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作者:鸽难医 文案: 沈舒宁有一个温柔美丽却身体病弱的未婚妻。 可是他的未婚妻死了。 未婚妻死后,沈舒宁郁郁寡欢,甚至想自杀去陪未婚妻。 自杀之前,沈舒宁细致的打扫了房子,却在地下室里无意翻到一本复古厚重的古书。 《亡灵之书》 依靠《亡灵之书》,可以让死者复生,重归人间。 沈舒宁抱着《亡灵之书》坐在沙发上,从天明到天黑。 真的可以复活未婚妻吗? 他的手指颤抖,摸出刀割开了手指。 外面电闪雷鸣,一道紫色的惊雷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容,大雨瓢泼下,有一道低低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未婚妻温柔虚弱的声音。 阿宁。 沈舒宁打开门,门外,未婚妻发裙湿濡,往下滴着水,赤/裸的双足上是漆黑的泥,一双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看着他,温柔而深情。 沈舒宁知道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 灵感来源电影《死灵之书》,微克系元素。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恐怖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舒宁┃配角:西婴,裴念,陶杨┃其它:沈舒宁 一句话简介:祂不是我的未婚妻 第1章 外面在下着雨,雨声淅淅沥沥的,偶尔伴随着闪电,闪电只在一瞬间,照亮了这个黑暗的屋子。 沈舒宁蹲坐于沙发,将脑袋搭在膝盖上,黑色的双眸静静看着前方的液晶电视。 液晶电视里播放着一个影像片段,里面的主人公之一是沈舒宁,另外一名主人公,是极其美丽温柔的女人。 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戴着宽沿帽,正在花丛中回头笑,因为风吹得有些大,她把帽子摘了下来,于是用发簪挽着的长发倾泻,发丝被风扬起,遮住她的脸颊,好像有些痒,她轻轻笑了一下,伸出白皙的手指将那些发丝勾到而后,弯下纤细的腰肢来看沈舒宁。 舒宁,你画好了吗? 轻声细语,如同夜里歌唱的夜莺。 她真的很美,柔软的黑色长发,肤色雪白,眉目如画,仿佛夜里静静流淌的塞纳河水。 沈舒宁相信,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比未婚妻更美丽的女人,而这样美丽的女人,是他的灵感缪斯,是深深爱着他,将他从深渊里拖出来的他的未婚妻裴念。 但是他的未婚妻死了。 死在三天以前。 死亡原因是疾病。 她的身体向来虚弱,一场重病瞬间夺去了她的生命,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赶去的时候,只见她的尸体。 舒宁 电视里的女人轻轻柔柔的呼唤。 沈舒宁的手无力垂下,他靠在沙发上,目光空洞,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死寂的绝望。 自从未婚妻死去之后,一切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世间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色彩和模样,只剩下灰蒙蒙扭曲的一片,未婚妻的离去,也带走了所有他关于美好的灵感。 对于沈舒宁而言,失去未婚妻是比失去自己的生命更可怕的事。 外面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窗户上,院子外面种的花草因为没人照顾已经枯败杂乱了,枯败的叶子落在地上被雨浸湿,与其它腐烂的叶片混杂在一起。 连续三日不睡,铺天盖地的疲惫淹没了他,沈舒宁蜷缩在沙发上,缓慢闭上了眼睛。 沈舒宁遇见未婚妻是在三年以前的夏天。 三年以前的夏天,气温比往年高出不少,外面的地板放一个生鸡蛋能被烫熟到一半,很多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为一出去就会被太阳晒去半条命,女生们更是待在家里也要上两层防晒霜。 有人开车停在了一处洋房的院子里,拽下了车钥匙下车,他往前快步走着,手里的钥匙串发出叮当叮当的碰撞响,那人握着那串钥匙大步走到门前,挑了钥匙打开门,然后轻车熟路的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咔哒几声,卧室门的锁被打开,青年推开了门。 门一开青年立刻打了个激灵,外面热如油锅,卧室里却冷得如在寒冬,他立刻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空调,很好,最低温度16度,再看墙角安置的制冷系统,上面显示温度12度! 这真的是棒极了,陶杨额头青筋暴跳。 再看周围环境,好几个画板都放在卧室里,地上一堆废纸张,颜料溅得满地都是,连个完整的落脚地方都难找。 陶杨继续往前行走,抬脚时避免踩到那些纸张和颜料,他的眉头又憋又跳,显然在暴躁边缘强忍着,当然,当他的视线看到那堆积在床边的外卖盒子后,终于忍无可忍,一个步子迈到床边,伸手将床被给掀开。 床被一掀开,顿时露出里面蜷缩的人,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似乎是觉得冷了,他的手动了动,在旁边摸索了下,想要寻找被子盖上。 陶杨伸手,把人拽了起来,怒道:都十二点了!沈舒宁!你再这样我真的担心你猝死你知道吗?每天我都要来一趟看看你还活着不,我活得比老妈子都还累! 因为这样的叫喊,沈舒宁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的衣领被陶杨拽住,露出里面雪白的锁骨,青年的锁骨很漂亮,骨感分明,硬币放在上面,也稳稳当当的不会掉落。 他抬起眼来,看着陶杨。 青年是睡凤眼,睡凤眼通常给人睡不醒的朦胧感,更何况沈舒宁眼下还有黑眼圈。 他微微耷拉着眉眼,过长的额发遮住了半边眼睛,整个人散发着颓废阴郁的艺术家的气质。 陶杨把他提了起来,继续怒斥,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会再点外卖按时睡觉吗?你床边堆的是什么?沈舒宁你真的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沈舒宁还没睡醒,不过他知道投喂的人来了,下意识蹭了蹭陶杨的手,发出一句有气无力的「饿」。 你怕是我的祖宗。陶杨的怒气被这一个字彻底消平,他弯身帮沈舒宁的衣服整理好,又把沈舒宁重新塞回被窝里,将空调和制冷系统的温度调到23度,这才去厨房开火热水。 水在微波炉上热着,他提着扫把铲子过来,将窗打开透风,然后打扫卧室。 卧室里的废弃纸张实在太多了,多是画了一半就被从画板上撕下来扔掉的,颜色基本上是交织的黑色与红色,线条过分夸张扭曲,透着深深的压抑感。 陶杨将这些废弃稿收了起来,目光放在画板上完成的作品上。 上面的颜料还没有干得彻底,可以看出刚画完没多久,画的是一群穿着白色长衣长裤的小孩,小孩们被关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他们手拉手站在一起,笑容格外甜蜜,视线却是极为的空洞和扭曲,宛如一群恶魔。 陶杨仔细打量这副画作,尽量将自己的视线从他们的眼睛上移开。 终于,他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画作的中心缺了一个人,这其实不太容易注意到,画面里的孩子很多,交杂在一起,有高有低,前后重合,很容易让人忽视这个细节。 他凝视了一会儿,别开视线,不再看那画中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回到厨房煮面。 十几分钟后,陶杨端着面进了沈舒宁的卧室,将面放在床柜上,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沈舒宁,起来吃早餐,吃完再睡。 被子里的人扭动了几下,终于爬了出来,陶杨将碗和筷子递了过去。 青年接过碗筷,等了一会儿才囫囵将面条吃完,他吃面条的速度很快,筷子一挑一裹放进嘴中,很快就吃完了,就脸汤也喝得一点都不剩,安静且迅速的解决完后将碗筷递了出来。 陶杨将他过长的额发勾到耳朵后面去,起身把吃完的碗筷拿了,语气故作凶狠,吃完赶紧给我睡觉,下午我带你出去剪头发,顺便给你买身新衣服,顺便再去医院。 沈舒宁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低低应了一声。 这一觉他直接睡了下午五点,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 沈舒宁靠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 陶杨坐在床边在敲电脑,看到他彻底清醒了,把电脑合上,还有干净的衣服吗? 衣柜里有 青年起身,打开衣柜取了套干净的衣装扔在他床上,快换,换完带你出去。 沈舒宁拿着衣服,忽然有些恶心,这恶心并不是针对陶杨,他来得突然,让沈舒宁险些吐了出来,他忍住这种冲动,缓慢换上了衣装,穿上鞋子,去洗手间洗漱。 水龙头打开,红色的涓流流泄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变成正常的颜色,沈舒宁缓了一会儿伸手碰水,洗脸刷牙收拾后,被陶杨拽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陶杨将沈舒宁带去理发店,过场的额发被理发师修剪干净,只到眉边,镜子里的青年面容苍白,却十分清秀,眉长眼黑,鼻翼挺拔。 他的身上有种奇异的特质,介于温润和冷淡之间,又透着让人难以接近的阴郁,很复杂很纠结的特质,让他看起来有些格外神秘的吸引力。 出了理发店,陶杨带沈舒宁去买衣服。 沈舒宁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他亦步亦趋跟在陶杨身后,看着周围的世界眼神陌生极了,一辆车开了过来,还是陶杨拉住他,他才恍过神来。 沈舒宁,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陶杨说,语气明显在暴躁边缘快要爆发。 沈舒宁眼珠子动了下,低声道:抱歉 他并不想这样,只是 他的视线里,所有一切都是扭曲的形状,就连面前的陶杨也是如此,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黑色的长影,扭曲着从他面前经过,偶尔回头,便露出血红的嘴,咧到耳朵后面去。 眩晕感充斥着这个脑海,沈舒宁胃里又泛了恶心,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 他知道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愈好,目前看来,好像是越来越糟糕了。 陶杨连忙弯身来扶他,刚才还有些暴躁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担忧起来,沈舒宁?舒宁? 宁宁! 宁宁 这个称呼宛如一块石头扔进死寂的水湖里,沈舒宁的瞳孔缩了缩,他猛的推开陶杨,跌坐在红灯的路下,剧烈的呼吸着。 你没事吧?!沈舒宁! 陶杨蹲下身来,我带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他勉强着爬起来,没事,我不用去医院。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听起来就像快要报废的电风扇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沈舒宁抬起眼来,正准备说话,眼神却忽然怔愣住了。 一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对面。 少女穿着墨绿色的长裙,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蔷薇花,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之中。 黑色柔软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肩膀上,夕阳的光照在她的半边脸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少女整个人的气质如同她手里静静绽放的蔷薇花一样,温柔美丽,出尘不似凡物。 沈舒宁视线里的世界以她为中心,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扭曲的长黑色人影变成碌碌众生,红色的太阳光也一点点变成温暖的橙黄色泽,那些恐怖的,折磨人的画面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车水人流,热闹万分。 沈舒宁毫不怀疑,他看到了天使。 沈舒宁陶杨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也看到了那名少女。 他回过头来看沈舒宁,只见沈舒宁的神色变得奇异万分。 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极为美丽梦幻的梦,正被那美丽梦幻的梦吸引着。 沈舒宁一步步朝那名少女走去,少女察觉到什么,微微抬起头来,对上沈舒宁的视线。 她的面容真的很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每一处都符合极了沈舒宁对于灵感缪斯的想象,只是看到她,沈舒宁身上残留的诅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且涌发出无数的灵感,他多想现在身上带着他的画板,这样他就能将他的天使画下来。 沈舒宁站在了少女面前。 他努力弯了弯唇角,轻声道:你,你好,我叫沈舒宁。 少女眼睫颤了颤,而后温柔且带着一些羞意地回复了他。 我叫裴念 第2章 短暂的相识之后,他们热恋了。 沈舒宁从没有这么快乐过,他的世界不再是扭曲怪诞的,只要有裴念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再平静正常不过,有裴念在的地方,他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美丽而温柔的少女激发着他的创作灵感,他打破了以往夸张荒诞的画风,画了无数张少女的肖像,或是蹩眉,或是思索,或是微笑就像是得到了神明的偏爱,他的未婚妻不管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美得像是一幅画。 可遇而不可求的他的灵感缪斯。 他们相爱,他们亲吻,他们做过所有情侣做过的事,除了最后一步,到后来,他们交换了订婚戒指,定下了第二年四月十二结婚的契约。 然而,他的未婚妻死了。 沈舒宁从噩梦里醒了过来,他的脸色苍白,宛如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梦到了躺在棺材里的未婚妻,她闭着眼睛,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长裙,周围是白色的蔷薇花,笑容娴静而甜美,他一步一步走近,正当他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的时候,他的未婚妻睁开了眼睛。 黑色的眼瞳占据了她灵气的眼睛,将眼白挤得一点都不剩,她直勾勾的盯着他,他明明很害怕,他本应该尖叫,本应该逃跑,但他却痴迷的看着未婚妻,并且低下头去想要亲吻,他从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红色与黑色凌乱的线条交织,就像最邪恶的生物,张开了猩红的嘴唇狞笑。 在即将亲吻的时候,未婚妻化为灰烬,只留下了雪白的骨架。 他的吻落在了骨架上,骨架上带了不知名的毒,他的嘴唇很快腐烂,露出鲜红的肉块,血液像是水流一样从脸上疯狂淌落,腐烂的范围不断扩大,最后他整个人也变成了骨架,散落在未婚妻的棺材里。 一群紫黑色的蝴蝶轻晃晃的飞到他的骨头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将他给吞噬了。 沈舒宁轻轻喘着气。 液晶电视上还在放着他的未婚妻,漂亮的、美丽的、柔弱的少女,正朝他笑意盈盈,嗓音温柔似夜里静静流淌的湖水。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 舒宁 沈舒宁闭上了眼睛,手指微微颤抖着,那一声声的舒宁就像是一种呼唤,仿佛在说:舒宁,来陪我 舒宁来陪我 沈舒宁 沈舒宁! 沈舒宁还在黑暗中坠落下沉,有人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最开始还是关心地担忧,到了后面,开始有几分暴躁起来。 沈舒宁!他被强硬的拽了起来,压了沙发上,不得不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黑红色的线条不断的扭曲舞动着,仿佛怪物一般,它的嘴里发出沈舒宁熟悉的声音。 你别再这个样子了行不行,裴念已经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就是她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是的裴念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了他的面前 人都死了,你要保护好你的身体你不知道吗?你这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让我很担心,ok? 陶杨?沈舒宁闭上眼睛,虚弱的喊了句。 陶杨深呼吸一口气,不满地说:除了我还会有谁这么老妈子的来关心你。 沈舒宁无力扯了下嘴角。 你状态看起来太糟糕了,我带你去医院吧。陶杨坐在他的身边,抬手把液晶电视给关了,他厌恶的皱着眉头,看着房间里全是一个裴念的画。 简直就是悬疑恐怖片的场景。 每张画都是裴念,裴念的笑,裴念的抬手,裴念的回头,它们刻印在每一副画上,凌乱的画架朝不同的方向摆着,四面八方,都是裴念。地下洒着颜料,已经干涸了,水笔以及断裂的铅笔散落在上面,乱糟糟的风景。 陶杨有严重的洁癖,他看着这一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吼沈舒宁的心。 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他问。 沈舒宁疲惫地含糊道:都行 陶杨说好,转身去了厨房。 他乒乒乓乓的,给沈舒宁做了一碗瘦肉粥,端着碗陶杨回到沙发上,将沈舒宁晃醒,把粥递了过去。 粥有些烫,沈舒宁慢慢喝干净,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饭,肠胃空荡荡的,以至于能清楚的感知到热粥从喉咙里流到肠胃的体感。就像水流从透明的胶管里流到另外一头。 喝完粥,沈舒宁昏沉沉的脑袋好了许多,他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陶杨看着他虚弱得快死掉的样子,面无表情道:沈舒宁,我希望你早点走出来,别再这个样子。 沈舒宁依旧没说话。 他无法再走出来了,因为裴念,他获得了一个正常人的世界,也因为裴念,他再次回归以前那个充满了病态与疯狂的噩魇。 他连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都不想。 空气很是安静,房间里的裴念用目光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她们脸上带笑,就像人偶一样,死寂的气氛蔓延,沈舒宁长舒一口气。我会走出来的。他对陶杨说,嗓音沙哑又微弱。 陶杨拥抱了下他,表情变得柔和,你一定能走出来的。 他起身去打扫房间,打扫完后他看着这些画,这些画里的裴念都很美,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能比得上,但这却让他更为的厌恶。如果说他认为沈舒宁之前的画是直面恐怖,那么现在的裴念在他眼中就是隐藏在美丽下的毛骨悚然。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裴念那么完美的女人,她出现在沈舒宁面前绝非意外,但是沈舒宁如同一个瘾君子样的沉浸其中,根本劝不动,他也没有办法。 这样想着,他侧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垂着手瘦到骨节分明的沈舒宁,开了口:沈舒宁,你要不先搬过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你在这里我太不放心了,搬去我那里我方便照顾你,也方便我去上班。 明天吧沈舒宁轻声回着他,今天再让我待一晚上。 陶杨没想到沈舒宁这么好说话,他眉头舒展,行,我会让人收拾房间出来,你不是喜欢荒诞派的画作吗?前几天拍卖会有人拍卖一幅《晚夜》,我给你买了下来,挂在收拾出来的房间里,你看着心情会好一些。 那幅画他花了两千多万,他并不喜欢那样的画,不过沈舒宁喜欢,也就无所谓了。 第3章 陶杨将这里收拾完后离开了,离开前让沈舒宁有事给他打电话。 门的缝隙渐渐关闭,啪嗒一声,光线也被隔绝在外,沈舒宁无力地抬了下眼皮。 陶杨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小时候便在孤儿院认识,是陶杨一直照顾他,不让他被别人欺负,哪怕后来陶杨被人领养走,也时常来看他,给他带吃的和穿的。 如果没有十二年的那件事如果没有十二年的那件事的话,他会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的画家,画着喜欢的画,和着陶杨聊天说地,最后有一段普通的恋情,然后结婚生子,过着普通的一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被诅咒的,眼睛里只有荒诞世界的怪物。 沈舒宁垂下密长的眼睫,下了沙发,踩着人字拖想要将陶杨打开的窗和拉开的窗帘再次关闭,在他伸手去碰窗的时候,一阵狂风吹了进来,将房间里的画吹飞起来,像是白雪,洋洋洒洒。 纸张被吹动,簌簌作响,在沈舒宁关上窗后,又飘至地上。 沈舒宁转头,将它们一张一张捡起来,压回画架上。 他看着画纸上的女人,伸出手去抚摸。 舒宁 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唤。 黑红的线条出现在他的身边,它们狂乱的缠绕着,最后变成穿着裙子的裴念,裴念伸出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脑袋轻轻靠在上面。下来陪我吧,舒宁 我们一起解脱 沈舒宁的手指抚摸过画上裴念的眼睛,低声说好。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陶杨的家里,留下的最后一夜,也将会是他的最后一夜。 他是个软弱的人,再也无法承担加诸于身的噩魇,尤其是在它已经消失,他自认为得救后,又再次出现。 在离开之前,沈舒宁细致的打扫了这个房子。 这个房子是陶杨买来送他的,从回来的时候住到现在,一共六年,这六年里,他已经将钱陆陆续续给了陶杨。 远离市中心的郊外法式田园风小洋房,一共两层,有花园,有地下室,安静又静谧,充斥着浪漫的诗人气息。 这个小洋房的位置偏僻,周围风景优美,没有人为的噪声,很方便悄无声息的死去。 沈舒宁打扫了四个小时,将花园和两层楼都打理干净了,还找到了不少和未婚妻有关的东西,他动作温柔的将这些东西摆在肉眼可见的地方,最后只剩下地下室。 时间已经下午三点,沈舒宁推开地下室的木门,门一推开,便有陈朽的味道扑面而来,沈舒宁看了一圈地下室的摆设。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地下室,只有陶杨买下这个房子的第一天带他来看过,说需要的话他找人过来整理,不用就放着。地下室有一个小窗,倾斜的阳光照了进来,光束里漂浮着晃动不安的尘埃,也勉强照清了地下室的环境。 摆放的杂物大型细碎的都有,歪歪斜斜的放在柜子上,还有不少封闭的瓶瓶罐罐,都是前主人留下不要的。 既然不要,清出去烧了就行。 沈舒宁开始整理柜子,柜子上尘埃很多,将白色的衬衣蹭得污渍满满,他也不在意,将这些东西一一清理出去。 因为物品的搬动地下室的尘埃飞舞得越发厉害,直接冲进了鼻子里,他弯下腰咳了咳,抱着箱子挪了出去,花了两个小时,地下室清理得差不多,只剩下最脚下的一排的柜子。 沈舒宁蹲下身,手指伸进柜子下的黑暗里时,碰到一个冰凉坚硬,像是一个铁盒子一样的东西。 他顿了顿,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本书,但不知道是什么书,质感很奇怪,他走到飘满尘埃的光束下,借着光看见了这本书的具体。 书的封面是木头一样的质感,一只蝴蝶张开翅膀攀附在上面,蝴蝶的翅膀上满是眼睛,那些眼睛似乎在看着他,密密麻麻得让人害怕,在蝴蝶旁边,是复杂诡异的花纹。 《Necronomicon》,这是书名。 Necronomicon的意思有尸检仪,亡灵之书,死灵之书等意思,这个场景就像是美国悬疑惊悚电影。 主角发现了一本带有诅咒的书,通过这本诅咒的书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付出代价。 这个时候沈舒宁的状态已经不是很好了,他体质虚弱,搬运了这么多东西已经达到了负荷状态,头昏昏沉沉的,视线里的光亮暗了不少,眩晕感让他险些站不稳,只能靠在柜子上。 他闭上眼睛。 这种状态很奇怪,他好像被这本书吸引了,想要打开它,但是冥冥之中又有一种恐惧感阻止他的这种想法。 把它丢掉,烧掉,可能要好一些。 沈舒宁将这本书和其它的东西一起收了出去,外面有一个焚烧炉,将东西扔进去,点火后就能焚烧它。 他握着书,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把它丢出去,就像是被下了某种魔咒一样,想要翻阅的欲望越发的强烈。 他垂下纤细的脖颈,苍白的脸颊上,漆黑的双眼定定看着手里的书。 终于,他翻开了书。 【You want to revive your dead love【你想复活你已经死去的爱人】】雪白的书页上,红色鲜红的大字刺目。 书从沈舒宁的手上落了下去,落在草坪上,他垂眸看着白纸上面的字缓缓消失,然后出现了一个畸形诡异的阵法,鲜血从雪白的纸张上蔓延出来,流至他的脚下,浓稠涌动着向上攀升,企图将他包裹吞没。 背叛神明的人会得到无间地狱的惩罚。 造神计划的开始,所有的孩子都会接受这样的一句教诲。 你们为神明而存在,因神明而变特殊,只有得到神明的青睐,让神明为你降生,才能脱离泥沼活下去。 背叛者将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舒宁 裴念从背后伸出双手,轻柔的抱住他,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闭着双眼。 沈舒宁站了很久。 他拿出火机,点燃了焚烧炉,弯身将书捡了起来,朝屋子里缓慢地走去。 他身上打下了神徒的烙印,而现在他即将背弃光明,走入黑暗。 他被折磨得太久,他需要裴念,裴念是他不可缺的救赎。 只有裴念,才能将他带离这无尽深渊。 第4章 《Necronomicon》 死者复生,重归人间。 沈舒宁抱着这本书,在沙发上从白天坐到黑夜,期间陶杨给他打了电话,沈舒宁,你的房间我让人收拾出来了,画也挂上了,明天早上我过来开车接你。 沈舒宁嗯了一声。 你今天好好睡觉,明天我带你去寻香楼,他家上了新品菜,味道很好,你一定喜欢吃 嗯 那我这里去忙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这里会立刻接的。 好 电话挂断后,沈舒宁靠在沙发上,轻轻阖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是否要如这本书那样做又或者,裴念是否真的能够回来。 如果真的可以复活裴念,回来的裴念,是他需要的那个裴念吗? 而他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墙壁上挂着挂钟,吊锤左右来回轻轻晃荡,发出钢琴键一样的声响。 已经十二点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电视上不断重复播放的视频带来一点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客厅里的轮廓。 书页上慢慢渗出血,它们从沈舒宁赤裸的脚踝流过,流到客厅的中央,形成了一个扭曲黑暗的阵法。 门窗本是紧闭,却有风将窗帘吹起,露出窗外深沉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悄无声息窥视着里面的人。 少女轻轻的吟唱声响起,缓慢而温柔,在时钟挂垂来回晃荡的声音中,透出一种无力的挣扎感与更深的引诱感。 沈舒宁的视线落在上面,他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下了沙发,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脚步微微踉跄。 沈舒宁一步步朝阵法的中心走去,越靠近,身体越冰冷,先是皮肤的冰冷,而后是血液的冰冷,最后是骨头的冰冷,他的唇色越来越苍白,身体微微打着颤,直到最后无法承受,跌跪在地。 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脑子里茫然一片,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摸出身上带的刀。 只有将血液融入阵里去,整个仪式才算完成。一旦完成整个仪式,他就可以复活裴念。 冰冷的刀锋颤抖地割开手掌的边缘,猩红的血液流出,沈舒宁抬起手,由着鲜血落下。 轰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门窗不断发出怦怦的声音,像是随时要被撞开,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紫色的雷电在一瞬间照亮了沈舒宁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 他跪在阵的中央,手无力地垂在一边,没有察觉到他身下的阵法已经改变,一只蝴蝶缓慢舒展开纤长的羽翼,将他包裹在其中。 就像一个柔弱即将被吞噬的祭品。 大雨骤然降临,倾倒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窗户也被砸得咚咚作响。 时间慢慢过去,死寂在黑暗中蔓延,挂钟的吊锤已经停下摇晃。 珰的一声,有人敲响了房门。 沈舒宁瞳孔猛缩,立刻抬头。 珰 房门再次被叩响,叩门的声音很低,混杂在雨声中,几乎要被忽视掉。 沈舒宁没有动。 一道温柔虚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宁 有那么一瞬间,沈舒宁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或者,这还是幻觉但无论是做梦,还是幻觉,他都需要做一件事。 他踉跄着起身,拖着滴血的手一步步走到门后站定。他没有立即打开,因为隔着一扇门,他不知道外面是发出裴念声音的怪物,还是裴念本人。 阿宁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 门外的人,又轻轻喊了一句。 沈舒宁无法抗拒那个可能性的诱惑,到底拉下了门锁,缓慢将门给打开。 他的未婚妻站在门外,发裙湿濡,黑色的发尖往下滴着水,赤裸的双足上是漆黑的泥沼。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温柔而深情。 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裴念。 风和雨卷进了玄关,染湿了地毯。 阿宁 站在门外的裴念一步步朝他走近,她进了门,来到沈舒宁的面前,微微踮起了脚,伸出柔若无骨的双手,抱住了沈舒宁,下颌抵在沈舒宁的肩上。 湿漉漉的水滴浸湿了沈舒宁的衬衣,院子里种下的白色蔷薇败落在地,被雨水打入泥土里埋葬,一只黑紫色的蝴蝶飞进了房间,停留在沈舒宁的另外一边肩膀上,舒展着自己带了雨水的双翅。 沈舒宁呆滞的垂眸看着拥抱自己的裴念。 他的眼睫颤动了下,然后缓缓眨了眨眼睛。 瓢泼大雨下,他伸出手抱住了怀中的人,抱得很紧。 念念他急促地唤着,失而复得的激动与喜悦吞没了他。 沈舒宁知道,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 她回到了他的身边,或许,再也不会离开他。 雨停了下来,天空一片黑沉,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黑暗笼罩一切光明与白色,吞噬所有声嚣。 蝴蝶洒下翅膀上的粉末,在沈舒宁肩膀上慢慢消失,与此同时,滴入了沈舒宁血的阵法悄无声息地汇聚成了血浆缓慢流入了裴念脚下若隐若现的影子。 恐怖瞬间蔓延,影子变成蝴蝶的样子,又慢慢撕裂凝聚成一个女人的身形,长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上,纤瘦柔弱的身躯微微摇晃。 沈舒宁抱着怀中的裴念,他终于平复着激动的心情,轻声道:欢迎回来 第5章 浴室里水雾缭绕,模糊了刻着花雕的玻璃门,已经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沈舒宁靠在墙壁上,执着铅笔在速写本上勾勒。 雨夜下门外站立的,美丽又柔弱的女人,透着极致的清纯与脆弱。 就像一朵悄然开在雨中的白色蔷薇,楚楚动人又吸引人心。 沈舒宁只画了个大概的草稿,咔哒一声,浴室门开了,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将速写本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抬眼看了过去。 出来的裴念穿着白色的睡裙,肤白发黑,一双眼睛温柔而沉静,她朝他弯唇笑了笑,万种柔情。 沈舒宁朝裴念伸出手,裴念也握住了他的手。 入手的温暖让沈舒宁颤抖了一下,他知道,对方是有温度的人,他的未婚妻是活的,并非死物。 他有许多的问题想问。 想要问她是怎么回来的,想要问她是否还有以前的记忆,想要问她会不会再离开 但是看着未婚妻疲惫虚弱的眉眼,他只是轻声道:安心的睡一觉吧,念念。 裴念看着他,她弯了弯唇,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而后乖巧靠在他的怀中,很快睡了过去。 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沈舒宁看着天花板,慢慢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清晨,陶杨开车过来,他心情不错,俊美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掏出钥匙打开门后,陶杨一路走到沈舒宁的卧室。 果不其然,卧室里的空调开着,十六度,陶杨习惯性地打开床柜的抽屉,拿出遥控器把空调关了,关掉空调后他将遥控器放回原位,开口道:沈舒宁,我过来接你了。 被窝里却没有回应。 陶杨习惯沈舒宁的赖床,他也没想什么,伸手将被子掀开,沈舒宁,起床了。 而后他的目光含笑看向被子里的人,在看清对方后瞳孔剧烈的颤动了下,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床上的女人穿着雪白的睡衣,长发披散,面容娇嫩清丽,不是裴念还有谁? 可是裴念不是已经死了吗?裴念死了,那出现在这个床上的又是谁? 背后传来脚步声,陶杨手指摸上了腰,猛地回头。 沈舒宁站在他的背后,手里端着一杯水,他看着陶杨,疑惑道:怎么了? 陶杨不动声色放下手,他的视线看向床上熟睡的女人,深呼吸一口气后,嗓音竭力着压制的愤怒和震惊,沈舒宁,我觉得你需要和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舒宁的视线随着陶杨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床上睡着的未婚妻时,眼神肉眼可见柔和下来,此时他的状态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充斥着阴郁与病态,现在的他和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别无二致。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啊他轻声回复着陶杨,她是裴念,是我的未婚妻啊她回来了。 裴念已经死了!陶杨一字一句的说。 她没有死沈舒宁神色平静的回道。 陶杨抬手捂住额头,将额间的发抹了上去,他来回踱步,想到一个可能,神色冰冷,你是不是把她的尸体挖出来带回来了? 不待沈舒宁回答他上前一步,你疯了吗?这是犯法的!你不要命了! 裴念没有死面对陶杨的质问,沈舒宁叹了叹气,再次回复了他。 陶杨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发现和沈舒宁压根讲不通道理,伸出手提住沈舒宁的衣领,再次一字一句道:沈舒宁,裴念死了,你看到了她的尸体!你看到她躺在棺材里!你也看到她下葬了!她不可能还活着! 沈舒宁当然看过,那时候的念念的确是死了的,没有任何气息,可是他昨晚已经将她复活,所以她现在是个活人,而不是死人。但他不能对陶杨说这件事,这样的事和谁说谁都不会相信,哪怕是陶杨。 有谁会相信,人可以死而复生? 又有谁会相信,以人之力,可以造神? 下葬后的晚上,有偷墓的人去挖念念的墓,然后发现念念没有死。 她只是因为她的病陷入了短暂的假死状态,陶杨,她还活着。他神色认真地说。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信吗?沈舒宁?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陶杨咬牙切齿。 不信你可以回头看。 沈舒宁的视线从陶杨肩膀处掠了过去,眼中流露出温柔的色彩来。 陶杨回头看去,裴念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靠在枕头上,眼神宁静的看着他们。 他不自觉的松开手,喃喃着,这不可能 他认得出,这的确是活生生的裴念,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裴念,裴念太特殊,只是整容的话,压根不可能与裴念一样。 沈舒宁端着水走到床边,弯身喂裴念喝水,裴念喝了半碗水后,朝他摇了摇头,沈舒宁将水杯放在旁边,坐了下来,为裴念擦去唇边的水渍。 陶杨,念念她还活着,你应该为我高兴。他抬头看着陶杨,轻声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为我感到高兴的话,那就没人会为我开心了。 陶杨再次深呼吸一口气。 这太魔幻了他喃喃自语。 都下葬埋土了,居然也能活过来。 以前看过这样的新闻,没想到这新闻还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他来回走了几步,想起刚才说的话,目光看向裴念,语气有了几分歉意:抱歉,裴念,我刚才实在太震惊了,很难相信这种事的发生,所以语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你活过来我很开心。他重复了一遍,朝裴念露出真诚的笑容,友好道:真的很开心。 美丽温柔得依旧是少女模样的裴念弯了弯唇瓣,轻声细语回复:没关系 陶杨找了地方坐下,看向沈舒宁,既然裴念回来了,那沈舒宁你是不是就不搬我那里去了? 沈舒宁点了点头,脸色很不好意思,抱歉,陶杨。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合格的朋友,陶杨对他那么好,而他选择死亡时没有顾忌陶杨的感受,他从来没有想过去陶杨的家,昨天只是推脱,他想让陶杨放松一些,别那么担忧他。 没事,也不影响什么,让你搬去我那里是因为不放心你的状态,怕你照顾不了自己出了事,裴念回来,我也就没有这个担心了。陶杨看起来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问裴念,裴念,你的身体状况现在还好吗? 躺在床上的裴念声音轻柔,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我能感觉到,从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在慢慢变好。 谢谢你的关心。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说了一段话后,就开始咳了起来。 沈舒宁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又喂了一点水。 那就好陶杨点头,笑着道:你好起来沈舒宁也能放心一些,他这几天的状态让我很担心。 他还想说什么,叮铃铃的电话铃声从他的裤袋里响了起来,陶杨摸出手机接起电话,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眉头微皱,整个人有种冰冷的味道,好的,你们先控制住,我这里马上过来处理。 挂断电话,陶杨起身,对沈舒宁道:沈舒宁,我公司有事,我先去处理一趟。他扬了扬手机,挑眉道:等裴念身体好一些,一起吃饭,庆祝庆祝。 沈舒宁点头,并送他下了楼。 上车的时候,陶杨回头看他,你确定那人是裴念吗?沈舒宁 她的确和裴念别无二致,无论是长相,还是容貌,但他依旧不认为对方是裴念。先不说死人不能复生,再退一步,已经死去的人,复生后还是原来的人吗? 沈舒宁站在门外,在离开了裴念一段距离后,视线里的陶杨慢慢变成了黑红线条纠缠混乱的怪物,它们像是蛆虫一样的扭动着,那个怪物在冲他得意的笑,露出狰狞到耳后的牙齿。 他垂下眉眼,轻声道:是的,她是裴念。 他无比确定这一件事。只有裴念,才能让他看到正常的世界,只有裴念,不会让他成为异类,只有裴念,才会让他拥有无数关于美好的灵感。 陶杨看着他笃定的样子,没说话,驱车离开了。 黑色的轿车远离了沈舒宁所在的小洋房,驶入了无人的路道,两边绿树成荫,车内挂着的后视镜里倒映出陶杨面无表情的脸庞。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沈舒宁,抿了抿唇,踩下油门,黑色的轿车疾驰往前而去。 第6章 沈舒宁送走陶杨之后,回到了卧室。 陶杨他走了吗?床上的裴念轻声问道。 已经走了沈舒宁温声回复她。 裴念看着窗外,她看起来真的太柔弱太脆弱了,就像是水晶,轻轻落在地上便会摔碎,沈舒宁给她掖好被子,柔声道:念念,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裴念歪了歪脑袋,仿佛在思考,想了一会儿她说:想吃鱼 鱼是裴念最喜欢的食物,这件事除了沈舒宁,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那我买回来给你做。 我陪你一起去。裴念拽住他的衣角,沈舒宁回头。 他的未婚妻如今已经二十一岁,却依旧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苍白有些透明的脸颊微微仰着,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眼神带着不安,别留我一个人,阿宁。 沈舒宁看着这样的裴念,心中泛起疼惜。 他弯身将裴念从床上抱了起来,抱歉,念念。 裴念的体重很轻,轻而易举就能抱起,当他抱起裴念的时候,对方黑软的发丝散落在他的掌心,冰凉柔顺得像丝绸,像海藻。 她将裴念抱到车里,坐上了驾驶座,给裴念扣上安全带。 回来的裴念似乎并不怎么喜欢阳光,她微微侧着头,躲避开照在脸上的光线,沈舒宁脱将车停在路边,脱下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要不要挡挡 裴念接过外套,遮在头顶,脑袋靠在车椅上,虚弱的闭着眼睛休息。 沈舒宁开着车到市里的菜市场,找了个停车位坐下,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迟疑了下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念念,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裴念睁开漆黑的眼睛看他,柔顺地点了点头。 沈舒宁转身,快步朝卖鱼的地方走去。 在他离开裴念一会儿后,视线里菜场距离的人正在慢慢发生变化,一个小孩拉着母亲的手从前面走过来,在经过沈舒宁身边时,已经半具身体都变成了带着血丝的线,那些线啃噬占有着他剩下的半具身体,疯狂而躁动,有着朝黑色转变的趋势,牵着他的女人同样如此。 沈舒宁加快脚步,来到鱼摊前。 老板,给我装四条罗非鱼。 直接装袋子里? 嗯 老板利落的装了四条罗非鱼称了斤数给沈舒宁,一共100元。沈舒宁垂眸接过,从包里摸出一张100的递了过去,拎着袋子往回走。 从头到尾,他也未曾抬过头。 卖鱼的老板奇怪的望着他的背影,店前走来另外一个男人,老板,你这青鱼怎么卖啊? 老板连忙回头,接待新的客人,八元一斤 这么贵?不便宜点 沈舒宁提着鱼袋往菜市场缓慢外面走,尽量避开与旁人接触,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恍神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小女孩。 哎呀!小女孩抱着花篮往后面退了几步。 抱歉沈舒宁下意识抬头,对上小女孩的脸。红色的血线从小女孩的眼睛里钻出,又歪歪扭扭钻去耳朵里去,如同水蛭一般,扭曲纠缠在一起。 没事 小女孩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裙子,她还看自己的怀里的花篮,看花有没有揉到,不过还好,花篮的花都好好的。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 裴念讶异的看了一眼他,而后轻轻柔柔的勾了唇瓣,阿宁你说得对。 她想将花篮放在床柜上,手却无意将花篮打翻,枯萎的蔷薇花瓣落了一地,哎呀,怎么掉地上了。裴念眉头微蹩,翻开被子想要将它捡起来。 沈舒宁连忙上前收拾,没事,念念你休息,我来就行。 都落在地上了,花也不能要了,好可惜。裴念可惜道。 沈舒宁原本想将这些花瓣重新装入花篮里,闻言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把花篮放在床柜上,捧着那些花瓣扔入垃圾桶,轻声道:没关系,可以下次再买的,院子里也种了蔷薇花,前几天大雨打没了,不过过段时间会再开的。 到时候开了,再摘一些放回房间里就是。 哦,这样啊。裴念垂眸,轻悠悠地说,那可太好了 第8章 裴念的身体在经过几天休养之后好了很多,能下床起来走动了,她开始尝试给沈舒宁做饭。 看起来又失败了。 她坐在沈舒宁对面,看着沈舒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得不怎么样,憋眉思索道:为什么我做的饭菜没有以前好吃呢?明明都是按着那些步骤做的。 沈舒宁艰难吞下口中咸腻的蛋羹。 那感觉就像是没有生的鸡蛋在盐巴里滚上一圈,温湿的粘液从喉咙里流下,他的胃部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就像是喝下了硫酸一样,呕吐的欲望强烈。 看着裴念失落的表情,他知道他又搞砸了。 很糟糕,他明明想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来告诉他的未婚妻她做得和以前一样,但他的身体却无法自然的做出好吃的状态,最真实的反映了食物的味道指数。 他喝了一点水,清了清喉咙,没事,其实味道还可以,我很喜欢吃的。 话说完,就捂嘴往旁边咳了咳。 腥味从肠道涌了上来,冲入喉咙和鼻腔,他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起身,手指碰落了刀叉,看着还在思索的未婚妻,他声音急促,抱歉,念念,我去下洗漱间。 啊,好的。 沈舒宁离开餐椅,推开洗漱间的门,径直走向最里面不怎么用的马桶,手扶住墙壁不断干呕着。 他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遮住了漆黑的眼瞳,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可怜。 尽管他很努力的想要吐出来吃进去的那些东西,但是流出来的也只是酸水,并且它们流出来的过程让沈舒宁感受到了一种灼烧感,就像是有一块火炭在里面翻滚一样。 恶心,痉挛 沈舒宁迫不得已,将手指伸入喉咙眼,戳着喉咙眼的软肉。 呕 他松开手。 他终于把那些东西吐了出来。 黄稠粘腻的蛋羹碎末和着喝下去的水混在一起落入马桶里,水上漂浮了一层稀淡的油,还在上面打着转。 沈舒宁看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恶心得又弯身呕了一下。 他相信再看一眼的话,他会连肠子都吐出来,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踉跄着走到洗漱台,洗干净手后漱了口,确定没什么异味后才靠着墙壁喘气。 冰凉的墙壁让他缓了过来,他站直身体,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物,调整好状态好这才伸手去碰门。 在碰到门的时候,沈舒宁打了一个寒颤。 这种感觉很奇怪,甚至你不知道如何去精准的描述它。 就像半夜你迷迷糊糊醒来,迷迷糊糊正准备继续睡的时候浑身一凉,不敢动弹,因为那么一瞬间,你觉得你的床边站了一个东西,它正凝视着你,而它的眼神让你感到极深的恐惧与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你无法睁开眼睛去看。 它是可怕的未知。 沈舒宁此时就处于这种情况。 然而现在是白天,并且今天天气不错,而裴念也在外面,此时的他又是一个再正常无比的人,按理说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才对。 就像是回到了那天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握住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状态。 自己吓自己罢了,可能是前段时间几天没睡觉,导致神经出现了不良反应。 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裴念,表情又是担忧又是愧疚。 她似乎被沈舒宁突然地开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伸出手抱住沈舒宁,嗓音闷闷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做的这么差劲。 沈舒宁差点停掉的心脏慢慢恢复跳动,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回抱住裴念,我没事,不用在意。 裴念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语气听起来有些埋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我回来之后,身体上出了些变化,感觉我变得有点奇怪,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的语句开始乱了起来,我不想这样的,这真的很讨厌我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我明明都记得怎么做的,好糟糕 这是正常的沈舒宁抱紧她,会有变化是正常的,人都会变的。 有的人可能前一天不喜欢吃的东西第二天喜欢吃了,有的人小时候会做的东西长大后反而不会做了,这都很正常是的,这很正常,沈舒宁说服着自己。 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他通过了不正当的手段复活了未婚妻,那么未婚妻会有一些变化,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会做以前的饭,丢失了贴身带着的东西,这都是正常的,因为她回来的方式不正常,所以她身上那些细微的不对劲都是正常的。 裴念仰头看着他,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飘渺,你不会怀疑我吗?阿宁 沈舒宁顿住,低头去看她。 我不会叫你原来的名字,也不会做出像以前那么好吃的饭菜,我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的改变 裴念满是受伤的看着他:阿宁,你不会怀疑我,不是原来那个裴念吗? 沈舒宁出了下神,但是那时间很短暂,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手足无措,伸出手指摩挲着裴念的脸颊,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低下头,亲吻着裴念的侧脸,喃喃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念念,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个雨夜,他顺从本心推开了门,门外站立的人他可以清楚地看清全貌,她的发丝,她的眼睛,她的脸颊他就知道,回来的人是裴念。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都不会产生对方不是裴念的怀疑。 只有裴念才能让他看见一个完整的人。 她不知道他那时候多么惊喜,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开门看见的会是一个怪物,又或者是一个满身血丝的东西,张着嘴巴唤他的名字,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一定会把门关上,并用身上带的匕首搁开自己的手腕。 因为他唯一寄予的希望已经破碎。 但是幸运的是,外面是他所熟悉的裴念。 他的亲吻温柔而深情,裴念抬手,指尖碰上了他的脖颈,她的头更偏了些,想要用唇瓣回应沈舒宁的亲吻,下一刻,沈舒宁的电话响了,他松开手,抱歉,念念,我接下电话。 他取出放在衣服袋里的手机,看了下来电的人。 是陶杨 沈舒宁接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陶杨。 陶杨那里似乎在和秘书说话,沈舒宁听到他说把这个文件交给总经理,男人的声线清冷,和平时的陶杨不太一样。 喂,沈舒宁。吩咐完工作的陶杨将手机放在耳边。 我在 青年的嗓音温吞中带着柔和,那是陶杨很久没有听过的声音,在裴念离开以后,沈舒宁的声音就一直是沉郁得如同死水一样,完全没有丝毫鲜活的气息,但现在,它又重新出现了。 裴念的身体最近恢复得怎么样?陶杨握住手机,语气漫不经心的问着。 沈舒宁抬眼看了看双手攀住他肩膀的裴念,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眼中荡着温柔的漾光。 已经好很多了。 他收回视线回道。 陶杨坐在总裁办里的办公椅上,手指敲着桌沿,他的办公室很简单,一点绿植,一个书柜,还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放着电脑和文件,还有一张立起来的小相框。 照片里两个小男孩坐在树下,脑袋相互靠在一起,其中一个眉眼和现在的沈舒宁有几分相似,穿着白色的长白睡衣,又白又嫩。 视线落在相框上,陶杨伸出手戳了戳上面沈舒宁的脸颊,唇瓣弯了弯,刚好我下午有时间,要不一起吃个饭? 我问问念念 好,你问问她。 沈舒宁低垂下头,念念,陶杨想约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去吗? 裴念靠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好啊,现在我应该可以出去了。 舒宁抬起手机,回复了陶杨,陶杨说开车过来接。 电话挂断后,裴念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我得去换一件衣服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家居裙,总觉得这样穿出去不太好的样子。 那我在这里等你。 嗯 四十五分钟后,陶杨的车停在小洋房的院子里,他上了楼,在餐厅找到了沈舒宁,扫了一圈,没看到裴念,眉头一挑,裴念呢?沈舒宁? 沈舒宁给陶杨倒了杯水,她在换衣服 陶杨接过水,面容和沈舒宁靠近了些。 沈舒宁的视线落在陶杨的脸上,猝不及防怔愣住了,然后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 陶杨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其妙道:怎么?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我才发现,你的变化好大。沈舒宁温吞道,他的眼瞳漆黑,倒影着陶杨的脸。 托裴念的福,沈舒宁现在能够完整的看到陶杨,他记忆里的陶杨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是个皮肤有点黑,眉清目朗的浓眉小子。爬树打滚都很厉害,还会骂脏话。 而记忆里皮肤有点黑,眉清目朗的浓眉小子长大后已经不一样了。 他现在完全就是个贵公子,身形高挑修长,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的气质,那张脸也完全不像小时候那个样子,它现在冷白,轮廓锋利,五官利落又漂亮,偶尔会透露出一种极为冷酷的味道。 就像网络上年轻的小女孩们时常尖叫的霸道总裁 陶杨? 他的语气有些疑惑。 陶杨举手,转了一个圈圈,然后耸肩摊手,是的,是我,虽然我越长越好看,但我还是我,你不用这么震惊,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我,怎么搞得像是今天才注意到我一样。 只有我才会给你又当爹又当妈还毫无抱怨,谢谢。他翻了个不太优雅的白脸。 那一瞬间的陌生感迅速消退,沈舒宁露出浅淡的笑容,真好 他的朋友越来越好,好像只有他,越来越差劲的样子。 他难免有些羡慕。 现在已经入了秋,温度降了一点,俩人聊天的时间,裴念已经推开换衣室的门走了出来。 阿宁,我换好了。 沈舒宁停下和陶杨的聊天,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在裴念出现的时候,他的身体自觉退离开了陶杨三步,保持了一个很有礼貌的距离。 沈舒宁的视线看着裴念。 他的未婚妻穿着墨绿的长袖裙,黑色柔软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尾尖是自然的卷,脸蛋小如巴掌,和沈舒宁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就像夜里静静绽放的蔷薇花丛,无论谁从她面前经过,都会为她所惊艳。 沈舒宁的视线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裴念拉了裙角转了一个圈,有些害羞地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 在他眼睛里,未婚妻一直都是最好看的人。 裴念抿唇笑了笑,她伸出手,将垂下来的耳发勾到耳朵后面,这个动作格外的撩人。 第9章 陶杨看了下表,那我们走吧 吃饭的地方陶杨定在留香宴。 留香宴是西市最贵的饭店,里面的菜价格昂贵,味道却也很好,是很多有钱人喜欢的地方,在这里,报纸上的名人,电视上的明星随处可见。 就连富豪排行榜上的人,也时常出入这里。 陶杨停下车,带着沈舒宁和裴念走了进去,长相标志的前台温声询问道: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陶杨报了名字,前台神情讶异,她招呼了另外一个前台,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毕恭毕敬道:请陶先生跟我来。 坐在布置典雅温馨的包厢里,四周小桥流水,细水顺着竹筒溅落进铺满鹅卵石的人工湖,帘幕后面还有丝竹之声。 好吧,沈舒宁有点不太自在。 上来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这顿花了六七万,一顿饭花六七万,在他看来这很奢侈了。 陶杨,这个地方,会不会太贵了?他斟酌了下言语,提醒道。 陶杨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推到他面前,还好,也不是很贵。 他又倒了一杯茶,推到裴念面前,裴念温言软语道谢。 陶杨朝她笑了笑,不用谢 沈舒宁,你想吃什么?他取了菜单看了一眼,递给沈舒宁。 沈舒宁接过菜单阅了一眼,摇了摇头,我看不懂这个菜名,还是你点吧。菜单是中英文双语,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其实沈舒宁都看得懂,但是菜名过于抽象化,他猜不出是什么菜。 那我就点你喜欢吃的? 陶杨翻开菜单,报了一串菜名给服务员。 沈舒宁喜欢吃清淡的食物,还有生嫩的海鲜。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6) 点完后,他看向裴念,裴念你呢? 裴念坐在沈舒宁身边,眼神依恋的看着沈舒宁,轻言细语道:阿宁吃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陶杨握着菜单的手顿了顿,那就再点一份之前点过的吧。 就这些他压下了菜单。 服务员记好菜名,退下去传菜了。 气氛安静,陶杨起身去旁边的酒柜上取了一瓶酒,今天是庆祝裴念病情转好的日子。 喝点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沈舒宁? 沈舒宁觉得有点问题,因为他的酒量很差,差到红酒一杯倒,不过既然要庆祝裴念病情转好,不喝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他表情看起来有点勉强的准备答应。 陶杨说:果酒,我知道你不能喝其它的酒。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谢谢 陶杨倒了酒,两杯,一杯给沈舒宁,一杯自己,至于裴念,他慢条斯理解释道:我想裴念身体刚有好转,不太适合喝酒。 裴念的视线落在陶杨身上,似有若无的笑了下,她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嗓音甜腻道:我也觉得阿宁不太想让我喝酒。 空气比刚才还安静,陶杨放下酒瓶,裴念笑意盈盈,寂静的气氛里隐隐约约有种针锋相对的味道。 然而沈舒宁却没有察觉到这种针锋相对,并且他还觉得自己现在十分幸运。 他最好的朋友,他最爱的爱人,都在他的身边,这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端起酒杯,和陶杨碰了碰,低头抿了一口酒。 酒是荔枝味的果酒,荔枝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完美融合,温醇好喝到爆表。 不知不觉,沈舒宁已经喝了半杯,然而他到底还是高估了他的酒量,只是半杯的果酒,就让他脑袋有点飘。 他歪了下脑袋,裴念抬手扶住他。 陶杨的视线落在裴念扶着沈舒宁的手上,在裴念左手的中指上,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而裴念自从和沈舒宁订婚后,左右的中指上无时无刻不戴着订婚钻戒。 他放下酒杯,像是不经意的问道:裴念,你的订婚钻戒怎么不在手上了? 裴念抬手摸了摸左手的中指,这个啊 沈舒宁原本已经有了醉意,却因为陶杨不经意间的问话而瞬间清醒了过来,在裴念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打断裴念接下来的话,开口道:念念的钻戒被偷墓的人拿走了。 陶杨看着很快清醒的沈舒宁。 青年脸色苍白,尽管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但他闪烁不安的眼神依旧说明了什么。 他只当做看不见,皱起了锋利好看的眉头,神色担忧,我没记错的话,那颗戒指你花了三百多万,卖了很多张画才定制好的,不报警吗?报警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我这里也可以帮助你。 不用,报警了估计也找不回来。沈舒宁垂下眼眸,他的双手攥紧着酒杯,不安分的搅动着,我这里改天再去店里重新定制另外一颗就好。 陶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沈舒宁。 沈舒宁偏过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陶杨说。 在他看来,裴念能够回来已经是个奇迹,只要裴念能够回来,其它的他都可以不在意,陶杨怀疑的,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偏偏这些无关紧要的怀疑,他却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用拙劣的借口去隐瞒。 他偷偷看了一眼陶杨,眼神不自觉带了恳求,恳求陶杨不要再追究下去。 陶杨深呼吸一口气,他仰头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语气平静:好吧,重新定制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留着也有点晦气,在棺材里待过的东西。 这是对沈舒宁服软了。 沈舒宁心里压着的石头就这样消失掉,他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陶杨是关心他,担心他被欺骗,才会这么关注裴念的异常,但他发誓,他身边的人就是裴念,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服务员陆陆续续将菜盘端了上来,沈舒宁为了避免气氛的尴尬,招呼说吃饭吃饭,他尝了下,味道的确很不错,这让他的心情轻快了不少。 然而令人不太愉快的是上最后一盘菜时,服务员失手,汤汁溅到他的衣袖上。 抱歉抱歉!服务员放下菜盘连忙道歉,神情惊慌失措,我们这里有更换的衬衣,如果客人不嫌弃的话,可以进行更换。 没事,我去洗手间洗一下吹干就行了。 沈舒宁站起身,没有为难对方。 他给裴念打了声招呼,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前往洗手间。 沈舒宁离开后,裴念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块蟹肉,放进嘴巴里。 包厢里丝竹之声已经停了下来,浅薄的人工湖里微波荡漾,陶杨的双膝自然地交叠,手搭在上面,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发出温和的询问,不知道裴小姐还记得多少以前的事呢? 裴念喉咙微动,将稠密的蟹肉吞了下去,嗓音是春风般的温柔,陶先生想我记得什么? 陶杨的手指点了一下膝盖的顶端,你突然出现,并且有着让人怀疑的地方,作为沈舒宁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有权利质疑裴小姐的存在。 你好像在怀疑我是一个骗子。裴念语气轻松,她放下筷子,好吧,请问需要问我什么呢? 陶杨:你和沈舒宁相识在什么时候? 唔,三年前西式玉衡路的红绿灯下。 订婚的日期? 今年的4.12。 订婚的戒指是什么颜色? 红色?裴念歪了歪脑袋,我很喜欢这个颜色,阿宁戴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很开心。她朝着陶杨扬了扬自己空荡荡的左手中指,声音轻缓而温柔,丢了也没关系,很快他会再给我戴上新的订婚戒指,到时候还要请陶先生来吃饭。 陶杨敲着膝盖的手指慢慢放平,然后一点一点捏紧。 他的神情冷淡,又问了几个和沈舒宁的问题,裴念都能准确无误的答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 洗手间里,沈舒宁已经洗干净了衣袖,用吹风机吹干后,往回走去。 他走到了包厢门前。 最后一个问题。 陶杨淡淡道:我和裴小姐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沈舒宁抬手,要推开包厢的门。 这个问题裴念本可以不用回答,只要沈舒宁一进门,陶杨不会索求这个答案,而现在,沈舒宁就在门外。 咔哒,门开了。 在我死的前一天哦。 这是裴念给陶杨的答案。 第10章 在我死的前一天。 这是裴念给他的答案。 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的语气随意,甚至还在弯着眉眼笑。 沈舒宁走了进来。 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啊,在讨论钻戒的事。 裴念仰头,她抬起自己的手指,陶杨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钻戒,是不是和以前一样,我说可以的话想要黑色的。 毕竟红色的带进棺材里过,再重复的话,不怎么吉利,对不对?阿宁 是的沈舒宁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的确不怎么吉利 黑色的钻戒吗? 你们只说了这个? 他的语气有些探究。 原谅他的疑神疑鬼,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说的不止是这个,这让他有点不安。 裴念的下巴搭在手指上,还说了其它的,陶杨问了我一些问题,我还有些怀念呢,我们第一次的见面,阿宁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我站在红绿灯你的对面,绿灯亮的时候你走到我面前,问我叫什么名字。 这段往事让她的脸颊红了红,她的手指勾了勾耳发。 陶杨还问了我们订婚的日子,好像我们才订婚没两个月,四月十二订的婚,现在六月九 已经快两个月了。 沈舒宁接道。 从裴念回来的第一天开始,他从未对裴念说过过往的事,而裴念确实能知道。 沈舒宁心知陶杨是为他好,只是这样对他爱人的试探难免让他有些疲倦和厌烦,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情绪,吃完了这顿饭。 回到洋房,他带着裴念正要上楼,陶杨抓住他的手,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舒宁看了他一眼,让裴念先上楼。 好吧,我的错。陶杨给他道歉,我想试探她,看她能不能记得以前的事,很多的事她都记得,是我误会了她。 我都说了她就是裴念。 沈舒宁无奈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我知道这种事让人很难相信,陶杨你也一样,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也能相信她。 你的怀疑和试探让我很难受,我觉得念念也会难受,没有人被别人怀疑不是自己时还能保持正常的情绪。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陶杨拉着他的衣袖,低下脑袋再次道歉,他高沈舒宁要高出将近半个脑袋,低下头的样子看起来愧疚又可怜,沈舒宁内心的厌烦在朋友这样的表情下也没法继续保持下去了,更何况陶杨已经道歉。 没关系他说。 视线里一根红线如同水蛭一样从陶杨的眼睛里钻出来,他抽回手,轻声道:我回去了 沈舒宁拉了拉衣袖,转身上了楼。 陶杨站在原地,慢慢直起身子,看着沈舒宁离开的背影。他敛下细长的眼睫,遮住了半边的眼眸,顿足许久后,最后上了车开车离开。 绿色的枝叶垂挂在画室窗外,上面绽放着雪白的蔷薇花瓣,在微风里轻轻的晃荡着,清晨明亮的光线穿过枝叶的缝隙洒在木质的地板上,沈舒宁赤l裸着脚,坐在画室里画画。 金色的碎阳顺着攀爬上青年露出的脚踝,最后停留在他苍白的手上,青年抬起的手腕细白,仿佛轻轻一折就能弄断。 沈舒宁的手中执着一只画笔,正在画板上做画稿的最后调整,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在画板的上方,在那里放置着一张相框,相框里小女孩穿着粉红的公主裙,坐在秋千上,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 因为要重新给裴念订做钻戒,所以沈舒宁结束了咸鱼的生活,开始接单。 这次下单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型有些方,戴眼睛,眼角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疤痕,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是西市有些地位的老总,因为女儿马上六岁生日,所以提前想要一副女儿的油画,等生日那天送给女儿做生日礼物。 人是陶杨介绍过来的,出价四十多万,今天是最后的期限,正在二楼的小客厅等着。 沈舒宁在画室里修稿,客厅里,裴念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翻着手里的书。 她今天穿了一身雪白的裙子,黑色的长发扎成两个麻花辫搭在肩上,随着呼吸身形微微起伏,宛如一朵婀娜盛开的雪莲。 沙发对面,中年男人目光死死地盯住裴念,呼吸急促。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她就像天上降世的神女一样,周身都透着仙气,而这样完美的女人,居然只是一个没什么身家画家的未婚妻。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他吞咽着嘴中的口水,忍不住搭话。 裴念抬头看去。 男人挺直脊背,竭力露出自己最有气质的一面,浑然不知自己像个小丑。 她低头看了下书名,语气温柔的回着:是一本悬疑侦探小说,书名叫《猎物》,怎么,先生你也感兴趣吗? 悬疑侦探,我也很喜欢这类的书。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那种看完后毛骨悚然且细思恐极的感觉十分释放压力。 裴念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看着裴念的笑容,男人喝了杯水,喉结上下来回滚动着,眼神有些着迷。 他原本还认为这是糟糕的一天,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幸运,遇到这样的美人。 他看了看离这里有段距离的画室,忍不住起身,坐到裴念的身边。 见裴念没有排斥的举动,他心下一喜,自我介绍道:我叫赵文华,现在是一个公司的老板。 那赵先生可真厉害。裴念歪了歪脑袋。 也没有也没有,一年也只能拿个几千万什么的对了,不知道你叫 我叫裴念 裴小姐阿,裴小姐和沈先生的关系是? 他是我未婚夫。 这样啊,不知道裴小姐这样漂亮的美人,是怎么和沈先生认识的? 裴念弯下腰,手肘撑在书上,尖尖的下颌抵住手掌,在过红绿灯的时候认识的,他走到我面前来,说他的名字,我觉得他好看,告诉了他,然后我们恋爱了。 恋爱三年后决定订婚了。 她侧过头,看着赵文华,眼神带着一些疑惑,赵先生? 赵文华的手放在她的小臂上,轻轻磨蹭着。 滑嫩如丝绸的触感让他痴迷万分,他的脸上露出了情l欲之色。 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并且肌肤的触感这么美妙,相比起来,他的妻子宛如粗糙的谷物,就连碰一下,也都觉得恶心万分。 裴小姐他压低了嗓音,蛊惑道:像你这样的美人,配一个没什么身家的画家实在暴殄天物,我名下有二十套房产,只要你愿意的话 裴念眼神讶异,而后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麻烦赵先生等一下。 她从容站起身来,赵文华抓住他的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以为她要告状。裴念回头对赵文华眨了下眼睛,赵文华领悟到她的意思,当即露出快意的笑容,放她朝沈舒宁的画室走去。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7) 裴念敲了敲画室的门,轻声问道:阿宁,你还有多久画好画呢? 沈舒宁看了看自己手下的画稿,斟酌了下,回道:还有半个小时。 好的 得到答案的裴念离开画室的门,她的手指从一扇扇门滑了过去,最后停在一间没有人用过的客房里,将门推开。 她靠在开了的门上,脸上带着笑,朝客厅里的赵文华勾了勾手指。 赵文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把这样的美人勾搭上手,脸上难掩喜色,再轻蔑的看了一眼画室的门,跟着裴念走入了客房。 咔哒 裴念关上了门。 她嘴里哼着轻松空灵的调子,脚步灵巧的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得纹丝不露,正要回头的时候,赵文华的双手已经攀住了她的双肩。裴小姐,你真美,像仙女下凡他乱言乱语的夸赞着,作势要亲吻裴念的脸颊。 裴念伸出手抵住他的脸。 赵文华这个时候急不可耐,如果是别的女人他会拿开对方的手直接上,可裴念不同,这样的美人他是愿意纵容一下的。 怎么了?他自认为很有耐心的询问着。 裴念抬起另外一只手,那只手上是一条白色的丝带,她朝赵文华露出温柔似水的笑,晃了晃它。 赵文华以为是要玩什么play,脸色潮红,好好好,听你的,你要做什么都听你的。 裴念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挑开他的唇瓣,赵文华顺着张开嘴,此时的他就像条讨吃的狗一样,尾巴摇得欢快。 丝带团成团放进了他的嘴巴里,让他只能张大嘴巴合不上口,口水很快染湿了丝带,赵文华神色激动,只见裴念又拿了另外一条丝带,封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模模糊糊看到身姿曼妙的美人,他伸出双手抱住裴念,嘴里发出激动的粗喘。 柔若无骨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一点一点往上按着,动作又轻又柔,经过的地方撩起一阵痒意,让赵文华脊背酥麻。 他脑海里幻想着接下来的事,那只手却停在他的太阳穴,没有动了。 为什么不动了? 赵文华恍恍惚惚的想着。 噗嗤一声。 裴念的手指插入了他的太阳穴。 猩红的鲜血从赵文华的伤口处喷了出来,裴念提着太阳穴的那片软肉,像是拉橡皮筋的那样往上拉了拉。 剧烈的疼痛让赵文华脑子里所有的恶心念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发出惨叫声来,却因为被嘴里的丝带堵着,只能唔唔唔的猪叫着。 他摔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鲜血流了一地,脑子上的皮肉都被撕扯开来,露出头骨和脑髓。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昏过去又或者死过去,而是清醒着接受这样火煎油炸的痛苦。 裴念蹲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里拿着赵文华的头皮,上面还连着一些筋,还在有生命一样的跳动着,裴念将手中的头皮扔掉,把赵文华提了起来。 这样会让你释放压力吗? 温柔似水的声音亲昵的问着赵文华。 恐怖降临。 第11章 沈舒宁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他希望是他的错觉,但他的的确确闻到一种血腥味。 曾经的经历让沈舒宁对血腥味有着特殊的敏感,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心里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像是针线一样的恐惧织成更加密集的恐惧,他抬手捂住鼻子,眼神有些涣散,喃喃道:发生了什么? 他踉跄着离开了画板,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门把,将画室的门打开,往走廊外面看去。 走廊两边都有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客厅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存在。 唔!啊! 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沈舒宁的脸色白了几分。 赵先生?他开口试探地喊道。 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没有回应,连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都消失了。 两边挂着的画中人正低垂着眼眸,静静的俯视着走廊里的他。 沈舒宁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觉得心神不宁,血液似乎流得很慢,也似乎流得很快,他的脑袋有点晕眩,赤着脚,顺着血腥味一道道门找过去。 保佑,他真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血腥味惨叫声都是幻觉。 不然他不敢想发生了什么。 他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 浓烈的血腥味从这道门后散发出来,完全无法忽视,沈舒宁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赵先生?他又喊了一句,你在里面吗? 你受伤了吗?伤得很重? 心脏砰砰直跳,沈舒宁努力装作很平常的样子,然后话一出口,他都能感觉到颤抖的话音。 脊背一片冰凉,像是一条蛇慢慢爬到了背后,伸出蛇信子舔舐着他的肩胛骨,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魂魄都要被摄走了。 这么浓烈的血腥味,只有留了很多血才能做到 赵先生? 赵先生,你在里面吗? 赵先生当然是在里面的,他眼睛上绑着的丝带已经被鲜血浸红,落到了边上的血液里,男人猩红的视线中倒映着那个可怕的怪物。 一只巨大的蝴蝶趴伏在他的面前,舒展开黑紫色的羽翼,伸出了带着弯钩的口器。 沈舒宁听到了吮吸声。 像是吸果冻一样的声音,纵然微弱,却能被他清晰的听到,在这么一瞬间,沈舒宁有点讨厌自己耳朵的敏感,如果可以,它只想当只蜷缩在壳里的蜗牛,然而人的理性在唾弃着他的这种思维。 他一点都不想想象里面发生了什么,越想他会越惶恐不安。 他的手指几乎要自己的手掌扣出了血,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这扇门,里面很危险,然而另外自己在对他说:万一赵先生在里面出事了,一条人命,你难道就要这样任由他死去吗? 内心的不断谴责让沈舒宁到底还是克服了骨子里的恐惧,他用手肘顶住门,咬了咬牙,使尽了力气嘭的撞开了门。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沈舒宁已经做好了开门会看到可怕的一幕的准备,好吧,他还有可能赔上自己也说不定。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然而当他打开门的时候。 哗啦一声。 风裹着碎阳吹飞起窗帘,一片蔷薇花瓣飘了进来,落在明亮的地板上,沈舒宁下意识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看见了坐在地板上的裴念。 雪白的长裙,纤细的身姿,正取出医药箱里的绷带,一点一点缠绕着自己的手掌。 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以及淡淡的血腥气,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只是他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导致他有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恍了下神。 在他恍神的时候,裴念从地上站起身,她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抬起,眉头担忧的蹩着,阿宁,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沈舒宁低了下头,看见自己被抓得鲜血淋漓的双手,他抬了抬头,看着神色着急的未婚妻。 你不是在画室里画画吗?怎么伤成这样? 裴念弯身从医药箱里拿出双氧水和棉签,一点一点细致处理他手上的伤口,双氧水在伤口周围冒着细泡,很疼,然而这种疼痛却很模糊,就像打了麻药一样。 赵先生呢?他含糊的问着。 裴念在他的伤口上洒了点药粉,赵先生吗?我进来这里的时候他还在客厅。 我刚才他闭了闭眼睛,沙哑道: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还有 还有我听到了呼救声 是的,他闻到了血腥味还听到呼救声。然而当他打开门,想象的画面却不存在,反而格外的唯美。 就像一张摄影师的精心构图,一切都那么的刚好。 裴念靠近他,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睛写满了担心与依恋,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阿宁,感觉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血腥味是因为我的手吗?她将自己的手掌抬起,上面缠绕了一层绷带,我原本想给你做午饭的,不过菜刀切到了手,来这里拿医药箱处理但是血流得不多,你怎么会闻到血腥味呢? 是啊 他怎么会闻到呢? 他的视线轻轻颤抖了下,然后恍惚间想起了什么,瞬间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后他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抬起裴念缠着绷带的手,念念你受伤了? 裴念弯了弯眼睛,没事的,养几天就好了。她晃了晃自己的手,阿宁你看,我们好有缘,受伤的都是同一只手。 沈舒宁无力地笑了笑。 裴念给他上好药打好绷带,低头亲了一下他受伤的手,柔声道:要快点好起来,不快点好起来的话,我是会心疼的。 好啦她将沈舒宁推出门,快回去画你的画,我这里把医药箱收好,帮你去找赵先生。 沈舒宁被她推出了门,朝着裴念说: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裴念踮脚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别担心,亲爱的,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 沈舒宁脚步缓慢地朝画室走去,走了几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裴念,裴念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去画画吧,阿宁。 沈舒宁转头,回到了画室。 他心不在焉处理完油画的最后一笔,处理完后他起身打开门,朝着走廊的尽头看去。 客厅的沙发上,赵先生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的未婚妻给赵先生添了一杯茶,笑着和赵先生说话,赵先生抬头,看嘴型是在应和着。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平常得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 好吧,他觉得他可能真的需要去医院看看了,大概是在那个实验室的时候,留下了一些除了视觉以后,不太明显的嗅觉,听觉上的后遗症 总而言之,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真的很幸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如果可以的话 第12章 他吐出一口浊气,从走廊走到客厅,语气轻松且温和:赵先生,你需要的画我已经完成了。 坐在沙发上的赵先生抬头,手指碰了下眼镜,是吗?那太好了他站起身来,礼貌地询问道:我可以看一看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因为是油画,颜料还没有干透,现在拿走的话,颜料会晕染开,可能会毁了整幅画。 这倒没事赵先生笑着道,我还可以再坐一会儿,并不急。 先去画室看看画吧。 沈舒宁抿唇笑了笑,带着他进入了画室。 赵先生看过画之后很满意,他站在画板前凝视着已经完成的作品,鼓掌赞叹着:这真是一幅完美的作品!我相信我的女儿和妻子一定会很喜欢的。 他拿手机给沈舒宁转了尾款。 你看看,对吗?转了之后,他还拿着手机给沈舒宁看。 沈舒宁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赵先生放大的脸。 然后他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而赵先生却没有察觉,他抬头,脸上还带着笑,嘴巴一张一合,这真的是一幅很棒的作品,沈先生,你太厉害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沈舒宁都浑浑噩噩。 他送走拿着画离开的赵先生,看着对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他很确信,赵先生的右眼角是有一道疤痕的,赵先生还说这是家里的妻子给他刮眉毛的时候不小心刮到的,但至少,他刚才所看见的赵先生,右眼角光滑一片,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不断说服自己。 【可能我看错了,一时眼花。】 【也有可能,是赵先生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褶子挡住了】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赵先生根本没有疤痕】 然而无论用什么样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他心里的恐惧。 在那么一瞬间,发现对方眼角没有疤痕的时候,对方的笑容对他而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他有种自己会被撕裂吞噬的错觉。 仿佛自己变成了很渺小的存在,只能呆愣愣注视着头顶的捕食者,等着对方张开獠牙将他吞下去。 他抬手艰难的捂住太阳穴。 他真的迫切地希望这都是他的错觉,赵先生的眼角压根没有伤疤,又或者他只是看错了,然而那个不对劲的地方一直在脑海里不断重现。 阿宁 裴念从背后伸出手抱住他。 柔软无力的双手,那种近距离的体温慢慢渗透开来,让沈舒宁回想起那些话。 别担心,亲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会帮你寻找赵先生的。 去画画吧 他瞳孔缩了缩,下意识的挣脱开对方,靠在门边,面对着裴念,脸色还有些惊惶。 裴念没想到他会挣脱开她的拥抱,露出受伤的眼神,是我做错了什么吗?阿宁 她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人怜惜,那双柔情的双眼溢处雾似的水汽,如同晨曦里笼罩在薄雾里的荡漾的水波,又似林间深处躲藏的鹿。 懊恼涌上沈舒宁的心头。 他怎么可以怀疑他的未婚妻?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居然以为,这和念念离不开关系。 她好不容易回来他的身边,而他却做出这样伤害他的举动。 他伸出手抱住裴念,强行压住内心的疑虑与恐慌,期期艾艾道:抱歉,念念,我最近状态不太对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8) 我明天就去医院看看,我会很快调整过来的 是的,他会很快调整过来的,这只是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他需要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 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透露着愧疚与自责,还有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悲哀。 他多希望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这样他或许能没有心理负担忽略掉那些不怎么正常的事,只用错觉就能解释一切的诡异,说服自己没心没肺的继续生活着。 然而他不是,所以他无法忽略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在他脑子里不断放大,不断回放,想要占据他的理智。他原来处于崩溃的边缘,是裴念的出现拯救了他,因为有裴念,所以他愿意尝试自我救赎,一步步朝一个正常的人迈进。 我很担心你 裴念仰头,眼中充满了包容担忧,你知道的,阿宁,你是我的爱人,我们明年就结婚了,如果你出现什么问题,我会很痛苦的。 不用那么担心,念念。沈舒宁努力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画画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问题,这很正常,只要调整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他低头亲了一下裴念的额头,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 没错,他们都会好好的,迎接他们的婚礼,此后他们的生命会永远绑定在一起。 他会和念念在一起,生下一对可爱的儿女,他靠画画养家,和着念念养育他们的孩子成人,是男孩的话看着他娶妻,是女孩的话看着她嫁人。 六七十年后,他们垂垂老矣,握着手告别这个人世。 想着未来的日子,他内心的恐慌如潮水般散去,变得安定起来。 你要看心理医生吗? 是的,我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总觉得身边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沈舒宁揉了揉眉心。 裴念不是已经回来了?难道她没有让你好起来?陶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满。 陶杨,这和念念无关。沈舒宁无奈道,他不知道为什么陶杨对念念意见那么大,他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面对的是千百年来无法解决的婆媳问题,而陶杨就是那个婆婆。 所幸的是在念念面前陶杨还算收敛,没有做太过分的事。 陶杨嘟囔了什么,然后叹了叹气,行吧,这样,我这里有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我给你联系下,联系到我打电话给你。 你这几天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谢谢 你我之间,还用说什么谢谢,我这里还在公司处理事务,先不聊了,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沈舒宁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 他对心理医生这个行业不太了解,在网络上查了下,资料太杂,眼花缭乱的,最后只能求助陶杨,陶杨找的心理医生,他会很放心。 第13章 陶杨很快为沈舒宁约了心理医生。 对方在业内很有名气,治愈过好几例出现心理疾病的军人,甚至包括特种兵,平常人根本没有办法约到,因为陶杨和他的关系不错,所以答应过来给沈舒宁看看。 地点定在陶杨的家。 沈舒宁来过陶杨的家两次。 第一次是陶杨离开孤儿院的一个月,陶杨偷偷来找他,说:宁宁,我带你去我家玩吧,爸爸妈妈他们都不在家。 他跟着陶杨来到这个地方,觉得像是进入了欧洲中世纪的宫廷,陶杨带他玩了很久,他还在这里见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头上戴着黑色斗笠的小孩,在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看着他们的方向,陶杨悄悄对他说:那就是我弟弟了。 爸爸说,领养我就能让弟弟病好,等弟弟病好了,还能奖励我一件事,我已经想好啦,等弟弟病好了我就给爸爸说,让宁宁你也过来这里,这样我们就都不用待在孤儿院了。 他远远的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隔着一层斗笠,他也能察觉到对方冰冷打量的目光。 之后陶杨在信里说:弟弟的病没能好起来,他死了。 那个孩子死了,而那对夫妇养陶杨已经养出了感情,于是陶杨留下来,继续待在那个宫廷一样的地方,当着尊贵的小少爷。 第二次来到陶杨的家,是在他回来的时候。 他被陶杨带回到这里,在这里住了几天后,他很不习惯这个地方,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看见的所有人,都是扭曲荒诞由血丝构成的怪物。 而陶杨的家里,佣人实在太多了。 那么多个怪物,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朝他露出嘴巴咧到耳朵后面的笑容。 在陶杨给他补办了身份证后,他说自己想要出去住,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而后陶杨给他买了远离市区的郊外小洋房。 而今天这是第三次。 沈舒宁下意识不喜欢这个地方,他觉得这个地方太华丽也太冰冷,给人的感觉如同巨大的囚笼,但他没有办法,陶杨帮了他那么多,他不可能再提出别的什么要求了。 裴念似乎察觉出他的不安,握紧了他的手,朝他弯唇笑了笑。 别怕,有我在。 她说。 高大的石柱,看不见尽头的走廊,脚步踩下去,都能听见回声,沈舒宁低下头,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倒映着他的身影,随着他的走动,倒映的身子歪曲的晃荡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陶杨走在他身边,说:你待会儿见到他,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可能会进行适度的催眠,不过你放心,我在旁边看着,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沈舒宁疲惫地点了点头。 上了二楼,陶杨推开了一间房间门。 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到门开的声音,回身来看,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了 他的身形修长,戴了金丝眼镜,眼角有一颗痣,鼻梁高挺,长相斯斯文文。 西卫,赵西卫。 陶杨朝沈舒宁介绍道:给你治疗的心理医生。 又朝对方介绍沈舒宁道:沈舒宁,我最好的发小。 您好沈舒宁伸出手,姿态放得谦卑。 您好对方言笑间如沐春风,他握住了沈舒宁的手,从陶先生口中听到沈先生很多次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果然啊,人如其名。 沈舒宁 相貌便让人舒以温宁。 赵西卫短暂的握了沈舒宁的手一下便松开,他拉开椅子,语气温和,请坐吧 沈舒宁坐在椅子上。 这间房间是纯粹的白,没有其它颜色,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以及几张椅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环境让沈舒宁有几分舒心。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等待着接下来的诊治。 赵西卫将带来的箱子放在桌面上打开,取出一些东西,沈舒宁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可以猜测出是一些用于医学上的仪器。 赵西卫取出来后放在一边,看到他的表情,笑了起来,别紧张,只是拿出来做个备用。 他掏出手帕擦拭干净手,对了,你需要陶先生和你的未婚妻留下来吗?还是让他们离开? 沈舒宁抿了抿唇,让他们留下来就好。 念念离开的话,他觉得这个心理咨询可能继续不下去,毕竟他实在没办法和一个血丝的怪物正好且良好的沟通,然而如果只让念念留下,陶杨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却离开的话,从感情上说不过去。 他会小心地保护好一些秘密,不让任何人知晓。 好的赵西卫讶异了下,然后继续笑着,那我们开始吧。 只是进行简单的聊天询问式作答,请放松一点。 他合上双手,柔声问道:之前陶先生已经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些情况,不过毕竟陶先生是第三人,我还得重新从你口中了解一下。 会发生嗅觉和听觉上的错乱是吗? 是的沈舒宁干巴巴道。 比如? 忽然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听到有人求救但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许这个实际上还要斟酌几分,他也不是很确定。 还有吗? 晚上的时候,会听到一些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赵西卫挑了下眉头。 是的,会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奇怪像是飞蛾又或者是莫名其妙的响动声 有睁开眼睛看过吗? 太困了睁不开眼睛。 赵西卫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沈先生下次可以尝试下睁开眼睛看看,如果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的话,可以考虑是幻听。 可能是在睡眠的时候,脑内神经出现问题,不协调什么的,对了,最近一段时间作息怎么样? 还好,基本都是十点左右睡,七八点起床。 再往前呢? 再往前有过一段时间的作息紊乱,两三天不睡觉 那时候,念念的离去让他沉溺于痛苦之中,他的作息和心理都处于极不健康的状态。 这样对身体可不好。赵西卫关心道:两三天不睡觉,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有不少猝死的新闻都是因为长时间不休息导致心脏出现问题,下次不要这样了。 沈舒宁缓慢点了点头。 当然,这个常识是谁都知道的,然而知道不代表就能真的能够去做,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样的现象,出现多久了呢? 赵西卫又问。 沈舒宁眼睫颤动,他的视线随着眼珠左右漂了下,一周左右 赵西卫停下手中的笔,无奈道:沈先生,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我这里也会遇到阻碍的。他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指责,有的只是包容和温和。 沈舒宁不自觉的扣住了自己的掌心,好吧在一个月多以前,大概40天左右 最开始,只是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前几天的时候,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喃喃说着,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味道,胃部有些泛恶心。 他太讨厌那个味道了。 浓厚得仿佛一个人身体的血全部都流了出来,碎尸的血肉块混杂在一起。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赵西卫:前几天,闻到很浓重的血腥味,能具体说一下吗? 沈舒宁将那天的事件重复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不过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要这样做。 赵西卫听完以后点了点头。 他垂眸看着笔记本上的记录,忽然问道:沈先生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 沈舒宁愣住了,他手足无措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为什么要问这个,当然是想确定他的过往是不是诱发他如今的心理疾病的主要原因。 但是他,真的很不想提起那段过往。 那段过往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最恐怖的噩梦,在没遇到念念以前,有时候他半夜醒来,都觉得自己身在地狱。 永远白色的房间,数不清的孩子,被按在手术室上,做各种可怕的实验,堆积的尸体还有 那个被制造出来的残缺的「神明」。 如果说他之前的脸色只是稍微苍白了那么一下,那现在就是失去所有血色了,宛如一个死人一样。 抱歉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开这个地方,然后他的余光落在了裴念身上,「就这样结束吧」的话就这么吞进了喉咙里。 如果他离开的话念念会多想的吧,他之前答应过她,会努力治疗的 尽管他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但如果不去治疗的话,总有那么一天,他或许会做出更伤念念的举动。 他有预感 沈舒宁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里。 最后他干涩道:我九岁的时候,被拐卖过。 是的,大概是拐卖吧。 他们把我卖到外国的一个鬼地方在那里我待了八年,然后我偷偷跑回来了。 那段对他而言最绝望,他永远都不想回忆起来的记忆。 在这一刻,它们从尘封的冰川深处攀浮而出,卷起一场可以毁灭整片海域的风浪。 第14章 沈舒宁至今还记得他被人从孤儿院带离的那一天。 那是个夏天,天气很热,他穿着孤儿院里孩子统一穿的白袖短裤,在等陶杨的信。在和陶杨分离后,他养成了和陶杨写信交流的习惯。 送信的信件员将一封信放进了孤儿院外面的信箱,他跑出去,踮起脚伸出手拿信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他惊恐地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架车上。 他被绑架了。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遭遇绑架最后逃脱的情节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那些人将他看得很紧,他们给他吃好的,喝好的,然后将他关进箱子里,送到一条大船上。 在那条大船上,他遇到了其它和他有一样经历孩子。 一个月以后,他们被送到了F国,有人给他们换了统一的白色长衣长裤,然后将他们分批关进了一个白色的房间。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9) 房间里除了床以及角落安置的马桶,就只有四面八方无法躲避的监控器。 如同监狱。 沈舒宁至今都觉得那是一所人间炼狱。 最一开始,他们只是被抽一些血样,每天都会有戴面罩的人过来问他们一些问题,还有人教他们F语。 房间是俩人一间,他的室友是个本国小孩,鼻头上有个小黑痣,在哭了两三天后,偷偷靠近他,用新学的F语小心翼翼喊他。 沈舒宁 你不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他白着脸想。 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不知道那些人要对他们做什么,他只是看着他们走来他的面前,都怕得要把手指抓破。 只是他害怕的方式不是哭,也不是闹,他会很安静地自残,只有自残身体带来的痛感,才能压制内心的恐惧。 他时常会盯着头顶的监控器,想着那头监视他们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接下来会对他们怎么样。 一个月以后,他们被聚集到了一起。 他们被告知了即将参加一个神圣的实验造神计划。 宣誓着噩梦的那句:Celui qui trahit les dieux sera puni de l 'enfer.【要永远忠诚与神的意旨,背叛神明的人会得到无间地狱的惩罚。】 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戴着面罩或者面具的高大的人们,用着温和的语气,询问着平均只到他们膝盖的他们。 Oui , je l'aime.【是的,我爱它】 Oh, c 'est bien, Aimer c' est tout donner pour elle, peut tre le processus peut vous faire souffrir, mais j 'espre que vous pouvez tenir。【哦,这很好,爱它就要为它付出一切,可能过程会让你有些痛苦,不过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Le monde n 'a pas de Dieu, donc je ne l' aime pas.【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所以我不爱它。】 Dommage que tu ne puisses pas participer cette grande exprience.【那很可惜,看来你无法参加这个伟大的实验了】 沈舒宁看着那个回答说不爱的孩子。 那是他的室友,第一天的时候他还介绍他的名字,不过现在的沈舒宁只记得他的号数了,22号。 从进入那个地方的开始,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拥有的只是随时都可以更换的号数。 鼻头上有个小黑痣,在前几天还哭哭啼啼的小孩,现在已经调节好情绪,笑眯眯的回答着那个高大的男人。 他高兴的用本国的语言问那个男人,不能参加,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Non.男人怜悯道,他蒙住了小孩的眼睛,嘭的一声枪响,子弹穿透了脆弱的头颅。 离得最近的沈舒宁眨了眨眼睛,他抬头,摸了摸溅在脸上的血,热的,但是很快变得冰凉。 22号倒在他的脚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住他,在这件事发生的前一分钟,22还凑在他耳边说沈舒宁,我下午想吃鸡腿。 男人走到他面前。 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他沉默着,手指深深陷入掌心。 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男人又问了一遍。 Qu'est ce que Dieu?【神是什么?】 他的视线一动不动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室友,嘴巴慢吞吞的蠕动着。 Dieu est un grand tre, il faut que tout le monde le croie, et seule la foi pieuse peut crer un grand Dieu.【神是伟大的存在,所有人都要信仰他,只有虔诚的信仰才能制造出伟大的神。】 Il peut satisfaire tous tes souhaits【他可以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Je l'aime. 我爱它 他轻声回答着,视线里已经有人走了进来,将那鼻头上有颗小黑痣已经死去的尸体拖走。 Je l'aime. 我爱它 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爱神吗? 如果它能让我活着。 我爱它 男人似乎满意的笑了,从他身边离开,继续询问下一个孩子。 他的室友换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沈舒宁还记得他的名字,他叫乔布森,同时也是新的22号。 他们也换了房间,从三号房间换成十号房间,每天会有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来给他们送餐食,一辆大平车推过来,小孩们拿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然后平车继续推下去。 我有预感,接下来会变得很糟糕的。 乔布森喃喃地说。 为什么? 九岁的沈舒宁抱着苹果,小口小口啃着。 你看过饥饿站台吗? 我没有 他在孤儿院长大,看电视的机会很少,只看过西游记还珠格格这类的片。 一部西班牙的片子。 乔布森的声音有些发抖,沈舒宁,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分到最后的房间,然后我们没有吃的,或许只有一点他们留下来的一点垃圾,他们说不定会会往里面吐口水电影里就是这样放的 饥饿站台的主人公还能通过电梯不断下降去别的房间,而我们只能缩在这个铁牢里。 沈舒宁仰头看着头顶的监控器,缓慢道: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可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胆怯的孩子们适应了这种生活,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原因,他们开始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们不再称呼对方的名字,他们开始用号数来称呼对方,随时都能替换掉的数字。 这种变化让沈舒宁知道,有什么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毫无怀疑,这样的变化是监控器那一端的人乐见其成的。 又一个月开始了。 他们再次被问了那傻逼一样的问题。 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Oui , je l'aime.【是的,我爱它】 男人低头写着什么,而后继续问着,直到他和乔布森这儿。 在乔布森回答的时候,沈舒宁的余光看见了本子上的一角。 男人问完乔布森后,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 隔着遮目镜,他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同情,那是对可怜的狗儿被送去屠宰场的怜悯,Tu aimes Dieu 【你爱神吗?】 实验开始了。 真正的地狱降临到所有孩子身上。 按照对神崇拜向往的程度,他们分批被送上了手术台,进行着各式各样的实验。对神越崇拜向往的,越排到后面,而决定对神崇拜向往的,就是他们的回答。 他成了第一个试验者。 直到现在,沈舒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走上手术台上。 看不见脸的男人对他说:能成为造神计划的一员,无论你付出什么,你都该感到荣幸。 男人俯下身摸着他的头,像你这样乖的孩子,是神最喜欢的。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挣扎。 因为他知道,他无法逃跑,挣扎换来的只会是不怎么美妙的下场,他只能不断用手指扣着掌心,将掌心扣得鲜血淋漓。 他躺在手术台上,那些白大褂人员绑住了他,对他的身体进行消毒后,将一种试剂打入了他的体内,然后在旁记录观察了半小时。 那半个小时里,如果那绑他的东西稍微松那么一点,能够让他的手活动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杀死自己的。 具体形容的话,就像有人活生生撕扯开他的腹腔,然后扯出他的肠子,再将盐水洒在上面,顺便放了水蛭在他的身体里。 试验结束后,他吐了将近半盆的血,精神恍惚的坐在椅子上,接受着对方的询问。 头顶的灯光很刺眼,是冰冷的白色,他仰头靠在椅子上,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视线里所有也全部变成白色。 好荒诞啊。 怎么可能会有神这种东西存在呢 神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世界是由物质决定的 这个该死的应该下地狱的实验 他被送回到房间,乔布森颤抖着声音靠近他,问他,他们把你带去做了什么?23。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躺在床上勉强翻出压在枕头下的信。他唯一所庆幸的,是在他拿到了陶杨的信后才被绑走,并且那些人没有将他的信扔掉。 在那八年的时间里,沈舒宁翻阅那封信上千遍,以至于他能想也不想的倒背出那封信。 【宁宁,今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老师,他们说等我基础打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可是我好笨,我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感觉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轻松就能听懂了,你那么聪明,比我聪明那么多!老师肯定会喜欢你的! 你知道吗我还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一个美术老师,我知道你喜欢画画,等他教会了我,我就来教你!我相信我比他有耐心得多,小声说一句,美术老师的脾气可真臭,今天我画了一个梨子,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可太讨厌了! 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带你离开孤儿院,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好朋友是不可以分开的! 陶杨和沈舒宁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沈舒宁 沈舒宁 他叫沈舒宁。 不是23号。 第15章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送上手术台,又从手术台被送回来。 阴郁,死寂后是一场爆发。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折磨里还保持正常的心境。 他和乔布森被换到23号房间,从最开始的还有些完整的食物,到后面混杂着鲜血和口水还有一些其它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总而言之,让人看着不是很舒服。 我就知道这该死的一天迟早会来到。乔布森在里面翻翻捡捡,太恶心了,这该怎么吃? 23,你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你能吃的。 他扒着铁门,看着已经狼藉一片的餐车,该怎么形容?就像是孤儿院里所有孩子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一个桶里,汤汤水水混在一起,让人无比地倒胃口。 他摇了摇头,回到床上。 23,不吃的话会死的。乔布森挑了几样塞进嘴巴里,他嚼了几下,忽然吐出来,呕该死的,老天,他们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乔布森崩溃的用手砸着墙壁,哭着道: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可怕的实验,我快撑不下去了。 在闹腾过后,乔布森安静了下来,和他一样蜷缩在床上,保存着体力,减少消耗等待明天的到来。 饥饿使得他们无法入睡,只能漫无目的的聊天来转移注意力。 等我换到一号,我一定要向饥饿站台里的男主学习,督促他们留下能吃的食物给后面房间的人。 结局是什么? 嗯? 饥饿站台的结局。 抱歉,23,我忘记它的结局了不过应该还不错? 之后几天,他们勉强能在餐车里找到一些完整的食物,这让他和乔布森有些惊喜,不过这样的惊喜没有持续多久,又找不到了,相反还越来越糟糕,餐车里已经远远不止血和唾沫这些东西。 从开始的饿着肚子,到后面不得不吃那么一点,好不容易坚持完一个月,他们幸运的换到1号房间。 就像乔布森说的那样,他开始向他口中的饥饿站台的男主学习,他们小心取了自己想吃的食物,没有碰别的,乔布森对着2号房间喊:2号房间的,拿食物最好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不然等下一顿饭来的时候我让你全部的都吃不成。 我会撒一泡尿在里面 推餐车的工作人员只负责推餐车,其余的什么也不会管,哪怕你对着餐车撒尿,他也不会训斥你一句,只会面不改色的推下去。 对神明的信徒要温柔,不允许伤害他们其中一个人。 这是工作人员的守则。 听起来很有人情味的一句话,实则全他妈在放屁。你吐口水,撒尿,扔东西在里面,也不会得到任何惩罚。 他们不会奖励你的善意,也不会惩罚你的恶意。 就这样,或许慢慢变好了一些。 当然,这也只是乔布森和他的安慰罢了。乔布森的声音最多只能传到六号房间的位置,接下来的房间会怎么样,大概只能靠着想象了。 房间里还安着一个电视机,然而电视机并不是娱乐他们的,而是教育他们的。 通过电视,孩子们接受着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灌输的理念,研究人员们通过语言,心理上的诱导来给他们一步步洗脑。 这个实验基地是你们的家 狗屁的家,孩子们私下咒骂着,却不知不觉真的被洗脑,偶然间的言辞里透露出归属的意思来。 为神献身是一种荣耀 狗屁的神,神根本不存在,孩子们不屑的小声说,时间久了,却开始向往神的存在,甚至说出要是能成为被神选中的孩子那真是攒了八辈子福气的话。 而后,上面的人施舍了那么一点的「善心」,每个月可以有一个孩子短暂的离开实验室一天,前提是表现得足够优秀,还列出了条条框框。 实验过程中要保持足够的安静。 诚心的赞美神,呼唤神,对神表达自己的爱意。 举报一切对神不友好的行为与言语。 认真接受电视上的教育,每天写一份心得体会。 具体的条例太多了,沈舒宁很多都记不清,不过他记得孩子们疯狂的嚎叫着,又笑又哭。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0) 谁想待在实验室呢?谁想过永不见天日的生活? 不,谁都不想。 所有孩子为了出去那么一天,拼了命的努力着,甚至在手术台上也要露出微笑,哪怕身体抽搐得要死掉。 【我这么乖选我吧】 【求求了,选我吧,让我出去一天,只是一天】 可是那么多的乖孩子,要选择谁呢?如果想要脱颖而出的话,就只能去举报其它的乖孩子吧,脱下他们乖乖的皮,这样就能把他们淘汰出去。 针对被夸赞的孩子,打听他的房间,在快轮到他的房间前,往餐车上疯狂的扔脏东西,辱骂他,甚至抓到出去房间的机会,殴打他。 女孩子就更简单了,女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更脆弱,只要各种恶心的事都往她身上放,逼迫她放弃竞选,又或者诱导她说出一些可以举报给看守者的话,也可以完美地解决掉。 反正对付一个人的手段很多。 当然,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大家都商量好,轮着来,一个人一月一次。不过这个提议只是听一听,都太过乌托邦了。 谁都想在前面,谁都不想轮后面,更何况,孩子那么多,五六百个,每个月都有因为承受不住实验而死掉的孩子,谁能保证能够活到出去的那一天呢? 在这个地狱里,自杀成功都是一种幸福。 然而没有孩子能够成功自杀,在他们有自杀举动的时候,会有人将他们从房间拖出来,然后喂给饲养的野兽。 野兽会将自杀者的身体撕扯开,在还没死透的时候,被野兽吞吃掉脑袋,肠子和血肉会流一地。 上面的人通过电视将这一幕发给所有的孩子观看,警示他们。 【自杀是罪孽,犯了罪孽的人会得到惩罚。】 无法自杀,只能痛苦的活着,为了追求那么一点希望,人可以不择手段。 沈舒宁心知自己无法承受这些不择手段,早早便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奖励,当然,或许他放弃的原因,是乔布森的目光。 隐藏的警惕带着敌意的目光。 他们是上面的玩具,是上面的牲畜。只需要一点肉,就能让他们上演一场刺激且漂亮的自相残杀。 【神会降生在最污浊之地。 因为只有最污浊之地生存的人,才会疯狂信仰神明,乞求神明的救赎。】 最污浊之地,信仰最为虔诚。 第16章 至少在沈舒宁放弃争夺后,乔布森再不用那种眼神看他,反而对他比从前更好。 乔布森会给他挑他喜欢吃的食物,在他从手术台上回来的时候,悉心照顾身体虚弱的他。 当然,很快乔布森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因为他成为了众多孩子针对的优秀生,电视会播放每个孩子的积分,乔布森排在了第一。 他的呼喊不再起作用,哪怕他在一号房间,无论他怎么大声威胁,后面房间的孩子也不会听他的话,并且笑嘻嘻的反过来威胁他,闹哄着:22号,你最好祈祷你一直在一号房间,不然你会很难过的。 你以为你是电影男主角吗?哦!天呐,你真搞笑。 22号滑稽得就像小丑一样,哈哈哈! 得到他帮助的,吃到完整食物的人也在这样做着,他们大肆嘲讽乔布森,将乔布森贬低得一无是处。 甚至在离开房间接受考试的时候,他们聚起伙来将乔布森揍了一顿,血蔓延到他的脚下,他不忍再看下去,走到乔布森身边,他是个软弱的人,和那些人对打当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将乔布森拦在身后,低声恳求他们别打了。 当然没有人听他的话,他们威胁他不让开一起打,不过好在有看守者过来这里,在看守者面前,他们到底还有些顾虑,所以能够让他带着乔布森全身而退。 因为身体注射了一些奇怪的液体,导致他们的伤口会愈合得很快,哪怕受了重伤,要不了几个周也会自愈起来。 他给乔布森处理伤口,乔布森疼得龇牙咧嘴,这个时候的他可真不怎么好看,鼻青脸肿,手都被打脱臼了,平常的时候看着还有几分宫廷王子风格的小孩,现在反倒狼狈不堪。 乔布森吐出嘴角的鲜血,还笑着安慰他,没事啦,23,我都做好准备了,我一定会撑到公布结果的那一天。 饥饿站台里的男主也经历了很多磨难,所以我一定可以的!伟大的神会保佑我们的。 乔布森凑到他耳边,喃喃道:我想好了,等我真的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然后我去报警,回来救你们,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乔布森 乔布森眨了眨眼睛,他甚至还抬头摸他的脑袋,哦,天啊,你这样可真像一个小媳妇,快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虽然嘴上这么乐观的说着,但是夜晚沈舒宁还是听见了乔布森的哭泣声,缩在被窝里,压制得死死的哭泣声,哭到后面,不断干咳着。 他只能当做听不见,闭上眼睛佯装熟睡。因为他无法安慰乔布森,也无法改变乔布森的遭遇。唯一能让乔布森脱离现在遭遇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放弃竞选,可是乔布森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到了换房间的时间。 他和乔布森被分到一百二十号房间。 听到这个房间号数的时候,他不自觉的看向乔布森,看到了乔布森瑟瑟发抖的身体,乔布森在害怕。 这是他们从进来这个实验基地后分配到最惨的房间,在此之前,他们运气都很好,单数房间轮了两次,其它都是十几号房间,二十几号房间。 他们被关进了一百二十号房间。 那一天孩子们都扒着铁门欢呼雀跃,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要开始了哦 马上就开始了 咕噜噜 推过来的餐车上没有一点能下嘴的食物,他们污浊一团,散发着恶臭的味道,屎尿混杂在一起,黄浊的内裤和袜子丢在上面,浓稠发黑的血液浇灌在上面,那大概是他们从手术台下来时吐出来的血,他们收集在瓶瓶罐罐里,等餐车推过来的时候,拿了自己的食物,就往里面洒。 最干净的大概是纸团,然而每一个纸团上都写着极尽恶毒的诅咒。 22号,去死吧。 22号,你就像头猪,你爸爸妈妈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而是把你射在墙上。 你真该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自大想要拯救世界的样子真搞笑 22号?22号?你怎么还没有死呢? 他和乔布森沉默的看着餐车,那个场面实在太恶心,他脸色苍白的干呕了几下,然后远离了餐车。 好吧,其实最开始在二十几号的房间,那样的食物也挺好的,毕竟翻翻捡捡还是能吃,然而现在这个样子的饭菜,他无论如何都下不去嘴,只是看那么一眼,他就觉得这三天里他拿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乔布森 他看向站在门边没有动的乔布森。他不知道要该怎么和他说,才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外面是其它孩子的狼嚎声,他们的声音尖锐又兴奋。 22号,你吃了吗?好不好吃?下一顿还有! 你不是喜欢喊留一点食物给接下来房间里的人吗,你要不要现在再喊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沈舒宁觉得乔布森要放弃了,因为乔布森一直挺直的脊背这时候明显佝偻下来,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然后歪了下脑袋,呕的一声吐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酸臭的味道,沈舒宁能看见乔布森眼睛里的眼泪,那双眼睛充斥着红血丝,仿佛随时都要炸开。他走到乔布森面前,将乔布森拉回来,对着推餐车的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餐车继续推下去。 传来其它孩子陆续的呕吐声和咒骂声。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之前都没这么恶心,你们折腾他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下后面的人啊?这个怎么吃? 要怪就怪22号咯,谁让你们排在22号后面的。 乔布森一直想当一个英雄,他的心里有一个英雄梦。 他想要和影视剧里的男主一样,坚持到最后,拯救自己,也拯救其它人。 然而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承担这么多聚集的恶意,需要的远远不止钢铁的心脏。 那一个月里,刚开始的一个星期,他们没有吃任何东西,喝的是房间里提供的散发着铁锈味的黄色自来水。 一个星期后,他摸了摸只能摸到骨头的手,他们很难因为饥饿而死,但他们会因为饥饿而备受折磨,产生身体上的各种问题,当然,这种问题可能在接下来的实验里被奇奇怪怪的东西治好,但也有可能治不好。 他饿得盯住自己的手指,很想把手指咬开尝一下是什么味道。 那段时间里,他频繁的翻阅着陶杨的信,以此来给精神上的一些满足。 像个神经病。 一个星期后,当他厌倦地看了一眼那和以往一样别无二致的餐车挥手想让对方推下去时,乔布森猛地冲过去,伸手从餐车上抓了东西塞进嘴巴里。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乔布森。 乔布森趴在门前,嘴巴一张一合,囫囵将那些血液人便混合在一起的食物吞下去。 这七天里,他的积分因为拒绝进食而减缓了增长速度,已经被人赶超,再拒绝进食的话,他就没有机会出去,只能等下一次。 他一连吃了十分钟,直到将肚子塞满,这才捂住嘴巴,眼泪和鼻涕糊了他的一张脸,对工作人员说:我吃饱了 工作人员打了分后推着餐车继续往下,咕噜噜的声音停在下一个房间。 他站在乔布森的不远处,不敢去接近乔布森。 乔布森忽然跑到马桶旁边掀开马桶盖,疯狂往里面吐。 这一幕如果被画下来,相信会是荒诞派画里的又一幅经典。 面容扭曲狰狞的男孩,扶着白色的墙壁,往马桶里吐着刚才吃下去的东西,黄色的,黑色的粪便夹裹着血液和碎纸片还有稀烂的菜叶子和饭粒。 乔布森快把自己的肠子吐出来了。 他给乔布森接了水,乔布森不断漱着口,甚至还伸出手往喉咙里掏,企图把剩下的也全部吐出来。 呕 呕 乔布森将手指拿出来的时候,那些粪便也一起带了出来,和着肠胃的粘液,吊在他的手指上。 恶臭弥漫着这个房间,那一天,乔布森无时无刻不再干呕,就连晚上睡觉,都是他不断呕的声音。 沈舒宁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他很难不受影响,这一天也吐了好几次,包括现在,尽管他饿得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也不影响反胃的肠子。 他没有劝乔布森放弃。 因为乔布森已经坚持到这里,放弃的话等同于抹杀掉这么久的坚持和付出,乔布森可能会疯掉。 疯掉的孩子会和自杀的孩子下场一样,被喂进野兽的肚子里。 因为疯子没有实验价值,神不会垂青于一个没有理智的人。 沈舒宁不知道自己在一百二十号房间是怎么活下来的,但那一个月里,他没有吃过餐车上的任何东西,喝的只有自来水,很多时候,他都是昏睡着的,一天清醒的时间非常少。 或许他该感谢那些打进身体里的药剂,它让他们渐渐往怪物的方向走去。 半个月以后。 乔布森获得了那个可以离开实验室一天的名额。 离开的前一天,乔布森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他的脊背也前所未有的挺拔,他就像一个正常的少年,不比起一个正常的少年,他更像影视剧里苦尽甘来的男主,更具体点是肖申克。 《肖申克的救赎》 沈舒宁唯一看过的电影。 宁宁,我带你去我家玩吧。 给你看一部我很喜欢的电影 肖申克最后离开了监狱,得到了新生。 23,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比他高一个半脑袋的乔布森在他耳边激动而小声地说,少年人的整个血液,心脏都在飞速的膨胀。 他以为他即将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乔布森,不要做傻事他喃喃着,并不觉得他们能逃离开这个地方。 乔布森离开了。 他在房间里等了一天。 最后他等回来一个全身被绑着的乔布森,嘴里哭着喊着我错了我不会再逃跑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放了我! 所有的孩子都在看着他,然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嘲笑声。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 妄图逃跑者被当众行刑。 惨叫声在上空回荡,孩子们报复的笑声慢慢消失,只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看着流了满地的血,轻轻眨了下眼睛。 断了一只腿和一只手的乔布森被扔回到房间里。 而后看守者走到他的面前,哒的一声,像是冰冷的铁落在地上,看守者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他听到了极为冰冷的嗓音:22说你是他的同谋。 带出去 第17章 他被看守者身后的人拉了出去,在离开房间之前,他下意识的看了看乔布森。 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少年躺在地上背对着他,他的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着,从嘴巴里发出模糊的呻吟声。 看守者将它带到关闭室的中央,四面八方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刺得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他坐在椅子上,接受着看守者的审问。 22号说你用言语怂恿他逃跑回来救你,这是真的吗? 22号说他逃出去后你会作为内应接应他,这是真的吗? 请回答,23号。 23号 压低的语气里,已经有着对他沉默的不满。 沈舒宁的手指深深地掐进肉里,不断的挠着,细密的血渗进了指甲缝中。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这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出体外,和着那些扒着铁门投来视线的孩子一样,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1) 他当然可以说没有。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怂恿乔布森,当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怂恿乔布森。 头顶安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灯光照了下来,又通过光滑的地板反射上去,他微微仰着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渺小,骨瘦如柴,一只手都能掐死的小鬼,看着随时都要死掉的模样,蝼蚁 23号。 看守者又沉沉地问了一遍。 请回答我的问题 否则我将对你施予比22号还要严厉的刑罚。22号承认了自己叛逃的罪行,而你还没有。 沈舒宁眼睫颤了颤,他实在不想回答,因为他的回答毫无意义。他知道监控视频另外一端的人想看见什么,他们想要看见他辩解说没有,然后为了保全自己,将各式各样的脏水泼给乔布森,或许躺在地上的乔布森还会努力翻起身体挣扎,然后两个人陷入互咬的局面。 就像被关在罐子里的两只蟋蟀,当它们打起来的时候,往往是围观者叫好的场面。 打到最后,两只蟋蟀丢了自己触角,围观者心满意足的散去。 而他不想成为这么一只蟋蟀,那太可笑了。 胃部因为饥饿而剧烈的疼痛着,仿佛有一只手将肠子给拉紧,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把肠子给拉断,然后殷红的血浆从身体里迸出,洒向空中。 他疼得忍不住咬了下舌尖。 头顶的灯光越发强烈,照到什么都看不见,视线里一片明晃晃的白色,他听见看守者将钢笔扣在桌上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落进深谭里那样。 好吧,23号,既然你这么愚蠢。 冰冷的声音透着阴恻恻的风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就只能让神祝你好运了。 嗒嗒 脚步声停在他的面前。 他勉强看清了对方的轮廓,以及那高高举着的铁棍,在强烈的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他的呼吸下意识地就停滞了,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举在他头顶手臂粗的铁棍,宛如深渊里面对着凶猛猎食者已经放弃挣扎的兔子,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希望你现在的体质能够让你活下去。 看守者高高在上地说,语调残酷着带着兴奋,我喜欢凌虐你这样的小可怜。 在那么一瞬间,很多被沈舒宁遗忘的往事再次浮上脑海。 布满血腥气味的夜晚,他坐在房间里地板上,母亲躺在他的身边,父亲也躺在他的身边。 父亲被砍得血肉模糊,鲜血浸湿了沙发,脑袋和脖子只有筋线连接着,歪歪地掉在一旁,面部表情维持着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 扭曲,震惊,绝望,愤怒,痛苦 在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打碎的酒瓶,上面的碎片上沾满了鲜血,以及一把切猪肉用的砍刀,浓稠的鲜血还在缓慢从边缘流到地板上。 母亲的视线死死地看着他,半边额头被酒瓶砸破了相,手腕上划开的伤口,猩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割眉毛用的刀片落在她的手边。 他坐在两个人的视线中央。 从天黑到天明,从天明到天黑。 血液变成了红黑色,又慢慢干涸,凝固成刺眼的污渍。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缓慢走着 他饿晕了过去,又在饥饿中醒来。 就那样呆呆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很害怕,可正因为害怕,他一点都不敢动,他总觉得他动了,地上的躺着的父亲母亲眼珠子也会跟着他动,他也不敢去看,一种深刻的恐怖植入他的骨髓,让他只能垂着脑袋,躲避那交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模模糊糊知道一些事,却又不想去接受,仿佛不说话,不动弹,就能让一切保持原来的那样。 隐隐约约有东西爬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不敢去看一眼,只能闭上眼睛,轻轻将它抖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嘭的撞开,一群警察进了这个房间,一个温柔的姐姐将他抱了起来,流着眼泪不断摸他的脸和他的脑袋,他僵硬着脑袋缓慢扭头看着背后,看见一群白色蠕动的蛆虫,它们覆盖在父亲母亲的身体上,从父亲母亲的眼睛里爬出来,又钻进鼻孔里去,就像一团会动的棉花。 他的眼睛被姐姐用警服外套盖上,而后他被送去了医院。 他也不知道在医院里待了多久,只知道钓着葡萄糖在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 警察们试图找能收养他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他。 在那样的环境下待了那么久,再小的孩子也会心理不正常的吧,这个该怎么养?难道要一直给他请心理医生? 这个孩子是长得很好看了,不过我们不太能接受,抱歉 最后他被送进了孤儿院。 姐姐拉着他的手,告诉他里面的人很温柔,她会定时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带他玩,他以后会有一堆陪他玩的小伙伴。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姐姐眼睛红红地离开。 一群高出他很多的孩子们凑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 你满两岁了吗? 你是女孩吗? 他沉默着抓着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抠着,没有回应。 慢慢地,他们嫌无聊地散开。 他成了孤儿院里的隐形人。 因为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凑近其它人,他只会坐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像个玩偶。 他是傻子吗? 不,他还是哑巴。 又是傻子又是哑巴,难怪会被送进孤儿院,哈哈! 说得你们有家似的,不是傻子也不是哑巴还不是被送进孤儿院,大伙都一样,你看不起谁呢?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就那么响了起来。 他慢腾腾抬头看去。 比他高三个的脑袋的男孩抱着一个饭碗,脸蛋有些黑,眼睛亮得像星星,囫囵扒了一口饭,吞进去后冷笑道:再说了,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多丑,你看着就像一头猪你知道吗?肥头大耳的猪,身上全都是不值钱的肥肉,你还好意思笑别人。 胖子的脸色变了变,而后冲上去抓住男孩的衣领,男孩又扒了一口饭,然后把碗递给别人,反手扣住胖子的脑袋,用自己的头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两个人撕打了起来,你骂我我骂你,最后一个女人从房间里跑出来,将俩人一人提往一边,呵斥道:都给我站着!站好一点!谁惯的你们。还打架了是吧?站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鼻青脸肿的孩子满不在乎擦了擦自己鼻子里流出的血,端起饭碗走到他面前,他比他高,高很多,就那么遮住了所有落在他身上的阳光。 小孩,你别管他们,都是一群没人要的大傻逼。 我叫陶杨,你叫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人影逐渐重叠,端着饭碗的男孩变成了举着铁棍的看守者。 沈舒宁张了张嘴巴。 陶杨 陶杨 他微弱的发出低喃,眼瞳慢慢缩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会浮现从未有过的记忆。它早早地就被年幼的他遗忘,深藏于脑子里的记忆储存器深处,而在这个命运审判的瞬间骤然被他想起,宛如一只蝴蝶卷起了一片风浪。 白色的灯光与红色的血光疯狂的在他眼前交替,在铁棍挥下来的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消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他会死在这个地方。 他从未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再也无法回到孤儿院,无法再见陶杨,再见孤儿院的妈妈。 但他可能要去见他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了。 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落下的铁棍。黑暗中,他听到窸窸窣窣的电流声,还有看守者的呼吸声,以及那些孩子倒吸冷气的声音。 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始终未曾坠落,他慢慢睁开眼睛。 看守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手中的铁棍,他动了动耳朵边上的一个黑色小扣,面具下,那双眼睛森冷如蛇。 一会儿后,咚的一声重击,铁棍被他扔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远处,声音回荡在关闭室上空。 他慢慢摘下手套,露出一双畸形的手。 恭喜你,23号。冰冷的嗓音宣布着,你逃过一劫 如蛇一般的视线冷漠的从他身上转开,看守者抬了抬手,将他带回去 第18章 沈舒宁被带回了房间,咔哒一声,房门落锁,随着脚步声的远离,一切沉寂了下来。 他看着缩在角落的乔布森,慢慢走到他的身后。乔布森实在被打得太惨,手脚已经血肉模糊,就连骨头都被打碎,片片散落在肉团之中。 他原本是想问乔布森为什么说他是同谋,但他在这个时候忽然不是很想问了。 乔布森他蹲下身,想为他处理伤口,乔布森的身体却颤了颤,还算完好的半手半脚缩往里面,带出的疼意扯得他呜呜啊啊的哭,极为压抑,极为痛苦。 伸出的手指就这样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沈舒宁沉默着喝了自来水,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翻出那封翻阅过无数遍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后闭上眼睛。 第二天推过来的餐车上没有一点脏东西,食物或许乱了些,但至少干净。天知道这可比他们在十几号房间的时候还要好上很多。 乔布森对于他们而言不再是竞争者,而昨日他的惨状已然平息他们的不甘和嫉妒,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怜悯,这让他们不愿再针对乔布森,并且施以一些同情的举动。 这是自进入第一百二十号房间以来沈舒宁第一次吃餐车上的食物,他还取了一些利于身体恢复的食物给乔布森,以及乔布森喜欢的冰淇淋,乔布森沉默了很久,伸出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接过,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声音沙哑。 23号,你知道饥饿站台的结局吗? 沈舒宁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乔布森自言自语,男主做了很多事想要上面的人知道他们下面的遭遇,甚至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付出生命所送上去的孩子根本不存在,唯一完整的求助布丁,在上面的人看来不过是沾染了一根头发丝不愿被吃下去的残次品。 哦,我们都是一群可笑的小丑。他说着,忽然发出桀桀桀的笑声来。 在这之后,乔布森和他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沈舒宁疲倦得不想再对任何人说话,不想再与任何人有接触,然而他无法对断腿断脚的乔布森坐视不理,他和乔布森之间之间陷入一种水与冰的状态,虽有交接,却冷得发指。 一个周后,乔布森勉强能动了,他不再接受他的帮助,而是拄着拐杖自行拿自己的食物,他们不再有任何接触,一个房间被分成了两块领地,互不侵犯。 看着乔布森佝偻再也直不起来的背影。 沈舒宁知道,那个有着英雄梦、男主梦的乔布森消失了。 他不知道乔布森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他想那一定是很绝望的事,绝望到他放弃一切想当英雄的念头,甘心的做22号。 因此他不想指责他,同时他也不想原谅他。 半个月后,房间再次更换。 乔布森被看守者更换去了别的房间,他们彻底分离,而他迎来了第三个室友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和他一样高的孩子。脖子上挂着零号的身份牌。 那个孩子很特别,他的眼睛很冷,不是看守者那样蛇般的森冷,而是雪山密林的清冷,极地深谭的幽冷。 对上他的视线时,沈舒宁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冻结的深海之下,并且越沉越深,无法挣脱。 然而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当然,整个实验基地的孩子有五六百个,他也不可能全部有印象,只是这个孩子气质这么特殊,他不应该没有印象。 他们幸运的在一号房间。 沈舒宁不太想和对方接触,但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因为0号很明显就是个洁癖严重的生活废,他坐在轮椅上,不愿意靠近马桶洗漱,也不愿意用自来水,身上的衣服一天更换一次,就连对食物,也是挑剔无比,能入他口的东西很少。 他最开始不太确定零号是不是和他们一样,直到他看见了零号换衣服。 零号的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还有很多处开刀的痕迹,最显眼的应该是胸膛,左边的胸膛很明显的看出一大片手术的痕迹。 他看起来经历过很多场实验,并且时间远比他们要久。 注意到他的目光,零号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衣服穿上。 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开始和零号有了接触。零号洁癖严重,但因为残疾的原因,所以打扫房间的事都是由他来做,一天要扫两遍,包括马桶也要清扫。 我不喜欢这个房间的水。 当看守者来到的时候,零号开了口。 他安安稳稳坐在轮椅上,手扶着轮椅的两侧,脊背挺得端直,像是竹子一样。 面对着所有孩子都害怕的看守者,他的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 看守者冷冷的看了过来,最后让人给一号房间供应了新的水源。 沈舒宁知道,零号和他们一样,又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提出的需求看守者不会理睬,甚至还会教训他们一顿,但零号提出的需求看守者会满足。 孩子们对零号的特殊待遇十分不满,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因为零号在一号房间,他们只能通过隔空的谩骂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就连身在一号房间的他也不能避免。 但很快他们闭嘴了。 看守者将叫嚣得最厉害的孩子从房间里揪出来拎着铁棍打了一顿,那个孩子的惨叫声响彻关闭室,他鲜血淋漓躺在血泊中,嘴里发出喝喝的声音。 想拥有零号的待遇也可以。看守者摘下沾了血的手套,丢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又换了新的手套。一个月接受四次实验,持续三年,如果你还能活下来,当然也能和零号享有一样的特权。 带去治疗 奄奄一息的孩子被人带了出去,关闭室的场地再次被清洗,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沈舒宁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零号。 小孩侧脸削瘦苍白,衬得那双眼睛越发幽冷。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2) 一个月接受四次实验吗? 一次就很痛了,四次,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不清楚,但他想他是坚持不下来的。 第19章 新一轮的名额选拔赛开始,孩子们为了离开实验室的名额再次抢破了头,电视上每天晚上七点会播放积分表,沈舒宁看见了乔布森的号数排在最后。 你不参加吗? 零号推着轮椅,走到他的面前。 沈舒宁摇了摇头,不参加 他想出去吗?他当然想,谁不想出去呢,可是他没有乔布森那样的心脏,乔布森可以为了出去忍下一切,而他不能。 而他所认为的英雄乔布森,也不再是英雄了。乔布森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光芒,沈舒宁偶尔会在离开房间,排队去往考试的时候,看见一瘸一拐拄着拐杖的乔布森。 离他很远很远,佝偻着脊背的少年。 如同这基地实验室里很多放弃挣扎的孩子一样,眼神空洞涣散,偶尔对上他的视线,闪避的躲开。 这样的乔布森让沈舒宁对那个奖励越发的敬而远之,在他看来,那不是奖励,那更像是一种折磨。 实验继续进行着,研究人员记录着他们的数据,终于到了某一天,他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一名医生戴上手套,看了眼连接他身体的仪器,轻描淡写道:身体各方面数据达到指标,可以进行下一步实验。 新的噩梦再次降临。 他们接受的不再只是试剂。 眼睛被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抱着对未知的惶恐与惊惧,冰冷的刀锋划开他的皮肉,探入鲜血和骨髓之中。 那些人在他体内种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们称之为果实。 被送回房间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一种细密的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他能感知到被种在体内的东西在生长,它探出细嫩的苗,攀附着骨头迅速往上蔓延。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种痒意如影随行,让人只能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啊 啊啊啊 黑暗的关闭室里,痛苦崩溃的呻吟惨叫此起彼伏,无法入睡,为了消减身体上的痒意,他只能不断用指甲抓着,去脊背蹭墙壁,用房间的尖锐的角去用力顶最痒的地方,只有顶出血来才能消缓那种痛苦。 那种痒能将人逼疯。 仿佛成片的蚂蚁在你身上爬来爬去,脸,头皮,身体,足下,无处不在。 他从床上滚了下去,痒得在地上打滚,被缝上线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挣开,血液瞬间就浸湿了衣服。 长时间的瘙痒让他神志不清,就连崩开的伤口也无法压制,只能不断的用抠得鲜血淋漓的手去抓身上的痒处。 模模糊糊他听到了轮椅推动的声音,费起力气抬头看去。 零号推着轮椅从黑暗中来到他的面前。 整个关闭室所有的房间灯光都熄灭了,只有最中央宽大的场地上亮着一颗灯台,投光灯的光束正好射到他的方向,刺得人眼睛泛疼。 他看见零号瘦削的侧脸,以及那双冰谭的眼睛,明明只是一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却让他感到如坠深渊的冰冷。 在他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候,零号从轮椅上缓慢站了起来,落步下地,蹲在他面前。 原来零号不是残疾吗? 脑海里短暂和掠过这么一个念头,他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痒意已经退了干净,只留下被抓破的伤口隐隐作痛。 零号坐在轮椅上,就在他的床边。 天已经亮了,外面场地上的灯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黎明的幽光之中,他听见零号的声音。 恭喜你,死里逃生。 什么意思? 正当他茫然的时候,看守者带着人出现,一间房间一间房间检查,在检查到他们这间的时候,看守者凝视了他半会儿。 沈舒宁读懂了对方面具下的眼神。 对方似乎很可惜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轻轻冷哼了一声,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之后陆陆续续的枪响,枪声有间隔,有时候半分钟响一次,有时候五六分钟响一次,在绝望无力嘶哑的哭喊声中,一具接一具的孩子尸体被拖了出去,他们的脸上已经腐烂得彻底,并且长满了蘑菇与草叶,就像被某种怪物寄生掠夺一样,少部分的身体上长出了虫子的触角,软趴趴的垂落着。 那样的一幕让沈舒宁的瞳孔不由得像幼猫一样缩起。 纵使进行着说所谓的「造神计划」,他也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发生这么奇怪荒诞的事,在前一天还是鲜活的人,第二天就成了长满了各种怪东西的尸体,这是他所了解的知识无法解释清楚的。 零号平静理着自己的衣袖。 不要那么惊讶,因为日后还会有让你更不敢相信的事。 造神计划的目的是造出一个神,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付出很多条人命作为代价。 明明只是一个和他差不多一样的孩子,语音却平静冷淡到不可思议。 代价他喃喃地说。 零号轻描淡写的说:人类生存在三维世界,在三维世界上,还有更高维度的世界,而更高维度的东西进入三维世界需要一个契机,造神计划想要找寻处于更高维度的神明,他们在制造这个契机。 整个实验基地的孩子,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是这个契机的可能性之一,也只有这样年龄的孩子,才拥有成为契机可能性的资格。 成年人在物欲的影响下已经丧失接触高纬度物种的可能性,更何况他们的身体发展已经定型,强行拓展只会步入死亡。只有年纪尚小,可以被改造的孩童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于是一批又一批被选中的孩子通过各种方式被送到了这里,被剥夺了家人,幸福,自由,成为实验品沦落进地狱。 他心中轻轻地说。 研究人员用特殊的试剂将我们的身体拓展成一个合适的容器,合适的容器会被种下果实,果实在几天之后会发芽成长,促使我们的磁场在短期内发生改变,吸引高维度的生物,接触到高纬度的生物身上会发生融合效应,也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被拖过去的尸体那样,植物的生长,虫子的触角 这样的高纬度生物是劣质品种,会被击杀,他们的尸体在经过处理后会成为下一批果实。 所以零号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看着他,沈舒宁,你或许要庆幸,你并没有吸引到那些劣质品。 第20章 【已修】 是的,正如零号所说,他应该要庆幸他没有吸引到那些低等的高维度生物,不然刚才响起的枪声中其中就会有他的一声。 但在这个鬼地方,死亡说不定也是提前解脱。 沈舒宁恍恍惚惚的想。 然而 一丝奇怪的异样感从心尖上掠过,迫使他眼瞳转动了一下,缓慢又迟疑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没记错的话,他没告诉过零号自己的名字,但零号刚才去却叫他沈舒宁。 零号坐在轮椅上,伸出手指指向了他的枕头。 枕头枕头上有他的名字?他怎么不知道? 写着他名字的只有陶杨的信信对了信。 他的脸色起了变化,旋身将枕头下的信翻出来,期间碰到昨天抠得鲜血淋漓的手,钻心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冷气,只是他顾不得这么多,在确认信的完整性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封信并没有被他毁掉。 在被那强烈的痒意支配的时候,他恨不得抓烂手里能碰到的一切东西,如果这封信真的不小心被昨天的他给翻出来,那么一定是被撕碎揉烂的下场。 庆幸感让他骤然放松身体,在放松身体的那一瞬间,昨晚的一些片段从脑子里闪过。 投光灯散发着强烈刺眼的光芒,从黑暗中推着轮椅驶到他面前的零号,那双清幽的双眼,以及站起来落步入地的身体。 他的脑袋再度绷紧,喃喃道:我记得你昨晚上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无法肯定那是真实的,还是他或许只是一个梦。 坐轮椅坐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小孩说:站起来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我不太喜欢站起来。 原来真的不是残疾啊因为站起来消耗体力所以就坐在轮椅上,这样的理由让他嘴角一抽,旋即他回过神,找回了重点。 你看过我的信了? 看了 零号淡淡的回答着,仿佛不经主人允许看信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沈舒宁抿了抿唇,心中升出那么一丝怒气,他不明白零号为什么能面无表情说出看了的话,信是他的私人物品,偷看了他的信,还能这么的理直气壮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将所有尸体清理出去的看守者踩着带着鲜血的鞋打开门走了进来。 铁锁撞击发出咚的声响,嗒嗒,看守者停留在他们俩人的面前,垂眸俯视着轮椅上的零号,语气冰冷,零号,时间到了。 对看守者的恐惧让他的话尽数消失在喉咙里,只能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动也不动。 零号嗯了一声,转动轮椅离开房间,看守者跟在他的身后,在对方离开房间后他终于喘了口气,努力撑着身体坐起,将信放了回去。 啪嗒,落锁的看守者的视线扫了一眼他,那如同毒蛇一样的目光,只是对视一眼,都会毛骨悚然。 第二天后,零号被送了回来。 小孩脸色原本就白,回来的时候更是白得透明,他侧着脑袋靠在轮椅上,看起来倦懒疲惫,轮椅上还挂着一个吊瓶,长长的滴管挽在旁边,往他的手腕上注射着青色的液体。 沈舒宁零号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好吧,看到零号的这个样子,年幼的沈舒宁心里残留的那么一点不满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犹豫了一下后,含糊的嗯了一声回应。 小孩闭着眼睛,我动不了了 麻烦你能抱我去一下床上吗? 沈舒宁没有办法拒绝,零号前天帮助过他,虽然他不是很想和人接触,但他还是把零号抱上了床,因为掌心受伤,所以他的姿势有些别扭,险些还把零号手上的针管给碰掉了。 谢谢零号礼貌的说。 零号是一个很奇怪很复杂的人,不,更精确一点来说,零号是一个很奇怪很复杂的孩子。 直到现在,沈舒宁也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虽然他已经记不清零号的脸了。 很讶异的是,他记得零号瘦削的脸颊,记得零号有一双很幽冷的双眼,还记得零号苍白的肤色,但他只是有那么一个印象,零号完整的样子却像是被云雾遮挡的山林,看不清具体的模样。 正常人可以说是时间长了遗忘了相貌,但沈舒宁无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因为除了零号的脸,其它人的脸他都能记住,包括他的第一个室友,那个鼻子上有颗黑痣早早死去的男孩,除去那一张脸,剩下关于零号的记忆他都记得很详细,就像回放纪录片一样,连细节也不会忘记。 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零号不会称呼他23为,他永远只会叫他的名字,沈舒宁 沈舒宁 如果不是那封信,他或许会遗忘的名字,从那一天开始便被零号重复的呼喊着。 直到十五岁的冬日。 十五岁的冬日,沈舒宁在房间里待了三天,等回了零号。 身躯抽条不少的少年推着轮椅回到房间,而后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勉强走几步趴在他的身上。 沈舒宁少年疲惫的说:我好累,动不了了。 麻烦你抱我去一下床上。 如果我能抱得动的话 十五岁的沈舒宁只能强行撑着身体去面对这山大的压力才能不倒下。 十岁的他还能抱得动十岁的零号,十五岁的他已经不能抱十五岁的零号,毕竟九十斤不是谁都能抱起来的。 距离很近,他能闻到零号身上的血腥味,比以往的重了许多,猜测零号经历的这场实验不太轻松。 你还好吗? 沈舒宁蹩起了眉头。 还不错 很轻松的就过来了。 别露出这么担心的表情,我真的很好。 露出了担心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好吧,或许可能有一点点的明显,但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他的心放松了不少。 他费尽心思将零号挪到床上,看着平躺在床上状态虚弱的零号,累得靠在一边的墙壁上,轻轻喘着气。 空气寂静极了,沈舒宁嗓子有些干,他吞了吞喉咙,去接水台接了一杯水,仰头灌进口中的时候,零号偏头问了他一个问题,还和以前一样,什么感应都没有吗? 咳咳咳!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尴尬得让他喝进来的水从食道突然错入呼吸道,然后他手忙脚乱的抽出纸巾擦了擦,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慢吞吞的回复着:嗯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这些年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植入果实的次数越来越多,死去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活着的人从最开始的六百多名,到五百多名,到四百多名到最后的一百多名。 剩下的一百多名孩子慢慢被多维世界的生物影响,陆续产生了奇怪的能力,他们的听觉嗅觉触觉变得越来越敏锐,甚至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来与多维生物建立联系的桥梁。 越是高等级的生物的「降生」,需要的时间也就越长,而「降生」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会发生相应的变化,以便成为一个合适的容器迎接着它们的到来。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3) 唯独他,沈舒宁,在别的孩子陆续拥有自己能力的时候,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不管种了多少次果实,身体都诚实地都给不出任何回应。 想必对于这个基地来说,他是个失败得不能再失败的实验品。 第21章 失败品。 这是实验基地里所有人给沈舒宁的定位。 其它的孩子都拥有着自己的能力,唯独他,六年来,一直都是个普通人,可能比普通人好一点,那就是他的体质被培养得还不错,受了伤很容易愈合,也很难饿死什么的。 不过他本人觉得还好。 毕竟他从来都觉得自己很普通,也没抱什么希望,只要能活着就好,只要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有离开的希望,其余的并不重要。 有些时候,沈舒宁甚至会庆幸自己依旧是普通的存在,因为普通,他才能避免一些血腥的争端。 但即使如此,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 得到他的回答,零号看起来反而有些愉悦,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希望你能这么一直普通下去。 或许吧虽然不知道零号为什么愉悦,但他还是配合了一下。 困意漫上了脑海,催促着他去入睡,打了个哈欠,他对零号说:我想睡觉了 晚安,零号。 晚安 简短的招呼后,沈舒宁爬上了床睡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嘭的巨响将他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影砸到了他们房间上的铁柱,而后咚的摔在地上,那人缓慢的爬了起来,张开嘴巴,呕出一碗多的鲜血。 爬起来的人将自己的舌头从嘴巴里探出,探出的舌头就像水蛭,它一点一点拉长,舌头上面沾染着红色的粘液和肉末,上面疙瘩四起。 恶心得沈舒宁寒毛直竖。 他抓紧了被子,下意识看向零号,发现零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托腮冷眼观看着这一幕。 【有些时候,沈舒宁会庆幸自己只是还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会避免一些血腥的争端】 比如现在。 在基地不断的洗脑下,活下来的人追逐着神明的降生,他们渴望神明降生到自己身上,宛如疯狂的信教徒。 在这群信教徒的眼中,身为23号的沈舒宁是一个没有威胁力的废物,没有针对的价值,所以沈舒宁很幸运的避开了他们血腥的争端,不然或许他会过得很痛苦。 能力者会利用自己的能力互相残杀,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不会轻易的死掉,所以「虐杀」在基地里是一种常态。 就像现在 猩红的长舌像鞭子一样的甩了出去,只是瞬间就将一个长了四只手脚与两个脑袋的能力者卷裹包住,而后甩往空中的天花板狠狠一砸,再往地上砸了下来。 鲜血四溅,能力者的身体内部几乎砸碎裂开了,有几滴血液飞进房间,沈舒宁捂着嘴巴干呕了下。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受伤的能力者身体很快复原,四只手抓住包裹自己的长舌,将长舌硬生生的撕扯开,大量的血浆从裂开的舌头涌出,舌头的主人连忙放开他,将之收回,疼得发出尖啸声。 其它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拍手围观着这一幕,他们兴奋的嚎叫,并为对方加油。 浓烈的血腥味漂浮在每一处空气中,但这只会使争战的双方情绪越发激烈,他们红着眼睛,你来我往的厮杀,只待找了一个时机,就将对方吞吃入腹。 就像没有人性的怪物。 在某一个瞬间,长舌能力者再次卷住四手两头的能力者,并将之准备送入自己的口中。从沈舒宁的方向可以看到长舌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就像是饿了一个冬季的鳄鱼,写满了贪婪和垂涎,等待着将猎物撕裂吞噬的满足感。 当然,尽管他的速度已经够快,却还是快不过看守者手中的脉冲枪。 脉冲枪可以让一个普通人瞬间陷入暂时性休克,但对能力者而言,它更大的效果是将强大的能力以电磁波的形式爆裂开来,击中目标后,负电离子会迅速破坏目标周围的磁场,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能阻止长舌的动作。 四只手两头的能力者从空中掉落,而在这个时候,看守者已经取出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将长舌绑了起来,拖回原来的房间里去。 看守者不会阻止比试这种现象的发生,包括「虐杀」行为,但如果事态发展到不可控的时候,比如现在,看守者也会出面叫停。 隔断与高维度世界的磁场是对付能力者的最佳手段。 可以短时间破坏磁场的脉冲枪。 以及能够隔绝磁场高浓度的波莫合金锁链。 一旦磁场被隔断,即便是能力者也会沦为普通人,任由看守者宰割。 血腥的争斗在看守者的干涉下结束,地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然而血腥味却经久不散。 他实在受不了,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余光看见零号的神情,愣在原地。 如果零号的神色是冷冰冰的话,沈舒宁还不会有这样愣住的举动。 事实上,零号的神情并不冷漠,比起他平常的时候,他这个时候的神情要有人气许多,然而,这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起码沈舒宁只感觉到侵入骨髓寒意。 零号似乎很喜欢看这样的场面,他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冰冷又嘲讽。 仿佛看了一场滑稽的小丑又或者木偶剧,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味道。 沈舒宁知道,生命在零号眼中如同蝼蚁一样,死多少个人,怎么样死去,他从来不会在意。在某种程度上,零号残酷得令人发指。他原本应该对这样的人避而远之,但是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发现零号并不只有那样的一面,零号也会撒娇,会耍赖,会露出小孩该有的好奇,惊叹的情绪 某些特殊的时候,零号会展现一些奇特的天真和单纯,随着接触的加深,这样奇特的天真和单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从未离开过实验基地的零号,会因为他对外面的描述而产生向往。 说想见雪,想见高楼大厦,想见新年的烟花。 他也因此逐渐忽略了零号不对劲的一面,并且劝说自己零号之所以是这个样子,是因为他一出生就被关进了实验基地,这不是他的错,进来这里的人,没有谁是正常的。 然而此时,看着零号那样的表情,沈舒宁的脸色煞白,心中生出细微的恐惧来。 这样的神情很快从零号的脸上消失掉,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以往冷淡的样子。 零号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道:一群以为自己拥有了特殊能力就自以为是的蠢货。 为什么要这么说 沈舒宁忍不住问。 他的嗓音有些不对劲,零号却没发现,他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他们像是一群被饲养的牲畜吗? 屠夫不会嫌弃牲畜的肥胖,在上面人的眼中,他们的能力越高,作为牲畜就越合格,越合格的牲畜只会死得更快,反倒是 我在你眼中也是牲畜吗?不合格的牲畜? 他轻声问道。 不,你和他们不一样。零号投过来视线里,眼瞳中央渐渐升起了一些温度,你是沈舒宁,是我的朋友。 朋友 这样的词汇在舌尖绕了一圈。 沈舒宁却没有说话。 他和那些人是一样的,他们是牲畜,他也是牲畜。 已经七点了。 安置在墙壁上的电视屏幕亮了起来。 今天是新的又一次竞选离开实验基地名额的开始。 沈舒宁看了一眼,在上面看到了乔布森的名字,又转开了目光。 沈舒宁,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参加一次?零号偏过头来问他。 沈舒宁摇了摇头,我得不到那个名额的。 先不说他是否承受得起那个代价,他连竞选的资格都没有。 在实验基地里,23号是个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的废物。 少年微微仰着头,说不定呢 试试吧,沈舒宁,我好想看见你离开这里,然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第22章 鬼使神差的,沈舒宁选择参加了。 赚取积分并不难,难的是要应对其它竞争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或许是因为他太普通了,前期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者理会他,而等到陆陆续续的人被迫选择退出的时候,他便显眼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针对方式比多年之前更为丰富许多,沈舒宁并不是一个心理坚强的人,他开始惶恐不安,头发都掉了一些。 我感觉我快被折磨疯了他对零号幽幽地说,或许我不应该参加的。 他现在也可以干脆的放弃掉,只要使自己的积分落下那么一点,但是他又有点不甘心。对外界的渴望一直深植于心底,压制了那么多年,反弹的瞬间生出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他有种莫名的坚持。 他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把刀,那把刀随时会降下来,偏偏它就在那一直悬着,怎么也不落下。 很快,那把刀落下来了。 每个月有那么两天,他们需要去玫瑰屋【一个专用对神宣誓的花房】,对所谓的神唱歌念诗宣誓,当一切程序走完之后,带着面具的牧师会离开,而后他们会陆续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也称之为考试。 那一天零号的轮椅出了点问题,伸手想要推的时候,发现推不动,他弯身检查了下,发现有一块布条卡在里面。 他将布条取出,站起来的时候,玫瑰屋已经只剩下他和零号了。 他推着零号准备回房间,还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酸疼的后颈,在出门的时候,视线的侧面出现了一双腿,抬头看去的时候,身边已经围满了人。 咔哒一声,玫瑰屋的门关上,退无可退。 那么多的人,围着他,这种架势,目的实在太过明显了。 一名少女漆黑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23号,你确定要和我们竞争吗? 她语气平和: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退出,看在以往你一直很安分的份上,你现在选择退出,我们不会针对你。 另外一名少年说:16号,别擅自代表所有人好吗?你可以不针对,但我想啊,你不觉得23号让人看着就有一种很想要对他施虐的感觉吗?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一片。 毫无疑问,他一个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这些能力者,要杀死他实在太容易了,并且他坚信看守者不会出来阻止。 被保护的只有能力者,而他不是。在这个实验基地,他早就被认为是个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的废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基地还留着他,但他不认为讨厌他的看守者会保他的命。 这个时候他应该很恐惧才对,当然,他也的确很恐惧,只是除了恐惧之外,他居然还松了一口气,有一瞬间,他甚至还很心安。 至少他不用再战战兢兢担心头顶那把剑什么时候落下。 被称作16号的少女拦住了其它想要动手的人,对他说:只要你退出,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好吧,听起来很不错,只是退出的话只是退出他都快要点头同意了,却忽然想起了零号当时说的那句话。 试试吧,沈舒宁,我好想看见你离开这里,然后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想他真是疯了。 抱抱歉。不用别人说,沈舒宁都自己的语气是什么样子,艰涩,并且干巴巴的像是萝卜干,压着快要崩断的琴弦,我不太想退出。 说完这句话,沈舒宁就想让时光倒流。 太糟糕了,真的太糟糕了,不止糟糕,简直又怂又糗。他明明很想让自己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牙齿在打颤,如果现在他的面前有一块镜子,他相信倒映出的他脸色一定又白又惶恐。 如他所料,他的表现让他们哄堂大笑,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说想要针对他的少年是前几天和人打斗了一场的长舌,沈舒宁亲眼看着对方张开自己的嘴巴,吐出来一条舌头,只是轻轻一甩,那条舌头瞬间就变得很长。 强烈的腥臭味从对方的舌头上传来,那种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就像人半年没有洗刷过的嘴巴,散发着腐臭的牙垢味。 而更恶心的是,那条舌头正缓慢的朝他伸了过来,依附着粘稠的血液,直面着这样恐怖的一幕,沈舒宁的神经瞬间就停止了工作,以至于他只能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的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到这条舌头包裹他的样子了,它会把他的脸也一并蒙住,然后湿漉漉的糊他一脸血,并且那舌头上的倒刺会把他的脸刮去一层皮,再轻轻一扭,就会扭下他的头颅 就像恐怖片里的那样 他木愣愣的看着前方,并且看到了同样坐在轮椅上的乔布森,在长舌的身后,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正当那条一样的长舌头要舔到他的脸上,一切或许都将如他想的那样进行时,数不清的绿色疯狂从零号的长袖、长裤下钻出,朝四周疯狂蔓延。 很难用言语形容那样的场面,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只是眨了一个眼睛,整条走廊就被晶莹剔透的绿色所占据,宛如童话里的梦幻森林。 而后,细嫩的带着枝叶的藤蔓将长舌整个人连带舌头缠住,如同巨蟒来回地旋转收紧,并且不断生出新的分支,从长舌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钻了进去,藤蔓欢快地舞动着,并且发出吮吸的声音。 哦!不!有人脸色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转变发生得太快,所有人措手不及,根本无法阻止。 粗壮的藤蔓在长舌的皮肤下游动着,就像灵活的毒蛇疯狂吞噬着他内部的血肉,长舌发出痛苦哀嚎,他的身体迅速地萎缩,不过十秒钟的时间,整个人就倒在地上,成为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在长舌成为一具干尸后,藤蔓离开了他的身体,它们摇曳着,开出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血一样的颜色,密密麻麻的一片,美得如梦似幻,而后它们欢快地回到零号的身体里。 他僵硬地垂下视线,看见了零号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浅淡的血色,而零号的眼睛就像很多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冷得让人觉得血液都结了冰。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4) 看守者带着人赶了过来,却只是让人将长舌的尸体带下去,丝毫没有过问一句零号。 回去吧,沈舒宁。 零号抬头看他。 在轻描淡写杀了一个能力者之后,零号所做的是抬头对他说:回去吧,沈舒宁。 这次再也没有任何人阻拦他了,他本应该有着死里逃生的喜悦,然而在推零号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麻木的人偶。 零号杀死长舌的手段太过利落残酷,就像熟练地做过很多次一样,那样惊人的速度与效率,宛如一台为屠杀而生的机器。 进入了房间的零号慢腾腾站了起来,冰冷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沈舒宁 沈舒宁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零号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躲闪开,他的手指慢慢缩回,而后那双黑色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你在害怕我? 他轻声道:可是,沈舒宁,我只是想保护你。 是的,那只是为了保护他,如果不是零号出手的话,他或许已经死了。 在零号有些受伤的眼神中,沈舒宁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那藤蔓一样,扭曲抽搐了起来。 抱歉他喃喃着,我只是只是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 纵使他已经身在这个地狱样的鬼地方,纵使死亡成为常态,他也依旧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无论是最开始的鼻头上有个黑痣的小男孩,还是现在的长舌。 他慢慢朝零号走去,是我的问题我会调整好的。 花了好几天,沈舒宁终于调节好了过于不对劲的情绪,和零号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但是他知道,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对零号有一种警惕与恐惧感。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但始终存在,它不会消失。 同时,他不敢承认的是,他对零号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然而那也只是怀疑。 又过了几天,他被看守者带去了实验室,在手术台上种下不知道第几颗果实时,神志恍惚间他听到了研究人员的对话。 鉴定23号是一个废品,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考虑销毁,节省果实 留着吧,上面有人保他。 嗯?谁? 谁? 他努力想去听。 一直以来,他都好奇实验基地为什么还留着他,也不是没有过不能和高维度世界产生共鸣的孩子,但他们都被看守者枪毙了,在实验基地,不能和高维度世界产生共鸣的实验品没有留下的价值,然而他还活着。 手术刀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了那个压低的名字。 他只依稀听到一个法语的安,便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在房间的床上,零号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看他,沈舒宁,你昏过去好久了。 我没事 他艰涩的说,从床上爬起来,尝试性的聚集注意力后,好吧,结果依旧和以往一样,没什么不同,他还是无法感应任何奇特的存在。 但是这次的果实让他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他现在的脑袋很疼,像是要炸掉了一样,只是爬起来,都觉得疼痛无比,他放弃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安 零号他屏蔽掉混乱的思维,含糊的问着。 嗯? 你知道上面的人,有哪个带着安字吗? 带安字的吗?好像有一个零号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他沉吟了一会儿,说:安德烈,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我幼时见过他一次。 零号就那么坦荡的说出来,像是不知道他的试探与疑虑。 他甚至还说:只要你待得久,你也能见到他,他是上面的人里最容易见的一个。 不过他真的长得很恶心,一个老变态。零号的语气轻蔑至极。 第23章 安德烈老变态。 这样的评价词汇总会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太好的东西。 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 但愿是他多想了,但是怎么可能不想多啊。 是什么样的变态?他斟酌着询问零号。对方让他继续在实验基地待着,一定是他身上有什么是对方需要的,而他却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惶恐地猜测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零号倾身凑了过来,手指慢慢落在他的脸上。 少年人的手指冰凉,触到他脸上的肌肤时,就像不小心碰到冰块。 沈舒宁茫然的看着对方。 零号将他略长的刘海挑开,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轻声道:安德烈喜欢年轻的男孩,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沈舒宁脸色瞬间就白了。 我我这样的? 他忍不住抠住手指,战战兢兢问:我这样的是什么样的? 零号的手指从他的眼角慢慢挪了下去,划到他的脸颊,面对零号这样的举动,沈舒宁有些不自在,他头皮发麻,微微把脑袋后仰了下。 太太暧昧了,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距离。然而他们两个都是男性 他隐隐约约觉察到哪里不对,却不敢深思。 无害又柔弱,迟钝心肠软,很好欺负很好哄骗,让人看着忍不住想要施虐。零号直回身体,摩挲着手指,漫不经心回道。 不至于吧喂 你自己没发现罢了。零号打了个哈欠,将轮椅一转,往自己的床边推去,我要睡觉了,沈舒宁,晚安。 晚安 灯熄灭了,沈舒宁躺在床上,翻了翻身,他以为自己应该睡不着的,但事实上,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慢慢涣散的意识了。 就像一片树叶在飘荡中缓缓下沉入水,沈舒模模糊糊等着他沉到底,然而就在落底的那一瞬间,有什么起了变化。 咚 石头落入水中,激起涟漪朝四面散去,沈舒宁感觉他已经不再躺在床上了,他的灵魂仿佛被拉进了虚空之中,他想动,却动弹不得,就连睁开眼睛,也做不到。 他无法感知周围的一切,只觉得有种古老的沉寂,古老的沉寂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给沈舒宁的感觉就是如此。 就像是死亡很久的星系,所有星球都黯淡无光,万物都陷入沉睡,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片星系之中,并且意识清醒着。 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 每一分钟,都漫长的像久远的一个世纪。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声音。 绝望和孤独一点一点淹没了他,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像是待了好几万年,就在他放弃自我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虚空与虚空合二为一时,恍惚间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沈舒宁清醒了过来。 白日的光线照进房间,落在他的脸上,他呆呆的看着头顶,随即反应过来,坐了起来看向周围。 原本普通的光影里漂浮的尘埃在这一刻宛如神露,沈舒宁盯着它们看了好一会儿,现在在他眼中,哪怕只是一个苍蝇,也美好得无可比拟。他又回头看了看,零号面无表情正在刷牙,似乎是听见他起来的声音,头也不回道:起了吗? 他缓慢眨了眨眼睛,抬头捂住了心脏:嗯 他还残留在梦境中死寂的绝望里,骤然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一时之间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哪个又是梦境。 等他分清后,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 只是一个梦 然而这个梦太可怕了。 沈舒宁宁愿自己梦到恶鬼被恶鬼吞噬,也不愿意再做这样的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空洞,无边无际的孤独,哪怕现在醒来,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脏空虚得就像快要融化掉一样。 刷完牙洗完脸的零号伸了个懒腰,将洗脸帕洗干净扭了半干,坐回到轮椅上,单手推了过来。 脸凑过来一点。 嗯?沈舒宁神色恍惚的将脸凑了过去。 冰凉带水的帕子拍在他的脸上,零号给他擦了脸,你是做噩梦了吗?脸色这么差 唔噩梦没错,的确是噩梦冷水的刺激让沈舒宁彻底清醒了,他喃喃着。 零号收了帕子,挂在旁边,什么样的噩梦? 我说不出来,我感觉我在一个地方待了很久,很久,没有声音,没有光,也没有任何人我想醒来,却醒不来,只能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 零号打了个哈欠,那的确是个噩梦,醒来就好。 对了少年想到了什么,抬起狭长的眉眼,询问道:沈舒宁,你的身上,应该没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舒宁不知道零号的意思。 零号撑着下巴,接触高维度世界时身体和意识上会有一定程度的反映,偶然会产生五感的「幻觉」,比如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听见别人听不见的,碰到别人碰不到的,另外有些时候你会觉得你脱离了你的身体,存在于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持续时间一般都不太长,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沈舒宁愣了下。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梦,心下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具体来形容的话,就像你进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房间,房间里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你心里却总觉得不舒服,你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而你又说不出来 不过做梦奇奇怪怪是很正常的,因为梦境本就是虚幻的存在,所以 应该不算零号说的不对劲 没有吧他压下内心那一点点不怎么妙的预感,若无其事的回复着零号。 那就好 得到回复,零号明显露出了浅淡的微笑,快起床吧,要到早饭时间了。 沈舒宁嗯了一声。 之后几天,沈舒宁觉得自己都还挺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再加上果实的效用期已经过了,他彻底放下心来,好吧,居然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而放下心,沈舒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有零号的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再敢对沈舒宁做什么,然而他们的竞争并没有停止,抱着说不定沈舒宁也会不小心丢失应该有的积分了心思,不断逼退一同的竞争者。 不知不觉,月底即将到来,又要去玫瑰屋进行一场考试。 沈舒宁站在零号旁边,竭力压抑住自己想要打哈欠的举动,牧师让他们念诗歌,他就跟着一起念,牧师让他们唱歌谣,他就跟着一起唱。 做完还要随着牧师宣誓,表达自己对神明浪漫的忠诚。 身穿白袍戴着面具的牧师站在玫瑰屋的中央,众人重复着他的话。 Je ne te trahirai jamais, je t 'aimerai toujours, je te supplierai avec ferveur de ta jeunesse, je veux tre ton rcipient, avec toi, depuis lors, je suis toi, vous aussi.【我永远不会背叛您,我永远深爱您,虔诚的乞求着您的垂青,我愿做您的容器,与您合二为一,从此以后,我是您,您也是我。】 Choisissez moi, descendez dans mon corps.【选择我吧,降临到我的躯壳。】 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沈舒宁努力聚集自己精神,重复着牧师的誓言,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异变从说完这句话后开始了。 头顶戴着面具的牧师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话,而沈舒宁却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面具下不断蠕动的嘴巴。 刚开始,沈舒宁以为是他太困了,所以耳朵出现短暂的失聪现象。然而很快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是等他察觉的时候,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包括零号,光明一并被黑暗所吞没,他身处于一片虚空之中,古老的死寂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只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沈舒宁回到了那个险些被他遗忘梦里。 这简直太可怕不过了。 无法形容的孤寂一下子从心脏涌向全身,他全身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周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 他会死在这里面的,沈舒宁的身体在颤抖,他一定会死在这里面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忍受这样的鬼地方。 就在沈舒宁绝望地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有什么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沈舒宁顺着声音仰头看去。 虚空之中,一双巨大的羽翼如同深海里跳跃出海面的鲸鱼缓缓张开,雪白,圣洁,没有任何的瑕疵,完美得让人惊叹。 祂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恢宏,如此的让人震撼,如同浩瀚星云一样,让沈舒宁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的看着 沈舒宁觉得自己在它面前渺小得就像一只小蚂蚁,连羽翼上的一根羽毛都比不上。不,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又或者,他只是这个宇宙里最弱小的存在,在祂面前 哗啦 巨大的白色羽翼彻底张开。它占据了整个虚空,也占据了沈舒宁所有的视线。 光明撕扯开黑暗,不可抵挡的磅礴力量以它为中心向虚空之中如同涟漪一样荡去,当白色羽翼完整张开了时候,祂缓慢睁开了眼睛,并将视线投以匍匐在地上的他。 那双眼睛如同天空,如同海洋,如同整个宇宙,清明,深沉,古老 浩瀚星辰,亘古宇宙,也不过如此。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5) 第24章 沈舒宁沈舒宁 你赶紧给我醒过来! 沈舒宁! 沈舒宁清醒过来的时候,零号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正攀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体。 视线缓慢聚焦起来,虚空散去,就连那高高在上无法触摸的存在也化为晶莹的流光消失,沈舒宁看着面容慢慢清晰的零号,喉咙艰难的动了动。 他慢腾腾的转过头,凝视着零号,苦笑道:零号我想我 先不要说这些。零号压着声音打断他的话,少年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坐回轮椅上,语气冰冷,回房间 沈舒宁回头看了一眼玫瑰屋,不知道什么时候,玫瑰屋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了他和零号。 他竟然,发呆了这么久吗? 沈舒宁和着零号回到了房间,零号一言不发,这样的零号让他有些恐惧,不由得轻轻拉了拉零号的衣角,怎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零号抓住他的手,别动 少年人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冰冷,然而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以至于原本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起来,而他的语气,也严肃得不敢让沈舒宁反抗,沈舒宁,接下来我问你的所有问题,都要用最小的声音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的房间都装有窃听器。 是的,沈舒宁当然知道,所有的房间都装有窃听器,监控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窃听器窃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沈舒宁明白零号不会害他,他点了点头。 零号的面容凑了过来,眼瞳冰凉得像极地深海,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沈舒宁迟疑了一会儿,他的脑海里闪过那恢宏的一幕,垂下密长的眼睫,轻声道:神 是的,那是神,在看见祂第一眼的时候,沈舒宁自然而然的生出这样的笃定。 好吧,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废物,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能看到那样的存在。 即便已经清醒了过来,那样的震撼却依旧深深留在他的心里。 敬畏,以及恐惧。 那样的存在,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就连直视,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零号慢慢松开了手,他抬手捂住脑袋,哈了一声。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牙齿也咬得很紧,肩膀剧烈的起伏着,青筋在他的手背上,额头上疯狂得跳动着,他压抑不住自己,绿色的藤蔓以他为中心瞬间蔓延至整个房间,将房间的监控器一并遮挡。 这样的零号太恐怖了,比杀死长舌的时候还在恐怖,沈舒宁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现,但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安,好像他感应到了高维度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喉咙发干,艰涩道:有什么问题吗零号。 零号慢慢放下了自己手。 他看着沈舒宁的眼神让沈舒宁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零号想要杀死他,这样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碧绿的藤蔓已经触上了他的手腕,并且往上攀延着,叶尖轻轻在他的脸上蹭着,它们看起来很柔软,但是实际上很坚韧,蹭着的时候,沈舒宁觉得像被刀片贴过一样。 当然,它们很快如同潮水般退回到零号的身体里。 零号没有再看他,他推着轮椅,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从始至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沈舒宁尝试喊了几声,零号也没有回应他,他尴尬的缩回自己的床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深夜时分,沈舒宁困倦得不得了,他面对着墙壁侧睡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有人从黑暗中慢慢的走来,然后停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的俯视着他。 原本的困意彻底的消失掉,沈舒宁闭着眼睛,保持着呼吸的平缓,然而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 沈舒宁知道,在他背后的是零号。 他不太确定零号要对他做什么,但是他很有那么一点不太妙的预感,这点不太妙的预感让他的呼吸再也无法平缓,它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零号要对他做什么呢?要杀了它?还是别的? 这种恐惧感就像是小时候睡在孤儿院的床上,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外面的树影也打在墙壁上,当你注视它们的时候,它们偶尔也会变得像一个人在墙壁上凝视着你,而你只能害怕得闭上眼睛,动也不敢动,时间慢慢过去,将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余光窥视着那摇曳的人影,而它也正在凝视你的眼睛。 沈舒宁的手一点一点在黑暗中蜷缩起来,正当他的心理快要崩溃的睁开眼睛坐起来时,零号弯下了腰,扣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没睡,沈舒宁。少年的唇瓣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放得很轻。 于是那铺天盖地的恐惧与疯狂就这样消失,被扣住的手慢慢张开。 黑暗中,沈舒宁粗重的喘着气,他想问零号到底要做什么,零号的手指却抵住了他的唇齿,低声道:不要说话,听我说。 不要告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你的不对劲,记住,你还是一个普通人,你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不管谁问你,都是如此。 将来你会产生不一样的能力,不要去使用它,你要隐瞒它,任何人都不能发现它的存在。 如果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别人发现,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沈舒宁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并不傻,隐隐约约知道一点零号为什么让他隐瞒的原因。 造神计划想要将高维度的神明拉入人世,原因绝对不是他们信奉敬仰神明,他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是从以往的事情上,他能感知到对方的贪婪与恶意。 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在他们眼中,所有实验品都不过是拿来取乐的玩具。 零号轻轻蹭着他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说:我很抱歉,白天的时候不小心伤害到了你,我只是希望,你一直都是个普通人。 只有你是普通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该死的,怎么会是你。 他喃喃自语着,那样的语气让沈舒宁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零号起身离开了,沈舒宁愣愣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睡了过去。 然而,睡觉也使他不得安宁。 睡梦中他再次被拉入那一片死寂的虚空之中,神明如同镜子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渺小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沈舒宁的错觉,他觉得,他和祂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 对于这样无法违抗的存在,他就像只被人捏住的小鸟,不敢有半点剧烈的动作,他坐在无垠的黑暗之中,头顶只有那一片雪白的光明,孤寂的等待着苏醒的到来。 然而畏惧黑暗的天性使得他越来越专注天空上的光,他看着看着,眼神不自觉带上了痴迷。 好美啊他喃喃着。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惊慌失措起来,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尽管他逼迫自己转移开目光,但很快又会控制不住的转回来。 他仰着头,在时间的流逝中,他的脸色在某一瞬间奇异万分,就像是陷入了一场极为美丽梦幻的梦 真的真的好美啊 突破了人类界限的美,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他的指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多希望自己手中有一张纸和笔,这样就能将祂给画下来。 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对。 脑海里模模糊糊略过这样的念头,在沈舒宁想明白过来之前,他就已经陷入更深的痴迷当中。 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祂的羽翼,祂的眼睛,祂的面庞,一种虔诚的欢愉从心脏深处涌出,朝身体四肢蔓延开来,这让他的脊背骨酥麻一片,苍白的脸上也浮上一层浅淡的潮红。 他甚至神色恍惚地念起了牧师教给他们的誓言。 Je ne te trahirai jamais【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je t 'aimerai toujours【我永远深爱您】。 je te supplierai avec ferveur de ta jeunesse, je veux tre ton rcipient,avec toi。【虔诚的乞求着您的垂青,我愿做您的容器,与您合二为一。】 depuis lors, je suis toi, vous aussi.【从此以后,我是您,您也是我。】 Choisissez moi, descendez dans mon corps.【选择我吧,降临到我的躯壳。】 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我为您而生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在做什么呢快点清醒过来,别陷进去,快醒过来醒过来 可是好美啊好想与祂融为一体。融为一体永远都不会分开。 沈舒宁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他仰着头看着祂,目光迷幻中又带着空洞。 他从高高在上的神明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一个虔诚到极致的信徒,跪在地上,抬起纤细的脖颈,准备献上自己的一切。 无论是躯壳,还是生命。 第25章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沈舒宁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痛苦的捂住脑袋,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糟糕,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掏空,全身都酸软无力得要命,连手都使不上劲,甚至眼睛,视物时也是模糊一片。 更糟糕的是,沈舒宁感觉他的背部很痒,这种痒意只有第一次种植果实后才能体会到,伴随着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感,像是长了什么东西这让他下意识想到痔疮 背部长痔疮,别开玩笑了,他几乎每天都有洗澡,原本梦境里遗留下怪异的情绪就这么迅速消失掉,他忧虑又羞恼,攒足力气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靠在墙壁上,掀开衣角,将手探了进去。 然后,沈舒宁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 他揉了揉,又捏了捏,面部表情瞬间坍塌。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原谅沈舒宁,他实在真的控制不住震惊的心,以至于他下意识的在心里飙出一句脏话。 零零号。他慌乱的看向零号的床位,零号并不在床位上,再一转视线,零号已经洗完了脸,坐回到轮椅,听到他的声音,歪着脑袋看了过来。 怎么了? 沈舒宁差点说自己背上长了奇怪的东西,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响起零号昨晚上对他说的话,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眼神透着恐慌,半中改口道:我,我好像长痔疮了。 零号一愣,随即意会到他说的是痔疮是什么。 少年的脸色在那么一瞬间阴沉了一下,又很快的消失掉,而后神色如常的推着轮椅驶了过来。 长在哪里? 背上 侧身背对我,不要动,我给你看看。 嗯 沈舒宁转过身,但是他此时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转身的时候,整个人摔在床上,正正撞着那个地方,剧痛与快感让沈舒宁倒吸一口冷气,嘶 他艰难在床上翻了下身,将背部正对着零号。 零号弯下身,下颌抵在他的手臂上,沾了水露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衣角,并且顺着往上一点一点摸了过去,在沈舒宁脊背的中央,他摸到了让沈舒宁惊慌失措的东西。 沈舒宁脊背的中央,长了一对很小的翅膀,毛茸茸的,还带着温度,就如同新生的鸟儿一样。 在他的手触碰到那对新生的翅膀的时候,沈舒宁的腰忍不住弯了起来,紧绷着身体,这使得他的肩胛骨凸出了起来,就像绷紧的琴弦一样,连着修长的脖颈,让人忍不住心生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就连脸色也越发的潮红,甚至还发出了轻声的呜咽。 零号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收了回去。 沈舒宁回头看零号,颤抖道: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而更麻烦的是,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又察觉到那双翅膀长得更大了一些。 黑暗中沈舒宁看不清零号的表情,只模糊看到零号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而后他听到零号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剜了 剜了这两个轻描淡写的字眼让沈舒宁发了一下抖,但是他明白,别无选择。 不剜掉的话,它会不断的成长,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别人发现。被发现的结果,他根本不敢想。 零号安抚他,轻声道:只要剜掉得及时,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明天你躺在床上不要起来,我去给你要匕首酒精纱布,等晚上监控器看不清的时候,我再给你弄掉。 好 第二天早上,零号给看守者要了锋利的匕首和酒精以及纱布。 看到这段监控记录的人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在这个实验基地里,沈舒宁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更何况,他已经过了果实的效用期。 当然,也只是现在没有怀疑。 那双翅膀是从沈舒宁脊背中央的肉里长出来的,想要将它给完整的剜掉,不是一般的痛,好在沈舒宁经历过很多次的实验,自认还能接受。 到了晚上,沈舒宁将棉絮和被子掀了起来堆在睡头的方向,而后咬着一块棉帕,趴在床上,把白色的长衣撩到头顶盖住脑袋,他能感觉到背后的翅膀又长了不少,最开始它只是像新生的幼鸟一样大,而现在已经有了人的半只手臂那么长。 这样可怕的成长速度,如果再不剜掉,只怕明天他躺在床上也会被看守者发现。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6) 零号用棉签沾了酒精,给他擦拭干净了脊背,可能会有点疼,忍着一点。 嗯 沈舒宁下意识抓紧了被单,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次无麻醉的果实种植应该会习惯很多,然后真当锋利的匕首狠狠插入脊背的时候,他痛得冷汗淋漓,如果嘴里没有含着浸湿的棉帕的话,他肯定会痛苦得大叫,并且咬断自己的舌头,然而纵使没有出声,他的身体在那么一瞬间也呈现奇怪的扭曲。 零号用匕首试了下翅膀的深度,低声咒骂了一句。 那双翅膀是从沈舒宁的骨头里长出来的,根本不是从肉里,他阴沉着脸,绿色的树藤从他的袖下瞬间蔓延整个房间,无数条藤蔓绑住了沈舒宁的手脚,而他手下动作再用了更深的一层力,稳当得没有任何颤抖。 沈舒宁的的整张脸越发狰狞起来,眼睛泛红,额头上的青筋快要炸裂掉,他想挣扎却因为藤蔓的束缚而无法动弹。 他想过会很疼,却没想到会这么疼,疼到他宁愿上那些研究人员的手术台,也不愿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这时候血已经流满了他的脊背,零号的藤蔓攀附在上面不断咕噜噜的吸取着,在知道用匕首无法将翅膀给剔除后,零号索性扔开匕首,神色冷漠的用手抓住羽翼根,用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将它给连根拔起。 然而那双翅膀却依旧纹丝不动。 少年心念一动,密密麻麻的枝条顺着他的心意缠绕了上来,不露任何一点羽翼的白色,在紧紧缠绕着它后,有的枝条探进沈舒宁的内部,稳住沈舒宁的脊背骨,然后所有枝条疯狂将羽翼向外拉扯,终于将根深蒂固的羽翼一点一点从沈舒宁身体里拔出来。 期间沈舒宁在剧痛中晕厥过去,又在剧痛中醒来,他将自己的手扣得露出一半雪白的骨头,在那双羽翼慢慢离开他身体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被慢慢的撕扯离开身体了。 他无数次想乞求零号不要再继续,然而他的口中塞着棉帕,根本无法说出任何话,眼泪不断的从猩红的眼眶中流出,就连动弹也在藤蔓的压制下无法做到。 柔嫩的枝条轻柔的蹭着他的脸颊,似乎在安抚着他,只是这样的安抚在地狱的折磨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被拔出来的羽翼迅速地凐灭掉,幻化成灰烬落在零号的腿上,少年顾不得这些,他连忙抽出自己埋在沈舒宁里的枝条,包括束缚着沈舒宁的藤蔓。 沈舒宁这个时候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眼神涣散,泪流满面的呜咽着,身体不断抽搐,恍惚不清间,他感觉到有人弯身紧紧抱住他,拉下他盖着脑袋的上衣,手指不断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没事了,没事了沈舒宁,已经没事了。 模糊的视线里,绿植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转瞬即逝的六瓣花,颜色殷红得像是不断流动的鲜血。 已经没事了吗 沈舒宁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晕厥过去的他再次被拉入无垠的虚空中。 浓稠的光明比前次更盛,然而却始终没有落到他的身上,祂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舒宁蹲在黑暗中不断哭泣着,头顶的神明俯视着他,眼神依旧如同澄清的镜子一样,无波无澜。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沈舒宁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而零号坐在轮椅上,目光冷漠的看着他。 他身体愣住,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零号,嗓音沙哑而僵硬,怎怎么了 沈舒宁零号喊他。 啊 零号的眉慢慢舒展开,询问道: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舒宁动了动身体,他本以为会很痛很会糟糕,然而当他转动身体之后,才诡异的发现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痛感,好像健康得不得了,【要知道就算是实验基地里被培养出来的体质,被剜进骨头里去也要休养两个周】。他不敢相信的抬手碰了碰背部,他以为他会摸到伤痕什么的,但是手碰上去,才发现是光滑一片,他不信邪的戳了戳,甚至还揉了揉,但结果都是如此。 他震惊的看向零号,结结巴巴道:很,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一点疤都没留,这太神奇了。 除了我的声音不太对劲之外 真的太神奇了,明明昨天晚上,他还痛得痛哭流涕,甚至想撞墙死了干净,虽然没有看见背部的情况也能知道拔出羽翼后自己受的伤多严重,而一觉醒来,却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只是声音太过沙哑了一点】 零号的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痊愈就好 起来洗脸准备吃早饭吧。 沈舒宁应了声好,他下了床,往洗手台走去准备洗脸,当看到镜子时,他忍不住咦了一声,凑得更近一点。 他的手碰上了自己的脸,迟疑道:零号,我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 第26章 他怎么感觉, 他的脸, 好像起了一点奇怪变化,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零号回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 没有什么奇怪, 是你的错觉罢了。 哦 沈舒宁慢腾腾放下了手,开始洗脸。 可能真的是错觉,毕竟他刚经历了那样的事,认为自己会有变化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暗示,更何况他也的确没发现自己的脸有哪里不一样。 洗完脸他伸了个懒腰。 这种健康的感觉太好了,他从未体会到过,就像新生一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脊背, 好吧, 没有再生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对方再生出来,那他就真的想死了,毕竟他不想再被剜一次。 匕首在后背里旋转带着筋肉扭动, 整个人的神经都被拉扯着, 他感觉自己在承受活刮的酷刑。 八点的时候早餐的推车推了过来。 沈舒宁饿极了,拿着碗舀了很多的饭菜, 还是零号不动声色的拉扯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食量实在太过于惊人,而这样的食量,是只有能力者们才有的。 他连忙收回勺子, 说好了。 零号也取了自己的份量。 餐车很大,每个菜盘都很深,足够供应整个实验基地的实验品。 沈舒宁吃完了,却觉得肚子空荡荡的,零号将自己的那份分了一半给他,吃吧 你够吃吗? 零号抬袖,细嫩的枝叶探出了头,叶尖亲昵的蹭着沈舒宁的手指,他神色平淡地说:昨晚上吃得太饱了。 沈舒宁很快反应过来。 昨天剜掉翅膀的时候,他身上流的血几乎都被零号的藤蔓吸收了,对于能力者来说,最好的食物是同类的血,而现在的他,差不多算是半个能力者了。 没有心理负担的吃完零号的半份,终于饱了,他忍不住捂嘴打了一个饱嗝。 当然,他之所以捂嘴,并不是因为觉得捂嘴要好看一点,而是因为,他听到看守者的脚步声了。 在整个实验基地,没有人不畏惧看守者,所有的刑罚都是由看守者亲自动手,只是听到看守者的脚步声看不见看守者的人,沈舒宁都能打一个深深的寒颤。 如果说他们是牲畜,那看守者就是执刀的屠夫。 祈祷他不要停在我们的房间面前 好吧,祈祷失效了,因为看守者停在了他们的房间面前,并且用铁质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但是这次看守者为沈舒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五天之后,他可以离开实验基地一天。 他成功获取了那个离开的名额。在五天之后 这对于沈舒宁而言就像一个梦,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一天。 我我可以出去了?他恍恍惚惚看向零号,还不太敢相信。 零号轻声道:是的,你可以出去了。 但只是一天 沈舒宁怔愣着,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眼泪就已经从他的眼角落下来,反应过来后他抬手连忙擦干泪痕,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没想过会有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这么一天接下来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嗓子眼发酸得不得了,只怕再说一句话就会哭咽起来。 然而内心的澎湃需要一个方式发泄,这让他扑到零号的身上,紧紧抱住零号,将脑袋埋在零号的肩膀上。 零号愣了一会儿,反手也拥抱了他。就这样沉默了很久,沈舒宁觉得气氛有点奇怪,松开了零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太激动了,控制不住。 为了避开这点尴尬,他比划了下手势,你等我,等我出去之后回来,告诉你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好多年没接触过外面的地方了,可能变化会很大 好零号轻轻笑了下。 能够出去真的是沈舒宁自进来这个鬼地方到现在最开心的事,他想出去呼吸不一样的空气,想看外面的世界,想为零号记录零号想象的外面的世界,以及沈舒宁翻出压在枕头下的信,一遍遍的抚摸着。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给陶杨回一封信。 六年了,不知道陶杨怎么样,他失踪之后,陶杨会不会很担心,会不会在找他,他盯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断回忆着幼时的往事,最后努力平复下心绪枕着信睡了。 五天之后,看守者送来了一套衣服。 白色的衬衫,墨绿的外套,宽松的牛仔裤。换上之后,看守者将他带离了关闭室,他跟着看守者走到一个房间前,看守者推开门,冷冰冰的让他进去。 沈舒宁神色有些不安的走了进去。 咔哒一声,看守者将门关了。 沈舒宁忍不住抬眼,厚重不透光的窗帘遮盖住了外面投进来的光芒,房间内部显得暗沉无比,然而周围点了蜡烛,所以能够看清内部构造,是一间茶室。 茶室的中央放置着一个圆桌,圆桌旁一共有五个位置,四个位置都坐了人,戴着不同的半脸面具,有一个位置是空置的,他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侧头过来看他。 这就是这次挑选出来的23号吗? 一名拿着羽毛折扇的女人笑眯眯的打量着他,她的声音很柔嫩,兔子面具下的双眼含情,口中说了一串流利的法语,看起来可比前面的好看多了。 可惜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坐在女人旁边的马头面具男怂了下肩膀,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好了,今天我们该恭喜他不是吗?请不要挖苦这个小可怜了,看他的肩膀颤抖得另外一个戴着猪头面具的男人笑眯眯的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和善,并且透着沧桑的味道。 兔子面具的女人用羽毛折扇抵住下巴,戏谑道:啧,安德烈,你今天格外的好说话,怎么,是看上了这个孩子吗? 安德烈,听到这个名字,沈舒宁飞快的抬起眼睛看去,不想那个男人也在看他,沈舒宁再想收回视线已经来不及。 男人咧开嘴,宝贝,你为什么看我呢? 沈舒宁脑子空白一片,在看到安德烈的第一眼,他就感知到对方是个很危险的人,不,应该来说,这里坐着的所有人都很危险,但至少,他们的危险并不是针对他,而安德烈的危险,很明显就是冲他而来的,他的喉咙险些失声,在看到对方在烛光下散发着浑浊光芒的眼睛后,张了张嘴,慌乱道:我我脑海里灵光一闪,他急促道:我是想感谢感谢安德烈先生的。 安德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住了一会儿,起了兴趣,嗓音多了几分沙哑,饶有兴味道:感谢我?哦?怎么说? 因为安德烈先生,留下了我的命哪怕我没有办法感应到高维度世界,也让我让我活了下来。 天知道,沈舒宁是怎么强忍着恐惧感将每一个字以极其感激诚恳的语气说出来的,除了恐惧感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感。 在他说完之后,全场的气氛瞬间寂静了下来。 摇着羽毛折扇的兔头面具女停下了动作,正低头吃着生牛排的马脸男也顿住了自己的刀叉,就连戴着猪头面具的安德烈笑容也停滞了下来,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中。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兔子女,她用羽毛折扇抵住嘴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太有意思了,这可太有意思了,小孩,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她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哎哟哎哟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马面男也噗嗤一声,趴在圆桌上用手锤着桌子。 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沈舒宁干巴巴的问着,他有些不安,难道我认错人了吗? 反应过来的安德烈笑容越来越大,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后面,没有,你没有认错,宝贝儿,的确是我留下了你,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吗? 沈舒宁努力让自己的看起来温顺无害,不至于露出恐慌的表情。他轻声道:上次种植果实的时候听到医生提了先生的名字 安德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原来如此 他抬了一下手,拍了拍,黑暗中,走出来一名戴着面具的人。 安德利笑眯眯道:看一下上次给可爱的23号种果实的是哪几个医生,居然把我的名字透露了出来,让23号知道是我保护的他,找出来后,为了表达我的谢意 轻飘飘的字眼从他的口中流出,就杀了吧 对了他轻悠悠的补了一句:杀了之前记得拔下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下去后记得别多舌。 戴着面具的人沉默着点头,抬脚离开了房间。 沈舒宁肩膀发着颤,手指不由自主的抠住掌心,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抓住。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寒意,谈笑间就能轻描淡写的要走人的命,这简直就是一群魔鬼,虽然他不同情那些医生,但这样的做法依旧让他恐惧。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7) 看着他发颤的身体,安德烈笑意加深,别慌,宝贝儿,我既然保护了你,又怎么会伤害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沈舒宁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表现肯定糟糕透了,但偏偏他们喜欢这样的表现,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新生不久的幼猫,带着对宠物的怜爱。 兔头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羽绒折扇,撑着下巴喃喃道:看起来好脆弱的样子,又漂亮又可怜,也难怪会被阿她的手指轻轻捂住嘴唇,朝沈舒宁眨了下眼睛,啊,也难怪会被安德烈看上。 不然我也是喜欢你的,虽然没什么能力,普普通通,但养一只无害的小猫崽在身边也不错,这么一想好可惜。 正当旁边的马面男皱眉想说什么时,他歪了下头,按了按耳朵旁边的黑色耳扣,而后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面的椅子靠去,好了,既然都看完了,就让人带着他出去吧,别耽误了他的一日游。 解脱了 沈舒宁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弯身告辞,耳边听到安德烈的嗓音,等一下 沈舒宁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看着安德烈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烛光下安德利裂的脸被割裂开来,加上戴着的面具,让安德烈就像邪恶的怪物,当然,他的身上也散发着邪恶的味道。 腐烂、肮脏、污浊 粗短的手指抬起沈舒宁的下巴,摩挲着沈舒宁的皮肤,男人的眼神里透着打量的意味。 沈舒宁担心被他发现什么,一颗心提得高高的,觉得自己就像走在悬崖的钢丝上。 幸运的是安德烈并没有怀疑什么,然而不幸的是安德烈又上前了一步,埋头在他脖颈间嗅了一下。这个动作简直油腻恶心到极点,沈舒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胃部在翻腾。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嗅完的安德烈居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颈,那种湿腻的触感,就像蝙蝠的舌头一样,沈舒宁瞳孔猛缩,受惊般的退后两步。 安德烈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他的反应,舔了舔唇瓣,你身上的味道我很喜欢。 出去玩吧他终于放开沈舒宁,意味深长道:记住,宝贝儿,可别乱跑,乱跑是会受伤的。 我想你是看到过叛逃者的结局的。 沈舒宁当然知道他在警告什么,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大门打开,光明照射进来,沈舒宁一步步走往外面,他压根不敢回头看,因为后面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魔鬼。 在他踏出门的时候,大门在背后慢慢闭合,嘭的一声,彻底关上了。 沈舒宁一直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然而这样的放松在看到外面站立的看守者瞬间消失干净,他抿了抿唇,将外套的领子拉了下。 好吧,他知道大概是没希望了,他多想给陶杨回一封信,只需要告诉陶杨他过得很好,其余的什么都不写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看守者是不可能同意他的请求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陪同他出去的不是看守者,而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和看守者一样的装扮,黑色的制服,戴着手套,脸上挂着一张笑脸面具。 看守者将他交到那个人的手里,转身离开了。 沈舒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跟在对方身后,第一次较为完整地见识了实验基地的真面目。 数不清的实验室,至少有上百个,头顶是冰冷的白色灯光,弧形的通道找不到任何一丝缝隙,四周的墙壁材质采用的高密度的合金钢,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无机制的光芒,光洁的地板倒映着他有些歪曲的影子。 脸上带着面罩或者防护头套的研究员以及医生陆陆续续从他身边经过,他们或是摘下染着鲜血的手套,或是抱着资料,每一个人都给人以机器的感觉。 走到一道门前,沈舒宁想要伸手推开,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低沉男声打断他的动作,不想死的话离它远一点。 沈舒宁立刻缩回手,不敢再动。 对方走到了门前,随手刷了身份卡,又陆续对应了指纹和虹膜,防护门缓缓往两边打开。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道,沈舒宁差点以为这是一个迷宫时,【当然,说迷宫也是可以的,因为实验基地通道太多了,每个通道都卡着三道门左右,而每个通道又有其它的通道通往别的方向】,对方打开了又一道门。 这次门后再无其它的门了,却有一道看不见尽头往上攀延的阶梯,旋转,不断的旋转,直到只看见顶端的一个小点。 男人抬脚上了阶梯,一盏灯亮了起来,他回头俯视着他,眼眸冰凉,走吧 沈舒宁迟疑了下,跟了上去。 每走五步阶梯,中途就会亮起一盏灯,而后面的就会紧跟着熄灭掉。 不知道走了多久,所有的灯都熄灭掉了,四周一片黑暗,这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沈舒宁的呼吸下意识的停滞。 下一刻,头顶的地板被推开,一点光明洒了下来,让沈舒宁勉强看清了一些东西。 对方翻身跃了上去,回身朝他伸出手。 沈舒宁犹豫的伸出手,被对方拉了上去。 沈舒宁本以为上去就结束的时候,抬眼看了眼四周就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这里看着就像一个堆满杂物的地下室。 顺着地下室,他们又走了一段阶梯,推开门时,对方让他闭眼。 沈舒宁顺从地闭上眼睛,门彻底打开的时候,强光扑面而来,就算闭着眼睛也感到刺眼,过了一会儿,估计自己能适应后,沈舒宁慢慢睁开眼睛。 天空之上飞鹰掠过,远处细碎的人声传了过来,清新带着花香的空气萦绕在鼻翼,垂眸时脚下绿草茵茵,再一抬眼,无尽的白色蔷薇盛开,微风吹拂,花瓣灵巧的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着。 沈舒宁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回头看去,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古老的城堡巍峨伫立在他的身后。谁能想到在这座艺术般的城堡下,有一个巨大的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基地呢? 他不禁想着。 身边跟着的人抬起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冷淡道:现在九点,你还有十三个小时,等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我必须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的v章在中午十二点之前。 我太强了! 甩甩专栏下本新文,ps:虽然主视角是攻本质依旧是受控文。 简介: 温别宿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狗,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忙到头秃。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普普通通的从清北毕业,然后普普通通的继承家业,普普通通的成为亿万富翁。 然而他被拉进了一个不怎么普通的恐怖游戏,于是普通的人生都变得不普通了起来。 很久很久的以后,温别宿依旧会梦到他的最后一关。 他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有一个深爱的普通的恋人,他的恋人和他谈着一场普通的恋爱,会在他亲吻的时候靠在墙上,紧张的闭着眼睛,脸颊泛红,轻言细语说我喜欢你,温别宿。 哪怕身后厉鬼追逐,也不会松开他的手。 而当他睁开眼睛回归现实。 他所深爱的恋人双手沾满鲜血,撑着下巴看他,弯了弯唇,天真无邪的笑着,眼中却是无尽的恶意与残忍。 恋人的嗓音一如梦里的青涩甜腻。 你的世界没有拯救成功,你成为了我作恶的伥鬼,而他们都不知道还称赞你是救世主。 温别宿,今天的你,还喜欢我吗? 噩梦仍将延续,并无从停止 虚伪阴险厉鬼boss受普普通通攻 第27章 十三个小时, 听起来很长, 但对于沈舒宁而言, 太短了。 他好像能做很多事,又好像不能做很多事, 好在他带出了纸笔, 花了五分钟,将自己需要做的事写下来。 看着标在最上面的寄信,他鼓足勇气,尝试和带他出来的人搭话,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对方沉默着,正当沈舒宁以为不会得到回复的时候, 耳边响起对方清冷却也低沉的声音, 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 好吧, 阿德里安,真希望这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虽然他知道这个可能性或许不会太高沈舒宁将纸笔收回袖中, 垂着眼眸, 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发挥了自己平生最大的演技。 他微微仰着头, 以一种下看上近乎仰望的姿态看着对方,眼神里带着十分真诚的乞求,期期艾艾道:我我想给我的朋友寄一封信 在还没有得到回复后,他立刻慌乱道:我保证我不乱写其它的内容!我只是想告诉他, 告诉他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这当然是一句虚伪的假话,他过得并不好,可他不能让陶杨为他担心】 然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阿德里安没有任何犹豫就拒绝了他,并且拒绝的嗓音极为的冰冷阴森。 沈舒宁失望的垂下脑袋,又不死心的问一句,我不会透露任何的信息的,我也会乖乖待在实验基地,我只是想,只是想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是的,他只是想让陶杨知道他还活着,只要陶杨知道他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六年过去,他不敢想象,陶杨是否依旧寻找他,又或者已经放弃,更干脆一点,陶杨会不会已经将沈舒宁这个人彻底地忘记掉。 每一个想象的结果,都让沈舒宁的心脏不那么的舒服。 对沈舒宁而言,陶杨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身边唯一认识的人,当然,零号现在在他心目中也是好朋友,然而两者意义根本不一样。 只是无论他怎么恳求,阿德里安也没有同意,这一番折腾,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只剩下了十二个小时半。 沈舒宁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他闭上眼睛,平复了下翻涌的心酸的情绪。好在他已经做好了不被允许的准备,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在为零号做好记录后,他按着纸条上写的安排,和着阿德里安离开了城堡,城堡大门大开。 这是一个美丽的小镇,小镇里有很多人,大部分是白种人,夹杂着少部分的国人,他们穿行在这个镇中,热情洋溢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忧虑。 而在这样美丽的小镇下,建造着一个同等面积的实验基地,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同在一个地方,却是天壤之别,这样的对比让沈舒宁脊背一寒。 有阿德里安在旁边看守他,沈舒宁不得不催眠自己让自己竭力忽视对方的存在,并且装作自己是一个正常人,然而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在地下的实验基地待了六年,早就丧失了基础的与人交往的能力,一旦有人靠近他,他就脸色发白,心跳加速【当然,这不是心动,而是恐惧。】 在他出来的时候,实验基地还给了他一笔钱,他可以拿着这份钱在这个小镇上购买任何东西。 沈舒宁早上的时候没吃东西,肚子也的确有点饿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迟疑了一会儿后,走到一家店里,店里没有人,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老板是一个身形高大的F国人,过来询问他们要吃什么,沈舒宁回头看了一眼阿德里安,阿德里安语气淡淡,我不吃 沈舒宁回身看了一下菜单,朝老板低声说:可以给我上一份黑胡椒意面吗? 老板笑意盈盈的应了,转身就去厨房忙活了。 吃完黑胡椒意面,沈舒宁付了钱离开,继续在这个小镇上晃荡。 这个小镇上种了很多蔷薇花,它们或是在高墙上攀延,或是纠缠着乔木,就连石头路上,也有着他们蔓延过的痕迹。而这个小镇上的人也很多,有几个小孩还从沈舒宁身边跑了过去。 沈舒宁吃完了意面肚子还是很饿,又陆陆续续吃了一些其它的东西。吃完后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翻出衣服口袋里折叠好的纸张,试图将这个场面给画下来。 他本以为这会很难,因为他已经六年的时间没有提起过画画的笔了,但当笔落在纸张上时,心随意动,他很快就沉浸了进去,并且迅速地完成了。 画完画,沈舒宁又买了一点吃的东西填嘴巴。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吃得已经够多了,但很奇怪,他依旧很饿,并且一点饱意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越来越强烈的原因,他的身体在慢慢的发痒,只是这种痒意不是很明显,所以并没有太过影响沈舒宁的心情。 小镇里还有公园。 花了半小时把公园逛完之后,沈舒宁画了一张图保存下来。 虽然纸条上写着大概的安排,但事实上大部分都用不上,沈舒宁只好将纸条收了,漫无目的的游玩。 整个小镇都像是童话那样,无论是建筑,还是风景,透着如梦似幻的味道,沈舒宁在阿德里安的陪伴下走过一处又一处的地方,直到游乐场。 他迟疑了一下,买了票走了进去,因为阿德里安要随身监视他,所以他买了两张。卖票的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裙子金发碧眼的少女,她将票打了出来,递给沈舒宁,弯着唇甜腻道:请先生旅途玩得愉快 沈舒宁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进去时,余光无意看见了两个人,愣在原地。 那两个人穿着便服,一人身形高大,蓝眸金发,面容爽朗,另外一人身形要纤瘦不少,黑发黑眼,他们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看起来像是外来客,他们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却在到了卖票的少女面前是笑意盈盈,看起来就像两个旅客一样。 两位是从其它地方过来吗? 啊,对,我们是从其它地方过来这里旅游的,这里的风景很美。 沈舒宁下意识的想要回头,然而他知道阿德里安在看着,他抠了抠掌心,没有回头看,而是踏开步子走进了游乐场。 游乐场里很多游乐设施,游客也不少,沈舒宁看见很多父母带着孩子,又看见了很多神情甜蜜的情侣。 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饥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晃了下脑袋,继续往前面走去。 在阿德里安的陪伴与监视下,他玩了很多项目,坐上摩天轮摩天轮缓缓上升时,沈舒宁又看到了那两个人。 他们环顾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在此途中他们还有其它人产生了冲突,其中蓝眼金发的人摸上了腰,却被黑发黑眼的人拉住,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这场冲突就这样消失了。 沈舒宁看着这一幕,心脏慢慢跳动起来。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8) 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戴着笑脸面具的阿德里安,喉咙缓慢动了动。 阿德里安并没有看下面,也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正低垂着头一遍又一遍擦拭手中的枪。 摩天轮结束时,沈舒宁买了羊角包,和阿德里安走在一起。 自寄信的事没戏后沈舒宁再没和对方有个任何言语上的交集,然而阿德里安停住了脚步,侧头淡声道:这个小镇上有一家饭店,里面的味道不错,你或许会喜欢。 沈舒宁啊了一声,话都说不流畅了,好,好的 阿德里安往前走了两步,跟紧我 沈舒宁趁此机会看了眼那两个人,很巧的是,在他看去的时候,那两个人也刚好对上他的眼神,沈舒宁神色慌乱了一下,连忙跟在阿德里安身后。走了几步,在拐弯的时候,他的余光再次瞄了一眼后面,那两个人正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 阿德里安带他去的是一家装潢清新的饭店,阿德里安弯下神,让他的手攀住饭桌下面的桌腿,沈舒宁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出于对这人莫名的敬畏还是把手攀了上去,下一刻,阿德里安弯下腰,从腰间摸出了什么东西,沈舒宁听见咔哒一声,只感觉到手腕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低头看去,阿德里安将他的手和桌腿拷在了一起。 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在这里等我一分钟,不要试图叫喊求救,如果你不想子弹打穿你的腿被以叛逃的罪名带回去的话。 沈舒宁白着脸,怯弱的点了点头。 阿德里安起身,朝店里的老板走去,而后随着老板进入了厨房,沈舒宁坐在椅子上,两只手都被扣在桌腿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两个男人也走进了饭店,服务员迎了上去,问对方要吃什么。 唔,两份七分熟的牛排吧,谢谢。 黑发黑眼的男人用流利的法语报了自己想要的。 服务员点头,也去了厨房了。 这个店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客人,互相喂食着对方,而后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阿德里安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来到沈舒宁身边,单手弯身利落的解了沈舒宁的手铐,重新扣回到腰间,在沈舒宁旁边坐了下来。 他的动作隐蔽且迅速,很难被人发现。 一道浓汤送了上来。 送菜的侍应生说主菜要等一会儿,先喝浓汤清清胃。 沈舒宁用勺子了一小碗,抿唇尝试性的喝了喝,然后眼睛一亮。 他捧着碗,小口小口将汤喝了干净,在舀第二碗时,看到没有动筷也没有动勺的阿德里安,忍不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小声问:你不吃吗? 阿德里安淡淡道:不吃 沈舒宁一个人解决掉所有的浓汤,浓汤里还有部分白色的肉块,入口即化,他很喜欢,喝完这一顿浓汤,肚子总算有了一点反应,不再那么饥饿。 在沈舒宁喝完浓汤后,主菜也送了上来,一份全熟黑胡椒牛排,一份蒸得鲜嫩的鱼肉,还有一份葱油蟹。 全部吃完之后,沈舒宁总算饱了。 他结了账,和着阿德里安离开了饭店。 这时候已经黄昏了,夕阳洒在整个小镇上,如同一副油画,不知不觉,他和阿德里安走到小镇的码头近处。 不远处的轮船停靠在码头,来来往往的忙碌着,小镇里的人在忙着收货,抬着一箱又一箱的鱼或者海蟹海虾从沈舒宁身边经过。 沈舒宁坐在石头块上画了码头的画,准备带回去给零号看,在他画了一半的时候,一连串的爆炸声在码头响起。 轰轰轰 砰砰砰 水面被炸起巨浪,不幸的人直接被打入海里。 阿德里安站起身,迅速取下了腰间扣着的枪,正想拉着沈舒宁离开时,逃窜的人群尖叫着冲了过来,将他和沈舒宁冲散。 沈舒宁的状态还停留在刚才突如其来一连串爆炸时的惊惶,一直跟随他的两个男人忽然冒了出来,其中白人男子的手按住他的肩膀,黑发黑眼的男子则是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证件,自报身份,我们是军事情报局派下来调查这个小镇的人,军事情报局怀疑这个小镇上有一个没有人道的人体实验基地,我们已经在这里调查了好几天,什么发现都没有,直到看见了你。 白人男子语气威严,我们跟随了你一路,那个戴着笑脸面具的是你的监视者吧?在饭店的时候他甚至用手铐扣过你的手,你是被迫参与了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吧?现在请你迅速和我们离开,将你所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 请快一点 黑发黑眼的男人语气急促,不快一点离开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连我们都逃不掉! 沈舒宁下意识的看向后面。 他看见了阿德里安,戴着笑脸面具的人,正朝他的方向奔跑过来。 这个时候无论谁的选择都会是跟随对方离开,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沈舒宁也是如此,他只是普通人,他想离开基地实验室,哪怕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两个人拉着沈舒宁朝码头跑去,阿德里安在后面追逐,很快对方就将沈舒宁带到码头,在刚才的爆炸中,有几艘船幸免于难,白人男子和黑发黑眼的男人正准备把沈舒宁带上他们的船。 电光火石间,沈舒宁终于从混乱的局面里清醒过来。 不不对这是一个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我做到了!九千字的v章! 我保证,最多再有两章回忆就结束,因为回忆线索太多了而我的笔力又烂得一比,所以花费了比较多的笔墨。 都入v了肯定是要推一下基友的文的,因为基友们也推过我,小天使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 《夫郎修仙记》by本草石南文案:白溪村有个童养小夫郎,孕痣红艳如血滴,容貌绝美不似凡人,可惜啊是个傻的,就连那早早定下他的未来丈夫五年前进京赶考都至今下落不明! 而凌启玉,便是那倒霉的小夫郎。 倒霉的他上辈子只喝了小半碗孟婆汤,因脑中总是翻来覆去的前世记忆,平日总是呆呆傻傻反应都比常人迟钝上三分。 就当养母病重,想重新给他许配个人家的时候!他那名义上的未来丈夫竟回来了! 而成亲后,了却心事的母亲一去世,丈夫办完丧事直接半抱着他踏上了飞剑 他用迟钝的脑子整整想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走了大运了!这哪是相公,这是金大腿! 起点修仙流。 1v1 甜文,绝对甜! 第28章 一切都太巧合了, 巧合得让人失去思考力, 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人丧失警惕性。 脑海里闪过前面叛逃者的下场,沈舒宁挣脱开俩人的手, 一步步往后面倒退, 不他沙哑道:不 我没有想逃。他呼吸困难的说。 说着他踉跄着脚步想要往码头上跑回去,然而反应过来的俩人迅速的抓住他,急促道:你不想离开吗? 跟着我们离开吧,他们马上就过来了! 放开我沈舒宁心脏重重地跳着,恐惧感瞬间吞噬了他,鲜血和暴虐的场面不断在脑海里交替,他使劲全力挣扎着。 白人男子咒骂了一句, 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 在对上笑脸面具的阿德里安时发了一个抖, 阿德里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脚步,站在码头前面的高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小镇的灯光明亮, 月光洒了下来,那张白色的笑脸面具下, 眼睛冰冷得像是极地冰川下冻结的海洋。 白人男子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扣住了沈舒宁的肩膀,恶狠狠道:赶紧和我们走! 让你和我们走你就和我们走!不逃难道你想死在这里?! 黑发男子也附和着:离开这里,你要是想回来的话还可以再回来, 我们需要速度离开这个地方,将人体实验基地的事报告给军事情报局上面,到时候军队会过来 骗子骗子 这一切不过是个陷阱。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阿德里安,他得让阿德里安清楚,他没有叛逃的意思。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在码头上炸开,黑色的硝烟里,沈舒宁甚至看到远处过来的一群戴着面具的人。 他的挣扎越来越剧烈,白人男子和黑发男子两个人居然也压制不住他,让他再次逃脱。 沈舒宁朝阿德里安奔跑过去,海边的夜风呼啸,将他的外套扬得高高的,他的视线和站在码头高处的阿德里安对视上,瞳孔里倒映着混乱的场景,以及抬起枪的阿德里安。 瞳孔猛缩。 一声枪响。 银色的子弹从枪口中脱了弹衣射出,顺着轨道击中了沈舒宁的左腿,剧痛让沈舒宁整个人摔倒在木质的码头上,滚到一边,这让白人男子和黑发男子追上了他,并且将他拖了起来,快走! 俩人说。 他被架着往船上送去,眼神绝望。 戴着面具配枪的人越来越近,他甚至听到猪头面具男的声音,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急促,散发着浓稠的恶念气息,抓到他!不要伤到他的脸!抓到我带来我这里! 沈舒宁知道自己的结局,他将牙齿咬出了血。 救救他救救他 来一个人,救救他 脊背忽然一阵剧痛,痛得他弯下腰去,急促的呼吸着,啊 啊啊 他怎么了?黑发男子担心的问。 白人男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抓捕者,知道再不离开就死定了,不耐烦道:就是被那把枪打痛了,赶紧带走,别耽误时间! 沈舒宁此时已经已经快要听不清楚他们说的话了,他弯着腰,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视线渐渐起了变化,原本的硝烟,逃窜的人群,身边的两个骗子,包括站在码头高处放下枪的阿德里安都如同水波一样慢慢消失。 虚空,幻梦,高高在上的神明煽动了洁白的羽翼,一点一点落到跪趴在地上的他的面前,而后伸出手,抬起了他的下颌。 祂弯下腰来,镜子的眼眸倒映着哭得狼狈又可怜的信徒。 而后,祂垂首在沈舒宁的额头落下一个又轻又凉的吻,手落到了沈舒宁的两只手上,抬起沈舒宁的两只手,十指交合。 就像平静的湖正反两面,穿越过维度与时空的长镜,祂与沈舒宁在慢慢的重叠交融。 沈舒宁意识涣散了大半,他隐隐约约看到很多盛开的白色蔷薇花,密密麻麻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只是看一眼,所有的心神都会被摄走。 怪怪物啊! 耳边传来尖叫声,拖拽住他的人将他扔下了船。 怪怪物 沈舒宁强撑着腿部中弹的头痛,慢腾腾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那好像是从他背后传来的,他歪着脑袋,往肩膀后面看去。 咔嚓咔嚓 一双白色的羽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脊背上长了出来,它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已经穿破了他的衣服,长到一个人的手臂那么长,并且还在继续生长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不,零号明明已经把它剜下来了,怎么还会长出来沈舒宁混乱的想着,他觉得自己体内的血肉都被这双羽翼给吸走了,并且思维也开始逐渐陷入一种奇怪的混乱里。 他疼得踉跄着弯着腰挣扎,神色扭曲。 啊啊啊 啊啊啊! 已经追上来的逮捕者下意识的停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那是什么?怪物? 不戴着猪头面具的男人踉跄着推开逮捕者,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稀世珍宝,半张脸上露出极为扭曲病态和污浊的表情。 是神啊他激动得整个身体在颤抖,面具下的眼睛充斥着贪婪,是可以让人永生的神啊 只要得到祂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我就可以永生,成为最强大的存在 黑沉沉的夜色下,所有的灯光都消失了,沈舒宁恍惚听到对方的声音,接下来,他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 是的,他所有的意识都消失了 所以所以 沈舒宁跪在地上,抱住脑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个制造了一场灾难的不是他残忍的屠戮他人的也不是他 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被分裂的尸体堆积成小山,身上流的血将靠近码头的海水染红,猪头面具的男人转身想跑,密集的白色的丝线束缚住他的脑袋,他的双手,他的双脚,在惨叫声中,猪头的面具落在一地的分裂尸块当中。 鲜血四溅,所有白色的丝线浸泡在殷红的鲜血里,也变成了红色,凌乱的分布在不同的尸块身上,缓缓游动着。 仅存的阿德里安缓步走到他面前。 在鲜血里游动的红线蠢蠢欲动的顺着对方的手脚攀爬上去,逐渐覆盖住了阿德里安脖颈以下的身体。 阿德里安抬手摘下了脸上的笑脸面具。 看着那张脸,沈舒宁呆愣在原地,红线迅速的退散而去,他茫然的仰着头,任由对方抱住他。 枪上了膛。 嘭的一声。 脉冲枪打进了他的后背。 那张他最熟悉的脸垂下眼睫,用着他最熟悉的声音,轻声道:我很抱歉 宁宁 作者有话要说:啊!爽!爽!爽死我了!我可以开心的去写神明的世界了 回忆篇这里结束! 作者:站错cp没关系,可以扭回来对不对?你看,这不就扭回来了?这不就扭回来了?这不就!扭回来了吗!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19) 给基友的挂推 《偏执弟弟总想撩我》by蕉下醉梦金融科技尖端人物 苏齐云,是他人眼里的高傲天才、Nebula员工眼中的少话冰山、金融圈里最耀目的星云。 正儿八经的官媒视频上不到3秒的低头淡笑,让他意外成为全网最红的Mr.Who。 他对谁都称得上是温和有礼,唯独对上头派下来调查他的 首席风控官 顾培风,莫名其妙的不待见。 天公不作美,这俩死对头,还被【秘密】强制住在一起。 调查告一段落,苏齐云洗净冤屈。 风控官顾培风离开的前一天,苏齐云将他堵在沙发里: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顾培风仰头,目光沉沉:你多年联络的笔友,是我。上学时每月一封的匿名情书,是我。危机时的提示纸条,是我,都是我。 苏齐云神色淡淡,唇角温柔,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病娇腹黑风控官攻 X 清冷狠辣天才美人受】 你是浩瀚的星云,宇宙的原初。根据最先进的智能决策树计算,你我相爱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但所有的不可能,都阻挡不了我,伸手摘星。 先居后爱,双向治愈,年下年下 第29章 宁宁 沈舒宁的回忆因为这个称呼眼睛猛烈的缩成猫一样的竖瞳, 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急促的呼吸着。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 不断地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他, 不是他 残忍的杀害别人不是他, 而阿德里安也不是他。 混乱惊恐的思绪让沈舒宁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下意识的做起了能释放痛苦的自残举动,陶杨反应迅速的压住了他的手,才让他的行动没能成功, 沈舒宁,沈舒宁! 不是我不是我沈舒宁不断重复着这一句,眼神空洞涣散, 他就像沉入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就算裴念在场,也没有任何作用。 视线里的陶杨全身布满了黑红的线条, 并且那些线条在疯狂的舞动着, 企图切割吞噬着原主。 这让沈舒宁不受控制想到他曾经用着这样的线, 杀了很多的人。血液将线染红了, 时间长了就成了黑色,它们留恋地在尸体上不断游动着,企图寻找下一个猎物。 这成了沈舒宁的诅咒。 这个诅咒来源于他的内心, 让他为此深受折磨,随着时间的流逝,诅咒越来越深, 深到沈舒宁再也无法接触任何人,他恨不得找到一个没有人发现他的地方,逃避着一切。 痛苦,绝望,憎恨,愤怒,懊悔 一切尖锐的情绪凝聚成了一根又一根操纵着傀儡的血线,而后一根一根的缠绕着,最后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束缚在其中。 赵西卫关掉旁边的仪器,轻声道:看来沈先生已经找到自己心理问题的成因了。 陶杨无法安抚下神志混乱的沈舒宁,在旁的裴念弯下身来,轻柔的抱住沈舒宁,柔声道:没事了,阿宁。 她的脸颊轻轻蹭着沈舒宁的侧脸,已经没事了 沈舒宁的身体发着颤,在裴念的怀抱中,那些混乱疯狂的思绪渐渐被抚平,他喘着气,回抱着裴念,就像在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裴念伸出手,白腻的手指落在沈舒宁的脸颊上。 这个样子这个可怜的样子,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只是看着他颤抖,内心的某种浓稠黑暗的欲望都能疯狂的扩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手指轻柔地划过沈舒宁的脸颊,她低下头,与沈舒宁的额头相抵,那双漆黑宁静的眼睛里,温柔而深情,如同春风雨露,如果不想继续的话,我们回家吧。 沈舒宁艰涩的动了动喉咙。 没关系 不,其实很有关系,只是他必须得解决掉。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样的生活,他想要作为一个正常人,和未婚妻正常的生活着。没有人愿意和一个眼睛有问题甚至疑神疑鬼的爱人生活,他不想让念念承担着这样的压力。 他松开裴念,再次站了起来,踉跄着回到座位上,努力朝赵西卫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但事实上他的这个笑容还不如不露,这个笑容让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更糟糕了。 很抱歉,沈先生,我之前对你进行了一些隐瞒。赵西卫的手指碰了碰身边的仪器,他并没有用欺骗这个词,而是用隐瞒这个字眼,这是一个催眠仪器,它能根据你身边的能量散发与你相融的磁场,达成脑电波的共通,让你处于一个情绪比较平和的状态,以便放松一些心情,以及降低一些警惕感。 他的手撑在桌子上,交叠合在一起抵住下巴,我想你的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太妙的事,他让你的心理和生理产生了一定倾向的变化,刚才仪器的磁场融合被强制打断嗯他将仪器取了过来,让沈舒宁观看,从仪器开启到仪器开启的半小时里,大部分时候,你是处于一个比较平静消沉低恐惧的状态,少部分时间,你的磁场是混乱一片的,这时候恐惧为主导情绪,数次快要冲破阈值,但最后都停了下来,直到最后他的手在仪器屏幕上滑了滑,调到了最后面一截,像是也不敢相信这一幕般,他喃喃着惊叹道:这段磁场真的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吗? 失去一切规律性,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冲破了阈值,一直攀升到无法检测的阶段, 你当时是想到了什么呢? 赵西卫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到不像是主动的询问,而是一种顺理成章的引导。 如果心理防线不强的人,在赵西卫的眼神和言语下大概会不设防备的说出来了。 然而沈舒宁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嗓音干哑道:抱歉 赵西卫笑着摇头说没关系,又询问了一些其它的问题。 询问结束后他看着自己的笔记,沉思了一会儿后温和道:沈先生这是深度创伤后应激障碍,我想病因沈先生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告诉他人,关于这点,我们可以慢慢来,不要太紧张,也不要太忧虑。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而言,生活中可能会出现错觉,幻觉,以及意识分离性障碍,遇到这种情况时沈先生要告诉自己,这只是假的,并不是真的,努力平复下情绪,避免自己陷入恐惧抑郁的情绪里 嗯他沉吟了一下,道:我给沈先生设计的治疗方案是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加物理治疗的综合治疗,这次我原本是在美国那里出差的,陶先生给我打了电话,约定了个时间提前回来了,主要就是了解一下沈先生大概的情况,现在已经进行了初步了解,这是我的名片他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沈舒宁,我在首都医院,沈先生三天以后可以来首都医院找我,到时候,我再详细与你沟通。 沈舒宁接过名片,低声道谢。 赵西卫收拾东西离开了,离开前,他还笑意盈盈和陶杨说了些话,这才告别。 陶杨让管家去送他。 沈舒宁将赵西卫的名片收好,抬头时陶杨走到他的面前,轻松道:沈舒宁,和裴念留下来吃一顿饭吧,我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菜,这样或许会让你心情好一点。 沈舒宁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他没有办法拒绝陶杨,迟疑了一会儿后,他点了点头。 陶杨带他和裴念去了楼下的私人餐厅。 不一会儿,厨师端着菜送了上来,每一样菜品都精致得能生出花,裴念夹了一筷子放进口中,而后眉头轻轻挑了挑。 陶杨淡淡道:不合裴小姐口味吗? 沈舒宁吞下口中的肉块。 好吧,这就是他不喜欢念念和陶杨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原因,当念念和陶杨凑在一起的时候,陶杨不说话时相安无事,一旦陶杨开口,哪怕是最平常不过的言语都透着一股细不可闻的硝烟味。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能说服自己这是他的错觉,是他想太多,是他不信任陶杨,见色忘义,但是三年都是如此,沈舒宁就无法以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了。他曾经努力地试图调解过,但陶杨总是嘴巴上说好,没问题下次注意,然而下次依旧如此。 裴念将口中的菜吞入喉咙,弯了弯眼,倒不是不合口味,只是觉得太好吃了,有些惊讶而已。 陶杨微笑,慢条斯理道:好吃就多吃一些,厨师还可以继续做。 他抬手转动了一下餐桌的,将一道鲜嫩的鱼刺身转到沈舒宁面前,这道真鲷鱼刺身是昨天从日本空运过来,经过深度冷冻,今天现做的,味道很好,鲜嫩可口,你尝尝。 沈舒宁握着手中的筷子,悻悻笑了笑。 老天爷啊,他真的觉得他不是在和女友以及好友吃饭,他觉得他在跟前女友现女友一起吃饭,这种奇怪的错觉让他无所适从,出于男性的某种求生欲,他横着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在裴念的碟子中,陶杨说这个味道很好,念念你也尝一尝。 原本不怎么对劲的气氛在他这样的举动下更显冷寂,沉默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餐厅,沈舒宁慢慢缩回筷子,安静地当一个鹌鹑。 最先打破这种气氛的是裴念,她用筷子将生鱼片夹进口中,品尝了下吞入喉咙里,露出笑容,轻言细语,的确很好吃,也难怪陶先生会推荐给阿宁。 陶杨微微往椅子背后靠了靠,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他低头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然后筷子轻轻一放,餐桌是大理石的材质,筷子落在上面时,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声响,他低声说:我吃好了 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吗? 陶杨也放了筷子。 不用了,我和念念回家就好,画室里还有没完成的画,得回去今天完成最后的部分。 沈舒宁摇头,他的语气有些微妙的心虚,因为他在对陶杨撒谎。 他的画室里,至少现在,没有未完成的画,他只是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为此找了一个理由。 陶杨也不知道是信没信,他起身,那我送你们出去吧。 这次沈舒宁没有拒绝。 在陶杨的带领下,他和裴念走出了别墅,此时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沈舒宁将裴念送上了副驾驶座,自己也上了车,车窗是打开的,陶杨弯身和他挥手告别,再见,沈舒宁。 再见沈舒宁点了点头,他发动了车,缓缓前行朝喷水池前的大门开去。 铁质的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有另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这个时候也开了进来,或者是因为有些巧,沈舒宁无意间看了一眼。 开车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往额头后面梳理着,脸颊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神色冷冽极了。 沈舒宁下意识的放慢车速,目光转到后视镜。 黑车的商务车停在了陶杨面前,男人下了车,将一份文件递给了阶梯上的陶杨,陶杨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往别墅里走去,男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的脊背锋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透着一种强烈的冰冷与危险感。 沈舒宁转过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发现他只是看着那个人,就险些喘不过气来了。 他再一次认识了他和陶杨之间的差距。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分享着一切能分享的事物,向往着离开孤儿院,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一起勾手指立誓要一辈子做对方最好的伙伴。 但上天给了他们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人升入云端。 一人跌落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一点到两点还有更新。评论区请继续脑洞大开。 推基友!小天使们看看我的神仙基友吧! 《穿到反派身上佛系养老》 by翻云袖开局起步亿万富翁,顶级超能力。 可惜遗产没有分匀,能力不稳定。 世上坏人太多,古德白决定做个好人,投钱参股超能力这个无底洞,打造最强阵容,好报效国家。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二十五岁,一个多么沧桑的年纪,古德白已经做好了退休的准备了。 第30章 沈舒宁并没有因此而对陶杨心生嫉妒与不甘, 相反他为陶杨感到开心,而且陶杨并没有忘记他, 在他失踪的那么多年里, 陶杨也一直在寻找他, 在他回来后更是帮了他很多的忙, 为他忙里忙外。 只是,过大的差距以及多年的实验基地生活让他难以再像以前那样和陶杨接近,更别说他的眼睛开始出现了毛病,一双看所有人都是怪物的双眼。 尽管他尽力的催眠自己和陶杨如小时候那样接触, 但是得到的效果反而更加的糟糕。是陶杨安慰他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适应,他也如陶杨所说的那样慢慢适应着 是的, 他们还是互相最好的朋友,只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 沈舒宁抿唇想。 他根据导航开着车,在经过市中心的广场, 裴念开了窗, 眼神好奇的看着窗外繁华的人流, 沈舒宁看到了她好奇的视线, 又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时间尚且还早。 要不要找个位置停下车, 我们出去逛一趟。他问,顺便给家里添一些你喜欢的新东西。 裴念回头笑着说好啊。 沈舒宁找了个地下停车场,将车停好后带着裴念下了车。 顺着电梯进入广场旁边的商场后, 正巧广播里正播放着一则寻人启事。 温柔甜美的女声穿过广播像商场的四处蔓延,今天下午13:30左右,一名四岁女童在商场内与其父母走散失踪,女童穿着粉色公主裙,背后有一个蓝色的蝴蝶结,头上戴着蓝色发卡,具体照片会经由商场各层的广告显示器放出,请好心人士帮忙寻找,找到后送往商场顶层的广播站,家属之一正在广播站等待。 现为了配合寻找工作,商场将对进出的人口以及车辆进行排查,对于找到女童的好心人家属会有重金酬谢,万分感谢 电流紊乱后,广播结束。显示屏上出现女孩的照片,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怀里还抱着小熊,扎着两个马尾辫。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0) 广场里的不少人都开始注意周围,试图寻找到这个孩子。 沈舒宁喉咙动了动。 大概是因为幼时被绑架走的原因,他对于这样的事件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原本的打算是带念念在商场里逛一圈,为她买下她所喜欢的东西,但现在好像要有一些变化。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裴念,裴念偏了下脑袋,体贴道:要不我们一起找一下那个孩子,不然的话感觉无法安心的逛下去。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 俩人开始一层一层商场的找了过去,仔细看过每一个地方,但都没有找到那个女孩,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沈舒宁体力不是很好,他轻轻的喘了一口气,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一个地方,他和裴念停车的停车场。 可能小孩子跑去停车场了,我们要不去停车场看看? 跑去停车场,这句话说出来沈舒宁都不怎么信,他有种预感,那个孩子或许出事了,和家长走散的孩子一般不会去停车场,而是在商场里寻找父母,或者待在原地,或者让人带去广播站通知父母来领,但到现在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消息,并且还是在那么多的人在帮忙寻找的条件下,很难不让人多想。 一想到那个孩子会出事,沈舒宁的脸色瞬间发白。 他经历过这样的事,明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怖与绝望,他的心里不断地祈祷着那个孩子平安,和裴念一起乘坐直达电梯回到了停车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原本平静的停车场此时显得格外的阴森与冰冷,让人有种奇怪的不适感。 停车场很大,停了密密麻麻的车辆,一点声音都能在这里回荡很久,幽绿的安全灯在石柱子底下亮着,整个停车场都有种被阴森的绿光笼罩的感觉。 沈舒宁和裴念走出电梯,沈舒宁朝着停车场喊了一句,和父母走散的小姑娘,你在这儿吗?你爸爸妈妈正在找你 没有回应,如果说应要有的话,那就是不断回荡的回音。 现在的停车场几乎没有人,沈舒宁看向裴念,念念,要不我们分开找,你找那边,我找这边。他用手比划了下位置,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裴念柔顺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顺着停车场的通道往前找去,每辆车之间都有一段留空的距离,他都会去看,就连车底也不放过,以及垃圾桶,也要看一眼。 找了一段距离没有发现后,沈舒宁回头朝未婚妻的方向看去。 未婚妻正弯着身,将脸颊一侧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往车下看去。幽绿的安全灯照在她的裙角,这一幕看起来不可避免的有些诡异,但幽绿色的安全灯不管照在谁的身上,都会让人觉得不太对劲,这是因为它的性质原因。 沈舒宁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面找去,走到尽头时转了个弯,往更深处寻找。 但结果都不怎么美妙。 中途有人开车进了停车场,下车的是一家人,一对夫妻带着一对孩子,他们下了车,笑闹着走到扶手电梯那里,很快上了商场一楼去。 在那一家人离开后,停车场又重归寂静,不,是比之前更寂静的寂静,沈舒宁的喉结动了动,在确定找不到那个孩子后,他开始往回走去,然后回头的时候,他发现他看不到裴念了。 这个时候他应该做的是喊一句才对,但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喊出声,而是放轻脚步朝着未婚妻所找的区域走去。 沈舒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的确这样做了,在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后,他的脸色有些白,并且身体也微微的发起抖来。 他在怀疑什么呢?他在思考什么呢? 他明明,明明已经确定了是他的未婚妻,他深爱的未婚妻,救赎他的未婚妻,那么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想立刻停止自己这个疑神疑鬼的举动,但一种模糊的不明确的甚至于浓稠的情绪在侵蚀污染他的神志,操纵他更加放轻自己的脚步声,然后一步步往前面走去。 停下来吧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惊恐的对着那个如同幽灵一样的自己说。 但这完全没有作用,他又失控了 是的,他又失控了 沈舒宁恍惚的想。 他现在就像闪灵里那个不太对劲的丈夫 前方是并排的车辆,以及一根巨大的石柱,他一步步走过去,却在靠近要转弯的时候,觉察到一种神秘的,可怕的,恐怖的东西 那个东西正悄无声息的躲在转弯处,等待着给他一个特别的惊喜 不,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喊出她的名字,请停下来。 然而他的身躯一直在向前走着。 随着视线的逐渐转移,危险恐怖的感觉越发强烈,强烈得沈舒宁想要尖叫,他的眼泪甚至忍不住从眼角流了下来,牙齿也忍不住发着颤。 他悄无声息迈出了最后的一步,转了个弯,正对着前方。 僵硬恐惧的视线里,沈舒宁看见了他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站在他的面前,白色长裙轻轻随着停车场的冷风晃动着,纤细柔弱的身姿,清纯美丽的面容,就像是雨夜里一株悄无声息盛开的蔷薇。 沈舒宁的眼瞳转了一下,视线落在裴念的旁边。 未婚妻的手中拉着一个女孩,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背后是蓝色的蝴蝶结,头上还带着蓝色的发带,肤色白嫩,脸颊上还有孩子的婴儿肥,看起来可爱无比。 和广告显示屏上给出的照片一模一样那个失踪的孩子。 沈舒宁站着没有动。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结局而欣喜若狂的放松,还是其它的未知名的情绪 总之,他的出现让念念的眼神讶异了一下。而后她拉着那个孩子,将孩子的手交到他的手里,弯起了唇瓣,语气异常的温柔与缠绵,看,找到这个孩子了。 她踮起脚来,仰头看他,伸出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阿宁,你看,她很好,所以别担心你看你的表情,好糟糕啊我担心你这个样子 找到了她的话,你该开心起来了。 入手的女孩掌心温暖,没有任何的冷感,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是的,找到了失踪的孩子,他应该开心起来。 但是 他艰涩的开口,我我好像没听到她的声音。 这个孩子就像是突然出现一样,没有任何的预兆。 按常理来说,至少在他靠近的时候,应该是听到一些声音的,但静了,静了,安静得不符合任何规律。 找到人了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呢,总要说些什么的对吧?比如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你爸爸妈妈在找你,刚才我们在喊你,你没有听到吗你害不害怕之类的这样的话。 他脑海里混乱的思考着逻辑问题,余光却无意对上了拉着他的手孩子的眼睛。 那个孩子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斥着黏腻的,黑暗的,甚至是病态的东西。 当然,在他脊背一寒再看的时候,女孩正怯怯的看着他,面容天真无邪,就连眼睛,也清澈得像是密林里未被污染过的水一样。 她用另外一只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道:哥哥,带我回去找爸爸妈妈吧 我害怕 我害怕 女孩怯弱害怕的表情击中了沈舒宁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更何况,在某种更为模糊浓稠的东西的侵蚀下,他逐渐的丧失思考能力,甚至开始将之前一切不对劲的表现都归为他的病又发作了。 念念和这个孩子或许是有说过话的,但是他的耳朵没有听到。 这很正常,不是吗?他可以听到不该存在的声音,当然也可以没有听见应该存在的声音 他真的该好好治疗了。 作者有话要说:胆子小,深夜写这章,害怕的抱住自己。 今天的晚上十一点就没更新啦,明天努力加更! 推基友讳疾的《非典型求生欲》,啊啊啊讳疾就是万人迷作者的福音! 简介: 霁摘星在无数次转生中,按部就班的做气运之子的工具人。 突然有一天,他想活得久一点。 星际世界作为和三殿下基因适配度99的oga,平步青云的第一步,就是让皇室将他塞入帝国学院借读,好镶金。 天骄们对其不学无术十分鄙夷,直到有日他们发现,这个借读生论文比他们多写十页纸,课题习惯用三种方法解答,随堂测永远最高分。 于是等三殿下宣布心爱之人另有所属,众天骄振奋! 真的吗?那我可以追求霁首席了? 修仙世界有幸被老祖择为道侣的剑修与老祖恩断义绝,剖下一身道骨赠其首徒补全灵根。世人这时才知老祖与霁摘星结为道侣,为的是他一身化物道骨,能救下自己心系之徒。 霁摘星半身被血浸透,神色漠然。 我如今不欠你了。 霁摘星:不是很想活,也不是很想死,凑合过吧。 第31章 被寻回的女孩扑入了女人的怀中, 撒娇委屈的喊着妈妈,女人激动地哭出声, 蹲下身将她紧紧抱住, 是妈妈错了!妈妈下次再也不松开你的手去看别的东西了!你知道你失踪后妈妈多伤心多难过吗?你要是出了事, 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被母亲紧紧拥抱着, 女孩伸出手去擦母亲的眼泪,体贴懂事道:妈妈不哭,妈妈不哭,以后汝汝会一直跟着妈妈, 妈妈想松都松不了啦 周围的人在鼓掌,就连商场的高层,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神色颇为感动。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孩子没事就好, 真的太怕孩子出事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看着和自己父母团聚的女孩, 沈舒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没有重蹈他的覆辙,平安无事的和亲人团聚, 真好 得到通知的父亲也跑了回来,一家人彻底团聚在一起,反应过来后他们连忙对沈舒宁道谢, 父亲拿出手机,激动道:我说过找到我女儿的好心人我会重金答谢的,真的太谢谢了,我转账给你的微信吧,五千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加 沈舒宁下意识退后一步,不,不用了,孩子找回来就行,不用报酬。 对方执意要给,他拉着裴念的手,干巴巴道:不好意思,我们真的不需要,并不是为了报酬才去找这个孩子 因为他的拒绝太过坚定,男人只好收回手机,他回头看着和妻子拥抱的女儿,招手道:汝汝,快过来给哥哥说谢谢,哥哥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吗?不,不是的。 他只是将女孩看作了自己的投影,想要找回她,这样就像是找回很多年前被那辆车带走的自己一样。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沈舒宁心道。 在男人的招呼下,女孩松开了妈妈,走到了沈舒宁面前,抱住了沈舒宁,哥哥她的嗓音又甜又软。 沈舒宁表情柔和了许多,低声应了一声。 你可以蹲下来吗? 女孩问 沈舒宁嗯了一声,蹲在她的面前。 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踮起脚,伸出手捧住沈舒宁的脸颊,亲了一口沈舒宁的脸颊,而后将脑袋靠在沈舒宁的肩膀上。 沈舒宁知道她要对自己说话,已经准备好了倾听。 滋 刺耳的,湿濡的,粘稠的,模糊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沈舒宁呆愣在原地,阴森的冰冷从脚底伸了上来,脊背一片冰寒,他呆滞的看着埋在他肩膀上的女孩,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 滋 他的眼中慢慢浮上了惊恐,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敢肯定那不是人类的语言,不,更确切的来说,那不是这个维度的语言,在被零号带回实验基地囚禁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数次听到类似于这样的声音。 他带回来了什么?他带回来的真的是那个孩子吗? 恐惧,冰冷的情绪已经蔓延到四肢心肺,沈舒宁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被困在一个阴森的冰窖里,在他的意识情绪快要到达一个崩溃点的时候,女孩离开了他,跑到了父亲身边,躲在父亲身后红着小脸看他。 于是那些恐惧和冰冷都迅速的退散,他再次听到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男人揉了揉女孩的脑袋,不知羞,说什么呢。 她说了什么? 沈舒宁眼神空洞,含糊的问着。 男人笑,她说她喜欢你。 啊,喜欢我啊原来说的是这句。别人都听得到正常的话,只有他听到的是奇怪的语言,所以果然是他的问题吗? 他的脑海里想起赵医生的话,一点一点努力地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正常的状态,而后温柔朝女孩说:我也喜欢你 女孩脸蛋更红了。 她埋头在男人的腿上,露出的半边脸上,那双眼睛流露出与孩童不符的痴迷。 当然,这似乎并没有人瞧见,而这样的眼神消失得太快,于是沈舒宁再次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他的幻觉。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再次朝女孩笑了笑。 在家长的谢言中,沈舒宁微笑着与对方告别,离开了广播台陪同裴念去楼下的商场闲逛。 裴念对于逛街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拉着沈舒宁进了一家服饰店,她一进店,店员们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多种情绪。 裴念是一个很美的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她就像是从画家画中走出的梦中女神一样,身姿纤细柔美,脖颈修长,皮肤雪白,轻轻的走动,如同钢琴键上跳动的音符,那张脸是造物之主的偏爱,仿佛所有美好都杂糅在其中。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1) 她的美丽是刀剑的锋利,也是密林深湖的温柔与清透,夹杂着一缕扶桑花的艷色,又不失蔷薇的纯洁与浪漫。 这样的美丽时常会让人觉得虚幻与迷离,思考她是否真实存在。 至少在她进了店之后,就有不少的男性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边说着给自己的妹妹姐姐妈妈外婆买一件衣服,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再用饱含攻击意的眼神看着沈舒宁。 在店员推荐下换了一条红色不规则长裙的裴念走了出来,她弯着眉眼走到沈舒宁面前,拉着裙摆转了一个圈,然后弯下腰来,柔声询问道:怎么样?阿宁?这件好看吗? 她看起来依旧是少女的模样,长长弯弯的黑发因为弯身的动作而从背后洒落下来,红与黑的衬托下,裸露的肌肤如同白雪,带来的冲击感强烈到让人无法抵挡,三魂七魄都要被冲去一半。 沈舒宁怔怔的看着她靠近,然后唰的一下扭开脑袋,轻声道:好看 听到他的夸赞裴念很是开心,心血来潮又试了好几件的裙子,她喜欢单色,几乎店里的单色裙都被她试了一个遍,每件都能穿出不一样的风格。 一名女店员捂着嘴巴眼神痴迷地惊叹道:她真的好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人。只是看着她,内心都能得到洗涤一样,变得宁静又平和,她还很勤奋的凑上去,力图让裴念将她们店里的裙子试完。 我都好喜欢啊对着试完的裙子,裴念露出纠结的表情。 那就全部买吧。 沈舒宁温声道。 真的吗?裴念瞬间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侧头对店员说:那就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店员狂喜,忙去给裴念打包,电脑上计算金额之后,朝裴念和沈舒宁鞠躬道:您好先生,总共七十五万元,请这里刷卡。 七十五万啊,沈舒宁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好吧,他没想到会这么贵,但是念念喜欢,他侧头看了一眼未婚妻欢喜的表情,将银行卡拿了出来。 谢天谢地,因为卖画攒了那么一点钱,让他可以承受住未婚妻的消费。 店员刷了下卡,递给沈舒宁签字,在沈舒宁签下字后她愣了愣,是沈舒宁先生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沈舒宁讶异的抬起头。 沈先生请稍等店员取出卡,拿去电脑旁查了一下,而后她笑容满面将卡退了回来,态度比之前更恭敬了,是沈先生的话可以不用付款,沈先生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带走就好了。 为什么?沈舒宁疑惑的皱眉。 店员解释道:这个商场是陶氏集团旗下的,沈先生在陶氏集团旗下的任何场所消费都不用支付,直接免单,账单问题我们会报给陶氏集团,由陶氏集团的财务给我们结算。 沈舒宁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不,不用这样,我自己付就行。 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陶杨怎么没有和他说?他给他的黑卡他都没有用过,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被豢养的废人一样。 店员为难道:十分不好意思,只要是沈先生,我们都不能收钱。 沈舒宁耳边传来轻轻不耐的啧了一声,他回头看去,未婚妻表情依旧,温柔纯洁得找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她靠在他肩膀上,柔声道:阿宁,既然是陶先生的好意,拒绝也不太好,他会伤心难过的。 不待沈舒宁开口,她翘了下唇瓣,似笑非笑道:整家店的裙子都给我包起来吧。 念念沈舒宁蹩眉,想说这样不好,裴念抬手,抵住了他的唇瓣。 没关系,就这一次。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注视着他,语气带着撒娇。 沈舒宁有些后悔听信了未婚妻口中的第一次。 因为这个「第一次」买的东西实在太多,未婚妻在要了店里的裙子后,又去了其它的店要了很多东西,零零散散下来,价格上了千万。 她让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洋房的地址去,然后哼着快乐的歌,牵起了他的手,好了,阿宁,我们回家吧。 沈舒宁不忍打断她的快乐,已经私下决定自己偿还给陶杨。虽然过于多了些,但也不至于还不起。 他忧心忡忡的陪着裴念回到了停车场。开车准备离开停车场时,一只猫忽然从黑暗里窜出,嘴里叼着一块肉,正正从车窗上擦了过去,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开车的沈舒宁吓了一跳,连忙踩下刹车。 刺耳的刹车时让猫发出尖锐的猫叫声,肉也不要了,炸毛地跑出了停车场。 沈舒宁靠在后车椅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 前一刻他还忧心不已,下一刻就给他一个「惊喜」。 太要命了。 他喃喃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绿茶模范教学中,都学着一点。 请给我一个被豢养的机会。 被,被后台同学赶超了呢,收益完全打不过,就,就祈祷看盗文的小天使少一点,给我个努力的机会。 第32章 反应过来的沈舒宁打开车子的清洗程序, 清凉的水从喷水嘴里喷出,车擦将车窗清洗干净, 细密鲜红的血迹慢慢变淡, 粉红色的水流顺着车窗玻璃流了下去, 又慢慢变成清澈, 等到车窗终于干净时,沈舒宁关掉了清洗程序的开关。 忽然窜出的猫,嘴里叼着的肉块,以及忽然擦在车窗上的血痕, 都让沈舒宁原本平静的情绪再次起了波澜,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后, 伸手解开安全带,我下车看看,念念。 他正打算开车下去看看时, 身侧的裴念伸手拉住他。 沈舒宁侧头看去, 未婚妻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他, 漆黑的眼瞳倒映着他有些惶恐的脸。 沈舒宁没有动, 身体依旧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只是如果仔细注意的话,他的身体是在发着抖的。 不知道是因为还在被刚才突发的那一幕吓到了, 还是别的原因。 裴念放开了他,弯了弯唇瓣,下车的时候注意安全, 别让我担心。 沈舒宁艰涩的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他打开了车门,下了车走到车窗边,找寻那被猫丢弃掉的肉,但是找了一圈,他都没有找到。 那块肉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了。 一无所获的他只能回到车上,裴念侧头轻柔问:有发现什么吗? 沈舒宁依旧保持着笑容,没有,大概是一块老鼠肉罢了。 裴念嗯哼了一声,她打了一个哈欠,我好困啊,阿宁。 好想回家睡觉。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沈舒宁的手平稳的放在了方向盘上,重新启动了车,离开了停车场。 在他启动车的时候,轮胎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已经快将车开出停车场的沈舒宁不自觉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背后,什么都没看到,这才加快了车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路道的转角。 等沈舒宁的车彻底离开之后,被猫叼走又落下的肉块才敢动了动自己的黏糊糊的身体,在地上往后蠕动蠕动着,它之前粘在车轮胎的隐蔽处,所以没有被沈舒宁发现,车一开的时候,它就掉下来了。 血红的肉块朝黑暗中慢慢爬动着,就像是一块Q弹的果冻,它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隐藏了自己,准备等着黑夜降临的时候,前去寻找它的主人。 肉块才刚有意识没多久,模模糊糊有一点记忆。 它原本是小女孩身上的一块组织,和父母分散的小女孩被一个瘸腿的男人骗到了停车场,然后在隐蔽的角落经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最后成了一堆尸块丢在垃圾桶里。 之后有人复活了它的主人,但好像祂的时间不够,遗漏了自己的这块,以至于主人复活后它与主人分离。 离黑夜降临还有一段时间,肉块在黑暗中舒展着自己黏糊糊的身体,顺便打了几个滚。 这种新生的感觉真好啊,不过不太好的是,它好像过度痴迷那个开车的男人了,只是在车窗上的近距离接触,都让它感到肉块里的所有物质在疯狂的躁动着,好想要好想要如何他的身边没有那位的话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沈舒宁和裴念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洗完澡的裴念从浴室门走了出来,不太开心的晃了下自己的手机,朝沈舒宁道:阿宁,我的手机刚才掉水里了,现在开不了手机,先把你的手机给我一下,我等它晾干看还能不能用 沈舒宁摸出手机递给裴念,顺便问:要不要明天重新买一个? 落进水里的手机,估计晾干了也不能用了。 裴念亲了亲他的脸颊,先看看,坏了才买,快去洗澡吧,到你了。 这样的对话有些奇怪,但是在情侣之间又变成正常无比,看着跑去床上打游戏的未婚妻,沈舒宁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正是最疲惫的时候,迫切的需要洗个澡放松一下,收拾完衣服就去了浴室。 沈舒宁开了浴室的花洒之后,就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卧室里,裴念打完了一场游戏后,陶杨来了电话。 裴念漆黑的眼珠子定定看着来电人,而后轻啧了一声,接了电话。 沈舒宁陶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裴念将手机放在下巴下,撩了落在脸颊旁边湿润的发丝,轻言细语道:不好意思啊,陶先生,阿宁在浴室洗澡,你找阿宁是有什么事吗?可以给我说,我待会儿会为你转告的。 气氛在一瞬间陷入冰冷的沉默之中,这种冰冷的沉默就像冰原一样,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没有听到陶杨的回应,裴念也不受这冰冷的气氛所影响,手指将耳边的发丝卷了卷,柔声说:说起来今天真是太感谢陶先生了,阿宁给我买了那么多的东西,要劳烦陶先生破费了,还有些过意不去。 嘴里说着过意不去,语气却不是如此,反而透着少女的羞怯感,裙子阿宁说很好看,他很喜欢,我可以一天换一件给他看,想想就让人很开心,顺便明天也可以把房间里的装饰换一下,毕竟有部分东西的存在我不是很喜欢,换掉会让我心情好许多 她的语速放得缓慢轻柔,就像在吟唱最优美的歌曲一样,又或许是在念读着浪漫的诗歌。 无事陶杨终于回复了她。 他的语气十分冷淡,透着冰寒,你所消费金钱的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我并不在意。 装饰品的换掉也和我无关。 裴念慢慢转了一圈手机,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电话被对方挂断,忙音声中,裴念漫不经心打开了刚才玩的游戏。 沈舒宁洗完澡出来,她停止游戏,侧头温柔道:刚才陶杨打电话过来找你,阿宁。 你给他回一个电话吧。 沈舒宁正好找陶杨也有事,点头说好的,他从裴念手中取过手机,回拨陶杨的电话,往阳台处走去。 半小时后,沈舒宁回到卧室上了床。 裴念自动的缠住他,小鸟状的依偎在他怀里,仰头道:你们说了什么? 沈舒宁:嗯,说了商场的事,之后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问题了。 当然还有一件事沈舒宁没有告诉裴念,他想将那一千万还给陶杨,陶杨不要,陶杨说如果需要偿还的话,不如抽空陪他回一趟孤儿院,并且不要带上念念。 这可比一千万恐怖多了。 沈舒宁无力的用手捂住脸,扒拉了一下。 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怪物了,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但陶杨的态度太坚决了,他根本不能拒绝。 他正想着这件让人痛苦的事,裴念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她说:阿宁,陶杨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沈舒宁立刻脱离了刚才痛苦忧虑的情绪,他头皮发麻,艰涩道:没有,怎么会,陶杨他就是那个性格,念念你不用在意。 裴念抱紧他,语气里有些怯生生的味道:可是刚才他打电话过来,原本声音还挺温和的,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变冷的,我给他道谢,话还没说完他就挂掉了,以前我就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在你身边,说话让我很难受,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 她仰起头,眼睛起了一层水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但是我好难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你在我和他之间为难。 或许我就不应该回来。她喃喃着,我不回来的话,你就不用这么为难了,还次次为我解围。 沈舒宁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脏抽搐了一下,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柔声道:不要想那么多,念念,你是和我在一起的,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爱你你也爱我,其他人的态度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似乎觉得这样的安慰还不太够,他又继续道:抱歉,我以后会和陶杨好好沟通,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也没有照顾好他的情绪,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伴侣,陶杨是我的发小,是我的朋友,你们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 你们之中无论是谁,我都不想让你们难过。 裴念抬起头,抵着沈舒宁的下颌,小弧度地蹭了蹭,她嗯了一声,视线里有着浓稠得化不开的爱意,仿佛最深的海,最甜的蜜,被这样的眼神看上一眼,灵魂都能逐渐融化。 在这浓稠得像是蜂蜜一样充满了爱意的眼神中,沈舒宁的思维涣散了那么一会儿。 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里,他的脑袋慢慢模糊成一团浆糊,具体形容的话,他就像是陷入了一种柔软的,粘稠的,浓腻的黑暗里,而这黑暗并不让他感觉到恐怖,反而让他感到异常的安心。 当然他很快意识到了最恐怖的地方,那就是这样柔软的,粘稠的,浓腻的黑暗,本就是让人恐惧的存在。 当你认为恐怖不恐怖时,那就已经是一件恐怖的事了。 他心中一寒,顿觉毛骨悚然,于是费劲力气让自己从那可以使人失去抵抗力的黑暗醒过来,而当他勉强清醒过来时,唇瓣上是温暖且湿润的温度,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在他的思维涣散了一会儿的时间里,未婚妻已经仰头亲吻住了他的唇瓣。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2) 依恋的,热爱的,羞怯的又缠绵的亲吻。 这样的亲吻,就像云朵拥抱住了脸颊,晨曦覆盖上了身躯。 又像淤泥吞没了眼睛。 而他的未婚妻正等待着他的回应。 眼神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沈舒宁的手指颤了颤,最后还是回拥她,并且回应着这个亲吻。 唇齿交接。 沈舒宁明显能感知到,在这亲吻中,有一种浓烈的,不详的,不安的味道。 而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真实本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 夸我 第33章 大概是今天心理咨询的阴影尚存, 使得沈舒宁没有睡到一个好觉,他梦到了那个屠戮之夜之后的事。 脉冲枪让他身边的磁场陷入混乱无序当中,银色的波莫合金铁链彻底困住了他的能力,在尸体上游动的那些被浸染的血线呈现一种失去生机的状态, 软绵绵的趴在尸体上。 在这之后追上来的其它两位面具者看着满地的血肉尸块拍着自己的胸脯, 后怕道:还好我们来得晚,不然说不定这碎尸之中也有我们的份呢。他们围绕着他打量, 语气惊叹, 就像在围观一只已经失去挣扎力的野兽,这就是被神寄生的样子啊, 真是漂亮, 和其它的怪物一点都不一样。 一块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兔子女抬起他的下巴, 语气轻挑, 来, 23号,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喜欢吗? 他被迫仰着头, 看见了镜子中倒映的自己。 一个长了一双人类不应该有的翅膀,黑色的长发,脸上浮满了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妖异至极,又有一种透明的圣洁和飘渺感的怪物 啊,怪物, 没错,所谓的神明,也只是一个怪物而已。 兔子女捂着嘴巴直笑,声音就像银铃,她回头看向站立的阿德里安,啊,阿德里安,你的眼光可真是异常的可怕,他可是你挑中进来的人,好几批实验品都培养不出来的容器,现在看见出乎意料的惊喜 挑中进来在他涣散的神志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阿德里安不他就已经被零号带回了实验基地。 小镇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他们站在不远处,脸上闪烁着奇怪且木然的情绪,这让他们像一具木偶,恐怖片里的那种被没有情感的鬼灵寄居的人形木偶。 他被关到了实验基地另外一个地方。 不见天日的黑暗,分不清白天与夜晚,他们为他更换了缠绕在身上的铁链,换成细细的黄金打造的链条,与这个金属打造的房间融为一体,一段时间具体也不知道是几天,会有人过来抽走他体内一部分的鲜血。 他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很多时候,他都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醒的时间寥寥无几,更多的时候,他的灵魂与身体分离,身体待在金属的牢笼里,灵魂处在那片虚空之中,看着虚空之上的神明一点点接近。 漫长的就像一个世纪。 他将与神明融为一体,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献祭,他的灵魂会成为神明浩瀚识海的一滴水滴,归于虚无。 直到有一天,他从深眠中醒来。 他变回了一个普通人。 那时候的实验基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混乱一片,他被看守者送回了关闭室,关闭室里,其它的实验品已经不在,包括乔布森,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关闭室里,之后再也没见过看守者,每天能见到的,只有戴着面具的推餐人。 气氛越来越压抑,推餐人甚至因为惊恐摔倒在地上好几次,又连声说对不起。 然后有一天,在推餐人推着精美的食物过来后,灾难爆发了。 他听见关闭室外惊恐的叫喊声。 祂苏醒了! 磁场隔绝快控制不住了! 数据呢!资料呢!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它们离开! 慌乱声中,推餐车的人也打翻了餐车,哭叫着跑了。 从他被关回关闭室的时候,门一直未曾上锁,所以他很轻松就将门推开,一步步的往外面走去。 实验基地的走廊里,人们在逃窜,没有谁能顾得上谁,防护系统已经关闭,所有通道的门全部打开,红灯闪烁,枪声在背后不断响起。 慢慢地走,加快速度,最后往前面奔跑。 顺着人群,顺着旋转的楼梯,顺着地下室,当他跑了出去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他没有带上陶杨给他的信。 他回过头 震耳欲聋的爆炸身中,华丽古老的城堡歪斜着缓缓下坠,如同落入海中的泰坦尼克,在那些尖锐的,痛苦的,黑暗的惨叫声中,天摇地动,整个小镇的平地都在下坠。 轰隆隆在这样可怕的声音里,他不得不紧紧趴在地上埋住脑袋稳住自己的身体。 刺鼻的硝烟味,灰尘味扑面而来,深埋在地中的怪物挣扎着逃出,四窜而跑,他们都是曾经的实验品,原本只是人类,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成为了没有人性的怪物。 他在那些怪异的声音里抬头看去,然后愣在原地。 有人从废墟中走了出来,那人沐浴着鲜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眼睫,以及那双畸形的,白色的翅膀。 在祂的身边,红色的血丝疯狂的蔓延着想要爬到他的身上,又一根根失去所有的活力断裂落在地上,祂垂着眸俯视他,那双眼睛平静得如同一面镜子,在祂的视线里,他感知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如同无尽苍穹里的一粒尘埃。 不除了这样的情绪,他应该还有其它的情绪才对 是什么样的情绪? 睡梦中的沈舒宁痛苦地蹩起眉头,呢喃道:不不 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却知道那是他熟悉的人,他见过的,他见过的 他为什么会忘记他不应该忘记的他怎么会忘记 察觉到自己快要醒来,沈舒宁努力想去看清对方的脸,视线中的薄雾一点一点散去,就在他快要看清对方的脸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 他醒了过来。 黑暗中裴念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和他紧紧的依偎着,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朵里,未婚妻的身躯在呼吸声中微微起伏着。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沈舒宁慢腾腾的抬手捂住渗出细密汗水的额头,觉察到自己的额头冰凉。 有人取代了他成为神明的容器,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啊,他应该知道对方是谁的,他记不清对方的脸的,只有一个人 沈舒宁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平静起来。 他知道的。 是零号 也是阿德里安。 总之,痛苦的时段就那样结束了。 他茫然坐着船离开了那个地方,然后找到了警察局,当他告诉对方这样的事时,他们哄堂大笑。 嘿,小哥,我觉得你是科幻电影看多了,神明,怪物,地下实验基地,听起来很了不起的样子,这个故事编得真不错,我差点都信了。 现在是个信任科学的时代,可不像以前那样,你读书了吗? 没有,哈,小子,你居然连书都没有读过,对了,那你护照呢? 因为没有护照,他被白皮警察微笑着遣返回了国内。 公安局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头顶亮着白色的灯光,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做笔录。 姓名? 23不,沈舒宁 身份证号码? 我忘记了 以前的家住地址? 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 孤儿院地址? 忘记了 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警察放下手中的笔,温和的问着:你告诉我们他们的名字,我们这里给你查一下,看能不能联系上对方。 你这也不记得那也不记得,我们得不到相关信息就没办法给你办理其它手续你知道吗?只凭名字的话重名的人太多了 认识的朋友 他低垂着眼眸,手指紧张的抓挠着,低声道:陶杨 警察一愣,而后面面相觑,随即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对,查一下,你打开电脑查一下,然后发我手机,我看对不对。 真的是他 快打个电话给陶先生,说人找到了,在海市天浦区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 被遣返回来的时间里他都没怎么吃饭,警察给他点了外卖,吃完外卖他缩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陶杨。 一个极为陌生,又极为熟悉的陶杨。 风尘仆仆,身上的风衣还覆了白雪,喘着气,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 沈舒宁沈舒宁 沈舒宁 这个称呼让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陶杨将额头抵在他的手上,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着,我带你回家 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人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呢? 沈舒宁的眼神无神的动了动。 明明那么多年里,他无数次翻阅着和陶杨的最后一封信,并且依靠着那封信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时光,他本以为再次见到陶杨,他会很激动,会很高兴,会忍不住掉眼泪,会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真的见到陶杨的时候,他反而只有惶然和不安,他就像面对一个全新的人,然后还要努力做出很熟悉的模样。 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天 尽管做着朋友一起做的事,他却依旧感到不适应。 连陶杨本人都看得出来,他隐藏不住的疏离与恐慌。 沈舒宁慢慢放下盖住额头的手,侧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未婚妻。 他和念念也是这样吗? 不适应的亲密的接触,莫名其妙的猜疑 对身边亲近的人都是如此,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所拥有的情感,建立在什么样的条件上? 你真的不知道吗? 耳边响起一道模糊的声音。 沈舒宁的肩膀颤抖了下,他的心中其实有了答案,却不愿意接受。 那样的答案太过不堪和污浊,他没有办法去面对这样的自己,纵使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 他迫切的渴求着温暖与爱。 却也害怕温暖与爱。 他沉浸在这样的快乐里。 却也深陷入这样的痛苦中。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小声逼逼】我对于文的掌控其实很烂,时间线有点杂乱,不要介意。 第34章 第二天沈舒宁还在深睡当中, 有客人上门拜访。 在三道从外园传来的铃声中,沈舒宁有了那么一点意识,他费力翻了个身打算睁开眼睛去接拜访电话,裴念轻轻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去接吧, 你再睡一会儿。 沈舒宁昨晚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实在是太困了, 眼睛睁都睁不开, 含糊的应了一声。 裴念走到卧室门口,接了电话。 沈舒宁模模糊糊听到一些。 是有人要来看画室里的画。 身体的原因导致沈舒宁的画室只能开在自己家里, 但是他的客人却不少, 因为陶杨会时常介绍人过来,对方看一眼喜欢了就会进行商讨购买自己需要的画作, 不喜欢就会礼貌告别。 沈舒宁挣扎着爬了起来, 换了身家居衬衣休闲长裤, 洗脸刷了牙。 等他洗脸洗得差不多了, 客人也到了楼下敲了敲门。 沈舒宁没有雇佣佣人,所以自己下楼去开门。 这次来的客人是一个穿着法式长裙的外国女人, 头上还戴着纱帽,戴了保镖和仆从,看起来身份很高贵的样子。 诚然,她很美,是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会让男性驻足的美,但是沈舒宁看惯了裴念, 所以神色一直很平静。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裴念更美丽的女人,她的存在,就是世间一切最为美好的事物的聚合体。 女人说自己叫卡米尔,是由陶杨介绍过来的,她需要一副写实肖像油画当做收藏品。 在看过沈舒宁的画室之后,卡米尔的神色显然很满意,她笑意盈盈给给出了一张照片,说想要一副自己的肖像油画作为收藏品来收藏,出价七百万。 沈舒宁根据对方的要求计算了下时间,大概要三个月左右。 女人让身边的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来,沈舒宁这才发现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他愣了下,卡米尔小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就这么快签合同了吗? 美艳的女人撩了下金色的波浪卷发,手指抚摸着嘴唇,笑着说:我既然满意你的能力,当然不会再考虑什么,你可以看一下这份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再签。 沈舒宁迟疑的接过合同详细看了一遍,他之前恶补过合同方面的法律知识,不合理有陷阱的地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看完之后发现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卡米尔在上面填写了时间,递过来笔。 沈舒宁接过,犹豫了一会儿,在合同上签了字。 两份合同,一人一份,签完字卡米尔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要了联系电话后带着人离开了,沈舒宁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但是他又太困了,这种不安就像是睡眠不足所引起的焦虑,他揉了揉额头,回到床上又睡了两个小时的回笼觉,两个小时后,裴念将他叫醒,给他做了一碗瘦肉粥。 沈舒宁对未婚妻现在的手艺是不抱任何期望的,他已经准备好了吃进去后怎么露出夸赞的笑容说好吃,然而等他舀了一勺放进口中,他发现是真的好吃。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3) 就和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对上裴念弯成月牙的眼睛,怎么样?和以前一样吧? 这是怎么做到的?念念? 裴念翘了下唇瓣,食材没有选择对罢了,选择对了就和以前的味道一样了。 在沈舒宁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只是是什么时,裴念从背后抱住他,尖尖的下颚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柔道:你先吃,我去收拾房间,昨天商场买的东西今天都送过来了,可以把以前的东西都换掉。 换换掉?沈舒宁错愕的看着她。 裴念起身,嗯哼了一声,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之中透着一种少女的娇俏感,当然都得换掉了,不换掉留着它毁我心情吗? 沈舒宁放下碗,迟疑道:要换掉哪些? 裴念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脸颊,微微仰头道:当然是换掉衣柜里的衣服鞋子,还有家里陈旧的东西,阿宁你没看见吗?家里好多装饰品都生锈了,都是以前我买来放着的,旧的东西当然不能继续放着了,收进焚烧炉里烧了才让人清净。 可是有很多东西都是以前你买的。 裴念的手指点了点脸颊,笑意盈盈道:我现在不喜欢啊,更何况它们已经坏得差不多了。 人是会变的,以前喜欢的东西可能现在不喜欢,以前不喜欢的东西可能现在会喜欢,这不是阿宁你对我说的吗? 她的嗓音柔柔得像微风,我现在不喜欢它们,想换掉它们,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了,我是女孩子,喜新厌旧,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是的,这没有什么问题 换掉家里的装饰品和清衣柜,的确是大部分女性的天性,但是 要全部扔进焚烧炉里吗?这会不会太可惜了一点。 裴念的柳叶眉挑了下。 沈舒宁的双手将碗抱紧了些,微笑着平静道:要不先收进地下室,说不定哪一天你又喜欢上了,到时候还可以拿出来。 裴念侧头思索了下,似乎也觉得爱人说得没错,她点了点头,再次展露出初阳般温暖的笑容,那好吧,喝完粥你去画室画画,我把它们收拾去地下室,换上新的装饰品。 沈舒宁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裴念起身,亲了下他的脸颊,开心的哼着歌下楼去了。 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天真又娇俏,被爱意围绕着的幸福的小姑娘 楼下传来吵闹的人声,沈舒宁端起碗将瘦肉粥慢慢喝了干净,踩上拖鞋拿着客人给的照片去了画室。 女客人给的照片是一张欧洲宫廷式的写真,穿着中世纪的宫廷束腰裙,手中拿着一把羽绒折扇,她朝着镜头笑,那种笑透出一种格外妖异的魅力。 沈舒宁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好吧,那把羽绒折扇不是让他很舒服,不过他清楚拍这样的写真时带一把羽绒折扇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国内女孩拍民国写真,大部分时候,也总是要拿着一把扇子的。 然而在他的视线落在女人的眼睛上的时候,他的脸色一瞬间白了起来,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照片。 叮铃铃 来电的铃声从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传了出来,沈舒宁颤抖住了手指摸出电话,接了放在耳边,他竭力压下内心的震惊与恐惧,温声道:您好 您好,沈先生,我是卡米尔。 电话那段传来女性银铃般的笑声。 这样熟悉的笑声让沈舒宁的身体忍不住僵硬,就像是有一根线绷直了从他的头颅穿到喉咙又穿到脚底,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的地上。 他的脑海里在这么一瞬间无法想起任何事。 我在照片里给你送了一件礼物,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喜欢吗?卡米尔说。 沈舒宁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的落在照片上,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一张面具。 一张兔子的面具。 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他们还不放过他。 请沈先生一定按照照片好好的画哦,这是我们合同的规定。 务必完整地,没有任何一点差别的画出来 电话挂断,沈舒宁攥紧手机。 他慢慢抱住自己的头颅,咬紧自己的牙齿,整部分的咬肌都在颤抖着,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低声呜咽着。 他一直以为自己远离了过去。 但最后却发现它们如影随形。 他几乎快要崩溃,在这绝望与恐惧中,催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样的愤怒暂时性的支配了他的意识,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画室毁了大半,就连裴念的画像也无法避免。 他的手掌上正往下流着鲜血,那是被尖锐的碎裂的画板木头给刮伤的痕迹。 咔哒,画室的门打开了。 裴念站在门外,有些被吓到了的样子。 沈舒宁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手,手忙脚乱道:抱歉,念念,我刚才我刚才他结结巴巴了半会儿,最后垂下眼眸,我刚才看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裴念一步步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抱住他,被吓到了吗? 她看到了地上的血,松开沈舒宁,去检查沈舒宁的身体,看到了沈舒宁流血的手,心疼的皱起眉头,我先带你去处理吧,阿宁。 你看你流了好多血。 客厅里,裴念将纱布打了一个蝴蝶结,仰头说:好了 她担忧问着:还疼吗? 沈舒宁晃了晃手,将手搁置在膝盖上,笑道:不疼了 裴念侧身,将消毒水和棉签以及剩下的纱布与剪刀放回了医药箱,关上医药箱后捧起了沈舒宁的手蹭了蹭,你以后别再受伤了,阿宁,你受伤我会很心疼的,更何况你是画家,手受伤会影响你画画的。 养几天就好了,会好得很快的,不用那么担心。 纵使成为了普通的人类,曾经的药物试剂效果也还在,受的伤很很快恢复,不然早在那么多次的手掌自残里,他的手已经不能用了,可能一拿什么东西,就会像帕金森那样抖得不行。 裴念点了点头。 她起身,抱起了医药箱,轻柔着嗓音,我把医药箱放回去,顺便把画室收拾了,你先休息一下。 画室我待会儿收拾吧,念念你楼下还有事 换装饰品的事可以先放着,反正东西已经运过来了,什么时候换都可以,你的画室是随时要用的,得第一时间处理干净才行。裴念回头温温柔柔的打断了他的话,她抱着医药箱回到了客房,将医药箱放好后朝画室走去。 画室里一片狼藉,不少画作毁得一干二净,裴念迈着舒缓的步子走到其中一块画板旁边,弯了弯身,将地上的一张照片捡了起来,照片上,穿着中世纪宫廷礼服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妖异的笑,手中的羽绒折扇遮住了下颌,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兔子模样的面具。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将照片收了起来,开始清理画室,也顺带将以前裴念的画像一并清理了,哪怕它还完整的挂在画板上,没有什么损伤。 总之,她的未婚夫不会记得自己损坏了多少张画,毕竟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差了。 当然,他能依赖的,也只有她了,只有她这个,能够安抚他一切情绪,让他看到正常世界的,美丽的柔弱的无害的未婚妻。 一直的依赖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开始解密了! 评论区没有一个人百分百猜对的。【骄傲的挺起胸膛】 第35章 裴念清理完画室之后, 回到了客厅,客厅里,沈舒宁低垂着头缩在沙发上,他的脸色是将近透明的苍白, 嘴唇不安的抿在一起, 这让他自身的特质越发鲜明。 别人恐惧时露出的往往是丑陋的姿态。 而「她」的未婚夫越恐惧,就会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隐忍的、胆怯的、阴郁的、冷淡的这样的特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对于它们这种高维度的生物而言,根本无法拒绝, 就像光之于飞蛾。 真好啊, 越恐惧,越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一步步走过去, 拥抱住了对方, 得到的回应是更加紧密的拥抱。 念念念念 他在不断的呼唤「她」, 朝「她」伸出求助的手。 裴念轻柔的应了, 她抱着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我在的,阿宁。 别怕,我会一直在,永远在你的身边。 在她的安抚下,一种奇异的能量传到沈舒宁的体内,将沈舒宁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情绪给抚平, 那些恐惧的,害怕的,不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水一样的东西,慢慢沉入了身体深处,浸入到四肢骸骨,又逐渐消失。 沈舒宁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裴念身上。 他庆幸的想着:如果没有念念的存在,他早就崩溃得彻彻底底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这样的折磨,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解脱的去死。 好在有念念,好在念念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也只有念念,才能让他摆脱这些快要摧毁人的负面情绪。 他在裴念的肩膀上靠了五分钟,五分钟后,他松开怀中的未婚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去忙吧,念念,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回画室继续画画。 没问题吗?裴念问他。 沈舒宁道:没有 裴念笑了一下,似乎是放松了,接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哦,对了。她想起什么,将刚才打扫画室收了的照片取出来,放在沈舒宁的手中,这是收拾画室时捡到的照片,是那个客人的写真,还好没有坏,不然的话要麻烦了。 沈舒宁握着那张照片,扯了扯嘴角。 是啊还好没有坏 不然那个女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舒宁的指尖颤了下,突然之间记起来什么。 我是陶先生介绍过来的,为求取一张写实油画肖像 他的脑海里掠过卡米尔的话。 陶先生,毫无疑问是陶杨。 念念,你快下楼去吧。他面带微笑的催促着裴念。 裴念温顺点头,离开客厅关上了门,顺着楼梯去了一楼。 在裴念下楼后,沈舒宁踉跄着脚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握着手机,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翻开了通讯录,找到陶杨的电话拨了出去。 不一会儿,陶杨接通了电话。他那里似乎在工作,沈舒宁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怎么了?沈舒宁,忽然给我打电话?陶杨笑着问他。 沈舒宁握着手机,嗓音艰涩的问他:陶杨,你认识卡米尔吗? 高楼大厦中,原本正在电脑前工作的陶杨手指一顿。 他慢慢放下敲着键盘的手,而后将身体倾往办公椅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认识 她是F国皇室的一名王妃,家族和陶家有过交集,我和她其实不是很熟,倒是我的父亲母亲与她熟识,怎么了?你见过她? 没什么她今天过来找我给她画一副油画图,我看到她的脸有些熟悉沈舒宁喃喃自语着,她说她是你介绍过来的,所以我就想问问。 老天啊,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陶杨真的和卡米尔有深交,他要怎么去面对陶杨,又或者,陶杨与这件事有关系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陶杨从小和他在孤儿院,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哪怕陶杨被陶家领养走,也不可能和实验基地的事有所牵扯,毕竟那个实验基地,存在的时间比陶杨领走前还要长 你是不是在工作?他故意转移了话题,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刚好我也要去画室画画了,卡米尔夫人很大方,愿意支付七百万的酬劳,我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昂贵的画稿,哈哈 可能他并不知道,那个哈哈的笑多么的枯燥,就像人工在念着对白,在这僵硬的笑声当中,他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的沈舒宁将手机丢在床上,而后抹了一把脸。 以陶家那么有钱有势的背景,认识什么国的王妃,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无论怀疑谁,他都不应该怀疑陶杨。 那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好吧他拍了拍脸:该去画画了 至少也要把那张该死的画完成。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再也没有对方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不应该害怕的,他不会再坠入噩梦中去。 不要害怕,没有人会想对他做什么 他这样催眠着自己,带着僵硬的笑容回到了画室,开始对着那张照片在画板上进行勾勒草稿的轮廓。 草稿的轮廓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拷贝到画布上时就有了问题,他失误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喘着气抵在画板上,将那张照片拿起来放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只要看习惯了,只要看习惯了,他就不会这么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掠过很可怕的想法。 或许在杀死安德烈的那个晚上,他应该也把卡米尔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解决掉,他们来晚了的确有点可惜。 在意识到这个可怕残忍的想法的时候,沈舒宁打了一个寒颤,他脸色苍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疯子他喃喃着。 你是疯子吗? 在沈舒宁不断克服那些怪异的扭曲的心理时,裴念正在一楼更换着所有祂看不顺眼的东西。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4) 祂知道沈舒宁不会下来,也知道不会有外人来到,所以祂躺在沙发上,悠闲自在的让那些蝴蝶为祂清洗前一个存在的痕迹。 就像鸠占鹊巢的鸠,占了鹊的巢不说,还要霸占鹊的爱人,再把对方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驱逐掉。 密密麻麻的蝴蝶在房间里飞舞,它们色彩艳丽,用着自己水一般柔软的触须搬运着那些沉重的物体,将原本的装饰品挪到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破烂货的箱子里,能放进去的就放,不能放的就放在旁边,总之,一件不留。 它们很快就完成了这项有点艰巨的工作,并将整个一楼连带走廊打扫了一遍。 直到一点讨厌的气味都再也没有留下。 裴念开始构造自己的巢穴。 这个巢穴是祂与被选中的爱人之间的爱巢,所以要布置得好看一点。 不过祂的审美观念似乎与人类并不想通,但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祂能读取人类的记忆,理解人类的审美思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为了更好扮演未婚妻这个角色,他读取的更多的是女性的思维,怎么撒娇,怎么让男性更心软,怎么用一些灵巧的话语以及楚楚可怜的表情来对付不是很喜欢的人,以及抓取爱人的心。 蝴蝶蹁跹着翅膀将旧的东西全部处理掉后,按着裴念的心意摆放新的装饰品。 情侣布偶,鱼缸,陶瓷花瓶,少女感十足的抱枕,闹钟,挂坠,屏风,还有樱花和服兔,小鹿摆件,以及漂亮的假花和壁纸贴画 在全部更换完后,它们辛勤的将原本的东西搬去了地下室,并且丝毫没有顾及会不会破坏,直接砸扔在地上,并且吐上一口自己的唾沫,然后欢快的飞回到自己的巢穴中,一只一只趴附在墙壁上,收起了了自己的触须,与墙壁融为一体,变成白色。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偶尔它们会张开翅膀上的眼睛,像是血液一样的,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整个房间,并且还会转动自己的眼珠。 裴念趴在沙发的背上,看向窗外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蔷薇花。 她不太开心的眯起眼睛。 白色的蔷薇花也很碍眼,找个时间,也要一并除掉才行。 她哼着歌,离开了沙发,雀跃着脚步拿着摆放的一部分裙子上楼了。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得一件一件慢慢来。 成为一个合格的被沈舒宁爱着且依恋的未婚妻,是祂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冰冷的走廊上,在一声又一声嗒的声响中,脸上贯穿着一道伤疤的男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到了陶杨的办公桌前,陶杨刚结束和沈舒宁的通话,将手机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沿,抓到了吗? 还没有 男人摇了摇头,回报道:22号躲藏的行踪太隐蔽,之前追到天恩商场,就失去了他的线索。 天恩商场,也就是沈舒宁昨天去的商场,所属陶氏集团的产业。 得到这个回答,陶杨淡道: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按住桌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垂眸看了一眼来往的行人车流。 这个位置是最好的位置,可以将所有的风景尽揽入眼中。 远边的天际掀起了一点猩红的云彩,意蕴不详。 陶杨只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抬起了自己的手,将袖子挽了上来,在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裂纹,注视着这道裂痕,他轻笑一声,要不了多久,祂还会重新回来。 上次只抢回了一半不到的能力,供养这具身体就已经快要消耗干净。他放下手,慢条斯理的将袖口扣好,再抓不到22号,能不能撑到祂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已经等不了了。 比起这具没什么用的废物躯壳,还是原来的那具身体才能让他得心应手,只是已经作为容器给了那个怪物,想要拿回来,难如登天。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语气淡淡道:如果抓不到22号的话,您要怎么办?对他动手吗? 我可以随时做这件事。 毕竟他想要那个人死,已经想了很久。 不 陶杨侧头,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看男人的时候,多了一些寒冷的东西,让他整个人就像深渊一样不敢靠近。 我说过,让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男人耸了下肩,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罢了,22号是最后一个叛逃者,躲我们躲得太警觉了,而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找不到22的话不就只能拿他作为代替品了虽然转移了大半,但至少留有一点存在的能量 不用陶杨漠然打断他。 找不到22号,有更好的替代品 谁?男人挑了下眉。 比22号更好的替代品?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五万字已经走了十万字的剧情了! 第36章 这里应该就是首都医院了吧。 沈舒宁仰着头, 对照了下手中的名片。 裴念戴着太阳帽,抬手拉了拉帽沿,啊,该死的, 祂真的讨厌阳光。 尽管如此, 祂的脸上依旧露出最为温柔清纯的笑容,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宁, 我们进去问问吧。 沈舒宁嗯了一声,牵着未婚妻的手走了进去。 首都医院很大, 一进去沈舒宁就感觉到了, 几乎看不到尽头,但很大的同时, 也很拥挤, 毕竟今天是周末。 念念, 拉紧我一点。 这样密集的环境让沈舒宁不太适应, 他拉紧了裴念,低声道。 裴念温顺点了点头。 因为和赵西卫之前有过预约, 所以免除了挂号的程序,在一个护士的带领下,沈舒宁到了精神专院六楼的心理科室。 心理科室外还有几个病人,在家人的陪伴下在科室外等候,声音都很安静,沈舒宁在坐下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病患者看起来和常人不同的原因,他很容易就看出要接受治疗的患者是谁。 毕竟他们看起来,都有区别于正常的人类,或是极端的阴郁,或是极端的烦躁,又或是自我的喃喃自语 在别人的眼中,他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沈舒宁忍不住想。 啊,那真的是有些糟糕。 他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一个患者被家人带了出来,对方看起来好了很多,一名女护士通知他可以进去了,沈舒宁站起身,准备拉着裴念一起进去时,护士伸手拦住,歉意道:不好意思,沈先生,赵医生说让你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沈舒宁回头看向裴念,裴念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我在门外等着你,你进去吧,我不会离开的。 沈舒宁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走进了科室。 科室里,赵西卫打开保温杯,仰头灌了一口水,看到沈舒宁走进来,他抬手,示意沈舒宁坐下来。 沈舒宁坐在了他的面前。 赵西卫喝完水,清了清嗓子,将保温杯盖上,不好意思啊,沈先生,嗓音有点不太舒服。 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询问道:这三天里状态还好吗? 和以前的状态差不多一样。沈舒宁低声道。 有幻听? 有 听不见应该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幻听吧。 有幻视? 倒没有 他不能告诉赵医生他眼睛有问题的事。 时有时无的惊惧,总会认为自己即将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见到什么可怕的存在? 对 嗯赵西卫沉吟了一会儿,在沈舒宁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办法的时候,他听见赵西卫问他,你吃早饭了吗?沈先生? 嗯? 沈舒宁错愕,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问这个问题。 吃了 他说。 然而尽管如此,赵西卫还是弯头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个小袋子,他打开袋子,将袋子推到沈舒宁面前,小袋子里装着点心,那吃一点点心吧。 赵西卫说。 这不用了,赵医生 没事,吃吧吃吧。赵西卫摆了摆手,你吃东西我们更好的聊天。 沈舒宁迟疑了下,抓了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好吧,这点心的味道还不错。 赵西卫从桌子旁边抽了表过来,推到他面前,这是一份量表,沈先生可以一边吃一边填。 这样好让我为沈先生开具诊断。 有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沈舒宁只能按照赵西卫说的话,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填量表,填完之后推给赵西卫,赵西卫将量表取了回去详看了两遍,放在一边,离开椅子取了几瓶药给沈舒宁。 吃药就可以了吗?沈舒宁看着药瓶,疑惑道。 啊,当然不是,吃药只是程序之一。赵西卫微微一笑,精神疾病通常会影响到脑部和神经系统的功能,尤其是神经递质的紊乱,一些递质的变化会直接影响人的情绪与认知,药物对这些会很有用。 心理疾病的治疗通常需要外部与内部共同治疗,药起的是外部作用,内部治疗则需要自我的力量,这些力量从身边的环境与周围的人身上汲取。 我先给沈先生开药,接下来的我们慢慢说。 沈舒宁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之后,沈舒宁拿着两瓶药走出了科室,门外裴念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裙摆上,双腿并在一起在椅子半空微微来回晃荡着,她似乎觉得无聊,在以这样的举动打发时间,并没有注意到有不少的人正在走廊的尽头偷偷看着她,就连经过的医生,无论男女,也忍不住多瞧两眼。 正当有人鼓起勇气想要过来搭话要联系方式时,正巧撞上出科室的沈舒宁。 念念,我好了。沈舒宁说。 裴念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住了他,仰头亲密的抱怨道:我可等好久了,好无聊。 沈舒宁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踮起脚来,亲了亲沈舒宁的脸颊,弯了眉眼,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沈舒宁嗯了一声。 看着俩人十指相握的离开,一名科室的医生喃喃道:太好服气了吧,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这要是我,一辈子当个穷光蛋也没关系啊,不,让我只活到三十岁我也是乐意的。 从科室里走出来的赵西卫伸了个懒腰,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你怕是一天都活不了。 赵医生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啊?太打击人了吧。 已经坐诊结束的赵西卫在科室里就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身休闲常服,他轻笑一声,就嘴上那个意思。 没看过倚天剑吗,越美丽的女人越有毒 更何况有时候你还不知道她是不是人。 他朝医生挥了挥手,我现在回去补觉了,下个周见。 每个周赵西卫只有半天的坐诊时间,其余的时候就是国内国外来回飞,为了以防万一,一有时间就补觉是他的习惯。 赵西卫离开后,留下来的心理医生摸了摸鼻子。 他实在搞不清楚赵医生在说什么?越美丽越有毒这句话还能理解,不是人?这又是个什么意思?那位病人的女朋友不是人? 这怎么可能? 赵医生怎么说?上了副驾驶座的裴念好奇地询问。 沈舒宁弯身帮她扣安全带,让我不要想太多,遇到什么害怕的事就催眠自己都是假的,按时吃药,积极对待生活,寻找可以发泄自己情绪的事,差不多就是画画了 听起来很普通的样子。 但很奇怪沈舒宁扣好她的安全带,把自己的安全带也扣上,笑着道:从赵医生口中说出的话,有一种奇怪的魔力 如果具体形容的话,就像念念一样,他的情绪可以从中得到平复和安稳,并且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至少我现在感觉状态很好。 他朝裴念眨了眨眼睛。 是的,他现在的状态很好,他能够感受到,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 裴念弯了弯眼睛,那就好了呀,这样你很快就会痊愈了。 她伸出手,抱住沈舒宁,喃喃着:你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等明年复活节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复活节? 这个词汇让沈舒宁握住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 裴念松开他,靠在车椅上,歪着脑袋看他,甜腻道:是啊,复活节。 四月十二,是西方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复活节啊 象征重生与希望的复活节,神会在复活节的那日重生于世。 复活 沈舒宁恍了一下神。 原来他们的婚期,是复活节吗?神重生于世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它驱散了刚才的阳光,沉重的阴霾再次压在头顶。 而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其实不太懂,死都死了,复活做什么。温温柔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舒宁抬头看去,她的未婚妻正抚摸着自己的小指,垂下的眼睫无害温顺,嘴里说出的话却并不无害,反而透着一股天真的恶意的冰冷,毕竟死都死啦,重新活过来,其实让人有些头疼的。 根本没有考虑过有些人的感受她抬起眼,朝他露出初阳般温暖的笑容,阿宁,你说呢?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5) 他仓皇的收回视线,手扒住方向盘,低低嗯了一声。 裴念探过头来,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脸颊,蹩眉道:怎么了,阿宁,你脸现在好白,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沈舒宁勉强露出笑容,没有 我就是刚才,忽然想到一些事。 我们现在回家吧。他温和地平静地叉开话题,或者念念你还有其它要买的东西,我们可以买了再回去。 有要买的东西。裴念眼睛亮了量,她立刻跟着转移了原本的话题,欢欣雀跃道:去花鸟市场吧!我们的花园里只种了蔷薇,太单调了,我想种其它的花花草草,一整个花园里开五颜六色的花,多好看啊。 种其它的花吗?可是你原来不是只喜欢蔷薇花吗? 裴念笑容不变,时间长了总是看同一种花,也会厌烦的啊。 她的语气有些撒娇,去花鸟市场吧,阿宁,除了买花,我们还可以买一只宠物来养,养宠物对治疗心理疾病有好处的,去吧去吧 在这样的攻势下,沈舒宁晕头转向,提不起来任何拒绝的心思。 就去花鸟市场吧。 他认命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钛,妖妃! 第37章 裴念在花鸟市场购入了很多新的花苗后, 想起要买宠物的事,拉着沈舒宁进了一家宠物店。 原本还很吵闹的宠物店,在裴念进来之后变得安静无比,听不见任何的狗叫猫叫声。每一只猫狗都蜷缩在笼子里的最深处, 身体在微微的发抖。 裴念来回转了两圈, 她所经过的地方,猫狗几乎要发出呜咽来, 最后她挑中了一只三月大的布偶幼猫。 啊, 好小好可爱,我们买下它一起养大, 好不好?阿宁? 面对着裴念期冀的眼神, 沈舒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老板将笼子打开, 那只被裴念选中的幼猫, 落到裴念的掌心, 尾巴尖尖的竖着, 看起来更可怜更让人怜爱了。 和阿宁好像裴念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猫仔,从额头戳到肚皮, 从头到尾,小猫一直不敢反抗,僵硬着身体任由她玩弄。 沈舒宁在旁边轻声问:就这只吗? 裴念嗯嗯点着头,将小猫递给老板,弯着眼睛笑,就这只了, 麻烦请帮我装起来。 老板神色怪异地拿出一个宠物箱,里面铺着柔软的毯子,将动都不敢动的小猫放了进去,被放进宠物箱里的小猫立刻爬到最深处,把脑袋埋在毯子下。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这间宠物店,又陆陆续续离开。 这家宠物店里的猫狗怎么都一副生病的样子,还是去别家吧。 看那人买的小猫,都快要死的样子,居然还买。 这家店主人不会有虐待猫的嫌疑吧? 听到这些话的店主也很绝望。 店里的宠物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宠物们都活泼乱跳,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之间全都这个样子,这个客人买下的时候他还很惊异。 沈舒宁付了钱,又买了一些猫奶粉与猫粮,还有猫砂,拉着裴念离开了。 在俩人离开后不久,原本安静瑟缩在角落里猫狗忽然狂叫起来,如同发疯了般,过了好几天才好起来。 当然,这是后面的事。 现在,回到洋房的裴念将宠物箱打开,朝着那只可怜的小猫勾了勾手指,出来啊,出来。 小猫身体颤抖着,死活不肯出来。 裴念的耐心并不好,在她的耐心将要消耗完的时候,沈舒宁将宠物盒提放在一边,温声道:幼猫到了新家庭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害怕与人接触,将它放在没人的房间里,每天给它喂吃的,过一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 裴念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样吗? 那双漂亮又柔情的眼睛盯着他,里面似乎带着让人有些心慌的东西,沈舒宁下意识别开视线,或,或许吧,也不一定。 裴念恍然大悟,这样啊 嗯? 裴念合上手掌,将脸颊靠在手背上,开心道:那就把它放房间里关着吧,之后我每天给它喂吃的,看看它,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很依赖我了。 它现在看起来很害怕我,放房间里的事就交给阿宁你了,你先给它安个家,我去花园种花。 不待沈舒宁反应过来,她提起裙摆,欢快的跑下楼去了。 尽管裴念离开,然而在这个充斥着她气息的房间,幼猫依旧战战兢兢。 沈舒宁将他提到一间客室,这间客室裴念很少进来,在这间房间里,幼猫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 沈舒宁给他泡了羊奶粉,又放进去一点猫粮,找了一个盆来给它装猫砂,家里的毯子很多,他拿了一条叠成几层,放在宠物箱旁边。 喵呜 幼猫发出虚弱的奶叫声,一点一点爬了出来。 沈舒宁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 抱歉他低声说。 喵呜 幼猫舔了舔他的手指,在他的手指上蹭了蹭。 它的眼睛很漂亮,是玻璃一样的蓝色,在被它凝视的时候,沈舒宁觉得自己陷进了一片湖泊里,他垂下眼睫,慢腾腾的抚摸着幼猫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让它不那么害怕,平静一些。 窗外传来挪动的声音。 沈舒宁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着侧边看了过去。 一株又一株的蔷薇被连根挖起扔在地上,新开的花瓣落在地上,未婚妻弯着身种下一株新的花苗,她看起来很开心,那种开心从她的肢体就能体会到。 灵巧的,雀跃的,像是一只蝴蝶在蹁跹起舞 他坐在地上,就这样看着她。 而他的目光似乎被裴念发现了,裴念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眼睛弯起月牙,她的开心毫不掩饰,她的快乐毫不掩饰,她的脚底踩着那些蔷薇脆弱的花瓣,踮起脚时那些花瓣深陷进泥土里,但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开心快乐。 沈舒宁露出笑容,抬手回应着她。 得到回应裴念心满意足,弯下腰继续忙碌。 这是他们的巢穴,这是祂与爱人的巢穴,他要将这个巢穴改造成他所喜爱的,剔除一些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沈舒宁拉上窗帘,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他无意识的抠着手掌,直到手指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低下头,看见了蹭着他的幼猫。 当你认为不太对劲的时候,就催眠一切都是假的,相信你想相信的,去做能让你平静下来的事。 耳边响起赵医生温和具有强烈说服力的声音。 沈舒宁把幼猫抱在怀中,揉了揉它的下巴。喃喃自语: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去怀疑很多东西 怀疑陶杨,怀疑他的未婚妻。 明明他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好了,我要去画画了,希望你在这里待得开心。 他苦笑着,将幼猫抱到毛绒绒的毯子上,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走到画室准备尽快处理掉那张卡米尔的画像。 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那张照片,再次对着照片的时候,他心如止水,脑海里自然而然勾勒出了轮廓。 沈舒宁沉静着眉眼,握着画笔在画布上拷贝着草稿,这次很顺利,不过在草稿拷贝完后,还要陆续增加细节,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时间。 他全神贯注的投入这副画的创作之中,在现在的沈舒宁眼中,这张照片和任何人无关,它是他需要完成的一副作品。 直到深夜十一点,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才从异样沉迷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这样的时间对他而言还算是早的,想到在外面等候的未婚妻,他放下画笔,推开画室的门。 饭菜的香气飘到了鼻翼处,站在画室的门口顺着走廊看过去,可以看到客厅的一角,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桌子上摆了一桌子饭菜,正冒着热气,而他的未婚妻赤脚缩在沙发上,歪着脑袋靠着沙发背,手里还拿着电视的遥控器,她似乎因为困倦而小憩着,遥控器在她手中看起来摇摇欲坠。 在未婚妻的对面,电视机正亮着,画面上家庭主妇在厨房里洗菜,一个维修工人在旁边修管道。 沈舒宁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身将遥控器从裴念的手中拿走,尽管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却依旧惊醒了裴念。 裴念抱住他,在他的手边蹭了蹭,好了吗?阿宁? 好了 沈舒宁道。 裴念仰头,柔情蜜意道:那吃晚饭吧,我热了好几次呢。 辛苦你了,念念。 沈舒宁眼神充满歉意,明天我来做饭吧。 这段时间都是念念在做饭,他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我来就好了裴念抱他抱得更紧,嗓音里透着蜂蜜的甜意,给你做饭我很开心,你喜欢我做的饭菜更让我开心,阿宁你只需要画画挣钱养家就好,其余的我会负责的。 祂享受着豢养爱人的快感,这样的快感如果被剥夺了,那该是多么可惜的一件事啊。为了打消爱人这样的想法,她下了沙发踩上拖鞋,催促道:快吃晚饭吧,再不吃的话待会儿冷了我又要重新热了。 在她的催促下,沈舒宁落了座。 裴念踩着拖鞋在他伸手拿碗之前就把米饭舀好,递给了他,沈舒宁接过,温声说了谢谢。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在温馨的暖黄色的灯光下吃着晚饭。 裴念吃一口,咬着筷子看电视,吃一口,咬着筷子看电视。 沈舒宁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因为电视里放的语言他听不懂,听起来是日语那一类的,他所接触的日语只限于实验室里的第一个室友,短暂的几天就结束了,没有语言的学习条件。 直到他听见了一阵持续性的喘息,起初他以为是受伤什么的,然而这喘息声中有男有女,并且还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声,就像是就像是 他想到了什么,错愕的回头,只见电视屏幕上,刚才还在洗菜的女人此时正趴在洗菜池旁,衣衫有几分凌乱,而修管道的男人正 他轰的一下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咬着筷子看得神色入迷的裴念。 裴念抬头,神色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阿宁,饭菜不合你口味吗?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啊。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口中,细嚼慢咽。根本没有察觉到哪里有问题。并且在吞下去之后,视线继续留在电视屏幕上。 沈舒宁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若无其事,电视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压抑之后迎来了放纵的阶段,他几乎是崩溃一般地快步走到液晶电视面前,慌乱且迅速地把电视机的电源给关了,这才杜绝了这罪恶的继续。 沈舒宁的手指在颤抖着。 这种片,这种片怎么会在电视上播出呢?虽然现在是午夜没错,但谁说午夜就能放这种片了! 那些令人羞耻的声音伴随着电视机画面的熄灭也一并消失了干净,他得救一般的扶着椅子坐了回去,急促喘着气。 裴念有些不太开心的看他,为什么要把它关掉? 祂分明很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你知道它放的是什么吗?沈舒宁捂住太阳穴趴在餐桌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劲爆又刺激的画面和声音,根本无法忘记。 精神上的污染让他险些窒息。 未婚妻微微蹩起了眉,像是不理解他的话,她说:我为什么不知道,它放的是人类的交配行为,是我们结婚以后要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看? 沈舒宁: 在他没来得及对这个言论进行合理的说明的时候,裴念已经放下了筷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沈舒宁心中就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事实果然如此,因为裴念的眼睛转而盯住他,幽幽道:不,其实结婚前也可以。 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些让人不安的信息,沈舒宁下意识的不想接受,只是他不想接受也没用,因为裴念张了张口,将她眼神透露的信息表达了出来。 阿宁,我们也像他们那样做吧。 也像他们那样做吧? 沈舒宁的脑子几乎要炸了,他艰难地保持着微笑,让自己努力平静道:太,太早了,念念。 尽管和未婚妻牵过手,接过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他一直默认着这样的事要在结婚那天做才行。 裴念放下筷子,来到他的身后,伸手揽着他的脖颈,亲密道:早吗?不早了啊,阿宁,我们成为恋人已经两年多了啊。 她侧了下头,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我们做吧? 用人类的形态,用人类的方式,去做那样的事。 她的手指暧昧的摩挲着沈舒宁的脖颈,轻言细语,做吧? 未婚妻的声音带着深沉且浓稠的蛊惑,这种蛊惑无形无色,它溶于空气之中,像看不见的触手,一点一点的抓取吞噬着沈舒宁的思维,沈舒宁的意识在这样的攻势下渐渐模糊起来,就连眼睛也开始涣散。 裴念弯下身,细密而温柔地亲吻着他的侧脸。 在亲吻着怀中伴侣的时候,裴念的脸上起了一些变化。 黑色的雾气从她的脸上溢出,露出那半张邪恶的,妖异的,魔鬼般的面容。 祂阖着纤长的眼睫,半边脸是裴念,半边脸是邪恶。 而沈舒宁却毫无察觉。 他被一种奇怪的,又不是很奇怪的东西包裹着,就像一只蠕动的蚕,正慢慢吞吐着银丝,想要将他一点一点缠住。 但他却提不起来挣扎的心。 他只能平静的,看着自己逐渐被包裹成茧。 在已经习惯的黑暗中,他只感到一种正在融化他的安心。 好吧,融化掉,融化掉,最好融化成一团烂泥,然后不知不觉的消失掉。 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无所谓的想法。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6) 浓稠的,黑暗的,恐怖的东西,正隐藏在这黑暗中,并且伸出看不见的触须缠绕他,缠绕着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企图将他拖往更深沉的黑暗中。 舒宁 在他彻底放弃准备沉入黑暗中时,冰凉却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道声音的出现让沈舒宁慌乱的抬头,他看到了一个人。 穿着白色长裙的裴念,伫立在黑暗中,那双温柔的眉眼,平静而专注的看着他,她的视线很凉,凉到哪怕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温柔与爱意,也如极地的深海。 舒宁 她又唤了一遍他的名字。 一种与黑暗中的生物对立的力量将他从束缚的迷失中拽了出来。 他猛然回头,没有看见亲吻他的裴念。 再一转身,裴念坐在餐桌的对面,撑着脸颊专注地看他,你在想什么呢?阿宁? 一直在发呆 沈舒宁愣愣的看着裴念。 电视机还在继续播放,只是播放的不是那种片子,而是一部青春偶像片。 在电视机略显嘈杂的声音里,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他们一直坐在这个餐桌上吃饭,并没有发生其它的事,那些偏离了餐桌的事,都只是他犯病时产生的幻想。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勤快呢?意识忽然涣散。 我不应该这么勤快的,这样勤快让我有种不安,我总觉得,我现在应该断更的! 码人设去了,今天一定要把人设更新! 第38章 电视剧中, 男主误会了女主,厉声指责着女主。 女主哭着抱住他, 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厉深, 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不是你看见的那样的!她利用你的眼睛, 她欺骗了你,我没有推她, 我真的没有! 崩溃的哭闹的尖锐的声音,将沈舒宁茫然的困惑的思维打断,他沉重着身体抬起了碗, 朝裴念微微一笑,没什么, 就是在想 在想订婚戒指的事 这只是一个借口,他依旧不确定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是真是假,潜意识使他说出了谎言。 订婚戒指怎么了吗?裴念神情疑惑。 要不沈舒宁鬼神神差道:还是用红色的?总觉得更换其它颜色, 不太好。 有哪里不好?裴念缓慢道:我不喜欢红色了。 确切的来说,跟前一个存在所有有关系的事物,祂都不喜欢。 她不太开心地嘟囔着:黑色不好看吗?黑色会衬得皮肤很白。 当未婚妻这样说的时候, 沈舒宁觉得自己应该顺着说下去, 比如的确, 黑色的戒指比较衬皮肤, 但事实上他反而说:念念你的皮肤已经很白了。 更何况红色的戒指也同样的衬皮肤白。 裴念放下筷子,漆黑的眼眸平静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开口, 我不喜欢红色。 我讨厌蔷薇花,我讨厌红色钻戒,我讨厌之前所有我的一切。 阿宁她的嗓音在呼唤这个名字时变得异常的温柔与哀伤,你是在我怀疑我吗?你在怀疑我什么? 那双深湖的装满了柔情的双眼,此时正透露着主人的受伤,我的回来让你恐慌了吗?你觉得我是一个怪物,你在害怕我? 我承认自己可能有一些奇怪的变化她失落的低语着,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舒宁慌乱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无力的抓住自己的脑袋,抱歉,念念,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我需要好好吃药。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伤害他的未婚妻,但他的有些言语和行为的确透露着这样的意思,其实在他说完以后就后悔了,订婚戒指什么颜色都没关系,他为什么要执着于红色? 他起身,走到裴念面前,弯身抱住裴念,不断说着对不起,裴念抬手抱住他,轻声道:阿宁,我只有你一个人。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你。 沈舒宁在这样的话语中愧疚越发深沉,他简直恨不得时间回溯,回到他说戒指那件事以前,换一个让对方更容易接受的借口。 他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无意伤害身边的人,陶杨也好,念念也好,而更让人懊恼的是,他总在做出、说出伤害这种事才会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 深夜很快降临,弯月高高悬挂在天空,所有星辰都隐没干净,只留下它独自散发着清冷的光芒。 沈舒宁打开了赵西卫给他开的药,赵西卫给他开了两瓶药,每瓶都要吃,一天一次。 沈舒宁倒了一杯水,将药片放进嘴巴里,和着水吞了下去,不过他似乎不怎么习惯吃药,因为在吃完药以后,他扶住洗手台干呕了好一会儿,呕得差不多了又漱了一次口,这才回到卧室上了床准备入睡。 已经被哄好的未婚妻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自然地蜷缩进他的怀中,伸出双手拥抱他继续睡着,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窗帘没有拉紧,漏了一些月光进来,在这冰冷的月光中,沈舒宁伸出手指,触碰着未婚妻的脸庞。 温暖的,带着温度的躯体,沈舒宁放下手,意识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陷入沉睡。 在他陷入深沉的睡眠中去的时候,头顶的墙壁上晃动了一下,有一只眼睛慢慢睁开,血红的眼瞳转动了一圈后,下落在他的身上,紧接着,四面墙壁睁开了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眼睛,数不清的眼睛,不知道是千只还是万只,在转动眼瞳之后,直勾勾的看着沈舒宁。 热烈的、浓稠的、专注的爱意,就像甜腻的蜂浆,又像粘稠的鲜血。 有一只蝴蝶飞离开墙壁,落在沈舒宁的枕边,探出自己柔软得像是细线一样的触须,轻轻碰了一下沈舒宁的脸颊,然后舞动着自己的翅膀。 其余的蝴蝶也蠢蠢欲动,煽动着自己的翅膀。 蜷缩在沈舒宁怀中的裴念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穿过沈舒宁的脖颈,落在了那只蝴蝶身上,她只看了那舞动的蝴蝶一眼,那只蝴蝶便惊慌地飞了起来,重新回到墙壁之上,合上了翅膀上的所有眼睛开始装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沈舒宁察觉到什么即将醒来之时,所有的眼睛都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本恐怖的房间再次恢复成了平静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醒来的沈舒宁恍惚的看了一眼月光照耀下再正常不过的墙壁,又看了看怀中睡得正熟的未婚妻,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沈舒宁,最近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话,一起回去孤儿院看一眼吧。 陶杨发出邀约的时候,沈舒宁刚结束画布上拷贝过来的草稿最后一部分细节。 种在院子里的新的花苗长得很好,不过一个周的时间,大部分就已经开出了花苞,甚至有的还开了花,柔嫩娇艳的花瓣迎着微风颤巍巍的摇晃着。 裴念正在楼下给它们浇水洒肥料。 在陶杨的询问声中,沈舒宁歪着脑袋压住放在肩膀上的手机,打开水龙头洗手,哗啦的水流将手上握笔的污渍冲洗干净,他原本想询问陶杨能不能带未婚妻一起去,但是在还没说出口之前,他就意识到自己又要说些伤人的话了。 好吧,他决心要改掉这个不太好的习惯。 我明天有时间。 他回复道。 那明天我来接你。 电话挂断,沈舒宁也洗完了手,洗手台旁边放着帕子,他把手擦干净了,拿起手机看着通话记录,心事重重。 喵呜 幼弱的猫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弯下身拍了拍白兔的脑袋,白兔这个名字是裴念给幼猫取的,很遗憾的是,哪怕她天天给白兔喂吃的,白兔依旧害怕她害怕得只能跑到他这里才能找到安全感这个样子。 沈舒宁弯下身,将白兔抱了起来,离开了画室,下了楼。 推开门,看着在给花苗浇花的未婚妻,沈舒宁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我明天和陶杨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念念你一个人在家里注意安全? 我明天和陶杨出去一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多个措辞在脑海中掠过。 他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注意到他的裴念回过头,提着洒水壶走了过来,站在阶梯下仰头看他,怎么了?阿宁,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沈舒宁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想好了措辞,张了张嘴。 我明天,可能有一些事,要和陶杨出去。 裴念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不用我跟着吗? 沈舒宁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裴念会问是什么事,出乎意料的是,裴念笑着说好啊,完全没有一点不开心的味道。 早去早回,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已经做好念念问的准备了,如果念念问要做什么,他就坦诚的告诉她和陶杨回去孤儿院。 明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回孤儿院什么的,然而因为对象是陶杨,他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的愧疚感。 归根究底,是双方每次在一起的不和谐致使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第二天早上,沈舒宁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等着陶杨过来接人。 今天的天气不错,可是沈舒宁并没有因为这样不错的天气而感到有半分开心,相反他只感受到沉重。 没有未婚妻陪同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已经摆脱了那样畸形的世界有一段时间,要再回去,只是想想他都无比的排斥。 疯狂的荒诞的扭曲的世界。 连回忆他都不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 没有关系,只是一天,一天就结束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经历,虽然会很难受,但以不至于到无法忍受这个地步。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他还吃了赵西卫给他开的药。 八点的时候,陶杨开车过来,下了车喊他。 沈舒宁,你好了没?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沈舒宁应了一句好了,裴念送他下了楼。 上了副驾驶座,沈舒宁低头扣安全带。 阿宁 车窗外的裴念喊他。 沈舒宁抬头看去,裴念弯下腰,将脑袋探进车窗里,柔声道:给我一个临别吻吧。 沈舒宁露出笑容,侧身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裴念也回吻了他,然后摘下自己手上戴的红线,这是她前段时间在天恩商场里购入的小饰品,她抬起沈舒宁的手,将这根红线栓在沈舒宁的手腕上,在沈舒宁疑惑的眼神中,她眨了一下眼睛,平安线 退后两步,裴念朝沈舒宁挥了挥手,我在家给你做晚饭,晚上记得回来,阿宁。 沈舒宁温声回复:嗯,好。 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开车了。陶杨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淡声问着。 沈舒宁摇头,没有了 陶杨看了裴念一眼,踩下离合器,驱动轿车缓慢平稳的离开了洋房。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本新人的文文,想要培育的小天使可以看看她,梗是我喜欢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喜欢我,羞涩地请小天使们动动手指收藏她一下。 书名《穿成替身后养我的大佬变小了》 作者:卷毛星王院长简介:天使脸拳王罗洵死后,穿到了自己的同人文里。 文中,他叫洛小卿,是娱乐公司大亨舟霆山养的金丝雀,据说和舟霆山放心尖尖上的白月光八分像。 而这白月光竟然就是罗洵自己? 不行,这种不健康的关系,必须断! 然而,穿书的他见到舟霆山时,却发现 养了一堆碰都没碰过的替身情人的大佬竟然缩水成了小乖宝? 饲养一只智商160的小乖宝是什么样的体验? 日入斗金、白天修罗场、晚上枕腹肌,了解一下。 舟霆山对某个人花了1年不服,3年傲娇,4年执迷,6年绝望。 想念了半辈子,他终于与他再次相遇。 精通一个领域需要一万小时,喜欢你这件事,我花了14年,12万小时。没人比我更精通了。 谈恋爱吗?能夫夫一起成为娱乐圈首富的那种# 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爆!饲养一只名流大佬究竟需要多少钱?# 第39章 沈舒宁从后视镜看着站在院子里的裴念, 直到裴念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线。 吃早饭了吗?沈舒宁? 陶杨侧头来问他。 沈舒宁看向陶杨。 那让人讨厌恐惧的黑红血线又出现了,似乎也知道很久没有见面, 它从陶杨的眼眶中爬出, 兴奋的扬起了自己的触角,想要将自己的尖端触碰到他的身上。 在无法触碰他之后, 它烦躁地扭动着,瞬间吞噬了陶杨这具躯体,于是在他的视线里, 他与一个全身缠满血线的怪物同行。 而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催眠自己。 他垂下眼睫,语气平淡, 我吃了 中午的时候,俩人到了小时候的孤儿院。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孤儿院依旧伫立在那里, 铁栏杆铸就的大门已经生锈不少,因为入秋,两边种的梧桐树落了不少的叶子, 大门最顶上挂着一个镀铜的牌子平乐社会福利中心, 时间太长了, 字都有些模糊, 沈舒宁下了车,怔怔看着它。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在这一刻沈舒宁仿佛真的摸到了流逝的时间, 他分明以早就成年的躯壳站在这里,却觉得自己还是多年以前那个牵着警察姐姐手驻足在孤儿院门口的两岁小孩。 陶杨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敲了敲看守亭的窗,玻璃窗打开,一个全身被血丝缠绕的怪物探出头来,它的动作迟缓,就连声音也透着沧桑,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7) 陶杨弯身说了自己的来意,老人打了一个电话后,随即将门给打开。 嘎吱嘎吱的声响,大门摇摇晃晃的开了,对方背着手,进来吧 陶杨回头,沈舒宁,我们可以进去了。 沈舒宁看着满身血丝的俩人,迟疑的踏了进去。 一切还是原来那样,包括墙壁上的贴画也不曾改变,有两个已经的人匆匆走了出来,沈舒宁根据它们的脚步和声音,推测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女性。 上了年纪的女性俩个 沈舒宁反应过来,是孤儿院的院长和副院长,但是她们的名字,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在沈舒宁的记忆里,院长是个严厉的女人,副院长是个温和的女人,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他已经没有相关的记忆。 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他而言久远得像是几个世纪,如果没有那封信,他连自己的名字包括陶杨都会忘记。 是陶杨吗?是陶杨回来了? 你旁边的这个是 陶杨笑了下,回答了对方,顾姨,赵姨,他是沈舒宁。 是宁宁吗?!你找到他了?! 声音温和的副院长看向站在陶杨旁边的青年,神色又是惊喜又是震惊。 在副院长的记忆里,沈舒宁是孤儿院最小的孩子,小孩很乖,皮肤很白,很爱干净,也很少说话,他从来都是跟在陶杨身边,两个人形影不离,她有时候还和院长打趣陶杨像是养了一个小媳妇。哪怕幸运的被领养走了,也没有忘记沈舒宁,经常偷偷跑回来和沈舒宁一起玩。 十几年的时间不见,曾经只到她腰的小孩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不少,眉眼里却还有那么一点小时候的味道。 性格看起来也和小时候差不多,沉静内向。 这样的记忆让她露出笑容,眼睛忍不住红了一下,几步走到沈舒宁面前,伸出手握住沈舒宁,宁宁啊,你都这么大了,失踪的这几年里,你过得好吗?拐卖你的人有没有被抓到?你呢?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沈舒宁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退,但他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他只能一动不动,被对方握住了手。 他知道真实的画面应该是温馨让人感动的,但在他眼中不是这样,副院长握住了他的手,缠绕在副院长身上的血线疯狂的游动到俩人接触的手上,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而它们发了疯的想要爬到他的身上。 他僵硬着躯体,努力催眠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幻觉,它们并不存在,不用害怕,也不用恐惧。 不断的催眠下,他勉强露出了笑容,干巴巴的回答着:我,我很好。 是啊,他很好,在那样的地方,活着离开,就已经是奇迹。 声音严肃的院长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围绕着他进行了一番慰问,之后孩子也陆陆续续的跑出来,他们躲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和陶杨。 然而对于沈舒宁,人越多他越恐惧。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进恐怖片里,无数只厉鬼正围绕着他,他们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就像是由头发构成的,那么多的头发,红色的头发,正从他们的嘴巴里喷出,又在眼睛里绕成一团,一根根抽出,又一根根缩回去。 水蛭,头发,血,疯狂,猩红,恶黑,邪恶,窥视,狞笑,怪物 一系列让人恶心又恐惧得头皮发麻的词汇侵蚀摧毁着他的理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努力维持的笑容也慢慢变得扭曲起来,他摸住了裴念给他手腕上系的血线,竭力寻找那么一点安全感,但是这样的安全感微弱得有限,迫不得已的,他选择抓住了陶杨的手。 至少,至少他可以明确的是,陶杨不会伤害他。纵使陶杨和他们一样,但长久时间以来,他接纳了无数次陶杨的可怕模样,在陌生的恐惧里,他宁愿选择熟悉的恐惧。 他抓住陶杨的手在发抖,陶杨摸到他的手冰凉一片,他低声问沈舒宁,害怕? 沈舒宁用最小的弧度,点了点头。 陶杨将他拉到身后,笑着对院长和副院长说:顾姨,赵姨,沈舒宁失踪这么多年里忘记了很多事,我带他回来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你们去忙吧,我们两个就行了,他怕人,只要有人在他身边和他说话看他,他就会害怕紧张。 这样啊副院长担忧的蹩眉,那宁宁还好吗? 我会照顾好他的。陶杨笑着说。 你还真是没有改变啊。副院长的语气无奈又欣慰,不过这样也好,我放心很多了。 她侧头对着神色不掩担心的院长说:我们回去给孩子们上课吧,别打扰他们两个。 院长觉得这句话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她点了点头,和着副院长转身,将那些偷看的小孩们带了回去。 院长和副院长的离开将那些孩子一并带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沈舒宁松了一口气,陶杨反握住他的手道: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孩子都已经离开孤儿院了。 现在都是你不认识的小孩们,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舒宁低低的嗯了一声。 陶杨伸出另外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长椅,那是一个固定在那里的木椅,十几年的时间,风吹雨打,难免有些腐朽,但还能用。 陶杨说: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那里,一个人,和谁都不说话,我偷偷观察你好几天,后来他们说你坏话,有个胖子说得最狠,我忍不住了,觉得他太欺负小孩,就笑他长得胖,然后我们打起来了。 沈舒宁看着那张椅子,有些恍神。 他记得,在实验基地差点被看守者打死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回忆过这样的事。 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下,他松开陶杨,一步步走到那张椅子前,然后坐了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了对面,那里是福利楼的出口,有着两层阶梯,旁边还种着一棵树。 你在那里端着饭碗。 那个时候的陶杨,好像比他大四岁。 沈舒宁你记得啊! 你还被院长妈妈罚站了半个小时。沈舒宁弯了弯唇,他的眼睛慢慢地有了光亮,然后还过来安慰我。 他那时候觉得,陶杨就像一个大太阳。 你还记得其它的吗?陶杨问他。 沈舒宁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迟疑的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记得,还是只是脑海为他制造的虚假的记忆。 陶杨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不记得也没关系,我记得,我带你去以前我们住的宿舍看看。 沈舒宁抬头看着他。 一切仿佛都回到那一天,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六岁的陶杨,黝黑的脸庞,浓黑的双眉,以及那一双亮得发光的双眼。 而他就像两岁的时候,伸出手拉住了他。 那是我们以前的宿舍,我原来睡那里,靠门,你睡最后面靠墙,后来我和睡在你床下的瘦竹竿换了位置,你睡上床,我睡下床,我们经常跑到对方的床上睡,聊白天学的东西,还有看的电视,叽里咕噜可以聊一晚上,其它的人孩子受不了了盖着被子喊陶杨沈舒宁你们好烦陶杨趴在宿舍的窗外,手指指着已经变了大样子的宿舍内部。 沈舒宁也记了起来,他总在那个时候特别话多,有时候嗓子都咕哝干了,和陶杨偷偷出去喝水。 晚上天很黑,他怕黑,总觉得会看到鬼,就揪着陶杨的衣角,喝了水后就连忙和陶杨回宿舍。 还有这里!这棵桂花树,我小时候喜欢爬到高处,你还小,爬不上去,就在树下看我,顺便帮我望风,看到院长她们过来,就着急的喊我赶紧下来,有次你没注意,被院长他们逮到我,我被打了好一顿 抱歉沈舒宁歉意道:我当时,太困了,靠在树下睡了下,没注意到院长妈妈过来了,害你被打。 陶杨哈哈笑了起来。 没关系,爬树的是我,被逮到打一顿很正常,倒是你,被打的明明是我,你却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屁股疼得不得了,还要安慰你。 还有!他拉着沈舒宁跑到孤儿院的后山,张开双手道:这是我们的根据地。 他回头看向沈舒宁,平常院长副院长不让我们来这里,因为这里蛇虫多,你不喜欢和别人玩,这里安静,所以我们就经常来这里,我还在这里教你爬树,结果你怎么都学不会,我们还在这里用草木棍撘房子,撘了好多房子,还用泥巴做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放在房子里,还拿瓶子装水过来,企图做一个池塘,结果水一倒进去,就被泥土吸光了,你好生气,一直扭着水瓶,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很多早就被沈舒宁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在陶杨的重述中又再次有了画面,他露出笑容,喃喃着:我们还在这里遇见了一条蛇。 那条蛇它咬了你,你好痛,痛得和我说 【沈舒宁,我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09 23:59:0920200610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啊善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啊善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善 3个;IZstay 2个;卡拉马佐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晴天芷兰、薝蔔 10瓶;45536237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走过的每一处地方, 陶杨都能说出和他们有关的过往,他说得那么详细且细致, 就像重放了一遍的影像,而沈舒宁在这过往的影像中寻找到一些温暖的色彩。 那种自再见起就横亘在他与陶杨之间的隔阂慢慢消失干净, 他不安惶恐许久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安稳。 他忘记了很多不快忧虑的事, 沉浸在这幻梦一样的过往里。 到了后面,他躺在后山的草地上, 苍白的脸上浮上淡淡的血色,露出特别灿烂的笑容,感叹道:真让人怀念啊。 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只需要跟在陶杨身后,当一条小尾巴,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想,最多考虑的也只是今天中午院长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晚上院长妈妈会做什么好吃的。 陶杨走到他面前, 跟他躺在一起。 开心吗? 开心 沈舒宁真诚实意的回答着。 自进入实验基地以后,他再没有这么开心过,他闭上眼睛, 笑容温和, 自言自语道:多想回到以前啊, 如果能够穿回过去, 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睁开眼睛,结果对上陶杨的目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疑惑道:怎么了? 陶杨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从你回来之后,你一直不怎么亲近我,我一直在想,带你回一趟我们待过的孤儿院会不会好很多,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对的。 沈舒宁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最后干巴巴道:抱歉他的确无法亲近多年后长大的陶杨,而那些幼时的记忆也被遗忘了太多,他总觉得陶杨和他有距离,于是相处时总多了克制。 陶杨转过头,看着天空,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我们分别了那么多年。 俩人默然在后山的草地躺了许久,沈舒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的自言自语在短暂的梦境里得以实现,他再次回到两岁的时候,不,具体来说,他再次看见两岁的自己踏进了这个孤儿院里,以一个第三人的视角注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这是一个痛苦又幸福的视角。 他就像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可他分明是梦境的主角之一。 他看见了他坐在那块长椅上,看见了嘲笑他的小孩们。 他是傻子吗? 不,他是哑巴。 又是傻子又是哑巴,难怪会被送进孤儿院,哈哈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们的表情都那么的生动,小胖子理直气壮且得意洋洋的脸,随着他的话下巴上的肉时不时的抖动着,就连周围的场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化,风吹过头顶的树,树叶哗哗作响,连蝉鸣都能听见。 沈舒宁喉咙眼发酸地看向了那处台阶,看见了端着饭碗的陶杨,皮肤黝黑的小孩猛扒了一口饭,吞下去后翻了个白眼,朝小胖子扬了扬下巴,说得你们有家似的,不是傻子也不是哑巴还不是被送进孤儿院,大伙都一样,你看不起谁呢? 一切如记忆里的那样发生了。 打架,院长听到声音匆匆走了出来,被罚站的一群孩子,在罚站结束之后,六岁的陶杨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到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祂」面前,低着头说:小孩,你别管他们,都是一群没人要的大傻逼。 我叫陶杨,你叫什么? 在这个梦境里,他们看不见他,他是不存在的。 在这个梦境里,他只是一个外人。 渐渐地,沈舒宁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他漠然着视线等待一切像原来那样发生。 陶杨被领养走,而他失踪进去实验基地。 但这个梦走了另外一条全然不同的线。 陶杨没被领养走,他也没有失踪,他们留在这个孤儿院里,一日复一日的长大。 他们考了同一所高中,甚至考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期间勤工俭学攒了不少的钱,在大学毕业后,他们共同出钱租了一个地段不错的三室一厅。 宁宁,我的公司地址已经选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穿着T恤牛仔,嘴里咬着面包片,抱着电脑敲着键盘,就在清衡区新修的小区楼盘里,昨天我遇到了一个大师,大师说我买下那里作为公司地盘的话,事业会蒸蒸日上,哈哈! 清衡区的那个楼盘地段不好,又出过事,你还真信算命的啊。 沈舒宁看见从厨房里走出来的自己。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8) 那是一个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祂」。 那人端着两杯厨房里榨出来的果汁,整个人温和沉静,眉眼都透着温柔,微微一笑,就像春风雨露。 分明是和他一样的面容,气质却截然不同,与祂相比,他就是一个时刻活在恐惧不安里的重病患者,或者重病患者还是委婉的说法,在「祂」面前,他就像是一个精神上出了问题且无药可救的疯子。 我当然信了,那个大师我以前见过的。青年嘟囔着。 以前见过的? 沈舒宁挑了下眉。 你还记得吗!青年放下手中的电脑,跪坐在沙发上,「沈舒宁」弯身把一杯果汁递给他,他接过咕噜喝完,手背抹了抹嘴巴,兴奋道:我们小时候不是在孤儿院吗,有一个特别有钱,超级有钱的夫妇给院长说要来领养我,我那时候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好高兴,都想立马跑出去说我答应了,然后那个大师突然出现,告诉我不要同意,并让我改口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我觉得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他。后来嗯后来发生啥来着?青年抓了抓脑袋,想不出来就果断放弃,反正就没领养成我。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听院长说那对夫妇死了,留下来的孩子也失踪了,一整个有钱人家,乱得很,新闻也在报告这件事,你想我要是被领养走了,舒服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这样,那得多难过,更别说越有钱的人家越乱,我这么一个外人进去,可不就跟进了老虎窝似的,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这次遇到他,他告诉我买下那里可以暴富,我就买了!我还多买了一套,就在我的公司隔壁,准备拿给你做画室,到时候我就可以随时去你那儿玩,说不定我倆一起暴富 沈舒宁扯了扯嘴角,陶少爷,你是不是觉得你的钱太多了,那可是我们攒了很多年攒下来的钱。 青年啧了一声,晃了晃手,雀跃道:没事没事,互联网时代钱很好赚的,上个月我公众号盈利十万,还有给别人做软件也赚了不少,一个画室而已,等我暴富,还可以给你开画展!宁宁你画画那么好,不开画展真的太可惜了,等你开了画展,你就是我们公司的招牌,什么天才画家,神手画家的名声都往你头上盖。 沈舒宁: 少年深呼吸一口气,你倒是想得挺美。 时间到了深夜,俩人缩在沙发上,外面月光泠泠,房间里关着灯,电视屏幕里放着最近爆火的综艺,「沈舒宁」看了一会儿,歪了歪脑袋靠在青年身上,青年侧头,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宁宁 嗯?模糊温柔的声音从「沈舒宁」口中漫出。 你困了吗? 嗯 青年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将身边的人抱了起来,困倦的人被惊醒,受惊的看着他,陶杨你干嘛? 抱抱你去睡觉啊 我自己会走谢谢 青年撇嘴放下了人,「沈舒宁」踩着拖鞋,伸了一个懒腰,朝自己的卧室走去,黑暗中他走了几步,忽然撞到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弯身捂住腿。 陶杨,你在这里放了什么? 我放了仙人掌! 真年轻啊,看着这一幕,沈舒宁轻轻地说。 那些不幸的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就这样过着平常人的生活,拥有着最珍贵的自由,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的,明亮的。 他原来也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变成他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为什么就不能像这个梦这样呢? 他抬手捂住脸,以此掩盖那不甘的带着潮湿水汽的红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如此地嫉妒着另外一个自己,祂忘记了年幼的恐惧,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与恐怖,没有经历过绝望到极致的崩溃。 祂在孤儿院里有着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没有经历过别离,或许有过一些小挫折,却能很快的振奋起来,共同迎接更好的明天。 而他却要独自承担那祂所没有经历过的恐怖与绝望,变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 沈舒宁,沈舒宁。 在沈舒宁不甘地沉迷地安静地看着这个梦境时,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呼唤一声比一声更近,而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呼唤,沈舒宁眼前的画面渐渐淡去,最后就连慌乱处理伤口的俩人也像云雾一样消失不见。 沈舒宁的眼睫颤了下,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布满夕阳的天空,看见了坐在他身边浑身围绕血丝的怪物。 缓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陶杨。 他疲倦的起身,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睡得有点久。因为在他起来的时候,看到远处的天际已经夜幕已经浮上,正在缓慢地蔓延过来。 蓝黑色的天空与夕阳交汇的边际,很美,就像涂抹的油画,他看着这样的景色发愣。 陶杨站在他身边,说: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裴念要担心了。 沈舒宁没动。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的眼睛注视着那片傍晚与夜色的交织,喃喃说着。 陶杨问他:什么样的梦? 我不记得了 沈舒宁爬了起来,沙哑着嗓音回复。 他的确不记得,但是,模模糊糊的还有一点印象,梦里好像只有我们俩个,我们都没有离开过孤儿院 他伸了个懒腰,很开心,很满足。 当然,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悲伤,还有一些其它怪异的情绪,不过这种情绪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回去吧他侧头看着陶杨,轻松道:念念还在家里等我吃晚饭。 俩人和院长以及副院长道了个別,随即在院长和副院长的注视下离开孤儿院。 夜色降临,最后一缕余晖也被吞没,沈舒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孤儿院门口凝视这里的两个「怪物」,他露出一个笑容,挥了挥手,回身的时候,陶杨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的人,另外一只手按了下车钥匙上的开关,朝他道:沈舒宁,你先上车等我一会儿,我接个电话。 沈舒宁点了点头,上了副驾驶。 陶杨走到不远处,将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无聊的将视线放在孤儿院的方向,孤儿院的灯光已经亮起,院长和副院长已经不在门外,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车里只有他一个人,有些过分的安静。 狭窄,黑暗的环境,让人其实不太喜欢。 他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见掠过后视镜,接紧着他全身如冻结了般。 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后座上,血红色的眼睛怨恨地注视着他。 那张脸一闪而逝,仿佛不曾存在一样,沈舒宁猛然回头,只见后座上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脖颈后面浮上一阵冰冷。 陶他下意识的想喊在车外接电话的陶杨,然后他的喉咙只吐出一个字,脖颈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猛然攥紧。 那只手太大了,大得攥住他的脖颈也轻而易举,黑暗中,那张脸再次浮现。 曾经蓝色的眼睛变成充满浑浊怨恨的红眸,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男人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灰白僵硬的状态,就像石头雕刻的雕像,而他的那张脸也薄得就像纸片一样,人的头骨的形状清晰可见。 乔布森 很奇怪,沈舒宁至今依旧记得他的名字。 他艰难的滚动着喉结,只是这一个动作,都痛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脖子要断了。 23号。 粘稠的,浓烈的,腐烂的腥味从对方张开的嘴巴里喷了出来。 沈舒宁闭上眼睛。 冰冷潮湿的脸颊贴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具已经死去很久的尸体靠在他的身上,好久不见 第41章 时间倒退回前一分钟, 在沈舒宁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乔布森忽然发出惨叫, 打开车门,拖着半隐半现的身体一瘸一拐跑了出去。 留下他靠在车椅上,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呛得直咳嗽。 这个时候沈舒宁倒情愿自己看到的是血缠身的怪物了,毕竟他从来没有想过, 乔布森会变成这样,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让他脊背发寒。 沈舒宁不知道, 乔布森为什么那么恨他,恨到想杀了他。 他没有对乔布森做过任何带有恶意的事。 乔布森的出现让沈舒宁艰涩着舌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剧烈的干咳着,干咳中的途中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忽然愣住。 念念给他栓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四边摸了摸,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来找, 都没找到那根红线。 陶杨挂断电话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沈舒宁? 沈舒宁捂着喉咙, 嗓音沙哑, 没什么,念念给我戴的红线不知道落哪儿去了。 他没有对陶杨说刚才发生的事,一个看不见的男人, 突然出现在这个车里,差点杀了他,又看不见地离开,这件事说给一个正常人听,哪个会信? 更何况,他不想让陶杨牵涉其中。 要不要找找? 陶杨问他。 沈舒宁摇了摇头,闭着眼睛道:不用,天黑了,找不到它的,先回去吧。 陶杨打开车门,车灯亮起,沈舒宁为了避免被他看到什么,偏过了头。 索性陶杨没有怀疑什么。 这让沈舒宁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破坏陶杨的好心情,陶杨很开心他们关系的改善,如果看到他现在的状态的话,大概又会陷入自责的境地了。 四个小时后,到达了家里的沈舒宁朝陶杨挥了挥手,做了一些话语上的告别,托孤儿院一游的经历,他和陶杨之间的确关系亲近了许多,沈舒宁面带微笑,看着陶杨的车消失后这才淡了笑脸疲惫转身走到门前。 听到声音的裴念下楼打开了门,房间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光。 抱歉,念念,我回来晚了。 裴念踮脚抱住他,轻柔着嗓音道:没关系。 我去热饭,你先去洗澡,等洗完澡就可以吃晚饭了。 沈舒宁点了点头,朝浴室走去。 大概是之前在车上的经历的阴影尚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好几次都闪回到车上瞥见乔布森的那一瞬间,紧接着他的脖子就会隐隐作痛。 洗完澡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脖子,那里的淤青很明显。 之所以念念没有发现,是因为他下意识的低着下巴,加上念念因为要去厨房热饭菜,并没有仔细注意,当然,吃饭的话,可能就要被注意到了。 他找了一条长帕子,搭在肩膀上,往上拉了拉。 这样就能遮挡住不少。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勉强的笑意,沈舒宁推门走了出去,客厅里裴念已经把饭菜端了出来,香气扑鼻。 安全且平静的一幕,这让沈舒宁一路上不安定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只是沈舒宁不太清楚,乔布森会不会来到这里,他不知道乔布森为什么要找他,不知道乔布森为什么想杀他,但如果要杀他的话,这次不成功一定还有下次,念念会不会受到他的牵连? 明明他已经离开了实验基地,明明他已经沦落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阿宁 轻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你在想什么? 沈舒宁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他身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着。 我刚才喊你你都没有听见。裴念抱怨的撅起嘴巴,你出去一趟回来变得好奇怪,是不是陶杨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 没没有。 沈舒宁自然而然的露出笑容,我刚才在想 在想什么? 沈舒宁迟疑了下,在想婚礼现场怎么布置。 这个话题果然将未婚妻吸引住,她雀跃起来,将旁边的椅子拉扯过来坐下,我们布置一个黑色婚礼怎么样? 黑色的婚礼? 裴念捧着下巴,对啦,黑色的婚礼。 她一根根掰着手指,要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婚纱,黑色的鲜花,黑色的客人。 我喜欢黑色她弯着眼睛说,加一点红色也不错,红黑的搭配,很有神秘感不是吗? 沈舒宁的筷子搅动了下碗里的饭,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 黑色往往象征冰冷与邪恶,红色往往象征血腥与热烈,红与黑的经典配色往往能带给人强烈的视觉与心灵上的冲击。 现在已经秋天了,没有多久的时间,冬天就会到来,当冬天过去之后,婚礼的准备就将要开始,他们会踏入婚礼的殿堂,对彼此宣誓永不分离。 裴念嗯哼一声,她侧头看着他,笑意盈盈道:我好期待那一天啊,阿宁。 看着裴念盛满了少女般快乐的双眼,沈舒宁不自觉低下脑袋,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道:我也很期待 是的,没错,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乔布森那日的出现以及袭击让沈舒宁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令人庆幸的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乔布森都没有再出现。 当然,他可能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乔布森逃离之后发生的那些事。 受了重伤的乔布森跌跌撞撞往前方跑去,他将牙齿给咬出了血,强烈的不甘心与身体上的剧烈疼痛让他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他在夜色里奔波,暗红浓稠的鲜血从他身上漏了出来,洒了一地。 若隐若现的身体,干枯到只有骨头的形体,以及不断洒落的鲜血,这让他犹如恐怖片里的厉鬼,不,或许他现在就已经是这样的存在。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29) 好在孤儿院远离市区,附近没有人,不然看到这一幕,被吓疯也不是没有可能。 弯月已经从云后露出半边的轮廓,冰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照耀着乔布森。 乔布森扭曲着薄薄得仿佛一扯就会拉下来的脸皮,继续往前奔跑着,因为身受重伤,身体里的东西蠢蠢欲动想要吞噬他成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他的脸上,脖颈,身体明显有了凸起,并且那凸起正不断在他的肌肤下游动膨胀,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撑爆一样。 最严重的是他的脑门,那东西将他脸上的皮高高的顶起,而他现在的肌肤太薄了,薄到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见里面那东西的形状。 那是一张怨毒贪婪的人脸,那张人脸有着一双和乔布森一样的污浊的,血红的双眼,它想要挣脱乔布森这具躯体。 此时的乔布森迫切的希望路上有那么一个女孩,可以安抚他体内的鬼东西。 他一边疯狂奔跑寻找着年幼的女童,一边回想着糟糕的过往。 在实验基地里,他和其它实验品一样,被高维度的生物寄生,但寄生他体内的东西是一个恐怖的怪物,格外的邪恶,它催生出一系列污浊得犹如黑泥的情绪,在这些情绪的影响下,他的心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嫉妒,憎恨,冷漠,暴怒,弑杀 他尝试过摆脱,却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他决定接受这些让人恶心的情绪来让自己变得好受。 在那个时候,他还抱有希望。 毕竟他不清楚寄生在他身体内的物种是什么玩意,而且寄生也没有彻底完成,是神也说不定直到沈舒宁那次离开实验室被带了回来,看着沈舒宁垂在身后的白色羽翼,以及从沈舒宁身上散发的某种能被他所感应到的磅礴无比的能量,他的希望便全部都碎灭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事。 之后的一段时间,是所有实验品最为痛苦的时段。 他们无数次被看守者以及另外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男人通过某种手段送进一个黑色的房间。进入那个黑色的房间,他们会是失去意识的沈舒宁的食物,在那种强大的磅礴的根本无法抗衡的威压下,他们的挣扎也只是如同蝼蚁。 那些血红的线会从沈舒宁的身上密密麻麻的生长,肆虐的缠满他们的身体,然后从身上所有能钻进去的地方钻进去。 眼睛,鼻子,耳朵,嘴巴 在钻进去后,它们会疯狂的吸取着他们的血肉,身体的疼痛倒还在其次,灵魂被撕扯的痛楚却是无法忍受。 那些血线吸取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血肉,还有寄生在他们身上的怪物的能量,寄生在他们身上的怪物为了躲避这种掠夺会在他们的身体里疯狂逃窜。 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玩偶,这样的惨烈折磨会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当他们奄奄一息时,就会被送出黑房间。 乔布森不明白,为什么神会选择沈舒宁那样的废人。 一个胆小,怯弱,除了脸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废人,居然能得到神明的垂青,这真的太可笑了。 强烈的嫉妒与恐惧并存,直到有一天,神明从沈舒宁的身体里消失,一段时候后,实验基地崩塌,他和其它的实验品趁乱逃出,顾不得沈舒宁。 本以为实验基地崩塌一切就能结束,他满心欢喜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但没想到实验基地崩塌只是另外一场血腥的开幕。 他无法再成为正常人,他已经体内的怪物共生,他们互为彼此,互相影响。 在那种可怕的欲_望下,他犯了数起警察无法侦破的大案,并且沉迷于过程中获得的快_感,直到他无意察觉到同伴的消失。 第42章 最开始失踪的是16号。 16号是年轻女性, 能力是漂浮与操纵, 原本他们之间还有所联系,忽然有一天,他再也没听到16号的消息。 接着是68号, 42号 逃出去的实验品陆陆续续失去踪影, 他隐约察觉到不对, 对比其它行事高调的同伴, 他迅速隐藏了自己的存在, 而后亲眼看见了被捕捉回牢笼的同伴。 他本以为逃离实验基地,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限制他们的其它东西,但它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实验基地,似乎制造了不止他们这一批的怪物。 他们的手中还拥有其它的怪物,并且远比他们还要凶残。 M国的那个冬夜,最为残暴的3号被长疤脸男人关入高密度的合金金属牢笼中, 男人提着笼子仿佛像提鸟笼一样的轻松, 迈步走向不远处被层层围绕的青年, 青年垂眸看了一眼牢笼中囚禁的3号,随即漠然侧眸看向他的方向,他慌忙隐身了起来, 等听到声音再看去的时候, 直升机已经飞入半空之中。 乔布森深深地记住了对方的面容。 他不知道对方的势力如何, 在M国躲躲藏藏, 直到FBI已经准备调查他, 而他体内的那个鬼东西,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新鲜的女孩血肉,在开始躁动的反噬他。 艰难的抗衡之后,体内寄生的鬼物要他去找沈舒宁。 神明虽然离开沈舒宁的身躯,但依旧留有残存的能量,一旦将那些能量吞噬完,它就可以和他达到完美共生,并且能力大增,不用再过逃窜隐忍的生活。 这时候乔布森要感谢之前在实验基地里和沈舒宁有过那么一段和谐友好的时间,沈舒宁对他说过一些过往,而过往中有着他居住的地址。 详细的乔布森记不清,不过大体的城市他还有记忆,将华国的各省各市略过一遍,他的视线落在海市的那里。 在这之后,他来了海市。 从M国逃到这里,为了躲避追捕,他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他一直在找沈舒宁,只要找到沈舒宁,杀掉他简直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至于愧疚和痛苦这样的情绪,乔布森冷笑。 他早就抛弃这该死的拖他后腿让他难受的东西,只要自己能得救,死谁都无所谓。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只要找到沈舒宁,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然而当在那个商场看见沈舒宁的时候,他却不敢有动作,因为陪伴在沈舒宁身边的存在实在太可怕了。 那个看起来,美丽温柔又无害的东方少女。 只能看着祂,他都会瑟瑟发抖,无法站立,陷入无止境的恐惧当中,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理,就连体内的鬼物也是如此。 他在恐惧中逃离了商场,却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犹豫过后他决定等待,准备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杀了沈舒宁,又不至于让祂发现的机会。 直到今天。 他本来欣喜若狂,却在跟踪中看到了沈舒宁身边男人的面容。 他不会记错的。 乔布森摔趴在地上,一米□□的身体痛苦的蜷缩着。 沈舒宁身边的男人,捕捉了其它实验品的主使者之一。 该死的!他吐出一口鲜血,手指深深抓进了地里,语气充满了强烈尖锐得像是刀剑的怨恨,为什么他总能这么好运? 同是实验品,为什么沈舒宁就能这么好运? 他被生生打断了一半手脚,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慢慢恢复,而沈舒宁被拉出去后却平安无事的被送了回来。 在房间的分离后,又有着零号那样的人保护他,让他顺顺利利离开实验基地。 同是试图逃跑,他的下场那么惨烈,沈舒宁却因为被神明选择而逃过一劫,并且他们都要沦为他的食物。 好不容易离开实验基地,好不容易逃离那个地狱,他却要为了逃命四处躲避,而沈舒宁安稳的在自己漂亮的小洋房待着。 他蠕动着身躯,身体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不伟大的神物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看在看在上帝的份上他的口中发出急促的哀嚎,我还可以做到 这次只是他的身上呃啊!这次只是因为他的身上有防御我的东西! 那条该死的红色的绳线 你大概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冰冷阴森的嗓音在黑夜中响起。 乔布森惊恐的睁大眼睛,红色的瞳孔往眼睛的上方翻去。 长疤脸的男人走到他的面前,缓慢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露出那双畸形的双手。 当看到那双手时,乔布森的喉咙里发出粗砺的嘎嘎声,他的表情扭曲到一个人类不可能扭曲的程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再可怕不过的事情。 而后,那双畸形的手慢慢延伸,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慢慢延伸,最后变成了一只可怕的怪物。 怪物半座山的大小,头顶有两个触角,嘴上的口器密密麻麻的须条一动一动的来回交缠着,在它的腹部,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里面不断发出哀嚎声。 感应到危险,乔布森身体里寄居的鬼物挣扎得越厉害,他的头皮被高高顶起,鬼脸狰狞。 但是那根红线给它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所以它只能和乔布森一起,在绝望中被那个怪物用长长的两只手塞进了肚子里的漩涡中。 怪物慢慢缩小,面部和身体不断的扭曲变化,就像是儿童玩具橡皮泥一样,似乎有人在不断揉捏,最后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他重新戴上了手套,将手套整理好后,摸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少爷,22号已经抓到了。 * * 已经回到别墅里的陶杨坐在阳台的边缘,膝盖上放着一张照片,他的手中握着刻刀,一点一点将照片上皮肤黝黑的小孩给划去,力度用力得刻刀戳破了照片,扎进了他的大腿里。 刻刀扎进大腿中,这原本是一件剧痛无比的事,但是陶杨却好像没感觉,他面无表情将刻刀抽了出来,刻刀抽出,上面的血液却不是猩红的颜色,反而是粘腻浓稠的深黑色,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刻刀拔出以后,陶杨大腿上的伤口很快复原,他继续握着刻刀,将照片上年幼的陶杨最后一点痕迹抹去,上面残留的黑臭的血液,将那一片刮痕给污染了干净,只留下旁边看着镜头有些羞涩笑的沈舒宁。 看起来大概三岁左右的样子。 孤儿院每个月都会给孩子们拍几张照片,陶杨 在离开孤儿院以后,将所有的照片都带在身上,而这里照片中,他和沈舒宁的照片便占了九成。 细碎的纸屑纷纷扬扬飘往空中的黑夜,因为材质的问题,在月光的照耀下它们会发出一点晶莹的亮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放在阳台旁边的手机通话的页面不断地闪烁着。 陶杨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眸看着手中只留下沈舒宁一人的照片,手指轻轻抚摸了上去,淡声道:送来我这里吧。 * * 嗯 沈舒宁看着已经完成一半的画,伸了一个懒腰,思索着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好吧,他原来的记性就不太好,在吃了赵医生给他开的药之后,心理和生理上的状态是好了许多,但是记性就更差了。 差到他只能翻出自己的日历笔记本,看着上面的行程。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了,深冬季节,外面寒风萧瑟,堆了一地的白雪。 明天要去首都医院复检并接受心理治疗。 下个周要开始订做订婚戒指。 他往下翻了一页,在看到一行字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么快啊。 什么这么快?穿着兔子毛绒家居服的裴念在画室外探出脑袋。 沈舒宁看向她,微微笑了下,解释道:陶杨的生日了快到了。 陶杨的生日是农历的十一月六,换算成公历,在十二月份的二十号。 我该送什么呢? 他陷入沉思。 裴念走了进来,挪了一个小沙发坐了上去,那阿宁你以前是怎么给他过的生日呢? 沈舒宁抬头,以前吗? 他想了下。 前面几年陶杨的生日,有一次是他忘记了的,后来几次都是陪陶杨看电影,再买些礼物送给陶杨。 他也如实给裴念说了:一起看电影,吃饭,然后去玩什么的,再买些礼物送给他。具体送的什么,他记不清了,只有那么几件有点印象。 难不成今年也要这样吗? 裴念柔柔着嗓音,听起来像是情侣一样 沈舒宁一怔,慌乱的解释,不,不是,念念你别误会,女生之间也会这样做,男生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看到过很多玩的好的女孩子会相约看电影游玩什么的,这应该是关系好的人都会做的事。 裴念弯唇笑了笑,将垂落在脸颊处的而后撩到耳朵后面,轻言细语:我只是随便说一下,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阿宁你不要多想,你和陶杨的关系,我是最清楚的了。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喃喃着:那就好。 不过念念既然都这么想了,为了不让念念伤心,要不今年给陶杨过生日的方式换一个? 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做? 当然,他很快不用纠结犹豫了,因为陶杨这次的生日要举办一个大型宴会,并给他和裴念递出了请帖。 请帖的边缘是鎏金,摸起来质感很好,看着这封请帖,沈舒宁发愣,裴念却已经开始在想礼服了。 情侣礼服是最好的了。 她狂蹭着沈舒宁,语气甜腻又不失柔意,阿宁我们穿情侣礼服去吧,穿情侣礼服去吧。 沈舒宁挨不住她的撒娇,同意了穿情侣礼服,结果第二天陶杨就送来了礼服,他和裴念的都有,看起来很不情侣 裴念盯着这些礼服,很不开心的鼓起腮帮子,发出质问:他是故意的吗?! 也许不是。 沈舒宁神色为难的试图为陶杨开脱。 裴念扑到他的身上,可以不穿它吗? 大概不可以 如果陶杨没有送出礼服,怎么穿都无所谓,但陶杨已经送出礼服,那在他的生日宴会上就一定要穿上这一套。 具体类比的话,就像是给人当伴娘,新娘送来了伴娘服装,那么在她的婚礼上只能穿这套伴娘服装,而不是自己想穿什么穿什么。 裴念收回视线,自言自语:那也没什么。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0) 我们可以做一些细节上的情侣。 总之,先不说这件事。她撑着下巴欢快的哼着不知名调子,先把我们的订婚戒指做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她摸着自己的左手的中指,我好想戴上它。 第二天沈舒宁带裴念去了本市最好的珠宝店,在得知是要订做订婚戒指后,店员找到了设计师,让沈舒宁与设计师沟通。 黑色的订婚钻戒吗?设计师是一个F国人,在华国待久了,中文说得很流利,请问想要设计成什么样子呢? 请设计成蝴蝶的样式吧。 裴念温柔开口。 我和我的未婚夫都很喜欢蝴蝶。 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不过设计师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的神色。 黑蝴蝶也被称之为地狱蝶,据说触碰会带来厄运与不详,确定要用它作为订婚钻戒的式样吗? 一般来说,订婚钻戒需要的是美好的寓意,所以在样式方面,也会选择寓意比较好的样式,又或者直接是几何形状。用不详的样式订做订婚戒指的,倒很少见。 裴念弯了弯眼睛,语气十分笃定,当然。 他侧头看向沈舒宁:阿宁,你的想法呢? 啊我沈舒宁恍了下神,反应过来后露出笑容,平静道:黑蝴蝶的式样,也挺好的。 裴念开心地转头问设计师:那请问订做最快的完成速度是多久呢? 最快的速度的话,是五天,我们有着最好的工艺,请沈先生和裴小姐放心,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设计师语气温和的回复着。 那我和阿宁就放心了。 这场交谈,沈舒宁没有发挥多少作用,在交谈完达成一致意向后,他交了定金,签了合同,与裴念一起离开珠宝店。 旋转玻璃门在不断地转动着,他和裴念走了出来,裴念看起来很满足很快乐的样子,她提着风衣的衣摆跳下阶梯,晃了晃自己的左手中指道:等五天之后,我就可以戴上它啦! 沈舒宁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忍不住微微露出笑容。 他也准备下楼梯,不经意间的抬眼,却脊背冰凉,瞬间僵硬在原地,眼瞳不自觉的颤动着,就连呼吸,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43章 沈舒宁站在原地, 视线呆呆的看着对面,脑海空白一片。 绿灯亮起, 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对面,她的怀中抱了一束白色的蔷薇花, 手指上戴着猩红的钻戒, 静静站在那里,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以及他面前的裴念。 周围的人在她身边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在放慢摇晃的人影中,就连走下阶梯的裴念都变得模糊, 耳边是滋滋的声音,扰乱他的所有思绪。 他的视线, 他的脑海,他的所有思想,与其说是空白和混乱, 不如说都只剩下了对面的人。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云雾,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抱着蔷薇花的少女眼睛眨也不眨, 伫立在绿灯下深深地凝视他。 叮的一声。 绿灯的1转为0, 又由0转为红灯。 停滞的车流交叉着路道穿行, 当某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去的时候, 对面的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沈舒宁惊惶的清醒过来,他抬脚想要追过去,却在快要踏入车流的瞬间被身后的人扯住衣角。 他下意识的回头, 看见了裴念,裴念拉着他,力度很轻,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挽留,在短暂的犹豫后,沈舒宁挣脱开裴念的手,径直跑入车流中去。 鸣笛声,刹车声,怒骂声。 沈舒宁跑到对面,转着身体想要从密集的人群里找到他看到的人,但一个都没有找到。仿佛刚才那只是他的幻觉,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天旋地转,他扶着膝盖喘着气,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不,这不可能,他明明看见了,他明明看见了。 沈舒宁整个人痛苦的蜷缩了身体,感觉自己身体里某种被压制的情绪正在试图冲破牢笼,连呼吸都难以做到。 在那么一个瞬间,他无比的笃定自己看到了她,那实在不像是幻觉,她就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用言语难以描绘的真实。 且正因为经历着数不清虚假的她,他才清楚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 沈舒宁抬起眼睛看去。 高高伫立的建筑倾斜得像是随时要倒塌下来压在他的身上,他只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 然而睁开眼睛是惊惶,闭上眼睛是泥沼。 他正陷入无法挣脱的淤泥里,一点点陷落进去。 裴念看着对面弯着腰神色痛苦的青年,抬起自己刚才被挣脱开的的手。 祂的笑意慢慢消失干净,眼睫颤动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有种格外的冰冷,这种冰冷让人有种阴暗的恐慌,当然,在沈舒宁抬头不安的看过来时,她的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相应的担忧和伤心,并且缓慢放下自己的手,勉强笑了笑,这就像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膝跳反应。 对于祂而言。 当绿灯再次亮起,裴念随着人群走到沈舒宁面前,弯下腰,蹲在沈舒宁面前,细长的柳叶眉微蹩,温柔着嗓音问道:阿宁,你怎么了? 裴念的声音就像一根长绳,它挽住了沉浸在泥沼的他,让沈舒宁慢慢从刚才那痛苦的怪异的状态里挣脱里出来。 他本应该惶恐不安的,沈舒宁想。 像以前一样 然后当从那样的状态里挣脱,他却平静万分,他的心脏依旧跳动得可怕,他的血液依旧冰凉,他整个人的生理都显示出他处于一种不太好的不正常的状态中,但是他的心理却像是一谭死水。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这样。 沈舒宁想。 已经很多年了,他已经在无形之中习惯了这样的事。 他被裴念扶着站了起来。 你还好吗? 沈舒宁闭上眼睛:不太好 他的灵魂抽出了体外,平静着眼眸看着看着脸色苍白的自己,正熟练的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对着未婚妻解释:我刚才看到你站在这里。 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应付过去呢?才能让她相信呢? 他伸出手,将裴念抱入怀中,抱得很紧,并且喃喃自语着:你站在这里对我说,对面的你是假的,让我过去找你。 你拉住我,却变了另外一个样子,我以为真的你在这里,跑了过来 他的语气透着深深地自责,就连表情,也是茫然纠结的,找不出一点错处,抱歉,念念,我刚才完全不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你明明就在他的身边,我却要追逐一个虚幻的影子,还挣脱开了你的手。 他发挥了再出色不过的演技,巧妙的将那些让人怀疑的细节都给圆了过去,当然,还要看裴念是否选择相信。 这是一种自觉,自觉告诉沈舒宁,如果不圆好这件事的话,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事。 他的神经绷得很紧,等待着裴念的回复。 良久之后,裴念抬手,轻轻抱住他,轻声问道:那现在你好了吗? 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松开她一些,却没有脱离出她的拥抱,他露出勉强的笑容,温和道:已经好了 大概是我病又犯了,回去我找个时间问问赵医生会好的,念念你别担心 他含糊地说着,然后主动地拉住裴念的手,趁绿灯亮的时候,拉住裴念往回走去,轻声说:念念,我们回去吧。 裴念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被他拉着,跟着他往回走。 他抿了抿殷红的唇瓣,抬起另外一只手,挪动了下自己的帽子。 柔声说好呀。 祂沉睡了很久。 已经记不清沉睡了多久的时间。 忽然有那么一天,祂在饥饿中醒来,闻到了食物的味道。 诱人的,香甜的,没有污浊,却充满了负面情绪的灵魂。 祂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在地下室里脸色苍白眼神漆黑阴郁的青年,他迟疑着拿起了祂,神色和他以前所见过的食物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有一些不同,那就是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时,有种格外的美感,脆弱得就像精美得瓷器。 祂读取了他的记忆,得知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未婚妻死了,他想要他的未婚妻回来,他想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于是祂诱惑他进行着召唤,想要吞噬这美味的灵魂,再次在饱腹中进入沉睡中去。 在虚空之中,祂观察着自己的食物。 他看起来弱小可怜无比只要伸手轻轻一捏,就能够让他在痛苦里死去。 但是这样弱小的生物,身上却留有另外一个存在的标记。 祂本应该在满足他愿望的那一瞬间就收取自己的报酬,吃掉他的灵魂。 却在被他紧紧拥抱的时候,打消掉这个念头。 再陪这个弱小可怜的生物一会儿吧,祂这样想着。 不急一时,他还可以忍受着这样的饥饿。 祂开始学习他记忆中的人,做他记忆中的人会做的事,又出于某种念头,表现出自己的不同。 祂汲取着不同人的思维,丰富着自己扮演的知识,祂沉迷于这样戏剧里,仿佛自己真的成为他的未婚妻。 柔弱的,无害的,深爱着他的未婚妻。 【你该把他带入深渊中去。】 【吃掉他的灵魂,让他与你合二为一,这样他永远也不会在看除你之外的存在。】 【你们已经定下了契约,没有规则会给予你惩罚。】 你应该在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说这句话。裴念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看着电视。 电视剧里,男主等待的白月光终于回来,他抛弃了相似的替身女主,在白月光的陷害下并误会女主,远离冷落了女主,女主捂着脸颊泪流满面,痛苦万分。 裴念知道结局。 结局男主会醒悟过来,他爱的到底会是谁,他会选择投入谁的怀抱,作为替身的女主会真正取代了他的白月光,达成HE的结局。 这样的结局是支撑着祂看这些无聊的电视剧的动力。 祂看着无聊的电视剧,想也许时间重回到祂第一眼看见沈舒宁的时候,祂可能会选择这么做。 吃下他,带到属于祂的世界,创造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度,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他与祂的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依存。 他们为一体,谁也无法分离。 但现在已经晚了。 【为什么?】 耳边的声音问着。 咔哒一声,裴念侧头看去,穿着睡衣的沈舒宁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来到祂的身边,弯身抱了一下祂,亲吻了祂的额头,温柔着喊着不属于祂的名字,念念 欢喜,雀跃,满足的情绪一瞬间将祂拥裹。 很难形容这种快乐,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祂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静地待在沈舒宁的身边,待多久都无所谓。 于是祂仰头露出温柔甜蜜的笑意,阿宁,我们一起看电视剧吧。 沈舒宁坐了下来,祂顺势靠了上去,心满意足的蹭了蹭。 在被裴念蹭着的那一刻,沈舒宁的手指颤了一下,蹭着他的未婚妻毫无疑问是柔弱纤细的,但是沈舒宁却有种被深海巨物蹭过的毛骨悚然感。 他勉强自己忽视了这样的感觉,陪同她看着无聊的电视。 的确很无聊,没有特色的男女主,一团糟的剧情,还有那浮夸的演技。 用陶杨的话来说,就是他本人亲自上场都比他们演得好。 看得他打了个哈欠,慢慢的,他闭上眼睛,脑袋歪在一边靠着沙发。 裴念侧过头,看见他闭上的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祂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再次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羽毛一样的力度,祂的视线依旧在看着电视。 祂在捕获他。 他也在捕获祂。 他心甘情愿的沉浸在祂给予的幻梦之中。 而祂也同样如此。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靠在沈舒宁肩膀上的裴念漫不经心的想。 祂陪在沈舒宁身边,做一个温顺乖巧粘人的未婚妻,等到沈舒宁老去,死去,祂再捕获沈舒宁的灵魂,同归虚空,在满足中陷入无止境的沉睡,再也不会有人唤醒祂。 永远在一起。 只是想着这几个字,祂的满足都能浓稠到变得汁液。 沈舒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裴念已经下楼去做早餐,他洗漱完吃了药,想到昨天的一些事情,给赵西卫打了电话。 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是吗? 是的 你看见了,另外一个你的未婚妻? 嗯 电话那端,赵西卫的语气依旧温和无比,那沈先生可以为我重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沈舒宁走到阳台外,重复了昨天白天的事。 空气里弥漫着寂静的气息,他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额头,等待赵医生的回复。 他说完以后,赵西卫安静了一会儿,而后缓慢道:一般来说,病人的幻想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沈先生,你可能不是很信任你的未婚妻,并对她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 你的不安稳反映在你的幻觉上,你似乎觉得她很危险,你的未婚妻让你不安。 啊,可能。 沈舒宁小声的对自己说。 他很清楚,虽然他无数遍对自己说,对陶杨说,她是裴念不会错,然而他的内心始终种着一颗怀疑的种子,随着相处时间的渐长,怀疑的种子不断生长蔓延。 不又或许 赵西卫的声音打断他接下来的想法。 我之前有听陶先生说过您和您未婚妻的事,她回来之后,身上可能出现了和以前不太一样的变化。 嗯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处于一个状态里没有变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可能是这个表现,让你对你的未婚妻有着不信任与怀疑。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1) 有道理,听起来很值得信任的分析。 不如沈先生在最近的时间里多多注意您的未婚妻?赵西卫提出了友好的建议,也许在这个过程里,你能不断发掘自己,治愈自己,知道自己的病症,明白自己的心。 他的嗓音如沐春风,透着极强的说服力,沈舒宁靠在窗上,低声应了一声:我会的,谢谢赵医生的帮助。 赵西卫在电话里笑:你是我的病人,为你负责是我应该做的事,这样吧,沈先生,我现在在国外,暂且回不来,不过五天以后我要回来参加陶先生的生辰宴会,在陶先生的生辰宴会上,我们可以见一面聊一会儿天,顺便我会带一些小仪器,给沈先生做一下脑部神经的治疗,你看怎么样? 沈舒宁:那麻烦赵医生了。 赵西卫:不麻烦,你是陶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电话挂断,沈舒宁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再次揉了揉眉心,转身下了楼。 楼下未婚妻已经做好早餐,她忙碌的样子没有一点忧愁,反而快乐得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沈舒宁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裴念回头看见了他,弯着眼睛笑了笑,该吃早饭了,阿宁。 这一天里,她做了早餐,给院子里的花换了破损的护膜,然后看了一会儿书,在她看书的时候,沈舒宁进了画室,等了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他找了一个笔记本,按照赵医生说的那样,开始观察着他的未婚妻。 深夜时分,他在画室里犹豫了一下,落下了笔。 【12月16号,念念看起来很正常,她做了早饭午饭以及晚饭,有些辛苦,看了一会儿的书,现在正在客厅里看偶像剧。嗯她还照看了花园里的花,今天的天气很冷,气温接近零度,我好像被念念养成了一个废物】 写到这里,他怔愣了一下。 的确,不知不觉里,他的生活已经被念念掌控得差不多,他就像是被饲养的宠物一样。 不能如此了 他喃喃自语着。 第44章 如果说, 沈舒宁之前以为自己对陶杨现在的地位已经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的话,那么在这一天, 他的认知又被打破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最奢侈的, 最华丽的盛宴。 它伫立在这个明珠一样的海边, 让人不敢靠近,陆陆续续穿着西装礼服的人在侍从的弯腰中上了巨轮, 他们中的人有人气如日中天的巨星,有富豪榜上常熟的面孔 优雅的贵妇,美丽的千金, 英俊的绅士 夜色下,它就像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经久持续的展示着自己的奢靡。 他来的时候离宴会开始只有十分钟了,巨轮上的宾客们从容不迫的走动着,等待着这艘巨轮的开启, 然后开始享受这一场海上的飨宴。 沈舒宁有些想要退却了。 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样的场合。 但这是陶杨发出的邀请,他不可能真的离开,他叹了叹气, 牵着裴念的手, 念念, 我们上去吧。 裴念正在看新戴在手上的黑色钻戒, 听到他这么一说,弯唇笑着嗯了一声。 俩人牵着手走向伫立在海边的巨轮,裴念的视线在黑暗的海平面上了停留了短暂的瞬间, 而后扣紧了沈舒宁的手。 请两位客人出示请帖。 穿着白色燕尾服的检查侍从面带微笑道。 沈舒宁将请帖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打开,原本温和的面部微笑瞬间变得更为尊敬,言语里都透着谄媚的味道:原来是沈先生啊,请由我为沈先生引路 啊这 沈舒宁想要拒绝,对方却已经抬手和另外一个侍从打了招呼,而后噔噔几步上了船梯,回头笑道:沈先生请跟我来吧。 之前陶总已经嘱咐过我们了,说等沈先生来的时候,要带着沈先生亲自去会场。 沈舒宁放下了手:好吧 陶杨是担心他迷路吗,倒不至于,找不到他可以询问别人的。 他无奈的想着。 但是人好多啊 他环顾了周围一圈。 这么多的人明明应该很拥挤的,但这艘游轮太大了,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巨大,以至于这么多的人在上面,也显得毫不拥挤。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安,这种不安让他的心仿佛悬在半空中一样,大概是他不适应这样的环境,这样与他格格不入的环境 在侍从的带领下,他牵着裴念走到大门前,侍从推开雕着蔷薇花纹的大门,微微弯身,行了一个绅士礼,朝他道:祝陶先生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大门打开,明亮柔和的灯光倾泻了出来,沈舒宁不自觉偏了下脑袋,再看去的时候,只见里面数不清的名媛绅士,穿着华贵的礼服,面带着笑容。 宴厅头顶的高处是雕镂的蔷薇花纹的圆形浅绘玻璃,镀金的八根大理石柱支撑着华美的建筑,角落随意放置的一件物品价值都要七位数,更别说宴厅中央银铸就的水池以及其它的物事。 觥斛交错,酒池肉林,优雅的欢声笑语伴随着悠扬缓慢的乐曲声传进耳内。 看着这一幕,沈舒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后,然后发现他没带画板。 好吧,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画画的人总是有这种毛病。 紧接着,他想那些拍豪门偶像剧的导演应该来看一下这一幕参考参考,这种震撼人心的奢华,只是看一眼都能明白鸿沟一般的阶级差距,根本生不起任何的超越之心。 大门的推开发出引人注目的厚重声,不少人投来视线。 这是谁啊看着好眼生的样子。 好像从来没见过。 他身边的女人,好漂亮啊 他也很好看 不对他怎么来的啊?之前没打听到 沈舒宁一直缩在自己的小洋房里,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少了,这场宴会邀请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物,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基本上人一进来,都会有人说出他的身份,唯独沈舒宁,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得就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陆陆续续的沉默中,沈舒宁不自在的牵紧了身边的未婚妻,相比起他的不自在,裴念看起来要比他随意很多,她穿着红纱长裙礼服,常人难以驾驭的红色,她却如鱼得水。 极致的白皮和黑发,以及纯净带有两分艷气的气质,让她整个人如同刚出生的妖魅一般,几乎所有宾客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沉默之中,一名脸型有些方戴着眼镜的斯文男性走到沈舒宁面前,微笑着朝俩人打了个招呼。 裴小姐,沈先生,你们也受陶总之邀来这一场宴会吗? 沈舒宁看了他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曾经请过他作画的赵先生。 他的视线不自觉在对方的眼角停留了下,想看一下那道疤痕似乎还存在,他也看到了,记忆里有疤痕的地方光滑一片。 赵先生依旧保持着微笑,他还想说什么,裴念的视线扫了他一眼,他便端着酒杯告退了,回到了自己的妻子身边。 妻子脸色有些不太好,她的丈夫上次出去回来,就改掉了以前那些风流的坏习惯,成为一个居家负责的男人,但是她依旧对于丈夫接触过于美丽的女性而感到烦躁警惕,只是秉承着教养,她压制了这样的情绪,平静着问丈夫,你认识他们吗? 赵文华朝身边的女人露出情深的笑容,认识,之前请陶先生给瑶瑶画了一幅画给瑶瑶当生日礼物,这次见到,打了一个招呼。 听到女儿的生日礼物,女人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捂住嘴巴,就是他吗? 她没记错的话,丈夫就是那次回来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这样的变化让她十分惊喜,而带回来的那幅画很美,女儿和她十分喜欢,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赵文华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文华在这个宴会里的地位还算是比较末尾的,知道是他认识的人,不少人都失去了对沈舒宁身份的兴趣。 看来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画家。 赵西卫刚结束和身边之人的交谈,察觉气氛不太对,顺着源头看去,就见沈舒宁和裴念的身影,他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对身边的人歉意的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温声道:沈先生,你现在才来吗? 路上堵车了 沈舒宁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叹气解释道。 如果不是堵车的话,可能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赵西卫点了点头,难怪 他侧过头,对着他牵着的裴念礼貌性的点头,又看着他们牵的手,微微笑了笑,沈先生和裴小姐感情真好呢。 大概是他的这句话取悦到裴念,裴念靠在沈舒宁肩膀上,嘴角眉梢都是笑,我也这样觉得,赵先生可真是好眼光。 赵西卫和沈舒宁的搭话,再次吸引了宴会中不少人的注意力。 和赵文华不同,赵西卫是业内领域站在顶端的人,在场的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在他那里看过心理上的病症,大多数时候是他们找赵西卫搭话赵西卫温和应声,这次少见的是赵西卫主动去打招呼。 正当他们猜测沈舒宁身份的时候,陶杨从楼上的房间走了下来,穿着白色衬衣白色长裤的青年,身形修长挺拔,容貌俊美极了,而他的神色清冷得像极地里的深海,整个人充斥着不可靠近的气息。 所有宾客的视线都从沈舒宁和赵西卫以及裴念身上转移开,落在了陶杨身上,毕竟陶杨才是这场盛宴的主人公。 陶杨隔着远远的人群看去,觉得陌生极了,这样的陶杨和在他面前的陶杨完全不像一个人。 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如此的,对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对着外人,用的是不同的面具。 裴念拉着他挪到自助餐的位置,嘟囔道:我真讨厌这样的环境。 她弯着腰,理所当然拿了一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好饿啊她说。 沈舒宁虽然不太清楚这些上流阶层的礼仪,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吃东西不太好,他慌乱的拉住裴念,小声道:念念,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裴念鼓着腮帮子,可是我就是很饿啊。 她手疾眼快又不失优雅的取了另外一块糕点,踮脚塞进他的口中,弯了弯眼睛,怎么样?好吃吗? 沈舒宁被她投喂惯了,下意识嚼了几下吞进喉咙里,味道还可以 裴念又拿了一块放进嘴巴里,要是再加点东西在里面就更好吃了。 不过我还是好饿啊。 她的语气幽幽的。 沈舒宁这下反应过来刚才和她做了什么,他抬手捂住额头,念念,我们等下再吃吧,现在不太可以。 陶杨正在说生日致辞,在这个时候吃东西,实在是太失礼了。 裴念点了点头,好,我们待会儿再吃。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正打算去听陶杨说什么,却发现陶杨已经说完了,只能听到那些穿着很漂亮很华丽的年轻女孩们正在讨论着陶杨的长相。 讨论的言语过于羞耻了一点,他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 接下来应该是切生日蛋糕的环节? 他迟疑的思索着,不太确定,因为他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 不过他的猜测是对的,因为两名穿着燕尾服的侍从推着一个蛋糕来到陶杨面前,并且递给了陶杨切蛋糕用的锯齿刀。 蛋糕很大,堆砌了好几层,海鲜水果一层一层的铺满,造型也很好看,很有艺术气息。 陶杨接了锯齿刀,在沈舒宁以为他要切蛋糕的时候,陶杨抬头看向了他的方向,嘴角弯了弯,宁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舒宁:这一幕有点奇怪,但是又想不出哪里奇怪。 裴念怒而摘下绿帽开始液化。 小声逼逼:谁能想到我最初给陶杨的设定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炮灰朋友五章之内就被攻鲨掉的不足轻重的男配呢。 就是写着写着,觉得朋友这么一个妙极的身份不能白白浪费吧,修罗场总得搞起来吧?然后就不自觉的扭掉原来的大纲给他疯狂加戏。 神明也差不多,原本医生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医生,后来想想这么一个贴身在主角身边的男性只是单纯的医生的话会不会太浪费了,那就给医生安排个最终boss的身份吧。 未婚妻原来的故事不是这样的!【大声!】 第45章 沈舒宁愣在原地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陶杨在喊他。 好吧,在喊他, 不过这样的场合, 喊他真的没问题吗? 更别提, 用的还是很久没用过的称呼。 沈舒宁对这样的称呼有种抵触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尤其是当这个称呼从陶杨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全身发抖。 这种发抖具体形容来说,就像撞上了鬼怪下意识的恐惧。 他看一眼周围。 他与这里格格不入,比起这些高贵优雅的人群,他更像误闯进来的偷渡者。 他身体僵硬地牵着裴念走了过去。 最开始宾客们是不知道陶杨在喊谁的。 沈舒宁?这个名字好陌生啊, 从来没有听到过,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吗?有找过沈舒宁买画的人是知道沈舒宁的, 但是也不曾把这个称呼和沈舒宁联系在一起。 毕竟陶杨喊着宁宁那两个字时, 神色的愉悦是毫不掩饰的,和他之前冷漠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 直到他们看到了沈舒宁走到了陶杨的面前。 陶杨看着他,将手中的长锯齿刀递了出去,帮我切吧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由你为我切蛋糕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舒宁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笨拙的人, 无法承担这样的重任, 他艰涩地拒绝着:不用了,还是你自己切吧,我怕把他给切坏。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2) 这么漂亮的蛋糕, 真要被他开刀给切坏了,那可就真的是太糟糕了,就像给这个生日宴会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一样。 切坏就切坏吧。 陶杨神色很是无所谓,一个蛋糕而已,还有很多,坏了一个也无所谓。 他都这么说了,沈舒宁也没有办法,他自然而然松开了裴念的手,接过长锯齿刀,只是对着这么大这么多层的蛋糕还是无法下手。 这么多的人,切坏的话,会成为一个笑话吧,他不想让陶杨的生日这样。 他的手紧张得都在发抖了,这样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做切蛋糕这种事。 我来教你吧 陶杨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无奈的弯身握住他的手,也顺势握住那把锯齿刀,插入蛋糕的中心横切了下来,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沈舒宁压根反应不过来,从落到到切到底,也不过花了五秒不到的时间。 在这五秒之内的时间,他们俩人的距离无比亲密,身体几乎贴合在一起,见着这一幕,不少人的目光看了看陶杨,又看了看沈舒宁,在看了看一边的裴念,眼神微妙极了。 在沈舒宁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开的时候,陶杨已经自然而然松开了手,并且退后了一步,轻描淡写道:紧张恐惧的话,快一点稳一点就没事了。 接下来继续切吧。 沈舒宁看着已经切下来的生日蛋糕,觉得头都要炸掉了,他不知道陶杨是不是故意的,他侧头看向裴念,裴念对上他的视线,柔柔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在意的模样,当然,这或许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 沈舒宁心不在焉切掉了剩下的蛋糕,虽然没有切毁,但也切得不是很好看。 陶杨分了蛋糕,再次祝宾客们玩得愉快,在隐隐约约偷窥的目光中,他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对沈舒宁开了口:今天晚上陪我吧,沈舒宁。 在沈舒宁打算拒绝之前,他的神色有些疲惫,我最近太累了,除了和你待一会儿,我想不到其它好的排解方式。 他还对裴念打了个招呼,裴小姐,今晚是我的生日,可以给你借一段时间的沈舒宁吗?我们有很多事要聊。 裴念笑容不变,依旧温柔无比。 当然可以 沈舒宁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复,他以为念念至少会询问他愿不愿意,这么就同意实在不像她的风格,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他总觉得刚才陶杨和念念无形交流了什么,而他完全不知道,他搞不懂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裴念还抬手轻轻对他挥了挥,和陶杨玩得开心,阿宁。 陶杨招来了长疤脸的男人,吩咐道:陶蒙,招待好裴小姐,等裴小姐玩够后送她到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长疤脸男人点了点头,走到裴念身边。 沈舒宁看着里裴念提着裙摆和长疤脸男人里混入台下的人群之中,头疼无比,陶杨,你知道她可能会生我气,我答应她陪她好好玩的。 陶杨叉了一块蛋糕在嘴巴里,没关系,你只需要陪我一会儿就够了,今天是我生日,看在我生日的份上,稍稍照顾下我这个快要累成狗的发小吧。 这个时候,沈舒宁也不能拒绝了,他只好跟着陶杨上了三楼的房间。 游轮开始行驶,微微的晃动后,载着满船的奢侈平稳的向着大海深处行驶。 陶杨推开了房间门,门内是很宽阔的空间,卧床沙发吧台包括游泳池,应有尽有,他将蛋糕放到茶几上,绕到吧台后面,取出一瓶葡萄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沈舒宁。 沈舒宁接过,坐在沙发上。 陶杨将自己的那杯放在茶几去找东西,沈舒宁等了一会儿,见他拿来两个盒子,开心道:沈舒宁,我们来玩游戏吧。 玩游戏? 他看着那个怪物将两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两款轻薄的像眼镜又不像眼镜的东西。 陶杨对他解释着:这个是star生产出来的最新的VR眼镜,已经可以完美达到身临其境的效果,并且对眼睛的负担很小。 我记得我小时候和你说过,要是长大了能用上最好的VR眼镜玩游戏就好了,现在可以了 沈舒宁经他提起才有了那么一点印象,他到底是习惯了陶杨的这个模样,所以也能保持情绪的稳定。 他打趣道:你还真是记得很清楚啊,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的脑袋是不是不会忘记这种东西。 就像储存在电脑上的文档,随时都可以调取出来。 他也想了起来,小时候的陶杨就是一个游戏迷,梦想就是以后开个特别厉害的游戏公司,做出最厉害的游戏。 陶杨将VR眼镜拆封,头也不抬道:是啊,我记性很好。 他将盒子放在一边,这个操作有点麻烦,你别动,我给你戴上。 沈舒宁坐着没有动弹,陶杨蹲在他面前给他戴上,等一会儿,我连接主机。 沈舒宁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陶杨起身说可以了,他睁开眼睛,却漆黑一片,但是这样的漆黑很短暂,片刻之后,画面忽然亮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庞大精致的学校,里面很多穿着校服拉着家长手出来的小孩,欢声笑语充斥在耳边。 沈舒宁不自觉偏移了下视线,却发现画面也随着自己的视线转动,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他整个人都融入游戏中一样,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陶杨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还好吗?沈舒宁 挺好的沈舒宁回答着。 陶杨又塞给他一款触感手柄,对他说:不用按,触摸就可以,通过方向的触摸,以及跳动位置的相应区域,你可以操控你自己。 你可以先试一下。 沈舒宁试了一下,还觉得很有趣,他看不见陶杨,弯了下唇角,好奇怪,就像自己变成了游戏人物一样。 陶杨配备好眼镜,那开始了? 游戏的名字叫诅咒学校,有单人向和双人向,如果是单人向就是母亲,双人向就是父亲母亲。 游戏最开始,年轻的父母来给孩子开期末家长会,准备带孩子回家的时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父母俩人在寻找孩子的途中,步入这个学校的里世界当中。 VR眼镜沉浸感太强了,更何况,这个游戏过于困难恐怖,死了三次之后,沈舒宁长舒一口气摘下眼镜,不玩了,太难了。 陶杨跟着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峰,的确,有点困难,不太容易过关。 里面的鬼怪和误导信息很多,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舒宁将额头前的碎发锊往后面,露出额头,靠在沙发上。 房间很安静,沉默的气氛让他有些不适应,他侧过头,陶杨 已经摘下眼镜的陶杨正撑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平静而壮观的海平面,听到沈舒宁的声音偏过脑袋,眼中的冷淡散去,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生日快乐 陶杨楞了一下,眼中略过有些不太明晰的情绪。 那样的情绪闪得太快了,快得沈舒宁怀疑是他的错觉,在这之后,陶杨神色爽朗的和他说了谢谢。 时间到了深夜十一点,沈舒宁看了下手表,想要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啦!回来了!开始日更! 复健后写出的内容太过差劲,需要调整一下。 第46章 他和陶杨说了之后, 陶杨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干脆送他离开。 这是房卡陶杨摸出一张银质的卡片塞进他手中,陶蒙就在门外, 你让陶蒙带你去,不然你找不到。 嗯 门一打开,长疤脸的男人站在门外,陶杨让他送沈舒宁回去, 男人微一侧头, 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寒夜一般, 他掠了沈舒宁一眼,点了点头。 沈舒宁和着他走在狭长的航轮通道里。 航轮的第三层几乎没有什么人,这里的位置也是最高, 走廊的尽头可以看见黑夜下的海洋,深沉而广阔, 仿佛藏着什么可怕的未知的巨物。 有什么东西从海面下掠过。 沈舒宁停住脚步, 凝神再看, 却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他看错了。 他想 一只紫色的蝴蝶煽动着羽翼, 停留在了一具尸体上, 它探出了自己的口器,插进了尸体的太阳穴中, 发出吮吸的声音。 更多的尸体躺在房间里,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们苍白的扭曲的面容。 他们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头顶。 天花板上趴伏着一只巨大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它盘踞了整个房间天花板的面积,巨大得让人不可思议。 蝴蝶,分明是美丽且脆弱的事物, 然而当它大到一定程度时,那明显得有两个人成年人头颅那么大的口器就让人感到恐惧和害怕了。 它探出自己身上柔软的触须,那些触须像是水母的触角一样,又或者是飘摇的水草,它们施施然从天花板上垂落到这些堆积的尸体身上,将这些尸体一点点缠绕起来。 在缠绕上了这些尸体的身躯后,它慢慢收紧了自己的触须。 呲的一声,鲜血弥漫了整个房间,分裂开的肉块和肢体被触须送入它的口中。 饿饥饿 尽管这么多的食物被送到祂的面前,祂依旧无法感到腹足。 在它聚精会神的进食时,它的注意力难免疏忽了几分,又或者有心之人掩盖了它所熟悉的气息,以至于门一打开的时候,它以为是食物送上了门。 它分出一两根带血的触须,却在门开的瞬间,直面熟悉的味道,翅膀上密密麻麻的眼睛下意识齐齐看向门外,只见它的爱人站在门外,脸色苍白极了,他的眼瞳倒映着它此时的样子,和地上堆积的尸体,里面充斥着恐惧与震惊。 祂轻轻抖了下翅膀。 饿饥饿 祂的伴侣,祂的食物 时间倒退回两个小时以前。 在沈舒宁随着陶杨离开以后,陶蒙对着裴念微一鞠躬,裴念看了他一眼,径直到了厅下,她将厅下餐桌上摆放的食物都吃了一场,姿态优雅极了。 意识到这些食物无论怎么吃都不会减低饥饿感,裴念索性让陶蒙带她去休息的房间,有陶蒙在身边跟随,她没有遭遇任何不长眼睛的人的骚扰。 陶蒙将她送到休息的房间就离开了。 等陶蒙离开后,裴念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块放置的西洋古币,她跪坐在沙发上,决定用投币的方式来确定自己是否需要去寻找食物。 然而,在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时,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裴念回头。 一个面色苍白穿着西装的男人歪歪扭扭走了进来,嘴角还往下留着口水,嘀嗒的落在华贵的毯子上,紧接着,陆陆续续的人走了进来,他们就像鱼群一样涌入了这个房间,一步步朝裴念走了过来,身上散发着极致的恶念之气。 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裴念自言自语着,声音温柔:还不错 很合心 穿着西装的男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裴念放下手中的西洋古币。 她背后的影子像是石头落进湖水激起的涟漪扭曲了一下,然后慢慢伸展开了双翼,而她本人则是慢慢化成了血浆,融入影子中去。 时间回到现在。 那些分裂的长长的触须从那些尸体上宛如潮水般散开,又像水母海草朝沈舒宁飘了过去。 沈舒宁漆黑的瞳孔倒映着这一幕。 堆积的尸体,趴伏在天花板巨大的蝴蝶,以及那像海水蔓延过来的触须。 那些触须是丝状的,蝴蝶只需要轻轻煽动一下翅膀,它的翅膀就会分解成透明的须线,蔓延过来的触须越来越多,它们以一种无害的姿态攀爬上了沈舒宁的手腕。 沈舒宁脸色越发的苍白。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逃跑和尖叫,然而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操控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试图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来了 他绝望中带着平静的想。 他以为那些触须会将他拉入尸体堆中去将它蚕食。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那些触须在缠绕住了他的手腕和身体后,试图将他拉扯进去,拉扯进那血腥恶臭的地狱中去。 嘭的一声枪响,唤醒了沈舒宁一部分对身体有着掌控权的神经组织。 子弹打进了怪物的口器中去。 而那怪物只是口器动了几下,便将那打进去的子弹吐了出来。 咚的一声,吐出来的子弹落到了堆满血肉块的地下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舒宁趁此机会试图抬起手将身上的这些触须弄下来,但是那些触须被他的手触碰到,反而密密麻麻的缠绕上来,并用尖端蹭着他的指尖和指腹,还挠弄着他的掌心,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甚至试图往他衣袖中钻去。 沈舒宁的手和身体疯狂的颤抖着。 一抹带血的寒光闪过,缠绕在他身上的触须被尽数砍断,陶蒙拉住他的手,厉声道:走! 沈舒宁被他拉着,朝走廊的尽头跑去。 半途之中,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眼瞳骤缩:念念!念念之前在里面! 那个怪物也在里面,那么多的尸体,念念 他一回过头,便见无数的触须冲破了房门,朝他这里铺天盖地卷了过来,紧接着,无数的紫蝶飞出,吞噬了所有光明扑来。 陶蒙将他往前面一推,声音冰冷极了:下楼,逃! 念念 陶蒙站在阶梯的顶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攀附在阶梯扶手上的沈舒宁,他的眼眸森冷,此刻的声音让沈舒宁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裴小姐若是在里面也早死了,你若是想看她有没有活下来,不趁现在找,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那些触须已经有的探到楼道的转角。 没有人会想到,今天这个奢侈华丽的宴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景象。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3) 但那一定不怎么美妙沈舒宁心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陶蒙,转身往楼下跑去,楼下的名媛绅士们还在谈笑风生,言笑晏晏。 只是他们在沈舒宁眼中都是一个样子,别人看是上流社会名利场,他看是怪物集聚地,扫了一眼后没有看到裴念,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看着还在沉浸在宴会气氛的众人,沈舒宁短暂的犹豫后,朝陶杨的房间迅速跑去。 他应该提醒他们让他们离开,但是他知道他的提醒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并且还会拦住他进行一些戏谑的刁难,浪费更多逃跑的时间,能让他们离开的,只有陶杨。 砰砰砰 走廊上华丽的灯管接二连三的爆裂开来,数不清的紫蝶伴随着触须倾巢而出。 祂此时的心情不太美丽。 祂知道,伴侣喜欢柔弱、纯洁、美丽温柔的人类,祂也一直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伴侣面前,尽管祂知道,祂是一个卑劣的冒牌货。 而第一次以这么糟糕的形态出现在伴侣面前,就迎来了伴侣恐惧排斥的目光,那么一瞬间,饥饿,恐慌,不满,难过,愤怒,恐惧种种负面的情绪让他想直接将伴侣吞噬,然而当那些触须缠绕上伴侣纤细的身体后,便不自觉放轻了力度,想去安抚他,让他开心一些,祂想拉着他,来到祂的身边,拥抱他,亲吻他。 最好再构建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巢穴。 但是 他跑掉了。 祂的伴侣,跑掉了。 祂不会怪罪自己逃跑的伴侣,然而过度的饥饿让祂以往控制得很好的某些东西有了释放的趋势。 占有欲,贪恋,欲念 要把祂柔弱的伴侣给带回来。 带回来,在无尽的黑暗中,占有他。 嘶嘶 就像蛇吐动着它的信子。 血浆中爬出来更多的怪物。 沈舒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游轮另外一端僻静的三楼上,急促地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陶杨打开了门。 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休息了吗? 陶杨似乎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丝绸睡衣,神色有几分疑惑。 船上出现了一只怪物!沈舒宁喘着气解释着:它出现了念念的房间里,追着我们出来,陶蒙让我先逃快,快,疏散人群 怪物?你是不是看错了?陶杨无奈道:不可能会存在这种东西的吧。 是真的!沈舒宁努力想让陶杨相信自己的话,陶杨,你得快一点,不然会发生很糟糕的事。 他确信这一点。 拜托,就当是对我的信任,请让他们快点离开! 其实沈舒宁也没有把握能不能说服陶杨,毕竟今天是陶杨的生日宴会,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日宴会会出现一些不怎么好的问题。 他看起来实在太着急了,陶杨沉默了一会儿,在试图联系陶蒙没有得到回复后,他点了点头:好吧 为了避免出现一些事,游轮上准备了救生艇,陶杨用通讯器联络了相关人员,让他们将救生艇放下海。 他跟着沈舒宁快步下了楼,告知了众人接下来会有一些准备给他们的惊喜,现在需要他们有序的前往救生艇上。 听起来有些奇怪。 名媛绅士们愣了一下,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笑容,他们举止优雅的跟随着侍者前往救生艇,侍者得了陶杨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们带到救生艇上。 沈舒宁在这疏散的人群中不断寻找,也没有看到裴念。他勉强自己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回答也让他失望无比。 在这中间,他还遇到了赵西卫,当然现在的他已经认不出来谁是谁,还是赵西卫主动开了口,那独有的嗓音才让沈舒宁识别出了他是谁。 在知道他在寻找裴念后,赵西卫答应他会帮忙找寻,看到了会打电话通知他。 没看到裴念是吗? 陶杨过来询问。 沈舒宁白着脸:我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没有裴念在身边,人越多的地方对沈舒宁而言越如同地狱。 他回顾四周,都是数不清的黑色怪物,他们咧开了嘴,嘴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沈舒宁感觉自己就像被一个粘稠的虫茧包裹着,他终于忍不住,胃部一阵反胃,跑到了游轮的边缘扶手,吐了出去。 陶杨拿了一瓶水,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舒宁接过水,漱了几下口,终于好受一点。 他转头看向陶杨正打算说谢谢,余光却看见了海下游过的一片阴影。 沈舒宁立刻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投到海面上去。 他确信自己没看错,刚才游轮下,的确游过什么东西。 长条形状的,像是一条巨蟒。 不,比巨蟒还要大得多,宛如鲸鱼一般。 然而现在,海面漆黑一片,安静无比,只有一阵接一阵的波浪。 他还想再细看,却察觉到了什么,心尖跳了跳,猛地看向游轮内部。 嘭的一声。 玻璃和门全部碎裂开来。 他脸色苍白的反手拉住陶杨的手,快跑! 听到声音的陶杨也看了过去。 在骤然而起的尖叫声中,数不清的触须蔓延出来,还有飞散开的密密麻麻的紫蝶,在它们散开后,湿濡的触手在地上攀附着,摇摇晃晃抬起了自己的吸盘。 它们在嗅着空气里的味道。 沈舒宁意识到了这一点。 陶杨的语气不可思议:怎么会 沈舒宁抓着陶杨想把陶杨送上逃生艇,但是当他们跑到逃生艇的方向时,所有的逃生艇都已经挤满了人,并且已经行驶出好一段距离。 剩下的人因为刚才的变故惊惶恐惧的叫着。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怪物吗?! 他们的声音吸引了那些蝴蝶和触手,它们显然易见的转了方向,在看到沈舒宁以后明显的躁动疯狂起来。 祂看见了 祂的伴侣,祂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开始日更了。 真的开始了。 愧疚和卑微淹没了鸽子,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堕落成这个鬼样子,疯狂沉迷游戏和熬夜。 七月不完结未婚妻和人设,我就改马甲叫鸽难医。 第47章 那是什么? 沈舒宁? 陶杨抓住了沈舒宁的肩膀, 神色和语气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恐慌。 在他的手碰到沈舒宁的肩膀上时,嘶嘶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祂似乎发怒了。 沈舒宁将舌尖咬出了深刻的印痕。 他没有死在实验基地,却有可能死在这里, 听起来有些过于好笑。至少在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他现在后悔极了没有一开始就让陶杨离开,现在陶杨想离开都离开不了了,如果陶杨在这个游轮上出了事, 他会痛苦到死亡。 这么一刻, 他的脑子里掠过一丝恶意:【你当时真应该不用管其他人, 让陶杨离开就好。】 但是沈舒宁清楚,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导致游轮上的其他人死掉, 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本来就是他的过错,他应该让陶杨和着其它人一起离开, 而不是只顾着找念念, 让陶杨跟他到现在。 在实验基地的经历让沈舒宁并不像其余的人害怕崩溃, 至少他还有理智思考一些东西。 【要该夸夸自己吗?】有那么一瞬间, 沈舒宁的脑子里掠过这么一个滑稽的念头。当然, 他很快清醒过来,勉强自己去直面这样他已经习惯的恐怖。 这一直面他才发现, 原本准备涌过来的蝶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中途停了下来, 在原地盘旋着。 就像是龙卷风一样 沈舒宁的心提了起来。 他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停下来意味着它们要放弃,或许有这个可能性,但更多的可能性是它们有了别的想法。 接下来, 沈舒宁忍不住露出错愕的神情。 因为他发现它们好像在交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 交流之后,它们的怒气慢慢转成了忍耐, 心不甘情不愿的发出不满的叫声,沈舒宁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蝴蝶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蝴蝶是否可以发出叫声,不过此时它们发出的声音对于人类的身体而言就像是一种精神污染。 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声波,它能穿过人的皮肉,将人的脑组织得一团乱,就像一只手探入了你的脑子肆意的抓弄着。 紧接着它们在原地翩翩飞舞起来,翅膀变得柔如春水,澄净通透的颜色从翅膀尖上往里蔓延,还泛着细碎的光芒,就像最为漂亮的月光织就的像水一样的丝绸。 那些让人看着脑袋就要崩溃的触手也慢慢退到了它们身后的黑雾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纯净的透明之后,它们的翅膀逐渐染上了别的色彩,缤纷艳丽极了。 它们在舞蹈,那种舞蹈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吸引人的一切心神,陷入一场梦幻无比的幻梦中去。 像是极地跳动的极光,肆无忌惮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好好漂亮啊 惊慌失措的人群眼神渐渐痴迷专注。 仿佛被操控的傀儡,逐渐失去了思考与恐惧的能力,只剩下生物最单纯对美的沉迷。 沈舒宁也陷入这可怕的魔法中去,尽管他努力去抵抗,去也无法战胜生物的本能。 他痴痴地看着蝶群的舞蹈。 他甚至闻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馥郁香甜,就像浓稠的花蜜,这种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透着似有若无的蛊惑和勾引。 阿宁 柔弱的呼喊在唤着他。 舒宁 又是一道呼唤。 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伴随着逐渐跳动得越发疯狂的心脏。 在这迷失中,沈舒宁本应彻底失去意识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傀儡,但是他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黑色的雾气侵占了他所有的视线,眼看雾气即将散去,他的心脏已经跳到顶峰,彻底清醒了过来。 阿宁 舒宁 不,不要 他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想要逃避,但是为时已晚。 他骤然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中,而在浓稠的黑暗前方,穿着雪白长裙神色宁静的裴念静静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舒宁 阿宁 他猛的往后看去。 在他的身后,温柔美丽的未婚妻站在不远处,湿溽着头发和裙摆,她抬起沾着雨水的脸颊,眼中是温柔甜腻的深情。 两个一模一样的裴念一前一后,开口说着同一句话:来我这儿吧 世界在旋转,就像恐怖画家笔下的漩涡,无论怎么旋转,他的前方和后方,永远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裴念,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她们朝他伸出手,并且在慢慢朝他靠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明明谁都没有动。 沈舒宁张了张嘴唇:不 不要让他面对这个,他不想他不想面对。 两个裴念已经近到触手可及,她们一前一后站在沈舒宁身边,伸出的手像是柔嫩的藤蔓,缠绕住了沈舒宁。 一个从后面攀住他的肩膀,一个从前方攀上了他的肩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一切,就像两把尖锐的掺了毒酒的刀子,亲昵的蹭着他。 一双手不,确切来说,是两只手,它们覆盖上了沈舒宁的眼睛。 一只冰冷像雪,一只阴鸷粘腻。 她们张了张嘴。 在他耳边说了同一句话。 沈舒宁的瞳孔慢慢涣散。 他看见了数年之前,他被陶杨扶起,站在红绿灯下的少女,捧着一束白色蔷薇。 在她的身边是线条模糊狂躁的一群怪物,她静静站在那里,就像开在极高雪山上的雪莲,当看见他的时候,她弯了弯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就像晕染开的水墨,淡开了那些冰冷与冷淡。 画面一转。 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身处在小洋房里,墙壁上的挂钟,吊坠来回摆动着。 他被一个湿溽粘稠的怀抱拥抱着。 他能嗅见从对方散发的让人不安,让人恐惧的气息。 不,不要这样 他的心脏狠狠纠了起来,痛苦到他想蹲下来,才能缓解那伴随着心脏跳动,全身四肢百骸的疼。 梦里听过的音乐再次在耳边响起,缓慢的,空灵的。 它从远处来到它的身边,不再只是哼着调子,而是唱起了那首歌谣。 Je ne te trahirai jamais【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je t 'aimerai toujours,【我永远深爱您】。 je te supplierai avec ferveur de ta jeunesse,【虔诚的祈求着您的垂青。】 je veux tre ton rcipient,avec toi,depuis lors,je suis toi,vous aussi.【我愿做您的容器,与您合二为一,从此以后,我是您,您也是我。】。 Choisissez moi,descendez dans mon corps.【选择我吧,降临到我的躯壳。】 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那道声音停顿了下,轻轻唱道:Je suis n pour toi。【我为您而生】 这是在实验基地里,沈舒宁在玫瑰屋,和其它试验者对神进行的宣誓。 嘭的一声巨响,沈舒宁的身体晃荡着。 有人扶住了他,拉住了他的手:沈舒宁,我们快离开这里! 是陶杨的声音,沈舒宁恍恍惚惚辨认出来。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4) 他晃了晃脑袋,朝周围看去,只看见一条巨大的雪白的蛇尾甩上了岸,将舞蹈的蝶群打散,并且阻拦在了他们的中间。 巨大的游轮出现了一道裂缝,只要再来两下,就会彻底裂成两半。 在清醒过来的人群的尖叫声中,沈舒宁任由陶杨拉着,跑进了游轮中去。 头顶华丽的吊灯也在晃荡,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晕眩,摇晃 沈舒宁在这样的环境中,几欲呕吐。 陶杨说:我们去底下,那里还有一艘备用救生艇。 该庆幸的是,这艏游轮采用的是智能燃料系统供给这艘游轮航行,如果是人工,那会是一场不小的灾难,但即使是智能燃料系统,在外面那样的怪物下,再来几下,坚实的船板破开,燃料系统在海水的灌入下,也会报废,使游轮停止运行。 并且涌入的海水会一直往上蔓延,就像泰坦尼克号那样的结局,这艏游轮最后会沉没进深海。 离开的人会想办法求援,所以,沈舒宁,只要我们等到救援到来,所有人都可以平安无事。陶杨找到板点,将板点打开,板下是一道长长的下降梯,通往游轮的深处。 黑暗,恐惧的黑暗。 以及,恐惧的怪物模样。 沈舒宁站在明灭不定的光下,看着那仰头看他的怪物,略微迟疑后,他跟着陶杨下了下降梯,并将板点盖上。 游轮上的争斗还在继续,因为游轮时不时摇晃,以至于沈舒宁要紧紧抓住下降梯才不至于掉下去。 下了大概一半,陶杨跳到一边修筑的凸起的长台上,过来,沈舒宁。 沈舒宁看了一眼脚下。 已经隐隐看到最底下堆积的一层海水,并且再缓慢的往上升着,看来破开的区域不大,不过也只是现在不大而已,需要加快时间了。 他扶紧了下降梯的边缘,将一只腿迈了过去,陶杨一只手抓着上面铁制的钢管,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将他带了过去。 沈舒宁踉跄了下才站稳,他对这个游轮的构造根本不清楚,只能跟着陶杨一路走。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一下反向操作? 明天不更新! 第48章 游轮外, 白色的巨蛇被剖开了鳞片与皮肉,红色的鲜血溅起海浪的高度,将来不及躲避的人群浇了个透。 其中一个女孩迟钝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 猩红,粘稠的散发着臭味的血液,她抬头,对上蝶群中那双红色的双眼, 只对视一眼, 就能崩溃疯掉的眼睛。 她的身体瘫软在地上, 在一声尖叫声后,晕了过去。 黑雾再次弥漫,入侵进了游轮中, 被黑雾笼罩的人晕厥了过去,再次醒来之后, 身体变得奇怪的柔软, 就像没有骨头的触手, 它们环顾四周, 向四周的每一处分散开走去。 咯吱 找到他 低低的像是虫子一样的声音在游轮里响起。 找到他 找到他, 将他带到王的面前。 王想要他。 海面上越发的汹涌,更多的早已潜藏着的怪物陆陆续续爬上了游轮。 这将是一场魔鬼的盛宴。 咯吱, 咯吱 船板被啃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舒宁抬头看了一眼, 没看到什么,但即使没有看到什么,他的心里也依旧充满了不安。 陶杨拉着他的手, 往备用救生艇的储存室走,安静的气氛里,陶杨声音艰涩的开口询问他:你和陶蒙, 看到的就是那些东西吗? 沈舒宁尽量将身体贴着背后的墙壁,低低的嗯了一声。 最底下的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上来,因为是冬日,且这个地方没有暖气的供给,沈舒宁冷得身体有些发抖,陶杨察觉到,停住了脚步,他偏过身体,将自己的外套摘了下来。 我会带你出去的,沈舒宁。他将摘下来的外套穿在沈舒宁身上,神色认真地说着。 沈舒宁抓住了外套的一角,苦笑道:我只想找到念念。 如果找不到念念,那么出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世界。 就像现在,哪怕是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陶杨,他能看到的也只有一个线条疯狂狂躁的怪物,扭曲着身体对他张牙舞爪。 陶杨拉着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咔哒一声,一抹光亮透了进来。 沈舒宁身体一僵,下意识往上方看去。 板点已经被人揭开,一个个脑袋探了下来,他们眼神空洞,脸部犹如一张画出来平面纸一样,漆黑的眼珠子上下左右的来回晃动,动着自己的鼻子。 闻到了 低低空洞的声音回荡在黑暗广阔的空间里。 有一个脑袋忽然扭了下头,看向了沈舒宁站的地方,他狐疑的看着空荡荡的台壁,又再次嗅了嗅。 不远处有一个隐在视野死角的通风管道,沈舒宁和陶杨就靠在管道中,微微喘着气。 只是短短的时间,沈舒宁就已经知道那些人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听到了蠕动下爬的声音,那是那些东西正在爬下来。 如果被它们找到,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沈舒宁不敢想。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陶杨一起逃。 还有多远? 沈舒宁低声问陶杨。 我看过游轮的设计图,通风管道前方左转直走,离开通风管道走台壁,还有陶杨揉了揉额头,说出来有点复杂,如果不被发现追上并且顺利的话,大概十五分钟就到。 我真不应该选择把备用救生艇放在那个鬼地方。 他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太好看。 轮船又晃动了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蠕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闻到了 重复的,冰冷的声音回荡着。 这样的声音传进沈舒宁的耳朵里,变成了意味不明的嘶嘶声,并且杂着粘稠的液体这当然只是对这些声音的形容,他们就像污泥,搅乱着沈舒宁的脑袋,让沈舒宁险些神智错乱。 沈舒宁抬手捂住耳朵,摇晃了两下脑袋,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的听力格外的敏锐,这样的特殊让他也很容易因为声音而痛苦。他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这样就什么也不用听到。 他糟糕的状态太明显,甚至很难行走,几次撞在管道上。 你怎么了?沈舒宁? 没没事。沈舒宁艰涩道,我们快点走,它们快追上来了。 离开通风管道的时候,通风管道下有一扇封闭的玻璃窗,这里的位置已经处于海洋下方,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海洋里游动的生物,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正常的游动的生物了。 那是只存在于克苏鲁世界里文笔下幻想描绘的怪物,而此刻它们真实的存在着,并且缓慢从海洋里上升,想要爬上这艘游轮,沈舒宁的视线被那些怪物吸引,而后呆在原地。 他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怪物。 能让他感觉到熟悉的怪物,当然是在实验基地里存在过一段时间的被试验者,纵使沈舒宁想要封存过往的记忆,而当那些熟悉的东西出现的时候,他的记忆会下意识的给他进行反馈。 它们不是全部分散逃出了吗?又怎么会聚集在一起?它们聚集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不是他,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难不成它们的目标是出现在念念房间的那个可怕的怪物? 沈舒宁还来不及进行更详细的思考,陶杨将他拽往前面的台壁,语气急促:沈舒宁!你再看的话,我们两个就会都死在这里了!水已经快漫上来了! 反应过来的沈舒宁踉跄了一下跟上陶杨的脚步。 抱歉 游轮上的打斗使得游轮最底部的,结构的破坏越来越严重,现在水已经漫上来一半,可以很明显感觉到游轮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已经在进行下沉。 预计还有五分钟!该死的!陶杨的神色有些阴沉,我们需要再快一点! 穿过台壁,俩人迅速到达了另外一个升降梯,陶杨让沈舒宁先上去,自己断后,沈舒宁爬上去,回头已经看到那些追上来的玩意。 借着模糊的光线,它们犹如爬行的的蛆虫,正在飞快往他们的方向爬来,最快的那一个,已经快到升降梯了。 陶杨你快点!沈舒宁瞳孔猛缩了一下,朝陶杨伸出手。 陶杨迅速爬了上来,抓住了沈舒宁的手,沈舒宁顺力一拽,陶杨便稳稳翻上了台壁。 嘶嘶 追上了升降梯的男人抬起了自己的头颅,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他的四肢搭上了升降梯,嘴里发出粘稠的声音。 距离越近,沈舒宁受到的影响越大,他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喉咙眼,神智险些散失。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陶杨将升降梯掰了下来,扔了下去。 咚 升降梯沉入海水中。 妄图爬上来的男人也和升降梯一起落了下去。 陶杨拍了拍手,起身拉起了沈舒宁的手,我们走! 你是怎么掰断它的?!沈舒宁喘着气。 陶杨:试了试,抓住和墙壁的连接点,用力一掰它就断了。 沈舒宁闻到了血腥气,他对血腥气再为敏感不过,他看向陶杨的另外一只手,黑暗中能看到滴落的液体。 你流血了? 没事陶杨言简意赅的回复了他,我们快到了,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游轮上,沈舒宁所见过的怪物陆陆续续爬了上去。 黑雾中粘稠的血浆流了出来,很快覆盖游轮上的半片甲板。 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 爬上游轮的怪物们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朝前走去。 重伤它杀了它 这是它们主人的吩咐。 蝶群很快聚合在一起,在黑雾中合成了巨大的异蝶,异蝶下的血浆中,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 猩红、黑暗、疯狂、罪恶、黑暗 眼瞳的中央,有人慢慢走了出来,一半是裴念清纯温柔的面容,雪白的长裙,漆黑的眼睛,一半是罪恶凝结的邪恶面容,红色长衣,血红的眼瞳。 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是看一眼,便会被拉入黑洞里绞成血肉淋漓的碎片。 有形的恐怖降临在这艘游轮上,它扭曲了时间与空间,让这艘游轮彻底停滞在此时的状态,海水不再上涌,游轮不再下沉。 没有人可以从这片区域逃脱,因为这片区域,它为主人。 祂本不想动用最后的底牌。 祂因为沈舒宁而来到这个世界,却未完全降临人世,裴念的身体不过是半成体,只有得到了爱人的灵魂,他才能够完整的降生。 当然,祂爱祂的爱人沈舒宁,想要留下他的灵魂。 祂的爱人身上有着他所贪恋不已的美感,极度的脆弱,极度的压抑,极度的疯狂 就像对自我毫无所觉的潘多拉。 如果吃掉了,那就没有了,不会再有第二个沈舒宁。 裴念尚且可以压制内心的贪恋,祂却不能。 祂现在就要爱人来到祂的身边,这个游轮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它们的巢穴,祂要与祂的爱人孕育下一个魔物。 得到他获取他 祂抬起眼,殷红的眼瞳倒映着游轮上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我还有机会吗?【张东升式询问】 平时死活不肯写文,今天要交5000调研报告,写文的灵感瞬间就来了。 第49章 游轮的时间与空间停止了, 没有人再比沈舒宁更能察觉这细微的变化。 模糊的黑暗里,灰尘停滞在半空中,嘶鸣声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起伏的海水保持着最开始的弧度。 储物室就在升降梯的上面,然而他和陶杨被困在升降梯下的区域,无论如何都离不开原地三步以外的地方,就连身后追逐的那些东西, 也只能在原地打转。 我就知道沈舒宁喃喃着。 没有那么容易离开这里的, 它不安的预感终于彻底的成真。 他一路上几乎都是安静不出声的, 此时却捂住额头,哈的一声,脖颈上青筋跳得可怕。 崩溃只在一瞬间, 伴随的是原本极力压抑着的内心的那种黑暗情绪。 沈舒宁此时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都是他? 他仿佛从一生下来就很倒霉,这种倒霉在那个取信的夏天晋升为地狱模式, 就像被针对一般, 那么多让人恐惧、崩溃的不可思议离奇的事情, 都会陆陆续续出现在他的身边。 每当他以为挣脱的时候, 又会被再次拉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充斥着原本就肿胀的脑海, 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脑袋,不断做着深呼吸。 沈舒宁!我们可以逃出去的!陶杨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伸出手想要稳住他的肩膀安抚他, 重复道:你别想太多,我们可以逃出去的! 我们怎么逃出去啊!沈舒宁此时的情绪实在太糟糕了,他无法控制, 朝陶杨发了脾气,我们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你告诉我我们可以逃出去? 声音回荡在这片区域,又传了回来, 听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回声,沈舒宁慢慢清醒了过来,他咬了下牙,直接坐在了地上,揉着自己的头发,沙哑道:抱歉陶杨 他不应该对陶杨发脾气,他真的不应该对陶杨发脾气。 是他要找念念留下来,是他没有让陶杨及时离开。 而现在他将这种境地下生出的怨恨发泄在陶杨身上,真的糟糕透了。 他蜷缩着身体,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语气平静道:那个东西的目标好像是我,如果待会儿祂来找我,有机会的话你就别管我赶紧离开吧。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5) 到时候,不要看我,如果你逃出去了,帮我找找念念,看看念念有没有逃出去。 陶杨没说话。 沈舒宁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有点累了 他坐在地上,脑袋搭在膝盖端,喃喃自语:我真的太倒霉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并不重要,不是吗? 饶了我吧他低声呓语着。 饶了我吧饶了我。 饶了我吧 饶了我尾音带着哭腔。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他忽然陷入更深的崩溃之中,陶杨站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体,迟疑的伸出手,在沈舒宁的颤抖中,碰上了沈舒宁的脸。 他摸到了眼泪。 陶杨手指一僵,将沈舒宁搂入怀中,抱歉,沈舒宁。 抱歉?沈舒宁有些听不清。 为什么要对他说抱歉这太奇怪了。 停滞的空间里,游轮上方,猩红粘稠的血液流满了游轮,并将周围的海域也染成了红色。 伫立在祂头顶的异蝶伸展开自己柔软的触须,这些触须宛如触手一样不断蔓延,仿佛密密麻麻的头发,它们覆盖在了倒下的怪物躯体上,肆意的汲取着自己需要的营养。 这个场景可怕得让人头皮发麻。 猩红的血液通过蠕动的触手被输入入主体,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与此同时,黑雾吞噬着游轮上的血液,所过之处不留一点血液的痕迹,清扫完毕的异蝶煽动了自己的翅膀,与祂合二为一。 异蝶再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整个游轮都是祂的域,祂可以轻而易举找到祂的爱人。 祂的爱人正在这个游轮下,他好像被吓坏了,整个人透着轻轻一折就断的的美感,他的眼睛此时被一层灰雾萦绕,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 祂舞动着自己庞大的翅膀以及身躯,愉快地将自己分裂出来的触须在海水里洗干净,还分泌出玫瑰花香的,准备去拥抱祂的爱人入怀。 祂并不将爱人身边的人放在眼里。 因为那是一具残缺的身体,一具残缺的灵魂,的确是有一些让人警惕的能量,但并不是他的对手。 血红的触须分开了甲板,径直往下而去。 沈舒宁察觉到了祂的到来,他似乎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他有些呆滞地缓慢抬头。 嘭的一声,头顶的甲板连带铁制的隔层破开,月光从空洞处洒了下来,正好落在沈舒宁的身上,血红的触须欣喜疯狂地奔向沈舒宁,就像一场声势浩大的血色银河,裹挟着月光席卷。 让人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的可怕与强大。 会死的,会经历很可怕的事,会被吃掉 沈舒宁的身体开始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陶杨将他揽往身后,抬起了自己的手。 下一刻,他顿了顿,放下了手,任由血色的触须飘摇而下。 伸得最长的那片触须很快触碰上沈舒宁单薄的肩膀,它雀跃的卷着尖儿,正准备将沈舒宁带走的时候,一抹银光闪了一下,勾住了沈舒宁的触手被齐齐切断。 被切断的触须掉落在地上,化为一摊血液。 仔细看去,那是一根雪白的线,细得如同蛛丝,因为月光的照耀才散发着银光,此时细细的血珠挂在上面,很快将雪白的线给染红了彻底。 这个时候沈舒宁应该庆幸才对,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逃过一劫的喜悦,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短暂的一瞬间,他甚至失去了呼吸,身体冰冷得像尸体。 扩大的黑色眼瞳倒映着这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丝线,纷乱的、不愿回想的记忆蜂拥而至。 那个血色的夜晚,以及,不想再看到的人。 他的喉咙动了动,抱着最后一点侥幸,缓慢地、艰涩地丝线的尽头看去。 在他的上空,站立着一个人,不,或许不是人,因为人不会没有凭借的站在半空中,那人长发散落在身后,戴着半张面具,露出的半张脸是沈舒宁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的。 苍白、冷淡、阴郁 他不应该记得这个人的脸,然而当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立刻便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零 不 阿德里安 俩人的视线相对,沈舒宁察觉到了什么,他迟疑道:不,你不是他。 他有着零的脸,却不是零。 他想起来了。 沈舒宁恍惚着神思。 寄居在他身上的神明,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寄居到了零的身上,城堡倒塌的时候,他见过。 现在在他面前的并不是零,并不是阿德里安,而是名为神明的怪物。 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祂为什么会救下自己? 沈舒宁想不明白。 他慢慢爬了起来,退后了两步,直到靠到了无形的屏障。 那零号呢? 零号还在那具身体里吗? 为什么要戴着半张面具? 寄居在零号身体里的神明只是淡淡看了沈舒宁一眼,便对上因为受了阻拦而暴躁无比的触须。 处于发情期和饥饿期的怪物,因为无法触碰到自己的爱人,理智在不断的丧失。 或许更重要的一点舞动的血色触须在转眼间回到了异蝶的身躯,而后异蝶融化成血浆,从血浆里慢腾腾钻出半脸裴念半脸邪恶的祂。 不要让阿宁看到我。 属于裴念的半张脸轻柔地开口,他看到我会吓坏的。 她的视线落在零号的身上,毫不掩饰那深渊一般的恶意,语气甜腻:我讨厌祂 讨厌得想将祂所有的脸撕烂成和祂脚下一样的东西。 讨厌得想将祂彻底毁灭。 她获取了爱人所有的记忆,从爱人的记忆里,祂很快找到这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存在。 红色的血浆覆盖住了祂的半张脸,祂踏出了一步,湿溽粘稠的触手也从脚下倾巢涌出。 神明抬起了自己的衣袖。 更多的、雪白的丝线像是水母一样蔓延开。 两片域相撞,整个游轮的空间动荡不安起来,有的地方彻底撕裂开,露出黑暗的空间。 祂忽然挑了挑眉:你是残缺的 极为笃定的语气。 既然如此,那请你死在这里吧。祂嘟嚷着,成为我的养料。 同等级的养料,能够让祂支撑到爱人死去。 想到这里,祂不再留手,脚下所有的湿软的触手贪婪的纠缠在一起,触手之间分裂出新的具有粘性的血肉,它们很快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巨大的怪物。 怪物身上不断生长出鼓囊囊的瘤子,里面滚动着绿色的液体,它舔动着自己的长舌,朝寄居在零号身上的神明而去。 雪白的丝线落到已经死去的怪物躯体上,根植入怪物的躯体里。 怪物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祂所制造出来的怪物走去。 血腥,暴力,疯狂的双面屠杀。 宛如世界末日。 而后,平衡僵持的局面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打破了。 神明被击落在沈舒宁旁边,咳出一口鲜血来,他另外半张脸上戴的面具也落了下来,隐于黑暗中。 这样脆弱的神明,又或者零号,是沈舒宁从未见过的,祂的状态似乎很糟糕,糟糕到无法动用太多的能量。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对方的脸上,只觉得对方另外半边侧脸,有些奇怪地熟悉,它看起来好像更柔和一些,柔和到像一个 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他踏出了步子。 下一刻,湿溽的触手阻拦在他的面前,并将落下来的面具重新给寄居在零号身上的神明拍了回去,用力极了。 咕噜咕噜 触手上的瘤子冒着泡,发出粘腻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沈舒宁还停留在呆滞的恍神里。 祂看着那个巨大的怪物朝虚弱的神明张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眼瞳急剧收缩,下意识的竟然想阻拦,不顾一切的喊出声:不不要!你在做什么!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怪物居然停下了。 它扭头看着沈舒宁,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里竟然透露出那么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心。 我一定是看错了,沈舒宁想。 一个那么可怕的怪物,怎么会对着他流露出这样的人性化的情绪。 但 但他居然心生期冀,极克服自己的恐惧,以最为乞求温和的语气恳求对方:求你求你放过他。 是的,他怨恨零号,怨恨零号的欺骗,怨恨自己的愚蠢。 但他从没有想过要零号死。 在实验基地里,对他而言,零号就是另外一个陶杨。 他不想要「陶杨」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改名后日更的第一天! 八月份一定要完结未婚妻和人设,坚定的握拳。 ps: 【扭扭捏捏】你们,有有那个吗?就是江南土行孙。 mhjlxwiebxj,看一下我?万分羞涩。 第50章 杀了祂吧 属于裴念的半张脸张了张口, 吐出冰冷的声音。 杀了祂 属于邪恶的半张脸也说:杀了祂 满身囊肿的怪物迟钝地游移着自己的触手。 它太巨大了,它由本体分裂而来,除了拥有本体的意识外, 还拥有自己的意识。 如果裴念代表的是理智与克制,本体代表的是欲望与罪恶,那么它代表的便是杀戮与顺从。 但是它现在,有三个需要顺从的对象。 裴念、祂、祂的爱人, 不也是它的爱人。 它的脑子里仿佛装满了粘腻触手, 事实也是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这些触手如同水蛭不断地纠缠,搅乱了它所有的思维。 杀了他! 放了他 一种特别的, 难过的,以及抗争的情绪充斥着它身体的每一部分, 它的脑子里满是爱人伤心难过的眼神, 又不愿零号这个躯壳的继续存在, 挣扎半会儿, 对于爱人的喜爱让它最终选择违背了本体, 它挣扎着,微微退后了一步, 移动的时候发出湿溽粘稠的声音, 就像夜色深沉时熟睡的人的房间中,成片的蛞蝓爬过。 祂爱他 于是祂所有的肢体,祂所有的分裂体, 都爱着他。 沈舒宁没想到它真的会愿意放过零号。 那个怪物一边后退,一边睁着头颅大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被极深的爱恋包裹, 就像泥沼上盛开的一朵,小小的、雪白的花。 它似乎在期待他对它的行为作出回应。 这太奇怪了沈舒宁根本无法形容这样荒诞的感觉。 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为什么要注视他?仿佛他很特殊一样。 一根触手从怪物的身上往他的方向蔓延过来,沈舒宁努力压抑着想要后退的冲动,眼看着那根触手越来越近。 触手柔软湿稠,上面还有黏糊糊的液体,它爬到了沈舒宁面前,扬起自己的尖端,晃了晃。 沈舒宁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 它要做什么? 他看着那个庞然大物。 对方只是痴痴看着它,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它讨好地再次晃了晃自己的触手。 那是它最漂亮的一根触手,趋于完美,它希望爱人摸摸它,奖励它的听话。 然后它讨好的举动惹怒了祂。 它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肉模糊的肉块。 它哀嚎着,发出呜鸣声,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却依旧死死看着沈舒宁,带着乞求和期冀。 庞大的躯体很快融化成血浆,身体上的鼓囊成了黑色的脓水,散发着腐朽的臭味。 只留下了那根轻轻晃着的触手,在地上挣扎着。 沈舒宁迟疑地伸出手,碰了碰它。 他听到了嘶鸣声,那嘶鸣声来自虚空,透着兴奋和欢愉,仿佛就在他耳边发出。 庞大的怪物消失了。 只剩下了神明与恶魔。 神明恢复的速度很快,在沈舒宁为祂争取到的一会儿的时间里,祂已经恢复了不少。 祂从废墟里缓慢站起,鲜红的血液正顺着祂的手腕上缓缓流泄,流到手腕,流到手背手心,最后汇聚到中指,融成丝丝缕缕的血丝,在月光中柔弱地飘摇着。 祂再次施展了自己的域。 在祂施展域的同时,恶魔也施展了自己的域。 双域冲撞在了一起,整个游轮的空间彻底被破坏,处在双域中央的沈舒宁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他的灵魂仿佛受到了强烈的撕扯,碎成了很多片,他在疼痛中晕厥过去,最后的余光里,是数不清的红线将他包裹,然后融化进了他的皮肤里。 不,还有别的,他还看到了别的 绿色绿色 黑暗,沉重 身体分解成了肉块,每一个肉块上,都在暴虐疯狂的黑暗里,滋生出新的怪物。 新的怪物 不是新的自己。 每一个自己,都佝偻着脊背,痛苦地抓着身体。 想要阻止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钻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阻止,那个东西依旧钻出来了。 雪白的没有瑕疵的羽翼。 我们在海上的游轮里,遭遇到了鲨鱼的袭击,游轮还撞上了暗礁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6) 那太可怕了,我差点以为我自己死掉了! 阿宁阿宁快醒醒。 沈舒宁 沈舒宁慢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积满白云的天空,刺人眼球的日光,还有飘然而下的白雪。 他眨了眨眼睛,迟钝着脑袋,缓慢往旁边看去。 耳边有海浪拍打着岸石的声音,他看见裴念跪坐在他身边,头发衣裙湿漉漉的,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脸色苍白,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一滴冰冷的海水从裴念的发尖落到他的衣襟上,白色的雾气从裴念口中吐出,看到他醒来,裴念弯身紧紧地抱住他:阿宁,你吓死我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沈舒宁转移了下眼球,看向另外一边。 陶杨正蹲在他的身边,看到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沈舒宁,你真的太吓人了,谁都醒过来了,就你还昏着。 裴念和陶杨把他扶了起来,陶杨把暖手袋塞在他的手里。 沈舒宁抱着暖手袋,手指的冰冷缓了不少,他晃了晃脑袋,含糊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很疼,很难受。 他抬起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弯着腰遮盖住了他头顶的阳光,沈舒宁抬头,看到了赵西卫。 游轮遭遇鲨群袭击,又撞上暗礁沉没,我们坐着救生艇离开,结果你们的那辆被大浪拍到了岸上,陶先生,你没记忆了吗? 赵西卫问他。 沈舒宁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越想越头疼。 是吗 他朝周围看去,很多的人,那些人正打着电话,或者原地等待。 很奇怪很奇怪 沈舒宁说不出哪里奇怪,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应该这样至少如此。 念念在他身边吗?不,不对。 心脏和额头上的筋肉跳动着,他不自觉地用手按着额头。 怎么了?被冻到了,发烧了? 三人担忧地关心着他。 沈舒宁深呼吸一口气。 可能吧,脑袋有点昏,还有点疼他抬起头,故作轻松:让你们担心了。 陶杨说:再等一会儿,我已经让陶蒙打了电话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先离开这个地方。 陶先生,我们先离开了。 有人过来,对陶杨打了招呼。 陶杨起身,微微弯身:非常抱歉,这次游轮之旅让诸位受惊了。 不过是一些小惊险罢了。对方也弯了弯身,意外总是发生得很突然,陶先生没有预料到也很正常,大家都没事,请陶先生不用过多自责。 绅士名媛们陆续离开,不一会儿,陶蒙叫来的车到了,陶杨让沈舒宁和裴念上了一辆车,自己则是和赵西卫以及陶蒙上了另外一辆车。 沈舒宁正准备插安全带,不经意间侧头往车窗外看去。 他的视线落到了陶蒙身上,只是那么一瞬,密集的蝶群与尸山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那么真实,沈舒宁恐惧得浑身冰冷,鼻翼间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阿宁身侧有人拉了拉他的手。 短暂的画面瞬间消失,沈舒宁回头。 裴念拉着他的手,微微歪着头,神色担忧:你怎么了,状态好像很不好的样子,脸这么白 说着,她的手落到了沈舒宁脸上,轻柔缓慢地擦拭着。 从眼角,一直擦拭到耳后。 那双漆黑的双眼,柔情且专注地盯着沈舒宁。 沈舒宁眼睫发颤,眼瞳也在微微颤抖,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伸手握住了裴念的手,期期艾艾道:没,没事,就是被冻着了。 念念,你不要多想。 裴念看了一眼他抓住的自己的手,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 沈舒宁松开手,裴念也顺势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搭在裙摆上。 车里开着暖气,衣服上的海水在慢慢蒸发,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因为衣服是紧密地黏在身上的,车内温度升高,粘腻湿热,让沈舒宁十分不舒服。 裴念似乎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微微皱着眉,她靠在沈舒宁身上,软着嗓子:难受,阿宁。 沈舒宁抬手,揽住她,轻声道:等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就不难受了。 裴念嗯了一声。 沈舒宁看着前座上挂着的镜子,忽然开了口询问:念念你在游轮上,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裴念从他怀里抬头,她弯着眉眼,柔声回复道:对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够!够明显了吧! 我可能要把噩灵的预收改了! dbq,这个作者不仅爱鸽,还爱改预收。 新的预收是《我的师门好像不太对劲》 大概的故事是克苏鲁的章鱼怪【攻】穿越到修仙世界的,对修仙界第的少年天才【受】一见钟情。 最开始受觉得自己被什么大能窥视了,可是他给宗门要了能探测灵力波动的灵器,灵器也没有任何反应。 受觉得可能是自己勤于修炼,产生的错觉。 然后他偶尔会陷入奇怪的幻境,再次醒来的时候,站在原地。 深夜里睡觉会梦到奇怪幽深的东西和场景,醒来后发现身上有黏糊糊的已经干涸的液体。 受的状态开始一天比一天差,并且梦境越来越过分。 梦里的他被一只章鱼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而且他觉得身边的人很奇怪,有时候是本人,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又不是本人。 包括他的师父、他的师兄、他的师弟、他的侍童、他的好友。 受从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渐渐变得敏感不安,他觉得自己好像心魔入体。 他开始对所有触手类的生物感到恐惧。 一次消灭闹事的章鱼怪【土著的】,在消灭完以后,他的手碰到了触手,那条触手居然缠上了他的手腕,并疯狂想往他的衣袖里钻。 那种黏腻的感觉受永远无法忘掉,回去之后又做了那个梦,听到了粘稠可怕的声音。 受崩溃得拿起自己的命剑到处乱挥,喊着出来,整个房间都被毁掉,师兄师弟师父们都来看他,他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看到师兄师弟师父们,觉得自己得救了。 他在师父怀里抽泣,却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很冷,很湿。 他放开师父朝后退去,撞到了师兄。 同样很冷,很湿 dbq我已经兴奋了! 未婚妻只是微克系,我的师门就是,七分克系吧。 第51章 他忘记了什么, 在那艏游轮上。 他应该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他想不起来。 他所得到的信息, 只是游轮受鲨群攻击,撞上暗礁沉毁,但他完全没有记忆。 赵西卫告诉他,他的记忆出了些问题, 病情有恶化的趋势。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 他可能还会出现一些不应该有的幻觉, 如果他越相信那些幻觉,病情就会恶化得越快,只要按时吃药, 等度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慢慢转好。 沈舒宁吃了赵西卫给他开的药, 扶着墙壁微微喘气。 他闭着眼睛, 努力去回想游轮当日的情景, 却发现自己是怎么登上游轮的也不记得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 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慢慢放下手,身边有人扶住了他。 阿宁轻柔甜腻的呼唤。 沈舒宁抬头看去。 你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裴念说。 沈舒宁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今天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吗? 卡米尔王妃的画像, 你忘记了吗? 裴念伸出手指,轻轻擦拭他额头的细汗,阿宁, 你好可怜啊,看,流了这么多的汗, 是身体不舒服吗? 对了画。沈舒宁喃喃着。 卡米尔那个女人的画像,快到时间了。 他任由裴念给他擦干净额头的细汗,露出恍惚的笑容,那我去画室了。 裴念退后一步,柔声说好。 沈舒宁往画室走去,走到画室前的时候,他往回看了看。 裴念站在原地看着他,依旧弯唇微笑着,很轻柔的微笑,就像春日里的阳光。 这个时候的场景和当初赵先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对,有哪里不对 可是他不知道哪里不对,他进了画室,轻轻拉关上了门。 画室门关上的时候,裴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脚下的影子在晃荡,殷红的鲜血从裴念嘴角流出,裴念提起手,轻轻擦了擦。 她的语气很柔和,柔和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我要杀了他她轻轻地说,我一定要杀了他 用最痛苦、最绝望的方式杀了他。 外面下起了雨,整座城市笼罩在雨幕下,无形的饿鬼在城市上空睁开了双眼,盯上了这个僻静的小洋房。 没有人知道在沈舒宁昏过去之后,游轮上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会知道,零号去了哪儿。 或许有人会知道。 轻缓冰冷的脚步声停下,坐在轮椅上的人冷淡侧过了头。 戴着手套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长疤横贯了整张脸。 您不用再担心会出问题了。 因为您已经回到了你的躯壳。 坐在轮椅上的人收回视线,垂眼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躺着的人眉眼锋利却也舒朗,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呼吸,睡得安详。 他就那样睡着,脸色苍白,仿佛永远不会醒。 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躺在床上的人慢慢睁开双眼,轮椅上的人却落下了手,歪着脑袋靠在轮椅上,失去了呼吸。 那人走下了床,脚踩在了冰冷却华丽的地板上。 他走到了吧台,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饮尽,而后一步一步,往着阳台的方向前行。 冬夜的冷风和冰雪杂着细雨降落在这个城市,他抬头看着城市上空的饿鬼。 我有点后悔了。 他说。 男人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那人垂眼,看着手中空荡荡的酒杯,轻声道:却也不是很后悔。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继续开口:祂离开了我的躯壳,我们需要重等良机。 等到神明再次复苏,等到恶魔气息颓败 这次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下一次,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踩在阳台的边缘,看着冬夜里萧瑟的枯林。 当春天来到的时候,它们会长出新的枝叶,开出美丽娇嫩的花朵,但它们不是去年的枝叶,也不会是去年的花朵。 但在过路人的眼里,不管枝叶和花朵换了几回,对过路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树还是那棵树。 过路人不会因枝叶花朵的更替而认为这颗树与去年的并非同一棵。 这就够了。 他坐了下来,将空了的酒杯放在一边,撑着背后的玻璃,抬头看向天空。 还需要更多的工具。 需要新的安分的不会捣乱的联合者。 冬天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他相信会很快。 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他会活着,活着陪在沈舒宁身边,无论以什么身份。 他会是最后的赢者。 沈舒宁在画室待了一个多月,终于将卡米尔的画像画完。 画板上的女人穿着中世纪的宫廷束腰裙,手里拿着羽绒折扇,对着画外人笑,笑容格外妖异,宛如蛊惑人心的妖精一般,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一张兔子面具。 栩栩如生,和真人别无二致。 如今沈舒宁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对着这张画像,他只希望把这张画给了卡米尔,卡米尔不会再给他带来噩梦。 他起身,推开了画室的门,眼前却黑了一瞬。 他扶住门的把手,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去。 过道变得扭曲起来,仿佛通往地狱的荆棘之路,墙壁上挂着的画也开始晃荡,像涟漪一般,雪白的,柔软的线在眼前晃荡。 沈舒宁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已经平静如常。 是幻觉他对自己说,压了压自己的掌心。 这都是假的,是他心理原因产生的幻像,他会看见自己的恐惧的东西,感应到自己恐惧的存在,但那都是假的。 裴念已经做好了晚饭,她趴在餐桌上,捧着脸颊,带着笑意看他。 沈舒宁一步步走到裴念面前坐下,朝裴念笑了笑。 我该给卡米尔王妃打电话,告诉她画完成了。 沈舒宁一边吃饭一边轻声说。 裴念说好呀。 饭后沈舒宁拨通了卡米尔夫人的私人电话,对方却一直没有接通,沈舒宁想了一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画我已经完成了,您随时可以过来取。】 做完这一切,沈舒宁洗了澡上了床睡觉,他给裴念拉上被子,关上灯犹豫了一会儿后,阖上眼睛睡觉。 他再次做了那个让他心生恐惧的梦境。 他沉沦在无垠的黑暗中,分不清时间的流逝,有一根细软却坚韧的雪线蔓延到他身后,束缚住了他的腿腕,最开始的梦里只有一根,后来的梦里越来越多,每一天它们都在密集的增加,将它缠得很紧,仿佛要把它包成一个茧。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7)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肩膀上传来稠湿的蠕动游戏感,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但是他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对方那种浓稠如泥沼无法挣脱的强烈的可怕情绪。 贪婪欲望压抑觊觎饥饿 他好像变成了一块食物,一块可口的点心,正被那个东西玩弄于掌心,或许等玩够了之后,就会将它一口吞下。 看不见的怪物细密的亲吻着他的脖颈,似乎这样的范围并不满足于祂,祂开始侵占其它地方。 不不可以 沈舒宁在痛苦却欢愉的挣扎中睁开眼睛,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汗。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些许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可以模糊的看见一些东西,但却让人很是不安和恐慌,他猛地看向身边。 裴念缩在他的怀中睡得正香,他的双手抱着她,距离很近,近到裴念的呼吸能够透过他的胸膛被他所感受。 沈舒宁慢慢平复着呼吸。 是梦什么都没有发生。 花了一些时间,沈舒宁缓了过来,他轻手轻脚松开裴念,下了床,去了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水流从花洒里冲了下来,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但是闭上眼睛之后,被窥视的强烈感笼罩着他,他睁开眼睛,看向浴室的四周。 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东西都不存在 沈舒宁靠在墙壁上,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他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温热的水流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沈舒宁擦干净躯体,将湿溽的发吹干,回到了床上。 他闭上眼睛,很快在昏昏沉沉中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沈舒宁照常吃了赵西卫给他吃的药,打开手机看卡米尔有没有回复。 卡米尔并没有回复他。 他放下手机时,听到了有车开进来的声音,沈舒宁走到落地窗前一看,看到了陶杨的车。 今年已经入了春,但不知道为什么,雪还在下,往年这个时候,雪已经快化得差不多了。 念念,陶杨来了。他朝厨房喊了一声。 裴念从厨房探出脑袋,轻柔道:你去楼下接他吧,我多炒一道菜。 沈舒宁下了楼,陶杨已经摸出钥匙打开门,在门外抖了身上的雪,这才走了进来。 在进来后,他侧头对着外面说了什么,沈舒宁走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陶蒙。 陶杨转过头,朝他露出笑容。 沈舒宁 他关上了门,朝沈舒宁走了过来。 你的病怎么样?有好转了吗? 还好 沈舒宁回答道,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上楼吧,楼下没开暖气,冷。 陶蒙不跟你一起进来吗?他看向关着的门。 不用,他不喜欢进这个房子。陶杨说。 他呵了一口冷雾的气,我们上去吧 沈舒宁和着陶杨上了楼,楼上的暖气在冷天的时候一般是长时间开着的,陶杨坐上了沙发,靠在沙发上,顺手抱了一个枕头。 我是来为卡米尔取画像的。 他说出这次过来的目的。 沈舒宁倒着热茶的手顿了顿,他回头,语气迟疑道:她不自己过来取吗? 陶杨打了一个哈欠,将脑袋靠在沙发上,她不过来了 她所在的国家发生了一些事,让她匆忙赶了回去,看到你的消息后,让我过来为她取,派人送给他。 发生了一些事? 沈舒宁脑海里闪过卡米尔傲慢也妖邪的眼。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等吃完饭,我去画室把画给你。 他倒好了茶,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正要起身的时候,晕眩感袭来,他站不稳,就要摔下去的时候,陶杨伸手扶住了他。 你不是说好很多了吗?陶杨皱眉。 沈舒宁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没事,只是有些贫血。 事实上,他当然知道他不是贫血,但他不是很想让陶杨这个朋友为他担心。 他朝陶杨露出笑容,脸色有些苍白:马上就要吃饭了,我去帮念念。 他起身,朝着厨房走了去。 厨房里裴念已经做好了饭,沈舒宁帮忙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又取了碗筷,招呼着陶杨过来坐。 陶杨坐下,手中被裴念塞进了一双筷子,裴念合上陶杨的手,将一旁菜端到陶杨面前,温声软语:知道你过来以后,我多做了一道菜,尝尝看?陶先生 陶先生三个字,又轻又柔,又狠。 仿佛咬着一块烂肉。 陶杨的视线落在菜盘上,又和裴念对上视线,微微一笑后,礼貌道:抱歉,这个口味并不是我喜欢的,谢谢裴小姐的一番好意。 或许尝一口陶先生会觉得合口味了呢? 裴念甜腻着嗓音。 她压着陶杨手中的筷子,想将陶杨的筷子压进菜盘中去,但是陶杨的筷子却死死不动半分。 气氛僵持着,沈舒宁看了看陶杨,又看了看裴念,然后将陶杨面前的菜盘端了起来,念念,陶杨不喜欢,就别勉强他了,我吃就好。 他的筷子正要落进菜盘里,裴念将菜盘从他手中抽了回去,轻描淡写道:你不能吃,你的身体不适合吃这道菜。 会过敏的 沈舒宁怔楞了一会儿,收回筷子,哦,好。 他看着裴念端着菜盘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的裴念面无表情将菜盘里的菜倾倒进了垃圾桶,而后转身离开厨房,她的脸上再起挂起温柔浓稠的笑容,好了,既然没人吃那道菜,倒了就好了,我们开始吃饭吧。 阿宁,你在看什么? 她看向沈舒宁。 沈舒宁握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收回看着厨房的目光,眼中流露出可惜的意思,温和道:倒了会不会太浪费了,毕竟是你辛苦做出来的。 裴念舀了一勺炖得酥烂的肉块放在沈舒宁的碗里,不会啊 她收回手,轻柔道:快吃吧,不快吃的话,肚子会饿的。 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沈舒宁勉强露出笑容时,端起碗,将饭扒入口中,有些心不在焉。 作者有话要说:深呼吸,下两本,我一定不能断更。 第52章 吃完饭以后, 沈舒宁带陶杨去了画室。 陶杨将一张卡交给了他,是卡米尔支付的报酬。 我送你下楼吧。沈舒宁没有想太多,他将卡收下后, 对陶杨说。 不用了,你身体不好,外面冷,我自己下去就好了。陶杨一口拒绝了沈舒宁, 他抬手, 拍了拍沈舒宁的肩膀, 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去国外出差,没太多时间来看你,注意安全。 他说完便拿着画离开了, 沈舒宁走到画室窗前,看着陶杨走了出去。 楼下陶蒙为他开了车门, 陶杨正要上车时, 好像察觉到来自于画室的注视, 于是回头看向画室的位置。 视线相对, 而后他抬手, 笑容舒朗,告别式的挥了挥。 沈舒宁也露出笑容, 朝陶杨挥了挥手。 他放下手的同时, 也和陶蒙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沈舒宁的呼吸险些停滞了。 因为陶蒙的那双眼眸冰冷万分,且阴鸷无比, 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拦路的蝼蚁,透着森寒。 下一瞬间,陶蒙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他上了驾驶座,驱车离开。 那对视移开得太快,根本不给反应的机会,沈舒宁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雪天的错觉。 他和陶蒙并不太熟悉,陶蒙没有理由用那样的眼神来看他,充满着冰冷与杀意的眼神他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陶蒙,不是吗? 在陶杨离开后,沈舒宁伫立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去了厨房。 他推开厨房的玻璃门,径直走到垃圾桶面前,低头去看。 垃圾桶里的袋子已经被人换过了,大概是被裴念换走了提下楼去扔了。 那宁愿倒进去也不让他碰一下的菜真的只是普通的菜吗 沈舒宁开始回忆那盘菜的模样,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了,不仅如此,其它的菜,他也记不得什么样了。 他正努力回想着,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惊惶的抬头看去。 他看到了站在厨房外的裴念,裴念手中空荡荡的,指垂在裙角,眼睛弯成月牙,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她的声音很轻:你在厨房里做什么,阿宁? 沈舒宁站在原地,木愣愣的好一会儿。 裴念迈出轻巧的脚步,来到他的身边,弯下了腰,背着手,仰头看他:为什么不回复我的话?阿宁? 那张脸,离得太近。 很美,美到不真实,甚至透着丝丝的,让人恐惧不安的东西 沈舒宁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他的眼睫颤了下,轻声道:我想来倒垃圾但是垃圾被念念你提去倒了。 家里的事一直都是你在做,我这个未婚夫 他低声说:很不合格 裴念笑了,她抱住他。 她的下颌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到骨子里:不会啊,阿宁,这些事我喜欢做。 她仰头,看着他的目光痴情又专注:为你做饭,为你打扫这个地方,只要是因为你,我都很喜欢做。 你不用因为感到有什么压力,再说了她伸出手,抚摸着沈舒宁的脸颊,温柔且爱怜:马上就要到我们的婚礼了,婚礼需要很多钱,钱都是阿宁你出的,你很厉害的。 你只需要爱我就好了她的声音透着梦幻般的魔力,你只需要爱我,我为你做什么就都是幸福的。 只要你爱着我她踮起脚来,吻住沈舒宁,你做什么都可以。 沈舒宁僵直着身体。 未婚妻的唇瓣温暖而柔嫩,唇齿间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香气,这种香气正在侵蚀着他的理智。 香气 沈舒宁眼神涣散了下。 他好像在哪里闻过这样的香气。 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些片段,晃动的游轮,奔跑的人群,破开的船板,顺着月光飘洒下来的柔软的触须,散发着馥郁香甜的气息 他忽然一阵剧烈的反胃,快速推开裴念,往旁扶住厨台,干呕着。 胃里的酸水翻腾了下来,被沈舒宁吐进了垃圾桶中,他弯下腰,露出痛苦的神色,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被什么东西撕裂着。 数不清的血红的线融进了他的身体里,身后的陶杨抱住他,张了张口。 他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他头疼欲裂,跪在了地上,在快要摔下去的时候,裴念伸手接住了他。 未婚妻纤细的手指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在为他放松,担忧道:阿宁,你好像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沈舒宁的眼睫颤了颤,靠在裴念身上迟钝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他太累了他需要休息 他模模糊糊的想 他昏沉睡去,又陷入了梦境里。 这次梦境里他不再是在那个黑暗的虚空,而是在地下实验基地。 房间上方的灯管亮着,零号在洗手台前,垂着密长的眼睫洗手。 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陶杨写给他的信。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看陶杨的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继续证明沈舒宁这个人的存在。 沈舒宁零号喊他。 他们在地下实验基地待了很久,久到零号从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孩变成少年。 零号推着轮椅走到他面前,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朋友的信。 他将手中的信扬了起来,轻声道:这封信应该不跟着我来这里的。 是的,不应该跟着他来到这个地方。 但是这封信,的确跟着他来了。 它没有被那些人扔掉,而是一直留在他的身上,直到现在 零号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他的眼神很冰凉,向来如此。 他漫不经心转移开目光,像是随意一般的问道:你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舒宁想那时候他和零号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因为接下来的他告诉了零号陶杨的事。 陶杨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脸有点黑,眼睛很亮,是个话唠他对我很好嗯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后来他被有钱的人家领养走了,那家人也很喜欢他他在那里过得很好,养父养母都很疼爱他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将信放了回去,抱着膝盖,眼神放空,喃喃着:我想看见他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知道我失踪以后一定在找我,他会很担心我 时间到了,灯熄灭了,房间彻底黑暗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零号坐在轮椅上,房间很黑,他看不到零号的表情。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零号说。 少年的嗓音凉得像是冬夜里的雪。 却让人很有安稳感。 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零号的声音渐渐远去,就连他本人,也在缓慢的消失。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8) 数不清的红线又从身后卷来,将他拖拽往黑暗中去,有人蒙住了他的双眼,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愿望 会实现的 他再次身处无尽的虚空之中,每一个、每一个都是他。 他们痛苦的挣扎着,从脊背处生长着新的羽翼,丝丝缕缕的红线吊着他们的手腕,仿佛一个个倍受煎熬的木偶。 沈舒宁醒了过来。 他昏睡了三天。 赵西卫过来看他,神色很是担忧。 他沉着眉说:沈先生,如果你的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我恐怕得对你采取强制住院措施了。 沈舒宁手臂上还吊着葡萄糖,他缓慢眨了下眼睛,觉得身体很难受。 我已经在配合赵医生吃药了。他含糊的说着,我不想住院 他一点都不想去医院,天知道医院那么多医生,那么多护士,念念又不能时刻陪在他的身边,他实在不想看见那些个鬼东西。 他一点都不想去医院 赵西卫只看着他:不想被强制住院的话,沈先生你需要尽快调整你的状态,你这样的状态,放在家里谁都不放心。 这样吧,我一个周来给你看两次,或许会好一点。 谢谢 赵西卫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你是陶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想到什么,问了句:对了,沈先生,你最近有看到什么吗?或者听到什么 沈舒宁侧了下头,低声道:应该是没有的 他迟疑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很疲惫的样子:但我很害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他多么脆弱可怜,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被人凌虐过放弃挣扎的雀鸟,但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之中。 他的身形比之前更瘦了些,白色的衬衣套在身上,宽大得仿佛只剩骨架了,偏偏这样,他越发的吸引人起来,就像是快要开败了的罂粟。 赵西卫说:你不知道吗? 沈舒宁眼睫颤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向赵西卫:赵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西卫语气温和:没什么,我以为沈先生自己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想告诉我,没想到沈先生本人也不知道。 先吃点药吧他说,旋身倒了一点药出来,正在这个时候,裴念走进来了,怀里抱着一捧红色的玫瑰花。 冬天的时候,裴念打造了一个温室,让院子里的花也能盛放着,她在沈舒宁昏睡的时候,特意给沈舒宁摘了一些。 阿宁,醒了吗? 她语气柔柔,弯身时怀里的玫瑰花遮盖了沈舒宁的半张脸,极致红艳的玫瑰,衬得沈舒宁脸色越发苍白,眼睛越发漆黑。 那种虚弱残缺的美,越发的强烈的起来,仿佛一幅荒诞的画里的物事将要打破整个纸张,走进现实中来。 裴念弯了弯唇,她低下头,亲了亲沈舒宁的额头: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她将玫瑰花放进了床边的花瓶,直起了身子,准备去厨房为沈舒宁做饭。 赵西卫唤住了她,温声道:能麻烦裴小姐给我倒杯水吗? 裴念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赵西卫的掌心,有什么奇异的光泽从她的眼中掠过。 她微微一笑:好的,赵医生,请稍等。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尽力,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dbq打斗场面我真的写不出来你们想要的那种感觉,我太菜了! 第53章 吃了药以后, 沈舒宁又睡了一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赵西卫早已离开,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看不见光明,他几天没吃饭, 虽然有葡萄糖吊着, 胃里却难受得很。 喵 房间里有微弱的猫叫声。 黑暗中, 那只被裴念买回来的猫,靠近了他。 沈舒宁侧头,对上了它泛着红光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他虚弱着嗓音, 看着对方。 为什么要用那种看同类的眼神,来看他。 猫是不会说话的, 所以无法回应沈舒宁的问题, 它来到沈舒宁的床边, 跳上了沈舒宁的床, 转了个圈后, 躺在沈舒宁身边,喵了一声。 沈舒宁转过头, 看着天花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脚步声在靠近,哒哒 每一步,都轻缓中透着愉悦。 喵睡在他身边的猫跳下了床, 缩进了床下,过了一会儿,灯光被打开。 阿宁, 醒了吗? 是裴念 她手中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柔声道:喝点清粥吧 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要好好调理胃才行。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饲养人类需要很大的精力,不要让他们饿肚子,不要让他们受伤,最重要的是,不要给他们依赖别人的机会。 一勺又一勺的清粥被喂进嘴里,沈舒宁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他缓慢撑起身体,自己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念念。 裴念拦住了他的手,以温柔至极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拒绝了他:不要,你现在太虚弱了,自己拿会不小心弄掉的,还是我来吧。 她按下了沈舒宁的手,离沈舒宁更近,啊,张嘴。 在那饱含深情粘稠爱意的眼神中,沈舒宁迫不得已张开嘴。 湿热的粥被喂进口中,他慢腾腾吞了下去。 裴念看着他进食的样子,弯起眼睛笑了笑。 在快喂完的时候,裴念手中的勺无意擦过沈舒宁的唇瓣,留下一道粥渍。 沈舒宁察觉到了,抬手想去擦。 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裴念握住,裴念将碗放在床柜上,摸住了他的脸,弯身在他嘴角旁边亲了亲,而后探出了舌尖扫过沈舒宁的唇瓣,将那点粥渍舔干净。 沈舒宁僵硬着身体。 舔完之后裴念看起来开心了,整个人眉眼舒展,透着欢愉的味道。 但她并不满足,而是用用舌尖细细描绘了好几遍沈舒宁的唇形,最后方才魇足的离开。 艰难的喝完一顿粥,沈舒宁轻声说自己饱了,裴念将碗放在一边,给他盖好被子,躺在他身边。 阿宁她捧着脸颊,开了口:你知道还有多久,到我们结婚的日子吗? 我昏睡太久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沈舒宁平躺在床上,语气含糊。 今天八号,再过两三天就过年了。 裴念回答了他。 沈舒宁闭上眼睛,快过年了啊他算了下时间,轻声道:那还有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以后,他会娶念念,和念念成为夫妻 裴念说:从此以后,不会有什么人能够分开我们了。 就像是接了沈舒宁心里的话一般。 谁都不会再分开我们她亲昵的贴着沈舒宁,口中吐出能够迷晕人的香气,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沈舒宁手指微微颤抖。 是的,念念不会再离开他,也不会再有人分开他们。 他应该高兴才对。 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念念永远陪着他,让他能够看到一个正常的世界,做一个正常人。 他压了压手指,侧头看着未婚妻,未婚妻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他,眼中的温柔一如那个雨夜。 那个雨夜里他推开门,站在门外发裙湿溽的念念,看他便是现在的眼神。 从未变过。 他应该高兴的,沈舒宁对自己说,让他最为痛苦的东西,因为念念的存在,而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这样想着,他也露出了笑容,他抬起了手,抚摸着裴念的脸颊,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念念,我现在给你画一张画像吧? 裴念:好 沈舒宁带着裴念来到画室。 画室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无论他在外面什么样的心情,回到画室,他的心绪就会平静下来。 这个地方和其它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承载着他的欢喜、他的愤怒、他的痛苦以及他的妄想。 画室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 沈舒宁在画室里定好了画纸,调好了颜料,这才拿起了画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试了下,确定没问题后,往画布上画最开始的草稿图。 裴念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双手搭着膝盖处的长裙,弯唇朝他笑。 水彩画对于沈舒宁而言再轻松不过,要不了多长时间。 他细致又熟稔的描绘着坐在对面未婚妻,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收了笔。 整个过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念念,画好了。 他抬头说。 裴念走了过来,她看到了那幅画,顿在原地。 一只巨大的蝴蝶攀附在画纸里,占据了画纸所有的空间,它的翅膀上有着无数双复眼,看着不同的方向,以至于无论你站在哪里,都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注视着的感觉。根本无处可逃。 黑色的污浊、紫色的怪诞、红色的血腥 那是可怕的怪物,是精神污染的源头,是人类看一眼会精神崩溃的存在。 裴念看向沈舒宁,沈舒宁并未觉得这副画有什么不对,祂读取了沈舒宁的思维,确定在沈舒宁眼中,画纸上的只是裴念而已。 沈舒宁画裴念,却画出了祂。 她伸出了手,抚摸着这副画,柔声道:我喜欢这副画,阿宁。 是的,她很喜欢这副画,这副画提醒着祂,无论祂再怎么扮成人类,祂始终是一个怪物,一个可怕的、充斥着贪欲的怪物。 但,可惜的是,画出这副画的,并不是完整的沈舒宁。 新年已至,冬雪腊梅,这段时间,海市的人反而少了下来。 大部分在海市工作的人,已经在前段时间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因为是节假日,街上人流拥挤。 沈舒宁陪着裴念去商场买一些过年要吃的东西,裴念推着购物车,拿了一些水果和鱼肉。 哥哥! 有一道甜甜的嗓音喊他。 沈舒宁回头。 稚嫩的小姑娘跑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亲昵的蹭了蹭。 我们又见面啦 小姑娘面容有些熟悉,沈舒宁被她抱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上次他和未婚妻在地下停车场找回来的丢失的女孩。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弯身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看了看周围,没看见小姑娘的父母,便开口询问:你爸爸妈妈呢? 小姑娘嘟起嘴巴,不开心道:他们又不小心把我丢下啦。 不过没关系她转而笑得天真无邪:等会儿爸爸妈妈会来找我的。 我先跟着哥哥你们好不好? 她嗓音软软糯糯的,朝沈舒宁撒着娇。 父母不在,沈舒宁担心她一个人到时候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他看向裴念,裴念轻柔道:让她先跟着吧。 她专心的挑着自己的东西,就像没看到对方一样。 小姑娘一步不离的跟着沈舒宁,手指紧紧抓着沈舒宁的衣角,稚嫩的面容上,出现了扭曲迷恋的神色。 但没有人注意她。 除了沈舒宁。 沈舒宁有些不太舒服,但他说不清楚哪里不舒服,他低头去看小姑娘的时候,小姑娘神色乖巧,他抬头去看裴念,脊背的恐慌在提醒他危险。 抱着他腿的比起一个小孩,更像是其它的东西 小姑娘没缠他多久,她的父母便找过来了。 汝汝!汝汝! 小姑娘躲在沈舒宁的身后,被裴念扫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的踏了出去,在面对自己的父母,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爸爸妈妈,你们来接我了呀。 男人和女人看见了沈舒宁,眼神里闪过惊恐和害怕,甚至还有怨恨。 他们拉着自己的孩子,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开了,全然没有上次商场见面时的兴奋和感激。 妈妈,你抓疼我了。 小姑娘皱着眉头,快要哭了出来的样子。 女人脸色苍白,连忙道歉,把她抱了起来,坐着电梯下去了。 很奇怪太奇怪了。 沈舒宁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 裴念推着堆满的购物车走到他身边,微微抬了抬头,柔声询问:怎么了? 沈舒宁下意识摇头:没什么,就是很久没看见他们,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是他们的女儿对吧?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呢? 什么东西也没有提,看起来不像买东西,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恨他? 为什么会恨他?他唯一和他们的接触,也不过是将他们的女儿送回 沈舒宁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他忽地咬紧舌尖,险些咬出血来。 这个可能性让他脊背发寒,且毛骨悚然。 你或许会看到让你觉得奇怪的人,他们的脸上会露出让你觉得奇怪的表情,他们甚至还会做出让你觉得奇怪的事赵西卫柔和得像温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那是沈先生你的幻觉,他们并非如此,只是在你的脑海里,他们就是那个样子。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39) 遇到这样的事就告诉你自己。 那都是欺骗你的假象 是我的幻觉是我的脑子在给我编织了一个假象,就像念念不在身边,他看到的那些怪物。 沈舒宁喘着气。 是幻象 【不,这或许不是幻象。】他在心里轻轻的说。 【你给他们带回去了一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的那个章节是更人设的,然后我更错文了。 奄奄一息。 八月完结看来是失败了!那就九月吧! 已经在开始收尾了! 第54章 【已修】 沈舒宁白着脸, 他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眼瞳也在不平稳的晃动着。 裴念捧起他的脸: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家? 沈舒宁的视线倒映着未婚妻的面容,他的眼睫颤抖了下, 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心神不安,回家的路上,沈舒宁不小心擦到了别人的车,对方下车要闹, 沈舒宁降下车窗, 神色恍惚将钱给了对方, 嘴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拿了钱的男人原本准备就这样算了,不想和神色恍惚的沈舒宁对上了视线。 在看入沈舒宁瞳孔的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顺着视线爬入了男人的脑袋,将他里面的东西啃噬掉, 灌入了一些扭曲的、黑暗的、偏执的情绪。 男人目光有一瞬间的空无。 再次清明起来的时候, 男人看向裴念, 再次看回沈舒宁, 朝沈舒宁露出了满是色欲的笑容。 小子, 你女朋友挺好看的啊。他舔了舔嘴角,对沈舒宁道, 配你这样的孬种可惜了, 不如让她陪老子玩玩。 沈舒宁的道歉停了下来,他定定看着对方。 男人说完便愣住了。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赶紧离开。 但那看起来瘦弱的, 近乎懦弱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青年定定看着他的目光让他恼羞成怒,并且这种怒火,在某种奇异的刺激下, 不断的向上攀升着。 你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子干嘛? 他猛的抬脚踹了下车。 他微微扬着下巴,将沈舒宁给他的钱甩在沈舒宁身上,嘲讽道:像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给自己的女人安全感,怕不是还要女人来保护你吧,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周围围观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起来。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此时的面部表情有多奇怪。 他的眼睛在某一瞬间似乎深凹了进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那些疯狂的、不干净的情绪在一层一层的加深。 古怪且令人作呕。 他死死盯着沈舒宁,口中吐出更多的恶言恶语。 沈舒宁的手指艰难的动了动。 他有一些生气。 但是这份生气,好像并不是他自己的情绪。 看起来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被欺负也不会吭声的孬货 给我说话 沈舒宁闭了闭眼睛,那种不属于他的情绪正在企图支配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道,很可怕的,也很冰冷的想法。 给我说话! 给我说话!操!我让你给我说话! 你聋了吗?我妈的! 耳边的噪音不断扩大,仿佛一只苍蝇钻进了他的耳朵,冲破了耳膜,最后爬进脑子里,发出强烈的让人厌恶恨不得抹杀掉的嗡鸣。 冰冷的、可怕的想法到达了顶端,沈舒宁忽然睁开眼。 而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后视镜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却有着一张秀美的、无暇的、充满神性的面容。 有一根极细的,雪白的的丝,从他的眼前晃荡了过去。 沈舒宁瞳孔停滞了一下,猛然从那种奇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眼神弥漫上不可置信的恐惧。 他的手指在颤抖。 别理他,疯子 他语气急促,将车门迅速关上,立刻踩了离合器,不想再做停留。 车子发动了,男人拍打着车窗,继续追着,沈舒宁咬了下牙齿,加大了油门。 在他身边的裴念后侧着头,目光看着车外的男人。 一缕黑影从裴念的脚下蜿蜒着想要流出去。 不难想象,当它流出车门的缝隙时会发生什么。 那个叫喊的男人会成为她的傀儡,又或者食物,又或者别的东西。 总之,结果不会太好。 然后眼看着它要流出了车门的缝隙时,沈舒宁忽然空出一只手,扣住了裴念的手。 念念!他喘着气喊,语气里带着阻止的意味。 裴念怔了怔。 黑影消散。 她露出了笑容:我在的 半小时后,车进了院子里停下,沈舒宁打开车门下车,连裴念都没怎么管,便快步上了楼,跑到落地镜前。 房间里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落地镜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沈舒宁的手指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脸。 一张过于苍白的,清秀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不,或许是有的,他说不清楚哪里起了变化,但是总而言之,他不再是以前的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样的变化? 为什么他不清楚? 他拼命的回忆着自己记得的所有事,最后记忆停留在那艘游轮上。 是的,从那艘游轮上回来开始,他的变化开始了。 而在那艘游轮上,他丢失了一些记忆。 他摸出手机,想给陶杨打电话,却在快要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停了下来。 从陶杨那里,他大概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沈舒宁有着这样的一种直觉。 他打消掉了这个想法,闭上眼睛,用力的想要去回想一些东西。 那一天他和念念上了游轮。 陶杨过生日,让他切蛋糕。 陶杨让他陪他。 念念被那个疤痕的男人,领去了别的房间 不断重复的推想,让他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仿佛覆于沙子下的卵,因为海浪的冲刷,而露出自己模糊的样子来。 但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其它的细碎的片段记忆。 它们忽然冒出来,陌生得像别人的记忆,而那些记忆里的主人,都是他自己。 但是那些细碎的片段记忆都是一闪而过,想再去回忆,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 沈舒宁扶住了落地镜旁边的柜子,痛苦的蹙着眉头,手指紧紧捂住额头。 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暗了下来,他模糊的睁开眼,只觉得整个房间此时都透着突兀的奇怪与惊悚,就连摆放着的家具,都让他心里生出奇异的恐惧感。 青年额头冷汗淋淋。 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 他以为他摆脱了的东西,再次回到他的身上,而他全然不觉。 他抿了抿干涉的唇瓣,用力喘了一口气。 假的都是假的 沈舒宁再次闭上眼睛。 他看到了挣扎的实验体,黑暗的看不见光的房间,痛苦的嚎叫彻夜不绝。 一闪而过的,房间里关着的怪物。 密密麻麻飘荡在整个房间,雪白的线。 猩红的血液将雪白的线染红,沉睡中的怪物不知满足。 有一张熟悉的面容,惊恐的看着沉睡中的怪物。 他艰涩哀求地用着英语哭泣着说:23号 放过我 裴念慢步上了楼。 哗啦 房间里传出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她顿住脚步,推开门,爱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指捂住脸,死死压制着自己,发出痛楚的呜鸣声。 落地镜倒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有的镜片伤了他,他却浑然未觉。 纤细的、柔软的雪线正从他的身上细细密密的渗出,想要编织成茧,将地上挣扎的人困入其中。 她的进入,让那些摇晃的雪白的线呈现警惕防守的状态,在空中飘舞着。 裴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原来如此,你抛弃了那具躯壳,重新寄生在阿宁的身上。 地上的爱人痛苦又绝望,她再次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嗓音又轻又柔:但很遗憾 你可不能同化他。 那是祂的爱人,祂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将他同化成别的东西。 让我猜一下你无法完全重新寄生在他的身上,你寄生了一半?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这样做? 你在受一个人类的追杀被一个人类逼到这样的地步,我或许应该同情你? 在它们的眼中,人类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它们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们崩溃、绝望,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精神尽毁,绝望而死。 但身为高纬度的神明之一,居然被一个人类给逼到强行寄生,真是凄惨。 你一半的力量已经落入一个人类手中,在我面前,你毫无胜算。 夕阳的余晖落进房间,却没有半点暖意,在那近乎血红的光芒下,整个房间里攀附着的蝶都轻轻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那美丽的、温柔的、无害的像是菟丝花的人化成了鲜红的血,它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朝地上的沈舒宁蔓延而去。 殷红的血将沈舒宁整个人缓慢覆盖,融化了沈舒宁身上的雪线。 一只又一只蝶飞进血浆里,血浆来者不拒,吞噬了所有。 雪白的丝线不甘,却不得不回到沈舒宁的身体里。 沈舒宁手指动了动,痛楚的神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静谧下,血浆动了动,在下一瞬间凝聚成了裴念的模样。 美丽的「少女」覆在沈舒宁身上,双手捧着沈舒宁的脸颊,亲吻着沈舒宁的唇瓣。 黑色的发丝逶迤着落在沈舒宁的胸前,她的吻自始到终都克制轻柔,像是一只蝶落在晨曦的叶尖。 我会保护你的。 她缓慢又温柔地说。 裴念抱起了沈舒宁回到床上,她哼着歌,刚将沈舒宁放在床上,来电的振动声自沈舒宁腰间响起。 裴念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的人。 她接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您好她极为礼貌的打了招呼。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清淡至极的声音,裴念知道,在面对沈舒宁的时候,对方并不是这个样子。 他在觉醒那道声音说。 你阻止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沉默须臾,对方开口道:我们合作吧,沈舒宁属于你,至于我。 要祂另外的一半力量。 雨下得很大,风也刮得厉害。 整个世界天昏地暗,看不见一点光明。 他好像可以抵挡这些风雨,但他提不起来力气。 他知道他要逃,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逃。他只知道,不快些逃的话,就会被抓住,然后,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走得慢极了。 路边的橱窗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是他吗? 沈舒宁侧头,茫然的看着。 橱窗里的人有着很长的头发,神色近乎漠然,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的气息。 这张脸,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他想不起来。 他回过身,继续缓慢地往前走着。 雨下得更大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这个城市隐藏着很多怪物,它们畏惧着他的气息,躲藏在看不见的角落。 天地寂静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静静看向前方。 前方有人撑着一把雨伞,伫立雨幕之中。 那人有着他很熟悉的一张脸,这张脸在他面前会笑会生气,甚至会撒娇讨巧,但是此时,那人脸上的表情让他很陌生。 他知道。 他逃不掉了,他被抓到了。 疼痛席卷了他的身体,身体里的一切力量都被抽空殆尽,他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空洞的看着天空。 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其中一滴落进他的眼睛,晕染开整个视线。 有人走到他的面前,弯身握住他的双手,而后,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第55章 新年第二天清晨, 陶杨开着车把赵西卫送了过来。 之前说好了的给沈先生做一下脑部神经的治疗,不过因为后来出的事便耽搁了下来,过年的时候正好有时间, 就把仪器带过来了。 赵西卫还是穿着那一身白大褂,招呼着人将仪器小心搬进来,请问沈先生,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它吗? 沈舒宁回过神, 疲惫的看了一眼周围:只要能放它的地方, 都可以。 赵西卫点了点头, 看了一遍房间,指了一个位置:就那儿吧 搬运的工作人员将仪器搬了过去。 赵西卫让工作人员离开,将仪器通了电, 自行检查仪器有没有问题。 他一边检查一边道:这是M国最新研发的精神治疗仪器,可以对人的大脑进行深度催眠, 让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潜伏埋藏 沈先生的情况药物似乎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 我想这个能帮上一些忙。 沈舒宁打起了一些精神, 定定看着这台仪器, 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觉得这台仪器,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我是不是用过它。恍惚中, 他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检查仪器的赵西卫抬头, 神色有些震惊:沈先生,你确定你用过它吗?这台仪器,可是FETE医药公司才新出的治疗仪器, 之前一直在研发中。 它非常的昂贵,光是买它,我就花了六百万多的美金一向温和的医生, 此时语气也忍不住有些抱怨。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0) 这个价格让沈舒宁麻了下,那应该是我的错觉 陶杨倒了一杯温水,塞在沈舒宁手心,戏谑道:你或许在梦里用过,沈舒宁。 沈舒宁刚好有些口干,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呵出白色的热气:也许吧 他只是看着这台仪器,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但他之前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东西。 可他总觉得,他似乎在这样的仪器上躺过。 并且,不止一次。 赵西卫花了很长的时间调整好仪器,放手说好了,他洗干净手后,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对沈舒宁道:我们开始吧,沈先生。 你躺在仓里面闭上眼睛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不需要做别的吗? 啊,暂时不需要。 暂时? 沈舒宁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有多不对劲。 他的眼神似乎在聚焦,又似乎在涣散,那张苍白的脸,漆黑的眼似乎正在进行某种进化,这种进化让他整个人露出非人一样的感觉来,如同一个幽灵。 需要的时候,我会对沈先生说的。 陶杨就在沈舒宁身边,沈舒宁将还没喝完的水杯递给陶杨,脱掉拖鞋,进了仓中躺着。 他躺在仓里,赵西卫弯身,将连接着很多线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熟练的固定住他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赵西卫将透明的仓门关上,仓门两侧有透气孔,不会导致呼吸出现问题。 头盔戴在头上,隔着头发,头皮是冰凉的触感。 沈舒宁看向仓外,仓外站着赵西卫、陶杨、他的未婚妻。 隔着这层仓,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下研究室,被关在「笼子」里的祭品。 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的想要离开。 但是他知道他不该这样做。 赵医生将仪器带过来,是为了给他治病,是为了他好。 他闭上了眼睛。 世界重归于黑暗,赵西卫按下了仪器上的一道按钮,操作着仪器的启动。 神秘的频率从那些线上通过头盔的连接被沈舒宁所接受,他的意识渐渐陷入沉眠中。 在快要沉睡的刹那,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清淡的声音。 宁宁,遗忘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伴随着这道声音,沈舒宁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画面。 他知道,那是陶杨的家。 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刚从国外逃回来,神色木然沉静的少年,仿佛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他。 嗒嗒 从沉睡中苏醒的少年沈舒宁,踩着木制的拖鞋,一直往着前方走去。 仿佛一个没有情感的,被操控的机器人。 在偌大高阔又黑暗的别墅中,渺小且危险的,一步步的前行着。 他走到一扇门前。 那扇从来都没有挂着锁,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门,在那个晚上,被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忽然关上。 而他在门里,看到了一些他无法接受的、可怕的存在。 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意识开始崩坏 遗忘它那道声音在他耳边说。 遗忘这些可怕的、痛苦的记忆。 你深爱的人依旧在你身边,从未离去。 一种冰冷的、刺骨的寒意与痛意让沈舒宁下意识想从沉眠中清醒过来,然而下一刻,赵西卫按下了另外一个按钮。 沈舒宁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那些模糊的记忆也彻底涣散,仿佛化成光尘的碎片。 沈舒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很痛苦的梦。 碎片化、不断跳跃着的梦境。 他梦见了憎恨看着他的,陶杨的父亲母亲。 还有其它的人。 以及 他的未婚妻。 某个深夜,那个高贵的、在陶杨面前温柔不已的女人,站在他的床边,手中高高举着一把斧头,神色狰狞对准了沉睡的他,而他一无所知。 某个白夜,那个看起来绅士的、学识丰富谈吐优雅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准备随时捅入他的心脏,而他全然不觉。 还有某个晚餐时分,那个看起来敦厚善良、庄重严谨礼节得当的管家,递给他装着米饭的餐盘时,袖下悄无声息爬进餐盘的黑色的、湿濡的、蠕动的虫影。 母亲,不是他的错。出现在门外的陶杨,靠着门沿,冷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轻声对着女人说:你该回去睡觉了。 父亲出现在男人身后的陶杨,一只手搭在男人肩膀上,一只手抽走了男人手中的匕首,我有一些事想要和你该谈谈,随我来吧。 沈舒宁坐在他身边的陶杨将餐盘从他的手中取走,给我吧,梁叔,请再重新为沈舒宁盛一份干净的 一次又一次,伴随着数不清的血红的、猩红的送出别墅外的尸体。那其中,夹杂着给他递餐盘的管家,身躯僵硬,口和眼还在不断地流血。 这些尸体,会被送到哪儿呢? 他害了你我无法接受 歇斯底里的女声。 我一定要杀了他,让他以痛苦的方式死去!偿还这份代价! 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和你父亲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让你摆脱诅咒永生永生 躯壳残忍的方式 你在后悔? 我亲爱的将他送进去的是你 哈哈哈 夺回来必须夺回来 舒宁 站在他面前的,美丽的温柔的未婚妻。 别害怕我 你召唤了我 为什么要害怕我?你不应该害怕我 我所用的躯壳吗?我想你应该知道 他将我降临灵魂剥夺走 不好用 害怕我的话,就忘掉害怕我的记忆吧。 舒宁等我回来。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相融宿命 阿宁站在门外,衣裙湿濡柔弱温柔的未婚妻,朝他一步步走来,微微踮起脚,拥抱着他的未婚妻。 脚底是一只可怕的让人毛骨悚然的蝶影。 你好可怜啊你在发抖 别害怕 你想找回她,我帮你找回了她,所以,开心一点好吗? 想要 饿 好饿阿宁 想 嘶嘶嘶嘶 越来越碎片的话语。 越来越奇异的语言。 越来越恐怖的真相。 无法承受、也不能承受。 他大口的喘着气,如溺水无人可救的孤独旅人。 脑子的弦一根根崩裂,在最后一根也快要崩裂的时候,所有碎片的梦境都如潮水迅速褪去,强烈的光刺激着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球疯狂转动。 他在强光刺激的剧痛中醒过来。 青年漆黑的眼睛,空洞且茫然。 有什么奇怪的、无法形容的东西在模糊他记忆。 速度快到不过眨眼,无法抓取。 仓外,赵西卫关掉了仪器,朝他露出笑容:恭喜你,沈先生。 那双漆黑的眼珠,缓慢转动了下。 奇异的进化从沈舒宁身上褪了干净,他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模样。 阴郁、木然又沉静的模样。 治疗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输入能量完成 明天就修文! 第56章 自那天以后, 沈舒宁觉得自己的病情真的好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记不清一些东西,但那些东西,沈舒宁也没有怎么去在意。 他的性子向来如此, 很少去追根求底,毕竟现在的这种状况,的确好很多。 他的生活仿佛恢复了正常。 偶尔他会尝试回想,但每当他一尝试, 脑子里就会一道防线, 阻拦他的这种行为。 那是对于危险的警惕, 它在告诉他,回想起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春节过去之后,万物逐渐复苏。 沈舒宁早上起来, 习惯性的打开电视,听到一则新闻。 新闻里说某国王妃消失半月, 尸体已经被警方寻找到, 疑似被恐怖分子暗杀。 滋滋王妃滋滋王妃 电视里每当涉及到王妃的名字时, 便会被一阵电流声屏蔽。 沈舒宁喝了一杯水, 回过头去。 新闻已经结束了。 他走近电视, 不知怎么的,发了一会儿的呆。 裴念起床了, 她最近消瘦了不少, 打了个哈欠后,就从身后拥抱住他,将脑袋搭在他的肩上, 亲昵的用唇瓣亲吻着他的脖颈。 早安,阿宁 早安沈舒宁回过神。 我们该为婚礼做准备了。 裴念语气愉悦。 祂知道,对于人类而言, 婚礼是一种很神圣的事,它是爱情的契约,祂想要和伴侣完成这个契约。 裴念的舌尖飞快的舔舐过爱人瘦得露筋的颈部线条,满足的眯起眼睛。 为了达成这个契约,祂愿意和陶杨保持一段时间的和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祂将人类的思维了解得一清二楚。 沈舒宁希望婚礼上有着他在乎的人,陶杨是他在意的朋友。 听到裴念的话,沈舒宁嗯了一声。 婚礼需要去看婚纱,去看戒指,去找婚礼场地各种繁忙的事情缠绕着他,让沈舒宁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偶尔的休息时间他会待在画室里,给未婚妻画画。 画室里未婚妻的画像,已经更新了一遍。 陶杨有空的时候,会过来给一些参考意见,或者帮忙。 总之,生活很平静,美好的未来似乎在等待着他。 真好,沈舒宁想着,他好像在往一条正常的、且幸福的路上走着。 在和裴念去购置新婚物品的时候,沈舒宁又再次看到了汝汝那个被父母不止一次丢下的女孩。 他开车走的是高速路,而汝汝站在高速路上的一个专用停车弯口,怀里抱着一个小熊,她一直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她的父母都不在身边。 沈舒宁将车停在停车口上,按下车窗。 他轻声问:汝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汝汝听到他的声音,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她抱着小熊,仰着头乖巧回复沈舒宁:爸爸妈妈把我放在这里,说待会儿会过来接我,我在等他们回来接我。 沈舒宁不由得皱眉。 高速上能停下车的地方很少,转点的地方更少,将一个孩子留在高速路上的停车口,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丢弃孩子。 我上次见你也是这样,商场的时候他们也把你丢下他说着,忽然停顿了声音。 是这样的吗? 他露出些许迟疑且疑惑的神色。 他总觉得有哪些细节被他忘记了,但很快,一种物质模糊了他的这种想法。 他起身打开后面的车门,轻声道:上来吧你知道你家在哪里吗?待会儿哥哥送你回家。 汝汝爬上后面的座位,自觉拉上车门。 知道的 汝汝你等哥哥姐姐买好东西,再送你回去,可以吗? 高速上下一个转车点差不多就是他和念念购置新婚物品的地点,不会耽搁太久。 汝汝痴痴盯着他,点了点头:好的呀,哥哥。 沈舒宁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发动了车。 需要购置的新婚物品其实并不多,沈舒宁和未婚妻已经同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次过来,其实主要是走一些过程,看看裴念有没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 他们来的是海市最有名的某商业区,商业区里分区详细,种类繁多,能买到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经过家居区商场的时候,裴念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穿着精致的服务员见裴念和沈舒宁手指上戴着的同款戒指,立刻面露微笑,她道:两位可以进家居商场看看,家居商场里,有很多用品都是夫妻很喜欢的。 裴念起了兴趣,进了商场。 商场很是广阔,各个牌子的家居产品都有,服务员一边走一边介绍,当她介绍到某种特用吊床的时候,裴念停下脚步。 一个专柜员说:女士您好,这是NS的新款设计,很受欢迎的,由四根纯银制的雕花铁链穿透在房顶将整张床吊在半空中,睡在上面的时候,只要翻一个身,它就会轻轻摇晃,很有浪漫感她看了一眼沈舒宁身后抱着熊偶的小女孩,轻咳一声,委婉道:这张吊床的功能很多,很多夫妻情侣都挺喜欢的。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1) 女士要不要试试在上面坐一下,或者躺着也行。 裴念的手指细细摸索着铁链上的雕花,她转过头,正当服务员以为她会坐上去的时候,她看向沈舒宁,弯了弯眼睛,轻柔道:阿宁,过来。 你坐上面试试 沈舒宁没想太多,他走过去,坐了上去。 挺软的 裴念轻轻推了下床。 金色的床被上,随着吊床的摇晃,坐在上面的沈舒宁下意识抓紧了旁边的锁链。 锁链是银色的,他的手指又细又修长,攀在锁链上,有种纯粹的艺术美感。 裴念轻轻舔了下牙齿。 她弯下腰,自然卷的长发落了下来,她的双手扶住沈舒宁的肩膀,轻声道:阿宁,要不要试一试躺一下? 她虽然用着询问的话语,却不给沈舒宁选择的机会,而是将沈舒宁推倒在床上。 念念? 倒在床上的青年,神色平静里又有一些疑惑的看着她。 真美好啊。 裴念想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躺在金色吊床上的爱人。 只看他那纯黑的发、苍白的肌肤,都让祂忍不住想要去玷污,去啃噬。 简直是最诱人不过的祭品 尤其是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祂,那样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平静疑惑的眼神 偏偏他本人,又透着沉静无比的阴郁,仿佛是最黑色里最寂静的森林。 她弯下腰,双手撑在沈舒宁的肩膀两边。 香甜馥郁的鼻息,沈舒宁所能感知到的,让他忍不住有些脊背发麻。 未婚妻的面容离他太近了,一种微妙的、一些不安的、警惕着危险的 阿宁,我们买这个吧。 裴念说。 我喜欢这个 那些感觉全部褪去,沈舒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说好 裴念起身,弯唇笑了下,侧头与专柜员说话。 沈舒宁也想要起来,他起来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汝汝也站在床边,手指抓着床沿,只露出半个脑袋。 哥哥真好看手里提着熊偶的女孩,嗓音甜甜的说着。 我好喜欢 女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孩子般清透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些晦暗痴迷,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东西。 那种刚才在裴念身上所感知的微妙的情绪,再次从沈舒宁心里浮了起来。 他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汝汝不过是一个小女孩。 他摸了摸汝汝的头,拂去那些他认为不太好的想法,离开了吊床,去和专柜员进行支付运输的商谈。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三个小时后,裴念购置完新婚物品,说可以回去了。 沈舒宁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去停车场开车了。 汝汝上了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离他的那个小洋房,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 沈舒宁开了导航,两个多小时后,到了汝汝说的家。 他停下了车。 来回的奔波让他现在疲惫不堪,他缓了一下,下车给汝汝打开车门,汝汝抱着熊偶下了车,乖巧的说了句谢谢哥哥。 我送你进家吧。 这里是一个小区别墅,不把汝汝送回家门,沈舒宁有些不太放心。 汝汝说好。 念念,你在车里等我。 沈舒宁回头对裴念道。 裴念轻轻说好。 沈舒宁跟着汝汝走到电梯的位置,汝汝踮脚熟练的按了电梯,在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沈舒宁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见一家人朝电梯走了过来。 很和谐的一个家庭,丈夫和妻子牵着女儿的手,他们欢快的笑着,交流着今天愉快的事。 当然,他们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他们看到了这里,然后身体开始发抖,眼神也弥漫上恐惧。 仿佛面对未知的捕食者的恐惧。 沈舒宁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汝汝。 无害的、乖巧的女孩抱着一个熊偶,注意到沈舒宁的目光,她歪了歪脑袋:怎么啦,哥哥。 那种不对劲的、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但在那种感觉涌上来的时候,脑子里仿佛里又有一些东西,将它压了下去。 他恍惚了一下,没什么 可能是有些,太累了。 电梯很快下来,里面还有些声音的人群,在电梯门打开后,纷纷都消失了声音。 他们很快从电梯里离开,动作仓促得仿佛在躲避什么。 汝汝伸出手想要抓住沈舒宁,却在碰到沈舒宁手指的时候,猛的缩了回去。 她抱住熊偶,遮住自己的手指,跑进了电梯,冲沈舒宁笑。 哥哥,快进来吧。 沈舒宁走了进去。 那一家人并没有进来,电梯门缓缓关闭,然后稳定上升,中途或有停下,然而当那些人看见他们后,都纷纷退回脚步。 电梯停在了四十六层。 汝汝说到了,抱着熊偶走了出去,沈舒宁跟在她的身后。 年幼的女孩走到一户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动静。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敲着。 一下又一下,每下停顿的时间几乎一致。 终于,不知道在多少声后,门终于缓缓开了。 妈妈,我回来啦 女孩仰头开心道。 衣衫凌乱的女人露出一个十分扭曲的、挣扎的微笑,她蹲下身来,颤抖着身体将女孩抱入怀中。 汝汝汝汝她一遍又一遍的轻喊着,带着哭腔。 汝汝拍着她的脊背,安慰说妈妈别哭。 她回头看向沈舒宁,哥哥,我回到家啦,你可以放心了。 沈舒宁嗯了一声,他看着哭泣的女人,想要告知对方要对孩子好好负责,但又因为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停止了喉咙里的话语。 最后,他也只说了句下次注意,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女人发抖得更厉害,整个人如同被抖动的筛子。 汝汝松开怀里的熊偶,露出了那一双,尝试碰过沈舒宁的手。 手指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的白骨。 有残留的肉块正从骨缝里掉下来。 邪魔并不允许自己的爱人被他人随意触碰,哪怕那是由祂制造出来的怪物。 汝汝吹了吹。 她觉得有点疼。 妈妈,我们回家吧。 她用露出白骨的小手拉着女人的手,对女人说,声音又轻又软。 房间门打开的缝隙更大了一些,女人牵着她走了进去。 被牵进去的女孩,很快融化成了一堆肉块,只剩下一个脑袋在肉块之中。 女人不敢看,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她的丈夫,也是如此。 不她决不承认,这是他们的女儿。 这是怪物,一个无法杀死、无法摆脱的怪物。 由那个可怕的青年,带回来的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 第57章 沈舒宁心里总有一点不安稳。 他有些在意那个叫汝汝的孩子, 以及她的父母。 阿宁,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裴念缠着他撒娇, 想要回去。 沈舒宁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应了裴念声好,发动了车。 回到家里的时候,沈舒宁想了想, 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再去汝汝的家里看看。他觉得汝汝的父母不像是那种能随意丢弃孩子的人, 他们第一次丢了汝汝的时候, 看起来就像天塌了一样,最有可能的是出现一些问题逼得他们不得不这样做,比如家里有困难什么的, 他积攒了一点钱,若说帮衬, 也是可以帮衬的。 沈舒宁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善人, 只是对着汝汝, 这个和他在一定程度上有着相同遭遇的小女孩, 他没有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但是接下来他完全找不出时间。 临近婚礼太忙了, 裴念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每一天他都在陪着裴念去婚庆公司看婚礼设计方案, 去婚纱店看婚纱, 去约知名摄影师一天的行程下来,沈舒宁回到家里就再也提不起来任何力气。 后来还是陶杨看不下去了,亲自给他找的公司找的人。 陶杨找的自然是很好的, 但是价格也不低,沈舒宁看了看自己的存款,又临时接了一些商业稿。 这期间赵西卫会过来给他检查下生理和心理的健康状况, 确认没有问题后再行离开。 转眼距离婚礼只剩下不到一个周的时间。 婚礼的场地已经选好了,在海市某个风景优越的郊外,场景也已经搭置好,但这没有让沈舒宁轻松下来。 因为接下来要拍婚礼MV。 裴念对此热衷无比,甚至为此自己专门设计了一个方案,沈舒宁细致将方案看完后,看向裴念,组织了一下措辞后,说了自己的想法:念念你的方案自然是很不错的,我也很喜欢,但是这个方案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拍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会有些缺憾,不出意外的话,婚礼MV会留很久 等以后我们老了,某一天从古旧的盒子里取出尘封已久的胶卷,将胶卷放进放映机中,我觉得,除了看到我们,还能看到大家年轻时候的样子,是一件让人很怀念,也会很开心的事 关于他的、关于念念的、关于陶杨的、关于更多的人的 他垂下眼睫,想到很久以后的未来,忍不住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眼中溢出了点点细碎的星光。 那个时候,大家都会老去,但是留下来的影像却能让人的精神穿越时空再次回到年轻的时候,这真的是一件很神奇不过的事。 好漂亮 耳边传来未婚妻的低喃。 嗯什么?念念?他听不太清,朝裴念看去。 裴念倾身靠近了他,伸出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颊,眼神专注无比,轻声道:我说,阿宁刚才的表情真好看 她的眼睛定定看着沈舒宁:比所有的东西都好看。 她见过随波逐流的沈舒宁,见过不安惶恐的沈舒宁,见过努力挣扎的沈舒宁,见过绝望崩溃的沈舒宁,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舒宁。 卸去了所有的防备和不安,带着对未来的畅想,眼中含着笑,连嘴角的弧度都异常的温柔。 这让她觉得,和陶杨的合作有了那么一点的价值。 沈舒宁猝不及防,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未婚妻这份夸赞。 他的眼睫不可避免的颤抖,而后下意识偏开目光避开裴念那热烈痴迷的视线,语气不太自然:我刚才什么表情我怎么不知道? 他回想了下,也没想起自己刚才是什么样的表情。 裴念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靠在他肩膀上,将旁边的纸笔顺手取了过来,轻轻咬了一下笔尖:那听阿宁的修改下方案吧,除了陶杨,阿宁还要谁出现在MV里吗? 沈舒宁认真想了道:孤儿院的院长和副院长在他年幼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颇受她们的照顾,他很感谢对方,也想她们能参与到自己的婚礼中来。 我记得,你上次和陶杨看过她们。裴念落了笔,漫不经心的记录着。 祂给沈舒宁的红线,也在那次行程里消失了,那根红线藏着祂的一些力量,可以保护沈舒宁,消失意味着沈舒宁遭遇了一些不怎么美妙的事。 还有赵医生 为了我的病情,赵医生做了很多 赵西卫吗?也可以 沈舒宁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他居然没有再认识的人了。他的思考出现片刻的停顿,而后自嘲的笑了笑。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只认识陶杨,后来被人带去了异国的地下实验基地,地下实验基地里,他认识过两个朋友,但结局都不怎么美好,从异国逃回来之后,因为那个可怕的病,他也不敢和任何人有接触,导致他的交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没有其它人了。 他低声说。 对了,念念你的亲人朋友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抬头对上裴念含笑的视线。 脑子里的思绪断了个片,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又再抬头,神情有些疑惑:念念,我刚才说了什么? 阿宁你对我说,你很期待这次的婚礼。 裴念笑意盈盈回复他。 是吗我的确很期待 沈舒宁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顺着裴念的话,心里却仍旧有一些奇怪。 他总觉得,他刚才说的不是这个他应该是想问一些问题,但好像只问了一半 当然,这个疑惑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去细想了。 因为婚礼影片的拍摄,哪怕是前期预备,也真的很忙。 摄影师是早就找好的,这省了不少功夫,他打了视频电话给陶杨。 过了好一会儿,陶杨才接起视频电话。 怎么了?沈舒宁? 视频对面,陶杨靠在墙壁上,手里拿着手机,只照到了脖子以上的部分。 我和念念打算拍婚礼MV,想要你也一起加入。 可以陶杨点头,需要我怎么做? 先拍个单人视频? 沈舒宁沉吟。 好,我待会儿发给你。 M. Tao,l'exprience a donn de bons rsultats视频看不见的画面之外,有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2) 下一刻,陶杨的手机从手中掉落,发出嘭的响声,打断了那人接下来的话。 视角晃动,沈舒宁只看见头顶的弧形通道,在灯光的映射下,折出冰冷的银光。 不一会儿,手机再次被拿起,陶杨懒洋洋的神色:抱歉,沈舒宁,刚才手机不小心掉了。 没事沈舒宁表情迟疑:我刚才听到实验品? 虽然他很多年都没有再接触过法语,却还是听出了那个人刚才说了什么。 对方说:实验品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他对实验品这个词汇太敏感了,曾经无数次,他听过那些医生、看守者称呼他们实验品。 陶杨露出笑容,看起来心情很愉快。 对,我组织了一个科研团队,正在研发一个新的项目,现在项目取得了一些进展。 你要看看吗?他问,虽然是商业机密,但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沈舒宁摇了摇头:不用了 既然是商业机密,他看了总归不太好。 好吧,那我这里先挂了,待会儿给你发视频。 好 视频通话挂断,陶杨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视线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前方。 不远处,穿着防护服的金发医生整个人倒在地上,防护服的脖子处已经被割裂了,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直流到陶杨的脚下。 在陶杨手机掉下来的那一刻,一根纤细的、柔弱的藤蔓在金发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割开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之中,失去了生命。 捂住医生嘴巴的绿藤变得更细更红了,它们缩回了陶杨的身体中,陶杨的脸色不可控制的白了一下。 到底不是他的身体,强行使用只会反噬。 你应该提醒我。他控制好体内躁动的力量,漠然地看向身边的长疤脸男人:而不是任由他过来险些出了差错。 实验品这三个字,太容易引起沈舒宁的怀疑了,他并不希望沈舒宁知道这件事。 长疤脸男人垂着头,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知道与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他语气森冷:少爷,您应该知道,夫人和先生,已经等不及了。 那个该死的诅咒已经快要灭亡了我们 它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无法摆脱,再不从沈舒宁身上将那一半寄生体夺回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陶杨缓慢摩挲着手指,他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我要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鸽,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终于写到了这里,露出虚脱的微笑。 第58章 半个小时后, 陶杨的视频发了过来。 沈舒宁又问他要不要一起拍婚礼MV,陶杨也回复了好。 陶杨同意,赵医生那里也同意了, 挑选拍摄场地的时候,沈舒宁忽然心生了一个想法。 他想将拍摄地点定在了他以前待过的孤儿院。 裴念是顺着他的,不过这个需要院长和副院长的同意,沈舒宁带着裴念去了孤儿院。 上次他和陶杨来的时候, 孤儿院里孩子还很多, 只是那个时候, 沈舒宁看不见他们的真面目,这次来的时候,却一个都没有见到, 只看到年迈的院长和副院长躺在藤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聊着家常。 门卫大叔还记得他, 把他和裴念放了进去。 听到声音的院长和副院长投来视线, 看见是他之后, 脸上露出笑容, 那样纯粹美好仿佛是对着自己孩子的笑容, 让沈舒宁站在原地,也露出了一个放松的、想念的、依赖的笑容。 多亏上次和陶杨来过这里, 他记了起来, 怎么称呼她们。 顾姨,赵姨。 孤儿院的孩子,有的喊她们妈妈, 有的喊她们姨,他和陶杨,一直喊的都是姨。 沈舒宁是提着很多东西过来的, 院长面色严板:怎么还带着东西过来,过来看看我们,还用这样客气,一点都不像话。 她的目光落在沈舒宁身边的裴念身上,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却又疑惑道:这是 沈舒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她是念念,是我的未婚妻。 裴念弯着唇瓣,柔声打了招呼。 果然如猜测一般,院长严板的脸也绷不住了,她瞬间笑容满面:是宁宁的未婚妻啊,真漂亮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倒是宁宁的福气,这样漂亮生动的姑娘,多少男人想找也找不到。 她转头想和副院长说什么,却看到副院长奇异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她问。 副院长迟疑道:陶杨没和你一起吗?宁宁? 沈舒宁回:没有,陶杨最近在忙。 副院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裴念,松了一口气:是我多想了 她还以为,宁宁会和陶杨在一起,她性格传统,不太能接受同性恋,但宁宁和陶杨不一样,陶杨能够很好的照顾宁宁。 这样也好,她走到裴念面前,眼神温和极了:宁宁是个沉默内向的性子,以后要麻烦你多多包容一下了。 裴念的五指扣紧了沈舒宁的手指,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容来:我会的,谢谢顾姨和赵姨 沈舒宁陪院长副院长进了房间将买来的东西放下,看着空荡荡没有声息的走廊,沈舒宁疑惑问:那些孩子呢? 他上次陪陶杨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他们的,虽然那时候那些孩子在他眼中,是一群怪物的存在。 副院长关上了储物室的门,温声道:陶杨上次过来,将他们接走了。 陶杨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这些年里,一直没有忘记我们这里,他创办了一个学校,将孩子们都接了过去接受教育,总比我们教得要好许多她弯了有了厚密皱纹的眼睛,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到了岁数,就会被接过去,在新的地方学习居住真希望他们以后都有美好的未来 能来孤儿院的孩子,每一个都背负着惨重的过往,她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快乐的长大,然后拥有自己的人生。 副院长这个时候的神色简直温柔无比,院长在一边也难得露出笑容。 虽然孩子们离开,会有那么一点孤独,但是过一段时间会有新的孩子来到我们身边,到时候又会忙碌起来 副院长的声音还在继续。 沈舒宁却站在原地。 他只知道,伴随着副院长温柔的声音,一种他无法形容的,蔓延得极快的恐惧与不安淹没了他。 那些孩子被陶杨带走了吗? 上学接受教育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是 沈舒宁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指。 他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那些孩子被陶杨带走为什么? 他的太阳穴忽然跳了一下,有什么碎片化的记忆,要挣脱开禁锢窜了出来。 然而,在下一刻,一道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是气泡爆裂时发出的声响,轻轻的【pa】的一声,恐惧与不安如潮水般退去,让沈舒宁得到喘息。 宁宁,你怎么了啊? 副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口中的话,担忧的看着他,脸色忽然就差了起来,是生病了吗? 院长也皱起了眉头: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去医院检查了吗? 沈舒宁的眼球动了动,他的神色茫然了片刻,然后眼睛慢慢聚起焦来。 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刚才想了什么,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没怎么睡好。 【pa】 那道声音继续在脑海里响着。 【pa】 无形的涟漪将沈舒宁脑子里仅存的疑惑都给抚平,他蹙起的眉缓缓松开,脸色也渐渐好看了很多。 没事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 看着他的脸色转好,院长和副院长这才放下心来。 沈舒宁跟着院长和副院长离开了楼院。 楼院门外,裴念靠在一颗没有被日光照到的树下,无聊的踢着一颗小石头,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殷红的唇瓣弯成月牙:阿宁 沈舒宁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 沈舒宁提出想和未婚妻在这里拍摄婚礼MV,院长和副院长很和蔼的同意了,她们还拉着裴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沈舒宁小时候的事。 其实很多的事沈舒宁都已经记不得了,他人生中的二十几年,漫长得像是几个世纪,他倾听着院长和副院长口中的过往片段,脑子里也只有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影像。 到了下午,该告别了。 沈舒宁和院长副院长约定好时间,带着裴念离开。 晚上的时候,沈舒宁给陶杨打了视频,告知了陶杨拍摄地点,陶杨正在处理公务,知道拍摄地点是在孤儿院的时候,手中的笔顿了一下。 怎么了? 沈舒宁问他。 陶杨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会选择那个地方。 他放下笔,将笔记本电脑的位置挪近了一些,沈舒宁 嗯? 陶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改口道:算了,还是等拍摄视频的时候再和你说吧。 沈舒宁没想太多,应了声好。 他正准备挂视频电话,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后,他问陶杨:陶杨,孤儿院那些孩子,被你接去上学了吧。 嗯,对啊,怎么? 陶杨漫不经心的回应着。 他托腮道:你失踪以后,我就出资建立了一个学校,孤儿院里的孩子到了年龄之后,就会被送进去读书,读完书就可以出来工作了,优秀的学生我还会给予一些资金奖励,要想创业也有创业扶持。 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沈舒宁喃喃着。 他知道对于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教育是多重要的一件东西,更别说,可以通过努力,有更好的选择。 失去家庭的孩子,在这个社会本就举步维艰。 他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陶杨,我拍摄婚礼视频的时候,能将他们也拍摄进去吗? 我们也是孤儿院里的孤儿,都共同生活在院长和副院长的抚育中,我们其实是一家人。 陶杨沉默片刻。 不可以吗? 沈舒宁试探的问,他们学习很忙?不能回来孤儿院? 当然可以陶杨最后回答了他,我会安排他们回去一天的。 沈舒宁,你真是一个麻烦鬼。他语气无奈的说着。 这个答案让沈舒宁露出了浅淡的笑意。 他心中那种微妙的疑惑与一点点的不安消失干净,眉眼缓慢舒展开来,就像黑夜里,云层消散过后的白月。 谢谢你,陶杨。 他真心实意的感谢着。 很多时候,沈舒宁知道自己是任性的。 尤其是在陶杨面前,他总是有意无意提一些为难人的要求,而陶杨嘴上说着很麻烦,最后都会答应他,为他做到。 有着陶杨这样一个朋友,是他再幸运不过的事。 视频电话挂断,他吐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小客厅,小客厅里未婚妻已经靠着沙发的背枕睡着了,电视机的光还在闪烁着。 他走到裴念面前,将裴念抱了起来。 裴念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沈舒宁把她抱回卧室,回来关电视。 电视机里的短发的女主持人面色严肃,手中握着一个话筒。 近段时间孩童被拐卖事件频发,警方正在追查,广大市民出行请注意自己身边的孩子,提高防范警惕性 【pa】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沈舒宁没听到主持人讲什么,他只听到一阵错乱的电流声,关了电视,回了房间。 房间里,裴念已经睁开了眼睛。 念念,你醒了吗? 沈舒宁轻手轻脚拿了睡衣正准备去浴室洗澡,看到她醒来,嗓音柔和:抱歉,我以为我不会吵醒你的。 裴念定定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未婚妻的眼瞳很黑,她就那样看着他,定定的,未曾转移过这样的视线。 沈舒宁对视上了未婚妻的视线。 恍惚间,他竟然觉得,那双眼睛里有很可怕、很冰冷、很磅礴黑暗得让人恐惧的贪婪。 他开始不由自主轻轻发抖起来。 然而在他开始颤抖的那一刻,未婚妻眨了眨眼睛,她发出一句温顺的嘟囔:我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 有榜单就不能肆无忌惮的鸽了,幽幽叹气。 第59章 沈舒宁忽然就松了一口很长的气。 他放下手中的睡衣, 走到裴念面前,弯着膝盖蹲在床边,那念念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裴念从床上慢慢撑了起来。 漆黑柔软的长发从她的肩膀上滑落下, 像是海藻一样,她慢慢靠近了他。 念念? 香甜的、馥郁的、爱人灵魂的香气。 腹中的饥饿催促着她丢失理智,想要将这再美好不过的食物吞吃入喉咙。 【ha】 她的喉咙里,溢出奇怪的声音。 沈舒宁僵硬在原地。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3) 他原本松了的气再次提了起来, 整个身体呈现警惕防备的状态。 这个时候的念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并不是好像】他脑子里的另外一个自己低声道。 【远一些, 离祂远一些。】 【ha】 那从气管发出的声音, 仿佛是无尽的空洞里吹出的风,要将人裹了进去,撕成碎片。 他遵循内心的声音, 小心翼翼想要后退,但是未婚妻却将他压在地上, 床被也一起被拉扯下来, 盖在俩人的身上。 他的脑袋不轻不重的痛了一下。 这意料之外的意外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紧接着, 柔软的唇瓣覆上了他的嘴唇。 沈舒宁的瞳孔瞬间扩散开。 他不是第一次和未婚妻接吻, 在和未婚妻同居的时候,有些时候, 难免会发生一些事。 但这是第一次, 又或者不是第一次他因为和未婚妻接吻而恐惧。 【pa】 脑子的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 轻轻的,仿佛一只怪物的,某种催眠的语言。 他的手指被往后扣着, 未婚妻慢慢起腰,白色的裙摆散落在他的身上。 窗帘还没来得及拉,白色冰冷的月光洒落了进来, 照明了这个房间。 凌乱的床被,放置着相片的床柜,以及,地上亲吻的情侣。 柔软、索求、冰冷、饥饿、贪婪 根本不能挣脱的禁锢。 只能去迎合,反抗只会招来更强势的侵入。 沈舒宁的理智慢慢涣散,他仿佛听到了体内的血液流动的声音,流水一样,身体的五感变得无比敏感,亲吻的缠绵声,衣物的摩挲声,墙壁上微弱的窸窸窣窣声,窗外吹动的风声,更远处特别遥远的钟声。 有什么东西,试图冲破体内的禁锢,吞噬他的灵魂,占据他的躯壳 他一边沉迷于这个亲吻,喘不过气来,被压着的手抓紧又无力的松开,一边又抗拒排斥,想要将身上的人驱赶,两种不同的情绪的撞击,让他眼中被浅薄的水雾覆盖,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他的口中发出呜咽声。 这个亲吻很漫长,漫长得沈舒宁会以为自己窒息而死,但事实上,他好像又不需要呼吸。 裴念离开了他的口腔。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冰冷柔软的亲吻依旧继续着。 沈舒宁听到了轻微的崩裂声,凉意袭上他的身体,他颤抖着,接下来又被温暖覆盖。 念念他声音不稳的呼唤,仿佛一只可怜的小兽,想要靠着自己弱小的姿态获取强大猎食者的怜悯。 你不是哈饿吗我去给你做做饭 呜 他咬紧唇瓣,背部弯了起来。 结束吧快点结束吧 他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坦诚的给出他身为男性被取悦的反应。 愉悦和羞耻、挣扎和沉沦。 月光将俩人的身影照在墙壁上,青年的身影呈现出弓弦般的状态,仿佛仰着脖子濒临死亡的鹤。 一只又一只的眼睛自墙壁上睁开,四面八方注视着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眼面对此时景象的他。 念念他急促的呼喊着。 黑色的长发蔓延,不知不觉间已经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板,美丽柔弱的面容如同涂改的油画,成了男性的一张脸。 眼球转动,只剩下纯白的眼眶,一点红色从中慢慢亮起。 像是一滴血液落在白色的玻璃珠中。 从始至终,祂未曾给予沈舒宁任何的回应。 因为祂已经无法保持裴念的形态,裴念形态的散去,意味着他的理智一同散失。 【pa】 【papa】 越来越频繁的声音,仿佛未知存在的低语。 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沈舒宁的身体失去所有支撑力落回地上,他的眼睫颤抖着,恍惚的睁开眼睛。 一只只偷窥的异蝶闭上了眼睛,光滑的墙壁上,不留有任何痕迹。 唯独空气里有着馥郁甜蜜的香气,有些许粉末落在沈舒宁脸上,沈舒宁却未曾察觉到它的存在,那些粉末很快融进他的肌肤之中。 黑色的密集的长发迅速缩短,到了腰肢的区间,被子滑落到边上,裴念钻了出来,她的下颌抵在沈舒宁衬衣敞开的胸膛上,舌尖舔了舔唇瓣,将仅剩的残渍卷入口中。 饱了一点点。 沈舒宁彻底的清醒过来,他终于懂了裴念口中的饿了是什么意思,羞耻狼狈下推开了裴念,匆忙起身。 他几下扣了扣子,嗓音沙哑又躲闪:我先去洗澡了,念念。 裴念落在柔软的被子上,她神情似魇足,又似不满足。 浓稠的视线专注地看着沈舒宁,最后弯了眉眼:好呀 沈舒宁踉跄转身,拿了睡衣就去了浴室。 裴念在他进了浴室之后,抬手摩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唇瓣。 纤细的触须从喉管中蔓了上来,将口腔中的粘液一点一点吸取干净,又悄无声息退回到血肉中去。 一道怪声从她的口中溢了出来。 那道怪声虽然从她的口中响起,却更像从别的地方传来 黑暗的,沉睡的万星之中,黑洞里发出的声音。 来自更高的世界,穿破空间的限制。 古远、悠长、阴森 让人恐惧。 昨晚发生的事让沈舒宁不敢去回想。 他从来没有过相关的知识,对这方面东西也一直是难以启齿 他难堪的捂住脸。 【你是一个男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催眠着自己。 【事实上你昨晚就应该阻止念念,不要让她那样做。】 他脑子里思绪繁杂,争论万分,回神发现自己手里倒了一杯热牛奶,那是给裴念热的。 沈舒宁觉得自己端了一杯,他现在无法再直视牛奶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那会让他的脑子多出很多他无法控制的想法。 他慌忙将热牛奶倒了,打开水龙头用水将杯子和电温壶清洗了,重新热了水。 做完这一切,沈舒宁给摄影师打了电话。 今天太阳很好,很适合去拍视频。 离他和念念婚礼没有多少时间了,得尽快将视频拍出来,预留一些时间剪辑。 作者有话要说:这2200字,我从早上十点到十二点半,下午七点半到十一点五十。 榜单也约束不了我,我放弃了。 慢慢来保持更新完结吧。 不要想我不可能的事。 小天使们生气情有可原,毕竟我已经没有道理的鸽很多次了。 躺平 第60章 早上九点半左右的时间, 沈舒宁和裴念到了孤儿院。 摄影师已经提前十几分钟到了,正在寻找适合拍摄的位置,除此之外, 他还带了小助理来,小助理也自带了摄像机,两个人忙碌无比。 艺术有着一定的相通之处,摄影与绘画更是有着比其它艺术更深的联系, 沈舒宁感兴趣的凑过去观看。 相貌端正的中年摄影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低头用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然后又调整着摄影机的机位。 沈舒宁在对方的指导下摸了下摄影机,听着对方的介绍,跟随对方来操作, 心中感叹着不愧是陶杨找的人,非常的专业。 角度选得很好, 构图很有水平。 院长和副院长端了切好的水果出来, 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 笑着看他们在忙, 偶尔会询问要不要帮忙, 沈舒宁自然是不敢劳烦她们的,连忙说不用。 无聊的院长和副院长便朝裴念招手, 和裴念聊着天。 沈舒宁摸完摄影机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很温暖, 照在她们的身上,两个长辈神色慈祥又和蔼,未婚妻言笑晏晏, 有着年代质感的桌子上放了切好的新鲜水果,旁边树影摇晃,映衬着背后具有历史气息的孤儿院楼。 这个画面如此美丽温馨, 充斥着数不清道不尽的美感,沈舒宁下意识往背后摸了摸,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绘画的工具来。 但是刚才的画面依旧留存在脑海里,回去也可以根据记忆重现这副画面,这样一想,沈舒宁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大巴车晃晃荡荡停在了孤儿院外,车门打开,赵医生率先走了下来。 他今天没有穿身份明显的白色大褂,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儒雅随和。 穿着休闲衣物的陶杨在他身后慢悠悠的走下。 然后,陆陆续续的孩子们,从大巴上跳下了车。 门卫大叔连忙打开大门,孩子们兴奋的冲了进来,围绕在院长和副院长身边。 妈妈! 看起来健康无比、具有鲜活生命力的孩子,围绕着院长和副院长,两个年长的人笑容越发灿烂,显然很是开心。 陶杨来到沈舒宁身边,给你带过来了。 谢谢沈舒宁看着这些孩子,有些恍惚。 这些孩子他都不认识,每一个孩子的样子他都陌生无比,但是他又从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他和陶杨以前的影子,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顺便和赵医生打了个招呼。 陶杨抬了抬下巴:怎么拍? 沈舒宁笑了笑,看向摄影师:这个问题还是问楚老师把。 摄影师姓楚,叫楚兴诚。 楚兴诚过来说了下自己的设想,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摄影师,虽然之前没有拍摄过婚礼MV,但做过相关知识的准备,说起自己的想法时井井有条,从容不迫。 他想拍摄一个不通过言语,通过画面就能体会到两个爱人之间那种默契的、温馨的、浪漫的爱情。 沉默内向的青年带着爱人回到养育自己长大的孤儿院,与自己的好友和「亲人」见面,爱人通过这次行程彻底深入青年的内心世界,青年通过这次孤儿院的回归展开最后一层心扉的防备。 从此,他们的婚姻不再有隐瞒,不再有遗憾,爱意升至最高,且永远停留。 裴念不知不觉来到沈舒宁身边。 永远停留的爱 原来人类的婚姻,如此美妙。 摄影师将自己画的分镜头画本分别给了不同的人,他刚才已经浏览了一遍孤儿院,将适合拍摄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简短的画下来后,把人物以最合适的距离以及姿态插\入其中。 分镜头画本不多,但是拍摄的时间却很长。 从早上一直到下午的夕阳。 当楚兴诚说出结束时,沈舒宁终于吐了气。 长时间的拍摄过于消耗人的精神力和体力,他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青年整个人的眉眼耷拉下来,透着消沉无比的气息。 裴念打开了水瓶的盖盖,将水递给他,柔声道:喝一点水吧,阿宁,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沈舒宁接了水,缓慢灌了一口,恢复了下力气。 院长见他们拍完了,从院楼走了出来:拍完了吗?拍完了快进来吃饭,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厨师做了很多菜。 孤儿院原本没有厨师,孩子们的饭菜都是由她和副院长做的,后来陶杨送来了一两个厨师,这才让她们轻松了一些。 她走到楚兴诚和楚兴诚小助理身边,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跑这么远来拍。 收拾东西的小助理连忙说没事没事,楚兴诚诚实道:不影响,给的钱很多。 钱不多的话,他也不会自降身份,来拍婚礼MV。 众人一起进了院楼,院长领着他们朝用餐的房间走去。 木质的门一推开,食物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副院长正在里面添置碗筷,孩子们乖乖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餐桌上的饭菜不放,有一个孩子,还偷偷擦了擦嘴巴。 来了,都快坐吧,可以开饭了。 副院长招呼着。 她还对院长感叹道:在正经学校里待着就是不一样,看这几个小皮球,以前要是饭一上桌,就根本喊不住的抢,现在一个个都让人省心得不行。 院长欣慰的笑:那倒是,懂事了不少。 副院长说:可惜安安生病了,没有一起过来,要是他也过来就更好了。 她早上和院长数了遍小皮球们,安安没有来,问陶杨,说是生病了吃了药在休息。 沈舒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难免好奇,不由得问道:安安? 副院长将最后一双碗筷递给他,沈舒宁忙伸手去接。 一个和宁宁你很像的小孩。副院长说:很乖,平时也不喜欢说话,内向得很。 有时候,她会感觉安安是另外一个沈舒宁,其实俩人长得不像,只是气质很吻合,让人难免产生错觉。 这种相似很难得,也算是很有缘了。 沈舒宁听到回答,哦了一声。 心里想:像我不好。 院长看没人动筷,自己先夹了一点菜,都吃吧 沈舒宁提起筷子正准备去夹菜,下一刻,碗中便堆了两个人夹进来的菜。 裴念和陶杨各自收回自己的筷子,互相露出礼貌的微笑。 沈舒宁: 他已经练就应对此等事件的功底,一句谢谢后埋着头开始啄菜。 赵西卫看看俩人,轻咳一声,神色怪异,也低头吃饭了。 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是楚兴诚没有在意。 除了是个专业的摄影师,楚兴诚私底下还是个专业的美食家,看到桌上这么多色相极佳的菜品,已经有所意动。 这些菜品样式都很不错,味道也很勾引人,看得出来厨师很有功底,他理了理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肉放进口中尝了尝,面露愉悦之色。 味道不错 然而这愉悦之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的时间,就慢慢淡去,浮上一层浅淡的疑惑。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4) 楚兴诚确定自己夹的是猪肉片,他对猪肉片的味道和口感熟悉无比。 他又更细的咀嚼着,品尝这个味道。 有那么一点奇怪。 他感受到了细微的差别,这种差别平常人分辨不出来,然后舌头比平常人敏感许多的他,可以感受到这种差别。 微弱的、不同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差别。 致使它不再像猪肉,更像是一种类猪肉的替代品。 他放下筷子。 怎么了?楚先生,菜不合你胃口吗? 一道询问声传进楚兴诚的耳朵里。 楚兴诚顺着声音看去。 陶杨坐在他对面,神色关心。 其它的人也随之投过来视线。 楚兴诚知道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异常,他礼貌一笑:没有他摸出手机,歉意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应该给我老婆打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在外面吃了,不用给我做晚饭。 陶杨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楚先生和夫人关系真好。 楚兴诚笑了笑,低头拨出自己老婆的电话,等老婆接了之后,告诉老婆自己在客人家吃了不用做晚饭。 电话打完以后,楚兴诚收了手机继续吃饭。 他尝试了每一种肉。 猪肉,牛肉,鱼肉包括一些素菜菜品。 相同的,微妙的口感与气息。 哪怕蔬菜也不能避免。 这太奇怪了。 这种相同与微妙的口感,让它们区别于本身,某种东西的替代品,这种想法越演越烈。 然而在场的人,是察觉不出这细微的差别的,孤儿院的小孩们,吃得再欢快无比,其余的人,也只将它当成再正常不过的食物。 楚兴诚放下筷子,我去一下卫生间。 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一个小孩站了起来,自主道:我带你去吧,叔叔。 好 小孩往门外走去,楚兴诚跟上。 天已经黑了,楼道里昏暗无比,小孩敲了敲墙壁,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小孩带着他走到楼道尽头,停下了脚步,抬头道:到了,叔叔。 楚兴诚随手摸了一下小孩的脑袋,温声说谢谢,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是开着的,不过灯光并不强,有些暗,楚兴诚放了水,去洗手台洗手。 他在思索那种口感与气息到底是什么。 文字难以描述,却让人,很不舒服。 不舒服到他胃部反胃。 他刚想完,喉咙动了动,忍不住就将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了出来。 灯光昏暗,镜子里照着他弯着的身体。 仿佛一座雕像。 然后,那座僵硬的雕像开始发抖。 白色的、冰冷的、暗淡的灯光下,黑色的粘稠物堆积在洗手台中。 碎烂的菜叶上是黑色覆盖着的油,肉沫已经彻底成了粘稠的黑物,光滑的胃部粘液充斥其中,细碎的气泡在上面游动着。 那绝对不是他刚才吃下去的东西。 也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吃下去的东西 楚兴诚眼中浮上惊恐,后退几步,腿处却撞上了柔软的东西。 他转过头,低下眼睛。 叔叔小孩认真看着他,不可以浪费这么珍贵的食物的。 小孩说完,脑袋晃了晃,脸上的皮一层一层的迅速褪下,皮下是一只血色独眼的肉团。 怪物 可怕至极的怪物 肉团的脑袋伸长,探入到洗手台里,将刚才楚兴诚吐掉的东西全部吸允进嘴中。 对于它们这些怪物来说,那是再最美味滋补不过的食物。 吧唧吧唧 卫生间里,兴奋的进食声在楚兴诚耳边响起。 他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不可思议的东西。 脑袋里某一种能让他保持理智的东西,在迅速崩溃。 他在恐惧中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楚老师还没回来。沈舒宁看了看门。 已经快吃晚饭了,去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些。 他有些担心:我去看看 他放下筷子,起身想要离开座位,陶杨却阻止了他。 他被陶杨按着肩膀坐回到座位上。 我去吧,你先吃饭。 陶杨说。 卫生间离这里有点远,感应灯也时好时坏,你胆子小,我去就行。 沈舒宁犹豫的看了看裴念,点了点头,那行 他和念念的距离不能拉开太远,楼上楼下的距离差不多,再远一点,就是噩梦。而孤儿院卫生间的位置,离用餐的房间的确有一段距离,超出了它能接受的范围。 他也不太好带着念念过去。 陶杨嗯了一声,朝门处走去。 楚兴诚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喘着气,眼神惊惧的看着前方。 通道仿佛被无限的延长了,他想要往吃饭的那个房间跑,却永远都跑不到。 感应灯从身后熄灭过来,楚兴诚不敢停下来,他害怕,害怕黑暗笼罩了他,他再也离不开这个地方。 绝望、崩溃、懊悔。 一直的从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听到了咔哒一声。 蔓延过来的黑暗停顿,无限的通道缩短。 暖色的灯光泄了出来。 陶杨站在他的面前。 在陶杨身后,他的雇主正看着他:楚老师,你回来了吗? 得救了 他忽然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卸下心防,然而在他卸下心防的时候,他想起了那吐在洗手台中的黑色粘稠物。 他的身体僵硬起来,迈不出脚下的脚步,而他的雇主,已经离开座位,在朝他走过来了。 他张了张口,然而,当他张口的时候,脸颊旁边有什么东西擦过。 他低下眼睛。 他看见了一株血色的藤蔓。 蜿蜒着瞬间爬进了他的口中。 他绝望的抬着眼,看向了朝这里走过来的沈舒宁。 救 救救我 他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漆黑。 而沈舒宁,也走到陶杨身后。 楚老师? 陶杨侧开身体,将门推得更大开了一些。 门外小孩站在楚兴诚身边,神色乖巧,楚兴诚眼珠转动了下,看向沈舒宁。 沈舒宁关心道:发生什么了吗? 过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楚兴诚的脸上缓慢露出歉意的神色,啊抱歉,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一点,散了一些味道才过来的。 让你们久等了。 他的视线转移到餐桌上,诱人的香气正飘进他的鼻子里,他没有再看沈舒宁,而是和小孩从沈舒宁身边走了过去,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筷子继续进食。 最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僵硬,然而很快,他的动作自然得已经和旁人无异了。 作者有话要说:骂了骂了已经在骂了,但,没用! 第61章 沈舒宁回头, 看着落座的楚兴诚。 他的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他刚才过来,看到了楚老师的眼睛,楚老师很恐惧某种东西, 好像,在求助他。 他因此加快了脚步,想要询问楚老师发生了什么,而当他到楚老师身边时, 楚老师变得正常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陶杨, 刚才是陶杨给楚老师开的门, 陶杨应该更能清楚楚老师的变化一些。 陶杨,楚老师刚才怎么了? 陶杨皱眉:我也不知道 沈舒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正在吃饭的楚兴诚, 他得不到答案。 那刚才的短暂的变化,就像是魔法一样, 转眼就消失了。 陶杨无奈说:你别多想, 能发生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沈舒宁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能归咎为自己的多想, 和陶杨回到座位上。 吃完饭, 到了该离开的时间, 和院长副院长告别后,沈舒宁准备带着裴念上车, 陶杨喊住了他。 沈舒宁 天色黑暗, 孤儿院门口的一盏路灯微微亮着,沈舒宁回头,看见陶杨站在路灯下, 静静看着他。路灯照着陶杨,陶杨在等他。 我过去一会儿,念念。 嗯 沈舒宁迈出脚步, 朝陶杨走了过去。 走近了,沈舒宁看清了陶杨的双眼。 他很熟悉陶杨的双眼,然而在这么一刻,沈舒宁有些不太确定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注视着他,里面似乎藏了很多的东西,至少这样的东西,沈舒宁以前从未在陶杨眼睛里看到过。 发生什么了吗他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询问对方。 陶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拥抱住了他。 我们是对方最信任依赖的人对不对?他听见陶杨的声音,似乎在问他,也似乎在问自己。 啊,原来是这样。 沈舒宁柔和了眉眼。 是因为他要和念念结婚了,作为朋友,有些难过是吗?难怪他觉得今天的陶杨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他抬手,同样拥抱住陶杨: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对方最信任依赖的人。 他信任依赖陶杨,陶杨拯救他,保护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陶杨是他生命里的光,就和念念一样。 如果我做了一些会伤害你的事 沈舒宁有些茫然:你会伤害我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陶杨会伤害他这个问题,他皱眉思考了一下,露出笑容,侧头看着陶杨,语气坚定: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的。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直觉。 陶杨不会伤害他。 谁伤害他都可以,唯独陶杨,永远都不会伤害他,而他也是这样的。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陶杨的存在支撑着他在那个鬼地方活下去,他的人生与陶杨不可切割。 没有犹豫,全心全意相信的目光 陶杨的喉咙动了动,他抬手,想要退后一步触碰沈舒宁的脸,但是最后,他的手落了回去。 这些动作,沈舒宁都没有看见。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平静无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后的沉寂,甚至透露出一种接受命运的木然来,陶杨不会伤害你。 奇怪 好奇怪 心脏开始慢慢加速跳动起来。 危险、恐惧。 有一双手,抓住了它的心脏,轻轻拉扯。 沈舒宁僵硬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生出这样的感觉。 他看着陶杨松开手,慢慢离开他,站在他面前,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沈舒宁,要亲自把你送到裴念的手里,我还真的挺不甘心。 我养大的小怂包,要去到别的大灰狼身边了。陶杨对他开着再友好不过的玩笑。 男人的表情有着叹息的悲哀和怀念。 最后,所有的表情都从他脸上褪下去,他轻轻道:回去吧 沈舒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样的陶杨,只能低低嗯了一声,转身朝着裴念走去。 他走了几步。 沈舒宁 陶杨喊了他。 他回过头。 陶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答应我吧,永远开心。 沈舒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迟疑了一会儿,回复道:好 陶杨随意笑着,带着那些孩子和赵医生离开了。 在陶杨离开之后,楚兴诚和自己的助理也和沈舒宁告别准备离开。 沈先生,我这里两天后就会把视频剪辑好,请您放心。 麻烦楚老师了。看着楚兴诚,沈舒宁探究地问:刚才吃饭的时候,楚老师你真的没什么事吗? 楚兴诚疑惑的看他:吃饭的时候?我吃饭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 没有任何的破绽,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吗? 沈舒宁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楚老师你之前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事。 楚兴诚讪笑起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是我在外面接了我老婆的电话,我老婆把我骂了一顿,所以当时心情不太好,没想到让沈先生误会了。 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只是一个误会。 沈舒宁心里的石头彻底的放了下来。 看着楚兴诚和助理离开后,沈舒宁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好像变得很正常,又好像变得很奇怪 阿宁我们该回家了 裴念贴了上来,咬了咬他的耳朵。 沈舒宁轻轻吐了一口气,好他真希望这种糟糕的状态赶紧过去,一直这样,让人心烦。 他可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去迎接婚礼。 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停住,而后合金铸成的安全防护门朝两边打开,冷白色的灯光逐渐照进了黑暗的房间,也照亮了中央的,那个巨大的圆形的玻璃槽。 绿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有自我生命的流动着,在察觉到来人的进入后,畏惧的向后退了退。 它包裹着一个人。 在它后退的时候,也露出了那个人的脸。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5) 一个脸色苍白,和沈舒宁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的人。 他闭着眼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脸上头发上是未曾消退的粘液。 无数的导管插在他的身上,正往他的身体里注射着淡红色的被稀释过的血液。 他的下半身是透明的胶体,伴随着血液的注入,人类的肌理正在形成。 无论谁在这里,都不会怀疑玻璃槽里的人。 完全一致的脸孔,身高,以及那阴郁的,让人忍不住去探究沉迷的气息。 咕噜噜 玻璃嘈里,绿色粘液涌动着,再次吞没了他。 当那和沈舒宁一模一样的怪物彻底被绿色粘液包裹后,男人的视线也不再停留。 嗒嗒 黑暗重归整个房间,脚步声逐渐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时候不知道我自己是在进步还是退步。 第62章 婚礼当天, 天气晴朗无比,风景秀美的郊外,宾客们陆陆续续到齐。 前来的宾客有些多, 大部分是陶杨请来的,以至于很多沈舒宁都不认识。 他在房间里,对着镜子在整理自己的着装。 陶杨和赵西卫穿着伴郎装,在房间里陪他。 和裴念分离是迫不得已的事, 因为俩人更换衣物是不同的房间, 好在俩人的房间并不是很远, 这让沈舒宁不用承受那种痛苦。 他有些紧张。 赵西卫笑着安抚他。 在赵西卫的安抚下,沈舒宁多多少少平静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 他从来没有觉得五分钟这么漫长过。 今天是他人生意义中最重要的一天,沈舒宁无比清楚。 他会迎娶念念做他的妻子, 他会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庭,这对于从前的他来说, 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 他深呼吸一口气, 眼睛是里对未来的向往, 带着星星的亮光。 他最终会摆脱那些痛苦的过往, 迎接属于他的新生, 噩梦都会离去。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鲜活得就像新生的太阳。 陶杨, 你知道吗?他含笑看着陶杨:有时候,我觉得命运在折磨我,有时候又在恩赐我。 命运让他曾经差点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而命运又让他走向他想要的一个平凡的终点。 命运给了他无法承受的诅咒,又给了他一个解决这个诅咒的希望。 那就是念念 念念的出现,是区别于陶杨另外的一束光, 让他的那双眼睛,可以看见正常的事物,让他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陶杨拿着剪刀,正在修剪一捧玫瑰花,待会儿会由沈舒宁,将这捧玫瑰花送到裴念的手中。 命运会永远恩赐你。他垂眸修剪掉一朵有些失去生气的玫瑰,语气温和道。 婚礼场地上,孤儿院的孩子们也过来了,或穿着白色的小西装,白色的小裙子,欢快的在草坪玩闹着。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得令人艳羡。 dang 设置了提醒的钟声响起。 时间到了。 陶杨将剪刀放在一边,将修剪好的玫瑰花捧放在沈舒宁怀中,走吧 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的样子,唇瓣微微上翘着。 沈舒宁穿着黑色的西装,抱着鲜红的玫瑰花捧,朝着门外走去。 然后,他的眼前慢慢黑了起来。 dang 钟声再度响起。 黑暗褪去,沈舒宁慢慢睁开眼睛。 他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睛覆上了一层看不清的恍惚阴霾。 太阳没入云层,敛去明艳灼热的光芒,沈舒宁抱着花,在陶杨和赵西卫的陪伴下,朝既定的地点走去。 他停下脚步,看见了在不远处,伫立着等候他的未婚妻。 穿着雪白的婚纱,怀里抱着雪白的白色蔷薇花的未婚妻,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抬着干净纯粹又清淡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 然后,未婚妻轻轻笑了一下,她轻轻迈出脚步,朝他走了过来。 两个人互相走向对方,交换了对方手中的花捧。 看着自己交出去的花捧,沈舒宁眨了眨眼睛。 是蔷薇花吗?他记得应该是玫瑰花才对 【pa】 不,是他记错了,是蔷薇花,陶杨递给他的是蔷薇花。 在院长和副院长以及其它人目光的注视下,交换了花捧的新人挽着手朝红毯上走去。 在孩子们的歌唱声中,裴念挽着爱人的手臂,笑容灿烂又甜腻。 她与着她的爱人,走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红色地毯上,红毯尽头,牧师捧着圣经在等候她和爱人的到来,宣读那类灵魂契约的誓词。 阿宁,我好开心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 身边的爱人轻声回应着她:我也一样 红毯尽头的屏幕上,正放映着俩人的婚礼视频,牧师站在那里,微微笑着。 dang 钟声再次响起。 牧师看着走到自己的面前的新人,露出祝福和蔼的笑容,他宣告着婚礼的开始,并向上帝祷告,求得上帝祝福。 家庭之烛和婚姻之烛依次点亮。 牧师从容翻开圣经,有条不紊的朗诵着经文。 婚姻是神所设立的,美满的婚姻是神所赐恩的;愿我们的神将天上所有的福,地里所藏的福,都赐给你们和你们的家庭 愿你们的爱情生活,如同无花果树的果子渐渐成熟;又如葡萄树开花放香,作基督馨香的见证,与诸天穹苍一同地每日每夜述说着神的作为与荣耀 愿你们lah爱护对方lah 牧师的语句里,渐渐夹杂了奇怪的声音。 然而,奇怪的声音很快消失了。 它出现得短暂,却被沈舒宁的耳朵捕捉到了。 是错觉吗?沈舒宁怔愣着,含糊的想。 【pa】 脑子里,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试图将沈舒宁的困惑压下去。 然后,婚礼继续,交换戒指。 他与未婚妻面对面,未婚妻垂着眼睫,轻柔的伸出了手。 漂亮的、精致的红色钻戒,那是它们的订婚钻戒,需要将订婚钻戒取下来,戴上婚礼戒指。 只是沈舒宁的目光落在未婚妻纤细的手指上。 他脑海里艰涩的想:是这个颜色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困惑使他停住很久,未曾动作。 而对面的未婚妻却很有耐心,静静看着他,等待他摘下它。 然而,当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后,她偏过头,看向陶杨。 沈舒宁,该为你的妻子摘下订婚戒指,戴上婚礼戒指了。 手中捧着订婚戒指盒子的陶杨在沈舒宁耳边提醒着。 【pa】 哦沈舒宁终于反应过来,他伸出手,触碰上未婚妻的手指。 冰冷,仅有一点温热的温度。 在摘下那颗红色的钻戒的时候,沈舒宁隐约间,想起了什么。 红色的戒指啊丢了重新 【pa】 沈舒宁恍惚侧头,伸手去取戒指盒里的戒指,戴在了未婚妻的手指上,轻声道:好了 他的未婚妻,也侧过身体,从赵西卫手上的戒指盒中取过戒指,专注地抬起了他的手指,将那颗戒指一点、一点戴了进去。 沈舒宁缓慢露出笑容。 然后,他的耳边响起牧师的声音。 Tu aimes Dieu? 很轻,很柔的声音,似乎是不经意间的询问,不需要人多做思考就能回答。 然而当沈舒宁下意识想要回答的时候,他的笑容消失,眼瞳骤然缩成猫眼的形状,猛的抬头看向牧师。 牧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笑容依旧慈悲,他又问了一遍。 Tu aimes Dieu? 【pa】 脑子里的声音,企图诱惑他去回答那个问题。 回答他,回答他,回答:oui,je l'aime。 Tu aimes Dieu?【你爱神吗?】 小黑痣的男孩尸体倒在他的身边,戴着面罩或面具高大的人们,用着温和的语气,询问着弱小稚嫩,被吓茫然了的孩子。 oui,je l'aime。【是的,我爱神。】 誓约结束,请新郎亲吻新娘 牧师合上圣经,面带微笑柔声开口。 裴念站在原地,她弯着唇瓣,看着自己的爱人新郎。 孩子们的歌唱声依旧继续,爱人新郎迈出一步,低下头来,亲吻她的唇瓣。 而当她渴望、期待的吻落下来时。 她的契约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的唇部传来刺痛,而后,刺痛迅速蔓延,整张脸溃烂。 她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脸,甜腻温柔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回头,看向周围。 穿着白色西装、白色衣裙的孩子们褪去伪装,变成只会用歌喉唱歌的,影子般的怪物。 所有的宾客,都陆陆续续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它们有的生长着骨翅,有的充斥着血液的无脸,有的全身被触须缠绕 溃烂的脸融化成血浆,落在地上,融出空洞。 啊,陶杨 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个人在她的齿间已经碾成了灰烬,她看向对面,她的爱人 爱人全身被绿色的粘液包裹,苍白的皮肤下,是翻滚的致命的毒液。 那不是她的阿宁,那是被制造出来的,模仿阿宁的傀儡,那她的阿宁现在在哪儿呢? 没关系等她将这里的东西清理完,她就能去寻找她的阿宁了。 黑色的、恐怖的血色雾气自她脚底下蔓延向四周,巨大的异蝶煽动着自己的翅膀,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雾中睁开。 日光被云层彻底吞噬,不远处,乌云席卷过来。 牧师再次重复了那个问题。 【pa】 不,不能回答。 不能回答。 脑海里深层次的恐惧阻止了那道声音的催眠与蛊惑。 一滴汗水,从沈舒宁瘦尖的下巴掉了下来。 【pa】 越来越频繁的声音,像是深渊里的呼唤。 不不对他喃喃着。他开始往后退。 这个婚礼不对 【pa】 几乎是一秒重复一次的声音,让人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它的存在,就在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重复,不能驱赶,不能磨灭。 沈舒宁面色痛苦,口中发出呜咽声来。 然后,他发现,这道声音竟然无比的熟悉。 他曾数次听过这道声音的主人的安慰,也曾数次在这道声音的主人的吩咐下,吃着抗心理病症的药物,更曾在对方的帮助下,踏进了精神修复仓。 他唰地看向赵西卫,瞳孔不安稳的涣散着。 他看见了对方一张一合的唇瓣,与脑子里的声音重合。 不、不要。 不要再催眠我 不要再控制我 体内沉睡被压制的东西苏醒起来,与那道声音开始抗衡。 痛楚 仿佛有一根带刺的棍子,正在他的脑中搅动,将脑浆和脑髓搅拌在一起。 嘭! 一直重复的声音彻底的消失。 赵西卫擦去嘴角的鲜血,虚弱道:我控制不了了。 沈舒宁跪坐在地上,神色茫然。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西卫,似乎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赵西卫在对谁说话? 赵西卫在对他身边的人说话 他转动着自己的眼珠,顺着赵西卫的目光,艰难的、缓缓的侧头。 然后,看见了身边他最熟悉的、信任的、依赖的人。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面上再无一点血色,他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对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那是他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很抱歉 宁宁 不他不敢相信,近乎绝望。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低低笑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流下。 哈哈哈哈 他以为,他能摆脱的,能摆脱痛苦的过往,能寻到自我的新生,他以为,命运到底恩赐于他,不会一直折磨于他。 然而到头来,他始终都没能挣脱,他始终,都在黑暗的囚笼里。 他活在一个被人制造出来的孤岛,还自以为得到了拯救和重生。 他再次抬头,看向他的未婚妻。 熟悉的面孔从未婚妻脸上淡了下去。 然后,是另外一张脸。 那张脸上有很冷的一双眼睛,雪山密林的清冷,极地深潭的幽冷。 沈舒宁再次僵硬住身体。 不,这一张脸,他也很熟悉。 脑海里遮盖着那个人的脸的雾气全部消散干净,他终于记起来对方是什么样子。 未婚妻走了过来,祂随手碰过陶杨的身躯,陶杨的身体便软了下来,被人放在轮椅上带走。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6) 沈舒宁看着对方。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未婚妻的情绪,有陶杨的情绪,有着其它的,更复杂的情绪,最后回归幽冷和平静。 你是谁? 他喃喃着问对方。 你到底是谁。 冰冷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又轻又冷的嗓音回答了他。 我是陶杨 是零号 是阿德里安 也是,你的未婚妻 所有的生机在这一刻都从沈舒宁身上消失掉,他再次变成了那个在地下实验基地的沈舒宁,毫无生机、毫无气息的人偶。 他得到了真相。 却宁愿永远都得不到这个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搭配绘旅人的音乐来写,沉浸感十分。 或许你们可以尝试搭配阅读? 绘旅人:平凡的世界绘旅人:法师塔的悲歌绘旅人:命运回溯绘旅人:法师的命运 第63章 沈舒宁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噩梦永远重复那一句话。 我是陶杨 是零号 是阿德里安 也是你的未婚妻。 他在这个噩梦里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只能崩溃着蜷缩在最边缘。 陶杨?零号?阿德里安?念念?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他的面前,他们看起来各不相同,最后却又都变成一个人。 零号 崩溃之后,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沉默的抱住自己,平静的看着那站在他面前的人。 零号渐渐消散了。 然后,整个空间都变成了镜面体, 镜面翻转, 他看见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的他和陶杨,就像油画一样,陆陆续续出现了孤儿院的背影, 孤儿院的后山,以及, 一颗粗壮的歪脖子果树。 两个小人开始动了。 黑皮肤的小孩爬上了歪脖子果树。 陶杨, 你小心一点。 树下穿着白衣服的小孩仰头, 嗓音乖软的喊着。 别摔下来了 黑皮肤的小孩爽朗一笑, 露出雪白的牙齿:没事, 我爬树很稳的,宁宁你快帮我看看, 哪个苹果比较红, 我这里叶子太多,看不太清。 那里,那个苹果比较红。 哪儿? 你往右一点点, 陶杨,唔对,就是那个。 还有吗?宁宁? 你等等, 我看看哦。 好啦!陶杨!没有了! 用衣服兜着几个红苹果的黑皮肤男孩猴子似的爬下了树,幼小的白衬衫男孩几步跑了过去,黑皮肤男孩跪伏在地上,挑了挑,将其中两个拿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塞进小孩怀中。宁宁,这两个最红最大!来!拿着! 被塞了苹果的小孩愣了愣,然后抱紧怀里的苹果,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谢陶杨。 镜面再次翻转。 很多,很多和陶杨的过往,包括记得住的,记不住的。 它们一遍遍在沈舒宁眼前重演。 粘稠的黑暗中,连呼吸都仿佛裹了一层污浊的滤纸。 沈舒宁轻轻喘着气,伸出手指,慢慢扣住。 他曾经有过光。 那束光明朗、温暖、热烈。 撕裂他周遭的黑暗,带着他一点一点走出噩梦的泥沼,因为那束光,再痛苦再绝望,他也想要活下去。 他想重新看见那束光,他想待在那束光身边。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那束光身边,就已经得到救赎,让他可以微笑,可以如正常人一般,去活着。 这是你的新室友,23号。 再一次翻转的镜面体,是幽闭冰冷的,开着灯的白色房间。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轮椅滚动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声响,从黑暗的偏角里,转出坐着轮椅的孩子。 接下来,你们要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 面容瘦削苍白的孩子推着轮椅来到年幼的白衣小孩面前。 白衣小孩抱着自己的膝盖从床上抬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新室友。 沈舒宁也怔怔看着镜面体中,坐在轮椅上的小孩。 之前那些有关于陶杨的画面都消失了,轮到了零号。 然而,沈舒宁的手指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视线不再空洞涣散,而是极度不稳的颤动着。 这并非因为他对零号有多害怕,而是,他在浮光掠影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巧合。 因为在不久之前,甚至就在前一刻,在和陶杨的回忆碎片里,他同样看到了和零号相同的,坐在轮椅上的,身量相近的小孩。 那时候的小孩坐在轮椅上,戴着黑色斗笠看不清脸,在花园里注视着年幼的他。 那时候的陶杨对他说了什么? 沈舒宁艰涩的回想着。 那时候的陶杨说:那就是我弟弟了。 爸爸说,领养我就能让弟弟病好,等弟弟病好了,还能奖励我一件事,我已经想好啦,等弟弟病好了我就给爸爸说,让宁宁你也过来这里这样我们就都不用待在孤儿院了。 而在之后,陶杨给他寄的信里,写着:【宁宁,我弟弟死了。】 在陶杨信里死去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在那样的时间,在那样的地点 沈舒宁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如果说零号是陶杨的弟弟。 他被抓走,是因为要取陶杨的信。而抓走他的人,他们似乎知道他会在那个时间去信箱拿信,他们抓走他的时候,动作无比地迅速和自然。 在零号进来的时候,他疑惑过,因为他之前在实验基地好像没有见过零号。 实验室的所有孩子惧怕看守者,零号却能面无表情对看守者提出要求。 咒骂过零号最狠的孩子,被看守者打得血肉模糊。 一群以为自己拥有了特殊能力就自以为是的蠢货。镜面体中,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语气冷淡轻蔑。 沈舒宁,你不觉得他们像是一群被饲养的牲畜吗? 听到声音的沈舒宁缓慢抬头,就像按了慢动作播放一般的,看向镜面体里的虚影。 地下实验研究基地里,一场混战后,坐在轮椅上观赏完全程的少年,露出高高在上、冰冷讥讽的笑容。 屠夫不会嫌弃牲畜的肥胖,在上面人的眼中,他们的能力越高,作为牲畜就越合格,越合格的牲畜只会死得更快 那样的表情。 多么符合想象中的,那些故意让他们自相残杀,用血腥的戏幕来换取愉悦的上位者啊。 鉴定23号是一个废品,无法接触高维度世界,考虑销毁,节省果实 留着吧,上面有人保他。 嗯谁 还不是那位安 零号 嗯? 你知道上面的人,有哪个带着安字吗? 安德烈 陪着他出去,在他身边的看守者。 阿德里安。 细碎的线索连接成线,逐渐织出血红色的真相画布。 真相的画布朝沈舒宁展露了它一半狰狞扭曲的面容。 他被抓到地下实验研究基地,他的那些痛苦的、地狱的遭遇他被毁了的一生 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捂住了眼睛,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而镜面体的虚影并没有结束,它们还在继续着,没有给沈舒宁任何躲避的机会,哪怕捂住眼睛,也能听到声音。 它们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不觉,沈舒宁本人已经身在镜面体之中,如同一只被囚禁的无力挣扎的困兽。 陶杨、零号、阿德里安、他的未婚妻 有一种力量支配着他的身体,让他被迫的仰着头,驱使他再一次去面对这残酷的真相。 【你该知道的。】一道声音在他身体里说,【你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 黑暗中,有一双手从他的背后伸出,轻柔的抱住了他,低声道:【面对这一切,不要再自己欺骗自己。】 【来吧,】平静的嗓音多了一点悲悯的温柔,【去面对它然后】 【接受我、容纳我、成为我。】 他仰着头,四面全是镜子。 镜子里的景象开始混乱无序起来。 黑夜里,他往回奔跑,瞳孔里倒映着举起枪带着面具的阿德里安。 啊,阿德里安,你的眼光真是异常的可怕,他可是你挑中进来的人,好几批实验品都培养不出的容器 崩塌的废墟中,沐浴着鲜血走出来的人,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眼睫。 沈舒宁,我带你回家。 舒宁 混乱无序的镜面体离他越来越近,仿佛要将他吸入其中,撕绞成碎片,他疯狂想要挣扎,指甲也抓挠出了鲜血,背后的人按住他的手,轻声道:别怕 其中一面镜子,倒映着挣扎的他和他身边的人。 从他脊背里生长出来的怪物。 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眼睫的怪物。 正和他紧紧相依着。 视线被剧烈的白光笼罩,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咯吱一声,沈舒宁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视线无神地聚焦在头顶。 月光下,天花板上的花纹看起来华丽又诡异。 冷风从大开的门外灌了进来,吹得他浑身发冷,他僵硬着身体,侧着头颅看去。 幽长的平直的通道,素白的月光穿过落地窗分成几截铺陈在上面,巨树的倒影在摇晃。 这里是哪里? 啊,他想了起来,这里是陶杨的家。 而这个房间,是他寄住过的房间。 耳边有阴冷的充满怨气的歌声在回荡,那道歌声穿破了他的耳膜,搅弄着他的脑浆,然后逐渐的,他整个人的躯壳都被这道声音给侵占控制。 在他还没有彻底想清的时候,他便宛如木偶一般,缓慢从床上赤\脚下了床,往大开的门外走去。 不、停下来。 停下来 停下来 停下来! 醒过来! 可怕畏惧的情绪笼罩着他,他心里不断地对自己呼唤,企图让自己从噩梦里挣脱。 但是,他依旧往前走着。 看不见尽头的通道,没有任何人的通道,又长又宽的通道。 他要控着去往一个可怕的地方。 沈舒宁心里模模糊糊有这样的概念。 并且,他的内心正极度的抗拒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所有极端的情绪涌了上来,想要阻止他继续走下去。 但同时,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走下去,继续走。】 【不要停。】 不 不要 他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然而流着眼泪的他,依旧往前走着,又高又宽广又长的走廊,他宛如一个渺小的木偶一般,密密麻麻的线提拉着他的手脚,操纵着他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地在解密了。 评论区的小天使也和我在努力地解密。 第64章 要走多久? 还要走多久? 停不下来。 他呜咽着, 反抗着,惧怕着。 当所有的情绪都再次筋疲力竭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停在了一道门前。 一道冰冷的黑色铁门上, 挂着的锁已经落了下来,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幽暗的一角,迎接着前来的人, 等着那位前来的人去推开它。 阴冷怨气的歌声驱使着他去推开这扇门, 身体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去开这扇门。 【推开它】 然而另外一道在惶恐的尖叫, 乞求着他:【不要推开,求求你,不要推开!】 极度的疲惫之下, 恐惧依旧不断上升,试图突破他的精神值域上的那条血一样的红线。 黑色铁门后的东西宛如未知的潘多拉的魔盒, 而他沈舒宁艰难的喘着气。 而他大概对那未知是有过经历的。 他忘记了那段经历, 而现在, 这该死的噩梦正竭力让他将所有的被遗忘的东西想起来。 他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lhalha 他嗅到了腐朽和空洞的气味。 仿佛站在枯朽的黄土上, 而脚下就是狭长的裂缝, 裂缝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洞。 所有的光都照不进去的黑洞,只是低头看一眼, 都恐惧得无法呼吸。 只要推开这扇门, 他整个人就会坠入这裂缝的黑洞中,再也无法爬出来。 他并不想推开这扇门。 他恐惧这扇门。 这扇门对他来说,就是无尽黑暗的裂缝。 他想要往后退, 手却慢慢提了起来,覆上了黑色的铁门。 不不要他口中发出绝望的呢喃。 他再一次哭泣,眼泪不断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 在极度的恐惧和极度的反抗之中, 他拼命的调动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去对抗那该死的操控他的歌声。 lhalha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7)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耳边一道爆炸声,歌声消失了。 摆脱了歌声的控制,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太阳穴处的青筋疯狂的跳动着,大汗淋漓。 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黑暗中留存。 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抓了抓,他踉踉跄跄起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禁地。 然而,嘭的一声。 狂风卷破了走廊的落地窗,没有任何力气的他整个人被吹往后面,撞开了那扇黑色铁门。 他发出痛呼声,脑袋不知道撞到什么,被撞出血来,殷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汨汨流下。 手指捂着额头,他头也不敢回,只想爬起来离开这个禁地。 就像一只误入了怪物窝的无害的动物,小心翼翼害怕惊醒沉睡的怪物,轻手轻脚的逃离。 狂风平息了。 血液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他晕眩着摸到了支撑的东西,正要起来时,一张单薄的信纸在狂风过后,悠悠飘落到了他的眼前,然后缓慢的落在他的膝盖上。 信纸上熟悉的字落入他僵硬的眼中。 不 不! 他无声的恐惧地尖叫着,那一瞬间,一直压制的某种情绪突破了那根摇摇欲坠的红线,红线彻底的被销毁。 他的眼瞳缩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整个人如同风化已久的岩石,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彻底瓦解。 信纸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他再熟悉不过的,甚至能倒背如流的文字 那双眼珠就像是镶嵌在眼白里的没有人气的机器,艰难的转动后,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 [宁宁,今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老师,他们说等我基础打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可是我好笨,我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感觉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轻松就能听懂了,你那么聪明,比我聪明那么多!老师肯定会喜欢你的! 你知道吗我还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一个美术老师,我知道你喜欢画画,等他教会了我,我就来教你!我相信我比他有耐心得多,小声说一句,美术老师的脾气可真臭,今天我画了一个梨子,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可太讨厌了! 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带你离开孤儿院,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友,好朋友是不可以分开的! 陶杨和沈舒宁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他落在了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信。 以为再也没有可能见到的,陶杨给他的信。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后。 然后,彻底跪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他看到了他的画。 离开地下实验研究基地那一天,他给零号画的外面世界的画。 高耸的城堡,雪白的蔷薇花,开满鲜花的小道,远处的游乐场 他看到了他在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照片,穿着白色的长衣长褂,身上沾满了鲜红,被锁链锁在墙壁上,垂着双手陷入没有知觉的沉睡 他看到了他和零号在一起相处时用的东西。 比如那把剜开他脊背的匕首 他昏晕过去,在半梦半醒间听到那段争吵。 我们剥夺了那个孤儿院孩子的躯壳,你不会忘记用的是多么残忍的方式! 你在后悔? 我亲爱的阿德里安,把他送进去的是你 他回忆了起来。 而回忆起来的记忆填补了真相画布的一些空缺,在他以为得知的真相已经足够残忍荒诞的时候,填补后的真相越发摧毁心脏。 陶杨死了。 在很久之前,在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而陶杨口中已经死去的弟弟,夺走了陶杨的躯壳,用一封陶杨的信诱骗他走出了孤儿院,他被那些人抓到地下实验研究基地,从此不见天日,倍受折磨。 毁了他和陶杨的人,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被他紧紧的依赖着、信任着、深爱着 他的朋友、他的爱人、他的未婚妻、他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癫狂和冰冷。 他的顺从、逃避、挣扎都只是一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 从始至终他都活在该死的怪物眼皮子底下,却以为自己得到了短暂的逃脱和救赎,战战兢兢的自喜着!并为了那一点救赎,不断地欺骗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只是想正常的活着,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活着。 他在真实的噩梦里被彻底的摧毁,眼睛一寸一寸黑暗下去,最后成为荒芜的草地和冰川。 房间的一切事物都化为灰烬,走廊扭曲着融入黑暗,空间里所有的镜面体都破碎开来,破碎的镜片锋利地割裂了他的肌肤。 噩梦里疼痛的感觉如此清晰,他却像从未察觉到一般,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缓慢流下,脊背后面生长出来的和他一样的白发怪物抱住他,呢喃着:痛苦吧 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人都在欺骗你,他们为你塑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将你当成牲畜的圈养着。 来吧,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抹平这一切的痛苦,只要你接受我、容纳我,成为我 成为我 我就是你 你亦是我 崩溃、毁坏 被摘下来的伊甸园的苹果,迅速的褪去鲜红的颜色,腐烂成黑色,然后成为粘稠的、发臭的液体。 身体发生了异变,有什么东西,在和他的精神融合。 【咕滋咕滋】 【咕滋】 昏睡已久的青年,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空洞、灰暗,犹如黑洞一般。 没有任何的颜色,不见所有的光明。 第65章 他在一个笼子里。 合金制成的锁链, 束缚着他的手腕与脚踝,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与花香的气息。那些花香来自于攀附在笼子上的白色蔷薇。 背部很疼,又刺又痒。 沈舒宁慢腾腾往后面看去。 数不清的导管插在他的脊背上, 身体里的血液正透过导管被引入装血瓶中,密密麻麻连到墙壁上, 宛如蜘蛛的网络一般。 穿着白大褂的赵西卫将装满的血瓶摘下,换上了新的空置的血瓶,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温和儒雅,甚至还对他微微一笑, 柔声道:你醒了,沈先生。 肤色苍白的青年空洞的看着他, 宛如失去灵魂的傀儡。 漆黑的眼睛倒映着红与白,清透又冷漠。 赵西卫轻轻叹了一口气:您已经坚持很久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能够支撑这么多年,已经是一件很难想象的事。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人类,经历了那一场婚礼, 彻底崩溃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真相。 哪怕是沈舒宁,也不可以。 老实说,他以为沈舒宁醒过来会尖叫、会痛苦,会疯狂的挣扎, 又或者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疯子。 不过彻底的放弃和绝望的沉默, 也是另外一种被摧毁的表现。 我要见陶沙哑干涩的声音, 仿佛从破败的风箱里裹携而来的风,不沈舒宁喃喃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他的脑袋垂在肩膀上,瞳孔涣散, 没有神采,连赵西卫也没有看,似乎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潜意识在和赵西卫对话。 细细密密的血液通过导管一滴一滴缓慢滴入取血瓶中,赵西卫退后两步,欣赏着这一美丽的景色,对着沈舒宁摇了摇头:抱歉,少爷可能,暂时没有时间见你。 婚礼只能拖延一会儿的时间,那位邪神很快会反应过来,少爷得需要更多的布置和安排来拖延住「祂」,直到 他的视线在连接上的磁场仪器一扫而过。 绿线和红线的磁场在慢慢接近相融。 直到沈舒宁和体内残留的半神融合,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品。 杀掉沈舒宁,吞噬沈舒宁,少爷就能彻底成为「神明」,而他们,也将摆脱世代的可怕的诅咒,成为真正的自由人 为了这一天,他们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代价。 很快很快 想到这里,赵西卫的手指也不可避免的颤抖起来。 而肤色苍白的青年得到了他的答案,慢腾腾的扭回了自己的脑袋,任由着双手垂着,没有任何的声息和动作。 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 过度激动可不好,身为一个出色的心理医生,赵西卫很快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时间慢慢流逝,赵西卫将血瓶收集好,从容按下了身后的开关。 插在沈舒宁背后的针从沈舒宁背后慢慢抽了出来,随着导管和空置的血瓶升至房间最顶上,隐没于黑暗中,成为隐藏着的蛛网。 而沈舒宁背后的伤痕在飞快的愈合着,不过一会儿,露出来的那片后脖颈,上面的针口已经消失得彻彻底底,只有背后的白色的衬衣上,还沾染着点点滴滴的红色。 赵西卫抽出其中一个血瓶,放在眼前微微晃荡着。 很漂亮清透的红色,和人类相同、却又不同的红色。 指甲轻轻一抬,就顶开了封闭的盖子。 他喝掉了瓶中的血。 瓶身很小,能留存的血液也很少,只有指甲盖那样的面积。 但是 却能提供无比强大的力量。 神明的血液,是它们这样的怪物渴望而觊觎的东西。 他舔了下唇角,将唇角残留的血渍也一起舔了干净,心情愉悦的按下了另外一道开关。 封闭的房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队伍走了进来,检验过血瓶后,对着赵西卫点头,将血瓶封入特质的箱中,带下去了。 带下去的血瓶会分发给更多的从属,「神明」的血液会让从属获得力量的提升,并且,当「神明」彻底完整后,喝下「神明」血液的从属会不由自主的对「神明」忠诚。 当然,「神明」的血液并不能喝太多,否则那会成为致命的毒药,让它们丧失所有理智,要么变成纯粹的怪物,要么爆体而亡。 告诉一下陶蒙,让他给沈先生送些吃的过来。赵西卫的目光落在沈舒宁的身上:陶先生昏睡了两天,这两天没有进食过任何食物,这样会撑不下去的。 好 房间微微晃荡了一下,又很快平稳。 好像是在船上 赵西卫已经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青年单薄的眼皮无力的下垂着,视线落在地上,他的视线慢慢聚焦,然后聚焦的视线又慢慢涣散开来。 在这之后,房间又偶尔晃荡了几下。那是船行使在海上,随着波浪起伏的跌宕。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再次向两边敞开。 嗒嗒 轱辘 有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沈舒宁仿佛没有听到声音。 年轻的、瘦弱的青年被锁在冰冷的囚笼里,挂着锁链,看起来就像一只奄奄一息准备等死的兔子,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彻底掐端他的脖颈,让他步入窒息的末路。 男人戴着手套一根一根捏紧,他朝囚笼伸出手,在手指碰到囚笼时,那些攀附着的白色蔷薇花很快变成血红色,藤蔓有生命力的游动起来,在短暂的一瞬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接触者将会被绞杀 男人不得已收回手。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天真的少爷,居然还想着保护这个祭品。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舒宁,神色越发阴冷,最后冰冷的开了口:23号,这一次,你不会再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实验基地那一次,若不是少爷开口,23号早就成为另外一个乔布森,不,以23号瘦弱无能的体质,或许会直接血腥的死亡。 偏偏在他要将铁棍挥下去的时候,少爷忽然开口阻止了他。 不过也庆幸少爷的阻止,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天。 23号 这个熟悉的称呼让快要死掉的兔子有了反应。 沈舒宁慢慢仰着头,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看守者制服,戴着一双白色手套,如果再加上一副面具的话,就和他记忆里的噩梦一样。 不,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陶蒙、看守者。 他应该恐惧的,但他连恐惧的力气都没有,身体与灵魂都沉入死海中,平静得不起一点波澜。 从见到陶蒙的第一眼,他就无比害怕这个男人,是看守者的话,那就能解释清楚他没有缘由的害怕。 男人阴沉着脸打开带来的桶,桶盖一打开,粘稠腥臭的味道立刻传了出来。 漆黑的鞋尖将桶踢到囚笼边上:饿了吗?23号,来,到你进食的时间了。 桶里装着许多的肉块,深红到发黑,并且还在蠕动着,发出粘腻到让人恶心的声音。 就像成群的蛞蝓爬过地板,毛骨悚然又反胃无比沈舒宁没有动作。 男人等了一会儿,冷笑起来:不吃? 他弯下腰,随手抓起一块肉块,丢进了囚笼里。 喂食狗一样的姿态。 在男人眼中,沈舒宁这样的实验体和猫狗等畜牲无异,更别说,他想凌虐这个实验体已久。 他放轻了声音:23号,你得清楚,我并不是我们少爷,为了能让你吃下去,还要将它特意转化成你能接受的样子。 转化?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8) 干涩沙哑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男人蹲下身,手腕随意搭在膝盖上,看着沈舒宁。 意料之中的问题,而他正需要这样的意料之中,这样才能越发摧毁眼前这个他早就不能容忍存在的23号。 你知道吗,23号?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残酷兴奋:怪物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 怪物吃人类的食物,会感到反胃,恶心,并且永远不会饱腹,只有人类的血肉,又或者同类的肉和血液,才能满足怪物的需求。 你猜猜看,你以前吃的东西他再次把手伸入桶中,取出另外一块肉丢进囚笼里,似笑非笑道:都是什么? 答案不需要再猜想。 缓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从很久以前,你吃的可以让你饱腹,觉得好吃的东西,都是人类的肉和同类的肉。 人类的肉同类的肉 沈舒宁的胃部忽然一阵剧烈的痉挛。 男人站起身,如愿看到了青年脸色更加苍白,不断呕吐。 只是青年胃部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管他怎么吐,也只能吐出酸水和粘液。 呕 呕 呕 鲜血混着酸水和粘液流落在地,然后是沈舒宁颤抖绝望的声音:杀了我杀了我 实验体再次绝望崩溃的样子取悦了男人。 他们这样的怪物,食物的确是人类和同类,他没有撒谎。只是沈舒宁并没有吃过人类的肉,少爷对沈舒宁特殊,顾念着沈舒宁,自然不会将人肉融入食物中去。 而他那样说,也不过是故意让沈舒宁认为自己吃了人肉。 现在可不能杀了你。他说。 融合还未完成,杀了沈舒宁,也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后路。 哪怕是他,也只想折磨沈舒宁,让沈舒宁吊着一口气,拖到彻底融合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要不了多久。 第66章 男人脱掉了脏污的手套, 嫌憎的将之甩到了一边,换上了另外一双干净的手套。 他准备离开这个糟糕的房间。 毕竟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临走之前,他停顿了下脚步, 恶意提醒了沈舒宁:这个房间里安着很多的监控器,23号, 饿极了的话,记得控制下自己。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23号压制到极致后失去理智疯狂进食的场面了。 毕竟,怪物是最不能抵抗欲\望的物种。 他的欲\望,就是折磨沈舒宁这样的实验体, 看着它们逐渐自我崩毁,从而获得满足的快\感。 房门向两边敞开, 在脚步声远离之后,再次闭紧。 黑暗再次笼罩了这个房间。 杀了我狭窄的囚笼里, 重复着一遍又一遍虚弱飘渺的声音,杀了我杀了我 宛如被设置了复读的机器人,机械的重复着这一句空洞麻木的话。 杀了我 最后消失的尾音, 带着呜咽的哭腔,那是最后的求救。 救救我杀了我 杀了我 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腹中渐起的饥饿逐渐吞噬着沈舒宁的理智。 咕噜噜 青年漆黑的视线落在黑暗中地面的肉块上,手指动了动。 下一刻, 锁链拉出声响,他弯着腰, 再次剧烈的呕吐着, 眼角全是水雾。 他咬破了自己的唇瓣,眼神涣散。 不可以不可以 他是人类,并不是怪物。 单薄的身体慢慢缩回囚笼的最深处, 抵住冰冷的合金笼柱,沈舒宁抱住自己的膝盖,身体隐忍的颤抖着。 不要去看 不要去闻 一天两天 到了取血的时间,赵西卫扫描了指纹,安全防护门打开,他迈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腥臭的味道,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得可以迷惑人的香气。 通道冰冷的灯光洒进黑暗的房间中,看见眼前一幕的他哇哦了一声,艰难组织了一下措辞:这可真是 糟糕至极的场面。他喃喃着。 灯光落到了囚笼边上,沾满了黑色粘稠液体的须线颤颤巍巍拖着肉块蠕动着缩进不被光亮照到的地方,饥饿的入食声在囚笼中响起。 【吧唧吧唧】 赵西卫走近了些,想要看得更清。 囚牢里的青年捧着滴着黑色液体的肉块,像只护食的野兽抬起了头,眼瞳漆黑无神,身体里蔓延出来的白色长丝,正朝来人威胁的晃动着,唇瓣旁边满是污渍。 赵西卫的视线落在青年身边。 堆积的被咬碎的肉块,混合着透明的粘液,那些须线正在上面没有目标的缓慢游移着,仿佛一群集聚的白色线虫。 不断地吃进去,清醒后又不断地吐出来。 陶蒙太过分了。他轻轻叹气。 这件事明明可以不被沈舒宁知道的,让沈舒宁知道这件事,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吃饱的话,身体产出血液的效率会降低。 背后的门关上,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灯光是很黯淡的颜色,近乎无光,即使如此,沈舒宁也瑟缩了一下。 头顶犹如蜘蛛网的导管再次压了下来,针头在经过消毒之后,穿过囚牢,刺入皮肤。 鲜红的血液缓慢从导管里过渡到血瓶中。 而沈舒宁也在疼痛中彻底清醒过来。 手中的肉块落在地上,他发抖的呜咽着,又是疯狂的呕吐。 刚刚吃下去的肉块再次被吐了出来。 他开始挣扎,但是背后的针死死定住了他的躯壳,越挣扎越疼痛。 导管里的血液进度缓慢无比,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但也只积累了几滴。 赵西卫皱眉。 他真想抓住陶蒙打一顿,让他的工作进行得这么不顺利,要知道,少爷的吩咐是要让他在沈舒宁彻底融合之前,将沈舒宁的血液抽出来,分发给每一个从属。 而以这样的速度,根本不能完成。 犹豫了一会儿,他按了按耳朵边上的黑色小扣。 黑色的狂风呼啸着卷过城市上空,恶鬼张开巨大的嘴巴,吐出黑浊的气雾,数不清的怪物集聚在这个城市,市民们惊恐的缩在家中,不敢置信的看着窗外末世一般的景象。 然而,即使缩在家中,也不是那么的安全。 一只章鱼蠕动着爬到了某户人家的窗户上,下盘是一张冰冷苍白的幼童的脸。 人脸上的眼睛看到了房间里的人类,眼珠瞬间变成血腥的红色,嘴里发出兴奋的怪叫,吐出了黑臭的粘液,腐蚀掉窗门,爬了进去。 在尖叫声和求救声中,血液溅在窗户和墙壁上。 过了一会儿的时间,幼童人脸章鱼爬出了房间,朝城市的中央慢慢爬去。 它的身上围绕着黑雾的气息,脑子里有个模糊的想法。 它要阻拦阻拦什么? 它不知道但是它必须得过去在吃饱之后,过去 高层楼的民宅小区里,融入门底缝隙的液体慢慢凝聚成水泡组织成的怪物,它看向抱在一起的中年男女,口器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看着窗外城市的女孩抱着玩偶回过头来,不行哦她软着声音说。 那是爸爸妈妈,不能伤害他们的。 啊啊啊! 在男人和女人的崩溃的叫喊声中,女孩融化成肉块,将怪物包裹进肉块之中。 咕滋,咕滋。 消化完怪物的肉块再次合聚成女孩,女孩退回原位,继续攀附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乱象,以及空中,那个不断吐着黑色雾气的东西。 被黑雾缠上的所有生物,要么死亡,要么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源源不断真讨厌。 她轻声嘟嚷。 要是,能解决掉那个楼顶的人就好了。 她想 但是她可对付不了。 那是一个半神。 庞大的恶鬼使用完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扭曲着缩小时,寒冷的光芒一闪,一道鲜血洒入了他的身体里,被鲜血灌注的躯体再次膨胀,恶鬼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更多的黑雾涌向这个城市。 阿德里安收了匕首,手腕上的伤口很快复原。 他垂着眼眸,漫不经心俯瞰着整个混乱污浊的城市,以及,那个穿着婚纱,脚底下踩着血浆缓缓前行的「新娘」。 他要在这一次将「裴念」斩杀,以最快的速度。 裴念并非本体降临,只是作为半道,又处于饥饿和消耗状态的半道,如果他能吞噬了这半道,那么,沈舒宁就能活下去。 如果不能 耳边的黑色小扣闪了下红光。 啊,我亲爱的少爷,我知道你正在忙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沈先生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他无法进食任何东西,陶蒙将真相告诉了他,他好像不能接受自己吃的东西是异类不,同类的事实? 他已经吐了很久,胃部严重损伤,囚笼有你的防护在,我没有办法接触他为他治疗 而且自从婚礼上之后,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次催眠他了,沈先生这样的状态,让我的取血工作不是很好做 阿德里安慢慢抬起眼,看着远方的虚空。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白色的雾气从他口中溢出。 隔的距离太远,他没有办法立刻到沈舒宁身边,解除掉囚笼上的防护。 看好他,今晚我就会回来。 他淡淡的说。 通讯切断,阿德里安垂下眼,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他身后,嗓音急迫:阿德里安,今天之后,我们就能得到永生了吗? 你知道的,我付出了那么多我需要你的一个确切的答案 卫星已经察觉到了海市的异动,很快上面就会最快地派遣军方过来 永生吗 阿德里安侧了下脑袋,摩挲着手指。 切断整个电源,没有光也没有网络的城市,仿佛一座孤岛一般,外人暂时无法得知这个城市发生了什么。 无法呼救,无法逃离,以整个城市居民的性命为代价,去追寻超脱这个世界的永生和力量。 值得吗?他不知道,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个地步,他没有后退的余地。 原本不用如此。 但是「裴念」的出现,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会的他轻轻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会永生的 得到他的回答,背后的人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获取强大的力量,永远的不死,那他现在做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不死的力量,远比现在的权力更加重要。 他看了一眼城市底下那个可怕的怪物,身体的改造让他不可避免对视上那个怪物污浊黑暗的眼神,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的身体依旧颤抖了一下,退后了几步,连忙开口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杀掉这个怪物? 现在 现在? 对,我等不了了。 阿德里安走上前一步,张开手,任由着身体向下坠去。 裴念停住脚步,慢慢仰头,在阿德里安快要落在地面时,弯了弯唇,露出森冷的笑意,脚底的血浆朝上卷去。 血浆快要将阿德里安吞噬的瞬间,绿色的藤蔓从阿德里安的身上迅速生长出来,组织成密不透风的墙网,阻拦了血浆的侵入。 阿宁呢?裴念歪了歪脑袋,看着对面的阿德里安,她的嗓音异常的柔和,仿佛对待不懂事的人类小孩一样,陶杨,你把我的新郎藏哪里去了? 我们合作时,你说过,阿宁归我。 阿德里安退后一步,慢慢抬起手,淡淡道:他永远不会属于你。 沈舒宁可以活,我亦不想让他死,不如你将你的命给我,这样我就不用杀他。 半道而已,换沈舒宁的命,应该很值得。 我可以让他再次忘记一切,安稳幸福的活下去。 朋友也好、未婚妻也好,只要沈舒宁想要的角色,他都可以完美扮演,他有能力构造一个独属于沈舒宁的港湾,不会让沈舒宁再起怀疑。 裴念咧开嘴角:不如你将你的命给我的阿宁,让我的阿宁完成最后的进化,我也可以成为你,陪伴阿宁身边。 阿德里安:现在的你虚弱得可怜,不是完全体的你,无法战胜我。 裴念:彼此 城市在被摧毁。 两个可怕的怪物之间的争斗 戴着面具的男人畏惧的退至电梯里,乘坐着电梯直到一楼。 电梯打开,末世的景象映入眼中,肆虐的怪物绕过了他,朝着大楼外穿着婚纱的裴念扑去,很多的在还没有靠近裴念就消化成血,融化进裴念脚底下的血浆中,有一只咬住了裴念的手臂,发出兴奋的怪叫,注射进自己的毒液。 裴念反手提住对方,手一用力,挣扎的怪物腹部的人脸发出尖叫,爆裂开来,黑色的液体四溅而去。 下一瞬间。 裴念全身被绿色的藤植覆满,缠绕住裴念的藤植化成雪白的丝线,裴念意识到什么,瞳孔睁大想要防御,然而白光一闪,将她整个人切碎开来。 数不清的细碎肉块进血浆中去,血色的雾气也随之弥漫。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49) 嗒 冰冷的黑靴踩在冒着泡的血浆上,阿德里安弯下腰,密集的白线探入血浆中去,将恢复了一半形状的裴念裹了出来,手抽出腰间的匕首,漠然着眉眼捅穿裴念的心脏。 当怪物保持人形时,也就会拥有致命的器官。 天空的远方,成群的战机飞了过来,投下密密麻麻的核弹。 在卫星检测到海市的异动时,上方来不及多做别的处理,只能尽快毁灭异端。 毕竟,如果这个城市的怪物逃窜到别的地方,那将会是更大的灾难。 匕首刺穿过去,阿德里安握着匕首的动作顿了顿。 那只是半颗残缺的心脏。 而后,他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穿过了他的胸膛,沾满了鲜血,裴念的半具身体在他的身后,半张嘴咧到耳朵后面,轻柔道:我不是那愚蠢的另外一个神明。 那个神明愚蠢,不将陶杨这个背负诅咒的人类放在眼中,才被陶杨屡次设计截杀。 狼狈又可怜,却也活该。 但他不是对方。 来吧,我会收下你的命,给我的阿宁的。 陶杨已经和半神融合,同样是合格的可以献给阿宁的祭品,只要让阿宁吃下「陶杨」,就能成为完整的又一个神明。 一起永生,永不分离,活生生的阿宁可比没有思想的灵魂更诱惑祂的心。 阿宁自然可以活,只要他们之中 死掉一个。 失败者成为被牺牲的祭品。 胜利者将永久陪伴阿宁。 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我抱着粗长来啦! 还有不明白剧情的小天使吗! 如果都明白了那我就不用解说了! 第67章 真是可惜 看着远方的天空飞过来的机群, 阿德里安喃喃着。 他反手割断了裴念的手,将插在胸膛里那只手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一架直升飞机从后面飞了过来, 扔下了长梯。 少爷,请快一点, 快来不及了! 呼啸的风声将呼喊卷成微末的碎星。 阿德里安放下手里的半具裴念的身体,站起身,回身看向另外一半身躯的裴念。 断了手裴念也不在意,祂现在没有办法立刻恢复,但只要一段时间后, 它就会自己重新长出来,又或者进入血浆之中, 很快就会复原。 啊,真讨厌, 若不是消耗的能量太多,无法呼唤原体,现在也不用这么糟糕。 好在阿宁不在, 不会看到祂现在的样子,不然会被吓到的吧。 一点都不好看。 分裂的半具躯壳只有一只手,被阿德里安割断以后就没有了,这导致祂的身体难免有些不平衡, 但是这不是什么问题,祂看向阿德里安流血的胸膛, 贪婪地舔了舔嘴角, 而后朝阿德里安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放心,这一次, 我会把你的心脏抓出来的,不会留在里面。 抓出来,给阿宁。 被阿德里安扔下的半具身体自阿德里安身后无声无息站起。 然而在那只手快要探入阿德里安的胸膛将那颗心脏拖拽出来时,一道冰冷的刃光闪过,阿德里安握着匕首,手肘弯向身后,自下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只手给切断。 裴念的两具半躯壳倒在血浆中,扭曲着要融合在一起。 飞机上甩下来的长梯晃到了阿德里安的面前,阿德里安没有犹豫的伸出手,抓住了长梯。 轰 机群飞在头顶,降落下成片的核弹。 变故来得太快,不远处,戴着面具的男人不敢置信阿德里安就这样抛弃下他,他看着投掷下来的核弹,眼神惊恐的扩散。 阿德里安!你答应过我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直升飞机飞快跑去,该死的!你要毁约吗! 经过优化的身体让男人能够迸发出超越人类的速度,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迅速上升的长梯,猛地从地面跳起来想要抓住它。 在核弹如此极具毁灭力的武器面前,无论什么生物都会被摧毁的!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他付出了那么多,舍弃了那么多,怎么可能只换得这样一个结果? 阿德里安一手攀着长梯,垂眸看着要抓住的面具男人,另外一只手里的匕首动了动,在男人视线的注视下,他将匕首扔了下去,利落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露出得救的笑容,彻底松了一口气,任由着身体飘荡在空中:快!快拉我上去! 只要能逃离这个地方,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于上面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到那时,谁还会在乎? 他兴奋期盼的抬起眼睛,却对视上一双冰凉讥讽的眼眸。 然后,拽住他的手攸然松开,他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彻底坠落下去。 阿德里安! 不可置信的,迅速远去的,充满怨恨的声音。 嘭嘭嘭 核弹落地,爆炸开来,高楼大厦与怪物群一起倾覆。 裴念刚刚恢复的躯体,再次化为血雾爆炸开来。 此时直升飞机已经远离了危险区域,螺旋桨飞转上升。核弹爆炸后,恐怖的余波朝四周震开,直掠上空,吹得阿德里安的风衣飒飒作响。 他俯视着地狱般景象的城市,神色漠然。 呼救声、痛哭声、哀嚎声。 女孩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她的身体已经被炸毁,分散成数不清的肉块,那些肉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回到主体体内,她只能拖着黏糊糊的半截身体,抱着破碎的玩偶茫然的看着周围,迟疑的呼唤:爸爸妈妈? 没有回应。属于他们的气息已经消失得彻彻底底。 远去的机群还在进行轰炸,势必要将这群突然出现的怪物全部剿杀干净,不留活口。 女孩放开手里的玩偶,捏了捏血淋淋的衣角,拖拽着血淋淋的半截躯体,开始在堆积成小山的废墟里缓慢寻找着自己父亲母亲。 繁华绮丽的城市在今日之后,将会成为噩梦之城。 被下了禁制的怪物哪怕在核弹轰炸下能够存活下来,也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它们会永久的盘踞在这座城市,互相繁衍,又或者互相吞噬,又或者,有一天出现更强大的存在,将它们带离这个地方。 收至机门前,阿德里安跃了上去。 他的胸口还汨汨流淌着鲜血,而那些鲜血又不断的被身上的藤植吸收。 少爷! 迎接他的人看着他胸前的伤口,神色惊疑不定,惊惧万分。 阿德里安低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淡淡道:很快就会复原,不用担心。 有祭品在,我还不会死。 听到他的话,对方松了一口气,又转头连忙吩咐驾驶员:速度回船,甩掉后面追踪的玩意。 明白驾驶员低头操作着仪器,应了声。 在身后追踪机的追踪阻拦下,直升机未有犹豫径直进入不明海域的上空,后面的追踪机驾驶员看了看已经有失灵倾向的航空罗盘,按了通讯仪器汇报情况。 须臾,通讯挂断,驾驶员操作追踪机返程。 不明海域上空磁场混乱,如果继续追踪,将很有可能导致机坠人亡的后果。 摆脱追踪进入不明海域上空的直升机依旧朝前行驶,直到看见那茫茫海域中,一艘缓缓前行随着波浪微微起伏的巨船。 直升机缓缓下降,停留在巨船的甲板上,舱门打开,等候的陶蒙立刻上前:少爷 唔! 陶蒙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脸,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滴落在甲板上,他抬起头,一道深刻的伤痕从右上方的额头贯穿到下颌左上方,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阿德里安未有停留,施予陶蒙惩罚后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赵西卫穿着白大褂站在不远处,见阿德里安过来,抬起双手诚恳道:少爷,我保证我除了取血没做过任何伤害沈先生的事,也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现在的状态和我无关,你知道的。 所以,你看到他之后请别迁怒于我。 和陶蒙不一样,赵西卫深切地知道他的少爷对沈舒宁有多特殊。 为了不让沈舒宁彻底成为神明降临的容器,他的少爷舍弃了自己原本躯壳,花费很大的代价将神明过渡到自己的身体上,导致少爷只能用陶杨的那具没什么用的身体,直到那具被附身的真正的躯壳,找到沈舒宁成为沈舒宁的未婚妻。 哪怕在之后,沈舒宁多次察觉不对,知道了真相。 他的少爷也让他为沈舒宁催眠,让沈舒宁忘记一切,暂时性的成为一个正常人,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只是诅咒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已经引渡过的躯壳不能再次引渡,而这么久的时间,也没有找到可以容纳神明的容器。 所以沈舒宁必须死。 否则诅咒的末日降临,他们所有人都将痛苦地化为疯癫的怪物,然后,被召回黑暗的深渊,永远重复着死亡与重生的痛楚。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逼迫少爷的话,他知道少爷不会选择将真相暴露在沈舒宁面前,少爷会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沈舒宁的生命走向终结。 赵西卫带着阿德里安往囚笼的房间走去。 角膜扫描后,安全防护门向两边敞开。光明驱散黑暗,只停步在囚笼前,阴影中,青年的脑袋无力的搭在肩膀上,眼睛失去光亮,原本洁白的衬衣上,布满了黑色粘稠的肉团,很轻的呼吸,就像是瘫痪的植物人,只凭着身体的基本机能维持着生命的持续。 原本已经很纤瘦的人,此时更是消减了好几圈,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着骨头,不见任何的肉感。 身边还散落着许多的黑色肉块、流动的湿濡的粘液,而雪白的细线虚弱的穿梭在脏污之中,将线身也弄脏得不成样子,它们无意识的擦过青年的脸颊,并不知道自己的移动将主人弄得更脏。 如同一具死去已久,生长了蛆的尸体。 整个空间都散发着腥臭腐朽的味道。 阿德里安缓慢迈向前,抬起手。 藤植很快退回到他的身体里,他拿出了钥匙,将囚笼打开。 沈舒宁 他放轻了声音喊。 没有回应。 他弯下腰,解开了锁链,将沈舒宁抱了起来,青年的手从他怀里无力的垂了下去,在半空之中微微晃荡着,而那些雪白的线,陆续缩回了他的身体里,至于已经脏污的雪线,则是迅速枯萎,失去生命力地落在地上。 那双眼睛依旧黑沉一片,眼睛的主人仿佛陷入了自己独自一个人的世界,对外界全无反应。 陶蒙捂着流着鲜血的脸,直挺挺的站在门外,他的视线落在沈舒宁身上,神色幽冷,哪怕在这个时候,他也依旧不曾对自己的行为有过任何的悔恨。 他只是告诉了沈舒宁真相,谁能想到沈舒宁这么轻而易举就毁坏掉。 这个时候倒脆弱得很,明明在实验基地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那种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的眼神简直,让人生恨。 只是一个寻常又普通不过的人类,哪里来的底气? 阿德里安抱着沈舒宁擦过陶蒙的身边,陶蒙的神色落入他眼中,他停顿住脚步,侧头道:我说过的,陶蒙 不要对他做任何多余的事,说任何多余的话。 陶蒙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办法说话。 他的嘴巴被剜了下来,唇瓣落在地上抽搐着,连着颚部的牙齿和喉部的舌头。 整个人的脸上,嘴巴的部位空荡荡的一片,伤口很快复原,却只有光滑的肌肤,没有舌头,没有牙齿,没有嘴唇,只有深幽的洞。 没有下次 阿德里安抱着沈舒宁离开。 赵西卫同情的看了一眼陶蒙,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全能的心理医生,接下来他需要为沈舒宁处理身体内部的伤口,好在少爷并没有迁怒于他,否则他也不会好过。 但是 赵西卫看着抱着沈舒宁前行的少爷,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安。 他真希望他的少爷不会因为沈舒宁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第一次的不理智已经为少爷带来了惨痛的代价,再有一次的话 少爷他神色严肃地对着前方的人开了口。 夫人和先生,以及其它的族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们正在等着你将沈先生带过去,解除掉他们身上诅咒。 还有您自己我们所有人的命,都握在少爷您的手上。 如果诅咒解除失败的话,我们是无法承受那样的代价的,您应该清楚。 阿德里安没有停。 他打开一道房门,径直走入里面浴室,将沈舒宁放进浴缸后,打开了水龙头,冲刷干净沈舒宁身上的污渍。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他的手指轻柔抚摸着沈舒宁的脸颊,将沈舒宁湿濡的发丝勾到耳朵后面,为了沈舒宁,放弃掉我父亲母亲和自己的生命? 西卫,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太善良伟大了些。 他的动作很温柔,解开沈舒宁衬衫的动作也很温柔,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神格外地平静冷淡,就连语气,也是没有波澜的冰冷。 是我多想了,抱歉。 赵西卫弯身,鞠了一个躬。 善良、伟大,那是与他们无关的词汇,像他们这样的怪物,哪怕是爱,也是充满私欲与罪恶。 阿德里安:出去吧,待会儿再进来。 赵西卫顺从的离开,并将浴室的门带关上。 水雾渐渐弥漫,模糊了阿德里安的视线,他的手指落在沈舒宁凸起的骨头上,轻轻摩挲着,低声道:饿了很久吧 瘦成这个样子。 他扶着沈舒宁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取出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手腕微一倾斜,落在沈舒宁的嘴唇边。 血液流进沈舒宁的口中。 然而失去意识的青年依旧下意识的抵抗着进食,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想用舌头将阿德里安的手腕顶出去。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0) 阿德里安的手指卡住了他的嘴唇,放柔了声音:别担心,不是那些脏东西,可以吃。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催眠魔力,让沈舒宁慢慢放弃抵抗。 无法控制的饥饿、无法控制的贪婪 纤瘦的手指慢慢抬起来,抱住了阿德里安的手臂,然后发狠一般,狠狠地咬了下去,连肉带血。 如同濒临绝境发出最后反抗的野兽。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没写到剧情解说。 先让我们的攻暂时下线一会儿。 今天还有更新! 我好棒!感谢在20201128 23:36:3120201130 00:4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知者的幸运 60瓶;梅妻鹤子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越来越浓的水雾里, 阿德里安的面色迅速苍白下去,已经破碎的心脏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抽回手。 他的视线落在沈舒宁的脸上, 另外一只手轻柔擦拭掉沈舒宁嘴角的血迹。 沈舒宁甚至连骨头也不放过,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骨头在对方牙齿中碾碎的声音。 明亮的灯光下, 阿德里安低下头颅,将下颚抵在沈舒宁的额头上,忽然道:沈舒宁,你知道陶杨是怎么死的吗? 沉沦进食中的青年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不断地吞咬着面前的血肉。 阿德里安自言自语:那一天, 陶杨吃了一顿很好吃的晚餐,来到我的面前, 低声下气的询问我 弟弟,我以后可不可以将我的好朋友宁宁带过来啊, 和我一起吃这些东西。 我答应了他,说可以,他怀抱着满足和期待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祭台上。 母亲把我从轮椅上抱到了陶杨身边,递给我一把匕首,我用那把匕首割开了陶杨的手腕, 他一直在哭,一直在求救。 血放了很长的时间, 将祭台的纹路全部填满了, 我看他好可怜啊,可是我得要他的身体,没有新的身体的话, 我会很难受,每天都像在冰窖里被火烧一样,这还是轻松的时候,等到真正的诅咒发作时,会更痛,而有了陶杨的身体,我就可以在诅咒发作的时候,用他的身体躲开,并且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走去动。 陶杨挣扎的腿脚慢慢软了下去,嘴里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宁宁宁宁 然后,他抬起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拉着我,求我,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求我,求我照顾你,求我不要伤害你,我又一次答应了,说可以。 但是陶杨不知道,他死了之后,我用他的信,让你走出孤儿院,把你送去了国外的地下实验研究基地。 都怪你太安静了,别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走出孤儿院,可是他们的体质检测都不符合我的需要,而符合我需要的你却一直待在孤儿院里面,只有陶杨才能让你走出来 他的声音停止了。 他的手臂被啃掉了一半,骨头,肉,什么都没有剩。 而沈舒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进食,用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 仇恨 想要将他拖入地狱的仇恨 那是阿德里安能从沈舒宁身上感受到的唯一情绪。 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色彩,而不是寂灭的虚无。 恨我吗?阿德里安轻轻笑了起来,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藤植从断裂的伤口处生长,于是他的手又恢复了原状,仿佛喂食沈舒宁,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那就恨吧 你越恨我,我杀你时就越下得去手。 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很疼,你会死得很安静,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你会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我们同为一体? 他的嗓音异常的柔和,阖着眼睫,像是在构造美好的未来:我会用你的命活得很好的,你死之后,我要是想活着的你了,还可以去其它的平行世界,那时候的我,会很轻易的拥有你。 我不喜欢陶杨,所以我会杀掉每一个世界的陶杨,我也不是很喜欢你摆脱绝望走向幸福的样子,我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经历你现在所经历的,变成这样 冰凉的指腹摩挲着沈舒宁的眼角,沈舒宁,你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 很好看,你知道吗? 你是谁?沈舒宁死死地凝视着他,艰涩地开口。 阿德里安愣了下,淡淡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回复过你了。 我是陶杨,是零号,是阿德里安,也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 阿德里安侧头想了下:如果你指的是现在的未婚妻的话,那不是我,但以前的未婚妻,是我。 我用着陶杨的躯壳留在你的身边,真正的身体被外神占据,以裴念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你的身上留有一点外神降临后的后遗症,这让你会将正常人看作特定的同类,而我的那具身体,可以为你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你将我视为救赎,爱上了我,追求我 念念后来死了沙哑的,带着血气的声音从沈舒宁口中慢慢吐了出来。 我杀的陶杨淡道:我用陶杨的身体,以你作为借口,引祂进入我布置好的陷阱里,陶杨的身体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祂没有防备之心,更别说,我之前强行将祂剥离开了你的身体,祂的降临没有彻底完成,实力有所折扣。 可惜,那一次逃了。 裴念逃走了,而他也没有拿到他的躯壳,只能继续用着陶杨快要腐烂的身体。 如果祂那时候死了,沈舒宁你就不用死了。 又或者另外一个「裴念」没有出现,你也不用死。 如果那时裴念死了,他吞噬的就是完整的神明,还拿回了自己的躯壳。 并且,他可以用着不同的两种身份,陪在沈舒宁的身边。 陶杨也好、裴念也好。 沈舒宁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身边无比信任的发小,温柔体贴的爱人,是同一个人。 如果裴念逃掉也没关系,他可以利用沈舒宁再次逼迫对方出来,就像游轮上的那次一样,沈舒宁知道真相也没事,他可以让赵西卫为他抹去这段记忆。 沈舒宁不会再次成为容器,因为已经过了成为容器的时间,而被摧毁过的躯体,也无法再承担外神的降临。 更别说,那时候的沈舒宁,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里了。 这也是裴念来到沈舒宁身边,却没有任何举动的原因。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偏偏横生枝节,多出了另外一个外神,打破了他的棋局。 新的「裴念」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以契约的方式出现在沈舒宁身边的邪神,将沈舒宁的身体不知不觉地改造,使沈舒宁再次成为另一种意义上外神的容器。【而「裴念」单纯只是想让爱人活得更长一点,更永恒一些,更能轻易地被感染寄生一些,哪怕让爱人变成和自己的怪物也没关系,只要他们继续能够在一起他放弃了爱人的灵魂,想要将自己的爱人变成保留着人类思维且不受诅咒的同类】 祂装作自己死了,躲着去恢复力量。 然而你真以为祂死了,为了让祂回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将另外一个外神召唤了出来。说到这里,阿德里安停顿了一下,叹息一声道:沈舒宁,你倒是很招它们的喜欢。 以人类的身躯,被两个外神选中。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 所谓的「神明」并不是人们概念中的神明,而是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怪物的别称。 生存在另外一个维度的怪物,被它们选中,只会获得痛苦、绝望、崩溃、灾难。 要么成为它们的降临容器,要么成为它们的食物、又或者伴侣。 而显然,沈舒宁成为了后者。 沈舒宁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记了起来,记了起来游轮上发生的事。 巨大的、恐怖的怪物,阿德里安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个念念而当他被那血色的丝线包裹的时候,他看到了熟悉的绿色,那是从陶杨身上生长出来的藤植,他曾经见过零号用它屠戮了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一个能力者。 而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再次忘记了一切,陶杨依旧是他的好友,念念笑着说游轮上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欺骗、谎言。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醒,清醒的记得游轮上的每一个细节,慢慢推测出被埋入深海的真实。 游轮上你利用了我,你让念念恢复了原型并且失控陶蒙为他推开了念念的房间,他没有看见念念,只看见了数不清的尸体,以及趴伏在天花板上,啃食尸体的异蝶。 那是念念 我们一起逃跑看到了很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深海怪物我们被念念找到念念失去理智想要对我做什么事 他并不知道念念要对他做什么,但那时候的他隐隐有种预感,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用着你那具身体的神明出现在我面前想要阻止他他们互相争斗你,坐收渔翁之利 然后呢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梦境里天空在下雨,「他」行走在城市之中,「他」知道自己应该要逃跑、应该要躲藏。 但是「他」没有任何的力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 橱窗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是阿德里安的脸,很长的,白色头发。 而后,「他」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向前方。 陶杨撑着雨伞,站在那里。 他死在了那里,身体和残留的半部神格被陶杨收入囊中。 而另外的半部呢? 另外的半部,被「他」放到了爱人身上,「他」将那半具的神格作为临别礼物,赠送给了爱人。 如果运气好的话,爱人或许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尽管那并非爱人想要的。 游轮之后,「陶杨」截杀了「神明」。 拿回了属于他的身体。 阿德里安压低了腰,抱住了沈舒宁,浴缸里的水已经满了,溢了出来,哗啦啦的,细密的带着血的水流朝排泄口蜿蜒而去。 他轻声道:沈舒宁,你很敏锐,你应该察觉到回来的「裴念」和前面的「裴念」的不同。 你也应该察觉到我和陶杨的不同。 因为他们都在互相扮演着对方,却又不甘心只扮演对方,在不甘心中,有意识无意识流露出与对方不同的一面。 比如,对沈舒宁的称呼。 真正的陶杨只会叫沈舒宁宁宁,而他会叫沈舒宁。 真正的「裴念」会叫沈舒宁舒宁,而假的「裴念」会叫阿宁。 不说称呼,消失的戒指,改变的喜好和性格 但是你选择了自欺欺人,你将一切的不对劲、不合理模糊化为自己的错觉,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心安理得的生存着。 只要能救赎你,是谁也没关系,真的「裴念」,假的「裴念」,真的「陶杨」,假的「陶杨」,你真的有去认真的探寻过吗? 你只是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更害怕真相 你不会爱任何人,你的心比谁都还要冷漠,我们是同一类残忍的人 他说得格外的慢,也格外的详细与细致。 俩人的衣襟一起被水浸湿,往下缓慢滴着水滴。 温热的雾气里,阿德里安弯唇,笑了起来:怪物无法拒绝内心的欲望,沈舒宁你的欲望是害怕孤寂啊。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好几遍,应该,能看清故事线了! 如果有更好的建议,或者觉得不太明白的地方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我插在下一章里。 下一次更新在周四晚上。 第69章 怪物无法抵抗内心的欲望 阿德里安再次提醒了沈舒宁, 他已经不再是人类。 他艰难的推开阿德里安,坠回浴缸之中,双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无神的喘着气。 不不是你说的这样青年的眼珠像是生锈的就快要停止运转的机器,僵硬的转动着:至少陶杨不是。 阿德里安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 他直起身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沈舒宁,嗓音冰冷:那你的意思是,裴念是了。 无论是真、无论是假。 沉默 无声的沉默, 只有喘息声和水声在响。 已经冲洗干净的青年,脖子以下的身躯沉入清澈的水中, 仰起的脖子又细又白,透着无力脆弱的气息, 只要一伸手,用些力,就能咔擦的折断。 软弱的、躲避的、又冷血的 阿德里安面无表情揉了揉自己的指腹, 上面还残留着适才的余温。 他听见自己对外面吩咐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把陶杨的身体带给我。 门外有脚步声远去,不一会儿,咕噜声由远及近, 浴室门被推开。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1) 赵西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固定着一个人, 黑色的碎发, 闭着的双眼,脖子歪倒在肩膀上,肤色是死人的苍白。 那是陶杨的身体。 冷气灌进了浴室, 混杂着温热的雾气,又冷又潮。 阿德里安:下去 赵西卫转身关上门离开。 在陶杨的身体被送进来的那一刻,沈舒宁的视线就落在轮椅上的陶杨身上,不曾转移过,怔怔发着呆。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明明有那么多的痕迹,他却丝毫未曾怀疑过,陶杨已经不再是陶杨? 阿德里安走到轮椅身边,漠然的看着这具身躯。 你知道吗,沈舒宁,在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时候,我很讨厌你口中总是提到陶杨。 每当沈舒宁对他提及和陶杨的过往,他的脑海里也会相应拥有那些记忆,那是属于陶杨的记忆,它充满了欢愉的颜色,仿佛夏日里盛开的向日葵,当沈舒宁提及那些东西的时候,记忆就会欢欣起舞。但是那与他无关 他拥有陶杨的所有记忆,却不是陶杨。 他记得陶杨和沈舒宁所有的过往,而那些过往,都是属于陶杨和沈舒宁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沈舒宁,沈舒宁提到陶杨时的眼睛里有光。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他不明白为什么沈舒宁会这么一直在意对方。 时间越久,那份厌恶就越浓烈,就像深海下慢慢生长出的,一只黑色的充满着妒欲的恶物。 但是他压制得很好。 陶杨只是一个死人,而沈舒宁只是他好奇心下的玩物,他没有必要去在意,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要掌控神明,摆脱身上的诅咒,摆脱他们一族的诅咒。 这是他从生下来就背负的责任。 古早的先祖因为贪欲与恶神签订了契约却又违背,恶神降下诅咒,所有后代将坠入无止境的痛苦之中,直到承受不住诅咒成为怪物被召回深渊,不断重复生死的折磨。 他已经受不了了。 他有想过怎么安排沈舒宁。 等到那批实验体结束之后,他会洗去沈舒宁那些悲伤绝望的记忆,沈舒宁会继续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作为补偿,他会用陶杨的身体继续留在沈舒宁身边,直到沈舒宁的生命终结。 但神明选择了沈舒宁作为降临的容器。 降临容器最后的下场是灵魂湮灭。 要让沈舒宁死,还是活? 他已经做过了一次选择。 他丢弃了他的身体,只能用着陶杨这具早就死去的、腐朽的身体,将之催化成长,每一天,他都能嗅到这具身体内部散发的腐臭味,以及,看到那些频繁的关于陶杨的记忆。 而他要根据这些记忆,面对镜子不断模仿揣测这个人。 他对沈舒宁应该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要怎么去对待沈舒宁?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演绎着自己厌恶的、妒恨的、不屑的人。 而那自深海里生出的怪物已经成长了可怕的地步,他变成陶杨的样子,在他耳边发出「诅咒」。 你一点都不像我。 再怎么模仿你也不像我。 闭嘴 你模仿我模仿得再成功,也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宁宁对你的信任、依赖全都是属于我的 闭嘴 宁宁恐惧厌恶你的本体,你也只有用我的身体才能接近他了吧,真可怜啊,明明那么傲慢,那么看不起我,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还不是成为这样的「我」看着镜子的时候,你不会感到恶心吗? 闭嘴 你脑海里的记忆,全都是我和宁宁的记忆,对吧?你杀了我,也会成为我。 来吧成为我,陪在宁宁身边,一直保护宁宁。 闭嘴! 妒欲、恶欲疯狂肆虐的生长。 陶杨露出了愉悦狰狞的笑容,在他耳边得意道:看啊,能被宁宁在乎的,只有我。 你很在意陶杨是吗? 阿德里安弯身,手指扶在陶杨的肩膀上,在他的手指接触到陶杨的时候,闭着眼睛的陶杨慢慢睁开眼睛。 沈舒宁的瞳孔猛缩,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只靠到了冰凉的浴缸瓷面。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眼睁睁看着两个人面对着他,露出讥讽的笑来,一同道:可是,沈舒宁,他只是我我只是他的一具容器啊。 脊背冰凉,无法呼吸。 沈舒宁的嘴巴张着,像是溺水要窒息的人,疯狂的喘着气。 噩梦一样的场面,比他笔下最荒诞的画还要荒诞。 他的整张脸扭曲起来,胃部再次剧痛起来,反胃的痛楚让他伸手捂住了嘴巴。 够了够了他的身体颤抖着,嗓音带着绝望的哭腔: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这个人杀了陶杨,占据了陶杨的身体,把他送进地狱,而他在不知情的时候,真的将这个人当成好友,甚至是救赎! 可笑这太可笑了! 折磨吗?阿德里安抽回了自己的手,轮椅上的陶杨再次闭上了眼睛,失去了声息。 他漠然地站起身,在沈舒宁以为他要停止的时候,他的脚尖抬了起来,漫不经心勾倒了轮椅,嘭的一声,陶杨的身体随着轮椅摔在地上,脑袋砸在地上。 沈舒宁放手尖叫:阿德里安! 他挣扎着爬出浴缸,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肘磕得青红一片,艰难地站起来后,踉跄着奔向倒在地上的陶杨。 一双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力度不容反抗,手的主人叹了叹气:沈舒宁,你这个时候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听话。 无法控制的、浓稠的恶意。 阿德里安将沈舒宁拉了回去,禁锢在怀中,伸出另外一只手,张开十指。 只是一具尸体,无论我怎么对待它,它都不会疼,也不会有任何的思想,你不应该为他心疼。 禁锢陶杨的带子朝两边解开,陶杨的身体滚了下来,在阿德里安的操纵下飘往空中,又重重砸在墙上。 像是被人发泄怒气的木偶。 而发泄的人没有丝毫的留情,残暴不堪。 沈舒宁疯狂地想要挣脱阿德里安的禁锢,阿德里安加深了禁锢,轻声道:别动 嘭 陶杨的身体砸在浴缸上。 阿德里安! 他痛苦地挣扎着,手指上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阿德里安的手臂中,却只能一遍遍看着陶杨的身体被阿德里安凌虐,有的地方已经凹陷进去。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待他 不要这么对待他,他已经死了,别折磨他别这样折磨他 他尖叫着,哀求着,崩溃着。 陶杨的身体再次摔在他的面前,身上穿的衬衣已经烂开,露出里面被匕首划过的伤痕,密密麻麻的一片,膝盖处还有被捅穿的痕迹。 当阿德里安松开他时,他整个人的身体瘫软在地,呆呆的看着他面前不成人样的身体。 然后,他抬起手捂住眼睛,绝望的流着眼泪。 啊啊啊! 在崩溃之后,沈舒宁的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呕的一声从口中吐出血来,他扶着冰冷的地板,水流和殷红的血液中,倒映着他苍白空洞的脸。 【痛苦吧好痛苦啊好想死掉啊谁能杀了我,来一个人,杀了我吧,是谁都好你是这样想的吧。】 体内的声音轻柔地叹息着:【别害怕,舒宁,放轻松,把这些情绪都给我吧我会为你承担这一切。】 【快点接受我吧,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快一点接受我】 视线开始变得晕眩模糊,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沈舒宁看了看陶杨,慢慢转头看向阿德里安。 他看到阿德里安身边站着一个人。 瘦弱的脸色阴郁冷淡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看着他,手指伸了伸,似乎是要朝他走过来。 是零号 而阿德里安站在原地,在做了这样的事后,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旋转,不停的旋转,所有人的脸都和身边的物扭曲。 他转过头,跪在地上,将自己刚才吐出来的血一点一点擦干净,但是血太多了,根本擦不干净,那些细密的水流也洗不干净这些血。 啊 陶杨他低垂着眼眸,零号自顾自的念着,念念声音停顿,擦拭血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嗓音是震颤的沙哑:阿德里安,你谁都不是。 不是陶杨,不是零号,更不是念念,他的未婚妻。 你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怪物,一个堆砌的零碎的集合体 东拼西凑出来的 他没有看阿德里安,语气平静没有起伏,用近乎失声的嗓子道:最肮脏恶心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要、再见呢! 看着标签的甜文陷入了呆滞,最初写未婚妻的时候,是想着满足自己的xp疯狂发小甜饼的吧? 嘶,倒吸一口冷气。 第70章 拥有着陶杨的记忆、念念的记忆、自己的记忆 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着三个人的记忆, 那么,他还能算原本的自己吗? 没有人知道,因为不会有人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想也能想得到, 总不至于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他只是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就已经崩溃很多次了。很多时候, 他甚至因此分不清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痛苦不堪的挣扎着。 吞噬了陶杨、伪装出零号、剥夺了念念。 现在的阿德里安,其实和他一样在进行自我毁灭,只是他已经彻底的被毁掉, 而阿德里安还站在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总有一天, 阿德里安也会像他一样坠落下地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阿德里安踩着水迹,来到了沈舒宁身边。青年的身体在颤抖, 那是压制着恨意,连骨头都在缩紧的颤抖,他看着沈舒宁, 淡淡道:沈舒宁,这最后几天,乖一些吧。 祂赶不来救你,你也救不了你自己, 最后几天乖一些,很快一切就会结束的。 沈舒宁的视线死死盯着地上陶杨的身体。 他不敢去碰陶杨, 只觉得伸手去碰, 陶杨的身体就会彻底坏掉。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如果当时他拉着陶杨求陶杨别去,陶杨就不会遭遇这一切,如果没有他, 陶杨的身体也不会被凌虐成这个样子。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就不应该活着!不应该贪生怕死的活着! 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扭曲疯狂,他的发丝迅速生长,而后一寸寸变为白色。 再容纳我一些吧身体里的声音发出满足的叹息,温柔道:就像现在这样,再容纳我一些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我们彻底的融为一体,我会为你废除掉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在相融中永存。 好痛苦啊青年伏下脊背,嗓音哽咽着:真的好痛苦啊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一定必须是我。 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数不清的几十亿,为什么会是我? 阿德里安捏了捏指腹。 他操作着陶杨的身体回到椅子上,把赵西卫叫了进来,让赵西卫将陶杨的身体推回去。 看着陶杨不成样子的身体,赵西卫牙齿酸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们少爷真的是残暴得过分,当着沈舒宁的面这样做,明明以往都是私底下。 他的目光转了一下,落在弯着脊背哭泣的青年身上,看到青年长到地的雪发,愣了一下。 阿德里安直勾勾的看着他,他连忙偏开目光,推着轮椅走去出去。 在快离开房间的时候,赵西卫听到阿德里安的声音:带着药箱过来。 好 赵西卫处理完沈舒宁身上的问题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船依旧在不明海域航行,操纵着它前行的船长可以避免开一切的暗流漩涡,并往着既定的目的地驶去,在失去磁场的不明海域中,他们却能依旧拥有准确到可怕方向感。 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在这不明海域中。 夜风随着洋流刮卷,船身微微晃荡。 还要把沈先生关回去吗?赵西卫侧头询问着站在黑暗中的阿德里安。 沙发上的沈舒宁在治疗中已经陷入昏睡,呼吸平稳。垂下来的密长眼睫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安静的安详,并不像醒来时的那样崩溃和绝望。 光影的暗处,阿德里安靠着墙壁,一遍一遍用力摩擦着自己的手指:不用,送去我床上。 嗯?赵西卫缓慢的,疑惑的歪了一下脑袋,送去,少爷您的床上? 啊,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是要趁沈先生最后的生命阶段,把自己想做的做了? 嘶,会不会太折磨人了?沈先生看起来是一个很正常不过的直男,应该不能接受这个吧? 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东西? 声音变得寒冷,提醒着赵西卫收敛自己的想法。 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赵西卫耸了耸肩,将药剂收回药箱中,合上了药箱,好吧,那我怎么把沈先生送去少爷您的床上呢?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2)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抱着去可以吗? 阿德里安将昏睡中的沈舒宁放在床上。 卧室中灯没有开,海上的明月照耀着,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落在宽敞的软床上。 被放在床上的青年脸色不再像之前那么苍白,有着微微的血色,雪白的长发散落在枕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就像冰棺中沉睡的睡美人。 阿德里安的视线落在那雪白的长发上,修长冰凉的手指覆在上面,将发丝往自己的手指挽了一个圈。 【你谁都不是。 你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怪物,一个堆砌的零碎的集合体 东拼西凑出来的 最恶心肮脏的东西。】 缠绕着白色长发的手指顿了顿,而后死死扣住了掌心,阿德里安退后了好几步,我会杀了你 他说。 又冷又潮的声音。 仿佛唇齿间含着深藏于海底的冰川。 不知道是在对沈舒宁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几天,沈舒宁没再看见阿德里安。 每隔两日,他就会被带去之前的房间抽血,他的听觉变得越来越灵敏,只是在房间里,就能听见船上其它人的窃窃私语。 等到了岛上,融合应该就能完成了吧。 夫人和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开身上的诅咒了,到时候,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诅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再不解开的话,我们就全都完了。 他也会听见远处传来的哀嚎声、痛喊声。 然后是坠入深海的声音。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取血了,沈先生。 赵西卫换掉他背后的血瓶,你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意思是说我要死了吗?沈舒宁低低的笑。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亡是他渴求的最好的归宿。 只有死亡才能洗脱身上的罪孽。 只有死亡才能摆脱一切的痛苦。 只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他曾经害怕死亡、畏惧死亡。甚至为此自欺欺人的活下去,而命运也让他为他的软弱和躲避付出了代价。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死。 但他死不了。 割腕也好,做什么也好,伤口会很快愈合新生,这具变异的身体不给他任何死去的机会。 他将要彻底地成为一个怪物。 被那该死的神明、阿德里安、他的未婚妻,扭曲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而他也无法再成为人类。 他想去死。 赵西卫将最后一支血瓶放入专用的插盒中,关掉了仪器,叹了叹气道:是的,轮船将在明晚抵达无名岛。 也就是说,明晚就是沈舒宁生命尽头的末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顺便给大家介绍我一下我的新脑洞《天然呆》,指路作者专栏预收。 我真的可以拍着我的平胸保证,它是甜文。什么时候开不知道,先甩再说。 简介: 安宿的隔壁新建了一幢大洋房。 大洋房搬进了新的邻居。 新的邻居有着金色的柔软的到下巴长的短发,深湖绿的眼睛,看起来和他一样大的年纪,白天见不到人,只有晚上才会出来发呆长草,冷冰冰的,沉默寡言。 安宿被邻居的脸迷得神魂颠倒。 【好漂亮、好可爱天使想和天使做朋友】 三岁的他脸颊红红,抱着自己最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对邻居迈出试探的手手。 好不容易和邻居成为朋友,随着时间的发展,安宿却发现他的邻居,好像有点奇怪。 喜欢吃的食物是毛血旺和红苹果,动不动就抱着他沉迷地吸嗅,手指和脚踝受伤流血,邻居会抬起来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约书亚,你再舔我我要生气了。 初初长成的青涩少年皱着眉头,这种感觉好奇怪。 啊被唤作约书亚、金色齐肩长发的少年指腹摩擦着唇瓣,脸颊微红,垂着眼眸单膝跪在地上为抱怨的少年的膝盖上贴上创口贴,柔声道:抱歉,阿宿。 我只是有些不太能控制住自己对你血液的渴求。 它常会使我在不知不觉中,堕落成失去理智的恶魔。 第71章 迎着海上的夕阳, 轮船在第二日抵达了无名岛。 沈舒宁的手被赵西卫戴上了特制的镣铐扣在身前,黑色的带子覆着他的双眼,系在脑袋后面打成了结。 黑暗中, 他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好了吗?是阿德里安的声音。 好了,少爷。 给我吧 扣着他手的镣铐连着一根银链, 赵西卫将银链递了过去,细碎的银链落在阿德里安手中,阿德里安拉了拉,沈舒宁踉跄着被拉了过去。 他早就放弃任何的挣扎,身上透着寂灭的死气, 宛如一具腐朽的快要败坏的木质傀儡。 阿德里安将他拉下了船。 他听到了欢呼声,兴奋的尖叫声, 悲泣声。 他在那些狂热的声音中,被阿德里安拉着前行。 红色的夕阳下, 仿佛一切的景物、一切的人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无法涂抹干净的、鲜红粘稠的血。 如同罪孽。 当然,如果沈舒宁眼睛上的黑布解下来的话,他会看到他的周围, 那些发出人类声音的,其实全部都是怪物。它们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下半身却异化成可怕的、恶心的东西。 并且每个怪物异化的下半身,都攀附着一只类似于抱脸虫的存在, 这些抱脸虫正小口啃食着它们的躯体。 成千上万的怪物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那样的画面, 简直突破人类的心理防线。 阿德里安走在最前方, 神色漠然。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银链,拉拽着沈舒宁,一步一步的往前方走去。 在尽头, 男人和女人正在等待着。 他们只剩下了脑袋还是人类,脑袋以下,是巨大的粘腻的触手,每根触手上都攀附着好几十只抱脸虫,每只抱脸虫的啃噬,都会让伤口处流出黑色恶臭的液体,那些液体流到地下,就会化成细小的虫体,飞快钻进泥沙中。 啊我亲爱的阿德里安,你终于将他带来了,妈妈好开心女人挥舞着自己的触手,嗓音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她的脑袋伸长,凑到沈舒宁面前,打量着这个所谓的半神,眼中几乎有浓稠的恶意要流出,在她要张开嘴巴吐出自己布满倒刺的舌头去舔沈舒宁那张脸时,阿德里安淡淡开了口:母亲,他还没有完成融合,请尽量不要触碰他。 女人的脑袋歪了歪,而后脖子迅速缩了回去,紧紧贴着自己的触手,太慢了,阿德里安。 她拍打着自己的触手:他必须尽快完成融合,我和你的父亲等不了多少天。 你也不想我和你父亲死掉受那种折磨对吧? 阿德里安垂眸:当然 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死亡和复生中煎熬。 所以,今天我会让沈舒宁完成最后一步融合。 他的内心深处依然保留一点希望,摧毁了这点希望,他就可以彻底的成为半神。 希望吗?他哪里还有希望? 沈舒宁听不懂阿德里安在说什么。 他只是想笑,而他也真的笑了起来,海风吹起青年长到脚踝的白发,戴着镣铐,眼睛上覆着黑布的青年忽然弯了弯没有血色的唇瓣。 冰冷诡异得如同复活归来的死者。 男人挪动着自己庞大身体,缓慢道:我们相信你,阿德里安。 所以,快点解决一次,拯救我们所有人吧。 我们已经为这个人类准备好了最后的祭祀仪式。 想要吞噬成为半神的人类,只是单纯的杀死吞吃掉可不行,还要经历一些仪式,彻底地洗去人类的残余那就是属于人类的感情。 不然那样的感情被阿德里安继承的话,将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 有着人类情感的半神,和纯粹的神明、以及有着情感的人类完全不同。 纯粹的神明没有人类那么丰富的情绪,有着情感的人类情绪感染力低下可以压制,而有着人类情感的半神感染能力极强,如果不进行清除的话,那么阿德里安就会成为一个分裂体。 一半是他自己,一半是沈舒宁。 他并不想自己的儿子受那样的折磨,所以要清除沈舒宁那些多余的、冗尘已久感情,这样当阿德里安吞噬掉沈舒宁之后,就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阿德里安沉默着转身,看向沈舒宁的身后。 咔哒一声。 沈舒宁手腕上的镣铐自动解开,掉落在地上。 镣铐,他的束缚被解开了。 模糊的黑暗中,沈舒宁听到了脚步声靠近的声音,再然后,他的手被人抬了起来,一抹冰凉落在手中,是一把匕首。 待会儿可能会难受,不过很快就会结束。 你还想、做什么? 他的语调僵硬又阴冷,缓慢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他不明白阿德里安还要做什么,来摧毁他所谓的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他所有的希望,几乎都被阿德里安毁了干净。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他不知道。 沈舒宁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因为他听到了那些兴奋的呼叫声中,还有其它的声音。 那是轮椅被推着靠近的声音。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他的身后。 被推过来的轮椅,上面坐了谁? 沈舒宁握着匕首的手指颤抖了起来,他不敢想,却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不 他恐惧般地想要扔掉手里的匕首,然后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他的手被死死握着,连带着手里冰冷的匕首。 阿德里安冰冷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侧,他的身体被对方逼迫着转身,而阿德里安站在他的身后,握着他的手,轻柔又残酷道:你知道的吧,沈舒宁,杀了陶杨,你和他就可以解脱。 他就在你面前,里面的灵魂已经消逝,只剩下一具空壳。 杀了他吧 杀了你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已经死了,你不用有任何负罪感。 杀了陶杨? 沈舒宁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当所有的字念成句子,他终于知道了阿德里安的意思。 阿德里安要让他亲手把匕首捅进陶杨的心脏,让陶杨再「死」一次。 再然后,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我不要! 放开我! 他想挣脱阿德里安的禁锢,想逃离这个可怕的绝境,他以为只要自己死就可以了,只要自己死就可以结束一切,但没想到在死之前,他还要经历这些! 杀了陶杨?不!哪怕只是尸体他也做不到! 那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人,让他再一次杀掉对方,他完全做不到! 每当他以为自己彻底绝望的时候,阿德里安就能再次让他陷入新的绝望。 求求你!阿德里安不要这样做求求你 他的手被握着往前,他拼命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但是那操纵着他的手仿佛不可抵抗的山石,他一直在哭,眼泪将黑色的绸布染湿。 你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他绝望的嘶喊着。 痛苦,一层比一层更深的痛苦。 他在地狱不断陷落,而这地狱仿佛没有尽头。 在挣扎中,他的身上疯狂渗出细密的雪线,它们杂乱、疯狂、无序、却有着可怕的毁灭力。 距离沈舒宁稍近的怪物们,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些雪线眨眼切割,身体呈现出倒塌的积木状,在血雾中软了下去。 而他的哭喊也将他痛苦绝望的情绪传播开来,不少怪物属于人类的面容扭曲着,捂着耳朵挣扎,瞳孔却迅速扩散变黑,在尖叫声中化成黑色的雾气消失。 它们被沈舒宁的痛苦绝望催化了诅咒,提前进入了黑暗的深渊。 女人和男人的触手也被波及到,与抱脸虫一起被分解,它们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往后退,并用其它完好的触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几乎不过眨眼的事。 那样可怕的力量,只有神明才拥有的力量,而操纵着他的人,青涩又稚嫩,并没有完全发挥出属于它的实力。 但是这些雪线伤害不到阿德里安。 他对力量的掌控远比沈舒宁更加娴熟。 只是他并没有阻止沈舒宁,因为沈舒宁失控的时候,攻击是无差别的,他松开了沈舒宁的手,嗒的一声,匕首落在地上,疯狂的雪线将沈舒宁眼睛上覆盖着的黑布也割裂成碎片,在黑色的像是焚烧物碎片的漂浮之中,在血红的夕阳之中,沈舒宁看见了碎在轮椅上的尸体。 陶杨的尸体。 它们碎成近乎颗粒的块状,却没有半点的鲜血,有的只是苍白的肉,和已经发黑的骨头。 陶杨的眼珠、牙齿、手指就在那些肉块当中,和着身上碎裂的衣物。 他杀了陶杨。 在失控中,碎了陶杨的身体。 他慢慢捂住耳朵,捂住脸,眼睛惊恐得就像经受了世界末日。 不他喃喃着,身体往后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啊啊啊!他跪倒在地上,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整张面孔都扭曲了起来,眼睛流下了鲜红的血泪。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他杀了陶杨! 他痛苦的弯着身体,喉咙里不断地呕出血来,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他的脊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一只雪白的翅膀从他的脊背中央钻了出来,穿破了衣物,哗啦一声,伸展开自己巨大的羽翼。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3) 在那巨大的半边羽翼中,他整个人渺小得就像初生的幼崽。 不完整的、畸形的半神。 在最后的绝望和崩溃之中,沈舒宁完成了最终的融合。 夕阳已经变得鲜红,半片天空都是血一般的红色,而另外一半,已经被黑色笼罩。 在场的怪物悄无声息的露出恐惧的神色,甚至有的不自觉的瘫软在地上。 明明已经是怪物的它们,却还是想称之为这样的存在:怪物 一滴血泪落在地上,整片岛屿的土地都被染红,绝望和死寂吞噬了岛上无能生灵的气息。 弯着脊背的半神晃荡着身躯,过了一会儿,他慢慢仰起了脑袋,眼瞳漆黑,没有光明。 彻底的失控。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歪了歪脑袋,不平衡的飞到半空之中,漆黑的瞳孔空洞地倒映着岛上的怪物们。 新生的半神失去意识般地念着:毁灭毁灭 毁灭这些罪孽。 毁灭所有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他机械般的抬起手,被染红的地面上忽然钻出数不清的红色血丝,瞬息间将来不及躲闪的怪物吞噬干净,惨叫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毁灭 用鲜血清洗鲜血 用罪孽洗脱罪孽 男人和女人疯狂用自己的触手去抵挡那些血丝,脸部迅速的怪物化,他们害怕道:阿德里安!快阻止它! 再这样下去,他们也会死的!不!是比死更痛苦 呲! 数不清的藤蔓乍然从地上升起,穿透了沈舒宁的四肢,化成最坚固不过的金色锁链,鲜血从沈舒宁的四肢喷洒出来,将那半边雪白的翅膀也溅上一点红色。 新生的半神迟钝的低下头,顺着细长的锁链看见了阿德里安的存在,从阿德里安的身上,祂感应到了自己残缺的另外一半。 吞噬、想要完整。 想要吃掉另外一半。 他忽略掉四肢传来的疼痛,想要对阿德里安发动攻击。 阿德里安张了张唇瓣,没有声音的说了一句话。 残缺的半神顿住身体,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攻击的念头。 但是、心脏好痛苦,痛苦得快要爆炸了。 紧接着,他的瞳孔忽然一转,从纯粹的漆黑变回正常的外眼白内眼瞳,属于沈舒宁那部分的意识清醒了过来。 而在那短暂的切换瞬间,他被那锁链拖拽着重重坠落,嘭的一声,砸在阿德里安面前,半边翅膀在血液里沾染上了猩红。 他恍惚着神智看着阿德里安,眼瞳不安分地来回晃动着,一会儿是纯粹的黑色,一会儿是正常的颜色。 吞噬杀掉救 救救我好痛苦,好绝望,救救我来一个人,谁都好,救救我 就像溺在深海里的旅者,疯狂挣扎、却挣扎不上去,想死、却下坠不了,只能保持着那种窒息的状态,一直、一直。 细碎的额发遮住了阿德里安的眼眸,他垂眸俯视着地上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沈舒宁,收紧手上的链子,淡淡开口:融合完成,祭祀仪式可以开始了。 在骤起的欢呼声中,混乱的低喃中,沈舒宁被拖拽着往祭祀台而去,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的印痕。 锁链化为尖锐的骨钉,将沈舒宁的四肢与翅膀牢牢钉在刻满了符文的祭祀石板上。 阿德里安退后了一步,神色没有波澜:开始下一步吧。 数不清的怪物围了上来,割开了自己作为人类的部分,将鲜血注入刻好的符文中。 石板的长度将近十米、宽度一米,然而,那只是表面的宽度,埋藏在地下的,是更宽敞的空间,而符文刻画的深度则是到石板的最深处。 想将石板的符文缝隙填满,需要的将是成吨的鲜血。 每只怪物都不要命的将血灌在里面,恨不得下一刻就将符文灌满。 男人和女人也割开自己的脖子,血液的喷溅如同扭开了的水龙头,冲进符咒的缝隙里去。 被钉在祭祀台上的沈舒宁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杀掉、杀掉 救救我 啊他的瞳孔倒映着那仅存的鲜红似血的夕阳。 最后一点光芒,要消失了。 光芒消失之后,会是什么? 天空彻底的黑了下来,符文的缝隙终于被血液填满,有的甚至溢出了祭祀台,顺着祭祀台的边缘流在地上。 浓厚的血腥气弥漫着整个无名岛,整个无名岛在此时就像一个无间地狱。 阿德里安定定看着漆黑的天空,忽然,一滴雨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手指抹去那颗水珠,呢喃道:要下雨了吗? 天空开始阴沉,海面上的狂风呼啸。 巨浪肆虐的翻滚着,似乎要吞没了这座无名岛,将它从这个世界抹去。 阿德里安,到你了哦。温柔的声音传来。 阿德里安看了过去。 母亲脖子的伤口处已经被冒出来的触手占据,伴随着触手而生的抱脸虫攀附着那只粗壮不平的触手,狠口吞咬着。 她带着笑看他:快点拯救我们吧。 安 他定定看着祭祀台上的沈舒宁,好一会儿后,他迈出了脚步。 祭祀台上的沈舒宁黑沉着没有焦距的双眼,无力地着:救救我 杀掉毁灭 救救救我 浓稠到可怕的崩溃和绝望成为深海,而沈舒宁陷在这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方向什么都看不见的深海中,哪怕他有幸钻上海面,也无法靠岸。 因为沈舒宁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海岸。 他单膝跪在祭祀台上沈舒宁的身边,用匕首割开了手腕,扬着手,让自己的血液落在沈舒宁的身上,口中吐着冷潮的雾气:很快,这些情绪就不再属于你。 你也不会因此感到痛苦。 血液落在沈舒宁的身上,被沈舒宁的身体吸收干净,在达到那个临界点的时候,祭祀台上的符文自中心亮了起来,迅速往周围蔓延。 最后符文成了蛛网,将沈舒宁锁入其中,在强烈的光亮中,黑暗笼罩了沈舒宁。 啊,看来是要将你作为人类的情绪抹除掉。 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仰头看着虚空中的镜面体,叹息般地感叹着。 失去作为人类时的情绪,这对你来说到底是好是坏呢她歪着头,看向身边的沈舒宁。舒宁? 跪在黑暗中的沈舒宁慢慢抬起眼眸。 黑暗的尽头,死寂的灰蔓延过来,像是人身体里潜伏到了时间,疯狂肆虐的病毒。 当它们接触到那透明的、拥有着颜色的油墨镜面时,油墨镜面也会被涂抹成灰色。 死去的父亲变成灰色,死去的母亲变成灰色,带着他踏入孤儿院的警察姐姐也变成灰色,孤儿院的孩子变成灰色,院长副院长变成灰色,被枪击的男孩、想要脱离的乔布森也变成灰色 灰色,蔓延得好快的灰色。 念念变成了灰色,零号变成了灰色、阿德里安变成了灰色,就连陶杨,也变成了灰色 只剩下了他,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其它所有人都成为灰色。 伴随着灰色的蔓延,他的情绪飞快地消失着。 愉悦、欢喜、恐惧、愤怒、不安、痛苦最后是绝望。 他依旧有着那些记忆,却失去了对那些记忆的感知。 真正的裴念看着跪在地上的他。 他们的眼睛在那一刻重合。 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起伏的海面,没有任何波动的宇宙。 万物都将也无法存留其中,又或者,万物都将存留其中。 她来到沈舒宁身后,弯身抱住沈舒宁,轻柔道:恭喜你,舒宁,你真正地 成为了我 她的声音消散在了沈舒宁的身体中。 接下来,去夺回你的另一半吧。 那没有任何的难度,因为 噗呲 沈舒宁缓缓睁开眼睛,血液和着雨水滴落在他的眼睛中,将他的眼白染红了一片。 他的手被阿德里安握着,穿透了阿德里安的心脏,那滴落进他眼中的鲜血,正是从那里滴落下来的。 破碎的、柔软的。 属于阿德里安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就去找编辑改掉甜文的标签,我不配【捂住脸露出宁宁同款表情】 还要一章才能完结。 第72章 完结章 弟弟 深夜下的别墅, 房门被推开,肤色黝黑的男孩走进了黑暗的房间,进了房间后, 男孩停住脚步,看着一个方向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今天下午带过来玩的那个小孩吗? 一点昏黄的灯光亮起, 又熄灭下去,亮起又熄灭,坐在轮椅上的孩童撑着下巴,无聊的按着台灯,看着灯罩中的灯泡一闪一闪。 白天戴着的黑色兜帽坠在身后, 露出苍白纤细的脖颈。 怎么了吗? 回应着男孩的声音,带着冷冰冰的稚气。 肤色黝黑的男孩吞了吞喉咙, 紧张说:他很可爱对不对? 可爱吗? 年纪幼小的阿德里安漫不经心的回忆了下那个在花园里,和他对视上眼神的孩子。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平静中透着疑惑, 短暂的迟钝后,有些害怕的退后两步,抓住了陶杨和陶杨说话, 朝陶杨露出弧度小小的笑来。 感觉很普通的样子,头发有点长,很瘦他那时候在考虑对方的体质是否符合研究需要,所以进行了一些观测。 敷衍道:可爱的话算是吧。 那陶杨闭了闭眼睛, 鼓足勇气道:如果弟弟你也喜欢宁宁的话,可以不可以让爸爸妈妈把他也接过来呢? 我, 我可以只吃很少的东西, 把我剩下的给宁宁,宁宁他可以和我一个房间,我保证, 保证不会多用出任何东西的啊,我可以干活,洗碗扫地擦地,我都可以的,我会很听话,听爸爸妈妈和弟弟的话 台灯被按掉,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他盯着熄灭了的台灯,打断了那絮絮叨叨说着很多话的男孩,那如果让你回去孤儿院,把你口中的宁宁换过来呢? 当然可以啊!男孩回答得毫不犹豫且笃定。仿佛他下一刻,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将他口中的宁宁换过来。 你看起来很喜欢他。 阿德里安的脸颊在掌心中蹭了一下。 男孩微笑道:因为宁宁啊,是一个特别招人喜欢的孩子。 宁宁很可怜的,他的爸爸妈妈死了,他一个人在他们尸体旁边待了好几天,才被警察救了出来,因为这样的事,所以他的性格一直很安静,如果你不和他说话的话,他就永远都不会开口,不好好看着宁宁的话,感觉他随时都会消失掉。 可怜吗? 阿德里安并不在意。 他见过的可怜的孩子太多了,不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的时候。 他自己不也可怜着吗,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从一出生就背负了诅咒,每次诅咒发作起来的时候,他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命运。 不能见阳光、不能行走,又冷又痛,每一天都像是活在刀尖上。 他想改变这样的命运,无论做什么样的事,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况且 你既然想陪他,那你应该留在孤儿院陪着他,而不是来到这个地方。 嘴巴上说得再好听,还不是来了这里,抛下他口中那个可怜的宁宁。 不过是虚伪的人类,总是话说得好听。 男孩抓了抓脸颊:宁宁说,如果我来到这里的话,就可以救弟弟了,不是说我待在弟弟身边弟弟的病就会慢慢变好吗? 而且我来到这里的话,应该能给宁宁更多东西吧,在孤儿院的话,我除了陪他,其它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孤儿院的东西太少了。 台灯嗒的再次亮起,站在门边的男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捏了捏衣角,放轻了声音:宁宁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啦,我想来到这里,应该可以更快的,达成我想要的目的吧 如果只在孤儿院,那需要好长的时间。 总觉得那样太慢 总觉得那样太慢,所以愚蠢的迈出踏入绝境的步伐,并将沈舒宁带到了他的面前,连带着沈舒宁也一同坠入黑暗之中。 然而,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是他去查了沈舒宁,是他拿了沈舒宁的身体检测数据,也是他把沈舒宁送进地下实验研究基地。 他是所有罪恶里最不可饶恕的一环。 他甚至还差点眼睁睁看着陶蒙将沈舒宁打死,如果不是沈舒宁绝望地喊陶杨,他鬼使神差的让陶蒙停下,后面会发生什么? 沈舒宁会在那时候彻底死去,所有人都无法被救赎。 那时候的他,实力还很弱小,杀了陶杨获得陶杨的身体后,被陶杨残留的意识和记忆所影响。 陶杨的记忆里关于沈舒宁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在他眼中普通寻常没有什么记忆点的孩子,在陶杨的记忆中却美好得像存在在世间的天使。 不,或许说,在陶杨面前,沈舒宁的确是那样的,但当面对其它人时,沈舒宁就会下意识收敛自己让自己变得不被人注意。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4) 仿佛这是一层不能脱下来的保护膜。 他不可避免的对这样的沈舒宁好奇起来,在好奇之下,伪装成和沈舒宁类似的实验体零号。 而作为零号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逐渐沉迷那样「平静」的生活,甚至忘记了自己作为阿德里安的身份,只知道他是零号,是沈舒宁依赖、信任的零号。 但是 阿德里安!你在做什么! 不可置信的尖叫声,充满了灭顶的愤怒,在巨浪的扑打声中,男人女人蠕动着自己的身体扑了过来。 它们完全没有想到,在最后的快要成功的关头,阿德里安抓着沈舒宁的手捅穿自己心脏。 阿德里安抬起另外一只空置的手,数不清的绿藤从地下生长,互相交叉,将祭祀台和祭祀台以外的世界彻底隔离开,阻挡了那些冲过来的怪物,包括他的父亲母亲。 你说得对他看着沈舒宁,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就像沈舒宁第一次见他时,覆满深雪的冰山,我是一个东拼西凑起来的恶心的怪物。 被陶杨、被零号、被那该死的神明拼凑起来的怪物。 【保护宁宁吧。】 【我无法让他死去。】 【我渴望与他融合。】 被拼凑起来的每一个部分,影响着他、支配着他。所以他才会做出一次又一次,不理智的事。 阿德里安抓住沈舒宁的手,更用力了些。 沈舒宁的手直直穿破了他的脊背,手心里抓着那颗几乎要碎开的心脏。 那颗心脏并不是人类的血红色,而是被血沾染着的,透明的白色,白色的心脏中央,裹着一只小孩手掌大的抱脸虫,它还没有苏醒,却已经有了快要苏醒的表现,张开了自己的口器,露出了口中密集的尖锐牙齿。 失去了心脏,阿德里安的身体跌落在沈舒宁身上,逐渐灰暗的眼睛看着前方。 黑沉的天空,还有从天空中落下来的雨,以及那几乎要倾覆过来的巨浪。 快要死去时,连最微小的声音都能听得格外清晰,他感应到有什么存在,正在朝这里赶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在海底下 已经晚了他轻声对着那个赶来的东西说。 这个岛就快要被毁灭,毁灭一切的过往和罪孽,而沈舒宁,将获得新生。 无法阻止、不能阻止。 阿德里安轻轻喘着气。 心脏空荡荡的一片,冰冷的海风灌了进去,窒息般的冰冷,却有一种终于解脱的畅快感,仿佛身上扣着的所有枷锁都在这一刻被解开。 他终于不用再做抉择。 带着鲜血的手指僵硬的抚摸上沈舒宁的脸颊,他平静道:我想杀了你的,沈舒宁。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杀了沈舒宁,在还是零号的时候,于某个瞬间,他意识到了沈舒宁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可怕的异端。 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毁灭自己的异端。 我也有想要放你离开。 所以他让沈舒宁离开地下实验研究基地,射击了沈舒宁的腿,想要沈舒宁被那个两个人带走,让沈舒宁摆脱之后的命运。 他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道:我绝对不是在拯救你。 他现在做的事,只会把沈舒宁推入更深的、永恒的无法挣脱的地狱,比死亡还要痛苦的地狱。 沈舒宁会吞噬他,成为真正完整的神明,然后永久的活下去,在他的情感的影响下,永远的活下去。 沈舒宁平静的看着天空。 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有其它的情绪,然而他的心脏跳动得好缓慢,他感知不到任何的情感,不明白这个时候,他需要什么样的情绪。 但是,很空虚。 身体、灵魂都觉得好空虚。 仿佛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黑洞。 他听到了从海域上空传来的歌声,那更像是某一种召唤、对同类的召唤。那道歌声距离他越来越近,当它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沈舒宁想了起来,在很久之前的梦境里,他听到过这样的歌声。 少女空灵的嗓音、轻柔的低喃、带着愁怨的哀思,而后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急促。 在杂乱的字母当中,沈舒宁终于听懂了对方在唱什么。 醒来吧,群星排列整齐 醒来吧,一切终将回归 数不清的血线从祭祀台上柔软的飘起,穿进了阿德里安的身体,连带着那颗透明的心脏。 像是有着红色狭长花瓣的幽灵花,一根一根的将猎物包裹后,然后、将阿德里安连皮带骨的容纳进身体里。 另外一只翅膀从沈舒宁的脊背上长了出来,舒展开自己雪白的羽翼。 在那一刻,巨浪停止拍打,而后整片海洋在迅速上升,在狂风骤雨里,巨大得如同不可抵挡的可怕之物。 沈舒宁听到了那些怪物崩溃的尖叫,宛如最绝望时刻的末境人类。 毁灭他们吧 阿德里安残存的声音在他耳边随风飘散:他们接受你的支配。 沈舒宁目光空洞的看着那从天空上压下来的黑色海水,一片雪白的却飞快消散的白色蔷薇花瓣飘过他的视线。 之前阿德里安操控的绿叶迅速枯萎,只留下枯老落地的藤蔓,极端的恐惧之中,尖叫们的怪物在支配者的意识下化成血色的烟雾消失。 陶蒙不敢相信结局会是这个样子,他的喉咙里发出嚎叫想要挣脱,然而从属无法抵抗支配者的意愿,最后他趴在地上,身体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爆炸开来。 被最轻视的无能的人类给抹杀 这样的下场,包括挪动的、想要逃跑的女人和男人也无法逃脱。 喷溅出来的血液落在沈舒宁脸上,沈舒宁慢腾腾抬手,用指腹抹掉。 当然,在这样充满毁灭的地狱之中。 依旧有着「幸存者」。 一个是赵西卫,一个是陶杨的尸体。 赵西卫保护着陶杨的尸体,杀戮在他那里停止。 陶杨的尸体还在,而之前送来的被沈舒宁杀掉的那具只是一个替代品,目的是为了逼迫沈舒宁放弃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在沈舒宁失控的时候,阿德里安无声说了句陶杨还「活」着,于是沈舒宁的意识醒了过来,当然,他的意识醒来后,并不记得阿德里安对他说了什么。 整个岛上成千上万的怪物都消失了,只留下满地的鲜血和柔软无力的肢体,粘稠得发臭。 血的腥气和海水的腥气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 存活下来的赵西卫退后了一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囚禁沈舒宁时,少爷要让他把沈舒宁的血抽出来喂给所有的族人,为了沈舒宁成神之后,他们所有人都会成为沈舒宁的从属。作为支配者的从属,他们身上被另一个神所下的诅咒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但同时沈舒宁也将主宰他们的生死。 沈舒宁杀死了它们 不过被杀死对他们而言,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解脱,至少避免开了最糟糕的结局,不用被召回深渊。 当然,这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 赵西卫仰头,看着头顶的上方。 咚的一声,仿佛是最后的钟声。 无尽的黑沉海水在钟声后倾倒,如天压了下来,地面剧烈的晃动着,下一刻,轰地一声,海水吞没了整个无名岛。 在海水的冲击中,无名岛被彻底摧毁,分裂成数不清的石块和粉末。 沈舒宁的身体顺着海水的冲击,往更深处坠去。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会死亡的怪物,除非哪一天,再出现一个想要弑神的「阿德里安」,而真有那样一个「阿德里安」的话,就是他的解脱之日。 不知道要等多久,又或许永远都等不到。 沈舒宁分出一点力量保护了赵西卫和陶杨的身体,而后收起了自己的羽翼,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缓慢闭上了眼睛,任由着自己身躯的下落。 他感到疲惫和空虚。 想要在这深海中永眠下去。 如果时间足够长的话,当他再次醒来,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就会淡化掉。 忘记自己是沈舒宁,忘记身为「沈舒宁」时所经历过的所有事,彻底地成为依靠着混沌的意识生存下去的怪物。 他安静地陷入了沉睡之中,并奇异的感到舒适,而在他的身体要沉到海底最深处时,数不清的巨大的触手从下往上涌了上来,它们接住了收了羽翼陷入昏睡中下坠的沈舒宁,将沈舒宁裹入触手的核心处。 咕噜咕噜 海水的气泡上升。 睡觉好无聊的啊阿宁。 有一道熟悉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是醒过来吧。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啦!完结章海水倾倒场景是致敬《沉没之城》 以下是关于番外的构思。 第一章 番外是「妄想」与「西婴」。 第二章 番外是「平行时空的微光」。 第三章 番外应该是涉及阿德里安的平行世界私人番。 除此之外,是解说番。 解说番以人物采访的形式对剧情进行解说,方便小天使们理解。 最后!新文《骗了修仙界白月光之后》《我的师门不太对》《天然呆》求收藏 第73章 番外一 妄想与西婴 阿宁, 太阳升得很高了,该起床了哦 沈舒宁揉了下眼皮,慢腾腾睁开眼睛。 脑袋有些昏沉, 不太清醒,他在刺眼的光亮中醒来, 揉着眼皮的手搭在眼睛上。 一片阴影盖在他身上,有人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语气温柔担忧:怎么了,身体不太舒服吗? 太阳,太刺眼了。 眼睛疼, 不是很喜欢。 那我还是去把窗帘关上吧。 脚步声远去,传来窗帘拉上的声音, 明亮的房间黯淡下来,沈舒宁这才挪开手, 蹭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他侧了下头,看见床边的柜子放着他和念念的结婚照, 再一转头,拉好窗帘的念念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扎在肩膀上,正朝他走过来:阿宁, 已经十二点,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你还记得待会儿陶杨还要过来找你和他一起去看画展吗? 念念的脸颊湊到他面前来, 弯着唇瓣微笑:所以还是快点起来去洗漱吧,我先去厨房为你做午饭,待会儿记得过来吃, 只有吃饱了才能出去和朋友逛,不然肚子会饿。 啊,对。 沈舒宁记起来了。陶杨约了他,说是今天要去看一场画展。 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画家办的画展,限定了名额的,因为陶杨和那名画家是朋友关系,所以拿了两张票。 辛苦你了,念念。青年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而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 我们已经结婚了,这样亲密的关系还用计较那么多的吗?裴念亲了亲他的脸颊,神情愉悦:况且有阿宁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会觉得辛苦。 在裴念离开卧室之后,沈舒宁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伸手将额前细碎的黑发锊往脑袋后面,踩着拖鞋下床去了洗漱间。 洗手台右方的墙壁挂着洗漱用品,沈舒宁取了牙缸牙刷,接了水挤完牙膏后开始刷牙,白色的泡沫将牙齿覆满,他看着镜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 他停住了动作,凑近了镜子。 镜子里的青年黑发白肤,眼瞳像是颜色最深的墨。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已经改变。 好奇怪明明照的是自己,却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像另外一个人。 哗啦啦,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唤醒了他。 幻觉吧 沈舒宁想。 他刷完牙洗完脸,回了卧室换了一套衣服,去了客厅。客厅里,念念已经做好了午饭,把碗筷递给他后就道:阿宁,你自己先吃午饭,我提前吃过了,去花园浇下花。 现在吗?外面的太阳会不会太晒了?沈舒宁拿着筷子,看了看客厅窗外的阳光,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还好啦裴念给自己戴了一顶太阳帽,戴着帽子就不怕太阳了。 我下去了哦!阿宁拜拜!裴念朝他挥手,打开门下了楼。 嗯拜拜看着念念的身影消失,沈舒宁慢慢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饭菜,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嘴巴里,味道很不错,但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完全想不起来。 而且,也不是很想想起来。 似乎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叮铃铃 手机在寂静中响了起来。 沈舒宁摸出手机看了下来电人,是陶杨。 他看着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的陶杨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电话接了起来,电话里传出熟悉的爽朗声:沈舒宁,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好了吗?好了的话就可以下来,我们一起去看画展。 沈舒宁低头看着餐桌:我还在吃午饭。 刚吃了一口 那我上来找你? 嗯 不一会儿,客厅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色外套白色T恤的陶杨甩了下手里的钥匙走了进来,看着餐桌上的食物,他挑了挑眉:其实我也没有吃午饭,介意我一起吗? 那我去给你拿碗筷,等一下。 沈舒宁起身,去了厨房打开厨柜,取了筷子和碗后回到餐桌上,递给陶杨。 陶杨接过空荡荡的碗,神色平静地看他,提醒道:你不觉得,你忘记了什么?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5) 忘记了什么?是什么?沈舒宁神色茫然。 他看了看关上了玻璃门的厨房,又看了看客厅里的摆设。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然而是什么奇怪的感觉,他却说不清楚,就觉得一切似乎 陶杨拿起他面前的饭碗,将里面的米饭用筷子刮了一半在自己的碗里,不快道:你忘记给我添饭了啊。 你这样招待客人可是完全不行的,沈舒宁。 沈舒宁这才反应过来,陶杨说的你忘记了什么是指添饭这回事。 抱歉 他为什么会忘记给陶杨添饭呢,这明明是最基本的事。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 没事,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快点过去,画展两点开始,还来得及。陶杨倒是很大度的样子,拿着筷子就开始夹菜吃饭了。 看着陶杨吃饭的模样,沈舒宁不自觉停下了进食,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陶杨,陶杨注意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怎么了?沈舒宁,你不吃的吗? 这样看着我陶杨笑了起来,好可怕啊 沈舒宁垂下眼,送了一口饭进嘴中,感觉你今天很有活力的样子。和往常不太一样。 陶杨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他:我以为你会喜欢我更有活力一些? 沈舒宁停下咀嚼的动作,没有说话。 沉默之中,陶杨的笑容淡了些许,他变得和沈舒宁记忆中的陶杨一样。这样? 沈舒宁的嘴巴这才重新动了起来,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 吃完了午饭,和陶杨下楼,临走前,沈舒宁看了一眼花园,并没有看见裴念的身影。 念念他喊,我和陶杨出去了。 一路平安阿宁。 从某簇密集的玫瑰花丛中,传出裴念的声音。 画展的地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天气很热,车里开着空调,陶杨随手放了音乐,两个人一个人驾驶座,一个人副驾驶座。 陶杨的手搭在车窗的边缘,和沈舒宁聊着天,沈舒宁注视着车窗外晃过的树影,还有远方带着雾气的天空。 雾太浓了,完全不知道雾背后是什么。 一个小时后,到达了画展的地点,距离开展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画家出来迎接,陶先生,您过来了啊,这是他看向陶杨身边的沈舒宁,神情疑惑。 陶杨介绍道:这是我发小沈舒宁,也是画画的,他对你的画展很感兴趣,我带他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画家露出明悟的表情,朝沈舒宁伸手,友好道:沈先生,第一次见面,希望今天的画展能让你感到放松愉快。 沈舒宁被对方握住手,身体僵硬了一下。 好在画家握了一下便松开手,笑着去招呼其它朋友了。 到了开展的时间,紧闭的展览门打开,沈舒宁跟着陶杨走了进去。 穿过细心打理的室内玻璃花园,转角就是一条长长弯弯的画廊,木质的地板,深绿的墙壁,每幅画隔着一定的距离挂在墙上。 抽象主义绘画的风格,直击人心的色彩与颤动。 沈舒宁一幅一幅的浏览过去,最后在一幅画前停住脚步,他缓慢抬头,注视着面前的这副画。 画布被红色的颜料占据,在猩红的血色之下,却有着温暖清透的暖色,如果忽略掉红色的话,它美好得像是孩童随手的涂鸦,梦幻、温暖 但是盖上的红色就像是锈迹斑斑的血浆,它喷洒在了涂鸦上,将孩童的涂鸦给遮盖,仿佛一层无法抹去的阴霾。 疯狂、绝望,被毁灭的希望。 他盯着看了很久,直到陶杨将头凑过来:沈舒宁,你喜欢这副画?看了这么久,你喜欢的话,那我买了给你。 沈舒宁收回目光,垂下眼睫,它很美很有艺术感但是 我不是很喜欢。 甚至可以说得上讨厌。 他往前走去,继续去看接下来的画,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原本进来的人有很多,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什么声音都消失,只有脚下的脚步声,还有身边陪着他的陶杨。 看不完的画仿佛这个画廊没有尽头,然而这个走廊也的确没有尽头,沈舒宁看着前方想。 终于,沈舒宁停了下来。他一停下,陶杨侧头问他:看好了吗? 有些累了沈舒宁淡淡道。 陶杨:那我们就出去吧,刚好画展也逛完了。 在陶杨说完的时候,画廊扭曲了一瞬间,前方的画迅速消失,多出了一道门。 门一推开,阳光就洒了下来,观看画展的人聚集在玻璃花园里,低声交流着自己的体会,有个小女孩拉着父亲母亲的手,笑容又乖又甜。 女孩和父亲母亲说着话,视线一转,无意间看见沈舒宁,眼睛一亮,连忙松开了父亲母亲的手,朝沈舒宁跑了过来,哥哥! 沈舒宁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却觉得有点熟悉。 跑到他面前的小女孩停在他面前,仰头道:哥哥你也来看画展了吗?爸爸妈妈也带汝汝来看画展了,有好多汝汝喜欢的画 汝汝 啊,他想起来了。 那个小女孩,被他和念念从商场找到送回父母身边的女孩。 他弯下腰,放轻了声音,和对方交流了几句。 汝汝,快点,爸爸妈妈要走了哦。 不远处女孩的父母温声唤着。 女孩应了声,依依不舍道:那哥哥我回去了,拜拜。 拜拜 看着女孩奔出去牵着父母笑容甜腻的身影,沈舒宁不自觉摩挲了下指腹,然后他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半响。 沈舒宁,我们也回去吧。陶杨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一罐牛奶,单手拉开了拉环,灌了一口,画展已经看完了,该回家了。 家? 对啊,家。 家 沈舒宁站在洋房面前,仰头静静的看着它的模样,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是时间过去了多久呢?他已经记不清了。 陶杨已经离开了,裴念穿戴着围裙下来开门,扑到他身上,抱住了他,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开心道:欢迎回家,阿宁,已经给你做好了晚饭,随时都可以吃。 沈舒宁叹了叹气:明明说了我回来做晚饭的。 裴念揽着他的脖颈,语气亲密:不用想那么多,给阿宁做饭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客厅里的窗帘拉开着,露出外面黑沉的夜色。夜风徐徐吹了进来,吹散了房间里的热气。但是,夜色更远的远处,被黑色的雾气所笼罩。 什么都看不见,包括城市的灯光。 电视机里在放古早的狗血电视剧,裴念一边吃饭一边专注地看电视,中途想到什么,扬起了筷子对他道:对了,阿宁,明天零号和赵医生会过来看你。 零号 听到这个名字沈舒宁怔了怔,直垂的眼睫遮盖住了他的眼睛,以至于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零号?他轻飘飘的询问着裴念。 当然,所以阿宁你今天要早点睡觉,但是也别睡得太沉 睡得太沉的话。那双漆黑的眼瞳闪了闪,眼瞳的主人弯着唇瓣笑,语气充满了头疼:会醒不过来的哦。 那样我又得花很长的时间叫醒你了。 沈舒宁将一口饭塞进口中,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到了洗漱的时间,沈舒宁带着睡衣走进浴室,脱掉了衣服,打开了花洒和水龙头。 温热的水源淋在头顶,他抹掉了脸上的水,勉强睁开了眼睛。浴室外传来念念愉快的歌声,听了一会儿,在浴缸水满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身体滑进了浴缸中的水下,闭上了双眼。 被海水淹没的窒息和冰冷再次涌了上来,沈舒宁张开眼睛,钻出水面,扶着浴缸的边缘喘着气。 很奇怪很奇怪啊 他伸出手,捂住喉咙,想要发出一些声音,但是嘴巴张开,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那种痛苦的、悲伤的东西,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自己远去。 空虚,就像那条看不见尽头的画廊,空洞洞的通道里,只有冷风在吹。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浴室门被推开,视线下方有一双红色的拖鞋迈了过来,花洒被关掉,白色柔软的帕子落在头顶,他被一双手抱着脸,轻柔的抬了起来。 水都冷了,阿宁真是不会照顾自己。裴念担忧地叹了叹气,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头发擦不干的话容易感冒,人类都是很脆弱的物种 藏着温柔和深情的一双眼睛,就那样注视着他,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美好的存在。 沈舒宁闭上眼睛,靠在裴念肩膀上,余光开始变得模糊,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床边是裴念留下来的便利贴。 【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餐桌上,我去商场买些食材,阿宁就招待在客厅的零号和赵先生吧,等我晚些回来。】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文字表情包。 时针指向十点。 沈舒宁将便利贴压回原位,揉着太阳穴下床,踩着拖鞋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沙发上,正坐着穿着白大褂的赵医生,在茶几旁边看书,根据封面推测,应该是和医学有关的书籍,零号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盯着手里的另外一把匕首发呆。 沈舒宁零号放下手里的匕首,抬头看他,淡淡道:你睡得太久了。 抱歉沈舒宁含糊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灌进喉咙里。 他也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睡觉很舒服,不想醒来,他其实可以睡更久的时间,但,他想他要醒来,因为有一些约定。 赵医生放下书:既然你醒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周围,零号用自己带来的匕首切开了牛排,叉着塞进自己的口中,咀嚼完后双手搁置在桌上,脊背挺得直直的,面无表情说:不是很新鲜,也不是很好吃。 念念做的,她能让你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沈舒宁自己吃了一口,无奈道:不要这么挑剔啊,你挑剔的习惯总得改一改。 在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在哪里?他忽然停止了思考,想不起来自己脑海里一掠而过的念头,仿佛它涉及到了什么关键字词,被自动屏蔽掉了一样。 也还行零号吃了其它的菜,一般般 沈舒宁回过神来,笑了笑。 既然想不起来的话,就不用去想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吃完饭收拾桌子后,赵医生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沈舒宁去画室画画,零号跟着待在画室里。 零号,我给你画画像吧。沈舒宁拿了画笔和颜料,将画笔搁置在腿上,低头调制着颜料。 好零号推着轮椅,找了一个在沈舒宁前方的位置停了下来。 沈舒宁调制完颜料,将颜料放在一边,看着零号落稿。 午后的阳光很漂亮,落在零号的身上,几乎是带着金色的光泽,这让他整个人在光里有些模糊,显得不太真实。 打草稿对沈舒宁来说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几乎没花太多时间,但是,在落笔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在这样的感觉下打完了草稿,沈舒宁用专门上颜料的画笔沾了水,刷过调制好的颜料开始上色。 相比油画而言,水彩画很快就能完成。 沈舒宁放下手中的画笔,沉默地看着这副画,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轻声开口:结束了 结束了吗?我过来看看零号推着轮椅,想要过来看成品。 沈舒宁抬手,摸着干涸了的地方,他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平静和淡漠,那种属于原来沈舒宁的青涩褪得一干二净。 停在那里吧他轻叹道:念念 零号的动作停住,下一刻,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身形慢慢变成裴念的样子,属于零号的神情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变成裴念的笑容:阿宁,好讨厌啊。 沈舒宁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画上。 画上的人并不是零号,而是念念,无论怎么欺瞒眼睛,画笔依旧能反馈给他最真实的存在,哪怕他想自己欺骗自己。 那一瞬间沐浴在阳光下鲜活生动的零号,只是浮光的幻影。 在他确认这份虚假之后,房间一寸一寸变为老旧破碎的废墟,眼前的画也化为灰烬消失掉,他伫立在海市的废墟中,前方是茫茫的白色雾气。 赵西卫看着没了的医学书,耸了耸肩,可惜道:看来梦境结束了。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进行着这样的游戏,不过,百玩不厌。 天空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沈舒宁迈出脚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但是他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你要去哪儿,阿宁? 穿着长裙的裴念追了上来,跟在他身边,可怜道:我饿了,阿宁。 沈舒宁抬手,手腕处裂开一道伤痕,鲜红的血液流泄出来,一只蝴蝶将他的血液照单全收,在伤口愈合后,回到裴念的体内。 裴念舒了一口气,饱了 恋耽美 死去的未婚妻回来了——鸽难医(56) 契约者成为支配者的神明后,只是血液就能饱腹。 和我说说话,阿宁。 饱腹了的裴念不知满足,继续得寸进尺的耳边纠缠。 沈舒宁不语,他的目光只是看着前方,仿佛前方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理理我吧,沈舒宁裴念身体扭曲成陶杨,走在他的身边,喋喋不休。 吵很吵,不想听。 裴念变成站着的零号,几步走到他的前方,回头道:这样?总得应我一句吧?不然我好无聊。 雨下大了,雨水落在沈舒宁的眼睫上,汇聚成水滴落了下去,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变大的雨,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忽然,一只小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沈舒宁停了下来,低头看去。 皮肤黝黑的幼年陶杨仰头盯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委屈道:宁宁,搭理下我吧。 搭理下我吧,阿宁。 我谁都可以成为,只要你希望。裴念也好,陶杨也好,零号也好,谁都好 搭理下我吧。 什么时候问我真正的名字。 我叫西婴。 作者有话要说:挥挥 今天更新剩下的所有番外。 第74章 番外(二) 平行时空的微光 天空下了一场大雪, 把孤儿院的院子给堆满了,落不了脚,副院长准备带着孩子们去扫雪。 醒得早听到声音的陶杨看了看身边还在睡的小孩。 小孩脸颊雪白, 黑色的碎发松松软软的盖在额头上,手捏成拳头放在枕头上, 呼吸一起一伏的,绵长又安宁。 睡得好香也好可爱 陶杨蹑手蹑脚掀开一角被子爬了起来,迅速换了衣服,轻轻推开了门,然后关上。 穿着厚棉袄的副院长正巧走过来, 手里拿着很多把扫帚,陶杨小步跑过去, 仰头轻声道:赵姨,我来把宁宁的份一起扫了吧, 不用叫宁宁起床了。 副院长忍不住笑,打趣道:你这是把宁宁当小媳妇养吗?都这么久时间了,还跟宝贝似的护着, 扫雪都不让。 陶杨不知道小媳妇是什么,但听副院长的话应该是不错的意思,毕竟副院长在笑,他心里有些嘚瑟, 嘴角扬得高高的,不知所谓的应了声:嗯! 副院长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不懂自己的意思, 无奈地摇了摇头, 递出一把扫帚:行吧行吧,我不叫宁宁,你把分配给他的区域扫了就行, 就椅子到那里,差不多那个范围,记住了吗? 孤儿院的院子有点大,她和院长两个人扫需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还要给孩子们做早饭,忙不过来,只能叫醒孩子们帮忙一下,刚好扫完雪就可以吃饭。 陶杨接住扫帚,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咻的朝院子跑去,手脚麻利的开始和其它孩子扫雪。 陶杨,沈舒宁又偷懒了是不是,他都没来扫雪。有孩子扫了一眼,没看见沈舒宁,忍不住道。 那是因为我帮他扫啊!陶杨理直气壮顶回去,宁宁才没有偷懒,他生病了,不能吹冷风,我让他继续睡我给他扫。 当然,宁宁没有生病,虽然看起来体弱,但是身体一直很健康,只不过有时候总是要撒一些谎的,不然其它孩子会在背后说宁宁的坏话。 那,那陶杨你也给我扫嘛,外面好冷,我想回去继续睡。 不行,我才不要,我已经给宁宁扫了,再给你扫的话,我会累死的。 太过分了陶杨呜哇哇,我讨厌你! 行吧行吧我给你扫,你别哭了。一看见女孩子哭,陶杨忍不住就头痛,立刻改口。 听到陶杨答应给他扫了,女孩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指了指自己的范围:我要扫的就是这里哦,那我回去睡觉了,陶杨你真好 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你真好的夸奖,看着自己要承担的雪地,陶杨也几乎要流泪了。 因为一个人负责了三个人的区域,所以在其它孩子都扫完回去的时候,陶杨也还在独自扫雪。 天气太冷了,风也很大,吹得手都僵了,嘴唇也变紫色,陶杨吸了吸鼻子,将冻下来的鼻涕吸回去,结果吸得太狠了,直接吸到喉咙里,并且被下意识的吞了下去。 好脏! 陶杨下意识想看周围有没有人看到他的糗状。 应该是没有的吧大家都回去了。 他刚这样想完,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两个奇怪的影子,这个时候天色还比较暗,忽然出现的黑色影子吓得陶杨一屁股跌在地上。 鬼?鬼吗?!不会真的有鬼吧?!之前大胖说孤儿院有鬼,他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有啊! 在他跌坐在雪地上的时候,其中一个黑影朝他走了过来。 陶杨闭上眼睛下意识想尖叫,耳边却听到一道声音:没事吧? 那道声音又轻又淡,却奇异的抚平了陶杨所有恐惧的情绪,并且还有一些微妙的熟悉 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穿着黑色的披风,头顶戴着披风的兜帽,看不清脸,但是,勉强能看到眼睛,这样看眼睛似乎就更熟悉了。 对方朝他伸出手,等待着他握上去。 看起来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陶杨试探地退后两步,见对方还是安静的模样,立刻翻身爬了起来,并没有去握那只手。 虽然但是,院长说了,不要和任何陌生人接触,他们可能是人贩子。 他捡起扫帚,又退后了几步,直到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清了清嗓子:你们是来找顾姨和赵姨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后,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特别漂亮的少女。 不冷的吗?陶杨身体抖了一下。 只穿裙子,会很冷的吧,他里面穿了三件,外面穿棉袄,都很冷的样子。 戴着兜帽的人慢慢站直身体,将手放了下去,目光静静的看着他。 陶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看他,很奇怪,怪不自在的。 还有,为什么不回复他? 有人要领养你。在陶杨疑惑的时候,那人淡声开了口:不要答应对方。 否则,你会后悔永远。 明天他们会过来,在他们问你生辰年月日的时候,说其它的时间,如果他们还问你的话,就说之前的登记错了。 陶杨的瞳孔震惊地扩大,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要被领养的事,而且,直接就对他说不要答应对方?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一脸你是不是精神病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人。 陶杨并不打算听从对方的话。 他想要被领养走,领养走他的人很有钱,如果他能被那样有钱的人家领养走的话,就不用担心宁宁以后的生活了。并且宁宁想学画画,孤儿院根本没有学画画的条件,好的颜料都买不起,他成为那家的孩子,就能给宁宁买许多颜料,让宁宁学画画。 陶杨正想开口拒绝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却在他开口之前,轻描淡写道:你被领养走,沈舒宁会死。 陶杨呆在原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他被领养走宁宁会死?开什么玩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他张嘴想说你骗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冰冷的恐惧感笼罩着他,仿佛这是一件会成真的事。 冷风刮着院子里的树,将树上的积雪拍落下来,积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唤醒了陶杨的神智,他迫切想询问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刚才明明还在的!还没给他解释怎么回事! 他想跑出孤儿院,却听身后传来绵软轻浅的声音:陶杨 陶杨回头,看见裹着棉袄揉着眼皮睡醒惺忪的沈舒宁,脸色变了变,宁宁,你怎么现在就起来了? 沈舒宁打了个哈欠,眼角泪花盈出,小花说,你在帮我扫雪。他捡了一把扫帚,抱在怀里,我可以起来扫的。话还没说完,人一个趔趄,摔在扫好的雪堆里。 啊抱歉。 沈舒宁跪在雪堆里,迟钝着抬起头,脖子上围着的围巾都散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就不应该给小花扫雪,陶杨上前把沈舒宁扶了起来,弯身给沈舒宁拍膝盖上的雪:没事啦,反正我扫得很快的。 沈舒宁安静看着陶杨:一起 你要离开了。 他缓慢的说着,语气有着隐藏不住的难受和失落。 【你被领养走,沈舒宁会死。】 陶杨的脑海里不自觉的响起这句话,他咬了咬牙齿,思考了短暂的几秒:我不离开 他攥紧了沈舒宁的手,另外一只手把沈舒宁刚才散了的围巾重新圈上,我决定了,我不离开。 哪怕那是假的,他也不想离开。离开是为了宁宁,如果离开会让宁宁受伤,那他宁愿选择待在孤儿院,他害怕那样的情况。 啊,这个时候的阿宁好可爱裴念蹲在年幼的沈舒宁身边,眼神痴迷。 祂甚至想伸出手,亲自给阿宁整理围巾。 这个样子的阿宁,像绿色玻璃珠清透纯净的阿宁,祂还从未见到过。 看起来又小,又无害,真的好容易被拐骗走啊,祂已经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当然,当祂伸出手的时候,无形的屏障阻拦了祂的动作。祂可惜的收回手,看了一眼戴着披风兜帽的沈舒宁,可怜兮兮道:碰一下都不可以吗,阿宁。 在爱人的眼神下祂得到了答案,幽怨叹了叹气:好吧好吧 祂不甘心的起身,弯着腰对着完全不曾察觉他的存在的幼版沈舒宁挥手:再见,小阿宁。 我是你以后的未婚妻 风雪再次吹拂,将孤儿院掩盖在白色中。 院中的冬树,悄无声息爆了一朵细嫩的绿芽。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写完了。 鸽衣不想再写番外了。 个人解说放在番外影响部分读者阅读体验,况且也不适合充当番外,斟酌后决定放在微博。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希望亲爱的、可爱的小天使们能给我打一个完结评分,完结评分上200条以上,本书可以去不错的榜单位置哦!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