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佛系攻略》 进入rpg 〔欢迎进入豪门rpg(角色扮演)游戏,你的角色是十八岁被接回豪门的私生女,请点击确认。〕 许清清盘着腿坐在电脑前,浏览一遍屏幕上剧情框里的文字,移动鼠标,戳了下闪烁着的〔确认〕键。 她正玩儿着的是一个豪门剧情的rpg,改编自一部狗血小说,内容标签是豪门大战和虐恋情深。 作为一个遇事佛系,生活平顺的宅女,许清清觉得这个故事看上去还挺带感。 认认真真点了确认键后,画面里出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站在一辆黑色豪车旁边,正向一个身穿校服,背着书包的女生做手势,示意她上车。 剧情框弹出,〔你刚刚放学,走到贫民区的家门口,看到有人等你,男人是许氏豪门的管家,他告诉你你是许氏三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要接你回去,你决定……〕 〔1,顺从上车,麻雀变凤凰,哪怕是私生凤凰也会很有钱。 2,细问详情,不贸然跟着走,告诉男人你再想想。 3,摇头拒绝,说你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不想换地方。〕 许清清边思考着边端起电脑桌上的水杯喝水。 1嘛就很简单,估计直接进入豪门剧情,2嘛最理智,应该会有不少人选择,但是她喜欢3——佛系宅女,懒得挪窝。 慢悠悠喝着水,许清清思索着,反正无论怎么曲折,迟早也要进豪门,不用着急,不如试试看选择3以后会发生什么。 她点击了3。 〔你的选择触怒了老爷,决定再不接回,任你自生自灭,后来在其他少爷小姐的暗地里打压下,你穷困潦倒,遭遇车祸,不治身亡,全剧情结束。〕 嗯???!! “噗——”许清清没憋住,一口水喷到屏幕上,电流交互间,她失去意识…… 再睁眼,面前有辆黑色豪车,还有一个西装笔挺,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男人说话客气而疏离:“请问许清清小姐,您是否愿意接受老爷的安排,入住许氏庄园。” “………………” 熟悉的剧情,熟悉的画面,只不过更加立体,更加真实。她这是,穿进刚才玩儿的rpg来了??? 转换太快,许清清还懵着,愣在原地,硬是让对面男人有些不耐烦地问了第二遍,“请问您是否愿意接受老爷的安排,入住许氏庄园。” 空中并没有飞一个剧情框出来供她选择,许清清觉得,估计是这个管家的话完全能够代替剧情框的内容,而她十分清楚拒绝的后果,她一边脑子里飘过〔穷困潦倒,遭遇车祸,不治身亡〕,一边猛点头:“去去去,你家老爷让住哪儿住哪儿!!!” 对方明显语塞了一下,多看了她两眼,随后恢复平静无波的状态,打开后车门,一手抬起,示意许清清入座。 “谢谢。”许清清心里唉声叹气地坐了进去。 她没得选,甚至没得询问,没得求救,眼看她分明就是变成了豪门剧情里的那个十八岁私生女,这该如何回去? 她不敢尝试死回去,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能听能闻,掐一下会疼,万一真死了,就坏大事儿了。 豪车行驶平稳,丝毫感觉不到颠簸,管家在前面副驾坐着,理也不理她。看着车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一向遇事佛系的许清清决定了: 那就继续走剧情呗。 就当玩儿真人游戏了。 反正她一个休假在家的佛系宅女,高考完都没出门玩儿,这也算特别的机会叭…… “许清清小姐,庄园到了,请下车。” “哦。” 许氏庄园,在她看来,可以简单称之为带花园的超级豪宅区。 接她的车先在庄园里行驶了好一会儿,这才到达一栋别墅门口,许清清下了车,肩上还背着书包,跟着管家进去,一路穿堂过室,终于停在一间阔气门扉前。 许清清看到管家轻重得当地敲门,隔着门都态度恭敬,猜想房间里应该就是那位许氏三老爷,也就是她的豪门爹。 长什么样呢,端正严肃?不,都有她这个私生女了,估计是个花花老爷。也不,花不一定表现出来,衣冠禽兽多了去了,大概率还是人模狗样的那种中年豪门老男人…… “进来。”正想着,门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 简单二字,许清清不知怎么听起来就觉得心生寒意,而且奇怪的是,这声音很年轻,说二十多岁也不为过。她心里惊讶,她都18了,这爹多大年纪? 不待多想,管家已经应声,同时推开门。 门里是一间书房,她在管家身后动作不明显地瞅空隙看:布局简单,书架加办公桌的书房标配,空间很大,但是装潢低调,没有中老年风格的实木设计,反而是黑白灰色系,很年轻很简洁的感觉。 书桌后坐着一人,姿态懒散,周身气势却骇然得让人无法忽视,许清清感觉到如同冰锥一般的视线扎在身上,她低着头没敢对视,然后,看到了地毯上的另两个人—— 一站一躺,站着的那个像是保镖或打手之类的,看着就不好惹,躺着的那个,正疼得发抖,抖了一地毯的血。 许清清倒抽一口气:……救命,这什么血腥场面! 和谐社会的好青年许清清,以前见过的最大流血事件也就是来那事,现在非常想晕过去,可是又晕不过去。 只能木着脸僵硬在那儿,眼睁睁看着管家和保镖一人抓着地毯两个角,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连人带地毯一起拖了出去。 离开时管家关上了门,将所有痕迹隔绝,房间一片干净。 许清清一身冷汗。 她脑子里很突然的想起了那条游戏框:〔你的选择触怒了老爷……〕 行吧,人设对上了,这是个心狠手辣变态爹,千万不能触怒他。 书房安安静静的,许清清乖乖巧巧,低头敛目盯地板。 一双黑色的拖鞋进入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这爹的拖鞋都带着杀气。 “许清清。” 分辨不出情绪的话一出,许清清脑海中冒出一个名句:你敢答应吗! 呵,她敢不答应嘛……无声吸一口气,抬起头尊敬道:“嗯,爸爸好。” 好年轻! 不愧是豪门爹,保养得太好了吧,剑眉鹰目,俊美逼人,利落的背头,光洁的蜜肤,这真的是有18岁私生女的爹字辈? 阴冽靠站在书桌前,闻言眼现诧异,接着哼笑一声,也不解释什么,扫了眼许清清的校服书包,问道:“还在上学?” “是的,爸爸。” “来了这儿有专门的学校,转学手续李管家去办,三天后去新学校报到。” “都听爸爸的安排。” 一说一应,许清清心情放松了不少,叫爸爸叫的越发顺口,直到李管家重新回来,换了一身崭新无褶皱的西装,就像没有碰过任何脏东西一样,有条不紊地汇报道:“都处理好了,三老爷那里也告知了,老爷说让许清清小姐暂时住在东区的别院,其他的您做安排就好,阴总。” 阴冽随口应了一声,李管家颔首退下,再度离开。 房间里,陷入沉寂。 许清清看着对面之人轻勾的唇角,感觉有点儿乱:她是不是,认错爹了。 偷听 穿越第一天,开口认错爹。许清清盯着地板默默反思,她这水平还能不能顺利走完剧情。 话说她这是穿进了小说改编的rpg,也算是天选之人了叭,居然连个攻略都没有,两手空空就来了,瞟一眼自己葱白细瘦的手指,为啥不是金的。 对面那位被李管家称作阴总的男子,虽然不是她爹,气场却比爹字辈的还盛,也不知道他是许家的什么人,让李管家那么毕恭毕敬。而且从话里的内容来看,她亲爹三老爷也对这位外姓人士很是信任,居然把亲女儿,哦不,亲私生女,交给这位阴总安排。 命运被捏在对方手里的许清清,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视线能这么森然,简直如同冰窟。 “怎么不叫了?”阴冽收回视线,靠坐在桌边,点了根儿烟,施施然问她。 许清清:“……”啧,占便宜占上瘾了?! 她低着头改口道:“阴总好。” “抬头。”冷淡的声音,“想跟刚才拖出去的那个一样吗?” 那必须不想! 许清清立刻挺胸抬头,目光正直,拿出了拍证件照的架势。心里暗骂这牲口不会说人话,好端端就威胁人,白长了那么俊美贵气的公子哥脸,言行举止跟个恐|怖分子似的。 恐|怖分子看上去倒是挺满意她的听话,手里夹着烟,神态闲适,“你怕我?” “……”这该怎么回答?许清清两眼摸黑根本不知道恐|怖分子想听什么答案,他想让她怕还是不怕?天哪,求攻略求穿越标配金手指求读心术啊啊啊。 xiu~ 很突然的,在她求金手指后,脑海中弹出了一个框:〔阴氏总裁询问你是否怕他,你的回答是……〕 许清清:“……”这个屁用没有的金手指,是来应付谁的。 “说话。”阴冽语气沉郁。 “那个……怕。”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阴冽哼了一声,继续抽烟。 许清清悄悄松了口气,被迫吸着二手烟,在煎熬中坚强。 “许老太爷快不行了,就是你的爷爷,许氏家族族长。” “……” “家产分配还不清明,不过能确定的是,冠姓家族人员都有份。” “……” “三爷叫你回来,知道原因吗?” 又问她?在派不上用场的剧情框弹出来时,许清清用意识压了回去。她不会装聪明,觉得在这位眼神凌厉的恐|怖分子面前最好也不要装聪明,如实说:“不知道。” 说完想了想前面似乎起提示作用的话,现猜道:“是不是因为我姓许,回来能多分一份钱?” 豪门的“一份钱”,应该不少吧,既然冠姓家族人员都有份,那自然是人口越多越好,当场生太费劲,接一个生好的回来就简单的多。 许清清不知道烟气后面,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代表她猜对了还是猜错了。总之,她存活了下来,完好无损出了窒息感严重的房间。 先闻了血腥味,后闻烟味,许清清跟着李管家去别院的路上,疯狂用新鲜空气净化心肺,并且有一点同情那个恐|怖分子,每天待在乌烟瘴气中,心肝脾肺肾怎么可能不黑。 别院在庄园的东区,这栋别墅是专门给她爹和人家原配一家子住的,许清清规规矩矩新人进门,拿到了属于自己卧室的钥匙。 别墅很大,有三层,房间特别多,她虽是和他们同住,却凭借宅女的特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硬是一次都没有正面遇到过。 期间,经过李管家简明扼要的说明介绍,还有和佣人阿姨的偶尔闲聊,许清清在搬过来的三天里了解到不少信息: 许氏家族现如今掌门人是许老太爷,年事颇高,有五个儿子和三个女儿。称呼好记,许清清听李管家分别叫老爷和姑奶奶。 三老爷就是许清清她爹,有一个原配夫人,所生两儿两女,其中三个比许清清大。 大致的族谱清楚了,还有那个存在感过强的外姓人士—— 据她打听,那个恐|怖分子名叫阴冽,是阴氏贵族的少爷,在商业方面异常有头脑,二十多岁就脱离家族创办风险投资企业,来往间,认识了商界豪门许氏,尤其跟她爹相交甚好。 据说,她爹有招婿的心思,不是给她,是给她的二姐许幽莉。 她这个二姐属于女中精英,跳级读完博士,正要进入家族企业,和阴冽的年龄也相仿,她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男女精英强强联手嘛,商界婚姻常见的一种路数。 那这样的话,很多情况就解释得通了,比如外姓人士为何在这许氏庄园有单独住所和办公房间,为何李管家的态度非常恭敬,为何她爹把她交给一个外人安排。 不过安排的还是很好的,一介平民许清清,在这里彻底体验到上层社会的生活,住着梦幻大床和水晶吊灯的卧室,衣柜里满排的高档服装,听说学校也是贵族私立,总之豪门配置一应俱全。 许清清圆满了。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转学手续顺利办妥,在去新学校之前,许清清寻路找到她爹的书房,准备让他签个字——学校发给她的入学邮件里要求的。 书房在二层走廊里间,实木门扉,是关着的状态。 许清清手里拿着监护人签名表,另一手准备敲门—— “哼,你口口声声说把那个贱种接回来有用,我问管家了,知道管家怎么说的吗,她每天就是吃吃睡睡,看书玩电脑,连门都不出。这有什么用?让你弥补你对那个贱女人的相思之情?” 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怨气,隔着门有些沉闷,不过内容清晰,许清清悄悄把手放下来,反应非常快的听出了“贱种”的对应人士:她。 啧,略气,这种事儿居然骂孩子。 做回应的是男人浑厚的声音,“你闭嘴吧,什么都不懂,乱说一气。” “是,我不懂,不懂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突然对一个贱种这么好,不懂为什么让她回来分得一笔家产,不懂你为什么不给你正经的儿子女儿谋划!” “蠢货!”男人明显发怒了,声音提高,“就知道看表面,你不看短短几天,老二老四那边的人消停了多少,哪个没有转视线盯着她?” 一阵沉默。女人情绪平静了不少,“这倒是,二太太还专门来找过我,旁敲侧击地问那个贱种的事,以往总是要挑我的刺,这次除了询问,什么都没说。” 说到这儿,语气有了变化,露着喜意,“老爷,我知道你的心思了。” 门外的许清清也知道这爹的心思了,合着是把她揪过来,让她当个吸引火力的炮灰呗! 老太爷快走了,下面的谁不想多分点儿钱,可总数就那么多,怎么能多分呢?肯定是让别人少分。 互相打压之际,从天而降蹦出她这个私生女,一来就分蛋糕,她不拉仇恨谁拉?! 还有那个阴冽,居然故意跟她说“冠姓家族人员都能分到钱”,现在想来分明是想误导她回来是个有钱拿的好事情,激起她的贪欲,让她争夺家产,成为其他派系的关注对象,以此达到转移敌人注意力的目的,好推她挡在前面当靶子,方便他们背后搞动作。 真特么黑啊! 这么算计一个母亲已经故去的18岁少女,你们就是牲口啊!!! 许清清不由得想起阴牲口那个饱含深意的笑容,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想让她卷入豪门大战? 呵,怕是没见过佛系宅女的人设。 对付三太 许清清拎着签名表走了,她不是爱听墙角的人,不过既然偶然间听到了,当然不可能当做没发生。 想把她推上风口浪尖啊,啧,她觉得难。 别说她知道了牲口们的计划,就是她不知道,也从没对这豪门家产分配什么的上过心。 她佛嘛,从小就这性格,父母宠她,啥也不缺,是她的少不了,不是她的她也不惦记,从不争抢什么,反而还嫌麻烦。 原路返回,回了她的卧室,许清清关上门,把签名表往桌上一扔,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清凉的白水,喝了几口顺了顺火气。 她心情略差,虽说这个私生女的炮灰角色不是她本人,可她已经穿来了,“贱种”骂的就是她,一堆人企图搞死的也是她。 看了看明天去学校报到需要准备的东西,许清清开始整理书包。 高档私立学校的课程和原学校稍有不同,上下课时间也有区别,她的旧书全部用不上,被她收到了书柜里,新书明天去了才能领,能带的只有笔、练习本,和一些转学文件。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晚上,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总之她从没在饭点儿碰到过其他人,今天也是,一个人在餐厅吃过饭,她早早上了床。 各种事情有很多,哪一件也不能影响她睡觉。 床好大啊,被被好轻盈,枕头特别舒服,许清清穿着丝质睡衣,惬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敲门。 敲门声很有礼节,不快也不重,敲几下停顿两秒,像是佣人阿姨。许清清睡眠好,被吵醒的时候压根儿不知道敲门持续多久了。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晚上十一点多。这时间,来找她干什么? 许清清揉揉眼睛坐起来,刚要下床开门,外面的人出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隐约带着“贱种”的余韵,此时多了温和端庄,“清清?睡了吗?” 许清清下床的姿势一顿,放轻动作重新躺了回去。 清清?好亲昵,好温婉,好……膈应,真的不如贱种叫的自然。话说这尊大佛干嘛到她这儿来呢,还这么客客气气的,不是很厌恶她吗。 仔细想了想,貌似应该是下午时候人家老公交了底的作用。好歹也是豪门家族的太太,一旦想明白,那帮着做戏过来忽悠她还不是顺手拈来? 许清清悠闲地猜着,然后决定……不放她进来。 翻个身,盖好被子,阖上眼睛。 有本事你就破门而入,但凡能叫醒我,算我输。哼。 门外走廊上,三太太脸色铁青。 佣人阿姨不知用不用继续敲,想着这几天的情况,小心翼翼解释道,“太太,清清小姐应该是睡熟了,她睡觉就是这样的,很难叫起来。” “那就由着她睡?!”一身贵气睡衣的丰腴女人呛声回去,说完后又紧张了一瞬,收了声注意着门里面的动静,像是怕房间里的人听到。 佣人不敢再开口,讷讷站着,看着眼色又去敲门,加了些力量,高声道,“清清小姐,太太过来了!” 安安静静。 “清清小姐,太太来看你了,你睡着吗?” 全无反应。 “清清小姐,醒醒!” 连丝风也没有。 “清清小姐……” “行了,别叫了!”三太火大到极点,站这儿晾了半天,连门都进不去,活活受一肚子气。 要不是知道老爷的心思,为了以后的算计,她何苦自降身份来跟一个贱种说话。 保养精心满身富贵的女人瞪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狠狠翻了个白眼,拉着脸转身离开。 佣人们跟在后面,都不敢吭气,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太太这么被晾,就是去见老太爷,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 月落日出,天色渐渐亮起来,明媚的阳光透过别墅清亮的玻璃照耀进来。 “刷——”许清清拉开窗帘,沐浴到了晨间的朝气。 今天天气不错啊,她露出一个笑容,估计是因为昨晚上睡太好了。 去了洗漱间,洗脸刷牙,柔软的毛巾从脸上擦过,她看向镜子里的公主—— 她没有自夸啦,就是公主的样子,美好雅致,睫毛如羽扇覆在清亮的眸子上,唇红齿白肤如冬雪,墨色长发自然披散,戴个皇冠就能嫁王子的那种。 弯唇一笑,许清清被自己逗乐了,王什么子,还是别乱想了,目前她只见过牲口。 全部准备完毕,换好出门的衣服,她穿了一件相对正式的制服套装,黑蓝色上衣,同色系百褶裙,因为今天要去学校报到,校服也是去了才能领。 许清清看一眼时间,不到七点,她把卧室钥匙装好,背上书包,把门反锁,脚步轻快地朝楼下餐厅走去。 刚到餐厅门口,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放缓脚步进去,果不其然,不同于平时,今天多了一个人。 许清清很有礼貌,“太太好。” 叫妈是不行的,理论上非亲非故,而且估计人家也不爱听她这个贱种那样称呼,既然相互两生厌,那就跟着其他人的叫法叫太太吧。 说完看见餐桌上座的富贵女人果然没什么反对的意思,随便嗯了一声,让她坐下。 早饭已经摆在了桌上,精致而丰盛,就在许清清坐下后,意识里弹出一个框:〔三太出现在餐厅,第一次与你见面,那么你是选择坐下一起吃,还是不吃了离开?〕 “……”老兄,你这金手指不仅屁用没有,现在还延迟??要你何用,走你的。 许清清面无表情在脑海中把框框压下去,在如激光一样的视线下埋头吃她的早饭。 看吧看吧,随便看,看看能不能在她头顶上看出一朵花来。 三太端庄坐在上座,小口喝着咖啡,眼睛一直盯着对面丝毫没有仪态低头吃饭的人,柳眉微蹙,神色俱是反感。 果然是野种,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看看那吃饭的样子,想来以前就是吃猪食长大的,根本没吃过这些好东西。不过这样也好,越享受就越想要更多的,最好是快点儿贪欲膨胀,成为那几家的眼中钉。 心思多转,三太面上换上了笑容,“你是清清吧。” “嗯。” “既然回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别客气,以后这儿是你的家,老爷心疼你,记挂着要给你一份家产,怎么着也有十几个亿……”三太看着许清清的神色,“清清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争取,可千万别让其他人抢走,听到了吗。” “哦。” 许清清答应的倒是挺好,问题是嘴上压根儿没停,一直在吃,三太心火直冒,说不准她听进去没有。 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许清清吃完了,“太太,我去上学了,再见。” 说完,就这么茶足饭饱的走了。 三太本就一夜没睡好,昨晚上被拒之门外,今早上又憋了一半的话没说出来,气得七窍生烟,“没规矩的野种,也不知道她记心里没有,十几个亿应该没说少吧,一般听到的肯定心里惦记着呢……” 而真实情况是,许清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准时去了学校报到,登记各种信息,领书领校服,由于新学期已经开了,她算是插班生,第一天只去班级认了个门就回来了,明天再正式上课。 整个流程都挺顺利,除了她落下一张签名表没带,就那张她去找她爹签名结果没签成的表。她跟老师说的是不知道忘在哪里了,搞丢了,圆满糊弄了过去,然而等到下午回来,她的卧室房门——被砸开了。 心里一惊,许清清快步过去,只见房门大开,屋里面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背对着门口,背影悠闲,手里拿着那张签名表,长腿交叉担在桌上。 “……”妈的,她就知道这种事儿只有这牲口干得出来。 ※※※※※※※※※※※※※※※※※※※※ 许清清:牲口,你来啦。 阴冽:是的,门挺不好进的。 变态来做客 许清清站在门口,背着书包,怀里还抱着她的新校服。 阴冽今天穿了一身墨蓝色的西服,很正式的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只不过回的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许清清瞪着那个悠哉的背影,心疼她的房门。 门锁彻底毁了,连带着门框边都变了形,也不知道这恐|怖分子怎么破坏的,亏她走之前还反锁了两道,口袋里的钥匙现在就跟个笑话一样。 许清清觉得,虽然蛇鼠一窝同样不是什么好鸟,但那个三太跟这一位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就是个不管不顾、任性妄为、丝毫道理都不讲的疯子。 她没敢进去,但也没走。 敌不动,我不动。 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她肩膀被装满新书的书包压疼,抱着校服的手臂也开始发酸时,敌动了。 那人像是终于研究完了那份没什么内容的签名表,这才换了个姿势,转过身来,摇了摇手里的纸,问她,“为什么没签字?去找过三爷了?” 前两个问题抛出来还不算什么,第三句让许清清心惊胆战——“你是不是偷听到了什么?” “……”这人,是怎么根据一张表猜出她整个过程的??!!! 许清清心里惊骇,神色不变,下意识装傻,摇头表示她听不懂。 然后收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话说这个人虽然阴晴不定,但是外貌确实一绝。 墨蓝西服将他有力的身体线条勾勒出来,背头一丝不乱整利有型,眉锋目沉,挺鼻薄唇,标准的贵族公子,就是眼中阴鸷气过重。 她听说过这位被她爹看上的准女婿,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商业联姻。 据佣人阿姨偷悄悄跟她聊天时说的,这位虽说心黑手狠,但还真是自己一个人在风投界杀出来的,没有依靠过谁,甚至受尽打压。 他的身世人人皆知,是他们阴氏贵族的……私生子。 饱受欺凌数载,忍辱负重,一朝翻身,疯狂报复,将同族产业一半握在手中一半踩在脚下,震动各界人士。 除了各路纷说不停外,这个实力强大相貌还异常出众的年轻大鳄理所当然的吸引了无数女人的心,奈何枭雄只爱江山不爱美人。 但架不住美人爱他。 那位许清清素未谋面的二姐许幽莉,在某次商会上对其一见倾心,一个专注学业反感男女之情的工商女博士就这么一眼沦陷了,死求活求让她爹给她把人带回来。 恰好她爹也看上人家了,好一番拉拢,贴进去无数好处,这才把关系搞近,不过也仅限于商业关系,直到现在,联姻也只是默认,这位从来没有公开承诺过什么。 听了豪门狗血剧情后,作为同类型身份的许清清,表示她给私生子一族丢脸了,她觉得她这无欲无求的佛系性格绝逼走不了那么豪横的路。 亿万家产?谁爱争谁争,豪门大战?谁爱斗谁斗,她才懒得参与。 不过这样看来,也能理解这位恐|怖分子的性格,可是理解归理解,许清清并不能感同身受,甚至有些发怵。 她一度特别好奇她那个学霸二姐,以你的身份能力,嫁哪个翩翩公子不行啊非要喜欢这个恐|怖分子,好日子过够了追求刺激嘛? 一介宅女许清清,怎么也跟不上豪门小姐的思路。 走神中,语气随意的问话响起,打断了她的回想:“这房间住的好吗?” 话题转的有点儿快,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还行。” 阴冽把那张签名表折成了千纸鹤,许清清心道这人手还挺巧,结果下一秒就见他把纸鹤脑袋撕下来了。 接着撕了翅膀,开膛破肚。许清清玩儿命告诉自己这是一张纸而已,谁没撕过纸啊,别多想,别害怕,别理这个变态,他脑子有问题。 变态看了她一眼,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床上,“坐下聊,别客气。” “……” 许清清木着脸走过去,把校服放下,书包也脱下,坐在了床边。 “我过来呢,是看看你适不适应,有什么需要的。” “……谢谢关心,没有需要的。” “真的吗?” “真的。”最需要的就是你把门给我修好,然后滚蛋。 “心里在赶我?” “嗯。” 顺口下意识回答完,许清清脸白了,她可能脑子也有问题。“不……不是,没有赶你,那什么,我说错了。” 纸鹤已经被撕成了纸片,她直冒冷汗,心说完了。果不其然,只见变态哼笑一声,扔下纸片,掏出一把枪。 至——于——吗?! 说错一句话而已,这就掏枪啊!!! 许清清心里默默流泪,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眼神凄然地看见变态站了起来,朝她走来,拿枪对准了她,笑容邪恶,然后手指一动——把枪扔到了她怀里。 “收好了,你这门不行,智商也不行,以防万一。” “……” 许清清低着头,银白色的手|枪掉在了她的手里,触感冰凉,她还没从英勇赴死的情绪中缓过来,好是思索了半天才懂了这人的意思。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给她枪让她自保?立场合适吗?她有点儿不懂这个人。 一脑袋疑问还没解决,某人已经大步走了,许清清犹豫片刻,把枪收了起来。 没一会儿,李管家过来了,即使破门大开着,他还是敲了门得到同意后才进来,说明来意,给她换门换锁。 许清清趁这时间下楼去餐厅吃饭,到了餐厅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 不会又碰上三太吧,她心说。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自己一个人吃饭了,要是顿顿有不顺眼的人在,很影响吃饭心情的。 正犹豫着是进去还是等一会儿再过来吃,清冷却饱含埋怨的女人声音传来,“阴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被迫偷听的许清清挑起了眉。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父亲对你不够好吗,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要我,呜呜……” 女人说着哭了出来,显然伤心得控制不住情绪。虽然只有短短两句,不过许清清听出来了,这位应该就是她的二姐,那个爱疯子不爱君子的学霸女强人,许幽莉。 “送上门的多了,我凭什么都要。”阴沉沉的声音,音色很好听,却带着特有的嘲讽,一听就知道是谁。 原来佣人阿姨说的是真的,这家伙收了一堆好处后,却根本没同意婚事。 啧啧,真够狠的,她都替她这个情圣二姐心痛。 果然,许幽莉痛苦叫出声:“阴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跟那些烂货一样吗?我是怎么对你的,你有心吗?” 许清清听的频频摇头,这还是冷静女学霸的人设吗。 佣人阿姨介绍她这个二姐的时候,可是夸上天了,说她有能力有志气,跟其他小姐们不一样,比男的都厉害,不仅是三老爷的掌上明珠,连老太爷都很看好她。 里面开始动手了。许清清听到了清晰的脚步移动声,伴随着肢体接触和桌椅被磕碰的动静。这是……打起来了? 不,好像不是。“冽,别推开我,我愿意给你,我里面什么都没穿,你跟我去我的卧室好吗……” 许清清虽然只能听却瞪大了眼,劲爆啊。 “冽,吻我……啊!好疼!” 哪儿疼?小黄清上线,心情有点儿激动。 “你松手,我的胳膊要断了,冽,我不敢了,求求你放开我。” 嗯?? 全家福 她真的很爱他,之前的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样迷恋过。 商会上的初次见面,他在各色各样带着虚伪笑容的人群里神色淡然地抿着酒,一眼定情。 她知道这个人很坏,从肮脏的地方一点一点爬上来,身上无可避免不干净了,可是她不在意,同样生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谁又比谁纯良呢? 以前的时候,她甚至不想结婚,不想跟那些臭男人说话。 专注学业,埋头苦读,不苟言笑,这是她,许氏第三门庭出类拔萃的女人——许幽莉,然而,遇见了这个比她更心狠的人。 许幽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的,主动求婚,主动倒贴,主动献身,凡是她曾经最厌恶最觉得没有尊严的,她全做了。 “疼……阴冽,我的胳膊要断了……”她只穿了一件睡袍,衣衫大敞,没有得到男人的一丝眼神,只换来冷漠的钳制——让她不要碰他。 “敢不敢了?”阴冽好整以暇地询问,手上不卸力。 “不敢了!疼死了——” “我杀人不分男女的,二小姐,穿好你的衣服,别给我找麻烦,你父亲应该也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是……” 这女人在搞什么,本来还以为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真是失望。阴冽把人放开,往外面走,顺手抽了桌上的纸巾,仔仔细细擦了擦被迫碰过女人胳膊的手指,一脸阴霾。 他出了餐厅门,脚步停驻,向拐角看去——没有人影。 跑得倒快。 哼笑一声,扔了纸巾离去。 许清清也觉得自己跑挺快,而且还不出动静,就很机灵。毕竟吃瓜一时爽,还是命重要。 她卧室的房门换好了,管家给了她新的钥匙。新门和原来的一样,乍一看根本不知道替换过。 房间里更是没有变化,虽然那人非常无礼地毁了门闯进她的卧室,但是并没有乱动别的东西,反倒是留下一个东西——许清清有点儿愁,她一个和谐社会好青年,怎么可能会用枪,好歹教教她再走啊…… 在卧室耗了半个小时,许清清猜想应该没人在餐厅了,于是她再次下楼过去,一进餐厅门,全家都在。 渣爹,三太,两个姐,一个哥,一个弟。 许清清:“……” 初次的全家福来得太过突然,不只她吓了一跳,餐桌上的几人也表情愕然。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看上去处于初中阶段的弟弟,染着一头不太符合豪门形象的黄毛,瞪着她跟看猴子一样,“你谁啊!怎么在我们家?” 三太自然知道她,早上还见过面,不过此时听到这话却是不打算做介绍,优雅地继续吃着点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旁边那位情圣二姐换了装扮,虽然许清清没见过刚才的装扮,不过那句“我里面什么都没穿”,还是让她挺印象深刻的,这会儿一身精致小礼服,扣子扣的严严的,眼神冷淡,坐姿端正,丝毫不见那时候的疯狂求爱情绪。 再旁边的女子应该就是大姐了,眼神柔和,气质文静,看上去更温柔一些。 还有她的渣爹和旁边戴着眼镜的斯文大哥,全部盯着她,目光各异。 经历过恐|怖分子冰锥级别视线的许清清,表示这些人的气场加起来也不如那位恐怖,所以她挺放松,礼貌说道,“我是许清清。” 黄毛弟弟长相标致,白白净净的小校草模样,就是说话很随意,“啊!你是那谁吧,我爸的私生女,是不是?” 一句话,全桌变脸。 渣爹开口了,“阳昊,吃你的饭,轮到你说话了吗。” 许阳昊争辩,“那你们没人说话啊,我又不认识……” 许清清站半天了,也没人让她坐下,对她的态度很明显,她非常自觉的……自己坐下了,在餐桌末尾的座位。 又收获一波视线。 她知道自己讨人家嫌,其实她也不想理他们,但这不是碰巧了嘛,调头走人太不好善后,不得不坐下相看两生厌…… 还是渣爹出言化解气氛,“清清啊,最近家里事情多,把你接回来以后也没顾上跟你聊一聊,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许清清:“还行。” 许阳昊笑嘻嘻插话:“怎么会是还行呢,私生姐以前那么穷,来了这儿肯定美死了,是不是啊。” 私生姐……许清清眨眨眼睛,觉得这孩子挺有才气。 渣爹皱了眉,“谁教的你这个态度说话,她是你姐姐,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是什么时候,该懂的事你都懂了,分清楚谁是自己家人,知道吗。” “知道啦。”许阳昊不情不愿,还是答应了。 还真是三句不离家产的事,要论心眼儿,这些人确实比不上这个渣爹,要不是她知道了这爹拿她当挡箭牌的心思,这会儿指不定多心生感激呢。 而其他人,貌似除了三太,还都不知道他们好爸爸的计划,没有一个装模作样对她表现出友好与欢迎,最温和的那个大姐,眼睛里也都是藏不住的疏离和排斥。 一顿饭下来,众人怀着心思,吃得心不在焉,只有许清清吃挺饱。 她用纸巾擦擦嘴巴,微笑告别,礼貌退场,回了她的卧室。 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许清清思索着,那些人如果对她冷漠反而让她很舒服,故意假惺惺来骗她更麻烦,最好还是不要遇见,眼不见心不烦,她得想个办法把饭搬到卧室里来自己独自吃,这样最舒心。 话说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内容不愁,都是她学过的,就是不能坐在卧室里玩儿电脑了。想着想着,许清清困了…… 上学第一天 抱着混吃混喝瞎走剧情心思的许清清,没把上学当回事,这条支线她压根儿不想涉足,在rpg里学什么课业啊,还都是她学过的,可是不上学的理由她没找到,并且在正式入学第一天的早上,被人催促了。 “清清小姐,大少爷在楼下等着呢,让您快一点儿下去。” 许清清正刷牙呢,差点儿被牙膏沫呛住,含糊不清道:“等我呢?为什么等我?我自己能去,不用人送。” 佣人阿姨摆手解释,“不是送,大少爷也在利岛域读书,大学经管部。” “……” 把嘴里的泡沫漱干净,大概顺了顺头发,许清清换好校服背上书包下楼去。 有人在等,她也不好在餐厅慢悠悠吃饭,拿了两片吐司和一瓶牛奶,许清清快步赶到大门口。 没见到人。只有一辆加长型号的她不认识的豪车停在门口。 应该是等她的吧,许清清按照常理分析,于是过去拉后车门,但是锁着。 她疑惑地敲了敲车窗玻璃,等了足足有五秒,车窗才缓缓降下一条缝隙,里面的男子优雅有型,清晨的阳光在那无框眼镜上反射出明亮的光晕,她的好哥哥淡淡开口: “我们家没有在车上吃东西的规矩,吃完清理干净再上来。” 许清清:“……”真讲究。 长发披肩,面容俏丽如同公主的女生,左手吐司右手牛奶,吐司上还有一个被咬过一口的痕迹。许绅眉头微蹙,心中很是鄙夷。 果然从小缺乏家教,哪怕拥有一半的许氏血统,也难以融入他们的生活。他平时不是喜欢计较的人,此时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想让他这个妄想飞入豪门的野鸡妹妹受点儿教训。 不是舍不得那一口饭吗,那就站车外面吃吧。 “要不你先走吧,然后我自己去。”许清清怕耽误他的时间。 “快点儿吃完行吗?” “……行。” 许清清很明白自己被嫌弃了,那哥的表情平淡中透着排斥。她耸耸肩,从善如流,乖巧听话的—— 回了餐厅。 车里的许绅,紧紧皱眉,这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还跑回餐厅大吃特吃去了?! 一番恼火的等待,许清清终于吃完早饭上了车。 车行平稳,窗外风景清新如画,不过许绅今天没心情欣赏。他在等着旁边座位的那个人跟他说话,询问他家族的一些事情,毕竟这么好的机会,想打听信息或是拉近关系都是最好的时间。 但是等不到开口。 某人坐在旁边的角落,抱着书包,一路打瞌睡。 你不是刚起床吗?!许绅不能理解。 如果许清清知道她这哥的疑问,是会告诉他的:俗话说饿了发呆饱了犯困,没什么别的原因,她早饭吃太好了…… “许清清。”许绅到底没沉住气,没话找话冷声说道,“利岛域是贵族学院,比你以前学校的高中课程要多很多,难度也更大,希望你上进一些,跟不上的话自己负责。” “嗯,好。”跟不上是不可能的,她都读研了,高中课程算什么,何况当初高考时她还是保送。 不过让她上进就免了,一不小心学业突出,怕不是更招你们这些防她争家产的多心者围攻。她还是挺怂的,加上又佛又宅,能及格就不会争第一。 “其他的你没有想问的吗?”他都先开尊口给她制造说话的时机了。 “没有。” “……” 许绅憋了一股气,哼一声,青着脸转头看窗外,再不理旁边脑子有问题之人。 而不明白这种态度从何而来的许清清,抱好书包,继续打瞌睡。 不理她挺好,清净…… 黑色加长林肯驶入学院,利岛域是豪门圈知名的贵族学校,与普通公立学校一样分初高大学,这里是高中部的停车区,许清清被轰下车后,车门利落关上。 许清清:“……”我说不用送,你偏要送,送了你又不高兴,真是。 看看周围的环境,犹如广场一样的学院自由区,喷泉潺潺,花草环绕,前方一段距离后便是高中部教学楼的台阶。正是她昨天过来时候下车的地方。 这就好认路了,在周围学生打量的目光中,许清清朝着她的班级出发。 教学楼很大很广阔,她一路走得犹犹豫豫,凭着记忆左拐右拐,然后看到了“高中部f班”的镀金门牌。 啊,终于找到了,这个费劲儿。心中感叹一句,许清清准备进去,就在进门前的一瞬,她的名字传了出来。 “叫许清清,昨天不是做过介绍了嘛,好像不是接回许氏才改的姓,从小就一直那样叫的。” “肯定啊,那么贵的姓,为什么不叫呢,从小叫说明从小就惦记着回本家,这次的机会真好,认祖归宗外加分配家产,不负多年的等待啊。” “麻雀变凤凰的感觉一定很好,我也想变一次过过瘾,奈何不是私生子,哎,没那个命。” “我也是呀,注定体会不到一步登天的感觉了,呵呵。” 我想一步蹬死你们,许清清在门外面无表情。 三次了,她被迫听墙角三次了!而且整整两次都在说她!她不就是个豪门私生女嘛,是她主动蹦出来的吗,这事儿由她吗,她踏马的现在只有表面风光实际就是个枪靶子身份你们知道吗! 郁闷。 很突然的,她想起了他们私生子一族的那位大佬,阴冽。那个人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到处都是比这些话还阴阳怪气一万倍的议论,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针对、欺负、伤害。 啧,许清清赶紧打住思绪,再想就给那人洗白了,变|态就是变|态,不能这么同情他。像她许清清就变不了态,再议论她,她也能当成耳旁风。 “但是长得不错,挺有公主样,昨天刚进来好惊艳的。” “因为心术不正啊,听说从小就注重外貌,爱打扮爱虚荣,想着有朝一日会进豪门,也不重视学业什么的,成绩奇差,要不怎么进不了a班呢。” “果然见识浅薄,她真是最没有自尊的私生子了,就想着回家族分钱,要说这种身份里最让人高看的,还是阴冽哥哥,不甘堕落,不畏欺压,隐忍不发,一夜崛起,啊~好帅啊~” “可惜被许幽莉抢走了,气死我了。” “没有吧,阴冽没有公开承认过交往,也没有订婚。” “废话,又不是普通男女朋友秀恩爱,哪能随便说什么,一句话都会造成股价波动,等到人家开口承认的时候,就到结婚那一天了。” 不不不,许清清靠在门外,默默帮她们解答,据第一手消息,阴冽对许幽莉没兴趣,只是商业合作关系,情圣姐姐主动献身都没有成功。 里面还在畅聊,楼道已经没几个人了,快到上课时间,许清清愁她什么时候进去。 终于终于,铃声响起,夹杂着座位的移动声,许清清站直身体,拍拍衣服,从门后面绕出来,迈向高中部f班。 下马威 贵族学院也按照成绩分班的,高中部f班,全分部倒数第一的班级。 不过既然是贵族学院,哪怕在f班也能得到优质的培养和教育,无非是学生成绩优质不起来。 许清清被分到这个班,全靠前rpg人物的前学业成绩,并没有老师给她试卷之类的测试一下,调出学籍档案看一眼,就确定她的水平了。 这个水平,许清清是冤枉的,她明明是一个从小一路保送到大先天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不过她不打算“正名”,想法还是那个想法,她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也不想用突出的成绩引起家里那堆豺狼虎豹的注意。 所以认了。她稳稳当当走进f班。 班主任还没来,这个铃声是预备铃,而她最后一个进入教室,一露面,众人瞩目。 什么样的眼神和表情都有,许清清垂下睫毛不予回视,淡定的朝着昨天给她安排的座位走去——在教室靠窗户那边的中后排。 教室里很安静,探究的目光和极其小声的议论伴随着她走了一段路,快要到达座位前,猛然间,她的凳子,被一条长腿踹飞出去。 “咣当”一声!全班惊叫! 金属制凳子连续翻滚数次,撞到另一排的座位上,被撞到桌椅的是一个身形很壮实的男生,不仅是桌椅,他的小腿也被磕了一下,眼看龇牙咧嘴很疼的样子,却硬是咬牙忍着没叫出声来,偷偷瞟了眼踢凳子的人,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 目睹全部过程和所有反应的许清清,有点儿懵。 凳子飞了,桌子歪了,被误伤到的人不吭气忍了,她……没法坐了。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误,这事儿其实是冲她来的。理由千千万,她懒得猜。 只不过她是真的没想到,真的还有比议论和编排更严重的欺负事件发生。 坐在她座位靠里面的那个刘海儿遮眼睛的男生,皮肤很白,耳钉闪耀,嘴角挂着嚣张而嘲讽的笑意,一条腿伸着还没有收回去,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椅背,全身显示着踹完凳子的舒爽。 对着她,直白辱骂:“哪来的臭女人,五米远开外就把老子臭醒了,真他妈的。” 忍不住的笑声陆续传开,许清清垂着眼帘立在那里,听到比刚才大声了许多的话语: “生哥太刚了,真汉子。” “嘴好毒啊,不愧是生哥,不过谁让她正好撞到枪口上了呢,生哥这辈子最讨厌私生子,让他跟私生子界最无耻的人同桌,这火发的算轻的。” “我觉得有点儿过了,好可怕,而且在互不了解的情况下这么下面子,是不是过分了,毕竟私生子这个事儿,比如阴冽,其实他们属于受害者。” “你好烦啊,能不能别在对错很明显的情况下特意显摆你有不同观点啊,她是众所皆知的心机私生女代表诶,趁着许老太爷病重回去争家产,为了挤进豪门脸都不要了,踹她凳子怎么了,没踹她身上才是给她留面子呢。” 纷纷乱乱,杂七杂八,各种话语,接连不断。 许清清还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既没有哭也没有生气,甚至根本没有回应男生的那些话。 逐渐的,班里的声音从大到小,慢慢重回安静,而踹凳子的男生脸上的嚣张笑意,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他现在没刚才痛快了,这女的一言不发,什么反应都没有,不知怎么,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莫名很泄气。 皱着眉继续挑衅,“你死那儿了?说话啊,吓得不敢吭声了?切,装什么哑巴。” 他的话没激怒许清清,反倒是把另一个人的情绪挑动起来,是个女生,就坐在许清清身后方的位置,朝着许清清的后背呸了一口,大声道:“太不要脸了,白莲做派,想卖可怜吗,果然心机够深,只不过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的人品了,没人会被你骗的,别装了行吗!” 不是装哑巴,许清清心情平静,默默回答他俩的话,她是在拖时间呀。 踹凳子算什么装逼方法,她还有枪呢,暂时没到拿出来的程度而已。像这种幼稚的,没脑子的欺负方式,太好解决了,只要这个rpg的基本规则还在,她就能轻松处理,并且不用自己动手。 世界是由各种职责人员组成的,不该自己动手的何必自找麻烦,她遇事儿一向爱寻求最合适最理智的解决办法,从来冲动不起来,越被恶意刺激,越淡定。 要不能在小初高以及大学研究生时期一直成为偶像人物呢,所有老师都喜欢她,同学的家长看着她就眼露喜爱,不刻意经营关系人缘儿也很好,任何投票她都是首位。就是没想到,一朝进入游戏,腹背受敌。 男生更气了,他还从没遇见过这么无动于衷的人,是他的挑衅还不够吗? 于是,一怒之下,他撑着椅背起身,又一脚踹向了桌子,剧烈的摩擦声响起,桌子朝着许清清撞去。 班里再次响起尖叫,有的女生吓得捂住了眼睛,桌子不仅摩擦着地面,还有翻倒的趋势,眼看很危险,许清清就在这混乱的状况中,清楚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于是,她在桌子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叫了一声,顺势退后几步坐到了地上。 而桌子没停,惯性推动下继续向前冲撞——这个走向没人预料到,转眼间,桌子竟然直直撞到了骂许清清不要脸的女生身上! 就很准。 也很疼。 那女生的叫声比许清清刚才的叫声高了几十个分贝,连人带自己的凳子都被撞倒了,整个人表情痛苦的跌到地上,由于桌椅间距离也就方寸,摔倒的时候二次撞击了一番,“丁玲桄榔”,事故重大。 这下整个班混乱起来,嘈杂一片,周围的人赶紧去扶人,女生已经哭出了声,有人在说“卧槽”,有人询问“没事吧”,还有人觉得挺搞笑直接笑出了声。 踹桌子的男生愣住了,表情很难看,却也没去道歉什么的,瞪着许清清,看上去想怪她然而憋不出话。 还在地上坐着的许清清,也有点儿懵,她的安排是,只“挨打”不还手,不犯一点儿错,以一个完全受害者的形象将欺负事件交由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老师处理。 怎么也没想到,敌人内部出现误伤。 “都在干什么?翟生,这次可是我亲眼看见你的动手行为,你再也不用找借口了,等退学吧!” 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发现班主任已经站在了门口,五十岁的女教师身材微胖,然而气势严厉端正,厉声呵斥中,全班鸦雀无声。 完美免责 “我他妈没打人……”叫翟生的男孩儿暴躁起来。 以前就算他和别人拳头对拳头的打架也不至于退学,这次不过是踹了桌子,怎么就上升到退学的地步!他梗着脖子,气得眼睛发红。 班主任姓曹,教龄丰富,家世背景很高,从来也不畏惧这些豪门少爷小姐,高中部六个班,最好的a班让她带,最差的f班也是她带,年过五十了,深厚的经验阅历刻在眉头和鬓边。 她压根儿没搭理那个犯了错还出言不逊的刺儿头,冷着脸,利落地指挥其他学生各回各位把过道让开,然后让班长和学委去搀扶那个受伤严重的女生。 “你俩负责把宋馨语送到校医室,路上慢点儿,这堂课的内容我之后给你们补上。” 交代完这边,又让周围的人把碰倒的桌椅板凳全部归原位,将乱摊子恢复原状。 在此期间,许清清安安静静从地上站起来,假模假样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然后低调的往她座位走去,很自然的完成了主角到路人的过渡,一点儿责任都不用负。 说真的,她都没想到冲着自己而来的这么大的事儿,最终能与她无关~ 她的桌椅已经被其他同学摆好,许清清把椅子往外面挪了挪,跟里面那个蠢家伙拉开距离,然后坐下。 蠢货犹在生气,许清清瞥了他一眼,发觉他眼眶红红的好像还挺委屈。 啧,你有什么委屈的,桌子是你踹的,人是你伤的,你居然还最生气,真是神奇。 实在无法理解,许清清只能默默翻个白眼儿。 不过两三分钟,班里已经稳定下来,除了一个不服气的当事人还直挺挺的杵在那儿,其他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安静地低着头。 班主任看一眼杵着的那个,皱眉道:“你可真是厉害,打女生这么狠。” “谁他妈打她了?!” 男生现在正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旁边坐着的许清清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接着又听到,“她没躲开自己往上撞,怨我?有病啊!” 太横了,上学这么多年,许清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横的。 而这时,被搀扶着刚刚走到门口的宋馨语,闻言顿时转回了头,一下子哭了出来,激动道:“明明是你踹桌子……呜呜呜……我神经了自己往桌子上撞吗……呜呜都怪许清清躲开了,都是她……” 都怪她躲开了?!被cue的某人差点儿噎住,这叫什么逻辑?! 而听到许清清名字的班主任愣了下,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心道这孩子不声不响的,让她差点儿忘了。 “哦对了,还有许清清也受伤了是吧,你怎么样,跟着一起去校医室看看吧。” 某清被点到名,赶忙礼貌地站起来,神情感动道:“谢谢老师的关心,我还好,只是被撞了一下,不怎么严重缓一缓就好了,上课要紧,我不想给老师添麻烦,我没关系的。” 标准的懂事学生话语,模板级别的完美回答,许清清真挚说完,果然,一直皱着眉头的班主任表情舒展不少,甚至还露出了进班以来第一个微笑。 “好孩子,你坐下上课吧,要是感觉到疼就随时说出来……你们还在那儿站着干什么,赶紧扶着她去医务室,其余人把课本拿出来预习。翟生滚出去站着,既然不爱护桌椅那你就别坐了!” 同一段话,前后的语气差别太大,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被要求滚出去的那位,也不说话。 当着全班四十多人的面被赶出去,翟生只觉得脸上难堪到极点,他死死咬着牙僵持着不动,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好同桌”居然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 给、他、让、路。 “…………” 死死瞪着那个眼睛明亮、一脸无辜的家伙,他几乎咬碎银牙,重重哼了一声,黑着脸大步往外走去。 而身后,许清清挺高兴地坐了回去。 啊哈,不用和讨厌鬼同桌啦,虽然不知道那人会被罚站多久,不过少见一会儿就舒坦一会儿~ 尘埃落定,晨间的阳光从玻璃窗照射进来,金色光粒洒在窗边的学生身上,混乱已经过去,早晨的第一堂课终于开始。 书页翻动,读声朗朗。 许清清沐浴在阳光里,支着脑袋,悠闲地开始了她的上课时光,直到日升又日落,一天的课程顺顺利利结束。 期间,不论是上课中,还是下课后,都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话,倒是打量和探究的眼神全天没断过,小声的议论也没停过。 不过或许是鉴于针对她的“领头人物”被罚下场了,没有人再公开找过茬儿。 而那个叫宋馨语的倒霉女生擦完药回来后也没有继续抱怨什么,至于门外罚站的那位嘛,压根儿一整天都没回来过。 许清清暗暗想着,按照一般的处理方式,退学应该不至于,更何况这里是贵族学校,没有没背景的学生,大概率也就是写写检查、叫叫家长、记个过之类的。 不过都与她没关系啦。意外的“误伤”,让那两位原本是“同盟”的好队友成了对立阵营,到底如何赔偿、如何调解、如何争辩,都是那两人的事,通通与她许清清无关。 没人比她更无辜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放学回家的气氛霎时间热烈起来。 不少人很早的时候就一直盼着放学,这会儿正经放了,反倒不着急走了,三五成群开始聊天说笑。 窗外天色已经漆黑,许清清看一眼旁边仍然空着的座位,好笑地想,也不知道她的笨蛋同桌今天还能不能在教室关门前结束罚站。 收回视线,把自己的书本收拾好,她没有可以聊天说笑的人,也不想耽误时间,她只想回家家。 作业已经在晚自习时写完了,各科课业对她来说轻松简单,回家之后,就可以悠闲地看书和玩电脑。 想想就美妙。 在众多的视线中,许清清目不斜视走出教室,她算最快出来的,走廊里还没几个人。 路线今天都记清了,没有停顿,她轻车熟路地下楼梯。 楼梯很宽阔,响起她噔噔噔的脚步声,就在她噔到下一层拐角的时候——眼前一晃,一只大手猛的拽住她的校服,把她拽到了这一层的走廊里! 事发太突然,许清清连反应都没来得及,眨眼间就被捂住了嘴巴。 身后的男生高出她一头还多,把她钳制在怀里,不由分说就将她往前面的水房里推! ※※※※※※※※※※※※※※※※※※※※ 开学快乐哈哈,我抱着存稿回来啦,开始不间断日更直到完结,感谢没有离开的小天使,从此时开始,放心追吧!╰(*?︶`*)╯ 脱身 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他妈的!救命啊!!! 许清清拼命掰着捂在她嘴巴上的大手,然而掰不开,腰还被另一只胳膊紧紧箍着。 身后之人个子高力气大,牢牢抱着她,完全将她禁锢,并且在顶着她往前走,目标很明确,就是前面不远处的水房。许清清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黑乎乎的房间,在越来越近的距离中汗毛倒竖。 是谁?!要干嘛?!! 挣扎不脱、孤立无援,在极度的危险状况中,许清清反而快速冷静下来了,这种越紧急越淡定的性格让她一瞬间有了打算。她一边继续使劲儿抵抗着后面的力量,然后忍着不适,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舌头,在那只捂着她嘴巴的手心上,舔了一口! 身后的人明显没预料到许清清的这个举动,那只手立刻颤抖了一下,顿时松开了一些。 就是这个机会,许清清眼睛一亮,张开了嘴—— 她没呼救,这一层主要是水房、库房、办公间等,现在没什么人,呼救的意义不大,因此,她在空隙中张开嘴后,用力地捧着那只手,用啃猪蹄的气势,一口咬了下去! “呃啊!艹!松口!” 头顶后面传来痛呼声,这下轮到挟持者被挟持了,“松口松口松口!你个傻|逼快放开我!” 傻|逼?已经逆转形势占据优势地位正准备松开嘴的许清清,重新咬死。 “啊——好疼!松口啊你!” 这一次的痛呼,居然带上了呜咽,而楼梯那边也传来了放学大军嘈杂的脚步声。 终于,许清清松开了嘴,看着面前那只虎口处刻了一圈牙印的手,立马“嗖”的一下抽走。 啧,又瘦又直挺好看的手,怎么不干人事儿呢?她转过身来,不怎么惊讶地看向抱着手蹲在地上、痛到说不出话的男生,舔舔咬麻了的牙齿,漠然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没招惹过你吧,何必攻击性这么强呢,翟生同学。” 其实刚才一出声她就听出是谁了,正是她那好同桌,合着这人一整天直到放学都没回教室并不完全是罚站,是等着要教训她。 不过这下反而是自己受到了教训。许清清摇摇头,不想搭理这种人,准备绕开他回家。 “呜呜……”啜泣声没有憋住,从喉咙溢出。 许清清顿住了脚步,朝着地上的人看去,一脸懵逼。 不是吧,哭了?她虽然咬得狠,但是总归心里有谱,都没咬出血,至于哭这么惨? 不过也不好说,或许就是很疼。 犹豫片刻,许清清还是没有一走了之,善良道:“……那什么,用不用帮你叫救护车?” “叫屁的救护车啊!”声音犹带着哭腔,翟生猛地抬起头来,刘海儿凌乱,泪痕明显,“你是狗吗!” “……” 许清清怔了怔,对着这人真情实感的眼泪居然硬是生不起气来,没想到啊,刺儿头哭起来还挺软。 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她笑着瞟了眼她的“杰作”,玩笑着说了句:“汪。” 然后走了。 某人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已经人去楼空。 气到爆炸,却不知怎么又有一丝羞耻,耳朵烧得要命,“许清清!你他妈是真的狗!!!”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不过校园里路灯十分辉煌闪耀,甚至将四处照得别有一番景致。 独自出来的许清清背着书包,身姿轻盈,一头墨发随风轻动,俏丽脸庞在夜晚中多了些朦胧。她下了台阶,一边往停车区走一边远远张望着哪个车是接她的。 希望只有司机来叭,她可不想再“劳烦”她的英伦绅士型好哥哥了,她不是贵族,不像人家那么有规矩,她只想自在点儿。 “嘀——”刚刚走近,一辆纯黑色霸气非常的豪车响了下喇叭,同时闪了下车灯。 这一看就是接她的!许清清反应迅速地小跑过去,也没细看车牌,直接拉开后座车门。 后座是空的,她哥不在,啊哈哈。 许清清满意地坐了进去,正准备跟司机叔叔打个招呼,却瞟到了前面副驾驶的一个身影,还没看清是谁,就已经升起一股令心脏结冰的寒气。 怎么会有这么不好的感觉…… 不会是…… “今天挺开心?” 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懒散,头也没回,却问得准确。 本来是的,看见你之后不是了,许清清面无表情地想。 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在车上呢?为什么他会过来呢?啊啊啊还不如她那规矩多的大哥来接呢! 这位倒是不讲那么多规矩,却也不讲道理,一不小心就容易有生命危险。 咽口唾沫,许清清僵硬地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派端正地回答:“还行。” 然后听到一声轻笑。 没有结束,车继续行驶着,问题继续问着,“在学校还缺什么东西吗。” 许清清继续答:“什么都不缺。” “课程怎么样。” “能跟上。” “以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还有呢?” “买个自行车,自己上下学。” “……” 问答中断,车里静得落针可闻。 许清清觉得,她好像需要一个撤回键。 一起购物 要什么自行车!都有恐|怖分子亲自来接了还要什么自行车!许清清面不改色地坐着,内心疯狂吐槽自己。 要不说人的心里最好不要憋事儿,憋久了一不小心就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在最不该说的人的面前。虽然她真的很不想跟这些人见面,也不需要接送,只想自己蹬自行车回家。 阴冽懒散靠着座位,也没做什么反应。而隔着后座,许清清只能看到他肩膀一角的灰色西装,平直、凌厉……杀气腾腾。 算了,不管了,反正撤不回来,后悔也没用。许清清抿着嘴,安静如鸡地等待着。 等啊等,终于等到某人再次开口,语气居然挺随和:“好啊,买吧。” “!” 她不是幻听了吧?这什么情况啊! 就在许清清头脑混乱、回忆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又见阴冽很随意的跟司机说了句:“去卖自行车的地方。” “!!” 某清彻底傻了,喃喃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真的带她去买自行车呢,这个人那么懂人心,明明听出了她的排斥情绪,可态度却是如她所愿。 左想右想,怎么也没想明白,许清清开始暗戳戳地阴谋论:不会又是计策吧,她刚来的时候就差点儿被忽悠成他们这伙人的挡箭牌,是不是他们看她不按常理出牌、不好忽悠,就又改策略拉拢了? 啧,感觉不无可能,虽然她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总之都不是善茬儿,她一定得防。 后视镜里,小公主模样的俏丽女生绷着脸严肃地沉思着,浓密的睫毛在杏眼上扫出黑色蝶羽,樱唇紧抿,很是认真。阴冽抱着手臂看了片刻,末了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下。 到达自行车专营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不过店里灯火通明的,销售员也不抱怨这么晚来,特别热情地做着介绍。 被店员包围的许清清啥也不懂地点着头,毕竟她心中的自行车就是一个车座两个轮、外加手把和脚蹬,就足够了。她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还有镀金的、镶钻的、带导航的、全自动的……这还是自行车吗?! 除了各种高奢配饰和顶级功能之外,让许清清傻眼的还有车上的标价,最简单最便宜的,也是五位数以上。 她想走。 她后悔了,她不该说想买自行车的,就应该说办个公交卡…… 其实她是有生活费的,按月进账,而且数额不小,她的好家人为了让她“心动”,非常舍得放鱼饵,只不过她一点儿都不想碰。 所以有什么想买的,她都是花自己挣来的钱——她在电脑上找了个学习辅导网站,经过考核后,成功成为站内讲师,每帮一个学生解决完题目,就可以得到相应的酬劳。 作为一个升学向来走保送路线、从来没有学业压力的三好学生,许清清在辅导网站混得很好。 本来嘛她以前就经常给同学讲题,很多人喜欢问她,她也不嫌麻烦,讲解能力就这么练出来了。而且她基础很扎实,下至小学上至研究生哪个阶段的都能教,因此虽然暂时还没挣到太多的钱,也足够让她想买什么东西时可以潇洒自在地花自己的钱了。 除了这镶金带银的自行车。 说实话,相比买不起,准确来说其实是舍不得,一个自行车,能蹬就行了嘛,要那么多累赘干什么。 “让我再想想。”许清清跟滔滔不绝的销售员微笑着说。 这时,听到了她的话,本来在一边抽烟的阴冽不耐烦道:“有什么想的,短程、女生款、全自动的就一种,还想什么。” 想想怎么能把自行车改成公交车…… 郁闷啊郁闷,她感觉这件事不太好说,毕竟已经都来了自行车店了,她又不买了。 唉,暗暗叹口气,小心翼翼对阴冽说道:“我不要全自动的,而且那什么,其实吧,我更喜欢公交车,你看哈,公交车多好啊,来往有序,出行便利……” 说不下去了,许清清惊恐地看着变|态皱起的眉头,心说要不就咬咬牙贷款买了吧,钱可以慢慢还,总好过受这种惊吓…… 阴冽眯着眼睛,在烟雾中哼了一声,“不要得寸进尺,一个上下学的代步工具而已,买公交车干什么,没人陪你玩儿。” “……” 许清清有点儿懵,她什么时候要买公交车了?? 努力赚钱 这人不是聪明绝顶深知人心吗,怎么会出现这种理解偏差?许清清哭笑不得,给他解释:“我不是要买公交车,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坐公交上下学,自行车不买也行。” 话音一落,几个销售员先沉默了,但也没敢说什么,下意识都往抽着烟的某个人那里看,明显知道决定权在谁手里。 阴冽也稍有错愕,他确实理解错了,随后低下眼睛笑了一下,说道:“麻烦,快点儿选一个,时间不早了,把你送回去我还有事。” 话已至此,许清清就不准备客气了,“哦,那我要最便宜的。” “……”整个车行都静了一瞬,八成没见过这么抠门的顾客,尤其还是坐豪车来的。 许清清也不羞耻,昂首挺胸落落大方。怎么啦,精打细算可是传统美德,一个自行车还,能骑就行了,金金银银的,挂车上多重。 静默中,所有销售员再次向阴冽望去,眼神中明显透漏着想让他做主的渴望。 阴冽又笑了,笑得很愉快,不是以往那种阴恻恻充满算计的冷笑,而是明眸皓齿,春暖花开的感觉。许清清一时间看得心跳加快,甚至于能够理解她那情圣二姐的心情了。 斯人如此俊美,岂能不使人沦陷? 好在她许清清是个能把持住的,也就看一看,还远没到奋不顾身的地步。 在众人安静的等待中,只见阴冽摆摆手,哼道:“由你。” 顿时,销售员集体瞪眼:天呐,居然同意了? 许清清开始掏她的卡:完蛋,要破产了。 她掏卡的时候受到了某人的注视,那道视线即使她没有正面对上,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疑惑和探究。 估计看出来了这张卡不是他们给她的生活费卡吧。 其实她是没打算隐瞒的,来到许氏的第一天,她就做好了寄人篱下的准备,知道身处别人的地盘,就别指望保留隐私,像这种在网上授课讲题以此赚钱的行为,她清楚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不过等到结了款坐上车回到家,她也没等来阴冽的询问。 是懒得问她然后派人查一查?还是压根儿没当回事不准备管她?许清清不得而知,也就不往心上放了。 阴冽看来确实还有别的事,送她回来后车都没下直接又走了,然后,许清清一个人把花光了她所有积蓄的自行车锁到别墅后院,还在上面罩了个大披风——店里免费送的。 不爱护不行啊,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买第二辆了,太肉疼了。 回了房间,都快十点了,看书玩游戏的计划彻底泡汤,委屈地打开电脑,登录学习辅导网站,许清清开始“接活儿”。 真的,她做梦都没预料到自己能发生一夜破产这种事,简直太倒霉了! 学习辅导网站没有时间要求,所有注册用户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发布问题,只要有讲师在线,就可以接收问题,然后和发布者连线,或者上传答案或者在线讲解,可语音可视频。 完成教学后,“一单活儿”就结束了,这就是整个过程。 许清清点开问题请求界面,她现在基本不用像刚开始那样接零单了,因为她多了不少“老顾客”,都是听过她讲解后对她本人加了关注的,很多一有问题就直接单独给她发消息。 就在这会儿,消息框已经闪烁起来,估计有人看到她上线便发来了问题,许清清查看了一下问题范畴,是高中数学,于是毫不犹豫点了接收。 还没来得及看题目,下一秒,视频聊天的请求先弹了出来,许清清瞟了一眼,点击拒绝。 紧接着,二次弹出。 “……”继续拒绝。 三弹。 三拒。 对方打字速度很快:“你长恐龙模样吗,不敢露面!” 许清清顿时无语。其实大多数讲师都是开视频的,更方便对话也更容易提高知名度,可是她不太想出名。 一个豪门私生女,以吊车尾的成绩进了贵族学院,结果这样的身份居然当了学习辅导讲师,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儿呢。 所以没得办法,视频绝不能开。许清清礼貌回复道:“很抱歉,电脑没有摄像头,如果可以的话,开语音行吗?” “哄鬼呢!没摄像头怎么申请的讲师?申请流程里有拍照的要求,没摄像头怎么拍?” “……”这智商,还用来这儿问问题?! 许清清非常郁闷,想了想,打字道:“好吧,我长得丑,所以不想开视频,但我能保证不开视频也可以将题目讲解清楚,如果讲得不好,你可以不付款。” “切。” “……” “知道啦,讲吧,等你一晚上了,也不知道大晚上的不上线是在干嘛。” “……” “开语音啊,今天题目很多,我一个都不会,你得全给我讲完。” “好的,我努力。” 唉,默默叹气,还没开讲,她已经疲惫了,然而点开对面发来的题目后,许清清瞬间清醒。 这不就是她们班今天的数学作业吗?!这个人,莫非是她的同学?是谁呢? 语音已经开启,清朗男声传来,带着不羁的感觉,语气抱怨,“老子数学不差,就是今天被个婊|子阴了,罚了一天站,课也没上成,所以不会做这些题,你讲快点儿,我一会儿还要打游戏呢。” 许清清一字一句认真听着,然后打开变声器,笑得阴险,“放心吧,我讲的很好呢。” 绝对能让你明天继续罚站,我的好同桌,翟生同学。 骑车车上学 许清清自诩佛系宅女的典型代表人物,自小不爱争抢、讨厌麻烦,别人趋之若鹜的,她不在乎,别人明争暗斗的,她无所谓。小到一个漂亮的发卡,大到省三好学生的名额,她都是给就要不给拉倒的态度。 为人处世方面亦如此,不爱计较,没什么锋芒,她看似能与各种各样的人友好相处,其实心里面最喜欢的,还是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生活。 可是,这不代表她没脾气。任欺任辱、任打任骂,这就不叫佛了,这他妈可能是缺心眼。 骂她婊|子是吗?倒是会骂,简直跟她这狗日的私生女身份是绝配,只不过她许清清最逆反的情绪就是从不认同既定身份。 她面色冷淡地抱着手臂,靠坐在椅子上,一句一句给电脑那端的某位好同桌讲解题目,语序流畅、语调温和、逻辑清晰、思路清楚。 甚至运用了大学阶段才涉足的高等数学知识,简化了诸多步骤,行云流水般轻松解决掉全部问题,把那边的某人讲得一愣二愣的。 “都记下了吗?不会只听没动笔吧。” “怎么可能!你一边讲我一边在写好吗!切,不怎么费劲儿的感觉,算你讲得还行。” 好,那最好。许清清任务完成,关了语音结束授课,靠在椅子上,没忍住露出个狡黠的笑容。 明天见哦,她的好同桌~ 之后又接了几个习题辅导后,看一眼时间,快十二点了,关电脑,收拾收拾去睡觉。 心中无事,一夜好眠。 翌晨,许清清被闹铃叫醒,看到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从此以后她就要开启蹬自行车上学的旅程了。 迷迷糊糊起了床,穿衣洗漱,背上书包下楼吃饭。由于刚六点钟,其他人都还没醒,餐厅只有佣人阿姨在给她一个人准备早餐。 许清清有点儿不好意思,边喝牛奶边说:“阿姨您以后不用专门起来给我做早饭了,反正面包牛奶就在冰箱里,我自己拿就好。” 挽着头发、面容和蔼的阿姨平时都是讷讷的,只有对着她时才会真心实意地笑,都挤出眼角的纹路了,“小笨笨,从冰箱拿出来的那能喝吗,不得热呀,阿姨提前给你热好,你喝的时候多方便。” “我也能热……” “凭你那么爱睡觉呀,阿姨就能肯定你不会热的,有那功夫不如多睡会儿,是不?” “……嘿嘿。” 许清清低着头笑,看来阿姨对她的“习性”还是挺了解的。 没再说什么,想给她做饭就做吧。许清清知道阿姨对她好,眼里的那种疼爱真真切切,是唯一一个不拿她当私生女反而心疼她失去母亲的人,也是她昨天那么晚回来后唯一一个担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的人,在得知她要骑自行车上学后,不由分说就调了比她还早起的时间给她做饭。 她还是有人爱的,真好。 “阿姨,我吃饱了,要走了,你别一直干活,能休息就休息。” “哦哦阿姨不累,你路上慢点儿啊,别骑太快,刚开始骑不熟练可危险呢。” “放心吧!”她熟练得很~以前上学一直都是自己骑车,三位数的铁皮小车车还骑得溜溜的,现在这五位数的高级车车岂不是更顺手?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奶白色的简约款自行车看似貌不惊人,实则骑起来非常轻便,许清清一路轻松无比地蹬去了学校,都没怎么费力。 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收到了众多打量的视线。 “她怎么开始骑自行车了,前两天不还是车接车送吗?” “可能是因为前两天她还不认识路吧,现在已经报到完了还送什么,一个私生女,许氏不会当成真公主养的。” “活该,谁让她舔着脸回去争家产,这下丢脸了吧,话说这个车子貌似是最便宜的型号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确实没记错,就是最便宜卖不出去的那款,啧啧,看来这私生女过得不好啊。” 锁好车车,装好钥匙,整整书包,目视前方地穿过人群往教学楼走,许清清郁闷之极。 她真的,过、得、很、好! 车车是自己买的,钱钱是自己挣的,她既骄傲又自在,她充满了满足感。你们才过得不好呢,虚荣,阴暗,自以为是,她真是服了。 其实她原以为贵族学校的学生不会在意金钱和物质,因为谁家都不缺钱,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贵族里更有贵族,豪门里更有豪门,鄙视链在哪个阶层都存在。而且很不幸的,她许清清目前在低层。 一路目不斜视进了教室,再次收获一波视线,许清清也不做什么反应,直奔自己的课桌而去。 她那同桌还没来,有不少人还在议论,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不来了。正聊得欢,班门“哐”的一声被踹开,某人来了。 许清清听到响声看过去,正好对上视线。 实话实说,男生的外貌还是很出众的,瘦高个大长腿,刘海儿遮着眼睫,习惯性抬着下巴看人,搭配那闪亮的耳钉和松垮垮的校服外套,总之有一种很不羁的气质。此时,男生没有进来,正横在门口瞪着某人。 ……许清清收回了视线。她突然发现,这rpg里的帅哥好像都挺讨厌她,而且是无缘无故的,比如这个翟生,还有她的大哥,以及那个恐|怖分子,个个都想弄死她的感觉。 这就很不好。 默默叹口气,她把作业从书包拿出来,交到讲台上,这时,翟生单手拎着书包走了过来,掏出一个作业本扔到许清清作业的上面。 “哼,是不是以为我昨天没上课,作业肯定不会写啊,我告诉你,我全部完成了。一会儿第一节就是数学课,老师会当堂批改,不信你就看我的分数,绝对气死你~” “……”这孩子貌似有点儿傻。 翟生受挫 作为一个家庭被私生女破坏的人,翟生对于野种的痛恨几乎是想之即肝肠寸断的。 那个当面甜甜地叫他哥哥,背后却跟他爸告状,说他欺负她的两面派小野种,心机之深、心眼之恶毒,比之她妈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真的有遗传这一说,要不为什么小小年纪就那么多心思和手段。她那妈就是人中婊王,开车撞伤了他妈妈,然后每天哭哭啼啼去医院主动看护,再然后把他妈看护走了,自己生出个小婊|子。 当时他刚十岁,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将他毁灭,从此,他不仅没有妈妈了,还他妈得认杀母仇人做妈。 哦对,另一个仇人还有他爸,那个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做买卖发财后就抛弃糟糠之妻的劣等商人。 发生那样的事后,姥姥姥爷想把他接回去,但是他不走,凭什么要他给那些贱|人腾地方,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子女,他有最高的继承权,哪怕他一点儿都不稀罕也绝不会让给那些小人。 所有的这些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看好戏的、有抱不平的、有唏嘘的、有嘲笑的,总之,他翟家是出名了。 而他翟生与继母继子不和、对小三和私生子极度愤恨这一事情,也成了众所周知。 原本呢,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毕竟在家的时候那两个大小贱|人明面上并不敢惹他,在学校因为他脾气暴躁任性妄为也没人敢惹。结果突然的,就转来了这么一个私生子界的代表人士,正中他的痛处,还坐他旁边,还第一天上课就害他罚站,还还还咬伤了他! 翟生握了握拳头,仗着身高厌恶地藐视着某人,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羽扇一样翘起,向下看还有那柔粉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好似引人采撷……妈的,婊|子就是会勾|引人!他红着耳朵移开视线,不知怎么,感觉虎口处的牙印又开始隐隐发热起来。 这一疼,又让他转回头去,更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他躲什么啊,他才不会退让呢,哼,从此以后,他就决定跟这个许清清杠上了,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呵,我是绝不会被你这个婊|子打败的,我不会再动手了,到时候被罚了反而称了你的心意。你们这类人心机都很深,可我也不傻,我不会让你们毁掉我的大好人生,你看着吧,我要用学业碾压你,以后我要自己开公司,而你们这种人,就继续活在勾心斗角里,去抢别人不要的东西吧。” 还挺有志气,挺燃的,许清清想。就是在全高中部最差的f班里跟她这么说,就很菜鸡互啄的感觉。 内核是优等生的许清清还是有羞耻心的,不太想陪着他成为菜鸡,于是没接话,只点点头友好地鼓励道:“加油。” 然后就回座位了。 翟生晃晃悠悠跟在后面,扫了几眼那清瘦的背影,暗想这人倒是性格不错,搞得他发不起脾气。 清早的阳光带着凉意,让所有人眼睛清亮头脑清醒。今天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在铃声中准时到来。 他们的数学老师就是班主任,开课前先检查作业是习惯,进来后话不多说,安排好预习内容后就坐到讲台前开始挨着翻看那一摞作业。很快,教室就陷入只有翻书声的平静中。 许清清一手撑着脑袋,低着头看书,时不时的感觉到旁边某人躁|动的心。 翟生的作业本在前几个,所以他一直静不下来,时刻关注着轮到他没。 毕竟放话了,要给许清清看他的满分作业呢,只不过…… “翟生,你作业是怎么回事儿!” 终于看到他的了,可是,班主任这情绪好像不太对。 “学会找人代写了是吧,你有本事啊。” 全班瞩目,翟生瞪着眼睛蹭一下站了起来,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旁边的许清清默默摇头,这孩子是真傻。 班主任彻底火了,一拍桌子,指着门外,“以为老师只上过高中吗,这解题方法以为我不知道吗,滚出去站着!” 某人傻了,“怎么看出来的……不是,我没有找代写,我是找的辅导讲师,她给我讲题然后我……” “行了,找什么理由,拿上作业到外面重做去。” 说完“啪”一下把他的作业本扔到了讲台的角上,然后在惯性的驱使下,作业掉到了地上。 班里一片寂静。翟生快气哭了,脸上火辣辣的,委屈、丢人、愤恨、不解,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明明应该得到满分和夸奖的。 他握紧拳头直直站着,想着不问清楚绝不出去,结果余光一扫,居然看见他的好同桌又特么站起来给他让开了路! “……”艹,气死他了! 让路小天使许清清倒是一脸正直的样子,丝毫没有嘲笑他的意思。翟生这才好受点儿,气冲冲走了出去。 许清清:拜拜。 来活儿了 又是没有同桌的自在的一天~啊不,只是一节数学课而已,第二节课的时候翟生就冷着脸回来了。 许清清赶忙给人家让开路,然后端上保温杯出去打水,回来后,发现她放在桌上的数学作业本没了。 ? 蹙着眉头下意识看向旁边,果不其然,她的作业到了她同桌手里。 翟生见她回来了也没有把作业本还回去,翻来翻去的,动作挺不客气,语气更不客气:“你居然全做对了。” 许清清:“……哦。” 某不告而取之人继续翻,许清清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但是敏锐地发现她这同桌在生闷气时,自己就不那么气了。 其实这人挺惨的,天天被罚站,落下课还得自己花钱去找老师补习,结果却找到了仇人(就是她)的头上。 说他坏吧,好像并不是品性方面的坏,他不阴险,不奸诈,心没有嘴毒,只是爱找她许清清的麻烦而已,重点次次都失败,简直是她见过最蠢的挑事者。 她甚至都不忍心再坑这位好同桌了,战斗力弱的有点儿可怜了…… 翟生瞪着一排对号、无错误无瑕疵的满分作业,鼻子酸酸的。凭什么他的作业就被扔出去了,分明答案都是一样的啊! “我问你。”他瞪向许清清,凶巴巴开口。 “嗯,请说。” “你的解题步骤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为什么明明最终答案一样,我的却不合格你却是满分?” 傻孩子,因为姐姐告你的解题方法属于高等数学,不是现在课堂上讲的呀,“我不知道。” “……” 一下子泄了气,翟生把作业扔桌上,自己瘫在了椅子上,仰头望天,郁闷不已。 正是课间时分,还没响上课铃,班里声音嘈杂,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直看着他俩这里,小声聊着。 许清清瞟了眼某个靠在椅背上看天花板的人,犹豫一下,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拿她的作业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那只手的虎口处还有一个深刻的牙印痕迹。 班里的说话声高了起来,连带着惊呼,“生哥干嘛呢,居然摸她的手诶!” “生哥不是最讨厌私生子吗,怎么会碰她啊,真不可思议。” “不会是……被勾|引了吧……” “果然这种事有‘血统’呢,呵呵呵~” 许清清第一时间没有来得及缩回手,因为这人不仅是把手放在她的手上面,还死死压着,不让她抽出去。 四周都是议论,许清清脸上红白交错,忍着火气,压低声音磨牙道:“你又想被咬了吗?” 翟生其实也正处在尴尬中,他本意只是不想让许清清把作业本拿走,下意识伸手过去阻拦而已,却没想到,肌肤相触,进退两难了。 “你敢!”他呛声回去,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的脸先变红了。 就在许清清忍无可忍准备拿水杯砸一下的时候,翟生终于把手收了回去,接着,胡乱地抓抓头发,把刘海儿全拨到眼睛前面,支支吾吾道:“那什么,我得补作业,我想……看看你写的,你……借我看一下。” “……” “你这什么眼神!不白看,我花钱买行吗,等我看懂了就还给你。” “……” “怎么啦,不借啊,这么小气!” 许清清收回视线,“不是,能借,不过我建议你看书,先学会原理自然就能解题,不看原理直接看解题步骤用处不大,你八成会看不懂。” 她这话是真心的,作为一个学霸,她对于这种学习方法有误的人的怜悯之心已经超过厌恶之情了,实在忍不住好心提点一下。 却没想到,一个好心,给自己揽了个事儿。 “那你给我讲讲行吗?”翟生认真地说道,态度很恳切,甚至还有点儿祈求的意味,“我付给你钱,我交学费,价格你定,行不行?” 许清清笑了,摆了摆手。 这种事不太好,如果答应,会显得她贪图钱,那真是,对于她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雪上加霜……“可以哒,什么时候讲?我随时有空。” 翟生:“……”第一次见她笑这么甜。 围观众人:“……”糙。 收了个朋友 “天呐,这么缺钱吗,不是专门跑回去分家产的吗,就算大钱还没拿到,小钱也不该缺了吧?” “怎么不缺,骨子里就是穷人,不分大钱小钱,只要是钱一见到了就走不动路,就算混到豪门家族里也藏不住身上的穷酸气。” 又被嘲了,她又被嘲了,许清清暗暗叹气,突然想起一句话:一旦产生偏见,做什么都是错的。 她这个“趁着商界大家族掌门人年迈病重之时冒出来争家产的无耻私生女”身份,真的是简直了,也就“过街老鼠”能跟她相较高下了。 不过叹气也没用,又没有解决办法,总不能拿个大喇叭到处宣告她不稀罕家产不会去争吧,谁信呢。 被如此误解,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郁闷的,周遭细微的议论声屏蔽不了,她也不再笑着,收起开心的情绪,跟一旁愣在座位上的某人说道:“我会认真把题目给你讲清楚的,讲完之后你再决定给多少费用、或者给不给费用,行吗?” 翟生完全是呆滞状态,没人知道他眼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刚才,那个明媚的、让他移不开视线的笑容,带着听到钱后直白的欣喜,却又不让人感到讨厌,总之就是很甜…… “嗨?”许清清晃了晃手,这人怎么回事儿,说傻就傻。 翟生猛然回神,“呃……啊?哦!嗯。” “……”这是说了一堆啥。 之后的一整天,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约定,两人的情绪都有起伏。 许清清自然是开心加喜悦,还是那种完全没有负担的喜悦,毕竟自身实力过硬,根本不发愁讲题,坐等收钱就好了。 而另一位就纠结得很,一方面实话实说他心里很期待,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期待的,另一方面,又很紧张,虽然更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于是,某人很痛苦地处在了焦躁中,总是不自觉地去看时间,希望过得慢点儿,又嫌过得太慢了……终于,到了下午六点,结束了最后一节课,休息半小时之后就是晚自习的时间了。 “讲吧。”翟生把书扔了过去,动作懒懒散散的,看上去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既然不着急,许清清也不着急,上了一天的课了,还是早就学过的知识,她又无聊又困,这会儿想出去打杯水溜一圈,因此她说:“一点儿都不难,教会你用不了多长时间,现在我先出去一下,等晚自习的时候……” 后半句在某人阴沉沉的注视下,硬是咽了回去……这孩子真是太让人糟心了,好端端的说变脸就变脸。 闭上嘴,坐回座位,放下水杯,翻开书,许清清随即切换到讲师状态,严肃道:“来,开始。” 月色清浅,窗外暗暗的,已是入夜。 教室里开了灯,明亮亮的,在外面夜景的烘托下,显得还挺温馨。 众人时不时看向靠窗户那边坐得很近正一说一听的某两人,目光复杂。 这两人居然最温馨…… 女生的表情很认真,在讲些什么,偶尔用手指着书页上的内容,这时,旁边的男生视线就会跟过去,专注地看着听着。 “不难吧,只要理解了意思,很轻松就能记住公式,大多可以直接套用,有一些看起来不能直接套用的,稍作变形就迎刃而解了,总之万变不离其宗。” 已经全部讲完,许清清三言两语总结一下,完美结束授课。 整个过程挺顺的,她这同桌专心起来很像个好学生,态度很好学的也很快,想了想,她决定加个售后,“需要给你时间练习吗?你做题吧,晚自习还有时间,你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再问我。” “好。” 这么默契的配合,让两人的心情都很好,到晚自习结束,全部的辅导也结束了。 许清清收拾好书包准备走,被叫住了。 翟生胡乱揉了揉他的长刘海儿,深吸一口气,开口说:“你给我讲题这事儿,我服气,你这人不错,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正所谓大丈夫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以前的事我也可以赔罪,你说吧,你要我干什么,除了违背正义的事情我不接受,其他的,只要你说,我就去办,多难我都不推脱。” 居然道歉了……许清清愕然。 算是道歉吧?连赔罪都说出来了。 许清清不由得笑起来,她这个同桌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就是太中二了。 对方表情很真挚,一直在看着她。许清清笑了笑,说:“不用你做什么,以后别叫我婊|子就行。” “……” “怎么,不是说多难都不推脱吗?”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你……” “嗯?” “你真是奇怪的人。” 许清清惊讶了,“不让你叫我婊|子就是奇怪的人?怎么地,这称呼好听啊?”是个正常人都不爱被这样叫吧。 “不是啦,我不是这意思!哎呀,你真笨。” “……”一个成天请教数学题的差生,好意思说他的讲师笨。 懒得再跟他争执,摆摆手,“就这样吧,我要回家了,我还得骑自行车回,先走了。” “那个,我送你吧,我有车。” “不用。” “我送你吧!” “真不用,我明天早晨还得骑车来呢。” “没事儿,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不对劲儿,有哪里很不对劲儿。 许清清眯起了眼睛,盯着某人躲闪的视线,“说吧,为什么一定要送我。” “就是,顺路而已。” 不走了,继续盯。 “好吧,我今天早晨来的时候看到你了,等你锁好车子离开,我把你的轮胎扎没气了。” “……” “那什么,早晨的时候咱俩还不是朋友……好吧,很抱歉。” “……”真抱歉的话你别笑啊! 送回家 交朋友这个事情怎么说呢,许清清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其实没进来这坑爹的rpg之前,她不说人见人爱也是人缘儿极好的。因为德智体美劳全优,为人不争不抢不作不闹,所以老师喜爱,长辈夸赞,男女生都对她有好感,而她也能跟各种性格的人都做到相处友好。 结果一个传送,栽在了这个破地方,成了“全民公敌”,不仅没有人喜欢她,哪怕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予,更有甚者还一直惦记着要搞死她。 这里太不好了,明枪暗箭的,完全不符合她平静生活的心愿,她不想呆在这里,也不想要朋友。要不是根本不知道回去的方法,不敢贸然伤害自己或是将这里毁损,只能走剧情,她还真想把这破地方炸了。 放学的铃声已经响过,班里都是收拾书本移动课桌的响动,许清清背上书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实在没心情跟她的“好”同桌交流了,直接拒绝道:“真不用你送,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我推着车子也可以回去。” 至于什么朋友,还是拉倒吧,她刚才没跟翟生开玩笑,她的唯一要求就是别再叫她“贱|人”,其余的,能和平相处就和平相处,要是怎么都看她不顺眼非要针对她,说实话,她不虚。 她只是佛,不是弱,如果躲得了就躲,躲不开的话,她还没输过。 “拜拜。”她挥挥手,转身走人。 翟生还想叫住她:“诶!喂!你这人怎么说不通话啊,你推回去得多长时间,万一路上有什么事……喂,许清清,你等等我!” 没有叫住。许清清闷头往外走,仗着身材瘦削在人群里穿行自如,后面试图追上她的某人,由于身高腿长,倒也没被落下,只不过没她那么灵活,一路推这个挤那个才跟上。 “等等我啊!”翟生怒了,他很想揍这个人,能让他气得肺疼的女生也就她这一个。 左推右推,终于在一堆敢怒不敢言的抱怨声里抓住了某人,翟生喘着粗气,一把扣住许清清的肩膀,把人拖了回来。 逃跑失败的某人突然就被调了方向,毫无防备一头撞到坚硬的胸膛上,哀声痛呼:“哎呀!” 好!疼! 捂着脑袋,许清清觉得,真是够了,她真的服了!怎么就不能让她自自在在的一个人呢?怎么跑还跑不了了?! 她着实愤怒了,刚想厉声斥责一番,还没开口,脑门上多了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帮她捂着。 “对不起啊,我力气使大了。” “……”道歉太快,她不好开骂了。 然后,翟生开骂了:“可是你这人也太过分了,就不能等等我嘛!好朋友本来就是要一起走的,何况我刚才已经把钱给你发过去了,你不能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啊。” 钱自然是“补课费”,许清清知道。 但是周围的其他人不!知!道! 一时间,正好路过的人全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许清清硬生生哽住了,这特么是什么话! “不是,谁跟你是……”她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一把揽住了肩膀,高大的身影罩下来,将她往前推着走。 刘海儿长长的男生终是收起不爽的表情,露出笑容,白白的牙齿在夜色里很是瞩目,他笑着说:“好啦好啦,走吧,再吵下去咱俩都回不去了,虽然我压根儿不想回去……还是让我送你吧,大晚上推着自行车走真的不安全,我发现你也就讲题的时候有点儿智商,其他方面蠢得要命。” “……” “不过你不是成绩很差嘛,要不也来不了f班,为什么讲题那么好呢,你是不是偏科啊,只有数学好别的不行?如果你求我,我可以给你辅导别的科的,我物理化学都能考及格,很厉害的。” “……” “为啥不理我了?话说你不想让我送不会是防我吧?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打架厉害,我可从不干下三滥的事情!” “……” “喂,说句话呗,就我一个人在说多无聊啊,你不嫌气氛尴尬吗?” 许清清快疯了。我不嫌气氛,我只嫌你。 一路被叨叨,终于到了停车处,翟生把她的车子搬到了一辆越野型豪车的后备箱里,于是,许清清亲眼看到了那被放没了气瘪下去的轮胎。 居然真的给她扎破了……还有脸在她耳边一直叨叨…… “放好了,上车吧。”翟生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挺开心地邀请道。 许清清坐了进去,看着附近各种探究的视线,痛苦地想,这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送她回家……以后怕是说不清了…… 聊天 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看外面,仿佛欣赏一副美丽的夜景图画,路灯点点,些许斑斓,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许清清安静地靠着副驾驶的椅背,看夜色不断地向后退。 某人开车还是很熟练的,不急不忙的,平稳又自如,一看就是老手,虽然年龄仅仅刚成年。 然后,许清清在这么平稳舒适的环境中,就有点儿困…… “喂!你睡着了?”专车司机翟生同学正好瞟过去,十分不满,一嗓子把人吼得睁开了眼。 多少还是惊了一下,许清清抹把脸,揉揉眼睛,接着听到了翟生的笑声。 “……怎么了,叫我有事?”她问道。 某人还在笑,倒是没耽误开车,“对啊,有事,叫你陪我聊聊天,我一个人开车很闷。” 许清清懒得聊,想了一下说道:“开车要注意力集中。” “说说话而已,没什么影响,我是老司机了,放你的心。” 差点儿哽住,这都什么话…… 不过她确实不担心,因为这个人的驾驶技术实在很老练,最开始她刚上车还挺紧张,坐了一会儿就放松了。于是,她顺口夸赞了一句:“你挺厉害的,这么早就自己开车。” 翟生笑了下,反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喜欢开车,家里也有条件给你买车,许清清按照普通逻辑想到,不过又觉得既然他这样说,应该不是普通原因。 她说:“不知道。” 车里的温度不低也不高,空气干干净净的,灯光浅白,笼着身影,显得男孩儿的侧脸有一些柔和。 “我十三岁就会开车了,还是自学成才,并且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许清清:“……哇。”过于聪明了。 翟生被她饱含尊敬之情的一个哇字逗笑了,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嘴上继续说:“是接我放学的司机伯伯教会我的,他告诉我怎么发动,怎么驾驶,开往哪里,如何停下,一路坚持着看我开回了家,然后……因为失血过多永远闭上了眼睛。” 许清清呆住了。 “我家的车祸率挺高,曾经在我十岁生日那天,我妈妈开车出去给我取生日蛋糕,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不算特别严重,只是腿被卡了一下,轻度骨折,还有头被安全气囊弹到,晕过去了。” “肇事司机是个女的,没有逃逸,第一时间把我妈妈送去医院,还一直陪着,亲自照顾,可是,仅仅只受了轻伤的妈妈,却出不了院,骨折的地方始终长不好,头也成天没完没了的疼。” 翟生不疾不徐地说着,表情淡淡的,跟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相去甚远,却看得许清清心慌不安。她直觉后面的故事不怎么样,却也不好打断。 “别看我当时只有十岁,可我看人很准的,我打心里不喜欢那个女的,虽然她对我妈妈尽心尽力,经常哭着跟我爸说全是她的错,她一定不会走,要把我妈妈照顾痊愈,然而……”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有了变化,像是气短一样哽了一下,许清清顿感不妙,接着便听到,“然而我妈死了。” 果然……许清清默默叹气,果然不是什么好的故事,里面明显有猫腻,那个女的八成想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葬礼办完没几天,那女的就检查出怀孕了,然后‘名正言顺’嫁给了‘妻子去世、变成单身’的我爸,顺利产下女儿。” 她猜对了……许清清皱起了眉,感觉胃口有点儿不适,真是太恶心了,女的恶心,男的也恶心。 显示屏上开了导航,翟生看着路线行驶进许氏庄园,往许清清所住的庄园别院开去。 他的情绪已经很快冷静下来,仿佛刚才不小心泄露的深刻痛意是假的一样。 “十岁时的车祸我失去了妈妈,十三岁的时候,轮到我出车祸,还是在没有监控的一个地段,要不是司机伯伯硬撑着指导我开了回去,或许那个家,以后就没我了。” “我知道我碍事儿,可我就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待在那个地方,天天恶心他们!” 刹车声响起,许清清瞳孔都吓得一缩,还以为说车祸车祸就到,结果定睛一看,原来是她住的地方到了,缓一口气,她没急着下车,犹豫片刻,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翟生的肩膀,“总之,保护好自己。”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啊,这孩子气性太大了,换做是她,绝对不会在自己羽翼未丰时硬拼,她会避让、装傻,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后,再一击致命。 翟生把车停好,解了安全带,转过身面对着许清清,神态终于恢复正常,微笑着、认真地说:“我说过我看人很准,只有你,是我唯一看走眼的,不过好在我没有继续看走眼。我说了跟你做朋友,就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在这许氏也有很多的麻烦事儿,只希望你不要跟我客气,有什么麻烦及时跟我说,我会全力帮你的。” 有的人,重情义,一旦认定,就能交心。许清清看着面前这双清亮的眼睛,心道她的运气总算没那么差了,峰回路转不再被针对,反而收到了善意。 “谢谢……额……” 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抱住了,越野车虽然空间宽敞,却也不方便拥抱,她别扭又尴尬地拍了拍男生的后背,然后隔着肩头对上了—— 车外,别院门口,某人的视线。 许清清:“……”完了。 三人面对面 不知道理由,但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仔细想一下,其实她没做什么不对的事,很正常的被同学送回家,很正常的拥抱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虽然不知情的人看见容易引起误会,可是退一万步说,就算误会了,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顶多心想:哦豁,是不是交往呢。 这又不欠谁什么,也不是犯错,她自己更是问心无愧……但就是惊了一下,清楚听到自己心脏咯噔一声。 许清清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非常想推开还在抱着她取暖的笨蛋,又犹豫这时候推开的话会不会反而显得她心虚。 话说阴冽今天怎么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点,不会是找她有事专门等在门口吧……那她真完了,不仅让人家大人物等着,还没乖乖巧巧地回家反而在车里和男生搂搂抱抱。 视线望着别院门口靠墙而立、意味不明盯着她的大人物,许清清咽口唾沫,跟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说道:“你上次不是说过要向我赔罪吗,说我提任何要求你都答应,那什么,我把要求改一下,把那个‘别叫我贱|人’改成‘别总是对我上手’。虽然是朋友,可我好歹是女生,真的很不习惯这样。” 她的包容度和忍耐度实在是够好了,要不是知道了这孩子遭受的苦难觉得很可怜,她真的会抽出书包里的水杯给他脑袋上来一下。 话都说的很明白了,许清清拍了拍翟生的后背,示意他松开手,却没想到这人搂的更紧了,还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隐约带着一点撒娇:“不,我想抱你,你做事有一种很稳重的感觉,让人安心,我抱着你,就觉得很安全,像是妈妈还在一样。” “………………” 许清清这下真沉默了,她何德何能让一个大男孩儿如此依赖,但是……话说是怎么在她身上找到母爱的?? 她不知道外面那个抽烟的大人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总之从她发现时,到现在,已经有一会儿了。 不能再继续了,隔着车窗和夜色她都能看到那人阴郁的眼神,在烟雾中深不见底,不辨情绪。 不过嘴角是勾起的,有笑意,虽然笑得很让人背后冒凉气…… “行了行了,快松开手,我快被你勒窒息了!”她开始用力推人。 感觉到她发火了,翟生终于乖乖松了手,笑眯眯地整了整刘海儿,还一副挺开心的模样,“今天这样挺好的,以后我每天都送你,你也不用累哼哼地骑车,我也不用早早回去,两全其美~” 许清清直接开门下车,“不,我想骑车。” 然后快速跑到越野的后面,准备把她的自行车扛下来——没错,她不打算带着她的傻子朋友去跟那个□□打招呼,只想尽快跟这个告别然后去应付另一个。 只不过,她正在这儿装瞎子呢,她的傻队友已然非常眼尖地发现了那边有人。 当许清清在后面哼哧哼哧地搬自行车时,一抬眼,傻队友已经不在车上了,居然像是熟人见面一样地走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三步远之处。 这俩不会认识吧,都是豪门圈的,还真说不准,不过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是友好的…… 突然,许清清想到了翟生对私生子的讨厌,话说那位大人物可是商界的名人,她第一天去上课就听到了学生们对阴冽的讨论,他是私生子界逆风翻盘的代表人物,这经历……不正正戳中翟生的痛点吗? 立刻把自行车放好,她赶紧跑过去,一副演技为零的样子,“啊哈哈,阴总您好!这黑天半夜的我都没看见您,吃完饭出来散步啊?那个……这位是我的同学,因为我自行车没气了,他顺便送我回家……那什么,这大晚上凉嗖嗖的,你们不回吗?不回的话,我先回了……” 正要跑路,翟生一把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捞到身边,冷声道:“不用怕,有我在。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许清清在目瞪口呆中看到对面的阴冽笑了一下,她心里凉了: 猪队友啊…… 化解 真的,许清清一点儿都不感动,也不敢动。 虽然有一个不畏强敌敢于站出来保护她的好朋友,是一件很温暖的事,但如果强敌太强,就,就别特么逞英雄了行嘛…… 许清清在心里泪流满面,夜风拂过,手心冰凉,唯独肩头上翟生揽着她的地方如火燎一般,让她很想扒拉下去。 别抱了兄弟!做事儿多用点儿脑子不行吗,怎么次次就知道上手呢,不是打人就是抱人,多特么引战啊,你是我的脑|残粉嘛!!! 她小心翼翼偷偷去瞟对面的阴冽,男人嘴角始终挂着笑,明明清楚听到了翟生说的话,却不发火,只是把烟头丢了,用脚踩灭,动作不紧不慢的。 翟生还在昂着下巴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许清清只觉得心梗,看不出来吗傻孩子,那人慢慢碾碎的是烟吗,心里想特么的是咱俩! 从小不惹事不生非、遇到问题向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许清清,还是头一次被朋友连累,她在自己撤退和留下来救人之间左右徘徊许久,还是决定……救人吧。毕竟是朋友了。 “呵呵呵,瞎说什么呢你,开玩笑也有个度,阴总是我许家的座上宾,我刚回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全靠人家安排照顾,这么好的大善人,这么厉害的商界大人物,你可千万别因为不了解就误会人家。” 夸,就是夸,想要让对方消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可劲儿的夸,这一招没技术含量,但通常情况下都适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夸得牙疼。 但只要能化解尴尬,牙疼又有什么关系,她说过的违心话多了去了,疼一下总比把对方惹火了一颗枪|子儿穿头的好,那样倒是不用牙疼了,哪儿也不疼了。 许清清笑眯眯的,满脸真诚友好地看一眼阴冽,微微点头表示道歉,然后满眼警告和提醒地看向翟生,玩儿命给他传递眼色:配合一下,台阶都给你找好了,赶紧道歉,然后走人。 翟生并不是个反应慢的,他能看出来许清清不同于平时的表情,心领神会地冲她笑了一下,转过头跟阴冽说道: “你以后别威胁清清,我知道你现在跟许家强强联手了,不管你会不会当许氏的上门女婿,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都别想欺负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虽然她现在寄人篱下很不好过,可是从今以后,有我罩她。”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帅,许清清微微一笑,不想活了。 阴冽终是大声笑了出来,他今天的装束不是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休闲套装,这样露着白白的牙笑起来有一种很青春的感觉,遮盖了不少阴狠气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清清一眼,接着才将视线投注过去,客气而礼貌的对翟生说道:“你好啊,是翟家的大公子对吧,你小的时候我们还见过面呢,当时是令堂身体抱恙,我去医院探望,那时候你见了我还叫哥哥呢。” 看看人家这话术,看看人家这段位!轻易就提起了你的伤心事,还不着痕迹骂了你现在没教养,甚至暗指你没妈妈了所以没人教育了…… 许清清恨铁不成钢地瞟一眼她的傻队友,看傻孩子居然没生气,只是皱着眉头黯然了脸色,像是仅仅想起了难过的事情而压根儿没发现其中对他的嘲讽。 是真的傻,也是真的可怜。许清清默默叹口气,替他接过了阴冽的话: “毕竟很久没见了嘛,有些生疏也是正常的,各自都有忙碌的事情,都很辛苦很累。”——他也很惨,生活在那个只有仇人没有亲人的家里,跟你一样很辛苦很累。 “而且人都是会变的,他现在有点儿内向,你看他都没朋友,只跟我混在一起,我俩是差等生同桌,怎么能比得上您人中龙凤,自然也就不敢自以为是地叫您哥哥了。”——他很弱,我也很弱,两个弱鸡有什么好放在眼里的,你现在身居高位家财万贯如此成功,何必跟他、还有我计较。 一定能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的,许清清肯定这个人能听出来。 其实她的交际水平跟这些混迹社会的人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即使这样她也得硬着头皮说,毕竟旁边那个更不行。 翟生这会儿很安静,呆呆地杵在那儿,夜风吹起他的刘海儿,露出那低沉失落的眼眸情绪。 他不再张牙舞爪满身带刺地顶撞和挑衅,蔫吧吧的,许清清猜测道,这孩子估计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 对面的人倒是神采奕奕,颇感兴趣地看着许清清,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请求,又像是没听明白,也不接话,就这么打量着。 就在许清清无奈之中再次措辞准备继续说点儿什么的时候,阴冽淡淡开口:“不早了,回吧。” !许清清大喜,赶忙拽过翟生往后拖,嘴上应和道:“对对付,不早了,这会儿是回家的最好时间,明天还得上学呢。” 翟生也不反抗,硬是被她拖到了车旁,许清清打开车门让他坐进去,叮嘱道:“快回吧,开车要注意安全,回去了发信息给我。” “哦。”他终于恢复了情绪,蹙着眉头欲言又止,看一眼那边,还是说道,“清清,你还是防着点儿那个阴冽,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别听班里那些花痴说他怎么怎么优秀,怎么怎么身处困境绝地翻身,我听我那个爸说过,这个人非常可怕,一定不能招惹。” 那你刚刚还当面挑衅人家!许清清快气得心梗了,拼命劝自己要想开,这傻子总归是想保护她。 “知道了,放心吧。”她说。 越野车发动,行驶进夜色,总算离开。 许清清推着她的自行车一步一步往回走,别院门口已经没了人影,但她知道,某人绝对不是睡觉去了。 心塞啊,马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想哭…… 藏獒登场 许清清没有立刻进别墅里,先把自行车放到后院,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视死如归地走向“刑|场”。 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不过能让阴冽亲自找她的,绝不会是小事,或许会非常非常麻烦…… “汪!” “汪汪!” “汪呜~” “呜呜呜~” 许清清:“……” 她只是进门而已,要不是四周的布置是熟悉的场景,她还以为进了宠物店。 一群,没错,就是一群,花色、模样各不相同的小狗狗接二连三发现了她,跑着跳着围了过来,在她脚边叫着打转,还有胆子大的都立起来了,欢脱地扒拉着她的裤腿。 这什么情况???许清清一脸懵地看向客厅里的人,今天晚上难得不是空无一人,除了阴冽,她那许氏的哥哥姐姐弟弟们居然都在,甚至还有她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年龄都不大,有的干脆就是小孩子。 所有人看到她进来后都是探究和打量的视线,在小狗狗的叫声中,满屋子人一片沉默。 “你来晚啦!我们都挑选好自己喜欢的狗狗了,你不许抢我的!”突然,一个扎着马尾辫有点儿胖的小女孩率先跟许清清说话道,挺不客气的,不过倒是一句话就让许清清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聚会挑选宠物?豪门娱乐项目她不懂,于是点点头,表示她不抢,然后小心翼翼迈开腿,准备绕过小狗狗们回她的房间。 都在防备她、排斥她,她看得出来,所以就不要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了,虽然她还想礼貌地打个招呼来着。 阴冽就坐在客厅沙发上,那位情圣二姐许幽莉依偎在他的旁边,不过阴冽的注意力不在身边人的身上,而是正逗弄着一只小黑狗。 那只狗不像别的狗狗那么活泼爱围着人打转,反倒是不愿意靠近的样子,甚至还得阴冽扯着它脖子上的链子才能不让它跑。 这狗是唯一一个戴着链子的,许清清在扫了一眼后,判断出了其危|险性,决定绕远点儿走。 被叫住了。 阴冽头也没抬,随口说道:“搞来一批幼犬,给你们解闷,你挑一只。” 他边说着仍在逗那只不怎么亲人的小黑狗,拽着链子硬往过扯,然而狗狗非常不情愿,又咬又挠,攻击性很强。 许清清再次躲远点儿,以免伤及无辜,并且感叹这帮有钱人还挺有闲心的。 她其实不那么感兴趣,养动物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小的时候她也养过小动物,是一只捡来的小鸡仔,当时学校门口有卖小鸡的,那一只可能是趁人多不注意走丢的,被许清清在垃圾桶旁边捡到了,带回了家。 小鸡毛茸茸的,可爱的不行,就是很能叫唤,许清清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唤,又是喂水又是喂小米,怕小鸡冷还用家里的毛毯给它做了个窝(差点儿被妈妈骂死)。 她家当时的房子是一层,带着个小院子,于是把小鸡安置在了院子里,就那么养大了,养成了圆乎乎、喜欢跟在许清清屁股后面、有男生想欺负她的时候敢冲上去干架保护主人的战斗鸡。 那一段时光是快乐的,在许清清幼小的心灵里填满了爱,让她懂得了另一种不同于父母亲人同学朋友的关系——人和动物的友好关系。 也正因此,在小鸡因为生病而离开的时候,她才那么那么的难过。 妈妈说,养小动物是很难的,养了就要负责,她一直记得。 这时,她那个一头黄毛的弟弟许阳昊开口了:“你回来的太晚了,我们都挑好了,先来后到,你没得挑喽。” 他说完,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都赶紧去抱他们挑好的狗狗,一副“这是我的谁也不许抢”的着急模样。 怎么都怕她抢呢?这有什么可抢的,许清清有点儿无语。 她说道:“我随便,哪只都行,不养也行。” 可能没想到她这么不挑,许阳昊眼睛一亮,赶紧说:“还剩那个黑的,你要那只吧,那只漂亮,挺好的。” 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许清清发现他指着的正是阴冽在逗弄的那只。 一只最凶的,唯一戴链子的,毛又多又乱,长得最丑,最不亲人的。 许清清翻个白眼:这叫挺好的?? 收留 许氏家族的人员许清清大体上还是了解的,住进来不短时间了,即使有很多没见过面,她也听过名字知道对应身份。 她那排行老三的渣爹的孩子,即她的哥哥姐姐弟弟们,这几个她已经都打过照面,剩下的这些以小孩子为主的,她猜测应该是其他老爷或是姑奶奶家的。 豪门子女嘛,年纪再小也大多都矜持端庄,最起码表面矜持端庄,因为所在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都很严苛。所以许清清是真没预料到这些小娃娃们居然对几只小狗子这么……争之又抢。 可能就是喜欢吧,毕竟还是小孩子,像那几个大一些的比如她大姐和大哥,看上去兴致就低很多,明显只是陪着其他小孩儿来凑凑热闹。 哦对了,情圣二姐不是来陪小孩儿的,人家陪的是心上人,那满含爱意的视线控制不住地黏在心上人身上,不过心上人的注意力,都在狗身上。 话说成年人里面,最喜欢跟狗玩儿的就那个阴冽,这家伙比那帮小孩子还专注于逗狗,虽然狗狗一点儿都不想让他逗。 “汪!嗷呜——” 黑毛、黄爪子、垂耳、豆豆眼睛的小狗被他折腾得发了怒,开始厉声叫唤,引得其他孩子眼中更露嫌弃,而阴冽却笑得很欢,看样子乐在其中。 许清清暗骂一句神经病,但也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想要这只狗狗了。 凶是一方面,丑大概是另一个重要原因。这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许清清猜测八成就是杂交的土狗,头圆四肢壮,嘴角下垂,很不漂亮的那种,不像其他狗那么可可爱爱的,反而有一种傻气,再加上凶,就很像个二愣子。 二愣子脖子上的链子是厚皮子,勒得很紧,周围的毛掉了不少,露出一些被磨红的皮肤,甚至隐约可见伤口,可它愣就愣在这儿,都被勒成这样了,还不乖点儿,反而继续不停地挣扎。 许清清看得皱眉,她有点儿心疼,情不自禁升起同情心,但说实在的,她也并不想要。 她倒不是嫌弃狗狗的外貌,这方面她要求不高,主要是性子方面,这凶劲儿压根不是适合当宠物的料,万一哪天咬她一口,多疼。 只不过……如果她也不要的话,这狗狗会去往何处,会被怎么处理呢?这样子,哪怕再换几个人,也不可能领养出去。 犹豫……可她不是圣母,什么都能包容,她也有自己的喜好,她喜欢乖的……所以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本来就自顾不暇呢,在这狗地方,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哪还有额外的能力去养动物……但是…… 啊啊啊,别挣扎了,你感觉不到绳子勒得疼吗!只要乖乖地卧下,伸出舌头讨好的去舔,就能有舒服的生活和丰盛的食物,被绑着脖子怎么啦,被逗弄怎么啦,你就是一条狗,身不由己,寄人篱下,要什么自尊,要什么自由,为什么已经流血了却还要挣扎! 许清清几乎想要咆哮出来,这是她莫名其妙进入这糟心rpg后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还是因为一只丑狗子而起。 闭上眼睛,缓和片刻,再睁开时,发现众人的视线带着各种不明的心思都看了过来。 许阳昊骑在一只金毛身上,这么半天看许清清表情犹豫也不怎么想要的样子,于是再次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啊!反正我们都挑好了,你就算不要那个也不能要我们的……” “要。” 许清清面色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看一眼仍在跟阴冽较着劲儿,使劲儿往后退就是不过去,被链子勒得快呼吸不过来的丑狗——“我要它,我养它。” 其他小孩儿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阴冽抬起了头看她,挑着眉,表情玩味。 许清清谁也不搭理,几步走过去,从阴冽手里不客气地夺过链子,不客气地说:“‘谢谢’你照顾它,以后换我来照顾。” 听到了吗,它有主人了,你个闲得蛋疼不仅欺负人还欺负狗的变|态,以后有我在,绝对不让你再碰它一下! 沙发上的男人倒是没有为难她什么,顺势松开了手,把链子让了出去,听着她咬牙切齿、明嘲暗讽、夹枪带棒的话,也没变脸,反而点点头,笑得别有深意:“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因为这只狗,可不怎么听话呢。” ※※※※※※※※※※※※※※※※※※※※ 狗子上线!萌宠(不是)模式开启~ 宝贝宝贝 天气不爽,夜风凄凉,许清清站在空无一人的后院,和她的狗大眼瞪小眼。 阴冽说这狗不听话的时候,许清清还挺嗤之以鼻,心说那是不听你的话因为你欺负它,到她手里她会顺着它、爱护它、绝不那么强|迫性的用链子扯它,然后……狗跑了。 几乎就在她放松链子的一刹那,本来还蜷缩着的狗,撒丫子就蹿了出去,四条相较于其他狗狗更粗壮的腿跑起来居然相当迅猛灵活,把满屋子人吓个半死,还把满屋子狗吓得乱叫。 许清清满脑门冷汗赶紧去追,没想到狗狗一头撞开了没锁上的别墅大门,冲进了夜色里。 大门是双开的那种,很厚重,许清清被这狗的铁头惊呆了,第一反应是去看门上有撞出的血没有,瞟了一眼发现没血迹,这才稍稍放心地追了出去。 身后,一片抱怨声,只有阴冽笑得开怀,旁边,许幽莉怔怔看着他的笑颜,眼神渐渐由痴迷转为沉郁…… “狗狗?狗狗你去哪儿啦?快出来!嘬嘬嘬……” 后院有灯,但是在夜色的笼罩下并没有那么明亮,地上的草坪飘着轻轻浅浅的光晕,许清清弯着腰各处看。 倒是不用担心跑出去,后院的大门是封闭的,因此狗狗肯定在院子里,就是不知道钻哪块儿去了。 许清清叹气再叹气,暗道这一晚上怎么这么多事儿,她直到现在还没回自己卧室喝口水,时间全耗在跟各种人周旋上了。哦,还有跟狗周旋。 “出来吧,我又不伤害你。话说为什么没有人和动物的对话翻译器呢,那样的话就能沟通了。” “跑哪儿去了?看起来挺壮实的啊,怎么这么会藏?” “不会真把哪个墙撞了个洞跑了吧,我大田园土狗这么猛吗,唉,不知道刚才撞门上受伤没有。” “嘬嘬嘬。” “嘬嘬嘬嘬。” “……你可真会找地方。” 找到了。许清清直起身子,叉着腰,一脸佩服——狗窝在她的自行车车筐里。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跳进去的,看上去明明很壮实,居然没把她的车踩翻,并且最最神奇的是,竟然还把链子也叼进去了,一点儿痕迹不留! “你是天才啊哥们儿,虽然长得楞然而不可貌相啊……”许清清又气又好笑,很想伸手过去摸摸那聪明的小脑瓜,不过狗狗仍然很排斥人,小眼睛凶狠地瞪着她,喉咙里呜呜的。 许清清开始琢磨:该怎么办呢,怎么能用温和的手段得到信任呢? 已经不早了,其他许氏的小姐少爷们已经陆续回自己的别院了,许清清听到前院有说话声,还有车子发动声。那些狗狗都是宠物型的,小孩们大多都可以抱着回去。 她这只不行。 别说抱了,她估计都领不到她房间,目前来看,只能拴在这个后院里,啊不不不,目前来看,最先要做的是把这小家伙从车筐里弄出来。 许清清思考片刻,重新跑回客厅。 一进去,空荡荡的,果然都走了,只有佣人阿姨正在拖地。 许清清跟阿姨打了招呼后便转向厨房,她准备找个香肠,给狗狗来个美食诱|惑,结果刚走到厨房门口,听到了情圣二姐的美人诱|惑。 声音不大,说的话也不像上次那么刺激,只是语气充满了娇嗔:“冽,今晚别走了好不好啊。你最近怎么那么忙,我每次去找你你都不在,今天难得来一次,陪陪我好吗?” 好~许清清听得腿都软了,恨不得替某人答应,那样的话两人就可以亲亲蜜蜜相携离去该约会约会该办事办事,然后她就不至于尴尬地杵在门外,被迫听墙角了。 她是真的服了,怎么这种事总让她赶上?!就这运气,不当狗仔队简直是一大憾事。 许清清靠在门口拐角的墙边默默叹气,犹豫用不用继续等等,毕竟这俩人不可能直接在厨房办事,这么晚了去厨房应该就是喝杯牛奶之类的,或许很快就会离开。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这会儿是阴冽的声音,低沉、冷淡、漫不经心:“我还有事。” 啧,这态度,还不如刚才对狗的兴趣大,真的是对她这位二姐没感情啊。许清清连连摇头,忍不住替学霸冷美人委屈。 可惜冷美人在心上人面前无论如何被伤都冷不起来,“求你了,不过夜也行,陪我多呆一会儿好吗,你明明没事的,你六点就来了,一直等到这会儿,你……你不会是在等那个外来人士吧!”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音调有些变化,像是混杂了怀疑和愤怒,以及打心眼里的厌恶。 就让门外的某当事人一脸无语:不愧是高知学霸,用词就是比其他人上档次,“外来人士”,比“私生女”有内涵多了,完全当得上一个“雅”字。 瞬间,许清清就没有继续等待的欲|望了,她讨厌被议论,她只想一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转身,垫脚,迈步,悄然离去,不带走……一根火腿。 用美食安抚狗狗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许清清重新来到后院,刚到车筐前,里面的黑色毛团从趴卧状态蹭一下梗起脖子,立马进入防御模式。 “唉……”她郁闷了。 “该拿你怎么办,我的二愣……额,不是,那什么,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属于你的名字。” 这件事是很重要的,已经是她的宝贝了,怎么能没名字,就是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好呢?许清清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俗话说孬名好养活,黑蛋、二愣子、憨憨,貌似都符合,虽然……是不是忒难听了点儿? 不行不行,想要养好还是靠精心的照顾,不能从名字下手,名字还是得帅一点儿,不不,不是帅不帅的问题,得先知道狗狗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母的,就不能帅了,得可爱。然而问题是,看不到狗狗的性别,目前她都没法靠近。 怎么办呢……思索再思索,脑袋运转中,她突然灵机一动,既然不知道性别,那就起个中性的名字就好啦。 就叫——清宝,她许清清的宝贝! 无论公还是母,无论美还是丑,无论凶还是乖,都是她许清清从今以后全心爱护的宝贝,谁都不能再欺负! “清宝别怕哈,麻麻不逼你了,你想自己呆在这儿就呆着吧,麻麻去给你拿个小毯子,晚上气温低,你还小,要注意。” 眼看不能硬来,许清清放弃了靠近的想法,边说着边再一次跑了回去,到自己卧室里拿了一个小码的绒毯子,一路飞奔出来。 她兴冲冲地捏着毯子的两个角快速放到车筐里,将狗狗盖了个严实,然后看到狗狗立刻从毯子里把脑袋伸出来,虽然被吓了一跳充满了警惕,却只是盯着她,没有抖开毯子。 啊哈哈,成功! 许清清折腾一晚上,此时此刻终于圆满了,不再多留,说了句“清宝,晚安~”,就准备回她的房间去睡觉。 身后,车筐里蜷缩着的狗狗看着她的背影,小心翼翼挪动了一下姿势,然后把脑袋放到了绵绵的毯子上,小小的眼睛等了一会儿后,渐渐合上。 睡了。 二闯闺房 这一晚上,简直跟打仗一样,许清清一边往她的房间走一边感慨。不过好在给狗狗盖好了毯子,翟生也给她发来了到家的信息,总之,全部的问题都解决了……个屁。 她的房间门又被打开了!!! 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啊啊啊气死她了! 身为注重隐私、注重个人空间、某些方面比较内向的宅女,她真的真的难以忍受自己的房间被无关人员闯入,让她顿时冒火的感觉!枪呢,她的枪呢,她要掏枪—— “谁啊随随便便进……进来很久了吗,不好意思让您等,我不知道您过来,您看您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要不我就给您端杯水上来了呵呵呵。” 倒霉,是阴牲口。许清清差点儿哽死,一口恶气被迫咽了回去。 不过也对,除了这孙子还有谁会干这种事儿,进女士房间跟特么进自己屋一样,不仅来去自如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许清清憋屈得厉害,又不敢表现出来,暗骂半天,同时还有些疑惑:这人刚刚在楼下餐厅拒绝许幽莉邀约的时候不是说他有事儿吗?怎么不去办事反而来她屋子…… 等等,卧槽,不、会、吧!不会真的像许幽莉说的那样,这牲口在等她? 理由呢?原因呢?等她干什么呢?好事还是坏事?又想搞什么事?? 她后背嗖的一凉,冒出一身冷汗,然而又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 椅子上坐着的人比她笑得自在多了,翘着腿,两手交叉放在膝上,悠悠闲闲地看着她,不是主人更胜主人。 就这么打量了片晌之后,阴冽开口道:“十分感谢,不过我刚才已经喝过水了。” 嗯,她知道,去餐厅喝的,还带着女朋友。 许清清装作不知:“哦哦是吗,那挺好的,喝点儿水,再准备准备,就可以舒服地睡觉了,哟,说到睡觉,这时间也不早了……” 你该走了,听懂没呀,讨厌的侵|入者,带着俊美贵气的面具,实则深不可测让人发寒,别以为我会被你表面的假象迷惑,我不是许幽莉,我是许清清,越遇事越冷静、有主见懂事理、立场坚定思想深刻的聪明孩子。 “心里赶我走呢?” “嗯。” …………糙,大意了。 阴冽耸耸肩,“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没有关门。” 你还委屈上了,好家伙没关门就能随便进了啊?!!??许清清一堆脏话憋在嘴里,忍了又忍硬吞下去,说道:“以后我会记得关门的。” 这次是因为着急给她的清宝拿毯子,何况她也不是没关门,她只是没锁门,这人完全就是自己打开的,还挺有理。 不过许清清心里越骂,面上越平和,她从不是不顾后果意气行事之人,嘴上吃点儿亏不算什么,能让这孙子赶紧滚蛋才是正经。 阴冽没接她的话,这么乖的回答,也不是让他接话的意思,倒不如说,是变相赶人。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个收着爪子、一直在假装傻兔子的小老虎。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这位被三爷他们看做棋子的小东西,并不是个好糊弄的。 虽说长得像个没脑子的,可那双被睫毛阴影遮蔽了的眼底,是一片淡漠。 对这里没感情没欲|望啊这丫头,如此的话,三爷的计划可是没实施就打水漂了,至于他的计划……可能会更有趣也说不定。 总之,他升起兴趣了,这一点他自我接受得很快,没打算克制,不然也不会抽时间过来看她,一次又一次,很想逼她亮出藏着的爪子,想看她反抗和攻击的样子,唔……就像是那只小狗一样,多有趣。 可是这只小老虎很能忍耐呢,怎么逗也不理睬,哦对了,也有过情绪,就在今天晚上,她为了护一个二百五,对他发出警告了。 虽然是很弱的警告,那几句话说的,真是可怜死了,简直像在求他一样。要不是时机未到,他真想…… “我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把狗看好,那个小畜生和其他的品种不一样,万一咬了人,可是你的责任,知道了吗。” “知道。” 许清清连连点头,心里怒火中烧:你才是小畜|生,切~ 对峙 许清清的佛系性格是公认的,以前的时候遇到一些事情,替她着急的人非常多—— “清清,你怎么不去拉票啊,如果评上省三好学生,以后是会有加分的诶,和你争名额的那个,人家自己掏钱包各种请客,拉票超级积极的!” “清清,拜托你上点儿心好不好,文艺赛一年只有一次,拿个冠军多亮眼啊,这是每届校花成名的必备之路,那些女生都在拼命准备,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可你怎么就不在乎呢?好歹化个妆呀,啊啊啊气死我了!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情况,总而言之,她不争不抢平和淡然的性格还挺出名,以至于人缘儿极好,都说她好温柔、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太好相处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她的佛、她的不争不抢满不在乎,只是因为在她心里那些东西不是她的,如果,一样东西已经是她的了,那么绝对绝对没有人能够抢走,敢动的话,她能拼命。 这才是佛系性情的全部面,她不是没脾气任人欺负,正相反,她脾气比谁都大。 因此现在,此时,许清清正在理智燃烧中。 小畜生……哼,你塌娘的还是大牲口呢!清宝已经是她的狗狗了,是她的宝贝,虽然目前还不那么熟悉和亲密,可她也绝不允许有人骂它! 憋着一股气,许清清面色更冷了,唯独眼睛被烧得红红的,暴露出一丝情绪。 她的皮肤是奶白色,嘴唇淡粉,整体面部给人以非常干净、色浅的感觉,只有那双眼睛,黝黑剔透,在洁净的脸上画下浓墨重彩,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掩映着被怒火烧红的双眸,黑红相称,格外明显。 阴冽笑了,带着满眼的兴味盎然,他起身靠近,在许清清防备的视线里,于她脖颈前比划了一下,说道:“有个链子就好了。” 说完也不解释什么,笑着离开。 许清清皱眉盯着那高挑的背影,脑袋里缓缓飘过一个问号:这人莫名其妙说什么呢…… 一夜无话。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床边女生的睡颜上,许清清揉揉眼睛,翻个身,醒了。 这一晚上睡挺好,或许是因为累了,让睡觉一事更加重要,毕竟昨晚上又是应付人又是照顾狗…… 狗!许清清蹭一下坐起来,彻底醒了,赶忙穿衣服下床往外冲。 一路噔噔噔下楼,她还穿着拖鞋,为了带住不得不八字步,就像个螃蟹一样在佣人惊愕的眼神中张牙舞爪的出去了。 佣人:…… 今天要参加时装秀起很早正在优雅吃早点的三太:……神经病。 许清清已经奔去了后院,清早的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清新干净、沁人心脾,但是她顾不上体会,反而充满了担心。 不知道清宝有没有好好盖着毯子睡觉,它还很小,万一晚上的时候从毯子里跑出去,冻着了,可怎么办? 她的自行车就在草坪边上放着,许清清微微喘着气,强压着如擂鼓的心跳,一步一步走过去—— 毯子还在,还保持着鼓起的轮廓,然而里面,没!有!狗! 许清清愣在那里,晨风拂过,她浑身冰凉。 认主 狗狗呢?她的狗狗呢?? 许清清茫然四顾,她一向很冷静的,从来遇事不急不忙的,然而现在却控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她——的——狗——丢——啦——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清宝!清宝!清宝?清宝~清宝!清宝——” “一大早的,你在叫唤什么啊!”三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许清清也顾不上敌不敌人了,着急问道:“你看到我的狗了吗?它身上的毛是黑色,腿是土黄色,这么大,有点儿壮,耳朵是垂着的,眼睛小但是很亮,脖子上套着链子,原本就在我的车筐里,现在不见了!”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不说不知道,原来狗狗的模样已经深刻印在了她的脑海,直到丢了,她才知道自己是这么喜欢。 以后再也不说你丑了,快回来吧清宝呜呜呜…… 三太很讨厌狗,或者说她讨厌动物,远远看着还行,靠近的话她嫌脏,唯一能近身的大概也就是挂在衣柜里的兔毛貂毛狐狸毛了。 听到许清清的话,三太的表情由不耐烦变成了很不耐烦,抱着手臂,一个大白眼儿翻了过去,“哼,原来是你的狗啊,你能不能看好了呀,知不知道刚才那狗咬了人了!” 许清清:o.o 挽了挽头发,三太心气儿不顺。 她昨天听说那位被老爷看中的阴某人带过来几只狗的时候,就很不满了,结果晚上那么多人干脆在客厅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通。 散了以后还没完,阳昊那个臭小子竟然要了一只金毛,还给领他房间去了! 本来她也不准备管,别把狗带到她的面前就行,然而今天一大早那狗自己跑了出来,在餐厅把她吓了个半死。 之后,好不容易让佣人轰出去了,又听到后院吵闹,说是司机老李给许清清的自行车打气的时候,被车筐里的一个黑狗咬了。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狗的事儿,吃个早餐都不清净,后来一伙人去逮,把狗关笼子里,才好算消停了,可这刚没一会儿工夫,狗的主人又开始叫唤。 越想越气,可又不好跟这个许清清翻脸,三太左哼一下右哼一下,白眼儿快翻上天了。 许清清抹把脸,一时有点儿语塞,突然不知道该关心人还是狗,稍稍想了一下问道:“咬得严重吗?送去医院没有?医药费我出,狗是我的,这事儿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嗯……还有就是……狗呢?” 不会“就地处决”了吧,她有点儿慌。 对比她的慌,三太完全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听到许清清说要出医药费的时候,还是很不屑的,后来又听到担错误和要负责,才终于给过去一个正眼。 抽出保养的像嫩藕一般的手指,三太点了点院子拐角的杂物房,慢悠悠道:“喏,被关到那边的笼子里了,很不好抓来着,凶死了……” 她看上去还想再抱怨两句,只不过许清清已经一溜烟冲过去了。 呜呜呜,她的狗子还在,真好~ 就是不知道挨打没有,唉,就算打了她也没法说什么,毕竟狗子咬人了,咬的还是去给她自行车打气的司机伯伯,这事儿闹的,就很心塞。 杂物房并不是一个房子,只是后院拐角处隔出来的一个空间,因为后院太大了,这么腾出来一个位置放置一些除草工具、浇花工具、清扫工具之类的,会很方便。 许清清跑过去的时候,目之所及全是杂物,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才看见杂物聚集的角落里,有一个铁笼子。 笼子很小,看起来像是养兔子的,她的狗狗就蜷在里面,爪子伸不展,屁股还卡着不能动。 唉,一声叹息,许清清走过去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又心疼又无奈。 狗狗早就听到了动静,却没有叫,在逼仄的空间里试图抬起头,那双陷在黑色脏毛里的小豆豆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之人,竟是湿漉漉的。 被关住了吧,很憋屈吧,不如大车筐加绵毯子舒服吧,没我温柔吧,没我对你好吧,受惊了吧,挨打了吧……委屈了吧。 本来不敢伸手的许清清,硬是被这双变湿的小豆豆眼弄心酸了,她小心谨慎地伸出右手,缓缓靠近,轻轻轻轻地,碰了一下被卡在笼子缝隙里的狗鼻子。 狗狗没动,没有咬她。 咽口唾沫,她大着胆子把食指伸进了笼子里,想要碰一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狗狗动了—— 惊吓中,许清清立刻想要缩手,却发现狗狗并不是要咬她,而是拼命把头抬得更高,看上去好像是想……蹭蹭她的指头。 许清清懵了,手指尖是绵绵热热的触感,心里是热热绵绵的情绪。 我的宝,你特么终于认识主人了!!!!! 一切交给你主子 你也知道只有我能救你吧,你也知道只有我对你好吧,你也知道跟着我有肉吃、有绵毯子盖、有好日子过吧! 你也喜欢我对吗,你能感受到温暖对吗,你知道我是主人对吗,你知道,我是以后唯一会护着你的人,对吗? “疼不疼?”许清清轻声问道。 狗狗脑袋上有一块皮肤缺了一撮毛,看上去隐约有血痕,其他地方的毛发也不是很干净整齐,都是乱糟糟脏兮兮的,而且那条拴在狗脖子上的链子还在,如此近距离的去看链子周围,磨出来的伤痕非常明显。 “疼不疼?清宝。”许清清心疼了,她一边用指头轻轻摸着狗狗仰起的脑袋,一边跟它说话。 用不用把它放出来呢?在笼子里待着太不舒服了,又小又脏,连腿都伸不直,只不过如果放出来,再次引发不安全事件该怎么办? 虽然狗狗现在看起来很乖很弱小,可目前为止仅仅是对她这样,对别人呢?再咬几个她会第二次破产的。 也不知道这里的医药费贵不贵,话说贵族圈儿都是找私人医生之类的吧,那是不是要很多钱啊? 钱钱钱,钱真是个必需品啊,难怪人人喜欢。不过如此看来的话,她是不是最蠢的私生女呢,放着白给的生活费都不用。 “我蠢,你也蠢,我不妥协,你也不妥协,我被关着,你也被关着,咱母女俩真是……不对,清宝啊,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呢?麻麻现在都不知道呢。” 瞄一眼狗子毛茸茸的肚肚,许清清好奇中。 不过相比较这些事情,她现在最先考虑的还是要不要把狗狗放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觉到她的想法,狗狗此时特别的乖,一直费力的用脑袋蹭她伸进去的手指,还试图用鼻子拱,但是被笼子卡着,够不着。 太亲了呜呜呜,而且受可爱的加成,看着居然都不丑了! 于是,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许清清难得的情感战胜了理智,决定把她的清宝放出来。 反正把链子绑在这里就好啦,跑不出去也就不会再出事儿了。 想好了办法,她便去开笼子,清宝眼看着立刻激动起来,在笼子打开的一瞬间,迅猛地挤了出来,唰的一下—— 扑进许清清的怀里。 许清清猝不及防被撞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刹那间感受了一把胸口碎大石。 “哎呀妈呀!疼疼疼疼疼!!!” 这特么得有多大的劲儿啊,她一直以为这狗是弱小可怜无助型的来着,毕竟昨天狗狗那么用力地挣扎却被阴冽很轻松地钳制住了。 “来来来,清宝快下来,你看你满身都是土,抓脏了衣服你主子还得洗呢,快点儿啦,别舔我啊啊啊!” 许清清暴躁了,虽然她很想跟狗狗处好关系,但明显不是现在这个时机,“真是的,倒也不用这么亲热吧,你可真好收买,一个毯子就认主了,给块儿肉怕不是要舍命相报?” 不过说真的,有的动物就是这样,很简单就能得到它们的信任。许清清坐在地上,摸摸怀里的宝贝,心说放心吧,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你主子很厉害哒~ 这还真不是吹,作为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走来的“别人家孩子”的代表人物,她许清清遇到的最大困难也就是进来这个破地方,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曾畏惧和退缩。 咬了人虽说要负责,但狗狗懂什么啊,她是主人,她来全权负责! 许清清把狗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边安抚着一边把链子的那端套在杂物房的门内把手上,先把房里的各种工具拿到外面,然后退出来关上了门。 以防有佣人进去,她便从不远处的池塘边搬来几块大石头堵在了门口,接着飞快跑到别墅,从她的房间找出纸和笔,刷刷刷写了几个字,再于边角处贴上胶带纸,小心拿着跑回后院。 “啪!” 许清清把纸贴到了杂物房的门上,后退两步打量一下效果,然后满意地走了。 晨风轻轻吹过,纸张微微浮动,只见上面两行大字: 生人勿进, 内有恶犬! 问题解决 “阿姨,李伯伯是不是去医院了?”许清清回到别墅,在客厅转了一圈儿,只找到佣人阿姨,于是问问情况。 佣人阿姨摇摇头,表情不解道:“去医院做什么?老李送太太去什么什么秀场了,刚走一会儿。” ??? 许清清蒙了,“他不是给我自行车打气的时候被狗咬了吗?不去医院能行?”莫非这rpg里面没有狂犬病一说? 佣人阿姨笑着解释道:“哦,是咬了,但是没咬破,老李躲得快,那只狗只咬到了衣服然后就跑了,就是把人吓了一跳。你说多有意思,谁也没想到,居然睡在你的车筐里了,我看着那狗可聪明了。” 嗯,是,没错,它聪明,但是它主子傻,居然被一个女人骗了。塌娘的,那个三太还挺会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只说咬人不说没咬到。 许清清暗自磨牙,生气的同时又很开心:不用着急了,不用负责了,不用出钱了,不用破产了,哈哈哈。 看她松了口气像是挺高兴的样子,佣人阿姨也很高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想起一件事儿,问道:“是不是快到上课的点了?还是今天不用去学校?”平时的这会儿都应该到了学校了。 许清清愣了一下,笑容凝固。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还没洗漱、没换衣服、没吃饭呢,太倒霉了,她真是太倒霉了! 正要往楼上冲,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清宝从昨天到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反正已经迟到了,索性把这件事办完吧。许清清破罐子破摔地跑去餐厅,本来打算从冰柜里找一点肉之类的,结果正好碰到她弟许阳昊进来。 处在初中的小男生身条还没抽高,瘦瘦的,穿着睡衣拖鞋,一头黄毛跟鸡窝一样乱七八糟,打着哈欠,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然后身后还跟了只金毛狗。 金毛很活泼的样子,尾巴摇啊摇,吐着舌头着急的在许阳昊……手里的带子旁打转,多次差点儿把自己主子绊倒。 “着什么急,这不都给你拿过来了嘛,真是麻烦,大早晨的有那么饿吗,搞得我都没法睡觉……诶?私生姐也在啊,你怎么不去学校?被退学了吗?” “……” 一句话里,槽点太多,许清清张开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觉得这个许阳昊真的是最不像豪门子弟的一位了,跟他几个矜持优雅斯文有礼的姐姐哥哥完全不同,别的先不说,就这个杀马特的形象,许清清自认为这孩子比起她都更像是外边儿捡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他的说话风格,还真挺遗传到位,甚至比他妈都毒舌。 时间紧张,许清清不准备跟他计较,何况她此时有所求,“早上好,我今天不着急去学校,如果你瞌睡的话,我可以帮你喂狗狗。” 许阳昊顶着鸡窝头眼睛还半睁着,反应了片刻才将信将疑道:“真的?你这么好心呢?” “这有什么好心不好心的,我也正要喂我的狗,顺便给你喂了而已。你见过吧,我的是黑色的那只。”许清清大言不惭。 “哦,昨天见过……好吧,那你喂吧,我要再睡会儿。谢了啊。” 没有任何怀疑,许阳昊很痛快的把狗粮袋子给了许清清,趿拉着拖鞋返回去了。 许清清也没有骗他,认真做着任务,给狗盘里倒满狗粮。 小金毛已经急得不行了,粮食刚倒好,就把脑袋埋了进去,吃得狼吞虎咽。 许清清摸了摸它的小脑瓜,跟它说好好吃,然后,拎着袋子走了出去。 后院,杂物房。她还没有走近,里面已经传来清宝呜呜的叫声。 许清清扬起微笑:多好的听力啊,有看家护院的潜质呢,别急啊宝,你主子给你搞来吃的了! 告别与见面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呃,动物估计也是,反正清宝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反应,上蹿下跳饿狗扑食。 许清清还没有给它准备饭盆之类的,只好先拿了一把铁锹平放在地上,然后把狗粮倒在上面,几乎是刚刚倒出来的一瞬间,清宝就栽了进去,一口一吞、风卷残云,宛如挖掘机登场。 “妈耶,这么饿……”许清清很是感叹,毕竟比清宝体型大不少的那只金毛,也不至于是这种吃相。 不过挺好的,能吃是好事,吃饱了才有力气,才能长大。 她蹲在旁边,看着铁锹里的粮食下的差不多了,便又往里面倒了一次,然后拿着袋子退了出去,关门,离开。 该去上学了,虽然很不想走。而且狗粮是“借”来的,她得还回去,还得自己买一袋给人家小金毛填补上,毕竟来喂之前她是真的没想到,她家的这只,能一口气吃人家小半袋子。 餐厅角落里,小金毛吃得专注,人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许清清把袋子放在一边,上楼快速洗漱一番,换好衣服背上书包就准备上路。放在后院的自行车已经打足了气,她熟练地骑上,正要出发,听到了不远处响起的狗叫声。 隔着杂物房的木门,叫声显得闷闷的,透着急切和慌张,仿佛知道它的主人要走了。 许清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觉出清宝的情绪的,可她就是听懂了,听懂了叫声里的害怕和挽留。 心脏很突然地疼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几分难过,几分感动。 原来,她也是被依赖、被需要的。 僵硬地转回头,闭上眼睛缓和了一会儿情绪,她深吸一口气,蹬着自行车离开。 没事的清宝,要学会坚强,好狗子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别叫了对嗓子不好,乖乖等着麻麻回来啊!!! 一路飞驰,倒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许清清很快骑到了利岛域学院,锁上车子就往高中部教学楼里冲。 楼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的脚步声,各教室早就全员满座在上课了,她甚至能听到从班级里传出来的任课老师说话的声音。 她所在的f班还是在三层,一时半会儿都到不了,许清清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赶,跑得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到了三层楼梯口,她减慢了速度——班门关着,门口站着一个人,靠着墙,插着兜,吊儿郎当的,一脸不快。 那人也看到了许清清,板着的脸立刻露出笑容,甩甩刘海儿,冲她招手,“嗨!” 嗨什么嗨,别人都上课呢,你怎么站门口? 许清清喘口气,把跑歪了的书包调正,走过去跟翟生打招呼,“嗨,你站这儿干嘛呢?” 某人的视线躲闪了一下,“没干嘛,里面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好家伙,也是潇洒了,说的跟你是校长一样,明明猜都不用猜保准就是又被罚站了好吗! 许清清懒得听他瞎说,直接问道:“怎么回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或许是知道瞒不过去,翟生也不硬扛着,一脸气愤地解释道:“真不怪我!第一节不是数学课么,我就是让老曹先别讲课,等你来了再讲,跟她说等等你,然后她就把我赶出来了。真是的,你说有这样的老师吗,对学生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不喜欢他。” “………………” 许清清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她就不该问,她就不该停在这儿,她就不该同意做什么朋友。她就应该直接进去上自己的课,自己活自己的,与这位人间刺儿头划清界限! 真的是佩服,她人都不在,居然还能天降祸事,还能给她惹出这么大的事! 许清清再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猪队友的杀伤力,她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你是让我谢你啊,还是特么揍你啊?” “呃,谢吧,我是好意,好心办了坏事嘛,我也……挺委屈的。”在许清清的瞪视下,翟生越说声音越小,眼神也开始畏缩。 行吧,他知道自己搞砸了。可是许清清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不想让朋友落下课程有错吗? 何况上次清清给他讲题的时候讲得那么棒,说明数学学得很好,万一今天落下一节课耽误了进度,以后跟不上了怎么办?而且他数学不太行,又没法给她补课。 “……抱歉啦,我是担心你,主要你也不接电话,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就急了嘛。” 你这个用词……许清清再次闭上眼,她从小到大应对过各种各样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神奇款的,她都不想说话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对不起嘛,你没听过一个词儿吗,‘关心则乱’,我多好啊,你别看我搞砸了,但是我能保证,你再也找不到一个像我这么好的兄弟了!你没见班里的人听见我说等你来了再讲课时候的表情,超级惊讶,就那种,很羡慕你能有我这样的朋友,简直撞了大运上辈子拯救世界一样,你懂吧……” “打住。”许清清忍无可忍了,“我没怪你,我很感动,这件事到此为止ok不?” “哦,ok。” 教室里面还在上课中,许清清微微垫脚朝里面猫了一眼,发现老师应该是看到她了,投来了视线。 她赶忙低下头,准备进去报到。虽然挺想让她这位二傻同桌也进教室上课去,不过目前看来,还是她先一个人进去比较好。 思考了一下对策,许清清低着头小声跟翟生交代道:“你听着,一会儿我先进去,你在门口看着,等看到我给你打手势之后你再进去,记住,一进去就道歉,然后说‘老师我想上课’,就这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说,明白了吗?” 里面那位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性格,她已经大概摸清了,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很明显这位老师属于严厉、严肃、有决断、外硬但内软的类型。 就是很多学生最不喜欢,但许清清最喜欢的类型。 严厉嘛,不是为学生好吗? 严肃,有助于树立威严,否则布置作业传达任务的时候都没人听没人做可怎么办? 有决断,是一个教师最重要的能力,未成年的孩子懂什么,很多事情的价值观都还不健全,这种时刻就需要一个扛得住炮火、在争议中坚定正确立场不动摇、引导学生们走正轨的领头人物。 至于外硬内软,或许说出去没几个学生会相信,但许清清非常笃定,这样严厉严肃有决断、教学水平高、所做之事非主观去看都是对学生好的老师,一定不是表面那样的强硬无情,一定会为了学生软下心来,只需要,一个台阶。 “能行吗?”翟生也压低了声音说话,“我觉得我还是别进去了,老曹不可能让我回去上课的,你没见刚才她骂我有多狠。” “那你还想进去听课吗?” “想啊,要不落下课怎么办,知识就是力量,我需要力量跟那些贱|人斗,而且我以后还想上大学开公司呢,最好能把我那个傻逼爹的公司收购了,让他看看等他没钱的时候,那两个婊|子还跟不跟他。” “……”许清清沉默了,这孩子太惨,真的有心结了,恐怕这辈子都很难放下。 不过现在不是安慰的时间,她说:“既然想听课,就按照我说的做,跟老师处不好关系对你的‘前途大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所以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态度一定要好,别总一副要上天的样子。我能猜到的最不好听的话也就是‘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外边儿站着吗’,或者还有‘影响了所有人上课的情绪现在才知道道歉吗’,顶多顶多再让你写一份检讨,别的更重的惩罚绝对不会有。” “我还是不抱希望,我怕我进去被骂一通又被赶出来,那真的脸全丢光了。” 许清清又是一口气哽在心口,这孩子怎么不该莽的时候瞎莽,该莽的时候又怂了,“不是,你以为我是为你吗?我是为了给我自己腾时间。晚自习的时候我要写作业,然后放学后去给我的狗狗买狗粮、狗窝、食盆什么的,所以没时间给你补课讲题,也就是需要你现在回去自己听课,听明白没?除非你不用我讲,那你想站几节课站几节课,我不管。” 翟生直接听呆了,绕了一会儿才捋顺许清清说的意思,然后突然兴奋道:“你养狗啦?什么样的呀,我能不能看看呀!那什么,放了学我跟你一起去买行不行,我开着车也方便放东西,你总不能用自行车抗狗窝吧,那就说好了啊,我先帮你买东西你再带我去看狗……行了行了这会儿不说了,你赶紧进去啊,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这下轮到许清清听呆了。 发生什么了就成这样的安排了? 她试图拒绝:“不用吧,我自己去……” “你快去教室吧,再不进去耽误咱俩多少课!” 我耽误课?!我……许清清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打断,翟生笑着按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推到了门口,然后还“好心”的替她把门也推开,自己则赶紧躲回墙的旁边。 开门声很突兀,瞬间,全班同学及老师的视线纷纷投注过去。 强压中,许清清面不改色心不跳:“报告,我迟到了。曹老师,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一旁偷笑的翟生傻眼了:不是吧,她是不是傻,怎么不找理由呢?睡过头?这不是欠骂呢?! 完美解决 太蠢了真的太蠢了,怎么能说睡过了呢!一看就不会应付这种情况,应该找个好点儿的理由比如家里失火了救了半天灾,或者昨天晚上发高烧早上才刚刚好转之类的,这样说才能引起老师的同情嘛,太笨了真是。 翟生此时此刻完全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替她解释,可惜许清清给他安排的登场时间不是现在。 班里的学生们表情各异,有惊讶,有看戏,倒是讲台上的班主任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点了下头,开口说道:“下次注意,回座位去吧。” 学生们:…… 翟生:糙???!!! 就这?就这?! 就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这可是迟到诶,理由还是可笑的睡过了头,这这这,不该往死骂么? 他至今仍然记得上次他迟到的时候,都解释了是因为生病了,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被骂得灰头土脸,还不能回座位,只能站着听课。 翟生心酸了,他觉得他一定是被上天抛弃之子,明明长这么帅,为毛不招人待见…… 正伤心着,被允许回座位的许清清,却没有移动,反而继续说话,态度端正语气柔和,她说: “曹老师,我能不能再耽误一点点时间?我想替翟生解释一下,因为他和我是同桌,我们为了共同进步所以组成了学习小组,优势科互助劣势科互补,可能正是想学习的心情太急切了,他才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 门外的翟生瞪大了眼睛,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以啊兄弟,好特么会说,有他们高中部学生会在礼堂里冠冕堂皇说假话那味儿了! 整个班都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在听她说着,谁也没想到刚来不久、成绩极差、风评最烂的这个女生,竟然有这种胆量,竟然在迟到了却难得没受批评之后,不赶紧回座位去,反而还留下来帮别人说话! 讲台上,班主任也微微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她也没想到叫许清清的这个孩子,会如此出乎她的意料。 她现在还记得这孩子刚来上学那天,面对受欺|凌的情形,不卑也不亢,不哭也不闹,不怕更不惧,精彩地展现出不同于其他普通学生的应对能力。 她教学这么多年,都很少见到如此优秀的学生,处事不惊,心胸宽广,懂得以其他大多数同学的课业为先,懂得替老师分忧,懂得将事故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会儿也是,虽然迟到了,却不找那些没用的理由,明明白白说自己睡过了。其实很多学生不知道,她们做老师的,并不是不能允许孩子们犯一点儿错,有的时候比起犯错,更不好的习惯是找借口、找理由、推责任、不改正。 所以真的,如果不是这孩子的转学成绩太差,她都想安排其当班长了。 至于另一个,那位f班的刺儿头翟生同学,则是完全相反,典型的祸害,明明本性不坏,却总是惹祸。 “嗯……是吗?你们俩组了学习小组?倒是个好主意。可我看他不像为了学习,倒像是故意找事儿。” 居然说什么等人齐了再上课,真是从没听过这种扰乱课堂秩序的理由。 果然不会一下子就原谅。许清清沉思着。 要不说一个人的形象太重要了,翟生以前的劣迹她虽然不清楚,但是按照其行事作风来看,猜也猜得到绝对好不了。 所以他已经给老师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而这种长期积累的印象,简直太难更改了。 许清清一边默默叹气,一边悄悄地背过去手,朝着后面小幅度摆了摆。 这是刚刚约定好的信号,即让翟生入场。 某人游戏玩儿的好,打配合还是可以的,看到许清清给的手势后,一秒钟也没耽误立马从外面进来,笔直端正地站到教室门口,神情严肃,表情真挚,态度良好,声音洪亮,“老师,我知道错了!” 全班:…… 由于太过惊讶,原本安静的教室出现了一些小声的议论: “生哥怎么了这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认错,真不可思议。” “变了,完全变了,果然陷入爱情的男人会性情大变,啧啧啧,我可算见识了。” “啊?不会吧,生哥没谈恋爱啊,他因为他家那事儿,特别反感女生来着,以前有女生给他写情书送礼物买奶茶什么的,他都直接给别人,要不就扔掉。” “那不是以前么,现在来了个公主,长那么漂亮,又会迷惑人,肯定想法就改变了呀。要不说这是个不能小瞧的厉害人物呢,明明身份是生哥最恨的私生女,还能把人勾住,太牛了。” “可是生哥真不是看脸的人,想和他好的美女多了去了,他反倒对那些长得丑的女生态度更和气一些,因为他的……后妈就很漂亮嘛,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许清清长得好,大概率是别的原因,可是会是什么原因啊?” “不知道,难不成真的想学习,准备奋发图强了?话说那天晚自习的时候许清清好像给生哥讲题来着,我当时还以为看错了,不过按照刚才许清清说的,可能他俩就是组成学习小组了吧。” “蹊跷,实在是蹊跷。” 小声的议论纷纷扰扰,嘈嘈杂杂,班主任拍了两下讲台的桌面,这才重新恢复安静。 门口站着的翟生绷着脸,有点儿紧张。 他其实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道歉的,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而且,有用吗?对他向来没有好脸色的班主任老曹,能因此放他进去上课吗? 正担心着,班主任发话了:“你进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外边站着吗?” 果然,他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就……不对,不对! 清清刚才提前跟他说什么来着? ——我能猜到的最不好听的话也就是‘你进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外边儿站着吗’,或者还有‘影响了所有人上课的情绪现在才知道道歉吗’,顶多顶多再让你写一份检讨,别的更重的惩罚绝对不会有。 对上了!!! 下一秒,犹带着怒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影响了这么多人上课,现在才知道道歉吗!” 又!对!上!了! 翟生激动了,满眼星光,很想过去跟许清清击个掌,硬是忍住动作,顺便把笑容憋回去,挺胸抬头站得更直,语气更加诚恳道:“曹老师,我想上课。” 这句话也是清清教他的,本来他不信,此时却非常期待结果。 到底有没有用,到底能不能成功,到底会不会放他回去上课,到底他的好兄弟是不是天才—— “谁不让你上课了,交了学费不就是要上课吗,让你出去是因为你扰乱课堂纪律,影响别人上课,如果你不影响别人,没人能不让你上课,明白不明白?” “明白!” “行了,都回去吧,快点儿把书拿出来,再耽误时间今天的内容讲不完了。” “好的!”/“好。” 翟生已经快乐得不行了,没想到啊,老曹这人还可以,真让他回来了,清清也是神了,怎么预想到所有过程和结果的? 他妈的,清清刚转来那会儿,是哪个傻逼跟他说:转学生是个趁着许老爷子病重回许氏争家产的私生女,成绩差品性烂为人贱,什么都不会只会化妆打扮勾搭人。 他、妈、的,他家清清是那样的人嘛!!! 而且清清从来不化妆的好吗! 每天脸上都是素素淡淡的,他坐在旁边,一扭头就能看到那干净无瑕的皮肤,还有粉嫩的嘴巴,挺立的鼻子,明亮的眼睛,以及最让人惊叹的、那又长又多犹如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眨眼睛,就仿佛蝴蝶跳舞一般,超级惊艳! ……呵呵,他一定要想起来到底是哪个傻逼在背后瞎嚼舌根,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胡说八道毁人名声,想起来以后,他绝对会给出教训,让那些人渣换口牙再换换脑子,长点儿记性。 不同于翟生的纷杂思绪,许清清一直很冷静,她先把翟生进来后忘记关上的班门轻轻关好,然后才猫着腰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迅速地拿书拿笔。 她的动作虽快却始终都很轻,很小心的没发出任何影响别人的动静。 从讲台上能看到下面学生所有动作的班主任,默默点头赞赏,心里更加重视起来: 用不用给她加个小课培养一下?这孩子很有潜力,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只是性格好别的方面不行,毕竟转学成绩差成那样,万一加了小课也提不起来呢? 不知道班主任正在打主意要培养她的许清清,此时眼睛在书上,脑袋里在走神:去哪儿给清宝买狗窝呢?她想买质量好但是设计简单的,别跟自行车一样镶金带银,又贵又累赘,唔,需要钱的地方好多呀,养儿不易哟~ 买狗窝~ “清,还有半个小时就放学了,咱们去哪家宠物用品店给狗子买东西呀?起玥路的那家你喜不喜欢,那家店面大东西多。不过芸街的那家应该也不错,以前路过的时候感觉很干净。” 整整一天,某人都在叨叨来叨叨去,还就在她的耳边,全方位高音质立体循环。 许清清已经从一开始的劝他歇歇,进化成了后来的任其叨叨。她就不明白了,又不是他养的狗,怎么能比她这个狗主人还激动呢。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别叫我清好不好,听着怪怪的。” 主要她这同桌说话时前后鼻音分得不明显,叫她“清”的时候,没那么咬字清楚,乍一听就很像她原来世界里电商客服的称呼——“亲~” 就让她很出戏。 然而翟生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还挺不解:“不怪啊,哪儿怪,为什么你会觉得怪?是不是以前没人这么叫你啊?你以前没什么朋友吧,我感觉你是那种女生嫉妒男生戏谑的类型,这种类型很不好混。” 老子混得相当好,你对我一无所知…… 许清清翻个白眼,因为没法解释只能无语凝噎,暗自叹气,心说又开始了,这个话唠又开始了,分明第一次见面时印象不是这样啊。 她至今仍然记得这人刘海儿遮着眼、挂着冷笑、狠狠踹向她桌子的那一脚,表情嘲讽,拒人千里,莽撞狠厉,虽蠢犹强。 结果现在可好,又黏人又磨人,温顺乖巧,可可爱爱……这未免也太糟心了。 实在懒得搭理他,许清清专心写作业,今天各科的作业都不少,她想要在放学前写完就得奋笔疾书,不能浪费一点儿时间。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这一天的课业终于结束,她在铃声和喧哗声中落下最后一个字,然后合上作业,收拾书包。 让翟生好一阵惊叹:“全写完了?你速度太快了吧!” 无事一身轻的许清清心情变轻松,边整理书包边调侃他:“你不说话也能写完。” 翟生摇头,“写不完的,量太多了,他们没说话的我看见也没人写完,貌似就你写完了,清清,你真的神速。” 这种发自内心的赞叹把许清清逗乐了,刚想说不用夸,正常操作,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人设”——人间败类差等生。 已然到了嘴边的话她硬是咽了回去,随口糊弄道:“手速快吧……对了,你说的那两个宠物用品店在哪儿?我不认识。” 一听到这个话题,翟生立刻兴奋了,拎过他的书包单肩挎上,兴冲冲推着许清清往外走,“没事儿,我认识,我带你去!你想去哪个?还是两个都去看看?或者干脆就各家都买一套吧,给狗子弄两个房子,一三五、二四六这样换着住。” 许清清好笑道:“那周日呢?” “周日野营,住外边儿,让它感受一下大自然的夜晚,反正你们家后院不是挺大吗,想睡哪儿睡哪儿。” “……”行吧。 楼道渐渐嘈杂起来,各班学生都陆续出来往楼下走。 外面月色清亮,正是秋季不冷不热的时节,晚上稍微增添一丝凉意,更觉空气清爽。 翟生把许清清的自行车搬进后备箱,两人坐上车,启动出发,直奔目的地。 一路无话。 到了宠物用品店后,许清清在挑选东西前,很机灵的先查看了一下价位。 本来,她以为最贵的狗窝也就千数块钱,毕竟她以前路过见到的街边摆摊儿,一个宽敞的木质房子只需要百十来块。就算这里不同于她所见的小摊铺,比较高档一些,但四位数也绝对打住了。 然而分析归分析,她靠近标签一看,好家伙,比自行车还贵! 丝毫不犹豫,许清清拉住某个在天价区逛得欢快的人,小声道:“……那什么,你还知道别的店铺吗,换一个吧。” “啊?为什么?你不喜欢这家?可我觉得挺好的啊,别家都不如这里贵。” 原来你知道这儿贵啊!!!许清清狂躁了,一腔怒火想发却发不出来:怪不着翟生,只能怪她自己忘了提前问价位,毕竟像她这么穷的豪门子女,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她一个。 她也不隐瞒了,直白说道:“有没有便宜点儿的?我的钱……是有计划的,这家店超出我的预算了。” “额……”翟生惊讶得卡了壳,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噗嗤笑了出来,拍拍许清清的肩膀,跟她说,“放心吧,有我呢,我带着卡,你想花多少花多少。” “谢谢啊,但是我想花自己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就算我的钱足够,我也不想买这么贵的,感觉没必要。” 狗窝嘛,宽宽敞敞、简简单单、大大方方、利利索索,就达到要求了,比起有的没的,狗狗住得舒服才是最好。 当然了,她不会干涉别人的想法,别人想买贵的当然随意,只不过她不喜欢繁重装饰的堆砌,不喜欢实用性不大的高价。 翟生无法理解,“为什么觉得没必要呢,贵的好啊,我都说了卡随便你刷,为什么不要……哎呀,你是不是以为以后还得还我呢?不用还的,就当我送狗子的见面礼物!” “不不不,真不用,我自己买……” “店长,我要这个绿色的房子,你找人给我搬到车上去吧。” 不远处等候着的店长:“好的!” 许清清:……傍大款是不是就这感觉? 夜晚 “那什么……” “只用说‘谢谢’就好,其他的不用说。虽然我在家是被暗地里打压的状态,但是基本的零花钱还是有的,那婊|子不敢在我的生活费上动手脚,除非她不想活了。” 这样神色淡淡慢悠悠说着话的翟生,是许清清没见过的,她见多了这人情绪激烈的样子,像现在这样漠然中透着一丝狠厉的神态,让许清清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 话说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呢,应该还计划着什么吧,她总觉得最近的风平浪静并不会持续很久,隐藏在下面的暴风雨,已经迫不及待呼之欲出…… “嗯,那就谢谢啦,希望你以后有用着我的地方也不要多考虑什么,只对我说‘谢谢’就好。”这话许清清是真心实意说的,一点儿没有假客气,她觉得翟生家里的情况,比她家的还“精彩”,这种精彩如果在某一天,对她的朋友做出伤害,她想她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翟生笑了,白白的牙在夜色里反射出亮光,眼眸如星辉,满是笑意,灿烂明媚,“好。” 许清清愣了一下。 她被帅到了。 借着心情不错,在送许清清回家的路上,两人互相交了交底,就目前各自的现状聊了聊。 翟生自然是背负着叛逆、不懂事、废物等名号混日子般生活着,不过出乎许清清意料的是,这个男孩儿表面混心里却很有主意: “当初我趁着那婊|子专心备产、抽不出时间监视我的时候,跑去跟我那个爸哭惨,说我以后怎么怎么没人爱了之类的,结果他心虚了,可能一时也有点儿心软,把我妈生前的全部个人财产以及他公司的部分股份,都划给我了。” 许清清为他鼓掌,“干得漂亮。” 翟生摇了摇头,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后来他反悔了,跟我说改成我成年后再给,你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吗?” 还带反悔的?许清清撇撇嘴,“猜不到,你怎么说的?” “我说别这样,你儿子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好叭。 “其实除了我妈的东西,他的股份我一点儿都不稀罕,可是只要想到那些基业里有我妈当初省吃俭用的支持,有我妈无私奉献的心血,我就恨得要死。我经常会想,要是那时候我爸创业失败,会不会两人虽然很穷却能圆满地走到最后?而不是像后来一样,他越来越嫌弃我妈,拿着钱另找下家。” “那不好说。”许清清调笑道,“苍鹰饿死也不会去吃屎,苍蝇有吃的没吃的都对屎感兴趣,你爸的品种就不怎么好,跟有没有吃的……不是,跟有钱没钱没多大关系。” 吐槽很爽,说完却觉得有点儿不合适,她“啧”了一声,有些后悔道:“这比喻不好,人家自然界的生物都有其特性和作用,不该被拿来类比人渣,我还是收回刚刚的话吧,辱苍蝇了。” 翟生在一旁哈哈大笑。 今天晚上的月亮是鹅黄色的,很好看,很静谧。 到达许氏别院的时候,柔柔的月光倾洒一地,就像给浅绿色的草地铺了一层星辉跃动的毯子,跟别墅里的灯火通明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翟生扛着狗窝左看右看,深有感触,“难怪都说大自然是最美的,自然光就是漂亮啊,好梦幻,诶,清清,咱们周末出去野营吧,感受一下大自然。” 许清清注意力全在她的清宝身上,从她进来后院,她就隐约听到清宝的叫声了,要不是手里拎着一堆狗粮,她就飞奔过去了。 “不去,没空。” “周末怎么还能没空呢,你有什么忙的?” “睡觉,玩儿电脑,遛狗。” “……”无话可说。 关着狗狗的杂物房在后院边儿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不短距离。 随着他俩越来越靠近,狗叫声也更大了,其中还夹杂着挠门的动静。 许清清反而不急了。这精神头,貌似能反向说明清宝的状态还不错。 “来啦来啦。”许清清开心地疾走几步过去,把手里的狗粮放下,然后帮着翟生把长宽高都超过了一米的“豪门”狗窝小心地搬到草地上。 翟生兴致勃勃,“放出来吧,让我看看长什么样,感觉挺活泼的,应该很可爱吧!话说我这人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呢,小时候学校里的小狗狗和小猫咪都爱跟我玩儿,而且只让我摸,都不让别的小朋友碰。” 他说得开心,许清清听得也开心,她能感觉出来,这位是真喜欢动物,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是眉飞色舞的。 “那你可能是受动物喜欢的体质。”许清清一边去开门一边说,“不过这只狗狗受过伤,所以防备心强,不一定第一次见面就亲人,我会抓好链子的,你还是别靠太近更保险点儿。” 杂物房里外都有灯,许清清按开开关,先把门推开一条缝,就着灯光朝里面猫了一眼。 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安静,隔着门缝,许清清看到了卧在门口的狗狗。 是前爪直立、后爪坐着的姿势,正仰着小脑袋,睁着小眼睛,乖乖地等着。 然而,通过门缝发生对视后,狗狗一瞬间打破静止,蹭一下冲了过来,眼看想往主人这里靠,却被门挡着过不来,脑袋死命挤,也不嫌夹在门缝里疼得慌,喉咙里呜呜的,着急的不行。 许清清满心喜爱控制不住,嘴角已经高高扬起,赶紧把门打开,蹲下身子就把扑过来的狗狗接在了怀里,“清宝今天过得怎么样呀,有没有想麻麻呀?” 这时,站在后面目睹整个过程的翟生,凑了过来,也蹲下,好奇地伸手过去,想摸摸狗狗的脑袋,“哈哈哈,真好玩儿,就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然而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乖乖窝在许清清怀里的狗狗张口就要咬翟生的手,瞬间进入到了攻击状态,甚至发出威胁声。要不是许清清手里拽着它的链子,说不定就扑过去了! 某人大惊失色,从小到大反应都没这么快过,手指头半秒不到就缩了回来,脸都白了,“吓死我了!” 许清清也吓得不轻,脸色更白,赶忙按住怀里肌肉绷紧的狗狗,半安抚半教训:“清宝安静,不许这样,这个人是麻麻的好兄弟,不是敌人,以后对他要好一点,记住了没?” 狗狗还没反应,翟生先笑了,“这哪能记住。好啦,没关系的,是我不注意,我以后多来几次它估计就眼熟了。” 虽然这样说,翟生还是有点儿失落的,他很喜欢这只狗狗来着,没想到狗狗不喜欢他…… “汪!” 清脆的一声狗叫,不凶狠,不排斥。 他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豆豆眼,是友好的样子。 翟生傻眼了,看向许清清,“不是吧,这么聪明吗?!” 许清清也没料到,不过她承认得很快,“啊……嗯!就这么聪明,就这么听话,厉不厉害?” “厉害!” 月色美妙,两人一起把狗窝搭好,墩在院角不妨碍其他人经过的地方,把食盆和狗粮也安置好。 一旁,清宝乖巧地等着,许清清叫它过去就过去,让它安静呆着就呆着。 总之,三人(不)相处和谐,氛围好得不可思议。 不远处别墅三层阳台上,站着一人,百无聊赖看着后院的场景,指尖烟雾缭绕。 开始 真亲密呢,头挨头肩靠肩,上一次的拥抱他还没算账呢,没想到这一次,更放肆了。 阴冽慢悠悠抽着烟,阳台风更大一些,吹乱他的头发,掩下眼中的冷意。 有那么开心吗,不过是搭个狗窝而已,笑声都传到别墅里了,真是……无聊死了。 然而这么无聊,阴冽却盯着看了很久,直到外间响起敲门声,他把烟蒂捻灭,一脸冷漠地转身回了卧室。 来人是李管家,像是刚刚搬完东西,戴着手套还没摘下,态度恭敬,“阴总,狗窝已经准备好了,用不用放到许清清小姐的房间外?” 这个问话其实管家犹豫过,毕竟阴总只交代他准备好,并没让他给许清清送过去,不过买都买好了,难不成不送当摆设吗。 他十几岁就来许氏,到现在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经历过这个大家业的兴衰荣辱,打理过此宗族的内宅家院,看得多了,很多事情不消说,也心知肚明。 比如从那位半路出来的三老爷私生女许清清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阴总对她感兴趣。 后来的一些事情也频繁做了证实,但凡涉及到此女,事无大小,阴总皆详细过问并且亲自安排。这种关心,已然远远超过其他人,包括二小姐许幽莉。 可是他还不敢凭此断定什么,这位被三老爷看中的这一代阴氏贵族里最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心思多变心机深沉,如果贸然去揣测其心理,后果不敢想象。 所以他过来询问一句,确认一下态度。 阴冽其实很少来这里住,这间卧室三爷早就让人给他安置好了,许幽莉也曾多次邀请,只不过他不感兴趣。 而今天过来的原因,也仅仅是他办完事情懒得回了,准备就近歇一晚,狗窝也是临时想起派人去买的,然而,某人已经和她的小男友,全部买好了。 他冷笑了下,说:“扔出去,烧了。” 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门外,向来沉稳淡定的李管家,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失去表情控制,张着嘴目瞪口呆。 楼下后院,仍在欢声笑语。 翟生绕着狗狗的房子转了一圈儿,满意道:“不错不错,还是我的眼光好,看看这设计和构造,真帅!” 许清清也很赞同,她在狗窝的正面坐着,左欣赏右欣赏,频频点头,“嗯,帅,空间也够大,完美。清宝,你去看看你的窝,喜不喜欢?” 她说的同时指了指狗窝的门,一旁卧着的清宝,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抖一抖身上的草屑,跑进了房子里,转了转又出来,小眼睛明亮有神,小粗腿欢欣雀跃。 翟生大笑,“啊哈哈哈,清宝很满意呀!” 清宝满意许清清就满意,她把狗狗举起来,抱在怀里,摩挲它的小脑袋。 在这个抱狗狗的过程中,翟生正站在旁边,看到了清宝的小肚皮,一拍手笑着说道:“哟,是个男生!” 许清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然后开始暗暗做打算:是男生的话,养崽之路就有方向性了,要往帅狗子的方面发展,那样才能娶到小公主。 边想着,她低头看了眼狗狗,正对上那双豆豆眼睛,再扫一眼那黑黄的毛发和粗壮的身材,突然觉得前路艰难…… “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一个是注意路况安全,另一个是防着点儿有没有跟着你的车……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时间不早了,许清清把翟生送出去,跟他交代着安全问题。 虽然这些话都是翟生早就知道的,但他还是认真听着,全部记在心里,“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她应该不会再轻易动手,上次的时候她没搞死我,就已经失去机会了,我姨姨那边一直有人盯着她,再想做什么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 “那也要防。” 许清清把人送上车,告别后,看着高大的越野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 她站在原地没动。 不安全,还是不安全,只要你挡着别人的道,就永远别想对方能消停。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战|斗总要打响。 同样不安全的,还有她自己,她至今都不清楚阴冽给她的那把枪,是让她防身用的,还是自尽用的。 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许清清抬头看了眼阴暗的天色,转身往回走。 天上黑压压的,只有被遮蔽了一半的月亮,不懈发光,熠熠生辉。 “累累累累累……”回了别墅的许清清一路嘟囔,刚才情绪处在亢奋中,还不觉得累,这会儿全部事情都干完了,心情一放松反而爆发出来了。 她晃晃悠悠上了楼,回到她的房间,把门一锁,倒在了床上。 “还是床舒服啊,真想住在床上。”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摸出手机,看翟生发来信息没有。 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到了家,就会第一时间发消息,所以许清清翻了翻空白的消息提醒后,判定翟生还没回去。 又闭上眼睛躺了会儿,直到时间已经超了很久,别说从这里回翟生家,就是回去再回来都够了,然而—— 没有信息。 许清清瞬间清醒过来,再无一丝睡意,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嘟——嘟——嘟——嘟——嘟……”没有人接。 不好的预感袭来,如巨石压顶,许清清眉头紧皱,快速从床上跳下来,随手拎过一件大衣披上,装好手机就准备出门。 到了门口又返回来,用钥匙打开抽屉,拿上了那把枪。 “他妈的。”许清清忍不住骂出脏话,“最好没事儿,要是出了事儿……” 她咬紧了牙,死死握住枪把。 ———— 夜色很深了。道路边,翟生从驾驶位滚了出来。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他努力了,却始终没有办法伸出手去拿。 身上都是血,他的胳膊在对面的车撞过来时被挤压在方向盘里,硬挣脱出来后,现在已经不能动了。 钻心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在这个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路上,他使尽全力拔足狂奔。 方向,不是他家那边,而是许清清那边。 清清,给我打电话的是你吧,一定是你吧!我没有骗你,我除了你没有朋友,他们看似怕我,实则都瞧不起我,在背地里看我笑话,骂我没妈。 可你不是,你明明最该恨我,却没有恨我。 我看人很准的,我知道你聪明绝顶,一定发现我出事儿了对不对! 快来救救我吧,我好痛,我快不行了,我不能回家,回家是死路,我没有家。 清清,你快来…… ※※※※※※※※※※※※※※※※※※※※ 翟生:救命!有人欺负我! 清清:别怕,兄弟马上就到!!! 交战 直觉真的是个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但它的准确率却让人不得不去重视。 许清清压不住慌乱的心跳,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提前安慰自己:即使翟生真的出事了,或者干脆永别了,也不要过多伤心。因为这里只是一个游戏,一个rpg,里面的这些人都是假的,并非真实存在,不需要投入真情实感。 她强迫自己这样去想,直到眼泪落下。 “去哪儿?”她刚跑到一楼,还没出别墅,就被拦住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手里端着一杯酒,神色淡淡的,语气不善。 许清清胡乱抹把脸,顾不上跟他详聊,随口应付了一句“有点儿事出去一下”,便准备绕过他往外走。 阴冽坐着没动,低低笑了,“已经锁门了,以为这里是你原来的地方吗,想多会儿回来,就多会儿回来,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他的声音有一点含糊,像是带了醉意,然而不影响许清清听得清清楚楚。 她脚步顿了一下,没质问,没做声,头也不回的继续走到门口,转动手把——转不动。 好吧,还真他妈锁了。这牲口真是实干派,从来不是嘴上随便说说。 所有的愤懑和戾气全部压下,许清清知道现在什么事情最重要,她默默吐出一口气,转回身说道:“能让我出去吗,我有急事。不会很麻烦的,因为不需要给我留门等我回来,我出去后重新锁上就好。” 沙发上的人换了动作,拿着酒杯向后靠在沙发背上,舒展身体,看上去明显心情好了许多,抿一口暗红色的液体,回答简单明了,“不能。” 许清清气笑了,“不用这么严苛吧,谁能没点儿急事呢,我又不是天天晚上出去,怎么能容不得一次特殊情况呢?” 站着的人笑得冷然,坐着的人笑得悠然,“清清小姐,你的情况够多啦,车接车送,共进共出,就差把人领进来同吃同睡了。” 好难听的话,许清清一阵恼火,这牲口嘴真的毒,不指名道姓,却骂得极狠。 翟生是她的朋友,朋友被骂的感觉,真的比自己被骂更让人生气,许清清握紧拳头,觉得她已经处在忍无可忍的边缘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误会了,我现在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我的朋友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回来解释,可以接受处罚,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请你现在让我出去,我没有时间了。” 真的没有时间了,她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阴冽一脸嘲讽,“朋友?是小情人吧,这么晚出去,啧啧,你们小小年纪还挺会玩儿。” 小、情、人?许清清怒火冲天,脑袋里轰的一下炸了,丝毫不再客气,笑容里都是恶意: “找小情人我可不敢,我是谁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私生女,寄人篱下,缩头缩尾,就我这胆子哪敢做这种事呢,可比不得您,您都是直接在这家里面约会,话说起来,餐厅里的美人献身之景美不美啊?要论会玩儿,还是你们大人厉害呢。” 语毕,整个客厅静到极点,落针可闻。 许清清站在那儿,不退不畏,傲然挺拔。她真的不是什么不善言辞之人,只不过一般不爱计较而已。她也有底线,讽刺她可以,可如果几次三番奚落她的朋友,那再佛系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在她说完后,沙发上的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微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阴冽轻轻笑了下。 第一次,他被用那种事来攻击,这还是第一次。 大多时候,人们都是骂他野种、白眼儿狼、人渣之类的,还是头一次有人讽刺他“会玩儿”。 他把酒杯放到前面桌上,从裤子口袋里掏烟,顺便接着许清清的话道:“那算什么玩儿,你是没见过好玩儿的,感兴趣的话,下次可以带你一起。” 一起你dygwbd! 许清清瞪着他,趁着他掏烟的时候,迅速把手伸进大衣的兜里,也掏出了一样东西—— 银白色,金属质感,精巧,反射着头顶上水晶灯的亮光,无比悍厉。 她抬起了胳膊。 银光划过眼前,阴冽正在点烟的动作怔然顿住,眼神变幻。 许清清冷着脸,“我不想和你一起玩儿,我也不想再和你聊天了,放我出去,否则你以后可能就没机会玩儿了。” 终究还是撕破脸了,许清清一时间也有点儿感叹,她做了那么久的小伏低,躲了那么久的冲突,最终还是没保住安稳的生活。 但是感叹归感叹,她的胳膊抬得很稳。 阴冽持着打火机的动作也挺稳,怔愣了片刻后,稍稍歪了歪脑袋,把嘴里的烟凑近,手指微动,“哧”的一声,火光明灭。 他慢慢地吸了一口,在烟雾中似笑非笑,没有抬头,声音低低的,“你用我给你的枪,指着我?” 许清清拿出以前在游乐园射|击气球的架势,认真瞄准着某人饱满的额头,说道:“嗯,我也很不好意思,所谓拿人手短,但是现在,请你先去开门。” 句句不离开门,句句都是要走。阴冽的眼眸已经红了,不知道是酒精烧红的还是别的原因,他冷了脸。 “给你枪,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我怎么使用,不用你管,开门。” “里面的子弹不多,只有五颗,这么浪费可不好。” “是不是浪费我心里有数,还是要感谢你的赠与,请开门。” “我没有钥匙,管家拿着呢。” “……” 真是个难搞的对手,太他妈应对自如了! 她都没想到枪已经指着脑袋了,这人还能将事情推出去,而且不得不说推得是真好:推到管家身上,那就没有他的事了,这把枪也就失去了作用。 因此现在成了许清清十分被动,如果她去找管家的话,期间变数太多,这个牲口逮到机会不可能不报复,可是不去找的话,她出不去。 而她甚至还不能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到底钥匙在不在管家身上,真的在,或者根本就是个谎言。 许清清咬紧了牙。 沙发上,某人笑得很开心,一点儿没有被枪指着的恐惧。阴冽深知许清清陷入了什么境地,他现在心情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比抢下对手的项目时还要愉悦。 拿枪指他?他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此时此刻,小丫头也没想到这把枪会失去意义吧。 “怎么,你不是着急走吗?赶紧去找李管家啊,再晚点儿人家要休息了。” “……” “还是我把他叫来?倒也不麻烦,这儿有电话,给李管家的房间拨号就可以了。” “……” “你给个指示呀枪王,用不用我打电话呀,还是你自己打?过来,我告你号码。” 许清清攥紧了冰冷的枪柄,只觉得冷意从手心传到胳膊上,蔓延至心底,冻住了她所有的血液和希望。 心灰意冷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被压制,被击败,被逗弄,被亵玩。 明明枪在她的手里,却毫无主动权。 那个牲口笑得真开心啊,又是那种唇红齿白贵气斐然的样子,眼角眉梢带了酒后的红痕,更妖|孽了,也更讨厌了。 许清清也笑了。 微微勾了下唇角,一闪而逝。 一直看着她的阴冽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挑了下眉毛,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愣住了—— 许清清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反正我今天出不去的话,一定会痛苦得活不成,那干脆就提前了断吧,总归不浪费您给的礼物。” 她厌恶心灰意冷,她厌恶被压制,被击败,被逗弄,被亵玩。 认命?听话?放弃?她文科没理科好,对这几个词不熟悉。 她不想死,也不会死,就是赌一下,这个人想不想她死。 许清清扣了扳机。 ※※※※※※※※※※※※※※※※※※※※ 翟生:咋还不来 阴冽:我们在一起呢,我不放她走~ 翟生:艹! 生死一线 许清清是个做事极稳的孩子,像现在这样赌一把的事情,以前基本没做过,然而这头一次赌,就赌上了命。 就有一丝丝紧张。 她扣着扳机的手指基本上是僵硬状态,肌肉在疯狂给大脑传递信号: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话说这玩意儿不会走火吧,别她还没碰到呢,自己就射出去子弹了,多可怕。果然和谐社会是最好的,原来的家里哪可能出现这种危险物品。 许清清心里纷杂错乱,面上却分毫不显,她冷着一张脸,嘴唇紧抿,毕竟命都压上了,在赌赢之前绝不能暴露任何情绪。 比她脸色还冷的自然是沙发上的某人。 刚才还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满口都是逗弄戏谑和嘲讽、占据着上风的男人,此时已然被许清清这突然的举动搞得面色难看到极点。 真是胆子够大,什么都敢做,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 气氛僵持。半晌,阴冽有了动作,朝前倾身,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烟雾缭绕,他端过一旁的酒杯往里倒酒,“呲”的一声,灰落烟熄。 “威胁我?”他淡淡道。 许清清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话,便开口回答,语气隐约带着一种主动权回来的从容:“哪有,我可不敢,我就是不想活了。” 阴阳怪气谁不会啊,主动权这种东西,一旦失去,可就不好往回拿。 阴冽仍然语气淡淡,“呵,没有上膛,威胁谁呢。” 废话,上了膛枪|口可就冲着你了。许清清保持着耐心,镇定道:“你真的挺会刺激人的,或许阴少爷学过心理学?感觉总能猜到别人的心思,太厉害了。” “过奖。” “其他方面也很厉害,正直、善良、宽容、大气,明事理,懂人情。” “……” “死在如此厉害的人面前,我真是无憾了,说不定还能给阴总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行了。”阴冽打断了她的话。 赢了,她赢了。许清清硬忍住激动的情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沙发上的人,期待着最后的结局。 眼睛倒是无辜极了,又黑又亮,被睫毛覆了半层阴影,毛茸茸的,难怪能勾上翟家那个可怜的小蠢货。阴冽移开视线,从沙发上站起来。 许清清的枪还没有放下,跟这种阴险狡诈的人对线,她还是保险点儿,不要大意的好。 “行了,走吧,要死死外边儿,死我面前我还嫌脏呢。” 我也嫌脏,许清清默默顶回去,看阴冽伸手插到口袋里摸索,然后掏出一把钥匙,给她扔了过来。 ok!成了!啊哈哈哈!!! 许清清接住钥匙就跑去开门,开心的同时充斥着焦急的情绪。不知道翟生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因为她耽误的这几分钟而出什么事。 别墅大门的门锁不止一个,许清清第一道锁第二道锁第三道锁依次去开。 她视线专注,注意力集中,没有看到身后几步远的男人,将手重新伸进了口袋里。 有一种情绪是最致命的,阴冽摩挲着口袋里的枪,面无表情反思着,他不该有那种情绪。 ——舍、不、得。 女人算什么,他又不缺,哪怕再有趣,也不该成为他舍不得的存在。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枪…… “谢谢啦,门打开了,我把钥匙挂在门把手上了,劳烦您再锁一次。”清亮的女声响起,阴冽对上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许清清已经把门推开了,半只脚都迈了出去,又转回身说道: “那个,拜托你一件事好吗,明天早上如果我没回来的话,帮我喂一下清宝,就我那个狗狗。狗粮在杂物房里,给它往食盆里倒满就好了,还有就是如果旁边水盆里的水不干净,再帮忙换一碗清水,就这些,谢谢了!” 连珠炮一般的说完后,许清清风一样冲了出去。 没五秒钟,一辆自行车飞速而过,车上的人屁股都不在座位上,弓着腰半站着马力全开地蹬走了。 直到人影完全消失,阴冽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才拿出来,紧紧攥了攥拳头,又颓然松开。 他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你的狗。” ———— 夜很深了,马路上静悄悄的。 路灯在道路两旁尽职而立,照亮前方。 许清清玩儿命蹬着她的自行车,迎面而来的冷风灌进嗓子里,却感觉不到难受,只想快点儿再快点儿。 她刚刚拐到路口的时候停了一小会儿,又拨了一次电话,结果是仍然没有人接,心里顿时更凉了一层。 兄弟啊,你到底怎么了?失联很让人担心的,有事没事回个电话行不行!要不就让我看到你,只要你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以后就免费给你讲题! 真的,再不收你的钱了,我会认认真真帮你补课,帮你实现开公司的愿望。你放心,按我的水平,虽然不敢保证教出学霸,但是把你带保送是没什么问题…… “吱——”自行车紧急刹死。 许清清喘着粗气停下,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她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倒着一个人,脸朝下,胳膊扭曲,一动不动,身下血迹斑驳。 那个人穿着利岛域的校服,是她不久前才见过的样子。 “翟生!!!!!” 许清清直接喊破了音,扔了自行车就往过跑,几步远的路,硬是摔了两跤,最后才跌跌撞撞扑过去,把人翻过来。 翟生闭着眼睛,被翻动也没有反应。许清清一直叫他的名字,把他上半身托抱在怀里,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巴掌。 “醒醒啊,翟生,醒来啊,你怎么了,醒来啊!” “天呐,流了这么多血,完了,体温好低。” “有呼吸呢!明明还有呼吸呢!怎么晕过去了?脑袋受伤了吗?还是失血过多?妈的,我当初就应该学医。” “都怪我,呜呜,我要是早点儿过来就好了,要是早点儿发现就好了,都怪我!” “坚持住啊,一定坚持住啊,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 “不用……”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虽然声音很低,听在许清清耳朵里却犹如惊雷乍起。 “你醒啦!!!”她还正在掏手机,赶紧把手又收了回来重新将人抱住,喜极而泣,“你吓死我啦,我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惊吓,呜呜呜。” 翟生现在是狼狈不堪的状态,满脸都是脏污,他看着许清清担心的模样,却笑了起来,牙白白的,很好看,“我也吓到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个车是故意的,朝着我的驾驶位撞来的。” “妈的,这就是故意杀人,我先把你送医院,然后再处理别的。” 翟生轻轻摇了摇头,“不去医院,去了活不了,你拿我手机给我姨姨打电话,让她派人过来接我,我有私人医生,她会给我联系的。” “好。” 许清清立刻按照他的话行动,就在拿他手机的时候,从前面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发现有人过来的许清清,本不觉得有什么,她以为是路人。 然而,翟生对她说了一句话,让她一瞬间从头凉到脚—— “你快跑,他是司机。” ※※※※※※※※※※※※※※※※※※※※ 清清:救命啊—— 惊险逃脱 深更半夜的,听到这么个阴|间信息,许清清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顿时紧张到极点,瞪圆双眼盯着前方,如临大敌。 趁着那身岸高大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还没走近,翟生压低了声音催促她:“听到没,让你快跑,他的目标是我,不会追你的,快点儿跑!” 许清清摇头,“不行,我腿软了,现在动不了。” “……” “哎呀对了,没事儿没事儿,我想起来了,我口袋里有枪,你去拿出来,放心吧,我们死不了。”还是有武器在手比较有底气啊,许清清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由衷地感谢某牲口。 翟生听到后自然是很惊喜,“好,不过还是你拿吧,我的胳膊受伤了,没知觉动不了。” 许清清大惊,“没知觉动不了?” “对,能动我早就接你电话了。” 可是我现在也紧张得动不了啊!许清清心里哀嚎,她正在僵硬中好嘛。呜呜呜,生在和谐社会就是这点不好,历练不够,不熟悉这种恐|怖事件。 翟生面色凝重,虽然状态很差但是神色很稳,毕竟生长在那种亲爹不爱、后娘使坏、继妹陷害的环境里,再加上已经经历过不少危险事件,所以目前还算镇定,他再次催促道:“清清,快点儿拿枪,我们现在很危险。” 真的很危险,因为那个司机明显认出他了,正加快脚步往这边赶来。 许清清也发现了,只见那司机人高马壮的,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长衫长裤也都是黑色,一看就不好对付,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人走路姿势的不正常,低下头小声跟翟生确认道:“他是不是也受伤了?他走路不稳。” “嗯,按当时的撞车力度,他肯定不是完好无损。”要不早就追上他了,哪至于这么慢才过来。 翟生脸色难看,那一瞬间的猛烈碰撞历历在目,真的撞得太狠了,对方根本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 他甚至猜测这人接到的命令应该是不自保,只要弄死他。毕竟两个人都死了就完完全全死无对证,更好说成是意外事故了。 只不过,千算万算,算他命大。 许清清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咳,我看他走得不快,那什么,要不我背着你跑吧,或者我把你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带你走,反正看样子他应该追不上。” “……” “真的,枪是给你准备的,我不会用。” “我教你。” “不不不,不用教,不是教的问题,我看书不少,连子弹速度我都能给你算出来,我只是……不敢……杀|人。” 许清清承认她怂了,这种事儿太超出她的价值观了,她顶多就是拿着不上膛的枪摆摆姿势威胁一下对方,真让她来真格的,她真能吓尿。 翟生叹气,“你不杀对方,你就会被杀|死,不要有心理负担,人总有第一次,不用怕。” 许清清委屈得泪流满面,“可是凭啥我的第一次要给你呢,明明没我什么事啊,你那婊|子后妈又不恨我,撞的也不是我啊,还得让我杀|人,凭啥啊。” 翟生愣了,苍白的脸上硬是多了一抹红色——“凭啥我的第一次要给你呢”,这叫什么话…… 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公主,心道还是看不透这个女孩子的全部,她有时候明明情商智商都高得离谱,有时候又傻傻的,说话直来直去,不过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纯真的表现,他很喜欢。 喜欢得心甘情愿迁就她,听她的话,“好,那你扶我起来,你骑车带我。” 许清清立刻欢天喜地去扶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性格佛的人都这样,反正她只要没被逼上绝路,就肯定能避则避。 “啊,轻点儿,我胳膊好疼。”钻心的疼痛让翟生差点儿把牙咬碎,这丫头也太不温柔了! 许清清点头应声,不住道歉,然后过了两秒钟后,突然感觉不对,“咦,你胳膊不是没知觉了吗,怎么会疼呢?” 翟生也懵了,他没必要说谎的,刚才就是没感觉来着。 “好事好事!”许清清比他反应快,立马就想明白了,“应该是这会儿恢复了一些,反正有知觉总比没知觉好,说明没废掉。赶紧走,再不治疗万一以后残疾了就完了。” 越说越害怕,许清清是真的替他担心,也是真的佩服,要换做是她的胳膊流血流成这样,还失去了知觉,她绝逼不可能这么淡定。 自行车就倒在不远处,许清清先跑过去把车车立起来,然后跑回去扶人。 翟生毕竟年轻,缓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了力气,在许清清连拖带拽的“帮助”下,成功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 他身高腿长,两条大长腿分开两侧支在地面上,稳着自行车的平衡,然后许清清利索地上了前面的座,回头看一眼后面已经快要追过来的黑衣男,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儿,开蹬! 冲鸭————————蹬不动。 翟生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三,在男生里算又轻又瘦,在许清清后座上,算死重死重的。 因此,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斤的许清清,只觉得吃力无比,没一会儿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速度越来越缓慢。 然而某人居然还好意思催:“快点儿。” “……已经最快了,我努力了。” “快点儿。”翟生的声音非常严肃,“他追上来了。” 别特么整得跟恐|怖片似的行嘛!!!许清清要崩溃了,她突然觉得避让不是一个好的习惯,遇到事情心狠一点斩草除根或许真的挺好的…… “砰!” 近在咫尺的枪声。 突兀,爆|裂,在这空荡荡的路上,泛着回响。 仿佛还有穿透皮肉的声音,流血声,许清清不知道自己的听力竟是这么好,好得她脑袋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翟……生?”她为什么感觉不到后座的重量了?分明刚才那么沉。 发生什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有枪|声! 她试图转动僵硬的身体,然而后座突然沉了一下,然后大衣口袋被放入一个东西,紧接着,腰间被两只胳膊环抱住,男生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疲惫不堪地靠在了她的背上,“别回头看,很脏。” 心里的巨石落地,许清清灵|魂归位了! “你吓死我了!什么时候从我口袋里拿的枪啊,我都没有感觉到,我还以为是那个人开枪了,我压根儿没有想他也有可能带着枪,太危险了,想想就后怕。” “嗯,别怕。”翟生闭着眼睛,声音微弱地应和着她。 “怎么可能不怕,而且你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就动手了,打中了对吧,你以前学过用枪?” “嗯。” “唉,虽然我有点儿好奇,但还是听你的不回头看了,不过这样可以吗?不用处理?你不会被抓起来吧,这是违|法行为……” 其实许清清已经很努力的去适应这里的规则了,她当然知道一句话:入乡随俗。这里毕竟不是她原来的世界,rpg嘛,一部剧情而已。 只不过,或许是她亲身进来了,也或许是这里的一切都有真实感,让她情不自禁代入自己的世界,不由自主按照原来的习惯生活。 违|法……她不该问的,随意持|枪这一点,就他妈已经超出她所遵循的法律了。 翟生还靠在她的背上,紧紧抱着她,也不嫌她乱说乱问,一直都在回应着,“有人会处理的,这里不安全,我们要快点儿走。” 这话是对的,许清清也想到了,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可是,她这不是被抱着嘛!腰上被两条胳膊搂得死死的,怎么骑车嘛。 “呃,翟生,你是不是冷啊,我把衣服给你吧,你别抱着我,我没法骑车。而且咱们去哪儿啊?现在没人追了,咱们不用跑了,得有个目的地吧,要不你告我一下你姨姨家在哪儿,我带你去,否则我不知道路,还是说现在打电话叫你姨姨过来?” 经历了一堆“高危”事件后,许清清的智商还在线,她觉得她说的挺有条理的,目前的状况已经稳定很多了,只要不再出现意外,按照她给出的提议里选一去做就没问题。 现在只要翟生来选择,要走,就给她指指路,她负责出体力蹬自行车。要等,就给那个能帮上忙的姨姨打电话,她陪着等。 然而如此简单的选择,许清清愣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答案。 疑惑中,她轻轻去拍环在她腰上的大手,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啊,快说怎么办……” 话没说完,腰上的胳膊已然无力地松开,接着,后座的人从座位上倾斜,一头栽下座位。 !!!!! 许清清快疯了。刚刚说完只要不出意外就能顺利结束今天的救援行动,结果呢,下一刻就出了意外。 一脸痛苦地跳下自行车,她赶忙去看地上的人,心说这孩子也是惨,已经伤的很重了,这再一摔,更重了。 “翟生,翟生,你还好吗?完了,彻底昏过去了。” 不丑 夜黑风高的,许清清怀里抱着个昏过去的,不远处地上还有个死过去的。 黑衣司机估计是真的挂了,直挺挺躺着,许清清连看都不敢看,余光不小心瞟到都赶紧躲开。 当杀|手也不容易啊,说没命就没命了,连个收|尸的也没有,就这么曝|尸荒野……额,荒马路。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呢,图什么呢,自己好好活着、让别人也好好活着,不好吗? 短暂的感叹之后,许清清从翟生身上找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唯一一个备注名字里带姨的——“苹苹姨姨”。 这应该就是翟生让她找的那位姨姨了。许清清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 月上中天,路上寂静,铃声透过手机清晰回荡,许清清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没有困意。 今夜注定无眠啊…… 电话接通的速度比她预想得快很多,传来的女声先是随和温柔,再听到这边不是翟生而是其他人的时候,立马变得凌厉起来。 多亏许清清说话清楚、解释到位,用最短的时间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过程,说得对面瞬间慌了神。 “翟生现在昏过去了,不过还有呼吸,我不懂医学,不能判断别的。” “请您快点儿,带上医生,最好再带上保镖之类的,以防万一。” “好的,我等您过来,我会陪着他的,放心,如果再有人找来的话……”这种情况下,明显不能说大话,答应了,就必须做到,许清清咬了咬牙,“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他先死。” 万不得已之时,她会挡在前面。 对面沉默片刻,原本凌厉的女声终是回温,留下一句“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等着,并不是干等着,许清清没有傻傻呆着,她先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给翟生披上,然后仔细看了看他身上流血的地方,发现大部分伤口处已经凝固,没有大量失血的现象了。 稍稍松一口气,她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不知道这条路本来晚上就没车,还是只今天晚上没什么车,总之附近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一片荒凉阴森。 许清清思索半晌,还是决定带翟生换个地方,毕竟他俩现在的位置在马路上,现在没车不代表一会儿没车,别到时候窜出来一个走夜路的,他俩却横在这儿,没被那杀|手撞死反而被别的过路车撞死了。 “翟生?翟生?” 她又唤了几声,实在唤不醒,只好抱在翟生的身后,双臂从其腋下穿过,搂着他的上半身,拖抱着往路边移动。 好不容易移到了人行道上,许清清将人靠在路灯旁边,给他重新盖好衣服,接着去推她的自行车。 话说她的车车也是命途多舛,自从买下后,又是被扎了胎,又是被摔来摔去,她表示非常心痛。 贵巴巴买来的,她很喜欢来着…… 好在自行车也算质量过硬,这一路摔多少次了也没散架,许清清把它放在路沿上,摆正停好,又赶紧回翟生那里。 暖白色的路灯光线下,男生双眸紧闭,侧着头一动不动。 许清清小心地坐到他的旁边,想伸出手去擦一擦男生脸上的血迹,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眉清目秀的,平时习惯抬着下巴看人,因此才总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而此时安静地睡着,便显现出了还没褪去的那丝稚气。 他的刘海儿凌乱散着,粘上了血和土,一缕一缕的,许清清看着看着,发现那刘海儿盖着的额头上,好像有什么不平整的东西。 疑惑了一瞬后,她皱起眉头,心说不会额头也受伤了吧。 是车祸时候撞的?还是摔倒的时候磕破的? 许清清觉得这孩子是真惨,疼就不说了,这种地方,很容易留疤的。 叹气再叹气,她伸手过去,放轻动作小心翼翼撩起那脏乱的刘海儿,试图把头发拨到旁边以免加重伤口感染,然而,她却看到了—— 狰狞的疤痕。 不是这次事故的新伤口,而是多年前留下的、永远无法消除的痕迹。 ——“十三岁的时候,我出车祸,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段,要不是司机伯伯硬撑着指导我开了回去,或许那个家,以后就没我了。” 原来不是大难不死化险为夷,原来还有这么大的伤疤。 原来留这么长的刘海儿不是为了别的,是迫不得已需要遮挡。 原来他早就遍体鳞伤。 许清清手指颤抖着将刘海儿放回去,正要缩回手来,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抓住,愕然中,她对上了翟生迷蒙睁开的眼睛。 “你偷摸我。”翟生声音虚弱,情绪不明道。 “……”许清清嘴角一抽,所有心疼一秒飞走,“误会,真的,不信一会儿回去后你照照镜子,就你现在这模样,是个女的都不想碰。” “可你碰了。” “不是,哎呀……”这该怎么解释,这人醒的也太巧了,真要命。 不好解释,索性不解释,许清清不再说话,动了动胳膊,试图把手抽回来。而明明虚弱到极点、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的男生,却握得很紧,就是不放开。 许清清无奈了,实在拿他没办法,其实吧,握得也不是那么那么紧,如果使劲儿挣动还是能挣脱的,只不过她不敢太用力。 毕竟这人的胳膊本来就伤得严重,好不容易才从无知觉变得有了知觉,她还是……忍一忍吧。 “很丑吧。”翟生又闭上了眼睛,靠着后面的路灯杆,像是困极的样子,低声问道。 没头没尾的问题,却不难听懂,许清清也不管他闭着眼睛根本看不见,仍然坚定地摇头,“不丑,害人的人才丑,即使脸上没有伤疤,心里也丑陋不堪。” 翟生扯了扯嘴角,笑得嘲讽,“可心是看不到的,人们看到的永远只有外表,她的外表很好,比我妈好很多,所以她赢了,我爸选择了她,不要我妈了。” 许清清嗤之以鼻,“那怪你爸审美不行,像我爸的审美就很好,我妈也不好看,但是聪明又善良,所以我爸……” 坏了!许清清突然反应过来她把自己的亲爹妈说出来了!可她现在是许氏三爷的私生女,这他妈人设压根儿对不上…… 翟生也听出不对了,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面露询问。 咽口唾沫,编故事清上线,“……另一个爸,干爹,就,就,就以前的邻居,挺照顾我的,呵呵呵。” 对不起了爸爸妈妈,女儿真不是不要你们,这这这事出有因情况紧急,一定原谅你们的清清宝贝哈。 “哦。”翟生没再多问,又闭上了眼,脸色苍白得厉害。 这种时候许清清也不再避嫌了,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翟生的手,给他传递热量。 温暖袭来,翟生睫毛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深深地看向给他温暖的人,继续说道: “你爸……姓许的那个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去,我不信你是他们说的那样要去分家产。清清,我有很多钱,完全养得起你,我希望你能离开那个地方,相信我,那里虽然姓许,却不是你的家,那个人虽然是你的父亲,对你的真心却连我都不如。” 许清清听他说着话,一边点头一边注视着路口,她很焦急,不知道那个苹苹姨姨为什么还没来,而翟生有气无力的,怎么听都是一副留遗言的口吻。 她回应道:“唉,我也不想回去,可是,说来话长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比起我,你还是先顾自己吧。” 妈没了,脸毁了,群狼环伺,车祸多起,前途黑暗,危机四伏。就这状态,还是不要操心别人了。 话说这么一比较,她貌似比翟生舒服多了,每天好吃好睡的,佣人对她都很尊重,“家人”虽然见面冷脸但是也没在背后给她下过刀子,言语讽刺倒是不少,可是并没有真正的对付过她,起码像这种置于死地的车祸事故是不曾发生的。 啧,怎么办,她貌似爱上她的生活了,要是一直那么平静,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正想着,许清清余光看见路口处有人出现。 莫非是苹苹姨姨?她激动得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待看清人影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十几个黑衣黑裤黑帽子持|枪壮汉,正逐渐靠近。 对,就跟马路上躺着的那个,装扮一模一样。 学霸许清清开始心算:已知还剩四颗子弹,求问怎么处理掉十几个人? ※※※※※※※※※※※※※※※※※※※※ 各位小天使你们好~非常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文文明天开始入v,入v当天会有万字更新~ 这篇文目前剧情还没完全展开,接下来的内容包括:阴冽黑化(清清逼的),翟生复仇(清清帮的),清宝长大(清清养的),许氏家族大变动(不剧透),学院逆袭(不剧透),等等等等。 总之,大纲有,虽然很简单,存稿也有,虽然很散乱。可我会认真完结滴!再次感谢所有的读者小天使,如果 赢了 准备起飞 周一 优等生的偏爱 偷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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