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后才发现对象不是人》 第1页 《恋爱后才发现对象不是人》作者:秦墨北【完结+番外】 傅离重生在一个土坑里,被一个在现代社会穿古装的瞎子神棍捡回了家。 神棍名叫玉笙寒,刚见面就说要收他为徒,还老让他跑腿买糖葫芦。 傅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想趁早溜走。 后来,神棍取下蒙在眼上的白纱,露出了清澈动人的双眸。 傅离逃跑的腿打了个转。 对不起,我馋他的身子,我下贱。 再后来,傅离亲眼目睹这位长相俊美的神棍一刀秒杀了恶鬼。 傅离欲哭无泪……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 此后,玉笙寒负责捉鬼查案渡亡魂,傅离负责喊666。 玉笙寒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嗓音低哑:“怕鬼?” 傅离矢口否认:“我,我不怕!我有阴阳眼!” 玉笙寒不置可否声音宠溺道:“那便躲在我身后。” 在怕鬼的第无数天,傅离依然因为馋身子而对玉笙寒不离不弃,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位俊美无双的师父,似乎并不是人。 攻受属性:深藏不露骚话连篇装逼犯攻口是心非东亚醋王倒霉蛋受 玉笙寒攻×傅离受 PS:①现代背景,受重生,阴阳眼设定,攻古穿今,穿越前生活在修/真/世界。 ②本文出现的所有地域,角色,现实中均没有原型。 ③文中出现的所有关于犯/罪的,死亡的情节,皆为作者虚构,切勿模仿。 ④1V1HE结局,有副cp ———————— 接档文文案: 高中开学第一天,叶浔就看上顾笙了。 顾笙生得白白净净,人畜无害,性格温良,完完全全就是他理想中的清纯小可爱。 叶浔从小立志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于是每当顾笙有难时,他第一时间出手相助,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随身带着。 后来叶浔无意中看见,他的小可爱单手撂倒了一个来惹事的流氓,还往人家头上踹了一脚。 叶浔:“卧槽……” —— —— —— 顾笙初次见到叶浔时,他手中握着的板砖,下一秒就要砸到拦他路的混混头上。叶浔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轮胎与水坑碰撞起的污水溅了混混一身,而叶浔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顾笙心里。 开学后,顾笙意外发现自己和叶浔居然成为了同班同学,还‘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得知叶浔喜欢单纯乖巧的小可爱。 于是顾笙下定决心,利用自己的外表,将自己包装成叶浔喜欢的清纯小可爱。 顾笙擅长伪装,装乖装得差点把自己骗过去。好在生活中不间断出现的小意外还能提醒他,他压根儿不是天使,而是彻头彻尾的魔王。 —— —— —— 有一天,顾笙的狐狸尾巴终于在叶浔面前暴露了出来。 他褪去伪装,抱住叶浔,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顾笙笑着说:“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这是我给你的标记,你永远也不要想摆脱我。” —— —— —— 双向暗恋 外表风流浪荡内心纯情大帅比忠犬攻x外表清纯小可爱内心阴狠大魔王白切黑病娇受 ☆、第 1 章 夏蝉攀附在梧桐树的枝干上发出不可名状的叫声,当它那冗长而单调的声音达到第一百零一次的时候,男人轻抖了一下指尖的香烟,一撮烟灰从依旧燃烧的烟头落下,散落在廉价的烟灰缸中。 警局内年岁良久的老式灯泡散发出昏黄的灯光,飞虫与尘埃在发暗的灯罩外飞舞。下方坐着两位穿着警服的男人,一位稍年轻些,疲倦地揉着眼睛,另一位略年长些,将香烟夹在指尖。 年长的警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缓缓呼出,灰蒙蒙的烟雾中透出坐在他对面的,身着一袭古装的奇怪男人的面庞,漆黑的长发,薄唇,略显苍白的肤色,双眼被一块白纱蒙住,看样子像是个盲人。 “名字。”年长的警察问。 “玉笙寒。”盲眼男人回答。 “哪三个字?”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问。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这一听就不像是真名,于是年长的警察又开口提问:“名字。” “玉笙寒。”盲眼男人再次回答。 “说真名。” “玉笙寒。”还是那个答案。 盲眼男人的表情过于从容,找不出一丝破绽,并不像是在戏弄人,然而这男人的装扮与行事实在诡异,他说的话实在没有多少可信度。年长的警察又将目光放在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那个穿白T恤的少年,问:“你是叫傅离对吧?你跟他是一伙儿的,我问你,他叫什么?” “警察先生,你听我说,我跟他不是一伙儿的!”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傅离一边指着身旁的男人,一边说,“我和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今年才十七,哦不是,是十八岁,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连作弊也没作过,求求你们放我走吧!” “嗯,十八岁,可以负刑事责任了。”年长的警察自动忽略了傅离的其他话语,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又问,“如果你和他没有关系,那为何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会和他在一起?” -- 第2页 “那是因为这个人这里有问题。”傅离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一扭头,看到玉笙寒此时还一脸从容,傅离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揪住玉笙寒的衣领,怒吼道,“你快说啊,你快和他们说我们两个没有关系!” “好,我说,”玉笙寒无奈地微笑,理了一下被傅离扯乱的领口,淡定地开口,“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不过是普通的师徒罢了。” 傅离气得直抓头发:“你这个混蛋!” 年轻的警察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地记下玉笙寒的名字,记到入狱理由一项时,小警察微微蹙眉,望向旁边的老警察,问:“这里要怎么填?” “阻碍执行公务罪。” “处罚方法呢?” “拘留十日并处五百元罚金,还有,他们摆摊算命的东西一并没收。” 铁门重重地合上,将二人与外界隔绝,傅离趴在门上,听见锁孔被转动而发出的磕碰声,透过猫眼往外看去,门外的警察已经收起钥匙,转过身,傅离心下着急,一边锤门一边大喊。 “警察叔叔,我是冤枉的!!!求求你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警察叔叔没有理会傅离的鬼哭狼嚎,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你别走啊,你快回来——” 视线内只剩下了走廊的墙壁和窗台,傅离依然保持着扒在门上的姿势,额头抵在门板上,利用发呆的时间来进行脑内碎碎念,试图强迫自己接受自己进局子的事实。 傅离,男,十八岁,于2023年8月,因阻碍执行公务罪被捕,拘留十日并处罚金五百元。起因是某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硬拉着他跑到警察局门口摆地摊算命,被民警制止后,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还拿扇子敲了民警的头,而他——从头到尾只是在旁边坐着而已。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明明三天前,他还是那个锦衣玉食意气风发的小少爷,趁着开学前,跟一群朋友在外头吃喝玩乐。没想到三天后自己就成了阶下囚,而且还是跟一个不知道脑袋里面搭错了几根筋的家伙关在一块儿。 记忆中是那天晚上,自个儿跟好友在外头唱K,不太擅长喝酒的他稍微多喝了一点儿,被朋友送回家之后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而是高挂于天空的太阳,碧蓝如洗的天空,以及高耸的树木。 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巨大的坑里,那坑不算特别深,身下尽是松软的泥土,落叶和杂草,带着潮湿的气息,像是刚刚被人翻动过的样子。他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一圈,周围皆是树木,且荒无人烟,这里并不像是普通公园里的小树林。 对于眼下的情况,傅离可谓是一脸懵逼,往科学的地方想想,自己八成是被那几个狐朋狗友耍了。可他并不记得他们家附近有这么大片的树林,那些家伙应该也不会无聊到花几个小时时间把他运到山上,只为了搞一个恶作剧。 所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傅离一跳,一偏头,便看到一位一袭白衣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 傅离愣住了,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许许多多自己从前看过的古装仙侠剧中清冷师尊的形象,只是他们中没有哪个人,如眼前的男人一般仙风道骨。 这什么情况?拍电视剧?还是cosplay?傅离不由得想。 “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男人一开口就是不太中听的话,嘴角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将你刨出来,可是废了我好大一番功夫。”接着,他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一个铲子。 “刨,刨出来?什么意思?”傅离懵了,他难道不是被什么人扔在这里的吗?怎么还需要刨出来。 “事情是这样,原本我听闻这座山上有不少中草药,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念头,我便上山来了。”说罢,又像变魔术一样掏出箩筐和镰刀,男人捡起那个箩筐,一边拨弄里头零零散散的几根草,一边说,“谁曾想只摘得了这些金银花。便在我下山的时候,我瞧见泥地里伸出了一只手,这可比金银花有趣多了。于是我立刻用铲子将土刨开,埋在土下的,就是你。” “埋,埋,埋在土下???” 有没有搞错,这已经不是恶作剧了吧,从法律意义上讲这可是活埋啊!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死翘翘了,傅离被惊出一身冷汗。 难怪周围的泥土这么松软潮湿,难怪自己身上这么脏,如果只是单纯地躺在地上,照理来说衣服不会沾满泥巴才对……等等,这好像不是自己的衣服。 刚醒来光顾着注意周围环境,完全没在意自己身上怎么样,这会儿傅离才发现身上的衣物根本不是自己的,他在身上东摸西摸一番后,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一个钱夹。取出一看,普通的折叠式皮夹,且一看就是那种用了很久的便宜货,傅离平时用的东西基本都是名牌,像这样的皮夹他压根儿没碰过。 说不定这个皮夹里的东西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被活埋,于是傅离打开皮夹,把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皮夹里一分钱也没有,只有几张证件和没什么用的发/票,唯一有用的或许是身份证。傅离拾起身份证,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 第3页 身份证上是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陌生人,年龄比他大半岁,算起来刚成年两个月左右。 陡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使得傅离心内一惊,他对那个男人说:“请问,你有镜子吗?” 男人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枚小镜子,递给傅离。傅离迫不及待地取过镜子,对准自己的脸。 因在泥土中沉睡过,镜子里的人,面上显得有些脏污,不过挡不住原本优异的五官与白皙的肌肤,若好好清洗一番,绝对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只可惜,这不是他的脸,而是那身份证上少年的脸。 傅离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做什么的,因为他没有原主的记忆。他只知道,自己重生在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身上。 那蒙着眼的男人见他身上脏兮兮的,便提议让傅离回自家洗洗,换身衣服。傅离想着自个儿现在既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自己是谁,身边唯一的人就是这个男人,而且脏衣服穿在身上也实在难受,不如先跟着他回去。 男人的家倒不像他想象的一般,住在什么山脚下的小茅屋里,男人就住在普通的公寓房中,家里装修也十分现代化。只奇怪的是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即便是室内也热的要命,男人没有出一点汗,看表情他好像也感觉不到热。 傅离在他家中洗完澡,换过衣服,从浴室出来后便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面朝浴室,像是在等自己。 “我叫玉笙寒。”男人开口介绍自己。 “我叫傅离。” “傅离,傅离。”玉笙寒轻声默念傅离的名字,接着,他微微抬头,嘴角带着笑,同傅离说,“喂,小狐狸,以后要不要做我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好久之后终于开新文啦,求收藏,爱你们(~ ̄▽ ̄)~ 俺这是我第一次写灵异悬疑题材的文,如果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或者疑问,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意见,合理意见我都会听哒~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反攻互攻换攻换受白月光出轨等等情节,1V1HE结局 然后就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不要屏蔽作话www —————————— 接档文《重度偏执》,双向暗恋校园文,求收藏么么哒 高中开学第一天,叶浔就看上顾笙了。 顾笙生得白白净净,人畜无害,性格温良,完完全全就是他理想中的清纯小可爱。 叶浔从小立志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于是每当顾笙有难时,他第一时间出手相助,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随身带着。 后来叶浔无意中看见,他的小可爱单手撂倒了一个来惹事的流氓,还往人家头上踹了一脚。 叶浔:“卧槽……” —— —— —— 顾笙初次见到叶浔时,他手中握着的板砖,下一秒就要砸到拦他路的混混头上。叶浔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轮胎与水坑碰撞起的污水溅了混混一身,而叶浔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顾笙心里。 开学后,顾笙意外发现自己和叶浔居然成为了同班同学,还‘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得知叶浔喜欢单纯乖巧的小可爱。 于是顾笙下定决心,利用自己的外表,将自己包装成叶浔喜欢的清纯小可爱。 顾笙擅长伪装,装乖装得差点把自己骗过去。好在生活中不间断出现的小意外还能提醒他,他压根儿不是天使,而是彻头彻尾的魔王。 —— —— —— 有一天,顾笙的狐狸尾巴终于在叶浔面前暴露了出来。 他褪去伪装,抱住叶浔,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顾笙笑着说:“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这是我给你的标记,你永远也不要想摆脱我。” —— —— —— 双向暗恋 外表风流浪荡内心纯情大帅比忠犬攻x外表清纯小可爱内心阴狠大魔王白切黑病娇受 ☆、第 2 章 一定是当时的天气太热,热得人头脑发昏,否则自己何以要答应玉笙寒。 若是真能学到什么也就算了,可傅离自打跟了玉笙寒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跑腿买吃的,有用的东西一点没学到不说,现在还跟着进了局子。 作为一个恪守本分十多年的三好学生,进拘留所这件事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 傅离气愤地锤了一下铁门,回头望去,排成排的床位上,每个都坐了人,还有人无所事事地靠在墙壁上。而玉笙寒就坐在最靠近窗户的床位上,保持着他那副天塌下来也不惊慌的死人样子。 傅离很想气势磅礴地来一嗓子,可是一张开嘴,就看到墙边靠着的那位身上带着刀疤的,床上那光膀子纹青龙的,以及其他几位要多凶神恶煞就有多凶神恶煞的老大哥都盯着自己瞧。傅离一怂,立马闭上嘴,将话全部咽进了肚子。 一边在心里祈祷这些人千万不要看自己不爽就把自己打一顿,一边快速走到玉笙寒身边坐下,拿手指戳着玉笙寒的胳膊,小声又凶巴巴地说:“都怪你啊!你没事儿去招惹警察干什么?喏,现在进局子了,很开心是不是?!” “这么容易生气,小心上火,”玉笙寒从袖子里掏出几颗金银花,还是前几天采的那些,递到傅离面前,说,“来两朵消消火。” -- 第4页 “来你妹!”傅离气得大骂一声,接着一把将金银花甩到地上,一抬头,就看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大哥又齐刷刷地朝着自己这里望过来,个个都是核善的眼神。 为了不被揍一顿,傅离立马赔上讨好的笑容,并且乖巧端庄地坐下,接着开始小声碎碎念:“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凶巴巴的,而且,这房间里住的人也太多了吧,八个床位,十多个人,难道说要一个床位睡两个人?那也太小气了……” “小狐狸。”玉笙寒出声,打断了傅离的碎碎念。 “不要这么叫我!”傅离瞪了他一眼。 “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 初听到这句话,傅离不免心惊了一瞬,接着便嗤笑一声,说:“要吓人也得有点技术含量啊,这屋子里明明就是十多个人,你就算看不到也该……” ‘听到’俩字儿被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他偶然间地一瞥,便发现靠在墙边的那几个人,似乎是悬浮着的。再回头看向床上的人,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这会儿才发现,这些人的身体几乎都是半透明状态,有的人还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床外头。且他们每个人,都没有影子。 “卧槽!”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傅离吓得往后一翻直接摔到地上接着迅速爬起抱住玉笙寒大腿,将玉笙寒挡在自己身前,一脸惊恐地问:“这怎么回事?” “恭喜你,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阴阳眼。”玉笙寒的表情十分之幸灾乐祸,傅离看了想打人。 “一点也不想要!”吼完之后继续瑟瑟发抖,傅离平素最怕这种灵异事件,以往被朋友拉去看个国产恐怖片都能吓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更何况现在,可是直接看到鬼魂了。虽然那些鬼魂看起来和普通人好像没什么区别,可是,到底还是鬼魂啊。 傅离从小害怕的时候就爱抱着点儿啥,以寻求安全感,现在没东西抱了,只能攥着玉笙寒的衣服抱着人家大腿哆嗦,玉笙寒见他实在害怕,便说:“若是实在害怕,捂住眼睛不就行了。” “你说的有道理。”于是傅离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耳畔也宁静无比,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几秒钟过后,傅离才反应过来,这样做根本没什么卵用。 “这有个屁用!”傅离睁开眼,接着惊奇地发现,此时此刻的房间只剩下了他和玉笙寒两个人。 傅离不信邪地起身,在房间内走了一圈,刚刚还在这儿的十多个鬼魂的确全部消失了。 “他们怎么不见了?”傅离问。 “溜了呗。” 溜了?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玉笙寒让他闭眼就是为了这个? 傅离站在玉笙寒的身后,望着他的背影,若自己没有记错,他不曾在那几秒钟时间,听到过玉笙寒起身的声音。 “你究竟是为什么,故意去招惹警察?” “我已在此处探听多日,得知这里虽是拘留所,却不时发生虐待犯人的事件。犯人心有怨气而不能疏散,久而久之,所有人的愁绪怨气相郁结,形成鬼怪,名曰患鬼。能附于人身,扰人心智,吸人阳气。”玉笙寒回过头,微微勾起嘴角,“我就是为此而来。” 拘留所后方有一片空地,供犯人自由活动所用,篮球场大小,三面围墙,另一边接着拘留所。傅离他们所关押的房间在二楼,透过房间,便可以看到空地的所有景象。 傅离跟在玉笙寒后头,将整个空地绕了一圈,接着,在一处停下。玉笙寒咬破手指,抬起手,从上至下在那灰暗斑驳的墙壁上划了一道,留下鲜红的痕迹。接着,傅离见他从怀内掏出一沓符纸,向上一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些符纸便如同会自己活动一般,顺着血迹整整齐齐地贴在了墙上。 “我的妈呀。”傅离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一下其中一张符纸。原以为单纯靠血液粘附在墙壁上的符纸,一定很不牢靠,没想到那符纸就像是原本就长在墙壁上一般,根本无法将符纸取下。 “这,这是要做什么?”傅离问。 “布阵,吸引那东西过来。”说罢,玉笙寒又抬起手掌,在那片贴了符纸的墙壁轻轻拂过,那些符纸便逐渐变作透明。 傅离眼睁睁看着那些符纸慢慢隐形,最终,这面墙壁变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仿佛从未有人将符纸贴于此处。他不信邪地在刚才贴过符纸的地方摸了一遍,纸的触感还在,似乎只是从外表看不到符纸的存在罢了。 “走,咱还得贴三面墙。”玉笙寒朝着傅离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傅离小跑着跟上玉笙寒,自打前两天玉笙寒吧鬼魂赶跑之后,傅离看向他的眼神就从最开始的嫌弃变成了钦佩。他钦佩地望着玉笙寒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的一身月白色长袍陪着及腰长发,不单不奇怪,反倒十分符合他的身份。 “那些符纸,也都是你自己画的?” “这是自然。” “这怎么画的啊?” “学过就会画了喽。” “可是你又看不见。” 话一出口,傅离便后悔了,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不礼貌。果不其然,玉笙寒停下脚步,转过头,以侧脸对着傅离,傅离刚想道歉,便听玉笙寒说:“谁跟你说我看不见的。” “你,你不是盲人吗?那你为什么蒙着眼睛?”傅离一脸茫然,跟着玉笙寒的这些天以来他可不记得玉笙寒曾经摘下头上的眼纱,难不成他有别的视物方法? -- 第5页 说到此处,只见玉笙寒十分潇洒地单手开扇,微微摆动,使身后乌黑的发丝飘摇得恰到好处,用最装逼的姿态说出最羞耻的话语,“自然是为了遮挡我那举世无双的美貌。” 傅离:“……”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玉笙寒:“开个玩笑。” 傅离:“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遮挡视线。” 傅离摇了摇头:“什么叫……遮挡视线?” “摘下它,我能看到的东西比你多,戴上它,我能看到的东西便和寻常人一样。” “这么说来,你也能看到鬼魂?” “不单是鬼魂,我还能看到许多别的东西,”玉笙寒将折扇收起,放入腰间,朝傅离走近了几步。也不是是不是傅离的错觉,他总觉得玉笙寒那蒙在眼纱下的双眼,似乎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玉笙寒走到与傅离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下,悄声说,“比如,你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哐当一下,像是一块石头砸入水面,溅出一簇水花。玉笙寒话语中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他知道自己是重生的,而且还是靠‘看’,看出来的。 傅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你,你都知道了?” “没有,这是我瞎猜的。”只不过看傅离的表情,恐怕这事儿是真的,玉笙寒狡黠一笑,说,“看你这反应,我猜中了?” “谁说你猜中了!”意识到自己被套话后,傅离羞恼又有些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我,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真的?”玉笙寒显然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再围绕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自己恐怕会被玉笙寒套出更多话,于是傅离绕过玉笙寒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同玉笙寒说,“你不是还要布阵呢嘛,走啊。” “小狐狸。” “干嘛?”答应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又回怼一声,“都说了不要这么叫。” “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你回到原来的身体。” 傅离愣了愣,望见玉笙寒立在几步之外的地方,说出那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倒是难得的认真。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又将其压下,同玉笙寒说:“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患鬼出自《搜神记》,是监狱的愁绪怨气郁结而产生的鬼怪,身长数丈,形状象牛,青色的眼睛,闪亮的眸子,四只脚插在泥土中,一直在动却位置却不变化,酒能解愁,因此用酒浇它就可以使它消去。 此处为剧情需要,加以改动 ☆、第 3 章 此时已是深夜,屋内屋外,黑暗与寂静交织在一起,拘留所内每晚都有固定的熄灯时间,现在距离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若是站在与拘留所相面对的屋子中眺望过去,可以看见二楼靠中间的一间窗户大开着,两个人靠在窗台边,鬼鬼祟祟地朝下观望。 “我们已经等了一晚上了,”傅离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你确定那东西会出来?” “我已经布下了阵法,患鬼又喜好夜间外出,所以我断定它今晚一定会出现。”玉笙寒笃定地说。 “你那些符纸该不会过期了吧?昨天咱们也是等了一晚上,他都没出来。” “若是这患鬼想让它出现时就能出现,我也不必进拘留所。” 那你还不如把那东西直接引到拘留所外头呢。傅离这般想着,盯着楼下那空荡荡一片没有半个人影,顿时没了再等下去的心思,对玉笙寒说:“你自己等吧,我去睡了。” “慢着!”玉笙寒拦住傅离的去路,说,“他来了。” 等了两个晚上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傅离激动地跑到窗边,结果就看到一位警察慢悠悠地朝空地中心走去,而且还是先前发现他们在街头摆摊加以劝阻然后被玉笙寒敲了一扇子的那位。 “就这?”傅离指着楼下那位,“这也不是什么鬼啊。” “患鬼就附在他身上,原先我本是想试着一扇子将患鬼从他身上敲出来,再单独解决,岂料失败了,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就计进拘留所。”说罢,从衣袖里掏出几张符纸,递给傅离,说,“来,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把这玩意儿拍到他身上去。” “我?”傅离指了指自己,又看了一眼楼下,“你要我怎么拍他身上?扔下去吗?” “自然是从楼上跳下去,然后拍到他身上。” 傅离连连摆手表示拒绝:“不了不了,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放心吧,死不了,我早就做好了防护措施,你就安心地去吧!”说罢,揪住傅离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接着一把甩出窗外。 有那么一瞬间,傅离赶紧自己好像在飞,身体离开了所有的束缚,就那样凌驾在半空中,仿佛只要有一阵强风吹过,他便能随着风的方向,飞向远方。 然后,他就开始下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傅离鬼哭狼嚎的叫声很快引来了下方那位可怜的警察先生的注意,原本他已经打算下班,却不知为何,身体不受控制似得,被吸引到了这里来。茫然了一会儿过后,只听得一阵凄惨无比的叫声自空中传来,一转头,便看到一个人形不明物体好像陨石撞地球一般朝着自己这儿砸了过来。 下坠过程中仍然不忘玉笙寒的叮嘱,危急关头,他张开双臂,啪的一声将符纸拍在警察先生的胸口,随后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态重重地摔在地上。 -- 第6页 痛痛痛……诶好像也不是很痛。 原本以为这么一摔估计是得摔成骨折,没想到一点事儿也没有,傅离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玉笙寒事先准备的垫子上。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傅离安抚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尔后转身望向那位警察。只见他一直保持着被傅离拍了一掌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你没事儿吧?”傅离有些担心,会不会自己那一巴掌拍的太用力了,于是起身,想上前查看一下,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借着空地转角的路灯,傅离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位警察的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黑烟,且越来越浓密,发散,尔后,傅离看见一样事物自警察的后背钻了出来。 那东西一开始只是一团没有形状的,红得发黑的奇怪块状物,慢慢地自警察后背向外钻,起先以为那东西应当与人差不多大小,却未想到它的体积越来越大,待到它整个儿从警察后背抽离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数米高的庞然大物。 暗红色,红得发黑的巨大块状物,周围散发出不祥的黑气,以令人不快的姿态摇摆,蠕动着。 突然,从那块状物的四个肢端,生长出了四个巨大儿粗壮的触手一般的物体。原本是头的位置,也渐渐可以看出形状,两颗青色眼珠分别在‘头部’的不同位置显现出来,而在两只眼睛的中心位置,又裂开一道缝,是嘴。一对尖尖的角,以及鼻孔,又各在面部的不同位置出现。所有五官像是被重新打乱,揉捏过一般,在那张巨大的脸上蠕动数秒,方才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 患鬼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后,便张开它的大嘴,露出其中残次不齐的獠牙,接着,发出一阵破败而刺耳的叫声。 自它出现的第一秒起,傅离就已经被吓坏了,想逃走,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似得,动弹不得,想高声呼救,嗓子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出不了声,眼中只有眼前可怕的怪物。 接着,他看见患鬼朝着自己望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它笑了一下,那张布满獠牙的可怕的大嘴似乎因看到自己而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在这一瞬,傅离又能动了,他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摔了一跤后又立马站起,一直退到无路可退。他背靠墙壁,对那怪物说:“你,你别过来,我不好吃的。” 妖魔鬼怪又怎么会听人的话,傅离只感觉自己说了这句话之后,患鬼那张大嘴咧得更开,接着,他看到怪物抬起了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就在傅离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之际,却见一道白光闪过,自腰部将患鬼砍了个对半,紧接着又是刷刷几道白光,只听得那怪物立时发出凄厉的叫声,比之先前的叫声更为凄惨刺耳百倍。尔后,便看见那怪物自砍伤处爆裂开来,身体,四肢,头部,碎成零零散散的碎块,还未跌落到地面,便化成一缕黑烟,渐渐消散。 “如此胆小,以后怎么跟着我做事。” 还没从惊恐的情绪中走出来,便听这样一句话,傅离立在原地,看见在怪物消散的黑烟中,玉笙寒朝着他走了过来,手持一柄长剑,嘴角带笑,傅离注意到,现在的玉笙寒,没有蒙着眼纱。 玉笙寒将剑收起,走到傅离面前,见傅离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盯着自己瞧,笑着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说:“怎么?吓懵了?要不要检查一下裤子有没有湿啊。” 那一刻,之前所见的恐怖景象全部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傅离痴痴地盯着玉笙寒的脸,心跳猛烈地厉害。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吐出四个字:“举世无双。” 冷不丁听到傅离说出这个词,玉笙寒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原来你说的举世无双,是真的。 “没什么。”傅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玉笙寒的眼睛,又立马移开视线,像是担心被玉笙寒看出自己的异样,傅离故意用嗔怪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么晚出来?万一我被那个怪物杀了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玉笙寒一把揽住傅离的肩,说,“走吧,咱们得回房间去了。” “门都关了,咱俩怎么回去?” “飞回去。” “飞回去?” “对,所以你抓紧点儿。” 话音刚落,傅离便感觉自己脚下似乎又腾空了,于是他立刻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玉笙寒,免得一个不留神又摔了下去。 盯着下边儿太恐怖了,还是盯着上面比较好,于是傅离一抬头,便对上了玉笙寒的侧脸。 算了还是闭眼吧。 闭着眼睛飞了没多久,傅离便感觉自己的脚又重新站到了平地上,于是他松开了玉笙寒,睁开眼,果然已经回到了原先的房间,然而身边的玉笙寒却也不知何时重新蒙上了眼睛。 还是这样好一点,至少可以正常对话。 “对了,他怎么办?”傅离指着楼下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警察问。 “不到一刻钟他就可以动了,放心吧,我给你的符纸中,其中有一张让他忘记这一小时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是不会记得你朝他胸口拍了一巴掌的。” 傅离:“……”这是谁害的,你说。 好不容易在拘留所住满了十天,两人总算是被放了出来,进拘留所的时候,玉笙寒的钱全部当做罚款上交了,因此这十天以来两人在拘留所内吃的可谓是不见一点荤腥。回到家后,玉笙寒立马破费点了一堆大鱼大肉的外卖,吃了个爽。 -- 第7页 吃完饭后,玉笙寒十分阔绰地甩给傅离一张钞票,说:“去楼下帮我买三串糖葫芦,今天想吃草莓的。” “你叫外卖呗。”傅离吃饱了,也不想动弹。 “糖葫芦不外卖,你去。” 傅离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地说:“你收我当徒弟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跑腿吗?” 玉笙寒:“对啊。” 傅离:“……”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生了张嘴。 “你可以买自己的零食。” 傅离很是不服气地切了一声,接着抓起钞票,恶狠狠地说:“去就去。” 玉笙寒所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一间专卖糖葫芦的店,玉笙寒平时就爱吃这个,每天都让傅离出来买。这会儿傅离拿着钱开开心心地出来跑腿,刚排上队,便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第 4 章 “傅离?” 傅离闻声回头,看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看起来应当也就十六七岁。 “你怎么会在这里?”少年神情中带着震惊与疑惑,急匆匆地朝他走了过来,他抓起傅离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尔后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逃,如果让狼牙手下的人发现你你就完了。”说罢,便拉着傅离往外走。 傅离一直被他带到了店外头才想起来应该甩开他,少年不解地看着傅离,问:“你还在干什么?赶紧逃啊!” “可我不认识你啊。” “你不认识我?我是小路啊,咱俩当了十多年哥儿们。”见傅离还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少年一脸惋惜地看着傅离,“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说到这儿,傅离明白了,这八成是原主那个‘傅离’认识的人,虽然他也不懂这个小路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不过看他的神情,应当是什么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说:“对,我确实失忆了,前段时间我被人从山里头挖出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刚才说的快点逃,是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把你扔到山里面活埋的人,他们现在就在附近,要是他们发现你还没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傅离:“……”生活可真他妈的刺激。 “别傻站着了,赶紧逃吧。”小路已经急得巴不得替他逃了。 “对,我得赶紧逃。”说罢便拔足狂奔,现在已经顾不上买糖葫芦了,保住小命要紧。傅离打算一路狂奔回去找玉笙寒让他保护自己,结果才跑出去没几十米,就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让人一棍子敲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慢慢苏醒。 傅离一睁眼,就看到与视线平行的水泥地上踏着一双高仿皮鞋,向上看去,高仿皮鞋的主人来自一位四十多岁抽着香烟的彪形大汉,比起之前在拘留所看到的那几个壮汉的鬼魂还要壮。他坐在木质沙发上,身旁站着几个看起来也不太像好人的家伙。 后脑勺处后知后觉地传来疼痛感,想必是先前那一棍子的功劳,傅离很想揉揉后脑勺,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似乎手脚都被捆上了,而且还倒在地上。 接着,他被人提着领子拎了起来,身后的人提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带到那个穿高仿皮鞋的男人前,叫他跪坐在地上。 男人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睥睨傅离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他起身走到傅离身边,夹着香烟的手在傅离头顶抖了一下,一小簇烟灰便落在傅离的头发上。 “傅离,命挺硬啊,这都没死。”男人嘲讽地说, 要是知道原身干了什么,傅离兴许还能想些法子应付,偏偏他什么也不知道,于是这会儿只能忍气吞声,并以傻笑应对这些随时可能把他扔到山上的人的嘲讽。 “我问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就,就被过路的人挖出来了呗。” “这么说来,这段日子你都住在那个路人家里?” “嗯啊,”傅离猛点头,又有些担心这群人知道了自己的事儿之后去找玉笙寒麻烦,于是又加了一句,“那家伙看我可怜,就把我留在家里,让我帮他干活,关于你们的事情,我一个字儿都没跟别人提起过,真的!” “也没跟警察提起?” “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要不是现在手脚都被捆着,傅离真恨不得抬手比个‘四’。 忽然,男人一把揪住傅离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望着自己,恶狠狠地问:“你他妈要是敢跟我说半句谎话,老子就把你剁了喂狗。”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扯出一个实在称不上好看的笑容:“我哪儿敢那。” “知道怕就好。”男人松开傅离的头发,冲着旁边的人说,“把他先随便找个屋子关起来,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收拾他。” 随后,傅离就被另一个壮汉扛了起来,在昏暗的路上走了一会儿后,被扔进了一个满是纸箱的小房间里,那人将他丢在这里之后,便锁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过了刚才那几个彪形大汉外加闻了一路的汗臭味之后,傅离格外怀念玉笙寒,至少他不是满身横肉,身上也没有异味,而且不抽烟。 从刚才那位□□老大一样的人物的话语中不难看出,这儿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赶紧逃走比较好。 问题是该怎么逃走?自己手脚都被绑了,这房间黑咕隆咚灯也没开,有一扇窗,不过是带着铁栅栏的,只能通过窗外的风景判断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 第8页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自己那么久没回去,玉笙寒应该察觉到自己出事了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自己。傅离想,他躺倒在地上,盯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出神。 他没有玉笙寒那样的本事,身上也没有带任何可以逃生的工具,就连玉笙寒给他的买零食的钱,都在刚才被那个不洗澡的家伙摸走了,除了等待救援,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比较好。 “傅离!” 这是小路的声音,傅离向窗边望去,果真看见小路站在窗外,双手抓着铁栅栏,担忧地看着傅离。 傅离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坐起来并挪到窗边,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他们没有打你吧?” “没有。”虽然把烟灰弹头上了。 “没有就好,”小路拍了拍胸口,接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包子,问,“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包子。” “包子先放一边吧,”虽然他现在的确挺饿的,不过比起吃东西,还有一些事情更重要,傅离舔了舔嘴唇,问,“我想问你,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小路放下包子,叹了一口气,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过去的所有都不记得了?” “所有,我能记得我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身份证在我身上。” “那……要从头说起吗?” “长话短说。” 接下来,小路简要地和傅离说了一下他过去的身世,以及为什么会被那群人活埋。 原来这地方是一个犯罪组织,先前在外头那个穿高仿皮鞋的男人,就是老大,外号狼牙。这个组织会收养孤儿、诱拐孩子,将这些孩子培养成乞丐或是扒手,强盗,诈骗犯,以此赚钱。原身和小路最开始都是被收养的孤儿,小时候都是在大街上乞讨,长到一定年纪之后,狼牙察觉原身身手实在不错,便想让他也去当扒手。 奈何原身虽然身处犯罪组织,却不愿犯罪,宁可跑去打一些零工然后把钱交给组织的人,组织的人不爽他这种行为,打了好几次也没有用。 最后一次将他活埋则是因为原身实在不想再放任这种犯罪组织存活于世,开始暗中搜寻各种证据,决定去警局将其举报。不料证据还没收集完全,他的那点儿小心思便被人察觉到了。狼牙为了斩草除根,故决定将其活埋。 听完原身的经历,傅离不由得唏嘘一番,看来原身的经历比他自己的人生精彩多了,也比他自己有骨气多了。 “这可怎么办啊,狼牙最痛恨背叛他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即使他不杀你,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小路急得不停搓着手指,他皱紧眉头看了傅离一眼,一咬牙,说,“要不我去偷钥匙,把你放走吧。” 小路对自己不错,而且看得出他的担心不是假的,傅离不太想连累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便问:“这样不会连累到你吗?” 小路思索片刻,说:“这……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的,而且我想狼牙不至于因为我放走你就杀了我。” “那也不能让你冒险,”傅离想来想去,还是玉笙寒最能解决这件事,于是同小路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厉害,你去找他,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救我,放心吧,他不是警察,也不会把你供出来。” “这也成,他住在哪儿?” “他住在……”傅离顿住了,他发现自己虽然记住了玉笙寒家的路线,却没记住小区的名字以及具体门牌号。 小路一看傅离的神情就知道他忘记地址了,于是说,“算了,我还是帮你去偷钥匙吧,大不了,把你救出来以后,你去让你那个‘很厉害的人’来救我。” “也行,那你小心一点。” 傅离趴在窗口,目送小路离开,他呼出一口气,又瘫坐在地上,在心中默默念秒数,等着小路再度回来。 然而才数到一百多下,便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小路跑着回来了,傅离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奇怪地问:“你这么快就偷到了?” “不,不是,”小路一边喘气一边说,“是,是外面,来了一个瞎子。” ☆、第 5 章 “老大!外头来了一个瞎子!”一个干瘦干瘦的男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闯进大堂的时候直接一跤滑到了坐在正中央的狼牙面前。 旁边一个留山羊胡的男人踢了瘦子一跤,骂道:“不就来了个瞎子,你急个屁啊!” “不,不是,那个瞎子他,他……” “打扰到各位的雅兴了,我想来找个人。”瘦子的话还未说完,他口中的瞎子便大摇大摆地进门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所谓的瞎子身上——一身白衣,长发及腰,手持一柄长剑,一条白纱蒙在他的眼睛上。来人面带笑容,从容不迫,像是丝毫不知自己闯入了什么地方。 “就,就是他!”瘦子指着玉笙寒哆哆嗦嗦地说着。 玉笙寒听见那人害怕的声音,说:“倒也不必如此恐慌,刚才那人不过是晕了过去,一小时之后就醒过来了。” “你是谁?干什么来的?”狼牙问道。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我今天来,是想跟你们要个人。” “你要找谁?” “傅离?” -- 第9页 一听到这个名字,满屋子的人都笑出了声,山羊胡走到玉笙寒身旁,说道:“原来你就是把他从泥巴地里挖出来的那个冤大头啊,我告诉你,没门儿,那小子来了这儿就别想回去了。你啊还是识相点儿,赶紧走人,免得咱们几个还要费力气把你轰出去。” 玉笙寒听见这话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偏头,面相山羊胡,说:“这位仁兄许久没刮胡子了吧?” 山羊胡一愣,没想到一个瞎子居然还能知道自己许久没刮胡子,他摸了一下胡子,说:“那又怎么样?” 玉笙寒闻言,向后退了两步,接着,拔剑出鞘。旁人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玉笙寒便已经将剑收回入鞘。 “这,这算什么?”方才玉笙寒拔剑的那一刻,他还当自己今日定是要见血了,没想到身上什么感觉也没有,连衣服也没有破。然而,还未等他嘲讽玉笙寒,先前那瘦子却开口了,指着他的下巴,说:“你,你的胡子。” 胡子?山羊胡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下巴,却发现那儿光秃秃一片。 “现在看着干净多了,”玉笙寒说完这话,便没再看已经没胡子了的山羊胡,接着,看向狼牙,“傅离在哪儿?” 小路同他汇报完有个瞎子来了的事情之后,傅离便让他离开了。接着便坐在地上,等着玉笙寒来救自己,毕竟会勇猛到孤身一人闯入犯罪组织的瞎子,也就只有那个不是瞎子的家伙了。 原本以为玉笙寒会和外头那群人周旋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很快就到了,在傅离还在脑海中计算时间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门整个朝里倒下,掀起了好大一阵灰尘。玉笙寒伴随着外面的灯光走进来,傅离看见他逆光走来的身影,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明明才几个小时没见,却莫名感觉自己和他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是久别重逢的相拥而泣,还是他温柔地抱着自己,说‘别担心,有我在’,傅离将各种过去看过的电视剧中英雄救美的老套路在脑海中重播了一遍,并开始期待接下来玉笙寒会说些什么。 然而傅离想要听到的话一句也没有听到,玉笙寒非但没有给他一个温柔的抱抱,还幸灾乐祸地嘲讽:“瞧瞧你这怂样,早知道就应该把手机带过来然后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以后你不肯帮忙跑腿的时候我还能拿照片威胁你。” 傅离:“……少废话,快帮我解开!” 玉笙寒拔出剑,刷刷两下把绑在傅离手脚的绳子切断,被捆了几个小时的手脚终于重获自由,他起身揉了揉手腕,望向玉笙寒的侧脸,又瞥开目光,小声说道:“谢谢。” “咱俩之间不必说谢,以后多帮我跑腿就行。”玉笙寒走到门外,朝傅离招了招手,“走吧。” 也不知玉笙寒用了什么方法,傅离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发现,先前见到的那几个人都在,却完全没有要阻止二人离开的意思。两人畅通无阻地一路走出了大门,傅离回头一看,发觉这里似乎是某个已经废弃的工厂。想来是被这个组织的头领租了下来,用作犯罪窝点。 傅离紧跟着玉笙寒的步伐,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等了许久没见你回来,就出门问了附近的孤魂野鬼,它们说看到你被几个坏人带到了他们用作犯罪窝点的某个工厂内,所以我就来了。” “原来鬼魂还有这种作用啊。” “不是所有鬼魂都像你想的那样恐怖,它们还告诉了我这个组织干过的坏事,以及其他犯罪窝点,组织成员。回去之后我会再试着收集一些证据,然后写匿名信给警察,把这个组织给一锅端。” “好,我支持。”傅离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那些受害的孩子也能脱离苦海了,包括小路。 “慢着。”忽然,玉笙寒停下了步伐,傅离疑惑地望着他,接着,玉笙寒转过身,又快速地朝着工厂走去。 傅离很明显地感觉到玉笙寒的情绪似乎变了,他神情严肃,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先前斩杀患鬼的时候傅离都不曾见玉笙寒露出这样的神情,莫非这一次是碰到了比患鬼更厉害的鬼怪? 于是傅离赶紧跟了上去,玉笙寒走得很快,步伐又大,傅离几乎是小跑着才跟上他的脚步。他跟着玉笙寒一路小跑到了工厂后方,从那个角度看,大概是刚才关押傅离的小黑屋的外面。借着灯光,傅离看见小路站在窗户外,趴着窗台朝里看,大概是在确认傅离是不是已经走了。 这时,傅离看见玉笙寒已经将剑拔出,朝着小路刺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傅离也没料到玉笙寒会这样做,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在玉笙寒的剑刺到小路之前,挡在他的身前。而当傅离冲过来的时候,玉笙寒的剑也停了下来,距离傅离的心口不过五厘米距离。 方才还因为傅离平安脱逃而松了一口气的小路一转身,便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吓得腿都软了,抓着傅离的衣角问:“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瞎子不是来救你的吗?” 两人都没有理会小路,玉笙寒没有收起剑,而是冷冷地对傅离说:“让开。”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有点吓人,不过为了保住新认识的朋友,傅离还是壮着胆子说:“不让。” “我再跟你说一次,让开。” -- 第10页 “就不让开,你要怎么样。”傅离非但没让开,还小心地捏住剑身,往下挪了一下,确保剑不会伤到自己。尔后他抓住玉笙寒的眼纱,扯了下来,又一把揽住小路的胳膊,说“你看清楚,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他有影子,也摸得到,他不是什么妖怪。” 玉笙寒微微蹙眉,盯着小路看了片刻,这才将剑收起,说:“抱歉,或许是我弄错了。” “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玉笙寒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他指着傅离手中的眼纱,说:“别啰里吧嗦的,把那个给我。” 傅离将眼纱递了过去,说道:“你明明不蒙着眼睛能看到更多,看嘛还要蒙起来?” “并不是看到的越多就是越好,你不也不想要阴阳眼吗?” 傅离点了点头:“这倒是。” “傅离,”小路扯了一下傅离的衣领,小声问,“他是谁?” “他把我从泥里挖出来的人,你放心,他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吗?那就好。”小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牵起傅离的手,轻轻一握,“希望今后我们能够再见面。” 与小路简单地寒暄一番之后,傅离与玉笙寒再度离开,小路站在原来的地方,微笑着目送二人离去,直至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忽然,小路嘴角的笑容隐去,在这个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他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身高缓缓增高,容貌也随之发生改变,只不过短短数秒时间,他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站在窗外的,已经不是傅离所见的小路了。他的年龄看起来与傅离相差不多,个子略高一些,皮肤白皙,下巴尖尖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论容貌绝对可以称得上绝色二字。 他嘴角一勾,说:“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你们,是什么时候。” “不好了!!!”一人急匆匆地闯进大堂,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上,他一进门,就大喊道,“小路死了!” “小路死了?”众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这刚才还和他们在一起的人,怎么就死了? “是!那边的厕所的最后一格的门,不是坏了好久了吗?我刚才去把门修好了,结果打开门一看,就看到小路的尸体躺在里面,而且,而且……”说到此处,那人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小路的尸体已经烂了,看样子,死了已有多日!” “这不对啊,小路这两天不是一直跟我们在一块儿呢嘛?” “今天去抓傅离的时候,还是他给出的主意,说他去把傅离引到一个地方,让咱们去抓。” “小路真的死了好几日了?”狼牙不信邪地问。 “千真万确,不行你们去看!” 众人集体默声,没人再敢说话,片刻之后,狼牙说道:“如果小路在好几日之前就死了,那这些天和我们在一起的小路,是谁?” ☆、第 6 章 漆黑寂静的深夜,男人因疼痛而苏醒,周身一片黑暗,脚下尽是虚无,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是勒在自己脖子上的,带着细密锯齿的铁线。锯线的上端不知绑在何处,下端却吊着一个成年男人。地心引力使得男子不由自主地下沉,而随着身体的逐渐下沉,锯线便往脖子内勒得更紧,直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伤口一滴一滴地下落,落进看不见的深渊。 男子想开口求救,想大声惊呼,却做不到,正如上吊的人无法说话一般,被锯线吊起的人更是无法说话,他只能一边承受着这份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边慢慢地,意识模糊。 在死前,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歌声。 那是合唱的歌声,是多个女人哀怨,悲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像人之将死时发出的悲鸣,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令人毛骨悚然。男人便在这亡灵之曲中,渐渐地,合上眼睛…… 玉笙寒挂断电话,冲着站在厨房内试图自制糖葫芦的傅离说:“收拾一下,我们要在今晚赶往黑笼镇。” “黑笼镇是什么地方?” “位于南明省的一个小镇,前两年我四处周游的时候结识了他们那儿的副镇长,刚才副镇长打电话给我说有些事情要找我。” 一听说要到外面办事,傅离立马跑到玉笙寒旁边坐下,好奇地问:“是什么事啊?” “东西丢了,让我帮忙找。” “就这?”傅离一脸失望,他还以为那个副镇长是让玉笙寒去帮忙捉鬼或者解决什么灵异事件的呢,不过还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玉笙寒跑大老远地过去找,毕竟据他所知玉笙寒平时用的钱都是靠着帮人解决麻烦赚来的,便问,“要找什么?” “黑笼镇靠制作与贩卖灯笼为生,每一年都会举办一个灯笼比赛,评选出最优秀的。再过几天就是灯笼大赛,可就是这个时间,忽然有几个选手制作完毕的灯笼无故消失了,所以托我去寻找。” 原本想着既然要在今天晚上到达目的地,那应该要早点出发才对,然而玉笙寒却是不慌不忙地一直拖到天都黑了才带着傅离出门。两人却并未往地铁站或是火车站走,玉笙寒走出家门后便顺着楼梯向上,一直走到天台。 傅离望着茫茫夜景,不由得开始怀疑玉笙寒是不是因为自己吃太多了想把自己从楼上扔下去,好减轻家庭开销。 -- 第11页 为了不要命丧于此,傅离露出讨好的笑容,问:“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呀?” “当然是飞去黑笼镇。”玉笙寒取出腰间佩剑,平放在地上,随后站了上去,还朝着傅离招手,“过来。” “等,等一下,你这该不会是,”傅离指着玉笙寒脚下的剑,因为心情过于激动使得话都说不利索,“该,该不会是御剑飞行吧?就像那种影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踩在剑上就能飞了?” 玉笙寒像是很不理解傅离为什么这么激动似得,说:“这很奇怪吗?” “生活真是太精彩了。”从前看那些仙侠剧的时候傅离就很想御剑飞行一次试试看,现在终于能做到了。怀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剑身,傅离顿时感觉自己就变成了仙侠剧的主角。 “站稳了吗?”玉笙寒问。 “站稳了,”因为害怕掉下去,傅离紧紧攥住了玉笙寒的衣角。玉笙寒回头看了傅离一眼,取下眼纱,交给傅离,让他帮忙看管。 这是傅离第三次看到玉笙寒摘下眼纱,露出本来面貌的样子。上一次在工厂外,他都没来得及再次好好欣赏一番玉笙寒的脸,现在倒是可以近距离好好欣赏一番。 这下巴,这嘴巴,这鼻梁,这眼睛,这睫毛…… 该死的,怎么这么好看。 玉笙寒丝毫没注意到自家小狐狸看着自己的脸露出了痴汉笑,他低头,对着脚下的佩剑轻声说:“走吧,鸾鸣。” 话音刚落,脚下的鸾鸣剑便缓缓升起,离开地面,接着,像离qiang的子/弹一样嗖地一声向前飞去。突如其来的加速度使得傅离把沉迷美色的心思全部扔到了脑袋后头,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抱住玉笙寒,以免自己掉下去摔个半死。 在电视剧上看到人家御剑飞行还以为很轻松,真正地飞起来没想到这么可怕,那家伙可比火山车自己太多了。傅离全程紧紧抱住玉笙寒,连眼睛也不敢挣开,迎面吹来的风几乎把他吹成一个傻/逼。 大约半小时后,两人到达了目的地——一个靠近群山的小镇。落地之后傅离还是闭着眼,紧紧巴着玉笙寒不松手,玉笙寒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说:“到了。” “到,到了?”傅离睁开眼,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天上了,一扭头,便看见玉笙寒用一种无比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 傅离被他的目光吸引住,直直地凝视他的眼眸,挪不开视线。 玉笙寒见傅离那二傻子一般的表情,挑了挑眉,说:“怎么这么看我?被我的美貌迷得说不出话了吗?” “才,才不是!”听见这话,傅离立马推开玉笙寒,然后把放在口袋中的眼纱递给他,说,“赶紧戴上!” 玉笙寒接过眼纱,重新戴了起来,接着同傅离说:“副镇长家就在附近,现在时间还不晚,直接去他家中吧。” “噢好。” 这个小镇还保持着几年前乡镇的风貌,不远处是绵延的群山,路边尽是高矮不一的平房,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会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傅离跟随玉笙寒走了一段,接着便在一处两层楼的房屋前停下,屋外仍是挂着两排灯笼,不过这儿的灯笼比起外头卖的那些确实精致有趣许多。 玉笙寒走到门前,敲了几下,不久后门便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人。那男人一看见玉笙寒来了,欣喜万分地说:“玉先生,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快请进,我这就给您准备点儿吃的招呼您。” “不必了,我们在家吃过了。” “那就进来喝杯茶吧。”男人笑着将玉笙寒迎进了屋,看到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的傅离,又问,“这位是……” “新收的跑腿小弟,叫傅离,很可爱吧。” “我才不是跑腿的呢。”傅离听到玉笙寒的话,颇为不服气地说,他也跟着进了屋。 进屋之后,男人为傅离与玉笙寒泡了茶,男人同傅离介绍了自己,他是黑笼镇的副镇长,名叫关绍元。 接下来,关绍元同二人详细讲述了一下请他们来的目的。与先前玉笙寒同傅离说的差不多,一年一度的灯笼大赛开赛在即,诸多选手准备良久的灯笼却不翼而飞,尤其是连镇长贾嵩的灯笼也不见了。于是贾嵩将寻找灯笼的任务交给了关绍元,让他去找一些帮手来,找回那些灯笼。 对于这事,关绍元也是一筹莫展,先前找了镇上的警察,可偏偏这镇上的警察也是个平时不做正事儿的,靠不住。关绍元实在没办法,这便想起了前些年打过交道的玉笙寒,请他来帮忙。 找个灯笼这种事可比杀鬼什么的简单多了,听完关绍元的描述,玉笙寒一口答应下来,并保证开赛之前绝对能找到那些灯笼并物归原主。 得到了玉笙寒的保证,关绍元便放下心来,接着在二楼为两人安排了住处。傅离住在二楼走廊的最顶端,玉笙寒则住在靠他最近的一间房间里。 熄灯以后,傅离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或许是因为忽然换了一个新环境吧。这儿的环境也与城市不同,城市里,即便是到了晚上,外面也不会是漆黑一片,可是这里的夜晚却是黑得要命。 过于黑暗的环境反倒使人不由自主地害怕,傅离起身拉开窗帘,月光倾泻进屋子的时候,他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也是拉开了窗帘后,傅离才发现,关绍元的房子离山这样近,打开窗户,靠在窗台上,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山中景象。只可惜现在是夜晚,如果是白天,想必能看到更多有意思的东西。 -- 第12页 傅离盯着远处的山头发愣,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傅离心里一惊,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山头仍是一片漆黑。 盯着远山发愣的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傅离思索了一下,还是拉上了窗帘。 次日,两人在关绍元家中吃过早饭之后,便依照关绍元给出的不见了灯笼的住户名单,开始一家家拜访,所幸丢了灯笼的人不算多,住得也都比较近。 一家家地去拜访,询问了所丢失物件的外形以及最后一次看见它的时间地点过后,便决定展开搜查。只是玉笙寒刚打算动手,便听到关绍元派人传来消息,说那些灯笼突然找着了。且不是在别的地方,就是在靠近黑笼镇的那座山的山脚找到的。 得到消息,玉笙寒立即带着傅离前往那座山,此刻山脚下围满了人,除却那些丢了东西过来找的人之外,还有其余看热闹的镇民。 “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害您白跑一趟了。”关绍元一见到玉笙寒,便说了这样一句。 “没关系,”玉笙寒说,“不过我想问一句,前几日你们找寻失物的时候,可曾查看过这片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会有读者在评论区提到“为什么不乘高铁”“为什么不乘火车”“为什么不坐大巴车”,为了防止有读者在评论区提出以上疑问,这边官方回答一下:剑过不了安检。 ☆、第 7 章 “当然找过!那些灯笼丢的时候,咱们几乎把每个地方都翻遍了,那会儿别说是山脚,山头都翻了过去,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也不必请您过来了。”说到这儿,关绍元皱紧了眉,不解地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灯笼突然出现在这里。” 玉笙寒没关注那些灯笼,而是将这座山眺望了一圈,接着问关绍元:“这座山可有名字?山上可有藏着什么东西?” “您说这座山?咱们村里的人都管它叫妄山,至于藏东西……”关绍元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这座山上埋了许多……尸体。” “尸体?”听到这个词,傅离音调都变高了,问道,“谁的尸体?” 关绍元没敢直视傅离,支支吾吾地说:“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咱们黑笼镇虽然人口不多,但每年也会死不少人,我又怎么能全部记清楚。” 关绍元这话分明是在掩饰什么,傅离还想再问,却被玉笙寒拦住了。玉笙寒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问:“既然灯笼找到了,那么我的任务也就不必再继续了。不过我们到底走了许久的路才来到黑笼镇,不知副镇长可否再收留我们一段时间,好让我们也观赏一下你们黑笼镇一年一度的大赛,算是凑个热闹。” “那当然可以。”关绍元的面上又绽开了笑容。 原本如果是玉笙寒帮忙找到了他们丢失的灯笼,玉笙寒还能拿点劳务费,现在那些灯笼既然自己回来了,玉笙寒自然也是拿不到钱。傅离很不解为什么玉笙寒还要留在这儿,于是趁着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直接向他询问。 “这个地方,有些古怪,”玉笙寒说,“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所以我还是想留下来看看。” 一说起古怪,傅离便想起昨晚趴在窗台上时,看见的那座山上一晃而过的影子,再联想一下关绍元所说的话……傅离便觉得留在这儿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不过当他回到住所,发现关绍元家原来还有电脑的时候,傅离便将离开这儿的提议又收回了肚子。玉笙寒家没有电脑,他家附近甚至连个网吧也没有,搞得傅离一直没办法上网查一下原本的自己到底怎么样了。 于是傅离向关绍元借来了电脑,输入父亲的名字。 他父亲是某知名企业的老板,名气远比他自己这个高三生大得多,搜他的名字比搜自己的管用。傅离以父亲的名字为关键词搜索了一遍,果然跳出了不少消息,且绝大部分都与自己有关。 只是那些报导,却与自己想象的有所不同。 据傅离自己所想,既然现在的他重生到了原主这具身体里,如果原主死了,那么按理来说他自己原本的身体也应该是死亡才对,若原主没死,那么应当是原主的魂魄重生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内,相当于灵魂交换。然而网上给出的报导却是说他失踪了。 失踪时间,正是傅离重生的前一天,还是在好友把他送回家之后失踪的,在自己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于这桩离奇的事件,网上可谓是众说纷纭,不少人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他的父母杀了儿子,又伪装成失踪报案。 网上的评论看得人心烦意乱,傅离便关掉了电脑,取出一张纸,将各种关于‘失踪’的猜想列举上去,诸如被人暗杀,穿越,被外星人抓走了,离家出走等等……排除掉各种可能性之后,傅离猜测或许是原主的魂魄重生到了自己身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环境,心里害怕,然后偷偷溜走了。 这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 玉笙寒与傅离又在黑笼镇过了几天悠哉的乡野生活,一会儿去参观大赛主办方布置场地,一会儿去逗弄别人家的鸡鸭猫狗。到了灯笼大赛前一天,各个参赛选手都将自己制作的灯笼送到了比赛场地,再交给工作人员,让其为自己的作品编号,悬挂在柱子上,用布蒙起来。 原本在这里住了几日,傅离已经快要忘记前几天在山上看到的那个鬼影了,也多亏了玉笙寒,他们周边根本不敢有鬼魂来骚扰。可偏偏就是在灯笼大赛举办的前一天晚上,傅离原本睡得好好的,却忽地惊醒,接着,他听见了一阵歌声。 -- 第13页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听声音,像是女子的悲鸣,带着哀怨的哭泣,且是数不清的女子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且他能感觉到,那歌声是从山那边传过来的,是妄山,难道是妄山在哭泣吗?不对,这很明显就是女子的声音。 那歌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傅离裹紧了被子,捂住耳朵,却还是没能阻止那种歌声流入耳中。越是不想听到,那种声音就越是清晰,有时候甚至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对着他的耳朵歌唱一般。 他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站在窗户前的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敢一鼓作气地拉开窗帘,担心自己会看到些什么。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捏住窗户的一角,接着,半眯着眼,拉开窗帘。 月光再次倾泻进屋子时,歌声,消失了。 而窗外,什么也没有。 清晨,公鸡叫了三声,镇子内已年过六十的老居民赵奇志便已起床,穿好主办方发下来的衣服,洗漱完毕,吃完早饭,接着便前往比赛地点清扫现场。 比赛地点安排在室外,经过一夜,想必现场必定积攒了不少尘土落叶,比赛上午九点开始,必须得尽早清扫干净才行。 赵奇志带着簸箕和扫帚到了现场,与他一同到的,还有另外两名清洁工,一个负责擦拭柱子与其他木质家具,另一个也负责扫地。赵奇志与另一个扫地的分配好了地方,便开始干活。 如他所想,经过一夜,地上还是积攒了不少垃圾,赵奇志一点一点细心地扫过,没放过一点灰尘。只是扫到镇长贾嵩的那个巨型灯笼下方时,赵奇志却迟疑了。 那个灯笼的正下方,是一片血迹。 镇长贾嵩的灯笼里藏了一具尸体,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镇子,一大堆人赶到现场凑热闹。在这种情况下,比赛自然是不可能继续举办了,贾嵩立刻命人封锁了现场,没让任何人进去,那几个发现尸体的清洁工也留了下来,接着立刻报了警。 玉笙寒与傅离大约是在发现尸体后一个小时时得到消息的,傅离听见这个消息时,还瞄了玉笙寒一眼,说:“这就是你说的,不太好的事情?” 玉笙寒耸了耸肩:“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灵验。” “镇长那边说,已经报警了,请的是省公安厅那边的,人估计一会儿就能到。”关绍元挂了电话后说道。 “可否让我去看一下尸体?”玉笙寒问。 “这个……我也不好做主,”关绍元十分为难地说,“要不我先带你们过去,其他的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两人跟着关绍元前往比赛场地,此刻比赛场地外已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只有人和依旧高高挂在柱子上的盖着布的灯笼,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站在人群外,傅离隐约能听见里头的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此次的命案,那种兴奋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讨论命案,而像是讨论什么八卦。 傅离对于他们兴奋的态度十分不解:“这些人怎么这么兴奋?这可是死了人啊。” “或许是生活太无聊了吧。”玉笙寒偏过头,望向傅离,“你想进去看看吗?” 傅离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但是不太敢。不过……”傅离微微抬眸,凝视玉笙寒的下巴,说,“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找出凶手。” “这倒是,”玉笙寒笑了笑,说,“不过还是得等警察来了再说,毕竟像咱们这种非专业人士查案,在别人眼里可不叫查案,叫捣乱。” 约一小时后,两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命案现场附近的水泥地上,从车上走下共四个人,皆穿着便服,手中提着公文包,一下车后,便朝着命案现场走来。为首的男人身材挺拔高大,面容俊朗,留着清爽的板寸,看起来颇有些不苟言笑。傅离看见他,扯了一下玉笙寒的衣袖,说:“快看快看,那个人个子好高啊。” “是吗?”玉笙寒不以为意地抬起头,在看到来者时愣了一下,接着像看到老熟人似得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笑着说道:“纪元钧?” 被叫做纪元钧的男人看到玉笙寒时也楞了一下,尔后他那看起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浅浅的微笑,说:“这不是玉先生吗?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傅离:“……”这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纪元钧很快注意到了玉笙寒身边的傅离,问道:“这位是?” 玉笙寒一把揽住傅离的肩,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跑腿小弟,叫傅离。” “我才不是跑腿小弟!”傅离一脸嫌弃地甩开玉笙寒的手臂,抬起头望着纪元钧,十分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傅离。” “我是纪元钧,南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第一大队队长。” ☆、第 8 章 原来这些人就是过来查案的警察,若不是纪元钧表明自己身份,傅离还真看不太出。在他印象里警察都是穿着笔挺的警服开着警车,看到当事人后就甩出一张警察证件亮明身份,身边还有一群人喊他某队或者某sir的人。 “你是来查案的吧,”玉笙寒扫了一眼纪元钧身后跟着的四个人,见都是些陌生面孔,便问,“叶澜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出了净安市,就不打算让他跟着来了,你也知道,澜澜腿脚不太方便。”傅离注意到,提到‘澜澜’这个名字时,纪元钧的眼神明显变得温柔了许多。 -- 第14页 “既然是来查案的,那就快些去吧,我看镇长已经等得快哭出来了。” “好,”纪元钧点了点头,又说,“一会儿玉先生如果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指点一二。” 与玉笙寒寒暄完毕后,纪元钧便带着手下人马去找贾嵩了,傅离望着他们的背影,问玉笙寒:“你怎么会认识那个警察的啊?” “早两年我四处周游的时候,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麻烦。” “原来如此,”傅离点了点头,没问玉笙寒说的小麻烦是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见纪元钧已经走远,便凑到玉笙寒耳朵边,八卦地问,“对了,你们说的那个叶澜是谁啊?” “你说叶澜?他是纪元钧的同性/爱人。” 同性/爱人。 同性。 同性……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傅离脑袋里面立马浮现出了一张两个帅哥相亲相爱的画面,随后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姨母笑。 玉笙寒见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抬起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笑这么开心,怎么,你也有同性/爱人?” “我没有!”傅离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得,生怕玉笙寒误会,还举起手比了一个‘四’,“我是母胎单身,我发誓!” “别发誓了,”玉笙寒揉了揉傅离方才被自己拿扇子敲过的地方,说,“走吧,咱们跟着去凶案现场看看。” 玉笙寒的举动把傅离弄懵了,直到玉笙寒走出了好几步,回过头催他快跟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方才被玉笙寒揉过的地方,嘴角再次不由自主地扬起。 纪元钧来到之后与贾嵩简单打了声招呼,接着便让贾嵩疏散了还聚在附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并将凶案现场打开了一个口子,以便警务人员进入。原本贾嵩打算把玉笙寒同傅离也一起赶走,不过得到了纪元钧同意之后,二人也得以进入案发现场。 比赛场地与昨日最后见到的差不多,所有选手的作品都原模原样地悬挂在柱子上盖着一块布,唯一有区别的那该是最靠近主持台的那个灯笼,也就是镇长贾嵩亲手制作的灯笼。那个灯笼比起其他的灯笼都大了一圈,外面同样包着布,挂在同样的柱子上,只是灯笼的正下方,可以看见一滩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 贾嵩,关绍元以及最开始发现尸体的那位清洁工赵奇志都留在了现场。纪元钧走到那个灯笼下方,从口袋里取出手电筒,打开以后看了一眼上方的景象,接着问道,“从发现死者到现在,有没有人动过尸体?” “绝,绝,绝对没有啊!我,我们一看见尸体就,就立马叫来了镇长,之后就没敢动这儿了。”赵奇志这也是生平第一次碰到凶杀案,还第一次被警察问话,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先把死者放下来吧。”纪元钧同跟随其身后的两名下属说。 贾嵩见状,赶紧找来梯子,在一旁撑着以便警察放下尸体。一名下属爬上梯子取尸体,另一人站在下方托着尸体以免损坏。 站在梯子上的人揭开灯笼上的布,然后试图将尸体取下,只是尝试几次以后,才发现尸体似乎是被吊在灯笼内部的,于是取下灯笼之后问贾嵩:“我们需要把灯笼拆开,这样取尸体会比较方便一些。” “当然可以。”这种关头贾嵩哪顾得上灯笼,于是立即找来工具,将自己费了好大心思做的灯笼一分二拆了。 灯笼拆开后,死者的模样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从衣着打扮看应当是富家子弟。从外形看,男人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就是脖子处。男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锯线,锯线的另一端系在灯笼内部。那根锯线深深嵌入男人的脖子内,将脖子上的皮肉尽数切开,整根脖子几乎被绞断一半,甚至能看到里面的骨头和血管。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灯笼内部,男人的皮肤和衣服上皆是一片暗红。 这种死法,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杀,几乎每个人在看到尸体时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傅离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下去,将头转到了一边。接着,便听见贾嵩惊呼:“这,这不是杜家的公子吗?” 纪元钧微微皱眉:“杜家的公子?” “就,就是市长家的独生子,名叫杜仲,这段时间来咱们镇子里游玩。”一提到杜市长,贾嵩的脸立刻扭曲成了一个枣核,“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死的是他,你说这,你说这杜市长家的公子在咱们镇子上死了,这咱们这日子以后可咋过。” 纪元钧没工夫理会贾嵩的哀声怨道,他转身同下属们说:“总之,还是先联系死者父母,告诉他们这个噩耗,待他们来看过死者之后再做决定。” 之后警方从死者身上找到了手机与钱包,里面的东西都证明了死者就是贾嵩口中的杜仲。于是警方立刻联系了杜仲的父母,将杜仲的死讯告知了他们。 杜市长与其夫人的住所离黑笼镇并不算很远,接到消息后没过多久就赶到了现场。两位老人在看到尸体之后几乎崩溃,杜仲的母亲更是对着贾嵩又打又骂。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哭与怒骂后,杜市长也给纪元钧下了命令:立即将真凶缉拿归案,并且在验尸过程中绝对不能损坏尸体。 这实在不是什么简简单单就能办到的事情,凶手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杀人,便已经证明了这次的案子并不简单,不过还是得立刻着手去做。于是纪元钧将下属分为两队,一队将嫌疑人带回去录口供,另一队留在现场搜集线索。 -- 第15页 “玉先生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过去,我想您应该能很清楚地分辨他们二人有没有说谎。”纪元钧说,他顿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而且,澜澜看到你应该也会很开心。”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傅离:“你想去吗?” 在死者家属来现场大闹特闹的那一段时间内,傅离已经从看到死者惨状的那种不适感中走了出来,尽管他也感觉很奇怪,原以为死者会带给他很大的冲击,现在看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的强。 只是见过那样惨烈的死法,傅离也对凶手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于是点了点头。 于是玉笙寒同傅离乘坐纪元钧的车,两名嫌疑人——制作灯笼的贾嵩与第一目击者赵奇志则是乘坐纪元钧下属的车,一同前往公安厅。 在前往公安厅的路上,傅离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小声问玉笙寒:“那个叶澜,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叶澜么?他虽然也时常参与调查各种案件,不过他并不是警察,而是网络作家。除此以外,他是一个十分冷静,聪明的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玉笙寒露出一个有些神秘莫测的微笑,凑到傅离耳边,悄声说,“那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傅离:“……”他更好奇了,能被玉笙寒夸美人的人,到底长成啥样。 到达目的地后,先是将尸体送去法医那儿做尸检,接着纪元钧的下属将贾嵩带进审讯室,赵奇志留在另一个房间等候。在走廊上,纪元钧问玉笙寒是否要一起进去听贾嵩的发言,玉笙寒拒绝了,接着取出一小个纸包,递给纪元钧,说:“一会儿你讯问他们的时候,把这个化在水里,给他们喝下去。” “这是什么?”纪元钧问。 “这玩意儿我管它叫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用你们的话来说,也可以叫它吐真剂。” “好,多谢玉先生。” 纪元钧收下玉笙寒的‘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后便走进了审讯室,傅离与玉笙寒则坐在审讯室外的椅子上等候。审讯时间很长,傅离等得实在无聊了,便问:“咱们确定不用进去看看吗?”他可就是问了看审讯嫌疑人的过程才特意跟过来的呢。 “不必,有了我的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他们说不了谎话。” “好吧,”没得到允许,傅离又无聊得摊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几分钟后,又扭过头盯着玉笙寒,说,“对了,你们口中的叶澜在哪儿呢。”看不了审讯犯人,看一下能被玉笙寒夸赞为美人的叶澜也好啊。 话音刚落,傅离便听见走廊的那一头传来一个男声。 “玉笙寒?” ☆、第 9 章 那声音很温柔,又富有磁性,傅离被他的声音所吸引,回过头,便看见走廊另一头来了一个男人。与纪元钧那种硬朗的外表不同,这个男人生得十分温柔,柔软乌黑的头发下方是一双清澈的眸子,五官十分清秀标致,身材略显纤细,不过并没有娇弱之感。 如果傅离猜得不错,他就是叶澜,一来他认识玉笙寒,二来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尽管没有玉笙寒好看。可是与傅离想象中不同的是,这个男人虽然双腿健在,却坐在轮椅上,且因为他身边没有人帮忙,因此不得不自己摇着轮椅前行。 “叶澜,好久不见。”玉笙寒笑着同叶澜打招呼。 “是啊,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叶澜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朝这里移动过来,傅离见他似乎很吃力的样子,便想上去帮忙,却被玉笙寒按住了。叶澜终于行至二人面前,当然也注意到了玉笙寒身旁的傅离,他对傅离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说:“你是玉笙寒的朋友吧,你好,我是叶澜。” “我叫傅离。”傅离很感谢这人没问他是谁,否则玉笙寒又要跟别人说自己是他的跟班。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叶澜问道。 接着,玉笙寒便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今天上午才见到的凶杀案告诉了叶澜,叶澜听罢,叹了口气:“看来这次遇到了棘手的案子,所以你留在这儿是为了来帮元钧的忙吗?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算不上帮忙,只是来看看。” “谢谢,”叶澜微笑着同玉笙寒道谢,尔后看向审讯室的门,问,“元钧在里面讯问嫌疑人?” “是。” 叶澜点了点头,接着,慢慢移动到审讯室的门前,敲了两下门,没过多久,纪元钧便打开门走了出来。傅离注意到,纪元钧见到叶澜时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好像从一位严肃认真的警察一下子变成了贴心的居家男人,他走到叶澜身后,扶住轮椅的把手将他了进去,之后随手带上审讯室的门。 “感觉这么样?”玉笙寒问傅离。 “你,你没和我说他是……”傅离纠结了一会儿才找出一个比较温和的措辞,“你没和我说他不能走路。”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是吗?” “这很重要,”傅离有点搞不清玉笙寒的逻辑了,“而且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帮他?” “不要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不能行走的双腿表现出关注,这样不礼貌。”玉笙寒一本正经地说。 “好,知道了。”傅离低下头,像个被老师教育的小学生一样。 -- 第16页 一会儿过后,纪元钧终于从审讯室内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叶澜。纪元钧一走出审讯室,便同玉笙寒说:“他们二人昨晚都具备不在场证明,且根据赵奇志所说,昨日将贾嵩的灯笼挂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至七点这个时间段,那个时候灯笼里面还没有藏人。” “也就是说,凶手是等那个灯笼被挂上去之后,再把死者放到灯笼里面的喽。”傅离说。 “没错,不过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向法医询问过后,才能确定,只是具体的尸检报告至少得等到明天才能出来,今天就先送你们回去吧。” 与叶澜告别后,纪元钧便开车将几人先送回黑笼镇。再度回到黑笼镇时,之前在此处搜集线索的二人也差不多完成了工作,只可惜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 现场虽然留下了脚印,但因为来往人数过多,根本无法盘算哪一种脚印是凶手留下的。灯笼与柱子上也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勒死死者所用的锯线更是最普通的,基本上每家每户都具备。且当地并不算很先进,因此没有监控摄像头,目前暂时也没有目击者声称见到了疑似嫌烦的人。问了杜仲所居住的宾馆,宾馆老板则声称前天下午杜仲外出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一趟几乎是一无所获,纪元钧只能让人将那些脚印保存下来,其余的得等到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再调查。 纪元钧走后,两人回到住所,晚上吃过晚饭后,傅离来到玉笙寒房间,将白天时候一直不敢和别人说的事情说给了玉笙寒听。 “其实,昨天深夜我听到了一阵歌声。” “我也听到了。”玉笙寒回答,“你觉得杜仲的死和那阵歌声有关?” “是啊,他的死相那么凄惨,而且现场又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且还有昨晚那阵歌声……”一提到那哀怨无比的歌声,傅离就直打冷战,“那歌声应该不会是人类唱出来的吧?” “的确不是,可杜仲一定是人类杀死的。”玉笙寒笃定地说。 “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鬼魂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他们大多保持着生前的性格,唯有生前有着极大怨念的,死后才会化作为非作歹的厉鬼。”玉笙寒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鬼想要杀人,用不着那么复杂的方法。” 看到玉笙寒的表情,傅离莫名生出了一种玉笙寒比鬼还恐怖的感觉。 次日中午,纪元钧又带着下属来到黑笼镇,不过这一次他将叶澜也一起带来了。 纪元钧之前也说过因为叶澜的腿脚不方便,所以不会带他出净安市以外的地方,因此叶澜的到来还是令傅离十分意外。他凑到玉笙寒边上,小声问:“叶先生怎么过来了?” 傅离已经尽量压低声音,没想到叶澜还是听到了,他直接回答傅离:“是我拜托元钧带我来的。” 说悄悄话被当事人听见的尴尬程度就相当于说别人坏话却被那个人知道,傅离讪讪一笑,同叶澜说:“对,对不起。” “没关系,”叶澜并未在意这件事,接着,从身后的公文包内取出几张文件,说,“元钧还得带着他的下属四处走访,查看有没有别的目击者,他托我把这个给你。” 玉笙寒接过文件,发现这是尸检报告,然后随手递给傅离。 傅离震惊地看着玉笙寒:“这么快就看完了?”这才几秒钟啊喂。 “看不懂。”玉笙寒老老实实地回答。 傅离:“……” 见玉笙寒看不懂,叶澜便为其解释道:“由于亲属不允许我们破坏尸体,因此法医在有限的范围内,得到了三个结论,第一点,杜仲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也就是九月二日凌晨一点至二点;第二点,杜仲的死因是被锯线割断了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致死;第三点,我们从杜仲的食道中,检测到了残余的三/唑/仑。” 描述的内容与实践报告上说的差不多,不过更通俗易懂些,只是听到三/唑/仑一词时傅离又懵了,问道:“三/唑/仑?那是什么?” “是一种安眠药,只不过因为许多人将这种药物用于某些违法事迹而非治疗失眠,所以现在市面上鲜少有直接售卖这种药物的药店。”叶澜接着说,“我们现在的推断就是有人用三/唑/仑迷晕了杜仲,然后趁着夜深无人之际,将他吊在了那个灯笼上头。” “那,杜仲的衣服还有那根锯线上,也找不到和凶手相关的线索吗?”傅离问道。 “没有,”叶澜摇了摇头,“凶手很聪明,他抹去了一切自己的痕迹,指纹,皮屑,头发,这些都没有。我们在锯线末端找到了一丝棉纤维,后来发现那种棉纤维来自于一款十块钱一双的棉手套,但那种棉手套就和锯线一样普通,我们无法凭借这些过于普遍的东西确认凶手身份。” 傅离与玉笙寒对视一眼,傅离问:“现在咋办?” “去附近看看吧。”尔后,二人与叶澜告别。 玉笙寒再次带着傅离回到案发地点,那一块地方现在已经被围了起来,纪元钧的几个下属在那附近办事,玉笙寒站在附近观望了一会儿,同傅离说:“如果你是凶手,你要怎么样才能顺利地把死者运到这里,然后又不被人发现地溜走。” 傅离摇了摇头:“不知道。” 玉笙寒一脸嫌弃地看着傅离:“怎么这么笨呢。” -- 第17页 被人骂笨,傅离十分不服气:“那你说要怎么做。” “走小道儿啊。”玉笙寒指着边上一条一看就不咋平坦的小道说。 傅离:“……”你也不咋聪明。 “走,过去看看。” 玉笙寒指的那条小道就在比赛场地附近,小道很窄,仅供一人通过,一边是房子的外壁,另一边则是一排灌木丛。走到房屋与房屋中间间隔的地方,边上又是一排排树木,走这条道路确实不太容易被发现。但又因为这条道路过于狭窄,靠近植物,因此走动时身体与树木摩擦会发出声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尤为明显。 两人一边用手臂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一边前行,忽然,玉笙寒停了下来。 玉笙寒突然停下,傅离差点儿没刹住,撞到他后背。他往后退了两步,问道:“你干嘛突然停下!” ☆、第 10 章 “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听到玉笙寒这么说的时候,傅离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决定性证据,结果当玉笙寒将那样东西捡起来给他看的时候,傅离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兔子毛绒娃娃。 傅离:“就这?” “这个娃娃有一定年头了,但却很干净,应当是什么人珍藏的物件。”玉笙寒细细摩挲着这个娃娃,一本正经地说道。 玉笙寒一本正经的时候太少了,这让傅离觉得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娃娃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莫非它是安娜贝尔的转世? 玉笙寒看着看着,突然笑着说:“这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傅离:“……” “真的挺可爱的,”玉笙寒见傅离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还把兔子娃娃举到傅离面前,捏住娃娃的一只爪子对着傅离摇啊摇,“你看,比你可爱多了是不是。” 傅离:“……” 正当玉笙寒沉迷于兔子娃娃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一旁的树木旁边探出来一个脑袋,同玉笙寒说:“不好意思,那是我的。” 这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傅离一跳,那人见自己吓到了人,同傅离说了声抱歉,尔后从树木后头走出,对玉笙寒说:“我找它找了好久,原来掉在这儿了,谢谢。” “不客气。”玉笙寒将兔子娃娃还给了他。 那人接过兔子娃娃,很是细心地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损坏,才放下心来,也不在意娃娃被扔在地上过了良久,在娃娃脑袋上亲了一下,之后才将它收入口袋。又不好意思地看向两人,说:“让你们见笑了,不过这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比较爱惜,对了,你们二位在这儿做什么?” 未等傅离开口,玉笙寒便回答:“来这儿旅游的。” “旅游,那来的真不是时候,这儿昨天才死了人。”他一脸惋惜地说,接着,他又是眼前一亮,热情地招呼二人,“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坐坐?我可以请你吃一些具有本地特色的食物,感谢你帮我找到这个娃娃。” 傅离本想拒绝,他们时间不多,尽早找到凶手可比去别人家蹭饭重要得多。不过玉笙寒却是一口答应下来,没办法,傅离只能跟着他一起去。 去那个人家的路上,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从那人的口中傅离得知,他叫顾寒滨,现在也不过二十多。他常岁年在外工作,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到自己的故乡黑笼镇。这次也是因为一年一度的灯笼大赛要举办了,而顾家父母又刚好要参加比赛,这才请假赶了回来,没想到却发生了惨案,使得比赛不得不取消。 到达顾寒滨家的时候还是下午,两位老人还在干活,制作灯笼,见到有客人来了,非常热情地放下手上的活,要来沏茶招待客人。顾寒滨便让他们不必辛苦,暂且放下手中的活去休息一下,招待客人一类的事情自己做就好,接着,便泡了茶,又端出了自家制作的点心。 傅离本以为玉笙寒说的来顾寒滨家做客只是说说,没想到他还真十分不客气地坐下来跟人边吃边聊,傅离因为插不进他们的话题,只能在一旁默默喝茶吃点心。 玉笙寒口才不错,将顾家父母逗得连连发笑,傅离看着他在一旁侃侃而谈的模样,心里不快,想着怎么玉笙寒同自己讲话的时候总是怎么气人怎么来,想着想着,又喝下了一大杯茶。 茶喝多了的结果就是要上厕所,没过一会儿,傅离便忍不住询问顾寒滨他家厕所在哪儿,顾寒滨便说厕所在二楼。 顾寒滨家住的是老式的乡下那种二层楼,跟关绍元家房子的结构差不多,只不过条件到底比不得关绍元家。离开众人谈笑风生的客厅,穿过一道走廊,便来到楼梯口。傅离憋得尿急,啥也没看就冲上了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种没由来的恐惧感笼罩住了他。 那可不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才会产生的恐惧感,那就是一种奇怪的,不知怎么就在内心产生的恐惧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有什么古怪才会让傅离产生这种感觉,总之,他就是在楼梯中间停住了。 他缓缓将头抬起,盯着几层台阶之外的,自己面前的那片墙壁,不由得思索,若是下一秒那片墙壁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吓尿。 几秒过后,十几秒过后,那面墙壁都是安然无恙,保持着它平滑的状态,傅离内心稍稍放松了一些,恐惧感稍微退散过后,尿意又涌现上来,于是傅离又迈上了一层台阶。 -- 第18页 忽然,他的余光瞄到二楼走廊上似乎站了一个人,一个长发女人站在那儿,扶着扶手盯着他看,傅离惊恐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那个女人却又消失了。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没再敢往上走,而是噔噔噔下了楼,一路冲到一楼客厅,打断了还在跟人唠嗑的玉笙寒,用只有玉笙寒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地说:“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厕所?” 玉笙寒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不是吧?我以为你只是因为笨到做不好事情所以总要我来擦屁股,没想到现在需要我真的帮你擦屁股?!” 玉笙寒的音量过大以至于一桌子人都好奇地盯着傅离看,傅离气急败坏地锤了一下玉笙寒的肩,说:“才不是呢!是,是因为……”剩下的傅离不好在其他人面前提起,于是凑到玉笙寒耳边,悄声说,“二楼好像有鬼。” 玉笙寒点了点头,笑着同顾家父母说:“这孩子好像不知道怎么冲马桶,我去看看就回来啊。” “去吧去吧。”顾家父母一脸慈爱地望着傅离,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宝宝。 傅离:“……” 奇怪的是,玉笙寒陪在身边之后,刚才那种恐惧感一下子就消失了,方才不经意之间瞥见的那个身影此刻也不见了。玉笙寒将傅离送到二楼厕所前,说:“所以你的目的还是让我帮你冲马桶吗?” 傅离愤怒地回了他一个‘滚’,然后重重将厕所门关上。 上完厕所后,一身轻松,连带着刚才被玉笙寒气到的心情也一起排出去了。傅离从厕所走出来之后,却发现原本等在厕所门口的玉笙寒不见了人影,而此时,那种恐惧感又突然之间涌上心头。 “玉笙寒?你人呢?”傅离叫着他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这使得他一下子就慌了。他反手将厕所门关上,然后背靠墙壁一点一点往外挪动,同时小心翼翼地眺望四周,生怕突然冒出来个什么妖魔鬼怪把自己吓个半死。 “傅离。”突然,傅离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得往边上跳了一下,一扭头,才发现身边的人是顾寒滨。 “妈呀,吓死我了。”傅离拍了拍胸口,说,“玉笙寒没在下面吗?” “没,所以我这才上来看看,顺便把这个放好。”说着,顾寒滨取出了他那只兔子娃娃。 “你这,这个,是要放在房间吗?”傅离问。 “是啊,你要来看看吗?” 傅离点了点头,尽管他对顾寒滨的房间没什么兴趣,可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傻站着自己吓自己,旁边有个人总归好一些。 “这边。”顾寒滨带着傅离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走至门口,傅离才发觉这房间的门开了一道缝。 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后遗症’,看见这道缝时,傅离心中一阵紧张,总觉得这门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因此当顾寒滨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傅离的脚一直在后退,后退,而当顾寒滨将门打开时,傅离才发觉,站在房间里面的人居然是玉笙寒。 “这,你怎么在里面?”顾寒滨也十分惊讶。 “对不起,未经你同意就走进来了。”玉笙寒十分抱歉地同顾寒滨说,接着又说了一句在傅离耳朵里毫无歉意的话,“我看不见,所以不当心走错了房间。” 傅离:“……”扯,你再扯。 “没关系。”顾寒滨又怎么好意思怪罪一个‘看不见’的人,他走进房间,将那个兔子娃娃摆放在床头柜上。 而走进房间时,傅离也注意到了,这个房间里挂了很多照片,有单人照,双人照。单人照照得都是同一个女孩,二十岁左右,长发,长得十分漂亮,照片中的她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在不同的地点。双人照则是那个女孩和顾寒滨在各个地方的合照,合照中的顾寒滨看起来也比现在年轻了不少,应当也只有二十岁。合照中的两人十分亲密,就像一对幸福的情侣。 “那是我女朋友。”顾寒滨见傅离一直盯着这些照片看,便主动为其介绍,“这里的所有照片,都是她的,还有那个娃娃,也是亲手做的。” “她长得真漂亮。”傅离夸赞道。 顾寒滨望着墙上的合照,满眼温柔:“如果她能听到,一定会很开心。” 傅离微微皱眉:“如果?” “她已经去世了,在五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惹,JJ出了新规定,不能宣扬自杀,不能直白地描写自杀 我得改文了嘤 ☆、第 11 章 “我们是大学时认识的。”顾寒滨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墙上的照片,看着照片中女孩的笑容,他像是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一般,若无旁人地诉说起自己从前的故事。 “我们是不同系的同校学生,她学医药学,而我学金融,我与她相识于大一的迎新晚会上,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她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长发束成一股马尾,她走到我身边,问能不能坐在我旁边。” 顾寒滨嘴角微微勾起,他深情地凝视照片中的女孩,仿佛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场迎新晚会很无聊,所以我和她在底下偷偷聊天,我们发现对方都来自于黑笼镇,便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便顺理成章地,相识,相知,到相恋,与彼此定下山盟海誓,只可惜……” 听着顾寒滨的话,傅离渐渐被带入了他的世界中,仿佛自己便是那一场恋爱的见证人,听到顾寒滨停下话语时,独立忍不住问:“怎么了?” -- 第19页 “他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顾寒滨叹了一口气,微微低头,神情变得悲伤起来,“即便我和她苦苦哀求了许久,都没有用,最后,我们私奔了。我们一同去了另一个城市,租了一间房子,一起打拼,那时候我们并不要求生活上过得有多好,只要能和彼此在一起就好。然而,一年后的一场意外,却带走了她。” “意外?” 说到此处,顾寒滨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用力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傅离时,又变回了之前的神色,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这些话我很久没和别人提起了,今日你们的到来,让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作为一个平时就喜欢看恋爱题材作品的人,傅离被顾寒滨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傅离想着自己这么感动,玉笙寒一定也被感动到了,结果回头一看,玉笙寒正在用餐巾纸叠纸花。 傅离往后挪了两步,凑到玉笙寒身旁,悄声说:“你刚刚有没有在听啊。” “有啊。” “你不觉得很感人吗?” 玉笙寒一脸无动于衷:“有吗?” 傅离:“……”无情的男人。 原本顾家父母还想留两人下来吃晚饭,不过被玉笙寒婉拒了,回去之前两人看到纪元钧及其下属似乎还在工作中,过去一问,才知道他们打算从三/唑/仑这一线索入手。 “我们调查了这个镇子上所有的药店,发现只有一家店,里面有出售三/唑/仑,不过那家店是按照合法途径出售的。”纪元钧说道,“我们接下来会让那间药店的店长提交购买名单,同时也会注意,前段时间内这个村子的人是否从网上购买过三/唑/仑,这样至少能将凶手的范围再缩小一些。” “这样应该能早点结案了吧。”傅离说。 “希望如此吧,”纪元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时间不早,我得先送澜澜回去,明天见。”说罢,转身朝叶澜的方向走去。 傅离看着纪元钧与叶澜在不远处卿卿我我,语气中尽是羡慕:“真是美好的爱情。” 玉笙寒:“是啊。” 傅离:“顾寒滨和他女朋友也是。” 玉笙寒:“是吗?” 傅离以眼睛的余光偷窥玉笙寒的神色,接着加快脚步走到玉笙寒前面,看似不经意地问:“那个……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傅离内心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小雀跃,不过他按下这份心情,故作冷静地问:“没有吗?你看起来比我大了好几岁呢。” “本人周岁二十七。” “二十七?”傅离震惊地回过头,“我以为你二十二,二十三岁。” 玉笙寒非常自恋地撩了一把头发:“这说明我不但长得帅,而且看起来年轻。” 傅离:“……”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偏偏长了张嘴。 傅离明明记得自己在拜访过顾寒滨家后便回到了关绍元家,可是,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抬头,是一望无际的惨白的天空,没有云朵,也看不到太阳。眺望四周,两边皆是墙壁,往前走,十多米之后便会到达一个十字路口,从选择十字路口的任意一个方向继续前行,不就之后便会遇到许多转角,再之后,又是下一个十字路口。 傅离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陷入了某个迷宫之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傅离扯着嗓子喊了好几次玉笙寒的名字,却都没有人回应。这个地方除了他以外,似乎一个人,不,甚至说没有除他以外的生物存在。这迷宫一般的地方,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忽然,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那像是什么动物爬行的声音,仔细听,便会察觉,那阵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孤身一人的感觉使傅离更加害怕,他不顾一切,拼命地向前跑,想摆脱这阵可疑的东西,然而,不管他跑到哪里,拿东西便会跟到哪里。终于,前方畅通无阻的道路变成了一堵墙,他被困在了死路中。 傅离习惯性地朝着墙角瑟缩过去,然而那是没用的,只会将人逼入绝境。随着那阵东西的声音达到巅峰之时,傅离也看到了那个东西,那是人的手,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无数只! 最可怕的是,那些手并不是长在人身上的,那更像是前端长着人的手掌,手掌之后便是肉色的,男人手臂粗细的茎状物体。不知道那东西的末端在什么地方,只能看到一只只手掌朝着傅离慢慢匍匐而来。 终于,他无处可躲,下方的手掌怪物抓住了他的脚踝,上方的手掌怪物抓住了他的头发,还有其余的,从四面八方攀爬而来的怪物,分别触向他身上的各个部分。傅离拼命地想挣脱,奈何怪物的数量太多了,使得他丝毫动弹不得,他想呼救,却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越来越多的怪物压了上来,他们慢慢地将傅离淹没在手掌聚集成的海浪中,一种比溺死更加难受的窒息感。他们掩盖了傅离的手臂,双腿,身体,直至头部,在最后一只手掌盖住他的眼睛之前,傅离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傅离大叫一声,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愣了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个噩梦。 还好只是一个梦。傅离松了口气,打算下床倒杯水喝的时候,他看到自己床边站了一个女人。 -- 第20页 大半夜做噩梦已经很恐怖了,做完噩梦之后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就是恐怖加恐怖,傅离吓得又是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下床打开灯,顺手抄起旁边的晾衣架对准那个女人。 开灯之后,傅离便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样貌,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很是眼熟,如果放在平时傅离头脑清醒的时候他应该一下子就能想起这是谁,可偏偏他现在就是处于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他对着女人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晾衣架,问:“来者何人?” “我是……” 女人刚要开口,傅离定睛一瞧,发现这女人是飘在空中的,她不是人。 “我靠!”这下也顾不上对方是谁了,傅离把晾衣架一扔,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将那个女鬼的‘等一下’连同晾衣架一起关在了房间里。 傅离马不停蹄地跑到玉笙寒房间门口,跟催命一样地死命敲门:“开门开门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死了啊赶紧开门。” 在傅离的一通夺命连环敲门之后,玉笙寒终于打开了门,问:“怎么了?” 的玉笙寒没有蒙着眼纱,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胸前挂着一块小小的玉锁。傅离还是头一回看见玉笙寒这副打扮出现在眼前,不由得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他又想起来自己房间内还有个危险分子,于是一把抓住玉笙寒的手,一边把他往自己房间带,一边说:“我房间有个女鬼啊我靠。” 然而到了自己房间以后,傅离却发现,刚才那个女鬼不见了。 玉笙寒盯着空荡荡的房间看了几秒,问:“鬼呢?” “刚才还在这儿的啊,”傅离不可置信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床底下和衣柜都看过了,可就是没有那个鬼的影子。他疑惑地抓了抓头发,说,“奇了怪了,明明就在这儿,她长得还挺眼熟的,等等,那个女鬼不就是……”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傅离总算是想起了那个女鬼是谁,“那是顾寒滨的女朋友!” 玉笙寒:“所以你的意思是顾寒滨的女朋友大晚上不去看顾寒滨跑来你房间骚扰你?” 傅离梗着脖子说:“有,有这个可能啊。” “我回去睡了。” “等等!”傅离担心那个女鬼去而复返,于是又抓住了玉笙寒的手。 然而,傅离的手才刚刚碰到玉笙寒的手腕,便立刻松开了。 玉笙寒疑惑地回头看他,傅离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说,“好,好了,现在没事了。” 玉笙寒低头,盯着自己方才被傅离碰过的手,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出去,傅离则是在留给玉笙寒一句晚安之后,将房门碰上了。 玉笙寒走了,可傅离心中那阵恐惧感,仍未消失,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那个噩梦,也不是因为那个女鬼,而是因为玉笙寒。 傅离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掌,与玉笙寒牵手的触感,此刻似乎还停留在指间。 刚才那个牵手,算是他与玉笙寒第一次有肌肤接触,之前尽管有过肢体接触,那也是隔着衣服的。所以,认识了那么久,傅离也是刚刚才知道,玉笙寒的体温那么低。 那绝不是正常的体温,即便是寒冷的冬天暴在冷水中洗过的双手,也不会是那样冰冷的温度。那种温度,完完全全,就是死人的温度。 ☆、第 12 章 次日,玉笙寒起床的时候,意外发现傅离难得一次起得比自己还早,他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便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楼上的玉笙寒,双方对视了一眼后,傅离立马移开了眼神。玉笙寒下楼,走到餐桌旁坐下,傅离还是没敢正眼看玉笙寒,不过他眼睛下方的一小片乌青倒是被玉笙寒瞧了个正着。 “没睡好?”玉笙寒问。 “嗯。”傅离低着头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以避免和玉笙寒对视。 玉笙寒没动筷,只一直盯着傅离吃东西,看见他嘴角沾了一颗饭粒,便拾起一张餐巾纸,伸手想替他擦去。纸巾距离傅离的脸颊不过几厘米的时候,玉笙寒看见他明显地向后躲了一下。 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是昨天后半夜想了一整晚关于玉笙寒体温的问题所留下的后遗症。傅离盯着玉笙寒依旧留在自己面前的手,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接过玉笙寒的纸,擦干净嘴巴,说:“谢谢。” 对于方才的尴尬处境,玉笙寒并未多作言语,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他侧过脸,视线移向别处,轻笑了一声。 许是为方才的举动而感到愧疚,傅离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吃吗?” “我用不着吃饭。”玉笙寒说道,“你若吃饱了,咱们就走吧。” 傅离点了点头:“好。” 按照叶澜之前发给玉笙寒的地址,二人到了他们所说的药店,药店外面站着纪元钧及他的一个下属,还有叶澜。药店橱窗内站着一个年近六十,白发苍苍,胡须茂密,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大爷,想来那就是药店店主。而在他的周围,药店橱窗外,则站着五个人,其中包括顾寒滨。 “这些就是近期从你这儿购买过三/唑/仑的人是吗?”纪元钧问。 老大爷点了点头:“是他们,他们来买这药的时候啊,都得出示身份证和医院开的证明,不会错。” 纪元钧站在那一排人的最前面,对照着药店老板给出的名单,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转头对下属说:“小姚,带他们过去。” -- 第21页 傅离眼看着顾寒滨被他们带走,便想追上去询问,不过被叶澜拉住了衣角。 傅离回过头,看向叶澜,叶澜说道:“不用担心,只是问话而已。” “问,问什么?”傅离看着顾寒滨的背影,不可置信地说,“你们觉得他就是凶手吗?” 叶澜没有否认,只是说:“不一定,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 叶澜一眼就瞧出了傅离心中所想,于是说:“如果担心的话,不妨一起过去看看,不过得劳烦你推我过去了,要我自己过去,实在有些费时费力。” “好的。”傅离绕到叶澜身后,慢慢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尔后,又看向从走出关绍元家门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到现在的玉笙寒。 “喂,走不走啊?” “走,”玉笙寒点了点头,朝前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走到傅离身旁,与他并排走路,问道,“我只是好奇,你跟那个顾寒滨认识才不过一天,你怎么就这么记挂他。” “我才不是记挂他,只是,只是……”傅离不好当着叶澜的面说出昨晚见到顾寒滨前女友女鬼的事情,便悄声同玉笙寒说,“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我总觉得她的出现,跟顾寒滨有关,或许她是想让我们帮顾寒滨也不一定。” “哦?是吗?”玉笙寒十分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当然!”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叶澜问道。 “没,没有,”傅离干笑了两声,接着,赶紧岔开话题,“对了,纪队长他怎么不自己带你过去啊?” 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玉笙寒就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做口型,傅离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只可惜没看懂。 “因为他要走在最后,防止犯罪嫌疑人逃跑。”叶澜认真回答。 没看懂玉笙寒在说什么,傅离便接着问:“可是,就算他得走在最后,也能带着你的吧?” 叶澜望着前方的路,平心静气地说:“带着我,显得累赘。” “你怎么会是累赘呢,你那么聪明。”玉笙寒还在疯狂暗示,可惜傅离没看到。 突然,他又感觉旁边有人拍了自己一下,扭头一看,便见玉笙寒又是对着自己连连摇头。 傅离:“???” 叶澜静默了一会儿,说:“能有什么比一个残废更累赘呢。” 听到这句话,傅离才明白玉笙寒方才在那边暗示些什么,他推动轮椅的手停了下来,他绕到叶澜面前,自责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的。” 叶澜似乎也没想到傅离会这么自责,他愣了一下,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不过……像我这样的人,总免不了隔一段时间就自怨自艾一番。” “叶先生,你千万不要自怨自艾,不管怎么说,你都比我聪明多了,而且你长得还好看!”说完这句话,还向周围群众玉笙寒征求了意见,“你说是吧?” 玉笙寒点了点头:“这是你今天说的最对的一句话,尤其是他比你聪明那句。” 傅离:“……”也不必如此。 “傅离,”叶澜微笑着握住傅离的手,说,“我可以不自怨自艾,不过,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叶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傅离点了点头,“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想跟你做朋友。” 傅离也是后来才从玉笙寒那儿得知,叶澜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直以来都只有纪元钧陪在他身边。只可惜纪元钧到底要忙于工作,不能经常陪他。因此尽管叶澜嘴上说着只要自己一个人待着就好,内心却还是渴望友情的,傅离与玉笙寒算得上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不过那也是玉笙寒之后同傅离说的了,回到现在,傅离与玉笙寒跟随叶澜来到纪元钧讯问嫌疑人的地方。 傅离回想着昨夜见到的那个女鬼,其实后来回想起来,那个女鬼似乎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相反,似乎是想心平气和地告诉他什么,只可惜自己当时太害怕,所以什么也没听到。现在想想她和顾寒滨的关系,傅离越发觉得,那个女鬼或许是知道什么与案情有关的东西,也或许是料到了今日警察会审讯顾寒滨,因此想提前找自己帮忙。 讯问顾寒滨时,傅离全程在一旁认真听着。按照顾寒滨的说法,他是九月一日晚上八点左右才到达的黑笼镇,这一点他也出示了火车票以及打车记录作为证明。而死者死亡的时间,即九月二日凌晨的一点到二点,顾寒滨的说法是他坐了一天火车,过于劳累,所以那个时间段在睡觉。 至于三/唑/仑,则是顾寒滨下了出租车后,在回家的路上顺路买的。 “这不对啊,”纪元钧的一个下属提出疑问,“既然你都说了,你坐了一天的车,感觉很累,晚上都在睡觉,那你为什么还需要安眠药?” “我想,你们应该也有身体疲倦但是睡不着的时候吧,”顾寒滨说,“重回故乡,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和故人,因此尽管很劳累,却也睡不着觉。” 方才问顾寒滨问题的下属见了他这个样子,小声吐槽:“不就问个话,装什么痴情诗人那。” “闭嘴!”纪元钧拍了自己的下属一下,接着问顾寒滨,“也就是说,九月二日的凌晨一点到两点,你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这一点没有人可以证明是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和父母一起睡吧?” -- 第22页 顾寒滨面露尴尬,摇了摇头。 纪元钧接着问:“杜仲所居住的宾馆老板表示,杜仲从宾馆离去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而最后一次有目击者称自己见到杜仲是在某个杂货铺买烟,杂货铺老板说当时是三点不到一点。那个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火车上,如果不相信,可以找到我乘坐的那一班车,调出监控看看。” 纪元钧立刻着人去调顾寒滨坐的那一班车的监控,当然,他并没有将顾寒滨关押起来,尽管顾寒滨没有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但他也没有决定性证据证明顾寒滨是罪犯。于是将顾寒滨放走了,并找了个人在暗中默默监视顾寒滨。 旁听完对顾寒滨的讯问后,二人又听了接下来对于另外三人的询问,到最后,似乎还是顾寒滨的嫌疑更高一点。当然,如果能证明杜仲失踪的时候顾寒滨的确在火车上,那么他的嫌疑就会变为最小。 对几位购买过三/唑/仑的嫌疑人询问完毕后,傅离与玉笙寒也离开了,只不过傅离仍然是有些放心不下顾寒滨,又怕被玉笙寒笑话,便说:“我过去那边买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玉笙寒点了点头,傅离见他似乎没有怀疑,便转身,朝着与玉笙寒相反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骂小狐狸,他前期就是这种情商不太高的亚子,后面会变好 And than,澜澜和小狐狸只是姐妹情~他俩都是受 因为涨幅不太好,所以就把文名文案修改了一下下 ☆、第 13 章 傅离是朝着顾寒滨家的方向走去的。 傅离内心希望顾寒滨不是凶手,但说实话,在听过纪元钧等人的讯问之后,他不敢保证了,于是想偷偷跟上去看看,因为倘若顾寒滨真的是凶手,他没道理在警察调查过自己之后还能气定神闲,什么也不做。 然而顾寒滨有什么举动他是没看到,却是看到有一个男人把顾寒滨按在地上一顿猛揍。 傅离见状,也顾不上会不会挨揍了,立刻冲上前用身体把那个男人撞开,然后扶起顾寒滨,问:“你还好吧?” 顾寒滨被那家伙揍得,鼻青脸肿,站都站不稳,嘴角还流下一丝鲜血。他勉强支撑起身子,同傅离道谢。 被傅离撞开的男人向后趔趄两步,差点儿摔到地上,他恼羞成怒地盯着傅离,吼道:“你他妈谁啊?” 眼前的男人虽说不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可气势实在是有些唬人,傅离见到他那副凶狠的表情之后人就怂了。他将顾寒滨护在身后,同面前的男人说:“冷,冷静一点啊,打人是不对的。” 男人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跟他什么关系?我打他有你什么事儿啊?” “虽说其实是没什么关系,但是……” “没关系就给我滚开!”男人推了傅离一把,结果愣是没推动,这导致男人更加怒火中烧,想要直接动手。只不过拳头才刚抡起来,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即将挥下去的拳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住,而在距离男人的脖子不过一寸左右的地方,横着一把锋利的剑。 “光天化日之下对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大打出手,你这样还算个男人吗?”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男人看向右边,只见到一个打扮得像个古代人的瞎子,而这个瞎子手中,正握着那把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剑。 看到玉笙寒的那一刻,傅离内心充满了惊喜,惊喜到自动在脑海中给眼前的男人周身镀了一层光,连玉笙寒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都直接忽视了。 有些人向来是欺软怕硬,面对手无寸铁的傅离时耀武扬威,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之后气焰立马弱了。只不过男人仍然有些不服气,说道:“我打他,关你屁事!” “可你现在要打我的小狐狸,我当然得管。” 傅离愣住了。 我的小狐狸。 这,这是宣誓主权的意思吗?! 男人向下盯着那把剑,额头上一阵一阵地冒冷汗,纵使这把剑不是真东西,挨上那么一下也不好受。他自知眼下的情况对自己不利,便只能言语威胁:“你,你,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在这里动我一根头发,我爸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哦?是吗?”玉笙寒不以为意地说。 接着,男人便看到玉笙寒将剑慢慢放了下来,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并为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玉笙寒又举起了剑。紧接着,只听得嗖嗖嗖嗖嗖,几声过去之后,男人忽然感觉自己脑袋上凉快了许多。 趁着男人还在发愣的时候,玉笙寒伸手在男人头上抓了几把,尔后将抓下来的东西展示给男人看:一大把头发。 “你可以把这堆头发带回去数数一共有几根,这里有多少头发,你就可以叫你父亲找我算几次账,啊当然,你得先找到我这个人。”玉笙寒笑着将那堆头发塞给男人,可男人没接,而是像碰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嫌恶地丢掉了。 “你,你给我等着!”男人恶狠狠地冲着玉笙寒放下了狠话,然后就一溜烟儿地逃走了,一颗光头放在人群中格外闪耀。 男人逃走后,傅离几乎是蹦到玉笙寒面前的,脸上的惊喜遮都遮不住:“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玉笙寒微笑着同傅离说:“放心不下,就跟过来了。” -- 第23页 伤痕累累的顾寒滨从傅离身后走了出来,同玉笙寒道谢。玉笙寒却是瞥了他一眼,说:“你应该和他道谢,救你的是他,不是我。” “啊,你说的是。”顾寒滨尴尬地笑了笑,又同傅离道谢。 傅离见顾寒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惨样,实在不忍心放他一个人回家,便同玉笙寒说:“要不咱们把他送回去吧。” 玉笙寒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要帮忙搀扶顾寒滨的意思,于是只能又傅离在一旁帮忙照顾顾寒滨。 去顾寒滨家的时候,中途会经过之前见到的那家药店,此刻药店老板还安安静静坐在店里头看报纸。傅离见到药店,便询问顾寒滨他家还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物,顾寒滨说没有,傅离便提出要去帮忙买一些,并让玉笙寒帮忙看着顾寒滨。 玉笙寒不愿意帮忙照看顾寒滨,便提出还是自己去买药,并将傅离和顾寒滨留在原地。 药店老板见有人来了,忙放下报纸,走到柜台前,问:“这位先生,想要什么药啊?” 玉笙寒很是随意地在柜台上一靠,说:“消肿化瘀的,随便拿个便宜点的就行。” “消肿化瘀的,我给你找找啊……嗯,云南白药可以吗?” “就这个了。”玉笙寒随手摸出一张钞票放下,然后接过店长手中的云南白药,尔后就转身走了。 店长取过玉笙寒给的钞票,同玉笙寒说:“诶诶诶,等等,还没给你找钱那!” “不用找了!” 将顾寒滨送到家后,因顾寒滨的父母不在,傅离本想帮忙上药,不过顾寒滨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让傅离这么做,便拒绝了。不过他念在傅离到底是尽心把自己给送回家了,因此还是将两人留了下来,请他们吃点东西。 吃东西的时候,傅离好奇地问起了顾寒滨同那个殴打他男人的关系。 一提到那个男人,顾寒滨的表情变得十分尴尬,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男人名叫伍知原,是我以前的上司,我与他之间曾经起过一些争执。原本以为黑笼镇这样的小镇,他那种身份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涉足,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和他之间的争执,是你从他那儿离开的原因吗?”傅离问。 “算是吧。” “原来是这样,不过当街打人也还是不对的,你说是吧?”傅离看向玉笙寒。 玉笙寒没回答傅离的话,而是同顾寒滨说:“我想问你三个问题,麻烦你老实回答我,可以吗?” “好,你请问。” “第一个问题,你买三/唑/仑,真的是为了治疗失眠吗?” 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傅离与顾寒滨都懵了,顾寒滨楞了一下,尔后回答:“是啊。” 玉笙寒点了点头,接着问:“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失眠?” “因为我很想她。”说到此处,顾寒滨再次露出先前同傅离介绍自己女朋友时,那种温柔的神情,傅离一看便知,顾寒滨口中的‘她’,指的就是他的女朋友。 “每每想起她,我就会睡不着觉,特别是重新回到故乡的时候。这里是她和我长大的地方,包含着太多我们之间的回忆了,因此回到这里时,我的失眠状况愈发严重。” 听完顾寒滨的话,傅离依旧十分感动,玉笙寒依旧不为所动,并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真的是因为想她,才睡不着的吗?” 此话一出,顾寒滨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一拍桌子,起身问玉笙寒:“你什么意思?” 玉笙寒没被他突然便强硬的态度唬到,而是嘲讽道:“你若是在挨揍的时候拿出这番气势,也不必被打得那么惨了。” “你!” 眼见着气势逐渐变得剑拔弩张,傅离觉得此刻再不走,只怕这两人会闹得更厉害,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他挽起玉笙寒的胳膊,硬是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并且往外带着走,一边回过头笑着看向顾寒滨,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啊。” 离开顾寒滨家,傅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有些不满地望着玉笙寒,说:“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问?” “对任何事情都要心存怀疑。” “可那么直接地问出来还是不太好吧,你看看,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玉笙寒停下脚步,问:“所以,你生我的气了?” “也没有……”傅离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你今天来救我,我挺开心的,我这个人从来没打过架,那家伙看起来又那么凶,如果不是你,我的下场估计比顾寒滨好不到哪儿去。” “是吗?”玉笙寒嘴角一勾,说,“所以,现在是不想着躲开我了吗?” “啊?”傅离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果然,自己之前躲着玉笙寒的事情还是被看出来了。 “是因为这个吧。”玉笙寒伸出手指,在傅离的脸颊上轻轻戳了一下,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立时通过手指传向肌肤。这次傅离没有后退,而是将手掌贴在脸颊上,触摸刚才被玉笙寒戳了一下的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笙寒嘴角一勾: “以后再告诉你。” ☆、第 14 章 伍知原是听说了杜仲的死讯,才赶来黑笼镇的。 以往这种算得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根本就不想涉足。现在跑了大老远的路来到这儿,也不过是听说自己的好友杜仲,以一种诡异而凄惨的方式死去,作为杜仲的狐朋狗友之一,伍知原按捺不住好奇心想来看看罢了。 -- 第24页 结果,狐朋狗友的死亡圣地是没见着,还被在现场看管的警察骂了一顿。带着满肚子的气,想把自己之前的下属顾寒滨打一顿,发泄发泄,结果又被人阻止。 被阻止也就算了,头发还没了。 伍知原那个气啊,但是气又如何,抵不过人家,就只能逃跑。 逃跑得很狼狈,内心倒是很记仇,伍知原将刚才那个救顾寒滨的小男生,以及把他头发削光的瞎子给牢牢记在心里,想着将来有一天一定要给这些人点颜色瞧瞧,包括之前胆敢教训他的那个警察。 不知不觉,夜已渐深,伍知原在外头找了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店,挑三拣四地吃完一顿宵夜后,便打算回宾馆待着。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一阵歌声。 女人的歌声。 那样凄惨悲凉的歌声,放在这种黑暗的深夜,想必听到的人大都会感到害怕,可不知为何,伍知原就像是被那阵歌声蛊惑住似得,脑海中的所有事情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念头,便是去往歌声来源的地方。于是他调转方向,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走在路灯昏暗的道路上,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翳似得,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人告诉他歌声传来的具体方向,可他偏偏就知道,歌声是从那里传来的。他穿过马路,走过街道,路过房屋,最后,来到一座山的山脚下——妄山。 歌声还在继续,且愈发凄凉,又带着一丝婉转。伍知原的眼睛依旧呆愣地盯着前方,然后,他顺着上山的小径,走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诡异的歌声,终于消失了,伍知原的眼珠转了一下,眼神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他眨了眨眼,惊恐地环顾四周。 荒无人烟的山上,在夜晚显得格外幽森,可怕,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形状各异的岩石,参天的树木,以及长到膝盖高的草丛,风一吹,植物互相摩擦,发出骇人的声音。 伍知原吞咽了一下,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他想立刻拔足狂奔离开这里,可前方草丛的一片异动,一下子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而去,而他的脚也像是黏在地上似得,怎么也动不了。 并不是被风吹产生的异动,那很明显,就是有什么东西躲在草丛里,还好那东西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块儿草地里,并没有移动。 明明心里害怕得要死,可不知为何,伍知原内心的好奇心在这一刻增长了十数倍,他迈开脚步,朝着那一片异动的草丛走了过去。 他走到草丛前,停下,尔后低头,拨开那片草丛。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伍知原的嗓子便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似得,名为惊恐的因素一下子传遍了全身,他喊不出,动不了,长大了嘴巴,从嗓子里冒出来的,也唯有将死之际的可怜动物发出的呜咽声。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大概这辈子所见过的可怕的事物加起来,也比不过草丛里的东西。 突然,里面的东西像是发现了伍知原的存在,抬起头来,望向伍知原。那东西仿若来自地狱的,阴森可怖的眼神,与它直视之时,全身都像被针扎过一般不适。 极度的恐慌使得伍知原立刻找回了自己的双腿,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摔在地上,又立马站起来,随后掉头就跑,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奔跑,尽管那东西并没有追上来的意图。 然而,逃跑的途中由于光线过于昏暗,伍知原与某个深夜路过这里的人相撞,摔到了地上。然而他已经没有功夫理会别人了,于是他拍拍土站起来,想接着逃跑,然而,那个与他相撞的人却站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耳畔,再次响起那阵蛊惑人心的歌声。 接着,伍知原看到眼前的人,取出了一条麻绳。 动啊,快动啊。伍知原在内心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可是不知为何,双腿又像是定在原地似得,无法挪动。或者说,他的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动弹不得。那种感觉,像鬼压床,明明意识清醒,却怎么也动不了。 尔后,那个人将麻绳绕到了他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伍知原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把麻绳绕在自己脖子上,却不能阻止,甚至连大声呼救也做不到。尔后,那个男人绕到伍知原身后,一手握着绳子的一端,然后,用力一拉…… 傅离又是被那阵歌声吵醒的。 其实歌声并不响亮,甚至只能在很安静的环境下,细细听才能听见,可不知为何,那歌声偏生是传入了傅离耳中,还将他从睡梦中弄醒了。 歌声依旧是渗人无比,在这寂静的夜里,使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傅离盯了被窗帘蒙上的窗户许久,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拉看窗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但好奇心又使得他想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于是傅离下了床,决定去隔壁找玉笙寒。 今夜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傅离放心地走出房间,打开走廊的灯,来到玉笙寒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人回应,傅离便站在房门口喊玉笙寒的名字。 可是依然没有回答,傅离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玉笙寒似乎睡眠很浅,一点动静吵到他他就醒了,这会儿他这么用力敲门,玉笙寒没道理听不见。 于是傅离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 第25页 房间内静悄悄的,听不见呼吸声,而那阵随时缭绕在耳畔的歌声,也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映出一个黑影,像是有一个人裹着被子躺在那儿。傅离手摸向墙壁,啪嗒一下,打开电灯。 接着他发现,床上只有团起来的被子,没有人。 傅离正奇怪,玉笙寒大晚上不睡觉跑哪儿去了的时候,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我/操!”傅离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看,才发现身后的人是玉笙寒。与之前所见一样,玉笙寒没有蒙着眼纱,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脖颈间挂着一枚玉锁。 美则美矣,大晚上突然见着还是会觉得有点吓人。 心脏还因恐惧而狂跳不止,傅离拍了拍胸口,说:“吓死我了你,你大晚上去干什么了?” “听见了歌声,所以想走去阳台那边看看,那儿视野比较宽阔。” “你果然也听到了?那你看到了什么没有?” “没有,”玉笙寒摇了摇头,“我刚出去,歌声就消失了。” “果然如此。”既然玉笙寒没看到什么,那他也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了,接下来若再要去寻找那歌声的来源,恐怕只能亲自去妄山一趟了。 傅离正想着,一抬眸,便被玉笙寒脖子上那块玉锁吸引住了。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现在细细看来,才发现这块玉锁似乎与自己从前所见的那些大为不同。 以傅离家的家庭条件,他也是见过不少古董玉器的,可是像玉笙寒佩戴的这块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 玉锁个头不大,估计也就一寸宽,祥云纹样,中间雕刻着傅离看不懂的字体。锁身通体透白,没有一点杂质,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散发出微弱的幽光。 不知为何,那块玉锁就像是有什么奇特的吸引力似得,将傅离的目光聚焦在它身上,一刻也移不开。 玉笙寒注意到傅离的视线,他指着那块玉锁,问:“想拿去看看?” 傅离看了看玉锁,又看向玉笙寒,问:“可以吗?” 玉笙寒捏起吊着玉锁的绳子,朝傅离那边挪了一些。傅离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块玉锁,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奇妙的玉器。 然而他的手指刚要碰上去,便见玉笙寒一把将玉锁收进掌心,说,“不给你看,这玩意儿可是我的命根子。” 傅离:“……幼稚鬼。” “随你怎么说,去去去,赶紧回去睡觉。”玉笙寒没管傅离那鄙视的小眼神,硬是把人送出了房间。 傅离离开房间后,玉笙寒呼出一口气,他靠在门上,低头,慢慢摊开手掌。 掌心里是那块玉锁,先前,那块玉锁只是散发出幽若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此刻它却是散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那是任何发光体也无法比拟的光彩,仿若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只要见过一眼,便不可能再忘记。 这阵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阵,便又黯淡下去,恢复了它本来的面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凉,感觉正式开启查案路线之后就没有新评论了,小可爱可以给我留个评论吗 PS:攻不是锁头精 ☆、第 15 章 清晨,纪元钧再次接到报案,说是在妄山附近发现了尸体。 报警人是住在妄山附近的居民,报警人声称,自己原本是想趁着早上去山上采摘野菜野果,不料却在上山之前,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因为傅离与玉笙寒住的离妄山也比较近,因此他们比警察更早一步赶到现场,看到了尸体。 死者的死法与杜仲差不多,都是被人用锯线勒断了颈动脉,失血过多致死。不一样的是,该死者并不是被吊在灯笼上死的,似乎是吊在树上死的,人们发现尸体的时候,锯线的一段绕在死者脖子上,另一端绕在一根树枝上。想来凶手原本打算将死者吊在树上,不过因为死者的体重问题,将锯线往下拉,往下拉的同时,锯线锯断了树枝,于是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傅离一见到尸体的面孔,便十分惊讶地同玉笙寒说:“这这这,这个人,不是昨天打顾寒滨的那个吗?” “是他,貌似是叫伍知原吧。”玉笙寒对这人长什么模样影响不深刻,光记得他那颗光头了。 “昨天他才和顾寒滨起了冲突,怎么今天就死了。”傅离皱紧了眉头,尽管不愿相信,一个想法却还是在脑海中生成,“你说,凶手该不会真的是顾寒滨吧。” “你怎么怀疑起他来了?”玉笙寒调侃道,“我看你跟他关系挺好的。” “可是怀疑还是必须要有的,毕竟他真的……嫌疑太大了。” “有时候嫌疑大,也不一定是真凶,”玉笙寒盯着尸体的样貌,沉思了一会儿,说,“具体的,还是看警察怎么说吧。” 纪元钧等人随后赶到,与之前一样,先联系死者亲属,然后一队人四处走访寻找目击证人,询问犯罪嫌疑人,另一队人在案发现场搜集线索,之后将尸体带回去验尸。 伍知原的父母比杜仲的父母要冷静许多,痛哭一阵之后,他们还是同意了做尸检,这样一来能获得的线索也多了许多。 与之前相同的,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以及最后一个看到死者的人,都和这起案子没什么关系,并且具备不在场证明,于是做过笔录后便将他们放走了。并且在死者的身上,以及现场的遗留物中,依然找不到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线索。剩下的,则都要看尸检报告出来之后的结果了。 -- 第26页 三天之后,尸检报告顺利出炉,还是由叶澜拿去给傅离和玉笙寒看。 玉笙寒还是看不懂尸检报告,便交给傅离,傅离看了一眼报告上的字,一脸懵逼地问叶澜:“这是什么?” “抱歉,这次的尸检报告是另一位法医做的,他不太喜欢电脑打字,而且写字比较潦草。”叶澜又从傅离手中接过那份报告,为二人解读。 “此次的检查,我们又有了一些新发现,可是却又添加了一些新麻烦。麻烦就是,我们发现伍知原并未服用三/唑/仑,他似乎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先被人用麻绳一类的绳状物勒死,然后再被人用锯线吊到树上。” “那他不就是活活被勒死的。”傅离说,“可是如果他是被勒死的话,不是应该挣扎得很厉害 吗?” 叶澜点了点头,接着说,“这就是奇怪之处了,按理来说,被勒死的人,死亡之前一定会苦苦挣扎。这样的死者,死亡后四肢变得僵硬,手部还会稍微保持挣扎时的模样。并且他们的指甲里通常会留下一些东西,譬如凶手身上的皮屑,衣物纤维,或是周围泥巴,植物纤维等。可是这些东西,伍知原身上没有。” “所以,他是在清醒的情况下,十分平静地被人勒死的?”玉笙寒说。 “可能是被人注射了什么药物,导致他死之前动弹不得。”傅离问道。 “可是根据实践报告显示,并未在伍知原身上发现什么药物。” 傅离又问:“那会不会是有人捆住了他的双手双脚,他才动不了的。” “伍知原的身上,并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这就很奇怪了,既没有注射药物,也没有被捆绑,一个头脑清醒的大男人怎么可能一动不动任由别人勒死自己? 莫非……是因为那些歌声? 见傅离没有别的疑问,叶澜接着说:“新发现就是,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两种泥土,经过检测,一种来自于发现死者时,他身下的土地,另一种泥土则来自于不远处的妄山。结合法医推断出的死亡时间,我们推测,伍知原真正的死亡地点其实是妄山。他是在妄山被人勒死后,再带到山脚下吊在树上的。” 妄山,那关绍元口中埋葬了不少尸体的山。如果说杜仲的死与妄山无关,那或许还能相信,可是这一次,傅离无法坚信。 昨天夜里,他再次听见了杜仲死亡那一夜,那种渗人的歌声,而恰巧伍知原死亡的时间也是在昨天夜里。算算时间,与他昨晚听见歌声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他实在无法继续认为他们二人的死与歌声无关。 “叶先生!”其中一名警务人员急匆匆地走过来,同叶澜说,“我们按照纪队所说,去调查了一下杜仲死亡当日,顾寒滨乘坐的火车,发现杜仲失踪的时候他的确在车上,下车时间也和他描述的一致。” “这样说来,杜仲的死和顾寒滨没关系?”傅离问道。 “就目前的结果来说,他的嫌疑减小了许多,不过不能确保他一定不是凶手。哦,对了,还有这个,”那位警务人员取出一张纸,交给叶澜,“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了这样一封匿名信。” 叶澜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那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贴着从各种书籍剪下来的大小不一的字,组成一段话,没有署名,十分老旧俗套的匿名信方式。 “上面写了什么?”傅离好奇地问。 看完那封信,叶澜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他收起信纸,望着傅离与玉笙寒,说:“这上面的内容是,伍知原死亡当日的下午,曾与顾寒滨起过冲突,你们二人可以作证。” 傅离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匿名信上居然有自己和玉笙寒的名字。之前他虽然对顾寒滨有所怀疑,并且一直纠结是否要将顾寒滨与伍知原起冲突一事告知警方,可最终还是选择不要主动告发。并非想包庇谁,只是觉得主动告发自己认识的人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看到傅离那纠结的表情,叶澜心里也有了数,不过还是问道:“所以,你们确实看到了伍知原和顾寒滨起了冲突吗?” 傅离回过头,求助地望向玉笙寒,玉笙寒便说:“是。” 叶澜将匿名信又交换给警务人员,说:“再去审讯一次顾寒滨吧。” 顾寒滨第二次接受警方讯问,上次就是在镇上的派出所里找了个地方当做审讯地点,这次直接跟着警务人员进了省公安厅。不过这一回要审讯的不止顾寒滨一人,还有目击证人傅离和玉笙寒。 傅离和玉笙寒一同交代了一下当天下午见到的事情便算了事,接下来便开始单独讯问顾寒滨与伍知原的关系。 “你与死者伍知原是什么关系?”仍然是纪元钧提问,下属在一旁记录两人的对话。 面对警察,顾寒滨不好再像上次面对傅离与玉笙寒时一样随便糊弄,便老实交代说:“他是我的前任上司。” “前任上司,那是为什么会变成前任呢?” “我与他之间起了一些冲突,之后他就把我给辞退了,不过给我介绍了另一家公司,我现在在那家公司工作。” “是什么冲突?” 说到这个,顾寒滨又支支吾吾起来,他纠结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 “偏见?”纪元钧斜眼瞥了顾寒滨一眼,说,“长话短说。” -- 第27页 “伍知原瞧不起咱们这些从穷乡僻壤出来的人,因此我还在他那儿工作的时候,他经常鸡蛋里挑骨头,找我的麻烦。后来有一次,我因为受不了他无理的斥责而顶撞了他,他便直接辞退了我。”说到此处,顾寒滨的话语中便带上了一丝怒气,与平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温吞吞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纪元钧朝着旁边记录对话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顾寒滨神情的变化也记录下来,接着问:“这么说来,你应该很怨恨他吧?” “说不怨恨,绝对是假的,可是,可是,”顾寒滨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焦急起来,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瞪大了眼睛同纪元钧说,“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害伍知原。他辞退我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我想报复,那时候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可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吗?据我所知,尽管你声称,伍知原死亡的时间,你在家里睡觉,可是你身边还是没有一个可以证明你就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外出的人。” “可是,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不是吗?” “这倒是”,纪元钧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玉笙寒,“玉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吗?” 玉笙寒摇了摇头:“没有。” “你们接下来打算把我关起来吗?”既然警方也没有他杀人的证据,顾寒滨的态度便硬气了一些,“如果要拘留我的话,最好让我提前和公司说一声,我跟公司请的假马上就要到期了,我明天就得返回我工作的城市。” “不,我们不打算拘留你。”纪元钧说。 身旁的下属惊讶地看着纪元钧:“纪队……”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所以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纪元钧非但没打算拘留顾寒滨,还直接将人请了出去,顾寒滨也是弄得一脸懵逼。顾寒滨离开审讯室后,下属不解地问:“你真的就这么放他走了?” “先让他走吧,”纪元钧说,“不过记着找人监视他,注意,别叫他发现了。” ☆、第 16 章 尽管白天警方已经将妄山排查了一遍,并且什么都没发现,但傅离还是不放心,决定大晚上来妄山搜寻一番。当然,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出来,于是将玉笙寒也一起拉来了。 其实傅离主要还是想知道那些歌声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杜仲与伍知原的死一定与那些歌声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伍知原,一个身体健康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清醒的情况下,任由别人勒死自己?傅离猜想或许是那些歌声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使得伍知原迷迷糊糊地上了妄山,然后迷迷糊糊地被人杀死。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上妄山,虽说在远处观望的时候,便已经觉得妄山上荒凉无比,可真的走上来,才发现,这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荒凉。放完望去,除了草就是树,连一只鸟也见不着。 “副镇长可真是个好人,”傅离一手拿着手电筒照路,一边向上走,一边说,“还好他借给我们这些手电筒,不然上了山啥也看不清。” 玉笙寒就走在傅离身后,十分无情地说:“你应该感谢这座山不高,摔下去也死不了。” 然而此刻的傅离十分兴奋,完全没有被‘从山上摔下去’这件事吓到,两人走到了半山腰,便停下脚步打算休息一下,傅离问:“你说,我们该从哪里查起比较好呢?” “不清楚,这山上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可能是伍知原被杀害的地点。” “的确,而且自从上了山,我就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可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什么异常的东西都没看到。”傅离回过头,见到玉笙寒依然蒙着眼纱,他回想起玉笙寒之前在拘留所斩杀患鬼的景象,心想或许是自己能力低微,因而看不到什么东西,便同玉笙寒说,“你把眼纱摘下来吧?” 玉笙寒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有必要摘下来吗?” “当然有必要!”尽管存了那么一点儿小私心,不过傅离还是说,“摘下来吧,你应该也想知道那些歌声是怎么回事吧?” 玉笙寒点点头,接着,解开眼纱,向四周眺望了一圈,接着问傅离:“你要我说实话吗?”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你说。” “这座山上的东西,我对付不了。” “对付不了?”傅离十分惊讶,“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那些东西藏得很好,”玉笙寒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但能感觉得到,有些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的东西,会更可怕。” 傅离不由得担心了起来:“连你也对付不了,那东西得有多厉害。” “不厉害,但是数量极多,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杀死她们,不是无法杀死她们,而是比起杀死她们,用另一种方法对付她们更为恰当,只可惜,我的道行不够高深,一下子对付不了那么多东西。” “那应该怎么对付他们?” 玉笙寒刚要回答,便听得不远处的草坪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此时无风,草丛不会突然发出声响,傅离一听得动静,便蹿到玉笙寒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瞧前方那块产生异动的草丛,战战兢兢地说:“那,那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呢,”玉笙寒倒是显得十分冷静,并不忘调侃傅离,“来这儿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嘛,现在怎么认怂了?” -- 第28页 “谁,虽说我认怂了,我,我这就过去一探究竟。”虽然真的很怂,但是被别人说怂就不行了,于是傅离壮起胆子,从玉笙寒后走出来,然后朝着那片草丛挪动了一步,又一步,又一步。 越是靠近草丛,便越能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那种臭味比傅离从前闻过的所有东西都令人难以忍受,有些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气味。他不禁有些心生害怕,回过头,同玉笙寒说:“你有没有什么定身咒啥的,我不觉得我逃跑的速度比得过那些怪物咬人的速度。” 玉笙寒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符纸,递给傅离,并给以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小狐狸,就当是锻炼自己了。” “好。”傅离望着玉笙寒那双深邃的眼睛,立马把恐惧抛到了脑后,然后转过身,朝着那片草丛走去。他一遍又一遍给自己作心理准备,无论待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恐慌,再也没有什么比患鬼更恐怖了。 终于,他以极其慢的速度挪动到了草丛旁边,盯着那块茂密到看不清下面是什么的草丛,傅离又向前挪了一小步,然后一脚踩空,啪叽一下摔了下去。 过膝的草丛下面有一个坑,这是傅离没有想到的,好在坑不深,下面的泥土也比较松软,因此傅离摔得也没有多疼。只不过他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副令人作呕的场面。 傅离回忆起人生中两次掉到坑里的经验,一次差点死翘翘,另外一次,也离死不远了。 他此刻只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倒退到他跟玉笙寒逞能的时候,重来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选择走到这边观赏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 那东西的外形有点像猴子,可却比猴子恐怖千百倍。细而长的四肢,尖利的手指,指间有蹼,全身长满了黑色的,针一般的毛发,周身笼罩着一层雾气。眼睛是猩红色的,在幽暗的夜里发出骇人的光,鼻子的地方只有两个洞,巨大的嘴一直咧到耳根。牙齿有尖又长,柱状的长舌头从喉咙深处向外伸出,恶臭而恶心的粘液,不断地从它蠕动的长舌上滴落而下。 怪物伸出长长的舌头,卷起它怀中抱着的某样东西的某个部位,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傅离看向他怀中抱着的东西——那是一具尸体,已经腐烂的女人的尸体。 女尸的肚子被咬得稀烂,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破败不堪的内脏与腐肉,而怪物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这些腐烂的尸块。牙齿咬在腐肉上,干涸的血液与尸体腐烂后形成的液体一并从齿间流出,恶臭无比,可怪物却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狼吞虎咽地啃食怀中的尸体。 眼前这副场景配合尸体的臭味,令傅离一度想要吐出来,他按下反胃的感觉,摸向口袋,那里有玉笙寒之前给他的定身符。 只是他摸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定身符的踪影,不对,符纸去哪儿了?该不会是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弄丢了吧? 怪物已经注意到傅离,他朝着傅离看了过来,那双大而红的眼睛霎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傅离看见它将口中的腐肉咽了下去,尔后,慢慢放下还未品尝完毕的尸体。 傅离脑子一抽,傻笑着跟怪物说了一句:“大哥你好,用餐愉快。” 怪物冲着傅离裂开嘴巴,它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 傅离:“再见了您内。” 继续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怪物的眼神告诉傅离,再不走,被吃的就不是尸体,而是自己了。 怪物将尸体放下的那一刻,傅离也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并以体育中考冲刺的速度跑向玉笙寒。那东西紧随傅离也从坑里跳了出来,它以双手撑着地面跳跃前行,嘴里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傅离也不敢回头看,只顾着一个劲儿向前跑,终于在前方见到了玉笙寒,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着玉笙寒一路狂奔而去,然后躲在玉笙寒身后,捏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那怪物也追了上来,猛地向上一跃,眼见着就要扑到玉笙寒身上,玉笙寒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张符纸,朝着那怪物扔了过去。 下一秒,便见一道火光燃起,那怪物整个被火焰包围了起来,它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嘶吼,不断地在地上翻滚,发出刺鼻的气味。可是没过多久,怪物便没了动静,它逐渐被火焰烧成焦炭,而在怪物被烧成灰的那一刻,火焰亦消失不见。 随着最后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玉笙寒回过头,问:“你还好吧。” “吓死我了。”傅离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我要死翘翘了。” 玉笙寒轻柔地拍拍他的脑袋,说:“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命与速度的赛跑,而玉笙寒又救了自己一命,听到这句话时傅离有些感动,他抬起头,满怀期待地望着玉笙寒,说:“你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当然,”玉笙寒笑着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跑腿啊。” 傅离:“……”尼玛的,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对了,你怎么就这么跑回来了?我给你的定身符呢?” “我……不当心弄丢了,”提起这个,傅离就感到有些惭愧,原本想着做成功一件事给玉笙寒看看,结果不单没成功,下场还非常狼狈。 “没事儿,”玉笙寒安抚性地拍了拍傅离的肩,“虽然这次失败了,但还有下次,放心,这世上的妖魔鬼怪多得很,总有一个能被你打败。” -- 第29页 “不,还是不了,光这个就够吓人了,”傅离朝着怪物燃烧后剩下的残骸看去,确定那家伙不会复活之后,才走到旁边,问,“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是山魑,”玉笙寒倒是一点也不怕地捡起怪物剩余的残骸,轻轻一捏,焦黑的残骸便化成粉末,“这种怪物,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 看到玉笙寒如此淡定地捡起怪物的残骸,傅离不由得一阵害怕,他问道:“你之前说的数量多到没法对付的东西,就是指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比起写鬼,写一些长相奇形怪状的怪物更好玩。 然后我就去开了一篇无限流,打算写的时候往里面加很多克系风格的怪物(bushi) ☆、第 17 章 “不是,而且它们也不会唱歌。”玉笙寒摇了摇头,指着方才傅离掉进去的那个坑,说,“危机已经解除,我们过去看看吧。” 傅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只敢躲在玉笙寒身后。 山魑已被杀死,那个坑里剩下的,就只有被啃了一半的女尸。 玉笙寒站在坑前,施了一个法术,便见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女尸自己在坑内躺平了身子,接着,周围凌乱的泥土像是自己有了生命似得,一点点朝着坑内聚集,女尸被泥土埋了起来,坑被渐渐填平,形成一个土堆。最后,一块木牌从旁边的草丛里漂浮起来,一晃一晃,来到土堆前,直直地立在了土堆上。 傅离在一旁观赏了整场法术,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这里,原来是个坟墓啊。” “是。”玉笙寒打开手电筒,照亮了那块由木牌制成的简易墓碑,只见上头写着‘爱女杨氏之墓’。 “爱女杨氏,既然是爱女,为什么只有姓,没有名字?而且现在这个年代,很少见到像这样……简陋的坟墓了吧。”傅离疑惑地说。 “我们或许可以去周围看看。”玉笙寒说。 两人去周围走了一圈,果然,很快又见到了不少个像之前那样的,简陋的坟墓,墓碑上都只有死者的姓氏,却没有死者的名字,且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女人。 若是只有一处坟墓这样也就算了,可为何他们见到的所有坟墓都是如此?且坟墓周围杂草丛生,分明是连一个来祭拜的人也没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傅离疑惑地说。 玉笙寒嘲讽地冷笑一声,说:“看来,这座山,不仅仅是埋葬了几具尸体这么简单。” “那怎么办?我们要直接去问关绍元吗?” “不必,能坐到关绍元这个位置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问不出来的。” 原本希望从妄山上能查到一些与伍知原死亡有关的线索,不想却引来了更大的疑问。 次日,顾寒滨按照日程返回工作地点,傅离也去火车站送行了。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情,顾寒滨到底与傅离之间有了些许隔阂,因此两人只是尴尬地寒暄一通,并未多做交流。 顾寒滨离开的当晚,傅离再度做了之前那个梦。 依旧是迷宫一般的巷子,惨白的天空,无数只手掌形状的怪物,渐渐将他淹没,梦的最后,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女人,只不过这一次,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顾寒滨的女朋友。 傅离再度被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很快地意识到,自己又做了和上次一样的梦。他坐在床上,喘了几口气,接着想下床倒杯水喝,一扭头,便看到一个女人站在他身旁。 傅离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并及时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大叫出声,紧接着一步步向后退,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墙角。 面前的女人见状,同傅离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原本以为这些女鬼的声音也很吓人,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声音十分温柔,而且冷静下来后仔细一看,这不是顾寒滨的女朋友嘛。 傅离稍稍放下戒心,不过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问道:“你……应该不是人吧?” “不是,我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噢,”傅离点了点头,大半夜的,跟一个死了五年的人一脸平静地面对面聊天,这场面实在有些诡异,为了稍微减少一些恐惧感,傅离问,“我可以开灯吗?” “可以。” 于是傅离走下床,将灯打开,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也使得傅离第一次看清楚女鬼的模样。她比自己在顾寒滨照片上所见的,漂亮许多,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气质颇为温柔贤淑。 “坐,坐吧。”傅离为女鬼搬了一张凳子,放到床边。 “谢谢。”尽管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坐在人类的椅子上了,不过女鬼还是做出坐在椅子上的样子,接着,同傅离介绍自己,“我叫张美歆。” “我叫傅离,”傅离傻呵呵地朝着张美歆伸出手,随即想到她好像也没法和自己握手,又缩了回来,问道,“那个,你是顾寒滨的女朋友吗?” 张美歆温柔地一笑,点了点头。 傅离点了点头“那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顾寒滨的事情,”说到这儿,张美歆以祈求的眼神望向傅离,“我希望,你能阻止他,不要再让他继续犯错了。” “阻止他?阻止什么……”傅离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真是他杀的?” -- 第30页 张美歆点了点头。 若说之前还只是对顾寒滨有所怀疑,那么现在,傅离几乎可以肯定那两个人就是顾寒滨杀的了。 突然一下子知道了杀人凶手的身份,傅离的心情十分复杂,就像看刑侦小说看到中途被剧透凶手的读者一样。他怀着满肚子疑问,接着问:“可,可是,他已经杀了两个人,我要怎么阻止?难道他的计划不止杀两个人?” “对,我还可以告诉你,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他现在的公司上司,名叫蒋诗礼。” “蒋诗礼?”傅离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貌似是某个企业董事长的独生子,之前在某些八卦新闻上看过他和小明星的绯闻。不过那些与现在这件事无关,他只想知道顾寒滨为什么要杀人,于是傅离又问,“我能问一下,他为什么要杀人吗?” 张美歆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我吧。” “因为你?” “对,那是五年前,我死之前发生的事。” 张美歆娓娓道来的,是五年前,发生在她和顾寒滨之间的事情。 前面的,与之前在顾寒滨家听到的差不多,张美歆与顾寒滨相识于大学的迎新晚会上,并在这之后成为了好朋友,久而久之,又成为了恋人。 大学毕业后,一对原本就在同一个小镇长大的,感情生活十分和谐的恋人,却有了些许分歧,分歧的来源是张美歆的父亲。 张美歆是单亲家庭,母亲很早就死了,家里只有她和父亲。父亲有自己的生意,虽然生意不大,但要养活一家人是绰绰有余的。父亲希望女儿将来的日子过得轻松些,不必为找工作烦恼,因此希望张美歆能回家继承自己的生意。可是顾寒滨却向往镇子外面的生活,希望能去大城市闯荡一番。 张美歆爱顾寒滨,于是她向父亲请求,希望父亲能同意自己和顾寒滨一起去别的城市闯荡。 然而,父亲并不喜欢这个准女婿,父亲与顾寒滨第一次见面,便对其挑三拣四,说顾寒滨好高骛远,空有大志却没什么真本事,性情窝囊,不能带给张美歆幸福。父亲将顾寒滨数落了一顿之后,便不再同意让张美歆与顾寒滨交往。 两人之间的爱情得不到父亲的认同,张美歆很伤心,与顾寒滨商量一番后,决定私奔,去他们理想中的大城市。 然而,私奔之后的生活,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美好。 从不知名的学校毕业,两人又都没有多少工作经验,因此,只能去做不喜欢的工作。原本志向为知名企业效力的顾寒滨最终只能去小工厂打工,原本计划毕业以后帮父亲料理生意的张美歆只能去酒店当服务员。 工作后,尽管两人的日子过得十分艰苦,不过下班之后相互依偎的时光,还是让他们觉得十分幸福。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张美歆遇见了来吃饭的杜仲,伍知原与蒋诗礼。 张美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把菜端上了桌子,便被那几个衣冠楚楚的流氓盯上了。那几个人趁着张美歆为其上菜的时间,对其动手动脚,嘴里不断冒出污言秽语。 为了工作,张美歆不敢反抗,匆匆忙忙把菜放到桌子上之后便一路逃到了女厕所,把自己关在了隔间里。头一次遇到性/骚/扰的张美歆哭了很长时间,哭完之后,又在厕所里静静待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觉得那几个人差不多走了,才敢出来。 然而,噩梦并没有因此结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那三个流氓经常会跑到她工作的酒店里来,或是进行一番言语性/骚/扰,或是向她发出邀约。每一回张美歆都拒绝了,并且明确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可是骚/扰并没有因此结束。 渐渐地,张美歆在自己的同事之间听到了一些声音,都是关于自己的,不好的传闻。有时候人闲下来没事做,便会传些八卦,八卦的对象上到娱乐明星,下到自己家的猫,而那段时间,张美歆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八卦对象。 有说她勾引富家子弟傍大款的,有说她被包养的,还有说她当小三的。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生活无聊至极的人们好像只要看到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便会想到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而在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中,无论那个男人或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人们总会第一时间觉得是女人做错了: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来骚扰你。 那些难听的声音,张美歆只能当做没听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后面有领导来找她谈话,张美歆也只能说自己会尽量避免和那三个人接触。 那段时间,张美歆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不过没同顾寒滨说起自己遇到的困难。顾寒滨主动问起时,张美歆也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用担心。 事情,在那三个人对张美歆的骚扰持续将近一个月后,出现了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  我轮空了,桑心ing ☆、第 18 章 那一天,顾寒滨因为工作的关系,要通宵加班,晚上不能回家。张美歆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独自回到家里,可她才刚回家,便发现家中有些不对劲,似乎有外人闯入的痕迹。正当她打算报警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拿出一块湿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张美歆只挣扎了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张美歆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地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她的身边,站着之前一直骚扰她的三个男人,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台摄影机高高地摆在摄影架上,反光的镜头弧面,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 -- 第31页 她忘不了宾馆小房间昏暗暧昧的灯光,松软的被子,金黄色的窗帘,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天花板,那是给相爱的恋人准备的,是给外出旅游的旅人准备的,是给疲劳的路人准备的,总之不是为了做这些事准备的。她也忘不了摄像机冰冷的镜头,忘不了按下快门时的喀嚓声,忘不了男人们可怕的笑容和威胁话语。 “如果你敢报警,我们就把这些视频在网上公开。” 他们就是认准了张美歆不敢让这些视频公开,所以肆无忌惮。那天张美歆独自回家,把自己锁在浴室里哭了很久,调整完情绪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通宵完毕的顾寒滨在家睡觉,张美歆就在桌子上坐着发呆,一直到上司打电话过来,张美歆才意识到今天还要去上班。 于是她假称今天身体不适,同上司告假,然后一直在家发呆直到顾寒滨醒来。顾寒滨发现自己女朋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细心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张美歆仍是什么也没有说,只安静地靠在顾寒滨怀中,静静流了一会儿眼泪,接着,又像往日一样,假装打起精神做饭去了。 她不想告诉顾寒滨,并非是担心顾寒滨会因为自己被别人玷污而抛弃自己,而是担心顾寒滨会冲动地跑去找那三个人,这样的话,一切都完了。 后来,那三人又利用张美歆的视频来威胁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传唤去各种场所,以满足他们的兽/欲。 张美歆不敢不去,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次反抗,就让那些视频流传在网上。她深刻地知道,如果那些视频流传了出去,人们会攻击的永远是那个视频里的女主角,他们会想出各种难看的字眼安在那个女人身上,至于那些男人做了什么,谁会在乎? 每一次被那些男人传唤出去,张美歆都会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他们这些喜欢吧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想来很是喜新厌旧。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种恶心的游戏一点也不有趣,很快就会放过自己了。 然而事与愿违,后来不知怎么地,那些视频居然在网上流传了出来,且视频中只有她一个人露了脸。一开始只是出现在某个小小的色/情网站,可当张美歆认识的某个人发现视频里的女主角居然是张美歆之后,此时就像是瘟疫一般,一传十十传百,渐渐蔓延开来。 身边的人在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骂她荡/妇,骂她不检点,见了面又尴尬地转过身去,却还是会忍不住回过头,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看。 网络上亦是铺天盖地的污言秽语,隔着一层屏幕,那些不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就会用各种难听的话来宣泄生活中遇到的不满,将自己的不快全部倾泻在一个无辜的陌生人身上。宣泄完后,又会戴上精致的假面具,行走在人群中间,别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虚假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那段时间她根本不敢出门,因为感觉一出门,外面的人就会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即便是顾寒滨,也只能在吃饭的时候与她见一面。可她根本不想同顾寒滨说话,她怕一说话,说出来的就都会是自己心中的那些痛苦与怨恨,而那些痛苦,根本就说也说不完。 吃晚饭,她就把自己又锁进房间。她开始回击那些网上骂她的人,她说那不是自己的错,她说自己是被强迫的,她说有人强/奸了自己,然后用视频威胁自己不准报警。 只可惜她的回应,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安慰,反而是一些更难听的话。 “谁叫你要这么晚回家的?你一个人这么晚回家,还穿得这么清凉,出了事也是自己活该。” “你真的有好好拒绝他们吗?如果你拒绝的够强硬,他们怎么会一直纠缠你?”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嘛~” “长得这么漂亮,换我我也想上。” “那三个人都是有钱人吧?你确定不是看上了人家的钱故意这样?” “仙人跳?还是价钱没谈拢所以故意曝光?” 张美歆关上了电脑,她再也不想上网了。 那些视频在网上流传了几天,便被清理干净,或许其余还有一些,在小部分人手里流传。人们很快就将张美歆这个名字抛之脑后,可他们造成的伤害,却是永远无法磨灭。 那一天,张美歆也不知为何,就是很想上天台看看风景,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她在楼顶上徘徊,又徘徊,终于,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警方最终给出的判定结果为自杀,那一年,张美歆二十二岁。 听完张美歆的故事,傅离的内心久久无法平息。 他现在明白了,顾寒滨为什么要杀那些人,说句不太好的,如果换作他是顾寒滨,恐怕也会杀了那些人。 终于说完那样长的一个故事,张美歆像是卸下了心中的包袱一般,松了一口气,她微笑着,可神情无比悲伤,同傅离说:“谢谢你愿意听完我的故事。” “可是你真的不想让蒋诗礼也去死吗?”傅离问道,“顾寒滨现在已经杀了两个人,无论他杀不杀蒋诗礼,最终他都会被判死刑的。” “已经够了,”张美歆垂下眸子,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做别的了。” 这是张美歆自己的选择,傅离也无法干涉,他叹了一口气,问:“可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 第32页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哪怕把他们都杀了,五年前的那件事也不会消失,我不会复活,那些骂声不会收回去,强/奸也不会不发生。” 傅离望着张美歆的眼泪,很想帮她擦擦眼泪,只可惜他根本碰不到张美歆。他只能用安抚性的语气同张美歆说:“这五年来,你过得一定很孤独吧?” “其实还好,因为在妄山有几个朋友,她们会陪我。” “妄山?”傅离没想到会在张美歆口中听到妄山两个字,他忽然记起,张美歆也是在黑笼镇长大的,她一定知道妄山上的秘密,便问,“请问,妄山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秘密?对了,你是从外地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张美歆擦干眼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同傅离说,“妄山,是一个埋葬女人的山。准确来说,妄山上埋葬的,是还未结婚,便失去贞洁并死掉的女人。”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张美歆的话,傅离一下子懵了,他纠结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同张美歆说,“也就是说,在你们这里,如果一个女孩子还没结婚,但是已经失去贞洁,然后还死了,就要葬在妄山?就因为结婚前失去贞洁,就要葬在那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棺材,不能火化,甚至连个像样的墓碑也没有?” “是的。”张美歆点了点头。 “这太不合理了!”傅离气得走下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然后走回到张美歆面前,骂道,“去他娘的狗屁贞洁,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一套,把贞洁看得这么重要那干脆结婚以后也不要上床好了,就是因为有了这种狗屁的贞洁观念,才会导致那群畜生用裸/照和视频威胁人。” 这句话刚出口,傅离就后悔地拍了自己两嘴巴,抱歉地同张美歆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人讲话有时候不过脑子,不小心就提起那件事了,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如此在意这件事了。”张美歆淡淡地一笑,仿佛已经释怀了一般,她接着说,“我现在在意的,只有顾寒滨,希望你能去阻止他,让他不要继续为我犯罪了。” “唔……我尽量吧。” “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告诉警察,顾寒滨就是凶手,我不想你阻止警察查案,但希望你不要主动告发顾寒滨。也不要告诉顾寒滨,说你见过我,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你就当没见过我,没听过我说的话,好吗?” “好,”傅离点了点头,接着没想到睡在隔壁的玉笙寒,问道,“对了,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玉笙寒吗?就,就是平时跟我待在一起的那个人,他会些法术,也看得见各种妖魔鬼怪,有他帮忙,事情一定会顺利一些。” 张美歆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点头。 见张美歆同意了,傅离说道:“那太好了,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吧。” “不行!”一听说要去见玉笙寒,张美歆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这,他怎么了吗?”傅离不解地问。 张美歆深深地皱起眉,望着傅离:“那个人,我很怕他。” “怕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或许因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害怕。” 张美歆的话,令傅离脊背一阵发凉,玉笙寒手掌的温度再次浮现,他问道:“什,什么叫,不知道他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他和我不是同一种类,也绝非其他生物,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他绝对不是普通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一章的时候,JJ还没有出关于‘自杀’的规定,这个作话是我后来补上的。 规定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写完了‘人头灯笼’的整个单元,在这个案子里面,死者,张美歆,张美歆的经历都是关键,一旦改了其中一环,其他所有我都得改变。我没有办法改变张美歆死亡的事实,也不能把她改成他杀,所以只能让她的死变成一场意外。 我的小说里的所有东西,犯罪手法,各个被害人的遭遇,被害人遭受的事情,被害人作出的选择,都是我虚构的,我不宣扬在现实中做这些,也请大家不要模仿。 ☆、第 19 章 张美歆的话,使得前几天傅离心中刚刚按下去的对玉笙寒的怀疑,此刻又涌上了心头。 只是这一回,傅离不想表现出什么,毕竟玉笙寒不曾伤害过他,也告诉过他,未来会说明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在听过了妄山的秘密之后,傅离就再也没办法对黑笼镇的居民们和颜悦色了,次日早上,他就向关绍元提出,说这些日子在他家中打扰了,决定离开他们家。 “谢谢你这段时间收留我们住在你家,接下来我们还是决定不继续打扰了。”傅离说。 “这……”关绍元听了这话,转头看向玉笙寒,玉笙寒也点了点头。 于是,关绍元便陪着笑脸将二人送出了自己家。 离开了关绍元家,傅离才问玉笙寒:“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我相信你的决定,虽说你做起事情来确实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不至于胡闹。”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气人,不过的确没什么问题。” -- 第33页 两人走了一段路,傅离在路边见到一家宾馆,同玉笙寒提出要住在这儿,玉笙寒也同意了。两人进宾馆找了两间房间,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傅离便来到了玉笙寒的房间。告诉了玉笙寒,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关绍元家,选择住宾馆。 玉笙寒听完之后,挑了挑眉,说:“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这个镇子充满了性别歧视的风气而选择离开关绍元家,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住的宾馆也是黑笼镇的居民开的。而且住关绍元家好歹不用花钱,在这儿还得给这些性别歧视的人钱。” “对哦。”傅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玉笙寒像个担心孩子成绩的家长一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唉呀不管那个了,我现在得告诉你,我是从哪儿得知妄山的秘密的。实际上,是我昨晚遇到了顾寒滨的女朋友……” 傅离把昨晚张美歆同他说的事情,告诉了玉笙寒。玉笙寒听完以后,眉头深锁,他思索了一番,接着问傅离:“你想救蒋诗礼吗?” 傅离瘪了瘪嘴,说:“说实话,不想。” “但是你不想辜负张美歆的嘱托,所以想阻止顾寒滨,是吗?” “是。” “你觉得你要怎么样才能阻止顾寒滨?” “这个……我想想啊。既然张美歆不想让我们告诉顾寒滨说我们已经见过她了,那么我肯定不能直接去和顾寒滨说,可是如果不和顾寒滨说,我们又怎么能阻止他呢?一个想杀人的人怎么会听我们这些外人的劝阻。而且他也已经犯罪了,不管他杀不杀蒋诗礼,只要他被警察抓到,就是死刑,可是张美歆又说了不想我阻止警察办案……啊啊啊啊啊,”傅离烦得躺在床上猛抓头发,“太难了,我太难了。” 玉笙寒微笑着看向傅离,说:“小狐狸,别抓头发,小心秃顶。” 傅离立刻停下了抓头发的动作,哀怨地盯着玉笙寒。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保护蒋诗礼。” “不是吧?!”听说要保护蒋诗礼,傅离激动地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那,那可是个罪犯啊,不能把他制裁也就算了,还要保护他,凭什么啊?” “既然张美歆说了,要阻止顾寒滨继续犯罪,那么不管怎么样,蒋诗礼都得活下来。”玉笙寒抬起头,见傅离依然是气鼓鼓的模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冷静点,坐下。” 傅离虽然很生气,不过还是乖乖在玉笙寒身旁坐下了。 “我们不能让蒋诗礼死,但并不代表着我们就要去保护蒋诗礼,我们要做的,是让警方确保他的生命。只要警方出动,凶手就一定会改变他的计划,做出一些行动,我们只要在那时候去阻止顾寒滨,就好了。” “好吧。”傅离极为不情愿地答应了,他双手托着下巴,嘟哝道,“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凭什么啊,凭什么有些人犯了罪也能风风光光活着,那些被害者却要遭受辱骂,甚至失去生命?凭什么为了爱去报仇的人,反而成为了会被判死刑的罪犯,那些一开始的加害者,我们却要去保护他们?” 玉笙寒伸手,轻轻揉了揉傅离的头发,说道:“现实就是如此,总有许多不如意,总会有许多罪犯得不到应有的制裁,那些用各种方式毁灭别人一生的人,他们不会记得受害者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他们只会在落入法网的那一刻,怨恨那些为受害者伸张正义的人,怪罪他们过于严苛。杜仲和伍知原已经用生命来赔罪了,接下来的那个,大概只能让他用牢狱生活,来为张美歆赔罪了吧。” 傅离自然明白玉笙寒的意思,人生就是有这样多的不如意,就是有一些罪犯,他们可以靠着钻法律的空子,可以靠着强大的身份背景,可以靠着未成年或是精神病的身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以及家人,却对那些罪犯毫无办法,只能默默落泪。 他心底还是希望顾寒滨复仇成功的,可如果真正的被害人张美歆不希望顾寒滨去复仇的话,他也只能尊重张美歆的想法。 傅离来找叶澜的时候,叶澜正安静地坐在休息室内看书,他坐在休息室内的轮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犯罪心理学》,下午正耀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傅离踱步走进屋子,想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过他似乎刚进门就被叶澜发现了,还未走到叶澜面前,便听他说:“有什么事?” 既然被发现了就不必小心了,傅离找了张椅子坐在叶澜对面,说:“我就想,来找你聊聊。” 叶澜抬起头,见来者是傅离,微笑着说:“是你啊。” “是啊,诶,你看这个做什么?” “据说国外很多案子,光是靠着分析死者的死亡时间,死亡地点,死亡方式,死者的身份特征等,就能推断出凶手的身份,我也想试试看。” 傅离心里一惊,尽管张美歆说了不需要干涉警察办案,可或许是在心里已经认定了顾寒滨是为爱复仇的一方,因此,他私心还是有些不希望顾寒滨复仇失败的,于是问道:“看出什么结果了吗?” “没呢,才刚开始看没多久。”叶澜将书签夹在刚刚看的那一页,接着将书合起,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问道,“要聊些什么?” “唔,其实还是想聊关于那件杀人案的事情。” -- 第34页 一听说是聊关于杀人案的事情,叶澜便来了兴趣,他问道:“你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也不算是什么新发现吧,就是……” 傅离想到来之前,玉笙寒教给自己的是,不要直接提起让警方去调查五年前那起强/奸案,而是要以迂回的方法,让他们想到要去调查杜仲和伍知原以前的案底。 于是,傅离说道:“其实我这些天也看了很多那种,关于杀人案的电影和小说,其实我发现,很多的连环杀人案,死者与死者之间都是有一定联系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一下杜仲和伍知原之间的关系呢?” “关于这个,在伍知原死亡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了,他们二人应该算是朋友关系,不过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了。”叶澜说道,“而且我们也比对了杀死两人所用的锯线,以及残留在锯线上的纤维,可以确认两名死者为同一人所杀。” “可,可像他们这种,就是……人品不太好的富家子弟,恐怕会得罪不少人吧,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报复,所以他们才会被人杀了呢?” “你说的这个,我们也已经调查过了。在伍知原死之后没过多久,我们就去调查了杜仲和伍知原的生平。他们确实得罪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基本都没有杀人嫌疑,很多人甚至连黑笼镇在哪儿都不知道。” “那,会不会是被害者的亲属来报复呢?” 叶澜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傅离一见叶澜皱眉,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于是连连摆手,说:“我我我,我也就是随口猜猜,你别太放在心上。” “不,”叶澜按下傅离躁动不安的手,说,“你直接说。” “好,”既然是叶澜叫他说的,他就直接说了,“杜仲和伍知原,都是生活在那种,要么有钱,要么有权的家庭,所以我想,如果他们犯了罪,受害者又没有把那件事闹大,他们要把自己犯的罪隐藏起来,应该很容易吧?” 听到这话,叶澜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是我们疏忽了。” 见叶澜并未怀疑自己,傅离便松了口气。 接着,叶澜便调转轮椅的方向,朝着门口慢慢移动,傅离见状,赶紧上前帮忙,并问:“是要去纪队长那儿吗?” “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气到吗? 气到就对了 接着看下去吧,这个案子还有很长一段 And,如果要骂人,请对作者嘴下留情,我不是我小说里的任何一个人物,我没有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事情,我身边也没有人经历过他们经历过的事情。我看到那些社会新闻的时候也很为那些可怜的受害者鸣不平,我也希望那些加害者能收到严厉的惩罚。 ☆、第 20 章 叶澜将傅离的猜想告诉纪元钧后,纪元钧立即开始着手调查杜仲与伍知原的过往。 到底是多年前的一桩案子,他们几个又隐藏得好,所以调查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也并不是一点眉目也没有。纪元钧的一位对于网络十分擅长的朋友,翻出了一批多年前的视频,据说是视频中男性的某些特征,与被害的杜仲和伍知原十分相似。这些视频均是流传于黄□□站上的,视频的内容也无一例外,都是关于强/奸的内容。 视频有五部,每部大约十分钟左右,每一部的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而出镜的男性经过比对,基本就是同样的三个人,其中有几个视频会有第四人,甚至第五人加入。视频中的男性脸部全部经过打码处理,需要经过反复鉴定,才能确定视频中男性与女性的身份。 拿到视频后,警务人员便开始观看,纪元钧身为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是必须要带领下属看完那些视频的。叶澜并不算是警务人员,可以不必观看那些视频,不过他还是主动提出想看一下视频中的内容。 总共五部视频,他们只看了一部便受不了地关闭了电脑,跑回走廊上。 “太他妈恶心了,”一位警务人员骂骂咧咧地说,“我他妈第一次看……这种视频会感到恶心,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 另一个因为工作不得不看完视频的警察也骂道:“如果我们要保护的就是这些畜生,那还不如——” “别说了!”随后走出来的纪元钧喝止了他们。 傅离注意到被纪元钧推出来的叶澜脸色苍白,捂着嘴巴,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叶澜摇了摇头,他轻轻拍着胸口,顺了一口气,对傅离说:“你能带我去卫生间吗?” “你陪他去一下吧。”纪元钧说。 傅离点了点头,从纪元钧手中接过轮椅,然后将叶澜推去了卫生间。 将叶澜送到无障碍卫生间后,傅离本想帮忙,叶澜却摆了摆手,说:“你到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 于是傅离走到门外,将厕所的门关上,在外等候。没过一会儿,他便听到厕所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听到叶澜在呕吐的时候,傅离还有些担心,想进去看看,但想到叶澜说让自己在外面等候,应该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呕吐的样子,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呕吐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之后又听到了水龙头的声音,再之后敲门的声音响起,傅离打开门,便见叶澜就在门后坐着,嘴上带着水渍。 -- 第35页 “你有餐巾纸吗”叶澜问。 傅离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叶澜,问道:“你没事儿吧?” 叶澜接过纸巾,一边擦干嘴上的水渍,一边说:“我没事,只是看过那些东西之后,有点反胃。” 傅离跟玉笙寒因为提前就知道了真相,因此没看那些东西,因此并不知道那些视频究竟如何恶心,但根据叶澜的反应来看,恐怕不是一般的恶心。 考虑到叶澜的身体问题,纪元钧没敢再让他在一旁一起观看那些视频。接着纪元钧陪同下属一起加速把那些视频看完了,看完一遍没有找到破绽,就得再看第二遍,终于,他们在其中一部视频中,发现了没有被打码的几帧。 将那些没被打码的几帧单独截取出来,经过处理后,可以确定其中两人就是之前死亡的杜仲与伍知原,剩下一个则是一个名叫蒋诗礼的男人。 而视频中出镜的女性身份,在不久之后也被警方调查出来。 女子名叫张美歆,从小在黑笼镇生活长大,其母早亡,一直与父亲张嵊相依为命。上大学后交了一位名叫顾寒滨的男朋友,大学毕业后与其男友一起前往其他城市打拼。只可惜没过多久,张美歆被人轮/奸并拍下视频,那些视频还被流传到网上,导致张美歆被外人辱骂。心理承受不住的张美歆最终选择跳楼,享年二十二岁。 看着张美歆的资料,叶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视频曝光后,她身边的人能对她善良一点,鼓励她报警,而不是言语攻击她,或许她也不会死了。” 纪元钧却不那么认同:“未必,或许她内心再坚强一些,就能熬过去。而且如果她一开始就选择了报警,也就没有后面的悲剧了。” 叶澜皱起眉看向纪元钧,不快地说:“为什么要要求一个受害者内心坚强,而不是要求那些辱骂受害者的人嘴下留情?而且张美歆那时候才二十二岁,很多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因为害怕,所以没敢报警,我觉得这不是她的错。” 纪元钧义正言辞地说:“我也没觉得是她的错,这件事上,错的一定是那几个强/奸犯,我现在只是在作一个假设,假设她一开始就报警了,我们就能帮助她,抓住侵/犯她的人,并销毁那些视频。你想想看,如果所有被性/侵的女孩都没有选择报警,我们要如何得知她们的困境,不得知她们的困境,我们应该怎么帮助她们?” 叶澜咬了咬嘴唇,撇开脸,没有回话。 纪元钧弯下腰,轻轻从身后抱住叶澜,说:“我知道你很同情张美歆,但我们不能感情用事。” 叶澜叹了一口气,问道:“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找顾寒滨吧,”纪元钧说道,“我去调查了张美歆的父亲张嵊,发现他在一年前左右就因病去世了,他们家也没有其他什么亲人。并且我们发现,顾寒滨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蒋诗礼的公司,所以现在看来,还是顾寒滨为了报复而杀人的可能性最大。 ” “未必,”叶澜提出了与纪元钧相反的意见,“首先杜仲和伍知原的仇家就不止顾寒滨一个,或许是其他仇家得知了他们曾经强/奸过一个住在黑笼镇的女生,特意选在黑笼镇杀人后栽赃给顾寒滨也不一定;其次,张美歆虽然没有其他亲人,但她还有朋友,据我所知她上学时候也有不少男生喜欢她;还有一种情况是,那个凶手本身就是个变态连环杀人犯,只不过他刚巧杀的两个人都是当年强/奸案的罪犯。”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凶手到底是谁,至少我们可以大致确定下来,下一个受害者的身份了。” 叶澜挑了挑眉:“蒋诗礼?” “对,尽管他是个烂人,但我身为警察,不能在知道他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还坐视不理。” 一提到那家伙,叶澜便有些反胃,一想到还要专程跑去保护那种家伙,叶澜就更加难受。然而他无法阻止纪元钧这么做,因为纪元钧的工作就是如此,他可以将一个强/奸犯送入监狱,但又不得不保护一个强/奸犯的生命安全。于是叶澜又问:“那你会以强/奸罪将他抓捕归案吗?” 纪元钧点了点头:“我会的。” 叶澜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问:“那……可以带玉笙寒和傅离一起去吗?” 蒋诗礼所在的城市,是与黑笼镇距离很近的澄定市,不过与落后又封建的黑笼镇不同,澄定市却是十分繁华。 傅离与玉笙寒是乘纪元钧的车一道去的,好久没来大城市的傅离有些兴奋,贴着车窗直盯着外头的风景瞧。 “我们可不是来玩的哦。”玉笙寒在一旁悄悄说。 “我知道。”傅离又坐回了座位上,同玉笙寒说,“本,本来我也就没想着要玩,只不过是看看罢了。” “等这个案子结束以后,你可以来我们住的城市玩几天,”坐在前排的叶澜说,“那边虽然没有这里繁华,不过环境不错。” “好啊好啊。”傅离连连点头。 来到澄定市后,玉笙寒和傅离先是找了一间宾馆住下,接着,便要去找蒋诗礼。 因为是五年前的案子,受害者已经死亡,人证没了,唯一的物证只有那个视频里的一张截图,因此他们也没有信心能让蒋诗礼认罪伏法。 蒋诗礼现在已经是蒋氏企业名下某家子公司的总裁,因此几人还是先去了他所在的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前台还让他们在楼下等候,纪元钧一亮明警察身份,前台便直接说明了蒋诗礼所在的楼层并放行。 -- 第36页 一路乘电梯上了前台说的楼层,来到总裁办公室,纪元钧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接着,便听得里头传来一个闲散的声音:“请进。” 跟随纪元钧走进办公室,便看到靠墙的书架前的那张红木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男人抬起头,见到纪元钧等人时,倒是一点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拜访自己似得,微笑着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虽是微笑,却让傅离心中感到一阵恶寒,若非提前知道了真相,谁能想到这样一幅精致包装的皮囊下,包藏的是怎样一颗禽兽不如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这章的时候一直担心纪元钧会因为他的言论被骂 后来我发现不用担心,因为没有评论哈哈哈哈哈哈 我这篇小说里的角色的台词,是我站在那个角色的角度想出来的,叶澜本身就是一个心思比较细腻的人,所以他说的话也都比较为受害者着想;纪元钧身为警察,他的职业注定了他比较公事公办,铁面无私,所以讲话就有点不近人情。 ☆、第 21 章 纪元钧没和他多废话,一进去就亮明了身份,不过蒋诗礼也没有因为对方是警察就乱了阵脚,而是气定神闲地说:“不止各位警察先生来找我有何贵干?如果是前几天违章停车的事情的话,那个罚金我可是已经交过了。” “我们是为了五年前的一桩强/奸案来的,”纪元钧说着,将一张印着图片的纸拍在蒋诗礼的办公桌上,问,“这是不是你?” 蒋诗礼斜眼瞥了那张纸一眼,尔后笑着说:“单凭一张不清不楚的视频截图就想定我的罪?这位警察先生,你未免太过天真了吧?你怎么能保证这张视频截图里面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你怎么能保证这不是有人把我的脸给P了上去?” 纪元钧被蒋诗礼呛得无话可说,傅离就在一旁吐槽:“可我们也没说这是视频截图啊。” 说完这句话,蒋诗礼,纪元钧,以及其他警察都齐齐看向玉笙寒,傅离难得一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他心里一惊,往玉笙寒旁边迈了一步,小声问:“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玉笙寒揉了揉傅离的头发:“说得好。” “没错,你怎么就知道这是视频截图了?我们可什么都没说呢!”一位随行的警察说道。 蒋诗礼的神色微变,不过还是尽力保持着淡定的模样,说:“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这样的图片不是照片就是视频截图,不是吗?况且单单凭借着这张图片,又或者是一个视频,你们就能判我强/奸了?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自愿的?你们一不能证明这个人就是我,而不能证明这个女人不是自愿的,那你们凭什么说我强/奸?” 傅离被蒋诗礼这番不要脸至极的话语给气到了,想冲上前去与他理论一番,不过被玉笙寒拦住了。玉笙寒慢条斯理地走到饮水机旁边,取出纸杯,倒了一杯水,一边走,一边说:“这位先生说的倒是没错,我们无法凭借一张照片断定他就是凶手。”他走到办公桌旁,将那杯水放到蒋诗礼面前,说,“这帮警察问起话来可是有好一段时间,来喝口水。” 边上的其他警察与傅离都一脸震惊地盯着玉笙寒瞧,就差没把‘你丫在干啥’写在脸上了,玉笙寒却像是没看到似得,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蒋诗礼手中握着玉笙寒刚才递过来的水杯,不过没有喝,而是问道:“这位是……” 纪元钧刚想说玉笙寒是自己的朋友,便见玉笙寒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十分潇洒地开始扇风说:“你看我这身装扮便知,我平日里的工作就是帮人算命,看手相,驱小鬼一类。这位纪队长担心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因此将我请了过来,若是你始终不愿承认你的罪行,我二人便会做一场法事,逼得你不得不承认你犯下的罪孽。” 傅离:“???” 纪元钧:“???” 其他警察:“???” 蒋诗礼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出声来:“没想到这位纪警队看起来如此正义凛然,实则也是个封建迷信的人。” 蒋诗礼平日里对这些算命的很是不屑一顾,只当他们都是神棍,且刚才玉笙寒为他倒水并站在他这边说话的行为,让他不得不以为这位算命的是想拍自己的马屁,好从自己这里捞一笔。虽然他不怎么喜欢神棍,不过既然这个神棍现在倒向自己这边,自己倒不如给他个面子,于是蒋诗礼喝下了那杯水,说:“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的时间不多。” 纪元钧被玉笙寒的行为弄得满头问号,但工作还是要做的,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你认识张美歆吗,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 蒋诗礼看着纪元钧新拿出来的照片,想也不想就回答:“认识。” 这下不单警察,蒋诗礼也惊了。 纪元钧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接着问:“你对张美歆做了什么?” 蒋诗礼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似得,不断冒出自己不想说的话:“我和我的几个朋友一起上了她,还拍了视频威胁她不准说出去……我靠,这他妈怎么回事?”很快他就意识到,是玉笙寒给自己喝的那杯水有问题,于是他看向玉笙寒,怒吼,“你他妈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 第37页 玉笙寒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单手叉腰嘚瑟地说:“我的神器——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有了它,不费半点力气就能听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是您居家旅行审问犯人的必备良药。” 傅离看着他嘚瑟的模样,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羞耻,他扯了扯玉笙寒的衣角,说:“别骚了别骚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敢阴我!”蒋诗礼被气个半死,想冲出来揍玉笙寒,幸而几个警察及时拦住了他。 纪元钧将蒋诗礼又按回了座位上,说道:“现在你亲口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蒋诗礼就破罐子破摔了,他往椅背上一靠,大爷似的说:“是,就是我做的,你们能把我怎么样?那个女的已经死了,她还是自杀的,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她。更何况,就算是强/奸案又如何?都是五年前的案子了,就算你们把我送上法庭,法官也顶多关我几个月我就出来了。要是我再给那个法官塞点钱,我没准儿连牢也不用坐,可你们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儿,蒋诗礼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警察,目光阴毒得仿佛蛇信一般,他指了指纪元钧,说,“你的级别稍微高一点,我或许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他们就不一样了,我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是轻而易举的。” 纪元钧的下属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要直接将蒋诗礼扭送去警局,纪元钧伸手拦住了他。纪元钧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那因愤怒而即将爆发的心情,接着,转过身,平静地同下属们说:“走吧。” 下属不解地望着他:“就这么不管他了?” 纪元钧摇了摇头:“回去再想办法吧。” 虽然大家都很生气,但没办法,蒋诗礼的背景强大,他们很可能根本不能把蒋诗礼怎么样,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周旋,不如回去以后另想办法。 带着满肚子怨气离开蒋诗礼的办公室后,纪元钧叫住了玉笙寒。 “那个吐真剂,你还有吗?”纪元钧问。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只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给顾寒滨用,如果他肯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那一切就会好办很多。” 玉笙寒思索了一会儿,说:“没了,刚才是最后一包,重新调配可是需要花很长时间,我可不敢保证药调好的时候蒋诗礼还活着。” “是吗?”纪元钧很明显不太相信,“可你刚才拿出来的那个纸包。” “哦,那就只是个空纸包而已。” 在蒋诗礼那儿碰了壁,几人便只能返回住宿的酒店。 因为担心叶澜见到蒋诗礼会情绪激动,对身体不好,因此纪元钧将他留在了房间里。 回到房间,叶澜一见到纪元钧,便问:“结果怎么样?” 纪元钧叹了口气,说:“他承认了,只可惜,即便他承认了,我们也无法保证他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原本我们具备的证据就不足,再加上蒋诗礼背景强大,即便上了法庭,法院也未必能治他的罪。” 即便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叶澜还是不由得为之气愤不已。 回到房间后,傅离才敢问出刚才在路上一直不敢问的话:“纪队长向你要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倒霉散的时候,其实你还是有的,对吧?” “是。”玉笙寒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只是不想给他罢了。” “你为什么不想给他?” “张美歆不是说不要主动告发顾寒滨么,我们要是直接把上天入地超级无敌谁吃谁倒霉散给顾寒滨吃了,这样和直接告发他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也是。”傅离叹了口气,“这蒋诗礼吧咱们也不能把他怎么着,顾寒滨那边也没点儿动静,这下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 之后,纪元钧又去找了几次蒋诗礼,其结果还是一样的,根本不能把蒋诗礼怎么样。顾寒滨那边一直派人在监视,不过监视的人一直回报的是顾寒滨这边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而除了蒋诗礼以外的下一位死者,亦是迟迟没有出现。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很快地,杜仲与伍知原的葬礼都办过了,纪元钧身为负责警察不得已带着几位下属出席葬礼,并在葬礼上被两位死者的亲属臭骂一顿。 两位昔日好友死了,蒋诗礼不单没有出席葬礼,反而继续他花天酒地的生活,直到这一天—— ☆、第 22 章 蒋诗礼对于两位‘昔日好友’的死亡倒是没什么伤心的感觉,反正都是狐朋狗友,平日背地里一起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再不就是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到了人前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蒋诗礼也不担心自己会死,顾寒滨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他知道顾寒滨是个什么模样,他不觉得顾寒滨那种窝囊废敢杀人。 于是伍知原的葬礼才刚过没多久,蒋诗礼就大摇大摆地跟着另外几个狐朋狗友去夜总会花天酒地了,丝毫没把警察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放在心里。 实时2023年9月28日夜晚十一点半,澄定市的夜晚,酒色场所依旧是笙歌不断,而在那扰人的音乐中,没有人察觉到,一段幽怨的女人的歌声,突然出现,像是悠扬的歌曲和声一般,轻松,缓慢。 -- 第38页 胡闹到深夜,一群人才从夜总会内出来,蒋诗礼喝得烂醉,东倒西歪地被人扶着走到停车场。 这种情况下可没法开车回家,于是蒋诗礼靠在车门上打电话叫了代驾。电话打出去没过多久,代驾就来了,那是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个子不高,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男人从暗处走来,走至蒋诗礼面前,问:“是你叫的代驾吗?” 蒋诗礼喝得醉醺醺的,压根儿就没思考代驾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他喊了个地址,接着便将车门打开,坐进后座,倒头睡了过去。 他这一睡下去就不省人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代驾司机将他载去了哪里。约莫一个小时过后,蒋诗礼醒了过来,心想着怎么这么久过去了那司机还没把他叫醒。可睁开眼一看,眼前的环境怎么如此陌生? 一个看上去像是仓库的地方,老实灯泡高挂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昏黄的灯光。那个代驾司机就站在自己前方,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蒋诗礼想站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蒋诗礼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盯着捆在自己身上的粗麻绳,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司机没有回答蒋诗礼,他缓缓转过身,手中是一根长长的铁棍。 看到铁棍的时候,蒋诗礼一下子谎了,他费劲地往后瑟缩,同眼前的男人说:“你,你究竟是谁?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是想要钱吗?想要钱就直说,想要多少都行。” 司机并未理会蒋诗礼,而是抡起手中的铁棍,重重地砸了下去。 铁棍与头骨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蒋诗礼的额头上一下子破了一个口子,鲜血立时从伤口涌出,顺着额角滑下,流到了眼睛旁边。蒋诗礼强忍着疼痛,继续同眼前的男人哀求:“你到底要什么?只要我们家出得起,都能给,可你杀了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司机微微抬头,摘下了口罩,而这一刻,蒋诗礼也终于看到了他的样貌。 “我要你的命!” 铁棍一下又一下,敲到蒋诗礼的身上,直打得他片体鳞伤,晕了过去,男人才罢手。他将铁棍丢到一旁,伸手探了一下蒋诗礼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便拎着蒋诗礼的后衣领将他提出了仓库。 仓库外头,停着一辆车,是蒋诗礼的车。 实时,2023年9月28日夜晚九点出头,澄定市某酒店。 “蒋诗礼又出去了?”听到属下回报的纪元钧问道。 “是的,我们刚刚发现,蒋诗礼和几个朋友一起去了名一个叫‘天上人间’的夜总会。” “真是叫人不省心,”纪元钧皱着眉说,“去多找几个人去夜总会把守,盯紧了他,千万别出任何岔子。” “已经在做了,目前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具体地址在哪儿?” “地址在xx路xxx号,那家夜总会很显眼,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 “好,你们继续盯着,我马上过去。” “这个蒋诗礼还真是不知死活,”挂断电话之后,纪元钧气愤地说,“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吃喝玩乐。” “接下来,你要去那边监视蒋诗礼吗?”叶澜问。 “对,希望今晚别出什么事,”纪元钧披上外套,在叶澜额头上留下一吻,说,“等我回来。” 叶澜望着纪元钧走向房门,在纪元钧的手扶向门把手的时候,突然,他开口叫住纪元钧:“等等!” 纪元钧回过头,奇怪地望着他:“怎么了?” “如果你们抓到了凶手,他会怎么样,会被判死刑吗?” “会,而且是一定会死刑。” “这样吗……”叶澜微微垂眸,静默了一会儿,接着抬起头,同纪元钧说,“路上小心。” 与叶澜告别后,纪元钧便开车离开酒店,来到‘天上人间’夜总会,他将车停在天上人间正门口不久之后,便又一个年轻人过来,敲了敲车窗。纪元钧便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那人上车后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一开口便是:“我们都安排妥当了,每一个出口,包括停车场,都安排了人。只要蒋诗礼一离开天上人间,立马会有人发现。” “里头呢?也安排了人么?” “安排了,我们安排了几个人潜入天上人间,一个假扮成服务员,另外的人则是在蒋诗礼他们旁边的包厢定了位子,只要蒋诗礼一出包厢,立马有人跟上。” “做得很好。”纪元钧夸赞道,“接下来只要等候就行,安排了这么多人马,就不信那个凶手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因是夜晚,许多人都开始犯困,不过纪元钧还是紧紧盯着窗外,不放过一丝动静。 指针划过十一点,不知何处,响起一阵歌声,那歌声夹杂在各式KTV和夜总会交织在一起的流行歌曲组成的的噪音之间,并不明显,甚至根本听不到。 可当歌声响起后不久,几乎所有在原地监视的警察,都开始昏昏欲睡,有的,甚至倒头熟睡了过去。 待到所有警察陷入睡眠,蒋诗礼从夜总会的大门中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实时2023年9月28日,九点半。 玉笙寒与傅离对于蒋诗礼的事情一无所知,于是在房间内很是悠闲地看电影,正看到精彩处,响起了三声敲门声。傅离便走去开门,却见屋外的人是叶澜。 -- 第39页 “你怎么来了?纪队没在陪你吗?”傅离问道。 “他出去了,”叶澜回答,“可以让我进去坐会儿吗?我这个轮椅,怪挡路的。” “好啊。”傅离立即将叶澜推进了房间,玉笙寒见到叶澜,第一句话也是,“你怎么来了,纪元钧不是在陪你么?” 叶澜叹了一口气:“他出去了,为了监视蒋诗礼。” “又是去监视蒋诗礼?”傅离与玉笙寒互相对视一眼,又问叶澜,“发生了什么?”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过是蒋诗礼跑去了什么夜总会,元钧他们担心蒋诗礼被杀害,于是出动了大量警力一齐过去保护他。只不过……”叶澜苦笑了一声,说,“或许身为一个时时与警察待在一起的人,这么说不对。可是一想到出动那么多警力,就是为了保护一个畜生的性命,而那个畜生明明犯了罪,他们却又都不能把他怎么样,我心里就不免有些……” “愤愤不平是吗?”傅离问。 叶澜点了点头。 “不只是你,我也很生气。”一提到这个,傅离就来了劲儿了,“真是气死我了,明明那个家伙自己都承认了强/奸的事,却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居然还好意思找律师为自己作无罪辩护,真是气死我了!” “气也没办法,这都是没办法的事。”玉笙寒说,他又看向叶澜,问,“蒋诗礼去的那个夜总会,在什么地方?” “你们要过去吗?” 玉笙寒点了点头:“担心纪元钧那家伙会出什么事儿,所以想待会儿过去看看。” 于是叶澜将那个KTV的地址告诉了玉笙寒。 叶澜一个人待得无聊,因此留在傅离与玉笙寒那边,聊了会儿天,这才回自己房间。 叶澜离开后,玉笙寒仍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慌乱的模样,也没有前往蒋诗礼那边,也没有去找顾寒滨,反而坐了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 玉笙寒是十分之优哉游哉啥也不担心,可傅离却坐不住了,他心里头总感觉今天晚上要出什么大事儿,憋了好一段时间后,才同玉笙寒开口:“咱们真的不用去顾寒滨那儿吗?” “用不着担心,他们那边的人都守着呢,出不了事儿。”玉笙寒非但一点也不焦急,还把瓜子往边上一放,说,“来吃点儿。”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傅离坐到他边上,抓了一把瓜子也开始嗑,“我感觉这件事,好像不单单是人祸这么简单,你想想看,杜仲和伍知原被杀的时候,咱们不都听到了那种诡异的歌声吗?” “那又怎么了?”玉笙寒不以为意地说。 “这就说明他们的死和歌声有关系啊,你想想看伍知原居然被勒死了也不挣扎一下,一定是被那种歌声蛊惑了。你想想,能发出那种蛊惑人心的歌声的东西,它一定不是只能在黑笼镇待着的,没准儿就跟着过来了呢!就为了杀死蒋诗礼。”傅离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并且模仿起了那种歌声。 玉笙寒在听了傅离一段五音不全的歌声之后喝止了他:“停停停,你这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指了指窗外,说,“听听,那才是正确的音调。” 傅离:“……” 玉笙寒:“……” 窗外响起的,正是他们在黑笼镇时听到的歌声。 ☆、第 23 章 傅离:“我靠,那些东西还真的跟过来了!” 玉笙寒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嗑了一下瓜子。 “别嗑瓜子儿了!赶紧去找纪元钧啊!” 两人打车一路从住宿的酒店来到天上人间,一路上,那阵诡异的歌声都没有停止,那歌声虽然不清晰,也不响亮,但耳畔总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且不知道歌声来自于何方。 在路上花了足足十多分钟,两人下了车之后就开始满街找纪元钧,方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只是一直没人接,因此两人找了有好一会儿,才在一辆黑色私家车内找到了纪元钧,只是车内的纪元钧不知为何,正靠在车椅上熟睡,而车内的其他两名警察也无一例外都睡着了。 “喂喂喂!!!醒醒醒醒!”傅离在车子外头敲了好一会儿车门,急得就差没拿块石头砸车窗了。可当歌声停止的那一刻,纪元钧却自己醒来了,醒过来之后还迷迷糊糊地盯着窗外的傅离瞧,问:“你怎么过来了?” 傅离见到他这副迷糊的样子,心里更加着急:“别睡了,快都清醒一点,万一蒋诗礼逃了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纪元钧的脑子就清醒过来了,他立马打开对讲机,冲着对讲机焦急地问:“喂,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看到蒋诗礼出来了吗?” 对讲机那边的回答全部是否定的,所有人都表示自己刚才不知为何睡着了,并且都是在同一时刻醒来。 纪元钧此刻没空思考为什么这么多警察会在同一时间昏睡过去,他第一时间冲下车,闯进夜总会,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前台的收银员和服务生都表示蒋诗礼大约半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而且还是叫了代驾把他送回去的。 “都是我不好。”纪元钧为此自责不已,“我怎么会睡着了,还睡了那么久……” 傅离也没法跟纪元钧说你们可能是被某种歌声蛊惑而睡了过去,这种从科学角度来说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相信。而且也并非是歌声响起了,蒋诗礼就一定会死,于是傅离同纪元钧说:“别慌,问问蒋诗礼回家了没。” -- 第40页 “对。”纪元钧立马拨通了在蒋诗礼家附近监视的警员的号码,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蒋诗礼根本就没回家。 傅离:“……”哦豁,完蛋。 这样就比较麻烦了,纪元钧不得不向夜总会老板申请,查看夜总会门前的监控,好查看蒋诗礼的车牌号以及去向。 因为对方是警方来调查,夜总会的老板不好拒绝,当即就将晚上的监控调了出来。 监控中显示,蒋诗礼出来的时候醉得东倒西歪,几乎是由服务员搀扶着出来的。服务员将蒋诗礼带到停车场后,蒋诗礼便靠在车门前打了一个电话,过了没几分钟,画面右下角的地方就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走到蒋诗礼身旁,为蒋诗礼打开车门,待蒋诗礼坐进车后座后,那男人便开车离开停车场,尔后朝向西方驶去,然而根据蒋诗礼来时的监控显示,来的时候他是从另外一条路来的。 “这个地方还有监控吗?”纪元钧指着神秘男子走出来的地方,问道。 “没,没了,那一块是监控死角。”夜总会老板小心翼翼地说。 “监控死角?那旁边还有路吗?” “没了,那边上就是一堵墙了。” “哦~也就是说,此人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就等着蒋诗礼上钩呢,”玉笙寒嘴角一勾,指着夜总会老板说,“你监管不力啊。” “这这这,这的确是我监管不力,往后一定改进。”夜总会老板吓得忙拿出纸巾擦汗。 “其实,也未必就是凶手吧,”傅离私心还是不希望顾寒滨出事儿,说话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就想帮顾寒滨,“蒋诗礼家那么有钱,没准儿是别的什么人绑架了他,想向蒋家要钱呢。” 话音刚落,纪元钧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队长,顾寒滨不见了!” 傅离:“……”哦豁,彻底完蛋。 蒋诗礼不见了,还是被一个神秘男子带走的,同时顾寒滨也突然不见了,他们能想到的就只有顾寒滨偷偷埋伏起来,带走了蒋诗礼。 好在蒋诗礼是乘自己的车走的,因此可以通过道路旁的监控,根据蒋诗礼的车牌号追踪他的车。经过一晚上调查之后,可以看到蒋诗礼的车一路开出了澄定市,一直到澄定市与黑笼镇相交接的公路,尔后便转换方向,朝着公路外开去。接下来的地方,就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了。 得到了蒋诗礼的去向,纪元钧便带着玉笙寒和傅离,以及几位下属开车前往蒋诗礼的车最后出现的地点,也就是澄定市与黑笼镇交接的公路。 此时已过凌晨,天色一片漆黑,在市区时还能看到深夜经营的店铺以及少许还未熄灯的家庭,上了公路,周围便只有树木和路灯,前方也是笔直的道路,看不到其他来往车辆。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辆汽车,疾速朝着这儿行驶过来,而最奇怪的是,这辆车,是一辆无人驾驶的空车。 谁也不知道这种无人驾驶的车接下来会开往什么方向,如果它突然朝着自己的车子冲过来,那就完了。纪元钧见状,立刻掉转车头,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紧随其后的两辆车看见前方的状况,也立刻停下车子。 接着他们看到,那辆无人驾驶的车似乎正在慢慢减速,一开始还是像子弹一样飞速行驶,等到那辆车开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车速已经变成了正常速度,接着逐渐减速,一直到车子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后方。 等那辆车停稳了,纪元钧才打开车窗,探出头看向这两奇怪的车子,他很快注意到,那辆车的车牌号,就是蒋诗礼的车牌号。 “是蒋诗礼的车!”此话一出口,众人都从车上走了下来,聚集到那辆车旁边,如同他们之前看到的一般,车上干干净净,一个人也没有,包括座椅下方,也没有藏人。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驾驶的车是怎么开起来的?”傅离疑惑地问。 “如果是司机在开车的途中突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那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比较危险。”纪元钧回答。 “不过他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把这辆车开到这里呢?”一位警察问。 “或许是想把尸体送到我们面前,免得我们发现不了尸体,”玉笙寒说,“既然尸体不在车内,那不妨打开后备箱看看。” 于是几人将车后箱打开,然而这个猜想错了,车后箱很干净,根本没有藏人。 车上没有人,后备箱也没人,所以那个人冒着危险把这辆车开过来是为了什么?众人疑惑之际,一位警察朝着脚下看了一眼,随即开口:“等等,这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地面上有一条直直的血迹,从车子底部,一直向外蔓延,一直蔓延到这辆车来的地方,就像是用血液画出了一条车子行驶的轨迹似得。 血迹还是鲜红的,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鲜艳光泽,这是新鲜的血液,想必刚刚从尸体身上流下来。 纪元钧蹲下/身,戴上手套,蘸取了一点血液,闻了闻,又抬起头,对身旁的下属说:“谁有手电筒,借我用一下?” “我有。”一名警察说着,从上衣口袋口袋里取出手电筒,交给纪元钧。 纪元钧打开手电筒,冲着车子底部照了一下,只看了一眼,他就深深地皱起眉,又站起身,走到另一个方向,趴在地上,继续查看车底的情况。 -- 第41页 看完之后,他关闭手电筒,起身,同其他人说:“凶手用锯线,把蒋诗礼吊在了车子底部,经过刚才这辆车一路开过来的这个速度和路程,他的脖子现在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与之前两位死者的死状差不多,都是被人拿锯线吊在了什么上面,最后被切断脖子,只剩下脊椎骨将头与身体连接在一起。不同的时,这次法医从蒋诗礼的头上发现了不少淤青和伤口,由此推测蒋诗礼死前应当是被凶手用什么东西打晕了过去,之后才被吊在车子底部。 同样的,锯线上,死者的身上,都找不出与凶手有关的线索。事后警方到公路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有凶手的踪影。 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从夜总会停车场的监控,基本可以推断出,那个开车将蒋诗礼带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杀死蒋诗礼的凶手。于是他们将重点放到了蒋诗礼的车子上,试图在车上找出除蒋诗礼以外的人的线索。 果不其然,从蒋诗礼的车上发现了来自两个不同的人的毛发和指纹,经过比对,其中一组来自蒋诗礼,另一组则来自除蒋诗礼以外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是谁,他们目前还不得所知。 而在此时,一直监视着顾寒滨的人也回报,顾寒滨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重度偏执》双向暗恋校园文,求收藏,么么哒 文案:高中开学第一天,叶浔就看上顾笙了。 顾笙生得白白净净,人畜无害,性格温良,完完全全就是他理想中的清纯小可爱。 叶浔从小立志做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于是每当顾笙有难时,他第一时间出手相助,恨不得把人揣兜里随身带着。 后来叶浔无意中看见,他的小可爱单手撂倒了一个来惹事的流氓,还往人家头上踹了一脚。 叶浔:“卧槽……” —— —— —— 顾笙初次见到叶浔时,他手中握着的板砖,下一秒就要砸到拦他路的混混头上。叶浔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轮胎与水坑碰撞起的污水溅了混混一身,而叶浔的身影也深深印在了顾笙心里。 开学后,顾笙意外发现自己和叶浔居然成为了同班同学,还‘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得知叶浔喜欢单纯乖巧的小可爱。 于是顾笙下定决心,利用自己的外表,将自己包装成叶浔喜欢的清纯小可爱。 顾笙擅长伪装,装乖装得差点把自己骗过去。好在生活中不间断出现的小意外还能提醒他,他压根儿不是天使,而是彻头彻尾的魔王。 —— —— —— 有一天,顾笙的狐狸尾巴终于在叶浔面前暴露了出来。 他褪去伪装,抱住叶浔,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顾笙笑着说:“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这是我给你的标记,你永远也不要想摆脱我。” —— —— —— 双向暗恋 外表风流浪荡内心纯情大帅比忠犬攻x外表清纯小可爱内心阴狠大魔王白切黑病娇受 叶浔攻×顾笙受 ☆、第 24 章 此时已经是蒋诗礼死亡第二天的下午,顾寒滨是在蒋诗礼死亡前不久失踪的,时隔这么久才回家,实在有些令人怀疑。 于是顾寒滨这边才刚一回家,便被一直在家门口等待的家警察围住了。 顾寒滨在外头溜达了一晚上,此刻心情差得要命,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些警察。但对方的一张拘留证,还是使得顾寒滨乖乖地跟着他们一道去了警局。 小小的审讯室,桌子两边,一边坐着纪元钧以及做笔录的警察,玉笙寒和傅离站在后面的墙边旁听。顾寒滨坐在另一边,他的身后站着另一位警察。 审讯室的桌子上,放着一盏台灯,明亮的灯光照在顾寒滨脸上,将他的脸色衬得惨白。 作为一个三进宫人士,面对诸位警察的时候,顾寒滨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怯懦,他反倒是有些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赶紧问吧。” 看着顾寒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纪元钧心中对他的怀疑更深了,他问道:“好,我问你,蒋诗礼死亡当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家。”顾寒滨想也不想地回答。 “可是据在你家附近监视的警察所说,蒋诗礼死亡之前的一段时间,你根本不在家中。” “这,这是因为……”说到这个,顾寒滨反而没了底气,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 纪元钧敲了敲桌子,语气严肃起来:“说,那天晚上你到底在哪儿。” 顾寒滨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我说,那天晚上我突然失去了意识,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中,而是在马路上,你们信吗?” 纪元钧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这,这,可我确实没撒谎啊。”顾寒滨见警方不信自己,不由得急了起来。 任凭顾寒滨怎么解释,在场的警察都不相信顾寒滨的话,顾寒滨也是急得不行,最后干脆不想听天由命。 然而傅离却觉得,从顾寒滨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像是在撒谎。于是傅离却对此产生了疑问,会不会顾寒滨当日也是受了那种歌声的蛊惑才去杀人的?难道说,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歌声在诱导着顾寒滨杀人? -- 第42页 如果是歌声在诱导顾寒滨杀人,那顾寒滨还能算是凶手吗?那歌声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离看向玉笙寒,想开口问他,玉笙寒却是对他摇了摇头。 傅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继续旁听。 没人相信顾寒滨的话,大家就都当做顾寒滨那晚没有不在证明,于是第一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 “下一个问题,”纪元钧说着,取出一张纸,纸上是打印出来的,两枚指纹的对比图,从图上可以看出,这两枚指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你要怎么解释,我们在蒋诗礼的车内发现了你的指纹?”纪元钧问道。 “这,这我也不清楚。”从前面那个问题开始,顾寒滨便已经处于极度慌乱的状态,现在看到这张指纹对比图,他更加慌乱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有一次给蒋诗礼当过司机。对,就是前几天!他喝多了,恰巧我那会儿他喝酒的地方经过,他就让他开车把他送回家了。” “除了指纹,我们还在他的车内发现了一些毛发,经过化验,与你的DNA也是一致的。” “对,对啊,人都会掉头发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纪元钧取出一张照片,放在顾寒滨面前,说,“照片上的女人,你认识吗?” 看到照片的一刻,顾寒滨的脸色倏地变了,若说刚才只是一副有理说不清的慌张神情,现在的顾寒滨,便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咬了一下嘴唇,问:“你们……知道美歆的事了?” “我们当然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来问你了。”一旁做笔录的警察说。 顾寒滨愣了一会儿,接着站起来,指着傅离吼道:“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见顾寒滨如此激动,纪元钧生怕顾寒滨会对傅离不利,于是使了个眼色,顾寒滨身后的警察立刻走上前,将他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我,我什么都没说。”傅离一脸无辜地说。 “那就是你!”顾寒滨又指向玉笙寒,“你向来看我不顺眼,一定是你把我和张美歆的事情告诉了警察。” 玉笙寒摇了摇头:“我也没说,都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 查出来的?如此说来,那些事情也全都查出来了? 一想到这里,顾寒滨双唇微微颤抖,他看向纪元钧,再次问了一遍:“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是,什么都知道了。我们知道了你和张美歆的恋情,也知道了她五年前被人轮/奸,然后自杀的事情。”纪元钧见顾寒滨神色越来越难看,担心刺激到他的情绪,便稍稍放缓了语气,“告诉我们,你是不是为了给张美歆报仇,所以杀了杜仲,伍知原和蒋诗礼。”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神色十分复杂,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尔后,顾寒滨将张美歆的照片拍在桌子上,呼出一口气,说:“不,我没有杀人。” “那你要怎么解释这些证据?你要怎么解释那三个人被杀的时候,都没有人能证明你不在杀人现场。” 顾寒滨挑了挑眉:“可是光凭这些,你们根本无法定我的罪,你们根本就没有更充足的证据证明我是杀了那三个人的凶手。” “是,我们现在是没有更充足的证据,但是凭借着这些证据,我们足以将你定为犯罪嫌疑人,将你关押进看守所。”说罢,之前站在顾寒滨身后的警察便取出手铐,将其拷在了顾寒滨手上。 顾寒滨盯着自己手上的手铐,再也无法冷静下去,他几乎情绪失控,瞪大了双眼,冲着纪元钧怒吼:“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纪元钧不想再看顾寒滨在审讯室撒泼,冲着下属说:“去,把他带去看守所,让他冷静一点。” “你们不能!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没有杀人!” 顾寒滨暴怒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傅离听到他的声音,再看到桌子上张美歆的照片,心情复杂无比。他的私心其实是同情顾寒滨的,如果他自己是顾寒滨,他也想杀了那三个人,给张美歆报仇。 可是没办法,顾寒滨杀了人,杀人犯法,这是事实,他没有蒋诗礼那样强大的背景,所以不可能像他们一样,犯罪了还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现在他被警察逮捕了,就只能认罪,尽管傅离真的很想帮他,却也无能为力。 顾寒滨被带走后,纪元钧像是卸下了心中的担子,松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同玉笙寒说,“谢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忙。” “没事儿,我们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其实你们能陪着澜澜,就已经算是帮忙了,”提到叶澜的时候,纪元钧恢复了他温和的表情,“他总是觉得很孤单,我又不能时时陪他,还好有你们。” “往后多陪陪就行了,”玉笙寒说,“接下来呢,你们打算把顾寒滨怎么办?” “先关在看守所,接着就是找其他证据,坐实顾寒滨的罪行。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找出昨天夜里警察集体昏睡的原因。如果是人为的话,就要找出那个背后操作的人,或许那人与顾寒滨就是一伙的。” “那好,祝你顺利。” 离开警察局,傅离望着天边的晚霞,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结果,我们还是没有完成张美歆的心愿,非但如此,还害得顾寒滨被关进看守所了,真是太失败了。唉,希望张美歆不要生气。” -- 第43页 “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说得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傅离看向玉笙寒,说,“早跟你说了昨天晚上早点出去看着顾寒滨,你都不愿意听我的,你看吧,出事了吧。” 玉笙寒点了点头:“哦~所以你是怪我喽?” “也,也不能说是怪你吧,”傅离觉得自己把错都推到玉笙寒头上,也实在是不公平,毕竟玉笙寒也不知道会出事。他垂头丧气地说,“算了,还是怪我,张美歆嘱托的是我,又不是你,是我没做好她拜托的事。” “她不会怪你的,”玉笙寒拍了拍傅离的肩,“因为你也已经帮助张美歆完成了她的心愿,之一。” “什,什么叫帮她完成了她真正的心愿之一?”傅离不解地望着玉笙寒,“我明明把她委托的事情都搞砸了。”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样吧,我接下来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傅离隐约觉得事情即将要出现什么转机,便问:“去哪儿?” “黑笼镇。” “去那儿干嘛,”傅离很是疑惑,“见张美歆吗?” “不是,”玉笙寒嘴角一勾,说:“我要带你去见真正的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很多人应该都猜出来顾寒滨不是真凶了吧 我感觉我把他写的就很不像凶手 哈哈哈哈 ☆、第 25 章 顾寒滨被押送进看守所后,刚在外头撒泼骂人的气焰一下子就消失了,小小的一间房内,摆放着十几张床,房内挤满了人,大家虽然算不上凶神恶煞,可也看得出都是不好惹的主。 顾寒滨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温温吞吞,说难听点就是怂,见到了一群厉害的主,就更怂了。进了屋之后连头也没抬起来过,瑟缩着身子像只鹌鹑一样,走到指定的床位,然后就坐到床位上抱着腿发呆。 所幸身边那些看上去不好惹的人也都没注意到他,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 然而别人不惹他,他不热别人,却不代表着不会出事,果不其然,他来了这儿还没过一个小时,同房的两个犯人便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打了起来。 看守所的日子很是无聊,有些人或许只在这儿关了几天,有些人或许在这儿关了一年以上,长时间的关押并不是将他们的血性消磨殆尽,只是暂时封笔了起来。只消一个小小的契机,那些血性与戾气,便又会喷涌而出,重新回到他们身上。 于是顾寒滨看到的是,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架或是拉架,反而都在一旁起哄,甚至有人冲了上去,加入了打架的行列。于是房间内顿时闹作一团,打架的打架,起哄的起哄,房间内形成了小小的战场。顾寒滨作为一个才刚来的人,只想远离这些纷争,一直平平安安地待到那些警察终于清醒过来,发现他根本没有杀人。 突然,眼前的景象静止了,那些打架的人,起哄的人,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在了那一瞬间,吵闹的声音也消失了。可顾寒滨发现,静止的仅仅是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因为他明显地发现,窗外的树木还在随风摆动,小鸟也站在枝头,发出清脆的啼鸣。 接着,他看到一个谪仙似得男人,穿透墙壁,进入了这间房间。 这里可不是一楼。 那个男人的样貌十分漂亮,看年纪,像是十七八岁,皮肤白皙,左眼下方的一颗小小的泪痣颇有一种魅惑感。只是这男人的气质太过清冷,因此那颗泪痣并未使他看上去显得媚态,反倒使他更增添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顾寒滨看到男人的面容,不由得呆了一瞬,清醒过来后,他不由得警惕起来。他向后退了几步,抄起椅子架在身前,问道:“你你你,你是谁?” “我姓言,想怎么称呼是你的自由。”男人一开口,气质就变了,不再像是那个清冷的谪仙,反倒是带了些许邪气。 “言……我不认识你。”顾寒滨说。 姓言的男人嘴角一勾:“可我认识你,顾寒滨,张美歆的前男友,因被怀疑是杀人凶手,所以才关了进来。” 听到男人居然知道这么多,顾寒滨稍稍放松了一些:“你都知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帮你洗清冤屈的,”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机,扔到床上,说,“把这个交给警察,他们就能知道,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顾寒滨看到那个手机的一瞬,楞了一下,接着他将椅子往地上一丢,慌张地拾起手机,反复查看过后,惊讶地说:“这,这是美歆的手机,我明明一直藏在床底下的箱子里,你是怎么拿到的?” 顾寒滨抬起头时,那个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打闹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敢再捧着这么个东西待在这个随时都有危险的房间内,于是顾寒滨进了厕所,将自己关了起来,并打开手机。 自从五年前张美歆死后,顾寒滨便将张美歆的手机收在了一个盒子里,并放到了床底下,之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按理来说封存了五年的手机,应该早就没电了,但顾寒滨却发现这个手机电量是满的,且使用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一打开手机,顾寒滨便发现,左下角的收件箱,上面红色的小圆点内,是一个十分显眼的数字:999+。 -- 第44页 望着这个数字,顾寒滨点开了短信收件箱。 短信有很多,毫不夸张地说,恐怕有好几千。顾寒滨没有一条一条全部看下去,只看了其中几条,脸色就变了。 他将手机揣回兜里,跑到门口,猛地砸门,一直到看守所的管教走了过来,凶巴巴地说:“吵吵吵,吵什么吵。” “让我出去,我要见纪元钧!” 管教听到这句话,像看啥子一样看着顾寒滨:“你没事儿吧?你这才关进来多久,就要见纪队,你有啥事儿啊?”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没有杀人。” 玉笙寒带着傅离,御剑飞行回到了黑笼镇。 此刻夜已经黑了,黑笼镇的居民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开店的很早就关闭店铺,在外溜达的也都回去吃晚饭去了,因此这个时候,街上很难再看到其他人出行。 傅离心里终究是好奇,究竟谁才是杀死那三个人的真凶,张美歆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可是玉笙寒一直要卖关子,他也没办法。 二人一直朝着镇子深处走去,穿过街道和房屋,一直来到妄山脚下,又绕着妄山走了一段路,一幢破旧的小平房,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就是凶手住的地方?” 玉笙寒点了点头,将眼纱取下。 看着那幢好像连鬼都不想接近的房子,傅离紧张得吞咽了一下,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凶手到底是谁?” “是张美歆的父亲,张嵊。” “张美歆的父亲?”傅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懵了,“可,可是纪元钧不是说,张美歆的父亲已经死了吗?” “他没死,只不过隐姓埋名,改变样貌,潜伏在黑笼镇内。”玉笙寒望着破旧小平房的窗户中,透出的微微光芒,忽然,对着前方大声喊道,“出来吧,我们为此事做一个了结。” 傅离初时还以为,玉笙寒是在叫张嵊出来,然而随着玉笙寒的话语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并不是张嵊,而是张美歆。 张美歆的样子,与傅离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温柔贤淑的样子,完全不同了,虽然是同样的装扮,可是现在的张美歆,眼神中带着哀怨与悲伤。她直勾勾地盯着玉笙寒,说:“没有想到,我刻意避开了与你正面接触,却还是被你看穿了。” “你能想到避开我,确实很聪明,只可惜,正是你叮嘱傅离的那些话,暴露了你真正的目的。你不让傅离阻止警察办案,又不让他告诉顾寒滨,他已经见过你,却又假意要他阻止顾寒滨,其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顾寒滨是杀人凶手。这样不单可以让真正的凶手顺利杀死蒋诗礼,还能让顾寒滨背上杀人的罪名。”玉笙寒微微一笑,道,“我说的可对?” “是啊,多谢你们的帮忙,总算让我达成了我的一个心愿。”张美歆笑了,可她的笑容也不似傅离之前所见的那般温柔,她的笑带着一种阴谋得逞之后的快感,却又透着一种凄凉。 “可这,这是为什么?”傅离已经完全弄不懂了,好像现在其他人都知道真相是怎么一回事,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里,他看向张美歆,问,“你不是和顾寒滨相爱的吗?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么?那为什么你想让他进监狱?” “因为我恨他!”张美歆怒吼道,“因为是他出卖了我,他为了前途,为了利益,把我出卖给了那三个畜生!” “你,你说什么?”傅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他第一次见到顾寒滨起,那个男人给他的印象,便是一个专一,痴情的男人,可现在张美歆却告诉自己,是顾寒滨将她出卖给了别人? 张美歆看到傅离的表情,冷笑一声,说:“看来那个男人伪装得不错嘛,如果不是我告诉你,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真的是一个痴情的男人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他不是。我的死,也不是因为强/奸,不是因为别人的辱骂,而是因为我无意间偷听到顾寒滨和别人的对话,我这才知道,原来是他,把那三个人带到家里,又将我迷晕。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能在那几个有钱人那儿,谋求一个好的职位!” “多么可笑啊,”张美歆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在傅离看来,却更像是为了掩饰悲伤而故意做出来的表情,“原来我一直以为的那个深爱着我的男人,到头来也不过是把我当成追名逐利的工具罢了。我偷听到了他和那个畜生的对话,愤怒之下跑到了天台上,而顾寒滨也追了出来。在天台上,我和他发生了争执,我一不小心,从楼上掉了下去。” 张美歆止住笑,她低下头,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接着,抬起头说:“可笑吗?我并不是自己想死的,也不是失足掉了下去,那些人却把我的死直接归为自杀!顾寒滨也不是真的爱我,却为了逃脱良心的谴责,装成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真是恶心!抱着对他们的恨,我才得以以现在这副模样一直存在在这世上。我要看着他们死,我要每一个对不起我的人,都不能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双叒叕把文明文案修改了一下 PS:姐妹们还记得第五章的小路吗? ☆、第 26 章 傅离望着张美歆此刻的模样,内心感慨万千,他不会去指责张美歆,也不能,因为没经历过张美歆经历过的痛苦,所以傅离自知自己没资格评判她。 可傅离还是开口了,尽管玉笙寒看出了他的意图,想要阻止他,不过傅离仍然是开口问道:“其实一开始,你并没有要杀了他们的打算,是不是?” -- 第45页 张美歆听了这话,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该不会现在还以为我是什么被人伤害了还能笑着原谅他们的大圣人吧?” “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因为你是受害者,你想原谅他们还是报复他们,那都是你的自由,外人无权干涉。”傅离朝前走了几步,走至张美歆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是想说,这所有的事件,并不是你策划的吧?是不是因为你父亲杀了人之后,你发现自己无法阻止他杀人,因为担心他会因杀人罪被捕入狱,所以才找到了我,想利用我,让顾寒滨被捕入狱。” 漆黑的夜晚,静得吓人,傅离说完这番话后,谁都没有再说话,耳畔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张美歆与傅离对视良久,尔后,她移开视线,点了点头:“对,你猜对了,但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爸爸因为我被判死刑吗?我做不到!五年前我因为一念之差,离开了他,让他成为孤家寡人,五年后,我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杀人,却无法阻止,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好在,在那之后,我就发现了你们两个,”张美歆指向玉笙寒,说道,“既能看见鬼魂,又与警察认识,你们是最佳人选。特别是你,”张美歆又指向傅离,说,“他道行深,容易看出我的意图,但你不一样。当我发现你居然对顾寒滨那拙劣的演技的故事深信不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我才只找你,没找他。” 傅离:“……”这是在变相说我笨吗? “可怜我机关算尽,甚至还找了妄山的孤魂野鬼,请他们帮忙,把顾寒滨吸引到别处,以制造不在场证明,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张美歆直勾勾地盯着玉笙寒,眼中满是愤怒,“所以呢,你们现在过来是想做什么?将我爸爸送进监狱吗?” “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玉笙寒不慌不忙地踱步到张美歆面前,说,“我们来这儿不是为了逮捕你的父亲,而是为了让你和他见面。” 张美歆愣住了:“让我和他见面?” “是啊,他做了这么多,恐怕只是为了能见你一面吧,”玉笙寒嘴角微微勾起,问,“那你呢,你想见他吗?” 才刚把顾寒滨送进看守所没过多久,这家伙就提出要见自己,纪元钧也为此十分头疼。 但纪元钧又实在好奇,顾寒滨所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于是前往了看守所,与顾寒滨会面。 与之前在审讯室时不同的是,这一次,顾寒滨与纪元钧之间隔了一层玻璃。顾寒滨穿着犯人的衣服坐在里面,而纪元钧则坐在外面,揉了揉眉心,问:“你要说什么,快些说吧。” “那三个人不是我杀的。”顾寒滨平静地开口。 这句话纪元钧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也不想再听,便说:“还有别的吗?没有我走了。” “有。”顾寒滨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机,交给身后的管教,管教又走到外面,将那个手机交给纪元钧。 纪元钧拿到手机,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看,而是同顾寒滨说:“你应该知道手机是不能带进看守所的吧?” “这里面,有可以证明我不是凶手的证据,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什么玩意儿?”纪元钧一打开手机,便被收件箱上那个显眼的999+吸引住了。 他看了顾寒滨一眼,随后打开收件箱,接着他发现,所有短信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上一次发送短信的时间,正是九月二十八日,也就是蒋诗礼死亡的那一天。 【美歆,爸爸已经把他们都杀了,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 再上一条,是九月二十七日。 【爸爸打听过了,姓蒋的明天会和别人在那个夜总会见面。你放心,爸爸做好了准备,会提前在附近埋伏好,到时候不管他有没有喝醉,我都会开车把他带走,然后杀了他。】 纪元钧看了两条短信后没再具体看其他的,而是随手往下划了划,发现这个号码,居然每一天都会给这个手机发送短信。 “你就凭着这个,就想说明你不是凶手?”纪元钧不以为意地将手机放在桌上,说,“谁知道你是不是买了两部手机,然后自己给自己发送短信,拿来当证据?” “这是张美歆的手机,”顾寒滨说,“她死之后,我就将这部手机收了起来,一直没拿出来。那个发送短信的号码,也不是我的,而是美歆的父亲的。” “所以你是想说是张嵊死而复活,杀了那三个人?”纪元钧很明显就是不相信顾寒滨的话。 “可假如我真的不是凶手,你把我抓起来,岂不是冤枉了好人?”顾寒滨说,“不管怎么样,你只要看看这些短信的内容,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凶手了。” 顾寒滨的话的确是提醒了纪元钧,他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固定思维。因为一开始就认定了顾寒滨有嫌疑,所以之后不管找到了什么线索,总会不由自主地将其往顾寒滨身上带,以至于直到最后他都认为顾寒滨才是真凶。 可实际上仔细想来,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实是有些站不住脚。 离开看守所之后,纪元钧便将那些短信全部导入了电脑。 电脑计算出来的短信,共有六千多条,第一条短信是五年前的某个日子发送的,纪元钧隐约记得,这个日子貌似是张美歆的头七。 -- 第46页 【美歆,今天是你离开这个世界的第七天,爸爸在家里等了你一整天,为什么你没有回来看我呢?】 此后几乎每一天,这个号码都会发短信过来,有时候一天发一条,有时候一天发好几条。内容都各不一样,但基本上都是在倾诉对张美歆的想念。 【美歆,黑笼镇一年一度的灯笼比赛又到了,今年获得冠军的作品很难看,要是你看到了一定也会这么说吧,我觉得如果你来设计,一定会更好看。】 【爸爸今天看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面的男女主角,跟你和姓顾的那小子遭遇真像啊,不过他们就有一个很好的结局。所以爸爸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美歆,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爸爸希望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开心。】 【爸爸今天在山上摘野菜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兔子,就想到了你,因为你小时候很喜欢兔子。我想把那只兔子捉回家给你看的时候,却想到,你再也看不到兔子了。】 【美歆,爸爸好想你,你能回来看看爸爸吗?】 凡此种种,持续了整整四年多,那个发来短信的人,每天都在用父亲对女儿的口吻,诉说着生活中的日常,以及对女儿的想念。 那几千条短信,纪元钧大都粗粗略过,不敢一条条看下去。而大约是一年前左右,短信的内容稍稍变了样。 【美歆,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并不是失足摔下楼死的,你是被人逼死的?】 【美歆,爸爸终于知道你死之前遇到的事情了,原谅我这么多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你是被那些畜生糟蹋了才死的。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爸爸认识的一个高人传授给我一个方法,只要将那几个害死你的人的灵魂献祭出去,爸爸就能见到你了。这是真的吗?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试一试,爸爸实在太想见你了。】 【爸爸已经做好准备了,首先就是要放弃‘张美歆的父亲’这个身份,对不起美歆,我不得不假死,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否则到时候我杀了那个畜生,警察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头上。希望我换了身份以后,你还能认识我。】 这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张嵊‘死亡’的那一天。 这之后的短信,都是张嵊变换身份之后的生活,以及为了报仇做的准备。 再接下来,是八月三十一日。 【美歆,爸爸已经做好准备了,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明天就去杀了他,为你报仇。】 九月一日。 【我把他杀了,美歆,这是爸爸人生中第一次犯罪,可我不后悔。我看到他死前那样痛苦的挣扎,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相信,那怎么样也比不上你的痛苦的十分之一。】 六千多条短信,纪元钧没有一一看完,但光是看到这些就已经够了。他揉了揉眼睛,接着,带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放到一位下属的桌子上,说:“查一下,这些短信是从哪里发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写这章的时候给自己整哭了 我应该都写明白了吧,是张嵊先杀了人,然后张美歆发现他杀人了,却没有办法阻止,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并不是张美歆让张嵊杀人的 关于那些歌声,到后面会解释 ☆、第 27 章 张嵊家的门没有锁,且开了一小道缝,门与门框之间用一块小石头卡着,防止门合上,就好像是在特意等着谁来似得。 刚走进张嵊家,傅离便有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整间房间都透着一股子阴森气,简直不像是活人住的屋子。摸着墙壁找到电灯开关,一打开,光线照亮整个屋子,也使得傅离看清了厅堂的景象。 这与其说是厅堂,倒不如说是灵堂。厅堂的一边摆放着桌子和椅子,另一边则是布置成了和灵堂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方挂着张美歆的遗像,遗像下方书写着斗大的‘奠’字,‘奠’字两边挂有挽联。再下方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中间供着张美歆的灵牌,灵牌前方摆着香炉和各式祭品,两边立着高高的香烛。 灵桌前方摆着圆形的蒲团,蒲团与灵桌之间,有一堆白色的东西,被红线捆成三扎。傅离凑近了一瞧,才发现那是三个纸人,且那三个纸人居然还会像活人一般挣扎,想要逃出束缚。 傅离被此情此景吓得不轻,立马躲到玉笙寒身后。玉笙寒则蹲下/身,捏住其中一个纸人,傅离只见那个被捏住的纸人挣扎得更厉害了,还发出了人一般的叫声,那叫声还有些耳熟。 “这,这什么玩意儿?”傅离问。 “有人的魂魄被锁在这纸人里了,”玉笙寒嫌弃地将那纸人一丢,直起身子,说,“就是被杀的那三个。” 傅离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那三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便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得问问制造这些纸人的人了。”玉笙寒望向那扇只挂了薄薄一层门帘的门,喊道,“请您出来吧,” 话音刚落,傅离便见一个老人掀开门帘,慢慢从门后走了出来。那位老人看上去像是六十多了,白发苍苍,弯着腰背,面上布满了皱纹。也不知是不是傅离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老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 第47页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傅离悄声对玉笙寒说。 “你不记得我啦?”张嵊开口道,“你们还来我这儿买过药咧。” “买买买买药。”傅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说,“你是那个药店的老板?” 怪不得看他这么眼熟,现在想想,若是他再加上点胡子,头发颜色比现在稍黑一点点,周围少一点,确实就是那个药店老板了。 张嵊不置可否,他缓缓走到张美歆的灵堂前,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张美歆的灵牌,又在香炉上新点上三支香。接着,转过身,同玉笙寒说:“可以等一会儿吗?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见到我女儿了,可以等我和我女儿见完面再抓我回去吗?” 玉笙寒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承认了那三个人是你杀的,对吗?” “是我杀的,我知道你们跟警察认识,所以你们是查清楚了真相,准备来抓我走的是不是?”张嵊的表情出奇的冷静,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不是来抓你走的。”玉笙寒说。 张嵊奇怪地望着他:“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玉笙寒没有回答,而是弯下腰,捏住红绳,将其中一个纸人提了起来。那纸人不过巴掌大小,被玉笙寒提起来之后不停地动来动去,嘴里呜嗷喊叫却听不出在说什么。傅离刚见到这些纸人的时候还觉得吓人,现在看到它在玉笙寒手中拧巴的模样,又觉得有点滑稽。 张嵊见到玉笙寒的举动,当即就慌了神,想上来抢夺纸人。玉笙寒向后退了一步,将纸人高高举起,没让张嵊碰到那纸人,继而问道:“是谁告诉你,将这三人的魂魄献祭出去,你便能与你女儿见面?” 听见这话,张嵊楞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玉笙寒将那纸人一抛,又抛回了先前放置纸人的地方,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过我必须告诉你,将活人的魂魄锁在纸人里,并于死者灵堂前焚毁这种方式,并不能使被献祭的死者复活。这种方法只会使被献祭者的魂魄灰飞烟灭,不得转世,更糟糕的是,还极有可能损害施术者的阳寿。” 玉笙寒这话一出口,张嵊的脸色立即变了,若说他从门帘后出来时,他的面上还带着希望,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万念俱灰。他像是一个落下悬崖又刚好抓住一根树枝的人,在此之前,能再次见到张美歆的这个念想,便是那根救他命的树枝,而现在,树枝没了,张嵊便只能绝望地坠落悬崖。 傅离原本以为张嵊会崩溃,会愤怒,没想到他却显得格外平静。傅离看见他又回到灵堂前,接着,扑通一下跪在蒲团上,说:“罢了,本来就只是想抱着侥幸心理想尝试一下,如果能见到我女儿最好,不能见的话……就当是为她报仇了。” 他望着遗像上的张美歆,那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文静美好,脸上洋溢着不知忧愁的微笑。张嵊看着那张照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年轻,而张美歆还小的时候。那时候妻子还在,张美歆用软糯糯的声音喊自己爸爸。 泪水从张嵊有些浑浊的双眼涌出,顺着布满皱纹的苍老的脸颊滑下,他望着遗像的眼中满是父亲对女儿的想念,说:“美歆,爸爸给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爸爸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好想和你说说话。你走之后的每一天,爸爸都会给你发短信,打扫你的房间,做你喜欢吃的菜。” 张嵊笑了笑,接着说:“前几年隔壁人家还取笑我呢,说老张你怎么大晚上也不锁门,不怕小偷来吗?我说不怕,就怕美歆想回家了却进不了门。他们都当我是神经病,但我不觉得我是神经病,我相信你迟早会回家的。” 听着张嵊在张美歆灵位前说的话,傅离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而一旁的张美歆早已泣不成声。 实际上自他们进屋起,张美歆的鬼魂便一直伴随其左右,只不过她担心自己说话会干扰到玉笙寒,因此一直一言不发。直到现在,看到父亲跪在自己的灵位前落泪的模样,她终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哭了出来。她走到玉笙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痛哭着恳求玉笙寒,求他让自己与父亲见一面。 傅离看到张美歆痛苦不堪的模样,十分不忍,悄声同玉笙寒说:“你不是说有办法让他们父女儿人见面的吗?方法呢?” “方法是有,可是需要你做出一下牺牲。” “什么牺牲?” 玉笙寒凑到傅离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傅离听罢,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张嵊对着张美歆的遗像说了许久的话,接着,偏过头,同站在一旁的玉笙寒说:“两位年轻人,可以麻烦你们离开吗?” 玉笙寒微微蹙眉:“你想做什么?” “五年了,我等了五年,也没能见到我女儿,现在只能换成我去见她了。”说罢,张嵊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刀子,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就在他即将要割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有人喊了自己一声‘爸爸’。 那声音虽然不是张美歆的,可是语气却那样耳熟,张嵊错愕地望向那个喊自己爸爸的男生,问:“是,是美歆吗?” 傅离哭着点了点头,或者说,他现在并不是傅离,而是被张美歆附身的傅离。 张美歆现在是以鬼魂的姿态生存的,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鬼魂,要想让张美歆与张嵊交流,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张美歆附身到某个人身上。 -- 第48页 张嵊与张美歆到底是父女,纵使张美歆现在附身在了别人身上,张嵊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算上张美歆与顾寒滨私奔的时间,父女二人已经整整六年未见了,于是二人立刻抱在一起,痛哭不止。张美歆一遍又一遍地同张嵊说对不起,六年前不该私奔,不该离开张嵊,张嵊则是轻轻拍着她的肩,说没关系,只要能再见到你,怎样都没关系。 父女二人哭着诉说这些年来的想念,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张美歆同张嵊说:“爸爸,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就都会去做。” 张美歆微笑着说:“我希望您能好好活着,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接着,张嵊便看到张美歆慢慢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似得,往后倒去。玉笙寒及时接住了他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当那个男生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张嵊便发现,张美歆已经不在了。 傅离迷茫地眨了眨眼,问:“结束了吗?” “结束了。”玉笙寒说。 当玉笙寒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传来的时候,傅离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靠在他的怀中。他脸一红,立即站直了身子,朝旁边挪了一大步。 与女儿重逢的喜悦与再度与女儿分离的痛苦,使得张嵊陷入了一种怅然若失的状态,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问玉笙寒:“她去哪儿了?” “应当是转世了吧,”玉笙寒说,“她实现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心愿,与您见面。现在她在这世间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因此也就不必再以鬼魂的形态存在于这世上。” “也好,也好,”张嵊点了点头,“希望美歆下辈子能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张美歆和张嵊的重逢,本来我是想写长一点的 但是考虑到张美歆用的是小狐狸的身体,可能会有点出戏 所以还是写短一点吧 这两天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每天就码了一千多字儿,这样下去不行的。 ☆、第 28 章 已经见过了张美歆,张嵊也再没有什么遗憾,因此当玉笙寒问起究竟是谁告诉他,要将那三个人的灵魂献祭出去时,张嵊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张嵊告诉二人,说一年多以前,有一个男人来这里找他,告诉了他张美歆死亡的真相。之后那个男人又告诉张嵊,只要杀了那三个人,并将他们的灵魂献祭,张美歆的灵魂便会回来看自己。 除此之外,杀死那三人的方法,以及警察的行踪,也是那个男人告诉他的。 “那个男人是谁?”玉笙寒问。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他第一次与我见面的时候,说过,他姓言,我后来就一直叫他言先生。” “言先生?”听见这个称呼,玉笙寒微微蹙眉,又问,“那人长什么模样,你还记得吗?” 张嵊思索了一会儿,说:“记得,那样的长相,估计任何人见了都忘不了。” 听见这个描述,傅离不由得好奇了起来,便问:“得是长成什么模样才会让任何人都忘不了啊?” “这个很难描述,总之那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张嵊又指了指傅离,说,“对了,那个言先生看着倒是与你差不多年纪,不过他的个子比你高一点,左眼下方有一颗痣。” 傅离被张嵊这番描述弄得云里雾里,完全想象不出那人是个什么模样,他只好奇一点,这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难不成会长得比玉笙寒还要好看? 玉笙寒听完后,悄声说:“果然是他。” 傅离听了这话,问:“你们认识?” “非但认识,还是旧相识了。”一提到言先生,玉笙寒的表情就变了,他的眼中透着愤怒,像是对那人恨之入骨似得。玉笙寒咬着牙,说,“只可惜,这两年来我都不曾与他见过面。” 傅离看着玉笙寒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从未在玉笙寒面上见过这样的神色。他很想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又觉得此时此刻,还是不要开口询问比较好。 而在此时,屋外忽然想起了一阵声音,傅离记得这声音,这是警车的鸣笛声。 傅离立刻起身,趴到窗口,果不其然,外边儿的路上,好几辆警车朝着这里行驶而来。 “糟了,一定是他们查出真凶了。”傅离望向张嵊,问,“你打算怎么办?要逃吗?” 听见警车的声音后,张嵊非但没有慌乱,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感。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同傅离说:“不必了,从杀死第一个人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被判死刑的准备。原本我就想着,只要等我见过美歆了,就去自首。而现在,我已经和美歆见过面了,警方又刚好查出了真相,如果这时候我不认罪伏法,而是逃避,我又和那几个畜生有什么区别?” 张嵊毫不犹豫地朝着屋外走去,出门前,留给傅离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们。” 最终,张嵊因故意杀人罪被警方逮捕。 当警方看到张嵊家那布置的如同灵堂一般的厅堂的时候,他们都十分惊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灵堂的其他地方都布置的十分周全,却没有遗像与灵牌。 不过纵使没有遗像与灵牌,大家还是知道,张嵊究竟是在供奉什么人。 -- 第49页 他们在张嵊家搜寻了一番,找到了几幅锯线以及手套,也从张嵊家找到了三/唑/仑的存货,以及一部手机,手机的发件箱内有好几千条短信,其中百分之八/九十的短信都发送给了同一个号码。 在张嵊家搜集完证据之后,警方撤离,傅离与玉笙寒也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将被警方翻得有些乱的地方收拾了一下,接着,把遗像和灵牌重新摆回了原位,并在香炉上插了三支香。 做完这些之后,玉笙寒从衣袖中掏出来三个纸人。 方才警方进屋的时候,玉笙寒担心这些会动的纸人会吓到警察,因此将它们收了起来。现在,玉笙寒又把他们取出,放到桌子上,问傅离:“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傅离望着这些纸人,心情十分复杂。这些纸人身上都寄存着一个人的魂魄,要他亲自毁坏一个人的魂魄,他下不去手。可一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傅离又觉得他们不管遭到怎样的惩罚,都是活该。 傅离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便对玉笙寒说:“随你吧。” 接着,傅离便见到玉笙寒在灵桌与蒲团之间的那一小块空地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将那三个纸人间隔开放在圈内,每个纸人都被玉笙寒做成了跪在地上的姿态。 玉笙寒望着那些依然在挣扎,却始终逃脱不了的纸人,说:“在下一个人发现你们之前,你们就一辈子跪在她的灵牌前,忏悔吧。” 做完这些之后,两人就离开了张嵊家。 为了不叫纪元钧他们怀疑,两人还得连夜赶回澄定市才行。 心里到底是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于是在回澄定市的途中,傅离便问玉笙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张嵊才是真正的凶手的?” “在张美歆告诉你顾寒滨是凶手的时候。” “为什么?”傅离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这种情况下不都会怀疑顾寒滨吗?” “谁叫你这么傻,”玉笙寒毫不留情地嘲笑,“张美歆让你去阻止顾寒滨时的那些话,其背后真正的含义就是,阻止一个人继续杀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把他送进监狱。所以张美歆的本意就是想让你把顾寒滨送进监狱,只是你听不出来罢了。” 傅离瘪了瘪嘴,虽然被人说傻很不爽,但他没法反驳,因为当时他确实没听出来张美歆的话背后的含义。他接着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是张嵊杀的人?” “从纪元钧他们调查购买三/唑/仑的人的名单时,我便已经觉得那位店长,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后来我去帮顾寒滨买药时,在给那个药店老板的钱上,附了一只小虫。那只小虫替我监视那人一段时间。于是那一天,我便发现那位药店老板似乎易了容,且家中厅堂布置得如同灵堂一般,灵堂上还挂了张美歆的遗像,因此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 “那你既然早就知道是张嵊杀的人,为什么不去阻止他?”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傅离:“你觉得蒋诗礼该死吗?” 傅离想了想,答道:“该。” “我也觉得他该死。” 这便是理由了。 “我还有问题,”傅离接着问,“那如果张美歆很早就知道张嵊杀人的事情,那那些歌声会不会……” “歌声并不是张美歆的,”玉笙寒答道,“也并不是张美歆为了帮助张嵊杀人,而找来那些会发出歌声的东西。张美歆唯一做过的,就是伍知原死亡那一晚,她找来了一些孤魂野鬼,让他们牵绊住伍知原,使得他动弹不得地被张嵊勒死。” “那既然那些歌声和张美歆没关系,那为什么那三个人被杀的时候,都会响起歌声?” “或许,是她们想靠着帮助张嵊复仇,来发泄心中的怨恨吧。” 她们? 此时,歌声再一次在耳畔响起,不过这一次的歌声,不再是幽怨凄惨的,反倒是宛转悠扬,带着送别之意。 傅离清楚地明白,歌声来自于身后的妄山,而他此刻回过头,定能看见歌声的来源。 但他终究没有回头,他双眼平视着前方,一直到离开黑笼镇,歌声才渐渐平息。 在那歌声的最后,傅离似乎听见,歌声的主人,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 “再见。” 傅离与玉笙寒离开黑笼镇后,一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夜色正浓,方才警方的出动虽然惊扰了一大批居民,不过警方走后,那些居民又一个个回到了自己家睡觉去了。 于是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男人脚下踩着一柄长剑,飞行来到了这个小镇子。男人在张嵊家门前停下,将剑收入腰间的剑鞘中,尔后,走进了张嵊家。 经过警方的盘查以及玉笙寒和傅离的整理,张嵊家此刻的景象,与男人之前所见的,差了许多,最为显眼的,便是跪在地上的那三个纸人。 男人望着地上的纸人,说:“那老头,到头来还是没有照着我教他的去做啊。” “既然现在,他被抓了,那这些东西,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男人走出张嵊家,他站在屋外,一抬手,掌心便喷出一股熊熊火焰。火焰落在房屋中,一开始只是烧着了窗帘和桌子,再然后,火势蔓延开来,各种家具,电器,包括灵堂,整个屋子都被火焰吞没。那三个纸人同样没能幸免,它们被火焰烧成灰烬之前,还发出了绝望的嘶吼,像是人死之前的声音。 -- 第50页 望着这一场火灾,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似乎并未将这当成是一场灾祸,而是将它当成了一场可以好好欣赏的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单元结束啦~ 原本计划是打算写很长的,一个单元十多万字这样,然后写着写着就……变这么短一点了 下一章开启新单元 然后,希望大家不要取消收藏QAQ,我收藏本来就没多少,还指望苟到着入v呢 中间会有过渡章轻松一下,不会一直都是死人死人死人的 下一章见啦,么么哒~ ☆、第 2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又把封面改了 之前那个手写体的封面不晓得为什么怎么都显示不出来,气死老子了 这个封面其实是一开始定下的,后来感觉这种沙雕封面不符合正文这么严肃的内容,就改成了手写封面 然后现在又因为手写封面显示不出来就换回来了 墨北觉得很淦 黑笼镇杀人案总算结束,按照先前约定好的,叶澜决定带玉笙寒与傅离去自己所居住的净安市玩一段时间。 黑笼镇的案子结束了,纪元钧也得以休息一段时间,于是他亲自开车将玉笙寒与傅离带到了净安市。 来到净安市以后,玉笙寒先是找了一间酒店,作为这几天的留宿地点。 当听到玉笙寒直接挑了一间双人房的时候,傅离的心脏还为之猛烈跳动了一下,以为即将要发生某些偶像剧里才会出现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剧情。然后到了房间一看,才发现玉笙寒定的是标间。 傅离:“……你为啥不直接定两个单人间呢?” 玉笙寒:“那多贵啊,你可知道这儿的房间多少钱一晚上?” 傅离:“咱们在澄定市住的不就是两个单人间吗?” 玉笙寒:“那是纪元钧出的钱,现在是我自己出的钱,不一样。” 傅离:“……”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大床房,但睡同一个房间这种事也足够让傅离心跳加速,睡在同一个房间,就意味着他可以每天晚上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欣赏玉笙寒的脸。 于是当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傅离就偷偷下床,然后走到玉笙寒床边,蹲下/身,借着月光观察玉笙寒睡着以后的模样。 看着看着,傅离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痴汉。 尔后,傅离又注意到了玉笙寒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锁。上一次在黑笼镇时,玉笙寒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碰,现在玉笙寒睡着了,不如趁此机会把这玉锁拿出来看看。 傅离凑近了一些,确认玉笙寒此刻呼吸均匀,一定是睡熟了,这才敢将手伸向玉锁。 不过手伸到一半,傅离又停住了,总觉得自己没经过玉笙寒的同意就拿他的东西来看,貌似有点不道德。 那碰一下应该没事吧?这块东西看起来挺硬的,应该不会碰坏。 只轻轻碰一下就好。傅离如此想着,还是伸出手指,颤抖着点向玉锁。 不过他的指尖最终还是没有点在玉锁上,而是点在了玉笙寒的手背上。 傅离错愕地望向玉笙寒,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直直地盯着自己。 “别碰。” 傅离立刻缩回了手,小声同玉笙寒说:“对不起。” “没事。”玉笙寒没有怪责傅离的意思,而是伸手揉了一下傅离的头发,说,“回去睡吧。” 傅离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侧过身子,他盯着玉笙寒的背影,心想。 那块玉锁的温度,是不是和玉笙寒的体温一样低。 净安市有作为旅游景点的湖,从天上看形似一轮细细弯弯的新月,故名曰新月湖,湖中央有亭,周围是不少寺庙、佛堂,供人参拜。 玉笙寒与傅离便是跟随纪元钧来到了新月湖附近,当然,一同来的还有叶澜。三人下车以后,纪元钧又绕到车后方,取出放在后备箱的折叠轮椅,展开以后,将叶澜抱了出来,放在轮椅上。 傅离看到纪元钧的一系列动作,以及他轻轻松松将个子也不矮的叶澜抱起来的样子,心内激动不已。他偏头看向玉笙寒,又想到昨晚自己企图动他的玉锁又被当场抓包的事件,担心玉笙寒还生自己气,就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虽然傅离什么也没说,不过玉笙寒倒是将傅离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正正好好收进眼底,便问:“怎么,你也想要抱抱?” 玉笙寒说话声音可不轻,他这么一说,惹得纪元钧和叶澜都看了过来。傅离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冲玉笙寒吼道:“谁要你抱了?!” “你的表情像是在告诉我,你想要抱抱。”玉笙寒说着,还张开了双臂,“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给你好了。” 傅离:“……” “你们两个关系可真好啊。”叶澜感叹道。 “也,也没有很好。”傅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玉笙寒倒是十分大方地一把揽过傅离的肩,说,“我与小狐狸之间的感情,那可谓是师徒情深,情比金坚啊。” “师徒?”叶澜微微挑眉,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接着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寺庙求符,你们要一起去吗?” “还是不了吧。”傅离虽然觉得还是人多点一起玩热闹,但是他想着,本来纪元钧就因为工作问题,能跟叶澜一起出来玩的机会就不多,现在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待着比较好。 -- 第51页 于是几人约定了一下下午再回到这儿碰面的时间,接着便分头行动了。 叶澜与纪元钧去寺庙了,傅离本身就对这些宗教建筑不太感兴趣,于是直接去了新月湖。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卖小吃的摊子,因为是旅游景点,所以吃的东西难免比外面的贵点。不过考虑到他们是难得来一次旅游景点,因此就算价格有点高,玉笙寒还是买了不少吃的。尤其是糖葫芦,在黑笼镇的时候大半个月没见过糖葫芦,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了,玉笙寒就一口气买了五串。 抱着一堆烧烤来到新月湖边坐下,傅离一眼就看到了聚集在湖心亭周围的白天鹅,激动地同玉笙寒说:“看,那边好多天鹅。” 玉笙寒倒是没有因为看到天鹅而变得兴奋,他一边啃糖葫芦,一边问:“你喜欢天鹅?” “其实也还好啦,只不过在这种环境下看到,就是会比较兴奋。”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傅离看向天鹅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向往。 玉笙寒将没吃完的糖葫芦先放回了袋子里,尔后侧过身,撩起袖子,将一只手放在水面上,朝着远处的天鹅招了招手。接着,傅离便看见先前还在湖心亭边休息的几只天鹅朝着这儿慢慢游了过来。 那几只天鹅在玉笙寒身旁停下,一副乖巧温顺的姿态,其中一只还用脑袋轻轻蹭玉笙寒的胳膊。 这操作给傅离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你是迪士尼公主吗?” 玉笙寒一边撸着天鹅后背的羽毛,一边问:“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厉害的意思。” 然后,傅离就十分愉快地撸起了天鹅。 傅离人生中第一次撸到天鹅,开心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兴奋地把每一只都撸了个遍,当然没敢太用力,毕竟这是人家养着用来观赏的。 撸完以后玉笙寒便将天鹅送走了,傅离目送它们重新回到湖心亭旁边打盹,并接着对其他游客爱搭不理。 逛完新月湖以后,傅离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聊,于是还是打算去寺庙那边找叶澜他们。 在去往寺庙的途中,傅离注意到路边坐着一个算命的。 那位算命的还煞有其事地穿了一身道士服,留着一瞥山羊胡,鼻梁上架着小黑眼镜。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盖着一块黄布,上头摆放着各种书籍,图纸,以及复职。他的身后竖着一支杆子,杆子上挂着一面旗,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卦’字儿。 傅离在这算命摊子面前停了下来,同玉笙寒说:“你看这想不想之前你在警察局门口摆摊的那一次?” “这怎么能一样?我那是正规生意,童叟无欺,至于这个么……”玉笙寒望着那个算命先生,摸了摸下巴。 你那也算不上正规生意啊。傅离在心里吐槽,接着说:“要不过去看看?” “也好。”玉笙寒的傅离的话表示赞成,于是两人便来到了那算命摊子前。 算命先生像是个见多识广的,见到了玉笙寒这样装扮的人过来,非但没觉得奇怪,反而十分气定神闲地捋了一把胡子,问:“你们二位,想算些什么?” “我先来吧。”傅离自告奋勇,坐到算命桌前的小凳子上。 “好,你想算什么?” “额……这个,”傅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想算姻缘。” “这个简单,把八字儿写一下吧。” 傅离一脸懵逼:“八,八,八字儿?” “就是你出生的年,月,日,时。”玉笙寒在一边小声提醒。 “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几点钟出生的?” “不碍事,我们换种方法,”接着,便见算命先生在桌子底下鼓捣一番,然后拿出来一沓塔罗牌,然后开始洗牌。 傅离:“……您还会这个那?” 算命先生一边洗牌,一边说:“技多不压身嘛。” 傅离:“……”这就是所谓的中西合璧吗? 这算命先生虽然看着不咋靠谱,不过算起命来倒是严格遵守算命顺序。经过一系列塔罗牌算命过程以后,算命先生给了傅离结果:“你将会和你的一生之敌成为恋人。” 傅离听到这个答案,脸都扭曲了:“你确定?”咋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算命先生捋了捋山羊胡,高深莫测地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信不信由你。” 傅离:“……”这句话是什么算命先生必备语录吗? “换我来吧,”接着,玉笙寒坐到了那张小凳子上,朝着算命先生伸出手,说,“你直接看手相吧,我想算算寿命。” ☆、第 30 章 算命先生对着玉笙寒的手仔细研究一番以后,说:“你将会在二十七岁那年死去。” “你确定?”玉笙寒笑着说,“我都快二十八了。” “啊,这这这……”傅离明显看到算命先生的脸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地,他又恢复了冷静,说,“那,那你就要小心了,我已算出,今年之内你必将有血光之灾,严重时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这儿有一样法宝,可以帮你躲过这血光之灾。”说着,就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以后里头是一串佛珠。 当看到那串一看就知道是淘宝上几十块钱一串的佛珠的时候,傅离就知道了,这人百分之百是个骗子。 “法宝就不必了,”玉笙寒将小木盒推了回去,接着问,“我倒是好奇,你所说的血光之灾,具体什么时候会降临,会以什么方式降临。” -- 第52页 算命先生捋着他的小胡子,故弄玄虚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傅离:“……”这又是什么算命先生必备语录。 玉笙寒见他还在装神弄鬼,于是指着身后树丛中某棵树上停着的一只鸟,说:“这样吧,我也来给你算一卦,我算出三十秒之内,那边儿停着的那只鸟,会飞到你脑袋上拉屎,你信不信?” 算命先生瞧了那鸟一眼,摆了摆手,说:“年轻人,切莫胡言乱语。” 下一刻,便见那只鸟飞了过来,在算命铺子上盘旋一阵之后飞走了,临走之前还留下一泡鸟粪,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算命先生的帽子上。 算命先生将帽子取下,盯着上头的污秽,气得吹胡子瞪眼。玉笙寒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胡须,说:“您连这几分钟后的事情都算不出来,还好意思算我什么时候死呢。我看您还是别在这儿摆摊了,回家多练练吧。” “你你你……”算命先生指着玉笙寒‘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一句话,最后气得收拾铺子走了。 算命先生走后,傅离才问玉笙寒:“你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你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就是十成可信,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就一点也不可信。况且算命这事儿本来就不是百分百的,纵使是真正的高人,算出来的结果也未必会成为现实。”玉笙寒看向傅离,问,“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不算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反而去问什么姻缘。” “我这不是,当时刚好美想起来那事儿,所以随便问了问嘛。” 嘴上是这么说,然而真实情况却是傅离当时脑袋里只想到了‘姻缘’一词,因为看到了叶澜和纪元钧在一起时的场景,那实在令他羡慕。 傅离说到底也才十八岁,若按他原本的年龄,十八岁还不到一些,还是青春期的年纪,难免对感情一事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当身边正好有一对情侣在撒狗粮的时候,这种渴望爱情的心情就更加旺盛。 不过这些事他没同玉笙寒说。 游玩过后,叶澜又请二人去自己家吃晚饭,傅离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叶澜家位于在市区的公寓,小区的绿化与装修做得十分到位,乘电梯上了楼,来到家门口,傅离见是纪元钧拿钥匙开的门,诧异地问:“你,你们住在一起吗?” 纪元钧打开门,对傅离说:“很奇怪吗?我和澜澜同居好几年了。” 傅离:“……”这就是狗粮的味道吗? 房子整体并不大,不过供两人居住倒是绰绰有余,且收拾得非常整洁干净。进屋以后,纪元钧便要换下衣服,准备做饭,玉笙寒见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便提出要帮忙一起做饭。傅离在家的时候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此刻虽然想帮忙做点什么,却连削个土豆皮都削不好,被玉笙寒赶出厨房去了。 傅离被赶出厨房以后没事做,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待在客厅看电视,便打算去找叶澜。 叶澜进家门以后便直接回自己房间去了,傅离来到方才叶澜进的那个房间,敲了敲门,等听到叶澜说‘请进’以后,方才敢进屋。 房间不大,里面的家具也十分简单,床,床头柜,书桌,书柜,以及一个矮小的衣柜。书桌上只有简单的几本书和水杯,床头柜上只摆着台灯和相框,书桌上倒是塞满了书,不过想必是为了让叶澜方便拿书,与墙差不多高的书柜却只有下半部分摆了书。房间的墙面整体刷成浅蓝色,正对着床的一面上挂着钟和靶子,靶子上还扎着几只飞镖。 而当傅离走进叶澜房间的时候,叶澜正在看书,他听见傅离进门,这才放下书本,同傅离说:“你不是在外头帮他们的忙么,怎么过来了?” 傅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啥也做不好,留在那儿只会添乱,不如来找你聊聊天。” 叶澜将书本放在桌子上,指着床说:“那就坐下吧。” 傅离走到床边坐下,又回头看了一眼床铺,说:“这床好像睡不下两个人吧。” “本来就是单人床啊。” “单人床?”傅离听到这个,更惊讶了,“你们晚上不睡一起吗?” “同居了也不一定要睡在一起吧,元钧顾忌着我的身体,所以……” 说到这个傅离就来劲儿了,特意凑近了些想听叶澜接下来的话,然而叶澜却是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话去,而是一转话题,问傅离:“你呢,你和玉笙寒怎么样了?” 傅离愣住了:“什,什么叫我和玉笙寒怎么样了?” 叶澜微微眯眼,用只有他自己和傅离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听到这句话,傅离先是一愣,随后面色逐渐变红,他咬了咬下唇,说:“我我我,我又不喜欢他。” 叶澜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并且非常认真,傅离还站了起来,“玉笙寒除了长得好看功夫厉害会招小动物以外,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嘛。” “看来你还知道他挺多优点的嘛。”叶澜调侃道。 怎么说都不对劲,傅离狂抓一通头发,然后往床上一坐,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我不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他的,我可是直男。” 叶澜看到傅离急哄哄的模样,温柔地顺了一下刚刚被傅离抓乱的头发,说:“不过按你现在的年纪,应该挺想谈个恋爱的吧?” -- 第53页 “有点,我看到你们在一起时的样子,就有点想。”傅离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就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叶澜和纪元钧,只不过照片里的叶澜与纪元钧可比现在年轻许多,看上去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更重要的是,照片上的叶澜是站着的。 叶澜注意到的傅离的视线,说:“这是我们高中时候拍的照片,入学前,元钧的父亲拍的。” “你们高中时候就认识了?” “不,我和元钧是在初中时候认识的,初二那年我转学到元钧所在的学校,之后又上了同一所高中。算到现在,我和元钧已经认识了将近二十年了,” “将近二十年?”傅离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很惊讶,因为叶澜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是啊,”叶澜笑了笑,说,“我三十岁了。” 傅离:“……”为什么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外貌都比实际年龄看起来小。 “真是怀念那时候啊,”叶澜拿起相框,将其慢慢贴在胸口,说,“你想听听我和元钧的故事吗?” 傅离立刻点头,这种恋爱故事他最喜欢听了。 叶澜与纪元钧的故事并不长,大抵就是上初中的时候,叶澜与纪元钧相识,并因为双方父母都是警察,有了共同点之后,两人便成为了好朋友。 感情发展是到高中才开始的,十五六岁的男孩,情窦初开,多年以来的朝夕相处使得两人早已在心中慢慢喜欢上对方,于是顺其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他们还约好了,将来要一起考上当地知名的警察学校,以后一起成为铲凶除恶的警察。 当时的叶澜还没有残疾,他是高中整个年级里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体能方面也十分不错,许多老师都对他寄予厚望。可是,高三时发生的一件事,却改变了叶澜的一生。 高三时期,是整个高中时期学业压力最大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因压力过大而心情焦躁抑郁,那时候叶澜和纪元钧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吵架。有一次两人在马路边吵架,纪元钧一气之下甩开叶澜的手就要穿过马路。恰巧此时,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疾驰而来,叶澜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去,将纪元钧推开,自己却是被汽车撞飞了出去。 那一场手术做了很久,主刀医生费劲心力方才保住叶澜的性命。只可惜,尽管叶澜的双腿保留了下来,叶澜却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此事之后,纪元钧便发誓,会一辈子对叶澜好,绝不抛弃他。 傅离听完,心情十分复杂,原先他一直以为叶澜是生了什么病,这才导致他下/身残疾,却不想他的残疾背后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你这样做,不后悔吗?”傅离问。 “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今天坐在轮椅上的就是元钧了。我知道的,他比我更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如果让元钧失去行走的机会,他会比我痛苦百倍。想到这一点,我就不会后悔。” “可这样,真的值吗?”傅离不太明白,腿不是比爱情重要得多,为什么叶澜会为了爱情甘愿变成残疾人。 “值不值得,是要看那个你为他付出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叶澜微笑着同傅离说,“等你以后谈恋爱了,就知道啦。” 作者有话要说:  澜澜差不多是小狐狸的闺蜜+恋爱导师惹 ☆、第 31 章 只休息了没几天,纪元钧的假期便结束了,必须回到工作岗位上班。傅离担心纪元钧离开之后叶澜一个人待着会寂寞,于是天天往他那儿跑。这日上午玉笙寒见傅离又要往叶澜家去,便说:“你和叶澜怎么关系这么好,你俩才认识多久,就每天往他家跑。” 傅离一边穿鞋,一边说:“因为他人很温柔啊,就像小瑄一样。” 玉笙寒闻言,微微皱眉:“小瑄是谁?” “是我发小,说了你也不知道。”说完,傅离就出门去了,留下玉笙寒在屋内发出了老父亲一般的长叹: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傅离出了酒店就直奔叶澜家而去,叶澜见傅离来了,说道:“要你天天过来陪我,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做。对了,今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去楼下吧,我想去买点东西。” 于是傅离推着叶澜下了楼,走出小区门,顺着叶澜指的方向,二人来到一家蛋糕店。店面不大,奶黄色的墙壁,纯白的木门,店外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若不是店门上大大的‘一家蛋糕店’五个字儿,来这儿的人恐怕都会以为这是一家花店。 “这家店的名字就叫一家蛋糕店?”傅离问。 “是啊。虽然它店面不大,位置也比较偏僻,不过里头的东西倒是物美价廉。”叶澜回过头看向傅离,“你要买吗?” 傅离倒是没有多大兴致,不过他想到玉笙寒那家伙还挺喜欢甜食的,便点了点头,尔后推着叶澜走进了蛋糕店。 在蛋糕店里买了一些东西之后二人便出来了,叶澜见现在天气不错,便提出还想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傅离也同意了。 叶澜家到公园还是有一条街的距离的,二人从蛋糕店出来以后,就调转方向朝着公园走去。走到路口的时候,傅离意外发现这边似乎在修路,便问叶澜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叶澜给傅离指了另一条路。 -- 第54页 这块地方离市中心远,整体环境比较清幽,走到另一条街道的时候,修路的声音便小了许多。傅离推着叶澜来到另一条路上后便发现,这条街道似乎没有什么店铺,除了街头的几间小餐馆和小超市外,就再没有别的店铺了。 散步途中,傅离问了叶澜他一直以来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是怎么跟玉笙寒认识的啊?” 叶澜抬起头,微笑着问傅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我就是好奇,玉笙寒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纪队那样的人尊敬他。” “元钧会尊敬他,是因为玉笙寒却是有过人之处。”叶澜先是夸了玉笙寒一句,接着,说起他们初遇时发生的事,“第一次遇见他,是两年多以前了,或者已经将近三年了吧。那时候玉笙寒似乎没有现在这么从容不迫,他看起来和这个社会十分格格不入,对很多事物都不熟悉,哦对了,那时候他也没有手机,和我们传话全靠书信。” “原来他以前是这样的啊。”傅离点了点头,脑补出一副玉笙寒一边不解地挠头发,一边拿着手机细细研究的画面。 “那时候元钧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整整调查了三个月,那案子都没有一点进展。可是玉笙寒出现以后,才过了没几天,他便找到了案子的突破口,还找到了凶手作案的证据。元钧想来佩服那些能力超群的人,所以他才会十分尊敬玉笙寒。” 傅离点了点头,虽然玉笙寒这人有些不太正经,但某些角度来说确实是蛮厉害的。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傅离便看见人行道边围了一道道栅栏,栅栏内是茂盛的灌木丛和树木,透过树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幢占地面很广的建筑。 “这里是做什么的?”傅离问。 “这儿是孤儿院,”叶澜说,“这片地方人流量少,又安静,适合给孩子居住。” “原来如此。”傅离点了点头,又推着叶澜朝前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孤儿院的正门口,傅离只见孤儿院门口立着的高大石墙上书写着‘圣和孤儿院’五个大字。 再往前走,便能看见孤儿院的景象。高大的白色建筑,建筑风格基本偏向欧式。建筑的正前方立着一个巨大的喷泉,喷泉的造型就是十分常见的欧式喷泉,只是不知为何,在喷泉的正上方,立着一个雕像。 那是一个彩绘的雕像,等身的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那人上身□□,歪着脖子。清水从雕像的正上方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地喷洒向每个方向,雨滴像一帘半透明的帷幕,令人看不清雕像的外貌。 “这是喷泉里面的,是耶稣受难像吗?把耶稣受难像做成这样的喷泉,这样未免有点恶趣味了吧。”傅离说,“真搞不懂设计这个喷泉的人是什么想法。” “不,这喷泉原本不是这样的,”叶澜盯着那尊雕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便说,“我记得这儿原本只是一个大理石刻的十字架,并不是耶稣受难像。” “不,不是吧?”听到叶澜这么说,傅离心里也感觉到了不对。他推着叶澜朝喷泉走去,走至喷泉前方,他伸出手,挡住从上面喷下来的水。 只是简短地看了一眼,傅离便被惊到了。 那不是雕像。 那是一具老年男子的尸体。 死者的手腕,脚踝都被人用绳子捆在了十字架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傅离会将其误认成耶稣受难像。而最可怕的是,死者的脖子上插了好几只玫瑰花,那些玫瑰花都只有花蕊在外,花茎则整根插/入了他的脖子。血液从他的脖颈处流下,蔓延向胸膛,腹部,干涸的血液像一株盛开在人体上的花朵。 他的嘴巴微张,眼睛大大地睁着,看向正前方,像是在凝视着凶手。 尽管在黑笼镇时已经见过几次尸体,但当他再次直面尸体时,傅离还是免不了要心惊肉跳一阵。他转过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同叶澜说:“是尸体。” 尽管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当听到这儿真的出现了尸体的时候,叶澜还是免不了微微皱眉。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对傅离说:“你不要慌,我先给元钧打个电话。” “好。”傅离点了点头,他背对着喷泉,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因为受到惊吓而狂跳不止。此时此刻傅离忽然很想见玉笙寒,之前几次见到尸体时,都是玉笙寒在他身边的。 叶澜给纪元钧打完电话后,一抬头,便见傅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你还好吧?” “还好,”傅离咬了一下嘴唇,朝叶澜伸出手,“可以把手机借我吗?我想打个电话。” 因为几乎时时刻刻同玉笙寒在一起,因此傅离几乎没有给玉笙寒打过电话,好在叶澜手机上存了玉笙寒的手机号码。傅离拨了玉笙寒的号码后,没多久便被接通。 听到玉笙寒那声懒洋洋的‘喂’,傅离莫名觉得一阵心安,心安之后,鼻头又莫名有些发酸。傅离没想哭,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哭的,可他总觉得自己一说话,眼泪就要留下来了,因此电话接通好一会儿他也没说一句话,就担心让玉笙寒听到自己的哭腔。 玉笙寒并没有挂断电话,他沉默了几秒,问:“是小狐狸吗?” 傅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玉笙寒也觉察出傅离的不对劲,问道:“发生什么了?” -- 第55页 “我们又遇到凶杀案了。”尽管傅离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委屈。 “你在哪儿?” “在,在那个,圣和孤儿院。” “好,我马上过去。”玉笙寒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玉笙寒说的马上到真就是马上到,没满十分钟,玉笙寒便出现在了圣和孤儿院门口。 看到玉笙寒从孤儿院的大门慢慢走向自己时,傅离忽然很想让他给自己一个拥抱。 玉笙寒走到傅离面前停下,他微微弯腰,与傅离平视,微笑着问:“吓到了?” 傅离一扭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玉笙寒揉了揉他的头,将傅离护在身后,接着问叶澜,“尸体在哪儿?” 叶澜指着十字架上的尸体,说:“就在喷泉里面。” 玉笙寒看向叶澜指着的方向,果不其然,里头藏着一具男性尸体。他微微皱眉,说:“还是先去找来孤儿院的负责人,将喷泉停下吧。”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前院内还是空空荡荡一片,孤儿院里也听不到多少孩子的声音。傅离知道有些孤儿院内可以直接让孩子读书,有些则是会送孩子进入普通学校,但即便孩子要上课,院子里也不该一个孩子都见不到才对。傅离方才明显听见了类似于下课铃的声音,也听见了孩子们打闹的声音,但却没有一个孩子走到院子里,莫非这些孩子都只喜欢在室内待着? 这样也好,至少这样孩子们就不会看到那具可怕的尸体了。 ☆、第 32 章 玉笙寒在前面带路,傅离则推着叶澜走进办公楼的大厅。大厅内,一名工作人员坐在前台打瞌睡,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玉笙寒走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工作人员听到敲桌子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不过他被吵醒后也不慌不忙,还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地望着来者,问:“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要找你们这儿的负责人。” “你说院长啊,他在三楼的办公室,”他揉了揉眼睛,稍微清醒了一点,问玉笙寒,“不过你们找他做什么?” 玉笙寒指着外头的喷泉,说:“得让他把外头的喷泉停了。” “为什么要把喷泉停了?” “因为里面有一具尸体。” “尸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工作人员不由得笑出了声,“你别开玩笑了,咱们这儿的保洁阿姨每天早上都会打扫院子,如果有尸体,她早就发现了,还轮得到你来提醒我?” 玉笙寒懒得同他多废话,只说:“你若不信,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看就看。”工作人员立即起身,朝着喷泉走去。他先是在喷泉后方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便笑着同他们说,“哪儿有什么尸体?” “你往前面看就知道了。”傅离说。 于是那人又绕到了喷泉前方,不过这一次,他却笑不出来了。 傅离只见到那人脸上的笑容慢慢褪下,逐渐变作惊恐,最后,他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指着喷泉,说:“院长死了!院长死了!” 二十多分钟后,纪元钧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此时喷泉水已经停下,男人的尸体依旧保持原样,被绑在十字架上,非但不神圣,反倒叫人觉得可怖。 警方来了之后先是将尸体小心翼翼地从十字架上取下,接着开始确认死者信息。 因为死者就是孤儿院的院长,信息要确认起来也十分简单。 “死者陈锋,男,六十三岁,职业是圣和孤儿院院长。”纪元钧默默记录下目前已知的信息,尔后,转身问一旁的下属,“联系上陈锋的亲属了吗?” “联系上了,陈锋目前的亲人便只有他妻子一人,她接到电话之后已经在朝这里赶来了。” “好,先不着急将尸体带回去做尸检,得经过他妻子同意才行。”接着,纪元钧看向叶澜和傅离,问,“是你们两个最先发现了尸体?” 头一次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傅离难免有些紧张,说:“是,是啊,我跟叶澜本来是在这附近散步,刚巧路过这里。我发现这个喷泉长得有点奇怪,就想进来看看,没想到就发现了尸体。” “发现尸体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啊这,没,没有……” “然后小狐狸就把我叫来了,我去找了工作人员,请他把喷泉关了,”玉笙寒指着之前在前台打瞌睡的那个工作人员,说,“具体的你可以问他,他上午一直待在这儿,而且从他那个角度,完全可以看清喷泉那边发生过什么,他知道的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于是被提问的人就变成了那个工作人员,纪元钧望向工作人员,问:“这位先生,能否回答我们的几个问题。” 工作人员也是头一次被警察问话,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好好好,你们,随,随便问。” 终于不用被警察问话,傅离也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发现了新麻烦。之前还一直窝在室内不出来的那些孩子,八成是被警察们大张旗鼓的行动吸引了注意,此刻一个个都从窗口探出了头往外看,有好几个甚至想走到外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傅离凑到玉笙寒身旁,轻声说:“要不咱们叫那些孩子先进去吧,不然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院长死了,影响怪不好的。” -- 第56页 “也好。” 玉笙寒同意以后,傅离便向纪元钧提议,说让自己去看着那些孩子,别叫他们跑到外面来,纪元钧也同意了。 整个圣和孤儿院,最前方是办公楼,办公楼内为院长,老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办公室,还有供低年级孩子读书的教室。往后是宿舍,食堂,以及活动场所。这个点大部分孩子都在教室里读书,还有一些孩子则还在后面的宿舍及活动场所休息。在教室的孩子基本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窗台便趴满了孩子,办公楼的门口也站满了孩子,大家都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外看。 在与玉笙寒走到办公楼前方时,那些孩子的视线便从警察们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几十个孩子齐齐注视着,傅离莫名感到一阵压抑,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明明都是小孩,小一点的估计也就五六岁,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这时候是他们人生中最纯洁无瑕的年纪,可为何被他们盯着,会感觉这么不舒服。 尽管不太舒服,傅离还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他对那些堵在门口的孩子们说:“大家快进去,警察叔叔们都在外面做事,不要打扰到他们。” 傅离原本以为这些孩子会很难沟通,要知道十岁以下的小孩是最调皮的。没想到这些孩子还挺听话的,傅离说了让他们进屋去,他们就全都进屋了,不过这一次换成了站在教室门口盯着他们看。 “叔叔,”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扯着玉笙寒的袖子,奶声奶气地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有那么多警察叔叔在这儿?” 玉笙寒微微弯腰,微笑着摸了摸那个小女孩的头,就在傅离以为他要编一个美丽的谎言来哄小女孩的时候,只听见玉笙寒说:“不要怕,只是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而已,警察叔叔很快就会解决的。” 傅离:“……”只是??? 然而那小女孩的反应比玉笙寒的话更令人出乎意料,她表现得十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冷静地问玉笙寒:“是谁死了啊?” “哦,这个么……”玉笙寒正要回答的时候,一个男人不怒自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都聚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快进教室!” 男人的声音一响起,那些孩子便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立即作鸟兽散,头也不回地逃进了教室,并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傅离惊讶地回过头,便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衣着整洁,样貌十分儒雅成熟,身上带着一种书卷气。 “你们也是前来处理杀人案的警察吧,”男人露出了随和的笑容,伸出手,说,“我是这儿的老师,名叫沈玉成。” 傅离刚想说自己不是警察,便见玉笙寒与沈玉成握了握手,说:“我叫玉笙寒,我身边这位是帮我跑……” “我叫傅离!”傅离抢在玉笙寒说自己是跑腿的之前回答了。 “我在这所孤儿院工作了十几年,与陈院长虽然算不上是知根知底,但关于他的事情,我确实是知道不少。二位要不要和我去办公室坐坐,我可以透露给你们一些信息,这样也能方便你们早日抓住凶手。” 陈锋的下属愿意主动提供信息,这是好事,于是傅离立即同意下来。玉笙寒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他见傅离已经同意,自己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沈玉成的办公室位于三楼,从办公楼左边的楼梯口往上走,上到三楼,再顺着走廊,往里走,第四间办公室,就是沈玉成的办公室。 许是因为孤儿院的老师数量少,这儿的办公室似乎都是单人单间。装修并不奢华精致,整间办公室也就只有办公桌,书柜,以及几张椅子罢了。而无论是有些掉漆的木质桌椅,还是斑驳的墙角,亦或是窗台上那栽种在缺了口的花盆里的兰草,都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 沈玉成招呼玉笙寒和傅离坐下,接着,从办公桌的抽屉内取出两个纸杯,摆在二人面前。然后端起放在另一边的烧水壶,往纸杯中倒满了水。 “茶叶喝完了没来得及去买,只能给你们先喝点白开水啦。” “没关系。”傅离端起水杯,呼呼了几下,然后微微抿了一小口。 “说起陈院长啊,还得从圣和孤儿院成立最初说起。”沈玉成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开始讲起陈锋的生平。 “其实陈院长创立孤儿院,也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创立孤儿院时也就四十出头,那会儿他夫人检查出来不能生孩子,陈院长不愿与夫人离婚,但又实在是喜欢孩子。恰巧那时候他买彩票中了大奖,陈院长就想着,反正他也没有后代,这笔钱留着没什么用,不如拿这笔钱去拯救那些被人遗弃的孩子,于是就创立了圣和孤儿院。” “他真是一个伟大的人啊。”傅离说。 “谁说不是呢!陈院长创立孤儿院之后,便几乎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注进了孤儿院。他对每一个住在这里的孩子,都行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沈玉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恳请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为陈院长讨个公道啊!” ☆、第 33 章 傅离看着沈玉成这副悲伤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和玉笙寒说到底也并非是警察,玉笙寒说的话也顶多只是对纪元钧的办案起一些辅助作用,真正主事的还是纪元钧。 -- 第57页 待沈玉成说完以后,玉笙寒才开口:“那么,陈锋可有什么仇人?” “这绝对没有啊,”沈玉成信誓旦旦地说,“陈院长为人随和,与人为善,从未见他和什么人交恶过。况且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孤儿院内工作,连净安市也没出去过,能有什么仇人?” “那会不会是什么人为了利益杀了陈院长?再不然就是什么变态杀人犯?我看有些电视剧里面就会有一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犯,用一些很特殊的手法杀人,还美其名曰这是自己创造的艺术品。”傅离说道。 沈玉成也赞成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可能是某些变态杀人犯做的。” “具体怎么样,先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玉笙寒说着,起了身,又拍了拍傅离的肩,说,“走吧。” “哦好,”傅离也跟着玉笙寒起身,离开之前,对着沈玉成微微颔首,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沈玉成见他们要走了,便说:“我送你们出去吧。” “不必了。”玉笙寒拒绝了沈玉成,尔后打开门。 打开门的一刻,傅离便看见门口围了许多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偷听的。那些孩子见他们两个要出来了,神色十分慌张,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似得,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下楼的途中,傅离似乎都能看见有孩子躲在暗处窥探他们,他对玉笙寒说:“这些孩子怎么回事?。” “这孤儿院实在有些不对劲。”玉笙寒皱着眉说,“过几天,或许可以来查探一番,不过得等到警察全都走了才行。” 下楼之后,陈锋的妻子已经赶到了,傅离看见她跪在地上,抱着尸体痛哭不止。尽管这样的画面已经见过几次,再见到时傅离还是会有些心疼,至亲至爱死了,活着的人心里得有多疼啊。 哭过之后,陈锋的妻子还是同意了做尸检,她也想给自己的丈夫讨回公道。于是纪元钧立刻派人将陈锋的尸体送回公安厅,立即做检查。另一头,先前被派去调查监控的人回来了,他告诉纪元钧,孤儿院的监控摄像头从昨天白天起就坏了,而且是只有前院那一块的摄像头坏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修好。 监控坏了没多久,陈锋就被杀了,这明显就是凶手早早布下的计策。 等警方做完初步调查,时间也不早了,傅离和玉笙寒都回到了酒店。 忙活了一整天,傅离一回到酒店就累得躺在床上不想动,脑袋里却还是想着白天的杀人案。 这次的杀人案与黑笼镇杀人案完完全全不同,张嵊杀人的方法可谓是虐杀,从死者的死法便能看出凶手对死者的怨恨,所以那三人的死相都惨不忍睹。 但陈锋的死法不一样,就傅离眼睛看到的,陈锋全身上下除了脖子那儿,其他地方没有一点伤痕,甚至连打架留下的淤青也没有。凶手还特意剥去陈锋的上衣,将他绑在十字架上,究竟有何用意?凶手到底是不是想把陈锋摆成耶稣受难像的模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难不成凶手是一个极端反宗教者? 还有那些玫瑰花,凶手为什么要用玫瑰花作为凶器?玫瑰花的花茎虽然有刺,但要扎进人的血肉还是不太可能的,凶手是怎么把玫瑰花的花茎插/进死者的脖子里的? 这一切都让人难以捉摸,傅离已经预感到,这个案子会比上一个更为棘手。 “还在想白天的案子?”玉笙寒问。 “是啊,真的想不明白。”傅离说,“不明白凶手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仇杀吧,也不像啊,因为死者并不像是被人虐待过的样子,自杀就更不可能了。想来想去,感觉还是那种变/态杀人犯做的,就是那种随便挑个人就下手的变/态杀人犯。” “其实,我觉得这次的杀人案并不会很难,”玉笙寒说,“一个罪犯的杀人手法越是特别,他就越容易暴露自己。” “这倒是。”傅离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出现下一个死者了。” 第二天,尸检报告就出来了。 死者的死因为颈动脉破裂导致的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是十月十三日晚十一点到十月十四日凌晨一点,凶器就是那些玫瑰花。 不过凶器并不能说就是玫瑰花,警方将死者带回公安厅之后,从每一只玫瑰花的花茎内都取出了长达十五厘米的钢针,这些钢针都只有针尖留在外面,其他地方都塞在花茎内。而花茎上原本的刺,则都被修剪得干干净净。至于凶手究竟是用何种方法,将那么多枝玫瑰花枝整根插/进陈锋的脖子,现在还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法医还在死者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检验过后,发现死者生前曾被人注射过一定剂量的麻醉剂。麻醉剂的量很少,可能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左右的麻醉时间。凶手想必就是利用这段麻醉时间,将死者绑在了十字架上。 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其他发现。死者身上依然找不到其他人的指纹毛发,现场的脚印杂乱无章,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是凶手的,监控又看不了。而那些玫瑰花,检测之后也能发现那就是附近花店的玫瑰花,便宜且普通,基本上每天都能卖掉几束。 “太可怕了,”傅离听完尸检报告的内容之后,感叹了一句,“现在这些凶手是怎么做到杀人不留破绽的?” 玉笙寒摇了摇头:“不不不,世界上从来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会留下破绽,只是我们没发现罢了。” -- 第58页 听着玉笙寒的话,傅离忽然想起叶澜之前同他说的,纪元钧三个月也没有找到一丝破绽的案子,被玉笙寒几天就调查清楚了。想到这儿,傅离便觉得玉笙寒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便问:“那你说,这起案子里,凶手留下了什么破绽?” “玫瑰花,麻醉剂,还有陈锋的身份,都是凶手的破绽。”玉笙寒说到这儿,笑了笑,同傅离说,“对了,不如我们趁着今晚,夜探孤儿院吧。” 当天深夜,当傅离跟随玉笙寒偷偷摸摸来到孤儿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简直跟做贼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两人还是蒙了面之后来夜闯孤儿院的,这让傅离感觉更像做贼。他自己就是戴了口罩,玉笙寒则是将原本蒙在眼睛上的白纱转为蒙住了下半张脸——在此之前傅离都不知道这玩意儿还能这么用。 虽然看起来像做贼,但傅离心中还有一点窃喜。玉笙寒为了大半夜跑出来不被人发现,特意换了一身不晓得从哪里搞来的夜行衣,而那头原本一直随意地披在身后的长发也高高束起,随便往个古装剧一放就是一威震江湖的江洋大盗角色。 傅离觉得他这副扮相更帅了——尽管这副打扮真的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两人之前来过这儿,因此都记得陈锋的办公室在什么位置。幸运的是今晚没有警察看守,孤儿院又没有保安,因此两人顺顺利利地就走进了办公楼,一路上楼,走到陈锋办公室前。 因为发生了命案,陈锋的办公室已经被封起来,门也锁上了。傅离看见玉笙寒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铁丝,弯下腰,冲着锁孔鼓捣了一阵,门就打开了。 傅离惊讶地说:“你怎么连溜门撬锁这种技能都会?” “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会开锁。” 傅离:“……”这是俗话吗? 门打开后,二人顺利进入了陈锋的办公室。因为此时已是深夜,他们又不敢直接开灯,于是傅离取出了自带的手电筒,查看办公室内的情况。 陈锋的办公室也就比沈玉成的大了一些,不敢装修还是偏向于朴素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有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文件,电话座机,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办公桌后方是书柜,书柜左侧立着一个两米左右高的柜子,看上去是衣柜;右边则是一个立式大摆钟。 窗台上放着一盆铃兰,窗台边同样是一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像。这些雕塑中大多数都是世界知名雕像的缩小版,光傅离认识的,就有大卫,断臂维纳斯,拉奥孔群像,掷铁饼者以及耶稣受难像。 除了那些知名雕像的缩小版以外,还有许多其他雕像,北海道熊木雕,奔马雕像,九桃抱枝根雕等等。其中最吸引傅离注意的,莫过于一只猫的雕像。 那是一只闭着眼睛,坐在架子上的黑猫雕像,这雕像做得十分逼真,其体态,姿势,几乎和真正的猫一模一样。 傅离没忍住,上手摸了一下。 然后傅离就摸到了一手毛绒绒。 傅离:“???” ☆、第 34 章 黑猫‘雕像’忽然动了起来,它扭过头,睁开眼睛,一双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环境里发出异样的光,紧紧盯着傅离。 “我的妈呀!”傅离被吓了一跳,往后一跳,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一尊头重脚轻的雕像被这么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地掉落到地上,啪嗒一声,碎了。 “谁啊!” “谁在院长办公室!” 门外头的动静告诉傅离,刚才打碎的那个雕像引起了这儿的人的注意,远远儿地听见外头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傅离赶忙将打碎的雕像踢到柜子后面的角落里,说:“这,这咋办?” 玉笙寒:“我早跟你说叫你别乱动东西,你看,出事儿了吧。” 傅离:“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玉笙寒:“现在啊。” 傅离:“……” “不要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傅离被吓了一跳,惊恐地东张西望,他一抬头,便看见架子上的一尊日式和服娃娃。他向后退了一步,盯着那个娃娃,问:“是,是你在说话吗?” 接着又听见那个女声说:“不是那个!往下看,我在这儿!” 傅离闻言往下一瞅,只见方才那只把他吓到的小黑猫正抬起头盯着他看,由于它实在太黑了,傅离又把手电筒关了,因此这种环境下只能看到它圆溜溜的两个眼珠子。小黑猫看见傅离这一脸懵逼的表情,说:“再发呆那个人就要进来啦。” “卧槽,猫会说话。”傅离一下子蹿到了玉笙寒身后。 “没时间犯傻了,”小黑猫走上前,伸出前爪扯了扯玉笙寒的下衣摆,说,“快躲到衣柜里,那个衣柜是空的。” “那个人快进来了。”玉笙寒抓起傅离的手腕,快步走向衣柜,打开衣柜门,先将傅离推了进去,尔后自己才走进衣柜,关上门。 狭小的衣柜内,没有光,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在视力被剥夺的时候,其他感官就尤为明显。傅离与玉笙寒面对面站着,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玉笙寒慢慢呼出的气息拍打在傅离额头,凉凉的,却让傅离的脸颊一阵发烫。 外面的门,开了。 傅离听见方才在外面喊叫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傅离没注意,因为他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狭小衣柜内的心跳声上。 -- 第59页 噗通,噗通,心跳声在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犹如擂鼓一般清晰。傅离一时之间分不清,这究竟是他一人的心跳声,还是两个人的,玉笙寒是否和他一样紧张? “谁在办公室里?” “喵——” “哪里来的野猫?赶紧出去!” 傅离不得而知,此时此刻外界的声音就像是被屏蔽了一般。他听着环绕在衣柜内的心跳声,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一片黑暗,自动在脑海中勾勒出玉笙寒的面孔。勾勒出玉笙寒的面孔的时候,傅离便免不了要多想,想玉笙寒现在在看什么地方?是不是在看自己?如果他在看自己,那他会是什么表情?是嘴角带笑,还是不屑一顾? 傅离不自觉的笑了,没出声。 “喵——” “快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打你了!” “喵!!!” “出去!” 傅离微微俯身,将耳朵贴在玉笙寒胸口。 噗通,噗通。 心跳声还是那般剧烈,傅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便知道这心跳声是自己的,这份紧张的心情也是自己的。因为他小心地贴近玉笙寒胸口时,听不到任何心跳声。 玉笙寒,没有心跳。 没有体温,没有心跳,张美歆之前说的玉笙寒不是人类看来是真的。 但不知为何,一向胆小的傅离却并不感到害怕,他反倒更想靠近玉笙寒,像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究竟是什么。 啪嗒一声,门被再度关上,傅离听见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刚想开口说话,嘴唇便触上了一片冰凉。 玉笙寒将手指放在傅离的唇上,示意他先别出声。 此时傅离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他舔了一下玉笙寒的手指,玉笙寒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玉笙寒没给他那个踌躇的时间,他只是将指尖放在傅离唇上停了一瞬,接着又收了回来。 接着,玉笙寒俯下身,在傅离耳边悄声说:“他还没走。” 玉笙寒呼出的气息喷在傅离的耳边,惹得他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有些庆幸现在光线暗,否则玉笙寒一定会看到他脸红一直红到耳根子的模样。。 十几秒后,他们再次听见了那个女声:“他走了,你们都出来吧。” 终于可以出去了,傅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衣柜里面的气氛太暧昧了,再待下去他可受不了。 两人从衣柜里面走出,而那只小黑猫正坐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昂首挺胸地盯着他们。 玉笙寒见了小黑猫,微笑着在它脑袋上撸了一把,说:“刚才可要谢谢你。” 小黑猫非常享受玉笙寒的摸摸,并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脑袋,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傅离见小黑猫并不反感别人摸它,于是自己也上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问道:“你到底是猫啊,还是猫妖啊?” “我当然是猫妖啦。”说完,小黑猫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美少女,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留着短发,头顶上有一撮呆毛,容貌十分可爱,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猫妖笑着对傅离说,“我叫阿玉,是一只刚刚修成人形没多久的猫妖。”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妖精啊,”傅离见她长得可爱,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接着问,“那你是来这儿做什么的?” “我是来这儿找人的,可惜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说起这个,阿玉有些不开心地撅起嘴。 “你要找谁啊?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唔……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那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年纪应该也就十岁出头吧。在我还没修成人形的时候,经常会跑到这个孤儿院来,那个男孩子每次见到我,都会喂我吃东西,对我可好啦。”说起那个男孩子,阿玉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像一个小孩子在谈论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般。 “这样就很好找了,十多岁的男孩子,长得好看,经常喂小猫吃东西,而且既然在孤儿院找不到他,那就说明那个男孩已经找到了收养他的人家。”傅离转身看向玉笙寒,说,“我们帮她找人吧。” “事情哪儿有这么简单。”玉笙寒说,又问阿玉,“你上一次见到那个男孩子,是什么时候?” “唔……十几年前吧,”阿玉敲了敲脑袋,一副十分苦恼的模样,说,“具体多少年我记不清了,那段时间我光忙着修练去啦。” 十几年前,生活在孤儿院的十岁出头的男生,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其他信息,这样就很难找了。 傅离抱歉地告诉阿玉自己可能没法找到那个男孩子,这让阿玉十分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说自己还会继续找下去,迟早会找到那个男生,报答他当年给自己吃东西的恩情。。 接着,傅离便看见它变回了原型,然后从窗户中间留着的那道胳膊粗细的缝里钻出去了。 猫果然是液体生物。傅离不由得在内心感叹。 阿玉走后,傅离和玉笙寒又开始在办公室中寻找线索。 桌子上成堆的资料,傅离看过了,基本都是孤儿院内孩子的资料以及领养证明一类,衣柜里刚才就藏过,里面什么也没有。书架上的书多为文学作品,没有可以供参考的日记本,笔记本一类,木柜上的雕像也一一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 第60页 找了一圈无果之后,傅离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电话座机上。 或许是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使用手机通讯,使用座机的人少了,因此一开始傅离并未注意这个座机。现在,他才想起来应该看看这个。 于是傅离来到办公桌旁,按下座机上的下翻键。 果然,座机屏幕上出现一串数字,在这串数字上对应着的是最近一次来电的时间。 2023/10/13/22:36 十月十三日晚十点三十六,而陈锋死亡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十月十三日夜里到十月十四日凌晨这段时间。 “你快来看这个。”傅离朝着玉笙寒招了招手。 玉笙寒走了过来,看见来电显示后,微微皱眉,说:“这样说来,陈锋或许不是被人从办公室或是别的什么地方掳走以后杀死,而是接到电话后主动出去的。” 傅离点了点头,又说:“对了,你拿自己的手机拨一下这个号码试试看。” 玉笙寒取出手机,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号码。 意料之中的,无法拨通。玉笙寒说:“多半是从上面公共电话亭打过来的,不过现在的许多公共电话亭也都有监控。你明天可以去叶澜那儿一趟,暗示他们,叫他们查一下陈锋的通讯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比玉笙寒矮一些,大概大半个头吧 ☆、第 35 章 次日,傅离便又去找了叶澜。 这一回叶澜难得一见地没有在房间里看书或是写作,而是在厨房里面,正试图将放在橱柜里的一个木质箱子搬起来,看上去有些吃力。傅离怕他一个没拿稳,箱子会掉下去砸到叶澜,便对叶澜说:“我帮你搬过去吧。” “太感谢了,”叶澜说道,“帮我搬到那边的茶几上吧。” “好嘞。”傅离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弯下腰,抱起了箱子。 不抱不知道,一抱傅离才发现这箱子沉得要命,好不容易将箱子搬到了茶几上,傅离气喘吁吁地问:“这里面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叶澜从橱柜里另取出一袋咖啡豆,放到茶几上,说:“是做手磨咖啡的工具。” “手磨咖啡?我好久没喝过了。”上一回喝还是他重生前,自家管家磨的。 叶澜看见傅离的眼神,便知道他有兴趣,于是问:“你要喝吗?要喝的话,可以帮我去倒一点开水吗?就倒在那个细嘴壶里面,一会儿泡咖啡用。” 傅离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着便取出箱子里面的咖啡杯拿去清洗了一下,然后又在细嘴壶里接了半壶开水。 咖啡豆是叶澜自己来磨的,茶几台面不高,适合叶澜坐在轮椅上磨咖啡豆。叶澜做事的时候很安静,总是一言不发地只盯着自己眼前在做的事,专注无比。无论是看书,写作还是磨咖啡,都只能听见他手下的器物发出的声音。 咖啡泡完以后,叶澜先给傅离倒了一杯,说:“如果喝不惯黑咖啡,厨房里也有奶精和糖块。” “没,没事,这样也挺好的。”傅离今天过来的目的到底不是喝咖啡。于是他捧着咖啡杯,也不喝,接着问,“关于那个孤儿院院长被杀的案子,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就这么点时间,能查出些什么来啊。”叶澜抿了一口咖啡,说,“先前他们说的那个早上就去前院打扫的保洁阿姨,问了之后才知道她眼神不好已经很久了,估计是打扫的时候也没注意喷泉里头有个人。再加上她前一天晚上的确是不在孤儿院,于是就把她放走了。” 傅离点了点头,说:“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吧。” “的确很棘手,只怕是比上一个案子更麻烦,”叶澜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而且,我总觉得那个孤儿院看起来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我想直接问他们,他们恐怕是不会说的,倒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去夜探孤儿院。” 叶澜的话戳中了傅离心中那点小心思,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叶澜是在说自己昨晚和玉笙寒去夜探孤儿院的行为,很快就发现并不是,叶澜是真的认真地在说这件事。 不过这句话还是叫心里有鬼的他紧张了一下,傅离手一抖,杯子里冒着热气的咖啡就洒了出来,不当心浇在叶澜腿上。 咖啡浇到叶澜腿上,污染了一大片裤子的布料,叶澜为之微微皱起眉。傅离见状,赶紧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边,说:“对不起,都是我这笨手笨脚的……我陪你去卧室帮你换一下吧。” “没事,”叶澜的眉头很快舒展开,他捞过放在茶几上的餐巾纸,一边擦拭裤子,一边说,“擦擦就好了,一会儿我自己去换。” “真的没关系吗?”傅离担心地望着叶澜。 “没事儿,”叶澜将裤子和轮椅上的咖啡都擦干了,不过那块污渍是擦不掉了。他将沾湿了的餐巾纸扔到垃圾桶,抬起头看见傅离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便笑着说,“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换裤子。” “也是哦。”傅离刚刚都没想过这一点。 “不过,我还是觉得去夜探孤儿院不失为一个方法,”擦完咖啡渍之后,叶澜继续刚才的话题,“陈锋在那间孤儿院里工作了三十多年了,在他的办公室内,一定留下了许多对案件有用的东西。那时元钧他们走得急,并未彻查陈锋的办公室内的所有东西,可再想要查时,他夫人却已经将陈锋的许多东西带回去了。” -- 第61页 怪不得我们去夜探孤儿院的时候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傅离想,接着问:“唔……那你们查过陈锋的通讯记录了吗?没准儿陈锋死前和凶手有过联系呢。” “自然是查过的,元钧他们查过了陈锋的手机通讯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九月二十七日那天的,与他通话的人在陈锋死亡的时间有不在场证据。并且他们也查过那部手机,并没有被删除的通讯记录。”叶澜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手机……我怎么没想到呢……” 傅离见叶澜这个反应,便知道自己暗示成功了,接着说:“是只查了陈锋的手机通讯记录吗?” 叶澜静默了一阵,说:“这的确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等元钧回来,我会告诉他,调查所有陈锋能使用的通讯手段。” 被傅离这么一提醒后,警方立刻着手调查了陈锋的所有通讯手段,包括电子邮箱,微信,手机,电话座机等。最后在电话座机中找到一条可疑的通话记录,是陈锋被害当晚十点半左右打到陈锋办公室的。 而据陈锋的妻子所说,那天晚上陈锋刚好没回家,一直在孤儿院的办公室工作,所以这一通电话,他是肯定接到了的。 这通电话几乎成为案件的突破口,警方顺着这个号码,查到了某个公共电话亭,而幸运的是,那个公共电话亭附近刚好有监控,且陈锋被害的时候摄像头一直处于运行状态。 监控中的画面,傅离是后来才看见的。 省警察厅比之市警察局更为森严,傅离与玉笙寒到底不是警察,不方便经常出入,于是这段时间,他们基本上是到叶澜与纪元钧的家交换信息。 纪元钧将监控视频拷贝了一份在电脑上,回到家后,放给另外三人看。 视频的右上角有时间显示,开始播放时,时间显示在2023/10/13/22:33 监控视频中能看到的,只有位于画面左侧的马路,右侧的人行道,以及人行道上的公共电话亭。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个路段又并不怎么繁华,因此只有偶尔有几辆车路过此地,而人行道上更是看不到一个行人。 过了一分多钟,画面下方走出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带着口罩,微微低头,巨大的帽檐让人看不到他的脸。此人身形偏瘦,身高差不多在一米八左右,从身形看应当是男子。只见该男子一路双手插袋,低着头走进了电话亭。 男人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拿起听筒,左手在按键上敲敲打打一阵,尔后,便靠在电话亭上,似乎已经开始和别人讲电话。 而此时,时间差不多是22:36。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差不多一分多钟便结束了。结束以后,男人挂断电话,离开电话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监控视频到这里结束,纪元钧又点开了另一条视频。 这条监控视频的开始时间是22:38,街道与人行道的角度刚好和上一条视频相反,不过从人行道的地砖以及路灯的样式还是可以看出,这条人行道和上一条视频出自同一条街道。 接着,那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从画面左下角走了出来,他走进了路边的公共厕所里。 接着,纪元钧便将视频关闭了,并说:“在这之后我们8倍速播放了这一块的监控,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再看到这个男人出来。” “他这是在厕所里换完衣服后从窗户逃走了吧。”玉笙寒说。 好不容易看到了监控视频,结果根本看不到凶手长啥样,傅离不免有些失落:“这样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或许,我们可以凭借这段视频知道他是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而且身材不胖,惯用右手。”叶澜说。 “不一定,”玉笙寒摇了摇头,“倒也可能是女扮男装。凶手为何只毁坏孤儿院的监控,却为何不毁坏这里的监控?这儿的监控不是比孤儿院的监控更明显么?我想这个凶手之所以大大方方地将自己暴露在监控里,就是知道警方迟早会查到那一通电话。他是故意让你们看到他的,为了混淆视听。” “所以……凶手是女人吗?”傅离问。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凶手可男可女,可高可矮,甚至也有可能是左撇子。他将自己故意装扮成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只怕就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面貌。” “玉先生觉得,他是在隐瞒什么?”纪元钧问。 玉笙寒摇了摇头:“这个,恐怕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了。” 听到这儿,傅离不免有些失望:“那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出现的新线索,岂不是一点用也没有?” “不一定,至少你们知道了凶手和陈锋之间是互相认识的,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我今天煮螺蛳粉的时候不当心把刚出锅的汤泼手上了,红了一大片,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QAQ ☆、第 36 章 如此一来也就只剩一条线索——凶手和陈锋之间互相认识,这样也就排除了变/态杀人犯无差别杀人这一条可能性。 陈锋死了,可孤儿院不能一直没有院长,于是陈锋死了才一个星期,新任院长就上任了。 新任院长名叫管伟平,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有些中年发福,看上去还挺和蔼。管伟平上任当天,郑重其事地搞了一个上任仪式,还邀请了警方一同参加。 -- 第62页 纪元钧这边被陈锋的案子搞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理会管伟平,便没有出席上任仪式。傅离和玉笙寒倒是没什么事情做,且傅离对于这个新院长很好奇,便前去凑热闹去了。 结果傅离就坐在那儿听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慷慨激昂的演讲。 傅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能够这么长时间保持心情激动的状态,并且能说废话说两个小时,自己光是在学校听四十分钟课都觉得累。 管伟平先是对于陈锋的死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惋惜之情,然后就是官方又客套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圣和孤儿院的所有孩子,给他们一个温暖的家’之类,最后还吹嘘了一番自己曾经在某某地方当领导的功绩。 听完这段演讲之后,傅离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们真的太能讲了,我以前学校的校长,教导主任,还有这个院长,简直比唐僧还厉害。”回去的路上,傅离同玉笙寒吐槽道。 “所以,你可有注意到那些孩子的表情?”玉笙寒问。 “我没注意,”他当时被管伟平的演讲绕的差点睡过去,这会儿听玉笙寒说了,恍然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便问,“他们怎么了?” “我总觉得,那些孩子不对劲,”玉笙寒说着,问傅离,“如果你是孤儿院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来到孤儿院,顶替了与你朝夕相处的院长的位置,并且告诉你,院长意外去世,你会是什么反应。” 傅离想了想,说:“如果我是孤儿院的孩子,应当会很伤心吧,院长对于孩子们应该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吧。” “但是那些孩子并没有,”说到此处,玉笙寒的表情也不由得有些凝重,“若单单是少数孩子也就罢了,可几乎所有孩子在听到院长的死讯时,都没什么反应,甚至我还在几个孩子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听到玉笙寒这样说,傅离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我想,我们还是要去查探孤儿院一次。” “还要晚上去吗?” “这次就先白天去看看吧。” 因为在孤儿院内根本查不出什么,因此这两日徘徊在圣和孤儿院内的警务人员少了许多。孤儿院的内部人员均见过玉笙寒和傅离,以为他们也是公安厅派来的人,因此虽然觉得这两人看上去有些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不过还是把他们放进来了。 二人来到孤儿院的时候很多孩子还在教室上课,二人便站在窗口往里看。傅离看见那些孩子都十分认真地坐在座位上听讲,没有一个人开小差或是做小动作。 “这些小孩比我上课的时候认真多了。”傅离说。 “在这里或许看不出什么。”玉笙寒说道,“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接下来傅离他们又去了位于孤儿院后方的活动区,操场,篮球场以及其他健身器材都在这一片区域。这个时间很多孩子都在教室上课,因此活动区上的人并不多,总共只看到十几个孩子在那儿玩。 傅离远远儿地便望见七八个小女孩围成一圈在操场上做游戏,便想走过去,试图通过打入孩子内部来获取想要的信息。然而他才走近了没几步,其中一个小女孩见到傅离和玉笙寒之后,对着其他小女孩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孩子便跑着离开了先前做游戏的地方,似乎是想远离傅离。 “这是怕生吗?”傅离说。 “或许是吧,”说着,玉笙寒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苹果,放到傅离手中,说,“去吧,试试看能不能和他们做个朋友。” 傅离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苹果,说:“你就打算用这去收买人家小朋友?” “出门走得急,没带别的,”玉笙寒一抬眼,见傅离还是那副嫌弃的神情,便扳过他的肩膀推着他向前走,“别挑三拣四的,交朋友靠得是一颗真诚的心,懂不懂?” 傅离:“……” 玉笙寒实在掏不出啥东西了,傅离便只能带着苹果走了。远远儿看见操场边上坐着一个小男女孩,傅离便走到他身旁蹲下,那个小男孩抬起头,看向傅离。傅离微笑着将玉笙寒给他的苹果递出去,说:“这个给你,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小男孩冷漠地看了傅离一眼,转身离开了。 傅离:“……” 之后又跟几个小孩试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结果,傅离把苹果还给了玉笙寒,说:“有个屁用,那些小孩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玉笙寒不解地说,“这些孩子真的这么怕生?” “算了,既然他们不愿意说,还是别勉强了。”傅离说道,“要不然,还是趁着晚上过来吧。上次咱们只查了陈锋的办公室,可还没去别人的办公室看过呢。” 玉笙寒点了点头:“好。” 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二人刚巧碰见有人来领养小孩。 来领养孩子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出头,西装革履,看装扮似乎是个有钱人。他牵着一个小女孩从办公楼内走出,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八九岁,扎着双马尾,有且怯生生的,看上去很是腼腆。 傅离目送男人离开孤儿院,带着那个小女孩坐上了停在外头的车子离去,说:“管伟平这个新任院长做得还挺尽职尽责,这才几天,就有人来领养孩子了。” 玉笙寒只微微皱起眉,没有回答。 -- 第63页 到了深夜,二人再次来到圣和孤儿院。 夜探孤儿院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不过傅离这一回却是碰见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当傅离与玉笙寒在孤儿院的门口看见叶澜的时候,双方面面相觑了几十秒,玉笙寒说:“今天晚上天气这么好,大家都出来散步。 ” “是啊,”叶澜微微一笑,“来孤儿院散步。” “你这样出来,纪队居然同意了?”傅离担忧地问。他敢大晚上跑出来瞎折腾完全是仗着身边有玉笙寒陪着,可是叶澜跟他们不一样,叶澜是残疾人,大晚上一个人出来要是遇到什么不法分子就完了。 “元钧十点不到就睡下了,我是瞒着他偷偷遛出来的。”叶澜说道,“你们可别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会说我的。” “我们不会说出去,可是你这样……要怎么进去啊。”傅离记得这里头可没有电梯。 “用这个吧,”玉笙寒将鸾鸣剑自腰间取出,向前一推,鸾鸣剑便横着漂浮在空中,慢慢朝着叶澜挪去,最终在轮椅前方停下。 叶澜和傅离看到此番景象都惊呆了,叶澜是惊讶于这个剑居然可以漂在半空中,傅离是惊讶于玉笙寒居然告诉叶澜自己的剑会漂在半空中。 玉笙寒看着他们俩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剑瞧,说道:“别大眼瞪小眼了,赶紧坐上去吧。” 虽然之前已经见过玉笙寒腰间的佩剑,但在此之前叶澜一直以为那只是没开刃的装饰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作用。叶澜与傅离对视了一眼,接着傅离扶着叶澜坐到鸾鸣剑上,尔后找了个地方将轮椅藏了起来。 上次已经来过一次,这次再要找陈锋的办公室就方便了许多。三人直接走上三楼,朝着陈锋办公室的方向过去,却在即将走进办公室前,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正在撬门的玉笙寒立刻停下动作,另外两人也十分有默契地不出声,细细聆听那声音。 “唉呀你放心吧,又不是说陈锋死了,生意就没法继续了。”这很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声音的来源就是三楼。 傅离四处张望一番,终于在某一扇门的门下,看到了漏出的光线。 那扇门的背后……傅离记得那貌似是沈玉成的办公室。 因为担心脚步声会惊扰到那个说话的人,因此三人此刻都没有动作,接着,便听那个男人又开口了。 “前两天上头不是还来了一个人接任院长嘛,叫管伟平那个。放心吧,咱们这儿做的勾当,他都知道,他先前也是咱们这儿的老主顾呢。” 老主顾?管伟平?究竟什么意思?傅离越来越不明白了,但他感觉得到,这段对话与孩子们的异常有着莫大的联系。 “不过呢,这管伟平到底也是新来的,这孩子又是陈锋那老东西死之前你跟我这儿预定的,管伟平他不知道。不如这样吧,这桩交易,咱们就瞒着管伟平进行,价钱我给你算便宜点,怎么样?” 孩子?交易? 傅离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这个孤儿院,该不会是打着孤儿院的名头,实则进行人口贩卖生意吧? 可是这也不对啊,如果那些买家真的需要孩子,直接去其他孤儿院领养就好,何必花钱来圣和孤儿院买孩子? 男人的下一句话,便告诉了傅离答案。 ☆、第 37 章 “质量你大可放心,知道咱们圣和孤儿院为什么收留的孩子没有其他孤儿院多么?因为咱们追求质量啊。那些长得丑的,残的,一开始就没打算收留。况且咱们这生意都做了多少年了,您还不相信么?您一年前跟咱们预定的那个小姑娘,我已经帮您□□得差不多了,您要看看不?” “放心吧,这孩子完整着呢,前面后面都没用过,咱们有特殊的□□法子,保管您收到她的时候还是雏儿,却玩不坏。” “这样吧?我给你拍个照,让她用嘴给您示范一下?放心吧,不用我自己的,用道具啊。” 接着,一个小女孩的叫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却听那个男人凶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接着便是一个清脆的耳光声。 听到这里,傅离已经忍不下去了,他撸起袖子就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打一顿。玉笙寒在他迈开步子前拦住了他,说:“你们在门口等着,我去。” 其实傅离还是很想亲自冲进去把那家伙狠狠揍一顿,不过由玉笙寒来教训那家伙的确比由自己来教训要好得多,于是傅离点了点头,拉着叶澜走到了沈玉成的办公室门口。 在此期间,小女孩的哭声不断从屋内传来,傅离听得心都揪了起来。此时他也差不多明白了,为何那些孩子会表现得如此异常,为何他们在听到陈锋的死讯时,会毫无反应,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不,或许那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的笑容,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管伟平的到来并不会让这场灾难结束。 下一个耳光的声音传出的时候,玉笙寒一脚踹开了门。 玉笙寒踹开门的时候,傅离也偷偷往里看了一眼,那果然是沈玉成! 此时的沈玉成面目狰狞,衣衫凌乱,与先前所见的沈玉成简直判若两人。而沈玉成的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女孩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和身上有很明显的红色印记,一看便知是被打出来的,她不停地留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 第64页 女孩的一只手不停地擦眼泪,另一只手的手腕则被沈玉成紧紧攥着。沈玉成见玉笙寒破门而入,拉着女孩的手将她甩到身后,冲着玉笙寒吼道:“你来做什么?知不知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我闯你大爷!”玉笙寒没和沈玉成废话,直接拎着沈玉成的衣领啪啪啪几耳光。 这几下耳光打得沈玉成是眼冒金星,直接摔倒在地上,他立马爬了起来,抄起一旁的拖把指着玉笙寒,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疯子,跑来这儿撒野,你信不信我报,报,报警!” “哟,还知道拿武器。”玉笙寒不屑地一笑,一把抢过沈玉成手中的拖把,啪嗒一下折成两段,抄起其中一段朝着沈玉成脑袋砸了过去。 “哎哟喂——”这一砸砸的沈玉成脑袋直接破了,他往自己脑袋上一模,只摸到一手血。沈玉成还没被打怕,接着指着玉笙寒吼道,“你敢打我?我要去告你。” “你有本事就去告啊,”玉笙寒轻蔑地说,接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符纸,往沈玉成身上一贴,“给你尝尝这个。” 那张符纸一贴到沈玉成身上,沈玉成便像是被火烧了似得,浑身火辣辣的疼,他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一边开始满地打滚。想撕掉那张符纸,可符纸却像是本来就在他衣服上似得,怎么也撕不掉。 于是沈玉成干脆把衣服脱了,可是这并未起到什么缓解作用,他只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一个巨大的火炉,周围的火焰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身体,令他痛苦不已。沈玉成使了很多办法,将自己剥个精光,在地上打滚,往自己身上泼水,弄得狼狈不已,却起不了任何作用,因为火根本就不存在。 “这符纸能起一个时辰作用,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两个小时,你好好受着吧。”玉笙寒说完,便看也不看沈玉成一眼,接着走到刚才沈玉成将小女孩甩开的地方。 玉笙寒记得方才沈玉成是把小女孩扔到沙发后面了来着。 可是他走到沙发后面一瞧,那里没有人。 按照玉笙寒的叮嘱,傅离与叶澜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他原是想趴在门口观摩玉笙寒怎么打沈玉成的,结果才刚看到玉笙寒扇了沈玉成一个嘴巴子,便见那个小女孩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然后朝着门口跑来。 小女孩没有注意到沈玉成办公室外面还站了人,她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跑。傅离不放心她一个人跑出去,便对叶澜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玉笙寒出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去找那个小姑娘了。” 叶澜点了点头。 接着,傅离便去追小女孩去了。 傅离也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于是只能一边追,一边说:“你等一下,停一下,我们是来帮你的。” 可是小女孩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听到后面有人在追自己,小女孩跑得更快了。并且由于傅离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再加上天色太黑,走廊的灯光十分昏暗,很快地,傅离就跟丢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小女孩的哭声和跑步声了,而他也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 身旁,一侧是各不相同的办公室,另一侧,是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那尊欧式喷泉,这样傅离至少还能知道自己在办公楼内。往前看,除了前方的一小段路,再往前就是一片漆黑,似乎是前面的灯坏了。而往后看……傅离不敢回头。 这是在几楼?具体在什么地方?傅离不得而知。他忽然想起办公室的门牌号上应该有数字显示这儿是几楼,于是从口袋里取出了手电筒。 他将手电筒举起,照向其中一间办公室。 门牌号上的数字是:000. 傅离照向另外一间办公室,门牌号依然是000. 这时候傅离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每一间办公室都隔得很近,一扇门旁边就是另一扇门,中间没有间隔,而每一扇门上的门牌号,都写着000. 傅离的掌心开始逐渐渗出冷汗,他感觉到,自己可能不小心闯入了某个地方。 这时,傅离的耳畔又响起了一阵歌声,很轻,很轻,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在黑笼镇的经历使得傅离一听到歌声就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而那阵歌声,也由一开始的细若蚊呐,逐渐变得清晰。后来,傅离听得清楚了一些,那并不是歌声,而是孩子们唱童谣的声音,只不过还不太听得清具体在唱什么内容。 突然,左侧的走廊上亮起了一盏灯,傅离偏过头,看到了一群孩子。 那些孩子看上去和孤儿院其他孩子差不多,都不超过十四岁,最小的好像只有六七岁。他们手拉着手围成圈,朝着逆时针方向边跳边走,每一个孩子的表情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欢乐无比。而在这群孩子中间,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双手捂着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有一口大摆钟,真呀真神奇,时针分针一起走,十二走到三,三六九,哗啦啦,里面有个大秘密。” 现在,傅离听清了他们在唱什么,只是这童谣的歌词却让他有些不明其意,而且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到一群孩子在唱童谣,实在是有些可怕。 孩子们将童谣唱过两遍之后,他看见先前蹲在地上的那个女孩子站起来了,她的双手从脸颊上移开,傅离惊讶地发现,那个女孩的脸上布满伤痕。 -- 第65页 她的一只眼睛上有淤青,脸颊红肿,嘴角留着鲜血。女孩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没哭没闹,还露出了微笑,接着,她突然看朝着这边看了过来,指着傅离说:“找到大哥哥了。” 接着,那些手拉手转圈的孩子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一同转过身,看向傅离。当他们看向傅离的时候,傅离也看见,那些孩子的脸上,身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些孩子的裤子和裙子上甚至沾染了鲜血。 孩子们望向傅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像是那些最天真单纯的小孩一般,一边朝着傅离走来,一边说:“大哥哥,来陪我们玩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傅离实在无法相信这些孩子会是人类。他往后退了一步,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孤儿院啊。”原先蹲在中间的那个女孩子回答。 “这是我们的家。”另一个孩子回答。 “我们长大的地方。” “可是长大到一定岁数,我们就被送出这里了。” “可我们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回到我们的家。” “因为我们爱着这个家。” “我们也爱爸爸,就像爸爸爱我们一样。” “我们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第 38 章 傅离听见这些孩子一嘴一句,说着天真无邪的话语,可这些话语在傅离听来,却显得无比毛骨悚然。如果说他没见到,沈玉成做的事,或许还能相信这些孩子都是发自内心地在说这些话。可是见过了沈玉成的行为,又见到了这些孩子身上的伤口,他要怎么能相信这些孩子是真的幸福。 想到这些,傅离内心对他们的同情暂时胜过了恐惧,傅离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餐巾纸,轻轻地帮其中一个孩子擦去嘴角的血迹。他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说:“我带你们离开,好不好?” 孩子似乎十分不理解傅离的话,也不理解傅离的行为,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同傅离说:“我们不要走。” “为什么呢?” 孩子们集体沉默了,没有回答,接着,其中一个孩子又对傅离说:“大哥哥留下来陪我们吧。” “对啊对啊,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所有孩子都在让傅离留下,他们吵着闹着,慢慢围成一个圈,一边走一边跳,将傅离包围在中间。而傅离此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保持着之前那样蹲在地上的姿势,动弹不得,而孩子们却在他周围唱起了童谣。 “我有一口大摆钟,真呀真神奇,时针分针一起走,十二走到三,三六九,哗啦啦,里面有个大秘密。” 随着孩子们的声音,傅离的意识逐渐模糊…… “喵——” 等等,怎么会有猫叫? 一瞬间,周围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全都消失不见,周围的场景也犹如云雾一般逐渐消散,周遭的场景变得正常,而傅离却依然沉浸在之前那种朦朦胧胧的昏迷状态中。 恍惚中,傅离觉得有人在叫自己。 “小狐狸,喂,醒醒!你醒醒啊。” “傅离,你没事儿吧?快醒醒。” 傅离睁开眼,便看见玉笙寒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他的肩头还站着一只黑猫。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醒来,傅离头还有点晕乎乎的,他起身望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旁边办公室的门牌号显示,这儿是二楼的走廊。 “你在追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晕倒在了二楼的走廊上,是阿玉带着我来找你。”玉笙寒说。 “嘿嘿,是我的功劳哦。”小黑猫洋洋得意地说。 “谢谢,”傅离对阿玉道了谢,又说,“所以,我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吗?” “你被脏东西勾了魂魄,差点回不来,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你就是一只死狐狸了。”见到傅离没事,玉笙寒也是松了一口气,接着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傅离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晕过去时看到的东西都说了。 玉笙寒微微皱眉:“看样子,是曾经在孤儿院生活过的那些孩子的鬼魂,把你勾走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阿玉不解地问,“什么孩子?他们为什么要带傅离走?” 傅离没和阿玉明说自己先前在沈玉成办公室看到的事,阿玉到底是刚修成人形没多久的小妖,难免心浮气躁,傅离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于是岔开话题反问阿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当然是来找他的啊,”果然,阿玉立马就忘了追问关于那些孩子的事,自顾自地说,“我能感觉到,他还活在这个世上,而且就算已经过了十多年,他一定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听着阿玉的话,傅离也忽然想起,阿玉想找的那个男生,从前似乎也是生活在孤儿院里的。 如阿玉所说,那个男孩子是十多年前生活在孤儿院的,那个时候陈锋还活得好好的,而按照沈玉成的说话,这个孤儿院私下进行人口贩卖的勾当也不是这几年的事情了。或许他们能从阿玉口中,套出一些关于孤儿院的秘密。 于是,傅离问道:“从前,那个男孩子还在这儿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唔……什么叫看到什么?我以前都是来这儿睡个觉,然后那个男孩子就回来喂我吃饭,陪我玩一会儿,然后我就走了啊。” -- 第66页 “那那个男孩在喂你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阿玉思索了一会儿,说:“有。刚开始他也就是告诉我一些自己看的书,或是生活中遇到的琐事,可是后来,他说的话就越来越奇怪了。” 傅离感觉自己仿佛离真相越来越近,接着问:“他说什么?” “比方说,有个姐姐被人领养了,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那个姐姐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进入了另一个笼子;他还说如果可以,希望有人能一把火烧了这所孤儿院,这样就没有人会继续痛苦了。”说到这儿,阿玉沮丧得耳朵都垂了下去,“我就只记得这么点了,而且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把火烧了这里大家反而会不痛苦呢?被烧死多疼啊。” 阿玉不明白,但傅离明白了,他看向玉笙寒,说:“果然,这些勾当十多年前就存在了,搞不好这个孤儿院一开始就是为了把儿童贩卖给恋/童/癖而存在。” “是啊,”玉笙寒嘲讽地说,“这样看来,陈锋的死,基本已经可以认定为仇杀了。” “我现在不想找出杀他的人是谁了,”傅离双手叉腰,义愤填膺地说,“他做了这么恶心的事,被杀了也是活该。” 玉笙寒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说道:“那便不找了,查找真凶原本就不是我们的任务。”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想法子让剩下这些人贩子得到惩罚。” 与阿玉告别后,两人便离开了办公楼,而叶澜早已在院子内等待他们了。 此时叶澜已经坐回了轮椅,他将鸾鸣剑还给玉笙寒,又问傅离:“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不当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傅离随口扯了个谎,接着问,“对了,沈玉成的那些事儿,你要怎么同纪队说?咱们无凭无据,警方也没法捉人啊。”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当然有方法说服元钧过来。”叶澜胸有成竹地说。 几天之后,警方便出现在了沈玉成的办公室。 面对办公室内的众多警察以及他们的质问,沈玉成大言不惭地指着玉笙寒说:“前几天的晚上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工作,是这个人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把我打了一顿,喏,我这额头上还有伤口呢,”说着,沈玉成撩起头发,将额角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接着说,“分明就是这个家伙贼喊捉贼,警察先生,你们可不能因为跟他关系好就包庇他啊。” 玉笙寒听了沈玉成这番斥责,只挑了挑眉,没说话,而傅离却是急了,指着沈玉成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他心里最清楚,难道你们敢说我头上这伤不是他拿拖把打的?” “你……” “不要冲动,”纪元钧拦住了傅离,同沈玉成说,“如果他真的动手打了你,我们自然不会徇私枉法。可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圣和孤儿院这几年来私下贩卖人口一事。我们这边有人可以作证,他们声称在十月二十三日夜里,听见你和人通话,通话内容包含了人□□易一事,并且他们还亲眼目睹你殴打孤儿院内的孩子。” “这完全就是污蔑!”沈玉成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仿佛在通过虐待桌子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在圣和孤儿院工作了十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清楚。若他们只是污蔑我也就算了,陈院长他为了这个孤儿院几乎奉献了自己的大半生,而他现在尸骨未寒,你们又怎么好意思再让他背上一个贩卖人口的污名!” 沈玉成打得好一手感情牌,如果那晚不是傅离亲眼听见,估计这会儿他就信了。傅离还要反驳沈玉成,这时便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新任院长管伟平走了进来。 “我相信沈老师,也愿意相信上一任院长,他们绝不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管伟平为沈玉成辩解道。 这管伟平与沈玉成之流乃是一丘之貉,傅离本就不喜欢他,现在看到他则更为讨厌,“那晚我们可是亲耳听到他和那个人的通话了,也见到了他打孩子。” 沈玉成像是笃定了傅离他们没有证据似得,说道:“那就请你们拿出证据,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拿不出证据,我就可以告你们造谣诽谤。” 傅离只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录音笔之类的东西,这样就可以把沈玉成那天晚上的录音录下来了。 “如果你想要证据,我这儿有一个。”此时,叶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录音笔,递到纪元钧手中,说,“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只录下了其中一小段,不过应该足够让你进监狱了。” ☆、第 39 章 接着,纪元钧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播放了这段录音。 录音一开始有些嘈杂,听不清具体在做什么,尔后便听到一个女孩哭着喊不要,接着便是响亮的耳光声,拉扯声。女孩一直在哭在闹,而打人的声音也没有停止,录音中也包含了沈玉成呵斥女孩的声音。 任谁都听得出,沈玉成在殴打女孩。 果然,录音一放出来,沈玉成的脸色就变了,傅离见他这幅表情,心想沈玉成这下一定没话说了,嘲讽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候,管伟平又出来说话了:“孩子不懂事,沈老师对她略施小惩,也是很正常的。” -- 第67页 玉笙寒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同管伟平说道:“略施小惩?这话亏得你说得出口。” “这是当然,孩子不听话,老师惩罚他们,再平常不过了。”管伟平又怕把话说得太满以后会出现突发状况,又补上一句,“当然,或许沈老师的做法过激了些,不过他那也是为了孩子好啊。也请你们念在他是触犯,宽大处理吧。” 傅离此刻居然有些佩服管伟平这种可以信口拈来的人,居然可以颠倒黑白到这种程度且面不改色,显然是有着多年的撒谎经验才能做到如此。 纪元钧与叶澜对视一眼,说:“我们要先询问过当事人以后,再做决定。” 傅离本以为直接询问当事人会让管伟平忌惮一些,不料他轻轻松松就答应了,还说要把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叫出来,让他们一个个认过去。 管伟平把他们全部叫到操场集合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今天有警方来调查,因此孩子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按照队列排成方阵,安静地站在操场上,他们的前方,是管伟平,管伟平身侧是傅离和玉笙寒。 纪元钧和他的下属今天是穿了制服过来的,傅离担心那个小女孩不敢和警方对话,便提出由自己来询问那个小女孩,纪元钧也同意了。 “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在这儿了,你们那天晚上看到的小女孩到底是哪个,找吧。” 看着管伟平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傅离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们是不是早就威胁过那个女孩,让她什么也别说,又或者是干脆把那个女孩藏了起来。 不过后一种情况倒是他多虑了,因为很快地,傅离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天晚上见到的小女孩。那女孩看上去怯生生的,很是胆小,傅离想带她到外面聊一聊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肯。 傅离叫不动小女孩,便让玉笙寒试着和小女孩聊聊。玉笙寒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问:“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聊聊?” 小女孩一眼就认出眼前的男人,正是那天晚上把沈玉成揍了一顿,让她得以摆脱沈玉成殴打的人。因此尽管她还是怕生,不过心里到底对玉笙寒多了一分信任,便说:“爸爸说了,我们不能随便和外面的人说话的。” “没关系,你和他们去吧。”管伟平说,“把发生了什么,全都和他们说清楚,就行了,明白吗?” 管伟平走出来的时候,小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似得,往玉笙寒身后躲了一下,傅离见状,不满地瞥了管伟平一眼,说:“你不要吓她。” 得到了管伟平的同意,小女孩才敢跟着傅离他们前往空教室,一路上,小女孩都抓着玉笙寒的袖子跟在他后头走路。 走进警方指定的教室以后,傅离同小女孩说:“我们找个位置坐下,然后慢慢谈好吗。” 小女孩没回话,又往玉笙寒身后缩了一下。 傅离见状,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同玉笙寒说:“你来和她谈吧,这孩子似乎更喜欢你一点。” “是么,”玉笙寒倒是没什么感觉,将方才傅离说过的话,同小女孩重复了一遍,“我们找个位置坐下,然后慢慢谈好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傅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那天晚上追着小女孩跑的时候把她吓到了。 玉笙寒带着小女孩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傅离也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着。 面对小孩,玉笙寒的态度变得温柔了许多,他先是问了那个小女孩的姓名,小女孩称自己名叫路音华。尔后,他又问小女孩还记不记得自己,小女孩又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自己记得玉笙寒,傅离便松了一口气,路音华只在那个晚上见过玉笙寒,既然她说自己记得玉笙寒,便代表着路音华不会撒谎。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一回见到我的时候,我做了什么?” “你打了沈老师。” “我为什么打他?” “因为沈老师打了我,你为了救我,打了沈老师。” “太好了,有希望。”听到这儿,傅离便知道玉笙寒多半不会因为殴打沈玉成而被起诉了,且路音华的证词很可能给案情带来转折,于是他接着问路音华,“那沈老师为什么打你?” 路音华又沉默了。 静默了十多秒后,傅离怀疑是路音华根本不想和自己说话才会如此,于是戳了一下玉笙寒,让他继续问话。不料路音华却在此时开口了:“因为我做了错事,沈老师要惩罚我。” 傅离的笑容在那一刻突然消失,玉笙寒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傅离说:“走吧。” “等等。”傅离根本不相信路音华会这么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丝希望的火苗,而那撮火苗又被浇灭,这使得傅离的情绪稍稍激动了一些,“你会被沈玉成打,是因为他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还试图把你卖给别人,是这样对不对?” “不,是我自己做错了事。”路音华低下了头,双手不安地互相揉搓,说道,“我白天的时候不听话,还打破了东西,沈老师一开始只是想骂我几句的。是我自己顶撞了沈老师,他才会忍不住打我。” “不对,不是这样的,”傅离走到路音华身旁,蹲下/身注视着路音华的眼睛,说:“你告诉我们,是不是他威胁了你?是不是他威胁你说如果你不配合他们,他们就要把你怎么样?” -- 第68页 玉笙寒看不下去了,同傅离说:“没用的,我们走吧。” 傅离没有理会玉笙寒,他抓住路音华的肩膀,说:“你不用怕的,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会保护你,你说出来吧,说出来才能救你自己啊。” 女孩望着傅离的面孔,没有回答。她先是抽噎了一下,紧接着,眼泪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倾泻而出,最终,以一场大哭结束了这一次的对话。 谈话以失败告终,他们还不能逼着路音华说出来或是喂给她吐真剂,既然路音华选择了撒谎,就表示沈玉成一定用了什么手段威胁她,而那种手段,他们不得而知。 这次的谈话让傅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种挫败感一直持续到傅离回到酒店,他倒在床上,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玉笙寒走到他的床边坐下,问:“还在想路音华的事?” 傅离从下往上盯着玉笙寒,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路音华不会说实话?” “是。”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管伟平同意我们去找路音华的时候。” “那你不早说!”傅离激动地坐了起来,“你早点说,我们也不用白跑一趟了。” 玉笙寒挑了挑眉:“我说了,你就不会去找她了?” 傅离没回答,因为他还是会去找的。就算玉笙寒一开始就告诉她路音华不可能会说实话,他还是会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试一试。 “我只是感觉她真可怜,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吧,就要经历这种事。我十一二岁的时候,上下学还是家里人来接送的呢。”傅离叹了一口气,又看向玉笙寒,“你呢,你那个年龄段在做什么?” 玉笙寒沉默了,他思索了一会儿,同傅离说:“十一岁的时候,我捡到了一个孤儿。” 这还是傅离第一次听玉笙寒提起与他的过去有关的事情,于是他默默闭上嘴,撑着下巴细细聆听。 提及过去的时候,玉笙寒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捡到那个孤儿的时候他才几个月大呢,我师父担心他会饿死,便将他带了回去。那孩子也成了我师父的闭门弟子,大家都管他叫小师弟。顺带一提,我是师父的第一个弟子,师父的其他弟子都得管我叫大师兄。” “大,大师兄?”傅离听到这儿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不对,怎么感觉玉笙寒这番过去经历越来越像小说里描写的一样。 玉笙寒:“什么事,傅师弟。” “别闹,”傅离拍了他一下,又问,“那那个孩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我那小师弟么?他后来便跟着我们同门师兄弟一起修习,尽管他的资质并不怎么样,但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便因为容貌过人,成为了众多师兄弟公认的第一美男子。” 原来世界上还真的有比玉笙寒长得还要好看的人啊,好想看看他长啥样。傅离心里是这样想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你们那些师兄弟不好好学习,反而去评选谁是第一美男子?” “若是你,也会想在无聊的修习日子中找点乐子做吧?唉呀,真是可惜,明明一开始,我才是众多师兄弟们公认的第一美男子,可自打我那小师弟长开了以后,这个第一的名号便易主了。”说到此处,玉笙寒还戏很多地捂住脸,一副十分悲伤的表情,“人啊,果然是喜新厌旧。”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丢丢玉笙寒的过去 这个单元结束以后就可以正式把玉笙寒的过去展开来写了 ☆、第 40 章 “你的过去真神奇,”傅离不由得感慨,什么同门,师兄弟,修习,听到这些词儿,傅离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些修/真小说和仙侠电视剧。 没准儿玉笙寒真是小说里的人物呢! 傅离灵光一闪,问道:“玉笙寒,你的真实身份该不会是什么修/真小说里的人物吧?” “修/真小说?”玉笙寒念起这四个字时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因为你会的很多东西,感觉都只有修/真小说里才会出现,比如御剑飞行啊,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纸啊什么什么的。还有你的外貌,你的装扮,你果然是从小说里出来的吧。” “是吗?”玉笙寒不以为意地说:“或许吧。” 在傅离耳中,玉笙寒这句‘或许吧’就约等于‘是’,于是傅离自动将他认作了小说里出来的人物。 既然是小说里走出来的人,又是大师兄,那就一定有光环,于是傅离问道:“你这么厉害,应该很快就能想到办法制裁沈玉成他们吧?” “怎么可能,”玉笙寒双手一摊,说,“我们没有证据,就根本不可能制裁沈玉成他们。而且证据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那天晚上我们的行为无异于打草惊蛇,已经让他们起了警惕之心。像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原本他们便会将一切证据都保管好,不让别人知道,而现在,那些证据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但叶澜不是说……他说你当时可是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破了纪队几个月也破不了的案子。” “叶澜与你说那件事了?” 傅离点了点头。 “那次是因为我刚好遇见了死者的鬼魂,那个鬼魂告诉了我凶手的身份及他被害时的场景。知道了凶手身份的前提下去找证据,可比什么也不知道,单单凭着零散的线索找凶手简单。” -- 第69页 “原来是这样。”听到真相的时候,傅离免不了有些失望。玉笙寒看他这副蔫儿巴巴的模样,说道:“但在这儿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这样,我们明日再出去走走,或许可以发现什么新情况。” “走?咱们要去哪儿?” “去这里。”玉笙寒说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傅离。傅离接过那张纸条,展开一看,发现纸条上面用十分稚嫩的字体写着一个地址,地址后面跟着一个名字:戴思怡。 傅离看完这张纸条,微微皱眉,问道:“这个地方,好像在别墅区吧?那里的房子贵得吓死人。而且戴思怡是谁?这是谁给你的?” “这是我们离开之前,路音华悄悄塞到我手里的。” “我们要告诉警察吗?” “不必,她一边说谎话,一边又将这张纸条塞到我手里,想来就是不希望被警察知道。”玉笙寒盯着纸条上的名字,嘴角一勾,“这个,或许会成为案子的突破口。” 次日,两人便前往了路音华纸条上写着的地方。 路音华写下的地址,是一幢位于郊区的别墅区内的房子。别墅区管理森严,四周都有围栏围着,每隔一段路都有监控,别墅区的几个门口还有保安室,非业主不得入内。 傅离和玉笙寒站在围栏外头,傅离盯着铁栅栏那尖锐的顶端,脑补了一出自己爬墙过去时一个不小心被上头的尖尖刺伤的画面,心里一阵不舒服。他同玉笙寒说:“我们不会要翻墙过去吧?” 玉笙寒挑了挑眉,说:“怎么可能。”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 玉笙寒朝着他招了招手,说:“过来。” 傅离一头雾水地走到玉笙寒面前,原本以为玉笙寒是要和他说些什么,不料玉笙寒弯下腰,一把将傅离横抱了起来,接着向后走了两步,脚下一蹬,一跃而起。 在经历了长达两秒的懵逼时间后,傅离的脸刷的一下,从脸颊红到的耳根子。 他,被公主抱了!!! 虽然公主抱这种桥段一般只出现在偶像剧里面而且一般都是男生包女生,可是被玉笙寒抱起来的时候,傅离还是该死地感到心动。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像住了一只小鹿,在漫无目的地奔跑,跑得太快撞到心墙上,碰撞出咚,咚,咚的声音,像激动之下的心跳声。 他双手勾住玉笙寒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将目光锁定在玉笙寒的脸上,从高挺的鼻梁,到略薄的嘴唇,再到完美的下颌线,被风吹起的,恰好停留在他的脸颊上的发丝。 好像无论是谁在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在他们的眼中,便是自带光环的存在。他是鲜花店里包装最精美最昂贵的红玫瑰,他是万千星辰中最闪耀的启明星。不需要刻意追寻,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看见他的存在,而当他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无比。 傅离只顾着盯着玉笙寒瞧,连他们已经越过围栏落到地面了都没有察觉。玉笙寒将傅离放了下来,说:“别憋气了。” 玉笙寒的一句话把傅离从他的旖/旎时光中拉了回来,他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结果自己把自己呛到了,捂着胸口站在原地咳嗽。 玉笙寒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取出纸条,再次确认了一遍上头的地址。 傅离觉得自己丢脸透了,居然会因为大口呼吸自己把自己呛到,好不容易停住了咳嗽,他却连看也不敢看玉笙寒一眼,一路低着头跟在玉笙寒后头。 他们两个进来的地方恰巧离路音华纸条上的房子还挺近,因此很快就找到了。 两人走上别墅大门前的台阶,玉笙寒按了一下门铃,没多久,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她见外头站着一个装扮奇特的瞎子,不由得起了几分警惕心,语气颇有些不善:“你是谁啊?来做什么的?” 傅离猜想这人八成是这幢房子里的保姆,于是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式笑容,说:“阿姨你好,我们是来找人的。” 中年妇女见傅离人长得乖巧又有礼貌,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好了一些,问道:“你想找谁啊?” “我想找一个名叫戴思怡的人。” 然而,中年妇女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她凶巴巴地留下一句不认识,然后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傅离愣了一会儿,问玉笙寒:“这什么情况?” “心里有鬼的情况。” “那,这怎么办?” 玉笙寒望着别墅的大门,没说话,接着他走下楼梯,踩着别墅前铺的十字路,来到别墅的后方。那儿有一片花园,花园中间修剪了石凳,石桌,周围用木栅栏围了起来。 “如果我们直接这么闯进去,是不是就叫私闯民宅?”玉笙寒问。 “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私闯民宅罪会判多久?” “这得看情节轻重吧,少的话拘留十几天,多的话能坐几年牢。”傅离见玉笙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你不会真的打算私闯民宅吧?” “不做什么,只是想进去看看,她在隐瞒什么。” “诶诶诶,别!”傅离一把扯住玉笙寒的衣服以防止他进去,“咱们还不知道路音华给的那张纸条上写的事儿是真是假呢,别冲动。” -- 第70页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女孩的惊叫声。 这惊叫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便听见别墅的大门打开,门板被重重地甩到墙上。再后来,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你追我跑的途中,女孩的叫声也没有停止,似乎十分害怕。 听到这阵动静,玉笙寒立刻放弃了私闯民宅的念头,对傅离说:“走,追过去看看。” 二人也跟着那阵脚步声追了过去,没多久,便见到了她们。先前跑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已经被抓住了,还被捂住了嘴巴,似乎不想再听到她的叫声。而抓住她的,正是刚才给他们开门的那个中年妇女。 “这个小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傅离微微皱眉,这段时间他见过的小孩太多了,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每一个都长得不一样,很难记清。 在脑海中搜索一边后,一个小小的片段出现在傅离脑海中,他同玉笙寒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先前我们试图和孩子们套近乎的那天,在孤儿院门口看到的那个,被人领养的小姑娘。” “叫你乱跑!叫你乱跑!”中年女人一边凶狠地骂小女孩,一边用力掐她手臂上的肉,而小女孩则因为被捂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无声地流眼泪。 女人蹲下/身,掐着小女孩的脸蛋,恶狠狠地问:“还敢不敢跑了啊?” 小女孩已经被吓傻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女人又是用力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威胁道:“你再敢跑一次试试,再跑就打死你!” “打死谁?” 这声音过于冰冷,以至于叫这恶狠狠的中年女人打了个冷战。女人转过头,便看到之前来敲门的那个瞎子,站在自己身旁。 ☆、第 41 章 碍于现在是法治社会,自己面对的又是一位年长的女性,玉笙寒到底还是没动粗,但还是给了中年女人警告:关于她虐待儿童一事,自己将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女人没把玉笙寒的话当回事儿,以为他就是随口一说,于是一边骂玉笙寒脑子有病,一边拽着小女孩的胳膊回家了。 结果第二天,玉笙寒和傅离就带着警察上门了。 警察到访时,来开门的还是那个中年女人,她一听说外头站着的人是警察,立马就慌了神,态度和昨天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中年女人将外头的人迎进门,殷勤地给人端茶倒水招呼人坐下休息。纪元钧没工夫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接到消息,说你虐待儿童。” “这,这没有的事儿啊,我怎么可能虐待儿童呢。”中年女人陪着笑,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傅离和玉笙寒,于是又心虚地移开视线,说:“这凡事儿啊,都得讲证据,你说是不是?他们说我虐待儿童,也得有证据啊。” 傅离见她在那儿死不认账,立马跳出来说:“当然有证据,我们是亲眼看见你打小孩的!” “口说无凭,你得拿出点儿真凭实据,证明我确实打了小孩才行。” 傅离被中年女人的话气得不行,他觉得自己以后就应该随身携带录音笔,免得这些臭不要脸的家伙总说他没证据没证据。 “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人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齐齐看向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五十岁不到一些,穿着家居服,身材挺拔,五官端正。他走到纪元钧面前,说:“我是这房子的主人,戴荣,不知各位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事?” 傅离立刻举起手,指着中年女人说:“我举报!你们家保姆打小孩!” 戴荣微微皱眉,看向中年女人,语气颇为严肃:“他说的是真的?” 面对戴荣,中年女人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戴荣见状,冲着楼上喊了一声:“婷婷!” 不一会儿,昨天傅离见到的那个挨打的小女孩,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趴在楼梯的扶手上,胆怯地望着楼下的人。 傅离听到婷婷两个字时,还以为戴荣是在叫另一个小姑娘。可没想到这个婷婷就是他们昨天见到的小女孩,傅离有些茫然地看向玉笙寒,悄声说:“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个小姑娘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戴思怡?” “婷婷,下来。”戴荣冲着女孩招了招手。 叫做婷婷的女孩以为怕生,一直低着头,怀中抱着一个布偶娃娃,慢吞吞地走下来。戴荣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指着中年女人,问:“婷婷,告诉爸爸,她是不是打你了?” 婷婷看见中年女人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她将布偶娃娃挡在脸上,没有回答。戴荣便蹲下身,轻轻抚摸婷婷的后背,说:“不要怕,说出来,这些叔叔都会帮你的。” 婷婷将布偶娃娃往下移了一点,露出一对大眼睛,盯着站在旁边的警察和傅离他们。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中年女人见婷婷承认了,慌得不行,说话也结结巴巴地:“不是,这,这,戴先生,不是你让我……” 戴荣指着中年女人的鼻子,大声斥责:“我真是看错你了,枉我每个月支付给你那么高的薪水,可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打婷婷!”“往后你不用再来这儿上班了!”接着,戴荣又对纪元钧说,“请把她带走,并按司法程序让她得到应得的惩罚,我不能让我女儿白白挨打。” -- 第71页 原本以为这一桩虐待儿童事件会十分难处理,可是没想到,这样轻轻松松就解决了。但傅离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是这个保姆,而是戴荣。 如果被打的女孩不是戴思怡,先前这个保姆听到戴思怡的名字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戴思怡到底是谁? 保姆被戴荣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戴荣到底做了什么? 傅离望向玉笙寒,二人对视了一眼,从玉笙寒的眼中,傅离也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在保姆被带走之前,傅离拦住了纪元钧,问:“在她走之前,我们能不能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纪元钧看了中年女人一眼,戴上了手铐之后的中年女人十分安静,没有像刚被警察制服时似得激烈反抗。于是他同意了傅离的请求,不过要求是必须在警方视线范围内和她说话,而且谈话内容也必须让警方听到。 于是中年女人又从警车上被放下来了,他们就站在警车附近,另一边有人在看守,以免中年女人突然发狂,伤害到傅离。 傅离瞥了那个警察一眼,趁着他没在看这边的时候,悄声问:“你现在能告诉我,戴思怡是谁吗?” 中年女人白了他一眼:“你他妈脑子有病啊。” 傅离一脸懵逼:“你不说就不说,咋还骂人呢?” “我就骂你怎么了?我还要骂他呢!”中年女人又看向玉笙寒,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一个有精神病,另一个,可以把别人给逼成精神病。我看你们俩最好全都被关到精神病医院里去,免得让别人知道,你们中有一个,会让人得病!” 傅离皱起眉,说:“你没事儿吧?怎么乱骂人呢?” “我就骂你怎么了?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咬你呢!”说完,她便真的冲了上来想要咬傅离,玉笙寒见状,赶紧将傅离护在身后,而中年女人也被一旁的警察制止了。 经过这一闹,纪元钧是不再敢让傅离和她单独谈话了,他二话不说将中年女人送进警车,之后便带去了公安厅。 中年女人坐着警车走了,傅离跟玉笙寒还得自个儿回去,回去的路上,傅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女人实在莫名其妙,便对玉笙寒说:“那女人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愿意告诉我们戴思怡在哪儿也就算了,怎么突然就开始骂人了?” 玉笙寒没回答,问了另一个问题:“净安市里,有精神病医院吗?” 傅离向后退了一步:“你不会真的打算住到精神病医院去吧?” “不,我是要去找戴思怡。” 对于玉笙寒所说的戴思怡住在精神病院一事,傅离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了,原来中年女人骂人的那番话,其实是在暗示他们戴思怡的去向。 然后傅离便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查找位于净安市的精神病院。最终查出来位于净安市的可以治疗精神病的医院一共有四家,其中一家为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专科医院。 查到地址以后,傅离和玉笙寒立刻动身前往那间精神病医院。为了防止那边的医生护士不允许他们去探望病人,玉笙寒便假称自己是戴荣的好友,是戴荣让自己来这儿找一个名叫戴思怡的女孩。 提到戴荣这个名字的时候,前台的护士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尔后不耐烦地说:“204号房,从这儿上楼梯左拐,就能看到了。探望病人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做出会刺激到病人的事情。” 看来戴思怡还真的在这里。傅离有些庆幸,只找了一次便找到了戴思怡的所在。 在前往204病房的途中,傅离在沿途看到了许多在走廊上闲逛的精神病人。有的蹲在椅子上,面朝墙壁,嘴里叽里咕噜地碎碎念,有些一直在拿头撞墙,还有不少人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像烧制失败的石膏像。 傅离与玉笙寒经过的时候,吸引了部分精神病人的注意,他们用看异类的眼神注视傅离他们。其中一个精神病人还冲上来,跃跃欲试地朝着他们丢东西,幸而被路过的护士及时制止。 “你们是来探望病人的?”那位护士问。 玉笙寒点了点头,说:“我们是来看望戴思怡的。” “戴思怡……哦,她就在那个房间,你们自己过去吧。” 顺着护士指的方向,傅离与玉笙寒找到了204号房。204号房的房门上,有一个长方形的框,框中嵌着钢化玻璃,可以查看里面的情况。 透过门框上的窗户,傅离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她身穿病号服,留着齐肩的短发,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她一言不发地盯着窗户,一动不动。 玉笙寒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戴思怡便像是什么没听到。 没有回应,玉笙寒便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果然,即便是有人进屋了,戴思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盯着窗户,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傅离刚开始还以为是窗户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戴思怡的注意,于是走到戴思怡身后,顺着她的角度往窗外看去,却只看到随风摆动的树枝。 玉笙寒走到戴思怡身旁,微微弯腰,轻声唤她的名字:“戴思怡。” 戴思怡的眼珠动了一下,除此以外,也就没有别的反应。傅离与玉笙寒对视了一眼,傅离问戴思怡:“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戴思怡依然没有回话,这时,傅离注意到,她的嘴巴一直在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 第72页 于是傅离仔细地盯着戴思怡的嘴巴,看了许久,终于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我不要喝牛奶。’ ☆、第 42 章 “我不要喝牛奶?”叶澜听见这句话时,沉思良久,却还是没能品出其中意味。他问傅离,“戴思怡只说了这句话?” “她没说话,这句话是我看了她的口型以后猜出来的。”傅离说。 “这个,是我们从医院里面找到的,”玉笙寒将一份资料交给叶澜,说,“貌似是戴荣将戴思怡送去精神病院时留下来的,还有一些是我们另外找的关于戴荣的资料,不过并不全面。” 叶澜结果资料,打开后随手翻了翻,越看下去,眉头锁得越紧。他将资料合上,说,“我会想办法,调查一下戴荣与其养女。不过或许也要麻烦你们去看一下,那些曾经从圣和孤儿院出去的孩子,最终的下场。” “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有哪些孩子是从圣和孤儿院里被人领养的?”傅离疑惑地问。 “领养是需要办理手续的,纵使圣和孤儿院是带着领养孤儿的名头,暗地里做人口贩卖的生意,也一定会留下一些文件。那些文件就是用来应付时不时前来调查情况的警察和政府人员,因此一定不会丢。文件上会记录被领养儿童以及领养人的身份资料,如果你们能得到那些文件,应该就能知道那些孩子的身份和去向。” 听了叶澜的话后,傅离和玉笙寒再一次前往了圣和孤儿院。 陈锋的办公室里,基本上所有的纸质资料都被带走了,因此在陈锋的办公室是找不到文件的。管伟平又新上任没过多久,他那儿应该也没有文件,于是傅离选择了去沈玉成那儿。 当然,沈玉成是不可能蠢到将那些文件交给他们。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两人趁着沈玉成不在之时,再一次悄悄潜入了孤儿院,撬开沈玉成办公室的门,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翻了一阵以后什么也没找到,傅离有些不开心地说:“这家伙,到底把那些文件藏到哪儿去了?怎么也找不着。” 玉笙寒也是找不到那些文件,说道:“谁知道呢,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放在桌上吧。” 傅离:“桌上那些文件,你没翻过吗?” 玉笙寒:“那些文件,你不是已经翻过了吗?” 傅离:“我以为你翻过了。” 玉笙寒:“……” 傅离:“……” 后知后觉的两人立刻检查起桌子上的那堆文件,果不其然,叶澜提及的文件,就在其中。桌上有许多的文件夹和纸质资料,其中一本文件夹上用油性笔写上了日期:2013-2023. 傅离将文件夹取下,翻开一看,果不其然,里面正是这十年以来从圣和孤儿院被人领养走的孩子的资料,以及领养人的资料。 因为是整整十年间被领养的孩子以及领养人的资料,因此文件夹很厚,傅离一页一页,慢慢翻过去,越看下去,表情就变得越发凝重。终于,在看到其中一个小女孩时,傅离指着资料上头的一寸照,对玉笙寒说:“这个女孩子,我见过她!” “2018年……这是五年前被人领养走的,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玉笙寒问。 “就是在这里!”巨大的发现使得傅离的情绪激动无比,他指了指这个孤儿院,又摇了摇头,说,“不,不对,准确来说,是上一次我去追路音华的时候,被鬼魂拉进去的那个地方。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我在那个地方看到了很多小孩子在做游戏?这个小女孩,就在其中!” 玉笙寒看向资料上的女孩,资料显示,五年前她被带走的时候,也就十二岁。玉笙寒问:“确认无误么?” “不会有错的,我当时帮这个孩子擦了嘴巴,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其他还有几个孩子,我也在那个地方看到了。”说罢,傅离向前翻了好几页,一一将那些孩子的资料显示给玉笙寒看。 “这本册子里总共才一百个不到的孩子,而那些死亡的孩子,资料上也显示他们的身体都十分健康,这个死亡率未免高得有些不正常。”玉笙寒微微蹙眉,接过文件夹,顺着傅离刚才看到的地方,又往继续往后翻。不一会儿,玉笙寒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戴荣。 傅离也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只是被领养的孩子却并不是戴思怡,也不是婷婷。但傅离见到这孩子的照片的时候,还是愣住了,他同玉笙寒说:“这个女孩我也见过,她是那群孩子的鬼魂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 接着翻了下去,尔后,终于看到了戴思怡的名字,领养时间是一年多以前。 “护士不是说,戴思怡是半年前才送到他们那儿去的么?也就是说,戴思怡在戴家才住了半年,就精神失常了?”越想下去,越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可怕,傅离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令人感到恐怖的,不仅仅是过高的死亡率,还有就是戴思怡说的话。 戴思怡说的牛奶,到底是什么。 不需要一一调查下去,光是这个死亡率,就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了。 几天后,二人将这些事告诉叶澜,而叶澜也给了他们对戴荣的调查结果。 戴荣一共在圣和孤儿院领养过三次女儿,第一个女儿因病去世;第二个女儿戴思怡则因为先天的精神病发作,为了不让她伤害到自己和别人,便被送往精神病院医治,到现在还没回来;第三个女儿,就是他们之前见到的婷婷,目前暂时没有出现异常状况。 -- 第73页 当然,这都是戴荣对外的说辞,叶澜请人调查了一番后,查到了部分真相。戴荣对外宣传第一个女儿是病死的,可女儿下葬之前,戴荣却怎么也不答应给她坐尸检,并且从女孩的遗体上,能看到十分明显的淤青。第二个女儿戴思怡说是说先天性的精神病,但医生给出的结果却表示戴思怡的精神问题是由于后天的心理和生理方面的双重压力导致的。 听完叶澜对戴荣的调查结果后,傅离义愤填膺地说:“戴荣果然在说谎!我们去告诉纪队吧,让警察去把戴荣抓起来,然后把婷婷救出来。” “不会有结果的,”玉笙寒说道,“你别冲动,倒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坐实买卖人口这一条比较好。”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前两个养女都这样了,戴荣指不定会怎么对婷婷呢。你想想那个保姆,不就是戴荣推出来的替罪羊么。” “他说的没错,要调查戴荣,的确不会调查出什么结果。”叶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无法证明戴荣对她的两个养女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她们一个死,一个疯。性/侵和家暴的取证是十分困难的,而以现在那两个女孩的情况,更加不可能取证。至于那个婷婷,我想上次元钧到戴荣那边去了一趟以后,他便提高了警惕,近段时间是不可能再对婷婷做什么了。” 傅离还是有些不死心,便对叶澜说:“我们去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然而傅离并未发现,叶澜此时的情绪已经几乎积压到了顶端。终于在傅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吼了一句:“我知道的!” 叶澜平素温柔似水,连重话也没有说过一句,这么一吼倒是让傅离惊到了。玉笙寒拉住傅离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身旁,同叶澜说:“小孩儿不懂事,别理他。” 吼完以后,叶澜也觉得自己有些情绪过于激动了,便同傅离说:“是我过分了,我不该吼你,对不起。” 傅离连连摇头:“没,没关系。” “抱歉,我是想到了我的父母,”叶澜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说,“当年,我父母就是在调查一起强/奸案的时候,意外身亡的。我很怕,你们也会出意外,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对不起。”看着叶澜难受,傅离自己也难受,他走到叶澜身边,蹲下/身,手趴在轮椅的扶手上,对叶澜说,“接下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叶澜轻轻拍了一下傅离的手背,尔后,同玉笙寒说,“你之前是不是说,是那个叫路音华的小女孩,让你们去找戴思怡的?” 玉笙寒点了点头。 “既然路音华对戴思怡被领养后的住址这么清楚,想必两人关系一定很不错,知道戴思怡会发生那样的事,路音华一定很伤心。” “确实,”玉笙寒同意叶澜的说法,尔后,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叶澜微微一笑:“那接下来的事,就要拜托你们了。” 傅离:“???”你们明白什么了??? 傅离在这群人身边待得越久,就越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越来越不够用了,尽管他的成绩本来就不怎么样。 离开叶澜家以后,傅离才问玉笙寒他们刚才在打什么哑谜。 “你个小笨蛋,”玉笙寒在傅离额头上敲了一下,说,“他的意思是,路音华之所以不愿意说出真相,是因为沈玉成威胁她,如果说实话,就会把她的其他朋友也卖出去。路音华见过了自己好友戴思怡的下场,她不想自己其他朋友也变得和戴思怡一样,所以选择撒谎。” “原来如此,”傅离摸着额头,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就是去找路音华?” “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智商也越来越不够用了 西八——我明明就是想来写高智商犯罪的 ☆、第 43 章 叶澜对沈玉成的举报使得警方已经将沈玉成这边盯得死死的,沈玉成再想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在做手脚,便等同于自投罗网。于是原本约定好了要交出去的路音华,之后也是迟迟没有动静,这段时间路音华还像从前那样,住在她小小的宿舍楼里,看书写字。 这一日,路音华看见先前来找她问话的那两个男人的时候,她选择了直接掉头走开。而其中一个男人则是小跑着来到她的面前,说:“我们去找过戴思怡了。” 听见戴思怡的名字,路音华停住了,她有些急切地望向傅离,问:“她怎么样了?” 傅离看了一眼站在戴思怡身后的玉笙寒,说:“她不太好。” 听说戴思怡过得并不好的时候,路音华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傅离见状,立马蹲下/身,一边取出纸巾帮他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们会想办法的啊。” “能,能怎么办啊,我们都要完蛋了,”路音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们要完了……呜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会好好的,不会完蛋的。”傅离不擅长哄小孩,越哄路音华哭得越厉害。傅离心里着急,同玉笙寒说,“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玉笙寒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路音华的肩膀,说:“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 第74页 “可是,可是……”路音华望着玉笙寒,呜呜咽咽地说:“我,我不敢,我怕……” “不要怕,”玉笙寒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出来吧,我们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孤儿院的其他孩子。” 路音华睁大了眼睛,问:“真的吗?你们真的会保护好其他人吗?” “会的会的,”傅离信誓旦旦地说,“所以你到时候一定要在警察叔叔面前说出真相,好不好?” “可是,可是,沈老师说了,如果我说出来,他就会……就会把我其他好朋友也送走的。沈老师说他们的下场会比思怡还要惨……” 玉笙寒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说出来,才会有更多的孩子过得比思怡还要悲惨。” 路音华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掂量到底是说出来更好,还是不说出来更好,接着她对二人说:“那你们要保证,保证不会把我的好朋友们送走。” “好,我们保证。” “嗯!”路音华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得到了路音华的保证,接下来就是要去另外搜集证据。路音华说到底也只能算是人证,他们还缺少一个物证,譬如沈玉成与买家之间的短信,亦或是买卖人口时签下的合同。 但是沈玉成成天将手机揣在兜里,要拿到沈玉成的手机,实在有些困难。傅离便决定,再去闯一次沈玉成的办公室。 因为来了太多次了,对孤儿院这个黑咕隆咚的环境,傅离已经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了。跟着玉笙寒进了沈玉成的办公室,傅离便坐到了沈玉成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查找自己想要的资料,玉笙寒则是在另一旁寻找买卖合同。 傅离在沈玉成的电脑上翻了许久,几乎把所有沈玉成电脑上有的交友平台都登录了,各个文件夹也都翻过了,却始终找不出什么线索。 傅离关闭了电脑,问玉笙寒:“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玉笙寒说,“想来也是,那种东西,怎么可能让我们轻易找到。” “这怎么办……”傅离内心也是无比焦急,如果没有物证,路音华的口供未必会起得上作用。 “谁啊!” 忽然,一道强光从窗户外面直直地照进来。傅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玉笙寒面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往下拽。两人一齐蹲到了地上,玉笙寒一只手从傅离的身后绕过,放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傅离的嘴巴,动作颇有些像劫持人质的绑匪。 当然傅离并不这么觉得,直到两人都蹲到桌子下面以后,傅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是底下夜巡的人注意到了上面的动静,所以在楼下举着手电筒往上照。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在傅离心里重要的是,他的脑袋现在靠在玉笙寒肩上,玉笙寒的手臂还环抱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还在上学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时不时就会在操场上,看到并排坐在操场上的小情侣,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从背后抱着他。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用看得,现在,他自己就是被拥抱的主人公。 如果真的是在谈恋爱就好了,傅离这样想。他抬起眼,悄悄看玉笙寒,看他还神情紧张地盯着窗外,傅离就忍不住想笑。 玉笙寒注意到傅离情绪的变化,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了。而这时傅离也不晓得是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他伸出舌头,在玉笙寒掌心轻轻舔了一下。 掌心忽然传来湿润的触感,玉笙寒懵住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这触感代表的含义。他偏过头,看向傅离,却只见到傅离那带着戏谑的眼神。 玉笙寒没明白傅离的意思,虽然他这人平时讲话不太正经,但于情爱之事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于是玉笙寒没有往那方面想,而是猜测,傅离多半是不想自己捂着他的嘴巴,所以才会这么做。 于是玉笙寒十分小声地对傅离说:“忍一忍,等他走了,我就松手。” 傅离:“???”忍什么? 夜巡的保安没有停留很久,没一会儿就走了,玉笙寒一直等到听不见那人的脚步声了,才松开手,调侃傅离:“你个小狐狸不学好,现在还会舔人了啊。” 动嘴的时候胆子很大,现在却是啥也不敢做了。傅离当然没承认自己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玉笙寒的反应,便说:“谁叫你的手那么冰,捂得人难受。” 玉笙寒点了点头:“那好,下次我尽量少碰你。” 傅离:“……”我真不该多说话。 保安走后,二人又继续在沈玉成办公室里找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玉笙寒盯着墙上的挂钟,说:“凌晨两点了,想回去吗?” “两点?”傅离听到这个时间,也向挂钟看去,挂钟的时针指在2字上,分针则指在12,秒针一点一点,慢慢挪动。挂钟的最下方有一个摆锤,随着秒针的移动,以相同的频率与幅度慢慢摆动。滴答,滴答,滴答,挂钟发出机械的声响,而这时,一段童谣莫名地,出现在了傅离的脑海中。 “我有一口大摆钟,真呀真神奇,时针分针一起走,十二走到三,三六九,哗啦啦,里面有个大秘密。” 大摆钟,大摆钟…… 忽然,傅离想到了什么,他同玉笙寒说:“走,我们去陈锋的办公室。” -- 第75页 玉笙寒没问傅离为什么突然想去陈锋的办公室,傅离想去,他就会陪着傅离一起去。 打开陈锋办公室的门后,果然,尽管陈锋办公室大部分的东西都被搬空了,但那个老旧的大摆钟还是摆在那儿。傅离走到摆钟前,举起手电筒,对着摆钟整体研究了一番。 这摆钟从外表看来,就是普通的复古立式摆钟,木头雕的钟架,镀金的摆锤与表盘,虽然老旧了一些,不过放在现在也能值不少钱。傅离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调节时间的旋钮,但他试了一下,发现根本行不通。因为只有在十二点整时,时针与分钟是重合的,在其他的整点时间,时针与分针根本不可能重合。 尝试失败后,傅离有些苦恼,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或许那个童谣,就真的只是那些孩子编出来的罢了。 玉笙寒见傅离有些闷闷不乐,便问:“有烦心事儿?” 傅离点了点头,接着将自己那日听到的童谣,说给了玉笙寒听。 玉笙寒听罢,看向了面前的摆钟,他伸出手,将摆钟上方的那些浮雕上抚摸了一遍,最后,指着摆钟右侧的一个的丘比特浮雕,说:“就是这个。” 傅离看着那个丘比特浮雕,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另一侧,那里也有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浮雕。” 傅离便走到了摆钟左侧,果然,左侧差不多的位置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丘比特浮雕,两个浮雕刚好对称。 “这个浮雕手中的箭,是可以移动的,我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把这支箭从这个……”玉笙寒根本不认识丘比特,便说,“从这个穿兜裆布小孩手里划出去。” “好。”虽然傅离觉得玉笙寒讲的话有点搞笑,不过还是忍住了。他将手指按在丘比特手中的箭上,试了一下,果然,是可以移动的。 “一,二,三!” 丘比特手中的爱神之箭一同发射出去,与此同时,随着啪嗒一声声响,傅离看见,钟表表盘外的玻璃罩子,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设计机关真他妈开心 ☆、第 44 章 表盘的玻璃罩子打开,里面的金属表盘与指针便曝露在外。傅离望着表盘,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将耳朵贴在了摆钟的侧面,食指与拇指分别接触到时针与分钟,向里一捏,将它们合在了一起。 傅离的手指操纵着指针,按顺时针转动了四圈,待到接近‘12’这个数字时,稍稍放慢了速度。指针慢慢,慢慢移动,傅离屏气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贴着摆钟的耳朵上,直到听见十分微弱的咔哒声。 傅离看向表盘,不错,时针与分针正正好好停留在‘12’上。 他又走回摆钟侧面,贴在摆钟旁细细听里面的声音,又将指针按照逆时针方向转,转动到‘3’这个数字上,当指针对准3时同样听见了轻微的咔哒声。 之后,又按着同样的方法,顺时针将指针转动到数字‘6’,尔后逆时针将指针转动到数字‘9’。 指针对准‘9’时,摆钟的后方,打开了一扇小小的门。 “居然真的行得通!”傅离惊喜地说。原本他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一试就成功了,他邀功一般地同玉笙寒说,“看吧,我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来哦。” 玉笙寒摸摸他的头,说:“乖啊,小狐狸最厉害了。” 傅离:“……”这语气,为啥感觉像在哄狗狗。 摆钟背部的门打开了,二人立刻将摆钟调转了方向,将摆钟的背部朝向外面。傅离将手电筒对着那个洞里面照,发现这里头只有一个木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玉笙寒将木盒取了出来,捧在手中。盒子宽约三十厘米,长约二十厘米,高度大概只有十厘米多一点。盒子是那种雕花木盒,分量还挺重,盒盖下方挂了一把金属锁,整体有点像古装电视剧里出现的用来藏金银首饰的盒子。 玉笙寒端起锁,研究了一下,说:“这锁我打不开。” “那就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行了。”傅离又检查了一下摆钟背部的洞,里面的确什么也没有了。 “这要只有盒子没有钥匙,不还是白搭。”傅离有些泄气,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便说,“算了,再找找看有没有钥匙吧。” 钥匙这玩意儿,说好找的确好找,说难找也是真的难找。傅离与玉笙寒倒是在陈锋办公室找到了不少钥匙,只不过没有一把能与木盒上的锁孔匹配。正当傅离一筹莫展之际,他一扭头,又看向了窗边架子上的雕像。 这些雕像大多都是金属或是石膏制作,毕竟沉重,因此陈锋的夫人没有把他们带走,而是留了下来。架子上,仿照世界知名雕像制作的迷你雕像,在月光映照下,带着谜一般的美感。 傅离盯着那些雕像良久,尔后,走到架子旁,细细注视着其中一尊雕像,自言自语道:“该不会……” 玉笙寒也了过来,看向傅离紧紧盯着的那尊雕像:一个身穿铠甲的女人骑在一匹烈马上,手中握着一把宝剑。 “这是谁?”玉笙寒问。 “圣女贞德。”傅离回答,尔后,他伸出手,碰了一下雕像手中的宝剑。果不其然,与他想象的一样,这把剑是可以取下来的。 他轻轻一掰,便将剑从雕像手中取了下来,他举着小小的宝剑,笑着对玉笙寒说:“钥匙,拿到了。” -- 第76页 接着,傅离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锁便被打开。掀开盒盖,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一沓印满了字的纸。傅离将它们从盒中取出,随便翻了几张,有双方签名,有合约条款,还有印章,没错,这正是买卖合同。 有了这些买卖合同,再加上路音华的口供,圣和孤儿院存在人口贩卖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警方很快出动,将本案的涉案人员全部拘留,具体将接受怎样的刑罚处罚,需等到庭审过后再判决。 而那些出现在买卖合同上面的买家,警方也会尽力一一联系到他们本人,并按照规定对他们作出处罚。 圣和孤儿院内,基本上除了保安与清洁工以外,每个人都参与到了此次人口贩卖案中,因此将那些人拘留之后,圣和孤儿院也被查封。原本生活在那里的孩子将被分散开来,送往其他孤儿院。 人口贩卖一案暂时尘埃落定,而另一起先前暂时被人忽略的案子——陈锋被杀案,又再度浮出水面。 先前只顾着调查圣和孤儿院人口贩卖一事,因此那段时间都没怎么管陈锋被害案,现在那一起案子已经了结,纪元钧便又得着手于陈锋被害一案。 在知道了陈锋才是人口贩卖案的罪魁祸首时,傅离对此事便不再像刚开始那般义愤填膺,对陈锋此人更是带了一丝鄙夷。而玉笙寒对于陈锋也是差不多的态度,因此两人决定不再插手这件事。 虽是决定不再插手,但傅离心里还是非常好奇,究竟是谁杀死了陈锋。先前的傅离觉得那人变态,残杀老年人,现在傅离又觉得正是因为那人杀了陈锋,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那人相当于救了孤儿院的所有孩子。 因为好奇,所以傅离时不时会跑去叶澜家,打探一下案情进展。只可惜这起案件中凶手留下的线索实在是不多,并且陈锋死后,凶手便再没有别的动静。而且陈锋的仇家,真要算起来可不少,因此很难找出真凶。 傅离也曾试过再去孤儿院找那些孩子的鬼魂,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那些鬼魂都不曾出现过。仿佛上一次他们的出现,便只是为了将那支童谣唱给傅离听。 去找孩子们的鬼魂时傅离又碰见阿玉了,阿玉还在找那个不知名的男孩,并且她不清楚,为什么原本很多人生活的孤儿院,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傅离不敢告诉她真相,便说孤儿院要搬迁到别的地方,阿玉听了以后更加失落,觉得自己更难找到那个男孩。 傅离隐隐觉得,或许阿玉的男孩已经在很多年前就死了,亦或是在某个地方,因经受折磨而精神失常。但他不敢将这些告诉阿玉,只祝福她能早日找到那个男生。 这一日,傅离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之前从陈锋办公室找到的那个木盒。 他后来没有把木盒放回去,也没有将木盒提交给警察,而是留了下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东西,或许是觉得这个盒子里还有别的秘密吧,只是他这些天将这个盒子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这一日傅离依然在捧着木盒研究,还是像之前一样,细细抚摸木盒的每一寸,又掀开木盒,观察木盒内部的情况。 当然,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傅离有些失望地将木盒放在床头柜上,注视着木盒,心想: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看着看着,傅离又发现了不对劲。 他抱起木盒,又拿起手电筒,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接着,他将手电筒放到了木盒里面,再将盒盖盖上。 木盒的左右两侧,都有细细的光线,从木盒侧面的小孔中漏出,只是不同的是,木盒的右侧有两条光线,左侧只有一条。 他又翻过木盒,拿手电筒照射木盒左面。果不其然,左面的两个小孔中,只有一个小孔是完全穿透木板的,另外一个,只是从外面看起来像是孔罢了,内里则是封闭的。 傅离不觉得这个封闭的孔会仅仅是制作木盒的工匠的一个小失误,至少以陈锋设计机关的那些心思来说,这个孔应该有些秘密。 傅离比划了一下孔的大小,尔后走到楼下超市,买了织毛衣用的针。接着回到房间,按照孔的大小,将毛衣针稍微削了一下,接着,将毛衣针对准那个孔,戳了进去。 毛衣针戳进去的那一刻,木盒的底部,有一片木片的边缘弹了出来。傅离捏住木片的边缘,将它拉出,便能看到放在木片上的几份信封。 傅离将信封取出,数了一下,一共有五份。他又打开其中一份,又看见信封中夹着一封信,以及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长得十分可爱。 信纸上的内容,傅离没看,他接着打开了另一个信封,也是一样,信封里放着信纸和照片,不过这次的照片上是一个小男孩。 接着,傅离又打开了第三份。 当他看到这张照片上的人时,傅离被惊得彻底说不出话。 怎,怎么会是他? 他们,他和陈锋……居然认识?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啊…… 傅离始终不敢相信,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他希望那只是长得比较像的两个人。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这照片上的孩子又只有十一二岁,一定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的。 怀抱着这种希望,傅离慌忙地从信封中取出信纸,颤抖着展开。 -- 第77页 信纸的第一行写着: 【以此纪念,我最爱的孩子,澜澜。】 ☆、第 45 章 【以此纪念,我最爱的孩子,澜澜。 第一次见到澜澜,是在1994年的冬天,有人将他抛弃在了孤儿院的门口,那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并不多,我讲他带了回去,让他成为我们这个大家族的一员。 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漂亮,聪明,且文静,这一点伴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也逐渐体现了出来。当别的孩子在后院嬉戏打闹的时候,澜澜会坐在床边看书或是画画,别的孩子还在看低幼的动画片时,他便已经学会了阅读名著。 从孤儿院长大,却又与孤儿院那样格格不入,他是开放在野花中遗世独立的小玫瑰。 虽是格格不入,但他还是会想其他孩子一样,喊我爸爸。他喊我爸爸时,我能看到他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的我的身影。我的身影那样苍老,头发已经渐渐发白,面上已经可以看到清晰的皱纹,而澜澜还未满十岁。 我一直以来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癖好,便是我对小孩子有着无可救药的迷恋,虽然明知这种行为会被世人所不齿,但我还是改变不了。他们像毒/品一样引诱着我,而我便如一位瘾君子,瘾君子失去了毒/品会痛苦不已,而我没有孩子的滋润也会痛苦不已。 在此之前,我已与孤儿院的另外两个女孩儿发生了关系,许是经历过了,便又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耻的,瘾君子也从来不为吸/毒而感到可耻。在那些孩子爱着我的情况下,便更加不为此觉得可耻。 那些孩子是爱着我的,他们喊我爸爸时的心情是真挚的,他们并不会因为我拥抱他们而感到反感,当我问起‘你们喜欢爸爸吗’时,他们的回答也都是‘喜欢’。 ‘喜欢’是一把钥匙,让我可以打开他们的锁。 澜澜并不是我进入的第一个男孩,但是与之前相同的,他看上去很痛苦,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我却觉得那美极了。孩子的一切都是美的,他们天真无邪的眼神,他们白白嫩嫩的肌肤,他们稚嫩的话语,又或许是他们的眼泪。 我深爱着每一个孩子,爱孩子们的身体和他们纯洁美好的心灵,我对澜澜亦是这么说的。我说我爱你,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所以你也要爱我。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味地哭。 他很痛苦,在他之前的孩子也表现出了痛苦,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说出去的。不明白性为何物的孩子只会当自己挨了一顿打,明白了性为何物的孩子会难以启齿。尤其是澜澜,一个聪明骄傲的男孩在遇见这种事情时会比女孩更难以启齿。而我所知道的是,当我下一次将他带来办公室时,他不会拒绝。因为我是孤儿院的权威,他是孤儿院的孩子,离开这里,他根本活不下去。 如我所想,他并没有拒绝,只是一味地大哭,哭完之后穿上裤子就走了,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多次之后,我发现澜澜不再哭泣,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某个地方,于是我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的回答,我至今无法忘记。 “我在看耶稣像。” “为什么看耶稣像?”我问他。 “一抬头,就是你,除了你之外,就只有你头顶的耶稣像可以看。” 对他的意思,我并不太明白,只是在那之后,我便将办公室里的那尊耶稣像移动了位置。在那之后,澜澜就闭上了眼睛。 后来,一对姓叶的夫妇想来领养孩子,他们一眼就看中了澜澜,要将他带回去。我很难过,因为我爱的孩子即将要离开我了。 他走之前,我摘下了一枝玫瑰花送到他手中,他说他不喜欢玫瑰,我对他说:你就是我的小玫瑰。 我从来不想做亨伯特之流,爱上一个小女孩就念了她一生,但我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染指那些孩子一般。澜澜走后,我开始想念他,甚至想去那对叶姓夫妇哪里将他夺回来。 那时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那句话,或许澜澜离开前,我不该说他是我的小玫瑰,我该告诉他,你是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然而澜澜似乎并没有那么爱我,他居然将孤儿院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那当警察的父母。那对夫妻知道这件事之后大为生气,似乎想要将我告上法庭。 我很伤心,原来我对他的那么多年的照顾,他居然丝毫也不记得。 只可惜事与愿违,那对夫妻还没来得及搜集证据,便因出车祸双双去世。 这时候澜澜已经快要上高中了吧,我想,或许我还有机会把他要回来。尽管他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在孤儿院生活,但我可以把他收为养子,我可以与他开始全新的生活。 我满怀期待地去找澜澜,却看见他和另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在一起。 那一刻我没有多少愤怒或伤心,更多的想必是失落吧。我最爱的最爱的孩子,终究是选择了另一段人生,祝他幸福。 二零零七年八月十六日 陈锋】 合上信纸时,傅离的手一直在颤抖,不知是为生气,还是害怕,惊诧。但是在看完这封信以后,所有的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串联了起来。 玫瑰花。 耶稣像。 叶澜房间里的飞镖。 -- 第78页 叶澜意外去世的父母。 咖啡撒到叶澜腿上时,他紧紧皱起的眉头。 叶澜可以在晚上一个人出来,但纪元钧丝毫没注意到。 调查人口贩卖案时,叶澜每一步有意无意,却又完全正确的指引。 监控录像中的男人像掩饰的,原来并不是身材,性别,样貌,而是直立行走这一事实。 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汇聚成了一个真相:一个多年前生活在孤儿院,见证了贩卖人口,并且被院长侵/犯的孩子,多年后杀死了院长,并暗中指引他人,查封了作恶多端的孤儿院。 那个孩子,就是叶澜,而自己,玉笙寒,纪元钧等所有参与调查这起案子的人,都是叶澜的棋子。 至于双腿残疾,要么,一开始便不存在残疾,要么就是他后来治好了双腿,却为了复仇,隐瞒了下来。 傅离捏着那张信纸,坐了很久。接着,他将信纸与照片塞回了信封,将叶澜的那封信留了下来,其余的重新装回木盒里。然后,他写了一张便签贴在床头,告诉玉笙寒自己去找叶澜玩了,让他回来以后不用等自己。接着,便带着那封信去找叶澜了。 他不想告发叶澜,他只是想去最后确认,叶澜究竟是不是杀死陈锋的凶手。 马不停蹄地来到叶澜家,敲了敲门,没多久,叶澜便坐着轮椅出来,为傅离开了门。当傅离看到叶澜还坐在轮椅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居然稍稍松了一口气。 叶澜面上的笑容还是那样温柔,热心地招呼傅离进来喝咖啡。傅离望着他的笑容,便觉得,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叶澜该是见到尸体会痛心,会为受害者惋惜不已的人,他怎么会杀人呢? 像上次一样,傅离配合着叶澜,泡好了手磨咖啡。叶澜提着咖啡壶,慢慢将咖啡倒进杯子,又将杯子递给傅离。傅离盯着他纤长的手指捏在咖啡杯上,指腹与杯壁接触的地方微微泛白,傅离开口:“陈锋是你杀的吗?” 叶澜停顿了一下,将咖啡杯摆在了傅离的面前。他的神情那样淡定从容,从容到不像是在面对他人的质问,而是在闲聊一般,回答:“是。” 傅离没想到叶澜会回答得这么轻松,他以为叶澜至少还会否认一下。他将那封信从口袋里取出,取出装在信封里的照片,问:“这是你吗?” 叶澜将照片取过来,望着照片上稚嫩的自己,他笑了笑,说:“二十年前的照片了,真是难得,现在还能看见。” “所以陈锋真的是你杀的。”即便是得到了叶澜的亲口承认,傅离还是不太能接受现实,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顺着喉咙滑下,于是喉咙里也带了苦味。 “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傅离看向叶澜,没有回答。 叶澜嘴角一勾,站了起来,他就像所有身体健全的人一样,走进自己房间,从墙壁挂着的靶子上,取了一支飞镖下来。接着,叶澜回到客厅,对准面前的墙壁,轻轻一投。 飞镖脱离叶澜的手指,像一支箭一般发射出去,最后,牢牢地钉在了墙上那副人物油画中男人的脖子上。 叶澜望着墙上的油画,说:“我的腿还残疾的那十多年,做不了别的运动,只能玩这个。” 不知为何,傅离感到有些害怕。 他知道,叶澜不会伤害他,但还是有些害怕。 他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他支撑不住愈发沉重的身子,倒了下来,而在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是——咖啡。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尝试着像《洛丽塔》那样去写陈锋的信,即完完全全从一个恋/童/癖的角度,来书写一个成年人诱/奸小孩子的这件事,但我发现我做不到,臣妾做不到啊!!! ☆、第 46 章 傅离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出乎意料地,自己的双手双脚似乎并没有被人绑上。他从床上坐起,张望着周围的环境——一个陌生而陈旧的小房间。房间里放着床,桌椅,木头架子,斑驳发黄的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叶澜坐在靠近窗户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傅离。 见傅离醒了,叶澜才开口:“你醒了,睡得可真久。” “这是哪儿?”傅离问。 “这里是我和元钧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傅离看着这房间的装潢,想必是叶澜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专门弄出来的一个二人空间。只是傅离想不出,叶澜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便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叶澜起身,走到傅离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要你做我的人质。” “人质……”无需细想,傅离便明白了叶澜的意思。他赶忙解释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是杀死陈锋的凶手,你不用担心的。” 叶澜挑了挑眉,说:“我知道。” “那,那为什么……” 叶澜浅浅一笑,坐了下来,说:“你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在圣和孤儿院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吧?不过我猜,你多半是通过陈锋的日记,或是书信得知的,那一切的一切,都太令人痛苦了,我和你说些别的吧,说些美好的事情。” 傅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 第79页 “如你所知,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其实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老师,还有周围的朋友,都对我不错。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孤儿院看电影,看得就是一部讲警察如何破案的电影,也正是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埋藏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当上警察的愿望。大概十岁出头的时候吧,我在孤儿院附近见到了一只小猫,那时候我手上刚好有一些吃剩下的食物,就喂给了它。此后,那只小猫每天都会跑来孤儿院,我也就每天喂它吃的,和它说话。” “小猫?”听见叶澜这个描述,一个猜想在傅离脑海中生成,他问,“是什么样的猫?” 提起儿时喂养过的小猫,叶澜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是一只全身黑色的小母猫,很可爱哦。” 傅离:“……”该不会……阿玉要找的人就是叶澜吧。 “我十三岁的时候,一对姓叶的警察夫妇收养了我,他们对我很好,还送我去了附近的初中读书。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元钧。他和我从前认识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他初中的时候个子就比别人高了,他的运动能力很强,也很开朗,对每个人都很友好。或许这么说,会有些矫情,但那时的元钧确实像一束阳光,照亮了我那昏暗的人生。” “再后来,我们一起上大学,我和元钧从朋友变成恋人。如同我之前与你说的,我为了救他,双腿落下了残疾,医生说再也不能走路。我还记得元钧那时候跪在我的病床前,拉着我的手说,会照顾我一生一世。我很感动,甚至觉得,为了他失去这双腿,也不算什么了,至少他会陪着我的。” 听到这儿,傅离又觉得有些庆幸,至少他们之间的爱情不是假的,叶澜的残疾也不是假的。但傅离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叶澜突然又能走路了,便问:“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能走路了?” “那是因为一年多以前,我认识了一个人,他治好了我的腿,当然,那个人是谁,我不能说。总之他治好了我的腿以后,我隐藏在内心的,渴望报复陈锋,解救孤儿院里其他孩子的想法,又涌现了出来,于是,就发生了后来你们见到的事情。” 傅离能理解叶澜的想要报复的心理,所以在说出下面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后悔。 “我帮你逃走吧!” 叶澜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你杀了陈锋,但警方迟早会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查出你是凶手,所以你逃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回来。” “可是我杀了人,即便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但是陈锋本来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而且你救了那些孩子。” “因为杀的是坏人,所以就能理所当然地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傅离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如果杀的是坏人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那么真正被杀死的坏人会有多少,一开始或许是罪大恶极之人被杀死,那么之后呢,会不会犯了可以饶恕的罪行之人也将被‘正义’杀死,最后,甚至无辜之人,也会被‘正义’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傅离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为什么要我做你的人质?” “其实从你拿着那张照片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没想逃,以后也不会逃。那封书信和照片,现在还放在我们家的茶几上,那杯下了安眠药的咖啡,现在也摆在那儿。” “你是故意要纪元钧知道你是凶手的?”傅离十分惊讶,“为什么?” “这个地方,是我和元钧的秘密基地,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知道。我要看看,如果元钧知道了我就是杀死陈锋的凶手,他会作何反应。” 傅离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要对叶澜说些什么,便只是出神地盯着某个地方。叶澜见他神色凝重,说:“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从现在开始,十二小时后,如果没有人来这里找我,我就会把你放走,然后去自首。如果在那之前,元钧带着下属来逮捕我了,那我……就和他走吧。” 傅离很后悔,早知道自己离开之前,就不该就玉笙寒留下那张纸条,告诉他自己去了叶澜家。 到了晚上十点,傅离还没回来的时候,玉笙寒才感觉不对劲了。虽然之前傅离也有玩到很晚才回家的情况,但从来也没这么晚过。 玉笙寒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不好的事,便打电话去了叶澜家,没人接。便又打电话给叶澜,还是没人接。实在没办法,玉笙寒只能打电话给纪元钧。 这一次倒是接起来了,只是电话那头纪元钧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倦。玉笙寒开门见山地问:“纪元钧,你见到我家傅离没有?” “傅离不见了?” “他白天留了张纸条,说是去找叶澜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 纪元钧沉默了很久,才无奈地吐出一句:“他居然还带了人质。” 纪元钧的语气和说的话都让玉笙寒感觉不太对劲,他微微皱眉,问:“什么人质?” “杀死陈锋的人,是澜澜。现在他不见了,傅离也不见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澜澜绑架了傅离,作为人质。”纪元钧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傅离平安带回来。” 说罢,就挂了电话。 玉笙寒对着已经回到主界面的手机屏幕愣了许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 第80页 可他总觉得事情不像是纪元钧讲的那么简单,不论是叶澜杀人一事,还是傅离被作为人质绑架一事。 他看向床头柜上的字条,字迹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写出来的。玉笙寒记得傅离先前去叶澜家的时候,从来没留过字条,那为什么这一次会留下字条? 或许,傅离是在知道了是叶澜杀死陈锋之后,才决定去找叶澜的? 但是正常情况下,谁会在知道一个人是杀人凶手的时候,还单独去找那个人,并留下一句‘不用等我’? 除非……叶澜也是受害者。 那么同时身为受害者的叶澜又为何要将傅离作为人质?按照纪元钧的说法,叶澜也不见了,如果叶澜只是单纯地想逃匿,没必要带上一个傅离才对。 该不会……叶澜根本没打算逃走吧?他根本不是想绑架傅离。 想通了这一切,玉笙寒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在纪元钧找到他们两个之前,找到他们。 叶澜的秘密基地里,没有什么可以供娱乐的东西,叶澜便同傅离说起了自己和纪元钧谈恋爱时候的点点滴滴。傅离喜欢听恋爱故事,更喜欢听他们两个的恋爱故事,他总觉得叶澜和纪元钧就是他理想中的模范情侣,他救赎他,他又为他奉献。 叶澜说完以后,便问傅离:“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向玉笙寒表明心意呢?” 傅离一扭头,十分傲娇地说:“我又不喜欢他。” 叶澜戏谑地望着傅离:“真的吗?” 傅离抿了一下嘴唇,还是说了实话:“可我又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万一他根本就不喜欢我,那不是很尴尬。” “可如果你不说出来,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啊。” 傅离倒也想说,可他实在不敢,表白失败以后还要每日面对面,那种尴尬的场面,想都不敢想。他不想说自己的事情,便对叶澜说:“对了,你……是不是不希望纪元钧来逮捕你啊?” 叶澜嘴角的笑容微微消退了一些,他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一个警察,逮捕罪犯是他的职责,从这一点上,他是应该逮捕我的。但是一想到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就又不希望他逮捕我。工作和我,他会选择哪一个,我不知道。” “我相信他会选择你的。”傅离说道,“我相信以你们两个的感情,他一定舍不得亲自过来逮捕你的。”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打开。 ☆、第 47 章 玉笙寒从过路鬼中打听出了傅离的下落,便直奔目的地而去。原先玉笙寒还以为叶澜会将傅离带去什么偏僻的小仓库或是废弃工厂,没想到叶澜却是将他带去了某个老小区的房子里。 来到那幢居民楼楼下,玉笙寒抬头望了一眼过路鬼所说的三楼,见那个房间的灯还亮着,玉笙寒不由得有些庆幸,幸而自己比纪元钧早到了一步。 可接下来,便看见傅离气冲冲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大步朝前走路,甚至都没看到就站在楼下的玉笙寒,下了楼便直接掉头就走。玉笙寒快步走到傅离面前,拦住了他,问:“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不知为何,在上头受了那么大的气,都没掉眼泪的傅离,却在见到玉笙寒的时候,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地滑落下来。玉笙寒见状,忽然一阵心疼,他伸出手,抹去傅离脸颊上的泪珠,问:“哭什么?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别碰我!”傅离一把拍开玉笙寒的手,愤愤不平地说,“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原本看他掉眼泪还挺心疼,听到这句话玉笙寒又觉得有点好笑,便说:“你这话说得,跟你不是男人似得。” “我不是男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傅离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补上一句,“我现在是少年!我是少男!” “好好好,少年,”玉笙寒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说,“那么少年傅离,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看!”傅离怒气冲冲地指着楼梯口,说,“气死我了。” 玉笙寒顺着傅离指的方向望去,便见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叶澜,与之前所见不同的是,现在的叶澜,是走着下来的,他的手上拷着手铐,神色淡然,一点也不像被逮捕的罪犯。而他的身旁,就是纪元钧。 玉笙寒愣住了,纪元钧怎么会比他早到的? 该不会,纪元钧一早就知道叶澜藏在何处? 房门被砰地一声打开,待看到门外的人的那一刻,一切希望都在此时落空。傅离看见纪元钧站在门外,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手qiang,黑漆漆的qiang口直指着叶澜,像一个会将人吞噬殆尽的黑洞。 傅离很想开口替叶澜说话的,叶澜却按住了傅离,他起身,走向纪元钧,垂眸,瞥了一眼他手中的qiang,冷笑一声,说:“你想杀我。” 纪元钧在看见叶澜的眼神时,他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思虑再三,他还是将qiang收了回去,说:“我不想杀你,但你必须跟我走。” 叶澜沉默了,他咬了一下嘴唇,回过头,望向傅离,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接着,他望向纪元钧,点了点头,伸出双手。 当看到纪元钧把手铐取出来的时候,傅离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压制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同纪元钧说:“你……非得这么带走他吗?” -- 第81页 纪元钧看向傅离,冷静地说:“他犯了故意杀人罪,又有逃脱罪名以及绑架人质的嫌疑,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傅离想不通纪元钧为什么那么冷静,哪怕杀人的不是叶澜,而是纪元钧的某个朋友,他都不觉得纪元钧该这么沉着冷静。傅离气得不行,他深呼吸了一下,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傅离。”叶澜打断了傅离的话,对他摇了摇头。 傅离看出叶澜的意思,叶澜不想让纪元钧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或许是已经对纪元钧失望,觉得没必要再解释,又或许是不想给纪元钧增添心理压力。总之傅离知道,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才是叶澜希望的。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也不说好了,傅离闭上了嘴,朝向门口走去。门口的警察拦住了他,不让他走,纪元钧站在后方,淡淡说了一句“让他走”,门口的警察便让开了道,傅离也跑着下了楼。 叶澜被捕之后好几天,傅离都有些闷闷不乐,玉笙寒见他成天脸上没个笑容,还找了几部爱情喜剧电影给傅离看。结果电影一开场,傅离就关了电视,说自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玉笙寒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某日外出了一趟,回来之后,便对着摊在床上的傅离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玉笙寒带着傅离去了圣和孤儿院。 被查封之后的孤儿院,显得无比荒凉,地上皆是无人清扫的落叶,前院的那个喷泉,也已经被拆除,只剩下了一个圆台。孤儿院的大门是封笔的,只有传达室前面的一个小门,不知为何开着。玉笙寒带着傅离走了进去,进入办公楼,走上二楼,傅离在那个他之前晕倒过的走廊上,看到了一些和尚。 那些和尚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正在念经。 玉笙寒又带着傅离走上了三楼,三楼的走廊上,也有几个念经的和尚。 傅离见他们如此认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拉着玉笙寒去了安静的地方,小声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念经?” “自然是为了超度那些孩子的亡魂。” “可你不也会超度亡魂吗?为何要请他们过来。”傅离还挺想看玉笙寒超度亡魂来着。 “我会,但……就我从前跟随师尊修习的各种技法中,并不包含超渡亡魂这一项。超度亡魂,是我闲着没事做的时候跟着古书上自学的,因此并不算特别精湛。对付一两个亡魂还好,多了就不太行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妄山的时候告诉你,那些东西我对付不了。” “原来如此。”傅离点了点头,他们回到三楼的走廊,看见那些和尚闭着眼,虔诚无比地颂念经文,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傅离见状,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微微低头,闭上眼,双手合十。 玉笙寒见他这样,问道:“你知道经文怎么念?” 傅离摇了摇头,说:“我在祈祷,希望那些孩子下辈子能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这样能有用吗?” “心诚则灵嘛,”傅离扯了扯玉笙寒的衣服,说,“你也来。” 玉笙寒看着傅离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便与傅离一起,为那些孩子的亡魂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傅离恍惚间,又听见了那些孩子用清脆的声音喊他‘大哥哥’。他睁开眼,便看到许多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他们中有一些,是傅离那天晚上见过的,有一些,傅离见也没见过。他们没有再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也没有伤痕,他们脸上带着独属于孩子的笑容,冲着傅离挥手。 那些孩子的身体伴随着诵经的声音,逐渐变得透明,最后,他们的身体化作一颗颗光点,随风消散而去,只留下一句。 “大哥哥,再见。” 在孤儿院门口与那些和尚道别后,两人走在人行道上。傅离盯着脚下的红砖,忽然想起,那晚看到的监控录像,录像中的人行道,地面上似乎也是这样的红砖。 他叹了口气,对玉笙寒说:“对不起啊,这两天我净闹脾气来着。” “没事儿,”玉笙寒说,“反正看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屁孩在那边嚷嚷‘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也挺好玩儿的。” 傅离瞪了玉笙寒一眼,接着说:“其实我知道,纪元钧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那是警察的职责,警察的职责就是将犯人逮捕归案。” “那你怎么还气了那么久?” 一提到这事儿,傅离就气得不行:“因为是我不明白,明明这件事有那么多种解决方法,他为什么偏偏选了最差的那种。他大可以把地址告诉其他警察,让其他警察去抓叶澜;又或者,他只要再等几个小时,叶澜就去会自首了;又或者做的绝一点,他可以隐瞒叶澜是杀人犯这个事实……当然,这样有点不负责,但也好过他亲自去逮捕叶澜啊。他不单亲自去逮捕叶澜,还拿qiang指着他,还用手铐铐他,我他妈……” 玉笙寒虽然不像傅离这么激动,但提起这件事,还是不免有些惋惜。两年前他认识叶澜和纪元钧的时候,他们两人还甜甜蜜蜜的,玉笙寒也不曾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叹了一口气,说:“一边是工作和职责,另一边是长达十几年的爱情,纪元钧此举,不过是说明他在二者之间,选择了前者罢了。” 傅离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去看看叶澜。” -- 第82页 依据法律规定,像傅离和玉笙寒这样既非律师也非叶澜亲属的人,在未提交申请的情况下,是无法与叶澜见面的。因此尽管很不情愿,但傅离还是打电话给了纪元钧,想请他帮忙,让自己和叶澜见一面。 电话那头,纪元钧的声音充满了疲倦感,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澜澜他……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按我给玉笙寒的设定来说他是修仙的,属于道教,和尚属于佛教,为了不让他们冲突,所以玉笙寒并没有和那些和尚一起诵经。 然后为什么他找了和尚呢,是因为之前提过的傅离他们去新月湖玩,新月湖附近有很多寺庙,寺庙是佛教的建筑。 我设置纪元钧亲手逮捕叶澜这个剧情之前还去问了几个朋友这样写会不会被骂,他们都说会被骂。因为澜澜实在太可怜了,小时候被院长性/侵,好不容易被好人领养,养父母没几年就死了,谈恋爱没多久就因为意外变成残疾人,长大以后杀了仇人,还被恋人亲手逮捕。他们说我这么写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结果我还是这么写了,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想引起关于法律与人情的思考吧,希望姐妹们不要骂作者QAQ ☆、第 48 章 夜晚,所有人都睡下了,为了时时刻刻监视犯人,看守所的灯还亮着。叶澜躺在床上,伴随着他人的呼噜声,凝视着天花板上的飞虫愣神。 飞虫在雪白的天花板上自由地飞舞,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轨迹,叶澜看着看着,思绪便飘向了远处。纪元钧那日用qiang指着自己的场景,再一次在他脑海中回放。因为回放了太多次,以至于他可以清清楚楚地说出,当时纪元钧脸上的表情,他说的每一个字,他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的手指,他衣服上纽扣的图案。 突然,天花板上的飞虫停止了舞蹈,周围的呼噜声消失了。叶澜从自己的回忆中摘出,他眨了眨眼,偏过头,便看到自己床边站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衣裤,待着一顶鸭舌帽,微微低头,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容。 看见男人的时候,叶澜没有被惊吓到,他不慌不忙地坐了起来,微笑着看向男人,说:“言先生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阶下囚。” 男人将帽子取下吗,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正是那个姓言的男人。 男人嘴角一勾对叶澜说:“我不是来看你的,我过来,是想想向你讨要一样东西。” 叶澜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我就说,你不会无缘无故帮我治好我的腿。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自身都难保,能给你什么?” 男人微微弯腰,抚上叶澜的脸颊,说:“我要你的身体。” 叶澜不见了,是在昨天晚上不见的。 警察找遍了整个看守所,都没有找到叶澜,而关押叶澜的那间房间,经检查,门窗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叶澜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 警方调出了当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直到昨天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叶澜还躺在床上。但在那之后,录像就变作一片漆黑,没有画面也没有犯人的声音,只能听见一片断断续续的杂音。大约五分钟后,监控录像又恢复了原貌,可是这时候,床上的叶澜已经不见了。 看过这段录像以后,傅离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心里有一种感觉,叶澜并不像是被‘人’带走的。 玉笙寒看完录像后,问纪元钧:“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叶澜不见的?” “今天早上,犯人们起床的时候。”纪元钧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有些落寞地说,“他一个人无依无靠地能跑去哪儿,万一出了什么危险。” 当初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傅离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说:“这段视频,能不能让我拷贝一份回去看?” “从规定上来说,不行。”纪元钧说。 “那就把这一段只有杂音的给我吧,”傅离说,又恐纪元钧看出自己的目的,加上一句,“我想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恢复这段视频。” 于是纪元钧只将录像中黑屏的那部分交给了傅离,傅离带着录像离开看守所后,便直接去了距离这儿最近的一家网吧。他向网管要了一张白纸后,便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玉笙寒走在傅离身旁坐下,看着他将一个小小的金属方块插/进桌子下方的主机里面,接着戴上耳机,握着鼠标一通点点点,电脑屏幕上就挑出来一个黑色框框。 “你在干什么?” “嘘——”傅离竖起食指,示意玉笙寒安静一些,说,“我怀疑这段视频里,应该藏着叶澜的去向。” 玉笙寒点了点头,接着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傅离将这段乌漆嘛黑的视频看了一遍。然后又回到最开头,重新播放了一边,不过这一次,傅离却是提起笔,开始在纸上画画。 玉笙寒微微倾身,看向傅离在纸上画得东西:黑点,横线,横线,横线,横线。 傅离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中的杂音上,他画得很慢,有时候漏听或是错听了,便得回到出错的地方重来一遍。全部画完以后,傅离又将音频从头听了一遍,一一对照,看自己有没有画错。 确认无误后,傅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玉笙寒说:“完成了!” -- 第83页 玉笙寒看向那张纸,上头全是点和横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摩斯密码,”傅离十分自豪地说,并拿起笔,在那些点和线后一一作标注,“把它翻译过来,就是一串十一位的数字,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个手机号码。” “手机号码……”玉笙寒望着那串数字,陷入了沉思,接着,他掏出手机,输入傅离破解出来的那串数字,拨打出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给我的,是傅离帮你解开的密码吧?那小孩儿怎么样,好用么?” 听到男人的声音时,玉笙寒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眉头紧锁,咬牙切齿地对那头的男人说:“果然是你。” 傅离在见到玉笙寒的神情时,不由得有几分害怕,上一次看见玉笙寒这样的眼神,还是在他意图刺杀小路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是谁,让玉笙寒这样生气? 男人轻笑一声,说:“自然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把叶澜带到哪儿去了?” “想知道吗?明晚八点,我在圣和孤儿院宿舍楼的天台,等你。”说罢,男人便挂了电话。 “喂?喂!”玉笙寒还没说完话,那人便挂了,他再想拨打回去,可电话那头却表明这个号码已停机。他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男人的号码,眉头深锁,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傅离见他这副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是谁?” 玉笙寒沉默几秒,接着呼出一口气,说:“一个故人。” “故人?”一提到故人,傅离便不由得想到先前张嵊提到的言先生,那家伙既然能教唆张嵊杀人,那么带走叶澜,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便问,“那是他带走了叶澜吗?” 玉笙寒点点头,尔后,同傅离说:“明天晚上,你好好在房间里待着,把门窗关严实点,哪儿都不要去,无论是谁来找你,都不要开门,知道吗?” 听到玉笙寒这个交代后事的语气,傅离就感觉有些不妙,便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解决一些事情。”玉笙寒见傅离似乎十分担忧自己,便微笑着同他说,“放心吧,我会把叶澜带回来。” 越听这些话,傅离就越担心:“那你自己呢?” “我那么厉害,谁能伤到我啊。”玉笙寒没心没肺地说着,可一看傅离那表情,严肃地就跟自己不是到外头去‘解决事情’,而是马上要去参加自己的葬礼似得。于是张开双臂,轻轻抱了傅离一下,说,“你放心,我一定完好无损地回来。” 即便玉笙寒已经再三保证了,但傅离还是不放心。第二日晚上玉笙寒离开的时候,傅离还乖乖地待在房间里,并向玉笙寒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跑出去。结果玉笙寒走了才没过多久,傅离便悄悄走了出去。 玉笙寒和那个男人具体说了什么,傅离没听清楚,但他隐约听见了孤儿院三个字,而就他们最近所熟知的孤儿院,只有圣和孤儿院一家。因此,傅离猜测玉笙寒和那个人多半是约在孤儿院见面。 傅离离开之前,将自己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认出自己。结果才走了没多远,便被拦住了。 玉笙寒盯着打扮得跟个小偷似得傅离,说:“不是说好了,不要出门的吗?” 已经被识破了,那也就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傅离一把扯掉口罩和眼镜,说:“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不行,”玉笙寒断然拒绝,“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 “我会尽量小心的,要实在不行,我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你,好不好?”傅离满怀期望地望着玉笙寒,他拉起玉笙寒的手,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傅离那几乎算是恳求的态度终于让玉笙寒心软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不过你必须保证,要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不能出来。”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离圣和孤儿院不算太远,打车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但玉笙寒还是选择了去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让傅离跟着自己踏上了鸾鸣剑。 在天空飞行的速度,比之乘车更快,好像才没过多久,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脚踏在下方的水泥地上,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这时傅离才发现,他们是来到了某幢楼的天台上。 玉笙寒环顾四周,最后,将傅离带到了进入天台的门那边,说:“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来。” 傅离点了点头,乖乖地在门后头躲着,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探出一个脑袋往外瞧。 八点一过,天台四周不知为何,刮起一阵风,伴随着这阵风,傅离看见一个男人,似是腾云驾雾一般,落在了天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反派终于要登场了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 马上就要写到攻的过去了! ☆、第 49 章 待到看清男子容颜的那一刻,傅离愣住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长得比玉笙寒更好看的人。 玉笙寒也好看,俊美中带着一丝邪气,阅偶像剧无数的傅离在第一次见到玉笙寒样貌的那一刻,便因为他的样貌,为之倾心。而这个男子,无论气质还是样貌,皆与玉笙寒完完全全不同,他甚至不像尘世中的人类,反倒像是天上的仙人。 -- 第84页 玉笙寒望着眼前的男人,神色冷漠无比,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杀气。他冷笑一声,说:“焰煊,哦不,或许我应该叫你言先生,我真是没想到,你为了逼我出来,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焰煊?原来这才是他的名字啊。傅离好奇地盯着那个男人,觉得这个名字与他的长相完全不相符。 焰煊嘴角一勾,笑得有些轻佻,说:“我还能更卑劣,你不是不知道。” 玉笙寒微微蹙眉:“你要怎样?” 接着,傅离便看见焰煊看向了自己的方向,说:“出来吧,我知道你藏在那儿。” 傅离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这儿总不可能藏了其他人吧? 他记着玉笙寒的叮嘱,虽然好奇,但终究没敢出去。焰煊见傅离不出来,也没有强逼,而是说:“才几个月没见,你就忘了我了吗?小傅离。” 听见焰煊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傅离心下更是觉得十分奇怪,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焰煊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而接下来傅离看到的一幕,更是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焰煊的外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身高变矮,皮肤便黑,五官也渐渐变得平庸,最后变成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傅离曾经见过,那是小路! 傅离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抓到犯罪组织的时候,小路的音容,对待自己的态度,与眼前的男人分明完全不一样,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这男人偏偏知道自己的名字,还问自己认不认识他。 所以……那个小路,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焰煊假扮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玉笙寒听到焰煊如此轻佻地喊傅离,心下十分不快,说:“这儿只有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个人,任凭你怎样装神弄鬼,也不会再有人出来了。” 焰煊一挥手,又将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样貌,笑着同玉笙寒说:“你倒是挺护犊子。” “废话少说!”玉笙寒忽然拔剑而出,直指向焰煊的胸口,“你把叶澜带到哪里去了。” 焰煊挑了挑眉,说:“你说叶澜么?呵,他马上就要变成我的身体了。” 变成……身体? 傅离不明白焰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焰煊实际上是类似于画皮里面的妖怪,需要披着美男子的皮生存么? 听见这句话,玉笙寒的脸色立刻变了,他再无法维持冷静,持剑直接朝向焰煊胸口刺了过去。而焰煊则是不慌不忙地向后退了几步,便在玉笙寒的剑刺到自己之前,迅速拔出别在腰间的剑,挡住了玉笙寒的攻击。 焰煊那把剑与玉笙寒的鸾鸣完完全全不同,鸾鸣便如玉笙寒的外在一般,似一块寒冰,剑身通体透白,锋利无比,带着一丝逼人的寒光,剑柄则是淡淡的青色,上刻祥云纹样;而焰煊的剑却恰似一道火焰,剑身通体呈现暗红色,剑脊上又雕刻着金色的纹路,在不同的角度下,有种波光粼粼的美感,剑柄为纯黑色,一条游龙盘踞其上,狂妄肆意。 伴随着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寒光与金光在漆黑的夜中,相互摩擦,碰撞,划出闪耀的弧线。玉笙寒的剑很快,全程几乎都是他在主动攻击焰煊,而焰煊的动作也不慢,无论玉笙寒发出怎样的攻势,他都能应对。 傅离躲在门后头,看他俩在天台上打架,看得都愣住了。虽说这种一人一剑的打斗场面他在武侠剧里也见过不少,可那都是演出来的,现实中见到还是免不住要惊讶一番。身形,剑法,动作,都令人眼花缭乱,甚至看不清他们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这,这就是神仙打架吗? 而且看玉笙寒的那股气势,分明就是对焰煊起了杀心。 玉笙寒和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何平日里好像什么也不在乎的玉笙寒,见到焰煊之后会失去控制。 玉笙寒和焰煊也不知打了多久,打到傅离站得脚后跟疼了,那二人也没分出个高下。然而就在此时,傅离见到玉笙寒不知使出了一招什么招数,将焰煊逼得向后倒退了一大步。然而这若是在平地上,这一下或许没什么,偏偏这是在天台上,于是焰煊一不小心,向后倒了下去。 傅离原本以为这一场打斗是以玉笙寒的胜利为告终,还没来得及替玉笙寒高兴一把,便听见焰煊在落下去时,喊了一声。 “师兄——” 傅离:“……”师,师兄? 等等,这个男的,该不会就是玉笙寒口中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师弟吧? 玉笙寒在与焰煊斗剑时,计算好了每一步,他从前与焰煊打过不止一次,心里早就知道,自己与焰煊恐怕很难分出胜负。并且距离上一次见到焰煊,已经过了将近三年,这段时间内,焰煊的功力是否有长进,他也不知道。 于是,与其单纯靠武力取胜,不如利用一下地形。 于是玉笙寒使出自己毕生所学的剑法,一步步将焰煊逼到了天台边缘,最终使出一个大招,将他逼下了天台。 却不曾想,焰煊会在最后一刻,作出那样的事。 而且那声音,分明是—— 这一刻,玉笙寒来不及想别的,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在焰煊即将掉下去的那一刻,拉住了他的手。 焰煊望着玉笙寒,笑了。 -- 第85页 但他的笑容,与他那清冷的外表完全不符,像是一株高岭之花,开出了艳俗的花蕊。 “你忘了我可以飞的吗?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焰煊念得格外用力,但语气和声音,却与之前那声师兄,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玉笙寒心下一沉,立刻松开了焰煊的手,但却已经来不及了。焰煊脚底在墙面上一瞪,一跃回到了天台上。 接下来的一幕,无论过多久,傅离也无法忘怀,回想之时,傅离还需将其化为慢动作,方能记起焰煊的每一个动作,剑气的走向。 焰煊便似一只苍鹰一般,脚尖在天台轻轻一点,轻盈地跃起,他大手一挥,手中的剑便划破空气,那道剑气仿佛成了真正的弯刀,飞速冲向玉笙寒,便在玉笙寒还未反应过来时,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中飞溅而出,瞬间染红了白衣,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玉笙寒被那道剑气打得向后退了两步。而焰煊却不会给玉笙寒休息的机会,下一道攻击,很快便迎了上来。 傅离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体是怎样动起来的,总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挡在了玉笙寒的面前。 当看到焰煊挥起剑的那一刻,死亡的恐惧一下子笼罩了傅离,比起直面患鬼与山魑时更甚,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比那些怪物更可怕。 他想拉着玉笙寒赶紧逃走,可是脚就像是钉在地上似得,根本动弹不得。 那一刻,傅离想了很多,想到了自己重生前的父母朋友,想到了重生后经历过的事情,一幕一幕,像是走马灯一般播放着。他好像回忆了许久,可真正算起来,也不过几秒钟时间。 回想过后,傅离便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傅离都被感觉到任何疼痛,他睁开眼,便见焰煊立在自己面前,双臂抱胸,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 “还真是,伉俪情深啊。”焰煊调侃道。 傅离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接着便被玉笙寒一把扯到身后。 视线前方,是玉笙寒高大的背影,他的右肩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甚至能从破开的衣服里,直接看到深深的伤口。望着那道伤口,傅离心疼得像被针扎了似得,恨不能代替玉笙寒受伤。 玉笙寒将傅离护在自己身后,因为疼痛,他已经开始不断地冒冷汗,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对焰煊说:“这是你我二人的事,你别动他。” “我本来就没想动他,不过……”焰煊微微歪过头,看了躲在玉笙寒身后的傅离一眼,笑着说,“这小子对你用情挺深啊。” 只与焰煊对视了一眼,傅离便感到十分不舒服,而焰煊的话更是令傅离心惊。 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而且还这样直接地说了出来。 他这么说,玉笙寒该怎么想他? 玉笙寒楞了一下,接着说:“不关你的事。” “好,算我多管闲事喽。”焰煊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步,一直退到天台的边缘。他微笑着同玉笙寒挥了挥手,说,“后会有期。” 接着,傅离便眼睁睁看着焰煊往后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伉俪情深是形容夫妻的,焰煊这里这么说就是故意调侃他们 惹,其实好像焰煊的剑更好看一嗲 我太久太久没看古代背景的小说了,这俩人的佩剑磨了好久磨出来的。 焰煊的剑是比较早想好的,就是黑,红,金配色(霸气哦~),玉笙寒的剑想不好,他这个人看起来就白白的,衣服也白白的,玉锁也白白的,然后剑也白白的。但是剑全身都是白色又不好看,所以剑柄给他变成淡青色了。 ☆、第 50 章 焰煊掉下天台的时候,玉笙寒也克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再和焰煊决一死战,却被傅离拦住了。 玉笙寒本想一掌打晕傅离,可看到傅离那写在脸上的对自己的担忧时,又狠不下心来,只冷冷地说:“不要拦我,我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我必须杀了他!” “可你现在受伤了,”傅离不忍心再去看玉笙寒肩上的伤口,他别开脸,说,“先回去吧,把伤口处理一下。” 玉笙寒还是不听,一意孤行地要去追焰煊,说:“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错过了这次,下次再想碰到他,就难了。” 傅离见他如此固执,忍不住吼道:“会有下次的!” 玉笙寒回过头,望向傅离,傅离接着说:“既然这一次,是他主动给你留下了线索,让你来见他,那么就说明你们一定会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等到你伤口养好了,再杀了他也不迟。” 玉笙寒迟疑了一会儿,说:“可是叶澜还在他那儿。” 傅离自然知道,他们过来,就是为了从焰煊手中救出叶澜。 可是听过焰煊那些话以后,傅离却不敢保证,焰煊的目的究竟是想用叶澜把玉笙寒勾出来,还是单纯地像骗玉笙寒和自己打一架。 “叶澜他……真的还活着吗?” 玉笙寒没有开口。 玉笙寒没有说话,但傅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也难怪,在焰煊说出叶澜变成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玉笙寒会如此生气。不论那个‘变成身体’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傅离都知道,叶澜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 第86页 虽然傅离与叶澜相识并不久,但他还是打心底把叶澜当成好朋友的,他喜欢叶澜的为人,也同情他的遭遇。因此在知道了叶澜已经死去的那一刻,傅离还是感觉十分难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似得。 他也想为叶澜报仇,但是现在不行,自己什么也不会,去了就是找死,玉笙寒现在又受伤了,能不能大得多焰煊,还是个未知数。 他将眼泪咽了回去,对玉笙寒说:“回去养伤吧,这样以后看到了他,才能杀了他,为叶澜报仇。” 玉笙寒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见玉笙寒答应下来,傅离也就放了心,他本想让玉笙寒去医院检查伤口,但一想到玉笙寒的体质,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二人回到酒店后,傅离便直奔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堆消毒和止血的药剂以及纱布,又冲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时,傅离看见玉笙寒已经脱去了衣服,坐在床上。他皮肤本来就白,脱了之后显得更白,一道二十厘米长的伤口横在他的肩膀,伤口很深,能直接看到里面鲜红的肉。血液不断地从伤口内涌出,玉笙寒将毛巾捂在伤口上止血,却起不了多大作用。他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牙齿紧咬着下唇,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角滑下。 傅离见状,赶紧走上前,将已经被血浸透的毛巾丢到一边,又拿出新毛巾帮他擦拭流出的血液。可是那些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擦掉一些,没一会儿,血液便又涌了出来。 傅离盯着那道伤口,急得快哭出来了,玉笙寒微微侧过脸,看见了傅离有些湿润的眼眶,说:“别擦了,直接帮我抹药吧。” 傅离点了点头,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刚才买的那一堆药里面找出了消毒用的碘伏以及止血药,他用棉签蘸取了碘伏,握着棉签要接触到玉笙寒的伤口的时候,手又不听话地抖个不停。他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想尽量叫自己的手听话一些,别抖得那么厉害。 棉棒头接触到伤口前,傅离对玉笙寒说:“我,我从来没做过这个,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玉笙寒却是笑着说:“没事儿,大胆地来,我不怕疼。” 虽然玉笙寒这样说了,但傅离还是不敢大意,只敢轻轻地给伤口消毒。棉棒在伤口上短暂接触一下,留下药液以后,便迅速离开皮肤。于是抹了好一会儿,也没消毒完毕。玉笙寒知道傅离怕自己疼,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便对傅离说:“你直接倒上去吧。” 傅离愣住了,说:“倒,倒上去?这样没关系的吗?” “没事儿,我从前在山上受伤,暂时找不到医药用具的时候,都是直接把白酒往伤口上倒的。”说着,便又把已经干了的毛巾递给傅离,说,“一会儿在下面垫着,免得药液滴到床上。” 玉笙寒都这么说了,傅离也只能照做,他一手拿着干毛巾,贴在伤口下方的肌肤上,另一只手拿着碘伏的瓶子,尔后,对着伤口倒了下去。 “嘶——”这一下可比傅离那慢慢磨的疼痛感来得刺激多了,玉笙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痛归痛,总算是在短时间内消毒完了。傅离将流在伤口外面的药液和血渍擦干净后,便取出消炎止血的药,开始帮玉笙寒抹药。 这玩意儿比不得碘伏,不能一下子倒上去,只能一点点来。玉笙寒又是一边说着不怕疼,让傅离随意发挥,一边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等到傅离帮玉笙寒抹完药,玉笙寒的头发几乎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一半。 上完药,再用纱布包扎完毕,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见到玉笙寒的伤口不再往外渗血,傅离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将床上地上随意丢弃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又那些沾满血液和药液的毛巾以及玉笙寒的衣服丢到洗衣篓里,拿去洗衣机里面洗了,这才回到房间。 傅离很想问问玉笙寒和那个焰煊的关系,但又觉得,这样贸贸然开口似乎不太好,便拐弯抹角地说:“那个焰煊,下手可真狠啊,你的伤口,想必要过很久才能好吧。” “我有内力护体,伤口好得比一般人快些,倒是你,”玉笙寒望向傅离,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焰煊的关系?” 傅离点了点头。 玉笙寒对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傅离乖乖走到他面前,接着,玉笙寒说,把手给我。 傅离又乖乖地把手递了过去。 玉笙寒拉住傅离的手,便要往自己胸口贴去,傅离望着玉笙寒的胸肌,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立刻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这样不太好吧。” 玉笙寒一看傅离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你要真这么想摸,以后让你摸个够,但现在不是让你摸胸。” 傅离:“……那,那是摸什么?” “把你的手,贴在玉锁上。” 玉锁…… 那块他一直想碰一下可是玉笙寒死活不给他碰的玉锁…… 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那些事情,玉笙寒的过去,他的体质,玉锁的秘密,都将在这一刻解开。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接着,慢慢地将手掌贴在了玉锁上面。 只见自己的手在碰到玉锁的那一刹那,绚烂夺目的光芒,便自自己的指缝间流出,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绚丽光芒。紧接着,那道光芒的范围逐渐变大,直至笼罩了傅离的视线,他仿佛不是置身于酒店的房间,而是处于一个由绚丽光芒组成的异度空间内。 -- 第87页 尔后,傅离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一点点缩小,一点点变得轻盈,身上附上了一层触觉,好像是有人将自己抱在怀里似得。 在下一刻,眼前的光芒消失,周围的景象逐渐又模糊变得清晰。傅离眨了眨眼,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灰蒙蒙的一片天花板。之所以知道那是天花板,是因为这面灰蒙蒙的墙连接着的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山水图,山水图往下,是摆着香炉的红木案记,案记两遍,又是成对的,古朴而华贵的木椅。 再一转眼,傅离便看见自己周围站着一群人,他们都穿着古代的衣服,梳着古代的发髻。其中一个中年女子,似乎正在哭泣,而她身旁的中年男子,则是在安慰他。 再一抬头,傅离便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估计已经七/八十岁,依然是鹤发童颜,面容十分慈祥。 此时此刻,傅离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自己该不会穿越了吧? 接着,便听那老者道:“二位切莫伤心过度,此子天资过人,生来便是那百年难得一遇的修仙奇才,是为二位的福分啊。” 什么修仙奇才?自己是穿越到婴儿身上了吗?这里就是小说里面的修/真/世界? 那个中年女人一边拭泪,一边说:“还请徽明道长,务必好好对待我儿,万不可叫他受半分委屈。” “二位大可放心,我徽明既然收他为徒,便定会护他周全。” “既然道长已经保证了,那我们也可放心了。” “对了,你们二位,可曾给这孩子起名字?” “不曾起过,只待道长为他起名。” 傅离看见那老者低头望向自己,微微一笑,说:“我想给他起名,玉笙寒。” 作者有话要说:  澜澜彻底杀青了,澜澜杀青以后纪元钧也不会有多少戏份了 本来还想写一下玉笙寒是什么什么灵根以凸显他体质的特殊,上百度一查那些灵根的分类以后发现太——麻烦了,而且我根本不咋看修仙小说,所以还是算了。 惹,下章开始回忆杀 回忆杀部分为玉笙寒在古代修仙时的生活还有他和焰煊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喜欢看这部分的可以跳过这个单元(当然啦最好还是不要跳,因为这部分相当于主线,很重要,跳过了估计就看不懂后面的剧情了) Ps:这里不是穿越,是共情 ☆、第 51 章 时值清明时分,江南小镇,时年十一岁的玉笙寒跟随其师尊徽明道长首次下山归来,玉笙寒跟在徽明道长身后,行走在湖畔小径上。湖边种着一棵棵柳树,因正值春季,绵绵的柳絮被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落下,飘扬在空中。 此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玉笙寒定睛一瞧,便见一个柳树下方放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快步走到那个婴儿身边,将他抱了起来。说来也怪,原本还大哭不止的婴儿,在被玉笙寒抱起的时候便停住了哭泣,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玉笙寒。 玉笙寒见这孩子生得乖巧,心里甚是喜欢,便将他抱去给徽明道长看,说:“师尊您瞧,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子灵气,想来也是个修道的好材料。倘若这孩子是个孤儿的话,不如您就收他为弟子吧。” 徽明将那孩子抱了过来,手指轻轻在婴儿脸颊上划过,说:“样貌确实不错,不过天资平庸了些,若想得道成仙,须得比他人努力百倍才行。” “那无妨,只要师尊收下了他便好。”接着,玉笙寒在那个装婴儿的篮子内,看见了一张纸,便将它拾了起来,只见上头写着‘家境贫寒,实在没有能力再多养育一个孩子,还请有能力的好心人能够收下这个孩子,好好待他’。 “这孩子果真是个孤儿,”玉笙寒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将他带回去吧。” 徽明原本已经决定,此生只收玉笙寒一个亲传弟子,便再不收其他弟子,只是在见到这孩子笑颜的那一刻,便又改变了心意,点头道:“也好,我便将这孩子收下了。” “这书信上面并未提及这孩子的姓名,师尊不如替他想个名字。” 恰在此时,一片柳絮飘下,落在了孩子的鼻尖。徽明捋了一把胡须,说:“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我想,给这孩子起名,柳生绵。” 玄音宗内五位长老,徽明虽算不得最年轻的,却是最爱游山玩水的,因此过了这么多年,也只得玉笙寒一个亲传弟子。而玉笙寒又随了他师尊的样子,随心所欲不爱被束缚,因此玉笙寒下面,又是没有多少弟子。 这一次徽明破天荒地带了个婴儿回来,算得上是玄音宗内的大新闻,引得全体弟子与长老都出来观摩,究竟是怎样的孩子,让徽明破了自己的规矩。原以为怎么着也该是个跟玉笙寒一样的天才,一见到那孩子,才发现他资质甚是平庸,在整个玄音宗,也就是个中下水平,因此都对徽明的行动十分不理解。 徽明倒是无所谓,他将柳生绵交给了玉笙寒,让他俩同住。柳生绵虽然算得上是徽明的亲传弟子,但到底来得最晚,因此算作诸位弟子的小师弟。平日里跟随其他师兄们一起,修习剑法与仙术,但因为柳生绵于这方面的资质实在不强,因此徽明便建议他学习医术,这样对于其他师兄们也大有帮助。 -- 第88页 时间很快地过去,一眨眼,十五年过去,玉笙寒二十六岁时,遵从徽明的嘱托,带着一众师弟们下山游历。这其中,许多师弟从小就住在玄音宗,一心修炼,从未下山过,柳生绵便是其中之一。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玉笙寒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朝着一旁的柳生绵望去。 玉笙寒原以为柳生绵顶多是小时候长得可爱些,长大了或许就歪了,却未曾想到这孩子的外貌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变得精致。十五岁的少年,皮肤白皙光滑得跟块玉似得,头发乌黑茂密,眼里像盛着一波秋水,水滴顺着长长的睫毛落下,在他的眼下留下一颗勾人的泪痣。 玉笙寒笑了笑,调侃道:“阿绵的外貌果真是倾国倾城,不愧是我玄音宗第一美男子。世人皆说玄音宗的弟子,皆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阿绵你又是玄音宗第一美,那岂不就是天下第一美男。” 柳生绵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师兄平日里不好好修炼,便是去研究这些无聊的事儿去了?” 玉笙寒见他始终冷着个脸,没半点表情,便说:“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该多笑笑,否则不是白瞎了这张脸?” 柳生绵仍是冷着个脸,没再看玉笙寒,而是望向窗外的风景,说:“不想笑。” 玉笙寒还想再逗逗他消遣时间,可见柳生绵压根儿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是看着柳生绵长大的,俩人住一个屋,干啥都一起,因此他对柳生绵最是了解。柳生绵从小便性子冷,除却修炼,学习剑术,仙法,以及医术以外,对别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不管发生什么,好像都没什么反应,从来只是木着一张脸,很少见到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头柳生绵不理睬自己,玉笙寒便摸出从师弟那儿搜刮来的小玩具玩。马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震得马车本身也颠簸不已,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前头的车夫拉开门帘,对坐在后头的玉笙寒和柳生绵说:“前头有个人,似乎是受伤了。” “我下去看看。”柳生绵说。 玉笙寒对医术不精,因此就只是坐在车上,掀开帘子往外瞧。只见前方的道路上,一个男人奄奄一息地昏倒在那儿,柳生绵走到他身边,为他检查了一番身体,接着,同玉笙寒说:“此人中毒极深,我得将他带走,亲自替他解毒,否则他一定活不过三天。” 诸位师尊从小便教导他们,万万不可见死不救,因此玉笙寒说:“那就把他带上来吧。” 柳生绵蹲下/身,将男人的双臂放在肩上,试图将男人扛起来。不过他身材本就纤瘦,那男人又生得高大,实在扛不动,因此还是玉笙寒下了车,替他将男人扛到了马车上。 那男人身材很高大,样貌平庸,看打扮像是个农夫。玉笙寒将他扛回马车上以后,便将他安置在了中间的位置。柳生绵先是给他喂了一丸药,以抑制男人身上的毒素,接着,才叫马夫继续前行。 一众师兄弟在附近的客栈落了脚,一人一间房,柳生绵为了照料那位病人,便将病人接到了自己房中,让他睡床上,自己睡地上。 这次下山来,各位长老给的任务并不重,无外乎是下山采办,外加解决山下那些困扰村民的妖怪猛兽。第一日柳生绵因要替那位病人解毒,因此留在了客栈,玉笙寒则带着其余师兄弟们做任务。 山脚下的妖怪猛兽,花了没几天便已解决干净,玉笙寒又带着师弟们玩了好些天,逛了好些地方,这才回到玄音宗。 一回到玄音宗,玉笙寒便被徽明单独叫去了书房,玉笙寒原以为是自己带师弟出去玩的事情被发现了,已经做好了受处罚的准备。然而徽明将他单独叫来,却并不是为了下山游玩一事,而是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徽明捋着他那几十年如一日的白花花的小胡须,说:“你可曾听说过煞龙教?” “听说过,”玉笙寒点了点头,道,“相传煞龙教中人,行事诡异,杀人如麻,修炼的又大多是邪魔妖法,因此被世人称作魔教。” “不错,”徽明对玉笙寒的答案甚是满意,接着说道,“其实这煞龙教,早些年虽说也有些行事怪异,但算不上作恶多端,只是在十多年前,教主之位易主以后,煞龙教才开始胡作非为,到处作恶。” 玉笙寒也隐约听说过有关于煞龙教的教主的事儿,便问:“您是说,焰煊?” “正是焰煊,据说此人年轻有为,才十几岁便当上了煞龙教教主。他当上教主之时,煞龙教许多教众看他年轻,很是不服气,焰煊便用了许多残忍暴虐的手段,铲除异己,叫他们对自己心服口服。” 玉笙寒微微皱眉,说:“身为一教之主,理应以德服人,怎么他反而靠暴力镇压。” “暴力镇压虽说不能叫人对他心服口服,却能够保证他手底下的人不敢忤逆背叛他。况且这十几年过去,煞龙教的教众哪怕一开始不服从焰煊,现在也已经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做事。” “他一个人,当真管得住那么多教众?” “焰煊手底下,有两名护法,左护法赤嵘,右护法青云。赤嵘原本是普通人,濒死之际被焰煊救下,后焰煊又亲自传授给他法术。因此此人对焰煊可谓是忠心耿耿,只消听说教内有人想要背叛焰煊,或是不服从焰煊管教,赤嵘便会立马将那人杀死。而右护法青云,乃是上一任教主的下属,因从一开始就对焰煊投诚,其法力又十分高强,因此焰煊便将他收为了右护法。” -- 第89页 玉笙寒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想明白,徽明将他叫来,与他说这些是何意义。 徽明看出了玉笙寒的疑问,接着说:“青云,是我们玄音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免后面的剧情引起读者们的误会,提前说一下 阿绵不是玉笙寒的白月光 百分百不是 玉笙寒从头到尾只喜欢过傅离一个人 他和玉笙寒就是纯·师兄弟情 就算比师兄弟情高那么一丢丢,也就是兄弟情罢辽 ☆、第 52 章 几十年前,煞龙教兴起之时,玄音宗上一任掌门人担心将来煞龙教会为祸江湖,于是将自己刚成年的亲传弟子青云,送去了煞龙教当卧底。这一卧底,便是三十多年。 而近日,青云传来密报,焰煊极有可能率领教众攻打玄音宗,原因不详,时间尚未定下,希望玄音宗众人做好准备。 虽然从未和煞龙教的人起过正面冲突,但玉笙寒也明白,那不是一群好对付的人,便道:“既是如此,师尊何不将所有师弟们召集起来,宣布此事。” “我们现在得到的情报太少,既不知道煞龙教出战时间,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现在将此事告知给他们,只会徒增恐慌罢了。” “师尊打算何时将此事告知给师弟们?” “不急,我与其他几位长老已经在针对此事商讨对策,现在只需等待青云的下一封来信,再根据来信的内容,再对现有的政策作出调整。”徽明拍了拍玉笙寒的肩,“我将你单独叫来,不单是因为你是所有弟子中能力最强的,更是因为你是大师兄,须得起到监管师弟们的责任。为师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内,你能好好督促师弟们,多加修炼。” 从徽明那儿出来的时候,玉笙寒神色是难得一见的凝重,柳生绵抱着一摞医术从藏书阁内走出来,迎面见到玉笙寒的表情,便问:“师尊骂你了?” 玉笙寒牵强地一笑,说:“没,没有。” “哦。”见玉笙寒也没有挨骂,柳生绵便打算离去。 望着那一摞医书,玉笙寒又想起了徽明的嘱托,便喊住了柳生绵:“等等!” 柳生绵回过头,望向玉笙寒。 “好好研习医术,将来一定能用上。” 玉笙寒今天的表现太过奇怪,以至于柳生绵也不由得怀疑起来,便问:“师尊同你说了什么?” 看着柳生绵的眼神,玉笙寒便察觉他或许发现了什么,于是玉笙寒又改回了原本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拿起扇子,在柳生绵头上敲了一下,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别多管,回去看书去。” 对于那一天,徽明和玉笙寒在书房内交谈的内容,柳生绵内心还是十分好奇,奈何无论他怎么问,玉笙寒都不愿意告诉他。有过了几个月,几位长老才将所有弟子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件事。 而正式的战争,则是在一年后爆发。 时年玉笙寒二十七岁,这一年煞龙教与玄音宗的战争正式开启。煞龙教教主焰煊,率领手下数百名教众以及两大护法,一同攻上玄音宗,却不料玄音宗早有准备,在煞龙教前往玄音宗的道路上,密布机关,又联合了其他门派,将煞龙教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则煞龙教自从被焰煊接手以后,所有教众的功力都大幅度增长了,再加上他们修炼的皆是正道人士平日里接触不到的妖魔邪术,因此正面对抗时,到底有些吃亏。眼见双方打得难分上下之时,煞龙教右护法青云突然反水,带着一波教众倒戈向了玄音宗。 青云的倒戈可以说是扭转了局势,所有教众都没有想到青云是玄音宗那边的人。青云在煞龙教潜伏多年,自然知道他们所使用的法术的破绽,更知道焰煊的软肋在何处。 最后,几位长老合力施法布阵,将焰煊团团围住,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焰煊,却不想焰煊从一开始就不曾百分百相信青云,因此早在一开始便留了一手。几位长老想要合力杀死焰煊,却发现自己的法术在这一刻居然忽然发不上力,似是不知何时被人下了毒。 焰煊原以为自己已经获得胜利,正准备一举将诸位长老杀死之时,一把剑从他的背后刺入,贯穿了他的身体。 而持有那把剑的人,正是玉笙寒。 在这一场战争中,玉笙寒一开始并未想真的杀了他们,可是当他见到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倒在自己脚下的时候,他也忍耐不住了。 作为玄音宗的大师兄,他再没有必要对敌人仁慈,于是他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渐渐地,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煞龙教的人。最后,他只记得脚下皆是尸体,有敌人的尸体,也有师弟的尸体,他们身上沾满了血污,倒在一起。不远处,是自己的几位师尊,他们联合在一起,将那发起战争的大魔头,制约在中心。 但玉笙寒看得出来,师尊们似乎出现了什么意外,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玉笙寒拔出了剑。 煞龙教教主的死亡,宣布了战争的结束,原本兴旺的魔教,经过这场战争后,死伤大半,教主死亡,右护法倒戈,其余教众便只能跟随左护法赤嵘,落荒而逃。 煞龙教那边死伤惨重,玄音宗这边的情况也不理想,受伤的,能救下来的都救了,实在救不了的,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其埋葬。那段时间,玄音宗里里外外都挂上了白布,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哀伤的表情,缅怀死者。 -- 第90页 然而玉笙寒却接受不了师弟们的死。 自第一个师弟倒下的时候开始,玉笙寒便在后悔了,若是自己当时冲出去,先杀了那个人,或许师弟就不会死了;如果自己再对他们严加看管,让他们变得更厉害些,或许也不会死了;更不必说那些本就没什么本事的,自己更是应该一开始就将他们关在房内,不得让他们出来与煞龙教对抗。 在极度的悲伤与自责的驱使下,玉笙寒做出了一个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决定——他想复活死者。 玉笙寒平日里总爱看些杂七杂八的书,从那些书上,他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些,因为是禁术,因此他只是草草看了就过了,并未打算加以运用。而在那些禁术中,就包括了复活死者一项。 玉笙寒立刻将自己私藏的那些书籍翻了出来,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关于复活死者的那一篇章。而那一章中,笔者列出的第一个条件便是:必须保证死者尸体的完整性。 当天晚上,玉笙寒想办法弄晕了守夜的人,来到存放死者的灵堂,一一打开棺材检查,最终,找到了三具几乎是完好无损的尸体。 找到尸体以后,玉笙寒立即将尸体搬去了后山的冰室内,将三具尸体摆放在冰床上,避免他们腐变。接着,开始研究复活死者的下一步方法。 玉笙寒不记得自己在冰室内待了多久,或许是好几日,或许是一个多月。他每日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回到玄音宗一趟,以免被人怀疑,其余时候,他都在冰室内待着,研究如何复活死者。 然而禁术终究是禁术,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以及反噬效果。禁术对于同一个死者只能使用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尸体将即刻化作灰烬。 禁术的反噬作用极大,玉笙寒在施法的时候,自身也被吸去了不少阳气。已经经历了两次失败的玉笙寒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精疲力竭,身体变得消瘦不已。 玉笙寒并不打算休息,他将那二位师弟的骨灰安葬后,便立刻回到了冰室,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具尸体。 那是柳生绵的尸体。 柳生绵是在那一场混战中,被煞龙教的某个教众杀死的,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看到他是被谁杀死的。他死于中毒,被发现尸体的时候,他的胸口还插/着煞龙教的独门暗器。 尸体找回后,几位长老竭力将柳生绵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但那时候毒素已经深入他的心脏,因此即便逼出了毒,也是无力回天。 玉笙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复活死者的过程并不顺利,好几次,玉笙寒都差点走火入魔,好在他最终还是撑了过去。到了最后也是最容易失败的一步,玉笙寒拼尽全力,几乎三天三夜没有休息。 这一次,他成功了。 柳生绵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玉笙寒可谓是欣喜若狂,失而复得的欢欣以及长时间不休息所带来的的疲倦感,让他忽略了复活后的柳生绵身上的违和感。 玉笙寒将柳生绵带了回去,见到小师弟活了过来,所有人都很开心,不过玉笙寒还是要为使用禁术接受惩罚——去后山的山洞内面壁思过三个月。 早在使用禁术以前,玉笙寒便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因此他并未提出抗议,心服口服地接受了这份惩罚。第二日,便收拾行李,前往后山面壁思过。 出发前,柳生绵来给他送行,那日柳生绵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同玉笙寒说:“师兄且放心地去吧,是你给了我一次重新活下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利用,绝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那时候的玉笙寒,并不明白柳生绵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是死过一次之后,性格多少变开朗了一些。 直到三个月后,他从后山回来,见到的,却是一片荒凉的玄音宗。 ☆、第 53 章 玄音宗被灭门了,他的师尊,师弟们尽数惨死,尸体布满了各个地方,所到之处皆能闻见浓重的血腥气味。玉笙寒从未想过自己出来以后玄音宗会变成这样,他走过了玄音宗的每一处角落,检查过每一个死者,妄图找到一个活着的人,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没有,所有人都死了。几位长老死在了大殿上,他们生前经历过十分激烈的战斗,而将他养育成人的徽明,死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望向门外。 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离开了三个月不是么?明明几天前,还有一个师弟到后山来,给他送东西的,那时候那个师弟还和他聊天,说起自己和其他师兄之间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才过了这短短几天,所有人就都离开他了? 那一刻,玉笙寒几乎要崩溃,甚至想跟着他们一道去死,他发了疯似得从桌上摸过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脖子抹去,可是在剑刃距离脖子不过一寸只时,玉笙寒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死,他要找出将玄音宗灭门的真凶。 他要为自己的师尊和师兄们报仇。 于是玉笙寒放下匕首,开始清理尸体。他将所有人的尸体都搬到了玄音宗的大殿上,大殿内放置不下,便放到练剑场上。他清点了每一具尸体,并一一检查他们的死因,最终,发现了两个可疑点。 第一点,所有人,都是死于煞龙教的武功和武器。 -- 第91页 第二点,没有柳生绵的尸体。 没有找到柳生绵的尸体的时候,玉笙寒的内心是非常庆幸的,他相信柳生绵一定是逃走了,这样至少柳生绵还活着。 同时,他也能确信,是煞龙教的人将玄音宗灭门了。 玉笙寒想去找煞龙教的人报仇,但他明白,以他一己之力恐怕难以与煞龙教那么多人对抗,于是玉笙寒便动身前往其他门派,请求支援。不料统统吃了闭门羹,而那些从前与玄音宗交好的门派,听到了玄音宗被灭门的事,也不过是短暂的唏嘘一番,接着便拒绝了玉笙寒。玉笙寒无法,只得单枪匹马前往煞龙教。 上一回的交战,焰煊死了,青云也被煞龙教的人杀害,倘若玉笙寒猜的不错,这一次灭门玄音宗的行动,便是赤嵘领的头。 玉笙寒曾经与赤嵘交过手,赤嵘并不是他的对手,玉笙寒已做好了打算,即便不能杀死煞龙教所有教众,也定要杀死赤嵘。 打探出煞龙教余孽的巢穴以后,便独自闯了进去。守门的护卫们想要见是玄音宗居然还有漏网之鱼来复仇,便想合力一齐解决玉笙寒,却被玉笙寒轻轻松松全部杀光。 煞龙教余孽的巢穴在一个山洞中,玉笙寒其实并不知道赤嵘在哪个地方,进入了山洞口以后,漫无目的地向前走,遇到了想要挡他路的,就一剑解决,那些怕死不敢上前的,玉笙寒便直接忽视他。渐渐地,那些人都发现了自己并不是玉笙寒的对手,冲上去也就是找死,干脆全都躲在了暗处。 挡路的没了,玉笙寒很快就找到了出路,在绕过弯弯曲曲的通道后,眼前的道路忽然开阔起来,接着,便是一方广阔的大殿。这大殿的装饰并不似普通的门派大殿,殿内整体色调呈现暗红色,两边的烛台皆是由人骨制成,上面立着不知用何材料制成的蜡烛。脚下的道路两旁,堆砌着大小不一的人的头骨,墙壁上则是绘画着可怖的,令人看不懂的图案。 “这么快就找来了?” 玉笙寒抬起头,便看见大殿中央的台子上,摆放着一张椅子,一个男人背对着他坐在那儿。 这男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只是玉笙寒此刻下意识地将这个男人当成了赤嵘,因此便以为那是赤嵘的声音。他当下举起鸾鸣剑,吼道:“赤嵘!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赤嵘?”那男人听见玉笙寒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觉得我是赤嵘?” 玉笙寒对男人这嘲讽的态度十分不爽,说:“不然你是谁?” 男人没有言语,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玉笙寒起初还不明白男人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可紧接着,他便看见一个人自暗处走了出来。那人面容俊秀,神情却十分冷漠,他梳着飒爽的高马尾,身着煞龙教的制服,双臂抱胸,手中握着一把剑,看向玉笙寒的眼神中满是杀气。 玉笙寒望着那个男人,楞了一下。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才是赤嵘,那么高台之上坐着的男子,又是谁? 此时,高台之上的男子才缓缓起身,他转过身,望向下方的玉笙寒,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看见他的真容的那一刻,玉笙寒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似得,震惊到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男人,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这样或许能证明他并不是那个人。 台上的男人看见玉笙寒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跳了下来,走到玉笙寒面前,微笑着同他说:“师兄为何如此惊讶地看着我?” “不,你不是。”玉笙寒拼命地摇头,极力否认眼前的男人长得与柳生绵一模一样的这个事实。他举起剑,指向男人的喉咙,吼道,“你不是阿绵,你是谁?!为何要冒充他?” 鸾鸣剑的尖峰指向男人的喉咙时,赤嵘也迅速将剑夹在了玉笙寒的脖子上,他死死地盯着玉笙寒,恶狠狠地说:“不得对主人无礼!” 听见赤嵘的话,玉笙寒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向后退了两步,狐疑地望向男人,说:“你是焰煊。” “不错,”焰煊一挥手,示意赤嵘先退下,接着,同玉笙寒说,“原本我还想再多骗你一会儿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穿了。” 玉笙寒的脑袋一片混乱:“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吗?……还有,为什么你会变成阿绵的样子?” “我确实是死了,不过死去的仅仅是我的肉身罢了,我的魂魄也没有死去。自我被你一箭穿心那日起,我便以孤魂野鬼的姿态游荡在这世上,寻找报仇的机会。”焰煊向着玉笙寒靠近过来,望着玉笙寒那不可置信的神情,说,“不过这一切还要多谢你啊,玉笙寒,若不是你一门心思要复活你的小师弟,我又怎么有机会在你的禁术刚好成功的那一瞬间,占据他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柳生绵醒过来以后,表现得会那么奇怪。 原来,被复活的根本不是柳生绵,而是占据了柳生绵的身体的焰煊。 焰煊欣赏完了玉笙寒那濒临崩溃似得表情之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说道:“多亏了这具身体,我才能骗过你那些愚蠢的师弟师尊们。所有人都以为我就是柳生绵,他们对我没有丝毫防备,还因为我的‘死而复生’而对我关怀有加。于是,我利用他们对我的信任,暗中下毒,让所有人失去功力,最后……”说到此处,焰煊嘴角一勾,眼中满是阴狠,“我便叫来我的教众们,把他们,都杀了。” -- 第92页 听到这里,玉笙寒再也忍不住了。 极度的愤怒已经吞噬了玉笙寒的理智,他发了疯似得开始攻击焰煊,想到什么招数便用什么招数,什么招数狠辣便用什么,毫无章法,只求速速解决眼前之人。 焰煊一一躲过玉笙寒的攻击,却并未主动出击,他一边拆招,一边嘲讽地说:“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师兄的模样?也难怪,你心里很难过很愤怒吧,若不是你执意要复活你的小师弟,我也便没有机会趁虚而入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他们!是你导致了玄音宗的灭亡!” “我杀了你!” 焰煊原以为自己也可以挡下玉笙寒这一次的攻击,却不想玉笙寒使出的这一招威力巨大,乃至将焰煊的剑折成了两段。然而这一下,却正中了焰煊下怀,他眼见玉笙寒的剑就要朝着自己刺来,并不闪躲,而是将手伸到背后,摸向藏在身后的物品。 震怒之下的玉笙寒并未细想,为何焰煊面对自己刺向他的剑却丝毫不闪躲,连神情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慌张,又为何焰煊此时用的,并非是他们教主专用的那一柄宝剑。他的心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焰煊,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杀了他! 然而,令玉笙寒和焰煊都没有想到的是,便在剑即将要刺到焰煊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冲了出来,挡下了那一剑。 那是赤嵘。 那一剑正中赤嵘心脏,他吐出一口鲜血,仍是用那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玉笙寒。玉笙寒将剑拔出,血液便似喷泉一般,从他胸口喷涌而出。 赤嵘的死让玉笙寒稍稍冷静了一些,也给了焰煊逃跑的机会。趁着玉笙寒怔愣的空档,焰煊一挥手,便刮起一阵飓风,吹起一阵沙石,迷乱了玉笙寒的眼睛。待到风沙散去,焰煊以及赤嵘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大殿内,只能听见焰煊留下来的话语。 “三日后,玄音宗大殿,你我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部分还有一章结束 古代部分的故事,番外还会写,不过番外基本上就是从焰煊视角描写了,玉笙寒视角的也会有一点点 ☆、第 54 章 三日后,玄音宗大殿。 伴随着一阵狂风,焰煊出现在玄音宗,他踏上大殿门口的石阶,一步步走了上来。而大殿内的玉笙寒望着焰煊,内心十分复杂。 那是焰煊,玉笙寒清清楚楚地知道,可是他的外表,却还是柳生绵的外表。 柳生绵不爱笑,神情通常是冷漠的,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一般。焰煊没有表情的时候,那模样,像极了真正的柳生绵。 若是阿绵还活着便好了,这样玄音宗至少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玉笙寒想。 玉笙寒望着焰煊,脑海中想到的全是与柳生绵在一起的时光,他和柳生绵一起生活了十六年,自己看着柳生绵长大,看着他习武,读书,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起其他师兄弟更胜一筹。所以当得知柳生绵被焰煊夺舍以后,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悲伤与无助,他宁可;柳生绵像其他师弟一样,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也好过让他的身体被焰煊利用来做坏事。 玉笙寒深知柳生绵有多厌恶魔教中人,柳生绵生前便对魔教中人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悲的是,死后他却被魔教头领利用,用他的身体,杀死他最爱的师尊和师兄。 焰煊走到玉笙寒面前,露出他标志性的,带着邪气的微笑,说:“大师兄这是看我的脸看呆了,预备不战而败了?” 他一笑起来,便不像阿绵了。玉笙寒皱起眉,冷冷地说:“不准叫我大师兄,你不配。” “大师兄这是生气了?”焰煊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地挑衅,“我便叫你大师兄怎么了?不要忘了,这是柳生绵的身体,不叫你大师兄,叫你什么?” “废话少说!”玉笙寒知道焰煊这是故意拿话刺激他,想叫他失去理智,他拔剑而出,说,“你不是来比试的么,开始吧。” 焰煊虽然现今使用的并非是自己的身体,可功力却丝毫不减从前,他作为煞龙教的教主,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功力,原本就在玉笙寒之上。而玉笙寒却也因为焰煊此时此刻的外表,迟迟下不了狠手,因此很快地,玉笙寒便落了下风。 不知比试了多久,眼见着玉笙寒便要败于焰煊剑下,突然,他发现了一处尤为明显的破绽。若这并非是关乎性命的比试,玉笙寒或许还会思索,这个破绽是否是对方故意显露给自己看的,可是性命关头,玉笙寒却来不及细想。 他对准那一处破绽,放了个招式,焰煊似乎并未料到玉笙寒还留了这样一手,一下子被击倒在地,满脸震惊。玉笙寒见状,赶紧拿起剑,朝着焰煊刺去。 然而此时,他却听见焰煊喊了一声。 “师兄!” 玉笙寒顿住了。 那不是焰煊的声音,那是柳生绵的声音。 玉笙寒下不了狠手,上一回是怒火冲破了头,因此不顾一切只想杀了对方,可冷静下来之后,他却下不了狠手了。他可以杀死魔教中的任何一个人,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将剑刺入柳生绵的胸口,哪怕他明明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柳生绵,而是焰煊。 他的内心,有两个矛盾的声音在互相做斗争,一个要他立刻动手,如果现在不下手,以后或许就没机会了;另一个却在阻止自己动手,因为那到底是柳生绵的身体。 -- 第93页 思索的时间,其实不过短短一瞬,玉笙寒立刻便决定好了,狠下心来,杀了焰煊。可他却不知道,那个破绽也只是焰煊的一个陷阱,便在玉笙寒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玉笙寒缓缓低头,只见自己的胸口,不知何时被扎上了一根钉子。那钉子的样式十分特殊,比寻常的铁钉大了许多倍,钉子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黑气,十分不祥。 在那钉子扎入身体的一瞬间,玉笙寒能感受到的,除却□□的疼痛感,还有一种精神上的痛苦,仿佛灵魂被生生从□□里面抽离一般。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无助地嘶吼着,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乃至最后一刻,玉笙寒记得自己见到了一片闪耀的光芒。 回忆到这里结束。 傅离曾经在小说里看到过这种现象,自己仿佛是附身在某一个人身上似得,重新经历一遍那个人经历过的事情,这种现象叫共情。他方才就是通过玉笙寒的眼睛,见证了玉笙寒过去经历过的一些事情。那些成长时的欢愉,那些痛失同胞的痛苦,被灭门时的悲愤,令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傅离想过,或许玉笙寒的过去会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他有着这样的过去。 傅离将手掌放下,望向玉笙寒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些别的东西。他问:“你是从古代来的?” 玉笙寒微微点头,说:“我中了焰煊的暗器之后便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原本以为只是我一人来到了这儿,直到后来,我才无意中得知,原来焰煊也到了这个世界,只不过来这儿的时候,与我降临到了不同的地方。” “对了,你的胸口……”傅离清楚地记得那根钉子插/进身体里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他急忙看向玉笙寒的胸口,想看一看,当年那枚钉子留下的伤疤,然而玉笙寒的胸口的皮肤却是光滑一片,一丝一毫受过伤的痕迹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纵使那枚钉子没有留下伤痕,傅离也清楚地记得,玄音宗与煞龙教的那场恶战,玉笙寒身上可是受了不少伤的。 玉笙寒看出傅离心中的疑惑,便说:“你现在看到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傅离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那枚钉子,名叫摄魂钉,乃是煞龙教的独门暗器,将这钉子打入他人身体中,那人的魂魄与□□便会分离,肉身不腐,魂魄则会变成孤魂野鬼。除非是由种下钉子的人亲自将其取出,或是杀死种钉之人,否则,被害人便会一直维持□□与魂魄分离的状态,五年后,便会魂飞魄散,再也活不过来了。” “所以,现在的你是……” “不错,你现在看到的我,只是我的魂魄,而非我真正的身体。” 到现在,傅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玉笙寒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但说到这一点,傅离又想不明白了,因为他可以碰到玉笙寒,别的人也能碰到,而他们看到的玉笙寒,却只是玉笙寒的魂魄,普通人是接触不到魂魄的。于是,傅离便问:“可,可是魂魄不都是没有实体的吗?为什么我能碰到你。” “因为这个,”玉笙寒举起那块玉锁,说,“这是我成年之时,师尊送给我的礼物,那时候他只说,这个东西,能在关键时刻救我性命。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师尊的意思,直到焰煊将摄魂钉打入我的身体,我才明白,它可以让魂魄暂时拥有实体。” “如果离开了这个玉锁,你是不是就……” “我就只能是一具孤魂野鬼了。” 怪不得玉笙寒将这块玉锁看得如此重要,他之前说的这玩意儿是命根子,原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经历过玉笙寒所经历过的事情以后,傅离心中对焰煊的厌恶,也达到了极点。焰煊不单杀了叶澜,还灭了玄音宗,将摄魂钉打入玉笙寒的身体,想到这些,傅离便恨不得亲自将焰煊杀死。 傅离从来就是一个想到什么便要做什么的人,于是对玉笙寒说:“反正我现在也不急着回家,咱们去找焰煊吧,杀了他,你才能回到原本的样子。” “单单杀了他,没有任何用处,”玉笙寒说道,“焰煊将我的肉身藏了起来,若是我杀了焰煊,却迟迟没有找到我的肉身,你猜,它会如何?”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会……腐烂。” 焰煊其实并不喜欢叶澜的身体。 叶澜太过瘦弱,手上虽然比较有力气,却因为坐了十多年轮椅,下盘到底不稳。但没有办法,当下他能找到的,与他的魂魄相匹配的肉身,也只有叶澜一个。 焰煊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人,他微微一笑,镜子里的人便也露出了温婉的微笑,与叶澜生前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焰煊不喜欢这张脸,一来,叶澜长得太温柔了,实在不符合他的喜好;二来,叶澜现在还算是一个杀人犯,若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定会被人抓去警察局,尽管他有的是方法逃出来。 于是他大手一挥,镜子里的人,便完全变了样貌。无论是身形,容貌,还是嗓音,都完完全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他自己的样貌,独属于焰煊的样貌。 焰煊离开卫生间,回到房间的时候,一个黑影冲了出来。那人动作并不利索,焰煊只轻轻一拍,那人便失去了力气,摔倒在地上。 -- 第94页 焰煊并不生气,不顾那人随时想杀死自己一样的眼神,将他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从他手中抽出那人准备用来杀自己的水果刀,放回桌子上。接着,他又坐回了床边,慢慢向那人伸手,想碰一下他,那人却扭过了头,不愿看他,也不想让他碰自己。 焰煊嘴角一勾,说:“我把身体还给你了,你不高兴?” 那人并不理他,仍是撇过了脸,盯着墙面。 焰煊倒也不恼,反倒是好声好气地唤了他一声:“阿绵……” 这次柳生绵终于是开口了,却也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滚。” 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对待焰煊,焰煊或许已经要给那人点颜色瞧瞧了,可面对柳生绵时,焰煊却像是生不起来气似得。他微笑着凝视着柳生绵带着愠色的侧脸,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点过,而柳生绵回应给他的,则是一个厌恶的眼神。 那个眼神,焰煊见到了也只当没见到,接着,他转身走出房间,不一会儿又走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他带上了一把剑,那剑的剑柄与剑鞘都是纯黑色,上头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正是焰煊与玉笙寒在天台打斗时,使用的那一把。 焰煊将那把剑放在床边,说:“你现在身体虚弱,若是碰到了什么人,想对你不利,就不好了。这把剑,我就送给你防身了。” 柳生绵看也没看一眼那把剑,便说:“你的东西,脏,我不要。” “你当真不要?”焰煊挑了挑眉,说,“这把剑,名为焰鳞剑,乃是煞龙教的圣物,亦是教主的标志之一。只要将这把剑,刺入敌人的心脏,敌人便会灰飞烟灭,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会永远消失。” 听到这番话,柳生绵的态度似乎稍稍松动了些:“当真?” “当真。”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柳生绵拔出了焰鳞剑,毫不犹豫地对准了焰煊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写打斗戏 唔……而且这本身也就不是古耽,写了打斗戏可能会很占篇幅 下次如果开古耽的话,应该会好好研究一下打斗戏吧,会想一些比较帅气的招式什么的 原本焰煊和阿绵这一段,我是打算放在下一章开头的,不过现在看看,放在这一章更好 然后,焰煊的过去我还是放在番外交代8,正文里放不下那么多配角戏了 ☆、第 55 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打算换一种写法,在一开头就把凶手交代出来,然后让读者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看玉笙寒和傅离破案 周文彬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刚好从里面走出来,那男人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身材健壮,五官端正,只是神色间带了些猥/琐。那男人瞧见了周文彬,对他笑了笑,尔后转身便走了。 周文彬回头看着男人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走进家门,保姆张嫂见到周文彬回来了,连忙走上前,帮他提公文包和外套。周文彬换了鞋子,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张嫂则是拿着衣物去了楼上,走至其中一间房间时,她敲了敲门,说:“先生回来了。” 不一会儿,那间房间的房门便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头跑了出来。他小跑着来到走廊上,倚着走廊的栏杆,望着楼下的周文彬,神色中满是惊喜,喊道:“哥哥!” 那男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好面孔,若单看脸,只会觉得他像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可再往下看,便会发现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比自己身体大了一码的衬衫,衬衫的扣子没扣上,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胸膛,以及胸膛上暧/昧的痕迹。再往下看,便会看见又直又长的一双腿,大腿上,还沾着些许可疑的白色液体。 周文彬见状,皱起眉头,撇过脸不去看他,只说:“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然后下来吃饭。” 周文轩听了这话,眼中的惊喜消散了些,有些不快地说:“你真无趣。” 嘴上是这么说了,不过周文轩还是乖乖地去洗澡换了衣服,换完衣服以后,两人便来到楼下餐厅吃饭。晚饭仍是张嫂亲手烧的,因为今晚周文彬会回家,张嫂还刻意烧得丰盛了些。 周文彬平日里忙于工作,平时要么就直接在公司过夜了,要么就是忙到很晚才回家。难得一次周文彬在吃饭前回家了,周文轩自然不会浪费这一次机会,一边吃饭,一边眉飞色舞地同周文彬说起自己在学校时发生的事。周文彬一边吃饭,一边听周文轩讲话,间或回应一句。待到周文轩将他的事儿都说完了,周文彬才开口。 “以后还是少带那些男人回家吧。” 周文轩一愣,嘴巴轻轻往上勾了一下,又很快挂了下去,问道:“为什么?” 看着周文轩那副不谙世事的表情,周文彬叹了一口气,说:“你喜欢男人,我不反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固定的男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了没几天便换一个。你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怕你得病。” “哥哥怕我得艾滋?” “不一定是艾滋,也可能是其他疾病呢,你要知道很多疾病就是通过性/接触传播的。” “哦?就算我得了病,那又怎么样,反正不会传染给你,”周文轩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望着周文彬,“除非是你和我做。” -- 第95页 听见周文轩这话,周文彬的表情登时变得严肃起来,说:“你好歹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说起话来也没个分寸。” 周文轩瘪了瘪嘴,说:“开个玩笑都不行了。”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周文彬看见周文轩的小表情,心想或许是自己语气重了些,便又好声好气地说,“别说话了,赶紧吃饭吧。” 吃过饭后,周文彬便又回自己房间忙工作上的事情了,他接手公司其实没有很多年,公司里头那些老狐狸,看他年轻,总想着把他拉下台。这些年为了保住自己这个董事长的位置,周文彬也是作出了不少努力,在公司吃饭过夜,便是在公司工作,回到家吃饭,也只不过是把工作带回到家里来做罢了。 忙到很晚,周文彬才关上电脑,洗漱过后便睡下了。 而从周文彬回到房间,到工作,到洗漱换衣,再到关灯睡觉,这所有所有,都能在一个电脑屏幕中清楚地看到。而这个电脑屏幕,则是位于周文轩房中,周文轩单手撑着下巴,注视显示屏中的周文彬,待到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以后,周文轩才关闭电脑,起身走到衣柜旁。 他打开衣柜门,拨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那些衣服的后方,是一面由大小相同的正方形黑白砖块构成的墙壁,仔细看看,便能发现,墙壁的右下角缺了一块砖块。周文轩蹲下/身,将位于墙壁右下角空缺位置上方的砖块往下移,下移之后,那一块位置便又空了出来,于是周文轩便又将另一侧的砖块移了过来。 将这些砖块移动了数十次之后,那个空缺处在了黑白砖墙的中央,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简单的空缺,那是一个掩盖在砖块后面的密码锁。周文轩输入密码之后,整面砖墙开始缓缓移动,一条黑暗的密道,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周文轩拿上手电筒,走进了密道,转过身,又是对着墙上的密码锁输入密码,砖墙便又慢慢移了回去。 密道很窄,估计只能容两三个人通过,个子太高的还只能弯着腰走。走了没几米,便是一条向下的楼梯,顺着楼梯向下走了几十级台阶,便又到了平地上。顺着道路再向前走十多米,一扇铁门就出现在眼前,门的右侧,还是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密码锁。 周文轩进门前,拿起放在门口的手术服,手套和防毒面罩,换上以后,才走上前,初入密码,铁门就打开了。 铁门的背后,是一个密室,周文轩走了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明亮的白炽灯便照亮了密室。 这是一个极度干净,整洁,却可怕的密室。密室的右侧,立着几个大大的器皿柜和药剂柜,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物,以及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器官。柜子旁边,则是各式各样的医疗器材,以及各种刀具。 在密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手术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在他的正上方,明亮的手术灯将他的脸照得惨白无比。 周文轩走到那个男人身旁,探了一下他的脉搏,不错,已经死了。 十多个小时前,他亲自将这个男人弄晕以后,带到了这里,他将这个男人绑到床上,然后,对着男人的脸浇下了一整瓶□□。又打开了手术灯,对着男人的脸照射,欣赏了一番男人痛苦的姿态以后,周文轩便离开了密室。 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不过时间掐的还算准,若是他回来的时候,男人还没死,那便不好了。 周文轩走回门口,对着墙壁上的另一个按钮按了一下,接着,密室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小孔便开始向下洒水,就像是在这小小的一方房屋里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一般。周文轩站在淋不到水的地方,等水洒了一阵之后,才将开关关上。 密室的地板上,有多个排水孔,刚才的水洒下来没多久,便顺着排水孔排出去了。接着,周文轩走到那手术床边,三两下便剥去了男人的衣服,先放到一旁的试验台上,预备待会儿再处理。接着,他取出了电锯,走向男人。 周文轩没打算把男人剁成零零散散的碎块,那样太浪费时间,他只想要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剩下的,只要丢弃的时候方便一点就行。他先是将男人的一双手锯了下来,放到了一旁的清洗池中,用冰水浸泡,剩下的尸体,则是全部收入了麻袋中,接着把麻袋塞入行李箱里。 肢解尸体流下了不少血,周文轩又用水将那些血液清洗干净,之后,他才脱下手术服和手套,连同男人的衣服一起放入烘干机内。接着,他摘下防毒面具,换上普通的口罩和手套,又戴上一副镜框,拎起行李箱,朝着密室的另一道门走去。 从那扇门走出,穿过密道,再走上几十级台阶,便会看到位于头顶上方的一扇小门。周文轩还是像之前一样,输入密码,门便打开了,周文彬带着装有尸体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这个出口,却不是在什么房子内,而是在郊外的一处废弃房屋内。现在是深夜,弃尸最好的时机,他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随便报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那司机不疑有他,便带着他去了。 到达目的地后,周文轩没有立即抛尸,而是等了许久,见周围没有人经过,也没有监控,这才将行李箱内的尸体取了出来。 抛尸的过程比分尸简单许多,很快地,他便解决好了一切,拎着空荡荡的行李箱,返回了那个废弃小屋,又通过废弃小屋的入口,回到了密室。 -- 第96页 他将放在烘干机内的衣服烘干后,便一把火将其烧为灰烬,尔后将剩下的灰收集起来,预备下次自己在花园种花的时候,伴着泥土埋到地底下。 最后,便是那只手了。 周文轩将那双手从冰水里捞了起来,望向那双手的眼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确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右手手背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周文轩举起那只手,像一个虔诚的绅士一般,轻轻吻了一下手背上那颗小小的痣。 ☆、第 56 章 其实周文彬很早就想来医院询问周文轩的情况了,但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周文轩的亲生哥哥,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他总归是不希望周文轩有病的——正所谓只要不去医院,就不会生病。但周文彬总觉得周文轩的情况实在异于常人,并且越来越奇怪,因此抱着为弟弟好的心态,他还是来到了医院。 周文彬作为一个禁欲多年的单身汉,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去找什么医生,思来想去,还是挂了泌尿外科。 周文彬怎么说也是一个知名企业的董事长,来这种地方看病,传出去未免丢脸,所以全副武装,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来泌尿外科看病的人并不多,没过一会儿就排到了他。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头都秃了一半,带着一副小眼镜,对于周文彬这种把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的情况并不觉得奇怪,只问:“说一下,什么症状。” 周文彬清了清嗓子,说:“其实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弟弟生病了。” “那就应该让你弟弟亲自过来。” “我是瞒着我弟弟过来的,他不愿意来医院。” 老医生瞥了周文彬一眼,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说:“先生你大可以放心,我们有职业操守,绝对不会把病人的身体情况说出去。” 周文彬楞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医生在说什么,连忙解释:“生病的确确实实是我弟弟!” “好好,明白了,那可以描述一下你弟弟的具体症状吗?” “这个,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周文彬在内心做了好长一番思想斗争,说道,“我弟弟他是个同性恋……” “同性恋是正常现象,这并不是什么病。” “这我知道,而且我弟弟他……他喜欢被男人……那个……”周文彬越说,眉头皱得越紧,要不是他遮住了脸,老医生应该能看到他的脸都涨红了。 老医生点了点头,又说:“这也是正常现象,绝大多数的男同性恋,都喜欢做性/爱关系中的受动者。” “这也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唉,”周文彬急得直叹气,“他基本上每天都要找男人做/爱,有时候一天还不止一次,而且没有一个性/伴侣能超过三天。” “哦——”老医生意味深长地唏嘘了一声,接着说,“这种情况你其实应该去找心理医生,而不是来泌尿外科。” “心理医生?为什么?” “你的这种,不对,你弟弟的这种情况呢,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性/瘾症,全称性/爱上/瘾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如果你希望你的弟弟能摆脱这种纵/欲的情况,最好还是尽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周文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下次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从医院出来的周文彬一边走路,一边想事情,想的是该如何说服周文轩去看心理医生。他并不想影响周文轩的人生,周文轩是同性恋也好,不结婚也好,没有孩子也好,他都无所谓,反正以他的家产,足够周文轩吃喝玩乐一辈子。但他不希望周文轩不健康,也不想看到周文轩因为纵欲和滥/交染上一身病。 “先生,你钱包掉了。” 正当周文彬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周文彬被这声音打断了思路,立马停下脚步去翻口袋,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那钱包里头虽然说没多少现金,但自己的各类证件,还有和父母的照片都在那个钱包里,对他十分重要,还好是被好心人捡到了。周文彬回过头,望向那个捡到他钱包的人,在看到那个好心人的脸的时候,他呆滞了一下。 周文彬忽然觉得,自己心脏跳得有些快。 自那日在天台被焰煊砍伤以后,玉笙寒便一直在住所静养,玉笙寒现在的身体虽然不是他原本的□□,受了伤却还是和普通人一样,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愈合。傅离不会别的,只能帮他跑腿买点治愈伤口的药。 这一日,傅离刚从药店出来,回去的路上,便瞧见前方一个男人正在快步地朝前走路,走了几步,还看一眼手表,似乎正在赶路。他走着走着,钱包便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而那男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钱包掉了,还是继续向前走。 傅离那是从小被父母灌输要养成拾金不昧的好品德,于是他立即捡起了钱包,跑到那个男人身旁,说:“先生,你钱包掉了。” 男人听见傅离的声音,停下了脚步,翻了一遍自己的口袋,发现那儿空空如也。尔后,他回头望向傅离,呆滞了一下。 “谢谢。”男人从傅离手中接过钱包,预备放进口袋的时候,顿了一下,又将钱包拿了出来,说,“这钱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没了它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帮我捡到了他,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一点报酬?” -- 第97页 “不用啦,”傅离摇了摇头,接着说,“我还有事儿,再见。” 那男人似乎还有话想说,不过傅离心里记挂着玉笙寒,便没有理会他。他带着药回到住处,玉笙寒已经脱下衣服,解开缠在身上的纱布。纱布下的皮肤上,还带着已经凝固的血迹,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并且正在慢慢愈合,但冷不丁地看见那道伤口,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一番。 傅离从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帮玉笙寒擦拭背上的凝固的血迹和药液,换药的时间内,傅离十分认真,一句话也不说。玉笙寒觉得这样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便主动开口:“方才,纪元钧联系我了。” 听见这个名字,傅离手下一抖,棉签不当心戳到了玉笙寒的伤口,玉笙寒疼得皱起了眉,傅离见状,便在伤口上呼呼吹了两下,又问:“他说什么了?” “纪元钧被停职了,他的领导似乎怀疑是他放走了叶澜,但又没有实质性证据,所以只是暂时停职检查。” 他们没有告诉别人,叶澜是被焰煊带走的,并且已经被焰煊杀死,因为那一切说出来都太不真实了。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的年代,如果他们告诉别人,叶澜是被一个大魔头穿透了墙壁之后带走的,那个大魔头还会飞,别人一定会把他们当成疯子。 况且即便真的这么说了,也起不了用场,焰煊有改变自己的外貌的能力,警察根本抓不住他。即便抓住了,警察也未必能将焰煊制服,甚至很可能白白送命。 于是在那之后,他们只告诉纪元钧,并没有找到叶澜。 玉笙寒见傅离一言不发,又问:“要去见见纪元钧吗?他现在应该挺清闲的。” “我其实并不是很想去见他,”傅离闷闷不乐地说,“但我又实在想知道,他有没有后悔过。” 思虑再三,傅离还是决定去看望一下纪元钧。 他们约在了纪元钧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不过几日未见,纪元钧的模样便憔悴了许多,就好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傅离看见他这幅样子,原本想要嘲讽他的话,也全都一并吞进了肚子,只在一旁默默地听玉笙寒和纪元钧交谈。 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纪元钧这才进入正题,他双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紧紧盯着玉笙寒,问:“玉先生,我并不是存心要质疑你,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澜澜去了哪里?” “不知道。”玉笙寒答。 听见玉笙寒这么说,纪元钧的神情更加慌乱了:“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吗?那晚你们不是拿走了那段音频……” “那段音频里什么内容也没有,”傅离说,“再说了,把叶澜藏起来,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可是……澜澜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了,如果他逃狱了,能去找的除了你们,我想不到别人。” “你也知道他举目无亲啊,”傅离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说,“你也知道他在这个城市认识的人只有我们,他还把你当做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他那么爱你,可你做了什么。” 纪元钧微微一愣,说:“如果你是说我逮捕澜澜的那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 傅离直接被气笑了,嘲讽道:“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纪队长。” 纪元钧没有同傅离置气,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为澜澜不平,但我是个警察,我必须这么做。我的职责就是维护社会秩序,保护公民人身安全,只要出现了罪犯,无论那人身份背景如何,我都必须尽我所能,将他捉拿归案。我一直爱着澜澜,我也明白他对我的感情,但那终究只能算是儿女私情,我不能为了儿女私情,放弃我的职责。” “那你可以让别人去逮捕他,你可以不要出现在他的面前,你甚至可以在逮捕他的时候对他温柔一点。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最坏的一种方式。” “陈锋的案子是由我一手负责的,将杀死陈锋的凶手亲自逮捕归案,自然也是我的责任。” 傅离觉得自己和纪元钧说不通,他明白,纪元钧的观点其实没有什么错误,身为人民警察,就必须公正廉明。可是身为叶澜的朋友,他实在是为叶澜感到不值,说道:“你知道他过去经历过什么,你也知道他是为了你才残疾了十多年,你什么都知道,可你还狠得下心?” 纪元钧静默了一会儿,望向傅离,说:“我不得不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  纪元钧在这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戏份了,后面他应该还会再出现一次,戏份很少。我还会给他和叶澜安排一章番外,番外的cp向会在标题上标出来。 纪元钧走了以后会有其他警察替代他的职位,不过新警察戏份应该不多,在此之后的案子基本上就靠傅离和玉笙寒了 ☆、第 57 章 谈话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三人走出咖啡厅后便分别了。傅离望着纪元钧的背影,总觉得那背影落寞无比,他做出了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可是却什么都失去了,无论是爱情还是事业。傅离不由得想,他这样真的值得吗?他说的不后悔,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自欺欺人。 玉笙寒见傅离呆呆地杵在那儿,说道:“别看了,走吧。” 听见玉笙寒叫自己,傅离才将视线从纪元钧身上移开,回去的路上,傅离仍是在回想与纪元钧的对话。玉笙寒见他一脸失魂落魄,便说:别想了,你不是他,你想不明白的。 -- 第98页 傅离的确想不明白,即使他将自己放置于纪元钧的立场,也想不明白,便问:“你觉得他说的不后悔是真的吗?” “如果我是纪元钧,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后悔了。” 傅离明白玉笙寒的意思了。 “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玉笙寒揉了揉傅离的头发,说,“我们在这儿再住几天,等伤好完全了,我想去找焰煊。” 提起焰煊,傅离心中对纪元钧的芥蒂顿时消去了许多,他问:“你有焰煊的下落了?” “暂时还没有,但焰煊终究不是普通人,只要他出现在我的面前,即便他施法改变了容貌,我也能将他认出来。” “所以,那一次你要杀小路,就是因为你认出了他其实是焰煊假扮的,对吗?” “是。” “早知道是这样,那天我就不拦着你了,”傅离有些自责地说,“害你白白失去了一次报仇的机会。” “不是你的问题,即使你那时候没有拦着我,他也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杀死。只是……我有一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 “焰煊为何要假扮成别人来骗你?倘若他只是单纯地为了利用你来引我出来,又为何在与我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动作?”玉笙寒微微蹙眉,看着傅离那有些懵懂的眼神,说,“莫非……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 听到这句话,傅离心里一阵发怵,说:“不,不会吧,我以前根本没有见过他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你与焰煊应当没有过任何交集,可不知为何,他好像认识你,并且对你很关注。” 傅离倒是没觉得焰煊很关注自己,便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你走得比较近,才会这样的吧。” “或许吧。”除此之外,玉笙寒也找不到别的解释。 正在此时,一个行人急匆匆地从他们身旁跑了过去,那人神色惊恐,步伐有些混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二人好奇地望向那个行人走出来的方向,那似乎是某个公园里的小树林,傅离记得这个公园之前还没什么人过来游玩的,可是现在,那片小树林里却聚满了人。 “过去看看?”玉笙寒说。 傅离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马路,走进了那片小树林。树林不大,总共才种了没多少树,人们却是把那片地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里面的人对着围在中间的东西指指点点,外头的人则是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傅离站在最外排,啥也看不到,只能听见最外面的人的谈话,他们在讨论的,似乎是一具尸体。 “来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正当傅离打算挤进人群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盖过了市民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顿下来,人们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而傅离看到来者的时候,也楞了一下。 傅离认得他,这人之前是纪元钧的下属,名叫喻文翰,调查黑笼镇杀人案以及圣和孤儿院杀人案的时候,他都在场。据说纪元钧被停职以后,他被任命暂时代理纪元钧的位置。 他就是来处理这次事件的警察?这未免太巧了吧。 傅离和玉笙寒看到喻文翰的时候,喻文翰也看见了他们:“傅离,玉先生,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巧路过,看见这里热闹,就想过来看看。”玉笙寒说,“你们怎么过来了?” “刚刚接到报警电话,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说罢,喻文翰从口袋中取出警察证,展示给围观群众看,并说,“我是警察,报警的人是谁?” “我我我,是我,”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同喻文翰说,“是我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你先留下,带我去看看尸体,其他的人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扰到警务人员工作。” 一听喻文翰这么说,周围那些凑热闹的群众全都散了,而那些人走了之后,傅离也终于看清了他们口中死者的模样。 看见尸体的第一眼,傅离便被惊吓得倒退了一步,接着,便是产生了一种十分不适的恶心感,甚至一度想要呕吐。 原以为黑笼镇那三人以及陈锋的死相,已经足够可怖,但见到了这个死者的死相以后,傅离才明白什么叫惨不忍睹。 死者是成年男性,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三十岁。尸体全身赤/裸,皮肤呈现灰白色,眼睛大大地睁着,表情极度惊恐,像是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尸体被砍成了大小不同的许多块,头,躯干,双腿,双脚,手臂,全部被砍断分开,零散地躺在草坪上。 喻文翰看见尸体的模样,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说:“怎么又是碎尸案……” 玉笙寒听见他这话,问道:“什么叫又是碎尸案?” 喻文翰便开始为其解释:“你们有所不知,在净安市,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碎尸杀人案了。大概从一年前起,便有陆续年轻男子被肢解后丢弃在路边,算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傅离害怕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可怕?” “是啊,也不知道这一个,跟前面那四个是不是……”说到这儿,喻文翰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算了,先将尸体带回去,验明身份和死因。对了,还有你,”喻文翰指着那个报警的市民说,“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 -- 第99页 因为在之前就与玉笙寒和傅离打过交道,他也知道之前的两个案子中,玉笙寒还是帮了不少忙的,因此喻文翰十分信任他们。尸检报告出来以后,喻文翰便找到了他们,将尸检报告的结果告知他们。 傅离作为一个化学知识并不是很好的人,看着尸检报告上那些专业术语就头疼,问道:“碳酰氯中毒……这是什么意思?” 喻文翰解释道:“碳酰氯,就是光/气,是一种剧毒气体。这种气体主要用作制造燃料,塑料,农药等,大多数光/气中毒者都是在进行工业生产时,因为设备故障或是造作不当造成的光/气泄漏,导致他们吸入过量的光/气中毒死亡。” “不过这个死者,很明显不是因为那种理由死亡的。”玉笙寒说。 “玉先生说的没错,光/气其实有多种制取方式并非只能通过工业生产获得。我们在检验过尸体之后,一致认为,凶手很可能是将死者绑起来之后,在死者的面部及身上浇上了大量的□□,之后再用灯光照射,使其氧化生成光/气。” “□□又是什么?”傅离继续懵逼。 “一种有机合成原料,也叫□□,通常用来生产氟利昂,在医学上,也可以用它做麻醉剂。” 傅离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见傅离听懂了,喻文翰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死者的双手不见了。” “没有找到双手么?”傅离问道。 “没有,而且从死者手臂的截断处来看,凶手恐怕是刻意将死者的双手保留了下来。”说到此处,喻文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怀疑,这起碎尸杀人案的凶手,和过去一年中那四起,是同一个凶手。” 听到这儿,傅离更加震惊了:“那岂不是连环杀人案?” “没错,就是连环杀人案。过去那一年的四起碎尸杀人案,凶手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通过□□杀人,将人肢解后随意抛尸在某个地方,最重要的是,那四起碎尸杀人案里面,死者也都是缺少了身上的某个器官。第一个死者被切掉了耳朵,第二个死者被割去鼻子,第三个死者被砍断双脚,第四个死者被砍去了一截小腿,而这一个,则是缺失了双手。” 越听下去,傅离越觉得毛骨悚然,好像那个凶手杀人不是为了钱财或是感情纠葛,也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收集死者身上的器官。他看向身旁的玉笙寒,玉笙寒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平静地同喻文翰对话:“那么,这位死者,与前面四起碎尸杀人案的死者,可有什么关联?” “有,”喻文翰说着,又取出一份资料,指着资料上男子的照片,说,“还好死者的面部并未被损坏,我们很快就查出了此人的身份信息,他是周氏企业的员工,名叫陶成弘。而他与其他四位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男同性恋。”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声明!!!本文中提到的所有杀人手法!!!请勿模仿!!! 我之前前面两个杀人方法比较难以实施,这个实施起来比较简单,所以更加不能模仿了!!! ☆、第 58 章 听到这句话,傅离莫名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如果仅仅因为对方是同性恋就杀人,未免变/态了些。傅离回想起之前的两起杀人案,便对死者的身份存了一丝怀疑,心想会不会这次的杀人案,也是凶手为了报仇才杀死死者。便问:“除了同性恋以外,没有别的共同点了吗?” “没有,我们早就调查过那四位死者,发现他们不但现实中互不认识,在网络上也没有交集。其中一位死者从小生活在国外,回到国内后才过了一个多月,便被残忍杀害了。” 玉笙寒微微皱眉:“无差别杀人?” “很有可能,”说着,喻文翰叹息了一声,“凶手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从杀人手法看,他似乎具备专业的医学知识及解剖手法。迄今他已经犯下了五起杀人案,可没有留下一丝破绽,我们甚至连他是在哪儿杀的人都不知道。” “那岂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是啊,但既然我们受理了这个案子,就必须尽力破获。接下来我们预备先去陶成弘工作的周氏企业调查。” 周氏企业,傅离先前也听自己父亲说过,据说周氏企业的创始人在几年前便因病去世,将公司留给了自己那当时才二十多岁的大儿子。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位年轻的董事长,认为他没有能力。不料这位董事长似乎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周氏企业在他的手底下非但没有亏损,反倒蒸蒸日上。而这位董事长,今年貌似也才三十岁。 傅离和玉笙寒跟随警方来到周氏企业,喻文翰同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听说与自己同公司的员工被杀害了,心里一阵害怕,也拿不清该作何主意,于是说自己要打电话询问一下董事长。 前台将电话打过去以后,同他们说:“董事长说,他马上就下来,你们可以去那边的休息室等候片刻。” 几人便来到了休息室等候,没过多久,一个男人便打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朗,光看外貌,似乎还不到三十岁。男人走进门后,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说:“你们好,我叫周文彬,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你们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 第100页 喻文翰站起来,同周文彬握手,说:“喻文翰,南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第一大队队长,暂时的。” 和喻文翰同行的几名警察也都和喻文翰自我介绍了一番,在周文彬看到傅离时,他眼前一亮,说:“我记得你,你是那天帮我捡钱包的那个男生。” 傅离楞了一下,他确实是记得自己好像帮人捡了钱包,但他当时压根儿没注意钱包的主人长什么模样。但这种时候说自己不记得了,好像更尴尬,傅离讪讪一笑,说:“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这可能就是缘分吧,”周文彬微笑时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十分好看,微微弯腰,牵起傅离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说,“那天没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傅离垂眸,看到与自己相握的那双漂亮的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此时,玉笙寒起身,硬是将两人交握的手分开,周文彬愣住了,错愕地看向玉笙寒。玉笙寒则是微微一笑,说道:“他叫傅离。” 周文彬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个子比自己略高一点,皮肤很白,长发,且不知为何穿着格格不入的古装,从眼睛上蒙着的白纱来看,似乎是个瞎子。 这人是谁?既然能和那些警察同一桌,那应该也是警察的朋友?想到此处,周文彬面上的错愕也被微笑代替,并且握住了玉笙寒的手。 明明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可不知为何,却处处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其他人都在一旁看呆了,傅离盯着玉笙寒和周文彬相握的手,有些担心他们下一秒是不是要打起来。 尴尬的气氛维持了几秒后,玉笙寒松开了周文彬的手,说:“不是来问话的吗?开始吧。” “哦对,”喻文翰刚忙着在一旁看戏,差点忘了正事儿。这会儿他才提醒旁边的警察,赶紧把笔记本拿出来,接着同周文彬说,“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好,”周文彬扫了玉笙寒一眼,接着在喻文翰他们对面坐下,说,“你们需要了解什么,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回答。” 喻文翰将陶成弘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到周文彬面前,说:“这个人,是不是你们公司的?” 周文彬拿起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说:“认得,貌似是叫陶成弘吧,因为他业务能力还不错,所以我对他有点印象,怎么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有市民在淞阳公园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检验,我们认定,死者真是陶成弘。” “什么,陶成弘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周文彬十分惊讶,不可置信地问,“怎么死的?” “毒杀,死亡以后还被人肢解并抛尸。” 听到这个死法,周文彬更加不敢相信了:“你们确定,死者真的是陶成弘?” “我们已经将死者的DNA与陶成弘的DNA进行过比对,并且陶成弘的家属也来确认过尸体,确定死者就是陶成弘。” 周文彬听罢,陷入了沉思,喻文翰接着说:“你不必紧张,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陶成弘在公司里人际关系如何,有没有和别人起过冲突,另外,有没有正在交往的恋人。” “这些我都不清楚,毕竟我不可能去关系每一个下属的私生活。如果你们想了解陶成弘在公司内的人际关系,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营销部的部门经理,陶成弘就是做市场营销这一块的。” 接着,周文彬便将营销部的部门经理叫了过来。 营销部的部门经理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紧张地冷汗直流,结结巴巴地说:“小,小陶啊,他的私生活我也不怎么了解,所以不知道他也没有谈恋爱。不,不过他和我们部门的那个,那个祝雄,关系不咋地。” “你不要紧张,”喻文翰旁边的警察拍了拍部门经理,说,“能不能具体说一下,他们关系为什么不好,发生过什么。” “这,这个,祝雄他和小陶是一个部门的,应该算是竞争对手吧,平日里小陶的业绩就一直比祝雄不错,我猜多半是因为这个,祝雄总有些针对小陶,而且小陶还是……” “是什么?” 部门经理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也是听说,小陶貌似是男同。”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喻文翰又问:“祝雄很介意这个?” “祝雄这个人吧,一直对同性恋啊什么的比较介意,有一次他俩在办公室吵起来了,祝雄就骂小陶死基佬,真恶心,啥啥的。” 加上陶成弘,五位受害者都是男同性恋,这一点倒是和祝雄的恐同心理相符合。不过这世上恐同的人太多了,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就判断祝雄就是凶手。 后来部门经理还是带着他们去营销部找了祝雄,经过一番询问,才发现祝雄不单和陶成弘积怨已久,并且问起陶成弘死亡当晚祝雄在什么地方时,祝雄也支支吾吾什么也不愿说,这反倒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虽然并不能确定祝雄就是凶手,但他的态度实在可疑,因此警方决定先将祝雄带回警局审讯。 祝雄被警方带走了,周文彬以为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他身为周氏企业的顶头上司,连祝雄这个人都没听说过,可见祝雄对公司来说并没有多大价值,况且倘若陶成弘的死真的与祝雄有关,周文彬也决计不会替祝雄说情。 喻文翰他们要走了,傅离和玉笙寒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儿,便打算一起离去。周文彬见状,忙叫住了他们。 -- 第101页 二人回过头,好奇地望向周文彬,周文彬走到傅离面前,说:“上次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谢你。这样吧,今天是我生日,晚上会举行生日派对,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玩一会儿。” 周文彬的态度让傅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但他总觉得周文彬似乎有什么别的目的。傅离看了玉笙寒一眼,对周文彬说:“不用了,谢谢。” 周文彬也料到了傅离会拒绝,又说:“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这陶成弘到底也是我们公司里的人,你们又和那些警察是朋友,如果我们这边日后想起了什么对于案情有帮助的东西,也方便联系你们。” 傅离看着周文彬那殷切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而玉笙寒却有些忍不住了,他以看到周文彬望向傅离的那种眼神,心里就十分不爽,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向前走了一步,挡在傅离身前,说:“他没有手机,不如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俩名字太像了以至于我老是打错 要是你们之后发现‘周文彬’或者‘周文轩’突然做出了什么和他们性格不相符的事情,那很有可能就是我打错字了,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 周文彬是哥哥,周文轩是弟弟,杀人的是周文轩,约P的也是周文轩,周文彬是不知道他弟弟杀人的 ☆、第 59 章 已经是第二次了,周文彬与傅离的谈话被玉笙寒打断,周文彬看着玉笙寒的表情,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两人的关系。 “也好,”周文彬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玉笙寒,说,“往后如果我们这边出了什么事,我就直接联系你了。” “哥!”两个人才刚刚交换完联系方式,便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从电梯口跑了过来。他冲到周文彬身旁停下,一脸焦急地望着周文彬,说,“我听说你们公司里发生了杀人案,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我担心你嘛,一听说你公司里出事儿,立马就赶过来了,”男人将周文彬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说,“你没事儿就好。” 傅离见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白白净净,长得还挺漂亮,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他听说周文彬没出事,原先焦急的神情也从他脸上消失了,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身子稍稍向周文彬倾斜,将脑袋依靠在周文彬肩上。 傅离看着他们俩这幅样子,咋看咋不对劲,要是周文彬已经跟这个男孩子是恋人了,还来向他搭讪,那貌似有点渣。 可周文彬似乎对男人的亲密举动不是很喜欢,他推开了身旁的男人,说:“别这样,人家都在看着呢。” 男人被推开后,有些不开心,说:“你们公司的人不是早就习惯我这样了吗?” 周文彬无奈地看了男人一眼,尔后看向傅离和玉笙寒,讪讪一笑,说:“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弟弟,叫周文轩。” “哦,你好。”周文轩有些恹恹地同傅离打招呼,似乎对他不感兴趣。周文轩眼珠一转,看见傅离身旁的玉笙寒时,他嘴角一勾,走到玉笙寒面前,一只手搭上玉笙寒的肩,半个身子几乎要贴上去,他望着玉笙寒的眼中带着些许魅意,说,“你的身材真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玉笙寒面对周文轩的勾引不为所动,甚至还往后仰了一下。傅离却是急了,满眼只看到了周文轩的勾引,于是他硬是挤到两个人中间,把他俩分开了,尔后对着周文轩抬起下巴,说:“他,他有对象了!你不用想了。” “哦?是吗?”周文轩微微挑眉,狡黠地盯着傅离,那眼神像是把傅离给看穿了一般,令傅离十分不舒服。周文彬见状,赶紧把自家弟弟拉回来,说道:“不好意思啊,他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别介意。” 玉笙寒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刚才周文轩靠过的地方,说:“没关系,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好,路上小心。”周文彬微笑着说,又在傅离离开前,问了一句,“下次见面,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周文彬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直接拒绝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不太想赴周文彬的约,于是傅离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如果下次有空就可以。” 周文彬脸上带着笑容,目送傅离和玉笙寒离开,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周文轩望着周文彬的背影,嘴角缓缓挂了下去…… 离开周氏企业后,玉笙寒才问傅离:“我怎么不知道,我已经有对象了?” 傅离顿住了,他当时心里一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其实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后悔了,生怕玉笙寒会提起这一茬,为此从刚才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和玉笙寒说,结果玉笙寒还是提起来了。 “这,这,这,我不是,不想你被那个周文轩骚扰,随口一提的嘛。” “是吗?”玉笙寒挑了挑眉,又说,“为什么不想我被他骚扰。” “因为,因为……”傅离总不能说因为那样我会吃醋,于是破罐子破摔地说,“我觉得他不像好人!” 玉笙寒戏谑地笑道:“有吗?我觉得周文轩还成吧,长得也挺好看的。” 傅离心里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玉笙寒:“那你,那你该不会喜欢他那样的男生……不是,你该不会喜欢那种类型的人吧?” -- 第102页 在此之前,傅离其实从未想过要去问玉笙寒有没有喜欢的人,或是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他觉得没必要问,反正玉笙寒现在只和自己在一起,他身边再没有别人,可是周文轩的出现却给了傅离一种危机感。 周文轩长得好看,又会勾人,傅离是知道玉笙寒的,过去二十多年就一直待在玄音宗里头,估计也很少下山去,而且也没谈过恋爱,万一就被周文轩这样的吸引住了呢? 玉笙寒像是没有想到傅离会这么问,他挑了一下眉毛,说:“你觉得我会喜欢那样的吗?” 听到他说不喜欢,傅离便松了一口气,他侧过脸,看了玉笙寒一眼,又低下头,看似不经意地问:“那,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玉笙寒听见傅离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他略微侧身,凑到傅离耳边。玉笙寒呼出的气息拍打在傅离耳边,惹得他耳后根和心脏一阵发痒。 玉笙寒盯着傅离逐渐变红的耳垂,轻笑一声,说:“不告诉你。” 另一头,祝雄被警方带回去之后,在拘留所住了一天一夜,被反反复复审讯了几个小时之后,他总算是撑不住说了实话。 听完祝雄那一大段难以启齿的陈词之后,喻文翰微微皱眉,说:“你做这样的事儿,你们那个部门经理知道吗?” 祝雄摇了摇头,说:“这种事儿,怎么好让他知道。” “那接下来他应该就知道了。” 祝雄一听说喻文翰要将此时告诉给自个儿的部门经理,立马慌了神,为自己辩解道:“这,这事儿不能怪我啊,都是那个女人勾引我的。” 喻文翰听了这话,嗤笑道:“什么叫她勾引你?怎么的,她勾引的你你就能心安理得地睡有妇之夫了?你当个男小三还振振有辞的,要不要脸啊?就你这还好意思瞧不起人家陶成弘呢,人家好歹也没破坏别人家庭好不好?你个缺德玩意儿。” 祝雄被警察好生数落一通之后便被送回公司去了,同时送去的还有祝雄并不是凶手,以及陶成弘死亡当晚祝雄在和部门经理的老婆搞外遇的八卦消息。该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公司,并且顺利传入了部门经理的耳朵里,把个部门经理气得脸都绿了。 周文彬后来听说了祝雄的事儿,心里更加烦恼。倒不是烦恼于祝雄,和部门经理以及他的老婆之间的家庭伦理禁忌爱,而是烦恼,如果祝雄不是真正的凶手,那警察估计还要为了陶成弘的死来公司调查好多次。 上一次警察们来公司调查,便引起了不小轰动,周文彬可不想那起杀人案成为自己公司员工每日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想到这儿,周文彬就头疼得不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放在桌上的相框取下,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照片中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碎花裙子,头上戴着大大的遮阳帽,海滩的风将她的长发与裙子吹起,女子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周文彬看向照片中女子的眼神十分深情,便似在看自己的恋人一般。他手指轻轻划过照片,在女子的脸上稍作停顿,又细细摩挲。 夜晚,在自己房间看着女子的照片,回想过去的时光,是周文彬一整天里难得的清闲时光。 “哥哥。”房间门被打开,周文轩的声音打破了周文彬的片刻宁静。 周文彬见周文轩来了,立刻将相框摆回了原位,问道:“什么事?” 周文轩瞥了那张照片一眼,走到周文彬面前,一脸担忧地说:“你们公司那个员工不是被杀了吗?那个案子进展如何?会不会影响到你公司啊。” “没什么进展,之前警察从我们公司带走的那个嫌疑人,后来又证实了他并不是凶手,所以就把他放了。至于公司,我想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周文轩微微蹙眉,又问:“一点儿进展也没有么?碎尸杀人案这样的案子,现场恐怕能留下不少线索吧。” “听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周文彬叹息道,“唉,希望警方能赶紧把凶手找出来吧。” 得知了祝雄并不是杀人凶手以后,傅离对这起案子疑虑更深。于是,他向喻文翰要来了包括陶成弘在内的五个受害人抛尸地点的照片及地址,又将净安市的地图打印了下来,将几个受害者的抛尸地点在地图上圈了出来。 看着地图上毫无规律的圆圈,傅离说:“这不对啊。” 玉笙寒问:“怎么不对。” “我之前从书上看见的,说连环杀人犯虽然不会选择在自己家作案,但他们的作案地点也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但是你看这五个受害者的抛尸地点,完全没有规律嘛,尤其是这一个,甚至都快到隔壁市去了。” “书上写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你与其在这儿研究地形,倒不如趁着淞阳公园还没被打扫干净的时候,去那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傅离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直勾勾地盯着玉笙寒。 玉笙寒:“你看我干什么?” 傅离:“你说得对。” ☆、第 60 章 距离陶成弘尸体被搬离淞阳公园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公园的负责人碍于这块小树林发生了命案,一直没敢动这片地方,只将这篇小树林围了起来,让人别进去。 傅离得到了公园负责人的允许后,傅离便与玉笙寒一道进入了那片小树林。这儿确实还保持着发现尸体时的模样,草地上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以及被尸块压过的痕迹。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份,净安市的气温很低,即便如此,在经过了好几日的风吹日晒以后,草丛间还是能隐隐闻见腐烂的臭味。 -- 第103页 有了上次在妄山的教训,傅离没敢轻举妄动,他捂着鼻子站在小树林旁边,对玉笙寒说:“这儿应该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玉笙寒看见傅离那害怕的表情,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便说:“那可不一定。” 傅离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盯着玉笙寒,玉笙寒则是将手背到身后,摸出自己从路边捡的小石子儿,弹了出去。 突然,不远处的草丛动了一下,傅离惊得又是蹿到玉笙寒身后,攥着他的衣服发抖。 玉笙寒望着身后的傅离,调侃道:“这么怕啊。” “废,废话,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是吃人的怪物。” “好,那就乖乖躲在我身后。” 傅离点了点头,紧紧跟在玉笙寒身后,玉笙寒向前走一步,他也向前走一步,玉笙寒捡起树枝,拨开那片草丛,傅离就探出半个脑袋盯着草丛瞧,又害怕又兴奋。 草丛被拨开后,一个黑影嗖的一下从草丛内蹿了出来,傅离被那东西吓得抖了一下,玉笙寒见状,立刻抽出绳子,三两下便将那东西捆了个严严实实——原来是一只青蛙。 傅离盯着那只不断扭动的青蛙,无语了好一阵,说:“刚才在草丛里动的,就是这玩意儿?” “没错,”玉笙寒提起那只青蛙,掂量掂量,说,“这蛙个头不小,拿回去烧菜吧。” 傅离连连摆手:“……你吃你吃,我不爱吃这个。” “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声音有点耳熟,傅离回头一瞧,居然是两天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周文轩。 周文轩来这里做什么?傅离想不出,不过他对周文轩的到来十分不欢迎。上一次才刚见面,周文轩便对玉笙寒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才过了没多久,谁知道周文轩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勾搭玉笙寒。 周文轩像是没发现傅离略带敌视的眼神,他走到傅离身旁,说:“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傅离被他这话弄得更不爽,没好气地说:“我叫傅离。” “哦对,傅离,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这话傅离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跟一个外人说自己是来凶案现场找线索的。这时,玉笙寒插了句嘴:“抓青蛙啊。”说着,还将刚逮到的那只青蛙举起来给周文轩看,说,“刚逮到的二两青蛙,送你啦。” 周文轩嫌弃地看了那只青蛙一眼,说:“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唉,怎么你们都不要它,”玉笙寒十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尔后将束缚在青蛙身上的绳子解开。绳子一解开,青蛙便立刻跳了出去,一进草丛便没影了,玉笙寒望着那片青蛙消失的草丛,十分伤感地说道,“去吧,你自由了。” 傅离:“……”妈的智障。 将青蛙放生后,玉笙寒回过身,望向周文轩:“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在去学校的路上,看到你们在这儿,就停下来了。”周文轩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二位想必是在协助警察调查此次的碎尸杀人案吧。” 傅离:“……”你知道你还问,早知道这样玉笙寒也不用装傻了。 玉笙寒:“……”你知道你还问,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装傻了。 “看你们的表情,我应该没猜错,”周文轩笑着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学校,我说不定可以给你们一点帮助。” 傅离其实不太想和周文轩同行,便说:“不,不用了吧,连警察都拿这起案子没办法。” “术业有专攻,面对这种先下毒,后肢解的案子,还是询问专业人士比较妥当。”周文轩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说,“我现在就读于南明省医科大学,是硕士生,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的实验室,为你们介绍各种化学药品以及解刨手法。” 或许是周文轩的说法实在很吸引人,傅离虽然不太喜欢他这个人,不过还是跟着他走了。周文轩开车带着二人去了学校,一下车,傅离便被学校的环境与氛围吸引了。 “原来大学就是这样的啊。”傅离惊叹道,“比我们高中的环境好多了。” “那得看是什么学校了,好的学校,环境自然好。”周文轩说。 去往实验室的路上,时不时便有人主动和周文轩打招呼,可以看出周文轩在学校里的人缘还不错。走进一幢实验楼,往上走几层,便到了周文轩所在的实验室。 实验室很大,很干净,进去的时候能看见有几名学生穿着白大褂坐在那儿,其中一个女生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转头看向门口的周文轩,说:“你今天带朋友来了啊。” “是啊。”周文轩同那个女生说,接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三套白大褂,其中两套交给玉笙寒和傅离,说,“在实验室里最好还是穿上这个,还有手套,也要戴上,不要乱碰东西。” 傅离一脸懵逼地接住那套白大褂,点了点头。 换完衣服以后,周文轩打开墙边的药剂柜的柜门,从里头取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瓶,放在桌子上。傅离看着那个棕色瓶子,瓶身上贴了一个标签,上头写着‘□□’。 “我听我哥说,凶手似乎就是用这个东西杀人的?” 傅离点了点头。 “那凶手倒也有耐心,”周文轩说道,“利用□□产生的光/气杀人,虽然可行,却需要一定的时间。光/气中毒是有潜伏期的,最短也需要两个小时,从中毒,到潜伏期,再到毒发,最终身亡,只怕需要经过好几天,时间短的,也得十多个小时。” -- 第104页 “这么久的吗?”傅离说道,“这么长时间,死者难道都在凶手那儿吗?都没人发现死者失踪了?” 玉笙寒思索了一会儿,说:“这就说明,凶手应该是有一个专门用来杀人的密室,他在这个密室里,先是绑架死者,将这个东西浇在他们身上,然后走出密室。一直等到死者中毒身亡,凶手再返回密室,完成肢解。” 玉笙寒说这话的时候,周文轩一直凝视着他,眼中带着些许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感。待到玉笙寒说完,周文轩笑了笑,他抬起眼望向玉笙寒的眼神又带上了一丝魅惑:“看来你不光长得好看,身材好,头脑也很聪明呢。” 傅离就是担心周文轩会趁机勾搭玉笙寒,结果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干咳了两声,说:“讨论正经事儿呢,别瞎扯。” 周文轩点了点头:“好吧,实际上光/气中毒不单毒发时间长,中毒者死前还会经历长时间的痛苦,我猜想,凶手用这种方式杀人,或许是为了折磨死者。” “但是这种化学药品,应该很难得到吧。”傅离说道。 “的确不太容易,因为□□始终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因此在医学上已经很少用它作麻醉剂。我猜想凶手或许是通过什么非法手段得到了它,又或许是自己偷偷制备了也不一定。” 如果是买来的,那还能查一查,如果是自己制备的,那调查难度就高了许多。 “我还听我哥说,那个陶成弘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好像少了一双手?” 玉笙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有何问题?” 周文轩摸了一下下巴,说:“将人肢解,或许是为了抛尸时方便一些,也或许单纯是为了泄愤。但如果是留下了死者的某样器官的话,那我猜测,也许凶手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呢。” 傅离皱起眉头,说:“还有人有这种癖好?” “恋/尸癖么?”玉笙寒问道。 “不是,”周文轩摇了摇头,“恋/尸癖是会对尸体产生性/冲动,并且能和尸体交合的人,但依照陶成弘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只对他的手感兴趣,因为陶成弘身上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那就是恋手癖?”玉笙寒又问。 “如果是恋手癖,那就不会为了这双手杀人,恋手癖的人应该更喜欢这双手长在他的主人身上时的模样,并且他们大多喜欢手/交。” “这就奇怪了,”玉笙寒说,“难不成,他就是单纯的喜欢被切下来的人体器官?” 周文轩:“说不定呢,凶手或许是喜欢被切下的人体器官,也或许是想以此作为犯罪标记,一切都是未知数。” 傅离:“……”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们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不要被锁(虽然我没开车) 周文轩可能是这篇文里最重口的人了吧,嘤 ☆、第 61 章 周文轩作为医科大学的硕士生,专业知识的确比傅离他们充足得多,并且讲述的内容也比先前喻文翰同他们说的多一些。如果不是周文轩时不时地对玉笙寒眉目传情,傅离或许真的能专心听他讲话。 傅离觉得周文轩做得够明显了,至少一个直男是不可能对一个同性做这样的事,即便是gay,也不会对没有好感的同性抛媚眼。但玉笙寒那家伙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得,仍旧心平气和地同周文轩对话,把傅离气个半死。 几次三番后,傅离决定出去消消气,便说:“我想去上厕所。” 周文轩说:“出门左转走到底。” 傅离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走出实验室,在厕所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感觉好多了,便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傅离看见边上的一间实验室的门开着,也不知怎的,就像是那间实验室有什么魔力似得,傅离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间实验室。 实验室的布置,与周文轩所在的那间差不多,不同的是,这间实验室内只有一个人。那人坐在正对着门口的转椅上,从衣着和样貌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他看上去将近三十岁,剑眉星目,生得颇为英姿飒爽,气质中却隐隐透着一丝邪气。 傅离朝那个男人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他记得这个人的样貌,在玉笙寒的记忆里,他见过这个男人,他是焰煊! 焰煊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焰煊明明是以柳生绵的外貌来和他们见面的,为何现在他要以自己原本的面貌示人? 傅离在距离男人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站定,说:“你是焰煊。” “不错,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焰煊嘴角微微勾起,站了起来。他站起来以后,傅离才发现焰煊的个子非常高,似乎比玉笙寒还高一些,且带着一种天生的威慑力。 傅离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了,向后退了一步,焰煊见状,笑道:“你很怕我?” “我,我怕你干啥。”傅离嘴硬地说,“反正你也不可能杀我。” 焰煊挑了一下眉毛:“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他敢,傅离知道他确实敢,看过玉笙寒的记忆之后傅离就知道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傅离稍稍一思考便知道,焰煊不会杀他的,如果真的想要杀他,上一次在圣和孤儿院的时候便可直接动手,犯不着为了杀他特意跑到这儿来。 “你不会杀我的,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留我一命,不过我清楚,你不会杀我。” -- 第105页 焰煊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杀你。”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不知道玉笙寒一门心思想要杀了你么?” 焰煊听了这话,非但没有为傅离的话感到慌张,反而笑着说:“你喜欢玉笙寒?” 傅离心里一惊,但表面上还是装得十分镇定,说:“关,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焰煊眼神一暗,紧接着,他抬起了手,朝着傅离点了过去。傅离看见他的手指逐渐靠近自己,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似得,怎么也动不了…… 焰煊的手指轻轻落下,点在傅离的眉心,傅离顿时感觉眉心的位置像是被火烧似得,疼得厉害。接着,便听焰煊说—— “你爱他吗?爱他,就要独占他。” “你要让他的心里,他的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除了你以外,别人都不能接近他。” “要独占他……” 傅离走后,周文轩像是解开了所有束缚似得,他走到玉笙寒身旁坐下,面带微笑,说:“你和那个小男孩,是什么关系?” 玉笙寒挑起眉毛,说:“什么叫小男孩?他也就比你小那么四五岁,他是小男孩,那你是啥?糟老头子?” 周文轩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接着,他又向着玉笙寒靠近了一些,手轻轻搭上玉笙寒的肩,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我喜欢你的肩膀,宽阔,结实,真想看看你脱了衣服以后,你的肩是什么样的。” 玉笙寒将周文轩的手掸开,说:“不好意思,我不脱衣服,特别是在你面前。” 这话让周文轩的脸色更不好了,凭借他这些年来阅男无数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玉笙寒绝对不是直男。并且凭借他多年来的经验,他看上的男人,很少有搞不到手的,怎么这个这么难搞? 越是难搞,周文轩便越感兴趣。他重新调整微笑,轻轻勾起玉笙寒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几圈,看向玉笙寒的眼中满是诱惑,说:“你当真这么不解风情?还是说,你怕我会要你负责?放心吧,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一个晚上,不要紧的。” 玉笙寒被他烦得不行,正想再回怼几句,突然,他隐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玉笙寒当即抄起桌子上的小刀,将还绕在周文轩手指上的那缕头发削了,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冲出实验室后,他便凭着直觉一路向左走,直至来到一间实验室门口。那间实验室的门紧紧关闭,玉笙寒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握住剑柄,若门内之人真的是焰煊,他也可以及时防守。 做好心理准备后,玉笙寒将门打开,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门内的人并不是焰煊,而是傅离。 傅离就站在实验室的中央,低着头,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玉笙寒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他走到傅离身边,问:“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为什么在这里?” 傅离听到玉笙寒的声音,没有聚焦的眼中才突然有了光彩,他望向玉笙寒,摇摇头,说:“我,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间实验室里来了。” “走进实验室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傅离努力想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自己上完厕所回来的路上,不知怎么被这个实验室吸引住了,于是走了进来。走进实验室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那段记忆像是被人为剪去了一样。 玉笙寒感觉到了事情可能不太简单,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傅离试图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确实什么也没有,并且越是想下去,他的头就越疼,像是要裂开一般。傅离捂住脑袋,身体支撑不住地倒向一边,玉笙寒见状,赶紧扶住了他,一边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一边说:“想不起来就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 不去想那些事以后,头疼的感觉果然减轻了许多。傅离一把握住玉笙寒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什么也记不起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是焰煊来过了,你看到了和他有关的事情,所以被他消除了记忆。” “有可能。”傅离点了点头,现下的情况,似乎玉笙寒所说的可能性最大,否则何以自己会无故缺失了一段记忆。 玉笙寒看着傅离那懵懵懂懂的表情,笑了笑,说:“算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事了,我们走吧。” “等等!”忽然,傅离叫住了玉笙寒,玉笙寒疑惑地望向傅离,接着,便听傅离问,“我不在的时候,你和周文轩聊了什么?” 玉笙寒很奇怪傅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便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离语气十分坚定:“我想知道,你告诉我。” 玉笙寒隐约觉得现在的傅离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反正他和周文轩的聊天内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玉笙寒便将那些话说给傅离听了。说完以后,玉笙寒还笑着说:“唉呀,果然像我这种绝世美男就是受欢迎啊。” 嘻嘻哈哈地笑完,一回头,便看见傅离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瞧。玉笙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问道:“怎么了这是?” -- 第106页 “我不喜欢他,”傅离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你和他少接触一点。” “本来也就没怎么接触,而且我不是拒绝他了嘛。”玉笙寒说道,可见傅离那严肃的神色还是没有丝毫缓和,玉笙寒只好说,“行,以后我尽量不和他说话。” 听到玉笙寒这样说,傅离才放下心来,面上那冷冰冰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笑脸,他拉起玉笙寒的手,说:“既然和案子有关的那些事情周文轩已经和我们说得差不多了,那我们还是直接离开这儿吧,打扰人家学习也不好啊。” 玉笙寒被傅离这川剧变脸一般的表情变换整得一愣一愣的,压根儿没思考傅离说的是啥,只点了点头。傅离见他答应了,便开开心心地拉着玉笙寒走了,连声招呼都没和周文轩打。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周文轩已经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站在实验室的窗台,俯瞰下面的风景,看着傅离与玉笙寒在楼下的小小背影,周文轩嘴角微微勾起,转身回到实验桌旁。他捡起方才玉笙寒削断头发时用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周文轩翻过手,将伤口对准桌面,血液从指间落下,滴在桌面上,溅起一片小小的血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文轩:“帅哥来玩鸭~来快活鸭~” 玉笙寒:“莫挨老子。” 傅离:“你是不是来杀我的?QAQ” 焰煊:“不,我是来送助攻的。” 小狐狸这种醋坛子打翻的状态还要维持好长一段时间,嘿嘿 ☆、第 62 章 回去之后,傅离越是回味着之前与周文轩的谈话,便越觉得不对劲,周文轩谈话间那般从容不迫,丝毫不像是在讨论一件杀人案似得,纵使他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这心理素质未免也太高了些。 思来想去,傅离还是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玉笙寒,玉笙寒听罢,说道:“你也怀疑周文轩?” 傅离一愣,说:“怎么你也觉得他就是凶手吗?” 玉笙寒点了点头。 难得一次他们二人在怀疑谁是凶手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傅离欣喜若狂地说:“既然是这样,我们赶紧把这件事儿告诉喻文翰吧。” “你没有证据,告诉他也没用。” “我现在确实是没有证据,所以我问别人借来了这个。”说罢,傅离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玉笙寒盯着小瓶子看了几秒,问:“这是啥?” “这是鲁米诺试剂,”傅离十分得意地说,“我从网上看到,这玩意儿可以检测到凶案现场残留的血迹,我打算把这玩意儿用在周文轩的实验室里。” 玉笙寒微微皱眉:“你该不会是觉得,周文轩是在他的实验室里杀的人吧?” “很有可能啊,那实验室是他的地盘,即使有监控,他也可以想关就关,实验室里那些医学器材还有化学药品,他想用就用。而且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实验室杀人,反而不容易被人怀疑。” “但是那个地方,要进去可不太容易。” 傅离胸有成竹地一笑,说:“这不是有你嘛。” 深夜,玉笙寒用一根铁丝撬开了实验室的门,因为怕惊扰到别人,便没敢开灯。二人摸黑走进实验室,傅离找到了当日周文轩用的实验桌,接着,从口袋中取出鲁米诺试剂,喷了上去。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实验桌上便出现了一大片点的蓝色荧光,并且有很明显地擦拭痕迹。傅离激动地同玉笙寒说:“你看,这儿果然有血迹,而且血迹范围还挺大的,他一定是在这里杀了人。” 玉笙寒望着桌子上的蓝色荧光,说:“但是以这桌子的大小,似乎躺不了一个成年男人。” “所以才会肢解啊,肢解的时候可用不着死者的整个身子都躺在实验桌上。” “你说的有点儿道理,但……”玉笙寒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忽然,实验室的灯被打开,傅离被吓了一跳,正要拉着玉笙寒赶紧躲起来,却听得一个声音自实验室门口响起。 “不用躲了,是我。” 这声音……是周文轩。 果真,从实验室门口走进来的人就是周文轩,三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后,周文轩问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抓青蛙?” “我们,我们……”傅离求助地望向玉笙寒,想让他给周文轩解释一下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玉笙寒像是接收到了傅离的求救,对周文轩说,“我们是来欣赏夜景的。” 傅离:“……”啊这。 “二人好雅兴,大半夜了还偷偷跑到我的实验室来欣赏夜景。”周文轩嘲讽地笑了一声,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粉末,说道,“你们其实是想来查一查,我是不是杀害陶成弘的凶手,对吧?” 傅离:“……”你知道你还问。 接下来,周文轩将袖子卷起,将自己的左手手腕展示给二人看,只见他的左手手腕上厚厚地缠着一层纱布,似乎是受伤了。接着,他放下袖子,说:“先前做实验的时候,不当心割破了手腕,流了好多血。所以你会在这桌子上检测到残余的血液,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误解了周文轩,傅离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对周文轩的猜忌,其实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周文轩对玉笙寒的暧昧举动令自己吃醋。想到这儿,傅离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公私不分了。便说:“对不起啊。” -- 第107页 周文轩微笑着说:“没关系,毕竟真正的凶手出现以前,就是应该对所有人都抱有怀疑态度,这一点你们没做错。如果你们有时间,还可以来我家调查一番,你要知道,在家中作案,可比在实验室这种公用地方,要容易得多。” 傅离本就心中有愧,再加上他不想玉笙寒和周文轩有太多接触,便拒绝了周文轩的邀请。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玉笙寒却一口答应了周文轩的邀请。 周文轩听见玉笙寒愿意来自己家,挑衅地瞥了傅离一眼,同玉笙寒说:“那明天我在家等你。你随便几点过来都行,我会一直等你的。” 留下这句话以及一个暧昧的眼神以后,周文轩就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傅离将实验室的门锁好。傅离被玉笙寒同意了周文轩的邀请这事儿气得不行,说:“你真的要去他家?” “既然他说了让我们去,那我们就去呗。”玉笙寒不以为然地说。 傅离气坏了,说起话来也有些口不择言:“他让你去他家你就去他家,他让你上他你就上他?” 玉笙寒微微蹙眉:“傅离……” “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我不会和你一起的!” 玉笙寒也不晓得傅离这股火气是哪儿来的,一路上摆着个臭脸,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过。这股子火气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玉笙寒准备要出发去周家,临出门前,转身看向傅离,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 傅离没好气地说道:“不去!” 玉笙寒看着傅离的模样,觉得他实在有些返厂,但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最后,只能归咎于一个家长专用追责原因——青春期到了。 玉笙寒出门以后,便按照周文轩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周家,进门后来为他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人。那女人看见玉笙寒,也不问他是谁便将他请进了家,并让他坐到沙发上等一会儿。接着,便走到楼上去喊周文轩。 不一会儿,周文轩便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噔噔噔地跑下楼梯,拉起玉笙寒的手,说:“跟我去楼上坐会儿吧。” 玉笙寒甩开周文轩的手,说:“好啊。” 保姆张嫂早就对周文轩带陌生男人回家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他只当玉笙寒跟之前被周文轩带回来的那些男人一样都是来约炮的,于是只当没看见过玉笙寒这个人,自己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周文轩把玉笙寒叫来自然不是为了让他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凶,他刚把人领进自己房间,便迫不及待地将房门关上,接着转身搂住玉笙寒的脖子,说:“你今天特意没带傅离过来,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和我做点儿什么呢?” 玉笙寒嫌弃地瞥了一眼周文轩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冷冷地说:“松开。” 周文轩挑了挑眉:“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不是为了和我上床的吗?” 玉笙寒皱起眉,一把将周文轩推开,说道:“我对你这种太骚的没兴趣。” 周文轩被推得向后趔趄了两步,他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是笑着说:“怎么,傅离很单纯么?” 玉笙寒听见这话,脸色冷了下去:“这不关他的事,而且我也不是为了和你聊这些儿女情长才过来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陶成弘是你杀的。” 周文轩嘴角一勾,说:“既然你已经来问了,就说明,你心里已经认定了陶成弘就是我杀的,我和你说不是,你会相信么?” “心理素质不错啊,扯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玉笙寒嘲讽地说。 “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干不了我们这一行。” 玉笙寒已经看出来,无论怎么问周文轩都不会有结果,他本次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周文轩耍嘴皮子。在同周文轩交谈的过程中,玉笙寒也暗自观察过周文轩房间内的布置,自己所面对的墙壁与天花板,似乎没有什么机关,床下是否有机关暂时不得而知,剩下的,便只有身后的衣柜。 玉笙寒转过身,看向那个约两米高的木制衣柜。十分简约的移门衣柜,外表是干净的米白色,玉笙寒盯着衣柜的门看了一会儿,接着,将其打开。衣柜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服,掩盖在衣服后面的,是黑白相间的砖墙。 玉笙寒盯着那片砖墙,深深地皱起眉,接着,他拨开挡在墙壁前方的衣服,伸手探向那面墙壁。 与此同时,原本面带微笑的周文轩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他的眼中不再是充满魅惑与爱意,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毒辣。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玉笙寒的背影上,身体微微后仰,手慢慢挪到床上的枕头下方,不动声色地勾出一支小小的一次性针筒,以及一个药剂瓶。 他熟练地将药剂瓶的盖子取下,将细长的针头插/进去,取出一管药剂,接着,将针头对准了玉笙寒的后颈。 玉笙寒的手已经触到了那片砖墙,而周文轩也已举起手,准备将针头刺下。 便在此时,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没一会儿,张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先生回来了!” ☆、第 63 章 半个小时前,因为玉笙寒去找周文轩而醋意大发躺在床上生闷气的傅离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偷偷溜出去找,看看玉笙寒和周文轩在干什么。 玉笙寒他是可以放心的,虽然生气,但傅离看得出玉笙寒对周文轩没意思,可保不齐周文轩会不会耍什么手段,这万一到时候…… -- 第108页 傅离可不想他们俩发生点儿啥,哪怕周文轩碰了玉笙寒一下他也会很不高兴。 傅离记着周家的地址,走到马路旁,刚打算叫辆出租车,一辆贼拉酷炫的法拉利便停在了他面前。车窗慢慢下移,周文彬探出手,对着还在发愣的傅离打招呼:“好巧啊,在这儿碰到你。” 傅离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啊,好巧啊。” “今天有什么事儿要忙吗?不忙的话去我家坐会儿吧,我们家的保姆做饭很好吃。” 放在平时,傅离一定会拒绝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他原本就有去周家的打算,跟着周文彬一起去,还能省点儿路费。 于是傅离微笑着说:“那就打扰你们了。” 前面几次邀请傅离都失败了,这回总算是成功了一次,周文彬心里激动得不行,立即下车,为傅离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说:“上车吧。” “谢谢。”待傅离坐上车后,周文彬方才绕回到驾驶座的位置。关闭车门,系好安全带,傅离做好了准备却见迟迟不发车,于是偏头看向身旁的周文彬,而周文彬恰巧也在注视着傅离。 周文彬的眼神很深情,再怎么反应迟钝的人都能看出来周文彬的眼神中包含了什么,可那深情不像是对着傅离,而是透过傅离看到另外一个人。傅离感觉有些不自在起来,正要开口,便听周文彬说:“你头发上有东西。” “啊?” 周文彬微微倾身,手探向傅离的头发,从上头取下一片小小的落叶。周文彬看着傅离微微泛红的脸颊,笑着说:“你脸红了?” 傅离确实有点脸红,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周文彬靠得太特么近了! 傅离往后挪了一点,决定开门见山地问:“我长得像你认识的人吗?” 周文彬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像,你长得像我的初恋。” 傅离:“……”好家伙,这特么还是个替身情缘。 接着,周文彬从钱包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傅离。傅离接过照片细看,照片上面的人确实和他长得有点儿像,说不出来五官有哪里像,但给人的感觉确实有几分相似,然而……照片上的人是个女人。 傅离嘴角一抽,将照片还给周文彬,说:“所以你初恋其实是个女人?” “是啊,”周文彬接过照片,怀恋地望着照片上的人,说,“你长得有点儿像她,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到她,所以总是会不自觉地看着你,想靠近你。” “你的初恋她……” “她已经死了,四年前,在我们的订婚仪式的前一天晚上,她上吊自杀了。” 傅离没想到事实是这样,他看见周文彬那悲伤的神情,觉得自己一定戳到了他的伤心之处,便说:“……对不起。” “没关系。”周文彬呼出一口气,他将照片收起,又看向傅离,问道,“我的一些举动,是不是让你感到不舒服?” 到了这个份上,傅离也不好意思说你靠的太近了,便说:“其实,也还好。” “你放心吧,我不是gay,我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点儿,就像普通的朋友那样,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我会尊重你。” 周文彬的眼神很真诚,而且傅离看得出,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照片中女人的眼神,的确是不一样的。他点了点头,周文微微一笑,又说:“不过我弟弟是gay,而且我看得出,他对玉笙寒很感兴趣。” 听到周文彬这么说,傅离更加不开心了:“你也看出来了。” “是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文轩那孩子我知道,三分钟热度。现在好像对玉笙寒挺感兴趣,那只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像玉笙寒这样的人,觉得新鲜罢了,过段时间,他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谁担心了,”傅离嘟哝道,“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哦?我以为你偷摸着跑出来,是为了去我家捉奸呢。” 傅离愣了一秒,惊讶地看向周文彬:“你都知道?” “我吩咐过我家的保姆,若是有陌生男人来家里找文轩,一定要通知我。” “玉笙寒已经到你家了?”听见这话,傅离更加担心了,催道,“别说了,赶紧走吧。” 所幸傅离上车的地方离周家不算太远,路上又畅通无阻的一个红灯也没碰见,因此他们很快便到了周家。一到目的地,傅离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周文彬看他急成这样,笑着说:“你不用这么急,才这么点儿时间,他们干不了什么。” 傅离当然知道这么点时间他们干不了什么,傅离对玉笙寒还是有这个信心的,但一想到玉笙寒和周文轩待在一起他就难受:“不行!别说是那什么了,哪怕是抱一下都不行!” “好,马上进去找他们。” 周文彬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原本还坐在客厅里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的张嫂没想到周文彬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带了个比周文轩还年轻的男孩子回来,忙出来迎接。周文彬将外套递给她,说:“这边你不用管了,你去楼上,把文轩叫下来。” 张嫂点了点头,立刻跑到二楼,站在周文轩房间门口喊道:“先生回来了!” 听见张嫂的声音,周文轩立刻将手中的针筒收进了衣袖,又将手背到身后,不动声色地将针筒滑到地上,踢到床底下。 -- 第109页 听见张嫂的声音,玉笙寒也停下了对墙壁的研究,他回头看向周文轩,说:“你哥哥回来了。” “是啊,”周文轩微笑着说,好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既然哥哥回来了,那我们就出去吧。” 傅离原本心里还抱有一点期待,最好玉笙寒和周文轩只是在楼下,在客厅里谈事,可是当他看到张嫂往二楼跑的时候,傅离的心里就凉了半截。 当看到周文轩和玉笙寒一起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傅离的脸色就彻底黑了。 同样的,当周文轩发现周文彬是跟傅离一起回来的时候,脸色同样是不太好看。 玉笙寒像是没看见傅离的脸色似得,问道:“你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过来了?” “来找你啊。”傅离说,“玩够了吗?走吧?” 周文彬原本想留他们二人在家吃饭的,但见傅离心情那么差,便没有强留,傅离要走,玉笙寒自然是跟着一起走了。离开周家以后,玉笙寒见傅离始终阴着一张脸,便问:“你在闹什么脾气?” 玉笙寒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傅离就一肚子火气,他瞪着玉笙寒,质问道:“你和周文轩在房间里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啊。”玉笙寒老老实实地回答。 玉笙寒现在的样子在傅离眼中只像是在撒谎,他接着问:“什么也没做?那你为什么会在他房间里?你明明知道周文轩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进房间?” “因为我怀疑他杀人的地点,或者说那个杀人密室的入口可能就在他房间。” 傅离已经先入为主地怀疑他们俩之间会发生什么了,因此现在玉笙寒说什么他都不相信:“我才不信呢,我看你就是被他勾引住了。” 玉笙寒听到这话,突然明白过来傅离在别扭什么了,他笑了笑,说:“我和周文轩有没有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怎么,你吃醋了?” 这话算是正中傅离心窝子,他急得推了玉笙寒一把,面红耳赤地说:“你臭不要脸!” 玉笙寒被推得向后倒了两步,笑道:“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就是不要脸!”傅离指着他骂道,“我不要跟你讲话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傅离说不和玉笙寒讲话,就不和玉笙寒讲话,这种状态足足维持了一个小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傅离还是像啥也没发生似得,依然和玉笙寒聊得开开心心。 到了夜里,傅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他想到白天周文彬对他说的那些事儿,忽然之间,灵光一现。 如果周文彬对他好,是因为他长得像周文彬的初恋,那那个碎尸杀人狂留下其中一个人体器官的目的,会不会也是……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文轩的房间内依然幽幽地亮着光,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面前的电脑,一刻也不曾离开。电脑屏幕中的内容,是白天周文彬与傅离在车上时的画面,拍摄角度十分巧妙,有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刚好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个人的全部动作。由于他将针孔摄像头隐藏得很好,因此周文彬根本不知道,自己弟弟会在自己车上安装监控。 越看下去,周文轩的拳头握得越紧,待看到周文彬伸手取下傅离头发上的落叶的时候,周文轩气得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东西砸到地上。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第 64 章 次日,傅离便去借来了那五位死者生前的照片,这些照片中,都包含了那些死者残缺的部位。傅离一一看过那些照片后,取出其中一张照片,同玉笙寒说:“你看这个人的鼻子,是不是和周文彬的鼻子有点像。” 玉笙寒看过以后,说道:“是像,不过这样的鼻子并不少见。” “那这个呢,”傅离又取出陶成弘的照片,这是一张半身照,在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陶成弘的双手,傅离指着照片上陶成弘手背上的那颗痣,说:“这个人的手和周文彬的手长得很像,而且我记得周文彬的手在这个位置也有一颗痣。” 接下来傅离又给玉笙寒看了其他照片,便发现,那些死者残缺的器官,或多或少都和周文彬身上的器官有点像。若只是鼻子像那或许还只是巧合,可真的有这么多地方像,那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你觉得凶手是因为这些人身上有长得和周文彬身上像的地方,才杀人的?”玉笙寒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杀人理由实在有些不理解,“既然这样,那他还不如直接杀了周文彬算了。” “杀人犯的逻辑,怎么能用常理去推断呢,”傅离说道,“而且他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才不杀周文彬的,比如……他们是至亲,挚爱。凶手对周文彬爱而不得,于是将这份爱转化为了仇恨,想杀了周文彬。因为死人是不会反抗的,只要周文彬死了,他就能永远得到周文彬。但是凶手又对周文彬下不去手,所以将这份仇恨,转移到了和周文彬相像的人身上。” 虽然听上去极其不靠谱,不过玉笙寒还是点了点头:“你的推理倒是听着越来越像回事儿了,不过……按照这个逻辑,难道周文轩真正爱的人是周文彬?” “对啊!”傅离一拍桌子,说,“想通了这些之后,我就发现,其实你的肩膀长得和周文彬的肩膀有点儿像。所以那个周文轩根本不是真的对你感兴趣,他是想杀你!” -- 第110页 玉笙寒:“……” “我是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的!”傅离气鼓鼓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报警,把那个变态关起来!” “慢着,”玉笙寒拦住傅离,说,“这些终究只是推理,当不了证据,警察不会因为这些就去逮捕周文轩,还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照这样说,我们只能等着了?” “先等着吧,周文轩这事儿做得不算完美,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 “可是他想杀你啊!”想到周文轩之前那么多次对玉笙寒的暗示,其实不是因为喜欢玉笙寒,而是想杀他,傅离就觉得不寒而栗。玉笙寒见他如此担心自己,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看有几个成功了。” “可是……” 玉笙寒揉了揉他的头,说:“放心吧,没事的。” “好吧。”傅离叹了一口气,只得坐下。 坐下后,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日历,上面显示今天是十二月十日。 十二月十日……自己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啊。 虽然说现在自己是重生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但傅离拥有的到底还是自己原来的记忆,因此生日这种事儿,他自然也是以原来的为准。 傅离回过头,望向玉笙寒,假装不经意地说:“不知不觉,都到了这个日子了。” “怎么了?”玉笙寒问。 “没什么,就是我生日快到了,”傅离有些惆怅地说,“要是没有发生重生这样的事,再过几天,我就满十八岁了。” “你快十八岁了?”玉笙寒问道,“你几号生日?” “十二月十四日。” 南明省医科大学的休息室,虽然是白天,但窗帘却合得密不透风,天花板上的暖光灯给予了这一片小小空间光亮。周文轩坐在沙发上,纤瘦的身体陷进松软的沙发坐垫内,他的膝盖上摆着一本打开的书,展露在外的那一页纸上尽是英文。 坐在周文轩对面的男人瞥了一眼他膝上的书,说:“你很喜欢这本书?经常见你在翻它。” “是啊。”周文轩抽出一个精致的书签,夹在自己刚刚看的那一页,将书合上。书封上同样是男人看不懂的花体英文——这是一本英文原版书。 “这是什么书?” “《弗兰肯斯坦》。” “讲什么的?” “一个疯狂的科学家,为了创造生命,从藏尸间内偷走了各种死尸的肢体,并拼凑出一个巨大的人体。然而当那个巨大的怪物真的获得生命时,弗兰肯斯坦却被吓得落荒而逃。当他再度想回去找怪物时,怪物却不见了,接踵而来的,是一桩桩离奇的疑案。” 男人听罢,挑了一下眉毛,说:“你杀了那些人,并保留他们的肢体,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和你哥哥一样的人?” 周文轩摇头:“我不会创造哥哥的,即便创造出来了,那也不能替代哥哥,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哥哥。” 男人听见这话,笑着说:“所以你费尽心思,杀了那么多人,只是因为觉得有趣吗?” 周文轩看向男人,反问道:“言先生你知道我的所有计划,还帮助我,不也只是因为觉得有趣吗?” 与周文轩对话的男人,正是焰煊,焰煊听见这话,静默了几秒,说:“或许吧。” 接着,焰煊又问他:“下一个目标是谁,选好了吗?” “选好了,那个人叫傅离。” 听见这个名字,焰煊轻挑了一下眉毛,说:“他像你哥哥吗?” “不像,但是他勾引我哥哥。”谈起傅离时,周文轩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阴狠起来,“所有试图把我哥哥抢走的人,都得死。” 焰煊眼神微微一暗,继而笑着说:“我就是欣赏你的心狠手辣。” “论心狠手辣,我可及不上你,”周文轩微笑着说,他盯着焰煊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对了,你的外貌为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若不是你原原本本地将我们之前见面时的交谈内容说了出来,我还真不能确定,你就是言先生本人。” “我对外貌做了一点调整,你可以把他当成是一种易容术吧。感觉怎么样,和之前比起来?” “说实话,没有之前那么精致漂亮,不过有男人味儿多了。”周文轩嘴角一勾,说,“我挺喜欢的。” 只可惜,焰煊只听进去了前面那半句话。他听到周文轩夸奖柳生绵的外貌的时候,心里还挺开心的,在他心里柳生绵就是最漂亮的,事实也是如此。当初选择了柳生绵作为自己的躯体,是因为柳生绵的漂亮,没有夺舍,而只是附身,也是因为柳生绵的漂亮。 那一晚,他许是鬼迷了心窍,将自己随身携带多年的焰鳞剑,送给了柳生绵,而柳生绵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他。当然,最终还是没动手,因为柳生绵也知道,如果焰煊死了,就再没有人知道玉笙寒的躯体被放置在何处了。 凭借着这一点,无论焰煊对柳生绵做再怎么过分的事,柳生绵也不会杀他,而他也可以靠着力量压制,将柳生绵禁/锢在自己身边。 焰煊从周文轩的学校出来以后,便回到了自己和柳生绵居住的地方,然后,才到楼下便发现楼下聚集了一大群人,而他们住的那一幢楼,二楼以上都被大火和黑烟包围着。 那熊熊火光在刺痛焰煊眼睛的那一刻,也刺痛了他的心,因为他和柳生绵住的房子便包围在大火之中,而他在走之前,为了防止柳生绵逃跑,已经将门牢牢地锁上,柳生绵根本逃不出来。 -- 第111页 那一刻,焰煊的头脑一片空白,柳生绵可能会死的这个想法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大脑,使得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冲进了燃着大火的居民楼中,一口气跑到了他们住的楼层。 打开门后,果然见柳生绵正缩在客厅的地板上,身上披着湿透的被子,不止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他抖得很厉害。当柳生绵听见门口的响动时,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焰煊。那一刻,柳生绵那无助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扎进焰煊的心里。 “别怕,”焰煊立刻蹲下/身,抱住柳生绵,“阿绵别怕,我马上救你出去。” 柳生绵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哀伤的眼神望着焰煊,焰煊捧着他的脸,大着胆子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出乎意料的,这次柳生绵没有剧烈地反抗,也没有打焰煊,焰煊以为或许是自己特意来救柳生绵感动到了他,内心欣喜不已。接着,他将柳生绵连带着那床湿被子背起,冲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二楼到一楼中间的楼梯转角,还有一层楼,他们便能逃离火海了。忽然,焰煊感觉到自己后肩某处穴道被人点了一下,紧接着,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去了似得,身体支持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摔到地上之前,柳生绵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站在他面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被焰煊洗脑后智商直线上升 写一点副cp的剧情(如果这对算副cp的话) 焰煊喜欢阿绵这件事我相信你们看得出来 话说为什么副cp的感情进展都比主cp快…… ☆、第 65 章 “阿绵……”焰煊很像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可他实在使不上力气,因此只能躺在地上,仰望着柳生绵,“你暗算我。” “就算是吧,”此时,柳生绵脸上那种悲伤与无助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他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跟你学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焰煊愤怒地嘶吼,“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我好吗?”柳生绵反问道,“如果你觉得把我囚/禁在你身边,还逼迫我做那些我不想做的事就是对我好的话,那我也可以把你关在笼子里。只可惜,你让我恶心,恶心到不屑于做这些和你一样肮脏的事情。” “在我身边就这样让你恶心?你费尽心思要离开我,是为了去找你的好师兄吗?” “随你怎么想吧。”柳生绵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便打算离去,而焰煊还是有些不死心,吼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没有人知道你师兄的□□安置在何处了。” “我当然知道,”柳生绵头也不回地说,“你放心,托你的福,连最简单的点穴我也只只使得出两三成功力。只一刻钟的时间,你就能活动了,你死不了。” 留下这句话,柳生绵就走了,离开了那燃烧着大火的居民楼,走到室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见到了外面的阳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外人眼里一定不好看,因为身体不太好,他的脸色很苍白,又因为刚从火场出来,脸上又应该是沾满了黑灰,但那又怎样,他终于自由了。 他走到外面,那里聚集了一大群居民,其中一个人拦住了柳生绵,问:“还也没有人被围困在火场里?” 柳生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能让焰煊死,但也不想让焰煊这么早就从火场中得救,他必须要让自己离开焰煊的视线一段时间,这样自己才能逃走。 柳生绵没有在原地逗留,而是离开了所住的居民区,他来到马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记得焰煊是那么做的。 “要去哪儿?”司机问。 “随便。”只要能离开,焰煊,去哪里都行。 司机疑惑地回过头,望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又灰头土脸的,像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又问:“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柳生绵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一个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便说,“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带我去省公安厅吗?” 接到喻文翰的电话说有人找自己的时候,玉笙寒还以为那是什么诈骗电话。但来电显示又确实是喻文翰的,而且如果有他人冒充喻文翰给玉笙寒打电话,那也就说明是喻文翰遇到了危险,因此玉笙寒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到了公安厅之后,他们却是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见到那个人的第一刻,傅离的反应是焰煊这家伙忽然变回柳生绵的样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谋,还是先走为妙。他正要将玉笙寒也一起拉走假装不认识那个人的时候,却看见玉笙寒愣在了原地,目光牢牢地钉在那个人身上。 傅离担心玉笙寒会在警察局直接动手,那样的话一定会闹上头版头条的,于是轻轻扯了一下玉笙寒,说:“先走吧,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可玉笙寒却像是没听见似得,他看着那个人,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说:“阿绵,是你吗?” “师兄……”柳生绵站起来,朝着玉笙寒走去,他们相视几秒过后,柳生绵抱住了玉笙寒,说,“我终于见到你了。” “唉呀,能够相认可真是太开心了。”喻文翰傻笑着同傅离说,可一看到傅离的表情,便闭上嘴,往后退了两步。 -- 第112页 傅离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明明是一副师兄弟相认的温馨场面,可此时此刻,傅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因为他们的拥抱,心里十分不开心。 傅离看到柳生绵眼角的泪花了,那泪珠落在他的脸上,倒不像是水滴,而像是珍珠。他可真漂亮啊,傅离想,那怕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他的容貌,就连流眼泪也比别人好看。傅离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可此刻柳生绵的美貌,却让傅离觉得无比刺眼。 柳生绵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被焰煊夺舍了吗?被夺舍的人,寄存在他们身上的魂魄离开之后,他们不是应该只剩下一具空壳么?可依据现在玉笙寒的反应,这一个,似乎是真正的柳生绵。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来找玉笙寒? 傅离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此刻却说不出口,免得打扰了他们师兄弟这一片相亲相爱的氛围。不过这种氛围也没有持续很久,没一会儿,柳生绵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玉笙寒看见他这样,担心得要命,生怕柳生绵有什么生命危险,立刻将他送去了医院。 柳生绵被送去医院后,医生为他检查了一番,最后发现是因为柳生绵本来就身体比较虚弱,有一点贫血,外加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吸入了一些有毒气体。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只需要在医院住几日,调养一下身体便会没事了。 听到医生这样说,玉笙寒也就放心了,他坐在病床便,轻轻撩开柳生绵鬓边的头发,露出他光洁的脸颊,说:“太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此刻柳生绵已经醒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雪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眸,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同玉笙寒说:“多谢师兄。” “咱们之间不必说谢,唉对了,给你介绍一下,”玉笙寒将傅离拉了过来,同柳生绵说,“这是傅离。” 因为是玉笙寒介绍给他的人,柳生绵面对傅离的时候,态度还是没有那么冷冰冰,说:“你好。” “你好,”虽是在打招呼,但傅离的语气并不怎么和善。实际上他从前从来不是这样,再怎么讨厌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不会将情绪表达在脸上。可最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遇到那些和玉笙寒关系亲密,或是试图和玉笙寒关系亲密的人,他的情绪便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似得。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傅离又问:“你不是被夺舍了么?为什么你还能用自己的思维和我们对话?” 柳生绵似是没想到傅离会一上来就这么问,不过他原本就打算将这些事告诉玉笙寒,现在傅离问起来,也算是给他找了一个话头,于是说道:“我并没有被夺舍。” “你没有被夺舍?”玉笙寒很是惊讶,“可明明那个时候,焰煊的外貌,确确实实是你的样子。” “焰煊是附身在我的身上做那些事的。他杀死我们的师兄,师尊的时候,我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说到此处,柳生绵深深地皱起了眉,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接着说,“他的力量比我强大许多,我有意识却喊不出声,甚至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我被他控制了三年多,直到最近,他找到了新的身体,我才得以逃脱。” 听到此处,傅离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那个新身体,该不会是……” “那个人我不熟,焰煊和那些受他蛊惑而去犯罪的人对话的时候,他会封住我的意识。但我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他叫叶澜。” 果然是这样…… 傅离现在不知该喜该忧,因为如果焰煊只是附身在柳生绵身上而不是夺舍,那就证明他很可能也只是附身在叶澜身上,叶澜可能还活着。但也正因为他附身在叶澜身上,这让傅离有些不想让焰煊死了,因为那样就代表着,焰煊死的同时,叶澜也会死。 玉笙寒在面对焰煊喊自己‘师兄’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傅离想。 “这样算来,应当是叶澜被焰煊掳走的那一日了。”玉笙寒算了一下时间,也有二十多天了,他又问,“这段时间,你都在焰煊那儿?” 提起焰煊的时候,柳生绵眼中尽是厌恶:“准确来说,是我被他关在那儿了。” “他居然还敢关你?他为何要这么做?” 提到这个,柳生绵的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他停顿了几秒,说:“我不想提那些事。” 看到柳生绵的脸色,玉笙寒便隐约猜出柳生绵在焰煊那儿的时候或许发生了什么令他难以启齿的事,玉笙寒是知道柳生绵这个人的,他不想说的事就绝对不会说,便说道:“好,你不想提就不提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老天助我。今日我们住的居民楼,有一户人家发生了火灾,火势很大,影响了上上下下好几户居民。那会儿我被困在房中,房门被焰煊反锁了,我根本出不去。” “那后来呢?你是从窗户跳出去了么?”玉笙寒问。 “不,是焰煊进来救我的。” 傅离听见这话,隐约觉得焰煊与柳生绵的关系或许并不一般,便说:“他还冲到火场里救你,看来对你挺上心的啊。” “可若非是他,我又怎么会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柳生绵有些气恼地说,“打个巴掌再给颗枣,我可不会因为这样的恩惠而感激他。” -- 第113页 “可如果是他来救你的,你又是怎么逃出来并找到我的呢?”玉笙寒又问。 “我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封住了他的穴道,然后逃出来了。”柳生绵微微蹙眉,有些心事重重地说,“不过焰煊此人诡计多端,我不信他真的对我毫无防备,或许他这次是故意被我偷袭的。” “不论他是不是故意的,至少我们现在终于相见了。”玉笙寒微笑着说,“我们师兄弟已有三年未曾见过面了,今日总算得以相见,阿绵,我们可以多聊一会儿,师兄很想和你分享这些年来我遇到的事情。” 柳生绵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仿佛白月光突然回国渣攻一脚踹开替身受然后去找白月光一般的剧情。 当然,阿绵不是白月光,玉笙寒不是渣攻,小狐狸也不是替身 ☆、第 66 章 傅离一直在旁边注视着玉笙寒,而他看到的是,玉笙寒一直在注视柳生绵。见到他们要开始叙旧,傅离很自觉地离开了病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他双手插袋,漫无目的地在医院的走廊上散步,路过护士台时,瞥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日历,上面的日期是十二月十四日。 傅离知道玉笙寒一定是忘记了,虽然之前他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假装无意提起,但还是希望玉笙寒能记得的。有没有惊喜或是礼物都无所谓,他就是希望玉笙寒能记得罢了。 但傅离知道,玉笙寒现在一定不记得了,他一见到柳生绵就开心得什么都忘了。 傅离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背靠在椅背上,抬起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郁闷得不得了,脑海中闪过的全部都是玉笙寒和柳生绵在一起时的画面。 我算什么啊。傅离想。 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半道儿插/进来的罢了,哪比得上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接着,傅离又开始计算自己和柳生绵相比,自己有没有优势。论认识的时间,是柳生绵的长,论外貌,还是柳生绵更好看一些,论性格,因为玉笙寒从未提起自己喜欢什么性格的人,因此傅离也不清楚,柳生绵那种冰山男性格是不是更占优势。 越想下去,傅离心里就越发不快,心里酸溜溜的,比新鲜的柠檬还酸,那种滋味儿很是不好受。他没回病房,给护士站的护士留了口信,让他通知玉笙寒,说自己先回去了,接着,便一个人回到了住所。 傅离回家之前,鬼使神差地在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柠檬,回家之后拿水洗了洗,去皮啃了一口,刚尝到味儿就给吐了。 柠檬酸,他的心里也还是酸,而且不比柠檬甜。他将剩下的柠檬扔到垃圾桶里,坐在床上发呆,思考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很快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现在在嫉妒柳生绵,嫉妒柳生绵可以和玉笙寒一起长大,嫉妒他们有美好的过去,甚至嫉妒柳生绵有过人的才貌。 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之后,傅离感到有些害怕,因为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吃醋是一回事,但嫉妒是另一回事,自己从前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疯狂地嫉妒一个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恋爱中的人就是很容易产生这种情绪,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傅离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被强硬地塞进了一个观念,那个观念迫使自己一直在思考自己,玉笙寒和柳生绵的关系。他总觉得那个观念似乎不是来自于自己,但又确确实实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中。 傅离接下来就一直待在家中,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周文轩的事情了,脑子里全是柳生绵和玉笙寒。初时他还以为玉笙寒今天可能是要在医院过夜了,毕竟是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谈一晚上好像也是正常,不过玉笙寒早早就回来了。 玉笙寒回来了,傅离心里其实挺开心的,不过他还是没将这份开心表现出来,故作冷静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医院陪他吗?” “阿绵睡下了,我就回来了。” 虽然玉笙寒回来了,但傅离还是有些别扭地说:“他睡下了,你不在旁边陪着么?他身体那么虚,你不得一整晚在边上守着。” “如果他晚上有什么事,护士会帮忙的,不需要我陪他。”玉笙寒看见傅离那副别扭的神情,在他身旁坐下,说,“而且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么,不管怎么样,我也得陪着你才行。” 傅离微微一顿,惊讶地望向玉笙寒。 原来他没有忘记,原来他一直记得! 这让傅离原本阴霾的心情又放晴了,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玉笙寒见他心情似乎变好了,又说:“不过你的生日礼物,我没来得及准备,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补上了。” “没关系的,你能记得我就很开心了。”傅离笑着说。 “这么容易满足吗?”玉笙寒笑着说,“原本还想给你看点儿不一样的东西呢。” 听见玉笙寒似乎为自己准备了惊喜,傅离又来劲了:“你准备了什么?” 玉笙寒冲着他勾了勾手指:“跟我来。” 傅离跟着玉笙寒走到阳台上,此时已是夜里,外面漆黑一片,甚至连星星也没有,只有一轮月亮孤独地挂在天空。玉笙寒站在傅离身旁,傅离看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见玉笙寒将那样事物往空中一抛,接着,夜空中便出现了无数闪烁的光点。 -- 第114页 那些光点从玉笙寒的手中散出,像是有自己意识似得,朝着夜空中的某个方向缓缓飞去。它们在漆黑的夜中组合排布,以黑夜为画布,绘成一句话:祝傅离十八岁生日快乐。 光点持续的时间并不久,不一会儿便散去,黑夜重新恢复了他的宁静。傅离转过身,看向玉笙寒的眼中仿佛带了刚才的星光:“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那当然,我可是玄音宗资质最好的弟子。”玉笙寒笑着揉了揉傅离的头发,问,“怎么样,开心吗?” “嗯!”这简直就是他这十八年来收到过最棒的生日惊喜了。 “开心就好,”玉笙寒微微俯身,直视着傅离的眼睛,说,“对不起,白天好像有点忽略你了。” “没关系,”傅离微笑着说,“至少现在补上了,不是么?” 玉笙寒望着傅离的神情,抿了一下嘴唇,轻唤了他一声:“傅离。” “怎么了?” “我想告诉你,我和阿绵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突然之间听到这个名字,傅离原本激动得不行的心情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又凉下去了,心中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再度涌了上来。他转过身,假装不在意的说,“我没瞎想啊。” “你有,”玉笙寒扳过他的肩,直视着傅离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和阿绵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我和阿绵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只是师兄弟。” 听到这句话,傅离的脑海中莫名地冒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他总想着玉笙寒是不是和柳生绵有什么,却没有注意到为何玉笙寒会刻意同他解释,只酸溜溜地说:“可是你真的很在意他,而且你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普通的师兄弟。” “那是因为我和阿绵从小一起长大,我几乎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弟弟。你想想看,我是看着他从一个小婴儿长大成人,他人生中每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都是见证者,我们已经和亲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如果这样我还会对他产生什么非分之想,那我岂不是成了禽/兽?” 这样一想,似乎玉笙寒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但傅离心里那个疙瘩却始终无法消除。先前面对周文轩的时候,傅离就已经如临大敌,现在又来了个柳生绵。柳生绵和周文轩可不一样,玉笙寒不在乎周文轩,可是玉笙寒在乎柳生绵。 即使他们两个不是一起长大,即使柳生绵不是拥有绝色容貌,傅离还是无法释怀。因为曾经看过玉笙寒的回忆,傅离就知道,当初玉笙寒为了复活柳生绵作出了多大的努力,又是怎样流着泪,跪在柳生绵的尸体前自责不已。 那时候的傅离感受到了玉笙寒的痛苦,而正是因为感同身受,傅离才清楚的知道,柳生绵对玉笙寒来说有多重要。或许从那时起,傅离便已经对柳生绵产生了芥蒂之心吧。 怀着这份芥蒂之心,傅离始终没有办法正常地看待柳生绵和玉笙寒的关系。原先以为柳生绵被焰煊夺舍了,那样柳生绵就只能成为玉笙寒的回忆,可现在柳生绵回来了,而且就在他们身边。 心中已经认定了他们两人之间关系不一般,于是看见他们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觉得那些言行举止中带了暧昧。一个对视都像是在眉来眼去,一次不经意之间的小触碰也像是刻意为之,只要他们两个还会接触,傅离心里就总是闷闷不乐。 只是傅离没有再像之前那次一样,在医院里就因为柳生绵和玉笙寒的关系而焦虑不已甚至一走了之了。尽管他不喜欢柳生绵,甚至对他有点敌意,但柳生绵说到底还是玉笙寒的师弟,因此他对柳生绵还是比较客气。 傅离现在还是回去看望柳生绵,尽管大多时候都是为了去看看柳生绵和玉笙寒在做什么。两人偶尔会聊几句,但他们两个,一个本来就不爱说话,另一个心怀鬼胎,因此总是说不了几句话,气氛便又陷入沉默。 这一日,傅离仍是跟随玉笙寒来到医院,玉笙寒出去了,傅离便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等候。而就在这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 67 章 上一次见到阿玉,还是在圣和孤儿院里,自那以后,傅离便再也没见过阿玉。傅离原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阿玉或许已经不在净安市了,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傅离问。 “我是来找你的啊,”阿玉说道,“我之前又去了圣和孤儿院一趟,结果发现那边已经被拆了,一个人都没有了。圣和孤儿院都没了,我也想不出去哪儿找那个男孩子,所以就来找你啦。” 傅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阿玉她的小男孩很可能就是叶澜,而叶澜已经遭遇不测,他担心阿玉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忽然,阿玉注意到了傅离身后的病房,她站在病房门口,偷偷从门上的窗口看病床上的柳生绵,她转过身,激动地对傅离说:“傅离,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他了!” 傅离愣住了,指着柳生绵,说:“你说的……是他?” “对啊!”阿玉十分肯定地说,“这个男生长得这么漂亮,我的那个男孩子长得也很漂亮,他们一定是同一个人!” “阿玉,你听我说,这个男生……” “怎么了吗?”阿玉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中满是期待,望着阿玉眼中那快要溢出的期待与喜欢,傅离实在没有办法把真相告诉她。 -- 第115页 傅离不知道说谎会不会遭天打雷劈,但如果一个谎言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的话,那他会选择说谎。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这个男生,人比较内向,你一会儿去找他的时候,不要直接问他是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男孩子。” “那我应该和他说什么呢?” “告诉他,你想和他做朋友。” 柳生绵因着在医院里待得无聊,又不想看电视机这种‘高科技’的东西,便托玉笙寒带几本书进来解闷。这边玉笙寒已经出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柳生绵便在病房内发着呆等候,突然病房的门开了,柳生绵原以为是玉笙寒或是护士进来了,抬起头,却发现来者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那个女生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长得十分可爱。玄音宗内没有女人,烧菜做饭洗衣服什么的也都是弟子们轮流做的,因此在柳生绵还是玄音宗小师弟的时候,他就没和女人接触过。后来焰煊附在了他的身上,虽说是和女人打过交道,但那也是焰煊在和对方接触,不是他自己。 于是在见到阿玉的第一刻,柳生绵楞了一下,他将书收起,问:“你有什么事?” 阿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蹦到病床旁边,对柳生绵说:“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阿玉进入病房以后,傅离便站在房门口偷偷观望,他原以为以柳生绵的性格,阿玉会碰一鼻子灰,没想到他们两人似乎相处得挺愉快的。尽管柳生绵看上去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傅离知道柳生绵能和一个刚认识的人聊起天来,就已经说明他认可对方了。 看他俩相处得还不错,阿玉也没有问柳生绵他是不是那个男孩子,傅离也就放下心来。而这时,他远远儿地瞧见玉笙寒揣着几本书从电梯口那儿走出来了,玉笙寒走到病房前,正要推门进去,却被傅离拦下了。 “过来,”傅离压低了嗓子说,他从病房的窗口往里望了一眼,见里头的人似乎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便将玉笙寒拉到一旁,说,“阿玉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玉笙寒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她在阿绵的病房里?” “是啊。” “他们两个在聊天?” “是啊。” “你确定是聊天而不是吵架?” “确定。” “太好了!”玉笙寒十分高兴地说,“阿绵终于知道要结交新朋友了,这孩子可算是长大了。” 看到玉笙寒这副开心的样子,傅离忍不住打断:“但是他们之间……有一点误会。” “什么误会?” “阿玉以为柳生绵就是那个小时候喂养她的男孩子。” “你之前不是说那个男孩子其实是叶澜吗?”玉笙寒微微皱眉,说,“况且阿绵从前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根本不可能认识阿玉。” “是啊,但是阿玉一见到柳生绵就认定了他就是那个男生,所以……” “所以你骗了她?” “这,这也不能算骗吧,阿玉第一眼看到柳生绵就认定了柳生绵就是那个男生,我看阿玉那么激动,就……我怎么也忍不住泼她凉水啊。”傅离自知理亏,于是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细如蚊吟。 玉笙寒见状,大致了解到了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便说:“趁着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深入了解过,我得去解开误会。” “等一下,”傅离拉住了玉笙寒,说,“你是打算告诉阿玉真相吗?” “是。”玉笙寒坚决地说。 “可你要怎么告诉她真相,难道你要和她说,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已经死了吗?我就是不忍心看到她因为知道了真相而伤心难过,所以什么也没和她说。”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知道了真相以后更难过,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况且阿玉对那个男生明显不是一般的感情,你放任她将阿绵误认成那个男生,让他们以误会的形式交往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听到‘阿绵’两个字的时候,傅离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我明白了,”傅离松开玉笙寒的手,冷冷地说,“你根本就不是为了阿玉,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柳生绵。” 玉笙寒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没明白吗?”傅离心中那些名为嫉妒的疯狂的情绪再次燃起,促使傅离说出一长串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语,“你就是不想看到柳生绵和阿玉交好,你怕如果他们两个产生感情了,柳生绵心里就没有你这个大师兄了。所以你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告诉阿玉真相,好让他们两个赶紧撇清关系,是不是?” 听到这番话,玉笙寒简直哭笑不得:“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阿绵交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想告诉阿玉真相,的确是为了她好。” “你不用再说了,你既然这么想告诉她真相,那你就去告诉吧!”傅离气愤地说,“我就不留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傅离留下这句话便走了,玉笙寒原本想追上去再解释几句,但看着傅离现在的状态,似乎不论怎么解释也没用,倒不如给他点时间,等他自己冷静下来了再去沟通。 接着,玉笙寒便来到病房前,透过窗户,他看见此时阿玉正坐在病床旁边,双手不住地在半空中比划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很是开心,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而柳生绵则是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听阿玉讲话。 -- 第116页 玉笙寒打开门,阿玉讲话的声音便停下了,她呆了一秒,接着兴奋地说:“玉笙寒!你也来啦。” “是啊,来给他送书的。”玉笙寒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书取出放到了床头柜上。 “原来你们两个认识啊,这真是太巧了!”阿玉起身,走到玉笙寒身旁,说,“对了对了,我告诉你啊,他就是……” “阿玉,”玉笙寒打断她的话,说,“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有些事儿想和你说。” “行啊。”阿玉丝毫没发现玉笙寒情绪上的严肃,也没急着跟玉笙寒说自己找到了小时候认识的男孩,她对柳生绵挥了挥手后便跟着玉笙寒走出了病房。 将病房门关上,玉笙寒又带着阿玉走了好远一段距离,走到茶水间才停下。阿玉见他故弄玄虚地绕了这么一大段路,便以为玉笙寒一定是要说什么很神秘的事情,故好奇地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玉笙寒直截了当地说:“柳生绵不是你要找的那个男孩。” “啊?”听见这句话,阿玉呆住了,她很好奇玉笙寒是怎么知道的,便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和阿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城市,所以他不可能是你要找的人。” “啊,好吧,看来我又找错人了。”听说柳生绵不是自己要找的男孩,阿玉十分失落,她叹了一口气,同玉笙寒说,“你说,我找了他这么长时间,他到底在哪儿呢?” “或许,他也在找你,只是一直没能找到你呢,”玉笙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即便愿望一直不能达成,不要放弃希望啊。” 听见玉笙寒的话,阿玉的精神又振作起来了,她做了一个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姿势,说:“好!我不会放弃的。” 见阿玉并未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玉笙寒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还能继续和阿绵做朋友吗?” 阿玉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玉笙寒笑了笑,说,“阿绵这孩子,从小就比较孤僻,没什么朋友,所以……我希望你能和他做朋友。” “可是我是猫妖啊,他会接受我吗?” “他会的,你去试试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俺就喜欢光速解除误会,哈哈 攻怎么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第 68 章 傅离离开病房后并未去别的地方,而是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实际上在他说出那一番话后没过几秒,傅离便后悔了,只是那会儿如果直接承认自己错了好像有些尴尬。而且傅离那时候正在气头上,冷静不下来,方才离开了病房。 他坐在长椅上吹了半小时冷风,终于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之后,心中剩下的就只有后悔,傅离细细想过了,自己刚才好像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了,而且玉笙寒说得也没错,确实不能为了怕阿玉伤心,而选择隐瞒真相。 想明白这些之后,傅离决定回去找玉笙寒,为刚才的事同他道歉。 玉笙寒同阿玉讲明白后,阿玉毫不犹豫地跑到柳生绵面前,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原以为柳生绵会花好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自己的新朋友其实是一只猫变得的事实,没想到他十分淡定地接受了,顺带揉了一下阿玉的头。 “喵~”阿玉那金黄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柳生绵,细细长长的瞳孔逐渐扩大,变得圆圆的,像镶嵌在黄金镶嵌着黑曜石。它伸出舌头,在柳生绵掌心舔了一下,接着,它转身跳下了床,跑到墙边,一下子跳上了窗台。它用自己的爪子将窗户扒拉开,回头看了柳生绵一眼,尔后,跳出窗外。 柳生绵看到阿玉跳了下去,有些紧张地说:“她这样没关系吗?这里可是五楼。” 玉笙寒走到窗边,往下瞧了一眼,说:“她跳到树上了。” “我看看。”因为担心阿玉,柳生绵便走下了床,急匆匆地朝着窗台走去。不料他走得太急,快要到窗台的时候被绊了一下,玉笙寒生怕他又磕到哪儿了,便立马抱住了他。 所幸玉笙寒出手得及时,柳生绵才没有摔倒,他意识到自己正倒在玉笙寒胸口之后便立刻站直了身子,接着便走到窗台边,探出身子往下瞧,见阿玉确实好好地在树上待着,方才松了一口气。 “瞧你急得那个样子,现在放心了吧。”玉笙寒调侃道,“阿绵,师兄问你,你是不是对她……” 柳生绵瞥了玉笙寒一眼,微微皱眉,说:“你又在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了。” “啧,我哪儿不正经了?这个人嘛,都会有七情六欲的。到了你现在这个年轻,按这个年代的人的话来讲,叫什么青春期,会对别人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不必害羞。” 柳生绵微微挑眉:“那你就当我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不正常人吧。” “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不要啰嗦了,”柳生绵回到病床上躺下,同玉笙寒说,“我想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唉,行吧。”玉笙寒望着柳生绵这副样子,一阵长吁短叹,心想这孩子啥时候能开开窍啊,也不必我这个老师兄为他操心了。 玉笙寒除了不知道柳生绵啥时候能开窍以外,还不知道,其实刚才柳生绵摔倒自己抱住他的那一幕,恰巧被赶到病房来准备道歉的傅离看到了。 -- 第117页 事情就是这样巧,傅离没看到阿玉从窗台跳下去的那一幕,也没看到事后柳生绵趴到窗台边的那一幕,他就偏偏看见了玉笙寒抱住柳生绵的那一幕。并且因为他是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的,于是他只看见了两人的上半身,却没看见柳生绵崴了脚。 在那一刻,傅离心中幸存的那一丝理智被嫉妒的火焰燃烧殆尽,他看着柳生绵的眼神里几乎带上了杀意。此时,傅离的脑海中没由来地出现了一句话: “爱他,就要独占他。” “你要让他的心里,他的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除了你以外,别人都不能接近他。” 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 玉笙寒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傅离,他心想着傅离到底年轻气盛,难免有些冲动,自己也不必同他置气,还是回去哄哄他吧。 于是,等到柳生绵睡着以后,玉笙寒便离开了病房。走之前嘱托负责照顾柳生绵的护士,如果有什么人来找柳生绵,要及时通知自己。 玉笙寒离开病房之后没过多久,傅离便来到了病房中。他的样子与平时很不一样,阴沉着脸,目光无神,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似得。 护士认得傅离,傅离先前跟随玉笙寒一起来的时候,还同她说笑过几句。她记得之前的傅离是个挺开朗的小伙子,但现在的傅离却是把他吓到了。 “你,你没事吧?”护士问。 “没事。”傅离露出一个微笑,只是那微笑配合他的眼神,实在有些阴森森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护士看见他的模样,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说:“那,你是来找柳生绵的吗?” “是,他在里面吗?” “他正在睡觉呢,你安静一点。” 傅离点了点头,绕过护士,走进了病房。 护士望着傅离走进病房,内心却是十分担忧。原先傅离一个人来这儿的时候,她是从来没有告诉过玉笙寒的,但今天傅离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有些奇怪,她决定还是通知玉笙寒一声比较好。 玉笙寒离开之前,已经将病房的窗帘全部拉得严严实实,因此尽管是白天,病房内的光线依旧十分昏暗。此时柳生绵正躺在病床上,合着眼,白皙的脸庞在这昏暗的环境内显得没什么血色,他的呼吸十分均匀,听起来应当是处于熟睡状态。 傅离慢慢地走到柳生绵的病床前,望着熟睡中的柳生绵,傅离的脑海中再次徘徊起了那深刻在他脑中的话语。 那并不来自于他本身的话语,促使着他伸出手,朝着柳生绵的脖子探去。 杀了他。 杀了他,你才能独占玉笙寒。 如果你爱玉笙寒,你就要独占他,扫清横在你们之间的所有障碍。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手掌慢慢朝着柳生绵的脖子接近,再接近,再差一点点,就能碰到柳生绵了。 然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个声音说‘不对,不是这样的,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不论怎么样,都不能杀人啊。’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言语,像是一块石头打破了湖面的冰。傅离那无神的目光又再次聚焦,混沌一片的大脑恢复清醒,他望向眼前的景象,看见的,是病床上的柳生绵,已经自己快要伸到柳生绵脖子上的手。 若眼前的景象真的是洪水猛兽,那傅离或许还可以躲开,可最可怕的事情便是,他自己便是洪水猛兽。傅离颤抖着缩回了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害怕,他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便撞到了一个人。 傅离吓得抖了一下,回过头,是玉笙寒。 傅离知道玉笙寒看到了,一定什么都看到了。 可玉笙寒似乎并未对刚才的事发表什么言论,反倒是对傅离笑了笑,问:“你怎么了?表情这么惊恐?”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做了这样的事,玉笙寒应该要责怪他,质问他才对,而不是用这么温柔的语气问他发生了什么。 这太不正常了。 傅离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他想也没想便推开玉笙寒,跑了出去。一路逃离医院,来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傅离也不知道现在能去哪里,他只想冷静冷静,于是当司机问起傅离要去哪里的时候,傅离便说随便去哪儿都行。 出租车司机像是见惯了这种事情似得,并未追问傅离要去哪里,他拉了一下帽檐,接着便发动汽车。 汽车开始前行,周遭的景物则由慢至快地向后倒去,傅离无力地倒在座椅靠背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开始,他好像只是看到玉笙寒和柳生绵抱在一起而已,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自己很生气,接着就失去理智了。失去理智之后发生了什么,傅离的记忆十分模糊,他隐约记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似得,来到医院,然后对柳生绵下手。 一想到当时的情况,傅离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所幸他及时清醒过来了,若是他的手真的盖上了柳生绵的脖子,后果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傅离越来越觉得奇怪,起初,他确实感觉自己对玉笙寒的占有欲似乎是突然之间增强了,接着,便是柳生绵的出现让他无比嫉妒,到最后,居然会嫉妒到想要杀人,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 第118页 难道说,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 忽然间,傅离的脑海中闪过一副场景,背景是实验室,焰煊站在自己的正前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那是很短的一个画面,在傅离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抓住这一瞬间的傅离忽然就明白了,那一天,在南明省医科大学的实验室里,自己一定见过焰煊。而且焰煊或许是对自己做了什么,尔后消除了自己的记忆。而自己近期来的异样,或许也和焰煊有关。 既然是与焰煊有关的事,就必须告诉玉笙寒才行,傅离便同前座的司机说:“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把我送回来的那个地方吗?” 然而那位司机却仍然是直视前方,没有理会傅离。 傅离还以为是司机没有听到,又说了一遍,而这次,傅离看到司机伸出手,按下了一个按钮。 看见司机的举动时,傅离便知道,自己多半是遇到了危险,他转过身,试图移下车窗,向路人呼救,但却无济于事。接着,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香味,嗅着那种味道,傅离逐渐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已经是第三次被绑啦 ☆、第 69 章 视线所及之处,先是一片漆黑,尔后在漆黑中慢慢透出一片鲜红,那片鲜红中又漏出一道细细的光。光线渐渐扩大,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展现出金属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孔,以及悬挂在头顶的手术灯。 “你终于醒了。” 这个声音,是…… 一个男人慢慢地朝这里走来,在傅离身边停下,那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医用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不过傅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周文轩。 意识到是周文轩绑架了自己以后,傅离很想起身质问他,但是他才刚一用力,便发现自己的手脚像是被束缚住了似得,身上也被绳子缠绕住,完全动弹不得。 他侧过脑袋,看向自己的手臂,一个由铁链栓着的金属环牢牢套在自己手腕上,金属环内贴着一层柔软的皮套,大概是不想让自己在挣扎的时候在手腕上留下印记。 被绑成这样,可以说是想逃走也难了,傅离瞪向周文轩,问:“你把我绑来这里想做什么?” 周文轩嘴角一勾,微笑着说出恶魔的话语:“我要把你,先奸后杀。” 傅离楞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问:“你,你他妈说什么玩意儿?” 看见傅离惊恐的眼神,周文轩很是满意,他凑近了傅离,说:“开玩笑的,我对你没那个性趣。” 傅离刚要松一口气,便又听周文轩说:“奸就算了,杀还是要杀的。” 听到这话,傅离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悬起来了,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盯着周文轩:“为,为什么杀我?我可没有得罪过你。” 周文轩的脸色忽然一下暗了下来,他恶狠狠地说:“因为你勾引我哥哥。” 傅离呆住了:“你说的勾引,该不会是指……”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周文轩愤怒地盯着傅离,甚至想给他一耳光,不过还是忍住了,说,“这么多年以来,哥哥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兴趣,可他貌似很喜欢你的样子。在车上的时候,他居然还帮你拿掉头上的树叶,还那么温柔地看你,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么会这样?!” “我,我没有啊……”傅离觉得自己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周文彬对他那样完全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初恋好吗?!又不是他自己想这样的……等会儿,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傅离望着周文轩,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你哥哥在车上的时候做了什么的?” “因为我在哥哥的车上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啊,”周文轩理直气壮地说,“不单是车上,还有他的房间,浴室,办公室,我都在各个角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傅离:“……”这个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变/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 生死关头,傅离还真不敢招惹这个变/态,免得这个家伙又想出什么别的花招来折磨自己,于是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没有啊。” “你分明就是有!”周文轩吼道,“你和何珊那个贱女人一样!你们都瞧不起我,你们都想独占哥哥!” “何珊?”这个突然其来的新名字让傅离愣了一会儿,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名字只可能是一个人。 “你哥哥的初恋?” “不错,就是她,”一提起何珊,周文轩的眼中便全是嫉妒的火焰,他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装模作样的坏女人,自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嫁给哥哥,当这个家的女主人了,还妄图和哥哥一起搬出去住,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呵,那个女人头脑再怎么精明,不还是一下子就被我解决了。” 听见这句话,傅离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杀了她啊,”周文轩笑着说,“哈哈,在他们订婚之夜的前一晚,我用计勒死了她,然后伪装成是何珊自己上吊自杀的。我的计策很成功,没有一个人发现何珊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听完这番话,傅离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在想,周文彬如果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初恋,就是被自己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弟弟杀死的,会是什么感受。 -- 第119页 “你这样,不怕你哥哥伤心吗?”傅离问。 周文轩像是很奇怪傅离为什么会这么问似得,说道:“他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之后,他就振作起来了啊。而且何珊她是个坏女人,哥哥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杀了那个女人,就是帮了哥哥!” 傅离算是看出来了,周文轩这个变/态根本就是迷恋他哥到了病态的程度,他无可奈何地说:“可你不是周文彬,你不知道他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你住口!”周文轩似乎是被傅离的话激怒了,他死死盯着傅离,吼道,“你懂什么?!他只要我和在一起就行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我们两个之间不允许其他任何人介入,何珊不行,你也不行!” 接着,傅离便看到周文轩怒气冲冲地走了,尔后,他推着一辆小推车走了过来,傅离努力地抬起头,看向周文轩拉过来的东西——一个大金鱼缸,里面是带着泥沙的水,旁边挂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管子。 周文轩的神态很不对劲,傅离隐隐感觉到了危险,他再次尝试了一下,可手脚被绑的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周文轩从推车后面走过来,看到傅离那试图挣脱的样子,说道:“没用的,我曾经在这张床上杀死过五个体型几乎比你大一圈的男人,他们都挣不开,更何况你。” 傅离楞了一下,说:“你果然就是那些碎尸杀人案的凶手!” 周文轩点了点头:“对啊,他们的器官,现在还在我的器材柜里面摆着呢。” “你果然是个变/态。” “现在才知道,太晚了吧。”周文轩转身,拿起那堆奇奇怪怪的导管,一端放在那一盆水中,操作一番后,将导管的另一端捏在手中,走向了傅离。 周文轩走到傅离面前,指着身后那一缸水,说:“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什么?” “那是河水,从淞阳公园旁边的那条河里面打来的。还有这个,”周文轩举起手中的管子,说,“这是鼻导管。” 看见周文轩举着的那个东西,傅离感到危险似乎已经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周文轩是认真的,真的想杀了他。 看见傅离害怕的神情,周文轩心中的杀意更胜了,他接着说:“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就会把你扔到淞阳公园旁边那条河里,即便是法医来了,也只会以为你是不小心掉到河里淹死的。” 周文轩捏着鼻导管,逐渐逼近傅离,看着那半透明的管子里自己越来越近,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此时此刻傅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真是可惜,死之前都没来得及和玉笙寒解释一声。 然而,就在周文轩的鼻导管即将碰到傅离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傅离忽然感觉自己的体内爆发出一股力量,这力量使得他一下子就打破了束缚住他手脚的铁环以及身上的绳子,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光吓了周文轩一跳,连傅离自己也被惊到了,以那个铁环的牢固程度,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弄坏的,可是……看看那个铁环的断裂面,这分明就是被硬生生弄断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周文轩看见傅离居然弄坏了自己进行改造的手术床,怒意更甚,他跑到一旁的药剂柜里,取出一一个大玻璃瓶。周文轩此刻的表情十分狰狞,看上去似乎是气炸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居然敢戏耍我,好啊,原本我还想让你死得体面点,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就要你面目全非地去死!” 傅离根本不知道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他这时候还以为是周文轩的手术床自己年久失修所以坏了,自己只是侥幸逃过一劫。正当他庆幸自己不用死了的时候,他看见了周文轩手中的玻璃瓶,上面的标签纸写着‘浓硫酸’三个字。 现在可不是瞎想的时候,眼见着周文轩就要朝着自己冲过来了,傅离赶紧跳下手术床,试图劝说周文轩:“别,别冲动,冷静下来。你想啊,世界上还是有很美好的事情的,咱们不能试图靠杀人解决问题啊你说是不是。杀人犯法,要坐牢的,你坐牢了,你哥哥怎么办呢。” “少废话!我今天非要把你弄死在这里不可!”说罢,便打算拔出瓶塞。 “不要——”看见周文轩的举动,傅离已经无路可退,他下意识地将手臂护在脑袋前。然而,当他将手掌朝外对准周文轩的时候,忽然,一簇火焰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直直地射向周文轩。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我已经开学三天了,距离英语四级考试还有十天时间,我心好累,上一次考英语四级就拿了个最低分,这一次考不过的话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再考不过就不能毕业了,从小英语就很差的人留下了辛酸泪 这篇文入V的话,因为一直一直没有榜单,所以收藏也上不去,如果接下去直到完结都没有榜单的话,我估计可能只能完结V了吧(苦涩的微笑) ☆、第 70 章 那一簇火焰烧到了周文轩的衣角,又顺着周文轩的衣角往上,直到半件衣服都被火焰覆盖,若不是傅离及时收手,大概他整个人都要被火焰吞没。 这种情况谁也预料不到,连面对尸体也不慌不忙的周文轩都慌了神,他将那瓶浓硫酸放到一边,也来不及脱下衣服,直接整个人跳进了旁边放河水的水缸里泡着,这才将火熄灭。 -- 第120页 周文轩在旁边怎么扑腾,傅离都没注意到,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刚才他就是靠着这双手,打破了铁环,还喷出了火焰。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啊,傅离想。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接着试探性地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便咻地一下,从他的指尖冒出来。 居然真的可以! 傅离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又抓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半个铁环,试了一下,居然可以徒手掰弯! 这,这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周文轩便站了起来,此时他整个人都湿淋淋的,白大褂还被火烧得破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无比。 虽是狼狈,但此刻周文轩对傅离的杀意可谓是达到了顶点,于是接下来,傅离看见周文轩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把大砍刀。 傅离:“……”完了,这人彻底疯了。 傅离清楚,若自己这股力量不会凭空消失,那么他现在想要对付周文轩可谓是轻而易举。可麻烦的就是他这股力量来得太突然了,他根本不会控制,万一一不小心把周文轩给弄死了或者弄残了,他自己也得坐牢。 看着周文轩拿着砍刀一步步想自己逼近,傅离还是抱着最后一次念想,希望他能浪子回头,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这句话很明显一点作用也没有,周文轩此时已经红了眼,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眼见着周文轩已经举起了砍刀,傅离也捏紧了拳头,决定拼死一搏,看看能不能空手接白刃。 “我杀了你——” 砍刀直直地朝着傅离挥下,傅离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抗。突然,便听得当的一声,一道寒光击中了那把砍刀,将其弹开。砍刀脱离了周文轩的掌控,歪斜着飞出去,掉落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击落了砍刀,一个身影便冲了出来,在周文轩后颈猛地劈了一下,接着,周文轩便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总算是有惊无险,傅离松了一口气,他看向来者,惊喜地喊道:“玉笙寒!” 两个小时前。 傅离突然离去,令玉笙寒十分不安,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傅离会突然离去,无外乎不过是因为自己看到了那一幕。 他确实是什么都看到了,接到护士的电话之后,玉笙寒便匆忙赶到了病房,接着,便看见了傅离试图对柳生绵下手。但玉笙寒并没有选择出手阻止,因为他相信,傅离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傅离的异样,这段时间来玉笙寒或多或少也有些察觉,他隐约觉得这大抵与那日在周文轩学校时的事情有关。或许傅离是受到了焰煊的控制,才会做出不寻常的事情。 怀揣着这种想法,玉笙寒并不打算指责傅离,他知道那种情况下,与其去指责傅离,不如平心静气和傅离谈一谈。 但是傅离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没有给玉笙寒沟通的机会,就直接跑掉了。 傅离才刚跑出病房,玉笙寒便追了上去,只可惜没来得及追上,傅离进了电梯后就直接下去了,玉笙寒只能选择从旁边的楼梯跑下去。等他到了一楼,已经看不见傅离的身影了。 玉笙寒担心傅离出事,便到处去找他,只可惜怎么找都不见傅离踪影。此刻已经是夜晚了,玉笙寒心想傅离或许是回到住处了,便打了个电话过去,却迟迟没人接电话。实在没办法,玉笙寒只能找到医院门口的保安,调来了监控。 从监控中,玉笙寒看到傅离好像是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这倒没什么,可那辆出租车似乎不是偶然之间路过这儿的,而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的! 若说傅离是被某个人带走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坐上了出租车,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那辆车开到哪里,中途有没有换车,估计也没人知道。正当玉笙寒一筹莫展之际,阿玉出现了。 阿玉手里提着一篮子水果,一脸好奇地看着玉笙寒,问:“你怎么啦?钱包掉了吗?” 玉笙寒摇了摇头,说:“小狐狸失踪了。” “天哪!”阿玉一脸惊讶,“那可比掉钱包严重多了。” “我现在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即便能找到,也要花上好久时间,但他很可能会遇到危险,根本耽搁不得。”玉笙寒皱起眉,沮丧地低头,说,“是我不好,我该早一点发现的……” 阿玉见他这么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说:“好啦现在不要去想是谁的责任啦,我可以帮你找傅离啊。” 玉笙寒惊讶地望向阿玉,问:“你能找到他?你要怎么找?” “你忘了吗?我可是猫啊,我能闻到傅离的气味的。”阿玉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说,“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虽然没有亲眼见识过阿玉的能力,但是这种情况下,玉笙寒只能寄希望于阿玉了。所幸阿玉并没有夸大其词,她一路上一边嗅气味,一边走,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某个人烟稀少的街道。顺着街道又往里走,便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草坪中央,看到了一幢废弃的小屋。 此时已经是夜里,天色很暗,两人手持手电筒,走进了那幢小屋,阿玉在屋内四处闻了闻,说:“没了,傅离的气味到这里就结束了。” 玉笙寒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这个小屋内部十分脏乱,桌子椅子胡乱垒成一堆,架子上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没用的废品。地上,墙上,桌子上,架子上,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墙壁上斑斑驳驳,墙角还结满了蜘蛛网,也不知道这小屋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 第121页 “我想这里恐怕没法藏人,”玉笙寒说,他又问阿玉,“你确定他的气味到这里就没有了吗?” “确定。”阿玉十分肯定的说。 “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劫持傅离的人,可能要么是把他藏在了房顶,要么就是藏在了地底下。” “可我们来的时候看过了,房顶上什么也没有啊。” “那就只能是地底下了,”玉笙寒蹲下/身,轻轻在地面上敲了两下,接着对阿玉说,“阿玉,你先走到屋外。” “好。”阿玉听话地走到了小屋外头,而玉笙寒则是走到小屋门口的位置停下,接着,扒出鸾鸣剑,又从衣内取出一张符纸,贴在剑身上,并默念了一个口诀。 紧接着,一阵狂风从符纸内朝向小屋内部吹去,狂风带起了屋内零零散散的垃圾与灰尘,使得他们伴随着风吹动的方向不断地狂舞,形成了小小的旋风。眼见着地面的灰尘都被吹得差不多干净了,玉笙寒调转方向,将那些灰尘与垃圾伴随着旋风一起,扔到了屋外。 躲在墙后头看戏的阿玉已经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激动得蹦到玉笙寒身旁,说:“天哪!太壮观了,还想看一次。” “下次吧。”将地面的垃圾与灰尘解决掉以后,地板便重新显现出了他原来的模样——浅灰色的水泥地,中间有一条不太显眼的条纹,因为太过隐蔽,以至于刚才这里被灰尘掩盖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玉笙寒蹲下/身,手指轻轻划过那道条纹,确认无误后,他将手掌放在地板的一边,用力往另一边推了一下。 果不其然,这个水泥地是可以移动的,尽管这块地板从表面上看十分厚重,坚固,但实际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而在水泥地板的下方,是一整面黑白相间的正方瓷砖铺成的地面。 “原来这里还有机关啊,看来傅离真的被关在下面。”阿玉感叹道,“不过,这个要怎么打开呢?” 玉笙寒轻轻拂过那一排黑白地砖,回想起了那日在周文轩家的衣柜里看到的景象,说:“这个机关,我见过。” “你见过?那太好了,赶紧弄开吧。” 玉笙寒点了点头,说:“我会打开的,你先回去吧。” 阿玉有些不满地说:“为什么啊?我还想看你怎么打开机关呢。” “现在已经很晚了,阿绵还需要人陪着,你先去找阿绵吧。”玉笙寒怕阿玉不放心,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小狐狸救出来的。” “唔,那好吧,你一定要把傅离平安带回来啊!” 阿玉走后,玉笙寒继续研究起这些地砖,上一次在周文轩家中时,他便已经觉得这些黑白瓷砖有些不对劲,只可惜那时候被打断了,没来得及找出这些瓷砖中的秘密。 他起身,用手电筒往下照,观察整面瓷砖地板的样式,最终,在右下角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唯一没有被瓷砖掩盖的地方。 他又蹲下/身,用手比划了一下那块空缺的大小,与旁边的瓷砖基本上是相同大小。接着,他试着移动了一下空缺部位相邻的上方与左边的瓷砖,发现只有左边那块瓷砖可以移动。 左边的瓷砖移动过去之后,那块瓷砖原来的位置便空了下来,玉笙寒又尝试了一下与其相邻的另外两块瓷砖,又是只有其中一块可以移动。 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了许多,玉笙寒将可以移动的瓷砖全部移动过一遍后,砖地正中央的空缺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密码锁。小小的长方形显示屏上是闪烁的四位空格,下方是十二格按键。 四位密码,会是什么呢? 如果傅离当真是被周文轩带走的,那么这四位密码,多半也和周文轩有关系。 按照周文轩那个性格,密码莫非是周文彬的生日? 玉笙寒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周文彬见面那天,周文彬貌似说了,那天是他的生日。 那天貌似是……十一月二十五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文轩并不单单只是普通的兄控,他还是一个犯罪者,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变/态。因为周文轩生来就道德感缺失,还缺乏羞耻心和怜悯之心,所以他在杀人过程中以及杀完人之后,都不会感到紧张和害怕,也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死者。相反,还会觉得指责自己的人才是错的。 ☆、第 71 章 一门心思想着杀傅离的周文轩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密室已经被他人闯入了,毫无防备的周文轩只被玉笙寒轻轻一击便晕了过去。 弄晕周文轩后,玉笙寒提着他的领子随意地将他丢到了一边,接着匆匆走到傅离面前,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傅离一看到玉笙寒,就把刚才的危险全都抛之脑后了,一脸傻乐地说:“没有啊,我安全得很。” 都被绑架了,现场还一片狼藉,玉笙寒怎么可能相信傅离‘安全得很’,他拉着傅离看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不放心地问:“那家伙没有对你做什么吗?” “他一开始是想杀我来着,不过……不过我逃出来了,所以没事啦。” “没事就好,”玉笙寒一把将傅离抱在怀中,一只手臂搂住傅离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傅离后脑的头发,他微微低头,将脸颊贴在傅离的额边,说,“对不起,小狐狸,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了。” -- 第122页 玉笙寒抱他抱得很紧,傅离楞了一下,接着,才回抱住玉笙寒,说:“不,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师弟做那种事,我回去就和他道歉。” “不怪你,我知道你一定是被焰煊影响了,对不对?” 玉笙寒越是这样的态度,傅离心里就越是愧疚,他从玉笙寒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说:“不是的,我的确是因为受了焰煊的影响,才会想要杀死柳生绵,但我对柳生绵的嫉妒是真的,自从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以后,我就一直很嫉妒他。” “你嫉妒阿绵?”玉笙寒愣住了,问,“为什么?” “因为你和他有很美好的过去,你们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你还为了复活他,差一点走火入魔,所以我……”傅离低下头,叹息道,“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我的确和阿绵有很美好的过去,但那终究是过去了,我和阿绵从始至终都只是师兄弟,过去是如此,未来也会是如此。”玉笙寒捧起傅离的脸颊,微笑着说,“但你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你一直陪着我,并且不是以师徒或是朋友的身份。” 玉笙寒用那样温柔的神情说出这番话时,傅离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他盯着玉笙寒那双清澈的双眼,心跳的很快。 这句话,这句话难道是那个意思吗? 是表白吗?这是表白吗? 傅离的内心十分激动,他现在想要放手一搏,无论玉笙寒是不是那个意思,他都想试一下,在这种环境下,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于是,傅离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环住玉笙寒的脖子,对着玉笙寒的唇亲了下去,只可惜两人的嘴唇还未相碰,玉笙寒便伸出手,挡住了傅离。 玉笙寒的举动叫傅离的心凉了半截,他有些悲伤地望着玉笙寒,心道:果然,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然而,玉笙寒的下一句话却又叫傅离的内心雀跃起来:“我现在并不是完全的人,你与我亲密接触的话,很可能会消耗你的阳气。所以现在,就用这个代替吧。”玉笙寒伸出食指,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接着,又将指尖伸向傅离,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玉笙寒的指尖凉凉的,大抵他的唇也是一样凉凉的,亲吻过他的指尖,便好像是亲吻了他的唇。 “嗯。”傅离微笑着点了点头,对玉笙寒说,“我会陪着你,帮你一起找到你的身体。” “好,不过那也得等到这件事结束以后了,至于现在……”玉笙寒回过头,想把昏迷中的周文轩给扭送去警局,然而一转头,玉笙寒便发现,周文轩不见了。 这个密室总共就这么大一点,大部分的地方都用来拜访医疗器材了,并且没有什么隐蔽的角落,可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周文轩。傅离说:“那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是装晕,然后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走了把?” “应该是这样,”玉笙寒回想起刚才打晕周文轩的情景,有些后悔,说,“该死的,早知道就应该拿绳子绑住他。” “算啦,周文轩跑不远的,出去再抓他就行了。”傅离正说着,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器材柜中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他走近了器材柜,待到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时,差点惊叫出声。 傅离赶忙回过头,对玉笙寒招手,说:“你快过来看,这儿的东西,足以证明周文轩就是杀死那五个人的凶手。” 玉笙寒起身,也走到了器材柜前,只见里面摆放着大小不同的七个玻璃瓶,玻璃瓶内盛满了透明液体,液体中浸泡着的,是不同的人体器官,分别为耳朵,鼻子,双脚,小腿,以及双手,与喻文翰所说的那些死者缺失的部分完全吻合! 玉笙寒还想打开器材柜,将玻璃瓶取出来仔细观察,傅离及时制止了他,说:“别乱动,小心留下指纹。” “你说的是,”玉笙寒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说,“如此说来,这个地方,就是周文轩的杀人密室了。” “没错,这是最好的证据了,我们赶紧出去,把这个地方汇报给喻文翰他们吧。” “好。” 两人便打开密室的另一扇门走了出去,打开门后,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玉笙寒担心两人会在出去的过道中走散,便对傅离说:“抓住我的手。” 实际上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还未消失,傅离大可以点火照明,只是这样一来,便失去了一个同玉笙寒牵手的机会了,傅离便隐去了自己会点火的事实,握住了玉笙寒的手。 玉笙寒的手依然十分冰冷,如同一块冷玉一般,但只要握住他的手,傅离便感到无比安心。即便眼前一片黑暗,傅离也不必担心自己会撞到墙,只需要跟着玉笙寒走就行了。 离开那个密室以后,是很长一段的平路,傅离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是在地底下。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傅离问。 “是阿玉带我来找你的。” “阿玉?” “对,她记得你身上的气味,并凭借着你的气味,带我来到了一个荒废的小屋。我们在那里,找到了隐藏在地板下的机关,我费了些功夫破解了那个机关后,就找到那个密室了。”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这个密室果然是位于地底下。 走了一段平路之后,玉笙寒说:“小心脚下,要上楼梯了。” -- 第123页 “嗯。” 玉笙寒引领着傅离走上了位于黑暗中的楼梯,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傅离隐约能感觉到,这楼梯十分平缓,但阶层很多,并且似乎时不时会转换方向,好像是故意在延长路程似得。过了不知道多久,玉笙寒终于停下了,而傅离也在他身后停了下来。 接着,傅离听见了手敲打铁的声音,玉笙寒说:“糟了,出口被锁住了。” “你刚才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怎么出去呗。” “进来的时候,外面设置的是密码锁,我误打误撞猜中了密码,这才得以顺利进入,谁知道出去的时候居然用的是普通的锁……该死的,我今天又刚好没有带可以撬锁的东西。” 出入还设置了不同类型的锁,周文轩那家伙果然够严谨。傅离想。这大概是周文轩趁着他们俩不注意逃走的时候,故意锁上的,想将他们两人关在地底下。 不过,听着刚才玉笙寒敲打出口处的门的声音,那扇门似乎并不是特别厚…… 如果周文轩手术床上的那种铁环,他可以轻轻松松弄断的话,那么这种铁门,说不定也可以……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傅离便说:“你往后退一点吧,让我来试试。” “你来?”玉笙寒有些惊讶,“你啥时候学会撬锁的?” “我没打算撬锁啊,不过我有另一种方法,说不定可以出去。”傅离松开玉笙寒的手,走上台阶,摸到了位于头顶的铁门后,又对玉笙寒说,“你再往后退一点。” 虽然不明白傅离到底想做什么,但玉笙寒还是决定相信傅离,他往下走了几级,说:“你开始吧。” 傅离伸手往后够了一下,确认玉笙寒离自己足够远后,他握紧了拳头,将全部力量汇集在拳头上,接着一记上勾拳砸向那扇铁门。 只听得一声巨响,原本漆黑一片的楼道内忽然射进一道光线,适应了过道中的黑暗的玉笙寒被这道光线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缓过来,玉笙寒便看见,那扇铁门居然是从连接处被硬生生砸断了,连带着铁门上方的黑白瓷砖以及薄石板,也被砸的七零八落。 而傅离则是逆着光站在玉笙寒面前,他甩了甩手,十分轻松地看向玉笙寒,邀功一般地说:“看,我们可以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玉笙寒来找傅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文轩习惯在深夜作案),两个人在密室待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早上了,所以会有光线照进来 虽然可能没什么人在意这一点不过还是应该补充说明一下哈哈哈哈 最近总想着每天日六日万然后赶紧把这篇文完结,结果一到晚上就不想写文了,一直拖着,害 ☆、第 72 章 玉笙寒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慌张地握住傅离的手,左看右看,发现他的手背也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既没骨折也没流血,惊讶地说:“那个家伙是不是对你进行人体改造了?” “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傅离一脸傻乐地说。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令玉笙寒感到十分不对劲,因为傅离是一个普通人,不像他自己一样,从小接受严格的修炼,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突然拥有这种可以一击打穿岩石和金属的力量? “除了充满力量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不对的地方?”玉笙寒问。 “我还可以点火。”说着,傅离摊开手掌,一簇不大不小的火焰便从他掌心喷了出来,他收起手掌时,那簇火焰也随之消失了。 看到傅离掌心的火焰时,玉笙寒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而傅离见到玉笙寒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便有些不安,问道:“这股力量是不是有问题啊,如果你觉得不对,我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玉笙寒轻轻叹息了一声,尔后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既然你能得到这种力量,就好好使用吧,只要用在正道上,就没有问题。” 见玉笙寒这样说了,傅离也便放心了,他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走歪路的。” “那就好,”玉笙寒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说,“既然出口已经打开了,我们还是先去报警吧,越早抓到周文轩越好。” 两人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找了喻文翰,将傅离被周文轩绑架并带入密室一事,以及在密室中发现的那些人体器官全部告诉了喻文翰。喻文翰听罢,立刻带领警队前往两人所说的那个密室。 由于密室的出口已经被傅离砸坏了,因此警方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密室,果不其然,在其中发现了大量医疗器械以及违禁药品,还有那些人体器官。警方还在其中搜索到了数枚指纹,一件被烧坏的白大褂,以及几个废弃手套和口罩。只要证明这些物品上有周文轩的DNA,而那些人体器官又确实是来自于那些死者的话,就能证明周文轩就是凶手。 而事实确实不出所料,周文轩正是那五起碎尸杀人案的真凶,警方查出真相后立即前往周文轩家中想要逮捕周文轩。可到的时候,周家只有一个保姆张嫂在家,并且张嫂告诉警方。周文轩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傅离和玉笙寒将事情通报给警察后,便回到了医院。站在病房前,傅离踌躇良久,一直不敢进门,生怕与柳生绵见面以后会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在玉笙寒的鼓励下,才推开了门。 -- 第124页 病房内,柳生绵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书,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在他的身上,美得像一副画似得。 傅离走到病床边,轻轻唤了他一声,柳生绵才放下书本,静静地看向傅离,不说话。 柳生绵不开口,傅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最是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些性子冷的人沟通了。憋了好一会儿,傅离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柳生绵仍是那副冷冷的表情,问:“对不起什么?” “昨天,我不该……对你出手的,差一点就伤到你了,对不起。” “哦。”柳生绵淡淡地回了一声,又撇过脸,没再看傅离。 看见他这副态度,傅离心里大感不妙:完了完了,他一定是生气了,跟玉笙寒的师弟关系处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然而,接下来,却是听柳生绵说:“没关系,我没在意。” 柳生绵这样的态度更加让傅离觉得奇怪了:“啊?我可是想要杀你诶,虽然那时候我受了点儿别人影响,但我还是差点杀了你诶!” “反正我也没死,”柳生绵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一点都不像是差点被杀的人,接着,他又问傅离,“你是受了谁的影响?” “是焰煊。” “焰煊?”听见这个名字,柳生绵的情绪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波澜,他微微皱眉,说,“可若是焰煊想要杀我,在我还被他关起来的时候,他便可直接动手了,何必利用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控制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你?” 柳生绵点了点头。 “那是为了什么啊?”傅离越想越不明白了。 “焰煊对你做了什么?” 在那之后,傅离也隐约记起了一点在实验室遇到焰煊以后发生的事情,便将其告诉柳生绵了。柳生绵听罢,也没琢磨出为何焰煊要对傅离洗脑,激起他的嫉妒心,只点了点头,说:“原来,你真的喜欢师兄。” “啊?这……”傅离的脸又是倏地红了,紧张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柳生绵瞥了他一眼,接着说:“师兄是喜欢你的。” “真,真的吗?” “嗯。” 连柳生绵都这么说了,傅离更加放心了,只是虽然明白了玉笙寒的心意,他却不能够确定柳生绵的心意。柳生绵可是玉笙寒带大的,难保他对玉笙寒没有超出师兄弟的感情。 傅离抿了一下嘴唇,问道:“那,那你呢?” 柳生绵微微垂眸,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片浓密睫毛的阴影下,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警方在全城搜捕周文轩的同时,周文轩便悄悄地躲在一间小房子里。这间房子是他几年前买的,是从一个已经搬到国外的人手里买的二手房,那个时候的他,刚刚结束他此生杀的第一个人——何珊的生命。而在那个时候,周文轩便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他做的丑事被曝光,警察全城搜捕他,于是买下了这幢房子,用以避难。 在来之前,他已经把所有能够用以通讯的东西扔了,因此过了好多天,警方也无法通过定位找到他。这房子内有足够多的水和食物,还有电脑和wifi,可以供他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他想出下一个逃脱的办法。 这一日,周文轩在网上搜索与自己有关的消息,他的事情似乎传得很开,在网上引起了热议。到底是连着杀了五个人,还将其肢解后抛尸,算得上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 周文轩一路刷下去,看到的都是骂自己的,十个里头有九个都是骂自己,建议判处死刑的,剩下一个则是为了博眼球而刻意和其他网友唱反调的,也被其他网友骂的要死。 你们懂个屁。周文轩这样想,他气愤地关掉电脑,尔后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想周文彬。 这里确实什么都准备好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哥哥在。 哥哥…… 忽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周文轩被吓得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这幢房子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谁会来敲门?是邻居吗?还是警察已经找到了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而当他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周文轩被吓了一跳。外面的人,居然是焰煊和周文彬! 周文彬似乎十分焦急,见没有人来开门,他便又重重地敲了敲门,说:“文轩,哥哥知道你在这里,快开门!” 哥哥怎么会过来?焰煊又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焰煊带着哥哥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得等到开了门才能知道。其实周文轩本是不想开门的,尽管他真的很想念周文彬,可只要一开门,他就不得不承受周文彬的质问以及他失望的眼神。但现在他又不得不开门,只因为找上来的是周文彬。 犹豫良久,他终究还是打开了门。 “你果然在这里!”一进门,周文彬便焦急地抓住周文轩的肩膀。才几日没见,周文彬看上去却是憔悴了许多,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此刻看起来也是凌乱无比。 周文彬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满怀希望地看着周文轩,问,“文轩,前几天警察来找我了,他们说你就是那起碎尸杀人案的凶手,几乎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就是凶手。可哥哥知道你不是的,对不对?你一直都很乖的,所以一定不是你杀的人,是他们办错案了,对不对?” -- 第125页 周文轩看着周文彬眼中的希望,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他没办法对哥哥撒谎,即便撒谎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警方找到,甚至连何珊的事情也被警方翻出来了,他已经无法翻盘了。 死一般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周文彬真相,他好不容易牵起来的嘴角又渐渐挂了下去,他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何珊也是你杀的吗?” “……是。” 周文彬笑了,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嘴角一边抽搐着,眼角一边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水。接着,他抬起手,重重地扇了周文轩一记耳光。 ☆、第 73 章 这一巴掌把周文轩彻底扇懵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清现实,自己最心爱的哥哥打了自己。他捂着被周文彬打过的那边脸颊,回头望去,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滑过脸颊。 “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周文轩红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文彬,怒吼道,“你是你最亲最亲的人,可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我是要打你!”周文彬又是一记耳光扇了下去,怒骂道,“你这个畜生,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比较贪玩,比较任性而已。爸妈去世以后,是我辛苦赚钱,供你吃穿,供你上学,我一直希望你将来能够成材,可是,可是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她抢走了你对我唯一的爱!”周文轩嘶吼着,将这么多年来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部倾泻了出来,“你遇到她以前心里只有我的,可是遇到她以后你就变了,你再也不会把我看作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你还打算和她结婚,然后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幢房子里,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我就要你这辈子心里只有我,身边也只有我!” “就因为这样?”周文彬呆住了,他原本还期望着,或许周文轩能给他一个至少让他接受的回答,可没想到周文轩是为了这样自私的理由杀了何珊,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那其他人呢,你又是为什么杀了他们?” 周文轩注视着周文彬,眼中是令人难以忽略的深情:“因为他们像你,虽然只是某个部位像,但那也是像,所以我杀了他们,保留了像你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周文彬自嘲地笑了两声,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愤怒与悲伤,而是说不尽的绝望,他转过身,拾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说,“如果你杀了那么多人,都是为了一个我的话,那看来,我才是这一切罪孽的根源。” 看到周文彬拿起刀的那一刻,周文轩才彻底慌了:“哥,你要做什么?” “了断这一切,”周文彬望向周文轩,微笑着说,“我对你最后的期盼,就是希望你能去自首。” 周文彬举起刀子,便要捅向自己,周文轩现在想要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焰煊忽然出现在周文彬身后,一掌拍晕了周文彬。 幸好焰煊及时出手阻止,周文彬才没能成功自杀。周文轩刚要松一口气,却见焰煊不知为何将昏迷的周文彬搬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接着掏出绳子将他的上半身捆绑在了椅背上。 焰煊的举动给周文轩不好的感觉,他想上前阻止,可焰煊只是轻轻地一挥,周文轩便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袭来,毫无准备的周文轩一下子被这股力量拍到了地上。 “好了,兄弟情深的戏码该结束了,”焰煊绕到周文彬身后,取下他紧紧握在手中的水果刀,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说,“得亏我出手及时,若是这具身体受了伤,我便用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么?那让我来告诉你吧。多年前我修习了一种秘密禁术,那让我拥有了不死的灵魂,世界上唯一能杀死我的,只有焰鳞剑,不过很可惜,焰鳞剑也在我手上。”焰煊嘴角一勾,他垂眸,望向周文彬,说,“只可惜,我只能拥有不死的灵魂,却没有不死的身体,所以在我原本的身体被人杀死后,我不得不附身在他人身上生存。” “不死的灵魂,附身……”焰煊的这一段话信息量太大,连周文轩都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他呆呆地望向焰煊,说,“这么说来,你的容貌之所以会变,就是因为……”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俯身在某个男孩身上,他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因此附身在他身上时,我不需要改变自己的容貌。而我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个杀人犯,如果不改变样貌,被人认出来了,可是很麻烦的。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曾经是个残废,身体虚弱,我不喜欢。” 接着,周文轩便看见焰煊的手指轻轻抚过周文彬的脸颊,最后,将手掌放在周文彬的头顶,他微笑着看向周文轩,说:“你哥哥的身体不错,我借用了。” 周文轩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他冲了上去,想将焰煊从周文彬身后推开,可是焰煊的一挥手,又将他甩出去好远。 力量压制太大了,周文轩平日里杀人用的那些技巧,在焰煊面前根本什么也算不上。这时,他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桌子上的水果刀上。 只能赌一把了,反正都杀了那么多人了,多一个焰煊也不多。 -- 第126页 于是,他果断地拾起那把水果刀,朝着焰煊冲了过去。 可是这一次,焰煊既没有躲,也没有将他拍走。刀尖狠狠地刺中了焰煊的心脏,可也正是那一刻,周文轩知道,自己来迟了。 眼前的‘焰煊’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是周文轩没有见过的男子,生得十分温柔,而在刀子刺中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文轩的错觉,他仿佛看到那个男人微笑了一下。 突然,房门被人重重撞开,数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涌了进来。 “周文轩,我们现在要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你!” “你居然还绑架自己的亲生哥哥作人质?!” “那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等等,那不是叶先生吗?” “叶先生,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 几天后。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呼——”傅离伸了个懒腰,说道,“周文轩那家伙一定会被判处死刑的吧。” “肯定的,整整杀了六个人,并且畏罪潜逃,而且他哥哥似乎也没有出面保他的意思,不是死刑才奇怪了。” “是啊,只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叶澜,他却已经被周文轩杀死了。”傅离有些悲伤地说,“纪元钧见到叶澜的尸体,应该会很不好受吧。” “你若是放心不下,过几日叶澜的葬礼,咱们可以去看看他。” “那是肯定要去的啊,不过我是为了叶澜去的。诶对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叶澜已经被周文轩杀了,那焰煊去哪儿了。” 玉笙寒注视着傅离,说:“你觉得周文彬为什么没有出面保周文轩。” 玉笙寒这么一提醒,傅离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他向来如此,只可惜了,周家奋斗了这么久的财产,全部都要落入焰煊那家伙的口袋了。” 虽是气愤,却也没有办法,焰煊那家伙神出鬼没还会变换容貌,根本抓不住他,即便将事情的真相告知周氏企业的人,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而今,只能希望能早日找到焰煊,将他杀死。 走着走着,两人已经到了柳生绵的病房前,他们刚要进去,平日里照顾柳生绵的护士便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同玉笙寒说:“您可算是来了,柳生绵他从今天早上起就不见了。” 昨日深夜。 虽是夜晚,但病房的窗户依旧开着,一只黑色的小猫从树枝一下子蹦到了窗台上,接着,又从窗台跳到了病房的地面。当它双脚落地的那一刻,它便变成了一名妙龄少女。 阿玉听见病房内的呼吸声,便知道,柳生绵一定还熟睡着,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边,偷看柳生绵睡觉的模样。 阿绵睡觉的样子也好看。阿玉想。 猫本来就是夜里出来活动得多,因此阿玉不单一点都不困,反而十分有精神。只可惜柳生绵不喜欢夜里活动,否则阿玉一定要带他出去玩一玩。 而这时,阿玉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在外摸爬滚打产生的直觉,她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闯入这个病房,并且和她一眼,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她将自己锋利的指甲伸了出来,尔后猛地一转身,试图通过锋利的指甲和尖利的牙齿吓跑敌人。 然而,来者似乎并不害怕,反而十分冷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澜。 阿玉向后退了一步,挡在柳生绵面前,用尽量轻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还要问你是谁?”对于这个小丫头出现在柳生绵的病房一事,焰煊十分不满,言语上也带了怒气,“你和阿绵是什么关系?” “我,我和他……”阿玉也说不清什么关系,虽然她经常来看望柳生绵,还给他带吃的,和他聊天,但柳生绵从未说过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阿玉只回想起前几天趴在别人家窗外的时候,看的电视剧,一般来说女主角被人问这种问题的时候,都是这么回答的。 “我是他女朋友!”实际上阿玉根本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概念,更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样一句话送命。 “女朋友?”焰煊听到这个词,压抑了许久的怒火一下子蹿到了顶峰,他一挥手,便将阿玉甩到了另一边的墙上。还未等阿玉反击,他便冲到阿玉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次日,当柳生绵醒来时,他意外发现,自己所处的房间,已经不是医院的病房了。 这个房间很大,很宽敞,装修也十分精致,是自己不曾住过的房间。正当柳生绵还在疑惑自己究竟在何处时,焰煊出现在了门口。 焰煊抱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他将盒子放到一旁,微笑着看向床上的柳生绵,说:“睡得可好啊,阿绵。” 一看见焰煊,柳生绵便没了好脸色:“又是你!我好不容易从你那里逃了出来,你居然又……” “是啊,你好不容易从我手上逃了出来,不单把我魔教的圣物焰鳞剑丢弃了,还把我丢在了火场。不过多亏我命大,那场大火没有烧死我,我捡回一条命,也把焰鳞剑带了回来。”说着,便将焰鳞剑抛到了床上。 柳生绵看见那把剑,向后退了一下,冷冷地看向焰煊,说:“若不是为了师兄,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师兄,又是师兄。听见这两个字,焰煊便对玉笙寒的恨多一分。他将这份恨意掩藏起来,笑了笑,又说:“阿绵,我现在有一个礼物要从给你,作为我们重逢的纪念,你猜猜看,我要送你什么?” -- 第127页 柳生绵不屑撇过脸,说:“你送的东西,我不要。” “不,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接着,焰煊将那个木盒子端起,并在柳生绵的面前慢慢掀开了盖子。 虽然他确实是不想要焰煊的东西,但柳生绵还是好奇,焰煊到底想给他什么。于是柳生绵还是回过头,瞧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 一具黑猫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玉跟阿绵没有感情纠葛的啦,他俩就是好朋友而已,阿玉这种时候根本不懂爱情。唉,可怜的小猫。 又一个单元结束啦,接下来就是最后单元了 PS:原本在这之后还有两个单元,但是这篇文实在是太扑啦,我想早一点完结,所以就删掉了一个单元 ☆、第 74 章 柳生绵不见了,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并且医院的监控也刚刚好就在他失踪的当晚坏了,玉笙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柳生绵被焰煊带走了。玉笙寒气急之下,便打算冲到周氏企业的公司去,把焰煊揪出来。 见玉笙寒一副要出去干架的模样,傅离急忙拦住了他,说:“你别冲动,焰煊现在可不是平日里的焰煊,他以周文彬的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就是原来的周董事长,你这么贸贸然去找他,只怕是会被赶出来。” “那我现在能怎么办?阿绵在焰煊手上,生死未卜,难道我要放任着不管吗?” “你别激动嘛,”傅离一边用手一下一下顺玉笙寒的长发,一边说,“你放心吧,焰煊是不会杀柳生绵的。” 听到傅离这样笃定的语气,玉笙寒也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你为何这样说?” “因为焰煊喜欢他啊。” “焰煊喜欢阿绵?”听见傅离的这句话,玉笙寒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这怎么可能,他如果喜欢阿绵,当初又怎么会借着阿绵的身体做坏事了。”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感觉他应该是喜欢柳生绵的。”到底傅离也只是根据柳生绵的某些言论推断出这件事的,但柳生绵却从未正面提起过焰煊对他做过什么,因此关于焰煊喜欢柳生绵这一点,到现在也不过是傅离的个人猜想罢了。 “若真的如你所说,焰煊对阿绵有那方面的心思,那么我想,以焰煊的性格,只怕是会对阿绵……不行,我决计不能放心阿绵和那家伙在一起。”对于柳生绵会遭遇什么,玉笙寒不敢再细想下去,只想尽快去救他。 看着玉笙寒这气急的模样,傅离心里又是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虽然他俩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但见到玉笙寒为柳生绵焦急成这样,他还是免不了会吃一番醋。但吃醋归吃醋,把柳生绵找回来还是要紧事,于是傅离打算跟随玉笙寒一起去周氏企业的公司。 原本傅离跟着玉笙寒是担心玉笙寒和焰煊见了面后直接在公司打起来,可到了那儿之后却被告知周文彬这段时间都请假了不在公司。 “他不在公司?”玉笙寒一听这话,便知道焰煊多半是一早就猜到了自己会去找他,所以刻意离开了。他又问,“那你知道他去了哪儿,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抱歉,董事长的个人行程,我们是无权干涉的。”秘书一板一眼地说。 “这该死的家伙,”玉笙寒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既然不在公司,想来那家伙也已经搬离原来那个房子了,这下要去哪里找才好。” “好啦别气啦,”傅离安慰道,“再去找找嘛,总归会找到的。” 年轻的秘书推了一下眼镜,盯着玉笙寒看了一会儿,问:“对了,请问您是玉笙寒先生吗?” “是我,怎么了?” “董事长离开之后留下了口信,说如果他离开后有一位叫玉笙寒的人来找他,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他。”说罢,秘书取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交到玉笙寒手中。 玉笙寒接过电脑,狐疑地端详了一番,这貌似就是个普通的电脑,也没有装炸弹什么的。玉笙寒将信将疑地将其收下,又问:“他让你把这个东西给我之后,还有没有说别的?” “这……倒是没有,他只说让我把这个给您。” “这多半是焰煊留下来的线索,”傅离说道,“不如我们把它带回去看看吧。”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玉笙寒只能将那个笔记本电脑带回了住处,反复确认电脑里面没有安装什么危险的引爆物品后,才打开了电脑。 电脑一打开,便跳出来一个网站,红黑色的背景,看上去就像是将一盆鲜血从屏幕上淋下来似得,伴随着阴森森的背景音乐,屏幕上渐渐显示出一个小小的长方块,里面写着一行字:是否决定进入? 下方,是歪歪扭扭的yes和no两个单词。 “这是什么玩意儿?弹窗广告吗?”深受弹窗广告迫害的傅离移动鼠标,想也不想就对着网站右上角的‘×’点了下去,然后却起不了任何作用,屏幕上显示的,依然是那个阴森森的网站。 “关不掉,”玉笙寒微微蹙眉,说,“这网站不对劲。” 这就有些吓人了,傅离迅速躲到玉笙寒身后,两只手搭在玉笙寒肩上,探出半个脑袋来盯着屏幕,说:“那那那,那我们要不要进入啊?” “既然焰煊吧这个给了我们,那么当然要进去看看,”玉笙寒回头,见傅离一脸害怕,便说,“别担心,反正就算出了事儿,我也会护着你的。” -- 第128页 听见玉笙寒这样说,傅离心里的害怕也全部消失了,他从身后抱住玉笙寒,将下巴垫在他的肩头,说:“有你在最好了。” “那是当然的,”玉笙寒轻揉了一下傅离的头发,看向屏幕上那两个英文字符,移动鼠标点下了yes。 点击之后,画面逐渐变暗,待到变成黑屏以后,又缓缓变亮。这看上去貌似是个灵异爱好者创建的网站,网站的左侧大半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与灵异事件有关的视频,文章,漫画一类。右侧则是有一条与Q/Q相似的聊天界面,其中一个多人群聊的图标正不停闪烁,显示里面的人正在聊天。 “点开看看吧,”傅离说道,“看样子,这个号似乎只加了这一个群,没准儿就是为了让我们点进去看的呢。” 玉笙寒点点头,将那个群聊点开,果然,这会儿群里的人正聊得火热,玉笙寒数了一下,算上自己现在用的这个号,群里一共也就二十多个人个人。而自己在群聊里面的名称是:大师兄。 看见这个昵称,玉笙寒微微皱起了眉,看来焰煊是冒充自己的身份,注册了这个号,然后把这个号给了他,叫他继续使用。 “这里面的人聊啥呢,什么去不去的?去哪儿啊?”傅离盯着他们几乎不间断的新消息,眼睛都花了,便说,“翻到最上面去看看吧,这种讨论这么热烈的不到三十个人的群,多半都是创建没多久的,把全部消息看完应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玉笙寒便把聊天记录拉到了最顶端,果然,这个群才刚创建一个多星期,聊天记录大概有几百条,一点点看下去,很快就看完了。 顺着最开始的聊天记录看下去,傅离了解到,这二十几个人最开始是进入了同一个与‘兴沂凶宅’有关的帖子,并且约定了要一起去凶宅探险。刚才傅离看到的那些人问的去不去,所指的也就是去兴沂凶宅。 “兴沂凶宅,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傅离挠了挠头发,回想了一会儿,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兴沂市就在清定市隔壁,离我家可近了,那边好像是发生过一起凶杀案。” “清定市,是你原来居住的城市吗?”玉笙寒问。 “对啊,从我家那边开车到兴沂市,估计也就一个多小时吧。” 玉笙寒微微挑眉:“哦?那我们到时候倒是可以去你家一趟。” “是啊,我也终于可以回去见见我爸妈了,尽管……他们现在应该认不出我了。”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到父母,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傅离想到此处,便不由得唉声叹气。 “别想那么多了,”玉笙寒搂住傅离,安抚道,“就算他们都不记得你,我也会陪着你的。” “嗯,你最好了……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傅离猛地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应该讨论的是兴沂市的案子,而不是回家以后该怎么样,他接着说,“这个案子当时也是上了头版头条的,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这个事情,所以我印象很深。” “嗯,你说。” “我记得是兴沂市那边好像有一个大户人家,反正家里蛮有钱的,家里住的三层别墅。有一天那个男主人不知怎么的就发狂了,杀了自己一家人,他父母,妻子,还有一对儿女,全部被他砍死了。” “这么丧心病狂,”玉笙寒听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后来呢,这个男的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就是被关进精神病院了。” “杀了五个人,没判刑么?” “没有,因为查出来有精神病,所以没判刑。” “还会有这种事?”玉笙寒一脸震惊。 “唉呀,咱俩相处的年代就不一样,你当然不知道。不过也正因为没判刑,这事儿才引起好多人讨论呢。哦对了,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个特别可怕的地方。” 说到精彩的地方,傅离十分激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那户人家里养了一条狗,案发的时候那条狗好像是从狗洞里钻出去散步了,所以侥幸逃过了一劫。那个男的被关到精神病院后没过多久,有一天晚上医院里的护士忽然听到他的病房传来了惨叫声,就跑进去看,结果到的时候发现那个男的已经死了,全身上下血肉模糊,脖子被啃了一个大洞。而他原来养的那条狗,就坐在他边上,嘴上全是血。” ☆、第 75 章 傅离将这事儿说的绘声绘色的,脸上表情变化多端,搞得就好像他也见证了男主人被狗咬死的一幕似得。玉笙寒点了点头,说:“如此说来,这条狗算是在为死去的那些人报仇了。” “应该是吧,那到底是女主人从小养到大的狗,不过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不过那间宅子发生了杀人案,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有什么好去探险的呢。” “兴许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吧,你看既然他们几个是在同一个帖子里认识的,搜索一下那个帖子不就成了。” 说罢,傅离就退出群聊,在网站的搜索栏里输入了‘兴沂老宅’四个字,点击搜索后立马跳出来了好几页信息。傅离点了其中评论数最多的一个帖子,里面是大段大段的文字,以及几张模糊不清的图片。 文字很长,写的跟恐怖小说似得,傅离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把它看完。大致意思就是兴沂老宅虽然空置了多年,但还是时不时会有人在深夜听到老宅内传来男主人砍人时的声音以及被害者凄惨的叫声。后来有好事者想要进入老宅内一探究竟,最终却都惨死其中,并且每一个死者的心脏都被挖走了,死后没过多久,尸体便会消失不见。 -- 第129页 下方的配图则是打了马赛克的死者的模样,照片上显示死者的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似乎是被人挖走了心脏,十分骇人。 “说得倒是挺玄乎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呢。”玉笙寒不屑地关掉帖子,又进入了群聊。此时群主小彤已经在群内发起投票,说已经决定了一月十五日前往兴沂老宅探险,问有哪些想去。 玉笙寒回过头,望向傅离,问:“会怕吗?” 傅离摇了摇头:“和你在一起就不怕。” 一月中旬,两人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兴沂市,之后又来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兴沂市市中心广场的喷泉周围等候。这个时间不少人已经放寒假了,因此广场上人流很多,傅离也认不出来哪些人是和自己一起前往凶宅探险的,还是打算等群主小彤发话了再说。 这时,傅离眼睛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见那个人的瞬间,傅离惊得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人,一直到他朝着自己走来,最终在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尔后开始低头玩手机。 他没认出自己。 不过这也是难怪的,毕竟自己现在的模样,和之前可谓是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尽管心里明白,但当那个人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时候,傅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玉笙寒很快就注意到了傅离情绪上的不对劲,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傅离不太想说,遇到了自己的发小,但因为自己和从前长得完完全全不一样,所以对方没认出自己来,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可能也只是来附近逛逛,很快就走了。 “真的没什么吗?”傅离这副模样,很明显就是有什么,玉笙寒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悄声说,“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 傅离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看到小瑄了。” “小瑄?”玉笙寒想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起来这人是谁,便问,“谁啊?” “我发小,他叫温瑄和,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傅离指了指站在那边玩手机的男生,说,“就是他。” 玉笙寒顺着傅离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一个男生,个子不是很高,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十八岁,生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乖巧。 “你想和他打声招呼吗?” “算了吧,他都不认得我了,贸然上去和他搭话,多尴尬啊。”傅离叹息一声,决定还是假装没看到温瑄和。 这时,玉笙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之后发现是群主小彤发来了消息,说让那些准备去凶宅的人都聚集到喷泉正前方,并举起手来。 傅离与玉笙寒照着她说的做了,结果发现原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喷泉附近溜达的人,就是与自己一同组团去探险的人,其中还包括温瑄和! 温瑄和会去,傅离也是没有料到,在他印象里他的小瑄人温温吞吞的,胆子也不大,不像是会掺和这种事儿的人。 “既然大家都到了就好了。”这时候,一个长相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生走了出来,微笑着说,“你们好,我是小彤,也就是这次兴沂凶宅探险计划的发起人。” 小彤介绍完自己后,其余几人也都一一介绍了自己是谁,因为都是在网上认识的人,所以大家都是用网民介绍自己。玉笙寒按照焰煊给他设定的那个昵称,介绍自己就是大师兄,傅离是狐狸,温瑄和则是王宣。 玉笙寒自我介绍的时候,小彤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问:“你怎么这副打扮啊,你是coser吗?个子好高哦。” 玉笙寒楞了一下,看向傅离,傅离便替他回答:“不是,他平时就喜欢这么穿。” “这样啊,哈哈,这次来的帅哥还真是多呢。” 到场的一共十个人,除了玉笙寒,傅离还有温瑄和外,剩下就只有一个叫阿轩和男性,阿轩似乎和一个叫白白的女生是情侣。其他的则都是女生。几人在喷泉下寒暄一番后,小彤便叫来了车子,决定几人一起乘车前往凶宅。 因为人数有点多,所以得分成三拨人,女生们分了两辆车出发,其他四位男士乘一辆车。其实玉笙寒是不必乘车的,只不过为了融入集体,他也选择了一起乘车。 上车的时候阿轩选择了坐在前排,剩下的三个人自然只能坐在最后。温瑄和最先坐了进去,傅离站在车门外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进了车里。 乘车的时候,傅离十分紧张,毕竟旁边就是自己玩了十几年的发小,傅离总在担心,万一他一会儿认出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应对。可实际上温瑄和上了车后便一直盯着窗外看,根本没注意旁边的人。 玉笙寒见他紧张得表情都不对了,便轻轻拍他的后背,说:“别这么紧张,这不有我呢嘛。” “我我我,我才不是紧张呢,”为了这种事情紧张未免太丢人了,傅离死鸭子嘴硬地说,“我,我就有点,晕车而已。” “晕车的话,吃这个吧。” 这时,一只白净的手掌伸到傅离面前,掌心是一颗糖果。那颗糖的包装很别致,并不是外面能随便买到的,傅离从前也见过这个包装,还吃过这个糖,那是温瑄和家的糖果公司做的限量版糖果的包装。 傅离楞了一下,看向温瑄和,温瑄和对傅离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将那颗糖塞到傅离手中,说:“我每次晕车,都会吃这个,你也试试。” -- 第130页 傅离看向掌心的那颗糖果,嘴角微微勾起,他打开包装,将糖塞入口中,酸甜的口感一下子弥漫了口腔。 果然,小瑄还是那个小瑄。 “你们要吗?”温瑄和又抓出一把糖,递到玉笙寒和阿轩面前。阿轩随手拿了一颗,对温瑄和道了一声谢,而玉笙寒看见温瑄和手中的糖时,倒是难得的扳起了面孔,说:“不用,不爱吃糖。” 温瑄和见到玉笙寒的表情,楞了一下,尔后讪讪地将糖果收进了包包里,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人了。 凶宅的位置十分偏僻,周围荒无人烟,也没有什么别的建筑,几人坐了很长时间的车才到达。等到所有人都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快黑了,十个人聚集在那所凶宅的外面,带头的小彤说:“我前几天偷摸着去配来了这幢房子的钥匙,之前我也在网上看到了,听说这幢房子里二楼和三楼的房间加起来一共有六间,我们几个挤一挤还是可以住下的,这几天就都住在这儿吧。” “我听你说要出来七天,还以为是露营呢,结果是住在这儿?这里能住人吗?”一个叫小宁的女生面露嫌弃之色,“且不说可能会闹鬼,这房子空置了好些年了,里面应该挺脏的吧。” 小彤似乎早就料到有人会介意这一点,便说:“我听这边的人说,这幢房子自几年前发生杀人案以后,房子内部便被全部清洗打扫了一遍,之后就封上了不让人进去,我想……就算脏,也不会脏到哪里去吧,打扫一下不就行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色,不过大家都想着既然这次大老远儿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进凶宅探险,而且附近好像也没有别的旅馆,便觉得在这里住几个晚上也没什么了。 见大家都同意了,小彤便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的门。现在天几乎已经全黑了,房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小彤便想打开电灯。不过这到底是放置了好几年的房子了,打开开关后自然是没什么反应,她便问其他人:“有谁带手电筒了吗?咱们先把电闸打开吧。” “我带了。”傅离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递给小彤,小彤看着傅离,没有接过手电筒。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傅离才反应过来,说,“我去拉电闸吧。” 玉笙寒注意到了他们这儿的动静,便对傅离说:“还是我来吧,你来打光。”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新配角:温瑄和 温瑄和这个名字我起得真是太好了,一听就很温柔,感觉是这篇文里最好听的一个名字了(叉会儿腰) 感觉这几天都没什么人看文了,收藏也不涨反掉,明天停更一天吧 ☆、第 76 章 打开电闸后,小彤再去按下电灯开关,这下吊灯闪了两下便亮了。那是个十分豪华的水晶吊灯,做成了复古欧式的模样,只是因为被封存太久,原本透亮的水晶已经发黄发暗,灯光也并不那么明亮,不过照亮屋子还是没问题的。 有了灯光,众人也得以看清这屋子里的全景。原以为这种多年没人住的房子,打开后里面应该是满地的灰尘,墙角结满了蜘蛛网,空气中也会弥漫着难闻的腐朽气味,不过打开灯后才发现这里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脏。 墙角没有结满蜘蛛网,家具电器上都铺了一层塑料膜,空气中虽然有些异味,不过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几人接着以后便打开了窗户,让外面的风吹进来,驱散房间里面淡淡的霉味。 收拾得差不多后,小彤说:“好啦,现在时间不早了,大家就去楼上休息吧。而且我刚刚试了一下,这儿的水应该也是可以用的,要洗澡是没问题的。” “可是……如果下面的家具都铺上了塑料,上面应该也会有吧。”这时,一个叫白白的女生,也就是阿轩的女朋友开口了,“我们这样用别人的东西,会不会有点冒犯死者啊。” 小彤倒是心很大,一点儿也不害怕的样子:“唉呀,我们本来就是进来找刺激的嘛,还怕什么冒犯不冒犯呢。” “就是啊,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嘛。”另外两个女生在一旁附和。 此时,玉笙寒在一旁幽幽地说了一句:“若真要说冒犯,从我们走进这间屋子起,便已经是在冒犯了。” 玉笙寒这话出口以后,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开口,都隐隐露出害怕的神色盯着玉笙寒瞧,白白更是害怕得缩进了阿轩怀里。温瑄和见气氛似乎有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我们也别傻站着了,先分配房间吧。” 有人出来打圆场了,小彤便顺着他给的台阶下了,笑着说:“对,分配房间吧,楼上一共六间房,你们打算怎么分?” “我和白白一间吧。”阿轩搂着白白说。 玉笙寒看了他俩一眼,也把傅离楼了过来,说:“我俩一间。” 另外一起来的两组女生银霜和蕾蕾一间,小宁和阿卉一间,剩下的就只有小彤和温瑄和。温瑄和见他们都把房间分配好了,而小彤又是个女生,自己不可能和她住一起,便说:“那我还是一个人一间好了。” 傅离听见这话,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小瑄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温瑄和听见这话,微微一愣,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啊这……”傅离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在像从前一样称呼温瑄和,这样可不好,容易引起怀疑,他支支吾吾地解释,“小,小宣啊,你不是叫王宣吗?” -- 第131页 “哦,对。”温瑄和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也喜欢这么叫我,你刚才的语气和他好像,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是,是吗?”傅离尴尬地笑了两声,好在看温瑄和的表情,他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傅离便说,“一会儿你住在我们房间隔壁吧,万一有什么事儿,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好啊。”温瑄和笑着点了点头。 傅离和玉笙寒选的房间应该算是二楼的主卧,房间很大,双人床,里面还配备了卫生间和阳台。傅离进去后将扑在家具上的塑料膜掀开放在一边,再简单打扫一下,房间看上去便变得干干净净,只是稍微陈旧了一些。 打扫完后,傅离坐在床上,同玉笙寒说:“看他们把这房子说得这么玄乎,我进来以后,倒是一个鬼也没看见,你看见了么?” “没有,我自进门后便时时注意着,确实是没瞧见一个鬼影,只是……”玉笙寒顿了一顿,说,“这屋子里确实是透着一股子浓郁的阴气。” 傅离听见这话便起了劲儿:“没有鬼魂,也会透着阴气么?” “会,我身上阴气就挺重的。” “你的意思是,这屋子里可能有一个人……其实不是人。” 玉笙寒点了点头,又说:“只不过现在才刚刚接触他们,所以看不太出来,究竟谁不是人。” “连你也看不出来啊,那就麻烦了。”傅离叹息道,“咱们也就算了,小瑄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听到这个名字,玉笙寒便有些不快,酸了吧唧地说:“你怎么那么担心你那个发小。” “我跟小瑄一起长大,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从小就乖得很,从来不会不听他爸妈的话到处乱跑,也没有打过架,就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参与到凶宅探险中。你说这万一要是有人想对他出手,这可咋办。” “你倒是了解他。” 傅离一抬眸,便将玉笙寒眼中那一闪而过情绪的收入眼底,他笑着说:“你不也很了解你师弟吗?” “你平白提起阿绵做什么。” 傅离起身,走到玉笙寒面前,与他面对面地相视,傅离凝视着玉笙寒的眼眸,狡黠地说:“你吃醋了。” 玉笙寒侧过脸,刻意避开傅离的视线,没有回答。 “你就是吃醋了,你看你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傅离笑道,“我喜欢你吃醋,你吃醋的样子也好看。” 玉笙寒仍是绷着脸,只是听见傅离这句话,才放松下来,说:“好吧,我就是吃醋了,我看到你那么关心你的小瑄,我会吃醋。” “我就知道。”傅离得意地说,“不能只有我吃你的醋,你也要吃我的醋,这样才公平。” 玉笙寒难得地被他说得红了脸,连忙转移话题:“不说那个了,你确定晚上要睡在这儿?这屋子好几年没动过了,连带着这些床单被褥也是好几年没动过,脏得很。” “没关系啊,我刚才看过,这里的被子不脏,也没有异味。” “你说真的?”玉笙寒闻言,拈起被子的一角闻了闻,说,“若是好些年没有动过的东西,不该是这个味道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年来,应该还有人回到过这里?” “不单单是这样,而且你想想,像这种好些年没人住的房子,水电应该是早就断了的,可刚才只是打开电闸,这儿的电又能用了,水也能用,你不觉得不对劲么?” “确实哦。”傅离点了点头,说,“可是这幢房子又确实是空置了多年的,房屋的原主人的亲戚也嫌弃这里晦气,从不曾踏足,会是谁回到这里呢?难不成……” 头脑中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傅离面露惊恐之色,说:“该不会,真的如传闻所说,每一个来到这儿探险的人,最终都会消失在这间屋子里吧?所以这里的东西看起来虽然旧,但不脏,水电也可以使用,说不定就是经常有人来到这间屋子,使用屋子里的东西,最后又消失了,才会如此。” “你别想太多,”玉笙寒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总之,这几日还是尽量不要使用这里的东西为好,晚上的时候,直接穿着衣服睡吧。” “唔,也只能这样了。” 虽说是和衣而睡,但这也算得上是傅离第一次同玉笙寒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于是傅离难免有些兴奋。玉笙寒见他大晚上不睡觉,睁大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傻笑,他揉了揉傅离的头发,说:“怎么不睡?” “有点紧张,”傅离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朝玉笙寒身边挪了一下,借着月光注视玉笙寒的眼睛,说,“我可以抱你吗?” 玉笙寒顿了一下,接着伸手环住傅离,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睡吧。” 在玉笙寒的怀中,傅离安心地闭上了眼,没多久便睡着了。而玉笙寒却是一直睁着眼,注视着傅离,一直到他睡去。待到他确认傅离已经熟睡后,玉笙寒松开手臂,翻过身,背对着傅离睡了。 前一晚睡得早,因此次日大家很早就起了,屋子里虽然能用电,但好像也仅限于照明和充电。玉笙寒和傅离待在别墅里头没事做,便来到了别墅外闲逛。 这幢别墅坐落在很偏远的地方,远离市区,周围尽是树林绿植,偌大的一片地方似乎只有这一间房屋,要买东西得走到几公里外的城镇才行。傅离一边走,一边抬头遥望周围的景象,说:“这儿的环境还是蛮不错的嘛。” -- 第132页 “的确,”玉笙寒附和道,“想来这间别墅大约是原主拿来度假用的吧。” “我也觉得,不然这别墅附近荒无人烟的,什么也没有,常住的确是不方便。也难怪那间屋子的男主人砍死家人的时候都没有人出来阻止,想必是因为附近没有邻居,所以才没有人阻止的吧。” 两人走了一段,便再到一片开满红色花朵的地方,这时,傅离看到了一个人。 温瑄和蹲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花丛内,他一只手扶起前方的一朵花,微微低头,眼神无比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玉笙寒背对着小狐狸睡是怕自己阴气太重影响到他 又是没有榜单的一周 大概率是要完结v了,不过这样也好,追连载的宝宝们可以不用花钱看文啦 ☆、第 77 章 “小瑄!”傅离仍是习惯性地开口喊他。 注意力全部放在花朵身上的温瑄和被傅离的呼唤声吓了一跳,他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土地上,抬起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傅离和玉笙寒。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傅离走了过来,笑着说:“你们怎么也来啦?” “出来走走,”傅离弯下腰,看向那些红色的花朵,问温瑄和,“这些是什么花啊?” “这是罂/粟花,”温瑄和说,“真是难得,这种花朵一般很少能见到,在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禁止种植的,可这里却有这么多,而且看上去像是野生的罂/粟花。” 傅离倒是不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片的罂/粟花,他更好奇温瑄和为什么会对罂/粟花感兴趣,毕竟在他心里温瑄和就像一张白纸似得,是不会对这种事物感兴趣的。傅离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温瑄和学坏了,便问:“你对罂/粟花很感兴趣?” 温瑄和似乎是看出来对方有所误会,便说:“不是对罂/粟花感兴趣,是对其中包含的化学物质感兴趣。我平时学习的主攻科目就是化学,将来也想从事与化学有关的工作,所以在这儿看到了像罂/粟这样富含异喹啉生物碱的植物,就想观察观察。” “原来如此。”傅离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温瑄和似乎从小就十分擅长化学。 从傅离和温瑄和打招呼起玉笙寒便全程被冷落在一边当背景板,看见傅离那松了口气的模样,玉笙寒的语气里又是带了些酸味儿:“这下放心了吧。” 傅离听见他这语气,便知道玉笙寒又醋了,他拍了拍玉笙寒的肩,小声说:“你怎么又在吃醋了啊,我也就是跟小瑄说几句而已。” 玉笙寒撇过脸,不想说话。 傅离看到他这样,心里更开心了,撩起他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把玩,还用发尾撩拨玉笙寒的鼻尖。玉笙寒只觉鼻头痒痒的,一回头,便看见傅离狡黠地望着自己,他将自己的头发拽了回来,说:“别闹。” 温瑄和见到他们俩的互动,笑着说:“你们两个关系可真好啊。” 玉笙寒望着温瑄和,没好气地说:“还用你说。”接着,又同傅离说,“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吧。” 玉笙寒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傅离叫了他一声,见玉笙寒没答应,也就没再挽留,也没有追上去。与其说不想追上去,倒不如说傅离还挺喜欢玉笙寒现在的状态,他喜欢看玉笙寒吃醋,喜欢看玉笙寒为了自己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温瑄和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心思,见玉笙寒走了,便说:“你朋友好像不喜欢我。” “没事儿,他这人就那样。”傅离面带笑容,同温瑄和说,“走吧,咱俩一起回去。” “好啊。” 回去的路上,傅离还是问出了自见到温瑄和起便一直十分好奇的问题:“对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探险吗?” “因为觉得有趣啊,”温瑄和毫不避讳地说,“其实这个网站是我上网查找学习资料的时候,无意间闯进去的,浏览了之后发现好像还挺有趣的,之后没事做的时候就会登录上去逛逛。后来有一次,我看到他们说要一起约出来进行为期一周的冒险活动,我看地点离我住的城市还蛮近的,就报名啦。虽然好像有点危险,不过就当是高考前的放松了嘛。” “这……你的父母会同意吗?”傅离还记得温瑄和的父母,那可是严格的不得了。 “实话实说肯定是不同意的啊,所以我跟他们扯了个谎,说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然后他们就同意了。” “我一直以为你可听爸妈话了,没想到你也会跟他们撒谎啊。”傅离脱口而出。 温瑄和微微一愣:“为,为什么会这么说,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不是吗?” 看见温瑄和那怔愣的眼神,傅离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就不该图一时嘴快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这事儿似乎又不能随便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傅离便说:“可能……是因为我对你一见如故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一种认识了好多年的感觉。所以刚才不知不觉就说出了那样的话。” 说完这番完全不像解释的解释,傅离便试图通过傻笑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原以为温瑄和听见这番话会怀疑自己,然而温瑄和并没有。他似乎很是兴奋,说:“真的吗?我也有这种感觉,好像和你认识了很多年似得。”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 第133页 “我觉得我们说不定在现实中也能成为朋友呢,”温瑄和笑着说,“我的真名是温瑄和,你呢?” “我?我……”傅离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温瑄和自己叫什么名字,如果随便报一个假名字,只怕没过多久便会被揭穿,可如果不说的话,温瑄和的眼神又实在是热烈。 在那样热烈的眼神攻势下,傅离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在自己说出名字的那一刻,傅离看见温瑄和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的眼中先是充满了震惊,接着,震惊慢慢被悲伤所取代,傅离甚至能看到他的眼角微微有些泛红。 “怎,怎么了这是?”一提起自己名字温瑄和就这样,傅离莫名有点儿慌。 “没什么,”温瑄和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再次望向傅离时,面上又带了微笑,“很高兴能和你做朋友,傅离。” 傅离与温瑄和回到别墅时,玉笙寒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双臂抱胸靠着墙站在那儿,看样子像是在晒太阳,但傅离知道,他就是在等自己。傅离叫温瑄和先进门,接着走到玉笙寒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说:“等我呢?” 玉笙寒偏过头,说:“没等你。” 傅离伸出手,捧住玉笙寒的脸,强行让他转过头来看自己,说:“你看着我,再说一次是不是在等我?” 玉笙寒被傅离捏着脸,与他对视了几秒,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说:“好吧,我就是在等你。” 傅离笑着抱住玉笙寒,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说:“我就知道。” 玉笙寒搂住傅离,说:“我在计算,你和那家伙单独相处了多长时间。” “结果呢?” “十五分钟不到一些。” “是吗?比我想象的貌似短一点。” “够长了,”玉笙寒放开傅离,牵起他的手,说,“走吧,去把这段时间补回来。” 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各做各的,吃饭吃的是自己带来的食物,到了晚上,天空变作一片漆黑的时候,一行人开始了此次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从昨天到现在,我们已经在这儿住了整整一天一夜了,这段时间里面好像都没有发生什么灵异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几个招灵游戏,试着把鬼引出来。” “还要做招灵游戏吗?可万一要是真的把鬼引出来了,不是很可怕吗?”一个叫蕾蕾的女孩说。 “唉呀不会有事的,”蕾蕾的同伴银霜拍了拍她的肩,说,“再说了,本来我们来参加这个活动就是为了见到鬼啊,如果到时候真的招来了灵异现象,那不是很有趣吗?” “可我是为了陪你才过来的啊,我才不想真的见到鬼呢。”蕾蕾本来就胆小,光是在这个死过人的屋子里居住,就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更别提主动去招鬼了。她便对小彤说,“我可以不参加吗?” “也行啊,不过这个游戏的参与人数最好是双人,如果你不参加的话,还得再去掉一个人才行,”小彤又看向其他人,问,“还有谁也不想参加的吗?” “我就不参加了,”玉笙寒说,“你们玩吧,我在一旁看你们玩就好。” 阿轩听说玉笙寒不打算参加,很是惊讶:“在群里的时候看你挺积极的,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呢,怎么一遇到招灵游戏就不敢参加了?” 傅离听见别人说玉笙寒不好,心里便不开心,反驳道:“他才不是不敢呢,他胆子大得很。” 玉笙寒将手掌盖在傅离的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傅离奇怪地回过头看他,便见玉笙寒对自己摇了摇头。 明白了玉笙寒的意思,傅离便打算不再和阿轩废话。阿轩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见傅离好像不高兴了,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人员已经分配好了,小彤便将大家带去了别墅后方的空地做招灵游戏。 游戏开始之前,小彤先给大家介绍了游戏的规则,游戏叫‘吃粮’,规则很简单,需要准备的道具只有一碗白米饭和一只雄鸡。鸡和米饭都是小彤白天去买来的,将蒸好的米饭放在地上,接着将鸡血淋在米饭上,直到与米饭平齐。接着,玩游戏的人绕着米饭一边念咒语,一边转圈,直到鸡血漫出了碗口,便立即将白纸铺在地上。尔后所有人转过身,其中一个人提问。听到碗破裂的声音了,才能转身看纸上的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会有车的,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无论在JJ还是在别的平台都没有 文中出现的招灵游戏是百度上查来的,游戏名就叫吃粮,是我搜索招灵游戏然后点进一个个页面以后搜索之后选出了其中几个游戏,具体要问是哪个网站,随便点开一个就能看到,这是属于和笔仙碟仙差不多的比较大众的招灵游戏。这个游戏的玩法是我百度的,不是原创的,但是文中提到的这一段并不是复制黏贴。 ☆、第 78 章 “不过这个游戏是有禁忌的,”小彤说道,“那就是问完问题以后在碗破裂以前不能回头,不能让别人知道纸上的内容,看完纸上的内容以后要将其烧毁,并把米饭和碗埋到背阴处,都明白了吗?” 其余人点了点头,小彤便将一碗白米饭放在地上,接着,又取出一袋血液。 傅离看见那一袋血,看包装貌似还是医院里使用的血袋,惊讶地说:“原来不是当场杀鸡取血吗?” -- 第134页 “当然不是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敢杀鸡呢,我是请别人杀好了,然后把鸡血带过来的。” 傅离:“……”现在玩招灵游戏已经进化成这样了吗? 接着,小彤打开血袋,将里面的血浇在米饭上,直到血液盖过了米饭才停下。她将剩余的血液放到了一边,对大家说:“好了,接下来我们围成一圈,大家一起默念‘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 傅离便跟着其他几人一起绕着那碗米饭围成一个圈,一边绕圈行走,一边默念小彤教给他们的咒语。才念了两遍咒语以后傅离便觉得没意思了,他连真正的鬼都见过几次了,还会怕招鬼? 他扭头看向一旁,没有参与到游戏中的玉笙寒和蕾蕾正坐在那儿,蕾蕾因为害怕,连看也不敢往这儿看,只紧张得不停搓手。而玉笙寒却是单手撑着下巴,目光一直停留在傅离身上,见傅离望向自己,他便对着傅离笑了笑。 我男人笑起来真好看。傅离自豪地想。 “呀!血满出来了!” 听见小彤的惊呼声,所有人都回过头,望向了地上的碗,只见先前只是堪堪没过米饭的鸡血,现在已经溢出了碗口,一点点滴落到地上。小彤见状,连忙取出一张白纸铺在碗边,接着说:“好了,现在大家都转过身。” 众人都听话地转过了身,接着,小彤说:“那我来第一个提出问题好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有钱呢?” 傅离:“……”还真是实实在在的提问。 原本玩个招灵游戏玩得就是紧张刺激,恐怖全靠氛围烘托,谁也没想真的发生灵异事件。原本大家都已经等着碗里无事发生然后继续游戏了,没想到小彤的那个问题提出来没过多久,大家便听到了陶瓷破裂的声音。 这声音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有小彤很兴奋地说:“哇塞,居然真的出现灵异现象了,你们等会儿啊,等我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叫你们回头了你们再回头啊。” 这种情况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碗破裂这种诡异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其他情况,于是都站在原地不动。小彤看完纸上的内容后便将纸烧了,接着捧起那个已经破裂的碗,说:“我现在去把这个碗埋了,埋好以后咱们再进行下一轮。” 说罢,小彤便跑着离开了。小彤走后,其余几个人再敢回过头,只见原本放着碗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一些血迹。 “这,这应该不是真的吧?”银霜强颜欢笑道,“你们想想看啊,刚才我们都转过去了,那就是说没有人看到有谁动了这个碗,说不定是小彤自己把碗打碎的呢。”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小宁和阿卉附和道。 银霜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蕾蕾,问道:“蕾蕾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是小彤打碎了碗对吧?” 然而此刻的蕾蕾面色煞白,她睁大着眼睛,眼中满是恐慌:“不,不是她打碎的。” “不是她打碎的,那难不成是碗自己碎的?” 蕾蕾没有回答,但从她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来,碗就是自己破裂的。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面上看到了恐惧,傅离很想问问玉笙寒看到了什么,但依照现在的情况,若是玉笙寒说自己看到了鬼,只怕情况会变得更糟糕,于是傅离还是打算等到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再问。 “该不会真的有鬼吧,”白白害怕地靠到阿轩身旁,说,“真可怕,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来的。” “唉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阿轩似乎对于白白那害怕的情绪并不重视,还说,“下一个就由我来提问吧。” 不一会儿,小彤便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还拿来了另外一碗米饭,说:“好了,现在开始第二轮吧。” 规则还是和之前一样,淋鸡血,众人围着米饭一边转圈一边默念咒语,待到血漫出了碗口,再铺上白纸,然后转过身。而这一次,提问的人是阿轩。 头一回遇到这种事,阿轩也有些紧张,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提问:“请问我和白白还能在一起多久?” 傅离背对着阿轩,因此没能看到他的表情,不过接下来他又听见白白有些娇羞地唤了一声阿轩的名字,阿轩似乎是对着白白笑了笑。 真是恩爱啊。傅离想。 不一会儿,碗又破裂了,阿轩转过身查看纸片上的内容,静默了一会儿后,便听见阿轩冷冷的声音:“看完了。” 这语调明显与之前不一样,傅离猜测,他大概是在纸上看到了什么不好的内容,他倒是很想去问问阿轩看到了什么,不过想到之前小彤说的规则,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之后,阿轩便一言不发地将碗和饭带去埋了,连白白喊他他也不理,回来之后也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接下来换我了。”银霜自告奋勇道。 “你真的要尝试吗?”蕾蕾有些担心地望着她,说,“万一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事可怎么办啊?” 银霜挥了挥手,说:“唉呀你不用担心啦,我胆子大得很。” 蕾蕾到底还是担心,但银霜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既然已经决定是银霜了,那么下一轮也就开始了。 按照之前的规则重新来了一遍之后,待到鸡血漫出,将白纸铺在地上,众人转过身,银霜干咳了两声,问:“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 -- 第135页 这一次,过了很久才听见了碗破裂的声音,银霜兴奋地回过头去查看纸上的内容。 其实这个游戏进行到第二轮的时候傅离便已经觉得有些无聊了。作为一个本就知道世界上有鬼魂存在的人,傅离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也没打算参与其中去问问题,毕竟他们来的本来目的就不是为了探险。 然而这一轮,却出现了意外。 就在银霜转过身去后没过多久,大家便听到了银霜的惨叫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玉笙寒忽然冲了过来,接着便见他抽出剑来,一剑劈在那饭碗上,只听得一声凄惨而尖利的叫声,紧接着,一阵浓烟猛地从饭碗中喷涌而出,包裹住了站在中央的玉笙寒和银霜。 浓烟遮挡了视线,使得傅离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浓烟才渐渐散去,傅离看见玉笙寒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银霜的头,而银霜似乎是因为刚刚受了太大的惊吓,昏了过去。 “银霜!”蕾蕾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银霜。其他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番,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傅离将玉笙寒扶了起来,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玉笙寒的表情十分凝重,说:“有一双手从地底下伸出来,想要把她拉下去。” “你,你说什么?”出现这种状况,连一向兴致最高的小彤脸上也出现了惧色,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强颜欢笑地说,“不,不会吧,这种游戏应该不会招来这种鬼才对啊。” “他说的是真的!”蕾蕾一边哭一边说,“我也看到了,有一双血淋淋,血淋淋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它抓住了银霜的胳膊,然后要把她拉到地底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心情再继续游戏了,几人将昏迷的银霜带回房间以后,便缩在自己房间内不敢出来。 回到房间后,傅离也就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同玉笙寒讨论。 事情发生的时候,傅离并没有来得及回头,他看到的只有突然冲过来的玉笙寒,以及之后腾起的那阵浓烟。不过比起玩招灵游戏的时候出现奇奇怪怪的恶鬼这件事,傅离更好奇为什么蕾蕾能看见鬼,便说:“奇了怪了,不是应该只有拥有阴阳眼的人,才能看到鬼吗?为什么蕾蕾也能看到那双手,难道蕾蕾也有阴阳眼吗?” 玉笙寒摇了摇头,说:“她没有,小彤和阿轩招灵的时候,蕾蕾没有什么反应,说明她应该是没有阴阳眼的。” “什么?所以意思是,那时候真的是有鬼魂出来,在白纸上写了字吗?” “没错。” “可她既然没有阴阳眼,又为何能看到那双手呢?而且看银霜吓成那个样子,她应该也看到了才对。”傅离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除非……” “那双手,并不是来自鬼魂的手。”玉笙寒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没写文,临时抱佛脚看了一下英语,结果今天拿到卷子一脸懵逼。我作文又双叒叕离题啦,哈哈。 哭了,希望这次能通过 ☆、第 79 章 “不是鬼魂的手,会是什么的手呢?”傅离当时背对着银霜,什么也没看到,自然也不知道那双所谓的手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也说不清楚,那看起来就是一双沾着血的人手,但那又确实是从地底下伸出来的,能从地底下伸出来的,又怎么可能是人手呢。”玉笙寒微微蹙眉,接着说,“我的剑砍下去的时候,是切实地感觉到我切到了什么东西的,并且那些浓烟,也是从那双手的切口里喷出来的。” 如果是鬼魂的手还好说,可若是能触碰到的,看上去像人的手的话,便有些没道理了。傅离感叹道:“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是啊,”玉笙寒握住傅离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揉着他的头发,说,“之后几天,还是小心点吧。” 银霜玩招灵游戏时出现的异样状况,给许多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当晚,许多人根本无法入眠。天空慢慢地从浓墨似的漆黑,逐渐转亮,当太阳完全爬上天空时,窗外亦是变作一片清明。 “啊——” 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空,惊醒了浅眠中的人们,那声音中带着惊恐与慌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物似得,听起来实在有些渗人。 傅离被吓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那阵尖利的惨叫声还在持续。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傅离听见那惊恐的声音,微微皱眉,这时,又响起了一阵短促的尖叫声。接着,那叫声便戛然而止。 玉笙寒也听见了那声音,他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蕾蕾的声音,我们出去看看吧。” 两人匆匆穿上衣服,走出房间,一扭头便发现与他们同一层楼的人也出来了,看样子是都听到了刚才那声惨叫,连温瑄和也跑到了外头,就穿着薄薄一层单衣,好奇地望着傅离。傅离原想去找温瑄和说话,不过让玉笙寒拉住了。 “去找蕾蕾要紧。”玉笙寒说。 “哦对,你说得对。”傅离便没去找温瑄和,而是跟着玉笙寒一路跑到了楼上。 刚走上三楼,傅离便看见三楼的某个房间前围了许多人,似乎原本还待在房间里的人全都出来了。而蕾蕾则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满脸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房间,嘴里还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 第136页 傅离匆匆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问道:“发生什么了?”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蕾蕾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眼神却十分空洞,嘴里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这,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蕾蕾的模样让傅离感到一头雾水,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地,怎么现在成这样了,谁死了? “唉呀你别问她了,她都吓成这样了你还问。”阿卉见到蕾蕾这幅样子,有些不快地指责傅离,“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对,对不起……” “好了,我先带她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她虽然受了惊吓,但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小宁说着,便将蕾蕾扶了起来,接着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小宁和阿卉带着蕾蕾走了,剩下傅离与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离清点了一下人数,便发现他们这儿少了一个人——银霜。 蕾蕾刚才一直重复她死了她死了,难道这个死去的她,指的就是银霜? 接着,傅离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向银霜与蕾蕾的房间,他的手刚扶上门把手,玉笙寒便将手搭在傅离手背上,说:“我来。” 傅离心觉他说的在理,毕竟他们都不知道门背后是什么,万一要是打开门后突然冲出了什么邪灵,那可不是傅离能对付得了的。 于是傅离向后退了一步,给玉笙寒让开路,玉笙寒站在门口,默默施了一个法术,接着,才慢慢打开门。 玉笙寒刚一开门,傅离便紧跟了进去,原先傅离还以为在这个可能刚刚才发生过命案的房间里,一定会藏匿着许多鬼魂,然而事实上并没有。整个房间没有鬼魂,也没有其他人,只有满房间的红——惊心动魄的血红色。 房间的床上,地上,墙上,甚至连天花板上,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以房间中央的床为中心点,似一朵怒放的血色花朵,侵占了整个房间。 稍后赶到的人也被房间内的景象吓了一跳,连小彤也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霜呢?她去哪儿了?” 玉笙寒回过头,表情十分凝重,说:“她消失了。” 玉笙寒没有直说银霜死了,到底他也不能确定那些血液是否真的就是银霜的,即便血液是银霜的,也不能肯定她一定死了,一切还要看蕾蕾的回答。 才结束了玩招灵游戏时的惊魂体验,没过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大家的心里都十分复杂。大家都没有心情再做其他事,一群人聚在大厅内,表情都不太好看。 “说到底,我们就不该来的,”白白被刚才的场景吓得哭了好久,这会儿才缓过来,只拉着阿轩的胳膊埋怨道,“我们赶紧回去吧,我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太可怕了。” 白白原以为阿轩至少会安慰她,然而阿轩却是很不耐烦地甩开白白的手,说:“哭哭哭,你他妈哭个什么劲儿,烦不烦啊。” 白白叫他这么一吼,眼泪刷的一下就淌下来了:“可是,可是……” “你给我闭嘴!”阿轩指着白白吼道。 傅离看见他们这种相处模式,不由得皱起了眉,尽管他自己也不太会应付哭哭啼啼的女生,但阿轩这种做法实在是令人不适,尤其是在他还是白白男朋友的前提下。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你越吼她,她越要伤心了。”温瑄和想必也是看不惯阿轩这么吼自己女朋友,便想出来打圆场,结果反被阿轩狠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开口了。 “王宣说得没错,你吼她干什么,又不是她做错了事。”阿卉白了阿轩一样,又轻轻拍了拍白白的后背安慰她。 阿轩见到这两人都责备自己,气得不行:“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他妈我是坏人。”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阿卉骂道。 “你他娘的说什么?!” “打住打住!”小彤也看不下去他们在这儿吵架,赶紧出来挡在阿轩和阿卉中间,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吵架,而是搞清楚银霜去哪里了,还有,他们房间里的血是哪儿来的。” “还能去哪儿了,肯定是死了呗!”阿轩没好气地说。 “可是大师兄不是说,银霜只是失踪了吗?对吧?”小彤期待地看向玉笙寒。 小彤的话语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玉笙寒身上,玉笙寒沉默片刻,说:“我不能确定。” “你不能确定?你不能确定那你说个屁啊!”今晚的阿轩仿佛格外暴躁,逮着谁说话都是一股子□□味儿,“我看你这个人言行举止都古里古怪的,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银霜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像阿轩这样的无赖,玉笙寒见得多了,而且玉笙寒多多少少能感觉到,阿轩态度的改变多半和他在纸上看到的内容有关,所以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但傅离便沉不住气了,他听不得别人说玉笙寒坏话,便走上前与阿轩对质:“你嘴里放干净点,别随便污蔑别人!”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阿轩本来就不喜欢傅离这种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生,傅离突然站出来与他对质,更是让他心里不爽,他推了傅离一把,说,“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咋的,还不能说了?说说你就急成这样?啊?” -- 第137页 他又在傅离和玉笙寒之间扫视了一圈,接着,狞笑着说:“哦~我懂了,你俩搞同性恋是吧?你就是被他艹多了,才这么听他的话。” 许是被气氛感染了,在这种情况下,傅离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他看着阿轩那一脸无赖的模样,很明显就是仗着他比自己身材高大点,便觉得自己一定是任打任骂不会反抗的类型,所以才敢嘴上没个把门。 若是从前的傅离,或许还真的打不过阿轩,可现在不一样了,以他现在的力量,连石板都可以打穿,更何况阿轩这样一具□□凡胎。 他望着阿轩的眼中逐渐积满了怒火,随时都要爆发,只待阿轩再说一句难听的话,他便要一拳头揍上去了。 然而还未等到傅离给他一拳头,玉笙寒便先出手了,他一只手拎住阿轩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玉笙寒并未表现出愤怒,反倒是嘴角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渗人。他死死盯着阿轩,说:“要不你也让人艹一下试试,没准比他听话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双叒叕把那篇小妈文的文案改了,感觉越改越古早了,不过我喜欢,嘻嘻 ☆、第 80 章 阿轩被玉笙寒的话气得红了眼,挥起拳头便想和玉笙寒打一架,一旁的人见事情闹成现在这样,赶紧上前来劝架。一伙人架着阿轩,死死地按住他不让他动手,傅离则是把玉笙寒拉走了,他倒不是怕玉笙寒被阿轩打,他是担心玉笙寒下手太重把人打出个好歹。 “大,大家冷静一点吧。”温瑄和说道,“现在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啊。” 小彤和阿卉也在一旁劝架:“王宣说得对,你们都冷静一点。” 玉笙寒的情绪本身就没有多激动,傅离把他拉开了也便没事了,阿轩那边倒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叫他冷静下来。与此同时,小宁从楼上跑了下来,说:“蕾蕾已经没事了,她刚才告诉了我,早上发生了什么。” 事情说复杂也没有多复杂,经过昨晚的惊吓后,蕾蕾和银霜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眼见着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蕾蕾也不打算继续睡了,她走到房间里自带的卫生间内洗漱,出来后便发现,几分钟前还躺在床上的蕾蕾不见了,并且整个房间都溅上了血迹。 说完蕾蕾的经历,小宁接着补充:“蕾蕾算了一下,从她走进卫生间再到出来,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并且在洗漱过程中,她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 “别想了,绝对是被杀了。”阿轩笃定地说。 小宁奇怪地望向阿轩,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杀一个人可比绑架一个人简单多了,更何况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果那个女的不是被杀了,那些血又是哪里来的?” 小宁虽然想反驳,但阿轩说的确实有道理,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可反驳的,便说:“我看,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事儿,总比我们自己靠谱。” “说得对。”小彤附和道,接着便取出手机要打电话报警,可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打电话都处于一种无信号的状态,小彤便问其他人,“奇了怪了,我手机怎么突然没信号了,你们试试看,能不能打电话?” 听见小彤这话,其他几人也都取出手机试着打电话,然而结果却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信号。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还有信号的啊,”这种情况让白白更加心慌了,她抓住阿轩的手臂,央求道,“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求求你了。” “吵死了。”阿轩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接着甩开白白,自顾自地朝外走去。白白来就是跟着阿轩来的,走自然也得跟着他走,于是像是毫不在意阿轩对自己的恶劣态度似得,跟着他跑出去了。 别人的感情生活怎么样,傅离也无法过问,但这种情况下,任由他们两个人单独出去实在有些不安全。傅离同玉笙寒对了一个眼神,接着便跟在他们两人后头出去了。 来到屋外以后,傅离便远远儿地瞧见阿轩就站在别墅门口不远处,白白则是站在她身后,双手捂着嘴巴,眼中满是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傅离匆匆跑到阿轩身旁,往地上瞧了一眼,便被吓到了。 地上有血。 别墅前方的地面上,一条比手指略宽一点的血线,血线很长,一眼望去,路面上的血迹似乎到了别墅的围栏旁便拐了弯。傅离朝着玉笙寒招了招手,两人便沿着血线的轨迹行走,便发现血线的轨迹就是别墅边缘的轨迹,这道血线将整个别墅包围了起来。 那道血线如此触目惊心,令人根本无法将其忽略,傅离指着血线,惊讶地说:“这,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没有的吗?” 玉笙寒俯身,捡起一根树枝在那道血线上沾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是人血。” “人血?”傅离计算了一下整幢别墅的大小,要用一道血线将这别墅围起来,用到的血量可不小。 “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血?” “谁知道呢,不过这八成是幕后黑手弄出来吓唬人的吧,但是还是别轻举妄动比较好。”玉笙寒将树枝丢到一边,起身,同傅离说,“先回去吧,白白和阿轩还在那儿呢。” “哦对。”想到阿轩那个精神状况,傅离就不由得有些为白白担忧。 -- 第138页 结果还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傅离最担心的事还是成为了事实,两人一回到别墅门口,便看见白白和阿轩在争吵。隔着一段距离,他们听不见两个人在吵什么,只看见阿轩抓住白白的手臂硬是不让她回去,而白白似乎很是想逃回去,却因为被阿轩拦住了,怎么也回不去。 接着,便看见阿轩强行抓住白白的胳膊,将她的胳膊伸出了血线外。尔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白白的胳膊才伸出那道血线没过多久,她手臂上便出现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口。血液从那些伤口渗出,顺着手臂滑下,滴落到地上。那些血液一滴落到地上,便慢慢朝着那道血线移动而去,最终与血线汇集在一起。 傅离见到这番景象,都呆住了,直到白白发出惨叫声,傅离才冲过去,推开了阿轩,将白白扯了回来。 阿轩被傅离推得向后倒了两步,看清来着是谁以后,他指着傅离便骂:“又是你这个崽种,看老子今天不打——” 阿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玉笙寒一记手刀打晕过去了,玉笙寒单手提着他的后衣领,就这么拖着走,同一旁还在发愣的傅离和白白说:“别发呆了,回去吧。” “好。”傅离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白白,问,“你还好吧?” 白白捂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臂,低着头啜泣,并不言语,傅离见她这模样,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哭泣中的女孩子,便说:“别难过了,我们先进屋吧。” 白白哭得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几人进屋后,玉笙寒将阿轩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刚才他那一掌下手比较重,阿轩倒在沙发上,愣是没醒过来。温瑄和见状,便问:“他怎么了?” “别管他,晕过去了,一会儿就好了。” “你们在外面看见什么了?”小彤问。 接着傅离便将刚才在外面所见到的事一一同他们说了,还将受伤的白白拉了过来。 小宁一见到白白的手臂,便深深皱起了眉:“天哪,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我带了一些伤药过来,你到我房间来,我来帮你包扎吧。”说罢,便将白白拉走了。 小宁将白白带上楼以后,小彤才说:“我听你们的意思,难道说,我们只要一跨出那道血线,就会像白白那样受伤吗?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根本就出不了门。” “倒也未必。”玉笙寒说,“毕竟,谁也没有真正出去过。” “这还用得着要出去了才能知道吗?白白的手臂还不够说明问题么?”阿卉烦躁地说,“要真有人出去了,出了什么事儿,你负责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温瑄和垂头丧气地说,“原本我只是想出来玩放松心情的,结果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万一要是回不去了可怎么办啊,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啊……” “高考?你不会还是学生吧?”小彤惊讶地问。 温瑄和点了点头。 “快高考了就该在家好好学习,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阿卉恨铁不成钢地在温瑄和脑门儿上戳了一下,说,“这万一要是出了事儿,你爸妈不得急死。” 温瑄和被阿卉训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跟个做错了事儿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似得,傅离在一旁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好了,也别骂他了。”尽管傅离也觉得温瑄和不好好在家学习跑出来玩的做法实在有些欠考虑,不过他也看不惯温瑄和在这儿被外人训话,便拉起温瑄和,说,“走吧,咱们上楼。” 温瑄和抬起头,望着傅离,点了点头。 拉着温瑄和走上了楼,送到房间门口,傅离便没再进去了。温瑄和望着傅离,淡淡地一笑,说:“你真的和我以前的朋友好像啊,不单名字一样,性格也像,他以前也经常会帮我解围的。” “是吗?”傅离继续以干笑来装傻充愣,“可能只是巧合吧。” “或许吧,对了,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问吧。” “你和那个男人,是那种关系吗?” 傅离听得出,温瑄和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重生之前其实是不喜欢男人的,看见再好看的男人也没有感觉,似乎是在重生后,才对玉笙寒一见钟情。因此重生之前,他并没有和温瑄和讨论过关于性取向的事情,也从未和温瑄和提及过相关的话题。 果然还是因为刚才阿轩的话吗? 傅离不明白温瑄和问这话有什么意图,也不知道自己承认以后,温瑄和会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但即便承认以后,温瑄和会瞧不起自己,傅离也要回答—— “对,他是我男朋友。” ☆、第 81 章 温瑄和的反应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听见傅离的回答后,只是微微一笑,说:“果然是这样啊。” 看温瑄和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傅离便问:“你不会介意吗?” “不会啊,这是你的个人自由。”温瑄和笑着拍拍他的肩,说:“你们要幸福啊。” 温瑄和留下这句话后便回了房间,傅离站在房门口,松了一口气。 果然小瑄就是小瑄。 “跟他在一块儿,这么高兴啊。” 听见这声音,傅离回过头,果然看见玉笙寒站在楼梯口那儿,一脸不快。傅离匆匆跑到他面前,一把抱住玉笙寒,说:“人家祝福咱们呢。” -- 第139页 玉笙寒挑起一边的眉毛,狐疑地说:“祝福?” 傅离搂着玉笙寒的腰,微微抬头望着玉笙寒,说:“对啊,我就说嘛,小瑄他人这么好,一定不会介意咱俩的关系的。” 玉笙寒搂住傅离,心里还是酸酸的,问:“那他自己呢?” “他自己?他怎么了?” “那他对你,有没有……” 听到这儿,傅离也觉察出玉笙寒在担心什么,心中一阵窃喜,嘴上却说:“唉呀你放心吧,小瑄不喜欢男人的。” “真的?” “当然啦,我跟他认识怎么久,他是直的还是弯的,我最清楚了。” 听见这话,玉笙寒才放下心来,他拥住傅离,在他的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说:“这样便好。” 白白手臂上那些惊心动魄的伤口,使得大家尽管很想离开这幢别墅,却也没有这个胆子,所幸他们来时带的食物不少,还可以撑一阵子。 白白在小宁那儿包扎完伤口后没过多久,阿轩便醒过来了,白白一看见阿轩醒来了,便跑去找阿轩了,小宁拦都拦不住。阿卉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俩,心想这姑娘怎么还傻乎乎地跟着渣男,却也只能看看,没法出面劝阻。 银霜生死不明,那间房间又溅满了血迹,蕾蕾自然是不能在那儿住了,现在只有小彤一个女生是单人居住的,蕾蕾便搬去了她那儿住。到了晚上,大家也不敢作死去玩什么招灵游戏了,只想尝试着逃离这里。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尝试,手机依然是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根本无法联系外界。 深夜,蕾蕾干瞪着一双大眼睛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尽管已经过去许久,但早上的一幕幕还是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满房间的血迹,天花板,墙壁,床铺,地板,血,血,血,都是血,无止境的鲜红,她的眼前仿佛也被红色蒙上,眼前的事物仿佛不再是他原本的色彩,而是被染成了血红色。 身旁的人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熟,蕾蕾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小彤,思虑再三后,还是轻轻摇了她一下。 “小彤,醒醒。” 可小彤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蕾蕾在摇自己似得,已经睡得很熟。 蕾蕾摇的动作更大了些,说:“小彤,醒醒,我不敢一个人去卫生间。” 然而小彤还是没醒过来。 小彤异样的反应让她更加害怕,可自己此刻又实在憋不住了,很想去上卫生间。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番后,蕾蕾还是起身走向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关着,蕾蕾害怕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的景象,便先打开了外面的电灯开关。接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所幸——门后没有什么异样。 她走进了卫生间,直直朝着坐便器走去,用她生平以来最快的速度上完厕所后,走到洗漱台前洗手。洗漱台的上方便是一大面镜子,站在镜子前,可以看到整一个自己的上半身。蕾蕾全程低头盯着清水从水龙头里哗哗地流出,冲洗自己的双手,始终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抬头,便会发现镜子里自己身后站了‘人’。 这时,蕾蕾忽然发现,洗漱台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着几根蜡烛,白色的蜡烛,尖端的火苗忽明忽暗地燃烧着,映照得蕾蕾的胳膊上出现了一个个明黄色的光圈。 这蜡烛,是一开始就有的吗? 不,不是,蕾蕾记得熄灯之前,这儿还没有蜡烛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蜡烛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蜡烛。 为什么…… 莫名出现的蜡烛令她心中的恐惧感达到了极点,而偏偏在这时,卫生间的大灯突然灭了,黑暗的卫生间内只有洗漱台上的几支蜡烛照明,温暖的光线此时却显得格外渗人。 蕾蕾呆呆地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视线也不知道可以放在何处。直视前方会担心看到自己身后出现另一个‘人’,往下看,会担心洗漱台下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抓住自己的脚,往左往右往后看,都令人恐惧,她将水龙头也关了,她害怕,下一秒水龙头放出来的就不是清水,而是血液。 我要逃走,不行,我要逃走……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可腿脚却因为过度恐惧动弹不得。她双手撑着洗漱台,好不容易让自己站直了身子,却意外发现,洗漱台的正前方,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红色的自己书写着一个英文单词——BloodyMary。 突然,面前的镜子破碎了,一双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扼住了蕾蕾的脖子…… 次日响起的,却是小彤的尖叫声了。 “蕾蕾不见了!我早上一起来就没看到她,本来还以为她是出去了,结果一走到卫生间我才发现,卫生间的地上都是血!” 小彤说罢,便领着人去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众人一看,果不其然,卫生间的地板上全都是血迹,且洗漱台前的大镜子整个碎了,露出了后面的墙壁,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撒的到处都是。 玉笙寒倒没在意血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镜子上,他问小彤:“这镜子是什么时候碎的?” “我不知道啊,我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它就已经碎了。”小彤一脸无辜地说。 “这么大一面镜子,碎掉的时候不会没有声音的,”傅离说,“镜子碎掉的时候,你没有听到声音么?” -- 第140页 “完全没有,我昨天睡得可熟了,什么也不知道。” “那蕾蕾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说着说着,小彤的表情便变得委屈起来,“你别问了,蕾蕾不见了,我也很难受啊……” “对啊,你问她干什么,又不是她的错。”阿卉搂住小彤的肩,有些不满地同傅离说。 小彤的表情如此无辜,没有一丝破绽,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她在撒谎。傅离心想在小彤这儿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再逼问下去反倒显得自己不仁不义了,便没有继续追问。 已经有两个人生死不明,恐惧笼罩了整间屋子,这下不单是晚上,就连白天也死气沉沉。傅离与玉笙寒走在二楼前往三楼的楼梯上,傅离说:“我实在是搞不清楚焰煊的目的,前几次也是,这一次也是,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从前的焰煊便是如此,没有理由地就预备攻打玄音宗,后来又残忍地将玄音宗灭门。”玉笙寒说道,“焰煊做事从来不需要目的,所以你不必去揣测他的目的,等你揣测清楚了,难保不会变得和他一样。” “可是,真的会有人做事没有目的吗?这实在有些……”傅离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遇见的大变/态周文轩,又说,“还是说,他是想从做坏事的过程中,获得乐趣?” “谁知道呢。” 两人一同走上了三楼,他们的目的地,是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三楼一共有三个卧室,一间储藏室,以及一间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房间。那间房间自他们走进这个别墅起便房门紧闭着,没有人靠近过它,自然也没有人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傅离走到房间门口,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果然,是打不开的,傅离回头,同玉笙寒说:“这房间,好像是从里面反锁的。” “从里面反锁?”玉笙寒微微蹙眉,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绕着那道血线行走的时候,抬头看过这房子的墙壁外侧,这个房间貌似是没有窗户的。” “没有窗户,房门又从里面反锁,这不就是密室吗?还是说,是有人把自己反锁在房间内,然后自杀了?”说到这儿,傅离也不由得兴奋起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像恐怖电影了。 “总而言之,还是先把这扇门打开再说吧。”说罢,玉笙寒便取出一根铁丝,伸向了房门上的锁孔。 突然,楼下传来清脆的破碎声,像是什么陶瓷制品摔在地上碎裂了。紧接着,又是房门重重被摔开的砰声,人与人之间肢体碰撞的声音。 下面发出的动静太大了,难免会引人出来观看,玉笙寒便停下了动作。肢体碰撞的声响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尔后,女人的哭声从楼下传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BloodyMary也是一个招灵游戏的名字啦,血腥玛丽,大概就是大半夜作死地站在镜子前,两遍点满蜡烛,然后喊BloodyMary这个名字 放着我看完这个之后每次大晚上上厕所都不敢看镜子 ☆、第 82 章 “这声音……”傅离与玉笙寒对视了一眼,说,“是白白!” 会和白白起冲突的除了阿轩也没有别人了,傅离虽说是不打算插手他们两之间的感情问题,但如果是打起来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于是傅离立刻转身下楼,一走到二楼,便刚好看见阿轩将白白推倒在地。 傅离立刻冲上前,将白白扶了起来,问:“你没事吧?” 白白此刻的模样看上去十分狼狈,头发凌乱无比,左边脸颊上还能看到明显的巴掌印,眼角全是泪水。她死咬住下唇,生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哭出来,于是只是摇了摇头。 阿轩看到傅离,心里更加不爽了,他走上前来推了傅离一把,说:“你个死基佬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轩推了傅离一把,结果愣是没推动,傅离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阿轩见状,更加愤怒,抡起拳头就要揍傅离,还未出手,便被玉笙寒一掌拍在他胸口,阿轩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自己胸口袭来,他瞬间便摔倒在了地上。 “离我男朋友远一点。”玉笙寒冷冷地说。 “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什么了?” 外头的骚动果然将其他人都引了出来,大家一出来,便看见蕾蕾坐在地上,傅离坐在她身旁安慰她,阿轩狼狈地摔倒在地,玉笙寒则是一脸冷漠地望着他。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小彤满脸疑惑地走到他们中间,看见白白那一看就知道是挨打了的模样,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都不用问就能知道是谁了吧,一定是这个王八蛋,”阿卉指着阿轩便骂,“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打女人,你丢不丢人,何况她还是你女朋友。” 阿轩被阿卉骂了以后更加恼羞成怒了,梗着脖子说:“谁打她了?我不就推了她一把吗?” “不是你打的,她的脸怎么肿了?!” “那那那,那是她自己打的。” “放你妈的屁!”阿卉气得直接骂脏话,她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白白,抓着她的手臂就把人给拽起来了,指着阿轩问白白,“我问你,他是不是打你了?” 白白紧紧咬着下唇,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阿轩,说:“你到现在还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吗?” -- 第141页 阿轩不屑地说:“什么叫我把责任推到你的头上?你倒是说说我把什么责任推你头上了?” “你自己看,也让大家看看,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说着,白白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摔到地上。 那手机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又划出去了一段路才停下,手机上显示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那个男的很明显就是阿轩,可阿轩抱着的女人,却不是白白。 白白指着手机上的照片,哭着怒吼:“你敢说这个不是你吗?” 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阿轩也楞了一下,随即说:“这,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看到阿轩的反应,大家就知道这张照片绝对是阿轩的,而且多半他和那个不认识的女人搂搂抱抱也不会是意外。于是傅离看向阿轩的眼神更加嫌弃了,出轨还打女朋友,这什么人啊。 把照片这样展现给所有人看无疑是公开处刑,看见那张照片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其余几个女生开始指责阿轩,阿卉更是直接破口大骂。阿轩再怎么脾气暴躁,一个人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指责,他狠狠地瞪了白白一眼,接着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人便冲下了楼。 “自己做了坏事,被人戳穿了就逃跑,孬种!”阿卉鄙夷地骂了阿轩一句,尔后转身问白白,“你还好吧?” “没事,”白白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摇了摇头,接着,她看向身旁的傅离,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说,“谢谢。” 阿轩冲出别墅以后才想起来,别墅外面围着一道血线,走出血线还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可要他现在回去实在是太尴尬了,于是只能气鼓鼓地绕着别墅走。 走着走着,阿轩便想到白白,一想到白白,他就一肚子的气。他心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相貌堂堂帅气多金的一小伙儿,自个儿对白白也算不错的,白白怎么敢这么对他,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糗?一想到刚才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自己,指责自己的场景,阿轩便不由得烧红了脸,心里头则更是气愤。 分手,一定要跟她分手。阿轩想。 分手以后没准儿能找到条件更好的呢。 像白白那样身材寡淡的女生,他早就处腻了。 于是,还未和现女友分手的阿轩已经开始意/淫下一个女朋友的模样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悄悄降临到自己身边。 他绕过拐角的时候,阳光刚好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阳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前方的水泥地上,拉得长长的,而在他的影子身旁,慢慢地出现了另外一个影子。 阿轩很快地注意到了身旁的影子,他微微皱眉,加快脚步向前走了几步,那影子也跟着他朝前走去,无论他走到哪儿,影子都会跟随在他身旁。 最后,阿轩实在受不了了,他转过身想让身后的东西别再跟着他了,然而当那东西的模样映入他眼帘的时候,阿轩心中那些愤怒,焦躁,耻辱的情绪全部消失,此刻只剩下了恐惧。 “啊——” 当他们赶到外面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一滩血迹,而阿轩则是已经失踪了。 “阿轩!”白白看到那一地的血液,几乎要崩溃。她发疯似得推开旁边拦住她的人,冲到了那摊血迹边,一边喊着阿轩的名字一边痛哭。 短短几天时间,已经有三个人生死不明,并且他们也走不出这幢别墅,这让很多人的情绪都濒临崩溃。傅离发觉每一个在这幢别墅里消失的人,失踪的时候身边都没有别人陪伴,于是他便提议大家干脆不要在楼上房间居住,反正一楼空间很大,不如大家住在一起。 现今这个情况,大家也都不敢一个人住一间房了,于是同意了傅离的提议,所有人都搬到了一楼打地铺。大家也不敢一个人出去了,即便是上厕所,都是两人结伴而行的。 原以为这样做至少能不增加新的受害者了,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夜晚,在经历了一整个白天的担惊受怕后的人们都陷入了熟睡,而这时,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异样动静的玉笙寒一下子就被惊醒,他睁开眼,便看到白白起了身。她先是左顾右盼一番,确认没有人发现自己起床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接着起身,像是做贼似得,踮起脚尖,慢慢地朝向门口走去。 她想做什么。玉笙寒不是很清楚,总之他知道绝对不能任由白白到处乱跑,要是出事了可不好了,于是在白白走到门外的时候,玉笙寒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玉笙寒走路时基本没有脚步声,因此白白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玉笙寒跟着她一路走到了别墅的侧边那一大块沾染了血迹的地方——阿轩失踪的那块地方。 接着,玉笙寒看见白白在那块地上跪了下来,白白背对着他,因此他看不到白白的正脸,不过从她那细细的啜泣声中,玉笙寒可以听出来,她是在哭泣。 这是来哀悼前男友的吗?还真是用情至深啊。玉笙寒想。 突然,一股浓重的阴气从背后传来,这股阴气浓的十分不寻常,分明就是妖邪之物靠近时才会有的感觉。他将手放在了鸾鸣剑的剑柄上,待到那妖邪之物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便猛地转过身,一剑对着那妖物砍了过去。 剑锋直直地砍向妖物时,妖物避也不避,直直地被砍成了两半。可奇怪的是,它被砍成两半后既没流出血液,也没有留下尸体,只有一股浓烟从他的切割面喷涌而出,就像是那日被玉笙寒砍到的手一样,漆黑的烟雾几乎是在一瞬间将玉笙寒笼罩了起来,遮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 -- 第142页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玉笙寒明白,自己中计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白白的惨叫声。 凄厉的叫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尤为明显,所有人都被惊醒了,他们匆匆披上衣服跑到门口,然而一打开门,一股浓厚的烟雾便扑面而来,很快地弥漫了整个屋子。所有人都被包裹在这阵烟雾里,看不清前方的景象,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不分方向地乱撞,谁踩到了谁的脚,谁不当心打到了谁,都不得而知。 傅离只感觉有谁打了自己一下,转过身去却又只看到一片黑暗,每个人都在发出声音,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嘈杂不堪,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声音。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将他从黑暗的烟雾中扯了出来。 ☆、第 83 章 傅离警觉甩开手,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抓住他的人,却发现那是玉笙寒。 “你怎么在这儿?”傅离小声地问。 “嘘——”玉笙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傅离闭上了嘴没再发问。玉笙寒将他护在身后,接着,他将手一挥,一股小小的气流朝向那片浓烟吹去,慢慢地,烟雾被吹散了,眼前的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大家都没有发现是玉笙寒动的手脚,甚至连被叫声惊醒的时候玉笙寒不在房子里也没发现,或者说他们此刻将整颗心思都放在了惨叫的白白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玉笙寒怎么样了。烟雾消散后,众人便一齐跑到了别墅外的小道上,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是一地的血迹,比之白日的,范围更大了些。 只短短几天,便已经有四人失踪,且每一个人失踪的方式都那样诡异,血腥,饶是经历过了大风大浪的傅离,也不由得一阵后怕。不过他只要想到自己身边还有玉笙寒陪着,傅离便能安心,他相信玉笙寒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四个人失踪以后,原本的十人团体便只剩下了六人,别墅依旧出不去,信号也依旧接收不到,众人便只能想办法在别墅内苟活,祈祷着哪一天会有路过这里的人来支援他们。 吸取了前面几次的教训后,他们决定晚上轮流守夜,在大家旁边守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单独离开。一个人守一个半小时,到点了就去叫下一个人继续守夜,这样也不至于累着。 傅离是轮到半夜守夜的,他前头跟着的便是玉笙寒。到了半夜,傅离自然而然地醒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超过换班时间了,可是玉笙寒一直没来喊自己。他偏过头,便看见玉笙寒坐在窗台旁边,仰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傅离小心地起身,走到玉笙寒身旁坐下,轻声说:“你去睡吧,这边我来看着。” “还是你去睡吧,”玉笙寒微笑着揉了揉傅离的头发,说,“反正我就算不睡觉,也不会觉得累。” “唔那我就陪你在这儿坐着吧。”傅离朝着玉笙寒的方向挪了一下,与他身体贴着身体,傅离微微侧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玉笙寒抬起手臂,从后方搂住傅离的肩,将他抱在怀中。 闻到玉笙寒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傅离便不由得心跳加速,明明之前已经搂搂抱抱过好多次了,可不知为何,在这种夜深人静的环境下,尤其是身后还有熟睡的其他人时,这种亲密就更令人心动。 “你的心跳得好快,”玉笙寒嘴角微微勾起,搂着傅离肩膀的那只手顺着肩膀滑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紧张?” 傅离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接着他整个人的重心都倒向了玉笙寒,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说:“是,是有点。” 玉笙寒凑到傅离耳边,悄声说:“现在大家都在睡觉,我们两个却在这儿卿卿我我,你是不是觉得挺刺激的?” “对……”玉笙寒身上那迷人的香味好像变得稍稍浓了一些,惹得傅离愈发意乱情迷。 “这种时候,想不想做点儿更刺激的事情呢?” “好啊。”此时此刻傅离的脑袋晕晕乎乎的,玉笙寒不管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玉笙寒微笑着凝视着傅离,他用手指勾起傅离的下巴,尔后,缓缓低头…… 正当两人的唇快要相触碰时,傅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狐狸!” 听到那熟悉的叫喊声,傅离一下子从那种意乱情迷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玉笙寒。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玉笙寒,那么真正的玉笙寒在哪儿? 眼见着‘玉笙寒’已经快要亲到自己,傅离惊得一把将他推开。接着,他便看到‘玉笙寒’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使得他的整个脸都变得扭曲起来,他身上那股令人着迷的香味也逐渐变得浓郁,甚至刺鼻起来。 傅离捂住鼻子想避免闻到这股香味,却也已经来不及了,那香味使得他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直至最后,化作一片混沌。 傅离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他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地方有些像是一个地下暗室,墙壁是直接用黑灰的砖块堆砌而成,没有刷浆,所有砖块都曝露在外,很多砖块上已经发了霉。每一面墙壁上都挂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幽暗的光芒照亮了屋子,傅离看到了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奇怪纹样,被放在花纹正中央的木盒,以及自己身边昏迷的四人。 -- 第143页 是之前失踪的四人,银霜、蕾蕾、白白和阿轩,他们都像自己一样,双手双脚都被粗麻绳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傅离朝向离自己最近的白白挪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凑到她脸颊旁,还好,还有呼吸,看来他们还活着。 傅离感觉很幸运,至少这四人只是昏过去了,还没有死,同时也感觉很不幸,因为自己又被绑架了。 好在现在的他不同于往日了,被周文轩绑架的时候连钢铁都能掰断,现在绑住他的只是普通的粗麻绳,应该稍微一用力就能弄断。 不过傅离并不打算现在就弄断绳子逃走,他想在这儿等一会儿,等到那个凶手出现为止。 或许是当人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格外的慢,傅离总感觉自己在这个昏暗的屋子内待了很久很久,久得他都快要睡过去了。这时,屋子的门打开了,而出现在门口的人居然是—— 小彤! 傅离之前怀疑过小彤,因为小彤就是这一次探险活动的组织者,住在别墅也好,玩招灵游戏也好,都是她起得头,不管怎么样来说她的嫌疑都是最大的。然而也正是因为她嫌疑太大了,太过明显,傅离惯性思维地就觉得嫌疑过大的反而不像是真凶,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 “不错嘛,中了我的迷魂香,居然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此时此刻,小彤已经与傅离先前所见的那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不一样了,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居高临下地望着傅离,眼中满是阴狠。 “迷魂香?”傅离满头雾水,那玩意儿不是古代才有的吗? 小彤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说:“是啊,是焰煊给我的,他说用这个,能使人陷入幻境,对付你,最合适了。” 焰煊! 傅离他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焰煊吗,傅离还以为小彤不会承认自己认识焰煊的,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提起了,这倒是给他们找焰煊省了不少力气。 “你果然认识焰煊。” “你为什么要用果然?”小彤微微皱眉,问道,“你也认识他么?” 傅离冷笑一声,说:“不单认识,渊源还深得很呢。” “看你这表情,八成是和焰煊结下了挺深的怨吧,不过很可惜,我是不可能放你出去找焰煊报仇的,他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他。” “他对你有恩?”傅离实在是想不到焰煊能对人有什么恩惠,先前遇到的和焰煊扯上关系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对,因为是他把我变成人的。” “他把你……变成人?你原来不是人吗?” “当然不是了,”小彤坐到了傅离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应该还记得,网上所流传的关于这个别墅那些传说吧,男主人杀死了自己的全家,最后却被女主人养的宠物狗活活咬死的。” “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哦。” “因为,我就是那条狗。” “你,你说什么?”傅离被震撼到了,虽然说男主人被狗活活咬死的事情被人传得绘声绘色的,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谣言而已,没想到是真的。 “是我,是我咬死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因为是他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主人,所以我要为她报仇。”小彤笑了,笑得很疯狂,眼眶一片鲜红,“我算是幸运的,我偷溜进医院的时候,那个男人刚好打了镇静剂,根本动不了,这才让我可以一点一点啃食他的血肉,让他在痛苦中死去。” 小彤的模样太可怕了,傅离有些担心她下一秒就会变回原形来咬人,他悄悄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预备随时出手。 “而我把你们几个抓起来,就是为了那个,”小彤指着放在地板正中央的那个木盒子,说,“那是我主人的骨灰盒,我始终相信,既然狗能变成人,既然变成人的我可以使用一些法术,那么死去的人也一定能活过来。焰煊将我变成人后,我钻研了很久,终于找到出一种方法,那就是找齐五个至阴之人,然后将你们的心头血,献祭给我的主人。” 小彤看向傅离,她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吧,把你们的心脏献给我,这样我才能和我的主人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亲到没亲到没亲到 小狐狸的初吻还是玉笙寒哒 小狐狸被绑架×4 小彤的那个笑容,大概就是‘你的笑像一条恶犬’那种感觉吧 ☆、第 84 章 小彤的笑容阴森森的,让傅离感觉好像有一股寒气,从他的脊背蹿上来,他的整个身子都感到了寒意。接着,傅离看见小彤抬起了双手——不,那都已经不能算是一双手了,那就是一双爪子,原本白净无瑕的手上长满了黑色绒毛,五个指甲又长又锋利,一爪子下去估计能进医院待很久。 虽然小彤的身体和脸还是原来的没有,但周身气场却与原来完完全全不同了,两颗虎牙变得又尖又长,看上去一下子把人咬死。 “既然现在只有你还清醒着,那我就先送你上路!”说罢,小彤便朝着傅离冲了过来。 就是现在了! 傅离在小彤的爪子快要抓到自己的那一刻,挣脱了身上的束缚,瞬间握住了小彤的手腕,使得她的爪子再无法前进半分。 傅离能挣脱束缚本就是小彤本想到的,她更没想到的是傅离一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居然有如此力量,握着她手腕的那两只手就像两只钳子似的,她一动也动不了。小彤急了,张口便要去咬傅离,傅离见状,松开小彤的手腕后猛地推了她一把,愣是把小彤推得向后倒了数米,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 第144页 不过她很快就站了起来,并且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气势汹汹,她说:“我真是没想到,原来你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那好,我就让你看看这个!” 小彤抬起双臂,可怕的事情便发生了。傅离看见自己的脚下,身后,以及头顶突然伸出了好几只血淋淋的手。那些手的外形看上去和刚从人身上砍下来的手没什么区别,却全部以怪异的姿势不断地扭曲着,蠕动着,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伸出来的东西。 原来那天抓住银霜的手,就是这个。 “去吧!抓住他!” 在小彤的指挥下,原本还在不规则扭动的手全都整齐地朝向了傅离的方向,接着,它们快速从地面伸出,抓向傅离 傅离眼见着就要被这些恶心的东西抓住,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逃跑,然而那些手却并不是只在原地待着的。无论傅离跑到哪里,墙面和地上都会伸出新的手,试图抓住傅离。眼见着那些手已经要碰到自己的身体,傅离情急之下,一掌挥过,一道火焰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立时点燃了边上的数只手。 那些手接触到火焰的时候,居然就像木头一样,它先是挣扎了一阵,不过很快便被火烧得无法动弹,最终化作灰烬。 傅离见此法有效,便如法炮制,将其他紧跟着自己的手一齐烧为灰烬。尽管那些手即使被烧毁了也还会再生,但傅离也发现了,手并不是自己再生的,而是小彤一直在控制着它们。而且从小彤的神情傅离可以看出,要控制这些手,多半是很消耗体力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角逐,小彤逐渐落了下风,待到傅离将最后一只手烧作灰烬的时候,小彤已经在捂着胸口喘气了。 然而她并没有服输,她很快便恢复了精神,恶狠狠地说:“还没结束呢,我今天非得弄死你不可!” 傅离一脸无奈:“你还想怎么样啊?” “呵呵,”小彤笑了两声,接着,傅离看见她趴到了地上。 看到小彤的动作,傅离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傅离的预感在下一刻便化作了现实,只听得小彤发出一声猛兽的嚎叫声,接着,傅离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清纯可爱的美少女,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恶犬。 居然特么的是藏獒! 傅离原先一直以为小彤这种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狗也应该是博美或者马尔济斯,就算是大型犬也应该是金毛或者阿拉斯加,结果没想到她是一只藏獒! 而且这只藏獒的体型还特别大,和他以前见过的其他藏獒比起来要大了一圈! 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彤变为原型之后便不会说话了,它恶狠狠地盯着傅离,嘴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声,接着后腿一蹬,朝着傅离冲了过来。 “卧槽!” 面对这玩意儿傅离可不敢用火,那一身的毛要真烧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傅离也不敢和它硬刚,看着它那牙口,要是不当心咬上一口绝对不好受。 傅离被小彤那副凶狠的模样吓得连自己能徒手打碎岩石都忘了,他现在只觉得这玩意儿比妖魔鬼怪恐怖多了,于是拔腿就跑。 然而他跑到哪儿,小彤便跟到哪儿,且小彤的腿脚比傅离快很多,傅离没一会儿便被追上了。眼见着小彤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咬上自己的屁股,傅离崩溃地大喊:“救命啊——” 砰地一下,房门突然被撞开,玉笙寒出现在门口,迅速地甩出一张定身符,啪地一下贴在小彤的身上。 那张符纸一碰到小彤,小彤便动弹不得了,它维持着张开嘴巴要冲向傅离的姿势倒在了地上,只有眼珠子还在倔强地朝傅离看去,眼中满是杀意。 “玉笙寒,”傅离激动地跑向玉笙寒,扑进了他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的屁股就要开花了。” “乖啊乖啊,现在没事了。”玉笙寒轻轻拍打傅离的后背安慰道,他扫了一眼这间屋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被捆巴捆巴扔在墙角的四人,说,“看来他们果然都还活着,这倒是好事。” “是啊,没有人死,真是太好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玉笙寒指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藏獒,问,“我不记得这里有狗。” “那是小彤变得,小彤就是当初咬死别墅男主人的那只狗。她把我们抓起来,也是为了提取我们的血液,好复活女主人。” “原来如此。”玉笙寒半蹲下来,将手掌置于小彤上方,施了一个法术,小彤便又变回了人形。只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玉笙寒,眼中尽是说不尽的怨恨。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傅离问。 “幸好昨晚你出事的时候是我在守夜,否则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玉笙寒说,“昨晚我就在你身旁坐着,忽然看见地板上伸出了好几只手,那些手就和那日抓住银霜的手一样。那些手抓住了你的身体,慢慢地将你往地下拉。我想抓住你,但是却无能为力,没办法,我只能在你还没全部埋入地底之前往你身上放了一个追踪符,然后通过追踪符找到了这里。” 接着,玉笙寒从傅离的耳后夹出了一张符纸,递到他手中。 傅离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到小彤身上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耳后还贴了一张符纸。 “好了,倘若小彤真的就是幕后黑手的话,那么屋外的那道血线应该已经失去作用了,手机信号估计也能接收到了吧。”玉笙寒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傅离,说,“你到外面去报警吧,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 第145页 “好。”傅离拿着手机走出了暗室。 这间暗室比起周文轩设计的那间密室其实要简单许多,走出门后穿过一道走廊便是楼梯,顺着楼梯走上去,打开门,上面就是别墅的一楼。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傅离一出现便吸引了客厅里其他几人的注意,温瑄和焦急地跑过来,拉住傅离的手,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出事?大师兄呢?” “我没事,”傅离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说,“大师兄在地下看着小彤呢。” “看着小彤?小彤怎么了?她也出事了吗?”小宁和阿卉问。 傅离便简单和她们说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他说的是简化版本的,没说小彤原本是一条狗,也没说她想通过杀人来复活自己的主人。只说小彤将四人绑到了地底下,并试图杀死他们。 听说那四个人没死,几人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傅离发现自己的手机果然能接收到信号了,于是他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电话打出去后没过多久警察便赶到了,傅离带着他们去了那个地下暗室,将之前同三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小彤似乎并未打算否认,反而对自己杀人未遂的事情供认不讳,于是警方立刻将小彤带走了。 小彤全程都十分配合警方,完全没有要逃跑或是反抗的意图,傅离一路都在担心小彤会不会突然变回原型然后咬人,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在即将被带上警车的时候,同警方说了一句:“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一个人说,可以吗?”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反正她戴着手铐,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便点了点头。 小彤转身朝向玉笙寒走了过去,她在玉笙寒面前立定,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玉笙寒望着小彤,眉头微蹙,他隐约觉得小彤要告诉他的或许是什么重要的秘密,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一旁,避开了其他人,玉笙寒说:“你说吧。” 小彤凑近了玉笙寒,在他耳边轻声说:“明天夜里,我与焰煊约定了会在三楼那个上锁的房间见面,房间的钥匙,就在地下暗室的砖缝里,进门后左手边的那面墙,从上往下数第十二排第十六块。” ☆、第 85 章 小彤被警方带走以后,别墅里剩余的几人也被带去了警局做笔录,先前失踪的四人在警察赶来后没多久就醒了,随行医生简单检查过他们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大碍后,同样带他们去做了一番笔录,之后便将他们放走了。 离开警局后,大家便各回各家去了,傅离与玉笙寒站在警局外面,一一同他们告别,尔后同玉笙寒说:“怎么办,原本就是为了找焰煊才来的,结果来了这一趟除了担惊受怕以外,根本没有获得关于焰煊的消息。” “是啊。”玉笙寒有些敷衍地回应了一句,脑子里想的却是该如何隐瞒傅离,晚上去那个上锁的房间找焰煊。他并不打算带着傅离一起去,即便傅离和以前不一样了,玉笙寒也不能保证他碰到焰煊以后不会被伤害。 然而傅离并不知道玉笙寒心中所想,他只看向远处,便看见才刚离开不到五分钟的白白又按照原路走了回来,她走到傅离面前,低着头一脸落寞。傅离好奇地问她:“你怎么回来了?是东西落了吗?” “不是。”白白轻轻叹息一声,她微微抬眸,看了傅离一眼,又立即垂下眼皮,抿了一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离与玉笙寒对视了一眼,他又问白白:“发生什么了?” 白白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出来的时候,我用的都是阿轩的钱,但是现在我和他分手了,所以……” 傅离微微皱眉:“你自己没带钱吗?” “我带了一些,可是……”白白微微瘪嘴,有些委屈地说,“刚刚我才想起来,我的手机和钱包都还在他那儿,等我想起来的时候,阿轩已经坐车走了。我现在没有钱,我家住的又有点远,我回不了家了。” “这……”虽然傅离也很同情白白,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而这时,玉笙寒却是主动开口:“你先送她回去吧。” “我来送她?”傅离惊讶地看了玉笙寒一眼,又转向白白,问,“你家在哪个城市的?” “就在本市,不过离这儿有点远。” 玉笙寒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若是白白的家就住在本市,他倒是可以趁着傅离送白白的时候去别墅等焰煊,回来以后再去找傅离,倒也来得及。便说:“那你送她回去吧,我还有事,需要回那幢别墅一趟。” “你要去做什么?” “小彤女主人的骨灰盒还放在那个地下室里,我得去帮忙处理一下。” “嗯,那你去吧。” 傅离丝毫没有怀疑玉笙寒说的话,接下来两人便在警局外分开,傅离送白白回家,玉笙寒则是只身前往别墅。 白白的家距离警察局确实是有点远,傅离陪着她乘出租车,在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将白白送到楼下后,傅离便打算离去,白白却是在这时拉住了傅离,说:“那个……你要不要进来我家坐一会儿啊?” 傅离笑着回绝了:“不用了,你一个单身女孩子,我进你家挺不方便的。” -- 第146页 “可是,可是……”白白咬了一下嘴唇,说,“我想感谢你救了我,但是又拿不出什么报酬,所以我想请你去我家吃点儿东西,可以吗?” “不用了,帮你只是一个举手之劳罢了。” “很快就好了,你就上来坐会儿吧,嗯?” 看见白白这样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傅离还真不好意思再继续拒绝了,便点了点头。 白白见傅离同意了,心情十分愉悦,她带着傅离走进自己家,将有些拘束的傅离按在沙发上,说:“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冲咖啡。” 傅离点点头,笑得有些牵强。突然跑来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让他浑身有些不自在,何况这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家。 白白进厨房冲咖啡泡茶的时候,傅离便坐在沙发上环顾这间房子。作为一个独居女性的家来说,这间房子不算小,装修也很雅致,房间打扫得很干净,阳台上摆放着许多花花草草,看得出来,白白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咖啡好啦。”白白端着咖啡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将咖啡放到傅离面前,说:“这是我亲手做的拿铁,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傅离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说:“挺好喝的。” “你喜欢就好。”看见傅离夸赞自己做的咖啡,白白很是开心,笑得眉眼都弯弯的。 傅离并未打算在白白家待太久,和一个单身女性共处一个屋檐下,到底让他有些不自在。他打算喝完这杯咖啡就走,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东西,自己喝了一口就不要了,好像显得有些不礼貌。 “傅离。” “嗯?”傅离一扭头,便看见白白用一种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玉笙寒来到别墅以后,便直接去了地下室,果不其然,在小彤所说的位置找到了一把钥匙。 找到钥匙以后,玉笙寒本打算直奔三楼,然而他无意间的一瞥,便瞥见了放在角落的那个骨灰盒。骨灰盒放在墙角,颜色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先前玉笙寒只是随口同傅离一说罢了,他原以为既然警方来过了,他们至少会把骨灰盒安置好,没想到这个骨灰盒居然还摆在这儿。 都看见了,总不能放着不管,玉笙寒预备将骨灰盒带上去,等到事情结束了,再将其安葬。 然而当他拿起骨灰盒的一刻,玉笙寒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骨灰盒太轻了。 正常的骨灰盒不该是这么轻的,除非……这里头根本就没有骨灰。 他掀开盖子,果不其然,盒子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骨灰。 奇怪,如果骨灰盒里根本就没有东西,那小彤到底是想复活谁? 玉笙寒愈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将骨灰盒整个摸了一遍,果不其然,在盒子的底部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他对着那个凸起按了下去,盒子内部的底便被弹开了。 原来这个骨灰盒是有夹层的,而在夹层的中间,放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他将钥匙取出,同刚才自己从墙缝里找到的钥匙相比较,发现这一把小了很多。 可小彤为什么要把这把钥匙放在骨灰盒里?这把钥匙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玉笙寒没工夫细想,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焰煊,玉笙寒带着两把钥匙离开了地下室,走上三楼,用从墙缝里找出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房间估计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打开的时候便闻到一股子霉味儿,地上全是灰尘。不过这房间却是和他们刚刚来到这幢别墅时看到的场景不太一样,家具商没有盖上厚厚的塑料布,所有东西都曝露在外,也正是因为如此,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蒙上了灰尘,很多甚至结了蜘蛛网。 此时夜已经黑了,别墅的电闸在警察来过以后便又关闭了,玉笙寒打着手电筒,观察房间里的情况。房间不大,与其说它是一个房间,倒不如说像是一个专门用来养宠物的地方。地上摆放着一只很大的生了锈的笼子,旁边是狗窝,但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狗窝前还有狗狗吃饭用的盆子。 另一边摆着一个小柜子,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狗玩具。玉笙寒走到柜子前,将手电筒往下照,发现柜子是锁上的,他抱着试探的心态取出另外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他将钥匙轻轻一转,居然真的将锁打开了。 他打开柜门,查看里面的东西,这里头大多都是已经过期不知道多久的狗粮和其他宠物用品,正当他觉得无趣,打算关门的时候,玉笙寒看见其中一袋狗粮的下面,有一本厚厚的本子。 他将那本本子取出,随意翻了翻,便发现,这是一本日记。 别墅女主人的日记。 白白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傅离一下子就懵了,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被女生告白过,而且白白之前一直都表现出一副对阿轩用情至深的样子,因此傅离从来没有想过白白会喜欢自己。 懵逼过后傅离又沉下心来思考了一番,他不喜欢白白是肯定的,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把话说得太难听,按照白白的性格,如果被狠狠拒绝应该会很伤心。同时也不能说得太委婉,那样会给人留下希望的。 权衡再三后,傅离说:“我不喜欢女人。” “我知道,”白白无所谓地说,“可我不在乎。” -- 第147页 傅离没想到白白心这么大,这都能无所谓。傅离又说:“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是谁的。” “我知道,这我也不在乎,无论你喜欢谁都没关系,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这你也能不在乎?”傅离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努力劝说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他想白白一定是因为刚失恋所以才会说胡话的,不要和她太计较。 于是傅离又说:“白白啊,我知道你刚刚分手,心情很不好,脑子有点混乱,你可能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会喜欢上我,但是我想说,这并不是真正的爱情。我觉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忘记我,也忘记阿轩,去寻找你真正的爱情吧。” “关阿轩什么事啊,”白白微微皱眉,说,“我已经不喜欢阿轩了。” 傅离一脸黑线:“可你们才刚刚分手啊。” “就是分手了所以才不喜欢啊,而且我现在喜欢你。”白白趁傅离不注意,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掌心,说,“你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你对我好,我喜欢你。” 傅离立刻将手抽了出来,尴尬地笑道:“对,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啊?是我不好吗?”白白疑惑地问。 “不,不,不是你不好,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又怎么样?” “他也喜欢我,我们是恋人关系。” “那也没关系啊,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吗?”白白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像是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劲。 傅离:“……”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除非……”白白微微低头,有些哀伤地说,“你根本不喜欢我。” ☆、第 86 章 玉笙寒像是忘记了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似得,翻开了那本日记。 这是一本养狗日记,女主人从第一次将狗狗带回家时记录起的,她给那只狗起名为彤彤。 日记里面,记录了很多女主人和自己的藏獒犬的点点滴滴,从它还是个两个月大的小宝宝起便开始记录,从日记里玉笙寒看得出,女主人和彤彤的感情非常深厚。彤彤见证了女主人上大学,谈恋爱,结婚,并跟着女主人一起来到男方家里。后来又见证了女主人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宝宝,并陪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 女主人的日记,一直记录到五年前便结束了,而那个时间,刚好是别墅男主人杀死家人的那个时间段。 玉笙寒本以为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养狗日记,随意翻了翻后便打算将其放回去,然后当他继续往后翻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别的东西。 这个日记并不是结束在五年前,在女主人的最后一篇日记的后几页,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字遍布了整张纸。虽然那些字很丑,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纸上的内容。 开头第一句话便是: 【我咬死了那个男人,可是主人已经回不来了。】 这是变成人以后的小彤的日记! 玉笙寒心中隐约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继续翻看下去,便发现,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一些。 小彤变成人后便一直致力于研究将人复活的方法,在焰煊的引导下,她找到了一本十分邪门的古书,上面记载着一种方法,能够将人复活。但这种方法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至于是什么风险,书上并没有说。 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小彤不敢将这种方法用在自己心爱的主人身上,于是她决定先用主人的孩子做实验。 最后,她确实是成功了,她用那种邪门的方法成功复活了女主人的大女儿,这让小彤很是开心,她以为自己成功了,以为用同样的方法就可以见到主人,然而现实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书上所说的风险很快就在大女儿身上展现了出来,被复活后的大女儿性情大变,原本的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复活后的她却变得阴郁无比,并且对爱情的渴望到了病态的地步。若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小彤不介意照顾她,然而最可怕的便是,大女儿在疯狂衰老。 她衰老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了许多,小彤将她复活时,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同临死前一模一样。然而仅仅是过了一个多月,她就变成了一位二十出头的成年女人。 小彤很担心,这样下去大女儿很快就会衰老死去,于是她向焰煊求救,焰煊便给了她一个办法:给大女儿食用活人的心脏,不用多,一个月一次就行。 然而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捕杀活人,小彤还没有那个本事,说到底她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一条狗。于是小彤伪造了别墅闹鬼的传说,将其散播开来,哄骗那些胆大的人来到别墅探险,然后将他们一一弄晕,关在地下室内。每个月杀一个人,取出心脏给大女儿食用。 这种日子持续了几年,小彤本来就不是人,对杀人没有什么罪恶感,大女儿在性情大变以后,内心的道德感也是直线下降,丝毫没觉得杀人有什么问题,并且还十分喜欢食用人/肉和心脏。 前不久,焰煊找到小彤,告诉她,自己找到了一个新方法:寻来四个至阴体质的人,将他们的血液混合,给大女儿喝下去,从此以后大女儿便再也不用靠食用心脏来延缓衰老,并且给了她一张名单,上面都是有着至阴体质的人。 -- 第148页 小彤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她也已经厌倦了每个月骗人杀人的日子,同时她也希望自己亲爱的女主人的女儿能够真的好好过日子。于是小彤才会来到那个网站,散播兴沂凶宅的帖子,并邀请人前来探险。 小彤书写的日记,到前几天便结束了,结束时间刚好是他们来探险的前一天。 日记的最后一句写着: 【我不能失败,一旦失败,或是我出了什么事,她就完了。她很快就会衰老致死,她那么爱美,怎么会容忍得了自己变老变丑。倘若我出了什么事,她恐怕会自己出去杀人吧,那样很快就会被关进监狱,然后在监狱里死去的,我不希望看见她变成这样。所以我留给她了一个计策,即便我死了,也能让她吃到活人的心脏,维持青春。】 这已经是日记的最后一句话,玉笙寒再往后翻过去,后面已经没有别的内容了。只有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玉笙寒将其抽了出来。那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一家四口的照片,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中间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以及趴在地上的一只藏獒。而那个站在成年女人旁边的小女孩,尽管年纪小了许多,但玉笙寒还是能看出来。 那是白白。 玉笙寒明白了,小彤的计策。 将白白一起抓走,待到地下室,并不是要把白白的血液献祭给女主人的骨灰,而是要将别人的血液献祭给白白。 另外一点,便是小彤担心,如果自己计划失败了,把白白也一起抓走,至少这样别人不会怀疑白白。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傅离有危险! “我不喜欢你。”傅离说。 “是吗?哈哈,果然是这样,”白白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颇有些诡异,“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阿轩也不喜欢我,你们也不喜欢我……” “阿,阿轩?他不喜欢你吗?” “是啊,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尽管我做了很多努力,可他还是不喜欢我……”白白抬起头,悲伤地望着傅离,接着说,“所以我就和他说,如果他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杀了他最好的朋友。” 白白的模样让傅离觉得十分可怕,他吞咽了一下,问:“所以……那天晚上阿轩到底在纸片上看到了什么,导致他那样对你?” 白白舔了一下嘴唇,笑着说:“那是我告诉他,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他的好朋友,就被我吃掉啦。” 吃,吃掉了! 更让傅离觉得可怕的是,白白的表情十分认真,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该不会……真的被吃掉了吧? “他不听话,所以我要给他惩罚,你不听话,所以我也要给你惩罚。”说罢,白白便起身走向房间,紧接着,傅离便听到了一阵家具碰撞的声音,以及可疑的‘呜呜’声。尔后,白白拖着一个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尽管那人的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了,但傅离一眼就认出,那是温瑄和! 白白抓着温瑄和的头发,迫使得他保持在一个脑袋往后,脖颈曝露在外的姿态,她将一把刀放在温瑄和的脖子上,说:“要他死,还是要和我在一起,你选吧。” “你,你冷静点!”温瑄和的命就在白白手里,他根本不敢对白白动手。只能好声好气地劝说,“你听我说,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哪怕你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谁说不能勉强的,我的前几个男朋友不就勉强成功了?再说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心,我只要你的人是我的就够了。”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没有爱情维系的一段恋爱是很难维持的,你看阿轩,不就出轨了吗?” 接下来白白说的话却是让傅离觉得自己三观都被颠覆了:“他没出轨啊,那才是他原来的女朋友,只不过我把他抢过来以后,他俩被迫分手了罢了。” 傅离算是明白了,自己跟白白完全不是一个脑回路,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的。 “你在感情生活中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你不能杀人,快,把刀放下。” “杀人又怎么样?又不是没杀过,而且他们还都被我吃掉了呢。”白白笑着看向已经被吓得发抖的温瑄和,说,“这小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一定也不错。” 温瑄和:“呜呜呜!” “可恶……”既然如此,傅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抬起手,对着白白的拿着刀的那只手便射出一道火焰。火焰触到了白白的手,很快便燃烧了起来,白白被烫的一下子就松开了温瑄和,刀子也随之掉落在地。傅离见状,赶紧把温瑄和拉到了厨房里。 “啊!!!好痛啊,好痛——” 手臂被火焰覆盖的白白发出了惨叫,她想捂住自己的手可是又不敢,疼得连走去卫生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地上打滚。傅离看见她又哭又叫的模样,终究是有些于心不忍他走到卫生间接了一盆水,然后朝着白白浇了下去,扑灭了她手上的火。 因为烧得不是太久,并且外面还隔了一层衣服,因此白白手臂的烧伤状况不是太严重。傅离看着她这副浑身是水的惨兮兮的模样,应该也作不了什么妖,于是不打算再对她动手,只想先把温瑄和带离这里,然后让警方来处理白白的事。 然而下一刻白白的情况,却让傅离觉得无比可怕。 -- 第149页 白白在衰老,并且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开始慢慢出现银丝,青春靓丽的脸庞上,一道道皱纹慢慢显现出来,才不过几分钟时间,白白便像是老了十几岁似得。 傅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他只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一定会很危险,于是想赶紧带着温瑄和逃跑。然而白白并不可能让她如愿的,她几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站在傅离面前,眼神十分可怕。 “都是你……都是你让时间提前的,本来只要等到月底再吃就行了,没想到这么快反应就来了。没办法了,既然提前了,那我就不得不吃了。” 小彤一点点向前逼近,傅离便一步步后退:“吃,吃什么?” “吃你的心脏啊。” 接着,傅离看见白白对着自己伸出了双手,她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光滑细腻,而是同先前在密室看到的那些手一样,粗糙狰狞,没有一丝血色,且指甲又尖又长。 白白大吼一声,尖利的手指便要朝着傅离的胸口抓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玉笙寒从门外闯了进来,他拔剑出鞘,朝着白白的毫不犹豫地朝着白白刺去。 那一剑快而准,直接将白白的身体刺穿了。白白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从自己胸口处冒出来的尖端,接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叫声刺耳无比,比之傅离从前听过的任何妖魔鬼怪的声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伴随着这凄厉的惨叫,白白的身体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腐烂,腐烂的少女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腐肉逐渐从她的身上剥落,掉落在地上,又在一瞬间成为黑色的粉末。最终,只留下一具白骨,以及一滩黑色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结束得真快啊 而且这算得上是四个单元里最灵异的一个了吧,哈哈哈哈,不像上一个连鬼都么得 而且焰煊和阿绵也没有出场 下一个单元是最终章了(或许都不能算单元?)总之接下来就是焰煊和玉笙寒之间恩恩怨怨的了解了 差点儿忘了,先前外面有一道血线,出去了会受伤是因为实验者是白白并且只有白白,白白可以控制自己的手受伤,好让别人以为出去会很危险。 ☆、第 87 章 白白死了,兴沂凶宅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傅离后来也从玉笙寒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就明白了为何白白中了玉笙寒一剑以后会直接变成一具白骨,原来那才是白白原本的模样。 只是玉笙寒始终不能明白焰煊将他们引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接着小彤的手除掉焰煊吗?可感觉又不是那一回事,焰煊之前有过很多机会对傅离出手,但他都没有那么做,这就说明焰煊根本就不想杀傅离。 又或者说,不是不想,而是…… 温瑄和被傅离救了一命之后非常激动,尽管那时候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导致他什么也没看到,不过根据他晕过去之前听到的,他可以判断,就是傅离救了他。 刚巧也快到过年的时候了,温瑄和便邀请傅离他们去自己家玩几天。傅离自然是很乐意的,因为温瑄和家住的地方离他自己的家很近,他可以顺带回去看看他爸妈,只是他不知道玉笙寒心里怎么想。 玉笙寒当然是不想去的,他巴不得早点跟温瑄和分开才好,但他看到傅离那么期待,拒绝的话怎么也不忍心说出口,便同意了。 温瑄和家就住在兴沂市隔壁的清定市,过去并不会花很长时间。温瑄和见他们答应了,便立即打电话让自家司机赶紧开车过来接人。 司机来得很快,电话打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从车上走下一位中年男子,他衣着得体,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对着傅离微微鞠躬,说:“你们二位,就是少爷的朋友吧,幸会幸会,我是少爷的专属司机,请把行李交给我吧。” 玉笙寒被他那一股子迷一般的语调弄得有些不自在,他凑到傅离耳边,轻声问:“他们家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对啊,有趣吧。”傅离还是很开心能再次见到这位司机的,这位司机是从温瑄和还很小的时候就在温家工作的,之前每一次傅离跟着温瑄和出去玩,都是由这位司机开的车,因此傅离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玉笙寒:“……”有趣吗? “麻烦您了。”傅离对着司机露出一个微笑,双手提着行李箱将其递给司机。 上车的时候温瑄和很自觉地坐在了副驾驶座的位置,将后面的位置留给玉笙寒和傅离,玉笙寒上了车后便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温瑄和则是时不时地从前方转过来同傅离讲话,两人谈得十分热烈。 汽车在一幢独栋别墅前停下,这个时间温瑄和的父母不在家,温瑄和便直接带着他们走进家门。 与习惯了这里的奢华的傅离不同,玉笙寒走进这幢别墅后便感觉十分不自在。无论过于豪华的家居装修,还是房子内毕恭毕敬的仆人和管家,都给玉笙寒一种不真实感。他们跟随温瑄和来到三楼,温瑄和指着走廊边的几个房间,问道:“你们是想两个人住一间房,还是一人一间?” “两人一间。”“一人一间。”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不相同。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 第150页 “你们,到底住一起还是不住一起啊?”温瑄和看了他俩一眼,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似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放心吧,我爸妈都是很开放的人,他们不会介意的。” “就是啊。”玉笙寒在一旁附和。 傅离楞了一下,想明白温瑄和什么意思后,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他摇摇头,说:“不了不了,还是一人一间好了。” 说完这句话,傅离便感到玉笙寒碰了自己一下,他转头看向玉笙寒,便见玉笙寒用眼神询问自己:你难道不想和我住同一间房间吗? 熟知玉笙寒的傅离一下子就明白了玉笙寒的意思,尽管他也挺想和玉笙寒住同一间房的,但是他另有目的,于是假装没看到玉笙寒的眼神暗示,同温瑄和说:“就一人一间好了。” “唔好吧,”既然傅离想一个人住一间,温瑄和也不好再说别的,便说,“那你们先在楼下坐一会儿吧,我这就让保姆上来吧房间收拾干净。” “不用不用,把行李给我,我们自己收拾就行。”说罢,便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拖了过来,问,“你说的房间是哪两间啊?” 温瑄和指着边上两间房,说:“就是这边这两间,房间里都是自带浴室的,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浴室的洗衣篓里就行了,保姆第二天就会过来收拾。” 傅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太麻烦你们了吧?” “没关系啦,你们是客人嘛。嗯……那我先下楼了,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下来和我说一声就行啦。” “好嘞。” 傅离拎着行李箱走进了温瑄和为他准备的房间,他从小到大来温瑄和家里玩过许多次,对于他们家的布置,傅离可以说是熟得很,自然知道温瑄和家的房间就算不用刻意收拾也比绝大多数酒店的房间干净整洁许多。 行李箱里其实没多少东西,只是一些衣物罢了,傅离将自己的衣物取出来放进衣柜后便算是收拾完了。他提着行李箱正要出去找玉笙寒的时候,便看见玉笙寒斜靠在门框边,双臂抱胸盯着自己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玉笙寒主动提问。 “没,没有啊。”傅离讪讪一笑,他将行李箱推到玉笙寒面前,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而已” 玉笙寒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之前抱我抱得可主动了,现在怎么想一个人待着了。” 傅离又被玉笙寒说得脸红的不行,他使劲儿推了玉笙寒一把,说:“出去出去,少男少女就是会有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你不懂的。” 将玉笙寒推出去后,傅离便要把门关上,只是在门板即将和门框闭合之际,玉笙寒伸手挡住了门板,同傅离说:“小狐狸,不管你想做什么,一定要注意安全。” 傅离微微一愣,接着,点了点头。 温瑄和的父母傍晚就回家了,由于温瑄和过去就很喜欢带朋友回家玩,因此对于家里突然出现两个陌生人这件事,温父温母并没有感到奇怪。只是在温瑄和向自己的父母介绍傅离的时候,温父温母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两位中年人互相对视一眼,温母看向傅离,十分温柔地问:“你真的叫傅离吗?” “对啊,”傅离点点头,他看到温父温母的表情,愈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如果原本的自己相安无事,他们不该是这个表情才对,便问,“我的名字怎么了吗?” “你和我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朋友是同名同姓,”温瑄和说,提起‘傅离’,温瑄和的表情便变得有些伤感起来,“只可惜……” “可惜什么?”他们越这样,傅离便越着急,他实在很想知道原来的自己发生了什么,是死是生。 温瑄和望了自己父母一眼,同傅离说:“他失踪了,在今年暑假,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之后便失踪了,并且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失踪?怎么还是失踪?几个月前不是就说是失踪吗?现在还没找到?就算真的死了,也该找到尸体才对啊。 “真是可惜了那孩子了,原本挺乖巧一孩子,若是没有出事的话,再过半年,也该参加高考了。”温父叹息道。 “那我……他的父母,应该很伤心吧?”傅离问。 “可不能伤心吗?小傅刚失踪那会儿,老傅夫妻俩急得跟什么似的。老傅连公司都顾不上了,每天就忙着找儿子呢,他老婆那段时间天天哭天天哭,只要一见着人,眼睛就是红的。” 从温母口中听到自己爸妈父母的事情,傅离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他也很想见到自己爸妈,每时每刻都在想;可他又很害怕,以自己现在的模样,他们可能已经认不出自己了。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就隔得远远地看一眼好了。 “那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 “老傅一家现在不在家呢,估计是回老家陪老人过年了吧,估计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如此一来,他别说是和爸妈父母相认了,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看不到了。 原本傅离会跟着温瑄和过来的主要目的便是想见爸妈,现在希望落空了,傅离失落了许久。一整个晚上都没什么精神。但是到别人家来做客还哭丧着脸好像有点没礼貌,于是傅离在温父温母面前还是表现得开开心心的,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变得蔫儿巴巴。 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傅离突然记起了,自己家家门备用钥匙的位置。 -- 第151页 之前他坚持了要一个人住一间房,也就是为了能够大晚上一个人溜出去,回自己家看看。哪怕爸妈现在不在家,能回家也是好的啊。 就算不回去,也可以写封信放进邮箱里,至少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儿,傅离又有了精神,于是立刻开灯写信。信件内容很短,就是报个平安,并且在信件的最后告知他们,自己现在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希望他们不要被惊吓到。 傅离预备慢慢来,这种事情太急了只会吓到爸妈,还不如一点一点向他们证明,自己就是傅离。 写完以后,傅离便拿着信悄悄地打开房门,他跨出房间,探头探脑一番,见此刻大家好像都在睡觉,便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走下了楼。 从三楼一直走到一楼的客厅,一路上都十分顺利,没有人发现自己。而当他正打算打开门时,有人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终于要进入尾声啦 所有疑惑都会在最后这几章交代清楚的(如果我没有忘记前面埋了什么伏笔的话) ☆、第 88 章 “傅离?” 听见这声音,傅离心里一颤,他回过头,便看见温瑄和站在二楼到一楼的走廊上,疑惑地望着自己。他慢慢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傅离面前,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如果换成动画片里的情况,一定能会看到傅离的脑袋上飞过一连串的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作何解释呢? 到人家家里过夜,还大半夜的跑出来,并且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怎么看都会感觉奇怪的吧? 傅离片刻,说:“我,我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 这会儿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说辞了,傅离也没想过能瞒过温瑄和,只希望他不要继续追究就好,可温瑄和却丝毫没有怀疑傅离的话,并说:“真巧啊,我也睡不着,那咱俩一起出去走走吧。” “啊,好的。” 这下虽说不会被追究了,可傅离也没法把信投到自家邮箱里了,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他也确实很长时间没有和温瑄和大晚上出来散步了。 两人离开别墅,走在别墅外的道路上,此时已是深夜,路边的路灯散发着幽幽的白光,周围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温瑄和忽然说:“对了,难得你来这儿一次,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吧。” “去哪儿?” “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去了就知道啦。” 傅离也不知道温瑄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一直相信温瑄和不会害人,于是毫不犹豫地跟着温瑄和走了。 两人走着走着,便离开了别墅区,绕过一条街,走进一间公园后,便来到了一幢小房子前,那小房子装修得很漂亮,有些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木屋。傅离一看见这幢房子,便愣住了,他记得这幢房子是他和温瑄和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几个小孩没事干的时候就聚在一起玩,后来傅离才知道,这是温瑄和的父母刻意给自己孩子买来玩的房子。 但这幢房子傅离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上一次同朋友来这里,已经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从那之后温瑄和就再也没带他们来过这里,现在温瑄和怎么会带他过来? 当初不是约好了,除了他们几个好朋友以外,不会带任何人来的吗? 难道说……温瑄和已经认出他了? 此时,温瑄和已经掏出了钥匙准备开门,他回头看向傅离,问:“你怎么还愣在那里啊,过来啊。” 可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认出了自己啊。 心中抱着疑惑,傅离跟了上去。温瑄和走进小屋,打开灯,傅离便看清了屋内的装潢。 这里其实和几年前比起来没什么区别,甚至几年前时他们留在这儿的小玩具和游戏机,也还原原本本地摆在那儿。尽管这里打扫得很干净,但傅离看得出来,温瑄和似乎并不常来这里,也不怎么动这里的东西。 温瑄和将傅离带进来后,并没有动屋里的东西,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架。接着,傅离便看见温瑄和走到书架的一边,将书架用力一推,书架便被推开了,而掩盖在书架后的那面墙上,出现了一扇门。 看见那扇门时,傅离被惊到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书架后面的墙上有一道门。 不对,这个书架还是当年他们几个买了以后一起搬过来的,那个时候,这里是没有门的。 傅离已经惊得顾不上别的了,他指着那扇门,问:“这,这是……” “这是我最近几年改装的,我在这间屋子下面加装了一个密室。”说罢,温瑄和便取出一把钥匙,将那扇门打开,打开后,傅离果然看见门后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温瑄和朝着傅离招了招手,说:“过来吧。” 傅离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因为在他印象里,温瑄和不是这样的,他的小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隐瞒他,更何况是造了一个密室。 傅离有些不敢前进,指着那个通道问:“这下面有什么?” 温瑄和看见傅离那惊愕的表情,笑着说:“是我的一些收藏品啦,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是,是这样啊。”傅离稍稍松了一口气,温瑄和以前也喜欢收藏东西,常常一收集就是一整套,或许现在是刻意造了一个密室来存放他的收藏品也不一定呢。 -- 第152页 傅离为方才对温瑄和的怀疑而感到有些歉疚,他同温瑄和说:“既然是收藏品,那我就要好好看看了。” “行啊,咱们走吧。” 温瑄和建造的密道里是有灯的,这也省去了打着灯找路的麻烦。楼梯并不长,向下走了十几层台阶后便踏上了平地,见到了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小小的指纹锁,温瑄和伸出食指,在锁上按了一下,门便向里打开了。 “来吧,给你看看我的收藏品们。” 傅离被温瑄和拉着走进了密室,傅离抬头将这个密室张望了一圈,便不得不感叹温瑄和还真是钱多烧得慌连个地下密室都做得更博物馆展览似得。 他们走进去的先是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墙边都有桌子,桌子被刷成和墙壁一样的深蓝色,上面摆放着收藏品,上面还罩着玻璃罩子,玻璃罩子里还有小小的灯泡,可以供人更加清晰的观赏收藏品。除却他们走进来的这面墙外,另一面墙上也开了一个们形的洞,不过这个洞里是没有门板的。 “你还是第一个来观赏我的收藏品的人呢,来看个够吧。”温瑄和似乎很是激动,他拉着傅离将他带到了其中一张桌子前,接着便一脸期待地望着傅离,期待他能对自己的收藏品作出赞赏。 傅离其实并不想扫温瑄和的兴,原本他想着无论温瑄和的收藏品是什么,自己都得夸赞一番,可当他看到那些动物标本的时候,他愣住了。 没错,温瑄和所谓的收藏品,就是各式各样的动物标本。 他一直以为温瑄和的收藏品就是普通的邮票模型一类,可他没想到会是动物标本。这些标本看上去活灵活现,简直就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 若是标本也就罢了,傅离不想对别人的喜好评头论足,可当他看到那一只脖子上挂着项圈的贵宾犬的标本时,傅离愣住了。 他记得,那是温瑄和从小养到大的狗,名字叫肉松,两年前肉松那只狗因病去世了,温瑄和还伤心了很久。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这,这只狗……”傅离指着肉松的标本,有些语无伦次,“它,它……它怎么会……” “你说这个啊,这是我养的狗,叫肉松,两年前死了。”傅离原以为温瑄和或许会隐瞒,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并且他看向肉松的眼中还是和从前一样,带着主人对于宠物的爱。 “那……它为什么会变成标本?” “因为我很想让肉松陪着我啊,你看,它这么可爱,如果被埋到地底下,不是太可惜了吗?所以我就想办法把它做成标本了,至少这样,还可以让它一直维持生前可爱的样子,不是吗?” “是,是啊。”若真是这样,傅离也能理解,毕竟温瑄和真的很疼爱这只狗狗。 然而下一刻,却听温瑄和说:“当然,我很喜欢标本,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离听见这话,微微蹙眉:“你喜欢标本?”他从来没听说过温瑄和有这种喜好。 “嗯……与其说是喜欢标本,倒不如说,我喜欢尸体。”温瑄和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看向傅离,说,“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正常人应该都会这么觉得吧?” 确实挺奇怪的。傅离想。 “这是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的秘密哦,我今天可以说给你听,你愿意听吗?” 傅离点点头:“你说。” “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尸体。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死掉的动物很美,无论是昆虫,还是别的小动物,明明他们死去以后会变冷,变硬,失去活力,可我却觉得那样比之它们还活着的时候更美。很小的时候我有把动物的尸体捡回家收藏,可放了没多久就腐烂了,我还被妈妈狠狠骂了一顿,所以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原来我的喜好是异于常人的。” “不被人理解的喜好,就不要说出口,所以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和你同名同姓的朋友。但是喜好这种事情,还是很难藏住的,我总是会忍不住关注死掉的动物,以及动物标本,看到他们死去的模样,我的心里会感到无比畅快。” “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喜欢的是运动,玩具,或是游戏,可我却总在关注那些死掉的东西。直到几年前,我在路上亲眼见到一个男人跳楼自杀。那个男人就掉在我的身边,他留了很多很多血,好像连脖子都摔断了,可不知为何,表情却十分安详。” “那一次,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产生性/冲动” “我终于明白我是什么了,”温瑄和看向傅离,脸上的微笑还是那样温柔,一如傅离过去十多年看到的那般,“原来,我是恋/尸/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写变/态 而且小瑄还能更变/态 比周文轩还变/态 ☆、第 8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宝贝们 晚上还有一章哟~ 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傅离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宁可相信自己是听错了,宁可自己现在只是做了个梦,也不愿承认他的发小会是恋/尸/癖。 小瑄那么乖的一个人,无论是老师还是爸妈都夸他乖巧听话,怎么会…… “你是不是怕我?”看到傅离的表情,温瑄和貌似有些受伤,“你一定很害怕对不对?也对,无论是谁,听到恋/尸/癖三个字,都会觉得对方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吧?” -- 第153页 傅离确实开始害怕了,哪怕对方是温瑄和。他害怕的不是恋/尸这一事实本身,而是他和温瑄和认识了十多年,他居然从来不知道温瑄和有这种倾向,他害怕的是温瑄和居然可以把自己伪装得这么好。 可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傅离还是不想主动伤害温瑄和,只因为他们十多年的友情。 “没有,”傅离摇了摇头,“你继续说。” “你不害怕就好,”温瑄和的脸上又露出了微笑,他拉住傅离的衣袖,说,“走吧,带你去看看更大的标本。” “更大的标本?”傅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温瑄和带他进了另一个房间,果然,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棺材的上面盖的不是模板,而是玻璃,透过玻璃,傅离可以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容貌英俊的男人,看上去也只有二十多岁。温瑄和走到那口棺材前坐下,他掀开盖在棺材上的玻璃,用手抚摸尸体的肌肤,痴迷地说:“多美妙的手感啊,即便是变成了尸体,也还是滑滑的,冷冰冰的。只可惜了,做成标本以后就变硬了,不像生前的皮肤那样柔软。” 傅离倒退了一小步,说话的声音不自主地颤抖:“这,这该不会是……” “是我偷来的尸体哦。”温瑄和笑得一脸纯真,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怕的事似得,“你看,他长得很英俊吧,只可惜年纪轻轻就出车祸死了。好在他的家人并没有打算火葬,所以,我就趁着尸体还没有腐烂的时候,把他偷出来啦。” “是,是这样啊。” “你要来摸一下吗?手感可是很奇妙的。” “不用了。”傅离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他现在只想赶紧逃走。而且他觉得对于温瑄和做的事,还是有必要去报警,做动物标本事小,盗窃尸体可就是大事了,便说,“我觉得我看得够多了,我们还是走吧。” “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东西没给你看过呢。”温瑄和兴奋地说,“那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标本哦,不,不对,那简直就和活人一样,皮肤很柔软,脸上也隐隐带着血色。只不过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也不需要进食和排泄。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长得和你男朋友一模一样!” 听见这句话,傅离原本已经准备要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他惊愕地望向温瑄和,问:“你说什么?” “我第一次看到你男朋友的时候也很惊讶,因为他长得和那具标本的确是一模一样,甚至连衣服都是一样的。我想,可能是你男朋友有双胞胎兄弟,但是没告诉你吧。” 听到这句话的傅离,便不打算再走了,他现在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玉笙寒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个东西,说不定就在这里。 温瑄和带着傅离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在那间房间的正中央,同样摆放着一具棺材,棺材的上方盖着玻璃。当傅离透过玻璃看清棺材中的光景时,他便控制不住地扑了上去。 他趴在棺材边,双上盖在玻璃上,仔仔细细地查看‘尸体’的模样。 那就是玉笙寒。 他的脸庞,头发,衣服,无一不是玉笙寒的模样。他看上去就像是傅离身边的那个玉笙寒一样,虽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却又仿佛下一秒便会醒活过来。 傅离的视线移向‘尸体’的腹部,在那里,傅离看到了一样事物,那事物看上去由金属制成,像是钉在玉笙寒体内似的,留在身体外面的部分,表面雕刻着诡异的纹样。 傅离记得这个东西,他在玉笙寒的回忆里见到过,这是摄魂钉。 没错,这就是玉笙寒找了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他的肉身。 温瑄和走到傅离身边,说:“我说的没错吧,和你男朋友一模一样。” 傅离看向温瑄和的眼神已经变了,他冷冷地问:“这个,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不是我找到的,是别人送给我的。” “谁?” “唔,三年前,有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家附近,他把这个标本交给了我,说希望我可以帮他好好保存,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个标本的存在。不过我也只见过他那一次,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过。” “那个男人的名字是……” “焰煊。”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连得上了。 他们一直以为焰煊会更换玉笙寒肉身的位置,以防他们找到,可焰煊从一开始就将玉笙寒的肉身寄放在了温瑄和这儿。玉笙寒没有来过这儿,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肉身藏在温瑄和的地下室。 把他们引去兴沂凶宅,并不是为了让小彤杀死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和温瑄和重逢。从而跟着温瑄和回到清定市,最后,看到玉笙寒的肉身。 可焰煊为什么要这么做?焰煊不是不想玉笙寒找到他的肉身的吗? 焰煊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傅离想不明白。 他觉得头越来越疼了。 不知为何,从看到玉笙寒的肉身起,傅离就感到一阵头疼,并且这阵头疼越来越剧烈。他捂着脑袋,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地发出呻/吟。 温瑄和见到他痛苦的模样,说:“我带你进去坐会儿吧?” 傅离捂着脑袋,疑惑地问:“这里面还有房间?” -- 第154页 “对啊,是我用来做标本的房间。” “做,做标本?” 傅离头疼得几乎没工夫思考,迷迷糊糊地就被温瑄和搀着走了,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感受到自己被温瑄和带着一直向前走,一直走进了另一间房间,温瑄和将他放到了一张床上。 远离了玉笙寒的□□之后,头疼的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可还是疼。他忍着疼痛,抬头张望了一圈这个房间,这儿和周文轩的密室其实有些像,房间里有两个很大的柜子,里面摆满了各种自己看不懂的药剂以及医学器材,自己坐的床好像也是手术床。只是不同的是,房间的一边,也摆着一个棺材。 温瑄和注意到了傅离的视线,说:“这是我最后一个收藏品,同时,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给你看看吧。” 说罢,温瑄和掀开了玻璃盖,将棺材里的尸体抱了起来。 看到那具尸体的那一刻,傅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击中了。 那,那张脸,那张脸是…… 不,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他和小瑄十多年的好友,怎么会…… “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我那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好友哦,”温瑄和迷恋地望着怀中的尸体,他微微低头,在尸体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所有人都以为他失踪了,但我知道不是的。他死了,是我亲手杀了他,然后把他做成了标本。” 傅离的头又开始疼了。 看见‘自己’的尸体时带来的冲击,比之看见玉笙寒的肉身时带来的冲击更为剧烈。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像是随时要爆炸一般,似乎有什么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随时都要冲破束缚,喷发出来。 “啊……”他痛苦地捂住脑袋,摔倒在地上。温瑄和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他将怀中的尸体放回了棺材,接着,从旁边的药剂柜中取出一支针筒,慢慢走向了傅离。 然而,此刻的傅离并不知道危险的接近,因为他的脑海已经被一副画面占据了,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慢慢泄露出来。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话语,像是被人打碎了以后又重新糅合在一起似得,最终形成了那些诡异却又无比真实的回忆。 他在自己的回忆里看到了焰煊。 回忆里的焰煊离自己很近,看样子像是在抱着自己似得,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焦急,傅离第一次看到焰煊露出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焰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记忆? 温瑄和朝着傅离走进了,他一边走,一边说:“我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把他做成了标本,因为我一直都爱着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永远拥有他。” 傅离看见回忆里的焰煊,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脸庞,他说。 “赤嵘,你不能死,我命令你不许死。你是我捡回来的,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焰煊为什么这样说?为什么喊自己赤嵘? 温瑄和停下了脚步,他望着倒在地上的傅离,微笑着说:“你和他的名字一样,虽然你不是他,但你和他很像。所以,我也要把你做成标本,让你乖乖地陪在我身边。” 傅离看见回忆里的自己朝着焰煊伸出了手,他的手抚向了焰煊的脸颊,接着,他听见回忆里的自己开口了。 “请……不要难过,主人……能为您死去,是,是属下的荣耀。” “但……属下,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主人能够答允。” “玄音宗……那帮……老头子,心机深沉,他们将青云……留在煞龙教,背叛主人,这口气……我,我咽不下。” “等,等我死后,还请主人,留下……我的魂魄,待到将来……将我的魂魄,寄存在他人身上,再让我……接近……玉笙,让他也尝一尝……被,被亲信之人背叛的滋味。” 温瑄和蹲下/身,握起那支针筒,对着傅离的手臂扎了下去…… ☆、第 90 章 针尖还未刺到傅离的皮肤,温瑄和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是什么把他打飞了,他的后脑勺便撞上了墙壁,接着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 此时,头部的疼痛感消失的傅离站了起来。他看也没看一眼刚刚被他打飞出去的温瑄和,而是抬头张望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眼中充满了警觉与阴冷,与原先的傅离完完全全就像是两个人。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傅离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周围的环境,医疗器材,各式各样的玻璃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都令他有些无所适从。正当他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傅离闭上眼,用心感受那熟悉的声音,没错,是主人在呼唤他! 听见主人的呼唤,傅离欣喜若狂,他立时走出了这个陌生的房间,可是他才刚走出房间,便在地上看到了一口棺材。 待到看清棺材中男人的模样时,傅离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拔出腰间的佩剑,可摸向腰部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携带佩剑。 不过当他看到男人腹部的摄魂钉时,他便明白了,躺在棺材里的男人,是不可能跳出来与自己打斗的。 傅离冷笑一声,说:“看来,主人的计划成功了,任凭你们玄音宗的人再怎么厉害,终究还是成为了主人的手下败将。” -- 第155页 不会动的男人对自己是不会构成威胁的,更何况主人将他封存至今,定然会有主人的道理在。于是傅离并没有打算对棺材中的男人下手,而是离开了屋子。 他并不记得来时的路,只是单纯凭借着直觉走出了这间屋子,他并不关注屋子内有什么,也不奇怪为何这里有这么多的标本,他只是一心向着外面的人。待到从密室内走出,穿过通道以后,他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温瑄和的小屋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立在那儿,而单单是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傅离便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他面对男人的背影,行了大礼,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属下赤嵘,参见主人!” 此刻,在房中等待的玉笙寒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傅离走出房间的那一刻起,玉笙寒便察觉到了他的动动静,但玉笙寒知道傅离之所以会选择自己分房,便是有事情不想叫自己知道。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玉笙寒也不打算去追究。 可是时间一长,玉笙寒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以傅离的胆子,是不会一个人外出那么久的,玉笙寒隐隐感觉到,他或许出了什么意外了。 好在在晚上睡觉前,玉笙寒留了心眼,在傅离的外套里藏了一张追踪符。跟随着那张追踪符,玉笙寒走出温家别墅,来到了某个公园的一幢小房子内。 令玉笙寒感到奇怪的是,小屋的门是打开的,灯也亮着,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而贴着追踪符的傅离的外套,却是被随意地丢弃在书架上。 傅离的外套在这儿,可是傅离的人却不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间屋子有古怪。这是玉笙寒第一反应想到的。他盯着书架看了片刻,接着走到书架的一侧,用力一推。 推开书架后,果不其然,书架后方的墙上出现了一扇门,只是这是一扇上锁的门。此时此刻,玉笙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拔出鸾鸣剑对着那扇门便是几剑,硬是将门劈开了。 门板被劈开后,一条通道便出现在眼前,玉笙寒跨过地面上破碎的木板,走进了那条通道。没走多久,玉笙寒便来到一扇门前,不过与之前的门不同,这扇门是打开的,里面的灯也亮着,像是不久前有人来过的样子。 玉笙寒走进门,便看到一屋子各式各样的动物标本。他虽惊讶为何这地方有这么多标本,却也无心研究,而是继续向前走,希望能找到傅离。 穿过放满动物标本的房间,玉笙寒便来到了那个存放棺材的房间,同样的,玉笙寒虽然看到了那个躺在棺材中的男人,却也没有过多留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傅离后,便又继续往里走。 当走到下一个房间时,玉笙寒看见了他自己。 玉笙寒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肉身。更没有想到,焰煊居然会将自己的肉身藏在这里。 也难怪自己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他掀开盖在棺材上的玻璃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不错,那的确就是他自己。 能够找到自己的肉身,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至少接下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死焰煊了。 可是傅离在哪儿呢? 这时,玉笙寒听见了平缓的呼吸声,那像是有人睡着了或是晕过去的声音,来自于另一个房间。他下意识地以为傅离那是傅离的声音,于是焦急地跑了过去。 然而,闯进那间房间后,他才发现,房间里的人不是傅离,而是温瑄和。 焰煊将傅离带回来的时候,柳生绵是很惊讶的。 同样的,傅离看到柳生绵的第一眼,便下意识地想对他出手,不过被焰煊拦住了。他抬头望了焰煊一眼,触到他的眼神的那一刻,傅离便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不能对他出手。 于是傅离向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站在焰煊身后,似乎是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傅离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抓了一个我还不够吗?”柳生绵厌恶地看了焰煊一眼,接着,走向傅离,拉住他的手,说,“你快走,不论焰煊是用什么法子把你骗过来的,赶紧走,去找师兄,他会救你的。” 然而傅离却丝毫不领他的情,他一下子甩开了柳生绵的手,望向他的眼神无比冰冷:“我记得你,你是玄音宗的人。若不是有主人护着你,我早就对你出手了,可你现在居然还想离间我与主人的关系,当真是恶毒至极。” 柳生绵懵了,他不明白傅离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更不明白,傅离为何会管焰煊叫……主人。 他转过身,对着焰煊的脸就是一巴掌,冷冷地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变成这个样子?” 柳生绵那一巴掌打得很用力,焰煊的脸上立时出现一个巴掌印。然而这一巴掌没让焰煊发怒,反倒让一旁的傅离怒了,他恶狠狠地盯着柳生绵毫无防备的后背,暗暗在掌心蓄力,预备趁着柳生绵不注意一掌拍上去。 然而焰煊早已看穿了傅离的预谋,还未等傅离出手,他便厉声喝止:“住手!” 傅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焰煊:“可是他……” “不关你的事,滚出去。” 焰煊严厉的态度让傅离的心微微一颤,他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背焰煊的指令。于是对焰煊低头行礼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 第156页 傅离一走,焰煊对着柳生绵便换了一副态度,他讨好地笑着,说:“阿绵,这是你这么多天来头一回主动和我说话……” 柳生绵懒得听他油腔滑调,质问道:“傅离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你那么长时间不愿意搭理我,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和我说话了,就只想谈这个吗?” 柳生绵看见焰煊那副卑微讨好的姿态,心中更加厌恶,冷冷地说:“不愿说就算了,我自己去问他,我就不信,他真能打死我。” 焰煊还真担心刚刚恢复记忆的傅离会对柳生绵出手,便挡在他身前,说:“你现在别接近他,我会告诉你一切。” 柳生绵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同焰煊的距离,说:“好,你说。” “傅离之所以会变成那样,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傅离。” 柳生绵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他不是傅离,而是赤嵘。当初赤嵘为我挡剑身死,临死之际,赤嵘留下遗愿,说请我留下他的魂魄,来日将其寄存到其他人的身上,再将此人安插在玉笙寒身边,好叫玉笙寒也尝一尝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谈起这件事,焰煊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阴险的笑,“于是我与玉笙寒一同降临到这个世界以后,我便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躯体,作为赤嵘的魂魄容器使用。我找了将近三年,终于找到了。” “首先,是我注意到我三年前认识的一个小孩儿,他一直觊觎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那孩子名叫傅离。同时,我也在玉笙寒当时生活的城市附近,找到了另一个名叫傅离的小孩儿。而最巧的是,这两个孩子正好在同一天遇害。” “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将赤嵘的魂魄寄存在了与玉笙寒住在同一个城市的那个傅离的体内,但是封存了他的记忆,又将另一个傅离的记忆注入他的脑海中。这样他便会以为,自己是重生在了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而不会想到,自己其实不是两个傅离中的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他身为赤嵘时的那份记忆已经觉醒了,与之相反的,他作为傅离生活时的记忆,包括他与玉笙寒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都被封存在了脑海中。现在的他,不会知道自己与玉笙寒经历过什么,更不知道他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他只会效忠于我,并将玉笙寒视作自己的一生之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清楚了咩?没写清楚的话再解释一遍吼。 假设和温瑄和青梅竹马的小少爷傅离为A,在犯罪组织长大的傅离为B,赤嵘为C。C死后,焰煊留下了C的魂魄,带着他一起穿越到现代,焰煊将玉笙寒的肉身交给温瑄和保管,两年后,焰煊意外发现温瑄和身边有一个A,A的名字和与玉笙寒在同一城市居住的B一模一样,并且在A被温瑄和杀死的当天,B被犯罪组织活埋。于是焰煊将C的魂魄寄存在B的尸体里,使得B活了过来。但为了让C不露出破绽,焰煊封存了C的记忆,将A的记忆再灌入B的身体里,让B以为自己是A,但是重生在了B的体内。现在B看到了A的尸体,相当于触发了某个机制,使得属于C的那份记忆苏醒了,但同时,属于A的记忆又被封存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 关于前面的一些伏笔 关于第五章,焰煊假装成小路接近傅离,是为了确保傅离确实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确保傅离已经和玉笙寒相识 关于第二十七章两人在算命摊算命,算命的说玉笙寒死于27岁,是指玉笙寒27岁时被摄魂钉打中,魂魄与□□分离。算命的说傅离会和自己的一生之敌在一起,其实是指赤嵘和玉笙寒。 关于拼凑恋人中焰煊对傅离洗脑直至后面傅离爆发出奇怪的力量。实际上焰煊对傅离洗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傅离吃醋,而是让傅离爆发出力量,而那些力量其实就是赤嵘本身的一部分力量。 被洗脑后傅离显露出来的阴暗面性格是赤嵘本身的性格,阴阳眼也是赤嵘自带的 我目前还记得的伏笔差不多就这些,如果有什么别的疑问,可以在评论区提出 ☆、第 91 章 玉笙寒找不到傅离,到处都不见他的踪影。那日他在原地等了许久,直至温瑄和苏醒过来,然而即使是温瑄和也说不出傅离去了哪儿。 玉笙寒看得出温瑄和不是在说谎,但这个地方留下的重重事物,又足以证明温瑄和曾经在这儿做过不可告人的勾当,玉笙寒将自己的肉身带走藏起来后,便报了警。 他心中也隐约有了感觉,傅离或许是被焰煊带走了,这也让他更加担心傅离的安危,生怕他在焰煊那儿受到伤害。如若傅离真的是被焰煊带走了,玉笙寒倒宁可希望焰煊只是想用傅离引自己出来,而不是真的要对傅离出手。 很快,玉笙寒的猜测便成为了现实,他在到处寻找傅离的踪迹的时候,一只从他头顶的天空盘旋而过的鸽子留下了一封信,刚刚巧掉落在他手中。 他展开信纸,便看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想救傅离,速来清定高中天台。” 这是焰煊的字迹,玉笙寒认得。 既然已经确定了傅离的所在,玉笙寒便顾不上别的,哪怕这是个陷阱也无所谓,只要傅离平安无事就好,于是他立即动身前往清定高中。 因为并不能确定焰煊将傅离藏在了哪幢楼的天台,玉笙寒直接来到了最高的一幢楼上,放眼眺望四周。,果不其然,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幢楼的天台上,立着一张椅子,有个人垂着脑袋被绑在椅子上,玉笙寒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傅离。 -- 第157页 从他这边的视角可以看到那边天台的全景,天台上没有其他人,只有被绑在椅子上的傅离。不过即便是有人埋伏也无所谓了,找到了傅离的玉笙寒十分激动,立刻赶了过去。 “小狐狸!”玉笙寒他跑到傅离身旁,在他面前蹲下/身,双手捧住傅离的脸颊,查看他的情况。他发现傅离的神色虽然憔悴了一些,但并没有受伤,不过这也不能确保傅离身上有没有受伤,于是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傅离望向玉笙寒的眼神十分冷漠,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似得,并且在他的眼神深处,还暗藏了隐隐的杀气。然而沉浸在找到傅离的喜悦中的玉笙寒完全没有发现傅离的不对劲,仍然十分担忧地望着傅离。 傅离静默几秒,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他轻轻抱了傅离一下,而被玉笙寒抱住的时候,傅离也愣住了,他很疑惑,为什么玉笙寒要抱自己。 玉笙寒只是轻轻抱了一下便松手了,接着他便开始帮傅离解绳子,一边解一边说:“你等等,我马上帮你解开绳子带你走,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接下来只要杀死焰煊,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在听到‘杀死焰煊’四个字时,傅离的脸色就变了,他眼中的杀气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看向玉笙寒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射出刀子一般。 终于解开了绳子,玉笙寒牵起傅离的手,说:“好了,我们快走吧。” 然而下一刻,傅离就甩开了他的手。 玉笙寒愣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腹部便挨了一掌。 那一掌力量很大,在玉笙寒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直地打中他的腹部,几乎将他整个人打飞了出去。他背部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在地上滚了几圈,直至撞上天台边缘的护栏,这才停下。 玉笙寒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此时只觉得刚才被打中的地方巨疼无比,他眉头紧皱,捂着腹部,喉间一阵腥甜,紧接着,吐出一口鲜血。 傅离站了起来,走到玉笙寒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玉笙寒,嗤冷笑道:“我不过是使出了五成功力,你就被打得吐血了,看来这些年来,你的功力可是没有半点长进啊。” 玉笙寒支撑着站了起来,他擦去嘴角的血,有些伤感地望着傅离,接着,他露出温柔的微笑,说:“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凭什么要跟你走!”傅离冷冷地说,“从前你是玄音宗的人,玄音宗的人便是我们煞龙教的死敌,即便现在玄音宗与煞龙教都不复存在,你想杀死主人,那就仍然是我的死敌。” 玉笙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像是在极力克制住什么似得,然而看向傅离的眼神却依旧温柔无比:“我辛辛苦苦找了你那么久,你当然得跟我走。听话,留在这儿不安全……”说罢,玉笙寒将手伸向傅离,想要拉着他一起走。 然而傅离才看到玉笙寒的动作,便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了过去,正中玉笙寒的左脸。玉笙寒被打得脑袋歪向一边,他啐出一口血,又回过头看向傅离,说:“别玩了,跟我走,小狐狸,跟我回去。” “你他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傅离看见他这幅样子,心里更加火大,一拳接着一拳,砸在玉笙寒的脸上和身上。玉笙寒没有还击,也没有躲避,生生挨下了傅离的攻击。然而无论傅离怎么打,玉笙寒总是会站起来,温柔地看着他,让他和自己回家。 傅离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反而没了底,总担心玉笙寒是不是憋了什么大招准备反击,他向后退了一步,说:“主人说你脑子出了问题,看来是真的,为何我打了你那么多下,你却丝毫没有反击的意思?” 玉笙寒笑了笑,微笑时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和淤青,实在有些不好受:“我当然不会反击,你是我的小狐狸,我不会打你的。” “小狐狸?那算什么说法,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傅离不屑地望着玉笙寒,说,“你可别告诉我,我换了一具身躯你就认不出我了,我是赤嵘,当初在煞龙教,我为了保护主人,生生挨了你一剑,难道你忘了吗?” “赤嵘?”听见这个名字,玉笙寒的瞳孔收缩了一瞬,他微微低头,默念道,“赤嵘……原来,你是赤嵘。哈……我早该想到的,一般的煞龙教弟子,又怎么可能会使用火焰掌。” 最初的怀疑,是从周文轩的密室中走出来,看到傅离一拳打碎密室的门的那一刻。 早在那时候,玉笙寒便已经猜测,傅离会不会是焰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若单单是深藏怪力也就罢了,然而能从手掌喷出火焰这一招,是煞龙教的独门绝学,并且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怀疑傅离可能是煞龙教某个不知名的弟子,可他从未想过,傅离就是赤嵘。 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赤嵘。 看到玉笙寒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悲伤,傅离心中不知为何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得,这种感觉让他更加烦躁,于是说:“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就拔出你的剑,与我决一死战吧!” 玉笙寒摇了摇头:“我不会和你打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傅离,我的小狐狸。哪怕你的真实身份不是傅离,至少我们在一起时的回忆是真的,尽管你已经记不起来了。况且,几年前你就是死在我的剑下,是我欠你的,现在,就当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还回来吧。” -- 第158页 说罢,玉笙寒静静地立在那儿,平静地望着傅离,连躲避的意思也没有。 然而,他这种做法在傅离眼中反而成了挑衅,他大喝一声,使出十成功力,一掌打开玉笙寒的胸口。被击中的一瞬间,玉笙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正在被一团火焰燃烧似得,剧痛无比。 他记得自己曾听师尊说过,第十重的火焰掌便是如此,没有火焰,中掌之人却会觉得自己的内脏像是在被火燃烧一样,痛苦无比。 原来便是这种感觉。 这一掌傅离使出十成功力,再度将玉笙寒打得撞到了天台的栏杆上,这一下撞得很重,几乎快把铁栏杆撞变形。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原本白净无瑕的衣服,玉笙寒也无所谓,他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想支撑着再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稍稍动一下,身上便疼得难受。 不单是腹部疼,脸上疼,胸口也疼,尤其是胸口,火焰掌的威力没有消失,胸口火辣辣的疼。肋骨好像断了,这使得站起来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几次尝试失败后,玉笙寒便放弃了,倒在原地不动,还能使得疼痛感减轻一些。 傅离原本以为打败了自己的一生之敌,自己该是很高兴的才对,可事实却好像并不是如此。 是因为玉笙寒一直不反抗,自己的胜利显得有些胜之不武么?可如果是那样,为什么会心痛呢? 为什么看到他疼得站不起来,自己会这么难受? 他可是煞龙教的敌人啊,他想杀了主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头好疼…… 身体像是不听自己使唤似得,他走到玉笙寒面前,蹲下来,望着玉笙寒。 傅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其实趁着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杀了玉笙寒,然后去给焰煊邀功。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就只是静静地望着玉笙寒痛苦的模样,接着,便感到眼眶一阵湿润。 “你哭了……”玉笙寒费力地牵出一个微笑,他缓缓抬起手,抚上傅离的脸颊,说,“别哭……” 傅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玉笙寒的手碰到他的脸的时候他本该避开的,可他下意识地没有这么做,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别哭了。”玉笙寒望着傅离,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接着,他忍着疼痛坐了起来,他捧住傅离的脸颊,慢慢地,慢慢地向对方靠近,接着,吻在了他眼泪流过的地方。 ☆、第 92 章 傅离想起来了,过往的种种,他作为赤嵘生活时经历过的一切,以及重生在傅离身上以后,和玉笙寒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他全都想起来了。 玉笙寒并不敢吻他的唇,不过在傅离湿润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轻吻几下,便松开了他。当他对上傅离那充满悔恨与担忧的眼神时,玉笙寒便知道,傅离什么都想起来了。 “别哭了,”玉笙寒用指腹轻轻抹去傅离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哭成这样。” “对不起……”傅离抽噎着说,他很想止住泪水,可眼泪却听也停不下来。玉笙寒身上的血迹像一把刀子刺痛他的心,他颤抖着伸手,轻轻碰了一下玉笙寒的脸颊,说,“我,我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你是不是很疼啊?” 看到傅离如此为自己担心,玉笙寒便说:“没关系的,我又不是没挨过打,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怎么可能不算什么?你吐了那么多血,一定伤的很重。”看见玉笙寒身上的伤势,傅离又自责起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他抓起玉笙寒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要不,你打回来吧,反正我也挺耐打的。” 玉笙寒被他的话弄笑了,说:“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舍得打你呢?好了,与其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离开这儿呢。毕竟你这给我打的……还真是有点儿疼。” “对,对,咱们赶紧走。”忽然,傅离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他立刻弯下腰,一只手从玉笙寒的腋下穿过,将他扶了起来。然而玉笙寒身上伤势太重,光站着就已经很痛苦了,实在走不快,傅离便问,“你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吧?” “没事,”玉笙寒咬咬牙,决定忍着,“先走要紧。” “好,那你忍一忍。”傅离尽量让玉笙寒身体的重心往自己身上靠,好叫他走起来轻松一些。然而此时,一个身影突然闪现,出现在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那个人刚一出现,傅离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玉笙寒护在身后。 焰煊看见傅离的动作,微微眯眼,说:“看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即便是现在,傅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在焰煊面前低一头,这或许是赤嵘的本能,而他就是赤嵘。他有些担心地回过头,看了玉笙寒一眼,说:“是,我全都记起来了。” “好啊,即便你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是赤嵘,而不是傅离对吧?”焰煊冷冷一笑,说,“既然如此,我让你杀了他,你为何不动手!” “我不能杀他,”傅离望向玉笙寒,微笑着落下一滴泪,“我……下不去手。” 焰煊看见傅离的眼泪,心中更加愤怒,他原以为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赤嵘,无论怎样都会对自己唯命是从,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下场。他怒吼道,“你这是要背叛我吗?赤嵘!” -- 第159页 “我已经不是赤嵘了!从你让我用傅离的身份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止是赤嵘了。”傅离痛苦地嘶吼着,将心中的所有愤懑都宣泄了出来。 “我一直很感激你,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封存我的记忆,没有让我以为我就是傅离,那我或许还是会对你马首是瞻。可是你并没有,你让我见到了傅离的人生,让我以他的身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你让我以为我至少曾经拥有不会抛弃我的父母与伙伴,现在你却告诉我,那些都不是我的,那都是偷来的记忆,你要我怎么接受?” “所以,对不起,我无法再听从你的指令了,我现在已经有了别的牵挂,不可能再以你为尊。” “赤嵘……”听见他的这番话,焰煊也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根本就是在自作聪明。 终于将深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傅离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而这时,他也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他将身上的外衣脱去,扑在地上,又扶着让他玉笙寒坐在上面。玉笙寒隐约察觉到了傅离的心思,抓住他的手臂,说:“不行。” “不用担心,”傅离微微低头,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他温柔地看着对方,说,“以前每次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也想保护你一次。” “小狐狸……” 傅离没有再和他多言语,他温柔地一笑,接着,从玉笙寒的腰间取出鸾鸣剑。 这不是他第一次用剑,却是第一次使用鸾鸣剑。在过去,他作为赤嵘为焰煊卖命的时候,不知道用剑斩杀了多少试图背叛焰煊的人,那时候他用的剑,与煞龙教中绝大多数人相同,红黑配色,剑一出鞘便会带出丝丝煞气,与鸾鸣剑完全不同。 他缓缓将鸾鸣剑拔出,伴随着剑身出现的寒气令他微微有些不适,修炼过了煞龙教的武功后,再去使用玄音宗的剑,的确是有些不顺手。他握紧了剑柄,手臂一抡,便将剑锋直至焰煊,说:“和我比试一场吧。” 看见傅离的动作,焰煊笑了,说:“你该不会忘了吧,你会使用的所有法术,武功,剑术,都是我传授给你的,就凭你,也想打赢我?”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把你的武器也亮出来吧!” “好啊。”说罢,焰煊也从腰间取出一柄剑。 看到那柄剑的时候,傅离惊到了,他不可置信地说:“这,这不是……” “很眼熟吧,这可是你的剑啊。” 傅离猜的不错,那确乎是他从前使用过的剑,可焰煊为什么会用他的剑呢?焰煊自己不是也有专属的佩剑的么? “你的焰鳞剑呢?那可是煞龙教的圣物,你当初不是把他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么?”傅离问道。 “焰鳞剑我送给阿绵了,现在就勉强用一下你的剑吧。” 傅离被惊得说不出话,他跟了焰煊那么多年,自然知道那把剑对焰煊来说意味着什么,从前焰煊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动那把剑,哪怕是他也不行。也正是如此,他无法理解焰煊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过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焰鳞剑的威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没有了焰鳞剑的加持,自己的赢面会大很多。 于是,傅离便说:“好,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这种时候,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这也是焰煊从前告诉他的。 于是傅离率先出手,对着焰煊直直地刺了过去,焰煊轻松地闪身躲过,跳到傅离身后。傅离也没有放缓动作,立刻转身又是一剑朝向焰煊刺去,却又被焰煊躲过。傅离并不气馁,对焰煊使出连续的剑招,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剑的身影。而焰煊的剑由始至终都不曾出鞘,也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而是一直躲避傅离的攻击。 眼见着就快要将焰煊逼到后方的墙壁,傅离便使出了煞龙教剑法中的绝招,毫不留情地朝着焰煊劈下。然而焰煊却毫不慌乱,他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便一跃而起,接着又在后面的墙壁上一蹬,一个翻身便直接从傅离头顶跃了过去。 傅离眼见情势不妙,立即将鸾鸣剑横在身前,转过身,恰巧焰煊的剑已经出鞘,直直地朝向傅离挥下,正巧劈在鸾鸣剑的剑锋。 两把剑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焰煊手中的剑重重地朝向傅离压了过来,即便傅离身具怪力,却也难以抵挡。眼见着自己即将落于下风,傅离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一推,竟真的将焰煊推退了出去。焰煊向后滑了好几米后便稳稳地立在地上,他看着傅离,笑着说:“不错嘛,看来这些年,你的技术并未退步。” “多谢夸奖,但我是不会松懈的,继续吧!” 两人便同时出手,毫不留情地朝对方发起进攻,又激战了几十回合。高强度的运动,再加上的确是长时间没有比试,两人都已经感到有些疲倦,但傅离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松懈,一旦松懈下来,自己和玉笙寒都会完蛋。 但同时,他也已经察觉到了,焰煊的战力似乎大不如前。 从前,焰煊是整个煞龙教内最厉害的人,无人能敌,也正是如此,即便有下属不满他年纪轻轻便成为教主,也没有人敢当面挑战。可傅离现在却能感觉到,自己与焰煊打到现在还不分上下,并不是焰煊在放水。 难不成,真是因为他使用的不是焰鳞剑才会如此? -- 第160页 还是说,是他现在这具身躯,无法使得他达到鼎盛时期的战力? 无论哪一种,至少傅离现在可以确定,自己赢的几率很大。 不单是因为焰煊的力不从心,还因为他抓住了焰煊的把柄。 想到这儿,他故意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看见那个笑容的时候,焰煊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一边与傅离打斗,一边问:“你笑什么?” 傅离一边笑着,一边从容不迫地挡下焰煊的攻击,说:“我笑你白费力气啊。” “什么白费力气?与你比剑么?莫非你还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绝招?” “我是说,你对柳生绵白费力气。”傅离嘲讽地说。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看到焰煊脸色一变,说:“你又不曾介入我和阿绵的生活,凭什么说我对他是白费力气。” “这种事情,一看便知,你当我在你家里待的那几天是白待的吗?他是不会喜欢你的,他恨透了你,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你放屁!”焰煊果然被傅离激怒,出招也开始变得没有章法起来。傅离便趁此机会,找出了他的破绽,挥剑而过,只听得当的一声,焰煊手中的剑被击飞出去。 待到焰煊反应过来时,傅离的剑锋距离他的脖子已经不过五公分距离,傅离自豪地一笑,说:“我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这篇文也不是古耽,打斗的部分还是少一点好了(真正的原因是我不会写怎么比剑) 其实一开始的设定,决战的对战双方是玉笙寒和焰煊,后来出于各种原因考虑,改成了玉笙寒被记忆没恢复的小狐狸打个半死,然后恢复记忆的小狐狸和焰煊打,感觉这样更香,嘿嘿 毕竟玉笙寒救了小狐狸那么多次了,总应该反过来救一次鸭 但是要真按照实力强弱来说的话唔……应该是原装的焰煊最强,也就是还在当煞龙教教主时的焰煊,在原装焰煊之后是原装的玉笙寒,然后是原装的赤嵘。换了身体,以及只剩下魂魄的大家都削弱了。 至于为啥子换了身体之后的小狐狸能打赢同样换了身体的焰煊,一来是小狐狸嘴炮扰乱了焰煊,二来是因为焰煊失去了焰鳞剑的加持,三是□□和魂魄的匹配程度。像上一个单元里面小彤所说的‘需要四个至阴体质’的人,傅离现在用的这个躯壳就是至阴体质,赤嵘本人也是这样的体质。比起焰煊那种随便抓一个看得顺眼的就夺舍的要匹配很多。 ☆、完结章 焰煊望着面前的傅离,久久没有开口。两人立在天台之上,无言地对峙了许久,最终,焰煊叹息了一声,说:“终于是我输了,赤嵘,你比我想象的厉害了许多。” “多谢夸奖。” 自己进行栽培出来的属下,最终打败了自己,焰煊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感受。又有些落寞,可又好像有几分喜悦,他微笑着闭上眼,说:“好,那么现在,你杀了我吧。” 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至少他以为,傅离提出决战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自己。 可他等了许久,都为等到傅离出手。 他睁开眼,却发现傅离已经将鸾鸣剑收回了剑鞘中。 “为什么不杀我?”焰煊惊疑地说,“你杀了我,玉笙寒就能回到他最原本的模样。” 傅离走到焰煊面前,微笑着说:“我不想杀你,虽然你确实是做了很多坏事,那些坏事足够你死一千一万次了,但我还是不想杀你。或许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信任我,将我收留在煞龙教,传授我武功;也或许是因为,最有权力制裁你的人并不是我,总之,我不会杀你。” 焰煊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玉笙寒,说:“那玉笙寒怎么办?” “摄魂钉有两种解除方式,一种是杀死种下钉子的人,另一种,便是由种下钉子的人亲自取出钉子,所以我希望你能亲自取出种在玉笙寒身上的摄魂钉。” “好吧,”焰煊取出一枚小小的圆形物体,那枚物体的质感很特殊,有些像金属,又有些像岩石,上面的花纹与摄魂钉上的相差无几。他将那个物体放到傅离手中,说,“把这个放到摄魂钉的表面,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摄魂钉取出了。不过这个方法还是有些麻烦,你得把他搬到他的肉身旁边才行,若是直接杀了我,反倒能省下那些步骤,而且现在他身上的,待到他回到自己的肉身后便会消失。” “没事,谢了。”傅离将那枚物体收了起来,接着,走到玉笙寒的身旁,笑着说,“你看,我赢了,我打赢了!” “看到了,我就知道,我的小狐狸是最棒的。”目睹了整场战斗的玉笙寒也为傅离感到骄傲,他抬起手,放在傅离的脑后,像往常那样轻揉他的后脑勺。 “好了,我们别在这里待着了,我们赶紧去你的肉身那边,让你回到最初的样子。” “好。” 傅离现在心情激动无比,他正打算将玉笙寒横抱起来,却在不经意间地一抬头,瞥见了一个人。 那是柳生绵。 柳生绵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他明明记得走之前,焰煊生怕柳生绵出来乱跑,刻意给他服下了安眠药的啊。 难道说……柳生绵根本没吃安眠药? 而下一刻,傅离的视线又被柳生绵手上的东西吸引了。 -- 第161页 那是……焰鳞剑! 傅离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他总觉得下一刻就会有大事发生,而这种预感,也很快成为了现实。 焰煊也惊讶于柳生绵的到来,但比起惊讶,更多的似乎是喜悦。与傅离一战以后,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他已经不再想因为过去的恩恩怨怨,与玉笙寒纠缠下去,比起那些无止境的纷争,他更想同柳生绵在一起。 “阿绵。”焰煊惊喜地望着柳生绵,尽管柳生绵还是对他冷着一张脸,但那无所谓了,他相信自己迟早能感动柳生绵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焰煊不可置信地低头,便看见自己那曾经视若珍宝的焰鳞剑此刻却插在自己的胸口,直穿心脏,而握着焰鳞剑的人,正是柳生绵。 “阿绵,为什么……”焰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之中,他迷惘地看向柳生绵,朝着他走去,每走一步,剑就往里刺几分,每走一步,胸口的血便会滴落到地上,溅出一朵残酷的花。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地走向柳生绵,明明柳生绵就近在眼前,可他却觉得,他们好像隔了很远似得,自己怎么也碰不到他。 “阿绵……”胸口的鲜血以及口中吐出的鲜血几乎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红色,可他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固执地朝前走去。 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他望着柳生绵那依然冷漠得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庞,颤抖着伸出手,想最后抚摸他一下。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柳生绵的时候,他整个人溃散了,从一个完整的人,分崩离析,成了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尘埃。 傅离知道的,这就是焰鳞剑的威力所在。 所有被那把剑刺中心脏的人,灵魂与□□都会灰飞烟灭。 而在焰煊溃散的那一刻,玉笙寒的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等到傅离从焰煊被柳生绵刺杀的震撼中缓过神来时,他已经触摸不到玉笙寒了,只能隐隐看见他,就像他之前看见那些鬼魂一样,并且他还在慢慢变得透明。 变回魂魄状态的玉笙寒,身上的伤痕也消失了。他站了起来,同傅离说:“去我们最初认识的地方找我?” “最初认识的地方?” 玉笙寒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模糊,傅离甚至已经能透过他,看到前方天空的云彩,而在他完全变得透明之前,他给傅离留下最后一句话:“对,我找到我的肉身以后把它藏在了那儿,你记得,要去那里找我……” 玉笙寒消失以后,傅离愣了许久,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他很难消化完全,甚至一时想不起来他和玉笙寒第一次是在哪里认识的。 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第一次…… 那不就是自己差点儿被活埋的那座山。 傅离终于想起来了,尽管那座山距离自己现在所在的城市有点远,不过好在鸾鸣剑还在自己这儿,他可以御剑飞行过去。 他立刻将鸾鸣剑取下,放在地上,正要踏上鸾鸣剑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他侧过身,看向柳生绵,柳生绵还是站在先前杀死焰煊的那个位置,手中握着焰鳞剑,呆呆地望着地上那些鲜血与尘埃。 尽管傅离知道自己不该多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杀他?” “师兄的肉身,已经找到了不是么?既然如此,留着他也没什么用处了。”柳生绵说道,语气平淡地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杀过人的样子。 “你对他……就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没有,如果实在要说有什么感情,那大抵就是恨吧,”柳生绵抬起头,望向傅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和你说过的,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后来柳生绵去了哪里,怎么样了,傅离一概不知,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柳生绵,也不曾听过他的任何消息。 告别柳生绵后,傅离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和玉笙寒最初相识时的那座山,刚来到那座山山脚下,傅离便去山脚下的店里买了一个小锄头,他有预感,玉笙寒一定在那个地方。 接着,他立马爬上了上,找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这儿的土地,还有树木的排列方式,没错,就是自己之前被活埋的地方。 他对准那几棵树包围的空地,开始用锄头刨地,他刨得十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砸到玉笙寒。 刨了没有多久,傅离便感觉自己的锄头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抹去上面的泥巴,那是一块玻璃。 于是傅离又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泥土也一起刨开,全部收拾干净以后,出现在下面的,便是那一具玻璃棺材,棺材中躺着一个闭着眼睛熟睡的男人,正是玉笙寒。 傅离欣喜若狂地将锄头丢开,掀开了玻璃盖,而在他掀开盖子的一刻,玉笙寒便醒了过来。 两人互相对视,看了许久,傅离凑到玉笙寒身旁,俯下身,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吻。 他微笑着看向玉笙寒,眼中尽是说不尽的爱意。 “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 虽然这一本的成绩不太理想(是超极不理想),可我还是坚持写完了!我真棒棒!(可把自己牛逼坏了,叉会儿腰) 虽然这篇文是六月底开始连载的,不过我是从五月就开始写存稿了,大纲是从二月还是三月开始准备的,然后到现在十月份才完结,总之真的是投入了我好长好长的时间呢。这也是我第一次在一篇文上花这么长时间,平时这么长时间够我写两篇文了(我在啰嗦什么) -- 第162页 总之能完结真是太好了,感谢追到最后的读者,你们都是天使QAQ 后面还有番外,一个番外是赤嵘和玉笙寒的(前世情缘也hei有意思哦),另一个是焰煊和柳生绵的番外(这对可能会写长一点,因为他们的感情戏其实还蛮多的(甚至比主cp还要跌宕起伏),但是正文里不敢表现出太多,所以放到番外好了) 原先预备写的纪元钧和叶澜那对,因为我现在没有那时候的感觉了,所以不写了,虽然我很喜欢澜澜 cp向会在标题里写出来,所以不想吃刀子的可以跳过阿绵和焰煊这一对 最后还是跪求各位宝贝收藏一下我下篇文,爱你们哟~(下篇文主要以感情线为主,感情戏会比这一本多很多) ☆、左护法与大师兄 树林内,隐隐约约可见几个身影穿梭于数从之间,他们好似鬼魅一般迅速地从一棵树的树枝上飞过,只在树枝上稍稍停顿一瞬,接着便不见了踪影。树林的中央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铺满了落叶,便听得嗖嗖嗖几声,树上的黑影齐齐落下,他们脚踏在落叶上,发出的声音却几不可闻。 十几人都身穿统一的黑色服装,腰间挂着相同的佩剑,唯有一位男子服装与佩剑皆与其他人不同,他墨色的长发高高竖起,略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神情有些淡漠。他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上头刻着两个字:赤嵘。 “怎么样,找到教主了没有?”赤嵘问。 几位下属均摇了摇头,赤嵘见状,微微皱眉,说:“不是说教主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么?怎么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丝线索,”他眼神一冷,扫了那些人一圈,说,“莫非……你们几个根本就没有好好做事。” 那些人被赤嵘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说:“没有啊头儿,我们可都是认认真真地去找了,可是就是找不到教主在哪里。” “既然是认真找了,为何会找不到教主?还是说你们一定要吃点儿苦头,才会明白究竟什么叫认真做事吗?” 赤嵘是如何对待那些不服从管教,或是做不好事的下属的,他们都听过,此刻见赤嵘说出这番话,一个个都吓得直接跪了下来,生怕接受处罚。 其中一个地位稍高一些的名叫阿武的下属眼见着赤嵘要发火了,忙上来劝,说:“好了好了,头儿你先别生气,你就算处罚了他们也没用啊,还是找教主要紧。” 赤嵘心觉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打他们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便一挥手,说:“罢了,这次就不罚你们了。现在你们几个立刻分散开,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教主,找到的人,我重重有赏!” “是!” 话音刚落,那些人便又像一阵风似得,从四面八方离开,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只留下赤嵘与阿武。 “头儿,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阿武问。 “回到教主失踪的那个地点看看吧。” “得嘞!”阿武刚要抬脚,赤嵘却拦住了他,他转过头看向赤嵘,赤嵘并不言语,只用手指指了一下上方的位置。 阿武立刻明白了赤嵘的意思,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齐齐用轻功飞到了旁边的树上,将自己隐藏在茂密的树枝内。 不一会儿,便听得一阵车马的声音,以及嘈杂的人声,赤嵘与阿武趴在树枝上,看着一队车马从远处赶来,最后停留在了他们下方的空地上,似乎是赶路赶累了,中途休息的。 停下之后,马车上的人便齐齐下了马车,人数不算多,总共也就二十来个人,他们皆身着统一的白色服装,腰间挂着佩剑,且均为年轻男子。 赤嵘看见他们的服装,微微蹙眉,说:“玄音宗?” 阿武听见他这话,问:“他们是玄音宗的人?” 赤嵘点了点头:“应当是,教主曾给我看过玄音宗的图腾,与他们衣服上绣的花样并无差异。” “玄音宗的人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奇怪,头儿,你那会不会是他们绑了教主?” 赤嵘一脸嫌弃地看向阿武,说:“这些人如此年轻,想来大多法力低微,即便数量再多,也不会是教主的对手,教主怎会被他们绑走。” “说的也是哦。”阿武傻笑着挠了挠头。 “大师兄!” 听见这声呼唤,赤嵘与阿武的注意力又被下方吸引了,他们看见其中一个弟子取出了包袱摊在地面上,那包袱里有许多东西,看样子是吃食以及炊具。那男子回过头,对着马车的方向呼喊:“大师兄,出来,快开饭啦。” 赤嵘虽说是听说过玄音宗,却也未曾真正和他们接触过。这个玄音宗的大师兄玉笙寒他也略有耳闻,据说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一直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从未有过机会,。这会儿倒可以一睹真容了。 那个弟子又喊了几声,马车里才出现一个慵懒的声音:“知道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吵醒。” 接着,一个男子拉开门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而看到那个男子面庞的那一刻,赤嵘愣住了。 一旁的阿武激动地拍了拍赤嵘的肩,说:“头儿,那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赤嵘瞪了阿武一眼,在他脑袋上扣了一记爆栗,骂道:“滚。” “别害羞嘛头儿,”阿武一边揉刚才被打疼的地方,接着作死地说,“就算他是玄音宗的人也没事儿,头儿你可以假装你不是煞龙教的人跟他玩玩儿啊。” -- 第163页 赤嵘继续用阴狠的目光盯着阿武,说:“你再啰嗦一句,小心你的舌头。” 阿武立刻闭嘴了。 玉笙寒走到那个弟子身旁,才发现饭菜根本没做好,指着那堆东西便问:“说好的开饭了呢?” 那个弟子嬉皮笑脸地同玉笙寒说:“这不没水呢嘛,想请师兄去取点儿水来。” “你小子又他妈拿你师兄当苦力。”玉笙寒也给了那个弟子一记爆栗。 “师兄您英明神武武艺高强,咱们几个法力低微,连哪儿有水都不知道,所以只能拜托你啦。”说着,就把锅递给了玉笙寒。 “油腔滑调的东西。”虽是这么说了,不过玉笙寒还是将锅接了过去。 眼看着玉笙寒要去找水了,阿武忍着即将被割掉舌头的风险,同赤嵘说:“快点快点,趁着他那些师弟不在的时候,去创造一场美好的邂逅。” 赤嵘冷冷地一撇嘴:“滚,这种事情,我才不会做。” 离开这片树林没多远就是一片清澈的湖,玉笙寒提着锅子来到湖边,嘴里念叨着那群小兔崽子就知道仗着自己年纪小把事情推给他做,嘴上虽然抱怨,不过还是替他们打了水。他接了满满一盆水,也不敢走快,小心地端着锅子站起来,转过身,便看到身后站了一个男人。 一个容貌俊俏,神情却十分冷酷的男人。 然而这位看上去冷酷无比的男人,一开口却是:“喂,那边那个,那个……长得姑且还算不错的人,要不要交个朋友?” 他这话一出口,玉笙寒愣住了,趴在树上看戏的阿武也愣住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头领的情商简直犹如盆地。 玉笙寒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他将那锅水放在一边,笑着问:“什么样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赤嵘这还是头一回出来搭讪,还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那种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什么的,嗯……好像也不对……” 阿武:“……”我真的是这种人的手下吗?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赤嵘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说白了,老子看你长得不错,想睡你。” 阿武:“……”头儿你太直白了…… 听见赤嵘的话,玉笙寒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赤嵘见他笑成这样,十分不快地说:“你笑什么,答不答应。” “好啊好啊,我答应。”玉笙寒也是头一回碰到敢这么直白地和他说话的人,好不容易止住笑,他狡黠地看向赤嵘,问,“那我问你,咱们俩谁在上头?” 赤嵘一愣:“什么谁在上头?” 阿武:“……”头儿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敢出来搭讪了吗?不对,你身为咱们无恶不作的煞龙教的左护法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睡我啊?看来你还嫩的很呢,回去多了解点儿东西再来找我吧。哦,不过即便是你什么都了解了,也不见得能‘睡’我哦。”玉笙寒笑着说。 见对方如此嘲笑自己,赤嵘十分不爽,他正欲找对方理论几句,却见对方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朝地上一砸。 那东西砸到地上的一瞬间,一阵烟雾腾地一下升起,赤嵘的视线完完全全被烟雾挡住了,什么也看不清。而伴随在这阵烟雾之后的,便是阿武的叫声,然后便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烟雾没一会儿便被风吹散了,然而面前的玉笙寒却不见了,只留下躺在他脚边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阿武。 “那家伙使诈,他早就知道我在树上待着了,还把树枝砍断了,”阿武说着,还掏出一截树枝,说,“头儿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赤嵘现在看到他就来气,他将阿武从地上拎了起来,狠狠地说:“我替你做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小子跟我说的叫我出来勾搭人家,结果呢?我看你是想找打!” 阿武看见赤嵘的表情,一边后退一边说:“头儿,息,息怒啊,生气对身体不好,会影响你俊美的外表,这样以后更加没有美男子愿意睡你……啊不是,跟你睡了。” “你还敢说,乖乖过来挨打!”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对应的时间线是前文中玉笙寒带着师弟下山的那一次。是在柳生绵在路上捡到了那个中毒的人以后,找到客栈以前,在中途的路上发生的事 完蛋了我忽然觉得前世有点香,我是说吊儿郎当正派攻和一本正经反派受这种组合 之前也忘了提,赤嵘是天然弯,只不过因为这个过于耿直的性格所以没有男人缘,傅离的原身其实不是同性恋,他会喜欢玉笙寒是因为赤嵘是弯的 ☆、小师弟与大魔王(上) 焰煊其实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 他出生在妓院内,母亲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见他于立冬时分出生,便为其起名立冬。立冬的母亲自小被卖入妓院起便没了自己的姓名,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于是母亲便只以名字唤他。 母亲唤他立冬,旁人却唤他灾星,起因是他一出生,当地便迎来了一场大旱灾,整整一年没有下过一滴雨,田地颗粒无收。妓院里的姑娘生了孩子,影响生意,老鸨本就想把立冬弄死了,这会儿便想借着‘灾星’的由头,将他活活烧死,立冬的母亲为了保他性命,奋力反抗,最后不惜自毁容貌,才得以留下他的性命。 -- 第164页 命虽然是保留了下来,但他的母亲因为毁了容貌,无法继续接客,只能做最低贱的粗活,两人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了也无处寻医,一直到他五岁那年,母亲终究是在一场大病中过世了。 母亲过世以后,立冬也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寄人篱下地在妓院中过日子。立冬在外貌上继承了他母亲的优势,生得比一般同龄男孩好看许多,老鸨看了他那张脸,便起了要将其培养成小倌的念头。立冬无意间听见了老鸨和其他□□的对话,不愿再走上母亲的老路,于是在某个夜晚,剪断了续了多年的长发,穿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将锅灰涂满了脸,逃了出去。 虽是逃了出去,但他身无分文,身上又没什么力气,根本做不成事,于是只能沿街乞讨。乞讨的过程虽然辛苦,但立冬也结识了不少同为乞丐的朋友。他从其中一个见多识广的乞丐那儿听说,而今天下有许多修真门派,他们会天下各处寻觅有天赋之人加入门派,共同修真,若修炼得当,有朝一日便可修炼成仙。 听了那些乞丐的话,十二岁的立冬第一次有了人生目标,他不愿一辈子做路边的乞丐,他想要加入那些传闻中才能听见的修真门派,成为他们的一员。那位乞丐听了他的话,虽然并不赞同,不过也给了他方向,要他去往南方的某处山上,在那座山上,坐落着一个名为玄音宗的门派。 立冬听了他的话,立刻动身前往,然而这些门派哪里是这么好找的。他不知在路上经历了多少磨难,过了多长时间,才走到那个地方。来之前他为了给那边儿门派的掌门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还刻意省下吃饭的钱去买了一件新衣服,然而经过一路的奔波,新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看上去便与之前的乞丐服毫无区别。 他背着包袱,满怀期待地走上山,期待着能走上全新的人生道路,结果还没进入玄音宗的大门,便被守山人拦了下来。 那守山人是个势利眼,见他一身破破烂烂与乞丐并无差异,便毫不客气地将他赶了出去。 立冬全然没想到自己会遭受这样的待遇,不过他还是不愿气馁,哀求那些守山人让自己上山,换来的却只是守山人无情的嘲讽。 这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一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少年上山来了,那守山人一见到那位老者,立刻改了先前飞扬跋扈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向老者问好:“弟子参见徽明长老。” 来者正是徽明,他注意到了守门人身旁那个脏污的孩子,捋了一把胡子,问:“这孩子是什么情况啊?” “报告长老,他是……” 未等守门人说完,立冬便扑通一声在徽明面前跪了下来,诚恳地望着他,说:“请求长老收我为徒!” 在徽明面前,守门人不敢放肆,于是只能退到一旁,等待徽明的回答。而徽明只看了立冬一眼,便蹙起了眉。 其实若是寻常的孩子来找他,将其收留在玄音宗,倒也无妨,即便不让他修仙,也可以叫他做点儿别的。可他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孩子似乎有些心术不正,将来必会走入歪门邪道。 于是,徽明便说:“你不是修仙的材料,还是回去吧。” 立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徽明。而徽明却已经不再看他,带着那个孩子便朝向山上走去了,而那个孩子则一直望着立冬,目光中满是同情与不解。 立冬不愿就这样放弃,他跪在地上给徽明一遍遍地磕头,恳求道“不,别走,请您留下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然而徽明却始终未曾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直至徽明走上了山,消失在视线中。 那些守山人见徽明走了,便对着立冬拳打脚踢,骂他不自量力。立冬抱着脑袋,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问:“为什么?为何那个孩子可以,可是我不行!”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人家可是天才,是徽明长老一眼就看中的入门弟子,你是什么?一个破乞丐,还想当徽明长老的弟子,白日做梦呢你?” 大师兄?就那个看上去比他年纪还要小的孩子吗? 立冬十分狼狈地被赶下了山,从此以后便打消了修道成仙的念头,留在一个药材铺子里帮人采药为生。那个药材铺子的老板凶狠无比,看着立冬无依无靠身材又瘦弱,便对他又打又骂,立冬便在这样的日子中,捱到了十六岁。 有一日,焰煊带着干粮与箩筐去山上采药,那是一种生长在悬崖边的药草,十分稀有,要将其采摘到手却也十分危险。立冬用绳子缠在腰上,又将绳子挂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小心翼翼地去够那棵草药。 然而老天却像是在作弄他似得,便在他快要采到那棵草药的时候,绳子被锐利的石头割断了,立冬脚下一滑,便摔下了悬崖。 他本以为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悬崖边的树枝救了他一命,他摔落到地上后只是受了些轻伤,昏了过去,待到醒来,他却见到了另一副光景。 这是一个犹如世外桃源的地方。 苍翠的树木与草地,娇艳欲滴的鲜花,以及清澈见底的湖水,立冬万万没想到,悬崖下面还有这样一方小小的天地。 在死之前能见到这样的风景,那我也死而无憾了。他想。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几声沉闷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立时将他从美好的风景中拉了出来,他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是位于湖泊旁的一个小小的山洞。 -- 第165页 在药材铺里混迹了四年的立冬听得出来,那听起来像是人类的咳嗽声声音,并且是受了重伤之人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进了那座山洞,山洞不深,走上十几步路便能看到底。而在山洞的地步,躺着一个老人。那位老人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却已经形同枯槁,他的发色已经变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用刀子刻出来的一般。他斜靠在一块巨石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立冬走到那老人身旁,问:“老爷爷,你……没事儿吧?” 那老人一睁开眼,立冬便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他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样可怕的眼神。出于自保的心理,他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要逃跑,却听见了那老人干涩的声音:“等一等……” 立冬很害怕,不过还是停下了,他回过身,立在原地不敢动弹,问:“怎,怎么了?” “我遭人暗算,坠落悬崖,摔断了腿,因此无法出去。这个山谷里面没有食物,这些日子,我只能靠着饮水度日,可现在,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老人向着立冬伸出了手,“小兄弟,你可有带什么食物,分我一些?” 食物他的确是带了一些,原本他将食物分给这位老人一些,倒也无妨,可在听过老人的话以后,他便迟疑了。 这个山谷里没有食物,想要活命,就只能离开这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攀爬到悬崖上方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尝试着能否从山谷里找到路出去。这位老人已经在这里待了数日了,都没找到出去的方法,要他寻找出去的方法,会花更多的时间。 他必须节省粮食,以保证自己能在逃出山谷之前活命。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食物。” 老人眼神一暗,问:“为何?” 尽管很害怕老人的眼神,但立冬还是装着胆子说:“我也想要活命,如果我把食物分给了你,我活下去的几率就变小了。” “那你就打算眼睁睁看着我饿死么?当真是够冷血的。”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原本我就没有义务要将食物分给你,又何来冷血一说?况且这个山谷如此偏僻,若我将食物分给了你,到时候没准儿我们两个人都找不到出去的路,都会饿死,相反,我活得久一些,没准儿便会找到出去的路。与其两个人死,不如一个人死。” 立冬说完这句话后,老人沉默了许久,久到立冬已经开始害怕,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怒了这位老人,他要拿出什么杀手锏来杀死自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老人居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着看向立冬,说:“不错,你这孩子有点儿我年轻时候的模样。” 立冬愣住了:“什,什么?” 老人止住笑,认真地问:“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立冬,姓……不知道。” “立冬……”老人听见这个名字,微微皱眉,“这个名字不好,听着就怯懦,我来给你改个名儿吧,你就叫焰煊如何?” 立冬听见他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你算什么人,凭什么替我改名?” “我算什么人?呵,你接下来便知道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便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朝着那位老者的方向牵引过去。来到老者面前时,他又被老者翻了个身,尔后,他便感觉到一双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后背,紧接着,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内正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力量。 传输力量的过程很长,也很痛苦,立冬从前从未修习过任何武功或是法术,突然之间被传输这么多力量,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要整个炸开似得。 传功好不容易结束,立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人拆得七零八落以后又拼起来似得,难受无比。但难受的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他转过身,看向那位老人,而此时的老人比起先前他所看到的,像是又老了十几似得,头发已经全白,原本有神的双眼,此刻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翳似得,他原本就干枯皲裂的手,此刻更是想一截枯树枝一般。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功力传给我?”立冬问道。 “过来……”此时的老人已经连说话都很吃力了,他颤抖着朝立冬勾了勾手,说,“在我的衣服里……有一块令牌,和一把剑,你去……把它拿出来。” 立冬闻言,立刻听话地找到了那块令牌和佩剑,放在老人手中。 “这把剑……名叫焰鳞剑,乃是煞龙教的圣物。” “煞龙教?您说,这就是煞龙教的圣物?”立冬在此之前也只听说过煞龙教,不过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日可以见到煞龙教的圣物。 “而这块令牌,是教主令牌。” “教主令牌?等等,教主令牌在你手上,莫非老爷爷你就是……” 老人笑了笑,将那块令牌放到焰煊手中,说:“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去煞龙教。从此以后,你就是……下一任教主了,若是有人不服从,直接杀了便是。” “教,教主……”这一切太突然了,他一点准备也没有,想想他几个时辰之前还只是个在药草铺子里打杂的,怎么忽然一下就变成教主了? “对……你要记得,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是……焰煊。” -- 第166页 老者留下那句话后,便离世了。 立冬,不对,是焰煊。他将老者埋葬以后,便踏着焰鳞剑冲出了山谷。 煞龙教的位置并不好找,不过好在以他现在的力量,要赶路比起之前来说简单许多。经过一番波折以后,他还是顺利地找到了煞龙教。 然而正如之前那位老者所说的一般,尽管他拥有了教主令牌以及煞龙教的圣物,教内还是有许多人不愿服从于他。一来是因为焰煊实在太过年轻,二来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证教主的死,因此他们并不相信是教主亲自传位于焰煊。 于是为了收服教众,让他们全部听命于自己,有一个人反对他,他便杀一个,有两个反对的,便杀两个,直到没有人敢对他有异议。而前任教主的右护法青云,则因非常聪明地早早向焰煊投诚,依旧可以稳坐他右护法的位置。 焰煊当上教主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杀了那些从前欺凌自己的人,妓院老鸨,从前对自己嘲讽谩骂的嫖客,以及以打骂自己为乐的药草铺子老板,他统统不放过。 杀光以后,焰煊尚不放心,他不单是不想让那些欺凌自己的人活下去,更不想让那些知道自己不堪过去的人活下去。于是某一日,他带着几个教众回到自己从前生活的小镇审查,路过某条街道的时候,他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看,那不是立冬那小子吗?” “还真是诶,他现在怎么变这么威风了?” “先前不是你怂恿他去玄音宗拜师的吗?没准儿人家拜师成功了呢,那玄音宗的待遇,可不比咱们几个好许多?” 这声音是…… 焰煊回过头,便看到自己刚才路过的巷子边,蹲着几个乞丐,正有说有笑地看着自己,那正是他流浪街头时认识的那些乞丐。 一位下属注意到了焰煊的视线,便问:“教主,您认识他们?” “不认识,”焰煊回过头,当做自己从未见过这些人,接着,对下属挥了挥手,说,“杀了吧。” 自当上教主以后,焰煊便过上了威风气派的日子。有了之前几位对焰煊不满的人被残杀的例子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对这个教主表现出不满,煞龙教的教众并未减少多少,反倒是有不少心术不正之徒,仰慕于焰煊那邪道的做派,而投身于煞龙教。 当然,焰煊也渐渐能感觉到,青云那种老狐狸似乎并不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于是在他二十岁出巡那年,他从路边救下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救活他以后便开始亲自传授他功法剑术,将其收为自己的亲信,并为其起名赤嵘。 然而教主的日子过得再怎么风光,焰煊也还是无法忘记当年在玄音宗的山脚下收到的屈辱,于是二十九岁那年,焰煊便决定攻打玄音宗。 这个消息他只告诉了赤嵘一人,却不曾想,自己与赤嵘密谋的事情被青云偷听到了。青云一边将消息传递给玄音宗,一边趁着焰煊独自外出之时,暗中下毒,希望能直接毒死焰煊。 然而,青云与焰煊都没想到的是,在焰煊中毒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几乎是改变了焰煊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示,焰煊是攻,柳生绵是受,这个番外主要是从焰煊的视角讲述他的过去以及他和柳生绵的故事,这一对的结局在大结局就已经写出来了,并且焰煊的过去是十分悲惨的,接受不了的慎点鸭qwq ☆、小师弟与大魔王(下) 青云下的并不是容易察觉的毒,直至中毒至深,焰煊才发觉自己中毒了。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更不用提回到煞龙教去找人解毒。 就在他躺在道路的中央,开始感叹自己难道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车马声。 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是什么样,焰煊心里还是有数的,况且还因为自己过于招摇,江湖上有不少人都认得自己这张脸。未免过来的人是仇家,焰煊用尽自己最后的法力,改变了容貌,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农夫。 没过多久,车马声便停下了,接着,焰煊听见了一个男人有些粗狂的声音:“前头有个人,似乎是受伤了。” “我下去看看。”这是一个很清澈的声音,光听声音,大抵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那少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焰煊此时虽使不上力气,却也随时保持着警惕之心,以免有人来偷袭。他感觉到,少年在自己身边停下,并且蹲下了身,那人的手碰到了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看见那个少年的时候,焰煊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他并非是没有见过美人,可是像这样的,他确实从未见过。 少年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脸庞,冰冰凉凉的,很光滑。少年为焰煊检查了一番身体,接着,转头对后方的马车说:“此人中毒极深,我得将他带走,亲自替他解毒,否则他一定活不过三天。” “那就把他带上来吧。”马车内的另一个人说。 接着,少年便打算将焰煊背起来,然而少年的身材实在过于纤瘦,而焰煊又是个人高马大的,因此少年怎么都背不动焰煊。最后,还是靠着马车内的另一个人将焰煊背上了车。 不过在看到那个人的脸庞的时候,焰煊深深地皱起了眉。 尽管过去了十几年,焰煊还是能认出,这个人,就是自己去玄音宗拜师时,那个所谓的徽明长老牵着的那个小孩。 -- 第167页 而且看看这些人的衣服……他们是玄音宗的人?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玄音宗的人救了,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焰煊被人放上了马车,靠在正中央的位置,先前那个下车为他查看病情的少年,取出一枚药丸,放在焰煊嘴边。 而焰煊却看着那少年的面庞,愣住了。 “怎么了,吃啊,这是抑制毒素的。”少年疑惑地望着他。 “阿绵,你瞧瞧,就连农夫都会被你的美貌惊呆呢。”身旁的男人调笑道。 “你闭嘴!”少年瞪了那个男人一眼,接着打开焰煊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说,“咽下去,才能好起来。” 焰煊费力地将那枚药丸咽了下去,接下来,他的视线便从未离开过少年。 阿绵,他叫阿绵…… 那之后,他便跟随着这群玄音宗的弟子来到了附近的客栈,因为队内会疗伤的唯有少年一人,少年便将焰煊搬到了自己房内,让焰煊谁床上,自己打地铺。 焰煊看着少年,像是在问他,为什么让自己睡床上,奈何他现在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少年看到他的眼神,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便说:“你现在是病人,自然需要好生调养。” “对了,我叫柳生绵,你呢?” 柳生绵看着焰煊,眨了眨眼,很快想起他现在不能说话,微笑着说:“罢了,待到你恢复元气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那笑容真好看,多年后的焰煊回想起柳生绵的笑容,依然无比怀恋,因为只有在自己假装成别人的那段时间内,柳生绵才会对他露出笑容。 …… 自焰煊的魂魄离开柳生绵的身体以后,柳生绵就变得十分虚弱。那一夜柳生绵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拔出焰鳞剑准备刺杀焰煊,只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下手。 焰煊煊能够明白柳生绵为何会变得如此虚弱,任谁被别人操控了身体三年,都会如此。于是焰煊便去找了一些补药,亲自煎药之后端到柳生绵床边,想给他喂药。 然而柳生绵一看到他便没什么好脸色,嫌弃地撇过了脸。焰煊见状,并不生气,他在床边坐下,好声好气地同柳生绵说:“听话,不喝药怎么能好起来。” “我不喝你的药,”柳生绵冷冷地说,“你的东西,我恶心。” 这些天也不知道被柳生绵骂过多少次了,焰煊早已习惯了,便说:“阿绵,不要闹脾气。” “不要叫我阿绵,我们两个没亲密到那份上。” “好,那你把这碗药喝了,好不好?这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你不用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谁知道你这碗里到底是什么药。” 焰煊听见这句话,微微皱起眉,他扳过柳生绵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接着,焰煊端起那碗药,抿了一小口,并咽了下去。 柳生绵愣住了,他没想到焰煊会为自己试药。而接下来,焰煊又喝下了一口药,不过这次没有咽下去,他慢慢地倾身俯向柳生绵,捏住柳生绵的脸,吻上他的嘴唇,嘴对嘴地将那口药喂了进去。 这是柳生绵从未想过的事情,仿佛有什么东西轰地一下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了,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咽下了那口药。 正当焰煊打算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柳生绵反应过来了,他在焰煊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咬得口腔中尝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焰煊才松口。 焰煊刚一松口,便挨了柳生绵一记耳光,因为刚才那个吻,柳生绵的脸颊变得通红,他怒视着焰煊,说:“你这个变态,你若看我不爽,杀了我便是,何必用这种方法羞辱我。” 焰煊捂着刚才被柳生绵打过的地方,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然而他却并不气愤,相反,看到柳生绵被自己弄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焰煊反而觉得很有趣。 这是柳生绵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害羞的神情,尽管在害羞中还多了愤怒。 我的阿绵害羞起来依然那么好看。 焰煊舔了一下嘴唇,那里有刚刚被柳生绵咬破嘴唇时留下的血液,他笑着看向柳生绵,说:“我从未想过羞辱你,阿绵,我喜欢你。” 柳生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爱你,阿绵。” 初听到时虽然震惊,不过柳生绵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从前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因为出色的样貌,他也遇到过好几个师兄对他表白,但他从来没有当回事儿过。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他面对的是焰煊,那个屠杀了玄音宗满门的人。 那个杀了他最敬爱的师尊,以及陪伴他长大的师兄的人,现在居然说爱他,这太可笑了。 柳生绵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冷淡的模样,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恨透了你,甚至想杀你吗?” 饶是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再度听到时,焰煊还是不免心痛。他端起放在床头柜的那碗药,说:“我知道,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我要你健康地活下去,这样才能亲手杀了我。” 柳生绵沉默了,他不明白,焰煊为何说这番话,他没有爱过任何人,所以不懂焰煊的感受。只是在看到那碗药的时候,柳生绵还是拒绝了:“不用,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 第168页 “你若不喝,我就会再用刚才的方法喂一次。”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柳生绵的脸由不由自主地烧起来,他瞪了焰煊一眼,接过那碗药一口气喝光了。接着将空碗摔在一旁,转过身去不看焰煊,说:“喝完了,你滚吧。” 焰煊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苦笑了一下,接着将空碗带上,离开了柳生绵的房间。 柳生绵对自己的态度从来没好过,焰煊也习惯了,况且他就是喜欢柳生绵那冷冰冰的模样,若是柳生绵对他热情了,那便不是他喜欢的阿绵了。在那段时间,他虽然想过要不要霸王硬上弓,可是看见柳生绵那虚弱的身体,这个念头便压了下来。 他也不想柳生绵更恨自己。 而在那之后,他们居住的地方便发生了火灾,焰煊拼死将柳生绵救了下来,最后却被抛弃在火场的时候,他心里感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悲伤。 无止境的悲伤。 他感受到柳生绵有多想逃离自己身边了,于是哪怕焰煊早就知道柳生绵住在哪家医院了,他也没有立即去将柳生绵带回来。而是每日每日来到医院附近,假装成医院中普通的一员,透过窗户看望柳生绵。 那时候焰煊想的是,只要柳生绵过得平安就好了,他没有自己貌似会更开心一点。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柳生绵与一个猫妖在聊天,他们看上去很开心,柳生绵和那个猫妖在一起时露出的表情,是自己从来不曾欣赏过的。 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于是在某个夜晚,他杀死了那只猫妖,将柳生绵带了回去,并且把猫妖的尸体装在盒子里,送给了柳生绵。 在看到黑猫尸体的那一刻,柳生绵几乎崩溃,他将焰鳞剑拔了出来,再一次想要杀死焰煊。奈何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过大,他根本不是焰煊的对手。 手中的剑被焰煊击落了,没有法力的柳生绵根本不能将焰煊怎么样。即便他拼死反抗,还是被焰煊抱起,扔到床上,焰煊用绳子绑住了他的双手,接着,强行占有了他。 疼痛与羞辱一下子席卷了柳生绵的内心,他看向焰煊的眼神里带着深沉的恨意,比之从前更甚。 终于占有了自己爱的人,可焰煊却一点也不畅快。 他的阿绵在他的身下哭,他的阿绵看向他的眼中只有恨,没有爱。看到柳生绵的眼泪,焰煊心里疼得跟针扎似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轻松占有一个人的身体,却摸不到那个人的心。 事毕,他躺在柳生绵的身上,着迷地亲吻他的头发。柳生绵的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嘴里喃喃念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焰煊微笑着在柳生绵的脸颊边落下一个吻,说:“杀了我吧,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才能杀了我。” “这世上唯一能杀了我的武器,唯有焰鳞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我要和你打一个赌,看看等到你的好师兄找到他的肉身以后,你还舍不舍得杀我。” 柳生绵微微蹙眉,看向焰煊:“你当真这么自信,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我没有这个自信,只不过……当初我的命,是你救下的,从那时起,我便欠了你一条命。现在,我把我的生死权交还给你,看你作何选择。” “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你的。” “因为我爱你,阿绵……”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可能没什么人看到这里,不过我还是想说一下:我没有要洗白焰煊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而已。因为他的惨是真的,他的坏也是真的,他是一个有着悲惨童年的坏人,但是他的悲惨不能改变他的坏 当然,因为这整个番外都是从焰煊的视角描述的,所以代入的自然也是焰煊的想法与观念啦。从焰煊的视角来说,就是:我爱阿绵,尽管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他恨透了我,但我还是爱他。但如果换成从柳生绵的角度来描写这这一件事,那他对焰煊的看法就只有两个字:变/态。 番外写完啦,以后如果有时间可能还会更新别的番外,没有时间就不更了。拜拜啦宝贝们,咱们下篇文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