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老板》 分卷阅读1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 《两只老板》醒初 大学里有个家属区,家属区里有个仓买,仓买里有两只老板。 普通人的琐碎生活。 第1章 第 1 章 下午五点,最后一节课下课了,成群成群的学生跟投胎似的一窝蜂从教室里涌出来,在并不宽阔的路上蛇行疾驰,然后分流成一小股一小股,一头扎进食堂小超市之类的地方。 二十来岁的年纪,真就是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就饿。上一下午的课,肚子里早就搭台唱戏了。 以前这学校有个侧门,走出去就是一溜儿小店,包子河粉盖浇饭,炒面蛋堡肉夹馍,大学生日常吃食都能找到。可恨甲流那会儿学校把侧门锁了,明着是减少学生外出进食量以减少被传染的可能,可是学生们自己回过味来,嘿,不就是不让学生出去吃,提高学校食堂效益么?侧门是铁栏杆那种,好爬,于是一到中午就能看到一大奇观,半个学校的学生都叠起罗汉往外爬。学校急了,干脆用砖头把侧门堵上,没几天,被人扒了,也不知是学生还是门外小贩干的。再后来,不仅上砖,又敷水泥又插碎玻璃,学生终于没法子了,只好乖乖吃食堂去。 别的路不是没有,可是得绕学校大半圈儿,午休就这么点时间,谁耗得起。 所以当第一间食杂店出现在家属区的时候,不知多少学生感恩戴德无以名状。 哈市这个地方很有意思,食杂店不叫食杂店,叫仓买。这种店一般不拘形式,只要是临街的屋子都行,有在一楼的,有在一楼半的,有在地下的。但是也有共同特点,那就是昏暗,狭窄,拥挤,就算不乱也有几分杂。仓买行驶的功能大概跟别处的24小时连锁便利店差不多,只不过并不二十四小时营业,也不是连锁的。便利店敞亮干净,有装在玻璃瓶里的鸡蛋布丁和里面塞了酸梅的日式饭团可供少男少女们买去在侪辈面前做姿态,仓买没有,他卖的是下酒的花生米和填肚子的面包牛奶——仓买是过日子的地方。 这家仓买有名字,但是没谁会去记,说起来的时候都这么叫“仓买——诶,对,就是麻辣烫对面那家”。够了,只此一家。老板是两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因为北地风霜大,人尤其容易显老,可能也就是三十上下,可是看着有将近四十。 老板虽然有两个,其实正经看店的只有一个,个子略矮些的那个,理个干干净净的小平头,脸有点黑,但仔细看长得不赖,属于一眼看不到,两眼略过去,三眼找回来的那种,特耐看。平日里看店上货都是他,十几二十斤的饮料箱扛上就走,夏天天热时撩起衣摆擦汗,六块腹肌清清楚楚。 另一个老板是有其他工作的,平时在个小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就来店里帮忙,顺便吃个饭……其实是来店里吃饭,顺便帮个忙。 “大健!我叫你择的芹菜你择了没有?”正经老板从里间探出半颗脑袋叫,“我等着下锅呢。” 兼职老板,就是他口里的大健,学名朱子健。北方男人崇尚高大威武,所以小名都是大x大x,与南方男人小x小x的不同。可是这位正经老板却叫小晨,小时候还住在大院那会儿就显得格外突出——大概因为他妈是南方人的缘故。 “就来——急什么,不就是两把芹菜么,马上就择——等我给这个小姑娘煮完面的。”朱子健一边拆开方便面包装一边回应。 徐靖晨瞪他一眼,转过身回到厨房。 他家这间仓买是公寓房改建的,原本是两室一厅的房子,留了一个房间住人,其他地方都改成了店铺,卖的不外乎是零食文具日用小商品之类。因为就在大学图书馆旁边,周围又都是家属区,所以销路都还行。 原本也开过理发店,开过复印社,可是学校周围这种店最多,竞争太过激烈,没几个月就黄了,家伙事儿都卖了,只剩下两把电吹风和几盒子复印纸。后来电吹风留着自己用,复印纸就一毛钱一张卖给学生做练习纸。到底还是开了仓买,原以为这种小卖店学生应该是看不上的,谁知托了学校封门的福,居然开下来了。 一次有个来买夜宵的学生抱怨说,学校太不人性化了,就只有两个食堂有饭吃——连煮个泡面都没地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靖晨就动了念头,买了两个电磁炉,配了三个锅子,再准备些热水瓶什么的,开张煮泡面。 后来发现很多学生喜欢从图书馆晚自修之后,在回寝室的路上带点夜宵回去,天凉的时候爱吃饺子关东煮,天热了又爱吃凉皮拌面,都是容易做的东西,添一个炉子的事。后来又把自己用的微波炉搬来,每天进些冷藏便当,终于完满。 学生吃饭有了新去处,高兴;他俩收入有了新门路,也高兴。 大学生吃饭时间不定,从早上六点到夜里十来点都有,不过还是正经吃饭点人最多,三个锅子一个不空,忙得团团转,于是自己吃饭是顾不上了。只有晚上朱子健回来了,才能空一个人出来做饭吃。 指望朱子健是不行的。当年他在他妈生日那天亲自下厨要给他妈一个惊喜,结果险些把公用的厨房给烧没了。这件事在徐靖晨心里留下了阴影,以后但凡看见朱子健跟煤气灶同时出现就寒毛倒竖腿脚发软,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厨房一步。 当年朱子健下厨,是徐靖晨打的下手。锅子忽然起火的时候他犯了傻,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就往上浇,结果原本火势只是在锅子里的,一下子蔓延到了地板上。 那种煤气灶、煤球炉共存的大厨房,地上可都是煤球木柴啊。 还是朱子健把他从火场里拖出来的,俩孩子从厨房里爬出来的时候都成了小黑人。徐靖晨只是被擦破了点皮,朱子健可好,左边肩膀被火舌燎伤一片,自己还不觉得疼,用手一抹退下一大片皮。 烧伤最惨,还好他烧伤面积不大,也不深,后来也好了。只是留下一片疤,估计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好在朱子健皮肤白,那片浅色伤疤也不算太醒目。 说到朱子健那一身白皮,也是他心中的隐痛。他皮肤特别白,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中也少有的那种,小的时候就被人笑话长得像丫头。不过略大一点张开了就没人说了,因为这厮长得实在不像话,根本就是漂白了的赤木刚宪,和徐靖晨站在一起,好么,一个白猩猩,一个黑狐狸。 徐靖晨上高中那会儿特别招女生喜欢,说他长得像流川枫,就是太黑。 每次俩人一起去游泳,朱子健身边半径三米的圈子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他那一身白皮仿佛反光板一般,谁跟他一块儿都跟黑炭似的;徐靖晨身边挤挤撞撞都是女人——小伙儿体格好,长得俊,尤其是皮肤黑,跟他一比对谁都白嫩嫩水当当。 从这场火灾之后,尤其是朱子健站出来说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2 全是他一个人惹的祸之后,徐靖晨看着他就跟看着海格力斯似的,闪亮亮的星星四处跳。 这种崇拜加感激加愧疚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忽悠忽悠的就变了质。 第2章 第 2 章 结果到底,还是徐靖晨自己择的菜。芹菜叶子按说是不吃的,但是徐靖晨听说这东西有助于防治高血压,想到朱子健一家包括刚过四十的姐姐都是高血压,就都留下来,拌成包子馅儿吃。这法子还是从学校食堂学来的,还是那个女学生说的,学校食堂真缺德,芹菜猪肉馅儿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没见着馅儿,第二口咬下去——馅儿又过了。仔细点儿吃,馅儿其实还是有的,不过绿汪汪的一片,都是芹菜叶子, 徐靖晨特地去食堂买了俩芹菜馅儿包子来尝尝,觉得除了老点儿苦点儿塞牙了点儿之外其实味道还行,从此这种馅儿就成了他家常吃的品种。 这天是星期五,不少学生都绕校半周跑打牙祭去了,来煮面煮饺子的不多,那个女生走后就闲了下来。难得能正点吃饭,朱子健尤其兴奋,抱着自己专用的大饭缸跑去厨房看徐靖晨做什么好吃的。 徐靖晨一看见他的大脑门贴着房门顶儿冒出来,立马举起炒勺大喊一声停,怒道:“你进来干啥,出去出去,碍手碍脚的。” 厨房里一向是徐靖晨独大一方,朱子健也不敢进一步,只把脑袋挂在门框上挤眉弄眼可怜兮兮:“吃啥呀?我快饿死了。你不知道啊,今儿严部长可变态了,我中午饭就吃了两口就被拖去做报表了……” 徐靖晨看见他那可怜劲儿就想笑:“快做完了,果仁芹菜,松花豆腐,蒜薹炒肉。你等着端菜就行。” 朱子健苦着脸哀嚎:“我要吃卤猪脚卤猪脚!我又不是兔子吃那么多青菜干嘛!” 徐靖晨从旁边碗橱里掰下一个香蕉塞给他,赶小鸡儿似的把他撵了出去:“是是,你大爷不是兔子,有你这么磕碜的兔子么?你就是个大猩猩,一边儿吃香蕉去,啊,乖。” 朱子健接过香蕉,咬牙切齿的出去了。 他一直怀疑,徐靖晨常买香蕉,就是为了埋汰他。 徐靖晨炒完了菜端出来放在玻璃货柜上,回头看见朱子健还在跟那个香蕉较劲,俩眼睛瞪得都快成斗鸡,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一巴掌把那厮拍醒,笑骂道:“过来吃饭吧,就算真是猩猩光看根香蕉也不能饱啊。” 朱子健还委屈着呢:“我要吃卤猪脚,都说多少回了,贵是贵点儿,咱少买点儿解解馋呗,你不也愿意吃?” 徐靖晨把那盘子青生生的果仁芹菜拍在他面前,恨铁不成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猪蹄胆固醇高,你一礼拜光应酬就要喝三四顿大酒,还要不要肝了?吃芹菜,这个好,花生留着别动,我吃。” “凭什么啊……我又不是天天吃,一次两次的死不了人……”朱子健嘟嘟囔囔的夹芹菜吃,“花生都不让我动了。” “花生油大。你忘了你们经理那事了?要想跟他那样,也行,就是今后住院要死要活的别指望我伺候你。” 朱子健撇撇嘴,不说话了。 大半年前他们单位组织体检,他那部门的经理做腹部彩超的时候,医生拿探头在他肚子上划拉半天,一脸不解的问他:“你肝在哪块儿呢?”敢情这位老兄脂肪肝太严重,肝埋在脂肪里都探不出来了。 从此他们经理舍了刚买的大奔天天走着上班,人要问起,就仨字儿:“我找肝!” 朱子健原本是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徐靖晨听的,不想这小子上心了,天天逼着他吃素做运动,他一个夏天体重从一百九直降到一百六十多,裤子都松了。来买夜宵的小女生们羡慕不已,不停问他减肥有何妙招。 朱子健无语凝噎,有何妙招?每天六点起床搬货,早饭就一碗粥一个蛋,还是没蛋黄的;中午徐靖晨管不着,总算能吃点儿荤腥,可是公司楼下那盒饭店八百年就那俩破菜;晚饭又是芹菜茄子,还有那杀千刀的苦瓜!那是人吃的吗!猪都不碰! “所以猪到最后都长肥了给人吃。”徐靖晨凉凉的说。朱子健气瘪下去了,乖乖抱着一缸子绿肥红瘦和泪往下咽。 朱子健一边往嘴里塞豆腐一边嘟囔:“我又没多胖,为啥要减肥……这不是小姑娘才做的事么……” 徐靖晨横眉竖目一拍饭碗:“还不胖!一百九!压死我了!” 话刚说完,自己就觉得不对,耳根微微泛红,连连咳嗽着还赶着往嘴里扒饭。 朱子健笑得咸湿:“原来是这样?你早说,我能不减么?要是真压死你要到哪里找你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 砰—— “吃你的吧!” “……你又摔碗……这个月破了三个了……” 朱子健识相了一会儿,忽然又跟想到什么好事似的,笑眯眯的凑过去:“喂,小晨,跟你说个好康的。” 徐靖晨凤目一瞪:“好康什么好康?跟台湾老板老板混几年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别跟我不男不女港台口音,舌头捋直了说话!” 朱子健摸摸鼻子,越挫越勇:“俺就跟你学(说)个好事儿。” “准了。” “准了……你当你是皇上呢……啊,不,陛下,奴才这就说,奴才最近升官儿了,工资涨了点儿,明儿休息,一起吃点儿好的去呗?” 徐靖晨一听他工资涨了,心里也高兴,脸上神色立马柔和了不少,还给他夹了筷子蒜薹:“什么职位了?工资涨了多少?” 朱子健摇头晃脑直得瑟:“多乎哉,不多也~唉又打我?小的说,小的说,也就是三四百块钱儿……嘿嘿,明儿吃什么去?我想吃麻辣香锅好久了……” 徐靖晨心里一算,一个月三四百,一年也不过四千来块钱,不多。不过聊胜于无,那台湾老板据说死抠死抠的,加班加到死也拿不到几个钱,这算是有大进步了。徐靖晨点点头:“那就吃麻辣香锅。不过不准吃太多,对胃不好。” 朱子健耳朵选择性失聪只听见前半句,高高兴兴的唉一声,嘴里的芹菜杆子也仿佛有滋有味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可是第二天,麻辣香锅终究是没吃成。朱子健把时间算错了,下个礼拜一是五一,礼拜六是二十九号,正常上班。台资企业没那么多假可放,国际劳动节就放正日子那一天。朱子健一边骂公司抠门,一边往公交车站跑去,回头跟徐靖晨大喊:老李子打电话来了——晚上加班不回家! 徐靖晨却反而松了口气,学校这边放一号到三号,二十九、三十两天不放假,开运动会。 这可是搂钱的大好时机! 运动会的时候学生吃饭时间更混乱,食堂却还是按着老时间出餐,其他时间学生不就得往仓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3 买寻吃食了么。何况看比赛怎么能少了零食?每个班也要为班上的运动员准备运动饮料和巧克力之类的啊。 徐靖晨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好,货还没上! 忙了一早上,总算是把用得上的都搬上了货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电话就响起来了。徐靖晨一身大汗,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臭猩猩”仨字儿,接起来口气极其不好的哼一声就算是打招呼。 那边朱子健笑呵呵的问道:“早上挺忙?不会又没吃早饭吧?” 徐靖晨还真忘了。他忙起来跟朱子健一个样,命都不要的那种,拉下顿把饭算什么。可是嘴上不能这么说,不耐烦的说:“吃了吃了,你不才走么,打什么电话,电话费嫌多你给我,我能多买两卷儿手纸。” 朱子健闷声笑道:“吃了就好。我这不是想你了么。” 徐靖晨脸大红,所幸原本就黑,看着就跟高原红似的黑红黑红的,嘴一撇骂道:“贫什么嘴?好好干活,被老板抓到了那三四百工资又给你扣回去!”歇了口气,缓了缓,问道:“你呢,吃了没有?” 那头朱子健的声音简直要滴出水来:“嗯。吃了。” 徐靖晨不自在的缩缩肩膀,咕哝一句。朱子健没听清,问他说什么,徐靖晨没回答直接挂了机。 徐靖晨咕哝的是,我也是。 这话原本是应该接在朱子健那句“我想你了”后面,可他面皮薄,磨蹭半天才安在了这里。 就算明知那笨蛋没听清,徐靖晨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跟朱子健这样那样……已经好几年了,吵过嘴翻过脸,也曾在一个屋檐下住半个月不说一句话;黏糊起来的时候一个周末就别想从床上下来,要不就学年轻人点跟防停电的破蜡烛吃烛光晚餐。虽然到后来总是以他把朱子健从床上踹下去,或是黑灯瞎火吃饭不香而不得不开灯作结,但是好歹也是浪漫过的。 可是要说想你爱你之类,真不是徐靖晨能说得出口的。 “老板?”门口忽然传来叫声。 徐靖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女孩子,于是起身迎上去,问道:“哟,要点啥?” 这个女孩子他是认识的,当然不是说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解她多少事什么的,就是知道这姑娘在这学校念书,知道她常常来买夜宵,雷打不动就是泡面,不吃辣,喜欢加一个蛋和两毛钱菜。就是一个仓买老板对一个常客能知道的那么多。 这姑娘是南方人,瘦瘦小小的个头,头发很黑很厚,半长不短的挂在脖子根。长得不算多好看,但是挺清秀,徐靖晨曾想过,如果有一天非得找个女人结婚,他就找个这样的。 姑娘走进来,擦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用带着方音的普通话道:“老板,给我来系(四)提矿潜(泉)水,两盒德芙巧克力,恶习(二十)个肉松面包,再来一先(箱)脉动。” 徐靖晨一听,果然是大件,就自己出来从仓库搬东西出来放到姑娘面前。那姑娘没想到他不高不壮的小身板居然有这等力气,眼睛瞪得滚圆,一言不发就竖起个大拇指。 徐靖晨谦虚一笑,连连摆手。忽然想起来这姑娘又不是他,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得回去,难得好心一回,问道:“你拿得回去么,我给你送,用不用?” 小姑娘连连摆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用不用,我蓝(男)朋友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旯(拿)就是了。” 徐靖晨点点头。 小姑娘的男朋友也是大学生,学医的,学校离这里不远,每天都要到女朋友的学校来上晚自习,九点半图书馆闭馆后再自己回自己学校住,风雨无阻。当然这些信息都是那姑娘等着煮泡面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徐靖晨从来也没见过这位的庐山真面目,今儿有幸得见一面,立刻大失所望。 那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人,很南很南贴着南海边儿那种,就差一头栽进太平洋落户菲律宾了。矮小精瘦,黑皮肤,大眼睛肿眼皮,扁鼻子厚嘴唇,脸蛋那造型啊,扁得简直只有汤婆子能跟其一较长短。 徐靖晨心里摇头,真是白瞎了人家一水灵灵的小姑娘。 可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 看着人家小伙子小姑娘大大方方的牵着手甩啊甩,渐渐远去的背影简直自带着一个粉红色的超大鸡心光环,都快晃瞎了徐靖晨的眼。 徐靖晨目送小情侣甜甜蜜蜜的离开,叹口气缩回店里,自己对自己说,羡慕个毛,人家有男朋友怎么了,我也有! 不知是真有心灵感应还是老天忽然不装聋作哑了,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徐靖晨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十个字,一天仨电话一个不许少。 早上接完电话刚改的。 徐靖晨忽然心底就暖了,接起来:“喂?大健?” 朱子健多少时间没听过他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了,当下受宠若惊:“唉,唉,是我是我。” 徐靖晨一听他那傻声傻气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偏偏还想笑,只好咳嗽两声故作严厉,问他打电话来干啥。 “我又想你了……啊,你可别挂电话,我有正经事儿,那个,我大姐过会儿可能要来店里坐坐,我可能回不去,你先替我招呼着。” 徐靖晨的脸马上就阴下去了。 “我问她有什么事了,她非说见面再说,我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要紧事,没事儿,她要是再闹你就赶她出去;她是个女的不好意思赶,那自己先去学校转两圈,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没事儿。喂,喂,听见不?” 徐靖晨沉默了半天,才啊了一声。 “唉,她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有口无心,这几年你也看到了,就她还把我当个人看……诶,你要是不愿意,不见也行,我跟她说别来。” 徐靖晨心底叹了口气:“没事儿,来吧,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还怕她怎么的。” 朱子健这才松了口气,笑了:“那好。我头头催着干活了,我回去了。晚上回去我想吃溜肉段跟红烧鲤鱼。亲个。” 徐靖晨笑骂:“行,给你做鲤鱼,不过肉没有。亲就算了,我嫌弃你口水。” 那头乐呵呵的挂了电话,徐靖晨放下手机,嘴角渐渐拉平成一条直线。 徐靖晨知道朱子健那家伙虽然一向嘴贫,但是一旦啰里啰嗦贫出了边儿就说明,有事儿要发生了。一般都还不是好事儿。 第4章 第 4 章 朱子健跟徐靖晨出生那会儿,计划生育政策正搞得如火如荼——那时候人单纯,什么事都能如火如荼烧成一片。本来朱子健的父母已经有个女儿了,叫朱子娟,也是挺乖巧的一丫头。可是两口子都是老脑筋,总觉得没儿子就跟没孩子一个样,可又不敢挑战国家法规。好在没过两年有了新政策,符合一定条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4 件,跟第一个孩子隔七年可以生二胎。夫妻俩想破了脑袋,终于把那“一定条件”给整符合了,这才有了朱子健。 朱子健父母都是在矿上干活的,娘的奶水都没吃上几口,从小是这个姐姐带大的,感情最深。可是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当初东窗事发,闹得最厉害的也是她。 那时候朱子娟还没结婚,三十出头的老姑娘事儿最多,闹得徐靖晨丢了饭碗,闹得朱子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老娘表态,这事儿她不管了,也管不了,但是朱子健再不许进朱家大门,就当二十多年没养儿子,养了条白眼狼。 朱子健也难过,但是二十小几的男人火气旺啊,说不进大门那就真不进,存折都没拿拉着徐靖晨就出来租房子住,一起挤人才市场,一起吃大白馒头就咸菜,一起蹲在街心公园抱头抽烟。好在朱子健文凭好看,不久就被一间台资公司录用了,总算不用一分钱掰两半花。徐靖晨只有个中专文凭,找不到像样的活干,发过传单端过盘子,什么能挣钱他就干什么。 还是朱子健姐姐可怜这俩孩子,从朱子健他妈手里把他的存折偷出来给他。朱子健拼着一股子硬气没要,他姐姐看看弟弟住的狗窝叹了口气,给他介绍了个朋友,在大学家属区租了个房子。 几年后,朱子健跟徐靖晨把这房子买了下来,就是现在这间仓买,那时还是向他姐姐借了十几万块钱。 平心而论朱子娟也算不错了,但是当初她把徐靖晨的工作搅黄了,又闹得他家父母那边亲朋好友人尽皆知,也都是事实。徐靖晨见着她总觉得不得劲儿,不是恨,也不是讨厌,而是想恨想讨厌又提不起劲的感觉。 几年不见,忽然又要跟这位姐姐面对面,而且还是单独的,徐靖晨心里很不舒服。 下午四点多,朱子娟到了。 说四十来岁的女人最有风韵,徐靖晨觉得纯属扯淡。这个年纪的女人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要还有个丈夫不体贴那也够喝一壶的了,除了万事不操心的官家太太,谁不是操劳得满面风霜。 就是官家太太,也有其他要操心的不是。 反正不管别人如何,这朱子娟四十的年纪却有五十的面孔,一头枯发不知多久没好好打理了,七上八下的乱翘。朱子娟根本就不正眼看他,只从他肩上往店里看,劈头就问:“大健呢?” 徐靖晨咽口唾沫,小声道:“他还在上班,一会儿就回来。” 朱子娟看他一眼,径直进了店子,四周环顾一圈,仿佛有些感慨似的:“你开了个仓买?弄得倒也还行。” 徐靖晨听她语气还好,连忙笑道:“学校旁边,生意就比较稳定,是还行。大姐你坐。” 朱子娟疲惫的坐下来,仰起脸望向忙着给她倒茶的徐靖晨:“你别忙,我不喝。我来就是捎句话,说完就走。家里走不开,电话里又说不清楚。” 徐靖晨把茶端来,问道:“有什么你就直说。” 朱子娟看着他的眼睛,说:“大健他妈,不太好。” 徐靖晨心里咯噔一声,眼睛慢慢的左右看一看,才问道:“萍姨……她怎么不好了?” “她被查出有病了,黑色素瘤。” 徐靖晨脑子里哄一声。 黑色素瘤发病率很低,放以前都不会有几个人知道有这么个病,但是前两年一部电影让它被很多人所知。徐靖晨没想到他身边的人居然会得这个病。 朱子娟不等他说话,直接接下去说:“叫大健回去看看吧。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有些事不方便,再说,总不能老人都这样了,儿子还在外面野着。” 徐靖晨说不出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朱子娟像是有急事,话说完就走了,留下徐靖晨一个人坐在杂乱却又空荡的店里。 朱子健回来的时候,徐靖晨还那么坐着。朱子健叫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欲言又止。 朱子健一边脱了西装外套,一边问:“我姐呢?” 徐靖晨答道:“她四点多那会儿来过,现在回去了。” 朱子健看了看表,皱了皱眉:“这也才五点一刻,这么就回去了?我还买了几个熟菜,打算一起吃个晚饭的。她说什么了?” 徐靖晨不知该用什么语气说,只好假借收拾熟菜背过身去:“萍姨病了。” 朱子健愣了:“啊?什么病?” “黑色素瘤。” 徐靖晨等了半天,也不见朱子健有反应,只当他吓坏了,一回头却看见他皱着眉头,问徐靖晨:“那是什么病?严重不?” 徐靖晨说不出口,只能说不太好。朱子健心里也虚了,明白了几分,衣服往椅背上一甩就跑进屋里去弄电脑。 徐靖晨听着里面咔嗒咔嗒的敲键盘声,愣是没敢跟进去,手里把那几袋子熟食打开又系上,系上又打开。等到朱子健从里屋走出来,他还是那个姿势站在玻璃货柜后面,低头看着那几样菜,没敢抬头看他。 朱子健惨白着脸,原本就白,现在干脆是一点颜色都没有了。走到屋门口被不到一公分的门槛绊了一下,踉跄一下站住了,却自己慢慢蹲下去,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徐靖晨用力的想把腿挪一挪,半天也没成,好容易挪成了,竟然腿一软直接摔到了地上。他也没费那个劲站起来,干脆在地上挪两步,跟朱子健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抱在了一起。 第5章 第 5 章 朱子健十七岁上没了爹,徐靖晨十七岁上没了娘,丧亲之痛,比谁都了解。 朱子健把徐靖晨的爹当爹,徐靖晨把朱子健的娘当娘,两家要不是这俩小子凑成了一对,这会儿还跟一家人那么好。当年那一场好闹,两家人反目成仇,明明在一个大院住着也彼此视而不见。要不是经济不允许,早就各自搬得远远的了。 可即使是这样,徐靖晨还是偷偷的把朱子健的娘当自己的亲娘,所以朱子健偷偷把薪水扣下一部分汇给朱子娟,叫她以她自己的名义给他娘,他也装作没看到。再说了他也知道,朱子健也会给自己的爹汇钱,以他徐靖晨的名义。 要是这样一直到老,也没什么不好。以前,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不敢了。 朱子健当天晚上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一辆出租车去了火车站,然后坐最近一趟火车回了老家。 徐靖晨也想跟回去,可是怕他娘看了生气,还是没敢。 朱子健老家是产煤的,四处都有矿,隔上两年就要塌方个一个两个。他就是不想把自己的命扔在井下才发疯一样的念书念出去。 当年那次塌方,他爹交待在里面了,抚恤金是三千不到。 徐靖晨的娘也交待在里面了。她是矿上的会计,那次真是倒了血霉了,偏偏选在那天到矿上考察,根本没下井,是在塌方时被倒下的起重机砸死的,尸骨不全。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5 不过总比朱子健他爹尸骨不存好。 朱子健那时抱着哭都哭不出来的徐靖晨,发誓要一辈子照顾他。同样是丧亲,到底还是朱子健这个大个子有担当。 可是就算是一米九的大个子,也不见得能承受两次。 朱子健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朱子娟得了消息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把他领去了他母亲治病的医院。林萍好强了一辈子,四十多岁守寡到现在,没说过一次苦,给孩子买鸡蛋割猪肉,自己却连白馒头都不舍得多吃一个,只抱着苞米啃。啃腻了就换个花样,煮大碴子粥。 这么要强的女人,在病魔面前还不是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林萍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还没醒。朱子健的目光在他娘脸上仔细逡巡,鼻子忽然一酸。男儿泪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他的娘,什么时候这么老了。 等到林萍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朱子娟只看了一眼,嘱咐朱子健跟娘好好说说话自己就匆匆走了。朱子健跟他娘四眼相对,本该是最亲的母子,居然一句话都没有。 还是朱子健开的口。他清了清嗓子:“妈。” 一个字,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他娘笑了,但是那朵笑颜还没开全就转瞬即逝:“……他呢?”说得好像知道朱子健会来似的。 朱子健知道她指的“他”是谁,勉强笑道:“他在哈市,没跟过来。” 林萍吃力的点了点头,喘了口气说:“总算记得还有我这个娘了。” 朱子健眼眶发热,不由自主的握住林萍瘦骨嶙峋的手,哽咽道:“妈,你是我妈,我怎么可能忘。” 林萍嘴唇蠕了蠕,轻轻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一个的都走了,都走了,就剩下我这个死老婆子。生病也好,快点去见你那个短命的爹。” 说这么大长一段话,林萍仿佛累了,闭上了眼。 朱子健心里一跳,捉着她的手乱晃:“妈,妈你怎么样,妈,你醒醒啊,妈!” 林萍眉头一皱:“没死呢,叫什么魂儿?” 朱子健这才觉得心脏重新开始跳了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强笑道:“这不是才说了两句话么,妈你就这么睡了,我……我无聊。” 好烂的借口。 林萍却笑了:“你是怕我就这么死了吧?” “妈……” “人啊,总会死的,没什么好怕的。当初你爹死的时候,我也想不通啊,你说人为啥要死呢?现在想通了,人要是不死,那子孙哪有地方活呢?老骨头总要腾地方出来给子孙的。” 朱子健连连点头。现在只要他娘还能跟他说话,就是说老母猪会飞鱼被水淹死了,他也只会点头。 林萍喘口气歇会儿,又说:“大健啊,可是妈不甘心,你说我孙子还没见着呢,怎么就要死了呢?” 朱子健知道,这才是他娘真正想跟他说的话。但是偏偏只有这一句,他不能点头。 就是叫他马上从这四楼跳下去,他也没有二话。可是要他弄个孙子出来,他不能点头。 林萍见他不答话,心里难受的很,可是做娘的骄傲叫她不肯低头,固执的强调:“我死前,说什么也要看看孙子啊。” “妈……”朱子健咬牙,还是说不下去,只能支支吾吾的叫妈。 林萍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个儿子在想什么,胸口一股闷气疏散不开,憋了半晌把拳头在床上一砸,终于哭出来:“大健啊大健,你做的这事是断子绝孙的你知不知道?断子绝孙!你叫我到了下面怎么跟你爹交待啊……” 朱子健见他娘泣不成声,一下子跪在了病床前,握着她的手不住的说:“妈,妈,你别哭,别哭啊,妈,妈,医生!医生!” 一会儿几个白大褂从病房外冲进来,把朱子健挤到一边去,给老太太又是看瞳孔又是听心跳。末了得出结论,老太太只是一时怒极攻心,身子太虚了再晕过去的,一会儿自己就能醒。 老医生对这个一出现就把自己亲妈气晕过去的不孝子颇有微词,一张脸一直板着没半分好脸色。朱子健缩着肩膀唯唯诺诺,话也不敢多说半句。老医生微微把老太太的肩膀扳离床面,将洗得发白的蓝白条病服拉开一点,指着她脖子里面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妈背上全是黑斑了,你这儿子是怎么做的?要是早点发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法可想。” 朱子健抖着脚弯下腰看着林萍的脖子后面,果然有一块黑斑。他轻轻把林萍扶坐起来,撩开衣服一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萍的背上大大小小的都是黑斑,整个背部都爬满了。 即使朱子健不懂这病,也知道扩散到这个地步……真的难了。 医生看他红着眼手直抖,也放软了口气:“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法子了。老太太想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吧。” 这话,就是死刑通知了。 朱子健将林萍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问道:“如果是哈市……有没有好一点的医院能治这病的?” 老医生被这么一问,多少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答道:“比这里能强点儿,不过这病在全世界范围里都是难题。” 朱子健点点头:“我想给我妈转院。” 老医生深深的看他一眼,带头往病房外走去,走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别等老人不在了,才后悔。” 朱子健一咧嘴。 他已经后悔了。 可是,却并不是后悔跟徐靖晨在一起。 只是后悔这些年这么混,不多跟妈见见面,聊聊天,就算见了面只有被骂的份,也不能为了自己舒服缩在壳里不去啊。 第6章 第 6 章 朱子健叫徐靖晨在哈市做做准备,礼拜一他就把林萍转院到了哈市最好的医院。很巧,离他家不远,可以每天送饭送菜。 徐靖晨一接到他电话就忙起来,也不知在忙什么,收拾归拢了半天店里还是一样乱。后来朱子健叫他去医院帮衬着办办手续,他也不敢见林萍,只能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偷偷的看一眼,见林萍瘦弱得坐都坐不起来的模样,鼻子一酸,赶紧扭过头去。 朱子健把林萍安排妥了出来,又跟医生说了会儿话,见到徐靖晨傻子似的贴着墙站在走廊里,默不作声的走过去,轻轻的拍拍他肩,示意他跟着走。 徐靖晨开口,却发觉嗓子干涩,咳了好几声才说:“都好了?萍姨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没有?” 朱子健沉默片刻,说:“都好了。医生说我妈她那病动不了手术,说是还能放疗还是什么的,我听不懂。好是好不了了,能多活两天……就是万幸。” 他说出这话要费多大劲,徐靖晨想都不敢想。 “我……”徐靖晨嗫嚅,“我能去见见萍姨么?” 朱子健脚步略微一停,默默的摇了摇头。 “医生说,现在她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6 有什么想法都最好顺着她来……我妈说……他想看我结婚,给她生个孙子。” 徐靖晨停下了脚步,看着朱子健佝偻起来不再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被走廊尽头那扇门后的日光吞噬,忽然一下子就聋了哑了。 朱子健说,你放心,咱们还在一起。 他回到家里之后就忙着在网上瞎逛,找到了两个同妻网站,加了几个形婚群,广发帖子求助。看热闹的有,表示同情的有,认为是骗子的有,可是无论是什么心态,伸出援手的,没有。 原本这个圈子就难,多少人自顾不暇,谁还有这工夫管人家的闲事儿。 朱子健揉揉疲惫的双眼,对给他端饭来的徐靖晨说,你放心,咱们还在一起。 徐靖晨匆忙把他专用的大饭缸放下,自己急急忙忙跑出屋子,伏在柜台上压低声音哭。 就是因为朱子健这个样子,他才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难都要跟着他,一辈子。如今就算是男女,除了热恋那会儿是非不分的时候,谁都不敢随便就许诺一辈子。可是他敢,因为他知道朱子健是个有担当的,他说在一起,就肯定真在一起。 徐靖晨知道他性格不男人,也知道有人说他娘。他不管,娘就娘,他家大健爷们着呢。一个家里只要有一个大男人就够了。 可是现在,徐靖晨想,他也要爷们起来,不能让大健一个人什么都揽自己身上担着。 治病要钱,要很多钱。如今老百姓真是不敢生病,硬拖着活要钱看病,拖不下去了死还要钱买墓地,活不起也死不起。徐靖晨翻翻家里那两张存折,林萍进医院这才几天啊,就掏空了一大半。 最近朱子健不回家吃晚饭了,他在网上给自己找了份兼职,给人做做色|情小游戏什么的,干好了一份活儿也能挣小几千。家里那台破电脑还是好些年前双核刚出来那会儿买的,如今也就能上个网玩个小游戏,什么都做不了了。朱子健就蹭公司电脑用,反正老板回去得早,他装作加班留下来,就算干到夜里两三点也没人管。 半个月下来,钱还没见着影呢,他身体就先吃不消了。 徐靖晨看着朱子健一回到家就睡死过去,眼圈两轮青黑,脸颊都快凹进去了。他情愿朱子健还是那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九,扑上来能压死人的傻猩猩。 徐靖晨也给自己找了份打工。 哈市太冷,夜生活不比南方大都市那么色彩斑斓,但是总有一些人是只能在夜里出没的。比如徐靖晨的同类。 北方对同性恋的歧视程度,比南方可要严重。 但是就算再怎么歧视再怎么排斥,存在还是存在。要是打压一番就能弯变直,哪里还有像徐靖晨朱子健这样不得不跟家里决裂的傻孩子在?这群人总不能天天在家里憋着,也要出来放肆放肆,否则非被别人,也被自己逼疯不可。 徐靖晨一路摸索,还真找到了一间只向同类开放的夜店,也就是他听说过没见过的gay吧。 徐靖晨跟老板说,我想在这里找个活干,端盘子也行,洗碗也行,就是时间只能在晚上九点到一点。 老板是个四十开外的秃顶,高大肥壮,可是豹头虎目很有几分张飞李逵的架势,一看徐靖晨那局促样就笑了:头一次来这地方吧? 徐靖晨点头。他二十不到就跟了朱子健,这些年除了他们自己两个还没见过其他的同性恋。到了这里,只要想到走来走去的都是只对男人感兴趣的家伙,不知怎么就有些别扭。 倒不是他五十步笑百步,只是以前没见过,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 老板看看他,虽然人黑点儿,但是长得挺耐看,就跟他说,洗碗就算了,酒吧也没几个碗要洗,你就做服务生吧。 徐靖晨大喜,连连点头。他以前也做过服务生,虽然是饭店的,不过想着也总有相通之处。老板叫他端个盘子看看,见他像模像样的,满意的点点头,岗前培训两天就能上岗啦。 于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半,徐靖晨是仓买的老板;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徐靖晨是夜店的jimmy。 朱子健发觉,徐靖晨一直都很累。皮肤原本就黑,现在干脆是毫无光泽。也瘦了,睡在身边翻个身,床都不动一下。还不爱说话,早上起来做完早饭就去开店,每天跟他说的话只有他出门时的两个字,再见。虽然他回家的时候徐靖晨一定都在,但是他一天也就在家里呆个五六个钟头,又基本都是睡过去的,其他时间徐靖晨在做什么,他上哪里晓得去。 朱子健觉得很不对劲。开个仓买,至于累成这样?可是他直觉不好开口问。三十来岁的男人,谁心里不搁着点事儿,就算他是徐靖晨最亲近的人,也总有不好过问的东西。 朱子健一直在心里存着疑,却一直没说。他相信徐靖晨不会做什么坏事,只是担心他——这个笨蛋小时候靠父母,长大了靠他,什么时候真正独立自主过?要是有谁想骗他,还不是骗一个成一个。 第7章 第 7 章 直到一天凌晨朱子健回来却不见徐靖晨,他急得四处找,却不知去哪里才好只能像只眉头苍蝇似的瞎撞。四点多的时候他正在学校大门口跟保安纠缠,非要人家说说有没有见过徐靖晨。保安哪里知道,苦着脸又不敢跟这个大个子对上。 徐靖晨回来了,被人扶着回来的。 朱子健这才知道,原来徐靖晨这半个月都在夜店里打工。北地原本就民风彪悍,外加上夜店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醉汉,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碰上打架斗殴的,搞不好直接上刀子,血溅五步。 徐靖晨运气差,偏偏就遇上这么个恶客。好在有同僚帮衬,倒也没受多大伤,但是浑身青青紫紫的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得人了。 朱子健从那个秃头胖子手里把徐靖晨接过来,那胖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问:“你是他那个?” 朱子健一愣,哪个? 然后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胖子身后传过来:“我就猜!果蓝(然)!” 朱子健一看,不就是那个常常来店里煮泡面做夜宵的姑娘么,怎么她也在这里? 胖子急着回去关店,把徐靖晨扔给朱子健就走了。朱子健拍拍徐靖晨的脸:“小晨?醒醒,伤到哪里了?” 徐靖晨挥苍蝇似的把他的手打开,咕哝两句:让我睡。 敢情只是太累了。 朱子健放心了,把人胳膊架上肩膀就往家里走。那姑娘却不离开,亦步亦趋的跟着,俩眼直发亮:“你们真的住在一起?真的是一对?” 朱子健莫名其妙的看这个姑娘一眼,带着几分警惕道:“我们就是哥们儿,住一起有什么不对?” 那姑娘小跑两步转过身倒着走,一双手握拳抱在胸口,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好奇兴奋:“你跟我讲没系(事),你们系(是)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7 一对吧?我早就怀疑啦,看你们相处模系(式)就鸡(知)道……” 朱子健停下脚步,在熹微的陈光中皱起眉:“你想说啥?” “你认了对不对!哇,好高兴!我终于见着活体啦啊哈哈!” 朱子健扔下那个莫名兴奋的小姑娘,兀自架着徐靖晨往家里走去。 姑娘连忙叫:“诶诶,怎么不理人啊?我跟你缩(说),我观察你们很久了,你们看上气(去)很幸福诶,你们系(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我系(是)同人女哦,一直想看看小攻小受们的日常森(生)活……” 朱子健忽然停下,转头看着叽叽呱呱个不停的姑娘。 那姑娘犹不自知,还巴拉巴拉个没完:“我鸡其(支持)你们哦,一定要幸福哦……” “滚!” 小姑娘被他一声吼吓住了,住了嘴愣愣的瞧着他,一脸委屈。不一会儿又开始嘟囔起来:“我挤系(只是)祝福你们啊,干森磨(什么)这么凶……” “你知道我们遭多少白眼么?你知道我们被家里赶出去么?你知道我们……算了,跟你一个小姑娘说什么。你赶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还呆在外面不好。”朱子健忽然爆发,可是看到那姑娘惊讶又有些难过的脸,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他只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在网上征婚的时候也见过这样摇旗呐喊“支持你们”的女人,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同人女。 朱子健很不明白她们的热情从何而来,同性恋有什么可支持的。只有一个姑娘说过句公道话,我只希望这个社会能宽容一点;既然它还是那么狭隘,那我也说不出支持你这种话。 朱子健见到那条留言,心底酸酸暖暖的。 面前这个姑娘,大概就是那个群体中比较天真的一类了。 小姑娘踟蹰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跑了。 朱子健知道徐靖晨在夜店打工之后,很想不让他去。但是徐靖晨也是个男人,凭什么朱子健可以为他妈拼死拼活,他就不行? 朱子健到底也只说了四个字:自己小心。 徐靖晨那会儿用了一个词,“咱妈”,叫朱子健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反对的话。 夜店老板知道了徐靖晨的情况,也很照顾他,一再保证不会再有那样的恶客能进这个门,还给他提了薪水。徐靖晨学会了每天在仓买客少的时候眯一会儿,也还行,脸色不那么难看了。 朱子健也拿到第一份兼职工资,出乎意料居然有八千多。他马上把林萍的药费给交了一部分,喜气洋洋的。 可是那天从医院回来,朱子健又是一张木脸了。 “你妈又催你结婚了?”徐靖晨小心的问。 朱子健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眼睛还盯在电脑屏幕上,寻找下一份兼职。 徐靖晨无话可说。 忽然店门口传来迟疑的叫声:“……老板?” 徐靖晨探头一看,是那姑娘。 姑娘磨磨蹭蹭的走进来,脚尖踢着水泥地面,双手被宰后头,低着头好像地上忽然开出一朵花儿来。 徐靖晨扬起笑脸:“要点儿啥?” 姑娘颤颤巍巍的问:“那个……另外一个老板,他在不在?” 徐靖晨没明白买个东西为什么还要挑人,不明所以的一点头:“在。大健——人找!” 朱子健已经站在门口,朝那小姑年点点头:“我在。啥事儿?” 那姑娘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忽然大踏步往前走了三步,双手举着个扁扁的盒子直挺挺的送到朱子健身前,大声说:“对不起!老板!我是来赔罪的!” 朱子健看看那个险些要戳到自己胸口的盒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小半步,口里说:“什么话,干啥要赔罪?” 那姑娘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急切的说:“我回去鸡(之)后想了很多,也查了不少鸡(资)料,我鸡(知)道我错了,上气(次)我缩(说)的辣sie(那些)话你别碗(往)心里气(去),(请)你沿(原)谅我!” 小姑娘一急乡音就跑出来了,这段话里包含的不正确发音数量都破了纪录。朱子健原本真不大喜欢这姑娘,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乐了,瞧瞧手里拿个粉红色、画满小熊和爱心、扎着一条天蓝色缎带、插着一个藕荷色信封的扁盒子,噗嗤一声笑了:“啥玩意儿说得这么严重,满院子跑小鸡儿啊?没事儿,也是我不好,一时没控制住,还希万(望)你别碗(往)心里气(去)呢。” 小姑娘听他故意学自己说话,也笑了,腆着脸笑:“那,那老板沿……原谅我了?” 朱子健一点头:“我原来也没生你气,原啥谅啊。” “那……我还有件四(事),”小姑娘期期艾艾的说,手向后艰难的伸进书包侧袋里掏东西,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在他面前展开了,“这……四(是)老板贴的么?” 朱子健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他在网上贴的征婚帖么?还给打印出来了。朱子健心说这些姑娘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啊,好好的小丫头没事上什么同妻网。 “这个……是。”朱子健一点头。反正那姑娘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所谓。 徐靖晨在一旁观望半天,终于忍不住插|进来:“你们都说什么呢?”问的是你们,不过眼睛只看着朱子健。 朱子健朝他一笑,把跟这小姑娘认识的全过程汇报一遍,然后故意眨眨眼说:“咱们的事被她知道了,就这样,没啥。她你别多想,我跟她没啥,真的。” 徐靖晨报以白眼,说得好像他吃醋似的。 朱子健忽然想起来,问那姑娘:“你那天怎么回去那家店?又从哪里知道这是我发的?” 小姑娘把胸一挺:“我们几个女孩几(子)说好了去gay吧探险,正好撞见他被客人打!至于这个,嘿嘿,”姑娘故作神秘的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 朱子健双臂一抱,看她一眼直接转身整理货架去。 小姑娘不依了:“唉,怎么不问我‘什么天机’啊叫我怎么告诉你?” 朱子健哼哼一笑:“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天职’、‘天智’、‘舔之’啥的,谁晓得你说的是天鸡~啦~” 姑娘见他又拿自己口音开玩笑,狠狠一跺脚:“讨厌!不跟你缩(说)了!” 徐靖晨看不下去了,拉拉朱子健:“你跟个小姑娘叫什么劲。”回头问那姑娘:“你说的啥天~鸡~啊?” 小姑娘脸一塌:“唉哟!你们还曾(真)有夫妻相!果然系(是)一对!” 朱子健笑了:“姑娘,少说几句吧,多说多错。” 徐靖晨怒了:“你、你、你说啥夫妻相!别瞎说!” 朱子健拍拍徐靖晨肩膀,示意他息怒,回头收敛了玩笑问道:“说真的,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可别谁都能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8 翻出来我们俩就在这儿混不下去了。” 姑娘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这系(是)找我蓝(男)朋友查出来的。我一开洗(始)只系(是)觉得这帖鸡(子)的口气跟老板你很像,就托他查了查。我蓝(男)朋友电脑很厉害!一下鸡(子)就查到了!虽然家素(上声,属)区用的系(是)校沿(园)网所以特别好查……” 朱子健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以前没发觉这姑娘口音这么吓人啊,听着忒累了。 徐靖晨左右看看,皱眉:“那……你这是啥意思?揭发我俩?” 小姑娘赶紧摆手:“怎么会!我系(是)想说……要系(是)你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帮你……”她话声越来越小,最后俩字儿简直叫人恨不得把耳朵贴到她嘴上去听。 徐靖晨啊一声:“你说啥?” 小姑娘看看他,一个转身面对朱子健,鼓足勇气大声道:“请,请你跟我结婚!” 好么,俩大男人全傻了。 好半天朱子健才回过神来:“你……缩森磨(说什么)?” 倒是徐靖晨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一巴掌拍在朱子健背上:“人家姑娘愿意跟你形婚!还有你能不能别台湾口音我听着别扭!” 朱子健大张着嘴直勾勾的看着小姑娘:“你、你、你确定?咱们这可是真的要领结婚证的啊,等我妈……要离的话你可是二婚!你不是有男朋友,他能同意?” 姑娘把脑袋一昂:“那是我记挤(自己)的事,要他同意做什么!” 朱子健苦笑:“你还是再想想,想好了再说。不是做游戏啊姑娘。” 小姑娘不明白了:“又不是做真夫妻,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啊?没什么好想的啦。” 朱子健叹了口气:“不是这么说,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今后你就是已婚的了,再之后就是离异的,会很麻烦。你家里人能同意?男朋友还能跟你处?学校呢?今后工作呢?麻烦事多着呢。我知道你真心为我好,所以我也要为你考虑,不想诓你。” 小姑娘显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也迟疑了。 朱子健朝她笑笑:“你先回去吧,想好了再说。” 第8章 第 8 章 “那姑娘没再来?”徐靖晨一边往货架上上货,一边问正忙着往嘴里灌粥的朱子健。最近朱子健又接了个活,时间更是金贵,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 “想也不会来了。那姑娘就是傻,凭着一股子热血就冲上来了。冷静下来想想,缩回去也是应该。”朱子健一抹嘴,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不过你别说,她刚提出来那会儿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差点儿就答应。” 徐靖晨眉毛一竖:“你还真心跳上了?我可警告你,就算真的结了婚也只是形婚,跟你过日子的还是我。” 朱子健吃完了早饭快手快脚把外套穿上就要往外跑:“唉哟要迟到了……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要能找到这么个愿意跟我结婚的太好了……诶,姐,姐?” 朱子娟就站在门口,一脸风霜。 把朱子娟迎进门,朱子健跑去给老板挂电话请假,徐靖晨给她泡茶,小声问:“娟儿姐,你怎么来了?” 朱子娟抬手整了整凌乱的头发,低声说:“就是来看看妈,顺便看看大健……跟你。” 徐靖晨刚才还没注意,现在她手一放下来忽然看见朱子娟眼角额头青了一大片,鼻子也红肿着,连忙问:“娟儿姐,你脸上怎么了,诶,怎么像是被谁打了?” 朱子娟脸色一僵,连忙抬手遮住半张脸,连声说没事。 朱子健打完电话回来正好听到这一段,眉头一皱,把朱子娟的手捉住拉开,一看,果然半张脸都残留着淤青,看着已经有两天了。朱子健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主,怎么看不出来这就是被人打出来的,厉声问:“姐,这是谁打的?你给我说实话!” 朱子娟比朱子健大七岁,又是把他带大的,但毕竟是个女的,被他一吼无端的就矮了几分,嗫嚅道:“没什么,真的,不小心摔的……” “摔还能摔到眼睛?姐,你跟我说实话,谁打的?我找他拼命!”朱子健气不过,甩开朱子娟的手就要往外走。 朱子娟连忙拉住他,仰着脸求他别走,抽抽噎噎的说了实话。 朱子娟三十二岁才结的婚。这年头的男人但凡是个平头正脸又不算太穷的,谁不想要小姑娘?二十几岁的男人要二十几岁的姑娘,三十几岁的男人要二十几岁的姑娘,四十几岁的男人还想找二十几岁的姑娘。朱子娟三十多了,长得又不好看,家里也没钱,只能嫁了个二婚的。 她丈夫不仅是二婚,还有个孩子,女娃娃,结婚那年就五六岁了,今年十五,上初三。朱子娟嫁过去之后第二年生了个孩子,还是女娃娃,今年刚上小学。有了这个娃娃之后她肚子就再没动静了。毕竟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起先她丈夫倒还好,可是婆婆不乐意,明里暗里不知数落她多少回,后来干脆当着面儿骂,连着儿子一起骂。于是他丈夫也火了,对这个媳妇就看不上了。 被酒醉的丈夫打两拳,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中国女人能忍,不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绝不开口。朱子娟就是,她丈夫这次下手重了,打得她肚子疼了一宿,又不让她进门,朱子娟没地方可去,去单位还怕人看出来,只好来投靠弟弟。偏偏又拉不下这个脸,愣是在外面徘徊了一整夜才走到门口。 朱子娟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朱子健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攥着拳头要找姐夫拼命,被徐靖晨拦了下来:“打架打架你就会打架!娟儿姐脸色都不对了你看不见?她肚子疼了一晚上,快去医院查查才是要紧!” 朱子健冷静下来,跑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回来。徐靖晨也没心思开店,干脆把门一锁一起上了车。 “居然是流产……姐,我跟你过去,你就把这张化验单拍在那混蛋脸上,咱们收拾收拾就回家,不过了!”朱子健把化验单递给刚刮完宫的朱子娟,咬牙切齿的说。 朱子娟脸色惨白,盯着化验单看了半天,一下子攥紧了手把张纸捏得皱巴巴的,低声说:“搞不好是个男娃娃呢……” 朱子健立马就火了,朝他姐大骂:“都这样了你还想着给他生儿子!你贱啊!没那个男人你活不了是怎么的!” 徐靖晨连忙拉他:“你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吵什么吵!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朱子健深吸两口气总算平静了一点,低声说:“姐,出院就回咱家,别回你那个婆家了。我领你去跟他开口,离了吧。” 朱子娟嗫嚅:“娜娜怎么办……” “娜娜……娜娜接过来呗。咱仨一起养还怕养不起个丫头。” 朱子娟还是犹豫。她自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9 在家里听爹娘的,出嫁后听男人的,跟三从四德差不离了。被打得再厉害,离婚倒还真没想过。 朱子健当然知道他姐这德行,干脆不管她意见,直接自己下结论:“就这么办。姐,你好好养病,别的什么都别管。” 朱子娟垂下眼睛,默不作声。 第9章 第 9 章 从朱子娟病房出来,正好到另一个病区去看看林萍。林萍这几天被伺候的好,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看见儿子进来也能坐起来了。朱子健赶忙过去扶住她:“妈,你别忙着坐起来,不累么。” 林萍笑笑:“躺多少天了,坐坐也好。” 朱子健连忙说是,给她背后垫进一个枕头叫她舒服点,从床头柜拿了个苹果慢慢的削。 “大健呐,妈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啊?”林萍老调重弹,浑浊的双眼看着朱子健,叫他心里一酸。 “妈……” “大健呐,妈要的不多,就是想抱个孙子。你看人家老太到我这年纪了,谁没一个半个的。大健,妈不算是过分要求吧?” 朱子健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削苹果,唯唯诺诺。 林萍见他敷衍,叹气道:“大健呐,我不是不喜欢小晨,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他也有个爹,保不准什么时候想通了又认这个儿子了,你就忍心叫他们徐家绝后?” 朱子健心里发苦,可是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 他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要说徐靖晨那天要跟他分手要找女人结婚,头一个上去拼命的就是他。他朱子健个子大但是心眼小,就算徐靖晨只是要形婚,他估计也要闹别扭。 老太太仰脸看着点滴,幽幽的叹气:“妈知道,妈是不中了,医生怎么说的?不用瞒我,还能活几天?” “妈——” 门外,徐靖晨贴着墙站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走廊尽头走过来一群白大褂,打头的是个聪明绝顶满腹经纶的老大夫,后面跟着一串儿大小跟班。这天大主任查房,所以拖到了中午,林萍住的这间病房是最后一间了。 朱子健跟徐靖晨都默默的退到一边,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老主任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只是浑浑噩噩的。 一个姑娘从走廊拐角处转出来,眼睛是红的,脸也是红的。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朱子健叹了口气,对那姑娘说:“那我就不管了。我妈现在状况也跟你说了,过两天就带你去看看。不出意外,下个礼拜就要领证。你真想好了?” 姑娘抽抽鼻子强作镇静:“真想好了。” “想好个鬼!”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扶着门框呼哧呼哧的喘气,“你傻子啊,要帮人家也不是这么帮的,至于把自己搭进去么!” 朱子健跟徐靖晨一看,好大一张汤婆子脸,不就是那姑娘的男朋友么。 那小伙子喘匀了气儿,大步跨进来,说:“你们一个个全是傻子啊,要什么形婚,假结婚不就行了,老太太还能检查你那结婚证是真的假的不成?你也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跑了,我又没说不准你帮人家了。可是帮忙也要讲点儿方式方法啊!” 这下仨人都傻了。 对啊,怎么能这么笨,结什么婚,弄张假结婚证就行了呗,老太太现在除了医院哪里也去不了,还能看着他们进民政局不成? 朱子健乐了,一把抓住小伙子的手:“你真是我的大救星!你说我咋就懵了呢!我就说能学医的都是聪明人,听听,这口东北腔普通话学得多溜!” 好么,把人家小姑娘给埋汰了。 那姑娘也不计较,笑逐颜开的往她男朋友身上靠过去:“还系(是)你聪明,不好意系(思)啊,计(自)说计(自)话的就跑了。” 朱子健跟徐靖晨对视一眼,大大的松了口气。 “既然要做夫妻了,那么至少把名字都通报一下吧,免得到后来连自己老婆老公叫什么都不知道,打黄扫非部门要查上门来了。”朱子健向那姑娘伸手,“你好,我叫朱子健,叫我大健就行了。今后请多多关照。” 小姑娘伸手跟他握了握,可是别别扭扭的不肯说名字。 他男朋友绿着脸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把嘴一撇:“她叫蔡兰花。” 噗—— 蔡兰花怒视她男朋友,咬牙切齿的对朱子健说:“那只猴子叫黄佳仔——叫他崽子就行。” 徐靖晨眼观鼻鼻观心,跟黄佳仔握手:“夫妻夫你好,我叫徐靖晨,熟人都叫我小晨。” 黄佳仔原本还有几丝尴尬,被他一句神一般的“夫妻夫”逗笑了,回握住徐靖晨的手:“妻夫妻你好,我叫黄佳仔——千万别叫我崽子,请叫我小佳,谢谢。” 蔡兰花不明白了,小声问朱子健:“夫妻夫?妻夫妻?都森么意系(什么意思)?” 朱子健摸摸下巴:“崽子——唉不对,是小佳,他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我又是小晨的夫,所以小佳是小晨的夫妻夫。以此类推,小晨是小佳的妻夫妻,就这样。” 蔡兰花被绕得眼冒蚊香圈儿,只能保持沉默。 那边徐靖晨忽然叫起来:“什么妻夫妻,我是你妻夫夫!我是夫!” 俩丈夫闻言,相视一笑。 “妈,这是我前两天给你说过的兰花。兰花,这是我妈。”朱子健把蔡兰花拉到林萍床前,给二人介绍。 蔡兰花没见过公婆,昨天晚上紧张了一宿,晚自习都没去,光顾着从衣柜里翻衣服出来了。总算找到一件看着成熟点的连衣裙,配着平时从来不肯穿的高跟凉鞋就来了。 蔡兰花虽然名字……极具乡土气息,但是人长得清秀洋气,这么一打扮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正好是老人家喜欢的那种。林萍上看下看怎么看怎么满意,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来,我瞧瞧。嗯,真漂亮。小姑娘是哪里人?多大了?上学还是上班呢?” 这些问题蔡兰花都跟朱子健套好口供了,张口就来:“阿姨,我是广东人,今年二十二了。我还念书呢。” 老太太一听还在念书,就皱了眉:“念书?念书不能结婚吧?” 蔡兰花偷眼看看朱子健,心中暗道:果然是母子,他妈的跟昨天演练的居然一模一样!脸上还是温柔大方的笑容,柔声道:“我本科已经毕业了,正考研呢。去年也考了,没考上。”说完还小小的吐了吐舌头。 林萍笑了:“听说研究生能结婚?唉,那好。其实姑娘家不用念那么多书,本科就不错了。大健也就是个本科嘛。我跟你说啊,姑娘家要紧的是家庭,嫁个好男人,再生个大胖小子,这一辈子才完整。学业啊工作啊,都只是锦上添花。” 蔡兰花羞涩的一笑,点了点头。 林萍满意了,话里话外就探探他俩打算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0 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不停的说,大健已经过三十了,年纪不小了云云。朱子健见蔡兰花脸都快笑僵了,赶紧扶他妈躺下,嘴里应着马上就结婚,一边给蔡兰花使眼色。 蔡兰花得令,凑上去道:“我跟大健说好了,先领证,酒席得要等我考完研再说。” 林萍有些遗憾:“那要等多久……”一会儿又释然了:“也行,现在不是以前,领了证就是正经夫妻了,酒席什么都是次要的。” 朱子健跟蔡兰花才松了口气,林萍忽然唉哟一声:“不对,酒席可以往后延,可是亲家公亲家母总要见的。兰花啊,你家里人都在老家么?唉,太远了,不知我去不去得了……他们会过来吧?毕竟你是嫁到这里来了,闺女的婆家什么样,总要来看看的。” 朱子健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心说坏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给她找俩亲家去? 蔡兰花灵机一动:“我爸妈是小地方人,一辈子没出过家门,身体也不怎么好,恐怕来不了。不过我有个哥哥,他能来。我家大事都是哥哥做主。” 林萍有些遗憾,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只要是主事儿的,哥哥也行,也是家长。什么时候我能见见?” 蔡兰花想了想:“他是做医生的,就在哈市。过两天他忙完了,就让他过来。” 林萍连连说好:“做医生的,好啊,挺有出息。兰花也有出息,真好。” 蔡兰花抹抹额头,这关总算是过了。 第10章 第 10 章 从林萍病房出来,在门口站着的徐靖晨和黄佳仔就围了上来,连声问怎样。 蔡兰花看着黄佳仔,说:“辣(那)个,我把你供出气(去)了。” 黄佳仔大惊:“喂你、你你脑子被哪头驴踢了?老太太呢,老太太没给你气坏了吧?” 蔡兰花瞪他一眼:“你当我曾撒(真傻)啊,我缩(说)你系(是)我哥哥,阿姨要见家讲(长)。” 黄佳仔松了口气。 蔡兰花嘟囔:“你还真系(是)天森(生)该做医森(生)的人……一开口就问病棱(人)好不好……” 朱子健叹气:“姑娘,今儿你干得不错。有两件事特别值得表扬。一,脑筋机敏,随机应变;二,普通话说得准。” “可是一出来……就又回去了。” 大伙儿都笑了,就蔡兰花瞪着俩大眼睛施展猫眼死光。 住了两天院,朱子娟出院了。单位请了假,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回去。朱子健把唯一的卧室让出来给她,自己跟徐靖晨把货物的瓦楞纸箱拆了在地上铺了好几层,又铺上被褥,临时打个地铺睡了一夜。 朱子娟过意不去,第二天就说要走,朱子健不让。谁知朱子娟不回去,她丈夫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天中午刚过,朱子健还在上班,徐靖晨跟朱子娟顾店,刚刚煮了几十包泡面拌了几十份凉皮儿,手刚空下来,没力气再去做饭了,干脆多拌两份凉皮,坐在货柜后面吃。凉皮还没进口,门就被踹开了,徐靖晨皱着眉看过去,是个矮壮的男人,浑身上下黑乎乎的。徐靖晨放下碗筷迎上去:“要点儿啥?” 那男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就走进来:“朱子娟在不?” 徐靖晨心知不好,一回头就见朱子娟惨白着脸僵坐在柜台后,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徐靖晨见那个男人跟没看见人似的,仔细看去,原来是柜台上放着个口香糖架子遮住了。徐靖晨放开嗓子说:“你找谁啊,什么朱子娟,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眼看那男人就要走过来,那架子再大也遮不住啊,紧走几步退回柜台后面,不动声色的把朱子娟挡在身后,大声说:“找人你找警察去,大学后门旁边儿就有个派出所,你上那儿去。” 那男人被满地的箱子壳绊了一下,怒气一下子暴起来,骂道:“你给我装什么装,你不就是那个兔子么?你那老相好朱子健在哪里,叫他出来,他姐跑了,我不该找他要人?” 这人果然是朱子娟的丈夫。 朱子娟藏在柜台和徐靖晨身体之间,浑身颤抖。 徐靖晨把朱子娟用力往柜台下压,一边脑子飞转,一垂眼看见货柜下半段是三夹板的,柜门开着,里面装着的东西今天早上刚搬出来,这会儿还是空的。徐靖晨用脚踢踢朱子娟,可是朱子娟被吓住了,一动不敢动。徐靖晨只好用膝盖把她一点点推进货柜里,也不敢关门,只抬着头盯着那男人的眼睛,不敢流露出一点心虚。 那个男人根本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在四下乱找。仓买是一个客厅一个房间,再里面的门后是卧室。男人转过房间没见着人就走进了卧室里,遇见什么就踢什么,一边找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呼喝。 徐靖晨觑了个空子,拖着朱子娟把她推出了门,低声嘱咐他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自己偷偷从门后摸出一根朱子健留给他防身的棍子,紧紧握在手里放在身后,进了房门跟在那男人身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都说了没这个人,你也看见了。你要是要买东西,那外面请;要是不买,大门也在外面。这里是我私人地盘,请你离开。” 那男人回头瞪他一眼,狠狠的呸一口:“我就不信她不在这儿,好,你等着,我过会儿再来,找不找人我把你这店砸了。” 徐靖晨跟着他转身出了卧室,骂骂咧咧的往大门去。徐靖晨见正好有两个学生要进来,被男人满口脏话吓一跳,站在门口不敢进。徐靖晨过去推了他一把:“赶紧走,挡着人家大学生了。” 那男人脸色一变,推开徐靖晨,拍了拍被徐靖晨推过的地方,啐一口:“你个死变态别碰我,脏。”说完又向那两个学生不干不净的骂了两句才走。 徐靖晨怕朱子娟走不远被他撞见,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见没事才转回来。回到店门口一看,那俩学生还没走呢,赶紧满脸堆笑:“哟,要买点啥进去挑。不好意思啊,我姐夫脾气不好,刚刚有点……小矛盾。” 其中一个学生疑惑的看他一看,指指一边阳台下面:“老板,这个人是你家的么?” 这里的房子地下一层是车库,所以一楼要往上爬两三级台阶,阳台跟地面之间有一米不到的空隙。徐靖晨弯腰往阳台下一看,吓了一跳,朱子娟就蹲在里面,躲在一捆准备马上种下去的大葱后面,瑟瑟发抖。 徐靖晨赶紧把她从里面拉出来,一边拉着她往屋里去,一边跟那两个学生打哈哈:“对对,这是我姐,刚刚跟我们吵架呢,一气之下跑出去了,我还寻思去哪儿来了呢,原来藏在这里。”徐靖晨回头对朱子娟说:“姐,别生气了,跟我回去吧,有啥事儿咱吃了饭再说,行不?” 朱子娟毫不反抗,就被徐靖晨拖进屋了。那俩学生怀疑的看了一眼,什么都没买就走了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1 。 晚上朱子健难得早回来,徐靖晨把这事儿跟他说了。朱子健想了一会儿,直皱眉:“也是,姐住在这里迟早被他找到。那家人家我打听过了,对媳妇不是打骂就是冷暴力,上一个女人就是这么被逼走的。这婚迟早要离,晚不如早。” 徐靖晨也默默的点头。 “啊,对了,”朱子健一边往嘴里塞饭菜,一边含含糊糊的说,“我中午趁午休去医院看了看咱妈。” “萍姨怎么样?” “挺好,今天多喝了半碗粥呢。医生说就以她现在体内的肿瘤……那啥我也不大懂,反正就是以她现在的病情来看,表现得应该严重得多。刚检查过,说现在病情稳定了。” 徐靖晨心里一松:“好事儿啊。” 朱子健点点头:“医生说,可能是最近她心情好的缘故,说什么心情好,免疫力就强,肿瘤细胞就扩散的慢之类。” 徐靖晨没法不想起林萍心情好的缘故,忽然觉得胃口差了,筷子在碗里拨来拨去就是不往嘴里送。朱子健见了,知道他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有疙瘩,看看他姐一个劲的扒饭谁也不看,偷偷侧过身空出一只手握住了徐靖晨放在膝盖上的手。 徐靖晨把手一抽:“干嘛?” 朱子健握紧了没让他抽走,还在他的大腿上滑来滑去,还故意眨了眨眼。 徐靖晨脸涨得黑红,压低声音说:“你干啥,娟儿姐还在呢。” 朱子健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那行,晚上咱再慢、慢、来。” 徐靖晨一下子甩开了朱子健的手,背过身拼命扒饭。 第11章 第 11 章 晚饭后,朱子娟她男人还真的又来了。朱子健多留了个心眼,叫朱子娟躲进了学校食堂里,没让那男人找着人。那男人不干了,挥拳头就要跟朱子健动手。朱子健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借着海拔优势居高临下。天色暗了,店里又堆满了东西,徐靖晨灵机一动把灯给关了,黑灯瞎火的那男人不熟悉路况,自己就把自己绊了个半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占其二,还怕赢不了他。 那男人爬出门去的时候鼻青脸肿不说,一只胳膊还软哒哒的垂着,就算不断也脱臼了。 这之后几天都没动静,朱子健分析,这男人就是个面瓜,在女人面前吆五喝六的威风得很,被打一顿就乖了。朱子健趁热打铁,叫朱子娟把离婚协议书寄过去,她自己就在仓买里帮忙,也当等男方那边消息。 过了两天,亲家双方正式见面了。 林萍看见黄佳仔长得跟个烧焦了的汤婆子似的,心里也不大喜欢,但是人家工作好,大医院的医生呢,长相么就不重要了,就算难看得没有抢救的余地也没事儿。何况他儿子要娶的是妹妹,又不是哥哥。 林萍心满意足,看谁都漂亮,只催着赶快结婚。 蔡兰花当初把黄佳仔说成是医生,为的就是叫老太太高兴。哥哥厉害,妹妹当然就差不到哪里去;就算本身不大出色,也有哥哥帮衬。娶这么个姑娘,放心。 不想这么个善意的谎言,居然险些闯祸。 黄佳仔的学校有几所附属医院,本校的学生实习都在自家医院里。黄佳仔原来在二院,离校本部近。但是前几天有个本市的同学跟他商量,说是家里有人在二院住院,他想就近照顾,能不能跟他换一换。黄佳仔啥也没想,都是同学,能帮上就帮呗。 谁知,这一换就换到了一院,就是林萍治病的医院。在同一间医院就算了,偏偏还是同一科室。 每天上午,那可都是要查房的啊。 黄佳仔原想,一堆白大褂挤成一团,老太太记性不好眼睛又不灵光,搞不好根本看不见。哪知他长相太突出太有辨识度,老太太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笑逐颜开:“小佳是吧?你就在一院工作,怎么没跟我说?”一边儿还招呼邻床的病友:“老钱,你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佳,我儿子的妻兄,一院的大医生呢,可厉害了。” 那位病友连称羡慕,黄佳仔心底叫苦不迭。 他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啥大医生啊…… 旁边儿就有其他实习生医生拿探究的眼神看他,意思是,小样儿,吹牛吹大发了吧。要只是光看看也就算了,偏偏还有没眼色的要说出来;要是说出来的是个小实习生啥的,能上去一把捂住嘴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主任。 秃头又白目的主任傻乎乎的说:“小黄啊,你跟医院签啦?不是还没毕业嘛。” 眼看着谎言要戳穿,黄佳仔急得一头大汗。 这天又是大主任查房,又拖到了中午,朱子健又来看林萍了。一进病房就听见这一句,冷汗哗的就下来了,躲在一群白大褂后面捏着嗓子叫“小黄刚签的!还没毕业的是小李,不是他!” 可巧在他前面的就姓李,就是个实习生,傻乎乎的应声:“是,老师,我还没毕业。” 大主任对这些实习生也不熟,只当自己记错,点点头就走去看下一个病人了。 朱子健缩在医生们后面,偷偷跟那个姓李的实习生说:“小李医生,麻烦多担待,那个老太是我妈,非催着我结婚。小黄就假扮我妻兄,为了叫我妈高兴,就吹牛说他是这里的医生了。帮帮忙,别在我妈面前露馅儿了。” 那个姓李的实习生低头一想,点点头,就跟走在他面前的医生说了几句话。他前面的医生又跟他两边医生说,他两边的医生又向自己四周的医生说了。这么一来大主任一个病人没看完,全组的医生都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了。 这个病房里住着的,都是活不过一年半载的重症患者。 主治医生低头一寻思,把大主任叫道一边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大主任侧过脸看看黄佳仔和正跟林萍说话的朱子健,点了点头。 看完了病人,离开病房之前,大主任特地走到黄佳仔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就是刘院长说的那个小黄吧?他特地交代我多提点提点你,说你是第一名录取的,好苗子啊。今后好好干,知道不?” 黄佳仔脑袋晕乎乎的,连连点头称是。 林萍得意了,又跟病友显摆一番,好像黄佳仔才是她亲儿子似的。 朱子健感激莫名。谁说天下医生一般黑?他就遇上好的了嘛。 林萍最近病情稳定,好起来的时候能一个人吃半杯鱼汤跟一小碗稀烂的面条,也能跟病友有说有笑,见谁都笑眯眯的。肿瘤内科这样开朗的病人真少,结果每天早上扎针的时候小护士们争着抢着给她扎,谁不爱看笑脸呐。 林萍好,朱子健跟徐靖晨自然也好。 朱子健最近工作渐入佳境,老板又给提了薪水,虽然还是三四百块钱,好歹能多买半盒药啊。兼职也找到了,酬劳没上次多,可也有三四千,而且不用赶时间,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2 他还能选些轻巧的再接一份。 仓买还是那样,生意还行,过日子是够了,要有点事儿就够戗。但是徐靖晨晚上的兼职工资涨了,而且成了领班,不用一直呆在那里,每天去一下就成。这也是老板的意思,明着帮忙徐靖晨他不肯收,暗着来,他就不会推。 第12章 第 12 章 谁知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徐靖晨又愁上了。 不知是谁跟他说的,黑色素瘤这东西,有遗传倾向。 一天晚上俩人仗着天黑门厚,他姐又睡下了是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偷偷在玻璃柜台围成的小小一块空间里滚成一团,一副利齿拼命往对方身上招呼,衣服裤子就没有一件是好好脱下来的。 好一阵折腾,俩人脑袋都在柜台上磕了十八个大包,终于舒舒坦坦的出来了。朱子健累了一整天,泄过之后腿都软了,趴在徐靖晨身上耍赖不肯下去,摸着徐靖晨还挂在自己腰上的大腿迷迷糊糊只想睡觉。徐靖晨拍拍他屁股示意他下去,朱子健哪里肯动。徐靖晨一怒之下一巴掌把他掀了下去。 朱子健最近又瘦了,不知一百六满没满。一米九的大个儿,是有些太单薄了。 朱子健身子一歪倒在一旁,蠕动两下又想睡,白晃晃的大屁股就在徐靖晨眼前扭啊扭。徐靖晨一看,只见他左屁股上好大一个黑斑,心里咯噔一声,赶紧伸手去摸。 朱子健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在摸他屁股,伸手捉住徐靖晨的手,露齿一笑仿佛满月之狼:“怎么,还没饱?唉哟,老公对不起你,饿了你这么多天。”说着就伸过手要来抱。 徐靖晨一巴掌把他手拍开,爬过去仔细研究他那屁股。 朱子健长得白,但是身上痣多。以前徐靖晨老笑话他,是不是浑身的黑色素都抱团儿组成痦子军队了。小时候一起在水库里光屁股洗过澡,长大点儿,换个衣服也不忌讳,朱子健身上有几个痣,徐靖晨都觉得他能数清楚。 朱子健屁股上这个大痣他早见过,但是记忆中没那么大,而且上面毛茸茸的有不少细毛,现在却像是稀疏了不少。 徐靖晨使劲儿回忆,以前在网上查的,黑色素痣恶变,有什么征象来着? 越是想记起来越是记不起来,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一条是快速增大,一条是毛发脱落,还有一条是颜色改变。颜色变没变看不出来,但是确实大了,毛也少了,这…… 徐靖晨坐不住了,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随便找了件衣服往腰上一裹就打开了灯。忽然大放光明,两个人眼睛都吃不消,眯缝了半天才睁得开。 朱子健抱怨:“大半夜的你开什么灯?我眼睛都睁不开。” 徐靖晨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趴下去按着他屁股一个劲儿的研究,嘴里只说别动。 朱子健真累了,趴着趴着就睡着了,随便徐靖晨盯着他屁股看。 徐靖晨仔细的看,朱子健屁股上那个黑痣确实比小时候大了,颜色倒不像是有变化,至于毛多毛少……说不准了。 徐靖晨一夜没睡,只想着啊,要是朱子健屁股上那个黑痣真恶变了,要怎么办?今后日子里没了这个傻猩猩,要怎么办?不会,不会的,他年纪轻轻哪里这么容易就恶变了。对,那就是个痣,都有了多少年了哪里会忽然就坏了。可是他妈就得了这个病,儿子难保基因就不好……呸呸呸,乌鸦嘴,大健他壮得像头牛……可他最近瘦了……那是累的……再累也不至于一个月瘦十斤啊…… 徐靖晨越想越恐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关了灯之后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擂鼓似的。 第二天,徐靖晨把朱子健送出门,自己就一头扎进卧室,抱着电脑下不来了。 人就是这样,要是不想,什么事儿也没有;要是想,就算不是那么回事儿也像了。 徐靖晨自己研究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了。那天又是朱子健探望林萍的日子,徐靖晨把店交给朱子娟守着,自己去医院堵朱子健。 朱子健才从病区出来,就看见徐靖晨贴着墙站着。朱子健奇道:“你怎么来了?” 徐靖晨拉着他就走:“走,咱们看病去。” 朱子健身子往后一顶不肯走:“你病了?哪里不舒服?” 徐靖晨硬拖:“不是我,是你。别问那么多,我挂完号了,这会儿该排上了。” 朱子健被他半拖半拉拽到一个候诊区,抬头一看屏幕:“啥,皮肤科?” 正好这时候广播里叫“请朱子健 到第二门诊室进行检查”,徐靖晨拖着他就进去了。 医生是个女的,三十七八,一头齐耳短发,一边掖在耳后一边散下来,精干中透着几分妩媚。旁边录微机的研究生收了他病历叫他外面等着去,好一会儿才叫道名字。 医生看他俩一眼:“你们哪个不舒服?” 徐靖晨把朱子健推过去压在方凳上:“是他是他。” 医生拿过病历翻开,问道:“哪里不舒服?” 徐靖晨连忙说:“他身上有颗痣,最近变大了,您给看看。” 医生眉头一皱:“他是病人,叫他自己说。” 朱子健苦笑:“医生,是他拖我进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舒服。” 医生看他俩的眼神简直跟看神经病似的,不耐烦的问:“那你还看不看病?要是不看我叫下一个了。” 徐靖晨连忙说:“看!看!医生,我比他看得清楚,我跟您说吧。是这么回事儿,他屁股上有个痣,从小就有,但是现在变大了,好像毛也少了。” 医生怀疑的看他一眼:“脱了。” 俩人都傻了:“啥?” “你不脱裤子,叫我怎么看?” 朱子健看看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大夫,再看看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女研究生,扭捏了。 医生美目一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还没害羞呢。进去吧。” 朱子健一看,原来不是要他在俩女医生面前脱啊,乖乖进了旁边的检查室。徐靖晨见他还攥着裤腰不肯放手,上去就撕巴开了。 女医生戴上手套进来,就看见那个黑皮肤男人把大个子扯了裤子压在治疗台上,扭头对她笑:“医生,您来检查吧,我压着呢。” 女医生顿了一下,走过去看了看朱子健的屁股,又摸了一下,叫徐靖晨把朱子健的屁股左右摆了几个位置方便她观察,然后直起腰大手一挥:“没啥,不就是颗痣么,就是大了点。” 朱子健闻言赶紧跳下来穿裤子,一边穿还一边埋怨:“你看你看,医生也说没事吧,你瞎担心什么。” 徐靖晨不依了,跟着医生问:“真的?医生,我也查了点资料,变大,掉毛,都有啊。不用做那个……那个活、活检啥的?” 医生回头瞪他一眼:“你上哪查的资料,网上?理论上是对的,但是你也要看看实际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3 情况啊。人长大了,屁股也大了,痣能不跟着大么?天天在椅子上蹭了蹭去,掉几根毛又怎么了。”医生歇了口气,又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个位置常常摩擦,确实不太好。” 徐靖晨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他妈最近就被查出黑色素瘤了。” 医生一听就皱眉了:“是么?那就点了吧。” 朱子健在后面听见了,也凑上来:“一定要不?” 医生坐下来写病历:“还是点了吧,防范于未然么。再让我看看,多大一个?” 朱子健连忙捂住屁股:“就指甲大!一个来公分!” 医生噗嗤一声笑了,刷刷在病历上龙飞凤舞,又问:“身上还有么,一块儿点了吧。” 徐靖晨立刻上来掀朱子健衣服:“有,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大腿上也有!脸上也不少!” 医生凑过来一看,都是些芝麻大的,问:“有大的么?这么小的不用管他。尤其是脚底,有没有?” 徐靖晨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没了。” 医生把病历朝他一飞:“去交钱,然后上第二治疗室做冷冻。你这个大概一次点不干净,怎么也得三四次吧。等完全没颜色了就行。” 徐靖晨连连点头,就差拿支笔出来做笔记了,当年上学那会儿都没见他那么认真过。 徐靖晨拖着朱子健走出门诊室,听见后面那女研究生噗嗤一笑:“那俩人真有意思,看病的一点不急,不看病的比谁都急……诶,我看他们倒是像那个,要不怎么连屁股大腿上的痣都知道。” 女医生咳嗽一声:“病人的私事,别瞎说。” “……是,老师。” 徐靖晨尴尬的看朱子健一眼,朱子健俩眼一翻俩手一摊,你看吧? 第13章 第 13 章 交了钱到了治疗室,治疗师还是个女的,好在年纪不小,有五十来岁了,朱子健总算能自然点儿。那治疗师从一个金属的小号立邦漆桶似的容器里用一个酒筛子似的长柄勺舀了些泛着白气的东西倒进一个保温杯样的玩意儿里,然后要朱子健把痣露出来。朱子健总算不要徐靖晨压着,磨磨蹭蹭的自己脱了裤子,趴在治疗台上。 治疗师拿来个棉签,蘸着保温杯里的东西,压在朱子健的痣上。徐靖晨嘴角一抽,连忙问:“疼么?” 液氮直接接触皮肤,说疼也不疼,细胞直接给冻死了就没啥感觉了。但是要说一点不疼,也不会,究竟也是有创伤的治疗方式。朱子健龇牙咧嘴:“疼,疼,医生,这是啥啊……” 徐靖晨凑上去,安抚道:“乖,不疼不疼,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咱不疼啊。” 朱子健趁机要求:“我要吃卤猪脚!” “行,回去就给你买!” “我要仨!” “行,咱买六个,你仨我仨!你不够我给你一个!” 朱子健心满意足趴回治疗台上,嘴里直哼哼。 治疗师白眼一翻:“你多大的人了,这么点疼也怕?看看人家小姑娘,她都没叫,你叫什么。” 徐靖晨一扭头,可不是,旁边有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脸上长了颗痣,正在做冷冻,那小脸严肃的,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健。” “……啥?” “今天晚上吃苦瓜。” “……猪脚呢?” “也吃。” “呼……那就好……” “我吃,你看。” “……” “卖萌求饶不好使。” 从医院出来,朱子健就浑身不舒服。做了冷冻的地方不是很疼,但是鼓出来一圈儿水泡,没法坐下来,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泡坐破了。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又在裤子里闷着,搞不好要感染。 朱子健那屁股立马娇贵了,走到哪里撅到哪里。上班就半个屁股碰着椅子,结果一天下来右半边屁股麻了,左腿酸了,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以为他得痔疮了。 回到家,坐是不愿坐了,可是饭可以站着吃,觉不能站着睡啊。他又不是马,也没在太空舱里。朱子健只后悔,当年看神雕侠侣的时候怎么就没多学习学习古墓派功夫呢,现在扯根绳子就能睡,别说屁股不能着地,就算浑身都不能着地也不怕,只要有一根绳子的宽度皮肉完好就行。好在人体不止屁股那一面,大不了趴着睡,就是两晚上下来胸闷的受不了,每天早上起来就跟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体验了一把四肢着地屁股朝天的畜生生涯,第三天,朱子健终于忍不住了。 朱子健站在卫生间里,手里拿着根针,正琢磨着要怎么才能看着镜子把屁股上的泡挑穿了。徐靖晨做好了早饭叫他出来吃,叫了几声没人应,侧耳一听,过去一脚就踢开了卫生间的门:“大健!你磨蹭什么呢……” 个、白、晃、晃、的、大、屁、股! 用、力、地、扭、了、扭! 徐靖晨傻了,然后……脸红了。 “你、你、你干嘛!一大早的!” 朱子健一个激灵,发现自己正用大屁股对着徐靖晨,就算已经老夫老妻很多年,但是被人看见自己扳着屁股一个劲儿的猛瞧也不大好意思,于是敏捷的转了个身。 “流——氓——” 徐靖晨尖叫。 朱子健看看自己,脸背对着徐靖晨,屁股也背对着徐靖晨,跟徐靖晨面对面的……是那啥。 朱子健城墙般厚的面皮,居然红了。 朱子娟从卧室里跑出来:“什么流氓?” 朱子健连一头扎进洗脸池淹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要挑水泡,叫我就是了,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儿……趴着别动。”弄清楚原委后,徐靖晨默默地从卧室里找来酒精,倒出一点在小碟子里,捻条餐巾纸泡上,点燃了,把针在蓝汪汪的火上烤了烤,作势就要往朱子健屁股上扎。 朱子健菊花一紧,准星偏离红心。 徐靖晨一巴掌拍在他完好的那半边屁股上,不满了:“还怕我扎偏了不成?别动。” 朱子健嘴里咬着枕头角儿,手中攥着床单边儿,脚下抵着床头板儿,眼冒泪花:“媳妇,我下半辈子就靠你了……你先等等,我还有话要说……要是我牺牲了,你就把床头柜抽屉底下那块裂开来的三夹板掀起来……那里有我攒下来的私房钱……麻烦你帮我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党费……” 徐靖晨下针如有神:“还党费呢,人家共|产|党要你么?中学那会儿跟人打架,把人打进医院里去,差点共|青|团都没进去,磨蹭磨蹭到过了年纪退了团,就是无党派人士一个。有那三块二毛钱,还不如资助给卖葱的赵老太。” 说着话呢,手里已经小心翼翼的把水泡挑破了,两个指头一挤,小小的针眼冒出来一粒亮闪闪的水珠子。徐靖晨用医用脱脂棉吸干了,一巴掌拍了下去。“好了。” 朱子健没觉得疼,只觉得怪怪的,伸手摸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4 了摸,自言自语:“要早知道危险系数这么低,还不如不把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你咧……” 徐靖晨好气又好笑,站起来收拾家伙,笑骂:“贫什么嘴呢,出去吃饭,吃完饭赶紧上班挣钱去,否则拿什么攒私房钱。” 第14章 第 14 章 一个礼拜后,掉痂了,徐靖晨押着朱子健又去了一趟医院,做第二次冷冻。朱子健顺道去看望林萍,林萍下旨,可以领证了啊。 朱子健点点头,摸着下巴怀疑自己的ps技术骗不骗得了人。 后来,黄佳仔一拍胸脯:你不行,我行啊!老婆都借你了,老子一身技术有啥好保留的! 朱子健总觉得,这小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有扑上来撕了他的架势。 第二天结婚证就出炉了,朱子健发现那小子用的不是自己给他的那张最得意的证件照,而是最难看的一张,当年大学毕业时候拍的,十分青葱,满脸青春痘朝气蓬勃。 为了不露馅,青春痘是都抹去了,可是那一脸傻样,非但没淡去一分,反而更深了。 黄佳仔那小子,纯粹报复呢吧。 林萍看了,乐呵呵的嘴都闭不拢,连夸姑娘漂亮小伙子也精神,听得朱子健和蔡兰花在一边憋笑憋得要发神经。 林萍放下皮子红艳艳的结婚证书,笑眯眯的问:“现在都住哪儿呢?” “家属区。” “学校。” 朱子健跟蔡兰花对视一眼。 “学校。” “家属区。” 林萍糊涂了:“究竟是学校还是家属区啊?” 朱子健暗中扯了蔡兰花一把:“周一到周五她住学校,周六周日到家属区住。” 林萍点点头:“嗯,这样好,学校那边也不会有话说。那……啥准备时候生孩子啊?大健你可三十一了,再等不行了啊。” 蔡兰花这姑娘傻是傻点,但毕竟不是真笨蛋,知道他吗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赶紧回答:“这要看缘分,看缘分。” 我跟你儿子都没缘分,跟你孙子就更八竿子打不着了。就算要孩子也跟朱家没关系。 林萍却高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小姑娘没打算避孕啊,夫妻俩只要都健健康康的,孩子还不是一年上下的事么。林萍知道自己命不长了,可觉得一年两年的总是活得到的,医生不是也说了么,现在癌症是慢性病,不是绝症。大院里住隔壁的何老头,五六年前得了肠癌,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么。 算来算去,小夫妻俩只要不故意拖着不生,孙子还是抱得到的嘛。 “喂,你打算打哪里弄个孙子给你妈?”跟林萍汇报过你儿子已婚的情况,回到家就被正经老婆堵在了门口。 朱子健挠头:“你又跟去了?” 黄佳仔从店里走出来把蔡兰花拉到一边去,嘴撇得跟瓢儿似的:“不止他跟去了。” 敢情俩正牌配偶都到医院伪装旷男怨女去了。 朱子健委屈了,昨天还一口一个咱妈的,今儿就退回去成你妈啦。朱子健撇撇嘴:“你们叫我说什么才好……反正结婚就是假的,弄个假孩子还不是简单的事儿,担心什么。” 徐靖晨脑子转不过弯了,一听见假孩子就不可抑止的想起蔡兰花怀里抱着个洋娃娃,还用玩具奶瓶喂它的场景,于是傻乎乎的问:“你妈就算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也不至于真娃娃假娃娃都分不清啊,一捏不就啥都知道了……” 这下朱子健傻了:“你说啥?” 黄佳仔抚额:“大健哥的意思是抱个别人家的娃娃来充数……” 朱子健补充:“还有模仿怀孕的过程……要是你俩真的生一个就好了,谁家孩子不是宝,要去弄一个也不容易。” 黄佳仔跟蔡兰花:“说、说啥傻话呢!别(去声)瞎说!” 朱子健:“诶,兰花你变东北口音了。” 徐靖晨:“诶,佳仔你跟你老婆真有默契。” 黄佳仔跟蔡兰花:“……” 晚饭前四人就商量好了,蔡兰花过两天儿就假装怀孕,时候到了朱子健就去孤儿院抱个孩子回来。反正他跟徐靖晨都不会有孩子,老了也寂寞。原本顾忌着孩子在一个妈一个没有爹倒有俩的环境中心理发育要出偏差,不过现在顾不上了。 徐靖晨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找齐三个月大到九个月大所有尺寸的枕头,到时候给蔡兰花塞怀里装大肚子用。 至于黄佳仔——看见自家老婆挺着大肚子被别的男人搀着走,管好自己的腿脚跟嘴巴,别上蹿下跳制造酸气儿就成。 计划制定好了,四人心满意足了,叫上朱子娟就打算开饭。朱子健一低头看见满桌子菜色,十分怀疑徐靖晨这小子表面上说得好好的,心底里还是别扭了,要不,这花红柳绿的都是做给谁吃的啊? 清蒸柿子(此柿子非彼柿子,西红柿是也。这大概是东北方言。作者本人表示她刚到北地的时候发现食堂墙上的菜单写着“木须柿子”这道菜的时候大为吃惊,柿子跟鸡蛋搁一块儿炒得是个什么味儿啊。“木须”是“木樨”之误,就是鸡蛋的美称。南方的姑娘们可能不大了解,特此说明。)。 油焖胡萝卜。 凉拌黑木耳。 小葱拌豆腐。 蒜蓉西兰花。 凉拌茄子。 没了。 五个人六个菜,就南方人而言,是少了,但是北方菜码儿大,一般上饭店都是几个人点几盘菜,否则吃不了。这么些菜,平常一顿晚饭是够丰富了。但这菜色看着倒是五光十色,不过也太……素净了。 朱子健委屈了:“小晨,那么多人吃饭呢,就买俩猪蹄红肠呗,别委屈了客人。” 客人们纷纷表示不委屈,并且直夸他家吃得健康。 于是徐靖晨得瑟了:“看看,人家这才叫真识货,谁像你,就知道吃肉。” 朱子健戳戳红红的清蒸柿子:“这算是个什么做法啊,哪本菜谱这么不靠谱。” 徐靖晨瞪他一眼:“柿子做熟了番茄红素之类的抗氧化剂含量能上升,而且清蒸不放油,减少油脂摄入。” 朱子健愣了,又戳戳黄黄的油焖胡萝卜:“那这个咧,咋又不怕油多了?” “胡萝卜素是油溶性的,水煮的话人体吸收不了。”徐靖晨一脸遗憾。 朱子健惊悚了,再戳戳黑黑的凉拌黑木耳:“这个做法倒是正常,可是咱家没谁爱吃。” “软化血管。” “这个咧?”小葱拌豆腐,白的,戳。 “补充蛋白质——豆制品里含有的氨基酸种类与肉类最为近似。” “那这个?”蒜蓉西兰花,绿的,戳。 “防癌抗癌。” “这、这个?”凉拌茄子,紫的,戳。 “降脂降压抗肿瘤。” 朱子健服了。徐靖晨从来不是什么学究派人物,就是上学的时候也是能逃就逃,每次考试前就着急得抓耳挠腮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5 ,为了不让他爹妈发飙,哪次不是借他笔记临时抱佛脚才过关的。几天不见,研究上营养学了。 朱子健看徐靖晨那脸色,就知道是没有通融的余地了,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吃素么,有啥可怕的,吃呗,还能真饿死了。当年他爹刚死那会儿家里穷,十七八的半大小伙儿一顿饭只能吃一个馒头就大碴子粥,也不过都挺来了?徐靖晨个儿小胃口也小,常常把自己带的午饭分给他吃,现在就当还给他了。 不过就算是在当年,朱子健也怀疑,即使徐靖晨个儿小也有一米七几,小小一盒饭真能有剩下的?但是那时候饿起来能六亲不认,看谁都跟烤鸭卤鸡酱牛肉似的,徐靖晨自己送上门来怎么还能有不吃的理儿。 后来才知道徐靖晨家里也不容易,主中馈去了,连热饭也吃不上一口。徐靖晨的爹是典型的东北大爷们儿,从来君子远庖厨,还是徐靖晨主动请缨做饭,每道菜都要经历一番摸索才能做出能进口的。于是每次的成品一分二,一份给他爹,一份自己留着,到学校给朱子健吃。失败品都进了徐靖晨的肚子。 朱子健从此以后再吃徐靖晨做的东西,再难吃的也觉得香得不得了,香得让人都要掉眼泪。 想到这里朱子健也不矫情了,夹了一筷子西兰花给徐靖晨:“吃。” 徐靖晨耳朵发烫,气势一下子低靡了,低着头猛嚼。 第15章 第 15 章 还没感动两分钟,朱子健那厮又不安分了,左右瞅瞅觉得还是少点儿啥,于是起身把平日里当零食吃的花生米拿来了,问徐靖晨:“不吃肉,行,但是既然有客人在,不喝点儿酒也说不过去吧?” 徐靖晨刚刚被他难得的贴心感动过,又被硬生生拽回恨铁不成钢的气氛:“喝啥酒,都是自己人。喝酒伤肝。” 朱子健眉毛鼻子皱到了一起:“喝酒伤肝,不喝,我伤心。心总比肝重要吧?” 徐靖晨被他逗乐了,起身去厨房:“就知道你这副德行。算了,今天难得大伙都在,少喝点儿酒也行。” 徐靖晨回来,手里不仅有啤酒,还有卤猪脚跟本市名产红肠,都该切的切好该剁的剁好装在盘子里。朱子健一看,立马俩眼放光彩,谁知徐靖晨把那两盘子菜放到黄佳仔跟蔡兰花面前,又招呼朱子娟多吃,唯独回头对朱子健说:“这个你就看看,解解眼馋就得了。” 朱子健无语凝噎,委委屈屈的又去戳那花红柳绿,不住的向蔡兰花黄佳仔推荐:“吃这个吃这个,多健康!猪脚红肠多油腻,搞不好还有一堆添加剂!” 蔡兰花一脸难色:“大健哥,都被你搓(戳)烂了,还叫棱(人)怎么七(吃)……” 黄佳仔一脸鄙夷:“其实你是想叫我们都吃这堆儿素菜,把肉菜剩下来给你吧?哼,想得美。” 小两口相视一笑,黄佳仔给蔡兰花夹猪脚,蔡兰花给黄佳仔夹红肠。 徐靖晨一看,把俩菜都夹一点给朱子娟,只拿严厉无比的眼神看着朱子健。朱子健无法,只好乖乖吃那花红柳绿。 正低着头吃得委委屈屈,忽然一个海碗放在了他面前,朱子健傻愣愣的衔着半根菜叶子抬起头,对上徐靖晨的眼睛。徐靖晨早就把视线移开了,看着别处咳嗽一声道:“我还做了个鲫鱼蒸蛋,你多吃点儿。” 朱子健立马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就说嘛,徐靖晨怎么舍得让他饿着。 最近他忙着做兼职,中午基本就是买个面包对付对付,晚饭也很少回家吃,忙起来就根本不吃。一天两天没事儿,像他这样成年累月的——还不至于,不过也得有两个多月了,身体能受得了么。朱子健这半年里,包括徐靖晨逼着他减的,总共掉了能有三十多斤肉,徐靖晨看在眼里,终于大发慈悲不再逼他吃那苦瓜萝卜了。 这几天嘴上还说叫他少吃少吃,可是真上了饭桌,一个劲儿的往他面前堆菜。 朱子健抱着大饭缸乐呵呵的,他媳妇儿吧,嘴巴是坏点儿,可是会疼人。 林萍知道他儿媳妇这么快就有了,一张脸笑得菊花朵朵开,逢人便说,我要抱孙子啦!蔡兰花十分敬业,隔两天就到“婆婆”面前晃两圈儿,穿个宽宽松松的衣服,没事儿装个贫血眩晕什么的。林萍也是俩孩子的妈,一度怀疑这姑娘其实有了好几个月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否则谁怀个孩子一个月不到就显怀的啊。 林萍嘴上不说,心里直竖大拇指,儿子,干得好! 好在黄佳仔是学医的,指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错误,蔡兰花对他一向有着盲目的信任,于是虚心接受了他的建议,改正了以往的错误,重新穿回了小体恤小牛仔。 林萍不解,蔡兰花一脸沉痛:“妈,我这不是头一次怀上没经验么,还以为小孩就跟便便似的,用力挤一挤就会出来……所以没敢穿紧衣裳。” 林萍脸色比她还沉痛,这不是典型的小孩生小孩么!什么都不懂!当年她那会儿好歹还知道小孩不是从屁股里出来的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林妈,您太小看现在的孩子了…… 这头研究怀孕表现选枕头塞肚子忙得热火朝天,那头朱子娟忽然说,她要回去了。 朱子健眉头一皱,怎么“回”去?回哪里去? 朱子娟勉强笑了笑,说,男方有消息了,叫她回去取离婚协议书呢。 朱子健一听,心里也松了口气,不过也没那么天真的以为那个混蛋真能这么简单就把人放了,于是留了个心眼,叫朱子娟等他忙完这两天,跟她一起过去。 朱子娟嘴上唯唯称是,一转眼,跟谁也没说,自己走了。 徐靖晨跟送货的打了个电话,一回头,朱子娟不见了。不过店里不忙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回屋里歇着去,徐靖晨也就没在意。结果直到吃晚饭了还是不见人影,徐靖晨这才觉得不好,进里屋一看,人不见了,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 朱子娟回去了。 朱子娟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看得出,心情一直不好。这不奇怪,谁摊上这么个男人也是够受的了,但是朱子健催她离婚之后,她非但没高兴起来,反而更抑郁了。 朱子健虽然也号称粗中有细,但毕竟实在忙,也没那个时间关注姐姐。徐靖晨虽然看在眼里,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不好说什么。两个虽然但毕竟,朱子娟就这么一路抑郁下去,好吃好喝又不用干重活养着,半个月里反而瘦了些。 她还是老脑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断然没有主动提出离婚的理儿。女人只能等着被男人休。 徐靖晨打电话给朱子健告诉他朱子娟走了的消息,朱子健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算了,她不肯离也只能随她。日子是她自己的,谁还能帮她过不成。男方实在过分了,也许她己就知道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6 离开了。 徐靖晨不觉得朱子娟能想通,毕竟这么多年的观念不是一时半刻能拗过来的。但是朱子健这么说,也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徐靖晨也就没反驳。 朱子健说的也对,日子是她自己的,没人能帮她过。 第16章 第 16 章 有一句话,千万不要低估一个人无耻的底线。以前徐靖晨不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 过了十来天,朱子娟回来了。嘴角带着崭新的淤青,眼睛是红的,衣服是破的。 她来的时候朱子健不在,徐靖晨一个人顾着店,看见门外有个人影晃过来晃过去就是不进门,于是亲自移驾迎接——然后就看见朱子娟仿佛受惊兔子一样的眼神。 徐靖晨赶紧把人拉进门,皱眉道:“娟儿姐,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怎么样,离婚协议签了没,他们没为难你吧?” 朱子娟嘴巴咧了咧,牵动了嘴角的伤处,嘶一声抽了口冷气,遮遮掩掩的笑一下:“我不是留纸条了么,没事儿,我多大的人了,还能叫人为难了。” 徐靖晨知道她言不由衷,却又不好戳穿,只好笑笑,叫朱子娟坐了,给她倒了杯茶。朱子娟身上衣服乱七八糟的,就先去换了身衣服出来。 徐靖晨看她在柜台后坐下了,自己悄悄溜进里屋给朱子健打了个电话。朱子健听说姐姐回来了,还带着一身伤,叫同事帮忙请个假就赶了回来。 “姐,你咋样?那个混蛋又打你了?”朱子健一冲进门就对着朱子娟喊。 朱子娟吓了一跳,手里已经快要凉掉的水都险些泼了,连连摇头:“没事没事,能有啥事。” 朱子健仔细看看他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大健,你干啥去?” 朱子健头也不回:“找那个混蛋去。” 朱子娟急了,追过来拉他,红着眼角求他别去。朱子健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骂人,也不知骂的是哪个混账男人,还是这个不争气的姐姐。 徐靖晨赶出来劝架,眼角瞥见黄佳仔和蔡兰花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过来,连忙叫道:“小佳!拦着大健别让他出去!” 黄佳仔闻言赶紧挡在朱子健面前,一面扯着脖子问徐靖晨怎么回事儿。徐靖晨一时也说不清楚,只听见蔡兰花大叫一声“你怎么啦”,就看见朱子娟在自己眼前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我要去告那个混蛋。”朱子健站在病区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徐靖晨,说。 徐靖晨默默的点了点头。 给朱子娟看病的医生是个女的,四十来岁,很有妈妈相。她错把朱子健当做朱子娟的丈夫,把他一顿说。按说医生是不能干涉病人私事的,但是看见这样的检查报告,谁不得说两句啊。 身上的伤,就别提了。新伤摞旧伤,品种齐全类别丰富。营养不良,在这个年代这座城市简直是个笑话。心理方面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检查。 还有下面那一张,朱子健为这个特地叫医生做了验伤报告,然后对着那张报告面无表情的看了半天。 阴|道撕裂伤。 这是什么概念?除了生孩子的时候可能难以避免,平时还能受这伤?就算朱子健一点不懂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子娟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她身上伤虽然多,但并不重,会忽然昏过去主要是心理上的疲劳导致的。 还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早孕反应。 朱子健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但是这事儿他说了不算。 朱子娟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抱着肚子想心事的样子,分明是在告诉别人,她想要这个孩子。 朱子健逼问她,那个混账有没有强|暴她,她摇着头说没有,被逼得急了就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哭。朱子健也急了,恨不能上去动手,还是被徐靖晨拦了下来。 徐靖晨从他身后抱着他,脸靠在他背上。 朱子娟虽然伤过他,但是徐靖晨私心里还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姐姐,就是当年她一通好闹害他丢了工作的时候,即使难受也没恨过她。 朱子娟也许冥顽不灵,但不是个坏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二十多岁上为了供弟弟上学四处打工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发现弟弟跟徐靖晨的关系之后大吵大闹要把徐靖晨撵出去,后来嫁人了,受了苦受了罪一句话都不说。都是为了家人,从来没为她自己做过什么。 所以徐靖晨无论如何也恨她不起。 看到这个从来没为自己做过一件事的女人却得了这样的下场,他也难受。 朱子健报了警,但是警察过来调查取证的时候,却被朱子娟骂了回去。朱子健一个大老爷们,却最怕女人哭闹,只好先安抚朱子娟,以后再想办法说服她,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谁知朱子娟还没安抚下来,她男人就找上门来了。 那时朱子娟刚出院回家。原本医生说还要多住两天,朱子娟说什么都不肯,硬是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身体回来了。回家当天,那混账就跟有人报信似的来了,呼朋聚友,吆五喝六。 朱子娟一看见这阵仗,腿都软了,被徐靖晨拖回里屋呆着,然后挂电话给了朱子健。 朱子健一回来,就看见店里被砸得稀巴烂,徐靖晨蜷在一堆废墟中一动不动。朱子健脑子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朱子健才想起来要检查徐靖晨的情况,要找到不知在哪里的朱子娟,要报警,要……要做很多事。但是朱子健一件也做不了,只能抱着徐靖晨不停的摇不停的叫他名字。 “活着呢……叫魂啊叫。”徐靖晨睁开没被打青的那只眼,咧着少了两颗牙的嘴笑道。 朱子健这才觉得魂又回来了,赶紧问:“你怎么样?疼不疼?对,打120,我去打120,你等着,一会儿就去医院啊。你等着。” 徐靖晨揪住他衣袖:“打什么120?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娟儿姐呢?快去找她,后来我被堵在外面进不去,不知她怎么样了。” 朱子健跌跌撞撞的跑去里屋,果然不见人影。 朱子健报了警,然后抱着徐靖晨去了医院。抱着出家门,抱着进出租,抱着进医院,急诊科医生走到面前了,还抱着不肯撒手。 一通检查下来,徐靖晨确实只是皮外伤,没什么,休息几天就好了。朱子健松了口气,说,咱这几天就别开店了,休息休息。我也不去上班了,请两天假,我也休息休息。 徐靖晨沉默着,把脸埋进朱子健臂弯里。 警察过来了,把“案发现场”检查一番,带他们两个去警察局做了口供,放回来的时候正是中午。两人回了家,闷头收拾那一团糟。徐靖晨催朱子健上班去,朱子健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说也不动半步。 朱子健发觉,左邻右里看他们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徐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7 靖晨支支吾吾的说,朱子娟她男人……把他俩的关系捅出来了。 朱子健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 当年朱子娟带人来闹,逼得徐靖晨辞职,逼得二人离家,逼得他们有家不能回……朱子健都还记得。 当年周围那些人的目光……朱子健也都还记得。 朱子健闭上眼,抱着徐靖晨不停的说,咱们在一起,还在一起。 徐靖晨反手抱着他,用力的点头。 第17章 第 17 章 店是不能开了,再说开了也没人来。朱子健还得去上班,钱总要挣,否则吃什么喝什么,林萍的医疗费怎么来。好在那混蛋眼光狭隘,还没朱子娟当年厉害,没去朱子健公司闹。 徐靖晨关了店也没事做了,干脆去打工的gay吧帮忙。老板听说了他的事,干脆让他在店里做全职,薪水一涨再涨。 徐靖晨心怀感恩,但是嘴上不说。 两天后朱子健下班回家,脸色不好看。徐靖晨问他怎么了,朱子健苦笑一声,唉,外快没咯。 原来他用公司电脑做外快的事情被发觉,扣了奖金,也被勒令不准再做。徐靖晨为他打抱不平,絮絮叨叨的说,人家美国啊,只要本职工作做好了,下班做什么也没人管,只要有那精力,就算兼一百份职也随便云云。 朱子健知道徐靖晨是在安慰自己,但心情实在没法好起来。做兼职用公司电脑,是他的错,但是他家情况也跟上面人说了,非但没有一点通融,还一副觉得他家里有人生病,可能工作会分心而犹豫要不要继续用他的模样。 朱子健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无可奈何。 这天他中午去看了林萍,林萍还好,但是护士给了他一份催款通知书。数额不算大,在肿瘤内科花钱谁不是如流水,一盒药动辄上千,还只能吃几天,别提还有放疗之类。一万多,好点儿能用十几天大半个月,糟糕起来,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林萍住院两个多月,朱子健跟徐靖晨的存折都空了。 朱子健放下身段,向办公室里一个妈妈辈的老员工借了手提电脑回家,咬着牙继续做兼职。那个员工年纪大了,看着朱子健都跟看儿子似的,很同情他,直说一定为他保密。 朱子健面上嬉皮笑脸,可是心里难受又温暖得只想痛痛快快醉一场。 徐靖晨看见朱子健带了别人的电脑,趴在货柜上一坐就到凌晨两三点,心疼的不行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 晚上在酒吧做事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擦个杯子把老板大价钱买来的水晶杯给摔了一只。徐靖晨惊醒过来,看见满地残骸心里一紧,脱口就要说我赔。话没出口就硬生生咽了回去,赔,拿什么赔? 林萍的治疗费用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前一个礼拜,就用了两万多。他跟朱子健的存折上,都已经一分钱没有了。 老板皱眉打量他:“怎么,有不高兴的事?说出来,叫兄弟们都高兴高兴。” 这是一句笑话,但是徐靖晨笑不出来。为了不拂了老板面子他还是勉强咧了下嘴角:“我?没什么不高兴的。” 老板拿眼睛上下那么一打量,一句话不说,就是鼻子里哼哼笑两声,叉腰做茶壶状杵在他面前不走了。 徐靖晨后背起毛了,支支吾吾的就把这两天的事儿说了,关于朱子娟,关于朱子健,关于……没钱。 老板不笑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认死理儿,早跟你说,有困难,找肥哥,怎么就不听?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过十几二十万还是拿得出来的,你先把你妈的药费先交了,怎么也不能耽误的老人。” 徐靖晨赶紧推却:“那不行,肥哥帮我够多了,不能再拿你的钱。” 老板笑了:“没让你拿,让你借的,以后要还的。” 徐靖晨还在犹豫,老板又说:“小晨啊,咱们这种人都是绝后的,性子烈点儿的干脆都空前了——瞧肥哥我,爹妈也不要了,兄弟也不认了,也没老婆也没孩子,赚了钱都不知道花到谁身上去。这店子里有多少人羡慕你跟你家那口子,你知道不?” 徐靖晨以为这是一个反问句,等着他接着往下说。老板却直勾勾的盯着他非要他回答,他只好摇摇头。 老板幽幽的叹气,把反问句转为设问句:“那都能从街头一路排到街尾了。先别说俩人这么多年都不分,就说还有老娘可以照顾,有姐姐可以操心,还有上次那个小姑娘,叫什么的来着,在一边帮衬着,这日子,还有什么不满的?不过话说回来,羡慕也就是羡慕,这店里大部分人,都是要结婚生子的。小晨,我佩服你。” 徐靖晨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说没有的事都是他家大健如何如何。 老板挠着肚子大笑:“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么?真是让人看了就生气!自己幸福自己知道就行,没事儿四处显摆个什么劲儿!” 徐靖晨低下头,偷偷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徐靖晨,老板说得对,你够幸福的了,装什么不幸! 这天临走的时候,老板给徐靖晨介绍了个客人,是个戴着眼镜一脸“我是精英”模样的人,自称是律师。徐靖晨把朱子娟的事儿跟他说了,那律师低头一思索,说,这事儿靠谱,不用费多大劲儿,只要警方找到朱子娟,立马就能离了。 徐靖晨也知道,朱子娟大概是被那个混蛋扣住了。他跟朱子健也商量过,那个冲动的家伙险些提着菜刀杀过去,还是被他压下的。警察那里前两天就找到那混蛋家里去了,只是受了阻拦没找到人,不过估摸着也就这两天了。 那个律师安慰了徐靖晨几句,拍胸脯打包票:就算警察那里不行,这案子他也接了!保赢! 徐靖晨松了口气,脸上也笑出花儿来了,老板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闻言一个熊抱扑上来,抱着那律师大叫:大壮子!就知道你够意思! 那个律师满脸通红,不知是被老板勒的还是不好意思羞的,使劲儿扯老板的胳膊:混账!再叫那个名字我跟你拼命! 徐靖晨笑了。 过了两天警方有消息了,朱子娟找到了,被那个混蛋藏在矿上的值班室里,在黑洞洞的衣柜里塞了好几天,出来的时候道都不会走了,眼睛都是直的。 那个混蛋,几年牢饭是吃定了。 朱子健个徐靖晨赶到医院,一看见朱子娟木楞呆傻的样子,火气一下子就蹿上来了,别说是朱子健,就是徐靖晨也挥着拳头要找那个混蛋拼命。还没来得及冲出门去,大壮子律师跟演电影似的,一身黑西装板着脸走进病房,手指一托金丝眼镜,说,别忙,我这儿还有点东西,先请警察同志们过过眼再说。 警察头子狐疑的接过文件夹一看,嘴里没点着的烟险些掉下来,啥,重婚? 大壮子律师点点头,那混账根本就没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8 根以前的老婆离婚,他跟朱子娟的婚姻是无效的。 朱子健跟徐靖晨当下气疯了,这个混账!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反而是好事,混蛋,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第18章 第 18 章 折腾了几天,朱子健和徐靖晨终于顺了气儿了,看着那个混蛋进了班房,看着那混蛋人家孙子似的送来赔偿,看着朱子娟的女儿娜娜进了自己家门,看着朱子娟自己……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 一家俩病号,一个身子病了,一个,心病了。 徐靖晨最近心情不大好。是,那混蛋进了班房,而且十年以内出不来;赔偿到手,朱子娟的医药费暂时不愁,林萍的也能跟着沾点光。但是一家里有俩病人,一个可能没有治愈的希望,另一个,是肯定没有治愈的希望。 放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即使春|色既临,阳光明媚。 不知什么时候,家属区的梨花桃花都开了。北地春晚,别处的花都开败了,这里才刚开。徐靖晨这几天除了去酒吧之外哪里也没去过,就算出去了也是遮遮掩掩匆匆忙忙,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花花草草的,直到那天凌晨,徐靖晨端了一夜杯子,又帮着老板搬了半个钟头货终于回家,忽然发现自家破了一半勉强铺着块三夹板凑合着用的玻璃柜台上放着一个矿泉水瓶子,里头插着一支花苞饱满的桃花。 到了早上八九点,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透过双层玻璃,真正到达屋里的热量是少之又少。但是阳光终究是阳光。 桃花开了。 徐靖晨笑了。 朱子健晚上下班,去小学接了娜娜回来,迎接他俩的居然是一桌子菜。虽然还是花红柳绿居多,可是前几天晚上不是苦瓜炖茄子就是茄子炖苦瓜,只有娜娜有特权,每天都有一碗鱼肉吃。两相比较,这顿花红柳绿简直就跟国宴没两样。 朱子健欢实了,顾不上换衣服一头冲向厨房,看见徐靖晨正忙着把红烧刀鱼出锅,狠狠一抽鼻子闻香,几乎热泪盈眶。一时过于感动而忘了家规第一条——朱子健绝对不能进,进一次跪一次键盘的禁地:徐靖晨洗澡时的浴室,徐靖晨换衣服时的卧室,无论徐靖晨在不在时的厨房。 徐靖晨眼角看到那傻大个整个人扑在门框上,眼看着就要突破自我向禁忌的领域进军,立马举起炒勺直指朱子健的鼻子:“你——不准进来!” 朱子健悬崖勒马,险险停在门槛上,在徐靖晨的示意下扭头看向厨房门左边——那里挂着张从香烟盒子上拆下来的纸板,上面写着:朱子健与大猩猩不得入内。而且“朱子健与”四个字儿上还被大墨杠杠划去了。 朱子健定定神,暗自做一下物种归类,把自己划到人科人属人种中之后觉得不妥,又划到猩猩科大猩猩属,觉得还是不行,又颤颤巍巍儿的把自己划回去,这才欢天喜地的抬起一只脚要往厨房里踏。 天晓得他有多少年没进过厨房了!这是人类的一小步,却是他朱子健的一大步! ……朱子健,你果然还是不把自己当人类了么。 徐靖晨看见他那只四十四码半简直跟小摇篮似的破皮鞋就要踩进厨房重地,立马横眉竖目:“不识字儿啊你?娜娜,念给你笨蛋舅舅听。” 娜娜正在喜欢显摆破知识的年级上,一听见小舅舅这么说,立马凑上来,眯着眼睛煞有介事:“大猩猩不得入内。” 徐靖晨转身装盘:“听见了不?亏的还是大学毕了业的,还不如娜娜一个小学生。” 娜娜得瑟了,仰着小下巴踱来踱去。 朱子健委屈了,低着头对手指:“我这不是确定完这个规定没限制住我才进来的么……” 徐靖晨把菜盘子往他手里一塞:“怎么没限制住你了?我原本想写‘朱子健与大猩猩不得入内’,后来觉得多此一举,写上大猩猩就全囊括在内了么。” 朱子健满脸零件都挤到了一起,偏偏不敢反驳自家权威,只好磨磨唧唧端着菜盘子出去,一路还不忘了跟外甥女儿纠正:那个舅舅真的是人类……别听你舅妈瞎说。 娜娜居下望高,但是气势到位了,鼻子里哼一声,就你?大猩猩群都不收。 朱子健更委屈了。 到了外头他才发现,折叠桌上不仅有一桌子好菜,还有三个廉价玻璃花瓶,一瓶雪白的梨花,两瓶粉红的桃花,都是花蕾浓密枝桠疏朗的,开了有大半。 朱子健放下盘子,明明知道这两种花其实没什么特殊的香味,还是凑近了闻了闻。钻进鼻子里的是桌上菜肴的味道,但是到朱子健心里却是春日气息。 徐靖晨是怎样冒着被人指戳的危险出门,到附近小商品市场买了三个瓶子,又在家属区里仔细挑选出这两支花枝,再偷偷摸摸的折回家的,朱子健似乎都能看到。 这个笨蛋。 徐靖晨端着最后一道凉菜出来,看见朱子健正对着三瓶花发痴,得意了,鼻子朝天:“好看吧?我仔细挑的,还险些被人发觉了。十一号楼的那老妈妈真吓人,她养的狗更吓人……” 朱子健笑了。 徐靖晨却以为他是在嘲笑他怕狗,放下菜一脚踹过去,笑骂:“难得浪漫一次,你就不能有点好动静?老大一条香蕉狗,还不拴着,谁见了谁不怕啊。” 那其实是条大麦町吧。徐靖晨非说它身上的斑点跟香蕉烂了似的,看见了就香蕉狗香蕉狗的叫,人家主人能有好脸色么。 “不过,”徐靖晨故作惋惜,“放咱家这破地方,真是暴珍天物了。” 朱子健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挠头:“啥?暴真……啥?” 徐靖晨横他一眼:“怎么一天不见不仅忘了自己是个啥,还把好不容易学会的人话给忘了?恭喜你终于退化到大猩猩一个级别了,就是不知道得了白化病的有没有大猩猩群愿意好心收留你。” 朱子健一听他忽然嘴贫起来,就知道这小子害羞了。虽然一个大男人害羞真是有够耸人听闻的,可那是他媳妇,他听了高兴。于是徐靖晨把暴殄天物错念成暴珍天物,朱子健也不去费那个劲儿纠正了。 徐靖晨从小成绩就一直在及格与不及格之间忧伤的徘徊,数理化还能强点儿,语文跟英语真是从来没在未作弊的情况下拿到过四十以上的分数。说俩错别字,真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可是说了没两句,朱子健就忘了有这茬,张口就来:“咱们这也不算是暴殄天物,这花儿……” 娜娜终于忍不住,抱着饭碗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徐靖晨听见了,注意到了,意识到了,生气了。 徐靖晨一句话不说,把红烧刀鱼和锅包肉端到娜娜跟自己面前,花红柳绿留在朱子健面前,那三瓶花放中间,然后对朱子健嫣然一笑:“你是阳春白雪,就吃你的满园春|色去吧。我下里巴人不识字,只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19 能恶俗的大鱼大肉填肚子。娜娜,来,你长身体,要多吃。” 娜娜虽然学得不错,不过怎么也只是个二年级小学生,听不太懂这些词,只听明白了大鱼大肉是恶俗的这一句。看看自己面前心爱的鱼肉,再看看笨蛋舅舅面前一片春光无限好,自我安慰道,她就一小孩子,恶俗总比饿死好。 于是下筷如有神,招招中肉。 朱子健哀嚎:“诶别的啊——你连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这么高深的词汇都会用了当然配得上花红柳绿,你瞧我,都不知道那什么意思,只配吃恶俗的鱼肉啊……” 徐靖晨微微一笑,彻底贯彻食不言。 这天晚上徐靖晨出门上班之后,朱子健发现那三瓶花都被挪到了里屋桌上,跟着一起挪过去的还有两盘就被娜娜夹掉过几筷子的荤菜,还有一张纸条。 让咱妈和咱姐也看看春光吧。 朱子健捏着纸条看了半天,往嘴里狠狠塞进一块刀鱼。嚼着嚼着,眼圈儿就红了。 第19章 第 19 章 过了一个多月,蔡兰花“肚子”该有三个月了,被黄佳仔告知:诶可以停止装孕吐了啊,把贫血头晕装得更猛烈一些吧。 蔡兰花一向敬业,特地多吃多睡,一个多月时间里胖了六七斤,脸也圆了,林萍一看就欢喜,不停的向她灌输孕妇要多吃的思想,恨不得自家孙子生下来能有十几斤才好。 那是巨大儿了,林妈。 林萍这边一直很稳定,朱子娟那里也很稳定,稳定地一直不好。 朱子健忙着上班忙着兼职,照顾朱子娟的任务自然就落到目前只有晚上要上班的徐靖晨身上。一个多月了,朱子娟还是那样,不多话,不多动,给她吃就吃,给她喝就喝,但是什么也不给,她也不会自己要求。 医生说,这是心理问题,他帮不上忙了。于是朱子娟被转到精神科病房,住了一个月,药也用了,各种治疗也做了,就是不见效。 直到徐靖晨说了一句,娟儿姐,你这样对孩子不好。 朱子娟遭这么多罪,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没有掉。 徐靖晨从来不迷信,但是这会儿却觉得,老天也要留着这个孩子。 朱子娟听到这一句话,忽然醒来一样,慢慢的摸了摸肚子,看着徐靖晨,忽然滑下两道眼泪。 这天晚上朱子娟好像想通了,五点吃了点粥,七点徐靖晨准备回去帮老板开店了,朱子娟忽然说,我饿了。 徐靖晨乐得跟什么似的,连应几声,脚下转了好几转才找着方向,冲进医院食堂买吃的。 那天起朱子娟就好多了,能说两句话,治疗的时候也配合了,甚至向徐靖晨要了点读者之类的杂志看。徐靖晨跟朱子健虽然心里还别扭居然是那个混蛋的孩子把朱子娟拉回来的,但也都松了口气。 十月里,朱子健跟徐靖晨托人把家属区的房子卖了,在一个老小区买了一套,还是两室一厅的,但是小,不过朱子娟跟娜娜一个屋,他俩一个屋,也是够用了。 朱子娟渐渐显怀,蔡兰花终于找到参照物,朱子娟头晕她也头晕,朱子娟脚疼她也脚疼,连朱子娟拉肚子她也要学。林萍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度疑心这个儿媳妇是演戏出身的,怎么人家头晕就是晃一晃,她非得以手扶额作虚弱状;人家脚疼就是多坐坐,她非得叫自己哥哥揉,林萍叫朱子健过来帮忙,嘿,小姑娘还不愿意。 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媳,肚子里是自己的孙子。林萍一高兴就什么都不介意了,天天就盼着能跟自己未出世的小孙子联络感情。 蔡兰花挺着五个月份的枕头在林萍面前晃,笑得好不得意。 一天朱子健下班回来晚了,家里都已经吃完了饭,徐靖晨忙着用俩矿泉水瓶子练抛接,他最近正跟老板学调酒。娜娜趴在房间里写作业,对着一堆课本恨得小牙直磨。朱子娟在客厅里看电视,那电视是上一任屋主留下来的,没装机顶盒,就能看六七个台,而且没事就蓝个屏什么的,得四十五度角斜着往下拍才能出画面,很不好伺候。 看见朱子健会来,朱子娟招呼道:“回来了?吃饭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热去。” 朱子健放下公文包,揉揉眼睛:“不用忙,老李子请客吃了披萨,不饿。” 朱子娟回到沙发上,看看朱子健,又看看在一旁耍矿泉水瓶子的徐靖晨,嗫嚅道:“大健啊,我想过了,孩子生了之后我就跟娜娜搬出去。” 朱子健皱眉:“搬出去?你搬到哪里去,工作也没有,存款也全交给那混蛋了……啊对了,那个赔偿金……不好意思啊姐,都用的差不多了,我以后赚了钱再还你。” 朱子娟连忙摇手:“不是这个意思,他的钱我也不想要,你就留着给妈治病吧。我有个小姐妹,她能帮我介绍到她厂里工作,我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朱子健一想,也是,家里情况并不好,娜娜今后上中学上大学都得花钱,就他跟徐靖晨两个人确实太累,于是就没说话。 徐靖晨听见了,放下瓶子过来,问朱子娟:“娟儿姐,你小姐妹那个厂,在哪里?” 朱子娟报了个小县城的名字,离哈市有六七个小时的路程,离他们老家,要坐十四五个小时的火车。 徐靖晨也知道,她是怕了。 朱子健想了想,只能说:“姐,要是你觉得不错,那就去。娜娜我们先带着,你适应了再接过去也不迟。再说那里也没什么好学校,娜娜上学不方便。” 朱子娟犹犹豫豫的说:“娜娜我能自己带,不过……” 看她神色,俩人知道,重点来了。 “我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过继给你俩吧,也不用告诉他我是他妈……行不?” 朱子健跟徐靖晨对视了一眼。 这个想法,他俩很早就有,但是不敢说。朱子娟的病是这个孩子治好的,她恐怕没法放开。原本想以后生下来了再好好说,谁想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我想通了,为那个男人要死不活的,不值。我年纪不小了,也没什么本事,就算工作也只是一个月拿个一千多,两个孩子,养不起。你们俩不能有孩子,去抱一个不知是谁的,还不如养自家亲戚,好歹是自己人。就说是大健的孩子吧,今后孩子亲。” 没说出口的恐怕是,这个孩子,会让她想起那个混蛋。她不是不愿意认,她是怕了。 朱子健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说:“姐,你想好了,要是真愿意,我们当然高兴。不急,你慢慢想。” “我……想好了,就这样吧。” 朱子健默默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好,虽然今后有很多隐忧,但是……那毕竟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总比随便抱一个回来亲。但是…… 怎么说呢,那个混蛋的儿子变自己的儿子,心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两只老板 作者:醒初 分卷阅读20 情有点儿复杂吧。 第20章 第 20 章 十二月,孩子七个月了。这次产检,黄佳仔偷偷进去跟医生说好了,看了孩子性别,是个男娃娃。 蔡兰花一脸娇羞的跟林萍说的时候,林萍不知有多高兴。 也是十二月,酒吧老板跟大壮子律师双双把家还,酒吧顾不了了,就低价卖给了徐靖晨,说是卖,其实跟送也差不多了。徐靖晨从仓买老板变为酒吧老板,也干得像模像样。 朱子健公司换老板,升迁没轮上他,但是新官上任涨薪水是必须的。可把他得瑟的,一天到晚泥着徐靖晨要他做好吃的。 娜娜参加了一个什么数学竞赛,抱了个一等奖回来,终于在心理优越感上压过朱子健,走到哪儿都恨不得把奖状别在胸口。 二月,临近新年。老百姓把新年叫年关,不是没有道理的。旧年的账,旧年的债,都要在年前拍平还清。新年是不能带着债的。 要是旧年的病也能留在年前,该有多好。 林萍的病情恶化了。 医生说,她能拖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 但是对于家人而言,还实在太短太短。 二月八号,除夕。 团圆的日子,却只能在医院过了。 这一天朱子健放假,徐靖晨也关了店,一起买了些熟菜吃食到医院里。林萍在肿瘤内科,第二住院部;朱子娟在产科,第七住院部。中间隔着一个小广场,有花草有喷泉,但是大冬天的只有一片白。 前几天医生就说了,林萍也就这么一个星期十来天了,要他们做好准备。但是林萍还没看到过孙子呢。她病情虽然一直在恶化,但是这两天实在太突然,谁都没个准备。 朱子健打算马上去孤儿院抱一个回来。还没来得及出门,朱子娟拉住他,说,要不让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出来吧,虽然是外孙,总比陌生孩子好。 朱子健和徐靖晨都觉得没必要,但是朱子娟就是坚持。后来还是蔡兰花说,就按着娟儿姐的意思来吧,这个孩子叫阿姨看了,就是阿姨的孙子了,两个女人都安心。 朱子健跟徐靖晨这才明白。 原本打算过了年再生的,谁知林萍那边等不及了。朱子健一咬牙,就今天吧,咱家也来个跨年宝宝。 于是蔡兰花到林萍面前晃了一圈,忽然说肚子疼,搞不好要生了。朱子健跑进来把蔡兰花抱出去,他们前脚出门,黄佳仔后脚进门,非说要做舅舅了心情难以平静,要林萍开导开导。 林萍此时已经在加护病房,话都说不打出来了,却还是勉强笑了笑。 产房那里,朱子娟刚要被推进去,蔡兰花就赶到了,扔掉怀里九个月份大的枕头,握着朱子娟的手,大声安慰她。 徐靖晨留在朱子娟这边,朱子健半路上就折回去回到了林萍病房,林萍怎么用眼神赶他他也不走。 林萍已经有点睁不开眼了。 剖腹产毕竟快,进去不到半小时,徐靖晨就在外面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 不知为什么,产房外头那两个假爸爸假妈妈,都红了眼睛。 徐靖晨忽然接到朱子健电话,林萍不行了,孩子呢,孩子生出来没有? 徐靖晨一个劲的点头:出来了,出来了,叫咱妈等着,马上给他抱过去。 医生抱着孩子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恭喜,孩子就被徐靖晨抢了过去。徐靖晨抱过孩子就撒腿跑,也不管医生在后面叫。 蔡兰花会处理的。 抱着孩子不敢挤电梯,也压根挤不进去,好在不过十二楼,绕着楼梯一圈圈下来,在大门口停了停,把大衣脱下来裹着孩子,一头扎进大雪里。 跑过住院部门前停满车子的空地,穿过连车子都只敢慢慢开的快车道,跑过被大雪妆点得一片粉白的小广场。 黄佳仔在第二住院部门口等着。朱子健不敢离开林萍半步。 黄佳仔在前面开道,挤开人群把徐靖晨和孩子引进病区里。到了加护病房门口,徐靖晨停了下来,将嘤嘤哭着却哭不大声的孩子交给了黄佳仔,由他送进去。 朱子健握着母亲的手,看见黄佳仔抱着徐靖晨黑大衣裹着的一团东西进来,强笑道:“妈,你睁眼瞧瞧,你有孙子了,你有孙子了。” 林萍闻言,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儿子抱着一个小小的,还是皱巴巴的红猴子送到她面前,吃力的笑了笑,说:“像你。” 她的话,闷在氧气面罩里,已经没人听得清楚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林萍去了。 朱子健,徐靖晨,黄佳仔,还有新生的孩子送她离开的,虽然有人在屋里,有人在屋外。 朱子健想,他妈应该没有遗憾了。 丧事之后,朱子娟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真的去了那个小县城做工,也把娜娜带走了。 朱子健和徐靖晨还在那个老旧的小区,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顺便做做兼职赚赚外快,另一个白天上职业学校学做菜,晚上到酒吧做老板。 希望能早点还清为林萍治病时欠下的债,也给儿子多攒点奶粉钱。 再后来,朱子健升了部门经理,徐靖晨把酒吧出兑,在一家酒店做厨师。 房子换了,大了一大圈,地上铺了长毛地毯。三岁的小娃娃磕磕绊绊满地跑,常常被他已经是正经医生的崽子干爹和挺着大肚子母性焕发的兰花干妈亲得满脸口水。偶尔也会跟孩子的姑姑通个电话,姑姑家的娜娜姐姐又得了好几个奖,老师建议她初中到哈市来上。 但是无论如何,白猩猩还是那只白猩猩,黑狐狸还是那只黑狐狸。 还能怎么更好呢。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