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 路易 《发热》by 慕十,发布于po18 #1 英国,Maer(曼彻斯特),天气阴,微雨。 曼城的今天看起来和昨天一样,昨天大概也和前天没什么不同,除了下起雨。街道上行人急忙穿梭在移动的车阵中躲雨,被阻挡的汽车不耐烦按起喇叭。本来优雅怡人的街景,现在如同被厌恶男人作弄的美人,躁郁起来。 他的生活,从这一刻开始,也即将彻底混乱。 幽静端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男人灰褐色的眼珠被光线撒得清透,像颗纯净没有杂质、一动也不能动的玻璃珠。 男人望着窗外,入神。 他并不是对下雨有兴趣或是研究路上行人为何不打伞。 而是连续几天马不停蹄的英国各地商业行程之后,今天一大早又出发来这里,他其实有点累。因为睏,他搭火车的时候还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肩上,对他笑说:“工作很辛苦吧?!” 他没回应只能干笑,赶紧离开女人厚软得像枕头的身体。 妇人见他醒来,话匣子大概被启动,又绵延说了一些话,他也没仔细听,内容大概是在说今天天气不太好,可能会下雨,但她却因为懒没听从气象预报指示带把伞,等会儿去市场买菜之后回家可能会淋成落汤鸡……吧啦吧啦之类。 说没仔细听,但他却全都听进去了。 他并没有特别发挥,只是敏感本能已自动帮他撷取。他甚至还注意到她深蓝碎花洋装领口搭配着鲜黄色丝巾,手里还提着一个手工编织大购物袋,里面大概有几颗洋葱,因为从袋里飘散出些许辛辣味。 “抱歉,请再等一下!” 神游被打断。 安静的室内,传出一口纯正英伦腔,来自一个与他共处一室的女人。 她说话音调很温柔,脸上笑容很腼腆。任何人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看出来,那是一种藏不住的情不自禁。 他当然也看出来。 回报以浅浅微笑,只是礼貌。 但她的笑此刻,明显又增加了百分之三十,情不自禁只少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他的敏感的本能继续发挥并告诉他,他最好继续望出窗外。 在预定的商务旅行结束准备回国的途间,他特地绕到这里,因为威尔森副会长的女儿即将结婚。路易,或者大家更熟知他的英文名Louis ,是目前一家享誉国际的高级服订制店营销总监,受邀替威尔森副会长「最心爱」的女儿设计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 威尔森副会长的夫人是英国订制店的常客,每年,她和她的夫人闺蜜们在店里的消费金额不赀,而且这个闺蜜团和消费金额还在继续增大中。基于顾客尊贵服务以及钱没必要往外推的立场,路易理所当然不能拒绝这个业务,或者应该说是任务。可这事,没那么理所当然。 这是三年来第一次。 路易现在的职位是订制店的「营销总监」,并不是「设计师」。他已经很久没接服装设计案了,因为某种个人因素。 一开始,面对威尔森夫人的盛情邀请,他本来是犹豫的,但最终,也因为某种个人因素,他决定重操旧业。 所以,他来到曼城,威尔森副会长办公室,但他还在会议中。等待的时间,路易不打算浪费,想继续昨天才收到的一份国内新旗舰店的评估报告。往往这种商业资料,内容不只复杂还冗长,即便你智商180,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理出头绪。刚刚,偶然而生一些关键想法,他立马不假思索抽出随身包里的文件与铅笔准备记录下,动作可能急了,他失手让铅笔掉在地上。 笔芯应声而断。 而她,就是和他共处一室的女人,执意要帮忙削铅笔。 女人坐在办公室里的高背木椅上,用美工刀认真刻划的那根铅笔,是路易目前最心爱的。它软硬适中的木质,浓淡合宜的碳色,大概是他一生中使用过最迷恋的工具,之一。当初发现它时,他分分秒秒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总之他非常喜欢它。但商店老板却说它缺货了,不可知的进货时间让路易一度怀疑制造商是不是倒了。这不到三吋的木杆,曾是如此完美地与他完成各项棘手工作,而如今这个完美,就像它现在愈来愈短的身躯一样令人担忧。 咻—— 刀削下一片木,他捏了一把冷汗。 她大概很少用铅笔,也可能从没削过,笨拙得有剩。路易真害怕她不小心就将刀刃划在她还算白皙的手指上。受伤事小,笔染上血色事大。担心的他不敢再将目光停在小木杆上,眼神移动,浏览室内。 这个位于曼彻斯特的威尔森副会长办公室,他曾来过,二个月前。接待他的人正是眼前这位安妮小姐。她是威尔森副会长的秘书,年约二十三、四,或许更年轻。她有一头卷卷的棕色长发,身材和脸都很小巧,双颊上还有一些雀斑。她让路易想起《绿山墙的安妮》(Anne of Green Gables)书里的女主角,只差头发不是红色的。 她的幻想力或许也和书里面的女主一样没有节制。路易知道她在幻想什么。 “好了,铅笔削好了!” 她吹吹笔杆上木屑兴奋说。 “非常感谢。” 路易回应。他的表情因为她还算悦耳的声音而维持得还算愉悦,但收缩的嘴角能看出他刻意没再扩散他的笑容。他伸手接下那只搞得有点久的小木杆。她左手送出铅笔同时,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轻将一绺发丝勾向耳后,眼望着路易,睫毛像花园里飞舞的蝴蝶翅膀搧了搧。 嗯…… 三围:34/24/35。 身高:5呎5吋(约165cm)。 肤色:偏白黄种人。 发色:棕黑。 喜好:可能喜欢淡粉色或蕾丝。 以上形容可不是在说安妮小姐。路易脑中正飘过的这些数据,是威尔森小姐的。而这些数据,他都是从眼前这位亲爱的安妮小姐口中得知的。 可新娘又不是安妮! 实在有些荒谬。 他知道她的一切,却又对她一无所知。 “Louis,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安妮小姐开口,睫毛又搧了二下。 喔…shit… 路易在内心低咒。 安妮小姐每次看见路易就表现非常明显的爱慕。毕竟,路易的脸可能是英国中西混血人种里很俊美的那部分,很少女人,甚至男人能免疫这样的盛世美颜。而这张俊脸,正在下沉。敏锐的他的那个本能,几乎能从安妮涨红的脸颊同步解读她现在脑里的所有乱七八糟。 -- RΘūShūωu.ΧγΖ 伊莲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ǒμЯǒμЩμ點US “Louis,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安妮小姐开口,睫毛又搧了二下。 喔…shit… 路易在内心低咒。 安妮小姐每次看见路易就表现非常明显的爱慕。毕竟,路易的脸可能是英国中西混血人种里很俊美的那部分,很少女人,甚至男人能免疫这样的盛世美颜。而这张俊脸,正在下沉。敏锐的他的那个本能,几乎能从安妮涨红的脸颊同步解读她现在脑里的所有乱七八糟。 拜托,停止! 路易不想再同步、也不要她继续脑里的乱七八糟。他强烈希望她拿出她作为秘书该有的专业态度,如果她有。她可是曼彻斯特机械工业工会副会长威尔森先生的秘书,难道没有一箩筐的事要做?除了「招待」他?他能保证她办公座位上的今日记事,待办事项绝对不止一条。 所以,我亲爱的安妮小姐,快出去看看并找点事做吧!路易真想就这样回覆她。 “那铅笔……” 果然没完…… “别担心,非常好!” “好的,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忙,请告诉我。” “一定。” 路易说,还是给了她一个笑。她还那么年轻,少女情怀总是有的,只是情非得已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还是不要太苛责她。路易好心地给她的意乱情迷找个理由。而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刷”一下,红了脸,羞赧地开门走出办公室,临出门前还不忘给路易意义深远的回眸一笑。 他顿时很后悔刚才的好心。 所以,刚刚本来要干嘛?? 坐在茶几前,他烦躁地翻开上面的文件,突然的灵光乍现现在明显灰飞烟灭,一点都没了。那只花了十分钟削好的铅笔也派不上用场了。 “Louis!” 门口传来响亮声音。 进来一个男人。 终于忙完的威尔森先生走进办公室。这位先生,身穿合身的深蓝色西装很衬他略灰白的发色,胸前系着蓝红条纹领巾,举止稳健中不失活力,以中年人来说,很有品味与魅力。威尔森先生是华裔英国人,他的全名是彼得.韩.威尔森(Peter.Han.Wilson),看来威尔森夫妇保留了威尔森先生原本的中文姓氏,但他明显舍弃了,大家现在只喊他威尔森。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他的英国养父母在他三岁时领养他,养父母从事建筑五金行,规模大概比一间杂货店大不了多少,但他们的养子把它发扬光大,几十年后成为目前英国数一数二的机械贸易公司。 威尔森先生快步走近从沙发起身的路易,迎向他并立马伸出手。握手瞬间,路易能感受到威尔森先生结实有力的掌心展示着他相对应的行动力与决断力。但手握了几秒钟,路易开始纳闷。 他身后没有人。 路易的意思是,是不是该跟个什么人?例如威尔森小姐? “很抱歉突然提早向你要礼服。我以为你会寄过来,没想到你却亲自送来了!” 威尔森先生放下手,笔直站着说。路易当然也不希望这样,如果「寄」能解决他的问题。 “我希望能看到衣服呈现在顾客身上的效果,以利做些必要修正,这是我认为一个设计师最起码要有的最基本素养。” “喔,路易果然是可靠专业的设计师,难怪我的夫人会如此推荐你!” 威尔森先生的褒扬嗓音爽朗,动作也是,他继续站着,双掌还插进口袋。 “不过,”威尔森先生爽朗的口气稍微降低,“你临时过来,我不确定能不能让你见到伊莲。” 伊莲?威尔森小姐吗?原来她叫伊莲。路易终于知道这个让他重操旧业顾客的名字,以及威尔森先生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坐下。 她不会出现了。 “不如把礼服留下,有问题再联系你?” 威尔森先生的建议证实路易的猜测。 耐心等待排队买到的冰淇淋不是最辛苦的,已经抓在手中的可爱圆球在准备品尝时却被人撞倒掉落在地才是最要命的,就像现在。 “我会在曼彻斯特待二天,明天下午二点以前都能连络我,我住在The Midland Hotel (米德兰饭店)。” 路易自动留下了联络自己的方式,虽然威尔森先生没问。 结论已出来,其他都显得无关紧要。寒暄的话说了几分钟,他们便结束了会面。 路易走出威尔森先生的办公室。 踏出门,无法轻快,外加某种被窥伺的不适感。前方,是安妮小姐的座位,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直接投向路易,四面八方还有其他成双成对的眼也若有似无地瞟望着他。办公室里的女人们,无论老少、无论种族,她们快掉下来的眼珠皆毫不避讳地昭然若揭这个事实: 路易长得很迷人。 路易当然知道,从他很小,听得懂人话开始,不过这仍不足以让他习惯被「观赏」。经过走道,路易向那位心花怒放的安妮小姐点头告辞,依旧基于礼貌,她也依旧像个不经世事的十五岁情窦初开小女生,要醉了似的双眼迷蒙痴痴望着他。 他挂上墨镜。 不同颜色、各种款式的墨镜放满他更衣室里一整个抽屉,都是为了应付这样的场景。嘴角微微扯出一个优雅弧度,若无其事推推眼镜,路易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走出这女性荷尔蒙泛滥的办公室。 步行在大街上,雨停了。 路易止住脚,很疑惑。当然不是指天气。 还是没见到传说中的新娘。 威尔森先生刚刚虽然口口声声说有问题会再联系他,但路易总觉得他不会再与自己见面了,至少在礼服这件事上。虽然威尔森先生举止亲切但他只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与他会面连坐都没坐,眼睛也时不时瞄往他手腕上的Audemars Piguet 手表,貌似对等一下要接见的什么人或准备要洽谈的生意更有心思。 路易停在街道上思忖。 威尔森太太也不正常。 -- RΘūShūωu.ΧγΖ 晚餐 #3 面对即将到来的盛大女儿婚礼,威尔森太太似乎表现得索然无味。以她对时尚浓厚的追求与兴趣,这二个月来她却从来没有和路易讨论过自己女儿礼服的事,她应该有一大堆喋喋不休的设计意见才对——这里弄个刺绣,那里加个荷叶边…诸如此类。保持淡定可不是她该归属的特性。路易回想起,自己是不是也从没听她谈论过自己的女儿?她有女儿吧? 至于威尔森小姐,就更别提了。 这位当事人,十分钟前才知道她名字叫伊莲的小姐,根本从头至尾连个脸都没露过。她明明是整件事最直接的关系人,却完全没与路易有任何交集,连见都没见他一面。路易重视这个重新出发的设计工作,所以克尽己职牢记她所有数据,尽心尽力想为威尔森小姐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想让婚礼在他手中完美无憾呈现。他以为这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但,直到刚刚,他还是不禁深深怀疑,自己才是这个婚礼最上心的人。 伫立在街道,路易远望道路尽头。 这一切,诡异到天际! 一路回到米德兰饭店,路易不知道自己怎样回来的。他情绪低落,打从威尔森先生那里离开之后。他还是被打击了,燃烧热情所完成的作品没有得到应有的激情回应让他消沉,非常消沉。他这几年在时尚界上接收的推崇与赞誉,全在一天之内瓦解,天崩地裂。 但他清楚,被摧坏那么彻底的根本原因也不完全是威尔森小姐的礼服,那只是条导火线。经过大厅,进到电梯,步入房门,在这个平淡无异的过程之中,一个久违的骚动,在他血液中荡漾。 「晚上,老地方。」 路易从手机送出讯息后,把它扔向床头,自己也应声倒下。头顶吊灯的金属灯座反映着他的身体,扭曲又模糊。连接着身体的那张让所有人迷恋的脸更是混沌不清。 这就是人们想像的那种完美。 望着天花板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形象,他闭上眼,慢慢,飘入幽幽影像。 人影、晃动、奔跑。 混乱…模糊…吵杂… 苦涩。 “叩叩——” 迷蒙中好像有声音传来。 “叩叩叩,客房服务。” 路易睁眼。 夕阳余晖从半开的窗帘撒入,一长条,从他的腿延伸到他的眼睛。他懒懒起身,朝门走去。 “晚安,您的晚餐。” 一位金发男服务生推进一台餐车。 “我不记得我订了任何食物。” “嗯?让我确认一下…713号房,威尔森先生点的。 ” 服务生看着一张收据说。还没弄清状况的路易,瞥见床头的手机闪烁,取来一看,有二则未读讯息: 「等不及今晚的来临。」 「Dear 路易,感激你的费心工作,为你送上一份薄礼,祝你用餐愉快。威尔森。」 他睡着了,没注意到短讯。 侍者为桌上的三根淡粉色蜡烛点上柔光,这份晚餐还附上了一座银制烛台。服务生离开后,路易坐在桌前,看着上面的肋眼牛排和沙拉、甜点,以及一瓶奥比昂酒庄(зЩ·ΡO-①8丶COM Haut Brion)的红酒。 嗯…该怎么说? 眼前这个景象若再加束花,简直活像个求婚晚餐。 但他,确被抛弃了。 路易确定威尔森先生不会再见他,这是个饯行晚餐,寓意再明白不过——亲爱的路易,我真心感谢你的用心,你是如此专业地完成这项任务,我们对你抱着敬佩,虽然我们对你设计出什么东西其实毫不在意。请收下我这份聊表心意的礼物,然后你可以心无罣碍地离开了。 路易真等不及今晚的来临。 在他的心枯萎以前。 七点零三分零七秒。 他坐在房间椅子前盯着墙壁时钟指针缓慢的进行,无疑是个扎心酷刑。 秒针又绕了二圈,这二分钟宛如白垩纪一样长,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从浪漫过度、动也没动的佳肴前起身,路易套上一件水蓝色薄外套,拿起一个纸袋,带上桌上那瓶奥比昂酒庄红酒与玻璃杯,打开房门—— 呃?安——妮小姐? 没错,门外站着安妮小姐,威尔森先生办公室的安妮小姐。 路易错愕。 “路易,晚安。” “晚安。安妮小姐怎么…” “您喜欢今天的晚餐吗?我特地选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原来这都是安妮小姐的杰作。她这分明是假公济私。他就想,威尔森先生怎么会给他送个烛台…… “您要出去?” “喔,对。” 他说,很高兴安妮小姐发现这个事实。就算她有美丽的英国腔,也挽救不了她必须离开的事实。他本来还想是不是太早出发,现在看来不只是不早,更是必须马上出发。 他望一眼安妮小姐。 她明显打扮过了,还费了一番心思。 她的头发多了波浪,口红不是下午那个淡橘色,眼睛也画上不同色彩,衣服更是件浅红色丝质小礼服。不过衣服腰线太低破坏臀型,裙襬的装饰太累赘……shit! 路易暂停自己不受控制的职业病,将思绪拉回重点。重点是安妮小姐这妖娆模样,晚上独自一人到男人的房间干嘛?? “妳不是亲自来确认晚餐吧?但我必须走了,不能招呼妳。” 路易说,关上房门,走向电梯。 “喔?没事,只是刚好经过这里,我也要走了。” 她跟着路易进电梯说,语气有些无措与仓促。 她当然不是「刚好」经过这里,路易不是笨蛋。 失望很好。 路易觉得,这比她未来可能会更失望好。路易安静站在电梯中,决定不再多关照安妮小姐的期许,以免误导她,虽然她已经被误导。走出饭店,他替她招了辆车,即使不再多关照但基本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虽然他觉得这辆车本来应该是他的。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路易只能收敛自己的焦急,再等待下一辆。 送走安妮小姐以及她凝望不舍的眼神之后不久,路易也离开米德兰饭店。当初他选择入住这里,除了因为离威尔森先生办公室不远,还有就是这里到今天晚上要去的「老地方」车程不超过三十分钟。 「到没?」 才坐进出租车里,他就发出讯息。 如前,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路易一般不会这样紧迫盯人,优雅是他另一个名字。但现在的他却如此迫不及待,像只亢奋的野鹿。 「在路上。」 他收到回覆。 欣喜翻出心坎。 有人也提前出发了。 看来,迫不及待的不止他一人。 -- 马廄 #4 驶入幽然独立、墨色浓郁的林中小径,车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暗,车已开到郊区。穿过隐郁树林,通过排列整齐的昏黄路灯,车内随之忽亮又忽暗,绮旎视觉,有种骚动难耐,令人想犯罪的欲望。 明灭交替几分钟后,车停下,视觉恢复平静,终于到达「老地方」。路易从出租车跨下,手机随即闪出一则讯息。 「我到了,在马厩。」 马厩? 这是多么陌生又具有挑战性的词语,他都兴奋了。 这个位在曼彻斯特近郊的渡假村占地很广,有一座座独栋的Villa、数不清的游泳池及一个高尔夫球场、马场,甚至还有一间教堂。路易来过这里二次。都只停留在渡假屋内,顶多再游个泳。马厩在哪?他还真不知道。还好这里是英国首屈一指的顶级渡假村,指标也是非常溢于言表,按照很有人性的指示牌走,他很快找到了马场。 好大。 马匹在如此广大的跑马场里奔跑,应该很痛快吧? 没人。 貌似过了营业时间,除了几盏高高的探照灯,空无一人,也空无一马。 “马儿晚上睡哪呢?” 路易走过一间农舍喃喃自语。又经过一座栅栏,然后在它右后方出现一座长长木造房,是马厩吧?他走上前。 一阵阵马骚味与干草味交替而来,渐渐浓郁,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原始野性气味,充满奔放力量。他走进那座长木房,见二边是一个个独立马房,但并不是每一间都有马,马房中间是一条长长通道整齐地隔开二排「房间」。继续走,通道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婀娜人形,因为背着光线,看不清面容,但毋庸置疑,是那个他等待的人。 “来了?” 一个娇媚声音发出探问。 娇声攀在马房外柱子,一个灯炮随着电线挂在那柱上,微弱但不至于让人看不清楚。风吹动,波浪长发与及膝薄风衣,婀娜地光影摇摇,迷幻又性感的氛围。 “妳来早了。” 路易音律带点慵懒,巧妙隐藏他相反的情绪。 呵呵—— 女人笑了声。 她皎洁的眼溜溜一转,曼妙举起手一摆,“喜欢我们今天的「房间」吗?” 路易淡淡望着纤指所示,走进她所谓的「房间」,他目光悠悠扫过。勾眼一挑,赞许女人的调皮。 这「房间」,地上有一层稻草,还有一些麻绳,中间有个方木桌和二张木椅,后面角落有一些圆锹、铁耙等工具,没有马。当然,没有马。他越过一根木棍,走向其中一张木椅,轻拍了二下,坐下。 “相当「有潜力」的房间。” 路易落下评语。顺手把手中装酒瓶的纸袋放在桌上。 “听起来是正面评价呢!” 女人似乎能解析他平淡表述下的意义甚至转化它,摇曳走来同时,没扭,只随兴在腰间打了个结的风衣已被解开,衣料在她爽快的动作后坠落在她脚边。 “好看吗?” 她问,大方展现一览无遗。 路易望着一览无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身上,是一件银色细肩带、使用特殊亮丝织布裁剪而成的小洋装,深V的领口从胸前开到腹部,一泄到底,非常大胆。 “过来。” 他说,语气充满抑制。 坐入椅背,他手肘靠在桌边,但右腿却拘谨抬放到左腿上,一种禁欲似的姿态。 她望着,似笑非笑,听话走到他面前。 “脱掉。” 他命令。 “呵呵”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喜欢这件衣服吗?这可是你送我的啊!”她撩起裙襬,红唇戏谑一扬。 “这衣服现在不适合妳,不穿也罢。” “你这是在反对自己?” “我这是在反对任何不完美。” “呵呵,你还是一样偏执!” 她笑如银铃,眼神染上愉快的色彩。挺直身,她双手朝肩上一拨,银色洋装溜地落下,如揭露一座女神雕像的布幕。她净白的肌肤以及凹凸有致的身体全然显露在他眼前。婀娜娇躯上仅点缀遮住重点部位的黑色蕾丝小裤,以及的黑色半透明大腿丝袜,引人遐思。 这是一场飨宴,繁花盛开的夜宴,只要他恢复「正常」。 “坐到桌上。” 路易说。不是建议,他双眸充满果然。 “这是第一个指令?要开始了?” “叫妳过来时就已经开始了。” “是吗……” 她音频挑逗又酥软,挪动身子移向木桌,圆润的臀慢慢放在桌角,接着一条腿在他面前缓缓抬起,最后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停跨在另一张椅子上…… 喔! 路易再次无话可说。 睽违已久的蠢动、沉寂多时的感官,就要启动—— “这是什么?” 只差一触即发的殷盼戛然而止。 Iris(艾瑞丝)好奇地伸手打开桌上那个纸袋,问。 该死的纸袋。 “酒。” 路易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本来高亢的情绪像断枝般颓倒。 “你的兴趣换了?这不是你爱的牌子啊。虽然也是名酒,不过奥比昂酒庄出名的是白葡萄酒吧?无论从它历年得奖的记录与评价,或是你深俱品味的角度,都不该做这样选择。奥比昂的红酒?是不是不太合理?” Oh,Shit! 谁在乎啊?! 路易有些受不了地蹙起眉。 艾瑞丝是布里斯托大学(Uy of Bristol)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在英国完成学业后就继续在这里工作,目前在英国第一大的律师楼工作。他们是半年前在一个私人宴会中认识的。艾瑞丝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高挑匀称的身材与热情大方的谈吐,去到哪里都会是所有目光焦点。但很遗憾,那天因为有路易,所以她只能委屈当第二。总之,她对他非常有意思,完全不扭捏对他表达浓烈兴趣。 在几次见面后,他们成为,成为…呃,或许连路易自己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反正她接受了他的条件,他们就开始了目前的「关系」。 艾瑞丝几乎什么都好,唯独,唯独一点。她真TM理性过了头! 曾经,路易犹豫着是不是该对这样的她说出他的「条件」。几般踌躇,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表达出想法,没想到她却爽快答应。这样理性的她竟然会答应那么不理性的要求,这也太不理性。所以从那天起,路易对自己形貌能骗人的理解又再次超越自己的想像。 “不要分析。” 他告诫她。 他今天不是来找教授的,如果他需要任何红酒、白酒还是其他什么酒的资讯,他会去Google。 “好啦,我知道。” 她嗲声说,打开红酒,倒了半杯在玻璃杯中。 很好。她很聪明,一点就通。他很满意她的「懂事」。但此刻坐在桌上的她,做出更令他满意的事。 他奢望已久的。 -- 变态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更多章节请到RouShuWu.Xyz -- 放鸟 #6 到底想做什么?路易不得不质疑这夸张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还有外面那群凶恶的男人。 “给我再认真找!” 男人中,一个扎小马尾的,体型不高,但棱角分明的脸型充满压迫感。他开口说了几句,面前几个男人点头后听命散开。 屏气凝神专注着他们,她不敢移动视线,路易能感觉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微微发汗。 胸口起伏… 忽然,他伸手,紧握住她的腰。 她本来专注的眼神分散。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被用力一举。扔,她被扔到一旁。 路易的身体和嘴同步获得解放。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腰没有24吋,至少多了半吋。 若不是安妮小姐顾着与他调情办事不力,就是威尔森小姐,瘦了。 So又如何? 不打算泛滥多余的职业病,路易起身。 威尔森小姐看着路易行动,急拉住他,“干嘛?!” “当然是出去。” 路易说,提起脚证明自己的决定。 威尔森小姐睁大眼,“你不能!” 不能?路易觉得好笑。 “妳没权利。另外,礼服不喜欢我可以高价买回,不需要这样践踏。” 扯下她的手,路易梳过略微混乱的发丝,转身迈步,余光最后滑过威尔森小姐身上、自己可怜的心血。 啪—啪— 他的臀被拍了二下。 “好,随你。别抖出我就好!” 威尔森小姐压低声说,手又挥了挥他的肩,去掉上面一根稻草。 冷眼望着面前女人。 路易从来就讨厌别人随便碰他,尤其是女人。而这女人,今天不只碰了他的嘴,还碰了他的屁股!! 就算是怕他泄露形踪也不用这样动手动脚吧? 他不满她的莽撞,很不满。 走出干草堆,没办法愉悦,他步伐沉闷至极。 听到窸窣动静,马尾男锐眼利扫而过,望向突然出现的人影。男人细目灼定,发现眼前不是他要找的人后好像略微放松,但神情仍带着警觉。 路易没理会他,从容从他眼前晃过,行为自然地就像他是马场员工似的。 恶气腾腾。 这男人的气味跟那种黑帮电影才会出现的那种狠角色毫无二致。 路易不免再次想,这些人是谁?和威尔森小姐什么关系? “等等。” 传来声音。 “有没有看见一位穿白色礼服的东方女人?” 马尾男说,嘴角一抿。路易微动眼珠。男人身上的黑色皮衣在月光下发出亮泽,有点刺眼。小羊皮,皮质上等,但样式大概七零年代乐团主唱才会穿。路易不忘来个专业总结。 “有没有?” 男人又问。 路易停下。 “没有。” 他说完继续走。但没走两步停下,再看眼那件过时的皮衣与它的主人,补充说, “不过,刚刚在外面的泳池,有瞄见一个白色人影,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是一个完全误导方向。其实路易本来差点脱口而出「马厩」,但衣衫不整的艾瑞丝在那里,不妥。 “Thanks.” 马尾男简略回,没啥温度,但是漂亮的伦敦腔。这年头,连混黑社会都要有文化了?见男人往泳池快速走去,莫名的,路易回身,重新走向稻草堆。 已空无一人。 只剩一堆杂乱的稻草。 他并不是个容易好奇的人。 但他很想知道,威尔森小姐,到底干了什么? 她不是该认真准备婚礼吗?怎么比较像在跑路? 离开马场,路易边走边想,最后冒出一个总结—— 关我屁事? 结束无意义思绪,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散布光亮,不是点点亮,是十分亮。这时间,不是都该关闭了吗? 抬头,投向光源。左边花园后方约三十米,见一栋华美巴洛克式建筑,屋内屋外连树灯都光明璀璨,还有屋顶上一个十字像。是渡假村的教堂?他想,不确定。如前所述,他通常只在渡假村的几个地方「玩」,当然不包含教堂。 所以渡假村大门在哪? 一整个晚上乱七八糟,他现在开始感觉饿,只想着赶快回到米德兰饭店。不知那桌安妮小姐费心准备的食物冷了没。想着想着,好像不太对。 走过教堂的他,狐疑这间教堂的灯火未免也太通明?它不是应该和马厩一样,「下班」了吗?仔细往里头瞧,还有人,不少人,它的拱形花雕门口就站了几个。男男女女装扮都极为正式,像是在参与某种重要典礼。 目光再转到前庭。圆柱边,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特别醒目。他侧着身,面部轮廓在灯光下立体分明,是张结构不差的俊脸。他穿着正式黑色燕尾西装,西装胸前还别着鲜花。不过他面色没有那花朵盎然,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的暗浊。男人忽然张臂挥了一下,感觉也不是多愉悦的动作。 他旁边有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离他很近,不到一步,背影看起来比较稳重。也身着隆重燕尾服的他伸手在男人背上拍了拍,像在安抚他。然后他转身,透气般地松开领口绑着蓝红条纹的领巾…… 蓝红条纹领巾? 呃! 威…尔森先生?! 路易有些意外。 他头回正,思绪翻转了一下又转回去。旁边还站个女人,被喷泉遮住半身看不清脸,但穿的是件鹅黄色附同色披肩小礼服,这是比尔的设计,订单编号537,他经手的,没错。 她是威尔森太太。 所以,威尔森夫妇盛装出席在教堂还能进行什么盛大活动?当然是一场婚礼,而且无庸置疑,是威尔森小姐的婚礼。看来礼服提前是因为婚礼提前,就在今晚、现在。而这群参加婚礼的人俨然很心焦的模样是因为新娘不在教堂里。 以上,路易几乎能完全断定。 但为什么? 是婚前焦虑还是新郎新娘闹别扭?不管是怎样,只少礼服会变成狗啃似的的原因他大概能脑补猜到了。 只是,有必要把我的满腔心血变成你们小俩口争斗的牺牲品吗? 路易吭一声。 收回目光,他继续步伐。 移动的脚,频率有点快,他真的饿。 走了几分钟,直直走,走出了渡假村。 傻眼。 火大掏出手机拨出电话,一接通,路易斥責,“不是让你等在外头?竟然放我鸽子?!” 手机里,出租车司机连忙回,“她说很急,必须先走。” 她? “付钱的人是我,你却载别人?!” “先生,因为——” “路易先生,”话被截住,手机里变成女人声音。 额筋挑动。 “妳立马给我折回来!” 路易低喝。 对着另一头的,威尔森小姐。 -- 要胁 #7 “我已经让车行给你再叫辆车过去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 她说完,通讯就断了,或者应该说强制挂断。 马的… 想骂人都来不及。 路易回到米德兰饭店,花了一小时又二十五分。 坐在窗边。 他脑袋莫名其妙纠结的不是飢肠辘辘在度假村外被放鸟,而是—— 礼服,到底是谁撕的? 是威尔森小姐,还是那个男人? 不知道什么心理,如果礼服是那个男人撕的,路易感觉更不爽! 他吃着那桌冷掉的食物。 可惜了这顶级五分熟肋眼牛肉,都冰了,还渗出丝丝血腥味,他只吃了二口就放弃。然后他想起艾瑞丝。今晚他是有点忽略她了。艾瑞丝应该不太愉悦,连个简讯都没给他。以往见面后,她好歹都会传个「我到家了」或「祝你有个好梦」之类。 真灾难。 拿出手机,他打了几个字,不一会儿,啪——玲琅满目精品倾泻而出。这是Tiffany的官网。他庆幸自己生活在网路发达的年代不用走马路,想要什么动手就好。他花了五分钟就选定了一条镶着水钻的项链。蓝色代表理性。冰晶蓝的水钻,很适合她。结帐的收件人,他填上艾瑞丝的名字。 多么用心的赔罪之礼。 艾瑞丝最喜欢的电影是「第凡内早餐」(Breakfast at Tiffanys)。「第凡内」是Tiffany早期的音译,路易觉得「第凡内」比「蒂芬妮」更有气韵。他本来觉得艾瑞丝有那么点赫本的味道,但,有个人似乎更像…… 猛甩头,路易有些厌恶自己今天思虑一直跑题。 按下确认,路易送出订单,也结束这折腾的一天。 很多事情像英国的雾一样,让人看不清。 躺在被褥中。 天才亮,腹下挑动叫醒路易。 他翻身,将骚动压下,脸埋入枕头里,想继续睡。 但它不让,硬热持续。 闷吭一声,他蹙着眉,摆动腰,茎肉在他身下摩擦着床单,渐渐红涨。摆动快了起来,黏腻的液体磨得皮肉晶亮,最后仰头一挺,倾泄。 路易提早退房。 反正已经起床,而且他没有任何再多待在这里的理由了。威尔森先生是肯定不会来找他的,他现在应该快点回归正常步调。礼服的事,路易也决定不想了,就当是一个错误的合作,即使那件礼服有他重回设计的满满热情。 一路往机场。 实在有点早,机场没什么人,除了几个旅行团人马,зЩ·ΡO-①8丶COM in的队伍不长,他似乎可以不用那么早来报到。或许先吃点东西。他走到附近的一间西式早餐店,点了三明治、热牛奶,他悠哉吃起早餐。但再怎么悠哉,早餐还是很快就吃完。无聊浏览街道,看见对街不远处他曾光顾过的一家зЩ·ΡO-①8丶COM ,他临时动议,决定继续慢条斯理地走过去买杯咖啡。这家店的庭园很美很耐看,很适合用来耗。重点是它煮咖啡的速度也慢得和Blue Bottle有得比。无妨,他乐于消磨他目前过剩的时光。 晃了一圈回到机场,时间终于差不多,可以准备登机了。 叮咚—— 手机发出提醒。 进来一则讯息,来自威尔森先生办公室的专用号码。 路易关闭手机。 不是因为准备登机而关机,而是,怎么说呢,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那短讯要告诉他他不想要知道的事。 发信人是安妮小姐。 通关队伍快轮到他了,他跨步向前。移动不到三米,他却无法再向前行。忽然有人从后面抓住他的臂膀。路易狐疑转身,待看清楚眼前人时,他真想掉头就走。他甩脱牵制自己的手臂,但那人却又拉住他的行李箱,除非路易弃箱跑走,否则他必须面对这个人,这个女人。 “我们能聊聊吗?” 她说明意图。 “我登机时间到了。” 路易完全不想和她聊,跨出步。嗯…又跨不出。他挂在肩上的斜背包被她死劲紧勒着。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妳已经耽误我了。” 路易低沉的语调表现出不悦,摆明要她放弃令人生厌的拉拉扯扯。 “何必这样?我们也算有关系。” 有关系?她真敢讲! 路易不由得头一撇,斜望她。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昨天就结束了,威尔森小姐!” 可能他的音量没控制好,旁边一堆和他一起排队旅行团里的叔叔阿姨都抬头看了过来。 威尔森小姐停立几秒后,放手。深吸口气后说,“你说过要买回礼服,还算不算数?” 呃? “算不算?” 她又问。 路易有些无言。 “给!” “什么?” “礼服啊!” 她唇角一扯,换上诡异笑脸,然后动作利索像个市场买菜的老板娘,将手中一个大袋子揪起。 “看在衣服有些微「损伤」份上,我就算你一张机票的价就好!” 她说着,微笑奉上袋子。 路易看不懂这是在演哪齣。 “机票经济舱就行!” “什么机票?” “你要回国对吧?我们一起!” “谁跟妳一起啊!!” “昨晚我什么都看到了!” 她说,还意有所指举起手机摇了二下。 路易停住。但他的脑袋快速运转。威尔森小姐这一大段话他听下来,透露出几个讯息: 她想离开英国。 她没钱。 她想用礼服换机票。 她竟然威胁他! 冷眼瞟望。 “妳堂堂一个英国机械工会副会长的千金,不会连机票的钱都付不起?” “我是到机场才发现我的信用卡出了点问题。” “妳为什么逃?别告诉我不是,妳已经从昨天逃到现在。” 路易没耐心与她促膝长谈,更不想处在失控甚至被控之中,他必须知道过去二十四小时到底发生什么事,这女人想干嘛。 “我是离开不是逃。” “我不认为这是真话。” “真的!” “好。那为什么会选择在婚礼当天「离开」?” “哪那么多为什么?就想离开啊!” “说实话。” “怎么这么固执?” “固执的是妳。” 言谈明显陷入胶着。再说下去只是鬼打墻。 停下,然后她开始某种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她抬眼一望。 “不说你就不帮我?” “对。” 路易答。 “好。” 她回,瞬间就凑到路易脸颊,这突来的动作把他吓了一跳。然后她的唇游向他耳边,低沉吐出,“我杀人了。” 路易缓缓转头。 看着距离不到十公分的精致小脸,净透无暇。无暇到看不出任何色彩。 -- 帮我 #8 杀—人?! 心脏都停了。 “哈哈!” 一转眼,她就笑得东倒西歪。 “你信了?信了?哈哈哈!!” 路易愣住,一头雾水。她继续笑,腰都弯了,接着晃起手说,“骗你的啦,瞧你吓得!” …… 路易想起外公家的庭院。 他的外公很热爱园艺,六、七米见方的庭院里栽满各种植物。其中有种黄藤,全株披覆着坚硬锐利长刺,他小时候有次爬墻不慎摔落跌在藤上,扎得他哇哇大哭。 路易有点想抽人,用那黄藤。 刚刚,如果真是像说的那样,威尔森小姐的演技,相当精彩。 “我必须搭上这班飞机,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威尔森小姐突然画风一转,严肃起来。她变脸就像转电视遥控一样,路易觉得自己都要精神错乱了。 “为什么要逃?” 他问,一直都在问。但威尔森小姐就是没回答,还左顾右盼,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 “不说就算了!” 路易也转头,不说就免谈,他准备离开。 “你不怕我把昨天的事昭告天下?” “妳没有任何证据。” “我拍了视频!” “那就去公布吧!” 路易没回头说,继续走。 他不觉得她有拍下任何东西,在马厩那慌乱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但只是猜测。稳住步伐,他在心中默数1、2、3… “我不喜欢布林。” 威尔森小姐喊出声。 很好,她没有。 停脚。 她说的布林,是教堂外那个男人? 转身,路易望向威尔森小姐,“妳的未婚夫?为什么?” “他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 这不是搞笑吗?她不会在结婚当天才看清未婚夫是坏人吧? “我们上了飞机再说好吗?我会全告诉你!” 她说。一双净泽眼眸直视路易,透着急迫与无害。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他不想淌这浑水,更没兴趣和吵架的小夫妻搅和,毕竟他认识威尔森夫妇。 “我身上还有一些欧元,应该足够妳做一些事。至于妳想拿去做什么,不用告诉我。” 路易从斜背包里抽出皮夹,将里面所有钱拿出来给威尔森小姐,真的是所有钱,除了欧元还有几张美金。 停望几秒,她收下。此时,海关正检查着路易的护照,他过了闸门,准备登机。 “对了,礼服。” 她隔着栅栏喊,但路易已过了登机闸门。 “不用了!” 他说。 突然没有了留恋,对那件礼服。他或许也不会再见到,威尔森小姐。 想到这里,路易稍微将目光流动……呃?威尔森小姐她在跑,又跑,和昨天一样。扫过机场大厅,发现二个东张西望的男人,其中一个,是昨晚那个马尾男。 轰—— 飞机划过云海。 “先生,要来点果汁吗?” “嗯?” “来杯果汁吗?” 空服员微笑说,望着恍惚的俊脸。 回国的飞行,有着不可理喻的过程。 路易坐在机舱中,一直恍神。他不停在想,威尔森小姐有没有躲过他们?若被抓回去会怎样?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何必如此念念不忘?他不能十几个小时在空中,都浪费在这种事上。但下一秒,他又愧疚起来,想他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不通情理? 心绪像球一般被扔来又投去,令人躁郁。望向随身包,他翻出那个复杂又冗长旗舰店评估报告,正好适合研究它!他庆幸身边有这个复杂又冗长的商业文件,刚好够他心无旁骛费心去消磨。 路易的那只铅笔,再次登场,陪着他解决所有难题。对,所有难题。 「成本价格需做区域性调整,必须注意欧元与国内汇率的波动……」路易读着文件。 嗯…那些钱,应该足够买一张机票吧? SHIT!! 暗咒,像在喝止什么,可指节中的小木杆转来转去,停止不了。 飞机声轰隆隆。 “我能坐那里吗?” “喔?可以。” “给我一件毛毯好吗?我觉得有些冷。” “好的。” 舱内很安静,只有空姊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机舱灯光被调得微弱,路易索性放下手中文件,闭目养神。 他身边的空位,本来是空位,坐下一个人。那人掀开毯子的动作有些大,大到挥过路易的脸颊,被打扰的他,睁眼。 身旁的人对他笑。 他以为自己看错。 “你冷不冷?” 声音传来同时,毛毯顺应盖上他的身体。 “我能吃你的东西吗?我好饿。” 路易隔壁的人又说,望着路易餐盘上还没动的晚餐,没等他回复,手已经伸过来。一个餐包二、三口就吞完,然后举起柳橙汁,一饮而下。 “从昨天中午,我就没吃任何东西,真的好饿!” 那手又挖起海鲜薯泥大剌剌吃起来。 “那些欧元够妳坐在商务舱?” 路易开口。 咽下食物的嘴,回,“不能。但我座位旁是一个顽皮的男孩。咖啡弄湿我整个座椅,所以他们给我换了位置。” “妳真好运。” 路易的话带着双关意思。她躲过了。 “好运需要自己创造。” 她压低音,“咖啡,我倒的。” 说完,她笑。 俊眼微勾。 她继续边吃边说,“机票我早买好了。你的钱有别的用处,但还不够。所以,”威尔森小姐举起手背擦擦嘴,望向路易,“你帮我。” “呵—”他从鼻腔发出声音,抬眼,“又威胁?我不认为妳有筹码和我谈。” “那可不一定。帮不帮一句话。” 路易挑眉转望她,唇齿送出二个字,“不—帮。” 先是安静,但威尔森小姐瞬间换上笑,不太合宜的笑。放下餐盘她拍拍手,“我能感觉血糖数值恢复,可以干些体力活了!” 语落,她倾身,冷不防手伸入毛毯,摸上路易的腹部。 干什么?! 但这个问题被她下一个动作解答。掌心直下,她的手,抚住他的性器。 怔。 路易神经抽动。 “威尔森小姐都是这样和男人打招呼?”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 她笑着看他说,忽然使力。 -- RΘūShūωu.ΧγΖ 软肋 #9 呃— 路易微微拱起身子。 “放手。” 他低喝。 “来打个赌,若我输了,保证不再纠缠你。” 漠视他额头浮起青筋,她继续说,“我们来赌,赌它能不能站起来。” 语下,她指尖拧住茎肉,放肆搓动起来。 理智一瞬间几乎断线。 “妳到底想做什么?!” 他厉声,狠狠捉住她的手。强烈的语气让前排的外国人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却被吵得大“嘘”了一声。 威尔森小姐面部肌肉兴奋。 果然不行! 她掌握着的,是他的「软」肋!! 假设看来是对的。 怎样的男人宁愿让一个女人自慰却不要碰她? 没有任何冲动。细想,昨晚,望着绮丽艷色的他,看似期待但那场景又好像与他无关似的,眼底散着不合常理的平淡至极。 生理问题?心理问题? 是哪一种? “不如我们换个赌注。” 路易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眸色转沉,然后他指节用力握住她握住他的手,唇一吐,“妳能让它站起来,我就帮妳。”?! 惊滞半秒,想抽回手,但却被钳得更紧。 “放手!” “妳不是不想放?” “我以为你只少是有教养的男人!” “这才是我该问的。威尔森小姐的教养放在哪里?” 哑口,她手被定在肉根上,一张小脸不只是羞是恼,红了起来。 “放开我!” 她喊,明显慌了,使劲扯。 “Shut up!!” 前座的外国人受不了地转过头大声喝斥。被钳住的手瞬然被释放,因为太用力,威尔森小姐身体反弹入座位里。 那外国人本来脸非常臭,但望了一眼后,即使鼓着腮帮却没再多言转回去。 路易的面色摄人。 “要我帮妳,就管好妳的嘴。” 路易冷冷说。 威尔森小姐听着,略带谨慎回,“真的帮我?” 路易没答,移开目光。 刚刚的气血他还没有平抚,但他决定先妥协。到底没几个女人敢这样光天化日捏住男人的裤裆,她会把事情张扬出去,他知道,她会,如果把她逼急。他现在甚至觉得,杀人这种事她或许也能干出来。 路易举臂撑着头望出窗外,无尽黑色的云海。 沉静起来。 “生气了?” 没回答。 “我也不是要威胁你,是没办法,还不是你太倔强。” 倔强? 说得像是他无理取闹似的,路易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火又上来了。 “你早点答应帮我不就好了,我也不必——” “Shut up!” 放声。 路易的音律并不高亢但却充满强制性。他没转头,但冰冷的表情清楚反映在玻璃窗上。 匀口气,伊莲别过脸去。 没有再对话。 机舱内恢复夜晚该有的宁静。 除了云海,还是云海。 呃! 惊醒。 伊莲猛睁开眼,鬓发泛着湿润。 呼吸混合着急促。 云透出些微光亮,天快亮了。 坐在椅上,伊莲让自己从噩梦平静下来,发现,与路易不知何时共用了一条毛毯,而毯子貌似扯动了一下。 “你醒了吗?” 她问,没回应。 “我知道你醒了。” 路易闭着眼侧身,转了过去。 伊莲觉得他是不想理她。 “不久就到了,你说过要帮我。” 不管没动静的人,她继续又说,“下飞机后我们假扮成情侣,你帮忙掩护我。” 伊莲转眼瞅,觉得路易好像在动又好像不是,幅度很小,像在压抑什么似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伊莲指头拧了一下毯子,“就忍忍,出了机场我们分道扬镳。” 说完,再瞅,依旧平静。她轻囓唇,伸手推了推眼前的肩膀,“喂,你听见没?” 动也不动。 她再推,“到底听——” 瞬地,路易翻身挺坐起来,吓了伊莲一跳。 “让开。我要过去。” “嗯?” “我要去厕所!” 厕所? 见伊莲愣着,路易起身,不耐地双手钳住她,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举了起来移到走道,然后从她身边跨出座位,疾行而去。 他冲入洗手间,关上门。 胯间一阵阵抽动。 该死的晨勃! 啪、啪,二声。 他身后的门被迅速打开又关上,接着伴随出斥责,“你这男人怎么这样小心眼?要闹别扭到何时?不就是摸了一下!” 涨得难受。 “出去!” 路易低吭。 “不要!” 火大,路易被弄得粗声喊,“妳难不成要看我上厕所?!” 没想身后扔回一句,“好啊,你上呀!” 烦躁,烦躁极了。 路易站在马桶边,指节二话不说开始解腰上的皮带。 当当— 金属碰撞发出清澈声音,然后是拉链—— “你…你真的要……?!” 落话,又一记声响,门被重重甩上。 这疯女人…… 路易低咒。 她再不走,他都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该把东西掏出来。 脸红得像虾子。 伊莲快步回到座位,心蹦蹦跳。 昨天以前,她都以为他是个老头。 毕竟威尔森太太结交的都是那样的仕绅名流,会这样认定也无可厚非。 用手机Google了他。 路易,是全球知名奢侈品LK服装工作室的总监。父亲是中国企业家,母亲是英国人,混血的他不只相貌不凡,在国内完成高中学业后攻读英国世界四大设计学院之一的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标准的学霸一枚。 他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设定。 没想到… 思绪停下,瞥见手机上时间。 超过了十分钟。 上个厕所要这么久? 他果然在骗她。 “调查我?” 头顶忽然传来声息。 路易的脸就停在她鬓边,望着她手机上的网页。 呃? 伊莲快速把手机反盖在腿上,吐一句,“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掉马桶里了。” 望了她一眼,他转过脸。因为近,太近,伊莲促地后躺,几乎埋进椅背,但与他的距离没拉开多少。 “妳觉得机场会有多少人等着妳?” 他说。 “嗯?不知道。” “那就猜一猜,多少?” 伊莲眨眨眼。 不知道他问这的用意,但她还是仔细想了想,回,“三到四人吧。” “都认得妳吗?” “不,我想他们不认识我。” “但可能有照片。” 她眼神不自主上抬。 “对。”她答。 “妳觉得妳逃走的胜算有多少?” 路易望着她,问,她停住。 “几成?说。” “我不知道。” “那就预测。若连这点程度都判断不了,妳也不用逃了。” 路易说,凝望得压迫,伊莲别过视线,“五成吧。”说完她很快又扬起眼补一句,“若你帮我就有八成!” 对望。 终究是个女孩,再怎样强硬,还是害怕了。 “所以,”她抓着他的臂膀,“你到底帮不帮我?” 很紧。 被钳住的手,很紧。 -- RΘūShūωu.ΧγΖ 太窄 #10 “只要出机场就行了?” 路易开启唇说。 伊莲点头,“对。” “好。” 说完,路易站直身,打开头顶置物柜拉出一个随身行李袋,扯下袋子时,路易有点意外。这袋子和他去打壁球时的运动袋差不多大,但轻得多,里面恐怕没放多少东西。 袋子是伊莲的。 他再次对她充满疑问。 她上身穿的是件旧旧的牛仔外套里面加白色毛衣,不是羊毛、兔毛或什么毛,压克力纤维的,领口还起了一点球。下身,是没有任何词汇可形容的普通黑色紧身裤。没有首饰,连脸上的妆都是花的,还是昨晚遗留下来的。她全身上下唯一看起来值钱的大概是脚上那双白色Nike球鞋。 一个工会副会长的千金,朴素到不可思议。 提起袋子,他一把拉起座位里的伊莲。 “嗯?干嘛?” 伊莲被忽然拉着走,踉跄问。 路易没回答,继续走。 伊莲又问,“要去哪?” 话才落下,她几乎知道答案了。 路易伸臂打开洗手间,跨进去,也把伊莲扔进去。 碰—— 关上门,上锁。 “做什么?” 伊莲像只受惊的壁虎警戒贴在墙上。虽然是商务舱的洗手间,但站进二个人还是嫌窄了点,几乎一抬肘就碰到对方。 他放下袋子。 “把衣服脱了。”?! 伊莲错愕。 “脱了。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我为什么——” 话没说完,路易甚至不用跨步,伸臂便揪住伊莲外套。 “干什么!” 伊莲抓向路易的手,但男人的力道不是她能控制的,外套三两下就被剥下。 “你住手!” 动作没停止,他继续解开她身上毛衣釦。 “你——” “这身装扮有谁看过?” 嗯?听到这里,伊莲暂停。 很多人看过。 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强行被带到会场并换上礼服的。 “距离飞机降落只剩十五分钟我们就要回到座位。在这之前,妳必须改造好。” “你是说…” 路易拿起袋子搁在洗手台上,打开,“靠妳自己,行不通。”说完,他眼珠扫过伊莲全身。 无论神色还是音律,都是贬低。 觉得被冒犯了。但伊莲又说不出反驳这个冒犯的答辩词。 “就带了这些东西?” 路易蹙眉看着袋子。里面一套运动服、一件轻羽绒外套、二件针织衫、一件牛仔裤外加一条颜色土黄的裤袜,还有几件不成套、花色也对不上的内衣裤。 “你别乱翻我的东西!” 伊莲喊,羞恼从路易指头夺回一条小内裤,并快手封起敞开的袋口。 路易眼皮一皱,举起臂膀,捞起自己身上海狸毛毛衣。?! 伊莲瞠目。 他在脱衣服。 “还愣着?难道要我帮妳脱?!” 路易扒下自己衣服后,看伊莲没动作又喊。 伊莲不得不被警告逼得卸下上衣,剩下里面一件抹胸。不自然褪去衣服,海狸毛毛衣几乎被路易同时套进伊莲的头。 “手。” “嗯?” “把二只手伸出来,要我帮妳穿吗?” “喔…” 伊莲应声,听话照做。 “裤子也扒了。 路易望着她说。 伊莲有些无言。 他叫人脱衣服的口气就像叫吃饭一样顺口。 秀场后台,常常都是光着身体的模特儿,他看女人的身体应该已经看到没什么感觉吧? 想起马厩。如果没被打扰,他最后是不是会——不,没硬起来。 思虑翻转了一遍。 吸口气,她退下裤子。 他,说不定是整个飞机上最安全的男人。 二条腿凉凉的,拉拉毛衣。 穿在他身上仅是略宽松的毛衣套上她后,变成连衣裙。海狸毛衣刚好盖过她的大腿。不知为何有这种错觉。伊莲觉得路易最后才让她脱裤子的程序是不想让她太尴尬。 是吗?他是这样想的吗? 不知道。 毛衣有些扎身。 刺刺的衣料都贴在身体上。 瞟望路易。 脱下毛衣的他上身只剩一件灰色衬衫。剪裁平顺的布料包裹着他匀称合度的体型就像是他皮肤一部分那样适宜,手腕上刻着细腻的图案的袖扣也很精致,不花俏,却抢眼。袖?那袖子环着的手正在翻袋子。 呃?又? “我说了别翻我——” “穿上。” 路易抽出里面那条土黄色裤袜说。 厕所实在很窄。 她坐在马桶上,将袜子套进脚踝后,腿都不知道该往哪伸。 向左是墙壁,向右会踢到洗手台,向前是…瞅一眼路易。她干脆站起来,弓着身慢慢将裤袜向上拉。这辈子头一次在男人面前袒胸露腿又穿袜的,伊莲总归仍是别扭。而他淡定看她的样子,更让她别扭。 终于大功告成,照镜子。 惊奇。 伊莲不太热衷时尚,穿着简单舒适就好,时髦装扮通常也与她绝缘。所以威尔森太太总有意无意明嘲暗讽她打扮过时又保守,没有一点大家名媛风范。 但现在,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毛衣圆领挂在她肩上有些大,垂着一边像别有风情的落肩。裤袜原本看似暗浊的颜色衬在土耳其蓝的毛衣底下竟跳了起来。不知是路易的毛衣太高级还是她的裤袜太显色。总之,二者搭配在一起有种莫名的高端范。 他站在她身后。 也望向镜子。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橡皮筋,握住她的头发,他在她后脑勺接近脖子的地方,扎起来。指节大约抓牢一下,再稍微调整发丝与角度,伊莲觉得自己又不一样了。别说那些等着她人,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 真厉害… 伊莲必须承认。 “现在预测,逃走的机率,几成?” 他的嗓音从耳后,滑过来。 百分之百。 她几乎想脱口而出。 “九成吧…” 她没如实答,眼飘向镜里的人。? 她疑惑转过头。 他左掌指头正环箍在她脖子上。 “指痕?男人的?” 路易说,落眼伊莲颈上一块淤青。 他看着,看着它隐约泛着痕迹的形状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 “不是。” 伊莲仓促挪开身体,他指尖掠过她的颈。 「请各位乘客回到座位并系好安全带,本班机即将降落。」 发出广播。 “该出去了。” 她说,开门快步走出去。 路易望着。 她可能看不清楚。 但他看得很清楚。 浓眉微皱。 是那个叫布林的男人? -- 喘息 #11 “不会太显眼吗?” 回到座位,伊莲有些顾忌问。 路易转过头。 “理所当然的低调却反其道而行高调,反而容易被忽略。” 他的语调很平稳,也没什么表情。 可是她却在述说背后撷取到一种力量。 「妳可以逃出去。」这种安定的力量。 她慢慢冷静下来。 但只有三分钟。 “为什么摇晃那么厉害?!” “低海拔气流不稳是常有现象。” “只是不稳吗?很激烈啊,我不会还没逃出去就死在飞机上吧??” “威尔森小姐,冷静。” “怎么冷静?!” 她的音频和她抓在路易臂上的力道一样吓人。 “妳安静一点,只是乱流而已。” 路易蹙眉说。觉得被死掐的自己的手快废了。 “只是?这么恐怖、这么晃,飞机真的不会掉下去吗?喔,老天,我都还没嫁人、还没跟心爱的老公生孩子、还没看着孩子长大,祢怎么能就让我死了呢??!” 这神经病在说什么? “你想想办法啊!” 伊莲十爪紧紧改揽上他的腰喊。 路易看着很吵的女人,已经歇斯底里。 …… 又碰我。 路易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她摸遍,摸遍! 腰都快断了。 伊莲整个人趴在他胸口,紧闭着眼死命抱着。 “救命、救命……” “妳放——” 路易的话停在喉间。手瞬地抬起伊莲的脸。 苍白、促喘、冰冷。 “HVS Are you”(你是过度呼吸患者?) “哈、哈、哈—” 伊莲的回答只有不停急促的喘息声。 身体开始僵硬。 路易快速从前座椅背抽出一个塑胶袋,然后将袋口盖住伊莲口鼻。 “跟着我的口令慢慢深呼吸。” 但伊莲像是要昏厥似的双眼发直。 “仔细听我说的话,”路易抚着伊莲的胸口,每三秒吐一个字,“呼、吸、呼、吸……” 一字一句,非常稳定、非常清楚,深入她的耳中。 随着他的音律,她试着找出相同的频率。 “很好,维持这样的速度。” 哈—哈— 气息逐渐平缓。 五分钟后,伊莲在路易的指令中慢慢恢复血气。 “怎么样?” 路易移开袋子,掌心轻轻捧起伊莲的脸,问。 过度换气的人,他不是没见过,患者通常发病于心理的压力。一个千金小姐会有什么压力?压力会来自什么?来自谁? “我觉得我看见上帝了……” 伊莲仰着脸,恍惚趴在路易腿上,像只小猫细声说。 “呵——” 路易如释重负,笑。 能说话就没事了。 “真可惜,妳没机会看见祂了,飞机已经安全降落了。” 伊莲眨眨眼。 感觉自己的胸口貌似有些紧,飘动眼眸。 错愕。 她坐直,离开他的身体,他的手。 下了飞机。 二人步行在走道上,伊莲显得战战兢兢。 “如果我看得出妳紧张,别人也看得出。” 伊莲知道路易的意思。但她实在没有办法淡定。 为了这一天,她计划了好久,从逃跑的路线到逃走的方法。她甚至模拟了几遍。包裹该放哪、护照该藏哪、未来该去哪,她都想了仔细,甚至怕坐飞机,她也都豁了出去。 机场的人,应该是布林派来的。 想到这里,伊莲每一个细胞凝固起来。 忽然,手腕被抓住。 是路易,他拉着她转入一间免税商店。 嗯?伊莲觉得很突兀。他们没时间逛商店,而且,那些人可能随时会出现。 她东张西望,恐惧戒慎地像只走失在丛林里的小白兔。 “看着我。” 一根指头,拨动她的下巴。 “放轻松。” 路易望着伊莲又说,从商品架上取下一条口红。 “不知道他们在哪…” 伊莲说着,忍不住又探出头。 “看我。” 她脸又被扭了回去。 “可是——” “这颜色不错。” 路易旋出一条口红,移到伊莲唇边比对。 伊莲不安地推开手指,“我们不是来逛街的!” “就这根吧!” 路易露齿一笑,拿着口红走到柜台结帐。 “你——” 伊莲有些无言,叹口气,又焦虑望出外面。 手指又伸过来。 这次她被抵住,他的指节捏着她下巴。 “你——” “别动。” 路易低声,眼看伊莲再警告,“别说话。” 然后他拿着那条新买的口红在伊莲的唇上抹上色彩。 这—— 原来改造还没结束? 伊莲意外。 唇被轻轻的抚过。 他站得很近。 感觉就像是被他吻一样。 有点痒。 毛衣札的。 不知为何,心也痒痒的。 眼前一暗。 他在她脸上挂上墨镜,他的墨镜。 “完美!” 他看着,展露出的笑,让这句话更有说服力。 “好了,”路易握住伊莲的手,“我们开始逃吧!” 被他拉着。 她忘了紧张。 -- 唇色 #12 随着排队通过海关检查。 站在输送盘边等待行李。 一路上,所有过程,他的手都不忘牵着她。 她以为他不愿意。 但他却执行的彻底。 若她是周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怀疑他们是一对情侣。 “小心!” 路易揽过伊莲的腰,让她安全错开一个突然被托起的行李箱。 “唉,抱歉啊!” 那人急忙道歉,说着他手上的大行李掉出输送盘,差一点又砸到伊莲。 路易眼明手快搂着伊莲半旋了个身,成功避开波及。 “啊,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男人,连声说。他眼不自觉瞟上伊莲微露的香肩以及修长的美腿。 路易没多理会他,更没应声,挽着伊莲,拉起自己的行李掉头。 伊莲被路易攥在怀中离开。 这模样,就像是在介意自己的女朋友被人看似的。 她偷偷抬眼瞧他。 他却忽望过来。 伊莲瞬地移开眼睛。 “妳很冷吗?” “嗯?” 他的话让她又转回眼睛。 “妳的手很冷。” 他说。 伊莲抽回自己的手。 “可能紧张了…” 她答,荡下的臂膀,毛衣袖子滑落。 路易看一眼,没说话,继续走,伊莲跟上。 再瞅向他。 不牵了? 呃? 伊莲觉得自己出格了。 怎会冒出这种怪想法? 他本来就不用一直牵着她。 刚刚以前,都只是伪装,而已。 跟在后头,可能走太近了。 晃动的她的手碰上了他晃动的手。 啪—— 又碰上,伊莲稍微停步想拉开二人的距离,可他却抓住她,然后轻轻一拉。 “近一点。” 他说。 “喔…” 伊莲回,低下头。 又牵上了。 肯定是伪装得太逼真了,他们已经安全通过机场大厅。 环顾四周。 伊莲毕竟不知道来等她的人会是些什么样子,每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她都忍不住偷偷瞟看他们,要不是有墨镜遮挡,她慌张的神色绝对会露馅。 反观路易。 无论表情、动作还是牵着、搂着她的样子,都超自然。伊莲甚至能在路过的女孩们眼中,看见不同层次、不同程度的羡慕与忌妒。 她们是该忌妒。 路易因为毛衣被摘了,所改穿上一件驼色美丽诺羊毛大衣,配上他灰褐色的眼珠与墨棕色头发,简直帅得乱七八糟。 女人们的心都被撩乱了。 而这样的投注眼神,伊莲发现有一部分是投送给她的。 一开始她不确定,但当不小心与他们对望而上时,伊莲确定他们是在看她。 这样招摇过市的经验她几乎从来没有过。 今天的她,很漂亮吗? 或许还不错啦,伊莲想起机舱洗手间的镜子。 抬起脸。 伊莲愣住。 迎面而来的玻璃门上,印着她的脸。 天啊! 这上面是她吗? 怎么会—— 那口红是什么牌子? 伊莲突然好想知道。 走出机场,他们顺利上了一辆出租车。 行驶中,机场的影像在后照镜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成功了? 伊莲感觉很不真实。 刚刚都正常的心跳,这时忽然快跳了起来。 是后怕? 还是—— “一万三千元吧。” 坐在她旁边的人说话。 “什么?” 伊莲望着。 “毛衣穿过二次,就算妳一万三千元,服装咨询费给妳打个折整数一万就好,加上口红三百一十五元,总计二万三千三百一十五元。” 路易悠悠唸完一长串数字。 这在,要钱?而且—— “二万三千…你抢钱啊?!” 伊莲喊。猛扯下墨镜不可思议看着路易。 “喔,对了,还有眼镜一万八千元,这个没法打折,它可是限量品。” 伊莲听了小脑袋快速运算。23315+18000=41315……四万??差点没昏! “你明知道我没钱还这样落井下石?” 伊莲激动。 路易瞟望过来。 “怎么也是雪中送炭。我帮妳逃了出来,不是?而且这些钱我容许你分期付款。瞧,我是不是个好人?” 王八蛋。 好个王八蛋。 伊莲还天真以为他是义不容辞鼎力相助,没想到。亏她还几乎给他的义行歌功颂德。 “行,要我付可以。不过毛衣和眼镜要扣除。我可以还给你,若你嫌衣服我穿过,我给你干洗。” “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想要。” “你——” “妳一个大户小姐,难不成想赖帐?” 路易唇角一勾,说。 伊莲怒目,但抑制住火气。 他都这样说了,意思很明白了。她不喜欢欠人,何况是这种人。想,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和他吵没意义。 吸口气,她翻出包里一本笔记本,动笔。很快的,她写完,然后她用力一撕。 “签名!” 她说,一张纸“啪地——”扑到路易眼前。 路易淡望。 「切结书」三个大字挂在上头。 “总共41315元,若确认无误,请在下面被借款人的地方签名。” “这么正式?” 路易说,轻笑。 “可不是?这是防小人必须。天知道某人会不会又突然蹦出个什么名目?白纸黑字立据免得口说无凭,” 伊莲指桑骂槐说。 “也是呢。” 路易笑,拿下眼前的纸放在腿上,瞅着伊莲手里快捏断的东西一指,“笔。” 她板着脸,递过去。 “那要不要盖手印?” 签下字,路易戏谑说。 这话提醒了伊莲。 对,要盖才对,更有保障。可她现在哪去找印泥?司机大哥车上不会有吧? 伊莲在出租车上东张西望。 路易貌似知道她在找什么。 “不用麻烦了。” 说完,他伸手,穿过伊莲的脸颊,拇指印上她的唇。 呃? 干嘛?? 下一秒,指头离开。 他将印上她唇色的手指盖在白纸上。 “多美的切结书?我都想要一张了!” 路易欣赏着,然后将纸送回伊莲手上,“上面有我的银行帐户,每个月五号汇款,金额每次最少3000元,妳可以多汇,直至妳还完所有钱为止。” 看着他说的那个帐号,叠着淡粉色的印。 她蹙眉擦过自己的唇。 总感觉有点色情… “司机先生,前面路口下车。” 他说,车停下。 路易从大衣口袋掏出钱,“师傅,不用找了,载这位小姐到她想去的地方。” “好嘞!” 一百元美金。 当他在机场把皮夹里的钞票都给她时,她真的以为他没钱了。 又被骗了。 “再见了,威尔森小姐。” 他说,开门跨下车。 她安静。 司机也下车帮忙卸行李。 伊莲看看四周,他下车的路口。 住这儿? 叮咚—— 伊莲手机传入一则讯息。 取起点开。 「妳在哪里?!」 -- 那里 #13 白色的四道墙,中间有张床,便空无一物,甚至没有颜色。 落地窗上白色纱帘半敞,透进一条光线,让室内稍微染上一些温暖金黄。 “放这,对,靠右边。” “沙发放那,小心一点……” 声音从客厅传进卧室,女人的。 不整齐的床单上蜷曲着一副健美裸身。 敷上晶亮阳光的浓密睫毛,促动。 路易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躺在床上,他表情杂乱。昨天从机场回到家,疲惫加上时差,让他只想和床单缠绵,但持续不断的杂音扰醒他。 伸手,他从床头拿起手机看时间,结果刷进一长串讯息。手指滑动,一条条略过,包含安妮小姐,她连续传了好几封短讯,但他不想看。 停下。 他眼睛定在一行字。 点开。 轻笑。 路易翻个身,双臂顶着趴在床上长指按了按:「容妳下个月开始。」 送出,他关闭屏幕,手机扔向床边,倒头继续睡。结果房门“啪——”地猛打开。 “Louis?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回国。” “现在不是知道了…” 话喃喃飘出,他闭上眼。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澈声响,女人走过来。 “连条被都没有?怎么不到我那里去睡?” 声响停在床边。 “没事,有暖气。” 说着,脸埋入枕头。 女人看着他。 “给你东西看了没?觉得怎样?” 她说,靠近。 “什么东西?” “视频啊,特别给你拍的,不错吧?” 女人在床边坐下,口气轻盈。 路易抱住另一颗枕头,头转向另一边,吐一声,“不知道。” “你到底看没?可不要糊弄我,你答应过我好好考虑的!” 女人的音调提高。 没应声。 她漂亮脸蛋上弯弯眉毛垂下,“总归一句,你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那语气结束在哀怨的喉音里。 他叹口气。 路易半裸着上身,从被窝里坐起来,看着女人。 “我有一个秘密。” 女人可怜的表情停住,转过脸来,开启樱桃般的红唇,问,“什么?” 路易清清嗓,低声,“我那里,不行。” “那里是哪里?” “就那里。” 路易说,定望着女人。她狐疑,杏眼流动,望向路易床单底下的「那里」。 “真的?” “真的。” 安静了三秒。 气一沉,瞬地,她从床边起身喊,“我看看!” 说着,手抓住床单。 “干什么?!” 路易揪住布角,叫。 “看看呀!” 女人使劲扯,毫不手软。 “放手!” “你放手!” “妳——” “我什么?你光着身体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让我瞧瞧。” “不要!” 路易死命抓住,但女人也没在怕,二人僵滞了不只一时半会儿。最后,路易放弃。 “好、好,视频我会看,妳快放手!” 啪—— 放手,路易跌入床头。 女人瞬间换上笑容,纤指拢了拢波浪卷发。 “跟我玩把戏?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语毕,女人瞅一眼瘫在床上的路易又说,“视频不用看了,快起床准备。晚上有个酒会,郑董也会到,到时候,你再给我好好看。” 她气定神闲说完,拉拉衣服,婀娜多姿地走出房间。 “啪——” 房门关上。 路易猛起身,匍匐在床上找手机。 摸到,快速打开,在刚刚送出短讯的字下,再输入:「妳在哪里?」 伊莲站在一锅汤前,拿起汤勺送了一口汤到嘴里。 嗯…味还不够… 她扭动瓦斯炉,将火转小,然后盖上锅盖,走到客厅。 见桌上手机闪烁。 她取来一看,有三则短讯,点开。 「妳晚上要煮火锅?太棒了,我会带酒回去!等我。」 伊莲笑,食指点开下一则。 「容妳下个月开始。」 干笑。有看见宫斗剧里的台词的感觉。 昨天,在他下车的路口,路易突然敲她的车窗。 “手机借一下。” 他说,伸出手。 伊莲停住。 不借好像显得她很小气。不过,若是他要打到国外,很贵的。她现在可是一块钱得分24等份用。 “要打很远吗?国外可不行。” 伊莲直说。反正也不怕他知道她穷。 “放心,很近。” 他回。 她给出手机。 路易拿着,按了按。 “铃——” 一个手机声音响起,从路易的口袋。 他掏出来,按掉。 果然很近,不到30公分。他用她的手机打电话到他的手机。 “你留我的电话号码做什么?” 伊莲疑问。 “身为妳的债权人,当然是为了妳没还钱跑了以后能找到妳。” “我不会跑!” “嗯,我相信妳。” 他说,给了她一个笑。 伊莲觉得那是一种耻笑。 他根本不相信她! 若相信还留什么电话?! 人果然不能穷。 伊莲一直都清楚。 不过骨气不能当饭吃。 当她看见今天的日期时,踌躇了半天后,她硬着头皮给他打了讯息: 「今天是五号,不会就要开始汇款吧?」 她很怕他的回答是:「对。」 还好,不是。 伊莲松了一口气。这里只是暂住,她还得留着钱找住的地方。 望着手机,还有一则讯息,她正要打开,手机响了。 “喂?” “妳怎么不回我讯息?” “路易?什么讯息?” “算了,妳在哪里?” 伊莲奇怪这个问题。 干嘛问她在哪?不是都答应下个月再开始还钱? “你不会反悔了吧?我——” “我这就去找妳,把地址发过来,” “我为什么要——” “马上发。” 说完,他挂了。 伊莲小脸皱起来。 一栋小公寓楼下,伊莲臭着脸站在路边。 路易从一辆跑车跨下。 下午四、五点,路上都是刚放学的中学生,几群高中女生经过,都目不转睛看着路易,可以感受,满街小爱心乱窜。 伊莲鼓着腮帮,有些不耐烦。 他没事都穿成这样?要去拍杂志封面似的,害她想怼他都不好意思。 “大少爷,怎么了?若是要钱,真的没有!” 她说完,别过脸。丑话说在前面,反正死活一条命。 他走上前。 “晚上和我一起去参加酒会。” 瞬地,她转回去。 “啥?” “酒会,晚上一起去参加酒会,和我。” 他的音韵很淡,但每个字都非常清楚。 伊莲深吸一口气。 -- 呼吸 #14 “理由。” “没理由。” “怎么会没理由?” “就是没有。和妳逃婚一样。” 伊莲忽然能理解路易在机场时,一直追问她逃跑原因的心情。 “不说,就不去。” 知道他的心情和回应他的心情是二码子事。 伊莲说完,掉头。 她忽然也认知到,潇洒扔下这种话头也不回地离开还挺爽。 “看来妳不想要啊!” 额? “本来还考虑付妳个劳务费什么的。” 路易说完,往他的跑车走去。 伊莲的步伐停下。 劳务费?当我什么了? 转望路易,他继续走,悠然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那模样,从容得人神共愤。 这是求人的态度? 虽然他没有求。 为什么上门来找她去参加什么酒会,原因她也不是不能猜出来。 不就是不想去。 但又不能不去。 被逼着,干脆搞破坏。 这种事,伊莲在威尔森家里的四年,经历了不少次。 「我可能临时要加班,不能陪妳吃火锅了,不会怪我吧?」 手机闪出一则短讯。 伊莲望着。 “如果用对付我的这种气势去解决你的问题,你或许根本不用来找我!” 伊莲收起手机,说。 路易开启车门的手停住。 “什么意思?” “不想去就不要去,我们不需要为别人而活。” 所以,她才要逃。 路易望向伊莲。 浓眉下的俊目依然低压,但眼色似乎舒展。他微微抬首瞅着伊莲,“貌似帮了些忙,连预计给的一万元劳务费都省了。” 蛤?一…一万元?! “走了。喔,下个月记得还钱。” “那…个,路易先生,有的时候虽然很不愿意,但说不定顺其自然也是一种方法,酒会也不是不能去,我——” “不去了。” 路易回。拉开车门的动作显得轻快,他长腿跨进。 “等等!” 伊莲突然喊。 “额?” 已经进入车一半的身子停下。 “你,喜欢吃火锅吗?” 火锅? “嗯…泡菜口味的…”瞧路易愣着,伊莲又说,“若不喜欢辣,还有日式豚骨的!” 靠,她在说什么?她竟然约他一起吃火锅? 喔,先别紧张,他看起来不是很有兴趣,应该不会答应,嗯,对。 “豚骨。” “什么?” “我要日式豚骨。是附近的餐厅?” 伊莲脸都青了。 “嗯…这栋楼,三楼。” 韩伊莲,妳大概是想钱想疯了。 刚刚一瞬间,她有点不舍那一万元。而炉上那一大锅,她也吃不了…… 伊莲拿起汤勺送了一口汤到嘴里。 嗯… 真的上来了。 偷偷回头瞄一眼。 格格不入。 他从头到脚的每一吋,都强烈打击着周遭寒酸的一切。 伊莲看着,没注意汤勺里的…“呃!”她轻叫。 “怎么了?” “没事、没事!” 伊莲放下勺子,赶紧开启水龙头打些水到唇上。 刚刚被烫了一下。 路易看了看。她背对着,看不清楚她在干嘛。 他站在客厅。嗯,算是客厅吧,就是床铺连结厨房中间的一个空间。这屋不大,一整个开放空间也没隔间,有个厨房加一套卫浴,仅此而已。 一览便无遗。 伊莲拿着二盘青菜走来,放在客厅里的一张矮方桌上,“别站着,自己找地方坐。” 说完,又回到厨房。 路易又看了看。 方桌四个边,各放着一片花花绿绿的拼布坐垫。 他在脚边那片坐下,长腿立马磕到桌角。小心盘起腿,看见前方电视旁一张木椅上,挂了件外套,男人的外套。 刚刚进门时,墙边有双鞋,也是男人的。 不难发现,这是间男人的屋子。 她和男人住一起? 逃婚,是为了他? 他或许很爱她。 不然不会把床套上很粉红梦幻的Hello Kitty. 也可能不爱。 不然她不需要为了钱烦恼。 「没事,工作不要太辛苦了,我等你。」 手抹抹围裙擦干,她送出短讯。 看着流理台上很丰富的食材。有鱼、有蔬果、有火锅料。本来想打开的肉片,又放回冰箱。 那牛肉片是她今天特别去买的。 他最爱吃牛肉,尤其是这种油花漂亮的松阪牛,500g一千多。但她没多想就买了。 她喜欢看他笑。 “酒会什么时候开始?” 伊莲把锅端上桌说。 “都不去了,管它什么时候开始?” “真不去了?” 路易抬眼。 她从他的眼神看出他的疑问。 “只是觉得可惜。” 她解释,然后取了几把青菜投入锅里又说,“说不定是个美人呢!” “什么美人?” “酒会不是要替你安排相亲?” “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 “喝—” 他突然低吭。似笑非笑的唇让伊莲以为自己猜错了。 “妳的男朋友?” “嗯?” “住这里的男人。” 妳的、男、朋友。 这话不难懂,可伊莲答不出来。 “他只是暂时收留我。” 伸手,她将咕噜噜沸腾的火锅开关转小。 他是她大学大二届的学长,毕业后就回国了,但彼此依然用视讯联系,从没间断。 她很喜欢他。 今年她毕业那天,她惊讶看见他笑着捧着一束花站在礼堂外。 那天,她才知道幸福所谓的定义。 她以为,他不会来。 昨天在出租车里,「妳在哪里?」几个字传进来。 那时,外头天挺冷,但她好温暖。 望见粉红色的床。 “好像有些闷。” 伊莲说,移开双眸,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你到底喜欢谁?” 楼外传入声音。 “妳知道答案。” “那就证明给我看。” 男人拥入女人吻上她,深情交织后,他捧着女人的脸,“但我不能不理她。” 男人说。 伊莲热泪盈眶。 路易站在一边。 电视机的层架上,有张六吋大的学士照。照片上的人,是楼下那个男人。 知道要坚强,但她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走。” 路易抓起她的手。 去哪? 伊莲不知道该逃去哪了!世界之大,却没有她容身之处。 她觉得双脚无力,只是跟着拉着她的人,好像动着,又好像杵着。下楼了,出大门了,他站在那… “小莲?” 男人见到伊莲被另一个男人拉着,有些错愕。 “你是谁,要带小莲去哪?” 路易理都没理他,牵着伊莲走向他的车。 男人拉住伊莲。 “你做什么?依依不舍吗?她都有男人了!” 女人奔过来扯掉男人的手。 “妳别闹!” “我闹?对,我爱你,我难道不应该闹吗?!” “妳……” 扭曲,眼前每一个画面越来越扭曲… 伊莲苍白的唇不自然颤动。 哈、哈、哈—— 一口气,还没上来就断了似的再冲上一口,想攀上那丝气息却又瞬间消失,一直重返、重返到她快要窒息。 “仔细听我的话。” 空洞的声音飘过耳边。 “听着,跟着我的节奏做。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办不到。 气血像暴风一样乱,心如被撕裂般震痛。 “闭气,闭气!” 嘶吼,听见嘶吼。 但,停不下来! “合起嘴,听我说,吸、吐、吸、吐!” 黑暗。 大概是死了。 唇很灼热。 路易用唇封住她的口。 -- RΘūShūωu.ΧγΖ 惩戒 #15 过度的换气,终于在他强制的介入下渐渐平缓下来。 离开她。 她面色如雪,唇瓣嫣红。 见那嫣红它微弱吐放着,他紧箍的指节才因此放松。 路易将伊莲抱上车,替她扣上安全带。 他回到座位,发动引擎。 男人定看着他们,没追上来。 车行驶在大道上。 “要去医院吗?” 路易开口。 后照镜里,女人拉着他的影像缠在她脑中。 “我其实不喜欢粉红色。但他们都说我适合。我假装他也是这样。” 伊莲喃喃说。 “妳早知道他有女朋友了?” 也不是多早。大概在那屋里呆了半天之后。厕所的牙刷有二只,洗衣篮里混着一套女性的睡衣,还有那粉红色的Hello Kitty。她幻想那都是为她准备的,直到它们真正的主人出现。 “他没说过喜欢我,可他刚刚说不能不理我。有这句话也够了。” 伊莲说,情绪意外很平稳。 路易斜眼望去。 “你们上床了吗?” 伊莲珠色微动。 号志闪出红灯,路易踩下剎车望向沉默的人。 “没欲望,只说明一件事,妳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学长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伊莲提高音量。 他不是只想着那种事的男人… “很抱歉,这就是男人。” 他打击她为他的辩护。 她很气愤。 “所以你也是?抱着女人就吻上了?” 路易握在方向盘的手一紧。 “是呢,我做什么了?抱着瘫软的妳,旁边也没个纸袋、垃圾袋的,妳说我怎么没干脆把妳给扔了?”。 号志变绿,他狠踩下油门。 跑车竞速前进,后座力让伊莲埋入椅背里。 一股杂郁压在胸口。 真讨厌。 毕竟是喜欢很久的人。听见别人指责他,就想维护。 他说的,都没错,她知道。 恩将仇报了。 他是在救她,她却拿来当小辫子怼他。 刚才意识模糊的时候,最后听见的是他的嘶吼。 找到频率。 可,她就是找不到。 安静了几分钟。 “你家有吃的吗?” “我没要收留妳。” 生气了? 她装傻。 “没有吗?那刚才屋里你抓着我说「走」,是要走去哪?” 他语乏。 “前面有些店,我们去买些东西?我饿了。” 她说,细声,好像真的饿了。 跑车停在卖场前。 伊莲站在车旁,迎向落日在天边留下的最后霞晕。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 “吃完东西,再借我些钱,就送我去机场吧?” 路易啃着三明治的动作停下。 “别担心,钱我会让我爸还你。” 他蹙眉。现在不是钱的问题。 “妳要回英国?” “嗯。现在想想,嫁给谁都一样,我或许没有看男人的眼光。我爸说布林好,那就好,他可能也没我想的坏。不代表有BDSM癖好的人就是坏人,是吧?我——” “等等,”路易打断伊莲,“BDSM?妳的未婚夫?” “嗯。那天,发现他和一个女人在我们未来的新房里,做着所谓「实践」的事。我们吵了一架。” 伊莲说得心平气和,路易杵着,三明治都吞不下去了。 所以颈子的瘀青是… “我研究过了,就一些戒尺、绳索、手铐什么的,基本上是在双方接受下安全的惩戒,其实也没那么恐怖,我想我可以忍,说不定之后就习惯了。” 她在说什么鬼东西?! “妳要回去嫁给他?” “对。” 她点头,坐上路边栏杆,拿了一根薯条放入口,抱怨,“喔,好咸,这是打翻盐罐了呀!” 现在还管它是咸是甜? 她是失恋受创,脑子进水了? “妳真的懂什么是BDSM吗?” “懂,我研究了些书和资料。” “那妳就不会轻易说出妳可以。” “所以,你懂?还是你其实也是?在马厩,你对那个女人下指令,我听见了。” 路易瞳孔放大。 “那天不是妳想的那样,别混为一谈!” 路易音律刚硬,听起来近似责备。 有些躁郁,甚至愤怒。他知道他不该有情绪波动,她毕竟不知道实情,断章取义在所难免,但…… 喉咙干枯得像沙漠。 “对不起。” 伊莲道歉。 “不必道歉。” “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次。 “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对不清楚的事乱下结论。” “妳是大姑娘了,该懂得保护自己。” 路易不想谈论自己,把话题拉回到她身上。转过头,却看见伊莲停驻在脸上的表情。 那神情,该怎么形容? 安详……? “我知道了。” 伊莲说,跳下栏杆,“我们回家吧!” “回家?” “嗯,你家不远吧?有空房间吧?” 她微笑问。 “我家很远,没有空房间。” “骗人。” 伊莲嘟起嘴回。他刚刚挂下电话到出现在公寓,只花不到二十五分钟。 “你若不想收留我,那就载我到机场。” “妳……” “我无处可去,又没钱,还要还钱。回英国,大不了结婚而已!” 他突然觉得,刚刚什么BDSM的,是她故意说给他听的。 “妳就不怕我真有什么怪癖好?” “NO!” 伊莲摇头。 “你现在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男人。” “我说过事情不是那样……” “NO、NO!” 伊莲又摇头。 “我相信我看到、摸到的。” 她说完,眼飘向威廉裤裆。 路易长指瞬地捏起伊莲下颔,强迫她抬起眼。 “威尔森小姐,教养!” 她仰着小脸,轻吐,“让我待一晚,我保证让你看见公主般的教养。” 路易望着依然无暇的脸,分不清她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包括她现在看起来很轻松的情绪。 她演技很好的。 松开手指,“汉堡薯条外加一杯热红茶,总共42元,记在帐上。” 说完,他跨进他的跑车。 “你…你又要钱?我今天都那么惨了,你还——” “不上车?那我走了。” “上!” 她紧张奔上车。 他看着,嘴角浮起愉快。 他脑子大概也进水了。 车弯入一个住宅区。 “这不是昨天出租车停的那个路口,我们不回你家吗?” 伊莲疑问。 车停下。 在一栋二层别墅前。 “我不是只有一个家。” 路易说,下车,走到后车厢,提起伊莲那个很轻的袋子。在那个男人的屋里带走伊莲时,他刚好望见,就顺手一并拿了。 “怎么不下车?” 他从车尾绕向前,看伊莲还待在副驾驶座上。 “那个,我好像没问过你…” 她顿了一下。 “你有女朋友吗?” 伊莲说。 路易的脚步暂停。 ~~~~~~~~~~ 其实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后台什么数据都没有。 只能靠留言或珠珠稍微感受你们的存在。 -- RΘūShūωu.ΧγΖ 好热 表现得轻松只是表现。 终究是烙下了阴影。 他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屋里没有女人。” 路易说,重新提步走向大门。 伊莲明显松了一口气,跟上。 这就是为什么他没去路口那个大楼而改弯到远一些的这个别墅。 那栋大楼的确会有女人,而且是他控制不住的那种。而这里,没有。 “袋子你拿了?刚刚还想着要怎么回去取…” “怎么?还想回去见他?” 站在他身侧的伊莲沉默,淡淡抿唇。 路易没再多语,打开门前密码锁。 “哔——” 密码锁发出刺耳警示声。 「Error!」(错误!) 二人望着屏幕上的字。 路易提指。又按了按。 “哔——” 再次错误。 路易眉头轻压。 长指准备再按下时,手被捉住。 “等等,想好了按,再错,保全就来了!” 伊莲有些紧张说。路易看着她,另一只手已压上屏幕。 呃! 伊莲想阻止都来不及。 “咚——” 门开了。 他改用了指纹辨识。 路易把自己的指头从伊莲手中抽回来,推开门。 “楼梯旁是浴室,妳可以用架上的盥洗用品。左边有间房,妳今晚可以睡那里。” 路易面无表情说完,将袋子丢给伊莲,转身就上二楼。 踏在阶梯上的脚有些重,“砰—砰—”地在安静的屋里发出深沉声响。 不是道是不是。 她觉得他在生气。 连灯都没开。 但外面街道上的路灯黄澄澄的洒进来,不是太暗。 “密码不对不是我的错呀……” 伊莲看着外面庭院一棵铁树喃喃自语。忽然她打了哆嗦。 今天的气温是有些低,但这郊区似乎更冷。 先洗个热水澡吧! 她进到浴室,有点惊讶。 柜上几乎有她需要的所有东西。 牙刷、毛巾、沐浴乳……甚至拖鞋。M号尺码,正好适合她。 刚刚进门她便浏览了屋子。客厅、餐厅的家俱都是挺温馨的欧式乡村摆设,看起来很整齐又干净。不只那棵铁树,院里的花草树木也都维护得很好。这屋,是有人在细心照料着。 「屋里没有女人。」 其实并没有回答问题。 伊莲望着脚上拖鞋。 脱下衣服,路易走进浴室。 还想着回去? 不由得低吭一声。 打开浴盆水龙头,任由水哗啦啦泄下。 今天,他想好好泡个澡。 躺在温热的浴池中,耳里听着Liszt : solation Nr.3 (李斯特:安慰曲第三号),他沉浸慵懒之中,几乎要睡着。 但一个铃声打扰了他。 斜眼望去又收回目光。 他关掉手机。 起身,水泽从他健美的身躯沁流而下,他跨出浴缸。 拿起一件大浴巾披在头上搓干发丝,伸手打开柜子—— 呃? 没有浴袍。 脑袋一扭,他开门走出浴室。 赫! 几乎在惊愕同时,臂膀上的大浴巾就往身下遮。 路易倒抽一口气。 再仔细瞅,屏住的气重重吐了出来。 望着倚在床边的人。 将浴巾扔下,光溜溜的身子还留着水渍,他没多理会,从衣柜随便拿出一套休闲服套上。 转身,走向床边,喊:“威尔森小姐。” 没动。 他不耐伸出腿。 “威尔森小姐!” 他边喊脚尖边踢着她的小腿。 “嗯……” 趴在床角的小脸,抬起。 “你洗好澡了呀…” 小嘴微微开启,脸颊红通通地,伊莲睡眼迷蒙望着路易。 躁动。 “妳跑到我房里做什么?” 他说,质问的口气,双臂环抱在胸。 “我好冷。” 伊莲揉揉眼,“那屋里只有一件薄毯也没有暖气,我真的受不了…” 路易想起来。 楼下的电器管路好像坏了,只有二楼能用暖气。 “我能不能待在这里?” 她祈求。 “这里只有一张床!” 路易回,认为她应该要知道。 “没事,让我窝在这里就好,我绝不会打扰你!” 又躁动。 看着她蜷曲在床边,可怜抱着床罩的模样,路易很躁。 “拜托。” “随妳。” 路易说,别过脸,走去吹干头发。 吹风机轰轰的声音,缭绕着室内,头发拨弄了几分钟,关掉。又恢复一片宁静。 床边的人,没再有动静。 路易望去,她睡着了。 这么吵,也能睡? 可一个念头飘过:或者是太累了。 千里迢迢逃到这里,而那男人的屋里又充斥着其他女人的痕迹。 怎能睡得安稳。 坐在书桌,他翻着书,眼睛都不在书本上。 又拿一本翻,结果到后来,视线都没离开床的那一边。 索性睡觉。 路易躺在床上,只盖了一件薄被单。 被褥被他扯下覆在她身上。 长夜漫漫。 他克制自己入眠。 还好,在这屋子,他总可以睡得很香沉。 他做了一个梦,很美的梦。 梦里他追逐着五彩缤纷的云,有蓝、有红、有紫。他飘在空中,与它们嬉戏、和它们飞翔… 欢愉在腹下隐隐作动。 一挑、一挑。 他不自主蠕动,磨蹭着撩拨着他的热涨。摆动,靠着一团软嫩轻轻摩擦,再摩擦。 贪心地欺近那团软,紧贴过去,附着、炙热…呼吸变得粗重,他缓缓睁眼。 呃! 威…威…尔森小姐?! 眼前人似乎恼被打扰,睡梦中嘟起小嘴抗议。 路易猛然发现,自己硬热的茎肉正蹭在她的大腿上。 弹跳起来。 路易差点掉下床。 骚动弄醒伊莲。 她惺忪张开眼。 “你醒了?” “妳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路易激动。 “我怕你着凉…” 她回,坐起来,喃喃又说,“半夜醒来,看你把棉被给我了,自己只盖着被单,我想,会感冒的。这棉被那么大,二人盖没问题的。” “这不是棉被大不大的问题!” 路易有些气结。 “妳都这样随便上男人的床?!” 伊莲的眉很不以为然皱了皱,“你不算男人啊!” 说完,她倒头继续睡。 路易简直无语。 全身上下该软的都软了。 他跪在床沿,冷冷望着。 威尔森小姐,果然没有看男人的眼光! 咻地—— 他一把扯下伊莲身上的棉被。 “起来。” “别吵…” “起来!” 路易伸手揪住赖在床的伊莲。 动作突然缓下。 好热。 她好热! -- 晚餐 面对即将到来的盛大女儿婚礼,威尔森太太似乎表现得索然无味。以她对时尚浓厚的追求与兴趣,这二个月来她却从来没有和路易讨论过自己女儿礼服的事,她应该有一大堆喋喋不休的设计意见才对——这里弄个刺绣,那里加个荷叶边…诸如此类。保持淡定可不是她该归属的特性。路易回想起,自己是不是也从没听她谈论过自己的女儿?她有女儿吧? 至于威尔森小姐,就更别提了。 这位当事人,十分钟前才知道她名字叫伊莲的小姐,根本从头至尾连个脸都没露过。她明明是整件事最直接的关系人,却完全没与路易有任何交集,连见都没见他一面。路易重视这个重新出发的设计工作,所以克尽己职牢记她所有数据,尽心尽力想为威尔森小姐打造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好让婚礼在他手中完美无憾呈现。他以为这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梦想。但,直到刚刚,他还是不禁深深怀疑,自己才是这个婚礼最上心的人。 伫立在街道,路易远望道路尽头。 这一切,诡异到天际! 一路回到米德兰饭店,路易不知道自己怎样回来的。他情绪低落,打从威尔森先生那里离开之后。他还是被打击了,燃烧热情所完成的作品没有得到应有的激情回应让他消沉,非常消沉。他这几年在时尚界上接收的推崇与赞誉,全在一天之内瓦解,天崩地裂。 但他清楚,被摧坏那么彻底的根本原因也不完全是威尔森小姐的礼服,那只是条导火线。经过大厅,进到电梯,步入房门,在这个平淡无异的过程之中,一个久违的骚动,在他血液中荡漾。 「晚上,老地方。」 路易从手机送出讯息后,把它扔向床头,自己也应声倒下。头顶吊灯的金属灯座反映着他的身体,扭曲又模糊。连接着身体的那张让所有人迷恋的脸更是混沌不清。 这就是人们想像的那种完美。 望着天花板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形象,他闭上眼,慢慢,飘入幽幽影像。 人影、晃动、奔跑。 混乱…模糊…吵杂… 苦涩。 “叩叩——” 迷蒙中好像有声音传来。 “叩叩叩,客房服务。” 路易睁眼。 夕阳余晖从半开的窗帘撒入,一长条,从他的腿延伸到他的眼睛。他懒懒起身,朝门走去。 “晚安,您的晚餐。” 一位金发男服务生推进一台餐车。 “我不记得我订了任何食物。” “嗯?让我确认一下…713号房,威尔森先生点的。 ” 服务生看着一张收据说。还没弄清状况的路易,瞥见床头的手机闪烁,取来一看,有二则未读讯息: 「等不及今晚的来临。」 「Dear 路易,感激你的费心工作,为你送上一份薄礼,祝你用餐愉快。威尔森。」 他睡着了,没注意到短讯。 侍者为桌上的三根淡粉色蜡烛点上柔光,这份晚餐还附上了一座银制烛台。服务生离开后,路易坐在桌前,看着上面的肋眼牛排和沙拉、甜点,以及一瓶奥比昂酒庄(зЩ·ΡO-①8丶COM Haut Brion)的红酒。 嗯…该怎么说? 眼前这个景象若再加束花,简直活像个求婚晚餐。 但他,确被抛弃了。 路易确定威尔森先生不会再见他,这是个饯行晚餐,寓意再明白不过——亲爱的路易,我真心感谢你的用心,你是如此专业地完成这项任务,我们对你抱着敬佩,虽然我们对你设计出什么东西其实毫不在意。请收下我这份聊表心意的礼物,然后你可以心无罣碍地离开了。 路易真等不及今晚的来临。 在他的心枯萎以前。 七点零三分零七秒。 他坐在房间椅子前盯着墙壁时钟指针缓慢的进行,无疑是个扎心酷刑。 秒针又绕了二圈,这二分钟宛如白垩纪一样长,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从浪漫过度、动也没动的佳肴前起身,路易套上一件水蓝色薄外套,拿起一个纸袋,带上桌上那瓶奥比昂酒庄红酒与玻璃杯,打开房门—— 呃?安——妮小姐? 没错,门外站着安妮小姐,威尔森先生办公室的安妮小姐。 路易错愕。 “路易,晚安。” “晚安。安妮小姐怎么…” “您喜欢今天的晚餐吗?我特地选的,不知道合不合您的意?” 原来这都是安妮小姐的杰作。她这分明是假公济私。他就想,威尔森先生怎么会给他送个烛台…… “您要出去?” “喔,对。” 他说,很高兴安妮小姐发现这个事实。就算她有美丽的英国腔,也挽救不了她必须离开的事实。他本来还想是不是太早出发,现在看来不只是不早,更是必须马上出发。 他望一眼安妮小姐。 她明显打扮过了,还费了一番心思。 她的头发多了波浪,口红不是下午那个淡橘色,眼睛也画上不同色彩,衣服更是件浅红色丝质小礼服。不过衣服腰线太低破坏臀型,裙襬的装饰太累赘……shit! 路易暂停自己不受控制的职业病,将思绪拉回重点。重点是安妮小姐这妖娆模样,晚上独自一人到男人的房间干嘛?? “妳不是亲自来确认晚餐吧?但我必须走了,不能招呼妳。” 路易说,关上房门,走向电梯。 “喔?没事,只是刚好经过这里,我也要走了。” 她跟着路易进电梯说,语气有些无措与仓促。 她当然不是「刚好」经过这里,路易不是笨蛋。 失望很好。 路易觉得,这比她未来可能会更失望好。路易安静站在电梯中,决定不再多关照安妮小姐的期许,以免误导她,虽然她已经被误导。走出饭店,他替她招了辆车,即使不再多关照但基本的绅士风度他还是有的,虽然他觉得这辆车本来应该是他的。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路易只能收敛自己的焦急,再等待下一辆。 送走安妮小姐以及她凝望不舍的眼神之后不久,路易也离开米德兰饭店。当初他选择入住这里,除了因为离威尔森先生办公室不远,还有就是这里到今天晚上要去的「老地方」车程不超过三十分钟。 「到没?」 才坐进出租车里,他就发出讯息。 如前,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路易一般不会这样紧迫盯人,优雅是他另一个名字。但现在的他却如此迫不及待,像只亢奋的野鹿。 「在路上。」 他收到回覆。 欣喜翻出心坎。 有人也提前出发了。 看来,迫不及待的不止他一人。 -- 布林 降下来。 看着温度计上的数字,路易稍微放心。 手背触摸她熟睡的脸,还是有些热。 给额头换上扭干的毛巾后,望向墙上的钟,路易下楼。 人刚好到。 他开门。 “按照你给的清单,大致都买到了。” 一个女人手提了好几大袋的东西,喘吁吁说。 “辛苦了。” 路易帮忙将东西搬进屋。 “路易少爷,这次回来会待比较久吧?” 女人语调很开心,将袋子东西拿出来。 “方嫂,都说了,别喊我少爷。” “唉,都习惯了,你就是少爷呀!”女人圆圆的脸上圆圆的眼睛溜地一转,低声故作神秘偷偷地问,“艾玛姑娘知道你在这吗?” 路易故作谨慎摇头。 “所以不能让艾玛姑娘知道?” 他再次故作谨慎点头。 方嫂意会,大口应,“好嘞!” 二人心有灵犀似的对望一眼,都噗哧笑出来。 “哦,对了!”方嫂翻出袋子一盒生鲜,“这鱼你没说买哪种,我就自己主意买了鲑鱼、鲭鱼,行吗?” “嗯。” 瞅着路易不太确定的表情,方嫂愣了愣。 路易的确不确定。 在飞机上,他看她用餐时都选了鱼,应该喜欢吧? 在方嫂的勤奋下,不一会儿,原本空荡荡的冰箱、冷冻柜全都塞满食物。 “这些起码够你吃二个礼拜了!” 方嫂满意收拾好袋子,转身又说,“真的不用我来给你煮饭?” “在国外我都是自己来,没问题的。” “可不是?”方嫂心疼地望着路易,“这都瘦了。” “我没瘦。” 路易笑回。 “怎么没有?瞧下巴都尖了,以前可不是这样!” 路易苦笑,觉得方嫂对他的记忆好像永远停在十六岁。她在他们家族太久了,甚至比他还久,路易出生前她就已经在路家了。 路易搂向方嫂的肩。 “我壮得很,信不信我单臂就把妳抱起来?” 他说,作势就要证明。 方嫂连忙挥手,“得了、得了,我信我信,可别拿我的老骨头开玩笑!” 一转眼她又说,“还是我来给你做饭呗,嗯?” 好般花式说明自己没瘦后,路易继续秀出手机里几张能展现他厨艺的餐桌照片。方嫂见了有些感动,尤其一盘东坡肉竟然也给做出来了。 “放心了?” 最后,方嫂带着满足与欣慰离开别墅。 送走方嫂,走回厨房。 路易卷起衣袖,拿出刚刚方嫂买的鲑鱼片,还有一些食材,下刀。闪亮。放在一旁的手机闪出字。 「躲我?」 「回话。」 「快回!」 讯息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叮咚叮咚地跳出来。路易看着,没有回应。 继续手中的料理。 「不要以为我查不出你在哪。」 十分钟后,一行字出现,路易眉眼微动。 咕噜噜,米饭在煮沸的锅翻滚。 打开锅盖,他放进切丁的鲑鱼,几朵干贝、二只明虾,最后撒上翠绿葱花。 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海鲜粥。 用餐巾抹干手,路易拿起手机,拨出。 “喂。” 对方的声音淡淡传来。 “找我?” “那是昨天晚上的事了。” “没事?那我挂了。” “路易!” 女人声音提高。 在严肃的时候,她才会这样连名带姓叫他。 停了一下,她压抑口气后说,“你到底知道不知酒会有多重要?我的脸都抹地上了,郑董——” “对不起。” 路易没有挣扎就道歉,让女人突然哑口,想继续的话说不下去。 “妈咪,我要和路易宝贝说话…” 话筒传来呀呀儿语,“路易宝贝,我告诉你哦,妈咪昨天好凶、好凶哦!” 路易听了,微笑回,“是小齐宝贝不乖吗?” “是路易宝贝不乖!” 路易哈哈笑。 “那真对不起,牵累你了。” “什么是牵累?” “好了,你午餐还没吃完!”女人拿回手机,道,“不说了,挂了。” “路易宝贝,拜——” 最后的「拜」字没听见,因为电话挂了。 真的生气了。 路易望着手机。 咚—— 跳出一行字。 「公寓装修和家具都好了,回不回去随便你。」 「Thanks,love you.」(谢谢,爱你。) 路易回了短讯。 盛上一碗刚煮好的粥,他上楼。 进门,见伊莲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感觉怎样?” 路易走上前。 “我想喝水…” 路易将托盘上一杯温过的柳橙汁递给她,“补充些维他命C好得快。” “谢谢。” 伊莲接过杯子,眼珠却盯着托盘另一碗热腾腾的东西。 “饿了?” 她点头。 他把托盘放在她腿上。 “给我的?” “嗯。” 伊莲笑,立马拿起调羹挖一大口粥送进嘴里。 “喔!” “小心烫!” 路易提醒。 伊莲张嘴用手掌猛搧的滑稽模样逗笑路易。 “慢点,没人和妳抢。” 她又舀了一匙,大气吹了吹,准备再入口时,她忽然停下。 “怎么?” 路易问,她瞅向他,然后低头动调羹。她仔细在里面翻了翻,问,“这粥多少钱啊?50?” 没答应。 她抬头又问,“70?” 见路易依然没反应,她大喊,“不会是100吧?!” 语毕,看路易停着,她埋头苦干起来。她几乎挑出所有鲑鱼、干贝、虾。 “这些我就不吃了,能减个一大半价钱吧?” 碗里只剩葱花… 路易有些哭笑不能。 他望着她,“安心吃,这顿饭我请妳,不用记帐。” “真的?” “嗯。” “这么好?” 伊莲的口气像是他有多坏似的。 “是呢,不对妳好点,把妳病死或饿死,我钱找谁要去?” 伊莲掩了掩长睫,“真是死要钱!”然后大口吞下一颗干贝,“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她鼓着腮呜呜说。 路易忍不住伸指捂住嘴,怕自己的笑意太过明显。 没一会儿,大碗已经见底。 “这粥真好吃!” 伊莲满足擦擦嘴,可以感觉她的活力恢复了不少。 “你下午会出去吗?” 她问。 “会去城里一趟。” “能搭便车吗?” “去哪?” “我想去找房子。” 路易抬起脸,“过二天吧,妳身体还没完全好。” 伊莲看着他。 她的眼神直对着路易,看着路易有些不自在,以为他说错了什么。半饷后她开口,“路易,你——” “叮咚——” 她的手机发出声响。 伊莲移开她的注视到屏幕上,不由得张大双眼,路易狐疑看向手机。 「我说过我能找到妳。」 “谁?” 看着字,路易问。 伊莲怔着,有些失了魂,没答。 但看着她惊错的样子,路易似乎能知道答案。 浓眉深沉。 布林。 -- 亲吻 伊莲把手机翻过面去。 “一个朋友,没想到会突然联络我。” 她说,没注意到路易的神色。 “我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出门前再喊我,好吗?” “嗯。” 路易走出房门,走到隔壁书房。 为什么说谎? 步伐缓下。 难道真的要回去嫁给他? 关起门,他倚在门边失神似的停了几秒才走到书桌坐下。 跟他没有关系。 他告诫自己。 打开电脑,他开始耽搁已久的工作。 用工作转移注意力是他一贯处理情绪的方式,电子信箱里一长串的信件,他一一点开处理、回覆,显得专注认真、心无旁骛。 整理旗舰店装修报告,表格打了几行,一封新邮件进来。 寄件人署名:Iris(艾瑞丝) 指头停在键盘上。 点下。 「Louis,你的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既然你已经回国,那我只好把我的回礼放在附件里。 PS:真想亲自送给你,听你用性感的声音下指令……」 游标移到撩拨字句下面,点开。 是一个视频。 一个没有露脸的半身女人身体映入眼帘,她正撩人地解开自己上衣的钮釦。 没有拍摄到容貌,就算视频流出去,也不知道是谁,很像她的作风,路易轻笑。 画面继续播放,卸下外衣,丰润的胸,只裹着一件黑色法式蕾丝内衣,很薄,二颗红晕几乎呼之欲出。一掌抚住圆润,乳尖上蓓蕾蹂躏在指缝之中,一掌指头缓缓深入腿间的小丁字裤里,蹭动着、搓慰着…身躯鳗般蠕动,不时发出娇喘与呻吟。 路易有些意外她的大胆。她竟给他发自慰的影片。 也好,他不用再费心和她玩下指令的游戏。 指尖拨开蕾丝裤里的肉办,另一指在蜜核上捏揉,腰臀不自主抽搐起来,二根指头这时戳入花径,快速进出下导出一泼春水,靡浪欲火持续燃烧着,乳上、颈上紧接布上猩红,点缀着娇躯摄魂动人。 路易看着。 “啊——” 急促娇喘在高潮荡漾出一声。 喀—— 路易关掉视频。 他猛伸掌握住自己胯间,指节一紧。 已经知道的答案,他却还是用自己的手重新再确认一次。 没有。 没有感觉。 他不懂。 与艾瑞丝前二次的见面,感觉似乎有点作用,虽然第三次被打扰了,但他以为一切有了破口机会,没想到…… 脑里闪过一个画面。 令人做恶的画面。 掌心扶住额头。 他有些承受不住抑郁的蔓延。 车行驶在大道上。 显得安静,路易直望着前方,伊莲垂低着头,都没说话。 看了许久,伊莲点开那则讯息。 「我说过我能找到妳。」 是他,真的是他。 用力按住那段字,她想删掉,却进来新讯息。 「不要删除。」 「删除了联系,妳就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伊莲轻囓下唇。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送出质问,答案很快出现。 「要妳。」 「要我什么?」 「要妳成为我的妻子。」 看着字,她很违和。她并不爱他,他知道。她认为,他也不爱她,他应该也知道。但,为什么还要纠缠。他的妻子?她厌恶自己和这样的字眼连在一起。想起那日的女人,被领带蒙着眼、被皮带捆住手,衣不蔽体地伏在他身下喘息的女人。 「我想你需要的是一个性奴。」 她冷冷送出字。 停顿了半分钟。 「妳现在不理智,我原谅妳。」 原谅? 他永远像神祇一样高高在上。 给她天大恩惠的姿态已是他的极限。 伊莲关掉手机,关掉对话,在她触怒这个男人之前。 她在和谁联系? 他还是他? 路易觉得,这依然不关他的事。 但他却依然想知道。 “这里下车吧。” 路易说。以某种阻断想探询冲动的形式。 “喔,好。” 伊莲发现车停在一间很大的房屋仲介公司前。打开车门,她回首,“拜拜。” “Bye.” 他说,没看她,她下车,车驶离。 或许他觉得她很烦。 不是吗?自己都觉得烦。 打起精神! 伊莲给自己打气。 她没进入仲介公司,找了旁边一家通讯行,重新申请一张手机SIM卡。她应该换掉号码,避免被追踪,因为他已经找到她。原来的号码应该马上扔掉,但她下不了决心,里面有和他的所有联系。 他或许还会找她。 还是留下了。 她走了几条街,把旧号码和旧手机放置在车站的置物柜中,关上、锁上。密码设定的是他的生日数字。重新回到那间房屋仲介公司。推荐下,伊莲顺利找到一间小公寓。仲介小姐亲切带她去看房,虽不在市区,简单的一房一厅一卫,还附上完整家俱,伊莲挺喜欢。 “我能明天就搬进来吗?” “明天?这我要向房东确认看看。细节咱们回公司谈?” “好。咳、咳—” 伊莲咳了几声,“抱歉,感冒了。” “没事,”仲介小姐热心从包里取出一片口罩,“市区空气不好,戴着会舒服一点。” “谢谢妳。” 二人回到仲介公司,因为屋况不错,房租也不贵,伊莲很快下订。 “房东若有回复,请再通知我。” “好的,慢走。” 伊莲走出仲介公司,看见路易站在路边。 他靠在跑车窗框上,交叉着双腿与臂膀,即使墨镜遮住他大半张脸,但来来往往的人很明显都瞅着他。 他太好看。 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他低着头又挂着墨镜,她以为他没看见她,但他扯下眼镜露出一条缝,望着她说,“愣着干嘛?快过来。” 额? 早就看见她了? 她走上前。 “你特地来接我?” 伊莲停在他跟前,打趣说。 “对,特地。” 他回得干脆。 “咳—咳—” 嗓子一阵干涩瘙痒,她咳了二声。 “咳嗽了?要不要看医生?钱我能无息借妳。” “那可真谢谢你。” 伊莲拉拉口罩,顺顺气抬头怼,“是怕我死在路上,所以来接我?” “当然不是只有这样。” 路易说,珠色不自然从旁边晃回来。 伊莲奇怪,随着他刚刚的方向望过去…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别看。” 路易捉住伊莲的下巴转正说。 “她是谁?” 路易轻蹙眉,没答。 “是酒会的,对象?” 他还是没答。 伊莲望着路易。 “看在你帮我很多忙份上,我也帮你一次吧。” 伊莲说完,手揽上路易的后颈,一拉,她将他的唇抚在自己嘴上。 路易怔住。 ~~~~~~~~~ 多了一些猪猪和留言。 默默打开Word码字~ -- 视频 街道上不管是路人还是司机,都不约而同将眼光投向拥吻的他们。 有点热。 他接受着,唇间的温度。丝毫不递减,即使隔着一层布。 路易凝着眼,伊莲闭着。 移动臂膀,他指节绕到她的后颈,握住。 缓缓拉开她的脸。 “妳想死吗?” 他说,气息拂上她,她张开眼。 “嗯?隔着口罩,病毒不会传给你的。” 她手从他的脸滑下肩头,说。 她永远搞不清楚重点。 不知道要不要感谢她。 没错,他来这里找她,的确是想故意让某人瞧见,若引发误会更好。只是没想到,他都还没开口,她便自动把戏做足了,还非常足。 “我若感冒,医药费找妳要。” 路易说,扶在她后颈的掌心轻捏。 “刻薄…”伊莲抱怨,捶了他胸口一下,想推开他,但溜溜移开的眼珠又惊促转回来,“我看见她了,那恼火模样像是要把你给杀了!” 路易轻笑一声,手伸到她的腰搂住,“妳搞错了,她想杀的人,是妳。” 额? 伊莲倒抽一口气。 看着呆滞在他胸口的伊莲,路易唇角微动,戏谑,“怎么?舍不得放手?” 虽然他这样说,但他的手却依旧揽着她。 “遮成这样,她应该认不得我吧?” 伊莲紧张拉拉口罩说。 挽着伊莲到跑车,他开门,“上车。” “我还是坐公车好了!” 伊莲说,转身就要跑。 路易捉住她。 “放开呀!”伊莲想挣脱,却被路易钳得更紧,来回推拉,路易把她横抱起来。 “我说上车。” 说完,他将怀中的她扔进副座中。 “砰——” 关上门,路易走回驾驶座。 行走的过程,他没再看谁一眼,但整条街的人都瞠目望着他。 当街拥吻。 当街抱人。 当街扔人。 路易虽然不是多保守的人,但还是头第一回做这些事,在大庭广众之下。 而且出乎意料。 他并不讨厌。 坐在车里,看伊莲还恍神坐着,路易倾身过去帮她系安全带,才伸手,伊莲突然开口。 “路易,好好和她谈吧?” 路易停住。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伊莲说,看着路易。 她没有很平静也没有很激动,那感觉就像海洋中一只小船,尽力维持住自己的平衡。 感同身受。 又想起他了。 就那么喜欢他? 他睫毛搧动一下,拉出安全带扣上,坐回驾驶座。 发动引擎。 降下车窗,任风吹袭。 他不知道她喜欢他什么。 长得很普通,穿得很普通,房子更普通。 心里还有别人。 “咳、咳—” 听见她发出难过的声音,路易长指按下按钮,车窗缓缓上升。 “我找到房子了。” 伊莲说。大概想打破车内有些闷的气氛,她口气很轻盈又说,“仲介正在连络房东,应该很快就能搬过去。那屋子虽然不大,但挺温馨,配了基本家具还有一个可爱小阳台,在那种些花草植物一定很——” “不需要向我报告细节。” 路易望着前方,没有表情又说,“搬家时间确定再告诉我。” “哦,好。” 伊莲答,扭回脸。 她只是想与他分享,看来还是嫌她烦了。 或许她不该做那些提议。 总觉得他是因为谈到那个女人而不愉快。 本来想告诉他换了新手机号码。 还是…算了。 “妳先回去,我会很晚回来。冰箱有食物,自己看着办。”路易说拿出一把钥匙给伊莲,跑车在别墅前回转离开。 房子钥匙是他托方嫂带来的。食物也是,准备得很充裕。他想让她方便一点。 方便。 什么时候成了如此细心的保姆了?路易不免耻笑这样的自己。 「Bill」 车上屏幕闪出字。 他按下通话。 “都几天了?也不找我。要不是打去英国,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说话的那头是比尔,服装设计师,与路易是大学同窗兼死党,去年被路易延揽到LK服装工作室,现在算是同事。 “在哪?” “怎么?要过来?” “嗯。” “Dazzle,你真要来?” 路易停顿一下,回,“哪间包厢?” “WOW!”传来惊呼,然后比尔兴高采烈说了一个数字。 “等会儿过去。” “恭候大驾。” 结束电话。 Dazzle是一间俱乐部,非常高级的俱乐部。平常只有达官贵人、仕绅名流才进得了它的大门,采严谨会员制,所以里面的公关小姐与侍者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比尔没什么大缺点,就嗜女色。 他说她们是他的灵泉缪斯。 路易不置可否。 如果他能找到,他就相信。 也不是第一次来。 他虽然没那么热衷声色犬马,但也不会故作纯情。 走进Dazzle,一下子他就成为众人目光焦点。他没挂上墨镜,甚至西装内的衬衫钮釦都没扣到顶,随着臂膀摆动半敞着二颗釦,让他露出修长的颈子与微微的胸膛。 马上有女人贴过来,在他耳边细语。 他听着,没推开她,任她说完她想说的话。 尽是撩拨,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 女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藉机抱上他的腰,娇声,“我们到包厢去?” 路易低眼,望着欲色横流的女人,微笑轻吐,“好啊,105包厢在哪?” 找到了比尔,女人也跟着进来。 比尔有些诧异。 路易做了个无奈表情,比尔就全都懂了。 比尔想起上次来这的景象。摆在哪里,哪里就是花团锦簇,女人都争先恐后围上去。 就是路易的本事。 瞧着,比尔都有点吃味。 再看,他扩大双眼。 那女人放肆在路易身上游移,从胸到腹,他竟然面不改色轻啜着酒,没去阻拦。 不对劲。 他从来不喜欢女人碰他的。 尤其是这种地方。每一次他来,都只有应酬,今天最放纵。 这是怎么了? 都快戳进裤档了! 瞅着,比尔比被摸的人还着急。 “Louis!!” 不知道灯在哪。 伊莲在昏暗的室内摸着墙寻找。 摸到,压下。 室内亮起。 伊莲在英国就在找工作,国内的工作。但她怕被布林找到,所以又不敢应征,最后她加入一个特别的工作媒合网站,隐私性很高,主要是一些高阶的僱主寻找私人助理或司机管家的管道。 为了安全,她新办的手机没有开启上网流量,所以她想借用路易在书房的笔记电脑查看媒合状况。 但路易的手机号码在旧手机里。 她没记下,没法打电话问他。 扭扭捏捏在电脑前坐下。 打开。 是休眠状态,她轻轻滑动,它就启动了。 没设密码。 伊莲犹豫了,似乎觉得不太道德。 可是… 用一下就好,不会看其他东西的! 伊莲在内心向路易保证,即使很鸡肋。 移动鼠标,画面忽然跳出一个暂停的视频。 惊住。 -- RΘūShūωu.ΧγΖ 共眠 因为比尔的喊叫,女人抹在路易的腰上的指尖停住。 “那…那个预算书收到了吧?” 比尔问。他一时想不到要问什么,胡诌了一个。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事了?” “现在开始。” 路易听了嘴一勾,没太多苟同,倾倒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女人仰望着他,欣赏一幅画似的。陶醉,倚身娇媚说,“别一个人喝呀!”说完她坐起来,纤指抢过路易手中的玻璃杯,吞了一口,然后红唇就印上路易。 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路易只是任由她吻上他,任由她十指镶入他的发丝。 恣意索求。 比尔看傻了,旁边七、八个男女也侧目低嘘。 一定是醉了。 比尔下结论。 他太了解他。 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给他秋后算帐,绝对,在他清醒之后。想到这里,比尔瞬然起身,毅然决然走过去,二话不说将路易从女人手中拉起来。 “你醉了,我让代驾送你回去。” 他说。 女人听见,脸色瞬变,不客气叫,“干嘛?!”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天菜被端。但比尔没心思顾及她,不耐,瞪着揪住路易的女人,喊,“放开!” “你放开!” “我说放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这女人才是,想男人想疯了呀!” 比尔语毕,也懒得废话,大手直接扯下女人艷红丹指,将路易从她手里夺过来。 “你——” 女人恼羞成怒,提臂就挥过去。 啪—— 她的手腕被钳住,停在半空中。 “妳,教训谁呢?” 路易说,望着她,悠悠笑。 明明在笑,却慑得人头皮发麻。 女人怵怔着眼。 她不是第一天待在Dazzle,路易是什么背景,她当然知道。若下手,怕永远再也进不了Dazzle。 这不是吓唬,就算让她消失,他也绝对办得到。 颤抽回手,女人没傻到自断后路,不敢多言,快步放弃离开。 “你太奇怪了!” 比尔说,抓起今天不只浪,还耍狠的俊脸猛瞧。 看着钳着自己的比尔,路易皱眉拨开他的手,“呿,调戏我?” “你根本没醉!” 比尔确定路易无比清醒后,更不解。他凑上又说,“既然没醉,干嘛还让那女人上下其手?” 路易没答,转身坐入沙发。 包厢内,闪耀的五彩灯光不停刷过路易的双眸,让他的眼色即迷离又紊乱。 依然没有感觉。 无论抚摸或亲吻。 到底要怎样做? 曲起手臂,抵在额头。 路易觉得好累。 伊莲坐在一楼厨房的中岛桌边。 一盘荞麦蔬菜面拌佐泰式青酱,看起来相当美味,但一坨叉上的面滚来滚去,就是没入口。 发呆。 甩甩头,她转移用心方向。拿起桌上一张纸,上面是工作配对的结果。七笔资料中被删选出了三笔,分别是:短期文书助理、英文小说翻译、住屋家政。 第一个伊莲不太确定自己行不行。 工作内容写的不很清楚,像是业务处理,又像是秘书之类。再来的翻译她便有了把握,她的中英文造诣都不错,而且工作自由不受限制,所以挺合适。最后这个比较特别,他们只要求每天下午工作四小时,主要是打扫整理家务,并制作晚餐即可,最重要是每个月工资有七千。 这三项,伊莲都寄出应征信,她期望能很快收到回音,有了工作,她才能快点独立。 独立。 若当年她能做到,今天的她或许不会是这样。 将盘里的食物快速吞下肚,伊莲回到二楼。 经过书房,她停下,瞅了瞅。 走过去,她打开门扇,拿捏了一下,留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进去前大概是这模样。 突然觉得她像个小偷,想湮灭什么似的。 打个冷颤。 真的是太冷了。 伊莲奔入路易房间。 夜深光微。 “砰——” 路易踏入屋没几步就撞上楼梯扶手,带着醉意,他磕磕撞撞上了楼。 床头灯淡若着黄光。 他看着床,空的。 右移双目到旁边。她窝在单人沙发里。 路易走上前,将睡卧的她抱起。 伊莲不敢动。 闭着的眼,有点紧。 心蹦蹦跳。 她觉得好热,他的身体,或者是她的。 然后她感觉被放上了软绵绵的床,接着身体敷上棉被。 很轻,他动作很轻。 很静,也很近。她能闻到他鼻息传来的味道,红葡萄酒的味道。 接着他离开,脚步声,渐远。 听见衣柜开启的声音,然后关上,然后一个关门声音,又静下来。 伊莲睁开眼睛。 他进浴室了。 多奇怪。 昨天她也睡在同一张床上,但轻松自在多了。 没想到一个视频,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是马厩的那个女人。 视频虽然暂停在一副脸没入镜的身躯上,伊莲也没播放看下去,但女人穿的那件黑色法式蕾丝内衣,她记得。 那动作。 伊莲知道她在做什么。 想着,她脸都红起来。 他呢?红不红? 其实也没什么。 成熟男女交往,难不成只牵牵小手,搂搂肩?那人类岂不是要灭亡了。勾引撩拨的火热情趣在所难免,他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状况女友知道吗?喔,不,她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根本隐瞒不了,除非他们还没… 或许不是女友。 酒会的女人。 望向浴室。 有些烧脑。 毕竟也没对自己怎样。 他要想怎样,早就怎样了。 问题是,他能怎样? 他的性障碍是什么情况? 将她放上床,然后呢? “喀——” 门的声音,他走出浴室。 伊莲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 脚步声,渐进。 床头的灯暗了下来,好像是被他遮住了。 伊莲心尖轻颤。 他就站在床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会儿,亮起来。 接着脚步又远了。 走了? 睁开眼,她见路易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 她的声音似乎让他吓一跳。 他回头,“我睡一楼。” 语毕,扭回脸,抬手握上门把准备关门。 “下面很冷的,”伊莲压低嗓,“你若感冒我可不付医药费。” 门被甩上。 有点重。 她听得出来。 下一秒,弹簧床重重摇晃。 路易一把倒在她身边。 “妳好像不怕和男人同床共枕啊!” 他说,望着她,很近。 -- RΘūShūωu.ΧγΖ 侵犯 伊莲有些后悔说出挑衅的话。 看着离她很近的路易,她错开,或许应该说逃开与他交会的眼神。 今天的他不太一样。 是因为醉了? 伸手从床头拿来口罩。 “睡吧。” 她说,戴上,然后就闭上眼。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那么若无其事的闭上眼。 安静。 不知道还要这样安静看着她多久。 她知道他看着她,虽然没张眼,但她知道,他看着她。 就像走在路上,如果有人盯着你瞧,你会有感觉一样。 可,现在不是在路上。 “挂口罩睡觉不难过吗?” 他的口气拂上她,热热的。 “我不想把感冒传——” “把眼睛张开。” 没等她说完,他打断她。 “睁开。” 他又说。 大概因为酒,他的嗓音混着沙哑与沉闷。 屈在胸前的手指轻捏,她顿了顿,缓缓掀开眼。!! 他几乎近在眉前,近得她反射性后移,但几乎她才动,就被困住。 他双臂撑在她两肩旁,将伊莲居高临下围困在他的身体之中。 “做…什么!” 她出声,不自在地推他。 他文风不动。 “你——” “从飞机上,妳就一直在试探我,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的字句从空气中散入她耳朵,她微微一颤。 “本来只是好玩,”他说,俯身,在她耳边厮磨起来,“可我现在,开始觉得不好玩了。” 混淆。 分不清是谁的。 浓郁包裹着他们,在他身上,也在她身上。 麝香。 她用了他的浴室,用了他的沐浴露,他卧房浴室的沐浴露。 她充满着和他相同的味道。 路易吸了口气。 他的鼻尖靠近,徘徊在她肩窝,从发丝到肌肤,游移… 抵在他胸口的双手,推,她只能推,推不动,慌乱敲打起来。 一拧,二腕被擒住紧紧地扣在她头顶上,接着一掌又扯下她脸上的东西,“我觉得,需要有人告诉妳,男人是什么。” 话落下,他的唇便袭上她的。 热流汹涌而来,还混着阵阵酒精的奢靡气味。 他是男人,当然是男人,她才惊觉。 竟天真的去挑战他! 不该睡这里,不该引他上床。 恍然无措。 挣扎,使劲挣扎,但没办法。 压着她的身体坚如磐石,侵入的唇逼得她毫无退路。 他想要更多? 不知道。 一种不可理喻的欲望与抑制似乎同时在他全身蔓延。 没道理。 但她已无法判断。 唇齿下一秒被撬开,他的软热霸道搅动着她的软热,湿润又黏濡,囚锢住她的血液、她的身体。这个吻太激烈,太不顾一切,甚至玉石俱焚,她快不能呼吸。 想喊,但抗拒的声音都被他封入口中,一一吞噬。 强烈的震荡划过脑门,她觉得视线开始模糊,她已经看不清他的脸。急促一口气接一口气,最后,她没有再捉住那口气。 在他背上敲打的手慢下,然后全然垂下。 唇舌没再抵抗,任由肆虐摆布。 不对劲。 路易停下。 他身下的身子僵硬。 猛离开她的唇,他怔住。 “哈、哈、哈——” 她剧烈促喘的频率吓人,在他放开她瞬间。 “威尔森小姐?!” 路易喊。 她怵直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他再喊,“威尔森小姐,醒醒!” 依旧,只有促喘更甚。 路易紧捧着伊莲的脸,“听我的话,仔细听,吸气、吐气、吸气——” 即使他一字一句清楚说,但没有用,她根本听不见,呼吸频率没有丝毫改变。 凝伫,然后路易瞬地印上她。 他再次用他的口封住她。 “喝!” 路易低呼。 伊莲用最后仅存的一丝气力,咬他。 指尖抹过渗出血的脣瓣,他望着渐渐失去意识,气喘不止的人,浓眉深蹙。 伸出手,使劲。 路易捏住伊莲喉咙。 1、2、3、4、5—— 默数,放手。 再一次。 1、2、3、4、5—— 路易的掌在抖。 他不知道该捏多久,该用多少力气,怎样才不会伤害她,他都不知道。他只能用她微弱的气息去判断她是否还承受得住。 几次循环动作,似乎见效。 她过度的呼吸慢慢缓了下来。 他松开掐在她颈间的手。 都是汗。 她的发际也是。 手背抹过她的湿发,“伊莲?” 他喊她。 她眼珠动了动,她听见了。 他胸口一股气重重吐了出来,掌扶住额,试图舒缓情绪。 伊莲望着。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带点生疏,带点急迫,带点心焦。 “路易…” “休息吧,”他说,没看她。起身,“建议妳去看医生,不然这样下去迟早要了妳的命。” 他跨下床,没再说话,走出房间。 直到关起门,他都背着她,看不清表情。 侵犯人的人会对被侵犯的人关心吗? 不知道。 他在关心她。 所以他不是在侵犯她。 伊莲觉得只有这样,假设才能成立。 他,没有起兽性。 刚刚,他的手和身体都没有亵弄她。 他只是用吻欺负她,警告她,让她不要再去试探他。 害怕试探,为什么? 因为不能试探。 答案已经很清楚。 侧身窝进棉被,伊莲望着他刚刚躺下的位置。 恍惚。 咬了他… 头好疼。 路易躺在床上,觉得全身酸痛。 阳光刺入他的眼,他微微一瞇,还想继续睡。 这房间果然很冷。 单薄的被褥完全在夜里起不了温暖的作用,他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好久才入眠。 让他翻来覆去的不只有被褥。 叮咚—— 手机声响。 他从床头摸起看。 「中午过来吃饭,小齐吵着要见你。」 路易看了讯息淡淡一笑,再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 他起床,走出房间。 望向楼梯。 很安静。 再走到客厅,经过茶几,见一张纸,上面搁着一副钥匙。 他停下。 「今天搬去住处,谢谢你这二天的收留。伊莲。」 走了。 她走了。 路易望着桌上的字条,沉默许久。 他的车进入一个高级住宅区。 将车停在一个大院前,下车,手机来电。 “路易宝贝来了吗?小齐宝贝等好久!” 路易听了,笑,“到了,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杵住。 一个女人从一辆车上下来,才关上门,见到路易,也惊住。 她停了几秒,轻轻将一缕发丝勾向耳后,精致脸蛋挂上和灿笑容说,“路易,好久不见。” 肃目。 路易不懂,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 婚礼 伊莲从小商店走出来。 一个早上,小公寓已经整理得差不多,只要再添些日用品。 她下楼四处晃晃顺便采购,顺便熟悉环境。这个小区不大但超市、小饭馆倒有几家,瞧着,前面还有间网吧。 网吧。 她停下。 想起昨天寄出的应征信。 不知道有没有回音。 拐个弯,她进去。 里面不大,大约十来个位置,三、四个人,她进门时都望了过来。 大概是她提着二袋东西,一把青菜还挂在袋口荡呀荡,整体模样不像是来打怪,倒是比较像在市场买菜的婆妈。 她默默走到柜台,看着桌前一张价目表,看很久。 “能买半小时吗?” 她开口,柜台里面一个年轻姑娘,戴着长长假睫毛的眼从手机里抬起来。 “8元加一杯红茶。” 姑娘面无表情说完又低下头。 8元? 不就和一小时一样价? 刚刚她在超市多买了条鱼,钱有点不太够。但伊莲看小姑娘不是很想理她的模样,没再多问,付钱。等会儿走路过去好了… “给。” 小姑娘从柜台端出一杯热红茶,现泡的,热水瓶、茶包什么的就在她后面。 “谢谢。” 伊莲拿起有些烫的玻璃杯走到边边角一个空位,坐下。 打开电脑,她进入自己的Gmail。 登入,看见几封新邮件。 她赶紧按下鼠标。 “喀—”点开。 是封感谢信。 她没得到那份工作,不知是助理还是秘书那个。 他们希望是有工作经验的。 结果让她有点失望。 她今年研究所毕业到现在,第一次找工作也第一次被拒绝。 还挺失落的。 停一下,点下一封。 来自翻译社。 伊莲慢慢看,深怕又是拒绝。 等望见最后一行「期待妳的回覆。」几个字,她松了一口气。 对方已经有翻译工作给她,希望她联系他们。 或许是看上她英国的学历,连寄个翻译试稿都没有就用她了。 不管怎样,这是个好开始。 伊莲开心拿出手机拍下信件里的连络资料。 继续看最后一封。 才进入画面,她的愉快瞬间消失。 「我说过不要截断与我的联系。」 她望着字。 「妳手机怎么了我管不着,但上面的话妳最好记住。 给妳二个月,整理好妳的情绪,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接妳。」 读着,伊莲的手僵硬,手指困难地滑动滚轮看完信。 她的眼珠魔似的烙印着最后二个字。 屏幕里那二字前还有「爱妳的」三个字,但她看不到,她只看见那令人窒息的二个字——「布林」。 关掉屏幕。 打冷颤。 伊莲举起热红茶一口喝下大半杯。 伏在桌上,难受。 “刷——” 杯子被热水充满。 “续杯免费。” 小姑娘不知何时走来,面无表情说。 “我改天再去看小齐。” 路易的车行驶在高速中,踩油门的脚,有些猛。 “怎么了?舒怡姊都来了,大家刚好能聚聚。” “Sorry Emma.我临时有事。” 路易回。 他都说有事了,她还能怎样? 结束电话。 将耳机摘下扔到一边。 他的动作显得烦躁。 她依然是那样美丽、优雅、温婉。 “你好吗?” 她走来说。 甜美的嗓音。 三个月前,那嗓音就在父亲身下浪荡呻吟,交缠的画面在他脑里盘旋不去。 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会继续被那纯真无暇的脸所骗。 Fuck… “Fuck!!” 出口的咒骂随着他的掌,重重击在方向盘上。 伊莲走到车站。 她去了放手机的置物柜。 要不要看? 她犹豫。 人来人往的车站,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只有她一个格格不入的停驻身影。 亲自去接妳。 还不如不要告诉她。 有种等死的感觉。 拨动柜子密码锁,很慢。 在那简单的四个数字里,她能获得些许温柔的回溯。 喀—— 置物柜开启。 伊莲拿出手机。 开机。 太危险。 不知道他想什么太危险。 既然他主动告知,她没理由放弃知道。 点入。 有几个留言。 不意外,一则他的。 很意外,二则他的。 她吸口气,先打开那一则。 「沉默无用。婚礼一定会举行。」 布林言简意赅,可透着硬度。 伊莲实在不懂,他的执着。 指尖滑动到二则「他的」。 「小莲,妳还好吗?」 才看见,眼眶就热了。 「那天那位,是妳的未婚夫?妳决定和他一起回去了吗?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妳平安。」 学长…… 伊莲紧握着手机在胸口。 安静了几秒,然后她打字。 「我没事,也希望你能幸福,和你的女朋友。」 送出讯息后,伊莲将手机关机。 阖上置物柜门的肩不自觉颤抖。 抽动的双肩上的脸,涔涔留下泪。 她心好痛。 “你的嘴被小狗咬了?” 比尔瞅着走进工作室,唇边挂一道痕的人促狭说。 路易冷冷望过去。 “女人咬的。” “女人?” 比尔从椅子上倏然起立,贼笑,“白妞,黄妞?那么激情?也给我介绍介绍!” 路易懒得理,越过嘻皮笑脸的人,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就是小狗,还女人,啧!” 比尔压根就不信路易的话,耻笑一声后又说,“对了,威尔森的秘书找你,打了越洋电话来,貌似很急,记得给她回电。” 安妮? 路易想起来。 她的确是给他传了几个讯息。但他都没看。 “她说什么?” 路易回头问。 “说婚礼很急,请你一定帮忙。”比尔道,又狐疑,“不是,那个威尔森小姐的礼服你不是亲自给送去了?” 路易没回比尔的话,脑海只有四个字——「婚礼很急」。 步入办公室。 路易掏出手机,找安妮的留言。 快速翻看,找到。 「Louis,你回国了吗?我……(后面废话省略)」 「Louis,礼服威尔森小姐很满意……」 满意? 可笑。 继续看。 「Louis,礼服有些问题,威尔森小姐可能需要一件新礼服…」 后面的话,依旧省略,路易快速阅读,眼一定,找到关键字:「婚礼延期二个月后举行。」 短讯发送时间是今天。 延期二个月。 路易双眸深沉。 她,仍然要结婚? ~~~~~~~~~~~ 这边更新尽量保持一周三次。 因为欠很久的《春宫》续更,怕会影响,先告知读者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