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撩到她[娱乐圈]》


 第1页

    [现代情感] 《偏要撩到她[娱乐圈]》作者：伊忱忱【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一心搞事业巨难撩的另类女神 x 搞事业不如谈恋爱的翻车话唠】
    作为圈内劳模姐，陈莞尔只想安静当个好演员，无心谈恋爱。
    最烦同公司的江洵，私下里爱挑事，废话多，粉丝diss能力全网No.1。
    可圈内人却说江洵沉默内敛，风度翩翩。
    陈莞尔：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不愧是演员。
    没想到，一同入围影帝影后候选人又一起爆冷落马后，江洵发展出了第三副面孔——动不动就来个翻车操作把她送上热搜，没事老盯着她看，某日竟大言不惭地说要撩她？
    *
    江洵：求你跟我炒cp！
    陈莞尔：我呸！
    江洵：求你别拉黑我！
    陈莞尔：那删了你？
    江洵：求你让我撩一下！
    陈莞尔：找死直说，不必这么麻烦！！！
    ......
    江洵摊手：别人追妻火葬场，我是直接进坟场，真特么省事。
    *
    N日之后，#江洵陈莞尔公开恋情#爆上热搜，配文：好不容易撩到手，必须微博秀一秀。
    下面评论：你是怎么撩到的？
    江洵当场翻车：实在撩不动，我直接追了。
    陈莞尔：撩不动？这是在说我胖？
    众人惊呼——江洵不翻车就会死，翻车了死得更快！
    #男追女，同为演员，沙雕翻车，一起成长#
    #不怕你难撩，反正我偏要#
    【说明】
    1.均初恋
    2.女主：事业心重，冷淡/男主：二傻子，真傻，偶尔贱兮兮，爱玩闹，神奇脑回路，感情一根筋
    3.沙雕文+部分现实向，一点点原生家庭，不会深入，非正常逻辑，无原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励志人生 甜文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莞尔，江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直在撩你，你却没发现
    立意：细水长流，共同进步，一起走向事业巅峰
    第1章 第一章
    “期待已久的金花奖将于今晚落下帷幕，各路奖项花落谁家引发关注！”
    “本届金花奖提名已于上月中旬公布，巨橙娱乐的江洵和陈莞尔分别凭借《雾中人》和《殇逝》入围最佳男女主角，根据预测风向标，两位都是最热门人选，几近没有悬念！”
    “究竟今晚江洵和陈莞尔能否众望所归，一同捧回金花奖，让我们拭目以待！”
    星光熠熠，群星璀璨，现场灯光准备就绪，台下座无虚席。
    巨橙娱乐属于后起之秀，成立不过七年，近两年在业内口碑稳步上升，凭借几部网剧赢得了不少赞赏，最夸张的时候，同时爆了三部剧，占领着大瓣网“一周华语口碑剧集榜”的前三甲，评分均值直逼9.0。
    其中两甲的主演分别是江洵和陈莞尔。
    他们毕业于同所电影学院，并于同期进入巨橙，实力都尚可，各自也有能叫得出名字的作品，本该成为公司的“金童玉女”，谱出业界的一段佳话，怎奈私下里一见面就如火星撞地球。
    似乎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他们从未上过同一档综艺，也从未演过同一部剧，公开场合碰到了就礼节性地假笑一下。
    无奈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这次竟同时入围金花奖，还都是最热门的人选。
    江洵正襟危坐，面色严肃，时而垂下眼睑，时而抬眸往侧边瞄上几眼，从神情很难察觉到他的紧张，但他的手指正轻扯着衣角，显示出他此刻的心绪不宁。
    陈莞尔进场后立即捕捉到江洵正对着她死亡凝视中。她嘴角上扬着，刻意对他点了个头，心中暗想，演戏，我可是专业的。
    江洵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表情微妙，愣怔几秒回过神对她眨眼回应。
    等走近了，陈莞尔才觉出他脸上的意味深长是何意。
    江洵面不改色地端坐着，身旁空着的椅背上贴着三个字：陈莞尔。
    冤家路窄，陈莞尔笑容凝固住，随即无缝连接般平复好情绪，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陈影后果真守时，早一秒钟都不行，这与时间赛跑的本事，在下佩服。”陈莞尔没来前，江洵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应付式地打了一圈招呼，其他时间都一言不发。陈莞尔一来，他就来劲儿了，忍不住挑起话题。
    陈莞尔语气慵懒随意，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江影帝过奖，等你工作邀约像我这么多的时候，就不必羡慕了。”陈莞尔一听便知他又开始挑事了，“陈影后”这称呼不就是故意说出来恶心她的吗？那就回他一个“江影帝”，看看是谁先恶心死谁。
    这时，灯光亮起，华彩之下，主持人身着一袭红裙步入舞台中央，落落大方，姿态优雅，宣布颁奖礼正式开始。
    像这样盛大的颁奖典礼，毫无疑问是众星争奇斗艳的好机会，浓妆艳抹的、别出心裁身着定制晚礼服的、发型标新立异的......只要到场的，无一不使出浑身解数，只等镜头扫过时博得屏幕前观众的关注，随后霸占热搜榜，刷一波存在感。
    众星中的陈莞尔，肌肤雪白，平日不施粉黛时，有一种清新脱俗的独特气质，今日化上精致的妆后，也未见任何俗气的脂粉感。在镜头下，那一双剪水秋瞳最是勾人，晶亮剔透，顾盼生姿，如果不是知道她性格刚烈，标新立异，只看外表完全就是一位身姿完美优雅，面目温柔可人的淑女。
    --

 第2页

    江洵心不在焉，余光不自觉地扫过身边这位“淑女”，看起来是挺有女神模样的，还是居家温和型。
    当年考电影学院，江洵的颜值在一众考生中出类拔萃，以至于才艺展示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加分项。众人得知他堂哥乃是在国际影坛如鱼得水，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级颜值的传奇影帝江淮后，更是啧啧称赞，人家这是家族基因优越，天生底子好，怨不得稍一收拾就能万众瞩目，绝壁老天赏饭吃！
    在校期间，江洵是名满四届的校草，不夸张地说，现如今娱乐圈中叫得出名字的公认美女，但凡毕业于电影学院并在校见过他，大多都曾对他芳心暗许过，只是他至今都没有谈过恋爱，美其名曰先搞事业，爱情靠后站，这一站竟站到了二十六岁。
    一个男明星，长相极佳，身材上乘，恋情完全为零，要么有生/理缺陷，要么就是不喜欢女人。
    还有别的解释吗？
    除非......江洵屏息凝神，忍不住直接侧过头往旁边看去。
    陈莞尔从温婉形象中跳脱出来，怒瞪他：“看我干嘛！”
    江洵闻言心脏微颤，如雷击般清醒过来，身旁这位可是陈莞尔，一个曾经表示即使和全世界“公猪”谈恋爱也不会看上他的人！想啥呢？
    早就习惯了她嫌弃的眼神，可此时被她一瞪，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凉感......
    江洵恢复坐姿，手指相互把玩着。
    颁奖环节已近尾声，压轴的男女主角奖揭露在即，只见颁奖前辈在万众期待下携手走上台，特意卖了会儿关子，最后才说：“接下来就是最佳女主角的揭晓时刻，请让我们先看一下提名名单。”
    大屏幕上出现提名片段，镜头给到对应的提名者特写，陈莞尔正故作镇静地微笑着，静待结果的揭开，脑子里又将获奖感言过了一遍。
    前辈打开名单卡，表情错愕，意料之外地“哇”了一声，继而笑着宣布：“获得金花奖最佳女主角的是——《圣诞派对》愈可欣！”
    台下沉默一瞬，随即默契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陈莞尔脸上却挂不住了，心间升起大大的疑问：不是我吗？？？
    江洵也很疑惑，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偷偷看向陈莞尔。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最佳男主角的颁发便开始了。
    提名名单念完，颁奖嘉宾打开卡片，继续错愕，神情异常古怪，大声公布道：“本届金花奖最佳男主角是《他的城池》徐增宁，恭喜！”
    江洵当头棒喝：啥？也不是我？？？
    此时，镜头对准坐在一块又双双爆冷落马的陈莞尔和江洵。
    陈莞尔含情迷醉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微笑僵硬而勉强，愈渐惊悚起来，仿佛在说：气死了，气死了，好想原地爆炸！不！我要忍，我是个专业的演员，我要保持微笑！究竟是哪个坑货告诉我肯定得奖还要准备感言的？
    而江洵始终镇定地鼓掌，行为举止透露出：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聋了，我是个没有情绪波动的拍手机......
    剩下的每一分钟都如坐针毡。
    陈莞尔是出了名的圈中劳模，工作起来不管不顾，敢拼敢闯，上刀山下火海，不在话下，对于今日的颁奖，她尤为重视，毕竟这是对她付出的一种肯定，意外落马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更难以接受的是，旁边老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她只要稍稍转头，就会对上江洵的目光。
    这目光不是难过，不是同病相怜，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沉迷。
    陈莞尔想不通江洵为什么在这时发出这种奇怪的眼神，他也落马了，还不赶紧关心关心自己，看个屁啊看。
    江洵却无感，脑海里居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能和陈莞尔同学四年，同事四年，一起入围提名，又一起爆冷落马，这可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嘛。
    于是，他的眼神忍不住自我沉醉般越来越迷，越来越撩......
    虽然全程被忽视。
    好不容易熬到了颁奖典礼结束，微博上已经沸腾了半天。
    一时间，#金花奖影帝影后爆冷#、#江洵陈莞尔落马#的话题持续刷屏，好不热闹。
    都说“粉随主子”，江洵的粉丝可谓得到正主真传，挑事水平极高，最爱和陈莞尔的粉丝相互diss。两家的撕斗能力在热搜榜上堪称“骨灰级”，得理不让人是基本功，不得理造出理是独门技，棋逢对手，自成一派，各有特色。
    此番双双落马，大战一触即发，不消半个小时，便直冲热搜第一——
    【哇！陈莞尔落马了，喜闻乐见！】
    【呸！少幸灾乐祸，江洵不仅落马，还是脸朝下，可喜可贺！】
    【楼上谁家狗乱叫呢？再说一遍你主子天天落马！】
    【怕你咋滴？就江洵那辣眼睛的演技，他能进提名名单都是看他哥江淮的面子，还妄想拿到奖，笑话！】
    【呵呵，江洵演技辣眼睛？那陈莞尔岂不是因为马被辣瞎了才落的马？】
    骂战你争我夺，一来一回，相持不下。
    路人们饶有兴致地围观吃瓜，等着看这两帮人还能吐出什么金句，谁能赢得最终胜利，护主成功。
    一天一夜之后，围观群众已露疲态，纷纷表示这争斗越看越乏，两边粉丝却不见消停，变着花样地找出新招应战。
    --

 第3页

    不知哪来的路人提了一句：我好像记得陈莞尔在三个月前发过一个视频，说她拿不回金花奖就直播吃芥末......
    有这回事？
    一经点拨，江洵粉丝兴致高涨，掘地三尺，最终在一段长达两个半小时的视频中找到了这句话。
    近几年直播间异军突起，从网红到明星，席卷整个娱乐圈。那句话便是陈莞尔于直播时随口一言，万万没想到会被翻出来秋后算账。
    于是，骂战变成了讨伐战——
    【陈莞尔什么时候吃芥末？期待！】
    【我莞尔姐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不劳江洵粉惦记！】
    【陈莞尔不会反悔了吧？准备躲起来装死，这可不像她哦......】
    【莞尔姐顶天立地，力拔山兮气盖世，人生字典中就没有“后悔”二字，我无条件相信她！】
    【我也是！】
    【+1！】
    【+10086！】
    陈莞尔正靠在车的后座，低眸刷着手机，看着一条条信息从屏幕上跳出来，整个人欲哭无泪。她确实口无遮拦地说过那句话，可纯粹是无心之过，难怪说公众人物必须谨言慎行，这不就祸从口出，说翻车就翻车了吗？
    视线穿过车窗，窗外夜色正浓。路灯的幻影疾驰而过，渐渐眼花缭乱起来，她收回视线，骑虎难下的情绪奔涌上心头。
    陈莞尔利落地打开微博，未与他人商量，擅自发出一条动态：
    “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没有获奖很遗憾，但正说明了我的能力不够，还需要继续努力，我会重拾信心，不断突破，为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同时，感恩一路陪伴我的粉丝朋友，你们辛苦了。PS：我将于本月二十八号晚7点在微博直播吃芥末，不见不散。”
    微博一发布，众人奔走相告，莞尔姐果然女中豪杰，诚不欺我，我愿路转粉挺她一万年！
    时间转瞬即逝，直播之约如期而至。
    保姆车中，助理珊珊正将工作安排复述给江洵：“江洵哥，今晚的戏8点开拍。”
    江洵眯着眼睛，颁奖礼后一天比一天忙碌，整日连轴乱，身体有些疲惫，他语气散漫着问道：“现在几点？”
    “六点半。”珊珊看了眼手表，轻声问，“现在要先去吃饭吗？”
    江洵想起了什么，突然来了精神，涣散的眼神聚焦起来，掷地有声道：“不，直接去片场，我有正事儿。”
    珊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发觉江洵似乎有些兴奋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不坑，说到做到，做不到就不会说。
    男主二傻，不按常理出牌，女主外冷心软，事业心重。
    人物绝无原型，剧情全为编造。
    预收文请看专栏
    第2章 第二章
    江洵所谓的正事与工作无关，一到目的地，他就找了个合适的小角落，搬起小板凳，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打开，跳转到陈莞尔的直播页面。
    晚上七点整，陈莞尔准时上线，备着一袋芥末，当众确认未拆封后，将其挤入碗中，眼含热泪道：“接下来，我将吃掉这碗芥末。”说罢给了芥末一个特写镜头。
    十分钟后。
    “哈哈哈哈......”江洵为眼前的场景拍腿叫绝，只因每一帧都似一张怪异的表情包。
    想不到从未在大众面前失过态的另类女神陈莞尔也会有今天。
    别的不说，她可是连回怼记者都会注意表情管理的人！
    直播还未结束，陈莞尔的表情包已经满天乱飞。
    江洵笑得肚子疼，颤抖着顺手保存了几十张。
    珊珊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提醒道：“江洵哥，一会儿要开工了，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江洵：“不用。”
    珊珊担忧道：“今晚是你的哭戏，是不是酝酿一下情绪比较好？”
    江洵笑到飙泪：“不用，我是专业的演员，这都不是事儿。”
    陈莞尔的直播表情包才是事儿。
    江洵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发觉情绪的确有些失控，于是自言自语道：“陈莞尔，今晚我要是哭不出来，我就拿你的表情包当屏保来惩罚我自己。”
    珊珊懵住半天，自从金花奖落马后，江洵就越来越不对劲，再也不是那个旁人面前内敛的男神了，瞧这拍腿叫绝的模样，刺激太大疯了？还是换人设了？
    那边开机通知传来，江洵站起身，几秒一笑地走过去。
    珊珊望着他一抽一抽的背影，不免忧虑：完了，江洵哥要是真疯了，我不会失业吧？
    收工时已近凌晨两点，按照以往的情况，江洵早该困到生无可恋，此时却因那存于手机中的表情包而兴奋异常。
    即便他的哭戏NG十多遍，急得导演想质疑他的专业程度，最后只能从那十几条中选了个差强人意的通过。
    陈莞尔，都怪你的表情包......江洵捧着手机，眉心下蹙，笑意却难掩，细长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从前翻到后，再从后往前翻，每一张都深得他心，终于选定了一张最好笑的设为屏保。
    稀稀落落的花丛中藏着两个贼头鼠脑的男人，一胖一瘦，全身黑衣，头顶黑帽，包得严严实实，一人拿着偷拍神器，一人扛着“大炮”，地上还有几个备用望远镜和摄像头。这边花丛比别处高出不少，刚好能半俯视拍到江洵的手。
    “你说他到底在笑什么？”胖子压低声音问。
    --

 第4页

    “江洵都26岁了，一段恋情都没有，搁谁谁能信？肯定是藏得太深没被拍到，你看他都傻笑好久了，应该是在跟女朋友发信息。”
    有道理，听完瘦子的分析，胖子点点头。
    “换个长焦推进看看。”瘦子凭借自己多年的狗仔经验，当即判断江洵的手机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胖瘦二人忙活半天，“咔嚓”按了几下，角度出奇地好，成功捕获到江洵的手机屏保。
    而江洵太过投入，完全忽略掉周边的动静，只听得到自己“咯咯”的笑声。
    直到珊珊把东西打理好来叫他回去，江洵才如梦初醒般恢复正常，跟着往保姆车的方向走去，上台阶时还差点被绊倒。
    等到四下一个人影都没有时，胖瘦二人才从花丛中起身，凑着头看着拍到的照片。
    胖子问：“这是手机屏保？”
    瘦子笃定道：“没错。”接着感觉有些不对，“只是......这屏保有点眼熟。”
    只能确定是个长发女人，就是看不清五官。
    半晌，胖子憨憨地拍了下脑门儿，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点进热搜话题#陈莞尔直播表情包#，第一条大v微博中间的一张图便对上了。
    要问最近话题度最高的女明星是谁，陈莞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一周前，因金花奖落马事件，陈莞尔的粉丝和江洵粉丝大战三百回合，霸屏骂得不亦乐乎，这周又因直播吃芥末的表情包满微博乱飞，陈莞尔想不火都不行。
    瘦子眼前一亮，顿时嗅到些许不同的味道，欢欣雀跃道：“兄弟，咱们终于要熬出头了，我们要一拍而红了！”
    单身26年的江洵，并没有身体问题，更不是性取向不同，而是他为人低调，正在偷偷进行地下恋情。
    这不是最劲爆的。
    最劲爆的是，恋爱对象竟是同公司的死对头，人尽皆知的大冤家陈莞尔！
    看江洵那深陷其中的痴汉神情，绝对好了很久了，感情极深，正处于热恋中。
    胖瘦二人相视而笑，面前这不是照片，这是金钱啊！
    胖子的小眼睛一秒两动，肿泡眼神采飞扬，转头问道：“我们现在就发新闻抢独家吗？”
    胖子入行不到三个月，他跟在瘦子后面忙活来忙活去，一直在打下手，这是他第一次拥有当狗/仔的成就感，但处理此种事情的经验完全为零。
    “不，先回去给江洵的团队发个邮件，咱们开个价，他要是愿意出钱，我们直接闷声把钱赚了，他要是不愿意......”瘦子思索片刻，继续说，“那我们就转卖给营销号，不愁卖不出高价。总之，咱们铁定要飞黄腾达了！”
    竟还有这些弯弯绕绕，胖子觉得自己学到了新知识，满眼亮起金光，那都是梦寐以求的财富！
    回去休息了五个小时，一大早江洵踏进车门的时候，总觉得身边的人怪怪的。
    车内，珊珊正低头翻着文件夹，江洵一向懒得记工作日程，一般都靠珊珊隔几个小时提醒一遍，这个时间该要重复今天的日程安排了。
    但珊珊却讪讪地开口道：“江洵哥，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江洵近日睡眠不足，双眼皮都快成了三眼皮，眼白中还夹着红血丝，问她：“什么事？”
    “今天早上，工作室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说你......”珊珊欲言又止。
    “说我什么？”江洵以为是黑粉的恶作剧。
    珊珊轻轻地答道：“说你谈恋爱了，他们拍到了证据，要是不想公开，就赶紧跟他们联系，花五千万买下新闻，否则他们就曝光。”
    江洵听罢兴趣盎然：“我谈恋爱的证据？和谁？”
    这不是笑话吗？他谈恋爱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珊珊如实告知邮件内容：“照片只截了一半，很模糊，我们没看出来拍的是什么，江洵哥，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江洵突然哈哈大笑，反问珊珊：“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整天跟我一起工作，我谈没谈恋爱你们不知道？”
    珊珊摇摇头，表情无辜，工作时是没情况，私下里也不一定。
    “这是敲诈，勒索！”江洵咬牙切齿起来，“现在的狗/仔太猖狂了，还五千万？我江洵都不值五千万，一个胡编乱造的破新闻还敢要五千万，当我傻么？”
    珊珊老觉得最近江洵有些冲动，好意插嘴道：“要不然问问刘爽姐的意见。”
    刘爽是江洵的经纪人，最近正在休婚假，江洵认为这是纯粹是骗局，不足挂齿，更不用去打扰刘爽。
    他若有所思道：“直接给他们回邮件，我说你记。”
    珊珊微愣，随后从背包中掏出中性笔。
    “想曝光尽管曝，我江洵一分钱都不会花，有本事放马过来。”
    珊珊拿着笔，笔尖停在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洵：“真这么回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的事怕什么？江洵一脸刚毅，补充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爆出什么东西，如果不够精彩，我就告他们诽谤！”
    珊珊：......
    胖子和瘦子看到回过来的邮件时，觉得江洵真是一个胆子贼大的男明星，既然他这么强硬，那么只能成全他了。他们联系了几个知名营销号，选了出价最高的将新闻卖了出去。
    茫然无知的江洵照常工作着，早将邮件的事情抛之脑后。
    --

 第5页

    十八岁考上电影学院，同年他便开始参演影视剧，算起来出道八年了。这八年来，他算是顺风顺水，一方面是出于哥哥江淮的缘故，剧方愿意给他机会，媒体也很照顾他，另一方面，他还算洁身自好，颇有事业心，桃色花边新闻基本绝缘，别人想蹲守拍点边角料最终只能无功而返，这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邮件。
    下午三点多，珊珊一惊一乍地抱着手机跑过来，气儿都不带喘地重复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江洵正在片场准备下一场戏，见珊珊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干脆接过手机看看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只见微博热搜第一赫然写着#江洵陈莞尔恋情曝光#，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江洵大脑一片空白：？？？
    点开热搜后，联系起早上的邮件，江洵恍然大悟，这证据是他千挑万选的屏保？狗/仔够神通广大的，什么时候拍上的，一点都没察觉。
    他亮出屏保与照片比对了一下，一旁的珊珊瞪大眼睛，喃喃道：“江洵哥，你和莞尔姐......真的啊？”
    江洵哑口无言，你天天跟在后面，你觉得呢？
    下一秒，他心中不安起来，陈莞尔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此刻深思一下，屏保这事似乎有点幼稚。
    早知道是这样，那五千万就掏了......
    第3章 第三章
    陈莞尔刚拍完一场戏，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水，还没靠上去休息，助理佳佳就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磕磕绊绊地说：“莞尔姐，热搜......”
    “我知道，不就是表情包嘛，这两天就该撤下来了吧，等再过几天大家就慢慢忘了。”娱乐圈向来如此，热搜榜风水轮流转，隔几天就全网失忆。
    佳佳递过来湿巾，陈莞尔接过后擦了擦手，又听她轻言道：“江洵哥他......”
    陈莞尔当即提高音量制止她：“打住，不要提这个名字，一听到这俩字我就血压上升！”
    江洵的粉丝和他本人一样爱挑事，害得她直播吃芥末，贡献出出道以来最丑的表情包，挂在热搜上供大家欣赏，营造多年的美女形象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佳佳知道陈莞尔怒火未平，但还是鼓起勇气告知她热搜之事：“莞尔姐，这周热搜都不一定能撤下来。”
    “为什么？”一个表情包不至于红到这种程度吧。
    佳佳把手机推过去：“江洵哥又送了你一条热搜，也是免费的。”
    陈莞尔半信半疑地看过去，差点当场吐血，尤其那扎眼的标题更是让她怒火直冲云霄。
    拿我的表情包当屏保？我还和他地下热恋中？
    陈莞尔捏紧拳头：“江洵现在在哪里？”
    佳佳弱弱应道：“应该回公司了，孙总让你有时间也回去一趟......”
    话音还未落，陈莞尔就怒气冲冲地往公司赶去。
    刚到公司楼下，恰好遇上了江洵，许是心虚，江洵刻意对她和蔼地笑着。
    陈莞尔死命瞪着他，恨不能用眼神吃了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是觉得我还不够火，又送了我一条热搜？我谢谢你啊。”
    江洵无话可说，只能默默低下头，任凭她数落，只要别将他大卸八块就成。
    他偷偷抬起头，发觉陈莞尔的眼神真能将他大卸八块，又自觉地低了下去。
    老板孙明一筹莫展地坐在会议室，神情中显出几分卑微，坐立不安地等待江洵和陈莞尔大驾光临。
    要知道这俩可是不好对付的冤家，想同心协力解决好“表情包”事件，找出个折衷的法子并不容易。
    一见两尊大佛前后脚到了门口，孙明禁不住搓搓手：“快快快，快请坐。”
    江洵在一边坐下，陈莞尔见状便转到了另一边，加上坐在会议室顶端的孙明，三人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形。
    孙明清了清嗓子，又扮作笑面虎，语气极度恳切：“两位......”
    陈莞尔和江洵一同看过去。
    这一刻，孙明觉得自己不像是个老板，倒像是个苟延残喘，夹缝中求生存的小虾小将。
    孙明硬着头皮将手机放到桌子上，打开一张微博截图，转向江洵：“这个消息已经被各大营销号转了无数遍，现在的情况很是不利，我们得想出个公关办法。”
    江洵没仔细看，抬起头来，眼眸深邃地看向对面的陈莞尔，没有平日里戏谑的成分，竟透出莫名其妙的深情。
    “不知两位有没有什么想法？”孙明以一种征求意见的姿态看着他们，这两位是公司的摇钱树，将来还要靠他们将公司口碑发扬光大，心中再有怒火暂时也憋回去。
    更何况，江洵还有个能在国际影坛呼风唤雨的影帝哥哥，国内国外均属实力派顶流，粉丝遍布全球，据传这几年合约到期后就要彻底回国发展，要是能看在江洵的面子签到巨橙，那打开国际市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所以，江洵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也得想个法子先补上。
    陈莞尔本想换个撑头姿势，却见江洵痴痴地盯着她，四目相视，那细狭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似的，看得她莫名有些慌乱，这小子干嘛又发出这眼神，半分调戏，半分勾引，要死啊？
    两人迟迟没有动静，孙明只能继续卑微：“要不我提个方案？”
    江洵这才仿佛苏醒过来，随口应声道：“好。”
    --

 第6页

    孙明眉头舒展开，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道来：“表情包的事情挂在微博上已经一天了，完全没有下降的趋势，我们公司没有买热搜都能有这样的热度，不如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机会发条公开声明。”
    难道不是该发澄清声明以及道歉声明？
    这明明是话里有话。
    陈莞尔终于开口，眉头皱起问道：“什么公开声明？”
    “外界都知道你们是同学，有一些误会，不打不相识嘛。按照剧情走向，冤家变亲家的戏份是比较有话题度的。嗯，简单来说，我们想让二位配合一下，炒cp。”
    听罢，陈莞尔脱口而出：“我呸！”
    越听越滑稽。
    然而，孙明和公司其他领导都觉得很靠谱。早在他俩刚演出点成绩时，公司就有意想让他们捆绑炒作一下，他们的定位就是演员，科班出身，实力不缺，要是在流量上下点功夫就更好了。
    想要流量，捷径就是炒cp，这是各大公司屡试不爽的方式，就连通稿标题都想了一堆——
    “顶级影帝江淮的弟弟江洵恋上另类女神陈莞尔”。
    “OMG！母胎单身26年后，江洵官宣爱上陈莞尔，原因竟然是这样......”
    “天呐！神仙眷侣江洵和陈莞尔羡煞旁人，几个细节透露他们有多甜蜜......”
    当时因为陈莞尔言辞激烈地表明自己死都不会跟江洵捆绑炒作才暂时搁浅，现如今被表情包事件一轰炸，公司一致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陈莞尔压制住怒火，希望公司可以三思而后行：“孙总，我觉得最好的公关方法不是炒cp，而是应该让公司发个澄清声明，表示一切都是误会，再让某个罪魁祸首发个道歉声明，说明一下他就是手残才拿我的表情包当屏保。”说到后面几句时，她故意瞪了眼江洵。
    罪魁祸首？
    江洵有些不悦，他又不是故意的，于是摊摊手嘴硬道：“我才不是罪魁祸首，你要是不直播吃芥末，我也不能拿你的表情包当屏保。”
    他真没多想，当时就像中了邪似的，觉得哭戏没演好，拿陈莞尔的表情包设成屏保，可以以此来锻炼自己的演技，如果对着这么搞笑的表情包都能哭出来，那以后绝对能眼泪说来就来，没毛病。
    谁知道被狗仔拍了个正着。
    一听“芥末”，陈莞尔翻江倒胃，两人直接在会议室吵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提直播？如果不是你的粉丝在微博上蹿下跳的，我能被逼到吃芥末？”
    “我的粉丝怎么了？我的粉丝聪明可爱又善良，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我的粉丝！另外，我觉得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要是不乱说话，能被人抓住把柄吗？”
    “你的粉丝为了抓我的把柄下那么大功夫，跟狗/仔有什么区别？”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应该庆幸当时说的是吃芥末，不是吃粑粑。”
    “你恶不恶心？”
    孙明眼珠来回打转着，场面一度让他插不进去一句话，只得无奈地提高声音：“我的姑爷，姑奶奶，大家能停下来吗？”
    让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还嫌网上吵得不够热闹，就你俩叭叭的长了嘴。
    当然，孙明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和颜悦色，打了个圆场说：“这事是跟你们商量嘛，有话我们坐下好好说，行不行？”
    江洵冷静下来有点后悔，他心里并不是很想和陈莞尔吵架，更不想再主动挑事，无奈又没控制住，本来自己嘴贱的形象就根深蒂固了，怎么总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求和地冲陈莞尔笑了笑。
    陈莞尔翻了个白眼，撂下最后一句：“孙总，我不管这事怎么解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炒cp的。”说完，她就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江洵和孙明面面相觑。
    江洵气自己刚刚太失控，不好意思地笑着，朝孙明挥了挥手：“孙总，我也走了，我起的火，我去灭。”
    刚想问问江淮回国的事，一个字还没提，江洵就不见了踪影。孙明面对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叹气摇头道：“你们不是姑爷姑奶奶，是我的祖师爷祖师奶奶。”
    真是越来越难伺候。
    巨橙娱乐公司不大，但人却不少，会议厅在七楼。陈莞尔正怒火中烧中，不想在电梯见到熟人，于是穿过长长的走廊，绕远往楼梯口走去。
    走下楼梯没几步，江洵就三步并两步地追了过来，伸手挡在她面前，和刚刚吵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大眼睛弯成一条线：“莞尔，我们谈谈呗。”
    他在套近乎？陈莞尔不喜欢听他这么称呼，总归有些话里藏陷阱，绝对没好事。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陈莞尔心中有气，但此时言语中倒还算平静，其实只要江洵不刺激她，她也不会像个炸弹似的说炸就炸。
    江洵态度更软了：“别这样，生气对身体不好，消消气。”
    如果不是你，我能生气？
    陈莞尔严肃地盯着他，实在想不通，也不是第一天混娱乐圈了，怎么会幼稚到做出这种事，合理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和脚趾对调了个位置。
    “这样吧，我牺牲一下，把这事解决了。”
    陈莞尔听到这句后才有些满意，只要他发个道歉声明，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她就考虑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

 第7页

    但江洵真是脑子长在脚趾上，他接着说的竟然是：“我就退一步，勉为其难地同意和你炒cp。”
    呵...呵...陈莞尔要是能像葫芦娃一样喷火，绝对二话不说，当场喷死这个死对头。
    眼睛盯得都累了。
    陈莞尔诧异道：“男人的自恋果真宇宙第一绝，和我炒cp？还勉为其难？”
    情况好像搞错了，现在是她不想炒！
    江洵被这反问句点醒了，纠正道：“我说反了......”是求你退一步，勉为其难地跟我炒cp......
    但陈莞尔懒得再听他解释，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
    江洵紧随其后，锲而不舍，只求她点个头。
    一直到出了公司，转到附近的一条隐秘小道上，陈莞尔还在愤怒中暴走，而江洵持之以恒地恳求着她：“求你了，跟我炒cp吧，求你了！”
    陈莞尔全当听不见，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傍晚时分，小道附近树木遮蔽，灌木丛生，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留痕声。
    不远处，两个人身着绿色衣服，戴着绿色帽子，完美地隐藏于这片盎然春色中，近乎于隐形。
    胖瘦二人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着，自从表情包登上热搜，他们便一刻也没歇着，马不停蹄地开始蹲后续。于他们而言，陈莞尔和江洵不是一般的明星，而是他们成功之路上的点金石，将来能否发光发热，再创辉煌就指望这俩了。
    瘦子喜笑颜开，偏黑的肤色冒出油光，皱纹爬上眼角，对着胖子说：“兄弟，咱们好像又要发了！”
    江洵真是个宝藏男星，真想把他供起来当财神爷。
    “明天的后续就是——陈莞尔江洵情侣吵架，陈莞尔生气暴走，江洵追妻火葬场，结论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热搜预定。
    胖子听完后觉得瘦子哥真是个人才，跟着他每天都有肉吃，发财运来了，真是赶都赶不跑，这行入得值！
    作者有话要说：
    如有错别字请指出～努力完善中～
    第4章 第四章
    夜幕降临，虽已入春，但近几日气温多变，一到夜里便寒意逼人。
    月光洒在11楼的阳台上，眼前的高楼褪去光彩，一个接一个暗了下去。
    喧嚣的街道静谧一片，鸣笛声消失殆尽。
    陈莞尔靠在窗台上，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外套，丝毫没有睡意。
    她望着这座城市睡着的模样，思绪飘回八年前。
    那一年，陈莞尔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穿梭在迷你版的校园里。电影学院人才辈出，但面积是真的小，院系之间串个门方便得很。
    入校时，江洵的名字已经如雷贯耳。
    电影学院南门附近有一条网红版“星光大道”，地上的砖瓦铺成红色，头顶是露天的玻璃板，周边摆满了鲜花，每日有专人负责浇水施肥，两边的墙面分为四大板块。
    第一部分是世界电影史佳作的海报展示，第二部分挂满了知名校友的代表作，第三部分是近五年所有毕业生的签名，密密麻麻，基本认不出谁是谁，最后一部分是游客涂鸦，大多是些粉丝的杰作，诸如“xx爱你一生一世”、“xx要走花路，冲鸭”之类的话。
    这条大道是学校最有名的景点，时常有慕名而来的人来来往往，为了不影响正常的教学秩序，学校索性规定了开放时间。周末和节假日对外开放，周一至周五非在校人员不得进入观光。
    这个规定实行之后，学校的秩序明显得到了改善。
    可好景不长，仅过了一个星期，“星光大道”又是天天挤满了人。
    与之前行人如织的情况不同，这次挤的都是在校生。校方经过调查才得知，这些学生堵在这里是为了看江洵。
    江洵是戏剧社成员，戏剧社团每周都有活动，为了避开周末的人流高峰，一般定在工作日来“星光大道”附近彩排。江洵的哥哥是家喻户晓的江淮，又在艺考时打响了名声，想看看真人是什么模样的女生比比皆是。
    于是，星光大道总是挤满了各系的女生，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王巨星的大驾光临。
    陈莞尔十分不理解，她觉得大家都有点疯魔。
    进班时不熟，陈莞尔对江洵的印象非常刻板——靠哥保驾护航，靠脸装模作样，实力不好不差，及格线上瞎蹦哒。
    认识时间久了，她对江洵的印象变成了——浑身是毛病，最大的毛病是话多。不知何故，他还偏偏喜欢在她耳边嗡嗡个没完，有时觉得他大概是属蜜蜂的，被他蜇上后只能自认倒霉。
    某次分组表演，她和江洵被分在了一组，彩排时还算正常，一旦彩排结束开始休息，江洵就叽叽喳喳个没完。
    后来，陈莞尔被烦得想拿根线把他的嘴缝上，冷漠地问他：“你知道电影里的反派怎么死的吗？”
    江洵摇摇头：“怎么死的？”
    陈莞尔：“死于话多。”
    万万没想到，江洵认真思考后，脑回路转了个弯：“哦，可我不是反派，如果演电影，我要演超级英雄，比如漫威那一帮子。”继而滔滔不绝地科普起超级英雄。
    总之，江洵的性格和陈莞尔南辕北辙，陈莞尔话少，性情冷淡，自然也最讨厌话多的人。
    陈莞尔从得到第一个演出机会起，她所有的精力几乎都被工作占据了，她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角色，深知这条路竞争有多惨烈，一刻都不敢懈怠。
    --

 第8页

    在风起云涌的娱乐圈中，陈莞尔非常另类，她与人总隔着一段距离，感觉上并不好接近，但从没传出过耍大牌的新闻，合作过的都说她无比敬业。
    坊间关于她的传闻各种各样，每一种又充满了矛盾，甚嚣尘上，真假难辨。
    传闻说她为人冷漠，她却热心于公益，传闻说她踩着金主铺的路才大红大紫，只是个绣花枕头，她却交出了在同龄人中收视、票房、口碑都一骑绝尘的成绩。
    陈莞尔不想理睬传闻，内心里抗拒回答工作以外的一切问题，对于感情生活，情史之类的提问，每次都想翻白眼，但为了保住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只能竭尽全力忍住，微笑地回复。
    记者：“莞尔，听说你最近和xx集团的太子走得很近？”
    陈莞尔：“嗯，刚擦肩而过。”
    记者：“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陈莞尔：“你会跟擦肩而过的路人谈恋爱？不管你会不会，反正我不会。”
    人狠话不多，谁问就顺着答，大不了笑着把话呛回去。
    陈莞尔“顶天立地”的人设就是这么立起来的。
    媒体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笑里藏刀，表情太装，可又找不准黑她的点，毕竟证据不足，没什么说服力。
    手机屏幕闪了几下，是江洵。当面恳求没奏效，又在微信上发疯。
    话说回来，从颁奖礼那天开始，陈莞尔就感到江洵不太正常，总是有事没事地盯着她看，目光奇奇怪怪的，又说不清哪里奇怪，说得极端点，要不是长得人模狗样的，真有那么点猥/琐。
    她不明白江洵为何突然间这么执着，执着得特别不真实。
    江洵是出了名的宠粉，在社交平台上替粉丝说话，直播里玩命夸粉丝，逢年过节还要抽奖送礼物，所以，没事和死对头炒cp，他图什么？不怕把亲爱的粉丝气死吗？
    他不怕，陈莞尔怕。
    要真按孙明说的发公开声明，凭江洵粉丝那能上天入地又会作妖的本事，不得把她黑出翔……
    陈莞尔在输入栏打上“别闹了”，还没发出去，手指定住，感觉这三个字有点不妥，又全部删掉。
    沉思了一会儿，她回给他：你不是最爱你的粉丝吗？她们最讨厌的就是我，你要是不想把她们气死，就应该离我远一点。
    在陈莞尔眼里，江洵挺孩子气的，还没她刚上小学的表弟成熟，当然这只是她的看法。
    有次宿舍聊天，她惊觉江洵在那些女孩眼中的形象不仅成熟稳重，而且正直伟岸，甚至高冷严肃，帅中带酷，俨然是霸道总裁风范，这和她印象中的江洵不是同一个人。
    陈莞尔当时听完众人接连不断的赞赏，面目表情地摇摇头，没想到江洵还有两幅面孔呢，不愧是学表演的，业务能力一般般，迷惑性倒还凑合。
    “叮——”手机屏幕又闪了下。
    陈莞尔发现是一段很长的内容，先是皱了一下眉，最受不了在微信发小论文的人，细看之后，眉头更加紧锁，嫌弃感翻倍——发信人还是江洵。
    “我觉得我的粉丝特别善解人意，既善良又单纯，她们不仅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而且还会沉着冷静地联系实际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她们一定会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发现我们不过是配合公司来进行公关而已，综上所述，我认为这不是一个问题，你不必担心。”
    陈莞尔忍着心间无奈，长叹一口气，意识到一个沉睡的人是唤不醒的，那些都是你觉得而已啊......江洵是非一般的傻，又或许在装傻？
    屏幕再飞来一句话：“诶？你是有点吃醋了？”
    陈莞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陈莞尔郁闷一阵，直截了当地点开江洵的头像，再点进右上角的图标，加入黑名单。
    瞬间舒心起来，爱谁谁吧，反正她的世界安静了。
    江洵看着手机纠结了很久，怎么都不回我？睡着了？还是我说错话了？刚刚那么发是不是有点过于露/骨？
    以他的了解，陈莞尔不太可能这个点睡觉。演员这个职业比较特殊，熬夜是基本的，陈莞尔神经衰弱，常年失眠，据悉她都要凌晨三点后才勉强入睡，如果第二天没有工作就直接睡到中午，作息时间极度不规律。
    想到这儿，江洵忧虑起来，他措辞关切着：你睡了吗？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o-ωq )).oO。
    发送出去后却显示对方拒收了。
    江洵一个人坐在厨房里，趴在桌子上，神情复杂，面如死灰，她拉黑了我？？？
    第5章 第五章
    江洵彻夜未眠，抑郁感一阵接一阵袭来，仿佛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他挑过那么多事，烦过陈莞尔无数次，但她最多不搭理他，或用嫌弃的目光回敬他，从未如这般直接拉黑他。
    时间滴答滴答地往前赶，从深夜至黎明，不知疲倦。
    他一只手倚着头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满桌子乱扫。
    “啪嚓”一声，扫到了玻璃杯，随即落向地面。
    他的心正如这一地的碎片，四分五裂，又无所适从。
    天微微亮，他起身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实在没有食欲，便坐在沙发上发呆。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拖着一身疲惫开始新的一天。
    车上，珊珊尽职尽责地为江洵汇报日常行程，江洵只顾着靠在车座上敷衍地应着，基本没听进去。
    --

 第9页

    珊珊工作认真周到，重要的事都会放在最后特地强调几遍，她刚要提醒江洵晚上有一个重要的安排，就被睡眼惺忪的江洵打断了，他挑过头问道：“珊珊，你有在微信上拉黑过男人吗？”
    珊珊闻言一愣，坦诚答说：“当然。”
    江洵托腮沉思，继续问：“为什么拉黑？”
    “拉黑嘛，无非两个原因。”虽不知江洵为何要问这个奇怪的问题，但鉴于他近期的行为举止本就奇怪，珊珊便见怪不怪地仔细分析起来，“第一，烦他。”
    江洵顿觉心上被扎了一刀。
    说着，珊珊突然停下来，像是特地等待江洵的反应。
    “那第二呢？”江洵忍着心痛，颇有些急躁地追问。
    “第二，讨厌他。”
    余音落下，江洵心上再扎一刀，鲜血横流，他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呼吸急促。倏然间，隐约感到虚汗渗出额头，所以陈莞尔当真厌恶他到这种地步了？不能补救？
    遥想当年，他初见陈莞尔，那抹岁月静好的微笑便刻在了他脑中，占据了他心扉间所有的角落，分毫不剩。为此，只要与陈莞尔有关的事，他只能跟着心走，刻意挑起话题，刻意挑起事端，刻意装傻充愣甚至飞扬跋扈，只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就行。
    时间久了，“陈莞尔”这三个字对他的吸引成了一种控制不了的习惯，偶尔会莫名失控，口是心非，事后又在心里后悔。
    “那什么情况下，你会考虑把拉黑的人拉回去？”江洵垂死挣扎。
    珊珊嘴角勾起笑意，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考虑。”
    江洵：......
    未免太残忍了吧？
    江洵抓住最后一线生机，郑重其事地看向珊珊：“有没有可能是一时手滑拉黑了一个人，并不是故意的？”
    就像微博吃瓜时手滑点了个不该点的赞却死活没发现。
    不曾想，珊珊一口回绝：“不可能。”她的解释有理有据，无从反驳，“你想要在微信上拉黑一个人，首先要点开他的头像，点进资料页，还得点击拉黑选项，这么复杂的过程，不可能是手滑！”话毕，珊珊差点拿出手机当场演示一番，见江洵并不想看她的演示才作罢。
    江洵生无可恋地盯着前方，心上多出致命一刀，哀怨地叹起气，他的助理未免太认真尽责了，其实真不必这么详细地分析这个问题，他不想知道真相......
    下午热搜上爆出后续时，江洵在片场将周边所有的角落寻了个遍，怎么什么事都能被拍个正着，这是被鬼盯上了？
    背后恶寒袭来，有点恐怖片的影子。
    而另一边，陈莞尔刻意不看手机，埋头将剧本翻来翻去，但她能感受到四下里那些不言而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大概率离不开“江洵”二字。
    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么个冤家，还能不能让人专心搞事业了。
    她被那些议论搞得心烦意乱，本想装死冷处理这件事，最终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般点开微博。
    她之前已经把消息通知关闭了，这会儿一点开，惊人的数据直灌入她的眼睛。
    点开＃江洵追妻火葬场#这个话题后，陈莞尔差点飙粗骂人，谁特么是他的妻？
    不行，这热搜从头到尾都在胡言乱语，一天比一天离谱，并没有冷处理就会撤掉的样子，昨天是公开恋情，今天是吵架，那明天就是和好，后天说不定是隐婚？再编出个娃来那还活不活了！
    ……
    又是收工极晚的一天，江洵有种即将猝死的幻觉。
    等到了家门口，他发现了更大的幻觉。
    他眉头微皱，用力地揉揉眼睛，看到一身黑衣的陈莞尔站在不远处，身材高挑，清冷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不怒自威地将目光投过来，稍带杀气。
    江洵确认那确实是陈莞尔后，喜出望外，眉稍含笑，大跨步走到她跟前：“莞尔？”
    陈莞尔语气高冷：“我说过不许这么叫我，我们不熟！”
    江洵警惕地东张西望一番，凑到陈莞尔耳边，陈莞尔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只听江洵用蚊子般大的声音说：“最近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我们进屋说。”
    陈莞尔没搭理他神经兮兮的话，将信将疑地进了门。
    一进门，江洵就恢复音量：“我们怎么可能不熟？不信你算……”他掐着手指道，“大学四年我们是同班同学，毕业了我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又是四年，加起来整整八年了，七年之痒都过了，你说我们不熟？谁信呐！”
    谁跟你七年之痒！
    陈莞尔越听越嫌弃他，就跟以前一样当死对头不好吗？现在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用意为何？
    陈莞尔刚要开口纠正他，面前便递过来一杯蜂蜜水。她对江洵自不是一无所知，比如江洵喜欢吃酸的东西，冰箱里塞满了酸死人不偿命的食物，喝水也只接受柠檬水，而她，偏爱蜂蜜水加薄荷。
    “你的蜂蜜水。”江洵说。
    陈莞尔怒火奇迹般收敛了些，换了个语气，透着几分柔和：“你知道的，咱俩并不是网上写的那种关系，我们还是发声明澄清一下比较好。”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江洵眨巴眨巴眼睛，接着说，“其实……我觉得孙总的建议可以考虑，谁会嫌自己的流量太高？再说，想跟我炒cp的人，圈子里一抓一把，一般人我能同意吗？”
    --

 第10页

    这倒是真的，江洵每演一部戏，必会被同剧组演员单方面通稿炒作，但每次都会被他一纸声明直接打脸。
    陈莞尔有些口渴，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这冤家还真会投她所好，口味正合她心意。
    但炒cp免谈！
    “我！不！同！意！”陈莞尔言语坚定，一字一字地强调道。
    温和微弱的灯光洒在暖调的客厅，一寸一寸地照在陈莞尔剔透的皮肤上，衬托着她姣好的面容，美得像一幅画，江洵突感些许失望。
    他依旧讨好地说：“要不，你先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求你！”
    “求你”这两个字还带着一股子娇羞，这哥们儿在撒娇？陈莞尔浑身冷嗖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行。”江洵刚要眉头舒展，又听她说，“那删了你？”
    “别啊，你也太残忍了！”江洵心痛。
    陈莞尔把杯子砸到桌子上，大声质询他：“我残忍？我招谁惹谁了，要给我扣这么大一屎盆子，我没直接在微博鱼死网破已经很宽容了！”
    屎盆子？她说我是屎盆子？
    江洵听完一惊，克制不住又犯老毛病了：“说来说去，还是怪你口不择言，非要吹牛说能拿影后，自己提的芥末，哭着也得吃完啊，我跟风吃个瓜又不犯法！”
    啊——嘴贱又失控了！
    表情包……陈莞尔只要提到“直播”“芥末”就会火冒三丈，他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到底发不发澄清声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不发！”江洵刻意强调，随后语气转弯，带着点得意，接着说，“想发可以，要是你也能找到我的丑图，只要比你的丑，我就发！”
    陈莞尔被彻底刺激到了，咬牙切齿地告诫他：“好，走着瞧。”一张丑图而已，网上有的是！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
    见陈莞尔转身要走，江洵叫住她：“等一下！”他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像是在刻意掩饰，轻声道：“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
    陈莞尔一头雾水，低头审视自己一身“黑寡妇”的装扮，白了他一眼：“放心，我不像你那么傻，我已经和黑夜完美融合，不怕被跟踪。”
    江洵侧头看向阳台，窗户半开着，窗帘也没有拉上，加上屋内灯火通明，突然声音尖锐道：“完了！完了！完了！”
    陈莞尔：？
    江洵戏精般指着阳台，再指指自己和陈莞尔：“窗帘没拉！”
    陈莞尔的心咯噔一下。
    又听他继续说：“最近真的有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江洵在屋内一边踱步徘徊，一边告诉陈莞尔：“明天的热搜，可能就是咱俩深夜同回公寓，然后锁死——”他浮夸地补充，“而且咱俩从来没有演过同一部剧，说是对剧本都没人信！”
    陈莞尔冷眼看着他演，既然这样，那你来回乱走个什么劲儿，还不赶紧去拉窗帘，莫不是在等着被锤死？
    第6章 第六章
    发觉陈莞尔面色凝重地抱着手臂站着看戏，江洵停下步子，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
    陈莞尔不为所动，依然冷漠地看他，看得江洵浑身发毛，双腿酸软。
    阳台窗帘被夜风微微撩起，带进来一丝湿凉的气息，但江洵竟感到脸上有些烧灼，思绪凌乱，一时语塞。
    陈莞尔“呵”了一声，很低，几乎听不到，然后一步一步往江洵跟前走来，越来越近。
    江洵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惊在原地，一不留神，身体失去平衡，后仰倒在了沙发上。
    陈莞尔的脸正对着他，鼻尖只剩几厘米，彼此的呼吸近到足以相抵。她按捺着情绪，问他：“有意思吗？”
    江洵不明所以，细细打量面前这张让他心跳加速的脸，胸膛禁不住小鹿乱撞起来。
    八年前的陈莞尔，在美女如云的电影学院中，虽算不上校花，但极具辨识度的美貌煞是令人倾倒，尤其是那股子清纯又带着固执的气质，不沾染丝毫俗尘之气，总让她在人群中显得与众不同。
    时光荏苒，八年的光景一去不复返，众多的人与事都面目而非，她却没什么改变。即使在这个众所周知极具诱惑的圈子里，她还是那个执着而倔强的她，总是不卑不亢，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江洵觉得自己的姿势非常奇特，他半躺在沙发上，手臂撑在两侧，而陈莞尔俯身与他四目相对，细密的长发垂在一边，飘出淡淡清香。
    江洵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周围过于安静，衬得声音愈发明显。
    这是……沙咚？
    伴随着撩人的夜色，江洵仿佛言语能力丧失，许久才冒出一句：“你靠这么近，不会是……”他大脑飞速转了一下，“想和我假戏真做吧？”
    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莞尔露出标志性的嫌弃表情，板着脸低哼一声:“你演啊，你再给我演啊！”
    刚刚那么浮夸，现在这么娇弱，戏精转世？
    江洵茫然：“谁演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被盯上了！”
    但转念一想，江洵又有些藏不住的小兴奋，嘴角的雀跃藏都藏不住：“不过，你要是想假戏真做，我没意见。”
    陈莞尔以为听岔了，脑子被驴踢了？他怎么越来越不正常？
    再一看，他的眼神又开始发病了。
    “我！不！要！”陈莞尔招架不住，直起腰，快速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转头说，“热搜一天下不来，咱俩就一天没完！表情包的事希望你说到做到，我要是找到丑图，你就得给我发声明，要是不发，我们就同归于尽。”
    --

 第11页

    门被狠狠关上。
    江洵调整姿势，侧躺在沙发中，一手撑着头，痴傻地自说自话：“最好别下来，那咱俩永远都没完，至于声明嘛，不写就不写，你跟我同归于尽呗。”想想还挺美，美得有些过头。
    清晨的阳光里夹杂着醉人的暖意，春色正好，生机盎然。
    某处静谧小区的11楼，一个黑色装扮的身影在电脑屏幕前忙忙碌碌。
    身着运动装扮的女孩敲了敲门，发现门未上锁，便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莞尔姐……”佳佳进来后，看到着装神秘的陈莞尔像是一夜未睡，端坐在客厅茶几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惊讶地叫了一声。
    陈莞尔回头发现是佳佳，哑声问道：“天亮了？”
    佳佳点了点头，天已经亮了好久了，正因为陈莞尔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客厅里虽然很整洁，但是屋子里昏暗无比，只开着两个落地灯，窗帘拉得很严实，什么都透不进来。
    而且……陈莞尔这打扮很奇怪，像是半夜飞檐走壁去了，头发也未梳理，面色晦暗着，和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她天差地别。
    陈莞尔突然拍了下桌子，神色兴奋：“佳佳，你快看，丑不丑？”
    陈莞尔将电脑屏幕往佳佳的方向转过去。
    刚准备去拉开窗帘的佳佳，闻声立刻折返，定睛瞧上屏幕，不可置信地看着满屏的表情包，这是……江洵？
    佳佳思维错乱一瞬，还以为热搜上捕风捉影的传闻是乱说的，这么一看，还真在一起了，不然谁会一夜未眠为对方制作表情包呢？
    陈莞尔是出了名的圈中劳模，能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除了工作，她什么都不闻不问，既然这么兴奋，那是想让人夸她男朋友帅呗。
    佳佳在心里一阵分析，诚恳道：“不丑，挺帅的。”
    什！么！！！
    陈莞尔如同晴天霹雳，帅？那她不就白忙了！
    “你再仔细看看，要非常客观地评论，是不是特别丑？”陈莞尔似笑非笑，特别期待佳佳的回答。
    佳佳有些犹豫了，不是想让我夸江洵哥帅吗？
    她配合地再看了一遍屏幕，其实哪怕不说奉承话，江洵的表情包也完全不丑，于是肯定地答复陈莞尔：“真的挺帅的，或者说有点可爱。”
    陈莞尔：……
    合着这一夜没合眼，全是白费功夫。
    夜里，陈莞尔一回到家，鞋都没顾上换，立马打开电脑，全网搜索江洵的图片，眼睛都要挑花了，好不容易找到几张可以用的丑图，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连夜自学ps，结果告诉她一点都不丑，搁谁谁能接受？
    佳佳正拉着窗帘，阳光洒进来，陈莞尔突觉一阵刺眼，等适应光亮后，望着佳佳瘦弱的身影，顿感希望照进心头。
    “佳佳，你快过来。”陈莞尔唤她。
    佳佳懵懵地走到茶几旁。
    陈莞尔心生惊喜，笑容附上面庞：“佳佳，你能不能让珊珊帮个忙。”
    珊珊是佳佳的亲姐姐，两人只差一岁，一起从小山沟走出来，考上专科，又努力读了专升本，毕业后留在城里打拼。两个女孩做事踏实认真，性格温顺，助理的工作比较繁杂，休息时间也不多，但她们从不会叫苦叫累。
    珊珊是江洵的工作助理兼生活助手，江洵习惯丢三落四，屁大点事都要珊珊帮他记好并适时提醒，整个一娱乐圈巨婴。
    可别看他私下里这么虎，在公众面前营造的形象倒是谦谦君子，想到这个，陈莞尔就想呕吐。要不是直播表情包的事，她也能像江洵这样，全网找不出一张丑图。
    佳佳问：“什么忙？”
    陈莞尔赶紧跑进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相机出来，弯眼道：“帮我偷偷拍几张江洵的丑照，越丑越好，丑得人神共愤，丑得惨绝人寰的那种。”
    佳佳还没谈过恋爱，不明白这是不是情侣间的趣味。
    陈莞尔继续举例描述：“比如抠鼻屎的照片，在车上睡觉流哈喇子的照片，眼角挂着眼屎的照片……”说着感觉有了画面感，陈莞尔不觉发笑。
    佳佳更不明白了，喏声说：“莞尔姐，可是我们只是小助理，偷拍这种事不能做的，有损职业道／德。”
    你们谈恋爱搞情／趣是你们的事，可是我们还得拿好饭碗吃饭呢，不然就要回小山沟嫁老光棍了……
    佳佳说话做事都很正经，和她姐一模一样，当初也是看她俩靠得住才留在身边工作的。
    陈莞尔一想也是，还是不为难小姑娘了。
    不过，江洵的丑图必须拍！
    大不了她亲自上阵！
    巨橙娱乐的办公大楼，因庙小人多，每天都人影交错，各自繁忙。
    这日收工很早，陈莞尔打听到江洵是白天的戏，晚上休息。这种情况下，他会在回家前先回趟公司。
    陈莞尔在卫生间里换好衣服，束上头发，将照相机藏到外套里，早早地溜进江洵的休息室。
    刚好瞄到墙边有一个屏风，陈莞尔径直走过去，三下两下藏匿好，万事俱备，只欠江洵。等他走进来，一定要拍到他的丑图，陈莞尔坚信自己可以做到。
    等待的确漫长，漫长到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了。
    --

 第12页

    陈莞尔眼皮不由自主地上下打架，门口终于传来脚步声。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
    江洵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珊珊，一边走一边播报着今日的工作总结。
    珊珊可真够细心尽职的，什么都愿意管，什么都乐意做。
    陈莞尔刚刚眼皮打架时蹲了下来，此时便保持着蹲下的姿势，腿开始发麻，却不敢发出动静，她低头鼓捣着相机，确认闪光灯之类的全部关闭。
    这时，说话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只见江洵对珊珊做了个暂停的动作，沉默几秒，四处嗅了嗅，蹙眉道：“我好像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
    珊珊和躲在屏风后的陈莞尔不约而同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
    “江洵哥，是不是我身上有一点香水的味道？那我以后不喷了......”珊珊很少买奢侈品，工资都存进账户里，身上喷的这瓶香水是她和佳佳合资买的，当时还是好不容易才咬牙下的单，一周只舍得喷一下。
    江洵当即否认：“不，不是你的香水，是一种非常非常非常奇怪的味道。”
    说“非常”的时候，江洵刻意将语气加重以示强调，仿佛特地说给谁听似的。
    屏风后面，陈莞尔拿相机的手瞬间定住，气儿也不敢喘，腿麻到不自觉地颤抖，却只能闭目坚持着。
    江洵笑容攀上嘴角，从椅子上起身，胡闹似的到处乱走，步伐时快时慢，之后站到屏风前，半天都不动。
    就在陈莞尔腿麻到欲哭无泪，快要崩溃之时，屏风被拨开，江洵缓缓地咧嘴道：“是——狗仔的味道。”
    第7章 第七章
    陈莞尔当下只想掩面潜逃，却知逃了也白逃，只能僵硬地抬起头。
    “莞尔姐？”珊珊叫了声。
    陈莞尔自认为刚刚的伪装还是很成功的，想不通江洵是怎么火眼金睛看到她的，明明有里里外外细细检查过。
    “莞尔姐，你怎么还拿着相机？”珊珊又叫了声。
    陈莞尔蹲在原地，顾不上腿麻，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洵，他像尊雕塑站立着，对着她狡黠地偷笑，有那么点看好戏的意味。
    空气静止了三四秒。
    江洵视线往下扫了一圈，和他的猜测不谋而合，对珊珊说：“珊珊，你先出去一下。”
    珊珊看破不说破似的点点头，出门后贴心地将门轻轻带上。
    “起来吧。”江洵说。
    但陈莞尔没有动。
    “你不会想蹲死在这里吧？”早就发现她快蹲不住了，江洵伸手去扶她。
    站起的那一瞬间，酥麻感如电流般在两条腿间传送，陈莞尔用腿踩了踩地面，尝试着活动了几下。
    尽管江洵只是拿丑图的约定当玩笑，却没想到陈莞尔当了真，更没想到她会为了个丑图能屈能伸到这种程度。
    江洵凑到她面前，轻声问她：“怎么？网上的图不够用吗？还得麻烦我们事业繁忙的莞尔姐亲自来拍？”
    陈莞尔翻了个白眼，谁知道网上找不到。
    江洵接着说：“我明白了，是不是我太帅，网上找不到丑图？”
    闻言，陈莞尔轻蔑地瞪了他一眼，发觉他的表情超级欠揍，有种“这么帅可怎么办”的自恋感，真特么绝了。
    江洵为她的沉默而感到满意，一看就是猜对了，他的粉丝真是可爱极了，总是为他修出那么好看的图，以至于一张崩图都寻不见。
    空气再度静止，两人相对无言。
    突然间，江洵靠得越来越近，正如之前陈莞尔在沙发边逼近他一样。
    陈莞尔只能无奈地往后退，这是在报复她对他“沙咚”？
    顷刻后，退无可退，陈莞尔的后背靠到了墙上。
    江洵的两只手还抱在胸前。
    实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陈莞尔只能直挺挺地靠在墙上，静观他下一步的举动。
    江洵抬起手，陈莞尔眼睛随着他的手臂动作而转动着，他要是敢壁咚，她就敢当场踹死他。
    但江洵并未按惯常的套路走，而是用指尖在她的左脸上轻轻捻了一下，将手指放到她眼前：“你的双眼皮贴掉了。”
    陈莞尔：......怕不是要让我难堪死......
    心间的尴尬无以复加，陈莞尔微微一笑，勉强地从他的手上接过双眼皮贴。
    江洵像是良心发现，难得诚实地告诉她：“其实就算你拍到了，我也不会发声明，我就是跟你闹着玩的。”
    他不傻，如果发声明说自己将陈莞尔的表情包设屏保是因为跟风好玩，那路人定会认为他很差劲，很没品，毕竟陈莞尔直播就是他粉丝作的妖，营销的绅士人设将不复存在。
    而炒cp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好处更大。
    一来可以相互积攒人气。
    二来他不担心粉丝脱粉，他的粉头乃是圈中粉丝帮帮主江满满，能在粉圈只手遮天，即使天崩地裂都会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三来即使江满满没撑住，粉丝脱粉了，但他是个演员，只要有作品就不会饿死，毕竟路人好感度比粉丝能撑票房。
    四来嘛，他还真的想和陈莞尔有点啥......
    可陈莞尔不是很想和他有点啥，即使人气一般般，资源只能靠运气慢慢熬，陈莞尔也拒绝炒cp。
    一听到“闹着玩”三个字，陈莞尔怒不可遏，将手中的双眼皮贴直接贴到了江洵脸上：“玩你的头。”
    --

 第13页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江洵先是一愣，再然后回过神来，将脸上的双眼皮贴撕下来，陈莞尔没揍他一顿已经算好的了。
    陈莞尔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江洵见状在后面问了句：“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吗？”
    几乎没有思考，陈莞尔当即回头，站到他面前：“怎么发现的？”
    看来人类的好奇心可以抵消一切怒火。
    江洵轻咳一声：“那个......说了你会生气的吧？”像在小心地试探。
    陈莞尔：“不说我也生气啊。”
    江洵仔细一想，这倒也是。
    其实，刚到地下车库时，江洵就发现了陈莞尔，像个贼似的左右张望着。他是一路跟着她进的楼，亲眼见她从卫生间里换装出来，又溜进了休息室，联系她的举止，大致猜测到了原因。
    为了不引起怀疑，刻意在进楼后一层一层瞎逛了许久，等到时机成熟，这才进了门。
    “不对，那珊珊为什么没有看到我？”按照珊珊的反应，她看起来并不知道陈莞尔藏在这里。
    江洵叹气，有些头疼：“你又不是不知道，珊珊工作起来有多么投入......”
    他有一个全公司，不，全娱乐圈最最最热爱工作的助理，事无巨细，下了车都能一路不停地做工作总结，江洵满大楼乱走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着一边低头看总结一边汇报。
    珊珊说，这是因为她在找到助理工作之前做过很久的保姆，养成了注重细节的习惯，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所以必须大事小事都面面俱到。
    陈莞尔当即感觉自己被江洵当猴儿耍了，气儿不打一出来。
    气着气着又有点好笑，不知是该笑自己傻，还是江洵精。
    回想这几日，江洵像个疯子，换了张面孔，自己做的事仿佛也好不到哪儿去。
    陈莞尔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出了门，江洵也跟着出去。
    走廊尽头，佳佳和珊珊姐妹相遇，珊珊欲言又止，不知当讲不当讲，满脸为难。
    佳佳顺嘴一猜：“是莞尔姐和江洵哥的事吗？”
    珊珊疯狂点头。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同时开口：“他们在一起了！”
    佳佳说：“我还以为网上是乱说的，或者是公司炒作，没想到......”
    珊珊：“我觉得是真的。”
    佳佳接着说：“对，莞尔姐她为了给江洵哥制作表情包熬了一个通宵呢。”
    珊珊附和：“江洵哥的屏保今天还没换！”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珊珊再补一句：“莞尔姐今天还亲自给江洵哥拍照来了！”
    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人，幽幽地说：“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这人叫祝新，公司的八卦收集机。之前因为他太八卦，公司怕他乱爆料想把他开除，他千求万求写了保密协议签字画押才留了下来。
    祝新摸了摸下巴：“这俩要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看了。”
    “毕竟，全公司都知道，他俩以前的关系是‘你不搞死我，我就搞死你’，看看谁先搞死谁。”
    正好走到这边的陈莞尔和江洵听了个清清楚楚。
    佳佳最先发现陈莞尔和江洵，吓了一跳。
    陈莞尔没吱声，往电梯口走去，佳佳慌乱地跟上。
    祝新一看情况不对，立刻闭嘴溜之大吉。
    “江洵哥......”珊珊心慌意乱，“对不起，我不该私下聊八卦，我真的不知道祝新怎么突然出现了......”
    不料，江洵心情大好，笑呵呵地鼓励她：“不，想说就说，你随便说，多说几句。”
    珊珊差点哭出来。
    江洵强调道：“尤其是说我和陈莞尔，最好见到一个人就说一遍。”
    珊珊更想哭了，我的工作是不是要没了？？？
    楼下，陈莞尔接了个电话，是老同学林思思打来的，提醒她晚上同学聚会不要迟到。
    陈莞尔确认了一遍：“江洵真的不去吧？”
    林思思回道：“刘宇说他不去，前几天刚问过。”忍不住问了句，“你这是希望他去，还是不希望？”
    陈莞尔斩钉截铁：“当然是不希望！反正他去我就不去！”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林思思宽慰她：“放心吧，他真不去，再说，这几年同学会，江洵也没来过啊，他似乎不喜欢这些聚会。”说罢顿了一下，“你好像也不喜欢。”
    毕业后各奔东西，班长刘宇还是会每年组织一次同学聚会，都是圈子里的人，多多联系能够互相照应，总好过单枪匹马地乱闯。
    但陈莞尔不喜欢热闹，加上工作很拼，一次也没去过。
    至于江洵......鬼知道他怎么想的。
    挂了电话后，陈莞尔一转身，才发现佳佳也在。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看着她，眼神躲闪着，讪讪地说：“莞尔姐。”
    陈莞尔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晚上不用工作了。”
    陈莞尔说话时语气很平淡，基本听不出是不是话中有话。
    但佳佳觉得是话中有话。
    “莞尔姐，你别炒了我！”
    陈莞尔满脑子问号：“我什么时候说要炒了你？”
    佳佳眼前一亮：“你刚刚不是说晚上不用工作了吗？”
    陈莞尔点头：“对啊，我晚上去同学聚会，你也要跟着去吗？还是说你不想放假？”
    --

 第14页

    年纪轻轻的，有时间当当咸鱼不开心吗？
    原来不是要炒了我，佳佳喜笑颜开，莫名其妙地谢了陈莞尔几句，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还在原处自我脑补的江洵，想起自己和陈莞尔的绯闻就笑到停不下来，等他转过头时，才看到泪流满面的珊珊。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江洵束手无策，身边连张纸巾都没有。
    珊珊哽咽道：“江洵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我要是没了这份工作，就只能回小山沟嫁老光棍了！”
    江洵觉得珊珊和她妹的想法都匪夷所思，即使没了助理的工作，其他工作多的是，怎么会回小山沟？还嫁老光棍？
    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珊珊为什么觉得自己即将失去工作。
    “你别哭了，我没怪你说八卦。”江洵摊手。
    珊珊止住眼泪：“真的吗？”
    可能是自己的话没被她理解，江洵干脆说了句：“嗯，我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
    珊珊这才放下心来。
    背包里的手机响了，珊珊拿出来一看，是佳佳。
    佳佳在电话那头超级兴奋：“姐，莞尔姐不仅不会炒了我，她还给我放假了！今天晚上莞尔姐去同学聚会了，所以我有空和你去逛街！”
    兴奋的声音贼大，不用开免提，江洵也完全听得到，合着这是一对整天担心自己被炒鱿鱼的姐妹？
    等会儿，什么会？同学聚会？
    等珊珊接完电话，江洵笑意盈盈地问：“陈莞尔要去同学聚会？今晚？”
    珊珊懵地“嗯”了声。
    江洵突然大笑，对着珊珊说：“今晚好好逛街，玩得开心点。”
    珊珊傻傻地“哦”了下。
    只见江洵转身离开，边走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刘宇，今晚的聚会几点？地址在哪儿来着？”
    第8章 第八章
    刘宇接到江洵的电话非常吃惊。
    江洵大一时就已经接到了剧本，演了几部男二号后便一路男主角，大家都知道他哥是江淮，不愁资源，再看他各方面的确出色，便也不会议论什么。
    就是江洵这人性格蛮奇怪的。
    平时待人接物非常礼貌，在班级里算不上活跃，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他总请假去拍戏，跟同学们不熟，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隔周的分组表演课，他从不缺席，总是比谁都兴奋，彩排时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的说话声，变得非常活泼开朗。
    刘宇觉得，这或许是“人戏合一”的一种境界，通俗点讲，江洵演戏演多了，偶尔有些人格/分裂。
    毕业后，江洵和老同学的联系不多，只知道他现在事业发展得不错，粉丝很能闹腾，哦，对，和陈莞尔签了同一个小公司。
    刘宇一听说江洵要参加同学聚会，激动了一下：“当然好了，我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我在群里告诉大家一声！”
    江洵心慌道：“不！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我要给大家准备一个惊喜！”
    显然，他没想到刘宇这么热情，但这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陈莞尔知道，至于准备什么惊喜，他也不知道。
    撂下电话后，江洵赶紧回了趟家，收拾的间隙给江满满发了个微信，让她准备一个能让众人赞不绝口的惊喜。
    赶到聚会地点时，左等右等都不见江满满的踪迹，江洵只能不停地打电话催促。
    正在焦急中，背后有人狠狠拍了一下他，转身一看，是个头到他肩膀的女孩，脸上通红，估计是跑了很久。
    “你总算来了。”江洵欣喜。
    江满满手上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看上去不算轻，转接到江洵手上，叮嘱他：“轻拿轻放。”
    “你准备的什么？”江洵似乎有点不详的预感。
    江满满天真一笑：“当然是惊喜啊，我保证，能让所有人都称赞并羡慕的惊喜！”
    看着时间已经过了，江洵来不及再问，嘱咐江满满赶紧回家后就立刻抱着盒子进了饭店。
    聚会包厢里，人来得差不多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寒暄着，单身的聊工作，有对象的聊对象，已婚的聊老公，有娃的聊娃，分成了几个小群体。
    陈莞尔今日穿得比较休闲，白T恤配上牛仔裤，妆容也非常简单，只浅浅地涂抹了一层粉，在盛装出席的人群里有些格格不入。
    “莞尔，你最近可太火了。”有同学感慨了一句。
    陈莞尔不好意思地笑笑，虽然黑红也是红，可她更希望是凭作品红。
    林思思递给陈莞尔一杯果汁，凑到一边轻声问：“莞尔，你和江洵到底怎么了？”
    他俩之前都是仇人关系，如今却在热搜上合体公开恋情，陈莞尔不是那种会轻易接受炒作的人，除非是真的。
    陈莞尔将果汁一饮而尽，看向林思思：“倒霉呗。”
    总归一言难尽。
    正在这时，江洵出现在门口。
    全场只有刘宇知道江洵会来，冷不丁地看到久违的同学，众人接连惊愕。
    “江洵？”有人一眼认出。
    陈莞尔拿着杯子的手定在半空中，皱眉看看林思思。
    林思思咬了咬嘴唇：“我真不知道他会来。”
    说完，林思思表情里竟多了几分激动，情不自禁地往江洵那边看了看。
    --

 第15页

    风靡校园那几年，鲜有不对江洵倾心的人。
    有后台，有颜值，有演技，又不是那种沾花惹草之人。某种程度上，江洵和他哥江淮有些相似，属于圈中可遇不可求的那号人。
    有四年没见江洵了，林思思只从网上看到过他的消息，今日再碰面倒有些恍惚感。
    陈莞尔也很恍惚，说好的不来呢？
    “这盒子里面是什么？”终于有眼尖的提到重点了。
    刘宇稍许吃惊：“你不会真准备了惊喜吧？”
    江洵没应声，表情却默认了，他拍了拍盒子，想起江满满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对众人说：“这几年聚会我都没能参加，这是给大家准备的惊喜，算是赔罪。”
    几个女生客气起来：“江洵，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惊喜啊？”
    “就是呀，何必这么绅士呢？”
    陈莞尔有些反胃，江洵真能演，这一群演员也真会配合他的表演。
    江洵倒开始害羞了，连忙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周围的人聚到桌子前，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惊喜。
    等盒子打开，所有人都傻了眼。
    靠近箱子的一位同学拿起里面的东西：“江洵，你......是要把你的表情包送给我们？”
    几年不见，绅士风度的江洵变得这么自恋，娱乐圈果真大染缸。
    江洵顺着疑问往箱子里瞧去，发现竟然全是用他的表情包做成的图片，整个人仿佛蔫儿了似的，尴尬地直怀疑人生。
    只见同学手上的那张上还有大大的文字——“意不意外！”
    的确是惊喜，出乎意料。
    陈莞尔见到此景，差点儿笑喷，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这下丑大了。
    入座之后，江洵的脸色愈加难看，如果江满满在他面前，他一定要让她从粉圈大佬的位置退休。
    江洵的手放在桌子下，打开微信，当场审问江满满。
    江洵：【我让你准备惊喜，你就准备这个？就这？？？】
    满满最可爱：【有什么问题吗？】
    江满满随手甩了一张聊天截图过来，上面是江洵的原话——准备一份全世界最厉害的惊喜，急用。
    满满最可爱：【你也没说是谁觉得最厉害的，那我就准备了我认为最厉害的。】
    江洵内心：你怕不是个傻子......
    江洵：【当然是准备我认为最厉害的，是我要用！】
    满满最可爱：【哦，你没说清楚，那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江洵哭笑不得。
    江洵觉得这事还是很离谱，最近也没得罪江满满，她干嘛装傻？
    江洵：【你不是说别人见了一定会赞不绝口吗？】
    满满最可爱：【对，难道这么精美的图，他们见了都不夸几句？他们真瞎！】
    江洵：【你还说他们会羡慕我？】
    满满最可爱：【对，难道他们都不羡慕你有这么神通广大的粉丝？他们是嫉妒！】
    江洵头一回觉得，沟通真特么是件要命的事，他确定江满满不是装傻，是真傻。
    也怪他，就不该过度信任江满满的脑回路，现在严重怀疑，她是怎么成为粉圈第一人的，可能是靠这股子“众人皆醉她独醒”的自信？
    把手机关掉，江洵不动声色地吃了几口菜，不知为何，味如嚼蜡。放下筷子，开始感同身受起来。
    他朝陈莞尔看过去，她恬静优雅地坐在对面，举止投足随时随地透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不经意的一丝笑容便让世界倾倒。
    准确地说，是让他的世界倾倒。
    突然体会到，他今日在同学聚会上因表情包出丑的心情，和陈莞尔因表情包被群嘲的心情大致相同。
    不，他只不过在同学聚会这个小圈子里出丑而已，陈莞尔当时的难过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况她是那么注重形象的人......
    江洵低下头，微信开了又关，他不敢给陈莞尔发信息，万一还在黑名单里躺着，他想切腹自尽。
    他心情沉重起来，为什么喜欢却要选择这种方法靠近她？
    思绪混乱。
    江洵心事重重地看着对面，陈莞尔却只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中，完全没有看他一眼。
    “江洵，我能八卦一下吗？”坐在某个角落的女生问了一句，“有女朋友没？”
    旁边有人提醒她：“你是村网通啊，微博不看的？”
    女生看看江洵，又看看陈莞尔，网上要是真的，他俩怎么表现得那么生疏，还有点气氛微妙。
    桌子上安静下来，像是在等着吃瓜，又像是不知道怎么缓解这尴尬。
    江洵突然笑了：“那都是狗仔乱拍乱写的，ps知道吧，为了博眼球，什么事做不出来，不信你们看我的屏保呗。”
    屏保......这话一出，江洵才想起来，屏保没换......
    他禁不住瑟瑟发抖，万一真有人提出想看，他这就是在同学聚会自己锤死自己，顺带拉陈莞尔下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幸好刘宇当好人当惯了，插了一嘴：“现在这些公司都爱炒作，没流量活不了的，其实大家都是同学嘛，工作上能帮自是要帮，要是能互相炒作赚赚流量有何不可？”他呵呵笑了笑，“不知道在座的美女有没有人愿意跟我炒一下？”
    全桌死寂......
    --

 第16页

    想到刘宇是替他解围才说的这些话，江洵倒过意不去了，他接了一句：“不一定要美女，我也可以和你炒。”
    刘宇瞪大了眼睛：？？？
    Are you sure？
    江洵赶忙笑笑：“开玩笑的。”
    没多久，饭桌上又恢复了热闹。
    唯有江洵还在郁闷中。
    明明是为了陈莞尔才来的聚会，结果一句话都没说上，只能像个人形立牌远远地看着她和别人聊得不亦乐乎。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他西装革履，头发束得整整齐齐，限量款手表格外引人注目，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贵族似的。
    “大家好。”来人打了声招呼。
    “李弘阳？你是李弘阳？”刘宇走上前确认了句。
    李弘阳与过去的变化太大了，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确实认不出来。
    李弘阳的目光指向某处：“莞尔，好久不见。”
    第9章 第九章
    李弘阳的不请自来，让现场的热烈气氛再度降到冰点。
    听到他的那句“好久不见”，陈莞尔捏了捏手中倒着饮料的杯子，刻意不去看他。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陈莞尔和李弘阳身上，记忆的匣子被强行砸开，把他们拉回到那段青涩又迷茫的岁月中。
    当年，李弘阳为了考上表演系，复读四次，所以比班上的同学年纪都大，外表看上去成熟稳重，但跟人交往时又仿佛多了些顾虑，颇为圆滑，心思深不可测。
    大学前三年，没有人会把李弘阳和陈莞尔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直到毕业的那一年。
    大概是过完寒假之后，某天一个年轻女孩大闹表演系，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陈莞尔一记耳光，大骂她是小三，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污言秽语如海啸吞噬般狠狠砸去。
    也就是这时，陈莞尔和李弘阳的关系才浮出水面。
    陈莞尔没有辩解，清亮的眸中充满了倔强，不哭不问，只等女孩闹完了静下来。
    而这场闹剧收尾，却是因为江洵。
    因为在一旁目睹了此景的江洵，顺手把李弘阳打了。
    女孩见状立马放过了陈莞尔，跑过去保护李弘阳，声音高亢：“你竟敢打他！”
    江洵故作冷静，扮作无辜状：“一个巴掌拍不响，渣男肯定也不能放过。”
    女孩眼含泪花，挡在李弘阳前面，大声喝问：“我都不舍得动他一下，你凭什么打他？”
    “我就是知道你不舍得动他，我才替你动的手，我这么贴心，你应该感谢我。”表演可是信手拈来的玩意儿，江洵直接演了一出路见不平打渣男的戏码。
    后来，大家才知道，女孩名叫于茉，是于氏传媒的千金，不知着了什么魔，不顾全家反对，死活要和李弘阳在一起。
    借着这架梯子，毕业之后，李弘阳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于氏传媒，青云直上，不需要像一个小演员似的慢慢熬，大手一挥便能左右一个影视项目。
    今年年初时，还盛传他马上要和于茉完婚，即将正式成为于氏的驸马爷。
    至于他和陈莞尔的那段往事，早被丢在了风里。陈莞尔有没有插足李弘阳和于茉的感情，真相如何早就不重要了。
    可对陈莞尔来说，李弘阳终究是根刺。
    江洵无暇顾及李弘阳的变化，不想知道他如今是多么成功的人，他只关心陈莞尔的心情如何。
    但李弘阳还是注意到了这个毕业前揍过他的人，他熟稔地唤了声：“江洵，你也来了。”
    江洵闻言有些嫌弃，别叫我名，我俩打了也不相识。
    不过职业使然，江洵还是换了张笑脸迎上去：“是啊，来跟我的老同学们叙叙旧。”
    老好人刘宇立刻招呼李弘阳坐下一起吃，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弘阳没有理会刘宇为他准备的空座，而是走向了陈莞尔的位置。
    没想到，林思思竟然选择主动让座，李弘阳便顺势坐在了陈莞尔旁边。
    江洵气得掩面，双眸传去异常仇恨的信息。
    李弘阳往酒杯里倒了红酒，再给旁边的空杯里添了些，推到陈莞尔面前，对着她斯文地笑笑：“莞尔，好久不见了，我敬你一杯。”
    陈莞尔静静地看着杯子，没接话，也没有拿杯子的打算，仿若身在别处，将李弘阳的话当作空气。
    好一个败类。
    江洵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他俩中间，夺过桌子上的杯子，将酒全部灌进嘴里。
    喝完，江洵将杯子扣在桌子上，语气平淡：“老同学见面，只敬一个人可不行，更何况，大晚上的灌女生酒可不地道，想喝的话，我陪你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莞尔都没有想到江洵会冲过来，全都呆呆地看着他。
    李弘阳面色铁青，以前他就不怎么喜欢江洵，还有打架的仇，今日又和他对着干，看来这梁子是拆不掉了。
    江洵的表情依旧带着挑衅，等着李弘阳接招。
    刘宇却又来当和事佬，安抚他俩有话坐下好好说，想喝酒就大家一起干一杯，没有必要搞得跟上战场似的。
    “这是我和江洵的事，有笔账是该算算了。”李弘阳不领情，说话底气十足，到底是飞上枝头当驸马，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了，管他是谁的弟弟，不必放在眼里。
    江洵鼻间“哼”了一声，示意他放马过来。
    --

 第17页

    “我当年平白无故地被你打了，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
    江洵头疼起来，怎么是平白无故，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没数？
    听到李弘阳厚着脸皮把当年那事翻出来说，陈莞尔感到一道愈合的伤口又被划了一道口子，痛楚慢慢地晕开，直到她的情绪被一种羞耻感强制性地占据，大脑里一片空白。
    陈莞尔站起身：“够了。”
    她最想忘记的便是那件事，好不容易走出那道坎，又要逼她重蹈覆辙，她借口身体不太舒服，便先行离开了。
    李弘阳抢先追了出去。
    一看戏被抢了，江洵彻底不干了，也跟着跑出去。
    “莞尔，你等一下。”李弘阳边追便叫了她几声，但陈莞尔没有搭理他，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被李弘阳追上去拉住。
    “莞尔，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清楚。”李弘阳这几年身居高位，人人都捧着他，敬着他，只有别人对他卑躬屈膝的份儿，今天这么低声下气，他自己都有点不适应。
    陈莞尔不想听他的解释，试图挣脱他的拉扯，不想却被他死死地抓住。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李弘阳的耐心被磨光了，愤怒地叫她的名字：“陈莞尔！”
    像是被她的挣扎激怒了，李弘阳撕扯中将陈莞尔往墙边一推，她的头重重地与墙面碰撞，一阵晕痛瞬间袭来。
    李弘阳没有理睬她的异样，见她顾不上挣扎才情绪平缓了些，开始自说自话地解释给她听：“莞尔，我喜欢的人只有你，我根本不喜欢于茉。”
    陈莞尔从疼痛中缓过神，冷漠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的喜欢，受不起。”
    “莞尔，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当初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你看，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成功了，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让你演你喜欢的任何角色，你想跟谁合作都行。”李弘阳越说声音越飘忽，身体微微往前倾斜，一把将陈莞尔搂进怀中。
    陈莞尔恨透了这种傲慢，也恨透了自己当初的眼瞎，竟会头脑发热地为他动过心。
    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此刻成了满身铜臭的万恶/资/本家。
    不，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毕竟是演员，带着面具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弘阳，你放开我。”陈莞尔眼神麻木起来。
    “我不会放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是想成为优秀的演员吗？只有我才能给你梦寐以求的资源，只有我才能帮你实现那些梦想！莞尔，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李弘阳非常偏执，偏执到一种疯狂的地步。
    陈莞尔只觉得可笑，当年他费尽心力地讨好自己，偷偷摸摸地嘘寒问暖三年多，就在她心动之时，才知他已与别人有染，还要忍受那么一大盆脏水。
    时过境迁，本该相安无事地过自己的生活，他又来说这些话，明明是踩着婚约才得到权势的人，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世界上最深情最忍辱负重的男人，不累吗？
    当年，他把她变成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现在，又想让她成为见不得光的情人，陈莞尔越是想起那件事，心中愈加难以接受。
    “李弘阳，你放开我！”陈莞尔将声音提到最高，用尽气力想要推开他。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依旧玩着他的霸道戏码，力气越来越大，不容许她的一丝反抗。
    “放开她。”声音从一侧传来。
    李弘阳知道是谁来了，没有松手。
    江洵愠声重复道：“我让你放开她！”
    说罢，江洵上前将陈莞尔拉了出来，护到身后：“你不是想算账吗？那就算啊，随便你怎么算，我奉陪到底。”
    “有本事，封杀我。”
    掷地有声，不留余地。
    随后，江洵拉着陈莞尔往外面走。
    李弘阳表情非常难看，愤怒地踹了踹墙，大声警告道：“江洵，你别以为有江淮当靠山就了不起了，别说江淮现在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算他回来了，也护不了你！”
    走了好一会儿，江洵才停下脚步，有些眩晕，他不禁扶了扶额头。
    “江洵，你怎么了？”陈莞尔去扶他，关切地问道。
    江洵挥手道：“没事。”随后看了看路边，时间已晚，街道上的车辆越来越稀少。
    不适感越来越重，他只能硬撑着。
    “我想回家。”江洵说。
    陈莞尔有些手忙脚乱，对他说：“你开车来的吗？我送你回去。”
    微风吹过，江洵没有回答，沉默许久，突然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语气间还有些娇嗔：“莞尔，我要是死了，你可千万不能忘记我啊......”
    第10章 第十章
    陈莞尔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江洵的痛苦神情中，对他的奇言怪语没什么兴趣。
    但江洵很坚持，再次问了句：“莞尔，你会记得我吗？”
    陈莞尔搀着他，大概是觉得他神智不清，非常敷衍地随口应了声：“会。”然后催问他，“你车停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
    只要她记得就好，管它是真是假呢。江洵心满意足地傻笑起来，约莫十秒后才往停车场指了指。
    刚坐上车，昏暗的车灯照射下，江洵的脸色绯红，眼神迷离，控制不住地东倒西歪起来，陈莞尔俯身为他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时，才发觉他的手臂上冒出了很多红疹子。
    --

 第18页

    再抬起头观察他，脖子上也是，脸庞通红，目光有些失焦。
    “江洵，你这是怎么了？”陈莞尔十分担忧，怎么看都感觉情况不太对。
    全身瘙痒难耐，但瞌睡涌上心头，江洵只想靠着睡一会儿，憋着一口气，闷声回复：“没什么，可能有一点酒精过敏。”
    他从小就对酒精过敏，要是情况严重起来，很可能发生休克，但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陈莞尔担心。
    陈莞尔看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迅速坐上驾驶座，当即决定送他去医院。
    “不去。”江洵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疯了吧你，酒精过敏还喝酒，都这个时候了，还逞什么能？”
    江洵用最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又不是第一次发疯。”
    “什么？”陈莞尔只顾着转动方向盘，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江洵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反正他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个疯子，可他疯得心甘情愿，如果可以，多疯几次也愿意，毕竟今日的疯已初见成效。
    陈莞尔倒完车，等车驶入马路，余光发觉江洵已经昏昏欲睡。
    “江洵，你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话音落下，江洵竟醒了，身上有些燥热，嘴上却开始不安分：“要是被拍了，明天的热搜就是咱俩深夜去医院，疑似喜当爹妈，你确定要去？”
    虽然话说的在理，但现在情况特殊，陈莞尔犹豫一瞬。
    “而且现在的媒体想象力很丰富，哪怕是男性专科医院都能给你编出个妇产科来，到时候咱俩就算把黄河水喝了也没人信。”江洵难得正经地沟通，听上去不像是在闹着玩。
    “算了，你都送我好几个免费热搜了，不差这一条。”陈莞尔说。
    前面拐弯处突然冒出一辆车，陈莞尔心神难以集中，差点撞上去，匆忙中踩了下刹车。
    江洵本来已经有些想吐，被这么一颠，忍不住地干呕了几下：“开车的时候突然刹车会死人的。”
    陈莞尔错乱着，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我刚刚有点着急，没注意。”
    “你在关心我？”江洵心中窃喜。
    陈莞尔没回答，江洵当她是默认。
    见陈莞尔着实心急，他便不再拒绝去医院。
    他靠在车座上，忍得很辛苦，无力地往前面移动，打开导航，点开某个地址，淡淡地说：“去这个医院吧。”为了消除陈莞尔的顾虑，又加了一句，“不会被拍。”
    以前觉得他像个小屁孩，总是招人烦，现在再一看，倒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烦他不过是因为他废话太多，还总爱在她耳边没完没了，不说废话的时候还挺好。
    陈莞尔的忧虑消了一半，跟着导航尽量加快速度。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离市区有些远，静静地坐落在市郊分界处，周围鲜有人烟。
    细看之后，陈莞尔认出这个地方，圈内不少人都来这里看过病，费用不低，胜在服务好，保密性堪称一绝。
    车终于停好，陈莞尔特意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江洵已经睡了过去。
    “江洵，我们到医院了。”陈莞尔轻轻唤他。
    江洵皱了一下眉头，头疼欲裂，脸色红得可怕，完全不是他所说的只是一点过敏，陈莞尔当下焦急万分。
    见他并未睁开眼，自己又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将他抬上去，陈莞尔只能先下了车，去门诊找人来帮忙。
    等她和医院志愿者赶到地下车库时，江洵站在车旁，挨在车门上，脸似猴屁股，醉醺醺地摆出妖娆的姿势，声音过度娇柔道：“莞尔。”
    许是他的姿态和神情跟大众面前营造的形象出入太大，两个志愿者没忍住，偷偷笑了起来。
    陈莞尔觉得他病得不轻，赶紧招呼志愿者一起将他带进了电梯。
    趁着现在是个病人，江洵胆量剧增，任谁都拉不住，拼命地要去抓电梯门，嘴里念叨着自己很闷，不想在这里面待着，一点都不透气，甚至说自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问陈莞尔能不能为他做人工呼吸。
    陈莞尔好言相劝，却见他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只能暂时忘记他身体不适，大声喝住他：“再闹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像极了商场里闹着要买玩具的孩子和一口回绝的母亲，按照现实情况，最终多是孩子赢得胜利。
    江洵没再闹，忽闪着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陈莞尔，无辜又天真，让她心间一丝垂爱飘闪而过。
    陈莞尔缴械投降，情绪舒缓道：“别闹了，行不行？”
    尝到甜头往往就会得寸进尺，这是人性使然。
    江洵似醉非醉地轻佻道：“莞尔，那你让我撩一下。”
    陈莞尔愤怒又不失专业地假笑着，如果他不是个病人，她会一脚将他踹飞。
    上次他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时，陈莞尔直接狠狠地踩了他，痛得他差点抹泪，毋庸置疑，这是个自掘坟墓的非正经句子。
    今非昔比，毕竟要不是为了替她挡酒，他也不会成了这幅鬼样子，陈莞尔于心不忍，只得勉为其难地突破自己的底线：“那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接受治疗，早日康复，我就答应你。”
    江洵瞪大眼睛，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温柔贤淑，对他满目关怀的女子，没错，她确确实实是陈莞尔，眼睛、鼻子、嘴巴分毫不差，可是态度却是三百八十度大转弯，体贴起来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

 第19页

    “好。”江洵迷迷糊糊地点头。
    之后被扶上病床，推进去做完检查，一直到打上点滴，他都没再发神经，反倒是超乎寻常地平静，平静得像换了一个人。
    “护士姐姐，能给我一张纸和一只笔吗？”江洵神智清晰。
    四十多岁的护士长被他这么一叫，心情极度舒畅，喜笑颜开地回答他：“当然可以。”
    拿到纸和笔的江洵，又问了句：“有口红不，卖给我呗。”
    传说中风度翩翩，寡言少语的江洵竟会对陌生人撒娇，护士长诧异起来。
    护士长对娱乐圈不怎么关注，即使常有明星前来看病，她也全当是普通病人一视同仁。她对江洵的了解还是出于身边几个年轻小姑娘的无意科普。
    十分钟前，她途经值班台，听见两个护士兴奋不已：“江洵来了！”
    “啊啊啊啊我可喜欢他——哥了。”
    “我也是！江淮又帅又有才华，学历高，身材巨好，别说嫁给他了，只要能见他一面，我死而无憾！”
    “不过，咱今儿个见到他弟弟了，四舍五入就当见到江淮了！”
    “对对对对对！”
    说完她们还掏出手机，对着相册里的图花痴了好一会儿。
    最近年轻人追捧谁，护士长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但江淮这个名字她早有耳闻，是那个在电影院里霸屏的男演员，年纪轻轻就拿了很多影帝，经常在国外大片中看到他的身影，28岁已经成为业界顶尖人物，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每次去电影院看电影，只要看到演员表上有江淮的名字，大家都会放心地走进去，反正剧情再难看，他的表演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人值回票价。
    至于对江洵的印象，那两个女孩花痴完江淮后，其中一人说了句：“对了，江洵今天太搞笑了，听说他在电梯里哭着闹着要让陈莞尔给他撩一下，还求她做人工呼吸。”
    “什么？热搜说的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怎么记得江洵是那种沉默少言的人，冷酷又内敛，怎么可能这样？”
    “绅士也难过美人关呗。”
    “我觉得是人设！”
    “有道理。”
    幸亏这里保密性做得好，八卦只限于医院内部，不然江洵明天就会人设崩塌。
    护士长不管什么人设不人设的，这会儿只觉得这个传闻中很绅士的小伙子嘴真甜。
    “送给你了。”护士长从衣兜里拿出口红，让江洵好好休息，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江洵在病床上鼓捣了一会儿，半个小时后，陈莞尔才推门进来，手上拿着粥。
    “莞尔，我难受。”江洵的语气比他的身体还虚弱。
    陈莞尔把粥放到床头柜上，急忙问他：“那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她看了眼粥，“你晚上没吃饭，我给你弄了点白粥，你要是没胃口就等你醒了我给你找地方热一热？”
    江洵喜上眉梢，又不露声色，继续虚弱着：“不想吃，吃不下，我困。”
    陈莞尔眉头微皱：“那你睡会儿吧。”
    江洵闭眼又睁开：“你能在这儿陪着我吗？我怕。”
    他当即抖了下肩膀，显示自己真的很害怕。
    陈莞尔无言，心头一软：“行，你睡吧，我坐这儿陪你。”
    江洵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带着笑意闭上眼睛。
    深夜，医院里静谧一片，四下里只剩下点点光晕。
    江洵在这片光晕里沉沉睡去，似梦，又似是现实，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只有他和陈莞尔。
    周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恰似身处普罗旺斯般的仙境，没有喧嚣前来倾扰，只剩下人人心驰神往的岁月静好。
    他牵着陈莞尔的手，不，好像是陈莞尔牵着他的手，还在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们在花间奔跑，欢声笑语充斥着那片花团锦簇。
    跑着跑着，他看到陈莞尔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花海。
    “莞尔，莞尔，莞尔......”他嘴里重复着她的名字，左手还死死地拉着右手。
    睁开眼的时候，却见一张严肃冷酷的脸，吓得他差点去极乐世界蹦极。
    那张冷酷的脸不怒自威道：“终于醒了，从头交代吧。”
    第11章 第十一章
    说话的人让刚刚苏醒的江洵瞬间虎躯一震，惊了一身汗。
    根本不需要掐一下自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他一下子就确定这是比噩梦糟糕一万倍的现实。
    面前是他于百忙之中抽空去结婚度蜜月的经纪人——刘爽。
    刘爽才30出头，在业界颇有威望，雷厉风行，以“快、准、狠”叱咤娱乐圈，她带过的艺人也就五个，但个个在短短几年中都成了圈中翘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么算来，江洵可能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
    “你可真是本事滔天，我走了也就十天吧，你看看自己整出了多少事？”刘爽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字字清晰，就连质问别人都能起出播音员一样的范儿，这可能跟她大学专业是播音主持有关，成为经纪人完全是无心插柳。
    当然，成为江洵的经纪人也是无心插柳。
    理论上来讲，刘爽不会成为江洵的经纪人，她看人眼光很是毒辣，绝不会挑一个事业心一般般，恋爱脑很严重的艺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受人所托。
    --

 第20页

    四年前，她在名声最响的时候，受江淮所托，毅然决定从影视巨头远科跳槽到名不见经传的巨橙娱乐，担任江洵的经纪人，助他一臂之力。
    刘爽把病床旁的椅子拉开，直挺着腰板坐下，翘起二郎腿，如同审问犯人般开口道：“说吧，从颁奖礼那晚开始回忆，你都干了些什么？”
    犹记得，金花奖颁奖礼那天，刘爽交代完工作，拜托珊珊有事一定要及时通知她，又鉴于江洵的事业已经步入正轨，这才放心地登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进行为期二十天的蜜月旅行。
    没想到旅行刚过半，一刷手机才看到出了这么多事，奇怪的是珊珊完全没有告知她，她便以为一切顺利着。
    江洵坐在床上，用白色的床单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衬得外形高大的他看起来弱小而无助，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姐，你的假期还没结束吧？你不会把姐夫一个人丢在马尔代夫了吧？”
    刘爽知道他又开始使他的小聪明了，根本不接他那茬儿，继续讯问：“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提醒你，热搜，屏保，恋情，对了，还有你的莞尔。”
    从来到巨橙的第一天，刘爽便知道江洵在打什么鬼主意，千言万语都绕不开“陈莞尔”这三个字，她都数不清江洵刚才在梦里叫了多少遍这个名字。
    江洵呵呵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但下一秒，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几点了？”
    刘爽不耐烦把手表横到他眼前。
    霎那间，江洵大惊失色：“完蛋了！！！”
    顾不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从床上蹦起来，在枕头下面翻到了手机，如果现在时间是上午九点零一分，那么他的微博应该要开始炸了。
    不知道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刘爽敲了敲床头柜的桌面，提醒道：“江洵，你不要再这样转移话题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闹，很可能让整个团队为你做的努力付诸东流？还有，我这人没什么忍耐度，好胜心还强，我不希望你以后成为我刘爽职业生涯中最糊最糊的艺人。”
    刘爽刻意加重“最糊”两个字，希望江洵能够清醒一点。
    而江洵如同卸了气的气球，仿佛天塌了似的，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刘爽，收起那副嬉皮笑脸：“我已经糊了，我昨天晚上......设了定时微博......”
    刘爽半信半疑地把手机接过去，江洵的微博上发了一张图片，是一份手写声明——
    “大家好，我是江洵，在此我要为之前的热搜事件做出解释。三月二十八日晚上七点，陈莞尔女士在微博进行直播，出现了一些意外状况，我跟风保存了表情包并设为屏保。”
    “作为罪魁祸首，我不仅不反思自己给陈莞尔带来的影响，还加入看笑话的队伍，实在匪夷所思。”
    “之后，又因为我的失误，让大家误会我与陈莞尔的关系，我却不敢出面澄清，导致误解越来越深。”
    “我要为自己的行为进行深刻的反思，向陈莞尔女士郑重道歉，同时澄清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超乎普通同事的关系。”
    “执笔人：江洵。”
    发送时间是早上9点整。
    点进热搜看看，还没有爬到前面，但看江洵微博的转发和评论，爆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刘爽的脸色越来越暗，眉头越皱越深，抬眸冷漠地问他：“名字后面的红圆点是什么？”
    江洵低下头，不敢去看刘爽的眼睛：“口红画的押。”
    刘爽：......
    没想到聪明一世的江淮，竟然会有如此一塌糊涂的弟弟。
    刘爽嗤笑一声，这种糊涂脑子的拥有者还偏偏是她带的人。
    当初明明可以安心地待在远科传媒当她的王牌经纪人，带那些前途一片光明的好苗子走向事业巅峰，为什么要想不开折磨自己？
    但事实如此，她只能强迫自己先静下来，等心平气和一点，她才问道：“你为什么不干脆昨晚发了得了，设定时微博干什么？”
    难不成自糊还要选一个良辰吉日？
    要是昨晚发了，刘爽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就能知道了，至少有个时间做点心理建设。
    江洵声音低到尘埃里：“昨天太晚了，程序员和记者也得休息，大半夜的发声明，缺德......”
    刘爽：......
    你还真够体贴的。
    刘爽站起来，把手机丢到床上，气得已经没有心情指责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江洵眼神躲闪：“我错了......”
    “挺好，你不是总抱怨没时间休息吗？这次可以尽情地休息，不光你能休息，整个团队都能歇歇了。”
    听得出来，刘爽是在说气话。
    在娱乐圈中，“人设”是老生常谈的主题，若将艺人的形象比作商品，一个人设崩了的明星，那就等于一个商品没有了价值。
    没有商业价值的艺人，终将被残忍地淘汰掉，淹没于洪流中。
    江洵最为作死，亲手崩了自己。
    刘爽自是生气不已，为了打造他“绅士”的人设，通稿营销没少下功夫，将一个爱玩爱闹的不成熟的男孩，塑造成一个儒雅而有风度的男士并非易事。
    就江洵这玩世不恭，大脑和外表成反比的真性子，一时间，刘爽有些后悔，还不如当初给他一个“真性情”人设呢。
    --

 第21页

    “姐，我还有救吗？”江洵问。
    “问江淮去。”刘爽没好气地回道。
    接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大毛病没有，无非就是恋爱脑了些，这一点和江淮天差地别。
    江淮能为了事业放弃一切，哪怕是让他从几十层楼顶亲自跳下，也不会有半点犹豫，更别说为了事业放弃感情。
    江洵却不会这样，他对事业的追求不高，甚至有些得过且过。比如入围金花奖之后，他并不是很期待能拿奖，过于知足常乐，都是刘爽在一旁硬逼着他往前走，他才跑上几步。
    一旦没了鞭策，他就放飞自我了。
    一放飞，他自己是飞不回来的。
    刘爽瞥了他几秒，说：“休息够了来公司。”
    这句话一出，江洵心里更是不好受。
    他明白，刘爽并不是要放弃他，只是嘴硬心软，这会儿定是去为他收拾烂摊子了。
    “算了，你别回公司了，先回家休息，等我的消息。”刘爽快速地走出门去。
    江洵一个人呆坐在病房里，昨日之所以选择发这个声明，并不是脑子一热，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从在同学会上出丑，从陈莞尔对李弘阳的抗拒态度起，他便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对陈莞尔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因此忽略了可能会对她造成的伤害，这种伤害将他们越推越远。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那些热搜是因他而起，那也只能由他来承担这些责任。
    然而，他还是不够成熟，或者说不够勇敢。
    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反悔的机会——如果他能在9点前醒过来，那他还有逃避的机会，如果时间过了，那便是命运要求他必须去面对这件事。
    结果是——九点零一分。
    所以这都是命中注定。
    江洵望着窗外，病房在八楼，前面都被高楼挡得死死的，静得落针可闻。
    他闭目凝神，顷刻之间，却能预感到高楼背后奔涌而来，气势汹汹的灾难。
    于是不禁怀疑，他究竟有多大的能量，能够抵挡得住这即将来临的汹涌波涛。
    万一不走运，那么不是他抵挡住这波涛，便是被这波涛吞没，沉入水底，从此见不到天日。
    手机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
    屏幕闪烁了几秒，他将目光扫过去，是陈莞尔。
    她说：“你好些了吗？我把粥交给护士了，等你醒了再给你喝。”
    不用问也知道，陈莞尔回去工作了，天塌下来她都不可能歇下来，更何况他们之间并不亲密。
    看样子陈莞尔还没看到他的微博。
    在自动关机之前，他回给她：“没事了，你忙吧。”
    发送之后，眼前一片漆黑。
    第12章 第十二章
    片场一端，陈莞尔握着手机，看着回过来的消息，寥寥六个字，冷淡至极。
    这是生气了？
    生气也情有可原，将一个因自己而住院的人丢在那里不闻不问，这种做法本就有些说不过去，陈莞尔非常清楚。
    可工作对她而言，还是摆在了更重要的位置。
    只是，在昨日之前，无论江洵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可以选择性无视，心里不会有任何波澜。
    今日，意料之外的，她开始莫名担忧，然后责备自己为什么那么残酷自私，像个无血无肉的木头。
    “佳佳，晚上的通告能取消吗？”陈莞尔在佳佳途经的时候问了句。
    佳佳刚点了个头，又觉得事情不简单，从前哪怕天崩地裂都没见陈莞尔推过一次工作，这真是破天荒的操作。
    正当这时，手机里某个不知名的软件推过来一条新闻——江洵发布手写声明致歉陈莞尔。
    紧接着又推过来第二条——江洵澄清与陈莞尔的恋爱传闻。
    陈莞尔脑袋嗡了一下，没有点开看具体的内容，直接打开微博，评论和转发已经有大爆特爆的趋势。
    看来江洵又大方地送了她一条热搜，这热搜还是她所期冀的。
    得到想要的结果，本该高兴的，但又高兴不起来。
    陈莞尔拨通江洵的手机号，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陈莞尔凝神一会儿，她今天只有一场戏，刚刚拍完，本来计划留在这里观摩别人的表演，取长补短一下的，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思索片刻，对佳佳说：“佳佳，我有事先回去了，你收拾一下也回公司吧。”
    佳佳还没回答，陈莞尔直接着急忙慌地跑到了马路边。
    等到了医院，江洵早就不见了踪影，护士说他已经出院了，还把没有来得及给他的粥拿了出来。
    陈莞尔走出医院，隔夜粥本来就不该给病人喝，她将粥丢进了垃圾桶，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
    --
    江洵在刘爽走后没多久就收拾完回家了。
    到家刚坐下，收到了接连不断的快递，一箱比一箱重。
    等敲门声停止，他才开始仔细翻看那些箱子。
    看完整个人都懵了，全是他没见过的书。
    可以确定的是，他绝没有买过这些书，快递单上的收件地址却是这里，收件人上写着：文艺青年。
    手机刚充上电，铃声便响起来，江洵迅速按下接听键：“喂。”
    --

 第22页

    打来电话的是刘爽，她开门见山道：“书收到了吧？”
    江洵看着满地纸箱，“嗯”声应允。
    “很好，从现在起，你就待在家里，把这些书都看了。”
    不等他问原因，刘爽就发号施令般告诉他：“你的旧人设已经崩完了，所以，我正式通知你，你的新人设就是‘文艺青年’，在此之前，你得提升一下文化修养。”
    刘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每看完一本写一份读书笔记，给我用电脑写，千万不要手写，字太丑，发到微博上不能看。”
    说起话来就是这么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江洵一句话也没说上，刘爽就把电话给挂了。
    江洵有着人人称羡的好皮囊，能在光鲜布满的娱乐圈中肆无忌惮地四处横走，收获不尽欣赏的目光。
    然而，他的优秀有多外露而招摇，缺点就有多么与之相伴相衬。
    人无完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放到江洵身上也没有例外。
    眼前这堆没拆封的新书，他不用翻看是什么内容，“附庸风雅”这四个字便如标签般贴得满屋都是。
    他不喜欢看书，上学时已经看够了。
    说起来很怪，他看剧本时倒是精神抖擞，但看到书就会犯困，只消几分钟便可能人事不省。
    江洵有非常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在于金钱——看剧本是为了拍戏赚钱，他看的不是字，是money，他才不会拒绝这种大诱惑呢。
    肤浅又俗气可能才是他的本质，想到这里，江洵自己都禁不住吐槽，呵，真是个现实的男人！
    可惜，自我吐槽也不能拯救他的困意，他随手拿了几本书放在沙发上当枕头，懒散地仰面躺着，又随便拿出其中一本看了几秒，眼皮就逐渐偃旗息鼓了。
    他下意识地将书扣到脸上，伴着那熏人的印刷味，沉沉入梦去。
    书挡在脸上，光便透不进来，没有干扰，想睡多久就能睡多久。
    等江洵自然醒的时候，慢慢挪开脸上的书后，侧眸看到的是珊珊的背影。
    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大书架，而珊珊正将那些书一本一本地归类好，放进书架。
    “珊珊，你什么时候来的？”刚醒来，江洵嗓音还有些沙哑。
    珊珊转身过来看到江洵醒了，实话实说道：“一点就来了。”
    江洵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他正好奇着，来了四个小时怎么不叫他。
    “叫过了，我们把书架都搬好了，你都没醒。”珊珊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
    江洵头睡得晕晕沉沉，哑声问：“除了你，还有谁啊？”
    珊珊没回答，指了指厨房。
    刘爽正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又有些不苟言笑，特像一个骇人的教导主任在等着上课偷偷睡觉的学生前去认错。
    要说江洵这辈子最怕的人，绝对是刘爽。
    他的个性比较顽劣，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顽劣，而是又蠢又傻的顽劣，经常会做出让人难以相信的举动。
    这种举动要是暴露于大众面前，只会让人啼笑皆非，觉得他是个傻子。
    所以，当初江淮才千方百计说服刘爽来当他的经纪人。
    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明智之举。这几年来，江洵的事业稳步上升，每一个项目都能砸出水花，营造的人设也很成功，除了天天一起工作的人，没几个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
    “姐，你来了。”江洵嬉皮笑脸。
    刘爽语气平淡地问：“书看得怎么样了？”
    虽然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他能看完一页就差不多了。
    “在看了。”江洵最大的优点可能是听话，像个小孩似的，从不会在刘爽面前顶嘴。
    就是这些书对他来说太多了，他要是看完了，下个宇宙大爆炸都结束了。
    “那个，我能不能申请少看点？”江洵忍不住讨价还价起来。
    刘爽接过他手上的书，念了声书名：“《悲惨世界》。”随即看向他，表情非常扭捏，但她不想再顺着他，开始敲打他，“江洵，你要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日子也变成悲惨世界，我劝你只要看不死，就往死里看。”
    讨价还价对于刘爽来说等于免谈。
    “知道孙明为什么还没有找你吗？不是他不想找，是有人在前面为你冲锋陷阵。”刘爽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那个冲锋陷阵的人自然就是她。
    只要她在巨橙一天，江洵离糊死就远一点。
    她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能力，孙明这点面子自然会给她。
    “之前让你当个绅士，结果却失败了，知道原因在哪里吗？”
    江洵摇摇头。
    “因为对你太放纵。”刘爽睨了他一眼，“当初我想让你往死里学，成为一个真正的绅士，你说你做不到，江淮又总是由着你，我只能退一步，让你演好绅士，外人面前装好样子就行，最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我必须对你严格要求，我不要你演什么文艺青年，我要你必须成为文艺青年。”刘爽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如同在上课一般，“娱乐圈，光靠这张脸，你只能撑到三十岁，肚子里没点墨水，谁也帮不了你。再说，你好歹是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生吧，又不是文盲，读不下去还是因为懒。”
    --

 第23页

    江洵脑壳儿疼，但刘爽说的话他没法儿反驳，勉强地答应她会读完这些书。
    刘爽满意了一些，走出门前还不忘再鞭策他一下：“江洵，翻车翻一次就够了，翻两次，那就得报废了。”
    江洵从书架一头走到另一头，眼睛扫过一本本书。
    “《反脆弱》，我觉得我已经坚不可摧。”
    “《十一种孤独》，我觉得没有哪种孤独比得上现在的我。”
    “《乌合之众》，不是什么褒义词，这是在骂我？”
    他看完得出的结论是，自己不太需要看这些书，虽然根本原因是看不懂。
    江洵直接坐在地上，看到沙发边还落下了一本书，是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他随便翻开一页，随口读了起来：“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只要女方不有意隐瞒，男方准能看得出来。”【注】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几秒，此言在理的话，他根本看不出来陈莞尔对他有一丝丝好感，如果她没有隐瞒，那是不是说明她真的完完全全不会爱上他？
    一点点的爱都不存在？
    孑然一身整整八年，落得这么个结果，有那么点悲凉。
    江洵没了气力。
    门突然被敲响，江洵的腿仿若被灌上了铅，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可能是速度太慢，门外的人有些着急，又敲了几声。
    江洵毫无期待地随手把门打开，那个朝思暮想的面容却赫然出现，下一秒便让所有的心灰意冷都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只要女方不有意隐瞒，男方准能看得出来。”出自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第13章 第十三章
    陈莞尔的到来让江洵喜出望外。
    “你......”本来想问她怎么来了，后面几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愣是吐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傻站着。
    两三分钟后，江洵才发现她手上拎了很多东西，后知后觉地接过去。
    “进、进来坐吧。”江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结巴。
    江洵把袋子都放到厨房的桌子上，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招呼陈莞尔去客厅沙发上坐着。
    “吃饭没？”陈莞尔问。
    这一问，江洵才想起来，自己一整天都没吃饭，可能是被刘爽吓的，一直没觉得饿。
    “没有。”忽然间，江洵感到非常饿，立竿见影似的，肚子超级配合地叫了两声，屋子里正安静着，声音超乎寻常地响亮。
    陈莞尔听罢很淡定，一句话没说，直接走进了厨房。
    先是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没什么新鲜玩意儿，早就知道江洵喜酸，里面全是些水果，类似于柠檬、杨梅、李子之类的。
    陈莞尔把桌子上的袋子一个个解开，往冰箱的空余处塞进去，扭头过来问江洵：“你想吃什么？”
    她这是要做饭？
    江洵出神片刻，怀疑自己是太思念陈莞尔了，可能在梦里面神游。
    直到陈莞尔又问了句：“想吃什么？”
    “你......要做饭给我吃？”江洵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姿态有些局促，有些不敢相信。
    沉默了几秒，陈莞尔解释起来：“把你丢在医院是我不对，算是给你赔罪，你别多想。”
    她上下扫了眼江洵，脸上没那么红了，脖子上的疹子没怎么消，一身家居服，花色跟医院的病号服神似，想到他出院过于匆忙，身体肯定没恢复，又特地关怀起来：“你身体还没好，干嘛这么早就出院？”
    陈莞尔刻意不提声明的事，即便她心里很想知道江洵为什么突然不打招呼地发手写声明，字里行间还搞得那么真诚。
    江洵心花怒放，继而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假意演了起来：“是没好，我这会儿还胸闷，头有点晕，想吐。”
    这拙劣的演技，陈莞尔半秒识破，但看在他确实没完全康复的份儿上，便没有拆穿他。
    “那你快去休息吧。”陈莞尔说，随即补充道，“你有想吃的吗？”
    想吃的可太多了，江洵踱步过去，在冰箱前驻足片刻，像是挑逗般，道：“想吃什么都行吗？我想吃......”
    听着他这语气，指定不会认真回答问题，陈莞尔不想浪费时间跟他废话，直接打断他：“既然身体没好，那就吃清淡点，给你弄点蔬菜，下碗面吧。”
    不是征求意见，是直接下决定。
    江洵还想演会儿，却发觉陈莞尔面容严肃，似乎在说“只有这个，爱吃不吃”，最终还是放弃了玩闹，默声接受了这个安排。
    江洵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实在闲得慌，又走回了厨房。
    “莞尔，你还会做饭呢？”经过几次尝试，江洵已经习惯了称呼她为“莞尔”。
    陈莞尔没空搭理这让她不适的亲/昵，随口回他：“不是每个人都是巨婴。”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一刻，江洵觉得自己的眼光堪称世上第一绝，怎么就一眼相中了这么个漂亮又贤惠的媳妇儿呢。
    江洵傻笑起来，撑着头坐在饭桌边，心里喜滋滋的。
    陈莞尔忙碌的间隙听到不明笑声，抬眼看了过去，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江洵忽地恢复原状，指着水槽边问：“那个菜要洗吗？我帮你？”
    --

 第24页

    “随便。”陈莞尔手上切着水果，正准备再弄个水果沙拉。
    江洵大步流星地往水槽走去，唇角笑意盈盈，脑子里到处找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莞尔，你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怎么，还想进去？”
    江洵沉默了。
    “莞尔，你给别的男人做过饭吗？”
    陈莞尔朝他投来无比嫌弃的眼神，皱着眉头瞪了瞪，似是发自内心地讨厌这个问题。
    江洵自问自答地接着说：“一看就没有！”
    心头却像是尝到了蜜般甜。
    但江洵喜欢顺杆儿爬，一点甜头绝不满足，所以翻车是理所应当的事——
    “莞尔，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你的老公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他又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饭，你愿意天天做给他吃吗？”
    陈莞尔终于出声了，毫不留情地回道：“不愿意。”
    “为什么？”
    “我根本不会找一个废物当老公。”
    安静不过几秒，想起刘爽对他的忠言逆耳，江洵将问题改头换面了一番：“假如他其他方面不废物，只是事业废物呢？”
    几乎没有思考，陈莞尔回他：“事业废物，是最不能忍的。”
    差点忘了这是个事业永远摆在首位的人，问了个自讨没趣的傻问题，江洵觉得自己当场卒了。
    陈莞尔把手头的东西弄完，一看江洵还没洗好菜，瞬间有些急躁，但还是压住了心头的火苗：“你别洗了，去那边坐着吧。”
    江洵难得没说废话，满面委屈地坐回了饭桌旁。
    事业废物在陈莞尔这边就等于被判上死刑。
    江洵左思右想，没头没尾地挤出一句：“莞尔，我会好好读书，天天向上，绝不当一个废物。”
    陈莞尔根本不懂他在发什么神经，他当不当废物，又不关自己的事，跟她说得着吗？
    没有江洵在耳边乱嗡，做饭效率即刻高了起来，面终于出锅，陈莞尔将碗一个个摆上桌子。
    她把满满一碗面推到江洵面前：“吃吧。”
    江洵只是看了看。
    “不想吃吗？”见他只顾着看桌子上的东西，并没有准备吃的样子，陈莞尔问了声。
    江洵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空碗，把蔬菜拨了一半进去，又叉了点面，往陈莞尔面前一放：“一起吃。”
    陈莞尔毫不犹豫地拒绝，把菜倒回去：“减肥！不吃！”
    为了身材管理，陈莞尔从来不吃晚饭，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吃几口水果便混过去。
    吃面条这种主食，对于年轻的女明星来说，无异于自毁前程，想都不要想。
    江洵心知肚明，不光女演员，想在年轻的时候靠脸吃饭的男演员也是如此。
    但是相比而言，大众对女演员的要求更苛刻，即便是中年女演员也都保持着饮食自觉，男演员成家立业后可以放宽很多。
    他知道这很畸形，人人都知道，可在心里都接受了这约定俗成的规则。
    “吃一点没事的，再说，你很瘦。”陈莞尔确实很瘦，一米七的身高，也就90斤出头。
    陈莞尔不为所动。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我也得减肥。”江洵赌气着说。
    陈莞尔这才有些妥协，总不能让一个还病着的人跟着自己一块儿挨饿。
    陈莞尔轻轻咬了口面，眼眶却湿润起来，低着头隐藏着情绪。
    难道......很难吃？
    江洵察觉到了她表情中的变化，这是被自己做的饭难吃哭了？
    他夹起自己跟前的面吃了口，挺好吃的，他又吃了一大口。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不明白陈莞尔为什么难过。
    陈莞尔低声喃喃道：“没什么，很久没吃了。”
    上次吃......好像是几个月前，那会儿参演的网剧刚杀青，为了奖励自己，大吃了一顿，结果第二天就充满了罪恶感，开始变本加厉地节食，像是疯了一般严格要求自己绝对不能多吃一口食物。
    江洵没再提这个话题，闷声吃着面。
    但终究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江洵突然感慨道：“莞尔，咱们认识八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吃饭，感觉还挺好。”
    你要是能在吃饭的时候闭嘴就更好了。
    陈莞尔喜静，更不喜欢吃饭时乱糟糟的，她巴不得永远一个人吃饭，清净，省事。
    江洵不解风情，继续说：“这八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陈莞尔问。
    江洵把手中的碗放下来，郑重其事地说：“我在撩你啊。”
    陈莞尔摆出标准问号脸。
    “我为什么喜欢跟你说话？我为什么一直是单身？”
    因为你废话多，因为没人受得了你？
    “因为我在撩你啊！”江洵竟激动起来。
    酒精过敏会导致脑子有毛病？
    陈莞尔无言以对，小学生也不会这么撩人吧，而且她根本不喜欢被别人撩！
    她眸中时而夹杂着愤世嫉“俗”，江洵还偏偏用“俗”不可耐的言语输入她耳中。有时候，她并不想嫌弃江洵，正如江洵也不想一直讨嫌一般，无奈总是事与愿违。
    陈莞尔一脸不解地盯着江洵。
    忽然间，江洵表情开始变化——他一挑眉，陈莞尔就浑身不舒坦。年纪又不大，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油腻腻的动作，着实让她忍不住作呕。
    --

 第25页

    要真是每日和他在一个饭桌上，她定吃不下一口饭。
    眼尖的江洵将她的心思一秒看穿，又见筷子没了动静，表情更加恬不知耻道：“你是不是被我恶心到了？恶心得反胃？”
    脸皮越来越厚了，知道还不停下来，陈莞尔没理他，只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江洵不管不顾，得意起来：“你想不想让我每天都恶心你一下？”
    陈莞尔抬头：？
    江洵不着调起来所向披靡，只听他缓缓吐出一句：“这样你就不用特意减肥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反正我能让你吐出来。
    陈莞尔：……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不！想！”陈莞尔拒绝得非常果决，将碗里的面和蔬菜一扫而光，然后走到洗碗池，将碗筷放进去。
    江洵干巴巴地挑着面条，想谈个恋爱真够难的，想和陈莞尔谈恋爱更是比登天还难。
    门外有人来了，来者不急不躁，非常有规律地按着门铃，耐心地等待门被打开。
    门里面是另一番场景，陈莞尔手足无措地四处找地方躲藏。
    江洵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也开始手足无措：“完了。”
    “是谁？”陈莞尔一边往阳台躲一边问。
    “肯定是我哥知道我整出事儿了，请人来收拾我了！”
    江洵倒不是怕江淮，江淮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小就惯着他，他想做什么都顺着他，只是江淮越是向着他，他就越觉得心虚。
    陈莞尔拉起阳台的窗帘里外看了看，太透了，根本遮不住人，只能慌乱地往卧室藏。
    这个突发情况让江洵心慌了一阵，他想阻止陈莞尔藏到卧室，速度上却慢了一截。
    敲门声还在规律地响起，连动静大小都没有起伏变化。
    江洵破罐子破摔似的去开门，心里祈祷陈莞尔不要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灏天哥。”江洵咧嘴笑笑，故意把五官挤在一起，以示自己愿意服软认错。
    在圈子里，有一个“四大少”的传闻，这四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顶级男神，各方面都属“天花板”，其中之二便是江淮和严灏天。
    只是曾身为演员的严灏天，在正当红时转行去当制片人了。
    严灏天性情稳重，说话做事永远有条不紊。
    他身姿笔挺，举止间透着独有的儒雅，缓缓走进门来，瞥见厨房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面条，嘴角向上弯了弯，看来江洵都会自己煮饭吃了，顿感些许欣慰。
    “我今天来，是有个忙想让你帮。”严灏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把身侧的书往旁边挪了挪，之后拿出一个剧本，“这是我准备投拍的新电影，女主角是白茴，但是男主角还没有定，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江洵知道白茴是谁，一个脾气不点都能炸的老戏骨，影坛常青树，演技常受推崇。在校的时候，老师特别喜欢拿她主演的电影来拉片子。
    但江洵不是很希望和白茴演对手戏，毕竟她演技有多好，脾气就有多大，又是个业内前辈，他要是没演好，那不是要一直受虐被精神折磨？
    严灏天看出他的犹豫，开始劝导起来：“白茴的演技是不用说的，是四十年的老演员了，拿奖无数，不瞒你说，我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就是奔着奖项去的。”
    “那为什么是我？”江洵不光是怕被白茴嫌弃表演，同时对这个决定也充满疑惑，“是不是我哥......”
    外界都知道江洵出道沾了江淮的光，但他也有些自尊心，这几年会刻意回避一下。
    “你在热搜上挂了那么久，江淮有给你打电话吗？有给你发过微信吗？”严灏天面不改色地问。
    江洵摇摇头，江淮几乎不会主动过问他工作上的事。
    “那不就得了，他忙得很，根本没空管这些事，说不定这会儿都没看到你的声明。”严灏天起身道，“我就是觉得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是真心诚意地想请你帮这个忙，不信你可以看看剧本，尽快给我答复。”
    严灏天又回过头问江洵：“你应该不会满足于金花奖提名吧？”
    江洵不言。
    “好好考虑。”严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关怀自己的弟弟一般，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陈莞尔走进了江洵的房间。
    卧室不算大，整体装修是简约风格，摆设整齐划一，甚至能看得出房间主人有些轻微强迫症。
    靠近内墙一侧放着个简单的架子，上面是按照大小排下来的手办，根据颜色做了归类。
    陈莞尔站着看了一会儿，她平时不关注这些东西，一个都没认出来，觉得跟小孩玩具没什么区别，倒是和江洵爱吵闹的本性相得益彰。
    转身的时候没注意控制距离，不小心碰到了架子，晃了两下后竟从顶上掉下来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纸盒不重，没有封好，掉落到地面后盖子被砸出一道缝隙，几张照片露了出来。
    陈莞尔蹲到盒子前面，指尖轻轻地掂起照片——是她大学时的样子。
    那会儿对于打扮还不熟悉，但又因专业特殊，她也随着大流，跟在舍友后面学习化妆，刚开始技术太烂，总是把自己画出一副夸张的样子。
    正如这照片上的一样，口红的边缘总是像用直尺刻出来的，眉毛比蜡笔小新细一点，鼻影像两道树荫的阴影，就连眼影也故意挑那种闪闪发光的土彩色，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化了妆，远看是妖孽，近看似魔鬼，惊悚万分。
    --

 第26页

    陈莞尔不记得自己拍过这张照片，但勾起回忆后不禁发笑，实在是太傻了。
    她打开盒子，眼睛定住，这里面竟然全是自己的照片——有在远处只隐约看得出身影的，有不经意间的抓拍，还有从班级的大合照中截取出来的一小部分。
    江洵刻意收藏自己的照片？
    陈莞尔愣了愣，难道他并不单纯是闹着玩，也有那么一丝的认真？
    可是江洵从来没有像正常人追求女生一样追求过她，只是不停地挑事，不停地逗她玩，不停地在她面前讨骂，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总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喜欢，才不会是这样的。
    撩人，更没有这种撩法。
    她把照片放回盒子里，又踮起脚尖将其放到原处，当是没有看到这一切。
    刚吃了主食，突然有些困意，听着外面还有着说话声，陈莞尔索性靠在沙发椅上眯了一会儿。
    忘了时间过了多久，有人走到身边为她盖上毯子。
    陈莞尔睡眠很浅，稍有动静就会醒过来，她睁眼看到是江洵的背影。
    看来来的人已经走了。
    “江洵……”陈莞尔叫了声他的名字。
    江洵转身过来：“吵醒你了？”
    陈莞尔垂眸看到他光着脚，大概是为了不吵到她特地把鞋子脱了。
    “本来想抱你去床上睡的，但没经过你同意，怕你醒了以后把我当流氓踹飞了。”江洵笑了笑，搞得像陈莞尔真的一脚把他踹飞过。
    “江洵。”陈莞尔又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陈莞尔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只字不提：“没事。”
    陈莞尔把身上的毯子叠了两下，放到沙发上，对江洵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
    江洵正要去衣柜拿衣服，却被陈莞尔制止道：“不用了，你身体还没好，好好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不行！晚上色／狼多，尤其像你这种绝色的，最容易被盯上。”江洵说的时候刻意瞪了下眼睛，做出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陈莞尔瘪了瘪嘴，你刚刚的样子才更像色／狼。
    走到客厅的时候，陈莞尔一眼看到茶几上放着剧本，在剧名《门道》的下面写着主演——白茴。
    陈莞尔以迅猛之势拿起剧本，兴奋溢于言表：“白茴！白茴！这是白茴？”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反复念叨起这个名字，于她而言，白茴不仅仅是影坛神话，更是她职业生涯中的灯塔。
    不谙世事的时候，陈莞尔便从电视中看到过白茴，她的表演层次分明，入木三分，总能把观众拉入情境之中，跟着她共情共感。
    能演出人物形态的演员并不少见，但是能把观众完完全全带进画面中的演员着实难得。
    白茴便是这样的演员，从艺整整四十年，将大半的人生献于影视事业，为观众造了一个又一个多幻多彩的梦。
    陈莞尔看着剧本的封面，激动过后，泪花却盈上眼眶。
    “你没事吧？”江洵满脸问号，看得莫名其妙，“不至于吧？”
    在他看来，白茴就是个脾气贼大的演员，特爱挑三拣四，要不是严灏天的劝说，他还不想跟白茴搭档呢。
    “你不懂，白茴那是我偶像，我人生中最大的偶像！”陈莞尔有些不愉快，看向江洵，“作为一个演员，你都没有偶像？”
    江洵脱口而出：“有啊，我哥就是我偶像。”
    “江淮见了她也得毕恭毕敬地叫声老师！”陈莞尔如获珍宝似的摸摸剧本封面上的名字，顿觉哪里不对劲，抬头问道，“你不会要和白茴拍戏吧？”
    江洵怂了怂了肩，语气中透着无所谓：“被逼无奈，我也不想的。”
    “什么？你能和白茴拍戏，竟然还是这种态度？”陈莞尔感到又委屈又气愤。
    她又摸了摸剧本，抹了抹眼角的泪：“我要是能和她拍戏，别说女N号，就是当个刷马桶的丫鬟我也乐意啊。”
    陈莞尔差点忘情哭出来，哽咽道：“我好想见她一面，我入行好几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结果我连偶像的面都没见到，我……我……”
    江洵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抽出纸巾递给她：“你冷静点。”
    陈莞尔接过纸巾，眼露杀气地盯向江洵，这小子命真好，想想就好嫉妒，他偏偏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贱笑起来：“莞尔，既然你这么喜欢白茴，我又要和她一起拍戏，我帮你引荐一下怎么样？”
    “你有这么好心？”陈莞尔怀疑道。
    “当然不能平白无故地发善心了。”
    此话说出口，江洵以为陈莞尔会像从前一样大骂让他滚蛋，没想到她却问：“有什么条件？”
    江洵喜从天降，呵呵笑道：“条件嘛，我想想。”他故作为难地思考一番，问她，“假如我帮你拿到了白茴的签名……”
    众所周知，白茴傲气得很，从不给人签名，还大声宣布说自己的名字不值钱，不想要大众追捧，只想当个称职的演员。
    “我就让你撩一下。”陈莞尔未经思考，冒出这么一句。
    “成交！”江洵大喜。
    陈莞尔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7页

    陈莞尔对江洵的好感改观进程——10%～30%
    第15章 第十五章
    江洵一路哼着歌走到停车场，哼的什么几乎听不出来，反正本就不怎么着调。
    坐到车上，感觉哼得不够尽兴，江洵将音乐开得老高。
    身旁的陈莞尔就遭殃了，吵得她觉得脑子下一秒就能炸出花儿来。
    音乐切到了一首不知名的摇滚曲，噼里啪啦老半天，陈莞尔再也忍不住了，将凌厉的眼神砸向旁边：“江洵，你有什么毛病吗？”
    江洵把音乐调到很低，不仔细听几乎可以忽略，不经意地回话：“你指的是哪方面？”
    “脑子。”陈莞尔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江洵随即抽出左手往头上一拍：“一提脑子，我突然想起来了，我面还没吃完呢！”然后接着问陈莞尔，“你饿不饿，我们再去吃一顿吧。”
    陈莞尔伸出手把音乐直接调回最高，比起体重的折磨，她更愿意选择耳朵的折磨。
    车正好在红绿灯口停了下来。
    虽才四月份，近日气温却见古怪，白天偶感燥热，到了晚上，又是另一片天地。
    入夜微凉，将白日的燥气徐徐赶跑，街边的路灯拼尽全力地闪烁几下，骤然间，被这黑暗吞没——这里是连接南北闹市区的一条长长的道路，两端宽敞，车辆鲜少，更难得寻见行人的身影。
    清冷、漆黑中，残存的丝丝热烈被一扫而尽。
    在无人问津的拐角处，冒着热气的摊贩印入眼帘。
    江洵自作主张地将车停到一边，语调轻软道：“莞尔，我真的饿。”
    陈莞尔坐在车上，四下看了看，只有眼前这个摊位，卖的是关东煮。
    她还在犹豫着，江洵却下了车，转到另一边把门打开，拉着她的手腕：“陪我吃一点吧。”
    这恳求声显得极度卑微，让陈莞尔的拒绝根本不忍心说出口。
    “你先把手松开。”陈莞尔退而求其次似的说道。
    江洵爽快地松开手，站在车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歪着嘴角笑了一下，竟显出几分贵气。
    摊位的主人是个慈蔼的老奶奶，布满皱纹的双手灵活地忙碌着，虽然没有客人，依然勤劳地收拾着眼前的物品。
    她将准备台擦了又擦，溅出一点点汤汁也在第一时间抹干擦净。
    客桌只有两张，很小，每张只挤得下两三人。
    一见这个时间还有人来光顾，老奶奶急忙上前来迎接。
    “快请坐。”老奶奶欣喜着，眉眼弯弯，尽是亲切。
    江洵走到摊位前，点了一堆吃的，眼睛扫到了角落的一个汤锅，低声跟老奶奶说了几句才走回座位。
    “我真的不能吃了，你吃就行了。”陈莞尔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满腹罪恶感。
    深更半夜的，吃太多东西，有损演员的职业修养。
    江洵啧啧两声，开始感言道：“当个演员有什么好，‘饮食男女’本是最基本的需求，结果呢，恋爱不敢谈，吃饭不敢吃，整个一自虐。”
    陈莞尔先是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瞅着他问：“说得真够好听的，你要是不当演员，你能干吗？”
    “谈恋爱，结婚啊，再生个娃也不错。”他偷偷在心里想了想，差点美出声。
    陈莞尔摇了摇头，到底是个没吃过苦的家伙，想什么都太天真。
    “然后钱从天上掉。”陈莞尔拿起桌子角落的水壶，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小口，有些恨铁不成钢，“江洵，虽然我不知道以后谁会这么倒霉成了你的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是太废柴，娃都不想要你这个爹。”
    江洵小眼神劲头十足：“这话说的可有点早哦。”他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了声，“说不定那娃跟你有关。”
    陈莞尔没听清后面一句：“什么？”
    江洵摇头，接着说：“我只是表面上有点废柴，其实我还是很有实力的，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你证我就看，陈莞尔鼓励他证明一下。
    碰巧，老奶奶端来第一份食物。
    “奶奶，您认识我吗？”江洵期待地问道。
    老奶奶看了看他，确定不认识：“你是第一次来我这边吃东西的吧？我这儿客人不多，来过的我都记得，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陈莞尔觉得他又要翻车了，低头笑了下。
    “那她呢，奶奶，您认识她吗？”江洵指了下陈莞尔。
    老奶奶又否认：“不认识。”
    可能是老年人不爱看电视剧，或者看过但是真人和角色对不上号。
    “奶奶，我们是演员，演过好多影视剧的，您应该看过。”江洵一点都不谦虚，陈莞尔听不下去了，清了声嗓子提醒他。
    老奶奶仔细地瞧了瞧两位年轻人，眼睛老大，鼻子挺高，嘴巴怪小的，是有点像电视里的明星，她半猜半问道：“你们是不是演过……”
    江洵期待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还珠格格》！”
    听到老奶奶的话，陈莞尔当场笑喷。
    “小燕子，笑什么笑，严肃点！”江洵正经起来。
    老奶奶惊喜万分：“你叫她小燕子，你演的五阿哥？”
    江洵不知怎么回答，这车翻得影子都寻不着，便转移话题道：“奶奶，您听说过江淮吗？”
    要是老奶奶说没有，那就是单纯的代沟问题。
    --

 第28页

    但老奶奶却当即斩钉截铁道：“听过啊，我孙女天天给我看他的照片，长得好，学习好，哪哪儿都好，演过好多电影。”
    好吧，江洵吃了口丸子，就当没问。
    老奶奶恍然大悟起来：“你不会是江淮吧？”
    “我……”
    江洵刚要自我介绍，就听老奶奶说：“哎呀，我瞅着你真的跟照片上很像，能给我签个名不？我孙女真的可喜欢你了！”
    盛情难却，江洵有点不知所措。
    老奶奶步伐都轻快起来，从摊位下面掏出纸笔，非常开心地递给江洵。
    “签一个吧，我孙女今年就要高考了，她要是看到签名，一定特别高兴！”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江洵为难地提起笔，写了几句话：“我是江淮的弟弟江洵，祝你高考顺利，江淮的签名下次补上。——江洵”
    老奶奶不识字，看到江洵写了好多字，心里越发满足，连声道谢。
    过了好一会儿，江洵吃得差不多了，老奶奶端来两碗绿豆汤，笑着走回了摊位。
    陈莞尔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有些似曾相识。
    “有没有觉得这会儿特别像在学校旁边吃夜宵？”江洵问道。
    电影学院北门出去就是美食一条街，那里是他们玩闹过的天地。
    大一的晚上，总喜欢整个宿舍集体出动，三五成群地在美食街悠闲地晃荡。
    那时还不会像现在这般严格控制饮食，大部分人也没有机会在大众面前展示自己，想吃什么还是会去吃。
    只是也就吃了那么一年，快乐了那么一年，后面的几年，周围都开始你追我赶，没人再那么放肆了。
    陈莞尔又喝了几口，她最爱的就是街角的绿豆汤，一次能喝上几碗。
    她的眼眸垂下来，泪水划过脸颊。
    “又……又怎么了？”江洵发现自己总是会搞砸事情，让陈莞尔难过。
    陈莞尔捧起碗直接喝完：“可能天下的绿豆汤味道本来就大同小异，所以不管在哪儿喝到，都像是妈妈的味道。”
    “好久没回家了。”陈莞尔转头看了看路边，十八岁后，拖着梦想离家越来越远，既没有冬夏，更不见春秋。
    一年四季，白了亲人的头，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江洵不知道她爱喝绿豆汤是这个原因，不过是注意到她的喜好，便以为她只是单纯地喜欢。
    “我倒不知道妈妈的味道是什么，但应该是很美好的吧。”江洵淡淡地说了句，然后站起来，“走吧。”
    道路已经沉睡，两个身影并排走着，被微弱的路灯拉得好长好长。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地嬉笑起来。
    “燕子，不许笑了。”陈莞尔想起《还珠格格》就忍不住要笑。
    “再笑，五阿哥就要把你休了！”
    “滚吧，找你的知画去。”
    ……
    回到车上，音乐打开的瞬间，响起舒缓的旋律：“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注】
    虽不是黄昏，虽已是深夜，迷失的身影照样迷人。
    “江洵，你干嘛发声明？”陈莞尔终于问出口。
    江洵随着歌词看了眼道路，收回视线说：“不想让你再嫌弃我。”
    陈莞尔静默一会儿，低声道：“其实，我好像没那么烦你了。”
    江洵心中乐开了花儿：“那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陈莞尔没有丝毫隐瞒：“没有。”又觉得这回答太有针对性，怕他误会，“我现在只想好好演戏，成为优秀的演员。”
    江洵想到刚刚签名的事情，回道：“那一起呗。”
    “一起成为优秀的演员。”他说。
    成为白茴或者江淮那样的优秀演员。
    陈莞尔笑而不语。
    夜半时分，江洵独自返回家中。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他孤单的身影。
    他把厨房收拾好，又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突然瞥见架子上的盒子有点移了位置。
    拿下来看到盒子的盖子已经封好，难道……她看到了？
    江洵纠结许久，拿出手机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给陈莞尔发去微信：莞尔，晚安。
    三秒后，陈莞尔没有礼尚往来般回给他“晚安”，而是发了个黑乎乎的衰脸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注】：“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出自 梁博《日落大道》
    --第一部分结束--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连夜下了一场大雨，伴着轰隆隆的雷声，陈莞尔彻夜未眠，站在窗前看雨水拍打窗台的样子，心绪中充满了矛盾，总有些奇怪的感情在心中慢慢地萌芽，缓缓地生长着，生长着。
    好像对某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不是爱情，不是友情，是她还无法解释的情感。
    时间越来越慢，如同逐渐定格住。
    江洵躺着没一会儿，已经眼皮打架，不知不觉中，忽略掉那些干扰的雷声，进入了梦乡。
    凌晨五点，江洵还在睡梦中，房门被“咚咚”敲响。他双眼紧闭，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江洵！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刘爽的声音震天响，楼上传来跺脚声，似是在表达对这噪音的不满。
    --

 第29页

    这边小区住了不少同行，无论白天黑夜都会一如既往地安静着，但凡动静大些，楼上楼下的极可能气急败坏地来敲门，保持安静乃是作为邻居的自觉。
    江洵带着起床气睁开眼睛，一看才五点，更是愤怒，他光着脚把房门打开，却见刘爽叉着腰站在面前，身后还跟着珊珊。
    “姐，您知道现在几点吗？”江洵把手机屏幕在她面前晃一晃，心里生气嘴上是不敢对刘爽有所不敬的，只能委屈道，“五点！凌晨五点！”
    刘爽把他拿着手机的手拍到一边，严肃地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天开机，让你早点起床？”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江洵冷静下来：“有。”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很过分，“可是开机是8点以后的事，我六点起床，八点前到就行了。”
    刘爽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火冒三丈：“哼，八点。”她滔滔不绝地问江洵——
    “你知道白茴几点去片场吗？”
    “你知道白茴最讨厌踩点去的人吗？”
    “你知道踩点去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江洵不知，闭嘴不语。
    一看他这副没睡醒的鬼样子，刘爽极具威严地敲醒他：“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白茴已经在片场了，你要是敢踩着点去，第一天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听着怪吓人的，这得拍三个月呢，那还能留条小命儿爬回来吗？
    江洵有点打退堂鼓了。
    刘爽一个眼神就能看穿他心中的小九九，直接替他将心理活动陈述出来：“不想演了是吧？害怕了吧？”
    “没、没......”江洵完全没有底气，还没开始就退出又太怂了，他垂下脑袋，认命似的往卫生间走去，赶鸭子上架得了，反正三个月早晚会过去的。
    到了片场刚好六点，周围静悄悄的，江洵没见到白茴，突然觉得刘爽是在骗他。
    “根本没有人，白茴呢？在哪儿呢？”江洵闹起脾气来，没有控制声音。
    东北角落走过来一个人，冷冷地回：“谁找我？”
    江洵吓了一个趔趄，用手遮住嘴，脑袋里空白一片，死机片刻，才敢往白茴看过去。
    这位让众人闻名丧胆的影坛前辈，果真名不虚传。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正是国内电影的影像美学探索时期。
    那时，白茴刚满二十岁，带着满身稚气和对影视的热爱横冲直撞，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茴凭借一部饱受争议的艺术片入行，当时掀起了一场巨大风波，评论两极分化。
    她不是多漂亮的演员，没有人相信她能当演员，但当大家走入电影院后，又会被她的表演征服。
    后来，她什么类型的电影都有涉足。四十年一晃而过，如今已近六十岁，本可选择息影，但她始终不知疲倦地交出每年两部电影的成绩。
    对于面前这个直呼她大名的后生，白茴完全不想和他一般见识，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白老师，小孩子不懂事，您别放心上。”刘爽一边道歉，一边拽了拽江洵。
    江洵稍愣一下，摆出笑脸：“白姐好。”
    故意套近乎，油嘴滑舌，不知轻重。
    白茴总觉得现在的年轻演员太浮躁，今日一见江洵，果然如此。
    “江洵是吧？台词背完了吗？人物理解了吗？情绪到位了吗？”白茴直接问了起来。
    江洵瑟瑟发抖，今儿个怎么总被严刑拷打，还是连环夺命问。
    “呃......嗯。”江洵大气儿也不敢喘。
    “那我拭目以待。”白茴不咸不淡地说。
    大概半个小时后，剧组人已经齐全了，江洵这才意识到刘爽说的并不夸张。
    《门道》讲述的是龙套艺人的艰难经历，以平行蒙太奇的叙述方式，将处在不同时空的两代演员的奋斗历程展现出来。
    白茴扮演的是出生于70年代，一边与现实作斗争，一边坚持梦想的女演员，从未得到过主角机会，是一个配角专业户，在家庭和事业中苦苦挣扎，最终抛弃了自己的婚姻。
    而江洵扮演的正是被她抛弃的孩子，带着对母亲的误解长大，直到母亲患病，他在照料的过程中才将那些误会解开。
    母亲去世之后，他立志成为一名演员，完成她未完成的梦想，费尽心力终悟出表演的门道。
    这部戏非常考验演员对于情绪的调动，所有的演员将会素颜出镜，将镜头直接对准面容，捕捉每一秒的情感变化。
    第一场戏便是江洵的独角戏，他需要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中左顾右盼，寻找母亲在空房子中生活过的气息。
    这种戏对江洵而言并不算难，他曾经扮演过类似的角色，很快就进入了情境。
    “很好，过。”导演对江洵的表演很满意，一遍通过。
    “不行，情绪没有到位，还要再饱满些，导演，这不能过。”白茴打断道，话语间很是强硬。
    于是，接下来江洵收到了无数个来自于白茴的“cut”。
    江洵越演越痛苦，白茴也越来越失望。
    一场很简单的戏从早上八点拍到了晚上六点，因为天色黑了下来，需要拍夜场，白茴才非常勉强地接受了搭档的表现。
    从场上下来的江洵，已尽虚脱。
    他瘫倒在椅子上，不知道此时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

 第30页

    突然间，他想起陈莞尔。
    这么一想起来，陈莞尔跟她的偶像白茴好像有哪里相似，这种相似正是来自于对工作的态度极端苛刻。
    “不行！白茴太可怕了，要是陈莞尔以后变得和她一模一样，我可怎么办？”江洵心中默默想着。
    等到收了工，差不多晚上十点，江洵开着车往陈莞尔家中赶去。
    一阵风吹过，江洵穿着白色短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早知道带个外套了。
    等了半个多小时，陈莞尔才回来。
    “莞尔！”江洵热情地唤她。
    陈莞尔左右看了看，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不怕再被拍啊？”
    江洵拍拍胸脯：“别担心，哪能那么容易被拍，我都有小心地提防。再说，我哪有那么傻？”
    陈莞尔看他穿的是白色衣服，在黑夜中挺显眼的，当即觉得他真的特别傻。
    傻而不自知，那是傻中之傻，俗称“二傻子”。
    “你来找我有事？”陈莞尔想赶紧听完他的废话，好把他打发走，省得真被拍了，再上热搜上挂着。
    江洵靠到墙上，感觉背后太凉，又赶紧站直了，故作神秘地问她：“你不关心我今天跟你偶像拍戏是什么感觉吗？”
    “你……”陈莞尔狐疑地看着他，接着说，“没气到她吧？”
    江洵不悦：“我气到她？”他突然提高声音，“你是没看到，我差点被她折腾死，差点瞎着出片场！”
    越想越觉得生气，江洵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睛，像不像斗鸡？”
    陈莞尔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就一场探头探脑的戏，导演都拍手叫好，她非要喊cut，说我眼神不到位，来来回回不下五十遍，我快死了好不好！”江洵边说边比划，抱怨起来拦都拦不住，像个打小报告的小学生。
    陈莞尔不信：“肯定是不到位她才让你反复来的。”
    白茴对表演的要求严格程度业内人人皆知，并不会故意针对谁，绝对是达不到要求才会如此。
    “果然……”江洵有些无话可说，如他所料，陈莞尔和她的偶像白茴是一个鼻孔出气，甚至有越来越相似的趋势。
    “莞尔，你听我一句劝。”江洵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换个偶像吧，求你了。”
    陈莞尔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换个偶像吧，别向白茴学，要不然，以后我还活不活了。”
    陈莞尔觉得很搞笑：“你活不活，关我什么事？”
    江洵哑口无言，苍白地应对：“因为，我……喜欢你呗。”他面露羞涩，随即严肃以待，“但你要是变成白茴那样，多可怕啊！”
    “江洵，你给我听好了——”陈莞尔表情像是要吃了他，“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的偶像！”
    江洵愣在原地，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第17章 第十七章
    “我……我……”江洵彻底失语，他能感受到陈莞尔的眼神恨不能让他碎／尸万段。
    平静片刻，陈莞尔荒唐地看着他，继续说：“你就知足吧。”她有些情绪低落，“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机会，我做梦都能笑醒。”
    “江洵，我太嫉妒你了。”陈莞尔忍不住感叹，又强调道，“不是羡慕，是嫉妒。”
    人比人气死人，想想就心累。
    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只窥得见彼此的面容轮廓，过度安静的氛围中，不知何故，猝不及防地裹挟进暧昧的气息，让两个时而吵闹，时而尴尬的身影只静静地站着，仿佛再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可就在这阴暗中，江洵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只受伤的左手。
    “你手怎么了？”江洵打破宁静，丝毫不带遮掩地拉过陈莞尔的手，在面前细细看了看。
    陈莞尔下意识地将手抽回去，别到身后，淡淡道：“没事。”
    无非是工作时的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并不足为奇。
    “钥匙给我。”
    “干嘛？”
    明明刚才还像个满腹牢骚的抱怨鬼，这会儿却换了个面孔，江洵一下子就底气十足：“开门啊。”
    反而是陈莞尔变得迟疑起来。
    江洵急躁着：“快点啊，钥匙给我！”
    他忍不住再次说道，很自然地加强语气，带着些微强势的命令，又有些为那犹豫不动而生气。
    陈莞尔没吱声，刚把肩上的背包取下来，就被江洵夺了过去，随即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钥匙开了门。
    “进来啊。”江洵打开灯，对着还站在门口的陈莞尔说。
    这好像是我家，他怎么不拿自己当外人？陈莞尔皱着眉头，默默腹诽着。
    陈莞尔走进门来，倒也没发火，只看到江洵像个没头苍蝇般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才走回来问道：“药箱呢？”
    依旧是没说话，陈莞尔伸手指了指茶几下面。
    总归是不对劲。
    江洵忙忙叨叨，拿起药箱的动作明显过于用力，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你怎么还站在那儿？快过来。”不是开玩笑，不是在演戏，而是非常严厉地在呼唤她。
    陈莞尔没有任何反抗，鬼使神差地坐到他身边。
    江洵看着她的手，哽咽地抬起头：“很疼吧？”
    “不疼。”陈莞尔否认。
    但江洵却不管不顾起来，表情充满着关切，言语很夸张，听不出是在自说自话还是故意说给陈莞尔听的：“怎么可能不疼？流血了！”他把手往陈莞尔眼前举过去，“你自己看看，还不疼！”
    --

 第31页

    “本来就不疼，就是一个小口子，贴个创可贴就得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陈莞尔从进门到这会儿都没理清楚状况，主要是看到江洵太大惊小怪，矫情得要命，让她都不知道从何阻拦。
    江洵唉声叹气，一边撕着创可贴，一边不舍地说：“伤在你手，疼在我心啊。”
    陈莞尔打了个闷声嗝：“江洵，你能不能......”
    “不要这么恶心是吧？”江洵接过她的话。
    你知道就好。
    江洵又叹气，语重心长道：“明明是关心，你却总说我恶心。”他将撕好的创可贴往她的手边凑过去，“知道你烦我，但是烦归烦，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陈莞尔想将手缩回去，却又被他阻止住：“别动，没完呢。”
    他的神情一丝不苟，贴的动作愈加轻缓，不似平日里那般笨手笨脚的傻样儿，细腻起来完全是另一个人。
    恍惚间，陈莞尔觉得不太认识他了。
    “喂——”陈莞尔心间有些难言，没接着说下去，静静地看着他贴了老半天。
    “你右手还会疼吗？”江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闻言，陈莞尔扭动了一下右手的大拇指，那是大一刚入学时的一次表演课，太紧张又太着急，当着全班的面摔了一下，导致大拇指和虎口处脱节，缠着绷带过了两个多月才好。
    这么久远的事，他怎么会记得？
    陈莞尔疑惑地摇摇头，她才惊觉自己这一整晚都很少说话，仿若言语功能丧失了似的。
    “那就好。”江洵说。
    时间静止，迟迟没有人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江洵托着陈莞尔的手笑着炫耀道：“你看，我贴得是不是特别专业？”
    陈莞尔顺着他的话看去，贴个创可贴还分什么专业不专业，只要不是手残，不都是一个样子？
    她没有回答江洵的问题，而是抬眼问道：“贴完了能把我的手还给我了吗？”
    江洵满脸无辜，把手送到她跟前，本来也没拉着不放，只是轻轻地托着，你自己不想拿走，赖谁啊……
    陈莞尔尴尬地收起手，轻咳一声：“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时间确实挺晚了。
    江洵摸摸脑袋，站起身来。
    刚准备离开，背后传来一句话：“江洵，你不是说要一起成为优秀的演员吗？这么快就后悔了？”
    陈莞尔不似从前那般反感他，想起他先前那副发牢骚的样子，还是决定跟他聊一聊。
    “没有。”江洵是真的觉得委屈，但是又认为陈莞尔断然不会向着他。
    陈莞尔凝视着他那张渴望得到安慰的脸，语气温和地说：“江洵，这个圈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希望像你一样幸运，包括我。”
    “谁不想拥有一个能获得认可的机会？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这样的机会。”陈莞尔出生在普通的家庭，这一路走来，迷茫的时候太多太多。
    江洵不一样，他只要迷茫了，就会有人替他赶走迷茫。
    “可惜，幸运也有幸运的烦恼。”江洵当然知道别人怎么想他的，有一个能为他安排好一切的哥哥，只要他高兴，想怎么顺利就能怎么顺利，但越是这样，他的优点就越会被掩藏。
    “那就用成绩证明你没有浪费这种幸运。”陈莞尔说，“我喜欢白茴，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傲气，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的外表，她都会一如既往地演好属于她的女主角。我觉得，你能有机会和她合作，应该好好珍惜。”
    江洵沉默一瞬，扭捏起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
    怎么就突然这么心灵鸡汤，搞得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么正经的话题，听起来就是不舒坦。
    江洵觉得，还是不正经的话题更适合他，于是他突然起劲儿：“莞尔，你这么掏心掏肺地跟我说话，我好不习惯啊。”
    又听他话锋一转：“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很久了，就是一直不敢问。”
    “什么问题？”
    江洵蹦到她面前：“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丑的还是帅的？高的还是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不知道。”陈莞尔回答得非常冷淡。
    江洵却有些醋意乱起：“不会还是李弘阳那样的吧？”
    陈莞尔将桌子上的杯子拿起又砸下，非常不满地说：“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
    反正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眼瞎看走眼过，有些事情不如当没有发生。
    江洵听罢很高兴，连声说了几句：“不喜欢，不喜欢，你最讨厌的就是他。”
    他又有些害羞地问：“那我这样的呢？”
    像是被问住了，陈莞尔丝毫不知该怎么回应，还是直接回他：“我说了不知道。”
    “哦——”江洵摇头晃脑，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虽然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陈莞尔不搭话，目前来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并不是特别想知道。
    但是架不住江洵这人爱给自己加戏。
    他完全不顾陈莞尔有没有在认真听，直接自言自语起来：“我喜欢那种特别有个性，与众不同的。我要是说一，她一定会选二，我让她往东，她非要往西。”
    陈莞尔：......
    “还有更关键的，她越是骂我，我就越高兴，越是教训我，我心里就越舒服。”
    --

 第32页

    陈莞尔再也听不下去了：“江洵，你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
    如果有，这是病，得治。
    第18章 第十八章
    自虐不自虐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谁虐。
    江洵眼似星辰，弯成一轮月，讨骂似的问：“你想不想每天虐我一下？”
    有点贱，真有病。
    陈莞尔的拒绝来得毫不意外：“不！想！”
    她用神经质的目光扫视他，我又不是变／态，并没有虐人的爱好。
    “赶紧回去吧，明天演不好，虐死你。”陈莞尔有些后悔主动和他谈心，就该早点打发他走的，干嘛想不开推心置腹地瞎聊。
    明天……江洵的腿往回收了收，在心里做了个倒计时，离杀青……遥遥无期。
    “莞尔，你能我说声加油吗？”江洵似个讨糖吃的孩子，心想着要句“加油”总不过分吧。
    “回去吧。”话音云淡风轻，听得江洵失望起来。
    一直到他走出去，门被紧紧地关上，也没有等来那句“加油”。按下电梯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往门那边再看了看，毫无动静。
    “11楼到了，电梯下行。”
    失望变成了绝望，伴着黑夜，落入深渊。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走进了电梯。
    刘爽和珊珊早上五点到江洵家门口时，却发现门自己开了。
    走进一瞧，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整装待发的少年。
    两人不禁对视一番，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按照以前的情况，江洵只要工作上遇到难处，立马就会闹着罢工，每次都要身边的人轮番劝说，哄着他才能作罢，不鞭策，不强制是绝无可能自己想通的。
    本来以为昨日被白茴那么一折腾，他会打退堂鼓的。
    刘爽为了防止他今日闹着要辞演，还特地跟严灏天在电话里通了气儿，想好了对策。
    谁想到，他竟然这么反常，乖得有些可怕。
    刘爽快速地理了理思绪，看到桌子上摊着剧本，旁边整整齐齐地叠着几本书，特别不解：“你这是......”
    “姐，我决定了，我要努力学习，成为一个好演员。”
    刘爽还愣着，这是闹的哪一出？
    “以前，是我不懂事，不懂得好好珍惜你们给我的人设，一不留神全被我崩完了。”说着，江洵叹了声气，“工作上又不够努力，经常让你生气，怨不得有人骂我是个靠哥吃饭的咸鱼，我错了。”
    刘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嘴上敷衍地应道：“你能想通就好。”
    江洵眼神坚定起来：“从现在起，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来，成为一个文艺青年，保住我的新人设，死都不翻车！”
    不光是刘爽，听完这句话，珊珊也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刘爽回过神，看向珊珊：“珊珊，赶紧把手机录音打开。”又看向江洵，“你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江洵：“......”
    姐竟然不相信我。
    江洵撅了撅嘴，委屈道：“我说的是真的！没开玩笑！”
    刘爽从珊珊手上拿过手机，按下录音键：“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快说！”
    江洵：“......”
    末了，他不情不愿地重复了一遍，心里特别不愉快。
    但是刘爽很满意：“行了，好好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吧。”她把手机还给珊珊，叮嘱道，“收好了，以后他要是反悔了，每天给他放一遍！”
    珊珊“嗯”声点头。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江洵生起了闷气。
    更让他生气的是，到了片场，刘爽还不忘提醒珊珊盯紧他，有情况随时报告，反复好几遍才放心地走了。
    “珊珊，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等到刘爽走了，江洵再也憋不住了。
    珊珊回答得非常官方：“江洵哥，我觉得刘爽姐都是为你好，她为了你都跟孙总拍桌子了，她只是担心你才会这么做的。”
    江洵看到珊珊说话的样子认真极了，再不好好听话就会显得不识好歹，索性闷头看起了剧本。
    --
    正是四季中较为舒适的时候，这几天白日里阳光好得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会儿正在拍一场关键的群演戏，陈莞尔坐在一侧，静静等待下一场开始。
    她的右手指尖不停地摸着左手贴着创可贴的地方，似乎是无意识地习惯性触摸，她看着拍摄现场，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上的小动作。
    “莞尔。”陈莞尔听到有人叫她，闻声看去。
    林思思很是兴奋，上来抓住她的手：“看到你在这儿，我心里就踏实了。”
    陈莞尔这才发觉自己刚刚一直在摸那个创可贴，但关注点转到了林思思身上：“你怎么来了？”
    “我要来演女二号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工作了。”林思思解释道。
    女二号？
    陈莞尔往身后张望一瞬，女二号不是黄菡吗？已经拍了快一半了，怎么这个节骨眼儿上换人？
    虽说剧组临时换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般都是有资本有背景捧着的人从天而降，但是林思思并不属于这样的人啊。
    在校期间，林思思没有接到合适的角色，拍了四年的广告，一度以为她准备转行去当模特。
    毕业之后，找不到门路，也没什么运气，一直在小成本网剧里打打酱油，几乎查无姓名，而这部电影算得上是中等成本，想在里面挣个角色并不容易。
    --

 第33页

    陈莞尔是因为那部被提名金花奖的电影，在前辈的推荐下拿到试镜机会，最终过五关斩六将才定下了女主角，过程较为坎坷。
    那个演女二号的演员也很坎坷，试镜的时候几次三番地面临被淘汰的境地，非常珍视这个机会，就在昨天，黄菡还特地跟她对了下一场戏，绝无可能突然放弃。
    “那......黄菡呢？”陈莞尔很疑惑，在这之前都拍得好好的，也没听谁提起要换人的事，黄菡更没有在微信上告诉她。
    林思思淡定地笑笑：“她有点事，所以退出不演了，我也是被中途拉过来的。”
    陈莞尔心里猜到了一些，但不好求证，就没有再问。
    反倒是林思思觉出她的眉头有些轻拧着，问道：“莞尔，你不高兴吗？”
    和老同学一起演戏，不至于这么为难吧？
    林思思心中有些意见，但面上还是温柔地笑着。
    “没有，怎么会呢。”陈莞尔矢口否认，“一起努力吧。”
    林思思眉眼弯弯：“还是要请你多多帮助我啦。”
    说罢，她拉着陈莞尔的手，甜甜地笑着。
    和黄菡不同，林思思性格活泼一些，但对于喜静的陈莞尔，她有些不适应。
    大学的时候，她们是一个宿舍的，大家虽谈不上是多么亲近的闺蜜，但也没有起过冲突，一直相安无事着，偶尔通个电话，朋友圈点点赞，逢年过节发个问候，遇见了也会聊上几句。
    “莞尔，你和江洵真的没事吧？”林思思扯出了很多话题，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提到了江洵。
    热搜的事情都过去了，江洵的声明发完之后，在微博上招了一堆骂，绅士人设全面崩塌，说他特别没有风度，纵容自己的粉丝对别人网络暴力，还跟着吃瓜瞎炒作，资源一落千丈，就连当时正拍着的电影也推了。
    但有人保驾护航总是饿不死的，说起这个，江洵很难不让人羡慕，以前的资源没了，新的资源更厉害。
    更大跌眼镜的是，人设翻车后，他不仅没掉粉，还涨了一堆神奇的粉丝，这群粉丝为他建了个“江洵翻车后援会”，开了个微博，名叫“江洵今天翻车了吗”，每日按时按点地在上面打卡。
    至于幕后操手是谁，有人说是黑粉，有人说是吃瓜的。
    没成想，他的大粉头江满满转发微博宣布正式将翻车后援会并入门下，众人惊了一阵——翻车后援会也是真爱粉？
    不管它是不是，“翻车后援会”除了每日打卡，并没有黑过他，天天微博上一起吹他的彩虹屁倒是真的。
    命好的人怎么都行，再翻车都没什么问题。
    这几日，孙明对他更加殷勤，依然拿他当姑爷捧着，甚至相较从前，有过之无不及。
    “没事。”陈莞尔说，又不经意地摸了下创可贴。
    林思思像是缓了口气，态度愈加亲密：“没事就好。”话语顿了一下，接着说，“以后，我们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了，我还得靠你们俩多照顾一下呢。”
    陈莞尔惊奇地看着她，诧异极了：“啊？”
    林思思要来巨橙？
    “就知道你会惊讶，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所以就没提前告诉你们。”林思思对她的回应并不意外，“本来是要去另一个公司的，但是我一想，去新的公司人生地不熟的，没人照应我心里不踏实，来巨橙的话有你和江洵在，我就没什么顾虑啦。”
    林思思说话总是会将最后一个音拉得老长，听起来甜腻腻的。
    今天的意料之外还真有点多，这口风也够紧的，完全没有提前透一点消息出来。
    事情前后一连接，陈莞尔更糊涂了。
    巨橙不过是个刚有点存在感的小公司，并不能左右外面的电影项目，更别说中途撤掉别人，往里面塞自己人了，林思思签了巨橙，却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空降而来，怎么也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的事情。
    陈莞尔拿出手机握在手上，等着过一会儿给黄菡发个微信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手机声音忘了关，响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是江洵发的微信——
    “今天你的偶像不仅没喊cut，还对我赞赏有加，快学她夸夸我！！！”
    第19章 第十九章
    陈莞尔快速将屏幕按掉，手却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
    “谁呀？”林思思似是瞥了一眼，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
    “没有，一个朋友。”说出“朋友”两个字的时候，陈莞尔心间松软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江洵对于她而言，已经可以归为朋友的行列了。
    林思思平缓地提议道：“莞尔，要不今晚叫上江洵，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吃......饭......”
    “对呀，我第一天来巨橙，以后有很多地方得麻烦你们呢，于情于理，我都该请你们吃个饭的，不要推辞啦。”
    林思思说的倒是很合理。
    陈莞尔稍显犹豫，主要是听到要叫上江洵一起去，近日他出现的频率严重超标，导致她对他的感觉变得非常矛盾。
    林思思很坚持，她直接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那边隔了很久才接通：“喂。”
    “江洵，我是林思思，你晚上有空吗？”
    刚接到电话的江洵有些困惑，他移开手机屏幕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再仔细回忆“林思思”这个名字，才想起来曾经是一个班的同学，但话都没说过几句，印象不深。
    --

 第34页

    隐隐约约记得，她和陈莞尔有点交集。
    “林……思……思？”江洵问了声。
    林思思面色一沉，还是保持着微笑，直接说出邀请：“晚上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她看了看身边的陈莞尔，“还有莞尔。”
    本来还想问吃饭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是可以的话不如电话里说，但一听到“莞尔”两个字，江洵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行，时间地点是什么？”
    语气中还很急切。
    林思思说了个地点，考虑到收工时间不一致，就定在了晚上十一点以后。
    江洵今日的表演让白茴很满意，收工的时间比前日早了两个小时。
    但是江洵有些不高兴，手机上并没有收到陈莞尔对他的夸赞，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他失落地看着微信，嘴里念叨着：“是有多忙，还不回我，还不夸我！”
    突然间，旁边有人冷声道：“不过就是有点进步，年轻人，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抬眼一瞧，是白茴。
    江洵一见她就犯怵，大概身边的女性都自带气场，他怕刘爽，怕陈莞尔，现在还怕白茴。
    “白老师。”江洵恭恭敬敬地叫她。
    拿到剧本的时候，白茴犹豫了很久，角色和故事她都很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搭档。
    十年前，白茴和江淮有过合作，那时的江淮刚刚成年，对待工作却很沉稳。这些年来，江淮在国外工作，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系。
    江淮对这个弟弟可谓操碎了心，隔江过海也没忘记反复打电话拜托她帮个忙。
    白茴去看了江洵拍过的片子，在她看来，只能算合格，凑合能看，跟当年的江淮是不能比的。
    所以，对于这个后辈，白茴刚开始的印象不是太好，一点都不稳重，有点天赋却不够努力。
    第一天她就以严格的标准要求他，按照他哥的托付，越严格就越好，不然他就会原地踏步。
    果不其然，第二天便初见成效。
    “一点小进步，不要沾沾自喜。”白茴敲醒他。
    江洵态度温和地点头。
    白茴刚要往前走，又回过头来说：“你去电影厂门口，去横店门口转一圈就知道，多少年轻人想要一个演出机会却得不到，既然你得到了机会，就该好好利用。”
    言外之意是拥有机会还不好好努力，就约等于占着茅坑不干正事儿。
    “是，是，您说得对。”江洵赞同。
    看他的态度不错，白茴才满意地走了。
    江洵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白茴对话实在是太窒息了。
    但是她的小粉丝陈莞尔为什么一直不回微信？
    看着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很久，江洵有些等不及了，决定先去餐厅等着。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是圈中很多人的聚点。
    店内装修颇为简朴，因为白天大家都没什么时间出来，一般全在晚上出动，所以这会儿店里人气很高。
    江洵坐在定好的包厢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咖啡，等喝到第四杯时，他才发觉自己把咖啡当水在喝，拿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中，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将咖啡杯推到桌子一隅，离自己越远越好。
    等来等去都不见陈莞尔，喝多少咖啡都没管用，江洵开始犯困。
    迷糊中，终于有人推开了门，江洵打招呼的手停住，差点脱口说句“我靠”，硬生生憋了回去：“李弘阳？你来干什么？”
    江洵立刻清醒了。
    李弘阳见到江洵也很惊讶，这个林思思，让她约陈莞尔，怎么还把江洵叫过来了？
    李弘阳坐到椅子上，拿起咖啡杯，一副高雅清冷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晃了一下杯子：“我来吃饭。”
    这时，陈莞尔和林思思刚走到门口。
    见到李弘阳竟然也在，陈莞尔心中一惊，看向林思思。
    林思思没有解释，招呼他们坐下说话。
    原本是李弘阳让林思思约陈莞尔出来吃饭，但林思思藏了一点私心，一直想和江洵联系又找不到由头，刚好借这个机会见见他。
    如果江洵的旧人设是绅士，那李弘阳的人设就是霸道总裁，就连喝咖啡都能喝出红酒的样子。
    “这咖啡不错。”李弘阳夸了句。
    江洵认真地通知他：“忘了告诉你，这是我喝过的杯子。”
    李弘阳：“……”
    江洵拿过杯子，嫌弃地看了看，再度告诉他：“我用它喝了四杯。”
    李弘阳如鲠在喉，面前这人就是到处拆他的台，无非是想让他在陈莞尔面前难堪才这么说的。
    于是，他直接忽略江洵的话，又夺过杯子喝了一口：“这咖啡，确实不错。”
    江洵惊讶地看着他，我都说了是我喝过的，他怎么听不懂？
    “好啦好啦，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让服务员再添几个杯子就是了，我们坐下点点儿吃的吧，快饿死啦。”林思思说。
    但是江洵一想起李弘阳拿着他喝过的杯子一直喝，心头就一阵恶心，忍不住打了个嗝。
    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陈莞尔越发不自在，要是知道李弘阳会来，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江洵心头一阵酸楚，他想来想去也没想通李弘阳来这里的原因，想起陈莞尔半天都没有回他的微信，还叫上他一起吃饭，难不成……陈莞尔又对李弘阳动心了，为了让他死心才这么做的？
    --

 第35页

    不过，等到菜上齐了，他偷偷看了看陈莞尔，又感觉自己可能猜错了。
    江洵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此时心里又很不舒服，疑惑之中，他给陈莞尔发了个微信：“你知道李弘阳会来？”
    陈莞尔收到信息后往他看了一眼，回道：“不知道。”
    得到“不知道”三个字后，江洵笑了。
    果然，这是李弘阳的一厢情愿，陈莞尔才没有再被他迷惑。
    那自己刚才怀疑她是不是不对？
    非常！不对！
    自己怎么能怀疑陈莞尔呢，她怎么会是那种拧不清的人呢？
    江洵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要好好弥补一下她，他夹起面前的菜，往陈莞尔的盘子中放，然后转动桌子转盘，每个菜都夹了一点，堆得陈莞尔的盘子乱七八糟。
    “江洵，你干什么？”陈莞尔忍不住问。
    江洵天真地看向她：“工作辛苦了，多吃点……”
    ……
    李弘阳的脸色阴沉沉的，傻子都能看出来，江洵就是故意的。
    而一旁的林思思则默默地吃着菜。
    “多吃点。”江洵眼似桃花，笑得贼开心。
    林思思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很久都没再回来。
    李弘阳一口菜都没吃，非常愤怒地盯着江洵。
    可能是因为李弘阳在场，陈莞尔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从盘子里挑了些蔬菜吃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弘阳一言未发，江洵笑眯眯地看着陈莞尔吃蔬菜，难得这么听话，但气氛逐渐古怪起来。
    包厢的门突然被砸开，走进来的是一个怒发冲冠，即将爆发的女生。
    一身名牌，妆容也很精致，但和她粗鲁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是于茉，于氏集团的千金，李弘阳的未婚妻。
    三人一看到是于茉，全部惊住了。
    李弘阳显然是没有想到于茉会来，这几年他对于茉言听计从，大事小事全都顺着她，一直是外人眼中的模范男友。
    今日他对于茉说自己晚上有应酬，会晚点回去，这在以往是很正常的事，于茉绝不会怀疑他。
    江洵认出了来者是谁，将手搭到陈莞尔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陈莞尔轻声问，肩膀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江洵压低声音道：“你就当演个戏。”
    江洵拉着陈莞尔一起站起身，手紧紧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大声地对于茉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莞尔的男朋友，江洵。”
    陈莞尔觉得肩膀有些不舒服，不自在地动了动，说了声：“我觉得肩膀有点痒。”
    几乎没有被这么搭过肩膀，陈莞尔很不习惯。
    江洵真诚地回道：“要不，我给你挠挠？”
    第20章 第二十章
    旁人以为的玩笑，江洵却是认真的，他说完真的挠了挠陈莞尔的肩膀。
    陈莞尔站在原地，这举动滑稽可笑，浑身都僵住了，身边这人为什么总是不正常，从不按常理出牌，有点字面意思上的“傻”。
    于茉不信，一步步走上前，问道；“你当我瞎啊，你的声明不还在网上挂着吗？”
    “声明......”江洵不慌不乱地看着她，若有所思，“于大小姐，我的声明就像草稿纸，想画多少张就能画多少张，根本不算数，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再画一张。”
    于茉听罢往陈莞尔瞟了眼，上前逼近她，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不走心地感叹道：“还别说，就这张脸，我要是男人，我也会动心。”
    江洵心中腹诽：幸好你不是男人，我可不想再多个情敌，太伤脑子。
    再看她这模样实在有些不怀好意，江洵暗想：动心就行了，可别动手。
    还好没动手。
    于茉自顾自地笑了声，又挪到江洵面前：“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接着说，“也请你管好你的女朋友，别让她到处招摇，碍眼。”
    “不如你先管好你的男朋友？”江洵脱口而出。
    于茉脸色一暗，从来就没有人敢反驳她说的话，江洵这回答让她很不喜欢。
    “我要是不呢？”她反问道。
    几乎是立刻应答，得意道：“那我也不。”
    回完话，江洵一身轻松，转头对陈莞尔说：“走吧，回家。”
    午夜的街道上，一辆自带噪音的摩托车疾驰而过，街头巷尾微震片刻。
    车飘过面前时，江洵用力把陈莞尔往自己身边搂了搂。
    肩膀感受到力度之后，陈莞尔才回过神来，他的手还搭着没有松开。
    “你的手，该松开了吧！”陈莞尔习惯性地加强语气，似是在凶他。
    江洵闻言将手拿开，眸中透着无辜，小声嘀咕：“你怎么只对我这么凶呢......”
    好像是这样。
    陈莞尔突然意识到，自己有时候的确会不由自主地对他凶。
    “我......”陈莞尔刚准备解释一下。
    江洵却打断她，眉头舒展着说：“我觉得你对我可能有特殊的情感。”
    接着，江洵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看，你在李弘阳面前一句话不说，对别人也很冷淡，但是，你却会凶我，说明......”他转到另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是与众不同的。”
    陈莞尔心中一万个问号呼啸而过，她以前凶他只是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烦人，现在凶他是因为成了习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

 第36页

    江洵不以为意，心里越想越开心。
    “不是，我只是喜欢安静，你要是能像别人一样安静一会儿，我就不凶你了。”陈莞尔说得严谨认真。
    江洵没再回应，站在她旁边，默默无言。
    “嘀嗒——嘀嗒——”
    时间静静流逝。
    他像个石头般，立在一边。
    “你怎么不说话了？”陈莞尔问。
    江洵无奈：“不是你让我安静的吗？”
    紧接着，他又笑起来：“我还是说话比较好吧？”
    陈莞尔颔首，冷冷地回他：“随便。”
    被吵了这么久，刚刚冷不丁地不说话真有点不适应。
    江洵将这个回答当作一种许可，又开始滔滔不绝。
    他突然一惊一乍，大声顿悟起来：“我知道了，这下全通了。”
    陈莞尔：“又怎么了？”
    江洵倒退着走到前面，面对着陈莞尔：“你不知道李弘阳会来，我也不知道，那谁知道呢？”
    陈莞尔：“谁？”
    江洵拍了下手：“林思思知道啊。”
    “所以呢？”
    江洵有些恨铁不成钢：“莞尔，你怎么想不通呢？算了，我不嫌弃你笨。”
    陈莞尔：......
    “你听我给你分析。”江洵边走边说，伴着动作演绎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林思思喜欢李弘阳，李弘阳可能也爱上了林思思，他们现在是一对地下情人，今天晚上应该是想向我们公开他们的关系，和我们冰释前嫌。”
    “没想到，让于茉知道了。就是因为这样，林思思才会去上厕所逃走，因为她怕于茉啊。”
    江洵觉得这个问题解释得很清楚，看向陈莞尔：“你觉得呢？”
    陈莞尔不想说话，觉得他是个傻子。
    “江洵，你以前有没有做过智商测试？”陈莞尔为难地问。
    江洵不解：“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做智商测试？”
    自信也许是天生的，沉睡着也蛮好。
    陈莞尔放弃拆穿他：“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洵疑惑了，跟在后面追问了几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街边黑色小轿车中，胖子和瘦子正在蹲守着。
    无论江洵的声明是真是假，当初也让他俩尝到了当狗仔的甜头，得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决定以后只跟拍江洵。
    “胖弟，拍了没？”
    胖子憨憨点头：“全拍好了，保证完整清晰。”
    瘦子望着远去的身影，拿出车前的纸笔，一边写，一边说：“明天的标题就是——江洵陈莞尔真成一对，声明作费。”
    胖子竖起大拇指：“哥，你真有文采，贼通顺。”
    “越通顺，越赚钱。”瘦子喜笑颜开，今天这一夜算是没白熬。
    胖子指着纸说：“就是这个‘费’好像是错别字。”
    瘦子瞧了一眼：“那应该怎么写？”
    胖子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个错别字。”
    瘦子：......
    凌晨五点，因为回家太晚，江洵还未苏醒。
    不知何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江洵换了个姿势，用枕头将耳朵堵得死死的，但声音却越来越大。
    “谁啊。一大早扰民？”江洵从床上坐起来。
    他气呼呼地打开门，发现刘爽就坐在门口：“珊珊，声音再高点。”
    珊珊轻声道：“已经是最大声了。”
    正在播放的是他的录音，里面循环播送着——
    “我江洵，一定好好学习，保住人设，死都不翻车！”
    “我江洵，一定好好学习，保住人设，死都不翻车！”
    “我江洵，一定好好学习......”
    江洵听不下去了：“停！珊珊，赶紧关了！”
    珊珊看到刘爽没有阻止，将录音关掉。
    “我又怎么了？我最近一直在好好拍戏，没做错事啊。”江洵完全想不通，怎么就突然闯祸了。
    刘爽将手机微博送到他面前：“连夜上热搜，你自己看。”
    江洵接过手机，上面的第一条话题是#江洵声明作废#，第二条是#江洵陈莞尔深夜亲密拥抱#。
    点进去便是他搂着陈莞尔的照片，深夜在街头打情骂俏，你跑我追。
    “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江洵反驳。
    刘爽眼里掠过一丝质疑。
    “照片和视频里是不是你和陈莞尔？”
    江洵点点头。
    “是不是昨天晚上？”
    江洵再点点头。
    “那你们有没有拥抱？”
    江洵“嗯”声承认。
    刘爽提高声音，得出结论：“那就是真的！”
    “我可以解释。”
    “跟谁解释？谁信？”刘爽问。
    刘爽按了按太阳穴，真想辞职走人，可答应了江淮，那就只能带着这个“傻子”一走到底。
    “要不，我把声明删了？”江洵小心地问。
    刘爽头更疼了。
    “然后呢？互联网就是复印机，电子设备全是存储器，你删的过来吗？”
    江洵一筹莫展：“那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
    刘爽欲哭无泪：“江洵，我结个婚不容易，家里家外全是事，我真的没有精力跟以前一样二十四小时盯着你，帮你保住在大众面前的形象，每分每秒地鞭策你。”她心力交瘁道，“你今年二十六岁，不是六岁，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

 第37页

    江洵有些愧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他的保护伞为他付出太多。
    五岁那年，他的父母相继去世，没有亲戚愿意收留他，是江淮的父母带他回了家，将他视如己出。
    而江淮对他更是百般关怀，虽然是他的堂哥，但胜似亲哥哥。
    江淮什么都让着他，护着他，只要他开心，什么都会答应。
    早就习惯了这种顺理成章的关怀，就心安理得地成了一个被保护的孩子，没心没肺地成长着。
    江淮是童星出生，很早就涉足演艺圈。许是受他的影响太大，江洵也想成为一名演员，义无反顾地报考了电影学院。
    可他虽有表演天赋，却很不习惯行业规则，要硬着头皮接受和他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设，工作中演好角色，私下里演好人设，演到最后，每天都很疲累。
    偶尔也很怀疑，他选择这条路，是不是一点都不适合。
    要是能找回真实的自己就好了，哪怕只是靠近一点点。
    “算了，什么文艺青年，别演了。只要不顺着你的心意来，早晚都会给我崩得彻彻底底的。”刘爽叹了口气，“就按孙明说的，顺手炒cp得了。”
    “啊？”江洵惊了一下，和谁炒？陈莞尔？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心愿不是......满足了？
    “我去找陈莞尔，说服她跟你炒cp。”
    流量时代，演员也要吃饭，曝光率、话题度有总比没有好。
    “真的假的？”江洵从沉默中笑了出来。
    刘爽睨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直在打这种主意，听到“陈莞尔”就笑得像个二百五：“真的！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往死里求她！”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江洵去剧组前回了一趟公司。
    电梯门刚打开，便看到陈莞尔从孙明的办公室走出来，一瞧见他，板着一张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江洵来之前的兴奋感立刻被浇灭，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江洵跟上前去，弱声试探道：“莞尔，早上好......”
    陈莞尔面无表情，没有理睬他，低着头往前走着。
    江洵急匆匆地跑到前面，伸出手挡住她的去路：“莞尔，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炒cp，我现在就去找孙明。”
    陈莞尔终于说话，听上去却很冷漠：“得了吧，你是巨橙的真姑爷，我可不敢再反对你，要不然，我就得卷铺盖走人。”
    在巨橙这个小公司里，即便陈莞尔已经有了些成绩，也不过是个默默奋斗的小人物，连经纪人都是跟别人共享的，压根儿不会将多少精力分给她，不像江洵，自带王牌经纪人，有的是办法和人脉让孙明点头哈腰。
    听到这话，江洵愤怒起来：“孙明威胁你了？他让你走？他敢！”
    有什么不敢。
    他不仅敢，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没有背景的人消失在这个行业里，淹没在人海，遗忘于大众的脑海中。
    陈莞尔并不是在怪江洵，他虽然做事不过大脑，但并没有心眼。
    她只是没有从刚刚的情景中缓过来，以前对她和声和气的老板，突然之间拍着桌子命令她，说着不堪入耳的狠话，浇落她的骄傲，再将她所谓的理想和尊严踩到脚底，只消一句“你不接受公司的安排，我就能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就能让她为了梦想而妥协。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陈莞尔当然明白，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她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她在为自己难过罢了。
    陈莞尔努力地不让泪水落下来，平静了一下心情，对江洵说：“我答应跟你炒cp，但是只是炒作，当作演戏，不是真的。”
    江洵立刻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她亲口答应了这个要求，但是看上去还是不高兴，心不甘情不愿。
    江洵也跟着不高兴，默不作声地跟着陈莞尔走了一会儿，连扯话题的能力都丧失了。
    快到地下停车场时，江洵终于想到了办法。
    “莞尔，跟我炒cp，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江洵语气坚定，真诚地说道。
    陈莞尔兴趣不大，答都答应了，吃亏不吃亏的根本没什么区别。
    江洵精神抖擞地看着她：“你不是喜欢白茴吗？今晚我就把她的签名给你拿过来。”
    口气倒是不小，这海口夸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陈莞尔想说你的想法似乎太理想化了，她可太了解白茴的脾气了，别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可她还没开口，就见江洵开心地上车去了片场，到了嘴边的话全给咽回去了。
    中午吃完饭，剧组正处在休整阶段，白茴坐在藤椅上，戴着墨镜休息中。
    江洵坐在离她四五米的地方，拿着剧本微微挡在脸前，隔一会儿就悄悄看看那边的动静。
    十分钟过去，白茴动了动，从藤椅上坐起来，拿起身旁的剧本，前后翻阅着。
    见着时机已经成熟，江洵蹑手蹑脚地走到白茴身边。
    “白老师，您好，您还记得我吗？”江洵决定采取迂回政策，先拉拉家常，再要签名。
    白茴侧眸瞧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冷不热地回他：“我没有老年痴呆。”
    也不是属金鱼的，当然知道你是谁。
    江洵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太害怕和白茴打交道了，眼神里总带着杀气，隔着墨镜他都能感觉到那种可怕氛围。
    --

 第38页

    江洵捏了下手中卷起的剧本，小心翼翼地问她：“白老师，我最近的表演怎么样？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正在为白茴撑伞的助理看着江洵，面部传达出自求多福的同情信息，以她的经验，白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准没好话，主动来要评价，这不就是给自己添堵嘛。
    白茴本想仔细评判一番，但最后还是口下留情地说道：“还可以吧。”
    这就没了？
    江洵继续问道：“白老师，没关系，您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我愿意改，真的。”
    听着江洵的意思，似乎是想找点批评，仿佛在召唤她快点骂骂他，白茴只能满足他的要求：“比第一天好了一些，但是，只是有了一点点的进步，提升的空间还很大。”怕他年轻受不了刺激，白茴补充道，“有进步就是很好的事。”
    江洵天生脸皮厚，立马嬉皮笑脸着：“白老师，谢谢您的夸奖。”
    “不是夸奖，是鞭策。”白茴说道。
    “对，对，对，您说得都对，我一定铭记在心，不忘记您今日的谆谆教导。”
    白茴皱了下眉：“演员嘴皮子都不会差，但是，要把嘴皮子用在正途，别到处瞎用。”
    “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我醍醐灌顶，豁然开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茴眉头皱得更深了：“......”
    感觉话题聊得差不多了，江洵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满面笑意地说：“白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
    白茴愣怔一下，看他过来没事找事了好半天，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又发现他手上一直紧紧握着剧本，白茴问道：“对剧本有疑问？拿给我看看。”
    说着，白茴伸出手要去接剧本。
    江洵从剧本里抽出一张纸：“不是剧本，是想让您给我签个名。”
    白茴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见此状，江洵恳切地看向她：“白老师，我从小看着您的戏长大的，我可喜欢您的电影了，那表演真是出神入化，让人不得不折服！”越说越是兴奋起来，“对我来说，您不仅仅是一位成功的演员，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偶像，是我职业生涯中的指路明灯。”
    江洵期待地请求道：“您要是有空的话，给我签个名吧。”
    白茴站起身，冰冷地回了句“没空”，随后，往保姆车走去。
    江洵尴尬地站在原地。
    小助理贴心地提醒他：“白老师从来不给人签名的。”
    江洵不解：“我都这么求她了，签个名而已。”
    “算了吧，白老师真的不给签，她没发火已经是奇迹了，还是别提了。”说罢，小助理便赶忙跑向车里。
    真奇怪。
    一个签名，根本不至于。
    江洵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怪癖？
    这年头，哪儿还有从不给人签名的演员。
    要是有粉丝想让他签名，他绝对屁颠屁颠儿地签上，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下可惨了，白茴不给签，那要怎么跟陈莞尔交代啊......
    收工回到家后，江洵便抱着一堆A4纸坐到桌子前，在电脑上搜了好久，完全找不到白茴的签名，煞是头疼。
    他低着头，自己在纸上画了起来，怎么写都不满意，写一张就废一张，顺手将纸团丢到身后。
    珊珊见到此景，默默地蹲下来开始捡纸团。
    刚捡一个，又丢过来一个，怀里抱了一堆。
    “江洵哥，你怎么了？”珊珊有些意见，但又不能提。
    江洵见她捡起了废纸，一边写一边道歉：“不好意思，我签名呢。”
    珊珊走过来看了眼，实在看不懂。
    “珊珊，你会签名吗？”江洵问。
    他的字实在是太丑了，签自己名字还能看，签别人的就不行了。
    珊珊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写了自己的名字，对江洵说：“我会啊。”
    江洵一看，方方正正的正楷字，还是算了。
    他挠了挠头，灵机一动：“珊珊，我上次的病历还在吗？”
    珊珊点头，迅速地找出了病历，工作认真的人做什么都这么仔细。
    江洵在病历上找出两个笔迹能用的字，照着临摹了起来，虽然不是白茴的名字，但是潦草起来鬼都不认识，看着像就行。
    大功告成之后，江洵激动地往门口跑。
    “江洵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刘爽姐说要向她报告的。”珊珊在身后问道。
    江洵头也不回地应声：“去找女朋友。”
    陈莞尔正准备洗澡休息，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看，是江洵。
    “喂，我说过咱们只是炒cp，不是真的，你来干什么？”陈莞尔惊讶起来。
    江洵把纸递过去：“白茴的签名，不用谢。”
    陈莞尔将信将疑地接过纸看了看，这是白茴的签名？
    跟鬼画的符差不多。
    “这真的是白茴的签名？”陈莞尔问了句。
    江洵心虚起来，但嘴上还是说道：“当...当然是了，她...她亲手签的，不信你去问。”
    反正也问不到。
    陈莞尔自然不太相信，但是没时间跟他闹腾，直接说：“行吧，签名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这就打发了？
    江洵不想就此罢休：“我渴了，想喝水，你是不是让我喝口水再走啊？”
    --

 第39页

    刚要进门，就见陈莞尔飞快地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塞到他手上，把他往门外一推：“路上慢慢喝。”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利落干净，从不拖泥带水。
    连关门都是这种个性。
    又吃了闭门羹，江洵也没觉得生气。
    那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静静地躺在他的手臂上，触得皮肤一阵冰凉，冷得麻木。
    他提着瓶子的瓶口处，往电梯走去。
    炒cp的决定已经过了两天，但这cp炒得跟没炒差不多，也就公司发声明承认他俩恋情的当天在微博上热闹了一下。
    可能是大家对他俩的绯闻已经没兴趣了？
    陈莞尔也很奇怪，本以为江洵的粉丝会往死里骂她的，结果全拿她当空气，不过这样也好，省事。
    正在片场发着呆，刘爽突然来了，走到江洵身边“咳”了一声，江洵清醒过来。
    “姐，我没发呆，我在思考剧情。”江洵假装翻了翻剧本。
    刘爽没说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通知道：“今天晚上有个临时通告，你要和陈莞尔一起出席，回答一下记者提问，算是公开后的第一次合体，明天发通稿。”
    江洵眼前一亮，终于要营业了？
    对他的反应完全是意料之中，刘爽摇了摇头，似是无奈：“把你的表情收一收。”
    江洵点头，却还在继续笑。
    “江洵，虽说你现在没人设了，但是也不要把你的本性在媒体面前全部暴露出来，他们会觉得你像傻子，明白吗？”
    江洵委屈地“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几点去呢？”
    刘爽看了眼时间：“七点到公司的活动厅。”
    这边江洵心满意足，那边陈莞尔却生无可恋。
    刚刚还庆幸炒cp后也没什么事，这会儿事就来了。
    按照公司的意思，既然说了炒，那就要炒好，即使路人不在意，也要自己刷存在感，把流量带起来。
    晚上七点将至，巨橙的活动厅里聚满了人。
    江满满站在前面吆喝着：“各位姐妹，一会儿要微笑，要表现出你们对江洵和陈莞尔的祝福，我们要让全网都知道，江洵有一群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粉丝们！”
    粉丝们没精打采，哭丧着脸。
    “别呀，这是公布喜讯，不是宣布死讯，你们别这副表情！”江满满对台下无人回应的氛围非常不满意。
    第一排的女生抱怨道：“满满，我知道你有很多粉丝群，粉了一群男人，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江洵的唯粉，怎么祝福他啊。”
    “就是！就是！”
    周边的人纷纷附和。
    “打住！那让你们脱粉你们又不愿意，能怎么办呢？”江满满叹了一口气，“姐妹们，你们既然决定了誓死追随江洵，那就要爱屋及乌，爱一个人，无怨无悔，明白吗？”
    中间的一个粉丝意见满腹道：“可是，我们最讨厌的就是陈莞尔！我们不是不接受他谈恋爱，我们是不接受陈莞尔这个嫂子！”
    “就是！就是！不接受！”
    台下再次响应起来。
    江满满再叹一口气，在粉丝眼里，自己的偶像永远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完美到认定世界上没有女人配得上他。
    要是有一天，她们了解了真正的江洵，一定会特别同情陈莞尔。
    江满满知道他们不过是炒cp，还是江洵上赶着求人家和他炒，又不能在这些粉丝面前揭露真相，她想了又想，归根结底，这锅得让江洵来背。
    江满满清了清嗓子，豪言宣布：“这样吧，一会儿大家好好表现，结束后请大家去吃金房子！想吃多少就有多少！江洵买单！”
    金房子是以价格闻名的自助餐厅，奢华无比，即便口味不是全国最佳，但是去吃一次拍个图发朋友圈就能收获全通讯录的赞，粉丝群里没有人会拒绝这种诱惑。
    刚刚还撅着嘴的女生瞪大了眼睛：“满满，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在场的少说也有小一百人，江洵要是真请她们去吃了，这得吐多少血。
    “当然是真的。”江满满拍胸脯保证，“你们想啊，一会儿记者来了，你们全程祝福他俩，给江洵争一口气，明天赢得全网称赞，把微博热搜都占住，那江洵流量大了就能赚更多的钱了，这么算起来，军功章有你们的一半，一顿金房子而已，小意思！”
    在场的人思考了一下，异口同声：“好！！！”
    身后一个女生凑到江满满耳边：“满满，我一直不明白，你有那么多粉丝群，偏偏对江洵最上心，为什么呀？”女生自问自答着，“你姓江，他也姓江，你们...不会是一家人吧？”
    看起来眉眼处也有那么点神似。
    江满满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世界上姓江的那么多，只是巧合而已。”
    女孩“哦”了一声，不知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但没再追问。
    没一会儿，记者陆续进场，江洵和陈莞尔门口会师。
    对于今日的记者采访，江洵充满了期待。
    “莞尔。”江洵憨憨笑着，发现她面色凝重，“咱俩现在是情侣，一会儿走进去，可千万不能穿帮了，你笑一个呗。”
    陈莞尔敷衍地笑了下：“呵呵。”
    江洵伸出左手：“咱们还得牵个手。”
    见她愣着不动，江洵催促道：“演戏得来全套。”
    --

 第40页

    陈莞尔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却被他一下握紧。
    “来了！来了！”几个记者激动起来。
    江满满对着身后的粉丝群再三提示：“金房子！金房子！大家嗨起来！！！”
    “江洵，我们爱你！陈莞尔，我们也爱你！”粉丝的叫声此起彼伏。
    陈莞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看就知道是江洵的粉丝，声音大得惊人。
    江洵笑眯眯地对着粉丝群招手，悄悄在陈莞尔耳畔说道：“我的粉丝可爱吧？”
    陈莞尔：......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记者首先提问：“江洵，请问你和莞尔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之前那个声明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公司说你会现场为我们做出解释。”
    江洵点头应和，语气刻意正经起来：“我之前确实做过一些比较荒唐的事，声明上的道歉内容都是真的，我已经深刻反省了，以后不会再犯。不过，也感谢这张声明，让我们走到了一起。”
    陈莞尔疑惑地看着他，这是在编什么鬼话？好像不太对劲......
    “简单来说，就是莞尔看到声明后，觉得我特别有担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主动跟我坦白了这么多年来，我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陈莞尔满脑子问号。
    “有一首歌唱得好，里面有一句歌词可以概括我当时想回给她的话，歌词是这么写的——你总是微笑如花，总是看我沉醉和绝望，我却迟迟都没发现，真爱就在身旁。”【注】
    一边说着，江洵一边侧头深情地看看陈莞尔。
    其中一个记者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莞尔追的你？”
    江洵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明白人听出来他的意思了，故意害羞了一下：“虽然这么说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不过已经有了结果，过程不重要。”
    陈莞尔瞪着他，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但是在媒体面前，保持形象是首要的。
    陈莞尔卖力地挤出笑脸，心里恨不能踹死江洵。
    记者惊讶起来：“莞尔，这是真的吗？”
    陈莞尔勉强地点头微笑，咬紧牙齿：“真的。”
    “莞尔对我的真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江洵接了句。
    陈莞尔想干呕，呕到一半又憋了回去，恢复笑容地看着记者们。
    等采访结束，陈莞尔气得想吃了江洵。
    刚坐到车上，两人就争论起来。
    “江洵，你神经病吧？我什么时候追你了？”陈莞尔怒火蹭蹭涌上心头。
    江洵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我这是为了咱俩的热度。”他长篇大论道，“你想想，我要是对记者说，是我追的你，男追女，非常俗套，没什么卖点。但是，你追我就不一样了，高岭之花陈莞尔倒追江洵，谁听了不得惊讶一下，明儿个发通稿，下面绝对有人讨论。”
    “滚。”懒得跟他废话。
    陈莞尔打开车门，气势汹汹地走了。
    “你去哪儿啊？一起回啊？”江洵叫道。
    陈莞尔丝毫没有回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着。
    突然间，车门又被打开。
    “莞尔，你回来了？”江洵欣喜道。
    再一看，来者是江满满。
    “你怎么还不回家？”江洵严厉地问了句。
    江满满嘟着嘴：“你干嘛不看微信！”
    江洵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看，发现江满满给他发了几十条信息，上面写着要请粉丝去金房子吃饭，要求他买单。
    “江满满！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请她们去金房子吃饭？你怎么先斩后奏呢？”江洵把屏幕关掉，将手机丢到一边。
    “我是为了你好，你想想......”
    江洵怔住，这话几分钟前他好像刚对陈莞尔说过。
    江满满接着说：“以前，你对粉丝多好啊，经常送她们礼物，现在说谈恋爱就谈恋爱，她们多伤心啊，你得让她们知道，你不是那种有了女朋友就不要粉丝的人，你得安慰她们！”
    江洵哭笑不得：“安慰可以，那也不必用金房子安慰吧？快一百人哎，你知道多少钱吗？”
    江满满不以为然：“看你小气的，你又不是请不起，舍不得金房子，套不着流量，懂不懂？”
    江洵：“好像，有点道理。”
    江满满就知道他会上钩，毕竟智商永远不在线。
    “还有一件事。”江满满把微博送到他面前，开始吐槽，“陈莞尔的粉丝也太佛系了，就没几个活粉，你看看她的超话，跟冷宫有什么区别，你跟她炒cp纯粹是自己送血给她吸，没劲。”
    江洵眼睛别到一边：“我乐意。”
    江满满开心极了，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这样吧，让你的粉丝去她的超话里面捧捧她，给她造点人气，作为粉丝帮帮主，这种事我可是行家，只要我一句话，她们立马行动。”
    “行啊，你去吧。”江洵赞同。
    不料，江满满话锋一转：“可是她们现在还在气头上，再加上她们真的很不喜欢陈莞尔。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们现在已经吃上了，你是不是得再拿点？”
    江洵匪夷所思：“江满满！你在挖坑，就等着我往下跳呢？”
    江满满直接承认：“哥哥不就是用来坑的吗？而且你得想清楚，这是为了你的莞尔花钱！”
    江洵：“......”
    --

 第41页

    “一条微博只有一块！”江洵的心在滴血，有这么个财迷妹妹，算他倒霉。
    江满满爽快答应：“没问题！”随后，低着头扳起手指头，“先发个十万条，还是直接一百万呢？”
    江洵：“你这不是粉丝帮，是土匪帮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你总是微笑如花，总是看我沉醉和绝望，我却迟迟都没发现，真爱就在身旁。”——张宇《小小的太阳》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江满满开始回忆江洵的出道历程，将这些年的账一一翻出来说了个遍，江洵听得无从反驳。
    “为了给你打榜，刷话题，拍你的马屁，她们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无私付出，熬掉了多少的眼霜，浪费了多少张面膜也补不回来曾经的青春容颜。你倒好，想干嘛就干嘛，最后还是她们给你收拾烂摊子。”江满满的嘴完全是饭圈顶级销售级别，江洵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要不是她们，就你最近这翻车速度，早被车压死了。你也不想想，在国内年轻的演员里面，有谁的流量比得上你，爱豆见了都羡慕！”江满满越说越觉得可惜，江洵这脑子根本对不起她们刷出的人气，要是把这些功夫全花在她的小墙头身上，早就爆火微博了。
    只是家门不幸，摊上这么一个傻子哥。
    江满满是江淮的亲妹妹，江洵的堂妹。江洵从小被她家收养，三人一起长大，感情颇为深厚。
    江满满今年大一，追星年龄却要追溯到小学，从韩流追到国产小鲜肉，凡是有姓名的都曾是她的墙头。
    她追星极有经验，不是单纯地舔屏就算，几乎将此发展成副业，游走于各大粉圈，组织各种活动，在粉丝中很有威望。
    江洵虽然觉得她刚刚的话没什么毛病，但从小没少被她坑，稍显疑虑地看了看她：“你不会又在坑我吧？”江洵顿了顿，语气间有些委屈，“你总是坑我，江淮也是你哥，可你从来不坑他，只坑我！！！”
    江满满按了按太阳穴，她也想坑江淮，可人家有脑子不上套啊，不像你，一坑一个准。
    但为了安慰他受了“钱”伤的心，江满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等江淮回了国，我往死里坑他，坑死他！”
    江满满刻意加重最后一句，以示她是真心诚意地作出保证。
    江洵觉得这个想法不错，笑着问她：“那你能带我一起坑他吗？”
    不料，江满满侧眸扫了他一眼：“我可带不动猪队友。”
    江洵：“......”
    一看扯的时间太久了，江满满急忙下了车：“微博的事就这么定了，我还没吃完呢，回去接着吃了。”
    正为江满满不带他玩的事有些郁闷之时，江满满又回来敲了敲车窗。
    江洵将车窗摇下来：“又干嘛？”
    江满满竖起食指放到面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要是她们不小心刷多了，多的部分能加提成不？”
    江洵眼睛瞪得老圆，怀疑是幻听。
    大概是被她惊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满满就为他做了决定：“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就这么定了。”
    接着，江满满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走进了夜色中，剩下江洵一个人坐在车里苦笑。
    谈恋爱烧钱是无可厚非的，可他这是假恋爱。
    江洵不禁用手指着自己，自言自语起来：“江洵啊江洵，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你说说你，被江满满坑过多少次？”
    他瘫到座椅靠背上：“可我就是说不过她，脑子也转得没她快。”
    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江洵强打起精神坐正身子，就当是给自己的脑子充个值，或许有一天也能赶得上她呢。
    陈莞尔有工作的时候起得总是很早。
    起床之后先是去冲个澡，再做个皮肤保养，然后练一会儿瑜伽。
    刚在瑜伽垫上做完冥想睁开眼睛时，手机微信闪了一下。
    陈莞尔点开发现是江洵发的图片，后面跟了一个语音：莞尔，我们的通稿出来了，我觉得写得非常有文学色彩，你也欣赏一下。
    陈莞尔本不想看，但还是点开图片瞧了瞧，还没看上两句，江洵又发来一个语音：我们的合体非常成功，已经在微博上掀起了惊天巨浪！
    “呵，惊天巨浪......”陈莞尔吐槽了一句，顺手进微博看了一下。
    第一个话题——#江洵陈莞尔记者采访狂秀恩爱#......
    陈莞尔翻了个白眼。
    第二个话题——#陈莞尔倒追江洵#......
    陈莞尔呕吐了一下。
    第三个话题——#陈莞尔超话崩溃#......
    陈莞尔愣住了。
    好奇地点开超话一看，多了无数莫名其妙的赞美。
    网友A：陈莞尔太太太美了！！！简直是娱乐圈第一大美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网友B：啊啊啊啊啊神仙姐姐太漂亮了！！今天又是为美人落泪的一天！！！我要为她的颜值疯狂打call！！！
    网友C：明明可以凭脸蛋吃饭，偏偏要靠实力！莞尔姐姐人美心善戏又演得好，谁见了不夸就是超级大奇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屏幕刷一下卡一下，越往下读越觉得恶心，又感觉画风不对，陈莞尔知道自己的粉丝绝对不会这样狂吹她的彩虹屁，最多是在对家粉丝挑事时回骂几句，那这是什么玩意儿？
    --

 第42页

    佳佳到了门口，见陈莞尔表情微妙，手中拿着手机刷来刷去，偶尔还说着几句“恶心死了”，好奇地问了声：“莞尔姐，什么东西这么恶心啊？”
    “没什么，微博抽了。”陈莞尔回道。
    听到这句，佳佳明白过来：“是你的超话吧，我听我姐说，江洵哥让他的粉丝去微博上给你刷了很多好评，一大早把你的超话都弄崩了，好不容易才修好！”
    “他有病啊？”陈莞尔毫不领情。
    再一细想，的确像是江洵粉丝的作风，字里行间透着极度夸张的语气，充斥着不把鸡毛吹上天就绝不罢休的气势。
    陈莞尔拨通江洵的电话。
    那边正对着微博话题傻笑的江洵，一看到来电显示是陈莞尔，更加乐不可支。
    几乎是秒接道：“莞尔，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俩是一夜不见如隔三秋，你这么快就想我了？”
    一大早就在说屁话恶心人，陈莞尔不想回他的话，直接质问道：“我的超话是不是你让你的粉丝刷的？”
    江洵得意地边笑边说：“对呀，我也没想到她们的行动力这么强，能一下刷出这么多，你还满意吗？要是不够，我可以再追加。”
    全然忘记了昨晚付费时的心痛感。
    “住手！”陈莞尔冷冷地说，“别刷了。”
    “为什么？”江洵不懂。
    陈莞尔尽力平静下来，保持着情绪稳定：“我喜欢安静，所以我希望我的超话也安安静静的。”
    她忍住没发火，每个字都说得字正腔圆，清清楚楚，以便江洵能听得明明白白。
    江洵还是不懂：“可是江满满说你的超话太像冷宫了，给你加点人气不好吗？”
    陈莞尔差点摔手机，声音高了几度，几乎是在吼的边缘：“我说了不要！我就喜欢安静！安静！我就想在冷宫里安静地待着！！！”
    听着情况不对，江洵马上应和：“行行行，你别吼啊。”
    陈莞尔这才停止怒吼。
    “我现在就让江满满停下来，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陈莞尔心情平复下来：“立刻，马上。”
    虽然不是很懂陈莞尔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江洵还是给江满满发了个微信：“呼叫江满满。”
    江满满没有回复。
    才早上五点多，江洵估摸着江满满昨天回到学校肯定挺晚的了，这会儿可能还没醒，但陈莞尔又特别生气，他左右为难中给江满满打去了电话。
    “谁呀？”宿舍里窗帘拉得紧紧的，对床的女生听到有人手机声音响了，翻了个身。
    江满满赶忙把铃声关掉，走到阳台，压低声音接了起来。
    “睡觉呢，你干什么？”江满满头发凌乱着，带着点起床气。
    江洵也没辙，只能照着陈莞尔的意思说：“让她们别刷了，陈莞尔不想要。”
    江满满抹了抹眼角，清醒过来：“为什么？”
    “她说她不想当宠妃，只想当冷妃，在她的冷宫安静地待着。”江洵言简意赅地转述道。
    现在可是大数据、超流量时代，娱乐圈中怎么会有人只想安静待着，白送的流量都不想要，这不是找糊吗？
    不过，江满满并不是很在意陈莞尔的想法，她当即嗅到了商机。
    “这个很简单，只要我一句话，马上就能停下来。”
    电话那头的江洵松了口气：“那你就去说一声.”
    “不过嘛，你让她们刷就刷，让她们停就停，她们心里会难过的。”
    江洵似乎有些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按照我们老师的介绍，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有一些小公司不能去，因为他们会故意欺负人，让你先去试用一个星期，回头找个理由把你辞退了，这就是刻意压榨劳动力。”
    江洵眼前乌鸦飞过：“听不懂。”
    江满满直达目的：“就是说本来工作得好好的，你突然把她们辞退了，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怎么也得给点遣散费吧。”
    遣散费？
    江洵一度心梗：“你穷疯了吧？”
    江满满却无辜：“又不是给我的，是给她们的，我一分钱都不要。”
    对于江满满来说，虽然江洵是她哥，但是将心比心，这几年江洵靠着粉丝的热度没少赚商业代言费，粉丝不该沦为悲惨的垫脚石，总得让她们得到一点安慰，这是她作为粉丝帮帮主应尽的义务。
    “行，你让她们赶紧停下来！”江洵不想让陈莞尔讨厌他，只想花钱消灾。
    江满满回复：“收到！”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江满满在粉丝群里大发红包，掀起一阵狂夸风潮。
    看到被一扫而光的红包，江满满对这波操作的效果很是满意。
    等群里面安静下来，江满满才开口说话——
    【感谢大家为江洵所做的一切，以后可能还会有些事需要麻烦大家，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江洵and陈莞尔。】
    群里死气沉沉着，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紧接着，回复陆续传来——
    “现在退包还来得及吗？”
    “是呀，我们支持江洵可以，但是为什么连同陈莞尔一起支持？”
    “刷一次超话就够了，以后干嘛还要接着帮她？”
    “就是！就是！我还是讨厌陈莞尔！”
    --

 第43页

    江满满坐在宿舍桌子前，跳出来的回答让她措手不及，但又在情理之中，可谁让江洵就喜欢陈莞尔呢，她这个傻哥哥能有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管它是真是假，稳住局面最重要。
    【大家稍安勿躁，其实我本不想说，但是还是说了吧。昨天，我看到江洵哭了，哭得可伤心了，因为他既不想刚谈恋爱就分手，又不想让你们烦恼，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难过得要命，已经陷入了一种抑郁状态，估计今天还在以泪洗面呢。】
    江满满编完话发出去后，心里微微颤动，借口实在是太牵强了。
    果然，群里面大多不相信，直言江洵不是那种有泪轻弹的人。
    正在江满满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往下编之时，群里有个人发了下自己的定位地点，配文——
    “江洵真的哭了！我正在片场探班，工作人员清场不让进，但我远远地看到他从早上就在哭，一直没有停下来，特别惨，不像在演戏！！！”
    拍摄现场，导演正急得团团转。
    今日温度有升高趋势，在室外被折腾了大半天的摄像师早已汗流浃背，斯坦尼康移来移去，每个人都筋疲力尽，陷入了极端低气压中。
    “江洵，怎么回事啊？”导演是那种不急不躁的性格，但是却因为一场母子离别戏急得不行。
    这一场戏说起来也没什么复杂的内容——多年来的母子误解终于解开，此时母亲已经重病缠身，儿子的事业才刚起步，必须即刻启程去工作，两人在医院大门口首次分别。
    内容不复杂，情绪却很难到位。
    “江洵啊，哭戏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啊，我记得你去年那部电影，还被那个《影迷手册》的影评人评了‘年度最佳哭戏’呢，今天是怎么了？这都一上午了，一点情绪都找不到。”导演说完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旁边的人见机递过去纸巾。
    江洵自责地低下头，身陷瓶颈之中，怎么努力去哭，表情再卖力，拼尽全力，眼泪愣是挤不出来。
    大多数电影都使用24帧速率拍摄，而帧数越高就会越流畅，越真实。
    《门道》全员素颜出镜，卖点就在于采用直击面部的拍摄方式，将情绪全方位展示出来，片方为了提升真实感，带给观众沉浸式观影体验，宣传中表示将使用高于24帧的速率进行拍摄。
    如此注重真实感，表演上就更强调情绪浸入，演员必须是真哭，不能有半点假装的成分。
    白茴正坐在轮椅上，看着江洵那副为难不知所措的模样，一改往日的严厉，站起来对导演说：“导演，要不休息十分钟吧，让江洵找找感觉。”
    导演后背已经有些潮湿，越是着急，就越觉得燥热不止，加上江洵自己也说不出原因，讲再多只会更加口干舌燥，便接受了白茴的建议。
    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回了原位休息，江洵垂头丧气着，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茴走上前来说道：“江洵，我不管什么微博啊、热搜啊多么热闹，你在网上有多么受欢迎，我只关心这部戏能不能演好，就算制片人不缺钱，你也不能拿他的钱烧着玩。”
    白茴以为是他最近只顾着网上热闹，心思飘了，又变回了第一天拍摄时那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江洵低声回道：“我没有......”
    “那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一直拍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你就这样了？”白茴挺直的腰背稍稍侧向江洵，如同关爱一个出现问题的学生一般，想要知道他面临的困境。
    江洵根本不知从何开口，垂眼盯着地面，似是有点受到了情感冲击，半晌才缓缓地解释了一句：“我没妈，不会演......”
    他可以演哭戏，爱人的离别，兄弟姐妹的离别，朋友的离别都行，唯独，不知道怎么演父母的离别。
    他不记得自己拥有妈妈时是什么感觉，更不记得失去妈妈时有多么不舍。
    就算江淮的妈妈将他当作亲生孩子一样关怀，弥补了失去家庭的童年伤痕，可有时候他还是会隐隐约约体会到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存于脑海中，不受控制。
    他是孤儿，被抛弃过的孤儿。
    白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印象中他一直是个还没开窍，需要随时敲打的年轻人，总是要兄长反复委托他人精心照料。她扯开话题道：“巧了，我也没儿子。”
    “三十年前，我应该是可以有个孩子的，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没见过。”白茴已经对往事释怀了，语气淡淡的，她走到一边，拿起地上的剧本，看着剧本的名字说，“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我就决定要演好它，虽然不知道和孩子分别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遗憾是什么滋味。所以，我演的不是分别，是遗憾，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
    江洵摇摇头：“我才不遗憾，我过得好好的，我哥他们对我都很好。”突然，他看了看正在喝水的导演，倔强地说了声，“导演，我可以演了。”
    奇怪的是，这一遍拍完，导演很满意，啧啧点头称赞：“江洵，这一段非常好，你要不要来监视器前看看效果，上了荧幕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江洵固执地摇头：“不了。”
    他确实不觉得遗憾，他刚刚演的不是遗憾，是自我悲哀。
    白茴的话有些点醒了他，他从别处得到了双倍的关爱，可是有一点始终没有想通，那便是他为什么会失去父母。
    --

 第44页

    所有人都说是意外，可是梦境告诉他不是。
    梦境告诉他，他是被抛弃的，是不被父母欢迎的，所以生来就是他们的负担。
    于是越是做这个梦，越是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悲哀。
    慢慢地，索性不想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即使再梦到也当作完全没有。
    要不是这场离别的戏，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成功地忘了那些不愉快。
    大概是这些年练就的本领，什么不高兴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拍完戏后，他已经从情绪中解脱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摇来摇去，心情恢复得很快，准备给陈莞尔发个微信炫耀一下今天拍的哭戏有多么感天动地，到时候一定会让全国的观众玩命夸他。
    白茴本来已经准备回去了，走到一半看到江洵还坐在那边，突然折返回来。
    “江洵。”白茴叫了他一声。
    江洵发微信的手愣住了，想着这会儿已经收工了，以白茴之前的脾性，怕是准备特地再来鞭策他一下。
    “白...白老师......”江洵应道。
    白茴没提演戏的事，伸手问他：“有纸和笔吗？”
    江洵否定道：“没有。”
    不远处的珊珊将自己的笔记本送过来。
    白茴按下笔头，飞快地写下名字，随后递给江洵：“下不为例。”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江洵看着纸上的字，向珊珊确认道：“这是....签名吗？”
    珊珊肯定道：“是的。”
    “珊珊，你觉得这张签名和我之前签的那张相比，谁比较好看？”脑回路颇具跳跃性，江洵突然蹦出这么个问题。
    珊珊不知道怎么说，严谨地说道：“我忘了你之前那张是什么样的了，得拿过来对比一下我才能知道答案。”
    江洵点点头，此言甚是有理。
    “那之前那张现在在哪儿？”珊珊问道。
    江洵脑子空白一瞬，这好像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之前那张......被他以假乱真，深更半夜亲手送到了陈莞尔家中......
    那现在拿到了真的签名，又该怎么处理？
    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自己珍藏起来？
    可他又不是白茴的粉丝，加上骗了陈莞尔有点不舒服。
    他看着刚刚编辑了一半的微信，默不作声地将内容删除掉，还是决定去找陈莞尔将签名换回来。
    陈莞尔看着微信上发过来一个信息：“莞尔，晚上在家吗？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事关你的偶像，知道后你一定会痛哭流涕地说爱我的。”
    陈莞尔鄙视地看这屏幕，这贱嗖嗖的语气真是让她不得不嫌弃，她毫不留情地回过去：“放心，你想多了，我不会爱你的。”
    江洵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签名，歪嘴一笑：“话好像说得有点早，我会让你后悔的。”
    珊珊见到他这个模样，不明所以，默默地溜走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撒出去的谎，泼出去的水。
    收不收得回来，全看命。
    江洵的痴笑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便揣着白茴的签名，头也不回地跑出片场。
    珊珊不过就是去收拾了下东西，再一回来，江洵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上车，拐上马路，一路往北边开着，担心碰上晚高峰，江洵争分夺秒。
    暮色已落下，本来还算顺利，几个路口都没见拥堵，结果却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口死死堵住了。
    江洵歪着头靠在车座上数羊，数得自己困不可遏，幸好前面的车在这时动了起来。
    进入小区所处的那条街道，周边全是小吃店，夜晚的热闹生活已经开启，店内座无虚席，店外吆喝声此起彼伏。
    陈莞尔成天饿着减肥，却还租住在这么个美食包围的地方，别说味道诱人，就是这卖力的引客声也够受的了，这抵制诱惑的自制力有点惊人。
    她对自己真够狠的。
    江洵左右看车之时，扫过路边的盛状，不禁感慨了声。
    江洵急急忙忙地停了车，上了楼，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忘了问陈莞尔几点回来。
    他站在门口走来走去，嘴里轻轻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
    走到电梯边时，猛然间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怎么解释白茴的签名。
    江洵拍了拍额头，差点儿就出大事了，还好上帝对他不薄，趁着陈莞尔没回来，还有时间演练一下。
    他站定到电梯前，自导自演地排练起来——
    “莞尔，这是白茴的签名，上次那张是旧版，这是最新版。”说完他皱起眉头扪心自问着，“这有点牵强吧......”
    “莞尔，这是白茴的签名，上次那张拿错了，这张才是真的。”语毕又觉得还是不行，“万一她问拿错的那张是谁的怎么办......”
    江洵一筹莫展，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实在难以下手。
    “莞尔......”他刚要继续表演，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
    江洵脱口而出，加重语气间的兴奋：“你回来了！”
    陈莞尔扎着丸子头，运动裤配着帆布鞋，简单随性。
    她的生活单调乏味，工作结束就回家，回家后按照流程进行着，先是收拾房间，再是洗澡护肤看电影睡觉，从来不会做其他的事情。
    总而言之，她没什么生活的激情，只待在自己安静的圈子里，不想打扰别人，也不希望自己被别人打扰。
    --

 第45页

    对于江洵这种咋呼又非正常的人，她曾经嫌弃无比，此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但并不想没事就看到他。
    再帅也不想看，谁叫他废话多。
    陈莞尔眉心下蹙，将掏出钥匙的手收了起来：“你有事就快说，说完赶紧走。”
    江洵没打算乖乖听话：“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你就让我进去说呗。”
    江洵弯起眼角，将声调搞得娇柔起来，有股子恬不知耻的劲头。
    陈莞尔思忖片刻，犹豫中打开了门。
    见到自己的请求奏了效，江洵有些小得意，眉梢间轻盈地泛起笑意。
    “说吧，什么事？”进门后，陈莞尔一边收着沙发上的衣服，一边问道。
    虽然话语中没有表现出凶意，但江洵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意思，他摸摸小心脏：“看看你这凶巴巴的样子，我太喜欢了。”
    陈莞尔将衣服放下：“你到底有事没事？”
    江洵将手放到身后，等离她近了，才拿出那张纸，小表情期待起来：“看！白茴的亲笔签名！”
    他左手将签名铺展在陈莞尔眼前，右臂横在旁边：“你打我吧，上次那张是假的，这张才是真的，我错了......”
    比起找借口圆谎，江洵终是放弃了挣扎，主动承认错误。
    陈莞尔接过签名看了看，目光全部投在纸上，完全忽略江洵伸过来的胳膊，说道；“我早看出来了。”
    那天拿到的时候她就一眼识破了那是张假的签名。
    江洵惊讶起来：“你看出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陈莞尔抬眼看了看他浮夸的样子：“我懒得跟你废话。”
    江洵并不愉快，合着自己一直是个傻子。
    没一会儿，他认了命，好吧，本来就不聪明，指着签名自证清白道：“但是这张是真的，珊珊可以作证，她可从不说谎！”
    陈莞尔看着白茴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江洵来了精神：“你，笑了？”
    陈莞尔没理他，嘴角掩不住笑容。
    笑了那就代表不生气。
    江洵悬着的心放下来，又冒出点不一样的想法，想起了某个约定：“莞尔，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要是拿到了白茴的签名，你就让我撩一下的？”
    陈莞尔停止笑容，谁知道他还真能拿回来，更不知道他这个榆木脑袋记得这么清楚。
    “莞尔，你这会儿...是不是...有点..爱上我了？”江洵如同发电机似的，吞吞吐吐地提问，小心地试探。
    陈莞尔当即斩钉截铁道：“没有。”顿了几秒，接着说，“但是，谢谢你啊......”
    江洵有些小失望，转念一想，“谢谢”是爱情的开始，立马自信起来：“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而且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陈莞尔干呕一下，他真的好恶心。
    “莞尔，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提醒你。”
    江洵严肃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哪怕我再恶心，你也得忍着别吐，要不然记者见到了会误会的。”他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按照咱们承认的日子来计算，我应该是被绿了。”
    陈莞尔哭笑不得，想得还挺多，本来就是假的，绿你就绿你，谁让你没事恶心人。
    陈莞尔收起签名，心情颇好，想起他说等了一个小时，随口问了句：“你吃饭没？”
    江洵的戏说来就来，配合地摸了摸肚子：“我饿。”
    陈莞尔打开冰箱看了看，侧身说道：“只有面，吃不吃？”
    “吃！”江洵肯定道。
    迅速地下好面，陈莞尔将碗放到桌子上，对着江洵发布任务似的说：“吃吧，吃完把碗放到洗碗池中，你就可以走了。”
    江洵并不想走，但这明摆着是不会让他留下来的。
    他拿起筷子思索起来，看着陈莞尔转过去的背影，轻声问了声：“莞尔，那我要是吃一夜，是不是可以不走了？”
    陈莞尔闻言转身过来瞪着他。
    江洵讪讪地低头：“我闭嘴。”
    轰隆一声，雷声猝然落下，瓢泼大雨肆意地砸着窗户。
    江洵刚吃完，听着这震天的雷声，瞬间感觉老天都在帮他，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陈莞尔，征询意见道：“莞尔，下雨了，我可以借宿一晚吗？”
    陈莞尔视线往阳台上扫去，还是拒绝了他：“不可以。”她接着说，“你是开车来的吧？电梯直接到地下车库，开车回去不会淋雨。”
    她不傻，江洵那点花花肠子一眼就能看穿。
    江洵坐到沙发上，面露难色：“可是，这么大的雨，路滑啊，开车太危险了。”他把“太”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强调这雨天让他出门有多么没人性。
    “这是雷阵雨，过一会儿就会停的，你可以等雨停了走。”陈莞尔断然不会留他借宿，至少目前远远没到这种关系，想都不要想。
    万一不停呢？
    江洵觉得不是没可能，他放心地端坐在沙发上，看着陈莞尔手上拿着的电视遥控器问道：“看电视？”
    陈莞尔冷漠道：“看电影。”
    听到看电影，江洵突然轻佻道：“哦？那你是准备看爱情片，动作片，还是合在一起的片儿？”
    陈莞尔怒瞪着他，似是在警告他再这样就立马滚出门去。
    --

 第46页

    江洵接收到她的不满，捂住嘴道：“我闭嘴。”
    陈莞尔这才打开电视，开始在电影专区里挑选起来。
    约莫五分钟后，陈莞尔打开一部电影。
    “这什么？”江洵问。
    陈莞尔随意回他：“《七号房的礼物》。”
    “不看！”江洵夺过遥控器。
    陈莞尔将遥控器抢回去：“爱看不看！”
    江洵赌气地别过脸，歪到沙发一端一言不发。
    不知不觉间，电影已近尾声。
    陈莞尔边看边抹着眼角的泪水，等到电影落幕，关上电视，发现江洵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洵，你要睡回家睡，别在我这儿睡！”陈莞尔说了句。
    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陈莞尔走到阳台看到雨还是没停，无奈地回房间拿了个被单盖在他身上，关上四周的小灯，回房间休息去了。
    四处阴暗中，江洵睁开眼睛，顺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他知道刚刚的电影讲的是什么，一部感动无数人的父爱亲情片，正是因为知道，他根本不敢看。
    更不敢让陈莞尔看到他这么脆弱的样子。
    “礼物，孩子都是礼物，只有我不是。”他在心里自嘲了一阵。
    没妈要，也没爸要。
    大概有人生下来就是一个上了诅咒的废物吧。
    他有时候是这么认为的。
    但有时候，他又觉得，他没那么不堪，他还有救，还能有所期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头也感觉晕晕沉沉。
    江洵从沙发上坐起身，窗帘紧闭，满屋空空荡荡。
    走到阳台拨开窗帘向楼下探了眼，小区公园里已经人影攒动着，趴到阳台往下看了会儿，才渐渐感受到些许烟火气儿。
    一夜暴雨洗刷过后，阳光分外耀眼，只有周边还有些潮湿。
    再往屋里看去，挺寂寞的。
    和楼下那家家户户天伦之乐的场面天壤之别，什么欢声笑语都寻不见。
    江洵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在陈莞尔的房间门上听了听，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一下时间，早上八点整。
    已经出门了？
    突然间里面似乎有椅子移动的声音，继而传来脚步声。
    江洵身体一僵，顺手拿起角落的喷水壶，躲回阳台。
    陈莞尔出来的时候已经梳洗打扮完毕，余光看到阳台上有个修长的身影晃来晃去，走过去见到他拿着水壶在喷花。
    “你怎么还在这儿？”陈莞尔狐疑地看着他，收留他已经是打破原则了，得寸进尺自是绝无可能，“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遍，我们俩只是炒作，你别总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江洵往花盆里喷了两下：“别急啊，我这不是刚醒嘛，没刷牙又没洗脸，作为一个演员，即便我天生丽质，也不可以这样出门！”
    他在阳光中扭捏作态着，和他本身的清朗气质恰好相反，形成一种让人迷惑的反差。
    如果他不作出这种贱嗖嗖的姿态，陈莞尔也觉得他可以是个衣冠楚楚的绝顶绅士。
    可他偏要这样，拦都拦不住，本性如此。
    他们的距离隔着一米左右，陈莞尔边凑近边说：“行，我把我的卫生间借给你，赶紧洗完走人。”
    但江洵并没有停下喷水的姿势，反而慢慢悠悠地说：“等会儿，我给花喷水呢，喷完再去。”
    他不提喷花还好，一提，陈莞尔眼珠子都快惊到地上。
    陈莞尔疑惑地看着花，再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诧异万分：“江洵，你为什么要喷花？”
    江洵懵了一下：“不能喷吗？”
    陈莞尔指着满阳台的鲜花说：“你看不出来吗？这都是假花啊！”
    江洵仔仔细细地凑到跟前观察一番，手指拈起花瓣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说呢，这些花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他尴尬笑笑，“原来，是假的啊......”
    因工作繁忙，有些事情陈莞尔并没有时间细细打理，她的住处清冷异常，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她妈妈受不了，某次来看她时特地买了一阳台的假花，说是装饰一下，给她增加点人气儿。
    江洵......有点脑子不正常......
    以前就觉得不正常，今日一看，完全不正常。
    陈莞尔犹豫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提醒他补补脑。
    江洵呵呵笑了两声，将喷水壶举到面前：“那真花儿在哪儿？你有壶肯定有花儿吧？”
    “没有，死了。”陈莞尔说得颇有些冷血，曾经是有的，一个月就没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买过真花。
    生活没趣味，对事极度冷漠，陈莞尔就是这种性格。
    江洵听完有些大失所望，不甘愿地去洗漱。
    磨磨蹭蹭好半天，陈莞尔在客厅等得不耐烦起来。
    江洵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洗完了吧，那现在可以走了吧？”陈莞尔见他出来了，第一句话就是赶客。
    江洵倚在门边缘，慵懒地回道：“着什么急啊......”
    “你一个演员，怎么天天这么闲呢！”陈莞尔心烦道。
    江洵撅嘴反驳：“谁闲了？我今天上午没戏，休息。”
    “那你回家休息，干嘛赖在我这儿？”陈莞尔睨了他一眼，有些人总是喜欢故意讨嫌。
    --

 第47页

    江洵闷不作声，瞥见陈莞尔一身即将出门的装束，又笑嘻嘻地问她：“你要出门？”
    陈莞尔敷衍地回他：“去公司有事，所以你赶紧走吧。”
    但他却像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我陪你一起去？我给你当司机！”
    陈莞尔想到他那张闲不下来的嘴，要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着，绝对嗡嗡个没完没了，那这一路上她铁定头疼不已。
    可还没把拒绝说出口，江洵就拉着她往门外走。
    “放手！”陈莞尔在电梯口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
    江洵面不改色心不跳，并不将她的嫌弃放在心上。
    走到地下车库时，江洵哼起了不知名的歌儿。
    东北角的车上，瘦子将呼噜声震天响的胖弟摇醒：“快醒醒，工作了！”
    胖弟迷糊着睁眼，打了个呵欠。
    “昨晚八点，江洵走进陈莞尔所在的公寓，彻夜未出，第二天上午九点，两人一同出门。”瘦子整理着时间流程。
    胖弟拍了几张照片，跟拍江洵很有成就感，从来不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拍到也发现不了，想不赚钱都难。
    “哥，你看我拍得好不好？”胖弟将摄影机递过去。
    瘦子点点头：“不错，这俩站一块儿还真般配。”
    胖弟眯眼笑出声：“那可不，咱们财神爷和财神奶奶就是天生一对！”
    江洵开着车，缓缓驶出小区。
    路两边的早市还未结束，热腾腾的早点一家接一家摆在显眼的地方，有几家还很拥挤，看得出来是有些口碑的。
    陈莞尔挨在副驾驶车座上，定定地看着车前面的玩偶，对车外的景象全然不理。
    江洵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你干什么？”陈莞尔问道。
    江洵一副“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的表情回给她，几分钟后拿着包子和豆浆回来了。
    “吃早餐。”他将袋子递给陈莞尔。
    “不饿。”陈莞尔拒绝，好巧不巧，肚子叫了一声。
    江洵将袋子塞到她手上：“我都听见声音了，吃了。”
    陈莞尔稍显难堪，这人总是不懂得给她留点面子，手上没再拒绝，嘴上还是吐槽了一句：“作为一个演员，总是吃那么多，不羞愧吗？”
    江洵不以为意：“演员也是人啊，不吃晚饭，又不吃早餐，你靠光合作用茁壮成长？”
    陈莞尔确实饿了，挑了个最小的包子咬了口。
    “好吃吗？”江洵假意探头侧过来瞧了瞧，不正经地笑着，“我也要吃。”
    陈莞尔把袋子移过去：“自己拿。”
    不料，他挑逗起来：“我开车呢，你喂我。”
    陈莞尔随便拿出一个包子，往他嘴上用力一塞。
    江洵快速吃完，对着陈莞尔感慨道：“你啊，外表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其实我知道，你的心可软了。”
    “你才软。”陈莞尔习惯性地反驳他。
    江洵正色道：“你不能说我软，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陈莞尔迟疑地盯向他。
    江洵弱弱道：“我闭嘴。”
    闭嘴没两分钟，他又开始说话：“莞尔，有一件事我想不通，你喜欢安静，为什么要住在这么吵的地方。”
    陈莞尔面无表情地淡淡回应：“有什么想不通的，懒得搬。”
    四年前大学毕业，陈莞尔从宿舍搬出来后就租住在这个小区，当时只是因为价钱合适，没考虑别的原因，这一住就是四年。
    如今经济上宽裕很多，她却懒得搬家了，干脆一直住在这里。
    “早说啊，我帮你搬啊。”江洵拍了拍方向盘，莫名其妙激动起来，“我那个小区特别安静，你一定会喜欢的，你搬过来呗。”
    陈莞尔白了他一眼：“不要！”
    他肯定没安好心。
    江洵解释道：“我是为了你着想，我那边真的安静，离公司又近。再说，又不是搬过来跟我住，只是住一个小区而已。”他看向陈莞尔，“我跟小区物业可熟了，保证给你找个满意的房子，怎么样？”
    那个小区安静是真的安静，陈莞尔早有耳闻，圈中很多人都在那边，环境当然没得说。
    陈莞尔有些被说服：“你住几号楼？”
    江洵坦诚告知：“513号。”
    “那我要住1号楼。”陈莞尔所在的小区按序号排列，她想着一般而言，1号和513号肯定离得远，只要不靠在一起，那倒没什么大碍。
    江洵立马答应：“没问题！”
    陈莞尔拿起第二个包子，为难地看着，想吃又不敢吃。
    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到了公司，两人刚下车，前面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极有规律，慢慢靠近。
    等声音近了，江洵才瞧清楚这是谁，他问了声：“林思思？你怎么在这儿？”
    林思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莞尔，回过头来对着江洵笑道：“看来莞尔没有告诉你，我现在也是巨橙的一员了。”
    江洵冷淡地“哦”了一声，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林思思补充道：“我现在和莞尔在同一个剧组。”她抿了抿嘴唇，轻轻开口，“我知道你们俩是炒作，江洵，我来巨橙是为了你。”
    其实她的心思不难看出来，上次聚会让陈莞尔更加确认了一点，林思思不再是以前的她，她懂得主动争取方方面面。
    --

 第48页

    无可厚非，世界向来如此，机会和感情，主动比被动更能被看到。
    但江洵看不出来，他满脑子浆糊：“我...我欠你钱啦？”
    林思思不气恼，直接挑明：“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江洵更加满脑子浆糊，他指了指林思思，又指了指自己，想到她可能是李弘阳的小三，欲言又止，最终才勉为其难地说：“可我...我...不想当小四......”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霎时间，气氛凝固，静谧一片。
    林思思满头雾水，江洵在校时经常请假外出，她没怎么跟他单独对话过，完全不清楚他是什么套路，单纯从外貌协会的角度判断他是个各方面完美的颜值佼佼者。
    颜值即能满足一切想象。
    但对陈莞尔来说，这种想象几乎不存在。
    以前认为江洵是个事儿精，故意挑事的两面派。媒体面前装绅士，在她面前又极度聒噪，之所以这样，大概是拿她死对头，知道她喜静，就专说废话恶心她。
    金花奖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尤其是近期的细微观察后，陈莞尔修正了曾经的想法——江洵的外在绅士是人设加成，真实面目是个废话多的傻子，傻到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正常。
    他还特别一根筋，一旦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就会一路走到底，比如他对林思思和李弘阳的关系分析。
    从三人尴尬氛围中逃脱出来后，江洵跟着陈莞尔上了电梯。
    “江洵，你不会真的认为林思思和李弘阳是那种关系吧？”陈莞尔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但她心里看得很明白，林思思和李弘阳之间绝无暧/昧关系。
    江洵迟疑着，转头看向陈莞尔，非常肯定地说：“当然是啊。”
    陈莞尔：“......”
    果然思维很离奇。
    江洵颇为不解，竟惊讶起来：“莞尔，我上次不是给你分析过了吗？你没听懂？”
    陈莞尔冷笑一声，听懂了，听懂了你是个傻子。
    傻子不依不饶：“你怎么会没听懂呢？我再给你分析一遍，事情是这样的——”
    “闭嘴。”陈莞尔冷漠地命令他。
    “哦。”江洵识相地停了下来。
    走出电梯，进入走廊后，江洵冷不丁地冒出了句：“莞尔，我刚刚想了想，咱们以后还是生女儿比较好，女儿像爸，儿子像妈，你的分析能力和理解能力可能有点欠缺.....”
    陈莞尔疑惑一瞬，忍不住暴躁地回他：“谁要跟你生！笨蛋！”
    江洵委屈地愣在原地，看着陈莞尔潇洒果决往前走着的背影，小声咕哝着：“笨蛋？所有人都觉得我笨，可我...我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啊......”
    哪里有问题？
    明明分析得天衣无缝。
    副导演站在树下，树荫和阳光的边缘站着第一排群演，整整齐齐往外面排着。
    “第二排往后的人，一会儿你们只要像过路人一样经过，在最边缘走你们的路，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副导演拿着不怎么出声的喇叭，努力提高音量讲着群演戏，“第一排的人，你们要靠近主角，不要去拉架，开打的时候好奇地扫几眼就行。”
    说完，副导演告诉导演安排已基本到位，再稍等片刻就能开始。
    陈莞尔白皙的脸庞渗出不明显的汗水，中午到了之后就在等待，因为搭档没到，等到这会儿还没开拍。
    作为小公司出身，暂时没有奖项在手，商业流量一塌糊涂的普通演员，她对剧组的安排从无异议，让她演什么她就演什么，让她等多久她就等多久。
    “莞尔。”林思思撑着太阳伞走过来，“路上堵车，我来晚了，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对不起呀。”
    陈莞尔擦了擦汗：“没事。来了就好。”
    这时，副导演跑过来，一点火都没发，只对着林思思抱怨了几句：“您终于来了！导演那边催个没完，我都快兜不住了。”
    林思思笑靥如花道：“对不起啦。”瞬即对着副导演耳语片刻，“李总那边走不开嘛。”
    听完，副导演愈加殷勤道：“理解理解，以后还得麻烦林老师在李总面前多替我说说好话。”
    天气太热，陈莞尔只盼着赶紧开始拍，没注意听他们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只隐约听到“林老师”这个称呼，看来林思思的事业真的腾飞了，找着了门路，戏没演几场，已经能让副导演尊为老师了。
    群演站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组随时待命。
    林思思在开拍前一分钟，特地对着陈莞尔打了声招呼：“莞尔，这场戏可能会冒犯到你......”
    陈莞尔早有心理准备，这场戏是女主和女二因男主撕破脸，性格暴烈的女二当街追打柔弱的女主，男主在最后出手英雄救美，带着女主远走高飞。
    俗套，狗血，但是有卖点。
    陈莞尔点头应允：“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只要能把这场戏拍好，我不在意的。”
    林思思坦然放下心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们尽快拍完。不过，我会尽量控制力度的，你不用担心，要是我不小心力气大了，你就告诉我，我会改的，好吗？”
    “没关系的。”陈莞尔说。
    林思思猜到她不会反对，但凡有所耳闻的都知道她敬业，拍什么都来真的，默不吭声，像是活在戏里面似的。
    --

 第49页

    但林思思的一耳光下来时，陈莞尔还是懵了一下。
    声音清脆巨大，惯性使然，她身子侧过去，差点磕到旁边的摄影机。
    “停！”导演不满意，“这演的什么东西？都出画了，能看吗？”
    林思思细声细语地抢先道歉：“导演，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导演见她态度很好，没再发泄不满，只说让她们好好理解一下剧情，演的时候注意场面调度。
    陈莞尔摸着左脸，林思思走过来扶她：“莞尔，很疼吧？对不起啊，我以为效果真实一点的话，可以快点通过呢。”
    陈莞尔被打得有点发懵，随后抽开她的手，倔强地说：“没事，都是为了演戏，我能理解，继续。”
    这一场戏拍得极为狼狈，反反复复打得全场人都猝然无言。
    导演于心不忍又无可奈何地喊着停，林思思好态度地道着歉，陈莞尔则倔强麻木地接受着撕打。
    拍完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陈莞尔靠在车后座上，冰袋敷着左脸。
    佳佳坐在一边，见她头发有些乱，轻轻为她捋了捋边缘的发丝。
    “莞尔姐，林思思太过分了......”佳佳看了全场表演，但她不过是个听从差遣的小助理，只能在那里干着急，什么也帮不上。
    陈莞尔闭上眼睛，顿觉疲乏，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为了工作。”
    “才不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佳佳憋不住打抱不平起来。
    陈莞尔也知道是故意的，不光如此，她还猜得到原因，林思思是因为江洵，但那个傻子并不感冒。
    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上排列着的最近通知，果然有江洵发的微信，成天尽发些废话。
    陈莞尔没有心情点开去看，将手机反扣在腿上，憔悴的眼眸转向佳佳：“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总会有不舒心的时候，都会过去的。”
    佳佳嘟着嘴，眼眶边湿润些许：“那就快点过去吧。”
    自从林思思来了剧组，大事小事不间断，副导演向着她，导演睁只眼闭只眼，才让今天的情况变本加厉，并且全员看客，没有人出来劝上一句。
    佳佳看在眼里，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试着跟副导演说了几声，竟被当作空气忽略掉。
    她是心疼陈莞尔的，就像当初陈莞尔心疼她一样。
    两年前，佳佳和姐姐珊珊到巨橙求职，人事部看她们没有相关经验，又有点内向，不想留下她们，恰巧碰上了陈莞尔。
    从她俩茫然的目光中，陈莞尔仿佛看到了刚跨入行业时的自己，有坚定，也有羞怯。
    陈莞尔说服人事，想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只是自己只需要一个助理。
    为难之时，江洵从半路蹦出来，点名把珊珊叫了过去，佳佳便留在了陈莞尔这边。
    做助理这两年，杂事很多，但陈莞尔对佳佳很好，就像关怀自己的妹妹一样，佳佳充满了感激。
    “莞尔姐，当初你为什么要留下我？我一点用都没有......”佳佳心里依旧自责，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
    陈莞尔拿出纸巾为她擦泪，到底还是太年轻，没那么坚强，她赶忙安慰道：“谁说你没有用？这两年你做得很好，又努力，又踏实，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佳佳接过纸巾：“可我今天却只能看着......”
    “就是要看着。”陈莞尔语气中很固执，“因为那是我的工作，除非我不干了，转身走人，立马转行，可现在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佳佳，别放心上，大部分人都不容易，但是一步步走下去，会越来越好的。”
    陈莞尔心情复杂，但她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她看着身旁还闪着泪花的佳佳，摸了摸她的头，不容易的时候，能接收到一丝的温暖，那就会容易一些。
    江洵来到陈莞尔楼下时，心里正闹着别扭。
    他盯着微信自言自语了一路，开玩笑般在嘴里念叨个不停：“陈莞尔，你又不理我！又不回我微信！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快理理我！”
    微信页面中时不时跳出几个信息，就是没有陈莞尔的。
    “再给你十秒钟，不理我我就上去了。”他再对着微信自说自话。
    还是沉默。
    举手投降，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江洵上了楼。
    门铃被急切地按响着，门内的陈莞尔问了声：“谁？”
    江洵听到她的声音，得意回道：“是我。”
    陈莞尔脸上还肿着，不想开门，更没兴趣跟他玩闹，对着门外问道：“有什么事就说，我准备休息了。”
    “开门说，有很重要的事。”江洵正经起来。
    陈莞尔心烦得厉害，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无非就是没事找事。
    但是他越来越难打发了，不给开门不太可能罢休。
    陈莞尔将头发散下来，对着镜子挡好脸，把灯光开暗一些，低着头把门打开，心想着他粗枝大叶的，可能发现不了。
    但打开门的一瞬间，江洵竟一眼看出了端倪，第一句话便是——
    “你脸怎么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江洵弯着腰凑在她面前左看右看，陈莞尔下意识地躲闪到一侧：“没事。”
    “都肿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江洵目不转睛地问道，“怎么弄的？被打的？”
    --

 第50页

    那肿胀的半张脸，巴掌印层层叠叠，模糊一片，左脸很明显地鼓起一部分。
    陈莞尔轻描淡写地回：“我说了，没事。”
    “就是被打的，没错。”江洵突然斩钉截铁道，接着问她，“快说，谁打的？”
    他自顾自地发起脾气：“竟然敢打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看他这副嫉恶如仇的神情，陈莞尔陷入了沉默，一是觉得他这浮夸的反应有些好玩，二是又觉得他的好玩中有着无可言述的认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是小孩的性子，不成熟，但偶尔又会表现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严肃。
    就像此刻，他反反复复地追问着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就一直问，气势逼人，仿佛随时准备冲出门跟谁拼命似的。
    陈莞尔淡定地看着他：“你能冷静一下吗？”
    “那你快说啊。”
    “没人打我，拍戏。”
    她说得很干脆，紧接着挑走话题：“你不是有正事找我吗？”
    但江洵的注意点还在她脸上，把正事抛到脑后：“拍戏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他随手指向一边，“说，跟你搭戏的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什么？”陈莞尔好奇起来，她没想将这事深究，林思思喜欢谁她不管，江洵怎么想，她也没兴趣了解，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牵绊住。
    “揍她！”这两个字答得颇为硬气。
    陈莞尔漠然看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他怎么连说狠话都像是在玩闹。
    “你不认识。”陈莞尔随口说。
    江洵不禁皱起眉头，用他“生锈”的脑袋回忆起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有些不信：“名字都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到底来干嘛的？”陈莞尔觉得他很难缠，耐心渐渐丧失。
    江洵一根筋得无药可救，愣是不说自己前来的目的，一个劲儿地纠结陈莞尔的脸。
    他静了一会儿，对陈莞尔说：“要不然你就别演了，不就是什么我喜欢你，你喜欢他，他喜欢她，她恨你骂你打你，谁也不放过谁的戏嘛，你作为一个有实力有理想的演员，那是要上大荧幕的，演这些鸡飞狗跳的干什么？”
    陈莞尔冷笑：“那我不演这些，我演什么？”她有时候不得不对现实低头，“我等一个大荧幕的机会要很久的，还不一定等得到。金花奖没了，谁会记得一个叫‘陈莞尔’的演员曾经演过什么？我没有挑戏的资格，我是被戏挑，你明白吗？”
    他不明白。
    陈莞尔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了，他不明白。
    江洵似懂非懂：“不就是资源吗？”他掏出手机，“很简单，我现在就给江淮打电话，我这几年都没求过他，他肯定会答应的。你放心，他有资源，分你一半。”
    陈莞尔急忙冲过去按住他的手：“你要是敢打，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为什么？”江洵无奈，明明是心疼她想帮她，她却从来不领情，宁可自己惨兮兮地苦熬。
    “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帮助。”她是自尊心极重的人，理想主义，在现实中免不了要面对更多的艰难。
    但她甘之若饴，反正不属于她的，要来了也不舒坦。
    江洵泄气几许，他倒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帮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说是混圈子这么久了，还顶着万丈光芒到处横走，真到了关键时刻，竟是个绣花枕头。
    陈莞尔见他垂头丧气着，心底也不是滋味，明白他是好心，只是方法想错了。
    “你不是找我有事吗？”陈莞尔问道。
    江洵立马从沮丧中缓过劲儿来，自我检讨道：“瞧我这脑子，你等着。”
    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打开门后，从外面搬过来半箱娃哈哈：“给你的。”
    陈莞尔：？？？
    他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陈莞尔凑近看了看：“给我这个干什么？”
    说到这个，江洵就不得其解，他说起今天在片场的遭遇。
    本来是很平凡的一天，但是白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塞给他一箱娃哈哈，还告诉他这是补给他的儿童节礼物。
    江洵简单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转头问陈莞尔：“你的偶像真的太奇怪了，她以前就跟个灭绝师太一样，我一看她的眼睛，我就浑身发抖，今天吧，她看我的眼神，透着一股——慈祥。”
    还有着母爱的关怀。
    更是可怕。
    江洵汗毛竖起：“你说，她为什么突然间对我这样？”
    陈莞尔看看箱子，又看看江洵，可能是觉得娃哈哈和他比较般配？
    她猜不到别的理由：“不知道。”
    江洵撇嘴道：“不管了，反正不喝白不喝。”他拍了拍下箱子上面，“我想把哥分你一半，你不要，那你偶像的娃哈哈总可以了吧？”
    突然间，江洵拿出一板娃哈哈，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拆开包装，插上吸管，送到她面前。
    陈莞尔慢慢悠悠地接过去，快碰到瓶身的时候，江洵迅速地往她手上一放：“喝了。”接着又给自己拆了一瓶。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待着，陈莞尔问道：“你有没有喝出什么味道？”
    江洵将瓶身举起，透着灯光转着看了一圈：“娃哈哈的味道。”
    --

 第51页

    陈莞尔觉得他的回答太正经，笑着纠正他：“是童年的味道。”
    几乎是每个九零年代的小朋友都有过的味道。
    陈莞尔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面带微笑地回想着：“那会儿，我家还住在乡镇，我记得路的拐角处有一家小卖部，里面有很多五毛钱的零食，每次和我爸妈经过的时候，我都会缠着他们给我买，他们老笑我太馋。”
    “后来搬走了，我也长大了，慢慢地就不吃那些零食了，娃哈哈也很久没喝过了。”她特地看了眼瓶子，“奇怪的是，喝多少就不觉得腻，你觉得呢？”
    江洵咬着吸管，隔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有爸妈的人真让人羡慕。”
    可以缠着爸妈要零食吃，那种感觉想想就觉得很幸福。
    江洵继续落寞地咬着吸管，没了先前的神气。
    陈莞尔无意中半开玩笑地笑了笑：“说得好像你没爸妈一样。”
    江洵也跟着笑了笑：“有啊，没有的话，我从哪儿来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而已。
    更不知道为什么生下他又不要他罢了。
    时间又过了很久，两人还坐在沙发上。
    “江洵，今天还是谢谢你。”陈莞尔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今晚没下雨，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洵意外地没胡闹，懵懵地点头走出门。
    走出去三秒，他又按响了门铃，陈莞尔疑惑地打开门。
    江洵满血复活：“我一定要揪出那个打你的人！”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电梯。
    车座上，江洵又开始纠结究竟是谁打了陈莞尔这个问题。
    陈莞尔是剧火人不火的典型，口碑也很两极分化，有一两部评分极高的榜单剧，其他都是没有存在感的流水剧，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觉得她不珍惜羽毛，糊是有糊的道理的。
    江洵忘记了陈莞尔这次演的是个什么剧，那些剧的名字都没什么区别，他根本分不清。
    “演的什么呢？”他正在一筹莫展中，一个身影从车旁经过。
    “林思思。”他叫了声。
    林思思转过身来，有些欣喜，接着又想起中午热搜上说江洵在陈莞尔住处彻夜未出的事，看到他确实在陈莞尔家楼下，心情复杂。
    “你是要上去找莞尔吗？”林思思小心翼翼地问了声，虽然知道答案，还是期待得到否定回答，
    江洵摇头：“不是，我得回家。”
    林思思嘴角上扬着，心中些许欣慰。
    江洵问道：“你是不是和莞尔一个剧组来着？”他不确定，但又记得是有这么件事。
    林思思很兴奋，江洵终于对她的事有印象了。
    “是的，我演女二号。”林思思肯定地回答。
    江洵从车上走下来：“太好了！那你知道今天是谁打了陈莞尔的脸吗？”
    闻言，林思思心头恐慌，颤颤巍巍地回答：“不...不知道。”
    江洵追问了一句：“你们不是一个剧组吗？今天谁跟她搭戏？”
    林思思喘了口气儿：“我...我今天不在，不太清楚......”
    她本来是想着来看看陈莞尔的，没想到正撞上了江洵，看样子陈莞尔并没有供出她的名字，她有些放下心来：“我听说莞尔脸受伤了，我就想来看看她，我当时不在，要是在的话，我一定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江洵觉得有道理，都是熟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转而嘱托她：“那你要是知道那个人是谁，麻烦你告诉我。”
    林思思小声地问：“你要是知道了，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江洵火冒三丈，对着自己的车狠踢一脚：“就这么办。”
    车瞬间响了起来。
    “如果，她是女人呢？”
    江洵又踢一脚：“我们莞尔也是女人。”他冷静一瞬，“那就送到莞尔面前，让莞尔来。”
    他的眼眸深邃中透着几分狠劲，林思思失魂落魄地退了几步，大快步往回走。
    林思思从小就习惯性犯怂，对方只要一凶或者预知到即将有危险来临，她就控制不住腿脚地逃之夭夭。
    “林思思，你去哪儿？你不是来看莞尔的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林思思跑到路边，刚巧来了一辆出租车，深夜里几近静谧的宽阔马路边，留下清晰震耳的关车门声。
    前面的司机被这声“啪”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想提醒这位顾客关门不用这么使劲，但透过镜子看到她神色紧张，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引火上身，便没有说关门的事。
    车径直往前开着，快到拐弯处，司机问道：“您去哪儿？”
    林思思口干舌燥，额头冒着汗，她顺手一抹，报出了自己所住的小区名。
    等到了目的地，林思思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往前面一扔，零钱也没有要，匆匆忙忙中下了车，又留下巨大的一声“啪”，司机摇了摇头，大晚上碰到这人，奇奇怪怪的。
    林思思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路很急，身体僵硬而用力，像是要把地面踩出个洞，磕磕绊绊地走进了楼道。
    刚进楼道，一个黑影突然出现，拉着她的胳膊，带她走到了墙角。
    男人戴着黑色帽子，帽沿往下压了压，冰冷的眼神中藏着怒气，即便是在这片暗淡中，也能完整地触及他眸中的凶狠。
    --

 第52页

    “林思思！”他怒声叫道。
    林思思肩膀颤抖了两下，对上他可怕的目光，忍不住把头转向一侧，悔恨似的认错：“李弘阳，我知道我错了......”
    李弘阳眼皮向上翻了下，不屑她的软弱，恶狠狠地质问她：“我让你去巨橙的目的你都忘了？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对陈莞尔动手的？”
    林思思刚想解释两句，就被李弘阳无情打断：“不要跟我说你是为了工作。”
    “你要是有那么敬业，就不会这么多年还查无此人，要不是我，巨橙会收你？”
    他的话咄咄逼人，句句带刺，林思思心里很不适，但完全没有勇气反抗，只继续说着“对不起”。
    李弘阳喜欢别人对他示弱，林思思的反复道歉，让他的情绪缓缓平息下来。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林思思立刻保证：“我再也不敢了......”
    看她是真的很害怕，话语间带着轻微的哽咽，李弘阳觉得莫名其妙，今天也没怎么吓唬她，她怂得也太快了点。
    “喂，你在乱抖什么？我没把你怎么着吧？”李弘阳嫌弃地看了看她，如同扫视废物一般，投去鄙夷的眼神。
    李弘阳知道林思思是个什么性格，欺软怕硬的典型，还是非常极端的那种——如果对方不反驳她的话，她就会变本加厉地气焰嚣张，如果对方态度强硬，哪怕只是吼上几句，她就会秒怂，然后全身失控，火速逃离现场，瑟瑟发抖上好半天。
    不知道是什么奇葩毛病。
    他们原本也好几年没有联系了，前不久同学聚会后，林思思主动找上门，提出了一个让他蠢蠢欲动的交易，他帮助林思思进巨橙，林思思帮他追回陈莞尔。
    后来，李弘阳发现林思思是心怀鬼胎，帮他追回陈莞尔是假，想自己追江洵才是真。
    气急败坏中，李弘阳找她算账，才开始发脾气，林思思就服软求原谅，慢慢地，李弘阳才了解到，这林思思有贼心没贼胆，比谁都怂，发现一点事，跑得比兔子还快。
    但想到箭在弦上，想接近陈莞尔又找不出别的法子，索性一错再错，看看林思思能不能争点气。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完全不能。
    她还是那个怂怂的她，毫无长进。
    “林思思，你撞见鬼了？说话！”这样子跟撞鬼没什么两样，李弘阳讨厌看她这模样，一点耐心都不想给。
    等抽搐完，林思思才轻声开口说：“没什么，就是撞见江洵了，他说他要打我......”
    李弘阳冷笑起来，别人不知道，他可早把江洵的路子摸得清清楚楚，嘴不过脑子，说的话跟放的屁差不多，能被这种人唬住，那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你也信？还被吓成这样？他打人？他能打谁？”李弘阳轻蔑问道。
    林思思真的害怕，小声嘀咕：“你不就被他打过吗？”
    李弘阳甚是不悦，提啥不行，提这伤他自尊的事。
    林思思在江洵踢车的时候，眼前闪过的便是李弘阳被江洵打倒在地的场景，每一拳都真真切切，面目狰狞，像要将他吃掉一样。
    林思思觉得当时李弘阳可能是只顾着疼，没注意江洵的模样，但她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只言片语就可以放过的场面，异常可怕，可怕到她只要一听到江洵说他要打人就怂病大发。
    细想起来，他打李弘阳是为了陈莞尔，如此一来，江洵要是知道真相，那自己的下场必然很惨，更别提和他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了。
    此刻的李弘阳为她那句提及往事的话怒火又涌上心头，情绪爆裂：“林思思，你再说一遍！”
    林思思闭口不言。
    “哼，知道你怂，没想到你这么怂。”李弘阳往地上“呸”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聚会的时候就是你把于茉叫过去的，叫完你就自己先溜了。”
    林思思头靠在墙上，侧过去往墙里面躲。
    那天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把交易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陈莞尔快点倒霉，最后想到借于茉的手来对付她。
    当然，她的举动很拙劣，只要不是个傻子，事后一定能看出来。
    对于李弘阳分毫不差的猜测，她沉默地认了。
    李弘阳知道自己找了个拖油瓶，硬着头皮塞给她一张卡片：“找个机会把陈莞尔约出来。”
    林思思在昏暗中瞥见卡片上反着光的几个大字——云砖酒店。
    她的怂气未消，颤抖着想把卡片塞回去：“这...这...会不会过了？”
    李弘阳瞪了她一眼：“你要是不照办，我就让你立刻从巨橙滚蛋，不，从整个圈子滚出去。”
    江洵将车窗开到最低，冷风灌入车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然想到一件事，他停下车，站到车外，在微弱的路灯下前后检查一番，刚刚在气头上，踢车时都没注意，可别把他的宝贝车踢出点瑕疵。
    正值整治阶段，交警走过来，给他贴了一张单子。
    江洵看着单子发呆，抬起头幽幽地问交警：“您认识我吗？”
    交警不苟言笑地看他，肯定答道：“认识，你是江洵吧？但作为公众人物，更应该带头遵守交通规则，这边绝对不能停车，该罚必须罚。”
    交警以为他想要刷脸求人情，严肃地说了他一通。
    但江洵并不是这样想的。
    --

 第53页

    他欢欣雀跃着接受教育，用一种见到亲人的表情看着交警：“您说得对，我都记下了。”
    然后开开心心地拿着单子上了车。
    交警看着车远去的影子，满头雾水，被罚了还傻乐什么？
    江洵打开音乐，愉快地跟了几曲，以前出门很少有认出他的中青年人，今晚交警竟然叫得出他的名字，值得庆祝。
    看着小区门口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江洵想起陈莞尔搬家的事，于是顺便进去询问了几句。
    今日值班的是武阿姨，嗓门儿大，心肠热，关键的是，她和江洵的关系不错。
    江洵一进门，武阿姨就欣喜地欢迎他：“小江来了，快坐。”
    江洵环顾四周，看到武阿姨手中的毛线：“阿姨，这么晚了还织毛衣？”
    武阿姨笑笑：“闲着也是闲着，织着玩。”
    “诶？小江，你可有段日子没来值班室聊天了，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江洵直奔主题：“不瞒您说，我真有事想问您。”
    江洵特地凑上前去，一只手挡在嘴边，声音低沉道：“咱们小区有空房子吗？”
    武阿姨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以为是什么惊天大八卦，没想到是问这事，顿时没了兴致。
    “有啊。”武阿姨是小区的信息筒，手上的消息遍及方方面面，住户里谁搬走了，谁家有房子要出租，她全部清清楚楚。
    武阿姨放下手中的东西，从角落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文件夹，热心地介绍起来：“这都是最好的户型，一般人我可不会全拿出来。”
    这里面的住户都讲究隐私，比起找中介，他们一般更愿意自己在朋友圈里找熟人，同时让物业帮忙盯着点，免费还省事。
    江洵之前经常来物业玩，话多爱聊，跟值班的叔叔阿姨混得很好，还被称为“中老年之友”，深受欢迎。
    武阿姨翻开文件夹，准备为他介绍几套房子，江洵问道：“1号楼有吗？”
    以陈莞尔说一不二的性格，她点名要住1号楼，那一定得按照她的意思来。
    武阿姨果断回道：“有。”
    她翻到其中一页，转身去抽屉下面抽出一张图，对着江洵说：“这是小区每个楼的位置，这1号楼，正好就在你对面。”
    武阿姨指着图给他看。
    1号楼就在对面？
    江洵喜从天降，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喜悦中抽离出来，他接着问道：“有8层的吗？”
    应该不会这么巧，江洵做好期待落空的准备。
    但却听武阿姨说：“有。”
    江洵忍不住笑出声，竟然真的这么巧。
    “阿姨，这房子我要了，明天就搬！”江洵激动地说。
    武阿姨问他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先去看看房子合不合适，但江洵非常坚持，拍板要定这个房子。
    等走出值班室，江洵拿出手机给陈莞尔发了个信息——
    “明天我去帮你搬家。”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二设定——怂。
    第30章 第三十章
    搬家当天，江洵一大早就在陈莞尔家门口等着。
    陈莞尔被导演放了一天假，在家等脸消肿，她顶着肿胀的脸开了门，无奈地看着江洵：“搬家干嘛要这么早？再说，我根本不急着搬。”
    江洵几乎是连夜通知她搬家的事，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大半夜的跑到房子里拍了一堆图，催着陈莞尔赶紧看房子。
    “搬家不能随便搬，得选对日子，我算过了，这个月只有今天是黄道吉日。”他在陈莞尔耳边轻轻解释着，眼神坚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陈莞尔“哦”了声，信了他的鬼话，由着他瞎折腾。
    “叔叔们，进来搬吧。”他对着门外唤了一句。
    紧接着十几个人陆陆续续进来搬东西，陈莞尔靠墙站着，迷惑着问他：“为什么这么多人来搬？”
    “省时间啊。”江洵将她拉到一边，“这么早大家都闲着，多付点钱就有人来搬，你要是换个时间点，给钱都不一定找得到这么多人，我聪明吧？”
    陈莞尔撇了撇嘴，你开心就好。
    江洵自然开心，搬好东西，坐上车后，整个人跟多动症似的，左晃右晃，仿佛车垫烫着他的屁股。
    “莞尔，我给你找的这个房子，满意吗？”江洵终于停止乱晃，嘴上却万万闲不下来。
    陈莞尔半闭着眼睛，昨夜看了图片，倒是没什么意见，微微开口道：“还行。”
    余光扫到江洵如此兴奋，顿觉事情没这么简单，陈莞尔睁大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房子有什么秘密吗？”
    江洵愣了两秒才说：“我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来的，1号楼，8层。”
    1号楼是没错，但她并没有说过要8层，于是继续问他：“为什么是8层？”
    “正好空着啊。”其实1号楼空的楼层有好几处，但谁让8层也空着呢，他试着编瞎话，“而且8层是有讲究的。”
    江洵示意她靠近一点。
    “你应该听说过，一个明星能不能火，实力是一方面，运气更关键，这运气跟什么有关系呢？你的艺名，出道时间，还有——你的住处。”
    “咱们圈子里很多人不管大事小事都会找大师算一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关乎前途的事情，不能马虎。”
    --

 第54页

    “比如演了好多戏就是火不了，改了个名字就一路爆火，我身边就有个例子，江淮真名不叫江淮。”
    陈莞尔问：“那他叫什么？”
    江洵眼前蹦出“江满满”那张脸，一本正经地说：“叫，江淮淮。”
    “真的假的？”陈莞尔不敢相信，从没听过还有这个传闻。
    “当然是真的，你看他用了艺名出道，是不是一帆风顺？这是找大师算过的。”江洵说得自己就快编不下去了，话题转向陈莞尔，“所以，我也找大师给你算了算，你事业受挫是因为住处不对，楼层更不对。”
    江洵细细编来：“你原来住的是11层，意味着一败如水，一塌糊涂。”
    陈莞尔耐心听他怎么往下说。
    “现在搬到8层，意味着八仙过海，你最厉害。”江洵说得头头是道，还得感谢刘爽逼着他看书，虽然看不懂，编起瞎话倒是顺嘴多了。
    陈莞尔神情严肃，感概了一句：“江洵，你不去当编剧有点可惜。”
    “不可惜，大荧幕更需要我。”江洵觉得她语气平和，像是夸赞，顺着瞎得瑟道。
    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陈莞尔跟着江洵走下去。
    看到陈莞尔准备帮着搬东西，江洵立马上前阻拦：“我在呢，怎么能让你动手？”
    说完还妖娆地笑了笑，冲着对面眨了眨眼。
    不管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能说出让人想要呕吐的劲儿，陈莞尔嫌弃地站到一边。
    确实是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东西全都上了楼。
    刚坐下喝了口水，房东就带着合同来了。
    “对这套房子还满意吧？”房东见过爽快的租客，但这么火急火燎地搬家的还是头一个。
    “满意满意满意！”江洵抢先回道。
    房东认得江洵，在小区里碰过几次，印象中性格不错，很好亲近，所以大半夜听说他想看房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至于陈莞尔，他从网上也知道一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远看着是挺清纯脱俗的，近看嘛，脸有点肿。
    房东友善地笑笑，明星嘛，刚打完针肿了脸很正常，见怪不怪，消肿以后漂亮就行。
    合同很顺利地签好，房东又叮嘱了几句，加了微信，就匆匆地离开了。
    陈莞尔对江洵找的这处房子非常满意，地处僻静小区，离公司和市区都不远，驱车十五分钟可达，周边生活设施也很齐全。
    而且，这套房子的装修她特别喜欢，某位建筑大师说过“少即是多”，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她最爱屋子里透出的冷飕飕的氛围，是她最心仪的冷淡简约风。
    她四处转了转，越看越心情舒适。
    就是屋子比她想象中暗了很多。
    虽然她习惯回到家先把窗帘拉上，但大白天的全拉上有点太过，她走到其中一个窗户前，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袭来，周围瞬间亮了起来。
    陈莞尔眯着眼睛适应着光亮，睁开一看，对面的场景让她的世界霎那间崩塌。
    “江洵！对面那是什么？”她指着对面的阳台问道。
    江洵蹒跚着往她身边走，捏了捏鼻梁：“那是......”
    陈莞尔替他回答：“是你家吧？”
    江洵翘首往窗外看看，露出委屈又无辜的表情。
    “那一排衣服，是你的吧？”陈莞尔认得阳台上晒着的衣服。
    江洵支支吾吾想辩解，珊珊从对面阳台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衣架，看见了陈莞尔和江洵，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莞尔姐，江洵哥。”
    江洵打开窗户问她：“珊珊，你在干什么？”
    珊珊举了举衣架，指向那一排衣服；“今天天气好，我把你冬天的衣服都洗了。”
    早不洗，晚不洗，非要现在洗。
    江洵尴尬地笑，说什么都苍白无力，半天挤出一句：“我家原来就在这儿呢，真巧。”
    “江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1号楼在你对面？”
    江洵使劲摇头以证清白。
    陈莞尔轻哼一声，坐到椅子上，双臂绕在胸前。
    “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昨晚才知道1号楼就在对面，真的。”
    只要觉察到陈莞尔生气了，江洵就忍不住不打自招，但他还是希望陈莞尔能接受这个现实，瞬即做起保证：“合同都签了，你就住下吧，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在阳台打扰你。”
    陈莞尔不是介意和他住在一个小区，但是死活没想过和他阳台相望，以他死乞白赖的形象，以后拉开窗帘就极可能对上他的脸，想想就头疼。
    于陈莞尔而言，保持点距离才能产生美。
    但对江洵来说，没有距离他才美。
    “就算你在阳台搞得天翻地覆，我也不会拉开窗帘看的。”陈莞尔终究还是选择住下。
    江洵一听，喜出望外：“莞尔，你能住下就太好了，不过，我觉得你肯定会拉开窗帘的。”
    陈莞尔掷地有声地强调道：“我！不！会！”
    江洵赶到了片场，差一点就要迟到，白茴正坐在藤椅上翻阅剧本。
    “白老师。”江洵料定白茴要教训他了，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白茴却什么也没说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开始拍戏。
    江洵百思不得其解，白茴最近对他的态度过于和蔼，和蔼到他心里更加怵她，他问旁边的珊珊：“珊珊，你说白老师最近怎么都不说我了？”
    --

 第55页

    珊珊认真思考片刻，托着下巴说：“可能是说累了，就像有句话说的那样，话不投机半句多。”
    江洵心头一紧，虽然他读书少，但这好像是在骂他？
    珊珊当然不是骂他，只是措辞不当，她成天只想着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想到十分钟前收到刘爽的通知，顺便转达给江洵：“对了，刘爽姐说给你接了个综艺，让你做好准备。”
    综艺？
    江洵谈不上没兴趣，但也不是那么想去，从出道起，刘爽就没给他接过综艺，可能是怕他在综艺上控制不住翻车，也可能是担心剪辑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对江洵的能力不信任，干脆一刀切，所有的综艺都不考虑，安心演戏就行。
    珊珊继续转达着：“是公司安排的，让你和莞尔姐一起去，比较有话题度。”
    江洵兴趣高涨：“什么综艺？”
    珊珊点开刘爽发来的节目信息文件，念了念名字：“叫《跨界嘻哈王》。”
    “干嘛的？”江洵问，心想着为什么不给他们找个谈恋爱的节目。
    因为江洵没上过综艺，珊珊平时又不看电视，对这类节目一知半解，模糊地解释道：“好像就是唱什么rap......”她点开江洵的微信，“我给你发过去，你自己看吧。”
    江洵看到文件上写着——“情侣档rap对唱，分为原创组和经典重现组”。
    他的目光聚焦在“情侣档”和“原创”这几个字上。
    陈莞尔早上还夸他有编剧才能，这正是一个证明自己才华的机会。
    他当即下定决心，这节目不仅要去，而且非去原创组不可。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陈莞尔将纸箱一个个打开，看着满屋杂乱的景象，不知从何下手。
    她站着愣了一会儿，先去卧室把衣服归顺好，回过头来接着收拾客厅。
    行李打包太匆忙，很多东西都是直接乱塞一通，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更是堆积在一起，有一些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
    无意间翻到了自己的日记本，在毕业前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毕业后工作太忙就慢慢放下了，当时还跟风做手帐，日记都花里胡哨的。
    毕业照夹在里面，从拿到的那天起，她便没有再看过，早就忘了塞在了哪里。
    她看着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毕业仅四年，有些人已经转行去了他处，留下的也没有谁比谁更顺利，大部分是无名之辈，苦苦煎熬着，混成她这样的，多少算得幸运。
    混得最好的便是江洵和李弘阳。
    这两个名字，偏偏与她脱不了干系。
    在她心里，李弘阳和江洵是完全不同的个性。
    李弘阳性情深沉，做事面面俱到，给人稳重的感觉，但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高深莫测。
    而江洵，芝麻大的事儿都恨不得写在脸上昭告全世界，抛掉人设之后，就是个“见鬼说鬼话，见人还说鬼话”的话唠，总也闲不住，而且过于简单，半点心眼儿都不长，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喜怒哀乐。
    她不得不承认，曾经的她对李弘阳这种类型有过心动，不咋呼，默默投她所好，直到攻占她的心理防线，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很会掩饰，有着圆滑世故的一面。
    但此刻想来，曾对李弘阳有多心动，现在就有多后怕，可谓哀莫大于心死，她没办法原谅一个无视她的自尊，欺骗她感情的人。
    至于江洵这种类型嘛……她说不上来，如今慢慢习惯于他的废话，竟然不觉得多么讨厌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陈莞尔猜得到是谁，肯定是那个爱说废话的收工回来了。
    她把毕业照和日记放进客厅的抽屉里，起身去开门。
    两个巨大的塑料袋挡在她眼前，袋子拿开，江洵俯视着看她：“开饭了！”
    “减……”陈莞尔还没将“肥”字说出口，江洵就打断说，“小龙虾，不长肉。”
    陈莞尔咽了下口水：“谁说不长肉？”
    江洵已经坐下开始剥壳，伸长胳膊，往站着的陈莞尔嘴里塞了一个：“我说的，我每次吃完都上称，绝对不长。”
    那是你不长……
    陈莞尔神色为难地嚼下去。
    “不难吃，很好吃啊。”江洵见她那表情，也吃了一个，又叫她坐下一起吃。
    陈莞尔再咽了下口水：“不了，你吃吧。”
    江洵不听她的，站起来把她拉到椅子边，按下她的肩膀：“一个人吃没意思。”
    陈莞尔心有千千结，缠绕着她那颗摇摇欲坠的心，吃吧，怕胖，不吃吧，诱惑有点大，究竟是吃还是不吃……
    二十分钟后，江洵望着陈莞尔跟前堆积如山的残壳，再看看自己跟前只是个小山丘，佩服地感叹：“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隐形的龙虾杀手……”
    陈莞尔打了个嗝，她脑子凌乱，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鬼迷心窍地伸出那只罪恶的手的，更不知道是怎么不知不觉中将它们一扫而光的。
    她低头未言，似是在心中忏悔，走去客厅继续收拾东西。
    嘴硬心软，陈莞尔觉得自己没救了。
    江洵走过来，没取笑她刚刚吃时的狼狈样，准备帮她一起收拾。
    “不用你收，我一个人可以。”陈莞尔说。
    江洵自吹自擂道：“我收拾东西可厉害了，从小我就爱收拾东西。”
    --

 第56页

    听起来很假，陈莞尔觉得是胡话。
    江洵蹲到一个箱子前，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说：“只不过，每次收完，他们全都找不到。”
    陈莞尔：“……”
    “你别收了。”陈莞尔就知道他不靠谱，指着厨房桌子上堆着的小龙虾说，“你把尸／体运到楼下扔了。”
    ……
    等他丢完垃圾回来，陈莞尔说什么都不让他帮忙收东西，命令他坐在厨房不许动。
    江洵拿着笔，在本子上写起来，陈莞尔看他安分了，才踏实地做自己的事。
    “你写什么呢？”屋子收好，江洵还在写东西，陈莞尔探头过去问了声。
    江洵低头回她：“原创rap。”他突然抬头，“咱俩要去综艺，你知道吗？”
    陈莞尔摇摇头，这一天虽是休息，但从早到晚还是在忙，没顾上看手机。
    “什么综艺？”陈莞尔也没有上过综艺，一方面是她对此不关注，另一方面是众节目组一致认为她没梗，请过去也会冷场，赚不了收视，几乎不会给她发邀请。
    除了拍戏，她最多就是在某些晚会红毯和商业活动上露个脸。
    江洵拍了拍本子，展示出自己的杰作：“《跨界嘻哈王》，情侣对唱rap。”
    “不去。”陈莞尔果断拒绝。
    江洵劝她：“别这么快做决定，多了解一下，说不定你就感兴趣了。”
    陈莞尔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丑字，跟脚丫子里蹦出来的似的，遂了他的意，问道：“这节目干嘛的？”
    “跨界嘻哈王……”江洵重复了一遍名字，接着说，“顾名思义，就是……让一群不会唱rap的去唱rap！”
    Why？
    陈莞尔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好好活着不好吗，非要自己找罪受？
    江洵脱口而出：“因为好玩啊。”
    好玩个屁，陈莞尔翻了个白眼。
    看出了她的心声，江洵问道：“你会rap吗？”
    “不会。”陈莞尔答得干脆利落。
    江洵一拍大腿：“那不就好玩了！”
    陈莞尔：“……”
    江洵接着问：“那你想和我一起去唱rap吗？”
    “不想。”
    江洵再拍大腿：“那就更好玩了！”
    陈莞尔：“你自己玩去吧。”
    陈莞尔转头准备走，江洵拉住她，猝不及防地撒起娇：“所有人都知道咱俩是一对，这又是情侣对唱，我不管，你得陪我玩儿。”
    “江洵，你几岁啊，这有什么意思？”陈莞尔受不了他故作娇柔的语气，有点“贱”得无法忍受。
    江洵没有后退，反倒是静下心来说服她：“你觉得没意思，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回来的路上稍微了解了一下，可太有意思了。而且，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觉得我们不需要唱别人的歌，我们要唱就唱——原创。”
    陈莞尔拿起那本笔记本，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就这个？”
    “对！我知道你怕麻烦，所以写词作曲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让全国的观众惊叹于我的才华，你可以先拜读一下。”江洵对自己的杰作颇为自信。
    陈莞尔把本子还给他：“你这字属于幼儿园级别的草书，实在看不懂。”其实江洵也知道自己的字丑，但有句安慰话怎么说来着，叫“长得帅的人字都丑”，所以他丑得心安理得。
    好好写的时候是可以看明白的，不好好写的时候，那就难以分清是不是人类的字体。
    才思泉涌的时候，自然顾不了好看不好看，所以看不懂很正常。
    江洵把本子合上，给自己找台阶：“这只是初稿，我还要修改的，不急。”
    陈莞尔拿他没办法，说来真的无法解释清楚，她现在有些习惯性地惯着江洵的臭毛病，嘴上拒绝，行为上还是会忍不住顺着他走，见了鬼了。
    江洵发觉她默许了上节目的事，激动得语无伦次。
    等激动消退后，他决定从头开始准备。
    他借着陈莞尔的电脑，查阅了一些相关的信息，最后在大脑里做了点经验总结。
    时间滴答滴答往前赶，眼看着都晚上十一点多了，陈莞尔催他可以回家了。
    “马上。”江洵嘴上这么说，眼睛还盯着电脑，塞着耳机听得如痴如醉。
    终于，他听完了歌，把耳机取下。
    “莞尔，我已经想好了咱们这原创怎么做。”
    陈莞尔点头，悉听他胡言乱语。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大部分rapper都有一个英文名，所以咱俩需要入行随俗，也取一个英文名。”
    江洵脑回路十八弯，早就将英文名取好了，他对着陈莞尔隆重地说：“我已经想出来了，咱俩一登台，绝对可以震撼全场，让电视机前的观众惊艳到屏幕炸裂！”
    陈莞尔有些好奇他究竟能想出什么鬼名字，鼓励他说说看。
    江洵清了清嗓子：“我的名字就叫——Jack Xun（Jackson），英译过来就是杰克·洵......”
    “那我叫什么？”陈莞尔好奇地问。
    江洵郑重其事地介绍：“你叫——Rose Er,洋气一点就叫Roser，英译过来，可以叫你——肉丝·尔......”
    “We are 杰克洵 and 肉丝儿！”江洵大声宣布。
    陈莞尔震惊地看着他，摊摊手：“我可以拒绝吗？”
    江洵热情似火：“为什么要拒绝呢？”
    --

 第57页

    想到《泰坦尼克号》中，Jack与Rose 的那句“You jump，l jump”，江洵心中燃起爱情的熊熊烈火，对着陈莞尔魅惑地说了声——“Roser，You sing，l sing！”
    陈莞尔很想让他自己慢慢唱去，这要是播出去，没有人的屏幕会炸裂，只有他俩的脸会炸裂，想想都能感觉到，跟他一块去，回来后肯定没脸见人了......
    但江洵还是不肯停歇，兴奋地将电脑关机，临出门前还回过头来特地问了句——“Roser，你期待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oser？呵，Roser？”陈莞尔站在客厅里喃喃自语，他的神经真不正常。
    江洵的神奇之处在于，他能把每一个听似玩笑的话搞成真事儿，还是严肃认真的那种。
    当然，只有他自己严肃认真，其他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江洵埋头苦干，挑灯写词，强烈恳求节目组同意让他用自己的原创。
    音乐总监拿到他写好的歌词，目瞪口呆，连同一旁的陈莞尔，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Jack Xun:寻寻觅觅，兜兜转转，我的脑袋现在有点乱。路的左边，路的右边，路的中间，怎么找你我都找不见。Yo~where is roser”
    “Roser:路痴路痴你别怕，怕就给我打电话——”
    陈莞尔向音乐总监投去“救命”的眼神，总监心领神会，但又看江洵非常真诚地望着他，叹了口气：“这样吧，你要是坚持原创也行，但我们节目是首次尝试现场直播，为了效果，我帮你改改词。”
    江洵连声道谢。
    改完的词到了江洵手里，他反倒不太满意，没有他写的热闹，实在是索然无味。
    陈莞尔瞄了一眼词，幸好改了，不然她都没脸上台。
    “Roser，你觉得是原来的词好，还是改了的好？”江洵天真地问。
    陈莞尔特别受不了他最近几天一口一个“Roser”地叫她，但为了让他接受总监的安排，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他：“我觉得你的词不错，但是呢，我们毕竟是外行，总监才是专业的，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这次就先按他改的唱，好吗？”
    这一瞬间，陈莞尔感觉自己好像在哄一个小孩，没错，特别像个幼儿园老师在哄小朋友。
    江洵深思熟虑后，乖乖就范：“有道理，我回去再努力学习学习，下次用我的词。”
    陈莞尔在心中向天祈祷，可别有下次了……
    他们先去录了一下歌，又去现场进行彩排。
    陈莞尔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等回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像见到了救星似的跑过来。
    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亲昵地唤了她一声“姐”。
    “莞尔姐，你可算来了，能不能请你劝劝江洵哥……”女孩为难地说出口。
    上个厕所的功夫，江洵又整出事儿了？
    “怎么了？”陈莞尔问道。
    “就是……导演觉得现场的效果比较奇怪，如果真唱的话可能发生演出事故，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放录音版本对口型？”
    女孩说得很委婉，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
    陈莞尔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翻译过来就是真唱太难听，为了观众的耳朵，建议直接放录音，以免车祸现场，降低节目直播的质量。
    这个提议深得陈莞尔的心，她本来也不会唱rap，练来练去跟朗诵没什么差别，立刻答应了。
    女孩得到了她的同意，却迟迟不走：“但是……我们跟江洵哥说了以后，他非常坚持要现场唱，而且特别陶醉，实在没办法……”
    话到了这里，陈莞尔恍然大悟，往舞台那边看看，江洵确实在兴奋中。
    她走到江洵旁边：“江……”
    话还没说完，江洵就激动不已：“Roser，你终于来了，我们彩排一遍吧。”
    “等会儿。”陈莞尔觉得江洵是上天派过来训练她的耐心的，“导演是不是说想要换成录音室版本？”
    江洵笑嘻嘻地点头：“对，但是我拒绝了。”尽是得意，“并且成功地说服了他，我跟他保证过了，一定会送给全国观众一场史无前例，精彩绝伦的表演！”
    他看起来一本正经。
    “为什么拒绝呢？”
    “因为我的现场比录音室好听太多了！”他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交代陈莞尔，“咱们还是先彩排，等音乐响起来，我们先做自我介绍，我说I\'m Jack Xun，你再说I\'m Roser，明白了不？”
    陈莞尔冷漠地听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就见他对着舞台侧边的老师说：“老师，我们准备好了，麻烦给一下音乐！”
    音乐响起，江洵率先开口：“呦～大家好～l\'m j-a-c-k-x-u-n,Jack Xun~”
    陈莞尔标志性冷漠脸，一动不动。
    “不好意思，停一下。”江洵转过头来问，“Roser，你怎么不介绍呢？”
    陈莞尔面无表情：“说不出口。”
    跟两个傻子似的，太羞耻了，她有点想逃走。
    “明白了，没有舞台经验，没关系，我帮你说，你就唱好你的那一part。”江洵善解人意地说。
    陈莞尔没吱声，江洵全当她是默认。
    这一场彩排无比煎熬，陈莞尔站在舞台上，听着江洵的现场秀，实在是——太太太难听了！
    难听到想洗一下耳朵。
    别人是开口跪，他是开口趴，摔趴在地求他别唱了。
    --

 第58页

    完完全全的自嗨式表演，播出去一定会被做成鬼畜视频的那种。
    等下了台，陈莞尔对刚刚的女孩说：“直播的时候先让他把自我介绍说完，然后掐了他的话筒，直接放录音。”
    女孩怯生生地问：“那江洵哥不知道也没关系吗？”
    陈莞尔看着不远处亢奋的江洵，不能由着他瞎玩：“他不答应，但是为了观众的耳朵，直接掐，他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我来负责。”
    女孩“嗯”声点头，感激之情充盈在脸上。
    直播当天，江洵的粉丝在江满满的号召着，里三层外三层聚在门口，超乎寻常地安静排队，包揽了当日的观众席位。
    爱屋及乌做得也非常到位，不仅给江洵准备了灯牌，还给陈莞尔也准备了同款，只不过拿着江洵灯牌时异常兴奋，放下换成陈莞尔灯牌时面如死灰。
    表演换成录音之后，效果确实好了很多，江洵虽然被蒙在鼓里，却依旧激情饱满地演完了，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话筒被掐掉了。
    随着直播结束，全节目组和陈莞尔都松了一口气。
    江洵和陈莞尔坐着同一辆车回去，他还未从节目现场的热烈气氛中清醒过来。
    “Roser，你对今天的表演满意吗？”江洵期待地问。
    陈莞尔拍拍手：“满意满意。”
    没有车祸现场，当然满意。
    “那你猜，咱们有没有上热搜？大家会不会夸我们？”江洵扬了扬手机。
    陈莞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并未对他的小期待表达出情绪，只在另一侧边偷偷按下屏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了。
    周边清冷异常，与车里的闹腾形成鲜明的对比。
    司机师傅静静地驾驶着方向盘，车缓缓路过“酒吧一条街”，再经过“宵夜不打烊”这些著名的夜生活天堂，某些角落中，年轻的身影若隐若现，吃喝玩乐，不知疲倦，穿梭其间。
    而不出门的独身年轻人，夜生活便在虚拟的网络上进行。
    江洵点进微博热搜，眸中闪着丝丝惊喜，将画面凑到陈莞尔面前：“看，热搜第二！”
    年轻人果真精力充沛，宅家刷微博，热搜更得挺迅速。
    陈莞尔看到热搜第二是#江洵rap现场直播#，对此意料之中，毕竟江洵的粉丝本领通天，能熬夜掘地三尺将她几个月前的“玩笑视频”翻出来，送自家偶像上个热搜算不得什么。
    江洵手指点在那条热搜上，表情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但进去之后，也就十几秒时间，他上下翻阅一会儿，笑容渐渐凝固，直至完全消失，从一朵灿烂生辉的向日葵，变成了一块冰凉的石头。
    他眉头紧紧皱起，挤到一块儿，语气间透满委屈，嗓门儿拔高几分：“谁假唱了？”
    前排司机被他突然升高的音调惊到，抖动了下肩膀。
    江洵憋着一些微火，又似在寻求陈莞尔的安慰：“他们怎么可以说我假唱？我是真唱！”
    陈莞尔不知如何开口：“其实......”
    “这个什么音乐评论人，他怎么能胡说八道，肯定是他自己的设备坏了，音画不同步，凭什么骂我假唱？”江洵被气着了，他在现场表演得很卖力，满心欢喜地想得到夸赞，没成想还要被这么冤枉，他咽不下这口气，有点想在微博上反驳一下。
    陈莞尔只能和盘托出：“其实是假唱。”
    江洵惊讶地看向她：“假唱？”
    “对，因为我们的现场不好听，所以我让他们把你的话筒掐了，放的录音。”
    江洵欲哭无泪着，心灵受到了一百分的伤害，合着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不知情，还自认为嗨翻全场。
    半天无言，闷头看着微博发呆。
    “哎呀，没事的，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流量，你看你已经在热搜前面了，管他说什么呢，不看就是了。”
    陈莞尔从他手上拿过手机，反扣在一边。
    “就算没有在舞台上表现好，你的粉丝还是会爱你的。”
    江洵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茫然道：“我不是只想着表现自己......”他吸了下鼻子，“我就是特别特别特别想唱歌，不让我唱，我睡不着。”
    这又是什么毛病？
    陈莞尔也茫然了，她往车前面扫了一眼：“师傅，麻烦您开一下音乐。”随即对着江洵说，“唱吧。”
    江洵莫名怄气：“我不要这样唱，这里没有舞台上那种五光十色的灯，唱不出来！”
    陈莞尔无奈地摇头，麻烦死了，但不搭理他心中不忍，余光瞥向窗外，对着司机师傅说：“师傅，前面路口停下来吧，您先回去，我们有点事。”
    车在路口停下。
    面前街道空无一人，音乐听得见旁边的房子里传来音乐声，这里是营业场所聚集地，左边一侧坐落着多家KTV。
    陈莞尔从包里掏出两个新口罩，分给江洵一个：“戴上，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的rap，啥都尴尬......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昏暗包厢里，江洵找到了自我。
    对有些人来说，快乐可以很轻易，简单得很，并且这些人的难过也能迅速消解，一点点的甜就足够了。
    在陈莞尔眼里，江洵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他将歌单上的歌按照顺序从上加到下，够嗨的不管会不会，硬跟着唱，不够嗨的直接跳过。
    --

 第59页

    陈莞尔睡眠质量本就差，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完全不可能有困意，她一边拿着桌上的水果吃着，一边镇定地坐在沙发上看他发神经。
    “Roser，你不唱吗？”江洵拿着话筒说。
    快到嘴的千禧果没拿稳，滑到了桌子上，滚了起来，定在边缘处。
    “你唱吧，你的专场。”陈莞尔边说着按了下墙上的按钮，送给他掌声和欢呼，以示捧场。
    陈莞尔拉开门：“我去趟厕所，你继续。”
    逃离包厢，外面舒服多了，陈莞尔在大堂角落的座椅上静了会儿，准备等十分钟再回去。
    一首歌唱到一半，江洵感觉有些不对，反射弧开始营业——包厢里有独立厕所，她为什么要去外面上？
    难道……她想丢下自己？
    江洵不安起来，陈莞尔的包从进了包厢就没放下，此时也被她一并带走了。
    肯定是抛下他了。
    江洵大脑紧绷，死机片刻，音响里还在播着激昂的音乐。
    他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把各个走廊寻了个遍，又在厕所门口等了两分钟。
    江洵失望了，耷拉着脑袋，眼前长长的过道向四周延伸，直到变成一望无际的虚幻天地，周围无所倚靠，只剩下他孤单的身影，不知道该呼唤谁的名字，总觉得呼唤谁都不会出现。
    他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大厅，本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经意地抬了下头，对上了正准备回包厢的陈莞尔。
    陈莞尔将垂在侧边的长发往后顺了顺，走上前来问他：“你怎么出来了？不唱了？”
    江洵表情麻木，失着神，淡淡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陈莞尔有些无奈：“等你唱够了才能走啊。”
    江洵放下心来，没头没尾地确认了句：“所以，你不会丢下我？”
    突然问什么奇怪的问题，陈莞尔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算丢下你了，你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不会自己回去。”
    莫名其妙娇气个什么劲儿。
    江洵却突然语气加重：“那我也不要被丢下！”
    不知在置什么气，陈莞尔懒得追问，她往包厢的方位瞧去：“那你唱完没有？唱完了就走。”
    闻言，江洵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神秘兮兮地拉着陈莞尔往包厢走：“唱完最后一首就走。”
    江洵迅速地点了一首歌，陈莞尔看到屏幕上跳出“胆小鬼”三个字，想到他刚刚不想被落下的样子，扑哧笑了声：“不敢一个人回家，给自己点的？”
    江洵将另一个话筒递给她：“给你点的。”
    我？
    陈莞尔没去接话筒，疑惑地看他。
    “你不记得了？”江洵将话筒送到她手上，“大一的新生晚会，你唱的就是这一首。”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过去七八年了，陈莞尔还真有些忘了。
    陈莞尔整理了下思绪，说道：“这么久远的事，早忘了。”
    “可我记得。”江洵侧眸望着她，那天她扎的是丸子头，面带羞涩地在台上与直系学姐合唱了一首《胆小鬼》，白皙的脸庞微红起来，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出几分柔美。
    “其实现在的你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江洵轻声道，他所指的不仅仅是外表，更是性格上，因为那时的陈莞尔就和别人不同。
    入学时，他名声大噪，很多人都会过来和他套近乎，女生们总是主动来和他搭话，围在他旁边要联系方式。
    唯独陈莞尔是个例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一开始是好奇，江洵趁着没人的时候以同班同学的名义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客套地回了个“你好”就没了下文。后来，江洵对她的冷漠越来越有兴趣，越来越迷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下足了功夫。
    江洵接着说道：“因为......那会儿你不想理我，现在还是不想理我。”
    陈莞尔提醒他：“我大半夜的来这里听你制造噪音，我怎么就不想理你了？”她白了江洵一眼，“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别别别，我错了。”江洵弯起眼角，“一起唱，唱完就走。”
    陈莞尔不愿：“忘了，不会了。”
    江洵点开原唱，非拉着她一起唱，陈莞尔拗不过他，跟着后面随意唱了几句。
    走出店门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江洵边走边意犹未尽地乱哼着歌，陈莞尔皱着眉道：“喂，跑调了！”
    “那怎么唱来着？”
    陈莞尔清了清嗓子：“喜欢看你轻轻皱眉，叫我胆小鬼，我的心情就像和情人在斗嘴......”【注】
    她突然停了下来，似是唱不下去了，她想起了那段往事，选这首歌是学姐的建议。
    当时，学姐暗恋一个男生，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直到毕业也没有人先表白，后来就没了后来，胆小鬼只能唱给自己听。
    陈莞尔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也是个胆小鬼，对谁动了心必要百般试探之后，确认他确确实实可靠才可能伸出自己的手。
    李弘阳就没有经得住考验，从那以后，她在感情上更加胆小，更不敢信任男人。
    尤其是，现实的男人。
    “怎么不唱了？”江洵见她发着呆，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第60页

    陈莞尔摇头：“不想唱了，老想起过去的事，没意思。”
    江洵若有所思地赞同：“那往前面看——”
    定睛一瞧，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晃过。
    江洵说了声：“江满满？”
    陈莞尔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你的粉丝帮帮主？”
    “好你个江满满，竟敢夜不归宿！”江洵撸起袖口就要上前，陈莞尔见势拦住他，“你干什么？粉丝的私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洵叹气：“什么粉丝，她...她是江淮的妹妹，我堂妹。”
    陈莞尔瞪大眼睛，惊讶地指着前面：“你们是亲戚？”
    紧接着，江洵以最快的速度上去拉住江满满的卫衣帽子，江满满猝不及防地转身，尖叫道：“谁呀？”
    转头看到是江洵，江满满拍他的手：“我最讨厌别人拉我的帽子，江洵你给我住手！”
    江洵松开手，质问她：“你一夜没回去？”
    江满满眯着眼睛笑起来：“我朋友过生日嘛。”然后用胳膊撞了撞他，“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得给我保密，不能告诉我爸妈，也不许告诉江淮！”
    江洵“哼”了一声，拒绝道：“夜不归宿很危险的，我就说。”
    “江洵，我帮了你那么多，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江满满嘴巴撅得贼高，气鼓鼓地说，“再说，我三岁就练拳击，哪个坏蛋敢过来，我就踢爆他的狗头。”
    刹那间，江满满看到了江洵身后的陈莞尔，摆出招财猫的姿势说：“嗨......”
    已经从惊讶中缓过来的陈莞尔微笑着回她：“你好。”
    眼看着天快亮了，江洵决定暂时放过江满满，三人准备吃个早餐再回去。
    江洵在收银台边点着餐，江满满和陈莞尔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僻静座位坐了下来。
    不知何故，江满满心中难为情起来，她往空杯里到了点水，举起来对陈莞尔说：“莞尔姐，我以水代酒，向你道个歉。”
    陈莞尔默不作声，蒙在鼓里。
    江满满将杯中的水咕噜咕噜喝下，解释起来：“都怪江洵，他也不早点说清楚，我以为他故意挑事是真的跟你不对付呢，谁知道他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神经病。”
    陈莞尔明白了一些，以前江洵的粉丝总是主动挑起骂战。自然跟江满满这个粉丝帮帮主的策划有关。
    陈莞尔不关心这些事，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没关系。”
    这时，江洵点好餐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就不告诉你。”江满满冲他做了个鬼脸，划开微信回了个语音，“那我们下午三点机场见！”
    “去机场干嘛？”江洵问。
    江满满随口回他：“当然是给我的小哥哥们接机去。”
    “你又看上一群人了？有什么好看的？”江洵吐槽道，这江满满隔段时间就换一群偶像，“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肤浅，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你得看内涵！”
    江满满“呵”了声：“得了吧，我再肤浅也没你肤浅，你喜欢莞尔姐肯定是看她是大美女，还内涵呢......”
    “满满，你是说我没内涵？”陈莞尔插了句。
    江满满赶紧摇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怎么说好呢，她看了眼江洵，“我只是说江洵很肤浅，你别轻易答应他。”
    江洵拿起一个包子塞进江满满的嘴里。
    江满满不悦地咬了口，本想发火，突然间，脸上由愤怒变成了喜悦：“我最爱的韭菜馅？”
    她开心地吃了起来。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江满满和江洵之间的矛盾烟消云散，几乎是从小斗到大，早就习惯了。
    “隔壁的网红奶茶店已经开了二十分钟了，我想喝。”江满满对着江洵说。
    江洵一句话没说，起身去了隔壁。
    见他走了，江满满才问陈莞尔：“莞尔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莞尔点点头。
    “你喜欢江洵吗？”
    这个问题把陈莞尔问住了，她实话实说；“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
    “那你讨厌他吗？”
    陈莞尔否认。
    江满满笑了笑：“他虽然不聪明，但人还是挺好的。”她顿了顿，“他有时候很奇怪，可能是这里病了。”
    江满满指着心脏的地方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喜欢看你轻轻皱眉，叫我胆小鬼，我的心情就像和情人在斗嘴......”——梁咏琪《胆小鬼》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陈莞尔愣了愣：“心……心脏病？”
    “不是。”江满满说，“是心病。”
    看上去可不像，乐呵地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能有什么心病。
    江满满指尖在桌子上乱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莞尔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天你爱上他的话，可不可以别离开他。”
    这话说得太遥远了。
    他俩现在不过是炒作的搭档关系，算得上朋友？至于爱情，目前她觉得还不存在。
    “他五岁的时候来我们家，那会儿我还没出生。我三岁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我就感觉他是个特别奇怪的哥哥。”
    在江满满的早期记忆里，江洵总是一个人待着，不管家里人对他多么关心，多么为他着想，他都没有什么回应。
    --

 第61页

    叫他吃饭，他就闷头吃着饭，碗里吃得干干净净，叫他睡觉他就去睡觉，从来不哭也不闹，问他问题要么是点头要么是摇头，很少发出声音。
    小孩子都充满着好奇心，渴望得到周围的回应，乐于和身边的人进行交流，所以江满满那时特别不喜欢这个不说话的哥哥，像个木头般无趣，无奈家中的人都向着他。
    江洵十周岁的生日会办得很隆重，收到了很多礼物。江满满很羡慕，自己的玩具除了娃娃就是娃娃，玩着玩着就腻了，再看看江洵，他拥有飞机坦克乐高各种花样的玩具。
    大人们说，那是男孩子玩的玩具，不适合女孩，哄着江满满去玩自己的洋娃娃，不要碰江洵的礼物。
    江满满不以为然，觉得全家都偏心，她心里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拿到江洵的玩具。
    终于有一天，家里其他人都出去了，江洵一个人在落地窗前玩着飞机模型，于是，江满满光着小脚丫悄咪咪地溜到他身边，夺走他手上的东西，藏到身后。
    江洵抬头看她，不急不躁，伸手把模型抢回去。
    江满满见状再从他手中抢走，抢着抢着，江洵露出了笑容。他一笑，江满满懵了，原来这个哥哥不是木头人。
    两人就这么你争我抢地玩了一下午，江满满是赌气地争夺，而江洵却好像乐在其中，甚至期盼着江满满快点从他手中抢走东西。
    后来，江满满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当别人对江洵嘘寒问暖，温柔地关怀他的时候，他总一如既往地不吭声，点头或是摇头，脸上不露半分情绪，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
    但是，江满满将他拼好的乐高推倒，将他的拼图打乱的时候，他却非常开心，甚至主动叫她一起玩。
    “总之，别人对他越好，他就越是不自在，越是主动关心他，他越有戒备心。反过来，别人越是嫌弃他，和他对着干，他就越有兴趣，还会主动地靠近。”江满满说道。
    江洵的心思让全家人都猜不透。
    “我爸妈特别关心他，可他很少对他们说心里话，江淮什么都顺着他，让着他，他却总隔着距离，毕恭毕敬的，一脸严肃认真。而我欺负他，他反而很开心，还主动跟我玩，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莞尔想起来，他是有这种倾向，别人上赶着跟他拉近距离，他就警戒地将自己包裹起来，但是冷着他不理他的话，他就反过来倒贴上去。
    这是自虐吧。
    陈莞尔一知半解，所以江洵喜欢她是因为自己对他冷漠，他喜欢这种被虐的感觉？
    这不是变/态吗......
    陈莞尔赞同：“是挺奇怪的。”想起江满满说他有心病，又接着问，“那他这到底算什么？心理疾病？那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
    江满满语气沉下来：“不知道，但是我听我爸妈聊天的时候说过，可能跟他父母的事情有关。”
    “他父母...怎么了？”陈莞尔完全不知道江洵的家庭真实情况，和外界了解的一样，只知道他的星途无比光明，有哥哥当靠山，自是条件优越，旁人羡慕不来。
    江满满摇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我爸说就当他们是意外不在了，不要在江洵面前提起。”
    “这不重要了，都是过去的人，忘了也好。”江满满诚恳起来，“以后的事才重要，莞尔姐，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开心，而他，真的喜欢你......”
    “所以，如果你们有机会在一起，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
    桌子上“啪”的一声，落下三杯奶茶。
    江洵站着低头看她们：“你们又在聊什么？”
    江满满看看奶茶，又望向他：“你怎么这么快就买好了？”
    那家网红奶茶店刚开业没多久，网络上营销得飞起，人气高得要命，即便是刚开门时去排队，也得等好久，想喝不一定是真，支开他才是真的。
    江洵看看时间：“二十分钟都过去了，哪里快？”
    那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完全没有察觉。
    江满满插上吸管喝了两口，满意地笑道：“是我喜欢的巧克力味。”
    “你就会欺负我使唤我。”江洵抱怨了一句，说完却没忍住笑了下。
    “那我以后不欺负你，行不行？”江满满边喝着奶茶边说。
    江洵拍桌正色道：“不行！”
    恍惚间，陈莞尔觉得，他真的是陷在一种自虐的状态里，喜欢被别人虐，这非常非常奇怪。
    晚上，陈莞尔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准备找个电影出来看。
    电视屏幕翻到下一页，顶上第一部便是《七号房的礼物》，想起江满满说江洵的自虐倾向和他父母有关，联想到上次看电影时他躲避的情景，心里复杂着。
    上次对他的态度也很凶，希望他没放在心上。
    微信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洵：【周末是我的杀青宴，要不要来？】
    江洵在这句后面连着加了几个勾引式的表情包，贱贱的样子有些无厘头，看来是真的没心没肺，陈莞尔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多虑了。
    陈莞尔：【我去干什么？】
    才发去没几秒，那边就回了过来。
    江洵：【带你见你偶像白茴啊！！！】
    陈莞尔犹豫了一下，她承认自己很想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

 第62页

    打出的字还没发送，江洵就替她想好了方案——
    【外面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带家属去杀青宴，合情合理。】
    陈莞尔思忖片刻，发了个“好吧”给他。
    杀青宴定在一家面积很大的饭店，能摆下很多桌，热闹非凡。
    陈莞尔以前推脱过不少这样的聚餐，主要是太嘈杂，她很难适应。
    在进饭店之前，江洵弯起胳膊让她搭上再进去。
    陈莞尔穿着白色无袖连衣裙，正是夏季炎热之时，江洵也就穿了个短袖，手臂搭上去，皮肤相触的，想想挺不好意思的，陈莞尔没有照做，直接先行往前走了两步。
    江洵计划落空，些许失望，紧随其后。
    走进去后，场面相当热闹。
    大概是终于结束了工作，大家都松气放飞着自我，就连白茴也变得非常和谐。
    她拿着酒杯与工作人员们碰了一圈，豪爽地喝完一整杯，不知道是不是喝嗨了，冲着年轻人们玩命夸赞起来：“前途无量，前途无量，你也是......”
    正看到江洵来了，白茴主动招呼他：“江洵。”
    江洵和陈莞尔一起走过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杀青宴还迟到？有没有时间观念？”白茴教训起他来。
    “白...白老师，您是不是喝多了？”江洵轻声问。
    白茴瞪了瞪眼睛，递给他一个酒杯，倒满了酒，又把导演叫过来，说：“导演没少照顾你，赶紧敬导演一杯。”
    江洵看着满杯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一旁的陈莞尔微笑道：“白老师好，导演好，我叫陈莞尔，是江洵的...朋友，江洵开车来的，要不我替他喝吧。”
    在场的人，除了陈莞尔，不太可能知道江洵酒精过敏的事。
    陈莞尔知道这样有些鲁莽，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幸好白茴没说什么，导演也是出了名的好性格，默许了她的不请自来。
    “白老师，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每一部我都看了好多遍，我...我是您的影迷。”陈莞尔拿过酒杯，第一次在“人生灯塔”面前说话，有些放不开，心里忐忑万分，七上八下的，生怕哪个字眼显得不够得体，打扰到偶像的好心情。
    陈莞尔......白茴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面前的她，容貌清秀，肤色雪白，靓丽无比，心中闪现的是“清水芙蓉”的淡雅之景，瞥见江洵的眼睛就要长在她身上似的，白茴完全会意，看破不说破地笑了笑。
    江洵木然应声：“对，白老师，她是看着您的戏长大的，是您的铁杆粉丝，您就是她职业生涯的指路明灯！”
    白茴失笑，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模一样的，某人求签名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
    她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后辈，半开玩笑地打趣了一句：“所以，你们俩是青梅竹马？一起看我的戏长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是周五的，周六周日两天尝试挑战下日万，希望成功。。。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江洵偷笑，顺着这玩笑认了下去：“白老师，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三个月一晃而过，他在工作上有了些长进，基本上没出现过迟到早退的情况，就是这油腔滑调的性子没什么变化，见他笑似桃花，白茴问道：“终于杀青了，以后再也不用在剧组见到不想见的人，心里特别高兴吧？”
    江洵收起笑容，弱弱否认：“没有。”
    即便心里是有那么点轻松，这种心情就像是毕业解放当天，总算要和整日敲打自己的班主任挥手道别了，再也不用又敬又怕地在片场夹着尾巴做人。
    但轻松中也闪过一丝不舍，江洵知道白茴的严格是为了让自己成长，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心间不是没有感激之情。
    经过了几十年的大风大浪，见识的人和事千千万万，白茴几乎一眼看出陈莞尔和江洵之间的微妙关系。
    年轻人嘛，成家立业之前都不算真正长大，偶尔小打小闹实属正常，只不过江洵在这方面比较过度，更需要人好好地鞭策引导。
    相较之下，白茴感觉陈莞尔就成熟很多，不是咋呼的个性，她眉眼清秀，却又夹带着一股坚毅，看得出来，她是对梦想有些追求的人。
    没想到，江洵自身不太着调儿，眼光倒不错。
    自从知道江洵的身世，白茴对他有些怜爱，于是决定在他心上人面前给足面子，转口夸了几句：“这段时间辛苦了，演得很不错，说实话，我对这部电影非常满意，也很有信心。”
    白茴转向陈莞尔，毫不吝啬地对她表达欣赏之情：“我知道你的名字，陈莞尔。”她亲切地笑着，“你演的那部《殇逝》我很喜欢，虽然只是入围了金花奖，但在我心里，你就是那日的最佳女主角。”
    “没有拿到奖也不要紧，你还年轻，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多沉淀一下，以后有的是机会。”白茴伸出右手，“如果有可能，我很期待能跟你合作。”
    陈莞尔感觉自己是在做梦，白茴说什么？
    期待合作？
    她不敢置信地握住白茴的右手，手掌温热，一下子就清醒起来，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她的偶像不仅看过她的作品，知道她的名字，鼓励她继续努力，还想跟她合作。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点，如果真能等到合作的那天，那她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一半。
    --

 第63页

    “谢谢白老师。”陈莞尔出着神，抬头见白茴对她微微笑着。
    白茴和导演往别的桌子上走去，陈莞尔的目光顺着偶像的身影，缓缓移去。
    江洵站在陈莞尔旁边，得意地唤她：“听到了吗？你偶像夸我演得好！”他急于证明自己以前不是吹牛，但陈莞尔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中，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
    江洵弯身将脸对在她眼前：“你在想什么？”
    陈莞尔往后退了一步，离他的脸远一些，低头定定地看着自己握过白茴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周都不洗手了。”
    这一瞬间，江洵觉得好没存在感，自己这么一大活人，竟然抵不上白茴的一只手。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一瞬间没有存在感，是一整个晚上都没了存在感。
    宴会结束，驱车回去的路上，陈莞尔依然满脑子都是白茴，痴痴地看着手掌，恨不能现拿个框将手裱好珍藏起来。
    江洵不死心，开着车强调道：“莞尔，白茴夸我了！”
    “啊？你说什么？”陈莞尔突然回道。
    “我......”
    陈莞尔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激动起来：“白茴说她看过我演的电影。”
    江洵点头：“这句话你说了一晚上了。”
    一点都不新鲜，她从饭店里到车上，动不动就重复着这话。
    “她还说想跟我合作！”
    江洵觉得太夸张，只想赶紧跳过白茴这个话题：“不就是合作吗？我已经跟她合作过了。”
    “嘁...”陈莞尔嫉妒地瞪了他一眼，欠揍。
    “对了，你是不是也要杀青了？什么时候吃散伙儿饭？”江洵突然问了句。
    陈莞尔这会儿听见了他的话，随即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以他翻车操作不断的本领，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鬼点子。
    江洵也没隐瞒，他挑了挑眉，说出自己的心之所想：“当然是要以家属的身份出席啊。你看，你已经参加了我的杀青宴，我怎么可以缺席你的呢？”
    陈莞尔闻言冷淡道：“你可以缺席的。”
    而且最好是缺席。
    似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但江洵热情不减：“不行，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给你长脸的！”
    怕是丢脸吧。
    根据和他出席过的公开场合的情况来看，他翻车的概率高得惊人，陈莞尔可不敢相信他。
    所以不管江洵如何旁敲侧击，她都没说出杀青宴的时间和地址。
    眼看着问当事人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了，江洵坐在客厅里，看到正在拖地的珊珊。
    “珊珊，过来一下。”
    珊珊放下拖把走过去。
    江洵亲手给她倒了杯水，示意她坐下：“累了吧？喝水休息一下。”
    珊珊摆摆手：“不了，我不累，那边地还没有拖好，书房那边也没有打扫，我还要去晒衣服，整理冰箱，一会儿还要再去趟超市......”
    职业病又犯了。
    珊珊脑子里只有工作，她是工作助理，为了多赚点钱，所以兼任生活助理，相当于打两份工。她做事是很认真，但实在是太喜欢汇报工作了，每个细节都不放过。
    江洵按了按太阳穴：“你先停一下，我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好的。”珊珊停止汇报，静静地等待他的吩咐。
    “你去问一下佳佳，陈莞尔的杀青宴什么时候举办，在哪里办。”
    客厅里静了几秒。
    珊珊回答道：“不用问了，就在这周五晚上，云砖酒店。”
    话音一落，江洵提高音量惊讶反问：“哪儿？”
    珊珊不明白有什么惊讶的，她是第一次知道这么个地方，愣怔着重复一声：“云砖酒店。”
    江洵凌乱着，这不是疯了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云砖酒店远离闹市区，以极端高昂的消费赢得众多名门望族的青睐，单纯入住一晚就上万，想充面子拔高身份地位的人才会选择这里。
    剧组把杀青宴定在这种地方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而陈莞尔所在的那个超低预算的剧组，不仅要在云砖酒店吃饭，考虑到时间太晚来回不方便，还给每个人在酒店预定了房间，这一整晚下来，杀青宴的成本都能再拍一部小糊网剧了。
    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不仅江洵觉得奇怪，陈莞尔也搞不清楚，群里发出这个通知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拍戏的时候找不到赞助商，为了省钱，有些衣服还要演员自带，租的场地没有空调，大夏天只有一个大风扇呼啦啦转着吹，吹的全是热风，贫穷程度可想而知。
    这么大手笔的杀青宴，哪来的钱？
    云砖酒店附近。
    车窗紧闭，密封空间中，两人坐在车内，静谧万分。
    李弘阳打破沉默，将刀锋般的目光砸向副驾驶：“林思思，我让你把陈莞尔约到云砖酒店，不是让你把整个剧组一起带过来！”
    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思思的行为就是最完美的诠释。
    “我也是没办法，云砖酒店这么远，我和陈莞尔也不是多么亲密的朋友，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理由约她。”林思思低垂着头，不敢看李弘阳充血的眼睛，“不过，剧组一起来，她也不好推辞。”
    --

 第64页

    这段时间以来，林思思一直被李弘阳催促着，可陈莞尔并不是很好约出来的人，而且演戏时她的故意刁难，早就让陈莞尔对她产生了隔阂，怎么可能来这么远的地方单独赴约？
    剧组聚会，是唯一的方法。
    李弘阳早就后悔了和林思思合作，她倒是吃到了事业上的红利，听说在巨橙张牙舞爪，好不得意。
    自己呢？连陈莞尔的影子都没见过几次，一提出命令，林思思就怂着往后推。
    事已至此，能约出来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行。我就让你们剧组去云砖酒店见识见识。”李弘阳庆幸于茉从不查他的账，但他必须让林思思知道自己的义务，加重语气威胁道，“但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在房间等着，要是陈莞尔没过来，我明天就会让你从巨橙滚蛋，滚回你原来的地方！”
    林思思轻轻应声：“哦......”
    江洵来到云砖酒店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些装扮正式的男男女女从身边经过，跟这酒店富丽堂皇的外表很是相称，像是一场名流晚宴。
    幸亏他早就有所准备，来之前去了趟西装店，现买了一身衣服换上。
    他大步往里面走，一只长腿还没跨进门，门口的男人拦住他：“请您出示邀请函。”
    搞得这么严格，还要邀请函？
    江洵指指自己，看看对方：“哥们儿，你不认识我吗？”
    虽然中老年人不一定认识他，但在年轻人面前，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刷刷脸的。
    男人瞧他一眼：“认识。”接着说，“但我只认邀请函，不认人。”
    “不是剧组聚餐吗？我忘带邀请函了，你让我进去。”都确定认识了，何至于非要那张纸才放行。
    男人不松口：“必须要邀请函才行，如果你没有带的话，可以给里面的人打电话来认领。”
    江洵突然显摆：“等着，我让我女朋友出来接我。”
    男人撇嘴，他不过是例行公事，何必这样塞他狗粮，真是够了。
    江洵给陈莞尔打去电话：“Roser，出来接我。”
    陈莞尔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你干什么？”
    “我在云砖门口，没邀请函不让进，你快来领我啊。”
    陈莞尔以为他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还真来了，轻叹一口气：“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江洵故意说道。
    陈莞尔看着人越来越多，导演突然走过来跟她说话，她下意识地先把电话挂了。
    “喂......”江洵发现电话被挂了，有些不悦。
    男人同情地望向他，你女朋友好像也不怎么爱你嘛。
    正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从另一个门走进去，江洵严肃起来：“那人也没有给邀请函，他怎么就能进去？”
    那人是李弘阳，江洵一见就厌恶，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男人面不改色地说：“那是李总。今晚酒店就是他包的场。”
    包场？
    江洵一惊，李弘阳凭什么包场？
    “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江洵有些怄火。
    “对不起，我只管看门，不管财务。”
    但这事有些变了味。
    江洵转不过弯来，李弘阳给陈莞尔的剧组在云砖酒店包场？
    陈莞尔不想出来接他，还挂了电话？
    所以......
    越是这样想下去，他越觉得事情不妙。
    不行，一定要进去看看，非进不可！
    “江洵，你怎么来了？”林思思身着晚礼服，亮了下自己的邀请函，江洵看到了希望。
    在林思思的帮忙下，江洵顺利进了门。
    “谢谢你，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江洵感激道。
    虽然猜得到他为什么要来宴会，林思思还是确认了句：“你是来找莞尔的吗？”
    江洵立刻承认：“嗯。”方才只想着早点进来，这会儿静下来，江洵想到了另一件事，“林思思，你知道是谁打的陈莞尔吗？”
    他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林思思身体一愣，条件反射般回他：“不知道。”
    “那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
    江洵做事不过脑子，粗枝大叶，但和陈莞尔有关的事倒是很上心，啥都能忘，欺负陈莞尔的事不能忘，所以李弘阳这人他见一次恶心一次。
    酒店内人来人往，江洵四处张望一番，没看到李弘阳，在角落处发现了陈莞尔。
    他走到陈莞尔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陈莞尔转身看到他；“你还真来了？”
    本来就心存疑惑，这一句话让江洵忍不住闹起脾气，他赌气地说：“我给你一分钟，你快解释一下。”
    一进来就说什么胡话，解释什么？
    陈莞尔愣神没说话。
    竟然不解释！
    只要一想起李弘阳在这个酒店，陈莞尔挂了他地电话，江洵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哼，你不解释的话我就不理你了。”江洵冒出这句话，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挂了他的电话？
    陈莞尔想着跟过去问问他。
    走到半道上，手机跳出来一条信息——
    林思思：【莞尔，你快过来酒店的1880号房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非常紧急！！！】
    --

 第65页

    今天在场的人都会直接住在酒店里，陈莞尔没有怀疑，想着这个房间号大概是林思思今晚的住处。
    电话响了起来，是林思思。
    现场有些嘈杂，陈莞尔一只手堵住耳朵，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喂——”
    “莞尔，你快点过来！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估计是担心她不过去，林思思发完信息又赶紧打了个电话。
    陈莞尔决定先上去看看，一会儿再下来找江洵。
    林思思躲在墙面一边，确认陈莞尔上了电梯，给李弘阳发了个消息。
    等等，江洵也在。
    如果把江洵拉进这件事里面，一方面她确实完成了李弘阳交代的任务，把陈莞尔骗进了房间，另一方面，江洵亲眼见到了就可以对她死心，这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嘛。
    再等等，好像还有个人可以来加把火。
    要是把于茉也叫过来，以她的脾气，去房间里逮个正着，绝对会把陈莞尔打一顿，打小三她可是专业的，这样一来，一举三得。
    林思思觉得这个思路非常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决定自作主张改变一下原本的打算。
    她先是找到江洵，装作漫不经心地提到陈莞尔：“江洵，你不是来找莞尔的吗？你没见到她吗？”
    江洵还憋着气，陈莞尔不解释就算了，直接把他晾在一边。
    不过林思思这么一提，他发现陈莞尔是不见了。
    “她人呢？”江洵没找到她的身影。
    林思思为难起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就是......今晚酒店包场是李弘阳出的钱......我刚刚好像看到莞尔去电梯那边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啊......”
    旧情复燃。
    这四个字把江洵的怒火带到了顶点。
    “她去几楼了？”江洵急躁问道。
    “这个我倒没有看清楚，应该十几楼吧......”
    一听此言，江洵冲到了电梯口，一层一层地去敲门。
    他觉得自己是相信陈莞尔的，相信她不会再对李弘阳动心，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被“旧情复燃”这四个字刺痛了一下，误解一个接着一个，理智慢慢丧失。
    入住酒店的人都在下面热闹地聚餐，客房空空荡荡，只听得到匆忙的步伐在廊间奔走，敲门的声音渐近渐远，里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陈莞尔按响1880的房间门铃，里面的人将门打开，穿着沐浴后的白色睡衣：“莞尔，你终于来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陈莞尔被赫然出现的这张脸惊了一下：“李弘阳？”
    李弘阳第一次觉得林思思不是那么没脑子，总算是办成了一件事。
    “莞尔，我等你很久了。”他身上穿的是酒店配套的睡衣，似是刻意将领口往下敞着。
    陈莞尔往走廊里退了退：“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思思呢？”
    突然间，李弘阳轻蔑笑出声：“你没想到吧，今天晚上包场云砖酒店的人就是我。”他缓缓地靠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神经病。”陈莞尔骂了句。
    李弘阳又笑了声：“你骂吧，只要你能解气，你能原谅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他冷下脸，沉声道，“但是你得答应我，骂够了你就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像个疯子，说着诡异的笑话。
    陈莞尔很想赶紧逃走，可是他却愈渐疯魔，两只手紧紧地捏在她的肩上，力度很大，她吃痛地皱了皱眉头。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是不是疯了？”
    傲慢，无礼，仗势欺人，这些她厌恶至极的东西深深烙在了这人身上，脸上是那种得到了权势后的洋洋自得。
    更讽刺的是，他靠着一个女人得到了这些东西，反过来用这些东西来逼迫另一个女人就范。
    “我早就说过，只要你答应回来，我可以尽全力弥补你。于茉是于氏集团的独生女，只要我和她结了婚，今年之内，于氏集团就是我的，她根本不会过问公司的事情，到时候你想要跟谁合作我就让你跟谁合作，演员，导演，编剧，随便你挑。”李弘阳越说越激动，越来越像个骇人的野兽。
    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些东西就足以引自己做出那些不道/德的事？
    陈莞尔冷眼问他：“然后呢？”
    她用尽全力掰开他的手，替他回答：“然后我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没有尊严，没有人格，只能小心翼翼地讨好你，整日提心吊胆，害怕你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把我的资源悉数收回，对吗？”
    “这种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永远都不要。”
    李弘阳知道她一直是这种清高的样子，很久以前，他真心地欣赏过她的固执，但时间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很大的，现在的他完全不能接受她的反抗。
    世界是现实的，她干嘛非要活在象牙塔里？
    李弘阳看着她的眼睛，越是表现得这么不卑不亢，越是想要用言语让她清醒过来。
    踩碎她的自尊，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李弘阳歪歪嘴角，居高临下着：“我今天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给的资源你非要不可，你没得选择。”
    说罢，李弘阳将她拉进房间中，怒踹一脚房门，紧紧地关上。
    江洵听着这声巨响似是从楼上传来的，敲门的手顿住，立马跑向电梯。
    --

 第66页

    “李弘阳，你把门打开，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不会放过你的。”陈莞尔慌乱起来，他刚刚的举动非常迅速，让她来不及防备，力量上又很悬殊，一时间没了主意。
    “叮咚——”门铃来得很准时。
    李弘阳没好气地冲门外喊了声：“谁？”
    江洵听到李弘阳的声音，醋意大发，心头巨酸，有些不好的预感。
    要是开门后见到陈莞尔，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她。
    江洵又按了下门铃，捏住鼻子尖声道：“客房服务。”
    “滚！”李弘阳怒骂一声。
    越是让他滚，他越是不会滚。
    江洵铁了心要敲开这扇门，不停地按着门铃。
    被吵得实在没有办法，李弘阳愤怒将门打开。
    “砰”的一声，门砸到了墙面，江洵看到穿着睡衣的李弘阳，他身后站着的正是陈莞尔，脑子一片空白，世界轻微崩塌起来。
    还是有一点不敢相信，他走进来将门关上，眼睛直直地盯向陈莞尔：“林思思说的是真的？”
    林思思......李弘阳咬牙切齿，又是这个林思思，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把江洵送过来坏他的事，看来她是真的不想混了。
    “林思思说什么了？”陈莞尔问道，她是被林思思叫上来的，结果上来之后没有见到林思思，反倒是看到了穿着睡衣纠缠她的李弘阳，有一点懂了前因后果，这就是一个圈套，等着她上钩。
    江洵说不出口，他真的想不到陈莞尔竟然真的和李弘阳在一起。
    虽然并未看到他们有任何亲密动作，心里还是受到了伤害。
    “李弘阳，陈莞尔，你们给我开门！”于茉砸着门，声音尖锐而怒气冲冲。
    李弘阳这下反应过来了，煞是头疼，就不该相信林思思，又和上次一样，她不仅叫上了江洵，还把于茉送了过来，自己倒是不用露面，躲得远远的。
    屋子里的三人，站在原地，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一时之间，场面些微尴尬。
    江洵走向李弘阳，伸手解开他的睡衣，李弘阳不解何意，拉住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
    江洵心里还有气，但是如果不给于茉开门，今晚铁定是无法消停了，如果给她开了门，那以她的性格，见到屋子里的陈莞尔和李弘阳，根本不会追问真相是什么，可能上来就直接动手。
    并且她可舍不得打李弘阳，只可能把火撒向陈莞尔。
    “把睡衣脱了给我。”江洵说。
    在李弘阳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江洵就拿着李弘阳的睡衣，将他推到了阳台，又将阳台的门反锁着，拉上窗帘。
    李弘阳上身无所遮挡，酒店楼层又高，顿觉些许寒意涌上心头，他抱着手臂狼狈地躲在阳台一隅。
    江洵将李弘阳的睡衣套在自己身上，躺到床上，盖上被子。
    “江...江洵，你这是......”陈莞尔疑惑一阵。
    江洵不太高兴，催促着她：“快去开门。”
    砸门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渐渐弱下来，反而有些越挫越勇。
    陈莞尔挪动脚步，往门口移去。
    在门口等了那么半天，于茉的愤怒全都摆在了脸上，她猜想这对狗/男女一定是在匆忙地收拾残局，以图掩饰证据，看看陈莞尔的衣服还是整整齐齐的，于茉在心里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将近三十秒，于茉只是让人头皮发麻地瞪着陈莞尔，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思索着要拿他俩怎么办。
    李弘阳和她是一家的，今年就会完婚，打是不可能打的，闹闹脾气等他回头哄一哄，她就会二话不说地原谅他。
    但气也没有这么好消，眼前正是现成的出气筒。
    于茉的手扬在半空，如果可以，她想直接抽/死这个人，甚至觉得她死有余辜，胆敢觊觎她的未婚夫，还在大晚上送上门来。
    陈莞尔察觉到她要做什么，握住她的手腕，切断她接下来的动作。
    于茉受到了刺激，抽开手臂，推了她一把，命令她：“把李弘阳交出来！”
    于茉控制不住地往卧室里横冲直撞，李弘阳还真敢下血本，可惜是拿她家的钱下血本，她完全无法冷静。
    里间卧室的床上分明藏着人，于茉指着被子问陈莞尔：“是不是李弘阳？”
    陈莞尔：“不是。”
    “不是？哼，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边说着，于茉将被子拉开。
    江洵撑头看她：“于大小姐，有何贵干？”
    “怎么是你？李弘阳呢？”
    江洵叹气：“不是我还能有谁，你的未婚夫干嘛问我们呢？”
    可林思思给的消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说的是陈莞尔和李弘阳在酒店私会。
    而且她来之前特地去确认了下李弘阳的消费记录，的确有一笔巨额消费下落不明。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于茉半信半疑。
    江洵爬起来，走到陈莞尔身侧：“这还不明显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于大小姐，你这样闯进来，不好吧？”
    于茉脸色暗沉着，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到江洵对着她笑，难道是误会？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充满敌意地对陈莞尔翻了个白眼，这才走出了门。
    --

 第67页

    阳台上的李弘阳，只剩下裤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每次好事将成，江洵一出现就破坏得干干净净，李弘阳特别气愤。
    于茉走了几分钟后，江洵才把门打开，顺手将睡衣丢还给他，然后一句话也没留下，走出了房间。
    陈莞尔跟在他的身后，叫他的名字：“江洵......”
    江洵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回头。
    “你，在生气？”知道他是误会了，换作任何人都会误会，话说回来，她还真没见江洵生过气，大多数时候都是傻里傻气地瞎乐，这么默不作声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江洵语气冷淡着，“我们俩的关系本来就是假的，我没资格生气。”
    但这明摆着是生气。
    从他的表情到语气，陈莞尔明白得很。
    “首先，我不知道酒店包场是李弘阳做的，知道的话我不会来的。”
    江洵微愣，这是在特意解释？他刚来那会儿就想听到的解释？
    “其次，我也不知道李弘阳在这个房间里，我是来找一个...同性别的朋友的。”
    “同性别”三个字莫名突出着，江洵继续听她说着，确定这是在特地为他解释。
    “最后...我不喜欢李弘阳，一点都不喜欢......”
    陈莞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从头到尾地解释，总之，就是非常不想让他误会。
    江洵走近她，歪着头问：“那你喜欢谁？”
    陈莞尔抬头发现他的脸离自己特别近，心间“咯噔”一下，喉咙好像被噎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该死的是，脸有些燥热起来。
    “不...不知道。”她坚持嘴硬，又没有以前的底气。
    江洵不想要这个回答，蹦出一句：“我要吃柠檬，你买给我。”
    陈莞尔：“......”
    刚刚觉得他很正常，很感激他今晚的友情出场，这会儿又闹了起来。
    李弘阳还在酒店里，对着于茉打过来的电话想破头地编着谎话：“茉茉，我晚上去跟一个客户吃饭了，不太方便接，刚刚才看到你给我发了这么多信息，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这边刚结束，正准备回家。”
    “你的卡上怎么刷了那么一大笔钱？”
    “你看到了？看来我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不是快到咱俩的纪念日了吗？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于茉很好哄，说什么她都会相信，李弘阳游刃有余。
    哄骗于茉的事情不算什么，他更关心的是，林思思为什么又给他掉了这么大一个链子。
    换上衣服，他就准备去找林思思算算总账。
    林思思早早退了场，天生怂得彻底，她并不敢留在酒店里亲眼看这出好戏，隔岸观火最是安全，最好是坐收渔翁之利——江洵放弃陈莞尔，于茉把陈莞尔打一顿，李弘阳那边鸡飞狗跳一下。
    事情按流程进行下去，待到时机成熟，她就出面去安慰江洵，人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最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很完美。
    但李弘阳出现的时候，她的完美想象被打破了。
    “林思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江洵过去，还把于茉叫过来？”李弘阳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明天就让林思思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这会儿就是来通知她的。
    林思思装聋作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洵和于茉怎么了？我都是按照你的安排去做的啊，莞尔不是上去了吗？”
    呵呵。
    李弘阳懒得听她的鬼话，他冷笑道：“林思思，跟你合作这些日子以来，你就没有办成过一件事，请你明天就从巨橙走人。顺便告诉你，以后只要有我李弘阳在的地方，你就别想再有出头的机会，这部网剧是你事业的唯一巅峰，听懂了吗？”
    林思思当头棒喝，他的话很认真，不是先前的那种威胁语气，是不容讨价还价的最后判决。
    李弘阳这人自私自利，也没有任何道/德感，只会为自己着想，所以他喜欢陈莞尔就只想着得到她，无论是用什么方法，给她什么身份，只要他能达到目标就行。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关键。
    如果得不到结果。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弘阳，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林思思差点哭出来，但她知道，即便哭出来，李弘阳也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他只会更加傲慢地踩向示弱者，享受自己权势上的优越。
    “没有机会了，你这种招数真是玩不腻啊，我是来通知你，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李弘阳霸道地怒视她一眼，再也不听她的半句保证。
    李弘阳连夜就给孙明打了电话。
    “孙总，林思思以后没有利用价值了，明天就让她从巨橙离开，从此以后，不要再用她了。”李弘阳心灰意冷，“另外，陈莞尔软硬不吃，给她点教训，杀杀她的傲气。”
    孙明从来没想过，于氏集团的驸马爷会看上他这座小庙，主动找上门来要求跟他合作，后来他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陈莞尔。
    他只管按照吩咐办事，其他的话几乎不过问，立马表示自己的衷心：“好，都按您说的办。”
    别墅区附近，李弘阳闭目休整中，等回到家里，他还要面对于茉的大小姐脾气。
    --

 第68页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于茉，当初的相遇纯粹是一个突发事件，没成想被这个大小姐盯上之后，他的人生从此改变。
    他拥有了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和地位，前提是要牺牲自己的感情。
    李弘阳刚开始有过犹豫，但他受够了自己奋斗就能得到一切的鸡汤，为了考上电影学院，他多次复读，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想放弃又不甘心。
    家庭条件很一般，复读一年就雪上加霜一年，家里亲戚的钱借了个遍，只为了圆他的艺术梦想。
    本来是满心欢喜地拿着通知书去上学，以为自己熬出了头，终于走上了星光大道，前途一片光明，事实却打了他的脸。
    考上电影学院并不意味着就会成名，大多数人走上了这个平台也只能籍籍无名地煎熬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跃成名，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查无此名，无人问津。
    入学的前两年，他连家都不敢回，怕周围的人问他什么时候能看到他的电影。
    他承认自己虚荣，但他毫无办法，他比同龄人花了更多的时间才走到那一步，他需要成功的结果来告诉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于茉出现后，他做好了打算，大不了先把财富掌握住，再用财富去弥补感情上的缺陷，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哪里算得上问题？
    陈莞尔以前执着不过是因为没经历过现实的毒打，等她多经历点挫折，她一定会向现实低头的。
    李弘阳深信不疑。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巨橙娱乐的一楼，林思思灰头土脸地从电梯里钻出来。
    大厅前台，八卦机祝新叫上几个人围了一圈，窃窃私语地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其间有人悄悄往林思思这边看了看。
    “这才多久啊，她怎么就走了？”
    祝新挑明：“得罪金主了呗。”
    来了三四个月，作为空降兵，林思思几乎将巨橙的人得罪了个遍，非常会看碟子下菜，对待职位普通的人，趾高气昂，对待能为她铺桥造路的人又很会来事儿。
    祝新和她因为一杯奶茶结下了私人恩怨，对她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在公司里添油加醋地嚼了不少舌根。
    公司门口，陈莞尔和林思思迎面撞上。
    对于昨晚的事情，陈莞尔知道和她脱不了干系，就是没有想通，她是怎么和李弘阳勾结在一起的，上学的时候，他们也不熟悉。
    “思思，你这是怎么了？”陈莞尔看到了祝新他们围在一起的样子，叫住林思思问了一句。
    林思思仿佛接受了现实：“没怎么，办事不力，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被抛弃了。”
    林思思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陈莞尔：“我可以对你道歉，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当时就是生气，就是想发泄我的情绪，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谁让我没有你这么幸运呢。”
    陈莞尔不解：“我幸运？”
    “你不会一直以为自己是靠能力进的巨橙吧？孙明就是个笑面虎，老奸巨猾得很，他凭什么会签一个没有名气，刚从学校毕业的新人？凭你漂亮？凭你有潜力？”林思思私下里打听了一些事情，她虽然胆小，但是心眼不少。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林思思：“那你觉得江洵为什么不去远科那种大公司，非要来巨橙这种小公司？”
    说起圈中实力最强的老牌传媒公司，一个是于氏，一个是远科。
    据林思思所知，当时江洵已经被他哥安排好要去远科的，突然间自己放弃远科，跑到了巨橙，孙明自然是很高兴。
    江洵和巨橙签约时提出的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巨橙找出简历里一个叫“陈莞尔”的女生，一起签上。
    陈莞尔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真的以为是巨橙慧眼识珠，看到了她的潜力才给了她这个机会。
    这几年来，她在工作上非常努力，总觉得不能浪费公司给她的机会，她要让公司感到当初签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原来，事实是这样，她还是太过于天真......
    林思思苦笑起来：“我自认为不比你差，最大的差距就在于我没遇到江洵这种傻子，我给他发微信，他回我的都是些什么啊......”
    想到这个，林思思就感觉不可理喻，每次她说东，江洵回她西，她提上天，他非扯入地，总归从来不会正常回答她的信息，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莞尔关心了声。
    林思思认命道：“没什么打算，我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人不该心比天高，我压根儿不是吃这碗饭的料，也没那个毅力慢慢熬，不如回家找个人嫁了。”她往祝新那里扫了一眼，“至少不会再有人说那些闲言碎语。”
    林思思提醒道：“孙明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李弘阳和他比起来，也不过就是个小虾小将，能混到他这个位置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她是刚从孙明的办公室出来的，就这么半个小时的功夫，她就决定退圈回家，自是领教了他的手段，感慨了一声，“我们这些没有阅历，没有足够资本的普通人，斗不过他的。”
    人走茶凉。
    巨橙的大厅间，从明天过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有个叫“林思思”的空降兵，慢慢的，今日将她当作话题的人也会忘记，自己在背后说过些什么。
    当然，这种人际关系是相互的。
    --

 第69页

    林思思自己也清楚，搬起石头砸别人的人，终会砸到自己的脚，她接受了自己的惩罚，也希望李弘阳和孙明之辈能步入她的后尘。
    陈莞尔脑海里还在浮现林思思走时的场景，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孙明的办公室门前。
    林思思说他是个笑面虎，这话不假。
    每次进门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假意笑容，是特意表现出的亲切和理解，即便他话里有话，最后可能会拍桌撕脸，他都会先笑上一会儿，似是在给你一巴掌前先把甜枣儿喂够。
    “莞尔，快请进。”孙明冲着她笑着。
    “孙总，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儿？”陈莞尔一早就收到了孙明的通知，让她先来公司一趟。
    孙明让她坐下，笑问：“来公司好几年了，感觉怎么样？”
    问这种看似无关紧要，又实则充满了陷阱的问题，陈莞尔只能不咸不淡地回：“挺好的。”
    “莞尔，公司一直以来都是尊重你的选择的，但是公司要是碰上了麻烦，也希望你能为公司出一份力。”
    陈莞尔站起身：“孙总，您有话就直说。”
    孙明不再拐弯抹角，从桌子上拿过一份文件，对陈莞尔说：“这是你当初和公司签的合同，你先看看。”
    “是这样的，公司最近的财务上有些困难，有几个影视项目我们得拿下，今天晚上有一个应酬，是和投资方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陈莞尔一头雾水：“孙总，当初我们说过的，我不会参加任何应酬，我只管做好演员的本职工作，您这是什么意思？”
    孙明指着她手上的合同：“合同上好像没写这一条吧？”
    确实是没写，当初是在签字的时候，口头答应的。
    “按照合同里的规定，你得自愿接受公司的合理安排，一个饭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觉得是多么过分的事。”
    陈莞尔拒绝：“对不起，我不能去。”
    “那就算违约。”孙明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意思很明显，不去也得去。
    陈莞尔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孙明的办公室的，捏着那份合同的复印件，指尖泛白，充满了无力感。
    孙明说出的话一定会执行到底，不是说说而已。
    一般的饭局，吃过就过了，但孙明口中的“应酬”让人没有那么放心。
    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
    晚上一入餐厅包厢，陈莞尔就看到桌子上摆了很多酒。
    应酬免不了要喝酒，最怕就是喝多了。
    陈莞尔拿着酒杯，只敢小口抿一抿，其中一个中年男性看到了她，拍拍身旁的椅子，说：“陈小姐，坐到这边来，怎么样？”
    孙明赶紧使眼色，示意她快点过去。
    陈莞尔的腿脚如同灌了铅，万分为难。
    终究在孙明和周边人的强烈要求下，坐到了椅子上。
    中年男人给她添酒，热情地敬向她。
    忘了喝了多少杯，陈莞尔胃里一阵难受，意识有些模糊，隐约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说这些没营养的夸赞话。
    幸好，酒局在她失去意识前结束了。
    陈莞尔只觉得脚步轻飘飘的，吹着冷风晃晃悠悠地往家中走。
    为了安全，她没敢在这种情形下接受别人的接送建议，宁可绕远路在闹市区里转了几圈。
    “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江洵站在阳台上，发现陈莞尔家中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又是不回微信，不接电话。
    江洵下了楼，准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小区花园，江洵看到了陈莞尔。
    “Roser，你去哪儿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江洵边走上前边抱怨，“我的柠檬还没收到呢！”
    江洵闻见她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仔细嗅嗅，“喝了这么多？”
    陈莞尔没忍住泪水，抱着眼前的身影嚎啕大哭。
    一面是被她的拥抱惊住了，一面是被她的哭声吓到了。
    江洵轻声问：“出...出什么事了？”
    等她冷静下来，两人坐到花园里的长椅上。
    一改往日的咋咋呼呼，江洵有些不知所措，思考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他印象里，陈莞尔从没有像这样伤心过。
    沉默几分钟后。
    “江洵，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洵“嗯”道。
    陈莞尔说：“你为什么不去远科，来巨橙？”
    是因为知道他为了她放弃远科来巨橙被感动的？
    江洵轻松回应道：“我当什么大事呢，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去哪儿都一样，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再说，远科虽然是大公司，可是僧多粥少，论资历也得往后排呢，但是巨橙不一样，我一来就是姑爷。”
    孙明一直捧着他，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可以随便胡闹，绝不敢拿他怎么样。
    想到今日林思思的话，和孙明私下里的突然翻脸，陈莞尔心有余悸。
    有一点，她此时是有些担心江洵的，以他的智商，要是某天孙明翻了脸，境地只会更惨。
    “如果你还能回远科的话就回吧，巨橙不适合你。”陈莞尔劝他，最好早点离开，趁着孙明的狐狸尾巴没有完全露出来。
    江洵不当回事：“你在这，我哪儿都不去。”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就是太感情用事，根本不想想后果。”说白了，没什么追求，但凡他是个把事业放在感情前面的人，陈莞尔觉得自己对他的好感能多出好几分。
    --

 第70页

    她始终把事业放在首位，所以也会先欣赏同样的人。
    江洵不赞同：“人本来就是感情动物，为什么要那么冷漠？”他从来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有的人为了事业可以放掉所有的人之常情。
    陈莞尔没想和他争论感情和事业孰轻孰重，孰先孰后的问题，她只想让他回自己该去的地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拉他下水。
    可他不听劝，他太一根筋。
    “我就是很冷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对我再好，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我甚至很烦你，想让你赶紧消失，再也不想看到你。”
    “江洵，你回你该去的地方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陈莞尔转身走进夜色中，不管是不是违心的话，他能清醒点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二下线--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江洵始终想不通，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让陈莞尔对他的印象一夜之间又变成了“烦人精”。
    他彻夜难眠，之前都好了很多，误会也解释了，这龙卷风式的变化让他无法接受。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就算没有那么喜欢，也不至于这么烦他吧？
    公司里，祝新的八卦接连不断。
    江洵有时候也会偷偷留意一下他们最近在聊些什么，看看吃瓜能不能吃到自己。
    “惊天大爆料，昨晚陈莞尔和孙总去应酬了。”祝新前半句声音较高，后半句刻意压低了些。
    “陈莞尔？她怎么可能去应酬？那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去啊。”其中一人说了声。
    众所周知，孙明带去的应酬从来就不是单纯的应酬，名义上是饭局，实际上是趁机送点诱惑给那些大股东。
    江洵经过时听到“应酬”两个字，怒不可遏：“你们在说什么？应酬？”
    祝新吓了一跳，作势捂住嘴巴。
    好你个孙明，竟敢让陈莞尔去应酬，昨天那莫名其妙的火苗也算迎刃而解了，罪魁祸首就是你！
    江洵火速上楼去找孙明算账。
    孙明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江洵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了他好半天。
    “孙总，早上好。”江洵转着椅子，对上孙明。
    孙明不是特别惊讶，呵呵笑道：“我的姑爷，这大早上的，找我有事？”
    看他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孙明客气起来：“这椅子你要是喜欢就搬走。”
    见风使舵，深谙此理。
    他总是用“姑爷”称呼江洵，态度好到极端。
    江洵直接问他：“你为什么让你姑奶奶去应酬？”
    孙明讪笑，也不遮掩什么，说：“你是我亲姑爷，她可不是我亲姑奶奶。”
    有用时是真姑奶奶，没用时就是假的，随便处置。
    孙明就是这么想的，这会儿连伪装都懒得进行。
    “我说她是，她就是！”江洵对他的话意见很大，先前也没发现他有这么两面三刀，翻脸翻得挺快啊。
    江洵指了指门外：“你要是再让你姑奶奶做她讨厌的事，我就把公司拆了。”
    江洵不管说什么狠话，都不会给人一种恐惧的威胁感。反而觉得他是在赌气开玩笑，孙明像哄孩子般接受了他的话。
    “行，都听你的，不敢了。”孙明安抚他。
    看他的态度很好，也没有半点犹豫，江洵便相信了他的保证。
    等送走江洵，孙明板着脸，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嘴里骂了句：“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收拾你，有你哭的时候。”
    李弘阳电话打过来，孙明笑着按了接听：“李总，昨天都按你的要求办好了。您放心，我有注意分寸。”
    电话那端的李弘阳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还有件事需要你办，江洵和陈莞尔的cp炒作可以结束了。”
    孙明愣住，这件事暂时可不太好办，江洵有靠山，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机，让他解除cp炒作，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但李弘阳又是于氏集团的准驸马爷，也得罪不起，孙明只能嘴上先应下来，想想缓兵之计。
    “孙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可以办好的，只要我们合作愉快，于氏明年的三个IP项目可以带巨橙一起，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树底下好乘凉，能搭上于氏这条线，即便到时候江淮回国不来巨橙，也能让公司飞升起来。
    这个诱惑对孙明来说很大，他在电话里谢了又谢，连声做着担保。
    另一边，江洵找到了陈莞尔，把早上在孙明办公室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陈莞尔听罢无奈透顶：“谁让你去找孙明了？”
    昨天的话全部是白说，真是傻子不怕事大。
    江洵想要消除她的顾虑：“没事，他已经答应我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做不喜欢的事，你就别生气了。”
    生气，有用吗？
    都气成那样，跟你说了那些话，你还是什么都没听进去，活在自己天真的世界里。
    陈莞尔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心莫名软了下来，对他凶不起来，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孙明的尾巴别露得太可怕。
    刘爽自从结婚后，放在工作上的精力少了很多，她家情况特殊，一大屋子老老少少都要她照料，丈夫又帮不上忙，劳心又劳力。
    幸好和陈莞尔炒cp后，江洵消停了些，比以前省心多了，早知道一开始就听孙明的话炒cp了，不至于闹出那么多麻烦事。
    --

 第71页

    她把一排综艺邀请摆到江洵面前：“白茴对你印象不错，夸你进步很大，我看你这段日子也没惹麻烦，所以，为了奖励你，选一个吧。”
    “什么叫选一个？”
    刘爽解释道：“以前你的工作都是我经过多方考点后精心挑选的，我知道你有些意见，这次就民主一下，挑你喜欢的去。”
    因为不靠谱，江洵以前选择什么剧本，参加什么活动，都要让刘爽来确定，这是江淮反复叮嘱拜托过的事，是作为他来巨橙的条件。
    江洵瞪大眼睛，这等喜事是头一遭：“真让我选啊？”他细细挑选着，念叨了句，“哪个比较好玩呢？”
    好玩......刘爽心惊，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不是什么好词，别再玩脱了。
    珊珊在旁边指着边上的邀请插嘴道：“最近比较火的就是那个，我们每一期都在追呢。”
    江洵看了看节目名字——《撕我试试看！》
    “这是什么节目？”
    珊珊介绍道：“就是每对情侣是一个小组，在两个人的肩膀上贴上同一个颜色的小标签，可以躲起来，也可以到处逃，看看谁的标签没有被别人撕掉，留到最后。”
    江洵觉得就是变相的老鹰捉小鸡加捉迷藏，但是看珊珊说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又想到是情侣综艺，立刻决定去这个。
    刘爽是不太放心的，不过陈莞尔也一起去的话，他应该能收敛点，便同意了这个决定。
    站在阳台，看到陈莞尔家的灯亮了，江洵立刻飞奔过去。
    “Roser，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洵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最近糟心的事太多了，陈莞尔没什么心情，整天愁眉苦脸的，她兴致不大：“什么好消息？”
    江洵把邀请函甩到桌子上：“我们要一起上这个节目。”
    看到节目的名字后，陈莞尔想都没看：“不去。”
    看着就是个会翻车的节目。
    “为什么？”江洵说服她，“你最近也不开心，我带你开心开心去，真的，特好玩！”
    “别是拿我寻开心，不去。”陈莞尔还奇怪呢，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节目。
    “不会的，有我在呢，谁敢拿你寻开心，去吧，就这么定了。”江洵期待地看着她。
    “随便吧。”陈莞尔知道他这表现就是非去不可的意思，索性也不废话了，反正工作上不顺利，孙明那事让她受了不小的打击，她现在对什么都是得过且过的状态。
    节目录制地点在成都，江洵想着还能顺便旅个游，吃点好吃的，或许陈莞尔心情就能好起来。
    录制当天，他们穿上了各自的队服，贴好了标签。
    “Roser，你别这么严肃，笑一个。”陈莞尔敷衍地扬了扬嘴角，有气无力。
    江洵无奈：“你看摄像大哥多不容易，跟着你走了一路，你对他笑一个嘛。”
    自己工作不顺利，对着别人摆张臭脸是不太礼貌，陈莞尔收起了些许严肃。
    没想到一期节目只有两个小时不到，录制起来却那么累，他们走了五六个小时还没撕到一个标签。
    比拍戏还累，都不能换场休息，全程都要跟拍。
    节目台本虽然规定了大体的流程，但为了挖掘真实的互动效果，并未详细规划具体的游戏走向，让各队自由发挥。
    可能是参加节目的人都比较客气，谁也不好意思先撕谁，见到了有时还开心地打个招呼。
    江洵觉得这个游戏没那么好玩，除了能和陈莞尔走在一块儿说说话，看不出什么独特之处。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江洵突然说。
    目前来说，这个游戏还算安静，陈莞尔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静静地走着，一路上都是江洵在说话，她偶尔回上几句。
    综艺黑洞，真的完全没有梗，要是她一个人参加节目，那么后期剪辑的时候基本上可以闭上眼睛全部剪掉。
    “什么问题？”陈莞尔问。
    江洵坐到台阶上，晃着两条长腿，得瑟地说：“你知道怎么才能不被别人撕掉吗？”
    陈莞尔：“不知道。”
    江洵激动起来，大笑道：“那就是——自己把自己撕掉。”
    于是，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标签撕了。
    陈莞尔迷惑：？？？
    广播传来——
    “蓝队江洵已淘汰。”
    江洵止住笑容，对着导演问：“不是说别人撕的才算吗？”
    他赶忙把标签按照原状贴回去。
    导演在不远处拿着喇叭回：“不管谁撕的，只要被撕了就算！”
    江洵摊手委屈道：“可我还没撕别人呢，我还没开始玩呢！”
    陈莞尔面无表情，冷漠道：“因为你自己先把自己玩死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江洵坐在休息室里，心中有苦难言，好不容易来趟节目，总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吧。
    而且节目组酬劳都付了，不能光收钱不干活。
    他一直等着导演通知他复活，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洵探出半个脑袋，对着门外的工作人员问：“你们节目有复活环节吗？”
    “之前是有的。”工作人员说，“不过这一期没有。”
    “为什么？”
    工作人员告诉他：“上午录制的时候，你的经纪人也在，她看到你把自己撕了，给导演提了个建议，取消了复活。”
    --

 第72页

    江洵认为这个建议特别不好：“你们节目组就这么轻易地取消了游戏环节？你们不要收视了？”
    另一个工作人员说道：“要的，我们这一期的收视就靠你了。”
    在刘爽提出建议之后，导演灵机一动，觉得江洵的片段非常有卖点，问刘爽后期制作是否能放弃偶像包袱，制造点节目效果，刘爽果断同意，让导演随便用。
    于是，江洵的成都之行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临走之前，导演还不忘安慰江洵：“你放心，我们的后期会好好做的，毕竟你是我们开播以来第一个手撕自己的嘉宾。”
    江洵：“......”
    去机场的路上，陈莞尔坐在车后座，看着他无言以对。
    江洵倚着车窗，按着额头，废话都不说了。
    “江洵，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的是不翻车就浑身痒痒，他被淘汰后，陈莞尔一个人完成了节目录制。
    江洵叹气，不好意思看她：“哎，我也不想这样的......”
    但想想导演送他们的时候，那段发自肺腑的安慰之言，陈莞尔觉得有些搞笑，瞬间笑了出来。
    江洵来了精神：“你笑了？”
    陈莞尔：“嗯，笑你呢。”
    江洵轻松起来：“没事，你笑吧。”他补充道，“只要你高兴，我下次多撕几次。”
    别，没下次了，陈莞尔走了一整天的腿还酸着呢。
    参加完节目回到小区，陈莞尔心里放松多了。
    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两个人从楼梯口站了起来。
    “陈莞尔！”
    “姑姑！”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个小男孩不约而同地开口。
    陈莞尔闻声看过去：“妈？童童？”
    陈母带着小侄子童童从老家过来了。
    陈莞尔把门打开，一边从鞋柜里给他们拿拖鞋，一边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这刚从成都工作回来，万一我不在，你们不就白来了吗？”
    陈母不以为意：“你要是不在，我们就先住酒店。”
    “现在这么厉害了？”
    犹记得上次回家时，微信都不会用的人，这会儿都能自己摸到住址，自己找酒店了，这变化真够大的。
    陈母指了指小侄子：“童童都会，拿着那手机，比司机师傅都精。”
    现在的小孩是厉害，什么都能无师自通。
    正说着，陈母想到了正事，表情惊喜着：“我过来其实是想看看我那女婿。”
    陈莞尔挠头：“什么女婿？”
    陈母数落起她来：“你这孩子，谈恋爱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别人在网上看到了告诉我们，你准备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说起陈莞尔的终生大事，陈母就意见满腹。
    大学毕业后，家里人就操碎了心，陈莞尔却一点都不着急，一催她就拿工作忙当借口，为了躲避催婚，逢年过节都不着家。
    “你今年都三十了吧，邻居家那小钱还比你小三岁呢，二胎都要来了，你天天就知道工作，你这辈子准备跟工作过啊？”
    陈莞尔听罢急了：“谁三十了？我才二十七！”
    “哼，还二十七呢，你得算上在肚子里的那十个月，虚岁还要加上一岁，那就二十九，跟三十差不多。”长辈们算起年龄永远有一套自己的算法，和年轻人心中的算法存在代沟，但又让人无法反驳。
    好在现在女婿有了人选，陈母放下心来，接着打听起来：“你快跟我说说，我那女婿住哪儿啊？能不能叫过来让我见见？对了，听说他跟你是同学，那都知根知底的，一个行业也能互相照应，我和你爸都觉得要是顺利的话，明年先把婚事办了吧。”
    听到他们都想到办婚礼的事了，陈莞尔觉得还是早点摊牌说清楚比较好，她实话实说道：“你们误会了，我和他没有谈恋爱，就是炒作，炒cp，假的。”
    陈母愣道：“炒什么？”听不明白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词，“不管什么p不p的，我就想见见他，想让你早点结婚。”
    沟通又陷入了僵局。
    陈莞尔和陈母的观念不太一致。
    “我现在不考虑结婚的事，我就想好好工作。”
    一说到不想结婚，就会扯到年龄，然后就是死循环——
    “还不想结婚，你看看你都多大了，快三十的人了，别这么不懂事。”
    陈莞尔一个头两个大。
    陈母却始终不想放过，一直滔滔不绝：“赶紧结婚，再生个孩子，我还能过来帮你带带，等年纪大了，不仅你身体上吃不消，我们腿脚也不便利......”
    陈莞尔只能逃避：“我刚工作回来，先去洗个澡。”
    陈母不是很能理解陈莞尔的想法，婚姻和工作并不是不能兼顾，多少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困难。
    回家收拾了一会儿，江洵来找陈莞尔。
    门一打开，江洵撑着门框叫了一声：“Roser。”
    面前却是张陌生的脸。
    陈母认得这张脸，早在网上仔细看过，立刻热情招呼他进来。
    江洵轻声问：“您是？”
    陈莞尔洗完澡从里屋走出来，分别没多久，江洵怎么又找上门了，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母教育她：“说话别这么没礼貌，男朋友怎么就不能来了？”
    --

 第73页

    “妈，不是说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母不信：“你就是故意不想告诉我们，我不听你的，我听他说。”她对着江洵笑笑，“是小江吧？小江，你和我们莞尔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面前这位是丈母娘？
    江洵猝不及防：“可能是真的吧......”
    陈母喜上眉梢，嘴角含笑：“好，好，好！”
    陈母对江洵非常满意，从家庭状况到兴趣爱好，每一个话题都问了个遍。
    得知他从小就没有跟父母一起生活，陈母对他多了几分关切，叮嘱他这几天有空就来这里吃饭。
    连着好几天，江洵每一顿饭都不缺席。
    陈莞尔非常疑惑：“你最近好像很闲啊，都不用去工作？”
    江洵啃着鸡翅说：“我的档期很满的，不过，为了来吃阿姨做的饭，这都不是事儿。”他转头对陈母夸赞，“阿姨，您做的饭太好吃了！”
    “喜欢就多吃点。”陈母嘟囔了几句，“我们莞尔不会做饭，以后你们俩只能凑合着吃。”
    江洵看着陈莞尔：“你不会做饭？”
    陈莞尔回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做饭了？”
    这么一想，好像是哦，难怪每次都只有面，爱吃不吃，不吃就没有了。
    “那咱俩算扯平了，我也不会做饭，”江洵接着说，“但我会吃饭。”
    陈莞尔：......废话贼多......
    江洵话多，又很会跟长辈打交道，撒起娇来没皮没脸，把陈母哄得特高兴。
    陈母走过来对着他说：“小江，等过年的时候，你跟莞尔一起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陈莞尔觉得自己的妈仿佛被他收买了。
    不光是她妈，小侄子这几天也老爱跟他玩游戏。
    据小侄子说，他在家跟小朋友玩游戏时总是输，特别沮丧，但是来这里跟江洵玩游戏，每次都是稳赢，特别有成就感，所以他很喜欢这个哥哥。
    大致就是说他实在是智商不够。
    更不可思议的是，江洵对于童话故事的记忆特别错乱。
    他给童童讲灰姑娘的故事，讲着讲着就成了白雪公主——
    “从前，有一个灰姑娘，她从小家庭幸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她有一个恶毒的后妈，后妈嫉妒她更漂亮，就想杀害她，灰姑娘后来穿着一双水晶鞋逃到了森林，遇到了七个小矮人，小矮人们一直帮助她，他们幸福地生活着，但是后妈一心想要灰姑娘死掉，她用一个又大又红的毒苹果去毒害灰姑娘，灰姑娘吃完以后，突然发现自己不仅没死，还变成了一个白雪公主，这时一个又高又帅还特别喜欢她的王子出现了，她心里想，不！这一定是天堂，我一定是死掉了……”
    陈莞尔从来没听过这种故事。
    她问江洵：“你知道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是两个故事吗？”
    江洵点头：“差不多吧。”
    “不一样，灰姑娘是水晶鞋，白雪公主是毒苹果。”
    江洵傻愣地思索一番：“哦......不过，我小时候还真没怎么看过童话故事。”
    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大概就属于那种没有童年的孩子。
    童年的前半段是鸡飞狗跳，他记得父母总是恶言相向，甚至有过拳打脚踢的情形，童年的后半段他被收养，习惯一个人待着，直到青春期才慢慢像个正常人。
    等回过神来，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童话故事总是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和他记忆里的童年恰恰相反。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下周不要拖拉，早点写完更。
    男二马上也会下线，大概是最没戏份最工具人的男二和女二了，就当全是配角吧，不分配角几号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陈母和童童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江洵务必要一起回去过年，还说如果陈莞尔欺负他就打电话。
    江洵望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颇为感动：“有妈可真好。”
    陈莞尔想说那是她妈，又怕伤到身旁这个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便没有提醒他。
    班群里突然热闹起来，他俩打开一看才发现是李弘阳，正在邀请同学去参加他和于茉的订婚宴，大概是担心有人屏蔽了班群，错过他的人生高光时刻，竟然又拉了个微信群再发了一遍。
    订婚宴和婚礼之间隔了一个月，地点都在于氏集团旗下的星级酒店，李弘阳成为于氏驸马爷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群里的人纷纷发去贺电。
    林思思突然退出群聊。
    “你去吗？”江洵看完问了句，他不想见到李弘阳，但没想到李弘阳在群里艾特他和陈莞尔，点名提醒他俩去参加。
    非常刻意。
    不仅刻意，陈莞尔觉得李弘阳的所作所为让她直犯恶心，一面纠缠不休想让她当地下情人，一面又哄骗着富家千金对他死心塌地，肆无忌惮地想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资/本。
    “不去了。”陈莞尔越看越恶心，她无意揣测李弘阳的用意，又隐约感觉他就是想让她亲眼去看看他现在有多么成功，用那些伪装的光辉靓丽诱惑她低头，谁会跟钱过不去，为钱做情人傍大款，不稀奇。
    江洵若有所思：“要不我们还是去吧，他都点咱俩名字了，要是不去的话，还以为我们不敢呢。”他笑嘻嘻计划着，“到时候我们恩爱一点，让李弘阳知道我们的感情有多么坚不可摧！”
    --

 第74页

    “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让你成为全世界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话毕，陈莞尔扫向他陶醉的神情，别是全世界最让人同情的女人，跟个傻子是一对，多么可怜！
    心里明明是不想的，可最终陈莞尔还是去了。
    江洵在前面拉着，她在后面半勉强半主动地跟着。
    一不留神，就来到了宴会厅。
    订婚宴排场很大，一半设在室内，一半设在室外，媒体被安排在另一个包厢，等待着拍摄通知。
    和于氏有合作的业界大户接连亮相，李弘阳为了展示自己腾飞后的极高身份，在同学面前赚足面子，特地将大学同学那一桌安排在前面显眼的地方，以便他们一会儿能切身感受到他的风光。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众人入座，新人进场。
    虽然只是订婚，于茉还是搞得像是正式的婚礼。
    于董事长上去发表了几句感言——
    “感谢各位朋友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小女于茉的订婚仪式。大家都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是我的掌上明珠。”
    台下有人鼓掌，于董事长宠女儿业界无人不知，并且宠爱程度到了一种用夸张都不足以形容的地步，天上摘星星，水中捞月亮，只要她说得出口，于董事长想破脑袋都会去办。
    即便她挑了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完全不入眼，于董事长还是应了她的选择。
    “现在，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一眨眼，就要结婚了，我颇感欣慰。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孩子可以找到幸福，只要她能开心，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全力支持她。”
    言外之意很明显，有人听懂了一部分，要是于茉不开心，李弘阳这个驸马屁都不是。
    可能是心中祝福的话接不下去，于董事长匆匆收了尾：“在这里，祝福我的女儿于茉新婚快乐，家，永远是你随时停靠的港湾，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掌声爆发，一对夫妇私下交流着，妻子说：“这于董事长看上去不怎么开心，看来这女婿不太如意，祝福感言提都不提。”
    丈夫在一边推了推她：“你懂什么，别胡说八道，于董平时就是这副严肃的表情。”
    订婚宴本来该双方家长一起出席，但李弘阳并未通知自己的父母，只说等到结婚当天再来，他心里是有所顾忌的，一来怕父母接受不了于茉的大小姐性格，说出什么话惹到于茉父亲，二来他的父母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外在和于茉家来的客人们格格不入，他不想丢了面子。
    时至今日，准公婆都没见过于茉，只听说是个漂亮有钱的千金，对自己的儿子特别忠诚，自从上了大学后，儿子就越来越远，他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过问。
    所以，于董讲话结束后，就直接跳过男方亲友的介绍，轮到于茉和李弘阳说话。
    于茉穿着淡粉色小礼服，为了今日的宴会，换了不下十个顶级设计师。
    她先开口说：“今天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不仅仅是我和弘阳的订婚时间，也是我们相识的第1500天。”
    李弘阳站在一边，微笑着看她。
    “我们相识的那一天，正是七夕节，那是我人生中最感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男生，在角落里默默爱恋着我，为我亲手画了一个小宇宙，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他喜欢我。”
    “弘阳，你还记得那个宇宙吗，我一直好好地保管着它，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那日我们的相识。”
    李弘阳一愣，手抖动了一下。
    顶上的灯暗了下来，工作人员从门口推来他俩的定情信物——一幅用金光闪闪的画框裱好的宇宙星空画。
    前台的昏黄灯光正映照在画上，引得在场的人连声感叹他们的爱情太过浪漫。
    江洵半口果汁还没咽下去，看到此画呛得咳嗽了几声。
    “你没事吧？”陈莞尔问了句。
    江洵如鲠在喉，这也太太太震惊了......
    同桌子上的“大喇叭”叶桑桑是有名的大嗓门儿，台词课时声音总是最响亮的，毕业后成了“超市叫卖员”专业户，一直扮演配角，前不久凭借一部表现普通人生活的电影《叫嚣者》被大众赏识，一夜爆火。
    这会儿，她一看到那幅画，直接喊了出来：“这不是江洵画的吗？”
    场面本来就安静着，这句话被前面几桌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往江洵看去。
    离得很近的于茉，闻言往这边看过来：“你刚刚说谁画的？”
    叶桑桑发觉自己太冲动，可能多嘴了，急忙捂住嘴巴。
    李弘阳岔开话题：“茉茉，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让大家吃饭了。”
    于茉眼神发直，忽略李弘阳的提议，刨根问底般看向叶桑桑，再问一句：“你说，这幅画谁画的？”
    叶桑桑看看江洵，又往于茉和李弘阳看去，语气弱下来，音量却不算低：“江洵画的......”
    这事很久远，是毕业前一年的事。
    叶桑桑回想起那晚看到的情况，因为这画实在特殊精美，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七夕节晚上，江洵抱着一幅尺寸颇大的画穿梭在校园里，叶桑桑在路上遇到他，随口打了声招呼，问他拿着画准备去哪里。
    江洵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这是准备的惊喜。
    --

 第75页

    叶桑桑指着画问：“你画的？”
    江洵不好意思地承认：“是啊。”随后问她以女生的眼光来看，这幅画好不好看。
    叶桑桑细细看了看画，非常专业，竖了竖大拇指：“可以参展。”
    江洵还特地谢了她的夸赞，说要是有好消息回头请全班吃饭。
    这画不会记错，叶桑桑回想了一番，笃定道：“确实是江洵画的。”
    可怎么成了李弘阳送给于茉的定情信物？
    于茉看向李弘阳，问他是不是真的。
    李弘阳支支吾吾：“茉茉......今天...是我们的订婚日，还是等结束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不，就现在，立刻，马上！”于茉气愤地命令他。
    坐在桌子上的江洵也很气愤，敢情自己的画无缘无故失踪，是被李弘阳偷了？
    当时，离毕业只剩下一年，陈莞尔对江洵还是没什么好感，江洵一筹莫展，明明为了引起她的注意用尽了浑身解数，成效却是微乎其微。
    于是，他特地问了他哥江淮，究竟怎么才能追到女生，江淮话少精辟，回了他一句——少说多做。
    江洵醍醐灌顶，意思就是不要做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应该反过来。
    小时候，为了让他们有一技之长，江淮的父母送他们三个人分别去精学了一门才艺——江洵学美术，江满满学拳击，江淮学的是芭蕾。
    如果没有被电影学院录取，江洵第二年就会去考美术院校。
    他思来想去，自己的艺术才能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画画，所以发挥深藏不漏的优势，画了一幅“小宇宙”准备在七夕节时对陈莞尔正式表白。
    然而他途径教学楼时闹肚子，去了趟厕所，看着那个时间点楼里没人，就将画反靠在墙边，等出来时，已经失踪不见了。
    陈莞尔那天收到了他几十条信息，说有天大的惊喜，请她在晚上八点务必下楼。
    但是下楼之后，陈莞尔见到的是两手空空，什么事都没有的江洵，觉得他特别无聊，又是在耍她玩，完全不听他的解释，转身回了宿舍。
    后来直到毕业，陈莞尔也没听进去他的话，反而越来越烦他，从不当他是认真的。
    原来画是被李弘阳拿走了。
    他不仅拿走了画，还用它欺骗了于茉。
    若是不谈财富地位，李弘阳是喜欢陈莞尔的，偷偷追了她两三年。可临近毕业，他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想一毕业就失业，去外面磨练一圈回来，更觉得现实残酷，想着爱情不能当饭吃，还是找个靠山更好。
    打听到于氏集团的千金于茉是单身，不止一次在微博上表示自己很想谈恋爱，尤其是喜欢有艺术细胞又浪漫的男生，便想找个机会认识她。
    李弘阳在厕所里看到靠在墙角的画，眼前一亮，不知道主人是谁，直接拿走了，
    于茉正孤单地度过七夕节，从小到大，她脾气巨差，性情古怪，虽然有钱，但没一个男生受得了她。她上的都是贵族学校，那些男同学非富即贵，完全没有人会看上她这种性格的，全部躲得远远的。
    所以，她很渴望有一个男生爱上她，对她表白。
    最寂寞的时候，李弘阳拿着画出现在她面前，说自己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暗恋她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白。
    于茉当晚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李弘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说喜欢她的人。
    如今才知道，都是假的，
    于茉哈哈大笑，如同受了天大的刺激：“李弘阳，你这个骗子！”
    “茉茉，你听我说，画确实不是我画的，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于茉止住笑声：“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我睁只眼闭只眼你还真当我瞎，我几次三番原谅你就是因为那幅画！我总是想啊，你是第一个对我表白的人，第一个主动为我制造浪漫的男人，所以，每次你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就看着那幅画原谅你。”
    于茉想想觉得可笑：“画竟然不是你画的。”她看着江洵，“是他画的啊......”
    江洵站起来：“画虽然是我画的，可我不是画给你的，我是画给她的。”他拉了拉陈莞尔的手腕。
    于董事长看不下去了，宣布道：“茉茉，大不了这婚咱不结了，反正你们还没领证。”
    于茉大笑，突然停下来，眼神可怕得要命，说：“不，这婚还得结，但不跟李弘阳结了，我要——”
    “和他结！”
    所有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疑惑地望去，看到了惊慌又迷茫的江洵。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计划是会在60章左右完结～完结前每天都会更的～会修修细节，但内容不能改啦～完结后好好做个总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于氏千金从不跟人讲道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深信自己就是道理本身，别说异性不想招惹她，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她的蛮横和霸道，让人毛骨悚然。
    疯起来就像个病人。
    于茉走上前去，咄咄逼人的气势震慑着此情此景，对着迷茫中的江洵和微愣中的陈莞尔说：“上次回来我就打听过了，你们俩是炒作。”
    现场骚动起来，有人对这事有所耳闻，网上论坛也有些扒皮贴说他俩是在演戏，但也有些人蒙在鼓里，一直以为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

 第76页

    “你等会儿，上一个问题我还没弄明白呢。”江洵反应不过来，怎么一下子又跳到炒作的事了，他摊手重提上个话题，“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们俩很熟吗？”
    于茉波澜不惊：“这个问题不重要。”她昂起头，似笑非笑，“现在先婚后爱很流行的，我们完全可以先结婚，再培养感情，不冲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于茉对李弘阳的感情说翻篇就翻篇，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李弘阳站在原地，指甲陷进皮肉间，拼尽全力地忍耐着。
    于茉假意笑着，再向前逼近江洵：“以前我真是被冲昏了头脑，这会儿仔细一看，你帅多了。”
    于董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宴会搞成这样太难看，无论如何也要注意一下影响，温声提醒道：“茉茉，婚姻不是儿戏，不能这样随便。”
    “随便？不随便就能善始善终，白头到老了吗？不随便就不会抛弃共苦的老婆了吗？”于茉似是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地往她父亲那边盯了几秒。
    先前私下跟丈夫嘀咕的女人，这会儿又耳语了一句：“于氏千金这话说的，好像在挑什么刺儿。都说这于董宠女儿，今日一见，怎么觉得有什么事不太对。”
    她丈夫瞪了瞪她，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那些不能问更不能说的风花雪月呗。
    于董虽然只有一个女儿，红颜知己却是多得很。
    于茉看向她面色铁青的父亲，要说在场的这些专业人士，演技还真比不上她爸，早年扮演的是多金又爱老婆的好丈夫，气死了老婆后，现在扮演的是宠爱女儿的绝世好父亲。
    所有人都信了他的宠女人设，其实是在用自己剩余的人生弥补犯下的大错。
    于茉不想听他的话，故意说道：“爸，您不是不希望我嫁给李弘阳吗？现在好了，我给您换个女婿，面前这位可是影帝江淮的弟弟，跟咱们家门当户对。”
    于董事长脸色更加难看，闷声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正常，顺她者才能得到安宁，要是再劝她几句，说不定会发疯当着所有人挑出他私下里那些不能见光的感情纠葛。
    她真能干得出来，天不怕地不怕。
    “于茉，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不喜欢你。”江洵拒绝得掷地有声。
    于茉并不在意：“好啊，那就看看在场的有没有人反对咱俩的亲事，要是有人反对，我今天就放过你，要是没人反对，就这么定了。”
    这么无礼又不合逻辑？
    江洵疑惑着，怎么还有这种人？
    可于茉怡然自得，认定她爸不敢再劝她半句，而在场的人大多是要靠于氏吃饭的，更不敢跳出来找死。
    江洵自己将右手举起来。
    于茉轻声笑道：“自己举手不算数。”她满意地宣布，“看，没有人反对，那就......”
    “我反对。”于茉的话没说完，一个声音将其打断。
    陈莞尔静了大半天，旁观这场闹剧后，第一次站出来。她不爱凑热闹，不爱管闲事，但这事实在太荒唐。
    “于大小姐，我知道于氏家大业大，我不过就是个家世普通的小演员，只要你一句话，我的事业明天可能就会完结，但你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于茉恶狠狠地回：“我就是道理。”气氛死寂片刻，她又突然转变语气，换了个人似的，“陈莞尔，我知道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你不是喜欢李弘阳吗？我把他还给你，江洵就归我了。”
    陈莞尔觉得她的样子太可怕了，那眼神就像是患有精神疾病，病得不轻，好在现场有很多人，倒也不怕于茉能将她怎么样，她直接对上于茉失焦中的双眸：“你不能强人所难，结婚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如果江洵不愿意，你就不能强迫他，即便你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只手遮天。”
    于茉又换了个态度，固执道：“哼，别来教训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冷眼看着陈莞尔，“不喜欢一个男人，就让他彻底死心，装得那么清高，欲擒故纵给谁看？”
    江洵插了一句：“她喜欢我，真的，”就是这话说得没有底气，陈莞尔还没表示过对他有好感。
    “他说的没错，我喜欢他。”陈莞尔突然说。
    江洵心中喜悦了一下，虽然猜到这是为了帮他，没抱太大的希望。
    “是吗？口说无凭，有本事证明给我看。”于茉上次从酒店回来就打听过江洵和陈莞尔之间的真实关系，当时是为了确认李弘阳有没有私会陈莞尔，确认的结果是江洵和陈莞尔是在炒作，根本不是情侣，那晚李弘阳确实在云砖酒店出现过。
    此时，她非常确信，陈莞尔不敢证明。
    现场静悄悄的，围观的人群正看着这几个当事人，静待如何收场。
    陈莞尔突然转过身去，吻上江洵的唇，只有一两秒，回过头来看着于茉：“这下信了吧？”
    于茉极度不满，只要她看上的男人，都能被陈莞尔勾走。
    她还没发泄自己此刻的情绪，就眼睁睁看着陈莞尔就拉着江洵往门外走。
    江洵全身僵硬，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陈莞尔站出来反对于茉太出乎意料了，以前不管于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都没有反驳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仅反驳于茉，还...还身体力行地亲了他？？？
    --

 第77页

    晚间微风轻轻吹过，扬起她发间的细碎发丝，江洵叫住她：“莞尔.....”
    陈莞尔停下来，周围空无一人，落针可闻，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江洵觉得是明知故问，于是自问自答地解释，“是为了帮我解围吧，谢谢你......”
    “不是。”陈莞尔冷静地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陈莞尔说不上来。
    可能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量变了。
    从他发了那个歪歪扭扭的手写声明，第一次觉得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傲慢不知趣。
    从他为她去求偶像的签名，撒了谎又主动认错，第一次发现他有可贵之处。
    从他替她在不想见到的人面前演着带她逃离难堪情景的戏，替她缓解那种尴尬，一次次积攒着感激之情。
    又或者，从他傻里傻气又有着几分天真的纯粹？
    但在今晚，她看到那张图的时候，质变猝然而至。
    “那天晚上，你就是想把那张画给我？”
    江洵点头：“是啊，我真没骗你，我是真的想给你礼物来着。”他垂眸，遗憾地回忆着，“可我怎么解释你都不听，老觉得我是在骗你玩，毕业那一年你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后来，到了巨橙，我找到机会就想让你注意到我，没想到，却让你越来越烦我......”
    陈莞尔于心不忍着：“我......现在不烦你了...早就不烦了...”
    不过，她对感情向来谨慎，还是确认了一句：“你喜欢我什么？因为喜欢自虐？”
    想来他有着不同常人的童年阴影，按照江满满的说法，他就是喜欢被人虐。
    陈莞尔不希望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自己，毕竟如果她爱上一个人，怎么舍得虐他一辈子。
    “我承认，一开始你不理我，我是有些好奇，你越不理我，我就越想靠上去，但是后来，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一脸严肃，认真又从不妥协的样子，跟别人完全不同。”江洵不好意思地说着。
    “所以你就像个苍蝇一直围着我？”陈莞尔顿觉这场面很矫情。
    没成想，江洵听罢皱起眉头：“莞尔，你怎么能骂自己呢？”
    陈莞尔：“？”
    江洵脑回路猝不及防地跑偏，傻傻地问：“苍蝇喜欢围着什么转？我要是苍蝇，你是啥？”
    他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恶心，陈莞尔无奈地摇头，心中暗想，喜欢他以后可怎么办？
    宽阔的马路上，驶过一辆私人车。
    音乐声开得震天响，激情中又透着些许温和。
    驾车的男人不时余光扫过副驾驶上的人，是个年轻女子。
    “到底去哪里？”
    男人微笑：“到了再说。”
    音乐调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再过两个月我的合约就到期了。”
    “喔……”
    “喂，你怎么这种反应，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吗？”
    女生低头，低声道：“回去干什么……”
    男人腾出一只手，敲敲她的头：“结婚。”
    女生憋着笑。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暧昧的气息。
    正当此时，空旷无人的海外道路上，疾驰驶来一辆银色车，毫不躲避，迎面而来，故意阻断他们的道路，用最快的速度直撞上去。
    车辆相撞的瞬间，女生大声呼唤道：“江淮——”
    一片黑暗，昏沉沉中，世界天翻地覆，一切的甜蜜戛然而止。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麓城别墅区。
    金碧辉煌的室内，灯光悉数亮起。于茉一进家门便将高跟鞋甩得老远，砸在地板的声音让跟在后面的于董恼羞成怒。
    门被紧紧关上，家中的帮佣听闻外面的动静，一如往日，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去。
    “于茉！给我站住！”于董的声音洪亮而震怒着，周围杀气四溢。
    他从不在公开场合教训女儿，都是回到家以后才展露父亲的威严。
    对于这样的场景，于茉习以为常，并没有半点退却之意，她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于董板着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隔壁还是媒体，你闹这一出，你说怎么了？”
    于茉失笑：“我相信于董事长有办法让在场的全部闭嘴，让媒体的稿子一件都发不出去，不是吗？”
    能在业界风生水起这么多年，于茉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大的能耐，她只管胡闹，闹得越大心里越是高兴。
    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是被李弘阳的欺骗伤透了心，她发现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男人会爱她，有也是想骗她掏钱，二是她就是要和父亲对着干，不让她嫁李弘阳的时候，她非嫁不可，现在答应让她嫁了，她想悔婚就悔婚。
    于茉说完就想往楼上走，于董上去拉住她，把她扯到一边，怒骂一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你到底有什么病，你能像个正常人吗？”
    正常人会这样不在乎面子，不知道羞耻，还让自己的父亲难堪吗？
    不会的。
    于董始终想不明白，妻子去世之后，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弥补女儿，她却一直像个疯子一样到处闹，给她多少金钱都无济于事。
    “我以前也在想，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能生出正常的孩子，我的爸爸却不行。”于茉眼神冰凉，语气刻薄着，“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是跟你学的。”
    --

 第78页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可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可惜这样的父母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只一味地问孩子，你为什么是这个鬼样子。
    “谁的爸爸会带着小三小四登堂入室，在病房里把癌症晚期的老婆活活气死呢？谁的爸爸会毫不顾忌年幼的女儿也在场，故意和外人卿卿我我呢？谁的爸爸......”于茉哽咽一瞬，“以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能买到所有的爱呢？”
    “是我的爸爸，我于茉的爸爸。”于茉轻笑，“而且我全都是跟你学的，区别就在于你只在外面玩弄感情，从不走心，而我是带回家，好歹动过真心的，好几年才玩了一次，跟你可不能比。”
    于董被她的话气到颤抖，隔了一会儿才闭眼问：“你就这么恨我，我可是你亲爸！”
    “对，你是我亲爸，可你还活着，而我亲妈却死了。”于茉站到台阶上，回眸看向他，皮笑肉不笑地发呆。
    于董低下头，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年少轻狂的人，如今年过半百，只有这么一个疯女儿，心中百味交杂，偶尔也后悔当年不该那么过分，酿成惨剧，这或许就是报应。
    于茉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仰头大笑，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可能是在笑自己可悲，从她父亲身上，从李弘阳身上，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相信所谓的感情。
    也可能是在笑自己可怜，从小到大，她见惯了父亲身边的勾心斗角，不敢交朋友，也不会交朋友，担心一切都是算计。
    刘爽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进了楼。
    站在家门口，实在腾不出手敲门，她用脚踹了两下，屋子里无动于衷。
    刘爽将购物袋放到地上，掏出钥匙开了门，却见一个人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另一个坐在饭桌前择着菜，还有一个在客厅抽烟。
    “我刚刚敲门，为什么不能给我开一下？”自从匆忙结了婚，她的精力被家务事耗得太多，工作上也没什么办法全身心投入。
    择菜的是她的婆婆，抽烟的是她的公公，打游戏的是她的老公。
    刘爽是世俗眼光中的女强人，却在自己亲人的哭闹和唠叨中妥协了一次，跟眼前这个介绍人口中的“老实人”结了婚。
    婚前只知道他是真老实，婚后才发现，他也是真的懒。下班后就是打游戏，周末接着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更可怕的是，住在她出钱买的房子里，公公婆婆还总给她脸色看，先是觉得年纪大，后来听闻她在娱乐圈工作，潜意识里认为不怎么正经。
    婆婆择菜的手停了一下：“你自己不是也把门开了吗？我这占着手呢，”
    “那他呢？”刘爽指向打游戏的人。
    “他白天都要上班，那么辛苦，回家打个游戏你还抱怨，就不能理解理解？”
    刘爽生气：“我也有工作，我的工作比他忙多了，再说，我的工资是他的好几倍。”
    抽着烟的公公拍了下桌子：“又不是什么正经工作，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了，惯的！”
    刘爽早就受不了了，要是让同事知道她放下事业是为了来过这种日子，任谁都会大跌眼镜。
    她非常后悔，不该因为父母的苦苦恳求，就随随便便结了这个婚，好像只要结了婚，无论跟谁结都算完成了父母的期待，可现实是，没有爱情的婚姻让她看不到希望。
    刘爽的手机响了起来，推送而来的是让她无法相信的新闻，标题简短，一眼就能扫尽讯息的意思——“江淮车祸”。
    打开手机看了看，铺天盖地的新闻让她大脑空白。
    “今日上午9点15分，纽约时间21点15分，在美国德州附近的马路上，发生一起重大撞车事件，著名演员江淮被撞后昏迷不醒，紧急送往医院后，情况不容乐观。”
    “江淮深夜独自一人驾车出行发生特大车祸，生死未卜。”
    “据悉，那日江淮并未有工作安排，猜测为单独出门旅行，具体情况并未得到证实。”
    “肇事司机消失不见，车祸现场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影，谜团重重。”
    刘爽划过屏幕的手颤抖不已，公婆教训的声音紧接而来：“跟你说话呢！”
    刘爽关掉手机，看着那两张唾沫横飞的嘴，屋子里杂物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不远处玩游戏的男人雷打不动地盯着电脑。
    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径直走到男人身边，往键盘上浇了上去。
    男人暴跳如雷，站起来想要动手。
    刘爽将桌子掀翻在地：“这房子是我买的，家具也是我买的，你的电脑还是我买的，我浇自己买的电脑，你生什么气？”
    “我刘爽是在娱乐圈工作，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果你们这么看不上我，那就不要住我买的房子，用我买的东西，请你们搬走。”
    婆婆叫骂起来：“你在说什么？让我们搬走？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爽冷漠地看着旁边，视线投在不明处，淡淡地说：“是离婚的意思。”
    “你疯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我儿子愿意娶你，你就知足吧，离了婚你还有人要？”
    刘爽拉开椅子，划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坐在椅子上，自我陈述道：“我今年35岁，有房有车有工作，不需要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我的价值不该用有没有结婚来衡量。”她想来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很荒诞，“如果有一天我能再次结婚，那我一定要和值得的人结，如果等不到，不结也罢。”
    --

 第79页

    她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向门口：“我要回去工作了，希望我回家的时候，你们已经搬走了。”
    刘爽坐在回公司的车上，车窗外浮光掠影，道路两侧的树木飞速闪过，记忆回到十年前。
    那时她在好友林薇的引荐下入行，而江淮正是林薇所带的艺人。
    初见时，她对年仅十八岁的江淮印象深刻，他有着不合年龄的稳重，待人接物总能做到面面俱到。
    后来，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刘爽在事业刚起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她没什么积蓄，只能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工作，江淮二话不说为她付了手术费，后来也没接受她的返还。
    所以，江淮邀请她担任弟弟江洵的经纪人，几乎是没有思考，刘爽立刻就答应了。
    如果问异性之间是否存在纯粹的友情，刘爽觉得他们就是。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也就是看到新闻的那一瞬间，她猛然发觉，自己被那些本可以杜绝的生活琐事牵绊了脚步，自从结了那个不称心的婚，她对工作就没那么上心了。
    有点对不住江淮的托付，也有点担心还未完全成长的江洵。
    陈莞尔看到消息后立刻去找江洵，开门的却是珊珊。
    “江洵呢？”陈莞尔问。
    珊珊说：“孙总打电话让他回公司了。”
    孙明？
    在这个时候让江洵去公司，恐怕不是为了给他什么安慰，让他宽心。
    想起孙明翻脸时的模样，陈莞尔担忧起来：“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小时前吧。”
    话音刚落，陈莞尔匆匆奔跑着往公司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30号的～
    不知道为啥，写于千金的时候，我脑子里蹦出的竟然是《轮到你了》里面的尾野....
    感谢提建议的朋友～已改。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陈莞尔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车库的，火急火燎地将车开了出去。
    按照以往的情况，这个点路上不会拥堵得那么厉害，无奈前方路口好像出了什么意外，道路只剩下窄窄的一侧，汽车通不过去，她只能反方向绕开。
    搬来这边时间不长，出去工作时也很少需要自己开车，加上这会儿心里莫名着急，心口的热气蹭蹭上涌，陈莞尔感觉燥热起来，思维也不清晰，找对路花了些功夫。
    前方红绿灯口时等了一百多秒，每一秒都漫长得让人心烦。
    陈莞尔在这等待的间隙里，倏然感到自己失了控。
    从敬而远之到烦不胜烦，从看不上眼到没那么讨厌。
    现在竟有那么点护短儿的意思。
    只要想到孙明在办公室里从笑容满面变成一个满腹阴险的奸诈之人，想到他暗暗翻脸的样子，不自觉地越来越急躁。
    这些阅历尚浅，未经大风大浪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红灯已经变绿，后面的车长按一声喇叭，陈莞尔才发觉自己刚刚想事情出了神。
    江洵在见到孙明之前，心里想的是正好当面跟他请个假，然后尽快飞往国外。
    但进门的那一瞬间，不对劲的感觉特别明显。
    孙明没有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丝毫没有出现，直接冷漠地抬眸对上他的身影：“来了。”
    “世态炎凉”这四个字就差被孙明直接写在脸上。
    “孙总，您应该看到新闻了，我想请个假，手头上的工作往后推一推。”江洵心里担心，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印象中的孙明，并没有资/本家的霸道和无情，也一直很顺着他，这种人之常情的要求都不能算上要求。
    更何况他的戏刚杀青，原本的行程表中，要再过两天才会迎接新工作。
    所以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孙明不置可否，拿起茶杯悠悠地品起来，完全无视请假的话，问了一句：“你也不先问问，我找你来干什么？”
    江洵不懂孙明所言何意，但的确感到他的表情与往日不同，淡声道：“有什么事？”
    孙明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是这样，你的经纪人最近也比较忙，所以我想把你的工作安排跟你说一声。”
    孙明知道刘爽不好说话，鉴于她积攒下来的人脉，不想和她面对面起冲突，幸好她年初结了婚，这一年来，工作重心有所偏移，跳过她直接找江洵就顺利多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推迟进组的事。”江洵以为他说的工作安排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但孙明这会儿却突然笑了：“计划有变嘛，过几天你就不用进组了。”江洵有一瞬间想感谢孙明的善解人意，却又听他说，“以后也不用进了。”
    “你不是不想让陈莞尔去应酬吗？那今晚，你替她去。”
    让一个不能喝酒的人去应酬，孙明觉得这个安排再好不过。
    江洵疑惑地看着孙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孙明的语气毫不客气。
    江洵气急：“孙总，你不知道我哥出事了吗？我想去美国看他！”
    这个时候安排不合理的工作，江洵觉得他脑子有病。
    “知道。”孙明轻松道，“但这地球啊，离了谁都得转，你哥出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你的工作就更没有关系了。”
    --

 第80页

    孙明说得些许隐晦，但意思很明确，既然没了靠山，那就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以后也不必看谁的面子。
    江洵冲动地拍桌：“孙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在别人最无助的时候落井下石，无情地过河拆桥，这做法非常缺德。
    孙明的字典里没有缺德，只有利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正等着找机会一并收拾眼前这个没心没肺，还活在别人保护下的人。
    一次次任性妄为，仗着有靠山，敢来办公室拍桌子叫板，还威胁他要把公司拆了，这些仇要是轻飘飘放过了，孙明觉得觉都睡不踏实。
    就是欠收拾，欠教训，把世界想得太简单，把他想得太软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也不动脑子想想，他孙明创业不下十次，四十岁抛家舍业涉足娱乐行业，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在如雨后春笋般的传媒公司中有了姓名，没点本事怎么可能，无端忍气吞声更没有可能。
    如他所料，江洵不仅没脑子，还是那么任性，直接说：“那我不干了行吗？我离开巨橙！”
    孙明不紧不慢道：“违约费不能少，还有，你可能想得太天真，知道大家为什么让着你，给你资源吗？真以为自己的实力有那么厉害？流量又能撑几年？何况你也没上过多少节目。”他顿了几秒，“那都是因为你有个好哥哥。现在嘛，你哥生死未卜，会有比巨橙更好的公司收你吗？”
    “随便，爱收不收。”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江洵扭头就想走，孙明提高声音补了句：“你随便，那陈莞尔也可以随便吧。”
    这句话让江洵的脚步僵在原地。
    孙明又说：“你可想好了，你不去应酬，她就得去。”
    看他不说话了，孙明暗自得意，陈莞尔这三个字就是他的软肋。
    孙明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笑里藏刀般道：“好好遵从公司安排，另外...”孙明拿出手机，给他微信发了张图，“这是你和陈莞尔的分手声明，找个时间，自己发了。”
    江洵怒视着孙明，许久也说不出来话。
    江洵走后，孙明办公室的卫生间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边拍手一边感叹：“孙总真是高明。”
    孙明嘴角往边上一歪：“于驸马，哦不，现在是前驸马了。”
    李弘阳听到“驸马”这两个字就眉头紧锁，心中顿感耻辱，面色暗得不行。
    于茉真的一点情分都不讲，当晚提早解散了订婚宴，命令他即刻滚出于家为他购买的住处，并且让媒体发了统一口径的通稿，说他是骗婚骗钱，网友全部在同情于茉，疯狂骂他。
    “放心，你想让他们停止炒cp，我都替你办了，咱俩是一条绳上的，我不会像于千金那样无情。”李弘阳被于茉扫地出门的事成了大众笑话，为了让他消除顾虑，孙明特地挑明心意让他宽心。
    李弘阳没有江洵那么天真，他说：“实不相瞒，刚刚我还真担心了一下，要是哪天惹孙总不高兴了，也会这样对待我。”他笑道，“不过，我现在相信孙总了。”
    孙明一眼就看穿他的笑里没有半点真诚，嘴上应道：“那就好。”
    李弘阳虽是小心思很多的人，但终归太年轻，有时候管不住情商，随口问了句：“孙总，你这么快就对江洵动手了，就不怕他哥根本没事，到时候可怎么办？”
    毕竟新闻上只说情况不明，还不知道具体有多严重，全是些添油加醋的描述，甚至是标题党博眼球，没有爆出实质性内容。
    这时，李弘阳没忍住，多说了句：“难不成，孙总知道江淮难逃一劫，这车祸......”
    孙明面不改色：“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只是个小公司的老板，哪有那通天的本领，再说，江淮回国后是要来巨橙的，他出了事对我只有坏处，并没有好处，你说对吗？”
    李弘阳轻笑：“我开玩笑的，孙总，别放心上。”
    孙明云淡风轻回道：“不会，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陈莞尔正要去往孙明的办公室，半路上看到江洵靠在空无一人过道墙面上。
    她走过去：“江洵......江淮他......”
    江洵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回：“没什么事。”说完又低下头，“应该...没什么事。”
    在他眼里，江淮是那种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事的人，仿佛世界上就没有办法将他打倒。
    怎么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但转念想想，江洵偏向于相信他没事。
    陈莞尔肯定道：“绝对不会有事的。”
    陈莞尔还想说，不管发生什么，她以后也会陪他一起度过，但是江洵却点开手机上的图片，送到她面前——
    “这是咱俩的分手声明，你先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发了。”他语气极轻，“我想了想，还是过几天由我来发比较好，现在发的话，大家可能会误会你。”
    江洵也不知道怎么办，但他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现在才刚出事，要是立刻发分手声明，外界会不会觉得陈莞尔是无情之人。
    他虽然没那么周到，但有关陈莞尔的事，还是会多想想。
    “是不是孙明？”陈莞尔指向孙明办公室的方向，猜到是孙明说了些什么，自答道：“肯定是他。”
    江洵有些看透人情冷暖：“不全是，其实他说的没错，没有我哥，就没有我的今天。”
    --

 第81页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巨橙吗？因为想保护你，你一个女孩，谁也不认识，脾气又倔，万一有点什么事，我还能帮帮你......”
    他失望地看看地面：“我今天才发现，我拿什么保护你，拿我哥的名字？拿他给我挣来的照顾？”他摇摇头，“还挺可笑的。”
    “现在我自身难保，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看他这个颓废的样子，确实没经过社/会打击，这就泄了气。
    陈莞尔将他的手机夺过去，删掉那张声明：“我最讨厌让我动心了就跑走的人！”
    撩到了你就不要了，算什么？
    李弘阳就是这样的人，你也是。
    虽然性质不同，但结局差不多，都是放手。
    江洵纠结：“我......”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对抗孙明。
    “你什么你！你个渣男！”
    骂了一句，陈莞尔生气地跑下楼。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望着陈莞尔远去的背影，江洵的脚步死死地定住似的，换作以前，该跑过去死皮赖脸地认错，滔滔不绝地解释一番的，此刻却没了那种动力。
    人最怕认不清自己，又最怕认清自己。
    在这迷乱的自我审视中，前路尽是未知。
    他有气无力地走下去，楼下门口处遇见了刘爽。
    到底是一直被别人安排好，推着往前走的人，一点点心思全部写在脸上，刘爽也没问他怎么了，直接对他说：“别担心，江淮不会有事的，你在这里好好工作，我把事情安排好就去美国看看。”
    是安慰的话。
    但对江洵来说，这安慰的话越是让他宽心，他越觉得自己以前有多可笑，有多没用。
    永远是别人在冲锋陷阵，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在见到孙明之前，他满脑子都是冲动，要快点飞去国外，可这会儿，他无奈了。
    “好。”他声调平缓，出奇地冷静，“刘爽姐，如果有什么事，麻烦你，告诉我。”
    本想说“第一时间告诉我”，他顿了一下，还是将那个时间跳过，他不知道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做什么，什么也做不到。
    刘爽对他的反应感到舒心，没好奇他今天的反常，心想着可能是这段日子和陈莞尔接触多了，人变得懂事了，不胡闹就好。
    世界上有人无所不能，能够扛下所有。
    世界上也有人被包裹在脆弱的壳子里，只消安逸地生活。
    前者是长辈，后者是晚辈。
    年长的人为年幼的人提供周到的保护，有时候又忽略了这种周到会不会阻碍一棵幼苗的成长。
    没了依赖，还能存活吗？
    江洵想了又想，想到陈莞尔很久前说他是“巨婴”，这话够贴切的，他一直都是，从小到大，无论是被抛弃前，还是被抛弃后，他都是。
    他自嘲地笑笑，心间五味杂陈。
    茶餐厅里走进一个气质高雅，戴着墨镜的女人。
    餐厅除了几个服务生，并无其他客人。
    “高导。”白茴走向二楼，在某个桌子前停下，随即取下墨镜。
    高群从椅子上站起来，客气道：“白老师，快请坐。”
    这家茶餐厅的主人是知名导演高群，他年轻的时候执导过几部颇具讨论度的学生题材影视剧，聚焦成长代沟问题，后来转了型，近二十年来只拍摄电影，再也没拍过电视剧，如今也是电影圈首屈一指的人物之一。
    他和白茴算是同龄人，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合作的机会。
    “白老师，我是真的非常有诚意地想跟您合作一次。”高群说。
    白茴将手中的墨镜放到一边：“行了，咱俩没差辈份，你不必叫我老师。”
    高群笑道：“好，那就白茴姐。”他把剧本推到她面前，“姐，这部戏我真的想让你挑战一下。”
    “虽然剧本设定是三十岁的女性，但是你的气质看起来也是很符合的。实不相瞒，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就是照着你的样子写的，这个女主角，非你不可。”
    白茴哭笑不得：“是照着我三十岁的样子写的吧，那我今年都多大了？”
    高群有些不好意思，这话没错，他的确是照着白茴年轻的样子写的。刚开始是为了和她合作特地写的剧本，但中途写着写着就不受控制了，人物的神态都越来越年轻化，索性将设定改成了三十岁，想着白茴本身就不显年纪，实力又强，相信她可以挑战成功。
    “其实，可以试试的，只要外表还算贴合，实际年龄又算得了什么？”高群没想直接放弃。
    但白茴摇了摇头。
    “不了，剧作的要求里面，演员的形象一定要和角色相符合的，尤其是放到大荧幕上，不能这么敷衍观众。”白茴对工作极度严苛，“自己是最懂自己的，所以，我非常清楚，外表再怎么掩饰，我也找不回三十岁的状态。”
    高群有些失望，但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白茴是不会容许工作上存在瑕疵的。
    “高导，我今天过来，确实是对你的剧本很感兴趣。”白茴并不是想辞掉不演，“我可以演女主角五十岁时的样子。”
    高群不可思议地抬头：“五十岁？可是这戏份很少很少的。”在剧本中，五十岁的女主角只在开头引出故事，结尾为故事画上句号，预计加起来也就两分钟的时长。
    --

 第82页

    让白茴来演这么少的戏份，高群想都没想过。
    “没事，只要能把电影拍好，多少都没关系。”白茴并不在意，“高导，我们不年轻了，也该多给后辈一些机会。”
    高群若有所思：“话是没错......”他拍戏有个习惯，只跟已成名的演员合作，尤其是女主角，全是叫得出名字的影后获得者，还从来没有冒险用过不知名的人。
    白茴不同，她乐意于发掘有潜力的演员，无论对方是不是知名度很高，只要演得好，她都会很欣赏。
    毕竟这个圈子里，知名度是需要些运气的，有很多能力强的人，因缺了点运气，只能被埋没。
    这是很可惜的事。
    “高导，入围上届金花奖的电影里面，有部片子叫《殇逝》，女主角演得很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高群点点头：“有印象，我当时还觉得没给奖挺意外的。”
    白茴赞同：“我觉得这个叫陈莞尔的女演员就很符合你的要求，年龄，形象，能力都可以，不妨考虑一下？”大概是为了彻底说服他，白茴又补充着，“我觉得她还挺像我年轻时的样子的，应该会有惊喜。”
    高群有些动摇，犹豫的原因还是在于陈莞尔在电影上没什么成绩，但是能让白茴欣赏的人也不多，他终于松口：“我考虑考虑。”
    接到高群的电话时，陈莞尔整个人都懵住了。
    不是让她去试镜，是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出演，可以的话想尽快和她谈一下细节，确定合同。
    这个机会犹如天上掉馅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高群这种级别的导演，她想都不敢想，而且一上来就是女主角。
    直到高群说是白茴推荐了她，他回去细细翻看了那部提名作，觉得白茴的提议很好，急忙给她打了电话。
    几乎没有考虑，陈莞尔惊喜万分，直接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陈莞尔和高群碰了面，聊了下角色和剧本，连声道谢。
    傍晚时分，聊完全部细节，陈莞尔从店里出来，忍不住笑了一路，终于，有人看到她了。
    她翻开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心里又想起了那个人。
    是白茴推荐的她，而她能遇到白茴，是他的原因。
    昨日之前，他每天都会发微信过来的，今天......
    想到上午时的场景，陈莞尔的喜悦消了一大半。
    陈莞尔发了条信息过去：“你在家吗？”
    果不其然，没有回应。
    陈莞尔有些担心，决定给珊珊打个电话问一问。
    听到珊珊说到“应酬”两个字，她拿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孙明真是睚眦必报，肯定是知道他酒精过敏才让他去应酬。
    陈莞尔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饭桌上摆满了酒瓶，几个人说着些那些几个亿的投资项目，商业互吹般喝起了酒。
    这种场合，江洵是第一次见。
    他从不需要来什么应酬，试镜都不用，直接安排入组，次次是主角，质量还过关。
    面对这场面，他只想赶紧散了回家。
    孙明直接将一瓶刚开的酒送到他面前，又对着桌子上的几个人说：“在座的都是我们巨橙的金主，我和江洵今天敬各位一瓶，以后还得仰仗各位老板多多照顾。我们先干了，大家随意，随意。”
    说罢，孙明拿起酒瓶喝了起来。
    江洵面无表情，这要是喝下去，他不知道能撑多久。
    孙明喝到一半，停下来看江洵：“赶紧喝了，干什么呢？”
    江洵刚拿起那瓶酒，包厢门被一把推开，声音传来：“张总，王总，谢总，我们又见面了。”
    陈莞尔走进来，拿过江洵手中的酒瓶：“我来晚了，希望各位不要介意，我先干了这瓶酒，请大家原谅。”
    所有人都傻了眼，孙明疑惑中，没让她来啊。
    江洵站起来要抢她的酒瓶，她却固执地直接灌进喉咙。
    “怎么会介意呢，陈小姐真是女中豪杰。”中间的人说了一句，笑容爬在脸上，皱纹遍布。
    “来，陈小姐，我敬你。”那边举起杯子，招呼陈莞尔坐到那边去。
    陈莞尔刚走到一半，江洵一声不吭地拉着她夺门而去。
    几个人脸上的笑容消失，面子砸到地上，极度不悦。
    孙明赶忙安抚几位老板：“对不起，那个...可能出了点意外情况，我给大家赔罪......”
    走到外面，江洵松开她的手腕：“你来干什么？”
    陈莞尔不接话，半醉半醒地将车钥匙丢给他：“送我回家。”
    车内。
    刚刚酒喝得很急，陈莞尔这会儿才觉得头疼起来。
    “你为什么过来？”江洵又问一句。
    陈莞尔笑了笑，看着他那副严肃的神情，说：“我要是不过来，你这会儿得进医院抢救了吧。”
    江洵淡定道：“没事，死不了。”
    瞧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不知道演给谁看的。
    “以前，你总抱怨我不回你微信，现在好了，轮到你不理我了。”陈莞尔说。
    “可能没看到。”
    他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得陈莞尔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知道他心里憋着事，受了打击，还有些接受不了。
    “以后你别来了，这是我的工作，和你没有关系。”江洵停下，接着说，“而且，这种只有男人的场合，又得喝酒，女生不要来。”
    --

 第83页

    酒桌上不是什么善茬，谁心里想的是什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陈莞尔目光柔和地看向他：“你来，我就来。”
    “两个人要是想长久，那就得是相互的，比如今天，我替你喝酒，你保护我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分结束——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我今天见到了高群导演。”陈莞尔接着说了句。
    停下来看看江洵的反应，依旧是平静，让人难以猜测出他会如何回答。
    陈莞尔只能继续说下去：“他在准备一部新电影，想让我出演。”
    他终于有了反应，但语气上没有变化：“挺好的，是很好的机会，恭喜你。”
    看他这前所未有的冷静模样，陈莞尔能理解他如今有多难过，但也不希望他这么颓废着，如同看淡了生死，有种走一步算一步的感觉。
    “我能得到这个机会，是因为你。”以前总是他说话说个不停，陈莞尔能不说就不说，一下子竟转变了。
    “是白茴推荐了我，如果不是你带我去见她，她根本不会认识我。”陈莞尔试图让他多一点回应。
    江洵摇头：“你错了，白茴本来就看过你的电影，就算没见面，我想，以她惜才的作风，也会推荐你的。”
    白茴从来就不是单看人情的人，向来公私分明，提携有才华的后辈是常有的事。
    正说着，车就驶进了小区附近的街道。
    往车前瞥了一眼，陈莞尔才发觉，他特地将车速提得很高，才会这么快就到了目的地。
    他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陈莞尔止住还想说的话，静静地看着车进入小区，到达地下车库。
    “到了。”他说，又看她一眼，“你头晕吗？晕的话我扶你到电梯。”
    不是送她上去，只是到电梯。
    陈莞尔无言地看向他，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手机响了一声。
    之前的消息他都看到了，就是不想回而已。
    陈莞尔心里很难受，不是为他不回信息而难受，而是感觉挫折可能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变了，变得不对生活抱有希望，不哭不笑也不会闹，认命地等待接下去会发生的事，而她不知道怎么让他燃起希望。
    安慰他，江淮不会有事的，理由呢？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猜测性报道铺天盖地地以一传千万，占据着网络版面。
    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和他站在一起，她已经暗示过了，几近没有效果。
    还能怎么办？
    他们先后走下车。
    陈莞尔低着头，思索着让他振作起来的那些话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合适。
    “不送我上去吗？”陈莞尔试探性地问道。
    “还是算了。”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冰凉，透着一沉到底的漆黑。
    既然如此，进入正题吧，陈莞尔心想。
    “江洵，这部电影的男主角还没有定，导演打算公开试镜。”陈莞尔说，“高群导演一向公正，所以...不管孙明做什么手脚，只要表现得好......”
    陈莞尔沉默几秒，收起委婉的说辞，直言道：“你去试试吧。”
    “算了，我应该没有被选上的实力。”江洵说罢垂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这架势，是要颓废到底了。
    陈莞尔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你没有试过为什么说没有？江洵，我讨厌没有事业心的人，我更讨厌试都不试就放弃的人！”
    江洵没有转身，举起手臂挥了个手，似是道别。
    “对不起，可我不知道怎么帮你......”陈莞尔喃喃道，刚刚太着急了，说的话过于刺耳，但孙明做的事又太绝了，将他的正常工作全部推掉，还联合相关人员隐瞒刘爽，威胁珊珊不按公司要求进行就将她辞退。
    她想让他清醒过来，也想告诉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是可以做好的。
    人总要靠自己成长才行啊。
    医院，病房。
    十分钟前，江淮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几个熟悉的面孔。
    一群人静悄悄地相视，谁也不说话。
    江淮终于疑惑地问了声：“你们怎么都来了？”
    他知道出了车祸，甚至对昏迷之前的事情有印象，他摸到额头上有包扎的纱布，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严重，至少神智清楚。
    他的经纪人林薇立刻回：“你记得我们是谁吗？”
    江淮如同报菜名般指认起来，语速极快，报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音调变了变：“刘爽？你来干什么？你来了江洵怎么办？他人呢？不会也来了吧？”
    看他这操心的样子，绝对没事。
    刘爽放下心：“看来你没失忆，他没来。”
    江淮头部一阵隐痛，撞到头而已，哪那么容易失忆，又不是电视剧。
    “那你赶紧回去吧。”江淮催着刘爽。
    “江洵那边挺好的，我都问过了，工作正常，他担心你，所以......”
    刘爽的话才说到一半，江淮打断：“你确定正常？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们都回去。”他开始赶客。
    林薇欲言又止道：“江淮，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媒体还不知道你已经醒了，但是有些报道可能......”
    “报道怎么说的？”
    林薇将新闻送到他面前，说出其中猜测最多的两种：“有些说你陷入昏迷，可能会成为植物人，虽然刚开始医生确实提到过这种情况，但你现在已经醒了，也没有伤到大脑。”
    --

 第84页

    “还有些说......你伤到了腿，以后......可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得坐轮椅......”林薇一句话断了好多次，按照医生的判断，他的腿压在车里时间过长，抢救不及时，伤到了神经，即便坚持做复健也不一定会有奇迹出现，更别说继续演艺事业。
    他从小练芭蕾，目前还在舞台上表演，以后是绝无可能了。
    这种打击，任谁都无法接受。
    江淮不需要抬眼看林薇的表情，只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他的腿出了问题，他表面上平静，努力地动了动腿，一点知觉都没有，就像不存在。
    但从被子轮廓来看，是存在的。
    江淮突然往床上一躺：“既然这样，我就躺着吧。”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他是冷静的人，但这有点冷静过度，别再憋坏了。
    江淮笑道：“你们干嘛都这种表情，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我总不能以泪洗面求老天爷把腿还给我吧，没用的事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他宽慰着众人，“我会做复健的，能站起来就是自己创造奇迹，不能那我就躺一辈子吧，提前退休也不错。”
    这反应，有点出乎意料。
    但他是江淮，不同于常人，也就还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打扰我休息。”他躺着对原地不动的几个人说道，在他们犹犹豫豫出门的时候，叫住其中一人，“于远，你等会儿。”
    于远是他的御用保镖，高大威猛，人群中就像一座山，别看外表有些五大三粗，办事倒是让人放心。
    江淮撑着床坐起身：“你是不是认识个私家侦探？”
    于远点头，私家侦探不是别人，是他那个沉迷于探案推理的亲弟弟于肆，人如其名，放肆大胆，狂妄不羁，性格做不了正经的查案工作，对外宣称自己自立门户，当私家侦探，实际上......没接过什么上档次的活儿。
    所以，于远点完头又犹豫了：“不过，他......”
    江淮突然说：“让他帮我找个人。”
    刚刚在看新闻的时候，每一条报道上都说他是独自一人深夜外出，现场没有肇事司机，也没有他的——未婚妻。
    当然，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谈恋爱的事。
    “找谁？”
    江淮深思片刻：“一个女人，大概28岁，名叫李时子，但...不一定是真名。”他抬眸看向于远，“算了，把你弟弟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说比较好。”
    这件事情有些迷雾重重。
    那日是他和李时子相识的百天纪念日，已经决定了回国后闪婚。现在回想起来，江淮有些晕头转向，和李时子的相遇和相恋都有那么点刻意，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所以这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谨慎为妙。
    于远又点头：“我弟他吧......”
    “嘴严吗？”
    “倒是挺严的......”
    相当严，严到于远都懒得搭理他，整日神神叨叨的，随他不务正业瞎鼓捣。
    “那就这么定了。”江淮仿佛心里有数，又想到什么，“对了，我一个人没法生活，给我找个男人来。”
    于远惊悚起来：？？？
    没有失忆，但是取向变了？
    江淮没理他的惊讶，一本正经道：“找个搬得动我的男人，我总得上厕所吧。”
    于远松了口气。
    江淮看着他，闪过一个念头：“不用找了，你就不错。”
    于远：“......”
    江淮是坚决报喜不报忧的人。
    待到病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顺手将头上的绷带解掉，拿起床头的手机，给家人发起了视频。
    他父母这两年闲暇下来，正在环游世界，在某些地方消息滞后，收到儿子出事的讯息时，已经隔了好几天，火急火燎地订票，转机，这会儿辗转到了伦敦，连日阴雨，正在机场附近等待航班消息。
    江淮猜到他们绝对在赶来的路上，立刻制止他们：“我没事，好着呢，就是额头破了一点皮，明天就出院。”
    他爸看他精神状态还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新闻报道太不负责任了，吓死个人。”随即打量一番，“你问医生没，你这会不会留疤，你要是破相了，可就丑了。”
    他爸是极度自恋的人，关注点永远在于脸。
    他妈把手机抢过去：“江淮，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撒没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最好没事，要是有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妈曾是教师，从小要求严格，关注点只在道/德品质问题上，按她的理念，长得歪瓜裂枣不要紧，要紧的是心不能歪。
    有时候，江淮觉得全家都是戏精，老爸负责自恋，老妈负责挑刺，江满满是坑人的财迷，江洵嘛，被坑的傻子。
    至于他，全家唯一正常人，所以是操心的命。
    突然想到那个傻子，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江淮先安抚父母：“我真的没事，你们也不要过来了，我马上就回家了，千万别过来啊。”
    挂了视频，江淮赶忙联系江洵。
    江洵看着视频里云淡风轻，只是额头上受了点伤的哥哥，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不再有往日的冲动。
    “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啊，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工作，等我回去。”江淮话音一转，“孙明没为难你吧？”
    --

 第85页

    “没有。”
    不知何故，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似乎各怀心事。
    江淮拿他当孩子，什么都操心，江洵在他搭建的舒适圈中安逸地生活，什么都能顺风顺水。
    而此刻，江洵突然有种一夜长大的感觉，孩子是该试着自己走走路，无论家长会不会先放手。
    放下手机后，江洵心情复杂，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提示着他，他就是觉得江淮有事，就是没有说。
    但看到江淮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心里终于舒服了些。
    走到阳台，看着对面窗帘紧闭，忽然想起陈莞尔说的那部电影。
    他这才点开陈莞尔在车上给他发来的那条微信，是高群导演的新片男主角招募启事，片名——《最初印象》。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午饭过后，于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里静谧万分，这边是前驸马李弘阳的办公室，他被扫地出门后，没有得到于茉的指示，办公室就一直空着。
    于茉从前是不会过问公司的业务的，今日却有些反常。
    她坐在办公室椅子上闭目凝神，原先李弘阳的秘书吴旭站在一旁，等待她先开口说话。
    “吴秘书，公司有没有拍恐怖片的计划？”于茉睁开眼睛。
    吴旭有点紧张，公司上下没有人不怕于茉，因为不按常理出牌，说翻脸就会翻脸，连董事长都只会由着她，对于她的问题还是交给其他有经验的人处理比较好，吴旭打了个马虎眼：“大小姐，我不太清楚，这得问项目组。”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于茉。
    于茉站起来：“那你现在就通知项目组去会议室，我要开会。”
    吴旭擦擦额间的汗，看来今天项目组要提前发盒饭了，二话不说，先行溜出了门。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项目组上上下下小一百人，一听说于茉要来开会，连实习生都没敢缺席，自带座椅挤满了屋子，跟个小型电影院似的。
    于茉坐在桌子最顶端：“人都全了吧？”
    离她最近的项目总监点点头：“全了。”
    “那就先说说最近的项目计划。”于茉语气平缓道。
    项目总监翻开文件夹，开始汇报工作：“目前有三个大IP进入了后期环节，等资金回笼，下个季度......”
    “停，跳过IP。”于茉打断道，无非就是些制造视觉奇观的商业片，有着雄厚的粉丝基础，但剧情中规中矩，在她看来，不够刺激。
    项目总监接着说：“众所周知，于氏集团最拿手的就是爱情片和文艺片，虽然电影票房不如商业大IP，甚至会出现票房惨淡的情况，但投资成本低，二三线城市的年轻受众多，所以，我们这个季度还是有几部爱情片。”总监稍停片刻，“现在的文艺片也有一些佳作，上面的政策也在扶持中，比如建立一些艺术影院，参加影展，像这样的电影，是非常能赚得口碑的......”
    于茉叹了口气：“爱情片，文艺片，不就是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吗？”她有些不耐烦地问，“这么大的公司，就不拍恐怖片吗？”
    闻言，项目总监恍然大悟，从文件里下面抽出一张纸：“是有几部在计划中，请您过目。”
    “不过，现在的恐/怖片嘛，并不以恐/怖为目标，准确地说只能算作另类娱乐片，赚个噱头而已，反正拍起来不需要多少钱......”趁着于茉看的间隙，项目总监补充道。
    于茉将纸摆到面前说：“《山鬼二人转》，这听起来根本就不吓人！”
    “《贞子闪灵》，抄袭吗？欺负我不懂电影？”
    “还有这个，《二哈给你讲个鬼故事》，讲的不是笑话吧？”
    现场有人轻声笑了笑。
    “这些全都不行！”于茉生气地将纸砸到桌子上。
    吴旭第一时间站出来安抚于茉，为项目总监说话：“大小姐，于氏集团项目众多，本来这些恐怖片就不是主打，顺手拍的事，您别生气。而那些爱情片，绝对能火的......”
    于茉更生气了：“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爱情片！我最最最不想看到别人唧唧歪歪！我就想看恐怖片！”
    还没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于茉现在不仅见不得爱情片，连相不相信爱情都是个未知数了，本来是想来公司找找恐怖片的项目，转移一下注意力，搞搞恐怖片投资事业，如今看来，白瞎。
    吼完之后，于茉冷静了些。
    果然需要发泄。
    “算了，都撤了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于茉坐回椅子上，背对人群，搬椅子的声音和脚步声接连传来，直到会议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暮色将至，于茉还在会议室里坐着。
    吴旭轻轻敲了敲门，手上拿着打包好的晚饭，以前李弘阳经常让他去于茉喜欢的饭店打包东西，因而，他对于茉的口味很熟悉。
    “大小姐，时间不早了，您饿了吧，我给您带了点晚餐。”
    于茉转过来：“没心情吃。”
    吴旭只敢开周围不太亮的灯，生怕扰到于茉。
    他把饭盒一个个打开，对于茉说：“大小姐，好歹吃一点，别饿坏了身体。”他本就不喜欢李弘阳那个人，之前没少被往死里使唤，于是说了几句心里话，“那个李弘阳就是个骗子，大小姐更不必为他难过。”
    提起这个名字，于茉心里就堵得慌，要说真的一点感情没有，倒也未必，但是欺骗大于爱，所以她不想讲什么情面。
    --

 第86页

    “大小姐，您想看恐怖片发泄情绪，这是一种方法。”吴旭这人眼尖，下午就看出了端倪，出谋划策起来，“还有别的方法，比如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世界上比李弘阳好的人多的是，要我说，他就配不上您。”
    于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投入新的感情？你以为我不想，感情在哪里？
    这时，会议室的大灯从外面被打开，整个会议室亮了起来。
    晚上的加班时间到了，项目总监带着团队走进来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于茉还在这里，脚步定在原地，再看桌子上还有饭菜，刚想着让团队换个地方开会，就听于茉说：“你们来开你们的会，不用管我。”
    一般情况下，最好顺着于茉的意思来，如果执意换地方反而会惹得她发疯，项目总监示意身后的人都进来找座位坐下。
    于茉也没有吃饭，低着头玩起了手机。
    “高群导演那边的试镜已经差不多定下了，他的意思是想让江洵出演。”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个人有些为难地按了按眉头：“但是，他们公司最近事比较多，我听说巨橙的老板孙明推了他的所有工作，不是说还有别的候选吗？要不要再让导演考虑考虑。”
    “高群导演看中的人，他不会听的，再说，他是资历深厚的老导演了，业内谁不给他面子，回头他一生气说不拍了，董事长能答应？而巨橙只是小公司，求着咱们跟他们合作还来不及，轮得到孙明插嘴？”
    随后，几个人分为两派，起了点小小的争议。
    项目总监还没说话，于茉就把手机丢到了桌子上，声响有些大，会议室瞬间静下来。
    “你们刚刚说，要找谁演？”于茉的眼神里闪过惊喜。
    “江...江洵。”
    “那还有什么可争的，就他了。”于茉来了精神，怎么把这个名字给忘了，没记错的话，她还有个婚要和他结一下呢，走出失恋的良药有了。
    持反对意见的人弱弱道：“可是，他最近是低谷期，就算我们是一部冲奖项不过于追求票房的电影，也得稍微考虑一下舆论影响吧...我觉得还是有几个形象也符合的演员的。”
    项目总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敢在于茉面前说这么多反对的话，嫌日子太舒坦了不成？
    于茉倒是没有发火，笑里藏刀地往那人看了看：“那，是你和我懂电影，还是导演懂电影？”她翻了个白眼，“说得难听点，我们就是些想要钱生钱的大款，艺术这种事，当然要专业人士说了算，导演都说他可以了，那还废什么话，掏钱！”
    财大气粗，金/主发了话，有意见的也不敢再开口了。
    项目总监息事宁人地劝了声：“大小姐说的对，就这么定了，散会。”
    几个人一言不发地赶场般走出了门。
    话虽如此，出了门后，项目总监还是给高群导演那边去了电话，把选角的担忧说了一通，但高群非常坚持，他看人的眼光毒辣，江洵去试镜是他意料之外的，但表现却深得他心。
    这部片名为《最初印象》的电影，是一部爱情片加公路片的混杂类型，中间夹杂着一些青年成长问题的隐喻性探讨。【注】
    男女主角是一对从乡村前往大城市寻梦的青年，他们刚刚相识相恋，却在公交车上无端卷入一起偷盗事件，故事便从这里切入正片。
    中途被带下车，去往警/局，牵扯出大型案件，面对着初入社/会的金钱诱惑，被犯/罪团伙威胁后开始逃亡，在此过程中从单纯懵懂开始变得面目全非。
    逃亡的过程中，遇到一系列事情，纯真的女主角眼睁睁看着那个心中完美的少年变成了冷漠残酷的人。最后，他们被威胁者追上，争斗之时，寡不敌众，相继倒在了暴雨中，生命弥留之际，女主角眼前闪过的是从前那美好的生活记忆和他曾经的样子。
    试镜时选择的那场戏，是开片公交车上对视的场景，那时他们还是单纯美好的样子，车窗敞开着，风吹过女主角的发梢，他们相视而笑，满眼都是甜蜜和憧憬。
    因为女主角已经确定了，试镜当天，高群让陈莞尔去了现场，帮忙搭戏。
    见到江洵的那一刻，陈莞尔无比欣喜，他竟然来了。
    试镜非常顺利，高群导演看罢觉得他俩眼神戏十分到位，俨然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身边有人在导演耳边说了声：“他俩确实是一对。”
    分手声明还没发，外界都认为他们还在一起。
    高群导演从不管这些私事，他们这部电影拍出来就是为了下一届的金花奖，评委评奖的时候更多的还是看影片的质量，所以对于演员的私生活，不涉及道/德或违/法的问题都不打紧。
    江洵认为能被选上，更多的还是因为当日和他演对手戏的是陈莞尔，搭档的功劳更胜于他自身实力。
    自从知道江淮已经醒过来，他也想通了，回过头来想想陈莞尔对他说的那些话，字字有理，只是当时处在怀疑人生的时候，反应有些过分。
    试镜结束的这几天，江洵一直看着微信发呆，他和陈莞尔的聊天信息，还停在那日她发的试镜招募启事。
    是该先跟她道歉，还是谢谢她？还是说点别的......
    以前话那么多，如今竟哑巴了。
    江洵左思右想着，好几天都没想好，不明白在扭捏什么。
    --

 第87页

    突然，门铃响了。
    江洵心中喜悦起来，有没有可能是陈莞尔？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稍稍期待了一瞬，
    开门后，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一行乌鸦头顶飞过，失落之余充满了惊悚和疑惑。
    江洵皱着眉头问：“于...于茉？？？”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此处部分灵感来源于1967年阿瑟·佩恩执导的经典电影《雌雄大盗》，又名《邦妮和克莱德》，但开端，主题和背景完全不是。
    随意编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江洵完全僵住。
    但于茉诡异地笑了笑，那表情，颇为瘆人，随即就往屋子里钻。
    “你来干什么？”距离上次的婚宴闹剧已有些时日，那日过后并没有惊起其他的波澜，江洵也当于茉是受了刺激乱说话，根本没放心上，此刻她这么诈/尸般不请自来，让人惊讶。
    于茉的心思难猜，她把手中的蛋糕放到桌子上，高声提醒他：“你忘了？我们俩有婚约。”
    想到自己以前死皮赖脸往陈莞尔家中闯的事，江洵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人，半是自嘲半是感慨道：“我以为我的脸皮够厚了，没想到......”
    有人比他还要厚。
    但话到了嘴边硬是没有吐出来。
    于茉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将蛋糕打开，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蛋糕，你快来尝尝。”
    “你喜欢的蛋糕，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洵呆住，他和于茉不仅仅不熟，单独相处都是第一次，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于茉笑容凝固住，话语间不似解释，更像是下结论：“你是送我画的男人，所以，我就想跟你结婚。”
    “我不是说了吗？那画就不是给你画的！”
    “我不管是给谁画的，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还有这种无道理的逻辑？
    于茉突然往江洵的方向走近，惊得江洵后退两步，她真的有点疯魔，霸道无礼，人人惧而远之。
    “另外，我是来安慰你的，对于你哥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你别害怕，以后，我于茉就是你的新靠山，谁敢招惹你，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于茉的钱，于氏集团的所有资源都是你的，只要——你跟我结婚。”
    江洵目瞪口呆，半晌也没回过神，突然间，他挤出一句话：“你听，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于茉眼珠翻转几下，细细听了听：“没有啊。”
    “有，你再仔细听，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断断续续的......”其实大白天门外有点声音也正常，但是江洵是个科班出身的演员，演得实在是很能唬住人，于茉有些信了他。
    可听了又听，还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江洵严肃地“嘘”了声：“我们出去看看。”
    见他那么郑重其事，于茉就跟着他往门外走去。
    于茉走到了门外走廊，前后左右看了个遍：“真的没有啊。”
    等她转头看向门的时候，江洵拿着蛋糕往她手上一塞：“于大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靠山了，我以后只想靠自己。”
    刹那间，门被关上，于茉抱着蛋糕愣愣地盯着紧闭的门，下一秒就冲上去一边拍门一边怒气地叫道：“江洵，你给我把门打开！你敢骗我！”
    于茉火冒三丈，恨不能将门砸出个窟窿，几分钟后，许是有些累了，她只能暂时作罢，冲着门翻了个白眼就走进了电梯。
    车边，吴旭正等待着于茉凯旋归来。
    远远地看到于茉抱着蛋糕盒回来了，看来是无功而返，讪讪地唤了声：“大...大小姐......”
    作为处事圆滑之人，吴旭不用问也猜得到是什么情况，直接分析道：“大小姐，我觉得这事是这样的，你想，李弘阳自从毕业后就没有拍过戏，花的都是你的钱，靠的也是你的背景，他想要的无非是权势和金钱，所以你给他这一切，他当然什么都愿意。可江洵不同啊，他不缺钱，经济独立，即便他哥出了事，他也确实是影帝的弟弟，所以金钱和地位这些东西，对他作用不大。”
    “大小姐，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李弘阳那招不能用来对江洵，你得投他所好......”
    于茉感觉是这么个道理。
    吴旭又说：“我倒是有认识的人在巨橙，要不我托人打听打听，看看江洵最喜欢什么？”
    于茉舒心起来，把蛋糕递给吴旭：“吴秘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秘书了。”
    自从李弘阳离开了公司，吴旭的秘书职位变得可有可无。因为驸马被赶出公司是大小姐的意思，人事部也不知道如何安排吴旭的新去处，一直走一步看一步，要是于茉没有去公司，吴旭已经做好主动离职的准备了。
    一时之间，吴旭不知是该为自己事业起死回生而高兴，还是为伴随在喜怒无常的神经质老板身边而担忧。
    他对着于茉的背影表着衷心：“大小姐，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转瞬间，进组的日子到了。
    开拍的第一天，江洵才和陈莞尔再度见面。
    因为来得比较早，他们坐在一块儿等工作人员的通知。
    “你来得挺早的啊。”陈莞尔先打了个招呼。
    --

 第88页

    江洵笑笑：“跟你的偶像学的嘛，她教的好。”和白茴合作的那三个月，几乎每天都是最早到片场的，一开始特别不适应，意见满腹，但碍于刘爽的命令和白茴的威严，只能每天雷打不动地天不亮就爬起来，时间久了也就适应了。都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三个月的训练，早就接受了。
    清晨雾气还未消，不远处是一个小池塘，露水顺着叶片悠悠然滴下，落入水中，声响微小，泛起圈圈涟漪。
    如同此刻两颗乱撞的心，波纹散开，表面却若无其事。
    现在反而没什么话说了。
    陈莞尔从来就不是主动找话题的人，只能不痛不痒地随意说：“剧本看过了吧。”
    当然是废话。
    江洵点头：“看了，而且...我看得特别仔细。”
    他说后面一句时，像在强调什么，带着股挑逗的趣味。
    “哦......那我们合作愉快。”陈莞尔尴尬又官方地回他，谁也不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上次试镜我应该谢谢你。”江洵说，“谢谢你帮我搭戏，不是你的话，我不会发挥那么好，导演也不会选中我。”
    印象中，江洵从来就不是谦虚的人，以前还总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史上第一帅呢，经历了点挫折，的确是成长了。
    这时，工作人员跑过来，喘了几秒才说：“今天本来是要拍公交车上的那场戏的，但是场务那边的车辆沟通出了点问题，导演正生气呢，现在临时决定，开机后先拍后面的，准备一下第34页的吻戏吧。”
    “啊？”陈莞尔和江洵猝不及防地对视一眼。
    工作人员说完就去接着通知其他人了。
    之所以临时换成这场吻戏，是因为台词不多，重情绪，考虑到演员现场背词要花费时间，特意选了这场戏。
    剧组问题是解决了，演员的问题来了。
    江洵很淡定，陈莞尔却慌乱，翻着剧本找了起来。
    陈莞尔知道有几场吻戏，但是以她有限的拍摄经验来看，一般不会一上来就直接拍，总得拍过几天其他的戏之后，演员之间有了默契，不那么拘谨了再安排亲/密戏，这才合理。
    但仔细想想，以前也听说过，有知名导演剧本都不给，到了片场才告知当天的拍摄内容，现场编剧情，拍出来还是精品，这就是大导演的做事风格，没什么可惊讶的。
    是考验，也是锻炼演员的机会。
    可是，第一天就和江洵拍吻戏，这......
    陈莞尔偷偷瞄向他。
    他还是不慌不乱，突然笑了起来：“我刚刚不说过嘛，这个剧本我看得很仔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戏在我的掌握之中，比如...吻戏。”
    从定角色到正式拍摄，时间特别赶，拍摄本身也不会按照剧情顺序来。
    陈莞尔先前还有别的工作，只将剧本从头熟悉了两遍，了解了大概的剧情，随后一直都是按照剧组的拍摄安排表来准备的。
    她倒没时间深究“吻戏”这个问题，开始从头查找起来。
    “别数了，一共十场吻戏，”江洵看她这么紧张，觉得好玩，立马恢复以往贱兮兮的样子，“而且每一场我都倒背如流，想听吗？或者你想知道都在第几页吗？”
    陈莞尔：“......”
    他的表情怎么又变贱了，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一大早恶/心人。
    陈莞尔叹气，又气又有点紧张。
    “别紧张，你又不是没亲过我。”江洵说着还挑了挑眉。
    亲过......吗......
    好像是有这回事。
    陈莞尔想起来了，在于茉的订婚宴上，不过那是为了帮他脱身，那怎么能算数......
    可导演说了要拍，怎么也得拍啊。
    背词很快，就是心里觉得无从下嘴。
    虽然清了场，但是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呢，相当于还是挤满了围观群众。
    第一次开拍。
    台词说完，眼神交流也很顺利，就差最后一步。
    江洵低下头来，慢慢凑近，眼见着还剩五厘米左右，陈莞尔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半步。
    “cut！”高群立马走了过来，“怎么回事？莞尔啊，前面都好好的，你突然往后退干什么？”
    陈莞尔也不知道为何没控制住，赶紧道歉：“导演，对不起。”
    高群说：“那再来一遍，别再退了。”
    第二次开拍。
    江洵的脸越来越近，陈莞尔瞬间没来由地紧闭双眼，五官都扭曲起来。
    “cut！”
    高群一头雾水，陈莞尔的状态完全不对，他走过来：“莞尔啊，这是吻戏，不是打针，你那表情怎么是那样的呢？”要是按照年轻时的脾气，遇到演员这样掉链子，高群绝对会不留面子地破口大骂，那表情跟大号似的，简直是在开玩笑，哪会有专业演员这么演的？
    “导演，对不起，我......”陈莞尔无奈又苦恼。
    可能是年纪大了，高群渐渐地收敛了年轻时的暴脾气，只对着他们说：“那再来一遍。”
    第三次开拍。
    陈莞尔没有后退，也没有紧闭双眼，五官扭曲，但是眉头依旧是不自觉地皱着。
    江洵刚要靠近，高群又喊了一声“cut”。
    高群有些拍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说：“莞尔，江洵他演的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仇人，我从你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爱和甜蜜，我只能看到，你仿佛在说，‘别过来，敢过来亲我，我就咬死你’，之前试镜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

 第89页

    高群一边吐槽着，一边模仿起陈莞尔刚刚的表情。
    “而且，我听说你们俩是一对啊，平时生活里就这么谈恋爱的？”
    这话问的他俩都不知道怎么接，总不能说平时没谈恋爱，那是公司炒作吧。
    江洵把导演叫到一边，轻声说：“导演，这事赖我，我早上犯了个天大的错误，惹她不高兴了，所以这会儿不想搭理我，也是情有可原的......给您添麻烦了。”
    高群摇头无奈道：“那休息十分钟，你赶紧劝劝。”
    这年轻人呐，真是谈了恋爱就爱闹别扭，高群通知剧组原地休息后再开拍。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陈莞尔愧疚地坐到一边，取景地是郊区一处免费开放的老公园，很少有人专门来这里游玩，早上专程赶来围观的粉丝已经被劝了回去，因此，在这休息的间隙里，除了剧组人员繁忙的身影在眼前不时交错着，再无其他干扰。
    “看什么呢？”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江洵缓缓坐下，见她心事重重地发着呆，语调平淡地问了声。
    “没看什么。”陈莞尔收回视线，偏过头问他，“你跟导演说什么了？”
    “就...承认了一下咱俩的关系。”江洵没有半分羞涩之意，也不遮掩心之所想，立马提到吻戏的事，“大家都觉得咱们是一对，结果吻戏都拍不了，是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多人看着，你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吗？反正我是下不去嘴，”说完，她的鞋在地上蹭来蹭去，小石子摩擦的声音略有节奏地响起来。
    江洵不觉得难为情，相反，他很期待。
    他镇定自若道：“哦...是因为有人看着就下不去嘴，但这不科学啊。”
    安静片刻，江洵的话音带着点戏谑，打趣地说：“你可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影后的候选人唉，竟然会有拍不了戏的时候？”
    “少讽刺我。”只要听到他说“影后”这两个字，陈莞尔就在潜意识里觉得他在拿她寻开心，明知道她那么在意上次爆冷落马的事，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别扭起来，“拍不了是因为......跟你拍......”
    说到“跟你拍”的时候，她的声音低到极点，刻意将字连在一起，说得含糊不清，但江洵听清了，继续故作镇定地说：“可是，你上次亲我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在场，那会儿怎么就下得去嘴？”
    这人脸皮是真厚，提上次的事脸不红心不跳，陈莞尔受不了他这毫不避讳的样子，喃喃道：“那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上次和现在，对你的感觉...不一样......”陈莞尔耳根泛红，她的皮肤本就白净，上了淡妆更是白皙，衬得耳根处更加明显，羞涩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是吗？那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江洵劲头十足，偏要刨根究底地问出个答案。
    陈莞尔的脸颊燥热不止：“就...你明知故问！”
    江洵摆出疑惑又无辜的表情，摊手说：“我是个傻子，我不知道啊。”接着真诚地恳求着，“所以，你告诉我呗，哪里不一样？”
    陈莞尔扭捏几秒：“我......”她从没对任何人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这些话，非要这么直言不讳地摆到台面上来讲，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于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急得她跺了两下脚。
    看她是真的说不出口，急成这个模样，江洵决定不逗她了：“算了，我不问了。”
    陈莞尔红着脸，急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来参加试镜吗？”江洵问道。
    陈莞尔“嗯”了声：“因为，江淮醒了？”她看了后续报道，江淮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发了声明报平安，所以江洵就不用担心他了。
    “不全是。”江洵转过头来看她，“虽然孙明很绝情，但他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些事，即便是亲人，也没有义务扶着我走一辈子，总有一天，我得靠自己。”
    来这世间一遭，没有人可以逃离成长的宿命，或早或迟，都是必经的过程。
    每个人的路终究也只能自己走。
    陈莞尔看到他的变化，竟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不过，金花奖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江洵从始至终都没有必须拿奖的想法，有挺好，没有也不失望，但陈莞尔对此却有着深深的执念。
    江洵知道她对那个奖杯朝思暮想，接着说：“但如果是跟你一起拿奖的话，就变得重要了。所以，要不要一起把金花奖拿回来？”
    陈莞尔对他的话有些惊喜，但不知何故，她转念想起上次一起落马的场景，不合时宜地问了声：“要是又一起落马了呢？”
    她虽然很努力地做着本职工作，但行业内优秀的演员实在太多了，时而信心不足。
    这话可真不吉利，江洵先是愣住，继而一脸云淡风轻地说：“别担心，要是落马了，我比你惨啊，我可记得你那几个粉丝说过，我江洵落马的时候是脸朝下呢！”
    对于一个要靠脸吃饭的演员来说，没了脸多惨啊。
    陈莞尔笑出声：“神经。”傻是傻了点，记忆力还凑合，这都记得。
    止住笑意，陈莞尔警示道：“想一起拿奖的话，你可别掉链子啊，你得好好拍。”
    江洵挠头：“可是，现在掉链子的好像是你吧？”
    是你吻戏不过关，总是被喊cut......
    --

 第90页

    陈莞尔哑口无言，随即赌气地看向他：“不就是吻戏吗？拍就拍！谁怕谁！”
    “导演，我们准备好了！”刚说完，江洵就对着导演的方向大叫了一句。
    陈莞尔：“......”
    拍吻戏够积极的啊，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占人便宜，陈莞尔一边想着，一边往摄影机的方向走去。
    准备就绪，随着“Action”和打板的声音落下，拍摄开始了。
    台词过后，陈莞尔的状态比先前好了很多，她在心里劝服自己：你可以的，陈莞尔，你亲的不是江洵，是金花奖，是奖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眼前的江洵不是江洵，而是奖杯。神奇的是，念着念着，她真的陷入了电影的情境中，连相触之时的感觉都模糊起来。
    高群看着监视器，满意地说了声：“好，停！”
    江洵睁开眼睛，陈莞尔却一动不动。
    他只能后退一步，陈莞尔这才从情境中抽离出来。
    江洵笑道：“你这是......占我便宜啊？”
    陈莞尔听到这话，脸“唰”的一下红了，当即捂着脸跑了老远。
    丢死人了......她边跑边在心里吐槽自己。
    “吴秘书，你打听的怎么样了？”于茉在办公室里问吴旭。
    吴旭办事效率挺高的，他让熟人在巨橙打听了一圈，直接问到了江洵的助理那边，他说出问来的答案：“打听过了，江洵最喜欢的是陈莞尔。”
    于茉猛然抬头，拍了拍桌子：“什么意思？让我把陈莞尔送给他？”
    这是什么狗屁答案。
    但吴旭也没办法，这是江洵的助理亲口说的，除了陈莞尔，他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于茉想了想，问道：“他是不是进组拍戏了？”
    吴旭点点头：“是的，高群导演是个急性子，选完演员就立马开拍，已经开机了。”
    于茉欣喜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探班吧。”
    “现在啊？”吴旭有点犹豫。
    于茉命令道：“就现在。”
    午饭也没顾得上吃，于茉直接让司机开去了片场，吴旭全程陪同着。
    等到了片场，刚下车，于茉就看到了陈莞尔，指着她的身影问吴旭：“陈莞尔怎么也在这里？”
    吴旭实话实说道：“她是女主角。”
    “什么？怎么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吴旭继续回答：“大小姐，您也没问啊，而且，网上也有报道的，您没看啊？”
    于茉生气道：“给我把她换下来！”
    吴旭欲言又止：“这可能不好办，她是高群导演钦点的女主角，除非导演发话，不然，我觉得董事长也不会答应的......”
    “那是什么意思？就让他俩演男女主角？想得美！”于茉非常不悦。
    本来提出来探班的要求时，吴旭就有些犹豫，高群本人非常讨厌无关的人来探班，按照于茉的性格，看到陈莞尔演女主角，肯定要天天往片场跑，别回头闹得剧组天翻地覆，董事长怪罪下来，遭殃的反而是他这个秘书。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大小姐，要不这样，这电影里说不定还有什么女配角剩下了，跟导演打个招呼，你也演一个角色，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片场时时刻刻监视他们，怎么样？”
    于茉听完脸都绿了：“我演女配角？”
    “大小姐，演女主角很累的，要背很多的台词，基本上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您这样的千金，怎么能做那种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呢，咱就挑个不用背词的配角，有的是时间盯他们。”吴旭说得天花乱坠，
    于茉听着觉得也是，她最讨厌的就是背东西，要是找个角色演演，江洵就没理由把她撵走了。
    高群听说于茉要来演配角，要求是没有台词的配角，便没有反对，让副导演看着安排下去。
    到了拍摄的时候，于茉才知道，自己演的是煎饼摊摊主，不用说话，只要低着头在那儿假装烙饼就行。
    虽然心中有些意见，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而身为男女主角的江洵和陈莞尔，又是一场吻戏。
    也就是说，烙饼的同时，她会看到男女主角在不远处拍吻戏，而她只是个背景板。
    于茉实在是忍不了这场面，抬眸恶狠狠地盯着男女主角相拥的身影。
    “cut！”亲到一半，高群坐不住了，指向煎饼摊，“于茉，你只要烙饼就行了，别抬头，别加戏。”
    于茉气得牙疼，高群却没觉出哪里有问题，直接宣布再来一遍。
    紧接着，一遍又一遍。
    “于茉，别抬头！”
    “于茉，烙饼！”
    “于茉，不要看他们！”
    等到收工，一场吻戏在于茉的影响下，拍了不下十遍。
    吴旭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大小姐，消消气。”
    于茉的装扮还没换，瞪向吴旭：“看你给我出的馊主意，不用背台词的女配？这算什么？”
    吴旭也没辙：“大小姐，您不抬头的话，他们只要亲一遍，现在他们亲了这么多遍，这......成助攻了......”
    这还真赖不着别人，是您亲自成全的他们，吴旭说完立马低下头。
    于茉没好气地回：“你再说一遍！”
    第50章 第五十章
    吴旭识相地闭上了嘴。
    --

 第91页

    连一句展现求生欲的解释都不敢再说，只因于茉的那双眼睛，杀气过度，再不闭嘴饭碗就得砸了。
    “我让你再说一遍！”于茉命令式地重复道，但杀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吴旭只能瑟瑟发抖地求原谅：“大小姐，我嘴笨，我说错了！都赖我！”
    “赖你有个屁用，赶紧给我想办法！”
    吴旭飞速地想出了个办法：“大小姐，以我身为男人的经验来看，我觉得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对他好的女人，直接送钱送资源行不通的话，咱可以把这些换成温暖的物质，温暖他的胃和心.......”
    于茉努力地揣摩了这话里的意思，最后还是放弃了：“说点我能懂的，直接说我要做什么，把钱和资源变成什么样的物质！”
    “比如，亲自给他做饭送到片场？”吴旭一边建议一边偷偷看向于茉，观察她的反应。
    于茉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她从来就没有做过饭，到底是站在她的立场出主意呢，还是想看她笑话？
    看到于茉这反应不对，吴旭随即改口：“要不，我替您做。做完了您拿过去，就说是您亲手做的？”
    这话有些入耳，于茉眉间舒展开：“好主意，不过......既然让别人做，我不如找顶级厨师，你就算了吧。”
    吴旭望着她潇洒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着：“顶级厨师？那水平说是你做的，谁信啊？”
    于氏千金有钱任性，蛮不讲理，就是脑子有点秀逗。
    但大多数人只敢私下吐槽，对她的霸道行为腹诽心谤，直接而不留情面地说她有毛病的，江洵算是一个。
    第二天中午，剧组发盒饭的时候，江洵看着面前整整齐齐摆了八/九个精致的饭盒，实在搞不清楚状况。
    他问后勤工作人员：“这饭怎么了？”他看看周围的人，除了少数点外卖的，大部分都是直接吃剧组的盒饭，唯独他面前的风景独特。
    “这是于千金特地吩咐的，给你的爱心午餐，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让顶级厨师按照顶级饭店的顶级菜单教给她，她亲手为你做的。”被问的人将于茉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了一遍。
    江洵食欲全无：“她人呢？”
    说起于茉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江洵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的爱太奇怪了，突然说要和他结婚，登门而入故作熟稔的姿态，还半路跑来剧组演什么配角，世界上还有这么无解的人吗？
    旁边的人指着远处一辆白色的房车说：“应该在车上吃饭。”
    江洵拿来几个塑料袋，将饭盒一一装进去，往房车走去。
    他拍了拍车门，于茉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双眼尽是喜悦：“你怎么来了？”她来演配角的这一天半里，江洵都没看过她一眼，更别说主动打招呼说话了。
    看着江洵还带着打包的饭盒，于茉更是喜悦，吴秘书还真是一个很懂男人的男人，才刚送爱心午餐就奏效了，于茉指着桌子对面说：“你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坐吧。”
    江洵把塑料袋摆上桌子：“我是来把饭还给你的，”
    于茉错愕地看看塑料袋，又看看他：“什么意思？我对你这么好，准备这么多好吃的，你干嘛不吃？你看我的手，都被刀切了！”
    于茉虽然性格古怪，但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又会有实诚的一面，吴旭也万万没想到，于茉请顶级厨师回去不是为了拿现成的饭菜来欺骗江洵，而是让厨师教她如何做顶级套餐。
    在于茉的世界里，“欺骗”行为人所不齿，她接受不了欺骗，更不愿意主动欺骗别人。
    江洵发现她的手确实贴了几个创可贴，但他在感情上很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关心别的女生，他将心里话和盘托出：“于茉，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结婚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喜欢我，何必呢？”
    “不是只有爱才能结婚，那些结了婚的人，每个人都有爱吗？就算有，早晚会变的。既然如此，爱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画曾经给了我希望，我就是要和画的作者结婚。”
    合着她爱的只是一幅画？
    江洵几乎脱口而出：“你有病啊，一幅画而已。”他补充道，“而且，还是一幅画给别人的画。”
    于茉突然哽咽，继而大声说道：“在我手上，它就是我的！”
    江洵被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阵，迟疑地看着即将飙泪的她：“你的就你的呗，但是，画是你的，我不是你的。”
    一瞬间，于茉变换了面孔，冷声道：“你说了可不算，从明天起，我每天都给你做午饭，我就不信你不吃。”
    江洵迅速回道：“我还真就不吃，我可以点外卖，可以自己带饭，实在不行，我饿着晚上再吃。”
    看着江洵两手空空地走了回来，陈莞尔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去哪儿了？”
    其实知道他去了哪里，问这句无非是想知道他都去说了什么。
    “去找于茉了。”江洵说罢，瞬间感觉是个逗她的好机会，假意说，“去找她聊了聊爱心午餐的事，莞尔，你看到了吧，刚刚那么多饭菜都是于茉亲手给我做的，没想到，有人对我这么上心。”
    陈莞尔面色冷了下来。
    江洵接着展现自身的独特魅力：“没办法，我的魅力挡都挡不住。”他眼神期待地看向陈莞尔，“莞尔，你有没有一丝危机感？要不，你也为我做顿饭？”
    --

 第92页

    知道陈莞尔不会做饭，就是想看看她如何回应。
    但陈莞尔只是冷着脸，并没有回他。
    江洵态度软下来：“下碗面也行啊......”
    陈莞尔终于回声，但说的却是：”何必这么麻烦，以后你就去吃别人亲手为你做好的爱心午餐呗。“
    接着，陈莞尔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酸不溜秋的，这是吃醋了？江洵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逗她玩？
    这时，珊珊拿着盒饭对江洵说：“江洵哥，这是莞尔姐的盒饭，给你留的。”
    江洵有些惊讶：“啊？”
    “你不该说那些话的，莞尔姐可能以为你是去跟别人说清楚的，怕你饿着回来，就把自己的盒饭给你了。”
    江洵：“啊？”
    他确实是去跟于茉说清楚的，这......
    日子舒坦了就想作死，一作一个准。
    巨橙办公室里，孙明正和李弘阳一起喝着茶。
    “奇了怪了，这江洵不管做什么，他那些粉丝还是天天捧着他，就没有脱粉的？”孙明喝了口茶，本来以为可以着手跟江洵算账的，没想到他哥那么快就醒了，半路又蹦出个高群，江洵得到了绝好的资源，思来想去，只有从粉丝那里下手，毕竟现在是网络时代，粉丝的力量不可小觑。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江洵的粉丝接二连三地脱粉，粉丝后援会解散了，那他就没那么嚣张了。
    可是奇怪的是，无论买多少江洵的黑料，粉丝那边纹丝不动，下面评论还有一堆吹彩虹屁的。
    “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他有个粉丝头，是什么粉丝帮帮主，叫江满满，神通广大。”李弘阳冷静地说。
    那会儿同班很多人都羡慕江洵，资源好就不说了，一出道就有声势浩大的粉丝群。
    李弘阳的话点醒了孙明：“这个名字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就是个黄毛丫头，能有那么大能耐？”
    “百闻不如一见，要不，找她过来商量商量，年轻人，最受不了金钱诱惑，您觉得呢？”李弘阳嘴角上扬，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金钱万万不能，这是他一直信奉的生活哲学。
    孙明起了兴趣，想要会会这个粉丝帮帮主。
    来到巨橙的时候，江满满特地背了个巨大的背包。
    他们家早就约法三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对外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方面是江淮的要求，为了保护家人，另一方面，江满满觉得暴露身份后肯定有很多人让她回家要签名，实在不方便，
    孙明招呼江满满赶紧坐下，还亲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满满。”
    江满满伸出手，示意他打住：“不要这么叫我。”
    孙明笑笑：“那该怎么称呼？”
    “叫我帮主。”江满满说。
    帮主......孙明递茶的手愣住，随即回过神来：“好，帮主。”
    “江帮主，我找你是有件大事想跟你商量。”孙明呵呵笑着。
    江满满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她悠闲地接过茶杯喝起茶来：“说吧。”
    “听说，你是江洵的粉丝，其实这追星啊，追谁不是追呢，比江洵年轻有实力的多了去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江满满狐疑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交易？”
    孙明说：“我们公司给你50万，你把江洵的粉丝群解散掉。”
    江满满从椅子上蹦起来：“这么多钱呢？只要把粉丝群解散就行了？”
    孙明肯定道：“没错。”
    “江洵不是你们公司的吗？他倒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江满满问道。
    孙明表面笑着，心中算盘打得很响，他在几个月前听到了些风声，说是江洵劝他哥不要为了他来巨橙，既然江洵没想帮着公司，那就不必再故意讨好他了。
    “这个嘛......你就不必问了，只管考虑交易的事，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多加点。”
    江满满把背包打开，掏出里面的一摞奖牌：“孙总，你可能不知道，我江满满从三岁就开始练拳击，这些都是我的奖牌。”
    孙明不解：“这...什么意思？”
    江满满又说：“还有啊，你可能也不知道我是谁。”
    她挺直腰背，瞪着孙明：“我是江淮的妹妹，也是江洵的妹妹。”随后将腿抬起，脚底对到孙明的耳边，“敢欺负我哥，信不信，我踢爆你的狗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江满满的举动出乎孙明的意料。
    显然，他没有想到，江满满和江洵之间的关系，更没有想到，几句话不到，她直接动脚。
    “都是误会，误会。”孙明看她的腿还抬着，这个架势仿佛真要踢他似的，稍稍安抚她冷静下来。
    江满满把腿放下，轻“哼”一声，说：“今天我就先提醒你，你再敢惹我哥不开心，我就让你脑震荡！”
    “另外，别想打粉丝的主意，她们不仅不解散，还要去电影院包场呢，到时候我会在微博艾特你，让你好好看一看。”
    孙明讨好起来：“下次不会了。”
    江满满冲他举了举拳头，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门。
    孙明收起笑容，神情平静着，躲在里屋的李弘阳走出来：“原来这丫头是他妹妹。孙总，被一个小丫头威胁，这要是传出去，不好听吧？”
    孙明瞪着他：“你不说，谁会知道？”
    --

 第93页

    “我当然不会说了，孙总，咱们是朋友，是战/友！”李弘阳走到窗前，拨开百叶帘，透着缝隙看到楼下的身影，淡淡笑道，“要不我来为你出这口气？”
    孙明半信半疑，李弘阳转身走来，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把午饭还给于茉之后，次日她并没有接着送，江洵猜想她应该是放弃了，但这边出了个棘手的事——陈莞尔都快两天两夜没搭理他了。
    拍完戏后，导演一喊“停”，她就面无表情地坐到一边休息。
    江洵凑到她身边：“莞尔，还生气呢？”
    陈莞尔看他一眼，又恢复姿势：“没生气。”
    没生气，就是不想搭理他。
    但这还是生气了嘛。
    “你知道我这人爱显摆爱吹牛，其实于茉根本就不喜欢我，她只是无聊……”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才无聊！”
    于茉边扭边走到他们面前，江洵和陈莞尔无言以对——于茉身上穿的衣服，和陈莞尔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女主角的衣服是品牌商赞助的，于茉身上的是特地定制的同款。
    回去之后，于茉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江洵喜欢陈莞尔这种，那就跟陈莞尔学，从饮食到穿着，都要和她保持一致。
    吴旭听到于茉的计划后，为难地劝她：“大小姐，网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于茉看他那副为难的模样，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吴旭轻声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于茉眼睛瞪圆：“你说谁丑？”
    吴旭自然不敢说于茉丑，不走心地回道：“那个陈莞尔丑……”
    于茉知道他在敷衍，一边丢文件一边赶他出门：“滚出去！”
    陈莞尔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于茉，气氛微妙起来。
    而于茉在心里对比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陈莞尔只不过是比她瘦了点，高了点，白了点，总体误差可以忽略不计。
    于茉得意地笑着：“不同身份的人穿同一件衣服，有的人就是能穿出高贵的感觉，有的人就是廉价。”
    陈莞尔微笑：“确实廉价，因为我的衣服不花钱，品牌赞助的，你的衣服……应该挺贵的吧？”
    于茉想发火又只能憋着，恶狠狠地盯着陈莞尔，旁边的江洵突然插嘴：“我觉得穿衣服不分贵贱，应该分外在和内在，有的人只能穿出外在美，有的人却能表露出深刻的内涵。”他对着陈莞尔眨眨眼，“莞尔，你就很有内涵。”
    于茉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打情骂俏，叉着腰说：“什么内涵不内涵的，说点我能听懂的人话！”
    陈莞尔总结道：“他想说的应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特么的，更听不懂。
    于茉觉得他俩就是故意的，她从不否认自己没有文化，只听得懂直白又简单的话，最讨厌这些不好好说话，非要咬文嚼字的人，这是在嘲讽她？
    “江洵，有人找。”某个人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叫了一句。
    江洵视线侧过去：“谁啊？”
    说话的人拿出一张A4纸。伸手走过来，递给江洵：“一个女生给你的，她在路边等你。”
    江洵接过纸看了看，上面写着：
    速速前来接见。——粉丝帮帮主江满满
    江洵拿出手机看了看，江满满并没有给他发信息，看着手中这张莫名其妙的纸，这是圣旨，让他去路边面圣的意思？
    还没到路边，一个蘑菇头的女孩映入眼帘。
    江洵惊讶地走过去，绕着她转了一圈，语气夸张：“天呐，江满满，你去哪儿剪的这——么——丑的头发？！”
    江满满摸摸自己的蘑菇头，委屈道：“都怪那个理发师，我都给他参考照片了，他手抖！”
    江洵捂嘴笑了一会儿，挺好挺好，挺好笑的。
    “不许笑了。”江满满撇了撇嘴，烦死个人。
    江洵把那张纸拿出来：“找我干嘛？有事发微信不行吗？”
    “因为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啥？看我？”听着江满满的语气也不似胡闹，江洵又问，“这是为什么？”
    江洵左思右想，对着她说：“明白了，是不是缺零花钱了？”
    江满满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零花钱。”说到零花钱，她觉得特别不对劲，“江淮不知道怎么了，每天给我发红包，让我给爸妈打电话问问他们在哪里，奇奇怪怪的。对了，他死都不让我们去看他，你说他到底有事没事？”
    当然是有事。
    虽然江淮一向独立，但这次与以往都不同，江洵不是敏感多疑的人，也隐约感到其中有些隐情。
    刘爽从美国回来后，嘴上说着什么事都没有，实质上总给人一种秘密满腹的感觉。
    看到江洵皱着眉头发呆，江满满觉得以他的脑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说起了孙明的事：“先别想这事了，我去见孙明了。”她抬起腿，“亮出了我的脚底。”
    “不是吧？你踢他了？那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江满满从小就不安分，偏爱一些激烈的活动，本来让她学芭蕾，但她一天就放弃了，反而让陪她去上课的江淮入了坑。
    她喜欢的是舞蹈教室楼下的拳击馆，路过的时候，眼睛忽闪忽闪，哭着闹着要学拳击，父母一点头，嗖的一下就溜进了门，对着工作人员说要给自己报名。
    --

 第94页

    可能是天赋吧，江满满练得越来越好，兴趣盎然，参加过一些同龄人比赛，次次得奖，但对于她走职业道路这事，父母非常犹豫，觉得太辛苦，一直没有同意。
    江满满对这件事意见很大，她妈妈倒是松口愿意支持她，但是她爸爸说什么都不答应，有时还开始抹泪，说只要一想到她去跟别人比赛，受着伤回来，整宿睡不着觉。
    她爸的原话是“当兴趣爱好就行了，你要是走了职业道路，以后一直跟人比赛，万一受了重伤，江满满就得成江缺缺了”。
    江洵记忆中，江满满在青春期的时候，经常因为这事和她爸争个不休，最终也没有个结果。
    慢慢地，江满满也不提这事了，乖乖地读书上学，但对拳击的爱并未消散，每周都会去练一练，她的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让他欺负人，活该。”江满满随口一答。
    但江洵却更急了：“那也不能真踢啊，让你爸妈知道肯定要教育你，而且孙明这人记仇......”
    江满满看江洵这急躁的样子，至于么，就算真踢了也不怕他。
    “没踢，我就是吓唬他。”江满满见江洵放下心来，补充道，“但他要是再欺负你，我真踢他，我才不怕呢。”
    她的话语间，有种势必要替天行道的意味。
    江洵严肃道：“不行，你要离他远一点。你就别操心我了，我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被欺负的。”
    江满满“嘁”了声，就他这点心眼儿，不被卖了就不错了。
    “看到你没事，我就回去了。”大概是见了孙明的原因，从巨橙出来后，江满满就想起了江洵，于是换乘了几辆公交才辗转来到取景地，特地来看看他拍戏顺不顺利，现在看来，好得很。
    也是，毕竟是跟心上人搭戏嘛。
    江满满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说：“有空的话回家吃饭吧，最好带上我嫂子一起回。”
    江洵满意地笑着：“改口改得不错，以后就这么叫。”
    “我叫了有什么用，你得好好努力啊，追个人这么久都没追到，好不容易凑成一对还只是炒作，丢人。”
    江洵伸手想敲她的头，但一看到那令人忍俊不禁的蘑菇造型，竟下不了手，刚看的时候觉得丑，这会儿丑着丑着怪可爱的，在她头发上轻轻拍了一下：“那我努力，不给江家丢人。”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结婚记得提前告诉我，送你一份大礼，吓死你！”
    这次江满满真的要走了，一直往前走了好远，眼见着就要到公交站台。
    江洵冲着她的背影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们虽然是堂兄妹，但在江洵心中，江满满不仅仅是妹妹，也是他记忆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当所有人忙着对他嘘寒问暖，对他关心备至的时候，只有年幼的江满满抢走他的玩具，跟他像朋友一样打闹，没有距离感。
    他知道长辈们也是爱护他的，可能是童年某些不愉快的细碎记忆萦绕着心头，他更想要的是得到回应的，有趣的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冷静关怀。
    江满满转身，听到他说：“我不会被欺负的，以后哥罩着你！”
    公交车到了，江满满上去前留下一句：“什么时候扳手腕赢了我再说这句话吧！”
    车只停留几秒，而后远远地驶开。
    另一边，有人宣布道：“大家注意了，由于于氏集团采购的煎饼原料太多，今天中午除了盒饭，还有煎饼！”
    盒饭吃多了确实腻了，这边距离远，点外卖送达时间全凭运气，要是下午工作都开始了，你却才开始吃饭，也怪不好意思的，大多数人只能将就着吃盒饭。
    所以，一听到有盒饭以外的东西吃，四面八方响起叫好声。
    不过，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于茉。为了让烙煎饼的于茉心里平衡些，吴旭准备了很多原料，煎饼摊的款式都找专业设计师设计的，整整十个摊，每个都是不同的风格，总有一款能让导演满意，然后大阵仗地抬进了剧组，说是给于茉排面。
    当时还有其他人窃窃私语说于氏集团这么豪，还不如把买煎饼道具的钱用来发红包呢。买那么多，却只需要用一点点，剩下的可不就留着发霉嘛。
    于是，剧组找来会做煎饼的师傅，决定给剧组所有人发煎饼。
    陈莞尔坐到一边吃了口煎饼，撞衫的于茉盯着她，咽了咽口水。
    陈莞尔没有侧过来看她，直接拿起另一个没吃的煎饼给她：“吃吗？”
    于茉假装镇静，孤傲地应声：“我才不吃。”
    陈莞尔淡定地“哦”了声，收回手。
    中午正是一天中气温较高的时候，煎饼的味道散发得到处都是，于茉还没有吃饭，虽然拒绝了陈莞尔，目光却出卖了她的心。
    陈莞尔感受到于茉还在盯着她看，又把那份煎饼递过去：“真的不吃吗？”
    于茉说：“我没那么饿……”肚子在此刻不争气起来，先是闷闷地“咕嘟”两声，紧接着发出不明的响声，于茉心急，想让这声音赶紧停下来，下意识地屏息，憋气，让肚子往里吸，但一口气没上来，肚子恢复原状，随即是与先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巨响。
    太难听，也太丢脸。
    于茉的气焰灭了大半，接过煎饼，嘴上却还说了句：“别以为一个煎饼就能把我收买，不是我要吃的，是你逼我吃的。”
    --

 第95页

    陈莞尔：“……”
    够傲娇的。
    但吃起煎饼的时候，于茉一点都不傲娇，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看起来是饿坏了。
    突然，于茉塞煎饼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满满都是，说不出话来，低哼着指指自己，有些惊慌失措，表情也很痛苦，脸颊通红。
    “你噎着了吗？”看她这样子，陈莞尔猜到了原因，立马问了句。
    于茉死命地点点头，不停地点头，模样颇为狼狈。
    陈莞尔赶忙拿来矿泉水，揭开瓶盖，送到她手上。
    过了一会儿，于茉缓过劲来，眼角还噙着因痛苦而冒出来的泪花，大喘了几口气。
    陈莞尔拍拍她的后背：“好了没？你吃得太急了，慢点吃。”
    不知怎么了，听到陈莞尔这句话，于茉竟感到了久违的母爱，仿佛是她妈妈在关心她似的。
    但她看到的是陈莞尔的脸，清醒过来，又回归常态：“哼，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会感激你！”
    陈莞尔平淡地回：“我既不想收买你，也没想让你感激我。”
    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于茉沉默片刻，突然拉起陈莞尔的手往自己脸边送：“你打我吧。”
    “我打你干什么？”
    于茉握紧她的手腕：“我以前打过你，你今天却救了我，所以你打我两巴掌，一巴掌扯平，一巴掌报恩。”
    陈莞尔想抽开被她握住的手腕，江洵恰好回来了，见这场景，大喝一声：“住手！”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愠怒声砸了过来。
    江洵上前来分开她们的手，严肃地看着于茉：“于大小姐，我知道你家很厉害，但是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
    于茉手上还剩下几口煎饼，笔直地站立着，踮起脚，扬起头对上江洵的目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
    气氛彻底凝固住。
    “那你们在干什么？”江洵分明看到于茉拉着陈莞尔的手腕，而陈莞尔正努力地想挣脱开她的手，立刻想起多年前于茉大闹表演系，一句话不说上去就打陈莞尔的场景。
    于茉双脚站回地面：“我们女人的事，跟你说得着吗？”她别过头去看陈莞尔，又转回来接着说，“别以为我想跟你结婚，你就能教训我，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画了那幅画，长得还能看，我才不想跟你结婚呢！”
    江洵：“既然是这样，何必呢？”
    “我喜欢，我愿意，我高兴！”于茉强势道。
    刚到场的吴旭，虽不知于茉说的是什么“高兴”的事，但他有一件能让于茉开怀大笑的绝顶好事，邀功似的说道：“大小姐，您快看！”
    吴旭把手机送过来：“按您的要求，我联系了很多知名营销号，发好了通稿，呃...”他突然胆怯地瞟向陈莞尔，“都是您吩咐的对比通稿。”
    吴旭托着手机，于茉漫不经心地划着屏幕——
    “于氏千金清新优雅，天生的衣服架，怎么穿都美到瞎！”
    “白富美名媛pk清流女明星，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于茉生图太能打了，这腿真的绝，难怪陈莞尔自愧不如，在片场大哭不止！”
    顺手点进了评论，吴旭顿时紧张：“别......”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下面的评论可谓是极端雷同——
    A说：“这热搜买的太尴尬了，有钱就是好。”
    B说：“妈耶，这条微博发出来才几十条评论，怎么混上热搜的？”
    C说：“营销号这种垃圾通稿都好意思发？于氏出多少钱？我代表远科出双倍顺便收购于氏！”
    D说：“陈莞尔招谁惹谁了？虽然我不是她的粉丝，但她低调不作妖，踏踏实实拍着戏还要被人拉踩？实惨！”
    于茉越看越气，退出评论往下翻了翻，竟有一些唱反调的通稿扎堆冒了出来——
    “于氏千金买热搜自夸黑陈莞尔？这波操作有点low，大家觉得呢？”
    “在八卦哥看来，女明星的气质真的不一样，千金再有钱，也架不住群众的雪亮眼睛。”
    还有的设置了投票，无一例外，陈莞尔压倒性地胜利，不少路人叫嚣着心疼陈莞尔，甚至还将心疼的话题刷到了热搜前五......
    于茉让吴旭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买的个什么通稿，没用就算了，怎么还唱反调呢。
    吴旭无辜起来：“大小姐，下面那些无名小号我就没买，他们这属于蹭热度博关注，我们回头告他们人身攻击，让他们删博道歉！”
    于茉平静了会儿，制止道：“不用了，让他们发吧。”
    吴旭对于茉的反应有点诧异，完全不像她的个性。
    只见于茉先前凶狠的眼眸中现出丝丝温和，跋扈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对着陈莞尔说：“既然你不愿意打我，那这些通稿就送你了，当我报恩了。”
    言毕，于茉扭回了自己的房车。
    “什么通稿？”江洵问。
    陈莞尔不解地摇头：“不知道啊。”
    “那你不生我气了吧？”江洵又问。
    陈莞尔嘟囔道：“说了没生气。”
    “今天收工估计不会太晚，要不要一起回家？”
    江洵期待着她的回答。
    入组的这些日子，处于剧组的磨合期，各方面默契度都不高，偶尔还手忙脚乱，经常是半夜才能收工，他俩基本上就是各坐各的车回家，到了家差不多凌晨两点，洗漱完已经很累了，几乎没有心情再串门。
    --

 第96页

    陈莞尔嘴唇轻抿，轻轻回应：“噢......”
    晚上八/九点，剧组第一次这么早收工。
    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回去了，高群还在监视器前回看拍完的部分，翻阅着分镜头脚本，一丝不苟。
    江洵跟他说再见，他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本子上移开，只是一边点头一边说了声“嗯，再见”。
    江洵把车开到路边，看到陈莞尔后，按了按喇叭。
    陈莞尔被吓了一跳，愣怔几秒才上了车。
    “他们都走了？”陈莞尔系上安全带。
    “早走了。”江洵说，为了可以独处，他将珊珊她们劝走了，这下就是二人世界了。
    从片场开回小区，在这不堵车的情况下，得要一个小时，他要是放慢点速度，时间还能更长。
    “你在想什么？”发现江洵不说话，嘴角还扬着笑，陈莞尔问道。
    江洵侧眸道：“莞尔，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聊一聊。”
    “以前我太急了，总想着让你注意到我，记住我，没想到适得其反，让你那么讨厌我...唉...”
    陈莞尔猝不及防着，他真不适合说这种煽情的话。
    “但我现在不急了，我想和你一起演好这部电影，一起拿到奖，然后，再走向未来...”
    先努力实现梦想，再走向有彼此的未来。
    凡事可以有先后，恰到好处就不在意早晚。
    陈莞尔轻声道：“好。”
    这段时日里，他们都在心里想过很多遍，究竟谁先说上一句确定关系的话，究竟怎么平衡工作和感情，结果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不说。
    此刻，他的话让陈莞尔安心不少。
    这种安心里，带来很大的动力，就像是学生时代一起约定好考上某个大学，而他们，约定好要一起拿回那个失去的奖。
    江洵打开音乐：“听会儿歌吧。”江洵也不适应煽情的自己，只能这样让气氛延续下去。
    就是音乐不太应景，没那么浪漫，反倒有些伤感。
    但和对的人一起，再大的伤怀，也不过是一瞬的阴霾。
    很快都会散去。
    时间流逝，车到达目的地。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封闭的电梯里，寂静无声，就这么默默地站着，用余光观察彼此的举动，又装作什么也没想。
    到了门口，陈莞尔打开门，问道：“要进来喝茶吗？”
    按照江洵的一贯作风，他应该会迅速地钻进门，赖在沙发上，最好是找到留宿的借口，变成粘乎乎的糖，死死地粘在屋里。
    今非昔比。
    他往里面探了探头，说：“不喝了。”然后迈开腿，走了几步又回来，可能是习惯了对陈莞尔展露玩闹的一面，他说话时又没了车上的正经，反倒带着挑逗意味：“等我们拿完奖，在一起吧——”
    最后的语气词拉长了些，是那种久违的不正经。
    “什么？”陈莞尔装成没听到“在一起”的意思可有好多，博大精深的文化里，可以是谈恋爱，也可以是……比谈恋爱更深入的那一层……
    他凑在她耳边：“就是在一起。”
    陈莞尔耳朵有些痒，又有些热：“你说清楚点。”
    江洵贱笑，声音颇高：“就是——搞对象呗。”
    这个词……
    “搞对象”这三个字让陈莞尔心头咯噔一下，印象里她爸妈才会用这个词，诸如“你看别人都有对象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别整天想着工作，抽空搞搞对象”……
    但别人说的时候都很正经，就是普通的意思，可江洵的表情和语气，贱兮兮的，让她忍不住想歪。
    如果他真的是很单纯的意思，那为什么不说“跟我谈恋爱吧”或者“做我的女朋友吧”，非说在一起搞对象……她浮想联翩一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搞……呃……怎么搞……”
    江洵瞬间问号脸，顺着她的话回：“你想怎么搞？”
    相对无言中，陈莞尔面露尴尬：“不...不知道。”
    她把门关上，后背贴在门上。
    就听外面的江洵问了声：“莞尔，你说的搞和我说的......是两个意思吗？”
    其实他也没那么傻，毕竟成年人，耳濡目染多了，什么不知道，但他没想到陈莞尔比他懂得还多。
    陈莞尔羞红了脸，简直疯了，刚刚想的什么鬼东西，什么时候成了这个鬼样子了。
    冷淡点，嗯，冷淡点。
    陈莞尔否认：“一个意思，你回去吧，晚安。”
    江洵笑了笑，更期待拿奖以后的日子了。
    刘宇站在楼道里等了好久，出门的时候没带手机，只能干等着。
    他虽然拍了几部戏，但都是没什么关注度的偶像剧，反响一般，近一年来，他也逐渐向现实妥协。他家里经营着一家红酒公司，规模不算大，在全国的部分城市开了几家分店，他便听从父母的建议回家帮忙了。
    刘宇的脾气好，作为班长，为人热心，谁有困难他都第一时间伸出援手，所以当时在班上人缘最好，从外形上看，他的个子也最高，有一米九出头，和他搭戏的演员不好找，兴许是这个原因，演戏会比较受限。
    江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大高个，对着等待中的身影叫了声：“刘宇。”
    刘宇迈起大长腿向他走来：“你终于回来了。”
    --

 第97页

    江洵开门，招呼刘宇进来坐。
    “你找我有事？”江洵开了灯。
    刘宇点头：“我最近帮我爸处理分店的事，打算在几个三线城市试点，你猜我遇到谁了？”
    “这怎么猜得到……”
    刘宇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林思思。”
    刘宇一提这个名字，江洵想起来了，确实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林思思了，之前还说签了巨橙，是他的同事，好像一夜间就消失了。
    关系不熟，江洵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回了老家，现在在做婚礼主持人，我家准备开的分店正好在她主持婚礼的饭店隔壁，我们就聊了几句。”刘宇想起林思思的神情，全程重复的就只有一句话——小心孙明。
    江洵拿了瓶饮料给刘宇：“聊什么了？”
    刘宇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将大概的意思传达出来：“她说，她看到了你哥的事，也听说了孙明推了你的工作，她让我提醒你，多提防孙明，别信他。”
    江洵没发觉是什么大事，他早就不信孙明了，让刘宇别担心。
    “那就好，反正在外面嘛，防人之心不可无，多留意总归不是坏事。”刘宇说道。
    刚刚进门的时候，门没有关紧，突然有人推门闯了进来，还没有看清人，就听到她的声音：“江洵，我想了一晚上了，不说出来我睡不着，我不跟你结婚了，你太没劲了！”
    怀里还抱着当年那幅画，是于茉。
    这千金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洵刚要感激她脑子正常了，就见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客厅里的男人，把怀里的画往旁边一丢，缓缓地走到客厅，伸出手：“你好，我叫于茉儿，是江洵的好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于茉儿……于茉儿……还是好朋友？
    江洵怀疑自己的耳朵。
    更怀疑自己的眼睛，于茉竟然也会害羞？难不成找到爱情了？她的爱还真比龙卷风还快。
    刘宇不知道怎么答，愣神道：“刘宇，江洵的同学。”
    江洵捡起那幅画，感觉自己此刻像个没有存在感的中间桥梁。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刘宇认得她，或者说，全班都知道她，订婚当天，大家都在场，扎在人群里看热闹。
    于茉那日并未注意到他，羞着脸将微信二维码摆到他眼前：“加个微信吧。”
    刘宇的脸上满是惊讶，等到惊讶消失，才言简意赅道：“我没带手机。”
    这个千金不好惹，被她注意到绝对要出大事。
    刘宇视线扫向江洵，往门外走的同时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然后，逃得飞快。
    江洵看着多年前的那幅画，如果没有上那趟厕所，没有被李弘阳顺手拿走，阴差阳错地送给于茉，那他和陈莞尔是不是就不必经历那长久又无从解释的误会？
    于茉把手机丢到画上，又霸道起来：“把他的微信发给我！”
    江洵提起手机的一个角，原路丢还给她：“我确实知道他的微信，但我就不给你，想要自己去问。”
    “你给不给？”于茉挪步上前，如果是别人，看到她凶恶的神态，必会顺着她的心意，某些会察言观色的人，甚至在她露出一丝怒火的时候就爆发强烈的求生欲。
    但江洵就不顺着她，字字重顿地重复：“我、不、给！”
    于茉捏着手机，像是要把它捏碎，五官扭曲，重重地跺脚：“哼。”然后怒火又憋回去，“你以为就你有他的微信吗？我可以找别人要！”
    这于氏千金是典型的窝里横？
    真的惹急了她，她也不过如此？
    江洵不忘补刀：“那你就去找别人要吧。”
    于茉“哼”着冲出了门。
    洗完澡，江洵躺到床上，一阵心悸。
    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脑海里闪现一些困惑。
    他的困惑跟孙明无关，那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谁对他有价值他就捧谁，一发现落魄了，不仅翻脸不认还要狠狠踩上一脚。
    他困惑的是他哥江淮的反常。
    如果真的如江淮所说，车祸是意外，人也没有大碍，那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探望他。
    更异常的是，从前很少给家人发视频的江淮，如今隔两天就主动视频通话，在视频里看上去精神不错，心情也好，像是刻意把自己的面容摆到大家面前，企图让他们相信他没事。
    然后在视频结束的时候，还要仔细确认他们的坐标，听到他们在国内忙自己的事，就仿佛松了口气。
    他有秘密，不能让家人知道的秘密，或者说是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江洵想到了刘爽。
    刘爽在车祸后去看望江淮，回来后只说他没有危险，多一个字都不愿吐露。
    江洵从头开始想，从他听到他哥车祸的消息，到如今的情况，但却是一团乱麻。
    他侧身给陈莞尔发了个微信：“睡了吗？”
    几乎秒回：“没。”
    陈莞尔工作期间总是失眠，秒回不过是恰好看到了。
    紧接着那边却没了回音。
    陈莞尔停在聊天界面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动静。
    也许他有独特的秒睡功能，估计睡着了。
    陈莞尔关掉屏幕，敲门声有节奏地传来，然后是压低的说话声：“莞尔，是我。”
    --

 第98页

    两三个小时前，他还说先好好把电影拍完，而后再聊以后，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
    陈莞尔决意开门后教育一下他，但速度上慢了一丢丢，门一开，就听他急急躁躁地说：“莞尔，你快帮我分析一下。”
    陈莞尔满头雾水：“分析什么？”
    他很自然地走进门，粘到沙发上：“帮我分析一下我哥和刘爽姐。”
    陈莞尔更加不解：“分析他们干什么？”
    “今晚刘宇找我，他说，他遇到了林思思，林思思让我当心孙明。”
    “然后呢？跟你哥和刘爽有什么关系？”
    江洵东拉西扯一通：“然后，我就想到孙明是在我哥出事后翻脸的，他这人吧，太势利了。”
    “接着，我就想起了我哥，越想越觉得他有事瞒着全家，所以，我又想到了刘爽姐，她去美国见完我哥后，你知道她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陈莞尔答道：“离婚？”
    江洵肯定地应和：“对呀，她直接把那一家赶走了。”
    这件事还引起过围观，闹上过热搜——刘爽从美国一回来就找了律师办理离婚，让老公全家搬出了她的住处。
    她的前婆婆气不过，拖着她前公公在巨橙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从公司前门骂到后门，边嚎哭边吐苦水，说刘爽虐待他们全家，不讲理，肯定是在外面有了别人，鬼迷心窍逼他们的儿子离婚。
    闹剧最终以报警收场，还是定义为家庭纠纷，刘爽只想尽快和他们断绝关系，给了十万块钱才达成和解。
    对于刘爽而言，心里自是一分钱都不想给，白吃白喝白住，对她精神打击那么大，临了还想白拿钱，世界上就没有这种道理。
    可跟无赖讲道理，哪里讲得通？
    他们能哭能闹，脸皮比墙厚，动不动还以性命威胁，刘爽最终花钱买了清净。
    对于这件事，陈莞尔站在刘爽那边，本来就是那家人不要脸，不过，江洵扯这个干什么。
    “刘爽这事，有什么问题？”陈莞尔问道。
    江洵叹了口气：“根据我多年看侦探剧的经验，我有一个说不出口的推理。”
    陈莞尔有点想听：“说说看。”
    “刘爽姐去美国是为了见我哥，回来后立刻离婚，而且他们明摆着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这件事会不会是——”江洵有些为难，接着说，“我哥和刘爽姐的离婚有关？”
    陈莞尔诧异：“什么？”
    “哎呀。”江洵头疼，“就，刘爽姐离婚，不会是因为我哥吧？”
    这段推理，让陈莞尔惊呆。
    她问江洵：“你是说你怀疑你哥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江洵欲言又止，不愿相信的样子，然后继续分析——
    “我也不想相信，可是你知道吗？我是因为你来的巨橙，而刘爽姐来巨橙，是受我哥所托，这不就是好感的开始吗？”
    “还有，刘爽姐以前天天训我，这次从美国回来，对我说话的语气都变了，特别温柔，再也不训我了，这怎么解释啊？”
    “我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要成我嫂子了，想给家里人留个好印象，你觉得呢？”
    他说得头头是道，陈莞尔觉得不像。
    “不像。”就刘爽离婚的原因，陈莞尔听到八卦机祝新说过，大意就是刘爽的前夫那一家脸皮特别厚，别看刘爽在公司里雷厉风行，结婚后的那段日子，在家天天受气，不离婚就等着被气死。
    总之，她觉得那家人是真的奇葩，换做是她，也是要这么做的。
    江洵自言自语：“不像吗......”
    他又皱着眉头从头分析——
    “如果不像的话，那我哥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刘爽姐又为什么不说呢？”
    陈莞尔抿嘴，可能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你知道呗。
    可他还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江洵，那刘宇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陈莞尔倒了一杯水。
    江洵上臂绕在胸前，说：“就说他遇到了林思思，林思思看了我哥车祸的新闻，让他提醒我不要相信孙明。”
    说罢，江洵觉得这提醒很多余：“我已经知道孙明不是好人了，才不会再相信他呢。”
    孙明和车祸？
    陈莞尔忽然想起林思思离开公司的场景，身后一阵寒意。
    难道林思思是话中有所指？
    江洵抽出手，扶在脸颊一边，继续推理：“孙明和我哥的车祸，什么意思？总不可能这车祸跟孙明有关系吧？”
    陈莞尔拿着水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水顺着杯壁流了下来，她赶忙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
    陈莞尔不想让他再想下去，劝道：“应该没关系吧，挺晚的了，我得休息了，要不你先回去？”
    江洵不明她怎么也慌乱起来，看着时间是很晚了，点点头就走了。
    陈莞尔隐约感到这事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江洵的推理自是太主观，可直觉告诉她，最后那句话并不是全无道理。
    林思思走的时候，太狼狈了。
    脸色苍白，半点血色都没有，像是撞到了鬼。
    陈莞尔思忖片刻，给林思思发了个信息：“离开巨橙的时候，孙明对你说了什么？”
    一夜无眠。
    林思思一直没有回信息，即便等到了下午，还是没有回复。
    --

 第99页

    她又给林思思打电话，却显示手机号是空号。
    陈莞尔在休息的间隙，不时地盯着屏幕。
    江洵坐在旁边，晃着腿，冒出一句：“莞尔，我还是觉得第一个推理更有逻辑，我哥瞒着我的事，就是跟刘爽姐有关吧？”
    陈莞尔不置可否，觉得他脑回路离奇，总能推出乱七八糟的故事。
    “什么事跟我有关？”刘爽突然袭击，身边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眼镜，礼节性地笑着。
    江洵被吓到，语无伦次道：“没、没事...”又问，“刘爽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就来看看你拍得怎么样。”说完她看着身边的男人温柔地微笑。
    男人用宠溺的眼神回应她。
    “这位是？”江洵轻声道。
    刘爽挽上他的手臂，神态大方：“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男朋友，方哲。”
    江洵瞠目结舌，
    陈莞尔用余光看向他，傻子，还推理呢，你哥要听到了肯定得气晕，这下傻了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如果所想的是错的，那么那些异常作何解释？
    江洵思绪混乱。
    刘爽只是随意询问了几句，便和新男友转身离开了。
    眼见着他们就要打开车门，江洵飞快地跑向他们。
    “刘爽姐，我有事问你。”
    他的额间微微渗出汗，语调急促，表情严肃。
    “你去车上等我吧。”刘爽对身旁的男人说了一声，走到江洵面前，“什么事这么着急？”
    没有一丝犹豫，江洵直接问道：“我哥到底怎么样了？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刘爽愣了下：“他没事。”
    江洵不信：“他肯定有事瞒着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订机票飞过去看他。”
    说完，江洵打开app。
    刘爽夺过他的手机：“想知道是吧，那我就告诉你，他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腿受了重伤。”
    “什么？有多严重？”
    刘爽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医生说，就算坚持做康复训练，也不可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他以后，再也不能回到舞台了。”
    除了是一名电影演员，江淮还是舞蹈演员，当初只身前往国外时，并没有人认识他，也得不到演电影的机会，他就从舞蹈演员起家，事业逐渐腾飞。
    “那我去看看他。”江洵说。
    “然后呢？整个剧组等你一个人？”刘爽叹气，“江洵，你要明白，如果江淮以后帮不了你，你只能靠自己。这部电影你必须演好，因为这个机会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江洵不是不明白，他知道要靠自己了，可......
    刘爽语重心长着：“他那人就是那么个性格，宁死都不想让家里人为他操心，所以才瞒着你们，你能做的就是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再去看他，行不行？”
    一阵无言。
    江洵拿回手机，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女配戏份结束后，于茉有些日子没来剧组了。
    不知又搞什么幺蛾子，她再度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她一看到江洵，就对着他“哼”个没完。
    江洵不为所动，哼也没用，才不搭理你呢。
    于茉坐到陈莞尔旁边，切成大家闺秀模式，嗲声道：“莞尔——”
    陈莞尔惊了一下：“你在跟我说话吗？”
    于茉扮可爱地眨眼：“对呀，莞尔——”
    啧，吃错药了？
    陈莞尔不知怎么回答：“你是有事找我吗？”
    这么反常，应该是有事。
    “是有一件事。”于茉羞羞地低头，“你认识刘宇吗？”
    陈莞尔点头：“嗯。”
    于茉笑意难掩：“那你跟他熟不熟？”
    “这个嘛，他是我们班班长，对人挺好的，跟我们每个人都保持着联系，算不上特别熟吧，就还好？”刘宇就是那个能把全班联系在一起的人，为人和善，谁和谁有矛盾他都积极化解。
    于茉激动起来：“他是单身吧？”
    陈莞尔摇摇头：“不知道，上学那会儿一直单身。”但毕业四五年了，有没有女朋友就不知道了。
    陈莞尔指指江洵：“我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江洵，他应该比我知道的多。”
    于茉不屑道：“我才不问他呢，哼。”
    这时，吴旭飞奔过来：“大小姐，我查到了，刘宇现在在火车站！”
    于茉像一阵风似的，踩着高跟鞋就开始跑，吴旭跟在后面让她慢点。
    江洵一拍脑袋，急了起来：“完了完了，刘宇完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小心于茉。”
    陈莞尔看得迷迷糊糊，于茉和刘宇，怎么扯上关系了？
    听了江洵的描述，陈莞尔简直不敢相信，于茉竟然会对刘宇一见钟情。
    不过，仔细想想，刘宇也挺好的，虽然在电影学院里不算出众，但好歹是表演系的，颜值放到人群里也是能打的。
    这缘分，实在神奇。
    杀青当日，是最后一场重头戏。
    雨水倾盆，男女主角倒向地面，血和水融为一体，被冲刷殆尽。
    高群导戏的时候，从他的用词就能听出这场戏是不是可以通过。
    如果他喊“cut”，就意味着不满意，要从头再来；如果他喊“停”，代表还不错，可以通过；如果他喊的是“好，停”，这就说明他对这场戏非常非常满意，堪称完美，无可挑剔。
    --

 第100页

    冰冷的雨水浇了很久，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已经麻木了。
    高群大喊一声：“非常好，停！”
    话音一落，雨水停下来。
    整部戏也终于迎来了杀青。
    陈莞尔和江洵全身湿透，正值秋季，更觉凉意阵阵，瑟瑟发抖起来。
    江洵先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拉起陈莞尔，两人看着对方如此狼狈，相视笑了笑。
    “看来，这次金花奖是跑不掉了。”江洵欣喜道。
    陈莞尔接过佳佳递来的毛巾，边擦头发边问：“你怎么知道？”
    江洵得意：“你没听见导演说的是‘好，停’吗，这就等于夸我们演得特别特别好。”
    陈莞尔瞥向他：“哪来的自信？”
    “那就等着呗。”江洵眸中闪过期待，“咱俩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聊一聊的？”
    闻言，陈莞尔拿着毛巾的手顿住，佳佳和珊珊对了对眼神，默契地走向别处。
    陈莞尔把毛巾丢到他身上：“等拿了奖再说吧！”
    似是想尽快从尴尬中逃离，陈莞尔小跑着去了换衣间。
    ……
    之后的日子，江洵总不见人影。
    陈莞尔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每天都是微信联系，对话也是无关紧要的内容，类似于“吃饭了没，睡了没，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好电影”这种话题。
    陈莞尔白天的时候就把窗帘全拉开，奇怪的是，一次都没有看到江洵出现在对面阳台。
    陈莞尔发信息问：“你最近都不在家吗？”
    隔了半天，江洵才回：“在美国，看我哥呢。”
    他又回：“哎？我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陈莞尔发完三个感叹号，又感到不妥，他去看自己的亲人情有可原，自己这样回会不会给他无理取闹的感觉，她又加上一句，“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你好好陪你哥。”
    江洵说：“我傻了，忘了跟你说，我还以为早就说过了，等我回去聊正事儿，别太想我！”
    陈莞尔想回他省略号，却收到一个极度肉麻的飞吻表情包。
    她打开表情页，想挑一个恶搞一点的回过去，手指一滑，发过去的却是一个“勾引”的表情。
    她慌乱地点了撤回。
    江洵看着表情包发过来，又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故意发道：“别撤了，都看完了。”
    陈莞尔瘫倒在沙发上，真不给人留活路……
    江洵正站在康复室窗前，来国外的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偷偷站在这里，看江淮做康复训练，好几次都想冲进去扶他，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刘爽说得没错，他们一家人就是奇奇怪怪的。
    对于江淮来说，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全家的支柱，骨子里从不服输，做什么都追求完美，执着得疯魔。
    如果玩一场游戏输了，他就会彻夜不眠地一遍又一遍尝试，直到赢得游戏为止。
    在家的时候，他会为家人做饭，等到吃完了，又默默地洗碗，对弟弟妹妹有求必应。全家出游时，小到为每个人准备晕车晕船药，大到每日行程，他都计划得妥妥当当。
    他们开玩笑说，要是有一天去火星，什么都不用想，带上江淮就行了。
    他总拿自己当参天大树，给别人当绿荫，天大的灾难宁愿自己扛，所以千方百计瞒着家人。
    医生说，他要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有助于康复治疗。
    江洵心理矛盾极了，不想看他一个人扛，可如果冲进去扶住他，以他的个性，得知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家人看到，会不会影响他的治疗……
    从侧面看到他坚毅的眼神，江洵收回了冲动。
    ……
    金花奖在每年的二月中上旬公布提名名单，三月举行颁奖典礼。
    在提名名单还未公开前，各个影评人就已经发了自己的预测名单。
    等提名公布，果不其然，和大部分影评人预测的相似。
    本届的热门影片就是《门道》和《最初印象》。
    江洵作为这两部电影的男主角，一人独占两个名额。
    而陈莞尔凭借《最初印象》再度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同时入围的还有她的偶像兼伯乐白茴。
    颁奖典礼现场，陈莞尔坐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上，她旁边的座位和上次一样，还是江洵。
    只是，他去国外好几个月了，今日才回来。
    陈莞尔坐立不安，往入场的地方反复张望，眼见着人都全了，他还没有出现。
    刚要给他发信息，旁边的座位就出现了久违的身影。
    “给哪个帅哥发信息呢？”
    陈莞尔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你怎么才到啊？”陈莞尔抱怨道。
    他微笑着：“跟陈影后学的，踩着点到。”
    陈莞尔翻了个白眼，他总记得那些不该记得的事，这些日子不见，还是那么嘴贱。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流程过半，白茴和另一位圈中老戏骨章茂走到台上。
    章茂说：“一会儿就由白老师来公布获奖名单。”
    白茴把卡片推给他：“还是章老师来吧。”
    章茂又道：“白老师，这金花奖给别人颁奖不新鲜，自己给自己颁奖才更有看点嘛，而且值得纪念！”
    台下有些许笑声，白茴也跟着笑：“章老师就会说笑，要我说，这名单里演的比我好的大有人在。”她把卡硬塞给章茂，“章老师，大家等着呢。”
    --

 第101页

    章茂不再推脱，撕开卡片，看看白茴，又看看台下，大声公布道：“获得本届金花奖最佳女主角的是——”
    陈莞尔捏着掌心，心跳加速，江洵见状握了握她的手。
    “——《最初印象》陈莞尔。”
    她紧张又懵住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
    她走上台，白茴亲手为她颁了奖，在掌声中和她轻轻拥抱，耳语道：“你演得非常好，恭喜。”
    陈莞尔激动地道谢，说获奖感言时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起来，她把整个娱乐圈都谢了个遍，最后才说：“也谢谢自己，谢谢你没有放弃。”
    走下台时，她百感交集。
    以前觉得拿到这个奖就达到了目标，到达了终点，此时她才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的以后，还有更多更长的路留给她继续走，才不负今日的肯定。
    轮到江洵的时候，他先前的自信莫名消失，他没想到自己也会为颁奖而紧张。
    他入围两部作品，这要是一部都没砸到，那就太惨了。
    但如果真的获奖，他希望是《最初印象》。
    然而，现实总不让人如愿以偿。
    只听见颁奖嘉宾说：“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门道》江洵。”
    江洵站起身，有一点庆幸，幸好得了奖，又有一点失望，获奖作不是和陈莞尔主演的那部。
    拿着奖杯，他先是沉默，随后说道：“首先，感谢白茴老师，感谢魏导，感谢每一位为这部电影努力过的人，感谢每一位在身后鼓励我的朋友，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另外，虽然我在《最初印象》中的表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不怕大家笑话，这部电影是我第一次主动试镜得到的角色，以前的我就像是个等着别人喂饭的小孩，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成长了，很不可思议吧。所以，在这里，也谢谢高群导演，谢谢陈影后。”
    台下的高群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以示赞赏。
    陈莞尔突然被cue到，心想：陈影后？他故意的吧？
    好难为情，她轻皱了皱眉。
    江洵接着说：“还要感谢我的哥哥江淮，他永远是我的骄傲，以后，我也想努力成为让他骄傲的弟弟。”他对上镜头，“哥，我等你回来。”
    ……
    颁奖典礼落下帷幕。
    坐上车，陈莞尔说的第一句便是：“你是不是故意的，干嘛叫我影后？”
    江洵无辜道：“没叫错啊。”话锋一转，“不然叫什么，搭档陈莞尔？太生分了吧？”
    陈莞尔不满道：“那也比陈影后好！”
    江洵看向她，眼露深情道：“其实，应该还有更好的，比如——女朋友？”
    陈莞尔不说话。
    江洵打开手机，说：“孙明让我发的声明还没发呢，反正是炒作，我觉得可以发了。”
    陈莞尔抬头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不过我想把分手声明换成道歉声明，承认那是炒作。然后...我再重新追你，认真的。”
    车内沉寂片刻。
    陈莞尔对上他认真的眼神，说：“别追了，我永远都不跑。”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江洵牵了牵她的手，陈莞尔笑意盈盈，时而低下头去，时而悄悄看看他。
    “可惜今天太晚了。”江洵说，“要不，明天来我家吃饭？我...我给你准备个惊喜。”
    陈莞尔脸上热乎乎的，轻轻点头：“好......”
    第二天。
    拥挤的火车站，于茉穿着淡粉色连衣裙，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四处张望。
    某排中间的座椅，一个引人注目的身影抓住她的视线。
    刘宇个高，坐在椅子上也很明显，比周围的人高出半个头。
    连着好几个月，她没事就来火车站等他，听说他经常坐火车去外地。
    但是运气差到极点，一次都没碰到人。
    于茉顺了顺头发，拉拉裙子，慢慢地走向他。
    “刘宇，你还记得我吗？”于茉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刘宇很明显地微愣着。
    “你……你好。”刘宇结巴道。
    于茉看到他带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问道：“你要出去旅游？”
    刘宇摇头：“不是，去外地有点事。”
    于茉娇声问：“去哪里呀？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
    “啊？”刘宇局促起来，“还是算了吧，我去山区，不方便的。”
    “山区？我还没去过山区呢！带我一起去！”于茉撒娇起来，转而又矜持道，“其实，我上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刘宇嘴巴张大，什么？
    “小时候，我不相信什么爱情，早晚都会散的，后来看到身边所有人都拥有了爱情，我也开始羡慕。可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表过白，当有人对我表白的时候，什么都不考虑，就想着要答应他，他想要的我都给，只要他不走就好了。可是，现在我才明白，钱买不来爱，买来的爱都不作数。”
    “看见你的时候，我才体会到，原来，真正的心动是紧张，心跳加速，想天天见到你，一想起你，就想笑。”
    刘宇顿时有种梦幻的感觉，那个人见人怕，人见人躲的于茉说爱上了他？
    这可比鬼故事还吓人。
    刘宇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注意着措辞：“于茉，谢谢你，但是，我们俩……不合适吧？”他指指自己，“我是说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你。你看，你是于氏集团的千金，我只是普通人。”
    --

 第102页

    于茉破天荒地没生气：“我愿意跟你一起，我不做什么千金，我也要做普通人。”
    火车站广播响起，刘宇正愁无法脱身，指着检票台说：“检票了，我……我得走了。”
    然后他背着背包站到人群里，回头看到于茉不见了，这才放心下来，走了就好。
    他在车上眯了会儿，睁开眼睛却看到车厢尽头站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看起来特别疲惫。
    于茉，怎么跟上来了？
    窗前，孙明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蹙眉深思。
    最近这段时间，李弘阳总喜欢漫不经心地试探他，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能久留。
    当初收留李弘阳，是想拿到他所谓的于氏机密。那时，他刚被于茉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半夜登门拜访，说他手上有关于于董和于茉的秘密。
    李弘阳说：“外界只知道于茉不好惹，性格有点古怪，事实上，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于董事长为了这个疯子般的养女，真是操碎了心。”
    孙明打断他：“养女？”众所周知，于茉是于氏的独生女，怎么成了养女？
    李弘阳笑道：“于董事长夫妇不能生育，而且问题在于董事长那里，所以，于茉是他们偷偷领养的。好歹是个集团董事长，作为男人也得留点尊严，怎么可能走漏风声，这事就连于茉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孙明问他。
    李弘阳嘴角歪裂道：“我无意中得到了领养证明，顺手复印了一份，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有些得意忘形，“我知道的更多，孙总，你想搭上于氏，可于董事长似乎对你们公司兴趣不大啊。要想让对方妥协，就得抓准他的软肋，而于董事长的软肋，就是于茉。”
    根据李弘阳所言，于董夫妇年轻时一同创业，公司起步后，于夫人退回了家庭，本想着要个孩子，没想到天不如人愿，私下寻医问药几年，还是没有办法，最终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起初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
    可好景不长，于董在外面有了别人，家庭争端渐起。
    于夫人念及夫妻情分，离了婚也没有经济来源，又想给年幼的女儿一个完整的家，索性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反正不可能出现什么私生子，全当什么事都没有。
    后来，于夫人被查出身患重病，于董事长竟不闻不问，在外的行为越来越过分，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一个新欢，也不顾病重的结发妻子，直接领回家吃饭。
    于夫人悲痛中病情急速恶化，含怨而终，也就是从这时起，于茉的性格越来越古怪。
    人嘛，有时只有失去了才能有悔意，于董将这些悔意投入到女儿身上，但女儿却不领情，在家当他是仇人。步入青春期后，于茉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稍有不顺心就大发雷霆，没有人敢招惹她。
    李弘阳说，他不仅有领养证明，还有于茉所有的病历情况。
    只要拿这些东西给于董事长看，这就是绝好的把柄。
    孙明半信半疑：“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拿这些东西找于董事长，保你驸马的名啊？”
    李弘阳冷笑：“于董事长看到这东西肯定会答应所有的条件，你想和于氏合作，没问题，但是保驸马身份这事，只有于茉点头才行。我说了，她就是个疯子，疯起来爹妈不认，说不定还觉得这事很刺激，跟我鱼死网破。”
    孙明对李弘阳的话始终保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望态度，但他还是小看了李弘阳，这小子挺贼的，找人跟踪他几个月了，愣是没有找到蛛丝马迹，要是真有那些东西，他究竟能藏到哪里去呢？
    此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李弘阳已经进入巨橙，孙明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心中猜到了是谁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不怕被人看见？”孙明不喜欢这种做事不严谨的人，怒气说道。
    李弘阳把黑色口罩和帽子摘下来：“我来当然是有事。”他把一沓纸丢到地上，散落开来，是刚刚从网上截取的江洵和陈莞尔秀恩爱的微博和评论。
    与此同时，微博上正热闹着。
    “江洵：时隔一年，不仅撩到了最难撩的她，还能一起拿回这个奖。好不容易才到手，必须微博秀一秀。”
    下面的配图却是道歉声明，表明之前是公司炒作，今日才是正式公开恋情。
    一时间，评论热闹起来。
    有人说，早就在瓣组看过帖子了，就说他俩之前是炒作。
    也有人不追究从前的事，顺着微博内容问他怎么撩到的。
    江洵平时就喜欢在评论里跟人互动，直接回道：“其实撩不动，直追才管用。”
    少说多做，话唠没前途，行动才是关键。
    陈莞尔和他不同，她的微博比超话更冷，除了工作营业，转发相关的微博，从不分享自己的生活，就像个僵尸号。
    突然，陈莞尔的微博意料之外地活了，回复并转发了江洵的微博：“撩不动？是说我胖？”
    江洵正坐在家中，看着微博绞尽脑汁中，这要怎么回才好，怎么说个喜事也能翻车……
    过了好一会儿，江洵发了新微博：“你不胖，我才胖。”
    点开配图，陈莞尔惊呆——他把自己的脸p成了双倍大，丑出天际。
    陈莞尔哭笑不得，神经病啊。
    --

 第103页

    ……
    这边李弘阳暴跳如雷：“孙总，你不是说把他俩拆了吗？这怎么成真的了？”
    孙明也没办法，摊摊手：“这江洵就爱整事儿，你都猜不着他能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他不忘安抚李弘阳，“不过，你放心，就算他拿了奖，凭他的能耐，没了他哥当靠山，也走不了多远。”
    “他哥不是没事吗？而且还说很快就回来了。”李弘阳白了他一眼。
    孙明呵呵笑道：“口说无凭，什么时候见到真人走回来才是真的。”
    “哦？”李弘阳嗅出异味，“孙总，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江淮回不来呢？”
    孙明丝毫不显慌乱：“直觉。”
    李弘阳显然起了疑心：“是吗？”
    孙明瞧瞧他，这小子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无惧质疑道：“当然是了。”
    ……
    陈莞尔刚参加完一个活动，坐在车中，看着江洵那张两倍大的表情包，越看越觉得好玩。
    一时没忍住，她保存了表情包设为屏保，决定一会儿见到了江洵给他看看。
    曾经为了得到一张他的丑图，差点蹲死在试衣间，谁能想到还是他自己给自己p的图最丑。
    “佳佳，到哪儿了？”今晚约在江洵家吃饭，他故作神秘地说准备了惊喜，就是半点都没透露。
    佳佳看了看窗外：“早着呢，还得半个小时吧。”
    陈莞尔撑头靠着车窗：“那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佳佳点头。
    ……
    陈莞尔敲响江洵家的门，他满面春风地迎上来。
    屋子里昏昏暗暗，周边摆满了各色蜡烛。
    江洵拉着她走到餐桌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今晚的惊喜就是——烛光晚餐。”
    够老土的，陈莞尔心里想。
    江洵拿出可乐：“就是很可惜，我不能喝酒。”
    陈莞尔把杯子移过去：“可乐比酒好。”
    两人聊着最近遇到的趣事，穿插着从前一些陈旧笑闻，氛围轻松愉悦。
    忽然，江洵收起笑容，看向桌子边上摆着的蜡烛。
    他拿起烛台，目光暗下来：“莞尔，你知道吗，蜡烛，除了可以用来照明，它还可以用来——”
    他右手拿着烛台，倒扣在左手上方，说：“滴——蜡——”
    一滴蜡油落在他手上。
    “不！”陈莞尔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满头是汗，发现自己还坐在车上。
    佳佳为她递来纸巾：“莞尔姐，你做噩梦了？”
    比噩梦还吓人。
    陈莞尔拿过纸巾：“没什么，到了吗？”
    佳佳指指车前：“要进小区了。”
    ……
    走到江洵家门前，陈莞尔还心有余悸。
    不明白为什么会做那个梦。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并未说过多少心里话，就连他的童年，陈莞尔都是从江满满口中得知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找个时机和他聊一聊。
    想知道他有没有不愉快的记忆，如果有，那就帮他驱逐出去。
    她还没敲门，江洵就把门打开：“你到了？”他笑得很开心，“我还在想，给你留个门呢。”
    走进去，屋子里和梦中一样，点满了蜡烛。
    陈莞尔惊慌地问他：“你为什么不开灯啊？点蜡烛干什么？”
    江洵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莞尔，你怎么这么不懂浪漫呢？”他另一只手指向厨房的餐桌，“看！烛光晚餐！”
    陈莞尔表情惊悚起来。
    他推着她走到厨房，让她坐下来。
    跟梦里一模一样。
    陈莞尔心不在焉，一直盯着他的手。
    果然，他突然停下来，抓起蜡烛，说：“莞尔，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开灯，只能点蜡烛吗？因为，蜡烛，除了可以用来照明，它还可以——”
    陈莞尔按住他拿着蜡烛的手，大叫一声：“我不要滴／蜡！”
    江洵惊住，静了十几秒，才说：“我想说的是，蜡烛，除了可以用来照明，它还可以用来营造浪漫的气氛，所以不能开灯。”
    陈莞尔：“……”
    她急红着脸：“我去上个厕所。”
    然后，拔腿就跑。
    陈莞尔在卫生间里拍了拍额头，心中暗骂自己，梦和现实哪能一样，太丢脸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冷静下来，喃喃自语：“没关系，他应该没听懂，对，他那么傻，应该不知道。”
    这时，江洵在外面敲了敲门：“莞尔，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滴……滴……什么蜡？”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音落，陈莞尔深呼吸几下，将门打开。
    “你听错了。”陈莞尔冷静指指外屋，“还是把灯打开吧，太暗了。”
    江洵似懂非懂地笑，在她耳边说：“其实，我没意见的……”
    “滚！”陈莞尔脱口而出，严肃道，“你真的没有自虐倾向吗？”
    “自虐倾向？”江洵没听明白，他不过是想开开玩笑，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陈莞尔收起严肃，解释道：“之前，我听满满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我……我是想告诉你，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江洵故作轻松：“你看我现在这样，哪来不开心的事？”他停下，再言，“那天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可能是那日时间比较早，网红店里根本没几个人在排队，他买好了奶茶回来，就听到江满满在说他小时候的事，说他心里病了。
    --

 第104页

    他明白江满满的意思，也不否认自己在青春期阶段内心很纠结。
    “那你……”
    他许久才开口：“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可他们不是在争吵，就是在动手。”
    “所有人都告诉我，我爸妈出了意外去世了，但是我记得，记的非常清楚，他们没有意外，只是不要我了。”
    他突然浅笑，又抬眸：“一开始吧，他们总是因为一些事相互指责，我在一旁看着特害怕，我就哭，我一哭，他们就更生气，注意力全到了我身上，开始轮流教训我。”
    “然后有一天，他们变了，他们变得特别温柔，我就记得，我爸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报纸，我妈在厨房里为我们做饭，晚上睡觉前，他们还给我讲故事，摸着我的头，哄我入睡，我觉得自己可幸福了，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爸妈。我对班上所有的小朋友说，我爸妈可好了，邀请他们在我生日的时候来我家玩。”
    “可生日当天，打开门之后，我家空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爸妈，所有的小朋友都看着我，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看我。第二天，全班都知道，我爸妈不要我了。”
    他神情里满是悲伤：“这下轮到我羡慕别的小朋友了，我不想当没爸妈的孩子，我不想看到那种同情和嫌弃的目光，我每天都希望他们回来，哪怕是像以前那样整天争吵，打我骂我也好，至少那时他们没有丢下我。”
    他害怕靠近对他好的人，因为那种好虽然是每个人都想要的，但他的童年记忆告诉他，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都会消失的，他父母的突然变好就是为了抛下他的时候能心里平衡一些。
    他知道这种感觉有点扭曲，越是好越没有安全感，越是不好越让他心中舒适。
    “我知道有时候我的行为让正常人无法理解，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要做那些幼稚的事？可能别人小时候都玩过了，长大了就不感兴趣了，但对我来说，我真的觉得很好玩，我想感受一下童年的乐趣。”
    他幼稚，胡闹，不计后果，像个傻子，这是熟悉他的人的心中看法。
    但他自己觉得无奈又无助，童年的伤痕很深，他只能摸索着，在迷茫中寻找治愈的方法，起码让它结个疤吧。
    所以，别人看来无聊尴尬的事，他倒是兴致勃勃。
    “再后来，江淮的父母把我带回了家。我听过他们的谈话，说我爸妈是遗弃罪，但毕竟有血缘关系，不想看他们被定罪，就当我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从来就没有那种不负责任的父母，当他们都意外去世了。”
    陈莞尔轻轻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江洵摇头：“不知道，但我来巨橙后不久，收到了他们的信，应该是从网上认出我了，就把信直接寄到了公司，说他们过得很好，看到我过得也不错就放心了，希望我能理解他们当时太年轻，第一次为人父母，害怕负担，很多事太冲动了，让我原谅他们。”
    “他们是第一次当父母，可孩子不也是第一次当孩子吗？而且，在成为父母前，他们应该有很多方法去学习，去思考怎么成为一个父母啊，为什么没有准备好就生下我，又把我当垃圾一样甩开？”
    “算了，不想提他们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即便擦肩而过，甚至站在面前，我都认不出他们，怨不怨他们，能不能原谅他们早就不重要了。”
    他心上顿觉轻松：“不过，说出来好多了。”他从来就不是记仇的人，他说，“他们给了我生命，我就祝他们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吧，就当是生命的回报。”
    陈莞尔不擅长安慰别人，这些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也让她有种无从想象的慌乱感。
    她曾羡慕过江洵，事业上不需要委曲求全，有人为他保驾护航。但江洵也羡慕她这样的人，虽然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可从小能拥有父母百分之百的爱和陪伴，能正常地，满足地走完自己的童年岁月。
    世界大概就是个相互羡慕的怪圈，真正容易的人寥寥无几。
    “江洵，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善良的人都值得被爱，而爱的来源有很多很多。有的人拥有亲情没有爱情，有的人有爱情没有亲情，也有的人拥有的是友情，这些都可以得到爱。”她的声音更轻柔着，“你没有得到父母的爱，这不意味着你不值得被爱，会有很多人爱你的。”
    江洵轻笑：“包括你吗？”他的脸凑得很近，几乎鼻尖相贴，“你爱我吗？”
    他总这么突然地不着调起来。
    陈莞尔推他一把：“干嘛非要我说难为情的话！爱你咋的！”
    说暴躁，就暴躁。
    江洵嘴角扬起一抹刻意挑逗的笑：“少说多做嘛，要不你表现……”
    字还没吐出来，柔软的唇闯了上来。
    然后，急促的呼吸回荡。
    十场吻戏，加上NG的次数，他们明明已经相熟了，却还是像初吻一样有点笨拙而急躁。
    时间滴答，忘了多久，在某个时刻才渐入佳境。
    陈莞尔离开他，别过脸去，站起身说：“我先去洗澡了。”
    看着她匆匆的步伐，节奏和他的心跳频率不相上下，江洵闷声应道：“哦……”
    时间有些晚，等洗完澡，已近凌晨。
    这以安静闻名的小区在入夜之后更觉静谧，“咚咚”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

 第105页

    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坐在床沿，谁也不愿先挪动。
    好吧，她都主动亲过我了，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江洵侧眸看到那出水芙蓉般的面庞，轮廓清晰，又透出朦胧感。
    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肆意撩人，微风习习而过，徒留些许沐浴后的余韵，悠悠，缓缓，引人沉醉着。
    倏然间，江洵对面前的场景，有种亦真亦假的迷糊感。
    假的是几年前他爱上她，可那时她一点都不喜欢他，甚至是厌烦他，不搭理他。后来他时常低落，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她是不会爱上我的。面前这景，仿佛是梦里才会有的，不真实，完全不真实。
    真的是他伸手抚摸她的脸的时候，指尖触到的肌肤，手掌抚过的面颊，接收到的滚烫的肤感，是真的，面前的确是他爱了好久好久的人，每一天都会更爱一点的人。
    江洵想起自己很喜欢的一个导演，在电影中讲过一句台词“你正见识到五千年来性－压抑的结果”。【注】
    这部电影叫《喜宴》。
    这位导演另一部同系列代表作叫做《饮食男女》。
    饮食和男女，饥饿和性－需求，是人最基本的本能，饥饿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被满足的，但是后者只能被压抑。
    江洵被压抑了二十多年，他知道陈莞尔也是。
    而此刻，江洵想知道，压抑了二十多年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好像是——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笨一点。
    这本不是不可描述的内容，而是可以生动描述出来，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画面。
    许是荷尔蒙作祟，冲动过度，思维混乱，导致二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结果就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剩下不言而喻的微弱声，留给每一个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发挥想象力，一起脑补。
    江洵觉得今晚的这个过程就像自己第一次演戏，站在片场，懵懂无知，然后笨拙地开场，入戏也颇为艰难，但后来就得心应手，顺顺当当。
    过程虽很曲折，结局却是美满。
    两个压抑的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翌日清晨，手机闹铃响起，打破宁静。
    江洵睡眼惺忪地摸到手机，凑到耳边：“喂，哪位？说话……”
    身边有只手一掌将手机拍掉：“闹钟，关掉！”
    命令的语气，带着被吵醒的烦躁，又有点沙哑。
    江洵睁开眼睛，撑着头打量着睡梦中的她。
    从前，他害怕别人对他好，对他越好，越可能是在为抛下他做准备。
    暴风雨前，愈是岁月静好，带来的心灵冲击愈是难以消解。
    现在，他不怕了，有人不爱他，但是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总会有人爱他的。
    不爱的人不必介怀，爱的人才要拼命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注】“你正见识到五千年来性－压抑的结果”。出自李安《喜宴》
    嘴长在脖子上方，所以吻戏没关系。
    但其他允许的尺度太小了，就那么个意思——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我们结婚吧。”
    陈莞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人认真地说了句。
    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不是类似于“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这种征求意见的问句，陈莞尔觉得这速度有如火箭般，着实太快了。
    江洵不觉得快，已经开始自作主张地规划婚后生活——
    “结婚以后呢，衣服让洗衣机洗，地让机器人扫，饭的话......”他深思熟虑一下，“要不找个保姆？”
    陈莞尔听着他的安排，隐约不太对：“那我们俩干什么？俩咸鱼？”
    江洵声音低到尘埃里，眼中有一丝期待：“可以生个小咸鱼......”忽然卡了下，又言，“俩咸鱼在家养小咸鱼，不好吗？”
    想得真多。
    但这是一锤子买卖的事，可不能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我才不要当咸鱼，我要拍戏赚钱，我好不容易拿的奖，上升期呢，要不你自己生？”其实她想问的很多，比如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教育好一个孩子，怎么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健康快乐地长大，金钱上是没有问题，但是他俩不可能不到三十岁就退圈，总得出去工作，那陪伴的问题就来了，索性拒绝他的提议。
    每个人都会希望孩子拥有安全型依恋的模式，但是现实而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洵以一种“要是可以，我真愿意代劳”的眼神看看她：“我只是想跟你结婚......别的倒不是很重要。”他略微抬起眸，“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愿意回家带孩子，虽然我没有童年，我可以让下一代有童年啊，可以一起玩，写作业，上学，吃零食，打游戏......而且，现在这时代，奶爸人设也是可营业的。”
    他说得头头是道。
    陈莞尔心梗，要是真按他说的来，不就等于自己一下子要带两个孩子了？
    这哪是结婚，这是给自己找个成年的娃？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给我该工作就去工作。”
    陈莞尔理性地说起自己的想法：“咱俩轮流来，你去工作的时候，我带孩子，等你拍完了，我再去工作，每年空几个月，一起待在家里带孩子。”
    江洵眼神一亮：“就按你说的办，那我们下午去领证？”
    --

 第106页

    陈莞尔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把事情都规划得清清楚楚，上了他的钩。
    “我给江满满打个电话，她说等我结婚，要给我大礼包的。”然后，江洵就飞快地拨出号码，没等陈莞尔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接通了，“江满满，你哥结婚了！”
    江满满懵懵地问：“江淮结婚了？跟谁呀？”
    “是我结婚！”
    江满满收起惊讶：“哦，差点忘了，你也是我哥了。”
    江洵：“......”
    一宣布要结婚，陈莞尔的家人激动地不行，放下电话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去。
    陈母喜上眉梢，就差敲锣打鼓去亲戚家门前发通知，她为女儿成天忙工作，感情没水花的事操碎了心。无奈陈莞尔是个不听劝的主儿，张罗多少次相亲都没用。
    刚开始陈母还在心里盘算，陈莞尔好不容易有了恋情，在一起时间不长，怎么着也得一年后再谈婚论嫁，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要说这女婿，陈母的确满意，模样好，嘴又甜，能说会道的，贼会哄她开心。
    关键是，能让她女儿点头结婚，这肯定是没得挑了。
    她慈爱地瞧着江洵，又低头看着他俩结婚证上的合照，合不拢嘴：“真人比照片上好看！”
    “阿姨，可别人说我可上镜了，我这张是大荧幕的脸！”江洵指着脸自夸道。
    陈母严厉地纠正他：“你刚刚叫我什么？阿姨？”
    江洵挠挠头，好像是该改口叫妈来着。
    不过他很多年都没有叫过“妈”了，就连上次那部电影，导演最终实在没办法，把最后一场叫妈的戏，改成了失声痛哭。
    这下，一时还真叫不出口。
    陈莞尔觉察到他神情里的无措，挑开话题：“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
    陈母立马教训起她：“我不是买了菜吗？就在家做饭吃！你啊，结婚的人了，也不会做饭，得亏小江不嫌弃你！”她一边训着一边往厨房走。
    陈莞尔撅嘴：“他也不会做饭。”
    谁也别嫌弃谁。
    陈母走回来敲敲她的头：“那就不能一起学吗？”她总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懒，宁可花钱点什么外卖，根本就不会过日子。
    “学学学！我们一起学！听您的！”江洵冲着陈莞尔使了个眼色，稍稍为难，好不同意将字说出来，“妈...”
    声音不高，他担心陈母没听到，想着重复一遍，但陈母却热情回应起来：“这就对了嘛，小江，以后就得这么叫！”
    听到这里，江洵连忙应“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说这个称呼，然后不自觉地想到他和陈莞尔是一家人了，即刻笑眼弯弯地傻乐着。
    饭桌上，陈母将各种菜往江洵碗里塞，陈莞尔觉得太夸张了，同情地往他那里看了看。
    陈母以为她是羡慕，不能让女儿觉得自己只向着女婿，夹起几块肉放到陈莞尔跟前，再挑了几个大鸡腿给她：“多吃点。”
    陈莞尔看到后直接打了个饱嗝儿，她现在可是上升期，怎么能管不住嘴吃这么多呢，拿起筷子就把鸡腿夹回原处，说：“晚上不能吃这些，我要减肥。”
    陈母生气：“瘦得像个杆儿，减什么减！你那腿有我胳膊粗吗？”
    自从上了大学，陈莞尔越来越瘦，让她多吃一点就像要了她的命，动不动拿“上镜不好看”当理由，仿佛不瘦成闪电誓不罢休。
    陈莞尔习惯性嘴硬：“我的腿当然比你胳膊粗。”
    “你再说......”陈母拍拍桌子，觉得她想法太病态。
    而陈莞尔认为这是他们那一代观念陈旧，不懂新时代的审美。
    上镜本来就会显得胖一点，她想走大荧幕路线，保持外形那是年轻演员的自我修养。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江洵当了回和事佬，将鸡腿又放回陈莞尔跟前：“听妈妈的话......”
    陈母满意地看看江洵，真懂事，站起来去端汤。
    “我不吃！会胖死的！”陈莞尔低声对着江洵说。
    她揉了揉后腰，大晚上吃了消化不掉，那肯定得长肉。
    江洵不以为然：“你没肉，我很清楚的。”接着谨慎地补充道，“有的地方还是有的……”
    说多错多，陈莞尔的表情从错愕到严肃，要不是已婚，她一定狠狠踩他一脚，骂一句耍流氓。
    这方面他倒是傻气全失，精得很。
    陈母端来一个巨大的锅，笑嘻嘻地揭开盖子：“小江，不对，我以后叫你小洵吧。”小江小江地叫，不够亲近。
    江洵点头：“都行。”
    “小洵，上次你说我煲的这个汤你很喜欢喝，我今天特地在菜市场挑的全摊最大最肥最有营养的鸡，煲了这么一大锅，我给你盛。”她拿起一个大碗，盛得满满的，“你快趁热喝，陈莞尔嫌弃我煲的汤，所以这一锅都给你喝。”
    “啊？”江洵也感到饱了，本就吃完了两碗饭，一听到那熟悉的大锅鸡，更是什么也吃不下去。
    他当时是嘴甜讨丈母娘开心，本意不是真的喜欢喝，陈母煲的汤，总放很多油，能喝完一碗已经够勉强的了，还有一锅，不敢想。
    江洵的脚在桌下轻轻挨了挨陈莞尔，发出求救的信号。
    陈莞尔对他笑笑，说道：“听妈妈的话！”
    江洵：“……”
    ……
    --

 第107页

    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几乎是陈母在说，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婚礼的事。
    两人则大眼瞪小眼，轮流点头说好，实际上并没想过要这么复杂。
    之前他们商量的是旅行结婚，等下个月出去绕世界一圈再回来，婚礼从简就成，但在陈母看来，婚礼比旅行重要多了，不好好办婚礼，亲戚面前怎么交代。
    江洵偷偷叹气：“为什么要跟亲戚交代？”自从他爸妈抛下他，亲戚们就不联系了，唯一的亲戚也就是江淮一家，算是他的家人，像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他都没有，所以这里面的亲属关系和人情世故于他看来，没那么重要。
    陈莞尔就不一样了，她父母的兄弟姐妹很多，而且家家户户保持着亲密往来，整个一相亲相爱的大家族，逢年过节好不热闹，谁要是结了婚，那婚礼必须大办特办。
    陈莞尔心累，她是全家唯一一个不爱热闹的，但肯定拗不过她妈，轻声回：“听她的。”
    江洵重重点头，夸张地演起来：“妈！我们全部听您的！”
    还担心他叫妈不习惯想帮帮他呢，这才几个小时，叫的又顺溜又激动。
    陈莞尔认为他的演技很浮夸，但陈母特喜欢，几乎要将他夸上了天，搞得像他才是亲生的，自己是捡来的。
    等到吃好喝好收好，又把一堆事交代好，江洵便准备回对面的住处。
    结婚太快了，什么都没准备，房子都要之后再看。
    “小洵，你等会儿。”江洵走到门口，刚和陈莞尔道了别，门内的陈母就高声叫了一句。
    “好——”江洵回了声，转过来对陈莞尔得瑟，“咱妈真疼我。”
    陈莞尔无言以对，看在他缺乏母爱的份上，不计较了。
    陈母提着一个小型旅行包走出来。
    “妈，大晚上的，你收行李干什么？”陈莞尔不知她在干什么。
    陈母呵呵笑着，戳戳陈莞尔的头：“刚结婚，你俩就打算分居啊？你们一块儿回去！”
    说罢，就把包给陈莞尔：“忙这忙那的我都忘了，也来不及全收了，你那房间的东西太多了，找都要找半天，明天我再给你打包，就先给你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走吧。”
    陈莞尔：“不用了吧，我就在家住啊。”
    陈母厉声道：“不行！我不想跟你住一屋！”
    然后把两人关在了门外。
    江洵轻咳两声：“我说啥来着，咱妈是真疼我，怕我晚上孤单。”他一手拿过包，另一手搭到陈莞尔肩上，“回家吧，老婆。”
    他刻意做作了下，听到这称呼，陈莞尔当下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
    可能还需要几日才能适应这生活转变。
    ……
    陈莞尔正在洗澡，关掉喷头后，突然听到外面有关门声，她裹上浴巾对外问了声：“江洵？”
    没有回声。
    她不安起来，急急忙忙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灯都开着，但空无一人。
    “江洵？”她从卧室到客厅再到书房一间一间地问，但就是找不到他，走出阳台，才看到他正站在楼下，旁边是江满满。
    江洵看着额角被汗水浸湿的江满满，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也不看看几点了，还非得见面说。”
    江满满总是仗着自己从小练拳击，武艺高强，从不听家人的劝，只要想出门，深更半夜照样横冲直撞，对此，全家都提心吊胆的。
    “给！”江满满把一张卡塞到江洵手中，“你结婚的礼物。”
    她所说的大礼包就是银行卡？
    江洵看了看卡，觉得不对头，十分惊讶：“你哪来的钱？你不是我们家最穷的吗？”
    江满满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是最穷的，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成为亿万富婆！”
    “哦，那我等着。”江洵拍拍她的头，“苟富贵，勿相忘。”
    江满满把他的手拍走：“别动我的头发！”她指着那张卡，“这卡里都是我以前坑你的钱，我拿零头给粉丝发了红包，其他的我都没动。你这人脑子不好使，花钱的时候更没脑子，现在你结婚了，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得养家糊口，要花钱的地方很多的，这些就当是你以前存在我这里的，还给你了。”
    江洵把卡又丢到她手上：“给你了就是你的，我现在不缺钱，以后也不会缺，我又不是赚不了钱。”他觉得江满满想得太多了，他再怎么着也不至于窘迫成那样，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收回东西的习惯。
    江满满反倒怒了，直接把卡塞进他的衣兜里：“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结婚是件高兴的事，江满满发觉自己刚刚的语气过于激动，态度软下来：“我是说，你一定要收着。”
    “以前，你特自虐，有人坑你，欺负你，你就特享受，我只能如你所愿，只要你能开心点。”她大眼睛忽闪着，瞬间有些湿润，亮着不明显的泪花，“但是，以后，你不需要我坑你了，我真的为你高兴。”
    江洵被她感动了一番，她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个大人，懂事得不可思议。
    但又细想，她并没有那么不靠谱，像粉丝帮帮主这位置，换成别人真就坐不来。
    江洵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干嘛搞得这么煽情，明知道我这人特感性，我都想哭了。”
    江满满瞅向他：“你还是别哭了，你都不知道，你的哭戏可丑了丑了。”
    --

 第108页

    江洵：“……”不拆台就不能对话了么？
    这几日，《门道》正在全国上映中，江洵凭借这部戏拿到了金花奖最佳男主角，很多人慕名去电影院看了他的表演，哭戏很打动人，但确实有点丑，跟他平时的大众形象相差太远了。
    江满满补充道：“你，我和江淮都是二月份的生日，密码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生日日期，031422，记住了吗？”
    “还有，你的份子钱。”江满满掏出一个红色信封，塞得鼓鼓的，“虽然我穷，但我倾家荡产也会给包红包的，不许拒绝我！”
    江满满放下红包就要走，这红包确实是她目前的全部积蓄，没花完的压岁钱，生活费，加上假期太无聊去打了会儿工，加起来不到一万。
    接下来她就准备每天回家吃饭，直到下个月生活费发了再说。
    江满满说完后跑得飞快，几秒就消失在夜色中。
    “江满满！你给我回来！我送你回去！”江洵对着黑暗处叫道。
    远处传来回复：“本帮主自己能回家！拜拜！”
    江洵上了楼，打开红包看到那么多钱，这江满满不坑人的时候这么让人感动呢？
    “江洵，你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回去啊？这都十点多了！”陈莞尔觉得不妥，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女孩，实在不安全。
    江洵无奈：“她跑得太快了。”
    陈莞尔说：“你不会跟上啊？”
    是这么个理，或许是江满满总这么到处乱跑，他都习以为常了。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江洵说。
    ……
    刚走到拐角处，江满满就看到江洵打来了电话，她慵懒地接起：“怎么了？”
    江洵问：“你到哪儿了？”
    “小区外面的那条街啊。”她往前看看，“下个路口再拐弯就能到地铁站了吧。”
    听到她说坐地铁回去，江洵稍稍放心，她学校门口就是地铁站台，出了站过个马路就能进大门。
    “诶？地铁站呢？”江满满突然叫了声。
    她向来不分方向，尤其是从一个不常走的门出来，很容易走成反方向。
    “江满满！你在哪儿？”江洵有些服气，还好陈莞尔提醒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江满满所在的这条道路，是小区周边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她着急地找着路标，隐约感觉背后有什么声音，像是脚步，又似风声。
    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周围的树静悄悄，可是她分明听到了什么。
    讪讪地再走两步，这次更像是脚步声，她停下来，脚步却又近又急。
    是有人在后面，不是普通过路的声响，从这急切中，她得到了一些不好的感觉，仿佛是大难临头。
    她急匆匆地跑起来，丝毫不敢回头看看是谁。
    她跑得越快，背后的脚步跟得越紧，鞋子摩擦着地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一条路拐入另一条更安静的路。
    江满满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害怕，她冲着电话大叫：“哥，你快来救我！”
    她紧张得无法喘息，甚至忘记了如何呼救，直到一双粗糙的手卡住她的喉咙。
    本能让她拼尽全力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然后手机掉到了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离完结不远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江洵和陈莞尔赶忙下楼。
    驱车在小区周围绕了一圈，以电话挂断前的信息判断，锁定了她最后所在的那条街道。
    周边煞是安静。
    这条街道与周围几个街道相比，静得非常另类——大白天都行人稀少，没有公交站台，对面是写字楼的背侧，偶尔有些车辆驶过。
    江洵和陈莞尔下车四处找了找，在靠近围墙的角落发现了江满满的手机。
    “都怪我，我应该送她的。”江洵自责道，“我们去报／警！”
    陈莞尔轻轻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块儿去。”
    突然间，摄影机的闪光灯闪了一下，不远处的树根下，蹲着两个人，江洵跑过去抓住他们：“你们是干嘛的？”
    胖子和瘦子扛着偷拍工具，还没来得及逃跑，赶紧解释：“不是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他俩一人一句地交代着——
    “我们只是跟拍你的记者。”
    “对，我们只是拍八卦的。”
    “今天拍到了你和一个陌生的女生关系很亲密，本以为是出轨大料的。”
    “对，我们就想着跟在那个女生后面挖挖新闻，没想到跟到这边，突然出来两个人把她带走了。”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江洵点点头：“我以前就觉得奇怪，总感觉有眼睛在背后盯着我，老莫名其妙被拍上热搜，原来是你们啊！”
    胖子和瘦子赶紧认错：“财神爷，我们错了！我们只是想混口饭吃！”又对着旁边的陈莞尔说，“财神奶奶，我们错了！”
    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陈莞尔问：“你说你们跟着她，那是谁带走她的，你们有拍到什么吗？”
    他们交出摄影机：“一辆黑车停在路边，下来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把她拉上了车。”
    胖子指着摄影机说：“我有拍到车牌号，在后面！”
    后面有张图片，车牌号清晰可见——“南YWE520。”
    陈莞尔的手一顿，这个号码……似曾相识……
    --

 第109页

    “你们都给我上车！”江洵让胖子和瘦子跟他们一起去报警。
    坐着副驾驶座，陈莞尔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江洵，我可能认识那个车牌号。”
    江洵突然刹车，后排的胖瘦二人身体往前撞了撞。
    “这个号码……可能是李弘阳的……”
    Y是他，WE是她。
    陈莞尔记得，大学时，李弘阳和她说过，等毕业后，如果买不起房子，他就先买一辆车，车牌号最好就是YWE520，把他俩的名字放进去。
    那时，李弘阳还未变，还在畅想着未来，并且热烈追求着她，默默打动着她。
    后面二人把耳朵往前凑凑，好像有什么八卦可以挖。
    江洵扭头对他们叫道：“给我把耳朵捂好！”
    二人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
    陈莞尔想着等事情过了再慢慢解释，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快点找到江满满，拿出手机说：“要不然，打个电话试探一下，看看满满在不在他那里。”
    北郊别墅。
    李弘阳蹲到江满满面前：“你别害怕。”
    江满满坐在椅子上，从被拉上车到来到这个不知何处的地方，她这一路上逐渐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在心中分析了一番，她被绑架了，绑她的人是两个力气巨大的男人，而指使者就是面前这人。
    她只知道李弘阳的名字，但真人还真没见过。
    江满满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果敢，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你看我像是害怕的样子吗？有本事你就松开我，咱俩单挑，看看谁先认输。”
    小人行径，只会背后雇人搞偷袭。
    江满满没有挣扎的迹象，要是她有机会逃出去，一定要把他揍得满地求饶。
    李弘阳仔细端详她的脸，轻佻道：“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还别说，你跟你哥长得还真挺像的。”
    他的手指划过江满满的脸颊。
    “喂！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动我，要不然我哥一定为我报仇！”江满满把脸往侧边躲，怒骂了几句。
    手机铃声响起，李弘阳拿出来看了看，来电的竟然是陈莞尔，对着吵闹中的江满满“嘘”了一声，大跨步走进另一间屋子。
    李弘阳欣喜地接起电话：“莞尔，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陈莞尔开着免提，车内江洵的脸色依旧暗着。
    “李弘阳，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吧。”陈莞尔尽量冷静地说。
    李弘阳更加高兴：“好啊，我在...”还没说地址，他觉得这事不可能，陈莞尔根本不可能没事给他打电话，还偏偏在这么特殊的时候，他看了看江满满所在的方向，警惕起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莞尔平静道：“见面说吧。”
    “你真要来见我？”李弘阳自然不信，“是自己来？还是带着江洵一起来？”
    江满满在外屋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嘴里骂了起来：“有本事就跟我单挑！”
    隔着距离，传到电话里很难听清，但江洵听到了，夺过电话质问李弘阳：“李弘阳，有事你就冲我来，你要是敢动江满满一下，我绝不放过你！”
    “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把你拔成光头！”江洵急得语无伦次。
    看来他都知道了。李弘阳也不打算隐瞒，反正孙明自会为他铺好后路，讪笑道：“那你就来啊，让她亲哥江淮坐着轮椅来也行。”
    车后的胖子和瘦子对视着轻声重复道：“江淮不是没事了吗？怎么坐轮椅了？”
    这要是爆出去，可谓是年度最赚钱的娱乐新闻之一了。
    江洵冲着后座怒吼：“给我堵住耳朵！”
    胖子和瘦子又捂上耳朵。
    “要不，你做个选择题，陈莞尔和江满满，二选一，怎么样？”李弘阳问道。
    江洵怒不可遏：“你知道你在犯/法吗？李弘阳，你是不是疯了？”
    李弘阳不以为意道：“那又怎样，对了，你要是敢报警，那我就只能和她同归于尽了。”他话音稍转，“反正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好怕的，要是真的同归于尽，还能恶心一下姓于的，挺好。”
    在于茉家的别墅里同归于尽，他对此心满意足。
    “我等着你来做选择题。”他自作聪明起来，“别让我等太久，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
    江洵愤怒不已，砸了下方向盘。
    李弘阳在戏弄他，算准了他猜不到具体的地点。
    后排的胖子松开耳朵，说了句：“我听到电话里有飞机声，会不会在机场附近？”
    刚刚通话时，陈莞尔点了录音，赶忙将内容回放了一遍，果然有飞机声，几乎贯穿全程。
    “等等，他说恶心于茉是什么意思？”陈莞尔把每一句话过了一遍。
    瘦子想到了什么：“我知道机场附近有一个别墅区，那一片很便宜的，很多有钱人买那里的别墅放着搞婚外情，虽然吵了点，但是偏僻又安全，不会被家里人知道。”他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上下过不少功夫，明星的料不够用的时候，拍拍大佬的私生活能以防万一。
    “要不我们问问于茉？”陈莞尔说。
    江洵把通讯录翻了个底，猛地想起来，于茉在他的黑名单里，当时嫌于茉太烦人，就加进了黑名单。
    他赶紧解除黑名单，给于茉打去电话。
    --

 第110页

    铃声响了好久，在即将结束的时候，那边才接了起来，但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的：“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后悔了？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我不想和你结婚了，我找到新欢了！”
    贵圈还真是乱，胖子和瘦子心中暗想。
    江洵没空跟她扯别的：“于茉，你家在飞机场旁边有别墅吗？地址是什么？”
    于茉答非所问：“看上我家别墅了？那也没用，我家别墅只给驸马，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我正在山里跟我的新欢看月亮数星星呢，你就后悔去吧！”
    “我有急事，你快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个别墅李弘阳知不知道？”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刘宇在一侧听到了一些，感觉很着急，对于茉说：“你快告诉他吧。”
    于茉温柔地笑笑：“你听好了，北郊机场附近是有栋别墅，很便宜嘛，当初就顺手送给李弘阳了，不过，他被赶走后别墅又回到了我名下。”
    “地址！”江洵回道。
    刘宇又对她说：“可能有急事，说吧。”
    于茉顺从地说了地址。
    放下手机，于茉对着刘宇撒娇道：“我刚刚是不是很听话？你就多搭理搭理我呗。”
    刘宇的父母都是山区走出去的，生活变好了以后，每一年都想着为那些贫困山区的孩子做点什么。
    从小受到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刘宇在成年之后，每年的假期都会抽空来趟山区。
    刘宇对于茉的举动非常无奈，她非要跟着他来这里做慈善，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来了可不就是添乱的嘛，但怎么劝她都不回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于茉没有想象中那么娇气，整天跟在他后面上山下山的，没事还跟小孩们做游戏，嘴上嘟囔着累，腿脚从不停歇。
    “你看我的脚，好疼啊，我的手，好黑呀——”于茉寻求着安慰。
    刘宇扫了她一眼，刚来的时候是个妆容精致的千金大小姐，现在确实有些辨认不出来了。
    “那明天就回去吧。”刘宇说了句。
    于茉立刻改口：“不！我还能坚持！”
    “可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他看向她，“你要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帮忙的话......”
    于茉摇头：“我跟你一起回去！”
    车即将到达别墅的时候，迎面却来了警车，声音一直响着。
    楼上的李弘阳听到警车的声音，透着窗帘往下看了看。
    “看来你哥是不想要你的命了。”他没想到江洵会跟警/察一起来。
    江满满刚要大叫，他立马拿着水果刀对准江满满：“不许说话。”
    紧接着，听到动静越来越近，慌乱之中，他将水果刀丢到一边，翻窗跳到了别墅后面的院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弘阳想着先逃走，之后让孙明给他安排个去处。
    刚从院门出来，他就被警/察包围了。
    “李弘阳，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一起绑架案和谋杀案，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警/察亮明身份，随即有人上前带走李弘阳。
    江洵摸不着头脑，并没有人报警，警/察怎么来了。
    他跑进门去，看到江满满已经被警/察救了出来。
    江满满获得自由后，激动地对着周围大喊：“那个人呢？死出来！我要和他单挑，敢绑架我，我踹死他！”
    江洵确认她没有受伤，就是情绪无法平静，安抚着她：“他跑不了的。”
    江满满抱着他，嚎啕大哭，心里不是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整个人都懵了。
    警局。
    李弘阳低着头，等待着讯问。
    “李弘阳，给你个机会，从头交代。”对面的警官说。
    李弘阳知道这次要有麻烦了，但孙明应该会救他出去，就先把绑架的事说了：“我确实绑架了江满满，我是想要吓唬一下她。”
    他说完就停了下来。
    另一个警官问：“还有呢？”
    李弘阳糊涂着：“没了。”
    “你涉嫌的是绑架和谋杀！”警官提示他。
    李弘阳迅速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唬一下江满满，给她一个教训，我没有想要谋杀她，我根本就没有动她！”
    “谁说你谋杀江满满了，你谋杀的是江淮！”
    更不可能。
    李弘阳辩解道：“我都没见过江淮本人，我为什么要谋杀他？”
    “我要见孙明！”李弘阳慌了，他早就怀疑江淮的车祸和孙明有关，这怎么推到他身上了？
    孙明正在办公室里，音乐声开得满走廊都听得清。
    “孙总，李弘阳已经被带走了。”年轻女子走进来，将文件交到他桌子上，“这是从于家别墅的保险箱里找到的。”
    孙明翻看了一下文件：“很好，叫司机在下面等我，我去见见他。”
    “对了，时子，这段时间辛苦了，明天你就去休假吧，好好陪陪你妹妹。”
    孙明补充了一句。
    年轻女人转过头来：“好的，我替她谢谢孙叔。”
    李弘阳一见到孙明，立刻激动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没有谋杀江淮！”
    孙明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谋杀？”
    “孙明，我是替你绑架江满满的，你比谁都清楚，你让我教训她的，你忘了吗？还有江淮的车祸是你干的吧？你不能让我来背这个锅！”
    --

 第111页

    孙明不为所动，这小子还是太嫩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一点都沉不住气。
    “李弘阳啊李弘阳，我知道你不想坐牢，但你也不能乱说话吧？我可没有让你绑架江满满，一个小丫头，我何必跟她过不去？至于江淮的车祸，我就更听不懂了，我一直在国内，他在国外出的车祸，怎么会是我干的，有证据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李弘阳的直觉告诉他，跟孙明脱不了关系，他轻言：“你可以找别人替你干！”
    孙明一如既往地镇定：“我还是那句话，证据。”他看着李弘阳，“还有件事，于千金回来了，知道你私闯她的别墅，还敢在里面绑架别人，非常生气，她决定起诉你。”
    “年轻人，做事太冲动了，你这是咎由自取，数罪并罚，有的苦头吃了。”
    在李弘阳提出要把江满满绑架到于茉的北郊别墅时，孙明就在想，一直都没找到李弘阳口中的于氏秘密文件，不知他有没有可能藏在了别墅里，找人去查探了一番，果真在里面找到了那些东西，顺手将东西掉了包。
    这样一来，李弘阳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正好借绑架的事情一举除掉，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
    至于谋杀，反正没有证据，就用来添油加醋，顺便看看江淮会不会回国。
    一个罪名是罪名，两个罪名也是罪名，一人全担，再好不过。
    李弘阳认为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得意的时候还自作聪明地试探孙明，这让孙明早已心生芥蒂。
    孙明面上波澜不惊，他必须用事实告诉面前这个人——你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初生牛犊被虎吃。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祸害遗千年。
    孙明对这话极有触动，于他而言，这不是一句贬义的话，反倒让他非常得意。
    胖子和瘦子拍到的绑架证据让李弘阳的绑架案又多了实证，罪名是跑不了了。
    于茉本来想告李弘阳，但刘宇本就是老好人，念及同学情，只是说了句息事宁人的话，于茉就从了他。
    至于谋杀案。
    孙明觉得江淮比想象中的更难应付，他完全没有回国的打算，直接对警方否认了车祸谋杀的事，咬定那是意外，肯定是有人胡乱举报。
    这场绑架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唯独陈莞尔感觉有事情压在心里。
    那日之后，江洵什么都没说，每天就是带她看看房子，聊聊最近的工作安排，过着普普通通的夫妻生活。
    “江洵，李弘阳的那个车牌......”某日饭后，陈莞尔终于没忍住。
    江洵压根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不就是大学时候他追你嘛，一点花言巧语而已。我不是假装不问，是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相互信任吗？我相信你和他没有联系过。所以问了干什么呢？”
    说着，江洵拿出一幅画：“当年的那幅画已经过时了，我又画了个新的，回头咱们搬新家了，就挂在客厅，怎么样？”
    画上是他俩和一个小孩的背影，孩子在中间，三人手牵着手。
    “等会儿，这小孩怎么是光头啊？”陈莞尔觉得奇怪。
    江洵笑说：“还不知道以后咱们会有儿子还是女儿，等知道了我再补上。”
    “你什么时候画的，我都不知道......”陈莞尔看着画笑了好久，细想一瞬，这段日子有时候他半夜人就不见了，问他他就说是去上厕所了，原来是躲着画这个呢。
    门外隐约传来敲门的动静。
    刘爽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俩结婚有段日子了，婚礼不办，怎么房子也不搬？”
    “已经看好了，还得装修呢。”江洵让刘爽进来坐，陈莞尔去给她倒了杯饮料。
    “姐，来找我有事？”江洵思索一会儿，恍然大悟，伸出手道，“是不是来给我送份子钱？”
    刘爽接过陈莞尔递过来的饮料：“婚礼没办，饭没见到，喜酒也没喝上一口，还想要份子钱？什么办什么时候给！”
    陈莞尔坐到江洵身边。
    刘爽不卖关子了，直接问他俩：“我来就是想问一问你们俩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她喝了口饮料，“你们俩跟巨橙签了五年的合约，算着快到期了吧？是想留在巨橙呢，还是换下家？”
    好不容易才到期，还留在孙明手上，那不是等着他以后再整出事情吗？
    江洵看看陈莞尔，说：“我们俩不会留在巨橙，但是去哪里还没有想好。”
    找下家也不是说找就立马能找好的，小公司自是不想去，中型公司要进行挑选，大集团嘛，就剩下于氏和远科两大巨头，除了看作品和奖项，还得有人脉。
    “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受远科的严股东所托，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去远科。”
    “灏天哥？”江洵知道严灏天和江淮的关系很好，第一反应就是江淮又在帮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刘爽说道：“他说了，他是看到你们俩有奖项，完全有实力进远科，站在公司的角度考虑，想跟你们签约的。”
    陈莞尔愣言：“也包括我？”她从没想过有机会去远科，那种业界龙头老大，可望不可及。
    刘爽肯定道：“你就是太谦虚了，不像某个人，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江洵觉得这话是在说他，但他没有证据。
    --

 第112页

    他明白陈莞尔肯定是想去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直接回复道：“我们去。”
    “那好，你们明天就回巨橙把合约的事处理一下吧，早点处理好，合同也能早点签。”
    刘爽又说：“远科那边跟巨橙不同，每个经纪人最多只会带两个艺人，不会出现那种一人带十几个，名字都记不全的情况。”她稍顿道，“我也准备回远科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想毛遂自荐。”
    陈莞尔有些恍惚：“你是说你想做我的...经纪人啊......”她在巨橙的经纪人就是一人带十几个，根本没空搭理她，刘爽这种有人脉有资源的王牌经纪人，她想都不敢想。
    “莞尔，你先别激动，她可凶了。”江洵在她耳边插了句。
    刘爽瞪眼：“你说谁凶呢！”
    说凶可不就凶起来了吗？
    陈莞尔冷静下来，回复道：“我当然愿意了。”
    “那你呢？”刘爽看看江洵，要是不愿意就要把你抛弃了，反正带谁都一样，还比你省心。
    江洵没有犹豫：“我老婆都愿意了，我还能说什么？”
    妇唱夫随呗。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以后我也会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希望我们都能越来越好。”刘爽说起了官话，临走前又提了句，“远科的艺人得有自己的专业团队，你们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告诉我，没有的话就要让公司安排了。”
    等刘爽走后，陈莞尔说；“江洵，我们要不要问问珊珊和佳佳，她们要是愿意的话，我想带她们一起走。”
    之前出事的时候，孙明没少为难她俩，要是留她们在巨橙，恐怕以后的生活不会多顺利。
    江洵没意见，他工作上总是粗枝大叶，珊珊很细心，要是换个助理，可能还不习惯呢，这下反倒省事了。
    不过，他也有个想法，若有所思道：“我有个摄影师的人选。”
    胖瘦二人过来的时候，差点惊掉下巴：“财神爷，财神奶奶，你们是说，想让我俩跟你们，去远科，当御用摄影师？？？”
    没搞错吧？
    “反正总比你们没日没夜地跟八卦好一点吧，至少是正式工作，工资也不会亏待你们，就你们俩目前这状况，也卖不出多少单吧？”
    胖子憨笑；“没，卖的全是你们俩。”
    江洵之所以想拉他们一把，一是觉得他和陈莞尔的缘分中有他俩的无心插柳，二是觉得江满满被绑架的那件事，他俩也出了力。
    加上当狗仔也不是长久之计，圈中的人对这个职业又爱又恨，爱的是能带来曝光，恨的是鬼知道曝光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而且坏消息的概率更大。
    既然他俩是为了糊口，不如就做份别的工作。
    瘦子有点迟疑：“我们俩的水平，能当摄影师？”
    虽然有专门去学过，但瘦子还是不自信，他要是水平很高，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混出个名堂。
    江洵直言：“我看你们照片拍的挺好的呀。”他特意指出，“当然，主要是我们俩长得好看。”
    “你们要是同意，就得签合约，这辈子都不可以拿我们俩的隐私去换钱，听到没？”江洵又郑重补充，“也不可以拿别人的隐私去换钱，好好做自己的工作。”
    二人使劲点头：“财神爷，财神奶奶，我们去远科！”
    这几乎就是天上掉馅饼。
    听到他俩叫“财神爷，财神奶奶”，陈莞尔就心间一梗，说不上话，但江洵倒没什么感觉，只说：“财神爷，财神奶奶这称呼不行，太老了，叫哥和嫂子吧。”
    二人异口同声：“财神哥，财神嫂子！”
    陈莞尔：“......”
    怎么觉得这是傻子聚会呢？
    得知江洵和陈莞尔要离开巨橙，孙明挽留了一会儿。
    “我的姑爷，姑奶奶，以前都是我不对，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孙明画起大饼，“于氏集团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了，以后的资源不断，不会比远科差，你们俩现在有作品，我们绝对会首捧你们的。”
    孙明所言倒也不全是假话，于氏集团刚刚宣布要和巨橙合作，有好几部大ip还有重点扶持项目，外界都很惊讶。
    于董事长果真护女心切，孙明拿着李弘阳私藏的文件去见了他，立马就奏效。
    只要把文件销毁，于氏就拉巨橙一把。
    孙明就这么搭上了于氏的顺风车。
    于茉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世，她和刘宇的关系总算是进了一步，于董事长看她情绪稳定，答应了她给山区捐款的事。
    于茉因此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还说他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也算不上好爸爸，但还算个好人。
    这边孙明说得天花乱坠，想让江洵再考虑一下。
    陈莞尔不好忽悠，但江洵还是好说话一些，所以他一直对着江洵画饼。
    没想到，江洵皱起眉头打断他：“孙总，别再叫我姑爷了，本姑爷不认你这丈人！”
    “我们俩是不会留在巨橙的，我哥回国以后也不会来。”他把两个信封放到孙明桌上，“这是珊珊和佳佳的辞职信，我们走了，不用送。”
    孙明有种被羞辱的感觉，竟然把两个小助理的辞职信丢到他桌子上。
    江洵和陈莞尔一起走出巨橙的大门。
    这日天气恰好，云淡风轻，恍惚中，像是一场梦。
    --

 第113页

    梦里的他们在这个地方，开始成长。
    江洵看着身旁的她说：“莞尔，是不是该去庆祝一下，今晚吃什么？”
    陈莞尔听到吃，突然有些反胃：“今天都没胃口。”
    江洵关切道：“不舒服？”
    “不知道，就是怪怪的。”陈莞尔看向路边：“先回家吧。”
    江洵搂住她的肩，走向了路边的车。
    隔了几日，他们才反应过来，有个小天使前来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差不多就在这里完结了，有番外，不会多。
    当然，这是篇带着功利心动笔的文，文名就不对劲，没写过长篇，一路无纲裸着写完了，很愧疚。需要学习充电的地方太多太多，写的过程也不敢回头看，以至于这篇读起来奇奇怪怪，但从没想过坑。
    以后的每一篇只要开了的，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到，都努力写吧，写好想写的故事，能有所进步就好了，别的倒不是最重要的。
    感谢评论里小天使给我的意见，遇见你们很幸运，我晚点就会修改掉，也会写个小总结。
    感谢每一个看到的朋友，谢谢你们。
    再次感谢给我评论的朋友，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第60章 番外一
    一年之前，陈莞尔从没把事业以外的事放在心上，那时的目标很简单，她希望在三十岁之前能迎来事业的小突破。
    不一定要成为多么有名的演员，只要大家在提起她的名字时，能想起来她演过的某个角色就足够。
    意料之外的是，短短一年内，她就拿到了梦寐以求的最佳女主角，有机会去更大的平台，和更厉害的导演合作，速度惊人。
    与此同时，她的感情生活更像是坐上了火箭，从恋爱到领证，再到她此时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那两条杠发呆。
    下一秒，她冲着门外大喊：“江洵，你死定了！”
    正在厨房榨果汁的江洵，冷不丁地吓了一跳，陈莞尔近日老是食欲不振，不想吃饭，说喝点果汁就行了。
    虽然想劝她别再刻意减肥，但她固执得不行。
    听到她在卧室卫生间里大声咆哮，江洵立马跑过去：“怎么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陈莞尔连着说了好几句，说得江洵糊里糊涂。
    “我做什么了？”衣服已经晒了，地也拖了，他连门都没出呢，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犯错了？
    陈莞尔把那两条红杠给他看：“我在上升期，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有两部电影都谈着呢，我现在不能生孩子！”
    江洵明白过来，表情没藏住，指着自己似笑非笑地问：“我要当爸了？”
    “你那什么表情？你笑什么？”陈莞尔发现他想笑又憋着，神情古怪。
    江洵恢复原貌：“这不是喜事吗？我总不能哭吧？”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陈莞尔无比纠结，“演员能有几个黄金期？有人等了一辈子也等不到，我要是现在生孩子，起码歇一年，明年回去，还有人记得我吗？”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去厨房，倒不是不开心，就是有种隐藏着的担忧。
    去医院的路上，江洵也跟着心事重重。
    在以前，陈莞尔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时间都花在工作上，早就将事业摆在极度重要的地位。如今不同了，她要考虑的事情不光是工作，还有家庭。
    同为演员，怎么会不知道上升期退在家里不工作的结果，江洵看得出来，她是离不开工作的人，不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是在她心里，在片场忙碌能让她找到愉悦感。
    陈莞尔进去做检查的时候，江洵就在妇产科走廊逛了逛。
    某个房间外的椅子上，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着，垂头丧气。
    “大哥，你怎么了？”江洵平时喜欢在小区唠嗑，见此景就上去问了声。
    男人两只手搓着头发：“唉，说来话长。本来好好的，没想到，我老婆生完孩子突然就抑郁了，都来好几趟了，也没看出点什么。”
    抬头侧过来看江洵：“哎？我看你很眼熟啊，你是演员吧？”
    江洵微笑，没说是，也没否认。
    男人又说：“我要是没记错，你媳妇是不是也是个演员？”
    江洵这次点了下头。
    “怎么？你媳妇也...产后抑郁啊？”男人指了指房间，诧异地看他。
    江洵坐在他旁边：“不是，是我抑郁。”他叹了口气，这会儿是真抑郁。
    “啊？你...产后抑郁？”男人不可思议地问。
    江洵站起来，估摸着陈莞尔应该快检查结束了，拍拍男人的肩膀：“大哥，好好照顾她和孩子，会好起来的。”
    男人“哦”了声，有些回不过来神。
    陈莞尔拿着检查报告从里面走出来，江洵接过报告看了看，已经两个月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有措施，意外砸中只能归结为缘分？
    但江洵觉得，这缘分得由陈莞尔说了算，即便他心里是很想留住。
    “莞尔，你是怎么想的？”江洵打着方向盘，将车倒退，随后拐上马路，“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我听你的。”
    陈莞尔手上还拿着单子：“我想好了，我想生下来。”
    “来之前，我很犹豫，我确实害怕影响事业发展，但当我看到医生对着屏幕跟我描述孩子的模样，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我突然想明白，为人父母，从一开始，就要做好牺牲和付出的准备，这是必然的。既然缘分来了，就顺其自然吧。我们努力成为优秀的父母吧，不是合格，是优秀。”
    --

 第114页

    江洵赞同：“好。”
    他们达成了共识，这一年江洵出去拍戏赚奶粉钱，等孩子生了，再看陈莞尔的安排。
    新的房子还在装修中，即便装修好了也不能立刻搬进去，总得放上一段日子再说。
    他们就在同小区租了个最大的户型，先搬过去住着，方便保姆来家里照顾。
    陈母一听说怀/孕的事，乐得不行，急忙说要亲自来照顾，于是，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照顾陈莞尔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可能是第一次，没经验，等到江洵进了剧组，陈莞尔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身体没有大碍，根本不用这么早就待在家里养胎。
    陈母听到她的想法，当即反对，觉得她太瘦了，平时在剧组又不好好吃饭，必须留在家里加强营养，别老想着工作。
    陈莞尔给江洵打电话：“我跟我妈又吵架了，我是想跟她沟通，可是她连话都不听完，直接就反对反对反对，我现在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什么也干不了，特别无聊。”
    江洵没说别的，只是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有办法。
    等到第二天，江洵就从剧组搬回了家。
    “你回来干什么？”陈莞尔疑惑，难道是被剧组开除了？
    江洵拉她进了房间：“你不是无聊吗？我搬回来陪你，反正本来就在一个城市拍戏。”
    拍摄地点在城西边，他们住在城东边，为了方便休息，剧组安排了周边的酒店。
    要是回家，一来一回好几个小时，那肯定休息不好。
    “不用，你要是搬回来，那来来回回的还要不要睡觉了？”陈莞尔想让他回去。
    “没事，早点出门不堵车，晚上回来那个点儿也不堵车，有司机接送，我在车上也能休息。”
    他把事情安排好，还买了一堆育儿书，让陈莞尔白天在家翻着玩儿。
    有时候晚上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了，几乎躺不了几个小时就要出门。
    陈莞尔睡眠很轻，每次他回来，都会醒一下。
    某天陈莞尔睡到四五点，迷迷糊糊中发现江洵不在房间，唤了声他的名字，以为他住剧组了。
    房门却被轻轻推开：“怎么了？”
    “你回来了？”陈莞尔见到他，问了句。
    江洵解释说：“我每次回来都要吵醒你，所以这段时间我就住隔壁房间，有事你就叫我，我能听到。”
    陈莞尔示意他过去一下。
    江洵把脸送过去：“见不到我就想我了？”
    陈莞尔重重地亲了亲他的唇，又躲进被子补起觉。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陈莞尔以前也深信不疑，但如今她觉得，这是有个例的，得分人。
    结婚以后，江洵比以前靠谱多了。
    最关键的是，他能理解并尊重她的梦想。
    有天收工很早，江洵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吃完晚饭后，江洵把一个剧本递给她。
    “灏天哥说，这是远科的重点项目，计划拍成系列电影，已经筹备了三四年了，预计明年年底开机，女主角是你的。”
    陈莞尔半信半疑：“为什么是我？你是不是......”
    “是你表现好，如果不出意外，导演就是高群，他对你上次的表现赞不绝口，我都被抛弃了呢。”江洵小小地抱怨几句，“幸好是现实题材，讲亲情的，没有亲密戏，不然我得酸死！”
    陈莞尔笑了笑，既感觉他这模样有点逗，又为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而高兴。
    “是不是很高兴？”江洵看她那么开心，说道，“本来刘爽姐说要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我觉得还是我来说你更高兴，对不？”
    陈莞尔低头笑着。
    “还有一件事。”江洵拿出另一个剧本，“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书也没什么意思？”
    江洵不爱看书，他看不出什么趣味，认为陈莞尔铁定也不喜欢看。
    陈莞尔回道：“还行，我学到了点儿。”
    “但你是不是更想拍戏？”江洵问。
    陈莞尔想了想：“嗯。”
    江洵欣喜道：“那这个剧本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陈莞尔看到剧本封面上写着——《一个孕妇的二百八十天倒计时》。
    “这什么呀？”陈莞尔轻皱眉头。
    江洵一本正经：“剧本啊，编剧和导演都是我，演员是你，类型嘛，纪录片。”
    亏他想得出来。
    陈莞尔翻开看看，内页空了好多。
    “没内容？”
    江洵说：“等着咱俩填啊，你白天写上面部分，我晚上回来补下面，多有纪念意义啊。我们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有才华的爸妈！”
    陈莞尔无言以对。
    然后，他一拍脑门儿：“你这没有二百八十天了，编剧名可能也要加上你的，我回头改改。”
    孩子出生很顺利，就是江洵老是瞎紧张，仿佛要生的是他，满手都是汗。
    等到生完了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陈莞尔看到江洵还是一脸紧张。
    “你手上全是汗，热。”陈莞尔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让他松下手。
    江洵稍稍松手，但还是托着她的手掌：“那你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陈莞尔摇头：“手热。”接着问，“男孩还是女孩？”
    江洵这才想到说这事：“女孩，我们有女儿了！”
    --

 第115页

    陈莞尔微笑道：“那你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之前江洵说起名字的事他来负责，虽然当时陈莞尔认定他的思维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但只要不那么难听就考虑听他的。
    江洵肯定道：“想好了，叫她——江思莞。”
    他们没想到，后来，这个名字让一个小天使彻底成了小吃货。
    第61章 番外二
    转眼间，江思莞已经三岁了。
    虽请了保姆，但父母陪伴也很重要，尤其是孩子还小的时候。
    于是，在江思莞出生后的日子里，他们的工作安排就是轮着来，隔得不远就去探探班，年底再一起休假，有着同一个工作团队，这样的模式进行起来还算顺利。
    江洵是一个言听计从的爸爸，说啥都好，有求必应。
    和江洵比起来，陈莞尔就是个严厉的妈妈，鲜少纵容女儿的毛病。
    有段日子，陈莞尔看着他俩在客厅像朋友一样玩游戏，还有点失落。
    客厅的欢声笑语停下来，江思莞蹦哒到陈莞尔身边，张开小手臂说：“妈妈，抱抱。”
    陈莞尔蹲下来抱她：“不玩游戏啦？”
    江思莞摇摇小脑袋：“我要来陪妈妈呀。”然后亲了下陈莞尔的脸颊，“妈妈，我最爱你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谁教的。
    陈莞尔笑着回应她：“妈妈也最爱你了。”
    过后，陈莞尔半甜蜜半扭捏地问江洵，都是怎么跟女儿说的，有时候好肉麻。
    江洵回说：“我就告诉她，你妈生你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先爱妈妈。”
    后来，陈莞尔发现，女儿不仅会说些肉麻的话，还有小戏精的倾向。
    不犯错的时候，江思莞就是天使，陈莞尔和她也能像朋友一样相处。
    但犯错的时候，江思莞就很怕妈妈，然后向爸爸求救。
    所以，有时听到妈妈要出去工作，爸爸可以在家带她，江思莞就很兴奋。
    江思菀蹦了一下，喜形于色：“好开心！”
    江洵即刻晓之以情，动之以礼道：“思菀，不可以这样，妈妈会伤心的！妈妈生你很辛苦的，你得让妈妈知道你有多么舍不得她！她一高兴，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你买好多的礼物！”
    江思菀歪头想了想，有道理：“好叭。”
    等到离别那天。
    江思菀跑过去抱着陈莞尔的腿，拉着奶音颤抖道：“妈妈，你不要走，我会想你的——”
    陈莞尔先是安慰她：“你在家好好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江思菀点头：“好的！”又想起了礼物，说，“不，妈妈我舍不得你，你生我太辛苦了，妈妈我不要你走！”
    这话一出，陈莞尔明白了，又是江洵教的。
    最近女儿快被带成个小戏精了。
    陈莞尔顺着她的话，将计就计道：“那好，妈妈不走了，让你爸爸去工作，妈妈在家陪你。”
    江思菀听罢哇哇大哭，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爸爸不是这么说的啊！”
    江洵闻声赶过来，急急躁躁：“怎么了？”
    江思莞抽泣着，哀怨地看着江洵，爸爸怎么坑人呢。
    陈莞尔瞪着他：“回来再跟你算账！”
    目送陈莞尔的背影，江思莞停了下来，还不忘礼物的事：“妈妈，你赚钱回来要给我和爸爸买好吃的呀！”
    江洵摸摸她的头：“你个小吃货！”
    关于她的吃货形象，还有个转折点。
    最开始，江思莞的注意力都在玩具上，经常是到了吃饭的时间还闹着要玩，有些挑食。
    陈莞尔拿着碗追着她从厨房跑到客厅，满世界追着喂：“江思菀，快把饭吃了！”
    江思菀抱着玩具，躲来躲去：“不要，我不想吃！”
    陈莞尔脾气急，磨着磨着就没什么耐心，又有意识提示自己压制怒火，不能吓到她，所以拿她没办法的时候，只能对着江洵说：“江洵，你管不管！”
    江洵总是一副慈爱父亲的样子，语气缓慢地劝她：“思菀，我们吃一口好不好？”
    江思菀扭头：“我不吃！”
    江洵的态度更软：“那半口？就半口！”
    每当这个时候，江思莞就会犹豫片刻，爸爸这么卑微地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吃半口吧。
    江思菀：“好叭。”
    陈莞尔见状舀了一勺饭送到她嘴边。
    江思菀大口将饭吸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做出要吐的动作。
    江洵急忙用手去接。
    江思菀将半口饭吐出来，一边把嘴里剩下的饭咽下去，一边说：“半口。”
    江洵：……
    陈莞尔怒火即将爆发，好想教训她，还在忍着。
    江洵无奈地看着手上的饭，说：“这点像你，说一不二。”
    半口就半口，多一点都不行。
    这日之后，陈莞尔痛下决心，必须整治江思莞的臭毛病，一到饭点就把玩具全部没收，吃完饭才能玩。
    这招效果还挺显著，没了玩具，江思莞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吃饭上。
    然后吃着吃着，吃出了感情，谁想让她少吃一口，她坚决不让，再也不挑食了......
    江思莞已经可以去上幼儿园了，陈莞尔不想让她输在起跑线上，一到年纪就给她报了名。
    江洵却总拿现在的孩子和自己当年的情况做比较，越想越纳闷儿，孩子才这么点就要学那么难的东西。
    --

 第116页

    别的内容都好说，数数也很顺，但一做到算数，江思莞就焉儿了。
    江洵问她：“思菀，5加上8怎么会是58呢？”
    江思菀眨眨大眼睛：“5后面加8就是58！”
    江洵：“不对！不是这么算，明明是12！”
    陈莞尔拿着水杯吓了一跳：“你再说一遍？”
    江洵闷声两秒：“口误，是13！”
    陈莞尔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真和个傻子结了婚。
    为了激发江思莞的学习乐趣，江洵把所有的教材买了两份，他说要陪她一起学，顺便找回自己的童年。
    还真说到做到，陈莞尔看他在客厅里写那些题目，整个人都懵了。
    “现在幼儿园都要学这么难的东西了？唉……唉……唉……”江洵边看边挠头。
    “你能不能别叹气了？”陈莞尔听他叹气已经好半天了。
    “太难了！”江洵感叹道。
    陈莞尔说：“她写不出来，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能写出来呢？我觉得不是难，就是太爱玩了，都是你，就知道带她玩！”
    江洵总能找到建立自信的角度：“写不出来也没办法嘛，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你看啊，虽然她可能没那么聪明，但是长得好看啊，跟我一样。”
    “自恋。”
    “是事实，我接她的时候看过很多次，她真的是全班最好看的！”江洵语气肯定。
    江思菀正坐在餐桌前，吃了一大口蛋糕，鼻子上、脸颊上蹭得到处都是，呵呵乐着。
    陈莞尔看看她那样，说：“再这么吃下去，她这脸以后得圆成个球。”
    从前怕她挑食，现在是又怕她吃太多了不消化，小脸蛋也越来越圆了，肉乎乎的。
    “莞尔，这不能怪她，是咱俩的问题。”江洵说。
    “我可不爱吃。”陈莞尔反驳。
    “怪我们给她起的名儿，江思菀……”江洵思忖良久，感叹道，“一天不吃四碗饭，不符合她的名字！”
    陈莞尔无语，这名儿不是你取的吗？
    江思菀，江四碗？
    陈莞尔：“……”
    江思菀听到后插了句：“爸爸，我今天才吃了三碗哦。”捧起蛋糕，“所以蛋糕是第四碗！”
    那蛋糕比她的小脸蛋大了一圈，陈莞尔把蛋糕拿到一边：“太甜了，你不能一下子全吃了。”
    江思菀委屈地看向江洵。
    江洵好脾气地笑笑：“今天就吃一半行不行？”
    江思菀不愿：“那就只有三碗半了，我就不是江四碗了！”
    谁说她算数不好？
    从此，江思莞的名字便成了江四碗。
    幼儿园要举办活动，邀请家长和孩子一起去，让孩子准备好自我介绍，到时候在讲台前介绍一下自己的家庭成员。
    活动前一天，江洵坐在沙发上说：“四碗，给你妈表演一下！”
    四碗点点头：“好哒！”
    她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起范儿：“大家好！我叫江四碗，我有世界上最帅的爸，最美的妈！”
    陈莞尔叫停，对着江洵说：“首先，你能不能让她叫清楚自己的大名，别老叫她四碗，还有，她的自我介绍，干嘛夸我俩呢，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俩有多自恋！”
    “事实啊……”江洵端着自己的脸，“最帅的爸。”再指向陈莞尔，“最美的妈！”
    陈莞尔颇有微词：“书上说要让她建立自信，最好是让她觉得自己有优点，不是归因于我们！”
    江洵思考过后：“明白了。”
    教育孩子真是门大学问。
    活动的时候，江四碗大大方方地走上台，毫不怯场地说：“大家好！我叫江四碗，我有世界上最帅的爸，最美的妈！”然后摸摸自己的脸，“但我是我们家最最最好看的！”
    陈莞尔看向江洵，真有你的。
    江洵环顾四周，在她耳边说：“你看，我们四碗确实是全班最好看的小朋友吧？”
    别的家长也是这么认为的，谁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好看呢。
    江洵得意道：“都是咱俩长得太好看，说实话，我当时的确是被你的脸迷得挪不开眼。”他笑问，“莞尔，你最后看上我，是不是也有部分原因是看上了我的脸？”
    陈莞尔侧过去回看他，没忍心打破他的小期待，只在心里想——好像不是因为你的脸，是因为你的不要脸。
    第62章 番外三
    “说吧，哪只手绑的人？”视频里传来一句质问。
    两个看起来外形高大的人看着周围是一排比更高大的身影，当即吓掉了魂儿。
    “绑……绑什么？”一人颤抖着问。
    “忘了是吧？那我提醒你，三年前，李弘阳雇你们绑架了一个女生。”视频中的江淮，沉静着说。
    一经提醒，他们想起来了：“是，不过……李弘阳已经被抓了，他恶有恶报！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绑过来以后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江淮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解释，冷眼问：“哪只手绑的？”对面没有回答，他接着说，“不说话那就是两只手？”
    两人异口同声：“左手，左手。”
    “哦。”江淮神情难辨出情绪，淡声道，“剁了。”
    “别别别！”见于肆准备上前，二人慌乱中，一边求饶一边说，“我知道一个秘密，保证是真的……”
    --

 第117页

    江淮打断于肆：“听他们说完。”
    “李弘阳是背锅的，他背后有另一个人！”
    江淮问：“谁？”
    那边用力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记得他们打过电话，李弘阳叫他孙总。”
    孙总……
    江淮冷哼一声，还能有哪个孙总。
    “你们的手想留着吗？”江淮问道。
    他们拼命点头。
    “那就把你们知道的所有事都写下来，写完以后念一遍，今天的事要当作没有发生过。”
    ……
    飞机落地的瞬间，江淮才恍然回过神，三年都过去了。
    三年里，每一天都在努力地恢复成从前的样子，成天担心家人什么时候知道真相，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问他的归期。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悄悄踏上了回来的路途。
    在机场的卫生间里，他从轮椅上艰难站起，康复训练效果还不错，但如医生所言，要彻底康复还得另说。
    走路是可以走的，就是走多了会疼。
    他把轮椅推到一边，底轮在地面滑了片刻，抵到墙角停了下来。
    他站在洗手池前，手支撑着池面，对着镜子看了会儿。
    电话响起，是一串数字。
    江淮很熟悉这串数字，自然地接通：“说。”
    那头的于肆稍顿，调查了三年多，他还没有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脑子里嗡了下，考虑从哪里开始扯。
    不一会儿，于肆说道：“哥，我找到了一些关于李时子的信息。”
    本以为又是毫无进展，江淮插上耳机，边洗手边回他：“快说。”
    于肆略加思考，说：“首先，李时子不长照片上这个样子，其次，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不是李时子。”
    江淮：“……”
    说什么废话呢，两句话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
    江淮关掉水龙头，又听到于肆接着说：“照片上这个女人有十几个身份，所以很难找出哪个才是真的她。”
    于肆发来一个长图：“这是我找到的这个女人在网络上所有的社交帐号，每个账号里的照片是同一个人，但是身份和名字都不同。”
    江淮认得照片上的人，是她没错。
    “一开始我也想不通，她究竟是干什么的，间／谍？卧／底？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身份？直到我的本科同学来找我吃饭，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种可能——多重人格！”
    于肆激动了一下，他的本科专业是心理学，当时家里人都不同意他学这个专业，认为不利于找工作，他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改的志愿。
    然而，没等到毕业，他就自己退了学，迷上了侦探推理，开了个除了亲戚朋友，别人都没听过的小作坊型私家侦探工作室，过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拮据生活，江淮是他遇到的最大的客户，有钱就不说了，还超有耐心，无条件相信他的能力。
    但“多重人格”一出，江淮动摇了，先是叹气，而后说：“于肆，你又开始了是吗？”
    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于肆怎么都找不到线索，陷入瓶颈时，跑去问江淮这个女人是不是他幻想出来的，甚至怀疑他是工作压力太大，有轻微妄想症，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在江淮看来，于肆查不到线索就往心理学上扯，这是职业病，他才该去看医生。
    从江淮的语气中，于肆判断出他根本不相信关于“多重人格”的设想。
    也是，多离谱的事。
    但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于肆说：“哥，你先听我说完。”
    江淮沉默，似是刻意等待他的诉说。
    “我不是找到了真正的李时子吗？我就去调查了她的人际关系网，你猜怎么着？”
    江淮平静回道：“猜不到。”
    “与她有密切来往的只有一个人，叫孙明。”
    江淮反问：“巨橙娱乐的孙明？”
    “这个嘛，有这么一个故事——”于肆突然停下来。
    江淮无奈地提醒他：“说啊。”
    “二十年前，有一个商人叫孙固财，他有个儿子叫孙明。孙明被著名导演高群选中去一个儿童剧剧组试镜，却在定名单的前一周被换下，心理承受不住，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事发后，他的父亲孙固财丢下所有的事业，一蹶不振，后来用尽人脉进入娱乐圈，创办巨橙娱乐，为怀念早逝的儿子，他对外宣称自己的名字是——孙明。”
    江淮感觉在听一个奇闻怪事。
    于肆接着问他：“哥，你还记得这个人吗？当年，那部儿童剧最终的男主角就是你。”
    江淮愣了愣，那应该是说他的出道作，但他真不知道自己是顶替了别人的位置得到的角色。
    当时，他只是个按部就班上学的小学生，突然有一天，剧组来选演员，一眼相中他，他是在并没有试镜的情况下，被高群拍板钦定的男主角。
    事实证明，他很有表演天赋，形象也上乘，一出道就获得了赞赏，人人都说高群导演眼光毒辣，挖掘了他这个金子，他对高群也是当恩师般敬重，逢年过节，时常联系。
    怎么还有这段前奏？从没听说过。
    如此说来，孙明很可能是将丧子之痛归在了他身上，千方百计想利用江洵来劝他也去巨橙，结果江洵并未按他所希望的去做，所以就利用一个女人引他深夜出门，制造车祸，只为报仇？
    --

 第118页

    这些想法对不对他不想立刻求证，他只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和真正的李时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江淮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
    去往马尔代夫的飞机上，神情恍惚的年轻女子死死地攥着身边的人的衣角，似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羔羊。
    “别怕，我们要出去旅游了。”
    “老师，我心跳得很快。”
    李时子拉起她攥的很紧的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那你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到了。”
    女子乖巧地点头：“知道了。”闭眼又睁开，双眸瞪得很大，“老师，你记得江淮吗？他就坐我我旁边的。”
    李时子一惊，她的妹妹这段日子以来，重复着以往的那些人格，但每个人格都会记得两个字：江淮。
    ……
    江淮还在镜子前，额前的水珠已经蒸发殆尽。
    后面有一声惊呼：“你是江淮吗？”
    最后的语气词激动地破了音。
    江淮侧头去看她，是个背着书包的女生，学生模样，满面惊喜地看他。
    江淮礼貌地回给她微笑：“你好。”
    “啊啊啊啊啊——”她半天没有说出话，随后继续破音，“你终于回来了！我竟然在女厕所碰到了你！”
    江淮差点没站住：“女厕所？”
    女生走向门外瞧了瞧，在门口大叫一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这是男厕所……我说怎么那么多池呢……”
    江淮尴尬一瞬，看看空无一人的厕所，幸亏这个点航班少，不然太一言难尽了。
    江淮转身看看角落的轮椅，正在犹豫要不要坐轮椅出去的时候，门外的女生说：“等你出来后，可不可以给我一张签名？”
    得，轮椅不能要了。
    江淮只能选择走出去。
    迅速地签上名，女生谢了又谢，这边最近的出口拐个弯就到了，江淮不能走太久，只能和女生同路。
    等一跨过出口的门，江淮彻底傻了眼，接机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这么多人？”江淮问，他回来的事连家里人都不知道，怎么会被这么多人知道。
    “她们是来接新出道的一个组合的，你看那个标牌！”女生说。
    江淮稍稍放心，不是来找他的就好。
    没成想，人群中有个举牌的女生看到了他，大叫一句：“那个是不是江淮？”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过去。
    “对！就是他！”几个人附和了句。
    场面失控起来，那群接机的粉丝，趁着爱豆没到，先把江淮堵住了求签名。
    要是从前，有多少他就会签多少，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摆架子，相识即是缘分。
    但此刻，他只想回家休息。
    他的腿已经隐隐作痛，要不了多久，就会疼痛加剧，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面对乌泱乌泱的人，他专业地笑着，飞快地签着名，心里求着赶紧结束，疼得他想呼叫爸妈前来搭救。
    忘记是怎么坚持走出人群的，江淮坐上回家的车的时候，精疲力尽。
    他看向窗外，离家许久，总算是回来了。
    ……
    “孙总，江……江淮回来了。”孙明的秘书推门而入。
    孙明不紧不慢地问：“坐轮椅回来的？”
    秘书摇头：“走回来的。”
    秘书将微博页面摆到孙明面前，上面铺天盖地的图片都是江淮今日的机场图。
    图中，他笑着为众人签名，状态很好，双脚站立在地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孙明失神，不可能，江淮明明是坐轮椅上的飞机，怎么会这样？
    他给李时子打去电话，却已关机。
    江淮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孙明竟害怕起来，他满心都是仇恨，可他也知，江淮不是省油的灯。
    不天翻，也会地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就结束了，因为多重人格是一开始就想写的一个题材，一些特殊原因没能先写。会先去学习好相关的知识，学有所得了再开一篇另写～写的话会独立成篇，只是几个人名会继续用，相关的情节会重构，跟这篇关系就不大了～
    总的来说，这个文的初衷就是想写个轻松的爱情，结果...杂糅了太多，有时候又刻意提醒自己这是娱乐文，不是现实文，最终就有很多虎头蛇尾的地方。
    等我有进步了再回头看吧，毕竟这是意料之外的申签文，我也是爱着男女主角的，爱到不忍心让女主作一下，不忍心让男主对感情模棱两可一下，我知道这对故事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还是那句话，驾驭故事的能力是没有的，我会好好总结去学习，慢慢进步。
    我从小就比别人慢很多，学什么都慢，所以就慢慢来吧～下篇有缘再见，感谢每个点进来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