《我夫君是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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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夫君是刽子手》作者：渔梦鱼【完结+番外】
    文案：
    砍头的汉子也有柔情。
    黎笙定了三次亲，离奇的是与他定亲之人非死即病，人们就传他是克夫的命相。
    黎笙内心凄然，却不知有一人就觉得他旺夫的很，多年来还日夜盼着能娶他回家。
    直到某日，天降奇缘。
    黎笙居然嫁人了，而他嫁的这个人据说命比他还硬。
    黎笙知道大伙儿都等着看他们谁先克了谁，可他偏要把日子过红火了。[attachment=1382768]
    所以，他必须先把三天两头就上门挑衅的情敌给挤兑走了。
    还有，他夫君不近美色，那他就这样、那样的，想办法勾得他夫君坐怀必乱。
    ......
    数月后，黎笙大功告成了。
    只是他心中悔恨的厉害，他夫君哪里是不近美色，那是头饿了几辈子的狼啊！
    饿了几辈子的狼：能娶到旺夫的黎笙真是三生有幸……
    木讷痴情壮汉攻X伶俐贤惠美人受
    *本文私设：除男人，女人之外，还有第三种性别，外表和身体特征倾向男人，但可受孕。这种性别称为润儿，标志性特征是右耳垂自出生起有淡粉色朱砂痣。
    第1章 买肉
    晨光熹微，春雨渐歇。
    黎笙在后院的屋子里正睡的香甜，就听院门外头钱氏扯着嗓子唤道：“黎笙，黎笙。”
    黎笙猛的惊醒过来，心口还“扑通”乱跳了几下。
    “黎笙，赶紧的出来。”钱氏使劲儿的拍上了门，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黎笙抚了抚胸口，冲着门外大声的回道：“来了。”这才没再听见钱氏的动静。
    黎笙无奈叹气，心说道今儿个钱氏定是又有什么麻烦事儿要找寻他，要不然她哪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
    果不其然，等着黎笙去了堂屋后，见了钱氏刚唤了声“娘”，钱氏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晌午你小舅他们一家子过来，你等下去多买些菜回来。”
    “嗯。”黎笙点头应下。
    钱氏坐在桌边，四方的檀木八仙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珠钗钿花。
    黎笙一看便知，钱氏这是又打算和她娘家弟弟的媳妇儿攀比、显摆。
    钱氏一边挑挑捡捡，一边接着道：“再上东街老李头那打两壶花雕。”
    黎笙继续点头，见钱氏往手腕上费劲的戴大金镯子，他不禁抿嘴偷笑。这是前月里钱氏刚新打的镯子，那时她戴的手腕上还嫌晃荡的厉害，这才没多久便戴不上去了，全赖她这阵子愈发的贪吃。
    “看河边儿要是有刚钓上来的鲤鱼，就买条大个儿的回来。”钱氏皱着眉把金镯子撂下，又挑了个翡翠的镯子往手腕上套。
    黎笙收敛起上翘的嘴角，说道：“嗯，我记下了。”
    钱氏又接连往手指上戴了几个戒指，黎笙见她白胖的一双手，再配上那些个花花绿绿的戒指，怎么看怎么像是块大花糕，惹得黎笙差点儿没乐出声来。
    钱氏话说完了，见黎笙还站在一旁没动，便抬眼略显嫌弃的说道：“赶紧准备去吧。”
    “嗯。”黎笙点头，仍旧是没动。
    钱氏正要耷拉下脸来，又忽地反应过来黎笙的意思。就见她垂下嘴角，慢吞吞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小串铜钱递给黎笙。
    黎笙伸手接过铜钱，心中暗自盘算这些个钱恐怕还差点儿，但这可是雁过拔毛的钱氏咬着牙拿出来的一串铜钱。黎笙估么着他若是说不够，那钱氏定是又要和他翻脸。
    钱氏催促道：“快去吧。”说罢又忙对着铜镜往脑袋上戴珠钗。
    黎笙也懒得和她计较了，攥着铜钱转身就走，可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钱氏又说道：“再上孔阎王那儿买二斤猪肉回来，要脊梁上去了皮的。”
    “嗯。”黎笙加快脚步往外走，生怕钱氏又再想起让他买只烧鸡回来。
    “哎，对了，还有……”钱氏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黎笙随手抓起个竹篮子就出了大门。
    大门“咣当”一声关上后，黎笙隐约听见钱氏最后说的似乎就是烧鸡两个字，他庆幸自己真是跑得快，这他都得给钱氏白搭进去些私房钱。
    黎笙一边往巷子外面走，一边从怀中摸出了条淡青色的面纱围在脸上。
    这戴上面纱出门，也是黎笙的无奈之举，只因他相貌实在是出众的厉害。从前走在街上总有那面带色相的汉子盯着他看，那火辣、赤裸的眼神，惹得黎笙心里是又羞又怒。
    他多少次都暗恨自己不是个正经男儿身，如若不然学些个拳脚功夫，定打的那伙子色胚跪地讨饶。
    黎笙并不喜自己的容貌太过漂亮，都说红颜薄命可不就是那么回的事儿么。他的生母着郑氏，想当年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貌美如花，可生下他之后，郑氏身体愈发的孱弱，在床榻上拖了两年便撒手人寰。
    黎笙的样貌和心性都随了郑氏，他又因着从前定下过两门亲事，结果都黄了，便也怕自己是个福薄之人。
    不过黎笙也时常宽慰自己，命好与否皆是天注定，他只管行事坦荡无愧于心便好。
    今日里到了人声鼎沸的市井上，盯着黎笙看的人又是不少，更还有那胆大之人，从黎笙身边走过时故意的挨蹭一下他的胳膊。黎笙心里颇觉得膈应，他都已经拿面纱罩住大半张脸了，那些人是不是有什么眼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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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黎笙不知道，谁让轻纱也遮不住他那两弯新月眉和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眸呢。
    黎笙被惹得心中烦闷，狠狠地瞪过几人之后，他想着还是快些把吃食买上赶紧回去的好。
    这边黎笙不高兴的逛着几个菜摊子，那边嘉安县的县衙里，孔震雄点完卯，出了县衙正奔着自己的肉铺里去。
    走的街市上与黎笙大不相同的是，孔震雄身周围十步之内都不敢有人近身，更还有那胆子小的，老远瞅着他就绕路走，那惶恐的模样就跟见了什么鬼怪似的。
    孔震雄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眼里这些个愚昧举动只会让他觉得可笑而已。
    等到一刻钟后，孔震雄进了肉铺里，肉铺的小伙计来旺和他招呼道：“孔大哥”
    “嗯。”孔震雄点头，就听来旺又说道：“今儿冯二送来的是头黑猪，我看着还挺肥实的。”
    孔震雄说道：“我看看去。”说罢他正撩开了一旁的布帘欲往后院里去，就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来二斤猪肉，要脊梁那儿的。”
    霎时间孔震雄撩帘子的手一顿，身板儿也挺的竖直。
    来旺道了声“好嘞”，刚要伸手拿过切肉的刀具，就忽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再一看是孔震雄站到了案台后面。
    孔震雄拿起了刀，对来旺说道：“我来吧。”
    来旺不明所以的退到一边，看着孔震雄从架子上取下了块儿上好的脊梁肉，利落的剃去猪皮，又给仔细的包了两层油纸。
    孔震雄将包好的肉递与黎笙，黎笙双手接过放到竹篮里，问道：“多少钱？”
    孔震雄恰与黎笙眼眸相撞，他忽地就是心口一震，赶忙垂眼说道：“三十文。”
    来旺听闻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向孔震雄，心道这怎的还做起赔本的买卖了？
    黎笙从钱袋里往出数铜钱，也心奇道今个儿的猪肉怎的这般便宜了。
    孔震雄趁着黎笙低头之际，又偷眼端相黎笙的身量，见他似是又瘦弱了不少，孔震雄不禁眉头微皱。
    黎笙抬头，正看到孔震雄这副带凶的模样盯着自己，吓得他杏眼大睁，手中铜钱也散落了一地。
    孔震雄心头一紧，赶紧别开眼，他知是自己的样貌吓到了黎笙，面上略显尴尬之色。
    黎笙慌忙蹲**子拾铜钱，心中也是不得劲儿，他知孔震雄此人非是恶人，只是样貌长得吓人些罢了。再想自己刚刚这一无心的举动，倒是怕会惹得孔震雄心中别扭。
    来旺跑出来帮着黎笙一块儿拾起了铜钱，黎笙站起身来低声道谢，也不敢抬头再看孔震雄。只是他挎上篮子转身要走之时，忽觉篮子里一沉，黎笙垂首看去，见是一个大油纸包里裹着两个生猪蹄。
    黎笙不由得纳罕的看向孔震雄，孔震雄眼睛瞅着黎笙头顶的乌木发簪，闷声说道：“今儿个买肉便送猪蹄。”
    黎笙闻言心中一喜，对孔震雄说道：“如此那便多谢了。”声音里不自知的还带出了一股子雀跃之意。
    孔震雄面色无甚变化，眼神却是柔软了许多，他不禁又看向黎笙的脸庞，就见那星眸之中果然带着丝丝笑意。
    看得孔震雄就觉得浑身好似如沐春风般的舒爽，他对着黎笙轻点了一下头，黎笙转身往铺子外面走，他的眼睛就黏在黎笙的身上收也收不回来。
    恰好黎笙迈过了门槛儿，一阵清风拂面，吹起了他半边的面纱。
    匆匆一瞥之下，孔震雄就见黎笙那朱唇好似春日里一朵娇艳的小花，叫他恨不得能扑上前去好好的闻一闻那芬芳之气。
    孔震雄目光呆滞的看着黎笙的背影，他心里突然又颇不是滋味。
    听说黎笙上个月又与赵家酒楼的大少爷定了亲，再用不了两个月他便要嫁去赵家。
    黎笙样貌好，心性好，那姓赵的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得福气。
    赶上又有人进来买肉，孔震雄才勉强收回了呆滞的视线。
    “来二斤后腿肉。”来人说道。
    孔震雄按他所说挥刀切向了木板上的一大块生肉，生肉一分为二，小的那一块儿来旺拿起来称重，不多不少正好二斤。
    来旺又将肉裹的油纸包里，递与那买肉人，那人接过肉付了钱也不走，就眼瞅着孔震雄。
    孔震雄疑惑的看向他，就听那人问道：“怎的不送猪蹄了？”
    孔震雄淡吸一口气，沉声道：“没有了。”
    那人听后当即面露不满之色，刚要再开口说话，就见孔震雄对他稍一瞪眼，还顺带挑起了左边的眉毛。
    “没，没有就算了。”那人吓得脚步连连后退，撂下完这句话，转身便跑出了肉铺。
    孔震雄放下刀，对身后来旺说道：“你来吧。”这才又去了后院。
    剩下来旺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委实是琢磨不透方才孔震雄怎的又贱卖猪肉不说，还带白送俩大猪蹄子的。
    第2章 待嫁
    黎笙白得了两个猪蹄，他可真是心情雀跃无比，连带着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等着把钱氏要的都买齐了，黎笙回家的时候又多了个心眼，他提前的就把两个猪蹄包好，藏到了后院的墙上。
    黎笙怕等下钱氏看到了这两个多出来的猪蹄，非得全都给霸占上了，估计连骨头渣子也不让他见着。
    也是黎笙有先见之明，他推开院门正往灶房那走着呢，钱氏就从堂屋里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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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回头看了眼钱氏后，赶紧就低下头咬着嘴唇，如若不然他非得乐出声来不可。
    就见钱氏厚粉扑脸，身着艳粉色的撒花褙子和一条翠绿色的褶裙，她果真是对着黎笙的菜篮子里仔细的翻了又翻。
    见黎笙买的菜鲜肉好，钱氏这才脸带笑模样的说道：“得啦，赶紧做饭去吧。”
    正巧此时堂屋里钱氏的弟媳宋氏又掀帘子出来，她一见黎笙便笑道：“这笙儿可是愈发的标致了。”
    黎笙唤她道：“舅母。”再一见这宋氏也是满脑袋的珠钗，一身的花红柳绿，黎笙心道这对儿妯娌今日的装扮可谓是不相上下了。
    宋氏走到近前，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儿，对黎笙问道：“亲事快到日子了吧？”
    黎笙还未答话，钱氏便抢先说道：“快啦，赵家可说了到时候要在酒楼里大摆三天的流水席呢。”
    黎笙听得微微蹙眉，这事儿他都没有听说，怕不是钱氏自己打算要给赵家提出来的吧？
    宋氏闻言一拍手，笑道：“哎，那敢情好啊。”
    钱氏得意道：“可不是，到那日里你们可都得过来，连带雇上个马车把咱爹娘也一块儿拉来。”
    宋氏眼光发亮，赶紧说道：“前几日爹还和我说想吃狮子头了，可咱家也没个会做的。”
    钱氏愈发意气扬扬，“嗨，这回爹什么时候想吃了，你们就带他过来，那进了赵家的酒楼还不是由得你们随意吃么。”说话的架势就跟酒楼是她开的一样。
    黎笙心中无奈，想着钱氏这人贪便宜的要命，往后恐怕少不了让赵家的人笑话他们。
    懒得听钱氏二人的闲谈，黎笙转身去了灶房里，洗菜杀鱼，生火煮饭是好一通的忙活。
    偏钱氏似是还拿他当了个使唤的下人，每隔一会子的功夫，便要唤他来沏茶倒水，连带着宋氏的儿子在院里玩耍，也都要让他给照看仔细了。
    黎笙心知钱氏这是故意在娘家人面前显出当家主母的身份，他虽心中有气，却也懒得和个女人计较。只是在做菜的时候，他就比平时多放了些许的盐巴，反正钱氏也早不允许他上堂屋里吃饭了。
    就这么的给那几人做完了饭，黎笙赶紧回到后院里，取下墙头上的油纸包。这会儿黎笙看着这两个生猪蹄倒有些犯难，要是拿到前头灶房里炖了，钱氏必定闻着味儿过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要不去灶房里，他还能怎么料理这两个猪蹄呢？
    黎笙不禁双眉微蹙，他往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忽地看到墙角边儿上两个腌酱菜的瓦罐，这下黎笙是眼眸灵动，计上心来。
    他把两个瓦罐里的酱菜腾倒在一块儿，又把两个猪蹄都放进那个空瓦罐里。做完这些，黎笙拍了拍手，想着他可就等着晚上了。
    ......
    因着黎笙给钱氏几人做了顿咸死人不偿命的晌午饭，钱氏觉得黎笙是故意下了她的脸面，故而她晚上时也不让黎笙上前院来做饭了，打算借此饿上黎笙一顿。
    黎笙心道还正合他意，终于等到夜里四下都安静了，他悄悄地从灶房里拿了些炖肉的佐料，在后院里架起小火堆，就用瓦罐炖那两个猪蹄。
    黎笙先用些许的葱叶和姜片加水煮了一遍猪蹄，以便去掉腥气。然后再添加了多半罐子的水，和一应佐料，小火将猪蹄慢炖了一个多时辰。
    期间瓦罐里酱香四逸，惹得黎笙在一旁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可说是黎笙每日里做饭练就了一副好手艺呢，那瓦罐炖的猪蹄味儿香肉烂。估么着是用了腌酱菜的瓦罐，黎笙就觉得这肉吃进嘴里还另有一番浓郁的味道，可比他从前哪次吃的炖肉都来得醇香可口。
    就这么的两个大猪蹄下肚，撑的黎笙是连连打饱嗝。许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饱吃一顿肉食了，黎笙一边揉着肚子在后院里溜达，一边心里想着这次还真得念孔震雄的好。
    他这会儿琢磨过来，那猪蹄多半是孔震雄有意送给他的，不过黎笙可不认为孔震雄这是见色而为之。
    从前黎笙去孔震雄的肉铺里买肉，赶上孔震雄在时，给他切的肉都是又好分量又足的过头。
    黎笙觉得孔震雄这应该是冲着他爹黎大宽的面子，因着他二人皆在衙门里办差，想来也是同仁之间的照应。
    那孔震雄虽说是个刽子手，人人还都传他身带煞气，但黎笙却觉得他应该是个面冷心善之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黎笙觉得遛食遛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屋里洗脸睡觉。
    再到翌日清晨，黎笙舒服的睡醒一觉后，先去前院给他爹做早饭。
    前院堂屋里，黎大宽正暮气沉沉坐在桌边，他可是没睡个踏实的觉，昨晚钱氏把黎笙做饭的事儿添油加醋的和他一说，黎大宽就觉心中有气。
    凭什么你娘家来人了还得让黎笙伺候忙活着，那黎笙要不是让你惹的急了，又怎么会给你菜里多放盐巴？
    黎大宽还颇觉黎笙这做法解气，那钱氏趁他白日里不在家，历来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可对待黎笙这里，她却总说为了让黎笙保持身段，得少见荤腥，多食素菜。
    都他娘的是放屁！
    黎大宽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道，钱氏那个恶婆娘，他还真不敢招惹。
    “爹。”黎笙端着早饭进来，见黎大宽面色不太好看，还怕是黎大宽生气他昨天惹了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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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黎大宽赶紧收敛起不痛快的情绪，他伸手接过黎笙递过来的筷子，张口问道：“赵家快送来布匹了吧？”
    黎笙暗自松了口气，回道：“想来是快了。”
    黎大宽又说道：“到时送来了，你就抓紧时日好好的给自己做身嫁衣。”
    “嗯。”黎笙垂眸点头，就听黎大宽压低声道：“赵家来人的时候你可跟着看紧点儿，别让你娘把布匹截了去。”
    黎笙暗自发笑，想着若真是那样到时他便穿身旧衣上花轿，看看这是丢了谁的脸面。
    黎大宽说罢又回头往卧房那瞥了一眼，见没有动静，便赶忙从怀中掏出来一个钱袋塞到黎笙手里。
    “爹，我还有……”黎笙话未说完，就叫黎大宽悄声打断他，“统共也没多少，快些拿着吧。”
    “嗯，多谢爹。”黎笙把钱袋攥的手里。
    黎大宽恰看到黎笙粗糙的手背，叹了口气道：“再过两月你便要嫁去赵家了，回头我和你娘说说，让她少叫你干些粗使活计。”
    黎笙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低头说道：“也没干多少粗活，回头我多擦些膏脂就好了。”
    黎大宽端起碗来吸溜了一口小米粥，又说道：“总归是要嫁人了，趁着还有些时日，你得好好的养生起自己的身子来，免得成亲当日让你夫君再嫌弃了。”
    黎笙面上一阵发烫，垂头低声道：“嗯，孩儿晓得了。”
    黎大宽一见如此，心知他一个当爹的也不好再说出些什么来，便对黎笙说道：“时候还早，你再回去睡会子吧。”
    黎笙点头，道了句“爹，您慢用”，便出了堂屋往后院走去。
    黎大宽嘴里嚼着馒头，看着黎笙瘦弱的小身板，心里暗自摇头叹气。
    谁家临出嫁的闺女和润儿，不都是除了绣绣花花儿，做做衣裳的就啥也不用操劳么。偏他家的这个润儿，什么粗活累活都得干不说，平日里还总吃不上些好的。
    黎大宽越想越堵心，又扭头看了眼紧闭的卧房门，心说道都赖他当初眼瞎，续弦了这么个抠门、刁钻的懒婆娘，连累着黎笙这么些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不过好在黎笙这回的亲事算是有了着落，赵家家境殷实，黎笙嫁过去可是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这边黎笙回了后院，先把黎大宽给的钱袋藏到了衣柜里，又去端了盆热水回来泡手。
    看着水盆里带点儿皴裂的一双手，黎笙心中顿觉委屈，他又何尝不知道在嫁人之前好好的养生自己，只是他那个继母知道他快要嫁出去了，就恨不得让他把家里往后十余年的活计都干完了。
    黎笙这么些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的，也就盼着有天能嫁予个良善的人家，赶紧脱离这个没有温情的家庭。
    只不过再一想到就要与人为妻了，黎笙这心里又是一番惆怅在心头。
    他要嫁的这个人叫赵哲翰，因着赵哲翰是家中独子，当初定亲时赵家还提出了一个条件，便是娶黎笙进门后若是三年内无所出，那就得容赵哲翰再娶进门一女子为平妻。
    这看似苛刻不近人情的条件，说来却也是有情可原。只因润儿天生不易生养，十个润儿里要是有三个能怀胎的，那都得算是那三家烧了几辈子的高香。
    黎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易生养的体质，只是当初来家里说亲的媒婆倒是对着他尽说好话。说他长得就是多子多孙的福气相，还说他别看骨架子小，这样的润儿最是好生养。
    但愿那媒婆说的有些在理，黎笙琢磨着要是到时候他真的是三年内无所出，那他倒宁肯让赵哲翰休了自己，也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赵哲翰本人黎笙只见过两次，他为人品性如何黎笙倒是知之不深，但看外表说来那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加之这两次见面赵哲翰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黎笙心中对此人也是有些好感。况且赵哲翰当初还承诺道成亲后绝不纳妾，这也是让黎笙对赵哲翰颇为满意的一面。
    黎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他倒是真盼着自己嫁去了赵家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让他这后半辈子少受些苦楚。
    第3章 退亲
    黎大宽胡乱的扒拉了两口稀粥，撂下碗筷就出门奔着衙门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昨儿个夜里让钱氏叨叨的时辰久了，他早起醒来就觉得脑仁儿嗡嗡的疼，这会子快到衙门口了右眼皮又开始突突的跳腾上了。
    黎大宽此人最讲迷信，就怕是今日里要有什么衰事发生，故而他进了衙门里便愈加谨小慎微的行事。
    可俗话说的好啊，衰事要上门，挡也挡不住。
    这巳时刚过，黎大宽正准备要给牢里关押的犯人们发放吃食，有狱卒过来唤他，说是角门那儿有人找。
    黎大宽疑惑道：“可知是何人？”
    狱卒思忖了下说道：“看着像是前街的王媒婆。”
    黎大宽闻言心头“咯噔”一声，将发放的差事交与来人，便匆忙的往角门那儿跑去。
    王媒婆就是之前替赵家来上门说亲的人，黎大宽琢磨都这个日子口了，倘若要是有什么亲事上的事宜，那她应该是去家里相商才对。偏她单独跑来衙门里找自己，那估么这是准没什么好事儿。
    王媒婆也定是怕去家里了，惹得钱氏翻脸拾掇她。
    黎大宽越想心越慌，他一口气跑到角门那儿，就见王媒婆坐的廊下，一手还来回的摇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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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你可来了。”王媒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急忙回头说道。
    黎大宽焦急的问道：“王婶子，这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王媒婆闻言心说道你还真是能掐会算了，就见她立马愁容上了脸面，双手一拍大腿道：“唉，出大事儿啦。”
    黎大宽当即腿一软，瘫坐到了廊下。
    王媒婆见他这般胆小如鼠的模样，就心生鄙夷，可面上却还假意哀泣道：“那赵家大少爷前几日突发了热病，怕是要不好啊。”
    黎大宽腿也抖上了，忙问道：“怎，怎么不好了？”
    王媒婆拿袖子擦了擦眼角，那浓妆艳抹的肉脸上还真让她整出了两道泪痕。她叹了口气道：“唉，吃了几日的药都不见退热，这嘉安县里的郎中都叫他们赵家找遍了。”
    黎大宽心里害怕，也不敢问是不是这人马上就不行了。
    王媒婆斜眼看了看黎大宽，撇了下嘴，又说道：“赵家也是病急乱投医，昨日里找了个大仙儿给算了算，那大仙儿说是赵大少爷红鸾星上有大劫。”
    黎大宽耳朵一动，这不是就说他家黎笙给人带去劫难了么。
    王媒婆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黎大宽还不吭声，她不由得气道：“人家大仙儿可说了，这要是不赶紧了断了，那可就是个死劫。”
    闻言，黎大宽眼皮子颤了颤，结巴道：“那，那，那赵家是，是什么打算？”
    王媒婆眼珠子转了两转，一看黎大宽这副衰样也懒得和转弯抹角了，便痛快道：“赵家要退亲。”
    黎大宽垂头耷脑的也不搭话，他就怕会是如此，想他早上还说黎笙要嫁进赵家过好日子呢。
    王媒婆越看黎大宽越觉厌烦，想着赵家为了要退这门亲事，可是许了她不少好处，随即接着说道：“要我说啊，这亲还是赶紧退了的好。你看人家赵大少爷之前多硬实一人啊，这一和你家黎笙定了亲，身子骨说不行就不行了。”
    这话黎大宽听得不痛快，可王媒婆还嘴不停歇的道：“我当初可就看出来你家黎笙面相不好，可谁让人赵大少爷就相中了黎笙呢。要说起来这赵家可也是真不错，娶黎笙进门了还能容他个三年，不是我说啊，你家黎笙可不像是个会生养的。”
    黎大宽越听越气，这人怎么翻脸的这么快，当初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媒婆没察觉的摇着扇子，接着说道：“唉，这黎笙啊样貌是生的真叫好，可就是这前头都克死俩了。”
    黎大宽狠瞪着眼睛，牙关紧咬。
    王媒婆嘴上缺德的又说道：“我看啊你家黎笙那就是克夫的……”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黎大宽猛的一蹦三尺高，冲着王媒婆怒吼道，他可容不得旁人这样说黎笙。
    王媒婆让黎大宽吓的浑身一个激灵，扇子都扔到了地上。
    半晌后，她缓过劲儿来一看黎大宽还横眉竖眼的看着自己，便极为不悦道：“怎么？莫不是你们还想赖上赵家不成。”
    黎大宽咬牙切齿道：“赖他个头，退就退，他姓赵的还配不上我家笙儿呢。”
    王媒婆板着脸，心说道这也算是事儿办成了，便弯腰捡起扇子，白了黎大宽一眼道：“行，那前个送去你家的物件儿赵家说也不要了，你是愿留愿打发的都随你了。”说罢扭头就向外走。
    走的远了她又觉得刚才被黎大宽吓的那一下心中不痛快，便回头冲着黎大宽喊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家那润儿可就是个克夫的命。”
    “放你大姥姥的屁！”黎大宽气急，迈大步的往前追赶王媒婆。
    吓的王媒婆慌忙提起裙摆打算跑路，可她刚扭过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哎呦。”王媒婆登时摔了个仰面朝天。
    而那与她相撞之人，倒是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王媒婆揉着腰，口中怒骂道：“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不长眼，也不看看老娘......”她正说着呢就听头顶那人冷哼一声，王媒婆抬眼一看，吓得差点儿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孔，孔，孔阎王。”王媒婆哆嗦道。
    她口中的孔阎王，可不就是孔震雄么。
    只见孔震雄低头对着王媒婆怒目而视，再加之那满脸乱蓬蓬的连鬓胡子，和八尺高的身量，可不就似那阴间里的阎王爷么。
    正巧黎大宽也追了上来，他伸腿对着王媒婆的后背就是狠踢一脚，边还愤恨道：“你个恶毒的老虔婆，再敢咒我家笙儿，我非拆了你这把烂骨头不可。”
    王媒婆叫黎大宽踢的又趴倒在地，她有心想回骂两句，奈何黎大宽身旁站的孔震雄着实是吓人。
    “还不快滚！”黎大宽啐道。
    王媒婆忍着腰疼、屁股疼，咧着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可是不敢再多说一句难听话。
    等着王媒婆一瘸一拐的走远了，黎大宽右手一拍大腿，大大的哀叹一声，便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他此前担忧的事儿又成了真，王媒婆方才说的话他虽是不乐意听，可也不得不得怀疑是不是果真如此。
    之前与黎笙定亲的二人，一个是上山采药摔的崖底下了，一个是下河摸鱼就没上来过。这回又赶上赵哲翰发了热病，他这要是再去见了阎王爷，那黎笙克夫的命相可真就被王媒婆说中了。
    黎大宽愁容满面，孔震雄也是心烦意乱，刚才王媒婆说的话，赶巧的有一多半都让他听了去，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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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怎么可能是克夫的命？他又没和那赵哲翰成了亲，怎么赵哲翰发病了，还能平白无故的赖到黎笙的头上？
    什么狗屁大仙儿给算的，简直就是不说人话，郎中都瞧不好的病，大仙儿给算一卦就能好了？
    黎笙那样的面相，在他孔震雄的眼里那就是一脸的旺夫相。
    赵哲翰怕黎笙克夫，他孔震雄可不怕。
    看着耷拉着脑袋的黎大宽，孔震雄嘴唇蠕动，一句话在嘴里滚来滚去的就是不敢说出口。
    他知道即便就是这样，他也配不上黎笙。
    就这么的快耽搁了半盏茶的功夫，孔震雄握上拳头，话要是不说出来，他心中又实在是不甘。
    可他奋起胆量，刚要张嘴出声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黎大宽去巡视牢房。
    黎大宽应了一声，起身就走，剩下孔震雄一人站在大太阳底下，看着自己山峰似的影子，心绪是五味陈杂。
    第4章 打架
    日薄西山，黎大宽佝偻着腰，耷拉着脑袋往家中走去。就这么的被赵家退了亲，他心里越想越觉得不痛快，又再一想到回家之后他把这事儿和钱氏一说，那第一个遭殃的就得是他自己。
    可要是不说，这事儿早晚也瞒不住，黎大宽此时又觉得有些后悔，刚才他一气之下就同意退了亲，这回去以后对黎笙也不好交代。
    黎笙有多盼着赶紧离开这个家，他黎大宽心里比谁也清楚，现如今这门亲事又黄了，往后黎笙在家中的日子定是更不好过。
    再者说了，这连退了三次亲，恐怕他将来就是给黎笙找个最有能耐的媒人，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揽着辣手的活。
    这一路上黎大宽是满心愁绪，忘了他每日回家正好能路过赵家的酒楼，今日也是赶巧了，他从酒楼门前路过，赵哲翰的爹正从酒楼里出来。
    要是往常碰上这种情况，赵哲翰的爹都得是面带笑模样的和黎大宽攀谈两句，可这回他一见到黎大宽那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
    黎大宽本来还没注意迎面过来的人是谁，可他听到有人走过他身边时大大的冷哼了一声，他不由得扭头一看，顿时心里就别扭上了。
    赵哲翰的爹一见到黎大宽看向自己，他气得白了黎大宽一眼，末了还道了句，“克星！”
    黎大宽一听就是火冒三丈，他瞪眼道：“姓赵的，你说谁呢？”
    赵哲翰的爹也气冲冲道：“谁克我儿子，我便说谁！”
    黎大宽正觉得退亲之事他办的草率了，想着不能这克人的说法赖得黎笙头上。他冷哼一声道：“当日里可是你们赵家上赶着来提亲的，那合了八字你们也没说什么，怎的这会儿你儿子病了倒是怨起我家笙儿了？”
    赵哲翰的爹让黎大宽说的喉咙口一噎，脸色变得颇不自然，当初就是他家儿子非要闹着上黎家提亲，他们老两口怎么拦着都没用。
    黎大宽继续愤愤道：“怎么着？这定下亲了你儿子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还都得说是有人克的了？”
    什么头疼脑热的，赵哲翰的爹一听就不乐意了，那可是险些要了命的病，况且他们请的大仙儿也说了，赵哲翰这病来的凶猛，那就是黎笙的八字太硬。
    既而他便伸手指着黎大宽的鼻子，狠声道：“你家那润儿定是灾星转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黎大宽一听赵哲翰的爹嘴里吐出这么刺耳的话，他猝然怒到顶点，伸手猛一推赵哲翰的爹，吼道：“放你娘的狗屁！”
    赵哲翰的爹一时没防备，连连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他“哎呦”一声，对着黎大宽气骂道：“你个杀才！”
    黎大宽也没打算再有什么动作，他低头横了赵哲翰的爹一眼，便转身欲走。可他们这边弄出来的动静不小，酒楼里跑出了两个小伙计，一个赶忙扶起自家掌柜的，一个不容分说冲着黎大宽就挥上了拳头。
    黎大宽侧身一躲，让小伙计扑了个空，小伙计稳住身形后觉得面上无光，扭过身来猛扑到黎大宽身上，两个人就扭打起来。
    赵哲翰的爹在一旁扶着腰恨声道：“打，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眼瞅着那小伙计没占了上风，他又伸手一推身边的小伙计，催道：“你也给我上。”
    那小伙计得了令立马上前加入混战，也和黎大宽厮打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这下黎大宽有点儿招架不住了，混乱中他脸上先挨了重重一拳，紧接着是前胸和后背又接连被凿了好几下。
    赵哲翰的爹看得心中痛快，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给他好好的松松筋骨，回头掌柜的我重重有赏。”
    两个小伙计一听登时都来了精神，对着黎大宽是好一通的拳脚相加。
    这三人厮打一团，周围自是有不少人跑过来看热闹，可也没人想着说上来给往开拉一拉的。
    三两下的功夫，黎大宽腿肚子又上挨了一脚便躺倒在地，他躺的地上索性就胡乱踢着双腿，连甩掉只鞋也顾不得了，惹得看热闹的众人皆是窃笑出声。
    这里正打得激烈呢，人群外孔震雄途经此处，他本没打算凑热闹，只是因着他身量高，从一伙人的头顶上往里随意的瞅了一眼，恰看到有两个人踢着倒地的黎大宽。
    孔震雄当即是心头一怒，几个大步上前，伸手就提起了那两个小伙计。
    要说他臂力可真是惊人，两个小伙计让他揪着裤腰，伸直了胳膊平举到半空，任他们怎么挣扎孔震雄的胳膊都不颤动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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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大宽起初还没察觉出来有人帮了他，都没人踢他了，他还躺的地上双腿乱倒腾了好几下。等着再一看到身旁孔震雄举着那两个小伙计，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的翻身而起。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还光着一只脚，黎大宽上前铆足了劲儿，照着两个小伙计的脸面上就是一人一个大嘴巴子，打得那两个小伙计是嘴脸麻木，耳朵眼儿里嗡嗡作响。
    孔震雄等着黎大宽出了气后，直接扔了两个小伙计到赵哲翰他爹的脚边，赵哲翰他爹被人砸中了脚面，这回是直直的就坐到了地上。
    看着赵哲翰他爹龇牙咧嘴的直吸气，连带着那两个小伙计也“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这回换成黎大宽的心里痛快不止。
    孔震雄回头问道：“黎叔，你可还好？”虽还是板着脸孔，但声音里丝毫不掩关切之意。
    黎大宽找着方才甩掉的鞋，一边弯腰穿鞋，一边不以为意道：“没事儿，两个小竖子还奈何不了我。”只是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倒是让他也想同赵哲翰他爹那样的龇牙咧嘴。
    黎大宽穿好鞋，上前冲着赵哲翰他爹狠狠地啐了一口，又乜了他一眼道：“杀才！”
    赵哲翰他爹心中忿忿不平，回骂黎大宽的话就在嗓子眼儿里，他一见孔震雄沉着个脸的盯着自己，便是敢怒不敢言，他可怕再招惹上个煞星。
    孔震雄虽不知道他们打架的缘由，但因着白天王媒婆的事儿，他想也能明白黎大宽这定是因着黎笙和赵家翻了脸面。黎大宽这人胆小怕事，如若不是有人惹急了他，他绝不会和人动手，想来也是赵哲翰他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故而孔震雄对着赵哲翰他爹怒目而视，吓得赵哲翰他爹和那两个小伙计皆是浑身激灵不止。
    黎大宽骂完了人气冲冲的往人群外走，孔震雄跟在他的身后，自然人们都忙不迭的往边儿里躲着，给他们让出了条宽道儿。
    孔震雄之前憋了好几个时辰的话，这会儿想说也知道时机不对，可他心中又实在是翻腾的厉害，想他对一个人惦念了这么些年，就连做梦都是那个人媚眼如丝的叫着自己夫君，他是真希望有朝一日能美梦成真。
    但是孔震雄心里也明白，他即便是说出来了黎大宽也绝不会同意，别说黎大宽不同意了，这嘉安县里谁不传着嫁人别嫁孔震雄。
    此时孔震雄心中纠结不已，他看着黎大宽的背影，几次张嘴都没发出声音来，想他平日里砍别人脑袋的时候都没这么胆怯过。
    磨蹭了快一刻钟，孔震雄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如此便心下决意，开口唤道：“黎叔。”
    黎大宽身形一顿，刚要回头，就听前方一个声音急切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孔震雄站立不动，凝视着步走来之人，那人未戴面纱，清丽的面庞上眉头紧锁，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黎笙。
    就见黎笙焦急的走到黎大宽的身边，神色担忧的看着黎大宽。
    黎大宽赶紧侧过头，磕巴道：“没，没怎么。”他还没琢磨好怎么和黎笙说他答应了退亲之事。
    黎笙不放心的又端量黎大宽的身上，黎大宽被他看得不自在，赶紧另找话头的说道：“你出来干嘛？”
    黎笙视线不移，回道：“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您回来，我便出来看看。”他见黎大宽身上沾的到处是土，还有那脸上的伤可不像是摔跤蹭出来的。
    黎笙不由得看向黎大宽身后的孔震雄，星眸中满含询问之意。
    一对上黎笙的目光，孔震雄便身体僵直，他呆呆的看着黎笙，话也不会说了。
    黎大宽稍稍挺起点儿腰板，叹了口气道：“回家再说吧。”总归是瞒不住的。
    黎笙点头，就见黎大宽转身拍了两下孔震雄的胳膊，说道：“回头请你吃酒。”
    孔震雄赶紧收回黏在黎笙脸庞上的视线，对着黎大宽“嗯”了一声，黎大宽便低着头继续往回走。
    黎笙迈步跟了上去，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他不知怎的又回过头来，见孔震雄还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不知是不是错觉，黎笙觉得平日里孔震雄带凶的一张脸上，竟然也会有柔和之色，他不禁对着孔震雄淡淡一笑。
    此时，暮色四合，天边仅剩的一抹斜阳恰映照到黎笙淡笑的脸上，可谓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孔震雄遽然失了魂魄，他只觉眼中之人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黎笙一笑过后便转身离去，独留孔震雄痴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
    斜阳已落，昏暗的天色下孔震雄腰板挺直的往家中走去，他心下决意，此生非黎笙不娶。
    第5章 难过
    黎笙和黎大宽回了家，走进院子里的时候，黎笙的妹妹黎笛正撩帘子从堂屋出来。
    黎笛一边拿帕子擦着嘴，一边对黎大宽唤了声“爹”。
    黎大宽一看便知她这是刚吃饱了饭，想着黎笙还惦记着出门来寻他，而他这个闺女却是让自己回来吃剩饭，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黎大宽背着手，气儿不顺的“嗯”了一声。黎笛一见黎大宽阴沉个脸，面上不知怎的还带着伤，她难得是有些怕黎大宽。
    “孩儿先回屋了。”黎笛垂首咕哝了一句，匆忙的就走开了。
    黎笙在黎大宽的身后踟蹰了片刻，想着还是等黎大宽吃完饭了，他再过来打听一下黎大宽受伤之事，便说道：“爹，那我回后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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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大宽低头叹了口气，边往屋里走，边说道：“先进来吧，爹有话说。”他心知这事儿还是早些说了的好，免得夜长梦多更难受。
    黎笙跟在黎大宽的身后，他心里有点儿犯嘀咕，莫非黎大宽受伤的事儿还和他有关？如此一想，黎笙莫明的就有些心慌。
    等着这爷俩儿一进到屋里，就见钱氏正低头吃饭，桌子的一边上还堆了不少的鸡骨头。
    钱氏听见动静，抬头扫了眼黎大宽，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塞着饭，含糊道：“回来了？”
    黎大宽此时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钱氏就给他留了一个鸡脑袋和两个鸡爪子，怕的是他等下把事情一说，钱氏定要撒泼翻脸。
    “爹，您先吃饭吧。”黎笙见桌子上青菜豆腐倒是剩了不少，心想黎大宽就是在堂屋里吃饭，这境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黎大宽没敢往钱氏的身边儿坐，他直接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一个凳子上，又对黎笙说道：“你也坐吧。”
    黎笙一见如此，只好也搬了个凳子坐到门边儿，他心中纳罕的厉害，什么事儿还能让黎大宽怕成这样。
    钱氏正啃着个鸡腿儿，她又抬头看了黎大宽一眼，皱眉道：“吃饭啊。”屋里灯火昏暗，她也没看到黎大宽的狼狈相儿。
    黎大宽面上尽量装得与平常无异，他干咳了一下道：“我不饿，你先吃吧。”说罢稍一停顿，又来了句，“吃完了我有事儿说。”
    黎笙看向黎大宽，总觉得他要说的事儿不会太好，惹得黎笙心里是愈发的慌乱。
    钱氏吃饭没停，随意道：“什么事儿？说吧。”
    黎大宽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黎笙，黎笙的心里忽地“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个，那是，是……”黎大宽嗫嚅道。
    钱氏听得不满意，她最烦黎大宽这副蔫头耷脑，说话不痛快的样子。
    “有话快说！”钱氏重重的把筷子撂到桌上。
    黎大宽身板一哆嗦，又不由得看向黎笙。
    黎笙看着黎大宽复杂的眼神，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犹豫道：“爹，是不是赵家……”
    “赵家怎么了？”黎笙话未说完，钱氏就抢过了话头，她冲着黎大宽厉声问道。
    黎大宽心中叹息，垂头说道：“是赵家，他们，他们……”
    黎笙此时一看黎大宽这般为难的模样，心中再明白不过了，他放在腿侧的手掌微微攥起，低声问道：“爹，是不是赵家要退亲？”
    闻言黎大宽胸口一噎，就听钱氏急道：“什么？退亲！”说罢她又撂下手里的半拉鸡腿，站起身来，两步就蹿到黎大宽的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钱氏楞眉横眼的看着黎笙大宽，她一听说退亲两个字，简直就跟脑袋上让人狠狠地敲了一棒子。
    黎大宽没出息的腿肚子打颤，磕磕巴巴道：“就，就是，赵家，要退亲。”
    钱氏头疼的厉害，急道：“好好的为什么要退亲？”
    黎笙也紧盯着黎大宽，退亲之事对于他来说更才是难受。
    黎大宽闷声道：“说是，说是赵家的儿子发了热病，还挺凶险的。”
    黎笙心里一慌，急忙前倾了身子问道：“那这会儿可见好？”
    黎大宽琢磨着刚才见赵哲翰他爹那样也不像是要没了儿子的，便说道：“想来是没什么大事儿了。”
    黎笙听闻暗自大大的松了口气，想着人没事儿总归是好的，他可真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钱氏可不乐意了，她挑起两根眉毛，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还当是人没了呢，那既是都挺过来了，还退哪门子的亲？”
    黎大宽一时无话，他想着要是把赵家的原话一说，黎笙定是得心里难受，还有依着钱氏那性子，往后更是少不了找寻黎笙的麻烦。
    钱氏不明白，可是黎笙心里清楚，这定是赵家的人嫌他克了赵哲翰，不愿意让他过门了。
    黎笙手指揉搓着衣衫，心里颇不是滋味，再一见黎大宽低头不语，便知他心中难处。
    黎笙不想让黎大宽为难，他故作平静的说道：“爹，是赵家对我不满意了吧？”
    黎大宽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黎笙，他赶忙宽慰道：“别瞎寻思了，那是他们赵家没福气，往后有的是好人家呢。”
    钱氏一听就不干了，敢情这是黎大宽把亲都退完了，回家打个招呼就算完事儿了？就见她伸手拧上黎大宽的一边耳朵，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的答应退亲了？”
    黎大宽顺着钱氏的手劲儿，呲牙歪着脑袋，他被钱氏手上传来的一股子油腻的烧鸡味儿，呛得胃里直犯恶心。
    黎笙赶紧站起来，刚想劝说两句，就听钱氏又说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黎大宽眼神闪烁，心思动了两下，后又愤愤道：“我能便宜了他们么？那赵哲翰他爹可是让我狠凑了一顿。”
    钱氏放开了黎大宽，质疑道：“真的？你能有这个胆量？”
    黎笙也没想到黎大宽会是和赵哲翰他爹打的架，这下两家往后得是结上仇怨了。
    黎大宽挺了挺腰板，仰头道：“自是真的了。”
    钱氏也想到了黎大宽这是彻底和赵家撕破了脸，她觉得堵心的厉害，前两天她才刚和娘家人说了大话，现在这不是自打脸面么。
    “不行，我不同意退亲。”钱氏坐回了桌边，伸手一指黎大宽，又说道：“不能上门求亲来是他们，现在说退亲的也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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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大宽闷声无语，他知道钱氏这是想讹诈赵家点儿好处，他心里对钱氏颇为鄙夷。
    黎笙自然也明白钱氏的意思，他不赞同道：“娘，既然如此，这亲事退就退了吧。”
    钱氏心里正窝火着呢，她大概寻思过来点儿赵家退亲的缘由了，这会儿黎笙一说话，她便冷下脸来，斜瞅着黎笙道：“你说的倒是痛快，你都让人退了三回亲了，不觉得脸面上挂不住么？”
    黎笙抿着嘴唇，眉头微皱，钱氏这话说得可真是戳心。
    黎大宽听得心里头也不舒服，他沉声道：“别说了。”
    钱氏可不管他们爷儿俩爱听不爱听的，和赵家的亲事黄了，就跟从她身上剜掉块儿肉。她冷哼一声，继续道：“这头两个是短命鬼，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回这个也快没了命，你说还不是让你给……”
    “闭嘴！”黎大宽猛的从凳子上跳起来，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说黎笙克夫？
    钱氏头回让他吓得愣住了，肚子里的话卡到嗓子眼里，一时也忘了往出冒。
    黎笙也是第一次见黎大宽对着钱氏发脾气，他心中感动，可也不愿意让他们因为自己而大动肝火。他站起身来，对着耳红面赤的黎大宽说道：“爹，我先回去了。”
    黎大宽点了下头，见黎笙眼眶湿润，他心中更是难受的厉害。
    黎笙刚出了堂屋，就听钱氏缓过劲儿来，重重一拍桌子，怒骂道：“好你个挨千刀的，敢冲我发脾气了！”
    黎大宽说了句什么黎笙没听清，可钱氏那大嗓门就跟近在耳边一样，“还不是你生了个丧门星，这往后谁家还敢上门来提亲！”
    黎笙脚步一顿，双手紧紧的攥起，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了全身。
    堂屋里也不知是谁打翻了碗碟，钱氏的声音愈加的刺耳扎心，黎笙回后院的脚步一转，朝着大门口走去。
    明明是暖春时节，可黎笙却觉得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他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如同冰窖一样的家。
    黎笙出了院门，脚步迟缓的走在漆黑的巷子里，他想天大地大，可他却无处可去。他后悔刚才出来的急，应该把自己攒的私房都拿上，哪怕找间客栈住几天，清净清净也好。
    就这样漫无目的走着，黎笙来到了后山的一处水潭边上，他找了块儿平坦的大石头，随意的往上一坐，便双手托腮呆呆的凝望水面。
    此时天幕中圆月皎洁，星辉闪烁，更有月光轻柔的撒下，一阵小风吹过，水面上还泛起层层淡金色的涟漪。
    黎笙看着眼前如此美妙的景致，心中不知怎的却是愈发的伤感难过。
    钱氏说话历来都是口无遮拦，从前黎笙没少被她数落，每次黎笙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放到心上。可是方才钱氏骂的丧门星三个字，却是狠伤了黎笙的心。
    头两次和他定亲之人的确都是死于非命，可黎笙就是想不明白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初得知这两个人遭了不测，他也是好一阵的伤心，甚至他还去那两个人出事的地方烧过几次元宝。
    至于这次的赵哲翰，黎笙更是想不通，他们自打一个多月以前定亲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那赵哲翰发病了，怎么还能赖到他的头上呢。
    黎笙越想越觉得心中委屈，他鼻子一酸，眼眶里便氤氲上了水汽。本以为这次就是自己的一世姻缘，可没想到最后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黎笙轻眨了下眼睛，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从怀中掏出了面纱，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两下。
    可笑自己竟还像个小女儿家的哭上了，黎笙又暗自生气，气自己一点儿都没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他虽然生来是个润儿，可心里还是更倾向自己是个男人。
    黎笙伸胳膊捡起了一块儿石子，带着气性的把石子砸向水面，听着“扑通”的声响，他倒觉得心里能畅快许多。
    于是黎笙又弯下腰，多捡了几块石子，正是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猛的就看到一旁的树下有一个黑影闪过。
    吓得的黎笙扔掉了手里的石子，惊恐道：“是谁？”
    第6章 遇蛇
    黎笙眼睛紧盯着大树，他在说了一句“是谁”之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偏那个黑影又没了动静。
    此时不凑巧的是一片浮云飘了过来，正把月亮给遮得严实，让人眼前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晰。
    黎笙心中慌乱，悄悄地矮**子，视线丝毫不敢挪开，他伸手又摸起了两块儿大石子，故作狠声道：“别想藏了，我都看到你了。”
    那黑影闻言踯躅了一下，才慢慢地向一旁挪动出来。
    黎笙就见是一个头顶都快挨到树枝的壮硕身影，黑漆漆的一团，十分吓人。
    莫不是黑熊？
    黎笙如此一想，更是心下大惊，又见那黑影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吓得黎笙“啊”的一个大喊，从石头上蹦起来就欲转身逃跑。
    大黑影子一见如此，身形停顿，也不敢再有动作。
    黎笙跳到草丛里刚跑了两步，就蓦地感觉左边的小肚子狠疼了一下，他“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那黑影听闻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黎笙心中扑通乱跳，大张着嘴，还未惊喊出声，就听飞奔而来的黑影说道：“是我，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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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认得这个声音，心下稍安，恰巧天上浮云飘走，皓月散发的光芒映照在来人的脸上，黎笙一看此人正是孔震雄。
    孔震雄蹲在黎笙身旁，关切道：“可是摔到哪里了？”
    黎笙这时才反应过来小腿肚上一阵阵抽痛，他咬了下嘴唇，蹙眉道：“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说罢又慢慢的曲起左腿，将伤口处斜着朝上。
    孔震雄低头一看，黎笙小腿处的衣衫已经晕染上了一片湿润，他急道：“怕是毒蛇。”
    黎笙闻言心下又慌又怕，他对着孔震雄颤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孔震雄与黎笙视线相对，被那泛着点点水光的眼眸惹得心疼不已，他稳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黎笙见孔震雄目光沉着镇定，心中竟是霎时间平静下来，他轻轻点头，就听孔震雄道了声“得罪”，他脚上的鞋子就被脱了下来。
    孔震雄脱下黎笙的鞋后，又迅速解开了袜子上的绳结，撩起一点裤腿，果然就见伤口周围红肿一片，渗出的血水颜色发黑。
    黎笙也看到了那吓人的伤口，他面色发白，再见孔震雄轻托着他的小腿，脸都快要贴了上去，他不由得腿**了一下，轻喊出声。
    孔震雄动作一顿，略带疑惑的转头看向黎笙，见他面色赧然便心中明了。
    “这毒凶狠，耽误不得。”孔震雄沉声说道。
    黎笙脸颊发烫，想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扭捏什么，便低声道：“你来吧。”说罢又把头转向一边。
    孔震雄也顾不得许多，又道了声“得罪”，低头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使劲儿挤住黎笙的伤口，然后便把嘴唇覆了上去。
    黎笙被他手指上的力道弄得疼痛，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又感觉孔震雄嘴中湿热，吸得他伤口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偏还有孔震雄那乱草一样的胡子，扎得他的小腿肚子又是麻痒无比。
    黎笙实在难忍这又疼又痒的感觉，他紧咬着嘴唇，眉头深锁，盼着孔震雄能赶紧收回嘴去。
    孔震雄也想快点把黎笙腿上的蛇毒吸干净，其实他的心里哪像表面上那么从容不迫呢。
    黎笙小腿上的肌肤光滑细腻，贴得嘴上又是暗香清凉，孔震雄一颗心本就就抖动的厉害，再一听刚才黎笙那声勾人的呻吟，他的头皮瞬时阵阵酥麻，心脏似是比个蛤.蟆还蹦的高。
    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孔震雄把眼睛一闭，口中连连**了几下后，才扭头朝一边草地上吐出了一口毒血。
    之后孔震雄又用手指挤压了一下伤口周围，见渗出来的血颜色泛红，他才轻轻地放下了黎笙的腿。
    黎笙心里松了一口气，就见孔震雄站起身来，去一旁的草丛里抓了把叶子塞进嘴里。
    黎笙伸着腿也不敢有动作，又见孔震雄口中嚼动了几下，把烂草吐出来敷到了他的腿上。
    孔震雄抬头看向黎笙，对他说道：“是空心莲。”
    黎笙点头，心下对孔震雄是完全的信任。
    孔震雄的目光不敢总是黏在黎笙脸上，他低下头，把黎笙腿上敷着的空心莲又挤出了些汁水到伤口里。
    黎笙悄悄地抬眼看向孔震雄，奇怪此时自己眼中的孔震雄竟是相貌柔和了许多，他面上粗眉大眼的没有了一点儿吓人之处。又想起不知是谁给孔震雄取的绰号叫孔阎王，黎笙便就觉得有意思的不行。
    孔震雄把草叶扔掉，抬头正要对黎笙说话，恰看到黎笙眼神轻柔的看着自己，唇角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月光倾泻，柔情似水。
    霎时间孔震雄就好似被人施了定身咒，他痴呆呆的凝视着黎笙，嘴唇还半张着。
    黎笙之前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此时一见孔震雄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羞涩的赶紧垂眼，侧过头去。
    孔震雄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唐突了黎笙，他慌慌张张的跑到水边，伸手捧起水来漱了漱口，觉得面上燥热的厉害，索性又捧起水洗了把脸。
    等到让自己的神智清明过来，孔震雄才走回黎笙的身边，给他整理好裤腿又穿上鞋，声音低哑道：“我扶你起来吧。”
    黎笙不想显得自己扭捏，“嗯”了一声，便向孔震雄伸出了一只胳膊。
    孔震雄暗自稳着心神，双手托着黎笙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把黎笙拉了起来。
    黎笙顺着孔震雄的力道站起身来，左腿刚一踩地，就“哎呀”一声，歪倒进了孔震雄的怀中。
    孔震雄伸手下意识的揽住黎笙后，便如坚实的木头桩子一般，僵立不动，那模样已然是三魂七魄都出了窍。
    黎笙甫一跌进孔震雄的胸膛上，就觉自己好似挨上了一个大暖炉，烫的他当下便是满脸的红霞，心跳也快了许多。
    好在是黑夜，也不容易被孔震雄看出来。黎笙心中如此想着，又扶着孔震雄的肩头站直了身子，只是左脚虚点在地上不敢用力。
    见孔震雄身子挺直，眼睛目视着前方，黎笙还当他是怕唐突了自己，便觉得此人正直可靠，当下心中更安。
    然而孔震雄绝非是怕唐突了黎笙，想他日思夜想的人儿竟这般投怀送抱，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半晌过后，孔震雄才堪堪回过神来，他见黎笙垂首不语，刚好黎笙头顶的发髻就****下巴上。孔震雄心痒难耐，如同做贼般的低头用嘴唇挨蹭上黎笙的发髻，触感柔软，鼻间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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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喉咙滚动，声音沙哑道：“先去那边坐一下吧。”
    “嗯。”黎笙乖顺的点头。
    孔震雄小臂用力，搀扶着黎笙又慢慢的走到了一处大石头边儿上。
    黎笙左腿不敢用力，勉强走的这几步都让他额头微湿，刚一坐下黎笙便抬头对着孔震雄说道：“孔叔，方才多谢了。”
    孔震雄闻言胸腔堵塞的厉害，他垂首闷闷道：“我比你年长五岁。”
    黎笙当下一愣，半晌才羞愧道：“孔，孔大哥，方才多谢你了。”他低下头，手指乱揪着身旁的杂草，懊恼自己怎的连孔震雄的岁数都没看出来，却也忘了想想孔震雄是怎么知道他的年龄的。
    这一声“孔大哥”传进了孔震雄的耳朵里，他不知怎的竟能听出其中的甜腻，惹得他浑身又振奋不已。
    “不必言谢，方才毕竟是我先吓到你的。”孔震雄有些赧然，应该是黎笙对他心生怨怼才是。
    黎笙摇了摇头，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胆小，况且孔震雄方才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孔震雄就知黎笙性情良善，他又怎会看错了人。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孔震雄看着黎笙的眼神满是爱怜。
    黎笙迟疑了一下，他坐着的时候小腿上的伤口只是隐隐作痛，可要是站起来脚一沾地，便是刺骨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根本是走不回去的。
    孔震雄见黎笙低头不语，又瞥了一眼他的小腿处，想到方才黎笙扑进自己怀中，定是因那伤处不便走动。
    孔震雄心口激荡，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指，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很平稳，他说道：“我来背你吧。”
    闻言，黎笙揪着杂草的手一停顿，略微思忖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他想反正自己也没有婚约在身了，况且他现在看孔震雄为人很是正派，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孔震雄深吸一口气，先扶着黎笙站起来，然后又背对着黎笙矮**去，等到感觉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一个绵软的身子，孔震雄激动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黎笙双手环上孔震雄的脖子，孔震雄慢慢站起来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升到高处的快感。孔震雄迈步往前走，黎笙再低头看地面，竟然还觉得有些晕眩。
    这人可真高，黎笙暗自说道，还有他的背脊也是宽阔坚实，莫名的就让人觉得心中安定。
    孔震雄故意走的很慢，黎笙轻柔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后，让他觉得浑身都酥麻不已。
    也就是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黎笙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孔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停下来歇息一下吧。”他见孔震雄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孔震雄根本不觉得累，他只是暗自隐忍的辛苦罢了。
    “没事儿，你不沉。”岂止是不沉，孔震雄还觉得黎笙轻的厉害。
    黎笙低低的“哦”了一声，犹豫了再三也不敢给孔震雄擦汗。
    等到孔震雄觉得汗珠快要滑落下来，他脚步一顿，自己用袖子随意的蹭了下脑门。
    这下黎笙觉得正好，他怕自己真要是给孔震雄擦了汗，会让孔震雄觉得他举止轻佻。
    就这么的又走了一会儿，孔震雄就觉得右边肩头一沉，他微微侧头看，竟是黎笙闭着眼睛睡着了。
    孔震雄停下脚步，想自己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眼含爱意的看着黎笙了。
    第7章 心痒
    夜阑人静，黎笙趴在孔震雄的后背上睡得格外踏实。
    孔震雄能如此近距离的凝视黎笙，他的心“扑通扑通”的，都快要蹦到了嗓子眼儿。
    黎笙的额前垂落了几根发丝，柔风拂过他的面颊，那几根发丝便轻飘飘的扫过孔震雄的耳朵，惹得孔震雄耳痒，心更痒。
    黎笙的眼睫浓密，还稍稍向上扬起，鼻梁英挺，再看那朱唇似是点了胭脂般的红润，惹得孔震雄蓦地口干舌燥，强忍着不去一亲芳泽。
    其实黎笙睡得正熟，可孔震雄也不敢有丝毫的轻薄之意，他想除非有朝一日黎笙真的嫁给他了，那他定会早午晚的亲三遍，不，是十遍黎笙的香唇。
    越想越觉心痒难耐，孔震雄赶紧收回视线往前走去，直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有了过分之举。
    那他的心里也美得似是打翻了糖罐子，孔震雄庆幸自己今晚来了后山，也庆幸自己刚清洗过身子，免得再让黎笙闻出来他身上有什么怪味儿。
    其实要说起来他比黎笙来得还要早一些，孔震雄每隔个两三日便会到后山的潭水里泡澡，方才就是他刚穿好了衣服，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孔震雄眼力好，一眼就认出那是黎笙走了过来，他当时下意识的就侧身藏到了树后，然后便屏气凝神的窥视着黎笙。
    孔震雄见黎笙面带愁容，就知他定是因着退亲之事心中感伤，孔震雄自是觉得心疼不已。后又见黎笙黯然落泪，孔震雄的心里又酸涩的厉害，他猜测黎笙或许是因不能和赵哲翰在一起而伤心难过。
    那赵哲翰孔震雄也是知晓的，他人才好，家境好，与黎笙确实是相配。本以为他会是黎笙的良人，怎想竟是个没有担当的鼠辈，真是不得不让人鄙夷。
    不过也亏得是他发病发的早，要是赶上他和黎笙成亲之后再身子骨不好了，那黎笙在赵家定得遭罪。
    孔震雄是真盼着自己能娶到黎笙，从前他被人说成是天煞孤星，又因着他还干着砍头的营生，不用想都知道黎笙瞧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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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孔震雄只敢把黎笙偷偷的放在心里，难受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与他人定亲。可是现在孔震雄不想当缩头乌龟了，黎笙被退了三次亲，他的名声也快赶上自己了。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地道，但孔震雄知道他终于有了可乘之机，就待他回去好好的斟酌斟酌，然后找个最有能耐媒人替他上门说亲。
    孔震雄想想都觉得振奋不已，他不由得又停下脚步看向黎笙，从来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对着黎笙竟然也能春风满面了。
    就这么的孔震雄一路走走停停，尽管他把半个时辰的山路磨蹭了一个多时辰，可他还是背着黎笙来到了山脚下。再往前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黎笙家的巷子口了，孔震雄犹豫着要不要叫黎笙醒过来。
    黎笙睡了这一路，轻浅的呼吸就打到他的脖子上，使得孔震雄浑身畅快淋漓，都恨不得能再背着黎笙翻过两座大山。
    磨蹭到黎笙家的巷子口时，正巧的远处传来了更夫的打更声，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黎笙眼皮动了动，随之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孔震雄。
    孔震雄见黎笙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这样的黎笙真惹他怜爱。
    黎笙听到孔震雄的笑声，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趴的人家背上睡着了，还睡得又香又甜。他赶紧立起身子，喃喃自语道：“怎的还睡着了？”只是他面上的赧然之色可不敢让孔震雄看出来。
    孔震雄淡笑不语，背着黎笙继续往前走，走到黎笙家门口时，他慢慢的把黎笙放到地上道：“你打门吧，我回去了。”
    “嗯。”黎笙一手扶着门框，又低声对孔震雄说道：“多谢孔大哥了。”
    孔震雄也声量不高的回道：“不必言谢。”
    巷子里漆黑一片，黎笙看不到孔震雄炽热的眼神。
    孔震雄说罢又满含深情的看了黎笙一眼才转身往外走，他心里涌动着强烈的不舍，想着说亲之事得是越快越好。
    黎笙见孔震雄走了便伸手拍门，他这边刚拍了一下门，就听里面黎大宽一边往过跑，一边说道：“笙儿？”
    黎笙赶忙回道：“爹，是我。”
    话音刚落，门从里边打开，黎大宽探出了半边身子，急道：“你可算回来了，要是这一晚上见不着你，爹都想着明早去报官了。”
    黎笙笑了笑，“让爹担心了。”
    黎大宽心道岂止是担心，他都怕黎笙出去后，有个什么想不开的再寻了短见。
    又看黎笙扶着门一瘸一拐的迈过门槛，黎大宽赶紧扶上他胳膊，问道：“这是怎么了？”
    黎笙左腿挨上了地面，吸了口气道：“没什么事儿，回屋我再和您说吧。”
    黎大宽慌张的关上门，上前搀扶着黎笙往后院走。门外不远处，孔震雄见黎笙进了家，这才又往巷子外走去。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儿，想着天亮了得再过来一趟。
    黎大宽扶着黎笙蹦跶回了后院，进了屋又先让黎笙坐的床上，他上桌边点了灯，一看黎笙的晚饭还摆在桌子上，黎大宽鼻头一酸，心中愈发愧疚。
    “爹，您也坐吧。”黎笙也看到了那碗冷饭，青菜和豆腐都成了黏糊糊的一大团，让人根本提不起食欲。
    黎大宽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坐到凳子上问黎笙：“你摔着了？”说着他又看向黎笙的腿，正看到那一片深色的血迹。
    “这是怎么了？”黎大宽又一下站起来，焦急的问道。
    “您别急，就是让蛇咬了一下，已经没事儿了。”黎笙赶忙安抚黎大宽。
    黎大宽一听更害怕了，忙问道：“可是带毒的？”声音都发颤。
    黎笙还没回话呢，就见黎大宽原地转了两圈，又说道：“不行，得赶紧找个郎中去。”
    “爹，蛇毒已经吸出来了，没有大碍了。”黎笙伸手抓上黎大宽的袖子往回拉了他一下。
    闻言，黎大宽微微一怔，瞅了瞅黎笙受伤的地方，又眼带疑惑的看向黎笙，那意思明显是不相信他能自己吸出来小腿上的毒。
    黎笙对上黎大宽古怪的视线，莫名的有点儿想笑，他说道：“是有人帮我的。”
    黎大宽莫名的心头一慌，都让毒蛇咬了，黎笙这还笑呵呵的模样是什么意思？他可是有好几年都没见到黎笙笑得这么开心了，再说方才黎笙出门的时候可还是苦着脸的。
    黎大宽不由得正色道：“谁呀？”说罢他脑海里突然就想到，莫非是他？他们私下还相交往着呢？
    黎笙半低下头，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了，毕竟是深更半夜，孤男寡男的。
    黎大宽看着心道坏事儿，黎笙这模样可像是有情况的，他等不及的咳嗽了两声，意思是让黎笙别吞吞吐吐的。
    黎笙捏了捏衣角，声如细丝道：“是孔震雄。”他可不愿意乱叫人家孔阎王。
    黎大宽听闻倒是肩膀一垮，松了口气，他还怕是姓赵的那小子呢。
    “哦，孔震雄啊。”黎大宽慢悠悠的坐回凳子上。
    “谁！”黎大宽跳起来比坐下去还快。
    黎笙被猛吓一跳，抬头一看黎大宽眼睛瞪的似比铜铃还大。
    “孔，孔震雄呀。”黎笙不明所以。
    “衙门里的那个孔震雄？”黎大宽忙又追问道。
    黎笙眼神茫然的点头。
    黎大宽伸手一拍自己的脑门儿，心说道孔震雄就更不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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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您怎么了？”黎笙觉得好奇，不就那一个孔震雄么。
    黎大宽内心惊诧，面色上倒是稍稍收敛了些，他把凳子搬到床边儿，问黎笙：“你们是在哪儿遇上的？”
    黎笙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三言两语的把经过一说，只是没告诉黎大宽他是被孔震雄吓到后才被蛇咬的。
    黎大宽听了心下稍安，原来他们不是半夜相会去了，他伸了伸腿，随意道：“那你这回来可费事了吧？”
    黎笙不假思索道：“没费事，是孔大哥背我回来的。”要说费事也该是孔震雄才对。
    黎大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接连咳嗽了两声，他心中有气，孔震雄完全可以回来叫他去背黎笙。
    “爹，您没事儿吧？”黎笙往前探出身子，关切的问道。
    黎大宽缓过了一口气，冲着黎笙摆摆手道：“没事儿。”说罢他又觉得心里别扭，便嘱咐黎笙道：“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去。”
    黎笙明白黎大宽的意思是让他别告诉钱氏，他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了，爹。”他怎么可能和钱氏说这些呢。
    黎大宽见也没什么说的了，便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吧。”说着他转身又看到了桌上的冷饭，便问黎笙：“爹给你把饭热热吧。”
    “不用了爹，都这个时辰了，您也早些睡吧。”黎笙不觉得饿，况且那碗饭菜热过也不好吃了。
    黎大宽“嗯”了一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还把正经事儿给忘了，便回头道：“赶白天了爹再给你抓副解毒的药回来。”
    黎笙点头道：“行，爹。”
    这次黎大宽转头伸手开了房门，可他刚把门开了条缝隙时，忽地就瞥见后院小门儿那似是闪过了一个人影。
    黎大宽登时脑袋一懵，直觉要坏事儿。
    第8章 人好
    天还没亮黎笙就醒了过来，他平躺在床上，小腿的伤口处还偶尔会有隐隐的疼痛感。
    其实他这一觉也没睡多久，昨晚黎大宽出去了之后，他又在床上坐了快一个时辰。
    原因无他，还是忧心忡忡。
    既然退亲之事已成定局，黎笙愁的是他往后在这个家里恐怕更会举步维艰。钱氏就这么的掉了赵家这块儿肥肉，她心里肯定怄火，再加之她平常幺蛾子不少，不是黎笙小人之心，他还真怕钱氏保不齐会暗害了他。
    黎笙动了想要离开这个家的心思，他知道这次之后，估计也再难有人上门来提亲。既是如此，他还不如出去找些营生做，嫁人在他这里本也不是全部指望。
    只是做些什么却让黎笙犯难，谁家的生意都不会雇唤个润儿，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他倒是想像孔震雄那样也开个铺子，可是钱财上他又还差点儿，更甚是铺子里经营什么他都决意不了。
    不过又一想起孔震雄开的是肉铺，黎笙的心下就浮现了个念头，他觉得或许这个念头还真可行，如此想来若能有那时，他便要少不得孔震雄在生意上的照顾了。
    黎笙经过这次的事儿，心里对孔震雄十分的感激，想着在嘉安县里孔震雄都被传成了是大煞星，也真够冤屈的。
    可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黎笙知道这下他恐怕在别人眼中也得是个煞星了，如此一想他又对孔震雄大感同病相怜。他琢磨着自己要不是个润儿，没准他还得和孔震雄拜了把子，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他要是个正经男儿身哪里还能来这么多的恼人事呢。
    昨晚黎笙想了不少心事，现下虽睡醒过来，可他还是觉得心中郁结。看着窗外天色渐白，他又不得不慢悠悠的起身，想着还是得给黎大宽做早饭去。
    黎笙换好了衣服，见桌上的木盆里还有些清水，便凑合的洗了洗脸。再瞅见那碗隔夜的冷饭，他的胃里便一阵翻腾，这下饿着的肚子就更难受了。
    黎笙一瘸一拐的开门倒掉冷饭，正欲往前院走时，眼睛就瞥见墙头上放了两包东西。他心下好奇，慢慢走上前去又仔细的看了看，就见一包像是药铺里抓的药，另一包纸面上有些渗油，可能是什么吃食。
    黎笙提鼻子一闻，登时眼眸发亮，这可不就是他最喜爱吃的红豆糕么。他稍踮起脚，伸手够下两个纸包，边挪步回屋里，边给一个纸包打开了点儿缝隙，一看里面果真是药材。
    黎笙只认得里面的两味药材，半边莲和鱼腥草，不过他一看便知这是包解毒的药。
    估么着是黎大宽早起给他放在这儿的，只是黎笙又心中好奇，明明屋外就有张木头桌子，黎大宽还放的院墙上干嘛？
    不过也容不得黎笙细想了，他肚子里空空如也，再一闻到这香甜的红豆糕味儿，他没出息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黎笙坐到桌边，先打开装红豆糕的纸包，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大口。
    红豆糕酥软的外皮裹着新鲜细腻的豆沙馅儿，轻轻地嚼了两下，唇齿间便留下一丝淡淡的清甜。
    黎笙仰着头，半眯起眼睛，嘴唇轻动，似是品尝了什么人间美味，没片刻的功夫红豆糕就下去了一半。
    这下黎笙肚子里舒服了，心绪自然也愉悦起来。他心中忖量着，莫不是黎大宽心疼他被蛇咬了，抓了药还特意给他买来红豆糕？
    只是这药铺就和他们的巷子隔着两条街，而红豆糕却还得绕到城南去买，况且方才吃进肚里的红豆糕还是热乎的，想来黎大宽这得是快跑着回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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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如此想着便心下一暖，这还是黎大宽头回这么的对他好，看来被蛇咬了也不是件坏事。
    他这边正吃进第五块儿红豆糕的时候，就听门外黎大宽唤他，“笙儿，起来了吧？”
    黎笙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咽下肚，扭身冲着门口说道：“起来了，爹。”
    话音刚落，黎大宽便推门进来，黎笙见他一手端着碗稀粥，另一手还拿着两个馒头。
    黎大宽向后伸脚，合上了门，对黎笙说道：“爹刚给你做了早饭，快趁热吃吧。”
    黎笙心里愈发感动，这有多少年了他都没吃过别人给他做的早饭。
    “谢谢爹。”黎笙不敢说的大声了，他怕让黎大宽听出他的哽咽。
    黎大宽一边把饭碗放到桌子上，一边道：“等下爹再去给你抓副药回……”
    闻言黎笙诧异的看向黎大宽，黎大宽盯着桌子上半开的药包也不说话了。
    一时两厢无言，黎笙嘴唇蠕动，不知道是该说您不是给我抓上药了么？还是问黎大宽那这是谁给我抓的药？再一看黎大宽吃惊的眼神，估么着黎大宽心中比他还纳闷儿。
    黎大宽又瞅见桌子上还有一块儿红豆糕，他心里可就复杂上了，与黎笙不同的是，他立马就想到了一个人。
    黎笙见黎大宽的脸色沉了一些，他莫名的心头发紧，伸手推着仅剩下一块儿的红豆糕到黎大宽的面前，黎笙犹豫道：“爹，您也吃吧。”
    黎大宽又低头看了眼这块儿红豆糕，奇怪自己怎么都没吃呢就还牙疼上了。
    “爹不吃了。”黎大宽坐到另外一个凳子上，踌躇了片刻，又说道：“这是他一大清早的就给你送来啦？”
    “谁？”黎笙脱口而出。
    再看黎大宽猛的挺直了腰板，眼睛睁也大了一圈，黎笙没忍住“噗嗤”一乐，又想自己可真笨，连他爹都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黎大宽微微皱眉，黎笙怎的还跟他打上马虎眼了？
    黎笙怕黎大宽乱想，赶紧收敛起笑模样，坐正了身子道：“爹，我方才打开门就看见这两个纸包在墙头上放着，我还以为是您拿来的呢。”
    黎大宽半信半疑，这意思是他们没见着面？
    黎笙一看便知黎大宽想歪了，有些无奈道：“爹，我们也没多熟悉。”说罢他低头恰看到那一块儿红豆糕，面上忽地一热，想来他这样说黎大宽也不会太相信。
    黎大宽可不就是不信么，不熟悉还能知道你喜爱吃啥，还跑得大老远的去给你买回来？
    黎笙在桌子底下揉搓着手指，他也想不明白那人给他送药不说，怎的还给他买了红豆糕。
    “他，估么着是随意买的吧。”黎笙迟疑道，见黎大宽没吭声，他顿了顿又说道：“他人挺好的。”
    黎大宽心说道这我也清楚，他们一块儿在衙门里都多少年了。
    “行了，你先吃饭吧。”黎大宽站起身来道：“我和你娘说了，这几日先别让你上前院做饭呢。”
    “嗯。”黎笙点头，就听黎大宽走到门口时又说道：“回头赶紧把药煎了吧，爹先上衙门了。”
    “知道了，爹。”黎笙转过身，目送着黎大宽出了屋。
    等到听着后院门关上的声音，黎笙扭回头来先看向那块儿红豆糕，看着看着他的嘴角便上扬了起来。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给他买喜爱的吃食，黎笙不知怎的觉得方才吃进肚里的红豆糕竟似甜到了心口处。
    黎笙又拿过了一旁的那包药材，越看越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想孔震雄这个人真是挺好的，等他的腿伤恢复了，他得去趟肉铺和孔震雄好好的道谢。
    若不是男润有别，黎笙还真想请孔震雄吃顿酒呢。
    这边厢黎笙的心里见了太阳，那边厢黎大宽走在街上，他的心里可就让大风呼呼吹上了。
    昨天夜里他在后院那儿瞧见了个人影，他总感觉那像是钱氏，可等他快步的回到卧房里，钱氏的呼噜正打得震天响。黎大宽一见如此，也不敢上前推醒钱氏，问她你方才是不是偷听我们爷俩儿说话了。
    但是不问明白了他心里又不踏实，于是黎大宽故意的脱衣服、脱鞋弄出大动静来，可那钱氏照样是雷打不动。
    黎大宽无奈上炕，躺到最角落里是满脑袋的乱麻。他一会儿怕钱氏知道黎笙让孔震雄救了的事儿，钱氏趁机再耍个什么手段，一会儿又惦记黎笙和孔震雄到底是不是不相熟的关系。
    再赶上今日早上黎大宽又看到孔震雄给黎笙送的药材和吃食，他的心里可就更犯嘀咕了。
    黎大宽不怕别的，就怕他二人暗中有了往来，这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的，保不齐看对了眼可怎么办？难道不成他还要来一出棒打鸳鸯？
    黎大宽背着手，低头往前走，心中正烦乱着呢，就听一旁有人唤他，“黎叔。”
    黎大宽脚步停顿，抬头一看可不正是孔震雄么。
    “黎笙他……”孔震雄刚说了个话头，黎大宽就打断他道：“昨儿个多谢你了，我都听笙儿给我说了。”
    孔震雄摇了下头，就见黎大宽伸手上怀里摸索了两下，然后递给他一块儿碎银子。
    “黎叔，您这是？”孔震雄眼神暗了暗，没有伸手。
    “拿着吧。”黎大宽把银子塞到孔震雄的手里，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那个，往后就不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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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闻言胸口发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手里攥着银子，看着黎大宽又低头往衙门里走，他不由得微微叹气。
    黎大宽的意思可是太明显了，虽然说这是孔震雄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他还是觉得心中苦涩。他以为昨晚他也算是救了黎笙，黎大宽就算知晓了他对黎笙的心思，应该也不会太过难为他。
    可听刚才黎大宽的那句话，想来他是非常不愿意让黎笙与自己有什么瓜葛的。孔震雄不禁又有些烦闷，都赖他在外头有那么大的名声，谁家的爹愿意把孩子嫁给他呢。
    不过孔震雄并未打退堂鼓，他把银子塞进怀中，也往衙门里走去，他盘算着索性明日里就找媒人上黎家说亲。
    第9章 逼亲
    黎大宽给孔震雄塞完了银子，最后又来了句那样的话，其实他心里也觉得不得劲，想他和黎笙都欠了孔震雄的人情，他这个举动说起来可不算太地道。
    不过黎大宽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他可是完全为了黎笙好，孔震雄的命太硬，绝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
    此时在黎大宽的心里已然是认定黎笙和孔震雄两个人看对了眼，他觉得自己早些表明态度，孔震雄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毕竟父母之命不可违，他若是不同意，黎笙也绝不敢和孔震雄来个私定终身。如此一想，黎大宽又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反正黎笙最后嫁给谁都得是他说了算。
    这回黎大宽稍稍挺了挺腰板，脸色也没那么愁眉不展了，只是他坐到牢房门口儿，正说给自己倒杯茶喝，他这个右眼皮子就突突突的跳腾上了。
    黎大宽心头一慌，手中的茶壶躺倒在了桌子上。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黎大宽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心里犯嘀咕，上次右眼跳可是赵家要退亲，这次可别是又要有什么衰事儿啊。
    黎大宽吓得赶紧双手合十朝着一旁拜了拜，口中还喃喃自语了几句这个保佑那个保佑。
    可也是天不遂他愿，黎大宽正磨叨着呢，就听身后有“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
    黎大宽不由得双腿发软，再听来人喊了句“黎头儿，出事儿啦”，黎大宽当即浑身一个激灵，右腿也抽筋了。
    “出，出，出什么事了？”黎大宽扶着桌子，咬着牙忍痛问道。
    来人是个小狱卒，就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我黎婶子来了，正和……”
    “谁？”孔震雄身子一挺，眼珠子都差点儿没瞪出来。
    小狱卒被他吓了一跳，磕巴道：“黎，黎婶子。”
    黎大宽捏紧了桌子，急问道：“你说她干嘛来了？”
    小狱卒拿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赶紧回道：“不知道干嘛来了，这会儿正在角门那儿骂孔大呢。”他想了想没好意思说是连打带骂。
    黎大宽听闻一屁股就坐到了身后的凳子上，他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黎头儿？黎头儿？”小狱卒见黎大宽目光呆滞，不由得拿手上黎大宽的面前晃了晃。
    黎大宽缓了缓神，伸手轻推开小狱卒，低声道：“没事儿，你先给看上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小狱卒应了一声，就见黎大宽扶着墙，脚步虚浮的往牢房外走去。
    黎大宽心中难受，他想自己要不是个大老爷们儿，他都能大哭出来。
    钱氏果然蒙了他，这个贼婆娘啊贼婆娘，定是偷听了他们爷儿俩的说话，然后起了歪心思。
    他怎么能这么大意了呢？明明都看见那个人影儿像钱氏了，他昨晚就应该把装睡的钱氏推起来，嘱咐她这事儿可千万别乱来。
    哪怕是钱氏不听他的，那他的心里也能有个防备啊。这下可倒好，钱氏跑到衙门来找孔震雄大闹，那岂不是把黎笙往火坑里推么？
    黎大宽越想越觉得愁苦不已，他拖着软绵绵的双腿往角门儿那边跑，心里又盼着孔震雄能把钱氏给吓唬跑了，千万别搭理钱氏的胡搅蛮缠。
    可他也不琢磨琢磨，那孔震雄就能如了他的意？
    对于此刻的孔震雄来说，别说是黎大宽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让他撵走钱氏，他都不会从命。
    这会儿是辰时，在县衙的东角门边儿上孔震雄可正是心潮涌动的厉害，只见他直挺挺地站在廊下，眼睛放光的注视着前方，而他浑身所有的感官都聚积到耳朵上了。
    “怎么着？你个天杀的泼才还想不认账啦？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号称阎王，老娘就怕了你，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娘是谁！”
    “你黑天半夜、荒山野岭的轻薄了我家笙儿，胆敢连个交代都没有？我呸你个挨千刀的！”
    钱氏的嗓门尖锐至极，可传到孔震雄的耳朵里却是堪比天籁，那些个骂他的话他根本一句都没听得心里。
    钱氏狠狠地啐了孔震雄一口后，觉得骂了半天的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到廊下，右腿还斜翘到左腿上。
    “你个呆子倒是说句话啊！”钱氏不解气的又伸手拍了下孔震雄的胳膊，孔震雄疼不疼她是不知道，可她却觉得自己手掌发麻的厉害。
    钱氏偷偷地揉了揉手，气骂道：“你个铁铸的杀才！”她心里恼怒的厉害，孔震雄真是油盐不进，认她怎么骂都不吭声。
    其实孔震雄不是不吭声，一句“我娶了黎笙便可”就在他的嘴里颤悠了半天，他几次张嘴想说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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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无他，可不就是激动的。
    想他就在半刻钟之前还打算请个媒人去黎家说亲，他都做好一次不成便多来几次的打算了。可没想到钱氏却先一步的找上门来，而且还是给他这块儿久旱的田地降甘露来的。
    当时钱氏一见着他的面，立马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他还不明所以的问道“出了何事”。等着再往下听钱氏破口大骂的话，孔震雄就觉得自己好似被个春雷劈了一样，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钱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娶了黎笙，孔震雄想都不敢想天底下竟还有这等的好事儿。他对黎笙的满腔心思就似是火苗子般的噌噌往高了蹿，真可谓是春雷一声响，春心不可挡，孔震雄就差跳着脚的仰天大笑了。
    他这边呆愣的不动也不说话，可真是快急死了钱氏，就见钱氏又站起来，仰着头对孔震雄尖酸道：“我说你倒是放个响屁啊。”
    孔震雄眨了下眼睛，嘴里又轱辘上了那句话。
    钱氏见孔震雄张开了嘴，她下意识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就等着看孔震雄要往外冒什么话。
    孔震雄的嘴唇抖动了片刻，急得钱氏心中暗骂道，你个死泼才倒是快说啊。
    “我，我，我……”孔震雄磕巴道。
    钱氏紧盯着孔震雄的嘴，见他“我”个没完，气的钱氏一跺脚的又嚷道：“你我，我，我个屁！”
    孔震雄被钱氏吼的这一嗓子震得立马闭上了嘴，也恼恨自己怎的这般嘴笨。
    钱氏觉得孔震雄这定是不打算应了她，她气的脸也红上了，双手叉腰道：“行啊孔阎王，我家笙儿让你白占了大便宜你是真打算不认账了啊。”
    孔震雄一个“没”字憋在嘴里，就听钱氏又说道：“你嘬了我家笙儿的腿，他的清白可就算是毁的你手里了，既然你不认账，那可别怪老娘我什么都使得出来。”
    “没。”孔震雄费了半天劲儿可算是吐出了一个字。
    钱氏一听就不干了，她不知道孔震雄的意思是说他没打算不认账，她还以为孔震雄是说他没毁了黎笙的清白。
    “好啊你个杀千刀的。”钱氏说着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她双手一拍大腿，哭嚷道：“没天理啊，不给人活路了啊，孔阎王跑的后山上糟蹋了我家笙儿，他扒了……”
    “闭嘴！”孔震雄低头对着钱氏一个怒吼。
    钱氏忽地吓得呆愣不动，大睁着眼睛，嘴巴半歪，两只手还高举过头顶。
    孔震雄看着这样丑陋的钱氏，不禁眉头微皱，从前他光是听人说黎家有个母夜叉，他以为钱氏仅是对外人蛮横。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这样的，青天白日里大肆败坏自家孩子的名声。
    也亏的是今日里大老爷正在前面升堂审案，差役们都跟着上了公堂，否则钱氏这样口无遮拦的让旁人听了去，那黎笙的清誉不就真是毁了么。
    人言可畏，哪怕他将来真的娶了黎笙，那在外人眼里黎笙也成了失节之人，这让黎笙往后怎么能抬得起头。
    孔震雄心中有气，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钱氏愣了半晌后赶紧放下了手，她一见孔震雄眉毛半立的瞪着自己，不由得心里打鼓，毕竟孔阎王可真不是白叫的。
    “怎，怎么着？你还想吓唬人？”钱氏想着给自己找回些面子，她赶紧站起身来，挺着胸脯，凶狠道：“你个黑杀才，欺负老娘孤儿寡母的是不是？”
    孔震雄听得又气又无奈，这钱氏还真是没拿黎大宽当了个爷们儿。
    “你就给老娘痛快一句话，到底娶还是不娶？”钱氏又叉上腰，冲着孔震雄横眉竖眼道。
    这回孔震雄斩钉截铁道：“娶。”
    “你敢不……”钱氏话说到一半又愣住，她想也没想到孔震雄竟然会应下了。
    “此话当真？”钱氏眼光发亮。
    孔震雄点头道：“自是当真。”
    行嘞！
    钱氏大松了一口气，可不枉费她这番没皮没脸的折腾。
    “哼，算你识相。”钱氏白了孔震雄一眼，尽管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别乐出来，可那歪斜的嘴角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得意。
    她想得亏是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听见了黎笙回来的动静，她对黎笙身上哪儿受了伤并不在意，她只是想看看这事儿里面有没有什么能让她抓着的把柄。
    钱氏因为赵家退亲之事可算是恨透了黎笙，她打算着往后在家里更得好好的挤兑、拿捏黎笙。因此她便偷摸的跟去了后院，趴的门外听他们爷儿俩说话。
    本来黎笙被蛇咬就是件碰巧的事儿，说过去就完了，可钱氏听了却是眼珠子都冒了光，她当即一个念头生出，那就是她非得讹诈上孔震雄不可。
    她知道这事儿黎大宽定是不会同意，所以才有了后来她装睡的那一出，再到今日早上，黎大宽出了家门后她也跑了出来。
    这下孔震雄应了，钱氏心里也踏实了，她慢悠悠的坐到廊下，想着可算是该干些正事儿了。
    第10章 道喜
    钱氏所谓的正经事儿无非就是和孔震雄多要银两，她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万事财为上。
    “这个数。”
    就见钱氏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抬高了胳膊，在孔震雄的面前晃了晃。
    孔震雄不解。
    钱氏见孔震雄呆子一样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嗤笑一声道：“怎么着？你娶媳妇儿还想白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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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蓦地喉咙发紧，被钱氏说的娶媳妇儿又惹得心口激荡上了。
    钱氏蹙眉撇嘴，这孔阎王怕不是个痴傻汉子吧？不然怎的说不了几句话就又呆愣着不动了。
    “五百两。”钱氏一见如此，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孔震雄听得激动不已，五百两银子就能娶到黎笙，这简直是天大的幸事。
    钱氏看孔震雄没反应，她脸面耷拉下来，不乐意道：“四百五十两。”
    孔震雄眼睛稍稍睁大，他怕不是听错了吧？
    钱氏气急，她怎么没看出来这孔阎王还这么抠门儿呢？
    “四，四百两。”钱氏站起身来，咬牙道。
    孔震雄又不是真的傻，他可先不打算说话了。
    嘿你个杀千刀的，钱氏握上拳头，“呸呸”给左右手各来了一口，后又搓了搓手道：“三百五十两！”
    孔震雄继续稳当当的不吭声。
    钱氏见孔震雄那副傻呆呆的模样，恨不得照着孔震雄的脸上甩他个大巴掌，她怒道：“三百两！”她想着若是再低过这个数，那跟赵家一比可真是赔大发了。
    “行。”孔震雄点头，他想要不是钱氏沉不住气，他明日里就能拿出五百两来送到黎家。
    钱氏闻言又坐回了廊下，她擦了擦鼻头上的汗珠子，心说道可算是成了，这三百两够她挥霍不少年头呢。再说孔阎王还有个肉铺，那她往后想吃肉了还不是白拿么，如此一想，钱氏又乐上了。
    “得啦，我回去翻翻黄历，看看哪日让笙儿过门合适。”钱氏笑呵呵的说道。
    孔震雄心里也乐开了花儿，他点点头道：“劳烦了。”
    钱氏这会儿看孔震雄就跟看个银山似的，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孔震雄的肩头道：“这都快成一家人了，你还客气什么。”
    孔震雄扬了扬嘴角，他和黎笙马上就能成一家人了，可真是想想都能让他美得上了房。
    钱氏咧着嘴，眼角弯出了几道褶皱，她一边往廊外走，一边说道：“行啦，你就等信儿吧，贤婿。”
    “嗯。”孔震雄真想哈哈大笑。
    钱氏把“贤婿”两个字说得声量还挺高，从远处跑过来的黎大宽正听得真切，他脑袋发懵，心说道可是坏事儿了啊。
    他就晚来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钱氏怎么就得逞了呢？也真是赖他倒霉，刚才跑的角门这儿了，那个小狱卒追在他身后寻上他，说是老爷要提审个犯人。
    巧的是这个犯人正归黎大宽看押，黎大宽无法，赶紧的回去押了犯人上堂，焦急的等着老爷问完了话后，他又把犯人送回牢房里这才跑了过来。
    这一来一回的不就耽搁了么，再看钱氏卖了黎笙的那副小人嘴脸，黎大宽心中这个气啊，他冲着钱氏跑了过去，大喊一声：“这事儿不成！”
    钱氏冷不防的被迎面跑过来的黎大宽吓了一跳，不过她可不怕黎大宽。
    “什么不成！”钱氏狠瞪了黎大宽一眼，也不等黎大宽再说话，她上前伸手一推黎大宽道：“当你的差去，别添乱！”
    孔震雄走了过来，开口道：“黎叔，我……”
    钱氏此时生怕孔震雄反悔，她赶紧打断道：“你可是都应下了，再不然咱们这就去公堂上让大老爷给评评理，看看你做出了轻薄人之事，大老爷怎么判。”
    黎大宽火气冒上头顶，这钱氏真是狠毒，他知道钱氏这话是说给他听的，意思是他要不同意了，钱氏还真敢跑的公堂上大闹，反正她是不担心毁了黎笙的名节。
    “小心让大老爷先打你一顿板子。”黎大宽气道。
    钱氏无非就是想吓唬吓唬黎大宽，她冷哼一声道：“为了笙儿，打板子我也认了。”
    黎大宽听的腻歪，强压了压心中的怒火道：“你先回家去吧。”他不想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
    钱氏白了黎大宽一眼后扭头就走，她才不信黎大宽在她这儿还能反了天不成。
    “黎叔。”孔震雄又对着黎大宽开口。
    黎大宽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别理你婶子瞎胡闹，她这人惯是如此。”
    孔震雄急忙解释道：“没，我是……”
    黎大宽忽地一拍脑袋，打断孔震雄道：“哎，坏事儿，刚才提审完犯人我忘了锁牢门儿了。”说罢他转身就跑，边跑嘴里还边磨叨着：“不成，不成，这可不成。”
    “黎叔。”孔震雄看着黎大宽落荒而逃的身影，眼神逐渐暗淡下来。
    黎大宽如此回绝他，无非是嫌他命硬，怕他有朝一日克了黎笙。孔震雄心下犯愁，怎么着才能让黎大宽放下对他的嫌隙呢？难不成他也去找个大仙儿塞些银两，让大仙儿说他和黎笙是美满良缘，天作之合？
    孔震雄想想都觉得不妥，他不能为了要娶黎笙就使手段，他对黎笙可是真心实意，怎么能还没娶黎笙过门呢，就先瞒骗上人了。
    孔震雄知道黎大宽这关不好过，他此时唯有盼着钱氏能强硬到底，毕竟黎大宽十分惧怕钱氏这件事情，县衙里可是无人不知。
    这边孔震雄忧心忡忡，那边正往家中跑的钱氏可谓是春风得意了。她路过赵家酒楼时，还对着正在门外晒太阳的赵大掌柜狠狠地啐了一口。
    赵哲翰他爹一看钱氏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来气，奈何他知晓钱氏的名声，可是不敢招惹这么个母夜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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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心中得意，没了个破酒楼又怎么着，她不是还白得了个肉铺么。再者说了，孔震雄好歹还是个正经公人，又是担着阎王的名号又是干着砍头的营生，看以后谁还对她钱大娘不敬。
    钱氏心里越琢磨越美，一路脚步没停的跑回家中，见了黎笛就忙问道：“你阿哥呢？”
    黎笛纳闷儿，钱氏怎的提起黎笙来还能有了笑模样，她这还没来得及回话呢，就见钱氏已经奔着后院儿去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钱氏回头微一皱眉。
    黎笛停下脚步不敢上前跟着了，就听钱氏又说道：“赶紧的，去娘屋里的柜子里，拿些好吃的给你阿哥送过来。”
    黎笛“哦”了一声，心中好奇更甚，昨个儿晚上她不是还骂了半宿的黎笙么。
    钱氏推开了后院的门，见黎笙正坐在院子里，她赶紧堆笑道：“笙儿啊，娘给你道喜来啦。”
    黎笙扇着扇子的手一停顿，纳罕的看向钱氏道：“您说什么？怎么就道喜了？”
    钱氏伸手把黎笙的扇子拿过来，对着正在冒热气儿的药锅连连扇了几下，假意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还瞒着娘呢。”
    黎笙愈发的糊涂，他从来也没见过钱氏对着自己有这般笑模样，他不由得心下十分不安。
    钱氏把扇子往地一扔，坐到黎笙身旁的板凳上，笑道：“你这心里有人了，怎的还藏着掖着呢？”
    黎笙大惊失色道：“娘，你您说什么呢？”
    “得啦，娘知道你面皮薄。”钱氏拍了拍黎笙的手，又说道：“不过你这看人的眼光儿可不赖啊。”
    黎笙焦急万分，钱氏这是等不及的就整治上他了？听她的意思是要给自己打发出了？
    “娘，您说谁？”黎笙紧捏上衣角，额头上冒了冷汗。
    钱氏眼珠子乱转了两下，他见黎笙脸色发白，心中先嗤笑道你都有脸让人嘬腿了，还给老娘装什么糊涂。
    她忘了黎笙可不知道她昨晚在这儿干的偷听之事。
    “谁，还能是谁？”钱氏摸了摸脑袋上的金钗，故意磨蹭了片刻。
    黎笙的心跑到了嗓子眼儿，钱氏可真是钝刀子割肉。
    钱氏看黎笙吓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道：“不就是孔阎王么。”
    闻言，黎笙紧绷的肩膀一下子松垮下来，手指也放开了衣角，他真怕钱氏把他卖给什么龌龊之人。
    钱氏一直盯着黎笙的脸面，见好似还踏实了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鄙夷道，也就是黎大宽那个呆货信你们没有私情。
    不过这下她也踏实了，黎笙心里有孔震雄那不就更好办了，黎大宽还阻拦个屁，那可是棒打鸳鸯。
    黎笙没说话，低头捡起了扇子继续扇着药锅，他知道钱氏还有后招儿呢。
    果然只片刻的功夫，钱氏就乐道：“可说是你看人看的准，这不人家孔阎，孔，孔……”
    孔什么来着？钱氏觉得在黎笙面前可不能再叫人家孔阎王了，可她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孔震雄叫什么。
    黎笙不禁扬了下嘴角，就听钱氏拍了下大腿，又说道：“哎，就说我这孔贤婿吧，办事儿可真地道，这不人家一大早的见着我了就说要提亲来。”
    黎笙手中扇子落地，他转头看着眉开眼笑的钱氏，颤声道：“您，您说什么？”
    这可不是闹了什么玩笑吧？
    第11章 情郎
    黎笙坐在院中，刚被日头晒得暖烘烘的身子霎时就冷了下来。
    钱氏见黎笙怎么脸色比刚才还白了，不由得疑惑道：“提亲啊，你不就盼着呢么？”
    黎笙深吸一口，孔震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向他提亲，这其中定是钱氏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不知道钱氏怎么就盯上了孔震雄，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了昨晚之事？黎大宽不可能对钱氏说，那就是钱氏她……
    黎笙面色冷静，就见他伸直了左腿，故意在伤口周围揉了揉，然后还“嘶”了一声，紧皱上眉头。
    钱氏见了立马假意关切道：“哎，这让毒蛇咬了可不得了，你就好好的歇息个几......”话未说完，她一看到黎笙变得阴沉的脸色，猛然住了嘴。
    钱氏眼神乱瞟，不自然的“呵呵”了两声。
    黎笙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定是昨晚跑的后院里来偷听了。
    钱氏想着黎笙或许是猜出来了，她琢磨赶快说句什么话把这茬儿给遮过去，正巧的此时黎笛推开了后院的门。
    “快，快点儿的，给你阿哥把吃食端过来。”钱氏朝着黎笛招手。
    黎笛手里端了个盘子，里面是一堆花花绿绿的果脯，她刚把盘子放到一边的木桌上，手里就又让钱氏给塞了把扇子。
    “给你阿哥把药煎了，娘上前头给你们做饭去。”钱氏起身说道。
    黎笛不乐意的撇了下嘴，钱氏赶紧一推她道：“快点儿的。”
    “哦。”黎笛蹲**子，偷偷地翻了个白眼。等着听钱氏出了后院，她立马站起来把扇子往黎笙身上一扔，回头抓起一把果脯就吃上了。
    黎笙接住扇子，低头说道：“药煎好了，你回去吧。”
    黎笛听了冷哼一声就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后她又转回身来，提起裙摆把盘子里的果脯全兜着走了。
    黎笙没把黎笛的举动放在心上，他虽面上平静的厉害，可心里却已然是翻江倒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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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可真行啊，什么孔震雄一见着她了就要提亲，那定是她去找了孔震雄的麻烦。
    孔震雄昨晚才好心救了他，今早就被钱氏讹诈上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黎笙越想越气，愣神的功夫药锅都差点儿没糊了，他赶紧手里垫上块儿抹布，把药倒进碗里。
    又想孔震雄大早起的还给他送药来，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钱氏怎么能这么恶毒的欺负老实人呢？
    不行，这事儿绝不能如了钱氏的意。
    黎笙晃了晃药碗，把黑糊糊的一碗药喝下，简直是从嘴里苦到了心里。他回头见木桌的盘子边儿上还落下了块儿果脯，拿起来就塞进嘴里嚼了。
    想钱氏欺压了他这么些年他都能忍，但钱氏把歪心思打到孔震雄身上就是不行。
    黎笙站起身来，也不管腿上传来的疼痛感，迈大步的就出了后院。
    黎笛正在前院里晒着太阳吃果脯，一见黎笙气冲冲地向着她走过来，吓得她一块儿果脯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
    等着见黎笙出了大门，黎笛“呸”了一声，低骂道：“丧门星。”
    钱氏听见动静从灶房里跑出来，问道：“他出去了？”
    “跑了。”黎笛不屑的回道。
    钱氏冷哼一声道：“这是等不急的会情郎去了。”
    黎笛低声道：“娘，您说什么呢？”谁是他的情郎啊？
    钱氏见黎笛脸色发红，赶紧说道：“哎，瞧娘这张嘴。”又轻推了下黎笛道：“行啦，回屋去吧，等着娘给你做好吃的。”
    黎笛气钱氏说话说一半，她撇着嘴的往屋里走，心道没看出来黎笙还有这两下子呢，敢情平日里都是装的清高。
    黎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名声倒是先从家里坏上了。
    他急走着出巷子，见街面上人多了，伸手一摸怀中没有面纱，他也顾不得想是不是丢的哪儿了，低头就奔着孔震雄的肉铺而去。
    没得一刻钟的功夫，黎笙就进了肉铺，见只有来旺一个人，他急忙问道：“孔大哥在不在？”
    来旺头回见到没戴面纱的黎笙，他脸色发红，结巴道：“在，在后院呢。”
    黎笙听了就往后院走，来旺视线追着黎笙的背影，心说道他可算是知道孔震雄那日为何要白给黎笙猪蹄子了。
    黎笙掀开布帘，见孔震雄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孔震雄说道：“这小崽子机灵，一见着我手里拿上刀它就跑。”
    黎笙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一看孔震雄手里拿着半个红薯，正逗弄着一只小猪崽子。
    那小猪崽子浑身粉白.粉白的，因为吃不到红薯，鼻子里还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黎笙看得新鲜，不由得轻笑出声。
    孔震雄倏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红薯也甩到了墙角。
    “你，你来了？”孔震雄眼神发直，黎笙的笑容还没有收回。
    “孔大哥，我有事儿和你说。”黎笙赶忙又正色道。
    孔震雄低头乱看，他心里慌得不行，怕是黎笙不满意今早之事。
    “方才是不是……呀！”黎笙下意识的伸手紧揽住孔震雄的肩头，他头脑发懵的厉害，孔震雄怎么突然就把他抱起来了？
    “你伤口流血了。”孔震雄沉声说道。
    黎笙呆傻的任由孔震雄把他抱到了一张长板凳上，等他觉得脚上一凉才回过神来，就见是鞋子又被孔震雄给扒了下来。
    “孔大哥。”黎笙往下意识的回缩了下脚。
    “你就这么走着来的？”孔震雄板着脸，半蹲着与黎笙平视。
    黎笙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羞的，他脸颊上晕染着淡淡红痕，只愣愣的看着孔震雄不说话。
    孔震雄心口抖了一下，他是不是欺负了黎笙？
    “那个，我，不是，我……”孔震雄结结巴巴的也不知是说些什么好。
    黎笙低下头，看自己的裤腿上果然是有一片湿润的血迹。
    “我着急过来，没顾得这伤。”黎笙低声说着就挽起了裤腿。
    孔震雄的目光随之向下看去，登时他就是呼吸一窒，黎笙这腿可真白。又再一想起了昨晚嘴唇挨上去的触感，他忽地就浑身燥热起来。
    黎笙见孔震雄一下子站起身走了，赶紧拿手背贴上脸颊，气恼自己羞个什么劲儿，人家那不是见他伤口流血了，情急之下才把他抱起来的么。
    孔震雄闪身进了一旁的屋子里，他把胳膊举到眼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方才这是抱了黎笙了？
    他居然抱了黎笙！
    孔震雄的脑袋里发出了一连串傻笑的声音，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后，他才面色平静的从屋里走出来。
    黎笙不敢抬头，只看着自己又渗血的伤口。
    孔震雄将手里的一块儿干净的帕子侧身递给黎笙，他眼神乱瞟，实则是恨不能再仔细地看两眼黎笙的小腿。
    黎笙把帕子叠成长条系在伤口上，这回自己弯腰穿上了鞋。他一见孔震雄背对着自己站着，立马就想到了四个字，正人君子。
    孔震雄竖着耳朵听身后黎笙的动静，心里又胡乱的猜测黎笙是干嘛来了。
    黎笙说他急着过来，那定是与今早之事有关，难不成他是来回绝自己的？
    孔震雄心头慌乱，这亲事要是黎笙不愿意了，那任钱氏再能闹腾恐怕也成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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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大哥。”黎笙整理好了衣衫，想着要提起钱氏办的事儿，他都觉得没脸开口。
    “你来买肉？”孔震雄身板儿一紧，赶紧回头说道。
    黎笙摇头道：“不是，其实我是想……”
    “今日的肉好，我，我刚杀的肥猪。”孔震雄心中赧然的厉害，他这都胡说什么呢。
    黎笙怔住，莫名的觉得越来越艰难开口了。
    “我，我是想……”
    孔震雄攥着拳头，心里干着急，他怕黎笙这一说出来那可就全完了。
    正是两厢为难之际，刚刚那只粉白的小猪崽子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黎笙低头，就见这小猪崽子拿后背拱上了他的脚面。
    “嘿，它可真有意思。”黎笙蹲**，摸了摸小猪崽子的头。
    孔震雄也蹲了下来道：“你若是喜欢便抱走吧。”虽然看到黎笙又笑了，可他的心口还是悬着把刀。
    黎笙拿手指逗弄着小猪崽子，笑道：“那怎么行？我这不是白捡便宜么。”
    孔震雄沉默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然，我，我等下就该宰它了。”
    闻言，黎笙赶紧抱起了小猪崽子，扭头冲孔震雄说道：“不行。”
    “我这里不养小猪崽。”孔震雄一本正经道。
    黎笙看了看怀里的小猪崽，他是真喜欢这个小玩意儿，再说这么小就被宰也太可怜了。
    孔震雄见黎笙犹豫，赶紧又说道：“要不是你来了，它这会儿已经是头死的了。”
    黎笙想起了他来时孔震雄说的那句话，踌躇道：“那，那我就先替你养着？”他可是真不想这小猪崽被孔震雄给杀了。
    孔震雄痛快道：“行。”说罢他又站起身来道：“你先在此稍后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黎笙点了点头，以为孔震雄是要去前面有什么事情，他又见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堆菜叶子，索性就喂起了小猪崽。
    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孔震雄就回来了，他见黎笙抱着小猪崽玩儿的高兴，赶紧趁热打铁道：“走吧，我雇了顶轿子送你回去。”
    黎笙没想到他是给自己雇轿子去了，当下心里又是一番感动。
    “多谢孔大哥。”黎笙说道。
    孔震雄吞吞吐吐道：“你腿伤没好，近几日还是，还是不要出门了。”
    黎笙想想也是，遂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于是黎笙怀抱着小猪崽，跟在孔震雄的身后出了肉铺。
    这回来旺在一旁看到黎笙抱走了小猪崽也不觉纳闷儿了，虽说这是孔震雄打算喂大了再卖给冯二当种猪的。
    肉铺外，孔震雄望着轿子走远了，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长出一口气，心说道这小猪崽子今日里可是救下了他的命。
    第12章 相配
    黎笙坐在轿子里忽地懊恼的一拍额头，自己这叫办得什么事啊？他急忙撩开轿帘一看，这都快到他家的巷子口了。
    让轿夫再返回肉铺的话，黎笙犹豫了一下，实在是没好意思开口。
    想他这趟出来本打算是告诉孔震雄千万别搭理钱氏的胡搅蛮缠，他会想办法回绝了钱氏。可现在不仅他想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成，而且还从人家那抱回了头小猪崽子，他这心得是有多大啊？
    黎笙顿觉羞愧不已，他一而再的给孔震雄添麻烦，孔震雄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还处处的为他着想，关心着他，他对孔震雄真是无以为报。
    黎笙越想越觉得没脸再返回肉铺去，他又琢磨着这事儿他也别莽撞了，还是等他爹回来了再商量一下为好。
    就这么的没过多大一会儿功夫，轿子就稳稳当当的停到了黎笙家的大门口，黎笙谢过轿夫，怀抱着小猪崽推开了院门。
    堂屋里正在吃饭的钱氏听到动静后，撂下筷子就跑了出来。
    “笙儿回来啦？”钱氏笑道，再一见黎笙怀里还抱着个小猪崽，她当即美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哎呀，这小崽子可真壮实。”钱氏说着就走了过来，伸手要抱过黎笙怀里的小猪崽。
    黎笙侧过身子躲开钱氏的手，声音冷冷道：“您可别再打它的主意了。”
    钱氏闻言立马就变了脸色，她厉声道：“好你个……”
    见黎笙冷眼看向自己，钱氏喉咙一噎，又改成满脸堆笑道：“瞧你说的，娘还能吃了它不成。”
    钱氏心中暗道，要不是冲着孔阎王的银两，老娘非要你好看。
    黎笙不再搭理钱氏，抱紧了小猪崽，又一瘸一拐的往后院走去。
    钱氏见黎笙关上了后院的门，她冲着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又骂道：“真是个浪蹄子，等不及的往人家身上送。”
    虽然她被黎笙气到，不过她的心里可是又稳当了不少。
    钱氏还怕黎笙出去找孔震雄把这事儿给搅黄了，可是再一看黎笙抱着猪崽那劲头就跟抱着什么定情信物似的，那他俩这亲事还不算是彻底定下了。
    钱氏心中得意，大摇大摆的回了堂屋，这下她饭也不吃了，直接坐的炕上就翻起了黄历。她等不及的想找个最靠前的好日子，赶紧的让黎笙扫地出门。
    这边黎笙回到自己屋里，居然见桌子上还给他放着满满一碗饭和两盘子菜，而且菜还都是带肉的。
    黎笙不由得嗤笑一声，钱氏为了把他撵出去可真是下血本了，什么时候见她让自己吃过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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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黎笙哪有心思吃饭呢，他挑了些青菜拌着白饭喂给了小猪崽，自己就坐在屋外呆呆的等天黑。
    ......
    到了傍晚，黎大宽急匆匆的回了家先奔后院里去。
    “你娘都和你说了？”黎大宽开门见山道。
    “说了。”黎笙给黎大宽搬过凳子，又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光听了钱氏的胡言乱语，具体的经过钱氏肯定不和他讲实话。
    黎大宽坐到凳子上，叹气道：“你娘闹得衙门去了。”
    “啊？”黎笙一下子站起来，气急道：“我娘她，她怎么，怎么能……”他以为钱氏只是去肉铺里单独找了孔震雄，怎想到钱氏是想弄得人尽皆知。
    黎大宽赶紧拍了拍黎笙的手腕，劝道：“别急，别急，没几个人看到。”
    那也不成啊。
    黎笙气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忙问道：“她都怎么说的？”
    “这……”黎大宽犹豫了一下，钱氏说了什么他是没听到，可以他对钱氏的了解，那还不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见黎大宽吞吞吐吐的，黎笙想也明白了，钱氏和街坊撒泼打架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过，那难听话多了去了。
    “也，也没说什么。”黎大宽看黎笙眼眶发红，赶紧心疼道：“说话的时候就他俩人，别人谁也没听着个啥。”
    黎笙低头不语，就冲钱氏跑去了衙门闹，让旁人看了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地里议论他和孔震雄呢。
    黎大宽想了想，又含糊道：“说是孔震雄应了你娘，我看他也是想打发了你娘才这么做的。”
    黎大宽心里发虚，他是真不想这门亲事成了。
    黎笙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明白，爹。”他想也知道孔震雄要是不先应了钱氏，那钱氏在衙门里闹得大发了，谁脸面上也不好看。
    黎笙这会儿倒是真庆幸自己早上什么也没和孔震雄说，他以为钱氏不过就是去肉铺里找孔震雄胡说了几句。可现在一想，钱氏要不是说的过分了，孔震雄能不得已的答应下么。
    至于怎么说的过分了，那还不是把孔震雄救他之事，说成是孔震雄非礼了他么，黎笙想想都觉得耳根子发烫。
    “这事儿是你娘做的不对，爹没应了她。”黎大宽心中打鼓，他想得是这样一说黎笙就能知道他的态度。
    “嗯。”黎笙低着头，想钱氏这事儿岂止是做的不对，简直就是丧良心。
    黎大宽见黎笙没说别的，心下还稍稍放松了些，他想着宽慰下黎笙，便说道：“等着爹再去找媒人......哎，这是什么东西！”
    黎大宽吓得抬起了双腿，低头一看脚下怎么多了头小猪崽。
    “不要紧的爹。”黎笙赶忙弯腰把小猪崽抱的怀里，又说道：“是我白日里从孔大哥的肉铺里抱回来的。”
    什么！
    黎大宽脑袋里一声巨响，黎笙怎么这么不让他省心？
    “这个档口你还去找他了？”黎大宽不由得板上了脸。
    “去，去了。”黎笙也觉得自己早上莽撞了，他那时光听了钱氏的几句说辞就坐不住了。
    黎大宽心口堵得慌，他真想问问黎笙是看上孔震雄什么了。
    “爹，您生我气了？”黎笙见黎大宽沉着脸不说话，更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对。
    黎大宽岂止是生气，他都觉得痛心，黎笙刚让赵家退了亲，怎么转头的就和孔震雄好上了？
    黎笙心里忐忑不安，黎大宽从没有和他生过气。
    “爹，我……”
    “别说了！”黎大宽一拍桌子站起来，耷拉着脸道：“这事儿爹绝不同意。”
    黎笙怔怔的看着黎大宽，他这是不是在和钱氏生气呢？
    黎大宽气冲冲的开门走了出去，末了还来了句，“你就是嫁谁也不能嫁给孔震雄。”
    看来他这就是和钱氏生气呢。
    可是黎笙又莫名的有些犯糊涂，孔震雄人也挺好的，黎大宽怎么就不让他嫁给孔震雄呢？
    难道是他也信外面的谣传，说孔震雄是天煞孤星？那自己不也是还让人说成是克夫么。
    黎笙不禁摇了摇头，这种命硬之说他从不当真。再说那既是如此，他和孔震雄不是还挺相配的么，说不定他俩在一块儿还谁都克不了谁呢。
    “你说是不是这么回的事儿？”黎笙把小猪崽放到桌上，点了点它的鼻子问道。
    小猪崽“哼哧哼哧”的，拱着黎笙的手指玩儿。
    黎笙手指发痒的笑了两声，“哈哈，我看就是这么回的事儿。”刚说罢他突然又愣住了。
    反应过来自己都胡乱想了些什么，黎笙这脸上就觉得火烧火燎的热，他这可真是不知羞啊，怎么连这事儿都想得出来。
    黎笙把脑袋扎到小猪崽的背上，脑海里不知道怎的，就浮现出了白天里孔震雄抱起他的那一幕。
    孔震雄的胳膊强壮有力，虽然他是情急之下将自己抱了起来，可这对于他二人的身份来说并不是合适之举。
    黎笙突然就想知道，假如今日里抱起他的人不是孔震雄，那他会不会当时就翻脸呢？
    再说黎大宽，他气冲冲的回了前院，一见钱氏又坐的饭桌边儿上啃着鸡腿，他觉得心口都疼。
    钱氏办了这么大的缺德事儿，居然还能吃的这么香，真当他黎大宽是个孬货呢？
    “先别吃了。”黎大宽阴沉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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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瞥都没瞥黎大宽一眼，就连一旁坐着的黎笛也是吃饭没停。
    黎大宽觉得面上挂不住，刚想要再提高了声量说一遍，就见钱氏还美得倒上了酒。
    黎大宽气的两步上前抢过钱氏手里的酒壶，高举起来就往自己的嘴里灌。
    钱氏起初还让黎大宽吓了一跳，以为他这是要砸了酒壶呢，可又一见黎大宽自己喝上了，她不禁讥笑道：“呦，这是打算酒壮怂人胆呢？”
    黎笛听后没忍住的“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又偷眼的看向黎大宽。
    黎大宽臊得脸面上一红，猛的就把空酒壶摔到了地上，他这下还真把钱氏娘俩给吓了一大跳。
    “嘿，还反了你了！”钱氏一拍桌子，满脸的杀气腾腾。
    黎笛见状悄悄地从桌上拿了条鸡大腿，赶紧就溜出了门外。
    黎大宽一对上钱氏狠厉的眼神，没出息的腿又有些发软，他真是暗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的惧怕这个恶婆娘。
    钱氏冷哼一声，她早就看透了黎大宽的那点儿能耐，想她当初嫁给黎大宽可不就是看这人好拿捏么。
    黎大宽想着钱氏要害黎笙，又给自己找回了些许的胆量，他手指着钱氏道：“你，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钱氏一把就拍开了黎大宽的手，不耐烦道：“得了，少说没用的，日子我都定下了。”
    黎大宽愤恨的看着钱氏，就听她又没脸皮的说道：“我这可都是为了黎笙好。”
    “呸！”黎大宽一听就不干了，他脑袋发热，估计自己这是酒劲儿上来了，索性他就放开了胆子的骂道：“你个贼婆娘还敢说你是为了笙儿好？你他娘的恶心上了天！”
    钱氏瞪眼看向黎大宽，她都有点儿发懵，这还真是喝了二两黄汤，耗子都敢和猫叫板了？
    不过她可不是只病猫。
    “你敢骂我贼婆娘？我是真给你脸了啊！”钱氏猛一推开饭桌，上前就和黎大宽撕打了起来。
    黎大宽正是酒劲儿凶猛的时候，他脸上挨了钱氏的两巴掌，又听钱氏满嘴脏话的往外喷，他脑子一乱也回扇了钱氏两巴掌。
    那钱氏能饶了他么，他这可算是踩得老虎尾巴上头了。
    “好你个杀千刀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钱氏急红了眼，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往黎大宽身上砸。
    黎大宽让钱氏砸的后退到墙角，一看墙上挂着个鸡毛掸子，他顺手拽下鸡毛掸子就和钱氏对打了起来。
    这下屋里可是热闹上了，一直躲在门外偷看的黎笛三两口的把鸡腿塞进嘴里，然后撒腿就往后院里跑。
    她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打起来啦，打起来啦。”
    黎笙正在院子里逗弄着小猪崽玩儿，听见黎笛的喊声他猛的就是心里一惊。
    “谁打起来了？”黎笙赶忙问推门进来的黎笛。
    “还能有谁，爹和娘呗。”黎笛话音刚落，就让焦急往出走的黎笙带的险些摔了个跟头。
    黎笛扶住墙，冲着黎笙的背影气骂道：“还不都是你个灾星给闹得。”
    黎笙听了黎笛骂他的话，差点儿没返回去教训她两句，这钱氏人不地道，教出来的女儿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又听得前院那打斗的动静激烈，黎笙忍着腿疼快跑了起来。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
    钱氏这尖锐的嗓音喊出来，惹得黎笙在门槛上险些绊倒，他急急忙忙的进屋一看，钱氏正一手捂着脑袋，身子还晃了两晃。
    黎笙吓得赶紧上前扶住钱氏，急切道：“娘，您没事儿吧？”
    钱氏顺着黎笙的力道稳住身子，拿下手来一看，上面就指甲盖大小的血迹。
    黎笙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钱氏的脑袋上被打出了个大窟窿呢。
    钱氏可是不干了，想她什么时候和别人打架还能让自己见了血的。就见她回身又扑向黎大宽，双手不停地往黎大宽身上拍打。
    黎笙急忙拦着钱氏，再一看黎大宽满脸是血，一边眼眶上还泛着青紫。
    “爹，您没事儿吧？”黎笙使劲儿拉着发疯的钱氏，心疼黎大宽怎么让钱氏打成了这样。
    黎大宽顾不得回话，趁着钱氏被黎笙挡住了半边身子，他拿着鸡毛掸子可是狠狠地往钱氏身上戳了几下。
    钱氏扯着嗓子“啊啊呀呀”的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让人给宰了呢。
    黎笙头大的厉害，他拦在中间身上也挨了钱氏不少下，他气的嚷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那谁听他的呢，黎大宽和钱氏都打红了眼，非得是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你给老娘滚开。”混乱中钱氏猛推了黎笙一把。
    黎笙歪倒在门旁，他看着满脸是血的黎大宽和一脑袋鸡毛的钱氏，还有屋中遍地的狼藉，他心里突然疲累至极。
    又见黎大宽脸上的血都流到了胸前，黎笙急吼一声道：“都住手，我嫁了还不行！”
    霎时间屋里可算是安静了下来。
    第13章 事成
    黎笙此话一出，钱氏和黎大宽都停了手。
    钱氏还狠狠地白了黎笙一眼，讥讽道：“早这么着不就得了，还非得看你爹挨顿打才甘心呢？”
    黎笙赶忙拦住又要和钱氏厮打的黎大宽，劝他道：“爹，算了。”他又哪里会想到，钱氏对他爹一点儿夫妻情面都不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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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氏又冷哼道：“就定下月初八了，你自己掂量着点儿吧。”
    黎大宽不干了，这是再有十天钱氏就要把黎笙打发走啊。
    “不行！”黎大宽一踢脚边的凳子，气道：“绝不能嫁！”
    见钱氏又要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黎笙赶忙搀扶着黎大宽往外走，边说道：“爹，我先给您抹点儿药去吧。”
    黎大宽酒劲儿还没下去，被黎笙拉着他还不老实的扭头骂钱氏：“你个烂了心的恶婆娘，你看上了孔大你就自己嫁去！”
    钱氏难得是臊的老脸一红，她抬胳膊抖着根手指头的骂道：“你可真是个老不死的没脸货！这话都能说的出口啊。”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黎笙听得也是无奈，他使劲儿的往后院拉拽黎大宽，闻着黎大宽满身的酒气，他心道今日里他爹这酒疯可是耍的威风了。
    “笙儿，你别怕，有爹在呢。”黎大宽还安慰黎笙道。
    黎笙暗自叹气，就怕他爹等下酒醒了非得吓破胆。
    回了后院的屋子里，黎笙赶忙打了水给黎大宽擦脸，见他脸上到处是伤，黎笙的鼻子里酸涩得厉害，他爹都是为了他才受的这些罪。
    钱氏说的也对，他若是早些同意了，他爹也不至于成这样。
    黎笙愧疚的不行，小心翼翼的给黎大宽脸上抹药，看黎大宽咧着嘴的吸气，他又赶忙放轻了动作，眼泪都差点没掉出来。
    黎大宽坐的凳子上，黎笙给他抹药的这会儿功夫，他的酒劲儿就慢慢的下去了，可是后背的冷汗却是爬了上来。
    他这个纸老虎居然跟钱氏那个母老虎干了一架，他这不是做梦呢吧？
    感觉到脸上传来了疼痛，黎大宽又倒吸一口凉气，他还真是酒壮了怂人胆啊。
    “爹，要不我带您去看看郎中吧？”黎笙抹完了药，不放心的说道。
    黎大宽摇了摇头，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想到刚才黎笙说了要给嫁孔震雄的话，黎大宽重重一叹道：“笙儿啊，你可别犯糊涂呀！”
    黎笙沉默不语，不是他犯糊涂，而是这个家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既然如此，嫁给孔震雄不也是个机会么。
    见黎笙不说话，黎大宽急的又说道：“那孔家祖孙三代都是刽子手，现在就剩下孔震雄一个人，你说爹能放心让你嫁过去么。”
    “他干的砍头的营生，那可是有损阴德啊，将来你们要是有了……”
    黎笙打断黎大宽道：“爹，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我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他更怕孔震雄不愿意娶他。
    黎大宽一时无话可说，他又暗自琢磨要是黎笙果真是克夫的命相，那应该孔震雄克不过黎笙去吧？
    可是孔震雄又把他家里的人都克没了，那黎笙嫁给他不是也悬？
    黎笙见黎大宽愣神儿，没敢再说话打扰，其实他心里也不比黎大宽乱的少。
    想着这亲事要是成了，也是钱氏先耍手段逼迫的孔震雄，而他又是为了要离开这个家才决意出嫁，这里里外外的对孔震雄来说实在是不公。
    可黎笙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了，眼下他不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万一往后钱氏再给他找个有钱的糟老汉子，那他可是连活路都没有了。
    孔震雄救过他命，人也好的没话说，他心甘情愿嫁给孔震雄，以后也绝对会和孔震雄好好的过日子。
    黎笙又想到上次孔震雄说过年长自己五岁，那他都是二十六的人了还没有成家，想来应该也是不好说亲吧？
    既然如此，他俩凑到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他之前不是还想着他们挺般配的么。
    黎笙正暗自想着心事，就听黎大宽问他：“你真想好了？”
    黎笙回过神来，对着黎大宽点了点头，他想的很清楚了，这事儿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唉。”黎大宽叹了口气，他抬眼看了看黎笙住的这间屋子，说是屋子那其实就是他家从前的破柴房，大前年的时候钱氏就把黎笙撵了过来，当时他阻拦都阻拦不了。
    黎大宽恨自己实在是没用，让黎笙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刚才他也想通了，黎笙就是嫁给孔震雄都比在这个家里享福一万倍。
    “行，这事儿爹去办。”黎大宽心里有了主意，既然黎笙要嫁了也绝不能让钱氏捡了便宜，他得为黎笙做些事情。
    黎笙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他在桌子下揉搓着袖口，低头犹豫道：“那孔大哥他，会不会不乐意？”
    狗屁的不乐意，这会儿可就属他最乐意了。
    黎大宽一见黎笙这副小儿女的姿态，他心里又气上了，孔震雄他们家祖坟上是冒了多少青烟啊，谁能想得到最后竟是孔震雄把他的好笙儿给拐走了。
    “管他乐意不乐意呢。”黎大宽气儿不顺道。
    黎笙闻言喉咙一噎，也不敢再说话了。
    黎大宽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便站起身来嘱咐黎笙道：“这些日子你就在家待着吧，剩下的事儿爹去安排。”
    黎笙思忖了片刻，又赶紧说道：“爹，亲就别定了吧？”
    黎大宽开门的手一顿，明白黎笙这也是被退亲退怕了，想他又何尝不是呢。
    “爹都知道。”黎大宽说罢，背着手走出了后院。
    黎笙长出一口气，他虽是不讲迷信之说，但也怕孔震雄一和他定下了亲，再有个什么差池。
    --

 第24页

    唉，这还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黎笙弯腰抱起了脚边的小猪崽，想想孔震雄这几次都对他挺好的，要是他们成亲了孔震雄应该也不会太厌烦他吧？
    就这么的黎家可算是安生了，一连三天黎笙都待在后院里没出来，期间每顿的饭菜都是黎大宽亲自做好了给他送过来。
    黎笙见黎大宽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脸，就知道他暂时也不好意思去衙门。
    钱氏也没有再来后院里找麻烦，黎笙估么着是黎大宽拿这亲事先稳住了她。只是黎笙又好奇的厉害，他爹这次真能沉得住气，钱氏定的日子就剩下七天了，连他都觉得有些着急。
    其实也不是黎大宽沉得住气，他就是因为脸上的伤不敢出门，想他好歹也快是孔震雄的岳父了，他怎好意思让新女婿看了笑话。
    今日晌午过后，钱氏又催的黎大宽赶紧去找孔震雄，要不是这两天她脸面上也花花绿绿的不好看，她早就上孔震雄的肉铺里拿银两去了。
    黎大宽被催的没办法，想着剩下的日子实在是紧迫，他照了照镜子，一咬牙的去了肉铺。
    再说这三天等疯了的孔震雄，他在衙门里见不着黎大宽，只听说是黎大宽身子不舒服得缓个几天再来。
    孔震雄怕是黎家出了什么事儿，他白天抽空了就去黎笙家的巷子口绕两圈，也没听见街坊四邻的传他们家怎么着了，孔震雄这才稍稍的安心。
    他盘算着再等个两天要是还见不到黎大宽，他就先找个媒人上门去探探口风，千万别是他们想偷偷地把黎笙给嫁了出去。
    那样的话他孔震雄可就不讲道义的跳进黎笙家的后院，把黎笙抢了就跑，事到如今他可是不能没有黎笙了。
    这会儿孔震雄正在肉铺的后院里坐着发呆，他听到了脚步声也不回头，反正来旺有什么事儿也会先和他说话。
    可当他听到了一个咳嗽声后，他猛打了个激灵的就站了起来。
    “黎叔！”孔震雄都怕是自己眼花了。
    黎大宽稍微侧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孔震雄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脸上的伤，就听孔震雄忙问道：“黎叔，您这是？”
    黎大宽面色不自然的眼神乱瞟，他能说是跟钱氏打架打的么？
    孔震雄一见如此，多少有些明白过来这或许是和钱氏有关，他心生愧疚，踌躇道：“黎叔，是不是我给您惹的麻烦？”
    事到如今黎大宽虽心中还有气，可他又觉得再为难孔震雄也没什么意思。
    “笙儿他娘和你要多少银两？”黎大宽问道。
    孔震雄不敢隐瞒，直接道：“三百两。”
    黎大宽心里冷笑一声，钱氏还真敢开这个口。
    孔震雄眼巴巴的看着黎大宽，就怕黎大宽再说出点儿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话。
    黎大宽一见孔震雄这副可怜相，也懒得折磨他了，冷哼一声道：“你小子。”
    孔震雄的心都快悬到了脑袋顶，他屏住呼吸，就听黎大宽又说道：“这事儿成了。”
    这事儿成了？
    这事儿成了！
    孔震雄呆愣不动。
    黎大宽皱眉，怎么他都说完了孔震雄连些反应都没有？他伸手在孔震雄的眼前晃了晃，见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呆子，干嘛呢？”黎大宽不乐意的拍上孔震雄的肩膀。
    就见孔震雄身子抖了两下，随即就是仰天大笑起来。
    黎大宽被吓一跳，估么着谁也没见过孔震雄这样笑过，他不由得气笑道：“你个大傻蛋。”
    孔震雄大笑个没完，“哈哈哈哈哈哈……”可真是天怜我也！
    黎大宽被这洪亮的笑声震得耳朵发疼，他暗道要是再告诉你好日子就在七日之后，你还不得跑到房顶上笑去？
    “得啦，别笑了。”黎大宽推了推孔震雄。
    “哈哈哈哈……”孔震雄勉强收回笑声，又兴奋道：“黎叔，日子定下没？”
    黎大宽一想黎笙就这么的给了这个大傻汉子，他就气儿不顺道：“这月初八。”
    “哎！你给我下来！”黎大宽抬头，伸手指着房顶上的孔震雄说道。
    方才眨眼的功夫，孔震雄三两下的就爬上了房顶，这次又是仰天大笑个没完。
    黎大宽在底下干着急，他气得跺脚道：“瞧你那点儿出息！”
    前头的来旺听见动静，跑进来一看孔震雄这副疯样，他不由得颤颤巍巍的问黎大宽：“叔，我孔大哥他没事吧？”
    黎大宽冷哼道：“没事儿，他这是美得过了头了。”
    “哦。”来旺也没敢问孔震雄这是遇上什么美事儿了，怎的还能疯成这般模样。
    黎大宽捂着耳朵蹲在房檐下，等着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孔震雄总算是停了笑声，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看着晒成大红脸的孔震雄，黎大宽真是又气又想笑，黎笙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大傻汉。
    第14章 出嫁
    黎大宽身后背着半扇猪，胸前揣着三百两银票，想自己这一趟可真是收获颇丰。
    方才在肉铺里孔震雄笑够了，黎大宽和他商量了成亲的事宜，赶上孔震雄就是条光棍汉子，这倒是省下了不少的事儿。
    孔震雄虽说是高兴的找不着北，但对待亲事上可真是大手笔，他告诉黎大宽这就回家去找人把房子修了，一应家具全部换新，还有给黎笙的布匹首饰也都得是上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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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黎大宽拦着，孔震雄还打算再买两间商户当聘礼，他又觉得三百两给的有些少了。
    黎大宽告诉他等成亲了你买啥还不都是黎笙的，他可不敢说此时你给了商户就得让钱氏霸占上。
    等到黎大宽临走之时，孔震雄又非要让他背走头刚料理好的猪，黎大宽试了试背不动，这才改成了背走半扇。
    那黎大宽也是意气洋洋的，连孔震雄说要给他弄个板车来他都拒绝了，这样不是才更容易让别人看得眼红么。
    就这么的黎大宽一路乐着回了家，路上遇见有熟人来上前打听，他便得意的告诉人家这是新女婿送的，那架势可是招摇不已。
    等着黎大宽再一进了家门，钱氏就好似能闻见味儿似的，猛的掀开竹帘，从堂屋里跑了出来。
    “啊哈哈哈……”钱氏见了黎大宽背的这半扇猪肉，兴奋的一拍手，乐得根本合不拢嘴。
    黎大宽偷偷撇嘴，心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德行。
    不过钱氏高兴是高兴，她也没忘了还有最最主要的事情，就听她问黎大宽：“还有银两呢？”
    黎大宽手指搓着鼻子，面上故作平静道：“明日和布匹一起送来。”
    钱氏因着眼睛里就看见了那半扇猪肉，也没察觉黎大宽的别扭模样，她想着不就再多等一日么，谁还敢骗了他不成。
    黎大宽见钱氏拖着猪肉去了灶房，他暗自松了口气，这才赶忙跑去了后院。
    黎笙听见了钱氏的笑声也懒得过去看，他猜也能猜到钱氏这是又捡了什么便宜，不过当黎大宽告诉他孔震雄给了半扇猪肉时，他还真是惊诧不小。
    “笙儿，笙儿？”见黎笙怔住不语，黎大宽又抬高了些声量。
    黎笙赶紧回过神来道：“怎么了爹？”刚才他暗想既然孔震雄都舍得给这么大块儿猪肉了，那他应该是不会太排斥这门亲事吧？知道黎大宽去了肉铺后，他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
    黎大宽正要开口说话，又立马起身打开门瞅了两眼，见四下无人他才关紧了门，掏出了胸前藏着的银票。
    黎笙见黎大宽把几张银票放到桌上，他不禁疑惑道：“爹，您哪儿来这么多钱？”
    黎大宽赶紧“嘘”了一声道：“小点儿声，千万别让你娘听见了。”
    黎笙点点头，又见黎大宽松了松裤腰，然后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纸卷儿。
    黎大宽小心翼翼的把纸卷缠开，黎笙往前探着身子看，就见又是两张银票。
    “爹，您这是？”黎笙压低声音问道。
    黎大宽把银票落在一起，都推到黎笙的面前，悄声道：“里面有三百两是你娘讹孔大的，还有二百两是爹给你的。”
    黎笙闻言担忧道：“那娘那里怎么办？”
    “你别管啦，爹自有办法应付她。”黎大宽把银票叠起来，塞到黎笙手里。
    “爹，那我也用不了这么多。”黎笙说着又要把银票拿几张给黎大宽。
    黎大宽赶忙按住黎笙的手，说道：“你自己留好了，往后去了孔家你得有钱财傍身，万一……”他想说万一哪天孔震雄对你不好了，你还能有个别的什么出路，可想想又觉得孔震雄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儿，便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了，爹。”黎笙鼻子发酸，想他爹在钱氏的眼皮底下还能偷摸的给他攒上钱，那得是有多不容易。
    黎大宽见黎笙眼眶湿润，他也是快掉了眼泪，想着以后也不能天天见面了，他这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那爹先过去了。”黎大宽蹭了蹭眼角，又说道：“你多歇息吧，赶明日还有你忙活的呢。”
    “嗯。”黎笙起身送黎大宽出门。
    黎大宽回了前院，见钱氏正忙活着切猪肉，他赶紧一溜烟儿的跑出门外，要去办一件对他来说可谓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等着黎大宽走后，黎笙找了块儿帕子把银票仔细的包好，又想着钱氏和孔震雄要了这么多银两，怕是孔震雄也不会太乐意。
    他盘算着等到了孔家，找个机会再把这三百两的银票还给孔震雄，他不想一开始就让孔震雄觉得心里别扭。
    就这么的又过了一天，待到次日清晨，孔震雄早早的就让人送来了两个捆着红绸布的大箱子，外加一个红木的小匣子。
    钱氏也不等得送东西的人走了，她上前就先抱走了那个小匣子，钻的卧房里来回的摆弄里面的几块儿大银锭子。她还挨个的都在上面咬上一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两的钱氏，“哈哈哈”的乐得险些没掉了大牙。
    黎大宽在门外腿抖个不停，直怕钱氏看出了什么破绽来，也好在她见识少，又被钱财迷了眼，这才让黎大宽能先蒙混过关。
    等到钱氏想起来孔震雄还送来了两个大箱子的时候，那箱子早就摆在后院黎笙的屋子里了。
    “爹，这，这也太……”黎笙看着眼前满箱子的绫罗绸缎，惊诧的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黎大宽更是看得眼花缭乱，他又把里面的几个小木头匣子一一打开，一对龙凤镯不必说，关键是那几根发簪绝属上品。
    黎笙轻拿起了一根白玉的发簪看了看，就见簪首还浮雕着一朵精巧的桃花，简直是让他喜爱至极。
    他又抬头看向黎大宽，想着黎大宽是不是在衙门里特别的照拂孔震雄，不然怎的孔震雄竟能这般的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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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大宽也是看着黎笙，琢磨着孔震雄看来是真稀罕他的笙儿，这下他又能放心不少。
    还有昨日里他找人给看过了黎笙和孔震雄的生辰八字，那算命的先生就说了三个字，合，真合。
    “挺好的，他没糊弄咱们。”黎大宽说道。
    黎笙想岂止是没糊弄，这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有富裕。
    “赶紧先藏好吧，可别让你娘等会儿看见了。”黎大宽说着就把匣子的盖子都合上。
    黎笙也把手中的簪子放好，就听黎大宽又说道：“你抓紧时日做衣裳吧，爹也帮不上你什么。”说罢他又是一叹气，想这些都该是当娘的跟着操心。
    黎笙赶忙宽慰黎大宽道：“没事儿爹，我做的过来。”
    黎大宽点头，起身出了门，这边黎笙就开始裁布做衣的忙活了起来。
    另一边的孔震雄也是没闲着，他先前去了嘉安县里最大的布庄和银楼，要不是时日实在是紧迫，他都恨不得跑趟京城去给黎笙买发簪。
    又正如他所说，孔家的老宅让他里外修整，家具器皿通通换新，他还盘算着等黎笙来了，问他用不用再雇些丫鬟婆子，小厮厨子。
    如此两头皆是日夜忙忙活活，五六天的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就到了黎笙出嫁的这天。
    酉时，天色依然明亮。
    黎笙坐在桌边，身上已经换好了一身大红的嫁衣。
    他的面前是一堆的气味儿香浓的胭脂水粉，黎笙犹犹豫豫的拿起一小盒艳红的膏状东西，不禁眉头微皱。
    这是钱氏昨日里给他送过来的，说是谁出嫁不得涂脂抹粉的，还让他千万给自己打扮的漂亮了。
    也不知钱氏这是不是真心实意的，黎笙估么着她多半还是想让自己出丑，再说他又不是女儿家的，往自己脸弄这些干什么。
    黎笙把胭脂水粉都推到一边，他这几日可是做了不少件衣裳，连带着他的一些旧的应用之物和几样陪嫁的东西，都装进了送布匹的大箱子里面，这是等会儿要跟着一块儿抬走的。
    前院里尽是凑热闹的街坊四邻，黎笙不愿意提早就出去，到了，他对着镜前又仔细的照了照。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容貌，并无任何修饰，只是头顶的发髻上插着他昨日一眼就相中的那根白玉簪。
    酉时三刻，院外的喜婆高喊着“吉时已到”，黎笙缓缓地看遍屋中的每个角落，一种终于能够脱离苦海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门外喜婆的催促声中，黎笙将四方的大红盖头蒙在了头上。
    堂屋里，上座的黎大宽和钱氏正等着黎笙来拜别高堂。
    瞧见一身红衣的黎笙走了过来，黎大宽一时没忍住刚呜咽出声，就让钱氏狠掐了他的胳膊一下。
    “老没出息的，你给老娘收着点儿。”钱氏歪撇着嘴，低声训斥黎大宽。
    黎大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嘱咐了两句已经给他们磕完头的黎笙。
    盖头下的黎笙泪湿了眼角，他稍稍哽咽道：“孩儿都铭记下了，爹，娘，往后您二老多多保重身体。”
    一句话说的黎大宽又抽搭上了，钱氏见状赶紧起身道：“别误了吉时。”又连连给一旁的喜婆子使眼色，要她搀扶起黎笙赶快走。
    这哭泣的活儿本该是她这个当娘的干的，奈何她心里乐的就是哭不出来。
    等到黎笙快走出大门口时，钱氏才终于费了半天劲的挤出两滴眼泪来，一边哭嚎道：“我的笙儿啊，娘可舍不得你呀。”
    黎笙浑听得身直冒鸡皮疙瘩，立马加快了脚步往出走。
    巷子里鼓乐吹吹打打，黎笙在喜婆的搀扶下坐进了迎亲的花轿，花轿由八人抬起，一路稳稳当当的向着几条街外的孔家而去。
    轿外人声嘈杂，黎笙的心里倏地生出些隐隐的慌乱。
    想他就要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从此以后万事都要以夫为天，他又怕自己会做不好，再惹了孔震雄的嫌弃。可是他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期待，过去的日子他孤单苦楚，多少次他都盼着将来能与一人倾心相伴。
    黎笙悄悄地掀开一点盖头，从飞扬起的轿帘往出看，远处斜阳正红，暮霞生辉。他在心中暗暗期许道，但愿孔震雄会是他此生的良人，他们往后的日子亦会如这霞光般的绚烂美好。
    第15章 娶妻
    孔家大门外，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看热闹的神情。
    大煞星孔阎王娶媳妇，那可是不得了的奇闻一件，据说娶得还是黎家那个被退了三次亲的润儿，人们更是来了精神，觉得这亲事可谓大有看头。
    “哎，你说这孔阎王是不是撞大运了，我可听说黎家那润儿好看的跟个天仙似的。”就见墙角边儿上站着一人，双手揣进袖筒里，与身旁一人说道。
    “好看有什么用？”另一人斜倚着墙，面露不屑，说罢又左右看了看，悄声道：“没听人说他克夫么。”
    “嗨，孔阎王还怕别人克他？他别再把漂亮媳妇给克没了就不错了。”
    “哈哈，这倒也是。”
    这二人眼睛随人群往巷子外看，口中胡乱的聊着闲天。他们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只见他手攥成拳头，面色晦暗，双眼死死地盯着前边一身大红喜服的孔震雄。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伸手搓着下巴道：“唉，我要是能娶上这么个漂亮媳妇，克夫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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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人紧跟着嗤笑道：“得了吧你，想那美事儿呢。”
    “还是孔阎王好福气啊。”
    这回另一人还没回话呢，就听有人愤愤插嘴道：“好福气个屁！”
    聊闲天的二人回头一看，其中一人立马调笑道：“嘿，周青，孔阎王娶媳妇你酸个什么劲儿呀？”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你又没人家黎润儿的姿色，孔阎王瞧不上你也是人之常情。”
    说罢这二人还“哈哈哈”的笑上了。
    周青被说的涨红了脸面，他狠狠地朝这两人身上一人啐了一口痰，气的掉头就跑。
    “哎，他娘的，恶心死爷了。”
    “哎呀，这，这真是……”
    两个人赶紧愁眉苦脸的扒拉着衣裳，这下是什么热闹也顾不上看了。
    正在此时，人头攒动，原来是前方传来了迎亲队伍喜庆的鼓乐声。
    再看人群中的孔震雄，他伸长了脖子，遥望着远处渐渐显露出的大红花轿，都恨不得能飞奔上前去替换下一个轿夫。
    他身旁围着几个县衙里的同仁，其中一个叫宋保的调侃道：“孔大，你怎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等下拜堂可别再不会弯腰了。”
    此言一出，当即是惹得一伙人哄笑连连。
    孔震雄什么也听不见了，就眼巴巴的瞅着轿子，心中直恨那几个轿夫走的太慢。
    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花轿总算是稳稳地落到孔家门前。
    就见喜婆赶紧走上前来，对着孔震雄笑呵呵道：“新郎官儿，快接新人呀。”
    “新郎官儿，新郎官儿！”喜婆见孔震雄没动静，又高喊出声。
    黎笙在轿中紧张的捏上了盖头的一角，不知外面孔震雄为何迟迟不动。
    有人赶紧推了下呆愣的孔震雄，孔震雄这才打了个激灵，迈步上前。
    喜婆坏笑道：“新郎官儿，赶紧的呀，别让新媳妇等急了，回头再不让你进洞房。”
    宋保几人带头哈哈大笑，黎笙在里面听得脸面发热。
    孔震雄在哄笑声中，脑袋发懵的掀开了轿帘，向着黎笙伸出了一只手。
    黎笙看着盖头下这只略显粗糙的大手，没有犹疑的就伸手握了上去。
    孔震雄强忍着不捏紧黎笙手的冲动，身板僵硬的领着黎笙下轿，缓慢地往大门里走去。
    周围有起哄、好事儿的人，弯腰歪着脑袋的往黎笙盖头里瞅，宋保等人见状赶紧笑闹着把人哄走。
    有人还嬉笑道：“你们今日里怎的也不怕孔阎王了？”
    黎笙在盖头下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和一点地面，但他能感觉到身周围有不少的人靠近，惹得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不自知的就抓紧了孔震雄的手掌。
    孔震雄正要迈过门槛，让黎笙这一动作弄得他腿上一软，脚便绊到了门槛之上。
    黎笙就觉得手指被猛的一下攥住，紧接着周围传来了阵阵哄笑声，他不明所以的扭头，隔着盖头看向孔震雄。
    孔震雄脑门子见汗，半晌后勉强沉声道：“过，过门槛了。”
    黎笙轻点头，顺着孔震雄手上的力道抬腿迈过门槛，接着二人走到了正堂之上，早有傧相等在一旁准备赞礼。
    孔震雄领着黎笙转身面向门外站定，就听傧相高声道：“一拜天地。”
    他二人两手合于胸前，低头弯腰一拜。
    傧相又道：“二拜高堂。”
    因着孔震雄的父母皆已不健在，今日里他特请来的是曾与他爹交好的主簿大人。
    就见这主簿夫妇坐于正堂之上，二人皆是眉开眼笑的受了孔震雄和黎笙的又一拜。
    主簿大人口中还连连道：“好，好啊。”
    最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众人簇拥着孔震雄和黎笙往喜房里走，也不知是谁故意耍坏，在黎笙身后推了他一把。
    黎笙没防备，“哎呦”一声，正扑进了孔震雄的怀中。
    孔震雄伸手揽着黎笙，心里乐开了花儿，面上却故作镇静道：“别胡闹。”
    宋保在一旁调笑道：“都瞅见没，孔大还真疼媳妇。”
    黎笙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赶紧站直了身子，庆幸有盖头挡着，不至于让人瞧见他红了脸面。
    进了喜房里，孔震雄领着黎笙坐在床边，就听有人起哄道：“快掀盖头啊。”
    孔震雄回头看看黎笙，见他手指揉搓着衣衫，立马板着脸道：“不掀。”
    闻言，黎笙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可不愿意突然就对着一伙不认识的人，让大家评头论足的。
    今日里没人惧怕孔震雄，再赶上屋中的一伙人都是县衙里和孔震雄相熟的同仁，其中更是有几个好事儿的坏小子。
    也不知谁喊了句“孔大不掀，咱们替他掀了吧”，三五个人真还是一哄而上。
    那孔震雄就能容得了他们，他那两条似铁铸的臂膀，左右一伸直就拦住了上前的几个人。
    “前院吃酒去。”孔震雄说着胳膊上一使力，就把那几人横推了个跟头。
    黎笙先前还心头一紧，直怕让旁人拽了他的盖头，这会儿听着此起彼伏的“哎呦”声，他又好奇的险些没掀开盖头来瞧瞧。
    宋保拍着手，大笑道：“哈哈，你们忘了孔大天生神力啦？”
    那几人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站身起来，可是不敢再造次了。
    等到孔震雄撵着这伙人都出了屋，黎笙可算是先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让喜婆也出去吃酒席，听着屋里没一点儿动静了，便自己先把盖头给揭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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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双眼打量着四周围，见家具摆设皆是全新，箱柜上还都贴着双喜的剪纸，床边的帷帐也是大红的锦绸。
    龙凤花烛下，黎笙看着眼前一室旖旎的红色，心中感慨良深。想他前几日还慌慌忙忙的在家中做着嫁衣，而此刻他都已经和孔震雄拜过了天地，成了夫妻，一切又好似如梦幻般的不真实。
    不，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黎笙双眼到处看，在看到了墙边放着的两个大箱子时，他忽然起身，去箱子里一通儿翻找。
    在木箱的最底层黎笙拿出了一个小包袱皮，他坐在桌边犹犹豫豫的把包袱皮打开，就见里面是一本单色封皮的书。
    这是昨晚黎大宽偷摸的交给他的，当时他不明所以的打开后又一下子扔到一边，弄得爷俩儿都成了大红脸。
    黎笙此时再捧着这本书，心怦怦地乱跳，想到黎大宽当时还结结巴巴的告诉他，你学会了不受罪，他又不得不将此书翻开来看。
    第一页就是一副生动的彩画，黎笙看了两眼后，立马又把书合上，真是不知道他爹从哪里弄来的这么让人羞臊的书。
    这下黎笙的脑海里满是画中那两个小人的姿势，再一想到等会儿他就要这样的被孔震雄压到身下，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黎笙猛的站起身来，怀抱着书在屋里来回的溜达，一会儿想着他实在是放不开脸面这样做，一会儿又想着他既然都嫁给孔震雄了，那还忸怩个什么劲儿。
    不过孔震雄身材那么壮实，万一他弄疼了自己怎么办？黎笙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洞房实在是吓人的厉害，他真怕自己等下会受不住孔震雄。
    黎笙满地转圈，思量着既然他爹都说了让他学一学才不至于受罪，那要不在他就再看上两眼？
    心里这般想着，黎笙又坐回床边翻看了第二页，这回还没等他来得及惊奇、感叹还有如此姿势的时候，耳中就忽听得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吓得黎笙举目四顾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把书藏起来，眼瞅着门上有人影贴近，黎笙慌乱之中把书扔到床下，又一把拽过盖头蒙在头上。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黎笙听着孔震雄的脚步声向着自己越走越近，他心中的紧张感不由得愈发加重。
    又听到脚步声变得徘徊，黎笙手指捏着床边，心中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等着再听到脚步声陡然一转的跑开了，黎笙就觉得上提的心倏忽下坠，他怔怔地垂着头，不得不乱想孔震雄这是不是不愿意面对他。
    第16章 冷落
    孔震雄跑到了屋外的水井边上，快速的摇上来一桶水，把两只袖子往上推了推，手伸进水桶里就开始使劲儿的搓手。
    他要掀黎笙的盖头了，怎么能忘了把手洗净呢？
    屋里，黎笙等得心头渐凉，就在他犹犹豫豫的要自己拽下盖头之时，又听见孔震雄这回似是快步的走了进来。
    黎笙不敢再动，只得等着看孔震雄接着会如何。
    孔震雄在黎笙面前站定，他伸了左手差一点儿挨到盖头的时候，又立马放下手，换右手伸上前去。
    眼见着右手都捏上盖头一角了，手指竟然哆嗦上了，吓得孔震雄赶紧撤回右手，这回左手又上阵。
    黎笙开始心焦，他都感觉到了孔震雄触碰上了盖头，怎么掀块儿布就这么费事儿吗？
    孔震雄深吸一口，左手缓慢地往上撩开一角盖头，看到黎笙的下巴后，他大气儿都不敢喘，接着再伸出右手来把盖头彻底的掀开。
    他见黎笙低垂着眉眼，嘴唇轻抿，烛焰映照，嫁衣绯红，更衬黎笙肤如凝脂，姿容清俊，眉目间还自有一种诱人的风韵。
    孔震雄失了魂，呆了眼，任由手中的盖头滑落在地。
    黎笙感到有灼热的视线黏在自己脸上，他赧然缓缓抬头，看向孔震雄。一句称呼在他的嘴里滚了个来回，最后黎笙还是低声道：“孔大哥。”那两个字他此时委实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孔震雄痴痴的看着黎笙丹唇轻启，他喉咙滑动，无法自控的向着黎笙缓缓靠近。
    黎笙眼眸睁大，看着孔震雄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蓦地身体僵硬，心口紧张。
    这是要亲他吗？他们要洞房了吗？
    黎笙有些害怕，他眼睫轻颤，也不敢推拒孔震雄。
    孔震雄见黎笙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他脑袋发热，双手握上黎笙的肩膀，正要狠贴上去，忽地就听外屋的门被人大力的推开。
    “孔大，你忒不地道！”
    孔震雄猛的惊醒过来，见黎笙一副慌乱受怕的模样看着自己，他赶忙后退了两步，暗恨自己怎的这般狂狼，险些轻薄了黎笙。
    “孔，孔大，你使得好计谋啊。”
    屋外来人似是碰倒了几个凳子，折腾出来的动静可是不小。
    孔震雄皱着眉往外走去，见是宋保晃晃悠悠的扒着桌子，口中还大着舌头道：“你，你把哥儿几个都灌醉了，不让我们闹洞房是不是？”
    孔震雄也不多言，上前架起宋保就往门口拖。
    宋保两条腿紧倒腾着往后退，嘴里气道：“嘿，还舍不得我们耍弄你漂亮媳妇呢？”
    孔震雄胳膊上使力，直接把宋保提起来扔到院外，又借着他刚才洗手的水，泼了几捧到宋保的脸上。
    “醒了酒赶紧回家去。”孔震雄不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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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保被冷水泼的直打激灵，这下倒是清醒了不少。
    “得啦，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搅和你们了。”宋保抹着脸连说带跑，把孔震阎王惹怒了，他可是怕没有好果子吃。
    孔震雄狠拍了两下脑门，提醒自己等下可千万清醒着点儿，别再对黎笙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黎笙是被逼的嫁给自己，他可不能一上来就让黎笙受了委屈，他得在往后的日子里多多对黎笙好才是。
    黎笙被宋保嚷嚷的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惹得又慌又羞，看着孔震雄进来，他赶紧站起身，想着先说两句什么话，让他缓缓心思等下再依了孔震雄。
    “那，那个，我......”黎笙眼珠乱瞟，这次又看到了那两个大箱子时，他急步上前，边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孔震雄怕是自己方才吓到了黎笙，心虚的不敢多言，看着黎笙弯腰在箱子里翻找。
    “我给你做了身衣裳。”黎笙手里捧着套靛蓝色的外袍，半低着头，不大好意思的递给孔震雄，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孔震雄自打几年前他娘过世，就再没有谁给他做过衣裳，这会儿接过黎笙给他做的袍子，他都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的可真没出息，怎的还想哭上了呢？
    “多谢。”孔震雄顿了顿说道。
    黎笙还是垂着头，低声道：“若是不合适了，我再给你改改。”他是依据孔震雄背他那次，估么着孔震雄的身量做的。
    “嗯。”孔震雄觉得他看一眼都知道必定合身。
    一时又是两厢无话，黎笙想着赶紧再没话找话，他忽地瞥见桌上的酒壶和两个小酒盅。黎笙咬了下嘴唇，声若细丝道：“咱们喝酒吧。”
    孔震雄随之看向桌面，不知怎的，他竟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宋保他们醉酒后唱的一句歪曲儿。
    合卺酒，两交杯，鸳鸯被下一通儿扭。
    这下孔震雄猛的是从后背一路热到了脑袋顶，他吞了吞口水，嗓音低哑道：“喝吧。”说罢他把衣袍先放到一边，伸手提起酒壶倒酒，好在他这次手没哆嗦的再把酒洒了。
    黎笙偷眼看孔震雄，见他似是没有什么不太乐意的模样，便心下稍定。
    孔震雄把酒杯递给黎笙，略微矮**子与他手腕相交，见黎笙在他眼底乖巧的仰头饮酒，孔震雄霎时腿脚酥麻。他也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就觉得喝进口中的酒似是比糖水还甜。
    黎笙嘴里辛辣的厉害，他蹙着眉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强忍着没咳嗽出声。
    孔震雄被黎笙湿润的红唇惹得口干舌燥，他痴痴的唤道：“笙......”
    见黎笙抬头看他，孔震雄生生的一转话尾，改唤道：“笙弟。”
    黎笙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一分委屈，一股气恼，感情孔震雄这是把拜堂当成拜把子了？
    “我......”孔震雄也不知此称呼妥当不妥当，奈何他委实是不敢再唤黎笙一句乳名。
    黎笙似是有些微醺，赶上这酒壶里估么着不知是谁给使坏倒的烈酒，他就觉得脑袋里有些热腾腾的。跟着便赌气的拿过一旁酒壶，给孔震雄和他各自斟满一盅，边说道：“如此，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他与孔震雄轻一碰杯，又道：“祝大哥缔结良缘，百年好合。”
    孔震雄心口激荡的厉害，欣喜道：“多谢。”说罢便痛快的饮尽杯中之酒，恨不能再抱着黎笙转上两圈。
    黎笙甫一说完，就觉得差点儿没咬了舌头，他这可是说的醉话。
    孔震雄看黎笙粉着一张俊俏的脸蛋，垂眸把酒抿尽，他浑身更是燥热，不自知的就伸手松自己的衣襟。
    黎笙一见孔震雄如此动作，心头一慌，这回是真该洞房了？
    孔震雄顺便用袖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对黎笙说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黎笙点头，缓缓地走向床边，他贝齿紧咬着下嘴唇，真想求孔震雄等下动作轻一些。
    孔震雄拿起了黎笙给他做的新衣袍，转身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身说道：“我就在外屋，你夜里有事尽管唤我。”
    黎笙闻言惊诧的回头，他这莫不是听差了？直到房门关上，黎笙才堪堪回过神来，不由得胡乱猜想孔震雄这是正人君子啊还是嫌弃他啊？
    孔震雄去了外屋，赶紧的就把身上的喜服脱掉，换上了黎笙给他做的新衣。大小合身，长短合适，这比成衣铺子里量体裁衣做出来的好得没了边儿。
    孔震雄美得在地上连连转了几下，不注意正好踢上了方才宋保弄倒的凳子。
    “孔大哥？”黎笙刚在床边坐下，听见这声大动静又吓得赶紧站起来。
    孔震雄扶住桌子，略显窘相的冲着里屋回道：“没事儿。”
    黎笙低低的“哦”了一声，这回掀开了被子准备躺下，一见被褥里竟然还有一大堆花生红枣、桂圆莲子。他无奈的苦笑，这个寓意看来是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了，看来孔震雄确实是没有与他成亲的打算。
    黎笙脱了外衣，平躺在床上，大红的鸳鸯喜被让他觉得有些刺目。他不知此刻自己是该因没洞房而松一口气，还是该气恼孔震雄新婚之夜就如此冷落了他。
    赶上黎笙被肚里的酒水惹得心口一团火辣辣的热，他奇怪自己竟然是气恼多一些。哪有拜了天地却不洞房的，哪怕孔震雄就是不碰他，那睡在他身边也好啊。真是气死个人，孔震雄这不就是明摆着嫌弃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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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页

    既是如此，你这么大张旗鼓，铺张浪费的娶我干嘛？黎笙又气又委屈，他用脚往手边扒拉上了几个红枣，拿起来一个就使劲儿打到门上。
    “何事？”房门上立马显现出孔震雄山峰似的大影子。
    黎笙扁着嘴沉默，半晌道：“无事。”
    孔震雄不放心的又说道：“有事尽管唤我。”
    黎笙看着大黑影子等待了片刻才走开的，倏地又觉得自己真是无理取闹，明明就是他给孔震雄添了这许多麻烦，怎的他还有脸面恼怒人家孔震雄呢？
    屋外，孔震雄侧身躺在一张榻床上，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烛火映照的房门。那里面睡着他最最喜爱之人，今晚本应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其实是想疯了要睡到里面去，哪怕是让他看着黎笙躺到地上去都行。
    怎奈他委实是不敢唐突了佳人，只待他日后多多疼爱黎笙，盼着有朝一日能与佳人再同榻而眠吧。
    ......
    花烛燃烧至天明，黎笙在睡梦中隐约听见院里似是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睁眼，侧耳而听。
    “孔大哥，你就帮帮我嘛。”
    “人家害怕的厉害呢。”
    黎笙不禁蹙眉，这大清早的哪里来的女子语带撒娇。他稍稍的清醒些，下地推开了一点窗子，正看见孔震雄出了院门的背影。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而那人似是身有所感，就见他猛然回头看向窗边。
    黎笙莫名觉得有些身子发紧，那人眼神为何如此犀利？况且，他也不是个女子吧？
    第17章 婚后
    孔震雄跟着周青出了大门，方才他本意是拒绝了周青的，奈何周青后来说话太大声，他怕吵醒黎笙睡觉，这才不得已的去帮周青的忙。
    “进来吧，孔大哥。”周青推开了自家大门，对身后的孔震雄说道。
    孔震雄又跟着周青去了他家的灶房，周青立马就换上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双手扒着门框，颤声道：“就在柜子后面，可吓人了。”
    孔震雄上前挪开了一点柜子，探头一看道：“个头不小。”
    周青心中暗道能不小么，那可是他废了半天劲抓来的。
    孔震雄从灶台边上捡了两根柴火棍，没两下的功夫，就从柜子后面夹出了一只大灰耗子。
    周青见状“叽叽呀呀”的哼哼了两声，又半捂着眼睛道：“吓死人家了。”
    孔震雄把大耗子丢到了脏水桶里，放下柴火棍，对周青说道：“我回去了。”说罢也不等周青回话，转身便向着大门口走。
    “哎。”周青赶紧放下手，急唤道：“孔大哥，你等等啊，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孔震雄驻足回身道：“不必了。”
    周青心不甘，快步上前拉住孔震雄的袖口，边往里拽他边说道：“是送给黎阿哥的。”
    孔震雄闻言从周青手里抽出了袖子，跟着他走到了一间屋子前，便等在门外。
    周青暗自气恼孔震雄不跟着进屋，本来他还打算把大耗子放进自己闺房里呢，就知道孔震雄这人死板的厉害，他才给放得灶房里去的。
    见周青推开了房门，孔震雄自然的背过身去，没得片刻功夫，就听周青走出来道：“这是我前几日特意绣的鸳鸯手帕，想要送与你和黎阿哥的。”
    见孔震雄回过身来，周青瘪了下嘴，又面带假笑的说道：“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离早散。
    因着在此地本就有润儿之间相互送手帕以示友好的习俗，孔震雄也没有多想，他接过手帕，道了声“多谢”，便往家中走去。
    看着孔震雄健步如飞的身影，周青心里又酸又气，那手帕本是他精心绣了一个月，打算送给孔震雄时顺便表露爱意的。怎奈这突然就冒出了个大克星，抢走了他相中的夫婿。
    周青忿忿不平，一想到昨个夜里孔震雄占了别人的身子，他就恨不能撕了那人的脸面。什么模样像天仙，不过就是个有几分姿色的狐媚子罢了。
    周青不由得冷哼一声，他可是在月老庙里起了誓的，这辈子就认定孔震雄了，他倒是要看看只待他一出手，还不得搅和的孔震雄他们没几天就散了伙。
    就这么的孔震雄拿着条手帕出了周青家，他走出几步抬头随意的瞟了一眼，正见他家中的灶房顶上冒着炊烟。
    坏了，怎么能让黎笙大清早的就起来烧火做饭呢？方才若不是周青过来，他就去给黎笙做早饭了。
    孔震雄急步而行，推开院门后直接奔着灶房里去，一见黎笙果然在淘米煮粥。
    “放着我来。”孔震雄赶忙道。
    黎笙冷不防被吓一跳，回头诧异道：“怎么？”
    孔震雄上前拿过黎笙手里的陶瓷盆子，只说道：“我做便可。”
    得，这是又遭人嫌弃了。
    黎笙怏怏地退出门外，没曾想婚后头一个清早就是如此，这往后的日子怕是有得相磨合呢。不过好在他早就从钱氏手底下磨炼出来了，这样的处境于他来说也比从前好太多。
    黎笙如是想着，没注意脚下踩了什么东西，等他弯腰拾起来一看，就见是条淡黄色的手帕。
    这是......两只鸭子吧？
    黎笙拿着手帕前后看了看，愈发肯定上面绣着的就是一对儿野鸭，他不由得暗笑道什么人还绣这个呢。
    也不知怎的，黎笙忽地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人，这怕不是他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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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莫名的心里有些别扭，那个人应该也是一个润儿，那孔震雄大清早的就被他叫走了，也不知他们是去做些什么。
    黎笙猜想那人不是孔震雄的亲戚就是邻居，没准他们关系还挺亲近的，不然的话哪有一大清早的就上家来找人的呢？况且这好歹也是他们成婚后的头一日，那个人就这样上门来把家里的男人叫走，这举动适宜吗？
    如此一想，黎笙又觉得心中有些不快，他看手中带着片脚印的手帕，冲着灶房里高声说道：“孔大哥，你的手帕叫我不小心踩脏了，我给你洗洗吧。”
    孔震雄忙着给黎笙做早饭，一时也忘了还有周青送手帕这回事儿，他当是什么一般的帕子，便不甚在意的回道：“洗吧。”
    黎笙痛快了些，他想看来孔震雄也没多在意这条手帕，兴许也是嫌这鸭子绣得丑，倒不如哪天他绣对儿鸳鸯给孔震雄，省得他拿出去这样的手帕丢人现世。
    黎笙上水井边上打水洗净手帕后，又等了快半个时辰，孔震雄才做得了早饭。
    “饿了吧？”孔震雄端着个大托盘，把碗碟都摆上桌。
    “还好。”黎笙昨晚想着要洞房，就只吃了些糕点，这会儿还真怕肚子叫唤出声。
    孔震雄把早饭摆放妥当，对黎笙说道：“你吃吧。”
    黎笙一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不由得诧异道：“你怎的不吃？”
    孔震雄回的也快，“你吃完了我再吃。”说罢就转身出了屋。
    这是什么讲究？黎笙疑惑的坐到桌边，从来还没听说过当家的男人最后上桌吃剩饭的呢。
    难不成他这是不愿意与自己同桌吃饭？黎笙还真是不甚明了。
    再看桌上摆了稀粥、面饼、煮蛋、几样小菜和一大盘子蒸肉，丰盛的比他在家时过年节吃的还好，黎笙就更是弄不懂孔震雄这是什么意思了。
    得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黎笙先喝了小半碗粥，压一压空荡荡的肠胃，又吃了张面饼。小菜和那盘子蒸肉他夹的很仔细，也没给挑和乱了，他还怕等下孔震雄吃的时候再嫌弃他。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黎笙吃饱了饭，他探头一看，孔震雄就在门外的凳子上坐着呢。
    “孔大哥，我吃饱了。”黎笙出门说道，他还暗想自己其实是吃撑了。
    “嗯。”孔震雄站起身来往屋里走。
    黎笙去了灶房，等他拿着副碗筷回来之时，一见孔震雄正用他方才用过的碗筷吃饭。
    黎笙忽地就觉面上一热，赶紧转身出了屋，这正经的夫妻怕是也不会如此吧？
    孔震雄吃了两口小菜后，偷偷的往门外瞥了一眼，见黎笙不在，他还使劲儿的嘬了嘬筷子头。就连喝粥的时候也是嘴贴上碗边，手捧着粥碗来回的转了好几个圈。
    孔震雄心里感叹，吃黎笙的剩饭可真是香，就连他用过的碗筷上都有一股子清香之气。
    黎笙跑的后院里坐了半晌，一想起方才孔震雄直接用他的碗筷吃饭，他心里还觉得有些羞涩，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一时也没好意思回头。
    “笙弟。”孔震雄犹豫了片刻，还是如此唤道。
    黎笙听了不自知的下嘴唇往上噘起，闷声道：“干嘛？”
    孔震雄觉得他好像听出了黎笙语气里有些不快，因此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有东西给你。”
    黎笙反应过来自己又无故耍小性子，赶忙站起来问道：“什么东西呀？”
    孔震雄稍稍松了口气，他直怕是黎笙嫁过来后，还对自己有怨气。
    “你随我来。”孔震雄领着黎笙回了卧房。
    黎笙就见孔震雄从柜子里抱出了一个红木匣子，他不由得好奇道：“这是什么？”
    孔震雄把匣子放到桌上，正面朝着黎笙打开。
    “这是......”黎笙微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孔震雄。
    孔震雄给他解释道：“里面是我现在剩余的银两，你收着吧。”
    黎笙低头又看着匣子，那里面有不少银锭和一沓银票，光那些银锭就有大几百两。他突然就想起了从前他爹说过的一句话，“三年不砍头，砍头吃三年”。
    黎笙不禁暗叹，这孔家三代都是刽子手，收入可真是不能小看啊。
    “我，我收着不合适吧？”黎笙犹豫道，他也真感动孔震雄这么信任他。
    孔震雄他们家几代人历来都是媳妇保管家财，可他这会儿也不敢和黎笙说你是我媳妇，你就得收着。
    于是孔震雄思忖了片刻道：“我，我好赌……”一见黎笙猛的冲自己瞪大了眼睛，孔震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哪有他这样上赶着糟践自己形象的呢？
    “不是我。”孔震雄急忙改口道：“是，是宋保。”
    “宋保是何人？”黎笙板着张俊俏的脸蛋问道。
    孔震雄赶紧回道：“就是昨晚跑来踹门的那个。”
    黎笙蓦地想起昨晚他差点儿就被孔震雄亲上了，不由得心跳快了两下，故作镇静道：“他好赌与你何干？”
    孔震雄看着黎笙粉红的脸蛋，吞咽了下口水，说道：“他赌输了惯会找我拿些银两。”
    不用孔震雄再说黎笙也明白了，孔震雄这人老实的厉害，想来也是不好回绝了别人。
    “行吧，那往后银两我先替你收着。”黎笙说着就合上了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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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这才又说道：“那我去衙门了。”
    “嗯，去吧。”黎笙点头。
    等着孔震雄走后，黎笙把之前他爹给他的银票找出来，拿了三百两放到匣子里。这事儿他也不打算和孔震雄提了，免得到时候孔震雄再想起钱氏的那副嘴脸来生气。
    第18章 豆倌
    这一个上午，黎笙自己在家是溜达来溜达去。他想找些活来做，可水缸里的水满得都快溢了出来，就连柴火也是劈好了，堆得有多半面墙之高。
    从前在家黎笙少不了要做这些活计，现在突然一下让他闲在了他还颇觉得有些别扭。按理说他们成亲之后他是要在家伺候公婆的，可孔震雄就独身一个，也无人能让他侍奉堂前。
    黎笙挨个屋转悠一圈，也没找到孔家父母的牌位，他盘算着等日后孔震雄若是和他交了心，那他再提出来去二老的坟前祭拜，也算是尽些绵薄的孝道。
    无事可做的黎笙在院子里闲逛，偶然瞥见晾衣绳上的那条手帕，这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打算做个荷包给孔震雄，上面就绣一对鸳鸯，现在他们的关系还不算亲近，但黎笙想的是他们既是都拜了堂，往后也不可能再分开了。孔震雄这会儿还不喜欢他，那大不了他就多主动些，总能是把孔震雄的心捂暖的。
    如此一想，黎笙又打起了精神，他找出了从家带来的些许布匹和针线，仔细的给孔震雄缝制上了荷包。
    这下时间倒是过的快，临近傍晚，黎笙放下手中活计，揉了揉酸涩的脖子，看日头孔震雄也该回来了，他便规整了东西去灶房做晚饭。
    另一边，孔震雄刚出了衙门，就听身后宋保着急的唤他：“孔大，你等等。”
    孔震雄回身问道：“何事？”
    宋保跑过来，嘿嘿一笑道：“借些银两。”一边说着他右手还一边在孔震雄面前搓了搓。
    孔震雄听后当即回绝道：“不借。”
    宋保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诧异道：“怎的了？你手头也不富裕啦？”
    孔震雄实在道：“不是。”
    “那是怎的？”宋保想不明白，从前他哪次和孔震雄借银两，孔震雄不都是给的痛快。
    “家里媳妇儿看的紧。”孔震雄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嘿，宋保不禁揉了揉眼睛，方才孔震雄那模样是得意吧？还是尾巴翘上天的那种得意。
    “孔大！”宋保又追了上去，不借就不借吧，反正他还该着孔震雄十多两银子没还呢。
    孔震雄也不搭理身旁的宋保，他不知自己是该气他昨晚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该谢他惊扰了莽撞的自己。
    “嘿嘿嘿……”宋保往孔震雄的身边靠了靠，眯缝着眼睛悄声道：“你那漂亮媳妇儿禁弄不？你这身子这么壮，别再给人家……”
    孔震雄陡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面目猥琐的宋保。
    宋保被孔震雄看得立马禁了声，好家伙，这孔阎王的眼里要喷火啊。
    “嘿嘿，玩笑，玩笑。”宋保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然后一转身撒丫子就跑，心中还暗道孔阎王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
    孔震雄暂且又放了宋保一马，黎笙可是他心里的仙郎，倘若下次宋保提起黎笙来再面带**，口无遮拦，他定是要给宋保点儿颜色瞧瞧。
    一想起黎笙来孔震雄又加快了脚步往家中走，在老远的就望见自家房顶上飘渺着炊烟，这回孔震雄的心绪可是熨帖不已。
    那是他的媳妇儿在家给他做饭，想想都能让他美得飞了起来。孔震雄越走越快，到后来索性就跑上了，等着进家门时，正见黎笙把饭菜摆上桌。
    “孔大哥。”黎笙唤道，一见他满头大汗，黎笙又赶忙拿了块儿帕子过来递给孔震雄。
    孔震雄站着没动，心虚的耍了个心眼。
    黎笙看孔震雄长长的喘气，以为他是累的顾不上擦汗，便也没多想，直接就稍垫起脚，给孔震雄轻轻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还问道：“怎的跑得这样急。”
    孔震雄眼前是黎笙白花花的小臂，他骤然呼吸急促，一把按住黎笙拿着帕子的手，喉咙沙哑道：“我来吧。”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啃上那白藕似的手臂。
    黎笙赶忙从孔震雄热烫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慌乱道：“我，我去端饭。”说着就跑出了堂屋。
    孔震雄看着黎笙落荒而逃的身影，还痴傻的闻了闻刚刚触碰过黎笙的那只手，暗叹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摸上黎笙的手了。
    黎笙跑到灶房里磨磨蹭蹭的端饭，想自己还打算对孔震雄多主动一些，可这刚让孔震雄碰了下手他都觉得羞不行。
    黎笙气恼自己怎么跟个小女子似的，往后他要是和孔震雄真成了，还少不了身体上的触碰呢。他如此放不开，那他们何时才能更近一步？
    这般想着，黎笙又在心中鼓动自己，既是想他们往后长久了，那他还得少些忸怩才好。
    吃饭的时候，孔震雄倒是没再跑到屋外等着黎笙先吃了。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黎笙见孔震雄把自己做的饭菜都吃了，心里还有些许的高兴，不枉他精心做了这一大桌子的菜。
    到了夜晚该睡觉之时，黎笙对还要在外屋榻床上睡觉的孔震雄说道：“孔大哥，还是你睡床吧。”
    孔震雄即刻就回绝了黎笙，他怎么能让媳妇睡在外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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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看看孔震雄，又扭头看看那张榻床，怎么看都觉得孔震雄比榻床还要高出一截，他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怎么能让孔震雄连正经床都没有的睡呢？
    “不行，今晚你睡床。”黎笙说着就把榻床上的薄被往里屋抱。
    孔震雄跟在黎笙身后，见黎笙刚把薄被放到床上，他一把就拿起薄被来往外屋走，口中还坚决道：“你睡床。”
    黎笙又气又想笑，觉得两个人这么争竞起来也没意思，他想起白日里见旁边那间屋子似是客房，便说道：“那我去别的屋睡好了。”
    孔震雄脚步一顿，闷声道：“我去吧。”说着还真抱着薄被出了屋。
    黎笙想想也由他了，只是回头看着那床大红的鸳鸯被，黎笙不禁心中感叹，鸳鸯成双不知何时啊。
    ......
    翌日清早，孔震雄又忙活的给黎笙做了早饭。昨晚他离着黎笙远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有几次他险些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偷偷的跑去旁边屋子里看看黎笙的睡颜。
    吃早饭时孔震雄借口不饿，又是让黎笙先吃，等着黎笙吃完了他用着黎笙用过的碗筷，这才抚慰了一下憋闷的心绪。
    白天黎笙还是同昨日一样的绣荷包，他早上发现了，孔震雄出门前定是要把水缸里倒满了水，还有再劈不少的柴火。
    黎笙知道孔震雄这是在照顾他，心里自是熨帖不已，想他何时有过这样舒适的日子呢，看来他当初选择嫁给孔震雄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晌午过后，黎笙刚吃过饭，就听有人拍响了大门，他还新奇孔震雄怎的这么早就回来。
    “孔大……”黎笙开了门，在看到门外来人后，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来人看着黎笙也有些发怔，心中不由得别扭道，哼，果真是有几分姿色。“是黎阿哥吧？”他随即又满面笑容道。
    黎笙点点头，暗自打量着他昨日才见过的这人，个头比他稍矮些，看年岁比他小点儿，样貌倒算是秀气，就是脸白的许是擦了脂粉。
    “我叫周青，就住在孔大哥家的隔壁。”周青心里冷哼，黎笙开门时还是脸带笑模样的，可一见到自己就板上了脸面，这是什么意思？
    “嗯，你找孔大哥吗？他还没回来。”黎笙不知为何，莫名的就对这人有些不喜。
    周青把手里端着的盘子往上举了举，笑道：“这是我刚做得的豆腐，孔大哥最喜欢吃我的豆腐了，一日不吃就想得紧呢。”
    黎笙不禁蹙眉，这人怕不单是送豆腐这么简单吧？
    “行，多少钱？”黎笙伸手接过放豆腐的盘子。
    周青摆了摆手，满脸真诚的说道：“不用钱，从小我就和孔大哥亲近着呢。”
    黎笙听得别扭，这人怎么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孔震雄，好似还带有些炫耀之意。
    “那你等着，我把盘子给你。”黎笙说罢就往里走，周青立马就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院子。
    黎笙以为他会等在灶房门口，可等他拿着个空盘子出来，正见周青闪身进了堂屋。
    这人，还真是的。
    黎笙不禁摇摇头，也不知孔震雄怎么就和他交好的。
    周青眼睛四处看，一见满屋的新家具，他心里可就气上了，这些本该都是属于他的，怎么就让姓黎的白捡了便宜呢？
    再说孔震雄这人也忒老实，他都听说了是姓黎的后娘不要脸面的非赖上孔震雄，要不孔震雄才不乐意娶个克夫的回来呢。之前这房子里里外外的翻新，也定是黎家那母夜叉威逼的孔震雄。
    周青越想越气，他大剌剌的往榻床上一坐，又见小桌上放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他瞪了出来。
    好啊，这是见他给孔震雄绣了对儿鸳鸯的手帕，姓黎的也要绣对儿野鸭似的鸳鸯和他对着干是不是？
    周青伸手拿过荷包，见旁边还有把小剪刀，他想也没想的就又把剪刀拿了起来，正要动作之间，就听黎笙不客气道：“给我放下！”
    第19章 挺好
    黎笙方才站在门外一直看着周青，见他贼眉鼠眼的到处乱看，脸色还变得越来越阴沉，黎笙心下就觉得不舒服。
    哪有人去到别人家里这么随意的呢，他就是和孔震雄关系再亲近，这表现也失了体统吧？
    又见周青瞪眼拿起自己绣的荷包，黎笙更是不快，心道这人真是好没规矩。再看周青连剪刀也拿了起来，那模样怎的像是要毁了荷包似的，黎笙这才赶忙进来阻止了他。
    周青被吓一跳，反应过来自己险些做了什么，他又立马转变了脸面，笑道：“哎，我看这上面有个线头，想给它剪掉。”
    黎笙拿过周青手里的荷包，声音冷淡道：“不必了。”他可不觉得周青那是要剪线头的架势。
    周青暗恼自己刚刚真是气糊涂了，他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呢，怎的一上来就差点儿在明面上结了仇。
    “那我就先回去了。”周青讨了个没趣，放下剪刀，站起身来要往出走。
    黎笙侧身让开，见周青从他身边走过之时，又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黎笙不禁心下疑惑，又见周青使劲儿的盯着他右耳朵看，面色还是由惊讶逐渐转为惊喜，黎笙忽地就反应过来周青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哈......
    周青心里发笑，这可真是天大的惊喜啊。
    黎笙不自然的扭过身子，躲开周青刺眼的视线，他心里气恼周青这人真是过分，怎的还似是要笑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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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页

    “黎阿哥。”周青声色愉悦道：“我回去了啊。”
    黎笙背对着周青沉默不语， 听着他脚步轻快的往屋外走。
    周青走到桌旁顺手拿上了自家的空盘子，又回头得意道：“记得给孔大哥把豆腐炒了啊，就说是我家的豆腐，他一准全吃光。”
    黎笙气得长出气，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的周青的笑声，他就觉得真是好好的心情全被败光了。
    周青捂着嘴发笑，连蹦带跳的出了孔家大门，他心里这个畅快啊，原来孔震雄根本就没碰那个狐媚子。
    哈哈哈哈哈……
    这还不是天助我也？
    同是润儿，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周青一眼就能瞧出黎笙右耳上的朱砂痣不曾有过变化。只要是他和孔震雄同房了，那朱砂痣的颜色就会变深，时间久了更会是呈深红色。而此时黎笙那朱砂痣还是淡粉色的，这不正表明孔震雄没有与他圆房么。
    周青得意至极，看来孔震雄真是不得已的才娶了黎笙，说不定自己才是孔震雄心里惦记的那个人。
    如此一想，周青可是扫光了这几日心里的阴霾，他嘴里哼着小曲儿的往家蹦跶，盘算着自己得抓紧时日勾搭孔震雄了，免得到时让那个狐媚子使些手段捷足先登。
    周青走后，黎笙呆坐在铜镜前，他摸着自己的右耳垂，心下不由得有些委屈。刚刚他这是明摆着被人嘲笑了，那个周青也不知是存的什么心思，总感觉不像是个善茬儿。
    想他和孔震雄的婚事既无媒妁之言，也不算是父母之命，可他好歹也是孔震雄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圆房还不是早晚的事儿，那周青有什么可笑话他的呢？
    黎笙又拿起快做好的荷包看了看，想到周青也是给孔震雄绣过鸳鸯的人，他心下又胡乱猜测，难不成周青对孔震雄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孔震雄对周青又是何等的心思呢？
    周青说他从小就和孔震雄亲近，他们怕不止是邻里关系这么简单吧，一个男人，一个润儿，想来也是有些什么过往的。
    这般想着，黎笙就觉心口莫名的发酸，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问问孔震雄是不是心有所属。孔震雄要说是的话，那依着他的性子，还不得赶快给他们腾开地方，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黎笙心里不得劲，又想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万一周青是一厢情愿，那他岂不是想差了，白白给自己添堵。
    还是待他日后多多观察观察吧，黎笙想孔震雄人这么好，他可是不想就此错过的。
    这一个下午黎笙心绪欠佳，荷包也没绣多少，做晚饭的时候他特意把那块儿白嫩嫩的豆腐和肉片一起炒的特别香，他想就是孔震雄把豆腐都吃光了，那也是因为他做的好吃。
    等着孔震雄回来，黎笙听着怎么院子里还有鸡叫的声音，他好奇的出来一看，就见孔震雄一手抓着只大公鸡，一手还提着好几个红纸盒。
    “孔大哥，你这是？”黎笙赶忙上前要接过孔震雄手里的东西。
    孔震雄把提着的纸盒递给黎笙，回他道：“明日回门。”
    黎笙这才想起来明日可不就是回门日么，他赧然道：“瞧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这半天他都恍恍惚惚的，也亏得是孔震雄有心。
    孔震雄一边把大公鸡爪子上的红绳解开，一边道：“不妨事，我记得便可。”
    黎笙心下感动，孔震雄总是为他想得周到，而且还准备了这么多的回门礼，让他又觉得亏欠孔震雄不少。
    孔震雄把大公鸡装的一个竹筐里，回身对黎笙说道：“爹让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去。”
    “嗯。”黎笙半是羞涩半是喜悦的点了点头，孔震雄这样自然的管黎大宽叫爹，看来他多半也是认可娶了自己的。
    “洗手吃饭吧。”黎笙提着沉甸甸的纸盒进屋，嘴角都是上扬的。
    孔震雄有好几年都没体会过进家就吃饭的滋味了，他眼带笑意的跟在黎笙身后，真恨不得把黎笙抱进怀里使劲儿的亲一亲。
    黎笙给孔震雄往水盆里倒了些水，又问道：“爹他还好吧？”这两日没见，也不知他爹有没有受钱氏的磋磨。
    孔震雄想了想回道：“挺好的。”他见黎大宽还是平常那般的模样，只是对着他说话比从前严厉了许多。
    “那爹有没有和你打听我？”黎笙虽然不喜那个家，但对黎大宽他还是有些念想的。
    孔震雄洗手的动作一顿，蓦地想起来黎大宽问他，笙儿身子怎么样？起初他还没明白黎大宽为何有此一问，后来黎大宽又别别扭扭的嘱咐他，你身子壮，别苦了笙儿。
    孔震雄这才反应过来黎大宽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话到嘴边了又没敢告诉黎大宽他们其实还没圆房，只是答应黎大宽说自己知道了。
    孔震雄有他的打算，他想黎笙这会儿心里还没有他，那他就多等待些时日，要让黎笙心甘情愿的给了他才好。
    “孔大哥？”黎笙把擦手的帕子递给孔震雄。
    孔震雄接过帕子，说道：“我和爹说你挺好的。”
    可不就是挺好的么，黎笙想他们慢慢地还会越来越好呢。
    吃饭时黎笙低着头，眼角余光老是瞟孔震雄的筷子，见他每样菜都吃的很多，也没有特意的老是夹最边上放着的豆腐。黎笙心下痛快，想那个周青多半也是胡说，哪有谁天天想吃豆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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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黎笙拿着些菜叶子喂鸡，边悄悄打量在灶房里洗碗的孔震雄，见他一个高壮的汉子做这些活计，黎笙不禁抿嘴发笑。
    也不知别人家里的男人是哪般模样，是不是都似孔震雄这样的抢着干活。他这两日除了给孔震雄做顿晚饭，其他的便什么也不用管。黎笙愈发觉得孔震雄对自己是真的好，他得想办法牢牢的抓住这个男人才行。
    孔震雄手里洗着碗，余光中瞥见黎笙貌似是在盯着自己看，他赶紧的一扭头，就见黎笙对着他粲然一笑。
    孔震雄最爱看的就是黎笙对他笑，受不了的也是黎笙对他笑，他看着黎笙染了喜悦的眉目，霎时就觉得浑身像是被无数根羽毛轻轻地扫过。
    既觉舒服又觉痒得不行，特想让黎笙过来给他挠一挠。
    黎笙偷瞄被抓个正着，他索性就大方的对孔震雄笑了笑，可一见孔震雄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盯着自己，黎笙耳根子发热，故作嗔怪道：“好好洗碗。”
    孔震雄点了下头，果真就又转回身去卖力气的洗碗，还弄得周身水花四溅。
    黎笙暗笑孔震雄呆，想这样的人他若是出手拿下或许也废不了多大的劲。把手中的菜叶子都扔到竹筐里，黎笙拍了拍手，得意洋洋的往屋中走去。
    第20章 回门
    翌日清晨，黎笙和孔震雄吃过早饭，两个人提着回门礼出了家门。刚走进巷子，正碰见周青推着个独轮车迎面走了过来。
    “孔大哥。”周青老远就对着孔震雄唤道。
    黎笙心头一紧，赶忙看向孔震雄，见他只是对着周青点了下头，脸面上并无周青那种喜悦的神色，黎笙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
    “黎阿哥。”周青推着车过来，又表现出非常亲近的模样和黎笙打招呼。
    黎笙对他回以淡淡地一笑，心说周青这人可真是做作的厉害，别以为他没看见周青还故意往他右耳垂上看。
    周青被黎笙的笑容晃得眼睛不舒服，觉得黎笙这人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昨日里不还是对他冷言冷语耷拉着脸么。
    “你们这是？”周青又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孔震雄手里还抓着只大公鸡，便不由得问道。
    黎笙还未答话，就听孔震雄说道：“回门。”
    周青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被黎笙捕捉到，他心下有些得意，想不管如何，此刻他和孔震雄才是名正言顺的关系。
    “走吧。”黎笙说着又故意往孔震雄的身边靠了靠，接着道：“别让爹久等了。”
    “嗯。”孔震雄闻言继续往前走，黎笙跟在他的身旁，又对着面色难看的周青笑了笑。
    周青气得紧皱上眉头，暗自埋怨孔震雄也真拿黎笙当回事儿，回门装装样子不就得了，还至于拿这么些个东西孝敬那假岳父去呢。
    更让他不痛快的是，黎笙今日里穿着件淡蓝色的长衫，让人一看便知那是上等的料子。还有他头上带着的那根白玉发簪，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带得起的。
    周青再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承认黎笙这身装扮更衬得他姿色俊俏。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还有腰间围着的块儿脏兮兮的白布，这和黎笙一比他还哪有一点儿豆腐西施的模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周青把独轮车捏得吱吱作响，他眼神恶毒的望着黎笙，恨黎笙抢走了本该是属于他的衣裳和发簪。
    黎笙似是心有所感，快走出巷子口时他又回头看向周青，见周青站在原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后推着车就走，那架势别提多厌恶自己了。
    真是不可理喻。
    黎笙暗自摇头，想周青这个人他还是多多提防些的好。
    两个人出了巷子一路往黎家走去，街面上来往的人多了，净是往他们这边看的。
    看就看吧，怎的还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的？
    黎笙当下有些恼怒，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好闲扯的人们在议论什么呢，无非不就是拿他和孔震雄的命格说事儿么。
    “无聊。”黎笙不禁低语了一句。
    孔震雄知道黎笙这是不高兴了，从前他遇上这样的情况多了，也不甚在意。可今日里黎笙在他的身旁，他可不乐意旁人对着黎笙如此指指点点的。
    “看什么！”孔震雄对着一丈开外，正朝着他们交头接耳的两人厉声道。
    那两个老婆子先是被猛吓一跳，反应过来后低头就跑，其中一人慌乱之中还碰倒了小贩的菜摊，被小贩使劲儿拉扯着不让走。
    黎笙“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他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孔阎王的这般威力。
    孔震雄赶紧挡在黎笙面前，皱眉扫视四周，大有谁再多看黎笙一眼，他就过去跟人拼命的架势。
    “怎么了，孔大哥？”黎笙收敛了笑容，抬头不解的问道。
    孔震雄半垂着头看向黎笙，差点就脱口而出你不许笑给别人看。片刻后，他才闷闷地说道：“无事。”
    黎笙也没有多想，又跟着孔震雄往家走。
    这次走到黎家的巷子时，有几个晒着太阳，做针线活的妇人和黎笙打招呼道：“黎笙回来啦？”
    “大娘。”黎笙笑着回道。
    “呵，还给你爹带了这不少东西呢？”有人眼馋的说道。
    黎笙淡笑不语，见她们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瞅瞅孔震雄，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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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稍稍往黎笙身边靠近，给他挡住别人探究的视线。
    看着两个人走远，几个妇人低语连连，也不知是谁说了句，“这不人家身子骨都挺硬朗的么”，随即大伙儿应声哄笑。
    孔震雄皱着眉回头瞥了一眼，这下那几个人倒是都老实了，赶紧低头各干各的活计。
    黎笙假装不知，只是在心里暗骂那几人一声愚妇，想她们多半还是眼红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回门。
    到了黎家大门外，黎笙一边拍打上门，一边喊了声“爹”，就听门里黎大宽喜声道：“来啦，来啦。”
    大门一开，黎大宽先打量黎笙，见他比在家时模样顺展多了，黎大宽更是欣喜不已。
    “爹。”黎笙和孔震雄一同唤道。
    “哎，哎，快进来。”黎大宽说着又把两扇门都打开。
    黎笙领着孔震雄进了院子，这时候孔震雄手中的大公鸡“咯咯”的叫了两声，就见堂屋的门帘一下子从里面被掀开，钱氏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娘可就盼着你们回来呢。”
    黎笙看着眉开眼笑的钱氏，不由得心说你盼的可不是人吧。
    孔震雄和黎笙又对着钱氏叫了声“娘”，钱氏一边连连答应着，一边上前接过黎笙手里的几个大纸盒，又催促黎大宽赶紧把大公鸡先拴得灶房门口去。
    几个人忙活完进了屋，钱氏又让黎笛与孔震雄打过招呼，也不管黎大宽和黎笙他们在堂屋里聊什么，钱氏提着回门礼就去了卧房。
    黎大宽和黎笙都了解钱氏的习性，可黎大宽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这是新女婿头回上门，钱氏也不知道收敛着点儿那副贪小的德行。
    “爹，您这两日挺好的？”黎笙问道，他总感觉这才两日不见黎大宽就消瘦了不少似的。
    “爹挺好的。”黎大宽忙回道，他可不好意思说现在早上不光没人给他做饭，而且傍晚从衙门里回来他还得劈柴挑水。
    “爹看着你可是水灵了不少。”黎大宽又说道，看来孔震雄之前说得不假。
    黎笙扭头看了一下孔震雄，笑道：“家里好些活都用不着我做。”
    孔震雄自打进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黎笙，这会儿见黎笙对他笑上了，他也难得是弯了弯眼睛、扬了扬嘴角。
    黎大宽一见他们小夫妻俩那股黏糊的劲头，心里自是甚感欣慰，想黎笙可算是有好日子过了。
    他们这儿正说着话呢，又见钱氏从卧房里出来，端着套茶具唤黎笛赶紧给沏茶倒水。
    黎大宽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黎笙在看到钱氏手中的茶具时，眼里不禁染上了一层愠色，想钱氏这人真就看不得他一点好。
    钱氏不自知的往椅子上一坐，摸了摸头上的金钗，酸溜溜地说道：“笙儿可是带了个好发簪啊。”
    黎笙不接她话茬，黎大宽假意咳嗽了两声，孔震雄看着黎笙的头顶，心说钱氏还有些眼光，当初他可是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白玉发簪与黎笙极为相配。
    钱氏心中冷笑，方才她等不及的把回门礼都打开看了，一见净是些点心茶叶、酒水蜜饯的，她可就不乐意了。
    按说这礼正是依着他们本地的规矩来的，更甚是样样皆是双份，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可钱氏是谁呀？那是只认得银钱的主，她见黎笙今日这身行头就似从京城里来的公子哥儿，那他怎的不说在盒子里装些金银首饰，珠宝玉器的孝敬她呢。
    既是如此，那也别怪她出来给添一添堵了，反正这也是黎笙藐视她在先。
    屋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突然沉闷了下来。片刻后，见黎笛端着托盘进来，钱氏赶忙假笑道：“快给你阿哥他们倒水喝。”
    黎大宽不痛快的长出一口气，黎笙却是笑着站起身来，对黎笛说道：“我来吧。”
    黎笛把托盘放到桌上，黎笙伸手提起茶壶慢慢往茶杯里倒水，就听钱氏说道：“哎呀，这套茶具可是个稀罕物件儿啊。”
    黎大宽赶紧又咳嗽了几声，钱氏白了他一眼，冲着孔震雄提高声量道：“那还是前几月，赵家托媒人上门提亲时送来的呢。”
    黎笙倒茶的手一顿，下意识的就想看看孔震雄是何反应。
    黎大宽气得拍了下桌子，钱氏赶忙一拍手，呵呵笑道：“哎呀，看我糊涂了不是。”
    黎笙倒水的手渐渐抬高，又忽地一松，就听得“哗啦”两声，茶杯接连而碎，茶壶也是掉了壶嘴。
    “哎！”钱氏立马起身走到桌边，看着一套上好的青瓷茶具被磕得破碎不堪，她心疼的险些没吐了血。
    “你……”钱氏扭头怒瞪向黎笙，还没来得及张口骂人，就听黎大宽抢先道：“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钱氏又冲黎大宽瞪上眼，偏黎大宽这次也不怵头她了，还在那乐呵道：“好彩头，好彩头。”
    方才刚一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孔震雄猛的就抓上了黎笙的手，紧张的把黎笙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没事儿。”黎笙面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说道。
    孔震雄没看到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可也没舍得把黎笙的手撒开。
    黎大宽又“嗯哼”了两声，黎笙赶忙抽回手，低声道：“去我屋里坐会儿吧。”说罢便转身往外走，孔震雄自是跟了过去。
    不过等黎笙领着孔震雄去了后院他那间破屋子里时，看着孔震雄满眼不可置信的打量屋中的摆设，黎笙又着实是后悔的不行，感觉好似是让孔震雄看了什么笑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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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羞赧的低头不语，孔震雄心头不是滋味的厉害，他若是早知道黎笙过去在家是这般处境，那他早在黎笙第一次退亲后就该来上门提亲。
    “那个，我......”黎笙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才刚走两天，连床铺上的被褥也没了，想来也是让钱氏都给卷走了。
    “回家吧。”孔震雄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这个破地方哪里像是人住的。
    闻言，黎笙抬头看向孔震雄，竟然从他眼中看到的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黎笙心口发暖，笑着点了下头。
    两人走时，黎笙特意抱走了养在后院的小猪崽，钱氏听到动静，在屋里气得直跺脚，那可是她打算养肥了卖个好价钱的。
    黎大宽送着黎笙和孔震雄出门，他低头暗自叹气，本来还打算一家人好好的吃顿饭来着，这下全让钱氏给搅和了。
    黎笙心里也不大在意没有吃成饭，反正他们礼数尽了，又何必把钱氏那样的人放在眼里呢。他和孔震雄与黎大宽告别，刚走到街面上，就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黎笙！”
    黎笙下意识的驻足回头，一看来人，他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心说道怎的会是他！
    第21章 小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与黎笙刚退亲不久的赵哲翰。
    就见赵哲翰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黎笙面前，张口便是一句情真意切的“我回来了”。
    黎笙稍稍退后两步，赵哲翰这句话说得他心里好生别扭，谁知赵哲翰见他后退，反而又往前跟了一步。
    “赵少爷，你身子好了？”黎笙冷脸问道，见赵哲翰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他到底也是松了口气的。
    赵哲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黎笙，还待要往前凑上一步，就觉胸前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拦挡住了。
    赵哲翰扭头一看，不正是那个绰号孔阎王的刽子手么，对方的眼神中还满含警告意味。
    “黎笙，你，你真的……”赵哲翰又看向黎笙，难以置信的说道。
    真的什么？
    黎笙想也知道赵哲翰的后半句话，他当下便有些气恼，赵哲翰可问不着他怎么会嫁给孔震雄。
    “孔大哥，我们走吧。”黎笙不再看赵哲翰，说罢率先转身。
    孔震雄收回拦住赵哲翰的手臂，刚跟着黎笙走出两步，就听赵哲翰又急道：“黎笙，我有话要说。”
    黎笙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回头，问道：“什么话，说吧。”
    赵哲翰看了眼孔震雄后，又看向黎笙，面色不快道：“我要单独和你说。”
    黎笙听了恼怒更甚，这赵哲翰怕不是发热病坏了脑子吧？他紧张的看向孔震雄，真想解释说他和赵哲翰没那个单独说话的交情。
    黎笙这举动在赵哲翰眼里就是惧怕孔震雄，看着黎笙满脸惊慌的样子，赵哲翰头脑一热道：“别怕，有我呢。”
    黎笙着实被气得够呛，看来赵哲翰这病定是没好透呢。
    “你先回家看看郎中去吧。”黎笙说罢抱紧怀里的小猪崽掉头就走。
    赵哲翰一时没弄明白黎笙这话里的意思，正想再追上前去，却被孔震雄一掌推在肩头上，他不由得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你！”赵哲翰稳住身形，面带怒气的看向孔震雄。
    孔震雄瞥了赵哲翰一眼后，便急忙转身追赶黎笙。
    赵哲翰被孔震雄那带着鄙视的眼神刺激得一激灵，他心有不甘道：“姓孔的，你趁人之危！”
    孔震雄脚步一顿，看着前方黎笙的背影，他不禁在心中问自己，趁人之危吗？
    或许是吧。
    但他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孔震雄又脚步坚定的追了上去，总归此时他与黎笙的关系是名正言顺的。
    赵哲翰握着双拳，腮帮子紧绷，他望着黎笙对自己毫无留恋的身影，实在是气愤难当。
    昨日他才从乡下的庄子里养病回来，今早刚一听说了黎笙嫁人的这个消息，他立马就坐不住的跑来黎家要问个清楚。
    刚才甫一看见黎笙，他都以为自己是日思夜想的眼花了。
    可是黎笙怎么能对他态度那么冷淡呢？他们好歹也是定过亲的人啊。
    赵哲翰实在是接受不了黎笙这么快就嫁人了，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再说黎笙怎么能嫁给那个砍头杀猪的刽子手呢？这不是白白糟践了么。
    赵哲翰此时心里真是万般后悔，早知事情还会发展成这样，那他当初真不应该走岔了路。
    不行，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哲翰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郁，想他看上的人，不能就这么白白从手中溜走。更何况他哪点儿都比那个刽子手强，黎笙也定是后悔的。
    黎笙确实是在后悔，后悔当初和赵哲翰定了亲。
    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去年，那日是钱氏的生辰，钱氏打发他去赵家的酒楼买烧鸡，他付账的时候正是赵哲翰站在柜后。
    黎笙记得那日他是戴了面纱的，赵哲翰与他规规矩矩的攀谈了两句，也并无僭越之处。
    之后的第二次见面，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之处了。
    那是挺寒冷的一日，黎笙出来采买东西，走得人迹不多的街市上，赶上一阵大风吹过正巧的吹跑了他的面纱。
    可还有更巧的是，那面纱好似长了眼一般，直奔着对面过来的赵哲翰身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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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哲翰接住面纱，走到黎笙面前时，半垂着眼帘，将面纱双手奉还给他。
    黎笙很少见有人能这样对他有礼的，所以当时他对赵哲翰的印象便很好。
    再到后来没多久赵家就请了媒人上门说亲，钱氏一听对方是赵家酒楼的大少爷，那自是喜出望外的不得了。
    赶上黎大宽之前见过赵哲翰，也对赵哲翰这人印象不错，所以这门亲事就这么的定下了。
    要说起来他和赵哲翰根本就没有相处过，今日里赵哲翰当着孔震雄的面来了这么一出，那让孔震雄会怎么想他？
    赵哲翰不是挺守规矩的一个人么，难道就不知道他们退亲之后就不应该再有什么瓜葛了吗？况且他都嫁人了，赵哲翰刚才那模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黎笙气冲冲的往前走，真气赵哲翰这么莽撞，也不知孔震雄会不会多想。
    本来那会儿在家里钱氏有意的挑拨，已经让黎笙觉得很不痛快了，这下赵哲翰又突然冒出来，假若孔震雄是个心眼小的，他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黎笙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他稍稍放慢些了脚步，有些焦急孔震雄怎么还没有追上来。
    孔震雄其实就跟在黎笙的身后，他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真怕黎笙见了赵哲翰之后心里会起了波澜。
    毕竟他可是亲眼见到过，黎笙大晚上的跑到后山上为赵哲翰掉眼泪。
    黎笙越走越慢，后来索性停下脚步，等着孔震雄跟上来。
    孔震雄一见如此只好走到黎笙的身边，张了张嘴，嗫嚅道：“你饿不饿？”
    黎笙倏地心里又生出些委屈，孔震雄不问他与赵哲翰的事儿，是信任他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黎笙轻轻地摇了摇头，心想或许还是不在意的多一些吧。
    两个人一路无话的回了家，黎笙拿了些菜叶子去后院喂小猪崽，孔震雄忙活的做晌午饭，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赵哲翰这个人。
    只当是偶然发生的一件小事情吧，黎笙如是想着。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又过了两日，黎笙见家里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便像从前那样提着个竹篮子出门采买。
    他特意去了离着孔震雄肉铺近的一条街市，想着等下顺便再去肉铺里看看，他知道现在还不到处决犯人的时候，孔震雄平日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肉铺。
    黎笙买完菜刚快走到肉铺，正看见一个人手里提着一大块儿生猪肉从肉铺里出来。
    那不是钱氏的弟媳宋氏么？黎笙不禁心下疑惑，她大老远的上这里来买肉？
    再瞧宋氏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黎笙立马就想明白了，这宋氏这定是来白捡便宜的。
    黎笙有些生气，宋氏都这样了，还保不齐钱氏怎么着呢，这不光是丢了他的脸面，还无故给孔震雄添麻烦。
    见黎笙进了肉铺，来旺赶忙乐呵的打招呼道：“孔大嫂。”
    黎笙被这称呼逗得又有些想发笑，他和来旺随意的攀谈了几句，从来旺带着一丝尴尬的面相上就知道了钱氏和宋氏不光来白拿肉，还次次都挑最好的。
    “孔大哥说随她们去，叫我不用管她们要钱。”来旺见黎笙面色不好看，又连忙说道。
    “下次她们再来不用理她们的面子，你只管张嘴跟她们要。”黎笙说着边从钱袋里翻出了块儿碎银子，放到来旺手边的钱匣子里，又说道：“没事儿，就说是我说的。”
    来旺心里纳闷，不知黎笙怎的和孔震雄这么生分，他笑了笑也不好多问。
    又听黎笙问道：“孔大哥在吗？”
    来旺赶紧回道：“在呢。”
    见黎笙往后院走，来旺忽地心说道坏了，那谁也在呢。可见黎笙已经撩开了布帘子，来旺又琢磨还是算了吧，他少管闲事的好。
    后院里孔震雄正蹲在地上洗手，一旁周青手里拿着块儿手帕，伸胳膊要给孔震雄脑门儿上擦汗。
    孔震雄赶忙偏头躲过，周青自讨了个没趣，瞥了瞥嘴，不乐意的收回手臂。
    黎笙迈步进了后院，正巧就瞧见周青贴在孔震雄的身边，刚给他擦完汗。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黎笙心说他要是不在外头和来旺说那几句话，也看不到他们私下里这般亲近呢。
    难怪周青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保不齐他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
    可孔震雄既是都成亲了，也不知避讳着点儿吗？
    黎笙心里烦乱，故意踢了一下脚边的凳子，见孔震雄回头冲着他欣喜道：“你来了？”
    黎笙忽然又觉得心里什么气恼也没了。
    第22章 饺子
    黎笙这一出现，真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孔震雄见到黎笙自是心中高兴的厉害，他赶忙在身上蹭了蹭手，上前接过黎笙手里的菜篮子，边说道：“家里缺什么告诉我便可。”
    黎笙觉得“家里”这二字被孔震雄说得尽显亲昵，他淡笑道：“我总在家也无事做，出来顺便转转。”
    孔震雄把菜篮子放到一边，又给黎笙搬过来把椅子，还拿袖子仔细的擦了擦椅面。
    周青看着孔震雄这副殷勤的模样，心里好生不痛快，他见黎笙看也不看自己，便上前故意说道：“黎阿哥有空过来啦？”
    黎笙坐在椅子上，对着一脸假笑的周青点了下头，心说周青这话里的意思他倒成个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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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呢？”黎笙仰头问孔震雄，表现得十分自然。
    孔震雄看着黎笙饱满白皙的额头，暗自吞了吞口水，周青在一旁抢先说道：“孔大哥刚杀头了猪。”
    黎笙听他这样一说，果然再细闻起来，空气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周青见黎笙面容僵硬了一瞬，赶忙又伸手一指，笑道：“就在那儿呢。”
    黎笙顺着周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头大白猪半咧着嘴，四肢伸直的躺在一个案台上，猪的脖子那里还有一个大血洞。
    “呀！”黎笙头回见这样的死猪，不由得心里一惊，猛的站起身来，正扑进面前孔震雄的怀里。
    孔震雄下意识的抬手揽住黎笙，脑门子上霎时又冒出了一堆豆大的汗珠。
    “莫怕。”他手臂也不敢收紧，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周青在一旁看得可是气坏了，心说好啊，这狐媚子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耍手段，真是一点儿廉耻也不要了。
    黎笙双手紧抓住孔震雄腰间的衣服，本来他反应过来自己这一举动后就想赶快站好，可他又看见旁边的周青瞪了出来，黎笙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孔大哥，我怕。”黎笙手搭在孔震雄的腰上，颤声说道。
    孔震雄被撩拨的浑身一阵酥麻，半晌后，他稍稍收紧手臂，一只手还拍了拍黎笙的后背，安慰道：“莫怕，是我杀的不是时候。”
    黎笙本意是想气气周青，可这会儿与孔震雄暖热的胸膛如此贴近，他还真有些羞红了脸面。
    “是我胆子不该这样小。”黎笙从孔震雄的怀抱里退出来，也不好意思再看周青。
    孔震雄觉得自己似是从云端里走了一遭，浑身轻飘飘般的舒坦，暗想今日这猪杀的可真是时候。
    周青的手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他松开拳头，忽地又笑嘻嘻的说道：“黎阿哥胆子这样小，以后岂不是不方便来肉铺了。”
    孔震雄听了立马支棱起耳朵，眼巴巴的瞅着黎笙。
    黎笙笑了笑，心说当他听不出来周青这是嘲讽他呢。
    “反正也是自家的肉铺，我多来几次不就得了。”黎笙瞥了周青一眼说道。
    周青暗自咬牙，想他就败在了没有名分上，否则哪里容得姓黎的这样张狂呢。
    孔震雄这回放了心，又觉得黎笙说话怎的这般悦耳动听。
    “回家吧，今儿个给你包角子吃。”黎笙对着孔震雄说道。
    “好。”孔震雄高兴的提上菜篮子，想黎笙包的角子他能吃上百个。
    黎笙又扭头大方的问周青：“你要跟着来吗？”
    周青看懂了黎笙眼里的挑衅，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说道：“不了，我不喜欢吃角子。”
    黎笙听后扬了下眉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跟在孔震雄的身后往出走。
    周青站在后面看着黎笙，那凶狠的眼神恨不得在黎笙的后背上穿两个大洞。
    他刚才来肉铺半天了，也没见孔震雄对他有个好脸色，可这姓黎的一来，孔震雄立马态度就不一样了，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面么。
    孔震雄这人太实在，一定是他认为自己已经娶了姓黎的，就不敢再对旁人有什么心思，哪怕这个旁人还是他一直爱慕着的。
    周青越想越气得不行，他跟着出了后院，又听见来旺谄媚道：“孔大嫂包的角子我可要尝尝。”
    这个来旺可真会见风使舵，周青瞪了来旺一眼，心说你也不怕噎死。
    黎笙笑道：“下午让孔大哥给你带过来。”
    孔震雄在一旁切了一大块儿猪肉，实在是被来旺说的“孔大嫂”给取悦，他心说道是该给来旺涨工钱了。
    来旺被周青瞪了一眼也不在意，他早就看出来了周青的歪心思，赶上孔震雄和黎笙往肉铺外走，他又故意扬声道：“孔大哥，孔大嫂，你们慢走啊。”
    周青怎么看来旺都是一副阿谀奉承的小人相儿，他气得冷哼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小心你这工也做不长久。”往后等他和孔震雄成了，他非得把来旺撵走不可。
    来旺才不怕周青这一套，他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感叹道：“哎呀，瞧人家孔大嫂不光样貌好，关键是心眼儿还好，我孔大哥可真是有福气。”说完又抬头问周青：“哎你说是不是那么回的事，周豆倌儿？”
    他还故意把“周豆倌”三个字说得怪声怪气的。
    “是个屁！”周青胸口堵的厉害，来旺这个小王八可真是不地道，尽说些扎心的话来挖苦他。
    来旺嘿嘿一笑，周青那脸白的都不用擦粉了。
    “你好好的给我等着吧。”周青撂下完这句话就出了肉铺，他还就不信他抢不回个孔震雄了。
    黎笙走在路上又回了下头，恰巧就看到周青气冲冲的背影，这回他心里也说不上有多得意，周青明显的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还真让他觉得颇有些危机感。
    毕竟周青和孔震雄相识在先，也不知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黎笙思忖了半晌还是不敢直接开口询问孔震雄。
    等到两人回了家，黎笙洗菜和面，孔震雄在一旁剁肉馅儿，黎笙状似随意的问道：“对了孔大哥，你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呀？”
    孔震雄停下手里的动作，回道：“衙门里有两个。”
    黎笙低头揉着面团，又随口说道：“那要不要哪日让他们上家来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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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用菜刀翻了翻肉馅，正要说都随你的意，可他忽地又想起来宋保提起黎笙时那副面带猥琐的模样，便稍显不痛快道：“不必了。”
    黎笙听了喉咙里似是被噎了块儿面团，不知孔震雄这态度是不是嫌他多事儿了。这下他闷闷的也不说话，只把面团使劲的揉来揉去。
    一时间灶房里只剩下孔震雄“邦邦邦”剁肉馅儿的声音，他丝毫不知自己简单的一句话还能惹得黎笙心中委屈。
    孔震雄把肉馅剁完了，见黎笙还在费劲的揉面团，便赶忙贴过去道：“你歇一歇，我来吧。”说着还上手要端过面盆。
    黎笙心里那股别扭劲儿还没下去，他按住面盆，侧过身子道：“不必了。”
    “行，那我去劈柴。”孔震雄也没看出来黎笙耍小性子，他满心都想得是他的媳妇儿要给他做角子吃。
    黎笙还以为孔震雄见他冷了脸面，会问上一句你为何不高兴了，可再看孔震雄怎的还乐呵的劈柴去了。
    那他这还气恼给谁看？
    黎笙把面盆推到一边，看着屋外孔震雄劈柴的当中还拿袖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他瞬间就想起了刚才在肉铺里周青给孔震雄擦汗的情景。
    黎笙心里莫名的有些泛酸，他想也没想的就扬声问道：“你喜欢吃角子还是喜欢吃豆腐？”
    孔震雄听了立马把大斧子立到地面上，扭头说道：“角子啊。”还得是媳妇儿亲手包的那种。
    黎笙忍着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的太明显，孔震雄一副十分不容置疑的模样又让他心里的气恼消散了不少。
    孔震雄看着黎笙染着笑意的眼眸，心口一热，不由得结巴道：“还，还得是，你包的。”
    黎笙赶紧转过身去，抿着嘴不让自己乐出来，想他心里的气恼不光烟消云散，还生出了些许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那你等下多吃些。”黎笙又稍稍扭过头，半垂着眼帘说道。
    孔震雄点头道：“那是自然。”说完继续劈柴，心里还想着黎笙可真是贤惠。
    黎笙也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他想孔震雄既然不叫别人来家吃饭也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过了一会儿，孔震雄一边劈柴一边偷眼看黎笙，见他干净修长的手指捏出来的角子小巧又好看。又一想到刚才就是这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孔震雄就觉浑身又似被无数根羽毛扫了一遍。
    他突然就想倘若下次他再杀猪时让黎笙给打下手，那岂不是黎笙更得对他投怀送抱了？
    乱想什么呢！
    孔震雄又赶紧摇了摇头，黎笙怎么能看那血腥的杀猪场面呢？他不禁鄙视自己怎的还冒出了这般歪心思。
    多半个时辰后，香喷喷的角子被黎笙端上桌，孔震雄也真是说到做到，吃的空盘子是一个摞一个。
    黎笙心里高兴，想孔震雄既是这么爱吃他包的角子，那他往后每隔两三日便给孔震雄做上一顿。
    饭后，孔震雄去灶房里洗碗，黎笙从后院里喂完小猪崽，见日头挺足的便打算晒晒被子。他把自己屋里的被子搭到院子里，又想着顺便给孔震雄也晒一晒，于是黎笙就去了孔震雄现在睡的厢房。
    进了屋里，黎笙正要抱起被子，就见孔震雄的枕头旁放着一个雕花的红木匣子，他见匣子精致漂亮，便想要拿起来看一看。
    谁知黎笙伸手刚碰上匣子，忽然就听门外一声急喊：“别动！”
    第23章 火热
    这喊声把黎笙吓了一跳，他猛的收回手转身，就见孔震雄正满脸紧张的站在门外。
    黎笙本来还觉得被孔震雄喊这一下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可见孔震雄这般模样，他又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孔大哥。”
    孔震雄走到床边，看看匣子又看看黎笙，磕磕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我就是想，我……”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
    黎笙大概能明白孔震雄要说的意思，他也不是那么小度量人，于是便说道：“抱歉，孔大哥，我就是看这个匣子挺精致的，所以想拿起来看看。”
    “你喜欢就拿去。”孔震雄听了赶紧说道，他十分后悔自己刚刚反应那么大，黎笙回头的那一瞬眼神里分明就是带着委屈。
    “不用了，孔大哥。”黎笙摇头，他知道孔震雄说这话是真心的。
    想到自己现在毕竟还不是孔震雄真正亲近的人，黎笙又淡笑道：“是我不该随意进来，我往后会注意的。”
    一句话说得就好似在孔震雄的心口上扎了根长针，他急道：“是我不对，你想进便随时进来。”
    黎笙见孔震雄急得都变了脸色，他这次是真有些发自内心的想笑了，他还以为孔震雄这个一家之主有多威风呢。
    为了让气氛没那么尴尬，黎笙有意调侃道：“孔大哥，你那匣子里是藏了什么绝世暗器不成？”
    谁知孔震雄听后却摇了下头，正色道：“是绝世宝物。”
    黎笙又气又想笑，心说你这不是故意勾得我心痒痒么？
    孔震雄刚说完心又开始上提，真怕黎笙来一句什么宝物，给我瞧瞧。
    好在黎笙只是笑了笑，没有多问，他抱起孔震雄的被子，说道：“天气好，那我给你晒晒被子去。”说罢就往外走。
    孔震雄见黎笙出了门，赶紧拿起那个红木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心中暗自说道好险，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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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把被子搭到绳子上，心里瞎琢磨也不知孔震雄那匣子里到底是藏的什么宝物，还这么怕人看的。
    其实他刚才也没有要打开那个匣子的意思，只是孔震雄表现得如此紧张，那谁能不好奇呢？
    屋里，孔震雄把匣子塞进枕头底下，想黎笙也不是那种偷看的人，他只不过是怕黎笙见到里面的东西会生他的气。
    黎笙拍了拍被子，对从屋里走出来的孔震雄说道：“对了，孔大哥。”
    孔震雄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上来，就听黎笙接着道：“我见后院地方挺大的，我想种些青菜，行不行？”
    见黎笙扭头一副征求自己的模样，孔震雄心里说不清的不舒服，他赶忙道：“你随意种。”
    黎笙高兴道：“那行，下午我就翻地去。”
    谁知孔震雄听了立马就往上撸了撸袖子，边走边说道：“我这会儿就去给翻了。”
    黎笙都张开了嘴，本想叫住孔震雄，可他又改成微笑着没言语，他想反正他还挺喜欢孔震雄这样照顾他的。
    孔震雄挥着锄头，甩开膀子翻地，黎笙坐在一旁阴凉的地方心情舒畅的啃着一个苹果。
    他的眼睛也没闲着，一会儿看看孔震雄的胳膊，一会儿瞅瞅孔震雄的肩背，一会儿又瞧瞧孔震雄的大腿，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出奇的强壮有力。
    黎笙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种道不明的感觉，就连身子都有些莫名的发热。
    孔震雄在大太阳底下干得汗流浃背，他拿袖子往额头上蹭了蹭，又觉得身上实在是热不行，于是他想也没想的就把外衣连带着中衣一起脱掉，衣服直接扔到旁边地上，接着抡起锄头翻地。
    黎笙苹果挨到嘴边半天也没动，他眼睛盯着孔震雄坚实的上半身，心跳忽地快了几下。
    烈日下，孔震雄古铜色的皮肤被汗水浸湿，在一旁看去还泛着油油的光亮。他每挥动一下锄头，肩头上的肌肉便紧绷起来，连带着脖颈上也青筋显露，使他全身都散发出一种火热的男人气息。
    黎笙不自知的喉咙滑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更烫了。
    再看孔震雄的手臂上长满密密的汗毛，黎笙奇怪自己竟然心里痒痒的想要去伸手摸一摸，他估计那触感应该是像大兔子的后背。
    孔震雄又翻了两下地，他站直了身子喘口气的当中，刚扭头看向黎笙就立马问道：“你脸咋这么红？”
    黎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还黏在孔震雄光裸的身上，他慌的手中苹果掉地，赶紧用手背挡着脸站起来。
    孔震雄已经扔下锄头走了过来，他看着黎笙焦急道：“晒着了？”
    黎笙半低着头，眼睛正对着孔震雄隆起的胸肌上，他见那里几滴汗珠往下滚落，眼神又不受控的跟着看去。
    只见晶莹的汗珠一路下滑到孔震雄结实的腹部，又进入腰带边缘上露出的一蓬黑色的体毛中。
    黎笙的身子里“轰”的一声似是炸开了一个炮仗，炸得他浑身绵软无力。
    见孔震雄还紧张的盯着自己看，黎笙声音羞涩道：“没，没晒着。”说罢又觉得不妥，便赶紧接着道：“是晒着了，天气忒热。”
    “那你快进屋歇会儿。”孔震雄见黎笙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马上就觉得心疼的不行。
    “嗯。”黎笙低头往院外走，走出几步又背对着孔震雄说道：“你也歇歇吧，等着凉快下来再弄。”
    “行。”孔震雄去一旁捡衣服，再抬头已不见黎笙的身影。
    黎笙腿角发软的进了屋，先倒了杯水仰头灌下肚，又拿手掌连连往脸蛋上扇风，余光中瞅见孔震雄穿着中衣走到门外，他总算是觉得身子缓过点劲儿来。
    “外衣别穿了，放那我一会儿给你洗了吧。”黎笙见孔震雄抖了抖外衣，就要往身上套。
    孔震雄听了心里高兴，想他们现在除了没睡到一起，旁的和两口子过日子也没什么两样。
    黎笙给孔震雄倒了杯水，他努力不去回想刚才看到的情景，可离的孔震雄近了，他闻到一股浓烈的汗水气息，身子莫明的又有些燥热。
    孔震雄接过水一饮而尽，见黎笙脸颊还是红红的，便不放心道：“要不我去给你抓副解暑的药？”
    黎笙心里羞臊更甚，他忸怩道：“不用，我身子没事儿。”说罢又稍稍往后站了点儿，他从不知道自己对着一个男人还能有这般模样。
    “那我，那我去肉铺了？”孔震雄还是有些不放心，黎笙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黎笙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去吧。”说罢就往外走，口中接着道：“给来旺带上角子。”
    孔震雄看着黎笙快走的背影，觉得怎么有种黎笙在着急撵他走的感觉？
    黎笙从灶房里提出了一个食盒，见孔震雄换好衣服出来，他心里还真想问问孔震雄怎么不穿他给做的新衣。
    孔震雄上前接过食盒，黎笙送他到大门外，孔震雄见黎笙面色缓和了不少，这才稍稍放心的说道：“你等下睡会儿吧，我傍晚早些回来。”
    “嗯，我知道了。”黎笙说着正要关门，忽地又瞥见一旁的墙角那里冒出了一截独轮车，再看去地面上还有一个人影。
    他瞬间心里就明了那是怎么回事，黎笙关门的手又改成把门开展，他迈过门槛，站到门口的台阶上伸手就给孔震雄整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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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站在平地上，紧绷着身子也不敢动。
    黎笙一边捋着孔震雄本来就很平整的衣襟，一边扬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孔震雄看着额头到自己眉端的黎笙，不知是不是眼花，他怎么觉得黎笙竟还面带娇媚。
    “你。”孔震雄喉咙痒痒，他实在是想吃这样的黎笙，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见黎笙睁着惊讶的眼眸看着自己，孔震雄吓得立马接着道：“随意做。”
    黎笙余光瞥见墙角那边又冒出了半拉脑袋，他抬手拿袖口给孔震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扑闪着一双晶亮的杏眼，又噘嘴说道：“我不喜欢吃豆腐。”
    孔震雄从脚底一路酥麻到头顶，他直接痛快道：“那以后就不吃。”
    黎笙满意的笑了笑，眼神再往墙边那一瞟，见周青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记得早些回来呀。”黎笙又故意带着些娇柔的语气往孔震雄的身前贴近。
    孔震雄根本也不想走了，可他又觉得再不走就要出大事儿。此刻他眼里的黎笙春桃拂面，勾人心魂，真真是考验他的定力。
    “我，我记下了。”孔震雄张嘴便是音色沙哑。
    黎笙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气周青上，他也没看出来孔震雄的眼底带着一簇火焰。
    “嗯，去吧。”黎笙捋了捋孔震雄的肩头，又故意乖巧的说道：“我看着你走。”
    孔震雄猛的转身迈步，他怕再多一个瞬间他就能把黎笙狠狠地揉进怀里，然后做些胆大妄为的事情。
    黎笙面含微笑的目送孔震雄，孔震雄强忍着不回头往后看，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定是走不了了。
    一直到孔震雄出了巷子黎笙才收回目光，他发现其实他看着孔震雄的身影时露出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
    不再理会墙角躲着的人是哪般模样，黎笙关了大门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又暗自发笑。想自己刚刚还真是幼稚，为了气周青他竟然还能做出一些小女子的姿态，也不知周青有没有被他膈应到。
    周青岂止是被膈应到，他从墙后面走出来，冲着孔震雄家的大门方向就是狠狠地啐了一口。想他刚才要不是嫌身上的衣服不太体面，他还真想出来跳着脚的大骂黎笙几句。
    周青气得把腰间的脏围布解下来往地上使劲一甩，心说狐媚子的手段可真叫恶心，孔震雄都懒得搭理他，他还一个劲儿的往上靠。
    那既是如此，这种手段他也会耍，他还要让姓黎的看看，到底是谁的本事大！
    周青心下主意已定，低头就着急的往家走，走出一段路后又想起来他的豆腐车还靠在墙角。
    周青回头看向那辆破旧的独轮车，顿时又是火冒三丈，姓黎的霸占了本该是属于他的所有，他还在外面受苦受累的卖豆腐。
    姓黎的，你给我等着！
    周青气冲冲的又推上独轮车，把个车子一路“咯吱吱”的推得快散了架。他决定了他要快些行事，就在今晚的夜黑之时他要对着孔震雄一展柔媚，大显身手。
    第24章 调戏
    红日西斜，黎笙坐在窗边，摩挲着他刚刚缝制好的荷包。
    荷包朝上的一面是他以针作画绘的一对鸳鸯，他虽没有绣娘娴熟、绝妙的技艺，但这对五彩鸳鸯的形态也可称得上是传神。
    黎笙想这一针一线的缝制，总归是他的一份含蓄的心意，也不知孔震雄愿不愿意接受。
    想他们成亲以来，相处挺是和谐，孔震雄又对他多有照顾，他在这里不光吃饱穿好，还什么粗累活计都不用做，这比从前生活强了不知多少倍。
    即使他们现在还分房而睡，但黎笙也不觉得这对他们过日子有什么妨碍，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难不成孔震雄还能一辈子不碰他？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黎笙又拿着荷包前后里外的翻看一遍，见没有露出多余的线头，边缝也都严实，怎么看他都对自己的手艺十分满意。又想起周青绣的那个手帕，起初他还把鸳鸯错认成了野鸭，黎笙就觉得可笑的不行。
    现如今他也算是知道周青对他的敌意来自何处，这几次见面周青都对着孔震雄有一股讨人厌的黏糊劲儿，那谁还看不出来周青那明显的心思呢。
    好在他见孔震雄对周青也没有多热络，否则他还真不知自己的处境得有多尴尬。
    黎笙把桌上的针线归置好了，连带着荷包都一起收进了柜子里，他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把荷包送给孔震雄。毕竟在他们这里荷包多数是送给情郎的，更何况他绣的还是一对鸳鸯，寓意这么明显，弄得他一时还真有些不大好意思呢。
    这边黎笙刚关上柜门，就听院外传来大门被拍响的声音，黎笙一边往出快走，一边扬声说道：“来啦。”他知道回来的人是孔震雄。
    黎笙走到院里，又抬头看了眼偏西的日头，心里因孔震雄提早回来了半多个时辰而欢喜。
    “孔大哥。”黎笙边打开大门，边对着门外孔震雄唤道。
    “嗯。”孔震雄见黎笙的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让他带着暑气的身子就似是被凉风吹过般的舒爽。
    黎笙开展了门，见孔震雄一手举着个大西瓜，另一手递给自己一个油纸包，他刚伸手接过，便脸上笑意更甚。
    因为不用打开，他都闻到了里面红豆糕的香甜味道，黎笙心里欢喜，愈发觉得孔震雄对自己实在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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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西瓜可吃得？”
    黎笙还沉浸在喜悦的心境里，就听孔震雄问他。
    “吃得。”黎笙醒过神来，赶紧回道。
    孔震雄听了手举着西瓜就往后院走，黎笙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去了井边把西瓜放进水桶里，又再慢慢的沉到井底。
    这当中黎笙已经吃下了两块儿红豆糕，他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低头思量了片刻，等着孔震雄走过来时，他大胆的拿起一块儿红豆糕就递到了孔震雄的嘴边。
    “你也尝尝。”黎笙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自然，只是他看向孔震雄深邃的双眼时，心跳倏然快了两下。
    孔震雄听话的张嘴咬住一半红豆糕，伸舌头往进卷另一半的时候，他不受控制的还故意舔了下黎笙干净的指尖。
    被孔震雄湿热的舌头舔舐到，黎笙一下子缩回手，害羞的移开视线。他感觉就好像正午的烈日跑到当了头顶，晒的他浑身发烫。
    孔震雄盯着黎笙似是涂抹了胭脂的脸颊，口中慢慢的嚼着红豆糕，就觉得身体里一阵阵的往上冒火。
    灼热的视线让黎笙更不敢与孔震雄对视，他慌忙说道：“我，我煮了绿豆汤，我去给你盛一碗。”说着就转身，快步往灶房那走去。
    孔震雄眼神紧追着黎笙，在黎笙出了院子后，他咽下了口中的红豆糕，心说真甜，真滑。
    黎笙跑进灶房里，低头看着自己发烫的手掌，奇怪尤其是刚刚被孔震雄舔过的那根手指，怎的还会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他也不敢猜想孔震雄这是有意的，平日里那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或许也做不出来这般猛浪的举动。
    给孔震雄盛了一大碗绿豆汤，黎笙心里又想自己害臊个什么劲儿呢，他们之间不是愈发亲近了才好么。
    孔震雄坐在屋里等绿豆汤，这当中他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刚刚真是鲁莽，也不知黎笙会不会以为他这是在调戏人，更会不会因此而生他的气。
    想得他险些坐不住的时候，就见黎笙端着一大碗绿豆汤走进来，孔震雄紧张的观看黎笙的脸面，见他没有带着气恼的模样，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一碗清甜的绿豆汤下肚，缓解了孔震雄体内的燥热，他心里不禁感叹自己真是有福气，能娶上这么温柔体贴的好媳妇儿。
    今日孔震雄回来的早，自然是他又抢着生火做饭。黎笙也乐得让孔震雄照顾，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房门口纳鞋垫，在孔震雄看他的时候，他还故意把鞋垫举高，也不知孔震雄能不能看出来他纳的鞋垫尺寸偏大的厉害。
    孔震雄的眼里光映着黎笙低头做活时，那认真、恬静的脸庞了。看着这样的黎笙，他心里就像是有清泉在缓缓地流淌，那感觉既舒服又美妙。
    惹得他一个粗人还真想张口吟两句诗，只可惜他的脑子里就能想起宋保一天到晚唱的那几句淫词艳曲。
    这可真是不得了，不得了。
    吓得孔震雄赶紧甩甩头，宋保喜好小倌，那些个露骨、粗鄙的话语可是不能与黎笙沾一点边儿。
    ......
    晚饭后，天色虽是暗淡下来，可白日里的暑气依然没有完全消散。
    孔震雄把镇在井底的西瓜提上来，用长刀挨上瓜皮刚轻轻一压，瓜皮便发出清脆的声响自己开裂成两半。
    黎笙看着眼前水润多汁的大红西瓜，还悄悄地咽了下口水，想他上一次吃西瓜都不知是多久以前了。
    “吃吧。”孔震雄把西瓜切分开后，先拿起最中间的一块儿递给黎笙。
    黎笙高兴的伸手接过，也还记得吃相别太难看，他在孔震雄的注视下小小的咬了一口西瓜尖，真是汁甜肉脆，冰凉爽口。
    “真甜，真好吃。”黎笙笑眼弯弯的说道。
    孔震雄霎时软了眼神，他自己拿起一块儿最靠边的西瓜两口就吃进肚。
    恰有微风袭来，黎笙又接过孔震雄递过的中间的一块儿西瓜，他忽然就想此刻让他身心舒适的，或许并不是凉爽的微风和甘甜的西瓜，其实应该就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黎笙心里暖暖的，他有话想对孔震雄说。
    “孔大哥。”在孔震雄带着询问的眼神下，黎笙大着胆子又说了一句：“你真好。”
    金色皎月下，他眼中清波闪动，似是还有几分未曾言尽之意。
    孔震雄看进了黎笙的眼底，他忽地心头震颤，想自己这算不算是有一点打动到了黎笙的心呢？
    随即他轻轻一笑，想说我只对你好，想说我还能对你更好，又想说你把整颗心都给了我，行不行？
    不过他却是哪句也说不出口。
    黎笙第一次听到孔震雄的笑声，原来是这般的低沉醇厚，似是一坛陈年的老酒让人头脑微醺。
    他也轻笑了一下，但愿自己的笑容，同样能触动到孔震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小半个时辰后，月影朦胧，夜渐深。
    桌案上只剩下了一堆西瓜皮。
    “休息去吧。”孔震雄把西瓜皮归拢进一个竹筐里。
    “嗯，我还真有些困了。”黎笙小小的打了个瞌睡，刚才他和孔震雄闲聊天，多数都是他在说话。
    黎笙跟着孔震雄刚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就听有人拍响了打大门，他不禁纳罕的看向孔震雄，心说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孔震雄也是猜想不到，他对黎笙说了句“我去看看”，便往大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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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站在屋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孔震雄回来，他有些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快走到大门口时，黎笙脚步倏然停顿，他听到了一个造作的嗓音在那没完没了的叫着“孔大哥，孔大哥”。
    不是那个讨人厌的周青还能是谁！
    黎笙顿时眉头紧蹙，心生不快。他放轻了脚步，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大致听明白了周青话里的意思。
    黎笙暗自冷笑，刚想扬声叫回孔震雄，可他心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主意。
    稍稍一思忖，黎笙就大步往前走去，他心说周青啊周青，你可真是来给我帮忙的。
    第25章 同睡
    “孔大哥，就一个晚上嘛，你让我……”
    “不方便。”孔震雄打断周青的话。
    周青来前是下了大决心的，可他还真没想到孔震雄会一而再的回绝他。
    “孔大哥，你就心疼心疼我嘛。”周青说着还带上了哭腔，他是真觉得有些委屈了。
    孔震雄关门的手一停顿，周青见机赶紧又说道：“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怕的厉害，我爹要明早才能回来呢。”说着还拿手擦了擦略微湿润的眼角，佯装抽噎道：“我是，我是真没办法了才来麻烦你的。”
    谁承想孔震雄迟疑了一下后，开口还是一句“不方便”。
    这下周青有些气恼，见孔震雄又打算要关门，他抢先一脚迈过门槛，随即半拉身子也探进了大门里，口中“哼哼唧唧”的正要耍赖，就听一个声音说道：“让他进来吧。”
    闻言，孔震雄顶着大门的手一松，周青当下反应稍慢了些，顺着门开的力道就出溜到了地上。
    “哎呦。”周青半趴过门槛，真没想到孔震雄见他有要摔倒的意思，竟还往后撤了两步。
    更可气的是，他似乎还听到了有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奶奶的！
    周青瞟了一眼走过来的黎笙，心里暗骂了一句，心说要不是怕在孔震雄面前坏了他以往娇柔的形象，他还真能跳起来大骂一连串儿脏粗的话。
    料想这一点那姓黎的肯定比不过他。
    “孔大哥......”周青顺势表现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仰头看着孔震雄。
    黎笙听得后脖子发麻，心说周青这嗓音还真像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孔大哥……”周青又朝上伸出了一只手，气孔震雄怎的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黎笙站在一旁也看向孔震雄，不知道孔震雄会不会上前把周青扶起来，他想要是真扶了，那他就三天不搭理孔震雄。
    半晌后，见孔震雄毫无反应，周青没办法，只得自己伸手扒着门框站起来。
    黎笙嘴角轻轻上扬，十分满意孔震雄的表现，他又往孔震雄的身边靠近，低声道：“人家都说的那么可怜了，好歹也是多年的邻居，咱们就帮他一下吧。”
    孔震雄点头“嗯”了一声，只要是黎笙说的他就听。
    夜深人静，一旁再低的说话声周青也能听得清楚，况且黎笙那说话当中还瞅他两眼的架势，怎么看都是在故意挑衅。
    他心里不痛快的厉害，黎笙完全是一副以主人家的姿态示人，他反倒是成了不痛不痒的邻居了。
    周青暗自咬牙，心说等会儿他把孔震雄勾到手，看往后这个家里是谁说的算。
    孔震雄去关大门，黎笙看着周青，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他总觉得周青今晚不单是借宿这么简单。
    “先进来吧。”黎笙冷淡的开口。
    等他领着周青先去了堂屋，刚点上灯，再看周青，黎笙的脑袋里就绷紧了一根弦，心说今晚他可是有得防了。
    周青坐到凳子上，对着黎笙笑道：“黎阿哥，我这么晚来打搅你们，真是对不住了呀。”
    黎笙做不出来周青的那副假样，他也懒得接话茬儿，只是垂眼打量周青。
    周青被人盯着看也不觉得不自在，他反而还捋了捋鬓边的头发，屁股又在凳子上扭了两下，浑身冒着一股得意的劲头。
    黎笙眉头微蹙，刚才在大门口他也没看出来周青这身艳粉的装扮，外加涂抹了胭脂的脸蛋。
    此时再瞧，可真真是碍眼得很。
    周青摸了下右耳垂，顺带抛给黎笙一个满含暗示的眼神，见黎笙瞬间变了脸色，他心里得意更甚。
    黎笙看懂了周青眼里的嘲讽，他心里燃烧起了一簇小火苗，不过很快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在敌人面前失态可是大忌，他得扳回一局才行。
    “孔大哥。”黎笙冲着门外扬声唤道。
    孔震雄听后赶紧进来，他眼睛只看着黎笙，就见黎笙眉眼染笑的走到他身边，询问道：“今晚你把屋子让给周青，你过来与我一同睡，行不行呀？”
    尾音羞怯中还带着一丝甜腻。
    孔震雄筋骨酥麻，心说行，太行了！
    见孔震雄点了下头，周青又惊又气的险些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孔震雄见他来了，不是应该和他睡到一起的吗？他二人不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吗？那这次他岂不是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孔大哥。”周青一下子站起来，心急的没羞没臊道：“我，我自己不敢睡！”
    孔震雄诧异的看向周青，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
    黎笙怕孔震雄着了周青的道儿，他赶紧“噗嗤”一声的乐出来，半是玩笑的对着周青说道：“怎的胆子这般小啊？我家半夜里又没有妖狐鬼怪的，要是有那也是……”未说完的话全在他晶亮的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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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脸色大变，这姓黎的竟敢指桑骂槐，暗损他是妖怪！
    “你！”周青真想骂回去，可是他也看出来了，现在只要在姓黎的面前，孔震雄就不敢向着他说话。
    “去睡吧。”孔震雄沉声说道，他没察觉出来身边的暗潮涌动，只是等不及的想回屋睡觉。
    黎笙和周青眼睛互瞪，他还等着看周青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孔震雄这一说话，让他误以为孔震雄是不喜他们在这里争竞呢。
    行吧，就听当家的。
    黎笙收敛了锋芒，白了周青一眼，率先走出了屋子。孔震雄用手扇灭了灯，自然是紧随其后。
    周青满腹愤愤的也跟了上去，心想长夜漫漫他总还是有办法的。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偷腥，况且他今晚这么精心的打扮，他就不信孔震雄没动了心。无非不就是碍着姓黎的面子么，说不定他早就对自己情*翻滚，就等着半夜来个被窝相会呢。
    如此一想，周青心里美得险些没乐出声来，也不用谁告诉他，他自己就直奔着另一间卧房里去了。
    黎笙瞅见周青对孔震雄家里这么熟悉，他心里还真有股说不清不得劲，也不知从前周青是不是没少来借宿。
    不过从前如何他是管不着了，黎笙想这也绝对是最后一次黑夜里让周青进门，要不是他有自己的打算，谁能容得下这样的人来家里放肆捣乱呢。
    孔震雄跟在黎笙的身后，见黎笙进了里屋，他脚步有些迟疑，不敢往深了揣测黎笙刚刚说的那句一同睡是什么意思。
    黎笙走到床边，心里又忽地生出了些许的紧张，他侧头看向窗纸上透进的一片微茫的月光，心想怕什么呢，不过就是同塌而眠，他们也是时候该往前迈一步了。
    随即他回眸展颜一笑，大方说道：“过来睡吧。”清丽的面庞上，笑容绚烂，勾人。
    孔震雄脚下一软，正踢到门框上。
    黎笙看着孔震雄歪斜了一下.身子，赶紧扭过头去，强忍着笑意，这下倒是消散了不少紧张感。
    孔震雄弄了个大红脸，庆幸这得亏是黑夜，磨磨蹭蹭的走到床边，与黎笙仅有一步之遥的他，心口怦怦乱跳。
    “睡吧。”孔震雄觉得自己张嘴都能吐出一团火。
    黎笙已经在他的面前脱了外衣，摘下发簪，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让他手指痒痒的真想勾起一缕来，放到鼻下闻一闻。
    “嗯。”黎笙把衣服搭到床头的架子上，脱鞋上床，躺到了最里面。
    孔震雄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今夜可千万要忍住了，他不能在刚让黎笙对他有了好感的时候，就化身成禽兽。
    可忍来忍去也真是折磨，孔震雄躺在床上，与黎笙就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他鼻端飘散着一股好闻的清香之气，像是发香，像是体香，让他真恨不得顺着香气的根源黏靠上去。
    心神放空，杂念不思；不急不燥，心若冰清......
    孔震雄闭眼，心里默念着当初他爹教他砍头时的静心口诀。
    反复念了几遍之后，孔震雄觉得心里如炽的欲.火倒是下去了不少，可当他正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旁忽然有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胳膊上。
    孔震雄身体一僵，静心口诀的功效刹那间烟消云散。
    第26章 野猫
    黎笙平躺着，双手规规矩矩的搭到小腹上。
    今晚没有放下床帐，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他稍稍侧头，看向孔震雄。
    他们躺下已经有一刻钟的时间，孔震雄呼吸平稳，黎笙觉得他可能是睡着了。
    又等了半炷香的功夫，黎笙轻轻地翻了个身，平躺了这么长的时间，让他腰下感觉很不舒服。
    这回黎笙侧身看着孔震雄，平时到了这个时辰，他早就该是进入梦乡。可今晚隔壁屋还睡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周青，他实在是不敢放松警惕。
    黎笙又觉得孔震雄这人真是坦荡，怎么说今晚也是他们第一次同塌而眠，他表现得就像是个心无杂念的老僧，只有自己的一颗心飘飘然落不到实处。
    也不知自己是怕孔震雄做些什么，还是盼着孔震雄做些什么。是生气孔震雄对他没有兴趣，还是欣慰孔震雄是个正人君子。
    总之，就是脑子里思来想去，毫无困意。
    黎笙从孔震雄的脸上顺着往下打量，到胸前，又到小腹，见他平躺着都那么身显健硕。又想起那日里看到孔震雄光裸的上身，黎笙还真觉得颇为养眼。
    再往别处看去，孔震雄的手臂放在两侧，中衣的袖子向上挽起，正露出长满汗毛的小臂。
    像是被诱惑一般，黎笙手指动了动，他抬眼又仔细的看了下孔震雄。见他呼吸绵长，一副睡得安稳的模样，黎笙心下踏实，向着孔震雄的小臂缓缓伸出了手。
    这是他上次就想做的事情，凡是见到毛茸茸的活物，黎笙就想伸手摸一摸。
    孔震雄手臂上的汗毛浓密，触感偏柔软，黎笙轻轻的顺着捋了捋，心想果然是像大兔子的后背。
    不过捋了没几下，黎笙就觉得手感怎么变得有些湿滑？他手掌心往下压了压，这才反应过来是孔震雄的胳膊上渗出了不少汗液。
    黎笙慌忙缩回手，紧闭上眼睛，佯装睡觉，他也不敢看看孔震雄是不是被他给摸醒了。
    一时之间，黎笙的感官都在听觉和嗅觉上，他听到身旁孔震雄的呼吸比刚才急促了许多，还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闷的湿汗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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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脸红耳涨，心跳如鼓。
    孔震雄被黎笙撩起了一团火，此刻他还真有些打熬不住，连静心口诀的第一句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办？
    动还是不动？
    孔震雄的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拉拽着他，一个催促他还忍什么忍，压上去就对了。一个警告他千万可别，免得之前所做付诸东流。
    孔震雄一时也想不明白黎笙摸他胳膊是什么意思，总归不可能是有意的引诱他。
    这边孔震雄欲火难挨，那边黎笙也是忍得辛苦，不过他却是让尿憋的。睡前西瓜吃多了，这下可倒好，黎笙想他是不是还得从孔震雄的身上翻过去？
    黎笙犹豫了半晌，听着孔震雄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心里慢慢的松了口气，只是腹中愈发憋涨，熬到天明是想都别想。
    没办法，黎笙双眼微微睁开，见孔震雄还是那一个姿势没动，他也顾不得许多，缓慢的掀开被子坐起来，便从孔震雄的腿处撑着胳膊悄悄的往下爬。
    孔震雄早就听到了身旁悉悉索索的动静，他大脑一紧，绷直了身子，就等着看黎笙有什么打算。
    被黎笙的手掌蹭到了大腿，孔震雄激动的险些没弹坐起来，这还不是黎笙给他的暗示？
    孔震雄明白了，他猛的睁眼，正要起身扑倒黎笙的时候，见黎笙居然越过了他，穿鞋下地。
    “干嘛去？”孔震雄不禁开口问到。
    黎笙冷不防被孔震雄粗哑的嗓音惊了一下，他抬头对上孔震雄冒着光亮的眼睛，小声道：“去，去小解。”真是觉得羞于启齿。
    孔震雄听了长出一口气，心里说不失望那绝对是假的，但也更庆幸自己没化身成兽。趁着黎笙跑去小解的功夫，他赶紧把被子撩到一边，散散体内的火气。
    也是今夜注定多事，黎笙刚从卧房旁的小屋子里出来，忽听窗外有低低的猫叫声，这是人是猫黎笙一听便知。
    呵，果然是耐不住了。
    黎笙心中冷笑，这周青的心思真是歪得没了边，他难道就不知廉耻为何物吗？那这样的人还给他脸面做什么。
    黎笙不动声色的走到桌边，放低动静的倒了杯冷茶水后，又悄悄地走到窗户旁。随着他伸手开窗的动作，口中还说道：“今晚热得厉害，这猫儿狗儿的都出来闹腾了。”说着连带一整杯水都泼到了窗下。
    “咿呀！”
    窗户被使劲关上之前，传进来一声怪叫。
    “什么声音？”孔震雄坐起来诧异的问道。
    “许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吧。”黎笙放下杯子，拍了拍手说道。
    孔震雄觉得奇怪，他怎么还从黎笙的话音里听出了股得意劲儿？
    窗外，周野猫被从头浇了个透心凉，他伸手抹了把脸，赶紧跑回屋里。
    黎笙听到隔壁屋子传来的关门声，心里总算是踏实下来，他就不信周青脸上被泼了水，还敢一副鬼样的跑过来学猫叫。
    正好墙外头鼓打三更，黎笙捂着嘴打了个瞌睡，一边脱鞋上床，一边说道：“天不早了，睡吧。”
    “嗯。”孔震雄等着黎笙上了床，才接着平躺下。
    黎笙钻进被子里，这次侧着身子，闭眼躺了一会儿后，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孔震雄的胳膊，头也抵到了孔震雄的肩膀上，心里还迷迷糊糊的想这样才更放心。
    孔震雄起初不敢乱想也不敢动，等到察觉黎笙的呼吸缓缓地扑打到他的脖子上，他才微微侧头看向黎笙。
    此时，孔震雄的心里欲.望有之，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环绕在心头。他用最轻最轻的力道，把嘴唇挨到黎笙的额头上，心里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
    一夜香甜好梦。
    次日天刚破晓，孔震雄缓缓抽出被黎笙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
    黎笙睡得迷糊，感觉孔震雄似是要起来，他手上力道收紧，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许去，我不让你过去……”
    孔震雄歪头听了听，不明白其中之意，他估计黎笙是在说梦话，便在黎笙耳边低笑道：“乖，我去衙门。”
    半晌后，孔震雄的胳膊被黎笙松开，他轻拍了两下黎笙的后背，说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黎笙把脑袋缩进被窝里，捏上自己发烫的耳根，低低的“嗯”了一声。听着孔震雄穿完衣服，开门出了屋，他也没好意思出来。
    昨夜睡得晚了，黎笙还真安稳的再打算小睡一会儿，他知道天亮了，周青更不敢让孔震雄瞧着他那副被茶水泼花了妆的德行。
    果然，等着孔震雄刚一出了大门，周青就迫不及待的从屋里窜出来，跑到水缸边上，赶紧舀水拿帕子搓脸。
    一见帕子上沾染着油腻腻的胭脂，周青气得真想跺脚骂街。昨晚他的绝妙计划全被姓黎的一杯茶水给浇散了，真可惜了他那么精心的打扮。
    周青心里愤愤不平，知道现在黎笙有了防备，下次他再难大晚上的住进来。再说，他来了还不是更成了给黎笙和孔震雄制造机会么。
    感觉脸洗的差不多了，周青刚拧干帕子，就听身后有人笑道：“起来啦？”
    周青猛的转身，把帕子往地上一甩，愤怒道：“狐媚子，你别得意！”
    黎笙实在是被周青一张又白又油腻的花脸逗的想发笑，再加上他一身宽袖的艳粉长衫，怎么看都像是要搭台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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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黎笙脸上笑容放大，周青气骂道：“孔大哥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货？”比个当家的爷们起的还晚，不是懒货是什么！
    黎笙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于是他故意靠上门框，表现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边还自言自语道：“哎，也不知孔大哥给我做的什么早饭呀？”
    周青听得暗自咬牙，心说昨晚他耳朵贴着墙听了一宿，也没听见他们有什么大的动静，狐媚子至于让孔震雄这么的伺候他么？
    见周青脸色越来越难看，黎笙心里痛快，谁让他昨晚想要勾搭孔震雄呢。
    周青不想处处落了下风，他白了黎笙一眼，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孔大哥从前对我也好着呢。”
    黎笙倒是想了解他二人的过往，但他也不愿意跟周青打听，谁知道周青说的是真是假。
    周青见黎笙不接话茬，反而还转身要往屋里走，他心中不甘的厉害，张口便胡来一句：“我和孔大哥可是交换过定情信物的！”
    黎笙身形一顿，脑海里忽地闪现过了一个红木匣子。“什么定情信物？”他侧头问道。
    周青眼神左右乱瞟，心说哪有什么定情信物，难不成他还说是豆腐？那不得让姓黎的笑掉大牙！
    黎笙没等到周青的回答，他转身看向周青的时候，周青面上已经恢复了自然。
    “这可不能告诉你。”周青得意的一笑，假话再多说下去可就得露相，再说看黎笙那紧张的面色，没准他还是真的相信了呢。
    黎笙皱眉看着周青，心说这人真是惹人厌到了极致。
    “哼！”周青瞪了黎笙一眼，扭头就走，孔震雄不在他才懒得装和善。
    刚打开大门，周青眼尖的就瞅见一个人影从门前跑过，他赶紧探头一看，就见那人躲到了墙角处。
    周青眼珠转了两下，觉得那人怎么这样眼熟？他悄悄地迈过门槛，打算过去看看那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当中，他脑海里灵光乍现，哈哈，原来是他！
    第27章 歹毒
    周青想到了那人是谁，心里顿时就来了精神，他赶紧捋捋头发，整整衣衫，往墙角那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嗯哼”的咳嗽两声，转过弯去，就见那人正有模有样的从里面走出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怎么走得死巷子里来了？”
    周青暗自冷笑，心说你可真能装。
    他又仔细的打量这人，见这人手中扇着扇子，穿着打扮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还真是那个家里开酒楼的赵哲翰。
    周青赶在他要走过去之时，赶紧开口唤道：“赵少爷留步。”
    赵哲翰听闻脚下一顿，歪头看向周青，少顷后才疑惑道：“你是……哪个戏班子的？”
    周青险些没气个倒仰，这赵哲翰莫不是有意贬损他呢？
    见赵哲翰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嫌恶，周青想了想更没好意思说我是给你家送豆腐的。
    “我是这家的熟客。”周青瞥了眼孔震雄家的院墙，没好气的说道，他心想赵哲翰这人看着就不地道。
    赵哲翰听了立马脸色就不一样了，他笑呵呵道：“失敬，失敬。”说着双手还随意的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周青乜了他一眼，心说你装他娘的什么孙子呢！
    赵哲翰受了轻蔑，心里自然不乐意，但他又一想到兴许能从这人嘴里打听出点儿事情来，便又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周青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了，赵哲翰说不准还能给他当块儿垫脚石呢，便也换上一副笑模样的说道：“我叫周青。”
    赵哲翰没功夫绕弯子，他从怀里摸出两块儿碎银子递给周青，说道：“在下有些事情想和小哥打听打听。”
    周青接过银子，悄悄一掂量，心说这可比他卖两个月的豆腐赚的还多，随即便陪笑道：“赵少爷放心，我自当是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没什么我也得说出有什么来，周青心里冒坏水。
    赵哲翰愈发瞧不上这般谄媚模样的周青，面上还得不显露的说道：“那就多谢小哥了。”
    接着就见赵哲翰甩手展开扇子，遮住半拉脸的对着周青嘀咕了几句话。
    周青一边探着身子听，一边在心里琢磨赵哲翰眼下的处境。起先他看到赵哲翰从孔家门口跑过，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是不是黎笙趁着孔震雄不在家时背地里偷汉子。可现在听赵哲翰问他的这几句话，周青就明白了，原来赵哲翰和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赵哲翰嘀咕完了，赶紧身子往后挪了挪，紧接着使劲儿用扇子扇风，周青身上的脂粉香呛得他脑仁儿都疼。
    “唉。”周青重重一叹，面带愁容的说道：“他可是过得不好啊。”
    赵哲翰一听，立马就合上扇子，焦急的问道：“怎的不好了？”
    “整天以泪洗面呗。”周青见赵哲翰捏紧了扇子，赶忙又编了几句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
    赵哲翰听得却是心里高兴多于心疼，黎笙过得不好他才有机会不是？
    末了，周青扭头左右的看了看，然后贴近赵哲翰的肩头又说了一句话。
    就见赵哲翰登时双眼大睁，身板挺得竖直。片刻后，他毫不掩饰内心兴奋的问道：“此话当真？”
    周青点头，心说就这一句绝对是真。
    赵哲翰用扇骨敲打着手心，一边嘴角向上歪斜，胸中可真是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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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他这几日听了不少版本的传闻黎笙为何会嫁给孔阎王，无非都是被逼迫的，他就说黎笙那样的妙人怎么会看上个砍头杀猪的糙汉子。
    于是他每日都来这边转悠两圈，想着看能不能遇上黎笙，他觉得黎笙一定是心里委屈的，待他好好的宽慰几句，保不齐黎笙就能与他有个暗中往来什么的。
    本来他还觉得黎笙被那样的人糟蹋了实在是可惜，可现下听周青这么一说，那还真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多谢了。”赵哲翰朝着周青摆了摆手后，便直接向外走去，他心里已然是有了新的打算。
    看着赵哲翰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巷口，周青手里抛着那两块儿碎银子，一扫心中憋闷。他又冲着身旁的院墙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才得意的往家中走去。
    这边院墙里，黎笙自打周青走后就坐在桌旁心思恍惚，勉强吃了几口早饭后便去了偏房。
    黎笙进屋就先开窗子，昨夜周青在这儿呆了一宿，满屋子都是难闻的脂粉气味。他再往床上一看就更来气，被褥散乱着不说，枕头居然还扯烂了边儿，这是不知道怎么拿枕头撒气呢。
    黎笙把被褥、枕头抱到桌上，真是有心都想扔了，早知道周青这么坏，他才不让周青住进来呢。
    心里还惦记着周青说的定情信物，黎笙在床上翻了翻，也没见到那天的红木匣子。他又顺手拉开了身旁的柜子，就见上下两层的木柜，一层放着几件衣物，另一层放着他给孔震雄做的那件衣袍，旁边就是那个红木匣子。
    衣袍叠得十分齐整，一看就是被珍视的样子，黎笙当下心里没那么别扭了。他伸手摸上红木匣子，只犹豫了片刻就又关上了柜门，想他可做不得这种事情，再说他也不相信这里面放的会是周青说的什么定情信物。
    从他和孔震雄成亲至今，孔震雄处处对他好，这些他全都看在眼里，打动到心里。孔震雄是不是三心两意，他难道还感觉不出来吗？
    真不应该听周青的一句胡话，他心里就犯嘀咕，周青就盼着他和孔震雄离了心后再趁虚而入，那他又怎么能如了周青的意呢？
    黎笙琢磨通了，心绪终于舒展开来，他抱上被褥出了屋，脑子里又有了主意。
    ……
    暮至时分，孔震雄从外回来，快走到巷口时正碰见推着豆腐车的周青。
    周青抓住“巧遇”的机会，立马缠着孔震雄装脚疼，非让孔震雄帮着他推车。跟在孔震雄的身旁，周青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口中哼哼唧唧的“这个，那个”半天。
    孔震雄看了一眼周青，问道：“有事？”
    周青佯装犹豫的说道：“是，是有件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孔大哥你说。”
    谁知等了片刻也不见孔震雄接话茬，周青面色不禁有些尴尬，觉得他现在是愈发从孔震雄这里得不到重视。
    都是那个狐媚子捣的鬼！周青心头起火，面上又装作为难的说道：“是，是和黎阿哥有关。”
    孔震雄听后脚下一顿，忙问道：“何事？”
    见孔震雄这么在意黎笙，周青心里酸溜溜的厉害。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子，按着之前编排好的说辞，贴到孔震雄的肩头说道：“我早上见到那个赵哲翰，从你家大门口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见孔震雄眼帘轻颤，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周青甚是自得，想他的这句话绝对是天衣无缝，他又没说赵哲翰是从大门里面出来的，哪日若是谁追究起来，他说的也是事实。
    再者说了，就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才更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孔震雄没有搭话，推上豆腐车继续往前走，周青一见如此也不多说，心想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路过孔震雄家门口时，周青见大门半敞着，便故意冲着里面扬声说道：“多谢孔大哥了，你人可真好呀。”
    孔震雄刚说了句“不谢”，就听大门“咣当”一声开展，黎笙站在门里冷声问道：“干嘛去？”
    孔震雄停了脚步，正要答话，周青赶紧抢先说道：“孔大哥见我脚疼，要送我回家呢。”
    黎笙一见周青那副炫耀的嘴脸就心生不快，他回手关上大门，笑了笑说道：“行啊，那我也跟着认认门去。”说着就走到了孔震雄的另一边。
    周青从孔震雄的背后白了黎笙一眼，黎笙冲着周青做了个冷笑，两个人都挨近了孔震雄往前走。
    孔震雄自然是躲开周青往黎笙这边靠，看着他们两个人身子贴到一起，周青牙根一阵麻痒。
    黎笙心里舒坦，他就知道孔震雄对周青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想他暗中观察了这几回，周青那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把独轮车停到周青家的门口，孔震雄回绝了周青说的进屋坐坐，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黎笙，见黎笙接过时又对着他扬起了笑脸，孔震雄心里的阴郁瞬间飞走。
    黎笙当着周青的面就打开了油纸包，这回里面是色泽金黄的杏脯蜜饯，他拿出一块儿放进嘴里，笑眯眯的说道：“真甜啊。”
    孔震雄见他晶亮的眼眸弯成月牙，不禁伸手抚摸上他一边鼓鼓的脸颊，心想这就是我的宝贝，任何贼人也休想觊觎！
    黎笙轻轻地挨蹭上孔震雄的大手掌，心里甜蜜又羞涩，想这是不是孔震雄有点喜爱他的表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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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他又拿出一块儿蜜饯递到孔震雄的嘴里，悄声说道：“咱们回家吧。”他这样做是完全发自真心的，可不是为了气周青。
    孔震雄嘴里含着蜜饯，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黎笙是拿这里当做家的，那他离拥有黎笙的整颗心还会远吗？
    看着孔震雄和黎笙亲昵的往家走去，周青手指死死的掐住门框，心里如同结了冰霜般的寒冷。
    刚才孔震雄看向黎笙的眼神是他从没有见到过的，那么饱含爱意，那么不容其他。
    那孔震雄到底把他置于何处！
    周青心里又似燃起了熊熊烈火，见黎笙还回头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周青立时就想化身成毒蛇，扑到黎笙的喉咙上狠咬一口。
    黎笙被周青恶毒的眼神蜇到，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预感，周青这人心术不正，还保不齐会做出什么歹毒的事情来。
    黎笙又往孔震雄的身边靠近，想只要是有孔震雄在，他就什么也不怕，这个男人就是能让他觉得心安。
    周青收回凶狠的视线，低头面色不改的拔掉手掌里扎进的一根木刺。把染血的木刺扔到地上，周青踩上去狠狠地搓了搓，想他是该好好的合计合计怎么除掉黎笙了。
    第28章 相拥
    黎笙跟着孔震雄进了家门，见孔震雄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被褥后怔住一瞬，他心里暗暗发笑，也不多做解释，只说道：“我去端饭。”
    孔震雄看黎笙进了灶房里，赶紧伸手摸了摸湿乎乎的褥子，想到今晚黎笙总不会让他去睡木板床，便嘴角微微上扬，心说多来几个阴雨天才好。
    吃饭时，黎笙问孔震雄：“爹最近怎么样？”想从那日回门后，他就一直没见到过黎大宽。
    孔震雄加菜的手稍稍停顿，想起黎大宽清瘦的面容和手背上的两道抓痕，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回话。
    黎笙看出了孔震雄的犹疑，忽然心生担忧。
    “嗯……就是有点儿瘦了。”孔震雄踟蹰道。
    见黎笙听后就光低头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孔震雄心疼的赶紧给他夹了两大块儿蒸肉。
    刚一夹完，孔震雄便有些后悔，想黎笙别再嫌弃他。可谁知黎笙却是用筷子把肉分开，肥的那边又给他夹了过来。
    孔震雄一口就吃掉了碗里的肥肉，从没觉得一块儿肉能这么香。
    黎笙嘴里嚼着另一半瘦肉，眼中带笑，就知道孔震雄不会嫌弃他。只是一想到黎大宽，他的心里又惦记得不行，他这一离家，受苦受累的就成了他爹。
    “明日我到衙门里，请爹来家吃顿饭吧。”
    黎笙正是犹豫的想说打算回家去看看黎大宽时，就听孔震雄先说道。
    “那太好了！”黎笙是真高兴，他回去又犯愁见到钱氏，让黎大宽过来他还能给黎大宽做些好吃的。
    见黎笙有了笑模样，孔震雄自是也跟着高兴，他还暗自埋怨自己早没想起来让黎大宽过来。
    “你想留爹住上几日都行。”孔震雄也不好多说黎家的家事，他想就是往后黎大宽在这里养老他都没意见。
    黎笙就知道自己当初没看错了人，一句道谢的话将要出口之时，他又收了回去，想孔震雄定是不愿意他这般见外。
    于是黎笙便说道：“那就后日吧。”
    见孔震雄点头说行，黎笙更来了精神，紧接着又说道：“那你明日拿回块儿猪肋排上的肉，我想做红烧肉吃。”
    孔震雄自是问也不问的又说行。
    “还要猪耳朵。”黎笙想到黎大宽最爱吃拌猪耳。
    “行。”
    “还要猪肝。”炒猪肝黎大宽也爱吃。
    “行。”
    黎笙倏地“噗嗤”一乐，想说你怎的就会说个行？
    孔震雄虽是不明白黎笙为何会突然发笑，但他不就是最喜爱看黎笙笑眼弯弯的模样么。
    见孔震雄眸光发亮的盯着自己看，黎笙赶紧泛羞的低下头，刚刚那一瞬，他从孔震雄的眼里似是捕捉到了什么。
    “吃饭吧。”黎笙又拿起筷子，掩饰般的说着，他感觉到了心口有只小鹿在撒欢。
    孔震雄也拿起了筷子，却并没有收回视线，他就想黎笙面染红霞的样子真是撩人心弦。
    ……
    到了晚上睡觉时，黎笙当然不会让孔震雄去睡什么也不铺的木板床，想那样的话，他白天又何必把被褥都拆洗了呢？
    再说成亲时做的新褥子也早让他藏起来了，孔震雄还真不一定能找的到。
    孔震雄跟在黎笙的身后，刚刚黎笙面含娇羞的和他说的那一句“过来睡吧”，险些让他没把持住。
    也不知黎笙是天生自有一股媚意，还是说他是有意要……
    孔震雄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当黎笙脱去外衣，又来给他解衣带的时候，孔震雄攥着拳头，脑门见汗。心说等下黎笙要是再给他解腰带，那他可真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黎笙半垂着头，手指缓慢地解着孔震雄衣带上的结，要不要这样做他刚刚也是斟酌过的。想现如今他和孔震雄已经睡到了一起，那还不是很亲近了？他这样做可是本分，也就该这样做。
    孔震雄抬胳膊，配合着黎笙的动作，见黎笙把他的外衣搭到一旁就脱鞋上了床，他深吸一口气，就知道自己不该多想。
    跟着孔震雄熄了灯，也脱鞋上床，依旧平躺在了床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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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顷后，黎笙翻了两个身，似睡非睡之时，又将前额挨上了孔震雄的肩头，手也抱上了孔震雄的胳膊。迷迷糊糊的他还想，这样睡既踏实且舒服。
    孔震雄也如同昨夜一般，等着黎笙睡着后，嘴唇轻贴上了他的额头。
    静谧的夜晚，听着耳边黎笙轻浅的呼吸声，孔震雄理了理自己的心事。
    白天时听周青说赵哲翰来过，他倒不认为黎笙会把赵哲翰招进家门，他想到的应该是赵哲翰来这里打算找黎笙。还有黎笙今日的表现也不像是遇上什么烦心事的样子，想来他也是不曾见到过赵哲翰的。
    想起上次碰到赵哲翰时，他那一副对着黎笙不甘心的模样，孔震雄多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自己的媳妇儿被别人惦记着，任谁也不会乐意，况且那人还是……
    孔震雄没再想下去，那种心口泛酸的滋味他曾经没少体会过。
    见黎笙睡得熟，孔震雄稍稍的侧过身，借着窗纸上映照进的淡淡月色，凝视着黎笙恬静的睡颜。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黎笙的时候还是五年以前。那天就在衙门口，黎笙和黎大宽说着话，他偶然从一旁看去，只一眼就迷了心魂，从此以后那真是谁也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是进了他的心。
    那时他娘还在世，几次提起要给他找媒人说亲，都被他给一口回绝了。想他那时也真是痴，后来都听说黎笙定亲了他也不想着成家。
    不过痴也有痴的好处，孔震雄用拇指轻柔的梳理着黎笙耳边的碎发，想他若不是痴守着对黎笙的这份深情，哪里有此时的相拥而眠呢？
    黎笙正在慢慢的接受他，亲近他，他全都能感受的到。想黎笙这样的人，若是对谁付出了那也是一心一意的，他又何必担忧赵哲翰能搅动黎笙的心。
    再说，从赵哲翰贪生怕死的放弃黎笙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败兵了，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脸面还想跑来找黎笙。
    下次若是让他遇上了，他可是要给赵哲翰一些颜色，让他知道觊觎黎笙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孔震雄想通了心事，伸胳膊揽住黎笙的后背就这样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黎笙的眼睫动了动，扫的孔震雄脖颈一阵发痒，他刚要睁开眼时，忽地又反应过来自己还搂着黎笙。
    孔震雄没有动，也不知黎笙会作何反应？
    黎笙会作何反应呢？
    他眯着眼睛看看天色还早，又在孔震雄的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脚还搭到了孔震雄的小腿上蹭了蹭。
    孔震雄轻轻一笑，心说黎笙可真是不知他忍得辛苦。又搂着黎笙躺了片刻，孔震雄才悄悄的起身下地，给黎笙准备早饭去了。
    等到黎笙再一醒来已然是天光大亮，他开窗子看了眼日头，自己竟然比往常晚起了多半个时辰。
    对于那一整晚温热、舒适的胸膛，黎笙自是印象深刻，他坐到镜前绾发髻，在镜中看到的是一张带笑的脸庞。
    捏上自己胖了一圈的脸蛋，黎笙心说，他怎么就那么喜欢钻进孔震雄的怀里睡觉呢？
    黎笙觉得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为镜子里的他眼眸含情，脸颊似是贴上了桃花。
    答案不言而喻。
    ……
    这一天的光景里，黎笙料理了后院的菜地，喂了几次日渐壮实的小猪崽。傍晚前见院里晾晒的被褥都干透了，他想了想还是都收了起来。反正他也不会再和孔震雄分屋睡了，想孔震雄也会依着他。
    黎笙把被褥抱到偏房，褥子铺到床上，又把已经缝好的枕头和被子打算一起放进木柜里。正是打开柜门，往里塞被子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拿被子边扫到了里面的那个红木匣子。
    黎笙心头一紧，眼见红木匣子要掉落到地上，他赶紧放下被子伸手去接匣子。
    可惜他手指只蹭到了匣子的一角，就听“啪”的一声，红木匣子应声摔到地面上。
    黎笙心说坏事儿，可千万别把里面的宝物给摔坏了。
    可当他低头看到匣子里掉出来的东西时，黎笙微微一怔后，倏然觉得自己真是既想哭又想笑。
    天哪，原来这就是孔震雄所谓的绝世宝物。
    第29章 情意
    黎笙坐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
    他的眼前就是那个让他曾经有过好奇的红木匣子，而匣子的旁边则是一块儿青色的面纱。
    黎笙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在后山上他被蛇咬的那次，孔震雄拾起了他的面纱。
    面纱整洁如新，被孔震雄珍藏在红木匣子里，那是意味着什么呢？
    可能是以解相思？
    黎笙不禁笑了笑，想起成亲前后孔震雄对他的种种好，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黎笙又用手指拨动着面纱，真没想到原来孔震雄早就钟情于他，枉费他当初还怕孔震雄会不喜这门亲事。成亲最初也是与孔震雄小心翼翼的相处，甚至有几次还觉得对方冷落、嫌弃了他。
    其实现在想来，孔震雄对他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的呢？
    黎笙刚才也知道了自己对孔震雄的心意，此时的心境真是豁然开朗。听到院外孔震雄拍门的声音，他赶忙把面纱还装回红木匣子，又放进了柜子里。
    “这就来！”黎笙一边扬声说着，一边跑去给孔震雄开门，他打算暂时先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孔震雄哪天愿意亲口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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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个回来的早呀。”黎笙开了两扇大门，赶紧去接孔震雄手里提的竹篮子。
    “挺沉的，我来吧。”孔震雄让开黎笙的手，觉得黎笙像是遇上了什么喜事的样子。
    黎笙关上大门，跟在孔震雄的身边往里走，就听孔震雄又说道：“我和爹说好了，他明晚过来吃饭。”
    “嗯，赶明个我给爹多做些他爱吃的。”
    孔震雄想黎笙或许是因为黎大宽要来了，所以心生欢喜吧。
    “饭还得等会儿，先喝碗绿豆汤降降暑气。”黎笙端着碗要递给孔震雄。
    孔震雄正从竹篮子往出拿猪肝，右手上沾了些血渍，黎笙见状便举高手臂，把碗送到了孔震雄的嘴边。
    孔震雄悄悄地收回了已经伸出一半的左手，稍微矮下.身子，就着黎笙的手喝下一大碗绿豆汤。
    “甜不甜？”黎笙一边用袖口给孔震雄擦着嘴角，一边忽闪着眼眸问道。
    “甜。”孔震雄肯定的说，他觉得和绿豆汤一比，甜的反而是黎笙。
    “我放了好些饴糖呢。”黎笙仰头看着孔震雄。
    孔震雄看出了黎笙眼里飞扬的小得意，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快稀罕死了黎笙的这个模样。
    “好喝，再给我来一碗。”孔震雄忽然口干舌燥的厉害。
    黎笙嘴角上翘，送给孔震雄一个你真识相的眼神。
    于是孔震雄美美的又让黎笙喂了一碗绿豆汤，见黎笙后来没有换碗的也喝了小半碗绿豆汤，孔震雄心里又甜又暖。那种每天都在与黎笙更靠近一步的感觉，真是让他幸福无比。
    饭后，黎笙坐在后院，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孔震雄修整猪圈的栅栏。
    那小猪崽吃得多，力气也跟着一天一天渐长，白天险些挣脱出来让黎笙的菜地遭了殃。
    “这猪崽长大了怎么办？”黎笙吐出西瓜籽，问孔震雄。
    孔震雄的答案只有宰了卖肉，可想想黎笙肯定不舍得。
    “随你。”孔震雄说道。
    黎笙还真怕孔震雄来一句“宰了”，想他当初从那么一点儿的把猪崽喂起来，还真是不忍心呢。
    “那我就一直养着。”黎笙说着，把手里的西瓜皮就扔进了猪圈里。
    看着小猪崽“哼哧哼哧”的吃得欢，屁股又拱上了孔震雄刚扎好的栅栏，黎笙哈哈一笑，这猪崽子还能给他解个闷呢。
    孔震雄也笑了笑，心说没想到黎笙还有顽皮的一面。
    过了会儿，见孔震雄扎好了栅栏，黎笙唤他过来吃西瓜。孔震雄应了一声，先去水井旁洗手，这当中黎笙的顽皮心思又起。
    就见他把每块儿西瓜上都咬去了一个尖，孔震雄过来后他便单手拖着脑袋，侧仰在躺椅上。对孔震雄眨眨了眼睛，说道：“快吃吧，可甜了。”
    孔震雄忽地手心发痒，想拍上黎笙的屁股。
    可真是个顽皮的小孩儿。
    见孔震雄大口的把西瓜都吃了，黎笙拿过一旁的葵扇遮住脸，扇面底下是他一张偷笑的脸庞。
    到了夜晚睡觉时，这次不用等到快睡着了，孔震雄刚一趟上床，黎笙就趴进了他的怀里。
    孔震雄顺势抬起胳膊揽住黎笙的后背，闻着黎笙发顶的清香气味，他就感觉似是躺到了水面上，浑身都飘飘悠悠的。
    今日黎笙明显的心情特别喜悦，如果说只是因为明日黎大宽要过来，那他为何还会这般的黏自己？
    难道是他终于对自己……
    孔震雄没法在继续思忖下去，因为黎笙的手指正在他的胸口画圈。
    一圈，两圈，三圈……
    画得孔震雄身体上渐渐有了起伏，可他是真不敢妄动，经过那么多次的想多了，他知道黎笙绝不会是在有意的引诱他。
    也算是孔震雄了解黎笙，黎笙其实是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手指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在清醒的时候被孔震雄搂在怀里，黎笙听着孔震雄胸口强有力的心跳，突然就想孔震雄既是早就属意他，那为何成亲当日不同他圆房呢？
    或许他是怕我不愿意？
    又或许是他喜欢我的人，却不喜欢我的身子？
    黎笙心头一紧，感受着孔震雄贴在自己腰间的热烫掌心，又想应该这是不可能的。
    那或许是他有什么隐疾？
    黎笙不禁手指停顿，改成抚摸上孔震雄的前胸，觉得他身子骨这么健硕，那是更不可能的了。
    唉，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自己还得不知羞臊的问上一句，你干嘛不碰我？
    黎笙把手搭到孔震雄的小腹上，迷迷糊糊快入睡之际，他想到管他的呢，待他往后试探试探不就得了。
    他就不信孔震雄会不想要他。
    亲了亲黎笙光洁的额头，孔震雄无奈一笑，心说黎笙可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不过他有种感觉，离他们身心合一的那一日不会太远了。
    翌日，暮色降临，孔震雄领着黎大宽一块儿回了家。
    黎笙开门见了黎大宽消瘦的身形和略显苍老的面容，心头瞬间发酸。
    “爹。”黎笙唤道。
    黎大宽许久没见到黎笙，也甚是想念，一见黎笙眼眶发红，他急道：“咋啦？这小子欺负你了？”说着还看了眼一旁的孔震雄，大有准备为黎笙出气的架势。
    黎笙噗嗤一笑，赶忙道：“没有，爹。”和孔震雄对视着，黎笙又说道：“他对我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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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眼含笑意的看着黎笙，他从黎笙水润的眸光中感受到了绵绵情意，真是摄人心魂。
    黎大宽是过来人，怎会看不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流转，他暗自一笑，内心无比欣慰。
    听着黎大宽的咳嗽声，黎笙和孔震雄同时眨了眨眼睛。黎笙见黎大宽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的往院子里走，他冲着孔震雄皱下了鼻子，噘了下嘴，便跟了上去。
    孔震雄笑了笑，他真喜爱黎笙这越来越鲜活可爱的模样。
    “什么味道？”黎大宽走的堂屋门口，又提鼻子闻了闻，说道：“这么香。”
    “是我给您做的红烧肉。”黎笙说着给黎大宽撩开了门帘。
    黎大宽进屋一看，呵，满桌子的好酒好菜。
    “爹，您坐这儿。”黎笙又给黎大宽拉开椅子。
    黎大宽坐下后再打量黎笙，见他气色红润，身子也胖了一圈，心中自是十分的高兴。
    “来，今日咱爷俩好好的喝点儿。”黎大宽拿起酒坛，对进来的孔震雄说道，他是越看孔震雄越觉得满意。
    孔震雄自然是陪着老丈人要喝个尽兴，两个人筷子还没动，上来就先干了一杯。
    “爹，你们慢点儿喝。”黎笙见状赶紧给他们加菜。
    黎大宽最近难得吃回顺心意的饭，赶上黎笙又都是按他的口味做的，这一顿饭下来，他真是酒也没少喝，菜也没少吃。
    “爹看你过得好，爹就放心了。”黎大宽红着脸对黎笙说道。
    黎笙听黎大宽舌头都快打结了，笑道：“少喝点儿吧，爹。”
    “没事儿，爹能喝着呢。”黎大宽拿起酒坛摇了摇，又对孔震雄说道：“贤，贤婿，再拿酒去。”
    孔震雄听了正要起身，感觉腿上被谁踢了一脚，他扭头茫然的看向黎笙，然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黎笙那晶亮的眼神里，可不就是让他不许再喝了么。
    黎大宽已是有些醉意，看出黎笙和孔震雄的眼神交流，他站起身来乐呵呵的说道：“行啦，爹也吃饱了，这就回呀。”
    黎笙赶紧扶住有些摇晃的黎大宽，让他在这儿住一晚再回去。
    黎大宽摇头道：“爹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啦。”说着往出走了几步，口中又嘟囔了一句“那个恶婆娘还说要我早回去呢”。
    黎笙抬头看了看月色，时辰真是不早了，想到他爹这一喝了酒回去没准又得受钱氏的气，便赶紧说道：“爹，您等一下。”
    让孔震雄帮忙搀扶着黎大宽，黎笙又跑回了屋里。片刻后，他提着个竹篮出来递给孔震雄，说道：“你去送送爹。”
    “嗯。”孔震雄接过沉甸甸的竹篮子。
    黎笙送黎大宽往外走，嘱咐道：“您回家就早些睡吧，把拿篮子交给我娘就行了。”
    黎大宽迷迷糊糊的听着，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黎笙说的话，便不痛快道：“作甚还给她拿吃的呢？”
    “都是些吃不了的。”黎笙也不想，可他还不是怕黎大宽回去受钱氏的磋磨。
    “爹现在才不怕她，昨儿个我还给她甩脸子呢。”黎大宽嘟囔道，反正他最大的惦念就是黎笙，钱氏算个屁呀。
    黎笙也不知他说的真假，想着也不好在孔震雄面前提那些糟心的家事，只说道：“接个几天您就过来吧，我给您改善改善。”
    “行，爹记住了。”黎大宽跟孔震雄出了大门。
    送走黎大宽，黎笙回屋里收拾桌子，见地上足足摆了五个空酒坛，想起孔震雄一个人就喝了有三坛子多。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黎笙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
    第30章 蜜水
    “把爹送回去了？”黎笙这边刚归置完，孔震雄就回来了。
    “嗯，送回去了。”孔震雄回身关严实了大门。
    黎笙想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孔震雄的脚程还挺快。
    “进来先喝杯茶。”黎笙说着就挽上了孔震雄的手腕要往里走。
    孔震雄兴奋上头，顺势就抓住了那只勾人的手，猛的把黎笙拉进怀里。
    黎笙刚“呀”了一声，脑门上就让孔震雄“吧唧”亲了一口，灼热的嘴唇，让他的后背霎时涌上了一股麻痒。
    “我可真稀罕你。”孔震雄双臂紧拥着黎笙，实在是情难自禁。
    这酒后吐真言还真是痛快。
    黎笙悄悄地上扬起嘴角，心间微微颤动，从不知道一句情话竟是如和风拂过心头。
    孔震雄许是快跑回来的，黑暗中他粗重的喘息声在黎笙的耳边无限放大。黎笙腿脚发软，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倚进了孔震雄的怀里。
    “你，你喜欢我多久了？”黎笙把头靠在孔震雄的肩膀上，手也环住了孔震雄的腰。
    “五年了。”孔震雄不假思索的回道。在他听来，黎笙软软的嗓音，像是喝了蜜水般的甜美。
    五年了，黎笙倏然鼻腔涌上一股酸涩，想这五年里他定了三次亲，那孔震雄心里得有多难受？
    “那你干嘛不早点儿告诉我？”黎笙有些许的哽咽，可他刚一问完便后悔的厉害，还能是什么原因。
    “我配不上……”
    正说着，忽然有清甜的蜜水擦上了孔震雄的嘴唇，他一下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等反应过来再想把这蜜水吸进口中的时候，黎笙已经从他的怀抱里跑开了。
    孔震雄傻傻的站在院中，实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美事儿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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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跑回屋里，背靠着门窗，指尖不由得轻轻摸上自己的嘴唇，那里烫烫的，似是还沾染上了些许的酒气，烧的他涨红了脸庞，一颗心怦怦乱跳。
    孔震雄慢慢的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门窗上黎笙放大的影子，也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有些湿润，是黎笙留下的气息。
    可巧有一阵小风吹过，孔震雄下意识的抿住嘴唇，不舍那甜美被风抢了去。他不禁仔细的回味，黎笙的嘴唇是柔软的，温润的，香甜的……
    黎笙在屋里缓了片刻后，开门对孔震雄说了句“进来”，见孔震雄对着他咧嘴一笑，剔透的月光下，尽显一口大白牙。
    “傻样儿。”黎笙羞赧道，不用猜都知道孔震雄心里乐开了花儿。
    这声音低低的，婉转的飘进孔震雄的耳朵里，似是比吃了灵丹妙药还让他浑身舒坦。
    “哈哈哈……”孔震雄发出爽朗的笑声，难怪都说打是亲骂是爱。
    进了屋，黎笙见灯下孔震雄的眼神里流露着迷离， 一看就是醉了的。
    “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和爹喝酒了。”黎笙说着又给孔震雄到了杯刚才沏好的茶。
    “嗯，都听你的。”孔震雄低头接过茶杯，手掌趁机摩挲上黎笙的手背。
    黎笙的手心微微发麻，眉目似羞似怨的看着孔震雄，就知他是故意的。
    灯花跳跃了两下，黎笙的周身好似蒙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加上那含情的眸光和嫣红的脸颊，比烈酒还让人心生醉意。
    见孔震雄又痴呆呆的盯着自己，黎笙羞怯道：“喝了茶你先上床躺着吧，我去给你打盆水擦擦脸。”撂下话音就跑出了屋，他实在是被孔震雄目光里的火热烧得身子也跟着发烫。
    等过了一会儿后，黎笙端着盆温水回来，见孔震雄已经躺在床上呼吸粗重的睡着了。
    黎笙拾起地上孔震雄的外衣，搭到一旁的架子上，心里笑自己真是多于担心。刚刚他烧水的功夫，还怕今晚孔震雄会不会来个酒后乱.性什么的，那时他明明都从孔震雄的眼里看出了几分情.欲。
    不过黎笙的心里也小小的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让他们的第一次，是在孔震雄的醉酒下带动起来的。
    黎笙从盆里捞出了帕子拧干，坐在床边给孔震雄轻轻的擦脸。孔震雄已然是熟睡，黎笙也没了羞怯的心思，他伸手指抚上孔震雄如剑的浓眉，心中柔情满满。
    想自己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的福气，今生才能遇上这样对自己情深义重的一个人。
    曾经他也有过满心怨恨，却原来还有人一直默默地牵挂着他，甚至是有时比他还心中苦楚。
    黎笙想着想着，连眼眶都有些湿润，从昨日看到面纱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就是甜蜜中泛着微微的酸涩。不过，真该庆幸好姻缘天注定，让他们终是没有错过彼此。
    孔震雄须髯如戟，鼻峰挺立，脸庞透露着刚毅的男子气概，黎笙越看越觉得心生喜爱。想这也是他唯一钟情过的男人，他要不要哪一日也向孔震雄吐露心声呢？
    应是如此的。
    黎笙又摩挲了几下孔震雄扎人的胡子，想到自己从前毕竟是定过亲，即使孔震雄不介意，但男人总归是有独占的欲望，那他也该给孔震雄吃颗定心丸才是。
    黎笙倒了洗脸水，回来脱衣服上床，又抱着孔震雄粗壮的胳膊入睡。他琢磨着他要给孔震雄吃的还是颗沾了糖的定心丸，不怕到时孔震雄甜掉了牙。
    ……
    次日上午，孔震雄刚要出衙门，碰见宋保迎面从门口进来，手里还来回抛着个小瓷瓶子。
    宋保乐呵的唱着小曲儿，看见孔震雄后赶紧招呼道：“孔大，兄弟给你瞧个好东西。”
    孔震雄脚步停顿，宋保走上近前来，拿手里的小瓶子在孔震雄的眼前晃了晃。
    “什么东西？”孔震雄头往后躲了躲。
    “妙香阁出的好东西，说是西域那边儿的配方。”宋保说着嘿嘿一笑，贴上孔震雄的耳边又嘀咕道：“这玩意儿润.滑的厉害呢，昨个儿我新开.苞的小……”
    孔震雄没等他说完就后撤了身子，就知道宋保嘴里没个正形。
    宋保见状也不在意，瞧了瞧左右无人，还乐呵道：“哎，不给你那漂亮媳妇儿也来一瓶？用了准保不疼。”
    孔震雄听了怒瞪上宋保，就看不得他提起黎笙来这幅猥琐的德行。
    “哎哎哎，我这不是好意么，就你这身子也够人受的。”宋保脚丫子动了动，预备往后跑，埋怨自己还真是不长记性。
    孔震雄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他这身子是壮实，到时候他动作小心些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宋保瞎操心？
    刚迈出门框，就听后头宋保又来了句“哎！别说兄弟我有好事儿不想着你，这可没剩几瓶了啊”。
    孔震雄懒得搭理宋保，脚步没停的出了衙门。
    要按照往常的脚程，都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他早该进了肉铺。可孔震雄的脑海里老飘荡着宋保的那句“用了不疼”，一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
    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等着他再一抬头，前方可不就是宋保说的妙香阁么。孔震雄捏上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才迈大步的往妙香阁里走去。
    想昨晚黎笙都亲了他，还不是对他有了情意，那他一个大老爷们胆怯个什么劲儿呢，也是时候成就他们的好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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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妙香阁里，刚半炷香的功夫，孔震雄就出来了，身上除了少了一两银子外，也没多出来点儿什么东西。
    孔震雄觉得真是可惜，付了钱了还得再等上两天，早知宋保说的靠谱，他路上就该走得快些。
    之前不琢磨这码事儿还好，现在一想到能完整的要了黎笙，真是心里痒痒的一天也等不得。
    孔震雄无奈叹气，等不得也得等啊，他可不想头一回就伤了黎笙。
    这回孔震雄大步流星的往肉铺里走，刚走进肉铺在的街市上，他就看见一旁的巷子里，有个人正着对黎笙拉拉扯扯。
    孔震雄登时心头火起，攥着拳头，几步就冲了上去。
    第31章 喜欢
    黎笙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上午在家里喂过猪崽，料理了菜地。见家里吃食不多了，便出门溜达着采买，顺道再去肉铺找孔震雄。
    可他这出来刚买上了几捆菜和十多颗鸡蛋，就被一个人当街拦住了去路。
    黎笙看着眼前的赵哲翰实在是气得够呛，对方那算是什么眼神，让他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黎笙。”赵哲翰看清了黎笙的耳垂，果然是如那日周青所言。想到这依然是未被他人沾染过的黎笙，赵哲翰难掩内心激动。
    “赵少爷，麻烦让让。”黎笙皱着眉，拿眼左右一瞟，见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们，甚至有的还半捂上嘴窃窃私语。
    赵哲翰也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上前一步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说着还抓上了黎笙的手腕。
    黎笙就像是被热水烫了一样，立马甩了两下胳膊。奈何赵哲翰手上下了大力道，他气得也顾不上周围有人看热闹，抬脚就狠踢上赵哲翰的小腿骨。
    “嘶。”赵哲翰疼的呲牙，身子趔趄了一下，没想到黎笙真能下的去脚。
    “黎笙！”赵哲翰手上使劲儿，扫了眼周围，又压低怒气道：“你不怕在这里难看？”
    “你还知道难看？”黎笙猛的甩开赵哲翰，赶紧转身就走。这人一脸的魔怔，谁知是不是要犯什么疯病。
    赵哲翰自是紧追上去，想他这两日就在孔家巷子外的茶楼上盼着黎笙出来，此时又怎能放过这等机会。
    黎笙知道赵哲翰就在身后跟着，他快步往肉铺那走，就不信赵哲翰敢招惹孔震雄。
    赵哲翰追着黎笙，眼见离孔震雄的肉铺近了，他跑了两步，伸手拉住黎笙的胳膊，就把人扯进了一旁的死巷里。
    黎笙胳膊磕到砖墙上，也不管疼痛，抬腿又打算给赵哲翰来上一脚。
    可惜这次赵哲翰有了防备，他侧身躲过，问黎笙：“你为何这般对我？”话语里尽显怒火。
    黎笙推开赵哲翰，见菜篮子里的鸡蛋也碎了几颗，他气得拿起颗鸡蛋就砸到赵哲翰的身上，骂道：“哪里来的疯子，谁认得你呢！”他也是有脾气的，怎想到这赵哲翰不光道貌岸然，竟还是个拎不清的。
    赵哲翰胸口被鸡蛋砸中，不敢置信的看看身上流着黄汤的粘液，又看看对他怒目而视的黎笙，实在是想不通黎笙怎会变得如此泼辣。
    “黎笙，我知道你对我有气。”赵哲翰忍了忍，打算先好言好语的表明态度，或许黎笙就是赌气自己抛弃了他呢。
    “当日退亲之事我也是逼不得已，是我爹娘背着我做的主。”
    “我那时病的厉害，整日糊里糊涂的，我娘还不是着急我才病急乱投医的去问……”
    “行了！”黎笙不耐烦的打断赵哲翰，这些事儿此时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毫无关系。
    见黎笙眼神冰冷的瞟着自己，赵哲翰这些天心里的火热如同被冷水当头浇熄，他凄然道：“黎笙，难道你不信我？”
    黎笙被赵哲翰一副伤心的表情恶心到，真庆幸自己当初没嫁给这样的人。
    “赵哲翰，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往后可千万别有什么往来。”黎笙说着就要走，跟这样的人根本没得可多说。
    赵哲翰实在是不甘，想他当初病成那样，要不先退了亲还能怎么办？
    “黎笙，你听我说。”赵哲翰迈步挡在黎笙面前，一手拉扯上黎笙的胳膊，激动道：“我想的是等我身子好了就去找你，咱们还能……哎呦！”
    黎笙本来还使劲儿的往开甩赵哲翰呢，没料到眨眼的功夫，就听赵哲翰嚎了一嗓子，再看去他已是躺到了几步之外的墙根儿底下。
    “孔大哥！”黎笙欣喜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孔震雄。
    “他有没有伤到你？”孔震雄双手抓上黎笙的肩膀急问道。
    黎笙被孔震雄眼里的关切竟还惹得鼻子泛酸，他赶紧摇了摇头，这样让人关心在意的感觉可真好。
    孔震雄见黎笙眼里蒙上了雾气，自然是以为黎笙受了什么委屈，他扭头瞪着刚刚捂着脸爬起来的赵哲翰，面色凶狠，手臂紧绷。
    赵哲翰立时两股颤颤，胆寒发竖，可算是知道孔震雄为何被人称作是孔阎王了。那满面怒容，加上一身的戾气，说成凶神恶煞也不为过，谁见了不害怕！
    可是有人就不害怕呗。
    黎笙看着身旁的孔震雄，在他的眼里，孔震雄那可真是威风凛凛，太有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气概了，让他不自觉的眼神中就流露出了爱慕之情。
    见孔震雄对赵哲翰举起了骨节凸起的拳头，黎笙赶忙挽上孔震雄的手臂，软了声音的说道：“放心，他真有没伤到我。”孔震雄是公门中人，他不想因为赵哲翰再让孔震雄惹出什么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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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震雄听了那软绵绵的嗓音怒意瞬间减半，再垂首看向黎笙，又被他眼眸里的情意所感染，另一半的怒意也消散不见。想想就自己刚才的那一拳头，也够赵哲翰这厮受的了。
    黎笙察觉到孔震雄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又奖励似的伸小指勾上孔震雄的食指，语气中不自知的就带了些娇气的说：“我想吃红豆糕了，你带我去买吧。”
    孔震雄心头绵软，拿手背蹭了蹭黎笙的脸蛋，注视着他水润的双眸说了句“行”。
    黎笙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拉着孔震雄的手要往巷子外走。孔震雄另一手提过黎笙手里的菜篮子，两个人谁也没再看靠墙站着的赵哲翰。
    而赵哲翰早已是满眼震惊，想黎笙怎么在孔震雄的面前竟然能这般的柔情似水！
    他眉头紧皱，看着黎笙亲密的挽着孔震雄的胳膊走，心里有如被灌了黄连汤子。刚才黎笙看向孔震雄的眼神和那些个温柔的小举动，如若不是发自真心，哪里又是能装得出来的？
    “黎笙！”赵哲翰觉得自己魔怔了，他无法控制的问道：“你，你怎会喜欢上他！”真是不可思议至极。
    黎笙本来脚步没停，可赵哲翰最后这一句话算是彻底的激怒了他。
    就见他猛的回身，紧攥上孔震雄的手说道：“他是我男人，我这辈子还就是喜欢他了！”此生最最坚定的语气。
    说完仿佛还觉得不够，黎笙心头热血上涌，扭身垫脚，抱上孔震雄的脑袋就亲上了他的……乱蓬蓬的胡子。
    这一刻他抛开了羞涩，只知道要将自己的爱意表达。
    黎笙潇洒自如，真觉得心头畅快。他一手揉了揉被扎的有些刺痒的嘴唇，一手拉上还呆愣的孔震雄，很有气势的说道：“我们走！”瞥都不瞥赵哲翰一眼。
    直到走出了快一条街，黎笙才听到身旁一直没言语的孔震雄有了动静。
    “哈哈哈……”
    黎笙被孔震雄的傻笑声惹得又羞又气，甩开孔震雄的手就快步往前走去。枉费他这一路心里胡想乱想的刚才孔震雄怎么连个反应也没有，感情人家孔大傻蛋这是才反应过来！
    孔震雄一边笑，一边赶快上前追住黎笙，刚伸手抓上黎笙的胳膊就被他甩开，孔震雄立时收敛了笑声，拉住黎笙的手，紧紧的包裹住。
    黎笙本也不是真的气恼，他任由孔震雄汗湿的大手攥着自己，两个人一块儿又慢慢往前溜达。
    出了人少的街面，走到一处树林里，黎笙见一旁有棵结着红艳艳果子的大树，他拉上孔震雄跑到树底下，伸手就够果子。可惜任他垫起脚，伸直了手臂，也与果子差了好大一截。
    黎笙正要回头让孔震雄帮忙，就感觉后背贴上了一副温暖的胸膛，孔震雄一手揽着他的小腹，一手顺着他的手背摘下了一个果子。
    黎笙耳根发热的接过孔震雄递来的果子，拿着果子就在孔震雄的胸前蹭了蹭，紧接着又咬下去了一大口。
    “嗯！真甜。”黎笙眉眼皱了一下，嘴里嚼着果子，高兴的对孔震雄说道。
    孔震雄听了又要伸手再给黎笙摘几个，可黎笙却拉住了他，把果子递到他的嘴边，笑着说道：“你快尝尝，可甜了。”
    孔震雄歪头，从黎笙吃过的那边咬下了一大口，刚嚼了半下，眉毛和眼睛就都皱到了一起，嘴也缩了起来。
    “呸呸！”黎笙赶紧吐掉嘴里的果子，然后“啊哈哈”的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孔震雄忍着口中的酸涩，嚼了两下果子便赶紧咽下肚，难怪这红澄澄的果子无人摘呢。
    “哈哈哈……”黎笙见孔震雄脸皱成包子，好似还打了个激灵，更是乐得开了花儿。
    真是个小坏蛋。
    孔震雄手心发痒，看着黎笙撅起的屁股，终是再也不用忍耐和顾忌的拍了上去。
    “呀！”黎笙霎时挺直了腰板，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捂着屁股，羞臊道：“你干嘛？”
    孔震雄笑了笑，手感真好。
    黎笙从孔震雄含着笑的眼神里竟然看出了得意，他深深有一种孔震雄并没有那么老实的感觉。
    “哼！”黎笙仰头瞥了孔震雄一眼，扔了手中的半拉果子就往前走。
    孔震雄偷笑了一下，黎笙那张俊俏的脸蛋绷起来都那么的好看、勾人。
    烈日从树叶间的缝隙洒下，微风吹过，片片光影闪烁如星。孔震雄跟在黎笙的身后，觉得天地间他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一人。
    他本想着要得到黎笙的心得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却原来在点滴的朝夕相处中，他们早已心意相通。
    前面的黎笙走到了一处小河边，他弯腰捡起石子就扔到了河里，孔震雄看着这一幕真是万般感慨涌上心头。
    曾经的他只能躲在暗处偷看、心疼黎笙，此刻的他想要大大方方的，再不忍耐的……
    孔震雄想着，心情激动的大步走上前去。
    第32章 真甜
    黎笙扔完石子，拍了拍手，刚要对身后慢吞吞的孔震雄说“快点儿走”，就见孔震雄扔下手里的菜篮子，迈大步的就朝他走了过来。
    “嘿，你这是要干嘛？”黎笙诧异的问道。
    可孔震雄也不答话，他快步走到近前，展开双臂就将黎笙紧紧的拥住。
    黎笙那股羞涩的劲头还未来得及冒出来，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阵的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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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哈哈哈……”黎笙慌忙揽住孔震雄的脖子，他的半拉身子都被孔震雄悠荡起来。
    孔震雄脚下稳稳的旋转，听着耳边黎笙开怀的笑声，他也跟着心头喜悦，不禁又加快了脚下的转动。
    “哈哈哈，慢点儿，慢点儿，哈哈……”黎笙的眼前是晴空和绿树在循环交替，耳边是风的呢喃中夹杂着孔震雄灼热的气息，这种身心飞扬的感觉真是畅快又刺激。
    “哈哈，好啦，好啦，头晕呀，哈哈……”
    孔震雄逐渐放缓速度，又转了两圈才把黎笙放下来。
    “哎呀，哈哈哈，头好晕啊。”黎笙双脚刚一落地，就将身子的重量全倚进了孔震雄的怀里。
    孔震雄的耳旁环绕着黎笙微微的喘息声，他的一颗心怦怦跳动的厉害。
    顷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捧上黎笙的脸庞。看着黎笙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孔震雄忽地喉咙发紧，再也按捺不住的将嘴唇覆了上去。
    黎笙在孔震雄对着他的脸庞贴下来的时候，就轻闭上了眼睛。下一瞬，他就感觉到左眼帘上传来的湿热感，他的心尖也因此颤动了一下。
    孔震雄的热唇在黎笙的眼睛上只停留了一瞬后，便顺着黎笙的鼻梁急不可耐的向下蹭动，直到吻上那让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地。
    “嗯，唔……”黎笙的唇尖传来一点刺痛，是孔震雄激动的用牙齿磕到了他。
    这一丝低吟声更惹得孔震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唇舌用力，狠狠地在黎笙的口中探索着。刚刚因为吃了果子的酸涩，全被一股甘甜的津液所替代，孔震雄喉咙吞咽，更加疯狂的汲取黎笙口中的清泉。
    黎笙双手无力的挂在孔震雄的脖子上，任由孔震雄的舌头在他的嘴里搅弄。树林里太过静谧，黎笙只听得到两人交缠的双唇里发出的“啧啧”水声，和孔震雄炽热的喘息声。
    他绵软了身子，脑海里唯一的意识就是孔震雄在亲吻他，激烈到似是要把他吃进肚子。
    黎笙的心里甜蜜中又带着几分胆怯，孔震雄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他感觉胸腔都开始憋闷，空气都愈发稀薄。
    “嗯……”黎笙口中的气息还在被孔震雄失控的掠夺。
    孔震雄又吞咽下了一股香甜的津液后，才稍稍地放轻了唇舌上的力道。见黎笙憋红了脸颊，眼神迷离，吓得他赶忙拍上黎笙的脸，急切道：“乖，快吸气。”
    黎笙听话的大口呼吸，林间清新的空气进入肺腑，他这才感觉到身体里的憋闷逐渐消散。
    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孔震雄亲的险些晕厥过去，黎笙羞臊的把头埋进孔震雄的怀里，耳根也阵阵发烫。
    孔震雄低下头，看到黎笙绯红的耳垂，实在是没忍住又拿嘴唇挨蹭了几下，然后轻笑出声。
    黎笙被孔震雄胸腔传来的震动惹得更是泛羞，他又有些气恼的拍打上孔震雄的肩头，闷声问道：“哪里学来的？”孔震雄那火热的亲吻，可不像是没有经验的样子。
    孔震雄怔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黎笙问的是什么意思，就听他笑声放大，被黎笙气得又锤了下肩头，他才止了笑声的说道：“自是在梦里。”
    黎笙听了不禁偷偷地抿嘴一乐，那梦里是何人他还用得着问么，也是真不曾想到孔震雄对他竟是这般的痴情。
    两个人又静静地搂抱了一会儿，黎笙见时辰不早了，又在孔震雄舒适的怀抱里磨蹭了两下，说道：“回家吧，今儿我还打算给你做角子吃呢。”
    “行。”孔震雄说完，嘴唇又在黎笙的额头上蹭了蹭才放开双臂。
    黎笙挽着孔震雄的手看了看路，又见自家的菜篮子还在远处扔着，想起来那里面还放着的鸡蛋，他“哎呀”了一句，赶忙甩开孔震雄就跑了过去。
    孔震雄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莽撞举动，他迟疑了一下跟上前去。就见黎笙提起滴答着鸡蛋液的竹篮子，皱眉噘嘴的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几丝嗔怪之意。
    孔震雄“嘿嘿”的傻笑了两声，看着黎笙变得十分红润的嘴唇，他心头又有些荡漾。此刻那嘴唇还翘起了一个诱人的弧度，刚刚才尝过甜头的他，怎能忍耐的住？
    “唔，你怎么又……”黎笙手里的菜篮子被孔震雄一把拽过就甩到远处，他的嘴唇又被孔震雄吸.吮上了。
    “想你太久了，早就想疯了。”孔震雄在磨咬黎笙上嘴唇的间隙，湿热的吐出这句话。
    黎笙本来正推拒着孔震雄肩头的手，迟疑了一瞬后，又改成双手勾上了孔震雄的脖子。
    他心里因孔震雄的痴恋而感动，却又为孔震雄曾经的隐忍涌上一股酸涩，想如果不是此时此地太不适宜，他都愿意对孔震雄把自己全交付出去。
    察觉到黎笙的软舌在与自己勾弄、回应，孔震雄浑身震撼，将本来凶狠的力道缓了下来，带着心底的柔情蜜意，轻柔的与黎笙唇舌摩挲、缠绕。
    当暴风骤雨转成绵绵细雨，炽热的爱意只增不减，更有心灵紧紧的贴靠。黎笙被孔震雄的绵绵情意包围着，似是整颗心都被融化掉。
    树影婆娑，鸟雀翩飞，青草地上一对儿相拥的身影尽显缠绵缱绻。
    直到临近晌午时，两个人才回了家，黎笙趁着孔震雄去灶房里做饭，赶紧跑回屋去照镜子，就见自己的嘴唇果然是有些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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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着镜子又暗自思忖了片刻，觉得今晚可能就是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这让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种隐秘的激动感。
    等着下午孔震雄出了家门，黎笙赶紧把前些日子因天热而替换下来的鸳鸯被子又翻腾出来，整齐的铺回床上。趁着时间充裕，他还给自己好好的洗了一澡，尤其羞人的秘境更是洗的干净。
    薄暮时分，黎笙听到孔震雄拍打院门的声音，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身上新换的衣衫，前去开门。
    接过孔震雄递来的两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黎笙心里的开心不言而喻。孔震雄经常给他买各种吃食，这种被人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着的感觉，是他从未体会过的。
    黎笙去水缸边上洗了苹果，咬下一口尝了尝，真是汁甜肉脆，他满足的眯起眼睛对孔震雄说道：“这回的可是真甜，你尝尝。”
    孔震雄见黎笙说完后又咬了一大口苹果，然后将这块儿苹果叼在嘴里，冲他仰起头，明亮的眼眸里可爱又狡黠。
    孔震雄笑了笑，一手揽住黎笙的后腰，把他紧贴到自己身上，一手轻拖起黎笙的下巴，低头就咬过了那块儿诱人的苹果。
    “唔……我，我是让你吃苹果的。”黎笙的嘴唇又被孔震雄舔舐，他头偏向一旁闪躲，语气嗔怪的说道，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是怎样一副引诱的姿态。
    孔震雄嚼了含在嘴里的苹果，盯着黎笙水润的嘴唇，肯定道：“真甜。”
    黎笙羞涩的半低下头，感觉着环在自己腰间的粗壮手臂，不知自己是何时心态上起了变化，他竟是愈发的喜欢孔震雄的这股强势劲头。
    “吃饭吧。”黎笙说着便挽上了孔震雄的手臂往堂屋里走，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不害臊，因为对今晚之事他怎么就是好奇中又带着些许的期待呢？
    第33章 心计
    热，真热，真叫一个热。
    烫，太烫，怎么这么烫。
    黎笙全身闷在被子里，从头顶一路汗湿到了脚底，感觉他搂抱着的孔震雄也是浑身黏腻，黎笙不舒服的扭了扭腰，发出一声低.喘。
    半晌后，听着头顶传来的孔震雄平缓的呼吸声，黎笙真是沮丧又气恼。没想到今晚孔震雄竟是和往日一样，躺在床上伸胳膊搂住他，然后闭上眼睛就睡觉了。
    黎笙想这叫什么事儿呀，敢情就他自己一个人惦记着他们还没圆房呢。
    扒拉开额前一缕潮湿的发丝，黎笙气得伸腿踢开身上的大被子，枉费他这一晚上心里飘飘忽忽的，一会儿琢磨着自己该怎么迎合孔震雄，一会儿又怕孔震雄动作粗鲁了弄疼他。
    “出了何事？”黎笙刚一踢开被子，孔震雄就瞬间惊醒，他搂着黎笙，伸头问道。
    黎笙脸颊上被孔震雄话语中的热气扫的一阵发痒，感觉就连身体里都奇怪的跟着痒了起来，他慌忙从孔震雄的怀抱里退出来，闷声道：“热的厉害。”
    “那你为何换上了这厚的被子？”孔震雄听了一边把床帐勾起来，一边不解的问道。
    黎笙在昏黑中冲着孔震雄的身影皱眉撇嘴，心里暗骂他可真块儿是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我就喜欢这被子鲜亮。”黎笙说着还拿脚把被子勾起来摇了摇，松垮的裤腿滑落，露出了纤长的小腿。
    孔震雄听后低低一笑，还当黎笙这又是在耍弄着他玩儿，三伏天的还让他捂着厚被子睡觉，可真是调皮的没了边儿。
    黎笙一见孔震雄这般表现，脚丫子也不晃荡了，愈发觉得自己这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他“哼”了一声，翻身冲向墙壁，想今儿个晚上他可是不搭理孔震雄了。
    孔震雄以为黎笙这是热的耍起了小性子，他伸手够过桌子上的大葵扇，又躺回床上给黎笙扇扇子。
    黎笙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一阵阵清凉的小风，竟是忽地鼻头一酸，想这辈子哪里有人这样的照顾、在意过他呢。
    忘记了刚刚的气恼，黎笙翻身又扑进了孔震雄的怀里，他知道无论如何他是都放不下这个男人了，今晚不成还有明晚，他就不信他多多的散发媚意，孔震雄还能把持的住。
    察觉到怀里的黎笙睡着了，孔震雄还在轻缓的扇着扇子。刚才瞧见黎笙那莹白的小腿，他自是心神一荡，想着再有两天，等他去妙香阁里取回东西，那他可就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个小磨人精了。
    ……
    次日上午，黎笙听见巷子里有吆喝卖鸡蛋的，他开了大门，叫住小贩，刚挑拣了几颗鸡蛋，就听另一边的巷子里不知是哪家在争吵。
    “他娘的，老子白养你这么大啦！”
    “从前是我娘养我，我娘没了是我自己养活我自己，可跟你没一点儿关系！”
    黎笙捡鸡蛋的手一停顿，听声音这不是那个周青么？
    “什么！跟老子没关系，那你是打哪儿来的！”
    黎笙估计这人是周青的爹，就听周青他爹又嚷嚷道：“人家刘员外不嫌你岁数大，你还矫情什么，有人要你就不错了！”
    “他是不嫌我岁数大，他比你岁数还大呢！”
    “你他娘的，又不是娶你做小，把他熬死了那家财还不都是你的！”
    黎笙听得不禁皱眉，这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等着熬死他，他就先把我祸害死了，这前头都多少个了！”周青嗓音里带出了哭腔。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要是敢不嫁，看老子我打不死你的！”周青他爹撂下话，紧接着就是一阵铛啷啷好似铜盆摔地的声音，还有木棍到处敲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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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哎呀呀！”
    听着周青的惨叫声，黎笙赶忙放下手里的鸡蛋，脚步向着一旁迈出。可很快的他又收回了脚步，回身继续挑拣鸡蛋，笑自己也真是当好人不看对方是谁，那周青的闲事儿用的着他去管么。
    有别家开门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黎笙就听一个大娘说道：“这准是周青他爹又喝过头了。”
    另一个大娘紧跟着说道：“可不是，听说这次赌钱还输大发了，要拿周青抵债呢。”
    “唉，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混账爹。”
    “谁说不是呢。”
    黎笙挑拣好鸡蛋，递给小贩一串儿铜板，回头瞧见说话的两位大娘正盯着他看，其中一位头发泛白，年纪稍长的大娘赶紧笑呵呵和他打招呼：“出来买鸡蛋啊？”
    黎笙在这边还是头一次遇见对他这么热情的人，他怔了一瞬后，点头叫了声“大娘”。
    那大娘笑着应下，双腿迈出门槛，又对黎笙说道：“孔家这小子是大娘我看着长大的，人绝对实诚，你可别听外头乱传。”
    黎笙笑了笑说道：“嗯，我记下了。”他觉得这大娘还真是个好人。
    另一位大娘刚跟着说了句“就是，他们老孔家的人都不错”，就听身后周青的叫喊声临近。黎笙赶忙回头，双手端稳了装鸡蛋的笸箩靠墙站着，果然就见周青风风火火的从他身边跑过。黎笙还想幸亏是他反应快，要不今天的鸡蛋又得遭殃。
    见周青跑出一丈多远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向自己，黎笙犹豫了一下后，没有搭理他。
    周青一边脸颊红.肿，身上的衣服还破开了两个洞，也不知他都这幅狼狈的模样了，怎的还满脸仇视呢？黎笙也不打算和周青一般见识了，他端着笸箩，转身进了院门。
    周青瞪眼、咬着牙看黎笙关上了大门，他觉得黎笙就是在蔑视他，可恨他此时却是拿黎笙无可奈何。他的计谋要实施起来还得等到下个月，但那时离他爹发卖他的日子也不远了。日子是紧了点儿，不过周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想先毁了黎笙，他总是有机可乘的。
    到了晚上，黎笙和孔震雄坐在院里乘凉，黎笙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把一只脚搭到了孔震雄的膝盖上，身子靠进躺椅里，懒洋洋的说道：“我想洗澡了，你给我烧水去吧。”
    刚刚黎笙嫌热已经脱去了鞋袜，孔震雄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这只匀称、光洁的脚，忽地喉咙发紧，不禁伸手握住了黎笙的脚踝。
    头顶月光皎洁，更显得黎笙脚背白皙，孔震雄嘴里发痒，想要做些事情，可他又怕会吓到黎笙。
    “快去呀。”黎笙见孔震雄发呆，又伸另外一只脚蹭了蹭孔震雄的手背。
    孔震雄反手就挠上了黎笙的脚心，见黎笙“哈哈哈”的笑得身子扭动，他也跟着笑了笑，暂时收起了荡漾的心思，起身给黎笙烧水去了。
    黎笙在躺椅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向孔震雄背影的眼神里满是胸有成竹之意。哼，他就不信今晚孔震雄还能抗得住他的美色。
    第34章 情圆(上)
    屋中，雾气弥漫，黎笙坐在浴盆里，随意的往肩头上撩了两下水。
    看着门窗上显现的一个大黑影子，黎笙不禁暗暗发笑，那是孔震雄坐在外屋，随时听候他的吩咐。
    少顷后，黎笙扒在浴桶边上，冲着房门扬声说道：“孔大哥，水凉了。”见黑影子听后赶忙起身出了屋外，黎笙还窃笑着吐了下舌头。
    等到孔震雄提着桶热水推门进来，黎笙扒在浴桶边上，胳膊交叠着又探出些身子。
    “慢点儿倒啊，可别烫着我了。”黎笙仰头看着孔震雄，语气中故意带着股娇弱劲儿。
    “嗯。”孔震雄声音沉稳，但脖颈上却是涌上了一股酥麻。
    黎笙的双眼一直盯着孔震雄，见他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便不甘心的伸胳膊搅动了几下刚倒进的热水，身子也跟着往孔震雄的眼底下挪动。
    孔震雄单手提着空木桶，垂着的眼帘下目光发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黎笙光.裸的上身，简直就像是去了壳的煮鸡蛋，白是真白，就是不知道滑不滑。
    孔震雄另一手的手指动了动，犹豫着要不要……
    黎笙见孔震雄站的挺直，表现的依然是心无杂念，他的倔强劲儿也上来了，不信这人还真就是块儿木头不成。
    “孔大哥，你给我擦擦背吧。”黎笙取下一旁搭着的巾帕递给孔震雄，语气又绵软了不少。
    孔震雄已经抬起的手臂顺势接过巾帕，沉声说了句“好”。
    黎笙坐在水里缓慢的转了个身，听着身后孔震雄冒出了一声粗重的呼吸，他暗自得意的一笑，刚刚他故意把前胸挺起，反正也是做给他夫君看的，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
    孔震雄已是口干舌燥的厉害，水波颤动下，黎笙胸前两朵小巧的红梅若隐若现，真是勾人到了极致。
    “快点儿呀。”黎笙回眸瞥了眼呆愣的孔震雄。
    孔震雄头皮一阵酥麻，黎笙今晚说话的腔调不知是吃了多少蜜糖，惹得他真想低头去那香唇之中一探究竟。
    感觉到孔震雄的手掌贴上来时，黎笙的身子不禁轻轻一颤，那厚实的手掌心里就好似燃烧着一团烈火。黎笙嘴角微微上扬，心说我再给你添点儿柴。
    “嗯，慢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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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轻点儿。”
    耳中是黎笙娇柔的语气，手底是黎笙光滑的背脊，孔震雄额头上的汗珠都滚落到了洗澡水里，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是这样的让他觉得体内的欲.火快要炸裂。
    “往下一点儿。”黎笙软绵绵的说着。
    闻言，孔震雄裹着巾帕的手向下游移，来到了黎笙的腰间。
    黎笙心头颤悠悠的，口中还催促道：“再往下点儿呀。”
    孔震雄的动作停顿，不由得侧头看向黎笙的脸庞，见他半是低垂的眉眼含情又含笑，可算是反应过来他的心思了。
    想到黎笙这是有意要和自己做最亲密的事情，孔震雄激动的伸手就……
    “哎呀！”黎笙扭了下.身子，孔震雄的大手竟然使劲儿的捏他。
    孔震雄把探到水下的手收回来，意犹未尽的搓了搓湿漉漉的手指，想不到黎笙看着瘦弱，屁股上倒是还挺有肉。
    “你，真是讨厌！”黎笙见孔震雄满脸的得意洋洋，羞臊的他就往孔震雄身上泼了一捧水。
    孔震雄也不闪躲，反而还高兴的“哈哈”大笑了两声。笑声过后，他见灯花跳跃下，黎笙面飞红晕，清眸剪水，神情似羞似恼，真真是撩人心魂。
    孔震雄伸食指勾起黎笙的下巴，迫切的想要先讨点儿甜头。黎笙仰头顺从的闭上眼睛，嘴唇轻启，接纳了孔震雄灼热的气息和躁动的软舌。
    又是唇舌缠绕，香津浓滑。也许是须臾之间，也许是过了很久，当与孔震雄湿热的嘴唇分离出一点间隙的时候，黎笙依稀听得孔震雄说了句“等到明晚再……”
    再什么？
    黎笙已是迷蒙的情思让他还没来得及将疑惑问出口，孔震雄再次袭来的舌头又撬开了他的牙齿，那疑惑也随之消散……
    到了次日清晨，孔震雄刚进衙门点完卯就急匆匆的又出了衙门，直奔着几条街外的妙香阁而去。
    昨晚见他就是不进到那一步，黎笙耍小脾气的可是将他好一顿的折磨，一会儿举高胳膊揪两下他的胡子，一会儿从浴桶里伸出条腿来让他给擦洗，最后更甚是光溜溜的站到他面前，让他裹上毯子给抱回到床上去。
    后来看着黎笙媚眼如丝，侧躺着又要把毯子掀开，孔震雄忍着鼻腔里的热流涌动，实在是忍无可忍的抓过黎笙的手就按到了自己的腿间。
    再看黎笙惊愕的瞪大眼睛，半晌后，猛的抽回手，把脑袋钻进毯子里就不出来了，可算是老实下来。
    孔震雄走的快，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就从妙香阁里取出了东西。这次怀里揣着个小瓷瓶，孔震雄真可谓是意气风发，他抬头望了望天，就盼着夕阳西下，明月出了。
    第35章 情圆(下)
    巧的是另一边，黎笙与孔震雄也是同样的心思。
    今早起床，黎笙回想起昨晚自己那胆小的模样，可是懊恼不已。孔震雄身材魁梧，那里自是也跟着粗壮，他还至于的摸了一下就羞怯成了缩头乌龟么。
    黎笙觉得孔震雄应该是怕伤到了他，所以才一直隐忍，想孔震雄处处都以他为先，为他着想，他还怕什么不能容纳的了孔震雄的呢，大不了就是疼上一回呗。
    黎笙白天照常喂猪崽，料理菜地，又给孔震雄洗了两身衣服，他是决定好了，这事儿绝不能再拖拖拉拉的过了今晚。
    终于盼到了傍晚孔震雄回来，黎笙先黏腻的缠着孔震雄亲吻了片刻，惹得孔震雄立时差点儿没抗起黎笙就回了卧房。
    天黑下来后，黎笙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把咬了两口的苹果塞进孔震雄的嘴里，拍了拍手说道：“快吃，吃完了跟我过来。”
    孔震雄精神头十足，本来他就打算等黎笙吃完苹果就把黎笙抱进屋去，此时看来，黎笙莫不是又要做些诱惑他的事情？这样一琢磨，孔震雄更是来了精神，他最是爱死了黎笙对他媚意横生。
    三两口就吃下了多半个大苹果，孔震雄一甩苹果核到猪圈里，说了句“走吧”，起身就拉上了黎笙的手。
    黎笙先前还有些紧张，这下见孔震雄根本就是急切中还带着兴奋，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思或许早已被孔震雄察觉。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个挑.逗的举动，黎笙霎时脸颊一热，原来这孔大木头也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老实。
    孔震雄把黎笙拉进卧房里，关上门就问黎笙：“要做，要做什么呀？”
    黎笙见他言语紧张，眼神里却是流露着期待，没忍住抿嘴一笑，逗弄他道：“什么也不做呀。”
    见孔震雄听后微微发怔，眼眸逐渐显现出失望之意，黎笙赶忙又说道：“逗你呢，我打算给你做身里衣，叫你来量量尺寸。”说着还伸胳膊环上了孔震雄的腰，仰头看向孔震雄。
    孔震雄面色平稳的与黎笙对视，心中却是得意的大笑，就知道黎笙心疼他。
    黎笙给孔震雄解开了衣带，脱掉外衣，一边说着“做里衣得贴身量尺寸才行”，一边又把孔震雄的里衣给扒下。
    孔震雄自是抬胳膊配合，想着今晚上本来也是要从上到下的全脱光，只是真没想到黎笙能这么贴心的又来魅惑他。
    看着眼前健硕、光.裸的胸膛，黎笙不禁喉咙一紧，心跳也快了两下。
    “量吧。”孔震雄挺直了腰板，催促道。
    黎笙抬头瞥了眼孔震雄，怎么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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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上就上吧，想孔震雄暗地里喜欢了他这么些年，他此刻也是极为心甘情愿的。
    黎笙伸展了右手，从孔震雄的肩头顺着胸膛缓慢的往下比量，掌心还故意蹭过凸起的一点。察觉到孔震雄的身子越来越汗湿，黎笙暗自得意发笑，看孔震雄今晚还能不能忍得住。
    “这边量完了，我再量另一边啊。”黎笙垫着脚，故意轻柔的朝孔震雄的耳边送气。
    看着孔震雄的喉结滑动，黎笙嘴角上翘，索性吐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嘴唇还挨上了孔震雄的耳垂。
    孔震雄被黎笙撩拨的筋骨软酥，感受着黎笙绵软的手掌再次从自己的胸膛划过，他可是欲.火升腾，忍耐不住了。
    黎笙这次手掌贴着孔震雄的腰间，低头看去，孔震雄的胯下已然是旗杆挺立。他又慌又羞的一吸气，起身抱起孔震雄的一团衣服就说道：“我还是按着衣服量吧。”
    话音刚落，就听什么东西掉到了桌面的声音，黎笙顺着看去，就见是一个画着蓝色花纹的小瓷瓶。
    “这是什么？”黎笙好奇的拿起小瓶，问孔震雄。
    “自是好宝物。”孔震雄说着，伸胳膊就急切的把黎笙打横抱起。
    “呀！”黎笙赶紧搂住孔震雄的脖子，气笑道：“你怎的老是有宝物？索性还有什么都一遍拿出来让我瞧瞧呗。”
    孔震雄大步来到床边，把黎笙放到床上后，他紧跟着就倾身覆了上去，吸上黎笙的嘴唇。几下勾缠后，孔震雄对着黎笙的耳蜗湿热的吐气道：“今儿晚上定是让你瞧个够。”说着还摆动了两下腰腹。
    黎笙感受到了那炽热的源头，竟是心头一喜，他伸手勾住孔震雄的脖子，低声的说了句“那你就好好的让我瞧瞧吧”，语气里尽是娇羞。
    孔震雄瞬间发涨的更厉害，早已是迫切渴望到了极致。他深深地在黎笙的眉间印下一吻后，便着急的解开了黎笙的衣带，快速褪去两人身上的束缚，与黎笙毫无阻碍的相拥缠绵。
    窗外夜色静谧，屋中春色无边。
    有人唇吸红梅，有人娇柔低吟；有人指探秘境，有人瑟缩吸附；有人身形起伏，有人翘腿相迎；有人身魂畅快，有人足尖蜷起；有人热浆喷涌，有人清液横流……
    直至天边泛白，一夜云雨方休。
    第36章 心意
    日上三竿，暖热的风从窗外吹进，吹拂起黎笙的几根发丝，他伸手指挠了挠发痒的脸颊，趴在床上依旧睡得香甜。
    片刻后，孔震雄轻推开房门，见黎笙的眼睫颤动，他赶忙走到床边，低声唤道：“笙儿，笙儿。”
    黎笙嘴角一勾，眼帘缓缓睁开，打趣道：“你怎的不叫我笙弟了？”
    孔震雄想起自己当初的傻样，也不由得笑了笑，一边轻柔的给黎笙捋顺散乱的发丝，一边关切的问他：“觉得身子可还好？”
    听孔震雄这样一说，黎笙立马扭头冲向墙壁，气哼哼道：“不好，腰可酸了。”说着他脑海里还不禁浮现出了昨晚那火热的一幕幕画面，孔震雄先是吻遍他的全身，甚至连脚趾也不放过，还有那叩门而入时的硬烫感……
    “我给你揉揉。”孔震雄看着黎笙通红的耳根，柔声说道。
    黎笙也不吭声，任由孔震雄的手掌在自己的腰间动作，那厚实的手掌使出的力道恰到好处，惹得他不禁舒服的轻哼出声。
    孔震雄才体会过欢爱，再听黎笙这样的低吟，他也是不由得回味起昨夜进入那暖湿之地的极致快感，犹如飘上云端，可真是销魂蚀骨。
    “这里呢？疼不疼？”孔震雄身子挨到黎笙的后背，手指轻轻的向下摩挲。
    黎笙身子一紧，被孔震雄热气扫过的耳根更加发烫，他想说不疼，可是又真觉得羞臊的不行。
    昨晚孔震雄用的那小瓷瓶里的油膏，不知是何药材制成，不光他没感觉到多少疼痛，到后来反而还体内空虚、发痒的厉害，惹得他失控的连连对着孔震雄要个没完。
    见黎笙埋着头愈发羞臊，孔震雄也知见好就收，他亲了亲黎笙的发顶，柔声哄着他说道：“先起来吃饭吧，今日我在家中陪着你可好？”
    “好啊，喂猪，浇地，除草，都是你的。”黎笙眉眼带笑，语气却还装作别别扭扭的。
    孔震雄自是全都应下，又动作轻柔的搂抱着黎笙坐起来，给他系着松散的衣带。黎笙此时面对孔震雄还觉得有些羞赧，他眼神乱瞟，无意中就看到床上有一大片潮湿的印迹，这回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孔震雄咬着他的耳朵说他水真多。
    孔震雄系好了衣带，见黎笙面颊绯红的盯着一处看，他刚要顺着黎笙的眼神看去，忽然眼睛上就被挡住了一只绵软的手掌，他听到黎笙又急又羞的说道：“别看。”
    “好。”孔震雄说着又拉下黎笙的手掌，在他的手心里落下一吻。
    黎笙另一手赶忙拽过身后大红的鸳鸯锦被，遮住了那片羞人的潮湿，想着等会儿他再偷偷的溜进来把窗户开大，傍晚前怎么也能吹干了。
    孔震雄余光里瞥见了黎笙的小动作，不由得心神一荡，面上却还装做若无其事样子的继续给黎笙穿外衣，他也是没想到昨夜第一次他就能在黎笙的体内发掘到泉眼。
    穿完了衣服，孔震雄又伺候着黎笙洗脸漱口，吃饭时也是让黎笙坐在软塌上靠进他的怀里，想吃哪个了他再喂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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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黎笙斜躺进阴凉处的躺椅里，懒洋洋的指挥着孔震雄喂猪崽。
    “把红薯给它剁碎了。”
    孔震雄收回了要往猪圈里直接扔红薯的手，拿着红薯去旁边的木板上“梆梆”剁了几下。
    “哎，红薯叶子也加进去，把根茎拔掉。”
    孔震雄拾起了地上的红薯叶子，一把揪掉根茎，连叶子带红薯一起又剁碎了。
    “唉，你说说你，喂个猪还得用我教。”黎笙叹息着还摇了下头。
    孔震雄把剁好的菜叶倒进猪崽的槽子里，扭头看着黎笙宠溺的笑了笑，问道：“还要教我做什么？”
    黎笙瞅了眼一旁的菜地，被火辣的日头晒的正足，他可舍不得让孔震雄此时去菜地里受罪。
    “过来。”黎笙冲着孔震雄勾了勾手指，等着孔震雄刚一走进，他起身搂上了孔震雄的脖子，软绵绵的又说道：“抱我进屋去。”
    孔震雄手臂正要拖起黎笙的后腰和腿窝，黎笙却先一步将双腿盘上了他的腰间，头也枕到了他的肩头，贴着他的耳边说道：“走吧。”
    孔震雄缓慢走了几步，心神振奋的厉害，觉得这个姿势定是爽快、便利的很，待哪一日他非得用上。
    黎笙见孔震雄眼里放光，一边嘴角还向上翘起，感觉托着自己屁股的手掌收紧，立马就知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不许胡想，我可不依你这样。”黎笙拍打着孔震雄的肩头，半是嗔怪的说道。
    孔震雄畅笑两声，觉得黎笙可真是聪明，竟能这般的知他心中所想，不过到时他总有办法让黎笙依了他。
    把黎笙抱进屋里，孔震雄就见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个包裹着东西的手帕，手帕被被黎笙一层层的掀开，原来是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我绣的，好不好看？”黎笙扬了扬荷包，问孔震雄。
    “好看。”孔震雄就喜欢黎笙眼里的小得意。
    看着黎笙笑了笑，又低头把绣着一对儿鸳鸯的荷包系到自己的腰间，孔震雄的心头可真是颤悠悠，暖洋洋。
    黎笙系好了荷包，仰头难掩羞涩的对孔震雄说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那我的心意你懂了吗？”水润的眸光中尽显情意绵长。
    孔震雄不禁低头连连亲吻上这双对自己散发着爱意的眼膜，他忍着鼻腔中的酸涩，沉稳的说道：“懂了。”
    在孔震雄的嘴唇向下轻缓蹭动的间隙，黎笙喘息、呢喃道：“我这辈子，就只钟情于你一人。”
    闻听此言，孔震雄眼睛睁大，热唇滞留到黎笙的鼻尖。下一瞬，他张嘴便狠吸上了黎笙的唇尖，这回可是真的懂了。
    黎笙上嘴唇猛的吃痛，不由得的呻.吟出声，感受着孔震雄越来越浓重的鼻吸和收紧的怀抱，黎笙索性也搂住了孔震雄的脖子，放开的与他沉醉在唇舌纠缠的爱意之中。
    他们都只钟情于彼此一人，真好。
    第37章 害人
    又过了几日，酷热的天气逐渐转凉，嘉安县的街头上人们口口相传着一件事情。
    “听说了没？打死了刘老汉的恶霸，昨儿个让大老爷判了个秋后问斩。”
    “好啊，那他可没几天活头了。”“该！就为了几亩地打死人，没判个活剐都算便宜他了。”
    黎笙正从这几人身旁走过，他们说的那个恶霸打死人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这下判了斩刑，那不就是说孔震雄要砍犯人的脑袋了？
    黎笙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就听那几人又闲聊道：“可不是，据说行刑前还要来个游街示众呢。”
    “哎，那我可得把家里的烂菜叶子都攒着，回头扔他脸上去。”“对，扔他！”
    黎笙顺便想起了昨天他发现家里有几颗鸡蛋发臭了，得亏后来忘了扔掉，他男人要为民除害了，他怎么能不出份力呢。
    到了傍晚孔震雄回来时，黎笙刚开了大门，伸胳膊就挂到了孔震雄的脖子上，迫不及待的问他：“你是不是要砍犯人的头了？”
    孔震雄揽着黎笙的后腰，闻言身子一僵，迟缓的点了下头，见黎笙面色无变化，他不禁问道：“你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黎笙有些好笑，他明白孔震雄的意思，想到在这嘉安县里人们对孔震雄身为刽子手的无端惧意和轻蔑，黎笙就觉得心疼。
    他用手指搓了搓孔震雄脸侧上的胡子，与孔震雄对视着说道：“你是我男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这是为民除害，我钦佩你还来不及呢。”
    孔震雄心头感动的厉害，黎笙怎么能够这样的体贴和暖心呢？看着黎笙流露着坚定与爱意的眼眸，真是要把他的魂儿都给吸进去了。
    孔震雄一时无法言语，只得是在黎笙的脸蛋上狠狠地嘬了一口。
    “嘶……”黎笙咧着嘴，揉着湿乎乎的有些发痛的脸颊，耍小脾气似的拧了下孔震雄的胸口。
    这回听着孔震雄倒吸了口凉气，黎笙“哈哈哈”的笑得开心，他可真不是有意要拧到那一点上的。
    孔震雄向后伸脚合上大门，弯腰就把黎笙扛在了肩头，这个小坏蛋还当他能像从前一样的隐忍憋着呢？
    “哈哈哈，你放我下来。”黎笙晕眩的看着眼前的地面，捶打了两下孔震雄坚实的大腿。
    孔震雄不为所动，大手按住黎笙的半边臀肉，快步就奔着卧房里去。
    黎笙知道此时若真要是由着孔震雄来上一回，那没有一个时辰他绝不停歇，到时候饭菜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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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大哥，你刚回来，还是先吃饭吧。”黎笙语气软软的祈求道。
    孔震雄一手推开房门，气势强悍的回道：“先吃你。”
    黎笙倒挂着，伸手顺着孔震雄的腹部往下一模，好家伙，简直就像是被大太阳晒过的擀面杖，想想若要孔震雄先吃饭也是不大可能了。
    刚被孔震雄扔到床上，黎笙赶忙先跪坐起来勾住孔震雄的脖子，羞涩中略带着股凶巴巴的劲头说道：“只准一次。”
    孔震雄一口亲上黎笙微皱的眉心，痛快答应道：“好。”
    随即黎笙就感觉右耳边一阵湿热，连带着听到孔震雄低哑的嗓音说了句“真漂亮”。
    黎笙不禁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容，他知道孔震雄是在说他耳垂上的那颗朱砂痣变得愈发鲜红。
    “我还能让它更漂亮。”孔震雄说着，缓慢的就把黎笙压倒在了床上。
    黎笙随着孔震雄挨蹭到脖子上的唇舌扬起了头，他低喘的回应道：“那你就来呀。”刚刚说完，就听到衣衫被撕裂的声响。
    黎笙急得推开孔震雄，坐起来一看，果然是他的外衫衣带那里让孔震雄给扯开了道大口子。
    “孔震雄！你，唔嗯……唔……”
    孔震雄使劲儿嘬弄着黎笙的软舌，手也探到黎笙的里衣中有技巧的来回游走，直到黎笙“哼哼唧唧”的瘫软了身子，他才偷偷地抹了把脑门上的冷汗……
    这边一室旖旎春色起，那边有人却是掉进了冰窟窿里。
    孔家的门外，周青攥着拳头，面色阴沉到底，他把刚刚黎笙对着孔震雄调情的姿态全偷看了个齐全。
    这几日黎笙出门的次数少，周青有一回见到他，真是自惭形秽不敢上前。黎笙的变化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绝对是被上好的疼宠滋润过的，本来就是貌美赛过狐媚子，这回更是气色俏丽的让人嫉妒到发疯。
    周青一直数着日子，没想到还是先让黎笙对孔震雄得了手。他抬头愤愤的看向天边浅淡的残月，真是气恼连天都不肯帮他，可怜他。
    “哎，来块儿豆腐。”有人端着个大碗，朝着周青走过来。
    “不卖了！”周青烦躁的撂下这句话，推上豆腐车就急匆匆的往家走，他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办呢。
    半个时辰后，赵家酒楼的后巷里，周青拉着赵哲翰，看了看漆黑无人的左右，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你能确保万无一失？”赵哲翰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他们老孔家传下来的规矩，当夜绝对不会回去。”周青肯定的说道。
    “嘶，可是那孔阎王不好惹啊。”赵哲翰又有些犹疑。
    周青急道：“就是因为他不好惹，你觉得黎笙到时候能告诉他？”
    赵哲翰听后做了个手掌拍打拳头的举动，口中连连低喃了两句“有道理，有道理”。
    周青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又扭头扫了眼周围，身子挨近赵哲翰悄声嘱咐了他几句。
    赵哲翰听着点了点头，心说到时候他先去看一看，周青的话他也不能全信，这事儿要是弄不好了他得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少顷后，赵哲翰和周青一前一后的出了巷子，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向着家中走去。
    第38章 观刑
    入秋后的天气，微风已经透露出了几分凉意。这一日上午，黎笙提着个小竹篮子从家出来，直奔着几里外的西郊闹市而去。
    一路上与他同向而行的人还有不少，快走到的时候，黎笙见前方人潮涌动，他赶忙加快了脚步，就听有人气愤的连连高喊道：“打他！打他！”
    黎笙在人群外围，垫着脚，探头往里看，果然是一辆囚车里架着那个打死人的恶霸。就见那恶霸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的，身上已经被人们砸了不少的烂菜叶子。
    面对这群情激愤的场面，黎笙也来了情绪，他从人少的地方找了个缺口，掏出竹篮子里的鸡蛋就往前使的劲儿扔去。
    一共四颗臭鸡蛋，两颗砸到了恶霸的脑袋上，另外两颗准头也不差，扔到了恶霸的带着手械的双手上。黄绿色的蛋液顺着恶霸的前额往下流，黎笙见他面色突然变得难看的厉害，咬着腮帮子还像是在忍吐的模样，就险些没大笑出声来。
    砸完了恶霸，黎笙暂且退到一处人少的地方，看着周围的老百姓们哄嚷着，怒骂着恶霸罪有应得，该是天打雷劈，还有年岁大点儿的小孩儿朝着里面扔石头块儿。
    又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临近午时，几个衙役推动着囚车往另一边的刑场缓慢前行。黎笙跟在人群之后，一路伸长了脖子往刑场那望去。
    从昨夜起他就莫名的心情紧张又担忧，明知道这是对于孔震雄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他的一颗心就是踏实不下来，好像他才是翌日要去行刑的刽子手。
    都夜深了黎笙还悄悄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孔震雄把他揽进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宽慰他别担心，让他白日里还像往常一样的待在家里就好。
    黎笙当时乖巧的应下，可他心里还是决定要去看一看，因为他夫君的任何一面他都想要了解。
    到了刑场这边，黎笙见多名衙役鱼贯而行，监斩官也跟着坐到了一处棚子下的案台之后。有的衙役腰间挂着长刀，伸展了胳膊揽挡着向前拥挤的百姓，有的衙役押送着恶霸走向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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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的视线在刑场周围来回的寻找，忽然，只见他紧盯向一处，微微睁大的眼眸里只容得下的正在缓慢走出来的孔震雄。
    就见孔震雄身着红衣，袒露着半边臂膀，怀中还抱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大刀，脚踩一双漆黑的长靴，步伐沉稳的走向高台之上。
    黎笙站在人少的角落里，被孔震雄这幅正气凛然的模样，惹得心伸激荡不已。他就觉得孔震雄如同天兵下凡一般的有气势，想着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他还真想跑上前去抱着孔震雄狠狠地亲上两口。
    这次，黎笙的双眼再也不瞥向别处，他看着孔震雄在高台上站定，随着那身带桎梏的恶霸被押跪到身旁，孔震雄单手抽出恶霸身背后插着的亡命牌甩向一边。
    又见孔震雄提起了恶霸的头发，低头仔细的察看恶霸的脸孔，黎笙莫名的心头一紧，想着那臭鸡蛋可别再熏到了孔震雄。
    很快到了午时三刻，耳听得监斩官高喊一声“行刑”，黎笙的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
    再看孔震雄，他将嘴中刚刚含进的一口老酒喷到了大刀之上，紧接着双手高举起大刀，抬脚对着恶霸的后背心踢去，趁着恶霸身体向前扑出的那一刹那，锋利的大刀极速的稳狠落下。
    黎笙就看见眼前有一道刺眼的光亮一晃而过，刚还是鸦雀无声的人群里立时就变得喧闹起来，有人甚至还叫了两声“好”。
    黎笙的耳膜鼓动，眼神有些呆滞，回想那须臾之间，他好似看到了有什么东西连带着一串血珠升高又滚落。待回过神来，黎笙见高台之上已无孔震雄的身影，有衙役动作迅速的拖走了恶霸的残躯，唯剩下一大滩暗稠的血迹看得令人不禁作呕。
    黎笙拍了拍胸口，他长这么大头一回看这种吓人的行刑场面，还真觉得浑身有些不适，难怪孔震雄让他好好的在家里待着呢。
    随着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黎笙提着竹篮子，想着还是顺便多买些青菜回去，今日里他可是吃不下肉食了。
    黎笙慢慢悠悠，心不在焉的走着，也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人。那人其实从刚刚黎笙对着恶霸扔臭鸡蛋时，就已经躲在人堆里紧紧的盯住了黎笙。说来也不是别人，还是那对黎笙贼心不死的赵哲翰。
    那晚赵哲翰听了周青的一翻话后，回家仔细的琢磨了一宿，觉得这事儿还是挺悬，他可真不能冲动行事。
    可今日在人群之中一见到黎笙，赵哲翰那些个顾虑瞬间化为乌有。黎笙真是愈发的俊俏了，那白嫩耳垂上的果实娇艳欲滴，引得他真想前去好好的采撷一翻。又想到这是被孔震雄那个糙汉子浇灌出来的，赵哲翰心里的妒意就如同浪涛翻滚一般，根本无法平静。
    一直偷摸的看着黎笙买完菜回了孔家的巷子里，赵哲翰才急匆匆的转身离去。他心下决定，今晚若真是天赐的良机，他若就此错过那才该是抱憾终生呢。
    有人背地里酝酿着害人之计，黎笙自是全然不知，他从刑场回了家后，为了分散开注意力，可是把屋里院外好一通的拾掇。甚至连老孔家的陈年酱菜坛子也让他给翻找了出来，费力的洗刷干净。
    可就是这样，多半日的时间黎笙也觉得过得异常的缓慢，尤其到了天擦黑后，没有了往日孔震雄回来时的动静，他更是感受到了一种身处于空荡荡房屋里寂寞感。
    又是自己一个人吃了顿饭，黎笙收拾完碗筷，回到卧房里点亮了灯，坐到桌边双臂交叠到桌子上，头再往上一枕，就开始暗自生闷气。
    昨晚孔震雄说了，今日行刑后他不方便回家，让黎笙自己一个人锁好了大门睡上一觉，天一亮他就回来。
    当时黎笙心里就觉得别扭，也不搭话，可后来孔震雄又支吾的说是怕把煞气带回家来，他爹过去就是行刑当日不再进家门，曾嘱咐他也得是如此才行。
    那黎笙还能说什么呢，即使再不愿意，那也只得是按着他老公爹定下的规矩来办了。
    只是真到了此时，黎笙又觉得这夜深人静的自己一人实在是难熬。再赶上白日里他还去刑场看了那砍头的场面，每一回想起来，身子都不禁胆寒。
    黎笙搓了搓胳膊，扫视着昏暗的四周，明明门窗都关的严实，可他还是觉得有股冷风吹打在了后背上。
    早知是这样，他真就不该答应孔震雄说的不回来。黎笙打了个激灵，赶紧脱了外衣，跑去床上蒙被子躺着去了。
    与此同时，孔家大门外的不远处，墙角里躲藏着的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着。
    “赵少爷，你就放心吧，都这个时辰了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靠着墙边儿的周青说道，而他口中的“赵少爷”却是盯着孔家的大门口，迟疑道：“还是再等等吧。”
    “再等等可就天亮了。”周青一听就着急了，他剁了下脚，又不嫌害臊的说道：“这事儿，这事儿还不是时间充裕了好。”
    赵哲翰听后心念一动，脚下也跟着挪了两步。周青见状赶忙拉上赵哲翰的胳膊，说了句“走这边”，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绕到了孔震雄家的后院墙下。
    “这里。”随着周青的手势，赵哲翰借着一点儿月色的光亮仔细一瞧，就见院墙底下倒扣着一口小水缸，小水缸上还摞着两块儿石砖。
    嘿，这可真是连梯子都给他搭好了啊。赵哲翰察觉出这事儿里根本就是透露着几分古怪，他略一沉思后问周青：“你有何用意？”他估计周青绝非是想从他这里要些银两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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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青提前就想好了说辞，他真假参半的对赵哲翰说道：“我早就钟情于孔大哥，本来他也对我有意，谁承想阴错阳差的竟让黎笙嫁进了孔家，我就是恨黎笙！”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阴错阳差这事儿赵哲翰倒是认同，想他这辈子估计也是与黎笙无缘了，那就趁此机会得到黎笙一次，也算是慰藉了他对黎笙的执念吧。
    即是主意已定，赵哲翰也不再耽误功夫，他撩开衣摆踩上水缸，两只手掌紧撑着院墙，双腿一蹬就是翻身而入。
    听着“咚”的一声，赵哲翰落地的声响，周青在墙外心里紧张中又夹杂着隐隐的亢奋。他耳朵贴上墙，盼着赵哲翰千万要得了手，待他等下跑去衙门，把黎笙红杏出墙的事儿和孔震雄一说，依着孔震雄的脾气，那黎笙还不是好日子到了头！
    院墙里面，赵哲翰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脚踝，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粒药丸就塞进嘴里吞下。今夜他是有备而来，想这等难得的机会他怎能不多享用黎笙几次呢？
    赵哲翰摸黑走出了孔震雄家的后院，按着周青那会儿告知他的方位，很快就悄声来到了黎笙睡的卧房外。看着黑漆漆的两扇门窗，赵哲翰就觉得心头一股股火热上涌，他知道这绝非只是那药丸起了作用，更还有他对黎笙长久以来的炽热渴求。
    再不压抑体内奔涌的欲火，赵哲翰大步上前，一脚踢开房门，直奔着右边内室的大床而去。
    第39章 害己
    子时初刻，嘉安县县衙的一处小院落里，孔震雄正坐在灯下，手拿一块儿白色的锦帕，仔细的擦拭着他的大刀。
    “哎，我说你这鬼头刀又擦起来没完啦？”宋保顺着敞开的一扇门走进来，一刻钟以前他就看见孔震雄在擦刀。
    孔震雄动作没停，也不理会宋保，就听宋保又调侃道：“得了，快别擦啦，都比块儿铜镜还能照人呢。”一边说着，还一边往桌子上放了两坛酒。
    孔震雄起身把大刀摆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回头见宋保又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油纸包。
    “咱哥俩可是有日子没喝了啊。”宋保打开了油纸包，先往嘴里塞了片牛肉。
    孔震雄坐下拍开两坛酒，与宋保拿起酒坛相互一碰，各自仰头饮下一大口。
    “嘶……”宋保被酒辣的直咧嘴吸气，连忙又往嘴里塞了两片牛肉。
    孔震雄捏起一颗花生剥开，刚将两粒饱满的花生仁滚进手掌心，就让宋保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走塞进了嘴里。
    “噗，呸呸呸！”宋保嘴巴嚼动两下后，赶紧扭头冲着地上吐出了碎花生仁。
    孔震雄见状微微一勾嘴角，就听宋保气道：“你准知道这是坏了的，要不我能从你手里抢了去？”
    孔震雄还是不搭话，只递给宋保一个的确如此的眼神，然后单手拿起酒坛来又饮了一口。
    “我看你也别叫什么孔阎王了，干脆叫孔闷葫芦算了。”宋保嘴里咕哝了一句。
    孔震雄听到也相当于没听到，他侧头望向窗外，只见清冷的圆月有一多半都被遮挡在了深色的云层之后，莫名的就让人感到一股孤寂爬上心头。
    “你在家里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宋保说着剥开了一颗花生，还对着灯下仔细的看了看好坏。
    此刻孔震雄还真听不得“家”这个字，从前他家里爹娘健在，一家人也算是其乐融融，到后来他孤独一人，有时还会觉得夏日里的房屋都冰冷的厉害。
    可是自从他的家里有了黎笙之后，那是每一个背阴的角落，都如同被太阳晒过一样的暖人。
    孔震雄想家了，更想黎笙了。
    “你说你个闷葫芦，回头再让你那漂亮媳妇儿觉得你这人无趣！”宋保瞥了孔震雄，可是没敢说觉得你无趣了，当心人家再去找别人。
    孔震雄轻笑着摇了摇头，黎笙越来越黏他，怎么会觉得他无趣呢？
    “嘿，说你是闷葫芦，你还愈发来劲了？”宋保心中不甘，就不信今晚上他还撬不开孔震雄的嘴了。
    “哎，我说……”宋保眼珠子一斜，靠近孔震雄的肩膀，刚要再开口言语，就见孔震雄乜了他一眼，沉声吐出了四个字：“荤话休讲。”
    “嗨！”宋保喉咙一噎，将快出口的荤话又咽了回去，他赌气的拿起酒坛和孔震雄的一碰，高喊道：“喝！”
    孔震雄直接大口饮下小半坛子的酒，给嘴里塞进几片牛肉，一边嚼着，一边扭头又望向月亮。也不知此刻黎笙在家睡了没有？往日这个时候他们若是没有身心缠绵，黎笙早就钻进了他的怀中睡得香甜。
    “想媳妇儿啦？”宋保伸手在孔震雄的眼前摆了摆，他难得见孔震雄这副有心事的模样。
    “嗯。”孔震雄坦荡承认。
    这下宋保来了劲头，故意逗弄孔震雄的说道：“既是想了还不回去看看，这夜黑风高的你也放心让佳人独守空闺？”
    见孔震雄眼帘微动，宋保偷偷一笑，佯装叹息道：“唉，我要是有那么俊俏的媳妇儿我可是不放心，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是？”
    孔震雄的心头似是被一根棉线轻轻的扫过，那感觉倒像是心慌了一瞬。
    宋保使坏的又说道：“你说那个猖狂了半月有余的采花贼何时才能抓住呢？那丧天良的，还专挑漂亮的采。”说着还真觉得有些气愤。
    听宋保这样一说，孔震雄放在桌上的手掌下意识的握成拳头，立时就觉得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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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孔震雄脸色变得发沉，宋保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逗弄下去，这当中他眼神飘向门外，原本有些眯缝的眼睛忽然睁大。
    只见院落里缓缓走来一人，在几盏朦胧灯笼的映照下，那人嘴角含笑，姿容清雅。看得宋保心神飘飘悠悠的，不由得痴呆呆的说道：“孔大，你，你媳妇儿。”
    孔震雄正是猛的站起来，随着宋保的话语一转身，刚迈出去的脚步又骤然停顿，他莫不是惦念太深，眼花了吧？
    “呆子。”一声娇嗔似的低语传进耳朵里，孔震雄霎时背脊窜上股麻痒，这可真是他的媳妇儿。
    “你怎么来了？”孔震雄凝视着眼前走来的黎笙，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黎笙走到近前，被孔震雄的眼神惹得心中雀跃不已，他瞥了眼桌子上的酒坛，却是故作板着脸的说道：“我要不来，还真不知你原来是在这里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呢。”
    孔震雄当了真，急忙解释道：“没。”
    黎笙噘嘴白了孔震雄一眼，此时还真觉得有些气恼，想他在家里想孔震雄想得连觉都睡不着，索性就黑天半夜的出门来寻他，谁承想人家这里却是有酒有肉，还有个兄弟呢。
    宋保最是爱看小夫妻闹别扭，他起身乐呵呵的对黎笙说道：“哎，我说不喝吧，孔大硬是拉我过来，非说我们哥俩有日子没喝了，还说你平日看他看得紧呢。”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不是。”孔震雄赶忙撇清，没想到宋保这小子这么会坑人。
    黎笙听出来这说话之人应该就是他们新婚那夜踢门捣乱的宋保，想他和孔震雄估计也是要好的交情，不过这种情况下，黎笙自然是向着孔震雄。
    见孔震雄面色焦急，而宋保却是面带窃喜，黎笙便心头隐隐的不快，他可容不得旁人这样挑拨他和孔震雄的关系。
    就见黎笙双手环上了孔震雄的腰间，仰着头，语气尽显娇柔的说道：“你嫌我平日里看你看得紧，我那还不是太喜欢你了，就想让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人。”说到“心里”二字时还用手指划拉着孔震雄的胸口。
    我的个亲娘嘞！孔大怎的这般有艳福啊！宋保乜呆呆的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心口酸苦辣咸就是没有甜。
    谁不知道甜都跑去了孔震雄那里，只见他攥着黎笙勾人的手指，垂首脉脉含情的说道：“这辈子早就是你一人了。”
    宋保听了浑身直冒鸡皮疙瘩，这是孔阎王还是孔情圣？
    黎笙倏然眼泛泪花，心里甜蜜又委屈，他眼含幽怨的说道：“那你还舍得让我一个人在家，没你我又怎能睡得踏实。”
    “是我不好。”孔震雄轻柔的给黎笙抹去眼角的湿润，可真是心疼的厉害。
    宋保在一旁看着嘴里直泛酸水，觉得自己搭话也不是，打断也不是。
    黎笙摇了摇头，知道这本来也是孔家的规矩，是他自己一见了孔震雄就想耍些小性子，好让孔震雄哄着他。
    “咱们这就回家。”孔震雄拉上黎笙的手就往屋外走。
    黎笙自是心里高兴，可走出几步后他又拉住孔震雄，犹豫道：“这样行吗？不是说这是爹定下的规矩？”
    孔震雄没有回话，却是先看着黎笙笑了笑。当初他爹之所以定下这个规矩，那是因为他娘觉得害怕，经常是说挨着他爹睡觉就做噩梦，甚至有几次在睡梦中还不停的拍打他爹的脑袋，气的他爹索性就行刑当日不回家了。
    可是黎笙与他娘不同，他是一副自己不在身边，他反而才是要做噩梦的样子，这让孔震雄怎能不欣喜和感动。
    “当初爹这样定规矩之时，哪曾想到我还能娶你当媳妇儿。”孔震雄捏着黎笙的下巴，真想亲上去。
    黎笙不由得满脸疑惑，刚想再追问下去的时候，却是拿手背挡住嘴，先打了个瞌睡。
    孔震雄心疼他这么晚了还跑来衙门里找自己，于是赶忙转过身半蹲下，要背着黎笙回家。
    黎笙正是求之不得，想他这一路小跑着过来，还真是腿乏得不行。上前趴到了孔震雄的背上，黎笙搂住孔震雄的脖子，这才又问起他到底是何原因又能回家了。
    剩下宋保晃晃悠悠的走出屋外，心说他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如胶似漆了，敢情他们连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都能给忽略掉。
    刚一从县衙的角门出来，黎笙就“哈哈哈”的笑上了，原来竟是这个原因，想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也真是有趣。
    孔震雄也跟着笑了笑，又想自己之前真是傻，黎笙怎么会儿嫌弃和害怕他呢？
    这边两个人笑声阵阵，另一边却是有人想要嚎啕大哭了。
    孔家后院外的死巷里，周青正在拼命的挣扎、捶打着压在他身上的赵哲翰，奈何力量的悬殊让他根本就撼动不了赵哲翰分毫。
    只听“刺啦”一声，周青就感觉大腿底下传来一片冰凉，是赵哲翰撕扯开了他的裤子。紧接着又是什么滚烫的利刃，凶猛的挤进了他的腿间，周青吓得来回扭动，口中哀求道：“赵少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黎笙……啊！”
    剧痛猛然袭来，周青不禁仰头尖叫一声，尾音还没吐完，就让赵哲翰给他捂住了嘴。
    “呜呜……呜……”周青摇着头，双手揪着赵哲翰的肩头，眼泪止不住的簌簌滚落。
    身下热铁般进出的痛感让周青想要放声大叫，放声大哭，他懵了，晕了，不明白今晚在赵哲翰身底下的人怎么会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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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刚才他听了一会儿墙里的动静，转身要跑去衙门的时候，身后突然赵哲翰又跳了出来。他上前刚询问了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赵哲翰就发疯似的把他扑到了身下，撕扯他的衣服。
    不对，不对，这不对啊！
    周青又使劲儿的抓挠着耳边赵哲翰的头，赵哲翰一定是吃了疯药，不然他怎么会此时口中还喃喃的叫着“黎笙，黎笙”。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体内是凶狠的抽.动，周青无力的闭上了眼睛，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的栽了。
    第40章 教训
    孔震雄背着黎笙快走到他家巷子口时，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
    听到黎笙的问话，孔震雄说了声“没事儿”又继续往前走。只是他心中纳罕，刚刚从巷子里跑出去的那个人影，看着怎么有点儿像……
    “累了？要不我下来吧。”黎笙见孔震雄脚步变得缓慢，体贴的说道。
    “不累。”孔震雄说着，一只手掌还去抓黎笙的屁股。
    “哈哈，呀，好痒，哈哈哈……”黎笙抱着孔震雄的脖子来回扭动。
    黑暗中孔震雄邪气的一笑，口中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又痒了？”食指还不老实的在黎笙的某个部位上划了划。
    惹得黎笙顿时面颊热烫，捶打了一下孔震雄的肩头，把脸贴上他的后背就不说话了。
    这回成了孔震雄“哈哈”的笑了两声，他最是喜欢黎笙因他而害羞的样子。
    到了家门口，孔震雄把黎笙放下地，趁着黎笙拿钥匙开门的间隙，他从身后拥住了黎笙，一双大手还在黎笙的腰间来回游走。
    黎笙痒也不敢说痒了，他低声笑着，身子不停的扭动，手上的钥匙半天也找不到锁眼。
    两人这般逗弄着，谁也没注意到与他们相隔了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正窥视着他们。
    这个人自然就是周青，他刚刚被赵哲翰欺辱完，挪动着步子回家时就听见了黎笙和孔震雄的笑闹声。
    周青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听着黎笙被孔震雄弄出来的愉悦的笑声，他的心里就犹如被刀割般的疼痛。连带着身体上的撕裂感，让周青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凌迟了一样，真是疼到了极致。
    原来是黎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赵哲翰才失控的拿他发泄，周青不想承认他这是吃了自己酿的苦果，只恨是黎笙处处比他好命。
    等到听着“嘭”的一声关门声响，周青才又哭泣着，手指扣着砖墙，一步一步的往家中挪去。
    黎笙和孔震雄走到卧房门口，看着大敞开的房门，黎笙不禁疑惑道：“这门怎么开了？我记得走的时候关上了呀。”
    虽是这样说着，但黎笙也没太在意，想着不是他记错了，或许就是让风给吹开了。
    可孔震雄听得却是心中一动，刚刚那个看着有些狼狈的身影，猛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孔震雄心里有事儿，想着今晚他得让黎笙睡得熟一些，不过没想到黎笙也是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两个人刚一躺到床上，黎笙就骑在了孔震雄的腰间，身子也趴到了孔震雄的胸口，犹犹豫豫的说道：“我白天去了刑场。”
    孔震雄听后一个翻身又把黎笙压到了身下，几次张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的样子威武有气势，我很喜欢。”黎笙一手勾着孔震雄的脖子，一手抚摸上孔震雄扎人的胡子，心中满是对他的恋慕之情。
    孔震雄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他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真想把这件宝贝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黎笙仰起头，嘴唇贴上了孔震雄的耳朵，娇羞的呢喃道：“我痒了。”
    似是一根引线被点燃，那一头连接着的就是孔震雄对黎笙的爱恋与情.欲，下一瞬，孔震雄就用身体内炸裂开的火热又点燃了黎笙。
    ……
    云雨停歇，孔震雄轻缓的拍着怀中黎笙的后背，一直到黎笙熟睡，他才小心的穿鞋下地，披上件外衣开门出了屋。
    孔震雄手里拿着盏灯，直接去了后院，他顺着墙边仔细的照了照，果然就见一片泥土地上有几个大脚印。
    孔震雄霎时怒火起心头，这脚印的方向和深度，明显就是从墙头跳上下来的，这还真是有贼人胆敢打黎笙的主意啊。他又双手扒上院墙，臂膀使力的翻身而上，低头再看去，墙下黑洞洞的一团，可不就是搭的什么垫脚的东西。
    简直是找死！
    孔震雄跳回院中，紧攥着拳头，压制着心里的冲天怒火，可他又不禁觉得万分后怕，倘若那时黎笙没有去衙门里找他，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这贼人是谁，孔震雄已然是心中有数，想他是绝不会轻易的饶过那个姓赵的。
    等到天蒙蒙亮后，孔震雄悄声的把院里院外的痕迹都清理干净，这种腌臜的事他可不愿意让黎笙知道。
    白日里，孔震雄从衙门点完卯后就去了赵家的酒楼，他在一处无人的巷子旁抱臂站定，目光如炬，就等着赵哲翰现身。
    还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孔震雄老远的就瞧见赵哲翰走了过来，他往巷子里后退了一步，攥起的拳头发出了“咯哒”的声响。待到刚一看见赵哲翰走到了眼前，孔震雄身形迅猛一动，眨眼的功夫就把赵哲翰拖进巷子，扔到了墙角。
    “啊呀！”赵哲翰摔趴在地，忍着疼痛抬起头，正要怒骂出口，可在看到眼前的孔震雄时，他立时惊恐的瞪大眼睛，喉咙口也犹如被塞进了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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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孔震雄横眉怒目的缓步朝着自己走近，赵哲翰吓得磕巴道：“你，你，你想干什么？”说着还赶忙爬坐起来，双腿向后蹭动。
    孔震雄自然是不会与赵哲翰多言，他每向前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增长一分。
    赵哲翰仰着头，感觉一片可怖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急不择言的来了句“我，我可是什么也没干成呀”。
    闻言，孔震雄脚步一顿，深皱起眉头，这可真是不打自招了啊。
    赵哲翰见孔震雄的眼里瞬间带上了杀气，他后悔想要改口也知是徒劳，心说这下可真是要完。
    片刻后，就听赵哲翰“啊”的一声惨叫，再看去，只见他侧躺在地，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右腿，咬着牙根颤抖着，恨不得左右打滚。
    孔震雄站起身，甩了甩手腕，斜瞅着赵哲翰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赵哲翰惨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心中愤恨又不服。想昨晚他要真是和黎笙春风一度了，那孔震雄捏断他的腿也算是值了。可最后他办的那个人不是周青么，现在想来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不行，那周青可是连黎笙的半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啊。
    赵哲翰觉得自己这回可真是赔大发了，正好看见有他家酒楼的小伙计从巷口走过，他急忙叫喊出声，对着冲他看过来的小伙计招手。
    小伙计跑过来架起赵哲翰，又慌又急的问他这是怎么弄的。赵哲翰疼得“嘶嘶”的倒吸凉气，胡乱说道：“不小心摔了一下。”想这个哑巴亏他真是不能不吃了。
    第41章 真容
    天气逐渐转凉，黎笙清早愈发的喜欢赖在被窝里多睡会儿，此时他正裹着被子，处于似醒非醒之间。
    听到有一点开门的动静，黎笙眼睫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视线里自然就是他熟悉的身影。
    只是感觉似乎是哪里有些不一样，黎笙不由得仔细的朝孔震雄看去，见他今日里穿的正是自己新婚那夜给他的外袍。
    新衣上身，自然是显得孔震雄更有精气神，黎笙见状又觉得自己的手艺可真好，这件衣服他都没量尺寸，就能做得这么合身。
    见孔震雄正对着铜镜站着，黎笙轻笑了一下，说道：不用照了，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威武，英……俊。”
    黎笙怔怔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只因孔震雄听到他说话后一扭头，黎笙就蓦然看呆了眼。
    一时无人再言语，孔震雄看着黎笙对自己眼泛光亮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局促，他赧然道：“我，我这个样子……”
    “太英俊了！”黎笙说着连忙坐了起来，有种突然见到心仪之人的喜悦感。
    孔震雄即便是肤色偏深，在听了黎笙这话后也不由得面颊显红，更何况上面还少了大片的遮挡。
    黎笙光脚跑到孔震雄的面前，伸手就抚摸上了他的脸侧，仰头问道：“为何今日要剃去胡子？”
    孔震雄好似在黎笙的眼里看到了星光，他心头爽快的同时，又后悔自己没早些这样做。接着他淡淡一笑，看向黎笙松散开的衣襟，那里面的春光让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黎笙低头顺着孔震雄的目光看下来，这回换成是他面染红晕，羞臊的他急忙用手指捏上了衣襟。那里昨晚被孔震雄的唇舌欺负狠了，自然还有被又硬又扎的胡子蹭出来的痕迹。
    黎笙半垂着眼帘看向一旁，哪里想得到孔震雄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孔震雄用食指托起黎笙的下巴，在他浓密的眼睫上落下一吻，嗓音沙哑的说道：“这回就不会伤着你了”。早上他看到黎笙胸前带着的片片红痕，自是心疼不已，没有犹豫的就剃掉了自己多年蓄起的胡须。
    黎笙心里面又羞又甜，他缓缓抬眼凝视着孔震雄，依旧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脸庞，只是比从前少了一些粗犷，多了几分俊朗。尤其是此刻他的唇角还向上勾起了一点弧度，深邃的双眸里满是笑意与爱意，让黎笙不自觉的看得出神，如痴了一般。
    孔震雄低笑出声，浑厚的笑声惹得黎笙眨动了两下眼眸，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被孔震雄吸.吮住了。
    黎笙羞怯怯的迎合，完全被孔震雄独有的一种刚毅又温柔的魅力所折服。
    ……
    正午的时候，黎笙在人声嘈杂的刑场附近，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待着。本来今日他是不打算来看孔震雄行刑的，但在早上看到了孔震雄的俊朗样貌后，他在家里实在是觉得有些坐不住，就想着来刑场看看孔震雄的威武身姿。
    到了这里黎笙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来对了，就见刑场高台之上，孔震雄怀抱着大刀挺拔而立，浑身威猛的气势并没有因剃去胡须而削减半分，反倒是更有一种气宇不凡，顶天立地的男子气概。
    黎笙看自己的夫君看得心潮涌动，可没想到有人竟是和他一样的心思，就听他身旁有两人叽叽喳喳的说着：“哎，你看那是谁呀？虎背熊腰的，可真爷们儿。”
    “是不是新换的刽子手啊？这长相和身子看着哪儿哪儿都好。”
    “哎呀，是孔阎王！”“什么！孔阎王？”
    黎笙蹙眉斜瞅着一旁的说话的两个人，见他们穿着鲜艳，脸上涂脂抹粉，说话的时候举止尽显轻佻。
    “哎，你说……”其中一人用肩膀碰了碰另一人，眼盯着高台上笑嘻嘻的说道：“他那玩意儿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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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大呀，这还用问。”另一人刚说完，他俩就捂着嘴“嘻嘻哈哈”的笑上了。
    黎笙听得气从中来，这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这么不嫌害臊！他刚想走过去让这两人住嘴，就听一人笑完了又说：“晚上让宋保把他叫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啊，哎，我跟你打赌看他能上了咱俩谁的床。”“哼，赌就赌，反正我也是赢定了。”
    黎笙听出来这两人是干什么营生的了，他有心要与他们争吵几句，可想想也觉得那场面好看不了。此时此地人多嘴杂，孔震雄那边还有紧要的事情要做，他还是别惹出什么动静了。
    正好那边监斩官喊了声“行刑”，黎笙又往高台上看去，在孔震雄凝聚起气势，挥刀的那一瞬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孔震雄已然沉稳的收刀。
    往家中走的时候，黎笙还想着刚刚说话的那两个人可真是讨厌，还打赌看孔震雄能去谁的床上，简直是不知廉耻。哼，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他的夫君他最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和宋保去喝什么花酒的。
    黎笙自信满满，这世上一心一意，从一而终的男人，可就是他的夫君。
    不过黎笙也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后，他就有种自打脸面的感觉。
    “你要和宋保吃酒去？”黎笙放下碗筷，问对面坐着的孔震雄。
    “嗯。”孔震雄一边夹菜，一边点头。
    黎笙又拿起筷子缓慢的往嘴里送饭，刚刚孔震雄说今晚宋保请他吃酒，黎笙的心里立马就觉得堵上了。
    一句“不许去”险些就从他的嘴里滚出来，他本以为就是宋保说出来了孔震雄也不会去，可看孔震雄这会儿大口吃饭的样子，怎么都像是急不可待的。
    “那个……”见孔震雄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自己，黎笙心里叹了口气，改说道：“早些回来，别喝太多了。”他想孔震雄为人坦荡，他把孔震雄想歪了可是不应该。
    “嗯。”孔震雄又点了下头，不用黎笙嘱咐他也打算早些回来，虽说赵哲翰这会儿还在家躺着呢，但他也再不会留黎笙晚上独自一人过夜。
    吃完了饭，黎笙送孔震雄到大门口，给他理了理衣襟，又嘱咐他别太晚回来，弄得孔震雄立时就不想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孔震雄总感觉黎笙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意思，还有那带着些幽怨的小眼神，竟让他觉得别有风情。想着要不是已经答应了宋保，孔震雄真还是不打算去了。
    等到孔震雄走后，黎笙收拾了碗筷，坐到院里就开始抬头望天盘算时辰。
    还没到半刻钟的功夫，黎笙就觉得自己坐不住了，白天见到的那两个人可是不正经的厉害，都比着要往床上拐带孔震雄。孔震雄就是定力再强，万一也架不住那会使柔媚手段的小倌儿呢？
    如此一想，黎笙猛然站起身来，心头又觉得有气。他刚刚装什么识大体，大度量呢，他男人都明目张胆的喝花酒去了，他还当个听话能忍，默默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呢。
    真是岂有此理！
    黎笙大步往门口走去，他倒是不相信孔震雄会做出什么让他伤心的事儿，但一想到孔震雄的身旁还陪着那样有歪心思的人，黎笙的心里就酸中带气。
    双手大力道的拉开大门，黎笙右脚刚迈过门槛，头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他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心里却是笑了。
    第42章 吃梨
    “有没有事儿？”“怎么回来了？”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还是黎笙先回答道：“没事儿。”此刻正揽住他的肩膀，语气关切的人，可不就是孔震雄。
    “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黎笙又问回身关门的孔震雄。见孔震雄动作停顿了一瞬，黎笙不由得暗暗发笑，答案不是想想都知道么。
    “嗯。”孔震雄插上门闩，转身正色道：“吃酒的地方我不习惯。”现在想来还觉得心头有气，宋保自己没个正形也就算了，怎的还要拉上他呢。
    黎笙没忍住“噗嗤”一乐，他猜孔震雄定是连那春楼的大门都没进去，他就说他的夫君正派得很呢不是。
    见黎笙笑完了也没有再问，孔震雄索性也不多言语，刚刚他跟着宋保一去到那边，虽说是走到门口他扭头就回来了，可也怕黎笙知道了会觉得心里别扭，反正下次就是宋保正经请他吃酒他也绝不会去了。
    这回黎笙高兴了，想自己刚才也真是多余的坐立不安，拉着孔震雄进屋，他自是对着孔震雄好一翻的柔情蜜意。
    ……
    又过了一些时日，落叶纷飞，秋意浓浓。这天，黎笙外出采买回来，走到家门口时，正听到旁边巷子里周青他爹的一声咆哮。
    “你说！这是谁的种！”这声音冷不防的，把黎笙吓得手中钥匙都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就是瓷碗狠狠的砸落在地的动静，还有周青“啊”的一声哭喊。
    黎笙弯腰捡起钥匙，心中纳罕的想难道周青这是有了身孕？可他还没成亲呢吧？
    “他娘的！你竟敢给老子做出这等丑事来！”
    再听周青他爹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黎笙明了过来周青多半是与谁背地里相好了。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呢？黎笙也不欲多听，开门进了院子就把周青的哭喊声关到了门外。
    另一边，周青后背上挨了他爹的两下打，心里面可真是又恨又疼，他知道他爹这是一看不能把他卖给刘员外了，就恨不能打死他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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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周青另有他的打算，他之所以把有了身孕的事儿告诉他爹，那是因为周青看出来了，这辈子他是难在孔震雄那里有什么指望了。既是如此，他不也得给自己的后半辈子找个出路么。
    就见周青用手背一抹眼泪，抬头冲着还要对他下狠手的爹狠厉道：“你真要打死我了，就一个铜子儿也别想得了！”
    周青他爹闻言，举高的手臂一停顿，瞪着眼睛问周青：“什么意思！”
    周青冷着脸说道：“我与赵家酒楼的少爷相好了，你若是把我打出个好歹来，看他们赵家找你算账不？”
    “什么！”周青他爹瞬间收回了胳膊，一张蜡黄的脸上，三角的眼睛里先是惊诧，后又冒出两道惊喜的光亮，嘴角也向上咧开了。
    “哼！”周青白了他爹一眼，就知道他会是如此没出息的表现。
    周青他爹反应过来后连忙问道：“这真是赵家的种？”说着还拿眼瞅向周青的肚子。
    周青“嗯”了一声，就见他爹立马挺直了背脊，说了句“我找他们去”，转身就朝着大门口快步走去。
    周青看着他爹兴冲冲的背影也没有出声阻拦，他心知这事儿只有以他爹那样的人性才能镇得住赵家，他就不信赵家能容他爹闹得难看了。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后，周青就见他爹得意洋洋的回来，怀里鼓鼓囊囊的塞得不是银子还能是什么。
    周青他爹还领回来了一个郎中，等着听郎中给周青把完脉之后，说是周青已有了月余的身孕，周青他爹立马就乐呵的送着郎中出了大门，还催促着他快些的去给赵家回话道喜。
    “唉。”周青他爹送走郎中后，进屋先叹了口气，又满脸遗憾的对周青说道：“说是赵家那小子前阵子摔断了腿，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娶你过门，这真是耽误功夫的。”
    周青听了心里似是有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没觉得有多痛快，反而却还觉得很堵心。想他即便是真的嫁进了赵家，那赵哲翰也不是他中意的人，况且又是赵哲翰欺辱他在先，他这往后的日子恐怕也顺心不了。
    此刻周青的心头烦乱又难过，他忽然就想去见见孔震雄，有些话虽说是此时再说也已经晚了，可周青还是想要弄个明白，孔震雄因何要迷恋上黎笙的美色，而把他抛之在了脑后。
    看着周青猛的站起身来就往出走，周青他爹也毫不关心，摸了摸怀里硬邦邦的银子，他心说做妾就做妾吧，什么生了儿子再抬身份的，哪有他此时先多要了银子来得实在。
    这边，黎笙正在灶房门口一边啃着个脆梨，一边看着孔震雄低头洗碗。想他们成亲以来，只要是孔震雄在家，那真是什么活都不让他干。
    黎笙心里时时处处的泛甜，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脆梨，他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就见他走到孔震雄的近前，把梨子往孔震雄的嘴边一举，故意说道：“这梨子可真甜。”
    孔震雄正是下意识的咬下了一口脆梨，听黎笙这样一说，他才反应过来黎笙喂他吃的是梨。这回一块儿梨含在嘴里，他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偏黎笙还扁着嘴，委屈的说道：“人家都说梨不能分着吃，你怎……嗯，唔……”话说到一半，就让孔震雄紧揽住了他的后腰，嘴里也被孔震雄的舌头顶进了那块儿已经变得有些湿热的脆梨。
    黎笙的脸上“唰”的一下就冒上了热气，他嘴里嚼着梨，羞臊的白了孔震雄一眼，哪里想得到孔震雄还有这招儿呢。
    孔震雄“嘿嘿”笑了两声，真想再咬一口黎笙红苹果似的脸蛋，又因黎笙吃下了他用嘴喂过去的梨块儿而心头阵阵暖热。
    黎笙看着孔震雄傻乐的模样，嗔怪的锤了一下他的肩头，孔震雄趁机又在黎笙的手背上亲了一口，两个人正是蜜里调油着呢，忽听大门被拍响的声音。
    “我去开门。”黎笙撂下话就转身出了灶房，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拿手给脸颊上扇风，好让那股羞涩的劲头赶紧消散。
    不过等到黎笙开了门，刚还是愉悦的心情在见到来人是周青之后，就有种瞬间心头憋闷的感觉。
    “你来干……”黎笙话未说完，就听周青抢着说道：“我找孔大哥。”
    黎笙见周青面色苍白，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明显的带着仇恨，他有心想扶着大门的手一使力就把周青关到门外，可又想到他下午听到的那两句话，黎笙忽然就有种直觉，这或许是周青最后一次来了。
    “进来吧。”黎笙开展了门，侧过身子，他倒要看看周青来找孔震雄还能是什么目的。
    周青挺直了腰板，事到如今他依旧带着股蛮横劲儿的往院子里走。路过灶房门外，见孔震雄正低头洗碗，而他身旁走过来的黎笙却是得意的嘴里啃着个脆梨。
    周青强压下心里的妒意，扬声对着孔震雄说道：“孔大哥，我有话要和你说。”
    见孔震雄先是诧异的看了周青一眼，后又带着征询的眼神看向自己，黎笙藏不住嘴角笑意的说道：“去吧。”
    之后孔震雄去了堂屋里和周青说话，黎笙坐在院中把吃完的梨核向后一扔，心说他为何要装作大方的让他们独处一室的谈话呢？
    于是黎笙起身走到了堂屋的窗户旁，想这是在他的家里，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听上一听了？
    第43章 醋意
    真是不听不要紧，一听才知道原来他夫君还和别人有过这么多的事儿呢。黎笙双手叉腰，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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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喝醉酒打我那次，把我的胳膊扭伤了，是你第二天带我去找郎中正的骨。
    “嗯，我，我是……”
    “还有那次，西街的几个恶霸缠着调戏我，也是你看到后过来就把他们赶跑了，还警告他们以后别再招惹我。”
    “是，是有这么回的……”
    “还有呢，下雨天你见我的豆腐车陷进泥地里，也是你过来帮我把车推出来的。”
    “是，我其实是……”
    是什么是！黎笙越听越气，心说你个大木头就不能痛快的告诉周青，你那不过就是凑巧帮他的忙而已吗？
    “难道这都不是你对我有意的表现吗？”
    “不是！绝不是！”
    黎笙听得心里冷哼一声，周青说了这么多，孔震雄总算是痛快的回了他一句。
    堂屋里，孔震雄感觉自己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还以为周青是遇上了什么困难来找他帮忙，可谁想到周青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为何要移情别恋。
    孔震雄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周青说的意思，这不是无稽之谈么，他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周青呢？
    “你从前关心照顾我那么多次，你敢说你不是心里，心里没我？”
    听着周青抽抽搭搭的说得理所当然，黎笙没忍住脚步刚往前迈去，就听孔震雄义正辞严的说道：“绝无此事！”黎笙一下又收回了脚步，看看孔震雄会怎么说。
    “我从始至终心里就只有黎笙一人，其他的全都是你想多了。”孔震雄身姿站的笔直，看着门边黎笙露出来的一点影子说的掷地有声。
    黎笙不禁抿嘴一笑，身心立马畅快了。而周青却是听的心中大震，他愣怔的仰头看着孔震雄，想从孔震雄的眼神中找出哪怕是一丝的虚假。可是他必然失败，孔震雄的双眼坚定直视着前方，周身的气势也是刚正坦荡。
    怎么会是这样？周青眼里含着泪，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这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啊。周青忽然就觉得，那一晚上赵哲翰给他身心上带来的痛苦，都抵不过孔震雄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丢人啊，真是丢人，想他周青从前还对黎笙那般的诸多挑衅，就是他平日里脸皮再厚，此刻也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青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起身往门口走，真觉得再待一瞬都难熬。走到门边时，他身形停顿，没忍住回头又看了眼孔震雄。这个男人正直勇猛，又比从前还更显英俊，见孔震雄余光都不扫自己一眼，周青紧咬着牙关不让眼泪滑落，扭头大步的就迈过了门槛。
    黎笙看着周青从身旁走过，那眼泪还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他不禁幽幽一叹，心说这也算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了。
    孔震雄从屋里出来，正听见黎笙的这一下叹息，他莫名的就感觉头皮发紧，也不知黎笙听到了多少，可千万别对他产生什么误会。
    “笙儿，我……”孔震雄刚伸手搭上黎笙的肩头，黎笙这回是冲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快步的就走去了卧房。
    孔震雄刚刚没下来的冷汗霎时就冒了出来，他赶紧追着黎笙的身后，想指天誓日的对黎笙说他可真没有过二心。
    黎笙进了卧房里，往桌边一坐，见孔震雄跟着进来，他气哼哼的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核桃就往孔震雄的身上砸去。
    孔震雄眼睛光看着黎笙，手掌下意识的去接核桃也没接住，就听着核桃“咕噜咕噜”的滚去了一旁。
    黎笙手托着下巴扭过脸去，故意不看孔震雄，其实他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气恼，只是听刚才周青说的那些孔震雄做过的事情，他的心里竟生出了隐隐的嫉妒感。
    即便是知道孔震雄对周青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也是真的帮助照顾过周青，难怪周青会动心呢，孔震雄要是对谁好了，谁能招架得住。
    黎笙暗自心里泛酸，听见孔震雄去床边捡核桃的动静他也没有理会，就等着看孔震雄这回会怎么哄他，反正不说些甜的，好听的，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的对孔震雄露出笑模样。
    在黎笙的身后，孔震雄半趴下身子，伸胳膊去床下够那个核桃，没想到除了摸着核桃之外，他还有个别样的收获。
    黎笙等了片刻也没见孔震雄吭声，反而还听见了好似翻书动静，他不禁纳罕的回头一看，待看到孔震雄手上正捧着的书时，这下可是把他惊得都跳了起来。
    “你，你，你从哪……”黎笙跑到孔震雄的近前，伸手就要抢过那本书。
    谁知孔震雄却是手拿着书往高处一举，张嘴还对黎笙说了句“好书”。
    黎笙见孔震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还有他高举起的书页上，图画生动的两个小人正在床榻上赤身交缠着，不正是成婚当夜他急忙丢藏起的那本画册子么。
    刹那间，黎笙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真气自己怎么后来就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虽是羞臊的厉害，但黎笙也打算强撑着找回些面子来，就见他慢慢悠悠的又坐回了桌边，佯装随意的说道：“既觉得是好书，那你就多学几招吧。”说罢立时就觉得险些没咬了自己的舌头，孔震雄在缠绵之时若是发起狠来他本就难以招架，这下他不是更把自己绕进去了么。
    “嗯。”孔震雄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坐到黎笙的身旁，把书往桌子上一摊，还真就是仔细的翻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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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看孔震雄那认真的模样，顿觉真是哭笑不得，本还等着孔震雄来抚慰他呢，恐怕人家早就把刚才的事儿都抛之脑后了。
    不过等到了晚间，黎笙的两个膝弯架在了孔震雄的手肘上，口中“嗯嗯呀呀”的呻.吟声不断，可是被孔震雄新学的招式好好的抚慰了一翻。
    第44章 心事
    深冬里的一日，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是碳火旺盛，犹如暖春。桌子上，热水沸腾的铜锅里，翻滚着不少已经泛白的羊肉片。
    黎笙从铜锅里夹起一大筷子熟肉片到黎大宽面前的碗里，口中还说着：“爹，您吃。”
    “哎，哎。”黎大宽一手虚捧了下碗，一手夹着肉片往嘴里放，刚嚼了两下就说：“嗯，真香。”
    黎笙笑了笑说道：“那您可得多吃些。”说着心里却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些许的难过，今日一见黎大宽身穿着厚棉衣倒比之前还显得清瘦憔悴，黎笙差点儿又快没掉了眼泪。
    “你也多吃些。”黎笙又给身旁的孔震雄夹了一筷子肉，看他们吃的香，他自己倒是没多大食欲。
    “嗯。”孔震雄一边和黎大宽碰杯饮酒，一边注意着黎笙，见他面上虽是笑着的模样，可隐藏起的低落情绪，孔震雄还是能感觉得到。
    不用多猜也知道黎笙是因为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愈发美满，再看黎大宽那里却是十分的一言难尽。
    前些日子钱氏生了场怪病，也不知怎的竟是连下地都费劲，白日里全靠黎笛在家伺候着。可黎笛那个半大丫头从小也是懒惰惯了，又拿自己当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那能把钱氏照顾的好了才怪。等到了晚上黎大宽回去，还得收拾白天黎笛剩下的一堆烂摊子，没多久他这身子也跟得了场病似的。
    孔震雄觉得不是自己幸灾乐祸，但他也是真想过幸亏黎笙先嫁了过来，要不然以黎家此时的状况，还有钱氏那人性，受苦受累，受委屈的还得是黎笙。
    见黎笙光顾着给铜锅里添肉，自己碗里却是只有两片菜叶子，孔震雄心疼的赶紧给黎笙夹了一筷子肉，手又在桌下轻轻的拍了两下黎笙的大腿。
    这下惹得黎笙更觉得鼻头发酸，他面上都努力装的自然了，也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孔震雄，又想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特别能抚慰他的心。
    黎笙低头夹肉吃，可肉刚进嘴里他的喉咙口就涌上了一股恶心感，黎笙捂住嘴，勉强嚼了两下把肉吞咽进肚。之后就挑着些青菜豆腐吃，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的还吃不下肉了。
    酒足饭饱，黎大宽抬手一抹嘴，挺着肚子站起来，满脸餍足的对黎笙说道：“可是吃饱了，爹这就回去呀。”只是一想到回去后家里那个乱，他这腿就迈不开步子了。
    黎笙给黎大宽拿过外袍，趁他穿衣服的时候，又去灶房里拿来了一早就给黎大宽准备好的吃食。
    黎大宽接过黎笙递来的沉甸甸的食盒，心里怎么不涌上一股愧疚感，想黎笙从小就没了亲娘，他为了有人能照顾黎笙才续弦了钱氏，怎想得到后来钱氏竟是那副嘴脸，害得黎笙从前在家里吃了那么些的苦头。
    “外面冷，快回去吧。”黎大宽走到门口回身对黎笙和孔震雄说道。此时看着他们这等般配，黎笙又是日子过得和顺，黎大宽心说也算是钱氏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儿。
    “对了，我还给您做的棉鞋忘拿了。”黎笙说着就要往回走，孔震雄拦住他说道：“我去拿吧。”
    “嗯，在床头那的柜子里。”黎笙对着孔震雄说道。
    看着孔震雄走远，黎大宽迟疑了一下后，悄声问黎笙：“那个，你这身子……”说着眼睛又瞅了眼黎笙的肚子。
    黎笙面上染了一层薄红，立时就明白了他爹的意思，他摇摇头也没好意思答话。
    黎大宽心中了然，不无担忧的说道：“老孔家单传到了这一辈，可得给人传下去呀。”
    黎笙低低的“嗯”了一声，说来也是凑巧，他最近这几日也琢磨过这件事儿，就怕他这身子不争气，无法给孔震雄生个一儿半女的。
    黎大宽见黎笙露出了愁绪，赶紧又宽慰道：“没事儿，不急，咱们往后再看，实在不行爹去给你找点儿偏方来，爹听说有管用的呢。”
    这话听的黎笙心里一动，正要再问黎大宽时，就听孔震雄走了过来，这下爷俩赶忙都闭了嘴。
    等到送走黎大宽后，黎笙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坐在床头依偎进孔震雄的怀里。最近他有些嗜睡，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到了晚间他早早的就想钻进暖被窝里，身子也是愈发的怠惰。
    孔震雄将脸轻靠在黎笙的头顶，一手揽着黎笙的身子，一手勾起黎笙的几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着。
    原以为黎笙是因为黎家的事情而心生烦忧，要不是他那会儿正听见黎大宽说的那句话，还真不知道黎笙这是怕不能给他们孔家留后呢。
    孔震雄不知道怎么去开解黎笙，但他想让黎笙知道，他这后半辈子唯有黎笙才是最重要的。
    “儿女的事情不必担忧，我只要你就够了。”
    黎笙正是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之际，就听头顶孔震雄用低沉的嗓音说的郑重，惊的他一下就睁大了眼睛，困意消散全无。
    “你听见爹说的了？那不如就……”黎笙仰头问孔震雄，却是被孔震雄打断道：“不行，伤了身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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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黎笙的眼里就浮上了一层水雾，他委屈道：“你家就你一个了，我想着给你传宗接代都不行吗？”
    孔震雄被黎笙惹得心里又软又疼，他用手背蹭上黎笙的脸颊，柔声说道：“行，那咱们就生儿子。”
    “哪能说生就生呢？这，这都多少次了，也没见我的肚子有什么动静。”黎笙说着不禁赧然低头，想他们有一阵子都快赶上夜夜亲密缠绵了。
    孔震雄笑了笑，用手指抬起黎笙的下巴，逗弄他道：“要不今晚再试试？那书上不是说要用枕头垫到……”
    黎笙赶忙捂住孔震雄的嘴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那图册上的姿势千奇百怪，可是让孔震雄发觉了情趣所在。
    “我今儿个身子乏的很呢，不依着你胡来。”黎笙说罢就扭身钻进了被窝里。
    孔震雄俯身亲了亲黎笙通红的耳根，白日里因着黎大宽要过来，黎笙可是忙活着准备了不少的吃食，想来也是真累了。
    又给黎笙掖了掖被子边，孔震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睡吧。”说着又轻拍上了黎笙的后背。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在孔震雄轻柔的哄睡下，黎笙就香甜的睡着了。孔震雄没忍住在黎笙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对黎笙的炽热爱意，比起将来能不能有儿有女，他真的更在意的永远都是黎笙。
    这边一室温馨，而另一边刚从这里回去的黎大宽却是感觉像被当头打了一棒。他看看眼前哭哭啼啼的黎笛，又看看桌上的一块儿摔成两半的银锭子，腿脚瘫软的险些没坐到了地上，想他可算是知道钱氏这怪病是从哪里来的了。
    第45章 福分
    “你再说一遍，这银子你是从哪拿的？”黎大宽坐到桌边问黎笛。
    黎笛吸了吸鼻子，见黎大宽面色紧绷，说话声音还打颤，她不由得心里更害怕了，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不就是在我娘的枕头底下”。
    闻言，黎大宽觉得眼前发黑了一瞬，他闭着眼缓了缓劲儿后，又赶紧起身走到卧房门口，推开一点儿门缝儿往里看，见钱氏正小声的打着呼噜。
    黎大宽定了定心神，回身冲着黎笛摆了摆手，打发她说道：“你先回屋睡觉去吧。”
    见黎笛低头走到门口，黎大宽想起来又嘱咐她道：“这事儿你可千万跟谁也别说。”
    黎笛侧着身子点了点头，想这怪事儿她还能和谁说去，和钱氏说，钱氏不是立时气死过去，就得是先回光返照的打死她。
    黎笛走后，黎大宽拿起桌上的两块碎银锭子，又仔细的对着灯下照了照。其实不用再看他心里都明白，哪有大银锭子能这样摔成两半的呢，这不明显就是假的么。
    而弄来这假银锭子的也不是别人，还就是他自己。那会儿在黎笙成亲时，钱氏讹诈了孔震雄三百两银子，黎大宽把银票给了黎笙，然后他又偷着找地方打了些假的银锭子趁机糊弄给了钱氏。
    黎大宽本打算着要是哪天钱氏发现了，他还就真敢承认下来，反正到时黎笙已经出嫁，他挨钱氏的磋磨他也认了，就是不能让钱氏在黎笙的亲事上得了好处去。
    开始那阵子黎大宽自然是提心吊胆的，可后来时日长了，又见钱氏也没打算有用这银锭子的地方，黎大宽就心大的慢慢把这事儿给忘了。
    刚刚要不是黎笛动了歪心思偷拿了钱氏的银子，她自己还做贼心虚的跑到门口绊了一下，把银锭子摔成两半，那估计这事儿得到钱氏死了都没人知道。
    黎大宽重重的叹了口气，撂下了两块儿外表鎏银，内里却是铅石的假银锭子，想他也不知道钱氏会把这有毒的物件藏到脑袋边儿上，那每晚都和毒银子睡觉她不得怪病谁得怪病。
    钱氏从前阵子起就经常说恶心、头痛，黎大宽起初也没当回事，还以为她这又是给自己犯懒找的借口呢。可现在倒好，人成了有时清醒有时迷糊的半瘫在床上，连找了三个郎中来都束手无策。
    黎大宽也不敢说钱氏这是不是阴差阳错的倒给自己得了报应，反正当初她若是对黎笙好点儿，别想着拿黎笙的后半辈子去换银子，那他黎大宽也做不着这偷梁换柱的事儿啊。
    “唉。”黎大宽不禁又哀叹了一声，想事到如今黎笙可算是过得好了，那钱氏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去吧。
    ……
    而黎笙可不就是过得好了么，他甚至都觉得这日子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弄得他实在是都不敢相信他还能有这等的好命。
    本以为能嫁给孔震雄这样的人都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可此时黎笙低头摸着自己的平坦坦的肚子，想他这真是福分中还有福分。
    这几日黎笙发觉他胃口特别的浅，别说是吃荤腥的东西了，就是闻见菜里的油腻味道，他都能恶心的犯呕。
    孔震雄见到过两次，紧张直问他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是他拦着，孔震雄立马就要带他看郎中去。
    黎笙只说是天冷着了凉，可他心里却是犯起了小嘀咕，想他这会不会是有了身孕。黎笙出嫁前也没有个亲近的人告诉他这些事儿，从前他也只是听说人有了身孕后会想吐和身子乏累。再想想自己这阵子身体上的反应，不都是挺有那方面的意思么。
    黎笙心底隐隐的激动，不过可也不敢先告诉孔震雄，他怕万一是他想多了，再白惹得孔震雄跟着他空欢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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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黎笙先打算自己去医馆里找郎中把个脉看看，虽说他感觉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但能得个确切的答案不是更好么。
    黎笙也是迫不及待想到就做，他起身给自己穿的暖和了，又披上孔震雄入冬后给他买的狐裘，出家门直奔着就近的医馆而去。
    一路上黎笙走得小心翼翼，每每见到有结冰的地方更是绕着走，到了医馆前，他伸手撩门帘而进，正把远处传来的一句“笙儿”撇在了医馆门外。
    进去后，给黎笙把脉的是位上了年岁的郎中，黎笙见他半闭着眼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只手还悠哉的捋着胡子，立时黎笙就有种预感，这事儿定是十成九稳了。
    果然，少顷过后，老郎中收回搭在黎笙腕间的右手，对黎笙笑道：“恭喜了，你这是有了月余的身孕。”
    虽是早有预想，但黎笙被这慈眉善目的老郎中一说恭喜，他霎时就眼眶发热，又压住一股哽咽的对老郎中说道：“多谢您了。”
    老郎中摆了摆手，眼神定格在了黎笙的身后，那里刚刚火急火燎的进来了一个人。
    黎笙也听见动静，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可是把先前忍下的泪珠又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此刻正与他目光相对，神情激动又喜悦的，可不就是他的夫君孔震雄。
    你都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黎笙湿润的眼眸中话语闪烁。
    “听到了，我听到了。”孔震雄走到近前，抬手给黎笙拭去眼泪，他自己也是眼眶阵阵的湿热，想黎笙可真是他的心头宝啊。
    黎笙也顾不得在意此时还是在医馆之中，他头靠进孔震雄的怀里蹭了蹭，低声问道：“你怎的来了？”
    孔震雄轻柔的抚上黎笙的肩头，垂首说道：“看见你进了医馆，我赶紧就跟了过来。”他本是惦记黎笙最近身子不舒服，今日提早的回家去，正巧就看见黎笙在医馆外的身影。
    黎笙心说这也是天意，让他们一起知道了这件喜事儿。之后孔震雄又仔细的询问了老郎中黎笙的身子要怎样照料，二人临走时孔震雄还给留下了丰厚的诊金。
    出了医馆，孔震雄紧拉住黎笙的手，眼睛还一直注意着黎笙的脚下，那紧张的模样让黎笙不由得打趣他道：“这才是头一个月，往后九个月里你还都要如此在意我了？”说着语气中还带着些小得意。
    “那是自然。”孔震雄说得郑重又理所应当，想别说是九个月了，就是九十个月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黎笙嘴角上翘，有种要被孔震雄宠上天的感觉。孔震雄微怔的看着眼前的黎笙，见他俊美的容颜上好似比以往还多了些别样的风采，红唇边荡漾着极温柔的笑意，这怎不让人迷醉。
    黎笙不禁赧然一笑，唤了声“呆子”，他从孔震雄犹如深潭的眼中看见了自己清丽的身影，也知孔震雄这是因何而呆了，使得黎笙头一回因自己的容貌而有了一股自豪之感。
    孔震雄眼睛眨动，醒过神来后低头就啄吻上黎笙的唇角，浓厚的爱意溢于言表。
    黎笙羞涩的往左右看了看，嗔怪道：“还在外面呢。”
    孔震雄笑笑不语，用手背蹭上黎笙染了红晕的脸颊，问他道：“冷不冷？”
    黎笙摇摇头，他身披着上好的狐裘，面前又有孔震雄给他遮挡着寒风，他从心底就是暖的。
    回家的路上，天上零零星星的飘起了小雪花，此时接近年节，街边上有不少的商铺都悬挂上了红灯笼。雪花飘飘洒洒的缠绕在大红灯笼的周围，这景致让人不觉就感受到了一种格外美好的气息。
    寒风萧萧，再也吹不进黎笙的心间，他的手背上是孔震雄暖热的手掌心，是他在这个世间感受到的最最暖人的温度。
    黎笙放缓了脚步，扭头情不自禁的轻唤道：“夫君。”
    孔震雄脚步停顿，瞬间身心震颤，想黎笙总是能让他感受到这世间的最最美妙。
    千言万语全在黎笙凝视着孔震雄的眼眸中，孔震雄温柔的回以一笑，黎笙想对他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他想对黎笙说的呢？
    感激是你，把我从冰封之境领去暖春，唯有是你，让我此生再不会孤苦无依。
    “有你真好。”黎笙也笑了。
    (正文完)
    第46章 番外 春夏
    转眼冬去春来，窗外又是一场绵绵春雨飘落，黎笙靠坐在一张矮榻上，伸手抹去额头上渐到的雨滴。
    孔震雄见状赶紧起身关了窗户，又去床上拿来个薄被子搭到黎笙的腿上。
    “都开春了，还能冷到哪儿去？”黎笙不禁笑着说道，这一个冬天孔震雄把他照料的是出门浑身包裹的严实，进家还得是两三个炭火盆的围着。
    “倒春寒。”孔震雄话不多，每每只说最紧要的。
    黎笙“噗嗤”笑了出来，孔震雄也不知是不是就要为人父了，那模样比从前是愈发的一本正经。
    “哎，你昨晚说的那事儿我想过了，我看就下月起雇佣个小丫鬟吧。”黎笙说着还用脚尖踢了踢孔震雄的腿外侧，又眨了眨眼睛的说道：“得要模样水灵点儿的。”
    孔震雄眉头微蹙，昨晚他说的可是给黎笙找个老妈子，若是模样水灵的小丫鬟见天在黎笙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孔震雄想想都觉得心口酸溜溜的。
    见孔震雄低头不言语，黎笙抿着嘴偷笑，脚尖又往孔震雄的大腿内侧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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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胡闹。”孔震雄一把握住黎笙的脚踝，他可禁不住这等挑逗。
    “看你那样。”黎笙坐正了身子，抬手捏上孔震雄的一边脸蛋，还来回扯了扯的说：“老妈子和小丫鬟我都不要，有隔壁刘大娘就挺好。”
    刘大娘就是上次和黎笙说孔震雄实诚的那位，刚好她还是个经验充足的稳婆，为人更是和蔼热情，平日里总过来关照黎笙。
    黎笙自是对她感激，有什么好的吃食了也总想着给刘大娘一些，这一来二去的两人还挺投缘。
    孔震雄更是知道刘大娘的好，想了想暂时先把雇佣人这事儿放到一边，他打算等到黎笙的身子重了，索性就把肉铺全交给来旺，除了去衙门以外他就都在家陪着黎笙。
    “唉，也不知道爹那儿怎么样了。”黎笙想起来就不觉愁容满面，自打黎大宽知道他有了身孕后总是拦着他，不让他回去看看。
    “还是那样。”孔震雄捏开了两个核桃，他琢磨黎大宽不让黎笙回去也有道理，以黎笙的心性就是钱氏过去对他再不好，他也得为着黎大宽去帮衬那个家。
    黎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他总感觉钱氏这病来的蹊跷，再加上黎大宽说起钱氏来还总是支支吾吾的，黎笙想要不是他太了解他爹的那点胆量，他都怀疑是不是他爹做过什么了。
    “不吃了，苦涩的厉害。”黎笙偏头躲开了孔震雄喂到他嘴边的核桃仁。
    孔震雄把核桃仁塞进自己的嘴里，又赶忙从桌上拿来块儿蜜饯喂给黎笙。
    黎笙嘴里含着蜜饯，甘甜的味道霎时融化进了他的心里，孔震雄处处对他好的无可挑剔，弄得他有时耍个小性子都觉得不好意思。
    “过来。”黎笙嚼了嘴里的蜜饯，冲着孔震雄勾了勾食指。
    孔震雄倾身刚一靠近黎笙，就让他双手搂住了脖子，温热的嘴唇也跟着贴了上来。
    黎笙的舌尖直接撬开了孔震雄的牙关，软滑的香舌游走到他口中的每个角落，只为与他一同享受心间满满的甜蜜。
    孔震雄后来追上，手掌摩挲着黎笙的后背，唇舌汲取着黎笙口中的甜液。
    听到孔震雄喉咙吞咽的声音，黎笙更觉得身子发热，不由得喘息加重。
    孔震雄耳根火烫，已然是情动，他最后在黎笙的唇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在欲火即将燃烧的边缘赶紧找回理智。
    他揽着黎笙入怀，慢慢平复身体上的变化，虽说黎笙此时的月份可以有些怡情的举动，但他不敢也不想这样去做，就怕万一伤到了黎笙呢。
    黎笙也是有些情动，他靠进孔震雄的心口处，听着孔震雄强有力的心跳声，由着体内的情欲渐渐散去。他太珍惜肚子里的这个小福分了，想他往后再好好的弥补孔震雄。
    ……
    舒坦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黎笙的肚子也渐渐显怀，最近他的胃口变好，可算是不会见到荤腥油腻的吃食就呕吐了。
    孔震雄最为高兴，每日变着花样的给黎笙做饭，可等到黎笙吃的时候，他又是紧看着怕黎笙吃多了。
    这会儿正是晌午，入夏后的天气逐渐炎热，孔震雄在院里的阴凉地方摆上桌椅，今日他给黎笙做的是大肉包子。
    看着黎笙接连吃了五个，伸手还要拿第六个的时候，孔震雄赶忙按住他的手，阻拦道：“不能再吃了。”
    黎笙皱眉噘嘴，不满意的说道：“我这还没吃饱呢。”
    见孔震雄不为所动，黎笙又改换成笑眉笑眼的，娇柔着说道：“夫君，我真的还没吃饱呢。”
    孔震雄没有不妥协的，等着身上的这股酥麻劲儿过了，他赶紧拿起了一个略微小些的包子。
    黎笙看着孔震雄手里的包子眼神一亮，就知道孔震雄最是抵挡不住他的这个绝招。可也没想到孔震雄居然还把个小包子掰开，更是递给他肉馅儿少的那一部分。
    黎笙气哼哼的拿过半拉包子，一口塞进嘴里，还赌气模样的把头扭向一边。
    孔震雄笑着捏了捏黎笙肉鼓鼓的脸颊，哄着他说道：“晚上给你买红豆糕回来。”
    “行吧。”黎笙的脸上笑意涌现。
    他知道孔震雄全是为了他好，之前刘大娘见他太过能吃，特意叮嘱孔震雄不能这样放任着他，要不然孩子长得快了，生的时候少不了的受罪。
    可黎笙现在还真是没有吃饱，他总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跟着他挨饿似的，再说孔震雄把包子做的这么香，这不是故意馋他么。
    “那个……”黎笙脑瓜一转，对着孔震雄说道：“昨日刘大娘拿来的黄瓜挺脆甜的，你去给我洗一根吧。”
    孔震雄想了想，黄瓜总归没有肉包子能长肉，于是应了一声起身就去了灶房。
    黎笙一直看着孔震雄的身影进了灶房里，然后立马回头端过了放包子的大碗。迅速的几下动作后，又把大碗原样放了回去，看上去倒是一个包子也没少。
    接过孔震雄递过来的黄瓜后，黎笙终是满意的打了个饱嗝，他小小的咬下一口黄瓜，还催促孔震雄道：“你也赶紧吃吧。”
    “嗯。”孔震雄坐下来，两口就解决一个包子，在拿起第三个的时候，刚感觉到手里的包子有些发轻，他也已经咬下了一半。
    “噗哈哈哈……”黎笙看着孔震雄皱眉拿着半拉包子皮，一下没忍住就笑了起来，也顾不得他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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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黎笙开怀的笑声，孔震雄无奈的把手里的包子皮吃了，又扒拉开剩下的几个包子一看，都是背面咧开个口子，里面的肉馅儿早就没了影儿。
    “哈哈哈……”黎笙笑够了，看着孔震雄沉着脸吃剩下的包子皮，他还玩笑道：“你至于嘛，我不就是吃了你几个肉丸子。”
    “晚上红豆糕没有了。”孔震雄面色严峻，他是真打算说到做到。看着黎笙的肚子慢慢变大，他欣喜的同时更是担忧黎笙生产时会受罪，每每想到就先心疼不已。
    “别呀。”黎笙起身走到孔震雄的近前，摇晃着他的胳膊，软绵绵的说道：“我也是怕你儿子饿到了嘛，你心疼我，可我心疼他呀。”
    孔震雄垂眼看着黎笙隆起来的肚子，虽然黎笙总是把儿子挂在嘴边，但孔震雄更喜欢这里面能是个和黎笙一样的，让他就像是疼爱着一个小黎笙。
    “往后我一定不多吃了。”黎笙摩挲上孔震雄的脸庞，孔震雄看向他肚子的眼神里满是慈爱，他简直是太喜欢孔震雄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这种柔情了。
    “嗯。”孔震雄把黎笙抱坐在腿上，感受着黎笙比从前多出来那份重量，一种无法言语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是他最宝贝的一个人就要再给他生个宝贝。
    黎笙手搭在孔震雄的肩头，忽然“哎呀”了一声，然后他赶忙抓过孔震雄的右手就按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快摸。”黎笙满脸的惊喜。
    孔震雄也是惊喜的看向黎笙，他的手心底下正有一只小脚丫在隔着黎笙的肚皮踢动，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像是在孔震雄的心口处挠痒痒。
    孔震雄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么鲜活的一个小家伙，会不会也和黎笙一样的顽皮又惹人爱呢？
    “你给他取个名字吧。”黎笙搂着孔震雄的脖子，额头贴上他的脸侧。
    “好。”孔震雄轻抚上黎笙的肚子，眼神眺望着远处蔚蓝的苍穹，心间思忖着黎笙所说。
    午后的小院落里安谧又凉爽，柔风吹动头顶的树梢，听着枝叶“哗啦啦”的作响，黎笙小小的打了个瞌睡，适的将身子依偎进了孔震雄的怀里。
    感受着后背上孔震雄的手掌轻缓的拍打，黎笙嘴角带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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