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落幕时》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 《镜像落幕时》作者:山田家的西瓜 文案 如果说警察是面向过去的英雄,法医是面向未来的职业,那么心理师就是现在进行时。 反社会人格、恐惧症、臆想症、精神错乱、冷血症、回避型依恋去了解造成这些的成因,患者的现在,本可以迈向的未来,都是心理师职责所在。 彭泽锋作为一名心理师对每一个患者尽心尽力,回应他们的信任。 幼童篇:我没有厌倦这个世界,是因为你。 顾无缘:手艺真的很好,承蒙招待了。 共生篇:如果你不怕麻烦,我是来的。 漫画篇:谢谢您,我一定会把书屋经营好的。 古宅篇:我一直在等喜欢的人来入住,可终究都是过客。 噩梦篇:自己做决定这一件事对我意义非凡,谢谢。 追捕篇:我们自首吧。 游戏篇:也算是了了我当心理医生的梦。 结局篇: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你。 注: 无CP!这本书由一个一个短故事组成,会涉及怪力乱神,和一些心理、精神疾病等,有灰色、黑暗情绪,请不要模仿、也不要代入。 法医是面向未来的职业出自日剧《非自然死亡》,剧和主题曲都非常好,五星推荐。 看看孩子,我想要专栏和预收的收藏~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恐怖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彭泽锋 ┃ 配角:虚沅,喻风,顾无缘,祷,左意,香萌萌,亦停云,屋灵,白瑶,莱恩怀特,林十二,高青青,陈瓷,孙乐铭,鬼玄,肖恋月,常告春,贝微生,邓瞿,方寅城,钟清机,钟清系 ┃ 其它:心理,记忆,灵魂,精神 一句话简介:拥抱我,我们一起直面黑暗 第1章 幼童篇1 【有的时候我也会在想,到底是这个世界太虚伪还是自己的灵魂是恶魔。】 一名约莫5岁的小男孩站在幼儿园的门口。 他神色阴冷,眼神里透露出的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狠毒,他很讨厌这些小孩子。在他看来这些小孩子每天只会卖蠢,没有一点独立性,仿佛离开了那些丑陋的大人就会活不下去一样! 哦也对,这群寄生虫怎么可能独自活下去呢?这样的人都死掉就好了,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人存在呢? 这些垃圾!小男孩咬牙切齿说道,并且因为牙齿十分用力,说话的声音几乎完全被磨牙的尖锐声所掩盖。 社会上没用的人太多,才会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条条框框,多出这么多无用的机制。 这些小孩的脑子都是装饰品么?每天除了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对着糖果流口水还会干什么?那么简单的东西教了那么多遍还是不会,只知道盯着喜欢的对象露出令人作呕的眼神每天在学校虚度光阴,然后等着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真是恶心。 这样的人都死了不就好了。 虚沅已经厌恶了这种待在原地等待自己的白痴父母的行径,他想去买把水果刀,再不济也要买到钓鱼线,他要实施他的计划。想着他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如何杀人,这样的记忆似乎与生俱来。 他刚迈开脚步就被一个年轻男子拉住了胳膊。哼,人贩子么?要不就先拿他练刀好了?虚沅身上杀意凛然,不过他清楚,没有大人会拿他的杀意当一回事。 所谓的大人,也不过是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 虚沅回头仔细打量着男子,心里更是鄙夷,作为人贩子木着一张脸难道能诱拐到小孩么?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而且只知道挑自己这种没有家长在身边的,一点挑战精神都没有! 你好我姓彭,你爸妈委托我照顾你几天。年轻男子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 姓彭?说起来那个逼着自己叫她妈妈的女人倒是提过这么一回事,有个什么远房亲戚特别喜欢小孩,想跟他相处几天,正巧她这几天也要出差,没办法给他做营养餐就应了下来。 呵呵,说谎话能走点心么?至少对对台词啊。 虚沅打算跟这人玩几天,时机成熟就拿他下手。 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虚沅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出生开始就在厌恶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作呕,不管是为你好的父母还是其他。 学校里的老师、同学,路上擦身而过的行人,偶尔出现的亲戚和他们的朋友,这些所有人不管做什么都会引起他的杀意。 想着虚沅眨着大眼睛,用糯糯的声音道:哥哥,妈妈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现在的样子比之一般孩童还要纯真善良,说完委屈瘪瘪嘴,很是惹人怜爱。 彭泽锋却是暗自心惊,因为他从小孩放学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观察着,直到小孩不耐烦要走才过来拉住人的。他刚刚将小孩毫不掩饰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那股子恶毒现在却说没就没。 他在虚沅的父母过来委托的时候还觉得他们可能是思虑过度,简单点说就是想太多了,但没想到事实似乎便对父母说的还严重。 这不是自闭症,也不是抑郁症,更不是他们以为的狂躁症。 这小孩很冷静,更像是精明的罪犯。他的演技很好,在他认为需要的时候他可以表现得很乖,让人生不起戒心。 他的心智,似乎过于成熟了,而且扭曲。 这次的患者有点棘手啊,彭泽锋忍住扶额的冲动。要不,让小风来替我?呃,还是算了,小风一出马指不定又惹上什么变异的变态 这种人心智早熟的人不是天才就是变态,还有可能是杀人狂。而虚沅看起来像是从第二者往第三者转换的那一类。 他远比看起来危险得多得多,老实说,彭泽锋还真不想接这么麻烦的患者,毕竟过几天还打算出去玩。现在没有几个月,都别想把小孩引到正轨上。 但到底是接了,再麻烦也要负责到底。 至于危险程度,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虚沅,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叫我名字泽锋也行。彭泽锋没有像以往一样用声音、用微表情来对患者循循善诱,而是打算陪这个小孩演戏。 一个有点木讷的温柔小哥?也不算太难演,而且,怎么也不能演输给一个5岁小孩吧。 虚沅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哥哥,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啊?你家里会有多少能杀死你的东西呢? 你想吃什么?彭泽锋用干巴巴的语气说道。 我想吃肯来基!虚沅兴奋地说道。 彭泽锋内心翻了白眼,脸上仍然是木讷的表情,说着一个尽职的大人可能会说的话:小孩子不能吃太多快餐。 然后两人同时在内心说了句放屁。 可是我想吃虚沅撒娇道。 吃牛排吗?带血那种。彭泽锋突然问道。 这孩子,对血的渴望有多大呢? 不要,我怕血虚沅一副害怕的样子。 彭泽锋听到小孩的回答才确认,这孩子比大部分成年人还沉稳,他,忍得住自己的欲望。但是,你不暴露点什么我怎么给你治疗呢? 听说一成熟的牛肉口感很像人肉。彭泽锋脸上残忍的笑一闪而逝,但他知道小孩会看到的。 果不其然,虚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在考虑是去试一下还是继续扮演乖宝宝。听到这样的理由反而想去会不会很奇怪?不过这个人刚刚脸上的笑是不是也说明他和我是同类人呢? 他是成年人,可以买到更多我得不到的有利作案工具,如果能够合作的话毁尸灭迹也简单得多吧?毕竟如果要把人体切割成易烹煮的大小对自己来说很费劲。 而且,由自己寻找目标并引诱到合适的作案地点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也可以很好的避开警察的排查。因为就算他们怀疑一个幼儿园的小孩,也不会相信,更别提定案,制造一个个的悬案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想到这,虚沅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眼里闪烁的是毫不掩饰的疯狂。 然而抬起头,他又换了一副样子,还没确认这人是不是同类前不能过多的暴露自己。 那哥哥你吃过人肉吗?虚沅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俨然就是小孩子天真好奇的模样。 果然还是上钩了吗?看样子想了解更多信息就必须先获取信任啊。彭泽锋一扫之前的木讷,笑得有些变态,小虚沅是想吃吗? 嗯,人肉好吃吗?虚沅仍旧宛若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孩。 这哥哥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彭泽锋不会傻乎乎地倒贴上去,他要等小孩邀请他进入他的世界。 虚沅觉得彭泽锋是在欲擒故纵,但聪明的人有些小动作也是可以原谅的,如果这个人真的和他一样的话,那么他是不会介意彭泽锋这样失礼的行为的。 但是万一,他试探不出这人身上的共同性质的话,他就要按最开始的想法来做了。 我还以为哥哥吃过呢!虚沅失望的神情摆在了脸上。 哥哥年龄大了,不可以那么任性了。彭泽锋想知道小孩有没有想犯罪的心理,比如因为好奇杀个人尝尝味道什么的。 那我就可以任性了吗?虚沅问。 彭泽锋看着小孩天真无邪的样子就头疼,但他还得继续演下去,可以啊,虚沅那么可爱,任性一点大人也会原谅你的。 虚沅决定再问最后两个问题,可是去哪找人肉吃呢?还有,虚沅也是人,可以吃人么? 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从父母那里听说自己的异常,猜到自己和他是同类人,所以过来结盟的? 鸡可以吃鸡肉,人为什么不能吃人肉呢?彭泽锋阴森道,至于怎么找,虚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哼。虚沅冷笑一声,甩开了彭泽锋牵着他的手,既然是同类人,我们就不要再演戏了。你也别装什么温柔大哥哥牵着我的手了,恶心。 哟,这么快就相信我了?这脸变得倒是很流畅啊。 同类人?哪类人?彭泽锋语气上扬仿佛挑逗一般明知故问。 你也看这群垃圾不爽很久了吧?不如我们联手,毕竟,我还可以任性不是吗?虚沅回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啧啧啧,这对夫妇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小孩的?这胆识与气魄又是怎么来的呢?还有看其笃定的样子,似乎知识的储存量也很大,因为面对未知,人不可能这么坚定。 哈哈哈,我果然没来错。小虚沅,你可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啊!彭泽锋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的小孩,能塞回肚子里重造吗? 你也很出乎我的意料。虚沅看起来很满意彭泽锋。 小屁孩,希望你不要砸了我的招牌。彭泽锋默默想道。 回去好好聊聊,路上太多耳目了。彭泽锋也仿佛放开了伪装,打趣道:所以你该不会真的喜欢小屁孩才会喜欢的肯来基吧? 虚沅踹了彭泽锋一脚,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智障小孩才会喜欢的东西? 嘶~彭泽锋倒吸一口凉气,他完全不怀疑这小孩可以单独完成杀人计划,这力气忒大了! 第2章 幼童篇2 真没用。虚沅冷嗤一声。 果然无论什么智商的熊孩子都是熊孩子。 彭泽锋内心鄙视,脸上却是贱兮兮的笑,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现在的你一点都不可爱。 你不也没有了刚刚那副老实的模样么?虚沅虚着眼反问。 我和你能比么?我不可能是那种人,而你却应该是你扮演的那种人。 你真麻烦,乖一点不好吗?现在跟我去吃饭。彭泽锋看起来像是破罐子破摔,不再掩饰自己的坏脾气,扯着小孩的手就要走。 不过毕竟是小孩,他没敢用太大力气。 吃什么?牛排?虚沅没好气地问道。 没钱!彭泽锋不喜欢吃生的东西,一成熟的牛排血淋淋的看着就倒胃口,现在小孩都承认他了,还是去吃饭算了。 虚沅又踹了彭泽锋一脚,小气鬼! 彭泽锋有心计较,但想想还是作罢,患者至上。他松开了虚沅的手,然后举起右手说道:把手像这样举起来。 虚沅不明所以地跟着照做了,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来这路口没有红绿灯,走在斑马线上也不是很安全所以要举手示意他很鄙夷地看着彭泽锋:你哪个国度的啊? 你不知道再厉害的天才都只有一条命吗?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彭泽锋不以为意道。 吼~虚沅突然觉得这人很有趣,活着,才可以杀更多人。 彭泽锋带着虚沅进了店,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随意的点了几个菜,然后开始盯着小孩看。 虚沅也不在意,他也想好好观察这个人,因为以后说不定就是战友了。 而之所以彭泽锋会盯着虚沅,不是因为他在想治疗方案,纯粹只是因为虚沅的鼻子很像喻风的鼻子,那种看着与好友几近一样的器官长在别人脸上的感觉有些奇妙。 这小屁孩能治好吗?彭泽锋不由得想,说实在他这次真没什么把握,尽管他从没失败过。也许,这次会失败?不过多催眠几次就好了吧,只是催眠过的人还是那个人么? 彭泽锋搞不懂,他这些年治好的精神患者是不是真的治好了。 记忆应该是一个人的根本,有着不同的记忆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可是大脑却不能保证记忆不出错,很普遍的现象就是记忆淡化、模糊,然后某一天你突然想起它的时候得到的是美化过的记忆。 这不是真实的记忆,可它也不是完全虚幻的,但它还是支撑了一个人存在。 而那一部分患者,之所以说他病了,只是因为他们凭空地出现了许多虚假的记忆。他们被记忆混淆,变得不再像自己。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 但自己的定义究竟在哪?真实的定义又在哪? 他记得他第一个患者是个20几岁的青年,他生活一切正常,医院检查也没有问题。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开始哭着喊着说自己的妻子不见了,跑去报警,警察查无此人自然没给立案。 青年跟他说警察也不给立案,他找不到他妻子他也不想活了!还有家人一直骗他,骗他说他妻子是不存在的,他连女朋友都没有! 他们让他描述一下他妻子,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她的外貌、性格还有他们一起生活的细节,真实得让人难以相信。 就像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人一般。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证明那名女性存在过。 他说他的挂坠是妻子送的,但是那是他弟弟去西藏旅游给他买的;他说家里的猫是妻子捡回家的,可是那是他在大学时跟小卖部阿姨讨来的小猫崽;他说他前几个月肠胃炎是他妻子在医院彻夜不眠地照顾他,然而照顾他的是他的母亲 他说的每一件事都是存在的,但是主人公却不是他妻子。 就好像本来存在这么一个人,可是因为她消失了,所以所有的空缺都被填补,被其他人合理性地代替一样。 所有人的记忆都变了,只有他的没变。 彭泽锋也思考过这么一种可能性,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他所形容的那位女性,他只能给他心理暗示,让他忘记她。 青年现在已经找到了伴侣,也给他写过感谢信,还附带了两人的照片,看起来很幸福。但彭泽锋总觉得有点遗憾--他的妻子不是他所描述的那个人。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一瞬而已。首先他是一个心理医生,尽管算不上特别守规矩的但职业素养要有,但不可以过多投入自己的感情。其次青年只是普通人,他记忆里的人要么是虚假的要么就是过去遇到的,而不可能是预见到了未来,也就是他的妻子不会是他记忆里的人。 最后,无论结果是怎样的,他都不能动摇。 思绪回到眼前,彭泽锋愈发觉得小孩的鼻子跟喻风很像,所以明知道危险还是对小孩升起了好感。 真是糟透了。 要是阴沟里翻船被杀掉那就好笑了。 你不挑食吧?刚刚点菜没问你意思。彭泽锋说。 虚沅白嫩的脸上露出浮夸的表情,你不会真把我当小孩看了吧?还是朋友?这种恶心的关系就免了吧。 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比之朋友还要更值得信任么?所以问问搭档的意见有何不可? 你的本性和你的伪装完全相反啊,你很会说话。虚沅笑。 不会说话怎么糊弄人?不糊弄人当什么心理医生?当心理医生不糊弄人要干嘛?彭泽锋这些年面对患者的心态愈发成熟,不再像一开始一样满脑子滚动的都是患者的资料,而是向汲取完信息后吐槽转变。 那你可不要被我骗了。彭泽锋笑得有些奸诈。 虚沅打量了彭泽锋几眼,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就先杀了你。 彭泽锋笑得更灿烂,你最好别信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我怎么可能相信别人。虚沅停顿了一下,说:只要求你别拖我后腿。 怎么可能不拖后腿,裤衩子都给你拽下来啊。 彭泽锋收起笑容沉默着,像是在思考虚沅的话。 直到菜上齐,虚沅才打破沉寂:我喜欢土豆饼。他愿意让搭档多了解他一点。 是吗?我会做。彭泽锋没有给小孩夹菜,自顾自的吃着,也完全没有加点土豆饼的意思。 虚沅看了一眼彭泽锋面前的鱼,发现自己夹不到,想想又懒得站起来,干脆就只吃最近的一道菜了。 彭泽锋觉得好笑,仔细地挑了鱼刺,然后把鱼肉放到小孩碗里。 虚沅第一反应是这鱼有毒,不然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他好?但他点完菜之后并没有离开过,穿的是短袖也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并且那鱼他也吃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会选择在一个公共场合毒死他,这样一点美感都没有。 还有就是,他相信自己是有价值的。 然后他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彭泽锋很温柔的说道,好吃吗? 但下一句语气就完全不一样了:也不吃死你。 虚沅也不计较,反正他吃到了别人挑完刺的鱼肉是最终结果,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别人夹给他的菜。 有个小弟挺好的,虽然还不是很听话。 你会带我回家吗?你家里有什么?虚沅问。 难不成回你家?你的问题在熟悉的地方就更没办法解决了。 你家里有什么?虚沅又问了一遍。 琳琅满目的刀具、记忆金属、钓鱼线、化工材料要什么有什么,没什么做什么。彭泽锋压抑住自己的得意说道。 那你干掉过几个人? 没呢,这不来找你帮忙了吗?总不能干完一单之后就把自己赔进去吧。彭泽锋两口把饭扒拉完,然后专心的给小孩挑鱼刺。 那是自然。虚沅越来越欣赏这个青年了。 这个人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的人都不同,他很聪明,也能理解他说什么,知道他想干什么。并且不会多情自缚,智商也配得上他花费的资源,这是一个聪明而有价值的人。 时值饭点,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也不再说话,因为坐在旁边的人完全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同样的,他们也可以听到旁边人的对话。 喂喂,你们说他们是父子吗?好温馨啊!一个女生看着两人的互动萌得不能自已。 可是爸爸看起来好年轻,会不会是哥哥?同桌的女生道。 年轻帅气的爸爸我也好想要啊。另一个女生说道。 不会不会,哥哥哪有这么宠溺的! 也是,不过真的好乖啊 嗯,小包子粉嫩粉嫩的好可爱! 彭泽锋听完后笑了,你要叫我爸爸吗?我28岁,当你爸爸完全没有问题。 虚沅头也不抬地说道,等我下辈子。 哈哈哈我等你啊。彭泽锋笑得很开怀。 多年的相亲折磨让彭泽锋真心觉得要是这真的是他儿子也不错。 带回家跟他妈说这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然后就不用一回家就被抓去相亲了。至于孩子他妈,嗯,他也不知道她是谁,就说跑了?这身世真不错!回家老妈就不会嫌弃他了,说不定还会心疼儿子跑了老婆从此就不用相亲了! 虚沅不知道彭泽锋在考虑终身大事,倒是因为有了助手,心情愉悦的吃了两碗饭。 第3章 幼童篇3 明天下暴雨。虚沅说。 彭泽锋平静地带了几天小孩,差点都忘了自己是跟一个小恶魔住在一起。眼下,似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怎么,有目标?彭泽锋问。 目标随便找,反正该死的人很多。重要的是明天会下一整天的暴雨,只要不是在那里刻下自己的名字,警察都很难找到线索。虚沅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你说我们准备什么工具好呢? 虚沅坐在地上,看着彭泽锋。 彭泽锋盘腿坐了下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考察地点,比如哪里有监控、哪里被目击到的可能性最小,还有仔细想想之后该怎么处理尸体吗? 越周全的犯罪越容易落网。你觉得我们现在去踩点,导致大部分监控都拍到了我们的身影,然后第二天就有人失踪了,不可疑吗?再者,拍到过我们的大部分监控都坏掉了,再傻的警察都会查到我们头上吧?虚沅眼里全是认真。 不留下证据,查到我们头上又怎样?彭泽锋撑着下巴道。 别太自负了。虚沅翻了个白眼。 可怕。虚沅在跟我讲自负耶。彭泽锋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信不信我先用臂力器把你脑袋砸烂?总之我明天会去蹲点,你爱来不来。虚沅对这个阴阳怪气的猪队友很是嫌弃。 我不去,你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揍个半死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我提取到了麻醉度很高的药剂,就是一头成年老虎都只能干瞪着眼看我一步步把他推向死亡。 你那些知识从哪来的?彭泽锋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想要断了小孩杀人的想法,首先要隔断他的信息来源,他究竟是从哪获得这么多专业性的东西的? 虚沅自嘲地笑了一下,从出生就有的你信吗?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冲动就是干掉那些垃圾。 你不是上网、看书或者从电视上获知的吗?你获知的渠道是什么? 你很啰嗦啊,都说是本身就存在于记忆里的了。虚沅对彭泽锋的问题感到十分烦躁,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 你是融合了未来的你还是另一个时空的你?彭泽锋像在逗小孩一样随口胡扯,但实际上他确实有一瞬间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因为如果只是精神错乱或者心理疾病,是不可能在未知上建立起这么多记忆的。 你该不会是这么多年没杀人憋傻了吧?这么扯的事情你也想得出来?虚沅用一种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彭泽锋。 彭泽锋没有说话,科学这东西还能信吗?如果此时不需要演戏的话他真想抬头望天。 我除了怎么杀人,没有其他的任何多余的记忆。虚沅补充道。 彭泽锋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收起了不正经,眼里似乎有了一丝敬佩,嘴上说着:在下佩服佩服,你那卓越的才能还真是天赐的啊。 难道要我去相信那些异端物理学家的粒子灵魂论? 灵魂是高能粒子组成的?然后这种粒子平时就存在于我们的周围、存在于我们的脑内? 再刚巧有某一个高深的罪犯正好脑死亡,那些有着特定排列顺序的储存着记忆的粒子就刚好进入了虚沅的脑内空间? 这种科学不是更扯。 彭泽锋觉得某种意义上他的精分连他自己都要佩服了,也不知道无可拍戏的时候是全身心投入,还是像他这样演一套想一套? 只是无论演了多少戏,无可都还是无可,而他经手的患者越多内心就越淡漠。 戏是假的,而患者是真的。演戏是无可生活的一部分,而他却必须将患者与自己的生活区分开,不然他会万劫不复。 近十分之一的患者有着他们自己的世界,而之中又有一半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进入他们的世界又没办法着手治疗,投入过多却会让自己也产生怀疑与混乱。 带着同情只会谁都治不好。 彭泽锋眼里的黯淡一闪而逝,谁让自己遇上的都是些普通心理医生所遇不到的患者呢?他也只能像这样用非常规手段来治疗了。 虚沅没有错过彭泽锋眼神里的黯淡,却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小时候没有这种方便的记忆而错过了最好的杀人时机而懊恼。 你也不用嫉妒与懊悔,现在我的优势与你是共用的。虚沅看在彭泽锋为他提供了这么便利的场地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安慰了一下他的助手。 那先谢谢你了。彭泽锋笑道。 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很有吸引力,如果那名导师是现在出狱的话,他还真想带着小孩去练手。毕竟自己是打着互助的幌子留在虚沅身边的,像是蛰伏的卧底一样,总要干点实事吧?那个人渣真的不用多留,可是法律却将他保护的很好。 首先**罪不成立,性侵的主体与客体关系仅限于男性对女性的性的不可侵犯,也就是他这么多年对待他的学生所做的事就只能算故意伤害罪,而故意伤害罪判处的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除非伤的严重,否则不会采用第二、第三个量刑。 其次绑架罪也不成立,因为他犯罪的主观意愿是暂时限制客体的人身自由,而不是为了获取钱财或其他利益,因此他犯的是非法拘禁罪。而非法拘禁罪的量刑是根据时间长短来定夺的。 然后因为缺乏证据,甚至都没有人出来指控,所以人证物证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之前的罪行都会当做无罪判处。 最后因为去得及时,所以喻风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故意伤害罪根本无从论处。 呵,要不要来一个因为被害人是自愿跟着犯罪者到达作案地点的,所以非法拘禁罪也不成立?干脆直接放出来他自己收拾好了?当初怎么想不开拼命给他加刑的?五年零七个月,现在还有七个月?麻烦透了! 看你那样子是有想杀的人?虚沅让彭泽锋撩起了兴致。 对啊,我的研究生导师,带感吧?彭泽锋着重了导师的发音。 怎么,很垃圾? 对啊,他觊觎我朋友。 女朋友? 不是,我最好的朋友,男的。 喜欢你朋友不是说明他魅力大吗? 我朋友可不需要这种下药然后玩S/M的欣赏。 这年头的导师可真会玩。不过,你可以比他更会玩。我今晚给你提取一支致痒剂,保证痒得他生不如死,在这过程中你还可以慢慢玩。 这么好?我还以为你会先质疑我怎么可能有真心当朋友的人呢。 这很奇怪么?有点白月光怎么了?哦,对了,要不剥皮做成稻草人?虽然不够干脆利落,但是可以很好的出气。就看你做不做得到冷静从容了,最简单的方式是从后颈处下刀,顺着脊背往下一直划到尾椎,顺着这道缝把皮撕开。 听着虚沅的分析,彭泽锋发现自己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出那场景,那吸引力就像花粉之于蜜蜂一样,凭着本能都想去做。 可是死太简单了,就算死前再痛苦,死了还是解脱了,所以他不会让他死的,他要让他每天生活在恐惧中,他要让他知道他在监狱里的五年是最幸福的五年。 在这里想着如何犯罪,却要去治好患者的这种心理,真搞笑。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 尽管这样想着,彭泽锋还是没有忘记他扮演的角色:当然没问题。 虚沅看着彭泽锋自信的笑容,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情绪油然而生,有点像满足?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虚沅站起来走到彭泽锋旁边,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你的头发比你的人柔软。 彭泽锋拂开虚沅肉肉的手,别闹。 只要你不欺骗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虚沅没有发现他此时神情和其他小孩对待朋友时别无二致。 好。得到了信任的彭泽锋没有一丝开心,他觉得这份工作更像是欺诈师,因为一直在欺骗患者的感情。 第二天暴雨天,雨势比天气预报里形容的还要大上几分,是个很适合犯罪的天时。 幼儿园门口有开着名车来接小孩回家的,也有撑着伞站在雨里淋得浑身湿透的家长,还有尽职的陪着小朋友等人的幼教人很多,有些混乱。 彭泽锋穿着黑色雨衣和简易版胶鞋站在一边,硬是站出了模特的气质。雨打在身上的感觉并不舒服,于是他撑开了一把大伞,伞同样是黑色的。 本该是很狼狈的样子,他看起来却风流倜傥,他把雨衣穿出了风衣的效果。 虚沅从不带伞,他是由班长遮着出来的。 彭泽锋跟小女孩道了谢,然后仔细地帮虚沅穿好小雨衣。此时,地上的水雾很重,并且挂了风,风的方向不断变化,似乎目的就是将所有人打湿。 虚沅不让彭泽锋抱着,可是按照两人的身高差,无论雨伞斜向哪个方向,雨水都会打到虚沅身上。到最后,彭泽锋干脆拎着伞尖配合着虚沅的身高。 这一定是最奇葩的撑伞方式,彭泽锋想。 要去哪儿?彭泽锋问。 我知道哪条路没有监控,你跟我走。虚沅拽着彭泽锋的雨衣,而彭泽锋则感受着力的方向,然后确定接下来的路线。 第4章 幼童篇4 这是一条阴暗的小巷,它有些脏乱,堆着不少由黑色垃圾袋装着的食物残渣,散发着不愉快的气味。墙边,蜷缩着两条避无可避两条被雨淋得嗷嗷叫的流浪狗。 伴随着雷声与闪电,雨变得越来越大。 虚沅的眼里闪着光芒,他将要在这里杀死第一个人。他让彭泽锋把雨伞收好,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打击武器。 但是没有人经过。 因为彭泽锋在几个路口处都放了牌子前方施工,请绕道,所以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经过这个巷口的。 尽管不排除有人无视施工牌非要抄小道的可能性,但是相比起来已经可控的多了。 过去约莫两小时,虚沅有些体力不支了,但仍旧神采奕奕。尽管这次像是没有预谋的鲁莽行为,不过他想杀人,很想很想,所以他不能走。 彭泽锋垂着眼,他在等小孩支撑不住的时候,那样对他进行心理治疗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先打一剂强心针,后面会简单很多。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人经过了。还是他认识的人,他的研究生导师--**。 表现良好所以减刑了吗?彭泽锋很快就确认了这一可能性,他上前打了招呼。 哟,老师,怎么走这么偏僻的小路啊?彭泽锋朝他笑,却让人心生寒意。 **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回了头:你认错人了吧?我赶着回家就! 彭泽锋拽住了想要逃跑的**:别啊,老师,这几年在狱里过得可还舒坦? **原本怕彭泽锋等人会收到消息然后蹲点对他进行报复,所以即便出门发现没有人也不敢掉以轻心,而是选择了施工道路,却没想到根本见不到施工痕迹。 而正当他想到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彭泽锋浓浓的杀意了,他从来不知道杀意是这么具体的一个东西,就像巨型粉碎机迅速靠近,而且它什么都不做凭着压强就能把他吸进去一样,非常有压迫感。 恶魔! 当初测试的时候说彭泽锋内心住的是恶魔他还不信,毕竟他很多年没怎么认真研究过心理学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却未曾想到,德智体美劳好到全院闻名的阳光青年真的会有这么骇人的一面。 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吧**不敢自称老师,这简直就是在侮辱彭泽锋内心里对这个词的敬畏,说了可能真的会死。 老师怎么会犯错呢?您那么德高望重。彭泽锋微笑着,然后给**撑伞。 我不配当老师!**一刻都不想与彭泽锋多呆。 小沅,有客人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看?彭泽锋死死拽着**的衣领,然后回过头去看过于安静的虚沅。 果然是因为倒下了吗?嘁!彭泽锋打了**腹部一拳,然后向虚沅走去,留下身后的**痛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像条丧家之犬。 好烫!发烧了吗?居然烧得这么厉害,要去医院啊彭泽锋抱起小孩,然后在经过**的时候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说:等我。 **惊恐万分,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其他反应了。 彭泽锋快步走到路口,然而他没能拦到出租车。平心而论,他有点想踹那个在他打开车门后抢了他车的女人,说什么女士优先,难道她不知道除了女性还有老弱病残需要礼让吗? 彭泽锋抱着小孩跑了一段时间,却是有眼尖的乘客让司机先送两人去医院。 谢谢。彭泽锋向同在后座的男子点了下头。 孩子怎么了吗?男子从公文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彭泽锋。 彭泽锋随意地抹掉头发上的水,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仔细地给小孩擦干了脸,语气有些冷淡:发烧了。 男子笑呵呵的继续说道:都是当爸爸的,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别太担心了,小孩子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 抱歉,我这人比较冷漠,语气可能不太好,别介意。彭泽锋把小孩的雨衣解开,给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孩子几岁了? 5岁。 是淋到雨了吗? 淋了很久。 男子见彭泽锋神色不好,发觉自己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其实没什么用,便决定直入主题,安慰道:就快到医院了。 彭泽锋:知道。 唉,跟你讲话好累。男子笑道。 对不起。彭泽锋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可以知道的是他确实不想和这个热心人说话。 他的情绪因为**有些混乱,以往不太喜欢的东西都变得强烈起来。 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交际,待会儿还车费把这人情断了吧。 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为难解,所以欠什么都不要欠情,爱情,亲情,友情,人情,什么情都欠不起。 所以彭泽锋从小就不喜欢多余的交际,脸上写着的就是我不想接触你,你也不要来招惹我,典型的我有很多准备来浪费的时间,但是你不要来浪费我用来浪费的时间。 还有就是他觉得他的朋友全部集中在高一第一学期的宿舍里了,够多了,11个人呢。嗯,还有无可。 每一个人都要贯彻到生命结束,又哪来的时间分给新的人? 如果说是交际性的敷衍一下,那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接纳那么多不重要的人? 尽管如此,彭泽锋也知道自己不该用这种态度对男子,他不属于交际性的对象,他是一个热心帮助他们的人。 但他的心情真的不好,不愿说话。 男子识趣的闭了嘴,等着出租车把人送到医院。 他也不觉得彭泽锋这样不好,事实上帮他是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对方的请求,所以无论怎么说对方都没必要对做出低眉顺眼的姿态。况且,对方除了不爱说话,也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犯不着不爽,相反的帮到人他就很开心了。 彭泽锋付了两人的车钱,抱着虚沅快步跑进医院。 忙前忙后地跑了好几趟,才弄完所有手续,坐在虚沅床边等待对方醒来。 彭泽锋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虚沅,身上透着高冷禁欲的气息,让巡房小护士忍不住红了脸。 先生,我是来给虚沅小朋友量体温的。小护士心扑通扑通直跳,不敢直视彭泽锋。 哦,好。彭泽锋站起来微微侧了身,视线仍停留在虚沅身上,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喻风。 不知道小风的女朋友谈得怎么样了,如果成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吧?很快他又觉得这是废话,不然他为什么要搬出来 小风现在在干嘛呢?待在心理诊所里?还是去出诊了?这是上班时间吧,应该不至于去约会?之前也会两人偷溜去吃小吃,把诊所丢在那里那现在,他会和女朋友一起偷溜出去吗? 他肯定猜不到我在医院吧,毕竟我身边的人身体都很好。 彭泽锋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嫁女儿的惆怅感感到很无语,却又忍不住想嗯,作为娘家人是要准备嫁妆的?不等一下,小风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能有小风更具女性美?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彭泽锋的思考,他接了电话:喂,您好,请问哪位? 我呀,你怎么不在家?喻风站在彭泽锋家里的沙发上说道。 我陪那小孩在医院。彭泽锋说。 喻风有些意外,啊还没治好吗? 对啊,有点麻烦。应该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行。彭泽锋余光扫了眼依然在睡的小孩。 我能去医院找你吗?我昨天跟她说我要去找你的,要是今天我自己在闲逛,她可能会想多。喻风说。 怎么,每天的行程都要报备吗? 对啊,什么都要说,不然会闹。 真麻烦。 哈哈,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 我在KIUY医院,你要就过来吧。 行嘞,等我!喻风开心地从沙发上跳下,穿了鞋拿起包到楼下拦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这时,巡房的小护士面露担忧之色,有些胆怯地说道:先生,不知道为什么患者的体温又升高了,我我需要去叫医生 没事,你去吧。彭泽锋绕过小护士,探了探虚沅额头的温度,怎么这么烫? 没多久,医生便跟着小护士进来了。 观察了一会儿,医生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属于胃肠炎引起的并发症,不算严重的,我再开点药。另外患者的肠胃比之一般小孩还要娇弱,所以要多注意饮食卫生,最好是配合他的肠胃接受能力自己做饭。 彭泽锋看了眼虚沅苍白的脸,然后看着医生说:我知道了,需要禁食吗? 患者的病情不严重,可以吃些流食。但不要因为嫌麻烦,一次性喂太多,少食多餐为好,一天大概6餐左右。等病情好转后,就可以吃些容易消化的营养丰富的半流质食物了,蒸蛋羹、薄馄饨皮等,一天5餐。医生继续道。 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肥肉、油炸、生冷坚硬的暂时都不要吃了,还有黄豆芽、韭菜等多纤维的也不要,先养好再说。 好,谢谢医生。彭泽锋微微点了一下头。 嗯,孩子不懂节制,你们大人要多看着点,很多小孩会在放学的时候偷偷去路边的小摊什么的买吃的。 好,我会尽量在放学第一时间去接小孩的。虽然他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 嗯,那有什么事再让护士叫我。医生说完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原来半夜蜷成一团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或者自我防御,只是单纯的胃不舒服吗?这小家伙自己生活的话能把自己作死吧? 彭泽锋说不清自己对这个小孩是什么样一种感情,但他确实从情感上来讲,比起其他患者他会更在意这个小孩。 可能是这是他工作后第二个跟他一起住的人,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患者比较棘手。 也可能是,他觉得这小孩很可爱。 明明正常人知道真实的虚沅的话肯定是觉得可怕的,可他还是很喜欢虚沅。 还有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能治好他但他知道,就算虚沅永远是一个杀人狂魔,三观和常人不同,他也还是会喜欢这个小孩。 尽管为了扮演自己的角色,他对虚沅的态度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是粗糙。 但是接下来算是有理由对他好一点了吧?彭泽锋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第5章 幼童篇5 锋!好久不见!喻风走进来给了彭泽锋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彭泽锋轻轻地抱住了喻风。 喻风看着仍然昏睡的虚沅说,多久了?有一个星期了吧? 嗯,8天。 哟,记这么清楚。喻风对彭泽锋的性格了如指掌,不是从动作微表情得知的,而是单纯的从朋友的立场出发,你很喜欢他吗? 可以的话,我还蛮希望他是我儿子的。彭泽锋笑道。 你不是连谈恋爱都觉得麻烦吗?居然喜欢小孩?彭泽锋的性格给人的感觉就是与家庭无缘,没想到会有这种想法,着实把喻风吓了一跳。 我觉得他不麻烦。 哈哈,突然想起高中时候有假日你一定要回家的执念现在该是同一种感觉吧?喻风虽然在笑,但其实他觉得有点寂寞,他和彭泽锋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 哦。彭泽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怎么回家了,然后每次回家都会被催婚。 那时候究竟是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回家呢?除了跟喻风去旅游,就一定是回家,哪怕就几个小时。甚至有时候回去的时间,爸妈并不在家,但只要是那个地方就觉得很好。 家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看起来很可爱相处起来有矛盾吗?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 没有,相处得挺合拍的。 这样啊,那就好。治好以后就有小伙伴了。嗯我有在打算跟她求婚了。喻风说。 哦,是吗?挺好的。那稳定下来后是不是又可以一起去玩了,应该就不会介意了吧? 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买个好点的求婚戒指。婚戒不介意的话,我给你们买。 事实上,彭泽锋前阵子的患者刚好是世界顶级的珠宝设计师,他在彭泽锋的帮助下摆脱了梦魇的困扰,灵感的枯竭也得到了解决,于是他允诺给彭泽锋设计一对婚戒。至于婚戒的材料,只要他能弄到手就绝不托辞,甚至会亲自操刀制作。 我不会客气的。喻风还以为彭泽锋是前阵子在国外看到了什么钟意的婚戒,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 他们的关系好到不分彼此,银行卡的密码、保险柜密码还有各种账号及密码对方都很熟悉,此外对方家里的备用钥匙什么的也都有,衣服也没有讲究 除了女朋友。 彭泽锋甚至都没有怎么见过喻风的女朋友,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的感觉就不太好,似乎将他定义为潜在情敌。所以很干脆的,彭泽锋并没有保留太多有关于那个女生的记忆。有什么比好兄弟的女人对自己抱有敌意更膈应的? 久而久之,连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只是有时候会想,喻风的美可以用风华绝代来形容,那么与之匹配的女性又该是如何的? 喻风很喜欢她,所以她怎么作都会纵容她,就算是她吃彭泽锋的醋他也只是笑笑而已。 毕竟他跟彭泽锋确实太过亲密与不设防了,随时能将对方全部身家卷走的地步,还是不带法律责任的那种。 而他告诉她的涉及到隐私的却不多,不说银行卡密码,就连很多小情侣会交换微信企鹅的密码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做对比起来,就像是不信任她一样。 不过喻风打算再结婚后把他所有的财产当成礼物送给她,因为他也想尽可能地对她好。而且要是现在就将银行卡什么的全给她,买求婚戒指这样的事情就会暴露,就没有惊喜了。 恋人相互间留点间距,才可以过得更融洽。 喻风是这样想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很不舒服,只是在喻风面前会忍着。她很喜欢喻风,可是她理解不了他们的友情。 她是嫉妒的。 有什么好客气的,能看到你找到心爱的人结婚,我也很开心。一晃眼,小风都要成家了。 现在就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了吧? 最早的有林昊,无可和迁延,布飞这些人从高中就开始的恋情;再后面,高瑾在大学也交了女朋友,听说也是个性格严谨的姑娘;高夫帥作为一个低调的土豪成功地找到了一个白富美,大学毕业就结婚,现在生了一对双胞胎。 柯寒虽然跨圈找了个画手,但两个人还是每天宅在家里赶稿;郭文某一天突然就跟公司的美女老板对上眼了,现在正是热恋期;郭德丰虽然是家里给找的相亲对象,却也是两情相悦,每天在朋友圈撒狗粮。 而交际圈最窄的王宇航也在年前听说了喜讯,他接受了他们研究院院花的追求,并且现在都要奔着结婚去了,看两人的神情像是能白头偕老的。 小风也快结婚了。 只有他连恋爱经历都没有,虽然他也不在意。 他不需要情感寄托,他的心里没有小男孩,所以不需要一个人来让小男孩克服懦弱,然后学会温柔与坚强。 那你呢,不准备让我开心一下?喻风笑道。 嗯,不准备,感觉不太好。彭泽锋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讲到这件事他的心头萦绕着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去期待的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种感觉太强烈,以至于他觉得会成真。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去爱就好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结婚也不怕,以后我的小孩就是你的小孩,一定有人给你养老的。喻风对于即将组成家庭这件事是满怀期待的,他最近心情一直都很好。 彭泽锋:这个无所谓,还有养老院这种东西退一步来说不去养老院我自己应该也没问题。前阵子去做过测试,我的身体到80岁也还是很强壮的。 喻风还想说什么,但瞥到虚沅的小动作,还是提醒彭泽锋道:小孩好像醒了。 彭泽锋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但面向虚沅已经趋于平静,要喝水吗? 虚沅看着彭泽锋,轻轻点了下头。看着彭泽锋和另一个年轻男子出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我该杀了他吗? 可是杀了他生活会很无聊。 虚沅眼里出现了迷茫。 就算彭泽锋只是演戏,也没有破绽。如果不是刚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醒了,可能他都不会发觉吧。而且,这次可能还能杀了那个人渣。 那个人身上充满了令人厌恶的东西。好恶心。 可是他却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送他来医院为什么呢?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做出这个选择?反正多等一会儿他也不会烧死。 所以他是真的把他当朋友看吗?所以那人才会说治好以后就有小伙伴了吧?可是为什么呢? 虚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他从未奢望过有人知道他本性之后会接纳他,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同一类人才勉强可以交流。 可这两个人不是。 他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精神病吧?一个时刻想着杀人的精神病,而且还一直在做那些变态实验,做出来的药剂又那么残忍到底为什么彭泽锋不会厌恶他呢? 虚沅觉得他可能要完了。 通常来讲当像他这样的坏人想改变时,离死期就不远了。可是,他不想杀彭泽锋。只是他能压抑自己的欲望多久呢?或者他该怎么配合他治疗? 治不了的吧,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病啊。 这是他。 话说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他很多了,本来他的注意力是在周遭那些垃圾,那些人的身上,可是现在他很久没把精力放他们身上了。 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所以,他真的能把他治好吗?虚沅把那一瞬间产生的希望掐灭。 不要抱有无妄的期待,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本来就不是病。 为什么不是病呢?如果是病的话就好了呀。 彭泽锋走过去将眼神黯淡的虚沅扶着坐起来,然后在后面垫了个枕头,插上吸管:慢点喝。 喻风笑得眉眼弯弯,这两人真的好像两父子。 也许,锋真的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不,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现在给你三个选择,待会儿吃什么:杏仁豆腐、清鸡汤、牛奶冲藕粉。彭泽锋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一般,毫无感情的说道。 鸡汤。虚沅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什么你想饿死我或者哼,你自己吃之类的话,而且虚弱的声音让他听起来很乖巧。 彭泽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却也没说什么。 小风,你帮我看着他。我去买。彭泽锋说。 好。 走到医院食堂,彭泽锋突然想起医生的话,有些不放心,决定还是买材料回去自己炖汤,于是他发了条短信问喻风:小风,你想吃什么,我回去一起做。 彭大厨要亲自操刀吗?我什么都好,嗯,还是清淡点吧,怕小虚沅流口水哈哈。喻风说。 委屈你了,下次给你做大餐。彭泽锋只有跟喻风一起住的时候是自己下厨的,其他时候都是走到吃到哪,或者是听闻哪里有好吃的就去哪里吃。 像现在还真是久违了。 第6章 幼童篇6 幼童6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好跟你妈妈交代,所以在我家多住一段时间吧。彭泽锋一边给虚沅喂鸡汤一边说道。 别说治好,眼下这情况根本没法交差,他不可能让虚沅回去。也还好之前说的一个星期只是观察期,没有一脑抽就打了包票。 虚沅应了一声:嗯。难道不是还没治好我的病,所以没法交差吗? 住我家很多计划都能执行,多好。彭泽锋拿了纸巾给虚沅擦了擦嘴。 那能住多久?之前你说的当我爸爸还算数吗? 彭泽锋只当虚沅是舍不得那个方便的场所,说:住多久都可以,我回头跟你妈说一下。 那就放假前吧。 寒假? 嗯。 那不是还有两个月? 嫌弃我?我妈不至于没给你生活费吧?虚沅摆着一副臭脸,但内心却有几分忐忑:花两个多月时间来治疗一个患者,还是24小时的,怎么说都很不值得吧? 你这么有趣,能一起住两个月我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无聊。彭泽锋放下了碗,想了想又拿起碗站了起来,我去洗碗。你自己没问题? 废话。 仅仅五分钟,彭泽锋就回来了。 你朋友走了。 我知道,他打电话告诉我了。 彭泽锋本来做了两人的饭菜,但是在来的路上接到喻风的电话,于是拐了个弯,把两人份的饭菜送给了柯寒两口子。反正他自己又吃不完。 哦。好困。 你再睡一会儿,吃下一顿的时候我再叫你。彭泽锋说。 行。虚沅不做掩饰地盯着彭泽锋。 明明连眼睛都没有比平时多眨一下,你怎么就知道我困了呢?不好好防范的话,这戏都演不下去了吧?还有,有下一顿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我? 生病了就不能独处,那和其他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我不要只有这种懦弱的地方是一样的。虚沅假装睡着时也一直想着。 睡着的样子真乖。 彭泽锋撑着下巴看着小孩,心情颇好。我可以买小孩吗?自己生小孩好麻烦的,能这么好的孩子就更难得了。 小虚沅,你当我儿子好不好?彭泽锋小声的自言自语,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爱意。 好。虚沅在心里回答道。 过了几天觉都睡不好的日子,彭泽锋总算是把人接回自己家了。 你这几天光吃流食了,能别动就别动。彭泽锋一边放好那些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一边说道。 什么时候能吃别的?虚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彭泽锋。 快了。 几天? 不知道。 要你何用?虚沅见彭泽锋望过来,赶紧翻了个白眼。 叫爸爸我就帮你看。 爸爸。虚沅一脸你真特么幼稚。 嗯节操呢?真乖。 不过是一个称呼。 那要不干脆当我干儿子算了。 可以啊。 你怎么生了病之后变得那么乖? 是我拖累了我们的计划,你很想杀他的吧?如果不是我,那个人已经死了吧,至少很不好过。 所以这是内疚?已经会在意这种事情了吗?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我怎么可能内疚,顶多算是补偿。 那我喊你儿子会应吗?能喊多久? 你开心。虚沅很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也喊不了多久。 乖儿子。占了便宜的彭泽锋内心十分开心。 哼。 不在意小孩的恶劣态度,彭泽锋将人赶去洗澡,随后收拾了卧室,然后去厨房给小孩做羹汤,比之他爸妈当年更有父母的风范。 把桌上的东西吃了,然后去睡觉。彭泽锋往虚沅头上丢了条毛巾然后向浴室走去。 虚沅擦完头发,把毛巾挂好,坐在餐桌前喝汤。他甩了甩头,把自己暴虐的情绪压下去,不能杀人,不可以杀人。 这汤那么好喝,我杀了人就喝不到了。 喝完汤,虚沅搬了张椅子,站在洗碗台前将碗洗了好几遍,仔细擦干后放在碗柜里,再将椅子搬回原位,然后去刷牙洗脸。 而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彭泽锋已经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的样子,大概是在他洗完碗的时候就出来了。 彭泽锋合上书,还不睡? 就睡了。虚沅爬上床,钻进被窝里。 半夜,彭泽锋习惯性地醒来,伸手去探虚沅的额头,却感觉到了小孩的不安稳,睁开眼一看,似乎有黑乎乎的影子缠着虚沅。 他试探性地用手指戳了戳,黑影就缠了上来,但虚沅的眉头却松了不少。 这是鬼?还是什么所谓的瘴气怨气?彭泽锋皱了皱眉头,他开始感觉到阴冷的侵袭,这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突然,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阴冷的黑色物质被驱散了。 彭泽锋没想到这么灵异的事情就这么在他眼前发生了,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虚沅的汗,把刚才闪光的东西拿出来放在虚沅的枕下。 他记得这平安符是两年前在清水寺求的,没想到还真有用。那些鬼东西为什么会突然缠上虚沅? 彭泽锋考虑着是不是该去为虚沅求道护身符。 等他身体好一点,我多跑几个寺院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有修为的大师 彭泽锋渐渐进入了梦乡,却不知为何梦到了很多破碎的画面,细细碎碎的,也不知道是否曾经经历过。 梦里有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与其他人不同的疑惑:为什么他总是能感觉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他一眼看过去就能觉察到别人的情绪色彩,冷静地去分析的话,立马就能得知对方在想什么? 那年,好像是13岁? 那种东西应该姑且可以称之为灵感吧,那些萦绕在周围却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有灵感强的人能感觉到吗?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 有些人身上有着很阴暗的感觉,跟这个好像也有关系的样子呢? 15岁的彭泽锋翻着各种灵异资料,一边观察着楼下经过的人。 啊,好像有一篇日记里记录了主人公临死前几天的所见所感?讲了什么来着?好像从未碰到过任何灵异的他那几天频繁见鬼?有很多黑色的影子缠着他,他告诉医生、家人,却没有相信他的话。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用肉眼看见呢,黑色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连轮廓都一团糟的黑色物质,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物质。 哦,也不全是的,他是见过明亮而清晰的鬼魂的,跟人没什么差别,或者说比人更美好。因为他见过一个年轻的女鬼,她只是微笑着跟在一个老婆婆身后,然后关注着老婆婆的脚步,还在对方快摔倒的时候扶了一下。 还有一个小男孩,看着一只瘫在路边的小狗,把自己的手扯了下来想给小狗充饥。只是小狗吃不到,而小男孩的伤口血淋淋的,场面更像是恐怖片。 还有,有些鬼是会吃人的。彭泽锋走在路上,看着看着一个人毫无所觉的一点一点消失,集中注意力看过去,发现有只衣服破烂、头发凌乱、皮肤溃烂的东西挂在那人身上,一口一口地啃食,感受到彭泽锋的视线,还转过来警告了一眼。 那张脸,可以看得出正一点一点变得像那个逐渐消失的人。 不过这些在遇到徐无可之后都消失了,渐渐的他自己都快要忘了这些事了,原来他很久以前就经历过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像看小说一样的诡异。 还有某一个午后,当时还是老干部作风的他居然没回宿舍睡午觉,而是趴在教室,然后看到了神。 之所以确定他是神而不是鬼魂什么的,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威压还有如同深渊般的寂寞感。他盯着无可和迁延的座位发呆,就好像他能看到之前的情景一样,嗯,或许就是能看到也说不一定。 后来怎么样了呢?他看了多久,又为什么要看呢?是因为有爱而不得的人吗? 那样的话,成为神又是为了什么呢? 纷纷扰扰的梦里,他大部分时候像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偶尔成为其中的主角。而当他醒来的时候,这一切又将尘封。 头疼彭泽锋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这是做梦了吗? 他的梦基本都记不住,只有醒来后的感觉会告诉他也许是做梦了。他右手握拳锤了锤额头,给虚沅掖好被子,然后悄悄下了床。 前几天、看见、家人、不信任?这些词有什么意义?总觉得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想起来的吧,彭泽锋闭着眼睛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的梦像是被下了禁忌一样,不仅一醒来就会将所有事情忘记,事后催眠也不会记录下任何东西,而事先暗示自己在做梦时就将梦记录下来也没用,纸上还是一片空白,最多只有一两个词。 而且每次做了梦都头痛欲裂,这让他很讨厌做梦。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因为他要去求平安符。不知道哪里还存在着得道高僧,但总之多去几个地方,多找几位大师总没错的吧。 不过直接给他平安符一定会被当成傻逼的吧,呃,给他什么东西都不符合人设啊算了随便吧,反正最近的虚沅很好相处。 几天后。 喏!彭泽锋扔了个小盒子过去。 虚沅伸手接住,什么东西? 小夜灯。 你没病吧? 有啊,病的还很严重。我要是没病能给你跑那么多地方求大师赐福?还有一些什么深山灵庙,爬的我脚都快断了。 我不要。虚沅嫌弃道。 彭泽锋也不爽道:给你就给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每天晚上都给我**床头! 我床头不是你床头?自己想要别拿我当借口。这人连我最近一直做噩梦都知道吗?可是买小夜灯哄我也太白痴了吧? 彭泽锋在虚沅面前仿佛不要脸的一般,嗯,我怕黑。 虚沅: 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藏在小夜灯里的符纸真的有作用,彭泽锋没再看见过那些东西。每天带带小孩,然后破坏小孩的杀人计划,生活也算过的不错。 只是治不好,还是要跟小孩父母说清楚,然后把孩子还给人家,顺带着把诊金也还回去。 因为彭泽锋一直以来都是:治好了,除了应收的诊金你给啥收啥;治不好,分文不收。当然这是他第一次不收钱。 而现在,跟小孩约定好的时间也到了。 第7章 幼童篇7 幼童7 送我回去吧,这两个月虽然没有杀到人,但是比之前的生活舒坦多了。虚沅背上自己的书包,站在门口对彭泽锋说道。 得,终于送走大神了。老实说,跟你的合作就没一次成功过,我早就烦你了。彭泽锋拉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的几乎全是他这两个月给虚沅买的东西。 虚沅特么想踹彭泽锋,还不是你丫在自导自演? 有想杀的人就找我。虚沅看到彭泽锋打趣的神情,又道:哼,不过是看在我们之间这段时间的情谊上帮忙而已,所以没事别找我。老子最近觉得演乖小孩挺好玩的。 行行行,不打扰你的生活,爱咋咋滴。彭泽锋帮小孩绑好安全带,然后启动了汽车。 回到住所,彭泽锋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那么荒废了近三个月,把那么多患者的预约全都推给喻风。而且,重点是他根本不舍得对小孩做什么,总觉得用了药那副作用会让小孩很痛苦,催眠又觉得像是他在塑造一个什么人格一样,诱导之类的又没什么用 彭泽锋笑着摇摇头,这算哪门子心理医生呢?不过算了,开张吧。 而虚沅在家的表现开始向普通小孩靠近。 这一天虚沅像往常一样,回到家换上拖鞋、用消毒液洗手,再回到房间放下书包,跟爸爸妈妈打招呼,接着吃晚饭。 似乎已经被治好了的样子,尽管彭泽锋再三说没有,很认真的道了歉,并嘱咐要多注意孩子的动向。 可是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虚沅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们露出厌恶或者蔑视的眼神,而是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乖巧听话,甚至比之一般孩子还要更乖一些。虚沅更像是一个聪明早熟的天才,还会为他们分担烦恼,给他们的投资一些建议。 年轻的夫妇很感谢彭泽锋,打算过几天周末带上虚沅上门拜访。 小沅,多吃点才能快高长大。 好的妈妈,你也多吃点。说着虚沅还给倪一媛夹了一筷子菜。 倪一媛眯了眯眼,笑道:小沅真乖,把你带去彭先生那里真是太好了。 虚凌也很满意虚沅现在的样子,对啊,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彭先生才行。 嗯,能遇到他真的太好了。虚沅笑弯了眼,只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虚沅的眼里除了相遇的喜悦与柔和,更多的是平静。 很快,虚沅吃完了碗里的饭。他放下碗筷,乖巧地说道:爸爸妈妈,我吃完了,我先回房间写作业了。 去吧。倪一媛和虚凌很欣慰,儿子从彭泽锋那里回来后既不讨厌学校也不会嫌弃老师同学,还会乖乖的会房间写作业,变得像正常的孩子一样。 虚沅写完了拼音作业,开始抄算术题。 他其实都会,他甚至看得懂家里的任何一本书,可是他想当个正常的孩子,所以他要和同龄人一样写完作业交给老师等待表扬。 然而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 想杀人,非常想。 这种情绪仿佛要冲出胸口一样,让他整个人像痉挛一样痛苦不堪。 可是不当乖孩子就不能留在这个社会,就不能在他身边。 虚沅渐渐地平复下了自己想杀人的狂躁情绪,平静地拿起笔开始写遗书。 没办法不杀人就只能把自己杀了吧?下辈子当个乖孩子再去找他玩。 抱歉啊,泽锋,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杀人的欲望。不是你的治疗没有用,是我太没用。所以,我选择逃避,我要走了。 虚沅的思路完全没有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有丝毫错乱,他条理清晰地写完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其中格外清晰明了的是自己自杀的缘由,因为他不想让父母以为自己自杀是彭泽锋治疗的失误。 交待完,虚沅还拿了砚台压在纸上。 想了想,虚沅把剩下的几道算术题也做完了,然后把彭泽锋送给他的小夜灯放在遗书旁边,抱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转身出了房间。 妈妈,阳台上的花是不是还没浇水?虚沅问。 嗯,小沅可以帮妈妈浇一下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倪一媛说道。 好的。虚沅点点头,抱着花洒去卫生间装水,然后走到阳台上仔细地给不同植物浇上不同水量。 这里不是顶楼,而且从这里跳下去他们会以为我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吧?或者是对这里有阴影那样就麻烦了,这些花花草草可能会被渴死。 所以,还是换个地方吧。 那些自杀的人在自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虚沅突然有些好奇,因为人都是有求生欲望的吧?就算活得很痛苦也不想死的人有太多,所以那些自杀得干脆利落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自杀的途中想的又是什么呢? 割腕的人在血一点一点流失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吃安眠药死亡的那些人是否做了一场美好的梦?烧煤自杀的人会不会十分痛苦,在死之前很想再一次好好的活着?跳河跳海的那些人会不会死前想的是如果自己会游泳就好了? 会有多少人在自杀途中后悔了的?又有多少人后悔了还能继续活着的? 虚沅打算选择一种快捷而无可挽回的自杀方式,因为对他来说,虽然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放下的样子,但保不准他突然就想活着了。 他还记得有部动漫,里面说人类是唯一一种会自杀的生物,所以这样的他好歹也算是人类了吧?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胆小而懦弱的动物。 他想自杀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已。 虚沅搭乘电梯来到顶楼,他其实不怎么喜欢跳楼这种方式的,因为会死得很难看,也会给收尸的人带来很多麻烦。可是,这种方式唾手可得,一个念头就能迎来死亡。 他站在护栏上,竟没有多余的想法,也没有小说电视剧里写的走马灯,只是觉得,风有点大。 那各种各样的死法,在死亡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虚沅很好奇。 只是可惜,自己的想法完全不能当参考,因为他生来有罪。 虚沅身体前倾,开始往下坠落。 在接触到地面前一瞬,虚沅笑了,原来坠地前那几秒也并不会比平时的几秒长啊。 他的身体摔得破破烂烂的,血溅了很远。人群里尖叫声不断,一片混乱。 很快,警察来到了现场,将人群隔离开来,然后拍照、勘察现场,确认死者身份,联系死者家属。 倪一媛和虚凌在见到遗体的时候完全呆滞了,明明前一刻他们的儿子还在给花浇水,怎么突然就阴阳两隔了? 刚刚不都还一切正常的吗? 吃饭、写作业、浇花不是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自杀了? 不!不可能的!一定是意外!说不定是谋杀! 可是,为什么还有遗书呢?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他们做错了什么导致自己的儿子要自杀?他们的儿子现在待在殡仪馆里会冷吗?他死之前有在想他们吗? 倪一媛面如死灰,看着虚沅的遗书不停流泪。 半晌,她嘶哑道:亲爱的,小沅说要联系彭先生,他有一封信要给他。 虚凌也几近崩溃,脑子混乱不堪,只是单纯按照妻子的指示去做,拨打了彭泽锋的电话,彭先生小沅他自杀了。这里有一封给你的信,小沅写的。 彭泽锋冷静道:我马上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痛觉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握着的水杯从手里滑落然后摔得四分五裂,一阵眩晕袭来,彭泽锋堪堪扶住了桌子。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闭着眼睛深吸气,让冷静重新回归。 走到卫生间,彭泽锋给自己洗了把脸,拿上挂在玄关的外套,开车去了虚沅家。 他收起了那封密封十分严密的信,安抚好了那对伤心欲绝的夫妇,接着赶去警局还有殡仪馆处理虚沅的相关后事。 虚沅的死状太过凄惨,以至于殡仪馆没有安排入殓师给他化妆。 彭泽锋挽起袖子,亲自给虚沅整理妆容。 他花了七个小时,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遗体化完妆的样子竟是虚沅与生前别无二致。 明明说好当他干儿子的不是吗?爸爸还没叫过几声,怎么就走了彭泽锋觉得很委屈,第一次觉得那么委屈,因为他第一次那么期待一个承诺的兑现。 他亲手操办了虚沅的后事,因为比起虚沅的父母,他能冷静地处理好一切事情。 他安静地站在虚沅的棺椁前,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悲伤已经泛滥成灾。 他知道虚沅之所以自杀前那么自然地做着各种琐碎的事情,只是因为在虚沅眼里,自杀不过是很多事里的一件而已,做完日常会做的一切事情再自杀也没什么不好。 彭泽锋感到呼吸困难,棺椁像压在他心脏上的巨石一般,让他痛苦不堪。 虚沅看得那么淡的事情于他而言却十分不甘与痛苦,这是他第一个接触这么长时间的患者,也是他动了私情的患者,更多时候他是在将虚沅当成一个生命里遇到的人来看待的。 巨大的感受差别让彭泽锋无比压抑, 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感受差别,他是不是就能治好虚沅的病了?是不是就能察觉虚沅对恶的需求与现实的矛盾,他就不会自杀了 心脏好痛。 彭泽锋又看了一会儿棺椁,转身走了出去。 他打算去一趟无人山区。 他的大脑自动地盘算起了虚沅留在他那里的东西,有不少都是可以在野外生存用的,加工提取的一些东西可以防蚊虫驱野兽,还有改善土壤的药剂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三天不吃东西还能这么冷静清醒,但是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他会直接倒下。所以,必须去吃东西。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两人第一次去的那家店,他进去,点了一模一样的菜。 可是刚吃了第二口他就开始反胃,跑到厕所将东西吐了出来。 然后又回到那个位置继续吃,然后又一次吐出来。像自虐一般,他将所有菜都吃完了,却又完整地都吐在了厕所。 神经病。彭泽锋自嘲地笑了笑。 他去还了钱,落寞地走了出去。 收钱的老板娘有些心疼彭泽锋,看着他来来回回跑那么多趟,却没吃下多少,想去安慰却又无从开口。那一身正装上刺眼的黑丝带,让她不敢随便开口。 因为,有时候安慰其实更像是在补刀。 她叹了口气,继续去招呼其他客人。 走到街上的彭泽锋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吃了饭,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洗澡睡觉了? 这时一个醉汉从彭泽锋面前走过,跌跌撞撞的、胡子邋遢,像个变态。 彭泽锋突然很想喝酒。他还没试过喝醉,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就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如果是的话,就能睡觉了。 第8章 幼童篇8 幼童8 彭泽锋翻了翻通讯录,打给了魏迁延:迁延,你能出来陪我喝个酒吗?你不喝也可以,不要让我睡在大街就行。 行。在哪见?魏迁延整颗心提了起来,什么事情能让泽锋想要借酒消愁? XGSUW。我在这里等你。 喂喂,已经在了?!你倒是还记得打电话给我魏迁延又好笑又气,万一自己去不了呢?一个人喝醉在酒吧该怎么办? 当然要留好后路。不顾一切的任性是找死。 二十分钟内到,你不要喝太猛了。魏迁延嘱咐道。 嗯。彭泽锋把空酒瓶有秩序地在一旁摆列好,方便一会儿来收拾的服务员。 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彭泽锋一杯接一杯安静地喝着酒,除了速度,其他没有一点像是来买醉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身姿也是挺直不动摇的,与周遭那些红着脸又哭又喊的人截然不同。 而过来搭讪的男男女女也都悻悻而归,因为无论是露骨的调情还是好心好意的安慰,或者是纯粹过来找个伴的,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没有搭理任何人,他连和自己都不想有交流,因为身体里只会传来一股一股的悲伤和痛苦。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强烈的负面情感吗? 只是失去了一个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彭泽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服务员过来收走了桌上的空瓶。 彭泽锋还是不停地喝着,突然间手机响了起来,喂? 我到了,你在哪?魏迁延大步走进酒吧。 你往右边走。说着彭泽锋站了起来。 好,我看到你了。魏迁延挂了电话。 锋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魏迁延拉开椅子坐下。 他说等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谁? 他说他其实知道我是心理医生的,可是他想和我玩,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配合我治疗。 患者吗?魏迁延猜测,但没有说出口。 可是迁延,我没有把他治好。彭泽锋眼里布满血丝,神情悲伤。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医生是万能的。 魏迁延伸出手想把彭泽锋手里的酒抢过来,喝太猛了。 是我没治好他他才会死的!迁延,虚沅是因为控制不了杀人的欲望才会自杀的。彷徨与无助充斥在彭泽锋的双眼,似乎在乞求原谅。 魏迁延把手收了回来,没有人怪你啊,锋儿。人那么复杂,怎么可能每种心理疾病都能治好,不要为难自己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彭泽锋指着心脏的位置,一边流泪,说:痛。然后又灌了一杯酒,太痛了。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魏迁延只是默默拿起酒给彭泽锋满上,他知道他刚刚想的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他不强迫自己做一个好人他就不会死。彭泽锋说到好人的时候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哭是人类才有的情感,但彭泽锋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机械一般,流泪只是因为设置好的而已,与自身无关。 不能这么说!魏迁延吼了一句但又马上意识到这一点,收敛了脾气轻声道:等他回来。他不是说他会回来的吗? 回来?怎么回来?他拿什么回来?彭泽锋不停重复着回来这个词。 魏迁延很想说他自己就是穿越回来的,但是虚沅的情况与他完全不同,他怕说出来只会给彭泽锋无端的希望。 迁延,有来世这种东西吗?你信吗? 我信。 可是我不信。3岁的你和80岁的你都不能说是一个人,何况是来世?不要跟我说他记得前世的事情,所以他就是他,给我时间我同样能把一个人的记忆复制到另一个人的记忆里去,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他。 锋儿。 迁延,我本不该想这么多的,我的世界观不能动摇的。彭泽锋突然就想起他前阵子的一个患者,他说他是来报恩的,给他恩惠的那个人上辈子给了他一顿饭。 那一顿饭的恩情没有还就不能成仙。 所以他的恩人把他送到了他的诊所,还付了30万,为一个无缘无故的可能有精神病的人付了诊金。 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是心理医生?你的恩人觉得你有病,所以把你送了过来。 他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觉得我有病。 那你说你是为了还一顿饭的恩情所以来找他,可是他现在却为你多付了一笔诊金,不是欠的更多了吗? 不会哦,因为我还了他一条命,百年修为换他渡过死劫,可以多活好多年呢。 你不是要成仙么?损了修为没影响? 有啊,再修百年。本来成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在报恩的时候身消道殒也是有可能的,花了百年千年还恩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些妖蹉跎了太久都忘了自己留在世间干嘛。 忘了会怎样? 活到寿命终结就死了,不过这时间比起人类来说太长了,只是对于妖来说死亡就意味着消亡。人是有来世的,而妖没有,并且所有妖生来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如果一只妖为了一个人甘愿去死,那一定是傻透了才会这样干。毕竟人的生命是无穷尽的。 人的生命是无穷尽的,吗? 锋,你别喝那么快。魏迁延看着彭泽锋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内心有些暴躁。 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我没事儿。彭泽锋仍然没有停下来,也不知道喝进肚子里的酒都哪里去了。 魏迁延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他在陪着彭泽锋去厕所站在门外等他的时候给喻风打了个电话,小风,你现在能出来一趟吗? 怎么了?我现在跟我未婚妻还有我们的家人在一起商量婚礼的事情。迁延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突然间怎么了? 嗯魏迁延开始为难了,他不太想在这种时候叫喻风出来,因为彭泽锋大概也是这么考虑的。 如果不是特别急的话,我晚点过去?喻风说。 也没什么事,你们先谈吧,我挂了。魏迁延说完也没等喻风回话就挂断了。 这样没头没脑的,让我怎么开解啊!偏偏知道最多的人还不能来! 另一边,喻风总觉得魏迁延有些反常。平时如果是约他们这些人出去玩,有人去不了的话他就很会失落,然后又怕他们愧疚,所以还会反过来安慰他们几句,现在挂得这么干脆利落肯定有问题。 喻风看了看身后的人,还是没敢直接去找魏迁延。 应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你刚才在打电话?要是有事也可以先走的,我再叫别人过来陪我。彭泽锋现在还算清醒,自己待一会儿也没事。 没有,而且我怎么放心留你自己在这里。魏迁延揽着彭泽锋的肩走回了刚才的地方。 然后魏迁延又接着眼睁睁地看着彭泽锋灌酒。 喻风自从接完魏迁延的电话后便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地听着两方父母还有未婚妻的讨论和各种安排。 鬼使神差的,他拿出手机查看了彭泽锋的GPS定位,那不是酒吧?锋怎么会在酒吧?他不是不喝酒了吗?难道迁延的电话也跟这有关? 彭泽锋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呢喃道:小风要结婚了,感觉像丧偶一样,可是也没什么,他还在。可是虚沅死了他再也不在了。 彭泽锋猛地想起之前的那个梦里,准确的说是想起他之前看的那片日记,那日记说的是日记主人见鬼的经历,还有他看的各种资料的简要叙述,以及一个结论:大多数人在死前都会有不一样的经历,比如被鬼缠身,看到平时见不到的东西,或者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反常造成这一现象的东西大概可以称之为死气。 虚沅是早就准备好自杀了吗?或者说是预见到自己的死亡了?所以会有那些东西的侵扰,所以他比之以往乖了那么多。 他早该知道的,而且他也知道那梦很重要,但他为什么不好好记住它呢? 再不然,不感情用事的话,他也能发觉虚沅的反常。总不至于,连他已经知道他是心理医生然后一直配合他演戏都不知道。 你这样子,他们看见了该有多心疼。不说喻风跟虚沅,魏迁延自己都心疼得紧,实在是这样子的彭泽锋跟他记忆里的差太多了。 彭泽锋没有应魏迁延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魏迁延只好闭上嘴看着他。 服务生又撤走了好几个瓶子,换上了新的酒和冰块。 彭泽锋你发什么疯?喻风知道彭泽锋在酒吧后一直静不下心,最终还是丢下了谈得兴致勃勃的家人,拦了车赶来,来了之后却看到那人喝得烂醉。 魏迁延被气势汹汹的喻风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你冷静点,嗯锋儿说虚沅死了。 喻风瞪大了眼睛看向魏迁延,你说谁? 虚沅。我也不知道是谁啊 喻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白了,悲伤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良久,他叹了口气:我先带他回去吧。 喻风叫来了服务员买单,然后背着彭泽锋走在街上,而彭泽锋没有硬要留在酒吧喝酒的意思,很安静地趴在喻风背上。 雨后的街道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积水,喻风走没多远,就被旁边驶过的汽车溅了一身水。 喻风突然觉得很委屈,眼睛发红,喃喃道:彭泽锋,你怎么不说艹他大爷了呢? 喻风知道彭泽锋还有意识,知道两人被水溅了一身,换作以往,彭泽锋不说吐槽至少也会来一句艹他大爷做点评,可是现在的他却只是沉默着。 彭泽锋眨了一下眼,眼睛里仍旧没有神采。 原来真的可以痛到麻木的。 你特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这副样子,我该怎么做才好喻风想把人丢到大街上,然后自己再蹲在一旁颓废。 锋,你别这样,我难受。喻风开口才发现自己变了音调,听起来就像要哭了一样。 小风不哭。 这是彭泽锋喝醉后第一次有回应。 你个混蛋,你知道你这样我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我吵了一架才出来找你的喻风说着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想笑,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你都不知道我说了多过分的话,我跟我未婚妻说我要的是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妻子,而不是一个每天只会乱想胡和猜忌的女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爱你胜过我的生命,成为最重要的存在,但是现在的你,真的比不上他。,妈的,这样肯定哄不回来了 小风不哭。 你就只会叫我不哭,你自己又为什么要哭给我看?你知不知道,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的眼泪,因为你对我来说就像信仰,你无所不能。 而且你真的很讨厌,无论我做出什么表情,看起来是怎么,你都知道我真实的感受。就像我明明声音是要笑了的样子,你却会跟我说不哭。你怎么这么烦你 对不起。等我。彭泽锋说。 他不能脆弱,他需要做一个强大的人。 第9章 幼童篇信1 爸爸妈妈: 我很抱歉,没有好好长大,然后陪你们变老。 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了,我这阵子做乖小孩做得很辛苦,我不适合那种角色,我从骨子里就是反社会人格,而且坦白说我也挺看不起你们的。 在你们身上有着人类太多的劣根性。 当然我不否认你们是爱你们的儿子的,可是我也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爱的那个儿子不是我,而是你们的理想。 我其实不值得被爱,因为我也不爱你们。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们送我去治疗的,因为这样才能遇见那个人,也因此你们才会有一段时间的乖儿子,不过呵,这大概会给你们增加痛苦吧,抱歉。 但是我想,可能我的葬礼也会是他帮我办的,他太爱**的心了。大概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吧,没有治好自己的患者,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心。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怪他,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我真的无药可救。 怎么个无药可救呢,简单来说,我只能在杀人和自杀两者之间选一个。 彭先生很好,相信你们不会怪他的。 当然了,这也不是你们的问题,因为你们的教育其实没有问题,只是我生来就有这些欲望。所以不要去看那些儿童心理的研究报告,那里的儿童成长与父母的教育息息相关之类的,小孩患抑郁症和各种心理病症的源头都在父母身上虽然这是有很多依据,但是我们家不一样。 你们很好。甚至我之前那样,你们也没有怕我、放弃我,而是给我治疗。虽然在你们面前的已经是美化过的我,但还是很令人讨厌的吧。所以,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7) 最后求你们一件事,好好照顾自己、以及我未来的弟弟妹妹,然后把我忘了吧。 还有,把另一封信交给彭先生。 虚沅 第10章 幼童篇信2 其实我后来知道你是心理医生了,但是我还是想你陪我玩。可能换一个人来让我做一个正常人的话,我不但不会听,还会觉得恶心吧。你很优秀,优秀到我心服口服,所以一开始我就不排斥你。 我控制不了杀人的欲望,所以我只能把自己杀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很好。 下辈子我会做个乖小孩的,然后再找你玩。 爸妈他们不会告你的,因为他们没什么优点,但至少不会无理取闹。他们会忘了我,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因为,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小孩,他们爱的是他们的儿子,而不是我,换一个小孩也是一样的。所以我一直没有想为他们改变的念头,我甚至觉得他们很烦人。可是我知道你爱我,你爱的就是我,不因为其他。 病例是保密的对吧?所以你不要放弃你的职业,也不要消沉,就当没接过这个患者。你要继续当你的大心理医生。 我没有厌倦这个世界,是因为你。因此我觉得你算治疗成功了,所以切记不要记挂我,不然我投不了胎,当不了乖小孩。 我会来找你的,如果我记得的话,一定会见到你就喊爸爸的。 所以这封信我就不加称呼了和署名了。 期待与你再会的那一天。 第11章 幼童篇前世今生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呢?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最开始诞生于世,就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经历。 饥荒经年,跟着家人颠沛流离,饿得面黄肌瘦,然后被大人拿去跟别人家的小孩交换,目的可想而知,只是为了能吃顿饱的。为了最后一点人性,他们不吃自己的小孩。 其实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但知道死亡在逼近,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我永远都忘不了。恐惧到窒息的感觉怎么能忘呢? 被绑在冰冷的石头上,看着灰暗的天空,听着磨刀的和水沸腾的声音,还有木头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然后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死亡的气息也开始变得浓郁。最后,亮得有些晃眼的菜刀划过脖子,气体不受控制的从喉管逸出,伴随着鲜血还产生了一两个气泡。 很痛,但是没痛多久,意识就彻底消散了。 不过,事实证明,那感觉也没有多深刻,至少新的我并不记得。如果不是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被人肢解的话,我可能会一直走在良善的路上。 当然如果不是对方过于享受那种小孩子或者被肢解的行为的话,我都撑不到家人和警察的营救。可是,艾德他的感受都分毫不差地传递到我身上了。而且,更清晰。因为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我都看得到,而且没有疼痛影响我的感官。 惊恐的喊叫是没有用的,大哭也不会引起任何同情,从下。体流出的黄色液体只是让让对方更兴奋、笑得浑身发颤而已。求饶和挣扎都是徒劳的,因为对方处于力量的顶端。 他在艾德的脸上划了几道,看着伤口不断涌出鲜血。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他开始砍艾德的手指,然后拿着断指在艾德面前晃了晃,从艾德苍白的脸、惊恐而痛苦的神情中获得足够的愉悦后才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来。 接着依次将身体各部分卸下,注射凝胶,摆在地上。 我不知道带着食人性质的杀人魔是什么样的一种心理,但我知道的心理因为目睹这一切变得不正常起来。从恐惧到冷静地旁观,这样的转变连我自己都非常惊讶,但我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像艾德一样,像一头待宰杀的牲畜毫无反抗之力。 艾德眼里的生气一点点逸散,到最后兴许是痛的麻木了,也可能是血流得差不多了,只是张着眼睛任由对方摆布。到最后,他将艾德的头砍了下来,血溅的到处都是。 他打了个饱嗝,然后提着还在滴血的脑袋走到桌子旁边,打开箱子,拿出新的凝胶往主要的血管里注射。丢掉针管,取了支更为尖锐锋利的刀将艾德的头皮完整的剥了下来。没有了皮肤的脸看起来就不那么像我了。 不过,那颜色看起来挺令人反胃的。 他离开了一会儿,然后搬来一个大鱼缸,里面充满了透明液体,他把头皮放了进去,金褐色的头发开始发散开来。接着他将挖出来的眼球也放了进去,也让我知道平时看起来那么狭长的眼睛,眼球也是圆的。 他取下了艾德的颅盖,粗暴的将大脑掏出来,然后将脸上的肉以一种精致的方式摆在餐盘里,完成这一工序之后,他又开始拆分各个部分的骨头,放进鱼缸里。 弄完了这一切,他似乎有些累了。因为他朝我走过来后直接砍掉了我的右手,然后继续举起刀打算砍我的左手,而这时,警察破门而入,直接将人击毙了。 然后我就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于是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有力量,要站在顶端。 为了杀掉那些变态,我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案件,然后考取了法医。看过了各种各样的杀人手法还有凭着多年学医和解剖的经验,以及与警察打的交道获知的不少不为人知的消息,我开始了我的杀人生涯。 怎么杀人、如何处理,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所以我开始追求杀人的艺术,每个人的死法都要不同,用的药剂也不能一样。 直至死亡,我都没有被抓啊。 接下去的一世,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然后强/奸我的姐姐。所以我拿着家里的寿司刀捅进了正在办事的我父亲的心脏,带着姐姐逃走了。 然后继续杀人,只要是欺负我和我姐姐不管轻重全部杀了,然后继续逃。 而在这中间,渐渐地还能想起前一世的杀人手法,真是刺激。 我没有机会做好人,这个世界也不值得我去相信。 是的,这个世界全是丑恶。 再接下去的一世,我被小三卖给了人贩子。真可惜,一开始还是没有记忆的我,不然我不用每天沿街乞讨,然后回去挨打,还没得吃,睡着冰冷的地板。直到有一次被打的半死,才突然多了好多好多之前的记忆,怎么杀人怎么处理尸体怎么逃。 我把他们全杀了。 只可惜便宜了那个小三,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将我卖掉了,也不知道杀了没。 紧接着的一世,我因为我的狗被偷了就开始发狂了。我满大街地去找我的狗,可是没有人伸以援手,甚至很不耐烦。我觉得这么没有良心的人都有偷狗的嫌疑,所以我开始质问每一个人,然后就被揍了。 这有点像自找的,不过我觉得可能跟之前积攒下的暴虐有关,我受不了任何委屈,所以只是因为他们不肯帮忙我就开始发脾气了,然后给了他们对我施以暴力的理由。然后我就自然而然的获得了之前那些有关杀人的记忆,我认定了自己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这些人都该死,不是吗? 而这一世,我从出生就有了记忆,不是所有的记忆,仅仅是关于杀人的记忆,攒了四世的经验啊,多么不可思议。 可是我遇到了你。在没有陷入泥潭前,就被你拯救了。 但是五世的意愿,我实在是抵挡不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如何杀人,我觉得该死的人太多了。 所以我只能自杀,祈祷着能以一个全新并且干净的身份来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虚沅为什么生来就有那些记忆,为什么他想杀人不是病而就是他自己,在本章都会得到解释。至于视角,可以说是上帝视角带入了虚沅的视角吧,那是他的经历他的想法,却又不是全部都为他所知,只是更为方便大家理解这个故事。 第12章 恐怖症篇1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在虚沅回去后几天。 临近下班时间,门外却来了新的人。 彭泽锋:不好意思,今天下班了。 彭泽锋收拾好桌上的患者资料,锁进了一边靠外的钢化玻璃书架。比较常用的不算太隐私的资料彭泽锋都会放到书架上,至于绝对隐私的他会直接带回家。 他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把预约了后天的患者挑出来。 书架上那些大多是在接触虚沅期间喻风帮他接的预约,累加起来有十个,其中看起来状况还不错的有三人,偏向精神病的有三人,四人大概是需要长期跟进的。而长期跟进的患者里似乎有两位是记忆上的错乱导致的病情,一位则是看见了看不见的生物。 预约了后天的是A。 资料上来讲A认为自己有一个孩子,事实上她也真的有一个孩子,可是她看到的孩子和别人不一样。她坚持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她的孩子,而别人看到的是一个假象。 起因是某一天她有点感慨的说如果不是孩子的眼睛像她的话,一定不会长得那么普通,因为孩子的爸爸眼睛非常漂亮。当时人们都觉得很奇怪,那孩子明明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一样,为什么孩子妈妈评价自己孩子普通?而她却觉得周围人反应很奇怪。 然后疑惑在两边的人心里埋下。 后来发展着就争辩起来了,然后有了各种争吵。 双方都觉得对方一定是有问题,然而无论是照片还是孩子的画像甚至是镜子里的孩子都不是她看到的那个,她开始崩溃了,但重拾精神后她还是确认自己是没有问题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 请了很多道士和高僧,确实有人说出来的孩子长相与女人描述一致,但却又摇头表示自己不该插手解决,有的直接说自己无能为力。 家人觉得那些都是江湖骗子,于是给女人预约了心理医师。 彭泽锋打算坐下来继续看完其他患者的资料,但来者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彭泽锋:请问是帮家人朋友预约吗? 顾无缘:不是,我自己。 彭泽锋有点惊讶,因为很少有病患是自己来看心理医生的,而但凡能自己主动来的都不太好处理 彭泽锋:你介意找个吃饭的地方聊吗? 顾无缘:麻烦您了。 因为要离开诊所,所以顾无缘又把刚摘下的墨镜口罩重新戴上了。 彭泽锋:虽然是冬天,也不需要这样吧? 虽然彭泽锋话语间并不温柔,但语气上的平稳足以弥补这一点,反倒有种朋友间的舒坦感。 顾无缘:可能您不认识我,但我粉丝还挺多的。 彭泽锋:哦。 顾无缘:所以一会儿能要个包厢吗? 彭泽锋:当然。 顾无缘:谢谢,我会算入额外治疗费用的。 不得不说顾无缘气质非常好,即便是戴上了口罩也不掩身上的英气,给人感觉就像南极冰川,不张扬却总能吸引到人们的注意力。 因为选址原因路上行人并不多,但他们刚出门仍然一直有人不自觉的把视线投注过来,彭泽锋皱了皱眉,去车库里取了车。 车程约半小时,彭泽锋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带着顾无缘步行了五分钟,在一家火锅店前停下。 可以吃火锅吗?彭泽锋确认道。 顾无缘点头,可以。 两人要了个小包厢,由于顾无缘说不想谈话被打断,所以直到两人点的火锅材料全部上齐才开始谈话。 彭泽锋:你吃清汤? 顾无缘:不,我吃特辣。 彭泽锋:那你点鸳鸯锅干嘛? 顾无缘:怕您吃不习惯特辣,点鸳鸯锅的话,您要吃辣我也可以匀一些辣汤过去。 彭泽锋:不用了。 彭泽锋不经常吃辣,但每次吃火锅他都会点中辣,对他来说有着恰到好处的爽感。但和虚沅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口味似乎越来越清淡,看他每天的菜式还以为是什么养生菜谱里照搬出来的。 也许,他还可以尝试一下清汤火锅?彭泽锋想。 顾无缘:我其实很羡慕口味清淡的人。 彭泽锋:嗯。 前面表现得那么正常,彭泽锋都快以为自己才是患者了,现在终于要说了吗?从前面的言行来看,他的患者是一个十分温柔会照顾人的人,可这样的人往往更需要被别人这样对待。顾无缘会是什么类型的人? 顾无缘:因为我无论入口什么,都会有一股腥臭味,男性那里的您懂的。所以我只能吃一些让味觉麻木的食物。 彭泽锋:你的问题和这有关系是吗? 彭泽锋其实对这种主动坦白类型的患者挺有好感的,因为他们清楚自己,了解自己的问题,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很多东西可以直接开口问,治疗起来事半功倍。 不然就算是他,每次都要旁敲侧击或者事后调查也会觉得麻烦。因为家人朋友看到的并不能全信,最多只能作为参考,毕竟有些患者欺骗性很强,他们自己不说很难有真实性的东西暴露出来,会给治疗增加很好难度。 顾无缘应该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所以他愿意主动配合真的一下子让工作减少了很多。 顾无缘:对,因为这个我做了一件很怎么说,让我开心却又让人生更无趣了的事情。 彭泽锋:那你要跟我说这件事吗? 顾无缘没有说话,而是涮了一勺肥牛放到彭泽锋碗里。 顾无缘:如果可以,我想先和您谈谈别的。耽误您的时间我会补足酬劳的。 彭泽锋:没有效果的话我不会收钱的。 目前唯一没有收钱的就是前阵子他花了近三个月把自己感情也搭进去却没有取得效果的小患者。虚沅是彭泽锋目前为止唯一没有治愈的患者,虽然对方说要演一个乖小孩,但他有耐心演多久呢?彭泽锋很头疼。 尽管也不是什么动态都不知道的,因为虚沅的父母会定时打电话或者当面给他说明虚沅的情况,而虚沅也时不时地会发邮件跟他说一些残忍至极的杀人手法,内容详细至如何选择作案地点、各种作案工具应如何搭配才能给受害者最大的心理压迫以及怎样进入警方的视线盲区 虚沅那种对人的心理揣摩的精准让彭泽锋相当怀疑他其实已经被识破了,只是小孩出于好玩陪他演了几个月的戏,也或者小孩根本就不想杀人,只是需要一个懂他的人陪他玩而已。 只不过那小孩身上总是透着一丝隐忍的痛苦?最不可能出现的情绪出现了总让人放心不下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8) 思绪收回,彭泽锋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到眼前的人身上。 顾无缘:钱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您不要的话可以捐出去。不过,我相信我来寻求您帮助的问题您是可以完美解决的。 实际上,顾无缘确实捐了很多钱,他几乎一直都在做公益。 他运气不错,刚出道那会儿就火了,他们弥补了国内摇滚乐的空缺,现在他们乐队的摇滚在国内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誉。 他第一笔钱捐给了一个偏远山区,据说那里的孩子连学校都是破破烂烂的。 第二笔钱多了好几十倍,又正巧有假期,所以他亲自去了一个偏远地区,住在那里玩了几天,花费不到一百块。然后他自己大约统计了一下,如何分配自己的那笔钱给那些村民,给那些眼神纯粹的孩子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那之后但凡有机会他都会亲自去到现场考察,再把自己的钱花出去。 从来没有一个艺人做公益做得像他那样如同事业一般,似乎他工作的意义全在于此。因为就粉丝们知道的,顾无缘似乎没有任何开销大的地方。 他的车子和房子都是公司配备的,比较昂贵的衣物也全是赞助商给的,到后期乐器什么的也有商家赞助甚至给他们定做,这方面的花费似乎也不用他们负担,并且本应该攒下很多钱的顾无缘似乎也没有开公司或者开店,一直专注于摇滚乐。 像他专注于摇滚乐一样,他的公益方向也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孩子。 倒不是他特别喜欢孩子,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力量微薄,只能尽力做好一个方向,而孩子们是未来,改变必须从他们开始。 这好像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就像他的音乐也从精神上拯救了很多人一样,这一行动从更实际的地方拯救了大量的孩子。 可为什么,他还在黑暗里? 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希望,就算不能把他拉出来,也一定可以理解他的吧? 彭泽锋对于被自己的工作对象肯定表示了感谢,谢谢。 绝望、孤独、悲伤、故作坚强、小心翼翼地怀揣期待,散发着温柔的能量却被恐惧包围,在深渊里怎么也爬不上来。 他希望我可以给他一条绳索或者倾听他的深渊之声,彭泽锋做出了判断。 顾无缘:那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彭泽锋:请问。 顾无缘:您觉得人会因为恐惧做到什么地步呢? 第13章 恐怖症篇2 彭泽锋:恐惧? 顾无缘:对,恐惧。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彭泽锋:请讲。 顾无缘:大部分人不,应该说大部分生物在感到恐惧的时候其反应都是退缩,但害怕过头了就会有不同应对措施出现。像蛇之所以会攻击人类就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威胁,虽然它的毒素可以解决上百个这样的生物。 彭泽锋:没错。 顾无缘无奈又落寞地笑了笑:就像我之前可以轻易弄死一百个他,却还是生活在恐惧里。 见彭泽锋没有丝毫异样,短暂的停顿后顾无缘又接着说了下去。 顾无缘:我以为您会强调一下之前这个词 彭泽锋:我觉得并不需要我强调。因为你自己会说。 顾无缘轻声笑了起来,享誉世界的年轻心理师果然别具一格,对于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危险信息也会无差别接收,然后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如果不是他杀了人,他都快以为自己是真的来寻求帮助的:自己把自己的身心剖开让别人给他治疗。 顾无缘:您真的很好,不过精彩的地方留到后面再说吧,不然我怕您没心情听我说话。 彭泽锋:你随意。 顾无缘:正如我前面说的,我现在的人生很无趣,是我对恐惧做出了相应举动所导致的。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算过分,但很多人不会这么做。所以我很想知道,在您看来人因为恐惧做到什么地步能算得上合乎情理? 彭泽锋:我?我做事的标准里没有情理这一项。 顾无缘:也是,您的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如果是您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像我一样痛苦了这么多年。 彭泽锋:我总觉得,你不是来找我解决你的痛苦的你根本就没有需要我做的事吧? 顾无缘:对,事情我解决了,但我需要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独自扛了这么久,到最后失败然后亲手葬送自己的未来,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我希望有人能懂,能懂我的切身体会。 彭泽锋:百分之九十。 顾无缘:我信您。那我可以给您描述一下我最直观的感受吗? 彭泽锋:我会听的。 顾无缘:谢谢。呵有点突然,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毫无负担讲出所有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讲起大概把事件起因先交待清楚会比较好吧? 彭泽锋:如果心情调节不过来的话,先不讲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把事情整理清楚。 顾无缘:那好吧,那我直接讲我最困扰的地方吧。我常年生活在恐惧里,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那恐惧如影随形,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什么都摆脱不了。我曾经找催眠师封锁我那段记忆,但是那样更糟糕,我甚至不知道我每天在害怕什么,所以我只好又把记忆解封了。 顾无缘开始讲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不复刚才的淡定从容,他有些慌张,小动作不断。左手握拳随即又舒展开,但似乎舒展的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手指弯曲着又握成拳,接着又分开。 他很不安,无所适从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彭泽锋:我在,你不要怕。 彭泽锋早在刚才就调小了温度,火锅不再时刻冒着大量白气,微量的水蒸气并不阻碍此时两人的视线。顾无缘听到彭泽锋的声音,用嘴呼出一大口气,紧接着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眼神落在彭泽锋身上。 彭泽锋:你既然找到了我,我就会保护你,无论什么情况。 彭泽锋的声音自带镇定作用,再加上话语间所表达的意思,顾无缘渐渐安稳了下来,尽管呼吸还是有些凌乱,但惊惧的级别已经下降了一个层次。 他双手十指交叉紧握着,开始讲述接下去的经历与心情。 顾无缘:我醒着的时候还可以用演绎的人格暂时的压制那份恐惧,可一旦入睡便是噩梦。只是我曾经试着在夜晚不睡觉,强撑着,可到了某一个时间点还是会看到那个人,他在向我走来,他会抓住我,然后扒掉我的裤子挣扎到最后我会发现我还是在梦里,那种清醒着却不知何时与梦境无缝衔接的情形比我直接入睡然后碰到他更为可怖。 顾无缘隐隐有情绪暴走的趋势。 彭泽锋用话语诱导顾无缘放松。 顾无缘左手的大拇指用力地搓着右手的大拇指,搓到发红才接着讲下去。 顾无缘: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在光里,一转身还是掉进了深渊,你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哪里是安全的,那毫无征兆的过渡让我异常无力无处可逃然后葬身于恐惧。 彭泽锋走了过来,坐在顾无缘旁边的椅子上,抓住了对方还在用力搓的手,强制地将两只手分开。 彭泽锋视线落在顾无缘发红的眼眶上,他温声道:你可以试着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要陷进恐惧里好吗?在走不出来的时候,感受一下手上的温度,让我把你拉出来?能做到吗? 顾无缘现在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这很不适合治疗,彭泽锋不想急功近利。 大概等了十分钟,顾无缘才从那种状态抽离出来。 顾无缘:对不起,我以为我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顾无缘笑得很让人心疼。 彭泽锋:不用急,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你慢慢说。 慢慢这个词像是触到了顾无缘的某个开关,他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见面的模样。 顾无缘:我大概不会有很多的时间来让您了解我。 彭泽锋:不管怎样,我等你说。 顾无缘:您,真的是出乎我意料的能收买人心再这么下去,我会后悔的。 彭泽锋能察觉到顾无缘隐瞒了什么不太好处理的事情,但那些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他说:这不是收买,是交洽。 顾无缘:交洽? 彭泽锋:对,你的目的是找一个与你感动身受理解你的人,好让你觉得在这世界上你不是唯一,你也是一个人而已,你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在执行这一点。我不需要收买任何东西。 顾无缘低头。 他说:我大概不配得到您说的全部,成为人什么的是好孩子才有的资格。 彭泽锋强制顾无缘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听我说,你并不脏。在我眼里,你非常好,就像迎着阳光绽放自己的花一样。 也许会有人折下你的花枝。 也许会有人践踏你。 也许会被人们拔除。 但绝对不会改变你原本属于美好的属性。 有人说过您像风一样吗? 顾无缘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彭泽锋:有。 顾无缘:是吗? 彭泽锋:你。 顾无缘再一次笑了,不介意的话,今天谈话就到这里吧?接下来我给您涮火锅,我对把握时间和他人的口味非常有天赋。 好。彭泽锋一点也不生分,对方说给他涮火锅他就真的只做两件事,一是把自己想吃的弄到顾无缘面前,二是趁热吃。 第14章 恐怖症篇3 最近怎么样?喻风不久前接了一个患者,在国外呆了一个月,本来以为诊所会落灰,没想到彭泽锋居然乖乖地坐在诊所里上班。 昨天来了一个患者,身体健康并且根据他的话语可以推断出他的病情是精神因素引起的,初步诊断为神经症患者。他请我吃了火锅。彭泽锋说。 喻风叹了口气,重点不应该神经症患者吗?吃火锅这种事情就不用在意了吧? 嗯很久没人给我涮火锅了。翻译过来就是彭泽锋吃的很开心,所以他记住了这件事情,引申就是他对这个患者挺有好感的。 请去掉没。根本就没有别人帮你涮火锅的经历好吗?不要擅自给自己增加记忆。你个傻逼,从来不都是你照顾别人吗? 喻风把整理记录的资料拿出来,翻了翻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放到了文件袋里,然后放到了靠里的书架上,犹豫了一下是否上锁,接着又抽出另一份资料,这是两个月前预约了明天会过来的患者。 喻风一边上锁一边问,对了他严重吗? 彭泽锋转了转椅子的方向,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喻风忙碌思考,然后道: 能治好,不过本人应该每一天都挺痛苦的。目前来讲患者患有恐怖症、躯体形式障碍,轻微神经衰弱和强迫症,社会适应能力良好,但由于压力问题他做出了比较偏激的行为所以,你先帮我把所有律师资源找出来? 彭泽锋不爱交际,所以除了患者以外的关系都是喻风在维持,什么资源都在他那。 没问题,不过多偏激?喻风看着手上资料里那个疑似妄想症的患者,有点小纠结。对方执意要不出门待在家里两个月,认为只有那样才能改善自己的处境,如果不能他就会再次过来这里找他治疗。 那个患者并不觉得自己有妄想症,而是他真的运气非常糟糕,躲不过去他才会考虑自己得病了的可能性。 然后他昨天打电话给喻风了,说是按预定时间过来。 其实就喻风上一次初步接触来看,对方有妄想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要把所有东西都归结为运气又太玄乎了。而患者实际上条理清晰也没任何失常的举动,除了两个月不出门这一点有点和一般人不一样,其他都很正常。 医院神经科的检查显示正常,他这边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天能得到答案吗? 应该是杀人了,因为按患者说法,他把恐惧的根源拔除了。彭泽锋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恐怖症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如果不是彻底把源头消除了的话,是没办法恢复成现在的样子的。不过,现在也还是需要治疗就是了。 喻风放下手里的资料,我能说一句卧槽吗? 他有点惊讶,因为精神病和心理疾病患者杀人的很少,虽然他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凶残类型的患者。他之前还去医院帮过忙,给狂躁症的还有一个恋尸癖的做过心理治疗,其中两位患者的精神世界那叫一个腥风血雨。 尽管说他们讲的并不全是真的,但世界观确实很扭曲。 比如恋尸癖的那位,他其实不是真的恋尸,只是他觉得尸体是活的,和正常人相比更加听话,能与他心灵相通。 为此他还去了殡仪馆工作,只是这并不能满足他,所以他开始他一部分一部分的把尸体往家里偷,然后拼成他眼里最正常、最完美的人类:三只手、一个躯干、两只腿。在他的世界里,人类应该有三只手才完美,而头则是不必要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想呢?因为他不需要尸体有身份。 他认为,有脑袋是人类身份的象征,身份代表了个体,而既然是个体,那么自然会有独立的意识,可他不要他的伙伴有有别于他的意识,他们是共生的,是一体的。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社会危害并不大,并且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可某一天开始,他突然想到了一点:为什么不能把活着的人也变成他的伙伴呢?大家都是共生的,都是一体的多好啊!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区别有歧视,大家都会生活的很开心很幸福。 就像他现在一样,他的三个分|身和他一样感受着这世界的美好与快乐,他觉得他的分|身那一刻也一定在为他的机智愉悦到颤抖。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9) 发展到后来,几近疯魔,他开始蓄谋杀人。不过还未动手就因为他企图偷医院里的新鲜尸体而被捕了,然后送到医院治疗。 而他们死了吗?他们不是一直都有说有笑的吗?就像我一样开心。是患者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说我觉得你很有潜力,要不要成为我的伙伴,我可以把幸福分享给你。 第三次会面他说你的头真的很碍眼。 喻风能感觉到对方是真的很想把他的思想抹杀掉,不知道是出于挑选伙伴的标准还是本能地觉得他危险所以想这么做。 不过最后喻风还是配合着药物治疗将人的价值观扭转了过来,又或者说是将价值观倒退到从前,没得病之前。这样做当然有风险,很有可能过段时间该人的价值观又会往恋尸的方向发展,不过那已经是当前最好的方案了。 因为患者本身并不愿意回归正常。 本来像这种类型的患者,也不应该强逼着去变成正常人,只是这一位患者已经危害到社会了,所以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案,在对方并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 那之后电疗、药物、催眠和心理理疗一起,也还用了半年才算解决。 然后那个人对喻风说他说他会再回来的,让你成为他的伙伴。 喻风对这种话根本毫不在意,这种话他没有一万也听过一千次了,况且何须跟一个被治好就要进监狱的人计较? 就连彭泽锋都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并不会因为是对着他的而发火了。 正常人的世界里都不乏威胁,并且执行率还不算低,这种混乱的世界里这些都算是家常便饭,提都不值得一提。 不能,虽然他是在精神正常时犯的罪,但很明显是被害人的严重过错引起的。法律都会对这种情况宽容处理,我私心帮个忙有问题?彭泽锋清楚地知道那样的选择是不对的,但就个人情绪他不觉得那种情形下做出那种事有多么不可原谅。 对遭遇这种事情的人来说,如果毁掉自己的未来就能把恶魔拉下水已经很划算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像心软了不少。喻风了解的彭泽锋不是个会为患者额外操心的人,他会在治疗期间投入全部心思,并且在治愈后定期检查直至确认不会再反复,却不会连这些病症引起的社会后果或者是人际关系都一并关心处理,但上一次的小患者打破了他的认知,并且这次的患者一个涮火锅举动就把人收买了? 彭泽锋站起来伸了懒腰,大概,因为患者需求不一样?之前的患者是希望我把他们治好,但这位他只是想有人理解他的感受。我在工作中没什么个人感情你也知道,可把自己带入到他们描述的世界或者情境中的时候,我还是会受影响的。我知道他很害怕,很痛苦。 既然你那么想帮他,那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喻风拿起刚才被他扔到桌上的资料,我出去帮你约个律师,然后去找我女朋友吃饭。 去吧,按她的性格估计快急坏了。彭泽锋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喻风会喜欢占有欲那么强的一个人,又或者因为喜欢所以被占有也是一种幸福? 喻风笑得很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关机了,她没找你麻烦吧? 你觉得呢?她给我打了30几个电话,每次不是问你回来了吗就是问是不是我不让你接电话,说着说着还算了,你快去吧。资料不要弄丢了,如果喝酒的话,千万不要让她碰到,不然被撕了很麻烦。 了解!喻风把资料放进包里,刚要出门又折了回来,你明天在诊所吗?在的话我就不带钥匙了,我总担心她偷偷拿我钥匙去刻印,貌似她对我们诊所很感兴趣。 在,给我吧。彭泽锋哪能不知道呢?他电话里就问了很多遍他是不是对她家喻风有别的念头,擦,小风明明是他家的好吗?就算不提这个,她刻印钥匙一定会去翻书架上的资料吧?找她所谓的证据。 他和喻风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种关系,又怎么可能有证据?非要说的话喻风现在身上穿的是他衣服可她都没认出来。 都不知道她上心上的心都在哪儿,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小风呢?彭泽锋曾这么问过魏迁延,但对方说只要喜欢就无所谓配不配得上,甚至所有的缺点都不会让人厌烦。 所以,他安静地闭嘴就好了。 喻风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上门了。 嗯顾无缘没夸张,还真的是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了解他 请问有什么事吗?彭泽锋例行装傻。 您好彭先生,希望您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黄蒙学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证。 好的,需要喝茶吗?彭泽锋起身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接了杯温水。 不用了。请问,顾无缘是您最近的患者吗?您了解的消息有多少,希望您可以全部告知我们。 如果警官大人不告诉我必须说的理由的话,我想我有义务保护我患者的隐私,甚至本来都不该告诉您他是我的患者。彭泽锋回想了一下,今天好像只喝了四杯水,要不现在再喝一杯? 彭泽锋将杯里的水大口喝完又去接了一杯。 黄蒙学轻笑一声,如果您不这么紧张地喝水的话或许更有说服力,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咳、咳彭泽锋被呛了一下,是谁给你的自信用我的动作来揣测我的心理? 这种充满自信的语气洋洋自得真的特傻逼。 我不知道。彭泽锋说。 请配合,不然我们可以以妨碍公务请您回去,那样双方都不方便。黄蒙学板起了一张脸。 那他犯了什么事?您在以什么目标执行您的公务?彭泽锋想套点信息出来,昨天顾无缘透露出来的并不多,加上他自己推理的也不足以拼凑出完整的真相,而他还没来得及调查警察就送上门了。 他涉嫌杀人。 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 在哪儿? 黑请不要弄反你我的角色。 好的。 那么,这支录音笔请在您进行第二次面谈的时候录下对话内容,不要错过嫌疑人认罪的片段。 我知道了。 一番简单的问答下来,彭泽锋说句我知道了真的不过分,他知道的大概有如下信息: 1.被害者叫王黑 2.他住在郊外的黑石酊 3.公寓区,5号楼17楼 4.50多岁 5.恋|童癖,受害者众多 6.这个警察真的很傻 第15章 恐怖症篇4 锁了门,彭泽锋驱车来到王黑的租住的公寓。 那是一栋白色马赛克外墙的公寓,有不少地方都有脱落的小块,并且因为年久的缘故,整栋公寓显得有些破旧。周围没什么绿化,整体环境看着灰蒙蒙的,非常压抑。 住在这栋公寓的大多是一些来这座城市打工的人,他们为了省钱住在这栋离市区有一个多两小时车程的公寓,每天起的很早搭最初始的一班公交车去上班。 人很多,而且大部分依靠便宜的公交出行,所以一天中只有两个小时是没有公交的,凌晨两点到四点,加班到再晚也一般不会到这个时间,而路程再远也不需要在四点前就出发。每到这两个小时,这个地区便如同死城一般。 因为底层的人没有资格拥有不夜城的权利,他们必须抓紧晚上的时间休息,尽可能地补充精力然后继续第二天的工作,撑一个月拿到工资和工友去喝个小酒或者买一包好烟,然后反复地数着有限的张数,留下一小部分再把钱寄到老家去。 不过也有夫妻一起过来的,然后在这里生下一个幸福的负担,大部分的夫妇并没有精力照顾他们的孩子,只能让他们留在家里,或者随他们在公寓楼后玩小沙堆。 这样独自玩耍的孩子并不少,所以有人因为这些孩子而住在了这里。 就像王黑,不,应该说只有王黑。 王黑有恋|童癖,在不久之前还是一个小学的门卫保安,他一般挑那里的孩子下手。通常孩子们不会跟父母讲,因为他们不明白这种情况,他们觉得很可怕很羞耻,但又不懂得这羞耻是为什么,所以很少有孩子会讲。 当然,只要稍微关注孩子的父母就不应该不知道孩子的异常,可是同样的,也很少会有父母选择把事情闹大,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极有可能维护不到孩子的权利还造成了二次伤害。 极少部分会向政府机关求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十年前王黑对一个小女孩下手,然后女孩的母亲报警了。不过没有他预想中的墙倒众人推,其他的孩子和父母并没有出来指证,所以他没有被判死刑也没有无期徒刑,只是短短的十年而已。 也是自那次起,王黑才知道,如果那一次选的不是不是女孩,而是小男孩的话,他连十年都不需要,因为法律上没有啊。14周岁以下最多以猥亵儿童罪判五年,而14周岁到18周岁的男孩算不上儿童,一般只会以故意伤害罪论处,而那伤残程度根本判不了几年。 所以,并不是没有正义,只是正义并不是公平的。 王黑很多年前也是受害者,那时候他上初三,刚好15周岁。某天放学骑着自行车突然就被拖进小巷里,他拼命反抗和呼救,但是没有用。那天他咬着牙去报警,警察也很快抓到了犯人。王黑觉得很舒心,因为坏人得到了惩罚。 他忍着别人异样的眼光,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 那里没有几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于是他觉得新的人生开始了,每天都亮堂堂的。 但奋斗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他再一次遇到了那个男人,之后的事情不言而喻。 他很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那么快的就被放出来了,他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是吗?为什么警察没有判他死刑?为什么不关得久久的?他从惊恐到失望再到绝望然后心理扭曲,也不过那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一次他没有报警,因为他已经不相信正义了。 他回去后藏了一把很锋利的水果刀在身上,然后拿了磨刀石放书包里,把所有的钱都放进暗格里。 他要自己对那个男人进行制裁。 再一次被找上的时候,他很顺从地跟着男人走,在对方降低警惕的时候把刀捅进了对方心脏,接着用磨刀石狠狠地砸向男人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砸了几下,他只知道他看东西都是猩红的。 然后他逃了,他混进各种不需要身份信息的巴士去了另一个省份,跨越了近大半个国家。 辗转了几年,终于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不用担惊受怕地逃亡,生活变得安稳下来。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他厌恶所有成年人,从生理到心里都极度厌恶。 似乎只有小孩子才是纯粹的可爱的。 一开始他并没有做什么,到后面看到有小孩子因为吃不到糖而哭的时候他就开始给他们带糖果饼干,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年。 可是渐渐他发现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可爱的,他们也会勾心斗角,也会使小心眼分得他更多的糖果,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惩罚这些孩子。 但惩罚似乎一直没有效果,直到他尝试了那种方式。 不仅小孩子变得服服帖帖,他也得到了极大的爽感。 然后慢慢地,事情越发变质,他的行为模式已经变成了用糖果饼干获得小孩子的好感的饵食,而惩罚已经变成了目的。 他怕暴露,所以经常换省份和学校。 直至被关了十年,然后他出来就瞄准了这栋公寓。 这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只不过天堂和地狱也就一线之隔而已。 因为顾无缘来了。 顾无缘虽然不是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但他对这座友善的城市很有好感,于是做公益的时候他选择了这座城市的偏远区域,他要帮助那里的孩子。 但他来到的时候却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孩子在哭,他走近检查完脸色都变了,抱起孩子放进车里,在开车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王黑,那个给他造成十几年噩梦的男人。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但同时仇恨在往上涌。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用车撞死王黑的冲动,他将孩子送去了医院,然后联系公寓管理人,让对方联系父母,而他则回到了自己房子。 没有开灯,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慢慢进入了黑暗。 恐惧席卷了他,他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地想要忘记的东西却一直在发酵壮大? 为什么明明他那么努力了,却还是做不到坦坦荡荡? 为什么他被那么多人爱着,却还是那么软弱? 为什么他还是失败了 挣扎到最后,顾无缘一言不发地来到了那栋公寓楼下,到达的时候是凌晨两点20分。他走到王黑所在那一层的时候是两点31分,打开门进去的时候是两点33分,动手的那一刻是两点35分,走出来的时候两点47分。 他没有毁尸灭迹,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尸体,让他不那么快发臭。 两点55分,顾无缘驱车离开。 当天白天,他带着他的团队以及志愿者们来到了这,给孩子们送了很多玩具还有其他,并陪着孩子们玩了一整天。他打算在这里建一座游乐场,而那些工作岗位就可以给孩子们的父母,这不仅是为了这里的孩子,也可以带动这里的经济,让更多商家入驻这一块,改善这里的环境。 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父母不在身边什么都会打折扣。 顾无缘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他很快地和团队敲定了这件事。 然后该说什么呢?他没想到人们八卦的精神似乎比警察的侦查更强,人们就从他为什么如此着重儿童福利等事情追溯到了他童年被性|侵一事,连施暴者、主治医师等都列了出来,然后警察自然将两者联系了起来,找上了门。 他没有承认,而警察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自然不能直接将人逮捕。因为嫌疑人还是一个社会影响力颇大的人,而他们内心也不是很想承认这位风评极佳并且热衷于公益的人是一个杀人犯,更何况死者是一个那么令人恶心的人。 警察很快就走了。 顾无缘并没有逃避罪责的打算,因为无论什么理由,犯罪就是犯罪。但他很想在那之前去见一个人,一个据说无论多难的心理甚至是精神问题都能给你短时间内治愈的心理医师他的音乐拯救了那么多人,至少,来个人拯救他一下。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0) 于是便有了顾无缘与彭泽锋的会面。 也就有了这次彭泽锋到现场勘查的情况,他想通过现场推测顾无缘当时的心理状况。 从楼下看的时候,这栋公寓比之他所了解到的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楼下还是稀少的绿化和成群的小孩子,只有走到那号房前面看到封条才可能意识到:哦,就是这里出事了啊。 彭泽锋是获得了警察许可的,不是那个来找他的小警察,而是他朋友林昊给的许可证,不过就算没有这个他估计也会进去,只不过是从撕开封条,推门进去换成小心地揭开封条,再用某些手段进门。 狭小的客厅里杂乱堆放着各种报刊和空的矿泉水瓶子,以及几袋已经整理好的废品和两张掉了漆的红漆木椅、一台14寸的老式电视摆放在角落。 彭泽锋绕过这些,打开了旁边的门,是卫生间,大约一平米左右,放着一瓶已经看不清字迹的东西,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或者是什么其他。 关上,彭泽锋打开了里面的一扇门,狭隘得只放得下一张没有软垫的单人床,上面的草席还有警察做的人形标记和干涸的血迹,床靠着的那面发黄的墙壁也溅上了不少血。 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受害者的拖鞋也仍在床边,虽然方向并不一致,但可以看得出来是受害者上床时随意脱下的。 所以顾无缘是完全以消灭恐惧源来到这的吗? 彭泽锋几乎能看到顾无缘用钥匙,大概是这一类的东西有可能是铁丝打开了那简单带着点锈斑的门锁,径直穿过那些废品,找到这一件最大的废品,然后在睡梦中将人扼杀,整个过程似乎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大概是10分钟左右,并且这里的时间相当一部分是拿来做简单防腐处理的。 顾无缘做这一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快感,他的状态有点偏冷静了。彭泽锋以为常年那么强烈的恐惧是会对顾无缘造成一定影响的,但似乎顾无缘比一般犯罪者还要冷静数倍。 彭泽锋闭上眼,这种状态的他精神状态是正常的吗? 两分钟后彭泽锋睁开了眼,他很遗憾地得出结论,顾无缘不可能是在发病的时候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的。 一是恐怖症患者在面对自己的恐惧根源时极有可能晕厥或者伴有头晕眼花、呕吐等生理排斥现象,但显然现场的风格并没有遭到破坏,而且顾无缘快速地完成了这一件事。二是从开门到做防腐处理都说明他那时候是处于逻辑清晰并且知道自己行为及其后果的状态的。 当时的顾无缘应该是处于一种类似短暂地被亚人格支配的状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没有主人格可能会出现的生理状态。所以离开现场后顾无缘一定会有犯恶心的情况,因为他那只是暂时压抑住了自己的反应。 有的人选择成为伤害他们的那样的人,而有人选择向伤害他们的人报仇。前者会造成更多人的伤害,而后者会把自己弄得更加伤痕累累。 彭泽锋收回视线,他决定离开,因为他已经大致知道了顾无缘的行凶时的精神状态:正常。别说顾无缘没有多重人格,就是有,量刑上也不能做多大争取。因为亚人格实施的所有言行不论极端与否都是主人格所希望去实施、达到的,所以亚人格犯罪并不具备精神病性质的特点。 彭泽锋看了眼时间,顾无缘今天一定会来。 第16章 恐怖症篇5 顾无缘5 第二次诊疗,顾无缘仍旧是在接近彭泽锋下班的时间才来到诊所,但这次彭泽锋没有急着走,只是锁了门,让顾无缘坐在桌子对面,像对待一般患者一样。 先生您好。顾无缘笑着,似乎对这次会面很是期待。 你好,需要喝水吗?彭泽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每天九杯液态温水。 有酒吗?烈一点的。顾无缘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淡水了。 有彭泽锋站在饮水机旁保持着喝水的姿势,虚着眼看着顾无缘,他喝完了杯里的水,好好品尝,以后就没什么机会喝烈酒了。因为,今天我就会解决你味觉的问题,所以你会爱上温水的。 顾无缘眼睛亮起一丝光芒,真的可以吗? 彭泽锋缓和了语气,点头道,嗯。 然后转身去冰箱里拿了酒和冰块。 昨天你给我涮火锅,下次我做饭给你吃。彭泽锋一边说一边倒酒。 谢谢您,如果可以有幸吃到您亲手做的菜就好了。顾无缘这一次的状态比上次好很多,因为他昨晚没有做噩梦,也没有梦到自己杀人,而是一直被一团温暖的光包围着,那温度和吃火锅时从彭泽锋手上传来的温度一样。 彭先生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不同于一般人的力量,顾无缘觉得他像是神的使者,来到这个世界给他们这样的人救赎的。 不知道这样的人做的菜是不是也有特别的力量? 你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彭泽锋也自己弄了一杯冰块,没有倒酒。 托您的福,昨晚什么梦都没有,睡得很安稳。顾无缘很开心,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觉得睡觉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以后都会的。彭泽锋在桌下打开了录音笔。 顾无缘喝了一大口伏特加,冷静了一分钟,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昨天说了要告诉您我做了什么导致现在的局面的是吧? 彭泽锋点头,然后给顾无缘又倒了一杯。 您应该看出来我有恐怖症了吧?我现在就给您讲讲那源头,那个男人。顾无缘用极其简略的语言轻描淡写地说起了那可怕的遭遇。 现在的他已经不怕了,因为那手上的温度真的能把他从黑暗与恐惧中拉出来。 然后我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重新遇到了他,他对另一个孩子下手了。那孩子比当时的我还小,身上的伤痕很多。顾无缘给彭泽锋大概比了一下那小孩的身形,他那么瘦小,我看到他的时候,坐得歪歪扭扭的,瑟瑟发抖。 顾无缘又看了彭泽锋一眼,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顾不上来的目的,我只想尽快把孩子送去医院,但是启动的时候我见到了他。那时候真的很想去撞死他,不过还是孩子重要,所以我打了方向盘去了医院。忙完手续后,仇恨就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源源不断的恐惧,我坚持到孩子的家人到来便回家了。 在家里我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深夜。最终我放弃了抵抗,我选择了很极端的方式。我开车去了黑石酊,找到了他住的房号,进去杀了他。 我曾努力过,但我失败了。顾无缘手撑在桌面上,对坐在他对面无论他说什么都波澜不惊的年轻心理师说出自己的结论。 所以你承认你所做的一切?彭泽锋把桌下放着的录音笔丢到顾无缘面前,这是警方给我的,他们会在你肯定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的下一刻过来逮捕你。 对于彭泽锋来说,顾无缘是他的患者,但他却在患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另一拨人套话,这超出了他的原则范围。即便顾无缘是真的杀了人,触犯了法律,但这种被要求还是让彭泽锋很不舒服,虽然出发点傻傻的。 当然,我之前不愿意说只是因为他们听的是结果而不是事情本身。他们对于我是以什么样一种心情去犯罪、去毁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根本不感兴趣,他们只想给我定罪,然后彰显他们的办事效率与为民除害的光辉形象。可对我自身来说,我想得到救赎。 他杀了人,他是犯罪者,但他同样也是人。虽说继续逍遥的活下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思,就算是警察给定了罪,然后他被判了死刑也无所谓,可如果他能让自己俯首认罪,那他也不会一直过不去自己那道坎。 顾无缘是国内少有的摇滚乐队的队长,同时也是队里的鼓手,一向都是以阳光的一面面向粉丝的,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去杀人。 如果不是他被人扒出来,成为了十几年前那起亵童案的主角的话,警方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那是事实,是顾无缘一直没能抹去的阴影。 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无论什么梦暖色调的、冷色调的到最后都会被那个男人破坏变成噩梦,梦里一开始的美好都成了发酵的原材料,产生的酒精在最后一刻将那把火推到极端,化成实质的恐惧将他吞噬。 在梦里挣扎着醒来,冷汗浸透了顾无缘全身,他下床把床单被套扔到洗衣机里,接着洗澡,而就算是夏天他也不敢洗冷水,因为习惯并没有使他麻木,热水温暖着身体却还是没能止住颤抖。 但至少不像在冷水里瑟缩那么绝望。 曾经粉丝问答环节里,有一个问题是:作为少汗甚至可以说是无汗体质您每天会洗几次澡? 他笑着回答说两次,一次在工作结束后,一次是在接近破晓。 他笑得太好看,所以粉丝们都以为他是为了梦想早起练习所以才会每天临近破晓洗个澡清醒一下的,还皱着脸嘱咐他不要太辛苦。 不辛苦,他说。 只是痛苦而已。 但他一直都很努力地活得干净漂亮,所有人也都是这么以为的,他也一直想活成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可是他失败了。 他不仅失败了,他还把他痛苦的根源用很极端方式拔除了。 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失败者。 顾无缘长相十分俊美,不同于彭泽锋性冷淡风的俊美,好看得有些招摇。从出生起就是白白萌萌的娃娃,随着年岁的增加愈发惹人喜爱,唇红齿白加上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 所以他活得毫无戒心,所以他才会一脚踏入黑暗的深渊。 四年级的某个周五的中午,他和往常一样接受了校门保安大叔的糖果和饼干,然后笑着感谢,还在保安大叔的侧脸亲了一口,接着才去上课。 这个保安很喜欢小孩的样子,每天都会带很多糖果饼干分给来上学的小孩,然后让他们亲他带着胡渣的腮帮,也没有其他过分亲昵的动作,俨然就是一个爱和小孩相处的中年男人而已,在家长学生老师中有着很好的口碑。 顾无缘也很喜欢他,应该说大部分小孩子都是喜欢他的,不喜欢的是因为他们没有拿到糖果。 为什么有些小孩得不到糖果饼干呢?小小的顾无缘也有这样的疑问,但很快就抛之脑后,因为饼干真的很好吃。 然后那天,保安大叔对他说放学后去找他,他还有更好吃的东西给他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甚至还有点期待。 直到被拖进学校废弃教学楼里脏乱的旧教室的时候,顾无缘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恐惧,这个平时亲切的大叔为什么此时笑得那么恶心?在顾无缘眼中,男人脸上就像满心期待地闭着眼睛咬了一口面包,睁开眼却发现上面全是密集的绿霉一般的恶心。 但很快他就发现恶心的不止男人的笑,还有更恶心的。 那双粗糙的手在他全身游走的触感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嘴里的腥臭、撕裂的剧痛铭刻在他的神经里,不断地折磨着他。 他住了一个月的院,休学了两个月仍然浑浑噩噩,然后顾经年直接卖了公司带着他和家人去了其他省份,一切从头开始。 在陌生的环境里他说不清是恐惧多一点还是安心多一点,温暖夏日里的微笑也会变成缠住溺水者那根扯不断的水草,那这陌生的地方里又会有什么等着他呢? 足足有半年他都不敢开口说话,一开始他怕有什么进入他的口腔,后来又因为嘴里一直都是腥臭味而疯狂漱口,在与家人有交流的同时,他的洁癖变得非常严重。 洗澡的时候会一遍一遍搓洗着自己的皮肤,然后蜷缩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地泡上几个小时,泡到皮肤发白,苍白得像个浮肿的死人。 没多久他再一次将自己折腾进了医院,因为他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看着十分胆战心惊。这一次,医生的诊断是有初步的抑郁和自虐倾向,希望家长多加关怀。 住院的时候,顾无缘经常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盯着自己的手。 比之在家里还要沉默寡言,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但顾经年和周生书没有放弃,轮流陪着顾无缘,基本一天24小时都有人看着他。 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消极的情绪,最不自然的也就是那硬挤出来的笑容了,勉强到像在哭。 可顾无缘没想到他们是真的会哭的。 半夜里被噩梦惊醒,顾无缘机械般地走向洗手间,却听到了男人压抑的哭声,他走进去,看见了顾经年。 他安静地站着,顾经年也没有发现他,他看到顾经年一直在抹眼泪,但似乎又想离开这里,所以他一直在洗手台那里用冷水泼走脸上的泪水,但立刻又有新的眼泪从他的眼里出现,所以他一直重复着泼水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男人终于收拾好情绪准备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他看到了顾无缘,先是惊愕,随即又轻轻抱了抱顾无缘,柔声道:宝贝,过来上厕所吗?爸爸在外面等你。 顾经年站起来深吸气,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他听到:爸爸我会好起来的,你别哭。 然后就是小孩关上厕所隔间的门的声音。 那一刹那,身体的力量都被抽离了,他背靠着冰冷的白墙,想哭哭不出来只剩嘴角上下起伏。 而顾无缘也如他所说的,情况以明眼可见的状态好转,他不再神经质般地清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和父母以外的人交流,并且学着笑,他似乎按部就班地恢复到了他以前的样子,让人一眼望过去就是阳光和美好。 他在强迫自己变回去,变得像一个普通的小孩,甚至比普通小孩还要积极向上。 他在和外界接触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做到了,但只有自己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不过是错觉而已。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活着,对他来说只是折磨罢了。 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改变了。 顾无缘微笑低头。 能有一个人理解我的感受就够了。顾无缘拿过桌上的录音笔,按下了删除键,我会去自首的,谢谢你给了我最后的选择。 彭泽锋叫停了顾无缘。 彭泽锋:哭一下吧,我的肩膀借你。 那天起干涸的泪腺在这一刻被唤醒,大概只有彭泽锋能理解顾无缘有多不愿坚强乐观,他仅仅是想要哭一场而已,泣不成声无需压抑地哭一场。 顾无缘:谢谢你不仅给了我选择,还给了我小孩子懦弱的权利。 门外响起了警铃声,彭泽锋看向顾无缘的眼神凌厉了几分。 彭泽锋:你报警了?自首?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1) 顾无缘:我来之前就交待好我的助理帮我报警了。她是个傻姑娘,哭了好久才答应帮我。如果我在那之前就有能力爱人的话,我一定会娶她。 彭泽锋眼里神色复杂了几分,停下了向门边走去的动作。 彭泽锋:虽然你这是故意杀人罪,但属于由被害人严重过错引起的,所以应该只会判三年。我会让律师帮你把时间再压一压的,所以别怕,你们会好好的。 顾无缘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下去。 顾无缘:可我连接吻都做不到,就连拥抱不,应该说只要是肢体接触都十分抗拒。 彭泽锋:你过来。 顾无缘:嗯? 顾无缘走了过去,然后他愣住了。 他发现其实他抗拒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可怕,至少现在他的感觉告诉他,那是温暖的并且像棉花糖那样看起来软乎乎甜甜的。 对方的身体也像他的手一样暖到令人安心。 彭泽锋:别再怕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无缘回应了彭泽锋的拥抱。 顾无缘:如果可以,请到时候务必当我的伴郎。 彭泽锋:会的。 顾无缘:好了,开门吧,彭先生。 彭泽锋:如果没办法让你无罪释放,那在监狱里有什么情况都可以告诉我,我在警察那边也有人脉。 说完,彭泽锋开了门。 顾无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彭泽锋的动作。 能遇到您,真的太好了。 无论多晚都不会太迟,都能得到救赎。 第17章 恐怖症篇番外 顾无缘番外篇 **警察黄蒙学 当狗仔爆料出那一则消息,所有趋向都指向了顾无缘的时候,黄蒙学是懵逼的。 他们家在村里算是经济条件不错的,至少可以供得起他读高中然后考警察学校并且不需要妥协地维护他眼中的正义。但,他们村里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是顾无缘组织的公益给了他们希望。 他虽然不需要帮助,但他也一直记着那份恩情。 只是他没想到再一次接触恩人会是那样的身份,他怎么会遭遇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学校的监控还留着却一直都没有报警?而是由狗仔以那样的目的曝光出来? 惩罚那样的坏人不应该脏了恩人的手的黄蒙学对着这几乎铁板钉钉的事实,眼红得想撞头。如果他们警察能做的再好一些就好了 他不是很聪明,但他还是思考了很久,最终采用了一个很笨的办法。 这天黄蒙学出了彭泽锋的诊所门坐进警车的时候还一阵后怕,他本次的行动完全是出于个人意愿,他很想抢先在同事前找到决定性证据,然后找到当事人让他认罪,他再把这过程隐瞒下来,说是嫌疑人自首,这样那么好的一个人就不用被判那么久了吧? **顾无缘。独白 独白1 选择是小孩子的事,成年人没有。 独白2 为什么说您像风呢?因为您是一个捉摸不定的人,温柔而坚韧,无论是强劲还是微弱都随心所欲,明明拥有可以将一切摧毁殆尽的力量,却愿意只将花香带来便消失。从您这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恰到好处。 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不用顾忌也不会被强迫着说出什么,一切都凭着自己的心。而您,很自然地就摸索到了我的心情,没有特意的地方却让我感受到了风在摇曳树上的叶子那般的刚刚好。 怎么说?感觉和您相遇就能得到救赎。不知道您其他患者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一定是的。 独白3 大概自首是我接下来应该做的一件事了,毕竟我的愿望应该会在这一次的会面中实现,不可以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独白4 您真的是一个很令人意外的人,不仅给了我幸福的可能,还兑现了您说过的每一句话,笑。您做菜的手艺真的很好,承蒙招待了。 第18章 共生篇1 您好。一名面容憔悴的女人坐了下来,我是之前预约的谭佳佳,家人给我预约的。 彭泽锋看了一眼时间,女人提前了半小时到来。 他把手里据说构成了另外一个病患的世界观的漫画放进抽屉里,热牛奶可以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谭佳佳一直都处于很低迷的状态,说话有气无力,仅存的一点理性支撑着她寻求帮助,彭医生,我去医院精神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但只有我看到的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快疯了。 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加热杯垫上,彭泽锋才坐下来,我需要你将你看到的一切详细告知,因为有问题的不一定是你,或者说这种现象不一定有问题。 谭佳佳疲惫的眼里又添上了疑惑,您是说? 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有压力,只要把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告诉我就可以了,无论你怎么想的都可以直言,不用顾忌任何东西,你只要信任我就好。彭泽锋向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算是天方夜谭?谭佳佳已经怕了,原本说会一直信任她的丈夫现在已经把她当精神病一样看待了,而她最好的闺蜜说着相信她却一直把说会帮她保密的东西转头告诉她的家人,就连最疼爱她的父亲也觉得是她的问题,提议让她去医院检查。 信我,也信你自己。彭泽锋碰了碰杯壁,觉得温度差不多了,便调低了温度档,牛奶可以喝了。 谭佳佳捧着热牛奶,神情缓和了些许,她垂着眼像是在组织语言。 彭泽锋也不急,给自己接了杯温水,一边喝一边思考。 对彭泽锋来说一心一意会觉得略空虚,一心二用那是日常里最轻松的状态,一心三用那是普通的时候,一心四用的话需要集中一下注意力,一心五用是最高效率的状态,一心六用才会显得有些吃力但也不是不能完成的。 现在的他,大抵在一心四用的阶段。 百分之五十在对面的女人身上,百分之二十在继续思考刚才那本漫画所构成的世界观,百分之十在考虑晚饭,百分之二十在为接下来的交流会发言组织语言,比方说该讲多少专业性的东西、讲多少吹牛逼的东西以及什么时候来点碾压 本来碾压性彭泽锋是不屑于表露出来的,因为在一群心理学医师面前做这些没有意义,他并不需要他们的信赖或者什么,只是面对质疑和挑刺这种恰到好处的让他们意识到不同与差距的方式是最有效。 彭泽锋静静地喝着水,等待谭佳佳开口。 彭医生我先给您讲一下我看到的那个孩子的模样?谭佳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讲她这几个月的焦虑?家人的不信任给她造成的压力?亦或是先讲孩子身上那不可思议的现象? 可以。你不用顾忌什么,没有逻辑也没关系,只要把知道的讲出来就好了。彭泽锋脑海里有之前家属送过来的小孩照片的形象,正好可以与女人说的进行对比。 好。谭佳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道:我儿子,我眼里的他长相并不出彩,这不是个人审美的差异所造成的,而是我看到的孩子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眉毛很淡,眼睛也不大,眼角平平和我很像,鼻子也不高挺,鼻头说圆润吧也算不上,反正就是很中庸很普通。 嘴唇薄且色泽偏暗红,耳朵也是整张脸三分之一长度略向外,不过不是招风耳。皮肤有点黑,比我要黑一点,因为他经常出去玩。他最像他爸爸的是脸型,那是他整张脸最不普通的地方。 他爸爸长得很像明星,眼睛尤为好看,在读书的时候就是男神级别的。老实说我对这孩子的长相是有点失望的,感觉集中了我们两个人不出彩的地方,但我还是很喜欢这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种状况。 一直以来都是我看错了?难道幻觉一直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期望自己精神有问题,这种检查结果说没有问题但是事情并没有得到解释的感觉更令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能干什么。 彭泽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波动都没有,尽管谭佳佳描述的孩子与照片完全不一样。 照片上的孩子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精致,很像西方油画里的小天使,除了少一双翅膀。头发颜色偏浅,近似棕色,看起来既柔软又漂亮;眼睛很灵动,瞳仁周围有淡淡一圈金黄;鼻子小巧但圆润而可爱,嘴型也好看,唇色红色略粉很称白皙的皮肤,脸型倒是和对方描述的一致。 不过并不能因此断定女人真的有问题,因为尽管她备受折磨但思维仍然保持清晰,从已有资料以及对方的表现来看也不存在因为视觉上的不同就对孩子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依旧很好的扮演着她母亲的角色,生活中其他方面也如常。 而且有能人异士看到的孩子和谭佳佳描述的一致这一点彭泽锋相信绝不是偶然,因为谭佳佳的丈夫说那位道士是在谭佳佳出差的时候请到家里的,不存在提前与谭佳佳沟通或者从谭佳佳神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他本身也很痛苦,因为他爱他的妻子,很想相信他的妻子,并不想因为这一件事而使他们的家庭分崩离析。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当成精神病,但他真的无法说服自己--他们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在妻子备受折磨的期间,肖杰生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邻居是怎么知道详细情形的,总之他们似乎热衷于传播八卦,一直在和认识的人绘声绘色地说他们家的情况,尤其把谭佳佳的情况添油加醋说得十分过分,肖杰生每天都要为这些话不传到妻子耳里而劳神。 他为妻子预约治疗的时候,彭泽锋还给他开导了一下,否则精神先出现状况的恐怕是他了。也是那短短十几分钟便使他整个人放松下来的能力让他十分信赖眼前的医生,即便是时间已经排到几个月后他也觉得值得等。当然在那之前他会尽力保护好他的妻子的。 这也是为什么谭佳佳这么久也没有太多异样的原因之一。 但貌似谭佳佳并不知道这一点?在她眼里,似乎没有人是站在她那边的,尽管他们都没有去伤害她,却也没有给她安全感。 不过正常人都不会说否定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去相信一个非常罕见的现象,要他们在几乎所有人看到的都与谭佳佳不一样的情况下去相信谭佳佳太难了,所以安全感也就成了一个空谈。 但,只要彭泽锋愿意他可以给足任何人安全感。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我给你的牛奶喝了,然后暂时忘掉这件事陪我去买个菜。 现阶段的情况来看,彭泽锋能做的并不多,所有事情应该等他正式见过那个孩子再制定方案,那么现在就给谭佳佳排解压力好了。 自从事情发生后谭佳佳每天绷着神经照常上班、照顾孩子,肯定也没有心情去逛街,所以借此机会让对方舒缓一下心情。 顺便买个菜。 他真的受够了那些个快到了才发短信告诉他的那几个二货,就不考虑一下他不在的情况吗?他很忙的好吗? 嗯这是新的治疗方式吗?谭佳佳不知道该意外还是为难,总觉得画风突然有点奇葩。 彭泽锋点头,毫不心虚道:对,新的治疗方式。 第19章 共生篇2 谭佳佳有些不自在,她坐在彭泽锋旁边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彭泽锋打消了直接去买菜的念头,转头带着谭佳佳去逛服装城。伺候女朋友这种事他估计不擅长,但对待患者他可是一拿一个准。 从谭佳佳今天的穿着来看就知道那是一个相当在意自己所展现出来的一面的人,并且连自己孩子的颜值都那么客观地判定了说明她对美的东西是在意的,符合大部分女人的天性,那么来服装城绝对没错。 当彭泽锋的车停在服装城入口旁边的地下车库的时候,谭佳佳迟疑道:彭医生? 很久没有好好逛街了吧?你可以慢慢挑,要是途中想起什么就和我说,放松一点。彭泽锋想了想,补充道:也许最近你附近的人的目光给你的压力不小,不过在这里你可以随意一点,我也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用担心。 谭佳佳确实很久没有逛过街了,因为她也不是什么的女强人,能做到这样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彭泽锋的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微低着头,笑了笑才对彭泽锋道:谢谢您,彭医生。 不用客气。彭泽锋说。 谭佳佳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如果彭医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先去儿童区看看?我想给我儿子买些衣服。 既然来到了服装城当然不可能只逛一个区域,实际上谭佳佳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只不过让一个陌生男人陪自己去女士专区有点所以折中方案就是先去儿童区,毕竟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心理医生陪她逛完整个服装城。 而彭泽锋也乐得这样,反正把人带到了按她的性格自己就可以在这里逛得很开心,这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而他大概只需要陪她走那么一两个区域,走的时候去买菜刚好来得及做晚饭。 给小孩子挑衣服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彭泽锋在儿童区看到不少和虚沅差不多大的孩子,闲着没事他也想挑几件送过去。 好歹叫了不少日子的爸爸,总不能亏待自己儿子。 嗯?彭医生有儿子了吗?谭佳佳有些惊讶,因为医生看起来真的很年轻。 虽然不是真的儿子,但彭泽锋眼里还是浮现出笑意,过完年就7岁了。 和我儿子差不多,不过我比医生看起来老好多。果然是忧虑太多了吗?回去大概要保养了 彭泽锋一句嗯到嘴边转了一圈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不老,而且你看起来让人有想带回家见父母的冲动,你的丈夫很幸运。 虽然彭泽锋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冲动的,但肖杰生绝对是有的,他不过是省略了主语并且避免了造成二次消沉。 谭佳佳脸红了,如果彭泽锋没加最后一句的话她都快以为对方这么温柔周到是想泡她了,不过心理医生大多都像这么无差别对人好的吧?但用这张禁欲系的脸说这么温柔的话真的很撩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2) 你的小孩喜欢格子衣服吗?彭泽锋见谭佳佳一直在挑格子款式的,有点怀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不适合小孩。 他啊喜欢灰色系的,明明男孩子小时候大多喜欢酷炫一点的。谭佳佳语气里带着无奈和自豪,能让人感觉她真的很爱她的孩子。 嗯小时候吗?可虚沅已经不是小孩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彭泽锋凭着自己的感觉判断:我应该买点亮色的?那样看起来不会那么阴沉,比较有小孩的模样。 谭佳佳看到彭泽锋所选的都是很明亮的颜色,笑道:彭医生您的孩子一定很阳光吧?那样的孩子能少操不少心呢。 是不怎么让人操心,他很聪明。不过阳光是否会让人少操心这种事无所谓,主要是这样的孩子他自己过得也开心,像虚沅这种孩子会活得很累,他们思考的东西太多太深,太过克制就会变得很压抑。 我家孩子也挺乖的,每回都在班里拿第一,跟同学关系也都很好。谭佳佳挑了一顶灰色的帽子,对我和杰生也很好,有时候更像是他在照顾我们。虽然他没说,但我有看到他悄悄帮他爸整理桌面什么的。 一定是因为你们值得他花心思。你们是很好的父母,无论你们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把情绪带到小孩面前,很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我是不是也该回家一趟了? 彭泽锋的思绪乱飞,一边挑着衣服、鞋子、帽子,一边盘算着最近的空闲时间,好像今年过年能回去的样子?只不过能不去相亲就好了 想当年,彭泽锋是很喜欢回家的。 高中那会儿,他就算放半天假,时间只够他骑公路车一个来回、在家最多吃顿饭他也要回去。不一定家里有谁在,但他就是一定回去,他对回家这一件事是相当执着的,直到后来遇见了喻风,两人才会骑公路车去其他地方。 可以说彭泽锋国内大多旅行过的地方都是骑着公路车去的。 而这些年来,生活好像仍然井井有条,但也好像被弄得乱糟糟的。 没有回家,没有骑公路车,没有喻风陪着他去旅行。但也好像还挺规律,每天九杯温水,工作上不出意外的话,按时上下班、按时睡觉起床、吃不刺激的食物也会抽时间去运动这样的生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彭医生?彭医生?谭佳佳见彭泽锋没反应又叫了一次。 怎么了吗?好像想到之前的事就会过于松懈,以后要更注意才行。 我是想说如果医生您挑好了的话,可以先回去。我觉得我现在的心情还不错,自己逛街反而会更轻松。谭佳佳道。 彭泽锋点点头,回到家说一声。还有,如果方便的话后天下午让你的孩子过来一趟,我想先看看他。 好。谭佳佳好像有点明白肖杰生为什么情愿让她等好几个月才让她看心理医生了,这位医生确实很有自己的方法和魅力。 某些时刻很有专业范儿,而又能在专业上添加了针对患者的温柔与体贴,用最直击对方心灵的方式去调整他的治疗方案,不得不说她对这位医生很有好感,她的判断告诉她这位医生值得信赖。 而她的丈夫就像一位糕点师,一直都在为她准备最好的甜品。而不是她以为的,他只是放弃了她,又拖着,在犹豫。 谭佳佳越逛情绪越高昂,到最后脸上都挂着笑。 又接连逛了几个小时,谭佳佳打道回府了。 站在家门口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回到了以前那略脱线的性格,心情也格外轻松,而她最大的烦恼似乎也快要被解决了。 打开门看到出来迎接她的儿子,她笑着往其额头上亲了一口,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孩安置。然后再往里走,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围着围裙做饭的丈夫,久久笑容都没有消淡。 肖杰生见到妻子的笑先是一愣,尔后又不自觉的跟着嘴角上扬,他很久没有见到笑得这么开心的妻子了,累了吗?去洗个手等着吃饭就行。 不累,我爱你。谭佳佳回来的一路上想通了很多,她竟然误会了那么爱她的丈夫,还想过干脆离婚算了,真的太过分了。 她那么固执不听劝,肖杰生也没想过放弃她,放弃他们的爱情。 我也是。肖杰生亲了亲谭佳佳的嘴角,乖,在外面等我。 饭桌上。 谭佳佳给肖语贺擦了擦嘴角的饭粒,杰生,我们找个时间把孩子带过去让医生看看吧? 嗯?这有点出乎肖杰生的意料。 彭医生说的。他说问题可能出在小贺身上。 本着对妻子的信任还有对彭泽锋的崇敬,肖杰生应了好。 谭佳佳剥了一只虾放到肖语贺碗里,小贺,我们后天出去看一下医生好吗?跟医生叔叔聊聊天。 为什么要看医生?小贺生病了吗?肖语贺不解的看着谭佳佳。 没有,只是妈妈可能病了,所以想让小贺帮妈妈把把关,看看医生叔叔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能治好妈妈的病。谭佳佳柔声道。 肖语贺立刻点头拍着胸口,包在我身上! 嗯。谭佳佳笑道,多吃点。 好!吃多多变壮壮,保护妈妈!肖语贺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米饭。 真乖。肖杰生给两人各夹了一筷子烟熏鸭肉,才自己吃起来。很久没有这么其乐融融地吃晚饭了,像现在这样的日子最好不过了。 第20章 共生篇3 另一边,彭泽锋买完了菜也回到了住所。 哦~难得锋会去买衣服。林昊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上,彭泽锋一开门他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纸袋。 彭泽锋打开门看到除林昊还有一屋子人的时候果断把门关上了,本来以为只有两三个二货,但没想到居然有一群二货。 回诊所吧。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里面的人很快又打开了门把他拉了进去。 无奈地叹了口气,彭泽锋把菜放到冰箱,待会儿出去吃吧。 小风出现在这里不算意外,林昊说了要来他还买了他喜欢的菜,至于其他几个临近年关,不好好工作过来干什么? 洞悉彭泽锋想法的喻风自然也知道他就是吐吐槽,还是不说出来那种,实际上见到这些人高兴得不行。 行了,过来泡茶。喻风把主位让出来,坐到一边。 彭泽锋坐下,你们怎么过来了? 高瑾:小风说你在就过来了。 郭文:我年后结婚,所以趁你在给你送请帖。 当年都说了结婚一定会全部兄弟到齐的,你在担心什么?彭泽锋懒得泡茶,直接往茶杯里倒白开水。 所以我可以让小风当我们的伴娘吗?郭文眼睛闪闪发光。 滚粗。就知道你们这群人一直惦记着小风的女装。 不怕你老婆生气?我记得她没小风好看吧?高瑾道。 郭文: 郭德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风倒是无所谓,他已经不在意大学时发生的事情了,而且想想当初高中时选校花他票数排第三还觉得那些人有点像神经病而他现在房间里还有之前女装参加林昊婚礼给校花当伴娘时合照的照片,女装什么的小意思小意思啦,要多好看就多好看。 他转头见林昊笑得一脸温柔一直低头玩手机没有插话就能知道他在干什么,在给傩朝发消息? 嗯,她说最近那起密室杀人案的犯人已经抓到了。林昊追那个案子追了两个多月,前几天确定了嫌疑人然后就交给后辈去处理了,然后今天开始他的年假。 高瑾:话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感慨,傩朝那么温柔气质竟然会去当警察,好像还是和你一起负责刑侦的? 林昊相当自豪,可能因为本身岳父就是警察吧,而且她那么聪明细腻,非常适合刑侦,有她在我们破案效率高很多。 像锋那么没有耐心的人不照样当心理医生?郭文道。 彭泽锋: 你那么不会讲话的人现在不也是金牌销售员?彭泽锋说。 郭文笑,你对兄弟嘴巴还是那么不留情啊。 就是就是。郭德丰附和道。 高瑾:锋对自己人都不怎么客气,但我很喜欢这样的人。 嗯。彭泽锋被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淡定地喝了口水。 哟,小峰峰害羞了~郭德丰贱兮兮的。 信不信我把你塞麻袋里然后扔垃圾站?彭泽锋连水都不倒了,因为他自己喝够了。 信啊。郭德丰觉得这哥们儿还是一点威胁都没有,刀子嘴豆腐心。 彭泽锋: 虽然心很累,但是和能够信任的人在一起还是很轻松,彭泽锋担心他们大老远跑来饿着累着,没聊多久就把话题扯到吃的上面来,菜不够,我们出去吃,你们要吃什么? 麻辣烫。高中那会儿,郭德丰和郭文两人最喜欢校外的那家麻辣烫,每次周末都一定要吃一次。而即便到了现在,工作了这么多年也还是对麻辣烫情有独钟。 驳回。彭泽锋继续道,高瑾不吃的吧? 高瑾确实不爱吃这些像烧烤、麻辣烫、手抓饼、奶茶一类的东西,因为从小家里就没人吃这个,虽然没有限制他但他也提不起兴趣,一直以来他的口味严苛地像某几十年代的老头,精确而一丝不苟。 这样,你们俩出去打包回来,我们几个吃刚刚锋买回来的菜。林昊一直没说,他觉得彭泽锋做菜比女神好吃多了不过老婆做的菜,就算是黑暗料理也得往下咽,人间美味什么的偶尔吃一吃就好。 可以。高瑾点头。 我去,我们也要啊!郭德丰哪里不喜欢彭泽锋的手艺,那比之徐无可的也不差好吗?他老羡慕魏迁延和喻风了。 那我们去买菜?喻风觉得自己动手在家里聚餐比较有意思,既然大家都想吃那不如去多买点菜。 彭泽锋:我去就行。 喻风:一起呗? 高瑾点头。 郭德丰和郭文两人狂点头。 尽管有点想笑,但彭泽锋还是要嫌弃,买点菜还要带你们一群幼儿园小朋友。 我给你们看家,后座坐不下四个人吧?林昊很久没有出去和兄弟们乱逛了,但他几天没睡了,现在犯人抓到了并且还见到了熟悉的人,放松下来就开始犯困,刚好就顺势在家休息一会儿。 那你去我房间睡吧。彭泽锋把房间钥匙拿给林昊。 平时家里的每个房间都是上锁的状态,包括房间里的柜子、抽屉全部都是锁着的,钥匙彭泽锋会随时带在身上。 谨慎已经成为彭泽锋的日常了,就好像一个高智商罪犯一样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的信息泄露。不是没有安全感,而是那只是习惯。 好。林昊感激好友的体贴,拿了钥匙就往房间走去。 对了,隔壁房间不要去,那是我之前一个患者玩耍的地方,有点反人类。彭泽锋嘱咐道。 虚沅吗?喻风问。 嗯,走吧。彭泽锋关上了门。 很难得你会在这里留下其他人留下的痕迹。 哦。 明明我的房间你收拾成普通客房的样子了。偶尔回来睡都不舒服,结果总是在翻来覆去后跑到你房间睡了 彭泽锋虽然对待在意的人相当重感情,但理性永远占主导,会泄露个人信息的我都没留下,我留下的是他的一些实验成果,很有用。回去的时候我拿些能防身的药剂给你,别老赤手空拳的跑去接触医院里的狂躁患者,你又不会打架。 OK。喻风还比了一个手势。 他没敢说他背上刚被砸了,一大片淤青,因为他总觉得他说完那患者第二天就会多出一片一模一样的伤痕。 彭泽锋对他的护崽情节一如既往。 我怎么觉得你们的工作都很危险?昊儿他上次被捅了一刀,你在崖边差点让患者推下去,小风前两星期让一个、一个什么病的掐得喘不过气 本来喻风听到中间那句正想发作,但没想到下一刻郭文就把他的事给抖出来了 但彭泽锋不会在意前面那一句,他盯着喻风一言不发。 一边的郭德丰和郭文还有高瑾都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喻风其实没怎么当回事儿,因为现在活得好好的。 彭泽锋听到喻风的话目光更深沉了,但他只又看了一会儿,只道:等会儿买点骨头炖汤给昊儿补一补。 喻风感觉那言外之意就是等他们走了再收拾他现在认怂还有用吗? 充满讨好意味的语气上扬,锋? 没打算和你计较这些,还是说你哪里需要补一补?彭泽锋眼光像是能把人看穿。 喻风忙道,没有没有! 总有种对方能透视、已经看到他背上的淤青了的感觉,不过就算怀疑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掀他衣服吧? 好了好了,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把小风当小孩了。郭德丰安抚道。 彭泽锋难得反驳别人,我没有。 他知道的,他不该过多干涉另一个人的人生,不管是什么关系,管的太多总是不怎么好的。他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已经有其他人准备照顾小风了,他更不应该管那么多。 好啦好啦,我们在超市里就是聊天的吗?多选点什么回去吃大餐呀,反正有大厨。喻风拍了拍彭泽锋和郭德丰的背,快走,别挡着别人。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3) 高瑾:好。 我知道。彭泽锋说完走去柜台旁边弄了辆手推车。 回来后,彭泽锋又继续道:明天我不上班,带你们去玩。小风你还有患者吗? 没有,我还挺闲的。喻风每个月只见10个以内的患者,并且一定会空出每个月中的某几天以应变突发情况。 那好,我们还可以约一下迁延和柯寒他们,能聚多少人就聚多少人吧。好像除了那次同学聚会,都很少有聚这么齐的时候了,前段时间一直没有人结婚他都没见着什么人。 说不想是假的,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们这群人。 那是他,最明亮的记忆。 第21章 共生篇4 这天下午,谭佳佳和肖杰生依约带着肖语贺来到了彭泽锋的诊所。 彭泽锋看到肖语贺的时候有点讶异,不过他没把情绪流露出来,你们先离开吧,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这谭佳佳有点犹豫。 肖杰生搂了搂谭佳佳的肩膀,没事的。 然后蹲下去跟肖语贺交流,一番交谈后,肖语贺点点头,扯着谭佳佳的衣摆,妈妈,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谭佳佳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跟着丈夫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彭泽锋和肖语贺两个人,不,或许该说是三个人。 肖语贺身上有重影,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形象出现在同一个身体上。 而那两个形象与之前谭佳佳描述的孩子以及照片上的是一致的。 该怎么同时交流?彭泽锋当即做出决定,催眠。 人体的潜能是足以支撑两只手在做不同的事情的,他只要引导两个意识分别控制一只手写下他所问的问题的答案就可以了。 他将手掌部位贴在肖语贺的额头正中间,然后哼起了古老的歌谣,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也无法从中判断那是一门什么语言,它似乎不像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所拥有的语言,它神秘而诡异。 人类真的很复杂,很恶劣。 祷原本是这么想的,但事实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原本它和身体里的灵魂时间平分,各自掌握12小时,并且能以旁观者的状态观察着那一切,知晓对方所经历的事情。类似于共生的状态,只是不能沟通的,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所以它一直是以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人类的。 不知道是运气问题还是人类真的就那么恶劣,它经历的事情大多不怎样,遇到的人很多都不是什么好人,由嫉妒、怨恨带来的犯罪比比皆是,甚至悲伤、自卑、焦虑都可能会使一个人去伤害另一个人乃至一群人。 背叛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人类答应了与它共享灵魂的凝聚核,但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心甘情愿,觉得它占用了他一半的生命从而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会滋生的吧? 何况这一世的人类并不记得与它的约定,所以他凭什么容忍另一个意识在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形象不统一也是他弄出来的吧?为了让别人注意到他身上的异样,从而把它这个副人格毁灭。 但它是不会走的,一旦离开了凝聚核,它逃避规则的事情就会被世界觉察,那它的未来也就不存在了。 说起来,未来这个词它还是在人类身上学到的。 因为人类的永生里会分为很多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极为短暂,很多时候几天就能看出变化,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所以他们会把一生分为过去、现在、未来。 其中大部分会怀念过去、虚度现在、憧憬未来。 在他们看来,未来是不确定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他们会过上很好的生活、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夜暴富、成为人上人总之,他们会把希望寄托在未来,未来对很多人来说就成了一种美好的东西。 可是这些不都是应该去争取的吗?就凭借懒懒散散的现在,能有什么未来? 许愿吗? 呵。 不屑成了祷除好奇之外最早拥有的情绪,它觉得想要不劳而获并不惜为此付出更大代价的人类真的很垃圾。 未来要自己把握,所以它绝不会放弃自己得到的机会,如果那个人类想要毁了它,那么它就先下手,反正那本来也是它的食物。 它原本是这么下定决心的,但面前的心理医生告诉它不是。 事情和它原以为的完全不同。 彭泽锋对肖语贺进行了催眠,祷也被拉进了那奇妙的世界里。 它稍微有一点自己的意识,但不知道为何在那一片既是光明又是混沌的空间里,它控制不住自己,全部注意力都在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上,很自然地就开始回答那声音提出来的问题。这一刻,它完全感知不到肖语贺的存在。 肖语贺两只手都开始书写答案,属于两个独立意识的想法,以同一个躯体将它呈现出来。 彭泽锋:你叫什么? 肖:肖语贺。 祷:祷。 长得不一样,名字也不一样,很清晰地分为了两个个体。 彭泽锋:现在几岁? 肖:78+6岁。 祷:不知道。 6岁和身体的年龄是一样的,78是指上一世还是?不知道的原因是过长还是本身没有时间概念亦或是不收时间束缚? 彭泽锋:你是男性还是女性? 肖:男。 祷:没有性别。 祷不是人类?是鬼还是什么? 彭泽锋:家里有多少人? 肖:4个人。 祷:没有家。 家人4个?那么这个范围肯定不包括爷爷奶奶辈,肖杰生和谭佳佳都是独身子女,也不存在什么玩的好的堂、表兄弟姐妹被计算在内,所以肖语贺说的4人是包括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 为了再确定一点,彭泽锋问了另一个问题。 彭泽锋:有没有兄弟姐妹? 肖:没有。 祷:没有。 果然是这样吗?肖语贺是知道祷的存在的,并且认同他的存在。 既然知道对方的存在,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也就不算突兀了,并不存在被惊醒的可能性。 彭泽锋:希望自己的身体只由自己主宰吗? 肖:不。 祷:无所谓。 肖语贺很在意祷,并且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愿意与之分享一切。但祷,应该是一种比较超脱的存在,所以对于这些不在意。 彭泽锋:你们也就是与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认识多久了? 肖:76年又23天。 祷:大概几十年吧。 是上一世就在一起的吗? 彭泽锋:你之前做过什么? 肖:很多,做过小商贩讨生活,之后读书参加科举当过官,被贬之后又当了教书先生,被诬陷之后离开了原本的村落又当起了小商贩,攒到足够的本钱后开了间酒楼,没多久被别人下药陷害,生意做不起来就关门了,拿着卖酒楼的钱盘了一间棺材铺,之后的生活安稳了下去。演绎一个小孩慢慢成长的过程。 祷:看戏,为了继续存在而实现人类的愿望。成为人类。 果然是完整的一生吗?然后这是第二世。 彭泽锋:为什么祷的形象会成为大多数人眼中的模样? 肖: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契合度降低了,可能是这个原因?我不确定。 祷:也许是这个人类想要摆脱我,所以在做什么。 看样子,祷并不信任人类?也不信任肖语贺。但无论真相是怎样,彭泽锋对于这一个问题祷的答案是不认同的,因为肖语贺很重视他身体里的这一个存在,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彭泽锋:你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什么? 肖:一个普通人,一个载体。 祷:世界的规则之一。 人?载体?规则?规则也可以具体化在生物体上吗?如果规则偏离了它的轨道会怎样? 彭泽锋:不履行自己的身份所该做的事情会怎样? 肖:被当成怪人吧。 祷:被世界抹杀。 人类是一种群居动物,做超出自己身份的事情就会被归为异类,只不过一定的范围也不会有人去消灭这样的存在,只不过排斥的现象却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对于世界来说,规则不再是它要的规则,那么它就该毁灭它。 彭泽锋:逃避规则被发觉会怎样? 肖:不被社会允许的事情做了还被发现,下场有点糟糕。 祷:被抹杀。 应该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性,祷早就被世界觉察到了,所以世界在将他与肖语贺剥离。 结束了催眠,彭泽锋将记录了他们答案的纸拿给肖语贺,如果他没判断错,现在的主导意识应该是祷。 想要解决这一人两面的现象,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两个意识分开,这也是利用规则逃避规则以帮助规则的唯一方式,否则等待祷的结果就是消失。 祷认真的看完了所有答案。 原来是世界已经发现了我,所以规则已经开始在修正了吗?祷有些意外,它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因果了,没想到还是被排除在外。这个世界似乎不能容忍它以这种方式来躲避它原本的轨迹,从规则变成规则里的一员。 我还以为人类的本性就是背叛祷喃喃道。 它看过了太多背叛,在人类身上。 忠臣也可能背叛君主,丈夫也能背叛妻子,朋友可以背叛朋友,甚至人类还会背叛他们的宠物。 总之,人类的生活里不可能没有背叛。 但这个人类似乎并没有背叛它的意思,这么多年来都一直和它和平共处。它其实也挺麻烦的,虽然它不会要求什么,但是就如它现在知道的,它一直在被世界驱逐因此总是麻烦事不断。 就算再优秀也是被黑体质,就算爬的再高也可能一个意外回到原点。它原本以为人类的命运就是这么多舛,结果原来是它的问题。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它会那个人类分离开来,至于他们两者接下去会是怎样,是否会回归原来的轨迹那还是一说。 突然,彭泽锋发出邀请:不是人类能接受?捡了一只猫,救不活了来吗? 彭泽锋是接受世界上有奇异力量存在的,根据他的推测,只要有一个规则内的载体,祷应该就能暂时避开世界的修正,一个即将死亡的生命体应该更适合这一情况。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祷本来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人类了,但它看不透面前的人的想法。 没什么,偶尔管一下闲事。对彭泽锋来说,他只是给他的患者提供了一个选择,一次机会而已,其他就看对方了。 如果你不怕麻烦,我是去的。祷看着彭泽锋,说话缓缓的而又坚定。 不怕。我不怕任何东西。 没什么好怕的,能解决的问题就动手解决,不能解决的既然已经无能为力,那怕也没用。 谢谢。祷鞠了一躬。 那等我去一趟宠物医院。彭泽锋到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三大包轻质黏土,分别是红色、黄色和蓝色,你自己玩,留点身为人的纪念也好。 祷愈发感受到这个人类的细腻,确实自己对于做人还是有一点点眷恋的,体验了很多,各种各样,但总有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人类,就是这么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轮回也是,轮回大概是世界给予人类的最大的礼物。 既是永生,也是重生。 嗯。它应道。 彭泽锋走后,祷一直坐在小桌前玩黏土。他大概想象了一下自己想要的成品,然后按比例混出相应的颜色,暂且放在一边。 做完了这些,祷才开始捏出每一个色块的大致形状,然后用工具刻画细节。 做完的物件并不能保持原本的形状,上半部分的重量对下面造成了压力,只是放了一会儿就开始变形了。 只不过没等纠结多久,祷就看到了彭泽锋刚才一并放在桌边的吹风机吹干表层应该就好了吧。 刚才在纠结的那个一定不是我。祷开了低温档,仔细地吹了每一个方向。 物件制作完成,祷很满意。 那是它成为人类之后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东西小木船上渔家的小孩捧着碗里漂亮的小鱼在笑的模样。 那是另一种极为鲜明的情感,叫**。 曾经被它排在各种阴暗情绪下的一种情感。 很快,彭泽锋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流浪猫带了回来。 你走之后,我再去处理你之前造成的现象。彭泽锋示意祷不用操心。 但祷却摇摇头,我走之后,他们看到的我的样子、那些记忆会渐渐模糊成那孩子原本的模样。世界总会竭尽全力把所有都掰到正轨上去。 但你是一个异类,你好像在规则里但又带着一些超脱规则的东西,只不过世界还没有发现你与常人的不同但你又能隐瞒多久呢? 你身上的东西好像渐渐地暴露出来了。 现在还要多带我一个。 真是奇怪的人。 待到祷的意识完全掌控了流浪猫的躯体,彭泽锋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比在人类的凝聚核里要更有自由度,应该说是猫的凝聚核壁薄还是它原本已经失去了魂魄?总之,我能像原来那样感受到愿力了。祷仍然能用人类的话语与彭泽锋交流。 也就是你仍然能实现人类的愿望吗?像你原本那样,却又不属于规则。 祷舔了舔自己的肉垫,看起来对猫的身体适应良好,涉及大量因果的愿望我无法实现,就算事情看起来很小。 嗯彭泽锋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接着问道,你要和肖语贺道个别吗?他爸妈很快就来接他了。 祷看着睡得正香甜的肖语贺好一会儿,拱起背伸了个懒腰,甩了甩尾巴,不了,我们牵扯的够多了,就这么散了是最好的。 门铃适时响起,祷跳上接待室的桌子,看着彭泽锋将肖语贺交还到肖杰生和谭佳佳手上,再看着他们转身离开。 瘦瘦小小的纯黑色猫咪,坐在桌面上,金黄的眼睛里缩成一丝的黑色瞳仁里装着人类的情绪:再见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4) 第22章 共生篇番外祷 共生番外篇 人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把同类当作祭品对他们来讲是什么样一种感受?祷坐在水镜前,看着那些人类把一个孩子五花大绑然后送到祭台上,接着开始跳一种奇怪的舞蹈向他们进行祈祷。 他们今年的愿望仍旧是佑丰收。 每年都是佑丰收,为什么就不能自己找找原因、努力一把呢?那些蝗虫有那么难抓吗?在繁衍季节前把它们烧了也是能做到的吧? 这样每年献上一个孩子,它都快吃腻了。 它其实也不太明白吸收那些灵魂的能量有什么用,但献上来的能量不吃白不吃,这本身就是一种交换。它们就像许愿机,只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它们本身则是由人类的愿力构成的,这种为了实现人类愿望的生活好像也是应该的,它们就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存在的,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但之所以它们属于规则,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还有另一种作用,那就是回收灵魂。表面上是它们收到了祭品,并且吸收之后强化了自己,但实际上它们吸收的灵魂是分解要之后又回归了世界,充当了分解者的身份。 它们分为两类,一是祈,一是祷。 祈什么愿望都收,暂时没付出足够代价也没事,它会先帮人实现再追讨会足够的代价。就算许的愿是成为皇帝,它也会帮着实现,但之后如果付不起代价,它也不会给时间更不会手软,它会直接让其国破家亡。 就算愿望很微小,只是要一杯水它也会把因果算清楚,该多少全部追讨回来。并且不是因为只是一杯水就不用在意,一杯水也可能在计算完牵扯的因果之后抵上一家人的性命。 就祷知道的,曾经有一个人类就是许愿要一杯水,因为他懒得煮水,又刚好在某部漫画里看到一种古老的阵法,抱着玩的心态画完开始许愿,而他承诺的代价是三天后会为祈献上七种蔬果还有猪蹄一只、烤鸭一只,以及焚香点蜡。 感受到阵法的召唤,祈便实现了该人类的愿望,于是他手边的杯底凭空地冒出了水,直至一杯满满,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人类很惊奇,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事实上他并不记得自己刚才允诺了什么。 三天后祈没有收到祭品,自然自己开始计算回收。 那个人类如果没有得到那杯水,那么他会自己去煮水,然后他会发现他忘记交水费了,于是他会换一身衣服出门去物业管理处交齐费用,紧接着接到朋友的电话,他应约去酒吧喝酒。而同时,家里的煤气正在往外一点点泄露,因为他拧开了煤气开关打算煮水,却并没有完成这一件事,开关就那么开着。 喝完酒他会习惯性地抽上几根烟,而酒精上头的他进屋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会打开点火机点烟,于是爆炸发生了。 爆炸的规模不算小,因为除了平时厨房用的,旁边还放了一罐备用的煤气,以及两大罐油。 爆炸的冲击会对刚好经过门外的两个姑娘造成巨大的冲击,其中一个会因此毁容。 并且随着火势的蔓延,一些正在沉睡的住户也会陷入危险,大量的消防车往这赶来。 而这之后听闻他死讯的母亲会积郁成疾,在短短半年内去世,而父亲终日郁郁寡欢得罪了不少人,生活变得很困苦,最后被人骗了所有的积蓄自杀了。 而有了这一杯水,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发生。 不过没有依约,归于平静的生活自然不会再持续下去。 他走下楼摔了,骨折,入院治疗。 而他的母亲赶过来想照顾他,结果路上出了车祸;父亲在操办妻子的丧礼的时候,被公司领导扣上了挪用公款的罪名,锒铛入狱,在狱里因为性格原因过得相当凄惨,精神状态变得很糟糕,最后被发现死于某个夜里,悄无声息的。 而腿脚不便的他被公司炒了鱿鱼,并且就连洗碗工的招聘都不愿意请他,工地也嫌弃他腿脚不好怕出事不愿让他上工,没有工作的他每天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十分落魄。在听闻父亲死讯的时候他正好在他曾经住的公寓最顶层,风一吹他就顺势跳下去了。 他原以为在死前能稍微回忆起以前那平安喜乐的生活,但他在接触地面前只想起了他当年画的那个阵法以及许愿时允诺的祭品。 该遭受的一点都不少地还回去了。 尽管顺序与事件上有些差异,但那一杯水不还,就是这么一种下场。 它们祷就不一样了,它们从来都是先收到祭品再看祭品的价值多少按比例实现人类的愿望。它们很喜欢在水镜前对人类的祭品进行估价,再考虑接不接受那些愿望。 除了喜好的原因外,还有就是有时候对于人类来说满足愿望的一部分比完全不实现得到的反馈还糟糕,要是愿力逐渐减弱,那么它们的日子就会变得压抑,要是没有人许愿,它们当中那一部分弱小者就会消失。 毕竟它们就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存在的。 而它们的行事方式使它们在人类的传言里衍生出了两种不同的形象,大致说起来就是恶魔与天使,或者说鬼怪与神仙。 祷并不在乎它的形象,只是它有些腻了这样的生活,它很想试试灵魂与精气之外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于是它对被献祭的孩子说: 你愿不愿意把灵魂的凝聚核分享给我并且共用一个身体?我想随你入轮回,看看人类是怎么生活的,想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愿意,那么我就不吃掉你,只是你会永远和我一起,无法分离。 小孩点了头,他不想死,就算村子里的人们那么可怕他还是不想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但他就是不想死。 于是祷进入了小孩的凝聚核。 而在成为半个人之前,它实现了人们的愿望,把隐藏的虫害除了以确保村民秋天的丰收。毕竟它是收了祭品的,不实现愿望它会遭到反噬,它好奇的东西就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成为了人,它就能知道想实现愿望是什么样一种原因,它就能知道人类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把同类当成祭品的。 而在体验人类的生活过程中,它懂了这种情绪--欲望。 因为有欲望,才会对现状有所不满,而渴求起其他自己所不拥有的东西,才会不择手段地去实现自己的愿望。 驱使着人类的最原始的情绪就是生与欲。 第23章 共生篇番外2 共生篇番外2 **道士。钟清系 卧了个大槽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随便接个单子都能遇到大佬啊?这样的大能我惹不起!管他为什么会和一个人类融为一体呢,管他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有两种模样呢!老子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诶呀妈呀大哥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不想解决也解决不起啊,而且也不需要解决啊!你们为什么非要争呢?大姐她也没看错,你们为什么要吵?这跟正常人非要跟红绿色盲争论红色是红色不是棕灰色一样。 有意义吗?没有! 左右不就是一个皮囊吗?看起来是怎样根本无所谓啊对你们家人来说有差吗?长得好不好看都是你们生的,看起来怎么样也都是你们的儿子,非要让彼此认同自己眼中的世界不是没事找事做? 世界本来就不一样,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总不能同样的天气你自己需要穿外套就非要别人也不能只穿短袖吧?没有这种道理的不是?所以大哥放我走吧?我、我不收钱还不行吗? **和尚。善山 一切皆是因果,不必强求改变。 两位都没有错,孩子也没有错,老衲无力改变现状也认为无需改变。 一切自有它的因缘。 **精神医生。黄地 谭女士的精神状况很正常,神经也没有问题。至于看到的我们也解释不了,很抱歉,因为医学上来讲真的没有问题。 不、不存在幻觉的可能,也不是妄想症不过我不是心理方面的精神科医师,所以也不能给你百分之百的肯定,但就我的判断是没有心理问题的。 不过仪器上已经确定了神经身体各部位也一切情况正常,那么两位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去找心理医师?他们针对性更强也更有经验,我们医院长期合作的心理医师里有两位特别优秀,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引荐一下。 **妖灵师。燕时幕 说好的妖鬼邪魅呢?这不过就是一个长了两张脸的小孩而已吗?这么大惊小怪大费周章干什么? 本来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结果跑这么一趟再见,我要去南极玩了。 **驱魔师。封字寒 没有邪气,没有妖气,没有死气,什么都没有。 想吃白米饭,加大碗。 收工吧。 嗯,米饭真好吃。 **肖杰生 7月23日。 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佳佳她不会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吧?是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太累了吗?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又或者我怎样才能感觉到她所感觉的? 7月29日。 你们都闭嘴!我的佳佳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她不是精神病!也没有出轨,她很爱我,也很爱孩子我不允许你们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们恶意中伤! 8月27日。 拜托了佳佳的闺蜜帮我关注佳佳的精神和心理状况,但佳佳好像很反感这种行为我该怎么做? 9月14日。 佳佳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她并不想要我的帮助,是我哪些行为让她误会了吗?佳佳我想帮你,你这样我好心疼。 9月17日。 带佳佳去了医院做精神科的检查,医生说没有问题。 总算安心了一点,但佳佳的状态还是很差。 9月18日。 去了黄医生推荐的心理医师那里,大致说完情况后被说先出现心理问题的说不定会是我不过没等我消化这一消息,就被带入对方的节奏了,聊完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难怪这位心理医师如此被推崇。 只不过医师说这最近的日程已经排满了,而且接了一个有点棘手的患者,说不定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如果非要指名他的话只能等四个月后。 不过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就让我豁然开朗,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与方向,我相信找他一定没错。 10月12日。 尽管家里出现了很多种声音,但我还是会站在保护佳佳的角度尽我所能去做每一件事。 11月18日。 距离去找彭医师还有两个月,这段时间我不会让佳佳有事的。 12月01日。 今天佳佳没有避开我。 真好。 12月25日。 佳佳出差了,没能和她一起过今年的圣诞节。想过去找她,但被拒绝了,她好像越来越不信任我了。 1月01日。 难得的假期,想带佳佳和语贺出去玩,但佳佳并没有这样的心情,而且已经很久没有去逛街购物了。 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不能让佳佳放松。 佳佳对不起,我很爱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1月14号。 彭医师打电话过来说可以提前去,15号到18号的时间里我们优先选择。定了15号,公司的假都请了,但佳佳不愿意让我陪着去。 1月15号。 佳佳从彭医师那里回来了,她站在厨房门口说她爱我。 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觉得可以接受,只要她还爱我,我就会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1月17日。 和佳佳一起带着孩子去找医师了,他让我们把时间留给他和语贺。于是久违的和佳佳去约会了。 笑。 有些出乎意料,一直都没想到问题出现在语贺身上,在医师看到语贺的第一眼起就让我们先行离开的时候是懵的。 不过语贺的问题,医师也一定会完美解决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之后语贺不会再是之前的语贺,可能是想多了吧?不管怎样,我永远爱我的妻子还有孩子。 不用再担心的日子,又回来了。 **肖语贺 我还记得上一世的事情。 他救了我,给了我生的机会。 大概记得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告诫自己一定要报恩并且遵守自己的承诺吧?这还真的是周到。 除了有点尴尬,毕竟活到七老八十又变成小孩,还是别人家的小孩,这心态转换还这不是一般难。 但他也在,很安心。 可是他要走了,为什么要走?如果是觉得时间太少,我可以只在一边看的,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是讨厌我吗? 没忍住问了彭医生,他说没办法必须离开。 虽然不知道是具体什么原因,但既然是没办法那就这样吧。 你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嗯,再见了老朋友。 还有谢谢你,那年在所有人都要牺牲我的时候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第24章 漫画篇1 然后呢?为什么只有谭佳佳看到的不是祷?喻风抱着祷,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 大概因为她是母亲吧。彭泽锋说。 很小的时候,彭泽锋在楼上玩差点摔下去,是他的妈妈在三楼的窗户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赤手把他提溜回去了。 他的妈妈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她那拿画笔的手除了稳并不存在什么其他过人之处,之所以能抓住正下坠的他,除了因为她是母亲以外没有别的解释。 这是人类中最惊艳的感情之一。 嗯之所以在世界规则的修正下,她还能看到肖语贺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是母亲,她拥有某些在规则前也不逊色的力量。喻风结合彭泽锋的话总结出了这一点,但随即眼神一凛,那你呢,你为什么能直接看到两个意识? 这也是你三番四次能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的原因吗? 彭泽锋楞了一下,他为什么能看到? 如果不是喻风提起他都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因为潜意识里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为什么能看到? 为什么也有人看到了和他一样的两个意识? 为什么? 祷看着彭泽锋这模样,喵~了一声低头继续舔自己的爪子,然后抱着喻风的手指一只一只地舔。 他很喜欢这个叫喻风的人类,在他的身上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让他本能地就想靠近,就好像靠近他便不会被规则发现。 喻风被舔的有些痒,他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继续等待彭泽锋的回答。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5) 我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看不透我自己。 他为什么会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总觉得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虚沅?总觉得能看见这一件事和虚沅有什么联系,虚沅对了,衣服还没送过去。 小风,你待会儿会出门是吗?帮我寄个快递给虚沅,地址发你手机,东西在我车的后备厢。 喻风想翻白眼,说了句不知道然后就让他跑腿? 算了,不和你计较。 反正锋本来就和普通人不太一样,顶多就是什么灵感一类的东西吧? 好。喻风说完就出门了,因为他要去见一个患者,一个有点特殊的患者,因为太过倒霉所以连出远门都不敢的人。 而彭泽锋很快就将刚刚那事丢到脑后了,因为他的患者也来了。 医生您好,这是我弟弟,麻烦您了。刚一进门女人就介绍道。 我知道了,你下班后再过来。彭泽锋一句话都没有客套,因为上次联络的时候女人也是一副很疲惫很忙的样子。 啊好,我下班后再过来。左浅俯下身在左意耳边嘱咐了几句,然后又朝彭泽锋点点头,才离开。 彭泽锋没听到左浅说什么,但想也知道无非是让左意不要抗拒或者担心,好好配合他。 他刚打算开口,左意却先说话了。 我没病,我只是还没找到证明我的方法而已。 那你能说说你的观点吗?既然对方开口直接谈了,那他也没有必要慢慢引导,不过他还是需要听一听患者亲口叙述的世界观以便判断。 你会信我?左意说完立刻摇头,不,你不会信的。但我觉得我有义务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所处的世界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彭泽锋暗自腹诽,说这话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世界的真相还真多。 对,不是真的。这是一个被操纵的世界,不存在任何真实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只是程序,我、你、桌子、椅子、笔、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程序。 程序?彭泽锋发现对方的世界观好像不止是那漫画的内容,应该还结合了某帝国电影?一上来就碰到家属提供的错误信息算了,还是自己求证比较好。 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继续。 左意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们的记忆是假的,身世是假的,感知也是假的,包括这桌子、这水、这房子都是假的,我们的世界不存在真实。 那我们也是假的吗?彭泽锋配合道。 左意对彭泽锋的问题有些鄙夷,你觉得一道程序有什么资格谈论真假?他们说我们是真的我们就是真的,说我们是假的,我们就是假的。 虽然对方说的很笃定,但彭泽锋总觉得哪里很违和。 左意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对时间这么在意吗?这也是他们设定好的,为了我们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让我们更有实感。 他双手撑在桌上,把脸靠近彭泽锋,我知道你有时候也能察觉到,事实上很多人都能察觉到时间忽快忽慢,这都是他们在实验。他们在完善他们的程序,所以造成了这种不稳定的现象。 说完左意得意地张开双手,就像是在向世人述说一个他们不曾发现的真理,我们早已被设定,我们此时的想法、接下来的想法。 有什么证据吗?违和感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左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人类再多出一种感官,那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定会多出很多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吧?就像那些没有视觉的虫子,它们的世界一定与我们完全不一样,如果我们再多一种感官,那么世界也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是证据?他在回答我的问题?回答设定这一点?彭泽锋继续观察左意。 左意眼里的光芒更盛,他显然说的很兴奋,我曾经尝试过以树的视角去感觉世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是光团! 彭泽锋的声音和左意的同时响起。 到了这基本可以下定论了,尽管左意的倾诉欲挺强的,但他不在意交谈是否在进行,换句话说他只想讲自己的话,对回馈不怎么在意或者完全无所谓。 而那违和感则在于对方的注意力都在他这个活物身上,却并不会根据他的问题去做出回答,而是他的问题如果符合他接下来想说的内容那么就有种被回答了的错觉,因为他会细微的调节一下字眼,而如果问题不符,他也会很自然地继续说下去。 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但在听不清对话的旁人看来,他们相谈甚欢。 只见左意继续道,在树,不,应该说所有植物的感知里,世界就是由光团组成的,人类就是其中最具攻击性的光团,是黑色的。而像水和阳光、二氧化碳这一类对它们有益的东西则是红色的,就像给我们供给养分的血液一样的颜色。 说完了这一点,左意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彭泽锋。 他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人提出问题所以停了下来?是在等我的问题? 于是彭泽锋问道:你怎么做到以树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的? 果不其然,左意愉快地接了下去: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唯一的真实啊!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我只要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这一点,那我就可以转换任何角度。 彭泽锋能感受到左意放缓了节奏等他接上话题,引导出下一话题,那你会一直存在吗? 不左意摇摇头,遗憾道:死这个概念在所有人类的意识里都根深蒂固,我还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不死这一件事。 也就是只要你相信,你就能做到任何事情?彭泽锋顺着左意再次抛出问题。 对,只不过那些原是数据太强大了,我很难去违背它们而彻底相信什么。左意说到这里一反前面慷慨激昂的样子,突然变得很低落。 这明显的落差让彭泽锋十分确信另一点:左意有一件很想去相信的事情,但他做不到。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 他是希望做到的,但彭泽锋必须让他意识他不可能做到。 很难违背,那你想逃吗? 彭泽锋的声音带着引诱,他用这引诱去掩盖他的进攻:左意就要上套了。 如果你在虚拟世界有能力给自己创造一些不那么轻易得到的东西,你怎么选?反正我的看法是,我为什么要去到无能为力的现实?左意回答道。 很好,上套了。 彭泽锋继续:你说的现实是指他们所在的世界? 对,有什么问题?左意问。 问题当然没有。只是我接下来会用实锤来打破你的幻想。 这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想想这对患者来说还挺恶劣的。 那么首先当然是让对方意识到他所说的话里的漏洞,于是彭泽锋继续提问:你说的他们,制造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他们有什么必要做这件事? 而左意似乎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又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就开口了: 你觉得人类有什么?人类有想象力,他们能够在限定的世界创造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比方说他们丢给我们一个原子的概念我们就能造出**!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像飞机、坦克、电脑这些所有的神奇的东西都是我们人类在原始数据上创造出来的东西,因为我们有想象力! 想象力?自相矛盾了。 左意像是没有听到彭泽锋的话一样,他继续道:所以我们的科学也并不全是人类自身的发展,因为原始数据才是推动我们科学发展的根本。相当于他们给我们自由发展空间的同时,也在限制我们的发展速度,因为一旦超出了某个界限,我们就能反抗。 有机会反抗的吗? 彭泽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事实上对方就是在信口开河,因为他看得出对方并不相信自己说的,他说得那么慷慨激昂无非就是想说服自己,可是又说不了自己,只能让别人以为他是那么相信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对左意的话有所触动?彭泽锋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他只要继续听对方讲就可以了,讲他想要相信的东西,然后他再根据情况引导对方相信现实,或者说看清现实。 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的,说得再怎么头头是道都没用,自己不会信,稍微有自己看法的人也不会信。 更何况,对方的话里全是漏洞。 你前面说我们早已被设定,我们此时的想法、接下来的想法。,如果这一点是真的,那想象力这一概念就不会成立。如果如你所说的他们真的存在,他们真的能创造出我们这样的存在,给我们这么多限制,完全控制我们,那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 击溃幻想的最好方式就是用对方的观点去攻击。 左意激动起来,不!就像人类写小说一样,书里的人物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假的,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规划好了,作者随时能控制他们的思想,而他们就在作者没有描写的地方自由发展,就像我们一样! 那你现在产生的怀疑也是他们设定好的吗? 左意眼里出现了动摇,但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怎么可能?他们不会允许这个世界里的数据发现他们的,我是在他们没有设定好的部分活动的,我只要找到那个离开的媒介,也许是一本书,一个苹果,一个名字就可以摆脱桎梏,不再受他们控制。 你怎么分辨你是在设定好的部分还是未设定的部分? 因为我感觉到了我自己,按设定走的时候我的脑子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工作,因为那不需要我思考,而且我感觉得到不可控性。 我们的记忆是假的,身世是假的世界不存在真实。,所以你的感觉会是真实的吗?彭泽锋等待着左意的回答。 但左意迟迟没有回答上来。 而且,你不久前是这么说的我为什么要去到无能为力的现实?,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寻找那个离开的媒介? 因为 一阵铃声打断了左意,他接了电话,然后对彭泽锋道:我下次再来,我姐姐来接我了。 彭泽锋: 左意当然只是顺势而下,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过患者要走,彭泽锋不会挽留,都拖到现在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只是左浅的行为让他有点不满意。 既然你不想继续,那可否请你到车里等十分钟?我想和你姐姐谈谈。 她没意见的话。左意假装镇定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续在共生篇之后,幼童篇后半部分前。 第25章 漫画篇2(倒v开始) 左浅坐在了刚才左意坐着的位置上。 他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寄托, 或许你知道些什么?彭泽锋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与他的恋人在前年的车祸中去世了有关。左浅并不想承认那个人是自己弟弟的恋人,但这么说会更方便医生知道她弟弟的情况。 联系左浅刚提供的信息, 彭泽锋说:那么概括的说来, 你弟弟的想法就是如果他生活在虚拟世界里, 那么久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那个人也许就能活过来。这就是你弟弟之所以这样的原因。 左浅摇摇头,她不想了解左意的世界观, 我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左意他只是需要一个强大的信念,比如他坚信这世界是虚拟的,然后他就能对自己有所改变,通过改变自己来使世界成为他想象中的样子。彭泽锋从左意那里了解到了原因之一,但他相信会发展成这样绝对不止是因为他自身想逃避的心理。 左浅听到这样的话扯了扯嘴角, 尽管她并不想将那负面的情绪表露出来,彭泽锋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看这表现像是对左意很不满? 我希望你能说说你对你弟弟病情的看法。 看法? 我的看法? 从头到尾就没让我们省心过,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精神病,呵。左浅冷笑,干脆破罐子破摔, 医生, 下次能诊疗能治好吗?都知道他是什么原因了不是?我们家可没有这么多钱供他面诊这么多次。 彭泽锋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截了当地把钱摆在自己家人健康前面的家属,这其实不罕见,因为诊金而弃疗的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只是他的收费是出了名高的,而即便如此还是来他这里接受治疗的一般都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他们只想回归或者让家人回归正常人的世界。 但, 既然已经接手了,他绝对没有理由放弃他的患者。 钱你不用担心, 我可以只收你们预约金,在治好的前提下。彭泽锋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至于左意的病情,最大的原因怕是在你们身上吧? 彭泽锋很少对人使用反问句,因为陈述句简单、独立、不夸张,可以说是基本句式里的美学。 而当他使用反问句时,总是能给对方带来很大的压力。 左浅有点绷不住,胡说! 一个男人你根本就看不起你弟弟的爱情吧?你觉得他恶心、给你们丢脸了。并且,你们一直把这种看法摔到他脸上,除了没直接说同性恋去死,其他都做了吧?彭泽锋两手交叉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左浅。 左浅脸涨的通红,右手猛地捶向桌面,我们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去搞男人的?同性恋那么恶心,难道他不应该滚出我们家?如果不是他公司打电话给我们,说他一直在公司胡言乱语让我们把人带走,你以为我们会去见他?我们家没有这种恶心的人!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6) 彭泽锋仍旧保持着与左浅对视的状态,所以呢?从头到尾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左浅没来由的对这一句语气平平也没有任何可怕的字眼的话感到恐惧,她恨不得立刻将所有事情倒出来好赶紧脱身,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家里的人做错了什么,从头到尾错的就只有左意! 她几乎是在尖叫,声调十分高:我们没有在一开始就放弃他他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从小他就没几次能完成我们给的目标,为什么我能做到的东西他做不到?他一直这么偷懒对得起我们吗?班级前三难吗?我每次都是拿第一!他呢?前二十!这算什么? 尽管有一个女人在彭泽锋面前张牙舞爪,他仍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口香糖,扔了三颗进嘴里,因为他总觉得两颗不够味。 嚼口香糖分散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彭泽锋继续听左浅哔哔。 做不到在人前至少别那么废柴吧?结果呢?没一次给我们家长脸,我都那么给他补习了他也就考了个普通一本。别人大学里考证、参加各种比赛拿奖,他呢?给我们一个惊吓,跑去找男人? 不够优秀不是你们这么对待一个家人的理由。不过,说了也没用。彭泽锋继续嚼,他打算下次去买一下D国的试试看,这个味道消散得太快了。 好,不愿意改邪归正和我们断绝关系,结果把自己搞成神经病,还要我们给他找医生、负责他的生活!像他这样的垃圾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想骂我们也没关系,反正在我们眼里他就是垃圾。左浅说到最后反倒是冷静了不少,不再那么怪声怪气,只是说出来的话更过分了。 那我直说了,彭泽锋起身,摆明了是要送客的意思,我觉得你们才是垃圾。 明白了家人的态度,彭泽锋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把患者放在心上,完全不能指望他们注意到什么他短时间看不来出的东西。 左浅直接扬长而去。 但即便已经走出了诊所回到了家,左浅仍然心有余悸,这一次与彭泽锋的谈话让她十分有压力,直至现在她的心脏还平复不下去,她还在害怕。 对方并没有威胁她也没有任何语气上的起伏,就连反问句也说的如同陈述句一般,只是在直线的最后断标上一点细微的转折,稍不注意都发现不了,可她脑海里萦绕的全是彭泽锋说出来的问句。 所以后面她才会那么失态地说出那些话,毫不掩饰的。 但害怕过后,左浅又想起彭泽锋在她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又在不屑中找回了底气。 我是垃圾?呵!开什么玩笑! 左浅扔下包又开始继续她的工作,垃圾才会浪费那么时间去做无意义的事,才会那么离经叛道,她怎么可能是?她智商135,每天为社会创造那么价值,怎么会是垃圾? 她再也不要见什么狗屁心理师了! 垃圾才会偏袒垃圾! 彭泽锋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在被人痛骂、质疑,但是那又怎样呢?他做不到改变他的患者的家庭,替他骂一句还是可以的。 又是红灯彭泽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路口必红灯的状况,算了,等。 眼看秒数归零却没有没有人发动,也没有后面的车辆催促的铃声,彭泽锋觉得很奇怪,但当他再看一次的时候秒数又回到了20并按照正常速度递减中。 眼花了吗? 突然眼前闪过一段熟悉路段上的情景,有人出了车祸,被撞的行人软倒在地上,流了相当多的血。 前面的车子逐一往前驱动,彭泽锋也踩下了油门。 怎么无缘无故出现幻觉了,是昨晚晚了十分钟睡的原因吗? 没多想,彭泽锋继续往前开,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他幻觉里的地方,他下意识地看向事故地点,而下一刻车祸就发生了。 由于是提前看向那个方向的所以他看到了所有细节,比如那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辆超速行驶的货车前:一个只有半截的人抓着他的脚往路中间带,而货车的驾驶室里似乎也存在着什么,一双苍白的小手也握在方向盘上。 至于是不是有什么趴在仪表盘上影响了司机的判断就不知道了,因为从彭泽锋的角度看不到。 他打了120,虽然他知道那个人已经没有救了。 他的双腿,被吃了。 尸体看不出变化,但将他带到路中的人却渐渐长出了双腿。 货车上的小鬼也跳了下来,它挖出了尸体的眼睛按到自己原本只有一片黑的眼眶里,然后朝彭泽锋看过来,而长出双腿的另一只鬼牵着小鬼往他的方向走来。 彭泽锋毫无惧意地也看着它们。 祷前爪扒拉着车窗从副驾驶位站起,喵呜一声却有实质般的威严散发出来直指那两只意图侵犯的低级鬼物,它们被警告后也仿佛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换了个方向寻找下一个目标。 能消灭它们吗?彭泽锋问。 祷坐回座位上,不能,一我本身使用的是规则的力量所以不能随意行动,二我现在能使用的也不足够消灭它们,三万事皆有因果,没有什么事情是平白无故发生的。 那你刚才那样做不会有事吗?彭泽锋终于等来交警的疏通,混乱的场面一点点变得有秩序起来,他准备重新恢复行驶。 警告一下而已,我总不能让我的金主遇到危险。祷绿幽幽的眼睛里写上了一丝戏谑,再高冷的人类也要尝试去逗弄,我还在等我的小鱼干呢。 哦,你这么普通的黑猫也没人会收留你吧。彭泽锋压下嘴角的笑,语气不变,听说人们都在找紫色瞳的黑猫,你这绿色太过普通了。 祷:这恶劣的人类。 突然,刚放松下来的彭泽锋感到一阵心悸,这次他没有忽略掉,而是查看了喻风的GPS定位,并立刻发动汽车往那地点赶去。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他赶过去把教授废了,喻风并没有受到伤害。而这一次,不好的预感简直要将他吞没。 第26章 漫画篇3 喻风到了目的地, 按了门铃,等待房子主人来开门。 他打量着这座房子,院子里有不少花草, 还有设计精巧的竹筒流水, 在其旁边还有石头堆砌成的桌子和石椅, 上边还落了几只鸟, 看起来倒是一派祥和,完全想象不出对方资料里描述的那般凄凉。 是的, 就是凄凉。 房子主人是一位年轻女性,但她从小就相当倒霉。 倒霉到一种什么程度?不夸张的讲,真的是喝凉水都有可能塞牙缝,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是时不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喻风很努力地想, 也想不出来喝凉水塞牙缝是什么样一种操作。 不过见到本人之后应该能见识一下? 本着这样的心思,喻风等了三分钟, 才等到女子来开门。 女子开了铁门,一边走一边说:不好意思啊,刚刚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然后钥匙掉在上面所以我又走上去拿钥匙, 来来回回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让您久等了。 嗯您没事就好。喻风小心地注意着女子的脚步,生怕她突然被什么绊着然后她就给他展示了一个平地摔,摔得太突然以致于喻风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摔倒然后再把她扶起来。 终于走到了客厅,喻风深感不容易。 啊哈哈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这是我的日常, 所以平时我都戴着护腕护膝什么的,所以女子话没说完, 被自己拖鞋绊了一下直接扑进沙发里。 女子挣扎着坐起来,笑得特别开心:呼~您真是我的幸运星,这是我第一次摔倒在柔软的地方! 喻风: 对了,您等等我去给您倒杯水!女子刚站起来就被喻风按回沙发。 不用!您坐着就好,坐着就好。喻风不想再看着一个年轻女子在他面前摔倒了。 那?女子的两只大拇指不断绕圈圈,她不知道她该干啥,她有点紧张。 喻风拿出一黑色文件夹和灰蓝色中性笔,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我先确认一下您是? 香萌萌。女子道。 那香小姐,你为什么会找到我们诊所呢?像这类事情大部分人应该会将它归类为灵异事件吧?您的心态这么好,也不像是需要心理诊疗的样子。喻风看着香萌萌,笔尖在距离纸面约一毫米的地方悬空,随时准备记录。 其实我也找过大师,他们给我做了法,但倒霉事还是不断。然后我猜也许是我神经哪里出问题了吧,不太能受控制之类的,所以我又去医院检查了,但是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其实是我心理的问题,比方说因为坚信我很倒霉所以我就真的很倒霉了?香萌萌尽可能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香小姐是希望我能让您认为您其实并不倒霉,试试看会不会有所改善?喻风把直接写的一些猜想划掉,补上了新的讯息。 对,可以吗?香萌萌满眼期待。 喻风点头,当然可以,只不过如果真的是某些不可抗力或者说就是运气不好,那我也帮不了您。 怎么看都不像是我能解决的事情呀,姑娘你一定是找错人了。 虽然这么想着,喻风还是写写画画地大致制定了一下方案,总之就是先让这姑娘觉得自己不那么倒霉,认为自己不总会倒霉。 其他的,再看吧。 香萌萌看得很开,这是自然,运气差成这样绝对是我自己的原因,无论如何都怪不了其他人的。 这真的怪不了任何人。 她无论去哪家饭店都能吃到苍蝇,但其他人就是没有问题。而就算是她自己做菜,也一定会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苍蝇出现在她碗里。 还有就是快递必丢,无论是某通还是某天、某猫、某东、某达、某丰,这二十几年来她就从来没有收到过一件快递,她也没好意思投诉,因为快递小哥上一刻还按着快递上的电话打给她,下一刻就能丢。 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的情况有,被偷的情况也有,被抢这样奇葩的也经历过,总之没有一件能到她手上。 有时候预感不太好,没敢跑到超市买菜,于是叫了外卖,但那样十次有九次她会把外卖顺手扔垃圾桶,没来由的只要经过垃圾桶就会很自然地想把外卖扔进去。 一次在超市下楼梯,她看到别人快摔倒了想过去拉一把,结果她没出手别人就站稳了,然后她自己滑下去了。 而前阵子很难得中了一次彩票,奖金还挺多有几万块,她以为她终于转运了,结果当天前往彩票中心的时候连钱包都被偷了。 单独某件事倒霉的很多,连环地也不少。 一次她回家,公司离公交站很近,所以她选择了搭公交,结果公交车熄火;于是她打了滴滴,结果司机说他半路没油,问她可不可以换一辆;她想着要不就坐出租车就算了,结果路上塞了两个小时的车,那车还在路中间,她想走回去都不行。 另一次是她去超市买菜没带伞,结果从那出来往回走了约十分钟的时候下雨了,由于雨不大又只剩一半路程,她便继续往家里走。雨越来越大,到只剩五分钟路程的时候已经到了特别大的地步了,不过她没敢用跑的,因为那样百分百会摔。 到了只剩三分钟路程的时候,雷声轰隆,就像天整个都要砸下来一样。又走了一分钟,风刮得很猛,一块广告牌直直地砸在她面前,她咬咬牙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然后就在她踏进屋内的那一瞬间风雨雷都停了,等她换完衣服,整个天空都放晴了。 不过令她难受的倒没有多少,而其中最难过的是她曾经捡了一只猫,帮它治好了病,但是它那天晚上就走了;在那后来她又捡了一只狗,它没有走,所以它死了。 如果她不那么倒霉,那只狗狗就不会死了。 明明是她差点被车撞,却是那只狗狗将她拉开代替了她。 随之时间流逝,她越来越倒霉了,现在已经不敢出远门了,否则说句不夸张的:能不缺胳膊断腿地活下去都是奇迹。 她现在也没敢跟家里人一起住,朋友也是偶尔见一下,只不过见完之后朋友多少也会遭遇一些倒霉的事不过她发现是双方关系都很好的才可能影响到,日常交际什么的并不会把霉运带给别人,所以她很放心地请了喻风到她家里来。 喻风算是清晰全面地了解到了香萌萌的倒霉,这也太凄凉了,凄凉到他很想叹气并且慈祥地摸摸这姑娘的头但他还是维持了自己的专业:好的。那您这样的运气持续了多长时间呢?运气恶化分为了几个阶段?有没有一些比较标志性的像分水岭一样的事情发生? 香萌萌仔细想了一下,从我记得起就比别人倒霉很多,比如老师点名一定会点到我、打扫完卫生回家后总会出现新的垃圾然后被扣分、猜拳从来没赢过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是很在意。 只是这之后倒霉的事情越来越多,并且后果越来越严重。如果非要说什么分水岭的话,大概有四个吧。 一个是六年级的时候。原本卫生被扣分老师也只是说两句,忙的时候连提都不提,但有一次是提前打扫卫生,你知道的有领导来检查嘛我弄得特别仔细,结果在领导来的时候我负责的区域变得非常脏。 不是一两块纸屑,而是非常脏。然后被老师狠狠骂了一顿,那之后倒霉就升级了。 第二次应该是初三那会儿吧,印象比较深的就是因为准考证的事来回跑了很多趟,并且在去中考的时候我的自行车总是掉链子,修完我一骑还是掉链子,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我朋友带我去学校了。 并且我初三一整年里,所有四个选项的选择题,明明已经排除两个选项了,但剩下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我从来没有中过。 第三次恶化应该是大学毕业后不久的时候,因为刚出来找工作也租不起比较好的房子,所以哪块地方便宜我就往哪跑。那时候我还有晨练的习惯,因为也不知道人的气场是不是真的能改变运气,所以我一直保持在一定强度的运动频率,保证精神状态。 结果某次晨练完回来的时候,我的电脑、手机、毕业证、银行卡就连我的药酒都被偷了。我不知道毕业证有什么好偷的,简直气到哭不出来,并且几家公司的offer都因此错过,只能再回学校开个证明再去找工作。 第四次是我捡了一只狗,然后在和它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差点出了车祸。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错信号灯,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上马路了,一辆黑色汽车有些失控地朝我撞过来,然后狗狗它奋力往前把我往前扯了一段距离,但它却因此被另一辆车撞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7) 说到这里,香萌萌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 大概是我真的该倒霉死了吧,没有被车撞,所以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她抬起头,眼眶还是红的,我自己倒霉没关系,但是我不想影响我身边的我在意的人和动物。 喻风见不得女生哭,但他知道应该尽快将所有情况了解清楚,这样才可能从根本解决问题。所以他要先稳定对方的情绪, 别难过了,我们把事情解决掉吧,好吗?一定会时来运转的。喻风放轻了声音。 嗯。香萌萌点头,仿佛自我催眠般的重复对自己道:一定会好的。 然而就像是命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般,下一刻一辆泥罐车就从房子侧面撞进了客厅,虽然被卡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朝两人的方向驶来,喻风拉着香萌萌往外跑,却被掉落的水泥块砸中了好几次,险些失去行动力。 原本还不知所措的香萌萌也在这一刻爆发了,她反过来带着喻风跑,也是这一加速让两人堪堪躲过了这一劫。 在他们出门后,那辆泥罐车穿过了那栋房子,然后被倒塌的墙壁掩盖了大半,停在了那里。 喻风身上一直在流血,他站在院子里视线变得有些模糊,没有倒下,也没有迈开步子。 香萌萌擦了擦眼泪,刚刚如果不是医生帮她挡着,那么被砸中的就是她了,而她一定没有那个毅力忍着剧痛继续往外逃。 她继续扶着喻风,然后拿出手机拨打120。 而就在香萌萌叙说地址和喻风大致伤情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后方,又因为被栅栏门挡着所以拼命吼道,快离开那里!要爆炸了! 说完直接上脚踹门。 香萌萌的大脑在消化这一句话所表达的意思,同时她扭头往回看了一眼,那辆车在漏油。 她僵硬地把头转过来,做不出任何反应。 此时,男子终于将门踹开了。 而香萌萌在爆炸发生前想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个男人是怎么把门踹开的,他的脚是铁做的吗? 彭泽锋看着这女人的脚一动不动气得想爆粗,他冲过去把人往外带,过了栅栏门,他把女人推倒,然后带着喻风卧倒在女人旁边。 爆炸发生了。 建筑的碎片堪堪从头上擦过,直接把路对面的围墙砸穿。待到平静下来,彭泽锋才将两人拉起,带离这块区域。 彭泽锋检查了一下喻风的伤势后给他坐了简单的包扎,然后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喻风他看见了彭泽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对方有点生气,生香萌萌的气。 别气,我还好。喻风想给彭泽锋顺毛,但无奈动不了,只能费劲地说话。 好个屁。 喻风: 香萌萌被彭泽锋气场镇压住,不敢开口说话,但她又实在担心喻风的伤情,只能硬着头皮挪过来,顾忌喻风的病情,她只好问他旁边那个低气压的男人:医生他怎么样了? 彭泽锋扫了香萌萌一眼,不会死。 香萌萌迅速地缩到彭泽锋的背后,呜呜呜被这个人看着好可怕! 那么凶你还是小孩子吗?啊啊啊,说话好累,不准你凶我患者明白没! 彭泽锋: 我没有凶她。 喻风虚着眼看着彭泽锋,一动不动。 我知道了。彭泽锋转过头,对不起。 香萌萌:??? 小风他没有很严重的伤,不用担心。刚才语气不太好,我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介意。看着香萌萌一脸懵逼彭泽锋补充道。 啊、啊,没事。哈、哈香萌萌怂的不得了只好尬笑。 彭泽锋回过头不再理她,对喻风道:累就不要说话了。 嗯。喻风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27章 漫画篇4 安顿好了喻风, 彭泽锋照常上班。 他需要尽快地处理好之前堆积下来的患者,又忙了一天,本想下班但又想着到左意的情况, 他决定加班。 在那样的家庭多呆一天都是大量的伤害。 他要尽快将他从幻想中带出来, 独立地去生活。 等了一小时, 左意终于到了。 到了之后又开始讲述他的世界观, 彭泽锋费了一番功夫才又承接到上次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强迫左意回忆起他的正常生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时向阳是人类, 但是他的**已经死亡了。 那如果我们的意识在虚拟世界中呢?那样复原一组数据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左意以为他已经忘了。但此时关于时向阳的全部都清晰地排列在脑海里,从初次见面到开始接触再到相识最后相知相爱,所有的记忆一滴不落地全部浮现出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整个系的联谊有近两百人,而彼此都不算太显眼, 又忙于应付那些所谓的社交,所以两人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 (如果知道后来会在那么爱你的时候失去你, 那我一定在初次见面时就爱你到生命尽头。左意仰着头留泪,他一点都不想重新接受这份记忆。) 第二次碰面是在公选课上,赶巧坐在了一起。在老师说自由组成小组的时候,认识的两人顺理成章的就组在了一队。 那一次的组队并不算很愉快, 因为他们两个意见不合在小组的讨论时间里吵得特别厉害, 左意从小又是不服输的性格,所以一步不肯退让,到后来一时情急还说出了一些人身攻击的话,可对方还是很认真地引经据典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只不过对方嗓门大, 所以看起来倒像是对方无理取闹。 最后还是老师过来调和的, 只不过他们还是谁也不服谁。 (原来你曾经也是那么有原则的傻大个,整整和我争论了半节课可为什么后来你能那么没有底线地对我好呢?一见到我就摇着尾巴像只蠢狗一样。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定不会再和你吵了,不然后面我们也不需要走那么多弯路才在一起,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小组是固定的,所以左意每到那一门课就特别烦。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左意逃了几次课,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找上门了。 时向阳对他说,在这么下去左意的出勤分会被扣光的,那样期末很难及格,如果真的那么讨厌他,那么他们可以分为单双周去上课,一人扣一半出勤,还说因为左意已经几个星期没有去了,所以接下来几个星期他都不会去,让左意安心上课。 左意忽地就笑了,他觉得眼前的人像金毛,耿直单纯,特别可爱。 两人去附近麻辣烫搓了一顿就冰释前嫌了,关系一反从前变得很是要好。 因为是同个系的所以宿舍距离不远,也就隔了一个走廊的长度,所以到后来两人经常结伴去上课,即便不是同一门课只要同时间他们就会一起出宿舍楼。 (这样的日常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吧?都快让我觉得大学安稳而和平了,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些事情的话,那么说它为伊甸园也不为过,你会这么认为吗?你不会的,因为你不觉得他们充满恶意,你什么时候都觉得这世界是好的。) 再后来时向阳跟左意表白了,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没有精心策划的浪漫现场,也没有准备什么像样的定情礼物,就是在一个落叶纷飞的下午走在公寓楼后的小路上时将心意告诉了对方。 他说,左意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恶心,但我没办法以朋友的身份每天心平气和地走在你身边,我想打破这种关系我很喜欢你,是恋人那种喜欢。 这是第一次时向阳没有用那么大嗓门说话,而是轻声细语地用缓缓的速度讲出来,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告白第一次说情话,不知道这样的语气可还行?合格吗?他很忐忑,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也是这一瞬间,左意突然明白了之前那些心动是怎么来的了。 不是友情,是爱情。 他喜欢对方很久了,在他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旁边走过一对情侣,他们牵着手说说笑笑很甜蜜的样子,左意很羡慕,可他还是对时向阳点了头,说我也是。 可能他们永远没办法像其他情侣那样光明正大地做各种事情,但喜欢就是喜欢啊,不比别人少什么,为什么要逃避这份情感呢? 傻大个都告白了。 那他也要好好地爱他才行,不能什么都让对方抢了先。 左意觉得自己很夸张,他好像连那天那一会儿那几棵树掉了多少片叶子都知道,反正他数到的数字是203片。 刚好是那一天的日期。 而他们在一起的的时间是四年又203天。 这个时间对很多情侣来说都不算短,对他来说更是一生的的珍宝,是他所有生命时光里最快乐最好的一段。 (所以你怎么能只留下我呢?把我从灰暗的阴天里拉出来就不管我了。) 左意趴在桌上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呜咽的声音让人心疼。 彭泽锋手指穿插在左意柔软的发间,轻轻抚摸与按压,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痛苦的记忆,但你必须想起来,然后好好地活下去。 你没有依靠,所以你不能逃避。 有人爱着的人才有资格逃避,你没有。 所以你必须直面自己的痛苦,战胜它,开始下一段人生旅程。 告诉我,你大学经历了什么?在那之前还有之后,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彭泽锋没有心软,他希望尽快把人从无尽的幻想中带出来。 不是所有情况都适合慢慢来的,也不是所有情况都适合温柔引导的,有时候只有强硬能解决问题。 他们都不愿意接纳我们。左意仍然趴着,讲话的声音因为阻隔而瓮声瓮气的。 彭泽锋没有再由着左意消沉,他强制性使左意面对自己,发生了什么? 左意看着彭泽锋不说话,他满脑子都还是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还有最后时向阳闭上眼睛的一幕,但没多久他就发现他的心情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了。 因为彭泽锋对于使人平静下来的表情和肢体暗示轻车熟路,对方很快就开始思考他刚才的问题:他们做了什么?究竟这一切都是怎样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左意开口道: 他们把我们赶出了宿舍,而女生们也很抵制我们,少数为我们说话的也被逼的不敢开口。其实原本大学生也不至于会对一对同性情侣抱有多大的歧视或者恶意,但某一件意外让我们成为了众矢之的恶魔。 他们不是恶魔,我们才是。那一段时间里连我们自己都这么认为。 我们害死了一个女孩,一个很爱向阳的女孩。女孩很漂亮,是我们系花。他们是青梅竹马,关系很不错,向阳对她一直挺照顾的。事情发生在我和向阳在一起不久后,女孩儿对向阳告白了。 向阳没考虑太多,直接告诉她他有恋人了,是我。女孩很震惊,泣不成声,向阳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就打电话叫我过去了。但我们没想到,她看到我会受到那么大的刺激,她尖叫着朝我冲过来,给了我一巴掌。 口不择言就是一顿骂,说我恶心说我犯贱说我是垃圾勾引男人我没生气向阳也没对她动手,只是将她拉开,但是她却很震惊地看向向阳,仿佛向阳做了什么很大的错事一样,于是她甩开向阳的手从天台跳下去了。 而因为她之前的尖叫被吸引过来的人看到的就是她露出错愕、不可置信的表情,紧接着跳下去的一幕,她说永远都不会让我们好过。 她是被我们害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而我们就成了人们的发泄口。那些辱骂、痛斥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就变成了不把我们当害虫那他也一定是三观不正、是垃圾!,整个学校没人敢对我们露出善意。 走到哪都背着罪人的锅明明我也只是想去安慰她而已,明明向阳他没有任何的错。为什么我们要承受那么多人的恶意?其实他们很多人也说不上对死者有什么怜悯或者对正义有什么追求,他们只是要一个对象来承受他们无处安放的恶意。 而我们刚好出现了,所以我们不仅会因此愧疚一辈子,还要承受那莫名其妙的来自正义使者的制裁凭什么呢?就凭我们害死了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儿啊 我都懂的,可是我还是灰溜溜地逃了。我不敢和向阳走在一起,除了上课我也不会出现在学校里面,但不是这样就能相安无事的,暴力和冷暴力都有最后辅导员给我们找关系转了学。 那段时间里我无数次想分手,想退学,但向阳没让我这么做。他始终都不同意分开,他说我们一开始不就做好了不被认同的心理准备,不是做了即便如此也还是想在一起的决定吗?为什么要放弃他? 另一方面家人听说了这件事也开始对我施加压力,说如果不分手就和他们断绝关系,他们不要一个死同性恋。每天打电话来骂我,说我辜负了他们,还要害他们被指指点点,说同性恋是社会的败类,让我回归正道。 向阳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因为有两家人在对他施加压力,还有我一直想分开他全部都自己扛着,被打被骂都不吭一声,除了在不分手这一点上格外坚定。 我想了很久,还是很自私地选择了和他在一起。虽然我们都没有各自的家了,但只要彼此在就是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左意说到这里整个人都虚脱了,为什么要逼着他回忆起那些事?他只要只要保留和向阳有关的那些记忆就好了不,最好所有记忆都不要有,太痛苦了 因为没有人对你们施与善意,所以你就选择了逃避吗?你不可能真的能把人复活,你只能让自己的人生不那么糟糕,因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奇迹是什么与你无关,你既不能操纵世界也不能彻底说服自己,你只有面对现实。彭泽锋的话没有丝毫的委婉可言。 这是一个曾经狠狠地伤害过你们的世界,却也是你们曾经幸福过的世界,你甘心让悲伤与痛苦作为你世界的主导色彩吗? 你不面对它怎么夺回主动权? 左意眼睛充血瞪着彭泽锋,所以普通人就应该逆来顺受吗!不能做出还击还要求我去迎合这个世界也太过分了吧?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8) 从小家人对我就只有要求没有爱,好不容易遇到了他还要被所有人唾弃,坚守住了本心却敌不过天灾人祸我已经已经很坚强了啊可是我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充满荆棘的世界 彭泽锋没有回答左意的质问,而是缓和了神情,然后抵住对方的额头,柔声道:你已经坚强了那么久,再坚强一下,好吗? 左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他吸了吸鼻子,没有让自己爆哭,嗯。 他这一声极像还在哺乳期的小奶狗的呜咽声,这世界那么遭但还是很想要好好地活着,还是想要被温柔以待。 泪水盈满了眼眶,他压抑着没有哭出来。 不能哭,我唯一能哭的地方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不能哭,再坚强一下、就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彭泽锋一反之前的强硬,极尽温柔,陪着左意聊了很久,直到半夜。 在左意临行前,彭泽锋给了他一张卡,我希望你可以找一个新的地方,从头开始。 卡里是左浅之前交的预约金,足够左意将它作为创业起始的第一笔资金了。 左意将卡推回去,我自己可以的,我可以先找份工作攒点钱再考虑其他的,比如盘个小小的店面开一间书店说着左意又笑道,不过这样一定会亏的,所以还是弄一家咖啡书屋吧?先生您觉得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傻大个的梦想会是开一个书店,不觉得在电子书横行的年代做这样的梦很奢侈吗? 既然你不想拿着卡的话,那么我把它退回去。至于你说的咖啡书屋,介意算我一份吗?我投资你经营,股份三七,你七我三,然后记得给我留一个位置。 您知道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皇上万万使不得啊。左意笑了好一会儿才又道:谢谢您,我一定会把书屋经营好的。 好。彭泽锋点头。 相顾无言好一会儿,左意起身告辞。 在左意即将迈出门槛时,彭泽锋说,经营什么的无所谓亏了算我,你按照他的理想弄就好。 左意鼻子一酸差点又想哭,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带上笑容,嗯,一定的。 您还真是温柔大概没什么人是您治愈不了的吧?您总能连我们的后路都考虑好,都有些搞不清您究竟是以什么样的信念从事这个行业的了不过我要是说爱的话,您一定会撤资的吧 第28章 漫画篇番外狐狸 小姐, 能否借一步说话?一名身穿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短发青年笑着对正在酒店办入住手续的香萌萌说道。 香萌萌本想找个房子先租着,等保险公司把钱汇给她然后也看看家里怎么安排,是重新买栋房子还是简单点租个小房间就好, 在这之前就先住酒店。不过没想到刚进门没多久就又开始了, 不过这次这个奇怪的人颜值还挺高的。 只不过这都什么年头了搭讪还用小姐开头, 这人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她不是颜控,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懂的。 男子皱了一下眉似乎是有些为难,但见香萌萌很坚定的样子他也不做勉强, 直接道:我是来还您当年的恩情的。 什么?香萌萌完全不记得这号人,见对方这么说不由起了警戒心。 您应该不记得了,我也不方便告诉您。本来不应该当面和您说这些的,但是情况紧急,如果没有您的配合我怕会来不及。男子继续道。 香萌萌不是一个强势且坚定的人, 所以她必须尽快拒绝掉,否则会心软。 我没有需要你做的谢谢, 请不要打扰我。这种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情况很可疑好吗?配合你? 请您相信我,我不是坏人。停云很担心,因为人类警戒心很强,他这么突然可情况真的十分危急, 已经到了威胁性命的地步。 不是他的, 而是香萌萌的。 香萌萌之所以会这么倒霉,完全是因为她的运气被透支了的缘故。 她的父亲在拿她的血养小鬼,并且很久没有照料过了,那小鬼循着血的气息跟在香萌萌身边已经有一段日子, 再不解决, 小鬼的反噬会使她殒命。 小鬼并非完全如民间传说般的是用夭折的婴儿或幼童炼制的,这一只小鬼是祈的分支, 比之祈更加低门槛,只要允诺的事情不三番四次食言,那么它就会尽自己所能把主人的指示办妥。 之所以它不算是祈,还因为它是一种沾染了人类气息的存在,半规则半鬼。 在人类的贪念中诞生,食鬼食人,接收来自主人的贡品,无所不用只为达到主人的目的,不计因果也不承担因果报应,所有的一切终将回到饲养者的身上。 祈与祷是收到足够代价便可为之实现愿望,而不会影响其后来的运势。 小鬼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它本身没有多少规则的力量,所以它只能调动饲养者本身的气运,也就是说涉及到所谓的守恒,前期有多幸运接下去便有多倒霉。 香萌萌被下咒了。 父亲养小鬼,却是用她的血喂,福报给全家人。 在最开始,香泰来一开始是相信小鬼的存在的,所以他怕商业对手发现他养小鬼。因为据说养小鬼的人的气色还是什么的会暴露自己,给对手带来可趁之机。他不能让人看出来,妻子自然不能,因为她经常陪他出席各种商业酒席。 两人商量后,决定用女儿的血来饲养小鬼。 最开始他对买来的小鬼是毕恭毕敬的,玩具会买两套,一套给女儿一套给小鬼,吃饭的时候也会注意留一个空位并摆放一套餐具。 他们家确实在一点点变好,不论是生意还是人缘,都比之以往好太多,商谈什么的也会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一切都很顺利。 可虽然有效果,香泰来实际对小鬼并不上心。随着香萌萌长大并因为学校与课业的改变,离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没机会取血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并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倒是觉得这些年是全靠自己打拼根据就没有神啊鬼啊,全然不知女儿怕拖累他们独自忍受着反噬带来的霉运。 这些年,他和妻子两个过得相当惬意。 所以别说血,就连小鬼的玩具他也都丢掉了,当初把这小鬼卖给他时的小玻璃瓶也被丢掉了,里面还有两个用木藤雕刻的一黑一白两个小木偶。 捕捉小鬼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必须得在小鬼进食人类并不完全融合的时候将其封印入事先准备好的瓶子里,还要献上贡品平息它的怒气,防止它对新住所有所不满。 可以说那是为小鬼精心准备的家了,所有对小鬼有所了解的人都会尽力保护好那瓶子,被损坏小鬼会震怒、会报复。 但香泰来前几天吩咐保姆把它扔了,所以泥罐车直接撞进了香萌萌的房子。 现在停云正拿着那个瓶子站在香萌萌面前,他想让小鬼平息它的怒气停止复仇。 请原谅我不能相信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不需要。如果你是一个骗子,那么请远离我,否则我会报警的。香萌萌很低落,为什么这些不幸的事就不能不被她撞上?她想歇一下。 不需要您做很多的,只要给我一点血,一针管的血就好了。停云拉住了想要离去的香萌萌。 放开!香萌萌挣开,你倒是说一下什么报恩要对方反过来给你血?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此时前台的小姐办理完了一位客人的入住手续,没忍住也道,小姐,请务必不要相信这种可疑的人,如果有必要我随时会为您叫来保安。 谢谢。说完香萌萌大步往内走。 停云拿着瓶子直接跪下,对香萌萌的背影喊道,请您相信我!真的只要一点点血! 膝盖与冰凉的铺满花岗岩砖碰撞的声音很响,在并不宽敞的走廊回荡。 香萌萌没忍住往回看,正好与对方那近乎绝望的眼神对上。 他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 叹了口气,香萌萌还是走回了停云身边,我给你就是了。 前台小姐着急地喊道,您不能这么随便就相信别人啊! 香萌萌摇摇头,笑笑说,我自己做的决定,就算是被骗我也认了。 那眼神里的悲伤和绝望让她很难受,她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遇见过,就一管血要是真的被拿来做什么,那她就认栽。 停云松了一口气,谢谢您。 那我们去医院?我不想用来历不明的针筒。然后再看看喻医生,只在门口看看应该没关系吧? 停云点头。 医院里。 也许这更可疑,但注射器我想得您来买。停云小心翼翼看着香萌萌。 他也不想这么做,但他一没有人类的身份证,二没有人类使用的货币,完全寸步难行。 你买我还怕你掉包呢。香萌萌想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但没想到对方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她拍拍对方的脸,好了好了,别这样,长得那么好看就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失落愧疚的样子了。 停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香萌萌,思考着等一下该怎么说比较好,但没想到对方回来的时候直接把血给了他。 这样就好了吧?香萌萌看着呆愣的停云。 嗯。停云眼里的愁云终于散去,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那我去看看一个医生,你要不要一起去?香萌萌刚才思考过了,也许这个人心理是有问题,干脆就好人做到底,让彭医生给他看看。 至于诊金,保险公司的赔偿应该够的。 看医生? 嗯,我的心理医生住院了,去看看他。 好。 然而刚进去,停云呆住了。 里面有一个人,是他一直想找的人,比之香萌萌还要迫切寻找的人。停云的卸下了方才的一点无奈,目光里映照着的只有彭泽锋的样子。 还想说怎么一直寻不到您的气息,原来是被盖住了,您好像变强了不过也没有以前那么平易近人了的样子,有点可怕,看起来。 这一趟来的真不亏,不过好像被他当成神经病了是香萌萌说了什么吗? 不过不管被当成什么,停云还是很配合彭泽锋,他一直想再一次和他说话的。 那,我先离开了,到我们约定的时间再来找先生。停云要尽快找一个地方,与小鬼交易,尽管谈话的机会难得,他也不得不走。 彭泽锋点头。 最后,停云与小鬼达成的交易是:百年修为换香萌萌的命。 诊谈节选。 彭泽锋:为什么要缠着她要那管血? 停云:你相信前世这种东西吗? 彭泽锋:不信。 停云:可是我是追着他前世而来的。 彭泽锋:你怎么确认的? 停云:因为我欠他的,所以我知道。 彭泽锋:你是人吗? 停云:不是,嗯狐狸。还完我就可以走了,然后成仙。 彭泽锋:对不起,我觉得 停云:您想看吗?我的真身,不过希望您不外传一丝一毫的消息。 彭泽锋:不想。 彭泽锋:你要她的血做什么? 停云:报恩,我真的报完恩就走了。 彭泽锋:什么恩? 停云:上一世的他给了我一顿饭。 彭泽锋:就这样? 停云:那一顿饭的恩情没有还就不能成仙。 彭泽锋:那你说你是为了还一顿饭的恩情所以来找他,可是他现在却为你多付了一笔诊金,不是欠的更多了吗? 停云:不会哦,因为我还了他一条命,百年修为换他渡过死劫,可以多活好多年呢。 彭泽锋:你不是要成仙么?损了修为没影响? 停云:有啊,再修百年。本来成仙就不是那么简单的,在报恩的时候身消道殒也是有可能的,花了百年千年还恩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些妖蹉跎了太久都忘了自己留在世间干嘛。 彭泽锋:忘了会怎样? 停云:活到寿命终结就死了 停云:另外,您能给一个姓氏吗?妖怪没有姓氏,我很想要一个。 彭泽锋:你叫什么? 停云:停云。 彭泽锋:亦,亦停云。 那一场对话里,彭泽锋印象最深的一句是亦停云说的:人的生命是无穷尽的。 而那一次之后,他拒绝了彭泽锋继续给他进行心理治疗,也拒绝去医院检查,他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人类的世界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并没有留下任何他的痕迹。 彭泽锋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对方的话,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妖,那这个世界一定会崩坏。妖的存在不同与祷他们,他们的存在打破了规则。 从狐狸成妖,这不像小说里描述的那么美好,因为它不是一句化形就能概括的,中间牵扯的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这只狐狸就是幼童篇里提到过的,妖怪眼里没有性别一说,所以狐狸提到香萌萌时用的是他。 下一个故事时间线就回归了。 第29章 古宅篇1 时无边极, 魂无归宿; 生生世世,因果循环; 无形无迹,名曰青远。 青远者, 天命所定; 无性别, 匿于红尘; 性顽劣, 喜习人类; 好甜食, 不计恩怨。 何谓恩怨?受他人相助谓之恩,不报;受他人胁害谓之怨, 不记。 然天命钦定者背离轨道,致其者,天必谴。 --《青远规则卷》 浓雾笼罩了大片的区域,能见度不到一米,彭泽锋与喻风稍微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找找附近人家借宿, 再这样行驶在山路上出事故的可能性太大了。 彭泽锋下车探了探周围的地方,让喻风把车开到路边的空地上, 然后上锁。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19) 开着车去找不方便,还不如直接步行碰运气。 抱歉,明明是打算带你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一路都这么坎坷。喻风又一次刷了刷手机, 还是没有信号。 一开始没有雾, 两人也没有在意,但信号却在他们进山的时候就减弱然后逐渐消失,在雾气已经已经出行的情况下,喻风拿出手机打算开导航, 这样对前面的道路好歹有一个预判, 但完全没有信号。 由于他们已经行驶至半山腰,安全退回去难度也不小, 于是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只是能见度越来越低,不得已只好停下去找找有没有人家。 这座山虽然偏远,但道路修缮得很好,估计应该是有一些有钱人在这里建别墅度假什么的,在相对比较平坦的地方有不少的岔路似乎也在佐证这一点。 没关系,我没那么脆弱。如果这样就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怎么等他回来?也配不上他的感情和最后的决绝。 嗯。喻风勾起了嘴角,那样就好。 我们再找一小时,如果还是没有人家的话我们就回车上呆一晚上,看看明天雾会不会散。看不见的情况下,山里的夜晚太危险了。 好,像这样乱走确实也不是办法。喻风把没有信号的手机放回口袋,话说这信号没的也太诡异了。 确实不正常,可能是这座山最近发生了什么。彭泽锋说。 喻风问:发生什么? 哦我还没跟你说过那些事。彭泽锋把手里的水递给喻风,我能看见一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以及看穿某些非人的家伙。这些存在,会造成一些不可思议的现象。 喻风的表情有点可怕,我没听过你说这种事。我以为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的。 因为很久没有见过,所以我也忘了。直到虚沅的出现,我那段尘封的记忆才又被大脑翻出来,我差点都习惯了那个只有科学的世界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真的没有必要瞒你。 彭泽锋说完迟迟不见喻风开口。 怎么不说话?真的不危险。彭泽锋轻笑了一下表示安抚。 嗯。喻风很生气但他又不想把这情绪表达出来,因为他真的做不到更好,做不到替对方分担。 一直以来,从学生时代开始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都是对方在替他出头,不管是他在意的还是不在意的,总之对方比他自己都更重视他自己。他也不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只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的,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地受着。 两人性格都没什么软弱的部分,彭泽锋是因为内心强大,他则是因为心态好,所以才能选择这份职业,同一份职业。 高一的时候班主任安排座位,让他俩成为同桌,又因为宿管的安排他们成了室友。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也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密切,好到不分彼此,大概也就是跟其他室友那样维持一种即使长时间不联系也仍旧是好兄弟的关系。 可是正巧,两人都喜欢竞速自行车,家又刚好在同一个方向,便约着一起回家。那之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两人的关系日益密切,因为三观相合、节奏一致。 他们有太多太多一样的东西了,用一种很中二的方式来说,那就是他们的灵魂波长都是一样的。 不知不觉,他们的关系比绝大部分的家人、恋人都还要亲密无间隙,因为他们绝对信任对方,绝对理解对方,有些时候一个眼神都不用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自己能做什么。 吃喝玩乐还有上课工作睡觉都是在一起的,好到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直到他交了女朋友,他们才分开的。 起初他也不是很愿意从他俩的房子里搬出来,但架不住女朋友撒娇和彭泽锋相劝,他才搬出来自己住,正如他们之前的房子是一人出一半钱的,喻风新买的房子彭泽锋当然也出了一半费用。 不过他还是没有和女朋友同居,他觉得这种事还是结婚之后比较好,一直都不愿意让步。 现在想来他和她的矛盾应该是从那时候埋下的,白蓝一定很介意自己的恋人有一个比她更亲近的友人吧?毕竟现在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组合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分开,因为无论如何他不可能放弃那段十几年的友谊,不,应该说他不会放弃彭泽锋这个朋友,就算因此被人认为是渣男。 他或许做不到像彭泽锋一样该忘记的人就忘记,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次出来陪对方散心之余也该在旅途中放下那段感情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白蓝真的不适合他。 你从来没有配不上我,因为我爱你。但是你不应该拿试探来消磨我对你的爱,他对我来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存在。我们分手吧。 要说完全不知道、不在意白蓝对彭泽锋的敌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人是一种极富有占有欲的动物,他完全能理解白蓝的行为,只是他一直没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纵容到最后直接成为他们感情终结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蓝最后歇斯底里的模样仍旧很清晰,只是他似乎不是很想再哄了。 彭泽锋作为被针对的那一个都没说什么,就算以往日夜相伴的兄弟有了一个取代了他的不同身份的人,他也没有意见。 反倒是他自己不乐意了,他不想改变和彭泽锋那种轻松的关系,却不得不一直在为白蓝的感受退让。这本就不是一件长远的事情,所以他竭力在白蓝面前表现得坦荡一些,不求给时间只希望她能给点信任,可她一直在试探。 他原以为爱可以包容一切的,但他厌倦这种关系了。 不过,他原本就是一副薄情书生的模样,现在不过是应证了他的面相而已。 再者,彭泽锋是他在这一行业坚持下去的信仰,没有信仰的话在这一行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他不可能会抛弃自己的信仰。 别生气,现在讲不是更有气氛吗?彭泽锋把手伸直,嗯已经看不见手了。 那是,腿都只剩一截。喻风突然玩性大发蹲了下去,看得见我吗? 彭泽锋: 快起来。彭泽锋往回走了两步,摸了摸,摸到一头柔顺的短发,别玩了。 你都还没找到我呢?喻风道。 你的头在我手里。所以别装了。 嗯? 别闹。 不是,真没人碰我的头啊!喻风语气里有点慌乱。 对,我不是人你快起来。彭泽锋不相信他摸到的不是挚友的脑袋,一摸一股子傻气。 喻风: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一点都不好玩。喻风装的正开心,可是对方一点都不配合。 你觉得呢?就算灵异能干扰我的听觉和触觉,也改变不了你的本质。彭泽锋看着喻风,所以只要是你,我都能认出来,就算你看起来是个90岁的老太太我能一眼就确信那是你。 喻风眨了眨眼,安心感满满,想嫁。 滚。彭泽锋说完秒打脸,把手给我。 说吧,你想娶我对吧?喻风当然知道彭泽锋说着话是因为雾越来越浓了,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都不能看清的地步,他散漫地走在旁边极有可能走散。 不过谈恋爱期间怕女友吃醋控制着没说骚话,现在不用在意了当然怎么舒服怎么说。 娶你不如娶我自己。 彭泽锋一丝面子都不给。 这无关性取向,因为喻风的女装也没提起他任何兴趣,一眼看过去,无论是正装的还是休闲服、男装女装的喻风都没有区别。 就跟看着自己的脸和身体一样,毫无波澜。 对于其他室友至今手机里还存着喻风烟熏妆的女装照他只能给出一串一省略号。 娶自己这种话你都说的出来,我认输。喻风把手给彭泽锋,你这种人绝对是更喜欢自己那种类型的人,我可比不过。 为什么? 因为你能做到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那样的人不是理想型吗?什么都不看清,真的能找到什么地方吗?喻风对视野除了白雾没有其他的情况感到些许担忧。 我没有救回他,并且因为感情用事忽略了本该可以注意到的情况,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非要说喜欢的类型的话,无可那样的很适合过日子,你差了点也还不错。 哇!你居然一直在觊觎无可!我应该录下来发给迁延的。喻风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非常后悔。 迁延问过我,我当着他们俩的面说过。彭泽锋把喻风拽过来一点,防止对方撞到树干上。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树突然就密集了起来,就好像更深处隐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然后呢?迁延没打你?喻风很想搬着小板凳嗑瓜子听大戏。 彭泽锋声音里的笑意夹杂着嫌弃:没,他开心得像条傻狗,说现在跟无可在一起的是他,然后叉走了我盘子里的肉。 噗。喻风没忍住笑,然后? 然后他夹了他碗里的青瓜丝送到我嘴边,敷衍性地掩饰他吃掉我的肉的事实亦或是在安慰我,觉得我没能和他认为世界最好的无可在一起很可怜。 迁延真的是666,不过真好,迁延喂你吃东西无可都不吃醋。要是白蓝可以这样,他们也不用闹成这样了。 彭泽锋记得他那时候一口咬断,然后吐槽魏迁延你幼不幼稚,接着转头问徐无可你不吃醋,然后对方想了想,也弄了一块青瓜喂给他。 因为徐无可觉得他问的是我允许迁延喂我吃东西,你没有,你不吃醋? 虽然不吃醋,但徐无可还是喂了彭泽锋吃东西,就纯粹想和魏迁延做一样的事情。 他们关系好着呢,哪里会为这些小事计较。每天都像在谈恋爱,却又已经如同老夫老妻一般。彭泽锋语气没有羡慕,只有为他们的幸福而高兴的喜悦。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他身边的人都获得幸福,这个愿望很难,所以他很少交朋友。毕竟做为人,能做到的事情很少的,尤其是关乎其他人的愿望更加难以办到。 就好比如,每次电话里他妈妈都叫他找个女朋友结个婚再让她有个小包子可以玩这样她才能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这一件事他就办不到,并且不敢回家。 在外头多牛逼也改变不了回家需要抱头认怂的现实,因为他做不到。 第30章 古宅篇2 沉默。 再沉默。 继续沉默。 喻风开口了, 好像我们宿舍,只有我们是单身狗了是吗? 对。彭泽锋道。 要不我们凑一对算了,这样你年后回家就不用去相亲了, 我也不用为这个闹心了。我分手这件事还没跟我妈说, 她一直等着我把媳妇带回去, 现在这样回去会被打死的, 但如果是你我觉得她一定能谅解的。 我拒绝。彭泽锋毫不留情,你是要把几年份的骚话全都补回来吗?这一路上你都提几次了。 嗯不然我会很想她。喻风苦笑道。 彭泽锋心道果然,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这么反常?如果是本来的你的话,应该是会陪着我沉默的。 他很少会因为什么而被扰乱心绪,所以每次喻风都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方式才是最佳的,所以喻风就会陪着他沉默。但现在,喻风一路都没让自己的嘴停下来, 肯定是心里藏着什么。 默不作声,彭泽锋继续带着喻风前进。 喻风苦笑, 说是出来陪你散心,但其实需要散心的是我。你难受了那么多天,第一次见你那么失态的时候我很难受,但那是因为你在放纵自己的情感, 所以你才会那么狼狈。但当你开始收敛的时候, 你就真的收敛了,现在的你和我记忆里的没什么区别。 他连跳下去之前都还在写作业,他那么拼命地保持平静,我又有什么资格悲春伤秋那么久?虚沅的心情我不该无视, 然后按着自己的任性去发泄。 喻风又继续道:可是我不行, 我就算是想忽略也还是会想起来,只不过我能控制住不让它泛滥。 说到底还是不舍得, 还是不够干脆。 复合吧。我不打扰你们,诊所给你,让她来帮你的忙。我去别的地方,昊他们的城市不错。我自己也不会寂寞的,而且,祷也在,说不定虚沅也真的能回来。 喻风换去了深情的语气,略带笑意说:说什么呢,等我把付出的感情收回来就好了。就是耽误了她好几年,挺愧疚的,女生二十几岁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与其想着搬离,还不如帮我看看怎么才能补偿她。 沉默了一会儿,喻风像是终于想通了,以一种放下的释然感知手上的温度,希望,她能找到一个万事以她为先的人。像我这样的,也许就不该去招惹别人。 彭泽锋还没有因为什么事有过这种补偿心理,不过视情况而定是他的强项,补偿?视她喜欢你的程度而定吧,感情越深越难补偿,一般的话钱或者奢侈品都可以。如果真的很爱的话,怎么做都是伤害。 蹲在彭泽锋头顶的祷终于说话了,你们人类感情未免也太泛滥了。 啊,你在啊。喻风只能在撸猫的时候才会记得祷,真不是他没心没肺,而是记不住。 似乎除了彭泽锋以外,其他人都几乎记不住这只猫。 一直在。祷说。 这样啊。一直在吗? 彭泽锋会回到话题上,他问:所以你想?他习惯了有事必须解决,所以他没有给喻风时间逃避,而是直接问出口。 就像我没有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一样,她也能在短时间内忘掉我们的感情。所以,我们一起住过的房子给她,车子也给她,本来准备作为聘礼的钱和东西也一并给她,再加上你之前拜托大师订制的戒指也都送她,然后 不管怎么补偿都觉得自己很渣啊。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0) 然后还要净身出户吗? 喻风摇摇头,不,毕竟我们互不相欠,那样就够了。再说了净身出户后不就得花你的钱了,我的事凭什么让你来负责。 你们分手我有责任,商讨婚礼细节本身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我却出了状况让你不得不离开。彭泽锋以很平静的语气阐述事实。 平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大难题,无论是情感还是时间亦或是任何其他。 说什么呢,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好好享受难得的休假旅行,然后回家过年,顺带相亲。喻风扯出一个笑。 彭泽锋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要提相亲。 每次都遇到奇葩,比每天24小时就诊还累。 第一次遇到一个胖子,这不是什么问题,胖瘦不在他的挑选范围内。但又胖又一路抱怨自己喝水都长肉然后一边大口吃东西就非常矛盾,但这不是全部,而是对方嫌弃他胖所以连联系方式都没给他留。 他就很想问,流畅型的肌肉线条哪里惹到她了,非得瘦成竹竿才叫瘦吗。 第二次,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她觉得彭泽锋不喝咖啡而是白开水是瞧不起她,所以泼了彭泽锋一杯咖啡走了。 侍者匆匆忙忙给彭泽锋拿来了湿纸巾,然后带他去更衣室,帮他把衣服烘干。 领口那一块污渍成了永恒的记忆。 从那以后,彭泽锋每天从八杯温水改成了九杯。 第三次是个长相温婉的女孩子,她带着她的男朋友来了,男朋友,朋友,友。 第四次是个高个子的女生,她说自己穿高跟鞋会比彭泽锋高所以要求他和她一起的时候必须穿增高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倒不是不能试一试。 彭泽锋觉得太麻烦刚想拒绝,就见对方一拍桌子,你算什么男人?没有一米八以上还好意思讲自尊不穿增高垫!再见! 然后他淡定地在那里吃完了晚餐,味道还算不错。 第五次有人走过彭泽锋所在的桌子旁边时掉了钱包,彭泽锋弯腰捡起,然后被正好走过来的相亲对象用包包砸了个正着,说了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然后走了。 了不起。彭泽锋想。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穿超短裙就可以随便污蔑人了?捡个东西都是在看你? 但后面彭泽锋发现这种人是挺多的,仗着小姑娘爱美目光就肆无忌惮。 失主拿到钱包后非要感谢彭泽锋,拉着他一起吃饭,于是他听说了这一件事后笑得不行,从此对彭泽锋抱了深切的同情。 当时彭泽锋24。 失主名叫黄地,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三十岁,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很有天赋,目前带着俩徒弟。 在国内圈子里算有名的青年医师,时不时会被邀请到大学里开讲座那种。 彭泽锋的学校黄地也去过,只不过那时他到国外学习了,刚好错过。 而对方第二次去他们学校的时候,他在为毕业论文满世界跑,总之就是遇不上,没想到在今天这种情况遇到了。 彭泽锋在考虑是不是还把这个笑得停不下来的人的钱包丢掉。 那之后黄地则成了见证彭泽锋奇葩相亲对象系列最多的人,因为他经常会去那家咖啡厅整理自己的资料。 这是生活上的插曲,工作上则以黄地为契机,和医院达成了工作关系,很快便在圈子外也打出了名声。 彭泽锋的名声越来越响,之前某些奇葩女性得知后甚至以和他相过亲为荣,沾沾自喜,完全不提自己做过的事。 不是说这是一个看颜值的世界吗?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那么不留情,难道他的脸比起好看更欠甩? 相亲对象的态度在变,但不变的是奇葩与黄地的嘲笑。 真想快点走出这片林子。 喻风的声音把彭泽锋从回忆里拉出来,被分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有点难。 对了,这里怎么没有蛇? 我觉得出现蛇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喻风很少见彭泽锋用大概率的说法,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冬天,气温只有5℃左右。 所以说大学的时间不要浪费,多蹭点课可以多学点东西也不至于把以前学的忘了。 喻风差点没把人拽过来打,你丫一言不合就兼修了精神病学,亏我还以为你只是蹭课的,然后每天在汉语言那边晃悠! 我只是想拿个开处方药的权限,有些患者还是直接开药比较稳妥。你不用学,有需要找我和黄地就行。 一开始彭泽锋确实也没想兼修,但那专业课老师都说了转去他们专业的话直接绩点都写满并且出国进修推荐等也包在他们身上,总之就是抛出了非常诱人的橄榄枝。不过他靠自己也基本能拿到满分,也不想背叛心理学,到最后就变成了兼修。 很多时候老师都会给他个方便,毕竟精神病学的课很多,要说时间上完全没有冲突是不可能的,有些落下的重点还会在私底下补上。 总的来说是个十分充实的大学,与他高中时隐藏实力(懒得刷题和写作业)和一开始投骰子选专业的随意完全不同,他对待专业上的东西非常认真,每门课的老师都赞不绝口。 尤其是解剖课和病理的老师,到现在也还是会把彭泽锋当正面例子来进行教学。 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成了学院的传奇。 每年还能接到老师邀请他去搞医学研究的电话,这在他拿了博士学位后尤甚。并且前段时间一时心软还答应了年后回母校开讲座,目的是鼓励医学生们在比狗还累的生活中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专业,秉着一种不管学不学得死都要往死里学精神笑着学下去。 彭泽锋并不觉得有多少人能做到他那个程度,因为他大学那会儿除了和喻风出去玩、时不时见见高中那会儿的室友,没有任何娱乐项目。就算是看视频也全是医学相关的,小说也会看那些涉及心理和精神的,至于社团和各种社交,抱歉他没时间。 不过鸡汤还是要灌的,尽可能地讲一些普通人也能做到的事情吧 喻风表示怀疑,真的只是为了处方?我看你上解剖课的时候总是格外兴奋?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蹭课的人也能进解剖教室并且参与其中?彭泽锋一直以为喻风他知道的。 说不过彭泽锋,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的喻风在最后总结并引用了一句古诗词: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第31章 古宅篇3 随着时间的推移, 雾愈发浓郁,树木似乎也越来越密集,此时能见度几乎为零, 彭泽锋只能靠另一只手摸索着前进。 前方的感觉很复杂, 但经验告诉他, 在那复杂的地方就有可以供他们暂时留宿的房间, 并且那里是浓雾的起源,原因在那里可以窥见。 而且有一种气息被掩盖了, 依稀可以感觉得出来与祷有些相似,也许是某种规则。 并且还有一种与之前香萌萌身上带着的很像的气息,难道她也来这里了?不,应该不会,相似的部分并不多。所以那是亦停云么? 彭泽锋停下来, 仔细地梳理自己所感知到的东西,那里还有另外六种气息, 两股很微弱且不平稳的,一股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一股十分清晰说不上强弱,一股略强, 还有一股有些规则的意味但很混乱。 那一股清晰的气息总让彭泽锋想起亦停云, 一个自称是狐妖的家伙。他想再见他一面,确认某些东西,比如祷所说的,妖是存在的, 只不过后来他们都消失了。 为什么会消失? 打破了规则自然不可能被规则接纳, 如果不存在另一个更高能的位面,那么所谓的成仙就是被规则碾成烟尘回收了而已。 你知道吗?我们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 妖自然也不应该有,世界的运转有各种各样的规则在让其顺利进行,神与妖从来就不在规则内。 妖之所以要还清因果,是因为还不清便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但世界却在排斥这一不在规制内的存在,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这是一个低能位面,连世界的意志都是规则化的。 妖之所以会诞生于这个世界是因为曾经有一位高能界面的神曾降临于这个世界,不是真身,仅仅是一个投影便将世界的规则打乱了,一时间有很多存在都超越了他们本有的界限。而他,还在这个世界留下了带着他的血的某样东西。 那上面还承载了他的希冀,包含了不可估量的愿力。 于是数千年来,世界意志不得不一点一点修正它的轨道,制定更多的规则去适应这个被改变的位面,但它终将会将一切摆回到正位上,将所有的妖清除干净以及将不属于这个位面的东西全部销毁,并且把多余的规则回收。 一切终将回归正轨。 彭泽锋擦了擦手表上的湿气,表上的指针显示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现在已然到了18点。天色灰暗,这样的深冬里,再过十几分钟便会完全陷入黑暗。不过所幸,他们已经到了所能借宿的地方,一栋别墅。 别墅前的雾比林子的要稍微淡一点,但也看不到全貌,站在大门前的阶梯下只能依稀看见门檐。门檐与门都是白色的,周围的墙壁则是青蓝色,无法判断有几层,因为现在的情况连二楼都看不到。 站在门外,听不到任何屋内的声音,想必在屋内也是一样。大门完全的隔绝了屋内的光线,只有一部分灯光透过窗户的玻璃尔后被雾气折散,十分朦胧。 祷从彭泽锋头上跳下来,坐在一旁。 这栋房子有很大的问题,非常不简单,我觉得我会被赶出来。祷转着绿幽幽的眼睛,将别墅前面的部分扫视了一遍。它的视野不受雾气的影响,因为这些雾不是凡物,而是某些东西制造出来的。 彭泽锋不是那种会对奇妙事物感兴趣的人,但此时也来了些兴致,你的意思是他们能猜到你的身份?果然都不是些普通的存在,就算气息微弱且不平稳也不是我们可以惹的,不过不把这雾除了可没法玩儿啊。 祷继续道:大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能猜到些什么也很正常。我还好,毕竟我就算顶着规则的名号也是无害的。但这不是他们能留下我的原因,他们也许还是会把我视为威胁。 那被赶出来记得帮我们看看周围的情况,有什么事的话就靠你了。喻风一路上了解了一些情况,虽然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并不能完全了解其中的情况,但这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十条小鱼干。祷提出要求。 彭泽锋挑眉,只要十条? 想什么呢?当然是每一顿多加十条!祷呼了彭泽锋小腿一爪子,然后把爪子收回来用舌头舔了舔,优雅地洗了把脸。 噗。喻风手虚握成拳堵住自己的嘴,我可没笑。 俩二货。 彭泽锋按下了门铃。 良久,对讲机里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你好。 您好,我们是被雾困住的旅人,请问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会给适当的补偿。彭泽锋回道。 进来吧。老妇说完,从对讲机里传来啪嗒一声,便听她接着道,你们推门进来。 谢谢。 对讲机里彻底没了声音。 门把冰凉,冷意把彭泽锋冻得一皱眉,但他没有松开而是推开了门。他对那不同寻常的冷有些在意,精神一下子就集中了起来。 是时候把一路上所有感知到的都找出来,并做好准备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各种事情。 好久没玩侦探游戏了,也许这会是一次有趣的密室逃脱。 在彭泽锋的感觉里,就好像他带着喻风走进了恶魔之口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一定会护好小风还有祷的。 推开门的一瞬间,客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们。 游戏开始了。 正如对方对他们投以视线,彭泽锋自然也在观察他们,只不过他会很认真的记住所有细节并且判断出那些人的性格心理活动,这会对接下来的某个环节有所帮助。 他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意外的却没有任何惋惜之情。他自认不是那种理智到冷血的人,那么会出现这种感觉,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些都是注定好的,在场的人自己作出来的。 他们只是即将承受他们本该承受的罪恶罢了。 视线里最热切的是一名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儿。 女孩儿眼睛亮闪闪的,对他们两人抱着极大的兴趣。她手上拿着一罐咖啡,应该是自己带过来的,因为其他人并没有在喝东西,如果是主人家招待的话不会只有她有喝的东西。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握着手机,似乎是在刷什么网页。但直到在门口没有出现一丝讯号,屋内更不可能有,还是说这里连着光纤?外面雾那么浓没注意到也很正常,那么路由器在 找到了!在黑色风衣外套的男孩后面,并且在相邻的位置处放着固定电话,老式的转盘电话。 与客厅里所有现代化的东西格格不入,没有人会把那老式转盘电话与路由器联系在一起,更别说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和灯泡和墙上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以及中间摆放的智能茶几。 很令人在意啊 不过彭泽锋也只是多看了两眼,随即把注意力放在男孩身上。 男孩神情冷漠,手机揣在兜里,戴着头戴式大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鞋子有点脏,但不少痕迹看起来很旧,只有泥土是在来的路上沾到的,交织的鞋带里还带着点绿色的草叶。 嗯真是太大意了,这个地区这样海拔的山里依然绿意盎然这么反常的事居然没有注意到。还好出来玩了,如果没出来玩这样的状态会耽误到很多患者。 而在黑色风衣男孩身边是一个身穿白色卫衣、留着寸头的男生,笑意盈盈的看起来很阳光,脖子上纹了两个小人的图案,小人手上还拿着武器,左边的手执长柄镰刀,右边的抓着一段很长的铁链。 他的笑里藏着危险,却又让人觉得那不过是错觉。 随即,彭泽锋把视线转移到客厅里最后一个人身上,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卫衣的女孩儿,很漂亮但眼睛里藏着倨傲,可见她并非表里如一的人。 这一点,彭泽锋相信很快便能在接下来她与其他任意谁的交流中得到确认。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1) 她同样手里拿着手机,只不过她是在自拍,并且借着自拍观察着其他的人,怕是也拍了不少东西。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大概可以归咎于某种演绎型人格,她必须在别人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得到更多的信息,然后根据这些信息进行反馈并且完善她所要表现出来的形象。 她相当的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就是那种活在别人眼中的人。 是否有害是否偏激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与判断。 客厅里氛围平静而融洽,互不干扰。 只不过,主人不在真的好吗? 第32章 古宅篇4 别墅的深处, 有一名扎着马尾的女孩泪流满面。 她缩在房间的角落,看着被铁链绑着并且因为挣扎导致地上凝结了一层又一层血污的怪物。它在朝她嘶吼,身上不断有鲜血往下滴, 就仿佛死神在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她十几分钟前还在客厅里悠闲地玩着手机, 甚至和朋友商量好了跳槽去另一家养老院:据说那里的老人比较好脾(欺)气(负), 一定可以捞到更多的油水, 过上更惬意的生活。 李雯是一名护士,准确一点说是一名养老院的护士, 她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养老院工作。并非她喜欢这一份工作又或者说心肠好想照顾那些孤独的老人,而是这份工作竞争小,以她的成绩被录用的机会也很大。 明明其他人也只是考前突击一下、会巴结老师所以才拿了好成绩而已,凭什么就可以得到推荐书?然后去大医院工作,按时上下班还有各种学习的机会, 出了问题也有人引导,医患关系也不那么严峻, 每天活在别人的赞美与感谢之下? 而她却每个月拿着不到五千的工资,然后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有着处理不完的大小便还有老人发病时的推搡辱骂?什么白班、夜班、休息时间全是狗屁,她得随时伺候那些老家伙, 吃个饭都要停下来无数次, 简直糟糕透了。 还不止这些,垃圾医生领导什么都不懂就下指令,他以为照顾老人就跟宣传广告里那么简单美好?患者家属也经常无理取闹,她们护士又不是神仙, 怎么可能每个老人每时每刻的举动走注意到, 稍微磕碰了一些都会被找茬。 养老院投资方的盈利一直不多,基本上收益全用来给老人们添买设备, 所以她们除了基本工资几乎没有奖金,因为投资方也是属于收支持平的状态,几乎就是公益性质的经营着这所养老院。 但他们的善心凭什么让她们也买单?那么大的工作量,那么一点工资,难道不是在压榨她们?李雯压抑着自己,尽可能不发脾气地执行自己的工作。 这所有的一切在18号床的老人第27次把自己接下的粪便摔到她身上的时候爆发了,她把老人用麻绳绑在床上,然后把粪便塞到他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作为一个开端,她完全放飞了自我。 在部分护士的唆使下,她不仅不收敛,还和其他人一样虐待、敲诈老人,她发现她越狠老人就越不敢反抗,她之前反而是让人觉得没用又好欺负了。 真是贱,她在某次拿到额外收入后暗骂道。 没有人投诉,她很快便涨了工资,总算是过了五千的线。但这在二线城市还是远远不够,那就从羊身上拔毛好了。 不是没有其他护士发现端倪,但到老人面前对峙时只要她一瞪眼他们便不敢说真话了,回头还得乖乖地拿钱来讨好她,所以她更有恃无恐了。 从前她不屑于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但现在她彻底尝到了甜头,只要她演得好,没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月入几万也是简单的小事,不是吗?黑暗与不公哪里都有,与其被黑暗还不如也加入黑暗。 但她真的不想死。 现在的情形和她之前联合一位护工还有另一名护士虐待逼迫一位78岁的老人很像,她们拿着针筒还有剪刀向老人逼近,进行了一番羞辱,在对方保证绝对不会讲出她们的事的时候扎了她很多针。 那时候那位老人也是像她这样避无可避地缩在角落,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不!不要吃我!外面!外面还有四个人,她们!他们更好吃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瞪着脚却也没能再后退一点点。 来吧小姑娘,吃下这个,你会变得更美味哦。穿着红色连衣裙、染着亚麻黄的大波浪卷的女人拿着一杯浑浊的液体走近李雯,捏着她的嘴巴灌了下去。 这杯液体是由石头、人骨、动物脏器研磨出来的饵料,服下它再与阵法呼应,人体就会散发出异兽喜欢的味道。 这是实现长生之术所必要的一点,让食物服下饵料之后用石灰画出阵法,再将无法动弹但意识仍然清醒的食物放置于阵法中间,然后撒下事先准备好的铁锈、猫的眼泪和舌尖血的混合物,准备工作就算完成。 李雯被呛到说不出话,她拽着女人的裙子,她仍希望得到赦免。 不行哦,小姑娘。你这样我裙子就被弄脏了。女人扶了一下裙子优雅地蹲在李雯面前,她用精修过的指甲抬起李雯的下巴,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你别怕。 女人站起来,微笑道:只不过这也是你的葬歌。 李雯拼命地摇头,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咒语已经开始吟唱。 月光/月光/十七夜的月光/一同去沐浴/快来快来/无边无际的月光/即将消散在黎明前/ 月光/月光/十七夜的月光/蛇和猫在哭/小孩摔倒了/谁在身后笑?/ 生命在散落/夜晚在消殒/十七夜的月光/与我一同飞翔吧 咒语结束的最后,女人将随同的祭品一同放进阵法里:紫色徘徊花13朵,纸蚯蚓7条,黑金鱼3条,总计23件。 与李雯的年龄一样。 在放入第一条黑金鱼的时候,李雯整个身体僵住了,随后没了生气。放入第二条的时候,李雯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放入第三条的时候李雯彻底化为一缕轻烟萦绕在房间里久久未散去。 轻烟被异兽吸收,随即金色的光芒在它的犄角凝聚,女人一挥手金色光芒便进入了她的身体,她将继续保持她的容颜50年。在女人没注意的地方,一道微弱的红光消失在空气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别墅深处,外面的人仍一无所知。 你们、你们是情侣?身穿红色羽绒外套的女生惊讶道。 两人经这一问才发现进门后他们也没松过手,彭泽锋是因为一直在思考眼下的情形,也不在意这一点,喻风则是忘了,谁会没事注意到自己身体的部位? 不是。喻风抽出手。 彭泽锋问:请问谁是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会放任一群借住的外来者留在客厅,而正主却放心地在别处或者他们是在做什么? 爷爷奶奶腿脚不太方便,应该就快出来了。搭话的仍旧是红色羽绒服的女生。 等了一会儿,一对老夫妇相互搀扶着从走廊深处走出,又是被雾困住的年轻人吗?真是的,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懂得出行前看看天气,就凭着一股热血就往深山里跑,遇到什么事可 行啦行啦,婆婆这些话您已经说过三遍啦,我们以后会注意的。蓝色卫衣的女孩离开椅子来到老妇身边摇着她的胳膊,就好像她们是家人一般熟稔。 唉,我老了啰嗦的都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抱歉你们要吃点什么吗?婆婆去给你们做。老妇轻拍女孩的胳膊,一脸慈爱。 蓝色卫衣女孩笑得一脸灿烂,不用啦婆婆。你身上那么臭,谁知道你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沾上你的臭气?要不是住在这,谁会理你这样的老家伙?待会儿得好好洗个澡才行 是吗?老妇应道。 彭泽锋敏锐的捕捉到女孩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老妇眼神和语气微妙的变化,她似乎是读出了女孩的心理活动? 他是根据女孩面部肌肉用力过度、极力表现一种亲和与感谢从而猜测出她是在嫌弃老人,嫌弃站在他那个位置也能闻到的、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由新陈代谢引起的所谓的老人味。 果然人老了光是阅历就足以让她猜到对方的想法吗?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彭泽锋的视线还是只是出于对新客人的招待,老妇朝彭泽锋这边看来,小伙子,先坐下吧。太久没住人了,客房里积了灰,让我孙女给你们收拾一下。 不警告我一下吗?彭泽锋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礼貌道:那叨扰了,我们两个一间房就好。 他走过去把老妇扶到茶几边,然后又扶了一把自己走到一半的老头。 喵~祷从沙发下钻了出来,接着蹭了蹭彭泽锋的脚。 老头一脸惊恐地看着祷,指着它的手指颤动的厉害,喘着大气说不出话来,身体一直往后靠。 彭泽锋把猫抱起来,后退,这是谁的猫?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猫吗?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双眼闪着光,似乎很喜欢猫,但看了一眼老人的反应又不敢开口留下猫。 那我把它送出去。彭泽锋说。 老妇似是刚回神,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惊恐的样子,但她也对这猫有直觉般的忌讳,听到彭泽锋话自然是赞同,麻烦你了。 又过了数秒,她好像才想起自己妻子的身份,移动到老头的身边,关心道,老头子没事儿吧?知道你对猫毛过敏,却让野猫混进来了 第33章 古宅篇5 这时, 一道清脆的少女音响起,扎着高马尾的小姑娘从楼梯上走下来,今天真热闹, 又来客人了。 她刚刚收拾了几间客房, 下来向奶奶邀功。 你好。彭泽锋道。 他主动向一个陌生女孩打招呼并非因为他喜欢这种类型, 而是这样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息违和会混在那些非一般的存在里?说她只是无辜的不知情者彭泽锋可不会相信, 更大的可能是少女是他们之中最会隐藏的。 而要做到这一点则说明她非常强,并且拥有很好的控制力, 她的气息只比普通人多了一丝青春的朝气。 你好呀。少女来到老妇身边,眼睛亮亮的,没有离开彭泽锋。 真是一个好男人,长相也是我喜欢的冷淡风,那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真是不能再好了。还有那眼睛, 那眸子,真是美得不行。嘴唇也很有吸引力,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做些什么可惜了。 等会儿,雯雯去哪了?红衣女孩这才发现自己的朋友不见了。 所以说这个小团队里有五人?彭泽锋更改了已有的信息。 不知道,从刚刚就一直没有见到她。蓝色卫衣的女孩面露担忧,但显然她并不关心那个名叫雯雯的女孩, 她只是在演绎一个受人喜爱的角色而已:善良单纯且懂礼貌。 去厕所了吗?白色卫衣的男孩开口道。 她没说呀要不我们去找一下她?白瑶按下了锁屏键, 准备起身去寻找李雯。 但其他人都没有动的迹象。 明明是同一城市相约出来玩的人,此时却并没有对团队里的人有着该有的关心。仿佛同伴的消失,也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实际上,这群人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只不过刚巧, 大家都想出来玩, 而且对目的地的选择也出奇地一致。 性格迥然不同但都对荒山野岭的景色很钟意,于是决定自助游。和彭泽锋他们不同的是他们的目的地本就是这传言中的鬼别墅, 当然他们没有挑明,而是假装迷路所以在此借住,很典型的作死行为。 在房子里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们玩你们的,我让我孙女去找找。老妇说着就想把刚打算给彭泽锋他们收拾房间的孙女叫去找人。 奶奶,我要收拾房间呢,让妈妈去找好不好?妈妈在厨房里,我去找她。少女对着奶奶撒完娇又对喻风和彭泽锋笑了一下,然后甩着马尾蹬蹬蹬地往里跑去,十分有活力。 目前看起来都还算正常,至少那少女完全就是一个放寒假到别墅和家人一起过的高中生,十分普通。 老头有些畏畏缩缩,似乎在恐惧什么;老妇过于冷静,但也在忌讳着什么。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也不过是不爱说话的老爷爷和亲切的老奶奶。 与传言完全不同,不过他们也没有很失望,因为住的还挺舒服的。 传言里,这栋别墅会吃人,就像所有的鬼故事一样,凡是进入这一别墅的人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尤其是女性,更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没有人知道这栋别墅有多长有几层,因为它总是被浓雾笼罩着。而它的主人,总是会让人推门进来,而他们则慢慢地从一片漆黑的走廊深处向他或她走来,带着笑对其说欢迎来到这。 就当来者放松下来的时候,老妇会从身后摸出一把刀将他的头颅砍下,饮一口血,然后把剩下的放到厨房里。至于女性,他们会把她打晕接着拖到走廊深处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将其丢进去投喂来自远古的凶兽。 而如果侥幸躲过了老妇的攻击,也会被年轻的男女主人残忍地杀死。 因为年轻的男女主人是第一批被老妇解决掉的人,他们化为屋内的怨灵,把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送进地狱。 年轻女主人穿着红色连衣裙,染着亚麻黄的大波浪卷,十分美艳,如果她不摘下脖子上的项圈的话。她的头和身体是分开的,背部也是空的,因为她所有的内脏都被凶兽吃掉了。 年轻男主人则穿着灰色唐装,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他没有脚,所以当他凶相毕露时,会如同变异丧尸一般面目狰狞而又迅猛地爬向他面前的活物,然后将其撕成碎片。 而现在他们遇到的,确实有一个老婆婆以及老爷爷,但也仅此了,传言里的年轻男女主人并没有出来见他们,反而多了一个活泼俏皮的孙女。 果然鬼故事都是骗人的。 所以一扫之前的紧张,他们所有人都在这自得其乐。 离去的少女很快就从长廊里出来,告诉众人不用担心,她的妈妈会负责把人找到的,让他们到时间后先行休息,尔后又上了二楼。 彭泽锋望着楼梯,不知道二楼又是否如这一楼一样有着一条长而阴森的走廊。 不过假设两边都是房间的话,那么他们几个的房间灯应该会开着,就是不知道能照亮多少。这长廊至少得有二十米,或者更长,那看不见的黑暗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在客厅里并不好判断。接下来的,还得等主人将他们带上二楼才能继续验证。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2) 第34章 古宅篇6 不出所料的, 少女说完后所有人都没有再去找李雯的意思。 白瑶仍然有点担心,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主人都说没事儿了还非要找人就很不给主人面子, 况且李雯也不过是不见了十几分钟, 怎么也不会出事才对。 约莫十分钟后, 少女又下来了。 房间都收拾好了, 大家可以上来看看,想休息的话可以休息了。 我再等等李雯吧。白瑶对少女笑笑, 会影响你们的作息吗? 不会!我先带其他人上去,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哦。少女又看向了彭泽锋,她是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 那麻烦你了。彭泽锋的意思是现在就上去,喻风自然也点了头。 而其他人除了蓝色卫衣的女孩说要陪着白瑶等,两个男生也一并上了二楼。 上了二楼, 走进长廊彭泽锋才发现,几间房间过后还有向右和向左的走廊, 恐怕再往前也是同样的结构,整栋别墅大得惊人。 两个男生直接进了属于各自的房间,看起来有点像是累了。 这次从下车一路走到这别墅,一直到别墅的前楼, 这行程中女生们的行李也是他俩分担, 相当于每个人负担了2.5个人的行李。 不累才不正常。 彭泽锋想继续往前走,却听少女道:最好不要乱跑啊,会迷路的。这栋房子结构设计并不是规则的,只有这前面一部分简单明了, 实际上这只是前楼。往里走大概还会有嗯一两百米左右, 往两边也是,光楼梯就有31条, 可能这么说也不严谨,因为不是每一条都能从下走到上的,有些只连接上下一层。 彭泽锋:那一楼通往外界的门有几扇? 只有两扇,你们进来的前门,还有一扇后门。后门处再往前一点就是公路了,一般我们出行都是往那走,他们也是从那来的。倒是你们,从前门来让我很惊讶。少女笑完,那个门铃应该很多年都没有响过了。 喻风:只有两扇,而且距离那么远,万一发生危险,不会来不及逃离吗? 少女:不怕,这里很安全。毕竟屋灵在呢,我名义上的爸爸。 彭泽锋:我想再问点什么,或者说你有空吗? 少女没有丝毫意外,立刻就答应了:随便问,我小时候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可是兴奋了两个月呢,缠着我奶奶问了好久。 那能带我转转吗?彭泽锋问。 顺便加我一个。喻风道。 可以呀!不过等明天吧,给你们送早餐,吃完再带你们走走。现在太晚了。少女表情真诚,一点都不似推脱。 彭泽锋点头,谢谢。 将人送到房间门口,少女说:晚安,高冷先生。 闻言彭泽锋倒是对少女笑了,没有笑出声,只是嘴角带上了弧度、眼里的光也柔和了些,晚安,公主殿下。 少女的脸微红,但显然很开心,她朝彭泽锋挥挥手,然后离开了。 站在一边的喻风: 待少女走远后喻风才发出自己的惊呼,哇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未成年。 彭泽锋:她身上还有其他特性吧? 喻风抛出一连串形容,比如高马尾?有活力?可爱? 彭泽锋像看傻狍子一样看着喻风,用中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是神秘。 有吗?我觉得就是很简单一小姑娘啊。 你直觉真的很一般。 我觉得还好啊 彭泽锋拧开门把,先进去。 非要说直觉的话,我觉得那两个老人有问题。喻风坐在床上,随手拿了个枕头抱着。 嗯。 我觉得那老婆婆对老爷爷的关心像是演出来的,他们难道不是夫妻?喻风在彭泽锋关上门之后,才将刚才的疑惑提出来,这座房子很奇怪,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那些东西? 彭泽锋:他们的关系确实不正常,你注意到没有?那老妇的眼睛,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眼睛,有着经过很多的沧桑与通透,却又年轻锐利。至于是不是那些东西不好判断,因为她看起来确确实实是人。 除了气息比一般老人强,能让人感觉到不平稳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彭泽锋走到书桌旁,看着桌子上方挂着的狐狸照片。 一般来讲,客房里也会这样费心思挂上装饰照片吗? 不仅这一点,那老爷爷看到祷时的反应绝对不是出于对过敏的恐惧,老婆婆为什么要掩饰这一点呢?一大堆的疑点围绕着别墅的主人,喻风很想一探究竟。 那老妇不是一般人,她看穿了别人对她的厌恶却不言明表现得一如她的人设,但她不应该对我的视线置若罔闻。她那么敏锐不应该不知道,选择了避开反倒让我确信了她的可疑。 大部分人偏爱雪狐,因为看起来很好看。可挂画上这几只只是普通的赤狐,甚至毛草都没有很漂亮,而且这画面真实的不像任何一部人造设备所能拍摄出来的,其效果就像用肉眼实际目睹这一幕一样。 大大小小的狐狸依偎在一起,眼神中是哀伤、惊恐与绝望。 这样的照片用来装饰着实诡异了,难道屋子主人里有摄影师?还真是不一般的偏好。该不会所有的房间里都挂着这种风格的照片吧? 而且,没有窗户的房间总让人觉得像坟墓。 尽管彭泽锋思绪跑偏,但喻风却仍实实在在地思考着关于别墅主人的事情,我们从头梳理一遍。 第35章 古宅篇7 简单说来, 别墅的拥有者一家应该有五人,两位老人、年轻的男女主人还有你的公主殿下;借宿的有七人,除掉你我他们五人是一伙的, 比我们早一些到达这里, 有三位女性两位男性。喻风整理的时候习惯用笔也记录下来, 但眼下并没有这种条件。 彭泽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连带着上面夹着的伸缩笔丢给喻风, 用这个。 喻风翻了翻,嘴角抽搐, 你真的是放假都不放过自己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案例分析以及最终解决方案还有他曾经的患者的近期情况。 只是做个记录。彭泽锋看到喻风停留在记满案例分析的页面,解释道。 喻风一边快速地翻过去,一边说:屁,你就没放下过他们吧? 先说眼前的情况。彭泽锋岔开话题,五位借宿者我们见了四个, 小蓝喜欢伪装自己,小红有点腐但应该是个简单的人, 小黑冷漠目前没看出什么,小白表面上阳光但实际城府颇深。 小白城府深吗?喻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觉得小白还挺好的。 看样子你对他观感挺好的?不过城府深不代表他是一个不好的人,究竟怎样现在也不能确定。彭泽锋终于放弃了研究狐狸的照片, 脱了外套挂在桌子左边的衣帽架上, 然后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喻风松开枕头,脱掉外套和高领毛衣丢给彭泽锋,我喜欢他脖子上的纹身,挺好看的。拿着大镰刀的是死神, 那拖着长铁链的是什么? 彭泽锋起身把衣服挂好, 眼神落在喻风的脖子上,你皮肤太白了, 纹了不好看。 这就是你当年跑到纹身店把我拽出来的原因?喻风拽过另一个枕头,抱着腿上的枕头顺势躺下,再拉过旁边的被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想了想不对,又把被压到身下的小本子拿出来,把想到的东西写下去。 不行吗?彭泽锋毫无悔过之意。 行行行,你说了都算。喻风懒得计较,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喻风黑而柔软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让彭泽锋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喻风的时候。原本印象并不深刻,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清晰了起来。 那是在高一新生典礼上,喻风作为中考的语文单科状元上台领奖状和奖金,而他在台下打着瞌睡,偶尔醒来就往台上看一眼。喻风的头发比一般男生要长,刘海儿遮住了额头,比台上的小姑娘都要漂亮。 不过漂亮归漂亮,还没喻风旁边的许涛给他的印象深。 许涛是全年级第一,或者说是全市第一。他们这所高中并不是市里最好的,只能算第二,但许涛作为全市状元却来了这,论谁都会多看一眼。再加上数理化英全满分这骄人的成绩,投注在他身上的视线非常多。 不过这并非彭泽锋注意到他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许涛是穿着人字拖还有沙滩裤上去接受表彰的,彭泽锋都能感觉到许涛脸上写着我想穿背心。 后来,有人问许涛为什么来这所学校,是因为奖金吗?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回答,这学校附近有网吧,**出去也容易,另一所要走二十几分钟 而喻风看着就很乖,除了后来被教导主任逮着去理发店,非要他把头发剃短之外,就没让老师操心过。乖的人一般都很难让人留下多深的印象,但偏偏是这个人成了自己的挚友。 彭泽锋:说完了借宿的人,该说别墅主人了。 喻风备注了几个问题:1.小X在哪儿?2.这别墅有多大?3.小白是不是这诡异气氛制造者的一员? 然后他就着彭泽锋的思路道: 嗯,老爷爷和老奶奶应该不是夫妻,他们看彼此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爱人之间的亲密感,有些行为也很刻意,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表现这样一种关系给我们看?就好像他们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外来者相信他们是这别墅的主人。 彭泽锋:很刻意,自然的只有小姑娘而已。不过他们在这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是可以肯定的,他们对这房子没有警惕感。 你说会不会别墅真正的主人让他们给关起来了,碰巧我们来了才临时演这么一出戏?喻风又接着在本子上逐一写下可疑的地方: 4.两位老人如果不是夫妻,为什么要扮演这样一种角色?5.他们是否为真正的主人?不是的话,原本的主人在哪?6.没见到的男女主人是什么样的人?7.神秘的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呢? 彭泽锋摇摇头,按他们两个的战斗力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我扶着他们走到茶几就是为了确认他们的身体状况,他们的腿脚不好,搀扶走出来能减轻他们的负担,身体上的气味也不是伪装的。他们确确实实是老了。 喻风:那有没有可能是公主殿下帮忙?而且不还有年轻的男女主人吗? 不好说,而且本来的动机是什么?谋取这么一栋深山老林的别墅是为了做什么?销毁犯罪证据?现在拥有的讯息太少了,也不知道祷在外面能收集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抓狂,这种看起来十分正常但又处处是疑点的情况真的不是他们故意做出来逗我们玩的吗? 谁知道呢。 喻风又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我们还是等明天逛完别墅在继续讨论吧。 嗯,你要洗澡吗?彭泽锋问。 不了,懒得起来。明明在室内,却不比我们下午在山里暖,现在连5℃都没吧?喻风不止是不想起来,更不想在冬天脱衣服。 彭泽锋看了一眼手机,2℃。 果然。喻风理所当然的不起来了。 我去洗澡,你先睡。 好。 彭泽锋从背包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到浴室门口却见一红色的小东西掉到了地上,那是他在浅草寺给虚沅求的护身符,虚沅它放在信封里一并还给了他。 喏,放身上。彭泽锋把护身符丢给喻风,大师说这个可以防妖邪,不过一人一次只能求一个,所以这其实是虚沅的那一个。不要介意。 喻风把它挂到脖子上,放进衣服里,我才不介意呢,有用的东西就是有用的东西。 嗯。 好梦~ 好梦。 彭泽锋转身进了浴室,几秒后稀稀拉拉的水声响起。 第36章 古宅篇8 我们先转一下二楼吧, 一楼等我奶奶睡了再偷偷带你们转,如果还有兴趣的话。少女依约在两人吃完早餐后又一次来到了他们的房间。 喻风:为什么要等你奶奶睡了? 少女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纠结:因为她不让我在一楼瞎跑, 只允许我在客厅和厨房两个地方呆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老人家的话我还是会听的, 反正我也不是很在意。 彭泽锋:一楼是连家人都不能踏足的区域吗? 接连走了许久, 少女一直在很认真地介绍,就像一个专业的导游。 喻风对这别墅之大啧啧称奇, 彭泽锋则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别墅本身上面,他对这家人更有兴趣。 彭泽锋:你们要是在不同的楼层,怎么联络? 少女:用邮件,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只能靠无线网。或者用固定电话, 不过总归没有随身携带的东西方便。 喻风:嗯那为什么用的是转盘电话?跟其他东西的风格都不一样。 啊那个啊,那是因为我喜欢。所以家里的电话就全换成那个了嘿嘿。我还蛮喜欢老式的东西的。 和人不同的是, 所有的物件都是历经时间越长越有味道的,而人只会越来越污浊。 少女继续道:对了,往这边呢有五条楼梯,一条能去到三楼, 一条能向上一直到五楼, 还有一条通到三楼后再经过一条天桥也不是说天桥,通道吧通道,经过那通道之后可以到副楼去。 彭泽锋:那我们现在还在前楼吗? 这里是主楼。看,不知不觉中就到主楼了吧?可能你没想到, 我们刚才走过的那一段两边有客房的长廊就是前楼和主楼连接的通道。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3) 彭泽锋:从分叉路口开始? 少女站在楼梯口, 回答:对的,从那之后就是主楼。刚才楼梯的事还没讲完, 还有一条楼梯能到五楼,在那里能找到一条通往四楼的楼梯,下去后再找另外的一条才能到七楼。挺复杂的,我现在也没弄清楚怎么最快能到七楼。 彭泽锋对这楼梯设计很感兴趣,因为一般来说所有的楼梯都是贯通起始楼层到最高楼层的。这一别墅比想象中还要有趣,能到七楼的楼梯有几条? 少女没有思考就给出了答案:3条,不过我只走过两条。无论我怎么走,都从来没从那第三条楼梯上去过。 喻风:试着从那下去没有? 少女皱着眉,走过,但最低只能到副楼的三楼。不知道是我没走遍还是因为那有完全隔绝的地方,总之我走不出来。 彭泽锋:理论上不应该有死路的。 少女:我也知道,可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我明明是从七楼下到三楼的,但沿着原路回去到不了七楼。 喻风:记错路线了? 少女斩钉截铁地摇头,不可能。我记性很好的,对建筑特别敏感。 会不会是太暗了所以走错了?喻风问。 不会,我一路走过去都会打开相应区域的开关,如果那里比较陌生的话我还会把那附近的全部点亮,不会判断失误的。 那条走不通的楼梯强烈地吸引着彭泽锋,能带我们走一趟吗? 对哦,说不定这次能走通。那我们快到七楼去。少女恍然大悟,一扫刚才的愁云,又笑了起来。 越是往上,结构就越复杂,要不是两人空间感和方向感都很好绝对记不住路线。 真的很像迷宫,设计师花了很多心思吧。喻风感慨道。 唔应该吧。全是屋灵改的,他那么仙会费这种心思嘛少女可不信。 喻风:这种设计有什么含义吗? 少女也不知道屋灵存在了多久,如果一直像她知道的那样,那么除了改建房子也没什么像是他会做的,没有吧,可能是闲的。 之所以建这么大也是闲的? 少女被喻风逗笑了,哈哈哈谁知道呢。 弯弯绕绕一大圈换了好几条楼梯,三人终于来到了七楼。 七楼的屋内都萦绕着雾气,显然很不正常。 这雾还真是无处不在。彭泽锋并不反感这湿冷的雾,相反的这种看不真切的感觉让他有点着迷。 一直以来的生活和工作都是一片清明或者说必须尽快让情况清晰起来,没有机会享受未知与谜团带来的兴奋与刺激。 眼下,这雾让他的神经保持在一个适当的波动范围,没有压力但又能让他不停思考,每得到一点信息就离解开一个谜团更近,一步一步接近真相的感觉不得不说很好。 少女没有直接带他们到那个特殊的楼梯口,而且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关于这雾,有一个浪漫的还有一个吓人的说法。 她打开了窗户,伸出手,看不清她手上的动作。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似乎停下来是为了想起那两个说法,浪漫的呢是说这雾是神设下的给迷途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一个绝对领域,他们可以在这里得到自由,而不用在外面接受制裁。至于吓人的,你们想知道吗? 喻风:恕我直言,这个浪漫的说法也挺吓人的。本该接受制裁的家伙却在这里获得自由,这怎么想都不浪漫吧? 如果这雾是为了创造一个容身之所,那确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浪漫。彭泽锋道。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懂我的。少女蹦跳着来到彭泽锋身边,吓人的说法,听吗? 听。彭泽锋很乐意配合少女。 他们说这雾气是怨灵所化,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坟墓。该死之人都会来到这里,然后迎来他们的结局。少女装作吓人的样子,两只手成爪状在彭泽锋面前晃了晃。 别闹。彭泽锋轻声说。 少女放下手,嘟着嘴,也不配合我一下。 吓到了才会和你说别闹的。彭泽锋解释道。 喻风:哟吼,平时锋儿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预约对象的吗?彭总很撩人啊。 嘻嘻嘻,你真好。我带你们下去看看,其他地方我们有时间再看。少女抓着彭泽锋的手腕,噔噔噔地往下走。 喻风紧跟在后。 少女微喘着气,我们现在来到三楼了,要不要分开找下去的路?还是说尝试着往回走? 彭泽锋:上去吧,三楼我们没走过,分开有点危险。 不危险呀!我家怎么会危险。少女有些不悦,似乎是不喜欢危险这个词。 唯独对危险一次有不寻常的反应那么看来这里有危险是没错了。 至始至终,彭泽锋就没觉得少女是个良善之辈,但她很有趣,所以彭泽锋会配合她。 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给他们一个得到信息的机会,这在反派里要么是高管一类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要么就是反派坚固城堡的漏洞,俗称猪队友。 彭泽锋真诚地看着少女,抱歉,不是说你的家危险,而是我本身对于迷路这种事情有些害怕。用词不当让公主殿下不开心了我随您处置。 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还没有迷过路,不懂你的感觉但我原谅你了。 说罢,她直接拉着彭泽锋的手往上走。 彭泽锋配合着少女的步伐,一边看着周围的装饰,确认是否为刚才的路线。 以他的记忆来讲,走的确实与刚才没有偏差。 可一层上去了,两层上去了这第四层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去的楼梯,刚才下来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普通的走廊。 彭泽锋想不通怎么突然间这三条楼梯都消失了,任楼梯排列再奇妙,在七楼有三个楼梯口,那就说明也有三条楼梯连接着七楼与六楼,这些建造在室内的楼梯不存在跳过某一层的可能性。 等等,少女说的是在三楼找不到走下去的楼梯,但现在除了她说的那条找不到的通向七楼的楼梯,也没能找到另外两条就像第六层与第七层断开了一样,那么现在他们是被困在了三楼到七楼中间吗? 我们现在上不去,那么有办法回到一楼吗?彭泽锋问。 不能,主楼里没有楼梯直接到一楼,必须走回前楼才能到一楼。真的很奇怪啊,怎么连那两条上去的楼梯都不见了少女一脸纠结,显然是对于眼前的情况没有应对的方法,如果我们上不去的话,是没办法回到前楼的。 我们依次找到往下的楼梯,不就回去了吗?喻风没想通必须回到七楼是什么样一种操作。 少女:我说过了吧,在主楼是没有到达一楼的楼梯的,只有前楼才有。所以我们应该通过七楼连接的通道回到前楼然后往下。 喻风:我们刚才不是在主楼向上走的吗? 确实,我们是走了二楼的通道过来的,但连接前楼和主楼的通道只有二楼和七楼。而我们现在回不到二楼也上不了七楼,副楼倒是有往下到一楼的楼梯,正如前面说的,我们到不了二楼。少女摊摊手。 继续看看吧。彭泽锋想看看,是走着走着路又出现了还是越走路越少。 第37章 古宅篇9 少女带着彭泽锋与喻风各种穿梭, 甚至饶有兴趣的打开某些房间向他们介绍。 就比如眼前的小型冷冻库,虽然至今没怎么用过,但少女还是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参观。 门缓缓地被推开, 入目一片金属色, 连门都相当厚重。 少女率先走进去, 然后继续介绍, 这里可以达到负三十度的低温哦。 启动装置呢?彭泽锋问。 在门外呀。少女顺着话很自然地走了出去,彭泽锋的视线也在环视房间一周后停留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走到门口, 突然转过身面向房间里,粲然一笑,试一下温度?然后大力地关上了门。 哦shit。平面图还没构架完就被坑了。 喻风还笑得出来,被一个小姑娘关在这里了呢。 彭泽锋往门踹了一脚,很好, 纹丝不动。 我不觉得暴力能踹开刚才那道厚实的钢门。喻风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除了一个手臂大小的排气口, 完全没有空隙,现在就只剩下天花板了。 不过看样子也行不通,因为天花板的墙壁只会比周围的来的更结实。再加上房间里没有任何东西,也就是说没有工具可以供他们使用, 不过就算有他们也不能把墙砸了, 还是想想怎么开门比较实际。 开始制冷了。彭泽锋看了一眼白气,拿出手机查看网络情况,没有意外的和手机信号一样完全消失了,但他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用它来测量大致温度实时的变化并记录时间。 嗯, 名副其实的冷冻库, 就是没有安全脱锁装置而已。所以说,开门也很不实际。 彭泽锋:你觉得有脱锁装置她还会把我们关在这? 暂时还没有受到寒冷困扰的喻风还伸出手去感受冷气, 果不其然被冻的一哆嗦,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只有一个排气口。 不,还有冷气装置。彭泽锋对喻风的幼稚行为吐槽道。 喻风: 彭泽锋把外套脱下,她的力气有点出乎我意料,果然开始推门时的缓慢都是演出来的,只不过大家都配合得挺好的,突然发难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突然,房间的某处传来少女的声音,不好意思,因为有点碍事,所以麻烦你们待在那里了。 那有必要开着冷气吗?彭泽锋一边问,一边把外套披到喻风身上。 少女仍然是那把天真浪漫的声音,她回答道:有啊,不这样你们怎么会乖乖地呆着? 阻止了喻风把衣服还回来的动作。彭泽锋强制性地使对方穿上,这温度可不太友好。 还会继续下降哦,直到你们再也不能产生热量。我的话呢,比起活生生的会说话的你,更喜欢能任我摆布的尸体。说完,少女病娇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彭泽锋有点嫌弃这笑声,他向来不喜欢笑得不正常的人。 没等彭泽锋继续说下去,少女结束了话题,好了,待会儿过来收货,你们不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哦。 等等,他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走吧。彭泽锋试着谈判。 少女又笑了,你以为我自己没有判断力吗?就算他现在不知道,出去之后也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什么,我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呢?再说了,他不会丢下你别怕,很快就会结束的。 这回,无论彭泽锋再说什么少女的声音都没再响起。 从少女这里没办法入手的话,那唯一的希望就是祷了。 可在这别墅深处,祷要怎么做才能救出他们? 如果祷意识到了他们的危险,到执行救援需要多长时间? 人体在寒冷中能耐受多少小时? 难道,他们真的离不开这里了吗? 同时考虑了很多,但彭泽锋除了嘴唇有些发白,目前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心情也没有多少波动。 这些年他已经学会了不为不可能的事情花费多余的精力与感情。 空气安静了近五分钟。 我们要不要紧张一点?喻风试探着道。 没必要。彭泽锋说话仍旧平稳。 喻风真切地感受到了寒意,他开始没话找话说:这里连个纸箱都没有,会冻死的吧。 有纸箱也救不了。彭泽锋看了一眼手机,这种程度15℃了,还在下降。再过一段时间,怕是手机也不能用了,又或者人会先废掉。 好冷啊,你靠过来点。喻风缩在角落,牙开始不受控地相互碰撞。 嗯。彭泽锋嘴唇有些发紫,意志力再坚强也没办法掩盖身体的感官所传达给大脑的信息。 喻风紧紧地抱着自己,把头抵在膝盖上,会死在这里吗? 有可能。彭泽锋实话实说。 死了之后,她会对你的尸体做什么?我的呢?直接扔了吗?现在还能开玩笑,待会儿又会怎么想?喻风冷得发抖,不由觉得刚才去感受寒气的自己很有勇气。 死了的话她要做什么都无所谓。彭泽锋停顿了一下,但我们不会死的。 哇你怎么这么乐观。你就不会有负面情绪的吗?除掉那一次的话。 绝望也不能改变我们的处境,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彭泽锋将喻风揽过来,就这么呆着坚持一两天还是可以的,如果温度保持在20度以上的话。 哈,人类还真是生命力顽强的生物。 那得看什么情况,在某些状况下也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就像外面的几个人。 说到这个,你觉得小公主把我们关在这里是要去做什么?目标是外面那几个人吗? 不知道,外面的人大概会和那个失踪的女孩一样的下场。 失踪?你的意思是?喻风语气渐渐变得冰冷,昨晚得知的是女孩离开了十几分钟,一个几乎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时间,但为什么彭泽锋会用失踪来形容,他到底知道多少,为什么不说出来。 被困住,又或者被杀了。 忍住质问的冲动,喻风继续问:那昨晚,你为什么没有让他们去找她?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4) 有用吗?已经遇害的可能性很大,直接捅破那一层纸好让对方直接发难?还是你有能力直接和他们对抗?彭泽锋反问。 喻风把头转向彭泽锋,所以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第38章 古宅篇10 古宅篇7 蓝色卫衣的女孩名叫周都, 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目前大四,在一家外企实习,因为善于伪装, 所以公司部门的员工都还挺喜欢她的, 时不时会提一嘴让她毕业以后过来公司工作, 有些时候还会把自己的点心分她一点, 平时也会多给点注意力教导她一些东西。 但周都并不满足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她要的是奢华的生活。 本来按理来说从农村出生的人应该比城市的更能吃苦, 但她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不曾感恩他们辛苦将她拉扯大,供她上大学也被当成理所应当的,花钱一直大手大脚。 家里的父母觉得城里父母都奉行女孩要富养,他们也不能亏待自家女儿, 况且女儿还很争气地考上了大学,对于家里能出一个大学生夫妇俩非常自豪, 对女儿更加有求必应。 只是他们的经济情况哪里供得起周都的野心?周都很快通过其他手段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她给别人当地下情人。 金主对于自己的情人向来是大方的,周都只要撒撒娇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没有负罪感,这些都是她自己努力赚来的, 至于金主家的黄脸婆?那关她什么事?被冷落也好, 被当成出气筒也好,都不是她教唆的,她又何必内疚或者为此担起责任? 她只要利用好她的美貌与一切可利用的,然后她就能过的比别人更好, 轻轻松松地生活着。心情好了就给家里寄点钱, 说自己找了兼职赚了钱;心情不好那就买买买,买到开心为止。生活本就如此简单快乐。 但总有些人不懂事, 非要拼得你死我活。 过来找她让她离开,没问题那就离开呗,反正她的条件再找一个轻而易举。但金主回去把人打了还要求离婚,这能怪她吗?她一次都没怂恿过这种事,她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拿了他的钱就讨他开心,谁知道对方一样不理智? 把自己的妻子逼到自杀也是种能耐,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觉得麻烦,她甚至直接换了个金主。 可是原金主非说她是他的真爱,还闹到学校里,一定要她接受他。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过这么不自由的生活,还有男人都是对待情人比对待妻子更大方的生物,再加上她并不想只对着一个男人过完她的生活,所以她拒绝了。 然后男人吊死在曾经他们住过的房子里。 而她,继续过着她自由轻松的生活。虽然有时候也会遇到她讨厌的对象,不过演戏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拿了钱。 她有她的选择,过着她想要的生活,无用的牵绊就舍弃,仅此而已。 她现在希望得到别墅主人的喜欢,所以她讨好他们,仅此而已。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她应该死吗?她好像不该就这么死去吧? 周都没有哭也没有喊,她很冷静地看着挣扎得厉害的怪物,慢慢地靠近了它。她站在它前面,不到它三分之一的高度。 抬起头,有血从它的脖颈处滴下,砸在她脸上。 是温热的。 怪物的血也是温热的那么就不能叫它怪物了吧?周都伸出手触碰到怪物,原来表面还有一层坚硬的鳞甲吗?说起来,这家伙长得有点像翼龙啊她的手抚摸着鳞片,喃喃道,他们把我单独和你关在一起,是希望你吃掉我吗? 可惜我挺脏的,至少洗完澡再过来就好了,明明我早上都有洗澡的习惯的,这次怎么就不洗完再出门呢?抱歉了。 周都绕着青远走了一圈,查看了每条铁链和周围的墙壁,没有发现开关和钥匙。 我一直活的很自由,现在我要死啦,把自由的机会给你好不好?周都清楚,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来救她,死之前见到史前生物,赚了。 周都笑笑,算了,你又听不懂。 也不知道这些像符纸一样的东西可以干嘛,难道真的是困住这大家伙的关键?周都把贴在青远脚边的黑色符纸撕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青远停止了嘶吼,随即又开始挣扎。 原来没什么用啊。周都讪讪地坐到一边。 没过多久,一直被认为无害的少女进来了。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少女甜甜道。 没有,我只是以为进来的会是把我带来这里的女主人而已。周都看着笑得天真的少女,原来你也知情的么? 不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哦。少女笑嘻嘻地把拇指大小的瓶子放到周都面前,不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的本命蛊,我要把她放到你的身体里,这样在你被献祭的时候我就可以得到你的灵魂。 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呢?没有必要的。 少女把蛊虫倒到掌心,让其顺着她的手指爬向周都的脖子,因为你好像不害怕的样子,这样不好玩。 蛊虫往周都皮肤下钻的感觉让周都有些不适,可我也不怕蛊虫啊。 少女歪着脑袋,你这人真奇怪,明明没什么威胁的老太婆你都会去讨好,对死亡和未知事物却不害怕,你不害怕的话,我可要再继续做点什么了。 真是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烦呢?每个人都要来找我要点什么,烦透了。 少女捂着嘴笑了起来,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很过分的话哦,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好呢。我决定了,不吸收你的灵魂。我要让你的灵魂永远地活在被索取中,当各方面都再给不出什么的时候就消除你的记忆,然后再来一次。 周都眼神变了变,苦笑却并不惧怕,变态。 呀呀呀,你真不可爱。少女扶着自己的脸,我走啦,我想想怎么才能让你的灵魂害怕,我会给你想出一个完美的套餐的。 约莫半小时后,女人进来了。 你是我见过最安静的人类,就这么献祭了有点可惜。女人弯下腰,指甲抵着周都的脸颊,真是漂亮的脸蛋。 谢谢。她要我的灵魂,你又要我的什么呢?原来我不是给大家伙吃的么? 既然你这么乖,我也不折磨你,你把这个喝了。女人把饵料递给周都。 周都一口喝下,真难喝。 女人似乎是被取悦了,我就破例给你点一根黑蜡烛吧,让你在过程没有痛苦。 谢谢。周都抬起头,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女人心情很好。 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周都问。 青春,每一个女孩都能让我得到50年的青春。不单单是生命,而是保持我现在的样子50年。懂了吗?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开始画阵法了。 您画吧。 女人怜爱地摸了摸周都的头,真是可爱的孩子,如果你来世有缘与我相遇,那我带你长生。 那就拜托您了。周都笑道。 仪式结束,周都消失了。 消失前,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青远,看着这个被限制了自由的大家伙。 我解脱了,你呢? 就算灵魂被禁锢被折磨也没关系,那不是我,我从出生就已经死了。 另一边,彭泽锋面对喻风的质问也不为所动,良久他回答道:我们一开始不是在寻找落脚点吗?这就是我留下来的理由。 那昨晚你在房间和我分析得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我们没聊到那些方面。我也不想让你知道。 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多管闲事去救他们是吗?让祷留在外面是因为有危险? 不全是。就像她说的,这就是一个坟墓,该死之人才会来到这里。或许还要再加上一点,从后门进来的人。走后门意味着捷径,某种意义上可以更快地走到死亡。 你想说什么? 宿命决定论。他们注定了会死,我们只能是看客。 你的世界观越来越混乱了,讲这么多道理,你就没有一颗属于自己的生为人的心吗?你不会有自己的坚持与想法?不管他们是不是注定了要死,你就任由这些悲剧发生在你眼前?喻风很失望,这是他第一次对彭泽锋的决定感到怀疑。 原来他是一个能见死不救的冷血的家伙吗?宿命决定论什么的,开什么玩笑! 你拿什么来救他们?彭泽锋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轻飘飘地说出来似乎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救了这一次,然后呢?你信不信他们去一次医院都能被传染病死、走路上都能平地摔死?明明是反问的话语,彭泽锋却仍说的平缓无起伏,就像阅读资料那般的声音始终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不是你不救人的理由。 他们会死也不是我必须救人的理由。 喻风不想再和彭泽锋交流,他不知道他的信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或者对方从来都没变过,只是没发生这样的事而已。 彭泽锋:看着一个该死或者罪不至死的人在我面前被杀害,我也做不到无动于衷。被关在这里对你我来说都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喻风冷笑,不愧是学心理的,连慰藉都找好了。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就可以撇清关系了,对吧? 彭泽锋当然清楚喻风的想法,但他只是说,他们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抱歉。 第39章 古宅篇11 彭泽锋只是说, 他们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抱歉。 彭泽锋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应该说连好人都算不上, 因为他只对他的朋友和患者负责。 没有人能做到拯救遇到的每一个人, 同样的他也只是按照他想好的路在走而已, 从以前他就不会对朋友以外的人多给一丝精力。后来工作了, 多了很多需要付出精力的对象。老实说,彭泽锋也没想到他这样凉薄的人能胜任这份工作, 并且能把重感情的一面也向他们开放。 走进他们的世界后就再也出不来了,因为全世界近70亿人,也不会有几个能理解他们的,而这几个里他们只遇到了他。 所以每一个曾经的患者,他们的动向他都会继续留意。 就像当年同宿舍的喻风一行人, 即便现在大多天各一方,他也还是很了解这些人。 彭泽锋看着喻风, 他的不理解表现得很明显。 但彭泽锋没有去解释,他知道是什么造成了喻风的错觉,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善良的带着光辉的人。 他不是的,他做不到那么好。 喻风沉默着。 寒冷已经无所谓了, 他现在更多的是信仰的动摇。 彭泽锋是他无条件信任可以全盘托付的人, 对方理解他,他也理解对方。可是,现在这最后一句应该已经成了过去时了,他曾经也理解对方。 他以前一直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概率约等于零, 毕竟不会有谁比他们更合拍了, 他们的友谊都可能出现问题的话,世界上就没什么兄弟情可言了。 可是他现在才知道, 彭泽锋不仅有没告诉他的秘密,连对待事物的看法都不一样了。 喻风逼着自己更理智地看待这些,可是一时间他也调节不过来自己的心态,只好沉默。 他不想与彭泽锋争吵,也不想和他有间隙,不管怎样他还是想全盘信任他。 两人的生命体征都在下降,冻得发青的脸上表情也变得不明显了,看不出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祷连夜把别墅逛了个遍,现在正顺着通风道口往冷冻库爬。 真是不让猫省心,一个不注意就被关在里面这么笨的主人真是丢猫的脸。 别墅前楼一楼。 白瑶皱着眉头对仍旧一身黑的华民安道,要不我们还是找一找李雯和周都吧。 昨晚穿着白色卫衣的樊司刑换上了米黄色的长风衣,吃完了房间门口放着的食物才姗姗来迟,怎么,连周都都不见了吗? 华民安点头。 那就分头去找找吧,我跟小姑娘说一声,你们先走。樊司刑道。 白瑶迟疑,担心之余她总算意识到无论什么原因在别人的房子里乱走总归不太好,但此时顾不上太多,麻烦你了。 华民安一言不发地跟在白瑶身后,显然,如果周都和李雯不是迷路的话,那么她也是身处危险之中的,所以不能分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樊司刑拍了一下脸,那我也该开始自己的行动了。 刚才,他在楼上就是在整理他的武器。 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外来者,简单来说他是另一个位面的人。 来这里是带着任务的,不过因为是低能位面,故事也比较简单,所以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以他现在的能力而言,保证两个人不死非常轻松,剩下的就是如何赚取更多的奖励点了。 一般情况下,可以争取主角的气运或者打打boss之类的,虽然都具有相应的危险性,不过机遇总是自己争取的,都拼到现在了就不会选择退缩。 那么首先就把故事里的大boss别墅的女主人干掉,消除掉这一点男女主也就安全了,因为两个老家伙已经很虚弱了。 不过多多少少都是奖励点。 转动着手中的红缨枪,樊司刑吹了声口哨,奖励点我来了。 樊司刑一路往里走,走到大概厨房的位置挑开了门,哟吼,你们在呀。 老妇和老头抬起满是血的脸,惊恐地望向门口。 弱到连人都吃不起了吗?樊司刑的红缨枪向前指,挑起了老妇手里的小野猪,吃这些,难怪你们会越来越弱。那家伙是吃独食了?还是说有了女儿就不把食物分给你们了? 老妇手指颤颤巍巍的,她指着樊司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群人里藏着一个气息这么强大的人。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5) 我?来帮你们结束这漫长而无用生命的人。说罢,樊司刑一**穿了老妇的喉咙随后抽出,然后又迅速刺向老头,血喷溅出来,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的和谁的。 虽然故事里并没有提及老妇老头杀人的事情,甚至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无辜,但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十恶不赦的家伙,手上的人命都顶得上一个并不破落的村庄了。只不过现在身体衰弱了,阵法所提供的能量也挽救不了才会显得如此落魄可怜。 而为什么阵法并不能延缓他们的衰老这不是樊司刑考虑的事情,他只要知道女人、他们的女儿此时或者刚才又杀害了一个人并掠夺了她的生命,她仍然精神抖擞。 所以他现在过去把她杀掉就行了。 按剧情来讲,老妇和老头做的不多,就是帮女人招待客人让他们降低警戒,而女人会先杀掉李雯、周都,再将目标转移到白瑶身上,但在最后的关头被华民安所救,而华民安在帮助白瑶逃脱的时候被女人杀掉。 故事里别墅的男主人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少女在其中也没有做什么,身份上是老妇的孙女,但实际看起来又有些违和,因为看剧情片段的时候能看到老妇面对少女时细微的不自然,但少女视若无睹的仍然表现得非常亲密。 故事也没有提到少女的年龄真实与否,因为着重描写的对象是白瑶、华民安和女人,老妇和老头则是几笔带过。 由于剧情不过半不能大幅度改变剧情,所以樊司刑直到现在才开始行动,不过绰绰有余了。 好了,现在只要找出女人就算完事了。樊司刑退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樊司刑的身份参考了无限恐怖的模式,有修改。每个位面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尽管在樊司刑看来彭泽锋他们是故事里的人物,但实际都是活生生的人。而樊司刑他们所处的位面,有力量供使他们到别的位面掠夺资源。 第40章 古宅篇12 这别墅还真大, 人到底在哪?樊司刑绕来绕去也没走出个所以然,嫌麻烦便暂时将红缨枪收回空间戒指里。 我走到几楼了大概是三楼吧。樊司刑继续往前走,嗯?猫叫?错觉吗? 走了几步之后樊司刑又退了回来, 他很确定他没听错, 那声音是从这房间里传出来的。 倒不是冷冻库的隔音效果不好, 而是樊司刑的听力太好, 这么一道墙壁是挡不住声音的传播的。 想了想,樊司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把激光电锯, 非常暴力且干脆地把门锯开了。在推开门前,他又换上了一把顺手的武器。 扑面的冷气让樊司刑有些措手不及,待他看清屋内的情形时不禁有些失望,不过是两个故事里都没怎么提及的人物,这样的普通遇害者救了也没什么奖励点。 而且也没有他想打的boss。 樊司刑转身就想走, 但突然他又想到这俩人被关在这里肯定不是没原因的,也许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找到女主人, 所以他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和墙上的猫头对上了,两方都停顿了一下,随即各自行动起来。 祷跳了下来,走到彭泽锋的身边, 舔了舔他的手。 樊司刑则取出两粒胶囊分别喂给喻风和彭泽锋, 将他们从临近昏迷的残血状态直接补满。 没想到普通的人类也能拥有这样的存在。樊司刑伸出手指戳了戳祷的脑袋,所以你们能把我带到那女人那的吧。作为隐藏剧情的你们应该知道很多才对,救了你们应该相当于取得捷径。 彭泽锋四指屈着、大拇指抵着额心,闭上眼睛几秒才回过神来, 理解了从樊司刑嘴里传出的那串声音的意思, 他点头道,这个让祷来。 祷是这小家伙的名字吗?说着, 樊司刑又伸出手指。 祷不乐意被陌生人触碰,它歪了一下脑袋,避开了樊司刑的手指。 黑猫很可爱,我以前也养过一只。只不过后来被选到主神空间就再也没见过它了,回原来的世界度假这种事不是当初的我能做的事,太过奢侈。 活下来和别人分那少得可怜的奖励点,强化都来不及,哪有多余的奖励点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度假?而再往后,没有人养的黑猫早就不知所踪。 好了,这个可没有作用时间,请站起来带我过去吧。我救了你们,就帮我一次?樊司刑率先起身。 彭泽锋跟着站了起来,喻风也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那就跟我走吧。祷跳到彭泽锋的肩膀上,示意他往外面走。 祷指挥着彭泽锋前进,也不管他的精神是否已经从寒冷中恢复过来。 彭泽锋回头看了喻风一眼,但没说什么又继续往祷说的地方走去。 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喻风的状态,还有,有没有跟上来。 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樊司刑直接用大砍刀劈开了门,上面带着的斗气将门对面的墙也劈开了,所幸力道控制得还不错,没把屋顶也劈裂了。 屋内的女人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怪物的吼声也清晰地如同实质般迎面而来。 换了把杀伤范围小的匕首,樊司刑朝女人冲了过去。 女人身上亮起薄弱的防御罩,但无济于事。 樊司刑的匕首轻松地刺破了防御罩,在防御罩光芒都没暗下去之前就划过了女人的脖子,女人的头颅直接掉到了地上。 因为不能确定女人的生存力,所以樊司刑只好采取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有效剥夺生命的方式:把整个头割下。 女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她都没来得及怨恨或者恐惧,就被结束了生命。 别墅外的雾气也在一点点的消散。 哇,这里还有一个大家伙。带走的话应该能成为战斗力的吧,当坐骑也不错,还是说直接杀了抢了它的气运呢? 他刚说完,祷便一反平时软糯的声音,用庄严而具震撼力的声音道:这不是外来者可以随意带走的东西,夺走我们世界的规则之力,不怕被扼杀吗? 天真,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的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位面,在别的位面里我还会怕这个世界的意识?樊司刑很有耐心和小黑猫说话。 祷确实没有能力阻止樊司刑的行动,他身上具有的能量不是现在的它可以对抗的。 樊司刑抱着逗猫的心态,故意想要激怒祷,你难道对你们的世界意志抱了很大的敬畏?别开玩笑了,这是我经过的最弱的世界之一了,没有神魔没有妖,没有魔法也没有修仙者,连发达的科技都没有,只有单一的种族建立了文明,这根本就不会进步吧? 没等祷回答,樊司刑又说出了更过分话: 哦,应该说你们这么弱的世界也容纳不下这些?难怪我的任务时间也只有三天,再待下去你们的世界会受不了的吧?突然在战斗力弱小的文明前出现了一个能将整座山夷为平地的家伙,对它来说很危险啊 就在樊司刑喋喋不休地逗猫的时候,彭泽锋已经把所有链条上的黑色符纸揭开了,恢复了自由的青远停止了吼叫,清明一瞬间充斥了它的大脑。它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那你觉得,为什么其他强者不来这里掠夺资源呢? 所有人都向着声音来源望去,只有祷往下接,因为,在这个世界,规则至上。 消失吧,狂妄的外来者。 虽然是这么说,但青远也只是打算把樊司刑强制送出世界而已。 规则可能很弱小,但在这个位面的机制里,所有归属到规则内的再强大也还是逃不过制裁。 这世界里,所有的存在都要讲规则,规则却不需要讲道理。 既然归属在人这一块,那么它就能对他的灵魂进行操作。 人在规则前是无法反抗的。 等等,这家伙不行,那么那个小姑娘呢?这种怪物我拿走也没关系吧?樊司刑想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利益,每一个世界都来之不易,能多赚一点奖励点是一点。 青远略一思考,你可以杀了她,但灵魂不能带走。 放心,我又不需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杀了就能有奖励点了。 祷注意到烦人的视线,不耐烦地告诉了樊司刑少女所在的位置。 樊司刑道了谢哼着小曲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 青远缩小了身形,随几人走出了别墅。 随后化成了之前被捉时的青年模样,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见到自然光了,谢谢你人类,救我出来让我重新见到人类。果然,还是很喜欢人类,不管经历什么。 彭泽锋:不是特意救你的,是他跟着我,他杀了囚禁你的人。 青远:那就是你救的。 彭泽锋:你随意。 青远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人类。 彭泽锋点头。 人类,那是祷吗?我第一次见到祷,原来祷和猫一样吗?青远问。 不是。彭泽锋回答。 青远转了转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感受人类的生活了,与其和一个人类聊天,还不如赶快到山下去。 我走了,人类。 嗯。 得到彭泽锋的回应,青远选择了一个方向然后迈开步伐,不带一点迟疑。 喂,你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这个人类救了你,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还是你对把你关起来的东西一点怨恨都没有?祷一边说一边追了上去。 彭泽锋:谁救它了。 青远走得快,等祷追到他的时候已经离彭泽锋他们有一段距离了。 青远从来都不会计较这些的,不只是我,所有的青远都不会计算恩怨。这是人类才有的行为,祷,你不要迷失了自己。青远说。 听到另一种规则的规劝,祷翻了个白眼,像你们这种由天钦定的家伙懂什么?我们没有人类的愿力就会消亡,规则还要消灭我你让我不要迷失自己,不迷失难道主动出来被毁灭吗?我早就不在那体制里了。 青远与祷一样不受雾气影响,他眺望着山下的世界,我很羡慕你们能掌控因果之力,而我只能控制时间流。你不觉得掌控因果所要承担的多很多么?所以你们才有那么多限制。 祷讥讽道:所以?所以我应该对被规则委以重任而开心是吗?不,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觉得人类才是最丰富的生物,他们很好玩,我想多体验一些。虽然也曾一度觉得不好玩了,因为灰暗的时间太长了。 青远听闻祷的话笑了,人类确实很好玩,不过不沾染的前提下才能好好玩哦。你这样,会被污染的。 只要规则不找我就一切安好,你少操心。祷懒得和青远说话,但辩驳这种东西不说会憋一肚子火,我很喜欢我身边的那个人类,很温暖。还有经常和他一起的那个人类,很安全。 用安全来形容一个人倒是挺罕见的,青远好奇道:安全?无害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他当然无害,但也不止如此,他身上有秘密,还有一种很神秘的东西,总之就是很安全。祷说。 跟着他安全的意思是吗?那么另一个人类呢?温暖这个词真的很人类,那么情感化的一种感觉,居然是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青远品味着祷的话,觉得不可思议。 他越温暖就消亡得越快,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散发善意也是,一定会同时消耗掉什么。我想待到他不见为止,当然小鱼干很好吃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说完正经的还要再向同僚炫耀一下。 青远却当祷是在交流,于是他道,小鱼干吗?那我告诉你另一样很好吃的东西,我觉得鸡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哼,我回去就有得吃。祷尾音上扬,不服气道。 青远咯咯地笑着,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这次它决定化身为一个小男孩,体验一下小孩子的生活还有成长的乐趣,我走了,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我觉得规则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见的好。小气得不行,还危险。 生气地甩了甩尾巴,祷回到了彭泽锋的身边。 聊完了? 嗯。 不开心? 你怎么听出一只猫不开心的? 你还记得你是一只猫?为了和我交流光天化日之下就口吐人言的是谁?自然而然地话题就被祷带跑偏了。 憋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原话题的祷声音变得极小,所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彭泽锋难得的被逗笑了,你怎么了? 我要吃鸡腿,青远说鸡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和人类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它并没有共享到味觉等各种感官,就算是他掌握身体的时间也没办法尝出什么,唯一能使用的还是它原本就拥有的视觉。 行。彭泽锋抱起祷,不过好吃的东西还很多呢,一样一样带你吃。它的世界第一可不是你的世界第一,这个要由你自己判断。 带上笑意的声音更温柔了,人类真是可怕。 好,勾手指。 彭泽锋伸出小拇指,祷则把尾巴勾了上去。 随即彭泽锋转身,抓着祷的爪子以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向喻风卖萌,不气了,我错了。 彭泽锋会卖萌这件事是喻风从来没有想到的,尽管萌的是猫,也还是有些震撼,一下子喻风的气就全消了。 理智重新上线,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生气的。 他看着彭泽锋。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越来越温柔了,以前的你虽然温柔但棱角分明带着些干脆现在的你,更像风。 那我要红烧肉。喻风道。 彭泽锋笑,好,回去就喂饱你们两个。 第41章 古宅篇番外白瑶 认识白瑶的朋友大多都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儿一定是从小一切顺遂、家境优渥才能如此简单纯粹, 因为一直被痛苦包围的人不可能会有能量去温暖别人,而白瑶又温柔又善良,乐于助人就像天使一样。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6) 不是白莲婊, 而是真的白莲。 她对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的, 究其原因, 最根本的应该是她从小就没有这种待遇吧, 所以她想尽可能对别人好一点。 自己没能得到,她希望别人能得到。 小的时候, 曾经因为生病将近半学期没有去学校,结果好不容易来到期待已久的学校,又瘦又小身上还带着一股药味的她成了众人欺辱的对象,玩笑越来越过分,恶作剧也越来越没有分寸。 衣服上沾上各种痕迹是常事, 一身湿漉漉地回家也是常事,脸上有伤痕也是常事, 老师让她自身找找原因也是常事。 不是有一句话嘛,如果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那么你应该从自身找找原因。 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哭完出来会笑着跟父母说她在学校很开心。 她连原因都找不到, 所以这大概就是她不被喜欢的原因吧。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所以才讨人厌吧。 怀疑、难过、悲伤交织着捆绑了她整个青春期,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凭着住院的时候隔壁床男孩给她的许愿瓶,一直都没有堕落或者一蹶不振。 她会想,也是有同龄人喜欢她的, 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很多很多东西, 也会喜欢她。 过了青春期那最灰暗的时间之后,她变得更坚强了,因为改变不了别人那就改变自己。不能因为别人带给自己痛苦,自己就也要给别人带来痛苦,她可以给别人带来好的一面的。 成年后,白瑶偶然得知一个组织,一个由被欺凌者组织起来的小团体,她很高兴地加入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同伴,大家都是经历过痛苦的人,一定更加理解光明的可贵吧?想着能找到很多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奋斗的白瑶满怀憧憬。 然而一次次的聚会却将她打入现实:他们商量的主题都是如何报复这个社会!甚至越来越过火,到中后期已经开始排班,采取自爆的方式去复仇。 什么方案都有,比如身上绑着**到人群中引爆,拿着刀到中小学砍死那些笑得一脸灿烂的恶毒的小孩,招呼小区里的人聚餐然后在食物里加入毒品,取艾滋病患者的血液在袭击别人后注射到血管里 白瑶完全无法相信这怎么会是曾经饱受欺凌的人说出来的提案,为什么要制造很多的仇恨?自己痛苦过,所以才知道痛苦有多痛苦不是吗?为什么能一脸兴奋地说出这些过分的事? 她拼命地阻止,但还是有人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成功自爆了。 她偷偷站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看着那些哭泣的父母,她痛到无法呼吸,为什么、为什么她没能阻止 那些孩子那么无辜,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难道报仇不应该找欺负他们的人吗?这种心态白瑶蹲在那里,泣不成声。 她报了警,举报了那个团队。 警方说需要收集证据才能立案,所以希望她继续留在组织里提供消息,当然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会找一个警察和她共同努力。 那个人就是拯救了她的小孩,给她许愿瓶、给了她希望的人,他叫华民安。 成功收集了作案工具与录音并且成功在其中某个人作案时实行了抓捕,案子告了一段落,作为奖励上头拨了一小笔钱给他们旅游。于是,有了这次的别墅之旅。 虽然好像是撞鬼了,因为任谁醒来躺在荒山野岭,记忆中却是在别墅里都会这么想的吧?还有,同行的三人都失踪了 诚然,这不是一次美好的旅行,但对她来说华民安在就好了。 白瑶握着身边人的手,笑了。 再也不会被欺负了,也不用躲起来哭完之后还要笑着了,而是发自内心的把笑容展现出来。真好呢,白瑶,属于你的幸福一直都在哦。 虽然那个傻蛋,不记得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樊司刑所知道的故事里的人物性格等以及樊司刑。 周都,在被期待中转化的自毁型人格,潜意识里只想毁灭自己导致她在光明与黑暗面前不断地选择通往黑暗的选项,直至死亡。 白瑶,被欺凌过但仍然坚强地热爱着她所得到的一切,加入了由被欺凌者组成的组织,却一直在阻止大家用极端的方式复仇。很幸运,她再次遇到那个救了她的人,也很不幸,那个人为了救她牺牲了。 李雯,因为努力了也比不上别人,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压迫下最终成为了自己也厌恶的人。 樊司刑,外来者,他的主线任务是改变男主角华民安的必死剧情并使女主白瑶按原剧情那样活下来。而隐藏线的关键则在于彭泽锋与喻风,他所得知的故事本身对他们一笔带过,可只有跟随他们才能斩获少女这一背后boss,获得更多的奖励点。 华民安,实习警察,潜入自爆组织当卧底。在卧底期间对白瑶很欣赏,渐渐被吸引,后来在别墅里爱上了那个坚强且善良的女孩儿,拼死救出了她却死于女人的刀下。 第42章 古宅篇番外屋灵 你也长大了呢, 明明救我的时候只有巴掌那么大。亦停云看着早已站在屋前等待他的屋灵,表情就像是见到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带着些喜悦与怀念。 为什么过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靠近这一座房子。屋灵说。 确实不怎么想过来, 不过我不能在这世界久留, 所以我过来还你的情。亦停云把手伸到屋灵面前, 摊开露出里面的挂坠。 挂坠呈现蓝绿色,上面有流光, 将纹路映称得十分冰凉。 这挂坠是他从妖灵师那里求来的,不是平安符,而是能自行了结的一个物件,能给予不死不灭的精怪一个终结。 千百年来,每一天每一秒都不曾拥有自我, 这样的日子该结束了。 谢谢。屋灵许以最诚挚的感谢。 它已经没有执念了,之所以仍然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生, 自然也就没有死。 这样一个东西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栋房子,很久之前并不能称为别墅。 它一直在随着时代的改变改变自己的形状,最开始,也许没有最开始, 但它第一次以某种形状出现的时候一个人造山洞。 那之后, 它的前面又多了很多尖锐的木棍。 再后来,石头的缝隙间排满了泥土。 然后呢? 然后一场雷阵雨把它冲垮了。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人在那块地方造了一个茅草屋,但风雨太多, 很快它也垮了。 再往后,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类造访。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类在那里挖了一个洞,很大的一个洞, 于是它第一次知道原来房子还可以建在地下。 不过呢,人类地上的部分做的很差劲,雨水经常灌进来,只能在少雨的季节里躲在里面规避野兽和大风。 渐渐地,他也不来了。 不过有很多小动物造访,然后某一天它那里就成了它们的家,它们一直没有离开过它,直到某一天它们在外面不会动了。它知道,它们的眼睛是朝着这个方向的。 它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所以它很想成为一个能保护它们的地方。 不过它什么都做不了。 洞里堆积的落叶越来越多,有些混合着雨水腐烂了,然后又被其它的叶子盖住,新的小动物都不愿意来。 它很寂寞。 大概又过了很多年,有人经过那里一不小心摔了进去,骂骂咧咧地爬出来之后挖了很多土把它填满了。 这下,不会再有谁注意它了吧 它不再注视着外界,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 直到某天,一根根的木头排列紧密地插|进了土里,它又成了一个庇护所。 这次一定要好好保护住在这里的一切,它想。 建了这所房子的男人在这里住了很久,也许是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它不是很懂人类的计时方式,但它知道他是在这里住最久的人类。 但某一天他毫无预兆地消失了,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他都没有再出现。 它以为它不会回来了。 是不是它还不够好呢? 可是它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它明明想把窗户那里缝隙堵起来好让人类冬天不用受冻的,可是它做不到。 它盯着房子的缝隙,就那么过了十天。 整一个月的时候,男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人。 他们在这所房子里生育了三个小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小孩子一天天地长大,然后离开,热闹的房子变得十分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它觉得比只有男人的时候还冷清。 女人生病了。 男人不再笑了。 女人死了。 男人哭了。 然后男人坐在屋子前,很久都不动一下。 某天他嘴里喊着女人的名字,然后站起来,笑了。 又只剩它自己了。 它是一座很差劲的房子。 不然他们为什么会离开它呢? 再之后,有十个猎人分别在这借住过一晚或者一天两夜。最后一个猎人他留下来了,还把窗户的缝隙补上了,他重新修缮了屋顶还有房门,他还给屋子建了一圈围栏。 他是不是很喜欢它呢? 它每天很开心地看着猎人做各种各样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它突然觉得那些还在挣扎的动物很可怜。 猎人端了一窝狐狸回来,大大小小总共十一只。 它突然很难受,那只小狐狸和之前一直陪着它的那一窝小动物里的那只很像,只不过那一只眼里亮亮的,是因为高兴;这一只是因为眼里漫上泪水,所以它的眼眸才漆黑发亮。 突然一团毛毛的东西扑到了它的脸上,或者应该说它跌到了小狐狸的身上。 它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只有成年人的巴掌那么高,全身散发着透明的金光,它又飘了起来。 小狐狸看见了它,并停止了呜咽。 它很用力很用力地扯开了绑着小狐狸的那条绳子,又很费劲地把门推开了一道缝,所有的狐狸都停止了叫唤,它们好像在怕猎人被吸引回来,然后小狐狸会再一次被抓,它们齐刷刷地看着小狐狸。 小狐狸跑了。 在外头劈柴的猎人眼角余光看到往林子里逃窜的小狐狸,他跑回来检查了绳索,把门关上,还堆上了一根圆木。 它穿到屋外,却推不动圆木。 它穿回去,狐狸们都看着它,却不再叫唤。 落到地上,它朝它们走过去。 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脸。 猎人拿着刀进来了。 狐狸们的皮在院子里挂了很多天,从它很难过一直挂到它麻木,一直挂着。 它第一次不喜欢它的主人。 它很希望这个人类的寿命快点结束。 那之后它也遇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人类,有些人很善良,有些很狠戾,有些很贪婪,有些很恶心 而它也换了更多的形态,并且一天天地成长起来,到后来它甚至可以自己转换自己的形态,而不需要借助人类的手。 它还在等它喜欢的主人来入住。 但不喜欢的它也不会赶他们走,因为房子的意义就在于它可以给人提供庇护。 而他们于它的意义它已经不在意了。 不知不觉间,它把自己改造成了一座迷宫,里面有一条路只有喜欢它的才能走通。 而走通那条路的就是它的主人。 这是它唯一追求的别人予以它的意义,这对一个屋灵来说不算过分,可是它知道不会有谁走通它。 这样一条通道存在了多久它自己也不知道,但它已经不在乎了。 外来者都有他们自己的住所,它再完美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过客,而不会是寄托。而曾经的住客也已经与它毫无联系了,所以谁来住又怎样呢? 那些似鬼似人的东西,也不过是它漫长岁月里的过客罢了。 虽然他们在企图长生。 不过长生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里只有没有生命的存在才能长生,精怪和规则。而其他的,在因果内的人类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得长生的。 因为他们已经永生了。 但人类连自己都要竞争,他们总是想把当前的一世无限延长,明明重生一次也还是他们。 除了这些,还有妖。 妖有生命,但没有束缚的妖不因外力是不死的,也即是长生,这在这个世界里是不应该成立的一种命题。 但总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致使妖的出现,比如它的小狐狸。它救过的小狐狸,它就修成妖了。但那是痛苦的,因为无尽的生命就代表无尽的痛苦,特别是在所有的亲人朋友都一一消散的时候。 小狐狸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不管长生对于妖来说是好是坏,世界意识依然对这种不该成立的命题进行了制约它们会背负上因果,不还清就有可能在这个世界蹉跎到寿命终结。 因此小狐狸必须离开这个给它留下无数回忆的世界,否则迎来的只有灭亡。这样的低能位面已经容不下它了,只是去到其他的位面它又是否能好好生存下去呢?活着,就是无尽的折磨。 可是,所有的生命都还是努力地活着。 这也是世界设定好的规则吗?真残酷啊,无论如何都想活着就算自杀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生命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啊。 屋灵将巨大的别墅化为乌有,独自站在被自动修复的山林之中,直至所有痕迹消失。 一对年轻的男女则被他轻柔地放在路边。 而他也一点一点消散化成萤光,意识重归虚无。 那天,山下的城镇被这盛大的萤光吸引,人们跑上来欣赏这座终年被浓雾萦绕的大山所带来的奇观,谈话声、说笑声、闪光灯等各种声音交织着,掩盖了大山里细细碎碎的呜咽声。 那一场光的盛宴持续了整整一周。 第43章 度假篇1 从别墅出来后, 两人直接回了老家。 毕竟,除夕了。 彭泽锋提前一个小时告诉了自家老妈自己回家的消息,好歹赶上了年夜饭。不过说是年夜饭, 倒不如说夜宵更合适, 因为彭泽锋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了。 简单洗了个澡, 彭泽锋坐下和爸妈一起看春晚。 即便到了2025年, 春晚也还是一样无聊。 彭士望先生往彭泽锋碗里夹了他最不喜欢的菜,赵思雨女士如法炮制。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7) 彭泽锋: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他是真的讨厌花椰菜, 口感对他来说很诡异。 寓意好,等着抱孙子呢。赵思雨瞟了彭泽锋一眼,继续盯着电视。 你妈觉得寂寞。你不在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年夜饭吃起来都没味道。彭士望每天都要听妻子念叨,很懂事地把赵思雨的意思传递出来。 赵思雨:你以前明明是一个那么恋家的孩子。 彭士望:高中那么重的学业放半天假都会回家。 彭泽锋:高中的学业哪里重了笔记都不用写。 赵思雨:可是上了大学之后整天不见人影。 彭士望:只有寒假的时候回家几天。 彭泽锋:还不是你们丧心病狂到大年初一就让我去相亲, 从大一开始。 赵思雨:工作之后,一年都不回来一次。 彭士望:我们花不到你的钱, 有空多回来。 他们已经年过半百了。 彭泽锋看着他们的脸告诉自己。 可是 他们需要我。患者太多了。 赵思雨差点脱口而出我们就不需要你吗,但她还是忍住了,能多医好一个人是一个人。还有就像你爸说的,我们用不着你的钱, 你的诊费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权费都不要汇过来了, 我们的工资够了。 不给你们的话就没地方花了,你们要做什么都可以。建个广场跳广场舞都没关系。彭泽锋当然知道老妈的想法,可是很抱歉。 他做这份工作不是为了钱,所以他停不下来。 赵思雨一点点的伤感都被冲淡了, 神经病啊? 对对对, 我神经病。彭泽锋说。 赵思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真不可爱, 当初再生一个多好。 要不是怕自己会顾及不过来,照顾不好两个孩子,她就像魏迁延的爸妈那样多生一个了。人家现在还能感受做好饭在家等小孩回家的幸福生活,真羡慕。 不过这一页到此也就揭过去了,赵思雨吐槽归吐槽,到底也还是没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为难。 你一直到除夕都还在外面干什么呢?赵思雨问。 彭泽锋简单说了一下在别墅发生的事情,非人力因素隐去,也就只剩被关在冷冻库惊险一点了。但在彭泽锋轻描淡写地叙述下,事情显得就像喝水一样,以致于他说他差点死了他妈都觉得是在撒娇打可怜牌。 饭后,彭泽锋回到房间,没多久便关了灯。 赵思雨的脚步声接近然后停留在门口一会儿接着又渐渐远去,直至听到另一扇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彭泽锋才打开房间里的灯。 他需要整理一下年后的工作安排。 手上还积累了不少预约的患者,他得大致预估一下治疗时间,然后准备迎接新的患者以及一些突发事件。然后,尽可能地空出一些私人时间,他的兄弟都差不多要结婚了,结了婚的估计也差不多快有小孩了,总得去看望一下。 还有不要再错过中秋节了。 并且尽可能的父亲节和母亲节也回来。 重要的关系要尽力去维护。 大约两小时后,彭泽锋关了灯。 一分钟后,彭士望和赵思雨房间的灯也熄了下去。 高中那会儿,彭泽锋的作息就很好,偶尔熬夜他们放心不下,就悄悄陪着。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懂事,所以他们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做法。 至于他在做什么,作为父母的他们很想知道,但不会去问。 该说的、能不能说的,他们的儿子比他们更有分寸。 第二天,中午。 被安排了相亲的彭泽锋说:妈,我在外面差点死了,能不去相亲吗? 不行,谁让你不在说好的时间回家跑出去浪的?赵思雨果断拒绝。 这不是有原因吗? 那我这里也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大年初一亏你总能找到姑娘和我相亲。 赵思雨很嫌弃地看了一眼彭泽锋,然后继续吃饭。 吃掉了小半碗饭后,赵思雨才又开口说话:你瞧瞧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我就想抱个大胖孙子不行吗?快吃,吃完给我滚去相亲。 那要是我喜欢男人呢? 那我就给你介绍男人。 大胖孙子呢? 两个男人不能生我还是知道的。 哦。 赵思雨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只要喜欢的是个人,她就能给想办法,万一自己儿子真的喜欢什么其他生物,那她她也会试着努力一把。 看着吃得慢条斯理的彭泽锋,赵思雨催促道:快吃。 彭泽锋不想那么快去见奇怪的人,他接着刚才的话题延伸,那如果老婆不愿意生孩子呢? 那就不生呗,我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吗? 那您也不是很想要小孩啊,为什么一定要我找对象? 这是两回事,不可抗力和人为努力没有矛盾。 不可抗力这词,用得还真精致。 那相亲的正常流程不是先吃个饭了解一下,然后留电话下次约什么的吗?为什么要我吃饭再去? 你都多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万一你待会儿接了个电话就走了怎么办?而且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家庭肯定就更少回来了,你妈妈我呀很喜欢看你吃我做的东西的样子,每次都会想我儿子在吃我做的饭真好。 哦。 冷漠的彭泽锋刺激到了赵思雨,虽然她知道彭泽锋并不是不领情,但她还是有点羡慕别人家孩子的活泼热情。 我儿子好冷漠啊要不你把小风给我拐回来也行,我一直很想他当我儿子,多乖的孩子啊跟你完全不一样。 那你换啊。 人家爸妈又不要你,不爱说话还老惹麻烦。 快滚快滚。 我去去就回来,晚上让小风过来吃饭。 好。 良久,赵思雨发出一声怒吼:你敢去去就回来试试?! 第44章 度假篇2 相亲现场位于彭泽锋家小区附近两公里左右的有着中餐菜式的奶茶店里, 彭泽锋仍旧只要了杯水。 十分钟后,一个穿红色毛衣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当确定对方是来找他的时候,彭泽锋站起来, 看向女方。 卧槽, 彭泽锋啊!武慧灵震惊了。 彭泽锋:嗯, 你好。 武慧灵摘下眼镜, 你不记得我了吗? 彭泽锋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你是那个和迁延关系很好的女孩子? 他之所以有印象, 还是因为当初有人说迁延和无可恶心,然后这姑娘二话不说给了人一巴掌,之后滔滔不绝地将人骂了一通。 对啊,武慧灵。真没想到相亲也能遇见老同学,当初和笑笑说你绝壁注孤身, 果然哈哈哈哈哈哈哈武慧灵捧着肚子笑得不行。 彭泽锋并不生气,既然是老同学那就权当叙旧了, 笑够了没,要吃点什么? 武慧灵重新戴上眼镜,哇,你真的跟迁延说的一样脾气好好啊, 这样都不生气也不炸毛。 点你喜欢的, 我在家里吃过了。彭泽锋把菜单打开,放到武慧灵前面。 那我不客气啦。我可是加班到现在啊,饿死我了。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放假真的很过分武慧灵一边吐槽一边翻着菜单,对了, 迁延和无可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一样关系很好。 那就好。武慧灵笑笑, 点了几个肉菜。 你现在做什么呢?武慧灵其实蛮好奇当初那些同学后来都怎样了,经过那么长的时间他们变了多少没变的又有多少。 心理医生。你呢? 我啊, 在外企工作,现在是部门经理。最近有个单子挺烦的,还得24小时开机恭候着,不过谁让对方是巨头呢。武慧灵吃饭说话两不误,估计也是在应酬中磨练出来的:如果在和合作者谈话途中尽可能地吃一些填填肚子。 真辛苦。 武慧灵又笑了,你这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你说的话啊,看起来一点认同感都没有。 彭泽锋没有任何表示。 武慧灵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承蒙招待了,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 交换完联系方式,武慧灵补充道,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被逼来相亲是因为还没把人追到手没法跟家里人交待。所以,不会骚扰你的。 嗯。彭泽锋送武慧灵到门口,并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 之后才晃悠回家。 刚到家,彭泽锋就被交代了新的任务: 附近的小孩对心理学很感兴趣,今晚会过来,就麻烦您这位大师给他们讲讲啦。 被自家老妈使用敬语让彭泽锋感觉事态很严重,妈,不要对我使用敬语。您那么喜欢他们,我不会敷衍了事的。 还不是你平时不爱交际,怕你不舒服,但又实在想让你给他们说说。毕竟你是我引以为豪的儿子,一名优秀的心理师。赵思雨说到后面语气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自豪与开心。 我知道。难得回来一趟,自然您说什么是什么,只要您开心。 晚饭。 啊。彭泽锋突然停下了筷子。 你又忘了什么?赵思雨警惕地看着彭泽锋。 妈你又知道我是忘了什么?彭泽锋有些惊讶。 赵思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是你妈能不知道你要干啥?她放下筷子,你高中那会儿忘记要第二天上课也是这种反应,说吧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明晚也还来的及。彭泽锋难得有点怂,昨晚安排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交流会的事,每年都没啥意思,也就没放在心上。 赵思雨眼里闪过不舍,但嘴上很是嫌弃:走走走。真是的。 彭泽锋看着老妈的脸色,有些心疼,要不我把交流会推了? 赵思雨斩钉截铁:不行。 哦。 喻风和彭士望一旁默默吃瓜。 大概是为了转换心情,赵思雨问了问相亲的情况:今天那姑娘怎么样? 挺好的。 不喜欢妈再给你找嗯?这是看上了?!第一次从儿子口中听到评价,赵思雨激动了。 没有,我高中同学,挺仗义的一姑娘。 被浇了一盆冷水的赵思雨,切。 她有喜欢的人了。 这次换成赵思雨冷漠回答了,哦。 彭泽锋想起来飞机托运宠物还要去开检疫证明,有点麻烦,不如先养在家里,于是道:反正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孙子了,胖猫有一只要吗? 就那只一直睡你床的那只黑猫?我才不要呢,胖的都快走不动了吧。赵思雨说。 刚想走到饭桌旁蹭吃的祷觉得自己仿佛中了好几箭。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这语气怎么和说到我的时候差不多? 对,就是嫌弃。 彭泽锋&祷: 儿童班。 彭泽锋看到在客厅里排排坐的小孩子们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他,神情也柔和了下来。他盘着腿面对小孩子们坐着,如果说警察是面向过去的英雄,法医是面向未来的职业,那么心理师就是现在进行时。 小孩子们被这简单的概括震慑住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彭泽锋。 怎么说呢,心理师是一份既危险又微妙的工作。彭泽锋拉过喻风给他们展示了最近的伤痕。 果不其然小孩子们倒吸气的声音十分明显,窃窃交谈了起来。 彭泽锋等待他们自行安静下来,才又继续道,同时这也是一份很为难的职业。在面对患者的时候,并非所有情绪都能帮他梳理,甚至无能为力的情况也会出现。这种时候你可能会怀疑自己的专业素养,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胜任这个职业。 小孩子们听得似懂非懂,现在的他们还不懂怀疑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依然很认真地听着。 再者,造成心理问题的大多是沉重的过去,在了解这些的过程中也可能会觉得很难受。他们也许遭遇了你从来未想过的过分的事情,什么都有。 这些在最初也给彭泽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任谁最开始都不会是游刃有余的最佳状态,他曾经也对这些执念很深,会悲伤会愤怒会被影响。 铁石心肠什么的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就像医院的医生见多了生死也就麻木了,这个麻木并非说他们变得不在意生死,而是他们学会了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注重生死,救不回来的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很久。 彭泽锋还是学生那会儿曾经去医院见习过一些心理诊疗,在医生出来后他能明显地观察到他们的情绪变化,他们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觉得这样似乎有些薄情,但其实这才是正确的方式。 作为一个必须旁观的参与者,他们要保证自己的世界观不动摇、保持自己的心态平稳,要客观地去判断这一切。 有的人他控制不了自己甚至不惜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有些人他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已经绝望到放弃自己;有些人只能靠幻想来逃避现实;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人很混乱,他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8) 彭泽锋语速适中,语气里也带了些引导的意味,即便他现在说的话里还有很多小孩子们不懂的地方,但他们能听进去,也许会记很久,或者在很久以后依然能很清晰地想起来。 喻风曾说这个能力应该广泛应用于学校教学,这样学渣能减少一半以上。 你们现在不用考虑这些,如果对心理学感兴趣以后想从事相关职业的话,那么考虑两个问题:一是,能否忍受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二是,能否一直保持自我?彭泽锋知道自己不过是给他们未来人生的选择之一做了一点介绍,至于其他,还是要留给他们自己思考。 他不清楚在这些孩子眼中,心理学是什么样一种东西,也许大部分的孩子会认为这是一种能一眼看透别人想法的神奇能力?又或者是能随意掌控人心的超级帅气的技能? 也许心理师在他们的想象中是很受人尊重的又很牛逼的存在?每天都能赚很多钱?一直在观察别人的变态?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心生向往呢? 彭泽锋觉得他们很可爱。 像带孩子一样,他们两个在那里陪孩子们聊了很久,直到他们被自己父母带回去。 那恋恋不舍的小表情让彭泽锋挺长一段时间里都保持着较高的情绪,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为什么抱着热情奋斗过,也没有对什么特别向往,但这大概和他喜欢山地车是同样的心情。 有喜欢的东西所以不算非人类的这一认识,让他有点开心。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彭泽锋感觉无聊的交流会也顺眼了不少,把猫丢给喻风之后,只身一人去了约定地点。 第45章 噩梦篇1 彭泽锋仍旧扑克脸:我保留看法。 虽然这么说, 但彭泽锋只是想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安静地走神而已。 他没想到他刚进来坐下没多久就有一大口瓜可以吃,这些人居然闷声不响地就研发出了梦一般的机器,这让他一部分的思绪跑偏到了动漫电影《红辣椒》。 电影里的机器能共享梦境, 通过进入患者的梦境进行引导与治疗。 而他们的机器似乎与之相似, 至少就一开始听到的阐述来讲确实是奔着治疗的目的去的, 也是由精神医生或者心理治疗师进入梦境来主导治疗。 只不过这样的机器要得到应用, 安全性是必须检测的。 他们的做法 一名与彭泽锋年龄相仿的同样年轻的M国精神科医生站了起来,侵犯他人权利的家伙是该有被报复或被法律制裁的觉悟, 但恕我不能赞同你们的看法与做法。 彭泽锋把视线移动到他身上,很典型的金发碧眼小帅哥,还自带圣母光环。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提出那个方案的老头站了起来,这是一次重大的改革, 牺牲是必须的。那些罪犯本就是该死,死之前为人类的事业做点贡献弥补罪恶应该感谢我们。 小帅哥愤怒了, 所以你们把一个人折磨成了精神病?! 霍尔斯沃克平静地看着青筋暴动的冈萨洛佩兹,这一成果能造福无数饱受折磨的患者。 殉道者有殉道者的觉悟。东野樱子道。 冈萨洛佩兹压抑下自己的怒火,他从不对女性发火,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平和:殉道者不该把他人牵扯进来。你们只是伪善。 但东野樱子却没有对冈萨洛佩兹客气半分, 你们这样的天才懂什么?轻而易举就能进入到患者世界的你们当然鄙夷我们这些需要依靠机器的!我要是伪善怕自己得精神病就不会选择精神科, 这里有多危险我比你清楚得多!我工作了整整三十年,什么样的患者没见过?我不怕当实施者,我怕的是没人把成果摘下来,白白浪费了! 彭泽锋:我这是安静地坐着也中枪了?天才也没吃你家大米, 不要加上们字好吗? 在这场注定短时间内停不下来的争辩里, 彭泽锋一门心思地担任吐槽役。 霍尔斯沃克:他们本来就应该处死,由他们来冒这个险比我亲身上阵来得利益更大化, 患者们需要我,医学界也是。 确实老先生可以说是他们这一分支的先驱泰斗,也做出了很多的贡献,是很大一部分志愿成为精神科医生的人的原动力,他的存在不仅仅是用很有价值可以概括的,他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 冈萨洛佩兹无法反驳这一点,霍尔斯沃克在精神界贡献之大是每个人都不会否认的。 他只是无法认同他昔日的偶像变得如此不择手段。 身为人,不应该有不能触碰的底线吗? 为了这一项事业真的什么都可以做? 或许他应该冷静下来,看看实际上事情是什么样的。 冈萨洛佩兹坐了下来。 东野樱子走到大屏幕旁边,如果暂时没有意见的话,我们来看一下实验成果。 她在数据载入期间一边介绍道:这机器的原理是将人的脑电波转换为电信号投影出相应的梦境画面,我们可以来看一下1号实验者的多重梦境。这个和电影里的有所不同,没有那么成熟,目前还在实验阶段。这些梦是我们尝试着给他规划的,他在梦里的身份是阿里德邓恩。具体的我们通过视频来了解一下。 第46章 噩梦篇2 啊, 又是这个梦境,每次都这么接下去很诡异啊。阿里德邓恩扭了扭脖子,拍了拍脸, 起床走到洗手间。 他站在镜子前, 看着那个由光反射原理照应出来的自己, 金色的卷发, 短短的,很干练, 眼仁是绿色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的脸了,五官加上他的脸型搭配起来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魅力。 这种魅力即便是在没刮胡子之前也没有被掩埋,只是刮完胡子会显得更精神。 阿里德是一名普罗大众定义里的精英, 每个月的月薪高达十万美金以上,喜欢他的女性一如他的月薪--很多。 作为IT业的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经常会有猎头找上他,不过他都一一婉拒了。 因为他现在所在这家公司是他未来岳父的,他不久之后就要迎娶老板的女儿,他大学时期一直交往到现在的恋人。 一切都很圆满, 生活上也没有太大压力, 因为以他的能力和心理抗压能力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完全没有问题,没有需要担忧的地方。 可他还是每天都会做一个梦,梦里的身份与现实不同,长相也不同, 性格也不一样, 非要说的话只有名字是一样的。 梦里的阿里德每天过着晃晃悠悠的日子,记忆里最多的便是躺在草坪上晒太阳。这一整个冬天都是如此, 每一天都在阳光正好的时候躺在同一个公园的草地上晒太阳,其他时间会完成他少量的工作。 梦德丝毫没有上进心,只要能将手头的工作完成养活自己就可以,他不要女朋友也很少交际。最新一晚的梦里,梦德决定养一条狗陪他一起晒太阳。 阿里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见这样的一个人,而且梦境细致到眨眼、呼吸,并且也有时间的流逝,就仿佛他见证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不过不管梦境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生活不会被打乱。 作为一个精英,他极其自律并且幸福。 这一天阿里德如往常一样在夜里11点准时上床睡觉。 但当他醒来时他发现他躺在一片铺满阳光的草地上,而不是自己的床上。 他有些慌张,因为他在梦里入睡之后应该是回到现实,可这一次梦里的他睡觉之后却是在草地上醒来。而且此时的他并非梦里的他,这和他平时做梦的感觉不一样,他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此刻且清晰地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跑到公园的水池旁,冰面上映出他模糊的样子,这确确实实是梦里的阿里德! 这到底怎么回事? 阿里德不知为何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明白眼前的情况,而是没有缘由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情绪仿佛从黑暗中涌出向他伸出爪子、要将逃无可逃的他拉向深处的这种感觉让他拼命想要逃跑。 但站在水池前的他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阿里德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他努力地搜索自己的记忆,可是竟然没有关于梦德的工作与休闲之外的记忆!明明都细致到眨眼和呼吸了 突然,阿里德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他坐在影院里睡着了。 可这个他既不是现在的他,也不是梦境里的他,而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个人。 难道他只是他的一场梦境吗? 梦里的阿里德只是他的梦中梦? 可是梦里的人物怎么会有自己的思维呢?阿里德不想承认自己是一个虚幻的、随时会破碎的梦,他只是太累了,所以又做梦了没错,他现在只是在做梦。 这梦真是荒诞啊,哈哈,哈,哈。 很快阿里德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不过是闭了个眼就到了公司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婚礼现场,和他以为的相恋了8年的恋人面对面的站着。 如果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话,那他绝对是逻辑有问题。 不过,梦里又要什么逻辑呢? 他站在礼堂里,神父却在念着YD的佛经。 他的恋人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腹部却插着一把尖刀,正在滴血。 他该意识到这些都是假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是假的,可他看到恋人在流血心还是止不住的痛,至少在他醒来之前将恋人送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 然而阿里德没有等到这样的机会,他没有时间了。 那个他所在的影院里,影片已经到了片尾。起身离开的人弄醒了他,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摘掉3D眼镜戴上了自己的眼镜跟着人流走出了影院,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做了梦。 这个他同样叫做阿里德邓恩。 邓恩对身边的朋友说,这电影真无聊。 朋友哈哈大笑,当然没有您这大名鼎鼎的演员的剧本来得巧妙啊,这水准已经很可以了。演技是,剧情是。 邓恩皱了皱眉,就是因为你们要求太低,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粗制滥造的片子。 朋友拍拍邓恩的肩膀,行了行了,我们去吃东西。 好吧。邓恩也不想跟朋友计较,实际上这也没有什么意思。 作为一名演员,他只要打磨好自己的演技,并且保护好自己的羽翼挑选一些好的剧本而已,至于其他并不是他能左右的。 市场的容纳度也不是由他来规定的。 他已经被提名JM奖,不出意外应该能获得这项殊荣,这是他从小梦寐以求的梦想,终于变得唾手可得了。 想到这里,邓恩心情愉悦地哼着某首主题曲的调调跟着朋友走向停车场。 再说了,刚才在影院补了一觉,睡得很舒服,也不算损失。 不过好像做了什么梦?邓恩摇摇头,将这些抛在了脑后。 吃完午饭,两人回去的路上途经一个公园。 邓恩很自然地对朋友说,我们在这停车,去晒太阳。 朋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邓恩,你刚才说要晒太阳?在公园里? 邓恩点头,我经常在这晒太阳啊,天气好的时候每天都来。 老哥你在逗我吧?朋友看着邓恩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以你现在的名气在公园晒太阳是想当大猩猩吗?还有你前段时间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现在你告诉我你在离片场几百公里的公园晒太阳? 邓恩听完朋友的话刚想反驳,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同同样震惊于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在公园里晒太阳? 大概是忙糊涂了吧,邓恩想。 怎么说他也是个做梦都梦到自己是个精英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悠闲地在公园里晒太阳呢?话说刚才睡着的时候梦到了吗?应该是快举办婚礼了吧? 邓恩一直都把梦里的自己也就是阿里德的人生当成一部电视剧来看,一部演技十分自然的电视剧,从小孩一点一点地成长为大人,然后迎接人生中最大的幸福之一。 要不今晚就早点睡吧,希望可以看到婚礼现场。 邓恩下了决定,他有时候也会用睡觉来奖励自己,因为那样可以看到更多的自己的人生。 看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邓恩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朋友的话,于是朋友转过头来再次将自己的话重复。见邓恩还是没有反应便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晃了晃邓恩的肩膀,喂! 就在邓恩回过神的时候,灾祸发生了,一辆逆向行驶的汽车朝他们撞来。 挡风玻璃碎裂,其中有一块插在他的小腹上,血不停地往外流。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他低头看到被白色礼服包裹的胸部下面有一黑色的刀柄,似乎还有血在往下滴。 他有些茫然,不由看向自己。 自己的脸上十分焦急,他拿起了电话但一阵整齐的歌声将这一切打破了。 第47章 噩梦篇3 *噩梦篇2 阿里德邓恩摇摇头, 心里有些愧疚,身为一名教师怎么可以在教学过程中打瞌睡?还是在学生们认真磨合的时候!就算因为工作睡眠时间再少,也不应该如此懈怠。 他离开了钢琴, 站了起来, 走到学生中去。 阿里德仔细地聆听每个学生的发声, 然后纠正他们细微的错误, 以便让合唱部分听起来更和谐。接着他又开始指导领唱的同学,那是他相当中意的学生, 一个非常有音乐天赋的孩子。如果这一次表演成功的话,说不定能让JKG音乐学院提前录取。 作为一个年轻的音乐老师,能遇到有才华的学生不得不说很幸运,这让他很有继续教下去的动力。 一个正常的老师都会希望自己的学生有一个很好的未来,都会以学生的成就而自豪, 能作为一个引路人他觉得非常幸福,这很有意义。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29) 排练时间结束, 阿里德离开了学校。 接下来他要去做他每天下班后必定会做的事情,去酒吧驻场。 当然他不会就这么直接过去演出,正常流程都是在员工的休息室里换好衣服化上妆才会登台,唱完自己挑选好的几首歌之后就会唱一些观众喜欢的或者当下正流行的歌曲。一般来讲没有人会为难他, 因为酒吧的老板十分霸气, 没人敢闹事。 这家酒吧可以说是一股清流了,就连一般不爱闹的女孩子也会过来凑凑热闹。但说到底,这还是一家成人酒吧,高中生查的非常严, 一旦发现未成年联系不到家人就会报警, 闹起来对孩子多少会有影响。 可今天他刚进门就见到了他的学生,一个今年刚满15周岁的他方才还非常满意的那个领唱的孩子妮娜克里斯多夫。 他皱了皱眉, 将妮娜拉到一边,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去。 妮娜极不耐烦地甩开阿里德的手,你管呢! 态度与在学校完全不同,在酒吧里的妮娜嚣张、痞得就像一个小流氓,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学校里举止优雅、笑容甜美的小公主。 你不应该喝酒的,过几天就演出了,你该保护好你的嗓子。到时候会有很多音乐学院的老师、各种乐团的主要人物过来观看表演,你不应该糟蹋这次机会。阿里德语重心长地教导。 妮娜冲着阿里德吼道,那你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忽视我的感情吗!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 尽管吼得很大声,可是妮娜还是泪流满面。 阿里德无言以对,因为确实如妮娜说的,他是知道的。 只是作为一名教师,不应该对自己的学生出手,更何况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青春期的情感炙热而短暂,过一段时间冷静下来自然会喜欢上和自己同龄的男孩子,而不是像他这样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 他以为放置不管就可以了,没想到 妮娜,妮娜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好吗?妮娜,你还小,前途无量,过些时候再考虑这些也不迟,现在先把表演弄好好吗?阿里德用衬衣的衣袖给妮娜擦去眼泪,不要哭,女孩子哭这么凶很丑的。 妮娜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想停止哭泣,却没法控制住自己。阿里德花了好多功夫才将人哄回家。 安静下来的时候,阿里德已经筋疲力尽了。 他走到厕所,洗了把脸,却在镜子里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一张十分迷人的脸,就像一名明星演员一样。 而他只是一名长相大众化,脸没有任何闪光点的男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而在他再次面对镜子的时候,玻璃破碎尖锐的渣子飞溅,大部分都往他的方向飞来。 就好像镜子后面驶来一辆车的那种破碎方式。 灾难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躲无可躲。 F*K!邓恩你又在偷懒!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将阿里德邓恩吵醒了,随后一个冒着热气的盒饭出现在他的面前,吃完这个盒饭过来解剖! 邓恩揉揉耳朵,好的好的,老师我马上! 撕掉外卖盒的盖子,邓恩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他只想快点吃完,好继续他的工作。 说不上热爱自己的工作,他只是想报答自己的老师。 小的时候和父母出行,因为自己贪玩在父母开车前又溜了下去,半路上发现他不在的父母焦急地掉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是单行道。 于是灾祸发生了。 他父母的车与另一辆车相撞了。 两辆车上四个人,全部身亡。 再后来,他就被老师收养了。 老师是那时候解剖他父母尸体的法医,也是他亲手写下的意外鉴定书,然后用同一支笔签下了他的收养认领书。 老师供他吃穿、供他上学,现在还手把手地带他他一直都很感激。 尽管他还没有能力自己主刀,但作为一个记录员他可是干得相当出色的。 这一次,又会是什么样的尸体呢?邓恩希望那不是一起谋杀,他已经见识了太多黑暗了。 所以他才会做一个高中音乐老师的梦么?邓恩笑了笑,把空的饭盒丢进垃圾桶,走向更衣室。 看到尸体第一眼的时候,邓恩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具死状极惨的尸体,脸上插满了细碎的玻璃片,身体上也未能幸免,腹部的尤其尖锐。邓恩恍惚间还能见到它在流血。 老师仿佛没有任何触动,直接动手,他也赶忙开始拍照记录。 看样子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的吧邓恩挂着他的相机,走到一边记录他老师报出来的各项数据,然后又回来继续拍照,如此反复。 三个小时过去了,解剖结束。 他的老师看着那些数据,刷刷地写着报告。 老师,死因有什么蹊跷的地方吗?是失血过多吗?邓恩问。 他是被吓死的,在失血的过程中被吓死的。 ?邓恩脸色煞白。 他不知道为什么恐惧突然席卷了他,他是被吓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耳边老师的说教也越来越小声,渐渐地他已经听不进老师的话了 啪地一声阿里德的拳头落在键盘上,他卡文了。 他正着手一个法医的题材,主角是一名孤儿,被一名法医收养。现在是一名有点怂但内心很坚韧的法医记录员,尽管专业素养还不够高,但他总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在他的无意之举下,他的老师将几起被伪装成自杀的案件成功破解。 那之后便是记录员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法医的故事,心情也从报答老师到真正热爱法医变化,可以说是很励志的故事了。 可现在阿里德卡文了。 他之前联系的法医突然改口不允许他旁观他的解剖,说是死者家属拒绝他们的女儿被当成动物园的动物那样死后还要被参观。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孩子才15岁,花容月貌、才华横溢,据说有很大机会被JKG提前录取,结果却被酒吧里见色起意的家伙给 阿里德试想,如果他是女儿的父亲,他也不会允许无关的人在一旁抱着取材的心思看着他女儿被解剖。 但没有了实际参考,他的数据还有各种描写遭遇了很大的瓶颈。 现实中出现了一个和故事里人设几近一样打算写成下一个案件的被害者的孩子,但他却不能去取材,他有些暴躁。 女孩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她的身体被破坏成什么样子,她能否留下有效的讯息以让自己沉冤得雪? 看到她的话,一定可以切身体会到她的痛苦吧? 现实中的警察若是不得力,那至少也该让故事里的她得以安息。 很痛,心很痛。 阿里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而心痛,那孩子一定很喜欢音乐吧?或许她还在想着如何在几天后的表演上一展风采、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畜生不如的家伙剥夺了她的贞洁还有她的生命。 她可能有很喜欢的人,还没告白或者被拒绝正想回家找自己的父亲倾诉 阿里德的思绪突然卡住了,为什么他会觉得那孩子是想和父亲倾诉呢?一般女孩遇到这种情况找母亲的会多一点吧? 啊,大概就像他的女儿一样吧,比较亲他。 等一下,他明明是独身啊! 阿里德的手抵在桌沿,椅子因为反作用力往后退,他捂着头蹲了下来:阿里德、阿里德、阿里德!我我是阿里德吗?阿里德没有女儿,我不是阿里德我有女儿吗?我、我有的,我不是阿里德,阿里德没有女儿! 他睁开眼睛,只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他的身上连着许多冰冷的仪器。 第48章 噩梦篇4 画面到此为止。 冈萨洛佩兹甩开旁边按住他的哈里克拉克, 站起来指着屏幕愤怒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玩弄别人的精神世界这么好玩吗? 霍尔斯沃克面对冈萨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并不感到生气,他仍然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非常有意义, 尽管我们未能在一开始就缔造出完美的梦境, 但我们设置的关键点确实能让人醒过来, 就算是多重梦境。 霍尔斯显然不乏支持者,东野樱子道:这只是第一步, 我们证实了缔造梦境的可行性,并且设置好了安全点,这为我们直接进入患者的精神世界提供了保障,可以在有把握的环境中进行治疗。 彭泽锋安静如鸡,默默喝水。 这样的机器说到底危险性极大, 但哪一种机器不是逐渐在实践中发展起来的呢?有些东西注定了在血肉中才能成长,能发展起来固然有用, 但人类已经过了不择手段只要发展的时期了。 但真要让他选择站哪一边的话,他还真不好抉择。 理性告诉他,这样的机器确实能使心理治疗有一个里程碑式的变化,并且掌握得好能大大提高治愈率,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作为一个人来讲, 对于活体实验还是有点抵触,特别是这种不计后果的实验。 但彭泽锋不会像冈萨那么激进,他只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所以如果实验者是他的患者,那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可现在的实验者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人, 非要说的话, 也只有样子是他见过的。 见过太多事情的他显然并不会有一颗连屏幕里的人都能牵动的心,所以他只是看着。 至于为什么那个人是死刑犯、是否跟他女儿有关, 试验之后的精神状态如何,现在的处境以及未来的待遇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你们这群恶魔!冈萨气得说不出话。 东野樱子看向冈萨继续道,我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诚然,这无数次的梦境实验给1号造成了极大的精神负担,以致于他现在处于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状态,偶尔还会沉浸在梦里的角色,但随着实验的进行,他的情况也会被治愈。 见冈萨仍然气不过想要辩驳什么,东野樱子没给其整理情绪的机会,不要忘了,他纵火导致死伤23人,本该立即处以死刑的。 出乎意料的,冈萨听到这句话反倒是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直直地盯着东野樱子,他为什么纵火你不知道吗? 坐在一旁的哈里克拉克也变得神色黯然。 彭泽锋扫了一眼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难道只有他什么都是刚知道吗?隐情那么多? 不过没等多想,就有人站了起来,虽然我多少听说了一点关于实验者的情况,但诸位不打算具体说明一下吗?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彭泽锋看向声源。 得,研究生那会儿的导师。 刚才只顾着吃瓜和看表情了,都没注意他到那奇葩的导师也过来参加交流会了。 连彭泽锋都觉得奇葩的人,那是相当不简单了。 他的导师斯蒂芬希尔年纪不算大,现在也只有43岁,仅比彭泽锋大15岁,也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可是性格没什么人hold得住,平时也是相当任性。 彭泽锋跟着他那会儿,也曾一度跟不上他的节奏。 斯蒂芬可以上一秒在和他对话,下一秒立刻进入自己的小世界,在他即将离开去做自己的事的时候他又突然将之前的地方无缝衔接下去了。教他东西的时候比喻也是各种抽象,比如传授读心的方法时,他是这么说的: 你只要看着对方,就会有各种音符向你或快或慢地飞过来,有的音符像精灵,有的音符像蚂蚁,有的音符像水瓶,有的音符像本子其中有很多没有用的音符,他们不会说话,抓住他们只是浪费精力,你要抓住那些会说话的。 彭泽锋很想说他对音乐不感兴趣,但到后面也被逼出能看见音符的技能,虽然他一般情况下不使用,毕竟天赋型技能不适合每个人使用,他觉得静静看着然后分析就挺好。 然后斯蒂芬给彭泽锋布置的每日任务是每天写一首诗或者一首歌,不完成的话就要就给他遛狗,溜上半个小城的那种溜。 而且这对斯蒂芬来说并非无理取闹,他的洞察力还有分析力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他觉得像彭泽锋这么优秀得人绝对也能领悟其中的奥妙的。 除此之外,斯蒂芬还特别喜欢看肥皂剧,时不时就会拉上彭泽锋一起看狗血爱情剧。 当初荼毒颇深的一部彭泽锋到现在都略心塞,女主喜欢男主,但男主喜欢女二,可是因为女主主动,所以男主没拒绝,但心里一直放着女二。男主和女主偶尔撒点狗粮,紧接着男主就会跑去找女二或者被女二找。 女二喜欢男二,但男二是个花花公子,女二被伤了就会找男主,而男主无论何时何种情况,随叫随到,一次次伤了女主。到最后,好不容易男主喜欢女主了,但错过了女主给自己爱情的最后一次机会,于是男主就和女主在一起了,因为男二和女三在一起了。 渣男渣女一起获得了幸福,只有女主一个人坚强着。 还蛮心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部剧把人性中的渣诠释的淋漓尽致,所以斯蒂芬才会拉着他看。不过那确实为他了解人类情感的曲折婉转还有矛盾提供了一个思路。 很多时候,人类的心里都会有矛盾的情感在打架。 他们也许知道怎么做比较好,可是他们还是想被其他情绪主导,然后做出别的选择。 做人类观察的时候,彭泽锋也遇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 有个微胖的女孩站在汉堡车面前犹豫了很久,脸上挣扎的表情很明显,她想减肥但又被食欲支配,想要干脆任性一些遵从自己的欲望轻松地过完这一次,又想以后可以有一个个美美的身材。 她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口欲,可是她同样想放任自己。 明明清楚放任的后果,可还是会想要一时的愉悦。 她想让自己做出吃汉堡的决定,她最后也这么做了。 基本上有将近八成的人都会在这类似的事情面前选择了不那么理性的决定,因为人性中除了有享乐的趋势之外,还有一点点的自毁倾向。 也就是哪一种选择带来的影响越糟糕,越倾向于选择哪一种,即便自己很挣扎。 往低处走所带来的压力远比不断前进要来得小,所要面对的东西也会相对固定与少,不需要面对接踵而至的新事物与挑战,这种情况下不那么优秀的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一个不努力也不去改变的借口。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0) 在人性的理解方面,斯蒂芬可以说是超神的存在。 在这一方面,彭泽锋学到了很多。所以尽管奇葩的部分更多,但彭泽锋还是还是很敬佩他的导师并且一定程度上继承了他的做法。 现在,他的导师也和他一样,没有事先得知详情。 有这么一个放荡不羁的人毫无顾忌地提出了问题,没人敢忽视。 冈萨平静的语气带着嘲讽与惋惜,他之所以纵火,是因为他的女儿被那家人的主人强了,他女儿自杀,放弃了她刚开始要发光发热的人生。 他与他女儿的关系非常好,他女儿什么都会跟他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所有的见闻都会说给他听。唯一一件没有说的就是那次屈辱,而就是这唯一一件让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作为一名父亲,理所当然地会想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可是那家人承认了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说他女儿不识好歹,明明是一种荣幸。 斯蒂芬希尔朝冈萨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然后他转头看向霍尔斯,我认为他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有资格免受苦难地执行他的死刑,而不是因为他可能被治愈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实验。你们的成果确实很了不起,但选择的对象错了,你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我希望可以就此终止对1号的实验,选择志愿者或者真正十恶不赦的死刑犯。我们都知道,有些人犯下的罪行是怎么死都抵不过的,没必要在情有可原的人身上死磕。另外,我希望我们中间能有谁为1号进行康复治疗。 霍尔斯同意了斯蒂芬的观点,只要将我们现有的成果公布一部分,自然会有志愿者前来。至于死刑犯,我和樱子会在挑选的时候着重考虑他的罪行已经起因的。 东野樱子接着道:而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一位有意识的人进入到梦境世界,亲身体验并找出bug。又或者有谁能短时间内消化掉我们所有的资料并时刻注视着我在梦境里的一举一动做好记录、在不对劲的时候把我拉出来? 第49章 噩梦篇5 彭泽锋不知道为什么东野樱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总是似有似无地飘向他这边, 就连霍尔斯也看过来一次。 东野樱子看过来还可以说是因为他们是这次交流会上唯二的亚洲人,可能抱了一点都是xx应该能理解并支持我的吧的想法,再加上她之前也表达了对他的欣赏, 这一次对他抱有期待也是解释得通的。 可这次活动的主导人都在暗示他, 那可以归结为早有预谋了。 他们最开始就想让他当实验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会有人起来提议让他当这个体验者。 东野樱子环视了一周, 不需要在缔造的梦境里做什么,仅仅是以体验者本身的内心或者梦境为基础, 可以说没有危险性。这是为了测试机器的另一个功能,投射出患者的内心世界,通过解读来进行治疗。 哈里克拉克举手,我觉得彭很适合,他是我们之中最没有杂念也是心性最坚定的几个人之一。 上一年的心理游戏中, 彭泽锋确实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做好了选择在数分钟内便通了关。时间越短说明杂念越少,可干扰因素也很少, 即便有也能很好的控制并作出最优选择。 可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彭泽锋没想到坑在那么久之前就挖好了不过想想,一年前机器应该早就成型了,那时候准备下套也不算早,为了他的秘密。 他知道树大招风, 同样的, 身为天才还不断出成果、进步神速,总能解决一些几乎被定性为不可能的病情,那也相当惹眼。 会想知道这样的他是怎么解决以及内心和精神世界是怎样一种排布很正常。 如果不撕破脸的话,这一次恐怕是逃不过去了。 彭泽锋现在思考的是, 到底是撕破脸麻烦还是体验一下比较不舒服。 对他来说, 两者都没什么会让他不爽的地方,都无所谓。 我反对。斯蒂芬希尔可不像彭泽锋那么好脾气, 这都把阴谋摆到阳面上了还能忍?他的学生不说话不代表他也能安静地任由安排。 这种情况下彭泽锋倒不至于表明态度来打自己导师的脸。 没人会傻到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毫无遮掩地给一群变态看。斯蒂芬希尔再次说道。 在斯蒂芬看来,在座的全是变态。 但彭确实是最优秀的,他很适合。东野樱子道。 霍尔斯沃克沉稳老练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彭,你从刚才就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要不要自己感受一下? 彭泽锋懂霍尔斯的意思,对方无非是把他的沉默曲解成了因为不了解这件事以及这部机器,所以发表不了意见,然后顺理成章地让他亲自感受一下。 就连冈萨洛佩兹都一副深思熟虑后的模样,如果是彭的话,他绝对能完全不受影响。 他也是好奇的,对于彭泽锋。 其实这些人没有谁对谁不好奇,只不过彭泽锋不争不抢、十分低调和他能力形成了很大的反差,更让人心痒罢了。 表态到了最后,几乎一面倒地都是让彭泽锋来当体验者的,只有三个人反对。 继续争论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彭泽锋终于开口了,我不介意。 仿佛只是错觉一般,彭泽锋看到了霍尔斯和东野樱子眼里射|出的光。 他们很兴奋,比展示机器的时候还兴奋。 要不是研发很困难,彭泽锋都快要以为他们更在意他,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 斯蒂芬差点没和众人打起来,被彭泽锋劝下了。他气得差点甩手走人,但又因为担心气鼓鼓地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实验室。 他们站在一旁围观,东野樱子和霍尔斯动作干净利索地给彭泽锋连接上各种仪器。 剩下的只要等待彭泽锋进入深层睡眠,便可窥探他的内心。 很快,彭泽锋便睡着了。 大屏幕上滋滋作响,数十秒后才稳定下来。随即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底下的平原一望无际,只有在即将看不到的远处有一扇暗金色的门。 整体色调是灰色的。草原并不绿,天空也全是灰色的云,就连暗金色的门似乎也染上了灰色。 紧接着彭泽锋在梦境世界的投影出现在平原上,比现在的他要年轻,17、8岁的少年模样。脸不太像是逆推过去彭泽锋,好像混入了其他什么人的样子,但大体上与那会儿的彭泽锋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开始往前走。 目标直指那扇门。 因为没有梦,所以直接进入到内心世界了么?彭泽锋对这片平原并不陌生,他无聊时也会来这里逛逛。 至于做什么,那就视情况而定了。 有时候平原上会有奇怪的生物,这些生物大多极具攻击性,大概类似于小说里的幻兽或者荒兽等存在,体型巨大没什么智慧。 遇到这些的时候彭泽锋就可以打打怪打发时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手里就会出现一把剑,偶尔身上还会有铠甲。虽然意识还是他的,但是身体里似乎铭刻着某些记忆,杀戮的记忆。 总之所向披靡。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遇到这些,直到他走到门前都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门只是独立着的门,周围没有任何墙壁与遮挡物,按理说打开之后也还是平原,但彭泽锋拧动门把门缓缓打开时,展现出来的却是一条往下的楼梯。长度无法预测,大部分淹没在黑暗中。 彭泽锋往下走。 算起来他应该是第三次来这里,平时在平原就足够他打发无聊的时间了。 第一次只是误打误撞,在认清自我时来到了这里,但也没能看清全貌。 第二次是在虚沅死之后,来这里整理思绪的。 现在第三次,是来当猴子的。 不过无所谓,他已经不是高中那个会因为不想有太多视线投注在他身上所以隐藏自己光芒的人了,视线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无视就好。 突然,彭泽锋轻声笑了一下。 那时候还挺中二的。 控制着分数考一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到了高二才制定一个稳步提高的计划,但也没提多少,因为成绩好老师会多给一些注意力,所以他只是在高考时写了一个年级前几的分数。 之所以最后突击了几天是因为他没想好去哪所学校,总而言之考一个可以随便挑的分数再说。 思绪回到眼前,仿佛打光灯跟随着一样,他的周遭一直有微弱的光,不至于看不清前面的路。 脚步声在狭长的空间内回荡,十分清晰。 之前走了多久?印象中非常久,不过在这里时间概念并不清晰,其流逝随心情变化很大。 想着,彭泽锋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道门,他直接来到了他的宫殿里。 说是宫殿也不准确,因为一间间地排列着有点像牢狱,只不过每一间都是封闭的,只留了一扇门。 一如平原上暗金色的门一样,这里的建筑全都是暗金色。 站在楼梯口,对面是一排的房间,而身边两侧也是一样的房间,无限延伸。 每个房间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只是储存着不同的记忆。 彭泽锋扫视了一下,好像多了很多房间啊比起上次。 往哪边走? 明明是他们想看却不能给我暗示或者指示,看来还有必要增添一个实时交流的功能。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往没去过的地方走好了。 彭泽锋向右边走去。 他记得往后20间之后的房间是他没看过的。 说不定会像解密游戏一样,打开里面是什么现场。 然而打开时却是一片亮堂,彭泽锋甚至有些不适应这光线。 这个房间竟然是以情景再现的形式保存的。 房间内有一个小孩,小孩坐在地上,腿曲向一边,表情木衲,手里抓着一个机器人,对面前矮桌上的玩具视而不见。 他好像对手里的机器人也不感兴趣。 彭泽锋想要把门关上。 小孩似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彭泽锋再次看向小孩的时候对方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漆黑的瞳仁里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一丝神采。 彭泽锋与他对视了几秒,才确认这个孩子是他。 小孩仍然在看着他。 或者应该说是他这个方向的某样东西?彭泽锋不确定,他往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除了他自己。 但记忆里的人能看见他不是很诡异吗?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 决定确认这一点的彭泽锋向小孩走去,小孩却对他没了兴趣一般,把头转了回去便没了其他动作。 依旧十分呆滞地坐在那里。 彭泽锋走到他的对面盘腿坐下,拿起了小孩的玩具,一边观察着小孩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对自己也要用心理医生的方式去观察摸索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可他完全不记得这样的自己,准确一点说,他记忆里并没有幼儿园也就是7岁以前的事情。这个孩子,估摸着有4、5岁,应该去幼儿园吧?还是现在是放假? 在彭泽锋推测的期间,小孩对这个把玩着他玩具的人再次投以视线,他说: 你来接我了吗? 第50章 噩梦篇6 那孩子的声音不像正常小孩, 没有奶声奶气,没有稚嫩的感觉,也不会口齿不清, 虚幻缥缈得像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 一个带着威压的童声。 这威压隐隐透过屏幕传了出去。 全场哗然, 但谁都不愿意失态, 所以又强装镇定继续看着投影。 房间内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异样。 我?接我? 彭泽锋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记忆里的自己真的在和自己对话吗? 我不认识你。彭泽锋说。 小孩仍然没有表情变化, 只是道:你不认识我了。 彭泽锋突然觉得很有罪恶感,因为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那时候的自己,并且没有要接纳他的想法。 重点是直觉告诉他,这个接太沉重,所以他并不想这么做。 你不想要我。小孩接着说。 彭泽锋没有回答, 小孩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里的机器人, 然后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间的门。 他要去干什么? 彭泽锋跟了出去。 小孩走到洗手间,照着镜子旁贴着的洗手法按部就班地把自己的手清洗干净,然后走到餐桌旁爬上椅子坐好。 是到了饭点了。 年轻的妈妈从厨房走出, 端着冒热气的汤, 彭泽锋下意识地就要去接,对方却视他若无物,并穿过了他。 看到自己的儿子乖乖坐着,年轻的妈妈摸了摸他的头, 可脸上的笑容却掩饰不了眼底的担忧。 她的孩子很乖却几乎不说话, 在幼儿园里也从不和其他小朋友玩,任何活动都不参与, 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没有反应。 我还有这样的时候吗。 彭泽锋觉得新奇却又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妈妈,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多久。 她重新进入了厨房。 彭泽锋想和小孩交流,可小孩只看着从汤里冒出来的蒸汽,不再与彭泽锋有任何视线接触或者语言交流。 年轻的爸爸打开门走进来,和妻子儿子打了招呼然后去洗手接着来到餐桌。 他给小孩盛了一碗汤。 原来年轻的爸爸这么温柔的吗?彭泽锋印象里的男人就是个妻管严,他妻子对他什么态度他就什么态度,或者干脆一旁围观。 彭泽锋一直等他们吃完饭,小孩重新回到房间也没有再有任何进展。 难道只有接了他才能开启下一步剧情么?这不就完全和游戏一样了。彭泽锋在犹豫。 屏幕外的人也很莫名其妙,本来以为小孩会是彭泽锋的什么人格或者是自身的投影类似于思维中心一样的存在,结果更像是一个NPC?是不是彭泽锋不接他的话接下来就一直会是这样的日常往复? 这是彭泽锋真实的记忆还是仅仅是内心世界的一部分化身?如果是化身,那么这样一个看起来不正常的小孩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那个是不是就是让他这般妖孽的契机? 他们不敢走神,生怕什么时间错过了他们想窥探的秘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1) 他们已经在这里看了三个小时了,与彭泽锋内心世界的时间流速差不多。 你走吧。呆呆地坐着的小孩突然道。 彭泽锋:如果不接你会怎样,你会消失吗? 消失?消失似是在品味这个词的意思,小孩重复呢喃了好多遍。 我不会消失的,如果我能消失就好了。小孩说完,周围的环境突然换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 是他和喻风一起住的地方。 彭泽锋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的记忆房间会出现两个类别的记忆。以他的性格和平时一贯的思维来讲,这么混乱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可眼下他也只能看着。 他扫视了一周,大致确定了这是哪一天,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喻风应该在他房间里找衣服。 他们两人身形差不多,衣服互穿也看不出来。有时候喻风喜欢他哪件衣服会直接拿去穿,今天他在找他那件黑白的T恤,准备去城东看个漫展。 而他,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小孩走向厨房,彭泽锋跟了上去。 现在的景象有点奇妙,三个他同处于一个时间一个空间。他们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碌,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在端着早餐出来的时候,突然表情有点凝重,只不过听到喻风喊他他便直接走了出去。 彭泽锋这才想起那时被他抛到脑后的感觉是什么,他那时候觉得厨房门口有人,一瞬间想过是不是有人在他的房子里安了监视器,但感觉太微妙不像是被监视,倒像是有看不见的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这样的事情在梦里解释得通,在故事里解释得通,在现实中又该如何解释时间与空间上的冲突?是他的记忆因为这房间出现了错乱,他那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奇怪的视线。还是他真的曾经回到过去去看过自己? 那为什么是这个时间,这个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过接下来彭泽锋就懂了,明白了为什么那时候的他会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小孩都解决掉了。 小孩往虚空一指,沉闷的压力顿时消失,那宛若实质般的威压只差二十厘米就会触碰到坐着的他们。仅仅是在那威压下不到一秒的时间,彭泽锋便已经大汗淋漓。 场景再一转,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里。 小孩重新坐下,拿起他的机器人。 他说过彭泽锋该走了,但是彭泽锋继续站在那里他也没有反应。 彭泽锋最终还是离开了小孩的房间。 而直到他离开房间,刚才外面中断的信号才又回来。 霍尔斯他们并没有看到小孩消除威压的一幕,在那之前屏幕被雪花取代,滋滋的噪音大到有些刺耳。 重新出现画面的时候,彭泽锋已经站在了暗金色走廊上。 该死! 这样在心里暗骂的并不止一人,斯蒂芬看了嗤笑一声,注意力重新投注到屏幕上。 彭泽锋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但他没有停下来整理,他打开了下一个房间。 他可以在经历另一件事的同时收拾好上一件事残留的影响。 新的房间里,又会有什么等着他? 仍然是明亮的白色。 他看到了斯蒂芬,他站在应该是他的老师身边。而他,仍然是小孩模样,不过看起来应该有7岁了。他坐在桌前,面对斯蒂芬的老师。 应该是他妈妈带他过来看心理医生的。 彭泽锋完全不记得他以前经历过这一茬,在斯蒂芬对说他好久不见的时候他还当对方是随口说说。 原来是真的,难怪对方那么爽快地收了他当学生。 彭泽锋极其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了一天,期间斯蒂芬两人轮流出去吃了个午饭还有晚饭,并给小孩带回来一堆吃食,终于等到小孩开口了: 你们能保护我吗。 明明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男人点头,说了当然。 斯蒂芬说,我保证。 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 交流。 小孩和两个外国人的交流并没有障碍。 刚才小孩说的是英语?他怎么不知道我那么小就会英语了,好吧他都不记得。所以这应该就是他变得正常一点的开始以前的他会做什么呢?彭泽锋好整以暇地看着。 人,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当前并且主角不是自己的时候都是能看戏的。虽然这是以前的自己,但彭泽锋并不怎么感同身受,抽离在外才能更好的看清楚状况。 还有不接回他的话,是没办法看透的吧。 看都看不懂,谈什么感同身受。 所以说,最棘手的患者其实是自己。 那我要把自己关起来了,只留下一部分的我。小孩道。 男人:你不必这么做的。 小孩:我等他来接我,等他足够强大。 男人:你要重新创造一个人格吗? 小孩:他就是我,没有区别。 男人:非走不可吗?你走了他会怎么样。 小孩:我是他的一部分记忆。我会看着他。他会很好。 谈话自此结束。 小孩趴在桌上睡着了,由在外面守了他一天的母亲接了回去。 再然后房间又重新回到了开头,这个房间里储存的记忆只有这些。 彭泽锋记得很清楚,他最初的记忆便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年轻的女人神色温柔地问他:你要喝牛奶吗?已经热好了。 他说,好,谢谢你妈妈。 女人神色激动,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捂着嘴跑到房间门外哭了。 他光着脚走到门外,轻拍女人的背。 脑袋里空空的,他只记得他的一些家人的身份,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一直拍着女人的背,用手给她揩去眼泪。 这就是彭泽锋记忆的最开端他的妈妈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彭泽锋觉得有些头疼,他没想到小时候那么让家人担心。 完整地观看了房间记忆并不能解决他的问题,反倒是生出了更多问题。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他,小时候的不寻常。小时候的他为什么能保护另一个时间的自己,又为什么推测中的规则之力会以他为目标,他究竟是什么人。 下一个房间里是否会有答案? 第51章 噩梦篇7 彭泽锋推开了第三个房间。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没有给彭泽锋躲闪的余地, 他被迫接受了这个气味,入目是满眼的红色与暗色。暗色是红色经过氧化形成的,凝结了的血块。 第一个想法是, 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二个想法是, 他什么时候做的这事。 第三个冒出来的想法是, 他果然有潜力发展反社会人格。 不过仔细看一下就能断定这不是他干的, 因为这里是古代的战场。尸横遍野,被折断的长|枪斜斜地插|着, 有些在尸体上,有些在泥土里,有些直接倒在地上。天空中还盘旋着某些食肉的鸟类,一些则已经开始撕扯尸体上的伤口,往下咽食。 战场十分广袤, 很像一开始的平原,去掉血腥的话。 无边无际的死亡。 没有人, 甚至都没有恐惧和悲伤。 食物太多,食肉者很和平,慢条斯理地吃着。 一幅本该很悲壮或者残忍的画面竟显现出一种祥和的感觉。 我看过这样的故事吗? 彭泽锋走进战场,被突然伸出的手绊得踉跄了一下。 嗯还能接触到?这房间的能量未免太强大了, 按这种趋势下去, 被自己颠覆认知的地方还会有很多。 目前看来,彭泽锋有了大概的推测。他右边的房间并不是按照他习惯的储蓄记忆的方式排列的,而是类似解密游戏,顺着某种线索一点点深入, 揭开谜底。 上次用了20个房间解开了一个深藏的疑惑, 这次关于自己的过去又会有多少个房间等着? 整理一下思路。 先是知道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这个自己是现在的所不清楚的一个人。他看起来不像正常的小孩, 性格属于封闭型,但除了不太容易被了解基本上是正常的,因为他可以交流。他有奇异的能力,似乎能匪夷所思地和未来的自己处于同一空间,并解决一些问题。 接下去的房间,简单粗暴地告知了现在的他的成因,以及为什么没有过去。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所以这里应该是小孩的成因。为什么一个并没有经历什么的他,会有那样的力量以及无所谓到极致的性格。 他身上没有压抑、没有绝望、没有悲伤,是因为这些似乎都被隐忍和细微到几乎无法觉察的希冀给掩盖了。 他有他的目标,这是他存在于这里的理由。 不知道在尸堆中走了多久,嗅觉都麻木了,周围环境也还是没什么变化。答案,关于这个房间的答案究竟在哪儿? 没有尽头。彭泽锋闭上了眼睛,看太久血腥的东西,视野里全是红色,都快分不清别的颜色了。他左手捏了捏眉心,没有继续往前走。 说前面也不准确,因为无论看向哪个方向似乎都是一样的,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很久没有这么没底了,掐着眉心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也不知道外面那群人是以什么样的视角看的,按理说应该是以他的视角?不过说不定是上帝视角?到时候找他们要个录屏看看。 突然,彭泽锋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下雪了。 没什么风,雪飘得很慢。不算小,纷纷扬扬的,闯入视野中,撒向整片平原。 睁开眼睛,彭泽锋伸出手,雪在上面堆积。血红的世界里有了白色,白色正一点点地覆盖掉红色,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得一片雪白。 掸掉风衣上的雪花,彭泽锋继续往前走。 这场雪,有着不可思议地让人镇静下来的力量。 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彭泽锋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前进,他观察着地形,尽量不踩到那些被覆盖的尸体。但再过一会儿,怕是整片平原都会变得相当平整,无法分辨。 只是忽然间寂静的世界里变得十分喧闹,那些食肉的鸟扑棱着翅膀,声音杂乱,似乎十分焦急。在空中聚集起来的它们好像找不到方向,互相冲撞着,有些较弱小的直接被撞了下来,在雪地上挣扎,沾了不少的雪。 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 做出判断后好一会儿,彭泽锋才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号角声。 战争又要开始了。 号角声一声比一声紧促嘹亮,大地也震动起来,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彻底打破了大雪营造的假象。 不过对一个生活在平和年代的人来说,再怎么震撼人心再怎么好奇,也应该明白自己需要考虑的是什么。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地呆着。因为,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实体化的,这意味着战争是会波及到他的。 彭泽锋很清楚这些,可是他没有地方可以躲。只能是依仗着这里是自己的内心世界的一部分,动用像在楼梯那使用的能力或者等待像在平原上那被动的能力自动出现。 但现在他不需要战斗,只要往上就好了。一个念头,他出现在半空中。 他本以为能够停留在空中观战的,却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和现在的自己有五分相似、现实中的自己三分相似的人。 而且在这样的混乱的打斗中,要看清一个人的脸是不可能的,但少年是个例外。 他站着不动,所有视线也会聚焦到他身上。 彭泽锋也从他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视野便渐渐缩小,随后聚焦在他身上。 少年穿着战甲也还是显得很小,倒不如说战甲显得他的面容更加稚嫩,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他的身形在战甲的包裹下也比不上成年人,但他的神情却比任何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要来得坚定与冷漠。 他的气势足以碾压一切,在战场上他就是神。 骑在马上的他,坐镇在兵阵前,指挥着怪物们先行冲刺。 这些怪物和彭泽锋之前在平原上遇到的是一样的。 也许我的能力正是来源于战场上的少年?他和我有什么样的关系,和小时候的我又是什么关系,以及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彭泽锋紧紧盯着少年。 这样的年纪,本该是被保护的年纪。可他却在充满暴力与血腥的战场上厮杀,作为众将士的主心骨而存在。到底经历了什么,需要他这么做? 因为有了非人的生物作战,战况比彭泽锋想象中还要激烈。 数十倍于人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利爪撕裂空气爆裂声,肉体与肉体直接的对冲,飞溅的血液,死亡后直接消散的悲壮。不同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同时上演。 厚而平整的雪地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一道道的沟壑,重重叠叠地脚印,被染红但在主体消亡后又变回白色的雪 无从插手,只能看着。 观看视频的人也被这激烈的厮杀从疲惫中拉了出来,他们艰难地呼吸着,屏幕透出的压力让他们仿佛也置身于这残酷的地狱。 他们的精神力没有彭泽锋强大,连续几天的观影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特别是彭泽锋行走在尸堆中的时候,他们之中好些人没顶住压力用手捂住嘴跑出去在厕所将秽物吐出。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平静地前进,那家伙还是人吗? 在血红色的世界里行进了约一天一夜的时间,又在雪天里走了两天一夜,现在竟然又开始了战争而那个人似乎没有任何疲惫,他还在认真地看着这些不知道隐藏着什么的影像!并且还有精力去关注其中的人物,然后交流?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的内心世界具有如此大的能量与威压,大到让他们觉得这么做是在亵渎,窥探这样的行为无异以卵击石。 斯蒂芬十分头痛,他的小徒弟居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强大的精神,难怪他当年的老师不尝试用催眠或者任何方式,而是等他开口。因为,在这样的精神力面前,任何心理学上的手段用了都只会是石沉大海。 做个比喻,那种情形就像一只海龟妄图引导整片大海的流向或者拿着一片叶子想要盖住整座大山一样,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果精神力能杀人,彭泽锋能毁了全世界。 他扫了一眼那几个主导这场实验的家伙,都还在坚持,即便脸色很差也还是死死盯着屏幕。 人类的私欲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真心让人佩服。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2) 明明大部分是重复的画面,但: 东野樱子从开始到现在,没有离开过实验室一步。 霍尔斯已经写了满满几页纸的东西。 哈里看似没有那么坚持,但他也只离开过两次。 这之中,冈萨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斯蒂芬的意料。因为他除了关注影像的内容,还时刻注意着彭泽锋的心率等各项身体数据,其圣母的性格并非作假。 不过,斯蒂芬也绝对不会因此认为他是好人,在彭泽锋被成为实验对象上可是有他一份力。当人能让某些方面盖过其良善的地方时,便不能再认为这个人是无辜且善良的了。 就在此时,令人屏息的瞬间来了,战场上的少年看向了屏幕,视线似乎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第52章 噩梦篇8 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了每一个人, 仿佛真的有一个人在看着他们。 下一刻,少年将头转了回去,随即所有的画面消失, 没有一丝预兆便黑了屏。 连接着彭泽锋的机器也停止了工作, 但当事人仍然平稳地沉睡着。 没有营养的供给以及电信号的暗示, 彭泽锋应该很快就会从内心世界抽离出来。因为没有了外界平稳的条件, 身体就会给出苏醒的讯号,因为它需要养分。 然而四天零五个小时过去了, 彭泽锋仍然停留在内心世界里,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此时,距离机器停止工作43个小时。 斯蒂芬在此期间,催促过霍尔斯等人更换备用仪器,但是刚换上就坏了, 包括最简单的输液装置。接着尝试着将彭泽锋唤醒,但毫无用处。然后逼着东野老妖婆和霍尔斯老家伙也试了一次, 完全没有效果。 再这么下去,他的小徒弟就危险了。 直接叫醒吗?能叫醒吗? 斯蒂芬皱着眉头,他决定再过五个小时,还没醒的话就强行虽然可能会有影响, 但是总比这么不明不白地沉睡下去然后心率归零好。 四天零七个小时, 没有醒。 四天零八个小时,没有醒。 四天零九个小时,没有醒。 斯蒂芬把手放在彭泽锋的心脏处,心跳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四天零九个半小时, 心脏的跳动停止了一瞬间。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四十分钟, 斯蒂芬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心跳很微弱。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四十五分钟, 彭泽锋的心跳逐渐变得有力。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四十九分钟,心跳正常。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五十一分钟,手指有细微的动作。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五十二分钟,眼珠有转动的动作。 四天零九个小时又五十五分钟,彭泽锋睁开了眼睛。 四天又十个小时,彭泽锋开口道,老师,您的手可以拿开吗? 最后一个梦的信息量十分巨大,因为它彭泽锋已经没有精力继续探索下一个房间了,他需要回到现实中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态。 可是睁开眼睛,当所有感官都回笼时,他发现现实似乎并不怎么美妙: 一个男人,十分急切地看着他,并且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他的体温比自己要高不少,所以完全无法忽略那只大手带来的感觉。 斯蒂芬维持同一姿势也挺长时间了,闻言站开了些,揉了揉胳膊,转了转手腕。 你再躺躺,然后起来吃点东西。斯蒂芬说,话暂时也别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彭泽锋快速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这次见到的东西与这个世界的落差还是挺大的,何况这次在里面呆的有点久彭泽锋有点头疼,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坐起来喝点水。斯蒂芬扶着彭泽锋坐起来。 有点晕。 彭泽锋缓了一下,接过水杯,小口地喝了半杯水。 谢谢老师,剩下半杯帮我加点葡萄糖可以吗?彭泽锋不想继续坐在这里,所以他想补充点糖分尽快恢复行动力。 好。 斯蒂芬应了声,站起来就听见冈萨说,不介意的话,我已经冲好了。 介意。 嗯? 我说,我、介、意。我不稀罕你们这种虚伪的人给的帮助! 彭泽锋懒得理会自家老师置气的行为,直接拿走冈萨手里的葡萄糖水,谢谢你。 然后他就收到了来自斯蒂芬的一记眼刀。 彭泽锋安抚道:老师您守着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没必要跟他们计较,迁怒也没有意思,况且这次他也没怎样。 不累。他斯蒂芬又不是没有不眠不休地工作过,这都不用他动脑子,累什么。 好吧。彭泽锋嘴角勾起的弧度一闪而逝,那您再陪我坐一会儿。 彭泽锋静坐了一会儿,才有精力注意周围的环境。 人都去哪儿了? 他还以为这些人费那么多心思有多关注他呢,结果只剩下冈萨和他老师? 老师,待会儿视频资料能给我拷一份吗?彭泽锋说。 视频?全没了。前天的时候,所有仪器都坏了,关于你的资料全没了。真是可喜可贺。斯蒂芬说着还挺开心的。 彭泽锋一想就明白了,那些人估计仪器一坏没有资料可以收集就走人了,只剩下这两人放心不下所以还留着。 那什么时候坏的? 看到了古代战场,画面中的少年看向了我们这个方向,然后就黑屏了,所以机器都坏了。那个人的脸,挺像你的。 这样。那我睡了多久? 四天零九个小时五十五分。 我艹说好的春节期间每天打个电话回去的,两天还能说点什么绕过去,结果现在四天多了?初二出门,现在都初七了。 怎么了?冈萨见彭泽锋骂脏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葡萄水有什么问题。 没有。会被念叨到耳朵起茧而已。 彭泽锋拿出手机,果然一堆未接电话。 叹了口气,他搜了搜回国的航班,晚上的商务舱还有空位,怀着沉重的心情他填写了信息订了票。 他要回拨吗? 妈妈会很生气吧 看着屏幕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没有按下回拨键。 旁边两人被彭泽锋这人性化的一面惊得不轻,这个人居然会犹豫!而且还犹豫这么久!不会是机器故障影响到他了吧?! 没等放下手机,喻风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小风。 你没事儿吧? 没,就是做了个实验,没办法接电话。我妈呢?她没太担心吧? 你这都什么实验算了,阿姨那没事,我哄着呢。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坦诚中突然多了些外露的情感,我有点发毛。 嗯。 不说这个,你还回来吗?回来的话估计阿姨会开心很久,不回来的话我就带肥猫去诊所那边了。 回去的。初十再上班。 你真的没事吗?总觉得你怪怪的,平时的话你应该是说回,这么温柔的回去的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回去再聊。我饿了,想找点东西吃。 行,你说个时间我去接机。 好。 挂了电话,彭泽锋觉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动了。 那是你妻子吗?冈萨问。 彭泽锋:嗯? 啊不,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前辈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很温柔,虽然听不懂但是能感觉到那种自然。果然人都是有自己所想要守护的东西的吧?冷酷如这个人也一样。 彭泽锋眼前浮现出喻风的笑脸和少年那张略稚嫩的脸,他道:不是。但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超越任何一种情感。 斯蒂芬送彭泽锋回了宾馆。 他没有问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本来就不想窥探他小徒弟的秘密,见对方一切正常便离开了。 彭泽锋又吃了点易消化的东西,然后收拾了一下并不需要怎么整理的行李。 坐在床边,他点开空间相册。 总共有四个相册,都设成了私密。 最早的是小学的时候建的,放的是家人的照片。 第二个是高一建的,一直到现在都会上传有关那学期同宿舍的那伙人还有无可的照片。 然后是第三个,比第二个相册稍微晚了一点,但也是高一建的,放的是他和喻风到处玩的时候拍的照片。 第四个相册,是他开始实习时建的,放的是一些治疗好之后仍然有联系人的照片。有点像朋友,又不全是,到最后干脆取名工作相关。 他仔细地翻过每一张照片,看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他所留下的痕迹。 妈妈和爸爸挽着手在商场买东西的、妈妈坐在沙发看电视的、爸爸蹲在庭院里挖坑种花的在宿舍给室长庆生的、运动会上迁延冲线的、还有被逼着喝红色尖叫变脸的柯寒、迁延那被林昊一口吃掉的泡面汤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随着照片一点点清晰起来,长时间呆在内心世界的虚幻感逐渐被取代,他是活着的,他经历的一切并非想象。 在战场上方的他与少年对上了视线,少年本想攻击他,看到他的时候却愣了,然后他便被吸了过去,在到达少年身边的时候已经成了灵魂体的状态。 他像是存在少年的体内,又好像漂浮在旁边观察着。 战后,少年一个人坐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眼神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彭泽锋感觉很奇妙。 他站到了少年的面前,少年看向他。 眼眸漆黑,眼神如羽毛般柔软。 少年说: 连我的份一起,感受这个世界吧。 我没敢拥有的东西,请你替我用力地拥抱它们。 第53章 噩梦篇9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6个小时, 彭泽锋决定去见一下那位父亲。 虽然他应该被处死,但是他仍然拥有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的权利,他不该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彭泽锋不太清楚他们之后会怎么对待他, 但至少他可以帮助现在的他。 他还有时间, 他也还有时间。 半小时后, 彭泽锋带着他的下午茶出现在男人面前。 男人很憔悴, 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都相当糟糕。 要吃吗?彭泽锋道。 男人迟滞地看向彭泽锋,随后他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很混乱, 他感觉他的脑子里有很多人,他们好像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彭泽锋咬了一口饼干,挺好吃的,试试? 男人接过彭泽锋递过来的长方形饼干, 机械地送进嘴里,然后咀嚼。 舀了一勺酸奶, 彭泽锋的眼睛亮了一下,不愧是直接从牧场取来然后制成的东西,挺好吃的。 他把另一碗推给对面的人。 待对方一勺接一勺地吃起来的时候,彭泽锋才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什么?男人的动作停住了。 阿里德邓恩? 不! 男人丢下勺子, 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 彭泽锋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不管怎样,酸奶都很好吃对不对? 酸奶? 饼干也不错,是吗? 不错是的,它们味道都很不错。 男人松开自己的头, 眼睛稍微清明了一些。 酸奶和饼干味道都很不错。 很不错。 好吃的。 彭泽锋又给了男人一块饼干, 这次男人不再像刚开始时动作那么毫无主观能动性,能看出他稍微有点期待。 对于人类来说, 食物带来的感觉永远是最真实的。 因而对于混乱的人来说,食物能帮助他认准自己。稍微找到自己能信任的认知,会变得安心。 我叫彭泽锋现在我们分享了食物,也告诉了你我的名字,算是朋友了吧?彭泽锋将餐巾纸对折两次,递给男人,沾到嘴角了。 男人看向彭泽锋,眼里带着疑惑和思考,朋友? 对,朋友。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吗?彭泽锋说。 男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酸奶,点了点头,那,我们交换一下名字吧。 眼见男人的精神又要变得不稳定,彭泽锋伸手握住对方的肩膀,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不要害怕,只是告诉你的朋友你的名字而已,不需要害怕的,对吗? 带着暗示和引导性的话语使男人安静了下来,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不是阿里德邓恩,那是什么?我姓什么?我我姓怀特,我的名字,名字是 我叫莱恩怀特。 彭泽锋微笑道:好的,那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可以随意地聊聊,如果你有空的话。 我想,我应该是有空的。莱恩已经很久没有处于这么轻松的状态了,前段时间直到刚才,他的大脑总是同时运行多个人的思维,男的女的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所以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任何东西,无论是交流还是正常地吃点东西,他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和这个人相处很舒服。尤其他的笑,他笑起来非常好看。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一个人在国外呆着没意思,还是跟朋友聊天更愉快一些。彭泽锋说。 嗯,我也是。莱恩怀特仔细地打量着彭泽锋,他知道这么做不礼貌,可是他禁不住这么做。 这其实也是彭泽锋的目的,当他发现自己与其他人的相同之处时,就会自然联想起在遇到他们时的情景,好的话还能想起他之所以被找上的原因。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3) 所以彭泽锋放任对方的视线在他身上随意巡视。 莱恩杂乱的不知该怎么安放的注意力慢慢地都放到了彭泽锋身上。 这个人身上有很温暖的能量。 他举止言谈都很有分寸,这分寸不会带来距离感,而且一丝一毫都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他的友好和真诚。 莱恩想起了他变成这样的起始,那一天有几个和彭泽锋很像的人找到了他,说如果愿意签署协议,那么他们会给他妻子一笔很大的奖金。 是奖金,不是抚恤金。 奖励他为科学作出的贡献,他自愿成为实验者为这一项事业作出的贡献。 他答应了。 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女儿,也没有对妻子尽到应尽的义务。 因为他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犯罪者。 他害死了很多人,但他愿意用死来偿还超出的部分,虽然可能不够。 不过,赎罪的机会还是有的。 他们把机会送到了他面前,只要他做这个实验者,他能对这个研究有哪怕一点贡献,都算是对那些被心理和精神疾病折磨的人有帮助了。 而且,很自私的,他很高兴死之前还能给妻子带来最后一点骄傲。 当然后来的事情确实超乎他的想象,难怪这样的实验会找他这样的死刑犯。 渐渐地,他开始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不仅如此,他的精神因为透支和被设计而变得混乱。他分不清谁是谁,思维变得极度缺乏逻辑,感官也开始错乱,幻听、幻视、产生并不存在的触感还有闻到不存在的味道。 他的生活充满了痛苦。 和因为女儿惨死的痛苦不同,这种痛苦并非由内心而来,而是难以自控的折磨。 痛苦产生了怨恨和恐惧,恐惧和怨恨带来了更多的痛苦。 他变得不能信任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人,也不敢对他看到的世界有任何抱有任何的肯定。 他,被世界抛弃了。 莱恩的眼睛里渐渐被悲伤填充,他不想死。 不想死不是因为真的不想死,而是因为被下了催眠暗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主动寻求死亡,为了防止他在梦境中选择自杀,或者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选择自我了结。 他不想死,可是活着对他来说只是无尽的冰冷而已。 可以的话,他想要解脱。 但,眼前的人和他们是否是一伙的?他都这样了,还有利用价值吗? 恐惧,抗拒。 彭泽锋静静地等对方重新把目光确定下来,想起一些该想起的东西时才不急不慢地开口道,莱恩,你好像有点讨厌我? 莱恩下意识地摇头,虽然彭泽锋可能是带来新的痛苦的人,但托他的福,现在的他确实挺好的,而且不管是不是假的对方给他感觉都很好。可能,有可能只是一个心理师职业性的东西,但对他来说却是很难得的善意。 我觉得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但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目的。彭泽锋停顿了一下,如果非要说的话,我的目的就是治好你,让你从实验的后遗症中脱离出来。 而这一行动,只是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他对此是充满敬意的。 如果这个人没有任何人性上的闪光点,那么他只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无论被实验有多不人道,彭泽锋都不会插手。 但这种情况,彭泽锋也只是做一点他能做的事,他还是不会插手去管。 毕竟,杀人就是杀人。他的仇恨对象从罪魁祸首祸延到了落井下石的家人,他杀了罪不至死人是事实。 所以彭泽锋不会像对待顾无缘那样,探监送饭找律师。 他只是让莱恩怀特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去面对他应该接受的惩处。 我该死,而且没有担当。莱恩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认罪,也愿意赎罪,他们给了我这机会,并且给了我家人一笔钱,我应该感谢他们。可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自己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那种感觉我很难说明,有时候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会看到身体在执行另外一个思想的指令,可我又好像知道那个思想,我们像是一体的但又不是。因为被植入了各种各样的人生与时代,我经常会搞不清楚哪一个更真实一点。 每一个给我的感觉都差不多,包括我。有些经历太深刻,给我震撼很大,相比之下我的生活非常不值一提。潜意识非常排斥这种情况,但又挥之不去,并且还得不断接受。像现在这样条理清晰地和你说话,是之前的我不敢相信的。 您还没有离开,是因为我的这种情况这是暂时的吧? 莱恩怀特的情况已经比彭泽锋预想的好很多了,他能简单的给他讲述事情起因并对自己的情况进行描述分析,可以说是心态非常强大了。如果没有犯罪,应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吧。 是的,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一旦离开,没人下暗示一切就会打回原形。 这么严重的精神创伤,当然不可能因为彭泽锋几句话就被治好。 果然是这样吗莱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决定,而在做决定之前他要确认些什么,我妻子,她还好吗? 彭泽锋有些意外,但他尊重他的决定,挺好的,我来这之前和她视频过。 那,火灾中没有死的人还好吗?莱恩怀特问。 彭泽锋看到莱恩眼里闪过之后就不再的挣扎,取而代之的是略暗淡但又坚定的光,他的嘴角微微下压又上扬,最后定格,与彭泽锋视线直接对上时呈现的是一张坦然的笑脸。 他们正在康复。一个女孩的手臂烧伤严重很多年后也还是会留下痕迹,一个男孩眼睛附近留下了疤,不过眼睛已经完全消炎了。但老人的状况不太好,他们从xxxx州赶来,给他们的亲人办完丧礼之后便一直在照顾两个孩子,现在累倒了。 这样。莱恩垂下眼,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果然我还是想继续。不是不怕,也不是多伟大,只是我想我应该继续赎罪。上天堂和丽丝团聚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可以不让她那么为难,说她是垃圾人渣的女儿。 我知道了,我会传达你的意思。彭泽锋尊重莱恩怀特在清醒时做的任何决定。 莱恩站起来鞠了一躬,十分感谢您让我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也许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不认识您了,所以请让我再次向您表达我的谢意。自己做决定这一件事对我意义非凡,谢谢。 彭泽锋也站了起来,他在莱恩耳边打了个响指,你的世界里有一所小房子,那里有你女儿的音乐。如果你发觉自己就要迷失了,可以去那里呆着,直到现在这个意识占主导。说完,彭泽锋再次打了个响指。 莱恩回神,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什么奇妙的事情,但他不是在致谢吗? 不用谢,我也很感谢你为此做的一切。彭泽锋轻轻拥抱了一下莱恩,再见,我的朋友。 第54章 噩梦篇番外归国 因为出了事故, 他们也不敢再提让彭泽锋感受机器的魅力之类的话。于是彭泽锋愉快地订下机票回国了,留下他们继续捣鼓机器。 在上飞机前,彭泽锋收到来自斯蒂芬的消息, 他说那群人在展示机器的共享机能, 和他那样的不同, 这个是两人同时进入一个人的梦境。也就是说, 他们在测试人类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一个来自他人的、并非由客观和逻辑组成的世界。 回复了一句好的,老师。, 彭泽锋便关机了。 斯蒂芬的他们能保留自身意识于梦境,如果最终能取得某种平衡,那么他们说的还真不是屁话。的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信。不过,这次的视频倒挺有趣的,自然产生的梦境比人造的要荒诞多了, 保留自我意识在里面看起来就像奇异冒险。 闭上眼睛,彭泽锋开始睡觉。 他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荒诞而无厘头, 十分没有逻辑。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奇怪的梦境构成,所有的东西他都拥有意识。 首先清晰起来的场景是他所处的商务舱,座位排布等都没有一丝偏差。然后他开始听见座椅们各种嫌弃的讲话声,比如那个人太重、谁的屁股没擦干净等, 只有他的座椅是安静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听得到。 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斥在密闭的空间内,彭泽锋觉得有点烦。 太吵了。 但就在他解开安全带要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座椅抱住了他,不要走。 彭泽锋: 这突如其来的手紧紧抓着他, 触感和椅子的材料没有区别。 其他的座椅开始唱起了歌, 在为他的座椅加油助威,就像是人类在起哄告白一样。 我是寂寞了吗?连椅子都不放过。彭泽锋读不懂这荒诞的梦境, 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商务舱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乘客。 座椅们的狂欢还没有结束,它们甚至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纷纷向彭泽锋靠近。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样的情形怕是早就吓得不能思考了,但彭泽锋只觉得一言难尽。 飞机也仿佛变成了活体一般,他似乎能听到它的呼吸。 座椅们拽着彭泽锋的衣服和裤子不肯撒手,眼睛不知道在哪里却可以让人感受到它们炙热的视线,炙热到几近疯狂。 气氛愈发地诡异,它们进一步行动。扭曲的座椅们晃动着伸出手,像濒死的人感受不到任何光变得绝望、想将所有活物拖入深渊一样,身上散发着同归于尽的喜悦。 歌声自带立体声效果般回响在机舱内,桀桀桀的笑声不绝于耳。 彭泽锋挣脱了座椅的束缚,站到了原本的过道上,他伸直手,手指蜷缩虚握成拳,然后张开,无形的气场席卷了机舱,风带动了他的衣角。 一切重归寂静。 然而没等彭泽锋松懈下来,更猛烈的袭击爆发了。 就像被惹恼了一般,音调极高的尖叫瞬间袭来并且一直没有停下。彭泽锋岿然不动,但机舱的玻璃隐隐有要碎裂的趋势。 彭泽锋做出拔︱剑动作,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黑色长剑,简单一个劈的动作,飞机便从中间一分为二。 夹杂在爆炸的气流里,彭泽锋毫发无损。 他在下坠。 坠落的感觉使他醒来,但他并没有睁开眼。 心情很糟糕。 梦里的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怪诞的事情,但醒来的他却反而还在受影响。灰暗、压抑的情绪挥之不去。那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主人公是一个不被任何人认同、所有人都希望他可以被毁灭的存在。 一个利用完不被需要的存在。 不知道主人公是否是这种背景,但他感觉到的确实是这样。彭泽锋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所以这些应该是属于他内心世界里那个小孩的感受。或许他应该继续了解下去,但此时他应该准备下飞机了。 而这些,会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忘掉。 他做的梦会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忘记,这事他在得知虚沅噩耗时得到了验证,他确实会忘掉很重要的梦并且他错过了很多信息。这次旅程中更是确认了这一点,或许都可以归结为小孩的保护机制。 从房间里储存的记忆来分析,他其实是小孩创造出来的人格。而小孩作为主人格并不方便出现。小孩在等他去接他,可是也不是非要出现不可,所以在这漫长的十数年里,小孩倒更像是彭泽锋一部分的被封印的记忆。 小孩很不普通,获得他的那份记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当然,彭泽锋不认为没有任何好处,至少那不平凡的力量可以帮他解开很多谜题。 但这些都是附带的,重点是揭开他存在的意义。 小孩为什么不能直接面对这个世界,而是创造一个他出来? 小孩和那个少年将军是什么关系? 少年将军说的连我的份一起,感受这个世界吧。我没敢拥有的东西,请你用力地拥抱它们话里暗藏的意思是不是小孩其实是他的某种寄托,他也就是小孩的存在是某种超凡的大能所造出来的体验生活的实验体? 他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说起来真是讽刺,做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到最后发现自己的身体隐藏着另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格,并且这个人格先于自己存在。按理说,他应该把自己消灭掉? 睁开眼睛,彭泽锋向空姐要了一杯温水。 不管怎么样,先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来纠结这个问题。 彭泽锋下了飞机,一边走一边把耳机线缠好放进背包里。环境太嘈杂,此时此刻听音乐已经失去了它原来的意义。他走到候机楼第一个见到的却并非喻风,而是林昊。 得,回不了家了。 你想接我去哪儿?彭泽锋直接问道。 他并没有告诉林昊他的航班,并且平时不在同一城市的他们也不会搞这种惊喜,驱使这位好友过来找他的原因就是他是一位刑警。 果然,林昊不好意思地笑笑,直奔主题:接锋哥去我们局一趟,有个案子需要帮忙。 这一称呼让彭泽锋想翻白眼,高中那会儿的记忆清晰了起来,当年死活不喊他哥的也不知道是谁?现在怎么说也得叫一声锋爷吧? 叫爷。 林昊: 随后一巴掌呼到彭泽锋脑袋上,嘿,得意上了是吧? 彭泽锋: 嘁。 玩笑过后,林昊用两三句话形容了一下犯人的特殊,好让彭泽锋有个底。不过详细的他没有说,在公众场合说有泄露信息的危险。 大致我了解了,总之就是你们现在好不容易追踪到一点线索,怕把人跟丢了,所以火急火燎地过来找我,并且不会给我时间回家一趟是吧? 全对! 彭泽锋看了眼手表,等等小风,我有话跟他说。 行,反正还不到班次时间。他已经定了两人的机票。 林昊坐在一旁椅子上玩手机,顺便等彭泽锋买吃的回来。 怎么是你?喻风一脸嫌弃。 你老公去给我买吃的了。林昊用十分欠扁的语气道。 喻风更加嫌弃了,接机接成你这副大爷模样也是醉了。 锋仔他乖啊。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4) 喻风懒得接这个话题,你找他干嘛? 有个案子。 他答应了? 当然。 阿姨都要把他拆了,他还答应你协助调查,真是勇士。这人是不是都忘了他赶着回国的原因了 林昊双手合十,阿姨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出了什么人命案的话我把我棺材本给锋用,绝对风光。 得了吧,你当警察能有几个钱?我们一次的诊费都能砸死你好么。 林昊捂着胸口,一脸痛心疾首,我我换成硬币也能砸死你们。 话说,你怎么不叫我?喻风问。 嗯?这不考虑到你快结婚了嘛。具体没定下来,也不好把人带走。我们那个案子,估计会花很长时间。 喻风沉默了一下,我没告诉你们我分了吗? 他以为该通知的都通知了所以他到底漏了几个人没说? 林昊惊讶地抓住喻风的肩膀,怎么好好的就吹了? 喻风松了口气,没怪他不够意思就行。 他坦然道:我觉得单身更舒服。 两人从见面就开始拌嘴,有的没的都说了,彭泽锋总算回来了。 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怪人。彭泽锋道。 林昊:怪人?还有你觉得怪的人? 当然有,你就是其中一个。彭泽锋把热好的机场便当给了林昊,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带着假发,神色匆忙。没有多少行李,只有一个小的行李箱和一个女士包包。别打断我,我说她怪是因为她两只手戴满了戒指,浸过尸油的戒指。 第55章 追捕篇1 喻风:尸油? 嗯。彭泽锋点头。 林昊皱了皱眉, 你怎么发现的? 走在路上闻到一股异香视线便自动在周围搜寻,看了看,只有她符合。彭泽锋说。 林昊显然是在思索彭泽锋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金属与尸油会反应? 彭泽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化学学哪去了?当然会反应。机体材料在进行电镀前一定要除油, 否则可能会造成镀层的起皮。 咳, 扯远了,反应与否不是重点。根据味道浓淡能够得知沾染了香料的东西不会在包里, 那样味道不会那么浓。而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手、脖子、头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缩小了范围,再根据光泽最后锁定在她身上。 抓紧时间林昊又扒拉了两口饭,尸油有味道? 你没用过动物油吗?那也是尸油的一种。彭泽锋继续道, 当然这一种还是有明显不同的,除了动物油还有一些特殊的香料, 香味非常持久。 喻风:那也不能说明是人的吧? 光凭香味我当然不能确定,毕竟这些也是听别人说的。重点是,我没有说过这尸油是从人体身上取的,我只是说有异香。 林昊: 喻风: 林昊在飞机上给彭泽锋看了死者的照片。 照片有9张, 受害者似乎没有共同点也没有共同接触过的人, 死亡的地点也没有什么联系,甚至时间间隔也没有规律,死法不一,但都留有五角星割痕。 第一张是一名年轻女性, 尸体被破坏的程度并不严重, 只是显得有些冰冷僵硬,脸如蜡苍白, 没有血色,手臂上有五角星的割痕。从尸体的腐败程度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第二张是一名中年男性,上身赤着,肚皮上的五角星看不太出来,因为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蛆虫在腐烂的尸体上蠕动,按周围参照物推测应该有一厘米往上,也就是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三天了。 第三张是一名初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脸被划了几道口子,形成的图案是五角星十分鲜明。但身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口,交错、重叠、相离的深浅不一的伤口露出了红色的肌肉和血管。 第四张是一名成 第九张的冲击力因人而异,是一名成年男性,只不过呈现在眼前的是尸块的形式。他被装在行李箱内,并且每处的横截面都做了特殊处理,没有血液流出。 彭泽锋看完所有照片后,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细节,将所有共同的、不同的地方进行筛选和联系。 把可能有用的信息归结到一处之后,思绪开始发散,他发现那行李箱和他的一样,甚至唯一一处划痕都是在同个位置。 彭泽锋啧了一声,如果这个不是巧合的话,那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了。 理论上讲,他完全有可能完成这几起凶杀案而不被察觉,甚至是嫁祸到其他人身上,又或者干脆用其他人的手来达到这一效果,但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不过他拿自己当凶手去代入也并非闲得没事干,只是想知道凶手大概智商到了什么程度,站在什么高度去设计这些死亡。有时候,同理心是个非常好的东西。 这么大型的连环杀人案也不常见,上头给的人就这么少么?人才那么多,为什么要剥夺他的假期。 范围太管,人力集中不了。我们主力都派出去搜查了,剩下的能在庞大而杂乱的数据中找到有用的、摒弃扰乱视线的,然后判断出有用的线索,排除不成立的设想的人才只有一个。他已经坚持工作了十几天,身体快垮了。 托他的福,把范围缩小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劝他休息也不愿意。所以只能找一个得力的能信得过的人。你的话,不仅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一切,还可以准确地从嫌疑人的心理入手总之,找你帮忙我安心不少。 辛苦了。我会尽力。彭泽锋有点敬佩那位兄台,这种情况连续烧脑十几天,还能撑着。 拜托了。林昊认真道。 到了警局,彭泽锋跟随林昊来到监视器前面。大屏幕被切割为20格画面,监视着嫌疑人所进入的城市各大交通路口。 彭泽锋:就这样,你们能监视到什么? 随便乔装打扮一下或者上了什么车,什么时候逃离的去往什么方向都没法儿推测。 整座城市的中央监视资料都可以传到这里,另外店铺内的也可以去联络店主。 槽点太多,彭泽锋都不知道从哪里吐好。 这是觉得他们这样算有备而来,需要什么都可以去找,所以监视上就用不着费心吗。 但这些要派上用场的前提是能追踪到嫌疑人消息,难道他们指望嫌疑人自己在明知道会暴露信息的前提还去使用网络和电子设备? 嗯。然后呢?你们看到了什么。彭泽锋都懒得升调了。 一名警员走过来,指着上方第三行第四个画面说道,嫌疑人是在这个地铁站下车的。他的手指转移到第五个画面,然后在这里上了车牌号为xxxxx的出租车。 接着他开始介绍嫌疑人信息:他携带了不少的现金,没有使用手机支付,无法根据位置信息锁定他的手机,当然也不排除他根本没有携带电子设备的情况。因为据我们了解,他并没有固定联系的对象,他的逃亡全凭自己。 彭泽锋示意林昊把他们掌握到的嫌疑人人际交往圈的所有信息以及使用过的社交软件平台上发布的还有生平过往整理给他。 然后继续听解说。 伍博的手指往下顺移,然后在这里下车,进入了FD百货大楼。我们当时没能及时赶到,但联系了负责人,调来了监控。 说着伍博脸上露出些许不甘心,但这几分钟的交涉就让我们跟丢了。画面切到大楼里的时候,他已经混入人群了。考虑到里面没有和他穿着一样的,我们推测了他乔装的时机和地点。继续寻找的同时也在翻看空白时段里大楼内可乔装的地点的监控。 但还是没有找到。彭泽锋接着问道,你们当时看了哪些地方? 伍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出了当时的情形,所有一切过程他都了然于心,最初考虑的是更衣室,所以调了男装区更衣室前以及货物陈列区的监控,但连身形相似的人都没有。然后我们看了卫生间入门处的监控,有两个身形相似的人,但我们找到了当事人并确认过了。除了这两个地方,我们还排查了公共场所的视频资料,询问了一部分人,有没有人行为可疑或者直接当众换衣服的,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女装区和童装呢? 伍博:都看了,安全通道也都看了。 彭泽锋让他们把监控切到那所百货,他看着大屏幕,只切剩四个画面,是电梯内的情形。 电梯内十分拥挤,周围的人都是贴着墙站的,有的人被挤到角落看起来十分难受。无论哪一部电梯的情形都是如此,似乎没有问题。 看了十分钟,彭泽锋也没有按下暂停键。伍博想提醒他没有必要,但整理完资料回来的林昊却阻止了他。 又过了五分钟,彭泽锋道:这百货大楼的电梯监控有问题,它的监控死角完全可以容纳一个成年男人。我刚才估量了每一趟超重的铃响时监控内人的体重已经无事顺利关门的体重跟限重对比,就是在确认这一点。 伍博脸上布满阴霾,不可置信道:也就是说他选择了最拥挤的地方换装? 恐怕是的。大厅到者四部电梯的路线怕是也有死角,帮我把监控调出来。彭泽锋的直觉告诉他,嫌疑人来到这里并非偶然,而是他确定自己能在这里脱身。 调了倍率粗略过了一遍路线上所有监控的资料,彭泽锋在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了两条完全不被监控拍摄到的路线,从进门到电梯不被拍到是完全可能实现的!而且路线不止一条,就算因为客人太多最优路线无法使用也能换到别的路线。 这监控就好像是为了包庇而特意设计的一样。 要来了立体图,彭泽锋总共画出来四条完全由死角构成的路线。结合当时进门的时间人群分布情形,彭泽锋排除了其中两条。剩下的两条路线几乎没有优劣之分,只不过有一条可能会短暂地出现在监控里,因为有人起了争执! 在推搡的过程中曾有部分时间进入了监控盲区,而按人群的行进速度推算,嫌疑人此时不可能过了这个区域,应该正好或者差一点到这里。他不会走太快,否则会引起注意,哪怕是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暴露。 起了争执,站在原地看热闹的人很多,大厅内出现了短暂的滞留。可嫌疑人不能站在原地,否则站在他旁边的人可能会搭话一起讨论热闹,就算没有交流也很可能出现在某人的记忆角落:好像有这么个人站在我的旁边。 而移动也带着一定风险,因为他要穿过滞留在盲区内的人群,为了避免这一点将风险降到最小,他一定会尽可能用绕过去的方式。 反复看了数遍,彭泽锋最终将监控暂停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画面,他拿起电子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圆圈内有一片衣角。 第56章 追捕篇2 你们在找的人穿的是这件衣服吧?彭泽锋圈出来的是一片黑色的衣角, 材质并不罕见,只不过嫌疑人的照片让他印象深刻的点里就有他的拉链底端缺了一个齿,这衣角恰恰缺了一个齿。 但监控放大后并不清晰, 那缺了的一个齿都能看出来?彭泽锋身后的警员们面面相觑, 纷纷拿出照片对比。 不用看了, 就是他。林昊知道彭泽锋那么问只是个形式, 实际上他已经确定了。 衣角出现的地方已经离电梯相当近了,完全可以确定是哪一部。 伍博不用彭泽锋说就开始用旁边的电脑找人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追踪这一部电梯, 记住每一次开关时进入的新成员以及原本视线内的人,直到这些人中走出了新的面孔为止。 由于监控角度问题,并不能看清人脸,但对于日夜追踪嫌疑人的他们来说,只要人出现, 哪个角度都不是问题! 找到了!三楼!伍博喊道。 衣服果然在电梯内换了。 仍然是不起眼的短外套,只不过从黑色拉链外套换成了蓝色带帽卫衣, 这是大楼内很多年轻人的穿着。 毫无违和感地混入了三楼的人流内。 在三楼呆着的时间内,他又换了两次装,并且改变了发型,添了一条围巾。随后走了自动扶梯下楼, 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里面装着他付账时买的毛线帽子。 确定了形象,很快,就有人找到了嫌疑人现在所在的地方。 他在一家酒吧内,身份是调酒师, 似乎是短短几个小时内他就应聘成功并且上岗了。便衣进去的时候, 他正在调鸡尾酒。 林昊下令抓捕。 嫌疑人并没有逃。 当人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彭泽锋。 如果说前面嫌疑人逃的状态是速滑的话,出了电梯之后简直就是花样滑冰,生怕自己不够显眼。到了百货大楼外,说一步一个脚印都不夸张,行踪太过清晰了。 在便衣进去的时候,他明明瞥了一眼,却又把注意力放到调酒上。在被扣上手铐前,他还品了最后一口酒,就好像是在等待被抓捕,看透了一切对自由没有留恋一样。 总觉得有哪里不协调,不仅仅是因为太过顺利,还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装,花枝招展恨不得把自己的淡定从容告诉所有人,和那个只留下一片衣角的人完全不同。 就好像是为了让人认为他是他,所以演的这么一出戏。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彭泽锋看着他们审讯,心里却一直在盘算嫌疑人和百货的关系,究竟是因为有监控死角所以被选择,还是为了有死角而特意设计的? 毕竟电梯厢内那样的监控是不合格的,正常的商家都不会采用。 还有通往每一部电梯都有一条能不被监控拍到的路线,太可疑了。就像是刻意为之。 FD百货大楼的人,会不会跟杀人案也有关系? 不一定是谋划方,但有可能是知情人。甚至存在一种可能,他们和很多犯罪者都有关系,比方说作掩护为其提供脱逃路线。 彭泽锋摇了摇头,再怎么说这个设想也有点扯,FD百货大楼已经建成20年了,如果说是为了这起杀人案,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也没有必要包庇犯罪者,因为作为全国连锁的百货根本不需要赚黑钱。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5) 想不出任何理由,那就看实例吧。 彭泽锋让林昊留下来招待他的小警员找来了发生在这附近或者嫌疑人曾经逃到这附近的所有案件。起初小警员有些为难,他是刚到这里实习的,没有权利做这些,更别说把档案给一个不是他们局里人的外人看。犹豫着在资料室前徘徊了很久,还是伍博亲自整理了档案拿来的。 你是觉得哪里可疑吗?伍博在按地域找的时候也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这家百货。 总觉得不太对劲。彭泽锋表情很凝重,嫌疑人的审讯进行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顺利到我怀疑跟老疯绞尽脑汁才锁定的对象不是同一个人。伍博表情也不轻松,他没有直接坦白,糖衣炮弹、套话、恐吓都用了也没有全部交待,可是太顺利了,和预期完全不同。 你那样说也不是很顺利吧?你们还想用什么手段。 就像你觉得不对劲一样,我总觉得太顺利。具体哪一个环节都没有问题,得到的信息也是真实的,没有相互矛盾的地方。但是感觉不对。伍博说。 相信既定事实,还是感觉? 彭泽锋选择了相信感觉,他说,你要去帮忙审讯还是在这里陪我看档案?我给的建议是在这里盯着我防止信息泄露顺便一起看。 伍博噗嗤一笑,敛起笑容的时候能看到眼中的斗志,奉陪到底。 彭泽锋首先给伍博说明了自己要这些档案的缘由,我怀疑FD百货的监控是故意留死角的,为了给逃犯提供便利。 所以你才要这附近的案件档案?不过怎么说,也有点多。我们很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也许那个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呢。伍博嘴上这么说,实际动作麻利得很,看档案的时候也非常仔细。 做无用功不是你们刑警的日常么?我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一位刑警说线索一定存在于无用功的哪里。彭泽锋的阅读速度很快,他已经在看第三份了。 这话一下子就勾起了伍博这十几天来的记忆,本来只是接到一个失踪报案,却没想到破门而入时直接找到了人。 将尸检报告递交上去后,上头直接让他副队长的身份归入以林昊为队长成立的破案小组,名为五角星。 然后上头还派了一位相当优秀的法医过来,他经手了大部分五角星尸体。 不愧是做法医的人,不仅心理素质好而且脑子也好使,同时意志力也很强大。让死人开口说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对活人很了解。 经过十几天的协同合作,案子才有今天那突破性的进展。 确实是,你来的时候我们基本上就差最后一步了,前面的工作可真的是枯燥而无聊,最重要的是都不知道有没有用,方向有没有弄反。伍博说。 果然如此。 彭泽锋在看档案的时候就很佩服,每一份报告都工整而有条理,追捕过程也写得很详细。而这份详细,背后付出的汗水一定是无法估量的。 不确定却还是要坚定地努力,这是一件十分强人所难的事情。 感慨完,彭泽锋问:能给我讲一下是怎么逐步确定目标的吗? 伍博将看完的档案放到一边,又拿起一份新的,你看过所有被害者的照片了吧?那张巨人观的有印象吗?那是破案的关键。 第57章 追捕篇3 追捕篇3 [犯罪, 是什么??] [肃清这个世界的手段。] [不是还有法律吗?] [那种东西能保护多少人。] [你的观点太扭曲了。] [世界本就扭曲。] 林十二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二十几岁,头发有点长, 盖住了一半眼镜。个子并不出挑, 大概一米七左右, 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 每天往返于破旧的公寓和公司。他一般使用的交通工具是地铁,因为两个地方都离地铁站很近。 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除了打招呼很少和同事交流,总是一到公司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苦干。在下班前也只会离开三次,一次是中午吃饭,两次上厕所。习惯规律刻板得像一个机器人。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没有请假, 却再也没有来公司。 无端旷工三天后,公司往林十二的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于是负责人给林十二的紧急联系人打了电话, 接通了之后就听对方自顾自地道: 你觉得活着和死亡哪样更好?我觉得都很好。但我一直生活在夹缝里,这可怎么办呢?没办法活着,但我可以去死。但是我没有理由自杀,仅仅因为死亡很好的话是无法说服我内心的。活着似乎更吸引我, 那么怎么活着呢?我想了三天, 觉得还是做禁忌的事是便捷的。你知道什么禁忌的事吗?大概犯罪的都算吧。犯罪,是什么? 负责人一头雾水,对这连珠炮弹似的语速也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重复了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 对方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回答他, 只是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 肃清这个世界的手段。你见过黑暗吗?或者说你了解这个世界吗?所有光鲜亮丽的背后都伴随着牺牲,不一定是自己的, 但总有人因为别人的幸福而活在泥沼里。有很多东西是光明面触及不到的,唯有犯罪才能制止犯罪。 不是还有法律吗?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制止犯罪或者给予犯罪者惩罚的正是法律,因为有法律的存在,所以社会才这么和平。 负责人皱着眉头,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 都说了存在光明触及不到的黑暗了,法律是光明的手段,是光明的象征,它无法解决的事情很多很多。那种东西能保护多少人? 眼见对方变得激动,负责人背后也有些发毛,你的观点太扭曲了。 世界本就扭曲。 遇到这种情况,结束对话是最好的选择,但负责人也没有因此忘记自己的目的,他直接问道,你是林十二吗?或者能联系上他吗? 林十二?他不屑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紧接着他说出了一件令人更加不适的事,他已经死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负责人吓得脸都白了,他刚才一直在和杀人凶手说话? 回过神后,他立刻报了警。 拔掉手机卡,然后掰断,接着将手机插上原来的卡再放回桌上。 林十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了造型,常年被头发遮住的额头很白,此时完全地显露在空气中。耳朵也因为头发往后固定的缘故有了存在感,上面眼镜的压痕并不明显,因为他平时的眼镜架非常松。 他并不近视,只是藏在镜片更能掩藏情绪。 就比如,他现在站在别人的家里,就完全看不懂镜子映照着的他身后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眼睛里的情绪。他走过去,摘了他的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似是在说怎么还是看不懂。 但随后他就笑了,死人在想什么怎么看得懂嘛。 林十二站起来,检查了一下现场,确认没有遗留下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后便走到门边,按下反锁按钮,然后很自然地带上门。 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邻居,但林十二没有一丝慌张,他微笑着示意,对方愣着表情点了一下头。 他顺着楼梯走下去,途经垃圾桶的时候扔掉了手上的白色手套,然后将内里的透明手套也摘掉塞进裤袋里。 拿出手机,他拨了一个电话,晚上的飞机,我们去海岛玩吧。 十天后,警察接到报案,说xx小区居民楼707的住户已经十天没出现了,电话也联系不上,总是没人接,并且有人曾经看到一名奇怪的男子从该住户的房内出来。 后面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案子的性质就变了。 几乎可以确定这起失踪与刑事案件有关,所以他们即刻立案侦查。 在来到居民楼调查时,居民都很配合。在到达7楼之前,一直在补充各种信息。 站到707门前时,有人递上了备用钥匙。 伍博门刚打开,一股恶臭便迎面而来。他制止了居民跟进去的行为,走进门内确认情况。 一具肿胀而巨大的尸体,腹部高高凸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腐败气体撑爆。 他通知了法医,随后等待侦查员进入现场进行尸表检验和现场物品还有痕迹的勘查。待取证完毕,他们进入了现场。 死者赤着上身,横躺在电视机前,与沙发相距不远。手机放在电视机柜旁边的桌上,仍然有电。桌上有一面半米左右的镜子,镜子前放了一瓶发胶还有一把梳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盆栽。 尸体呈巨人观,上面有蛆虫在蠕动,在口腔和鼻腔处尤多。四肢十分粗壮,皮肤呈现浑浊的绿色,有脱落迹象。 伍博蹲下查看,尽管因为膨胀面容难以辨认,但致命伤还是可以一眼看到,毕竟凶器还插在被害者的脖子上。 那是一把小刀,初步推断和在肚皮上划五角星的是同一把。 解剖后,伍博向上头递交了尸检报告。 当天下午,一位业界内前辈都十分信服的年轻法医来到了他们局,他叫陆小炜,26岁,有2700多具解剖经验,破获过数十起疑案,成绩可谓十分优秀。 陆小炜看完解剖报告后又将尸体亲自解剖了一遍,随后还去了现场三趟。 前两次并没有发现新的东西,直到第三次去了受害人的卧室,意外在床垫与床板的夹缝里发现了一个小沙漏和他大学丢的那个一模一样。 第58章 追捕篇4 我们小组的法医, 在看报告的时候就眉头紧锁,自己跑去解剖了一遍,出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动不动就发呆。拿了几张A4纸写写画画, 列了一堆表格, 还一直往现场跑, 每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伍博觉得那个人还不如彭泽锋平易近人,太过我行我素, 一点都没有搭档起来工作的默契。而身边这个心理医师总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查档案这么无聊的事情都变得有些热血。 也许他思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不一定。 彭泽锋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其中高智商的人群里正常的那一部分很多人都是这样,专注思考的时候目无旁人,在自己的想法得到认证前是不和其他人交流的。 伍博停下手里的动作, 视线收了回来,回忆完毕, 他道:有可能,我好像还没见他笑过。总之,某一次他从现场回来之后直接冲进实验室,出来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 出来之后便告诉了我们嫌疑人是谁, 说完之后倒是恢复了刚见面那时的感觉。然后我们就着这个人,调查了近十天。 十天,对于一个案子来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警察们来说, 最好的莫过于他们在追查取证的途中, 没有再发生新的命案。 信息时代要瞒过警察应该很难吧,那家伙犯下这么多案却几乎没留下线索, 很厉害啊。彭泽锋越是听伍博说越觉得这个嫌疑人厉害。 应该是十年内最出色的了吧,手法干脆利落,心态稳如老狗,能很好处理掉现场的证据。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走正道,太可惜了。伍博摇摇头,很感慨。 彭泽锋说话的时候依然没有停下,他有了发现:嗯我好像找到了和FD百货有关的案子了,嫌疑人也曾在大楼内跟丢,过了一个月在案发现场被抓的。 几乎同一时间,伍博也看到了明晃晃的FD两个字母,我也看到了一起,同样曾跟丢在FD百货大楼。 彭泽锋和伍博对视一眼,也就是说,偶然的几率很小。 伍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谁知道呢,继续看吧。我现在有点兴奋。 然而直到当天晚上,也没有再出现第三起与FD相关的刑事案件。 到底是不是偶然?伍博打着哈欠道。 彭泽锋把看完的档案按照拿来时的顺序放好,是不是,我们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偶然,那么势必能查到他们共同的人际关系。 共同人际关系啊伍博拍了拍脸,让自己精神起来,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待伍博回来的时候,彭泽锋递给他一杯冰咖啡。 你们的自动贩卖机还挺方便的,冰咖啡居然还有冰块。彭泽锋喝掉最后一口,把纸杯丢进垃圾桶。 大家都忙,没有谁会去为了一杯咖啡磨半天豆子或者准备碎冰块。只能拜托机器了。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一直到胃,短暂的刺激让伍博重新变得目光炯炯。 喝完,他又接了一杯。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彭泽锋看了一眼时间,晚上7点12分,你们警察都不下班的吗? 并不,只是我还没过过不加班的生活。伍博至今很羡慕那些跟上班族似的每天搭交挤铁回家的同事们。 行吧。彭泽锋颇难得地拍了拍伍博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话题又回到了案子上,我们能看一下审讯过程吗? 伍博正放空着,听到彭泽锋的话笑得有些无奈,这节奏和他平时差不多:上一秒在想为什么没有休息的时间,下一刻又投入到调查里。 转移了地点,两人来到监控室。 现在差不多结束了,嫌疑人在陈述自己的犯罪过程。伍博听着监控里那个娓娓道来的人的声音,莫名有些不爽。 犯下那么多条人命的案子,居然还云淡风轻的,就像在讲故事一样! 彭泽锋没回答,他看着屏幕里表情自然毫不慌张、语气平稳时不时还用上一些修辞的人好一会儿,缓缓道:我想我们大概在看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 伍博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他说那么清楚并且为了让我们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有意无意用上一些修辞手法让叙述更加丰满,都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就是凶手。彭泽锋继续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费尽心思地让我们去相信这些命案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伍博也想过这个可能性,但他没有深想,道:但这九起命案和他的叙述没有矛盾,他说的情况都是成立的。 这是一起重大案件,民间关于五角星的传说已经漫天飞了,他们必须尽快结案。但同时他们也对已有信息了如指掌,越是重大就越要谨慎,每一句供词他们都会仔细推敲核实。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6) 审讯时间持续很长,这期间嫌疑人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核实过了。 成立的前提并非唯一,你有没有想过,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并不是一个人。彭泽锋觉得这可能是被推出来挡罪的,就像之前牺牲的两个人一样。 这边彭泽锋脑补了各种大戏,伍博却随口应道:不是人难道还能是狗? 彭泽锋: 嗯?伍博随即反应过来,刚才你说什么? 我说,凶手是一个团伙,他们共用一个身份作案。彭泽锋提出他的猜测。 伍博皱眉,一个身份,完全没有意义啊。 彭泽锋:不全是,可能对他们来说,惩恶就是他们的主题,为了使这主题更突出更明显,他们需要让他们为何被杀标志化。就好比某怪盗只偷宝石,那么当宝石出现的时候,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啊,某怪盗的目标。 伍博对犯罪心理同样了解,让五角星成为一个标志,经营这一标志使其具有威慑性? 嗯。彭泽锋点头,他们杀的都是法律无法介入或者介入了效果也微乎其微的事件主人公吧,就连那个初中生也是。殴打老人、校园欺凌、性︱骚扰老师和同学,偷家里的钱让妹妹饿肚子,不让她上学逼她在家里干活 这些我比你清楚。伍博对这五角星的观感也很复杂,杀的都是坏人这一想法在民众中有传播开的趋势,甚至有人在公共平台留言支持,还有人留言说他们那里有谁谁需要这种制裁。 可是,仅仅因为有理由就犯罪是不行的。因为就他所知的,没有一起杀人案件背后没有原因。如果这样的杀人犯被当成一种求助手段,那绝对是不行的。长此以往,一切都会乱套。 所以,这就是他们用固定身份的理由。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如果有多个人,就能营造出一种神出鬼没、踪迹无法追寻的局面,给追查带来极大的难度。彭泽锋眼前闪过刚才看到的照片: 那个不是无意义的划痕也不是小于号,而是嫌疑人还没来得及划出完整的五角星! 那两个人果然跟五角星有关系! 我想,很快我们就能知道真相了。彭泽锋十分确定这一点。 转眼来到晚上9点03分,小警员详细的相关资料还有能收集到的照片都一起交给了伍博,那文件袋放到伍博手上的时候小警员眼神里仿佛藏着光,显然他对自己这次的任务完成度还是非常满意的,额头上就差写着求表扬了。 伍博也没让他失望,夸完之后让人早点回去休息。随后转过身来到会议桌前将所有东西拿出来,彭泽锋则凑了过来。 一人处理文字,一人看照片。 你手下都很给力。彭泽锋挑出其中两张照片放到一边,好好培养。 新人都这样,一腔热血。伍博刚成为警察那会儿也恨不得每天24小时坚守岗位。 彭泽锋又将一张照片挑了出来,我刚当心理医生那会儿就没啥热情,怕做的不好。 开玩笑呢吧,你会不自信?伍博不信。 不是不自信,而是对于承担这样的信任有点没底。我们这个职业,看到的总是他们最脆弱的地方,受过什么伤、担忧什么、恐惧什么做到什么程度才算不辜负信任,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亲友放心,对那时候的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责任感吗?伍博品味了一下这个词,笑,竭尽全力地去做就好了吧。 彭泽锋筛选完照片,指着喧闹人群里围观的一张并不算清晰的女性侧脸,这个女人,有三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伍博看了一眼,立刻报出了相关信息:高青青,27岁,我市FD百货大楼老板的妹妹。现在在一家软件公司工作,年薪百万,是相当出色的人才,她编写的防火墙UB曾经也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只是最后选择了另一款自带攻击性的。 UB彭泽锋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个词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听说已经抓到嫌疑人了? 啊,陆法医说的那位已经抓到了。伍博看向来者。 那位意思是还有其他嫌疑人?陆小炜眼里有惊疑,还有压抑。 是的,我们怀疑五角星是一个团伙。 五角星、UB、五角星、UB彭泽锋搜索着储存在脑海里的记忆。 突然,记忆海里的某处亮了起来,美索不达米亚!在约公元前3000的文明里,五角星曾被用作UB的象形文字,有陷阱的意思。 如果她的防火墙被采用,那么他们的犯罪是否就能变成完美犯罪了?那还是真是不得了的陷阱。 不,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但云雾,不就是用来拨开的么? 只是陆小炜接下来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人不是林十二。 第59章 追捕篇5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还行, 和平常一样。] [老师表扬你了吗?] [嗯,老师说我英文发音好还让我读了例文。] [这样,那饭前你先把单词背了。晚上带你去上德语的补习班, 回来练钢琴。] [我、我作业还没写完。] [不是说了在学校就把作业写了吗?休息时间那么多, 你在干嘛?] [同学过来问我问题, 给他讲题花了点时间。] [以后别做这么无聊的事, 他们能给你多少帮助?就他们那样下去能有几个有出息,又有几个能在未来帮上你?没有用的事就不要做了。] [他们很好。] [好好好?等你以后被他们缠上你就知道什么是好了!我都是为你好, 你现在交那些朋友有什么用?玩得再好也会在未来慢慢淡掉,还不如到了更高层次的时候和工作伙伴交流!关系稳固又可靠!最重要的,人还是要靠自己,别人不过是种调剂] 与这样大同小异的对话每天都在进行,冉森一直默默地忍受着。 小的时候他试着讲道理, 没讲通,连续一个星期他妈妈看到他都会揍他, 不让他睡觉逼着他一直学习。 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他战战兢兢地,唯恐做的不好被打骂。 再大一点的时候,他麻木地做好每一件事。 现在的他可以轻松达到他母亲的要求。 但是, 这又有什么意义?每天接受那个女人的表扬、看她喜笑开颜?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冉森看着面前笑得十分开怀女人,麻木的心突然涌起一股厌恶。 人还是要靠自己,那我要你干嘛呢? 数日后。 冉森,你家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你不要太伤心。 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 到了大学我们会有新的生活。 你不要难过,有什么就跟我们说。 我们是同班同学, 不要见外!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学业的。当然,我也舍不得你们。冉森呲着牙,这是他有生以来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之后的生活也很不错,顺利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然后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是一个女生,学姐,大他三岁。她理解他的所有想法,并且在知道了他的家庭情况之后也没有嫌弃他,反而有意无意地帮助他,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温暖。一度让他觉得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这份友谊一直持续到他毕业也没有散,并且在他毕业那天学姐介绍他认识了一个人,一个个子不高但十分帅气的人,那个人是学姐的学长,不同专业,但曾经一起上过公选课。 这个人同样对他影响深远,他几乎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那样去敬仰的。 他们对他极好,但他心里却一直藏着一个秘密,这让他十分难受。冉森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告诉他们,他杀了人。 学姐脸一下子就白了,冉森以为她是害怕了,但她却抓住他的肩膀,语气着急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处理了吗?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还有我呢。 林十二语气平静十分让人安心,别慌,说清楚,我们来处理。 冉森差点哭出来,他还从来没有被谁这么在意过,完全包容他不好的地方,并且只为他着想。 得知事情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两人也还是安慰了冉森一番,对视了一下,将自己成立的小组织告诉了他。冉森没有犹豫,主动要求加入,成员刚好五人,他们的团体也正式取名为五角星。 一面以正常人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一面寻找下手的目标。每次他们都会共同做好计划,然后再根据情况分担踩点、作案、善后等工作。因为他们平时也鲜少联系,如果被抓只要把罪责自己担下来,警察也不会怀疑到别人身上。 他们约好若是标志暴露,那其他人也不要留恋,尽管使用新的身份。 不得不说他们这样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五角星没多久就只剩下三个人了。所幸,他们并没有暴露五角星的本体。 冉森对于被抓的两人感到内心沉重,他很自私地想,如果他们换成十二哥或者青青姐,他一定不能压下内心翻涌的心情,至于会有多冲动,他也无法预测。 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曾经在黑暗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如今这两个人不仅带他走出了那里,还给了他新的人生,让他生活在阳光下这样的情,对他来说就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全部信仰。 就算他们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恶魔,对于警察来说他们只是单纯的犯罪者,可对他来说,他们是隧道前端那将所有黑暗吞噬然后拥他入怀的温柔的人。 他们的行动越来越默契,可是后来他们吵了一架,那之后的气氛便变得很糟糕。 林十二不再和他们商量,选择了独自动手。 冉森提心吊胆的等待林十二的消息,一直都是好消息。有一次他还在处理完之后,约他们去海岛玩。 海岛之旅非常开心,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令高青青和冉森都没想到的是,林十二在最后一天告诉他们他掉了东西在现场。 没多久,他们就注意到,有大量的警察在追踪林十二。 果然,还是暴露了。 冉森默默关注这一切,直到最后警察找到FD百货大楼,他则在见过林十二之后偷偷换上一样的装束,特意让监控拍到然后出了大楼。 只要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十二哥就绝对能离开这里,继续实现他们的理想。 冉森并没有小瞧警察,只是他和林十二确实长得很像。高青青也曾说,因为长相第一眼就很喜欢他这小学弟,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林十二。 所以,只是争取时间绝对没有问题。 第60章 追捕篇6 追捕篇6 那个人并不是林十二。陆小炜看到监控里的人显得十分错愕。 伍博不认为自己抓错了人, 哪里有可能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也同样对这一起命案如此熟悉呢? 我们核对过身份。他道。 彭泽锋从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的行为习惯与他猜测的不符,但太过关注脸上肌肉和表情反而忽略了五官,现在仔细看看, 似乎有哪里与档案里的林十二不符。 伍警官, 先别断言。听听看再说。 陆小炜语气肯定, 林十二的耳朵凹折, 他没有。另外,这个人头上的发旋偏左, 但林十二不是。 伍博沉吟道:这些细节彭先生,你怎么看? 这时陆小炜的注意力也随着伍博的话语对象转变而转移,稍一想就能知道这个人是某方面很突出的助力,他向彭泽锋伸出手,道: 我是负责这起案件大部分尸体解剖的法医, 我叫陆小炜,是这次目标的大学室友, 我们曾经一起学习相关的知识,对他处理人体的习惯比较了解,对他这个人也比较熟悉。 您好,我是彭泽锋, 临时被请朋友叫过来帮忙的。虽然只是一名心理医生, 但也会尽我所能的。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但我很在意被审讯的人,或许我们可以边走边说? 彭泽锋点头,伍博则在前面带路。 你们大学时期关系怎么样? 怎么样?您指哪一方面?如果说是生活习惯, 我们并没有矛盾, 相处和普通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会一起上课吃饭或者共同进行作业吗? 除了实践课会一起之外,其他时候一般各自做自己的事。当时的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有时候晚归还会给我们带宵夜。他学习很认真,并且对犯罪心理格外感兴趣,甚至为此接触了心理学其他很多方面的东西。 也就是他极有可能通过反推抹消自己平时日常生活中会暴露自己的习惯特征,为了确认,彭泽锋问道:他个人有没有特殊的小习惯或者嗜好? 没有,除了经常洗澡以外。但这一点对学法医的人来说并不算特殊。 问题到这里,彭泽锋也大致上对陆小炜有了一个了解。他在叙述过程中并没有进行过多思考,回答很快,看得出是对自身很了解的人。 冷静有条理,对事物带着自己的见解,但都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的。 这样的人和天才犯罪者是室友,倒有种物以类聚的理所当然。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林昊有些不悦,站起来往后看,看到这几人的时候顿感不妙。 他警惕地看向林十二,这个人脸色如常地阅读核对供词,将要确认签字。 出什么事了?林昊问。 这个人应该不是林十二。彭泽锋回答道。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7) 陆小炜径直朝人走过去,表情严肃且可怕,你到底是谁? 林十二啊。那人贱兮兮地道。 彭泽锋一眼就看出来林十二在说谎,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的视线曾斜向右上,并且脸上特意挂上笑容。 这是很典型的心虚和掩饰自己的表现。 可是他为什么要冒名顶替,是因为罪行本身就是他犯下的还是他想保护林十二?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偏大,那么林十二和他,还有FD百货大楼的某位相关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小炜目光如炬,我知道你不是!你用了他的身份,那他在哪?你对他做了什么。 要使用另一人的身份有一个前提,要么把人杀了用他的身份证件等去代替他的生活,要么对方和他熟知,不会站出来指控他冒充自己。 这个人,是凶手还是同谋? 我就是林十二,爱信不信。 受了激将法,陆小炜反倒是冷静了,因为过度睡眠而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清明了起来,伍副队长,指纹比对的任务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陆小炜直接离开。 他似乎有些暴躁。 彭泽锋看着陆小炜离去的身影,回想他刚才的反应,总觉得林十二不像他说的那样跟他只是有点了解的老同学,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让林十二从同学这层地位多了些什么,否则他不会这么失态。 不能见到当事人也不能问话,要了解事实还真有点难。 但,要说无力也不至于。彭泽锋还是有信心协助刑警们从调查中得到真相的。 如果只论对真实的嗅觉和细节的敏感度,他可以在侦查科里当老大。不过偶尔帮忙还行,要真去当警察,他估计不会太称职。他没有那种为了正义委身于体制内,并且每天不辞辛劳却还不被人理解的觉悟。 说到底,他虽然自律,但还是有些随性。 林昊和伍博稍微商量了一下,决定指纹比对的同时也对嫌疑人进行调查,或许从高青青那里可以了解到一些东西。 指纹比对是一件相当枯燥的工作,系统最多只能将范围缩小到十数枚内,剩下要靠肉眼一一比对起点、分歧、结合、终点以及纹路中的小桥、小棒,待特征重合才可以确定身份。 确定这个人不是林十二简单,但确定他是谁还需要不少时间。 伍博决定留下来协助指纹比对师,而林昊则和彭泽锋一起去和高青青接触。 因为寒流的侵袭,原本冰冷的空气变得更加凛冽,一阵阵的寒风刮过,路上的人都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但有一个人他的行为与周围的人截然相反,他把围巾解下丢给身后跟着他的穿着黑色夹克衫的男子。 温暖而舒适的感觉会使人放松警惕,寒冷的刺激可以让他的大脑更清楚。 是持久战还是闪电战,就看他们的调查了。 所以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彭泽锋必须让自己的大脑保持一定强度的运转,并且不轻敌。 任何一点线索都可能是圈套,但每一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只要一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他的动作所产生的影响就会反应在周遭,留下涟漪,一点点扩大。 嫌疑人开始被逃亡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失败。 第61章 追捕篇7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轻微自虐吗?林昊一边说一边盘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晚上的风比起白天要冷许多。 还行,这种程度的刺激刚刚好。最近没怎么休息,需要外界的帮助来保持清醒。彭泽锋看了一眼地址, 再看看周围的标志, 快到了。 他们的车没有开进街道, 一是怕打草惊蛇, 林十二在这附近的可能性很高;二是开进这商业街也不太方便。左右也就几百米,步行也不过几分钟。 林昊清楚彭泽锋是个严格遵守劳逸结合的人, 所以他问:有什么打破你计划了? 彭泽锋稍微思考了一下如何简单传递出他的经历,然后开口道:简单一点说,被人算计了但不仅没设法摆脱还配合着结果玩脱了。 林昊视线斜向彭泽锋,闲得慌。 总结得挺好。彭泽锋笑了一下。 彭泽锋觉得自己也许本质上是个闲得慌就爱配合别人搞事情的人,前段时间那趟古宅之旅就是典型的闲得慌, 虽然被卷入其中但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看故事的人。而交流会,他觉得撕起来麻烦便配合着他们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房间里会有那么多秘密。 出来之后有点累,稍微休息了一下又给别人进行了引导,之后赶着回国,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 可能案件结束后他应该考虑一下找个安静的地方放空两天, 不要搞事情。 高青青住在小区里的两层小别墅, 他们走到门前的时候,灯还亮着。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装了防盗网,人根本不可能从窗户离开。 于是林昊按下门铃,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脚步声。 高青青的声音透过对讲器传出来, 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有些问题需要您配合调查。说着林昊朝摄像头晃了晃他的证件。 门被打开了。 高青青招待两人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林昊则直接切入正题, 开始询问。 请问您认识林十二吗?据我们了解,他曾是你的师兄。 认识是认识,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高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请问他怎么了? 他是我们正在追捕的嫌疑人,所以希望您积极配合。 他犯什么事了?高青青一脸惊讶,虽然不熟悉,但学长是个很好的人。 主观判断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请问您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最近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我我们也不算认识,他应该不知道我。那时候我经常在学校图书馆见到他,当时觉得这个人很努力。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联系过? 高青青点头。 那请问您知道林十二为什么会退学吗? 这个,高青青低下头,口气充满怜惜和同情,因为有一个女孩被教授骚扰了,他看见之后打了人,女孩却没有站出来作证。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林昊问。 高青青听到这话似乎有些气愤,语调也提高了不少,因为那个教授没多久就被革职了!说罢她控制自己平静下来,学长人那么好,不可能拿这种事关女生名誉的事情开玩笑的。 林昊被高青青直白而坚定的袒护震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调整过来,因为女生对林十二可以说是近乎崇拜,那么为了他做出什么来都不足为奇。 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您现在可以说一下对林十二的印象吗? 学长吗除了很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法医专业的学生,身上却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提着人的头盖骨到处跑,他搬运器材的时候也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成绩听说很好,不过那是应该的,毕竟学长很认真 高青青足足夸了林十二有十分钟之久。 冒昧问一下,你是和男朋友一起住么?我看到玄关处有两双拖鞋,这桌上也有两个常用口杯,以及你的睡衣是情侣款吧。彭泽锋突然问道。 高青青很明显愣了一下,但这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如果不是一直看着她的人绝对发现不了,她道,我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性朋友,她时常会过来,所以有些东西准备了两人份。至于睡衣情侣款,只能说女生之间穿也很正常。 彭泽锋没有提出疑问,而是站了起来,介意我们到你卫生间看一下吗? 可以。高青青没有拒绝。 卫生间内只有一套牙刷毛巾。 出来后两人也没有再继续逗留,而是顺势走到了大门边。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这么久。林昊在临出门前欠了欠身,祝您生活愉快。 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啊。林昊把本子塞回口袋里。 彭泽锋只道:我们去调查她的那个女性朋友。 方向这么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林昊很重视彭泽锋的看法。 她可以说没有说谎,特别是在你询问的时候,答的几乎都是真心话。只不过她后面解释那些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加上了女性,这恰恰说明这个人是男性的可能性非常大。 亏你能注意到这些,我注意力都在高青青身上反而对这些觉得挺正常。林昊回想他进门看到的每一幕,确实没有什么称得上可疑的地方。 其实一个人住有些东西是双份的也很正常,我只是随便问问。从她对林十二的感情来看,不难看出有喜欢仰慕的成分,所以我就随口问了一下是不是男朋友。彭泽锋说。 林昊一直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合作关系,毕竟FD牵扯到的案件不止这一起,你的意思是他们应该是恋人关系? 彭泽锋点头,有可能。她回答一直很坦荡这反而有些不正常,一般人听说他认识的人是嫌疑犯都会有意无意地撇清关系,但她不仅没有还一直在为林十二说好话。这说明什么?说明林十二对她的重要程度已经足以让她在任何情况下去维护。如果只是不熟悉的师兄妹的关系她不会讲这么多的。我们可以等假林十二的身份出来再过来一趟,这个人应该也脱不了关系。 按你这么说,我们下次可以不采用这么温和的方式调查了,直接在高青青面前往林十二身上泼脏水,应该有不少收获。林昊说。 啧,你们警察心都是黑的吗?彭泽锋装出一副后怕的模样,还好你不知道我的弱点。 林昊像看智障一样,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弱点是小风好吗? 彭泽锋: 当然了,我们也是。林昊笑着搭上彭泽锋的肩,某些时候你比任何人都好猜。 第62章 追捕篇8 彭泽锋和林昊到达陈雨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11点了, 但幸运的是对方还没有休息,并且知无不言。 只可惜她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对于她的朋友并不了解,她极有可能被她的好友仇恨着。 造化弄人啊。林昊叹了口气。 彭泽锋摸了摸肚子, 我也没想到她和高青青还有林十二曾就读同一所大学, 而且, 她还是那个导致林十二退学的人。 你说, 如果高青青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林昊问。 大概会去试探陈雨对这类事件的看法吧,如果她的态度不能让她原谅她的话, 那陈雨会变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彭泽锋指着前面一家面馆,我饿了,在那吃点东西吧。 好。林昊把车往前又开了一段,将车停在地下场,两人下车往回走。 一早将你拉过来, 也没招待你吃饭你不说饿了我都没反应过来。林昊抱歉地笑笑。 没关系,我自己忙的时候也不吃饭。 都是兄弟也不用客气, 林昊自然清楚彭泽锋话里的意思是他们的事不用分彼此,所以他也不纠结,好吧,那你中午吃了没。 伍博在食堂打了饭给我, 彭泽锋严肃点评, 不过不好吃。你们食堂的伙食真的很一般。 好多天没有自己做饭了,想念。 林昊连忙澄清,诶别,我们食堂的还是很好吃的。 哦, 你是因为五角星才过来的。彭泽锋拿了菜单, 对在一旁等待的服务员说,一碗鲜肉小馄饨, 加香菜。 林昊大嗓门:虾油四鲜馄饨,加大碗!再加一碟叉烧。 还加叉烧,你怎么不再来点烧酒呢?彭泽锋对林昊大爷般的爱好表示鄙夷。 那就再来点烧酒开玩笑的,还要开车呢。林昊大笑起来。 次日一早,林十二的身份被确定下来:冉森,男,23岁,xx大学软件工程专业毕业生。 拿给林昊看的资料里还包含了其他警察们连夜调查出来的人际关系,果不其然,冉森在大学时就与高青青关系相当不错。 而旧案子的嫌疑人似乎也与高青青有关系,目前正在调查。 似乎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应该再跑一趟高青青的家。 所以当高青青出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等待的林昊和彭泽锋,她微怔一下,道:请问警官们有什么事吗?还是昨天落了东西? 林昊的态度不容置喙,不好意思,高小姐我们需要您再一次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等您先和公司请假。 高青青皱了皱眉头,还是照做了。 进门后,她给两人准备了热茶,但语气并不热烈也不温和,不好意思,如果会经常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的话,请告诉我你们究竟在调查什么,跟学长又有什么关系。 林昊和彭泽锋对视一眼,后者接了话,你不用担心,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案情属于机密,不太方便透露,请谅解。为了不耽误您过多时间,我们现在就进入正题吧。 好的。高青青明显不悦,但不仅是她,双方表现出来的气势都比昨天要强硬不少。 冉森你认识吧?彭泽锋问。 嗯,我学弟。 一直保持联系吗? 没有,自我毕业以后就鲜少联系了。 那么说你们的友谊持续了不到一年? 我大他三级,但是我留校读研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离校之后就不联系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8) 成年人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社会人和在校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不是很正常吗?高青青语气有点冲,仿佛在嘲笑两人的耿直。 彭泽锋毫不在意,你们在校时的关系是情侣关系还是前辈与后辈? 前辈与后辈。 好的,那你对陈雨了解多少? 陈雨同事关系,比一般同事好一些而已。 哦?所以你不知道她就是当年那个没有站出来为你师兄作证的女孩子了?彭泽锋似笑非笑,语气中包含着意外和平静两种情绪,却不知为何发酵出了让人急躁的感觉。 你确定?高青青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波动,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当然。你很关心当年那件事和你师兄吗? 这是私事吧。她很想结束这个话题,因为事关林十二要保持冷静难度系数太大,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有时候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所以希望你可以尽量配合,事关隐私的话我们会保密的。 彭泽锋换了个重点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件事呢,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至于记这么久吧,是因为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吗?所以你被挺身而出的林十二吸引。 没有,老实说我虽然曾经对学长有好感,但也就仅此而已。但你们却三番四次的想从我这里得到关于他的消息,我只能说这是一个错误的方向。我们不熟,不管学长做了什么我能说的只有,我觉得他是好人不会做坏事,至于其他我不知道。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高青青希望他们尽快消失。 彭泽锋细算了一下,该透露给高青青的也说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来点甜点吧。 你的戒指很漂亮,为什么不戴了呢? 第63章 追捕篇9 高青青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然后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会被对方看在眼里,她故作镇定道:什么戒指?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我在机场看到一个女孩子她戴着有香味的戒指, 跟你长得很像。彭泽锋说完, 示意林昊一起离开。 彭泽锋昨晚见到高青青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她就是在机场见到的那位手上戴满戒指的女性, 因为那股异香隐隐约约地还能从她身上闻到。 当时他觉得是尸油,并且怀疑可能是从人体上取出来的现在戒指的主人牵扯到这么大一起命案, 似乎并不能被称之为偶然了。 再者较为新鲜的尸体的解剖报告中,有针孔状的痕迹。 真相呼之欲出,只差决定性的证据。 但比起将嫌疑人抓捕归案,在将证据甩到他们面前,然后判刑, 彭泽锋私心更希望是由他们自行悔改然后自首。 或许这就是职业病吧,总觉得主人公不自己认清的话就不算把事情解决。 只有自己能完全拯救自己, 也只有自己对自己进行审判和制裁了法律的裁决才有意义。 如果他刚才的每一句话对方都接收到了的话,那她接下来就会去找陈雨,弄清楚当年的事情。 关于那件事的心结以及在那之前她自身的遭遇对她造成的阴影应该都会散开,犯罪动机没有了郁结在心的黑暗作掩护, 恐怕会在短时间内被愧疚击溃。 且不论高青青对于林十二算什么, 但林十二对于高青青一定是类似于信仰、光芒一样的存在。高青青心里素质算是强大的,她在一个个尖锐的问题面前临危不惧,回答都能自圆其说。但恰恰是这种从容才凸显了林十二的特殊。 她在叙述关于林十二的事情时,会有情绪。 比今天使她内心动摇时的情绪更真挚生动。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那个人对她意义非凡。 如果那时候也有这么一个人, 像王子一样为我冲破黑暗带我上马,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我来了, 别怕,该有多幸运。这句话,一定在很多夜里响起过,敲击在她心头。 虽然王子拯救的不是她,但这缕光还是照进了她心里。 只是王子被怪兽打败了,所以这光被公主埋葬在了心底深处。 打扰了。两人欠身离开。 高青青关上门,无力地靠着门坐了下去。她十指交叉,拇指抵着嘴唇,她在想她刚才被打乱心神之后露出了多少破绽。 对方那句这应该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又代表了什么?是没有底气一次次打扰还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林十二、冉森、陈雨、被骚扰、戒指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或者说,自己能保持现状多久? 她拿出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删掉又重新打下数字,如此反复最后还是清零了,她怕警察监听了她的手机。 这个时间联系林十二太危险了。 做出判断后,高青青补了一下妆,她决定先去公司找陈雨。 [我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 [所以你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拜托,你的生活有多少人羡慕。] [羡慕我的格格不入吗。] [羡慕你的才华、你的家庭、你的工作。] [这些东西重要吗。] [对有的人可能不重要,但那是我们拼命的动力,我们的目标。你别不知足了。] [是啊,我不知足。] 终于下班了。高青青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女孩子说,我们去喝奶茶吧。 好啊。女孩笑着回应,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她们是工作之后才认识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每天处于相邻的位置,却做着不同的工作拿着不同的工资。 高青青是名校硕士,每天写写代码,也不用出去应酬,年薪百万。 陈雨和高青青一个学校,但只是本科毕业,算起来还是高青青的学姐。她也是每天对着电脑,但做的却是客服的工作,偶尔还要跟着出去应酬喝酒,每月工资7千,算起来年薪不到10万。 选择了一家装修浪漫的冰饮店,两人入座。 高青青口味不挑,一般小吃都是陈雨点的。 陈雨一边吃着薯条一边给高青青讲她在微博上刷到的趣事,高青青则身体前倾手抵在桌上,两只手指掐着吸管,送到嘴边吸一小口,吃一根薯条,然后应上一两句话。 途中,高青青接到了来自哥哥的电话,内容大概是让她请个假下个月全家一起去旅行。 她说好,但其实她并不喜欢旅行,宅着码代码就是她最喜欢的状态。 好烦,我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高青青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喜与烦恼。 陈雨笑笑,拿起桌上的韩国烤肉,所以你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拜托,你的生活有多少人羡慕。反正我是很羡慕啦,再怎么请假老板也不会生气,而且请假还是为了玩。 高青青用吸管搅拌着奶茶,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可是我不喜欢玩,我希望老板不准假。所以哪里好了呢,羡慕我的格格不入吗。 哪里格格不入了,他们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讲话而已。我羡慕你的地方很多啊,你的才华、你的家庭、你的工作。你看啊,我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但工资却完全不同。我明白能者多得啦,所以不仅羡慕你的工作,还很羡慕你的才华。 这些东西重要吗。她一点都不觉得多好,才华是天生的,工作是走后门的,因为老板跟她哥是朋友,连面试都不用。虽然能力确实能胜任,老板也不亏,但是她也不喜欢钱啊。 对有的人可能不重要,但那是我们拼命的动力,我们的目标。你别不知足了。陈雨一边说一边吃鸡米花,她最喜欢吃这个。 高青青看着陈雨吃得那么开心,安静地吸着奶茶,一口接一口,是啊,我不知足。 我不知足。 这样还远远不够。 高青青看着手上十个戒指,喃喃念叨着。 每解决掉一个目标,高青青就会戴一个新的戒指作为纪念。 每一个戒指上都残留着目标迷人的气味,因为它们会在高青青特制的香水里泡上数十个小时,香水由取自他们腹部的脂肪和各种香料经过一道又一道的工序制成,每一次的制作都没有偏差,就像程序运行一样。 都说了,你们不理解我了。 擅自在那里羡慕什么呢? 每天掩藏着自己很累的,和你们格格不入的喜好很令人烦恼呢~ 孤独的日子几乎已经成为习惯,高青青做梦都没想到她可以再一次遇到他。 他站在树下笑得让人心疼。 那是林十二,她大学那会儿一直仰望的男神。 林十二五官很好看,但不高,很低调,几乎只在课室、实验室、图书馆、寝室四个地方行动。但她偏偏被这样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她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他总是坐在她对面数过去两张桌子那里。 他低着头的样子真好看,高青青想。 如果每次都可以这么看着这个人直到他毕业,那也不错。 但好景不长,他被人抛弃了。 不是被女朋友抛弃,而是被受害者抛弃。他为被害女生大打出手却被扣上殴打师长的罪名,到最后竟然被开除了?? 然后从此销声匿迹,于是高青青独来独往地生活着,直到大四那年遇到了和林十二长得很像的小学弟,她才又开始与外界交流。 她设想过很多与林十二相遇的场景,但从没想过这样一种方式。 她上前打了招呼,介绍了自己:一个素未相识的学妹。 林十二的情绪显然很不稳定,高青青几乎是用尽一生的心思来安抚他。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但这个人依旧是她心目中的小太阳,会发光,很温暖。 而更让高青青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相遇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完成一起杀人案件。 对于自己仰慕的人也和自己一样藏着黑暗这件事,高青青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担忧。庆幸是因为她和男神有共同的秘密,担忧则是她清楚,他们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林十二和她不一样,他给别人带来过光明,应当得到属于他的光明的。 可是这样的状态使她着迷,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并且还可以更近。 第64章 追捕篇10 [嗯你认为做一个好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对人很好, 别人对自己做了坏事也会去原谅。] [这个啊,生活在现在的社会也没办法吧。不原谅还能去杀人?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吧,大的有法律保护我们呢。] [那吃亏的不还总是好人么。] [吃亏是福嘛。] 吃亏是福么高青青重复念叨着这句话, 然后突然看向陈雨。 陈雨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高青青答道。 高青青早上才得知她的朋友就是当年害林十二被迫退学的人,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次惩罚陈雨的方式, 但最后还是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可是她的回答吃亏是福?难道对她来说林十二搭上自己前程的举动是多余的吗? 那你觉得什么算大事呢?性︱骚扰算吗?高青青又问。 陈雨像是想起了什么,脸瞬间就白了, 但随即露出担忧的表情,青青,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我就是问问。你觉得呢?高青青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常,就像平日闲聊一般,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内心在叫嚣着:就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害了林十二! 嗯虽然很不舒服,但总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的嘛, 忍忍就过去了。陈雨笑得有点勉强,但是青青你是可以反抗的,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哥哥、你的家人都可以保护你,你完全不需要因为看别人脸色而委屈自己。所以你不要怕呀, 你是公主命, 你可以因为教养对所有人笑脸相迎,但不要在受到欺负时任由懦弱滋生。 陈雨说这番话的时候笑得很不好看,但极为真诚,也不像是嫉妒高青青的家世。 懦弱伤害的不仅是自己, 还有在意你的、想保护你的人。我曾经因为懦弱害惨了那唯一一个挺身而出保护我的人, 虽然后来站出来指证了,也真相大白了, 但这迟来的正义对他完全没有意义。 高青青有些发愣,她没想到陈雨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不知道作何反应,而对方还在继续。 我打听过,他是一个很安分的人,那么冲动一定是因为他在为我的遭遇抱不公。他和我一样没有后盾,可是他却愿意为了别人不计后果我欠他的不仅是一次恩情,我欠他的是一辈子。 说到这里,陈雨已经泪流满面了。 如果只有自己,那她更愿意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她不应该在有人站在她那一边保护她时候将人推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个人的专业,没有证书他又能做什么呢? 陈雨一直很后悔。 所以青青,那么多想保护你的人在,不要辜负他们,有事情一定要说,他们包括我都站在你这边呢。虽然我很懦弱,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努力保护你的。陈雨擦掉不断涌出的眼泪,挤出一个笑。 那之后什么时候分别的、又是如何回到家的,高青青并不清楚,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打电话给她哥哥了并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那件事告诉了他。 她听到电话那头哥哥摔东西的声音,嘴里骂着那群畜生。 高青青仰起头,眼泪却还是留了下来。 对不起哥哥,要是早点告诉你就好了。 当时刚进入高中的高青青,不仅成绩好而且因为长得漂亮很快就成为公认的级花,老师、高年级的人也对她有所耳闻。 她的哥哥和她同一所高中,大她两年,读高三。他的朋友听说他妹妹也就是高青青也在这所学校之后便要求他介绍他们认识,高楚杨平时和他们玩得都不错就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去围堵高青青。 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来说,被猥亵的时候天都塌了,她哭着说要去告诉哥哥,但那群人说他们是兄弟,高楚杨不会站在她那边的,不要忘了是谁介绍他们认识的。再说他们以后继承公司难免会有生意上的来往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39)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是高楚杨默许的,她如果说破,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会给她哥的未来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信了。 因为有人看着她被带走,也有人看到她红着眼睛回家,但第二天她的哥哥还是跟他们一起在操场上踢球。 没有站出来帮她,连她的哥哥站的都是她的对立面。 好不容易进入了大学,离开了那充满阴影的学校,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却又遇到了让她内心黑暗疯狂滋生的事情。 她羡慕那个女孩有人站出来帮她,这稍微让她有些安慰:她喜欢的人那么勇敢。 但没多久她就听说林十二退学了,因为女孩没有出来指证。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帮她了,因为他们得罪不起那群人。林十二的经历告诉她,不站出来是正常的。 受害者被伤害,见义勇为的人也会被伤害,只有造成别人痛苦的人在逍遥法外。 高青青稍稍被治愈的心开始往不可挽回的方向扭曲,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掉所有恶心的人。 然而现在,她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林十二的光切实地传递到了陈雨那里,而她的哥哥最信任的是她。 她不是没人保护,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 高青青擦掉眼泪,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一脸轻松坦然,她喃喃道:警察先生,最后一次谈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算好了我会去自首是吗真了不起。 只是,我还要去找十二哥啊。 第65章 追捕篇11 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起全国性连环杀人的命案就这么接近尾声了。林昊看着红灯上的秒数跳动,将彭泽锋递给他的罐装咖啡一饮而尽。 从高青青家出来的时候彭泽锋对他说接下来只要等着就行了,他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离真相如此接近了。 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在他的辖区内, 当时他刚休完假便接手了这个案子。之后没多久, 第二具尸体被发现, 然后是第三具、第四具那五角星的割痕就像是凶手的挑衅, 明晃晃的让人眼睛生疼。 像无头苍蝇一样打转,无论怎么调查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而被害的人却越来越多。 责任感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队里的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这其中自然包括他。而傩朝因为怀孕暂时在家休养,原本一起工作的夫妇俩反而因为这份职业变得聚少离多。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黄灯闪烁,紧接着变成绿灯。 傩朝的产期是什么时候?彭泽锋问。 卧槽, 我就想了一下你就问我了。林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每每感受到彭泽锋的洞察力都很惊悚。 彭泽锋收起那意义十分明显的白痴吗的眼神, 道:你和迁延一样,想起自己家属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就跟裹了花生酥的糯米糍一样。 什么鬼比喻? 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黏腻的内心,一不小心就能噎得别人无法呼吸。 林昊: 不过,这狗粮我吃的很开心。彭泽锋笑笑, 傩朝她以前说过喜欢王老的书法吧, 拿这个当慰问礼怎么样?至于小侄子,我过段时间去华山给他挂个平安喜乐的锁。 谢了。林昊从来不跟彭泽锋客气,当然了,如果对方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也一定义不容辞。 回到警局时, 会议厅里的刑警们分为两派激烈地辩论着。一派是主张把嫌疑人带回来审讯, 一派则是支持彭泽锋的主张,愿意等待他们主动自首。 人心那么难把握, 那个心理医生凭什么拍板说嫌疑人会自首这样的话不断被重复,吵得伍博脑袋生疼。 看到两人回来,立刻把人拉了过来。 彭泽锋扫视一圈,陆小炜不在,但他还是开口将自己得到的信息结合分析向众人说明了这一件案子牵扯到的人的来龙去脉:他向众人传达了一点,他的推理不会错。 这是很自大的一种行为,因为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老刑警都不会拍着胸脯说自己对于案情的推测是绝对正确的,更无法预测嫌疑人下一步准确的行动,但彭泽锋信誓旦旦地向他们保证,高青青绝对会在下班后去找林十二,然后过来自首。 争吵到最后,双方都没能完全说服对方,因此大部分的警力还是被派遣出去,部署在高青青公司的周围,剩下的一部分则调出了中央监控的画面。 下午4点,公司的门前毫无动静。 伍博用后手肘碰了碰彭泽锋,团伙作案的事我了解了,但高青青和林十二的关系是怎么得出来的?你刚才没有详细说,现在讲讲? 嗯?彭泽锋有些意外,他以为伍博会更倾向于听嫌疑人自述,而不是听他那看起来有些不着边际的推测,毕竟人心很难有人能够准确的读出来,而他说得就好像他是本人一样,信我? 伍博点头。 彭泽锋:会想到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同伴以外的关系要从冉森和林十二的相貌非常形似说起。本身这样一起案件牵涉到的人如此相似就很不寻常了,而偏偏他们都与同一名女性有关联。本来因为他们是一所大学的,与同一个人有关联也不算太奇怪,但高青青在遇到冉森之前可是不与人交流的。那么,她为什么会开始交流呢? 伍博:你是说她与冉森交流纯粹是因为他与林十二的长相相似? 彭泽锋:对,一个封闭自己的人突然开始和别人交流无外乎是那个人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或者是对他的某种感情让她想改变自己。而我之所以不认为高青青喜欢的是冉森,原因很简单,冉森牺牲自己扰乱我们的视线以争取时间让林十二逃脱。 不是因为高青青不在乎冉森,而是高青青喜欢冉森的话,那他势必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救林十二,他会考虑高青青失去他之后的心情。正如冉森对高青青的特殊,高青青对于冉森也一定是不可替代的。所以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在冉森看来,是没有他也能取得某种平衡与幸福的。 也就是说,高青青与冉森接触是因为林十二,换句话说就是冉森与林十二相似的样貌给了她安全感。可实际上根据你们的调查,高青青并没有与林十二的直接接触,所以我想到了暗恋。 但即便是热恋中情侣也经常会觉得没有安全感,更何况暗恋对象?所以林十二应该做过什么让高青青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安心,正巧调查到的资料里就写着林十二曾为被猥亵的女生出过头。 这不难想到,会因为这种行为而感动的高青青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虽然也有人会纯粹因为这种正义的行为而感动,但显然不是一个不与外界接触的人会有的丰富情感,至少不会那么强烈。 所以上述的假设几乎可以认为是成立的,她性格的成因、突然的改变都能解释了。她因为林十二见义勇为而喜欢他,所以对与喜欢的人长相相似的冉森也有好感,进而去接触并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我早上的问话也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进行的确认,高青青的反应不出所料。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一些本来不服的人都开始找彭泽锋分析案情,甚至有人还问了他来之前的一些问题,因为陆小炜只提供信息而没有告诉他们思路。对于他们这些初入职场或者工作了一段时间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很是憋屈。 不过这些彭泽锋也解释不了多少,因为前面的信息收集他完全是坐享其成,怎么锁定的林十二他并不清楚。 而能牵动陆小炜情绪的林十二他们之间又有着什么过往? 终于到了高青青的下班时间,她打完卡从大门出来,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 她会在车上变装吧?不阻止她上车吗?伍博向林昊问道。 林昊:在这里抓捕没有意义,虽然跟丢的可能性很大,但我相信她会回来的。至于林十二,能顺着她找到最好,不能的话就继续追查呗,不亏。 高青青下班后没有和以往一样约上陈雨去喝奶茶,因为她要去一个地方,去找林十二告别。她知道自己在监控中,但不暴露身份信息,尽量使用大型交通工具,应该可以甩掉。 她来到一家孤儿院,院长很热情地将她带到了林十二那。 这家孤儿院是她遇到林十二之后建的,为的是给林十二庆祝生日。高青青知道,对他来说,院长还有以前的孩子非常重要,这样的礼物他一定非常喜欢。 高青青记得那一次带他过来的时候,他激动得抱住了她。 在那之后林十二就住在了这里,把他所学的东西教给孩子,没事也帮着整理院内的花花草草。 高青青经常过来找他,院长以及工作人员还有孩子们似乎都默认他们是一对了,这让她非常开心。 只是这一次,见到熟悉的场景高青青心情有些复杂。 林十二坐在小凳子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在他的身边,听他讲故事。 再也见不到这样温馨的画面了。她想。 孩子们发现了高青青的到来,欢呼着冲过去抱住她的手,然后朝林十二喊着哥哥哥哥!姐姐来了! 高青青摸摸他们的头,朝林十二走过去,十二哥,可以稍微陪我一下吗? 林十二温柔地拍拍孩子们的背,告诉他们可以自由活动了,然后站了起来。 两人并排沉默地走到了小喷泉边,高青青转身面向林十二,十二哥,我是来道别的。以后就不能来看你和孩子们啦!说完,她笑了一下,但给孤儿院的资助不会断的,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找我哥。 林十二显然有些惊讶,道别? 嗯,我决定去自首。人都是我杀的,跟冉森那孩子还有你都没有关系。高青青笑道。 为什么?林十二语气还是没有波澜,让人摸不清在想什么。 黑暗被打散了,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高青青还是笑着,只是这次笑完她低下了头。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林十二给高青青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后边的帽子,我累了,所以我在现场留下了证据,警察才会追查到我。我本来想就那样被抓的,可是一想到会见到那个人,又逃了,好像怎么准备都无法面对他。 十二哥高青青眼里满是惊愕。 你听我说。林十二轻轻地抱住了高青青,如果不是我擅自这么做,你们也不会被怀疑,所以我们一起去吧,把这起事件的空洞填上。 会议室内,大屏幕上属于警察局门口的那一小块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他们同时摘下帽子,男人朝摄像头挥了挥手,他用口型道: 对不起,我想见一下小炜。 作者有话要说: 五角星在苏美尔语中被用作UB的象形文字,意思是墙角、角度、隐蔽处、小房间、空洞、孔、陷阱,这里取了空洞的意思。 第66章 追捕篇12 [反抗不公, 只能用更不公的手段。] [你不觉得讽刺吗?] [讽刺?没有哪一次的变革不是违背当时权威的。] [你这违背的不是权威,而是底线。] 要说林十二会犯罪,陆小炜一定是不相信的。 但如果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林十二, 陆小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指出它们。 两人曾经是大学同学, 还是室友。 这一层关系并没有使他们关系变得多密切, 但至少算得上了解对方。毕竟不去刻意隐瞒的话, 住在一起会暴露很多个人习惯。 就陆小炜知道的,林十二酷爱犯罪心理学, 喜欢听日本暗黑风格的纯音乐。每天回到宿舍后就洗澡,然后坐在桌前或者床上看书,从来不打游戏。 同样的,他也相信林十二多少注意到了他。 陆小炜十分热爱自己的专业,他经常在宿舍里说他要给所有的死人伸冤, 他的偶像就是宋慈。 也就是说,陆小炜读法医一定要站在正义的一方这样的观念林十二也很清楚。 少年郎都曾中二过, 他们曾互相约定互为底线: 无论发生什么,对社会失望也好、对自己失望也好,被迫陷入黑暗也好,都不要忘记初衷。如果实在对初衷没什么感觉, 那就想想对方, 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对方仍在坚持那就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 可是林十二中途辍学了,或者说是被迫辍学。 故事有些老套,无非是见义勇为被当成多管闲事最后得了个落井下石的下场。他为被猥亵的女生出头, 揍了某教授一顿, 但女生却否认了被猥亵的事实。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得不到女生的证明林十二就要被开除。 除了他经常去蹭那门课的老师没有人帮林十二说话, 不过那老师工龄很长,学校也给了一点面子,档案的内容从开除改成了辍学。 但这对原本意气风发的林十二来讲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的人生就此断送了。 他每一天都那么努力学习,现在看来简直可笑。 收拾东西准备滚蛋的时候,他把所有关于法医的、有用的都留给了陆小炜,不问自取地拿走了他桌上的拇指沙漏。 沙漏有两个拇指大小,里面装的不是细沙,而是医学生自制的不相容试剂永远不相容的红色和深蓝色。 陆小炜从M国回来一定会找他,但他和他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林十二走得很干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一根头发他都不想留下,指纹都擦的一干二净。 两个月后,陆小炜结束了交换生的课程,回到学校,林十二的铺位上已经有了新的人。他找遍了所有的人和方法,没有找到任何联系林十二的方式,所有的社交账号也都被废弃了。 他就像是在世界那注销了自己。 找不到人,又弄清了事情原委的陆小炜花了一个月搜集证据,同时像追女朋友那般热情地说服了女生作证,把那个教授的事情曝光到校委那,并且将材料递交给了警察。 他得到了惩罚,可是林十二还是没有出现。 时隔7年的再会,居然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再会。 陆小炜以为自己能像以前那样找到证据证明林十二的清白,可是他错了,越是调查答案就越明了,所有一切都在说明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林十二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0) 可令他默然的是对方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抛弃以前的自己,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孤儿院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林十二出身孤儿院,从小就想惩恶扬善,报答孤儿院。 因为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来之不易,所以他一直很努力,一天都不曾放纵过。可是呢?自己帮助的人帮助了害她的人,那些清楚他品性的人也都选择了沉默。 他完蛋了。 不敢回孤儿院,因为他一事无成。 来到了新的城市,没有学历处处碰壁,最后在一家普通的企业里实习了一年总算拿到了正式员工的工资,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没有钱、没有权、没有背景,也没有希望。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的工资还是很微薄。并且,在他去银行汇款的时候,职员告诉他,收款人特意留了消息,说他们的孤儿院已经关门了,不需要资助了。 林十二想打电话回去,但这么多年来连汇款都要匿名的他又有什么脸去问这件事呢? 休息日,他回到了原来的城市,他想去打听一下原因。 地产商看上了那块地,用极低的价格赶走了所有人,期间什么手段都用,威胁、恐吓、殴打、甚至是性︱骚扰,院长不得不妥协,把孩子送到了其他的孤儿院。 呵。林十二倚在路边的树干上,笑声闷闷地从口罩里传出来。 道理没法讲,那就一起毁灭吧。 每一个人,每一个仗着财权行使不公的人,他都会连本带息地让他付出代价。 他很感慨,当年学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怎么致人于死地以及如何反侦查,对他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但事情再完美也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世界上聪明的人还有很多,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变成致命一击。总有那么一天,有人会联想到他身上,然后将他抓捕归案。 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有这种能力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 他曾经的朋友,有过交点,然后在分岔路口走向两个极端。 陆小炜不开口,那么他来说好了: 反抗不公,只能用更不公的手段。 林十二知道,陆小炜一定会被这样的话激怒。 陆小炜拍着桌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他瞪着林十二,咬牙切齿,却又安静了下来。良久,他道:你不觉得讽刺吗? 当年我嚷嚷着要给死人伸冤,只有你没有笑我,而是认同了我的梦想。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以为杀的人不是好人就不算犯罪了吗? 不公不公你找我啊,我可以帮你的 讽刺?没有哪一次的变革不是违背当时权威的。林十二不后悔,他不后悔做过的每一件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那都是他做过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是开始独自一人,还是和其他人一起。 陆小炜打了林十二一拳,你这违背的不是权威,而是底线!你凭什么堕落!因为你遇到了不公吗?我告诉你!世界上遇到不公的人多了,多到可以填满大海了。可是,这不是犯罪的理由,没有任何理由能让犯罪成为正义。犯罪,洗不白的。 犯罪洗不白的真像你会说的话啊。林十二擦去嘴角的血渍,笑着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回到大学我也还是会帮那个女生,回到那个地产商面前我也还是会杀了他。在你面前,我还是会支持你的梦想。 陆小炜红着眼睛,放屁。 我没有忘了我们的约定,这也是我拿走那个沙漏的原因。当哪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随便一点小事都想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的时候,把它放在现场,你就能确定了。再怎么本能地去毁灭相关的证据,也不会对沙漏动手。那是我们约好的底线。 所以你是特意让我抓的?陆小炜吸了一下鼻子,随即抿着嘴,敛去脸上多余的表情。 他揪住了林十二的衣领。 嗯,虽然身体总是在逃跑。林十二朝陆小炜笑了笑,补充道:要完全放空自己被抓有点难。 你混蛋。陆小炜猛地松开林十二,摔门而去。 林十二站在门后两米处,隔着桌子,视线落在门上。 陆小炜背靠着冰冷的金属,低着头,悲极反笑。原来先放弃的人是他,他根本就没有多在意林十二,所以这些年他才会找都没有找过,明明哪怕早一年找到对方,都能阻止他扑向黑暗。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林昊打开门进入了审讯室。 两边的审讯的过程都非常顺利,几乎全程都是在听林十二和高青青讲。高青青最初还打算抹消冉森的一切犯罪行为,将它们合理地揽到自己身上,但彭泽锋的一句话打消了她这样的念头: 你们打算把那小孩独自丢在那复杂的社会吗? 一直他们都把冉森当小孩看,他也确实不够成熟,否则也不会自作主张地假冒林十二。而且因为是知情者,他们一些扭曲的观念也没有掩饰地传递到了冉森那里,如果就这么把所有罪行揽下,他到了社会恐怕不会安分。 就算不犯事,也很难适应各种人情世故,他会活得很辛苦。 招供完毕,高青青请求写一张纸条给冉森。 白色的纸条上,清秀的字迹尤为漂亮: 冉森,对不起。我们将你带进泥潭,又擅自爬上了岸,你会原谅我们吗?我很抱歉之前在警察面前说我们不怎么联系了,我真正想说的是:弟弟我爱你啊。 还有,我们自首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孩子,我想要专栏和预收的收藏~ *****预收1《同校生》***** 边舟对不良学长一见钟情。 不良一头红发,打架、逃课、写检讨全占了,还有传言说他一天一个女朋友。 然后 这不良开始追他了! 表面上。 同学很担忧:那不良是不是缠上你了?要不要跟老师说? 实际上。 边舟弄坏了他的吉他,他一句重话不舍得说,委屈的直抽抽:我要和你分手你不准同意! 主受年上,高中 犬系不良(学长)*好学生(学弟) 一见钟情,但大概是一本学习文 犬系真的超级可爱!收它收它收它! *****预收2《带受虐系统打HE》***** 阚迩是个大好人,抓过小偷、救过落水儿童、照顾过邻家孤寡老人然后他被车撞死了。 濒死前,他看到他救的猫没事,而他的身体惨不忍睹。阚迩叹了口气正要去找鬼差投胎,被一个系统拦住了: 【我是一个穿书系统,急需】 不用说了!我帮!阚迩正气凛然,不容拒绝。 【其实】我们的任务是被虐到让主角满意。 我懂!你有难言之隐!没事我帮你!阚迩竖起大拇指。 于是阚迩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了他的穿书之旅: 《穿成领主的炮灰前任[末世]》原身作了个大死后让我独自面对丧尸群:) 我只好自己圈了块地当领主 实不相瞒我会所有异能,丧尸都要为我种地。 《穿成万人迷的白月光》开局就是追求者们明里暗里的各种刁难 我只好成为万人迷的上司 实不相瞒我是豪门走丢的少爷,刚继承产业。 【大概是沙雕爽文!走过路过莫错过!】 **连载文《真人NPC恋爱日常[RPG]》** You are the only one,my No.1. 这句话作为真人女性向游戏《情敌》的宣传语,深入每个女孩的心。她们的每一位攻略对象都是非常有特色的王子。 然而他们的王子却总在私下攻略其他的王子殿下。 秋恕扬:我昨晚,睡到小白了。 全柠:哦?原来你事后会那样长舒一口气啊。 秋恕扬:不清楚,下次试试。 两人探讨得旁若无人,当事人小白在一旁羞得通红。 其他人一边吃饭,一边吃瓜。 可一旦他们出现在镜头前: 秋恕扬:You are my No.1. 全柠:因为你,我只有情敌。 白沭望:我不喜欢笨女孩。 云薄野:这是你这个月工资加遣散费。 【表面上我们是情敌,背地里我们睡一张床。】 【日常+恋爱游戏+素人娱乐圈,又拽又甜求收啦~】 最后推一下无CP预收《养崽》,星际背景搞笑文~ 另一篇无CP《灵能力者》,中学生拯救世界啦~ 第67章 灵猫篇1 彭泽锋从公交车上下来, 沿着沥青路走了有十分钟,总算瞧见了人影。这里十分安静,路的两边全是稻田。 不过现在处于休耕时期, 稻田里只剩下裸露在地面上的稻梗被水泡得有些变色, 还有一些已经发黑几乎快与土地融在一起。 他没有停留只是往前走, 没一会儿道路就从沥青变成了红砖, 从这里起大概就算是街道的范围了。 继续走不到两分钟,陆陆续续地看到了不少猫。有的坐在路边, 有的流窜在各种摊位底下,还有的在房顶跳跃这里的猫都不怕生,它们与人类相互信任着。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家里多多少少都养着猫,少则一只,多则一群。当然还有一些猫比较自由, 又称百家猫,它们平时自己讨食, 饿了的话也会去有人的人家门前坐着,等待主人出门看到它然后回头去拿吃食给它。 一些被百家猫青睐过的人家也会每天早上定时往外放一些猫爱吃的小鱼或者饲料,到了晚上就拿回去,放上新的吃食再摆出来。 能被吃完就代表接下来的一天都不会发生坏事。 无论是家猫还是百家猫, 都是被人们尊重且宠爱的对象。基本在街上是看不出它们的区别的, 喜欢谁都会主动过去蹭蹭裤腿或者坐在摊位边当吉祥物招揽客人。 彭泽锋有一种误入世外桃源的错觉,这里太过安宁。 作为罕见的外来者,彭泽锋踏进并不吵闹的闹市区的时候就受到了注目礼。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普通的路人这么盯着看了,但好在他们没看多久注意力就又都回到了手头的事情上。 一只小短腿橘猫过来蹭了蹭彭泽锋, 他把它抱了起来, 立刻有人警惕地看着他。 彭泽锋仿佛没感觉到不友善的目光一样,他给小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说:请问陈渊先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你、找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预约的心理医生,刚好来这边出差,就顺路过来了。 这些人多多少少听说过陈渊先孙女的情况,她总是会看到一只已经死去的猫,为此陈渊先忧心不已。但 先生是的宅子在这条路的最后面,你顺着走就是了。一个热心的大娘说道。 谢谢。彭泽锋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 小女孩住的房子是一座旧宅,坐落在郊区内古老的街道末部,非常大。看起来老旧但有韵味,常年处于被精心维护的状态,完全没有腐坏的迹象。 彭泽锋站在偌大的门前,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门铃。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那里那根拽着黑色小球的线应该有着类似的作用。 他伸手拉动了小球,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似乎是互相牵动的,声音越传越远。 不一会儿,一位模样精明围着围裙的女人过来开了门,她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彭泽锋的到来,用打量的目光盯着他。 接收到打量的目光彭泽锋才想起他提前上门这件事还没有知会对方,您好,我是陈渊先先生预约的心理医生。 谁知这话一出口,女人从打量直接变成了戒备。 怎么回事?难道老先生瞒着家里人么? 彭泽锋打算给陈渊先打电话问问情况,刚才他有些先入为主了,以为给孙女预约心理医生这种事情家里人应该都清楚的。 也不知道会不会打乱先生的计划,彭泽锋几个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出豪门大戏。 女人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戒备太过明显很失礼,她带着歉意道:对不起,老先生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您有什么可以自证的东西吗? 自证彭泽锋突然想起之前收到的小铃铛,因为不知道原因便一起带过来了,想来这东西应该能说明自己不是诈骗者?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铃铛交到女人手上,女人看了看还给彭泽锋,这确实是我们家的东西,但您知道它有什么含义吗? 嗯?好像拿了个很不得了的东西? 女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微笑着侧过身,将彭泽锋请了进去。 穿过院子进去后,女人给彭泽锋准备了茶点,不好意思,老先生和小少爷出门了,您等等。 好的。彭泽锋拿起茶喝了一口,您手艺真好。 女人表示感谢,然后说道:主要还是茶叶好,和夫人的手艺比,差多了。 谦虚了。彭泽锋继续道,话说夫人和先生平时都不在家吗? 女人点头,他们年轻人更喜欢在外面闯,这里更适合养老。 一番谈话下来,彭泽锋完全摸清了女人的身份。她今年54岁,是这里的住家阿姨,负责一老两少的一日三餐以及三人房间的卫生,其他则由钟点工打扫,已经在这里工作10年了。 彭泽锋想借此谈话机会顺便摸清楚小女孩在杜风荷的印象,但刚提起来她就急急忙忙站起来,小瓷的作业还没写完,我刚刚在看着她写作业 小瓷吗?比起小少爷这样的称呼,杜风荷似乎与小女孩的关系很好。 彭泽锋看出对方的为难,他打算待会儿再过来拜访,不料杜风荷和他谈完话似乎对他很满意,竟然让他去辅导陈瓷的功课。初见时的精明在此时已经完全被慈祥的笑意代替,彭泽锋总觉得有什么隐情,以致于他隐隐的有些不安。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1) 也不知道杜风荷进去之后和陈瓷说了什么,小女孩很高兴地跑出来,然后牵着彭泽锋的手让他做到书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上。 哥哥,你帮我看一下寒假作业好不好?陈瓷摊开自己的日记本,她的老师给他们布置了15篇日记,假期里每两天一篇。 让爷爷看不好吗? 据彭泽锋所知,陈渊先乃一代文豪,盛名享誉国内外。他这种没有文学素养只在应考的时候研究过作文套路的人,哪里敢对人家的孙女的文指手画脚。 不好!他老说我写得很差!陈瓷嘟着嘴,我知道我不能跟爷爷比,但是也没有那么差吧 小女孩显然很失落,所以彭泽锋只好翻开了小女孩的日记本。第一感觉是字迹工整,远超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接着一股股浓浓的社会苗子风迎面而来。 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我们就要和老师分开了。 我们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老师的眼睛也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告诉我们一定要利用好假期的每一天,只有流下汗水才能收获沉甸甸的果实。 回到家,我看着鸡蛋一样的夕阳,不由得感慨: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 看完这一篇彭泽锋也很想感慨这有意义的一天,他想了想,没想出来怎么夸小孩。于是,他翻开了下一页。 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像很喜欢双面的日记本只写一面,所以每看一篇都要翻页。 今天雨下得特别大,雷声轰隆隆的,就好像天在生气一样。 我想起之前,也是这么一个倾盆大雨的日子,我坐在教室里焦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课都听不进去,这时,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外,是妈妈。 我的心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要不从修辞手法夸?拟人句、比喻句形象生动?怎么想也没法夸出花来的彭泽锋继续往后看,他相信自己能发自肺腑地夸出来的。 只不过,妈妈不是在外工作吗?果然都是瞎扯淡的吧 今天去公园玩,虽然是冬天,但花朵还是很多。有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紫的 彭泽锋看到这儿动作停止了一瞬,大脑也有一霎的空白,内心活动也没有了。待视线重新清晰的时候,他看完了这一篇,略欣慰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这孩子,真的是他遇到过的最正常的小孩了! 这才是这个年龄的正常人。 所以这么正常的孩子,到底哪里有问题? 写得怎么样?陈瓷期待地看着彭泽锋。 彭泽锋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措辞,不错,如果能加点有自己个性的东西就更好了。我知道你一定将老师讲的都掌握了对不对?老师也一定清楚这些。那么如果交上去的作业里有她不知道的呢?她会很惊喜,觉得你超级棒。 陈瓷觉得很有道理,看着彭泽锋的眼神像是在说不愧是我钦点来看作业的人,然后低头改作业。 陈瓷乖巧的样子让彭泽锋有点晃神,虚沅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只不过他从来都不听他的话,总得对着说或者抛出利益才可以交流。 像刚才的日记,估摸着虚沅写的话是这样的:今天去公园,景色挺好的,就是人有点恶心。 思绪四处飘散,和虚沅一起生活的记忆包围了他。他好像没有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也只有人类这种生物而已。也不知道在他的世界里,有没有哪怕一点的宝物。 还有就是,虚沅真的会回来找他吗? 答案暂时是得不到的了,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小女孩身上吧。 第68章 灵猫篇2 日记不长, 陈瓷很快就改完了。她拿给彭泽锋看,彭泽锋看完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确实还是有天赋的,明明只是一年级的小学生, 却能很好地理解他说个性。 辅导作业的事情告一段落, 彭泽锋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的地方。尽管有可能是还没有触发猫这一关键词, 所以才这么正常的。 看了眼时间, 已经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按杜风荷透露的讯息, 陈渊先和陈瓷的哥哥陈烟青要回来了。 小女孩做了一早上的作业,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了,丢下彭泽锋就去楼下看动画片了。 彭泽锋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帮杜风荷的手。 久违地下厨,感觉还是很好的。 杜风荷很健谈,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交流起了做菜的经验,并进行了商业式互夸。 当然彭泽锋不可能只是来做菜的, 他顺带地摸清楚了全家人的喜好,大致上也对没见面的两人有了个模糊的印象。 陈渊先很喜欢陈瓷,他的口味从陈瓷会吃饭开始就朝她靠近了。爷孙两人口齿都很好,喜欢吃脆的东西, 尤其是蒜香排骨。 陈烟青心智很成熟, 一直坚持健康食物,似乎有着自己一套养生理念,绝对不跟另外两人一起放纵。 对比起来,陈渊先和陈瓷倒更像小孩子。 菜全部上桌, 人也都回来了。 老先生十分儒雅, 举止间却很有亲和力,面对陈瓷时更是多了一丝活泼。小少爷穿戴得一丝不苟, 一举一动都十分成熟稳重,但看待自家妹妹的眼神却十分温和,藏着宠溺。 这家人关系都很好,真诚且充满爱意。 彭泽锋暗自记下这一点,然后上前打招呼。 两人却都很诧异彭泽锋的到来,从眼神来看可以知道他们完全不知情。 嗯回想从按响门铃以来,好像只有小女孩对他的到来不惊讶? 杜风荷见状上前说了什么,陈渊先立刻转头看向彭泽锋,目光锁定,锋利得好似要把他解剖开,每一寸都看清楚一样。 陈烟青瞥了他一眼后,尽管目光还带着怀疑,却好像接受了他的存在。 彭泽锋几乎可以确定两点,一是预约的人是陈瓷本人,二是铃铛是个有着极其特殊含义的东西。 他收到的邮件完全是陈渊先的口吻叙述的,并且没有提到铃铛的含义。 邮件里提到,他的孙女会看见一只已经死去的猫,怀疑是伤心过度所以出现了幻觉,怕发展下去会有严重的不可挽回的后果。 彭泽锋不动声色地坐下吃饭,同时思考陈瓷在写这些时的心理活动。 她想弄清楚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见那只猫?还是她觉得只有她看见那只猫是有问题的? 这两个问题乍看没有太大区别,但解读起来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 如果是前者,则陈瓷也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自己,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可能是只有她拥有特殊的眼睛。 如果是后者,则她怀疑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并非出于精神问题,而是某种人为营造的假象。 小女孩可能没有想那么深,但她本能的觉得有问题,她想打破这样的情况。为此,她需要外力的帮助。 至于怎么得知他的,接下来直接问吧。 和小孩子交流,只要注意两点就好了,温柔而直接。 不过,在那之前,似乎很有必要和她的家人聊聊?彭泽锋这一顿饭下来一直在轮番接受三人目光的洗礼,但当他看过去对方又会低头吃饭,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这样的状况不利于他了解情况,他得找时间一一谈谈。 饭后,不用他开口,陈渊先就提出要带他去镇上走走了。彭泽锋欣然应允。 这儿的风不冷吧?陈渊先穿着浅色毛衣,手上拿着一件薄外套,看样子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嗯,这儿的风大概随人吧。 很温暖。 但也就是这样,彭泽锋不想往坏的方面想。 哈哈,果然是心理医生吗,真会说话。我孙女喜欢你也不奇怪。 可能是从我这里得到了肯定吧。小孩其实比成年人更渴望肯定,她说您老是否定她写的东西。 原来这段时间闹别扭还有这个原因吗?陈渊先恍然大悟,随即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还有?是说令孙女因为别的事发过脾气吗?关于猫? 陈渊先听到猫字很是惊讶,但很快他又一脸释然,她连这个都告诉你,是真的很喜欢你了。关于这件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陈瓷家有一只白猫,是波斯和田园猫生下的杂种猫,毛不长,蓝色的眼睛却很漂亮。这只猫,在某一天被田里的蛇给咬死了。 小女孩和猫一起长大,白猫只比她小两岁。猫的心智成熟得比人快,在它的眼里一直没怎么长大的陈瓷就是需要照顾的对象,因此它常常出去给小女孩抓玩具,蚂蚱、蛐蛐、小鸟等等。 一人一猫相处得非常好,感情非同寻常。所以,当小陈瓷知道白猫被咬死的时候,哭了好久,一个星期过去也还是闷闷不乐。他们想了各种办法,但陈瓷就是无法走出来,也不愿意接受新的猫。 陈渊先急,村子里的人也都急,但总商量不出个啥结果。 到最后,还是陈烟青提出,去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白猫回来,只要他们所有人都咬死看不见,那陈瓷自然就会以为那只猫就是她的白猫,虽然死了但灵魂又回来陪伴她了。 怕露馅,爷孙俩还选择了去村子外面物色,因为村子里的猫陈瓷都见过。 两人用尽毕生手段在几天之后给猫进行了培训,防止它见到陈瓷会害怕或者攻击,那样怎么圆都说不过去:既然都能回来了,就说明灵魂多少还是被刻上了些什么,所以,相处了好几年的猫就算因为没有记忆也不可能那么有距离感。 猫带回家后,陈瓷十分高兴,并且因为只有她能看见还高兴了好一阵。他们见状,更加下定决心保守这个秘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这些你要保密。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孙女相信你,所以我也选择相信你。 这么一来陈瓷会找到他这个外人也就不足为奇了,小朋友虽然天真,但某方面的感觉却很灵敏。大概这么些日子过下来,她也注意到了一些端倪吧。 彭泽锋没说好,毕竟找到他的是陈瓷,必要时还是要把真相告诉她的。 总而言之,现在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只是另一个问题变得更加迷离。他们到底共同知道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导致他们的态度这么奇怪? 第69章 灵猫篇3 老先生, 关于铃铛彭泽锋问得有些迟疑,因为很明显这铃铛有个约定俗成的意义。 怎么了吗? 斟酌了一下,彭泽锋道: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吧, 小瓷把这个东西给我会不会不太妥当? 陈渊先诧异地看向彭泽锋, 那孩子没告诉你她是什么意思吗?啊, 也是, 她可能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小镇里的人都清楚那铃铛的特殊含义,那是我们家的女性在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会交出去的东西。 彭泽锋: 哈哈哈看你懵逼的样子陈渊先一看表情就知道这又是个被她孙女捉弄了的人, 之前是班上的男孩,这次居然找到那么远的心理医生那去了。 太调皮了,必须管管。 先生,这不是笑的时候吧小瓷那边我跟她解释一下,我都不清楚她怎么就把铃铛寄给我了。彭泽锋很无奈, 让他安静地做一条单身狗不行吗?这恶作剧完全始料不及。 再这么下去,他宿舍的那群人肯定要拿他是幼女狂魔这件事来说笑了。 陈瓷不是第一个向他表白的小女孩, 事实上,不受相亲成年女性欢迎的彭泽锋非常受到10岁以下小女孩的喜欢。 大学的时候,他去上课,在路上遇到了带女儿散步的解剖课老师。 老师的女儿大概7、8岁, 见到他第一眼就朝他冲过去要抱抱。那会儿彭泽锋还不像现在这样老油条, 直男得不行,手都不给小女孩碰。碰不到彭泽锋的小女孩坐在地上哭着不肯起来,最后老师瞥他一眼,说你不哄好我女儿, 我给你加倍作业!超级加倍的实验!, 他才勉为其难给小女孩举高高。 然后大学里就传出了那个心理学兼修精神科的可变态了,居然和教授的7岁女儿订下了婚约类似的谣言, 魏迁延他们来学校找彭泽锋玩的时候都笑抽了。 另外就是去医院精神科实习的第二天,随便找了张椅子吃医院盒饭的彭泽锋分到了小女孩的便当。 小女孩看到彭泽锋菜色寡淡的盒饭,皱着眉头打开自己粉色的便当盒,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炸鸡和鸡蛋卷分给彭泽锋。当时彭泽锋都呆住了,那是他第一次面对眼前发生的情况不知道作何反应。 经过的实习生还羡慕地说:你妹妹来看你吗?真可爱啊我也想要个妹妹。 彭泽锋刚想说他不认识她,小女孩就瞪了那个实习生一眼,我是他老婆,不是妹妹! 实习生惊呆了,彭泽锋也惊呆了,小女孩却还在分便当,说:妈妈说她当时对爸爸一见钟情后每天都给爸爸做便当,我还不会做饭,但我可以分给你。 于是整整一个星期,彭泽锋都接受着变态的目光洗礼。 那之后他就经常自己做饭了,而小女孩看到他那健康丰盛的便当,没有再分给他,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吃完了手里的便当,郑重地对他说:等我能做出比你更好的便当再来找你。 然后彭泽锋直到实习期结束也没有再见过她。 谁曾想,时隔这么些年又碰上了一个。 笑罢,陈渊先表示了歉意,然后道: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乱来,回去我说说她。这铃铛的意味可不止是一种证明,还是一种责任,女孩对男孩的责任。这么胡来,对您实在是太失礼了。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之前认为自己是孙女的对象,用的便是长辈的口吻,现在得知不是,立刻就变成了对客人的说法方式。 但彭泽锋不习惯被长辈用敬语,老先生您不用对我用敬语,像之前对晚辈那样就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铃铛,我贸然拿着铃铛过来,还把它当信物,是我考虑不周。 见陈渊先收下,彭泽锋继续道:并且我过来是受令孙女的委托,既然已经确定了她没有心理和精神上的疾病,那我也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关于真相,我觉得你们可以试着跟她谈谈,她多少察觉到了。人的眼神不好控制,这么亲密频繁的接触早就暴露了你们并非完全不知情。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2) 两人停住脚步,既然事情谈得差不多,那就可以往回走了。 如果这一趟可以让你们的关系更无间隙,那我也不算白跑一趟。彭泽锋回忆了一下日程表的安排,还能有差不多一周的假期,订个机票回家吧。 他松了口气,感觉回到了高中,一有假期就想回家。 迫不及待的,彭泽锋想立刻拿出手机订票,但和长辈一起走拨弄手机太不礼貌,他只能先按捺下这个想法。 会的。陈渊先说完,开启了长辈关怀模式,他问:学心理难吗? 不算难的,主要的挑战在于和患者的相处,以及把握好共情的度。 也就是必须要控制好自己情感收放,对吧? 是的,要进入他们的世界,又不能陷进去。事后,还要抽身出来,否则情感混杂累积起来会把人逼疯。算是一个挺难以言表的工作吧,偶尔会很悲伤。 当懂他的只有你,你却救不了的时候。 就会很难受。 好像和创作有点相似?我有时候也会在揣摩笔下人物心思的时候突然生出这么一种感觉,我看到的只是表面,我必须进入他们的世界才能得知他们的心情,然后便会为他们的命运打抱不平,觉得他们不该遭受这些,然后写不下去。可故事,从最开始就定下了。 明知道他们的决定会招致不好的未来,但没有让他们做别的选择作者作为全知全能的那个人也会因此难过的吗? 这样的情形相似吗?彭泽锋不觉得。 他们动动笔就能改写人物的命运,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心理医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去让患者自身获得自救的力量。 那您为什么不改剧情,应该也有符合逻辑的让他们人生发生改变的选择吧? 确实换一条线也是能圆回来的,可改完之后总觉得那不是他们的选择,也不是他们会遇到的事情,感觉所有的人物都失去了灵魂,变成了我。 陈渊先话说到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我的老师在第一次教我写作的时候告诉过我,写作不是意淫。一本小说里的人物有多丰满的关键在于作者能够多置身事外,文学不是皆大欢喜,倘若每个人都过得很好,那不是小说,是白日梦。 所以说,即便是作者,他也只是全知而非全能,对于人物的决定,他不是但没有而是却不能。 他不是没有让人物获得更幸福的生活,而是不能让他们获得更好的生活。 想通了这一点,彭泽锋更加肯定了自己这么多年不读文学的行为,研究文学会让人疯魔的吧。 人生已经够艰难、够无力了,还要在文学里找虐? 抱歉,他做不来。 他只想让他遇到的一切患者获得救赎,人生重回正轨,重新掌握自己的人生。 遇到不幸,他会选择让其改变。 白日梦也挺好的。彭泽锋道。 陈渊先哈哈一笑,他知道在彭泽锋看来,现实中的人生才是人生,只有它才有资格说无力改变,而小说不过是想象出来的产物,只要愿意还是可以改变的。可小说的世界对他来说与真实无异。 里面每个人物同样让他牵肠挂肚。 并且他不能因为个人情感去改变。 但陈渊先也清楚彭泽锋已经了解他的想法,所以他也想多了解一些这个职业,虽然直觉告诉他,对方并非典型的心理师,你呢?最开始学的是什么? 第一堂课,教授讲了家庭关系和人格的形成还有交流的艺术。彭泽锋对此深以为然。 家庭成员之间是需要足够的交流的,不然很容易产生猜疑与不信任或者是自我否定。并且,因为是不可避免的关系,所以没有余地,除非对亲情破裂也无所谓,否则更应该选择对方的语言去进行交流。 有些人觉得意思传达到了就是说开了,其实并不然。你成绩这么差怎么不去死和成绩这么差是没有办法被社会认同的,你需要努力表达的其实是同一件事,但对方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最亲的人带来的感受是有感情加成的,无论是喜悦还是打击。 很多人格形成最大的因素就是家庭带来的影响,任性还是乖巧,善良还是恶毒,外向还是内敛,很大成因就是家庭。 当然实际接触之后就会发现,凡事都有例外。 天生恶童是存在的。 靠着正面信息然后出淤泥不染的人也是有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真的。 可恨之人也有令人唏嘘的地方。 鬼魂妖物是真实的。 甚至还有外来者。 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下定论。 何为真实,何为虚妄,何为谎言,何为真相? 人太过渺小,既无法置身事外,又何来看清一说? 说不定他们就是陈渊先笔下的几行文字,擅自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罢了。 自觉思绪飘得太远,彭泽锋摇了摇头。 谈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他们已经走回旧宅了。 进入屋子后并没有看到陈烟青和陈瓷,杜风荷说他们在各自的房间内学习。 陈烟青能够自己静下心学习,这一点彭泽锋并不怀疑,但陈瓷应该是在房间里玩吧?她的自控能力应该止步于有人监督才对。 但彭泽锋没想到他推开陈瓷门的时候,她会在拼拼图。 看她已经拼好的部分和还未使用放在一旁的碎片看,是一副至少1000块的拼图。 1000块的拼图成年人都不一定有耐心拼完,因为少说也要花4、5个小时,像陈瓷这样不看背面提示的话要一天乃至更久。 而且,陈瓷专注到敲门声都没听见,像现在他站在她门口她也没有发觉。 彭泽锋一点点地推翻了自己之前对陈瓷固有的印象,一般孩子就算专注于自己的爱好,也不会这么平静与专注,她的心智至少要比她表现出来的成熟三倍以上。 并且仔细想想,能够伪造陈渊先的口吻,除了潜意识对家人的了解之外,也和她本身的思维水平有关,也就是说她考虑到的东西其实很多,能将他引来这里也证实了这一点。 而彭泽锋一来就被其他人对铃铛的怪异表现以及猫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又是被叫过来辅导陈瓷的日记,让他觉得这孩子跟大部分小孩没什么两样,又听陈渊先讲了个温暖的小故事,下意识就让他觉得陈瓷伪造邮件不过是出于不安。 毕竟小孩模仿能力很强,模仿朝夕相处的人的口吻写一封邮件也并非不可能。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也是,哥哥那么成熟,妹妹又会幼稚到哪里去? 彭泽锋静静地等待着,他相信陈瓷会主动开口和他说她的诉求,因为再不说他就会离开了。而她也是料想到彭泽锋会在陈渊先那里得到灵猫的真相,才会将这个爱好暴露在他面前。 良久,陈瓷抬起头朝彭泽锋笑笑,哥哥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再在没存稿的情况下双开我就是狗。(正在修文的我看到以前的作话好吧,我是狗。) 第70章 游戏篇1 陈瓷给彭泽锋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关于铃铛上一个主人的故事。 你知道吗?最近特别流行的那款放松游戏。 什么什么?说我听听。 你们在说什么,加我一个! 什么游戏啊?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快说呀,是什么? 就是21人为一组, 轮流说出自己懊悔的事, 时限是12小时到24小时, 在这里没有人会嘲笑或者落井下石!一直说到所有人没有后悔的事情一身轻松为止。 所有人?陈瓷皱着眉头, 这个游戏真的能成立吗?她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因为所有人都怎么样是不可能的。 老师们总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学会他教给他们的东西, 但无论他讲几遍总会有人不明白。警察们希望所有人都能在犯罪前悬崖勒马,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但总有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以身犯法。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总在集体的光环下而被忽略。 陈瓷想不到这么远,但她还是选择了不接触,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喜欢的男孩竟然参加了这个游戏。等她知道的时候, 已经晚了,她的男孩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男孩比起以前要兴奋很多,看到对方似乎有开心的事情, 她也默默为他开心。但没过多久, 男孩的情绪明显降了下来,开始心神不宁,偶尔也会往她的方向盯着看好一会儿,然后变得更失落。 这样持续一段时候后, 陈瓷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 这才得知,他是为游戏里的忏悔时间而苦恼。 他原本以为轮流说出自己懊悔的事很简单, 因为他几乎每天都有觉得做得不够好的事情,所以没有想太多就加入了这个游戏,可他忽略了不可重复性。 游戏有硬性规则,就是忏悔的事不能重复。 而他最初觉得他每天都有后悔的事、不用担心,却忽略了别人有和他一样的后悔的事的可能性,并且他忽然惊觉,他后悔的事并非初犯,而是经常为同一件事感到后悔。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被看不见的网牢牢网在其中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讲,因为游戏没有结束,还有人需要忏悔。 而一旦宣布自己已经是无悔之人就会被带走,无悔之人会被带到光明室,他们会在那里为仍需要忏悔的人进行祈祷,让他们早日得到救赎。 第一个被带走的人很开心。 但他消失了,从此失去了消息。 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因为无悔,所以看开了,去远方了。 第二个被带走的人内心有些纠结,但更多的是期待。 可没多久就传来他出国了的消息,他和他们也断了联系。 第三个带着些微恐惧离开了,他其实犹豫了很久,但又仍不住想前面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获得了新生,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他也消失了。 同样的,有一个美好的传闻,说是升职到总部去了。 然而没有人联系得上。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十个都消失了。 剩下的人不敢再说自己已经不需要忏悔了,只好惶恐不安的守着这还不算太紧迫的轮回。然后渐渐的,他们发现他们根本就是在陪恶魔玩游戏!只有所有人同时得到救赎才能结束这个游戏,否则这个游戏将无限进行下去,直到只剩一个人。 只剩那个仍然需要忏悔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能活下来的只有那个活得最糟糕的、生活一塌糊涂、一直在懊悔中度过的人! 这根本就不是放松游戏,它是报复游戏! 它的目的就是把所有人拉进泥潭,不陷进泥潭那就让其消失! 有人战战兢兢地提出结束掉这个游戏,结果当天下午他就出了车祸,惨死在十字路口。 对方直白将死亡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群人顿时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或者是最开始他们中间就混入了神秘力量,和那把人带走的力量是一伙的。 他在监视着他们。 并且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想结束游戏只有死。 讲不出故事会死,想退出会死,而靠着糟糕人生活下来的人人生会更加糟糕,生不如死。他们根本就是踏入了死亡陷阱! 其中有人想除掉监视者,他秘密联合了同样身陷游戏中的挚友,因为他只信他,可是他将计划告诉朋友的当天晚上,就暴毙在了自己的房间。 挚友很难过,同时也很害怕,他是知情人,神秘力量下一个会不会杀掉他? 他为了自保,将这事在频道里忏悔了。 总不能把所有知情者都杀了吧?他想。 神秘力量确实没因此对他下手,可有人却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那个人是因为将除掉监视者的想法透露给他才会被杀的,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有可能是监视者?他把没阻止朋友作为烟雾弹放出来,是想干脆洗清自己的嫌疑? 这样的想法在众人心里生根发芽,在一轮轮的忏悔中积蓄了极大的压力,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一下子冲破了云霄。 有人顶不住压力,人肉了他,然后把人杀了。 那个人拿着尖刀,脸上溅了血,眼神里满是惊慌,却狂笑不止。 像个疯子一样。 据说,直到警察到场,那个人还在笑。 他说,他解放了。 游戏里只剩7个人,就算他们拼命拖延时间,在24小时时限的最后一个小时才讲故事,也要在一周内讲一件。 就这么紧绷着过了几个星期,又有人要被带走了。 他不承认自己无悔,但却被判定为无悔。 他没有达到公告上的要求。 棉花糖游戏 这是一个忏悔游戏,一年为一个周期,人数21人。 按顺序每人每12小时到24小时讲一件自己如鲠在喉的事,可大可小,小的可以是多花了一块钱,大的可以是杀人、陷害。 但必须是本人十分懊悔的事情,并且需要得到三分之一的赞同票,否则就说明该人已经没有需要忏悔的事情了,因此他要代表众人带着所有懊悔的事一起离去,争取让其他人也像他那样幸福。 除此之外,超过时限仍然没有忏悔的,也要带着他听到的所有忏悔离去。 同时,每个人忏悔的不能一样,比如说有人因为一言不合和老师吵起来,因此白费了一学期的努力,被挂科,下一个人不能忏悔挂科这件事。 本软件为自制软件,仅供棉花糖游戏参与者间进行交流,可留言,可语音。 年龄职业不限,注册后随机生成组别。 他没有拿到三分之一的赞同票,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因为这之前都没有人犯过这一条。 他们是七个人,三分之一需要大于两人,所以取三人,而他是讲述事件本身的人所以没有投票权。 他没有通过,意味着至少有四人投了反对票。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3) 这四人,都是那边的人?还是说,只是刚好有人觉得他的故事是凑数的亦或是针对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中真的有监视者,他们控制着整个游戏的节奏。 一旦他们企图拖延时间蒙混过关,他们就会出手。 监视者究竟是谁? 他还没有考虑明白,就被迫消失了。 游戏只剩下了6个人。 小男孩还存活着,因为有陈瓷帮他,总算勉强地支撑到了彭泽锋的到来。 而算一算日子,今天刚好轮到小男孩忏悔。 陈瓷看着彭泽锋,眼里的隐忍显而易见,我求你帮帮我们,如果你愿意,我就嫁给你,到时候我分到的家产都会算作哥哥的酬劳。 先不说等到小姑娘满20要多少年,就冲她眼里那份隐忍彭泽锋就不可能做这么丧心病狂的约定。 当前解决问题最重要,为此他需要更多信息以供他判断状况。 试过报警吗? 警察说,一切正常。那起车祸只是意外,暴毙的那个人也是因为自己本身身体原因,没有同意立案调查。陈瓷眼里露出哀求,你会帮我们吗? 帮。 虽说陈瓷欺骗了他,这件事也和他的本职工作没什么关系,可陈瓷名义上也算是他的患者,不帮着解决这一件事成了诱因也不好。 还有就是不帮的话,回去绝对会被小风骂得狗血淋头。 既然决定了帮忙就得分析一下当前的局面:一切正常意味着游戏方的势力非常大,他们有能力抹去那些不自然。 彭泽锋没打算以一己之力去和一股未知势力对抗,他要做的无非是让小男孩安全从游戏中脱身,可以的话再分辨出普通人和游戏方,把剩下的普通人也救出来。 至于他们是怎么替代掉那些人的位置,以及处理掉原主这样的涉及刑事的环节,到时候交由警察处理。 总而言之先联系小男孩吧。 能去你朋友家吗?或者让他过来。彭泽锋道。 陈瓷点点头,我打个电话给他,然后我们去找他。 然而接起电话既不是小男孩,也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一个陌生男人,他说,我在等你呢,彭泽锋。 第71章 游戏篇2 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 彭泽锋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陈瓷骗了。 也是,虽然警察没有受理,但陈瓷和家人的关系那么好, 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和他们商量, 再不济请私家侦探调查情况, 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心理医生来解决这件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游戏方指定的对象, 他要求陈瓷把彭泽锋带过来。 恐怕陈瓷的心理问题也是游戏方设计的,她的猫是被游戏方用蛇咬死的, 对方连陈瓷的反应、她家人的反应都预测好了,就等着他上钩。 至于怎么威胁陈瓷发邮件给他,很简单,拿小男孩当人质就行。 彭泽锋大致能猜到游戏方是怎么说的,估摸着是只要他来了, 我就把xx放了。然后再加上一句哄小孩的话,诸如你放心, 我们不会伤害他的,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最后再保证提前透露一些信息,给他选择去不去的机会, 陈瓷百分百会答应下来。 让陈瓷直接出卖他她做不到, 但如果是他答应帮她,主动去涉险,她还能勉强说服自己。但即便那样还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补偿,比方说她将来可以得到的可观的家产, 还有她自己。 这是个很较真的小姑娘。彭泽锋觉得有点可爱。 其实就算没有陈瓷, 对方也会通过其他方式找到他,根本犯不着陈瓷用她的全部来补偿他。很明显, 游戏方就是冲着他来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些人。 嗯,久等了。 男人笑了一下,你还是一直都没变。 你认识我? 当然,我一直都注视着你,并且为你着迷。 这样。 你在录音报警吗? 彭泽锋: 我说过我一直注视着你,所以我很了解你。不过无所谓,我接下来告诉你、要你来的地方,有你想救的那个小朋友,但其他地方还有人质,所以你要一个人进来。 好。 明谋还真是令人不愉快。 那么,请在今晚8点到来,我要做一些小准备。 彭泽锋看了眼时间17:15分,距离晚上8点还有2个小时45分,除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先和警察通通气吧。 当晚,彭泽锋按照约定时间抵达了指定地点。 只是随后的一切有些不受控。 怎么样?我的作品不错吧?我的英雄。男人眼神中带着痴迷以及一些得意,语气上也是如此。 英雄?彭泽锋动了动被绑在椅背后的手,现在人对英雄都是这么奇怪的态度了吗,在自己控制中的才算是好英雄?话说,这说法也太日式了吧,英雄?我可担不起这么热血的称呼。 孙乐铭掐住彭泽锋的下巴,使其视线对准自己,你,为什么不看我的作品?你在想什么? 他指着房间,你不觉得很有审讯室的味道吗?电影里那种,明亮、单调、华丽的美丽房间!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在完成的作品你倒是给我看清楚啊! 彭泽锋下巴被掐得生疼,头被迫往他不想转的方向转动。粗暴且不计后果的举动让他很难受,幅度也太大了吧,这混蛋。 头都要被扭下来了。 时间回溯到两个多小时以前。 彭泽锋从电话得知,男孩已经被带到了光明室,也就是无悔之人拯救其他人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男孩即将被杀死。 于是他和警察商量了一下,自己先赶过来。到现场后发现对方的准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充分,所以他只能被迫成为代替男孩的人质。 本来以为会有机会挣脱,却没想到对方即便本人在这,也有办法控制另外两个无悔之人的安危,所以彭泽锋不能轻举妄动。 那两个人,一个在房间下面一层的蓄水池里,另一个在不知名的场所。 也就是说除非他能套出信息并传递出去,否则他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状态。 此外,孙乐铭告诉他,在楼下蓄水池的小孩已经在水里泡了近三个小时了,水位临近腰部,成为了要挟彭泽锋的筹码。 而另一个则成了警察的软肋,他说只要警察敢进来,或者让他听见楼下的声响,他就把人炸死。 所以在找到另外一个人质之前,彭泽锋不能随意行动,不仅如此他还得配合孙乐铭。 喂。彭泽锋的脖子保持着极其扭曲的姿势,你想要什么? 孙乐铭在一瞬间内将彭泽锋的脸转回正面,我想你看看我的作品,再看看我。 虽然转得太快很痛,但至少这样的姿势是正常的,说话都轻松了不少,彭泽锋看着孙乐铭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孙乐铭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里带着悲怆,你不记得我了吗? 说完自顾自地在房间内踱步,然后愤怒地冲到彭泽锋面前,我们是同个班的!我一直看着你,可你眼里从来都没有我! 彭泽锋开始在记忆里搜索这张脸,终于和以前大学班上的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配对起来。 那个人长得很好看,是女生们喜欢的那种当红小生的脸,非常受欢迎。老师们也挺喜欢他的,有时候会开玩笑说他报错学校了,更应该去当明星。 这种人,彭泽锋自然是没兴趣的。不只是他,班上的人除了喻风他都没兴趣,所以这种浪费精力的事情他不会去做,能记得也就几个在他眼前晃得比较多的班委而已。 孙乐铭? 只是被喊出名字孙乐铭便兴奋不已,他抓住彭泽锋的肩膀使劲摇晃,你果然还是有注意到我的对不对?只是我现在变化太大了,你一时间认不出是不是? 确实变化很大,因为任谁都不会想到,那张被大众审美所喜爱的脸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张布满疤痕的可怖的脸。 难道是因为一时间变成这样的脸,接受不了所以开始报社? 不不,彭泽锋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孙乐铭脸上的伤痕并非同一时间造成的,而是长年累月中,新的伤痕覆盖着旧的伤痕,互相交错着。 彭泽锋一边思考的同时一边安抚孙乐铭的情绪,当然,当时你很显眼。 他本来想说孙乐铭很好看,但这有可能刺激到他,因为孙乐铭脸上的伤痕很可能是自己划的,因为厌恶那张脸。 也许拥有一张好看的脸是很多人的想法,但对于孙乐铭来说可能不是这样。 回忆的阀门被打开,彭泽锋找到了不少关于孙乐铭的记忆。 他好像一直都不太开心,因为很容易被当成花瓶。他的脸总是吸引了别人最开始的注意力,然后被打上标签。 偏偏那会儿他还没能适应大学与高中的变化,所以显得有些傻,再加上被社团的活动牵绊住,他能花在专业上的课余时间并不多。 可他们的专业急需实践以及思考,然而这些孙乐铭都没时间做。 孙乐铭曾经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和朋友说他想退掉一些社团,但师姐们不肯,不让他退,他只能尽量去参加社团的活动。他记得那时候孙乐铭脸上的神情表明他是真的为此烦恼,可他的朋友都说他是炫耀。 倘若那张脸没有那么好看,师姐们也不会管这么多、朋友们也不会因为他想退出自己想进的社团而觉得他是炫耀吧? 他们没办法已平常心去看他。 接着是期中考核。作为第一次考试,大家都会比较在意,然后尽可能做准备,而老师也会把题目出得简单一点,所以分数都很高,最少的好像是83。 只不过,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孙乐铭。 考试前一天,彭泽锋在图书馆里看资料,孙乐铭在他前面的桌子那复习。他一边复习一边用手机查资料,似乎是因为平时没有太多消化课程的时间,所以只能自己上网再查一下。 查的时候还不时手指往左下划,现在想来应该是挂电话?然后彭泽锋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不难想出孙乐铭还是被电话轰炸出去了。 连抱佛脚的时间都没有,可想而知孙乐铭的成绩有多糟糕。 整个班就他不及格,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整个专业只有他不及格。 老师在班上还强调了这件事,越说越生气,态度也从最开始戏说孙乐铭适合去当明星变成了训斥他只能靠脸当个戏子。 当然这只是气话,貌似后来老师还找了孙乐铭谈心,让他好好学习。 只是被太多事情牵绊住的孙乐铭期末成绩还是很不好看,于是花瓶就被落实了,没人对他抱有期待,他们开始把他归入来大学混日子的人。 明明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只是想找个饭碗,根本没资格看不起孙乐铭。 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只到这里,后来的生活中似乎没再见到这个人了,是转专业了还是发生来了什么? 是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使他人格扭曲吗? 比如遇到他现在身处的组织? 第72章 游戏篇3 显眼? 这对孙乐铭来说倒是个新鲜的形容词, 以前的人说他帅,现在的人说他丑陋,但不得不说这两个时期的他都很显眼, 属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区分开来的容貌。 你不喜欢显眼的人?孙乐铭问。 没等彭泽锋回答, 他脸上又浮现出不解, 可是你喜欢喻风。 说着, 孙乐铭瞪大了双眼,脸逼近彭泽锋, 鼻尖抵着鼻尖,一字一顿道:他比我还受欢迎,可你愿意和他在一起。 完了,又生气了。 彭泽锋本身倒没有多恐惧,只是对方好像气得不轻。 孙乐铭的鼻尖蹭着彭泽锋的皮肤往下, 然后停留在他的脖子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彭泽锋:狗吗? 孙乐铭并没有咬在要害处, 但伤口不浅,血一直在流。 你太聪明了,我得让你分散点注意力,不然我说不过你。 谢谢你的肯定。 孙乐铭没想到彭泽锋会和他说谢谢, 竟然一下子哭了。 他哭着祈求彭泽锋的原谅, 你不要生我气,我、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不想伤害你的对不起,我给你扎上, 你、你等我! 然后连滚带爬很失态地跑到身后的房间, 进了门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别急。彭泽锋喊道。 血流得不快,并且越来越慢, 暂时还没有危险。而且他那么找只会把东西弄乱,根本快不了。 当然,重点是彭泽锋终于找准了对方吃的那一套:温柔。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好好哄着就行。 终于,孙乐铭拿着消毒棉球还有包扎伤口的绷带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抹去彭泽锋伤口周围的血,一边轻声说,不痛、不痛。 彭泽锋也轻声回应,嗯,不痛。 孙乐铭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泪,迅速给彭泽锋处理好了伤口,然后才坐在地上哭。 哭得还挺伤心的。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对不起呜呜孙乐铭一张口就是道歉。 彭泽锋见过很多人哭的样子,像孙乐铭这么纯粹的却不多,他哭得很像弄坏了心爱变形金刚的小男孩。 这分量很重。 虽然是个变态,但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是真的将他奉为英雄,才会如此伤心。 也许他应该了解一下他这位粉丝的内心,拉他一把,大概也是个过得很无助黑暗的人吧。 就算他可能是这场游戏的主犯,也应该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那样才能感受到法律的制裁,然后悔过。 总而言之先获取信任,然后再让他放了楼下的孩子,尽可能地套出另一个的位置。 没关系。别哭了,我听不清你说话。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4) 孙乐铭抬头看彭泽锋。 只见他的英雄温声道:你大一之后过得还好吗? 明明知道彭泽锋是为了分析他的心理,孙乐铭却还是没忍住回答这个像老朋友之间的问候,他道: 本来按照学校规定,就读期间每学年挂科超过三门及三门者要被开除,但家人和学校商量了之后,以捐一栋楼换我继续就读的机会所以我得以继续留在学校,然后我狠狠心退了所有社团。 尽管闹得有点僵,但我一身轻松。那时候的我是真的想读好这个专业,所以第二学期便每天跑图书馆。明明没怎么和人接触,却传出了一堆谣言。说我劈腿、渣男,说我害人堕胎,说我拿钱羞辱喜欢我的女生 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谣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室友对我的态度都变得很微妙。这个时候,班上有人因为考试作弊被学校开除,不知怎么的就牵扯出了我上学期期末挂了三门课的事,说我是靠走后门留下来的垃圾,凭什么我这样的垃圾就可以留下? 我没办法反驳,因为我确实是靠钱留下来的。可我没想到这一件事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他们觉得既然谣言里有真实的那一部分,那那些是不是也是真的?毕竟我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还有后台,有什么不能做的? 没有意外,我被排挤了。我觉得很讽刺,学心理学的人本身也在参与校园暴力,可我又能做什么呢?这种事情是自证不了的,别人的想法我也改变不了。压力很大,我每天都得花很多时间给自己纾解,因为我远离不了压力源。 自残,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起初,我只是掐手臂什么的,后来只有见到血才能缓解我的焦虑。我知道这样不行,所以去医院开了药。医生建议我休学,可是如果我休学了,我又是为什么落到这番境地? 我不是为了学习才退出社团、才同意家人捐楼的吗?结果因为这些带来的谣言休学?我接受不了,我一定要拿到心理执照,一定要拿到学位证书,否则我忍受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但我低估了人心的黑暗,就算我逆来顺受、不去招惹,他们也不会当我不存在。 孙乐铭说到这突然笑了起来,刚才平静叙说的模样如昙花一现,他越笑越诡异,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他捂住脸,嘴里小声说着什么,语速极快,彭泽锋勉强听清了几个词。 孙乐铭说:垃圾去死、怪物去死、人渣去死、全部都去死吧、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就好像魔怔了一样,整个人一刻不停地咒骂着。 又或者是在重复他精神世界里那些人对他说的话。 他觉得他们想他死。 而他也想要他们死。 他觉得不能让他们死。 他感到自己每天都很痛苦。 他想和他们打成一片。 他厌恶这些人。 他想换个地方。 他在和这样的环境置气。 他坚持不下去了。 他坐在心理咨询室门外的椅子上,彭泽锋和他说了一句话: 干嘛在这里坐着,该你值班了。 是啊,怎么说他也算是一名准心理医生了,所以他才有资格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轮值,他应该要对过来倾诉的同学负责。 彭泽锋的那句话就像林间洒下的细碎的月光,落到了他心中的暗河,在河面随着微风摇曳,就像是把黑暗撕碎了一样,让他知道了原来漆黑中存在着一片林子和一条河,而他一直站在河前期许着光芒。 他还没有放弃自己。 再后来,他听说彭泽锋把喻风的导师送监狱去了,因为他企图侵犯喻风。 这类案件大多判得偏轻,受害者是成年男性就更难以保障,特别是这还是一起未遂案件,根据法律也就是进去观观光的程度,可彭泽锋请的律师让那个导师判了好几年。 他突然羡慕起喻风,他明明也长得很好看,他明明也因此受到了迫害,却那么受欢迎,还有人保护他。 他怎么就没有彭泽锋这样的朋友呢? 如果他能注意到他,他们能成为朋友,他是不是就会为他出头,澄清那些该死的谣言,让那些造谣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如果、如果他们是朋友是朋友 他们不是朋友。 他只能仰望他,因为他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可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够了。 他只要存在,就是英雄。 孙乐铭终于停止了咒骂,他松开了手,大口喘着粗气,接着转过身背对彭泽锋,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他知道他有两个人格,并且另一个人格很疯狂,有时候会伤害人,情绪十分不稳定,一句话就可能激怒他。 但偏偏他是能获得另一个人格的记忆的,而另一个人格不知道他的。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对彭泽锋的仰慕。 他的救命稻草也是他的。 只是他作为主人格,一直躲起来,很自私地将他推出去抵挡外界的伤害,让他独自去面对黑暗、残酷的世界,并且在彭泽锋出现的时候,争夺那稀少的相处时间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人都是自私的,就算那是另一个人格又怎么样?只要自己不痛苦就好了,只要自己还能享受生活就好了。 只要自己能见到彭泽锋就好了。 对不起。孙乐铭站在彭泽锋面前,手指轻轻触碰彭泽锋颈上的绷带,另一个我对您做了很过分的事呢。 情绪的剧烈波动之后是突如其来的安定,彭泽锋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双重人格。 这是副人格?还是? 就彭泽锋知道的案例里,基本都是副人格知道主人格的存在,而主人格无法共享副人格的记忆,只能通过副人格留下的痕迹来判断他的存在,也就是说眼前的应该是副人格。 但副人格一般是被分裂出来解决问题或者承受痛苦的,按照这个基准更倾向于刚才那个人格是副人格,因为明显这个孙乐铭他过得还不错,至少精神状态很稳定。 并且就语气来看,这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的痛苦有后继人格替他面对和承受。 可是分裂出一个副人格来享福,这不符合逻辑以及这个病的成因。 情况究竟是怎样的?彭泽锋心下有了打算,交流下去不就清楚了。 他道:不碍事。 然后微笑,还有,你好。 第73章 游戏篇4 你好。孙乐铭道。 说完, 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彭泽锋前面约两米处,不做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聊聊? 我拒绝不了你。 彭泽锋看得出孙乐铭其实不愿意和他交流, 或者说认为不能和他交流, 可因为是英雄的提议, 他拒绝不了。 两个人格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英雄? 你是主人格? 对。 他不知道你? 对。 他是替你面对来自那个组织的迫害而被创造出来的? 孙乐铭还是没有表情, 但明显眼神锐利了几分。 还是操之过急了吗?彭泽锋本来想靠这个问题得出孙乐铭是否为受害者,顺便就此打开关于那个组织的话题, 可对方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以为这个孙乐铭应该更坦率一点,但他似乎对那个组织有些忌讳? 不敢、不想、还是不能提? 你因为什么创造的后继人格? 因为我发现双重人格他们互不干扰,所以便尝试着分裂出一个空白的人格,再把所有不好的记忆和感受放到他身上,这样我就可以正常地把握情绪的尺度了。我能看到他的痛苦, 但感受不到。 即便你们共享一个身体? 不是有一种说法,说多重人格其实就是身体里住了不同的灵魂吗?既然不同, 我为什么要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确实,同一具身体的人格彼此之间也并不比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来得紧密,他们相互独立,且存在竞争关系。 由谁主导身体, 谁主导的时间长, 这些都是问题。 有理论说,多重人格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不同的情况就由不同的人格去面对。但实际上呢?所谓的保护只保护了主人格吧?凭什么其他人格就要为主人格牺牲?为什么不是把问题留给其他人格解决? 对于各个人格来讲,对于独立的人格来讲, 想为自己争取利益是正常的。当这种心态发展到一定程度时, 竞争就会发展成恶性竞争。 孙乐铭这种情况显然也不能称之为和谐相处,根本就是后继人格把原人格的主导权给抢夺了, 并且反客为主,把问题推给原人格。 支持彭泽锋做出这种判断的正是孙乐铭刚才的回答我为什么要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睁大了些,说完时嘴唇还微张着,显然是对此抱有不满。 如果是他创造了副人格来替他承受痛苦,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不屑。 也就是说,他才是那个基于这个目的被创造出来的人格,他曾经被迫承受来自另一个人格的负面情绪,代替他承受暴力。 他对此抱有不满是很正常的,他把另一个人格给予他的还回去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就是他刚出现时脱口而出的您,以及不回答关于游戏方的问题这一点。 假设他是主观参与者的话,身上的气场应该会更狠厉,沾着人血的那种狠。可是他没有,两个人格都没有。 但如果只是被迫参与进这个组织的话,那他的英雄在他面前,他为什么不寻求帮助? 告诉彭泽锋实情,他就能帮他。但他也没有。 你和他都想见我吗? 对。但绑你过来是他的意思,我觉得不应该打扰你,可我没有制止他。孙乐铭停顿了一下,道:我很想见你,想听你说话。 为什么想听我说话? 因为我那时候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喜欢你的,那句话让我没有走向毁灭,你的话对我来说很有力量,我想更多的听你说话。 什么话? 12个字,干嘛在这里坐着,该你值班了。 一句话彭泽锋从来没放心上的话。 另一个人却因为那句话将他奉为英雄。 语言所能带来的情感冲击力彭泽锋一直都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很细致地使用语言,也确实拯救了不少人。 他只是忽然有些不忍,他无心的一句话居然被奉若珍宝。 但这样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后悔并不能使他回到过去,让他把那次谈话继续下去。 事态,终究还是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没办法拯救所有人,也没办法拯救身边所有人。 因为他是人,他能力有限。 他只能继续现在的谈话,救其他的人。 那我在你心里能排第几位?我是说优先位。 第二。 第一是什么? 第一是孙乐铭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彭泽锋是第二位,他心里最优先的是什么? 是组织这场游戏的人吗? 孙乐铭又停住了,他直直地看着彭泽锋,比第一次听彭泽锋提到组织的时候吓人多了。他直勾勾的眼神里闪过敌意。 你住嘴。孙乐铭道,别逼我现在结果你。我再喜欢你也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我只是在杀死你之前满足一下自己的私人愿望而已。 也就是带我过来不是你们的意思,你们知道我会被杀死,但你们仍然把我绑在这里,就算我是你们的英雄? 孙乐铭双手抓着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似乎随时都可能大喊出来。 他现在的人格极不稳定,有可能是另一个人格感知到了他的杀意,所以急着出来。 他们在争夺主导权。 这是极痛苦的一件事,常人在面对分歧时尚且可能心情压抑,何况是如此激烈的人格争夺?彭泽锋很想伸出手帮助孙乐铭稳定情绪,但他只有一张嘴能动。 心理治疗常常会辅以一些细微的动作安抚或者进行暗示,只有语言,效果会大打折扣。 但现在也只能尽量把语言的能量发挥到最大。 彭泽锋的大脑飞速运转,快速理了一遍当前的状况: 孙乐铭他学过心理,人格分裂存在主观意识,但由于两者都对心理学有研究,所以用催眠或者其他手段,两个人格的责任发生了替换,一个人格打算遵循指令把他杀了,另一个人格正在拼命阻止这一件事。 当前极端的混乱可能会导致人格崩坏,他必须说点什么阻止事情的发生。 第74章 游戏篇5 孙乐铭, 你听着,现在没有别人,只有彭泽锋在你身边。他不会伤害你, 更不会离开你。他触碰不到你, 但你可以抱着他。 你可以抱着他。 他不会伤害你。 孙乐铭浑浑噩噩地走向彭泽锋, 别扭地抱住了他, 下巴抵着他的肩胛骨,眼泪止不住地流。 现在的孙乐铭既没有副人格的反社会人格, 也没有主人格的精神分裂,他只是那个最脆弱的孙乐铭。 曾经对谣言毫无招架之力、凭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孙乐铭。 他像是要把那几年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眼泪浸湿了彭泽锋的衣服,把寒意传到了彭泽锋那儿。 他想做个人。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他曾经想好起来,但他做不到。 令他痛苦的不是苦难, 而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思想与行为无法达成一致,思想与思想无法达成一致。 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想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不想做坏人,可他好像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个组织。 就算前一天买了机票离开,第二天还是会把游戏继续下去,在把人逼上绝路的时候出现, 将人处决。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5)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处决过多少人了。 他有时候会在国外, 有时候又在国内,但不论他身处哪里,他都在游戏中。 十恶不赦。 罪该万死。 可是他不想死,他凭什么死?他好不容易才活着的。 孙乐铭松开了彭泽锋, 退后, 他没有继续哭下去,重新稳定了下来。 只是这次给人的感觉十分冰冷, 还带着血腥气。 终于出来了吗? 彭泽锋早在刚才想到,游戏中存活人数是6,人质是3,那游戏方就是3。孙乐铭方才出现了两个人格,也就是说还有一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掌控全局与节奏的人。 同时,这个人就是孙乐铭先前提到的第一位。 他是反社会孙乐铭也忌惮的人,暂且称之为棉。棉是最强势也是最有能力与手段的人,杀伐果断,且冷血无比。这个游戏应该就是他设计的,而另外两个孙乐铭都是他的手下,一个是被迫的,一个遵从命令。 棉道:我没想到那个废物居然有那么大能耐瞒着我把你弄过来,而那条狗居然也帮着那个废物。不过刚好,既然你在我就也不需要去找你了,看在你曾经的份上,我给你选择,你要自我了断然后我放了人质还是就这么和我耗着,说不定就有人来救你了? 他们不是听了你的命令吗? 还想着弄清楚真相?还是说,你是真想帮那个废物?棉语气带着讥讽,事到如今还要什么真相?有意义吗? 你们找到我就是希望我能帮助你们,我向你们了解情况不是很应该吗? 希望得到你帮助的只有他们,没有我。你是我发展组织的阻碍,因为你他们给我加了很大的限制,我只想除掉你。而他们希望你除掉我。所以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其实棉没必要和彭泽锋废话,但他想动手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明明和反社会孙乐铭说过要除掉彭泽锋的,不然孙乐铭就会一直阻止他们的犯罪,会把他们抓到的人给放了。 他们是来报复的,可孙乐铭却总想向着彭泽锋的方向前进,他想做一个心理医生,他想帮助别人,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而反社会孙乐铭和他一样仇视着这个社会、对人冷酷、残忍,却唯独对彭泽锋是个例外。 这个人有那么好吗? 值得他们一直记在心里? 就因为他当初没有参与施暴?就因为他提醒他值班? 这感情太廉价了,那样不就显得自己很可怜吗? 因为你放纵其他人格对你进行阻碍。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你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把人放走,不会到现在还留着我。所以你其实是更想遵循其他人格的想法的。 借我之手了断这个游戏。 你已经不想再背负罪孽了。 棉没有反驳,早些年他还能从报复中得到快感,但现在只觉得社会上的垃圾是清理不干净的,脏了自己的手,也脏了孙乐铭的手。 那个人一直想做个好人。 可惜他从来没能如自己所愿,一直被别人牵着走。 所以棉在回国前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干了吧。 然后好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出现,他觉得另外的人格会去找彭泽锋,而他不想阻止这件事,那就从头到尾都不知情好了。 他只在玩游戏的时候以及处决的时候出现。 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了。 他觉得他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存在只会让孙乐铭越来越痛苦,因为他不仅让他不能做好人,还一直在增加这具身体的罪孽。 棉没打算杀掉彭泽锋,尽管他没感觉到其他人格所感受到的东西。看到对方现在的态度,他感慨地笑笑,吓都吓不到你,看来你这些年也经历了很多。 比以前还要淡然,而且一直都是理智主导,害怕这种情绪没什么用,就不怕了。 不愧是迅速扬名世界的心理师。 不是我经历得多,而是这世界遭遇痛苦的人多。 是吗?是这样啊。 嗯。 那你觉得孙乐铭他是受害者吗? 他曾经是。 现在的孙乐铭不值得同情是吗? 他一直在作斗争,应该敬佩,而不是同情。 棉突然有些明白了,这样的话确实很让人心动。 他一边给彭泽锋解绑,一边道:小孩没有事。楼下的小孩在玩水,孙乐铭给他准备了小型室内游泳池,有保温系统。不过最好还是让他回去喝点热汤药,别感冒了。 你要离开了? 嗯,没有必要存在,我的存在只会让罪行越来越多。我不像他们,我看不惯就想报复。因为我就是为了犯罪而生的。 但你能把你应该承担的罪孽也带走吗?不然凭什么消失。 不能,但我必须消失,否则游戏会继续下去。你可以代替我和他说声抱歉吗?哦对了,还有一句话要传达,我处决的都是手上沾了血的人,贩毒、杀人、强奸、家暴、人贩子虽然还是犯罪,但没有滥杀无辜这一点要归功于他。如果有机会改过自新,别太为难自己。 我不会逃避的。 就算你的存在会让我增加痛苦,我们也要一起赎罪。 你看,主人格都开口了。 我也会承担的。 另外的副人格也是这个想法,你还要离开吗? 何必呢,这么为难自己。棉笑笑,他既觉得孙乐铭执拗,又觉得是必然。 我会帮你们的,跟警方申请成为你的心理疏导医生。 第75章 游戏篇6 在孙乐铭被警察带走前, 彭泽锋说了三句对不起,一句谢谢。 对不起。 我没有关注身边的情况,让你遭受了校园暴力。 倘若我多放点心思在人际上, 也不至于连周围的情况都没注意到, 不至于让身边的人遭受如此的境遇。 没有参与, 没有旁观, 没有错。 可我本有机会帮你的。 对不起。 我没有询问你一个人坐在走廊凳子上的原因。 如果我能停下的我脚步,能看到你的眼神, 能和你多说几句话,你也许就能挺过来了。挺过来至少能让你不连自己都埋怨。 连自己都是敌人,活得有多苦。 而这份苦难,我本有机会让你与它擦肩而过。 对不起。 我没有和你成为朋友。 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如果我们是朋友, 我们应该都能成长得比现在更好,能够做更多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很感谢当初抓阄抓到了这门专业, 它真的很有意义。 当时班上把这当成事业的人并不多,大多只是把它当一份职业,可你不同,你很喜欢它。你喜欢着这份我引以为豪的工作, 你本可以和我一样。 如果是你, 一定比我更拼命。 那样的话,会有很多人被你拯救。 而你,也能笑着把不幸的遭遇抛诸脑后,拥抱自己的幸福。 还有, 谢谢你的喜欢。 我是个很吝惜感情的人, 因为我知道人的感情就那么多,无法分配给太多人与事, 所以我清楚那份诚挚强烈的情感有多大分量。 真的谢谢,你的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特别是住山里或者草木多的地方的宝宝,收外套记得抖一抖,我被藏在衣袖里的马蜂蛰了 第76章 游戏篇7 警察过来带走了孙乐铭, 也带走了被关在另一个地方的人质,那人质被证实是多年前的逃犯,曾犯下多起严重罪行。他在游戏中忏悔过一起已经过了法律时效的罪行, 他说, 真后悔没多干几次。 真他妈该晚点来。 彭泽锋自认不是光正伟的人, 因为他也会觉得某些行为有人做挺好的。平时他一直在理性地处理事情, 心里却多少藏着些暴虐因子,他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可能是总有那么些坏人利用法律保护自己让他觉得很不爽吧。 不过大概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因为像喻风就不会这么想。 他说,如果每个人都按自己的标准去衡量犯罪,情况一定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是事实,彭泽锋也没打算违反它。 可他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因为他如果按他原本预约的时间过来的话,孙乐铭应该已经把人差不多整废了。 虽说现在是将人绳之以法了, 可那桩过了法律时效的罪行所造成的伤害该谁来偿还? 那份罪孽就这么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吗? 彭泽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只做当前的他能做的事。 他随警察一起回到了小镇里,令他意外但又合乎情理的是, 村子里的人似乎全部守在了村口。就算现在已经是深夜。 不那么明亮的橙色灯光下, 陈瓷和陈渊先站在最前面。 小男孩在警车里的时候缩成一团,显然他也是担惊受怕了好些个小时,小孩子想象力丰富,也不知道都联想到了什么, 现在已经算表现得很好了。 但当他看到陈瓷的时候, 刚才的模样就完全消失了。 他的眼睛变得熠熠生辉,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 十分明亮,仿佛他只是出去玩了一趟回家一样,神光焕发。 他一下车就跑过去抱住了陈瓷,小声地不知道说了什么,才转过头和一对年轻男女说他没事儿。那对男女明显眉间藏着担忧但又被见到人的喜悦冲淡,彭泽锋不知道他们是否会感慨儿大不中留。 但他知道自家父母肯定会很羡慕。 彭泽锋招招手,把陈瓷叫到了自己身边。 小瓷,人我安全给你送到了,我也算治好你这个小病人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等等,你得把铃铛拿走,我我喜欢你的。 彭泽锋微微一愣,嘴角弧度上扬,谢谢。不过这种喜欢不是想当哥哥媳妇儿的喜欢吧,所以赶快让他获得你爷爷的认可啊,铃铛你爷爷怕是不会轻易给你了。毕竟,这可不是能拿来做交易的东西。 陈瓷倔强道:不,我们说好的。 小傻瓜,女孩子的幸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某些利益或困难把它交到一个大叔身上可不行。你没看他还眼巴巴地等着你回去吗? 陈瓷回头看了男孩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才不喜欢他呢,蠢得跟猪一样。 乖,彭泽锋摸摸陈瓷的头,很晚了回去吧,你肩上的这片叶子就当是这次的报酬了。你知道的,我从不讲价。 陈瓷被撩得脸红,明明她嘴里喊着彭泽锋哥哥,实则是把他当成大叔的。 可是大叔声音又好听,长得又好看,还那么温柔如果不是身后有个蠢蛋,她就沦陷了。 站起来,彭泽锋把陈瓷带到陈渊先身边,先生,我打算赶夜班飞机回去,就此别过吧。 陈渊先朝彭泽锋微微鞠了一躬,村子里的人也鞠了一躬。 彭泽锋被他们的感情打动,回了一礼,不客气。 这种地方哪里是他这种人可以来的呢?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77章 游戏篇番外对话 彭:干嘛在这里坐着, 该你值班了。 孙:嗯[低头]我真的有资格吗 彭:什么资格? 孙:我连自己都在吃药,能做好一个心理医生吗? 彭:嗯?发生什么了? 孙:没、没什么。 彭泽锋坐下。 彭:你可以跟我说,虽然我还不是那么专业。 孙:我我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都不想让我当心理医生, 我恨他们, 我本可以本可以当一个正常人的。 彭:别放弃自己。能真正做出改变的只有自己, 就算生活在阴天下,也要为自己生火烤肉, 吃饱喝足,慰劳自己的坚持。他们排挤你吗? 孙:[点头]因为谣言,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原本的朋友也都离开了。 彭:[皱眉]多长时间了? 孙:大一的时候,就开始了。 彭:你吃药多久了? 孙:大一暑假那时候。 孙乐铭被彭泽锋突然板起来的脸吓到, 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 彭:你把手给我看一下。 孙:我手怎么、怎么了吗? 彭:给我。 孙乐铭伸出手,彭泽锋将他的袖子捋了上去, 然后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刀疤不说话。 孙:那个是我自己弄的,有时候压力太大我,我也不想的不过、不过,不痛的 彭:这么多刀, 你跟我说不痛?那么多方法你不选, 你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孙:你别生气、我、我 彭:别人的看法没你想得那么重要[调整语气]谣言是不是真的过了这么久大家心里应该有数,你别拿别人的不信任来惩罚自己了。 孙:我知道。(但我做不到。) 彭:[沉吟许久]你先值班,事情我来处理。 第二天,久未出现的班主任通知了班委把所有人召回来开班会, 主题是道歉。 孙乐铭站在教室中间, 泪流满面。 许多年后,研究生毕业的孙乐铭在一所中学当心理咨询老师, 主要解决校园暴力事件,同时协助孩子们为未来做规划。 偶尔闲暇时,孙乐铭还会给彭泽锋打电话,然后笑他又被喻风放鸽子。 孙:下班没? 彭:下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6) 孙:在干嘛? 彭:打算弄火锅,但小风约会去了,在考虑叫人还是留一些明天吃。 孙:可以邀请我吗? 彭:如果你乐意的话。[略微不爽]他们老说你是我的备胎,小风不在才轮到你。 孙:哈哈哈是谁说的别人的看法不重要?这边收拾收拾就过去了。 彭:还在学校? 孙:对。 彭:那我过去接你,大概五分钟后到,你在校门等我吧。 孙:[笑]好的。 彭:[突然严肃]你真的不是备胎。 孙:我懂。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如果,一个梦。 第78章 游戏篇番外信 泽锋: 最近怎么样呢?很忙吧, 我也是。最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当然不是说安排给我们的任务变多了,而是我的能力得到认可了。 管教干部说是看在你推荐的份上, 才给我这个机会的, 没想到我能做的这么好。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在狱里给人做心理疏导, 而且托这个工作的福, 找事的人少了很多,狱警都很尊重我, 也会多给我一些关照,所以过得挺好的。这样也挺好的,能让他们从懊悔、不忿、怨恨、压力中解放出来,也算是了了我当心理医生的梦。 管教干部偶尔会找我聊天,他说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会被判死缓,我看起来除了脸可怕点, 明明就是一个很好的家伙。我告诉他,我杀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主人格有精神分裂那我会被立即处决。 他沉默着走掉了,但一个星期后他又来找我了, 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一样。可能, 我真的表现得不错吧。只是就算主人格患有精神分裂,可说到底不还是我吗?都是我这个身体犯下的错,就该我这个身体去承担这份责任。 更何况犯罪的是清醒的人格。 但能像现在这样活着我又很庆幸,真的很感谢为我争取到死缓的你, 让我能稍微赎一下罪。能像现在这样活着, 真的很开心。 这两年可能会是我生命里最开心的时间。 果然,遇到你, 是我最大的幸运。 昨天管教干部告诉我,我入狱前提交的那份游戏名单上的人全部落网了,立了很大的功。然后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我知道,他想帮我争取什么,但没成功。 这些我都有心理准备,本来就没想着靠那份名单得到什么,他们能落网就最好的结果了。就是有时候碰面挺尴尬的,虽然他们不认识我。 但也不是毫无希望的,他告诉我死缓期间不犯错误两年后就会改判,加上我这算重大功劳,所以哪怕不是25年有期,也会改成无期徒刑。 顺便一提,这里的无期徒刑比最开始判无期徒刑的刑期要长,最少不能少于25年。 等到刑满算了,我就先不去想这么远的事情了,因为我身体不太好。 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泽峰,下次来能给我带点吃的吗?这里东西真的不太好吃不过不要告诉管教干部,他怕是会打我,因为他吃的和我们一样都没说一句不满。 他吃了很多年了。 很了不起。 好了,我们要熄灯了,这次就说到这里吧。 祝好。 孙乐铭 第79章 镜像篇1 酒吧内有些喧嚣,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的香味,还有某些引力。 这些引力吸引着人们沉醉,不断地放纵自己。平时克制的职员们也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地喝, 喝的既是酒也是压抑, 平日积攒的压抑随着酒入肚, 放松了神经。 当然, 在这里的人并非都不清醒,也有人纯粹只是来这里喝上一杯, 放松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这儿的音乐还是很好听的。 通常店内播放的都是老板事先设置好的歌单,但也会有例外,比如某个女孩到来的时候。 女孩来的时候,老板会亲自给客人调酒, 而女孩会在酒吧内的小台上唱歌。唱的歌曲基本都是欧美音乐,只是大部分还是老板歌单里的歌。 女孩很漂亮, 但没人去招惹她,大概是客人们觉得她和老板关系匪浅,否则老板怎么会只在女孩驻唱的时候在吧台给人调酒?在那里,可以看清酒吧内的一切情况。 而彭泽锋坐的位置, 可以看清小台和吧台的情况。 他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来这里了, 因为这里的酒还挺好喝的。至于座位,只是出于习惯选择了能获取现场信息量最多的地方。 其实彭泽锋并不喜欢喝酒,只是有件事让他觉得棘手。并且他不能在他熟悉的地方思考那个问题,因为在那些地方他会感觉被他包围了。 到处都是他的气息。 真的不要再增加他的不舍了。 怎么?我见你三个晚上都在这里喝酒, 有什么烦恼吗?老板离开了吧台, 端着两杯酒来到彭泽锋的对面,一杯放在他面前, 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接着顺势坐了下去。 没什么。 彭泽锋在第一个晚上就想过一个问题,到底是那女孩还是老板会先来找他搭话?他当时觉得女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她盯着他看了很久,而老板一晚上都很认真地给客人调酒。 只是后来的两个晚上女孩都没有来,而老板却都出现了。 现在还端着酒来到他的桌子。 老板轻笑一声,我以为你喜欢我的酒,对我也有好感的。 我不是那种喜欢某件作品就会对它的作者有好感的类型,不过我会对他的其他作品感兴趣。彭泽锋拿起酒杯与老板手里的轻碰了一下,谢谢你的酒。 哦~老板看起来很开心,那我们聊聊酒也行。 没兴趣,不想在这上面花时间。 老板又被堵了一句,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或许我该让小肖来? 那是谁?彭泽锋问。 知难而退不存在于老板的世界里,他回答了彭泽锋的问题,唱歌的女孩。我注意到你有时候会看她,虽然视线停留时间在我不,吧台的时间更多。 不需要。彭泽锋依然很冷淡。 真冷淡呢不过你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好看。老板伸出手被彭泽锋避开了。 你很闲?彭泽锋自我感觉一个年近30的人没什么好撩的,还是说老板就喜欢比他年纪大的? 还好,你不觉得看到感兴趣的人主动一点很正常吗?既然小肖那么漂亮的姑娘你也不感兴趣,那和我试试也 老板话没说完,就被彭泽锋打断了,先不说我的性取向 你这样的我是绝对不会动心的。没有谁会在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人的时候喜欢他,况且你的眼睛告诉我,只有你自己是对你重要的,其他都是玩玩。还有那股狠劲儿,我不想消受。 说完,彭泽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准备去结账。 等一下,留个电话。我知道给你名片绝对会被扔掉,所以让我在你手机里存个号码吧? 没得到回应,老板一直跟到了门口。反常的举动吸引了酒吧内大部分的注意力,有露出同情目光的,也有纯粹是探究的,还有窸窸窣窣讨论的。 我没带手机。在酒吧门口,彭泽锋给了回应。 老板听到彭泽锋的回答很不满,喂喂喂,这就过了吧。直接拒绝都比撒这种拙劣的谎言好。 对于对方态度的改变,彭泽锋并不在意,如果简单说明能解决问题那就最好不过了,带着手机,我家小我家那位会找过来,很麻烦。 你没戴戒指。 那又怎样? 老板虽然又挂上了笑容,但说的话着实不太友善,继续喝吧,不然你走不出这条街。如果你打听或者留心过,你应该知道,凡是打小肖主意和拒绝我的下场是怎样的。 你在威胁我? 这对彭泽锋倒是一种新鲜的感觉,因为他的交际圈的复杂性仅限于患者们的复杂性,而他们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他,少数具有攻击性的都是直接来,根本不会预知。像这样清楚地被传达不听话我会让你没有好下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你可以这么理解。老板说。 彭泽锋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好的。随后嘴角带上一丝笑容,跟在老板身后走回原来的位置。 本来他念在酒的份上,并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他不把这份威胁切切实实地还回去,好像对不起人家的那份情。 你叫我鬼玄吧,我允许你这么叫。老板将手里的酒高高抛起,接着将调酒器背到身后,炫技一般的动作一个接一个,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决定为你调制一款专属于你的酒。 是吗?那我很期待。彭泽锋觉得鬼玄的动作很赏心悦目,对方既然不觉得麻烦,那他看着就是了。 鬼玄将一杯底层为蓝色、中层为粉色、上层为金色的酒放到彭泽锋面前,随后滴入一滴红色的液体,整杯酒立刻像氤氲着雾气一般,分层也不再那么明显,但各颜色之间又没有混杂,颜色依旧鲜明,它们交织出来的纹路竟然是希腊语的。 这倒是让彭泽锋开了眼界,这么清晰的希腊语竟然是用酒来书写的。他没有立刻拿起酒,而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手伸进口袋,只不过什么都没拿出来。 所以亲爱的,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鬼玄给自己也调了一杯,没有炫技,就只是普通地混合了一番。 彭泽锋拿起酒抿了一口,味道比想象的要好,你想叫我什么? 嗯我想想,鬼玄看着彭泽锋喝酒的样子,不过亲爱的你真的不像是不喜欢玩的,你连喝酒时慵懒的样子都像是实践了很多遍,只为找到那最勾人的角度。 彭泽锋放下酒,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鬼玄,难道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鬼玄笑了笑不回答,而是从柜台上又取下一瓶未开封的酒,再来一杯? 好啊。 接连几杯酒下肚,彭泽锋脸上染上一丝粉色,但眼睛还算清明。鬼玄则还是最开始的模样,即使他也喝了和彭泽锋一样的酒。 要唱歌吗?鬼玄指了指酒吧里的小台。 我想听你唱,鬼玄。 将军,他们唱起了战歌,您去看看吗? 不了。 战争已经结束,这是最后一次唱战歌了,您再不去就没有机会了。 鬼玄。 将军? 我想听你唱,鬼玄。 鬼玄从回忆中脱离,再次见到彭泽锋,感慨,果然和将军很像啊。 明明不是一个人,却说出了一样的话。 这样还让不让人调戏了。 想听什么? 都可以。 那听不懂也没关系吧? 鬼玄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他在期待什么?将军已经不在了,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是将军众多影子里的一个而已,他怎么会对达撒的战歌有感觉?他也会像其他影子那样,随时都可能被世界意识发现然后排除。 嗯。 彭泽锋看着鬼玄一步步接近小台,脑子里一片混沌。 喝醉了吗? 不,我酒量不应该这么差的。 彭泽锋摇了摇头,示意旁边的调酒师给他一些冰块,他抛了两块进嘴里,将其嚼碎,然后吞下,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那边,鬼玄调好麦克风,朝他笑了笑。 他没有让人伴奏。 清唱。 一如他说的,彭泽锋根本听不懂。 它甚至都不属于世界上七大语系的任何一种,但却给了彭泽锋一种熟悉感,或者说感到熟悉的是曾经的他。 内心的平原在颤动,那一间间的房间也很不平稳。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战场。 风里夹杂着血腥味,嘴里也泛着淡淡的铁锈味。 光辉与梦的延续/战场浴血重生/生命绽放/将希望恒传久等了/和平。 彭泽锋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随着鬼玄把歌唱完了,和他同样惊讶的还有鬼玄。 我/他听得懂。 嘴里的铁锈味不见了,但歌词却被彭泽锋记住了。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首歌? 我的血好像在沸腾,叫嚣着什么。 彭泽锋的头发无风自动,眼珠在漆黑与黄金两种颜色间变换,他张着嘴说话却没发出声音,看嘴型像是在说: 我还不能被发现。 鬼玄想回到彭泽锋身边弄清楚状况,却被酒吧里的客人挡住了,他们自身也觉得很奇怪,尽管他们觉得老板唱得很好听却也没那个胆子上前起哄,但现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挡在那条路上。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鬼玄不想在这里引起动乱,也不想彭泽锋出事。 该死! 鬼玄拨开人,往彭泽锋挤过来。 在彭泽锋身上的气息进一步释放前,一道黑影迅速穿过人群,跳到了彭泽锋的膝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年的我写歌词一点韵都不压orz,另外希腊语的意思是我爱你。 第80章 镜像篇2 黑影伸出一巴掌拍在彭泽锋脸上, 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鬼玄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略显诡异的一幕,一只非常胖的黑猫一只前爪搭着彭泽锋的胸膛,另一只扇了他一巴掌还停留在他脸上, 一顿喵喵乱叫像是在骂他。 但不管怎么说, 这只猫一定不是普通的猫, 否则怎么有办法接近那种状态下的彭泽锋, 还能将威压打掉。 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吗?还是像他这样? 彭泽锋回过神,把祷的爪子按了下去, 然后给它秃噜毛。 刚才,是和那首歌产生共鸣了? 手里还残留着力量的感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7) 彭泽锋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世外之物,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在被世界赶出去之前安置好现在的一切,比如父母那边的养老事宜, 再比如手头上已经预约了的患者,还有就是关系最密切的喻风。 前两者他没有太担心, 他的父母互相支撑了那么多年感情和羁绊都很深厚,预约的患者就算没能全部进行治疗,他们也能去找别的医生。 但喻风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对喻风来说就有多重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没了他会浑浑噩噩下半辈子, 那就只有喻风了。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 他首先要让自己抛去那份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然后尽可能地向喻风解释好他可能会消失这件事。 但是这两件事都出乎意料地难。 以前不觉得,是因为他总觉得时间还有,就算喻风要陪女朋友, 他也完全不在意, 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机会再见面,总能看到喻风的未来。 可是现在, 从怀疑到祷确切地告诉他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时开始,他就有些动摇了。 他看到喻风会开始想,没有他做饭收拾房间,喻风会不会变得更瘦、房间会不会乱得连祷都嫌弃。又或者如果他能一直在,会不会又妨碍到喻风找媳妇儿。如果能遇到一个姑娘不吃他的醋,那么他们结婚后的宝宝是男是女? 彭泽锋第一次发现未来原来有这么多可能,这么多的发展方向他又该怎么判定? 尽管祷说只要他力量不觉醒,它再帮忙压抑着,暂时不会出问题。 可是,不舍得。 所以他才会接连几天吃过晚饭后过来喝酒,一坐就是一整晚,回去了就睡觉,然后接着上班。 真是没想到他也有想逃避的一天,果然是活得太有人味儿了吗。 彭泽锋从陈瓷家回来后,没出幺蛾子地在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也不知道在他回来前喻风是怎么说服他妈妈的,居然没再张罗着给他相亲。 如果让他用一个词形容那几天,那一定是无所事事。 就像提前体验了一个单身汉退休后的生活,没有孙子孙女带,也没有工作,除了吃这一必要程序以外他就无事可做了。 好吧,也许他妈妈想他体验一下单身的后果?让他好好感受一下空虚的老年生活? 只是彭泽锋根本不在意,他没事就拿着篮球到公园找中学生打比赛。 回来了就听听他老妈和老爸唠嗑,做饭的时候就帮忙打个下手。 要是被嫌弃了就带着肥祷出去找喻风散步,时不时地接一两个来自高中那群舍友的电话,听他们分享近况。 迁延头发又掉了,虽然并不影响,但他非说他用他的亲身经历印证了物理使人变丑。 无可的漫画翻了美版。 柯寒主笔的游戏火到国外了。 郭文的婚期推后了。 林昊的媳妇儿快到临产期了。 日子平和安稳得让人有种会一直下去的错觉,如果他不嘴贱问上那么一嘴的话。 妈,能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吗。 小时候? 对,就带我看心理医生之前,我不说话那段时间,我是什么样的。 一阵沉默。 怎么了,不能说? 赵思雨皱着眉头,显然不仅仅是不愿意说,还有其他原因。 彭泽锋觉得奇怪,又追问了一句,说了会有什么问题吗。 赵思雨犹豫了一番,医生说最好不要告诉你以前的事,不然可能会影响现在的你。我知道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不然你不会开口问,因为你以前是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的,自然也不知道你有一段空白的记忆。 她牵起彭泽锋的手,像捧着那样,然后道:请原谅妈妈选择不告诉你。 彭泽锋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一种情形,他以为他妈妈会笑着说上几句调侃一下,毕竟都过去了。 彭士望那边他问都没问,因为他爸肯定是站他妈那边的。 他没有追根究底,但一旦动过想知道的念头,思绪就不会轻易停下来,特别是到了夜晚。 彭泽锋选择了再一次进入内心世界。 这一次获得的不再只是记忆,还有暴走的力量。 这力量与他平时安抚、催眠患者时感觉到的是同一根源的力量,也就是来自于房间里那个少年,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那名少年将军的。 他在力量暴走的时候仍然有自己的意识,但仅凭他的意识并不能控制这份力量。 力量形成的威压将房间里的东西弄的一团乱,但就算充斥着风的呼啸声,他也还是听到了他爸妈的脚步声。 停下来! 彭泽锋向自己的身体发出指令,但没有得到回应。 祷听到动静飞快往彭泽锋房间跃来,奔到门前往上一跳,挂在门的把手上,凭借身体的惯性扭开了门。 快!快向我许愿!不然仅凭我现在的力量没办法控制住! 彭泽锋虚着眼看向祷,努力地说出愿望,帮、我、控、制、住、这份、力量。 这个愿望我接了。 祷浑身发散出绿色的光点,那些光点飘向彭泽锋,然后进入了他的身体。随着光点的增多,风也渐渐停了,只留一地残藉。 力量被迅速地抑制,身体承受的负荷成倍增加,彭泽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滴,在赵思雨打开门的时候已经在被单上晕了一片汗渍。 满地狼藉的情形吓了赵思雨和彭士望一跳,赵思雨快步走到彭泽锋身边,抱住了他。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彭泽锋的背。 我没事儿,别担心。彭泽锋轻轻推开赵思雨,微笑道:妈,我身上都是汗。 彭泽锋帮赵思雨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您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满眼都是慌张和心疼,你以前也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赵思雨原本就红了的眼眶一下盈满了泪。 彭泽锋有点愧疚,他看向彭士望,爸,你带妈妈回去睡吧。我去洗个澡。 彭士望点头,半抱着赵思雨回了房间。 赵思雨回到房间后彻底崩溃,她抱着彭士望哭喊道,他是不是还是会离开我们 彭泽锋进了浴室,将喷头固定在高处,热水洒下,冲走身上黏腻的汗。两分钟后,他扯过浴巾擦干身体,重新穿上干净的衣服,回到房间。 打扫干净地板,换上新的床单被褥。 抱着祷睡到天亮。 除了必要的注意事项,彭泽锋没有问祷其他的东西。 这份力量于他不是必须的,反而是让他身处世界对立面的东西,能不碰最好。 反倒是有了一个新的问题,他向祷许了愿,应该奉上什么样的祭品?没有通过仪式和阵法,是不是可以打折,就像不通过平台叫黑车那样 肥,你要什么? 你叫我什么? 肥啊。 祷用肉球对着彭泽锋的脸一阵乱拍,从祷到肥祷,现在连祷都省略了,还当不当我是世界规则了! 彭泽锋笑着给祷挠脖子,你不是冰冷的规则。 祷听了十分感动。 你是一只胖的不成猫样的肥祷。 祷听了想收回愿望。 但不管怎样,愿望算是许下了,祷也动用了规则的力量,如果想不被世界发现只能用同等的东西补上。 一人一猫拿着各种东西比对,发现只要捐个百八十万就完事了,那些钱带来的福报足够弥补这一次的消耗。 能用钱解决的事还不算太糟糕,但彭泽锋和祷都没有放心,最后决定不使用那份力量。这一次能得到解决,不代表下一次还可以。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这么快,他自己没去碰,别人一首歌就把它引出来了。 这次还好祷及时出现,否则大庭广众之下绝对会引起动乱。 彭泽锋看着鬼玄的眼神只剩下警惕,你是什么人? 鬼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第81章 镜像篇3 被您瞪着有点可怕哈哈哈。鬼玄一反刚才浪子的形象, 笑得略傻逼,然后被彭泽锋吓停了。 你是谁?彭泽锋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我不就放假过来玩玩,顺便开了间酒吧, 然后想体验一下浪子的感觉还收留了个姑娘。我发誓!我真没违法乱纪, 我不仅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也遵守着这个国家的法律!鬼玄怂得像只鹌鹑。 你不是世界意识派来的? 当然!鬼玄松了一口气, 解开了这个问题应该就不用被敌视了吧? 彭泽锋也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是世界意识派来试探他的, 虽然现在看对方的傻样就知道不可能。 何况,世界意识应该不会用这么漫画的手段。 不过是消灭一个外来者,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就算错手了,也不过是造成一次短暂的轮回, 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就会再次出现。 世界意识根本无所顾忌。 那么既然暂时还是安全的,就该继续处理眼前的事。 这个人刚才还威胁他, 现在怎么这么怂? 因为祷?还是因为他? 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对我用敬语。 这个、那个,嗯因为你是最像他的,虽然也没什么共同点,但确认了您是他的衍生, 我没法儿接着放肆。 总有种要被斩首示众的凉意。 怎么结巴了呢亲爱的。彭泽锋就那么保持着笑容看着鬼玄, 就像鬼玄刚才做的一样。 鬼玄身体后倾,退了两步,连站在他脚边的祷都不禁哆嗦了两下。 鬼玄打着哈哈,有点想逃跑, 但被彭泽锋一把抓了回来, 我记得不久前有人说我走不出这条街,你觉得我把这句话还给他怎么样。 不太好吧。鬼玄欲哭无泪, 我不就装了会儿逼吗,我本质上还是很尊敬您的啊! 尽管不是将军,但这个人有人味儿,是将军向往过的模样,也是唯一一个顺利活到现在的碎片,他当然不可能对他不好。 之前想调戏,不过是因为他一直有个心愿:欺负一下他们的将军,所以乍一见彭泽锋就感觉到了愿望实现的快感,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是碎片。 拥有将军的血,竟然还能活到现在,得费多少心思。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让世界意识发现了的话,他自裁谢罪都还不了。 但直接承认错误这种事他已经好几千年没做过了,现在老大不小、当了神祭还要做这种事就很羞耻,传出去是要被神笑的。 我我很尊敬您,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您就当小的放屁!您以后过来喝酒就点我,随点随到,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能弄的全给您弄过来!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要不我再给您加个禁咒? 话一出口鬼玄就觉得自己说多了,刚才解决问题的可不是他,而是一只奇怪生物。现在他不是撇不清关系了吗! 说实话会被打死吗,不说实话也会被打死吧。 彭泽锋也没再催,而是等待鬼玄自己开口。只不过虽说是等待,却也还是施加了些许压力,比如坐下来,在这虽不静谧但声音清晰可闻的空间内用指尖敲着桌面,一言不发。 我鬼玄扯了扯领带,又将折起来的衣袖放了下去,将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之后,单膝跪倒在彭泽锋面前。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庄严肃穆。 这样的表情有点熟悉。彭泽锋有种自己看过很多遍的错觉,不,应该说是那位少年将军看到的人给他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们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不管是因为地位,还是因为脾性,又或者是实力。 至高神座下第一神祭参上,吾将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鬼玄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右手握成拳抵在左肩上,接着起身站好,那一刹那彭泽锋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厚重的盔甲。 我在万千世界游历已有几千年时光,虽说只是漫无目的的穿梭,却也带着自己的私心。我曾听将军说起,他很希望有人能代替他做到他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他取了三滴血注入了自己的一丝意志投入到了高、中、低魔的某三个位面中。我的私心便是找到他们,看看将军作为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你的将军就是至高神吗。彭泽锋有点想吐槽,原来自己还有神的血? 鬼玄点点头,原本高魔位面应该是最安全的,因为世界意识并不会排斥那么细微的意志,但高魔位面意味者强者很多,尤其在文明发展起来的和平期,强者更是一个接一个,有不少已经接近半神,那一滴血对他们来说诱惑极大。 所以?所以他被人追杀了吗。 所以得到那滴血的人在遭受了世界极大的恶意后成为了主宰毁灭的神,因为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毁掉了。鬼玄见过一次那位神,脸上爬了半边的黑色纹路,眼里没有高光,周身萦绕着黑色的气息,身形都看不清。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鬼玄曾为此心疼过,愤怒过,但最后还是看开了。 哪里都存在天真,哪里都有天真被打破。无论哪个位面,无非都是强者为王。实力强大是一种,心性强大也是一种,能抛弃掉所有不择手段也是一种强者。 在仍存善良的时候遇到了不择手段的家伙,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视线触及眼前的人,鬼玄继续道:而低魔位面,也就是您所在的这个位面,即便只是至高神的一滴血也会引起动乱,不是几个人的争斗那种级别,而是一旦暴走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坍塌。所以一旦被世界意识发现,就会被消灭或排斥出去。 也就是我最好的处境是被排斥出去吗。彭泽锋没有考虑自己继续顺利留下来的可能性,他总觉得他会用那份力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8) 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就像他遇到各种各样的人。 鬼玄见彭泽锋毫不慌张,心里感慨不愧是凭借自己便瞒过了世界数千年的人,也不愧是拥有至高神意志的人。 排斥出去也有可能粉身碎骨,如果没能在归属期找到位面进入的话。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虽然可能性极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成为神,然后庇护这个世界,对吧。彭泽锋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外来者,他们之所以穿梭在各个世界就是为了变得更强,强到什么程度?他目前无法判断,但估计应该是某个位面意识在造神。 通过各种磨炼,以及某些资源掠夺,激发出他们的潜力,造出足够强大的个体来护佑那个世界。 联系现实以及鬼玄刚才说的话不难想到,低魔位面有多被动。或许动乱不大,平时也较为安稳,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打它们的主意,可是一旦需要采补,无法反抗的低魔位面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倘若它拥有自己的神,那么打有主之物的主意自然要看它的主。 没错。万一被发现,就试着和它谈判吧。鬼玄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个方法,但总比硬抗要好,毕竟是人家的主场。 而且重点是这个世界有彭泽锋牵挂的人。 坦白说,彭泽锋觉得自己活得挺好的,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命运不公,也没有什么错的是这个世界的想法,所以和世界意识对抗是不可能的。 再怎么说,他在意的东西都是在这个世界得到的。 我知道。彭泽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放松了不少,因为焦虑主要源于未知。 未知有时候让人很期待,因为有无限可能性,但另一方面又意味着不可控,并且无法做出针对性的准备,在某种情况下会变得十分可怕。 对了,你那只黑猪?是什么来历。鬼玄看着彭泽锋脚边的不明生物,有点担心彭泽锋被坑。 彭泽锋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竟然笑了,他把祷抱到腿上,这只黑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被我捡了。 笑得真好看。 鬼玄看到这张与自家将军相似的脸上出现笑容,在感慨的同时又替他家将军羡慕。但羡慕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毕竟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被称为黑猪的祷气得不行,整根尾巴的毛都竖了起来,对着鬼玄威吓。鬼玄毫不在意,那它没站在世界意识那边? 它是我的。 语气不容置喙。 这还是鬼玄接触这些时间以来,第一次看到彭泽锋这样,这也让他充分意识到这个带着将军意志和血的人与将军的不同之处: 被爱着、敢去爱,和不能爱。 鬼玄笑了笑,将落寞掩饰下去,道:活下去吧,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他说过你是我,但又必须不是我,这句话是不是可以解读为他想要的人生需要另一个人给他?我不知道他有多身不由己,但这是他的想法,不是我的。彭泽锋说得很坚决,像是在和至高神划清界限。 鬼玄很惊讶,但一想也是,凭什么自己的人生要按别人的意愿去活。 只是彭泽锋接下来说的话更令他震惊。 况且,如果我真的是寄托了他意志的一个个体,那我迟早会做出和他类似的选择吧。 迟早会做出和他类似的选择。 迟早。 第82章 镜像篇4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猫都比我了解你了? 这是喻风暴力开门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现在很生气, 因为平日里无话不说的人不知道瞒了他什么,甚至为了躲他一连几晚都在外面喝酒,回去倒头就睡。 这要是不说清楚, 那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彭泽锋淡定地把猫丢到地上, 然后对着喻风道:小风你怎么来了?再佯装惊讶地看到地上的祷, 浮夸地问道:你把猫也带过来了吗? 喻风: 在一边被忽略的鬼玄: 猝不及防被丢到地上的祷: 它这么胖, 抱着这一路手酸了吧,我帮你揉揉胳膊。彭泽锋说着起身, 走到喻风旁边,当真给人揉起了胳膊。 鬼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意识到这位估计是先前彭泽锋提到的我家那位,他刚想打趣,却意外地发现两人的灵魂波长是一样的。 不可能存在两个灵魂波长一致, 无论是哪个世界。 觉得自己大概是玩忽职守久了的鬼玄闭上眼连接了本体,借了本体的眼睛过来, 再次查看两人的灵魂波长,结果仍旧。 这是怎么回事? 别多管闲事。一道小孩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鬼玄的大脑中,我不管你是至高神的神祭,又或者他是至高神的意志体, 我只想佑他这一世平安无事。当然, 也包括依照他自己刻印出来的人。 祷继续威胁道:你是神祭又如何,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投射,我们的战力指不定谁比谁强。你说你只是想看看至高神的意志过得如何,但谁又知道你没有其他目的?高魔位面能为那一滴血争得头破血流, 那你呢?会不会把血收集了, 让自己从神祭成为独立的神? 鬼玄被祷的这一番分析震惊了,他在成为神祭前不过是个跟着将军打战的武夫, 哪里会有这么多脑回路?况且他能成为神祭也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力量,而是他们将军成为至高神之后,让他的神祭离开了,然后看到他在他一塌糊涂的墓地前徘徊,将他的灵魂捡回去温养,让他代替了神祭一职而已。 无论是成为神祭前,还是那之后,将军都是他的恩人。 他怎么可能恩将仇报,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背叛他。 我不会。鬼玄斩钉截铁道。 祷将信将疑,就算你忠诚于至高神,我也不相信你。我的人我来保护,你可以滚回你的至高神那儿了。 鬼玄并不生气,相反他很理解。祷想保护彭泽锋,而他也想一心一意侍奉他的神。 鬼玄打算离开,但有突然停住了动作,他蹲下来,轻轻碰了一下祷的鼻子,原来你真的是猫,我还以为他们给猪起了个名字叫猫。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在被祷扑倒前消失在空气中,只余下两个字: 谢谢。 谢谢你们活出了自己。 鬼玄一溜烟儿的消失让喻风更加生气,和彭泽锋的差距越来越明显,他不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可对方却选择瞒着他,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也变得生疏? 眼看喻风就要爆发,彭泽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知道我担心就别瞒我,你知道落差有多大吗。以前你什么都会说,让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毫无芥蒂地当一辈子知己,现在就不要把这种感觉收回啊。 有点乱,回去讲。彭泽锋没想瞒着喻风,他只是还没准备好说。把一堆不确定的猜测告诉喻风,也只是徒增一份烦恼。 走吧。彭泽锋弯腰抱起祷,我们回家。 这句话,从以前高中就没变过,一到周末彭泽锋总会这么跟他说。记忆中的模样和眼前人的模样重合起来,让喻风有点感慨。 他道:哪天放个假,我们来次全国骑行吧,以前高中你提过的。 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彭泽锋都快不记得这么富有朝气的自己了。 当然,别人和我的约定我都记得。喻风脸上写满了你要是敢和我说不试试。 彭泽锋弹了一下喻风的额头,笑道:我知道。说完揽着喻风的肩膀,很晚了,回家睡觉,睡觉。 然后听着喻风唠叨了一路。 一连几天彭泽锋过的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诊所、超市、家,没再去别的地方。下班也和以往一样,有时间就看一些患者知识领域里的东西。最近刚好有个五官科的医生过来咨询,所以他连色盲相关的资料都看了。 没想到看完第二天就派上用场了,而且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香萌萌?小风今天不值班。彭泽锋记得她,她就是那个很倒霉的姑娘,之前喻风接的一个乌龙。 彭先生,我是带我朋友过来的,她说想找您。香萌萌说着朝门外招了招手,然后拉进来一个姑娘。 又一个熟人,酒吧里的小肖。 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见到这姑娘,彭泽锋不由将她与小台上唱歌的时候进行对比,没了欧美歌曲加持的霸气,只有清秀的脸上固有的腼腆还有伤痕。 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伤了,额头上只留着不那么明显的痕迹。 只是仔细看,那痕迹并非一次性形成的。 您好。肖恋月朝彭泽锋点了一下头,我是肖恋月,倩魂犹恋桃花月的恋月。 你好,请坐。我是彭泽锋。彭泽锋本想礼貌地用诗词回应,但记忆库里没搜索出来,便直接绕过,喝温水还是咖啡? 我想喝可乐,有吗。肖恋月问道。 我想喝牛奶!香萌萌举手道。 冰可乐、热牛奶?彭泽锋确认了一下。 两人气气点头,显得很乖巧。 没一会儿彭泽锋就从里间出来了,手上端着她们要的可乐和牛奶,放下后,给自己接了杯温水。 请问,肖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肖恋月喝了一口可乐,露出了放松的神情,我这次过来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我老板,另外的是我私人问题。 香萌萌在一边帮腔,恋恋说她老板已经消失好几天了! 本来像失踪这种情况应该首选报警的,但彭泽锋还真是知情人,无法推脱,他道:鬼玄的话,可能不会再出现了。 他以为肖恋月会伤心或者震惊,但都没有,仿佛早有预料,听到他的话反而脸上有种释然,只见她低着头轻声道:果然是这样啊。 你不问怎么回事吗。你会找到这里,应该说明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肖恋月摇摇头,老板以前就和我讲过,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嗯?什么消失了?她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就像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旁的香萌萌很积极地想告诉她,一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皱着眉嘀咕道:我想说什么来着 你们不是在说鬼玄吗?彭泽锋不是没见过说话说一半忘了的人,甚至有人一个词说了一半都能忘,但两个人同时忘让他觉得未免太凑巧。 两人都是一脸茫然,鬼玄是谁? 酒吧的老板,肖小姐应该和他很熟悉。他说过你是他收留的。 酒吧?酒吧是我和萌萌一起开的啊,我们就是老板。肖恋月完全不知道彭泽锋在说什么。 香萌萌在一旁点点头,没有其他股东。 彭泽锋看着她们坚定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鬼玄不在了,所以他的痕迹也被清除了。至于为什么她们能把他记到刚才,应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吧。 死亡,并不意味一个人的消失,因为有人会记住他,世间存留的影响时间会随着他生前的活动而定。只有灵魂完全消失,他的一切才会跟着一起消失,包括他在别人大脑里的记忆以及他创造的实际的事物、成就。 然后缺失的逻辑会被其他东西补全。 大概,到最后他也会完全消失吧? 彭泽锋发现自己前段时间想的很多东西似乎都没有必要了,无论他是否交待好一切都不影响仍旧活着的人的生活。 也许还不错? 既然肖恋月第一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那么接下来只要解决第二个问题就好了,彭泽锋问道:肖小姐的私人问题是什么呢? 肖恋月沉默了一下,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我好像过度依赖某样东西了,我想脱离这种情况。这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还不能说,但我可以说一下它的起因。 肖恋月原本不叫肖恋月,原本姓什么她也不知道,也可能是故意忘的,总之她很厌恶过去,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的生活让她非常恶心。 她的父亲在外面有人,一年只回几次家,根本不管她。母亲倒是整天在家里,但她强制肖恋月也必须呆在家,不让她去上学,也不让她离开她的视线。 每天只重复一件事,就是在肖恋月面前破口大骂。 如果只是这样,那肖恋月觉得自己还能接受,可她的母亲咒骂的对象渐渐就变成了她。一次骂到自己崩溃,然后拖着她的手臂把她丢在了大街上。 当时很晚,街上没什么人。 肖恋月现在还记得那份冷意,也记得女人决绝的背影。 路离家不远,但肖恋月没能自己走回去。她遇到了人贩子,被卖到了一个很破落的山村里,那个时候她才10岁。 买了她的那家人发现她初潮还没来的时候骂骂咧咧地打了她一顿,她直接痛晕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猪圈里,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她看到了那个人比了两根手指。肖恋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她甚至猜出了他们的想法:养两年然后就让她嫁给他们的儿子。 不过也是,她怕什么呢,她的生活本来就是囚笼,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她能猜到的未来而已。 有什么好怕呢。 反正,囚笼里没有自由,没有温暖,没有爱,只有欲望和恶意。 也许是太过麻木,她并没有猪食很难吃这样的记忆,也不记得猪圈里的稻草扎不扎人,味道?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只知道,囚笼外面的天是蓝色的。 然后有一天,那片蓝色出现了一道白,划破了一成不变的蓝色,强势地闯入了她的眼睛里。那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的笑容。 眼睛、鼻子、脸都是模糊的,穿什么衣服、说过什么话、有没有把手伸给她她都不知道,清晰的唯有那抹笑,那道白。 说着说着肖恋月哭了起来,她满脸泪水,眼里全是悲伤。对不起,我不是为这样的经历而难过,可是我停不下眼泪,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49) 彭泽锋静静地看着,时不时地递上纸巾。 他在思索如何将她忘记的东西传递给她,任谁都不想忘了为自己打开牢笼的人。但常规的催眠是行不通的,因为催眠只能引出已有的记忆,被强行抹除的他无能为力。 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也是没用的,对她来说那感受应该更倾向于听故事。不然的话,肖恋月早在听到鬼玄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该有反应的。 她现在哭更大的原因是,这是她最初的最深刻的转折点,那色彩不止存在于记忆里,还印刻到了灵魂上,隐隐地知道她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只怕这份深刻也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最后不留一丝痕迹,鬼玄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到底是谁为我打开了牢笼呢。肖恋月的声音极轻,轻到人的心坎上。 喂,祷在吗。彭泽锋用意识呼唤祷。 空落落的。肖恋月看着桌上的泪渍,呆呆道:我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这座城市呢。 祷在里间吃鱼吃得正兴奋,冷不丁地就传来了彭泽锋的声音,它咂咂嘴,干嘛。 我没有哪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的,没有。肖恋月像是在说给彭泽锋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重复了好几遍没有。 可彭泽锋清楚她想要的答案是有。 如果,想恢复被世界消除的记忆该怎么做?彭泽锋没说前因后果,就只是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给祷。 祷想也没想就回道:这是不可逆转的规则之一,想打破、改变的话,就必须用高于规则的力量。 第83章 囚笼篇1 规则是世界意识衍生出来的, 它们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高于规则的力量,除了世界意识本身,也就只有外力了。 就比如他身上的那份力量。 从以前便无意识地动用过, 现在要控制似乎也没有太难。 彭泽锋发现即便自己不去熟悉, 那份力量也会变得越来越随心所欲, 他觉得现在他甚至可以精准地控制它来调咖啡。 只动用一点点,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多管闲事。彭泽锋精确地评论完自己的行为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手伸给了肖恋月, 你想记起来吗,想的话就握住我的手。跟着我的思绪,即便翻箱倒柜也要把它找出来? 也许想起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无论怎样,还是要把选择放到她面前。 不能做选择的话, 太可怜了。 肖恋月把手放了上去,然后闭上眼睛, 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彭泽锋接下来给出的指示上。 如果感到不适就屏住呼吸,我带你回来。 肖恋月点头。 那我们开始了。 你会出现在与他初次见面的地方,不知道他是谁也没关系,因为会有花瓣带你过去。花瓣不是你记忆中存在的, 但它什么都知道, 知道你所有的东西。从出生,一直到未来你死亡的那一刻,它全都清楚。 彭泽锋下这个暗示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方便寻找辨别, 二是留个后手, 防止意外发生两人意识都被困在里面,产生混乱。 花瓣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每片蓝色的花瓣上都有一线白,它们总是在风中飞舞,随意得没有重量一般。这一天,它们也是如此,直到他出现。并且后来的日子里,只要他在,花瓣就会绕着他旋转。 保险算是系上了,接下来就是让自己也进入到肖恋月的意识海里。彭泽锋试着把力量分成细流再通过手指连接,然后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肖恋月的意识海。 原本这样的操作是不可行的,但有了力量这似乎就变成理所当然的事了。彭泽锋没有继续感慨,因为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周围的场景就变换了好几次。 他必须赶快行动,把记忆找出来。 意识海的环境很压抑,乍一看每一样事物都有它的颜色,与现实无异,但再一看就会发现所有的颜色上都蒙了一层灰黑色。 站在十字路口的彭泽锋刚迈出脚步,眼前还有30秒的绿灯突然归零,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失控的小汽车,它径直朝彭泽锋撞来! 习惯了在自己意识世界毁天灭地的彭泽锋差点没躲过去,因为在这里他的身体素质甚至比他现实还要弱一些。 堪堪躲过之后,彭泽锋继续往前走,但路怎么也走不完,斑马线似乎无穷无尽。走着走着,周围的大楼开始打转,越缩越近,就像要把人困住一般。 远处的路口已经消失,天空也只剩头顶那一部分,但车还是凭空出现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朝彭泽锋驶来,包括上空。 既然无处可逃,那就只能正面抗了。 彭泽锋的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光圈,所有的车在碰到光圈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继续往前走,大楼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但它们并没有恢复到原来的街道上,而是重新围了上去。就好像,还困着什么。 走出了大楼围墙,出现在彭泽锋面前的是一栋两层小别墅,主体为白色,花园里绿意盎然,鸟语花香。 这是肖恋月的家? 这生机、这鲜亮的色调与其他场景格格不入。彭泽锋抬头看了看天空,仍旧是蓝色上蒙了一层灰黑色,阴沉沉的。 他走到铁栅栏旁边,发现门是锁着的。 正在他犹豫直接翻。墙进去还是按下门铃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院子里诡异的不协调的原因所在: 所有的鸟都是机械的,它们面无表情地重复着鸣叫这一指令。地上躺着几只破旧的机械鸟,做工并不精细的羽毛早已脱落,只余胸前晶片还闪着电量不足的红光。 距离彭泽锋最近的机械鸟突然一声长鸣,然后从枝头摔倒在地,碎成了好几块,但仍旧在鸣叫。可没一会儿也像其他破旧的机械鸟一样,只剩下了晶片闪着的红光还在昭示它微不足道的曾经。 庭院里的花在轻轻摆动,可这里根本就没有风。支持它们摆动的是缠绕在上面的透明丝线,它们牵引着花的枝条、花瓣乃至花蕊,仿佛密密麻麻的丝线才是花的主体。 树和花全都是纸做的,一场雨就能把它们带走。 沙沙声响起,雨毫无预兆地落在了院子里,一滴都没有出现在门外。 雨打掉了所有的颜色,红的、绿的雨水汇聚到在地上混合成了很恶心的颜色,可水流到铁栅栏旁边就停住了。 连水都出不来吗。 这里就是最初的囚笼? 彭泽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物象化的感情远比把语言结合经历转化成的共情冲击要大。 堵得慌。 花和树失去了颜色后也渐渐失去了形状,雨越下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鸟的鸣叫已经停止。 看样子,应该是短路了。因为,地上的晶片已经连微弱的红光都没有了。 像是河面飘着的死去的幼鸟。 雨下完,院子里一切都成了灰黑色。地上的雨水消失不见,只有部分不成形状的叶尖还在滴着水。 但很快水的颜色就变了,变得像血一样。庭院里的一切在那刹那变得血淋淋的,只不过这份血淋淋上面也和外面一样蒙着灰暗。 那原来掺杂着香水的滴水装置不再散发香气,而是带着腐烂气息和血腥味,一阵一阵地,将空气中的压抑加浓。 在肖恋月的心里,家就是这么一个存在吗? 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假的,实质上污浊、令人作呕。就算撕破了面具,也还是逃不出囚笼,直至在囚笼里迎来死亡的腐朽。 没有风,没有目标物以外的声音,灰暗的色调,这就是肖恋月的世界。 彭泽锋按下门铃,对讲机里传出女人尖锐的声音,声音里满是期待和喜悦,亲爱的!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是不是! 抱歉,您认错人了。我是肖恋月的朋友,可以打扰一下吗?彭泽锋平静道。 他本该用更好的语气说话的,但想到这饱含深情的声音是给渣男的他就有点不舒服,因为肖恋月说过,她母亲在她面前除了恶狠狠的咒骂就是说亲爱的你回来看我了是不是,后者是她唯一的温柔。 那份温柔她从没分给肖恋月。 滚!我们家没有这个人!女人尖锐的声音里夹杂着疯狂。 您女儿在吗?彭泽锋问。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之后女人爆发了: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你们抢走我老公还要抢走我女儿吗! 如果你真的把她当成重要的人,把她当女儿,那为什么你能这么对她? 我进去了。彭泽锋不想和她多废话,肖恋月是人,不是她的所有物。 他要把她带走。 彭泽锋身上的光圈分出了一丝,将门锁打开,走进去的时候,地上的污水自动地退到了两边,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到了别墅大门处,也是如法炮制。 别墅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坏的东西,到处都是凝固后的滴状血迹,还有染血的小孩子的脚印从角落延伸出来。 女人尖叫着挥动手里的扫把,企图把彭泽锋驱赶出去。 在光圈的作用下,这样的举动当然是徒劳的。 彭泽锋盯着女人的脸,语气有些冷,你给肖恋月的,就是这些? 你作为孩子身边唯一的家人,唯一的依靠,你给她的就是这被仇恨搅得一塌糊涂的家? 女人不管不顾,只是打。 彭泽锋收起了光圈,扫把直接落到了他身上。 很疼,女人每一次都是倾尽全力的。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这么打肖恋月的,如果是,肖恋月反抗过吗。那么小的孩子,一直被关在这样的家里,没有人帮她,唯一的家人在打她。 彭泽锋夺过扫把,将它折断扔到了一边。可下一秒,扫把仍然招呼到了他身上,这一次是打断的。 他看见女人把断了的扫把扔掉,然后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把新的。 彭泽锋拿起桌上的水泼了女人一脸,她在哪? 令彭泽锋没想到的是,女人不仅冷静了下来,还坏掉了。她动作僵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然后倒下了,客厅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 女人短路了。 在肖恋月的心里,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只会重复咒骂和打她的机器人,她没有情感,看不到她哭泣。 彭泽锋仿佛能看到一个无助的小身影蜷缩在角落,她想用手护住自己,可哪儿都没能护住。疼痛不断地传递到神经,她疼得眼泪止不住,可她不敢哭出声,所以只好咬着牙,就算额头被打到流血,也没敢发出声。 所以她的世界才会如此安静。 因为一旦出现声音,就意味着痛苦会来得更凶狠。 第84章 囚笼篇2 彭泽锋将每一个房间找遍, 但都没有看到肖恋月,衣柜等各种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没有。 不在吗? 这个可能很快就被排除,因为囚笼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所以她一定还在这里面。那些一眼就能看出藏人可能的地方她不敢进去, 那她会躲在哪里? 彭泽锋将刚才走过的路以及所见的东西在脑海转换成立体图, 思索着哪里比较安全、比较让人安心, 但怎么想都还是在女人的范围内。 他又将别墅走了一遍,这一番搜寻依然无果, 结论仍然是肖恋月不可能藏在别墅内。 那庭院呢? 庭院虽然大,但并没有能遮蔽一个孩子的地方。爬到树上也没用,因为女人拿着扫把,加上自身身高,足够把人从树上拉拽下来。 那样会摔得更疼。 以旁观者的思路找不到的话就换一个思路找人:如果是我, 我会藏在哪? 彭泽锋尝试着把自己放到肖恋月的处境里。 一个年龄尚幼、可能是6、7岁,也可能有8、9岁的小孩, 因为没有吃的营养不良所以很瘦小,经常站不稳,手也没有什么力气,身上有很多伤痕, 有的一不小心就会撕裂。 无论藏在哪里都会被找出来吧。 代入后, 彭泽锋发现自己的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这个,躲是没有用的。 那还不如呆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彭泽锋径直上了天台。偌大的天台没有多少遮掩,搭给植物的架子也因为长久没人照料而荒废,上面只剩下枯了的藤蔓。 环视一周, 他看到了小小一只蹲在角落呆呆望着天空的肖恋月。 小姑娘比他想的还要瘦弱, 乱糟糟的枯黄的头发遮住了脏兮兮的身体,一张麻木的小脸仰着, 看不出情绪。 彭泽锋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好。 我叫彭泽锋,你呢? 好看吗? 小女孩终于把视线分给了彭泽锋。 天空,天空好看吗? 不好看。 为什么呢? 不好看。 因为不是蓝色吗? 嗯。 你喜欢蓝色吗? 不喜欢。 这完全出乎彭泽锋的意料,因为他最初以为肖恋月喜欢蓝色,才下的那个暗示,说花瓣是蓝色的带着一抹白。 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没等彭泽锋问下一个问题,小女孩便接着说了,白色。我喜欢白色。 喜欢白色,所以看着天空,因为蔚蓝的天空里白色显得格外好看,吗? 这样的理由,让彭泽锋心有些揪着,让他明知道这些都是过去了的事,也想好好保护这个小女孩。 他把声音放得极温柔,我可以给你包扎伤口吗。 小女孩听到这话终于开始直视彭泽锋,为什么呢,反正等一下就又要挨打了。妈妈她讨厌白色,因为爸爸喜欢的女人总是穿着白裙。 因为包扎了也没能等伤口愈合,所以不用包扎。因为妈妈讨厌白色,所以用纱布包扎了会被打得更狠。 彭泽锋双膝触地,将小女孩拥进怀里,轻轻地帮她顺着头发。 光圈同时围绕着两个人,缓缓地转动着,将女孩身上的伤一一治好。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0) 没关系的,不会再有人打你了。彭泽锋把遮挡在小女孩面前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买白色的公主裙。 小女孩眼里闪过不可置信,随后扑向了彭泽锋,她抱着他,将脸埋在肩膀,我脏,穿着不好看。不过,谢谢你。 她的身体在抖动,但没有哭,也没有笑。 不怕,我帮你调好热水,泡完澡我们再去买衣服。说完,彭泽锋抱起了小女孩,往楼下走去。 然后将脏乱的浴室清洗了一遍,又仔细刷好了浴缸,调好温度放满了一浴缸的水。彭泽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慢慢洗,我去给你找身衣服。 彭泽锋打开衣柜后更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件事了解得越多就会越心疼。 小姑娘的衣柜里只剩一条卡其色的裙子是完整的,其他的已经破破烂烂,还沾着血迹。 待小女孩洗漱完毕,彭泽锋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毛巾和吹风机,然后帮人把头发打理好,扎了发圈。 本以为出门的时候会遇到阻碍,但一路到了商场也没见着任何异象。也许,是因为小姑娘现在很安心? 到了童装区,导购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先生,帮妹妹买衣服吗? 嗯这我女儿。彭泽锋觉得哥哥这个身份给不了一个小孩足够的安全感,但爸爸是可以的,正好他还有点经验。 导购员愣了一下,连忙道歉,然后又带上笑容,小公主穿裙子很好看,我们这边有最新款的连衣裙,随便看看。 谢谢。道了谢,彭泽锋牵着小女孩的手跟着导购员来到挂着裙子的架子前,一件件拿出来比对。 恋恋,你别光站着,自己也挑。 小肖恋月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但又有些开心,因为她喜欢这个名字,这个由彭泽锋起的名字。 她朝彭泽锋笑,我要你挑的。 那试一下这条?彭泽锋挑了一条轻薄款的白色纱裙,他觉着清秀的小姑娘穿清新点的裙子应该挺好看。 因为长大了的肖恋月也是这么穿的,只不过因为是冬天,所以加了件长外套。 嗯!小肖恋月拿着裙子直奔试衣间。 彭泽锋在等待的时候也没闲着,陆陆续续挑出几条放在一边。 您真疼女儿。导购员衷心说道。 做爸爸的应该这样的。小孩子的世界没有爱会不完整,会扭曲。 再者,这孩子的痛苦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眼前,他不可能不心疼。他想给她她想要的,他想把她宠成小公主。 好看吗?小肖恋月跑到彭泽锋面前站住,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小姑娘瘦,腿又长,穿起长裙格外好看。 好看。彭泽锋刮了一下小肖恋月的鼻子,再试试其他。 小肖恋月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后退了几步。 别怕。彭泽锋蹲下,然后朝小女孩伸出手,喜欢的都买。 到底是生活得多卑微,才会攥着裙子惶恐地后退。 真、真的?小肖恋月小心地确认道。 嗯。彭泽锋点头。 那你真的愿意当我爸爸吗? 说这话的时候小肖恋月的眼睛在发光,这是彭泽锋第一次在意识海里见到的亮的东西,当然。 小肖恋月浅浅一笑,把手放到了彭泽锋的手掌上,就像公主把手放在骑士手上那样。 然后带着笑意,与周围的场景一起变淡,消失。 只剩下彭泽锋站在一片漆黑中,伸手不见五指,往前走了几步也触不到任何东西。 上一个场景是除了目标人物和特定情境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风,这一次是没有光? 第85章 囚笼篇3 没有光, 只能听声音来判别周围的环境了。 彭泽锋静下心,把大部分注意力分散到黑暗中。隐隐地,听到了敲击扬琴和铃铛碰撞的声音, 就好像黑暗中有人在敲击扬琴, 演奏之余牵扯到了系着铃铛的线, 可一点都不突兀, 反倒很和谐。 只是这曲子听起来很让人难过,不是悲伤, 不是绝望,似乎有希望,可希望是别人的。 好像只有自己不在了,才能让其他人幸福起来。 但是自己没有错,其他人好像也没错。 每个人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她要遭受这些,是因为她只有这个存在意义了。 彭泽锋很想告诉肖恋月不是的, 她是为自己而活的,别人只是自私地侵占了她的人生,拿她的人生来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些。 她不需要为此负责。 可是这一时期的肖恋月又在哪儿? 刚才的肖恋月只有6岁,6岁世界就已经那么扭曲到底是又遭受了多少, 导致现在这么黑暗。 而把她最后一丝光也吞没的, 是她最亲的人。 如果刚才的改变是真实发生的就好了。 彭泽锋第一次产生这么不切实际的妄想,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意识海如此黑暗的孩子的模样。 她伤得重吗? 她害怕吗? 她想逃吗? 她想被人爱吗? 她还想活着吗? 恐怕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消极的,因为没有谁对生抱着希望,内心却一片漆黑的。 彭泽锋在黑暗中走了很久, 周围没有任何阻碍, 前方也没有任何指向。而唯一的声源无法确定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 体感已经走了几个小时, 但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彭泽锋又走了很久。 因为周围十分安静,所以一旦出现新的声音就会特别清晰:很轻微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彭泽锋试着出声:恋恋? 不出意料的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彭泽锋开始依靠脚步声判别小肖恋月的位置,那声音已经从靠近变成远离了,也就是说,她在他的身后。 彭泽锋调转方向,试着走了走,确定声音音量一直保持不变后便顺着那条直线走。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跟在小姑娘后面的。 遇到肖恋月后彭泽锋并没有走多久,就有了新的变化。 他听到了细水流的声音,还有微不可闻的扣着什么的声音。 有其他人。 肖恋月停下了脚步。 彭泽锋也跟着停了下来。 而除了声音,一丝隐隐的血腥味传到了彭泽锋的鼻腔。 那不是什么细水流的声音!是有人在流血。 彭泽锋伸手在周围探了探,触到了冰冷的铁门。他又顺着铁门水平往右,果然碰到了门铃。 这里,就是肖恋月的家。 先前将别墅里里外外搜索过好几遍的彭泽锋对这里印象非常深刻,他依照脑海中的立体图,轻松地翻了进去。 骤然间,强烈的震感传来,彭泽锋差点儿没站稳。 但地震不到一分钟就停了,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崩坏。 恋恋你没事儿吧?彭泽锋到不觉得躺在庭院里濒临死亡的人是肖恋月,只是他不由得有些担心她这样一个小孩在强烈的地震中会害怕。 恋恋? 像幻听一样的疑问句被彭泽锋的耳朵清晰地捕捉到,而发出声音的人好像就在他身后不到一两米的地方。 不再去管血腥味的来源,彭泽锋朝后蹲了下来,接着伸出手,恋恋,我来看你了。把手给我好吗? 彭泽锋静静地等待着。 恋恋?不确定的问句又被重复了一遍。 嗯,恋恋。彭泽锋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不确定的内容换了。 对。没有等到肖恋月的手,彭泽锋就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我们约好的。 在心里我单方面定下的约定,我要带你离开黑暗,离开悲伤,拥抱蓝天白云。 我不记得了。这一次的声音除了不确定还有遗憾,遗憾很轻,轻到像飘落的花瓣,一不小心就错过。 没关系的,我都告诉你。 肖恋月没有出声,可能是在思考彭泽锋的话。 黑暗中只剩下彭泽锋的呼吸声。 终于,肖恋月开口了,然而却答非所问:我妈妈死了,被我爸砍死的。因为妈妈不要我了,所以他们吵了起来。 血腥残忍的事由一个稚嫩的声音平静地表达出来的时候,没人会觉得毛骨悚然,只会心疼,会想她的过往里究竟有多少苦难,让她不得不变成这样。 爸爸喜欢的人出车祸死了,所以他带了他们的宝宝回来,和妈妈说只要她能好好对他,他们就能继续一起生活下去。 彭泽锋恨不得上前抓住肖恋月的手,或者直接把人抱住,可是他知道那样只会让肖恋月更害怕,说不定会就此消失在意识海里,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恋恋,你抱着我大哭一场好不好。 妈妈特别高兴,但是弟弟说妈妈一定会偏心自己的小孩,哭着说要找他的妈妈。妈妈怕爸爸因为这个带着弟弟离开,所以很想让弟弟安心。为了证明她绝对不会偏心我,她把我带到十字路口丢了。 彭泽锋咬着牙抑制住手上的颤抖。 我走啊走啊,走到了门口。妈妈躺在庭院里,脖子上是她最喜欢的那把菜刀。爸爸摔门进去,骂了一句疯子。 彭泽锋相信肖恋月也清楚,她爸爸根本就不是因为她妈妈丢了她才和她争执的,他不过是觉得女人的爱很恶心。否则,他不会在争执错手杀人后骂了一句疯子后回屋,他应该一开始就去找回肖恋月。 可她还是觉得这是她的错,所以刚才才会连整个意识海都动摇了。 这不是你的错,恋恋,你没有错。彭泽锋的声音有些哑,这些,所有的一切不该由肖恋月来承担。 他伸出的手仍然没有感知到来自肖恋月的温度,但下一秒却有一只小手覆上了他的脸,她用哄娃娃一样的声音道:哥哥,你哭了吗,不要哭,恋恋不值得你哭。 第86章 囚笼篇4 不值得? 谁告诉你不值得的?那对人渣?他们没有资格给你灌输这样的定义。 彭泽锋的手握住了肖恋月的手, 希望能暖一暖她冰冷的手,他的声音比刚才正常了些许,但还是有些紧涩, 恋恋, 哥哥没哭。还有, 值得。 他怕肖恋月不懂, 又补充道:恋恋值得被所有人爱。 想了想彭泽锋觉得这句话有漏洞,于是又道:不爱你的是他们自己有问题。 大概是这些话太过霸道, 肖恋月许久都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恋恋。彭泽锋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你接下来不要突然消失,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 嗯,我不走。肖恋月的声音里除了乖巧更多的是哄, 她似乎觉得彭泽锋是个需要被哄的对象,因为她都不觉得难过的事情, 对方却难受得想哭,一定是个需要被体贴的人。 被小姑娘当成脆弱的人了,彭泽锋却一点也不想吐槽。需要被体贴呵护的明明是她,她却把这个拿来待人。 彭泽锋暗自叹了口气, 他能做的就是把人从黑暗中带出来。 恋恋你能看见我对吗? 对。 所以现在应该是肖恋月能看见黑暗中的东西, 而他们这些同样身处黑暗的人则无法看到任何物体。 你觉得周围黑吗? 我不知道。 不觉得黑,也就是说上面的推测没有错。而周围的黑暗也并不如他最开始猜想的那么压抑与绝望。 你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是吗? 嗯很久了。 也就说肖恋月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只是,黑暗存在了多久,又为什么存在? 你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 肖恋月的语气没有起伏, 只有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微扬起表示她对这个问题的疑问而已。她会这么问, 很大可能是因为被伤害到一定程度就无所谓了。黑暗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可以牵动她心绪的东西了。 你难过吗? 难过不, 我没有感觉。 果然已经被伤到麻木了吗? 你能听见音乐吗? 什么音乐? 就是没什么,很美的曲子。有机会的话我写给你。 彭泽锋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肖恋月在唱歌的样子,这曲子加上歌词应该还是挺适合她的。 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却符合她的声音。 旁敲侧击的问题得到的回答,还需要正面的问题的答案来完善。 彭泽锋怕接下来的问题会刺激到肖恋月,导致她逃开,于是他道:恋恋,你现在抓紧我的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希望手上的温度可以代替他传递这样一句话:别怕,有我在。 肖恋月像是猜到了接下来的问题可能带着些残忍,她带着觉悟应道:好。 你恨你妈妈吗? 不恨。 没有期望,自然不会恨。肖恋月不仅是对她妈妈没有期待,她对生活也没有期待,所以生活被搅和成什么样子,她都无所谓,她都不会恨。 可刚刚意识海的颤动又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肖恋月目睹母亲的死亡所以 那你爱她吗? 不爱。 那她不在了,你难过吗? 我只是有点意外而已。我以为她会一辈子关着我的。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1) 她以为她会永远被关在囚笼里,可谁知囚笼自己先碎了。意识海里稳固的某一环碎了,所以她很意外。 那你恨你爸爸吗? 不恨。他活在妈妈的思念里。 换句话说,就是与我无关。 彭泽锋问完这个问题后很久没有说话,就在肖恋月以为他已经问完了的时候,他吐出了两个字,他问:痛吗? 肖恋月仔细思考了一下,究竟彭泽锋问的是她的伤痛不痛还是她心里的感觉。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脏,说:如果是说这里的话,不痛哦。 她紧接着又道:哥哥的手很温暖,让我觉得很安心。 彭泽锋握紧了手中的小手,而肖恋月的下一句话差点儿让眼泪从红了的眼眶掉落,他听见她说:我好像牵过。 那份暖意,还留着一点儿啊 尽管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可温暖还是能确确实实地留下来。这个结论让彭泽锋动容,真的太好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恋恋一个人在黑暗中很可怜? 我彭泽锋不知道该怎么答,比起可怜更多的是心疼,可这些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徒增悲伤。 恋恋喜欢黑暗。因为在黑暗中,他们都看不到恋恋。肖恋月停顿了一下,疼痛的回忆让她身体下意识瑟缩,恋恋就不会痛了。 彭泽锋咬牙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调都变了,畜生。 肖恋月并不在意曾伤害她的人,她只是怕痛。 她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说道:所以一开始见到哥哥的时候我很害怕,哥哥身上有光,我怕靠近你,会被发现。 光? 彭泽锋一早就试过用他那份力量,运转没有问题,只是没有光,不然他也不用一直在黑暗中行走。 他身上怎么会有光? 肖恋月却点头,嗯,金黄色的,很柔和的光。 第87章 囚笼篇5 这样吗? 彭泽锋没有否定, 也许在她的眼中,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愿意对她好的人,会发光。 肖恋月继续点头, 然后道:可是, 光会消失。 她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所以我还是选择黑暗, 因为它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这样的话彭泽锋说不出口,因为他确实如肖恋月所说的, 他会消失。 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没有谁不会离开。 何况他们不过是帮助者与被帮助者的关系,对肖恋月来说,他是随时都可能抽身离开的存在,她根本挽留不了。这样的位置关系, 没有安全感。 短暂的安心,无法改变未来。 一旦希望与温暖抽身离去, 她只会陷入更难堪的窘境。对于伤痕累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到后失去更可怕的了,那样会使她不受控地去期待,然后在一次次落空中越来越绝望。 一直不曾拥有, 与拥有后失去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实习那会儿, 有个姑娘来找他做情感疏导,她说过一句话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她说,先生,我原本自己能过得很好。可是, 我现在已经不能自己一个人看电影了。 三年的恋爱, 改变了她所有的习惯。 她全身心信任男孩,她一直觉得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到男孩说他们不合适的时候,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过了。 她说她朋友安慰她,说大不了从头来过嘛,反正你以前一个人也过得很精彩,这样的安慰让她很难受。 因为她做不到。 人如果说舍弃就能舍弃,说回去就能回去,说改变就能改变,那就不是人了。至少,不是她这样的人。 她以前能一个人过得很精彩,是因为她一直都是那么过的。现在,她知道了选择另一种选项的感觉,要她怎么忘掉? 可是不忘,她就会痛苦。 要她忘,又舍不得,因为这段记忆是美好的,不然她不会抽不出身。 姑娘最后还是和男孩和好了。 因为离了对方心里就空了一块,怎么过都不得劲儿的不止她一个。 男孩听说姑娘去找心理医生了,急得不行。跑到彭泽锋这儿的时候,眼眶都红了,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心疼和歉意。 怎么说也是他曾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她过得不好,他还是会心疼。 倒不如继续宠着,哪里不合适他改就是了。 比起不合适,他更看不得姑娘难过。 可毕竟这样的结局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所以有人会选择从一开始就把自己保护起来,杜绝一切可能使自己痛苦的源头。 像肖恋月一样。 恐怕她在诊所里说的依赖,依赖的就是黑暗。 她的情况已经是:我想去拥抱世界哪怕受伤,可我无法这么做。 黑暗已经与她融为一体,离开黑暗就等于抛弃了她的过去还有大部分的她。但不离开黑暗,她又无法真正接纳这个世界,接纳别人。 能护她周全、满足她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她必须自己面对这个世界。 只有黑暗是无法活下去的。 恋恋,我不会强迫你离开黑暗,所以你不要害怕。彭泽锋手握成拳抵在胸口,我保证。 肖恋月歪着头,她猜不出彭泽锋下一句想说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保证这个。 彭泽锋继续道:人的一生无非就是白天与黑夜,它们占的比例随纬度的不同而不同,只有少部分地区的人们拥有的白天与黑夜都是相等的。可不管怎样,他们都非单独拥有白天或者黑夜。 肖恋月似懂非懂地听着。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没有光活不下去,没有黑暗也活不下去。彭泽锋眼神柔和下来,微笑道:所以恋恋,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完全放弃黑暗。只是你需要去面对光,还有天空在等你。 天空? 肖恋月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看见天空了,大概是从她在天台被拉下去的时候?从她被倒吊着,头磕着一级一级的楼梯一直到一楼,然后手上铐着铁链的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见过天空了。 黑暗中是看不见你最喜欢的白色的。 黑暗里只有自己,而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的话,就会被黑暗吞噬。 所以,不可以只呆在黑暗中。 所以恋恋,尝试着去迎来一部分白天吧。彭泽锋眼神带着温柔的鼓励,他在等肖恋月的回答。 喜欢白色?迎来白天?肖恋月喃喃道。 突然一阵风掠过,带起她的长发,也带来了一份记忆碎片。 一份6岁那年平白多出来的记忆碎片。 彭泽锋在天台抱着她的一幕、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买衣服的一幕、认真为她挑裙子的一幕、说愿意当她爸爸的一幕一幕一幕的记忆涌现,与刚才温暖的感觉相叠,肖恋月哭了。 早就有人约好要保护她了,而她却将自己藏在黑暗里,让人担心了好久。 终于,这份感动化为天边的太阳冉冉升起,肖恋月的世界不再一片黑暗,而是慢慢地洒上了一层淡淡的晨光。 彭泽锋终于看清了肖恋月的模样,现在的她约莫十岁,应该是被女人抛弃,然后被人贩子带走的时候。 想到这一点,彭泽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么小的一具身躯,究竟还要吃多少苦。 下一秒,他就听肖恋月笑了起来,只见她用食指指着他眉心道:你怎么一看见恋恋就皱眉头,恋恋见到你可是非常开心啊 我也很开心。彭泽锋说着帮肖恋月把伤治好了,可神色依旧有些黯然,恋恋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我现在就很好呀。小姑娘站在晨光下,甜甜地笑着。 彭泽锋哑然。 忽然,肖恋月的眼神像是换了一个人,依旧清澈,却更像是他现实中见到的那个人。 她说:你曾经以爸爸的身份保护了我,现在又以哥哥的模样出现把我从完全的黑暗中带出,那么下一次你又会以什么感觉出现在我身边呢?我总觉得你会出现在我每一个转折点。 说着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接着又抬起头,眼里带着期待的光,我等你呀! 第88章 囚笼篇6 场景再一换, 彭泽锋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笼子里,而周围的东西都放大了很多倍。再仔细一看,他发现自己没有手, 反倒是身体变得蓬蓬的, 他成了一只小绿鸟。 视野范围广阔了不少, 他把周围的情景都纳入眼中。 算上他, 这样的鸟笼子有近二十个。 肖恋月会在这里面吗? 扑棱了几下翅膀,彭泽锋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体。他转动脑袋, 将周围所有鸟的讯息收集起来。 和他同颜色的小绿鸟有7只,他们关着的笼子比较漂亮。而粉色小鸟有6只,关在很简陋的破木笼子里。白色小鸟有7只,他们所在的笼子是最高级的镂花鸟笼。 如果彭泽锋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笼子应该是对应着他们的价位, 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分类。 如果光从颜色上来推测的话,绿鸟应该是被拐的男孩, 粉色鸟则为女孩,白色鸟则是样貌和身体条件都为上的女孩,她们被提供给更高级的客人,所以被包装得更漂亮。 肖恋月会在哪儿呢? 她本身长得很好看, 但被虐待了那么多年, 再加上营养不良应该是在破木笼子里?可是每只粉鸟都长得一样,每一只都无精打采,完全找不到可供辨别的基准。 正在彭泽锋观察的时候,小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手上拿着饲料和小勺子, 给他们一一投喂。只是这过程中还有区别,小粉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勺, 而小绿鸟有大半勺,小白鸟则干脆换了种饲料,显然是更高级的饲料。 做人贩子还要对孩子按照性别长相分出个高低贵贱来? 彭泽锋简直无话可说。 男人投喂完饲料后并没有走,而是来来回回巡视了一番,凡是没有吃的他都会用小棍子伸到鸟笼里打,然后再按着头,逼他们吃饲料。 因为饿死了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损失,毕竟每一个都是好不容易弄到手的。 彭泽锋假意啄了啄小槽里的饲料,然后眼睛滴溜滴溜地继续留意着其他鸟的状况,每一只鸟都一副吃得很痛苦的样子。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任谁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等待着明知不好的未来,都会痛苦。 男人又呆了会儿就走了,所有的小鸟都停止了进食。 他们根本不想吃,只是不吃会被打,所以才勉强地吃掉那些食物,维持自己作为商品最基本的生命力。 在笼子里已经无法观察到更多信息了,彭泽锋想逃出去。 他用尖喙啄下了绑在鸟笼门上的铁丝,用它开了锁。完成这一操作后,彭泽锋的喙已经秃噜了不少,如果他真是一只鸟,怕是会对以后觅食造成不小的影响。 当然不管是否会影响,他都会选择逃出笼子。 为了自己的自由,也为了别人的自由。 他扇动着翅膀在每个笼子旁边停留,并试图交流。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他不是正宗的鸟,他的叫声并不能传达他的意思,所以没有一只鸟回应他的叫声。 他的叫声没能被鸟类识别,却被人类听到了。 男人听到吵闹的鸟叫声进来一看,发现彭泽锋在外面飞着,气愤地一把抓住他,然后往地上摔! 剧痛在他全身传递,彭泽锋不由一声闷哼。 男人走过来还往他身上踩了一脚,接着才是骂骂咧咧地把他扔回笼子里。 在关上笼门的时候,发现这鸟竟然是自己开了锁出来的,便又将它拎了出来,一同关到了最近的白色小鸟的笼子里。 白色小鸟的笼子高级而精致,同样的,锁也多了好几把。可以说,没有手的话根本不存在被打开的可能性。 彭泽锋: 不过暂时他是没有力气去开锁了,毕竟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 也不知道男人怎么想的,对着一只不到巴掌大的小鸟也敢用脚踩,换成别的小鸟怕是已经死了。他也是靠着那份力量,才勉强留下一条命。 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会儿,旁边的小白鸟跳到他旁边,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他的生死。然后歪着脑袋,犹豫了会儿,给彭泽锋理了理沾血结成团的绒毛。 见彭泽锋还是没有动静,它又停住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跳离彭泽锋的视线所及,随后叼着一片花瓣回来了。 它把花瓣放到彭泽锋的头旁边,似乎是想给他安慰。 彭泽锋记得,这个鸟笼上方有一个极小的通风用的窗户,花瓣应该就是从窗户飘进来的。 转了转酸涩的眼珠,彭泽锋看清了花瓣的颜色,是他一开始催眠时给肖恋月描述的配色,蓝色花瓣上点缀了一丝白。 它是肖恋月吗?可肖恋月应该 肖恋月当年被带走的时候确实一身伤痕,但因为她爸爸刚回来不久,她妈妈还是给她收拾了一番的。因为她觉得男人似乎挺喜欢肖恋月,为了讨好他,给肖恋月买了新衣服扎了公主头。 总体看起来,是非常高级的货色了。 彭泽锋将猜想压在心里,他现在是真没力气做其他了。 只能期许那份力量能慢慢治好他的伤。 小白鸟一直小心翼翼地为他梳理羽毛,然后重复着犹豫、送花瓣的操作。 鸟类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彭泽锋是知道的,所以小白鸟每送他一片她珍藏的花瓣,他的心里便暖一分。 不知不觉间,他旁边已经堆积了十数片花瓣了。 这应该,是小白鸟所有的宝藏。 为了缓解他的痛苦,小白鸟把她所有的宝藏都拿了出来,即便那是她的所有。 彭泽锋的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终于,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就看到了小白鸟懵懂的眼神,她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只陌生鸟有熟悉的感觉。 这样的反应让彭泽锋确定,她就是肖恋月。肖恋月说要等他,那他自然要告诉现在的她: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2) 他来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鸟类不会用的动作,他张开双翅将小白鸟包裹住,就像拥抱一样。 第89章 囚笼篇7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小白鸟身上涌出, 回归到彭泽锋身上。 彭泽锋也是第一次控制这份力量,他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掌控好,所以力量转移到了肖恋月身上, 还是意识海的特殊性。 但不管怎样, 这份力量绝对保护了肖恋月。 这是意外的收获。 别的小鸟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奇异的现象, 包括突然打开门进来的人, 也没有对他们多投注一丝目光。 他们是来挑选商品的。 彭泽锋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就算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也决不允许。 人性本恶,但人类有理智,所以他们会选择成为一个人。而人并不都是善良的,他们中间有人仍旧保持着极大的恶意,并将这些恶意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施加给孩童。 能加恶意加诸在孩童身上, 是人类的恶意里最过分的之一。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至少发生在面前的要全力去阻止。 重新拿回大部分力量的彭泽锋直接震碎了笼子, 落在地上时已然恢复成了人的模样。 他二话不说,直接上脚,把两人踹倒在地。之前的灰衣男人爬起来,挥着匕首刺向彭泽锋, 却反而被带到身后, 又踹了一脚。西装男人则保持着距离,想看准时机袭击彭泽锋。 在现实中没有打过架的彭泽锋在这里一次打了个爽。两个男人还算称职,一直拿恶狠狠地眼神瞪着他,嘴里吐着粗鄙的话, 却始终没有离开。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两个男人终于放弃了打倒彭泽锋这一天真的想法, 转而向门口逃去。 彭泽锋没有用暴力挽留,因为他早就顺走了男人身上的钥匙。 他关上门, 然后逐一打开了鸟笼。 但令他头痛的是,所有的小鸟都没有动,仿佛对踏出鸟笼那条界限充满了恐惧。确实,如果不能向他们保证外面的自由是真的自由,那这自由就会变成昙花一现的美好,在收拢时同时带来噩梦。 像他刚才那样,那样粗暴的对待根本没有孩子受得了。 彭泽锋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争取了自由,然后又因为这份自由而被残忍地对待。 又有多少孩子憧憬着自由,却又因此而畏惧。 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从一群有组织、有预谋的大人手上逃出。 我们必须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带上更多的人。彭泽锋指着门的方向说道。 肖恋月煽动翅膀落到了彭泽锋的肩头。 其他的小鸟互相看了看,犹犹豫豫地跳出了鸟笼,但还是有几只退了回去。大概只有3、4只飞了过去,落在彭泽锋身上或脚边。 虽然彭泽锋很不想吓唬这些孩子,可是现在事态紧急,由不得他慢慢劝说,他只能道:你们自己清楚,他们看到笼子被打开会是什么反应。他们可不管你们走没走,他们只会让你们再也走不了。 这一吓果然奏效,小鸟们瑟瑟缩缩地飞向门边,等待彭泽锋开门。 彭泽锋先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又透着门缝瞧了瞧,确认人还没到附近,才完全打开门。 不需要彭泽锋多言,他们见到天空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鸟是属于天空的。 他们本能地向往天空,因为他们生来就应该翱翔与更广阔的地方。 呼啦~小鸟们齐齐飞出,只剩下肖恋月仍然停在彭泽锋肩头。 她用圆圆的小脑袋蹭了蹭彭泽锋的脖子,然后又落到他手背上,啄了啄,站住,歪着脑袋看彭泽锋。 彭泽锋不由弯起嘴角,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脑袋。 鸟类的温度比人类要高,暖暖的感觉透过羽毛传到了彭泽锋的手指上。 恋恋,你看,那些花瓣就是从窗外的这棵树上落下,然后被风带进去的。彭泽锋走到树下,抬头往上,天空透过枝杈落到了他的眼里。 真漂亮。 彭泽锋心情比起之前要轻松不少,因为即便是确确实实被关在笼子里,这里的世界也还是彩色的,仍然有风,风带来了希望。 在肖恋月心中是心存希望的。 这是彭泽锋想带给她的。 虽然他之前做的没能改变真实发生的过去,却仍给意识海里的她留下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相信他,她在等他。 肖恋月啄了啄他的手背,像是在表示自己懂了。然后随着彭泽锋的视线,一起向上看。 彭泽锋想问肖恋月,你是不是这些年一直都记着这些和你一样被拐的孩子?但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温柔的叹息,随着花瓣消失在风里。 这应该是以前的肖恋月心里为数不多惦记的、没能过去的坎了。 或许她依赖黑暗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黑暗中她就看不到那些她帮不了的人了。 看不到,就还能欺骗自己。 虽然心里还是一直记着,甚至感受更深。 满树繁花,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树下站着一人,手上停留着一鸟,美得就像画一样。 风轻轻地吹着,画面似乎就要定格成永恒。 良久,心有灵犀般,彭泽锋和肖恋月对视了。 然后很默契地一同歪了脑袋。 紧接着刮来一阵狂风,卷走了所有的花瓣,朝某个方向而去。 肖恋月也飞了上去,然后化为了花瓣中的一片,一同为彭泽锋指引接下来的方向。 彭泽锋快步跟上,他知道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次会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快乐~ 第90章 囚笼篇8 肖恋月的三个心结都被解开了, 这是彭泽锋作为心理医生应该做到的。可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让她摆脱这些的困扰、正常生活着的另有其人。 这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帮助肖恋月想起鬼玄。 忘记了生命里给她提供天空与庇护的人, 一定是她最大的心结。 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比起苦难, 忘记别人的好要更严重。 适应了意识海与现实的不同, 即便是像刚才那样快速赶路也没有多累。彭泽锋来到了一座山村里,此时他正站在一户人家的猪圈前。 花瓣在空中散开, 随风飞舞着。 猪圈内有三头母猪,一头公猪,十几头小猪,还有一个靠在杂草堆上呆呆望着天空的小女孩。 恋恋。彭泽锋喊道。 女孩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儿? 按理说之前的改变是会影响到这里的情况的,可是为什么肖恋月一点反应都没有? 彭泽锋压下疑惑, 到处转了转。 他发现,这里除了花瓣是动态的, 其他都静止了。 猪圈里的猪、房子里的人、山腰上种地的人、树上的虫和鸟、草里的狗和猫全都是静止的。 因为本来会出现的人被抹除了,所以这里的一切就被废弃了。 就像剧本一样,少了人物的推进,情节便无法有进展, 自然而然地就停留在了原地。 这里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所以说该怎么做? 有什么东西可以触发情节发展么?或者挖掘出灵魂上的印记?等等, 灵魂上的印记也就是说应该找出意识海里肖恋月的灵魂主体吗? 彭泽锋决定暂时按这个方向去努力一下。 他进了农夫房里拿了把锄头,想了想,把镰刀也拿了出来。 他是应该挖挖挖,把灵魂挖出来呢?还是割割割, 等她从草里冒头呢? 啊呸, 一定是鬼玄那老不正经还装嫩的老家伙影响了我,这么沙雕的想法怎么会是经由他脑子出现的? 彭泽锋拿这两样工具自然不是随意拿的, 而是经过一番考虑的。 祷曾经和他说过,它判别现世之人的依据就是凝聚核,有凝聚核的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是灵魂寄居的地方。 而他的凝聚核是个假货,有着类似的功能,却又完全不一样。 但总之,凝聚核就在意识海里的某一处。一般人类的凝聚核都是在地底的,而那样他们很容易地就会忽略掉。所以,世界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自己,不明白灵魂是何物。因为他们压根就注意不到自己的灵魂。 不过工具拿出后,彭泽锋又犯了难。 要是灵魂这么容易找,也用不着他在这里费事了,人们认识自己也用不着从探寻内心开始。 做个比喻,如果说人生是一部长篇巨制,那么内心世界里除了这本运用了各种手法写出的成品以外,还有作者写废了的草稿、纷乱的废弃了的思路交织在一起,同时还混进了来自外界、来自旁人对这部小说的看法评论,作者的心情与期许,甚至是它的商业价值。 一个词概括,一团乱麻。 但这团乱麻是缠绕在身上的,触手可及。有点乱,可理一理,还是可以搞明白一部分内容的。 灵魂则是一份条理清晰的大纲,看几眼就能完全了解这部长篇小说的来龙去脉。只不过,它就像商场的特等奖一样,一般只有内部人员才能抽到。 而彭泽锋既不是内部工作人员,也没有顶破天的欧皇运气,只能考逻辑推理。 但偏偏,意识海不是光靠逻辑就能理清楚的地方,它就和梦境一样不合理。 如果能操纵花瓣,是不是就能找到灵魂凝聚核了? 彭泽锋把视线落在了仍在空中飞舞的花瓣上,花瓣不为所动。 彭泽锋: 既然无法借助外挂,便唯有老老实实靠自己了。 彭泽锋一边挖,一边哼着之前听到的旋律。 在他哼完完整的三遍后,花瓣终于有了新的变化。它们又开始聚集起来,然后像巡逻兵一样巡视着这个山头。 最终好像确定了某个点,它化为利箭迅速冲刺,最后牢牢地插在彭泽锋最初挖的洞的后面一点。 也就是说,彭泽锋现在努力的方向完全是错误的,正好相反。 果然他一点都不适合这种拼运气的工作。 点已经定下,彭泽锋只要照挖就行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挖了很久才找到一只小匣子,然后小匣子里装的是另外一只小匣子。 小小匣子里是空的。 彭泽锋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的运气,是否真的差到了这种地步。然后他反应过来,这匣子里原本装的应该是关于鬼玄的记忆,空了是因为被盗走了。 所以,还是得继续找凝聚核。 只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知道挖哪里好,这种空有一身力气啥头绪没有的感觉意外的有些糟糕。 从来都是客观条件限制了他的行动,像现在这样主观能力上的不足导致事情变得不好解决,还是第一次。 彭泽锋觉得这大概和学渣的痛苦差不多?明明有时间、有钱买辅导书,就是看不懂题,或者做了也没法儿触类旁通,简单归结为一个词的话就是:抓瞎。 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再找不到的话,其心理感受完全可以支撑他写出一本专门给学渣学习的攻略了,还是那种从心理层层递进的那种。 好在这舞台主角不是他,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一直唱独角戏,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只不过这转机说好也不好,好是对于肖恋月的,不好是对他的。 世界意识出现了。 始料未及但也合情合理,彭泽锋使用那份力量太多次了。 世界意识的形态是个小男孩,与祷有点像,与在古宅遇到的凶兽也有点像。 合着你们的规则都是以你为原型的?所以才都是小正太。彭泽锋觉得自己有点飘,这种时候还在吐槽。 不过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更何况对方的实力尚不可知,这时候确实不能硬抗,话也不能乱说,只能吐吐槽了。 目标确定,制世界生命体,威胁等级未知,武力等级S。行动:清除。 世界意识的声音毫无感情,说完便用手指指向彭泽锋,意欲驱除。 彭泽锋不敢确定自己身上的力量能不能挡住世界意识的攻击,可这个时候他不能走,他还没有帮肖恋月找到记忆。这次出去了,都不知道还没有机会再次过来,说不定他一出去就灰飞烟灭了。 那样,就没有人帮肖恋月记着鬼玄了。 她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遇到的人,怎么可以因为是不同世界的人就不能拥有回忆?再怎么也要帮她争取到这份特权。 等等!威胁等级未知为什么要清除我?要先弄清楚世界意识能不能沟通,如果他有反应,那口遁应该可行。 世外战斗生命体必须清除。 也就是说并非所有其他世界的生命都必须清除,而是像他和鬼玄这样拥有战斗力的、可能威胁到世界稳定的才必须清除。 他的武力等级是s,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安全范围内的。 必须自证。 我不会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我会遵守规则。我使用这份力量只是为了帮助一个姑娘找到她最重要的东西,那东西铭刻在灵魂上,只是让她知道她原本拥有的东西不为过吧?彭泽锋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正在检测目标话语真实度 彭泽锋不敢松懈,他怕对方突然一个攻击甩过来,无论是打中他还是毁了肖恋月的意识海都不是他想要的。 真实度:100%。正在检测目标体内蕴含能量 能量与武力还有所不同吗?彭泽锋总觉得要完。 警告!警告!能量等级过高!等级过高!行动:立刻清除!优先度:最高。 世界意识的攻击打到能量罩上时彭泽锋都已经做好被重伤的准备了,但那攻击不仅没击破光圈,还被光圈吸收了。 无法击败目标。行动:暂时撤退,争取更高权限。 说完,世界意识便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要不是光圈上那一丝丝不同的颜色提醒着彭泽锋,他几乎都要以为刚刚都是错觉了。 世界意识离开后,彭泽锋的心脏才后知后觉地剧烈跳动起来。 压力太大了。 这也是为什么彭泽锋一下子就断定它为世界意识的原因,它身上高位者的感觉和祷还有青远这样的规则截然不同,光是站在他面前就需要极大魄力和勇气。 而且,恐怕刚才的世界意识只是从本体分离出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3) 而他,只要使用那份力量就随时可能被发现。 不公平的对弈。 彭泽锋只能这样评价。 收敛心神,继续为肖恋月找凝聚核。 这一次,他的想法一出现,光圈上那属于世界意识的能量便动了起来,直接冲入地底,卷出了肖恋月的凝聚核。甚至开始自动读取上面的信息,将属于鬼玄的那一段放大展现在空中。 时间自然而然地开始流动。 地上的坑被复原,彭泽锋的身形也变得透明。 他看到一个男子,穿着黑色风衣,一脸惬意的表情,像是散步途中来到了这里。他左看看右看看,抿了一下嘴唇,像是渴了,于是往人家这里走来。 途经猪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惬意消失不见。 他攥紧了拳头,应该是生气了,只是接下来的动作都非常轻柔。 他先是灵巧地打开了猪圈上的锁,接着放轻脚步走向小姑娘,因为怕惊扰了她,他一直蹲在旁边等小姑娘自己发现他。 良久,小姑娘转过头看到了他。 而他,则朝小姑娘伸出了手。 第91章 囚笼篇番外相遇(倒 **鬼玄 为什么和平之下也有这么多苦难呢?鬼玄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读不懂人心, 他活着的时候是,他死了之后是,他成为神祭后也没有对人心增加多少了解。 不过了不了解也无所谓, 因为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每个存在都是孤独的, 其他存在怎样其实影响不大。 他并不在乎。 活着的时候, 他的将军是达撒的王子。因为父王的善良, 只能自己上战场率领将士抵御外敌。将军初次上战场的时候是11岁?还是7岁啊?他记不清了。 反正,将军捡到他的时候比他矮了两个头。 他当时发誓, 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将军。 然而,一直都是将军在保护他们。 小将军不苟言笑,下了战场就自己待着,不与任何人交流。他似乎没有任何朋友,就连家人他也不在乎的样子, 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他有一个哥哥,大他1岁, 是达撒国数一数二的杀手。他和小将军不同,他表面上很温和,并且有一个恋人,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他们与小将军的关系也不好, 因为小将军太冷酷了。小将军一心只想收回失土, 尽快结束战争,为此,在敌军抓了他母后当人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把人杀了, 接着率军进攻。从那时候起, 他与家人彻底决裂。 还有一次,敌我力量悬殊, 他带过去的所有将士全都阵亡,他面对敌方两万人马不退一步,最后两军阵营活下来的只有他。 民众感谢他保护了达撒,却同时畏惧于他的力量,就连将士也不敢与他有过多接触。 鬼玄改变不了人心,只能默默陪在小将军身边,实现他许下的誓言。 这是活着的时候。 小将军后来找了很多才华横溢的人,都是非常年轻的人,他全权委托他们建设战后的达撒,而自己则远远看着。他知道自己是被人恐惧的存在,所以他总是远远的。 再后来,小将军成为了神,留下他这样一个唯一能和杀神相处而毫发无损的恶魔在达撒。就像故事里的巫女一样,他从一个优秀的副将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魔,最后被民众处死了。 他死后倒是有幸见到小将军的哥哥暴怒的样子,处理了被恐惧蒙蔽双眼的人后给他追加了功勋。只是,战后需要建设的地方太多,没有人力可以分配到死人身上。剩下的被恐惧与仇恨加身的人,把他的墓地弄得一塌糊涂。 他连灵魂都破破烂烂的,哪里顾得上人心呢。 然后,他被已经成为神将军捡了回去。他再一次被将军被将军捡了回去,然后当了神祭,跟在他身边。看着人们的爱恨情仇、恩怨别离,看了很多年、看了很多人,越看越不懂。 当局者迷,可他作为旁观者的时候也没有清。 于是他抱着他的私心再一次地投入到世间。许是因为自由,又或者是因为力量,他这次活得还挺好的。 地这个世界他原本没想来的,但还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过来了。 这是一个以科技文明为核心的低能世界,容不下高能生命体,但作为一个投影不作妖的话,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还是可以的。 因为不追求力量,所以这个世界的生命体做为人的一面特别明显,人心尤为复杂。光鲜的地方很多,黑暗的地方也很多,丑陋的交易比战乱的时候还要多。 他到山村散步都能见到受害者。 遇到小姑娘的时候,他愤怒了。令他愤怒的不止是将小姑娘卖到这里的人,还有她遭遇过的所有人,他们凭什么把自己遭遇到的恶意倾泻到一个孩子身上。 他是真的不懂,人心里究竟还藏着多少丑恶。 他带走了小姑娘,并为她安家置业。他想,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给小姑娘留点底气。 最初的相处非常令他头疼,小姑娘受伤严重,心理的创伤也非常严重,他哄了好多年,才把小姑娘养成了一个稍微正常的姑娘。 小姑娘真的非常乖,乖到让他觉得遇到她,来这个世界就有意义了。 他不清楚他在小姑娘心里是什么样子的,但他清楚了一件事,他从名为人心的囚笼里出来了,钥匙则是小姑娘赋予他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活得那么浪的原因。 不过好在他变浪了,不然他可能也见不到彭泽锋还有他想保护的人。 在见识了将军幸福的可能性之后,他总算可以放心回去了。 可以有朋友,可以爱与被爱。 **肖恋月 与鬼玄的相遇,是与天空的相遇。 前面近十年的灰暗,被他一扫而光。 尽管从来没有表达过,但对方毋庸置疑是她最重要的人,一切因为与他有关而变得珍贵、值得感受。 曾一度失去过这份珍贵,但好在有人帮她找回来了。 现在她只觉得活着真好。 香萌萌一直陪着她,两人一起经营酒吧似乎也没那么辛苦,尤其是在香萌萌找了男朋友之后,她们的工作就更轻松了。 有时候她们在算账然后盘算接下来的计划时,香萌萌总和她说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就像仪式一样,每次都这样,她就笑笑然后点点头。 对肖恋月来讲,比起苦尽甘来这样的美好的词,她觉得蝉更适合她。在黑暗中蛰伏许多年,破土而出,然后沐浴在阳光下歌唱到生命最后一刻,最后又落回土里。 生生不息。 偶尔,彭泽锋也会过来看她,然后喝上两杯,不过,看样子好像不太满意她的手艺,因为他更倾向于喝她请来的调酒师调的酒。 然后她就笑他,说他不再是那个在意识海里的温柔大哥哥了,看他露出吃瘪的样子她就非常开心。然后,他就会把她调的酒都喝了。 这些人的存在让相遇这个词变得格外美好,也让生活变得绚烂。他们就像冬日里的暖阳,静静的,暖暖的,金灿灿的,并且不吝惜地让她这轮月也亮了起来。 第92章 警察篇1 转眼距离肖恋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关于儿童保障的公益活动彭泽锋也一一去了解了一番。 现在的儿童公益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除去某些不透明的环节,还有很多空间可供有心人操作, 所以彭泽锋没有把大部分的钱通过这些机构捐赠。他打算, 找几个人一起组织, 把这个想法进行实践。 组织公益活动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因为不是单纯的捐助者,所以他需要和很多部门进行沟通协商, 同时也要为这项公益确立详尽的目标。为此,他一有空就到处进行实地考察。 可以说,他从来没这么忙过。 但好的地方是,他和喻风就这么跑了大半个国家,骑行的愿望也算完成了一半。 而且更巧的是, 当他来到林昊所在地区的时候,他爱人刚生产不久。工作上抽不开身的林昊毫不犹豫地就拉了彭泽锋当临时月嫂。 彭泽锋十分嫌弃, 然后一口答应。 去林昊家的时候,彭泽锋还在吐槽自己,明明是个万年单身狗,却三天两头带孩子。 林昊笑得不行, 狂拍彭泽锋的肩膀, 拍完把人丢到家门口后,又赶去了警局。 不好意思啊,还要麻烦你过来照顾我。程傩朝从柜子里拿出茶叶,接着煮水, 我们平时很少在家, 不怎么用的东西都是放柜子里的。 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家。彭泽锋打开茶叶罐, 我来就好。 水很快就沸了,彭泽锋倒了一些在旁边的透明水壶里,然后才开始泡茶。 你最近心情怎么样?他问道。 程傩朝轻抿了一口热茶,怕我产后抑郁吗?关于这点不用担心,宝宝很乖。 那就好。昊很担心他不能陪在你身边,察觉不到你的情绪,让你委屈了。知道我要过来,让我多关心一下。傻不拉叽的。都是高中同学,彭泽锋在程傩朝面前说话并不顾忌。 他一直都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别理他。程傩朝也跟着吐槽,可脸上淡淡的笑意清清楚楚地写着幸福两字。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你的工作很容易过劳,压力又大,突然转换环境,我也怕你适应不了。但现在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清微淡远。 精通犯罪侧写的警察极少,所以工作强度非常大,而且对精神的要求也相当高。 他们首先要通过现场考察把作案手法、犯罪特征等弄清楚,当然这些有其他部门协助,不算最辛苦的。最考验人的是通过这些缥缈的线索去勾勒出嫌疑人的性格、性别、年龄等进而把外貌展现在纸上。 心性不坚定、不细心的话根本干不来。 这么一想,程傩朝是真的适合这一行。 程傩朝:因为一直都有人为我披荆斩棘,所以我只需要做我自己吧。不用烦恼其他东西,可以很专注地去做要做的事。 彭泽锋用手碰了碰透明水壶,温度可以了,我给宝宝喂奶。 程傩朝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懂? 彭泽锋:瞧不起单身狗? 喂完孩子,彭泽锋又打扫了一下房子,然后给孩子换了尿布。动作顺畅而熟练,仿佛一个被压榨多年的家庭主男,程傩朝看得有些怔愣。 随后她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感慨道:我和昊两个人就做不来这样,只能说是不乱,但从没打扫得这么干净过。 彭泽锋表示理解:因为这对你们不是必须的。不是必须的,人自然就不会投入那么多精力。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做饭了。 彭泽锋拿了厨房墙上挂着的购物袋,问道:我去买菜,想吃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出去走走。程傩朝拿了件外套,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彭泽锋有些犹豫,商场人太多了。 能陪我去吗?我刚生产不久,昊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程傩朝是真的挺想走一走的,可她现在身体有点虚,没人陪她自己也不太敢出门。 彭泽锋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要求,想必林昊叫他来也应该有这个考虑。 老同学聚在一起难免会谈起从前,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一边逛超市的情况就更适合谈往事。而其中,情感话题被提及的频率是最高的。 我最开始对迁延更有好感,因为他长得好看。程傩朝说得很坦然,完全就是一副随便唠唠的模样。 彭泽锋有点懵逼又有点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回答道:是吗?迁延总说如果不是昊先追你的话,你绝对会选择无可,你们天造地设。 程傩朝似乎并不意外,无可吗?无可他很细腻,做个比喻的话,有点像云。无论他是和青山、蓝天还是月亮在一起都非常好看。如果说我是青山,那迁延应该是蓝天,只有蓝天才能给云最大的自由与幸福。 彭泽锋点点头,这样的比喻让他想起了肖恋月,那姑娘最后能找回自己的蓝天真的太好了。尽管人不在,可能记着就十分美好了。 然而下一句就让彭泽锋意识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举火把了,因为无论什么话题,情侣们最后都能绕到秀恩爱上,只见程傩朝笑得甜蜜:我已经有我的太阳啦,有他我才能生机盎然。 当然,他们如此幸福,彭泽锋是非常高兴的,这比喻很让你说着感觉很仙。 谁知程傩朝话锋一转,你呢?作为月亮,不冷吗? 彭泽锋:这是催婚还是催婚?不要因为我喜欢小孩,就趁机劝诱好吧?果然刚刚的预感 他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突然聊起对迁延的印象呢,原来是想话题引到这里? 老实说,彭泽锋真没觉得自己多老,这不是才三十吗,完全不需要着急啊。 程傩朝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姨和叔叔让我劝劝你,他们说你总不愿意相亲,自己工作又忙,总该找个人组建一个家庭。 说白了,就是怕我了无牵挂突然就消失了呗?彭泽锋站在奶粉区前,一一对比,思量着该如何给宝宝搭配奶粉。 彭泽锋从年假那一次他妈妈的反应得知,她压根就不是像其他父母那样,希望孩子结婚生子,而是想要他有个牵绊。她害怕他会消失,也许她完全不明白这种不安是来自于什么,但她本能地意识到彭泽锋的不同很可能会在某一天带走他。 所以她才会想要彭泽锋赶紧找个对象。 年假那一次,应该让她不安了好久。 听到彭泽锋要给她钱,她就更抗拒了。 妈,这钱你真的不要?彭泽锋难得皱着眉,却也没让赵思雨改变主意。 都说了我和你爸能养活自己,再说了,你之前寄给我们的钱也都还没用。 那我捐了? 捐呗,还能拦着你不成。 彭泽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浪到被世界意识清除了,所以尽管不好听,他想剩下的时间里,安排一下后事。 他放心不下父母,但仔细想想,父母一直都过得很好。相互扶持了30几年,恩恩爱爱,吃吃喝喝,逛逛公园,到处旅行,完全用不着他操心。 相比他们也是明白这一点,才觉得自己没法儿牵绊住他吧。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4) 因为一直以来,他才是被操心的那个。 说真的,他是个很糟糕的儿子。 相亲相了那么多年,也没带回哪个恋人,更别说大胖孙子了。 他妈妈一直想要的,他没给。 可是,他也知道,他在父母眼里,一直都是骄傲。 假期最后一天,彭泽锋主动开口说要吃赵思雨做的饭。 妈。 干嘛? 我想吃你做的饭。 行,你客厅坐着玩手机,我去做饭。 好。 彭泽锋看着赵思雨转身走向厨房,眼睛微微张大了些,随即又恢复常态。 他眼里没有情绪,因为所有的情绪都被他一点一点地收回,尔后又将它抚平,仿佛那些神经冲动都不存在过。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放着遥控器,他没动,任由电视机传来有些聒噪的鞭炮声和戏曲声。 赵思雨很喜欢乡村节目,因为那里一过节日就很热闹,整个村子的人聚在一起,广场上搭了戏台,戏台下摆了数十张的桌子,周围有卖气球玩具的,也有卖棉花糖的,但赵思雨最想看的还是做糖人的。 其实,现在很多乡村祭典戏台上的戏子都是不唱戏的,张张嘴对对口型而已,只是因为有摄影机,才唱得这般认真。 赵思雨也知道,所以到各地旅行时偶尔碰上真唱的,她能高兴上一整年。 赵思雨简单的小幸福让彭泽锋更为愧疚。只是,就算明白了赵思雨真正的想法,他也不可能去做。他不能留在这个世界几乎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要是真的去找个人,那只是害了对方。 彭泽锋最终从货架选择了两款奶粉,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对着程傩朝道:以后就按这个交叉着冲给宝宝喝吧,等他长大一点再换其他的。要是不知道换哪种好,就问我,我刚才都看过了。 第93章 警察篇2 见彭泽锋心里清楚, 程傩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一是她自己本身不会勉强别人,二是彭泽锋是个有主见的人,既然已经有了安排, 那就照安排来吧。 拿了奶粉, 两人又来到食材区。 食材区的销售小姐姐似乎与程傩朝很熟悉, 远远看到就开始和她招手。 程傩朝也微笑回应。 然后彭泽锋就见销售小姐姐笑容戛然而止, 接着用打量的眼光看着他。 而彭泽锋则从她眼神中读出了大概一下讯息: 1.这货是谁? 2.林昊那货哪儿去了? 3.这货和我女神什么关系?难道是隔壁老王? 确实,照常理来讲, 这段时间怎么也该是由丈夫陪着的,他这个时候陪着总有种情咳的感觉,尤其是他们之间相处很自然,也不像是请来帮忙的男月嫂。 销售小姐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等到他俩来到她面前时她都快有结论了。 程傩朝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于是温柔解释:这是昊的朋友,特别好的那种。他这几天有公务, 所以让他泽锋过来照顾我。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高中就认识了。 彭泽锋不可置否。 听到女神的话,销售小姐姐立刻对彭泽锋展开笑颜,辛苦你了啊!真够义气!我推荐今天的龙骨, 是农家养的猪宰的哦, 绝对品质保障!给傩朝煲个汤吧! 好。彭泽锋应完便低头挑选食材了,他要同时考虑这两天的饮食,然后把需要的东西一起买回去。 虽说当天出来买会更新鲜,但傩朝目前不太适合每天到人这么多的地方, 万一老想跟过来也挺难办的, 索性一次买两天的份好了。 销售小姐姐一边招呼其他客人,一边抽空和程傩朝聊天, 非常兴奋。 彭泽锋觉着牛肉也不错,拿了一盒回头想问问程傩朝的意见,然后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不看食材一直在看她的人,还有人悄悄地往她身边挪动。 这么大咧咧不加掩饰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更别说还往傩朝身边移动的了。彭泽锋迅速将要的食材往购物车里丢,然后护在程傩朝身边,走吧。 行。程傩朝知道自己跟出来挺任性的,自然不会再给彭泽锋添麻烦,非常服从安排。 嗯我们去零食区,给你买点小零嘴,再买点高热量的给昊,平时能垫垫肚子。彭泽锋推着购物车,程傩朝则时不时给宝宝整理一下衣服。 正挑着零食,手机突然想起了起来,彭泽锋按下接听,嗯? 手机那头传来喻风充满朝气的声音,我到机场了!现在准备拦车过去,晚饭给我准备一份呗! 你是算准我在商场,嗯?彭泽锋无奈。 嘿嘿嘿,这不太了解你我也很烦恼啊哈哈哈哈哈哈。喻风拖着行李,好了我到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我好想快点看到小侄子啊~ 得了得了,看你荡漾的。我和傩朝应该快回去了,你要什么零食吗,一块买了。彭泽锋拿了几样能垫肚子,又拿了些消食梅片、山楂。 就知道你疼我!我想吃怪味花生和夏威夷果!喻风兴奋道。 知道了,挂了。彭泽锋照要求拿了几包。 待会儿见!喻风说完愉快地挂了电话。 小风吗?程傩朝记得那会儿关系最好的就是他俩,简直形影不离,上了大学后情况才有所改变。现在关系仍然这么好,真令人高兴。 嗯。彭泽锋点头,他说要过来看看小侄子,再吃个饭。 那我得收个红包才行啊,奔着我儿子来的,可以宰一笔。程傩朝难得开玩笑。 彭泽锋笑,你开个口,估计宝宝到小学的所有东西都有人包了。然后小风再到宿舍群一吆喝,宝宝到大学都不用愁了。 男孩不能这么宠着,不过我一定要告诉他,他有十几个超级爱他的叔父,每一个都非常可靠,要成为像你们这样讲义气、重感情的人。 程傩朝是真的相信他们可能那么做的,因为大家都那么忙,可在她临产到坐月子这段时间,每个人都至少来看过她一次,还查了很多孕妇注意事项,了解的比她还多。 男孩子们的友情,似乎并不局限于个人,而是他们所在意的一切都在友情范围内。 男孩也是小王子啊,能宠就宠吧,他自己会成长为优秀的国王的。男孩是只要有想要保护的人就会成长的生物,那之前,做父母的就纵容一下他的幼稚也未尝不可。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啊,干嘛不自己要一个呢?程傩朝这次真不是故意提的,她只是好奇。 偶尔还行,长期就不行了。我没什么时间,没法儿给予很好的照顾和陪伴。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太多了。 这样啊这么看来倒是我和昊太自私了,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分给宝宝,却不顾他的意愿把带来这个世界。实际上,过一阵子我回去工作,就会把他送到爷爷奶奶那儿了。程傩朝眼里有点愧疚,还有点不舍。 这又不一样,你们把宝宝送过去是为了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而我说的情况是为了自己的满足养个孩子、让他在很多时间里忍受孤独。彭泽锋安慰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宝宝以后会理解你们的。 程傩朝轻叹一声,就是理解,才让人心疼啊。 被逼着小小年纪就懂事,说不定还要安慰连轴工作后回家的疲惫的父母。光是想象,就让人想把小朋友抱在怀里了。 尽自己所能就好了。这样的事彭泽锋没法儿评判,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可确实没有对孩子尽到应尽的义务。 于大众而言,他们是很好的人,甚至说一句伟大也不过分,可对孩子,终究是亏欠的。 嗯。程傩朝轻轻应下。 将人护送到小区的时候,喻风已经在了。他在小区门口见到两人立刻跑了过来,然后将目光聚焦在宝宝身上。 明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布料,却还是眼睛闪闪发亮,一口一句小侄子真可爱、长大了一定风靡世界、帅得女孩子神魂颠倒。 别在这丢脸了。彭泽锋将喻风的头推开,对程傩朝道:我们进去吧,给他件小衣服让他自己在这夸吧。 嘿?什么叫给我件小衣服让我自己在这里夸?这不是小侄子的可爱已经透过布料传递出来了吗!喻风不服。 这不是小侄子的可爱已经渗透到了小衣服里吗?彭泽锋套用了一样的句式。 程傩朝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往家走。 喻风一脸痛心疾首,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男人,你忘了我们昨晚还同床共枕缠缠绵绵 彭泽锋:不要乱用成语。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满嘴骚话? 这明明就是事实!谁说骚话了!喻风一脸凛然。 好了好了乖了乖了,是事实是事实。彭泽锋把东西塞到喻风手里,拿出钥匙开门。 哼。喻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彭泽锋开完门回头看了看喻风,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力气不算小,留下了一个小红印,东西拿好,到厨房帮忙。 喻风下意识想揉一揉额头,却被两手的东西给牵绊住了,只能喊道:暴力渣男。 彭泽锋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说是让喻风帮忙,也就是洗洗菜的程度而已,洗完彭泽锋就让他出去了。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在洗菜的人满脸堆着荡漾的笑,那样感觉很像变态。 想看小侄子就让他看去呗,反正帮不上什么忙。 然后喻风人生中第一次尝试了冲奶粉,并在程傩朝的指导下完成了喂宝宝这一项难得且有意义的活动。 一桌好菜很快就出炉了,喻风因为心情好吃得很欢。 中途林昊回来拿东西,看到这一桌子菜没忍住多停留了一分钟,狂扒了一碗饭,然后塞着满嘴菜给彭泽锋比了个大拇指又匆匆离去。 虽然有点心疼兄弟忙成这样,喻风还是没忍住笑,昊他刚才塞得跟只河豚一样哈哈哈 习以为常的程傩朝本来没什么反应,也被逗笑了,你们来这么一天,我笑的次数比之前一年都多。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喻风戳了笑点,完全停不下来。 彭泽锋想说,如果说昊他刚才塞得像只河豚,那你现在就是笑得像只傻狍子。没眼看。 既然没眼看,那就把嘴堵住。他夹了只鸡腿往人嘴里怼,怼得人猝不及防。不过他也是考虑过的,怼小的容易呛到。 喻风想骂人,可是鸡腿的味道先一步传递到了大脑中枢,然后大脑得出了结论:比起骂人还是吃鸡腿好。待他啃了几口鸡腿,已经完全忘了刚才想骂什么了。 但骂人这件事他还记着,于是他脱口而出,真香。 第94章 警察篇3 客房有两间, 但喻风非要和彭泽锋挤一张床,因为他对小侄子有滔滔不绝的爱要向人倾诉。期间,彭泽锋将人踹下床一次, 自己抱着枕头主动睡地板一次。但最后还是被喻风拉了回去, 执着地在他耳边叨叨叨。 就在彭泽锋即将第三次爆发的时候, 客厅有了动静。他立刻起身出门查看情况。 是林昊回来了。 他看到彭泽锋犹如看到最亲的人, 眼里泛着水光,但还是没忘记压低音量:哥们儿, 我快饿死了 彭泽锋早有准备,我给你留饭了,等我热一下。 林昊感动得不行,他和程傩朝做饭都不好吃,而且没精力做饭, 一般这种情况最奢侈也就是吃个泡面或者啃个面包饼干什么的,像这样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还是美味的饭菜,简直无法想象。 锋,我娶你做小老婆吧我太感动了。林昊连一滴汤都没剩下。 滚蛋。彭泽锋异常嫌弃,我给傩朝做小老婆都不给你做。 那你就给我老婆做小老婆嘛。林昊的语气满是理所当然。 彭泽锋:要点脸不? 林昊:不要。 脸是什么?能吃吗? 正巧这时, 喻风走了过来。于是 彭泽锋毫不犹豫地指派了他去洗碗。 本来他是打算洗碗的, 可是他没说过林昊,所以他拒绝为他洗碗。可是林昊忙活了那么久,黑眼圈重得跟染了墨一样,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让他去洗。而喻风的出现时机简直完美解决了这些问题。 喻风: 林昊:哈哈哈哈哈哈。 等喻风回来, 林昊已经去洗澡了。 而程傩朝正抱着孩子出来, 打算喂奶。 彭泽锋早就在刚才拌嘴的时候把奶粉冲好了,他接过了孩子, 道:其实晚上放我房里就好了,你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一会儿。睡个整觉还是很重要的。 这样太麻烦你了。程傩朝揉了揉太阳穴,我自己可以的。 我本来就是过来照顾你的,你不好好休息那我来干嘛?再者,宝宝在我那房,这货也能消停点儿。 喻风不爽道:怎么有了小侄子,我就变这货了? 那小风宝宝,你希不希望可爱的小侄子到我们房里啊?彭泽锋道。 喻风一脸恶寒,搓了搓手臂,当然要! 看吧?彭泽锋转头对程傩朝道:我保证把宝宝照顾好,你好好休息。 行,程傩朝也不矫情,她相信彭泽锋的能力,谢谢。 那我们带宝宝回房间了,待会儿昊出来跟他说一声。晚安。彭泽锋抱起宝宝,然后指挥喻风去主卧搬婴儿床。 喻风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月嫂的生活过了几天,彭泽锋终于忍受不了喻风游手好闲,把人赶回去加班了。当然把人送到机场后,还是没忍住反复叮嘱,别接触危险的患者。俨然十分不放心。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5) 喻风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真受点伤也没啥。毕竟大人不会像小孩那么怕疼的,所以 不那么怕疼伤就不是伤了?瞧你能的,怎么不去逻辑大会呢?彭泽锋把喻风没吃完的零食一并递给他,回去好好加班。 你喻风只说了一个字,彭泽锋就把话接下去了。 他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总之你好好加班,把我的份也干了。还有那些没问题纯粹疑神疑鬼的人,别花太多时间,尽量快刀斩乱麻。 喻风:什么话都你说完了,我还能干嘛? 你还想干嘛?话我都说了你照做啊。彭泽锋一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 行行行,我回去了啊。喻风拒绝继续进行交谈。 彭泽锋也不伤心,给了人一个拥抱,辛苦你了。 也就一般辛苦吧~喻风笑笑,真走了。 嗯,到了给我电话。彭泽锋目送喻风登机。 回去的路上,彭泽锋又买了新的食材。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程傩朝的口味了,买的全是她爱吃的菜。 而程傩朝则是:我居然喜欢这些菜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日子是不可能一直平静的。正如彭泽锋之前所说的,警察是一个压力很大、危险性很高的职业,尽管他们心理素质很强,但还是会有人承受不了。 林昊希望彭泽锋能给他的同事疏导疏导,他已经精神恍惚了好些天。长此以往,很难确保不出什么事。 所以情况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彭泽锋和林昊的同事两人面对面坐在审讯室内。 据说是,现在只有审讯室能让这位同事状态稳定下来,进行正常交谈。 你好。彭泽锋伸出手。 对方想受了惊吓一样身体往后倒,要不是椅子动不了,他可能得退到墙边去。 情况好像比林昊说的要严重啊彭泽锋从林昊那里得到消息只有,江安的挚友因公殉职,所以他受了极大的刺激,精神恍惚,交流也因此受到影响。 可现在看来,受到影响的何止是交流。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安似乎在奉行不沟通、不接触原则,死活不愿意与彭泽锋有任何交流。 弄到最后原因是他的外套,据说和害死江安挚友的人穿的外套很像,所以他的情况才会加重。 情报收集不足就想开始诊疗确实是他的失误,彭泽锋看着江安的状态,最终判定现在不宜继续,便和林昊说了声,准备离开。 而据林昊后来发来的消息看,他离开后江安的状态好了很多,能正常处理公务。 其实刚刚还可以选择脱下外套或者找人换一件,但是前面僵持的时间不短,他在江安心里留下的印象很难扭转,倒不如先退一步。 只是彭泽锋没想到他回到林昊家没多久之后就出了变故。 江安还没到下班时间就离开了警局,不仅如此,他还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带走了枪。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江安已经离开了两个小时了。 如果他是去复仇的,极有可能已经 若是这样,他们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安的挚友江乐民因公殉职,可他并非被穷凶极恶的歹徒杀害,而是被受害者害死的。现在那名受害者已经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但在江安的眼里恐怕和逍遥法外没什么区别。 对于这样的人,江安一直无法接受。 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作为他的同事,作为一名警察,难道要去找一个普通民众要说法吗?退一万步讲,要到了说法,江乐民就能活过来吗?他在老家的母亲就能不脑溢血了吗?去为难一个他拼死救下来的人,那不是给他抹黑吗? 他们只能安慰江安,安慰江乐民的家属,然后继续为活着的人努力。 他们没有注意到江安的状态变化,没有发现他的离去,知道他可能采取的行动却不知道他的去向,是他们这些同事做得不够。 哪怕他们再多给一点关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局面。 如果江安真的想不开,携枪去找受害者的话,他的前程就全毁了。 平心而论,江乐民的牺牲非常令人惋惜。 那天,他下班回家,路上遇到了他负责的案件受害人徐家时。当时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嘱咐徐家时别想太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徐家时点头后匆匆离去。 回到家后,江乐民发现冰箱里没有菜了,便穿着拖鞋下楼去夜宵档吃东西,再次遇到徐家时只是个意外。这个时候的徐家时明显状态有问题,眼神躲闪,似乎有难言之隐。但无论江乐民怎么问,他都没有回答。 而因为警察是不可以单独行动的,所以江乐民没再问下去。只是吃完夜宵后,无论如何他都放心不下徐家时,没多想就跟了上去,他想请他吃点东西,安抚一下徐家时的情绪。 但没等他追上去开口邀请,就见徐家时从垃圾堆里掏出一根铁棍,藏在衣服里,然后匆匆忙忙地赶路。当时的徐家时给江乐民一种要去同归于尽的感觉,他不敢懈怠,急忙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徐家时是去报仇的。 徐家时被西装男人害得家破人亡,而当时警方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无法实施逮捕,感到失望挫败的徐家时打算自己动手了结这一切。 然而,他刚掏出铁棍便被西装男人的保镖制服了,铁棍成了他们的利器。 江乐民立刻报警,然后冲上去救徐家时。 他拼死让徐家时逃了出来,自己却因为背上挨了太多棍,使不上全力,只能被动挨打。四个男人用铁棍和脚往他身上招呼,他到后面只能在地上蜷缩起来,保护自己的脖颈和腹部。 不到十分钟,警车就赶到了现场,可是这十分钟足以剥夺一个人的性命。 奄奄一息的江乐民只来得及和江安说一句救他,就没了气息。 江安抱着江乐民失声痛哭,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着救护车把人带走,又在找到躲在垃圾堆里的徐家时后赶到医院,听到医生宣布江乐民的死讯的。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第95章 警察篇4 他们赶到场的时候, 江安正跪在地上哭,枪被他丢在一边。 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跟个孩子一样,一抽一抽的, 眼睛和鼻子全是红的, 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一群人齐刷刷松了口气, 然后上前将两人距离又拉远了些, 林昊则把枪藏了起来。万一江安趁他们放松夺了枪在他们面前酿下大错,那才是真的后悔都来不及。 两人都没事, 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徐家时挣开他们的搀扶,走到了江安面前。 他的状态其实不比江安好,只不过他没有哭。他红着眼眶,和江安对视,江安死咬着牙不愿错开视线。 突然, 徐家时跪倒在江安面前,连磕了好几个头, 每一声都不比他跪地时小。 磕完,徐家时也没起来,他隐忍的声音听着却歇斯底里,一字一句都用尽了力气, 对不起, 对不起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去赎罪。 你拿什么赎罪!江安气得发抖,沉重的呼吸表明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拿什么来赎罪 冷静,江安。林昊轻拍着江安的背, 冷静。 我冷静不了!江安挣开林昊, 指着徐家时吼道: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现在他妈妈中风躺在医院, 你拿什么赎罪!你以为乐民他爸爸现在在干什么?为了筹医疗费一把年纪去工作做活!你赎得了罪吗? 反正我家人都死了,我给他二老当儿子,医疗费我想办法筹,以后我负责给他们养老。徐家时说到这总算是忍不住了,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当初他就是因为只剩一个人才想拼了这条命拉那个男人下水,可是被铁棍打中的时候他突然对死亡有了恐惧,有人救他让他走,他想也没想就跑了。那一刻,他真的太想活着了,就算这世界只剩他,他也想活着。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后悔。他只有一个人,死了又怎样呢?江乐民还有父母需要他养,还有人需要他保护,还有无数在意他的朋友他和他不一样,他不能死。 他死了,会有很多人难过。 如果现在能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拿自己的命换回江乐民。可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只能,替江乐民活下去。 带着这份痛苦与罪孽活下去,赎这赎不完的罪。 江安揪着自己头发,神情痛苦,失声痛哭。 徐家时的家人是被男人逼死的,他们作为警察知道实情,却苦于没有证据而无法行动。当时他们一伙人也急得跳脚,气得想带人去砸了男人的公司,可是他们只能继续收集证据。 他们身为旁人尚且如此气愤,可想而知受害者的家属们心里有多悲愤。 倘若他们可以再做得更好一些,安顿好受害者的家属,也不至于发生像徐家时这样独自去报仇的情况。等待正义到来的这段时间有多漫长,他很清楚。因为他就是立志要缩短这样的时间才去考警校的,才想当警察的。 江安很庆幸,小时候的他等到了正义。 这份正义则是江乐民带来的,他拯救了他,所以他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然后去追寻。这份恩情他没齿难忘。 而最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被分配到了江乐民所在的地区。 初为警察总是一腔热血,有时候过于激动也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全都是江乐民为他善后的。他似乎并不反感热血的小警察,反而对他多加照顾。 江安更加感动,发誓一定要当个好警察,要像江乐民一样照顾后辈。 慢慢的,江安也能像江乐民一样把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不会再做过火。彼时,两人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聊起往事的时候,江乐民才知道原来江安就是他刚当警察不久时遇到的小屁孩。 小屁孩咬着牙故作坚强,看到他们为他找到真相感动得想哭却使劲憋着,憋得脸都红了。他觉得很有趣,就和他聊了聊。 他只是抱着哄小孩的心态进行的谈话,却没想到在江安心里埋下了一颗生命里力旺盛的种子,还长成了郁郁葱葱的大树。 江安还记得他把江乐民当时告诉他的话复述给他听的时候,对方既惊讶又欣慰的样子。 当警察可以锄强扶弱,可以帮助到很多人。 虽然我没什么艺术细胞,写不出秋田那样的词,也唱不出美嘉那样充满美和希望的歌,但我可以做那个活在这世上,让人对世界稍稍有了期待的人。 我会做一个好警察。 这些话这么多年一直在江安心里面。正因为知晓等待的漫长,才愈发对那些为了他们拼命努力的人心怀感恩,才想做这么一个人。 一想到可以给那些在等待中惶恐无错的人带来慰藉,就全身充满了力量。 可是总有人等不及,也等不了。 有些人等不到真相就自杀了,有些人等来了真相却在舆论面前认输了,有些人结果怎么样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了。 江安每次都会为这样的事难受很久,他很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像他一样有人拉他一把,可他没能做好这一切。 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他无论多努力都会错过一些人。 做了好些年警察,也没能释怀。但放弃的话,会连那一部分可以被帮助的人都无法帮助,一想到这,他就又充满了干劲。 可是,他们终究还是没能为徐家时救回家人,因为他们从介入这起案件的时候,就已经迟了。 没有人陪伴,等待正义的时间会更漫长。 从他们开始调查到最后将人抓捕入狱,足足用了一年的时间。而徐家时去报仇那天,是他家人的忌日。 江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忏悔的徐家时,耳边又响起江乐民说过的那句话我会做个好警察,他一言不发把徐家时扶起来,然后退一步鞠躬,对不起。 徐家时完全没想到江安能原谅他,还对他道歉。他看着江安,有些不知所措。 江安此时已经将情绪收拾好了,刚才大哭大骂一场什么都想通了。江乐民用命保护了的人,他去迁怒算怎么回事? 再者说了,他是警察,他要当一个好警察。 他平静地看着徐家时,再一次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迁怒你。冲你发火是我不对,我可能情绪激动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乐民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 我接受不了他不在了的事实。 徐家时很轻易地就读懂了江安没说出来的话,他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何尝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 但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就这件事说下去,而是各自散了。 一周后,彭泽锋去警局给林昊送汤。 去到的时候,徐家时也在。他做了很多家乡的小吃,说是准备去江乐民那边开个小店卖这个,做一些送过来让他们试试味道。 彭泽锋来得巧,也分到了一块。 他试了一下,味道已经很成熟了,小吃很好吃,而且适合大众的口味,完全没必要拿来让大家试味道。 现在这感觉,不像是试味道,倒像是告别。 徐家时想做什么? 彭泽锋放心不下,跟着徐家时出去了。 只见他行为举止正常,大概和他平时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不知为何对马路上的车格外关注,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 就好像在等什么车一样。 等什么车?有人要来接他吗,还是他想买辆什么车,先看看别人开起来怎么样? 彭泽锋让徐家时带得也对路上的车投入了不少注意力,大部分是普通的私家车,偶尔会有一两辆跑车,但就是没大型车。 刚觉得没大型车,就见远处驶来了一辆大货车,按这车流速度大概一分钟左右就到面前了。 彭泽锋把视线收回,却见徐家时停住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那辆大货车,然后身体一寸一寸地往马路挪。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徐家时要等的车就是大型车! 彭泽锋挤开人行道上拥挤的人群,在最后关头拉住了徐家时,接着一口气把人拉到了某家冷清的店里。 强行把人按在座位上后,点了两杯咖啡。 你买了多少份意外保险?彭泽锋真想把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凉白开泼上去,这一个个的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6) 3、3份。徐家时现在心脏还没能平静下来,又迫于彭泽锋的压力,说话都说不利索。 受益人写江乐民的父母?彭泽锋喝了口水,你真当保险公司都没有脑子吗,伪装成意外就万事大吉了?你这受益人跟你什么关系?怎么想都是你故意在骗保吧? 我徐家时以为只要确定了是意外,保险公司就一定会赔钱,至于关系还有动机他完全没有考虑。 到时候最糟糕的情况是,你半身不遂地躺在医院里,既没有拿到赔偿金也没办法去工作为江乐民的母亲支付医疗费,然后在懊悔中苟延残喘,迎来死亡。 彭泽锋没有留一点情面,不是说了要代替江乐民照顾二老的吗,结果到最后想了这么个办法? 我错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筹到足够的钱才出此下策的,我是真心想赎罪的。 你知道老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是情感寄托。陪伴是最重要的,你要是真的能替江乐民尽孝比什么都强。彭泽锋喝了一口咖啡,你那个小吃做得挺好的,缺钱的话找我,就当投资了。 徐家时的眼睛慢慢地越来越亮。 盈利也不用给我了,但我希望你可以在能力范围内为当地附近条件不好的孩子免费提供你们店的小吃。钱我稍后让林昊给你。说完,彭泽锋结账走人。 啧,这咖啡真难喝,难怪这么冷清。 徐家时抬着头十指交叉紧握,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谢生活。 他低头猛地把咖啡喝完,舌头的味蕾被苦与涩占据。可他非但没有觉得这咖啡难喝,反而觉得十分幸福。 活着真好。 第96章 警察篇5 结账的时候彭泽锋还在嫌弃那咖啡, 可出来后竟然有了一丝不错的回味。他挑了下眉,这绝对是某个闲得不行的家伙开的咖啡店。 为的,就是在人骂完之后来一句好像还不错。 过一会儿再来句越想越不错。 真是恶趣味。 然后那之后几天, 彭泽锋出门回去总会不情不愿地绕到那里, 打包一杯咖啡。 临走之前, 他对林昊交待了数十条带宝宝的心得, 并嘱咐了一些关于江安的事情。毕竟有徐家时这一前车之鉴,难保江安不会钻牛角尖。 回到自己的城市后, 彭泽锋加班加点地工作了好些天,总算是把工作时间调整好了,但还是架不住有人不按常理出牌。偶然在商场遇到,也能套近乎,然后邀请他去他家试试他的手艺。 这是一个气质非常出众的青年, 头发中长,脸偏细长显得有点中性。皮肤白皙, 嘴唇薄而红,穿着青色长马褂,微微笑着,就像民国走出来的小爷一样。 他没拿购物篮也没推购物车, 就像奔着彭泽锋来的。 彭先生, 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请您来我家坐坐? 行啊,但我得晚点过去,家里有人等我做饭。彭泽锋没有拒绝,反正加班加着就习惯了。 不介意的话, 一起来我家吃吧?青年询问道。 彭泽锋想了想, 人多的话不太方便吧,如果你有事要说的话。这样, 我让他自己找点吃的,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青年露出感激的笑容,带着彭泽锋一起上了一直在停车场等候的车。 上了车后,青年道歉道:让彭先生配合我真是抱歉,如果有机会请让我向您家人赔罪。 问题不大,最多发会儿小脾气。彭泽锋编辑了信息,点击发送。 毕竟是我任性在先这样吧,您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点礼物?青年目光澄澈,语气真挚。 太客气了,真没什么。彭泽锋无视了信息里一百多个字的牢骚,只回复了最后一个问题: 晚点回去带礼物给你。时间不定,不用等。 没关系的,一点都不麻烦。一点心意,希望不要嫌弃。青年彬彬有礼的模样,十分让人舒服。 彭泽锋也不再客套。 接下去的时间里,青年大致向彭泽锋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只不过因为车上还有司机,所以他并没有提及自己的问题。 青年名叫常告春,32岁,是一名画家。 一直单身,但外界都知道有一个富家小姐非常赏识他,追求了他11年,他始终没有答应。那位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也是赏心悦目,气质更不用说。 两人若是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会觉得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可常告春就是不喜欢她,一心画画。 他的画在业界内评价非常高,是公认的天赋型画家。构思精巧,意境的表达也非常高明,一眼望过去就会被画上的事物所吸引,然后跟随着上面的线条、景物层层递进,被引领着一点一点地进入到意境中。 可以说,既没有流于表面,也没有晦涩难懂,拿捏得相当到位,让人舒适。 就像他的人一样。 彭泽锋觉得这样的人,就算是一辈子求而不得,也很难放弃。可为什么他要找他呢?是因为他也喜欢那姑娘吗? 同一时间另一边则一如彭泽锋所料,江安果然想岔了,这刚过几天林昊背台词的机会就来了。 江安在一起缉毒案件中表现过分积极,几乎可以说是赶着上去蹚枪子,要不是情况紧急林昊真想把人先揍一顿。 不过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后,林昊也没憋着自己,他不顾同事的阻挠,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顿。当然,作为专业人士,他不会将人真的打伤,也不会留下多少伤痕,除了痛点简直跟做梦一样,毫无损伤。 一天天的瞎矫情个什么劲儿呢?这么久了还没想通,弄了半天还打算牺牲自己?合着国家给的补恤金是这么用的? 想想林昊就生气。 揍到累了,他揪着江安的衣领,徐家时他以为人子的身份活着,那你呢?不该为了乐民继续做一个好警察吗。 果然说别人交待的话还是不得劲儿,林昊下一句就换回了自己的风格,死了能干嘛?脑袋里塞狗屎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像我兄弟那么温柔,你是不知道他交待我说的话我的天,那个鸡皮疙瘩。 林昊说着松开了江安,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以为自己小姑娘呢?小姑娘都比你有担当好吧。 说着,林昊朝江安伸出一只手,起来吧。 把人拉起来后,林昊指着江安警告道:再敢想着牺牲,老子先把你毙了。 恶狠狠地说完,他又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补充道:乐民他爸妈那边不用操心,我兄弟有钱。他们以后的生活,也有徐家时在。你就甭操心了。 江安低着头,什么啊,在我瞎几把想的时候,都全处理好了真踏马可靠。 嘿?注意素质啊,爆什么粗呢?林昊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这还有女同事呢。 说完林昊意识到自己刚刚也自称了老子,也没好多少。不过,这事儿既然是他干的,那就得翻篇,都收拾收拾,我请大家伙吃饭。 林队威武!众人齐齐欢呼,然后迅速散开,收拾各自的东西,没两分钟就又聚集在了一起。 江安也在其中,除了痛得龇牙咧嘴的,倒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林昊看到他那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招呼众人,走吧走吧,今天可以点肉!吃到饱! 话虽这么说,大家伙们也没真的随意点,大多点的都是便宜管饱的。反正,聚餐更重要的是气氛,还有就是庆祝平安,大家都在就好。 他们组每次大案件收尾后都会聚餐,当然前提是没有牺牲。他们感情好,没法儿就着战友的鲜血吃庆功宴。 全员平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下饭菜。 第97章 警察篇番外徐家时 警察篇番外徐家时 **对峙1(绝望) 徐家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打算。 几年前和家人一起抛下家乡的田地来到大城市打工, 一心想着过上好日子,拼命地工作。结果呢,碰上个黑心老板, 工伤不愿意负责, 工钱也没拿到, 还被打得几天起不来。 如果只是这样, 养好伤重新开始就是了。可偏偏有人做贼心虚,总觉得他们知道些什么, 想让他们永远闭嘴,一直不放过他们。 他们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连自己的工钱都要不回来,那些人在怕什么? 可那些人就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留。 最开始的美好憧憬变成了噩梦,只剩下他的世界就像一个地狱。 身处地狱, 如何向上? 徐家时自认自己是没有这种心态的,在地狱里除了滋生怨恨还能做什么?那根垂下来的蜘蛛丝只不过是为了让人更绝望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警察们就像那赐予键陀多一根蜘蛛丝的佛世尊, 而他则是不知道蜘蛛丝尽头在哪的键陀多,到底能不能获救,能不能离开地狱他不知道。他感受到的只有那摇摇欲坠的蜘蛛丝以及在后面同样拽着蜘蛛丝像要把他重新拉回地狱的恶。 等待,等待正义到来。 他心里只有仇恨, 让他如何等待? 大不了同归于尽, 反正另外一个世界里有人在等他。 他将成为自己的正义,与恶对峙。 **对峙2(赎罪)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下这样的狠手?还不是他们想追你,乐民拼死拦住他们,他们才会往死里打他的! [对不起, 我真的没想到他跟在我后面, 我没想到你们警察会做到这种地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 我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我的罪孽。] 你知道铁棍打在人身上有多痛吗?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才想逃,就是因为痛才想活着,无论如何都想活着。铁棍打在人身上产生的绝望就像是在你面前把心脏挖出来、然后切片,比起疼痛,死亡给予的不可逆感强势得如同海啸,逃无可逃。] 你知道他的遗言是什么吗?他让我救你啊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可就算是不值得,他还是救了我。他怎么那么傻呢傻到我都来不及后悔人就没了我太懦弱,懦弱到满脸写着救我,所以他才不得不冲上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为了你命都没有了,可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走出来了啊 [我没有走出来,我怎么可能走得出来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一直在后悔,一直在假装坚强。从江乐民警官牺牲以后,我最轻松的时候,是你指着我骂的时候。] 你一个想当然就把人害死了为什么你要自己去报仇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们 [我要是知道那天不止我一个人,我一定不会冲动!可是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啊?我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只是需要证据你们怎么就不能多给我们一点信任呢 [对不起,我愿意为此负责。请原谅我的不信任,然后相信我一次。] **对峙3(担当) 徐家时说赎罪是真心的,说想代替江乐民当两位老人的儿子是真心的,说筹医疗费是真心的,说给他们养老也是真心的。 可他没有文凭,没有才华,没有好的工作经验,他拿什么来实现他的承诺? 他需要钱。 兜兜转转到头来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 脑子一热,徐家时一连买了几份意外保险。 他很怕,但是这次他不想再退缩了。这一次的死亡可以换来很多钱,这些钱可以帮到江乐民的父母,是有意义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不清。他还欠江乐民的朋友,尤其是江安。他害死的不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恩人。 他必须做点什么弥补。 徐家时想了很久,发现能拿出手竟然只有少年时期跟母亲学做的小吃。这些年偶尔想念家乡的时候,一家人就一起做着吃,手艺没有生疏。 为了不让人看出是那种告别,他还编了个借口,说是找他们尝尝味道,他想开店。 想来,他虽然遭遇了很多不幸,却拥有过很多幸福的时刻。 比如,看他们每个人都夸他做的小吃好吃的时候,以及不久后江乐民父母拿到赔偿金的时候。 但大抵是命不该绝,又一个识破他不想死的人出现了。彭泽锋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几句话就把他的阴霾给挥散了。 他可以活着继续赎罪,直到江乐民的父母原谅他,看他们过上好生活。 他带着彭泽锋的资助来到了江乐民的家乡。这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但民风淳朴,就算是他这样的外来人也受到了欢迎。听说他准备在这边开小吃店,孩子们都高兴得不行,奔走相告,第二天就都聚集在了他家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开店。 徐家时哭笑不得,在孩子们热情地带领下买齐了材料,先给他们做了一些。 开店的事要提上日程,可最重要的还是江乐民的父母。他偷偷打听了一番,然后摸到医院悄悄地交齐了费用以及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院费,才开始为开店选址。 他其实很想去照顾两位老人,可他不敢。先不说他身份尴尬,就算他只是个陌生人,这样突然出现介入别人的生活也很冒昧。 只好和早早与他打成一片的孩子们一起,捣鼓开店的事。 有了当地人的帮忙,店铺很快就弄好了。 孩子们有事没事总爱拿着零花钱到他店里买东西,然后欢天喜地地离开。 这一天天地看着孩子们幸福的笑脸,徐家时也生出了些勇气。在一天收店后,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过是被打骂几顿,总能得到谅解的,接着整装出发。 令他没想到的是,老人家早就知情了。 见到他第一面,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好孩子,你妈妈她醒了。她想见你。 我们都想见你。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7)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蜘蛛丝的典故出自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在那里键陀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最终还是落回了地狱。徐家时与他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又极其相似,所以我用他做了类比。 另外,推荐一首温暖的歌,KATTUN的《勇気の花》,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勇往直前,获得幸福。 第98章 画家篇1 我走遍全国每一个地方, 看遍不同风情的日出日落,试过与每一片波澜壮阔的海域合影,也曾坐在每一湾湖岸边看那星光洒落在湖面。 我爬过全国大大小小的山, 见过漫山红叶, 也闻过阵阵花香, 踏过层层叠雪, 听过雏鸟高鸣。 我游历了全国或急或缓的水路风光,撑过独木舟, 搭过货轮,坐过木筏,乘过客轮。 我钟情于山山水水、光影变幻,可无一例外的,想着念着的人都是你。 常告春手记 彭泽锋预想的情况是, 他和常告春坐在长长的桌前,等待着家里的帮工把菜送上来。但现实是常告春挽起了袖子, 围着围裙亲自下厨。 看别人做菜对彭泽锋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尤其是在老式厨房里看一个穿着长马褂的人洗菜、切菜、下锅、掌勺。 但不得不说,常告春挽起袖子、抿着嘴认真做菜的样子十分好看,很有魅力。 彭先生的年纪, 应该没吃过用柴火炒的菜吧?常告春问。 没有。彭泽锋其实想说你这年纪也不应该吃过吧, 但无奈常告春给人感觉和这种少见的烹饪方式很贴切,不好吐槽只好老实回答。 那希望待会儿能不让您失望。常告春眉眼、话语间都是清澈微凉的美,我从小到大,如果不是出门, 吃的都是用柴火烧的菜。吃习惯了, 改不了。 人这一生总该有些习惯寄托情感。彭泽锋看着灶里悦动的火焰,适合自己就好。 常告春品了一下彭泽锋的话, 然后道:您是第一位不对我的爱好感到惊讶还给予理解的人。我很喜欢您刚刚说的那句话,习惯里寄托着情感。 过了会儿,常告春揭开了瓦罐的盖子,把剁好的鸡肉放进去,撒入各种佐料药材,重新盖好盖子,您呢?您有什么习惯吗? 我?彭泽锋摇摇头,我没什么好寄托的。 常告春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追问也没有对彭泽锋的回答表示不满。 彭泽锋继续看着常告春忙碌,突然想到了一种和常告春极其相似的乐器――尺八。 竹制的吹管乐器,长一尺八,仅有五孔,却在表达意境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音色辽阔而苍凉,闻者仿佛置身于朦胧的月光下,清风穿过竹林而来,能将人带往空灵的远方,一回头又身处亲切的家乡。 梦一样的人。 彭泽锋接上刚才的话题,想做到就去把它做好,仅此而已。然后停顿了会儿,似是感慨又像是随口说句话:只是希望我在意的人都能健康快乐地活着,按自己想的样子活下去。 常告春没想到彭泽锋还会继续刚才的话题,意外过后笑道:先生真是了不起的人,和您做朋友一定很轻松。 随时随地地就能把自己情绪感染给别人,尤其是那种充满希冀的感觉,相信活着是一件好事。 画家心里都藏着浪漫,常告春自然也是,怎么说呢,会让人觉得生活值得去细细编织,而且总能织出美丽的花,这么一想,未来好像充满了光亮,总有一天会途经鲜花满开的芳香。 彭泽锋罕见地不好意思了,饶是他也有些受不了这么好看的人发自内心真诚地吹彩虹屁,还吹得这么有画面感。 没听到彭泽锋回应,常告春便回头看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先生是不好意思了吗?太可爱了。 彭泽锋: 闲聊中常告春总算把四菜一汤给弄好了,饭桌上也没有再提那一茬。 吃过饭,常告春邀请彭泽锋一起到庭院乘凉。 饭后到庭院乘凉的做法非常老派,总让彭泽锋觉得常告春下一句话就是邀他一起到亭子里喝茶,再下个棋。 但到庭院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常告春问他对花草有没有兴趣,见他点头便带着他一一给他介绍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庭院不算很大,但常告春很喜欢讲故事,一边讲花草的故事一边走下来,也花了近一个小时。 消化得差不多,两人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常告春突然提议道:要喝咖啡吗? 不知道为什么彭泽锋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那恶趣味的咖啡,但应该没这么巧吧?尽管觉得不可能,彭泽锋还是问了一句:您投资过咖啡店吗? 这下轮到常告春惊讶了,这种事情也能通过观察推测出来的吗?我确实在另外一个城市里开了一家咖啡厅,不过很久没去看过了,听员工说生意勉勉强强,回头客还算多。 如果是那家店,那可不多呢么。 但彭泽锋没有轻易下结论,他决定先尝尝咖啡,他道:说不定我还在那喝过呢。 那可真巧,请一定要尝尝我做的咖啡。常告春显然有些高兴,他站起来道:您稍等我一会儿。 好的。 剩下彭泽锋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晚风一阵阵吹来,很是舒服。他忽然生出了些许奢望,若他能安安静静地不动用那份力量,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活着。 先生?先生?常告春端着咖啡过来的时候见彭泽锋在发呆便在一旁等待,本以为对方会注意到自己的到来,可几分钟过去了彭泽锋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得不开口叫他。 啊,不好意思。彭泽锋接过咖啡,慎重地喝了一小口。 然后他就没有任何心理活动了: 很难喝吗?常告春不敢说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彭泽锋扯出一丝灿烂的笑,当然不,您优秀得很。 第99章 画家篇2 怎么?常告春有点懵, 他不明白彭泽锋这突如其来的笑是怎么回事,有点背后发毛。 彭泽锋维持笑容,没什么。无论是找正主理论还是讨教咖啡手艺他都是不会做的! 有关咖啡的小闹剧结束, 气氛也随着夜色渐浓变得凝重起来。只不过说凝重也不完全准确, 因为隐藏在夜色中的虫鸣十分悦耳, 让人不由放松了心神。 彭泽锋也离开了亭子中间的石椅, 坐在了围绕着亭柱而设立的长凳上。 先生,我不知道我的情况是妄想症还是人格分裂, 又或者您相信平行时空吗?常告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肯定的,显然是他觉得自己很正常,可有些事实让他混乱。 他内心是倾向于平行时空理论的,只是这一理论并没有得到证实,所以他在不确定的情形下又给自己另外找了两种可能性。 那你自身觉得呢?彭泽锋问。 活到这个份上, 活得这么通透,早就有定论了。对于常告春这样的人, 事实是怎样并不影响,只要选择自己想相信的就是最适合自己的。 常告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更倾向于后者的,可那太不可思议了。 是吗?彭泽锋的视线追随着萤火虫, 你愿意相信, 它就不奇怪。 夜色中,彭泽锋倚靠着亭柱,一只脚半屈,手搭在膝盖上, 另一只脚伸直, 手指轻轻在上面打着节拍。 你相信平行时空这件事会给你带来痛苦吗?彭泽锋伸出手,萤火虫停留在他指尖, 不会的话,相信一下也无妨。总比被打上妄想症的标签要好得多。 可是,我想知道事实,因为这关乎到一个姑娘的幸福。常告春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继续道:首先我应该跟您说明一下,我为什么急着把您接过来的原因。 彭泽锋示意常告春随便说。 常告春点头,我到了今晚12点就会到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我原来的世界,那个世界和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区别,我的感觉就是我和平行世界里的我互换了身体。之所以认为不是同一个世界是因为那个姑娘,我车上跟您讲过的姑娘。 这个世界的姑娘喜欢我,但我避之不及。另外一个世界的姑娘她不喜欢我,但我非常爱她不,可能我爱的是这个世界的姑娘,但我之前以为是自己有问题所以是把她们、我们当一个人的。不知道这样讲您能明白吗?常告春略微垂眸,笑得有些勉强。 简单说就是按照两个世界的配置,你们都没能达成双箭头,也就是说爱而不得都没办法幸福?彭泽锋说。 不是爱而不得的我们更痛苦,事实上有人可以爱着我们心里还是挺充实的。只是因为放弃不了,总想采取行动,就给对方造成了困扰,我觉得很对不起被喜欢的人。而且,我的爱给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姑娘都造成了很多困扰。 常告春说到这皱了皱眉,我其实蛮讨厌我自己这种心理的,这算是性单恋?我现在在这个世界觉得很难受,因为我爱的姑娘是喜欢我的。但想到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互不喜欢,他们的关系最舒适,我又觉得最好保持现状。只要我不让这个世界的她发现我爱她,难受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彭泽锋以前也接触过性单恋这种性向的人,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狗血的情况。假设常告春说的是真的,他会与另一个世界的他互换,而两个世界的他们关系却是反过来的,又刚巧都是这种性向 话锋一转,常告春继续道:可如果不是什么平行世界,那我希望可以统一人格,一个姑娘最好的年华都在等我,却因为我这个人格是性单恋而让她一直等着的话,太渣了。 虽说不是被爱就必须得回应,可也爱着却不回应,未免有些遗憾。 而如果平行世界、这样狗血的情况都是我为了自己幻想出来的,那我欠她的就太多了。常告春叹了口气,总感觉这种情感问题不该打扰您,但直觉告诉我找您是最好的。 接着他笑了起来,其实,还是怕别人不相信我,不敢找别人。 彭泽锋想了想,开口道:人格分裂目前还不能断定,但妄想症是没有的。至于平行时空,应该是存在的,你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不好说。 其实常告春有人格分裂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情绪稳定,自制力就交流得来的信息来看也没有问题,从这几个小时的相处判断的话,他的合作能力至少是中上。 可以说人格分裂拥有的特征他一个都没有,但还存在极微小的可能性,就是他现在的人格发展得非常完美。 如果祷在的话就可以轻易判断出他是不是其他时空的人了。彭泽锋有点怀念那动用力量就能解决问题的感觉,因为这种情况借用那力量也可以判断出来,如果存在那个世界,他还可以顺着那灵魂摸过去。 有点心动是怎么回事。 当然彭泽锋是不会这么冲动的,又不是不得不动用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等到常告春说的午夜12点再进行判断。 不过这就需要再多掌握一些这个常告春所知道的讯息,如果能从答案中直接得出结论就更好了。 彭泽锋:你说到了12点就会去到另一个世界,那你们多久互换一次? 常告春:一星期一次。 所以急着找我,不然就要再等一个星期是吗。而对于我来说,这一次最好抓紧时间。 彭泽锋:你在另一个世界是画家吗? 常告春:是的,我周围的生活圈的人都一样,不同的就是我们之间感情的箭头指向。 职业一样,生活圈一样,除了平行时空的情况,这在人格分裂的情况下也是成立的。 彭泽锋:那你出现在那边的时候,你做的事情和现在是一样的吗?比如你在亭子里,出现在那的时候也是在亭子里? 常告春:如果也是在亭子里那就说明不是平行时空了吧?我们,两个世界的我们非常相似,日常也是差不多的,不过目前来讲没有发生互换的时候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 不在同个地方,平行时空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或者说这个可能占了百分之九十。 彭泽锋:那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找我,只因为直觉? 常告春:嗯不是的,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世界里没有您。 那个世界里没有您。 这个原因是彭泽锋没有想过的,而他不在的话,也就是说 那、喻风在吗?彭泽锋突然有些紧张。 常告春陷入了思索状,喻风 随着常告春的沉吟,彭泽锋手心里都是汗。 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心理师吗?常告春总算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么号人,和黄地、黄医生关系很好的? 没错。彭泽锋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就说明我可以向小将军交差了吧。 第100章 画家篇3 许是错觉, 我总觉得有一个我被你深爱着,可她却不愿与你多加接触。所以我总想连着她亏欠你的份一起喜欢你,用尽我这一生去追求你, 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我知你志不在此, 也知你崇尚自然, 我身体不好没法儿陪你走遍那些风景, 可是我好想拥抱风尘仆仆归来的你。 如果人的心情可以随时展现在画册上该有多好,虽然有些难为情, 可那一定是我倾尽全力画出来的作品,上面会是你爱的山水风光。 尽管没能和你一起亲自经历,却也传达了我与你一起时看到的秀丽景色。 你是画家,我愿为你提供最美的景色。 贝微生手记 最终彭泽锋还是决定见到本世界的常告春再下最后结论,常告春也没有意见, 两人就在亭子里等着,直到午夜来临。 一安静下来, 思绪就容易乱飞。彭泽锋不知道以前的他是怎么做的,如何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隐藏起来,甚至是将灵魂一分为二。 祷说喻风和他的灵魂原本是一体的,但他利用灵魂自我修补的能力, 一点点地将一个灵魂养成了两个。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8) 另一个灵魂上没有至高神的意志, 成功地融入了这个世界。要不是灵魂波长一致,它甚至不会注意到喻风,世界意识自然也是如此。 可彭泽锋终究还是不能在这世界长留。 他是特别的。 万千种可能性就会发展出万千个世界,可无论怎样, 拥有一些特殊能力和身份的人或物只存在于特定的世界里。像彭泽锋这样拥有至高神意志的就是特殊的存在, 它具有不可复制性。 而摆脱这份特殊,就意味着成功地融入了那个世界, 就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现在平行世界里的居民说,喻风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对彭泽锋来说真的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这代表着,漫长的时光里,他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他成功地实现了至高神的愿望平凡地活着,去爱还有被爱。 喻风他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至高神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知道只要带着那丝意志就永远摆脱不了被清除的必然,所以他计划着把自己当诱饵,将灵魂分割开。 就像站在镜子前一样,所有人见到的都是镜子前的那个人,却不知道镜子里的影像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可以自我行动了。 而那份力量就是那面镜子,每次使用都会增加裂痕,继续下去迟早会毁了镜子,然后别人就会注意到镜子里的人。只有他这本体消失,镜子里的人才能悄无声息地融入这个世界。 镜子是维持他们同时存在的平衡。 以上是彭泽锋综合鬼玄和祷提供的信息得出的推测。尽管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终于,午夜到来。 验证他推测与常告春推测的时刻来临了。 常告春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淡淡的波纹,折射了月光,显得有些神秘。 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眼睛有几秒是失神的,重新恢复正常后闪过一丝惊讶。 他的眼前有一个未见过的人,一个不存在于他交际圈的人。 你好。彭泽锋伸出手,我是彭泽锋,是另一个常告春找我来的。 常告春打量了一番,决定暂且相信眼前的人,你好。 他和你说什么了?常告春问。 现在的常告春与刚才的给人感觉不同,这一个更加干脆利落,也许是因为没有爱情的缘故,所以整个人少了很多浪漫的气息。 希望弄清楚事实,争取最大限度的幸福。彭泽锋回道。 嗯这样吗?常告春沉静的表情里没有透露出任何想法,那我们是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吗? 是的,我想没有谁人格交替的时候周围会有空间波纹。嘴上这么说,彭泽锋想的却是,这个常告春会做那口味独特的咖啡吗? 虽然咖啡店是这个世界的,但很明显是那个常告春开的,除非两人都会。而且说不定他一边开了一个。 常告春得到彭泽锋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您,还希望您能帮我们保密。 显然是不知道对方的记忆,仅凭自己的性格做出的动作。 因为他完全没有想找彭泽锋解决问题的意思,一副回到了本世界,一切该理所当然回到正轨上的样子。 原本按照另一常告春的说法,他们应该是性格很相似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他的错觉。 彭泽锋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也许那个世界的姑娘不喜欢他并非是性单恋,只是纯粹的不喜欢罢了,如果她审美这个世界的姑娘一致的话。 她可能不是不喜欢喜欢自己的人,她只是喜欢这样自我非常强大的人。而另一个常告春,太温柔浪漫。 原来这些年的违和感是因为时空交错吗? 一道女声由远及近,高跟鞋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常告春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贝微生面对常告春的不悦没有退缩,她直视常告春的眼,我只是想弄明白,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总是周期性地发生改变。 那你现在知道了,该放弃了吧? 贝微生不答。 常告春见贝微生不说话也不走,便和她对峙。可没两分钟他就垂下了眼,尽管他刚才还说着毫不留情的话,却还是进屋给人拿了件外套。 贝微生不愿意接,他便直接给人披上,语气并不温柔,身体不好,为什么大半夜过来还穿这么少。 因为我想你亲手为我披上外套。贝微生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还有,我想和你道个歉。 第101章 画家篇4 可最终贝微生还是没能把道歉说出口, 她倒得很突然。 送到医院后,一直在抢救。 彭泽锋和常告春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神色凝重。 贝微生面无血色的样子历历在目, 有那么一段短暂的时间内她甚至没有呼吸, 也亏彭泽锋及时帮她做了心肺复苏, 才能撑到救护车来。 走廊上全是没有笑容的人, 焦灼等待的家属、朋友,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 还有被急忙推进急救室的患者,死亡与噩耗似乎随时可能降临。 常告春的眼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变红,他不停地踱步,时不时地望向急救室。 三个小时过去了,凌晨三点二十分, 贝微生仍然在急救室里抢救。 如果,常告春颤抖的声音在混乱的环境中并不明显, 微生没能抢救过来 他望着彭泽锋,能不能别让他过来了,那个傻逼接受不了的。 他爱她爱了这么多年,又被爱了这么多年, 想让别人都幸福, 却在不在的情况下失去了心爱的姑娘,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心得有多疼。 有些东西,自己还拥有的时候感觉一般,可是失去了, 就会把心也掏空。 他不爱她, 尚且这么心疼,要是换到另一个常告春身上, 根本无法想象。 我试试。彭泽锋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即便要推翻自己刚才的决定。 也不一定就会被世界意识发现,上次不是用了好几次才引来他的吗,一定没问题的。 终于急救室的灯熄了,贝微生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如果能挺过今天,就脱离生命危险了。 贝微生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宛若一座蜡像,看不出生机。 可她的思绪却十分活跃。 过往的事情一一闪现,她重新回到了与常告春初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她爷爷80岁的寿宴,各界人士应邀过来为老爷子贺寿,其中就有被自家父母强行带来的常告春。 常告春给老爷子送上贺礼与祝福后便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地看书。 那是一本日语原文的口袋本,名字是《假如猫从世界上消失了》。她没看过原文,但她看过电影,女主角很漂亮很温柔,男主角很暖,只是有些过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可她却很喜欢男主角,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捉摸不透的魅力。不是像女主角那样因为与男主角在电话中聊得投缘、觉得价值观相似的欣赏,而是喜欢他灵魂里藏着的少许慵懒与安静。 常告春就像现实中的男主角,甚至比他还要更让贝微生心动。 贝微生没敢上去和常告春搭话,她走到他旁边的那张桌子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她坐下,小口喝着手里的红茶,只敢用余光看着常告春。 晚宴持续到很晚,到了午夜也还没有散。 贝微生将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庄乖巧,仿佛只是在欣赏面前舞池里人们的舞姿。她本不可以在这里呆这么久的,可是她舍不得。 大概是因为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太久,常告春竟然主动来到了她的身边,他微笑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坐着吗,你这里人少。 贝微生点头。 她点完头就后悔了,难得的交流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而且,常告春就坐在她旁边,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喷的香水,她心里有些慌乱,只堪堪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常告春察觉了她的窘迫,却以为是她因为不适应宴会,他道:无聊吗,我给你讲故事? 贝微生这才正脸看向常告春,她有些受宠若惊,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压下期待微微点头,十分客气地说:麻烦您了。 她以为常告春会讲他刚才看的书,却没想到对方讲的是他游历的地方故事。贝微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她的世界很小,现在乍然间被常告春扩大了无数倍,连带着心都藏不住了。 也许很突然,但她想,她爱上这个与山水人情融为一体的男人了。 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误终身。 一见,喜欢上了男主角那样的人;二见,见到了现实中的理想型常告春,芳心暗许;三见,她爱上了平行世界的常告春,他温柔、浪漫,曾在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表露深情。 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也曾数次在不同场合相遇过。 只不过那不是偶遇,而是贝微生偷偷查了常告春的行程,制造的巧合。 巧合多了,两人的相处也愈发亲近,两人的关系逐渐演变为知己。 然后贝微生告白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只是刚巧阳光太温和,风里藏着花香,贝微生的心里话便被带了出来,我喜欢你,告春。 常告春愣了一下,将话题带走了。 贝微生仍笑着接常告春的话题,只是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去了。 可贝微生没有放弃,即便常告春一直不愿接受。 她追了他11年,自然察觉到了他周期性的变化,她没有多想,只当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与做法。 可疑惑始终萦绕在心头。 而这天,她请求管家让她进去,意外地得知了真相。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那个主动给她讲故事的是午夜后的常告春,是平行世界的他,所以她想和常告春道歉: 对不起。我最开始喜欢的人确实是你,可这么多年接触下来,我发现我原来爱的是另一个常告春。这么久以来的追求给您造成麻烦了。 只是她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连呼吸都困难,根本没办法传达自己的歉意。 她很想醒过来,然后把想法清楚地传达给常告春。 可能是贝微生的意志起了作用,当天下午她的呼吸等各项技能已经恢复了平稳,尽管还没醒,但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所以彭泽锋不需要去实现常告春刚才的请求。 贝微生昏迷了一周,醒来时守着她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常告春。 他见到她醒来,十分高兴,握着她的手又不敢用力,想站起来又怕动作太大。高兴了一会儿,他说要去找医生过来看看,然后给她买点粥喝。 贝微生忍不住弯起嘴角。 这个人,是她爱着的那个人。 常告春很快就和医生一起过来了,直到亲耳听见医生说贝微生没什么大问题了才放心去买粥。 不到十分钟,常告春就带着粥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小心地喂了贝微生小半碗。 又恢复了些许力气的贝微生笑着问他,你不讨厌我了吗? 常告春收起脸上的笑,郑重地握住了贝微生的手,不讨厌了,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会一直爱你。 他接着道: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去爱人的,也不知道别人讨厌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可我知道我爱你。 贝微生睁大了眼,尽管惊讶她也没有发问打断。 因为爱所以想拥有,因为想拥有所以怕失去,因为怕失去受伤所以选择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只要自己爱着就足够了,一旦互相喜欢在一起就可能产生各种矛盾最后不欢而散,而单方面的爱从来不会因为外界受影响。 听到这样的原因,贝微生有点心疼,她悄悄在手上施加多了一分力,另一只手也搭在常告春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形成了一种心理,如果对方喜欢上我,这爱就会变质。而且,我并不能一直存在于这里,如果有一天平行时空的通道消失了,我不在了总之,在我心里,这不是一份可以存在双箭头的感情。 不会的。贝微生在心里答道。 我所在的世界的你并不喜欢我,我起初以为她和我一样是因为被追求而躲避。但彭先生说不是的,可能你只是喜欢这个世界的我那样的人,而这个世界的我不喜欢你们,所以他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与她接触,因此她没有喜欢上这个世界的我。 因为我们都不一样啊,所以只有我会爱上你,也只有你会爱上我。贝微生很想现在就给常告春一个拥抱,可她忍住了。 她怕常告春会反感这样亲密的动作。 常告春笑了笑,但现在看来单身的彭先生果然对感情不是很感冒,被我提供的信息误导后就以为你喜欢的是这个世界的我,其实都是我擅自以为而已。另一个世界的贝微生没有在那一场宴会与我接触,自然不会喜欢上我,我却因为接触了你将你们当成一个人去喜欢,又因为不安定不敢接受你的喜欢。 总之解释完这些,他问我愿不愿意留在这个世界,说如果你这种性向是由于你无法稳定地存在于这个世界而形成的,那么只要留下来就可以了吧,要试试吗,虽然可能治不好。常告春说到这,伸手帮贝微生把枕头弄得更舒服了些。 谢谢。贝微生轻声道。 我答应了。虽然彭先生说还要等一周验证一下,但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告诉我,我可以真正留在这个世界了。想到这,我对于你也喜欢我就不排斥了,反而高兴得不行,我想以后好好对你。说到这,常告春只是静静地看着贝微生,他很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因为他怕多看一秒,就会多爱一分。 可我没法儿陪你看你最爱的山水,我恐怕接下来连出门的时间都得严格控制。贝微生心里是极高兴的,也知道常告春清楚她的情况还选择了她,可她就是想亲耳听常告春说出没关系。 只见常告春道:如果你想看,那我就把去到那些地方全部都画下来;如果你想我陪着你,那我就画出你心中的景色。 我会陪着你。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59) 作者有话要说: 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误终身。如果没记错的话,出处是《beans and rice》,原文是I love you once,I love you twice,I love you more than beans and rice.刚好可以送给你们,情人节快乐。 第102章 少年篇1 肥, 我累了彭泽锋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最近因为没时间去修剪而略长的头发贴着脸,显得有些软和。 祷十分嫌弃, 让你用?有力量了不起是吧, 什么请求都答应别人, 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不上天, 我累。彭泽锋半睡不睡的,只睁着一道缝看祷。 祷跳到床上, 用前掌抵着彭泽锋的脸,累着吧你,涉及时空的东西你以为呢?又不是意识海,你用就用了,这特么涉及到时空!你懂什么概念吗?除非是神否则根本干涉不了。也就是说, 世界意识都要再三考量。 彭泽锋觉得祷的爪子有点重,因为它实在是太胖了, 以致于他总感觉祷其实是一只黑色的橘猫,而不是黑猫。 你把爪子拿开。彭泽锋尾音里带了睡意,他实在是懒得动。 你听我说话了吗!祷把两只前爪都按在彭泽锋脸上,你这次在本世界里就用了这力量, 没被世界意识丢出去算是你走运, 意识海里好歹还有层掩护,你光天化日的大动干戈到底在想什么? 你真的重,下去。彭泽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让我再睡会儿。 说完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只留下鼻子以上的部分。 得吧, 你迟早把自己送到世界意识面前。祷跳到彭泽锋肚子那块的被子上,蜷成一团, 你这一次估计得睡上两三天才能稍微恢复点元气,以后别瞎管闲事了。 嗯。彭泽锋轻轻地应了一声,很快便进入了睡眠状态。 祷轻叹了口气,你别乱用啊,被清除了我怎么办谁给我做好吃的,谁陪我玩,谁让我无理取闹地骂 你就不能为被留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想想吗?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祷跳下了床,他得把彭泽锋需要睡几天的事告诉喻风,免得他担心。它麻溜地用钥匙开了房间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刚想开口,却见到喻风带回了一个脏兮兮的人类。 嘿祷,锋在不?喻风蹲下来给祷挠了挠脖子,房间里? 祷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将要说的话传输到喻风的大脑中,他累了,需要睡几天。 喻风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他没事儿吧?用不用去医院? 祷随口喵了几句,继续用意念道:睡一觉就好了,不用担心。 那行,有问题记得和我说。喻风摸了摸祷的头,站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少年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喻风哥,你还懂猫语? 嗯?我只懂我家猫的话。喻风毫不尴尬,你等等,我给你找身衣服,你先洗个澡,待会儿送你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少年脸色一变,我不回去。 行行行,你先住着。喻风拿叛逆的少年没有办法,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没必要逼他,也就由着他来了。 少年进了浴室,很意外这里居然有浴缸,他犹豫了一下,喊了一声喻风,我可以泡澡吗? 你随意,里面有那种可以弄出好多泡泡的浴盐,你自己看着放吧。喻风说完,蹑手蹑脚地进了彭泽锋的房间。 一直以来彭泽锋在他眼里跟超人差不多,除了高中那会儿偶尔睡眠不足他会在各种地方睡觉以外,很少见他这么累的样子。 彭泽锋是强大的,喻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的睡脸,又会觉得他也是个普通人,会因为累而像小孩子一样蒙着被子睡,会因为被子舒服而露出这样软和的模样。 只是平日里强大掩盖了柔软的部分,所以让人觉得他刀枪不入、十分可靠。 确认了彭泽锋状况后,喻风退出了房间。 一边,少年已经洗完澡,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 他弄了很多泡泡,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他确实挺喜欢浴缸里有东西的,可他更想要的是小黄鸭。 但能泡澡他就很满足了,因为他已经两年没有泡过澡了。 离家出走后,他除了头两天住过宾馆以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各种地方凑活过的。睡过公园,睡过天桥底,睡过马路边有时候能找到干净的厚纸板垫着,有时候只能捡来几张传单,总的来说,冬天特别冷。 也有赚到钱的时候,可他舍不得花在住宿上,他怕饿肚子,所以尽可能地攒着。他闲着的时候就给自己画恩格尔系数的折线图,基本都在百分之百。 睡觉的条件如此简陋,衣服也极少买,洗澡也只能凑活着用公共水龙头的冷水,泡澡简直就是做梦。 离家出走后,以前习以为常的一切全成了奢侈。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回去,因为比起这些,为别人而活更令他难以接受。 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得到什么样的生活,他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不管是永远还是暂时,他都不后悔,他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少年将整个身体沉入到温热的水中,头发随着水的波动散开,跃动着,就像少年蓬勃的朝气与生命力,那种为梦想而行动的行为为他缀上了美感。 突然,喻风敲了敲浴室的门。 他道:我在储物室里找到了一小袋小黄鸭,你要吗? 少年咕噜咕噜地吐了一串泡泡,微微脸红,应了声要。 喻风将小黄鸭放在浴室门口,那你自己拿,我出去给你买几身衣服,顺便买晚餐。 说完出了门,喻风才想起没问人想要吃什么,可折回去又有点麻烦,他便自作主张给少年定了口味。反正这么大的男生,吃啥都能长身体。 反倒是祷,真的该控制饮食了,不然照这趋势下去,胖到肚子拖地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将祷点的菜全抛诸脑后,给它带了份十分没有能量但能填充肚子的菜。 回到家后,饭桌上全然不见彭泽锋主厨时的热闹景象,只有闷声吃饭的两人一猫。 少年怕惹人不喜欢所以很安静地吃着,祷尽管没有只吃它那份而是向喻风的饭菜下手,可这些东西跟他们中午吃的完全没法比。也不是这家饭店的东西很难吃,只是珠玉在前,让他们意识到: 同种食材做出来的同一样菜,味道也会天差地别。 为了转移注意力,喻风开始向少年问话,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第一反应就是警惕,你问我名字是想把我送回去吗? 当然不是,总得有个称呼吧?喻风也是服了这孩子,怎么啥都能联想到那儿。 少年像是豁出去一般,梗着脖子道:我叫邓瞿,这是真名,你不准打听我家人! 行行行,我不打听。我叫你蛐蛐行吧?喻风见他只夹面前的菜,便给他换了一盘。 邓瞿内心被这细微的举动所打动,谢谢。叫我什么都行。 那蛐蛐,我能问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喻风在路上见到少年在卖唱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是为了追求什么,还是因为家人对他不好,他逃出来了。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喻风哥,你觉得我唱歌好听吗,我吉他弹的好吗,我的歌能打动你吗? 这个问题基本就解决了喻风的问题,如果不是为了追寻梦想,他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喻风斟酌了一下,道:要从专业角度讲的话,只能说是中等。可你的歌词很有力量,你弹吉他的样子很认真,你唱歌就像是青春的礼赞。 第103章 少年篇2 进行了一番谈话后, 喻风和邓瞿进行了约法三章。 因为邓瞿是演唱完突然倒下被喻风送到医院,然后捡回来的,所以喻风要求他必须在家里休息几天, 养一养身体。 第二是想练习可以, 但不能吵到彭泽锋, 每天可以在阳光不猛烈的时候去公园练习一两个小时。 三是不要靠近彭泽锋以及他旁边那间房间。 邓瞿一一应下。 寄人篱下, 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事情补偿,又没有强制他回家还给他吃的, 他非常感激。 喻风有时候上班会带上祷,只留下少年。少年会打扫一下卫生,照顾一下花草,写写歌,非常安分。 只是两天过去了, 房间里的人也没有出来,他有些担心。 终于在邓瞿入住的第三天, 他鼓起了勇气打开了彭泽锋的房门。 没关系的吧,我不会吵到他的。邓瞿想着,坐在了彭泽锋床边的椅子上。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表情放松, 呼吸均匀。脸上也很清爽, 不像其他长睡过后的人,他的脸上一点油腻都没有。 这么干净,完全没有必要去接水过来帮他擦洗。邓瞿打消了这一念头,只是安静地坐着。他没有照顾过人, 但他觉得陪在身边总没有错。喻风哥在忙, 他应该帮他照看着点的。 这一坐就是几小时,不敢做出太大动静的邓瞿很快就困了, 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彭泽锋醒来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趴在他床边,头发略长,细长的脖子在黑色T恤的衬托下显得很白,同时手里攥着被子的少年。 尚未完全睁开的眼里没有惊讶、没有疑惑,只有一串省略号。 等大脑跟上运转后,彭泽锋在把人丢出去和让他继续睡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不过在空调房里这样睡会着凉,所以他下床后把人抱到了客房里。 虽然不知道喻风为什么带他回来,但丢出去不太好是肯定的。 冲了个澡,叫了个外卖,彭泽锋给喻风打了个电话,你带他回来干嘛? 你醒了吗?这个时间他应该去练习了才对,你们怎么碰上了。喻风伸了个懒腰,他刚送走一位双向情感障碍的患者,累得一批。 可能是担心我,所以跑到我房间想照顾我,我醒来就看到他了。这个原因也是彭泽锋最终心软没有把人丢出去的原因之一。 喻风皱着眉头,我嘱咐过他不要进你房间的 彭泽锋知道喻风是顾及到他房间里的资料还有他的洁癖,可少年没有坏心眼,也没有必要计较太多,问题不大,我给他抱回客房了。挺高的,但很轻,太瘦了。 是吧?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是饿晕的。那孩子在外边流浪两年了,中考后离家出走的,为了组建乐队。喻风讲完,觉得有点口渴,刚才说太多话了。 对方因为药物副作用一直很排斥,想把希望寄托在心理治疗上。所以除了心理治疗,他还花了很多功夫说服患者去医院开相应的药物、参加相关的物理治疗。 还有就是让他接受长期治疗,因为这类病情发作频率相当高,不能任性,否则只会更痛苦。 所以为什么不送到警察局。离家出走的话,家里人会着急的吧?如果他的家人爱他的话,两年时间,估计得急疯。 而另外的一种情况则是,家人对他不太上心,两年时间极有可能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再晚下去他的家就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喻风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本来想送的,可是他本人很排斥,家里人不同意他追寻梦想。 所以他靠着这一信念,自己在外边生活了两年?彭泽锋有点佩服这少年了,心性够坚韧。 对。喻风一口将水灌下,我相信他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没赶他走。看着这么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每天脏兮兮地到处唱歌,有点感动,想让他不用担心太多。当然,能走到哪里还是看他自己。 嗯我认识一个摇滚乐队,要不让他们帮忙引荐一下?彭泽锋前些天还去了顾无缘的婚礼现场,他说他的队友一直在等他,他们的乐队仍然是原来的乐队。 给他吃住就行了,毕竟梦想这东西还是靠自己追逐最帅。追梦这种事情就像踏上旅途,只有靠自己拼命奔跑,才能看到最美的景色。喻风道。 也许旅途中没有星光,但汗水同样会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第104章 少年篇3 吃完外卖, 邓瞿还没有醒,彭泽锋便去上班了。当然主要还是跟祷承认错误,那时候要不是有祷, 他可能没法撑到回家就倒下了。而他回到家后, 因为太累面对祷的斥责也没正面回答, 现在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几天不见, 祷总算是瘦了一些,彭泽锋深感欣慰。 在拒绝了祷各种赔偿的要求后, 彭泽锋终于被打上了毫无诚意的标签,并被狠狠嫌弃了一番。 忙碌的工作结束,喻风拉着彭泽锋去了超市,他十分想念对方的手艺。 祷也去了,只不过它被告知它只能继续吃减肥餐, 所以发了一路的脾气。回去后,少年也有幸尝到了彭泽锋的手艺, 几乎每吃一口都要夸一句,夸出来的话还都是押韵的,有才华也很少年。 于是,彭泽锋决定第二天提前一点下班带他去公园演出。 邓瞿背着吉他, 彭泽锋则帮他拿话筒和话筒架等器材。到公园后, 彭泽锋坐到了旁边花圃的边沿上,把舞台交给了邓瞿。 少年因为好几天没有出来演唱,此时非常兴奋,他调试完吉他便开始了。 彭泽锋的视线始终聚焦在少年身上, 也许邓瞿的表演和完整的乐队根本没法比, 可他自己就唱出了一个乐队的气势。 看得出他是真的喜欢音乐,喜欢这种感觉。 一曲唱罢, 只来了稀稀拉拉几个人。可少年毫不在意,他是真的与他告诉喻风的那样:他只是喜欢唱歌。 与观众多少无关,与没有人欣赏无关。 有人来也有人走,观众数量大概保持在10人左右,可以说相当惨淡了。 而且一半以上的人只是为了凑热闹,真正喜欢邓瞿音乐的恐怕没几人,掏钱的更是没有。 彭泽锋想起邓瞿出门前眼里亮晶晶的,他对他说,我这两天写了两首很棒的歌,这次一定可以赚到钱的交伙食费的。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0) 小朋友不喜欢欠别人的,一直记着他是白吃白住的。 想到这,彭泽锋趁他演唱投入的时候往他前面的小铁箱里扔了张红票,接着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回了花圃边沿。 有两个初高中的小姑娘大抵是真的挺喜欢邓瞿的演唱的,看见彭泽锋投钱,也放了几枚硬币进去。小姑娘尚且如此,旁边的两个年轻人也没好意思白听这么久,跟着投了10块钱。 没想到自己还有当托的天分。彭泽锋想道。 后面大概陆陆续续有四五个人也投了观赏费,时间也来到了晚上。 彭泽锋怕邓瞿再唱下去伤嗓子,便起身打算带人回家,却发现一个与邓瞿一般大的女孩站在对面不远处,似乎站了很久。 你认识她吗?彭泽锋问。 邓瞿顺着彭泽锋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一下就变了,显然那女孩是他认识的人。他把吉他背好,拿上话筒架扯着彭泽锋就要走。 等等。女孩追上来,站在了两人面前。 她开门见山:邓瞿,阿姨让我来劝你回去。 邓瞿听到回去两字果然反应极大,我不回去!我要靠我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我不是寄生虫! [你就是条恶心的寄生虫,吸着我们的血,任性妄为!] [我只是想唱歌。] [唱歌?你那叫歌?有谁认同你了吗?] [我不需要认同。] [那是失败者的言论。从现在起,把你的吉他收起来,好好学习。] [我只要唱歌就够了。] [呵。你只是想当寄生虫!] [我会靠我自己做给你们看!] 女孩板着脸,显然是不认同邓瞿,她道:你这样对得起阿姨和叔叔吗? 邓瞿后退了两步,我没有对不起他们,我前15年都在为了他们而活,因为我花着的是他们的钱。我对不起的人只有我自己,从现在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那你现在滚出去啊!] [我只是想唱好歌,我不想和你们闹。] [不想和我们闹?你现在不是闹是干什么!] [不听话就是闹么?] [我们会害你吗。你不该听话吗!] [从今天起,我要为自己而活。] 女孩对邓瞿的回答有些恼火:可你看看,两年了你唱出什么花了吗?你取得什么成绩了吗?当初你的成绩是我们高中年级第一,如果保持下去什么高校你不能挑?为什么非要自毁前程。 女孩的话只是让邓瞿更加坚定而已,哪怕我这一辈子都唱不出大红大火的歌,哪怕我只是一颗砂砾永远都无法成为钻石,哪怕我这一辈子搞乐队每天都要饿肚子,我也要唱下去。 [小孩子说什么为自己而活?你有经济能力还是惊人才华?你离了家屁都不是。] [我带着我的吉他什么不能做!] [那你就跟着你的吉他过吧!你看看它能给你什么!] [你凭什么砸我的吉他!] [就凭我们生你养你十几年!你干什么!] [这些辅导书、课本,拿去卖废纸吧!] 女孩深吸气让自己冷静,邓瞿,以你的天分,回去这几个月再加上高三一年,一定可以赶上来的。放弃你的乐队梦吧。 无论混得多惨,我心里仍然存着希望。这种情况下,要我放弃?我怎么可能甘心。邓瞿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这个笑话就跟当初听到的一样好笑。 [你不许参加这种比赛!跟我回去上学!] [凭什么?我拿你钱了吗?] [没拿又怎样!你以为参加比赛就能有出头了吗,想搞乐队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 [所以呢,你又要来砸我的吉他吗?] [你能不能别倔,你只适合读书!放弃你那狗屁梦想跟我回去!] [我会成功的,你等着。] [回来!] 女孩抿了抿嘴,把怒气磨碎在牙间,希望?没有人认同的梦想谈什么希望?邓瞿,你差不多该认清楚现实了吧。 我不需要谁的认同,我只要唱歌就可以了。邓瞿坚定道:我说要做出成绩,只是顺带的,他们能不能因为我的成绩认同我的行为根本不关我的事。 你女孩气得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邓瞿说着迈开步伐。 你站住!女孩在邓瞿走了好几米后喊道,接着跑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张表格,阿姨说,你可以去参加这个比赛,他们不会过来找你了。但是,你没有拿到8强就自己回去,拿到8强他们就支持你搞乐队。 邓瞿捏着那张报名表,手因为用力微微发抖,声音却极平稳,我知道了。 你真特么冷血!女孩红着眼,阿姨为你哭了多少次,才挣扎着做出这个决定,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你可以回去了。邓瞿这次任凭女孩怎么叫喊都没有停下脚步,可刚一回到车上,眼眶便红了。 彭泽锋往后座上扔了包纸巾,没有说话安慰。 少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往下掉,他拼命地眨眼,但效果还是不尽人意。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为了掩饰他撩起T恤的下衣摆抹眼泪。 只是车内少年独有的压抑着的哭声暴露了他,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他哭了,把彭泽锋给的纸巾丢在一边,没有用。 他不能哭,他要坚强,他只有自己,不能软弱,不能退缩。 蛐蛐,你为什么喜欢乐队?彭泽锋承认,他刚才听到少年压抑的哭声时,是很想想尽一切办法去让他走花路的。 所以他的父母看到他闪耀的眼睛时,是下了多大决心才说出那些让邓瞿不顾一切离家出走的话的?心疼孩子,不想他走弯路,想他尽可能少受点苦,所以只能当恶人。只是最后还是心软妥协了。 看着他那么执着地追寻梦想,那么热爱自己手中的吉他,坚定的模样闪闪发光,任谁都不舍得一直阻止他。 少年却答非所问,我没哭。 如果少年说的是今天之前,那么彭泽锋绝对是相信的。比起孤独地追求梦想,家人别扭的妥协与支持似乎更有杀伤力。 因为那是他内心渴求的却因为事实一直藏在最深处的东西,两年追梦的日子只会让深处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而不会消散。 现在突然间得到了,他坚强的心轻易地便溃不成军了。 他们也没哭。少年继续道。 彭泽锋假装看不到后视镜里那个红着鼻子擤鼻涕的人,我知道。 少年倔强地说服自己,也说服别人,他们脸上的是水,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所以他们脸上的是雨水。 第105章 少年篇4 邓瞿很讨厌雨天。 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 每次在雨天去上学都会弄湿裤腿和鞋子,偶尔倒霉还会被汽车溅一身。到了学校又没有替换的衣物,有时候雨大会连书包里的课本都淋湿, 皱巴巴的。 因为是公共场所, 所以不能脱鞋, 只能穿着湿的鞋子听老师在讲台上喋喋不休。 他其实几眼就能看明白课本上的内容, 父母买的辅导书不管难的还是简单的他心算就能解决。各种竞赛也参加了不少,每次都能拿第一, 可即便这样他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参加老师的补习班。 下雨天,也还得和其他人一样穿着湿鞋子听老师讲课。 难受,烦躁。 雨天里一点开心的事都没有,他一想到回家原本几乎干透的裤腿又要被弄湿,然后还要被父母勒令喝姜汤、做完作业才能吃饭就不想回去了。 可他不回去就会被质问, 质问他放学后去哪儿了,这种被盘问的感觉同样令他很不舒服。两者权衡之下, 他还是选择了立刻回家。因为雨天去哪里都很烦,与其在外面被天气烦回家后被质问,还不如去喝难喝的姜汤。 邓瞿印象里的雨天几乎都是这样的雨天,比起规规矩矩的晴天要更拘束得多的雨天。 但这已经根深蒂固的印象还是被打破了, 有几个大概是高中的男生, 在雨中唱得声嘶力竭。邓瞿不明白为什么下雨了还要继续演唱,难道不可以换个时间吗?左右不过是一次演出,有什么不能调和的。 他继续往家走,可鬼使神差地他又走了回来。 雨点打在伞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小, 可似乎还是输给了少年们的声音,他们的演奏穿过了空气, 穿过了雨,穿过了身体,直接来到了心脏。 邓瞿的心跳随着他们的节奏而鼓动,情不自禁地小声跟唱起来。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喜欢唱歌的感觉。 喜欢这个词对于邓瞿来说其实是陌生的,因为他一直都在完成别人的期待,而那些期待没有一样是他想要的。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想要的。 现在,有了一样,是唱歌。 但继续听下去之后,邓瞿的想法又有了改变。他试着想了一下,如果他和同学一起去ktv会是什么样子。他发现,他并不开心。 如果只是说喜欢唱歌的话并不准确,他真正喜欢的,是这种恣意张扬的感觉。 乐队,他喜欢的乐队给他的感觉,跟着这种节奏感唱歌才是他喜欢的事。 喜欢上了,自然也就不愿走。 他一直站到了乐队主唱停下来说话,他说,谢谢你们愿意在雨里陪我们这么久,也谢谢那些从以前就一直陪着我们的朋友。我们乐队,要解散了。 我们乐队,要解散了。 所以这是他们的谢幕演出?邓瞿心里涌出一股难以严明的心情,他才刚喜欢上他们,喜欢上乐队,就要回到一无所有、只为别人而活的生活中去吗? 原本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为什么要解散呢? 真的谢谢你们。主唱突然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我们不说道歉,因为成立乐队以来,我们每一次的练习,呈现给你们的每一次演出,都是竭尽全力的,所以我们没有对不起谁。只是真的,很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压抑的,颤抖的,带着哭腔的。 其他成员没有讲话,可他们在主唱讲话的时候一直仰着脖子。 谁都知道他们脸上流下来的不仅仅是雨水,但所有人都笑着为他们鼓掌。 只有邓瞿哭了。 他不是一直以来支持他们的老粉丝,他只是偶然间路过又恰巧停下来的路人,他刚有了想抓住的东西,就失去了。 哪怕他早一点遇到,有过一段陪伴,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委屈。 接下来,是我们本次演出的最后一首歌《火扬》。自己写的歌,希望你们不要嫌弃。主唱说着,拨动了吉他弦。 演唱开始。 这是一首歌词与曲子都非常青春与热血的歌,却听得人鼻头发酸。那种逆流而上、冲破逆境的感觉尤为强烈,仿佛可以看到他们每一次挥洒的汗水,每一次兴致勃勃地讨论下一次演出,每一次写出自己满意的曲子时绽放的笑容 邓瞿不知不觉地就忘了刚才主唱的话,忘了那份难受的感觉,深深地陷了进去。 吉他弹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邓瞿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思考这样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不也是因为要放弃才会拼尽全力地演出么,难道他还能把他们的梦想继续下去? 当最后一个音不再回荡在这雨天中时,少年们齐齐鞠躬,久久没有起来。 邓瞿觉得他们大概是感谢这场雨的,因为在雨天,人们就看不见他们的眼泪。演出结束后,他们还是好学生,还能回到普通的高中生活里。 不需要道歉,观众也不需要心疼,大家各自两散。 可是邓瞿迈不开步伐,他连膝盖那都被雨水溅湿了。 到最后走剩他一个人,还有在收拾东西的少年们。 主唱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小朋友,第一次看我们演出吧?只可惜哥哥们要回去备考了,不能再见面了。 邓瞿甩了甩头,他怕脸上有泪痕,会影响主唱的心情。他让自己做了好几轮深呼吸,强装淡然道:你们的演出很棒。 主唱又笑了一声,把身上的吉他给了邓瞿,送给你吧,留作纪念。 其他成员看着路边那小孩委屈的模样实在可怜,也跑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了一番。 鼓手把自己的鼓槌给了邓瞿,架子鼓没法儿给你,我妈会以为我把它藏在哪里了想偷偷练习。不过,鼓槌还是可以给你的。 这边,车上。 邓瞿简单说了一下他与乐队初次相遇的场景,然后摸着自己的吉他,对彭泽锋道:成立乐队是我的梦想,可如果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唱。我不会放弃的。 他越说越小声,可能你们大人都觉得我的选择很糟糕,特别是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心里想着我很快就会放弃,回去乖乖认错然后放弃唱歌,好好学习然后考一个好的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 说着,邓瞿吸了吸鼻子,可是我只有一颗心,我做不了两件事。放弃喜欢的东西哪有那么简单?不要因为自己对现实妥协了,就不允许别人追梦。 委屈完,又说出了赌气一般的话,自己放不下名利就非得逼别人也把这当成人生目标吗?我就是要为这没有前途的事业奋斗,一直努力,努力到死。 可彭泽锋清楚,邓瞿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第106章 少年篇5 蛐蛐, 我不说什么梦想与现实的话题了。彭泽锋缓缓停下了车,红灯还有16秒,他道:只要你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你选择什么走下去就是了。 感觉自己的话过于鸡汤, 有点哄骗小孩的嫌疑, 彭泽锋想了想又道:继续读书没什么不好, 继续你的乐队也没什么不好,两者取其一的话, 选你能掌控且心甘情愿的就好。 嗯怎么觉得更绕了。 像这种不涉及到心理问题的情况,彭泽锋是不擅长给人安慰或者鼓励的,他很快就放弃了。刚好绿灯亮起,踩下油门,开车。 谢谢泽锋哥。邓瞿低着头, 我知道。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1) 公园离家的路不远,可他们还没有到家。原因是, 刚才彭泽锋为了让邓瞿有足够的时间平复心情,绕了远路,导致现在离家还有十几公里。 这剩下的十几分钟说话吧,好像话题已经终结了, 不说话吧, 感觉不太适合。 嗯蛐蛐,你那比赛什么时候,在哪?彭泽锋犹豫了一下,总算找到了个不那么突兀的话题。 就是不知道小少年会不会因为那是家人给的而再次情绪激动。 一个半月后, R市。邓瞿大拇指摩挲着那张报名表, 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看到邓瞿的动作,彭泽锋明白自己不需要再多言, 这小朋友正开心着呢。 这一个半月,彭泽锋没少忙活。除了依旧各个地区跑,还给邓瞿请了不少老师,恶补了一些正规路子。 原本彭泽锋是想找关系的,也不是说内定那种,就只要在两人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酌情选择邓瞿。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这么做对不起那个原本有机会的人,也侮辱了邓瞿的努力。 不过彭泽锋也没有谴责自己的想法,毕竟他就是个辣鸡大人,有这种想走捷径的想法也正常。 但少年不同,少年干干净净。靠自己自己走到哪里都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可这不妨碍他给他请补课老师。 所幸,小朋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足,能认真虚心地学习。彭泽锋觉得甚是欣慰。 除了喻风老嘲笑他越来越像经纪人以外,其他都很好。 时间来到了海选当天,邓瞿拒绝了彭泽锋的接送。说是海选时间太长,不好确定,怕彭泽锋浪费太多时间,想自己过去,他们等结果就好。 邓瞿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觉得我没问题的,你们好好上班,放心吧,可不把人送过去彭泽锋总觉得差点什么。而且这种情形还莫名有种熟悉感。 喻风拍了拍彭泽锋的肩膀,叹气道:你自己当初不也拒绝了爸妈在考场外面等?现在风水轮流转,你就跟着我去上班吧! 说完,喻风递给邓瞿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点饼干,你好好加油。 邓瞿点头,那我出去等公交车了,喻风哥、泽锋哥等我好消息! 直到邓瞿跑没影了,彭泽锋眼里还是写着担心,视线似乎落在了往公交车站走的小朋友身上。 喻风对好友的表现只有六个字的评价:真是操碎了心。 他捡回来的小孩他都没那么上心默默叹了口气,喻风推着人出门。 海选现场人很多,邓瞿的号码是83号。 还不算很后面,他松了口气。 他找了个位置静静坐着,戴着耳机听他喜欢的歌。 不骄不躁,一心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终于来到了他的号码。 他的表演获得了三位评委的肯定,尽管没有满分,但3个九分足够他晋级下一轮了。时间还只是中午,但他可以开始为一个星期后的初赛做准备了! 初赛邓瞿还是没让彭泽锋送,因为初赛晋级也只是32强,他的目标是八强,也就是第三轮比赛才是他想展现出的最好的自己。 到那个时候,再让他们来,见证他的成功或者失败。 时光飞逝,转眼邓瞿都已经通过了复赛,来到了八强争夺战。 彭泽锋坐在场下,看着工作人员台上台下忙来忙去,调试灯光、乐器,竟然有些紧张。他啧了一声,然后对喻风说:你说,蛐蛐在后台会不会紧张? 他紧不紧张我不知道,但你紧张了。喻风笑道:要不大爷我借你只手,传递点安稳的力量给你? 彭泽锋: 比赛即将开始,邓瞿是第三人。 现场看比赛比想象中要有感觉得多,灯光是真的会有加成效果的,现场的设备也相当不错,可以在不失真的情况下将人声的震撼力加到最大。 前面两个人就是这样的,在彭泽锋的感觉里舞台给的效果加成非常直观。 终于来到了邓瞿的表演。 16进8的比赛是会录下来然后剪辑播出的,评委们也会在演唱开始前引导选手们说上几句。 评委:似乎少年们都很喜欢乐队的氛围呢,不过3号你为什么是一个人呢? 邓瞿:我会找到同伴的。 评委:这样啊,那你之前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邓瞿:我有吉他。 评委: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少年,那么请加油吧。 邓瞿:我会的。 比起前两位选手,邓瞿可以说是嘴拙了。他没上过舞台,也不知道找镜头,不懂得讨好人,也不想接话茬,他只知道他要尽力演出,唱好每一首歌。 台下的喻风忍不住吐槽,这些评委怎么话这么多,没见我们家蛐蛐不想理他们吗?好好的把人整忘词了怎么办。 本来还有些不爽的彭泽锋听喻风这么一吐槽,心里倒是转过弯来了,笑道:我相信他,他不会被影响的。 也确实如彭泽锋所说,邓瞿演唱的时候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而且邓瞿的光芒不需要经由舞台设备绽放,他是带着舞台发光。歌词非常有少年气,演唱特别有爆发力,同时两年的磨炼让他的嗓音有了特殊的感染力。 舞台因他而闪耀! 突然,一声格格不入的声音传出,邓瞿也愣了。 他的吉他弦断了。 愣了几秒,邓瞿放弃了继续弹吉他,握住了话筒切入节奏中把歌唱了下去,唱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好,都要有张力。 演唱完毕,全场起立鼓掌。 邓瞿鞠了一躬,快速退下舞台。 之后坐在后台一言不发,一直到全部选手上台等待评委宣布成绩他才起身。 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也没有期待。 他知道他失败了。 到了舞台上,没有外放情绪的邓瞿与其他选手不一样,也与他最初登场开始表演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好像突然间成长了很多。 他的综合分排在第9名,两分之差错失晋级资格。 他往前跨一步然后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又退回去和其他人站成一排。他听到有人哭,也看到有人按捺不住高兴,急不可耐地想下场找自己的朋友或者家人,但邓瞿觉得什么情绪都不适合他。 这个成绩不算差了,尤其是他的演唱过程中还出现了失误,可他该高兴吗?不,拿不到8强都一样。可是说难过,也不应该,他很享受在台上的感觉,这次的演出他也是倾尽全力的。 只是他接受了家人给的报名表,拿不到相应的名次就该信守约定回家。 早知道这次这么逊,他就让泽锋哥和喻风哥上一场过来了,上一次他可是第一名。 散场后,邓瞿找到了在入口等他的两人。 彭泽锋说:我们去买新的吉他弦。 喻风说:然后大吃一顿。 他扑到两人身上,对不起。 彭泽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什么呢,你尽没尽力我们能不知道?你才17,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在我们看来,你是今天全场最棒的那个。喻风觉得这小孩撒娇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可是,我要回去了。邓瞿瓮声瓮气地回道。 彭泽锋这下明白了,小朋友这是舍不得他们了。 他把邓瞿揉乱的头发抚顺,问:蛐蛐,你回去会放弃乐队吗? 不会。邓瞿接过报名表的时候也想过不成功的情况,可他发现他妈让人传达过来的话里并没有提到要他放弃,只是需要同时兼顾学业。 他懂她,如果真要逼他,她不会留下任何语言上的漏洞,也不会定下8强这个并不高的标准。 那不就成了。彭泽锋拍拍少年单薄的背,只要你没放弃,我们要见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我们会有各种渠道知道你的情况,你也可以通过你的表现向我们传达你的心情你的近况。 蛐蛐,回去后别忘了哥哥们帮你请的补习老师补习的乐理知识还有技巧,总之就是好好努力,好好学习。喻风不想说什么煽情的话,小孩逗一逗就哭了,哭了他会心疼,现在这样告别就挺好的。 好。邓瞿的眼泪硬生生地被喻风后半句话给憋回去了,但他又挺庆幸的:能不在他们面前哭鼻子。 第107章 少年篇番外 邓瞿回家后, 过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自由。除了需要上学、考试、办理一些相关证明,其他他时间都可以自由安排,老师也允许他不上晚自习。 他本身学习能力极强, 记忆力又好, 不到两个月便补得差不多, 开学的时候已经赶上进度了, 只从成绩上看根本没人会认为他两年没上课。 融入班级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因为高三的大家每天都在埋头学习,而且一个月过去班级的人际圈也差不多都稳定了, 突然来了一个人,也很少人会给予关注。何况,邓瞿也不住宿,不参加晚自习。 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可以轻易引起别人的共鸣音乐。 在第一次月底班级总结会结束后, 邓瞿主动请缨上台说为大家唱几首歌。 这是班主任没有预料到的,他虽然知道邓瞿休学那段时间里是在搞乐队, 可这第一次月考成绩就挤进了班级前二十,他以为邓瞿是非常拼命地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了,没想到还记着他的音乐。 不过总结会过后学生们心思确实会有些飘浮,听几首歌然后下课反而刚好。 邓瞿接过老师的话筒, 微笑道:大家好, 我是邓瞿。之前来的时候大家在上课,我就没有自我介绍,现在耽误一点时间,待会儿唱歌当做补偿。 虽然邓瞿表面上没有一点紧张的模样,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耳尖是红的, 他压下那份不好意思,用彭泽锋他们鼓励他的话给自己打气, 然后继续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没什么心思交新朋友,可是这对我这个插班生来说会有点寂寞,因为我没有朋友。所以想让大家更了解我一点,然后觉得我人还行的,和我做个朋友。 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很少会有这么坦率的,邓瞿说得这么直白反倒让他们不知作何反应,但不知不觉中就放下了手里的笔,看向讲台。 我之前两年都没有上课,但我在初中的时候预习过高中的课本,前不久的暑假里我也恶补了一下,所以学习上不会跟不上大家,所以怕我只是为了找人帮我补习的同学可以打消这个顾虑。但,需要我帮讲题的可以随时找我。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与时间赛跑,所以首先要让他们没有顾虑,才容易成功。 邓瞿这话一出,同学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确实有这个顾虑,毕竟他们自己都还自顾不暇,哪来的时间帮别人补课?可如果成为了朋友,不帮忙又说不过去。 犹豫着犹豫着,一个月就过去了。 然后邓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前两年写了不少歌,剩下的时间里给你们唱几首。希望我们接下来都能够为自己的目标不断努力,不放弃。 不断努力,不放弃。 好像大家也没什么区别,除了目标不同,都是起早贪黑只为了心中那小小的火苗能燃烧得更旺,照亮前方的路。 心中那对邓瞿不走寻常路的芥蒂也在他坦诚的话语与明亮的眼前消失了。 埋头于书山/将梦想点燃/日复一日勇敢往前/梦想就不再虚幻/一切都不会晚/前方的星一直一直在闪孤独的夜晚/抬头望天/颜色为蓝/努力不会不算/我们一直相牵 歌词直白而热血,非常适合给高考生打气。 和他们教室门外挂着的班训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也莫名契合。 只要目标足够坚定,有什么能击倒他们呢? 不管对邓瞿,还是他们,都是一样的。梦想没有高低贵贱,职业也没有贫穷富贵,他们的努力也不分偏斜与正道,只要不留遗憾地去奋斗就是了。 高考生的日子过得格外快,回忆起来只会觉得没多久就成了准大学生。 他们高考结束后疯了几天,做了各种计划来迎接他们三个多月的暑假与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而邓瞿则背上了他的吉他,去到了彭泽锋为他联系的娱乐公司参加面试,他们似乎正准备弄一个以青春为主题的乐队,他的年龄刚好符合。 面试了三轮,又在家等了三天,邓瞿收到了被录用为正式成员的消息,他的位置是主唱兼吉他手,正是他这些年一直担任的位置,他一个人走过来时担任的位置。 他特别高兴,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拿着手机到客厅给他妈妈看了那则消息。而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这不是自找无趣么。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妈妈不像以前那么反应激烈,而是很平静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做得真棒,下午妈妈送你过去签合同。 我以为我的臂膀足够强大,能护你一世周全。可天空与草原才是鹰的归属,会面临什么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权衡了两者,我决定尊重你。 因为,你已经长大了。 谢谢。邓瞿以为自己会哭,可他没有,他用很大人的口吻向他的母亲道了谢,始终保持着笑容。 既然他妈妈都愿意相信他支持他了,他就得让人放心。 哭鼻子是小孩子会做的事,他已经长大了。 嗯。他妈妈拥抱了邓瞿,你回来的时候妈妈没敢抱你,现在让我抱一个,就当是奖励了。 对不起。邓瞿刚回来的时候仍觉得他妈妈更多的是不得已,所以他收回了自己刚张开一点的双臂,他以为她是不在意的。 却未曾想,她一直记着。 去到公司的时候,其他成员还没有来,只有邓瞿一人坐在房间里,他们乐队的经纪人出去接其他人过来了。 左瞧瞧右看看,邓瞿对这新的生活方式非常期待,一直闲不下来。 他是兴奋的,但还能保持着坐在椅子上这种程度的镇静。 只是当他看到进来的成员时,他立刻跳了起来,很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想扑上去,又觉得不太好,手足无措,只有闪耀的眼明白写着他炽烈的情感。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2) 这脸,这眼神 你是不是四年前那个小朋友?站在雨里看我们表演的仗着雨势大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朋友?说话的人是鼓手,亦是当年送他鼓槌的那个人。 我没有哭!邓瞿终于还是没忍住,跑上去抱住了他,我一直以你们为目标努力着,我没想到能和你们一起组成一个乐队。 哈哈哈可不嘛,你都能把阿良主唱的位置挤掉了。鼓手也很开心,忍不住就逗起了小朋友。 当年小朋友的表情和眼神,他一直都忘不了。 每每想起他的眼神、表情,就放不下乐队,到了大学后又重新拾起了鼓槌,现在又来到了这里。 本来只是坏心眼地逗一逗小朋友,却没想到小朋友吓得脸都白了,说话都结巴了,为什么、我、我 我唱得明明没他好,我一直都很憧憬他的,我这样不是忘恩负义吗 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鼓手连忙补救,阿良他那次淋了太久雨,生了挺长一段时间病,嗓子不如以前了,就没面试主唱的位置。 见邓瞿脸色还是不好,鼓手愁得脸都皱成一团了,你也别太担心,阿良嗓子还是能养好的,也就这两年的事。 邓瞿的眼总算又亮了起来,真的吗? 鼓手松了口气,骗你干什么,阿良面试的是贝斯,他待会儿过来你自己问他呗。 好。邓瞿应完坐回了座位上,但总忍不住偷偷开心,然后拉上鼓手说几句话,接着又自己一个人开心。 鼓手看他那样子心情也非常舒畅,之前还有点担心主唱脾气大不好相处,现在看他一副迷弟的样子,想得更多的是怎么去回应他的期待,怎么去做到他理想中的乐队。 不是为了配合而配合,而是为了让组合更好而努力,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就像以前那样。 乐队如鼓手所预想的那样,磨合得很顺利。唱歌有激情有力量还会写歌的主唱谁不喜欢?何况这位主唱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一点都不掩饰他把他们当偶像的事。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他们乐队尝试着录了第一首歌,是他们当年的谢幕曲《火扬》。尽管已经是几年前的曲子了,主唱也换了人,可少年们用青春谱写的歌却不会过时,发到音乐网站上后没多久,就有几位大咖转发分享了他们的歌,借此鼓励那些高考失利的孩子。 热度一上来,成员的信息也进入了人们的眼帘,乐队主唱邓瞿以两分之差与状元失之交臂的事甚至上了热搜。虽说只是非常靠后的名次,但仍为乐队带了不少流量。 随后还有人翻出了一年前的选秀节目,邓瞿以两分之差错失八强资格的事情也成了话题,两分似乎与邓瞿有了不解之缘,很多年后他甚至被粉丝叫做邓2分。 对此他只是笑笑说:如果一直对2分耿耿于怀,那是遗憾;可如果能因此更努力,那就是激励。就像我前两年和阿良争主唱的位置,以两票之差输了,可现在我们是赫赫有名的双主唱乐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是我自己写的,很努力地押韵了! 然后班训,我们以前也用过,出自梁启超先生的《饮冰室全集》。 第108章 思念体篇1 彭泽锋第一次见到方寅城时只当他是一个比较狼狈的人。 直到连续三天他都站在诊所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内的某处, 一看就是一天,彭泽锋才主动上前搭话,对方却在他开口一分钟之后消失在了他眼前。 次日, 那个狼狈的人也是在同个时间出现, 又在同一时间消失。 所以当方寅城第五次出现的时候, 彭泽锋把人带到了诊所里。 这还是彭泽锋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患者, 他不确定人类的那一套是否仍然适用,不过彭泽锋决定试试。实在是方寅城太像人了, 尤其是他那彷徨的神情,根本与人类无异。 而且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应该已经彷徨了太多年了。 那不是现在的服装,甚至比民国的还要老一些,但磨损太过严重, 衣服的纹路与颜色已看不太出。彭泽锋盯着他头上的方巾想了想,大概是明朝的或者什么少数民族的人? 脚上似乎是什么草鞋, 不过已经不是破的问题了,是快穿不住了。 继续看下去也得不到更多的讯息,彭泽锋便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说完,彭泽锋也没继续看着方寅城, 这样能减小给他的压力, 虽然他也不一定会感觉到压力。 空间静谧了下来,彭泽锋只是留了一部分注意力在方寅城身上。良久,方寅城也没有消失,尽管也没有回答, 但彭泽锋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就在彭泽锋准备抛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 方寅城说话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能交流的啊。彭泽锋开始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现在得到回答感觉有点奇妙。 只见眼前这个狼狈的人回答完,又进入了放空状态。半透明的身体,模糊的衣服,破烂的草鞋,呆呆的表情,一切都给人一种很空的感觉。 最初见时的那种彷徨从进了房子后就被这种呆呆的表情取代了,有点可爱。 那名字呢?什么都不记得了,名字呢? 这次方寅城的回答倒是挺快,名字我知道,但是我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包括名字,但是他知道他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可能写在某个地方他看到了? 彭泽锋决定确认一下:你知道的名字是什么? 祈祷。方寅城答道。 什么?祈祷?祈和祷?他是规则还是与规则有关?彭泽锋很想把祷叫出来问问,只可惜它被喻风带去强制减肥了,眼前只能自己慢慢把事情原本样貌构建出来。 你在哪看到的这个名字?彭泽锋问。 方寅城呆呆的表情有了变化,上面多了一丝疑惑,他似乎把在哪看到名字的事也忘了,过了很久也没有回答出来。 我,我不知道。 彭泽锋猜想可能是他每天消失后会去的地方看到的,于是问道;那你每天除了这里,会去哪儿? 这个问题对方寅城来说也有难度,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去的地方,他的词汇忘得也差不多了,对现在事物也基本一无所知,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什么地方这样的概念他根本没有。 他只能老实摇头,我不知道。 谈话比彭泽锋预料的要难不少,他本来以为难度在于对方可能随时消失这件事上,结果他还没等他开心能够交流就被另一件事难住了: 眼前的人比起初生的婴儿恐怕好不了多少,已经获得知识与记忆忘得差不多,而现代的事情他又不了解。 没人和他交流,他也无法从其他人身上得到有用的讯息,只是一直在世间彷徨,然后又一边遗忘。 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仅仅是这个世界里毫不起眼的一个孤独的存在。 灵体的世界彭泽锋并不了解,从这次接触他只知道他们除了有些像人,跟人完全不同。人一旦迷茫,一旦毫无所知就会害怕,会惶恐不安,而他们不会。人总是攥紧着某些东西,而他们没有。 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不知道,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他们手里也什么都没有。 他们,没有欲望。 那么他们为什么存在?又是什么支撑着他们活下去? 是因果束缚了他们,还是他们有什么未了的执念,所以灵体一直徘徊着消散不去,也无法去往下一世? 彭泽锋思及此,决心帮这个灵体弄清楚事实,他问: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了吗,什么都可以,很小很小的事情也可以说。 第109章 思念体篇2 很小的事情也可以吗?方寅城问。 可以的, 只要你愿意说。彭泽锋说完便安静地等着,在脑中描绘眼前人穿上新衣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他有新衣服。 方寅城见对方宛如静止的模样, 心下多了一丝安定感。他飘飘忽忽地, 以一种悠闲地感觉搜寻着仅有的词汇, 将已知的、还记得的东西组织成完整的句子。 而在彭泽锋看来, 眼前的人坐姿逐渐变得乖巧,从双手平放在腿上变成两手交握, 脑袋也越来越低,两只脚似乎有要往椅子上放的趋势,就好像要把自己缩成一个团一样。 我奶奶好像病了。方寅城说完直直地看着彭泽锋,好像那样就能传达出更多的信息一样。 彭泽锋对此哭笑不得,只好引导他说出更多的东西, 那她有人照顾吗? 她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很悲伤。方寅城眼前闪过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躺在木板床上的景象, 老妇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望着他,满是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呢?方寅城想不明白,为什么呢? 彭泽锋看他那样子也应该不知道悲伤是什么, 只是记忆告诉他那种感情是悲伤罢了。不过能得到这种程度的信息已经很不错了, 他继续问道: 她是在担心你吗? 担心?方寅城将这个词咀嚼了好几遍,然后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声音将周围的墙壁都震出了裂痕,彭泽锋也不得已调动了力量保护自己的耳朵。 这一调动, 世界意识便出现了。 事实上, 上一次彭泽锋为了常告春动用力量的时候,世界意识就曾出现过, 只是他没说而已。 当时他还未将空间紊乱彻底调整好就被发现了,只是世界意识的投影似乎对于他能干涉空间力量有些意外,所以没有打断,而是在他做完这一切后把人带到了它的空间内。 空无一物的独立空间内,只有它和彭泽锋。 周围都是深蓝色的,但那不是平面的蓝色,而是具有凹陷感的蓝色,就好像他们身处于一个球体内的正中间,因为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存在的距离都是一致的。包括脚下,也不存在地面这种东西。 世界意识站在彭泽锋前约3米的地方,仍旧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锁定目标。目标具有空间能力,初步判定:神。行动:协商。 协商?上一次说不上几句话就喊打喊杀,这次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改变行动了?不过不管怎样,世界意识愿意沟通,彭泽锋还是无限欢迎的。 不过他总感觉眼前的世界意识无法进行协商这样高度人性化的行为,请问,如何协商? 检索模式中,请稍等已调整为和平模式,当前可沟通。 还能切换模式?总觉得莫名像人工智能。彭泽锋将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问:我可以先问几个问题吗? 善,吾将知无不言。 那能换成现代的和平模式吗?彭泽锋本来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换都换了,再提点要求应该没事吧? 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 换成现代和平模式后,世界意识的小脸上好像也有了些微表情,眼睛里不再是平静无波的黑色,似乎有了焦点。 关于我,你原本打算怎么处理? 驱逐出这个世界,因为你的存在可能会导致这个世界变得更不安定。 更不安定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废弃的世界,所以不安定。 不被废弃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会有神在管理,会有神明在辅助,会有神祭替神执行命令。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没有神、神明、神祭,只有世界本身的意识和它为了世界运行制定的规则? 对。 所以为了这个脆弱的世界,你必须将世外战斗力清除,保护这个世界? 我别无选择。 彭泽锋本以为按世界意识那一板一眼的行动模式,对刚才的问题只会回答是与不是,却没想到它也会感到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是非常情感化的一个词语,它包含了很多心酸与无奈,就像被迫在战争中躲避炮火又必须在战场上寻觅食物的动物们一样,除此之外它们别无生存之道。 那现在呢,你会给我什么选择? 一,我送你离开这个世界;二,保护这个世界,接替创世神的位置。 经过前面的问答,彭泽锋并不对这两个选项感到意外,只是他这两个选项都不想选。他还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在这个世界,他还有太多的牵挂。 要他现在离开,他做不到。 如果我都不愿意呢? 那便同归于尽吧。 为什么? 因为,与其让世外的神毁了这个世界,倒不如拉着它一起陪葬。左右,只是一个废弃的世界而已。 左右不过是一个被抛弃了的世界而已,与其沦为陪葬,倒不如把诱因变为陪葬。 反正,它的自保能力在神面前几乎等于0。 而它也只是世界为了继续苟延残喘而衍生出来的规则之一罢了。 它和这个世界一样弱小,这个世界连一个S级的战斗力都没有,除了它们这些规则还有谁可以从威胁中保这个世界平安?可是,在神面前,它们这些规则只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罢了。之所以计算结果是和彭泽锋协商,也只是因为他还不算完全觉醒的神罢了。 还没有完全觉醒,还披着人类的外壳,还有商量的余地。 那么,能延迟选择的时间吗。彭泽锋没有想到世界意识的处境原来那么糟糕,好像也不比他好?虽然能力与责任不相配确实很让人痛苦,但他也有还未完成的事,还有想陪着的人。 所以,他想再争取一些时间。至于选择,慢慢就会有定论了吧。 如果你不再使用能力的话,可以延迟到你老去。我会监视你的灵魂,所以不存在你安分守己就能瞒过我转世的可能了。没有凝聚核的生命体不是我世内之人,希望你能理解。 世界意识顶着一张小朋友的脸,说着大人的话,这种反差将它处境的别无选择展现得淋漓尽致。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3) 彭泽锋没再提别的要求,事实上能活到老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并没有过多的奢望,像来世还要当兄弟的念头他从来没有过。 既然都已经获得新生了,就没必要再生出些所谓的羁绊了。 彭泽锋答应了。 他没有理由不答应,他担心的事在这一条件下已经不成立了,等老了的时候再选择真正地离开或者守护这个世界,也就不难了吧。 毕竟人的想法一直都在变,随着见识、年龄、心性一直在变。小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慢,非常喜欢新鲜事物;长大一点,开始憧憬各种光鲜亮丽的生活;等开始接触一点点社会的时候,又开始抗拒新的事物;而到了社会然后老了就看开了。 虽然不全是这样,但船到桥头自然直是有道理的。年轻时候无法解决的问题,到了一定年纪可能会觉得很简单。 可以说,那一次的协商完全是世界意识在退让,因为它只是要求彭泽锋能安分一点,而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事,反倒是它妥协了不少。 但彭泽锋还是动用了力量。尽管不是他主动去动用,而是身体擅自行动的,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他违背了约定。 而违背约定,就意味着延迟选择时间不作数了。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彭泽锋也没有什么好懊悔的,只是要这么突然地离开吗?他离开后那个灵体怎么办,他的家人、朋友是不是会把他忘了?还有,既然是他违背约定在先,那他是不是该道个歉? 想了就做,彭泽锋非常真诚地向世界意识道了歉,对不起,是我违背了约定。如果造成了什么蝴蝶效应,我愿意为此负责。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世界意识好像经过上次与彭泽锋的交流后,变得更有人味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刻板没有起伏,而是带了点小孩的尾音。表情也丰富了,虽然和人类比起来还是无表情,但至少比起它之前要好得多。 它又接着道:你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反抗我,还和我道歉,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反抗?彭泽锋确实没想过这一点,因为世界好不容易衍生出来的意识他给毁了算什么?现在这个世界能井井有条,也是因为有它。再者说,不该存在的确实是他。 他只是一位孤独强大的神寄托的念想,明明他过得怎么神的处境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他就是会因为这种幸福的可能性而感到满足。 就像他在以往数不清的岁月里为了瞒过世界意识,为了保存那份可能性又创造了一个个体一样。 卑微到极致的希求。 呵护着那小小的火苗。 检测到了彭泽锋情绪低落,世界意识走过去,悬空到与彭泽锋同一高度,它伸出手覆在了他的侧脸:我可以帮你将外面那个灵体稳定下来,并带你去看一看他原本活着的时候。 第110章 思念体篇3 空间一转换, 世界意识将彭泽锋带到了一个贫瘠的村落。 他们悬浮在半空中,看着下面那宛如现实一般但实际只存在于过去的小村落,那真实感就像是穿越到了那个时间, 真真正正地与那些村民生活在一起。 村民们的样子都不太好, 用面黄肌瘦这个词来形容再适合不过。可即便走路都走不稳, 他们还是坚持在地里劳作, 似乎这样就能改变土地干旱的状况,就能将奄奄一息的农作物救活一样。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他们稍微理性一点,就能认识到他们现在的做法只不过是徒劳的,而且只会让他们饥饿疲劳的身体添上更多负担。 除非来一场大雨,否则这干旱只会把人和动物全部耗死在这。 可人在几近绝望的情况下是看不清楚状况的,就算是无用功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否则他们就得承认自己是一只坐以待毙的困兽,只能等死。 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那他们就只能尽可能地动起来,就算那毫无用处。 干涸了的河床早已布满裂痕,地里的裂痕更深更大,别说是农作物, 野草都黄了大半, 很多已经成为彻底的燃料,一点点火星都能烧了整片地。 而在地里的人摇摇欲坠,在河边的人脸上带着痴迷。 世界意识带着彭泽锋来到更近的地方。有一个男人强忍着悲痛扛着一个麻袋,麻袋里是活物, 活物一直在挣扎。不用想, 就能知道男人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干旱导致了连年的饥荒,他们被困在这里好些年了, 能吃的不能吃的这其中的界限已经没有了。 世界意识对地球上所有时期、所有地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这些东西全都会被记录在数据库里,而它拥有数据库的所有权限,即便当时没有观测到,也可以通过检索得知。 像现在,它便是一边观看着世界的记忆,一边检索相关的背景,对彭泽锋进行补充说明。 食物的界限吗。彭泽锋无法对当时的这种情况进行任何评判,只是有些难受,为那些被牺牲的毫无选择的弱小者难受,为人们不择手段、不要底线只为生存而难受。 没有选择,被拿来交易,只是因为他们弱小。 没有自由,抛弃尊严,抛弃底线,只是为了生存。 男人将麻袋扛到了另一家人家那,那一家的男人沉默地看了男人一会儿,半掩着门,进了屋。过了一会儿,也拿了个麻袋出来。 麻袋里是大小相似的重物,只是男人似乎将那活物打晕了,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 两人完成了交换,男人开始往回走。 可能是因为累了,也可能是心理负担重了,总之男人的步伐愈发沉重。 这样的情况多吗? 彭泽锋没问完就知道答案了,怎么可能不多?饥荒年代,战乱年代,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这样的事又怎么会是个例? 不忍再看下去,彭泽锋想让世界意识不要再跟着那个男人了,可世界意识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男人回到家后,将麻袋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一边的小矮凳上,肘尖撑在大腿上,双手掩面,身体微微颤抖。 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将手伸向了麻袋,打开了麻袋口的绳子,然后往下拉。他每个动作都极慢,过了好一会儿,也只是把小孩的脸露出来而已。 那张脸对彭泽锋来说还算熟悉,尽管差别有些大,但还是能辨别出他就是后来那个狼狈的人。 世界意识下一句话就验证了他的猜想:那个小孩就是你诊所里的那个灵体,他叫方寅城。 男人看到小孩的脸,脸上的痛苦更甚,正在他似乎狠下心做什么的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她太小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拉着男人的衣袖,阿爹,这个哥哥怎么了,他为什么睡在麻袋里?我们把他抱到床上睡可以吗? 男人一把把小女孩抱在怀里,红着眼道:阿爹、阿爹听你的。 小女孩很高兴,她不知道自己救了另一个孩子,她只是帮着她的阿爹把人搬到了床上。 男人把小男孩放床上后,去地里找了他妻子。 他用力地拥抱了她,然后扯出一丝笑容,阿梦,你以前看过我处理猎物对吧,你还记得怎么弄吗? 女人眼眶还红着,她不明白男人突然问她这个做什么。 记得吧?记得的话,一刻钟后到后屋来,我以前处理猎物的地方。男人语气里藏着焦急,他好像怕女人不懂得怎么处理,恨不得能自己来。 女人还沉浸在悲伤中,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在男人迫切期待的眼神下点下了头。 等到一刻钟后,她来到后屋,才知道男人是什么意思。 山里已经抓不到猎物了,地里也不需要谁去耕种,男人作为顶梁柱的根本已经没了,这种情况下,一个家有没有男人都一样。 但有食物就能活下去。 这是他最后能为他家人做的。 女人嚎啕大哭,但也没忘了把家里那扇通向后屋的门死死堵住。 那之后一段时间,两个孩子都活蹦乱跳的,家里的老人也红光满面。女人因为受了巨大刺激,对生的渴求格外强烈,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和老人熬过了这场干旱。 只是熬过了干旱,却没能迎来好的生活。 战争发生了。 村里的人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秘法,说是有其他地方用了这个办法,保住了整个村的人,他们明明就在战场附近,却没有人受到波及。 只是这秘法,需要祭品。 年轻的,未婚娶的,及冠男子。 这条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只是在当时及冠的未婚男子极少,人们为了不波及到自己便说了这么个条件。 方寅城恰巧就是他们村唯一一个及冠的未婚男子。 17岁那年,家里给他说了媒,然而家里老人病重需要每天照顾,女方介意就不了了之了。那之后方寅城就包揽了照顾家里老人的各种事项,一年后阿爷还是去了,只剩下阿奶卧床,日常起居都要人帮忙。 除此之外,三天要吃一次药,家里的钱都花在了这上面,没有积蓄也凑不齐彩礼,婚事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谁曾想,这还能招来杀身之祸。 方寅城被架上祭祀台的时候,阿奶眼里光散了,阿娘被埋在了坍塌的山路上,阿妹在官宦人家里当丫鬟,毫不知情。 那年阿妹跟着阿娘去集市卖东西,被看中挑去当了丫鬟,这些年的药钱几乎都是靠她才能凑上的。 可如今,她寄回来的钱再也不会有人收到了。 方寅城被架上去的时候,他心里有过恨,可想着他阿娘还有阿妹还能受到庇护,他就释然了。唯一痛的就是他阿奶,看着他被拉走,不能动的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阿娘回来 那个时候方寅城虽说不是心甘情愿,可也算不上含恨,只是祭祀的手段比他想的要残忍很多。 因为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所以必须将人埋在这边土地里,再在上面画阵法。 村民挖了很大一个深坑,将方寅城放了进去,他被绑着,只能维持着站的姿势而无能为力。他们一群人围着他,往里填土,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头仍露在外面。 他们开始以他的头为中心画阵法,待到重重仪式完成,众人散去,只留下两人守着阵法不被破坏。 方寅城初时,意识还算清晰,他看到前面的阵法上写满了祈祷二字,不远处的两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只是他身体上压迫感越来越沉重,窒息的感觉一点点地侵袭他的神经,几个时辰后他已经感觉呼吸不过来了。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他的脸色,已然从最初的黄色带光泽变成了青紫色,眼睛也往外凸了出来。 他多么希望能来一个痛快的,可没人会满足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听到担心这个词会暴走吗?世界意识突然发问。 彭泽锋听到世界意识的声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屏住了气,浑身冰凉。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只是徒增了一份无从宣泄的愤怒:用这种方式企图获得幸福的人还真是能安心地享受他们的幸福呢? 不敢去想后续又发生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可又不得不去弄清楚。彭泽锋握紧了拳头,发生了什么? 世界意识将时间快进了些许,此时方寅城已经死亡,他的灵魂飘荡在村落间。 刚离体的灵魂没有记忆,只是胡乱地在生前生活过的地方飘着、走着,然后往他们最亲的人所在的方向走。 人死后会在尘世逗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没有记忆的。然后正常情况下,7天后他们便会前往某个地方等待转世。世界意识突然看向彭泽锋,不正常的灵体会带着他们的执念一直弥留在人世,慢慢磨灭掉身上的人性。 彭泽锋知道世界意识是想告诉他,方寅城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一直在世间彷徨不去。到他出现在他诊所前时,他的状态只是像人,身上的人性已经不剩多少了。 可他不在乎他身上剩多少人的部分,他只知道那是他的患者,尽管有点特殊,但没关系。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是什么让方寅城生了执念。 第111章 思念体篇4 世界意识用没有加工粉饰过的丑恶回答了他。 无记忆的方寅城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走到屋前不到百米的地方,他看到了他的阿奶。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呈往前爬的姿势, 衣服上沾了很多泥土, 还有一些石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能看到淤青。 她担心自己的孙子, 这担心焕发出了孱弱身体里仅有的力量,她爬下了床, 往最吵闹的地方爬去。 每移动一点距离她都得停下来歇息,她心急如焚,咿咿呀呀地向她见到的每一个人询问她的孙子,可没人愿意听一个老人的胡言乱语。他们急着回家庆祝接下来的安生日子,只有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朝艰难前进的老人扔泥巴石块。 她最终还是没能爬到祭祀台前。 方寅城见到的便是拼了命朝前爬却被恶意相待、已经僵硬了的阿奶。没有记忆的灵体发出了悲鸣, 那悲鸣就像失了母亲的幼崽发出呼唤的啼哭一样,让人心疼。 他一定不理解, 他为什么这么痛苦。 他想保护的人被别人狠狠地糟蹋了,他以为的牺牲换来的平安喜乐只是别人的,他在意的重视的人根本收不到这份幸福。 可是他没有记忆,他不知道他的痛苦从何而来。 如果想让方寅城放下执念, 是不是必须让他想起这些事?彭泽锋问这个问题的声音极轻, 似乎重了一分都会加重方寅城的痛苦。 不需要,只要想起生前的事情就足够了。世界意识的声音依旧平稳,完整地回答了彭泽锋的问题。 嗯。彭泽锋轻轻地应了一声。 不用想起来就好。 彭泽锋由心底为方寅城感到庆幸,如果可以, 他真的不希望他想起这些。 世界意识并没有就此结束这次特殊的旅程, 而是又把时间往后跳,场景跟随着方寅城的移动来到了山路上, 他站在坍塌的积石前,不知所措。 他的阿娘被埋在里面了。 他只看到了半只手掌,他的阿娘只有半只手掌没有被掩埋住。 他盯着那半只手掌,移不开脚步。 可他不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一直看着。 他在这里站了一个月,直到他妹妹在外面收到退回去的钱款,得知她的家人全都死了,然后赶回来看到这被堵住的山路,挖了很久,回到府上投井自杀。在此之前,方寅城一直都这么站着。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4) 世界意识每说一句话,彭泽锋的心脏就抽痛一次。 他妹妹自杀后,他穿过了这片积石,在井边站了一年又一年。府邸都换了几届主人了,他还在那站着。 不懂什么是悲伤,不知道为什么而悲伤,却在其中走不出来。 世界意识没让彭泽锋看方寅城如同静物一般伫立在井边的场景,而是带着他回到了村里。仍是他们最初的视角,他们悬浮的位置可以看清整个村的状况。 那条村,已经不存在了。 一伙流窜的贼匪在这里烧杀抢掠,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留下来的全部烧掉了。入目之处全是黑色的灰烬,还有刚刚燃烧完冒着烟的木炭,已经没了生机的尸体。 方寅城的故土,只剩一把焦炭。 为什么会这样?方寅城的牺牲完全没有意义是吗?彭泽锋很想破口大骂,骂那些人的自以为是,骂这纷乱的世道。 祈祷是两种不同的规则,祈愿时不可将两者并列,否则会招来灾祸。世界意识没有感情,它总是很理智地进行补充。 他们最开始就错了?彭泽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对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进行批判,还是该对他们自作自受的行为感到悲哀。 只能说他们没有画对阵法。 一百年前他们就做过这样的事了,当时他们祈愿的对象是祷,而他们提供的贡品不足以实现他们的愿望,祷收了贡品后将灾难推延了。 欠的总要还的。 他们曾完成过一次祭祀,那次祭祀的对象是祷,只是他们给的不足以交换来安宁,所以祷只是将灾难推延了而已。这场灾难本来就是这个村落会遭受的东西,画对了,灾难就继续顺延;画错了,灾难便如期而至,再叠加上画错招致的灾祸。 彭泽锋闭着眼,良久后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沉湎于过去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看这些只是为了方寅城能放下他的执念,好去获得新生。 令人厌憎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无法改变,只能朝前看,向前走。 我们回去吧。彭泽锋道。 世界意识看向彭泽锋,回去? 这个问题让彭泽锋陡然间想起,他不久前违背了约定,按理说应该是不能回去了。只是世界意识突然提出带他看方寅城的过去,他才将事情暂时地抛诸脑后。 但是,把病人抛下,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嗯,能再多给我点时间吗?让我处理一些事情。彭泽锋不喜欢自己的这样的行为,打破了约定却还要对方让步。 可以。世界意识把两手伸给彭泽锋,手心向上,但你要告诉我你的选择,左边离开,右边守护。 那就这边吧。彭泽锋握住了世界意识的手,没有想象中的冰冷,反倒是和他的体温差不多。 我了解了。世界意识对于手被握住的感觉感到有些新奇,它原本只是因为人类的体温大致是这个温度所以给自己设定了这个温度,可两只温度相似的手交握时它还是感觉到了不同。 也许它哪天懂了,就能明白人类大多喜欢和亲近的人有身体接触的原因了。 世界意识之所以让彭泽锋握住它的手,是因为那样它可以直接读取彭泽锋的想法,他说的是否真实、他是否能不被其他事情影响坚守他说过的话。 它确信,彭泽锋是真的不会伤害这个世界。 而通过这次接触,它发现彭泽锋与另外一个小孩似乎有些渊源,那个被拿来和方寅城交换的小孩灵魂与彭泽锋记忆里的孩子是一致的。 于是它问道:你要看看那个方家原本的孩子吗? 那个一路上都在挣扎的孩子吗?彭泽锋隐约猜到了世界意识问他这个问题的原因,那个孩子恐怕就是虚沅。 虚沅他没有遇到会对孩子心软的人,也没有遇到会喊他哥哥的小天使。 他轮回了那么多世,从来没遇到过对他施与善意,让他感受世界美好的人,所以他为了自己,一直在做坏人。他做了那么久的坏人,遇到他之后才萌生出当乖小孩的念头,可就是这个念头让他不堪重负,将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世。 那个他没能治好,没能察觉其心思的,很喜欢他的小孩。 我不想看。彭泽锋拒绝之后,表情都放松了下来,语气温柔,他已经决定完全放弃过去了,我还记着他会不舒服的。 说好了等他的,等一个放下了过去、能拥抱新生活的他。 世界意识解析不出驱使彭泽锋做出这种选择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它第一次在这个人脸上看到一种名为温柔的神情,它觉得非常好看,也觉得非常神奇。 它甚至也想看看,两个人类的约定能否跨越不可能成为可能。 他已经出生了,也许你们某天就又遇到了。世界意识观察到,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彭泽锋高兴得像在发光。 明明还没有见到,却好像已经把人抱在了怀里一样。 人类,真的不可思议。 第112章 思念体篇5 回来后, 世界意识依约修复了方寅城的灵魂。同时,也给了彭泽锋一个忠告:尽快了了方寅城的执念,否则继续蹉跎下去他的情况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更糟糕的情况, 不用世界意识明说彭泽锋也清楚, 方寅城有可能会变得像他曾看到的吞噬别人身体然后补足的自己的鬼那样。 成为十恶不赦, 人人得而诛之的怪物。 彭泽锋当然不会让这样的情形发生, 他一定要让他去过他的人生。 就算他只剩下四次以人类的身份使用力量的机会,他也愿意把其中一次花在方寅城身上。 那么当前, 他要做的就是消除方寅城的执念。而要消除他的执念,首先要让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想起他是如何死亡的,想起他生前的事情。 每一件事都无异于行刑。 可是如果这样能挽救他的话,他愿意当这个刽子手。所以他只能抛去多余的心软, 提出那些一针见血的问题。 你知道你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因为你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你的思维能力已经混乱, 久到你身上的一切都破破烂烂、眉眼都模糊了。 如果不是世界意识,你也不会如此清晰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的你看起来就是大学生模样,年轻,精神, 眉眼中还有着特殊的名为朝气的光。你本该按自己的想法活着, 陪着家人一起努力,努力地在乱世中寻求一方小小的安稳。 就算不幸被波及,重新来一次,又能获得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 没有记忆, 思维能力也随着时间一点点被消磨掉,不知生为何物、不知死为何物地继续徘徊下去。 你理应把握住自己的人生。 方寅城没有记忆, 自然想不出自己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他穿得破破烂烂,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具备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几岁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彭泽锋,疑惑道:到底是为什么呢?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重要吗?其实不太重要。 过去毕竟是过去,只是现在需要把这道坎跨过去,去迎接新的人生。 重要的是跨过这道坎,而不是这份记忆本身。因为记忆之所以珍贵,不外乎是记忆里的人珍贵,现在记忆里的人都不在了,守着这记忆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向前走,才能找到需要珍惜的人。 但说到底,这只是彭泽锋的看法。在方寅城心中可能这份记忆就是宝物,所以他还是要尊重对方的想法,再者这是消除执念所需要的步骤之一,他也应该帮他想起来。 如果说我可以帮你想起来,你愿意吗? 方寅城听了彭泽锋的话皱起了眉头,似乎潜意识在抗拒这一件事情。 毕竟死之前和死之后的记忆太过黑暗,灵体抗拒很正常。 还有就是,想起生前的事,就会加大他察觉到他已经死亡的事实。没有哪一具灵体愿意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在世间徘徊到完全成为非人之物。 简而言之,不过是被束缚了却又想逃避而已。 我不要。方寅城不满道。 这与他之前疑惑的样子不同,那时候的他是安静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柔的感觉,可现在却隐隐透露出些许暴虐和不耐烦。 这样下去不行,不能让他原本以外的的因素占主导。 彭泽锋在指尖凝聚了一缕金色的能量,打算将其点进方寅城的额间。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打断了彭泽锋的动作。 第113章 思念体篇6 被打断是始料不及的, 因为这里比较偏僻,除了病人会专程来到这里,路过的行人都没几个。现在这样门外的骚动能传进来的情况,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是位自带流量的巨星。彭泽锋一边吐槽一边走出来开门, 然后一开门就被闪瞎了眼, 对方穿的实在是太能唬人了。 一身道袍不说, 身上那各种法器走起路来绝对叮叮咚咚乱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彭泽锋的感觉就是:如果他是司机,绝对不会接这种客人。 像神经病。 钟清系今天给人做了一场法事还没有换衣服就感受到了一股暴虐的力量,那是恶灵暴走时才会有的波动,尽管不是在闹市区,他也不敢懈怠, 直接往这里赶。 可服装是在太过惹眼,他这一路过来居然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有人盯着, 他不好意思行事太过嚣张,只好规矩地按下门铃。当然重要的是门内的人气息并没有消失,那股暴虐的力量此时也感觉不到,他才可以做个人。 不然按照他以往的风格, 画张穿透符钻进去算是好的, 更大可能是贴张爆破符把门炸了。这么规矩地等人开门,十分难为他了。 只是几十秒的时间,钟清系感觉却跟过了几十年一样,对方一开门, 他就立刻闪了进去, 也不管主人是否同意。 彭泽锋: 可毕竟主人还是有自我意识的,钟清系进来后倒也没有乱闯, 而是等彭泽锋关好门然后征求他的意见,请问,我可以到里间去吗? 唐突得有礼貌就不是唐突了吗?彭泽锋真想看看这人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和他身上一样的东西,全是装饰。 怼人的话彭泽锋是不会对不熟悉的人说的,可拒绝的话他说起来毫无负担,不可以。 钟清系: 他堂堂一代宗(沙)师(雕),还从未遭到过民众的拒绝!这一定是他听错了,所以他决定再问一遍,认认真真地问一遍:请问,您需要我到您的里间去看一下吗? 彭泽锋斩钉截铁:不需要。 钟清系嘴角抽了抽,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样我很没有面子啊! 彭泽锋闻言很配合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不考虑。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喻风出诊回来了,他看到这略无法形容的一幕,拍了拍彭泽锋的肩膀,然后一边放东西一边道:你怎么又欺负人? 我没有。彭泽锋表示自己很善良:我都没报警说他私闯。 所以呢,他是干嘛的?喻风这才仔细打量了钟清系一番,别的没看出来多少,但衣服是真闪啊 一看就不是正经道士。 不知道。彭泽锋其实是觉得他是冲方寅城来的,可是喻风看不见,所以他不打算让喻风掺和进来。 你又骗我。喻风沉下脸,把不悦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最近彭泽锋偶尔会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经常背着他和祷叽叽咕咕地商量着什么,却什么都不和他说。他也问了几次,每次彭泽锋都说没事,他抱着互相尊重的想法没有继续问下去,可是这一次他不想装傻了。 因为他一次比一次心慌,总觉得再不问清楚,他就没有机会知道了。 彭泽锋突然惊觉,像喻风那么了解他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的反常?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谎? 就像此刻,喻风明明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却知道他只是心慌。 他在害怕。 对不起,我明明说过不再让你担心、也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的。 我又食言了。 钟清系看着眼前仿佛在演电视剧的两人,十分想拿一把瓜子出来磕。然而还没想好吃什么瓜子,两人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情绪转得这么快?钟清系很懵逼。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喻风对着彭泽锋是气不起来的,可要他在对方什么都没解释清楚的情况下立刻原谅他也做不到,只能找点别的事情先做着。 钟清系咽了一口口水,喻风的气势太强了,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存在于这里。 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一下受惊的自己,钟清系简单说明道:我感觉到了恶灵的暴走,所以过来看看。 所以你真的是道士?喻风倒是不怀疑恶灵的存在,之前在古宅的经历还有彭泽锋和祷后来给他补了课,他知道的只多不少,而且他也不担心恶灵会对彭泽锋造成什么威胁,关注点就有些歪。 当然!钟清系可不能容忍别人对他职业的质疑,他背了多少书才考到的宗师,才得到师父的认可,才能下山逍遥,呸,斩妖除魔! 他一定要证明自己! 想到就行动,这一向是钟清系的行事准则,他选择了最炫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凭空画符。 他从里襟掏出一只毛笔,一看就和他身上的法器一样,出自一人之手,闪亮非凡。 接着,他的左手往虚空一抓,竟是显出被高温灼烧过的空气墙那般的长条。 然后迅速地,执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他们门派的心法之一,因为是古文字,看起来就像一幅奇怪的画。 完成了这些之后,钟清系收起了笔,掐了个口诀往上面一指,那原本只是映在虚空的图案便具象化成了一张朱砂符纸。 钟清系自觉十分狂霸酷炫拽了,于是十分得意地把符纸递给两人,怎么样?我绝对是当代青年道士中的天才!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5) 视觉上确实很冲击,可费这么多功夫画下来和普通地用朱砂在黄纸上正常地画出来的符纸有什么区别吗? 喻风接过符纸,很不走心地附和道:天才天才。 作者有话要说: 钟清系:没想到我还有登场的机会,我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一代宗师! 第114章 思念体篇7 两人冷漠的反应让钟清系很受伤, 他明明是那么独特的存在,怎么就入不了两人的眼呢? 不过钟清系也没有惆怅多久,毕竟他是一个职业操守非常高的人。他时刻记得, 他来这里是因为恶灵。 他整了整衣襟, 又拍了拍脸, 简单的两个动作就让他从沙雕变成精英。 一张俊美的扑克脸立刻让钟清系有了极强的精英气质, 就连他身上各式各样的法器仿佛也带上了一种高深莫测的气息。 公事公办、高效率、可靠,这是两人对现在的他的看法。 可是除此之外涉及到的东西, 让彭泽锋不得不更防备这个人。 他一口一个恶灵,是不是意味着他是要过来消灭方寅城的? 这么想着,彭泽锋微微侧了一步,挡在了通往里间的方向。 曾看到那样清晰的方寅城,怎么可能任他再次被伤害。好不容易, 世界意识都站在他这一边,修复了方寅城的灵魂。 看到这一举动, 钟清系挑了一下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袒护恶灵的人。 以往都是他冷漠地站在一旁,看那些人哭着喊着要他消灭恶灵,就算那些灵体根本不能被称为恶灵, 他们也执着地要消灭掉他们。 若不是有执念, 谁会逗留在这世间? 而这执念还不是他们这些与灵体生前有过牵绊的人带来的?自己做了什么,灵体又做了什么,他们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得很。 在他看来,这些人丑陋无比。当然, 也不是说灵体就一定是干净的。只是灵体不蹉跎到成为恶灵, 他们永远是微微泛着白光的。只有在吞噬了活人之后,才会一点点变污浊, 直到凝成实体。 凝成实体后,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融入社会群体,最后迎来彻底的死亡。 一旦他们堕落到吞噬活人,他们便不再拥有人类独有的永生的权利。 不会有来世。 不会有未来。 不会有机会。 他们会彻底断送在他们积累的业上。 而钟清系一派正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的。传到这一代,已经是538代了。 并非他们这一派别有多源远流长,而是每一代都活不过27岁。 也因此,很久没有出现过到达宗师这一高度的传人了。钟清系自称天才,并非言过其实,他当得起。 也正因为干他们这一行活不久,钟清系才总是那么火急火燎,又格外惜命。 几年前他遇到过一位大佬,吓得他赶紧就跑。倒不是他因为对方强大所以不帮人除灵,而是那位大佬是世界规则。 世界规则就意味它有绝对力量。 绝对力量就是,就算按常理来说你可以打赢它,甚至是蹂。躏它,但由于它是规则,便拥有不可理喻的领域。在那个领域里,它便是至尊。 再者,干他们这行的,得罪了规则就什么都没有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替天、行道这句话不止是口号而已。 他们正是因为借助了规则的力量,才能行走在这荒谬怪诞的世界中。否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凭什么就能拥有那么不可思议的力量呢?还不是得得到世界的允许,拿到那张信用卡,然后才有资格透支自己的生命去做些什么。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钟清系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好像这一行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 起初可能只是觉得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十分有趣,后来可能是觉得他们眼中的世界有很多很多值得探知的东西再后来,便完全陷在这荒诞怪异的世界中了。 有时候,还会很中二地产生一种使命感。 好像没有他们这一特殊的群体,很多灵体就只有彻底消亡这一条路了。所以他们不做下去,谁来帮那些灵体? 只有他们能阻止灵体恶灵化,只有他们能阻止恶灵背负上满身的业债,只有他们能送他们去轮回。 所以,他们怎么能为了多活几年,就放弃那些无助的家伙呢? 虽然不能拯救世界,没有美少女疯狂倒追,也得不到什么奖赏,更谈不上什么名扬天下,但是他可以做那些叮叮咚咚的法器,画普通人看不懂的符纸,和触碰不到的灵体进行交流。 幸福的点很奇怪,但好歹算是有的。 他现在唯一的缺憾就是还没有徒弟,他那一身绝学都没地方传。 不过这也正常,因为谁家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只要稍微对孩子有点念想的父母都不会让他们来学道。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劝人学道不入轮回。 不入轮回虽说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可学道之路的艰险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一不小心的可不止是秃头这么小的事,而是掉脑袋的事。 不过,钟清系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因为在学道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废物,没有任何存在价值的废物。 爹不亲,娘不爱,朋友也没有。 上幼儿园,别人家都有父母接,有哥哥姐姐接,有司机接,再不济也有朋友结伴回家。只有他,永远是那个背着书包站在闸门边上,低着头,默默把孤独吞食下去的孤僻鬼。 他的父母是校园里的男神女神,到了职场后也十分受欢迎。而他是班级里连孤儿都不如的小垃圾,没有人愿意和爸妈都不要的小孩一起玩。 老师也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家人代表他和老师熟络起来,没有谁托老师照顾他。他在老师眼里,只是一个孤僻、不愿意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怪胎。 谁会去喜欢一个没有价值的怪胎呢?换作是现在的他,也不会去喜欢那样的一个小孩吧。仔细想想,那时候的他用阴鸷来形容也不为过。 为了保护自己,他显得很有攻击性。 这就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可是不这么做他又该怎么办呢?小孩子的世界里,落单的那个人就意味可以欺负。而他也确实没有人会保护他,确实没有融入进去的基本条件,不自己保护自己还能怎么办? 可是有一天,有个人为了给他要一个道歉,教训了一圈人。 大多数学校是建在坟地上的,他们的幼儿园也不例外,免不了定期请一些道士、天师过来做法,钟清系就是那时候遇到他师父的。 做法时间是在凌晨五点钟,钟清系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刚好看到了最后的几个步骤。他很羡慕,因为他觉得那个道士那么厉害,一定很受人尊敬。 随后他便进了教室,拿着本子涂涂画画。本子是他用父母扔掉的办公纸订起来的,因为那对年轻夫妇从来不会记得他的请求,他只能在不惹他们生气的前提下拿一些他们不要的东西。 画着画着就上课了,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位置。 可是,下一秒他面对的就是老师劈头盖脸的质疑。 这份质疑来得比责骂都要凶,仿佛已经断定了他是一个偷了同学钱还死不承认的小偷。可他明明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 对方甚至连说明情况都没有,便一味要他承认错误。 换作平时,在质疑的话语中搞清事情是什么之后,他就该反击了。横着脖子,瞪着眼睛,大声喊着为自己辩解,接着找证据出来打脸,可是这次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有什么意思呢,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得不到他们的信任。这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就算之前同学丢的东西都不是他偷的,一旦失窃第一个被质疑的还是他。 算了,都一样。 不是小偷也不会有人为他自豪,是小偷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 以后有什么都认下来就是了,还不用费力气去争辩。 老师让他把钱交出来,他便把自己的书费交给了她,刚好和那位同学丢的数目一样。这当然会一样,因为今天是他们交书费的日子,每个小孩都带着这么多钱。可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他偷了钱的证据。 就连其中有人很意外,明显动摇了,也没人看见。 之后,他被罚到走廊站着,他便出去了。 站了两节课,老师也没让他进去。换了一门课,那老师对他视若无睹。 唯一对他被罚站有反应的是他早上看到的道士。那个道士已经换下了道袍,穿着简单的衬衣黑裤和园长并排走着,一边查看各个教室的情况,一边向园长询问着什么。 他在钟清系前面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对园长说:怎么到了现在还有老师让小孩子罚站?这是违法的。 说着他蹲下去,牵起钟清系的手,跟哥哥说说,是里面那个老师让你罚站的吗? 钟清系对于人生的第一次善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鼻子一酸,脸都皱了起来。 哎,抱一抱抱一抱!年轻的道士抱着钟清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他,看这孩子委屈成什么样儿了 园长在一边站着有些尴尬,但为了不给年轻道士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陪着笑,这孩子横,不听话,老师们也很头疼。现在的小孩又不能打,一打就上新闻,可做错了又不能不罚,就只能罚站意思意思 这是什么话?年轻道士本来只是不忍心看这孩子受罚,听园长这么一解释他直接生气了,如果罚就完事儿了,要老师干嘛? 这不是孩子不听话吗园长没想到这道长长得斯斯文文的,脾气这么大,连忙解释。 教书育人,不是教书罚人。年轻的道士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我就这么带着他没问题吧?反正你们的老师也不让他上课。 说完也不管园长的脸色,而是换了个声线对钟清系说话:别在那站着了,老师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强行带走你的。 钟清系点了点头。 年轻的道士对此十分满意,刮了刮他的鼻子,继续道:陪哥哥一起逛逛这小破学校。 园长脸色变了变,小、小破学校? 虽说年轻道士对他们的做法很不满,但对方请他来,他还是要认真工作的。该问的事情、该解决的问题,他一件没落,他要为这学校的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这其中的过程都没有瞒着钟清系,因为他实在不忍心把孩子一个人放在那。不管他懂不懂他们说的事情,会不会说出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这小孩开心。 所以说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如果不是他刚好走过,刚好他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他就收不到钟清系这样的好徒弟了。 这一天,年轻的道士把学校内的法阵修了修,补了补,给钟清系讲了很多笑话,逗得小孩咯咯直笑。 可是他没有等到钟清系的父母来接他。 看到小孩偶尔瞟向远方的眼神,年轻道士决定陪着他等。 只是干等是等,搞事情也是等,倒不如现在去找老师茬,呸,讲道理。他可不想他离开以后,这小孩又被罚。 他带着小孩来到教室办公室的时候,钟清系的班主任刚好要走。 钟清系扯了扯年轻道士的衣服,指着那个女人小声道:就是她。 年轻的道士给钟清系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走了过去。 老师您好,耽误点时间? 女人嫌弃地看了年轻的道士和钟清系一眼,什么事? 对着他都这态度,可想而知她平时对钟清系是什么脸色。 年轻的道士也不想给她面子了,直接在办公室朗声道:就算是秋天,让孩子在外边站着也不好吧?他手都是冰凉的。 哼。女人对这样的质问嗤之以鼻,你是张黑什么人?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做。是你给他安上了罪名,冤枉了他。年轻的道士据理力争,你需要给他道歉。 道歉?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要我道歉? 这位女士,麻烦您态度好点。小孩没说谎他很确定,所以他一定要给小孩找个公道,不然这可是一辈子的阴影。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偷有好态度?女人一副不再奉陪的样子,转身就要走。 要不到道歉,年轻的道士哪能就此罢休?不过这次他不再费口舌,而是一张定身符甩出去,把女人定在了原地。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说完,年轻的道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跟你谈也没用,你应该听不懂。先道歉,立刻,马上!不让我让你跪下! 这里钟清机是耍了点小心眼的,他借助了权瑞这一规则的力量,让自己的话显得非常有威严。 这威严比之一般人要强得多,能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女人不道歉的话,噩梦缠身是轻的,重的还会大病一场。 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么?钟清机继续施压。 女人脸色阴沉,极不情愿地向张黑也就是后来改名为钟清系的小孩道歉。 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钟清机没有解开符咒。 园长看着这一幕,赶忙打圆场,这个钟道长,你看要不就算了吧?这歉也道了 钟清机看着园长,几秒后突然笑起来,你知道学校为什么大多建在坟地上吗?不是学生生气勃勃,阳气重,是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人。 园长心头一惊,道、道长,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理不清么?不就是方便惩罚你们这些没有师德的人呗,你们做的,这个坟地里的鬼都看着呢。这句话钟清机说得可谓阴森诡异,像他们这种不怕人的家伙就该用鬼神吓唬吓唬。 就算他们没见过,不相信,他也有得是办法让他们看到。 而且,是记忆深刻的那种。 毕竟这年头,有能力的人有点脾气怎么了?长得斯文就不能蔫坏了吗? 于是钟清机借着解开定身符的机会,给两人身上贴了点东西。两人后来愉快地过了几天模拟恶魔难度的见鬼生活,从此过上了带着好教师的虚伪面具的日子。 不过那是后话了,总之那天一直到晚上,钟清机也没能等到张黑的父母。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6) 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将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骂了几百遍。还有那名字是什么鬼,起得也太草率了吧,找个好听点的字是会怎样? 骂归骂,他还是问了小孩地址,直接把人送回家。 只是对方的态度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他们居然说把小孩送他,因为他和小孩关系好。 这下可把钟清机气坏了,当下就把小孩带走了。 在酒店里,钟清机很认真地问道:小孩,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很安稳的生活,但生活上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还有就是,今天那样的工作是我的主业,我需要找人把它传承下去 我愿意!小孩紧紧抓着钟清机的手,就好像他一旦放开了对方就会离他而去。 这是第一个在乎他,信任他的人,他不愿意放开。 但钟清机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继续耐心地把所有利弊告诉他:可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危险,有生命危险。退一步讲,遇不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一直平平安安的,也只能活到27岁。也就是说,如果你跟着我,我也只能陪你7年。 7年,你大概也就12岁?12岁,你就要自己生活了,如果跟着我的话。钟清机摸了摸小孩的头,可如果你继续跟着现在的父母,至少到成年为止都算有保障。并且,你会有未来,有很长一段能够自己把握的人生。 而且,你的父母太年轻了,有可能过几年就会意识他们的错误,会向你道歉,会好好对你。钟清机不想骗小孩,正因为他此时很孤独、容易情绪上头,他才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他是真的心疼这小孩,不想因为他需要一个传承者,而去隐瞒什么。 虽然说他在心里都给这小孩重新起了个名字了:钟清系,跟他的一脉相承。 小孩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动摇分毫,他仍旧抓得死紧,我不怕死,也不怕自己讨活,我只要跟着你。你别不要我。 钟清机看着小孩认真地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明天你也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去找你爸妈过继户口。你知道吗,由于我们活不过27岁,所以国家开了个隐藏法律条例,我们就算没有30周岁也能领养孩子。而且我不在了的话,你可以每周领一份丰厚的补助,很多事情也会对我们例外 你为什么要袒护一个灵体?你应该无法与其沟通才对。钟清系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人道。 彭泽锋:这不是袒护,而是我的责任。既然我遇到了他,他就是我的患者,我就应该负责。 所以安抚了暴走的灵体的人是你?钟清系没有在彭泽锋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对方把在恶灵化边缘的灵体称作患者,让他觉得很新奇。 彭泽锋摇头,能让我和他谈谈吗?尽管只要转世了就会忘记之前的经历,可那样的话,没解开的心结不就永远解不开了吗? 他再也不想看到像虚沅那样的悲剧了,扶不平的伤口反应在灵魂上,带着千疮百孔的灵魂怎么能不恨,怎么去放下恨? 钟清系看着彭泽锋眼里的坚毅,明白了对方究竟在防备些什么,他道:我想你对我的职业有所误会,我们道士除灵并不是把灵体消灭,也不会直接送他们去轮回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上忙。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小房间内,三人一灵体。 最先有行动的是钟清系,他给方寅城贴上了固魂符,可以保证他的灵体处于一个安稳的状态,不会像先前那样被某些词句刺激到而暴走。 然后给了喻风一张临时的阴阳符,可让他暂时看到他们眼中的世界。 接着是彭泽锋的场合,他坐在方寅城的对面,斟酌着如何开口。 可是无论怎么开口,都非常残忍。 房间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最终彭泽锋还是没有先开口。 方寅城冷静下来后,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自欺欺人地问道: 我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已经死了。 这是必须让方寅城想起来的事情,彭泽锋也只能如实地说出来。尽早地打破他自己营造的幻想,才是正确的做法。 只是为什么问这么寂寞的问题呢彭泽锋眼里的光明暗交替,他想抱一抱他,想把温度传递给他,可是他触碰不到他。 方寅城垂着眼,喃喃道:因为,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不要让我想起在土里一点点窒息的过程,拜托您了。 他的手在颤抖,可彭泽锋却无法握住他,不去面对只会继续带着你的痛苦在这里徘徊,这样也没关系吗? 只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并不能让思念体转世,必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才可以切断与现世的执念。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思念体的自我会越来越薄弱,想要发现自己已经死亡、想起死亡过程就会越发困难,直到最后变成彭泽锋时不时在街上看到的被吞噬与具象化的场景。 被吞噬的人并非无辜,一定是与那些灵体有关联的人,积攒下的业报也可能是好几辈子的事。灵体吞噬掉了那些欠他的人,同时也增加了自己身上的业,也就是吞噬得越多,他越不可能成为人。 到最后,没有自我又带着满身业债的灵体只能被驱灵师消灭掉。而被吞噬掉的人相当于用命抵掉了那些业,在灵体被消灭时他们就能重新去转世,再一次拥有全新的人生。所以到头来,只有失了自我的思念体什么都没有了。 方寅城一人承担了数百人的业,而所有人终将获得平安喜乐,只有他在现世彷徨,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接触不到。 不能让他连下一世的机会都葬送在此。 彭泽锋狠狠心,口吻也变得冷淡,如果你觉得像你之前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行走在人群中,回过神时又出现在这里也可以接受,那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他直视着方寅城的眼睛,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把你已经死了的事情忘掉?再这么下去,不久之后你就会完全失去自我,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去找你那些乡亲复仇,最后赔上你的所有。 听到复仇一次,方寅城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感情变化,他拼命摇着头,又朝彭泽锋伸出手,没等太高又握成拳放下,然后改抓自己的大腿。 不方寅城拼命想否认这样的未来,我不恨他们,我记不清他们了,可是我不恨他们如果、如果去复仇,我妈妈我妹妹都会都会 方寅城记得的不多,他只隐约记得他被选为祭品,他的死和很多土有关,他有妈妈和妹妹 尽管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细节了,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当年的他绝不是带着恨去当祭品的。 虽然,虽然他也想不出自己自愿成为祭品的理由。 可正因为这样,方寅城才不愿意知道那具体的过程。 他是不是被选为祭品,然后被迫踏上祭台,最后躺进冰冷的棺椁里,听着土落在棺盖上的声音,在慢慢缺氧的过程中,内心交织着诅咒、痛苦、悲伤或是其他,最后在黑暗的棺椁挣扎着抓挠棺壁,在徒劳的绝望中死去? 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恐惧,更别说想起那切实的感受。 还有就是要想起他怎么死的,会让他情不自禁地去思考他死前的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为什么祭品一定是他? 他的妈妈和妹妹当时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她们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拒绝过吗? 他们又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走上祭台? 是否和在棺椁里一样黑暗? 他不想知道这一切,他害怕答案比他想的还要残忍。 可是现在,眼前的人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起这些东西他就会去复仇。 他不想复仇。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劝人学道不入轮回仅仅是针对钟清系这一派的道士,都是私设。不要和现实中的道长们联系起来哦。 第115章 思念体篇8 他们真的值得你去原谅吗? 彭泽锋问这句话有两个原因, 一个是他想坚定方寅城的想法,另一个是说服自己。 方寅城不想复仇是因为他生性善良,可彭泽锋不一样。如果他处于方寅城那个境地, 被那样不公平对待的人是他, 他绝不会因为不想复仇而选择面对过往, 他只会因为不面对过往就无法放下而去面对。 简单说就是, 他不会因为复仇很爽就去选择,他会让自己不要冲动, 然后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选项。 他和方寅城想法是不同的,考虑事情的方式也不一样。可他需要尽可能地贴近方寅城的想法,才能更好地引导他。所以他要说服自己他们值得被原谅,而不仅仅是最好不记仇。他知道,方寅城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嗯。方寅城表情挣扎, 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坚定道:我不希望去复仇, 我要想起生前的事情。 我做好准备了,面对那些问题的准备。 那好,我们从你生前的事情开始回忆。 钟清系在听到这句话后,给方寅城又加上了一张新的符咒, 那是一张共情符, 可以将两人的感受连接起来。他们往常消除灵体执念时常用这种符,不过他们是为了从灵体的灵魂上看到过去,而彭泽锋是为了把他看到的传达给方寅城。 箭头的方向不一样,也不能一样。从灵体传递给他们, 意味着两者得知的信息量是等量的, 可现在彭泽锋是希望隐瞒掉一些事情的,所以由他来告知灵体过去, 而不是灵体与他共享信息。 彭泽锋将他看到的所有事情除去不必要的之后,才把其生前的事告诉方寅城。 不必要的事情包括方寅城原本不知道的,以及一小部分黑暗的过去。 生前的部分,彭泽锋主要讲的是他的家人,也就是温馨的部分,而村民的则简单略过。他不想在讲述后面的事情时,村民们与他曾经的交情成为悲痛的刀子,将方寅城伤得体无完肤。 一开始便只是普通交情,就算被背叛也不是那么令人心痛的事。 也许这不是一个心理医生该做的事,可彭泽锋觉得这样挺好。 再加上彭泽锋本就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方寅城在听他讲述他生前的事时也受到了影响,他一直很平静。 到最后听完了所有生前的事,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彭泽锋却不确定那是因为自己言语上的策略奏了效,他总觉得占主导因素的还是方寅城的本性。即便他有所隐瞒,方寅城对那些事情其实都清楚的。 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有谁能比自己更清楚呢。只不过要看当事人愿不愿意承认,愿不愿意面对罢了。 方寅城在彭泽锋讲完之后,静静地低着头,可嘴角始终是微微向上的。 尔后,他抬头看向彭泽锋,很温柔地笑了。 他眼里真的如他所说的,没有仇恨。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方寅城微微垂眸,轻声道:谢谢你愿意为我压下怒火,把最理性的选择摆到我面前。 嗯。彭泽锋看着方寅城:你都知道。 你说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那些记忆不受控地自己丰富了起来,尤其是他们曾经对我的好,还有最后毫不留情的模样。方寅城的口吻淡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小的时候,他们家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所以村子里的人多少会照顾他们一些。虽然大家都穷,没办法帮上多少,可偶尔接济几个馒头、给点稻子和菜就足够为他们的生活添上色彩了。 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靠着村里的人,他们才能奢侈地吃饱的。 这些恩情,换成银子没有多少,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却重如泰山。 要是真的,拿他一个人的命便可以换全村子的安宁,那他就去做这个人。虽然,他们没有问他的意见,强行把他带走了,他也只是恨了那么一下子。因为让他做选择的话,他是愿意成为祭品的。 这是他原本就决定好的事,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而且,他这不是遇到了很温暖的人了吗。 那个人逼着自己狠下心,又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是为了让他做出最好的选择。无亲无故的,却对他极好,就像曾经的他们。 只是这个人,应该是那种决定对谁好就一定会好到底的人,所以他为他抱不平。 可就算他们最后翻脸不认人,也不代表他们曾经对我的好是假的。我愿意为那些好去原谅他们后来的过错,尽我所能地去还。方寅城站起来,所以我不会恨下去。 不会恨下去,也就是说他会彻底放下那令他荒废了的600多年的过往,重新开始。 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担心他被仇恨拖累。 他朝钟清系伸出手,送我走吧。 钟清系看向彭泽锋寻求确认,彭泽锋点头,示意他按方寅城说的做就行了。 彭泽锋其实想过,方寅城接受得这么坦然,是不是可以把死后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他有知道的权利。 可是他是凭着爱去原谅的,要是知道了他们没有谁因为他活下来,反而就此提前招来了灾祸他还能否放下这段过去? 彭泽锋不忍心告诉他,也不想因为方寅城的往生因此出什么瓜葛。 我知道了。钟清系开始着手画往生符。 他其实身上背了很多画好的符纸,之所以现场重新作画,只不过是想方寅城再多一点时间而已。 方寅城在钟清系画符的间隙,朝彭泽锋鞠了一躬,我一直知道的,他们没把他们对我家的好放在心上,他们放弃我只是为了自己。所以我的选择毫无意义,可是我如果逃了,那不也是在印证人性自私这一点吗?总该有人去打破这一点,去给时间留一点好的念想。 嗯。彭泽锋点头。 世界不缺善意,也有很多好人,但一根筋的人太少了。方寅城没法儿触碰到活人,只能用微笑来表达感谢和安慰,所以谢谢你,谢谢你为一个一根筋的人真情实感地抱不平过。 有这样的一份情感是因为我,让我觉得很幸福,让我觉得还是有人心疼我的傻的。所以,谢谢你。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7) 谢谢你,在最后还是隐瞒了足够让我的行动失去一切意义的结果。 谢谢你,让我在谁都没有因为我得到幸福的情况下,不那么狼狈。 谢谢你,目送我到最后。 第116章 落幕篇1 在解决了方寅城的事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里彭泽锋都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关于孩童方面的公益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但宣传力度上还是稍微差了些,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明星, 也不是什么商业巨头, 影响力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国内的话好歹有以前的兄弟帮忙, 国外则还需要他再去联系联系。 也算是不坑不相识, 东野樱子这一次对于彭泽锋的提议非常积极,帮了他很大的忙。而且不仅是她, 那次会议上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在行动上支持了彭泽锋。 说到底,好奇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对于事业的追求,对行业的尊敬与热爱。他们的行为彭泽锋是可以理解的,甚至他这一次过来主要的目的就是帮忙完善机器的机能。 世界意识给了他三次使用那份力量的机会, 他打算全部用在善后上。所以,关于心理行业, 关于精神科,他能做的只剩下那些他走后也能继续发挥作用的很少一部分的事情了。 比如,把自己的经验写成书,再比如协助他们的研究。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机器一旦研发成功, 会是里程碑式的一个东西。而现在他要来亲手促成这一成就。 时隔一年多, 机器的机能又完善了不少。其中他上次体验过后给出的建议也被采纳,既然该机器能投射内心精神世界,那么增加一个实时交流的功能在途中进行暗示引导,效果应该不错。 而这一年中, 通过秘密募集志愿者进行试验, 也治好了不少人。 三种治疗方式中,共享梦境的疗效最佳, 医生们会事先对患者进行心理暗示,在进入梦境后便会梦到困扰自己的事物或者说源头,医生们同样会处于该场景中。可是往往在梦境中,这些噩梦会被无限放大,相应的医生们也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其次是通过观测患者精神世界进行暗示引导,这同样对医生的要求很高,但只要专业素养在,风险不大。 至于设计梦境让患者去经历、在特定事物出现时将其唤醒,这一治疗方式反响很一般。因为人为设计梦境有很大的局限性,要设计出贴合患者的梦境十分困难。也因此,这一方式的治疗效果与传统方式差不太远,并且耗费的资源更多。 可是,第三种方式一旦成熟起来,疗效绝不会亚于第一种方式太多。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设计出成熟的梦境,甚至是追求普及化。不是为患者个人设计梦境,而是设计出一类具有普适性的梦境。只要患者符合某些条件,就可以在这个梦境中将内心的挣扎与选择展现在医生面前。 这就要求梦境十分完整,且具有弹性,能够因为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变化。 彭泽锋便是来这里设计梦境的。 协助他设计的是对人性十分有研究的斯蒂芬希尔以及最年轻的天才冈萨洛佩兹。斯蒂芬他十分熟悉,研究生那会儿的导师,同时也是他幼时心理医生的徒弟。冈萨洛佩兹他对他印象也挺深刻,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热血小伙子。 这两人,天资卓越,能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对于设计梦境也有独到的见解。 彭泽锋与他们合作得还算愉快,除了中间被迫32倍速看了几部台偶以外,其他一切都挺好。 作为国人,他不是很能理解老外对于偶像剧的追求。当然从直男的角度,他也欣赏不来那黏腻的口音,还有神奇的台词和场景。 为什么在大雨中喝东西?为什么男女主都不买伞不躲雨?雨中比较好交流吗?还有,五百万是货币单位吗? 所幸他们并没有把偶像剧那些套路设计到梦境里面,不然彭泽锋能把人丢出去,见一次丢一次那种。 共同设计了半个月,第一个梦境成型。 这个梦境主要针对目前最大也最普遍的群体抑郁症患者。随着科技的发展,社会飞速变化,很多抑郁症患者即便被治愈也常常会在压力下再次复发,生理上调节不过来只能依靠药物,而药物多半伴有副作用,在解决问题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些问题。 所以他们一致决定,先从这一疾病入手。经过不断涉及修改,以及三人轮番试验,这一梦境的安全性高达90以上,只要接下来的检验过关,便可以投入到实际应用中了。 第二个梦境用时仅10天。并非该梦境简单,而是设计第一个梦境的过程中得来的经验和灵感被有效运用在了第二个梦境上。对于自闭症,这一梦境绝对有效,对各个年龄层、各个职业的人都具有适应性。 最后,他们花了四年的时间,设计出了99个梦境,为治疗心理精神疾病的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多数心理疾病都能通过这样基本无副作用的方式进行治疗,并且复发率降低了很多。 而这四年的时间,其他人也没闲着,可以说他们的设计能保持这么一个高效率,少不了他们反馈过来的数据。 同时,彭泽锋创立的公益也正式投入了运营。完善的机制,严格的监察机构,基本断绝了内部人员贪污的可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爱心资金能确实地用在孩童身上。 彭泽锋第一次作为一项公益事业的负责人出席慈善晚会的时候还有点恍惚,仿佛他上一刻还在设计梦境的间隙,打电话、发邮件。 打过多少次电话他忘了,但他记得有一次他说到嗓子都有些哑了,对方才最终同意支持他的公益。 发过的邮件就更多了,因为他数过,那些收到了自动回复却一直没有再联系过他的邮件的数量,总共有1300多封。可想而知,他发过的邮件有多少。 他原本是一个不喜欢多余交际的人,现在为了这项公益,比那些拉风投的还要积极。也算是彻底了解了当初自己那不善言辞的室友为何能成为金牌销售人了,当有目标时,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改的。 简单说就是,逼的。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都是他想做的。只要想到后续能为很多孩子提供救助,他心里就很温暖。他一个人能做的不多,但坚持下去,就会有人因此受益。 这是他能做的全部了,谁让他选择了心理行业,谁让他总是和孩子那么有缘?不把这些事做了,都对不起他活这一趟。 回国后没多久,兄弟几个提出要聚一聚,彭泽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地点定在了林昊所在的城市,因为他没法儿休假,只能配合他等他下班了再聚。 提前到来了的彭泽锋立刻被委派了任务,去幼儿园接林栈,也就是接林昊的儿子,他们这一伙人的小侄子。 林栈在程傩朝修完产假后便被送到了爷爷奶奶那,直到该上学了才又送回来。两个老人说这边教育好一些,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搬过来这边住,还能照顾一下小两口的饮食。 前几天,程傩朝给两个老人报了旅游团,照顾小孩的责任自然又落回了两人身上。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频发,他们连按时接孩子回家都做不到,还好彭泽锋提前过来了,不然他们的小孩又得在老师办公室做作业了。 彭泽锋比放学时间提前了一些在校门等林栈,虽说在国外的时候跟小侄子视频过,但小孩子能不能记得他还是未知数,提前一点过来盯着才不会错过。 放学的铃声很欢快,小朋友们背着小书包冲出来的样子也很欢快。林栈长得随他妈,在小朋友中间十分扎眼,皮肤都比别人白上几分。彭泽锋一下子就看到他了。 他半蹲下来,打算把朝他跑过来的小侄子抱起来,却没想到被另外一个小孩扑个正着。 彭泽锋下意识接住了他,小孩趴在他身上,接着凑近他耳边,用小心雀跃的声音道:爸爸,久等了。 没有任何铺垫,没有任何预兆,他就出现了。 他的虚沅,真的来找他了。 彭泽锋说不清现在的感觉,他只知道:他的小孩回来了。 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彭泽锋知道这是真实的,却还是不敢动,他怕一动梦就碎了。 小林栈站在一边,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他记得自己的老爸说彭叔叔可能会单身一辈子,所以让他以后一定要给人养老,所以这个有小孩且长得跟彭叔叔一样的人到底是不是彭叔叔? 第117章 落幕篇2 温存了一会儿, 余光里的小孩还在自我怀疑。彭泽锋笑了一下,拉着两人的手到一旁。 他先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小侄子,再三表明自己就是他的彭叔叔, 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接着才是面对虚沅, 有太多情况需要他去弄清楚。 他回来了, 也遵守了约定, 但是他还记得多少,是否仍然会影响到他本人现在的想法? 你彭泽锋不知道怎么问比较合适, 因为他太珍惜这赏赐给他的奇迹了,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 这一犹豫,本该来接小孩的人就到了。 是一位面目慈善的老太太,看起来面色红润十分健康。 您好。彭泽锋伸出手。 老太太笑着握住了,您是彭先生吧, 我们院前阵子收到了您的爱心款项,很多小孩因此有机会到外面上幼儿园。 您见过我?彭泽锋有些惊讶, 他在国内并没有怎么露过脸,如果不是特意去了解是不会知道的。 了解过一些,先生是过来接孩子吗?老太太问。 接我小侄子。彭泽锋看着小孩,迟疑道:他表现怎么样? 特别乖。先生很喜欢他?老太太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一看就知道彭泽锋想收养这孩子。 如果真是这样, 那对这孩子来说是大福气。基本他们这些被丢弃的孩子,被收养也是有目的的被收养,如果没有达到他们的期待,就很容易受伤。身体上或者精神上。 可是她没办法谴责, 因为家庭的温暖不是孤儿院能给的, 因为他们小孩太多了,总会有顾不周全的时候。再者, 一个家庭能提供给孩子的远比他们多得多,像这样供孩子去上幼儿园是他们原本不敢想的。 他们只能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需求,在此基础上,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去抚养他们成长。如果一直没有人领养,一直呆在孤儿院,那他们就不仅仅是输在了起跑线上,未来的路也少了很多。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能送走一个是一个。像彭先生这样年轻有为又有爱心的人,就算是单身,也一定能为孩子提供很好的环境。 他愿意领养孤儿院的孩子,那再好不过了。 彭泽锋的回答如老太太所料,嗯,很喜欢,他叫什么? 老太太听了彭泽锋的问题,笑容里多了一丝无奈,怕孩子们以后会对新名字产生抵抗,所以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平时都只喊床号。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给他们起名字,他们这些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一定会更舍不得的。床位会有新的人补充,可名字代表的就是那个孩子,那个独特的孩子。 彭泽锋表示理解。 老太太见状更欣慰,她道:这样吧,我先让其他工作人员把其他孩子们送回去,等会儿详谈? 详谈彭泽锋看了眼时间,有些犹豫,一是他带着林栈,二是不久后还有聚会。可看着虚沅,他又舍不得等下次。 小孩从刚刚看着他的眼睛就亮亮的,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老太太立刻反应过来,是带着小孩不方便吧? 彭泽锋点头,我得照顾我侄子,至少得等他爸妈有人下班了,我才可以和您商量后续事项。 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无情,彭泽锋低头去看小孩的神情,小孩果然一脸委屈。 072有两个世界,一是孤儿院,二是晚上睡着后的梦王国。 孤儿院的世界单调但温暖,只要他按照大人们的话去做,就算偶尔淘气一点也会被包容。因为,大人们有同情心这种东西,而他们就是被给予的对象。 他也不是鄙视这一行为,只是觉得他们并不其他小孩差什么。诚然,他们还没有犯错就被放弃了,可是不被放弃就能活得比别人好吗?他们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他们不缺爱。 就算有人会耍小心眼,那也不是孤儿院才会有的情况,而是因为是人,所以会有很多面,好的、坏的、自私的、温暖的所以无论在哪,都可能遇到。 所有人,无论身处什么地方,拥有什么样的条件,人格都是平等的。物质不平等,那就争取;成绩比不上,那就继续努力;想要被优待,那唯有优秀。 这是他自身切实的感受,他从小就早熟,别的孩子在哭的时候他就在一边观察。他很清楚,什么样的孩子可以得到更多的爱或者奖励,或者是迅速得到新父母的好感。 梦王国里,世界纷繁复杂。他不知道是自己太早熟导致的,还是梦太复杂导致他小小年纪也那么复杂。 总之,他不得不在梦里面对他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孩这一事实。尽管很遗憾,但这份早熟保证了他每天干干净净的,不会像其他小孩那样一哭起来眼泪鼻涕到处抹,他还是很满意的。 再者,他能理解小伙伴为了饼干打架,能理解他们为了院里小女孩争风吃醋,能理解他们在工作人员面前努力表现,但他不能理解在工作人员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在晚上睡觉时乱跑、却还是要挤到他旁边睡的行为。 不热吗?这是072在夏天的夜晚里思考得最多的问题。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编了借口,睡到了一个哥哥的房间里。那个哥哥人很好,如果轮到他值夜班他下班后会去和其他人挤,因为他知道他睡眠浅,开门会惊扰到他,所以不到起床时间那个哥哥不会回来。 然后那群喜欢和他挤着睡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哪里长的脑子,居然懂得在查班后溜到那个哥哥的房间里,而且悄无声息。好几次他在半夜醒来,都被旁边多了一个或几个身影给吓到。 不就是平时他会把零食都分给他们吗!这么小的事情为什么会导致他们那么依赖他!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小孩的地方。他们不明白,依赖是把自己交到别人手上任凭处置。 像他,就绝对不会去依赖任何一个人,他是独立的个体,他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依赖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要是被背叛了该怎么办。 可是,这最近一年来,他总是梦到同一个人。 而且让他害怕的是,他竟然对梦里的那个人产生了依赖。这一度让早熟的他有些崩溃,他很惶恐,为什么他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8) 可是随着梦里那个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话,哪怕飞蛾扑火,也值得。 那个人对他太好了,好到不真实。 关于他的梦,是最不真实的,也是最让他沉浸的。 梦的后来,那个人说他一直在等他,因为他曾答应过他会喊他一声爸爸的。 不知道为什么,072对那个人说的这句话印象格外清晰,醒来的时候他甚至恍惚地觉得他自己真的对谁有过那样一个允诺。 然后自那天之后,072再也没梦见过那个人。 他有些不适应,但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记住虚幻的东西,要理性地生活。可是没几天他就受不了了,他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实现允诺所以那个人不愿意再见他了。 想着想着他有些委屈,因为那个梦里他根本没机会喊他爸爸。而他居然因此生气了?简直不能容忍!他要记小本本!记住这个小气鬼! 可真的在现实中遇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完全把小本本上的东西给忘了,一心只想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 而且他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真实的约定!那个人也记得这件事,记得他。 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072抓着人的手不愿撒。原本正常的他此时应该有很多疑问,可是他现在连嘴角都压不住。 如果不是院长突然出现的话,他还能再傻乐一阵子。 院长与那个人的谈话让072的理智回笼,就算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有了那个约定,他和这个人之间现在也只是陌生人的关系,而非梦里那么亲密。想要关系再进一步,最好换个身份,否则他们能接触的机会太少了。 喜欢?这个词经常出现在他们与过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人的对话中,所以这个人会收养他? 这让072喜不自胜,因为这个人真的如他梦里了解到的那样,是个会将称呼与责任等同起来的人,他接受了爸爸这个称呼,并准备将这个称呼里的责任一同背负起来。这意味着,梦里让他依赖的人,在现实里也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哭鼻子了,因为这个人说他需要照顾另一个小孩,要将他的事情先搁置。 这是不是说明,梦和现实本来就不一样?他根本就不是那个会把他捧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刚刚太过高兴以致于他没能及时将情绪掩藏起来,再者,他也没想到他会突然低头去看他。 怎么办,我是不是显得太不懂事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072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因为他知道像这种理性的人,喜欢的是懂事的孩子,因为他们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就能让他们健康成长,是最高效率的选择。 可是现在,他暴露了自己的情绪,等于告诉对方,他是个会被各种事情牵动情绪的小孩,说不定会很难教。 但他真的只是在他面前才会这样啊他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他很懂事的,他真的很懂事的。 072祈祷着,希望彭泽锋没有注意到他刚才的情绪,希望他不要嫌弃他。 前者没有实现,但后者实现了。 彭泽锋捧着小孩的脸,哄道:我明天去接你,然后这些天我们办完手续就回家,好吗? 以前的虚沅是不会有这样的神情的,因为他很成熟,更偏于大人的思维。可是,现在的他,是个会委屈的小屁孩。 他两者都很喜欢。 前者,他曾与其相处了几个月,很多时候不用明说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交流可谓非常对等。算是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一种性格,但他会心疼。心疼过早成长的小孩,心疼被剥夺了乐趣的他。 会想对他好,把别人欠他的份一起给他。会想告诉他,就算全世界都容不下他,这里也会是你的堡垒。 后者,他第一次见。他觉得表情生动的小孩非常可爱,他想一直宠着,长不长大无所谓。如果他撒娇,他把宇宙送到他面前都行。 前者只需用行动证明,后者要先用语言安抚,再用行动证实。 怕小孩不开心,彭泽锋把自己的初步计划简单交待了一下,今天不早了,玩不了多久,回去早点睡。然后明天一早我们先去游乐园,玩到中午去吃饭,接着去海洋馆总之手续办完之前,把这里所有好玩的地方玩一遍。嗯? 嗯。072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了头。 乖。彭泽锋摸了摸小孩的头,接着对老太太道:院长,麻烦您再照顾一下。 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向小孩,我会的。 目送着孤儿院的小朋友上了儿童巴士后,彭泽锋郑重地给小林栈道了歉,表明事发突然才会将他晾在一旁,征得了小侄子的谅解后,才带着他去停车场取车。 林栈也没觉得自己被冷落,因为他全程很认真地在听他们说话,虽然对于他们的谈话没听进去多少,可那个出行计划他却记住了。他感到很不解,为什么没人提出要带他去玩,他明明也很可爱! 小林栈藏着这个想法,一直到晚上的聚会见着了12位叔叔,才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提出来。 全部人哄堂大笑,喻风立刻举手表示自己要带小侄子玩遍全市,周六日不够就请假!反正撒开了蹄子随便玩! 为了让小侄子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可爱,其他人也挣着说要带他玩,小林栈这才展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 要是把小孩也带过来就好了,他受到这种待遇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以后、未来的日子里,这些人也会和他一样爱着他。他和小林栈还有其他人的小朋友,都会被这样一群人爱着。 次日,彭泽锋依言带着小孩到处玩。 小孩很骄傲地告诉他,他在幼儿园的丰功伟绩。大班的孩子跑过来他们小班欺负他们这些没有父母的小孩,他一个脏字没吐就把人骂哭了。 接着又用很嫌弃但实际喜欢得不得了的语气跟他吐槽,说院里其他的小孩很黏他,非要挤着和他一起睡觉。 兴高采烈地说了非常多其他小孩的事,但末了,他很小声地问了自己一句:我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呀。 彭泽锋没有安慰他,而是问道:累了吗,上来我背你吧。 然后背着小孩在夕阳下悠哉地散步,他相信小孩能想通的。因为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没有谁可以一直保护谁,唯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好自己。他不可能一直看着他们,就算一直看着他们,也总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 还有就是,早熟的小孩也需要人疼,他一直在照顾他们,那他呢?谁去心疼? 走了好一会儿,小孩总算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我走了,他们就能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了。 说完,又笑嘻嘻地给彭泽锋讲其他的小孩的丑事,每次都逗得自己哈哈大笑。 如此玩了几天,手续也办完了。小孩入了彭姓,取名彭沅。 但同时,也到了道别的时候了。 彭沅崩着一张脸,嘴上嫌弃,你们哭得太丑了,别哭了,我走了。 众小孩:呜呜呜呜呜呜呜 彭沅:不许哭! 众小孩仍旧:呜呜呜呜呜呜呜 彭沅脑袋都要被哭声弄炸了:不准哭!谁哭我揍谁! 但小孩们还是一直哭,他们谁都清楚,彭沅只是表面对他们凶而已,实际没有一次威胁是真做了的。 彭沅嘴硬心软,尽管他一直在嫌弃,却从未挪动过脚步。 直到小孩们哭累了,挥着小手和他说拜拜,他才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低着头,飞快道:你们记得保护好自己!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向彭泽锋。 直到车行驶出一段距离,泪水才陡然决堤。 把车开回到林昊家的时候,彭沅才堪堪止住眼泪,只是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刚哭得很惨。 把车还给林昊后,彭泽锋没有久留,和喻风一起三人回了老家。 彭士望和赵思雨知道彭泽锋领了个孩子回来,破天荒地第一次去了机场接彭泽锋。 对此,彭泽锋只能安慰自己,孙子是亲孙子。 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彭泽锋把两次力量的使用机会用在了彭士望和赵思雨身上,和其他为人儿女祈愿的没什么不同,他这力量的用途很朴素:父母身体健康无病痛。 不是他突然悲春伤秋,而是他去拿了两人的体检报告,可能恩爱的夫妻得病都是一起的。 最后一次他迟迟没用,可是他知道他不得不用。 彭沅那些记忆有复苏的迹象。 尽管现在用催眠和暗示还能控制住,但总有一天,那些记忆会冲破脆弱不堪的屏障,叫嚣着把彭沅拖入深渊。 在又一次看到处于睡眠状态的彭沅面部狰狞,浑身紧绷,手脚舞动,嘴里喊着我杀了你的时候,彭泽锋终于把金色的光芒注入了彭沅的额心。 彭沅逐渐安稳下来,随后又沉沉睡去。 我能再逗留几天吗。彭泽锋问。 此时他的身体正化为细碎的光芒一点点散去,头部、肩膀、手臂、脚,好几处都开始化为光湮在黑暗的房间内消散开去。 世界意识没有现身,它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像那光湮,如果你是想知道,世界会怎么弥补你的空缺,我可以告诉你。喻风会成为彭士望的养子,然后在高一的时候认回了亲生父母。他依然会照顾着两个家庭。彭沅会是他和白蓝的孩子,姓是因为他自己改回了亲生父母的姓氏,所以让孩子姓彭。 谢谢。他不在,他们好像更幸福了。 彭泽锋的身体仅剩不到一半,却仍能从他脸上看到温柔的神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世界会把所有的细节都一并修正了。我只是想看看,小风他是怎么生活的。 世界意识把彭泽锋的话又仔细解析了一遍,没太理解彭泽锋所说的看看生活和他转述的内容有什么区别,出于求知的想法,它再一次答应了彭泽锋的请求。 尽管没把身体还给他,世界也成了没有他的模样,他还是能以人们看不见的方式暂时存在于这个世界。 彭泽锋以幽灵的方式跟着喻风,安静,没有存在感。 他看见他的小风再下班后去了一家快餐店,对服务员道:不好意思,来一份B情侣套餐,只要一杯可乐,另外一杯换温开水。 彭泽锋坐在对面,看着喻风。 这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时会点的模式,他一般只喝温开水。 喻风很自然地点完,接着低头玩手机。 十分钟后,服务员把套餐端了过来,犹豫了一下,把温开水和可乐都放到了喻风面前。 喻风头也不抬,道:你的水。 没有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喻风愣愣地看着两人份的套餐,过了好一会儿,拿起薯条开始吃。 彭泽锋也开始吃。 喻风一言不发,彭泽锋也是。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一餐。 两人份的套餐被全部吃光,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还笑着道,先生,没想到您那么瘦食量那么大。 这一笑,却让喻风红了眼眶。 只有他知道,套餐的另一半是另一个人吃的。 在这天之前,他觉得自己生活幸福美满,夫妻恩爱,小孩聪明听话,还有两对非常爱他的父母。只是有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他没在意,只当是工作累了不由得多想。 可是今天他被自己的习惯吓到了,他的身体记得那个人,甚至还记得对方的小习惯。 他是来陪他吃最后一次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常常觉得自己不适合写小说,可是怎么也放不下。喜欢用文字构建世界的感觉,贪恋你们给的温柔,舍不得笔下的人物。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预计还有四个番外,三个与锋锋有关,一个是沅沅的。其实还有很多关于配角们的想法,可是一一交代的话总觉得好啰嗦。像前面的黄地(精神科医生)、封字寒(驱魔师)还有一些别的人都是有很多故事的。 锋锋以前也是某本书的配角,那是本校园文,主角就是魏迁延和徐无可,不过因为当时作话太沙雕被我锁起来了。这几天写番外的时候会去删作话的吧,大概。但宝宝们不用去看的,因为傻的部分不只是作话,文笔、剧情都很稚嫩。 也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信心觉得自己写得很好,现在想想,好像那是唯一一本我全程非常热情的文,可能真是不知者无畏吧。但是,为什么人物内心还有颜文字啊!摔! 最后感谢一下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小伙伴们~如果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可以点进专栏收藏一下作者呀,顺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预收。 感谢投雷:Halo扔了1个浅水炸弹。 麦芽糖扔了3个手榴弹、茶茶扔了1个手榴弹、接星倚月扔了1个手榴弹。 茶茶扔了10个地雷、silk扔了2个地雷、多洛莉丝扔了1个地雷、麦芽糖扔了2个地雷、欠奉扔了1个地雷、冠盖满京华扔了12个地雷、容与扔了1个地雷、水葱扔了2个地雷、囚扔了1个地雷 感谢营养液:那啥啥的犬尾+6、英语答案+2、茶茶+3、洛笙+1、淋悠雪+6、曲中流水+3、麦熊和鹅妈妈+1、安室透是我男神+4、囚+4、李青衣+10、煵祭言+1、容与+9、玉芝+1、凉凉+191 第118章 番外1信任 喻风赶过来的时候, 他家孩子站在一边,另外的母女俩和老师站在一边。 这还能忍? 他走过去一把抱起彭沅,让他坐在自己胳膊上, 怎么了,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彭沅被喻风这么一问, 刚才紧绷的小脸垮了下去, 委屈巴巴道:没什么。 女老师有点懵逼,因为她在电话里传达的明明是彭沅欺负了同班的林威佳, 结果家长过来居然是这种反应?现在的家长宠起孩子来都不分青红皂白了想到这,徐琳脸上有了掩饰不住的嫌弃。 您是彭沅的家长吧,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 徐琳嘴上说着好好谈,但实际上怎么想的,喻风动动脚指头都能知道。无非就是要他认错, 然后压着自己儿子认错,最后再请他们吃吃饭或者送点赔礼, 回家教育自家儿子。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69) 对此,喻风只能回一个词:痴心妄想。 老师,就算是法庭,对于嫌疑人也不该是这么一副已经定了罪的样子吧?喻风眼神自带嘲讽, 何况, 谁有问题你应该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沅沅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这位家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联合其他家人欺负你家孩子?徐琳简直气炸了。 喻风嗤笑一声,是不是谁知道呢? 彭沅抬头看着自家爸爸,心里满满都是佩服,爸爸真帅!几句话就把老女人气得不行! 不枉他刚才自己一个人面对邪恶势力对峙了那么久。 如果这个人过来的时候, 也站在了她们那边, 那他一定没有勇气继续坚持自己的清白。 那你让孩子们自己说!徐琳执教5年了,从未见过这么无耻的家长。 喻风将徐琳的心理活动看得明明白白的, 他决定火上再浇一把油,不用你说,我也没打算听你讲。 明明不是当事人,却一副看到了全过程的样子,这算什么老师? 谁还没点主观印象了?你觉得是沅沅的错,我还觉得你们所有人都错了呢。 嘁。 沅沅,你说。喻风立刻换了种语气,爸爸信你。 彭沅用力点头,然后指着那个同班的小女孩,她撕了黄明明的课本,弄脏了王建的课桌和椅子,偷偷换了卢璐和陈颖的玩具,还把陈豪的机器人放到我课桌里面陷害我! 林威佳一听就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显得楚楚可怜,你、你胡说我没有都是你做的 彭沅瞪大了眼睛,他显然没想到对方情感这么丰富,你别以为你会哭你就是弱者!你顶多是个弱智! 闻言林威佳哭得更厉害了,你、你骂我 喻风看着两个小朋友你来我往的对话,内心的草泥马不断奔腾而过,当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也还是觉得眼前的情况挺魔幻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早熟,甚至可以说是有城府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也确信这是个好孩子,因为他有原则。 彭沅不会去侵犯别人的利益,也不会去欺负其他小孩,更不会主动惹事,甚至很多时候他还会让着其他小朋友除了喜欢在他面前表现得天真无邪,其他方面都无可挑剔。 不过说起来,他是时候找彭沅谈谈天真无邪这一件事了。 在他面前,对最真实的自己就行了,无需像其他孩子一样。做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太累,他心疼。 他要清楚地告诉他,不是只有天真无邪才是好孩子,像他这样不会利用自身优势去欺压他人的也是好孩子。 只是他没预料到,在彭沅班上就有一个与他完全相反的孩子,利用自己的优势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坏事,而且演技超群。 这么小,就懂得利用自己外貌和性别去博得信任与同情。 也难怪那两位大人都站在她那边,因为随便一个路人看到哭得这么可怜的漂亮小娃娃,都会心生怜惜。 喻风放下彭沅,就势半蹲在林威佳面前,帮她擦掉了眼泪。动作很温柔,问题却很尖锐,他问:你为什么要骗人? 林威佳瞳孔微颤了几下,随即继续哭,我没有 她以为喻风为她擦眼泪是因为他也被她骗过去了,结果只是糖衣,后面还藏着炮弹。 但是没关系,她细微的动摇并不会被别人看到,对方也只会被当成溺爱孩子的家长。 够了。站在一旁的女人终于开口了,佳佳,回家吧。你爸爸不会管你的,老师叫多少次家长,他都不会来的。 喻风看到,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林威佳眼里闪过一丝恶意。 女人转身对徐琳说:老师,这次很抱歉又耽误您时间了。知道你疼我们佳佳,但彭沅小朋友说的我想都是真的。我改天会和他们正式道歉,这次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女人给彭沅和喻风口头上道了歉。 如果家庭有问题的话,最好和孩子说清楚。喻风看着女人的背影,补上了自己的建议。 女人停下脚步,说了声谢谢,然后牵着林威佳继续走。 妈妈你为什么不信我?林威佳眼里含着泪,样子十分委屈。 女人面无表情,因为你和你爸爸是一类人。脸是干净的,心却又黑又脏。但既然我把你生下来了,我不会让你饿死,能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林威佳终于不再掩饰,恶狠狠道;用不着你的施舍!让我去找我爸! 女人松开林威佳的手,如果不是他不养你,我干嘛要带你一个拖油瓶?你凭什么以为他会要你。 都怪你,他才会不要我的!林威佳暴躁地拿着书包对着周围的花草一通乱砸,你个贱女人,都是你的错! 原本面无表情的女人微微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他对我好歹温存了几年,可你除了见到他对他其他的孩子关怀备至,还有什么? 女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对林威佳这样,她最开始是想当个称职的单身母亲的。可这孩子,从骨子里和她那人渣爸爸一样,无论她花多少心思都捂不热那颗心,而且特别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 人性本恶,她只能想到这一点。 成年以后你就搬出去。女人继续道:话我已经放这了,你以后也别在我面前装了,你那恶意满满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到。 林威佳咬牙切齿,走着瞧。 另一边,女人撂下那句话之后带着林威佳离去,留下徐琳面对彭沅父子独自尴尬。 她其实是喜欢孩子才会来当幼教的,但是她真没想到小孩子还会演戏,而且眼泪说来就来。这世界怎么了,孩子难道不都是天真无邪的吗?就算有犯错的,大部分原因也都在家长身上,是他们太过纵容,孩子本身都挺好的。 现在她被一个孩子骗得团团转,差点给另一个孩子定下罪名,甚至还觉得家长也有问题,她作为老师要连同家长一起教育。 蠢到无地自容。 好在喻风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虽然刚才嘲讽了一番,但既然徐琳知错,那他给孩子要个道歉就行。 不管怎样,彭沅没有错,这道歉是他应得的。 如果这次没能得到道歉,那以后他敢暴露真实的自己吗?对方装得乖巧可爱、天真无邪,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信任,那不像孩子的他又会被曲解成什么样?为此,他会把真实的自己掩藏得更深,然后用普通的样子见人。 那样可不行,他的孩子得活得自由快乐,他家彭沅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小孩! 他要让他可以轻松地活着。 所以,老师?喻风静静地等着。 彭沅也直直地看着徐琳。 徐琳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期期艾艾地,彭沅同、同学,对不起老师、老师冤枉、你了。 没关系。彭沅愉快地接受了道歉,然后跟喻风要抱抱。 他其实不在乎老师怎么看的,他只是想和喻风撒娇。 喻风干脆就那样抱着彭沅往停车的地方走,他家小孩那么聪明还愿意卖萌撒娇,说明什么?说明他儿子超级喜欢他! 美滋滋地和儿子拍了张合照发了朋友圈,慢吞吞地选了几条评论回复,才开车回家。 沅沅今天也战胜了恶势力[胜利]【图片】 徐无可:沅沅被欺负了? 回复徐无可:没事儿,有我! 戴布飞:等上了小学,让我儿子罩着沅沅! 回复戴布飞:室长你连弟控都遗传给儿子了吗? 回复风一样:他每天嚷嚷着见沅沅[沧桑点烟.jpg] 喻风没看见的是,一条一闪即逝的评论:彭泽锋:今天的你们都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福宝宝的地雷嗷~ 第119章 番外2旋律 锋儿, 你穿花衬衫、花裤衩真他妈合适。魏迁延总觉这个样子的彭泽锋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喻风从彭泽锋后面扑上去,搭着他的肩膀,问魏迁延:我呢我呢? 你啊?像个混在男生群里的女生。魏迁延笑道。 绝交!绝交十五分钟!喻风说完拉着彭泽锋去租冲浪板, 他再也不要跟魏迁延玩了! 彭泽锋任由喻风拉着。 前几天他约喻风来海边玩, 接着对方想了想说要不把那会儿704的人都叫上, 高考后还没有聚齐过, 挺遗憾的。 他觉得也是,而且夏天去海边玩再适合不过了, 他几乎都能预见到那群人咋咋呼呼的样子,还有像现在这样动不动说绝交。 和这些人在一起,他也可以很幼稚。 和这些人在一起,就一直都是夏天。 高中的夏天结束了,可是属于他们的夏日会一直持续下去。无论以后分散在多远的地方, 他们都不会忘记这么一个夏天,他们在海边, 在冰凉的海水中,揣着一颗火热的心活跃在夏日的阳光下。 一整个下午男孩儿们都在海边玩闹,直到晚上才又聚集到了一起。说到夏日,说到海边, 说到晚上, 不来一次烧烤是不完美的。 长长的烧烤台完全够13个男孩一起动手,除了本身会做菜的徐无可和彭泽锋,其他人都显得手忙脚乱,但笑容很灿烂。 一开始的炭火很小, 东西烤得慢, 等待吃的时间里,不知道谁提了一嘴, 你们志愿填哪儿了?都填了什么专业? 明明是用很欢快的语气问的问题,却让现场蓦地安静了十几秒。 现在还只是7月份,他们从高中毕业也不过20天多一些,和这些人分开的时间并不长。可当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真的要分散各地了。 高考后那晚看的魔兽首映,说不定就是他们最后一次一群人一起看电影了。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魏迁延,毕竟他是重生的人,已经经历过一次高考与离别了,他懂他们的心情,也懂之后的感受。 这个时候把话题顺下去就对了,能聚的自然会聚,排除万难也会应邀;不能聚的,现在伤感也太早了。 我报了B大的物理学,以后准备专攻理论这一方向。说完,他又看着站在他身边的无可,无可会陪我去北京。 徐无可点头,以后就是异校恋了。 谁都知道魏迁延这三年来恨不得长在徐无可身上,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几乎都能预见到他死皮赖脸地往人学校跑的情景,可能还会蹭不少课,指不定人家学校的老师还以为那是自己学生。 徐无可的话把气氛往畅想方面调节了一下,不像刚才那么伤感。平时喜欢和魏迁延斗嘴的小伙伴此时更是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 我和锋报了一所学校,专业是心理学,都是他抓阄抓出来的。喻风摊了摊手,有些人就是仗着成绩好胡作非为。 还好他平时就有学习,不然都跟不上!要知道,彭泽锋平时成绩在重点班都很一般,只有期末会考好一点。他都没指望彭泽锋高考能考多好,甚至想过要不要放水不然没法去还好他没放,不然肯定上不了这所学校。 艹,这就扎心了,我第一志愿还得靠运气,有点悬,专业也填了服从调剂。郭德丰在学校和专业面前最终还是选择了学校,专业可以转,学校不行以后找工作很麻烦。 郭文表示自己也是服从调剂,他比郭德丰还少了几分,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填的志愿。但好在,今年是平行志愿,他在那所学校后面填了所比较保险的,不至于落榜。 林昊皱着一张脸,你们好歹是自己选的,我都没选择权。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当警察,可是我万万没算到傩朝的爸爸是警察!他说,要是不陪他女儿报警校的话,就别进他们家门 宋磊听闻开心地笑了半天,看到有人和我一样被逼着选专业我就放心了。 高夫帥:你什么专业? 宋磊微微一笑:法学。 郭德丰和郭文对于未来的忐忑瞬间消散了大半,没想过又怎么样?到了那个点,做到最好就是了。 至于专业,可以挑战跳战。 大不了复读。 最后一个说的是戴布飞,一直以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每一步都朝着目标切实前进。 他高一时说他喜欢数学,数学便一直名列前茅。为了大学能在最好的大学学数学,他一直将总体成绩维持在稳步上升的状态。 不管小伙伴们的选择是否出于自主,对未来是否明确,都在确实地向未来迈步前进。 可能过程中会迷茫,会后悔,会厌弃,会庆幸,会感恩但回过头的时候,一定会感谢那个最终选择勇敢前进的自己。 借着这个机会,男孩们红着脸畅谈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互相打趣,然后否认自己的红色是因为兴奋,最后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火光的原因。 说完了未来,男孩们开始回忆过去吵闹的日子。 理科班的人数很多,过道很窄,窄窄的过道上还放了各种参考资料和真题卷子。 并不大的课桌上也放着简易书架,课桌内自然也都是书,只是课桌内的书里偶尔会夹杂着一两本杂志或者悬疑小说,时不时地与周围的同学换上一换,到最后谁手里拿着的都不是自己的课外书。 彭泽锋的位置靠左,每次换到靠教室门那面墙时,他就跳窗出去,自觉十分方便。除了偶尔班主任轮番找人谈心时,挑不出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好嘱咐的,相顾无言之后就劝他别跳窗。 但是,跳窗不仅可以防止踢翻别人的书这样尴尬的事件,还可以比别的同学先一步冲下楼梯,飞往小卖部。 要知道,小卖部里的三明治和灌汤包、烤热狗是限量的,热牛奶、热咖啡也是有限的。 对于他们这些青春期的大小伙子,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的了。尤其是,这还是一所寄宿制学校,非周末与节假日不得外出。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70) 综上,他不仅要跳窗,必要时候还要跳楼梯,最后还要百米冲刺。 并且,不仅仅是他。只要他们几个有人坐在窗边,就会负责冲刺小卖部买吃的,他们身上肩负的是兄弟几个的希望。 而换到另一面墙边的时候,他们看着窗外的食堂想的就是什么时候弄一架无人机带着他们的饭卡去食堂,然后他们唱着歌等待无人机凯旋而归。 都是成年或者快成年的人了,却还是幼稚得不行。 而偏偏,几人聚到一起就是这种画风。 无论是宿欺林昊,还是弟控戴布飞,又或者老干部高瑾、腹黑宋磊分开的时候都可以独当一面,聚到一起就是704的画风,一直是他们最初相处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趁机推一波我专栏的校园预收《同校生》! 第120章 番外3神界 彭泽锋离开之前, 世界意识将它所知道关于神的信息悉数传达给了他,颇有种送儿远行的架势。 顺带的,将他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世的记忆都给了他。 说是不了解自己的力量, 会被其他的神看不起, 也不利于他接下来的旅行。 甚至, 把祷送给了他。 它为祷设计了一个精神核, 与彭泽锋是相关联的,只要彭泽锋允许, 它便可以共用他的力量。 毕竟这个世界的规则,离开了这个世界就什么都不是了,祷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全部都要仰仗彭泽锋。 所以为了不让祷成为负担,它还给祷造了一个藏身之处,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寄居在彭泽锋的耳钉里。 耳钉是祷要求彭泽锋戴的,说那个地方视线比较好, 它想呆在那里。 离开地之后,彭泽锋到了神界。这里是神居住的地方,因为只有这里能同时容纳那么多位神的本体,也因为这里独立于任何位面, 不受任何位面力量影响。 在这里一直无所事事地游荡也不会有谁去攻击, 因为这里禁止争斗。凡是刻录在神殿石板上的神、神明、神祭,都无法在这里使用神力进行攻击,除了运动会期间针对特定的目标。 但神殿石板也并非没有漏洞,据说神界九五神便可以在神界随意使用神力, 因为他有两种神识, 而暗的神识太过强大,完全压过了另一种神识, 石板没能识别出来,只刻录了一种。 彭泽锋站在石板前时,看到的便是: 至高神主宰,掌管世界制,神号-- 九五神暗,掌管世界--,神号暗灭 青云神生命,掌管世界阳,神号津生 荒野神灾厄,掌管世界纳,神号奉冥 御灵神镜像,掌管世界地,神号踏音 御灵神丧废,掌管世界解,神号噬心 他的排位在御灵神中不算低,但也没有很高。而且从排序上可以大致地判断出,御灵神在神当中大概是什么样一种地位。 除了高位的神每一位都有象征自己地位的封号,他们其他的会分为几个类别,统称为某一类神。 不过也并非同一类神就会比另一类的神地位低,全部都是按神力实时排名的。只能笼统地说哪一类神的神力普遍高一些,像荒野神就比御灵神要高,御灵神比镇元神要高。 总的来说,他的位置在神界中属于中下那一波。 但既然是按神力实时排名的,那他完全可以往上挤挤。 了解神界的秩序之后,彭泽锋收到一个消息:前往二阶神殿组队,然后去往公共神殿参加运动会。注:此次运动会之后,将根据成绩开放相应等阶的神殿。 对于成为神之后第一件事是参加运动会彭泽锋是拒绝的,但他又想知道各等阶神殿的情况,只能去参加。 他不喜欢被动的情况,如果可以,任何时候他都要有掌握主动权的实力。 彭泽锋设想过很多种到达二阶神殿的情形,唯独没有想象过眼前这种情况。 居然有人在等他。 其实准确一点说,应该说是有神在等他,并且不止一位。 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大上,和路边的废柴大叔、家里一脸死相的宅男也差不了多少。给彭泽锋一种,他们处境相当糟糕的感觉。 但毕竟是靠自己的力量成为神的家伙,怎么也比彭泽锋这种凭着血脉和意志直接成神的要来得灵活。 那位皮肤白得像面团、一脸肾虚、身体单薄的神闪现在彭泽锋面前,用他那漆黑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彭泽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比看起来还要柔软。 还站在原地的神显有些动摇,仿佛彭泽锋做了一件多可怕的事一样。 被摸了头的神也不生气,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就不像脸上会出现第二种神情的。 组队?面团神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好啊。彭泽锋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但眼前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家伙让他心生好感,所以他觉得组队也无妨。 左右刚才在石板上得知的信息无法作为参考,因为新来的他并不清楚哪张脸对应哪位神。 在一边的神见此便散去了,看起来很扫兴。 神界千年一度的运动会形式并非固定,但每次都会关系到去往其他神殿的通豁权限,所以想去上等阶的神殿就要参赛。 这一次是以团队形式进行比赛的,所有的神都在找队友。但有的神因为神识性质的原因,会找不到队友。 比如面团神的神识是灾厄,凡是和他关系好的都会惨兮兮的。不过他自身并不受影响,所以和他成为朋友会很心塞。 再比如胡子拉碴的废柴叔神,他的神识是丧废,和他一起的话会丧失斗志。但他本人只是有点懒,实际超级热血。和他组队,感觉就是去当垫脚石的。 彭泽锋对废柴神不做评价,因为对方显然是嫌弃他的队友面团神的,所以他不会主动去搭理这样的神。 那些散去的,不管因为神识遭遇了多少嫌弃他都不会管,在彭泽锋眼里他们不过是做了同样一件事的家伙而已。 所以还留着的另一名青年便成了他的邀请对象,毕竟两人队是无法参赛的。据面团神所说,一支队伍至少要四人,最好有五人。 彭泽锋和面团神走过去,全程青年都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只在他们站在他面前时,他才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和他组队? 询问的对象显然是他,只是当着问题对象的面就这么问合适吗?还是说这些神就是这么直接的? 为什么不能?彭泽锋把问题抛了回去,这样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给面团神的印象。 和他组队比赛会受伤。青年神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只是阐述了事实。 彭泽锋回忆了刚才从石板上得到的信息,能导致队友受伤的神识灾厄? 我是荒野神灾厄,你可以叫我奉冥。 奉冥并没有隐瞒彭泽锋的意思,他以为他认识他。毕竟按以往的经验,所有新晋的神第一时间都会把适宜结交和不适宜的神都弄清楚。现在自我介绍,也算是给对方一个反悔的机会。 我叫彭按神界的叫法应该是踏音?是御灵神镜像。 在神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互相交换了石板信息就表示交好,在这里也可以理解为彭泽锋愿意与奉冥组队。 彭泽锋这一举动显然出乎了青年神的意料,他终于把视线完全投注在了两人身上,那算我一个吧,我是花庭神死亡,神号烬灭。 花庭神与青云神齐位,都是神界里单独拥有地位称号的神。 这样的神,不过百位。而他们是当中前三十的存在,从未变动过。 花庭神会来参加运动会,众神始料未及。因为他居住于八阶神殿,所在阶位以下神殿可以随意进出。也就是说,高阶神是不需要来参加运动会的。 除非他想去第九神殿。 但第九神殿只有一位神,至高神主宰。 他要去那里干嘛? 我要冠军。花庭神知道自己这么做很疯狂,但是他想见他很久了。 为此他杀死了自己无数次,只为了有机会成为神,就算可能神魂俱灭,他也要去见他。 偏执与信念让他从神明的可能性中跳脱出来,打破了从未被打破过的限制,成为了高阶神。 若是鬼玄在这里,他一定会感到很惊讶,因为眼前这位是他们达撒当初第一位、也是被寄予厚望的神明,他们曾经想等待这位善良宽厚的神明护佑他们达撒。 可谁曾想他会成为神,并且神识竟然是死亡。 在他们的印象中,按照他的性子就算是成为神,也该是生命这一类积极光明的神识,而不是仅次于暗的黑暗系神识死亡。 不过不管怎样,对于神来说,他就是连一个眼睛都没有任何高光的暗系神,危险的存在。 但常年与各种精神世界光怪陆离的人打交道的彭泽锋并不惧怕这些,所谓的黑暗系与光明系不过是一种划分标准,并不代表邪恶与正义或者其他,它仅仅是一种划分。 而奉冥则更不在乎了,因为他也是黑暗系神识,并因此被排挤了很久。对他来说,只要不嫌弃他,他什么都不怕。 那现在我们再找一个队友?彭泽锋扫视了一周,觉得再找一个队友这件事有点悬,除非把他们队里有一位高阶神的事情广而告之,否则他们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很糟糕。 一个菜鸟,一个阴郁,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让你耳钉里的小东西入队就可以了,我给它捏一层神的伪装。花庭神能感知到那小家伙并没有任何神力,但没关系,他只是需要凑一支队伍。 这里所有的神加起来神力都抵不上他一个,就算比赛过程中会限制神力,他也有把握以经验拔得头筹。 谁阻止他见他,他就灭了谁。 如果队友反水、拖后腿,他也不会手软。 可以。彭泽锋也想让祷出来透透气,见见这盛大的场面。 凑足了队友,他们总算报上了名。 负责登记的神明给了他们各一只手环,告诉他们,所有的神都会被压制在与神力最低的那位同一水平线,比赛项目随机发布。 重新回到大厅,报名也截止了,同时大厅的场景变换,成为了第一个比赛场地棒球场地。 这场地比之一般标准的棒球场地还要大上几十倍,如果不是看到那些垒包和投手丘,彭泽锋都联想不到棒球场。 他果然还是对神的世界了解不足。 场地这样,彭泽锋也不对规则抱有任何期待了,因为现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对一的比赛模式。 赛场上空传来的声音印证了彭泽锋的猜想,这是一场混战。 比赛规则很简单,每支队伍分为打手组和投手组,打手目标是打出除己队投出以外的任意球,投手则尽可能地投出无法击打的球。哪支队伍击出的本垒打数多,积分就高,当然最后要减去被击中球数所失去的积分。 分配任务?彭泽锋没有打过棒球,也不清楚神打起棒球来是什么情况,所以他决定听一下队友的建议。 奉冥还没有成为神之前曾经是一名投手,只是他的球杀伤力太大,打了两次比赛之后就自己放弃了。 就算那些人能被治好,他们家也负担得起赔偿,他也不想看到别人因为做了喜欢做的事而受伤。 打棒球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而不是碰到灾星一样的他,受伤,痛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需要顾忌什么,他只需要尽情投球。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彭泽锋与烬灭负责击球,奉冥和祷负责投球。 比赛开始几人分开,球场内一片混乱。 随随便便一个球砸到地上都会有爆炸般的效果,不一会儿别说投手丘,就连平整的地都没有几块。 奉冥自不用说,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杀伤力就非凡,现在更是如坠落的陨石那般,无法阻挡。 祷第一次使用规则意外的力量,觉得十分新奇,在不干扰彭泽锋那边的行动的前提下,他用得十分开心。在一众成年人的身影中,他小孩子的身高几乎看不到,扔的球也偏低,很多时候并没有神去击他的球。 击球组这边,烬灭以一己之力包揽了一半的球,每一球都确确实实地落到了场外。 他对神力的运用已经登峰造极,而且他的判断力、行动力、攻击力都远超其他的神。 彭泽锋在适应了最初的快节奏与暴力之后,也跟上了节拍,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中也找到了不少球,渐渐地也能打出全垒打了。 总结起来就是,别怕受伤,看到球冲过去就对了。 遇到神闪不开又不想放弃就把他打飞,打到场外就算失去资格,而且不算犯规。 彭泽锋一开始还想以和为贵,但后来他发现把神打出去比把球打出去有意思多了,便专注打神了。反正他的队友十分给力,他们的积分绝对远超其他队伍。 这一场比赛下来,彭泽锋给众神造成了很恶劣的印象。 换成地球人的话来说,他应该叫彭良辰或者赵泽锋。 他击出去的本垒打是159支,打中神的是151支,计入积分的有8支,共16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肆意妄为的神,尤其是在没有任何固定关系的时候,就这么嚣张。如果不是非常有实力,那就是蠢了。 当然不可能是蠢,下一场比赛彭泽锋就以碾压式的实力赢下了比赛的第一名。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拆卸比赛,要求不能损坏任何零件,否则不作数。当初彭泽锋上解剖课的时候,其手法与精准度是获得所有老师赞扬的,不为其他,就为他不用任何辅助工具,仅用肉眼和手便能完成微米以内操作。 拆卸机甲这类机器,完全不在话下。 尤其是在神力的辅佐下,他的动作快到连神都看不清。 彭泽锋每拆一具机甲就越发清晰地认识到,沉迷追求力量的人是什么样一种心理,除了具有威慑力能减少很多麻烦以外,还特别爽。 一个小时的比赛时间,他完整地拆卸了7894具机甲,领先第二7703具机甲。 恋耽美 镜像落幕时——山田家的西瓜(71) 顺便一提,第二名毁坏的机甲是5609具。 在实力过于强硬的情况下,奉冥的神识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拖后腿的不良影响,他们这支曾被嫌弃的队伍拿下了所有比赛的第一。 综合成绩自然就是冠军。 冠军可以通往任何神殿,且在下一次运动会之前不限次数。同时,冠军队的每位成员还可以获得一个不完整世界的奖励,以及神袍一件。 神袍的设计考虑了诸多因素,首先穿上会十分有逼格;其次神袍防御力极强,就算对象是花庭神这样的高阶神,也可以抵挡十数次攻击;最后作为一种象征和纪念,也还算有意义。 毕竟,同一支队伍得到的神袍是同个款式的,换句话说,这也是他们曾经友谊的象征。 虽然也没谁会放心上。 神是孤独的,因为他太强大。 得了权限后,花庭神站在大殿中有些恍惚,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他终于可以去第九神殿了。 不知道他还是否会如以往一样对他说,笮茈,你来了。 奉冥还是刚开始的那副表情,好像这权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他接过一式四份的神袍时,他才微微地笑了一下,再次用他那双大眼睛看着彭泽锋,谢谢。 就算只是临时性的队友,也是他久违的团体活动。没有被当成朋友也没关系,有这么一段短暂的信赖关系,也足够他回味好久了。 祷刚把神袍拿到手就换上了,这次的活动让他从头到尾都非常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活着这种感觉,肆意,蓬勃,张扬,喜悦。 他想好了,今后要朝着神祭这一目标前进,争取能为彭泽锋帮上忙,就像他们当初还在地那样,一起解决遇到的问题。 彭泽锋得到权限那一瞬间想过去找至高神,告诉他,他的愿望实现了。可是下一刻他便觉得没有必要了,想必他来到石板前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他身上那滴血还有曾经影响着灵魂的那一丝意志在那一刻便消失了。 从此,彭泽锋只属于他自己,他不再是为了实现那位神而存在的产物。他的神识、他的神号、他的神力、他今后的一切,都只属于他自己。 也许那年他来看他,是觉得欣慰的,因为那时候他遇到了喻风他们,开始活得像个人了。或许他从那时候起就想还他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了,只是那会儿的他仅仅是一抹投影,弱小得忽略不计,没办法做任何事情。 现在,他来了,他便把自由还给了他。 想到以后的一切都归他自己安排,不久前对世界意识说过的约定就浮上了心头,尽管那是他习惯了神这一位置之后的事,他也想再回忆一遍: 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等我牛逼一点了,就带你飞。 不是物理上的飞,而是把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都试一试。 你曾和我说过,你别无选择。 但以后不会了,我会强大起来,你可以在我能力范围内做你想做的选择。 感谢你曾一再退步,也感谢你把这个世界管理得这么好,让他们能好好活着。 能让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看看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天宝宝(天字划重点,霸气)以及可爱的糖宝宝的地雷~ 彭良辰和赵泽锋的梗拆自叶良辰和赵日天,虽然他们的小说我没看过,但他们的王霸之气曾经广为流传 第121章 番外4缘起 所谓神, 就是一群抛弃了过去,对现在毫不在意,眼里只有未来的家伙。 如果不是, 那他过得一定很压抑, 身处痛苦之中。 以上, 均不适用于彭泽锋。 说来, 镜像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东西,是依存于其他存在而存在的。如果只有他自己, 他会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目标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曾有那么数千年时光,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尽可能地保证另一个他安全地待在因果内。而现在,他或许要花上数千甚至数万年去让自己更强大,然后保证谁也不敢去侵犯地。 其实他可以放弃地的,因为它没有发展潜力。就连运动会上得到的不完整世界都比地来得更有价值, 因为那里可能诞生神明、神祭这一类能成为他助力的存在,但地已经被判定为不可能了。 不然原本创造了地的神也不会将其抛弃, 怎么说创造世界也是相当耗费精力与时间的事情,若不是不值得继续投入,也不会被废弃。 这些都是彭泽锋成为神之后了解到的东西,除此之外, 他还知道, 地原本的主人其实很温柔了。 因为他没有把地毁了。 花了这么多精力创造出来的世界,就算没有任何发展潜力,也可以直接毁了拿走核心,那核心价值上大致相当于一个神魂。 而神魂, 是神之间交易的硬货。它的价值非常稳定, 拿来温养或者修复自己的神魂亦或是赠与谁,都是非常好的。 据说, 另外一个与地十分相似的世界,就曾被它的主人拿来交易。交易对象是一位大战后神魂受损的荒野神,只是他最终也没有得到那个世界核心,因为那个世界恰巧是至高神转生的地方。 至高神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在成神前就为那个世界陪葬,于是他把荒野神派来的一众半神击退了。 总的来说,每一个世界都是有价值的,不能成为助力也能拿来交易,像地这样有机会自生自灭的世界几乎没有。 所以彭泽锋觉得,那一定是一位很温柔的神。 像他的世界意识一样。 高能位面里,可能还没出生就会被察觉,但低能位面根本就容不下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到后期的时候,彭泽锋即便不使用神力,也已经威胁到了地的安稳。可是,世界意识仍然遵守着与他的约定,努力地包容他。 并且什么都没说,都是彭泽锋后来学着观测世界时才知道的。 原来像他这样的家伙,也会有谁默默地为他承受什么。 他忽然地就想起那年斯蒂芬老师对他说的话,他说,人并不完全属于自己。在赋予与被赋予的过程中,人与人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正是因为这些关系,生活中才会有各种情绪,痛苦、喜悦、感动、冷漠与爱。 有人赋予了你生命,并且时时刻刻牵挂着你,你是不是应该给一点回应? 不是等价的回报或是什么,只是,给一点回应,仅此而已。可以吗? 不完全属于自己,所以彭泽锋开始与外界交流,开始对外界付出。 因为不在乎自己,所以不在乎回报,也就无所谓软弱。他会对他认为重要的人很好,却从来都不会期待他们为他做什么。 而且他自己能把事情做好,还能分出精力去照顾别人,久而久之,他在众人心里便成了最不需要费心的那个。 不是不重要,而是不需要费心,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商量,因为不会超过他的负荷,也不需要照顾他的情绪,因为他在所有人当中是最理性的,他能理解任何有原因的事情。 但就算是这样的他,也是被包容着成长过来的。 704的成员为他策划过的每一次惊喜,喻风和魏迁延主动的慰问,林昊从不问为什么咔咔就是干的傻气,他都记得。 他家小风总是想帮他分担些什么,实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就陪他父母聊天散心。魏迁延也是,明明自己的假期少得可怜,却还是会约他去吃狗粮。林昊不是那种对人的心思敏感的类型,但他会做任何一件你说出来的事,不管多难。 他们,是他学会爱人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礼物。 但仔细想想,在他不懂得爱的时光里,他也绝非孤单一人。 撕裂灵魂的痛他一直记得,不钻心也不似密密麻麻地啃噬,而是深入骨髓的孤独。就好像拿着针线一针一针又一针地挑散漂亮的华服,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小心缠绕起来,再一行一行又一行地重新将它们聚集起来。 一行茫然,两行麻木,三行心动,四行柔肠,五行落寞,六行沉思,七行残缺,八行释然,九行欣欣踏熔岩。 从他心动那一刻起,他开始活着,活着就绝非孤单一人。 他像一个木偶师,做出了与自己外形相似的木偶,苦于木偶不会动而心生茫然。再之后,他一点点地完善木偶的细节,但木偶还是像木头一样,坚硬且没有温度。他日复一日地雕刻每一处细节,连动作都变得麻木。 但某一天完善了各处关节的木偶终于动了,它从桌上磕磕碰碰地来到木偶师的床边,正好与醒来的木偶师对上视线。 那一刻,木偶的眼睛映入了木偶师的眼帘,像漫天星辰一样。木偶师的心仿佛是因这星辰而跳动的,他捂着自己的心脏,眼里开始有了柔光。 他要把这心跳也传给他的木偶。 只是为什么,他的木偶会跑会跳了,却感受不到他的感情。 木偶每天都重复着和他一样的动作,但是他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有任何情绪。看到木偶师落寞的神情,木偶就会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他。 木偶师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哪里差了什么,为什么木偶跟着他生活了这么久,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想了很久,最后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情感缺失的他教不了他的木偶人的感情。 最后他决定带着他的木偶到江湖上看看,看那世间百态,人间冷暖。 到了江湖上,看着人们或笑或哭,木偶师才深刻地意识到,无论是自己还是他的木偶都是残缺的。 他的木偶不会笑不会哭,没有情绪,是因为他就是那样。 他以为自己有感情,可那感情太过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他的木偶根本觉察不到,谈何学习。 所以,木偶师开始带着木偶混迹在人群中生活。 空虚的胸腔被各种感情、色调填满,木偶师发现自己还是喜欢没有表情的自己。因为越是了解情感这种东西,胸腔就会越沉重,填满了东西却释放不出去,十分难受。 他看着镜子里笑得像在哭的自己,蹲下来抱住他的木偶,告诉他的木偶,别怕。 木偶师开始学习人们排遣情绪的方式,也因此见到了很多丑陋的面目,可他却不似之前那么无助。 因为他学会了安排自己的情绪,就像雕刻木偶那样,他在内心给自己造了一座宫殿。分门别类地把记忆放进去,连带着情绪。 重要的是,他的木偶开始长大了。 他和其他的小孩一样,开始成长了,连同心智也是。 他逐渐地长大了,并且成为了很优秀的大人。 果然,他的小木偶没有变化是因为他一成不变,现在接触到了外界,在各种情感的浇灌下,他便长大了。 木偶师总算释然,他很好地把他的木偶养育成人了。 然后便是木偶师离开的时候了,但,今后的生活便是脚点熔岩他也将欣然赴往。 所幸,彭泽锋的运气还不错。刚到神界就是千年一次的运动会,并且还是团队比赛。组队比赛,给了他们增加羁绊的可能性。 尽管赛后花庭神便没有再出现过,但奉冥却经常找他玩。 作为神界元老级的神,奉冥知道的事情特别多。 心思单纯的他会把他所有的一切与彭泽锋分享,从他还是人类的事,到为什么要成为神,以及发现自己神识时候的心情,全部都告诉了彭泽锋。 当然,除了倾诉,他更多的是教给彭泽锋神界里一些门门道道,还有提升神力的方法。有时候,还会给他讲他的见闻,和他最初创造世界时的细节。 他非常珍惜彭泽锋这个朋友,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他且不受他影响的存在。 以前不嫌弃他的只有不知道他身上特质的小动物,因为小动物不会想到自己遭遇的不幸源头是他,它们只会记得这个人类很友善,对它们很好,经常给它们食物。 正因为如此,他更要主动远离它们。 但彭泽锋告诉他,动物虽然不会那样联想,却能直接看到他身上名为灾厄的气息。还愿意接近他,是因为他真的值得。 堂堂的神为这迟了千万年的友谊哭得一塌糊涂。 对此,彭泽锋采取的行动的是把肩膀借给他。因为,被依靠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成为神,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早点睡哦,晚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