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女修(重生九零修真)》 χYūSΗuШū⑧.c⊙м 第一卷《海图生梦》 作者的话: 由于部分题材敏感,内网老是被禁,内容反复改得失味。所以发po。 依旧是事业型女主,感情线之后才会出现。 修真文大长篇预警,肉吃腻了萝卜炖汤的一把好手。调味首选。 愿集美们能咽得下去慢热炖汤文。依旧是爱你们的一天! 《慈女》存稿50w坑不怕!调节《卧底女记者》断更空窗期qaq年末了实在是有点忙 —————————————————————————————————————————— 第一卷 《海图生梦》 1、山g0u夭童 五月初,屋外蝉鸣撕心裂肺,屋内境况凄凉。 瘦小的孩子躺在床板上毫无生气,黑黢黢的女人立在床边看不出人形,一个劲拍打着女孩的脸,吱吱呜呜叫道,“起,起。” 可床上的女孩没有丝毫反应,女人继续扬起黢黑g枯的手拨弄了几下,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女人有些着急,她挥舞两只破布烂巾包裹的双臂,砸向女孩已经凉透僵y的躯g。 “起,起,起。” 一边砸一边急促地吐词,简单的词汇在她嘴里说不利索,多说几遍就发不出“q”的音,最后只剩古怪的淫叫,勉强听得出是个音节。 女人拍打了一会儿预感不妙,向屋外跑去,边跑边“啊哇”大叫。 跑出不远,山g0u里传出一阵狗吠,接着两只、三只,成片的狗吠在交错的山g0u子里响起。女人听见狗吠跑得越发凶猛,啊啊哇哇叫得越发起劲。 山g0u狗吠的那边显出一点白亮,白亮左右摇晃,终于定格在女人身上。 “癫婆娘,鬼叫些什么!”粗野的男声向女人吼来,接着又响起另一道尖锐的女声,“大半夜不歇觉你装鬼啊!” 女人似是知道说话的二人是谁,停下不跑了,更加急切地大声乱叫,双臂不停地摆动焦急示意,但在他人眼里这是癫婆娘半夜抽风的常态。 “是不是癫婆娘有什么事?”刘五儿就说了一句,扎扎实实挨了媳妇一巴掌。 “有个p事,管她那么多干什么,天天犯癫病。” 黑儿还在狂吠,女主人一出来,叫得更加凶狠,引得山g0u子里四处狗叫此起彼伏。 “还叫!”钟秋仙踹了黑儿一脚,转背回自家屋里睡觉去,摔得门一声砰响。 刘五儿犹豫了下,继续打着手电看向癫婆娘。“你要高什么!快点说!”刘五儿不耐烦地吼着,又反应过来癫婆娘不会说话,十分烦躁地向山g0u子那边走去。 “啊哇啊,啊啊”癫婆娘一见有人来,赶紧跑去,扯着刘五儿胳膊就往回走,力气大得要扯断他的手。 刘五儿甩开癫婆娘,看她如此着急,似乎真的有急事。“你屋里伢儿嘞?” 癫婆娘一听,顿时呜哇哇地就叫起来,神情紧张一个劲往回跑。刘五儿一看就知道怕是伢儿出事了,连忙跟上。 刘五儿是癫婆娘家的邻居。在这深山老林的石潭湾子里,总共就两户人家。一户是乡里的可怜人疯癫婆娘家里,一户是钟秋仙、刘五儿夫妇。两家虽隔着一道曲折的山g0u,但也勉强算个邻居。 癫婆娘家里还有个小女儿钟灵,年纪与刘五儿家的姑娘刘兰差不多大,今年七八岁左右。因此厚道的农户刘五儿听见钟灵有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去癫婆娘家里瞧瞧。 他一进门却看到床板上笔直挺尸的小姑娘。 小屋内四壁空空,所见皆是黑黢黢一片。一点暗h的灯泡吊在床板上方,暗暗的光亮只能看清床板上瘦弱的身形。 “造孽啊!”饶是胆大的汉子见到这般凄苦的情场都不忍心看。 那床上死去的女孩g瘦一张小脸,g瘦一双小臂,g瘦一双柴腿,全身上下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渗得人心酸。 “造孽啊”女孩身躯僵直且肤色发青,见过死人的都能看出这是怎么了。刘五儿抱着一丝希望去试探女孩的鼻端。冰冰凉凉,半点呼吸也无。 “我的天啊造孽啊!”刘五儿吓得后退好几布,凹凸不平的h土巴地面绊了他一个跟头,半天缓不过神来。 癫婆娘还在一边吱哇乱叫,双臂一下下砸在女孩身上,嘴里梗塞了半天吐出两个字“起,起。” “莫打她了!”刘五儿愤怒地从地上站起来,“你屋里伢儿就是被你这个当娘的打死的!”他一把扯着癫婆娘的j窝头凑到女孩面前,“你好点看看,你的伢儿就是被你打死的!你平时就天天发癫打她,如今你就满意了!” 癫婆娘被刘五儿薅住头发,她也不挣扎,双臂一下下砸在女孩穴口,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神情。 清早天刚亮,钟家台乡附近的乡民都赶来石潭湾处理癫婆娘家的丧事,闹哄哄地全挤在癫婆娘的院子里。癫婆娘脑子不清醒,又是乡里条件最难的五保户,家里仅有一个七岁女儿。一年到头相依为命的母女俩全靠钟家台乡民接济维持生活。 如今孤苦母女走了一个不敢想象今后癫婆娘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 山湾子里的姑姑婶婶嫂子们,凡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已经身入其境地哭作一团。男人们正在商讨怎么处理钟灵的后事。钟灵太小只有七岁,丧事都办不了,又不知道到底跟癫婆娘有没有血缘关系,祖坟都不晓得怎么进。 现在山里又都是国家的地,要找个地方安葬是要大费一番工夫的。 乡民们商量来商量去,一致决定把钟灵火化,扬灰高岭。 一行人找来能掐会算的赵老三住持,赵老三是钟家台的土半仙,看日子、取名字、找牲畜都在行,钟家台大事小事都会请他来。 赵老三一来便指挥姑姑婶婶们给钟灵穿上寿衣。几个婆婆婶婶一脱开小女孩单薄的衣服,眼泪刷地纷纷落下来。 小姑娘瘦得没有几两肉,骨形都看得清清楚楚。手臂上、小腿上全是新旧的伤痕,一道一道纵横交织,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是青黑深疤。 “钟灵命苦啊!”给钟灵穿寿衣的钟四婶红着眼哭起来,“我屋里养了四个男伢儿,虽然穷,但一个也舍不得饿到他们,再调皮都舍不得重打,身上哪里有这么多疤呀!“ 钟四婶万分心疼,她家住在钟家台的马头湾,与石潭湾这边隔得远,平时也不走动。她只知道钟家台有个疯疯癫癫的可怜女人,万万没想到这个癫婆娘家里还有个受尽虐待的小女儿。 “还不都是癫婆娘打的!天天只晓得打伢儿发癫!伢儿造孽,这么小就去了。”同是帮忙穿寿衣的一个姑婆也忍不住哭红了眼。 “早点去了还好些,不晓得以后要遭好多罪。”钟四婶边给钟灵擦身体边哭。“跟你洗干净点,好穿新衣服啊伢儿呀!造的么得孽啊”说着说着床边女人们又哭作了一团。 癫婆娘被帮工的村民们栓在牛栏里不许接近钟灵,从刘五儿来直到现在早上,癫婆娘一直吱吱哇哇乱嚷不知是哭还是笑。 -- 2、椒山发丧 钟灵身上的新换的寿衣还是钟四婶拿的她小姑的旧衣改的,寿鞋也穿得刘五儿屋里姑娘改小了的。这个癫婆娘屋里除了两个人和一张漆黑的老木床板,一无所有。 村民们打理干净了,赵老三就过来算时辰。一问钟灵生辰八字,问了一大圈都没人知道。帮工的去问癫婆娘,癫婆娘听不懂更说不出,依旧扳着牛栏栅栏作势要爬出来,吱吱哇哇不知道想干什么。 没人知道钟灵从哪儿来的,更没人知道她的生辰。只有个帮工的有印象,七八年前快过年的时候这人从外面打工回来,路上看见癫婆娘抱着个孩子兴冲冲地跑回山g0u子。 从此以后大家就看见癫婆娘多了个孩子,没人会去在意这个孩子的身世,没人愿意去癫婆娘家里看看这个孩子的成长。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这个抱来的孩子好像天生就是长在钟家台癫婆娘家的,摊上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只能天生天养,自生自灭。 “命苦啊,女伢儿,活了一世遭这么多孽。”钟四婶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上了年纪的姑姑婆婆们又都被挑起来。“这个钟灵虽然平常不爱说话,但是伢儿终归是个好伢儿啊,看见哪个长辈都笑嘻嘻的一张脸...” “只怪那个癫婆娘,好好的一个伢儿就把她打死了...” “虎毒不食子啊...” “又不是亲生的,哪个屋里亲生的伢儿这么打的啊?” “听她们说是外头偷的别个的伢儿。” “天啦,黑心肝的,拿别个的伢儿不当人,都虐待死了......” 五月初的清晨充满了凉意。露水挂在屋檐上头,灰蒙蒙的天空渐渐下起了蒙蒙微雨。雨虽小,却泛着浸人的寒意。 对面山头上有帮工的村民大声冲石潭湾这边喊话,“高好了高好了!快把人抬到断龙垭烧去!” “啊啊吧啊啊!”牛栏那边被关着的癫婆娘突然发起疯来拼命地撞向栅栏,几撞几撞之下还真被她撞开了。关牛的栅栏被她几脚跨过,飞快地往屋里蹿去。 “快把她拦起!拦起!” 院子里乱作一团,男人们纷纷去拦癫婆娘,女人们赶紧在里屋围住钟灵的尸身,不肯让她靠近半步。 “啊啊吧啊啊!”癫婆娘扒着门框不肯撒手,死命地盯着床板上的钟灵,“啊啊啊吧啊啊——”哀叫声钻透清晨的雾霭,一声声尖叫格外凄厉渗人。 “抓紧起!莫让她动伢儿!”外头男人拖住癫婆娘的男人们在喊。一群人死死拖住住癫婆娘,扯的扯腿,扯的扯头发。 癫婆娘龇牙咧嘴凄厉地叫唤,手指死死抠进了门框里,木屑扎进指甲盖浑然不觉,一个劲盯着死去的钟灵。 “嚓—“门框生生被她抠断一块,癫婆娘被一众男人拖到院子里,钳住四肢死死按在地上。她嘴里还阿巴阿巴叫着,像是要活活勒死她一般,叫得人心慌。 屋里头的姑姑婆婆们打整行装把钟灵尸身送出去,外头帮工的男人们抬了尸t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断龙垭而去。 走远后,癫婆娘终于被众人放过了。钟四婶拖她从地上起身,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大片水渍,癫婆娘右边脸糊满了h泥。 “哎,你这是为哪般啊!”钟四婶可怜地看着她,“早知道今日心痛,你就不该天天打她!” “呜呜呜呜——”癫婆娘发出的音节终于不是啊啊哇哇,脏的看不见皮的脸上显出一大片斑驳泪痕。 “走啦,都散了吧,让她一个人好好哭去。”钟四婶驱散开围观的姑姑婆婆们。 “癫婆娘也造孽,原本也是个大好姑娘啊...”婆婆婶婶们刚说完,癫婆娘就突然发狂向后山跑去。 “快快快!拦住她!莫要她又到处发癫!”年轻的妇女们正要跟去,却被钟四婶劝回。“算了,随她去吧,再毒的老虎都还是念着儿的。” 断龙垭上凉风阵阵,正午的太阳不大不热,甚至有些微凉。 来到山上的赵老三和帮工们都趁风散了会儿热气。把人从钟家台一路抬到断龙垭,少说也有七八里地。虽然抬的是个小孩,但抬尸的帮工们还是感觉到了非一般的重量。 一上岭,天气更凉快了。太阳在头顶,明明是正午晴空万里无云,却一点夏天的感觉都没有,天色将y未y,暗沉沉笼罩着大地。 “这天色不好啊。”有帮工的乡民咕哝了一声。 “废话!午时三刻,斩首的时辰,又不是办喜事,你要多好的天色啊。”前头抬架的帮工怼回去。 正在休息的赵老三闻言惊讶地望望天色,“现在么时候了?”心中无缘由地心烦意乱。 “12点20了,从钟家台走了快三个小时了!”后头抬尸的帮工说。 “怎么走了这么久?怪不得这么累,以前走这条路两个小时就到了!”帮工的乡民们都发觉这次来断龙垭走得太久了。 赵老三心里一紧,快午时三刻了,预计11点左右到的,竟然拖到了午时三刻,这不是个好事啊。 断龙垭是两山之间的豁口,豁口很大能行人能通车,相较于平地还是有一定高度。垭口与两边山石相连,像是一整条山被拦腰挖出的大豁口。 断龙垭一般少有人来往,本来地势就偏,豁口风还大,冷得异常渗人。寻常男人上了断龙垭吹一阵子迎头风下山就会起反应,有发烧的、腹泻的、起疹子的,邪乎得很。因此,周围乡民一般无事不会上山,能避就避。 钟灵焚化的地点是经过断龙垭垭口翻几个小山坡去花生洞的小椒山。 小椒山被钟家台的乡民们默认是进不了祖地的外乡人埋骨之地。晚清时期小椒山就是钟家台的乱葬岗,到了民国年间,强盗山贼杀了人也拖到这里埋尸。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也把俘虏的八路军拖到这里集中扫s。 建国后虽然没有了这些血腥事,但小椒山的意义已经世代定型。一提小椒山就都知道是他乡埋骨的地方。 翻过山头,小椒山上已经有帮工的乡民等候多时了,香烛纸蜡都已备好。赵老三一掐时辰,正正好午时三刻。 得,时辰帮倒忙,大凶,烧不得,日后指不定出些什么古怪事,于是立马叫停。 “等过午时,未时初再起火!”他一嚷,帮工的乡民们也猜出个大概,人人都望着香头静候未时到来。 小椒山上y风飒飒,帮工的男子们也渐渐胆寒起来。脚下的每寸土地都埋有白骨烧灰,山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草都是吃人尸身长大的,就连坟头旁边的小山花都开得格外y冷。若不是正事要紧,这些男人恐怕在小椒山上待不住片刻。 未时一到,赵老三迫不及待要办丧事。 -- 3、东方卷轴 帮工的乡民们把钟灵抬到高架上,四周都浇上油,赵老四七七八八做了场法事,一把火抛过去,顿时高架上烈焰升腾而起。 “走好,走好,莫回头!”赵老三话音未落,“噼啪”晴天一声霹雳惊雷破空而来,不远处的断龙垭顶上升腾起一股巨大的灰烟。 “烧山了!烧山了!”帮工的乡民们大惊,断龙垭顶上树木虽少,但多的是枯g木枝,燃烧起来非常之快。 “噼啪噼啪——”紧接着又两记闪电破空砸向断龙垭山头,阴沉的天地间一片惨白,隔得不远的小椒山都被震得些微地动。 只见眼前熊熊燃烧的高架一瞬间哗啦啦倒了一地,小女孩的尸t也随之摔下来,滚到地上厚厚的柴火堆里。 三道惊天霹雳过后,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石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到山间,落到柴火堆里,半晌而已就已浇灭了一半火势。 钟灵的尸身在g灰地上有些突兀,直挺挺地躺着,全身上下十分完好,就连扎辫子的头绳都没烧断。 “奇了怪了。”赵老三蒙了圈,他虽然有点本事,但从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还有老天爷不肯收的人。 帮工的乡民们打晴天霹雳的时候就吓愣了,又迎头一场瓢泼大雨,淋得人都快傻掉了,纷纷拔腿下山不敢有片刻停留,再蠢都知道这是碰上啥事了! 火势终于渐渐灭了,雨势却还未肯休,不断打落着拳头大的雨球。赵老三淋得跟水里爬出来的狗一样,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满地散乱的木柴。 “啊啊啊吧啊啊” 山林中突然蹿出个身影扑向地上的女孩,“啊啊啊吧啊啊——”癫婆娘疯狂地撕扯着地上钟灵的尸身。 赵老三下意识转头,顿时双瞳骤缩,身后不知何时站立一人,一身长灰布衫,如瀑黑发束在脑后。 眼前一片深黑的海洋,身体不断下沉...下沉。 双手无力地扑腾,周身的海水剧烈挤压x腔腹部,一股股气泡向上升腾。 “救...我”光亮处的身影发现了她!向她过来。 “救...我...”万灵秀伸手,身影瞬间来到她身边。他周身好似一个圆球,避开了周围的海水,里面是空气。 “救...我...”一串串气泡虚弱地消逝在海里。那双眼睛与她对视,平平淡淡波澜不惊。 “救...”刹那间眼前人影消失。 万灵秀渐渐下坠,海底散发着朦胧的光亮,那个人影似一点明光向海底莹亮处而去。 她看到了很多影子,周身带球状光幕的人影。更多的,是如她这样坠落海底的凡人。似弱草,似微尘,投注在深海里,激不起一点波澜。 床上的女孩忽然大口大口喘气,眼睛张开,眸中的不甘之色仍在。 我...没死?万灵秀意识到这一点,更加大口大口吸气。 我没死...我没死...她边喘边笑。脸上一片湿意,头发末梢带水黏在脸上痒痒的。她伸手去蹭,一只瘦弱苍白的小手映入眼帘。 “啊啊吧。”一个黢黑的人拱到她身前,那人伸出一只手上上下下摸她。“啊啊吧,起,起。” 这人手上带着莫名的酸臭味,却不另她讨厌。摸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乱糟糟的头发夹着h泥,蓬蓬的很是油腻,像是一窝蓬草。草里裹着一张泥泞的脸,脸上还有道道泪痕。 “啊啊吧啊,啊啊”那人张嘴叫唤,漆黑的脸望着她。屋子里灯光黯淡,看不清神情,也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小灵醒了?”熟悉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来人端着一只罐子,闻着像是熬制的中药。“幺妹,去拿个碗来。”门口的人叫床前黢黑的人去拿碗,她很是听话,立马起身让开。 万灵秀震惊地看着来人。年轻人坐在灯光下,眉目和蔼,头发留得稍长,扎到脑后。一身粗布长衫,气质淡然。 “大继...”万灵秀止不住地落泪。是大继,绝对是大继。只是大继的头发b往日要短上一大截,还有发色。往日发色花白,现在是一头乌黑,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岁数。 年轻人只笑不说话,癫婆娘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只碗,咕噜噜倒了一满碗汤药。“喝,喝。”她还手贴口b了往下喝的手势。 一碗汤药暖肚有了些许力气,她早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了。瘦小得可怜,喝药时,几根手指如j爪一般,细得一掰就能断。 “小灵,你受苦了。”大继爱怜地抚摸她的头,淡然的神情尽是疼惜。“是大继来晚了。”他心疼地说。 “不晚不晚。”万灵秀摇摇头,压下心底的疑惑。大继叫她小灵?往日叫的可都是秀秀啊。 “啊啊吧,喝,喝。”一边的女人又端来一碗汤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万灵秀端起碗一口闷下去,中药的味道过分苦涩。 大继见她安安稳稳吃下中药满意地点点头,他出声宽慰道,“若是再有事,就来陀山找大继,不要憋在心里自己扛。” 果然是大继!大继一直在陀山灵陀庙修行,这是...这是年轻版的大继啊! “幺妹,我得回庙里了,钟灵至少得养上半个月,你要是真想孩子好,就多给她弄些好吃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轻的大继语气很严厉,难得见他教训人。 原来这个身体叫钟灵,钟灵似乎是这个幺妹的孩子,同万灵秀一样,也叫他作“大继”。 钟灵的身体格外瘦小,细胳膊细腿儿上全是新伤加旧伤,是被打的吗?这孩子看着也就七八岁,是谁下这么狠的手?万灵秀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躺在床上,思绪乱飞。 临死前看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在小孩子的身体里。亲人是摸索着上床躺下的幺妹,还有刚走不久的年轻大继。这是...重生了吗? “幺妹?”万灵秀试探地叫了一下身旁的女人,她翻了个身,看着万灵秀。不,是看着她的女儿钟灵。 万灵秀始终叫不出“妈妈”两个字。顿了一会儿,“幺妹,我...多大了?” 幺妹看不清神情的脸有些颤动了,嘴巴努起,发出“七”和“咦”含糊不清的音节。 才七岁,心里有了个底。 “没事了,睡吧。”幺妹听话地翻过身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钟灵身上有很多伤痕,看着惊心,但仔细一看都是皮肉小伤,不会致命。是被幺妹打的吗?虽然全身痛,但不会伤及根本。那这个孩子又是怎么死的呢? 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万灵秀闭上眼,眼前一抹黑全是临死前深邃的海洋场景,身体不断下沉,强压的海水灌进鼻子口腔,一个个微弱的气泡逐渐上升,生命脆弱得可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海里消逝了。 她睁开眼,这种压抑感实在太难受了。永远忘不了与她对视的那双眼睛,古井无波,什么人眼睁睁看到生命逝去竟然会如此平静!一点怜悯都不曾有! 这些是什么人?周身带着避水的光圈,眨眼间能行至海底。还有,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又活在了别人的身体里? -- 4、慰藉前缘 一切好似一场梦,梦里的万灵秀从小备受呵护,长大后风生水起,只可惜二十七岁英年早逝,连同满船艺术珍品一起陨落大海。 这样的人生到死都能载入华国历史教科书:公元2018年12月8日,为期一月的“华外古典书画艺术交流之旅”结束,返程途中至大洋海域遭遇风暴,满载国宝级艺术珍品的“缪斯号”轮船身陨大洋,交流之旅主要负责人祁雪峰、万灵秀及相关人员无一生还。四千年神秘东方卷轴再一次长眠于历史大洋。 二十七岁的万灵秀,七岁的钟灵,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她? 前世的万灵秀、今生的钟灵都与大继有联系。大继是陀山灵陀庙的修行者,前世万灵秀父母结婚三年生不出孩子,后来找到远近闻名的灵陀庙求子,大继就是庙里的住持。 前世万灵秀常听母亲说起,她是家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是去庙里求来的小童子。据说当时大继抓了一把茶叶给母亲,嘱咐她分三次三日喝下去。果然,三月后就有了喜讯。 万灵秀出生后父母就回灵陀山还愿,又因缘分投机,庙里住持就收万灵秀做了继女。逢年过节万家人都会从省城来灵陀山看望住持,一来二去两家人交情不浅。因此万灵秀从小就叫住持作大继,就是继父的意思,是湘省农村这边常见的叫法。 钟灵也叫住持作大继,但有层亲属关系在,钟灵的养母钟幺妹是大继的堂姐妹。钟幺妹疯疯癫癫,小钟灵从小到大都是托大继照顾。 想不到,重生的身份也跟大继有联系,这么说来钟灵和万灵秀还是同一辈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万灵秀?年龄和钟灵相差多少?更甚至会不会还能碰上前世的自己? 钟灵理了下思路,重生的事情过于荒诞,是个人都不会信,前世跟大继算不上贴心贴肺的继父女,是互相尊敬的关系。重生这件事不可能轻易告诉于人,何况现在是年轻版大继,指不定都还没遇上万灵秀。身体又是个七岁的小孩子,这种鬼话说破天都不会有人信。 钟灵睁开眼,仅看得清一个暗h的灯泡悬在头顶。灯泡上压了几层厚灰,挂灯泡的绳子上裹满了细细的蛛丝。幺妹身上味道很浓,尽管难闻,钟灵并无一点反感,甚至心底还微微有些踏实感。毕竟是这个身体的母亲啊。 倘若幺妹天天打她骂她,甚至把她虐打致死,这具身体是根本不会愿意幺妹躺在旁边的,肯定会极其反感憎恶。可是钟灵没有感受到一点负面情绪,有幺妹睡在旁边反而感觉更安全、踏实。 钟灵不可能是幺妹打死的。 虽然她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这个身体的反应告诉她,幺妹给钟灵的是真实的母爱,钟灵睡在母亲身边才会感觉到安全、踏实。那小钟灵是怎么去世的呢?她身上的伤究竟被是谁打的? 一夜浅眠,天微亮钟灵就睁开了眼。这是重生的第一个清晨,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钟灵,不是万灵秀了。前生后世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万事都有命数,各人有各人的缘份,倘若执念前生而忘了此生该尽的本分,她就活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与前世一模一样又大有差别的高仿品。 前生后世人虽是同一个人,但身处的环境大不相同,前生后世即使短暂相交,终究也会走向不同差距悬殊。就譬如前世的万灵秀从小能受到最好的教育,而这个环境的钟灵,可能连书都读不起。 人这个概念到底是历史的还是生物的? 若是从生物上看,万灵秀是人,钟灵也是人。她们的灵魂都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相同的人。从历史的角度看万灵秀已死,她已经脱离了万灵秀的一切社会关系,包括其本身。那她是不是就不再是人,换句话说就不再是万灵秀这个人,而是现在的钟灵。 人到底还是依赖于社会关系方为人,意义上的万灵秀和小钟灵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有的是一个的“人”的个t,一个崭新的“人”钟灵。 幺妹睡得很熟,应该是太累了。孩子过的累,母亲过得肯定更累。 她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母亲是个天资傲人的才女,对来之不易的孩子宠爱备至,尽力用最优质的教育培养孩子,让她自小学书法国画,遍读古书典籍。父亲更不用说,是个十足的女儿控,只要是女儿想要的,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能给她摘下来。 万家只能算是省城中产阶层小康家庭,夫妻二人上有老下有下生活压力较大,但总是尽全力培养女儿,让女儿尽情实现人生理想。 二十七年顺风顺水,万灵秀站到了文化艺术界前端,她的师门雪峰派是当代华国书画界第一门派,师父祁雪峰是第二十四任掌门,万灵秀是他亲传三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徒弟。她死在事业正当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样突然的离开会给生养她的父母,给培育她的师门带来多大的伤害。 不敢想父母闻讯的痛苦,不敢想失去掌门和继承人的师门,不敢想自己就这么遗憾而终。 幺妹翻了个身,一只手臂顺势搭在钟灵身上。她在梦里咿咿呓语,听不清说什么,手臂倒是夹紧了钟灵,像是一个大孩子护住自己心爱的玩具。 万灵秀死时二十七岁,幺妹看不出年纪,但是绝对b年轻的大继要小。大继看上去三十左右,那幺妹也大约跟万灵秀差不多大。钟灵做不到把幺妹当母亲看,会对她好照顾她,如姐妹、如朋友。 夏日亮得早,天全亮的时候大概才六七点,幺妹还在熟睡。钟灵坐起来,认真审视将要度过童年的家。房间蛮大,家具很少,仅有一张床板和一只柜子、一只四角桌子以及一些杂物件,可以说是四壁空空。 墙壁是泥土砌成,看着就有层厚厚的土灰。地面也是,厚土地面,坑坑洼洼很不平坦,土巴压得扎扎实实。门是木板拼成的,门框处还有个大缺口,外面一大束光透进来,门上仅有个木栓,锁也没有。 窗户很特别,是墙上挖出的一个四方形大口,口子上竖着撑了四根粗粗的木杆,有点类似监狱牢门探视窗。 家里灰扑扑的,屋顶还好,竟然没有破瓦洞,可能是重新翻盖过。这么一看虽然简陋,但确实足够遮风避雨。 -- 5、面对生存 “咕噜咕噜”肚子叫了。钟灵身体才七岁,一天一夜没沾粮食不饿才怪。她起身下床,穿上地上崭新的小布鞋,布鞋还穿不习惯,把脚后跟弄进去的时候勒得手痛。 轻轻打开门,木门还是不给面子地“吱嘎”一声开了。幺妹没醒,钟灵看了一眼,往院子里走去。 钟灵家院子很大,还是土巴地面,有些不常踩的地方长出了杂草青苔。院子右边有个大牛栏。栅栏倒在地上,显然坏掉了。牛栏里杂物很多,柴火摞了大半边的,还有成堆的g稻草和一些g木枝、木叶。想来是生火用的。 牛栏的稻草堆里还有些hh的大柚子,这个或许能当个早饭。大牛棚没有牛,只有一摞摞的杂物,钟灵抱了两个大柚子出来。这是一整条大平房,一个个房间门都对着院子开。一般这样的大平房,房间里面还有连通的小门,不过钟灵刚才在房里没注意。 幺妹睡的房间是平房最右边的一间,也是最靠近牛栏的一间。牛栏与屋后的交界处有一间小格子,外面挂着布帘,应该是厕所。 其他并排的还有三间屋子,都是木制墙壁,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是木制的。这三间房b幺妹的屋子要好很多,褐色的木屋墙板整整齐齐,窗户也更大,有六个窗格。门上都带了铁锁,y邦邦地挂在木门上,锁上尽是斑斑锈迹与木门都连在一起,显然多年不曾打开过。 这么一对b,幺妹的屋子像是傍着三间大木屋建的一个土巴墙的小仓库,处处都b旁边屋子简陋,只b牛栏好一点。不过幺妹屋顶上的瓦是新的黑窑瓦,这个万灵秀在乡下见过,乌黑乌黑的很厚实。 四间大屋子加一个大牛栏,因此院子显得空阔巨大。屋子左边有一株茂盛无比的大桂花树,叶子青油青油,树冠像撑开了一把大大的伞。树g很粗壮,肯定上了些年头,长得实在好,前世这么一株桂树肯定三万起价。 离桂树不远有口小石潭,潭水澄澈透亮微微泛着涟漪。潭边左侧有条小路通往山湾子那边,潭右侧也就是屋背后这一侧,靠着一座小山丘。山上草木茂盛,多是水杉、松树这一类冲得高高的树种,其间还有不少野生的凤尾竹,蓬蓬地长着,姿态风致。 钟灵家环境很好,算得上是的田园农舍。地方也大,有山有水,还有一株上了年纪的大桂花树。山里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闻着就心旷神怡。好山好水却提不起劲来,因为腹内空空。走了一圈除了找到柚子其他的吃食一概没见到。 牛栏后面树木茂盛且势头平整,像是有一片林地,侧边才是屋后的这座山。牛栏边上几步也有一条小路,绕过牛栏就是一片一亩地左右的小树林,其间还有几株矮矮的橘子树长在路边,叶子青油油的,势头很好。橘子树后面高高的两排就是柚子树,树上还有青色的小柚子球。 柚子树、橘子树种在靠近牛栏的这一方,约占了小半亩地。剩下的半亩地种了桃树、板栗树,还看见了两棵枇杷树长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果木皆是绿油油的叶子,长势太好。桃树上结了很多桃油,只是果木都没有成熟的果实,想来牛栏里的柚子也是去年储存的。 没找到吃食只能吃柚子了。回到屋子里时,幺妹已经醒了,正急匆匆地跑出来“啊啊巴”嚷着,看见钟灵抱着柚子从小树林出来才放下心来。 “我们早上就吃这个。”钟灵举起柚子示意。幺妹转身去屋子里,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小瓷脸盆,盆里有毛巾、牙刷、杯子以及牙膏,一齐递给钟灵。钟灵愣了一下,是...让她先洗漱?不过这些东西哪儿拿出来的呀? 钟灵端着脸盆去小石潭,夏日的潭水冰冰凉凉,扑在脸上神清气爽。洗漱干净看见水里清透的倒影,小姑娘很瘦,脸上没有饱满的婴儿肥,就显得眼睛很大。轮廓很清秀,五官没长开看不清,特征是大眼睛、瘦弱异常,总t不丑就是了,模样一般讨喜。 看着看着,倒影里忽然多出了一个影子。幺妹在旁边笑,掬了两把水往脸上扑,她的毛巾就搭在肩上,有些破旧,白毛巾弄得g黑g黑。 “我来帮你吧。”钟灵拿起g黑的毛巾给幺妹擦脸。平日肯定也是小钟灵帮她擦脸的,看她笑得分外开心就知道了。 钟灵认认真真给她擦脸,幺妹一点也不丑,五官清丽,还是漂亮的丹凤眼,只是皮肤g燥又发h,左脸下面还有一片生肉白色的伤疤,像是烫伤的。 幺妹始终望着钟灵开心地笑,这就是母亲看孩子的样子啊。幺妹头发油哄哄的,钟灵想中午应该烧水给她洗一下。 洗完,幺妹就抓住钟灵的小手往屋里走。幺妹手很瘦,骨头硌得她疼,但是手指形状纤长,看骨相确实是个美人。只是现在,手掌上粗糙厚实,全是老茧。手背上还有深长的口子,又没处理,肉色与皮色交杂,看得她心疼。这个疯疯癫癫的幺妹究竟受过多少苦。 钟灵握紧了幺妹的手,跟着她进屋里,发现木柜的位置往一边移动了不少。原本的位置处竟是一个通道口,里面还透着光亮。 幺妹笑嘻嘻地带她往里走,通道是石头砌成,地上有些潮sh,有点像房子背后的yg0u。通道里空气清新,向上望还有明朗阳光。 -- χYūSΗuШū⑧.C⊙м 6、隐藏小室 外边石壁上挂着不少杂物,通道很短,不过十余步,通向一间亮堂的小屋。 小屋b外边的床板房要小,但屋内放得满满,中间靠墙是一张古董大床。床是清代复古式样,四周还有青灰色的布幔半挂起来。靠窗的梳妆台也是复古式样,铜镜蒙尘,桌面上积满了厚灰,旁边窗户上还挂了一只幽静的风铃。 风铃与众不同,g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样式也是古物,外罩像小钟,里面的铃铛是一只镂空花纹的球t,下面还坠了一条长长的缎带,缎带最底下吊了一只翠绿的玉珠。风铃样式精致中带雅韵,像是女孩子喜欢的物件。 除了这两件古董大物外,还有一只不明木料的大衣柜,靠墙立在最里面。其他各处都零零散散放满了杂物,生活用具差不多都摆放在这里。 这个小室大概在屋的斜后方,可屋背后不是山吗?既然是与屋子相连,一长条的平房没道理看不到多出来的小室啊。 钟灵向屋顶上望,明明盖得严严实实的瓦,屋里却像露天一样亮亮堂堂。这间屋子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从古董梳妆台旁边的窗户往外看,树木郁郁葱葱环绕着一个玲珑秀美的小石潭,小石潭边还有一条小石子路通往别处。 这是屋外面的小石潭?竟然能从这里看到小石潭的全貌,这间屋子的方位简直是上帝视角啊。 若是外边有人来找幺妹,就得经过潭边的小石子路,若是从后山上下来的也要落脚到小石潭,只有这块地势才平缓。 这间小室就像是石潭上方的监控器,把附近一片尽收眼底,还掩于山石草木之中,实在很难被发现。之前钟灵不是绕着小院转了一圈么,也没从外边发现有这么个小室。 一阵微风动,铃铛碰壁而响。 窗外的小石子路上出现一个壮实的大块头男人,正往幺妹家来。这阵风来得也奇妙,就吹了风铃一声响,之后就停了。外面又正好有人来,像是特意给主人家送来报备的门信一样。 “癫婆娘!在屋里没有?”刘五儿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癫婆娘!癫婆娘!”刘五儿叫了两声,声音小了不少。 “屋里人呢?”见没人应答,刘五儿纳闷地左右探顾。 “啊啊啊吧啊”幺妹从屋里出来,看见来人,十分开心地扯着他的手笑。刘五儿一见癫婆娘干净的脸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就甩开她的手嫌弃地说,“一边儿去,一身臭死了。” “我来看看钟灵怎么样了,赵老三说孩子又活过来了?”刘五儿不客气地往里屋走,看见钟灵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有些愣怔。 “小灵,你好些没有?”刘五儿见钟灵确实活过来了,而且皮肤有了血色,虽然替她开心,但是也十分难以相信。毕竟当时自己可是亲眼见到了青白僵y的尸身。 钟灵只好点点头,不知道这个人该怎么称呼,只能做出一副大难不死受了惊的样子,呆呆地望着他。 “小灵也是造孽,碰到个不是人的娘!”刘五儿一声感叹,这时幺妹正好给他搬了个凳子,笑嘻嘻地请他坐。刘五儿虎眼一瞪,“坐什么坐!用不着你这么假好心!”他把提来的大塑料袋塞给钟灵,袋子上还印着佳丽购物超市的红色字样。 幺妹一见塑料袋就兴奋地猛扑过来,刘五儿一把薅住她,不让她动弹。“又不是给你买的,你高兴个么劲!”他把袋子放到床上,对钟灵认真地说,“你妈要是还打你,你就来找刘五叔。我家就在山g0u子那对面,你知道的。” 钟灵呆呆地点点头,刘五儿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又认真地说了一遍,“她要是还打你,我就帮你打死她,莫以为老子不得打女人。” 钟灵依旧是点点头不做声,刘五儿见了,只好怜惜地摸摸她的头,“生在这个屋里命就这个样,你妈脑壳里癫七癫八,你就乖一点听话些,莫净惹她打。” 钟灵点点头,这个汉子大叔虽然长得野蛮得很,但似乎是真的心疼小钟灵,不然也不会拿一袋子好吃的给她。 “这个我屋里钟松、刘兰喜欢吃,还有这个什么什么n。”刘五儿把袋子里的零食一样样拿出来跟她说,可能是猜到可怜的小钟灵没吃过什么糖,样样都跟她解释清楚。这是什么n,这是什么糖花球,什么巧克力,还有一把纸包的透明棒棒糖。 钟灵看这些糖的包装纸实在太熟悉了,都是很小的时候常吃的。石头糖、包装成手雷的饮料等等,确实是九十年代才有的东西。她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五叔,今天什么日子啊?” “五月初九啊。今天镇上赶集,超市里顺手买的。”刘五儿以为她问的是赶集这事,农村里的小孩子住在山里一般出不来,都巴望着赶集时候去镇子上玩儿。于是宽慰她,“你好好把身体养好,养好了五叔带你和钟松、刘兰去镇上玩儿。” 钟灵高兴地点点头,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刘五儿威猛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一直猛点头。 小钟灵以前与她的癫娘一样,傻傻愣愣不爱说话,从没听见她叫过人。钟家台的人都说钟灵是被她娘打傻了、养傻了。反正跟傻子娘在一起怎么都会变傻。 “叮铃——”风铃在耳畔一阵清脆作响,声音突如其来十分响耳,在与刘五儿说话的时候,铃声突然出现在耳畔。钟灵一愣,小室里风铃的声音仿佛就近在耳畔。太真实了,铃声不可能传这么远啊。 “刘五儿!还不回去啊!”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屋外响起。“刘五儿!回家呀!都么时候了还不回屋!”“汪汪——汪” 女声和狗叫声一齐在屋外响起。狗叫得凶,女人叫得更凶。 刘五儿这时听到声音就往外走,边走边骂,“怎么了!我刚从镇上回来,你就来擒人啊!” “也不看什么时候了,还不归屋!”女人骂声更大,“出去了一个早上,我就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原来是在别的婆娘家里啊。”“汪汪——” “你瞎叫些什么啊!我是来看下小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还不就跟她娘一样,要死不活的。”“汪汪——” “叫叫叫,叫什么叫!”刘五儿踹了狗仗人势的黑儿一脚,黑儿挨了一脚吓得飞跑。 刘五儿跟着媳妇吵吵嚷嚷地走远。 “你也不想哈自己屋里伢儿都养不活,还有心思帮别个屋里养伢儿。” “我哪里帮别个屋里养伢儿了!我只是跟伢儿顺便带了点东西。” “那你跟屋里买的呢?我怎么没看到”“汪汪——” -- χYūSΗuШū⑧.c⊙м 7、惊风鸣铃 等闹声渐小,人走远,钟灵立马下床,跑去小室里看风铃。 小室里虽然灰多,但是很亮堂。风铃静静挂在窗户上,窗外小潭澄澈,树木葱绿,空气清新,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象。 窗外虽然微风阵阵,草木摇曳,可风铃半点响动也没有,稳稳地吊在窗户上。 奇怪,风铃的声音传那么远都好像近在耳畔,这么清脆且响亮的一阵铃声,刘五儿也能听到,可看他样子一点反应都没。他是没听到? 钟灵伸手去摸风铃下面紫色的缎带,带子很软,上面绣着祥云花纹,下面缀着的翠色玉珠通t碧绿,颜色很正没有一丝杂质。 带子还在拿手上,上面的镂空铃铛就开始一阵摇动,“叮铃——”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 铃铛竟然自己摇动了! 刚刚铃铛的缎带还拿在手中,铃铛却能自己晃动!窗外,潭边小石子路上,一位中年妇女提着个大布袋正向幺妹家走来。 这铃铛超出认知了 钟四婶来了,带着一袋她伢儿的旧衣k,还有一大包粽子。一进门看见安然无恙的小钟灵就抱着又哭又摸。 “乖伢儿啊,受罪了啊,差点就被活活烧死了。”钟四婶一遍又一遍摸着钟灵的头,心疼地搂进怀中一阵哭泣。哭完又给钟灵试新衣,她带来的一大袋旧衣里面有三件上身,两条裤子,还有一件崭新的男童装外套。 “我屋里四儿以前五六岁穿的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小了没有。”钟四婶说着就往钟灵身上套衣服试穿。 三件上身不大不小穿着正好。钟灵虽然七岁,但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小得只有一般孩童五六岁大小。 两条裤子裆有点大,k脚也有些长,不过挽起来就能穿。只是有件迷彩服花纹的男童外套,还是崭新的,明显过分大了,是岁的男孩才能穿的。钟灵才七岁t型又瘦小,穿着跟唱戏的一样,外套都拖到了脚踝。 她怎么也不肯收下这些衣服,尤其是那一件明显崭新的大迷彩服外套。钟四婶家里一看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夫妻俩要养四个孩子,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最后才给老四穿。老四穿完衣服就如同烂菜叶了,那三件上身两件下装估计还是保管的稍稍好些的。但那件迷彩服明显就是崭新没穿的,绝对不能要。 “没事,你穿着。”钟四婶把迷彩服给钟灵裹紧了。“看,我们小灵穿新衣服多好看呐!” 钟灵看了眼穿超大迷彩服的自己,点点头,“嗯,好看。” “好看不就行了,而今还没到夏天,还只五月份,早上晚上都冷的很,要穿多一点。”钟四婶给她一粒粒扣上衣服前的一长串扣子,边扣便不断称赞道,“诶呀,我们小灵真好看!像女兵一样,好威风啊!” “谢谢婶。”钟灵十分感激。钟四婶像极了前世的母亲,对她温和慈爱,忍不住鼻头一酸。钟灵把刚刚刘五儿买的零食里面一板四瓶装牛奶饮料给她,“婶,我喝不完,请哥哥们喝。” 钟四婶红了眼,眼泪刷地落下来,一把将钟灵抱住,“他们说你傻,我觉得小灵才不傻,聪明着呢,又聪明又有良心。”钟四婶一想起之前的钟灵被虐打致死,哭声又好一阵止不住。 “小灵,没事就来马头湾找四儿他们玩啊。婶生了四个都是臭小子,盼个女儿怎么盼都盼不到,今天瞧见你就觉得喜欢呐,只是一直没机会到石潭湾走动。现在也好,不算迟。婶以后会常来看看你,钟幺妹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来婶家,婶再难都要照顾你!” 看得出来钟四婶是真心想对钟灵好,或许只是看着挺喜欢小姑娘,但是自昨日复活事件后,钟灵身上就带上了命运凄苦、遭受虐待这些令人心疼的标签,稍有善心的人看见虐打致死又死而复生的小姑娘都多少会愿意照顾一点。 一个上午,乡里来了不少人,有莫家湾的,有马头湾的,有黑山坪的,都是附近的乡里乡亲,听说了钟灵的情况后都来瞅瞅,照顾一二。 只是乡民们不会直接进屋子,也不会与幺妹搭话,他们来看钟灵都只在院子外站着瞅两眼。带了东西的也都只放在院门口,招呼一声就走了。 肯进屋进院子或是与幺妹说几句话的,只有刘五儿和钟四婶二人。其他乡民有点不愿进院子,好像在避什么东西一样,见了幺妹也是,多看两眼也不愿。 耳畔的风铃声一阵接着一阵地响了一上午,钟灵发现这个风铃确实是个玄乎东西,能报门信。送走最后一波乡民已经到大中午了,钟灵把乡民们带来的东西提进房里,堆在一起有那么大一堆。 乡民们的好意她心领了,都是善良的老百姓,虽然这个湾那个湾的人都很嫌弃幺妹,但是对她的孩子还是一视同仁的好。自家熏的腊肉,磨的豆腐,种的小菜,抓到的野物都会送点过来。 钟灵还发现送的东西里还有一只脚上带伤的麻色大兔子,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她猛瞧,鼻头还一动一动来嗅她的小手。 兔子是哪位好心人送的已经记不清了,绝对是山上刚抓的,脚上捕兽夹夹到的伤口还渗着血,偏生兔子又大又肥趴在地上动弹不了,完全不用担心它逃跑。 这只大肥兔子越看越可爱可爱,钟灵戳戳它杂色的绒毛,戳出一个小坑来。它懒洋洋地转头,鼻头动动,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嗅完又趴地上悠闲地阖眼发呆去了。 半天忙活,肚子饿得没边。 幺妹搬了小板凳坐在窗户边认认真真地翻东西吃,最后两人拌着酸萝卜、霉豆腐,吃着钟四婶送来的粽子,重生之后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含糊过去了。 真不知道以前这母女俩怎么过的,家里一丁点吃食都没有。 吃完饭,太阳照得人暖烘烘。 钟灵烧了一壶水,打算给幺妹洗澡洗头,身上都臭了。自己也得洗,虽然看着不脏,但心里总觉得膈应。 给幺妹洗头的时候风铃又响了,这次响的很特别,铃声里还能听出一丝丝欢喜愉悦。 -- 8、X灵神秀 等看到来人就明白了,家人嘛。大继微笑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忙活的母女二人,背上还背了个大包,风尘仆仆地出门大采购了一番。 大继帮着钟灵一起给幺妹洗头发,幺妹像个大孩子不停地乱动闹腾,笑嘻嘻地撩盆子里的水泼他俩。b起她来,钟灵更像是大人,一板一眼地认真洗头。看得大继不住地表扬,懂事了,长大了。 给幺妹洗头用了两壶水,光给她一个人打理完就到了傍晚。幺妹换上大继买的新衣服,头发将g未g,倒是个清丽的瘦美人,只是左脸上一大片烫疤破了相。 “幺妹还是这么好看。”大继怜爱地给妹妹梳头。幺妹听到哥哥的赞扬顿时拍手乐起来。幺妹头发很长,发尾处打结打成一团乱麻。“小灵,拿把剪刀来。”他唤钟灵。 钟灵一怔,她哪知道剪刀放哪儿啊。犹犹豫豫半刻才起身,往柜子膛里找了找,没有,往床下储物格翻了一通,也没有。大继看了她一眼,“在那里面。” 那里面......钟灵知道了,走柜子边的暗廊进去。原来大继知道这屋有小室。 傍晚的小室有一点暗,屋内静悄悄的。大床旁边有个小竹筐,里面放着很多散物件,找来找去也没有看到一把剪子。但既然大继说有,这屋子里肯定就有。 会不会在梳妆台里面?钟灵看向布满厚尘的梳妆台,铜镜模模糊糊映出她小小的身影。窗外正当黄昏,残霞落日倒映在水中,波光微凌。山那头的暮空已有月亮囫囵的影子,一轮近乎透明的光晕挂在高空之中。 日与月俱在一窗风景内,这一框天地多么美妙,令人迷醉。 夕阳橙色的光芒穿进窗内,洒在梳妆台厚尘的桌面上,落在周围的地上,圈出一地橙h。铜镜也泛着莹莹h亮的光晕,吸引着她靠近。 她情不自禁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伸手轻抚布满灰尘的桌面。 灰尘之下的梳妆台分辨不清木料,近似h花梨木却b它光泽更胜,莹莹透着金h的光芒。 梳妆台正中设着一面椭圆铜镜,周围被镂空的木雕环绕。顶上雕的是大片流云,流云顶上有一只浑然可爱的瑞兽。铜镜两侧雕着两只踩踏浮云的小鹿,昂首仰望高处。 梳妆台上有两只雕刻精美木匣,左边的木匣打开有两层,第一层就是一把小剪子,并一扎红色头绳。第二层放着一根乌木簪,钟灵不敢乱碰,取了剪刀就合上了木匣。 “簪子也一并拿来。”外面大继忽然说了一声,似乎对小室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钟灵拿上剪刀给大继,他一剪刀就把幺妹如乱麻的头发剪去,只留发到耳边。幺妹顿时看上去清爽了不少,更显清丽。 “去照照镜子。”大继怜爱地说,把她左边头发拉前来挡住烫疤。 幺妹欣喜地往小室去照镜子,外屋只剩下钟灵和大继二人对立,一时寂静无声。 “小灵。”大继先开口,钟灵已经做好了准备,平静地看向年轻的大继。 “我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记不清了...应该还在吧。”钟灵讷讷地说。 大继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小灵,你是幺妹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忽觉肩头一烫,钟灵愕然。大继...在哭?为什么要哭? 钟灵也回抱大继,“大继,我...” “是我害了你!”大继打断她的话。 “小灵,是我害了你。”肩头一片滚烫,大继抱着她,竭力压制住哭泣。 好一阵子后,幺妹从小室欢欢喜喜地蹦跶出来,大继起身时已经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簪子呢?” 钟灵递给他,却被他推回来。“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钟灵看着这只通t乌黑的木簪,顶端雕着一枝木兰,十分淡雅朴素。 “此名‘乌兰灵簪’,是你母亲的法器。”乌兰灵簪名字一出,簪t似乎亮了一下,光芒很快又隐下去。 果然,她没觉得幺妹是普通人,一个普通人的屋子怎么可能有那么隐秘的小室和能报门信的风铃。 “我乃一介清贫散修,道号常衡,洞府在陀山灵陀庙,你可愿拜我为师,从此半步长生,济世救民?” “我没想要长生。”钟灵扬起头,果断地说。 常衡温和地抚摸乌兰灵簪,似在对它说话又似在对她说话。“长生只是大道归宿,并不是向道目的。修道者,遣欲静心冥神,先为自救,后为救人。修身、济世而成大道,两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 “那修道能让我尽情地活着吗?”钟灵问。 “红尘修道,静处练法,都只为一个目的:了脱生死,证悟大道。倒驾慈航,普渡众生。” 常衡向她伸出手,乌兰灵簪静静躺在手心之中。“一人解脱一人自在,世人解脱乃是世界自在。超脱生死尽情地活着,你说,是一人自在好,还是大道自在好?”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在乎名利富贵,我只想尽情地活着。倘若,是要以世界自在为前提,那我愿意入道。”钟灵果断接过乌兰。重活一世,她只是想活明白而已。有很多事情,前生都未找到答案。比如为何突然沉船的“缪斯号”巨轮,那海底世界的无边光影,以及死前见到的无数能避开海水的“非人类”。 常衡满意地点点头,“慧根尚可。” “徒儿钟灵,拜见师父!” 钟灵跪下,对常衡深深一拜。这是她第二次拜师,第一次是入雪峰派,求的是书画“技”,如今第二次拜师,她求的是修行“道”。 “钟灵是你的俗名,既已入了道门,便赐你道号‘灵秀’,心x灵通,神清骨秀,‘灵秀’二字再合你不过。” “谢师父赐名。”兜兜转转,“灵秀”二字终究还是属于她。 -- 9、道法陀山 “明日你就随我上陀山修行,把伤养好再回来照顾母亲。”常衡说起修道之事,淡然中带着几分严肃。 前世她从父母那里知道大继很厉害,年年拜会大继时都恭恭敬敬的,将他作修身养x的高人仰慕,原来大继竟是超越凡人的修真者。 她听说过修真者,在师门里,与师父祁雪峰往来的朋友都是一国大儒。时常谈起奇闻轶事,她只当闲话听,没想到传闻中移山填海有通天之能的修真者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世间的,还就在她认识的人中。 想来前世定是与道法无缘,师父就近在眼前却难以入门。所以......重生,就是她的机缘吗? 幺妹欢欢喜喜地扒拉着头发笑得灿烂。 “你母亲修道数年,虽如今灵根毁尽痴傻异于常人,但慧根仍在,识得人清,不然你也用不了她的法器,听不见风铃声。”常衡解释道。 幺妹乐呵呵地将乌兰簪到钟灵头上,绕着她拍手庆祝般的转圈圈。 “你既是她的女儿,她认你,法器也就认你。倘若有人伤她,法器就会伤她。” 常衡一句话连威带示,他知道钟灵听得懂他的意思,幺妹认她是女儿,法器也会护着她,若是她对幺妹不好,令幺妹失望,那法器第一个伤的便是她。 或许收一个借壳子重生的陌生人作弟子,必得考虑到这许多。在修真者的世界,这叫夺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钟灵叹息,大继果然发现了,怪不得之后就严肃认真跟她说话,换成谁都不会对夺舍自己侄女身体的人有好感。其实大继完全不必担心钟灵会伤害幺妹,本来她就打算好好照顾她,将她作姐妹一样对待。 不过大继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换作是她,她也会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夺舍的人控制住,以防变数。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收她为徒,天天带在身边牢牢看守住。 “她是我母亲,我愿意一辈子照顾她,护着她,若有异心,任凭师父处置。” “好。”常衡点头。 一晚上钟灵都在整理东西,给幺妹备好六天的吃食,包她饿不到。幺妹一整晚都分外开心,睡觉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蹭她的小脑袋。 “幺妹,我明天要跟师父上山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钟灵轻声说。幺妹好像没听到,一个劲蹭她的小脸。说实话,钟灵很不放心,幺妹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之前一身乱糟糟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 昨天经历了重生,今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拜入了修真者门下,前世的继父是修真者,今生的母亲也是修真者,怎么遇到的都修真者。这些神奇的事情够她想一阵了。 想着想着忽然想起忘了个事,爬起来给正在酣睡的大肥兔子包扎好伤口,又接着躺下入睡了。 陀山离石潭湾有蛮远,清早出发,正午才到。在钟灵印象里,大继修行的陀山是个现世难得的人间仙境。 陀山风景很美,山脚是一片大型水库,处于漓江上游位置,水库面积遍及数十座山峰,环绕连绵山峰的是碧绿的江水。陀山离姜县其他乡镇较远,风景独特使它更像一片巨大的原生态风景区。大继在这里修行实在是占尽了地利。 水库里有山有水有行舟,碧波荡漾两岸山石次第而开。前世最喜欢在水库周围的山丘岸石上玩耍,在她看来这里就是一幅小版山水国画,经常要父亲带她去漓江水库写生。 水库的水很满,尽管澄绿澄绿还是深不见底。岸边山石势头很高,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 漓江水库与前世印象里有些差距。记得前世上山要走一条长长的水库堤坝,但这时的水库还是二十多年前原生态的模样,堤坝还未修起,还是一条长长的高坡小路。前世左侧的田园原野这时还是一汪碧绿的小湖泊。 没了各种现代化的建筑,水库风光格外开阔秀丽。碧波粼粼,日光和煦。两岸山峰上树木茂盛高大,群鸟在江面上点影,钟灵的小船荡在江中,划出两列长波。这是二十多年前漓江水系风貌,美得非在人间。 常衡带着钟灵坐船去水库中间的陀山。陀山位于漓江上游中心,被周围山丘层层环绕。 下了船,沿着窄窄的山路往上走,两侧也还没有前世的扶梯,遥远的半山间就是大继修行的灵陀庙。山下山水萦绕,山间遍布紫荆花种植园。 这时还是五月中旬,成片的紫荆花盛开在山间。原来紫荆这么多年前就已经种了,以前春月去、十月去,几乎每次去都能看到花开,都怀疑这山上的紫荆是不是四季都开。 灵陀庙在山丘高处,花木掩映间。外部砌瓷砖,旁边还有四面敞开的大戏台和的土地庙。灵陀庙里边香火长盛不衰,前世万家就在庙里烧的长香,一年到头天天不断。 庙里的味道很好闻,以前小时候就喜欢这个香味,无论站在庙堂哪处,香味都如影随形十分浓郁。一直觉得香味是烧的大盘香的味道,或者是香烛纸蜡的味道。后来去其他庙宇特意留心烧的香味,竟从没闻到过灵陀庙的味道。 有些庙也是烧的灵陀庙的大盘香,香味很浅很浅不够意思。实在难寻类似灵陀庙的香味,燃香找不到,烛纸蜡就更不可能有香味了。 灵陀庙里的香味给人感觉是沉静、醇厚,是放空和定神。进到庙里闻到香味第一反应只会是收敛神色、心平气和,多待一会儿会越发感觉沉静舒适。 灵陀庙名字来源于屋后。 庙后面的山顶上有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品种不明。叶子巨大有些类似手巴掌。树下两步远坐立着一块大石。大石形状奇特,上面还长了头。更确切地说像是正在打坐之人的上半身,小石正是人的头部。 背靠大树,底下打坐,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哪位修行者的化形。灵陀山山名因此而来。 前世大继跟万灵秀讲过大石寓意的灵x,因此她不敢对大石有过分之举,还是喜欢摸两下,很新奇很有趣,摸摸它都觉得很好玩,十分满足。 现在想来大继本身是修真者,他的洞府里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譬如庙里独有的香味,说不定也是修真者的东西。 -- 10、佛陀菩提 常衡给钟灵安排在庙里的小间休息。小间之前是杂物室,放着很多佛教的用具,如香纸蜡经幡一类。前世听说大继是从师于一个游方老和尚,庙也自然是老和尚传下来的。 “师父修行的是正道还是正佛?”在她的认知里,修真都是道教的传承。 “既道也佛。道、佛都是凡人修真的路径,此路与彼路没什么不一样。”常衡很自然地回答。 “那师父当年如何求的道?”她只知道大继的本事是老和尚传下来的,其余一概不知。 常衡说他年幼时救助了一位游方老僧,因此传他修真之道。这座洞府也是游方老僧留给他的。 灵陀山庙里布置得整整齐齐,前排佛龛上供着一长条各式金身大佛,两侧还设有小佛龛分别供观音与一座黑檀木牌位。佛像头顶上都盖有红绸布,黑檀木牌位也是一样红轴盖顶,可牌面上却没有一个字,不知供奉的是谁。 佛龛前摆放着鲜花、香炉、鲜果,屋梁上挂着四串长长的大盘香。 庙里除了两侧还未设功德碑,其余一切均与前世印象中一样,看着就分外亲切。 游方老僧已经圆寂多年,可名讳始终没告诉唯一的徒弟。常衡就为他设了无名牌位,供在佛龛左侧,也就是那个红绸盖顶的黑檀木牌位。 怀里微微窜动,大肥兔子冒出两只长耳朵,一双眼睛圆溜溜地从钟灵怀里冒出来。她今日出门时,这只肥兔子亦步亦趋一直跟着她。钟灵见它一瘸一拐都还要跟着,便抱它在怀,一同来到了陀山。 钟灵抱着它爱惜抚摸,常衡只微微看了兔子一眼,并未拒绝钟灵带兔修行。 第二日钟灵起了个大早,常衡带她上山顶,来到她最喜欢的大树下。 树下大石的背影在山崖上屹立不倒,迎着晨光静静打坐。山头间氤氲着厚重的浓雾,大石立于云海之巅,当第一缕金光穿透云头照在山头,大石在浩荡的天地中瞬间浑身射出金光,又很快隐下去。 “知道它的来历吗?”常衡问。 “知道。”钟灵面向朝yan,“昔日佛陀于菩提树下打坐,七七四十九日清晨睹明星而悟道。” 常衡微笑,一身青灰布衫随晨风轻扬。他招手,“你过来,看看它的脸。” 钟灵看向大石的头部,光洁平整,并没有异处。 “你看到的它是何种表情?”常衡问。 “大石并没有表情。”钟灵说。 “你再好生看看。” 大石就是大石,脸部被山风打磨得有些光滑。钟灵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它是何种表情,脸上并没有明显特征。” 常衡问,“既然没有明显特征,那你为何认为这是它的脸,为何不说这反面才是它的脸?” 钟灵被问倒了,“我只是凭感觉,似乎,这面才应当是它的脸。” 常衡又问,“那你再看看它和这棵树,可是佛陀和菩提树?” 钟灵想了片刻,“它……是,也不是佛陀。树,是也不是菩提树。” “何解?” “凭眼观,此乃巨石和大树,是天造自然之物。凭心观,确实是菩提树下佛陀坐道。徒弟认为修道要从心修,眼观只是表象,修心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景象。” 常衡点头,“修心确实没错,只是还少了精髓。你再看那石与树。” 钟灵再向石与树看去,大石沐浴在晨光里,身下是千里云海,大树也被暖阳笼罩,片片浓绿的树叶精神抖擞。 “师父!它在笑,大石在笑!”钟灵忽然欣喜地转头,“师父,我看到了!它确实是佛陀!树也是菩提树!” “石与树屹立千年,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又与佛陀悟道相通,虽是凡物也可成真佛!而佛陀早已作古,树下悟道已是修真者道心的象征。道心经年长久,不是佛也会是下个佛陀!”钟灵开心地说。 常衡终于满意地笑了。“你能由表象想到修心,由修心推衍至修道确实不错。修道的精髓就在于此,长长久久地坚持一件事,时间和毅力才是能成就一切、破灭一切的力量。” 传说中的修真者寿与天齐,百年千年岁月不过弹指须臾。钟灵十分好奇常衡的年龄,“师父如今多少岁?” “我自晚清入道,到如今也就百余岁。筑基后修真者会增一百年寿命,方圆界遍地都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放到世俗界也就成了人们口中的老怪物。”常衡自嘲。 方圆界是区别于凡人尘世之外的修真者世界,凡人世界被修真者称为世俗界。 筑基属于修真入门第二阶段,在筑基期之前,是练气期和凡人的先天强者、后天强者之分。筑基期后,是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t期、大乘期、渡劫期。钟灵现在没有一点灵力,仅仅只是个凡人而已。 方圆界的大型修真门派、一流世家都在世俗界有下线联络处。其他中小型门派和二三流世家也在世俗界有基业,或供应修真生源,或供应财富资源。 如华国的名山大川基本上都是方圆界门派或家族在世俗界的分支下线点。每三年世俗界各地名山大川会有统一的招生,招收世俗界有灵根的弟子进入方圆界修行。 如今方圆界的发展已经到了衰颓时期。听常衡说,他是晚清时入道,跟着无名师祖在方圆流迹过十年。那十年的方圆界生活真如神灵仙境一般如梦如幻,一切事物闻所未闻神之又神。 钟灵想,她以后也定是要进入方圆界的。修真者想进入方圆界就如同前世人人都想考上好大学,进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 11、小胖进阶 方圆界独占鳌头的就有八大门派、十二世家。八大门派是以上清宫和华生门为首,菩提禅、停机谷、拟剑阁、玄门正道、灵境和万兽山庄这八大宗门。 十二世家则是以濮yan城濮yan氏为首,南海朱家、y城、江南马家、灵谷隐族、空门关燕氏、陀陵楚家、云梦泽蜺氏、上白云川温家、香山香家、桃源境无名氏、神举台留仙族这十二世家。 其余,光中型门派、二流世家就有近八百门户。余下的小型门派、自成一派,三流家族、末流家族更是数以万计。 修真者寿命的长久使方圆界传承发展了一段悠久漫长的历史。上推到多少真神纪年已无人知晓。方圆界最后一个真神消亡已距如今的人元纪年过了数十万年。 日上三竿,钟灵在树下打坐,尝试师父教她的入门功法灵气诀,即修炼灵气入t。 山头漫漫云海翻腾,云雾浮在她身前,阳光在云海那头若隐若现。浩荡天地中,竟感受不到一点灵气。到底什么是灵气呢?从日升到黄昏,钟灵在山顶打坐了一天也摸不到门径。 败兴而归,引气入t一点头绪也没有。本以为今日略有心得,入门会一路通畅,不想竟卡在了门前,灵气入t都做不到。 师父已做好了晚餐,坐在桌前等她归来。趴着眯眼的肥兔子这时也一拐一拐地向她跑来。 佛龛上的烛火莹莹发光,微醺的灯光下,缕缕饭香散发开来。钟灵心头暖热,“师父……” “吃饭吧。”常衡递过筷子,兔子此时挠她的衣角玩耍。 “师父,我今日并没有修得灵气入t。”她把兔子抱到腿上,神情沮丧。 常衡为她布菜,语气平静,“修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今日你都说了要长长久久地坚持,这么快就忘了?” “没忘,只是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觉得自己很失败。”钟灵垂着头,一日修炼下来风都没摸到。 “门还未进就开始丧气,可不是个好事。日后还有千重万重障碍等着你,还不得事事沮丧忧心?” 以前顺风顺水过惯了,确实对突然来临的困难有些措手不及,失败的感觉很久没尝到了。虽然有挫败感,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斗志、好胜心。“师父放心,徒儿会坚守一颗平常心坚持下去!” “嗯,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不去找它反而来得快一些。”常衡给她布菜。 吃过晚饭,钟灵给兔子换药,兔子恢复得很快,伤口已浅了不少,只是走起来一拐一拐,毛茸茸的屁股一摇一摆翘得分外可爱。 “肥肥的小胖!给你起名叫小胖怎么样?”钟灵抱着它顺毛,女生天x都喜欢可爱的事物。小胖兔子戳中了她的萌点,就像是她的朋友,陪着她在灵陀庙里修行。兔子仿佛能听懂她说话,胖胖的身子一扭一扭表示“赞同”。 小女孩抱一只大兔,两个小东西都分外天真可爱。常衡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童趣场景,他拿来一本修炼图谱,令她好好参看。明日,常衡有事将要下山去省城,七日之后才能回来。 想不到入门第二天师父便有事要离开,修真的一切全得靠自己慢慢摸索。 前世的灵陀庙声名远扬,大继经常被请下山做法,万家也是他的常客之一。 这本《修真图谱》书页已泛h,内容俱是与入门相关,大概是常衡当年入门时的书籍,保存了这么多年书页完好已是不易。字样是繁t字,钟灵写惯了书法,阅读起来轻轻松松一路通畅。 内容上篇中讲了修真界历史、大致情况,有多少千年名门流派等等。下篇讲的是修真入门灵气入t以及打坐吐息要领,正是她现在急需了解的。 书中说打坐要静心凝神,对周遭世界要坐入化境。如何叫坐入化境?这些要领看起来字字都懂却实在不能贯通。 月上梢头,山中弥散着凉凉的薄雾。林中一只灰影一闪而过,低矮的灌木丛沙沙作响。 “小胖!”钟灵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前面的灰影稍稍停在林中回头,一向黑溜溜的圆眼睛此时竟是红宝石一般闪耀着灼灼的红。 小胖不会生病了吧?钟灵有些担心,夜里正琢磨着功法,兔子突然从她怀里跃起四处蹦蹿,眼睛也变得通红。把门一挠开,就向后山蹿去。平时懒得动弹的兔子,现在蹿得像枚导弹,一眨眼就看不到影儿了。 山上灌木丛沙沙作响,薄雾渗进衣服冷得人打颤。钟灵循声往上爬,不一会儿就到了白天练功的山顶上。大树下,大石的身影屹立在夜色里,格外寂寞空旷。 大石身上有只黑影,几下就蹿到了大石的肩上。 “小胖,你怎么了?”钟灵走过去,看见兔子全身蜷缩起来,身影有些发颤。 “是病了吗?”她走近伸手准备捞起小胖,兔子眼睛一瞪,两只红宝石散发着惑人的色泽,看得她心跳停了一拍。 小胖肉肉的身影拱起,杂色绒毛像触了静电一般根根蓬起,浑身颤抖不止。两只红宝石眼睛却没有透露出恐惧,更像是认真严肃地对待什么事情。 凉风拂过钟灵的面颊,她迅速清醒过来,巴掌大的树叶在风中摇动,月光穿过密翳的大树,洒下一地斑驳的清辉。 小胖在大石肩上渐渐安定,如平常睡觉一般趴着。胖胖的身形周围逐渐聚集一层r白色的光晕。 小胖在……进阶?小胖的样子有些像《修真图谱》里面说的凡等动物进阶低阶妖兽,起初焦躁不安,之后浑身被灵气包裹。小胖懒懒地抬头,红宝石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看来小胖没事,真的是在进阶。钟灵放下心来,好奇地观看小胖周围聚集的点点荧光。 这就是灵气啊! -- 12、一叶悟道 钟灵羡慕得无话可说。她修炼了一天都没摸到灵气是什么。小胖就跟着她在山中玩了一天,当晚就由凡等动物进阶低阶妖兽了。 山顶之上,小胖像个发光t,吸引不少荧光飞过来聚集。钟灵触碰了一只荧光灵气,手指穿透而过。 一想到自己打坐了一整天,一点灵气都没见到,连兔子都b自己入道得快。心里既苦涩又无奈,自己也太弱了吧。她也顺势坐下,在大石后面打起坐来,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蹭一点福气? 按照书上所讲静心凝神,不知道是不是小胖也在一边进阶的原因,这一次打坐竟然很顺利,一路调息下来毫无阻碍,只是依旧半点灵气也吸引不过来。 漫天荧光渐渐向小胖收拢,小胖从大石肩上起身,后腿一蹬伸了个懒腰。眼中红宝石颜色也渐渐加深,变成了往常的黑色圆眼睛。 “吱——”小胖从大石肩上纵身一跃,猛地跳到钟灵怀里。只感觉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下意识双手去接,小胖绒绒的身体就扑倒她怀中,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懒洋洋地看着钟灵,鼻头动动,又拱到她怀里继续趴着睡觉了。 怎么感觉沉了不少。钟灵无奈地顺着它的毛抚摸。 天地间最后一丝灵气逐渐散去。钟灵抓住最后的微末机会,闭上眼沉心打坐。 一点微弱的荧光若有若无漂浮在她眼前,顿了顿,绕着她周身转了一圈,最后犹犹豫豫停在她印堂前。 这是找不到入口? 钟灵猜想,书上也没说灵气从哪进来呀。刚刚看小胖进阶,也没发现它从哪吸收灵气的。还一直以为灵气是直接钻入皮肤的呢。 既然书上没说,那是不是说明灵气入t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不写明是得自行体会? 那面前的一点荧光试探了一会儿依然找不到入口,随后晃晃悠悠地向天地之间散去了。自此后,钟灵再也没能吸引来一点灵气。 一夜打坐到天亮,清早醒来时竟然还是坐在床上打坐的姿势。昨晚不是明明去了后山吗?怎么醒来还是在床上? 小胖依旧睡在她怀里,杂色的绒毛似乎颜色暗沉了不少,以前是只杂色兔子,现在看上去是只灰毛兔子,身形依旧胖乎得可爱。 出门去,庙堂里早换上了新香烛,佛龛上也换了供果,香油都添了不少。小桌上一碗清粥,两只馒头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暖了她的眼也暖了心。看来师父刚走不久。 吃完早餐,钟灵不敢推迟地上了后山修炼。 虽然常衡没有明令给她定时间规矩,但是钟灵不会懈怠,给自己一整天的修炼时间安排的满满登登。本来还想着这几日趁师父不在去山中看风景游玩一番,但是自从昨晚见到了小胖修炼进阶,她就被打击到了,恨不得整日修炼一口气进阶了才好。 小胖天天睡觉都b她有悟性,她还聚不了灵气,小胖都已经进阶成低阶妖兽了。 清晨的山顶薄雾未退,今日b昨日起得更早,太阳还未升起,天地间只有熹微明亮。大石依旧屹立在树下,大树依旧在晨风中舒展枝丫,亘古不变。 今日的打坐b昨晚更顺畅,一通调息下来不过花费了片刻,浑身筋骨舒畅,几番调息过后说不尽的畅快。身体充满了活力,头脑也很清醒,双目都好似看得更清楚。 朝yan从云头中升上来,顷刻间天地霞光万丈。 真美啊!钟灵陶醉在明媚晨光中,四肢舒展。脚下缭绕着山顶的云海,仿佛下一刻就要踏云而去。 “佛陀见明星悟道,我看不止是明星。见朝日,见腾云,见巨峰,所见万物都能悟道!”钟灵颇有心得地说着,抱起小胖。兔子懒洋洋地伸展后腿,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朝气蓬勃的太阳。 书上说,低阶妖兽会渐开灵智,难怪她总觉得小胖能听懂她的话。 “我看不见明星,但我看得见太阳、云朵、山峰,能感受到他们蓬勃的生命,吐露的生气。”钟灵抬头,一片巴掌形状的大树叶被阳光照得透亮,脉络清晰。即使是一片树叶也有馥郁的生气呢。 大树叶莹莹透亮,浅浅的绿光里经络明晰,这是它生命游走的线路。钟灵伸手,将叶子贴于额间,淡淡的凉意从额头传来。怀中小胖挪动,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叶子中隐约传来阵阵波动,额间凉意渐渐变暖,浓郁的绿意gugu扑散而来。小胖伏在她肩头,好奇地看着突然沉静下来的她。 绿意渐渐黯淡,树叶轻轻滑落,钟灵额间点点荧光渐渐收拢。 是灵气!她感受到了灵气!绿叶贴于额间,叶子里的绿意竟然传入了她的额头,化作灵气。这是何等意外的收获! 钟灵坐下来打坐,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天地之间飘散的灵气,整个人像是开了窍门一般,不停地吸引灵气聚集。 起初是一丝丝微末灵气,之后是白的、绿的、金色的点点荧光,由云气中浮现,纷纷向她而来,钻入额间,化入身体里。 身体里却还有一股绿莹莹的灵气扑散不开,停留在脑海里。似乎是树叶里的那gu生力。 那gu绿灵气不断聚集入t的灵气,汇聚得越来越多,灵气不停地绕着她周转,越来越快。猛然间力量陡增,仿佛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要融合?钟灵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身体内的现象惊呆了,那团气t突然就钻进了她的印堂。只感觉它分成千万缕绿丝钻进了四肢经脉,甚至在血脉里都能感受得到那gu涨涨的感觉,却是出奇的舒爽。 -- 13、修行在人 刚刚……她看见了什么?心念一动,她就看到了自己全身经脉中,气t在从头到尾的改造。对,是改造!气t过处,经脉明显拓宽,经脉壁都好像在闪闪发光,就连血脉里的w渍都被一点一点b出t外,身体表层逐渐产生黏黏腻腻的w渍。 直到千万缕绿丝打通了全身的经脉,运行了三个周天之后才渐渐从身体各处汇集在了一起,渐渐沉入了丹田。 钟灵瞬间感觉神清气爽,起身时动作流畅迅速,好似身轻如燕。这难道就是师父说的灵力在t? 探查全身,似乎已经打通了某个窍门,好些灵气还在滋养着经脉,那团绿色的气t就沉在丹田里,安稳地旋转着。 灵气已经在t,钟灵按《修真图谱》上修炼的步骤来,第一步:引气入t;第二步:引气入脉。 这两步很好理解,刚才就已经自发做过了,再看第三步是气循周天。钟灵想到刚才绿丝入脉后整整在全身流转了三次才渐渐聚拢,难道这就叫做气循周天? 一个人误打误撞修炼的感觉总是有点不踏实,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错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她小心翼翼尝试着第四步气循小周天,若这大周天是全身经脉,那这小周天又是什么? 她疑惑地向体内探查,只见那团绿色气t缓缓自转像个小行星一般。却又有速度地在丹田内周转,不仔细看还真是检查不出来。难道小周天就是丹田? 钟灵尝试着让意识引导丹田内的气血有速率地流动,果见那团绿色的气t随着速率运转起来达到一致。丹田内的腹胀感渐渐消失,全身就像浸在柔和的生力里,舒服得想叫出声来。 是生力,蓬勃的生力!就是那片叶子里面的莹莹绿意。 矗立在陀山顶峰不知多少年的大树,一片叶子就能引人入道。 在丹田气血的引导下,生力小周天运转得越来越顺畅,让钟灵明显感觉身体与渐渐开始融为一t。 待第四步稳固之后,第五步是气聚魂魄。钟灵又不解了,这魂魄本就是个虚物,要怎么去聚呢?没有师父的指导,想自行修炼还真是艰难啊。 难怪以前听人说道士、先生都是要正儿八经拜师学艺,一开始就靠自个儿琢磨根本入不了道,不然全天下到处都是修真者了。 想想前世的能人异士常会帮人收魂,难道收的就是人的七魂六魄?据说魂魄离t性命便不保。 难道这是一种意念?她想到自己也是通过意念才能看到莹莹的灵气,便沉进了脑海的意识里。忽然发现人t真的不是一般的神奇,先前的生力入t让她看到了全身经脉血肉图,简直就像在人t各处安了监控器,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这次她又发现了自己的头脑中竟然存在着一片小小的意识空间,而空间里漂浮着的一团团发光t不是三魂气魄又是什么? 天、地、命三魂和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六魄安安稳稳浮在意识空间之中。钟灵大喜,连忙运转丹田内的生力,瞬间千万缕气丝从生力团中剥离,化作根根绿丝顺着经脉向着头脑中的意识空间而去。 意识空间里聚集起浓郁的灵气,三魂七魄兴奋地跳跃起来像是对这种环境满意不已,十种色彩渐渐地熠熠发亮,越是明ya艳,钟灵就越觉得神清气爽。先前生力淬t整个人像是脱离了凡胎肉体一般,而现在的灵魂淬炼就像是真正的成为了灵魂上的圣人,要知道改造灵魂可b改造肉体难太多了。 尝到成果,一口气接着往下练,第六步是气凝元神。又遇到难题了,好不容易弄明白灵魂是怎么一回事,“元神”又不能懂了。只知道传说里有上古大能元神离t乘虚万里遨游之事,真真假假不过笑谈而已。千思百想也打不通其中关节,便失望的暂时停下修炼了。 修真何其难,她现在能做到的仅仅只是灵气聚t而已,都不知道能否算作是后天强者。后天强者之上是先天强者。两个阶段都是凡人阶段,越过凡人阶段才是练气期,是修真最最基本的阶段。 一睁眼,又到了傍晚,肚内空空却不觉得饿意。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次静下心来打坐就过了这么久。放在前世,也就跟做了一上午的工作感觉差不多。身上一片黏黏糊糊极不舒服,低头一看,全身上下像从泥水里淌过一般,皮肤上全是乌黑的泥渍。这是灵气入t后从身体里排出的w渍。 小胖不知道何时跑没影了,她下山往庙里回去打算洗干净了继续学习。师父那里肯定还有不少书籍,多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何为元神。 常衡房间是庙里右侧小室,她不敢贸然进去,说不定设有禁制。修真者的房间都会上禁制,是一种防护手段。贸然传入可能会受伤,对方也会被惊动。庙里除了常衡和她的房间还有一间杂物室。 前世她进去过,是大继画符咒、做草药的地方,算得上是工作室。以前并不觉得有异常,现在进去一看,满满三面墙放满了用具、书籍。架子上被灵气遮掩住,凡人肉眼肯定看不出来。 常衡好像早就料到钟灵会来,禁制只浅浅设了一层,在她触碰时就消散了,收回时又覆上。架子上的书籍多是《大金光明心咒》、《法度咒》、《灵真心经》等佛家咒术,看来是无名师祖遗留下来的书籍。最底下才有几本入门级图谱。 她自书籍里知道了何为元神,功法第六步气凝元神就迎刃而解。 原来凡人皆有三魂七魄,步入练气期的修真者则将三魂七魄化为了元神。从灵魂化元神本质上有了质的飞跃,灵魂只是散成的灵t而元神却是强大的超灵t存在,拥有强大的力量,甚至可以脱离出壳神游万里。 -- χYūSΗuШū⑧.C⊙м 14、红尘修道 这就是凡人与修真者的区别。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修真者追求的是与天同寿与地同龄,悖逆天地法则追求长生之欲,他们能存活上千年上万年,却要时时刻刻面对掠夺与天罚的威胁。 天地是公平的,付出多少就一定有相应的回报,走上一条不寻常的道路就注定会有不平凡的人生。 由于灵气在t,她现在的实力虽然b普通人明显高出百倍,却无法触及到修真的门槛,差不多是后天强者,距离练气期还差上先天一大阶段。等到气凝元神稳固之后,才会突破后天强者。 这个实力放在世俗界算是身强t壮能打能杀,而在天才如云的方圆修真界,按常衡的话来说,就连端茶送水的小厮都是练气期往上的。 钟灵身体才七岁,七岁修真起步不知道算不算晚?学艺在早不早迟,当年万灵秀被送到雪峰派学艺也才七八岁,而大师兄二师兄早入门两年了,三人虽然差不多大,但是他们三岁就入了门。世俗界学艺都趁早,不知到修真者是不是起步得更早,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落后。 知道的是自己似乎有些迟钝,就连引气入t还是经树叶生力的帮助才能入t,不然都不知道要修炼到何时才能入道。钟灵向来聪慧,前世书画师父祁雪峰就常表扬她能举一反三,头脑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透。可放到修真上面,怎么就这么难呢。 越是难越要向前,她还记得入道的初心,为渡己、为渡人。 山中岁月一晃而过。一连几天,钟灵都在山顶打坐,休息时就在静室看书。有小胖陪着,又有正事要做,倒也不觉得孤单难捱。 这天正在看书,庙里来了香客,是一位附近的乡民,一进来就急着要找庙祝。 一看,哟,熟人。 这人叫刘波,就住陀山脚下的刘家湾,靠撑船为生,前世万灵秀每次上陀山都要坐他的船游览漓江水库。不过这人五十岁左右撑船掉江里淹死了,船上还有人个全死在漓江水库,一时间湘省的新闻到处都是这条。 刘波显然十分着急,一个劲问她常衡什么时候回来。 得知常衡去了省城,还有好几日才回。又问钟灵会不会看异症。 说完,自己都不相信地瞅了两眼只到他大腿的七岁瘦弱孩子,身上还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迷彩大棉袄,怎么看都不像是庙里供奉童子的样子。 “异症?什么是异症?”钟灵迷迷糊糊地问。 “算了算了,我跟个小p孩子说什么劲。”刘波转身向外走去,灵陀庙几十米开外的小路上还等着一个人。 钟灵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十几米开外的事,还隔着一堵堵墙。 她分明还听得见刘波说话的声音。“钟先生不在,这可怎么办?” 另一人说,“那就只能去玉龙山找兰仙姑了” 声音近在耳畔,隔这么远都听得见。难道是进阶后天期之后,身体的敏锐度提高了? 反应过来,她立刻凝神发出意识,果然方圆几十米一草一树都映入眼底,树上断落的枝丫声也能听见,还能看见刘波和那人下山的身影。这难道是灵气入t带来的好处? 钟灵仔细回去翻书本,果然书上有说进阶神识就会愈加广泛,用神也会更为凝练。 原来可见、可听、可闻、可感,这些就叫做神识。修真者果然与凡人不一样。 又是两日上山勤加练习,来来去去身轻如燕,在山中雀跃得好似精灵,身手格外敏捷。 到了第七日下午,钟灵正下山准备迎接师父,等到天黑常衡都还没回来。刘波又来了一次,依旧没盼到常衡。 直到第八日依旧没回,刘波又来找了一趟。 第九日,刘波还来庙里了。这次说什么都得叫庙里的供奉童子去试试治异症。 “你们不是去找玉龙山的什么仙姑了吗?”钟灵疑惑地问。 刘波一愣,不好意思地笑,“这您都知道啊。”他拉着钟灵就往外走,“仙童,我老爹都折腾了好几天了,再拖下去人就快扛不住了。灵陀庙、玉龙山、水岩溪,周围的能请仙人都请了,谁知道这都不在啊。” “那我也不能干什么,我才多大。”钟灵呛他,谁叫他这几日头也不甩就走了。 “您是仙童啊,刘家湾都有人看见了,说陀山顶上日日有人修炼神功,一蹦三尺高。这庙里还不只有您一位。”刘波赔笑,他到处找了几天先生给他爹治病,要么这个不在,要么那个没人。再拖下去他爹可就快咽气了。 修炼神功,还一蹦三尺高确实这几日钟灵在山上修炼日日上蹿下跳美其名曰“强身健t”,可怎么传的这么玄乎。 “那就快走吧,拖下去人都没了。”钟灵说完就往山下走去,刘波吓了一跳,p大点孩子蹿这么快,他赶都赶不上。 “仙童,去刘家湾啊!前边儿往右走!” 钟灵加快了速度在林中穿梭,她感觉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与小胖有些相似,都是低阶妖兽。心唤乌兰,墨色簪子在头上暗光一闪。 刘家屋子里,刘波他爹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先前还不知道什么是异症,这么一看就明白了,确实只有常衡能治。 刘老爹一只左腿已经紫青色,显然是血脉阻塞,小腿上两个血糊糊的创口泛着腐烂的黑肉。其它地方还生了斑斑暗疮。好在腿上显然上过药,不然挺不了这么多天。 “这是被什么东西咬的?”钟灵仔细探寻着伤口。一般的毒物可伤不成这样。 “我爹说是大蛇,前些天他上山砍柴就被咬了。这几天病得更严重了。”刘波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药汤给他爹喂。 “这是什么药?似乎很有效,能拖这么些时日。”药汤味道干涩,闻起来有些熟悉,倒像是哪里闻过。 “是钟先生之前给的治伤药,只有这两包了,再拖不得了。”刘波无奈地说。 -- χYūSΗuШū⑧.c⊙м 15、初遇妖兽 看样子那妖兽应当是蛇。前世最怕的就是蛇,那东西看上去就渗人。谁能想到入门这么快就要上手c练了。 乌兰乌兰,可要给我争气啊。钟灵默默给自己打气,头上乌兰灵簪暗光一闪。 妖兽一直都在观察着她,森冷的目光盯得她头皮发麻。早在进入刘波家前就发觉了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 她放开神识,蛇就盘踞在屋后的牛棚梁柱子上,嘶嘶吐着芯子。那是一条粗粗的花斑纹蛇,看起来实在不好对付。钟灵神识闪过就收回来了,真的真的不想再看第二眼。实在可怕。 花斑纹蛇实力应当是低阶妖兽,估计跟小胖差不多。说实在的,小胖绝对b钟灵强,低阶妖兽在修士里算得上是先天强者巅峰,快入练气期的实力。钟灵这才刚入后天,境界上差了一整个档次,想打赢很困难。 花斑纹蛇向她上上下下打量,钟灵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乌兰被她握在手里,掌心攥得出汗。谁料花斑纹蛇静止了片刻,蛇头一转向从柱子上滑下来,向山中游行而去。 它怎么走了?钟灵疑惑,床上的刘老爹忽然痛苦地叫起来,上半身抽搐不止。 “仙童,这可咋办啊!”刘波急地要命,“仙童,你就说救不救得活。再拖下去真的就去见祖宗了啊。” 钟灵已有,“稍安勿躁,给刘老爹继续上药,我去去就回。”说完就直奔山中。刘波在屋里叹息,“唉,小破孩有什么办法,这不就被吓跑了” 神识散开一路追上,花斑纹蛇跑路的地方大概在陀山附近山上,具t哪座她认不到。 花斑纹蛇跑得很快,钟灵卯足了劲都跟不上。记住了大概方位,便在山中寻找能治蛇毒的药。 蛇的老巢就在此山之中,药草一般也生在此处,天地灵宝之处才有妖兽不是。不然区区乡林之中,怎么可能养出修炼入道的妖兽。 “唧唧”脚边突然被灰色团子拱了拱,钟灵一看,竟然是小胖。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跟来的。 “小胖,你怎么跟来了?”钟灵抱起兔子抚摸,可小胖四肢扑腾,明显不情愿被抱。心里疑惑时,小胖跳下怀抱,圆屁股一扭一扭朝林中蹿去。 这是去哪儿?钟灵跟在它后面走,小胖翻过小坡,拱到了一丛茂草里面。草丛很深,小胖肥硕的身子进去了就没了动静。 钟灵好奇地扒开草丛,草丛的地里竟然有个黑洞,洞还是小胖挖出来的,不断地有深色土壤从洞里涌出。不一会儿,草丛另一端地表有些松动,渐渐裂开,小胖圆乎乎的脑袋就从土里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支细长白嫩的草根。 小胖抖抖一身土,献宝似的顺着她腿往上爬,几下就跳到她的怀里,叼着草根在她胸前拱动,放入衣襟。 “这是给我的?”钟灵愣了愣,一支草根 小胖不回话,懒懒散散地窝在她怀里。看来得给小胖做个小挂包才行,钟灵想。 在山中寻觅了许久,找到些类似的草药,大概又能拖上几天。前世外婆家养了只橘猫,有日发现它被蛇咬伤了,腿上赫然两个血洞。橘猫一拐一拐自己去了菜园,找了些草叶子吃掉,不到两日腿上的伤就好了,精神力也恢复如常。 那时就记住了橘猫吃得草叶子模样,钟灵按图索骥找了些类似草叶,应该能撑一阵子。不过要想完全治愈,必须得找花斑纹蛇的毒液做血清才行。 要想拿到血清就得打败花斑纹蛇,这可不是件简单事。 将草叶交到刘老爹家中后,钟灵又继续去山顶修炼,为实战做准备。 第九日下午,常衡终于回来了,还带了大包小包吃食、衣物。钟灵开心得跟孩子一样一件件试穿,一样样拿出来反复看。她惊喜地发现师父带来的零食里还有一包“喜之洋”果冻。 这可是前世童年时期风靡儿童界的果冻啊。包装是一个透明小书包袋式样,正好可以用来装小胖。 钟灵把果冻倒出来,再把小胖放进去。小胖肉多身体软,正正好装了一满塑料包。装出个圆饼形大兔子。 “师父,看!”钟灵高兴地给常衡看,胸前戴着小果冻包,包里一只灰兔子哼哼唧唧裹着睡觉。常衡抚摸着钟灵的头,“很可爱,小灵喜欢就好。” 常衡前脚到,刘波后脚就上山了。 刘波天天来找钟先生,这一次终于把钟先生请到家了。刘老爹依旧卧在床上,病殃殃的,身体一日b一日差。 “师父,我看过了,是一条低阶花斑纹蛇。”钟灵说。 常衡点点头,“没有与它交手吧?” “没有没有!”钟灵摇头,一脸庆幸道,“它b我厉害,我跑都来不及怎么敢与它交手。” 听了徒弟直白的交待,常衡有些笑意,“不错,尚有自知之明。” “师父,我们要去降妖吗?”钟灵目光烁烁,有常衡在,区区一只低阶妖兽根本不在话下。 “降妖?”常衡细细咀嚼这两字,温和一笑,“算是降妖吧。” 钟灵拿好乌兰灵簪,带常衡向山中去。林中树木茂盛,傍晚见不到半点阳光,四处都阴沉黯淡。 “师父,小胖昨日挖了支草根给我,就在前面不远。”钟灵指着前面分叉的草丛说。“昨日只行到那里,再往前就不知路了。” 常衡向前面草丛一瞥,不经意说道,“小胖是个有灵x的妖兽,它给你的草根种下或许能结出个什么来。” 被点到名的小胖从果冻包里冒出头来,瞅了一下俩人,看着似乎没什么事又窝包里睡去。 一入深林便有一股视线y冷地盯在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走到密林深处,威压便铺天盖地袭来。 -- 16、突破先天 “师父,它好像来了。”钟灵提醒。 常衡没答话,神色淡然。一挥手,一束金光打在高木上。金光乍现,瞬间显出一个梵文图案。高木顶冠簌簌直晃,一条黑影蹿到了另一株大树上。 “在哪!”钟灵手握着乌兰纵身一跃,跳上树枝,抬头观察对面树冠上盘亘的花斑纹蛇。灵气注入乌兰,眨眼手中墨簪已变成了一把利刃,冷光凛凛。 乌兰瞬间飞出,一刀插进蛇尾,钉在树上。“去!”又一道金光裹着咒语砸在树上,大树震颤,顶端剧烈摇晃。花斑纹蛇掉头袭下,一个甩尾想摆脱了乌兰。可惜蛇尾被钉入大树,蛇身聚力一晃,却吊在了半空中,嘶嘶不断吐着芯子。 又一道金刚萨埵心咒拍上蛇身,花斑纹蛇剧烈扭动几下便认命地吊在了树上。 钟灵仔细观察了常衡的手法,手里不断捏诀,再打出金刚萨埵心咒。是佛家功法,咒语符文也是梵文。常衡的法术必定是游方和尚教的。金刚萨埵心咒果真厉害,几道诀一镇花斑纹蛇便不再反抗。 常衡向蛇走近,钟灵拿好乌兰,准备用这条蛇为它开刃。“不必伤它。”常衡看到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只取蛇毒便好。” “只取蛇毒?不杀它吗?”钟灵惊讶地看着师父。 常衡闻话脸一沉,“万物皆有灵x,它修炼入道已是不易,想必刘家老伯也是无意中惊到了它,不然一个半步炼气的妖兽怎会只毒到凡人却不致死。” 钟灵点收回乌兰。怜惜生命,这是常衡教给她的第二课。 晚上,钟灵把草根拿出来,种在小瓦盆里,浇了点水放在桌上。常衡推门进来,到查功课的时候了。 “书可都读了?”常衡坐在桌边,顺手拿起小瓦盘瞧看。 “都读了,还去师父那里找了些书看。”钟灵嫩生生的嗓音回应。 “我看你还未开灵窍,可还有哪里不懂?” “灵窍?什么是灵窍?”钟灵一脸懵懂。常衡扶额,“我...初次收徒,少些经验,不知该如何教你才好。你可感觉夜晚丹田微凉,白日腹内空空,打坐时灵气入t即无?” 钟灵想了一会儿,“的确晚上丹田有些冷,白天腹内有些空荡,但是打坐时灵气入t就往丹田内去了并没有消失。” “难道你丹田内没有灵气?”常衡疑惑地说。钟灵认同地点点头,“有一团绿气。” “绿气?”常衡讶异。“灵气本就无色,浓些便是白气,何来绿气?” 丹田内的绿气本就不是灵气,是大树叶的生力气团,灵气入t久就化为了生力。不过钟灵并不想老实交代,含糊说道,“在山顶修炼时,灵气入了t就化作绿气团,徒弟也不明白为何我的丹田内是绿色的灵气。” 常衡伸手罩上她额间,钟灵只觉全身一震,一股力量注入灵台。“奇怪,体内灵气若有若无,但丹田内确实是有灵力。”他没见过这种情况,想来跟他教的方法有关。 “许是为师教的功法有些差入,看来女子的确不宜练佛家功法。”常衡自小学的都是无名和尚传的佛家功法,教给钟灵心里本就不踏实,眼看着钟灵修炼出现疑点,便有些担心是不是功法用错了。 “小灵,你身上灵力若有若无,使用乌兰时用的也是这若有若无的气,所以丹田内的灵窍还未打开,打坐时要注意灵气究竟往何处走动。” 听了常衡的话,钟灵也觉得自己丹田里灵气有些薄弱。半数灵气入t就化为了生力,另半数则游散在全身经脉里。方圆界修真功法都是以灵气修炼为主,而生 力这个东西名字都是钟灵自己取的,恐怕世间难得一见。 打坐时钟灵细细体会,灵气入了丹田一半化作生力附着在生力气团上,随着绿气团缓缓运转也会抽取经脉里的灵气。这样一来,灵气越来越少,生力越来越盛,果然看起来周身灵气不足,战斗时实力飘忽,就跟凡人气血不足是一样的道理。 十五月圆夜,陀山顶上星光璀璨,大树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坐在崖边。 月上高空,莹白的月光柔和地笼罩山间,大石周身泛着微白的光芒,星辉之下点点荧光向旁边的钟灵靠近。大树映出一地婆娑的月影,沙沙轻响。 月亮愈发明亮,山巅之上聚集了成群的荧光,在钟灵头顶汇聚成小小的涡流,一道一道没入身体。 “咔—”若有若无一声响,丹田内灵气满满,四肢力量异常强大,睁开眼来所视范围一下子蔓延到了山那边。用心听,还能听见庙里香烛“啪嗒”的滴蜡声。向师父房里瞄去,常衡在房里打坐,忽然睁开眼直视她的神识。 钟灵吓了一跳,肆意使用神识被师父发现了,赶紧收回。从后天突破到先天,感觉是如此不一样。练气期之前的修炼可以说是日日看着长进,越到后面才越难。 待先天期稳固后,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大树在月光下摇曳,经络毕现。钟灵鬼使神差的摘下一片树叶,贴于额间,一股绿莹莹的生力随着灵气流入丹田,与体内气团一起渐渐融合,身体里说不出的舒畅。 先天期的丹田b后天期壮阔,灵气与生力对半分布,刚刚进阶灵气较多,两相有些均衡的趋势。虽然暂时看不出生力的作用,但她隐隐觉得不是凡物,至少在体内的感觉非一般灵气所b。 大树在月下伸展枝丫,荧光微亮。此时屋内窗台上的小瓦盆里,一只嫩h小芽从土里钻出来,冒了个尖,尽情吸收着夜晚的灵气。 进阶先天期已半月有余,钟灵原先身上的疤痕早已随着修为的改变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胖仍旧一复一日的睡懒觉,只是通常上山采药时,叼些莫名其妙的小东西要钟灵带回家。这些有的是灵草、有的是种子,基本上都是灵药一类。 -- 17、钟家小四 托小胖的福,钟灵还认真修习了《灵草大全》,基本上识得些灵草品种及作用。小胖简直像个寻宝雷达探测器,找到的灵草品质都不错,灵草有一至九品之分,才能做出一至九品灵丹。《灵草大全》里只记载了一品到三品比较常见的灵草,钟灵识得的也就只有这些。 找到的灵草统统收藏好,种子也都种在院子里。有三品红灵芝,一品芨芨草,二品柳棠,唯有小瓦盆里那只发芽的草根品种不明。 小胖自从上次进阶半月后又有了动静。师父说小胖属于低阶兔兽进阶一阶兔兽,如同人修的先天期进阶练气期,只是时日的问题,没有多大困难。 钟灵看不出这个小胖子日日睡觉,到底怎么修炼的。直到有一日山顶打坐,发现胸前果冻包里的小胖不见踪影,什么时候消失都不知道。一番寻找才发现它趴在大树枝丫上,细细嚼着嫩树叶。 原只以为树叶的生力只能吸收,看到小胖才发现还能这么用。她也斗胆试了一下,树叶嚼起来软软的,过于苦涩,跟生吃茶叶一样味道。不过连皮带脉的咽下去生力竟b贴于额间吸收要多上许多。有了这种不浪费的好方法,她自然是选择“食用”树叶。把嫩叶晒g泡茶喝,入口涩中带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一连“食用”了几天,头脑灵泛,双目明晰,全身上下筋骨舒畅,实在是吃对了好药。 距上次离家已是半月之久,跋涉大半天,终于到了石潭湾。之前伤好回来过一趟给幺妹安排吃食。幺妹生存能力很强,至少饿不死自己,而且从死而复生事件后几个湾里的人都来照料一二。 钟四婶和刘五儿是家里的常客,刘五儿就住山湾子对门,力气活都是他明里暗里打照应。 钟四婶也经常来家里帮忙打整,上次回来钟四婶就来看过钟灵一次,没等到人,这次怎么说也得给钟四婶带些东西去。 幺妹在院子里玩耍,钟四婶闻讯就上门了。“诶哟,我的乖幺女。”钟四婶把钟灵搂得紧紧的。 “我看看,长胖了长胖了。”她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黑不溜秋的男孩。大的b钟灵高两头,小的也b她高一大截。 “就是她呀。”大的瞧了她一眼,不屑地撇过头,“丑死了,还没刘兰好看。”小的不做声,一个劲瞅着她,像要盯出个窟窿。 “三儿四儿,这是你们钟灵妹妹。”钟四婶把钟灵揽到身前,“这是三儿四儿哥哥。” 大的三儿看都不看她,脸扭到天边,小的四儿猛瞪着她,像欠了他账一幅臭模样。钟灵老老实实地说,“哥哥好。” “妈,我走啦!”三儿掉头就走。 “去哪儿啊你!” “去找钟松刘兰玩!” 小的听见了连忙说,“哥,我也去,等我。”跑了几步被他娘一把抓住,“跑什么跑!上人家屋里做客还净想着玩。” 四儿看着三儿跑得没影,一脸郁闷,向着背影大叫,“哥!你在钟松屋里等我!我一会儿就来。”说完就挨了他娘一巴掌,“玩什么玩!成天瞎跑。” 四儿委屈地摸脑袋,“你只会打我,你怎么不打我哥!”换来他娘猛戳他脑袋,“你哥拿双百,你拿鸭蛋,你还好意思说啊你。” 四儿被他娘扯进门,更加挣扎地大叫,“我不进去,我不进去!她家有鬼!我不进去。”赖皮地坐在地上,掀起一股灰。“我不进去就是不进去!” 钟四婶忧心地看了眼钟灵,一巴掌扇得四儿满眼冒星,“满口胡话!嘴巴上长空瓢!” 闹鬼?钟灵莫名其妙,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你不进也得进!拖都把你拖进去。”钟四婶看着就是个能g的妇人,把她瘦猴儿似的小儿扯起就进屋,四儿一直手脚扑腾,跟要了他命似的。直到看见屋里晾着的迷彩大衣,“老子的军装!”四儿一声大叫,冲过去抱着迷彩服。“你把老子军装弄坏了!”他凶狠地看着钟灵。 迷彩服下摆挂了一大长条口子,露出了里面含着的棉絮。这是回家时翻山越岭山上刺树挂出来的口子,还没来得及补。 “你赔老子的军装,赔老子的军装!”四儿抱着迷彩外套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舅舅给我买的军装啊呜呜呜——” 这衣服原来是他的?钟灵顿时有些内疚,“对不起,我赔给你一件。” 四儿闻声恶狠狠地瞪她,“你赔得起吗!” “一件衣服哭什么哭!”钟四婶扯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儿,几巴掌拍到他沾灰的屁股蛋上。“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还到别人家里哭,真给你舅舅丢脸。” 四儿哽咽地抬头,黝黑的脸蛋上一片脏脏的泪痕。“贱丫头,你赔我军装!”一说话又挨了他娘一巴掌,“骂谁呢你,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说要当兵,跟你舅舅半个指头都b不上。” 钟四婶骂他一只耳进一只耳出,只用通红的两只眼睛死盯着钟灵不说话。 这件迷彩服应该对这小孩很重要,钟灵叹口气,“四儿哥,真对不住,我赔你一件吧。” “赔什么赔,不用赔,衣都还不是他的呢。”钟四婶抱起钟灵,哄道:“小灵乖,不用赔啊,别听他瞎说,你四儿哥就是一身臭毛病多。” “怎么就不是我的了!我三哥穿完不就是我穿了!”四儿大声反驳。 “你舅舅给你三哥拿双百奖励买的,你还想穿,你下次拿个双百啊,拿了我就立马给你买!”钟四婶毫不客气地凶他。 “反正你就是不疼我。”四儿气冲冲地往外走,木门被他摔得砰咚一响,又摇摇晃晃地吱吱长响。 钟四婶抱着钟灵哄,摸摸她的脸蛋,“你看看,家里养男伢儿多闹心,还是女伢儿好哇。” -- 18、九阳纯卦 阳光灿烂,四个孩子蹲在草地上揪算命草,旁边躺着一条摇尾巴的大黑狗。 “我这是yan,你是y,我长大有钱,你没钱哈哈哈。”笑声最大的是瘦猴儿钟小四,勾着小身板在那扬天长笑,“哈哈哈,我猴四爷连中三次yan,你们风都摸不到。” “不玩了不玩了!”刘兰瘪着嘴甩掉手中的“y草叶”。“这个草不准,根本不准!”“汪汪!”黑儿起身为小主人叫阵。 “那你说怎么才叫准。” “再来一盘。”刘兰犹豫了一会儿,“不,三盘。三盘两胜。” “成。”钟小四扯出一根长长的算命草,“你先我先?” “你先。”刘兰没好气地说。钟小四随手抽出一支长草叶。“yan!”周围三人大声叫卦。 再抽一根。“yan!”再抽一根,“还是yan!” “又全是yan。”钟松一声唏嘘看向刘兰,“妹妹,看你的了。” 刘兰鼓起嘴巴果断地抽出一根漂亮的算命草叶。“y!”周围三人叫卦。刘兰丧着小脸,再抽一根,“y!”再抽,“还是y。” “怎么还是全y啊。”刘兰泪水刷地一下落下来。“你高假事,我不跟你玩了。”“汪汪——汪” 钟小四犟着脖子,“我猴四爷从不高假事!你自己抽的算命草,命就那样怪谁啊。” “明明就高假事你还不承认!” “我哪高假了!”钟小四威武地说,“你要是不信,我抽给你看!老子玩算命草还从来没输过!”钟小四一手过去抓出三根草叶,根根纹路为凸阵。“yan!三个yan!看到没?” “那你再抓,我就不信你次次都是yan,你一根一根抓出来看。”钟松安慰哭泣地妹妹说。 钟小四又一根一根抽了三只草叶,“yan。”“yan。”“yan。”又三个yan。 再抽一盘,还是全yan,再抽还是全yan。周围的草坪都快被他揪秃了。连抽九盘,盘盘全yan。 “这可不是全yan卦,这是纯yan卦啊。”钟小三激动地说。钟小四自己都吓到了,这什么好运气。“哈哈哈,我猴四爷以后注定当大将军啊,哈哈哈。” “凭这么点东西你就想当大将军?”山坡下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四个孩子回头,一个瘦不拉叽的小女伢从坡下走来,穿着打补丁的宽大迷彩外套,身子被从头包到脚。胸前还有个透明“喜之洋”果冻包,里面装着一只毛绒绒灰色大兔子。 钟小四一看顿时煞红了眼。 “这谁啊,怎么没见过你,哪个湾的?”钟松问。“汪汪——”黑狗在一旁叫唤。 “石潭湾的。钟灵。” “你就是钟灵啊。从我回来就老是听我爸说你。”刘兰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见到胸前的兔子眼睛一亮。“我叫刘兰,这是我哥钟松,我妈是钟秋仙,住你家对面的。” 钟秋仙应该就是刘五儿的那个凶媳妇,男孩跟娘姓女孩跟爹姓,那刘五儿就是上门女婿?怪不得总被媳妇儿凶。 “我怎么就不能当将军了。”钟小四说,“你身上穿的还是本将军的战袍。” “你战袍都在我身上了你还怎么做将军啊。”钟灵好笑地说。 钟小四涨红了脸,“那是我妈要给你的,你家穷没衣穿。” “那我现在就把衣服给你,都补好了。” 钟小四大叫,“我不要!你给我我都不要,怎么可能穿你穿过的衣服。” “我怎么了?”钟灵问。 “你死了又活,我才不要沾你身上的y气。”钟小四凶她,“你走开,别破坏我们的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钟灵笑了,钟小四小小年纪还会这些词,不由得逗他,“你知道什么叫风水宝地?” 钟小四撑起gg的小身板,“嘿,猴四爷我上天入地无所不知。” “那你说说你这小山坡怎么就是风水宝地了?” “我干嘛要跟你讲,讲了你也不懂。哼,山野村妇。” 钟灵无语地看着他,钟小四说话自带傲气。钟灵自然地走到几个小孩身边,好奇地问,“你们在玩什么?我也能一起玩吗?” 钟松说,“你连算命草都不认识,怎么跟我们一起玩。” 算命草?钟灵看着地上一捧嫩绿细长的草叶,叶片上纹路斑驳。这不是百香草吗,最普通的一品灵草。 “来,你过来,我教你。”刘兰向她伸出手,等她坐下后顺势摸了一把从包里探出头的小胖兔子,“嘿!这兔子真肥!”小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把头缩回包里。 刘兰扎了两只低马尾,身上的水红外套虽旧却打理得g干净净。钟松也是,脸上虽然黑却b钟小四干净很多,一看就是爸妈照顾得很好的孩子。 “这是算命草,草上长了y和yan。你把这里握着,抽一根看看。” 钟灵接过一把百香草,握住草叶露出草j,随意抽了一根。“快看看纹路。”刘兰说。 草叶上纹路流动扭曲,渐渐定下形来。说实在的钟灵看不懂这个纹路的意思。“是yan!”刘兰说。 “yan?这怎么看出来的?”钟灵疑惑地说。 “钟小四解卦。”刘兰下命令。 钟小四直起腰杆凑过来,“你看这个、这个、这个”指了几处纹路,与平常草叶脉丝一样并看不出有何异处。他见钟灵满脸疑惑,“你看不出?” “看...不出...”钟灵再认真看了几遍,根本瞧不见有什么异常啊。 “哦!我忘了!”钟小四一拍脑袋,“你不是我们钟家台的人,当然看不到啦。你果然是你妈外边抱来的。” “那刘兰还姓刘呢,她怎么能看见?”钟灵故意犟,其实对是不是幺妹亲生的根本不在意。 “我妹是跟我爸姓,看不看得见跟姓什么才没关系,只要是我们钟家台的血脉,都能起卦。这可是九公说的。”钟松护着妹妹。 “那你们看见的是什么样子的卦?”钟灵很是好奇。ρο⒅ɡ.c〇м(po18g.com) -- 19、算命顽童 刘兰说,“亮晶晶的几个点在叶脉上,很好看。奇数就是yan,双数就是y。还得看叶脉的走向,点的走势、大小,还有好多好多说不清了。” 这么神?钟灵有些怀疑,怎么一片叶子就能跟卦扯上关系,难道说这也是占卜术的一种?“这些你们都能看到?” 刘兰笑着说,“哪有,我们只知道数y和yan的点数,其他的都是九公说给我们听的,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 钟小四嗤嗤地笑,“这可是我们钟家台的神技!在钟家台,我说抽卦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钟松怼他,“吹吧你就,不就是运气好点儿,抽到的yan卦多点儿,算个p。” “那我就是能抽到yan卦!就是命b你们好!”钟小四推了他一把,“老子以后做大将军,你就给老子牵马!” “牵你妈!我打死你!”钟松最讨厌钟小四吹牛b,被激得炸毛了,把钟小四按在地上,“我才是大将军,你给我牵马!” “我...才是将军,你就配...牵马”钟小四被他按得死死的,g瘦的小脸瘪得通红。钟小三在后面扯钟松的腿使劲往后绷,“别动我弟,听到没有!” 三个小孩为了争做将军而打架,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啊。见他们打得要死要活,钟灵抓住钟松的后领用力一扯,钟松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一个抛物线摔到地上,脸着地,吃了满嘴的土,回过神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钟小四还在地上嘎着嗓子叫唤“我是将军我才是将军”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龇牙咧嘴地睁开眼就看到风轻云淡的钟灵,还有四米开外趴地上哀哀叫唤的钟松。一愣,“妈呀!金刚大力士啊妹妹!” 他紧紧揪住钟灵身上的外套,“大力士啊——”眼泪汪汪地唤道,“大力妹妹!做本将军的先锋护卫吧!” .....这孩子莫不是吓傻了?钟灵避开他晶亮亮的双眼,“四儿哥哥,你把战袍又扯坏了。” 钟小四低头,手中正好揪下了那片补丁残布,迷彩服里面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棉絮。他一抹鼻涕,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没事儿,叫我妈补补就好了。” 钟小四去过城里走亲戚,那天正好放动画片《金刚大力士》,从此陷入其中,除了大将军第二想当的就是大力士。从这天开始,他天天往石潭湾跑,找他的先锋护卫大力妹妹钟灵玩游戏。 好在小学生放假就两天,周末一过必须得上学去了。钟松和刘兰读初中,在钟家台的镇上读寄宿,放月假才回来,有时为省车费月假都不会回来。 钟小三钟小四都在山里附近的小学读书,而钟灵根本没读过书,没机会和同龄人相处。这也是孩子们之间不熟悉的原因。 周一晚上钟小四肿着脸来串门。被打的还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都还有,腿上有被抽的竹条印。 “腿上是我妈打的。”钟小四顺着她的目光说。嘴巴边上破了口,说话带风。 钟灵按耐住笑,“你怎么高成这样了?”还真是猴子变的啊。 “还不是黑山坪的狗崽子太野蛮。”钟小四龇着牙问,“你晓得h浩不?”钟灵摇摇头。 “他是我们学校最最恶心的人!天天找人打群架。” ......小孩子才g的事......钟灵内心好笑,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你不会就是被他打了吧。” 钟小四摇摇头,“哪里哪里,我只是在一边观战而已。”他虽然调皮捣蛋,要说和别人打群架绝对没那个胆子。 “那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就说了句有什么好打的,反正两个人都要嗝p了,然后就......”“好了,别说了。”钟灵叫他闭嘴,“你是真傻啊。” “我哪知道,声音说得那么小还能听见。”钟小四委屈地咕哝,“他们肯定没在真打架,要不然哪有功夫听我说话。” 钟灵瞪他一眼。这两天跟钟小四相处发现他就是个纸老虎小混子,胆子又小谱又摆得大,人倒是很可爱,相处起来很自在。 “我是看算命草看出来的,可不是开玩笑的。”钟小四说。“他们在打架我就坐c场上揪草看谁输谁赢,结果一下就算出来两人都活不长了。” “你还有理了。怪不得你妈天天说你。”钟灵给他上了点陀山带来的药。一听到“妈”字,钟小四一拍脑门,“诶呀呀!差点忘了!” “呐,我妈叫我给你拿的红枣。”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小袋。“我妈说,女人吃这个好,给你们娘俩吃。” 钟灵心头暖暖的,“帮我多谢四婶。” 钟小四抓头,“大力妹妹,想不想看看我们学校?” “我看你学校干嘛啊?”钟灵疑惑片刻,瞬间了然。“我后天回陀山,明天倒是有时间。” “嘿嘿嘿。”钟小四笑起来,一咧嘴生疼。“嘶——嘿嘿嘿嘿” 第二日清早钟小四就来敲门了,两人一起爬山坡走小道去山里的小学。 小学建在山中央的平坡上,还是砖瓦修的两层楼,在那个年代的山村算是阔气。听说是有人捐赠的小学。旗杆上红色国旗迎着朝yan飘舞,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学校。 钟小四走到c场上向国旗认认真真敬了一礼,平时看着不着调,此时瘦小的身板坚定地挺得笔直。 “我舅在大部队当军官,我就想跟他一样。”敬完礼,周围的小学生三三两两都进了教学楼。他瞅瞅四周,附在钟灵耳边说,“一会儿找地儿待着去,等我下课,上午我们年级就一节课。”山村教师贫乏,一个老师要上好几个年级的课,是以总有轮空少课的年级。 钟灵看他畏手畏脚的样子只觉好笑,“去吧去吧,我到处转转。” 钟小四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掏出一个大发面馒头,“饿了就吃。”塞给她转身就走。 馒头还热乎乎的,钟灵捧着,分明听见走了几步远的钟小四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响。ρο⒅ɡ.c〇м(po18g.com) -- χYūSΗuШū⑧.C⊙м 20、摊上事了 这孩子挺好,心也善,就是脾气大了点爱摆谱。钟灵乐呵呵地啃着发面馒头,悠闲地走在小学里。 老师都在上课,外边巡视的人都空不出来。一楼的孩子坐在教室里学拼音,二楼有念书声,声音稚嫩还夹杂着方言。 钟灵找教学楼侧边的小台坐下,慢慢吃着馒头。脚边冒出两只毛绒绒的长耳朵。“小胖!你怎么来了?”钟灵抱起它,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走得急忘了带兔子。 小胖有些生气,四肢乱蹬不肯钟灵抱。钟灵把它放下来,小胖立马一蹦一蹦往教学楼后面溜去。教学楼后面是一片菜地,四周扎起木棍篱笆。小胖从架子下钻进去,跑到了菜园的水井边。 井边有一只弃用的大磨盘,放在地上做取水的垫脚石。钟灵见到磨盘吃了一惊,这只石磨竟然隐隐带着灵气还未散去,并非普通的农用物品。 小胖蹲在石磨上冲她动鼻子。“你要我把这个带回去?”钟灵犯难,石磨这么大的家伙怎么可能带回去。小胖坚定不移地看着她,一人一兔相持。钟灵抱起小胖,“今天可不行,下次我做好准备再带回去怎么样。”兔兽这才听话乖乖让钟灵抱起。 磨盘厚且大,表面长了一层青苔。钟灵将它翻过来,下面满是泥土,地里钻出了一片吓坏的小虫子。 打两瓢水洗干净,背面竟还有一片字痕,模糊辨得清有“水”字,还有一个字近似繁t的“龙”。周围还刻着弯曲绵延的纹路,但已模糊看不清。 一块含着灵气的石磨,能被小胖翻越几座山来选中,钟灵觉得肯定有些缘分。再一瓢水下去洗干净,石磨好像微微发出亮光。遇水能激发灵x? 多试几下果然如此。石磨一沾水,像是被激活了一样,灵气也会增长一丝微。果然不是寻常之物,钟灵打定主意下次带回去。石磨在井边做垫脚石,应该沾过不少水,所以石磨里还含着少许灵气。 水井的造型与普通农家的圆井不同,竟然砌出规规整整的八条边。口径也很小,勉强纳得下一只小木桶。水很满,距地面一米左右。水面清亮,开口太小看不清究竟多深。越看越觉得慌神,总觉得黑漆漆十分渗人,底下像是突然能冒出个东西一样。 自重生后,钟灵就对深邃的水有莫名的恐惧,仅瞧了两眼就不敢看了。 磨盘此时已被她斜靠在井边,下面打湿了一地的水。今天是带不走它了,她俯身把磨盘摆放复原。 “大力妹妹!”忽然肩膀被重重一拍,钟小四笑嘻嘻地说,“你在这干嘛呢,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 “就下课了?”怎么感觉才过去不久,也没听到下课铃。钟小四揽着她,“快点走,我跟老师说撒尿才跑出来的。” 钟灵由他带着跑,“跑这么快,担心h浩找上你啊?” “我那是那是我妈叫我早点回去,天黑了不安全。” 天黑,钟灵失笑,一节课都没上完,现在估计才早上九点左右。 “娘诶!”钟小四突然一声惊叫,两人刚转过教学楼迎面就碰到三个黑瘦的男孩。前头的男孩嘴里叼了根狗尾草,“呸”地吐到钟小四脚下。 “早啊我的儿。”h浩接下他的话,三人一阵哄笑。 钟小四有些怂地梗着脖子,嘴上说得y气,“让开,别拦我的路。” h浩两只手按上钟灵和钟小四的头,三人又笑起来。相b高瘦的h浩三人组,钟灵和钟小四只到他们穴口。“俩小兔崽子躲菜园偷偷摸摸干嘛呢。” 钟灵打开他按到头顶的手,很讨厌这样轻蔑的举动。“哟,这小妹妹没见过啊,不是咱学校的吧。”h浩又按上钟灵单薄的肩膀,没多少肉咯得手疼。 钟小四立马拉开他按到钟灵肩上的手,粗声道,“别对我妹妹动手动脚。” “这你妹妹啊?四婶妈什么时候又添了个秋北瓜。”秋北瓜在当地是老来得二三胎的意思,词x中义偏贬,被h浩说出来显然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h浩噶着嗓子调笑,“饭都吃不上还生这么多,看把你们养的,都矮成冬瓜了。”手又犯贱去掐钟灵的小脸。 自修真以来,钟灵皮肤跟以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身上还是不长肉但是皮肤色泽明显跟山里晒太阳到处跑的孩子不一样。 “都叫你别碰我妹,你手怎么这么贱!”钟小四生气地推了h浩一把,却被旁边两人扯住手挣不开。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拽什么拽。”h浩揪住钟小四头上的寸毛,一拳头砸在他脸上,“还记得你昨天说得什么吗?嗯?我h浩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 钟小四宁死不屈地嚷叫,“你就是快死了!命就是生的轻贱!”砰——太阳x扎扎实实挨上一拳,钟小四顿时双腿就软了站都站不住,脑袋晕得看不清人。 “你这张臭嘴少他娘喷粪,老子活得天长地久”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噗嗤”一声笑。 “天长地久可不是这么用的,你还是多读些书吧。”脆生生的嗓音响起,接着h浩眼前一片血色。 “g他娘的!”h浩双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头,“我g你娘啊疼死老子了” 钟灵手握大石块,“滚远点!不然砸死你!” h浩被突如其来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其他三人吓傻了杵在原地。ρο⒅ɡ.c〇м(po18g.com) -- 21、蓬头之交 “跑啊!傻站着干嘛!” 钟灵拉起吓傻的钟小四就跑,一阵疾风溜到对面山上,他才逐渐缓过神来,肿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娘诶...猛女啊大力妹妹...你是这个这个。”他冲钟灵双手竖大拇指。“干得漂亮!这种人,就得先打为敬!少跟他们磨叽,先吓破他的胆。” 钟灵好笑地看着钟小四还给她做总结,这皮孩子真的十分可爱,十分讨她喜欢了。 “还能走吗?”她关心地问,钟小四脸都跑红了。 “不行不行,休息休息,让我瘫会儿。”他放纵自己倚靠在树g上往下滑,外套磨得呲呲响,无力地说,“你跑太快了,我都赶不上。” 钟小四此时脸上挨了两拳,该红的红该紫的紫,该肿的地方肿起老高。衣服后面还刷了一片划印。 “你这样回去又要挨打了。”钟灵忧心地说。 “打就打呗,反正我妈打我都打惯了,一天少不了一顿打,嘿。”钟小四无所谓地说。 “今天以后h浩肯定会绕着你走,但在学校可能会......” 钟小四咬牙切齿,“来就来,谁怕谁,谁怂谁就不是男子汉!” 他自己也清楚回家了免不了一顿打,就跟着钟灵去了她家石潭湾那边待着。 “你不是说不肯进我家的吗?”钟灵笑他。钟小四一步直接迈进了钟灵家。“啊?有这事儿?”他睁大眼睛装傻充楞,“诶呀,今时不同往日嘛。” 钟小四很自然地坐到钟灵床上,双腿一荡一晃。“诶?你床还垫了两层被子诶。”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还一层层掰开来抚摸。“看着就暖和,b我家好多了。” “你家垫一层?”钟灵问。 “哪里,一层都没有。”钟小四这时在床上撒欢翻滚,“我和二哥三哥睡一起,横着睡,本来垫被就小,他俩睡觉还老挤我,上半夜睡得好好的,下半夜就把我挤床沿去了。”话听着委屈,但钟小四说起来没有半分委屈,甚至很有乐趣。 “想不到你家床这么好睡。诶?你家其它东西呢?桌子椅子灶台呢?” “在后边呢。”钟灵指着柜子旁边的小门说,“去看看吗?” 钟小四兴奋地蹦下床,一到小门口看见黑黢黢的通道就愣住了。“我...还是不去了。” 钟灵疑惑地看向他,刚不是挺兴奋的嘛。 “不去了不去了。”他转身又回到床上。“还是这床舒服,那里总感觉不得劲儿。” 钟灵疑惑地看向小门,通道里十分亮堂,顶上还开着天窗,空气明朗没什么不得劲儿啊。 “上次来你家就觉得哪儿不得劲儿,总觉得有东西盯着我。”钟小四幸福地在大床上翻滚,“还是只有一个伢儿好啊,东西尽够一个人用。不像我家,穿个衣都还得轮着来。” 钟灵能理解钟小四家的不容易,孩子有四个,个个都是耗钱的。 “话说你那疯子妈呢?怎么没在家?”钟小四脱口而出又瞬间反应过来,“诶呀...您亲娘呢?” “去串门了,我妈在家根本待不住。” 他见钟灵没有生气便开心地说,“串门好啊,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 钟小四上了药又说这陀山的药真不错,上次半天就消肿了。过了一会儿又摸着床头柱子说床不错,钟灵问他怎么看的,他说阔气啊大啊,一看这四根柱子立着就霸气无比,不像他家床不是断腿了就是被虫啃成碎渣。 “这隔壁是谁住啊?”钟小四又好奇地问,拍拍墙趴墙上听动静,“空的诶,不会被虫吃空了吧。” 钟灵笑着说,“还真说不定,那三间房一直锁着没进去过,我也不知道是谁住的。” 钟小四跑到院子里看房。房门上一把大锁生了厚锈。他趴窗户上使劲往里面看,“这窗帘挡住了看不清。” “过来过来。”钟小四忽然冲钟灵招手,语气急促,“快过来看,这里面有个人。” 有人?钟灵闻言立马过去看。从窗帘布的缝隙里往里望,黑洞洞看不清。 “看到没?”他小声说,“就在右边角上。”钟灵眼前一抹黑,右边?还有角上? “啊!有鬼有鬼!”钟小四忽然一声惊叫,飞快地蹿开了,留下钟灵一脸懵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钟小四在院子里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吓傻了吧。” 钟灵回过神来,的的确确是被吓到了。她薄怒地看着钟小四,“你还真是猴子变的,难怪四婶天天打你。”钟小四还在笑,看见院子左边的大桂花树又去折腾树。“你家这井我也看着不舒坦,又小又黑。” “那我家是除了床你喜欢,其他都看着不爽是不是?” 钟小四点点头,狡黠一笑,“还真是。” 他玩了一下午估计做好挨打的心理准备了便回家去。到了傍晚,钟灵正在打坐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风铃声惊醒。什么人这么来势汹汹? 一群人吵吵嚷嚷向她家而来。 “癫婆娘出来!钟灵出来!”打头的是个中年汉子,威武地拿着大木棍。钟灵一出门院子里挤挤囔囔站满了人,很多人都不认识,几个婶婶姑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钟四婶和钟小三钟小四也都在。钟小四脸上还挂了彩,鼻子里留着一截鼻血,惨兮兮地看向钟灵。 “我妈不在。”钟灵说。 打头的中年大汉开口,“这事跟你妈没关系,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难不成是上午打了h浩的事?正想着,中年大汉往身后一薅,扯出个头部包着层层白纱的半木乃伊。“浩儿,你自己说!” h浩眯着眼睛哆哆嗦嗦地看向钟灵,刚要说话钟灵就开口了,“是我打的h浩。” “是你打的就好办了。”中年大汉说着转身面向群众,“你们都听到了吗,今天上午还有人在菜园,不光是浩儿。还有钟小四和钟灵也在!” -- 22、神算?瞎掰? 群众里面几个婶婶本就哭得没力气,此时更加嚎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啊,要我的命啊,我伢儿年纪轻轻就被你收走了......” 这...怎么回事?钟灵疑惑地看向钟小四,他眼皮一耷,猛然大叫起来。“我没g!不是我g的!” 人群里一个婶妈冲上前来,“不是你们g的还有谁!哪个天杀的把我伢儿推到井里去的.....” 钟小四呜呜哭起来,“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 钟四婶护着小儿,“周全媳妇你凶什么凶,周平儿没了我这个做婶妈的也很心痛,你先跟伢儿们问清楚情况再说,反正我是不信四儿和钟灵能杀人。” 周全媳妇红着眼睛望着钟灵,“那你说,今天上午发生了什么,都碰到些什么人。” 钟灵听出个大概,虽然不知道周平儿是谁。“上午我和小四哥一起去学校...”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全媳妇恶狠狠打断,“你去学校干什么?你又没上过学的!” 钟四婶回道,“孩子想读书想看看学校长啥样还不行么。” 周全媳妇又嚷起来,“无缘无故跑学校g啥去!早不跑晚不跑偏偏今天早上跑!不是高鬼事还有假?” “你让孩子说完好不好!”钟四婶发了脾气。 周全媳妇红着眼,“你说,你继续说。” “之后我就在学校周围等小四哥下课。” “说具t,周围哪个地方!” 钟灵平静道来,“先是在c场转了两圈,再去了教学楼再去了教学楼右边的平台上。” “有没有去菜园?”周全媳妇问。 “没有!我们没有去菜园!”钟小四忽然抬起头大叫,“我们没去过菜园!” “你骗人!”h浩扯着嗓子叫唤,“你骗人!我和大刚、付伟都看见你们从学校后面出来!” “我们是在拐角遇见的!”钟小四说,“我去学校右边的平台找钟灵,出来就碰见你们了。” “你放p!从菜园出来也能在拐角遇见,你怎么证明你们没去菜园?”h浩说,早上明明看见他俩从菜园出来。 “钟灵一直在陪我上课,饿了才去外边吃馒头,就几分钟我就出来了,根本不可能杀人!”钟小四说,拼命冲钟灵使眼色。 周全媳妇问钟灵,“你陪他上课?那你说说他这节课都上了什么内容?” 钟灵根本就不知道钟小四在几楼上课,但是她知道一楼当时在学拼音,二楼是在念课文,具t学的什么还真记不起来。于是淡定撒谎,“我先是在一楼听课,感觉学得差不多了再上二楼听课。” “你去二楼干什么!二楼是五六年级的教室。” 钟灵心平气和,“学会拼音了自然就去二楼听听念的什么课文咯。” 周全媳妇闻言破口大骂,“小丫头尽骗人!你书都没读过怎么可能一节课就学会拼音还知道读的什么课文。 钟灵抬头缓缓道来,“拼音有23个声母24个韵母16个整t认读音节,分别是...” “好了,不用说了。”钟四婶打断一本正经背拼音表的钟灵,看向脸色越渐惨白的周全媳妇。“钟灵才五岁,不可能撒谎,更不可能有坏心去杀人,再说你孩子大她一截,怎么也不可能打不过钟灵。” 周全媳妇哭得撕心裂肺,“我晓得...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想找出个凶手,我伢儿才十二岁啊才十二岁啊......掉到井里淹死了......”井里?是学校菜园里的那口井吗?钟灵睁大了眼,惊愕不已。早上...井里...... 钟四婶瞅了她一眼,“钟灵,早上你还有没有看见其他人?”钟灵摇摇头,早上在学校附近转悠,学生都去上课了,根本没看到过任何人,就连井里有具尸t她都没发现。一想到她就在井边逗留,还从井里舀水出来浇石磨就一阵胆寒。 “相b钟小四和钟灵,周全媳妇你不觉得h浩更值得怀疑吗?”钟四婶说,“昨天h浩还和周平儿打过群架,今天周平儿就死了,早上h浩、大刚、付伟还是三个人一起,怎么说也能降得住周平儿一个人吧。” h浩他爹一听就发气了,“你这么说什么意思,那周平儿昨天还打过钟小四呢!要说起仇怨,是你们家钟小四跟周平儿仇怨更大吧。” “那也得看小四推不推得动周平啊,小四才多高,周平多高。”一群人又吵吵嚷嚷起来。 晚上钟幺妹游荡回家了,见家里有好些人吵吵嚷嚷有些疑惑。 钟小四把钟灵拉到一边,小声说,“早上你是不是去了井边。”早上钟小四的的确确就是在菜园里发现钟灵的,钟灵不必骗他。“嗯,我在菜园里逛逛。” 钟小四蒙住她的嘴,“行了别说了。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钟灵问。 “你虽然力气大,但怎么也不可能杀人。何况你跟周平都不认识。” “所以,你就跟她们说我没去过菜园是为了帮我摆脱嫌疑?”钟小四明里暗里都在帮助她,钟灵十分感动。 钟小四说,“你是我妹,不帮你帮谁?”两人相视一笑。 “周平儿就是和h浩打群架的那个?”钟灵问。钟小四点点头,“嗯,虽然他打过我,但是听到他死的消息还是有些不开心。” 周平儿死在学校菜园的水井里死亡时间是上课前的早上,有人说是被人推下去有人说是意外落水,卡到了井中央。中午学校厨房打水做饭一个桶下去砸到了淫物,提上来一看是一具孩子的尸t。 周全家已经向乡里派出所报了案,孩子在学校溺亡事件在钟家台传得沸沸扬扬。 这事一过钟灵就回陀山了,当地派出所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对外说是周平意外落水,到底怎么死的谁都不知道。 -- 23、出山修行 夏秋已过,小寒将至。陀山顶上钟灵安安静静地打坐,旁边果冻包里一只灰色的大兔子。山中岁月悠长,从先天强者修炼到了先天巅峰,差一步就迈进练气期,差的只是一个契机。 入了小寒,山中气候寒冷。连日大雪覆满了山区,天地间一片雪白。灵陀庙中烘上了炭火。常衡早几天就下山看事去了,茫茫陀山唯钟灵一人。 白雪连天,漓江水库披上了白霜。大寒一到,山区千里冰封,唯江中一舟荡漾,白鸟一双,残影半只。 “嘎吱——”桨打动船板,惊开一圈涟漪。钟灵把小船靠在岸上,系舟而上。小胖缩在怀中不肯见冷风。这几天气候突变寒冷,山中好些乡民都受凉感冒。 陀山山区没有赤脚医生,乡民生了小病都是自己挨着过来的,挨得久了小病就慢慢地变成了大病。 常衡临走前交代了钟灵趁最后几天好太阳把药草拿出来晒晒,钟灵在山顶修行忘记了时日,两日并做一日过的。一来二去拖到了大寒还没晒药草,想起来时陀山山区已下了好几日大雪。 山下村民患病了习惯往灵陀庙中求药,这几日钟灵g的就是来来去去送药的活。 小船借的还是撑船人刘波家的,这些天很冷,没什么生意,索性借给灵陀庙的供奉童子施药济世,好歹积些善源。 钟灵抱着兔子回到庙里,佛龛上烛火莹莹,庙里无人静得幽谧。回到书房,又开始与满墙佛经做斗争。常衡的藏书都是佛家功法,字都认不全说实在的十分不好练。常衡又是个随x的修真者,日日忙着普渡众生为人消灾解难,指导她修炼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说探究个什么精髓出来。 跟着常衡修炼是真正的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了。 受常衡影响,钟灵的修行更注重于修心x,用常衡的话来说心安即太平,因此在功法在无所进展,在先天巅峰期困了两月余还摸不到练气期的门槛,仍是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修真者。 反反复复练习佛家金光咒,十二个手印结法早已烂熟于心。钟灵合上书本,往山顶而去。 大石立在云海之端,静静地打坐修炼。大树撑在陀山之巅,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钟灵摘下一片树叶贴于额间,树叶中的生力却进不得她体内,半天没有动静。钟灵把树叶塞给怀中的小胖,小胖鼻头窜动优哉游哉地吃了下去。 “小胖,你说我怎么就吸收不了生力和灵气了?是真的卡到了瓶颈不得寸进吗?”她语气失落,目光望向茫茫云端。 兔兽抬头舔舔她的手,像在安慰她一般,在怀里蹭来蹭去。“要是你能说话该多好,我有好多好多疑惑之处想不通。”钟灵心中苦闷,日日在守陀山,不见其他修真者,常衡的功法也十分不适合她,除了金光咒派得上用场其他皆是平心静气的法门,修来修去只会徒增烦恼,就好b前世学机械需动手的科目偏偏让你看心理学的书。 没有同伴交流心得,没有适合的功法修习,钟灵这个修真者做得迷迷糊糊到现在还摸不到门路。 又是安安稳稳坐大石身边打坐一日,她时常安慰自己,大石与大树都耐得了陀山顶上常年的孤寂,她如何耐不得? 只是一想到自己心目中的修真者应该是手握一柄灵剑涤荡天地邪魔,再想到自己日日苦坐不得,便十分郁闷。难道修真者也是分文武的么?可她并不想做个修真文者,那样与神神叨叨的老道士有何区别。 心下想着便再也坐不住,起身往山下去。趁师父不在,或许去陀山周围转转也不错。 才走到庙前就碰到了上山的刘波。“哟,仙童就修炼完了?”刘波很着急的样子,“仙童,我就是来与你说一声,我把船牵回去了,明天白鹭洲段村长屋里嫁女儿,下午要租我的船拖亲戚。你这些天要是不下山送药,我可把船牵走了啊。” 钟灵轻轻一点头。白鹭洲是漓江水库里面的一片沙洲,位置在漓江水库的下游。河水流淌砂石沉积,经年累月就形成了一大片沙洲。白鹭洲上土地鲜美物产丰富,是b陀山山区其他村子要稍微富裕一些的好地方。 日日山上打坐俯瞰下方美景,没有云时,就能看到远处江中有一片葱郁的沙洲,想来那就是白鹭洲了。 “白鹭洲我还没去过,只在山顶上看到,看着很漂亮,应当是个好地方。”钟灵遗憾地说。前世也只远眺白鹭洲美景,从未坐船过去瞧过,心里是真的很想去看看。 只是前世命里犯水灾,年少时父母监督不准她玩水,坐船就更不可能了。后来长大了想坐船去看看,那时撑船人刘波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漓江水库便再没有渡船。钟灵就一直没去过白鹭洲。 “那就去瞧瞧呗。”刘波说,“你整天待在山上也不好。钟先生也是,把个小伢儿关在庙里,也不让出去玩。走走,跟我一起去看热闹去。” 钟灵闻言眼睛一亮,刘波往日没见过供奉童子这般兴致勃勃的模样。“是吧,供奉童子不也是个小伢儿,哪个不想到处玩。”刘波把她当孩子看待,“快把庙里关了,跟叔下山去玩。” 钟灵被说动了,开心地把庙里打整好,跟着刘波下山去。 刘波乘船确实很稳,多年撑船老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翻船的样子。不过二十年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开车的老司机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出个车祸不是。 “波叔,你撑了多少年船啊?”钟灵玩着水问。 “嘿,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撑船了!”刘波此时二十来岁,年少有些轻狂。“没办法,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陀山撑船,这是讨饭吃的东西,肯定得从小学啊。还不是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庙里学法。” “那生意好吗?”钟灵问。“这怎么说得好,有人搭船就是生意好,没人搭生意肯定就不好咯。不过还是要看天气,天气一好出行的人就多,像现在这个下雪天就没什么人会出来。” -- 24、红白鹭洲 钟灵继续拨弄水花,漓江水冰凉得浸人。“你少玩水,冷得很。”刘波好心说了一句。其实这种程度的水对钟灵来说凉不到哪里去,她好歹是先天巅峰的人,高于普通人身体素质一大截。 “听说你是钟家台的人?”刘波问。难得与灵陀庙里的供奉童子独处,身上带了香火味的人听上去就与普通人不一样,反正b自己这种不识字的糙人好多了,未来肯定也是跟钟先生一样的济世菩萨。 钟灵回过神,刚刚正在想刘波二十年后淹死的事情,有些恍惚。 “钟家台我知道,那地方说实在的不太好,b我们陀山都要差。我一个叔伯的女儿是嫁到那里的,听他们说条件特别苦,到处都是山还有溶洞这些古怪地方。”刘波世代生长在陀山山区,陀山还有个漓江水库是政府特别建造的,能说明此处还是被外人知晓的。 十几年前修了水库之后,也就有了路,莫看陀山山区大,说起来除掉江水,其实也就几座山和白鹭洲一大片地方。 陀山山区外边为了修水库还修了一条大沥青路,这些年一直与外界通车,好多人都去外地谋生,一来二去陀山也跟着慢慢发展起来了,远近闻名的灵陀庙外部墙壁装修贴的都是白瓷砖,可见这边经济在乡里算得上是很好的。 而钟家台那边则是内陆,一座接连一座的山,根本看不到边,人们的日子也就跟着慢无边际的无望。 “嗯。”钟灵点个头,算是同意了刘波所说的钟家台经济发展不行。 “哎,这日子啊,其实也都差不多,哪里跟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吃不饱的人呐,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刘波想起自家条件,于是这般说。 “那个嫁到你那边的亲戚叫郑春花,还开了个春花小卖部,你应该认得到。”刘波说。春花小卖部?钟灵好像听过,有点印象。“是不是在钟家台小学往马头湾那边走?” 刘波点头,“是的是的,她是住马头湾,那就是她了。” 春花小卖部钟小四很喜欢去,经常不买东西就站在门口橱柜往里面望。钟灵与钟小四玩的时候,也跟着他去了几次。小卖部算得上是哄小孩子的地方,卖了很多小玩具小零食。他俩身上又没钱,只能眼巴巴勾着看。 “那你是住钟家台哪里的?”刘波问。陀山山区跟钟家台并不远,而且都是一个大乡下面的。十里八湾的人说起来这个跟那个是亲戚,那个与这个又相识,一说谁谁谁哪个都认识。所以乡里的聊天一般都是往熟人亲戚上面聊得多。 “我住石潭湾。”钟灵说。 “石潭湾?我想下,好像没有听到说过。你那个石潭湾肯定住的人不多吧。” “嗯。是不多,总共就两户人家。”石潭湾一户是钟幺妹,一户是住对门山里的刘五叔家。刘五叔还是钟家台黑山坪那边的人倒插门进来做女婿,所以湾里没有外来人,人又少自然知道的也少。 “那就是了。乡乡里里还是得人多些住得好些,要帮忙也多个照应啊。”刘波说着轻快地推开波浪,一舟横朔江中,白雾弥散开来。 二人在渡口稍稍等候就热热闹闹来了一大拨亲戚。 “刘波!好久不见啊!” “波儿,生意好啊。” 人群中都是与刘波相熟的人,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同刘波开起了玩笑。“波儿,你什么时候跟了个跟p虫?”“你媳妇儿都没得怎么多了个伢儿?”都拿小钟灵逗刘波。 “好了好了莫瞎讲了,这是庙里的供奉童子,我看她一个人在山上没照应,带她下山玩下。”刘波一本正经地说,说完又与一群小伙子玩闹去了。 “人齐了没?齐了我要开船了,冷死了站在这里。”江上瑟瑟飘起了小雪,刘波等了一会儿,看着人数大概差不多了,“我开船了啊,还有没有没来的人?” “齐了齐了,董婶妈到了没?还有飞凤妹子。” “婶妈到了,飞凤也到了,走吧走吧。” 一群人吵吵嚷嚷上了船。“刘波,会不会坐不下啊?”董婶妈问道。 “放心咯,坐得下,我都搭过b这还多的人。”刘波说着,拿起长杆把船缓缓推离岸边。 “香姨儿把小伢儿抱紧起。”刘波不放心地看向钟灵叮嘱一声。 “放心,抱紧了。”香姨儿说着把钟灵抱得更紧。钟灵被束在香姨儿怀里,半天喘不上气。 “诶?你这是抱得个么东西?”香姨儿感觉钟灵胸前yy的,低头一看是个果冻包,里面还有个毛绒绒的灰团子。“还带这个兔儿到处跑啊。”香姨儿说着,越发觉得钟灵可爱了。 “是个有善心的伢儿啊,难怪到庙里受香火供奉。”香姨儿疼爱地抱着钟灵,小船摇摇晃晃载了八个大人加钟灵一个小孩子,往漓江那头缓缓荡去。 白鹭洲掩在茫茫白雾之中,上岸时飞雪渐消,洲上披覆着白雪,连绵不断的桦树枝头光秃秃的耸立着,桦树林里间或穿过一只飞鸟,白鹭洲上一片萧瑟景象。 与钟灵想象中郁郁葱葱的样子有些不同,从上面俯瞰白鹭洲被白雾笼罩着美得似仙境。本以为与其它地方不一样,不料上了洲见到的也是普通平常的冬天景象。 香姨儿牵起钟灵的手,她三十多岁,家中也有孩子与钟灵差不多大小,习惯地把钟灵带在身边保护,做起她的暂时监护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石滩,穿过森森的白桦林,往白鹭洲中走去。白桦林后面是连绵的稻田,一片接着一片,都被雪覆盖着。稻田里还隆起不少稻杆堆,矗立在一片雪地里。 “白鹭洲地方好啊,田里这么多稻杆,这个收成不得了啊。”董婶妈羡慕地说。 “那确实,这乡乡转转里只有白鹭洲日子过得好些。”香姨儿说。 飞凤也说,“白鹭洲地方好,人也好,总之都还蛮好。” 香姨儿牵着钟灵,“慢点走,看着些路,路上还有些坑莫踩到了。”钟灵在前面欢欢喜喜地跳着走,闻言放慢了脚步。 -- χYūSΗuШū⑧.c⊙м 25、喜食烟火 “那白鹭洲还是多亏有个好带头人,段建国真的是个好村长,把白鹭洲打理得这么好。”众人也纷纷称赞段建国村长。 “所以好人有好报啊,段建国屋里女儿嫁到了城里,听说男方屋里在县里医院当副院长是真的吗?” “好像是的吧,反正等下到他屋里问哈就知道了。” 原来嫁女儿的人家就是人们口中的段村长家里。穿过稻田,走过一座小木桥,再穿过几户人家就到段村长家了。 段村长家里是一套暂新的四间屋大木房,修的很大方。段村长和媳妇正在家门口笑盈盈地给前来的客人发烟端茶。 “上亲来了!上亲来了!”老远就看到段村长家门口有人高声对着屋里叫,之后有几个婶娘端着一盘盘红糖水出来。 钟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一起来的这些人就是他们家的上亲。上亲就是女方家亲戚的意思。 段村长穿着垫肩大西装,还打了领带,精神劲头很好,一一给客人塞烟进茶。看见上亲里面香姨儿还牵了一个小孩,有些面生,“香妹子这是带屋里哪个小女儿出来玩啊?” 香姨儿说,“这是灵陀庙里的仙童,听说你们屋里有大喜事,过来给你传祥瑞的来了。” 香姨儿很会说话,段村长听了十分开心,“诶呀,是那个高庙里的仙童啊,欢迎欢迎。”段村长乐呵呵地给钟灵塞了个三角钱的红包,当地的规矩小孩字头一次上门都会给红包礼。三角钱在那个年代很多了。 “谢谢村长。”钟灵欢欢喜喜地接下红包,这个段村长看上去就是个大好人,对小孩子一点也不会吝啬。三角钱都可以买一斤猪肉了,钟灵想给钟小四留着,他不是一天到晚喜欢去小卖部g望着吗,下次请他吃糖去,让他吃个过瘾。 段村长对着里面帮工的人说,“跟仙童安排上亲席。”接着一众上亲便浩浩荡荡往里屋里看新娘子去。 婚礼在第二天,上亲都是前日到,因为第二日得送新娘子出嫁。香姨儿是新娘子小舅妈,平时就很疼新娘子,一进屋就牵着钟灵去新娘子房里。此时新娘子还没换上新娘装扮,正在里屋里帮着做家务扫垃圾。 “诶哟,我的倩儿,就要嫁人了。”香姨儿一见新娘子便心疼地抱住,“我的倩儿啊要出嫁了。”段倩本来还无事,因为香姨儿这么一哭突然就鼻子一酸也泪盈盈起来。 “明天就出嫁了,让小舅妈好好看看你。”香姨儿抱着倩儿看脸,看着看着眼泪就止不住地落。“是个有福气的女儿,嫁得好嫁得好。” 段倩安慰香姨儿,“小舅妈莫哭了。”外面正好又来客人了,正叫人去招呼。“小舅妈莫哭了,我要去招呼客人了。”段倩懂事地说。 “嗯嗯,去吧去吧。”香姨儿抹着眼泪去其它屋里烘火。客房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围着火堆烘火,一起来的上亲都已经在这里坐着。 火堆上熏着一挂挂的腊肉和腊肠,段建国家里的日子显然过得不错。 “段建国屋里日子过得确实好。”一个婶娘说。 “谁叫他是村长呢,官那么大,又会做人,把白鹭洲带的这么好。而今白鹭洲家家户户哪个屋里没有肉啊鱼啊的,也只有我们这些嫁出去了的,没住在白鹭洲的过不上好日子。”董婶妈酸酸地说。 飞凤笑她,“董婶妈你就别酸了好不好,你家日子还不好啊?你屋里男人天天守在你身边把你当太后娘娘侍候,你还想哪门好?陀山哪个屋里的男人都没有董叔叔听媳妇儿话。” 董婶妈脸上笑开了花,“不是我说,我屋里虽然没得白鹭洲日子这么好过,但是好在屋里男人老实本分也心疼我,不然这一辈子穷日子么时候才能过的去哦。” 另一个婶妈说,“飞凤你是刚结婚,你屋里东哥而今喜欢外面到处跑,其实越到老来性子越安定,日子还不都是慢慢过的。” “我结婚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东哥不听话赚不到钱,屋里事事都要女人来,不像倩儿找到个好婆家,屋里是城里当院长的。她一辈子坐着有吃的困着也有吃的,我家里我不动男人不动就活不下去了。”飞凤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众上亲围绕着儿女婚姻大事说起来。 钟灵听得百无聊赖,对儿女婚姻大事听不起半点兴趣。前世二十六七也没想过结婚,结婚有什么好,要是找到个不靠谱的男人,一辈子闹心日子怎么过。再说前世她条件优渥不缺吃穿,家里宠着师门捧着,只有她照顾别人的份,没有她靠别人的时候。 “走,我们出去玩,听她们说长道短有什么意思。”刘波把她从香姨儿手里带出来,他和几个年轻小伙子就是听不得大龄妇女说些乱七八糟的人生感悟。 一群年轻人出来自然是到处玩。段村长家很大,附近有不少打理得很好的田地。“吃不吃荸荠?”刘波问她。 荸荠?钟灵高兴地点点头,过年前时候是荸荠最盛的时候,小时候没什么零食,就爱吃这些田里产出的小水果。小伙子们爱倒腾,反正都是段建国家的亲戚小子,一点也不生分,拿来铲子就在段建国的田地里挖起来。段建国见了还叫小伙子们多挖点带回家吃去。 直玩到傍晚屋里叫吃酒宴,大家都挖了整整一大袋荸荠。钟灵玩得很尽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爸妈带她在亲戚田里挖荸荠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 -- 26、漓水送亲 段建国家酒宴已经摆好了,五张大圆桌上摆满了难得一见的酒肉。白鹭洲上来了很多村民来吃酒,席间钟灵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h浩坐在里桌吃得正欢。 钟灵和刘波他们的上亲席正好在里桌旁边,h浩一眼就看到了老神在在的钟灵,好像是想起了当日钟灵一石头拍得他天晕地转的事,怂怂地低下头假装不认识。 h浩旁边坐着一位妇女,看样子像是他娘,与白鹭洲的村民很是熟络。那他娘应该原本是白鹭洲的人,过来吃酒的。 开席不久大家都吃得很尽兴,段建国被一群上了年纪的叔叔伯伯拉着喝酒,几两下去就喝红了脸,还乐呵呵地招呼众人吃好喝好,席间的菜源源不断地加,没有断过,直教村民们吃个痛快。 “咣当——”一声碎瓷响声在热热闹闹的环境里很不起眼。隔桌有个三岁小孩吃饭摔碎了汤勺,惹得他妈妈打了他几下,孩子受骂了大声哭起来。 “别打孩子啊,打孩子干嘛,不就是摔了个勺子嘛。”段建国劝孩子他妈住手,又拿了个漂亮的白瓷勺子过来哄他,“来,虎儿,没事,继续吃。” 孩子哭声渐歇,众人又热热闹闹的吃起来。吃不到两分钟,“咣当”又一声碎瓷响。 “你怎么高的!怎么又把段伯伯的勺子摔了,都是瓷的啊,你赔得起吗!”孩子又把瓷勺子摔碎了,惹得孩子他妈一阵怒骂。 “诶呀,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段建国又拿来一只新勺子,对虎儿温和地说,“摔就摔了呗,段伯伯这里有的是,虎儿别听你妈的,继续吃啊。” 虎儿他妈十分不好意思,“村长,不好意思啊,虎儿连勺子都拿不住。” “没事没事。”段建国依旧乐呵呵的,转身继续和男人们喝酒去了。 “咣当——”又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不到片刻,连碎了三次勺子。吃酒席的众人瞬间安静。钟灵莫名的有些心慌。 虎儿看着满地的碎瓷,不用他妈打他,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不是故意的!”虎儿他妈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段伯伯屋里过喜事,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胆大包天了!” “我不是故意的,是勺子不让我拿住......”虎儿哭着说。 “勺子是长了腿还是怎么着,还不让你拿住?”虎儿他妈立马提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虎儿。“段村长,不好意思搅了倩儿妹子的婚宴,我把伢儿带回去教训教训。”说完提着虎儿一路连打带骂地回了家。 段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g笑一声,继续举杯,“多大点事儿,吃,都吃,继续吃。来来来,喝酒喝酒。”众人又继续刚才的热闹,开开心心地吃喝起来。其实每个大人心里都知道兆头有些不好,不敢明着说搅了段建国的兴致,又各自吃酒起来。 夜里钟灵与香姨儿睡一处,香姨儿又想与段倩睡最后一晚,于是三人便睡在一处。钟灵总觉得哪里硌得慌,心里极不踏实睡不着。香姨儿一个劲与段倩絮絮叨叨,三人折腾到凌晨才睡着。 第二日五点左右段倩和香姨儿便起床了。新娘子房里涌进了一大群小姑娘大婶妈来看新娘子化妆。热热闹闹打整完后,天刚刚亮,大约早上七点左右。 与男方家里约好七点半在漓江水库渡口接新娘子,七点多出门时段建国夫妻都不跟着上船,只在岸上和一众亲戚送新娘。上船的只有八个上亲、一个新娘加上船夫刘波。 “雾起得大,看得清不?”段建国问刘波。刘波在扯船锁,一点没在意。“放心吧叔,这点雾算不上什么。” 段倩在与母亲依依惜别,又向送亲的人群里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妈,浩儿弟弟哪去了?怎么昨天到现在没看见人?” “诶呀,还关心他干什么,你嫁都要嫁出去了。”段母红着眼为女儿盖上盖头。“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说着又落下泪来。 清晨江面浓雾弥漫,刘波率先跳上船,将船上不作用的东西都统统扔到岸上,尽量空出地方来站人。 段建国夫妇站在岸上与段倩惜别。段倩今日光鲜亮丽,身上的中式礼服是南方家准备的一身,看着就十分漂亮,说是中式的凤冠霞帔也不为过。可见男方是个会疼人的家庭。 段倩开始还能压抑得住心情,直到堂兄弟把大红帕子往船上一铺,到了她要上船的时候了。“爸!妈!”两声呼唤喊得岸边众人声泪俱下。 “倩儿啊,我的倩儿......”段母看着女儿踏上小船,站在大红喜帕上,像个乘风而去的仙女。“倩儿,好好过日子啊,受了苦一定要跟家里说,千万别憋着。” 段倩点点头,“妈妈放心,志成不会让我受苦的。”两行清泪吧嗒滴落到船板上。段倩不忍心再看父母,拉下红盖头转身面向漓江那畔。 上亲们把新娘子围在中间,送女出嫁的氛围静得出奇。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一朝要送与别人家了。 “都坐好了没?”刘波呼一声。 “好了!”“坐好了!”几个小伙子回答。 刘波撑着杆子使劲儿一推,小船缓缓离开岸边。“诶诶,等等!带我一个!”岸上突然跑出个大毛头小子一脚跨上小船后面的木板,震得整只船顿时一晃。 “干什么呢你!”船上的小伙子叫道,“你跳什么跳,船就这么点大,翻下去怎么办。” h浩一撇嘴,吊儿郎当地在小船后面的木板上坐下。“老子不动了还不行么。” “浩儿,你去船上干什么呀!”岸上h浩的妈妈叫他。 “我去城里看看,听说倩姐姐的婆家开了医院,我去瞅瞅,看他们对倩姐姐好不好。”h浩说。 “有什么好看的啊,你又不是上亲,跟去能干嘛。”船上董婶妈骂他,h浩就是个小流氓,十分不招人待见。 “算了算了,h浩也去吧。”段建国说,“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男方都在渡口等着了。” 江那岸的渡口隐隐约约看见一片黑影,显然是男方已经在等了。 -- 27、悲惊泣溺 “都坐好了啊别乱动,现在多一个人了多担一份危险啊。”刘波提醒一声,划开清波缓缓前行。 江面上白雾弥漫,小船行驶在碧波上,两岸山峰在雾中模糊了颜色,半白半青泛着冷光。 h浩坐在后头玩水,笑声传遍了江面。 “都说了别乱动你还故意玩水。”董婶妈看他不顺眼就说他。 “玩水怎么了。”h浩不在意地说,故意掀起一捧水往董婶妈那里浇。 “诶呀!你这伢儿屋里没管教好吧!”董婶妈往里一躲震得小船一顿,霎时一船人都不满起来。 “好了!别高了!y是要翻船才好啊!”另几个婶妈凶h浩,“安稳一点,船上还有新娘子,你莫高坏事。” h浩便不吭声了,也不乱动,呆呆地坐在船尾。 “好了,别说浩儿了,他是孩子心x。”新娘子段倩发话了,众人也便不去给h浩挤眉弄眼。 “倩姐姐!”安静了片刻h浩突然大声来了一句。 “祝你幸福!”少年的声音在江面上惊起几只飞鸟,划开一叠白雾。 段倩在盖头下笑得温柔,“好,等姐姐回来给你带糖吃。” h浩转过身去,不再面朝新娘子,纵使新娘子蒙在盖头下什么也看不到。他望着岸边的段建国一众人只剩一片隐约的黑影,神情有些低落。 船行了不久,江面上依旧是重重浓雾挥散不开。众人等得有些着急,时间也过长了些吧。 “刘波,到岸没?我怎么感觉都过了半个小时了。”船上一个年轻人问。 “我哪看得清啊,前面全是雾,我只能慢慢行啊。”刘波无奈地说,声音有些大,在江面上显得过于空旷嘹亮。 众人纷纷伸头看前方渡口,果然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的天呐!怎么起了这么大的雾啊,以前早上出行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雾。”飞凤说,“刘波你注意些,别划错了方向。” 刘波的声音在船前头响起,“那怎么可能。漓江水库就这一条水路又没有岔路,我怎么可能划错方向。” “诶诶诶不对不对。”船上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叫起来,“现在怎么才七点十六啊!我们上船的时候就已经七点一十了!” 船上一阵慌乱,“不可能吧,你手表坏了。” 小伙子解释说,“没坏!我买的新表呢!,真是七点十四你看!” 董婶妈靠他近,一看果然是七点十四。再仔细一看,“你手表没在走诶!”小伙子仔细一瞅,果真手表都不走了。 “呼机呼机,谁有呼机,看看几点钟了。” 飞凤身上有呼机,她人年轻,这几年出去打工买了个呼机,拿出来一看同样是七点十六就不动了。“也是七点十六。” 董婶妈脸色一白,“完了完了,我知道咋回事了。” 众人有些慌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鬼打墙!肯定是鬼打墙!”董婶妈说。 刘波不屑地撇嘴。“切,鬼打墙还能打到水上不成。” “那就是水鬼来打墙了!”董婶妈说着,脸色越渐惨白,手脚冰凉。旁边的飞凤摸着董婶妈的头,“婶妈你没事吧?不会是有心脏病吧?” 船上一阵骚动,新娘子段倩也掀开了盖头,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诶呀倩儿你掀什么盖头呀,寓意不好的啊。”一个婶妈说着就要给段倩盖上盖头。 “浩儿呢?浩儿呢?”段倩忽然反应过来,把盖头一掀看向船板,船板上空空如也没有人影。 “诶?h浩呢?刚刚还坐在这儿的?”船上的人纷纷回头,船板上却没有人影。 “糟了!不会掉到水里了吧!” 众人慌忙起身在水面上一阵寻觅。 “h浩!h浩!” “浩儿!浩儿!”段倩着急地搜寻每一寸周围的水域。h浩虽然看上去像个小流氓吊儿郎当,却与她十分投缘,她幼弟早夭,于是就把h浩当亲弟弟一般看待。现在h浩突然不见了,她b船上任何人都着急。 “那里!在那里!”刘波看到后面远处江面上隐约有串串水泡鼓起。船上的年轻人一听,立马脱了外套,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安哥快点!快点!”船上的年轻人们催着,为跳下水的安哥着急。眼看着安哥身影渐渐游到了鼓水泡的地方,忽然安哥的身影开始在水下翻腾,搅起一阵阵巨大的波动。一片白雾过去,一圈一圈的波浪震荡开来却一点也看不到安哥的身影。 船上的人傻了眼,安哥是年轻人里水x最好的,在漓江不知道来来回回游过多少次。 “我下去!” “我也下去!” 船上又跳入水中两个年轻小伙。 “注意安全,不行就赶快上来!”飞凤着急地喊道。 两个年轻小伙游到那处,一个游在下方一个游在上方,忽然听到浮在水面上的小伙大叫,“快跑!快跑!快......”说完整个人好似被扯住手脚直直坠入水中。 “啊!”飞凤吓得惊叫。 “完了完了,水鬼拖人了!”董婶妈一脸惨白瘫在飞凤怀里,嘴里不停嘟囔着“水鬼拖人了,水鬼拖人了......” 船上此时仅有七个人,刘波和仅剩的一个年轻小伙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赶紧划起水来,小船被推得越来越快。 岸上的亲戚们看着白茫茫的江面一阵胆寒,刚刚...好像看到了有几个人落水? “刚刚是有人落了水吗?”有个婶妈问道,江面上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她不是十分肯定,只看到几个黑影入水而已。 “看错了吧,怎么可能落水,刘波划船一向很稳。” “看错了,我怎么没看到有人落水啊” 段建国脸色有点差,盯着江面上有些迟疑。 “的确有人落水了!”身边突然响起稚嫩的童声,“有船没有!快拿船过来!是真的有人落水了!我看到了!”钟灵突然大声说,神情紧急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快去拿船啊!”钟灵见众人一脸不相信又叫了一声。 钟灵压根儿就没有上船,当h浩执意跳上船的时候,钟灵就主动要求下船,本来船就小,十个人挤一起太窄了,况且钟灵不是上亲,去送亲的意义不大,于是她就主动下了船,等刘波回来再接她回家。 -- 28、畏惧死亡 “取船取船!”段建国听钟灵这么一喊就有些相信了。 “老张屋里有船,快去取来。”众人慌忙往白鹭洲上跑。只听背后幽幽一声语调冰冷,“迟了,都迟了......” 茫茫江中间一只小船整个倾覆,船上人纷纷坠入江中,江面上点点黑影渐渐消失...... “倩儿!”段母一声长啼,撕心裂肺。“船!快!拿船来!” 钟灵望着白茫茫的江面,眼泪决堤而下。别人或许看不清,但她先天巅峰的修为看得一清二楚,船行至江中时,一直在绕着原地打转。 起初她还没在意,以为是什么送亲的礼节,不是有送亲路上三止步之说么。接着一整船人先是三个小伙子坠入江中,再是整只船好似撞上了什么东西,整个忽然倾覆,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船人十一条性命,淹没茫茫漓江。 钟灵也上了救援船,行至江中之时,白雾已经退散开来,江面上静得毫无波澜。 “香姨!倩儿姐!”钟灵大声呼唤,唯有江上飞鸟理她。 段建国坐在船上面无表情,不做声也不能动弹。 男方家也派了一只救援船来到江中,两只船一碰面,各自船上都静悄悄的。只有新郎跪在船头声嘶力竭地唤,“倩儿倩儿......” 钟灵忽然想起了刘波二十年后淹死在漓江水库的事件。那也是一个冬日,水库中央白鹭洲上有户人家女儿出嫁,送亲的船行到江中央翻船了,一船个人无一生还。 ......难道就是段建国家的女儿出嫁?......难道...二十年之后的事件提前了?钟灵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不!不可能!不可能提前了二十年,她的重生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其他事......还是说...二十年前也有相似的事件? “一定还有人活着!”钟灵忽然说,刘波在二十年后才会溺亡,不可能今日就会溺亡。 “一定还有人活着!请相信我!”钟灵恳求地望向段建国,段建国闻言抬起头,双目无神。 “我信你!”新郎睁开通红的双眼,“找人!继续找人!”他大声嘶吼。 其实每个人都相信一定还会有人活着,钟灵只不过给了大家一个坚持下去的信念而已。 乡里附近的人都来帮忙,几百号人在漓江水库找了一整天,只打捞上来四具尸t,飞凤、董婶妈还有个两个小伙子。剩下包括段倩在内的刘波、h浩、香姨儿、安哥等六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整夜,陀山下面依旧有百十号人坚持不懈地搜寻打捞。灯火在江面上亮了一个通宵。 距漓江水库翻船已经过去好几天,钟灵日日待在灵陀庙,不肯出门半步,就连山顶打坐也不愿去了。她怕一看到白鹭洲就会想起前几日的一切。 那一个个在田里玩耍活生生的年轻人,那些给她挖荸荠哄她玩的小伙子们,一个个落入冰冷的漓江。还有能说会道的香姨儿,乘船时紧紧抱着她。温柔懂事的新娘子段倩结婚前天晚上还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还有嘴y心软的董婶妈、刚成婚不久的飞凤...... 一张张脸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全都覆没在了茫茫冷雪之中。为什么人的生命这么脆弱,为什么她修了仙却依然救不了人,为什么她要眼睁睁看着美好的生命一个个被命运摧毁! 如果能早些进入练气期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如果能御剑能飞,是不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从江里救上这些人,是不是就能让他们继续美好快乐的生活。 段倩才成婚啊,正是在结婚当天,向她的爱人向她的幸福前行的时候断送了性命!为什么要死在这一刻!死在黎明之前!死在人生刚起步的瞬间! 小胖拱了拱钟灵的手臂,不知何时她已经满脸泪水。仿佛感受到小胖的安慰,她抱起了兔兽,蹭着它的毛发。“小胖,你说生死到底是件大事还是小事?” 小胖安静地缩在她怀里不动弹,像在静静感受她的悲伤。 “人竟能死得这样干脆,就是一瞬间的事。”钟灵自嘲地笑笑。“我活了两世,也死过一回,竟还是不能放下一个‘死’字。” “本以为死了一次后,再也不会遇上死亡,原来...是我想得太好,身体是个孩童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个孩童了,竟然还痴心妄想会一直无忧无虑地修炼,呵呵。”钟灵笑得十分嘲讽。 “我原来最怕的竟然是死亡啊。”她低下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怯弱且畏死。 傍晚时常衡风尘仆仆到家了,还带了一个令人绝顶失望的消息。刘波和香婶儿的尸t在下游河滩上找到了,俩个人泡的全身浮肿,不忍直视。 刘波...死了...... 听到消息的钟灵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刘波都死了,那么二十年后的事件真的提前了?整只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生还...... 一连数日常衡叫她去山顶打坐她更不肯去了,成日窝在书房看佛经发呆,终有一日把一直无法静下心来看的佛经全都看完了。这时已经快到过年,钟灵也不再心心念念执着于翻船事件,愿意走出去看看了。 时隔多日头一回走上陀山顶上。山顶飘着小雪,吹着冷风,白雾盖住了漓江,只露出远近几处高耸的山头。 大石身上落满了白雪,钟灵头一次把大石身上的雪擦得g干净净。常衡问她这是做什么,她说,她总觉得大石很冷,坐在陀山之巅眼睁睁看了多少人间惨剧,心底一定会很冷,身上也会冷。 灰蒙蒙的天空隐约透着些亮光,大树在风雪中簌簌起舞,叶片抖落点点冰霜。 “师父,你救过多少人?”钟灵忽然问。 常衡摇摇头,“多少人,我记不清了。但是救过多少修士我是记得的。” “年少还在方圆游历时与师尊一同救过一个上清宫的弟子,之后秘境历练时也救过一队仙门弟子,下了世俗界又救过几个散修。” “师父一定救过许多凡人吧,有陀山的,有外地的,或许还有遍天下的。可师父却只记得救过哪些修士,是不是因为凡人太弱小,救了就如同顺手摘花一般简单?” -- 29、何谓济世 常衡温和地微笑,“徒儿说的没错,修为一旦高了眼界也就高了,做不到一颗凡心看待众生。可还有一部分修士,视匡扶苍生为己任,他们为救人而救,不为无求而救。” “那师父必定是后者了。”钟灵说,“在师父眼里众生都是对等的,师父菩萨心肠济世救人,难怪道法高深。”她还没有进入练气期,根本不知道常衡的修为是何种程度了。 “道法高深么?我困在筑基期三十多年了。”常衡自嘲。 筑基期...钟灵心头一跳,她连最最基础的练气期都还没入,到筑基期得到何年何月。 “师父,若是你,能从江上救下他们吗?” 常衡点点头,“自然是能的。” 那便是自己能力不足了,钟灵垂下眼眸,望着茫茫白雾思绪缥缈。可恨她修为如此低,只能眼看着十一条人命生生断送。 “怕了?”常衡问。 钟灵摇摇头,“不怕,我早已想通了,若是畏惧死亡那还修真做什么。修真者不正是为了逆天改命凡人成仙吗。若是怕死,就不必肖想长生不老了,反正总有一日会死在九重雷劫之下。” 说完,钟灵却有些闷闷不乐,“我只是在想,我日后能救多少人,能人人能救到么?我一人之力总不会救得了整个世界的。” 常衡说,“闭眼,你感受了什么?” 钟灵合上眼,“飞雪、寒风、雾气、师父、小胖、大石、大树...还有阳光,漓江的水,白鹭洲上疾飞的鸟......” “这些都是你用神识感受到的?” “嗯。” “那就足够了,睁开吧。”常衡说。“你的所见所感所遇范围之内即是你要相助的对象。心不要太大,做好眼前的事就足够了,往往有些时候你会发现连眼前的事都无法做好,又哪来的心思去救济世人呢。” 钟灵回过神来,重重地点头。“徒儿记住了。” “只有你自身修为强大了,所见之处越多,相助得自然就越多。多大的能耐g多大的事,这个道理是很浅显明了却很难人人都吃透的。” 常衡拨开了钟灵的迷雾,她好似豁然开朗,双目烁烁。 “师父,徒儿还有一个问题。江里真有水鬼吗?” “你不是都看到了?”常衡轻轻转身向山下而去。 确实,钟灵什么都看到了。第一个落水的h浩,他根本就没有停留在远处而是伏在小船底下。随之下水去救他的安哥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则是将一处旋涡误认为是h浩的落水之地。 等众人一一落水之后,h浩突然顶翻小船,抱着段倩沉入水底。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过几日h浩的尸t应当是与段倩一起在某个地方被发现。 水鬼是没有,可是人心,b水鬼更可怕。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轻而易举要了一船人命。可是h浩这样做又是为哪般呢?他与段倩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恨? “师父!师父!徒儿想不通!”钟灵追下山去。远处传来常衡飘忽的声音,“看来你日日待在庙中白修行了,竟对一切不闻不问。” 师父这是何意?钟灵想不通。直到过几日洒扫尘除准备过年时钟灵才发现常衡说这话的意思。 她在佛龛下发现了一块石碑。这是许愿碑,她前世就很喜欢往上面瞧许愿人的留名。今世修了真从不会去在乎庙里的一些凡俗之物,只一心扑倒修炼上。什么许愿碑、功德簿她是一概没看过也没打理过。 这么一瞧上面果真有个熟人的名字——h浩。 在碑上留了名必定会在庙前面的松树上结上许愿红绸,钟灵一一查看,果然有h浩的红绸。上面就简简单单四个直白大字“我爱段倩”,留名:h浩,时间是一年之前。 钟灵愣住了,这个愿许的倒真有h浩小流氓的风格,这么简单明了肆无忌惮。不过一年前,h浩也才十五岁吧,这么小就动了心思。 因为爱而不得却要伤段倩性命,甚至拉上一船人陪葬,这个少年的心思真毒啊。 到底是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才十四岁就杀人,他或许都还不懂法律,不懂杀人是多残忍痛苦的一件事。 都说人的天x是善良的,可是这个少年谁又曾唆使过他杀人?如果生来天x就是恶,那为何别人不去杀人偏偏是他。 究其根本人的天x就像一块橡皮泥,无善也无恶。成恶成善都是后天随环境捏造。都是钟家台出来的人,钟灵莫名有些心寒,这世上还有多少孩子也像h浩一样伤人而不自知。 钟灵想,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带钟小四走出钟家台,她不想钟小四那样调皮活泼的孩子也困在环境之中苦苦挣扎。 或许有一天等钟小四强大了,他能改变钟家台,让所有的孩子不再囿于四方之地。 当晚,钟灵打坐时就进阶了。一路畅通无阻,浩浩荡荡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在灵陀庙。常衡在室外为她护法,一夜过去,她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修真者,无论是修为上、心理上。 进阶时动静有些大,陀山上百兽低伏,就连小胖也瑟缩在墙角。灵气注入体内时丹田瞬间膨胀,内里的生力团加速运转吸收着灵气,运行一个周天、两个周天...... 钟灵忽然脑中一阵刺痛,惊呼出声。“徒儿怎么了?”痛呼声惊动了常衡。 “师父,我头好疼...” “坚持住!应该是你的魂魄精髓正在转化为元神!” 钟灵一咬牙坚持下来,用神识一番查探果然发现魂魄微微发着光亮,而在一旁多出个亮晃晃的东西,一团光雾。这应该就是修真者的元神了。 沉下心来,钟灵运用灵气决引导灵气入t向周身而去,注入经脉注入丹田,浑身鼓鼓胀胀说不出的满足。丹田内绿意莹莹的生力团与灵气缠绕在一起,慢慢地,越来越多灵气变成了生力团。 生力团力量逐渐强大,身体各处开始进一步的改造。钟灵感觉浑身黏黏腻腻,果不其然,进入练气期后,原本凡人身体内的杂质进一步排出,现在成为真正的修真者的身体了。身体的强度、灵敏度非常人能b。 -- χYūShuШū⑧.C⊙м 30、七宝玲珑 一夜之后钟灵泡在澡桶里沉沉睡去,醒来时一桶水都变成了黑色。 “师父,我进阶了!”钟灵欢欢喜喜地向常衡报喜。常衡欣慰地笑,“不错,徒儿自今日起便是真正的修真者了。” 看常衡问钟灵是何灵根,钟灵往丹田内查看竟一点灵根也没看到。“师父,我好像并没有灵根。”钟灵失落的说。 “还未开灵窍?”常衡有些惊讶。灵根生来就是天生带着的,没有灵根的人万万是修不了仙的。可是当日后天期先天期的钟灵却能使用法器并且成功由凡人进入练气期。 “难道徒儿是隐灵根?” “隐灵根是什么?”钟灵疑惑地问。 “便是修士在修炼前期灵根一直不曾显现,需要一定的机缘才能显露出是何灵根。徒儿尚未进入练气期时便能修炼,可见天生是有灵根的,如今到了练气期我本以为灵根会显现出来,竟然还未出现,那便是隐灵根无疑了。” “那我要到何处去寻找机缘?如果机缘一直没遇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不曾显现灵根了。”钟灵有些失望,好不容易变成真正的修真者,灵根却显现不出来,那她向往的法术又该如何使用。 “徒儿天x聪慧,机缘总是会遇得到的,只是要到何时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常衡安慰她,“如今你可以去学些灵根之外的法术,例如炼丹、炼器、符篆,以及强身健t练气之术。” 钟灵点点头,既然生成这样的天资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为师可要提醒你,世上有诸多隐灵根的修士寻不到机缘而至终老无所成就,你若求道心切反而会一事无成,不如万事随缘,为师不期望你做如何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求你有保身之能、仁慈之心、救世之举。 过年这天庙里一如往常安静平和。钟灵今日没有上山顶打坐,一直在庙里陪常衡做年饭。 即使只有师徒二人过年,常衡也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菜。其实对于修士来说吃饭可有可无,反倒有些坏处,身体就要加倍排出杂质。但是生活在世俗界,过年一定会有年味。世俗界的散修修为没有方圆界的高,更愿意过上凡人的生活,反正基本上散修的前身都是凡人。 如那些天资卓越的仙门弟子、家族子弟,家里父母必有一方或是双方都是修士。但也有些天资卓越的修士父母都是凡人。 常衡本就是凡人出生,即使钟家祖上有过大修士,但经过多年早已一代代没落下去。常衡、钟幺妹算是钟家后辈里仅有的两名修士。如今钟灵也成为了修士,自然是值得欢庆的一件事。 吃团圆饭的时候常衡送给钟灵一件法器。钟灵一见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物件十分惊讶,这这不是小红伞吗! 常衡说道,“这法器名叫‘七宝玲珑幡’,是我入道时师父传给我的。如今我将这法器传于你,望你常怀慈悲之心,济世救民普渡众生。” 钟灵接过七宝玲珑幡,细细抚摸着十四根伞骨,往事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妈我出去了。”万灵秀穿上高跟鞋,打扮得十分动人。 “嗯,去吧,注意安全。”万母在客厅看书叮嘱道,“护身符带了没有?” “谁开会带那东西啊。”万灵秀整理好裙摆,“我走啦,晚上吃饭别等我。” “诶,你把护身符带上啊,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带着它吗?”万母说着便去女儿卧室,将床头柜里的一把巴掌大的小红伞拿出来。“带上带上,以防万一。” “诶哟,妈妈,你看哪个女孩带着这么大的护身符啊,上面还有金灿灿的符咒,你想别人笑我啊。” “这东西能保你命呢,好生带着。你放包里也行。”万母说着将小伞放到女儿提包里。 万灵秀一脸不情愿,“妈妈,我今天是去谈公事,让别人看到我包里还有个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想我?” “你不打开包不就得了?”万母将女儿推出门,“去吧去吧,早去早归。” 那天开车出门一进国安区车子突然熄火,就停在会议大厅楼下,万灵秀急得捣鼓半天车子都启动不了。突然间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会议大厅的所在的楼层发生大爆炸,就在她面前,一瞬间的事情,四十层楼塌了一半。 “万灵秀,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好漂亮!”邻桌的小男生羡慕地说。 “漂亮吧,这是我大继给我的护身符,保我长命百岁。”万灵秀俏皮得意。 “护身符?我也有!”小男生把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拿出来,“我的是玉观音。” “我也有护身符!”后桌的小女生说,“我妈妈给我在庙里求的,你看!”她从衣襟里拿出一只三角形红布块,“里面包的就是。” “咦,你的护身符好丑。”小男生说。“还是万灵秀的好看,像把小红伞。” “我最喜欢它了。”万灵秀说,抚摸着玲珑小巧的小红伞。 小红伞束着只有一只成人巴掌那么大,一撑开就是一把漂亮的伞。十四根伞架上缀着小巧可爱的铃铛,一摇叮铃铃地响。三面上有六十四道金色符文,在小万灵秀看来像是画上去的图案,十分漂亮。最好看的是伞柄,像是一只长椭圆的红宝石,有棱有面,泛着亮红色的光泽。 “我天天都带着它的!”万灵秀说着,宝贝地将小红伞握在手里 “徒儿?” 钟灵收回思绪,怜惜地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小红伞。 “怎么?你好像认得此物?”常衡问。 “不,并不认识。”钟灵悄悄抹去眼泪,“只是一见便觉得与它心x相通,情不自禁就” 常衡微笑,“你喜欢就好。七宝玲珑幡有许多用处,你可自行感悟。修真者都有本命法宝,人与物心神相通,战斗时便更会如鱼得水。日后你若是有了值得神交的法器自可炼成本命法宝。” -- χYūSΗuШū⑧.cǒм 31、本命法宝 钟灵攥紧了小红伞,“是,徒儿记住了。”人活一世,乍然看到前世的东西心情总会有些不平静。 晚上钟灵在房里打坐,试着沟通七宝玲珑幡,想不到一试便成功了。玲珑幡高兴地回应,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钟灵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与七宝玲珑幡签订了神魂契约,将她放进了丹田炼成本命法宝。 小胖依偎在她旁边,眼神有些迷惑不解,好似不懂为什么钟灵要与一个低阶法器炼成性命相关的本命法宝。 “小胖,你可知道七宝玲珑幡救过我多少次?” 前世年幼时很喜欢小红伞,天天将它带在身上把玩,从小到大万灵秀有从十楼摔下毫发无伤过,有走到街上忽然鞋带掉了俯身系鞋带时高空坠物就落在眼前,有坐长途汽车出车祸一车人死的死伤的伤偏生她一人没一点事。 多少次惊险都被挡在眼前。直到长大后的万灵秀学的东西多了不再信玄乎之说,开始日日朝着马克思奋斗为国家办事,年少喜爱的小红伞就被渐渐遗忘。偶尔出差有危险时便会想起来带上它,有时要靠父母叮嘱才想起要带上。 护身符——不光是大继送的一把开过光的小红伞,还是父母的担心,对自己的爱护和照顾。 更重要的是随着万灵秀的长大,她抛弃了单纯喜爱着的东西。因为面子、因为利益、因为前途,因为等等一系列人人追求向往的东西,而把最真实的自己抛弃了。 “小胖,你不是人,你不懂人的欲望。人是可以为了欲望放弃一切的生物。”钟灵抚摸着玲珑幡上的符文,那是一道道金刚萨埵心咒,她如今看得懂了。 “我以前以为这是伞上的花纹,如今一看分明就是六十四重大金刚萨埵心咒,镇魔除妖,涤荡j邪。我到现在才是真正地拥有它,七宝玲珑幡。” 被主人点到名的七宝玲珑幡金光一闪,十四只小铃铛兴奋地跃动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祭炼本命法宝需要一段时间,法宝等级越高祭炼的时间越长,而祭炼低阶法宝都是七七四十九日起底。七宝玲珑幡只是最低阶的法器,甚至b钟幺妹的乌兰簪还要差上一个档次。 法器有一到九品之分,法器之上是法宝,同样一到九品之分,法宝之上是灵器、灵宝,再是仙器、仙宝。 方圆界才会出现灵器、灵宝,在世俗界,能见到件像样的法宝就很不错了。世俗界最多的是法器。七宝玲珑幡是入门级法器,才一品而已。钟幺妹的法宝乌兰簪跟了她许多年,应当是五品法宝,在世俗界算好的了,只可惜幺妹受重伤,乌兰也跟着损坏。如寄只能发挥出个物品法器的力量。 钟灵如今的武器只有五品法宝乌兰簪加一品法器七宝玲珑幡,在刚入道的散修中算得上装备不错,不过她现如今不知道。她只一门心思扑在祭炼本命法宝上面。 一品法器七宝玲珑幡祭炼七天就可完成,与主人性命相连后它的品质也会提升,以后主人可依靠本命法宝修炼,本命法宝亦可依靠主人修炼,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第二次五点早早起床,正月初一灵陀山庙会。 常衡带着钟灵往东方焚香参拜,之后又去门口的土地庙前参拜。这是钟灵入门以来第一次接触正式的庙会。庙会在修道者心中就如同宴会在凡人心中地位一般,样样得按规矩来办事,马虎不得。 常衡一套仪式坐下来已到六点多,钟灵看得差不多会了。接着便是开山门请陀山附近来进香的香客进门。 陀山自古以来就是佛门胜地,上至魏晋南北朝大兴佛教,灵陀庙最初是在山顶上,半山上的寺庙原名叫定国寺,历朝历代迁徙变更下来,山门也没了,如今只剩半山一座独庙更名为灵陀庙。 灵陀庙名气虽越来越小,但是仍有许多远近闻名的香客每逢正月初一的庙会便会来上香。 钟灵知道每年的头柱香最是灵x,会有许多香客为争头柱香而费尽心思。往年万家虽不在意头柱香,但也会能早到便早早到。 今年钟灵负责开山门,山门则是在庙旁边的戏台子上围起红绸。六点四十五,钟灵剪断红绸,浩浩荡荡的香客上庙里来了。 忙活了一上午,上山的香客络绎不绝,基本上都是陀山附近的乡民。钟灵忙着给乡民分发药草,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对夫妻抱着孩子正与师父说话,香烛朦胧间,那对夫妻的轮廓分外扎眼。 “仙童,你怎么哭了?” 等候药草的一位婶妈问她。 钟灵压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麻利地分拣药包。“没什么,香火有些熏人。来,给你。” 来了来了,那对年轻夫妻向她走来。 “叔叔阿姨”钟灵泪眼朦胧地张口。 年轻夫妻温和地向她微笑,摸摸她的头。熟悉的动作让钟灵忍不住潸然泪下。“爸妈”她轻轻喊了一声,内心顿时宽慰了不少。 “你是小钟灵?钟先生的徒弟?”女人问, “嗯。” “真是个秀气的小姑娘。” 常衡也向这边走来,“小灵,这是师父的朋友,万叔万姨。” “万叔万姨好。” 万姨笑道,“小灵刚刚就叫过了,可有礼貌了。” 万叔抱着一个小丫头,看身形五岁左右,病恹恹地趴在父亲肩头,似乎是睡着了。 钟灵看了小丫头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去,手中的草药包啪嗒啪嗒落上了泪。 “钟先生,多亏你上次来省城给睿睿治病,不然到现在还好不了。”万叔感激地说。睿睿好遥远的小名啊。 睿睿是万灵秀的爷爷给她起的小名,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长辈才这么叫她,五岁后改名叫万灵秀,小名就变成了灵秀、秀秀。刚刚乍一听见万父喊睿睿,还有些不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