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归来》 第1页 [现代情感] 《异种归来》作者:马桶上的小孩【完结+番外】 文案: 不自知的实验品女人“重生”成监狱中的黑人壮汉 所有的曾经、真相、与挣扎一并在这铁网城堡中浮出 所谓越狱,所谓实验,真相永远苍白而脆弱 面无表情挥舞匕首的亚洲女人,她只在你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面容不清身材瘦小,黑色眼眸无星无月 背负着多年前美苏争霸时期的医学实验,直面着动荡不安的世界格局的林越 许多人都如同她都曾有着沉痛的过往和不得不面对的明天 东非地区的武装势力,越缅地区的贩毒将军,中东地区的逃亡挣扎,冷战时期的对抗冲撞 他们大部分都因为这些时代动荡而成长着,或怨恨或麻木,或守护或毁灭 他们??正是这篇小说中出现的大部分角色,他们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这个时代犹如冰凉器械的实验室一般,成为异种的众人啊,能否真的归来…… 这是分类不该打上科幻二字的伪科幻文,虽然有生化奇幻成分,但无末世病毒,无高科技,是发生在现在这个时代的故事。 微生化成分,女强文。 ☆、【监狱】【静卫者】 两个地区发生的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个故事,它实际…… 还真不一定有什么联系。 (一)监狱 生满铁锈的水龙头内带着呜咽流出冰凉的水,一双黑色的粗糙大手捧住了一捧水,猛然泼向自己的脸,动作有些粗鲁的洗着。他放下两只大手,满脸水珠的呼了一口气,在小小囚室上下铺与洗脸池间狭窄的缝隙中费力的转过身。 乔纳森无奈的看着他的另一个室友正在格栅铁门上挂上白床单—— “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总是弄得别人以为我把你给搞了似的,你这么一挂,大家都会误会——!我又没对你做什么!”我们身材高大的黑人乔纳森,走过去,想把他那个快要挂好的床单拽下来。 而他的室友——个子不太高皮肤白皙身材单薄的亚洲男人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乔纳森僵住了,嘟囔的抱怨了几声,悻悻的收回了手。 他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双人床的下铺上,弄得这个本来就不大的上下铺床更是咯吱咯吱的作响,晃得就像散架一样。 亚洲男人黑洞一般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的灵巧的爬到上铺去,从枕头下抽出了一本黑色硬皮书。他似乎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上次看到哪一页,没有书签也很快的找到那一页,而在那一页中,正夹着一张小纸,上面是已经做完的数独。 而下铺的乔纳森重重的倒在被子上,两只大脚搭在床外,不知多少次的瞟了一眼已经掉了漆的方形床柱,在那个铁质床柱上面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这间小小屋子里的两人的身份: 乔纳森?鲍恩 A312074 墨西哥华雷斯市 入狱原因:贩毒位置:B单元208室下 星野川 A312096 美国 菲尼斯 入狱原因:杀人位置:B单元208室上 星野……川……乔纳森喃喃的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一听也知道是个日本人啊……移民到美国的日本人,不一样等级的犯罪,却同样被关在这个脏污的地下监狱。 乔纳森不过是墨西哥一家制毒小工厂的老板罢了,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种植园,有几个和自己同样肤色的工人,通过用合法工业原料提取出冰毒,在华雷斯,这样的工厂,像乔纳森这样的人太多了。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是不至于被送到国防监狱——利文奥特堡监狱来。 可是,他的的确确是在这里。原因只有乔纳森自己心里清楚。他直直的望着上面的床板,就好像能看到上铺那家伙的屁股似的。 切,自己在这个监狱的地下这层,也就是所谓的B单元也算是个人物了。快死的人总有一股别人比不上的狠劲啊,在这个隐藏于外界的地下监狱中,星野那种家伙这么久来没被人玩死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么一个皮肤白,身子瘦弱,而且长得还不错的家伙,大概是没办法守住自己菊花的。可他偏偏做到了。 在这透风的栏杆上挂上白床单的意思,就是代表这个囚室里的两个人要温存了,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应该没理解错这个意思,可是在这个日本男人和他共同居住这个房间没多久,他自己就乖乖的挂上了白床单,乔纳森以为这家伙对自己有意思,没想到星野川竟然自己爬到床上看书了。 “……这什么状况?”他很天真的问道。 “没什么,你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对外宣称我被你罩着吧。”星野微微转了转眼珠。 “我介意!”乔纳森一把撕下床单,结局就是被星野川痛揍一顿,再度把床单挂了上去。 被揍了也就算了,每天放风的时候还被一帮人吹口哨,说他有艳福。去他妈的艳福!他连那家伙的一个指头都没碰到过!还被别人渲染成乔纳森日日美人在怀,星野被折腾的够呛之类的话——!去死吧! 自己一点好处没占着,动不动被看似瘦弱的室友暴揍。而星野虽然在外一副弱弱的样子,却被认为是乔纳森御用情人,没一个去惹他的! 真是,可恶的家伙! 他一拳打到上面的床板上,弄得整个上下铺都震起来,星野探下头来,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乔纳森,白皙而细腻的皮肤和乔纳森对比的十分明显。更何况这个明明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少年一般单薄的男人,有着黑色的短发和深邃无机质的黑色大眼,更是显得既简单又神秘的。 -- 第2页 可是这个明明很强却只会装病弱,希望自己埋没在人群里的男人,也绝对不会像他看起来那么黑白分明啊—— “当当——!”格栅外传来狱警不耐烦的声音,拿着警棍敲着栏杆:“乔纳森!有人找你——把衣服弄整齐一点!别做了——快出来!别让要见你的大人物等急了。” 乔纳森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愕的拽下了床单,抓着栏杆问道:“大人物?会有什么大人物要见我?” 黄色头发的白人狱警瞥眼冷笑道:“我可不知道,你得罪不起就是了,快点滚出来。” 哗啦啦,栏杆门被打开,眼睛细长的狱警抓住了乔纳森的手臂,押着他往地面上的狱典长办公室走去。乔纳森一脸惊疑,毫无选择的被带走了—— 而他的室友星野川跳下床来,静静的站在铁门里,一手搭在栏杆上,一言不发依旧面无表情的目送他的室友离开了…… (二)静卫者 伦敦的3月,其实还是蛮冷的。42岁的布伦特穿着厚厚的黑色棉外套,带着羊绒手套的手中,拎着一袋从麦德龙里买回来的新鲜肉类和蔬菜,他一只手扶在腰上。 但是,这个看起来像家庭煮夫的男人,却这样僵在自家的客厅里,他面前的舒适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坐了一个眉眼深邃宽下巴的棕发男人,年纪差不多50多一点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反而显得他身上有一股澄明又沉稳的气质来,看到了布伦特一手扶腰的姿势,他微微展开了笑容,以几不可见的动作轻轻踢了踢伏在地板上满身是血快要不成人样的男人。 听到了自己同事熟悉的闷哼呻吟,布伦特反而更僵了,却也呼了一口气,放下要去掏枪的手,他扫视了一下沙发边站的那些沉默的男人,也清楚的意识到了敌多我少的局面了,布伦特好像遇到旧友一般的笑了起来,松开手,任凭超市里买的食品掉了一地。 “请问您是谁,来找我做什么?”布伦特的英语发音十分标准,他说起话来的样子也犹如一个呆在英国多年的绅士一般。 “布伦特,请别装傻。你可爱的小同事都已经躺在这里了,你的身份也不是问题了~恩?2号静卫者?”对面的老男人却拥有颜色极浅且薄的嘴唇,他用俄语这样轻轻地说着。 布伦特被清清楚楚的叫出代号,可这个脑子总是不在重点的家伙却在心里暗自惋惜自己撒了一地的青豆,要知道现在一小盒青豆卖1.7英镑了。就算是脑子里都是青豆,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在装傻对自己是没什么好处了。 “唔,初次见面。弗拉基米尔大人。”布伦特也用俄语说着。他的俄语口音听起来似乎是圣彼得堡人呢。 “呵呵,就算没见面也能清楚的报出我的名字。布伦特,我知道你和你的同事是做什么,只是来了我也不想多说,只问一句:你愿意离开这样毫无目的任务,回到舍巴尔申家族么?”弗拉基米尔随意的靠在沙发上,低下眼睑去看那个躺在地上抽搐着的家伙,似乎也在明确地告诉布伦特他不同意的结局。 布伦特沉默了好一会,他蹲下身子去,捡起地上撒了一地的食物,静静地放回了袋子里,听到那群站着的男人们紧张的拔枪声,他低下头笑了起来,站起身把袋子放在了茶几上。“不知道,我能得到什么呢?” 他无视身边对着他的一片黑洞洞的枪口,歪着脑袋等他对面男人的回话。明明已经过了40的男人了,就算外表看起来如何刚毅坚定,布伦特总是露出天真和无所谓的表情。 “啊,自然是有的呢。至少,你现在什么也得不到吧。像一个普通的男人一样,工作生活,你是不是已经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弗拉基米尔十指相交的放在膝盖上,就算有点年纪了,但深色的西装裤仍然无法掩饰他依然结实的肌肉。 “怎么会呢,我一直知道我自己存在的必要。可惜1999年的时候,列昂尼德大人并未发出指令罢了。我却知道我是为谁服务的。”布伦特也放松了下来。 “那么,是为了列昂尼德还是为了舍巴尔申的姓氏呢?”弗拉基米尔似乎对这个答案充满兴趣。 布伦特脸偏圆一点,他眼角也有了些皱纹,下巴上有着最近刚刚冒出的胡茬,这个略微上了点年纪男人显示出一股沉稳与天真并在气质来,他笑了起来,眯起了蓝色的眼睛,顺手摸了摸自己黑色的短发:“就算您是列昂尼德大人的弟弟,就算列昂尼德大人的儿子阿纳托利还不知道在世界上的那个角落上挣扎着,我也无所谓。能够驱使我的从来就就不是什么人,而是利益。或者说是钱……我相信大人不会少了我的吧。” “行了,别这样,强调什么钱了。我还不了解你么,布伦特,你是个不安分的家伙,这样的平稳日子快要把你折磨疯了吧。从28岁开始做静卫者开始,已经14年了啊,这样的日子简直让你觉得之前的生活都像梦一样了哦。”弗拉基米尔似乎也开始回想着什么事情笑了起来:“我都快要忘记当时你在克格勃第一总局里的风光样子了,作为当年的局长,列昂尼德是很欣赏你的,所以才把静卫者的位置留给你的吧。呵呵~” 布伦特笑着扫视了周围和他年纪差不多或者小一点的保镖们,就好像看一群还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请别再说了,自从苏联解体之后,我早就学会默默地接受一切了,这世界变数太大,我只要追求利益或者就好,忠于谁什么的,哼,若是在抱着一成不变的想法,我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呢。” -- 第3页 “那么你是同意我的邀请了?”弗拉基米尔挑着眉毛看向布伦特的表情,然后声音沉道:“既然你同意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另两位静卫者在那里么?” “这个我怎么能知道,所有的静卫者都不知道彼此的位置,大家互相不联系,只接受舍巴尔申家里主电脑的一级命令。你不用想从我这里得到别人的消息和位置,我甚至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呢。只不过现在倒在地上的这位,是我之前的好友罢了。”布伦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包真空包装的烤肠,撕开袋子咬了一口。他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你还不如派点有用的任务给我呢。” “那么,你就帮我找找我亲爱的侄子,只怕当时我离家出走十几年的小侄子还在某个地方受苦呢,请你帮我找到他罢,想来我是十分愿意让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弗拉基米尔笑了起来,他站起来,挺了挺后背:“既然你加入了,那么你的同事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那么就请你亲手解决了3号吧。” 布伦特低着头看向那个躺在地上,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可怜家伙,好像被打了什么药,他躺在地上头吐白沫的挣扎着。切,想来这家伙也活不了了啊。他面无表情的掏出腰上的手抢来,从柜子里翻出消音器,安在了枪口上,无比利落毫不犹豫的对着3号的脑袋开了一枪。 弗拉基米尔站在不远处,不想被鲜血弄脏了裤子,他盯着布伦特的脸,想要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一般。布伦特抬起头来,似乎有点稚气地皱了皱眉头:“真是,弄脏了我新买的地毯呢。” “无所谓,要到莫斯科去了,何必在意什么地毯呢。”弗拉基米尔两手□兜里,他明明蛮老了,却丝毫没有脊柱被生活压弯的迹象,仍然有着让人羡慕的笔挺身形。 “唔,倒也是。”布伦特舒展开了眉毛,拿起塑料袋里的一小盒青豆,笑着放进包里:“不知道莫斯科的蔬菜会不会便宜点,我讨厌西兰花和番茄,但在这里反而是最便宜的呢。”这个家伙到现在还满脑子都是食物。 “呵呵~那边倒是蔬菜一点都不便宜呢。不管如何,我们都该走了哟。”弗拉基米尔笑了一下,率先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布伦特挑了挑眉毛,低了低脑袋,看向地上的尸体。 他眼里什么表情也没有,布伦特的眼睛中既没有愧疚,也没有得意,没有惋惜,没有怀念。他只是平静的望了一眼,却也没有任何轻松,他知道,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但他和3号一样,大家都没有怨言,所有的静卫者都和他一样,都有自己的目标,大家都要走下去的啊。 那具尸体睁大的眼睛中也没有任何表情,大家只不过在完成任务罢了。 这么想来,布伦特稍微有了点安慰,他知道自己的选择的,犹如打气一般,他笑了笑,又再次坚定的拿着他的一小盒青豆,走出了大门。 ☆、【小指】 2001年前的初冬,洛杉矶这种地方初冬还挺暖和的。这栋并不在市区的小房子在夜晚中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迈克尔——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呢?”一个看起来8,9岁多一点的小女孩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编的乱七八糟的黑色小辫子耷拉在肩膀上,她穿的也是看起来不便宜确被弄得皱皱巴巴的小裙子。 “哦……哦,亲爱的,要叫爸爸哦~没看到爸爸在忙着给你做美味么?啊!”“啪——”一个穿着小熊围裙身材高大的男人回过头来,话音未落就把手里粘着洗洁精泡沫的盘子掉到了地上—— 金发的男人惊叫了一声,连忙蹲下来去捡盘子的碎片。 “喂——”面无表情的小女孩垂着眼睑,似乎很无奈:“迈克尔,这是这个星期摔掉的第几个盘子了!你怎么老是这么笨——” “去!”这个金发的男人蹲成一团,被说中了缺点,有些窘迫的偏过头来,却还想保持父亲的威严:“林越你快去弹钢琴了——我一会就好!就是因为你这样跟我说话让我分心才会摔了盘子的。” 小林越看了看他笨拙的爸爸,撇了撇嘴的转身离开了。拆开了爸爸给她扎起来的乱糟糟的辫子,她披散着头发耷拉着两只手不情愿的坐到了钢琴边上,也不掀开琴盖,林越无聊的踢着两条小腿,懒懒的翻着琴谱。 哼,某个男人,每天扎不好头发,都要我到了学校再给自己重新梳一遍。漂亮的衣服都被弄得皱皱的,他难道不知道要平铺的晾好么?! 林越越觉得爸爸就是个笨蛋,什么事情做的还不如自己呢。谁让自己惨兮兮的都没有妈妈照顾。不过虽然这样想着,林越也丝毫不觉得没有妈妈是件让人悲哀的事,因为从她有记忆开始,迈克尔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你的妈妈是貌美如花上天入地的女侠,之所以没回来就是被派到那美克星去消灭比克大魔王了。 不过由于两边的时间不一样,我们这里都过了11年,那边才过了11天,她的女侠妈妈林悟天同志现在不过才刚刚找到比克大魔王了,俩人正打的昏天暗地呢! “那么,她什么时候才能打败比克大魔王啊——我等的好急啊!”林越更小的时候还会这么问,到后来听到他爸爸每次都能唾沫星子乱飞的说战斗细节,就好像他全程观摩似的,林越也会沉默地看向的爸爸了…… “吼!你英勇的妈妈一拳打向比克大魔王的下巴——啊!比克大魔王朝后倒退一步,吃惊的捂着下巴喊道:‘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等强大剽悍的地球女人!’你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的妈妈一甩长发,随风大笑:‘啊哈哈——!谁让我是林越的妈妈林悟天!’比克大魔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绿色的手指颤抖的指向林悟天,表情惊恐说道:‘你就是传说中世上最美小女孩林越的……妈妈!’” -- 第4页 就是昨天,林越看着坐在毯子上,一会儿扮演林悟天一会儿扮演比克的迈克尔小朋友,真心觉得他爸爸应该像比克一样长两只触角。 她转过身去沉默的掀开了琴盖……我……还是弹钢琴吧。 “林越。你怎么不听我说……”她爸爸凑过来,明明是健硕身材的大叔了,却还可怜兮兮闪着星星眼的看着林越。 林越想到剽悍身材外加飘逸长发的妈妈就一个哆嗦,她面无表情的瞥了迈克尔一眼:“那你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金色头发的迈克尔呆了一下,脑子急速转动,然后胡编道:“啊,就是打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么……” 好吧,林越就不该对这个瞎话都编不好的家伙抱有希望。二代比克大魔王都改邪归正了,关于妈妈的瞎话还是以每周一话的速度被编出来。或许说,林越早就默认自己的妈妈是看不过迈克尔笨蛋,生下她之后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坐在钢琴边的林越胡思乱想着之前的事情,她总是面无表情又沉默不语。 “铃铃铃——”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在客厅里喊道:“迈克尔!接电话——!” “迈克尔!”好久没人回答,她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的热油声和轰鸣的抽油烟机的声音,更大声地叫道。 爸爸从来都不让她接电话,可她又好奇得很。林越瞥了一眼厨房,轻手轻脚的凑到电话边,犹豫了半天才握住了听筒,凑到耳边。她并不说话,沉默地听着听筒那边响起了一个谈吐清楚的女声,听起来似乎很有气质的样子,声音清晰似乎还带一点糯软的方言音色。 “迈克尔。”那个声音有点急促,却还是叫完了她爸爸的名字之后陷入了沉默。林越知道这个女人是在等回答,她也慌了一下,那个女声有些疑问的叫道:“迈克尔,这是安全线路。你别担心。” 听着电话里再一次陷入沉默,那女人似乎谨慎的不听到迈克尔的声音绝不开口。没有办法的,林越说道:“我爸爸在做饭,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那边的女声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过了好久才清了清嗓子,声线中带着一点颤抖,她说道:“你让你爸爸接电话好么?”林越刚想接口,手里的话筒一下子被夺走了,她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到穿着围裙的迈克尔表情不太好的拿着话筒。 “不是说了家里的电话你都不要接么?”迈克尔似乎有点生气了,林越朝后缩了一下,脑子里连忙编着理由。 ……自己其实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可是爸爸真的生气了…… 灵机一动,林越后退了一步,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可怜,她委屈的说道:“我以为是妈妈打赢了比克大魔王,从那美克星上打电话给我呢……” 迈克尔僵了一下,表情一下子缓和起来,平时总是笑的满足的脸上却带了一点无奈,他揉了揉林越的头发,示意她去吃饭。林越走到餐厅之后,回过头看到迈克尔接起了电话,用她听不到的音量说些什么。 林越莫名的有些心烦意乱,拿着叉子不停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真是讨厌…… 那个女人不会以后成为我恶毒的后妈吧。不过听起来倒像是个有钱的女人,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也不错……或是,是一个贤惠的女人,那还能帮我梳各种各样好看的的发型呢。年幼的林越在餐桌上胡思乱想着。 “林越。”她看着爸爸有点严肃的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两条长腿有点委屈的在桌子下面折着。 “唔?”林越嘴里咬着火腿抬起头来,嘴边一圈红油,疑问的看向他。 迈克尔笑了一下,却无法纾解脸上忧郁的情绪,他伸出来,把林越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去,严肃的说道:“吃好了么?” 哎?这是……又要开始每月一次的演习了?还不到时间吧…… 就算这样想着,林越还是擦了擦嘴。坐直了身子,意思是说自己吃好了。 “提问——还记得编号么?”他问道。 “BESU-4004647-42G1号集装箱,洛杉矶码头。”林越清晰而又言简意赅的回答道。迈克尔瞬间宽慰了一些,他手指在林越光洁的额头上摩挲了几下,说道:“你去楼上拿枪吧。” 林越一听更觉得莫名奇妙,但还是乖乖地跑上楼,从自己衣柜里的一叠衣服下拿出了一把手枪。上了膛之后握在了手里。 从七岁开始,迈克尔总是每个月给她来一次演习,也不过是教她怎么用枪之类的,这在美国也不算什么出奇。可是自从两个月前开始,迈克尔甚至开始教她一套撤出美国的办法,甚至还教她……如何杀人…… 这绝对是不应该的,林越在一开始也很恐慌。她甚至觉得爸爸是被政府通缉的杀人犯,自己也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后来想想是不是前不久的9.11给他压力太大了,害怕恐怖分子把她劫走。 但是迈克尔却告诉她,他在外面得罪了人,如果那帮人有一天真的找过来,林越就要开始执行这套演习的方案。 每一个步骤,林越都记在了心里。她突然有点害怕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走到床边,虽然迈克尔没这么交代她,但林越还是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还有两盒子弹。她把匕首塞进了小皮靴里,两盒子弹却放进了粉色裙子的兜里。 -- 第5页 她拎着沉重的手枪,走下了楼梯,看到了脱掉围裙同样握着枪的迈克尔。平时总是沉默的林越声音有些不安的开口:“迈克尔……他们来了么?” 林越个子还是那么小,几乎没人会相信她已经11岁了。黑色的头发似乎有几天没洗了,垂在肩膀上,粉色的裙子还是那样皱皱巴巴,膝盖上还有几个小时候顽皮留下的就伤疤。从小皮靴中露出的灰色羊毛袜层层叠叠的套在小腿上,迈克尔怜爱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林越失去了太多,不能和大家一起出去玩,要学一些她的年龄不该接受的东西。想到当时自己教导她说,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要她毫不犹豫的开枪时,林越那惊疑害怕的表情,他知道她还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坏蛋,她自己是个杀人犯的女儿……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都希望这孩子能好好活,他也希望看到这丫头无视他搞笑的动作时,既无奈又想笑的表情。 迈克尔朝她伸出了手,抱住了林越,朝厨房走去。她看向爸爸严肃起来的表情,心里更是紧了一下。一开始林越也不会觉得自己和同学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会用枪,这在美国也算不上多么称奇的事情……可是想到这几个月自己练习的内容,她又觉得不安又骄傲的…… 自己和别的小孩是不一样的,我是很厉害的。当林越在学校默默无闻的时候,她心里这样想。她甚至觉得爸爸是CIA厉害的特工,以后自己也会变成厉害的美女间谍的。一定是这样—— 林越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看起来沉静温默的她在学校没少因为亚洲人的面孔被欺负,但林越总是不想给爸爸惹麻烦,她从不还手。一是懒得,二是不想让迈克尔跑到学校来…… 再说了……那些小男孩,他们的拳脚又不能把她怎样着。 就这样,林越从一开始的被全班欺负,到后来大家看她躲也不躲,叫也不叫,都懒得欺负她了。不过林越一点都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后来都不欺负她了。 …… 迈克尔把林越抱到厨房去,把她放在柜台边上,表情有一种压抑不出的痛苦,他摸了摸林越的头,只说了一句:“林越,你别怪我——” 林越莫名其妙的看着迈克尔,这个上辈子绝对是哈士奇所以现在才二成这样的男人,怎么这么深沉了。刚想开口,迈克尔就拿起了她的右手,按到了木制的案板上,林越还未反应过来就眼前一花! 他竟然拿着菜刀剁了下来!林越面色苍白叫也叫不出来的看着木板上断掉的小指,和从伤口中不断涌出的颜色娇嫩鲜艳的血,不可置信的看向同样惨白着面孔的迈克尔。 “爸爸……爸爸!啊——!”林越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疼痛,凄惨的尖叫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你在做什么啊……呜呜。”林越痛的动也不会动了,看着她的爸爸蹲在地上,就像眼眶里强忍着眼泪给她动作熟练的包扎着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阿越,对不起……”他一下一下的亲吻缠着绷带的伤口,好像就只会说对不起了一般。 ☆、【迈克尔】 林越完全不能理解迈克尔的行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指要被剁掉,本来怕得要死,本来以为爸爸要把自己杀掉呢,但看到迈克尔蹲在地上心疼的表情,她努力想把眼泪忍回去,却又委屈又害怕,对着那无奈心痛的表情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只怕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迈克尔会更心痛吧……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感到害怕惊恐,但林越更不希望看到迈克尔伤心的表情,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二到极点的爸爸啊—— “爸爸……”她又惊惧又犹豫的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摸了摸迈克尔的脸颊,金发的高大男人蹲着抬起头来,林越笨拙又可爱的爸爸握住了她的小手,那眼里的歉意、心痛与无奈,林越一点都不喜欢。 “对不起……阿越。他们来了。阿越,只要你的小指还在,不论你逃到海角天涯,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你的。阿越……对不起。” 你没必要歉意的,她这样想,因为我知道爸爸是疼爱我的,就算切掉我的小指,也一定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我其实觉得日子很好啊,所谓别人眼里看来的我不幸福,我的可怜,所谓的没有妈妈,不能出去玩,被人欺负,要这样准备逃亡……我丝毫不在意,我有爸爸,有需要我照顾的傻傻的爸爸,生活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呢。 林越看着蹲下身子还差不多和自己平视的迈克尔,就算还小,林越却私底下认为自己早就长大了,她也知道自己是有多么让人担心的活到这么大,自己的大力气,自己的身体不好,自己的发育迟钝,给本来就笨手笨脚的男人增添了多少的麻烦…… 所以从有记忆开始,小小的林越就学会了不让人担忧,她也想若是爸爸没有妻子照顾,自己就快点长大,好好照顾他吧。只会握枪而不会刷盘子的男人,既然身边缺少柔软的存在,就让自己快快长大吧。有时候她都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比同龄的孩子显得小了那么多呢—— 年幼的林越踮起脚尖抱住了爸爸的脖子,她声音还是往常的平静:“爸爸,我很好的。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她话音未落,房子的花园外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刹车声,迈克尔手臂一紧,扯开了林越,从衣架上摘下来一件小外套,给林越套上,仔细的拉上拉链,拍了拍说道:“快走吧——外面冷。……阿越,我相信你。” -- 第6页 林越把自己的包扎好的小手塞进迈克尔温热干燥的大手里,不顾疼痛:“走,我们一起——” 可迈克尔却并没攥住她的手,而是笑了笑,从壁橱里拿出了一把突击步枪。“林越,是你自己走。我从没说过要一起走的……” 林越一下子慌了,她可从来没想过离开爸爸过!自己怎么能离开——! 她连忙握住迈克尔的手,带着哭腔的哀求着:“爸爸,你怎么可能不走呢?没有你我怎么办?!” 迈克尔强硬起来,一手抱起她来。林越不断挣扎着:“不!我不走——!爸爸!!”迈克尔捂住了她的嘴,走到房子的后门处打开了后门,放下了林越。 “你必须要走——”迈克尔无比坚定的说道。 林越一下子就犟了起来,她直直的站着就是不动:“迈克尔,我有能力的。”林越举起和她的小手完全不成比例的枪械:“我也是能保护你的!……你训练我我虽然很累但也丝毫不反感的……那是因为我早就下定决心永远站在你旁边,和你一起抗击那些敌人的啊!” 迈克尔凝视着自己坚定地女儿,握枪的小手就算柔软却也是有力的。这个男人一时间差点就要哭出来,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更是要表现出强硬来。早知道自己不能给她很多,或许就一开始不要把她生下来,这个男人甚至没法想象更不忍心去想象他的女儿无人依靠的样子,不想让她惊慌的在深夜里狂奔,不想让她过早的学会不该学会的东西。 但他和林可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林可不在身边,这个深爱着他妻子的男人还是决定要自己的女儿姓林。 林可坚强而充满生机,舒展着眉头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犹如娇嫩的让人舒心的绿色。迈克尔就是因为那笑容才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的。甚至明明预知到了今天的一切,他也不想走。这栋房子,是他与林可的记忆,这个孩子,是他和林可的全部。 “林越——”迈克尔挺直了脊背,站立的姿势,微微昂起的下巴,平和又坚强毫不动摇简直像林可的样子一般。他有些残忍的对林越说道:“你还差的太远了。林越,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如果你在我旁边反而会碍手碍脚的。” 林越简直不敢相信,平时对自己满意的爸爸会说出这种话来,有些伤心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却强自平稳着声音:“……可是,你要求我都做到了……我明明……” “有些差距你不明白的。我自然会有一套方法离开的,不过我不会去找你的……因为你要足够能和我搭伙才行啊,所以,快走吧,别在这里——”迈克尔强硬的把她推出后门,就在林越被推出后门的瞬间,她听到一声轻响,林越和迈克尔同时回头,就看到一颗不大的催泪弹被从窗户中扔了进来,落在了门厅中——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催泪弹冒出滚滚的浓烟来,迈克尔头也不回,一脚把林越从后门踹出去,林越握着枪倒在了冰冷又干燥的草地上,没有灯的花园里,院子周围树篱的围墙就好像无声又冰冷森严的军队一般包围住了林越,从窗户中漏出的一条黄色灯光映到了坐在地上的林越茫然无措的脸上。 一瞬间可以决定很多事,林越就算被那话说的很受伤,但她毫不犹豫的坚定的站起身子来,打开了后门,又窜进了屋里! 她移动的时候,那灯光就像丝绸一样滑过了她的面容和眼睛,她黑色的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里却在流光之间闪出那毫不退却的光芒,几乎没有声息的脚步踩上了干燥的草坪,她像一只深夜觅食毫不胆怯的小鼠,跳上了后门的台阶—— 进到屋内,她果断拿起了鞋柜上一个消音器。林越警觉地偏了偏脑袋,听见了有人一脚踢开大门的声音,她甚至还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整座花园都被包围了,还正在有人靠近后门!等不了了,一瞬间她大脑转动,却想起来了迈克尔的话—— “林越,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如果你在我旁边反而会碍手碍脚的。” 既然这样,我就躲起来罢,但就算这样,我也不离开你的。 年幼的林越这样想到,她突然打开了后门的鞋柜,把手伸进一双爸爸的运动鞋中,按下了鞋里隐藏的按钮。打开的鞋柜中两层摆放鞋子的架子突然降了下来,露出了鞋柜木板后面的狭小空间来,林越想也没想的爬了进去,躲在里面,按下了着小小密室中的电钮。那两层带着木板的鞋架便升了上来,这小小的空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林越抱着枪,握着匕首缩在里面。两层的鞋柜刚刚升上去,机械咬合的轻响中,她就紧接着听到了没关的后门有人进来的声音——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屏住呼吸,这个极其不隔音的空间里,她绝对确定的听见了那个刚进后门的人手枪上膛的声音。要不要出去帮帮迈克尔,他要是被这个偷袭者杀掉怎么办?! 她手指摸索上了电钮却又收回来了……我是不是该信任迈克尔。林越这样想,万一自己出去没帮上忙,反而让迈克尔为了救她而搭上性命……就太…… 林越抱住了双腿,咬着嘴唇继续听着外面的声音。 不停息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却比不上子弹入肉裂帛一般的轻响。那是死神来的声音,她每听到又是害怕又是欣慰。不知道这声音是在谁的身上响起的,但这枪声还响着,至少代表战斗还在进行,迈克尔还是能抗衡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 第7页 你要相信他,你要相信他。林越脑子里不断说着这一句话,细微的脚步声和枪声不断响起,似乎还有一些对讲机兹兹的电波声,她听着枪声似乎突然停歇,整间房子陷入了粘稠的沉默中,林越觉得自己好像被按入了浆糊之中,鼻子被灌入了这种液体简直都要无法呼吸了。 她无法忍耐的想要出去,本想按上电钮的手却又无法动弹,她秉着呼吸期待着某些关于迈克尔的声响打破这沉默—— 迈克尔,迈克尔…… 求求你,告诉我你还在…… 就这样冗长的沉默中,一片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走到了客厅中,便停住了脚步。一个男声想起—— 林越听着外面语速并不快,语调微微上挑的男人声音,以及着不知名的语言中夹杂的卷舌声。这是……俄语? 她就算听不懂却也把耳朵贴过去,妄图明白那个人说话的意思。甚至还期待着那个男人语句里带着几句英语,好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进来的人都放松下来,朝客厅靠拢过去,所有人中就只有那个男人在开口说话,听他悠闲地语气,林越反而一颗心都凉了。 这么悠闲……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爸爸输了…… 这群混蛋以多胜少,算什么本事!又为什么带着枪来,分明要致迈克尔于死地,我就不相信招惹了人或是欠点钱就会招来俄国人!就算是爸爸是电影里混黑社会的,这里也是美国,那帮俄国人怎么敢在这里杀人?! 他们到底是谁?迈克尔到底和他们有怎样的仇?! 林越心里塞满了疑问愤怒与惊恐,她不敢出去,她一手撑在密室里粗糙的木板上,痛恨着自己的怯懦,但又怕到无法思考了…… 爸爸……迈克尔……你到底怎样了…… 就在她揪心惊惶到眼泪都要掉下来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他爸爸的声音。那个声音不算虚弱,却也少了平时和林越说话的傻傻的感觉,那声音里只有沉沉的冷静默然和一种让人听来无法呼吸的感叹。 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为什么爸爸也在说俄语,只听得到那声音中有一种不动如山的等待,有一种无法抗争却毫不抱怨的无奈。明明是无法听懂的语言,林越却感受到了那语气中对生活的小小满足,就犹如林越明明失去很多却还毫不在意的满足,迈克尔却似乎有这种感受呢…… 那种守候,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结局的守候,就好像枝叶伸展繁茂的大树,平原上毫不退缩也不改变的大树。默默的等着什么,守着什么,却从来不说,明明知道自己的结局就是被砍掉,却好像还在等某个谁到树下来坐一坐。 就算那个人曾经来到树下,他也没表现出太多的喜悦,更没有在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伸出枝叶挽留。还是目视前方的站着,甚至不多看她一眼,只是在心里几无声息的满足的感叹一句:“今天的太阳好晒呢。” 迈克尔就是给林越这样一种感觉,不和别人枝叶相连,也不愿多庇护别人,但当别人走到树下他也不排斥。除了林越作为从他根系边长出的小树,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林越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迈克尔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并不算太多,只是听着那个尾音微微上翘的男人有点无奈有惋惜的叹了口气,就在林越还没反应过来一切的时候,门厅处响起了清晰的裂帛声—— 那细微的声音犹如鼎鸣的大钟,声音回响着撞击着林越的太阳穴,她就犹如被巨大的电流窜过了脑袋,所有的一切在瞬间变成反色! 那是……同样的……死神的声音?不!难道爸爸——! 爸爸!迈克尔! 她喉头发出尖锐又微弱的呜咽,年幼的林越竟然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声音犹如被绷到极限的琴弦,被人弹拨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她断断续续的呜咽着,眼泪流下来,灼烧着面部的肌肤。 手指用力的捂住嘴,发白的指节就像要把整只手勒进不断抽搐的面部肌肉里。 这小小空间里的空气就像灼热的蒸汽,烘烤着她的太阳穴,林越一瞬间简直要昏过去。不……爸爸……不…… 为什么我还这么的小?若是我真的可以一下子长大,是不是就能站在迈克尔身边,和他拼死逃离这里?!这算是怎样的故事!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谁,甚至只能躲在鼠穴一般的地方不敢发生的哭泣,连反抗都不敢做出的窝在这里。 林越渐渐收紧握枪的手指,耳边的声音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了。 尖锐的耳鸣无法停止,林越做了一个不断旋转镜头的梦,过去的回忆在眼前不断闪过,似乎什么都看见了,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清。似乎迈克尔让她嫌弃的傻傻笑容还在眼前,下一秒却又转瞬不见,似乎自己还坐在钢琴前,壁炉的火温暖着穿羊毛袜的白皙小脚,似乎餐桌上还摆着某人花了半天时间才做出的生日蛋糕,似乎还躺在小床上,看着某个讲童话故事的家伙早就倚在床边睡得口水流下来—— 什么都似乎还在,什么都确信已经消失…… 等林越再度能直视着前方的黑暗,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林越强撑着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汗,湿透了里面穿的粉色裙子,她揉了揉麻木而微凉的膝盖,疲惫的就好像刚刚高烧退去一般。 被汗水沾湿的头发贴在脸上,林越偏了偏脑袋,听着外面的声响。好像只有一个人了?她仔细的确认着,摁下了电钮—— -- 第8页 “啪——”正被留下来收拾的棕发男人,站起身来。他看着其他人都已经退出了这栋房子,回到了车里。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正准备加快进度的男人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就好像齿轮咬合的声音。 他警觉的拿着枪,朝声音的来源靠近。难道房子里还有别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那个小女孩的,没想到竟然搜查了整个房子都没发现,正以为是跑掉了。难不成那个丫头其实还在房里? 他想着,靠近了声音来源的后门,一下子就看到打开的鞋柜,和打开的后门—— 而鞋柜里正是空空如也,露出了后面狭小的空间来!那个孩子刚才就躲在这里?!他刚拿起对讲机,想通知花园外就要离开的同伴,追捕刚刚逃出去的小孩—— “噗——”轻轻地一声,在这空旷而安静的房子里响起。 ☆、【入狱】(修) 林越面无表情而颤抖着的握着枪,看向面前缓缓倒下去的棕发男人。由于枪口离那人太近了,被子弹击中的地方直接轰成了一小片血肉模糊的塌陷,她脸上喷上了温热粘稠的血液,林越整个人呆住了—— 被后坐力震得双手发麻,右手又痛的直抽搐的林越懵在那里。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爸爸! 我杀人了! “乓——!”林越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瞳孔皱缩的呼吸了半天,才平稳下来……呼……原来是梦啊……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竟然在梦中犹如昨天一般。 可是当她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两侧脸颊一阵发麻。我……被抓了? 林越清楚地记得自己走在南洛杉矶的脏污小巷里,那里大小黑帮林立,治安混乱,不过小巷深处的某个破酒吧,却是她常常去混迹的地方,曾经将她从中国带到美国来的刘戌和爱丽丝也常常泡在那个酒吧里。 可是,她却在自己并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尾随,等到跟踪她的棕发胡子男人露出踪迹对她出手时,林越发现自己都来不及掏枪,就被重物击中了后颈,昏了过去。 按理说绝不该这样,她从小就拥有的敏锐感受和强大反应力几乎无人可比,但那个男人的动作比她预想的快了太多,犹如非人一般的速度,就算是林越也只能刚刚看清他的容貌。 本来以为醒来之后会面对不知怎样的未来,没想到竟然是来到了监狱里。她从床上爬起来,两手抓着栏杆朝外张望着,紧张而暴躁。这是什么状况,自己的伪造身份会不会在入狱检查的时候拆穿?! 她大脑转的混乱,惊慌失措的分析根本处理不过来的信息量时,林越看到了自己抓着栏杆的双手…… 那是……那是一双黑色肌肤的大手,她把右手缩回来,在自己面前展开五指。那只手肌肤粗糙指节宽大,手心与手背色差极大,伸直了手指后在直接的地方窝起了细密的皱褶。 这不是她的手。 这不是她。 林越低下头去,看着从工装裤中露出的同样的黑色大脚,她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扶着栏杆站起身来。这……身高也绝对不是她! 眼前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只能看到一小段距离,林越耳鸣毫不停息,她仿佛要晕倒过去。“不……”她看到了铁质盥洗台上挂着的脏污镜子,犹如快要摔倒一般就扑了上去…… ……那镜子中的的确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惊惶的圆寸头黑人男人,个子极高肌肉发达,脖颈的线条充满了力量。 这是重生?我成为了一个身处监狱中的黑人壮汉? 那么……林越的世界呢?我变成了一个不同的人,而那一个我呢? “乔纳森,你在做什么?” 一个暗含冷漠的声音在他脑袋的侧上方想起。 林越一惊,瞳孔皱缩,猛然转过头去。一个穿着深蓝色圆领T恤外面套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坐在上铺,垂着眼睑看向她。白皙的手指里正捧着一本黑色硬皮的书,手里拿着铅笔,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耐。 是个?亚洲男人? “你……”那个本来看起来安静理智的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睫毛下隐匿的寒光射向林越。他盯了一眼神情慌张茫然的乔纳森,有点起疑。 “啊。”林越刚开始太过紧张,根本没在意这个房间中还有别人,她有点没反应过来,一瞥眼之间看到了铁质床柱上挂的小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星野川”这三个字。这边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 “那个,星野川。”林越抬起了头,问道:“之前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问起来也有些忐忑不安。 “若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你已经一个多星期都不在监狱里了。从你上次被诺顿狱警带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不过是昨晚晕倒着被拖回来,现在你也只是自上个星期离开之后第一次醒来。” “什么?”林越竖起眉毛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怎么了?”星野歪了歪头。 “不……不……等等?”林越一屁股坐在床上,低头思索着。 这间不足6平米的小房间,除了这个上下铺以外,只有一个不锈钢的洗脸池,一个马桶还有木质的小矮桌,上面放满了书,几乎没留一点空隙。这整个房间唯一能产生领地纠纷的也只有这张小桌子了,一看这种状况,林越心里也明了不少。 -- 第9页 看来这间囚室里,上铺那男人占着上风。 那个瘦弱的亚洲男人是有多么剽悍,才能在武力至上的美国监狱里打过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她又偏过头去望了望那个小牌子,仔细看了看上面所有的信息,这才瞟到小牌子下面印着一小串英文:利文奥特堡监狱。 这是……?利文奥特堡监狱?!那个知名的军事监狱?她突然站起来,一手抓住上铺那个男人的脚腕:“星野,……我还有多久的刑期?” 星野拍开她的手,继续低头看书,无谓的说道。 “还有半年——” “呼……”林越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还有半年,不是很难熬啊。 “就要执行死刑了。” “什么?”穿着黑色背心的黑人猛然抬起头来,星野却觉得他有点莫名奇妙,呆在这个军事监狱B单元的大多都是还有半年到一年就要执行死刑的人。乔纳森入狱一年,星野才入狱半年不到,但黑人似乎从来都没提过自己犯罪和刑期的事情,更像是毫不关心。 他自从上个星期被典狱长叫走,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到监狱里。后来竟然是被几个狱警在昨天晚上抬回来的,一直就从回来昏迷到现在,醒来就这样的不正常。 虽然自己也因为乔纳森的不在吃了点苦头,被那帮仗势欺人的黑狗明里暗里挤兑了,不过倒不碍事的,星野不在意这个,只是感觉乔纳森似乎忘记了一些什么? 难不成这出去一个星期,他出了什么事? “乔纳森,你的牙刷我不小心掉进厕所里了。”星野川想了想,这样的试探说道:“你把它洗洗吧。” 林越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心里乱如杂草。竟然是个死刑犯?她慌乱又沮丧的坐在床上,两手捂住了脸。还有半年能活…… 不,我要离开这里……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就坐上电椅…… 林越逃到中国,隐藏自己忘掉曾经,就是为了躲过追杀好好活下去,对她来说活着永远比复仇重要的多。这也是2年前,爱丽丝找到她并且邀请她加入‘CLEAN’这个组织她却迟迟没有同意的原因。 爱丽丝虽然说只要林越加入,便能告诉她那个杀死她父亲的俄国人的资料,但林越知道自己还没做出能投身血雨腥风的心理准备。 既然从一开始就要好好活下去,怎么又会因为莫名其妙的重生死在这里! “乔纳森!”她上铺的伙计探出头来看她,沉思中的林越吓了一跳,看向那个头发有点微卷的星野川。 “怎么了?”她有一种被看出什么的心虚,那几乎毫无高光的黑色眼睛直直的看着林越。让她有一种这个闷热汗臭的监狱其实也挺凉爽的感觉。 “你的牙刷掉马桶里了,我建议你洗一下。”那个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这么说,林越现在才觉得,这个男人白皙的脸庞和他背后脏污嘈杂的监狱是如此的不配。 这是一个绝对不属于这里的人。 林越偏过脑袋,看着对面一排牢房里,胳膊架在栏杆上吸烟笑骂满身纹身的各个肤色的男人,她觉得自己重生成这个男人的室友,真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可不想再说一遍,你随便吧。”星野川把自己的脑袋缩回去。他看似毫不在意的翻着书,却在意着乔纳森的一举一动。不但是好像忘记了一些事,而且整个人也怪了起来。 他看着乔纳森嘴里念叨着什么,走到了洗脸池边上来,拿起了绿色的牙刷。果然……果然是忘了什么啊。 “乔纳森,那是我的牙刷。”他斜着眼睛看那个拿着牙刷在水龙头下冲洗的家伙。 林越愣了一下,她也感觉出来了,上铺这家伙看出了什么,所以用牙刷这事来问她。林越稍微想了一下,随便拿起了其中的一支稍微干净一些的牙刷,放在了水龙头下。 “既然你把我的牙刷掉进马桶里,那么,你的就归我了。我不会嫌弃你的。”林越偏着脑袋说道。 这个人不对劲……表情都不对劲。乔纳森性格乖张暴躁,虽然有时候颇有脑子,但毛毛躁躁的性格是改不了的,面前这个黑人虽然刚醒来时慌张茫然,但现在更多的是安下心来得坚定。 ……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星野直觉的感觉到。 星野抿了抿嘴没说什么,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从床上跳了下来。黑人洗着牙刷,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谁知道星野刚跳下来,外面的走廊上亮起了刺眼的大灯,破旧脏污的走廊尽头传来狱警们不耐烦的叫嚣,警棍敲打栏杆的声音以及军警靴踏在地面的回响。长而空旷的走廊更像是一个扩音器,那声音震得林越头都痛。 “点名——点名!都给我滚出来!”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铁的栏杆门自动的一卡一卡的打开,看来也是那打开门的齿轮和链条生了锈,经久未修。 星野看了他一眼,倚着墙站着,似乎在等林越比他先出门一步。林越走到门口,没怎么看他,背着两只手,毫不怯懦的站到了门口。这样走出来,这个监狱的这一部分才得以在面前展现出来。 林越正在这地下厂房一般的囚牢里东侧第二层上,她正站在狭窄的钢铁走廊上,跺一跺脚都是金属的回音,她随意的把两只手搭在走道前漆着灰色油漆的横栏上,状似无意的观察着整个空旷空间。 -- 第10页 这间大囚室的唯一入口和出口在南侧的一楼,而两边是各三层的囚室,而楼梯却在里入口最远的北侧靠墙。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林越所在东侧,她偏头看过去,站在二楼走廊上的几乎全都是黑人。而对面的三层,走出囚室的尽是白人和少量的黑人。 果然,每一个监狱里都少不了的黑白之争,在这里看来更决裂啊。她不过这样看似无意的扫视着,对面好几个白人就在冲着这边吐口水,比中指。 而欢迎大多是送给林越的,想来也是乔纳森惹了不少白人吧。往那边一扫,她很明显的看出那位白人中的老大—— 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懒散的倚在墙上,隔着一条宽阔的走廊,林越看不清他瞳孔的颜色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舔着嘴唇朝这边看来,那人个子并不高,而且也上了点年纪。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看起来也就差不多是上高中年纪的亚麻色头发的男孩,弓着背像只虾子一样躲在他后面…… 伴随着靴子踏上铁制阶梯的声音,以一个黄头发白人狱警为首的几个流氓一样的男人从一楼走了上来。 这帮家伙,竟然还抽着烟…… 林越无聊的用舌头舔着尖尖的虎牙,看着那些人一边走着,一边拿着手里的簿子点着名,甚至还有几个狱警直接不跟着他,和那些站出来的犯人们递烟说笑,就好像同是道上混的哥们一样。 她心里也对这种情况有点惊讶,本以为在这种混乱危险的监狱里,囚犯们大概会和狱警们势不两立,或是会有虐囚事件的发生,狱警主导着这里的一切。但看到的情况竟然如此和睦,简直就是个笑话。 林越看得都觉得有点可笑的时候,竟然看到星野顶着我见犹怜的表情缩在他背后,怯懦的不肯露出头来。林越看到这幅摸样呆了一下,这家伙是刚才在屋里的那人么?她还没张口,那家伙不安的左顾右盼了一番,就像抓住主人毛衣的猫一般拽住了林越的衣袖。 ……搞什么啊。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变态吧你。这是第二反应。 ☆、【狱警】 林越皱起了眉头,她不了解状况,并没有妄自推开星野。直觉告诉她,星野似乎应该是一直都在人前表现出这幅样子,让别人觉得一直都是乔纳森罩着林越,而不必让他出手。 这个男人颇有能力却这样伪装自己,目的是为了什么? 她眯起眼睛看向星野川的发顶,心里默默留意着他的动态。 “老大,诺顿估计又要来威胁我们了。”一个穿着白色背心,脖子上挂满金属项链的矮胖黑人凑过来说道。林越正在惊异于这声‘老大‘的称呼时,背后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乔纳森——”,她回过头去,就看到领头的白人狱警皱着眉头,敲了敲栏杆。 “额?怎么了么?”林越两手插-进工装裤的裤兜,有些忐忑的问道。 “你最近最好安分一点啊。”白皮肤四十五岁上下的狱警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瞧你说的——” “乔纳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黑党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上次在操场上发生的事是白人那边先挑起来的。但你最好别掺和,那些刀子什么的也别出现在我面前。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比他稍矮一点的白人狱警站在她面前,眼袋和鱼尾纹告诉了所有人这个家伙已经不年轻了,但眼里不善的凶狐狸眼神却也让林越了解到了这家伙的难缠。 真是烦人,她斜着眼看那个狱警离他极近的鼻子上不太明显的雀斑心想,果然监狱是自己不该来的地方啊。 她磨着牙尖笑了起来,想到自己作为黑党老大的身份,可不能退缩啊。白人的狱警丝毫不畏惧,他也坏笑着咧了咧嘴,手插到林越的裤兜里,掏出一包蛮便宜的香烟来,抽出了一根,叼在嘴里,利落的给自己点上烟,然后挑衅一般的把呼出的烟吐到了林越的脸上—— 她先是愣了一下,一把拽住了旁边脸上青筋直蹦想要冲上去的矮胖黑人。那个黑人家伙脖子上子金属项链直晃,他不甘心的看了林越一眼,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一拳打在了墙皮剥落露出石砖的墙上。 一听所谓的黑党,她也差不多明白了所谓冲突是什么缘由了。 黑党白党正是对于监狱里常有的黑人白人对立帮派的代称。 林越呼了口气,才说道:“你随便,可是这些事情可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毕竟黑人白人从来不在一条道上,这些事情我们都解决不了哦。”她抬了抬下巴。 白人狱警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瞥了一眼那个还在砸墙发泄的家伙:“好吧……无所谓,你们整死谁我都管不上,但还是稍微收敛点,要不然我可不好往上报啊。啊,对了,我忘记告诉你——安德鲁!你刚才那不服的表情算什么!” “乓——”诺顿突然拔出插在腰间的警棍,一下闷在身边矮胖男人的后脑上,砸昏了略胖的黑人,一脚踹开了他软哒哒的身子。 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咳嗽了几声,不爽的龇着牙狠狠地补上了几脚。这才又撸了一把头发,恢复成之前的表情。 “把他拖回去吧。”诺顿瞥了一眼安德鲁的室友,又转脸看向林越,颇有点杀鸡给猴看的意思:“乔纳森,如果做过了的话,我可不介意让你提前坐上舒适柔软的电椅哦。不过就算不上电椅——”他转身面向所有站在外面散漫聊天的犯人们,用更大的声音说道:“闹得太大,现在我们之间这种和平样子可就不会再出现了啊。你们记着点——” -- 第11页 林越当时就楞了,不但在监狱里毫不收敛的说我要把你“躲猫猫死”。而且还丝毫不怕这些人一哄而上,诺顿一个人对着这整个走廊上拔了牙的饿狼们,却毫不畏惧的说着这种威胁的话。 她望了望四周,大脑却急速转动着。 利文奥特堡监狱是极少出现有非军事犯人的时候,有记载的只有两次,都是因为要修缮设施。而这个地下监狱里最起码有近百名非军事死缓犯人,却并未对外界公开,又是因为什么呢? “喂,问你个事情。那个……那几个过来找你把你带走了将近一个星期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诺顿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林越愣了一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她瞥了一眼贴她好近的星野,意思是让他离远一点。看着星野川退进了房间里,这才低头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那些人叫你闭嘴?”诺顿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林越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有点急切的说:“不——我是真的忘了!我是问你,不是不想说。”诺顿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皱的就好像没熨好的床单上抹不去的皱褶。 他把林越拽到一边,环视了一下周围,细长的眼睛里更多的是谨慎。诺顿用比之前更低的声音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但是……那帮人看来不是一般的民众,我估计是某些政府官员……” 事情更加复杂了。 更这里由五角大楼直接控制了,什么人能把犯人直接从这里提走,不知道干了什么再送回来?能这样做的必定会有政府默许。林越一瞬间冷的一哆嗦,她觉得自己所谓的重生可能根本不是个偶然。 ……是人为的?!但现在的科技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吧,自己的大脑被转到了这个身体上?太扯了。 更何况自己又为什么会被……没有理由呐。 林越凭借身高的优势,揽住白人狱警的脖子,嘴角微微往下撇着,显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来。“你见到过那几个人?” 诺顿被这种问法弄得愣了一下,脑子里不断想着乔纳森这么问他的目的是什么,一面公式一般的回答:“怎么可能见得到,你忘了?是我把你带到典狱长那里的。办公大楼的门我都没进,怎么可能会知道。” 林越沉思了一下,这才笑道:“不,我只是想问问你见没见过,既然你都不知道是谁,更不是一般人了。总不会是五角大楼的人吧~” “切,能被五角大楼控制的是地面上那些曾经当过兵的犯人,你们作为非军事犯人,五角大楼是几乎不管的。他们也没有闲到来管你们这些死缓犯人们。若是真的重视,来当狱警的就不是我,而是当兵的了——”诺顿斜了斜嘴角,有点不屑的笑着说道。 林越沉默了,她挑了挑眉毛,有种不置可否。 “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回到房间!”白人狱警不再说什么,戴上了黑色的帽子,走下了楼,那好像军帽的帽子却印着不同的徽章。真是讽刺,一群穿的像军人一样的流氓啊。 “乓——”南侧的大门合上了,狱警们离开了这大大的囚室。气氛好像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大家肆无忌惮的聊着天。林越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屋里的星野川,他的脸被埋在房间的阴影里,衬得白色的衬衫有点发蓝。那个男人白皙的手指温顺的搭在膝盖上,深蓝的布料并不好的裤子更衬得那双手脆弱又美好。 她有点想通了,想来星野不愿意太出风头,于是用某种厉害手段胁迫乔纳森罩他,在外面才会故意表现出软弱怯懦的样子,让别人对他失去戒备心…… 林越有点好奇了,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小牌子上写的是杀人之罪,但她有点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像是做学术研究的干净男人,看起来斯文却又有手段,隐忍又会伪装。不至于把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来…… 房间里的星野川似乎感觉到了林越灼然的目光,抬起头来对视着。那黑色的瞳孔直直的望过来,林越一下子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这是……无法抑制的条件反射,林越不想更不敢看他。 这个日本男人经历过好多吧。 她本来随意的姿势似乎也感觉到了星野川在他背后并未移开的目光,反而僵了起来。“呐,老大。给……”一个深色肌肤的男人凑了过来,贴他很近的低声说道,一面把什么东西借着衣袖的掩饰送进她肥大的裤子口袋里。 林越惊了一下,但还是面无表情的偏了偏脑袋说道:“什么?” “……呵,这是我从工厂里专门做木工的那个人手里要来的家伙。绝对锋利……一下子下去再扯出来,绝对能拽出一串肉来……”那个人笑着低头,脖子挂着一枚黑绳系着的漂亮戒指,林越只盯着他脖子上的东西,心不在焉的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那脖子上的戒指绝对是上品啊…… “那么……浴室?” “什么?” 林越抬起头来,看向他长得还不错的脸,棕色的瞳孔以及浓密的眉毛。那人无奈的撇了撇嘴:“老大,今天,浴室。这会比较好……毕竟操场上,四周都有人看守,要是真的闹出人命来,肯定会直接就被高塔上的那些家伙们开枪打死。浴室的话,虽然有点狭小,容易伤着自己人,但总会安全一些。” 这个长得还不错的黑人看起来似乎和别人并不太一样,说话语速适中而且清晰有条理,听着口音也像是好好读过书,不错家庭出身的。林越虽然没问什么,却心里记住了这个人,看这样子来,他应该是乔纳森的左右手啊。 -- 第12页 ☆、【监狱背后】(修) “唔。”林越有点敷衍的说道。那人皱了皱眉头,一手搭在了林越脖子山,偏过脸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而慢,犹如神父念着赞颂神的诗篇。 “你不会因为诺顿那家伙的话所以想要放弃吧。……这样就太没有个老大的样子了,乔纳森,你忘了,我们可是不会提前坐上电椅的。乔纳森,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之前莫名其妙的被扯出去了将近一个星期之后……就感觉精神恍惚的。” 这也是个墨西哥人?林越这才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人,虽然皮肤颜色比较深,但又不是黑人的那种肤色,他更像是深色的古铜色肌肤,身材高大,却并不像林越现在的身子一样是深棕色的厚嘴唇,而是嘴唇薄薄的,以严谨的姿态抿着。黑色的头发被理成了圆寸,身上却干净的没有一点纹身,也没有耳洞,甚至连烟味都没有,衣服也不过是简单的圆领T恤。 这种男人,在美国南部的话简直就像三条腿的鸭子一样难找啊。 林越这么打量着他,手指伸进了裤兜里,指尖触碰着微凉的刀背,心里有了些计划。她宽慰的对那个男人笑了一下。“没,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想写具体的问题罢了——不用理会诺顿那家伙,继续做自己的好了。” 那个男人这才有种微微放下心的感觉,伸出手拍了拍林越的肩膀。 林越抓住他的衣领,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这次叫他们下手狠点,多整死几个我可是很开心的。”他安慰一般的拍了拍林越的后背,朝着对面那个棕发的白人首领瞟了一眼,这才道:“我可是和你一样想弄死他的。” 林越沉默的点了点头,回到房间里,一屁股坐在了下铺,而星野君也灵巧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外面响起了诺顿的哨声,他喊道:“休息结束——回到房间去!”外面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到了铁门缓缓合拢的机械声。林越踢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掏出了兜里的东西,背过身子在阴影里细细的看着。 这是一把带血槽的三棱刀,极其锋利,这种东西在监狱里的确是相当难搞到手啊。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这么有本事的。 她就像捧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塞到枕头地下,生怕戳到自己。 就算那把刀被厚实的枕头压住了,林越还是有点莫名的惴惴不安,她揉了揉脚心,又不安的搓了搓手。突然猛地扑上去,把那把刀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塞进了床垫底下,不安心的拍着微微鼓出来的那部分床垫。 紧张。 这是毋庸质疑的,这种地方,无可避免的要发生一场囚犯之间的混战。这群将死的混混们不要命的混战……她甚至都希望洗澡之前的时间流的慢一些。 她还是害怕的。 说是自己会提前坐上电椅,林越虽然害怕但她不确定会因为这种事提前执行死刑。毕竟听来,这种弄出人命的乱斗并不是没发生过,那些狱警们大概都见怪不怪的进行着例行的警告罢了。 ……其实本来也可以阻止的,但是林越并不愿意。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更会让别人怀疑她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而且,她希望这件事闹大,作为这几十个黑人中的老大,如果事态严重,林越还是有可能被典狱长叫去的。 能知道那帮来带走乔纳森的人是谁的也只有典狱长了。作为丝毫不比CIA名气小的利文奥特堡监狱,林越是听说过典狱长的大名的。作为这世界上都十分有名的军事监狱的第一任女性典狱长,麦克奎尔上校还是比较有名的。 但对于林越来说也不过是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罢了……她不了解这个人的话,想要知道一些事恐怕就会无从下手啊,但最起码先见到再说吧。 她把脸贴在漆着灰色油漆的冰凉墙面上,觉得自己烫得就像发烧一样。 现在的感觉并不是恐惧,而是茫然与小心翼翼,然而可怜的林越甚至不敢把这种感受表现出来,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种表情。 在这里,她依靠不了任何人的。 墙上的日历写的是7月18日,正是自己在小巷里被棕发男人袭击后的第11天。 这11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 适应这里应该也没有问题,在具体想出如何逃出去的办法之前,总之先要好好活着,想办法联系刘戌和爱丽丝救自己出来。 重生在这个人身上不到几个小时,就感觉过了好几天似的。她不太舒服的扭着身子,脸和胳膊不停地蹭在光滑的墙壁上,真是,累的现在都好想睡觉啊—— 林越想起了一些事,抬手敲了敲上面的床板。星野的脑袋探了出来,有点探究的看着他。 “那个,你的家伙呢?”她指了指自己床垫微微鼓出的部分。 星野爬下床来,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从有点摇晃的小木桌上拿起了一本厚厚的被压在最下面的书,打开了几页。林越就看到里面的书页被扣出了长方形的凹槽,一把刀柄上缠着灰色布条的生锈小刀放在里面。 并不信教的林越毫不在意这本被挖开的书是圣经,她拿起了那把小刀,指腹蹭了蹭粗糙的刀刃。这是一把钝的简直都不能称之为小刀的细扁铁条,红色的铁锈指甲一刮都簌簌的往下掉着锈渣。 她沉默着把刀递还给了星野,那家伙并不接手,反而微微裂开嘴,偏头笑了一下:“你是谁? -- 第13页 林越直接哆嗦了一下,手一抖,差点就把这不怎么锋利的东西手一送插在星野君腿上。 她要怎么说?这个人锐利的犹如解剖刀眼神在她身上划来划去,什么理由也无法瞒过眼前这人吧! “呃……”林越支吾了半天也没编出个理由来,她心里焦急的等着星野能说出什么话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好吧,无所谓,你是谁都与我没关系。”星野接过刀来,放手滑进了裤兜里,就像是拍着小猫的脊背一般拍了拍口袋:“你只要还当着老大就行。不过……”他抬起手,放在了林越脖子旁边,眼睛里带着一点戏谑:“你大概对于我和乔纳森之前的合作关系了解了些吧,我只希望继续保持那样就好。” 这个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的就接受了自己不是乔纳森的事实? “呵呵……看来你也没逃掉啊。” “什么?”林越皱紧了眉头,她直觉星野川知道什么。“什么叫我也没逃掉。” “你果然不记得了,这件事还是你曾经不小心透露给我的……”星野笑了起来:“你认为这个地下监狱是什么?不过是某个政府支持的试验机构圈养小白鼠的地方,需要实验品的时候,就从这里带走人,而半年里,这里少了30多人,又有新犯人不断送进来,保持在百人的数量左右。而你是唯一一个被带走了之后又被送回来的。” 林越瞳孔一缩,她恍然的看向栏杆外,愣愣的说道:“那么……我们都是被养在监狱中,外人不知道存在的小白鼠?” “可以这么说了——”星野冷笑一声。“而几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点呢。” …… “快点走!你们这些家伙——每次洗澡的时候都磨磨蹭蹭的才进去!”某个黑人狱警站在狭窄的走廊上,不爽的看着缓缓蠕动的队伍,大家沉默的排着队伍缓缓地往公共浴室的大门里蹭着,行进的速度慢的吓人。 本来就是7月了,天热的吓人,更何况这么多大老爷们堵在一起,感觉每个人身上都蒸着滚烫的热气,鼻尖上满是汗臭的味道,林越皱着眉头捏了捏鼻子,看向了身后的星野川,就连他也被这热的吓人的天气弄得有点狼狈,更何况走廊里既没有风扇又没有空调。他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濡湿了额头的几根头发,不过就算这样,星野也没露出一点不耐的表情来。 他只是沉默的毫无表情的跟着队伍行进着。 终于,大家都进到了浴室中,狱警关上了门,林越随便找了一个更衣用的柜子,星野依旧跟在她旁边。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旁边的黑人男人脱去了外套,露出了满是肌肉和纹身的上身。 “喂!你撞到我了!黑狗——”林越听到这声怒骂,转头看到其中一个个子很高的白人男人,不爽指着另外一个刚脱掉背心的黑人。 “哟——”黑人家伙丝毫不让的推了他一把,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哗啦作响:“白人娘们,老子就是撞你怎么了!” “你故意的是吧!脏玩意儿,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另一个白人上来帮腔,瞬间局势混乱,一帮人正面冲突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喊了一句:“弟兄们!上!弄死这帮家伙!” “哗——”瞬间,黑人们一下子从兜里掏出各式各样的小刀之类的武器,冲了上去!林越从兜里掏出小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拽住星野,想要远离这狭小而混乱的战区,躲在了更衣柜侧面! 星野本来就表现出了一副受惊的样子,被这么狠狠一拽,直接被更衣用的长凳绊倒,摔在了瓷砖地上,林越连忙回头,要扶起他,突然一只脚狠狠地踢向了躺在地上的星野的后腰! 咔……!林越几乎都要听到脊柱受伤的骨裂声!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指尖把玩着小刀的变态风骚大叔,正是那个白人的首领。他有点挑衅的站在混乱中,抚着腰看向躺在他脚下痛苦皱眉的星野。然后抬脚狠狠地踩在了星野川的胸口上,在浅蓝色的T恤上留下了脏污的脚印! 林越逼着自己极快的转换表情,露出一副厌恶又冷漠的样子来,瞥了白人老大一眼。 “别这样含娇带嗔的看着我呢~我可爱的乔纳森——不过就是踹了你的小情人一脚罢了~”棕发白人笑着揉了揉下巴,尾音上挑着,令一只手拿着薄而锋利的手术刀。 这家伙竟然和医务室的人认识,能拿到这种刀也很不容易呐。 林越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冷冷的说着:“死变态,把脚拿开!”“哟~我可以把这种称呼理解成类似‘死鬼’的昵称么?恩~小森森~~”他扭着腰,一只手还捂着脸,一副花季少女的花痴模样。 去死吧……大叔…… “我可是蛮喜欢星野君的,谁让你不把他让给我呢~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看着他躺在我脚下,露出痛苦的表情~~简直就是□中烧呐……啊哈……”棕发白人骚叫几声,那只手不安分的放到了他自己的两腿之间,整个人开始微微扭动起来。 “啊,星野君你知道我——啊——!”林越在他黏黏腻腻的声音说完之前条件反射的一脚踹向那家伙捂着的两腿之间! 她抬着下巴看着变态大叔表情痛苦的躺在地上捂着裆滚来滚去,突然就笑了起来:“还□中烧,你以为他是老干妈啊……再说,你表情痛苦的躺在我脚下,我简直就是——爽翻了!” -- 第14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个子不高的健硕白人朝这边冲了过来,手里的钢条磨成的小刀,直朝着林越扎来!她条件反射一般的抬起拿刀的手,手里的小刀却被星野川一把夺过,那家伙完全没有刚刚受伤的样子,而是猛地一弹,抬手无比利落的扎进那个白人的颈动脉! 如裂帛泉涌。 ☆、【浴室血战】 林越再一次听到了那入肉的轻轻地裂帛声,一样的清晰而且阻挡了所有别的混响,占据了林越的大脑! ……而泉涌的正是那人粗壮的脖颈,林越眼前犹如慢镜头的星野抿嘴认真地表情,毫不犹豫的拔刀,刀刃上倒立的血槽勾出一串血肉,她看得清每一滴血的下落与变形,看得清那个白人还残留的丝毫未改变的凶狠表情,看得清星野随着动作晃动的每一缕发丝,看得清那握刀的白皙手腕上每一根运动的肌腱! 时间就在血液喷到林越脸上的一刻,完全恢复了它应有的速度。那粘稠的血液劈头盖脸的砍向林越,她的视线早就变成一片血红,她被喷射过多的血液淋了一身,就好像被温热的红漆从头浇下—— 啊……她心里小小的哀叹一声,僵直在那里,闭上了眼。 我不愿再看着血红,我不愿再有这温热的微稠的犹如牛奶一般的触感,我不愿鼻尖和唇上再有这丝毫不美味的腥甜。 明明愿望并不难,为什么就这样不能被达到呢? 为什么? 爸爸,爸爸我杀人了…… 因为开枪距离过近而被喷了一脸鲜血的小小林越跪倒在地上,手里的枪掉在了地板上,她眼里似乎被溅入了血滴,觉得连瞳孔都被那剧毒一般的鲜血灼烧的生痛,她根本哭不出来,只张着嘴,看着那倒下去的男人后背的伤口中不断涌出血液沾湿了外套。 爸爸……不!爸爸——!林越想起了迈克尔,一下子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向客厅——还来不及张嘴喊出迈克尔的名字,就已经跑进了客厅…… 林越朝后退了一步,脚踩在蔓延地板的那滩血中,鞋底随着脚步的细微移动发出黏黏糊糊的水声,年幼的女孩穿着小靴子站在血泊之中—— 那个给她买这双鞋的男人,表情平和又欣慰的倒在地板上,头倚在楼梯的第一层台阶上。迈克尔手里还紧紧握着枪,不过却再也没有力气扣动扳机了。 林越发出尖细又渺小的尖叫来,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哭啊,哀嚎啊什么的,林越根本不敢发出声音来,她咬着迈克尔的衣领,流着眼泪低低的喊着。说什么都没用,自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留下了自己一个。 以后不论是逃亡还是握枪,就只会有自己一个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不会有人在冬天里伸手替她暖脚,不会有人陪她一起看动画片,不会有人在她背后握住她的手纠正她握枪的姿势…… 冰凉的脖颈,不再有温热的气息,宽阔的胸膛,不再有有力的心跳。林越细细的手臂甚至没有办法把高大的笨蛋爸爸整个圈住,就算你是这么让我无语,就算你总是这么的二,但至少我长到这么大都是为了你啊。林越喃喃道。 小小的房子外传来枪声,林越猛的哆嗦了一下。她站起身来,踮着脚尖朝窗外看去。花园外停的几辆车之间火花四溅,房子的右边又有一拨人和那些杀了迈克尔的俄国人发生了枪战! 是警察?! 林越心里刚要欣慰一下,想要扶起软软倒在地上的迈克尔,突然脑海里想起了爸爸的话。“不论发生了什么状况,你都要按照我们计划好的进行。所谓的什么有人来救你,有警察来了,或许别的诱惑性很大的条件,你都不能留下来!你只能相信我的,靠你自己离开这里——!” 林越咬紧了嘴唇,她打开了壁橱,拿出了一把突击步枪,捡起了掉在后门的手枪。她惴惴不安的再次朝窗外看去。 外面的枪战似乎升级了,而和俄国人发生冲突的人慢慢朝这边逼近,林越咬着嘴唇睁大眼睛,她把脸贴在玻璃上,想要看清是谁—— “啪——!”凭借着超强的反应神经,林越朝后一跳!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刚才趴着的玻璃已经被子弹击碎!她背上步枪,手里握紧手枪,飞一般的奔出后门! 不!对,说的没错——那不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因为林越清晰的看着是一个正和那些俄国人枪战的男人眼角瞥到了她,然后突然转过枪口,朝林越开了枪! 她胳膊一撑利落的跳过树篱,脱掉满是血的外套,在无人的街道上以非人的速度狂奔着!不!我要活——! 再也不顾迈克尔曾说的要她隐藏自己过大的力气和非人的弹跳力与反应能力,林越一边按照爸爸所说的开枪打碎附近的摄像头,一面朝洛杉矶码头的方向上狂奔着! 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就算通过地面的震动,也知道有车追过来了。不管是俄国人还是后来那帮人,但都是来追她的! 林越咬着牙,但年龄还小,速度还是抗不过那些油门踩到底的车,林越转弯来到一条没有路灯的无比漆黑街道上,身后的车辆紧追不舍,她一抬脚,在地上狠狠一蹬,跳上枝叶茂密的行道树,然后立刻拉开保险,盲目的朝车灯的方向一顿猛射! 她犹如敏锐的小鹿听着没再有发动机的声音,就立刻背上枪,从一颗树跳上了另一棵树,犹如森林中奔走的野生动物一般,林越在树上跳来跳去,逐渐的接近市中心。 -- 第15页 不行,这样带着一身血背着枪穿越市内到港口肯定行不通—— 在无人幽静又昏暗的街道上,躲在树叶中的林越绿色的眼睛却在因应中闪出晶莹的色彩来,她握紧了手里的枪。 …… 帕梅拉速度并不怎么高的在这条无人的街道上开着车,她听着AM1300的洛杉矶中文频道,哼唱着田震的《未了情》。呵,真没想到,还能在美国听到中国的流行歌曲呐。 “乓!”一个白色的身影砸在了车前!她猛然踩住刹车—— 难道撞到人了?!帕梅拉急忙的打开车门冲了下去,就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女孩倒在车前,似乎不省人事——!她连忙冲过去,想要扶起小女孩,结果刚蹲下,一个冰凉的枪口就贴在了她的额头上。那个小女孩干净的脸上,满是戒备和高度的紧张,她抬起身子,拿起了刚刚压在身子底下的突击步枪扛在了肩上。 “送我去洛杉矶港口,闭嘴,不然我直接开枪!”林越抿紧了嘴,她其实也没想到拦到的竟然是个亚洲人。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去就好了。她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超过了年龄早慧与冷静。 她拿枪抵着这个女人的脊柱,逼着她上了车,然后也窜进了车里。还是害怕如果等红绿灯的时候被摄像头拍到她拿枪的样子,于是,林越低下胳膊来,枪口对着那个女人的膝盖,虽然爸爸常听的AM1300让她稍微的放松了一点,但年幼的林越还是威胁道:“你好好开车,若是我发现方向不对可就随时开枪,直接把你的膝盖轰成渣渣,你这条腿可就废了——”那个女人紧张的瞪大两只美丽的眼睛。 林越一边注意着路,一面防范着这个女人,还要不断注意路边的摄像头。今晚的事太多了,林越筋疲力尽到都想直接在她很喜欢的中文歌里昏昏的睡倒在着柔软温暖的车座上。她强撑着自己的眼皮,保持着要断掉的紧绷神经敏锐的注意着一切。 她却没看到身边漂亮的中国女人一直瞄着眼睛偷偷看她。 “你是中国女孩?”那个女人用带点南方口音的中文说道,林越听懂了,却把嘴抿得更紧了,反而像警告一样顶了顶枪,要她闭嘴。 “啊,像你这么大,唔,也就7,8岁吧,在中国就应该还刚刚上小学呢。穿着漂亮的裙子,系着红领巾,蹦蹦跳跳的背着书包——”那个女人越说越起劲,林越抬起枪管在她膝盖骨上狠狠一敲。 “Shut up!”林越表现出一副不会说中文的不耐烦样子,那个女人瞟了林越一眼,黑色的长直发贴在那女人漂亮的鹅蛋脸上,身上充满了30多岁中国女人的温柔气质。 林越僵直着身子,一路无语。 “噶——”刹车的声音和晃眼的车灯划破了洛杉矶港口的宁静与黑暗,林越笑着用枪口戳了戳把车停稳的女人。“不要再用那只手摸枪了,就算你摸到,也看看是谁的枪快——以我的速度可以在你拔枪的瞬间,把突击步枪从背后取下来把你射成筛子——” 那个漂亮女人的手僵住了,她黑色的大眼睛直直看向林越,那眼睛里似乎是叹息的目光。多年以后,林越才了解那眼神里有多少无奈与压抑。 慈爱平和的那目光,让林越几乎要扔掉身后背的冷硬枪械,真的扑到她怀里去,诉说今天的不幸紧张与痛楚。 但林越只是伸手关掉了广播,打开了车门,跳下车去。她想要远离这个女人让她难受的眼神,于是林越速度越来越快,她横冲直撞的跑进码头上没有边境的黑暗。跑了还没有几步,这才一下子僵住了。 不,真正的做法是,应该杀了那个女人!不管怎么说,她把一个背着枪械满身是血的女孩送进了洛杉矶码头,她一定会报警的!万一查到她所要偷渡到中国用的那个集装箱,她就完了! 林越想到这里,背着枪往回奔去。 真的要,杀了她?如果我回去的时候,她没有报警就把她打昏好了。林越不自觉之间就不想要伤害这个女人,黑暗从脸侧刮过,林越眼前看到了那还明亮着的车灯,在没有路灯的码头上格外引人瞩目,犹如靠近某些会灼伤自己的火苗。 她放满了脚步,轻轻地朝那边走去,甚至萌生了要不就远远的看她一眼的想法。那么美好的女人,要是真的受了伤该多么…… 林越羊皮的小小靴子竟然没发出声音,林越站在一根钢柱后探头超不远的车里看去。那个女人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揉了揉头发,然后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什么号码——! 不能再等了!林越突然冲了上去,一下子打开了车门,却因为没有控制好力气,直接把整个车门都给扯了下来!她随手把车门朝身后甩过去!铁质的车门跌跌撞撞的飞出去,刮在水泥地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眨眼间的时间,林越比那个女人更快的拉开保险,冲着那女人的胸口开了一枪! “噗——”细微的枪声却犹如一盆从头桥下的冰水一样,瞬间激醒了林越!她僵直着手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条件反射的开了枪…… 林越,你杀了她。 林越…… ☆、【上校】 似乎有个声音在这空旷而无人的码头上轻轻呼唤着。林越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声不可置信又疯狂的尖叫,转头就跑—— “啊——!”这算什么?!林越一直跑到了码头的最前沿,扯下背上的枪,拼命地扔进了海里。 -- 第16页 再也无法容忍了,林越在熹微的晨光中抱着膝盖坐在水泥地上。眼泪刚掉出来,就被海风吹成冰凉,滑在脸上都要在皮肤上冰出冻伤来。 她从来就没这样强烈的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是像电视剧里杀人不眨眼的反派老大似的。……之前动手杀死了那个棕头发的男人还可以说是为了报仇,而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害怕计划出了差错,害怕那个女人给自己带来失败的可能性? 既然自己深刻了解迈克尔离开带给自己的痛苦,又怎么会让那个女人的孩子失去母亲呢……心里对那群俄国人咬牙切齿,结果到头来,一晚上的时间自己就也变成了那种人…… 林越觉得好累,爸爸,既然你都不在了。我又何必活着。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按照我们的计划到了中国又有什么用。就算那是妈妈的故乡,就算那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就算……我生活在那个安全的国家又能怎样? …… 监狱中的林越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直直的僵在床上,看着面前的床板。 那样曾经在深夜里背枪狂奔的自己,曾经在码头上抱膝哭泣的自己,若不是在梦里,就真的要忘记了。 艰难的生活是不是磨掉了自己当年的情感和执着?。 迈克尔对自己最大的要求就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可是,这些年在中国躲躲藏藏的日子能算得上好么? 她开始忘了曾经想要复仇的偏执恨意,害怕自己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复仇者。 林越知道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在国内时,害怕自己身份暴露杀掉的潜在威胁一只手差不多数的过来吧,她早就已经变成了那样的人了,从当年逃出开始。 这个残忍又满是硝烟的世界根本由不得她这种身份的人躲闪逃避。 复仇其实也并不是就一定无法好好生活吧,林越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加入爱丽丝和她的‘CLEAN’了。如果我够努力,一定也能兼顾好复仇与生活的。或者干脆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再说。 林越坐起来,后背倚着微凉的墙壁,看着外面发呆。上面传来星野君平和而沉静的呼吸声,在天还没亮的早晨,这个监狱是如此的安静。 她如此清醒。空气里也满是清晨的味道,就好像昨天的混战没发生过似的。 林越还模糊的记得星野君一击杀死那个白人后,竟然把刀塞回她的手里,自己一副被乔纳森杀人吓破胆的样子,而真正被吓到是林越吧,她僵直的满身浴血的像个靶子一样站在浴室中,结果还是安德鲁一边乱捅一边护着他。而没过多久,浴室的大门玻璃被打破,一只黑黑的枪筒伸进来,一阵扫射! 所有的人都立刻趴下,只有几个反应慢的家伙直接被达成了筛子—— 这场混战的结局就是死掉的家伙都被拖出去了,剩下的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实行一级禁闭……也就是48个小时之内不许吃饭,不许洗澡,取消活动时间,每个人必须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林越无聊的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能做的事就只有睡觉了。 只是克雷尔——也就是那个昨天和她商量事的谈吐不凡的深色皮肤男人——大概是受了伤,应该正老老实实地呆在医务室吧。她倒在并不怎么柔软的床上,既然这样,就用睡觉来抵挡饥饿吧…… …… “乔纳森!乔纳森——!”她被在耳边的喊声吵醒,林越茫然的睁开眼,就看到诺顿不耐烦的拿着警棍戳着她的肩膀。 “唔……怎么了……”林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哼~典狱长要见你。乔纳森,我又不是没警告过你——这件事闹成这样可对你没什么好处!”诺顿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歪着嘴笑出布满烟渍并不整齐的牙齿。 林越听到典狱长的话,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揉了揉脸,拿起搭在床沿的灰色衬衫外套,穿上了之后沉默的走出门去。星野坐起身子来,但并没看她,似乎对林越毫不关心。 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见到典狱长了……看来离某些事情会更进一步了。 诺顿押着高而壮的黑人一路走向了利文奥特堡最高的建筑,这充满历史味道美丽而高大的城堡竟然不是防御进攻的贵族住所,而变成了一帮军人们的监狱。 她故意的放慢脚步,走在两边竖起高高铁网的水泥路上,稍一偏头就可以看到铁丝网那边的篮球场上,一群穿着灰色工装短袖的各种肤色的男人们在热汗淋漓的打着篮球,满是喧嚣的喊声和口哨声。 想来,那边就是军事犯人们吧,看那统一的服装也知道和自己身边的囚犯们的不同。广场上好几百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这边走在小路上的林越,使得林越借着看他们的样子,偷偷的观察着整个监狱。 非军事犯人也就只有百人左右,而囚牢是在地下的,并不是像这些曾经的士兵们住在小小窗户的城堡里。这个城堡虽然因为自动门和铁网而现代了很多,但许多历史建筑还是留着,反而为这冷峻的监狱增添了一份厚重感与沧桑感。 只是,抬起头开看到的是一样的天,为什么总觉得比在外面灰暗的多,甚至云都凝满了灰尘,沉沉的坠在天上。 年轻的士兵打开了实木的大门,然后继续笔直地站在了门侧。押她来的诺顿在这栋办公大楼的门口就把她交给了驻守的士兵,林越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穿着军装和黑色高跟鞋的女人。林越就好像也是一个年轻军人一般,她挺直着脊背,阔步昂首的走了进去。 -- 第17页 “上校。你找我。”林越率先张开了口。 那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回过头来,林越眼尖的发现了这个女人藏在帽子下的几不可见的白色发丝。 “乔纳森。你自己看看,你这一闹事,死了多少人。”麦克奎尔上校微微低下头去,捡起桌子上一本东西递给了林越。林越接过手来,脑子里反映出的第一件事竟是……没想到乔纳森似乎见过几次面。 她面上丝毫不做声的打开了那个本子的扉页,在第一页上赫然写着这次混斗的死亡人数,被犯人杀死的共有6位,受重伤的有13位,被狱警开枪打死的2位,中枪受伤的3位。 “四分之一的人都因为这场毫无意义的纷争受伤或死亡。”大理石的地板上铺设的柔软地毯吞没了高跟鞋落地的声音,上校一只手放在了高她将近一个头的黑人肩膀上。 “乔纳森,我听B区的队长诺顿说,他警告过你了,但你还是没有阻止你的手下。”林微微偏了偏脑袋,看向上校。 “你是在反抗么?”那个40多岁的女人认真的看向她,放在她肩上的指甲干净圆润而又修剪整齐。 哎?反抗……林越没开口,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她并不知道的事情,还不与继续保持沉默,等着上校先张口。 “乔纳森,你不是囚犯,也不是实验品。”林越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抖了一下。这个乔纳森的身份竟然不只是个囚犯……“你又不是真的只有半年能活。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或许说我的国家需要你。虽然说把你从墨西哥弄到这里我表示很抱歉,但你和克雷尔在某一项计划中还是比较重要的。”上校围着林越走了一圈,站定在她面前,林越看向她挽在脑后的发髻和明亮干净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绿色瞳孔。 她看林越还不说话,而是抿紧了嘴,叹了一口气说道:“别这样,政府是很了解的。虽说你所在的小公司在墨西哥司空见惯,可我知道,克雷尔可不是一般人呐。他主持的以毒品为基础的神经毒素制作和……改变人体机能的新型毒品,这一切都在富有远见的你资助下秘而不宣的进行着。哦,哦,乔纳森,我知道你不过是想用这些东西大赚一笔罢了……但是你知道这东西在别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在你们眼里不也是不一样么。”林越被某些真想的冰山一角震住了,她沉默了半天才开口。 “不,不。”这个虽然不漂亮但颇有一种干练利落气质的女人有着良好的军人站姿,她放松的绕到插着星条旗的桌子后面,坐在了黑色皮质的扶手椅上。“乔纳森,你想多了,我们国家是不一样的。”她一边说一边带点骄傲的微微抬起了下巴:“虽然这不属于我触及得到的范围,但因为你在这里的的缘故,我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我们国家的计划是不需要克雷尔的新型毒品的,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而想要得到新型毒品的是另外一个进行同样计划但是方式不同的……国家。” “所以,你们虽然不需要我,但也不能让我落入你们对手的手里。这样的保护和□又有什么区别?”林越笑了起来,她这样说道,看向上校的眼光却瞥见了一个镶嵌在墙板中的并不显眼的摄像头。 “这可不是囚禁。” “那么,我倒想知道了,克雷尔那家伙如此重要,那又是为什么要把我也捎上。”林越偏了偏脑袋。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比琥珀还要晶莹的眼珠直直看向林越,突然地就笑了起来。微微低下去的眼睑,那浅色的睫毛颤抖着,犹如蒲公英上细细的绒毛被微风吹动。 “乔纳森,别自作聪明了。你的档案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你和克雷尔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同班同学,虽然你没有参与整个原始实验溶液的制作,但你是了解整个工艺的,无比复杂的工业原料提取与结合,要求把握适度的材料添加。处理掉的实验溶液不是问题,你和克雷尔才是问题。……哦,让我来看看。” “你们学院的附属医院可是西部最大的了——”那个女人一边看一边用有点夸张的惊讶语气说道。林越却心里默默记着,心思千回百转。 “那么……我又为什么作为实验品被带走了呢?”她眯眼问道。 “啊?什么叫做被当做实验品。你是说被人带走这件事?” “是的。” “你被当做实验品了?别开玩笑了。你我都知道的,那些囚犯被带走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最近已经没有这样的事了,更何况一般都是专门人员看着你们的健康报告直接领走,还会派人到我的办公室来见你。”上校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她心头的疑云更沉的压了下来…… ☆、【兰斯医生】 低头看资料的上校没关注她,而是接着说道:“而且,资料上还写着克雷尔曾经在PNAS上发表过过一篇关于……呃,通过神经毒素破坏人类大脑对于人体机能控制极限而让人类达到更强机能的文章——” 林越却没再听下去,她直入主题,打断了上校的话:“上校。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绝对会安分守己的呆在这里。上个星期带我走的那帮人是谁?” “啊?”那个女人对于话题的快速转变显然愣了一下,这才看向林越,拧紧了眉头:“你在问我?” “是——他们到底是谁?”林越黑色的大手撑在桌子上,她朝前微微倾了点身子,掩饰不住的急迫神色。 -- 第18页 “对不起,那不是我能过问的级别。”上校姿势优雅的耸了耸肩膀:“你被带出去还能不知道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抱歉我更不知道,那几个人和你在这里见面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能踏进这间办公室一步。我是军人,不会撒谎的。只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被那些人领走之后还能回来啊——” 林越听了这话,站直了身子,抿紧了嘴。 上校都不知道……明明都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乔纳森的资料,竟然连是谁来把他领走都不知道。难不成是因为她口中说的那个计划的缘故…… 但,如果乔纳森被领走,为什么克雷尔还留在监狱,为什么还会再被送回来? 无数的疑问充斥在林越的心里,事情的复杂似乎超越了她能想象的程度。那个所谓的计划,大概是……用非神经毒素的方法改变人体机能吧,有更强的力量,更出色的反应力—— 等等…… 超越一般人的更强的力量,更出色的反应力…… 她不禁想到了自己与旁人的不同,林越没有经历过什么专业训练,她的力量和反应力从小就具备,迈克尔却从未提起过这件事。再度向来,她觉得迈克尔的被杀,那些俄国人对自己的追寻,似乎都应该和自己的不同脱不了干系。 如果自己真的和这种秘密计划有关系,那么这个计划必定在20多年前就展开了。 “喂!乔纳森——”上校一声厉喝,这才把她的心思拉回来。林越定了定心神,看向上校的脸。“刚刚我说的话你也不在意啊,我这次找你来可不只是和你聊天的,而是要你收敛的!”上校话音未落,她使了个眼神,一个士兵冲了过来,拽住林越的衣领,一拳砸在她下巴上!紧接着旁边的几个年轻军人都砸了过来,开始了一场林越现在的身体无法抵抗的群殴。 “哦,既然没记住我的话就好好记一下。乔纳森,我可不管在政府眼中你是什么?在我这个监狱里你就是最低等的囚犯!”偌大的办公室里想起上校的声音,而林越根本没心思听,她只能把自己的高大身子委屈的缩成一个球,抱住头,不停地挡着那些年轻士兵狠狠踹过来的军靴。 你大爷的!林越被连接不断的拳头打的痛楚,表面上却毫不做声的忍着。坚硬的军靴就好像远距离射门一样的大力踹在林越腰侧柔软的肌肉上,咔嚓,她甚至听见了自己肋骨断掉的声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些家伙。林越痛的咬住嘴唇,却还不敢还手,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揍人一把好手的军人,她要是还反抗,那些打新兵没打够的家伙会毫不留情的再来一波,轮流踹死自己。再说这个身子有没有之前剽悍的体力和抗击打能力了。 “呃!”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军人提起她的领子,把林越拽起来,一拳猛击向她的下巴!林越一下子被打的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满嘴是血晕晕乎乎的翻身过去,倒在了地上。 上校在黑皮软椅上换了个坐姿,绿色的军装下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脚踮起了脚后跟,在地板上不耐烦的敲了几下,这才开口:“算了吧,别闹出人命来。直接送到医务室去。顺便叫人把B单元每个人的房间查一遍,没收所有的利器。——就连挖耳勺也不行!” 她目送着高大的黑人被警卫长拖了出去,这才转动椅子,面朝着玻璃幕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抚了一下自己柔滑的头发,看向外面已经放风结束的广场。 林越晕晕乎乎的被两个士兵抬着,扛下了楼,在楼梯转角的时候,她抬头一瞥眼就看到了墙上贴的各个楼层的消防疏散图,而那上面也同样清清楚楚的绘制着这一层的平面示意图—— 她心里打了个激灵,既然当时那个些人,和乔纳森的会面是在办公室里,那么监控录像总会有吧,既然如此不如自己溜到监控室去仔细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 林越下定了决心,便顺从的被扛着,缓慢的走下楼梯,刚才看到的是4楼的示意图,又经过一个楼梯转角,林越在三楼的疏散图上扫了一眼,在她的大脑中,这擦身而过的一秒被无限放大,林越的瞳孔快速的转动着,在有些复杂的平面位置上,找着“监控室”的位置! 啊,看到了!就在这层—— Monitoring room这个单词就写在一条迷宫一般走廊的尽头上,一瞬间整个单词在林越面前放大到就好像要贴在视网膜上! 条件反射一般的,黑人在两个士兵之间好像无意识一般挣扎起来,一面努力的扭动着想要在转角处拖延时间,好让自己记住整个三楼的平面图,一面还要像梦魇一般大喊着。 黑人两只大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之类的胡话,不停地蹬着腿。两个士兵努力地摁着他,想要努力的制住他。而林越却一边挣扎着,一面用看似无神呆滞的眼睛盯着平面图—— 我要记住,要记住!林越的大脑犹如绘图的底稿一般清晰地在大脑里刻上平面图的每一根线条,就要记住了——啊! 突然,其中一个士兵手一推,林越整个人本来就挣扎中没有站稳,无法抑制的朝前倒去,滚下了楼梯! 林越面前的画面突然转动,还没挣扎着想要立刻稳住身形,她就后脑磕上了坚硬的地面,大脑里嗡的一声,直接眼前一花的昏死过去了。 -- 第19页 谁叫你推我的啊! 克雷尔无奈的瞟了一眼自己旁边床位上伸着脑袋发呆的乔纳森,那样子像极了热昏头的巴西龟,眼神里满是两栖类动物的呆滞。死龟眼……大概吧。 “喂,你这是怎么了?让谁打了?”克雷尔只穿着工装裤,腰上缠着绷带倚在身后软软的枕头上。 “我……让上校的兵给打了……。”咬破舌头的林越一脸哀怨的看向上身精装的克雷尔,他深色的皮肤在下午的阳光下显示出诱人的颜色来,更衬得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完美得让人直流口水。 “哟——你怎么样了克雷尔小朋友~伤口好了么?再让哥哥摸摸~”一个骚气十足的声音让林越转过头去,就看到这么一“根”奇葩伫立在这个多人病房里。 只看此物内穿桃红色衬衫,天蓝色的过膝运动短裤,外套白大褂,脚蹬哆啦a梦人字拖,脚腕上系有红绳招财猫,带一红框眼镜,耳上有红钻耳钉,金发蓝眼,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金框眼镜,实乃一枚妖孽美青年也。 在林越心里默默这么评价的时候,克雷尔内心却道出了真相,实乃一枚重口味明骚放荡男医生。 “哟,小克克,你抖什么呀~来兰斯哥哥帮你看看伤口——”说着伸出白皙的手,摸向克雷尔腰腹上的伤口。 “滚你大爷的!”克雷尔挣扎着往林越这边靠了靠,蹬着两只脚就要踹那个男人,兰斯一手拿着病人的登记册愣了一下,看着克雷尔,可爱的一偏头,诡异的笑了起来,那简直就是两眼绿光啊。看的林越都往后一缩。 “这是干什么啊,真是不听话呢~”说着,兰斯稍微往后退了一下—— 然后猛然高高抬起白皙的长直腿,哆啦a梦拖鞋和招财猫朝下狠狠一劈,这货一脚正中克雷尔两腿之间,这一招简直堪比火云邪神,力气大到林越甚至都觉得床都可以被劈开了…… “唔——!”一声坚强又让人心碎的闷哼从克雷尔瞬间狰狞的鼻孔里憋出来,林越心痛的捂过脸去。 想来我不是个男人,大概不能了解这切肤之痛,所以才会如此坦荡毫不犹豫而又快准狠的踹向白人老大,而这个家伙同为男人竟然踹的如此精准霸气,实在令林越叹为观止。 “就说要你听话点么~”兰斯放下了手里的表单,把面无人色的克雷尔拽过来,接过护士手里的托盘,带着医用手套的右手拿着手术剪刀,动作极快的剪开了克雷尔腰腹上的绷带,由于刚刚开始生长的皮肉黏上了绷带,为了防止伤口在撕纱布再裂开,兰斯谨慎而快速地完成着。 “高渗盐水加凡士林纱布。”这个妖孽的男人总算是对着伤口严肃了许多,一边观察着克雷斯伤口的愈合程度一面指挥着小护士。 林越还是稍微了解那么一丁点医学上的东西,爱丽斯曾经很认真的教过她。高渗盐水加凡士林纱布用于伤口肿胀未愈的状况下,不但能局部脱水,而且还可以刺激肉芽的生长。 她看着年轻的医生正在清理克雷尔伤口边残余的坏死组织,利落的又给他重新包扎上了伤口,克雷尔似乎对于受伤这种事情相当反感,不满的偏过头去,但看了兰斯精湛的手艺还是不由的赞叹了一句:“你真的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呐。” 话音未落,正在摘掉塑胶手套的兰斯额头上直接崩出一根青筋,他重重的把手术剪刀往托盘里一扔,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的别过脸去,压低声音:“你以为我愿意啊……” 林越揉了揉腰侧的淤青,挑着眉毛看向那个家伙。 的确是啊,这种水平的外科医师在大型医院里绝对也能独当一面,怎么会窝在监狱的小小医务室里,怪不得他会不爽呐。估计也是这种个性在医院里惹了什么人,才被调到这种地方来吧。 兰斯朝林越这个床位走过来,拿起床头放的表单。 “乔纳森~”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念着她现在的名字,林越就好像被扎着一样连忙喊了一声“在!” “唔,不过就是被打了么,肋骨骨折,刚才已经做过了胸廓的定型了,好好休息就没问题。……从楼梯上摔下来啊,现在没有头晕的状况吧?”那个男人挑着好看的金色眉毛,认真地翻看着林越的病例,给她诊断的是另一位医师。 “没有。我很好。” “唔,其他也没什么,只是被打的挺重的啊,皮下淤血蛮严重的,左脸有硬块啊,做了B超,我看看……唔,右面部皮下组织局部增厚,分布尚均匀,CDFI未见明显血流信号……我建议你做一个颌骨CT,看看有没有骨折。”兰斯白皙的手指摸向林越现在黑的油光滑亮的煤渣一样的皮肤,手指捏了捏左脸的硬块,这样说道。 “唔,好的。”之前咬破了舌头的林越声音更像是嘴里吞了个包子。她深知得罪医生的后果,乖乖的说道。 “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恩,破了个这么大的口子啊。缩回去吧!,别把你那大舌头伸在外面了。真是恶心的家伙,弄得跟我喜欢看你舌头是的!” “是你叫我伸舌头给你看。”林越的声音小小抗争着。 “弄点庆大霉素,回来用棉棒沾着抹抹伤口就好。这两天别吃什么刺激性食物。” “知道了。” “好好休息。” “好。” “我帮你去跟诺顿说,你估计要在病房多住几天了。 -- 第20页 “好的。” ☆、【管道】 夜晚中,林越放松的躺在床上,这样柔软的床可不是在自己房间里能享受得到的。听着这间多人病房中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林越偏过头看了一眼睡着稍微安静平和一点的克雷尔,和这些家伙相比,睡觉极轻的星野君简直就是奇葩。 弹力束胸带固定着林越骨折的胸肋,普鲁卡因做的痛点封闭过了12个小时,有点失效的迹象。林越一呼吸就痛得厉害,本来想叫外面守夜的护士再来打一点药,想了想还是算了。痛就痛吧,今天莫名的不想睡觉,不想再梦到多年前的事情。 可是清醒着的话,脑袋里却又塞满了对于这几天发生事情的各种疑问。 那些人是谁?把乔纳森带走时为了什么?所谓的计划具体内容是什么,所谓美国自己拥有的与别国不同的技术方式是什么?自己的身体和这个计划会不会有一点关系?自己的重生是人为还是巧合?自己要怎么离开这牢不可破的监牢? 她睡不着觉又忍不住翻身,结果导致伤口恶化,第二天,申请单人病房,原因是‘他们睡觉呼噜声太大了’。其实真正的理由就是方便林越在晚上做些小动作,这里到了晚上一般都是只有一个医生或是护士在外面守夜值班,如果没什么事情,都会在外面上网,看杂志,甚至是出了医务室去买点宵夜,在无人注意的单人病房再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竟然利落的被批准了。 她躺在床上,细细思索,靠着对于整个大楼外观的分析和仅存的记忆,林越还是把内部大致的结构图轻轻画在了杂志上。其实,住在医务室还是有好处的,这种城堡建筑最大的好处就是它讲究建筑与建筑之间的相连与想通,就算是囚室和主办公大楼之间强行隔开,但作为在办公大楼南侧的有三层楼的医务室,大概不太可能和办公楼隔开。 而且,整个监狱里,唯一有空调管道的只有医务室和主办公楼,医务室作为主楼的附属建筑,想来空调管道一定是相通的。 林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是一块块扣合在一起的铝天花,只要一个小吸盘就能扣下其中一块,只要踩着凳子,就可以上去,然后踩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上就可以在医务室与主楼之间穿梭自如了…… 只要自己的伤口好的再快一点,就能爬上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能到达三楼的监控室顶层了。 她用铅笔后面粉色的橡皮头擦掉了杂志上的铅笔痕迹,认真地记在心里。 那么,今天的任务首要是要得到一小段柔韧的铁丝。林越行动不便,但还是努力的伸长手臂往床下摸去。呵,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爱过这床,竟然是弹簧床—— 想来外面的众人也都是弹簧床了,只是自己没有办法爬下去去看看有没有断掉的铁丝,自己能拧一段下来就好了…… “笃笃——”“你干什么呢?”门口传来克雷尔的声音,林越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滑下去。 “克雷尔……你过来。”林越冲光着上身倚着门站着的深色皮肤男人招了招手。克雷尔捂着伤口,动作迟缓的坐在床边上。 “你能弯腰么?” “你觉得呢?” “唔……” 克雷尔看着乔纳森沉默的样子,问道:“怎么了,问这个干吗?” “你能帮我能到一段铁丝么?”林越倚在软软的好几个枕头上,低声问道。面前棕色瞳孔的男人压低了浓密的眉毛皱着眉头问道:“你要做什么……?” “克雷尔,我需要一段铁丝,就像是这个弹簧床上的那种就行……这两天能帮我弄到么?”林越沉声道,她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看着克雷尔。“我需要撬开医务室的门,拿出其中一样东西。” “……好。”他低声说道:“你等着。明天就会送来。” 由于是单人病房,这个房间有两个门,一个是通向克雷尔的多人病房,而另一个门通向护士配药用的注射室,林越想要得到的就是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的小手电筒。 虽然不过是看嗓子用的普通手电,但对于深夜在管道上行走却是必不可缺的。 在第二天的下午,克雷尔果然送来了一段铁丝,装作和林越贴的很紧的聊天时,塞进了林越的手心里。克雷尔看着他的好友动了动嘴唇说道:“幸好在这监狱中还有你,要不然啊,我还真没法活下去。” 他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乔纳森,你怎么说这种话啊。我们还有理想没完成呢,再说了,活下去这种事情,我们还要共同努力啊。” 林越愣了一下,看着棕色皮肤男人的笑脸,听他继续说道:“不论落到什么田地,我都会好好活下去,所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恩。我也会的。 这是林越受伤的第五天了,上班的是兰斯医生,他刚刚换上白大褂,就来到了这单人病房里,进行着例行的慰问。 兰斯也就检查了肋骨的生长状况,看了看伤口几乎愈合的舌头和开始消肿的左脸。刚说完“肋骨长得好快,几乎快要长好了。”就看到这个家伙,小小的舒了一口。 看着护士继续给他吊上消炎药时,兰斯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着上身的黑人竟然开口叫住了他。 “兰斯医生,你能给我一副医用手套么?” “哎?”兰斯挑着好看的眉毛,扶了扶眼镜。“你要医用手套做什么?” -- 第21页 “唔,我本来也是学医的,看你带着种手套也……很,羡慕……以前总是习惯无时无刻的带着呢。”林越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是学医的?从哪个学校毕业的?”兰斯笑了一下,一手叉着腰问道。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医学院,我是神经科的01年入学的。”林越清清楚楚的记着上校说的档案,就好像真的再说自己一般轻松而又怀念的说道。 兰斯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拿了一双还未开封的塑胶手套放在了林越的床头柜上。 ……两天后的深夜里,林越并不吃力的从床上下来,从枕套里拿出那根铁丝来,她光着脚踏在光滑又冰凉的瓷砖地上,她在门上的玻璃窗口中往外看了看,瞄了一眼多人病房中睡得死沉的家伙们。 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拿着铁丝轻轻捅进另一扇门的锁孔,带着这种手套,林越似乎感觉一下子就来了手感,她一边看着远远的窗口外背对着自己,趴在桌子上要睡着的小护士,一面轻轻扭动几下手里的铁丝—— “咔。”门锁轻轻的开了,感叹了自己的技术还没退步的走了进去,拿起了铁质托盘上的小手电。 她并没打开手电筒,静静的退出房间来。又继续把房门反锁着,手里还多了一把手术剪刀,林越搬着凳子,放在了一块铝扣板正下方,轻轻地站在凳子上,凭借这身高的优势,她把剪刀□两块扣板的缝隙中,轻轻一别,就微微顶起了其中一块扣板的边角。 林越把手术剪刀放进上衣的口袋里,一面看着四周一面轻轻地摘下一整片扣合的铝制扣板,嘴里咬着手电筒朝上照去。 唔,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是管道! 看着那固定管道的钢筋,想来是能承受自己的体重,林越轻轻地把手里这块放在了天花板上面,轻轻一跳,抓住了钢筋,小心的把自己扯了上去。 呵,成功。林越心里小小的欢呼一下却毫不懈怠的再把那块天花板完美的合拢上,看了一下表,然后叼着手电筒犹如灵长类动物一样手脚并用的灵活穿梭在管道间,她仔细的判断着南北的方位,医务室在主楼的西面,而自己的管道却是南北方向的—— 林越一面在各条管道的岔路上分析着,一面看着表。直到将近15分钟之后她才来到管道的尽头,看到那里拦着一面铁网,而管道还是穿过铁网,朝那边延伸着。而在布满蛛网的铁网那一边的景象,她单凭这只小手电筒根本看不清楚。 林越蹲在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术剪刀,用刀尖一点一点的拧开铁网四周的螺丝,这个过程极慢有需要耐性,咬着手电的嘴边一圈肌肉都麻木了,林越甚至觉得一条口水都从嘴角流下来了…… 旁边太过静谧,黑暗又如此的密不透风,林越觉得自己就像掉入了泥潭一般,眼前手电微弱的黄光更像是鼻子露出沼泽,呼吸到的仅存空气。 “噗——”她耳边甚至响起了十年前的夜晚,自己在同样狭小的空间里,入耳的清晰又震撼的细微枪声。 她手一抖,险些把剪刀脱手。林越咬了咬手电金属的外科,强行定下心神来,认真的继续眼前的工作。 沉眠的电光只照亮了林越眼前小小的世界,她甚至有一种某个人站在她背后的感觉。她不敢回头,不论是现在,还是多年前。当时不顾爸爸,自己一个人的逃命,林越想来并不觉得后悔和愧疚。 ☆、【星野川】 那个最终死的欣慰的男人大概以为她早就离开了,才会这样舒展着眉头倒在地板上吧。既然迈克尔如此想让她活下去,那就不论是在哪里,都好好活下去吧。不论是在洛杉矶的码头,或是国内某个沿海城市角落里的遮雨棚,不论是在芝加哥做卖蛋糕的售货员,或是在世界上最有名的军事监狱里。 林越从来不问理由的活着,大概是因为那个人的期望吧。 不知道为什么?蹲在管道上已经卸下了3个螺丝的林越孤独的好像要哭出来。爸爸……我好茫然。你是在守护什么呢?那么坚定,那么毫不畏惧又漠视一切,除了我和你一直在等的人,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你为什么如此幸福呢…… 十年的日子快的赶不上我当年开枪的一秒钟。 说着自己好像真的不恨了,真的忘了许多,但是当年听到那声音时在鞋柜里满身冷汗的惊醒时,那说不出的感受就像是罪人的烙印一般,现在依然凹凸不平的烙在胸口。后悔,愤恨,不甘,痛苦这些单词已经没有办法形容,我只感觉满身的冷汗黏住了我的衣服,就像包裹着膜一样躺在那里,再睁开眼睛,听到声音的时候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活着。 其实,我很想找到那人,用他颈侧大动脉里喷射出的滚烫鲜血来祭奠你,我甚至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时恨不得用钝刀慢慢磨断他的声带! 但我不敢说,我不敢这样想,我怕你误认为我是为了报仇才辛苦地活下去,我怕你对我的想法感到失望和痛心。 我想一直做不愿弹钢琴的林越,面无表情耍赖的林越,总是说话挤兑你的林越,我想做你和妈妈最爱的林越。 林越卸下了最后一个螺丝,她并没动,过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来,把整个铁网卸了下来。她用黝黑的手臂擦了一下自己的挂在眼角总是滴不下来的眼泪。爸爸,可能你觉得我死了吧,但我要告诉你,我还活着呢。不管现在是什么状况,我都说过要活的好好的。 -- 第22页 如今这幅样子的我虽然身陷囹圄,但至少不必担心那些人的追杀了。我也有了更大的自由空间去好好查一查他们是谁了。 林越穿过卸掉铁网的狭小通道口,踏着粗管道来到了另一边。想来这里算是进入了主楼的管道系统吧。她所踩的管道下是一条铁制的有扶手的小通道,应该是平时有人进来修管道用的吧,在管道上缩成一团的林越跳了下去,踩在结实的小道上,站在那上面,刚才自己所踩的管道只有腰部的高度。 可就是这样,林越往前走着也要弓着腰才能通行,小通道旁边就是别的房间的天花板,她只要扣开其中一块就可以看看自己到了什么位置上了。 顺利无阻,这一段路程可以这么说。林越走在脑海中地图标记的监控室的位置上,掀开了脚边的一块铝天花,朝下看去,阴暗无窗的房间里,整一面墙都是各种大小的屏幕,而那些屏幕前摆着两张办公桌和几把旋转的办公椅。 就是这里了,林越掀开整块,轻轻巧巧的光脚跳了下去。 脚面接触冰凉的地板发出几不可闻的的声响,她看了看表,坐上了椅子,开始操作机器,这间房间里只有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按照星野川的说法,自己被带走差不多是16天之前的事情了,她查看了一下电脑中16日的文件夹,每一段录像她都打开了,只是独独缺少了上校主办公室的录像。 而再打开前一天的文件夹,明明还是有主办公室的全部录像,一点都不缺。 她敲击键盘的手僵住了,心都慢慢凉了起来。是谁做事这么周全,连录像都删的这么干净。想来领着乔纳森走的那些人并不是能被知道的存在,她并不觉得上校撒了谎,这整个监狱里能知道的也就只有魂魄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的乔纳森本人了。 林越一下子丧气了,她关上了电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诺顿本来是主管B区的,可是大半夜的一个富商非要来见星野川,本来说是只有固定的时间才能见,但是这条申请递给上校,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要诺顿带着管监控设备的人来关上会客室的摄像头。 哼,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收了这个富商送的多少礼才会答应。诺顿困得都要睁不开眼睛,手里捏着装咖啡的纸杯,领着管监控的小伙子朝这边走来。 “快点开门,弄完就锁上,我还想赶紧回去睡觉呢。他妈的,谁半夜来看自己侄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富商可不是美国人!真是不懂规矩——”诺顿看着同样眼神迷离的年轻士兵,拿着钥匙半天都戳不进孔里去,不耐烦的一把抢过来,自己朝右拧着:“这是,朝那边转开锁?” “右边。”年轻的士兵回答。 林越在房间里听到诺顿的声音,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这家伙怎么会半夜出现在这里!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却绊倒了自己坐的椅子! “咔——咔——”钥匙在门锁里朝右拧了两圈,门锁解开,诺顿不耐烦的一脚踹开了大门! “哎?我不记得我把椅子弄倒了啊?”小伙子走进了空旷的监控室,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旋转椅,坐在了电脑前面。 “哼,你的脑子能记得什么?快点弄吧。”诺顿把喝完咖啡的纸杯揉成一团扔进墙角的垃圾桶里,一下子倚倒在旋转椅上,懒散的看着小伙子操作电脑。 这会儿,站在天花板上面的管道上林越才松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把天花板扣了回去,看着表朝回来的路上爬回去。还有20分钟就4点了,还是早点回去吧,这一路上耽误的时间已经不少了。 可是差点就要被抓住了啊,她的手电遥遥的照着,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拆掉的铁丝网了,林越静下心来,空旷而低矮的空间里,只有她脚步的声音,就在这时,她脚边的天花板下,突然传来了一句不太清晰的俄语,林越当时就脚一歪,差点摔在铁质通道上—— 不,是我又幻听了—— 刚才那句话的声音……明明就是当年自己躲在鞋柜里听到的俄国男人的声音,尾音微微的上翘着,语气中既有一种轻松,更有一种干净又沉稳的感受。 林越定了定心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站直了身子。 “阿纳托利,你受苦了。” 林越这才一下子僵住了! 没错! 呼……是那个人!那个人竟然就在自己脚下的房间里!自己追查多年的凶手,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这一定就是命!自己才重生到这身体上多少天就——就会和这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俄国男人重逢! 林越大脑一片空白,她连着呼了好几口气,才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在激动地打颤。她慢慢地蹲下身来,大口的喘着气,细细的听着那个男人接下来的对话。 “别这样,阿纳托利,你看着我——”下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个男人动了动,明明只是衣袖摩擦的声音,却犹如是扩音器故障的尖锐鸣响刺入林越的耳膜。 大脑犹如不断跳屏的显示器,一面吱吱啦啦的发出噪音,一面不停跳出多年前灰黄的画面—— 这声音勾起的憎恶与痛苦喷涌而出,手边上那冰凉肌肉的触感似乎还在,鞋底黏黏糊糊的血液还在。恍然间,林越看见自己光着脚踩在血泊中,看着不远处不敢哭出声背对着自己抽搐的小女孩。 -- 第23页 头发还是那样乱蓬蓬,右手包着血迹斑斑的纱布,曾经面无表情的女孩,却这样恸哭的声音嘶哑的低声呐喊。林越抓进了胸口的衣服…… 恨意被生活只能磨去表皮,真正的痛苦多年后回味起来才更有深沉到骨子里的感受。 那个人,竟然带着轻松的口气害死了迈克尔,那棵她的大树,那个呆呆的男人,那个从不争取默默守候的男人。似乎像是笑着的,无谓的割裂了她的生活,夺走了她本来就少的可怜的幸福。 “弗拉基米尔,你离我远一点……!”一个略微有些胆怯的声音强装着镇定的样子。 “阿纳托利,我的孩子,你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方来了。” “不需要你管!” “怎么能不管,你可是舍巴尔申家里的孩子,你妈妈想来一定很担心你。” 林越咬着牙,她握紧了手里的医用剪刀,恨不得现在就掀开天花板跳下去,拿着这剪刀戳进那人的脖子里!她深呼吸了半天,这才松开手里已经捏的变形的剪刀,伸出颤抖的手去,把那块铝天花微微扣开了一角,露出一条缝来! 她从这条缝里,朝下看去,这狭窄的视野里根本只能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膝盖和脚,那人正站在会客厅猩红色的地毯上,而林越在这深夜中又不敢把天花板掀开太大。 “你说那个女人——她怎么样了?”其中一人有些厌恶,但他还是很想知道答案,这膝盖与双脚的主人朝前迈了几步。林越这才看清那个人的相貌—— 她绝对没想到独自站在那里的人会是——星野川! ☆、【舍巴尔申】 ——林越的脑子里急速转过诺顿当时在监控室门口的对话。“他妈的,谁半夜来看自己侄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富商可不是美国人!” 这个人叫弗拉基米尔?舍巴尔申?而……星野川是他的侄子?!……阿纳托利? 怎么会,星野明明就是典型的亚洲面孔——难不成像自己一样是混血? “她很好……只是很想你。”那个声音在林越看不见的死角里响起,带着想要让星野川接近的伪善。 “呵,弗拉基米尔,你是在莫斯科的局势越来越好了,才想起来想要弄死我?”星野的面孔上多了一丝戏谑和嘲讽。他放松了一些,白皙的皮肤在黄色的吊灯下显得透明又光滑,与这身囚犯的衣服是如此的不配。 “其实,我当年……并不是要杀你,只是害怕你记恨我。毕竟,列昂纳德是我亲手逼死的。”那个人说这些话来,似乎一点没有激动和愧疚,有的只是平静。 “你逼死了父亲,难道还想要我现在亲切地叫你叔父?”星野手插在兜里,偏了偏脑袋,不想再看他,眉头上是无法掩饰的厌恶。 “你恨不恨我无所谓,或者说你对我是怎样的态度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未奈很想你,我只要把你送回去给她看就好了。”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 “呵,想来当年她就是不信任我呐,就算知道你恨她,那个女人还跟没心没肺一般,偷偷地把你送到马来西亚去。我要是真的想让你死的话,你死在马来西亚的某场工人暴动或者是黑帮械斗中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 “不过你也算躲得快,竟然知道我今年年初开始找你,你就果断的把自己弄进这所监狱里来了。不过没关系,阿纳托利,我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值得我戒备担忧到杀了你的能力。”星野川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坐在软绒沙发上的50多岁的男人,脸上的皱纹并没多太多,从他1999年逃离莫斯科的时候,这个男人基本没怎么变呐。 星野川出生在军事世家,作为军人,他父亲列昂尼德对他要求一向很严,不论是思想品德,言行举止,那时候,星野还没用母亲的姓氏隐藏自己,那时候他的全名还是阿纳托利?弗拉基米罗维奇?舍巴尔申,是列昂尼德的儿子,弗拉基米尔的侄子。 列昂尼德是个自信严厉而又骄傲的男人,多年前,他娶了一个顺从又坚强的日本女人——星野未奈,那个日本落魄世家的女人只带了一个护卫,离开了自己的故乡,生活在了寒冷而干燥的莫斯科,嫁给了苏联最著名的情报人员之一的列昂尼德。 1985年以前,列昂尼德曾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工作。在伊朗伊斯兰革命最复杂的时期,他住在伊朗。在他作为该地区情报站长期间,本应因为下级人员的逃跑而受到惩罚的列昂尼德,因为在德黑兰的居住淡化了这一失误。不但如此,他还和他年轻的妻子星野未奈在伊朗渡过了一段相依相持的日子。 而在1987年克留奇科夫任命列昂尼德为克格勃第一总局副局长之前,在1985年,一个男孩呱呱坠地,晚来得子的列昂尼德兴奋地给这个儿子取名为阿纳托利,也就是日出的意思。 1989年1月克留奇科夫担任主席后,把自己的办公室和整个苏联情报局交给了舍巴尔申。 从那时起舍巴尔申变成了克格勃第一总局的局长,那时候他还算年轻,应该能在这个如此高位置上多做几年,可是1991年的苏联政变却为列昂尼德的政治生涯划上了句号。 不过这些事情星野川是没什么记忆,得知这些事情不过是在某些书上。那些对于父亲的描写显得如此单薄与疏远,而列昂尼德从不对星野川提起这些曾经。 -- 第24页 苏联解体后,列昂尼德并未归隐山林,而是在复杂的政治格局背后开始了他经济控制国家的道路,不论是一手扶持寡头经济,还是暗地控制国家命脉,这几十年来舍巴尔申家族的事业经历了各种波折与转变,而唯一一个稳定机密的项目便是“异种”…… 星野对此不甚了解,虽然列昂尼德十分希望能由他长大后接手这个项目,但他并不怎么感兴趣……特别是被逼着到偏远的实验基地看过那些可怜的试验品后。 列昂尼德的弟弟,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弗拉基米尔,星野川倒还是蛮喜欢这个叔父,毕竟不像父亲一样严厉刻板,这个男人总是抱着还是少年的星野川在太阳下的躺椅上睡觉。那时候,莫斯科的春天并不温暖,但阳光就是这么让人舒服。 比起去梅德诺戈尔斯克市看那些可怜人的实验体,他更喜欢窝在莫斯科的大树下和弗拉基米尔叔叔晒太阳。 列昂尼德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把星野送到哪个大学去读神经科,不过母亲总是笑着说:“还早,孩子还小呢。”那个时候,星野回头看到房檐下站着的星野未奈和列昂尼德,看着树荫与屋檐在母亲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投下透气的阴影,他甚至觉得日本女人是世上最美丽端庄女人。 这种想法一直延续到98年的某一天,星野大概不可能忘记在父亲出发去梅德诺戈尔斯克市的第二天,在楼上的卧房里看到的两具赤果纠缠的白皙的身体,以及某个曾经唱日本民谣给他听的声音嘶哑诱人的喊着:“哦,我的弗拉基米尔……哦,唔,求你,求你留下来……” “呵呵,亲爱的……我有多爱你……唔,你总是这样一次次的拒绝我……哼啊,列昂尼德那个老男人怎么敢拥有你,就算儿子这么大了……你还是这样可爱又温顺呐……唔呃。”星野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从遥远窗口照入的阳光,第一次如此的让人不舒服,而那张温顺谦和有带一点坚强的美丽面容,在棕发高大的男人身下,露出难耐魅惑的表情来,丰腴的肩膀上布满着汗珠。 星野死死扣着门框,蹲在地上,嘴抿的毫无血色,他动也没动,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轰鸣的大脑中只记得他敬爱的叔叔披上一件衣服,从床上下来时,拍了拍未奈的后背,坐在床边说道:“你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那个实验也将会是我的。我不会失去任何东西的。” 那一个瞬间,星野几乎想要跳到那个男人的背上去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不,这个男人想要破坏我的家,我亲爱的叔父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他会要把妈妈带走,会要把家洗劫一空! 脑海里是这样的想法,但真正的结果却是他悄无声息的退走了。他还想维持这个岌岌可危的家,如果说出去,最终的结果大概也就是父亲暴跳如雷的打了母亲,两人分开,弗拉基米尔叔父被赶了出去。 那么……又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自己隐忍着,将大家都蒙在自己的世界里,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多好。至少,有些事情还会爆发的晚一些。 在老师眼里,隐忍,安静,温和,谦逊的甚至有些懦弱的星野川选择了闭嘴。 但这个决定却足够让他后悔多年,1999年,他崇拜又害怕的父亲,那个骄傲又硬净的男人,以几乎可以说是侮辱的方式,被他的叔父逼死,所有的职权与财产在他母亲的同意下,以监护未成年的星野川的名义,归于叔父名下。 而就在他偷听到母亲恳求叔父留他一命的第二天凌晨,星野未奈偷偷背着叔父,把他送到了马来西亚。大概还是不放心,或是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惨死…… 那天,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港口上,星野站直了身子,任冰冷狂暴的海风吹刮着黑色的乱发与略尖的下巴。他两手抱在胸前,裹紧了大衣,大衣里贴近胸口的是父亲送他的黑色硬皮谢泽-费罗迪的《概述俄国的未来》,1868年莫斯科版的,虽然硬邦邦的,却让星野感觉坚实极了。 这些天的巨大变动使他的消瘦在脸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星野未奈看着他围在一圈毛领中的脸和垂下去不愿看她的眼睑。 长而直的睫毛在风中颤动着,脸在稀薄的晨光中是半透明的蓝色,想来触感一定和看上去一样冰凉。这个女人盯着他的儿子,既没说什么话,也没有伸出手摸摸他,只是直直的看着,似乎要记住他脸上的每一分特征,每一点不同。 她长而柔顺的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最终这个女人朝后退了一步,走开了,僵硬的用星野川也会的日语说道:“你若是死在马来西亚,想来列昂尼德也会很失望吧。” 你有什么脸提到那人的名字!这个想法犹如窜上来的怒火一般烧向星野的大脑,但他只是搂紧了怀里的书,沉默的把视线压得更低。 “宫本,你送他上船吧,快点走。”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身边背着太刀的沉默男人点了点头,朝星野川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星野也没回头的转身了…… 沉默,隐忍似乎是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 现在他还是这样,站着面对着那个人,隐忍的选择了闭嘴。弗拉基米尔浓绿的犹如玛瑙一般的双眼直直的看着他,同样是沉默,这次却不一样了。你尽是看着我的软弱与逃避吧,我迟早会把一切该拿回来的东西拿回来,为父亲做祭奠。 -- 第25页 …… ☆、【心疑】 …… “那么,阿纳托利,不管你的小脑子里在晃悠什么,今天都是要不得不离开了。”弗拉基米尔拿起沙发边上搭着的夏款西装外套,搭在了身上,看着站在房间中低着头微微发抖的星野,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不要闹了,等到你在莫斯科带上几个月,陪着未奈去特列基亚科夫画廊看看画之类的,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来,你在这里呆上一辈子都无所谓——” 弗拉基米尔话音未落就看到那孩子猛然抬起头来,扭头看向他,那眼里哪有什么惊惧害怕,有的只是微光湖面一般的沉静,突然就腰侧一凉,一把不能称之为匕首的灰色布条缠着的生锈小刀堪堪擦过腰腹,蹭破了皮肉,带起一小串血花—— 是他小看兔子逼急的状况了…… 就在这瞬间,大门推开,一个同样黑发的50多的男人冲了进来,就在风一般接近这两个人的瞬间,这才拔出腰间的太刀,冷兵器的光芒瞬间映亮了半边天花板! 宫本! 星野早知道这家伙是最忠心的护卫,会在门外注意着房间内的一切,眼角注意着那个男人快的几乎把握不住的动作,一面准备躲开,可是一瞬间在这三人都没预计到的情况下——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而上窜了下来,下落的位置正离弗拉基米尔不远,脚还未落地,就朝这边跳来,顺着动作高高抬起的手臂,握着寒光四溢的医用剪刀,直直扎向弗拉基米尔的脖子! 星野心中正惊异于宫本极快的速度,以为自己就要生生接下这一刀的瞬间,瞥见了他黝黑的室友出现在这战局中! 护主心切的宫本看到这一切,大吼一声,硬逼着刀刃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逆转,诡异的擦过星野,狠狠地扎-进林越空门大开的腹部!林越的剪刀还未碰到那个俄国男人的衣领,就带着一脸的不甘心被冰凉的刀刃贯-穿,被拿刀的人顶着,连倒退好几步,狠狠地钉在了软绒的沙发上—— 林越还没看清那个伤她的人,那人便急着回去解决掉星野,毫不留情的抽刀转身。“歘!”自己腰腹上的肌肉被撕裂的声音竟然如此响亮,林越痛的一抽搐—— “乓——!”就在宫本刚刚往回迈步的时候,大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狱警就像蟑螂一样挤了进来,十几把手枪齐齐对准屋内的一切! “不许动!”诺顿抿紧了嘴,眯着眼睛大喊。他正站在那些狱警的最前头,把枪对准了刀刃上滴血未沾的宫本。“放下你的武器——!” 头发微微有些花白的上了年纪的护卫看向弗拉基米尔,他使了个眼色,宫本乖乖的扔下了手里的刀,刀柄落在地板上发出清亮的脆响。穿着白色短袖的星野脸色苍白地回过头,颤抖着身子,扔掉了手里生锈的扁刀,一副受惊而动手反击的样子。 他用眼角瞥向自己室友的方向,却只看见了浸饱一小滩鲜血的软绒沙发,和正在缓缓合拢的一块铝天花。呵,他倒跑得快,只是竟然出现在这里啊…… 星野眼前似乎还看得见乔纳森那表情都控制不住的脸和充满恨意的眼神。他认识弗拉基米尔?星野心中塞满了疑问,被诺顿送回了B单元。 而另一边,捂着伤口的林越正在管道上艰难的前进着。幸而伤口不是很大,只是很深罢了,要不然真是要流出一地肠子来。林越心里这样想着,可还是感觉温热的血从被对穿的伤口中流下来,上衣都被黏在了肌肤上,血流甚至染湿了裤腰。 这真是太冲动了,林越虽然有点懊恼,但丝毫没伤到那人的懊恼淹没了伤口的痛楚。那回头的瞬间,浓绿的双眼她大概永远不会忘,一想起来,就犹如被吊索紧紧勒住了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 漆黑安静的管道里充斥着她粗重的呼吸声,林越终于来到了医务室的上方,她两眼冒金星的打开了那块天花板,抓着管道身子往下探去。可是她失血过多根本没力气,直接没抓紧,一脱手狠狠地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 “乓!”林越的脑袋干脆的磕在了瓷砖上,脑袋直接猛地一声,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那力道狠的瓷砖都要砸出裂缝来。痛感不至于让林越太惨,她眼前的虚空中满是那双绿色眼睛,用各种角度犹如猛兽一般盯着她,让林越惊惶又心寒。 她不顾眼前一片模糊,两只手四处摸索着,想要摸到病床边的铁栏杆坐起来,可是一双微凉直接分明的手却握住了他的手腕,林越惊一个哆嗦,条件反射的反掰向那只手—— “咔——!”那个家伙力气生大,活脱脱的卸掉了林越的肘关节! 她这才抬起眼来,视线终于清明,看向了眼前泛着冷笑的男人,兰斯!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林越的大脑一下子当机。连金框眼镜都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泛出冷光的男人,刚想开口说什么,一下子顿住,诧异的看着林越手捂的伤口,和白瓷砖地上晕开的鲜血。 “你受伤了!”那家伙压低声音说道。 ——这我还不知道么 就在这时,一支注射器轻轻抵在兰斯的颈侧上,一个深色皮肤的男人贴近兰斯,轻声道:“你放开他。” 林越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看向克雷尔,那家伙抿着嘴,看向她:“恐怕这个家伙不能受信任呐……” “先不管他能不能信任,我再没个医生就要死了……”林越有些腿软的强撑着自己,兰斯把她扶进旁边的治疗室里,进行了简单的消毒之后,站在了躺着的林越身边。“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不做麻醉了。” -- 第26页 “唔,没事。”林越偏了偏头,看着外面应该守夜的值班护士已经不在那里了,才稍稍放点心。 克雷尔拿着注射器有些心痛的看着那针线穿过他好兄弟的皮肉,而他皱了皱眉头,却几乎毫无表情的静静躺着,带着医用手套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变形的剪刀。克雷尔走过去,看着乔纳森深色的瞳孔,掰开了他的手指,拿出了那把剪刀。 “你等着,我去拿备用血浆。”缝好伤口的兰斯脱下满是鲜血的塑胶手套,走出了这间房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雷尔坐在了林越身边,看向那张疲惫的脸。 “没什么,只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某个凶手罢了。”林越礼貌的睁开眼,看向克雷尔,就算不太想说话却还是回答道。模糊不言大概又会让这人生气吧,既然他这么关心这个身体,就不要拒绝吧。 “我怎么……”不知道。 本来想开口说这话的克雷尔,看向那双眼睛也不得不闭上了嘴,那眼睛里的旧伤被揭掉疤后,不怎么出血但有深深凹痕的的伤口,是毋庸置疑的存在。他不用怀疑的,也不该怀疑的,每个人都有不想说出的话,都有不想对别人提起的回忆…… 克雷尔握住他兄弟同样宽厚干燥的大手,捏了捏,感受着那双熟悉的温度和厚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兰斯,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听到他在走廊上接了一通电话,好像提到了你的名字。……听那个意思是要取一小管你的血给谁,其实我并没听到你的名字,只是听他说‘他受了伤,肋骨断了,心情不算太好吧,总是心事重重,我给她安排了单人病房,会好起来的。’之类这样的话。” “大概好像是那个人蛮关心你的情况……”就在说着这话的空当,兰斯踢着他的人字拖走了进来,手上拎着血袋,给林越挂上了。 她也因为克雷尔的话心有怀疑,在兰斯低头的时候,便朝着克雷尔使了个眼神,克雷尔在兰斯医生收拾好东西,把托盘放在柜台上时,悄悄接近的兰斯医生,伸手想要制住他。 兰斯稍一低头,头也未回的利落一个肘击,克雷尔被砸的稍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床才停下来,捂着腹部狠狠地咳着。 兰斯表情不太好的握着手术刀,回头看向克雷尔,一脸嫌弃:“真是,好几天都没洗澡的家伙,不要碰我!”那冰凉霸气的眼神刺激的克雷尔满身鸡皮疙瘩,爽的通体透麻。 医生很不爽的看了一眼林越,高大的黑人半倚在枕头上,姿势戒备着,就好像自己一靠近她,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跳起来,挥着爪子咬向他脖子。看着腰上裹得纱布又开始渗血,医生无力的把手术刀放回了托盘,举了举双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害。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医生~”这家伙弱弱地说,林越对空翻了个白眼,被那家伙卸了的胳膊还软软耷拉着,还真是会装啊。 “真的,我可以解释的……我可以解释的……”林越眼神冰凉充满戒备,兰斯把手放在了她那条都快没什么知觉的胳膊上,喀嚓一下给她接了回去,顺带着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坐在了床上。 “乔纳森,你是墨西哥华莱西制毒工厂的老板,曾经吸过毒,后来戒掉了。我从你的档案里看到的,不但如此,戒毒者对于毒品会有极大地复吸**,这点在作为每天都见到毒品的身份上丝毫也没有体现,而且你好像也曾经尝试复吸过,但是很快的戒掉了。我就在想,自那次戒毒之后再次复吸却戒的轻松容易。”兰斯努力的解释道。 “而我正好有一个同样学医的朋友致力于戒毒,你又是曾经是医科大学毕业——” “所以你就在想,他是不是自己制了什么除瘾的药物,你就想要通过血液分析,研究抗体来的得到那种药物的作用原理或者是二水合物分子式?”克雷尔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说道。 “是……你们要是能把这种药物推广出来,一定会造福很多深受毒瘾所害的人。”兰斯一脸正直医生的模样,克雷尔冷哼着坐在一旁挂吊瓶用的椅子上,笑道:“别搞笑了,那药物是会损伤大脑的,不过是阻断大脑前额叶皮层的AGS3产生,乔纳森可是在很多工人上做了实验,才敢取了微量像个疯子一样拿自己做试验,你不信去墨西哥看看那些种罂粟的受过这个实验的工人,都已经痴呆到几乎只剩本能。你还想去造福人类?!要真有用还轮得到你,我早就制药发家了。” 林越暗暗心惊竟然还有这种事,兰斯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默默的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克雷尔竟然打横抱起了乔纳森,要把他抱回单人病房,林越满头黑线的蹬腿:“你放开老子!我比你高比你壮,尼玛你给我公主抱!” 克雷尔不理他,嘟囔道:“都这时候了,你还管这些。” 林越第一次觉得克雷尔和乔纳森简直就是一对患难与共的重口味虐恋好基友啊,他抱着林越走过墙边竖长的镜子,林越瞥了一眼自己被抱在怀里的恶心模样,再想想俩人就像锅底一般的纯正黑,真心觉得不是每一对好基友都惹人意淫的…… ☆、【初步计划】 兰斯医生本来只是来监狱里取他落下的东西,恰好发现林越看似有人的床上,不过是在被子里塞了几个枕头,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警卫,看到乔纳森的鞋甚至都还在床底下,还有床边的凳子,曾有被打开痕迹的治疗室的木门,想来这家伙不可能是越狱了。 -- 第27页 所以,他就搬了个凳子坐在角落上等这个家伙回来,谁知道他会满身是血的直接从打开的天花板上摔下来—— 等着风骚医生处理好一切之后离开,克雷尔坐到了林越床边,低声说道:“这个医生说话真是扯淡。” “哎?”林越面上吃惊,心里却也在兰斯解释的时候就心生怀疑。 “哼,那资料岂是他一个小医生您能看到的,想到他对你格外的关心就觉得可疑。”克雷尔冷哼道。病房里也没开灯,小小高窗外照进的月光让她棕色的瞳孔都蒙上了深蓝。林越并没开口,而是安静的等着克雷尔往下说。 “你猜是美国政府的还是另一个国家势力的?”克雷尔挑着眉毛,手在被子外压着她膝盖的位置:“我猜是另一边的。” “你说的另一边是……?”林越问道。黑人的双眸也被白床单上的冷清月光映的一片蓝,显得瞳孔颜色极深,却让克雷尔想起冬日落满雪的松树那颜色绿得发黑的针形树叶。 “哦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不过这只是我个人分析出来的结果,你先听听。话说,这种关于想要改造人体的研究又我们不是没有查过资料,这个概念最早出自美苏争霸时期,大约在1975—1978年,好像两方政府都有过这种进行这类实验研究的意向。苏联1975年差不多都已经要达到美国工业生产总值的80%了,在军备竞赛中,没有一项比制造人形杀伤武器更有意义了。士兵是一个国家军事力量的本源,军事指挥系统和航空母舰也改变不了这一点,你想若是士兵能拥有强大到非人类一般的战斗力,恢复能力,单兵作战能力……这就很可怕了……” 林越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之前根本没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想啊。 政府之所以把乔纳森和克雷尔塞进这个掩人耳目的监狱,就是害怕俄国得到他们两人的技术。而美国方面对于这个改变人体机能的计划别有方法,又并不需要他们二人。 那么,星野川呢?单纯为了躲避叔父来到监狱? 林越不肯这样相信,他必定别有目的。如果那个实验真的有实现,她自己就很有可能是实验品之一了,而由于杀死迈克尔的是俄国人,那么自己就应该是美国这边的实验室中诞生的。 那么许多事情都讲得通了…… 但她不敢确定,这些事情在这种基本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是猜测,但这猜测却让她隐隐的信了一半。 林越愣了愣神,回过头看向同样陷入深思的克雷尔,说道:“先不说这个啊喂,帮我点忙。” “呵,欺压我的本性还是丝毫没变呢,行了老大,这回又有什么事安排小的。” 林越捂着伤口,微微坐直身子,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我要见星野川,明天就要见到他,不管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我弄到医务室来。我见他有事。” 克雷尔看了看乔纳森冒起胡茬的下巴,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舍得就行,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没关系,随便弄吧。叫安德鲁下手就好。只要别死了就成。”林越毫不在意的往后一仰,有些事还是亲自问比较清楚。那个弗拉基米尔到底是何人,父亲又是为什么会被杀……这些疑问困扰太久,林越已经按耐不住了。 她已经急切到腰上的伤口都瘙痒起来,那感觉真是……让人发疯啊…… =============================================================================== 林越扶着窗框,看向治疗室里被按在躺椅上单薄男人,肩膀上穿透身体的伤口止不住朝外涌着鲜血,白色的短袖衬衫浸饱了粘稠的液体。 “啊……呃!”星野咬着嘴唇,脸上毫无血色的死死扣着手术台的边沿,手都捏的快要变形了,眯着的眼睛睫毛一扇一扇,看上去煞是可怜,林越却只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在星野看到窗外的她时,才小小的露了个讽刺又充满冷意的笑容。 看到一个医生瞪了窗外的自己一眼,林越这才离开。 几个黑人拽着星野川,走出了多人病房的大门,挂着警棍的狱警根本懒得管,他扫了一眼手里的报纸,耸了耸肩膀,连头都没抬。几个人踹开厕所的门,一甩手把星野像破麻袋一样扔了进去,一个女医生连手套都没摘就气冲冲的从治疗室里冲出来。 “你们这些家伙做什么!他伤口才缝好——你们这些社会的败类!”挽着金发的女人声音尖利的叫道。其中一个黑人拍了拍手,看向女医生,伸手摸向她的脸,笑道:“哟~美人,你说什么?” “你——这只黑狗!别碰我!”女人的声音又拔高了好几度。 那个黑人听了这侮辱性的称呼,眉头一竖,狠狠推了一把女医生,那个女医生直接朝后倒退好几部,狼狈倒在地上,身材高大的黑人咧嘴一笑,刚要一脚踩上她肚子,却被刚刚还在看报纸的狱警拦住了。白人狱警脸上堆着笑,搓了搓手:“我也不是不知道是乔纳森想要那人,这点不算事情,但要是把医生打伤了,大家都会吃不着兜着走的,别闹的这么难看啊~” 这一片区唯一一个狱警对着高大的黑人露出有点不安的讨好笑容,那个黑人猛哼一声,狱警就连忙扶起女医生,安慰着走进病房里。 克雷尔领着林越来到厕所,推开了门,就看到站在门内病号服又被染上血的星野站在最里面的那个小便池旁边……真是,林越瞥了一眼小便池里恶心人的尿垢,强忍着厌恶的表情一个人站在了星野川面前。 -- 第28页 等克雷尔推门离开,林越才开口。 “看来你也有想要问我的东西呢,恩?阿纳托利。”林越道。比乔纳森略矮的星野没有依靠墙壁,就算有点虚弱也还站的笔直。 “唔,看来还是你的问题多的你都要按捺不住了啊。”星野一派闲静口气,肩膀上的伤口丝毫没影响他的表情,看来是林越小瞧了这家伙呐。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先问。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夸赞一下你的好演技啊,装小绵羊装上瘾了。” “谢谢。”那黑色无机质的眼睛里平静无波,他抛去平日里柔弱的面貌,身上更多的是冷静与胜券在握。 林越却管不了那些,直白而声音颤抖地问道:“弗拉基米尔,你的叔叔,到底是什么人?” “哦,你说的是哪种身份?” “我不是指他对外的身份,而是你了解的他的身份。” “我的叔父,现在是舍巴尔申家族的掌权人——” 星野语速不慢,娓娓道来。却能把林越不明白的一些名词顺带解释得一清二楚,林越听得阵阵心惊,这种身份的男人怎么会亲自跑到洛杉矶去,只为杀掉迈克尔?! ……那迈克尔又是何种身份…… 而自己呢……? 然而星野却保留了一部分内容并未和盘托出,比如舍巴尔申曾经一手控制俄国七大寡头中的五位,背地里疯狂揽金,比如那疯狂的几乎不可能的科学实验现在还在进行,比如舍巴尔申在普京整治金融寡头后决定将经济实力侵入西半球。 而林越却对这些丝毫不知,她问道:“那你认识迈克尔?特拉维斯么?你叔父曾经亲自赶到洛杉矶来,就是为了杀他。”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2001年11月……17日。” “我99年的时候已经离开莫斯科到马来西亚去了,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星野认真地回答,却让林越大为失望。 竟然连与凶手关系最为紧密的人都不知道,看来某些真像只能去找本人了。 看着林越沉思的表情,星野微微笑了起来,那表情温和的林越都诧异他怎么可以在这么恶心的厕所里笑得出来来。 “我认为我们还是有同样的目标的。”星野朝前迈进一步,凑近林越。 “你说都想干掉你叔父?”林越挑了挑眉毛,看向星野如美玉一般的脸庞和微卷的窝在颈后的黑发。 “是。有同一个目标,合作起来不是问题。” “哼,合你妹,我们两个目标不尽相同吧。你更想夺回本该在你手里的家族事业,我只是想让他死,毁了他的全部而已。更何况,以你的为人,我不相信你对于推翻弗拉基米尔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我没有值得和你合作的地方,没有金钱,势力,或者哪个方面凸出的能力,你就算说想和我合作的话,也不过是想在监狱里拿我坐你走出去的踏脚石吧!”林越有点不爽,她翻了个白眼,看向星野。 那家伙笑了笑,竟然鼓起了掌,毫不愧疚的说道:“阿拉,竟然让你猜中了。” “不过就算如此,你愿意和我合作一起离开监狱么?” “什么?”林越转过头来,有点诧异的看向星野。那个家伙站的笔直,嘴角噙着一丝笑,表情里带着一丝让人不太喜欢的断然。 “你也想离开了,本来就不过是一个女人,来到这种地方又知道了仇人的信息,你大概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这里吧。”那口中的独断就好像了解林越一定是这样想的一般。这眼神让她不舒服,不过林越也只能承认,这的确是她的真实想法。 “是没错,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唔,各种吧……这些事情很微妙。你在许多细节上非常讲究,一开始也对公共浴室相当排斥。就算装作若无其事,和一帮男人在一起生活也让你稍有反感吧。”他笑道。 林越低头沉默,她思索的不是星野对她性别的判断,而是合作的问题。 其实这绝对是一笔很赚的买卖,星野川敢为了躲避弗拉基米尔而来到这个军事监狱,他就一定做了能出去的准备,自己只要利用现有资源就好。而只是估计这个计划是需要人掩护的,或是需要自己做些什么。虽然可能最后星野川出去之后反手解决自己,但也没关系,当务之急就是出去。 自己也不是全然孤立,也算是半个好友的爱丽丝与刘戌大概也在满世界找自己吧。没有外面接应的话,出去实在太难吧。 林越斟酌了半天,才开口:“我知道了。会考虑考虑的,不过,星野,那些花里胡哨的威胁人的话不必说,但是,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出了什么差错,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星野并不在意,或者说完全没把林越看在眼里,状似天真的歪了歪脑袋:“我知道了。” 在众人的怪异目光中,林越和星野回到了各自的床位与病房,她坐在床上,把玩着被角,思索着关于合作的事情。 星野这个人的难以琢磨是最大的问题。他冷静,绝对比林越聪明的多,善于伪装,杀人动手时的毫不犹豫,曾经能逼迫乔纳森为他做掩护,手上功夫想来还不错,与表面的懦弱惊惶差距太大的,林越明显能从他隐忍中隐隐感觉到这人不明显的轻视与自信。 看似谦卑,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手段有着绝对的自信。 -- 第29页 强大而难以捉摸,就算表现不明显,林越也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与这种人合作,实在是可怕,被悄悄吃掉恐怕都不知道。但是林越没有选择,她必须离开,她要找到弗拉基米尔。 而在越狱的计划中,林越打算带上一个人。 对的,就是克雷尔。 ☆、【CLEAN】 在治安混乱的南洛杉矶一条小巷里,湿滑的地面,砖墙的角落长满苔藓,下过一场雨留在哪里的一个个水洼,平静的水面映满灰色的低云,一只沾满沾满污泥的靴子重重的踏在水坑中,丝毫不在意泥点溅到他并不便宜的黑色裤子上。 这靴子的主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戴着压得极低的鸭舌帽,背上背着大提琴盒,大步流星的朝前走着。他一面四处观望着,一面丝毫没降下行进的速度,帽子下是蓄着胡子的下巴,胡子让人嫌弃的纠缠成一绺一绺的。 他走到小巷的尽头,看了看背后,然后推开了这灰暗酒吧的玻璃门,门上挂的繁杂金属饰物被他的动作弄的叮当直晃。这个男人略一迟疑,直直的走了过去,并没有坐在吧台上,而是站着对吧台后看报纸的黑人,敲了敲柜台。 那个黑人扶了扶搭在鼻子上的眼镜,抬起被肤色衬得吓人的眼白,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刘,人来了。” “乓乓乓——”并不结实的木质楼梯被脚步砸的轰轰作响,一个中等个字的亚洲男人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挂着甜腻腻的却让人舒服的笑容走过来,拍了拍胡子男人的胳膊。 “你好啊,我是刘戌。没想到‘索耶’竟然让你来。”刘戌笑容丝毫未变的坐在了吧台边上,调酒的黑人立刻端上两杯准备好的饮品。“我们也多年未交手了,伊恩。” 那个叫伊恩的胡子男人含糊地从口中嗯哼了两声,把提琴盒取下来,放在吧台边上,坐在了刘戌身边。 刘戌笑的眯起了两只眼睛,犹如月牙一般,他皮肤是透着微黄的白皙,手指上却有着与笑容不符的老茧。 “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呢?”刘晃了晃酒杯,眯着的笑眼似乎不会睁开一般。 就好像笃定这个男人不会回答自己一般,刘戌自问自答的说道:“你们赢了,然后呢?就来找‘CLEAN’合作么?” 伊恩沉默不语,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打开了第一页,放在了台面上,朝刘戌推了过去。刘笑着接过来,认真地看着,脸上的笑容虽似乎没变,却能感觉到这个穿着得体的笑面男人,整个人僵住了。 伊恩两只手交握着,放在台面上,对于刘的反应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完全不在重点的对着墙上的N.W.A的海报发着呆,浅灰色的眼睛都直愣愣的放空了。 那文件夹第一页的A4纸上,只是写着“弗拉基米尔?舍巴尔申秘密来到美国”,这张纸上只写了对于这条情报的大致内容,而对于弗拉基米尔的出现位置,携带人员尽不详细。刘却并没表现出自己的失态,他只是把资料夹往台面上一丢,笑道:“好吧,你的意思是索耶要和一直做对的她不放在眼里的‘CLEAN’合作?她想要用别人的手把这只老狐狸围堵在美国?” 酒吧里昏暗脏污不堪,只有壁炉里的火光映着刘泛着冷意的笑脸。温暖的黄光暖不化那脸。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因为一条模糊的情报而合作,说说你的计划吧。索耶只派了你来?”刘抿了一小口橙黄色的酒,酒的冲劲冲进鼻腔,他皱眉了一下,感叹了一声。 伊恩默不作声的伸出手去,翻过了一页,把下一页的内容转给刘看,刘戌转过眼,眯着眼睛再次拿起文件夹。 “Agronova跨国公司开始执行并购Scotts公司?Agronova隶属于阿康集团,而阿康集团正是舍巴尔申家的集团事业之一吧。Scotts公司……在国内也有100多年历史了,看来舍巴尔申想要把它的实力渗入到西半球来啊~”刘一手撑着脸,笑道。 “国会那帮人想要对Agronova出手,阻止俄罗斯的经济侵入?”吧台后面看报纸的黑人放下报纸,端过刘的酒杯,抿了一口,摘掉眼镜,接口道。 这一吻的语气是针对伊恩的,这个蓬头垢面的棕发男人终于开了口,却发出极其难听而含混的声音,那嗓音简直就像是长满铁锈的齿轮强行运作发出的嘈杂机械声,再加上他发音极其不清晰,会说的单词又不多,刘听了半天才听懂他的话。 “警告……杀他……从别人那里……动……手……”这个男人艰难地憋出这几个单词,刘解释道:“你是说,政府的意思是给舍巴尔申一点警告,所以就交给了‘索耶’?然而索耶却想通过民间组织的手来完成此事,所以找到了我们?” 坐在吧台后的黑人心里囧囧有神的佩服着刘戌的理解能力,和这么半个哑巴聊天还能理解啊…… 刘沉思着,看了身边的伊恩一眼。 “索耶”是一个隶属国会的影子一般的组织,但却有相当不同。最早,“索耶”的成立是为了承接棘手而且不能公开的科学研究与人员处置,后来20多年前,当时年轻有为的“索耶”创始人,尼古拉?格雷,决心将“索耶”变成无国籍组织,能在世界格局中保持中立,成为接手各个国家各项生意的利刃。 但这前提便是“索耶”有足够的强大,而不至于成为各个国家维持表面平和而背地踩下去的替罪羊。当年两极格局正开始逐步的瓦解,美国霸主地位更是基本没有撼动的可能,尼古拉?格雷有远见的让“索耶”和美国拥有合作关系,但由于实力不强,这个组织目前还一直处于政府的控制与利用下。 -- 第30页 但是,听爱丽丝说,“索耶”并不是外界看到的那样,她作为九年前叛逃的特工之一,见证了尼古拉?格雷在组织内部政变活动中驱逐的事件。 她说,这么一个掌握数量可怕的间谍与杀手和科研人员的组织之所以迟迟没有被政府处理掉,就是因为“索耶”早在成立的时候,就渗透到整个美国甚至全世界的各个领域,一旦被组织被清除,“索耶”的上位者一定会在被清除之前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引发各种针对美国的金融海啸或是恐怖活动。 那样就太不划算了…… 为了一个碍眼的瘤子废掉自己的一条腿,政府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而同样的,“索耶”也并不全然带来的只是威胁,它接手了许多政府背地里的阴狠活,并且毫无痕迹的嫁祸给了别国的组织。这让“索耶”的暂时存在更有理由了。 而这次的任务内容就是暗杀Agronova执行并购方案的主要负责人,而且要让他死在并购实施的发布会上。想来“索耶”做了这事,大抵也是要嫁祸给“CLEAN”的,还不如干脆把情报卖个人情给“CLEAN”,自己再派个人和他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好了。 “索耶”想的很不错,而且她也很清楚,“CLEAN”一定会合作的。 果不其然,坐在伊恩身边的刘戌点了点头:“成交。具体计划时间由我们这边来定,我会另行通知你的。”伊恩心不在焉的呆了半天就为了等他这句话,端起酒杯,把那劣酒一饮而尽,压了压帽檐,从黑人手里接过他们要用的行动手机,略一点头的拎起他的大提琴盒,离开了这里。 “刘。真的行?‘索耶’不是之前还和我们抢夺那孩子么?”有些驼背的黑人收起了伊恩用完的酒杯,再次戴上了眼镜。 “不,没关系。所谓的争夺,我知道的。就算‘索耶’得到了林越也绝不会加害于她,让她受苦的。这个合作最起码是个开始,等到我们和‘索耶’联手,一同解决掉舍巴尔申,再回头斗争也不迟。”刘站起了身,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似乎是酒热上来了。 “叫爱丽丝,绿茶和尖牙明天来这里会和,煤球,我们终于可以舒展一下筋骨了。”走到壁炉边烤了烤手,又霹雳乓啷的走上楼去,驼背而矮胖的黑人也从吧台后站起身来,动作迟缓的走了几步,不满地嘟囔道:“不许叫我煤球,凭什么我的绰号是这个……还是林越好,每次就算来喝酒也只是叫我大叔。你们这些可恶的年轻人!” 楼上响起了刘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倒是喜欢林越,我就不知道那样不怎么爱说话,板着死人脸随时踢出撩阴腿的家伙那里好了。” “切——”煤球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只是当做嫉妒一般不屑的切了一声。 刘戌坐在楼上,他窝进布艺沙发里,头倚在靠背上,听着煤球的话,不由怀念起林越来。刚刚那个棕发胡子男,正是近一个月前,强行把林越带走的男人啊。 他没问林越在哪里,因为伊恩和他背后的索耶不会伤害林越,但是想到这一个月来音讯全无,林越大概是被封锁起来了吧。 想到当年在阴雨连绵的中国街头,远远看着林越,既心痛又欣慰的爱丽丝,刘戌陷入了回忆之中。 ☆、【初见】(修) 2010年10月末中国某沿海城市 “你不要上去和她说话么?爱丽丝。”刘戌单手插兜,打着伞说道。这会儿太阳刚落山,连绵不绝的雨湿湿腻腻,天也是浑浊的灰蓝色。 爱丽丝躲在一条小巷里,露出半个头朝街对面张望着,蓝色的雨伞歪歪斜斜的打着,不少雨滴都落到她身上了,爱丽丝却不自知,她右手不由自主的揪着花岗石墙面上满是的爬山虎叶子。 “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时狂妄暴躁的金色爆炸头爱丽丝回过头来,表情茫然。 “老女人,你都40多岁了,做什么还要问我么?再说带我来找她的是你,了解状况的是你。”刘戌虽然还是把眼睛笑成了月牙,但似乎也有点不耐烦。 他们远洋渡海而来到中国,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叫做林越的女孩。情报上确定的说她就是当年逃出美国的实验品,而爱丽丝似乎跟她的父亲认识,第一次偷偷看到那个瘦小的女孩时,她竟然捂着嘴蹲在墙角差点哭出来了。 唉……她平时可不是这样,大概触及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吧。 如果真的是实验品的话,按照这两天的观察,这个女孩不引人注目,而且把自己的非人的体质和偷渡而来的曾经隐藏得太深了,若不是因为情报,和被齐根砍断的小指,刘戌恐怕3年也找不出她来。 “啊……她走过来了!”爱丽丝惊呼了一声,她就像是个偷偷看自己女儿平时做什么的母亲一般。 刘戌也抬眼看向穿着蛋糕店店员服装的略显疲惫的瘦小女人,她长相略显年幼,手里拎着一大包超市里买来的生活用品,右手拿着样式土气的深蓝色格子伞,空气间降落的密密麻麻的水滴让她的形象在这种距离下不是很清晰。 爱丽丝有点抖,她低声说道:“我,我不敢想这孩子是怎么在8年前来到这里的。”在集装箱里呆了半个月来到中国,她就算知道迈克尔为林越准备好了出路,在那个集装箱里有食物和水,但在一个漆黑幽闭的环境里呆上半个月,是会把人逼疯的啊。 -- 第31页 她手臂撑在膝盖上,半弓着身子目送林越上了楼。 爱丽丝也有在附近打探,不过似乎没有打探出什么,只是她到了林越之前租房子的东城小巷里问过,有人说林越12,13岁的时候做过小偷而,多次被人扭送到派出所之后才开始消停,没过多久也搬到了西城。 “走——我们去见见她了。”刘戌率先走出去,爱丽丝吓了一跳,连忙打好伞跟上去:“别啊……我们再等两天吧。” “在等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既然有想好好照顾她的心意,就不要犹犹豫豫的,早早解决吧。”刘戌两手插在薄款风衣兜里,看了一眼爱丽丝:“你这身衣服还差不多,之前简直就是为老不尊的女流氓。” “哼。你这个没有审美的家伙。”爱丽丝是个40多岁还偏好机车风的女人,她对于刘戌瘦长的百搭身材颇为不满,刘优雅舒服的穿衣风格也遭到了她的仇视。 “笃笃笃——”刘戌敲了敲门,爱丽丝紧张的的盯着蓝绿色的掉漆铁门。 “哪位?”屋内传来了一个平和而声线偏低的女声。 “你好,我是迈克尔的朋友。”刘戌这么说道。爱丽丝猛推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刘戌笑着用口型对她说:“她一定会开门的。” “……谁?”屋内的人站在门内,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度问道。 “我是你父亲迈克尔?特拉维斯的朋友。”刘戌这样说道。 门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一点门缝,里面的黑色长发女人惴惴不安的看着满脸笑意的刘戌和一见到她就一脸呆滞的爱丽丝。 “我不能信任你。”屋内的女人声音小小的,她似乎惶恐不安。 “迈克尔他喜欢吃七分熟煎蛋,右手手背上有一道疤,他后背也有伤疤,特别喜欢酱油,从来不吃西红柿,他……很笨,什么都做不好,但是枪法特别好——”爱丽丝还在叨念着,她回忆起多年前大家一起共事的时候,便刹不住了。 “请进来吧。”她还没说完,门内的女人已经打开了门,她穿着拖鞋站在地板上,认真地看着爱丽丝:“请您进来喝杯茶吧。” 真的放松戒备了吗……? 刘戌跟在爱丽丝身后进到房间里,他们坐在装饰简单到简陋的客厅里,爱丽丝感慨万千,但刘却总觉得那个看着泪眼朦胧的去泡茶的女人,更像是装出来的。 他坐在沙发上等着,厨房内一开始还有泡茶的声音,后来就全无声音了。刘对爱丽丝使了个眼神,从背后取出枪来,缓缓地靠近毫无声音的厨房。 小心的踏入房间,刘最先看到的就是打开的窗户,雨水顺风灌了进来,瓷砖地板上一滩水迹。这只有3楼,林越必定是跳下去跑掉了。他凑近窗户想要朝外看去,就感到身后一阵寒风,刘戌猛然转身,抬起枪管眼前一片金属的灰亮闪光,“锵——”的一声金属碰撞,刘戌架住了眼前的水果刀。 黑色长发年幼面孔的女人半低着头,瞳孔在眼眶里痛苦的收缩颤抖,她哆嗦着嘴唇,握紧水果刀,面容在刘戌身后打开的窗户不断飘入的雨滴中显得疯狂又如雨水般湿凉。 她一击不成,大叫一声,刚刚拆封的崭新水果刀就朝刘戌肩膀劈过去,刘刚刚一下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怪力,不敢相抗,连忙避开。 林越半弓着腰垂着头,一边从牙缝里憋出低吼,一边不断地朝刘戌疯狂砍杀! 她动作大开大合,刘戌却不敢出手伤她,生怕一旦开枪击中要害就会丧命,只能狼狈的避让着。爱丽丝听到声音连忙赶来,却看到了行动快速大力又毫无章法的林越。 “阿越!”她一声惊叫,就看到刘退到了活动空间稍大的客厅,手腕一转猛然拽住林越拿刀的手,右臂一肘击向她的腹部,在她吃痛的瞬间,爱丽丝劈手夺到,从背后制住了疯狂挣扎的林越。她力气大到爱丽丝根本撑不住多久,刘戌甩了甩手,握着枪顶在那个咬牙昂头的女人额头上。 “我要是想要杀你的,早就能开枪了。既然是来了,我不放跟你说明白点。你背后那个金发女人,的确是你父亲的朋友,而我们共同组建了一个组织,这次前往就是来邀请你的加入。我知道关于你的很多状况,当然也知道你父亲的身份和杀你父亲的仇人是谁。” 刘戌脸上继续挂着招牌眯眼笑:“当然……我们作为一个清扫某些国际机密计划的半杀手组织,你加入的话,也请考虑好代价。” 刘说完这话的同时,爱丽丝松开手。她没想到林越隐藏这么多年,对于稍微涉及当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态度。 她手一推,林越软软的倒在沙发上,两眼茫然而无神的看着他们两个。 “你告诉我那个俄国人是谁?”她对着即将走出门去的爱丽丝和刘戌喃喃道。 “我的话说得很明白,你要是加入,我们就是战友,但你也一辈子做的只能是不断背负你都快驮不动的人命。”爱丽丝回过头来,她横下心来说道。林越迈入这个世界的脚步是无法阻止的,她爱迈克尔更会好好爱他的孩子,爱丽丝能做的只有让这个孩子少受点伤害。 同年12月,林越移民至美国,她开始逐渐接触‘CLEAN’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他们的生活,在世界小范围战争中占据主要地位的雇佣兵,越缅地区多次劫持渔船还在苟延残喘的贩毒将军,各地反动组织背后撑腰的国家势力,林越随着爱丽丝的目光,越来越多的接触到了这平和社会的另一面,她开始动摇开始寻找自己应有的定位。 -- 第32页 而就在这个时候,索耶出手,劫走了林越。 刘戌平躺在布艺沙发上,他酒量一般,开始有点飘然,想到一个多月未见到的林越和她不知会如何发展的未来,刘戌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管好他自己吧,对于舍巴尔申家族的怨恨与反攻,他的人生还在不断顺着齿轮向前迈进。许多事情是不许人向后看的,我们只有未来没有从前。 ☆、【开端】 利文奥特堡监狱的草场上坐满了人,乔纳森把裤腿卷到膝盖,无聊的撑着下巴在那里坐着。这已经是八月初了,天气热的可怕,似乎那绿草都会被阳光瞬间烤成焦黄。 “听说你找我,老大?”一个干瘦的黑人抹去了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眯着眼睛说道。克雷尔坐在多层看台架的第二层,也是在林越的下手位置,哼了一声。 “听说你是这里的药库?”林越并没转头,视线往对面相距十几米的看台架上望去,而凯希正搂着他的男孩坐在那里。 “是的。”那人回答,他伸出宽大衣袖中露出的细瘦胳膊,拍了拍林越的肩膀。“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声音里有一种和这卑微的面孔不相符的骄傲。 “一种治疗胆固醇的药物。辛伐他汀片。” “这种药物你不必从我这里来拿,医务室里会有的。”那人低下头,说道。 “哼,给那边的人还有可能。”林越抬了抬下巴,看向了隔着两道铁网和一条小道的另一边的军事犯人们。“我们啊,本来就差不多都是死缓犯人,这种小病小痛谁来管你。要是有了外伤,医务室才会把你抬进去吧。” “那么,要多少?” 林越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十美元,塞给了他。“只是一半的押金。在这里,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克雷尔接口道:“这不单是要你拿三个月的量,而且需要你好好闭嘴。” “我知道了,知道了。”那个人一面叨念着,一面把钱一把抢过去,小心翼翼的观望着,把钱塞进兜里,从台子上跳下来。 “两天后,我会把药带过来的。” 他走了。克雷尔朝后倚了一下,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林越的膝盖上,弄的林越对这种所谓兄弟间的行为颇不适应。“没问题么,你。我只怕……” “少量的药剂无所谓。”林越把手搭在腿上,“如果你当年的实验没有错的话。你不是说我曾经少量服用的那种,戒毒用的药剂如果和这种普通降胆固醇药物里的甲基羟戊二酰辅酶A还原酶抑制剂结合,就会引发肌肉僵直震颤之类的效果么?”这些是在开始执行计划的时候,克雷尔告诉她的。 而林越所说的,正是兰斯说他想要得到的戒毒药品。 “当时我都说过你不要去服那个药!”克雷尔想起当年的事一阵愤怒:“而且,我试验这个药的不良反应和排他性时,那个做实验的工人不就是因为服药后服用辛伐他汀片直接肌肉僵直呼吸困难死在试验台上,说不定还会伴随着记忆衰退和反射迟缓!你要是死在了这个监狱里,我们出去的计划他妈就是扯淡了!” 林越却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本来戒毒的实验溶液我不只也用了微量么,这个药我也服用微量,就不会出问题的。只是普通的静止震颤运动迟缓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就算送到校医院,看起来和中枢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没什么区别。到时候医院一定会像治疗帕金森一样给开药,左旋多巴L-dopa无疑是最好选择——” “你疯了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的。万一他们认定你是得了帕金森,直接认为你的存在毫无意义了,直接把你杀掉怎么办?!”克雷尔向上做了一个台阶,他压低声音,紧紧抓住林越的小臂,胳膊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这就需要你的出面了,克雷尔,要想在越狱计划中不被星野川吃掉,就要我们做主导,我们来主持整个计划。不给他落井下石的机会。到时候你要做的就是,去找上校,向他说明如果我的病症没有得到缓解,你就自杀在监狱。虽然她有一百种不让你自杀的方法,但还是从外面拿点药来治好我更容易一点吧。”林越偏了偏脑袋,她在这个监狱中,以乔纳森的身份最依赖与信任的便是克雷尔了,她也同样明白这个人对这具身体的关心和她本身变化的怀疑。 “……”克雷尔沉默着,他揉了揉手,踌躇了一会,什么也没说的往后倚过去。 “乔纳森,你怎么突然这么迫切的要离开这里……是因为那次你偷偷离开医务室见到你仇人的缘故?” “非但如此。”林越晒得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黝黑的肌肤留下浑浊的汗珠。“一是为了报仇,我已经无法忍耐。二是,我可不愿意再让我的命运被别人掌控了,我要离开这监狱。”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嘴白牙:“管他美国政府还是什么计划的,我可不管!” “嗯哼,你的伤已经好了吧。” “哦,就是有时候还回偶尔一痛,不过不要紧,毕竟都拆线那么久了,只是星野川,他一边的胳膊已经没有办法抬太高,也不能用力了。安德鲁下手还真狠。”林越朝后移了移。 “你心疼?” “呵呵,不,怎么会。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过为了我们计划顺利进行,星野还要继续做P.I.啊。”林越躺在看台架上,随意的搭着两条腿。 -- 第33页 “啊哈……你看那是谁过来了~”克雷尔带着不爽和调笑说道,指了指林越的背后。她回过头,就看到铁网那边穿着短袖衬衫站的离这边不远的兰斯医生。 他今天换了双黄绿色的人字拖,和蓝色的上衣。对于林越的突然转头吓了一下,朝这边走了两步。林越也跳下了看台,手抓着铁网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她看着面前这个妖孽的玩意儿,一副暗恋黑人的模样,林越真是见了他尿意都往上涌啊。 “唔。你的伤好了么?” “好了。” “唔……” “……”喂,这是什么诡异的场景啊,一副恋人在铁丝网依依相别的场景,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好不好。 “你是在怀疑我么……之前?”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狱警在晃悠,这才开口。 “啊,没有……”我打死也不会说你这家伙可疑的我都不想跟你说话的。 “乔纳森,我不会伤害你。一切只是个测试,你很快就要知道真相了。”他压低声音,低下眼睑去,林越直直的看着他上挑的眼尾。 “什么?”林越没太听清楚,她问道。 “不……没什么……”说着,兰斯医生背过身去,走开了。林越只感觉莫名其妙,风骚小医生纵然身份诡异,可林越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了,当务之急是离开,一旦离开,什么医生的就不重要了。 林越就算好奇也只是看了几眼医生离开的背影,没说什么又坐回了克雷尔的身边。 两个星期之后,兰斯医生惊讶的看到自己桌子旁边坐的高大黑人。“他右腿都已经动不了了,而且左手手心经常肌肉痉挛。”克雷尔一手搭在乔纳森肩膀上,表情急切地说道。 “哎?怎么会这样——?”兰斯吓了一跳,他的眸子在金框眼镜后转了转,眼睛里有点慌张。 “你怎么看?”医生反问克雷尔,克雷尔表情相当不好,显示出一副后悔又极度忧心的表情来。 “恐怕是……当年的那个实验溶剂的后遗症。”“实验溶剂?”“就是你想要的戒毒辅助药物的原始溶液——我不说过他曾经拿自己做试验么?”克雷尔不耐烦的说道。 “怎么会?你还有别的状况……这是多久开始的?”兰斯拿着病例开始记,乔纳森似乎有点恍惚,半天才开口:“唔……我不知道,记不太清楚了。感觉右腿很僵就有半个多月了。” “还好~不算是太严重,我会给你开药,可是今天应该拿不到,这些药监狱里定然不会有,要从外面的药库里拿。”兰斯完全不见那副风骚样子,很认真的说。 “你要开什么药?” “拟多巴胺药吧,毕竟是现在疗效最好的。L-dopa我会拿这个来,可以么?”兰斯作为医生却也很尊重克雷尔的意见,他很信得住克雷尔的医学水平。 克雷尔心里对这个他们计划的平稳运行十分开心,这药物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克雷尔就算这样还是装做深沉的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是,这个药目前效果显著,而且对于轻症患者比较有效。” “好的,那我就立刻写申请,从外面拿药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起来那个医生很关心你啊~”克雷尔坏笑着顶了顶林越。 “啊?我也很奇怪呢。” “那么看来他极有可能是政府这边的,被派来照顾你的身体……” “不。”林越打断他的话:“按我预计,他既不是俄罗斯那方,更不是政府这边的。有第三方力量牵扯进改造人体计划中来了。” “什么?” ☆、【增强信号】 而在下午下班以后,兰斯医生一边和护士们说着再见,一面背包离开了利文奥特监狱,他的车就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他坐进车里,把包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离开了他的上班地点。 “铃铃铃……”他正在路上堵得一阵烦躁的时候,电话响了。 “喂,哪位啊!”医生语气颇为不爽。 “我,莉兹。这个点是例行报告的时间了,你都没有打电话。”那头一个颇有怨气的年轻女声说道,声音压得极低,从听筒那边传来颇有一种阴森压抑的味道。 “啧啧啧~你急什么,知不知道你吓到你家兰斯哥哥了~我今天是给提交了一份申请,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事情出了点差错,事态恐怕不简单。0号出了点问——”风骚小医生一脸淡然。 “什么?!”那边的女声陡然尖利拔高:“我X!什么问题!” “她出现了肌肉颤抖,僵直静止和反应力衰退这类的毛病,典型的神经元变形丧失。”兰斯似乎对于0号实验体毫不在意。 “滚你妈,你这么淡定的跟我说出这种话!这是典型的实验后遗症,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排斥么?!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啊啊!啊——这孩子会傻啊,会在轮椅上瘫成一坨稀屎啊——!”兰斯无奈的把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避免被他负责人的尖叫轰成聋子,前面的那辆车,扭啊扭啊的往前移动了一点,兰斯也无奈的往前开了一点。 “别这样,莉兹~有用暇哔——】来形容人的么,多不文明啊~” “把她接回来,接回来!我不能忍受我可爱的0号发生我无法预测的变异——你知道多可怕么?!不不,我现在就去告诉老大!你不耐烦什么,你啊啦拉什么!兰斯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工作你给我敷衍,咱俩都会被老大虐死的!啊啊啊啊——”之前阴森恐怖的味道荡然无存,当然,这种程度的连续尖叫也是丝毫不亚于之前声音的恐怖啊。 -- 第34页 “没必要。” “什么?!你这——” “那丫头似乎自有计划。我曾听说B单元的囚犯中有一位与我对桌的医生有些关系,所以常从医务室拿药,卖给囚犯。而她恰好在两周多之前,从那位囚犯手中买了三个月剂量的降胆固醇类药物,也就是辛伐他汀片。恐怕这种状况和那种药有密切联系,而且由于药理的缘故,辛伐他汀活性结构95%都会与血浆蛋白结合,根本没有办法检查出来。”兰斯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两只手完全放开方向盘。 真是,这种堵车比便秘还让人难受。 “但是……我觉得未必会有联系。那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药剂,怎么会?……等等,你的意思是说这种药会跟乔纳森之前的体质有关系?等等等……我查一下,关于那个戒毒剂的不良反应——”莉兹这才反应过来,这种事情竟然真的有可能发生。 “如果是这样,那么看来我要开给她的药便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不,你等一下。我过一会给你打电话。”莉兹对于这个设想正急于去做实验证明,慌张的挂掉了电话。兰斯轻轻把电话放在手刹旁边。 对于这个假象,他丝毫不怀疑,更不会去做什么实验验证。他只是个不但是个优秀的全科医生,更是个出色地情报人员,对于演戏,伪装,套出情报,寻找蛛丝马迹这种事情再在行不过了。 而莉兹是个踏踏实实的科研人员,还是有区别呢。 不过,那个丫头似乎不像想象中那般无力与废柴,兰斯想起这一个多月来的所见所闻,换掉了当时不屑与嘲讽的眼光。她除了蛮力与实验品的价值,还是蛮有脑子的。 这种适应力极快的冷静与淡定,是很难得啊,想来老大会对她的优良素质感到满意吧。不过测试是不是也要准备结束了呢?兰斯指尖敲着方向盘,以他自己不知道的诡异弧度,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林越正毫无形象的在床上盘着腿挖鼻孔,这种行为非常有利与建立她帕金森综合症患者的顽强形象。 星野正在看书,一面拿书,一面不断抬起右臂再放下,锻炼受伤的肌腱。这家伙对于林越找人伤了他的事情并不在意,林越这种厚脸皮更是不会觉得愧疚了,人家都不觉得有什么,我充什么圣母啊。 药已经拿到手了,林越抛起了手里的小瓶子又接住。 “你打算怎么弄?”林越从指尖弹出一大坨存货,问道。星野背对着她歪了歪脑袋,从衣领中延伸出来的颈线竟然有几分可爱,他想了一会才说:“我在厂子里做P.I.一般是有2个小时工厂和食堂是连在一起的建筑,只要有人替我打掩护,我就一定能从工厂的内部管道去到食堂,然后将左旋多巴(L-dopa)揉碎投放到喝的汤里或者是菜里。” “有点冒险啊……”林越懒懒散散的眯着眼睛,倚着墙。 “冒险也是要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更想知道关于药效的问题,真的能起到效果么?”星野川并未回头,只是微微偏过脸来,看着自己的笔筒。 “会的。左旋多巴对于患者就有极大的不良反应,更何况是没病没灾的健康人。而维生素B我会很快拿到手的,只要这两样混合在一起,只会加剧不良反应,再配合上天时地利的闷热天气,暴动不会远的~”林越往他那边坐了坐,声音极其的低。 “你没发现最近凯希那边的白人都跟诺顿冲突不少么~我手下的家伙也没少和狱警发生口角。这种天气,果然就是让人浑身不爽啊。”林越笑的带着几分蔫坏,她揉了揉下巴。 “很好啊。”星野看着并不太关心,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弄的林越怪为不爽的。“左旋多巴是很好的精神药物,暴躁,抑郁或者是致幻的效果很明显……这是最好的药品。”她补充道。 “这是你从克雷尔那里听来的?”星野这才回头,偏了偏脑袋看向她。 “呃……是。”林越不得不承认在克雷尔那个家伙面前,自己不过是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土妞,知识这方面还是比不了啊。 “真是个好学生——” 一句话把林越噎个半死,她听着这句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赞的话,翻了个白眼,倒在床上,不和星野继续说下去了。 星野川真是个奇怪的人,竟然丝毫不好奇,也没问过她的情况。是她自己的情况。 林越把枕头捂在头上,通过枕头和床铺之间的缝隙,直直看着星野腰的位置发愣。没问过我是谁,叫什么,之前做什么的,对于我不甚关注,说明白点,这家伙眼里根本就没有林越这号人,充其量也就是让人心烦的同囚室的家伙罢了。不论是林越让他受了不轻的伤或是他的室友灵魂转换,再亦或是共商越狱大计,这个人眼里始终没有自己。 不在意,便是星野拥有的全部态度。 他看到的是林越看不到或者是不想看到的东西,这种人总是让人生厌,但林越更多的却是好奇。 “啊对了……”她一下拽掉枕头:“我听说,虽然我们这B单元是没有电话可以用,而且还不能探望,但有人还是能打电话的。” “唔,是可以的。”星野合上了书,指甲轻轻刮着黑色的书脊,说道:“周一晚上大家不是有个放风外加可以去食堂买夜宵的时间么?你可以偷偷塞钱给诺顿,叫他带着你去拿些别的单元的犯人打电话的地方。” -- 第35页 “不行的。”林越却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和克雷尔身份不同,这种事情上校肯定不会允许发生,乔纳森和克雷尔是不可能和外界发生任何联系的。 “不行……?那样的话也有别的办法。”星野再次瞟了一眼楼下对面右数第二间囚室的两人,才开口:“你很急么?” “比较急,我要告诉我的同伴我还活着啊,而且,这次计划有他们的参与,我们就一定能出去。”林越发现星野很注意楼下新来的两个长相普通的白人,也瞥了一眼。不知道这些老囚犯眼里的□来自哪里啊? 星野站了起来,扯下自己的白床单,挂在了铁栏杆上。 喂……别这样,虽然自从来到监狱,挂上床单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浓重的□的味道还是让林越很别扭。星野不屑于理会对面囚室的口哨声,走过来搬开了小桌子。林越这才发现摞满书的小桌子后面是一小块掉了墙皮的墙面。 是了,这么沉的书桌谁会搬开检查。星野看着那剥落墙皮露出的一小块墙砖,用指尖卡住一块微微凸出的砖头的边角,费力的把那块砖头一点一点朝外扯了出来。那块砖头本来就是活动的,但砖块之间强大的摩擦,再加上没有着力点,抽出砖块也花了一点时间。 林越本来以为,星野会把一部手机藏在墙后面,谁知道,星野手一掰,竟然把那块砖给掰开了,林越一惊才发现这砖块竟然是一块及其仿真的泡沫,而里面是中空的,一个样式相当老土诺基亚藏在里面。 林越把手机从模型里面拿出来,仔细的看了看。 是一部和弦铃声超大屏幕的小手机,估计还会带跑马灯吧……我虽然不要求是一部什么样的手机,但这连山寨货都不如啊。 “这种手机一般都特别抗折腾,……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没钱……” “好吧……不管怎样它能用就行。”林越按开了开机键,她心里真的捧着这部手机都快哭出来了,多久都没有见到电子产品了啊—— 忽略它泛着蓝光的单色屏幕,林越偏过脑袋:“是要在这里打电话?!” “难不成你还要带到哪里去?”星野坐在她的床上,偏头问道。 唔,好吧,林越踌躇了一会,还是毅然决然的张了口:“你能不能□叫大声一点,掩饰一下我打电话的声音啊……” 星野川平静无波的黑色大眼沉沉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直的望着,瞳孔上没有任何反光与晶莹的颜色只有一片黑。所以…… 林越自觉地滚到角落里,低声打电话了…… ☆、【我加入】 “绿茶,你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刘戌穿着单薄的唐装,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深蓝色的宽大衣袖被挽了起来,露出白色的衣里。 这正是在洛杉矶市内一个地角还不错的高层公寓里,大大的落地窗柔软的布艺沙发,随处可见的精致盆栽,大气典雅的装修氛围,当然前提是忽略客厅里形态各异的那群奇葩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亚麻色头发挽在脑后略显单薄却又优雅文弱的女人穿着木底拖鞋走下了楼梯。 “唔,有生肉……四季豆,别的没了。”绿茶也就是那个优雅女孩声音轻柔的说道。 “好吧。我果然就不该对你这种变态到极致的女人抱有希望。”刘个子并不高,他虽然说着这话,脸上却还是不变的眯眼笑。 坐在地板上的身材高大的伊恩似乎刚到,他摘掉帽子,露出须发浓密到看不清脸的脑袋并不怎么合身的T恤,袖口中延伸出比小麦色略深微褐的肌肤,手臂是富有爆发力而结实的线条。 这次他什么都没带,只是计划的细节商议而已。 这个男人浅灰色的眼睛在眉毛下细致而敏锐警觉的观察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员。坐在沙发上穿着样式老土的格子衬衫的年纪略老的煤球,他弓着背,低低的把金框眼镜架在鼻子上,仿佛随时都会滑下去。 油滑的黑色肌肤失去了年轻的弹性,层层叠叠的细密褶在眼下。他认真的看着报纸,伸着脑袋,以至于对沙发另一端骂到都要掐架的二人视而不见。爱丽丝真是个一把年纪却嗓门大脾气暴的□女人,她穿着皮质的上衣,带着有些机车的满是铆钉的露指手套,和比她小十几岁的尖牙吵得脸红脖子粗。 明明40多岁的女人,还竟然如此性感又霸气,只是她在吵架上和听名字都知道骂人爽利的尖牙差的太远了。于是她被尖牙阴阳怪气的暗骂了几句就忍不了的直接上手,一拳捣在了他肚子上。 尖牙就算这时候还穿着白大褂,他被揍的倒抽一口冷气,疼的骂骂咧咧的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一头爆炸金发的金毛狮王爱丽丝听到瘦高尖牙的低声嘟囔,又示威一般的在他面前挥了挥拳头,尖牙立马闭嘴了。 绿茶端着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了伊恩。伊恩接过来,并没有喝。良好的职业习惯让他绝不会在使用任何不放心的食物和饮料,他礼貌似的端着,却也没碰它。绿茶也看出了这点,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 这种习惯大家都会有。 总算是闹完了,爱丽丝打开了投影仪,揉了揉指节。尖牙低低的嘟囔几声,坐到笔记本旁边,点开了一个幻灯片。 “好了,让我们先来确认好这次任务的地点,Scotts公司的总部就在市中心某个写字楼的12—17层,而这次发布会就在这家公司12层的大厅中。如今开始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紧张的开始进行了。”爱丽丝再次点开一组图片,那正是约翰从该公司的电脑中犹如去逛公园一般溜一趟得到的,发布会流程和布置示意图。 -- 第36页 不但如此,这家伙还做出了关于整栋大楼监控,出口,人员防备的动态三维图—— 就连伊恩都要承认这小子堪比“索耶”里的神级黑客。而这个普通的犹如王小明一般的名字正是他的代号。 “爱丽丝将会伪装成布置会场指挥流程的女主管之一,尖牙不参与,刘戌会作为和你一起的主攻人员,绿茶则作为远程狙击手协助。她的制高点也已经选好了,就在旁边的另一栋高层,1705,对,就是这里,面东。你们注意一下她的射程范围和视线范围。”爱丽丝涂了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伊恩当即指了指放在咖啡桌另一端的本子,刘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本子递给了他,伊恩接过来,那圆珠笔在空白页上写着什么,然后递给了爱丽丝。 “我不需要别人,只要我自己就够,只是需要撤出路线和辅助狙击手。”爱丽丝念出来,抿了抿殷红的嘴唇,有点无奈的扶住了脑袋。 她忘记了……伊恩是个怎样的人了,一个拥有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的哑巴,既没有人能跟上他的行动,也没人可以根据蓝牙耳机和他互动。这是一个光杆司令,一只独狼。不能和别人合作,这正是伊恩的硬伤。 之所以如此剽悍却在索耶不太受重用,大概就是这个缘故。虽然作为针对舍巴尔申家族负责小组的主要成员,他却只能孤军奋战。 爱丽丝沉吟了一回,点了点头。 她坚信这种任务伊恩绝对没问题,更何况有绿茶那种变态水平的狙击手坐镇,她并不担心。 本来刚想继续下去,光脚盘腿两只手扎在袖子里坐的跟尊笑面佛一般刘戌手机响了—— “主人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滚你妹!接电话啊——!”林越曾经给他录得电话铃声,音量大到整个房间都在震颤一般。 刘听到这个铃声有点僵,爱丽丝的脸更是直接沉下来。只有绿茶端着一杯水细声软语的说道:“快接电话吧——” 刘戌眯着眼睛,接起了电话。 爱丽丝自然不爽,林越的丢失正是整个“CLEAN”的心结,爱丽丝对那丫头更是疯狂地喜欢,而林越在一个多月前的失踪和索耶的电话,都证明爱丽丝在林越争夺战中输给了索耶。现在听到林越的声音更是怒从心中来—— 她的丫头啊! “喂,你好。”这条安全线路,除了组织内部的人员,不会再有别人知道,刘戌自然是放心的说着。 “……刘戌,我是林越。我没死。”那头响起了一个略带嘶哑的浑厚男声,刘却打了个哆嗦,差点手机脱手掉在地板上。 不可能……不可能……搞什么啊!这是刘戌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 而那端的男人声音急促而又音量很小,似乎在什么不能大声讲话的地方。“刘,我没死,你知不知道我重生了……正在一个名叫乔纳森的男人身上,正在利文奥特堡监狱!你别不相信,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是在国内,德堡夜总会,你点了一杯伏特加,穿着装逼的银灰色西装,我当时只是个陪酒的,你说要是我上台跳一段钢管,你就把一打钞票塞进我内裤里——混蛋!就是我——你沉默什么!” 刘戌的心里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风雨大作破涛汹涌天崩地裂。林越自然没死……她被索耶的人带走了,在他们几个的疏忽之下。但林越又怎么会变成一个男人,并且呆在监狱,甚至这样和他对话…… 唯一的可能便是…… 天哪,不可能——不可能! 刘戌被自己的想法震惊的两只眼都微微睁开了。(PS:好搞笑啊= =震惊的表现就是刘大爷睁眼么?) 爱丽丝看到他这幅样子也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么?” 刘戌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认真分析内部建筑图的伊恩,那人专注的毫没注意刘的异样。“爱丽丝,出了点事情,你过来。” 说着,刘率先光脚走上了楼梯。爱丽丝有些吃惊,站起身来,蹬着尖头细跟的黑色亮皮高跟鞋,紧跟其上的走上了楼。 让林越感到庆幸的是,刘相信了她,但是声音中却带着透过电话也满满的担忧与压抑。发生了什么吗?林越问了,刘戌却并没说什么。大概是跟刘自己的家事有关吧—— 没过一会爱丽丝一把就把电话抢过去了,四十多岁霸气机车女捧着刘戌老土的小手机,在电话那段拼命的尖叫着—— “啊啊啊啊——我的小越越!你还在!什么?你在监狱——你等着!老娘这就炸了利文奥特堡把你接出来!你等着——”爱丽丝一边尖叫一面手舞足蹈,弄得本来就乱糟糟的金色卷毛更是群魔乱舞。 林越蹲在马桶边上,无奈的捂住脸。那尖叫声都能传到旁边的囚室里了。 “啧啧啧,你听听星野叫的啊——”门口传来了旁边屋子里的安德鲁的调笑声。躺在林越的床上看书的星野川脸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不用,真的不用——我会想办法。只要别人来接应我就好。利文奥特堡监狱四周都是草坪,我根本没有什么能遮挡或逃走的途径。还有,这个电话我只能使用一次,请你记着,今天是8月13号,我将会在8月21号左右煽动一场非军事犯人的暴动……只是希望约翰协助我,能侵入监狱的网络,在那天帮帮我。爱丽丝——” -- 第37页 那端的爱丽丝激动地刚要答应,就被刘戌一把将电话抢了过去。 “那么,报酬呢?你会给什么?”刘丝毫不近人情的问道,气的旁边的爱丽丝吹胡子瞪眼。一副你怎么能这样对林越的愤怒表情。 这正是刘啊,林越心里小小的感叹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当时要求我加入,却并没有提到我们共同目标的名字,你说只要我加入,就会全力协助我报复那人,并给我提供资金,情报,人员支持。现在我只想问一句……那个人是叫弗拉基米尔?舍巴尔申么?” 刘在这边陷入了更深的沉思。“是的……是他。他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林越。”他不知道为什么林越呆在监狱短短一个月就知道了那个人,但他还是承认了。“他不但是你的仇人,更跟我的那份仇恨有很大关系——” 刘话音未落,那边就传来陌生却充满林越式坚定的声音。 “我加入。”毫不犹豫又快速的回答。这孩子总算是从迷茫与软弱中出来了么。刘心里稍微有了点欣慰,而听到这回答的爱丽丝也安静了下来。 ☆、【微凉】 她加入了啊,爱丽丝既开心又担忧,更多了一种心疼。刘偏了偏,看向爱丽丝的表情,心中一片了然。爱丽丝一向对林越是犹如女儿一般的宠溺与担心。 “你确定么?林越,一旦选择,你就永远回不到之前安逸的生活了,你要作为一个战士经历各种训练,以后的道路不论遇到什么,都由不得你迷茫后退了。复仇这条道路,从来都不是坦途,就连结果也会是血淋淋的。”刘还是那样的笑容,他认真地问道。 “……我确定。”这处境诡异,距离遥远的加入仪式,刘戌却清楚的明白这孩子下了什么决定。大概连那带着点小雀斑的清秀淡漠的脸上都会体现出这种下了决定的毅然。 “好——我会召集在美国境内我们分组里所有自由人员,开展营救队员的“硬糖计划”,虽然不会再联系,但组织里会密切关注你的动态,跟我说说你的计划。“ 林越声音清晰的在那头讲述计划,刘拿起床头的一张纸,用中文记着。 当她提到自己现在的身体乔纳森的身份,以及他和克雷尔的研究计划时,刘激动的手里的笔都要掉了。竟然,把那两人从墨西哥带到美国来囚禁,自然是不想让俄罗斯伸手。这想来也是索耶的手笔。 那项研究一直由索耶全权负责,政府对这个项目也颇为关注。只是国会一直都不知道这个项目具体的进程进度,索耶则展现出一副研究卡在瓶颈的模样,实则在近几年得到重大突破。 而那个克雷尔虽然对索耶并无用处,但对于压制对手的研究速度颇有意义。而由爱丽丝作为主负责人的“CLEAN”“变种人”分部,作为CLEAN总部中地位不低的一部分,其负责的主要内容是就是摧毁世界上两个大国目前已知的正在进行的“变种人”实验。 这个克雷尔对于CLEAN也相当重要。 林越并没有问为什么刘要求她把克雷尔也带出来。本来越狱计划中就是有克雷尔的,由于星野就在旁边,林越并没有说关于他的事情。这些事情等离开了再告诉刘也不迟。 她心里也有些许的激动,却依然板着冷静的声音,和刘商量了所有的细节。刚要挂电话时,走廊上突然传来,军警靴的沉重声音,一步步朝这边逼来—— 林越一下子挂掉电话,站起身来。脚步声恰好停在门口—— 刚刚把所有的泡沫都揉碎,冲进下水道的星野一下子弹起来,一把抢过林越的手机,生生的用手掰碎,咔嚓几声,手机就裂成了碎片,他掀开马桶盖,扔了进去! 而在同时——铁门在狱警的控制下咔咔啦啦的打开,林越站起身来,就在诺顿掀开床单踏进房间的那一秒,身材高大的林越一把抱住星野川,放在洗手台上,压在他身上,一只手滑进他宽大的T恤—— 星野的上衣直接被掀到胸口,他后背贴着冰凉而脏污的镜子,不适应的打了个哆嗦,转头看向站在门口一脸调笑的诺顿。 狱警有点垂涎的瞟了一眼星野颜色漂亮的肌肤和线条优美的腰部,对着长的并不怎样的乔纳森冷哼了一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灰白色的卡片,递给了林越。 “拿着——你前几天要的P.I.的工作证,要不是因为医生说你坏掉的脑袋需要这种劳作来修复锻炼运动反射神经,上头也不会发给你——”诺顿眯着眼睛,扔给了乔纳森。 “唔。” “既然脑子也坏掉了,就少点时间泡妞,也学着动动脑子。”诺顿“好心”的提醒他。“我真想知道你怀里的尤物在5个多月之后会属于谁?” 林越冷了冷脸,把工作证放在小桌上。抱着比他瘦小好多的星野坐在了下铺:“还真有什么事情么?” 诺顿也没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毛,离开了。 真是……吓了一跳啊。林越暗自在心里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星野正斜着眼看她,林越一点都没有压了别人的觉悟,反而很嚣张的说道:“你还要在我腿上坐多久啊?” 星野似乎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丝有点嘲讽又感觉林越很有意思的笑容。仿佛在这时候,林越才看到对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有了一点自己的倒影,她有点别扭,却只是说:“唔,工作证到了,计划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 第38页 “是——”星野这一声拖得老长,他不再看林越,反而转过脸去,坐在了小桌边上。就有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越却有点郁闷了。她坐在床上,手上却是无法忽视的肌肤触感的残留,那是柔滑肌肤下张力极强的薄薄肌肉,自己之前那具身体体温偏低,不过似乎感觉和自己曾经的毫无生气的冰凉相比,星野的身体更像是清晨露水的舒服的微凉。那手感导致她现在感觉这只大手上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痒,林越不爽的把手在略显粗糙的被单上使劲蹭了几下,忽视掉那感觉。明明…… 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带着冷静和沉着的味道,而这味道却能让人沉迷的无法冷静。 切——这档子事,真是讨厌! 林越果断背过身去,决定还是睡觉吧。 在仓促挂掉的电话这边,刘和爱丽丝陷入了沉静。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刘脸色不太好的笑着。爱丽丝是个知得分寸的女人,平时纵然疯癫暴躁,但毕竟是组织的老大,她还是许多事情掌握在手里。 “我知道的。外面的那个行动不能取消,继续进行吧。我自有计划,叫大家回来,15号开个短会。”爱丽丝大步踩着细跟,霹雳乓啷的走了出去。 刘活动了活动肩膀,一副穷秀才的模样,又把手□了宽大的衣袖里,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平复下来,挂着从未改变的笑脸走下了楼。 计划的确在一步一步平稳地进行着。 林越顺利的在P.I.工作,她多塞给了主管狱工好几包烟,才和星野分到一小片区域,他们主要做的就是粉刷墙壁,由这些犯人们负责利文奥特堡东侧建筑内部的修复。 看着那个黑人狱警一脸我明白的猥琐笑容看向自己,林越有点无力了。喂,这家伙不会觉得过去是为了和星野XX吧……那个混蛋除了长了一副受的脸,其他也没什么了吧。 已经6天了,今天是19日。已经投放6天了,维生素B和左旋多巴造成的不良反应已经在许多囚犯身上体现出来了。 按照计划,她和星野将会在暴动的时候和一帮丧失理智的囚犯们突破B单元的隔离,来到离地下囚室不远的医务室,而早就在昨天“不小心”脚一滑摔下楼梯的克雷尔正在医务室里,将会在那个时候接应他们,而林越将用医务室的座机联系在外接应的刘戌,三人通过内部管道来到监狱的主办公大楼,而那里正是整个监狱离外界最近也是内部防守薄弱的地方。 往往最主要的建筑,典狱长重视它外部的防守,却让办公大楼中不堪一击啊…… 林越默不作声的低头干着自己的活,星野还未回来,整个P.I中有近100位囚犯,军事非军事犯人都在这个区域,而主管却只有一位,更不会有很多狱警来看守他们,这更给星野很大的空间。 林越没抬头却也知道几个囚犯因为什么事情发生了口角,其中的低矮黑人骂的犹为难听,虽然也是自己这边的“黑党”成员之一,不过她可懒得管,就让矛盾愈演愈烈吧。 不同于中国骂人巨典中,骂人词语归类的性-行为类,生-殖器类,排泄物类,你亲戚类,生殖器周边器官类,美式骂法显然没有5000年文化积淀,显得骂法单一,词语重叠,且极缺乏技术含量,而且语法也没有国内多变啊…… 听得林越不禁怀念起中国各个地域的骂人文化。 “哦哦——!砸他!砸死他!”“哟吼——!”“上啊!伙计!”不远处愈演愈烈,无数好事的囚犯们挤了过去,挥着拳头,推搡着,兴奋地嚎叫着。本来只是几个人的争斗却有几十个人围观着—— 本来就热得满身黏黏糊糊臭汗的天气,再加上不爽的心情,旁边一群大老爷们的怂恿呐喊,打着架的几个人下手更狠了,林越也挤了过去,刚伸伸脑袋,就看到刚才骂人利落的家伙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一拳打中下巴,狠狠撞在水泥柱子上。 围观的人推挤着涌在前面,挥着手臂,扯着脖子呐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去扶他,那个黑人手臂撑在水泥地上,蹬了半天的腿才勉强站起来,整个右脸都满是鲜血。他似乎被旁边的呐喊声刺激的失去理智,昏沉着脑袋连目标都没看清楚的就大吼着挥拳而上—— 白人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他这空有大力的一击,与此同时,空旷的建筑内突然响起了猛的枪声——!“砰!”这枪声大得吓人,在这天花板有五米多高的房间内轰然回荡! “给我趴下!全都趴下!”几个狱警冲了进来,主管又朝天花板上开了一枪,林越和所有刚才还在呐喊的囚犯立刻撒开,扑倒在地上—— ☆、【空调】 林越由于动作太猛,下巴磕在了水泥地上,蹭破了一点皮,这并不要紧,她微微昂着脑袋看向几个大步走来的狱警,而在这时候,刚刚撞到脑袋满脸是血的低矮黑人毫不明白状况的站起来,他晃晃悠悠的揉了揉脑袋,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血液蒙住了他的睫毛,这个撞的七荤八素的黑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枪指着。 “趴下!混蛋——你给我趴下!”主管握紧枪柄,朝他大吼!“再不趴下我就开枪了!” 趴在他四周的男人们低低的吼他:“快趴下啊——你在做什么?!会没命的!” 而这个男人呢却充耳不闻的傻站着,还无辜的冲狱警挥着手臂,那个狱警可不管这些,对于他的违抗指令表示非常愤怒,抠在扳机上的手指就要按下,而旁边的囚犯急的青筋暴起,不停地喊着让他趴下,他却丝毫没动! -- 第39页 就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把他按到,只是以明哲保身为前提的干着急! 趴下啊你!林越心里大喊着,直勾勾盯着低矮黑人,一瞥眼却看到狱警咬了咬牙,手指正要按下扳机—— 救还是不救!时间再次的突然变得缓慢,林越身边的景致低速播放,只有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我又不是圣母,自己的双手早就不知道间接或直接害死多少人了,最早死去的棕发特工,开车带我到码头的中国女人,银行中被开枪误杀的普通市民,在浴室混战中因各种原因死掉的囚犯…… 什么沾满鲜血的双手未免太过文艺,但至少我能感受到这些经历丝毫不会让自己更肆无忌惮,只会让抬起的双手带了枷锁般更加沉重。 可当时间再次恢复正常流动时,林越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飞速站起来,扑向那个身材低矮的黑人!就在子弹旋转着挟带飞速气流朝林越视线中心而来的时候,林越正好抓住了那个黑人的衣领,把他扑倒在地上—— 她的下巴由于用力太猛,狠狠蹭在水泥地上,刮出深深的血痕,而右臂只感觉一烫,林越有点茫然的看向鲜血直溢的右臂…… “你在做什么!”狱警放下枪,大步朝她走过来:“疯了么?!” …… 看来身体比自己做出更诚实与主动地反应了。几个小时后,林越看着面前给自己认真清理伤口的兰斯医生,左手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角。 她偏过头,瞟了一眼治疗室外,躺在床上朝这边看着的克雷尔,又回过了头。 “你是怎样想的啊……”兰斯挑了挑眉毛,摘下手套扔进了垃圾桶,两手插兜倚在柜台边上,看向赤着上身坐在那里的乔纳森。 “没怎样想。就是做了。”林越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偏过头去。 兰斯想要看她脸上的表情却没看出任何征兆来,只能耸了耸肩。“你这几天看来要留在这里了,我会给你开药的。” “怎么?必须要留在医务室?!”林越一下子抬起头来。要是留在这里,那么他们的计划怎么办……虽然对于自己和克雷尔的逃脱很有意义,但恐怕星野就会被困在监狱里了。 “这又不是什么小伤~你可是右臂的肌肉直接被子弹贯穿了,就算没伤到骨头,也是很容易发炎的。”兰斯说道。就在林越干着急的想理由的时候,另一边的医师推门进来了—— “兰斯,还真是个麻烦呢,最近因为打架受伤的犯人太多了,还没有空的床位呢,还有一个被打断肋骨的病人只能打地铺呢……” 兰斯沉默了一会,对着林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看来这回遂了你的心愿,你不得不要回去住了,但是每天下午……3:30吧,都要来输液换药。不要迟到了——” 林越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她没注意到医生的诡异笑容,心满意足的拿着消炎药离开了。 被狱警押着回到B单元的林越,慢慢悠悠的穿过悠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电钮控制的滑动铁门,而这两侧便是狱警们的休息室和控制室,只是这些房间并不是铁门,而是办公室一般的普通木门。 她心里笑了笑,缓缓的通过了隔离走廊和大囚室之间的滑动铁门,低头看向铁门滑动的凹轨槽,不在意的朝前走去,地下囚室里陈腐,闷热混合汗臭的气息迎面扑来,一下子包裹住她。 林越走在二层的铁质走廊上,就听到路过的一些囚室里传来的愤怒的抱怨,全都是说怎么怎么中央空调坏掉了,热的要死要活之类的。 等到铁门吱吱呀呀的关上,林越才凑近了坐在书桌边看书的星野:“怎么回事啊……”星野看来也热得够呛,透明的汗珠从颈后的肌肤中沁出,滑进衣领。 “想来药效差不多要够了,不如再升点温度让大家更不爽吧。”星野声音平静,更有一种尽在他掌握的气度。 “这是你做的?!你怎么做到的啊……” “巧合而已。”他对于这个话题不愿多说,林越沉默着坐在了下铺。星野再回过头去时,就看着那个家伙用认真关注而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段时间中,连他也开始好奇自己的这位室友了。绝对是个女人没错,冷静聪明,大概普通人看到这个女人如今的样子都要赞叹一声吧,但对于星野这样的人来说,只不过也是个涉世未深又机敏沉稳一些的人罢了。 听她上次打电话,星野也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市民,不过这并不妨碍一切都朝他入狱之前预想的梗概发展着。 他早在进这个监狱之前就做过详细的策划,包括自己会分到哪间囚室,和谁做成室友。星野离开家12年,并不代表他只会逃亡,这个冷静到可怕的男人用12年做一个局,而那场局中甚至包括了自己的入狱和弗拉基米尔的探监…… 而局终的牺牲品不但包括弗拉基米尔,还包括了早在两年前就找到他,和他一同设计监狱之局的女人——他的母亲星野未奈。 多年后才想着寻回儿子,表面温顺实则野心勃勃的母亲;再次想要联手共同推翻弗拉基米尔的母亲,正呆在梅德诺戈尔斯克市犹如度假山庄一般的实验基地,深受叔父信任而全权负责人体试验的母亲…… 你不过也是复仇的一部分,祭奠的牺牲品罢了—— 林越有点踌躇了,有一点事情是她现在才想到的。为了能让刘戌和爱丽丝来就自己,许下了加入“CLEAN”的诺言,可是,自己早就没有那具身体的高防,高攻击,高回血了……顶着一副剽悍皮相,实则就是一级新手专用小怪。 -- 第40页 就连组织里战斗力只有5的渣类生物尖牙都能戳自己一刀吧,这样的身体,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又有什么价值呢。 林越不太敢想出去以后的生活,空有能力的时候不知道仇人是谁,知道仇人是谁了又只能无所作为。 罢了……不再想了吧。她躺在床上,拿着桌子上的一本书给自己扇着风,外面已经熄了灯,但还是传来别的囚室男人们热得睡不着觉的翻滚声和烦躁的低吼声。空气闷热的简直要让人呼吸不过来,林越逼着自己赶紧睡着,养精蓄锐才能应对明后几天不知道会成什么样的局面啊…… 听着上铺的男人沉静有规律的呼吸,她有点吃惊星野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唔,自己越是睡不着九月开始胡思乱想了。其实说来,自己和星野也是由很多相像的啊,同样背井离乡,都是混血,有着亚洲面孔,同样都是父亲被杀,而且还有同一个敌人…… 若是两人合作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星野川如果能作为战友,想来一定是个可靠的人。 ============================================================================= “哎呀……真是热死了,幸好今天来了修中央空调的工人,要不然就要热死了啊。真是烦人,竟然在这种天气里坏掉空调!”诺顿带着要换药的林越朝医务室走过去。 “哎?今天工人就来了?晚上能修好么?”林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问道。 “他要是修不好,我就一枪崩了他!”诺顿听了这话,想起昨天的一夜未眠,火大的简直要跳起来了。 说着两人转过一个弯,一个狱警带着深蓝色工装有点驼背的老男人朝这边走来,那个男人似乎真的上了点年纪,右腿有点跛,在狱警的催促下蹒跚前行。 “哟,诺顿——”那个狱警和诺顿打了个照面。 “这是……?” “是来修中央空调的,谁知道找了个这种老家伙——真是!”那个狱警摘下帽子,擦了擦汗说道。 “哎,说不定人家老修理工了,有经验吧。”诺顿说这话自己都不太信,他不在和狱警多说,领着看起来心情很好,连嘴角都咧起来的林越朝前走去。 “怎么……能修好你就这么开心啊。”诺顿眯着眼睛笑起来。 “是啊……真是好开心。”林越觉得右臂也不疼了,含笑看了一眼走过去的修理工人,大步朝前走去,与工腰驼背的老男人越隔越远。 自然开心了,因为那个上了年纪的黑人维修工人,扶了扶鼻子上架的金框眼镜,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煤球,你终于来了啊—— ☆、【杀】 “今天心情很好?来~告诉哥哥开心的缘由吧~”兰斯一边给他换药,一面挑着尾音问道。林越让他诡异的腔调弄的一哆嗦,剪纱布用的剪刀差点就戳进肉里,直接血溅当场。 “唔,没什么,只是……空调修好了。昨天可是烦躁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的。”林越老老实实的说。 那家伙一指头戳在林越脑门上:“别忽悠我,你这表情一看就是那种春天来了,充满希望的样子啊。哎呀呀~春天在哪里~在小朋友的眼睛里~”这矫揉造作的有点神经质的语气都已经刺激的林越林越快麻木了,只是这亲昵地动作弄的她愣了一下。 喂……自己没和医生熟到这种地步吧,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关系,刚何况自己还对他怀疑重重。但是林越一瞥眼就看到另外一位女医生了然外加见怪不怪的表情,就有点无力了。看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和风骚小医生早就是满满□了吧…… 她有点愣愣的揉了揉额头,真心感觉那一下在额头上戳下一个没有办法反弹的凹痕,一直戳到大脑皮层上,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小小的凹,有着抹不去的触感。林越直直的眼光顺着那根手指,愣愣的看着。 是……修长而干净的指头,指甲圆润而干净,可以用来换药,也可以用来爆菊……唯一突出的特点是食指第一个指节和第二个指节之间有凹下去的厚茧,大概是长期拿手术剪刀之类留下来的吧。 等……不对,以医用剪刀手柄的厚度,茧应该只有窄窄一道吧,不可能是一个指节的宽度。这家伙……大概是常用手枪的缘故吧。 林越心里一紧,不得不承认,兰斯不论是来自于俄罗斯还是政府内部,必定是个用枪高手。这样的家伙不可能不带着枪来监狱上班…… “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受伤的犯人这么多。”兰斯对自己的行为毫不在意,他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 “没什么,只是最近天气热大家都烦躁的很吧,说两句不对就动手,听说还有两个和狱警发生冲突,直接被打死了。”林越丝毫没注意到兰斯的试探,依旧滴水不漏的回答者。 “倒是说来,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林越伸手指了指窗户外多人病房中一个手上打了石膏的白人。那正是刚来到监狱的□之一,看到星野川对着两人颇为在意提防,林越也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弗拉基米尔派来的。 若是当日那个用太刀的护卫和弗拉基米尔看清了自己的脸,恐怕自己还要真的先动手解决这两人呢。 “唔,新人呗,没什么能力还脾气暴躁,直接让人把左手腕给掰断了。真是,多久没见过这种毛毛躁躁的新人了——”切,这话说的,你不也只到监狱一个多月么。 -- 第41页 两人聊天的时候,唯一的一个狱警走进外面的病房,敲敲门:“喂,放风了啊——没断腿的就出来坐坐吧,到花园来!别整天闷在屋子里,弄得医务室里都一股脚臭味——” 大家纷纷走了出去,除了崴了脚的克雷尔有点郁闷的躺在床上,烦躁的翻着床头的杂志。 林越看着他那副样子,有点想笑,走了出去,坐在他床边。真是……一面和他聊着天,林越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个家伙倒还真给了自己不少帮助,能在这个监狱里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走到现在,还是因为这个兄弟啊。 虽说是克雷尔只把自己当做原来的好兄弟乔纳森,但林越接受不属于她的好意,心里总是有点愧疚的,她甚至想和盘托出,摆明了说乔纳森已经死了,但这件事总是一缓再缓。可等到两人真的离开监狱了,这事就瞒不下去了。 想来若是两人不再重逢,让克雷尔加入“CLEAN”,自己在另寻出路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林越这个人的吧。只是我却很感谢呢,就算这份支持不是为了我。林越在心里对自己说。 和克雷尔聊罢的林越站起身来,却发现整个医务室除了他和克雷尔都空无一人了,连兰斯医生都不在了,便穿过长长的走廊离开了医务室。 她走到医务室里的犯人放风的小花园,看了看或站或坐的囚犯们,而狱警正倚在铁网边上和诺顿聊着天。林越环视了一圈,在医务室中的犯人并不算太多,她扫视一眼就知道有一个人恰好不在花园里。 就是那个白人□,就算长了一张能轻易淹没在人群中的脸,但林越相当在意那人,又怎能不关注着。她隔着布料捏了捏裤子口袋里的一包烟,挂着笑脸朝诺顿那边凑了过去,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医务室这边的狱警和诺顿。 诺顿的帽子早就摘掉扔在花坛边上了,他抚了一把毛发稀疏的头顶,眯着眼睛笑的跟狐狸一般,伸手接过了烟。“哟~你这小子找过来又有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对新来的两个□很感兴趣,这不是来找队长打听打听么?”林越故意挂上一脸坏笑。 “哟,那两个又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抱着星野川那个美人还不够?”诺顿一脸了然。 ——喂,你别这么龌龊,我不是那意思啊。 林越觉得手里拿着的烟都有点虚,差点就手一抖掉在地上。 “唔,那两个是来自丹佛的,罪行可是□外加虐杀,听说现在这个受伤的还有挺严重的暴力倾向,所以不能参加P.I,不过这家伙可是两个星期前来找过我多少次,塞了不少钱说要进P.I……切,可不是我不愿意帮,这家伙的履历太麻烦了,塞再多钱我也弄不进去。”诺顿给自己点上烟,沉醉的吸了一口。 唔,还真是可疑,进P.I大概也跟星野在那里有关系吧…… “唔,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的了,我倒是发现那两个家伙明明是白人那边的,动不动就在你和克雷尔身边晃荡啊。” “我也发现了啊,所以才来问问的。”林越手里拿着烟,并没点上。自己虽然也吸烟,可是并不能说太喜欢啊。 “大概是觉得黑党势力更好所以想加到你这边来?”“呵呵,要是那样的话,凯希可不会放过他们的。”“唔,这倒也是——” 林越有随口闲聊几句,却发现一个好像是兰斯的身影走在树荫下,动作极快的走向医务室的背阴面,而据她所知那里只有几个垃圾桶和医务室的后门。 他去哪里?刚才都没有在花园里看到他啊…… 林越心中疑云密布,她草草的和诺顿结束了对话,回头朝医务室走去,诺顿好奇的在她身后道:“你是去做什么?” “呃,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有东西落在了克雷尔那里。”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却脚步没有放停。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犹如冰冷而湿滑的手抓紧了她的心脏…… 兰斯他究竟要做什么? 等她走进医务室大门,走进长长的走廊时,甩脱狱警如影随形的眼神,林越跑了起来,她飞一般冲进医务室,穿过无数的门,直直撞进多人病房中—— “克雷尔,你有没有看见——”林越刚抬头问向躺在床上的克雷尔,视线刚刚扫过去就一下子僵住了!犹如无法抗拒的重物在碾压着大脑上一般,林越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差点就摔在地上—— 克雷尔正躺在床上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一只手还维持着伸在前面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他僵硬的歪着脑袋躺在那里,林越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前探的手,明显的感受到了那僵直的肌肉,看向那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 她颤抖着手,哆嗦着嘴唇,把手放在了他颈侧…… 没错的,克雷尔死了?! 就在自己出去聊天的十几分钟里!她不可置信的抱住克雷尔的头,直直的看着那已经空洞的两眼,连身体上的温热还在,肌肉还是那样有力而富有弹性!怎么可能?!她想喊出来,可是半天嘴里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化成含在喉头的细细的低呼—— 这……这……简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她的大脑处于当机状态,不停的回响着克雷尔十几分钟前还和她说话的低沉嗓音! 林越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折进胸口,攥着那僵硬大手的手指越勒越紧,已经懵掉的林越直至站起身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跑出去,告诉诺顿有人死了。 -- 第42页 她诺诺的张了张嘴,朝后挪了几步,刚要奔出去的时候,猛然瞥见克雷尔颈侧有个不怎么明显的针眼! 兰斯! 一定是他——林越将在原地,有个声音嘶哑的在心里叫嚣着那个医生的名字! 不……! 不……我不能出去,我要在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情况下亲手解决掉兰斯医生! 林越猛地清醒过来,她脸上的表情控制的毫无征兆的平静,连手也没有抖动,林越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医生办公室,抓住了把手,轻轻一扭就打开了门,想来也是大家都出去晒太阳了,没人在意。她径直朝兰斯的桌子走去,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性质一般大力的翻找着—— 这家伙一定带了枪,在身上恐怕会有人查到,自然会藏在随手可及的地方!我要找到那枪,朝他脑袋上狠狠崩上一下!林越难得的暴躁起来,她扯出了每一个抽屉,翻看了反面都没有,于是又在放杂物的铁质灰色喷漆柜子里找起来,一点没有想要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想法,林越一挥手,就把柜子里的东西扫了一地,砸在瓷砖地上,发出更让人发狂的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找了半天毫无结果,狂躁的揉了揉头发,一脚踢翻了兰斯常坐的沉重的木质靠背椅!倚着白色的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简直就要疯了。 林越放下了双手,头往后倚着,抵在墙角,却看见了踢翻的椅子下面被胶带黏住的一把手枪—— 她连忙爬过去,小心翼翼的把枪从凳子底座下面撕了下来,在手里掂了几下。就算自己没什么见识,林越还是人除了这把枪是相当有名的华尔特公司的HKP7。 ☆、【真实面孔】 许多国家的特警队和特种部队都用这种枪作为辅助武器,主要原因就是安全而且战斗性能相当不错。这手枪最除了精密,可靠,准确以外,最大的特性就是昂贵,爱丽丝就有一把这样的枪,动不动就吹嘘它1200多美元的市价。她打开检查了一下,正好9发,而且还是在枪膛中装弹击发锤随时待命的。 曾经听刘戌说过敢在1911和BHP枪膛里装弹击发锤随时待击的人,都是高手。敢在五四手枪枪膛里装弹击发锤勃-起的是傻B,而有名的P7却能兼顾速度和安全优势,它是专门为反恐部队设计的手枪,注重的就是与众不同的射击速度,人称枪中法拉利—— “怎么样?这把枪不错吧~”脑后骤然传来兰斯的懒散声音以及贴近头皮的上膛声,冰凉的一圈枪口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激的林越一个哆嗦,神经猛的拉紧! 她听到这声音,闭了闭眼睛,缓缓的回过身去,半蹲在地上,抬眼看向居高临下的兰斯,借着身形的掩饰,把枪拿在右手,放在兰斯的视线暂时看不到的身侧。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笑,单手握着乌黑无光的全美2000手枪,另一只手摘掉了金框眼镜,折好放进白大褂上衣的口袋里。 林越再次将视线投向医生,摘掉眼镜的脸庞顿时温和气质尽失,双眼里哪里还有十几分钟前对话时的亲昵调笑,冰凉的就好像摆在托盘里的泛着无色冷光的手术刀,这倒是衬得花里胡哨的衬衫有点可笑了,只有脚上那双卡通人字拖还残留一点之前的风骚形象。 若是说之前的感觉是黏腻腻的调笑,现在就是冰凉凉的戏谑,林越第一次觉得兰斯医生真是长了个嘴贱风骚背后使坏的狐狸样。 “哟~我可爱的乔纳森,怎么也不和我做戏了,第一次这么不冷静啊,瞧把办公室翻腾的——”兰斯一手插兜,那轻松样子和林越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他看清林越脸上沉静中含着悲痛,以及充满恨与必杀的执着眼神,兰斯也愣了一下。 “我不管你是哪方派来的……”林越声音嘶哑,她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喉咙里憋出声音:“我只想知道你杀死克雷尔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什么?”兰斯握紧了磨砂质地的枪柄,他第一想法是这家伙说这种胡话大概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吧,可是看着林越那绝不可能作假的眼神,他犹疑的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僵死在病床上的克雷尔! 怎么可能,还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他自己还不知道?! 林越看向他不可置信回过头的表情,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兰斯是不是杀人凶手了,她抓住兰斯握枪的手腕,朝反方向狠狠一掰! 兰斯反应力比她强上很多,猛地回头,抬膝朝她腹部顶去,林越朝后一让勉强躲开这一击,刚才故意把枪放在身侧就是为了完成节省时间的圆弧拔枪的动作。 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思维运转的比外界时间流动快上数倍的能力再度体现,她默念着自己应该进行的动作,手臂在伸直提枪的过程中要食指预压扳机,在完成并指向瞄准点的瞬间,扣动完成击发—— “砰——”未等林越放映过来,自己已经打出一枪,由于开枪姿势不正确,她的手腕被后坐力震得发麻,按道理兰斯早就该是枪下亡魂了,可林越忽视了自己超烂枪法,那一枪距离极近的打在了兰斯的腿上! 他一哆嗦,倒抽一口冷气,支持不住的跪在了瓷砖地板上,血流一股一股的顺着短裤的裤腿,在地板上汇成一滩。兰斯刚要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枪,林越就飞出一脚,把枪踢进了柜台下面。 杀了他……杀了他! -- 第43页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想,她猛然把手里的枪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想要压抑住混乱的思绪。 “铃铃铃——!”办公桌上的老式电话骤然响起,捡起纱布想要给自己止血的兰斯也抬起头来看向那电话,林越有点犹疑自己要不要接,踌躇了一会,拿起了话筒,放在耳边并未开口。 “阿越!”话筒里爱丽丝熟悉的声音让林越一颤。 “是我——”林越连忙回答,那头爱丽丝语速极快说话就像机关枪一样炮轰着她:“我现在就在监狱外面,约翰入侵了所有的摄像头,我看得见刚才发生的!别打断我!赶紧离开——不要和你面前那个小强一样的男人浪费时间,你现在这幅身子斗不过他!想办法来到主办公大楼,三楼楼梯那里的大窗户,刘戌在哪里接应你!……什么?哦哦,哨兵不用担心,绿茶会干掉的!你快点——!你见到煤球了么?十几分钟之前他用小型远程炸弹切断了B单元地下的所有电源,那些囚室的大门都敞开着,那些囚犯们现在疯狂的涌出来,就趁着混乱的时候,快!” 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爱丽丝急躁得很,林越并没多问的答应,放下电话不再管按压着大腿动脉给自己止血的兰斯,握紧手枪,离开了治疗室。 她刚冲出医务室大门,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刚才还平和的花园乱成一团,一个囚犯拿着狱警的手枪对着满头是血跪倒在地的医务室狱警开枪的同时,塔台上的哨兵一枪打在他胸口! 一个黑人囚犯也不管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跳到花坛上大喊:“兄弟们!你没听到B区的狱警打来的电话么!啊哈哈——,所有的兄弟都冲出来了!控制大门的操作台出故障了,外加突然停电,所有的大门都敞开着!他们一会儿就冲过来了!啊哈——我们就要——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哦,自由万——” 他话音未落,哨兵对这个站在显眼地方的家伙又是一枪,直接在胸口轰出血花来!这四溅的血液没让囚犯们收敛,一个个红着眼更疯狂了,而当近百位囚犯从B区的地下出口冒着枪林弹雨呐喊着冲过来时,大家都像疯了一般的晃动着坚实的铁网! 林越逆着光看了一眼不停上趟开枪的哨兵们,以及花园中的一个白人兴奋的拎着半死不活滩成软泥的诺顿,她理智的退回屋内。星野川那种人,不可能会死在这种事情中的吧。 她想了想,还是以保命为先,把枪别在裤腰上,钻进了厕所里,踏着暖气片,顶开了铝制的天花板,看了一眼纵横的管道,咬了咬牙。 在林越离开医务室的时候,兰斯医生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刚取出子弹,包扎好伤口,趴在地上费力的捡起被踢到柜台底部的枪,虚弱地坐在瓷砖地板上。突然一群疯狂的囚犯冲进了医务室,他扶着柜台猛然站起来,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帮应该在自己的囚室老老实实呆着的犯人—— 他们尖叫欢呼着,推翻了医务室的病床,拿起点滴架边跳边挥,顿时多人病房中的药瓶和输液用的玻璃吊瓶拍了一地,一片狼藉。 “哟!大家快看哦!兰斯医生竟然还呆在医务室里,我想着怎么没在花园里见到啊!”一个黑人拍着手,指向兰斯。说着就要兴奋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兰斯一下子跳起来,反锁上门,握着枪警戒的看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直视他的囚犯。 那个黑人转了转把手发现打不开门,不爽的拍了拍门中间向前的那块玻璃,用力的摇晃着把手:“喂!你这个混蛋——!打开门!老子叫你打开门!”兰斯看了看被那家伙大力拽的并不牢固的门,走到柜台边上,翻箱倒柜的找能用的趁手的武器。就算有枪对付这么多人也是问题,更何况M2000的手枪只有11发子弹,而外面却有将近20个人。 他从托盘里拿起了两把薄而锋利的手术刀,在手里掂了掂,似乎觉得有点轻了,不过也蛮趁手。兰斯又从柜子里找出一大块未裁剪的纱布,揣在白大褂的兜里,他回头瞥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办公室大门和周围的犯人们贴在窗户上扭曲的脸,似乎不放心的拿了绷带,在大腿那个伤口的近心端狠狠地扎紧一圈。这样就算伤口再因为动作出了什么状况,也不会再因为伤及动脉而流太多血了。 准备好了一切,兰斯还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像他这种情报人员啊,就应该好好留在医务室扮演什么文弱小医生,或是在西餐厅里晃着红酒和同样掌握重要情报的女人巧笑着聊天,品酒。什么战斗啊,本来就不算强项,自诩拥有圆滑手段的兰斯一向是不屑于和武夫为伍,可今天不得不要出手一回了。 他脸上挂起了笑容,左手在兜里握紧了枪柄,那表情温柔的似乎都散发着酒精的香味,兰斯走到门口,动作礼貌的打开了门。就连黑人也没看到过医生这么温和的表情,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就想回一个同样亲切的笑容,可是在他还没展开表情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早就对准了他。 兰斯在对这个傻汉开枪的瞬间,单腿猛然一跳,手抓着门框,一荡,借力跳上病床,还问站稳,子弹已经飞向疯狂的囚犯,在狭小的房间里十几声枪声连续回荡,成了轰鸣的协奏,他动作根本不停,在子弹打完的时候,把枪随手一抛,高高跳起,没有吃子弹的几个囚犯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看着朝他们高高跳起的医生,转眼之间,他指尖寒光一闪,手术刀轻松而亲昵的蹭过一个犯人柔软脆弱的脖颈,立时,鲜血犹如喷泉一般,被开了一个小口的颈动脉喷出滚烫的血液,尽数洒在干净光滑的玻璃窗上。 -- 第44页 “砰!”兰斯刚落地,还来不及感受被撞击的受伤右腿的痛楚,就感觉腿侧一烫,面前一个瘫软的半倚在墙根的圆脸黑人,手里握着狱警的手枪,战战兢兢的瞪大浅色的瞳孔,真是,没出息的玩意!兰斯心里暗骂道。 他突然侧着身子,腿一蹬,朝右手边滚过去,动作的瞬间,一块白色纱布扑向持枪的圆脸囚犯,那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对着纱布连开数枪,就在纱布中弹落在地面的一瞬间,他只感到颈侧一凉,便陷入了不可能再醒来血红之梦。 兰斯有点行迹狼狈的在洗手台边上,把沾着深红血液粘块的手术刀扔进池子里,仔细洗了洗沾满血的双手,甚至连指纹缝中的血污也无法容忍。只是瞟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倒是对乱了的发型关心极了,兰斯对着镜子仔细理了理头发,掏出上衣兜里的眼睛,又戴上。再度调整出一个情报人员应该有的亲切笑容来。 ☆、【被俘】 林越站在管道上,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块铝天花来,探头往下看了看,可是从这个高度,想弯腰透过缝隙看脚下的空间是很困难的,视线毕竟有限,她仔细地听了听附近的声音,便决定赌一把,大胆的掀开整块,跳了下去,脚刚落地,便举起了握枪的手,警觉地看向走廊的前后。 没错的,这正是在三楼。林越直起身子,对于即将到手的自由又忐忑又兴奋,但在表情上却只是抿紧了嘴唇,显出更警觉的样子来。 她双手握枪,小心而快速的朝楼梯的方向移动着,刘戌就在那里等自己,爱丽丝就坐在外面的车上……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地在走廊另一头,出现了一个棕头发的男人,隔了几十米,林越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似乎是蓄着胡子,身材高大,穿着深灰的上衣,显得单调极了。林越对于这个身影一惊,她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朝那个男人开了一枪! “簌——”林越似乎听到风流动的声音挟带衣服细弱的摩擦声,朝她的方向扑来,不可置信一般的,那个身影速度极快的朝她奔来,眨眼间就离她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林越反应力虽然由于这幅身体的缘故削弱过多,可她还是本能的朝那个人连开几枪,一面拼命朝后退去—— 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过,林越看着刘戌突然从楼梯口飞速的斜插出来,拔出太刀全力向胡子男击去,势夹雷霆,只为挡住那人朝林越奔去的身形!“锵——!”那胡子男并不怎么在意刘的全力一击,林越看他已经一手握枪,一手反握一把strider战术刀,稳稳当当的挡住刘戌的一击,连手腕都没抖一下。 林越自然不会识得那刀,但刘戌却认得。伊恩已经用他手里的这把刀有4,5年了,自己也和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只是打个照面并未交过手。 这个男人但是一把突击步枪和一柄战术刀,几十枚子弹,一身破衣服,便在中东地区毫发无伤的闯荡了几年。刘戌在4年前参加“CLEAN”总部的其他清除小组的行动时,曾经见到过这个沉默低调而且独来独往的男人,不论是高大的身材,或是满脸胡茬,破旧的衣服,干净利落的做事手法,强大的战斗本能,都像极了中国古代的游侠。 刘不是没想过拉这家伙入伙,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行动力出色极了的男人已然成为了“索耶”的囊中之物,那时真是扼腕叹息啊…… “光脚的步枪”业内的人士是这么称呼他的,他极其特殊的一点就是不爱穿鞋,反倒是光着的大脚反而在荒芜的沙漠中跑起来犹如鹰一般。刘通过各种方式,也了解到这个男人有着非人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和实战经验,这是一个天生为了战斗而存在的机器,更是一个生活就为了握枪做准备的男人。就是因为了解,刘戌才根本不敢和他多做抗衡,他刀面在战术刀上用力一压,借力朝后翻身,一脚踹在他胸口! 那个男人故意胸口朝前一顶,收下这一击,刘只感觉脚跟都被自己的大力弄麻了,可伊恩面无表情的顺带抬起手来,枪口指向刘。刘戌反应也不慢,腰身一拧,伸手大胆的抓住枪管,把就要对上他腰椎的枪口往下一摁—— “砰——”就在这时,伊恩恰好摁动扳机,子弹擦过他腰后的衣料,斜斜的射进地板。刘来不及喘息,落地的瞬间手臂在地板上一撑,回到朝他膝盖砍去,伊恩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生生朝后一滑,膝盖别过,险险躲开这一刀。 林越在不远处看着两人在几秒之间的对招眼花缭乱,那是两个战士的斗争,她这个外行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只能抓紧刘戌为他争取的几秒钟,回头想朝反方向跑去! 她一回身,便看见依旧身材修长,金发耀眼的医生站在她身后,胳膊抬得笔直,手腕绷紧的执枪看她,展露了一个笑容,毫不犹豫的上前一步,话也未说,扣动扳机,贴在肩膀上的枪口,毫不留情的把林越这具身体的肩膀轰了个对穿。 林越似乎都能看到余光中自己肩膀被轰碎,软软的搭在一边。医生的手里显然换了一把后坐力更强,穿透力更大的枪支,林越还没做好怎样的反应,甚至还来不及痛呼一声,医生冰冷的眼睛朝她扫来,轻而易举的开枪,分别击中了林越的两个膝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膝盖骨的命运和肩膀一样糟糕,简直就要变成一团浆糊,她再也没办法支撑住自己,缓缓地跪倒了下去…… -- 第45页 不远处的刘戌瞪大眼睛看向这个悄无声息冒出来的金发男人,和他手里堪比沙漠之鹰的MK23,那深邃的枪口犹如叹息一般的冒着烟,冰凉僵硬的线条和一边软倒下去的黑人壮汉形成鲜明对比,林越还想说些什么,医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枪管砸在她后脑,她便也没有任何反应的犹如死人一样趴在地板上,两条不可能再恢复的腿以诡异离奇的角度扭在哪里,似乎在嘲笑主人之前一个多月无力的挣扎。 与此同时,犹如完成任务一般的,伊恩再也不和刘戌多做纠缠,拽住有点分神的刘的手腕往墙上狠狠一拍,刘略显瘦小的身子整个飞起来,狠狠摔在墙上,他脑袋一懵,掉在了地上。等他摇摇晃晃的再爬起来时,哪里还有那三人的身影,只留着地上一滩血,证明着林越刚才的惨状。 他捡起刀来,想起了还停车在外的爱丽丝,连忙跑到窗边,朝外围看过去—— 外面的景象只让他心更沉下去了。爱丽丝和红毛开来的两辆车早已经被包围,十几辆车出现在停车场,而更有几十个人拿枪包围了坐在车上的爱丽丝。 她烦躁的看了一眼周围一圈黑洞洞的枪口,撇了撇嘴,只好放下了枪,张开手臂,放在脑袋两侧走出了车,她环视了一周,果不其然看见从一辆车上下来的桑德拉,漂亮年轻又有韵味的黑人女人,乌黑油亮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黑色的毛衣配着半身铅笔裙,这个女人大概不该出现在一群持枪壮汉中,她理应在写字楼里喝着咖啡吧。 “爱丽丝,又见面了。”她挑了挑眉毛,眼窝倒是衬得那双棕色的眼睛更发迷人,桑德拉漂亮而不做作,她右手拿着小巧精致的银色手枪,左手捧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在5,6点后的夕阳中,站的笔直,看向和她相比更像乡村非猪流的爱丽丝。 “呦,桑德拉,没想到连你都来了,看来林越那孩子是不可能回到我身边了。”爱丽丝颇为不爽,却还是笑着放下了手说道。 “对不起哦,老大对于0号实验品不可能放手,你既然也是老大的好友,就自然不要再让她为难。”桑德拉毫不避讳爱丽丝竞争对手身份,“索耶”与“CLEAN”总部本就是似有非敌,再加上爱丽丝本就是“索耶”曾经的二把手,他们的成员大部分都和CLEAN分部的家伙们熟识。 “呵……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敢说什么。又是这种枪抵到脖子上的软言商量,我能怎样?”爱丽丝挠了挠一头金色乱发,简直想掏枪崩了面前这一脸“请你谅解”的脸蛋!你他妈的,老娘花了一年多时间才把阿越从中国带来,让她放下戒心,真正要成为战友的时候,这些可恶的家伙根本不管她感受的强取豪夺一般带走了林越! 那是她的‘硬糖’! “那么,这样看来,你们的研究是成功了,在这个几乎不可能的领域。” “那倒不至于。”桑德拉笑了起来:“林越是唯一的成功品,也是个失败品,她还有很多弊病没有克服。她在很多程度上的‘变种’都没有达到实验最初的标准,不过这已经成为历史了,她只能变成活动的研究数据,用来改进下一代变种了。” 爱丽丝对于她单纯把林越当成实验品的口吻很恼火,这种情绪在表情上也表现出了些许,桑德拉并未在意,却还礼貌性的说了一句:“相信我,她不会遭到什么对待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又有谁知道林越被打的四肢有三条都废了,躺在面包车的后备箱西昏迷着发出哼哼唧唧的痛呼啊。 ☆、【索耶】 “吱呀——”门打开了,莉兹抱着一堆各种文件,大框厚瓶底眼睛低低的架在鼻子上,她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撞到了实验台,手里的文件脱手,砸在实验台上,上面的瓶瓶罐罐和试管摔了一地,莉兹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不满的大喊了一声,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这才看到蹲在一把扶手椅上,蜷成一团直直看着无菌恒温箱的男人。 “呀,伊恩,今天来的真早!”莉兹扶了扶眼镜,松开抓着自己蓬松亚麻色头发的手,笑的有点傻傻的,一边说着,一边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走到了伊恩旁边:“你这几天怎么都赖在我这里哦,对了,你今天消毒了么?混蛋啊,怎么也要带上口罩!你这家伙胡子里的那么多病菌要是感染了0号,我就……我就……!”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可以威胁伊恩的话来。 高大的棕发男人光着踩在椅子上的脚趾动了动,他看到了莉兹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脚把洒在地上的溶液,玻璃渣和试管架踢进实验台下面缝隙的行为。不过伊恩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副我会乖的样子。 看到这么厉害的家伙都对自己如此听话,莉兹也不管刚才想不出词的尴尬,很是自得的笑了笑。 伊恩这人的确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不过只有“索耶”中针对舍巴尔申小组中常和他合作的几个人了解这点,在别的组员眼中,这个不爱穿鞋,没有娱乐生活,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在想些什么剽悍哑巴的确是个怪胎。他不是个能融入群体中的人,不过莉兹倒还跟她关系比较好,大概是两个家伙都不太合群的缘故。 “怎么样?今天她也没有要清醒的迹象吧。有点超过预期了,可是身体状况有一切良好。你有没有觉得她瘦了一点啊,比七月份的时候你带她回来的时候,虽然输营养液,但好像还是消瘦了不少——你看看她的头发,亚洲人就是不一样,那么顺,那么直,而且还不是很扎人的手感,我摸过的哟!”莉兹走过去,手贴在玻璃罩上,离着玻璃罩中躺着的女孩,有一米多的距离,她喋喋不休。莉兹对于自己千载难逢的实验品热情堪比她最爱的《星际迷航》…… -- 第46页 “啊啊,你看看,脸上,身上,没有那么多汗毛,感觉好滑的。脸上的雀斑也感觉好健康啊~真是羡慕!哦,真是可惜,那长头发到腰了的,可是怕流失营养,还是不得不要剪掉了呢,不过短头发也蛮不错。对了,我把她的头发给了一个专业织假发的店,若是能做出一定漂亮的假发,我就把我这一头毛毛躁躁的东西给剃秃!”莉兹想到那头发,简直都要乐疯了,她这辈子最恨自己的毛躁乱发了。 你每天都要对我这么说一遍这一段话啊。伊恩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不过他实在懒得费那么大力憋出两个词只为了吐槽这个脱线乱毛女。 不但如此,她真是小啊……这么瘦瘦的,简直没有160,肩膀也窄窄的,莉兹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他都清楚的看到了那一排排的肋骨了。伊恩也凑近了一点,脸贴在玻璃罩上,就在平躺在无菌恒温箱的林越脸侧,他趴在上面,冰凉的玻璃降低了他皮肤的温度,呼出的热气晕出一片稀薄的水汽,他用粗糙的指节抹掉,又继续把脸贴在上面,就好像感受到了隔着几十厘米的那个女孩的皮肤,大概是同样的凉而舒服。 伊恩已经在这里呆了快有一个星期了,从被打断腿的0号试验品林越从监狱被带回来之后不久,他总是赖在这里,蹲在同一个凳子上,直勾勾的犹如发呆一般的看着林越。 莉兹耸了耸肩膀,转过身去拿起了桌上打翻实验用品的文件,就像自己什么也没做的不管一地的狼藉,她走到右手边一大片钢化玻璃那边的白色房间里,去取她的猴子,去做今天的试验了。 伊恩继续不动,保持刚才的状态,眼睛一秒都没有从瘦小女人身上离开视线。 “吱呀——”除菌室通往这间实验室的大门被推开,那是这里的唯一入口。伊恩没有回头,并不代表他不警觉,他看着玻璃罩上反射的桑德拉纤长窈窕的身影,便也懒得动了。 “呵,小处男啊,你又在看你抓来的实验品了?”桑德拉迈着长直腿,踩着高跟鞋,脚尖绷的极直,姿势优雅的无懈可击:“但愿你别再这种地方对你的亚洲小平板掏出‘凶器’来,如果把‘酸奶’喷在玻璃罩上,莉兹大概会杀了你的哦!哦亲爱的,撸撸就走吧,你这个对平胸肋骨才硬的起来的小处男……” 她脖子像天鹅一样光滑而美好,嘴里却无情的吐露出她大龄熟女的本质。 伊恩没怎么听懂她的意思,不过兰斯曾经告诉过他,只要是桑德拉那个女人对他说的话,就不要听,听不懂也不要问,不问也别用想,忽略就好。他今天依旧把桑德拉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多亏了兰斯的指示,伊恩才能在桑德拉为主管的小组里依旧如此茫然无知,幸免于遭到大龄熟女对其的精神意淫。 桑德拉看着伊恩没理她,对着玻璃罩翻了一个难度极高姿势优美的白眼。她是知道的,伊恩这个家伙除了平时有点呆,但是工作上是绝对警觉可靠的家伙,只是他有一个怪癖,那就是对小的东西有疯狂的收藏癖。除了对迷你儿童餐具和披萨店儿童套餐玩具有莫名的爱好,其实还不算重症啊。之前还不至于这样,只是经常过来看着发呆而已,自从老大说要把0号实验体分到她们小组,而且作为唯一一个能在身体素质上能和伊恩相抗衡的家伙,老大还要伊恩来做林越的格斗枪法老师,并且两人会一起出行动,以便有所照应。 呵呵,从那时候,伊恩的眼光才变成了痴迷和期盼。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女人醒过来会怎样面对这里,但桑德拉知道伊恩是多么渴望一个能和他一起战斗,一个能跟上他速度的战友。虽然他从来不说,虽然他从来都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的怪异与独来独往。 罢了,一切都等0号醒了再说吧。 “伊恩,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是来找你有新任务了。上次那个和‘CLEAN’合作的项目这真是吹了,没想到他们会专挑计划好刺杀的时间去救林,肯定是为了引开你。切——别提了,想来我就不爽,幸好兰斯在监狱里推测说20号左右林会计划越狱,我们一直准备着,他一通知就能赶到,要不然老大一定会想办法玩死我们。”桑德拉一说有新任务,伊恩就立刻穿上了鞋,有点不舍的看了一眼林越的小躯壳,和桑德拉一起离开实验室,听她边走边说。 两人穿过如军事建筑一般的坚实毫无装饰的空旷走廊,来到另一头的电梯中。索耶的整栋建筑共6层,全在地下,埋藏极深,具体位置无法定位。有食堂,新生训练基地,控制大厅,各个主管办公室,武器库,仿真实战设施,武器库,以及配备齐全的地下五层实验室。 他们通过12个电梯中的一部,来到了地下二层的控制指挥中心,每天有各个小组的目标遍布世界的任务从这里发出,而今天,伊恩接到的任务让站在大屏幕前的他有些兴奋。上面的那个男人,让他痛楚又黑暗的记忆翻涌而出,桑德拉注意到了这点,却直言道:“我知道,你一定见过这人,他是舍巴尔申家族‘变种’试验的主持药剂师——普希金,就犹如莉兹对于‘索耶’的地位。想来他一定像对待实验猴子一般对待过你吧。” 伊恩充耳不闻,他灰色眼睛被不停闪动的大屏幕映出冰凉的蓝光,这个男人舒展了一下在军靴里并不自在的脚趾。曾经被黑色的皮质高强度束带捆在铁床上的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家伙拿着注射器带着陶醉表情接近自己的样子,尖锐的针尖毫不留情戳入皮下静脉,这些远比不上经历太多次,知道即将会来的痛苦来的可怕。 -- 第47页 伊恩觉得身边白蓝的灯光旋转,连离他很近的桑德拉给他敏感神经带来的活人温度也吸入了回忆的黑洞。一切都回到了他还未脱离舍巴尔申家族实验室的阴晦生活里,每天做的就是各种关于肌肉强度的检查,身上贴满电极,或是在因为昨天的试验药剂而失去知觉的腿中,插入伊恩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窄而薄的簧片,看着肌肉因为那些簧片带来的电流刺激而战栗,而疼的犹如半梦半醒一般。 那种痛不像扎人神经的阵痛,这是毫不给你喘息机会的让你不停滚在沸油上的痛苦,打过试验药剂后,普希金就会犹如看自己孩子一般,充满怜爱和陶醉的看着张大嘴,全身痉挛,在束带中挣扎的实验品,他知道的,这痛苦一定相当迷人,那种永远沉浸在脑海中莫名黑暗里,对于外界一并封闭毫无感知的痛,那痛的已经无法思考自己该不该去死的感受,视网膜都会成为一片模糊,每一根细小的神经都会有节奏的痉挛。 他享受这看别人痛苦的过程,甚至这改变机能的实验药剂本没有那么让人痛苦,但是他改进了了一点,不过这受药后的感觉也会让实验品恢复过后——前提是它活下来了——会对外界极其敏锐。普希金这时候大概会看着分隔在每个小实验室里的实验品,他从不害怕那些怪兽一般的家伙们拥有了试验后的强大力量后,会撕开铁床,挣脱束带,他会打开那些防止实验品暴走的钢化液压门,走到那张铁床的边上,抚摸着震颤的肌肉,感受着实验品那种神经被抽出再长出来的痛苦蜕变的新生。虽然那种他爱的新生,大部分结果都是实验品成为脑组织损坏的狂力猩猩或是直接瘫痪,但普希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家伙从他手里诞生。伊恩就是那次试验中数量少的可怜的成功品之一。 虽然有极其怕热,体温偏高的不正常,但在平衡性上还是不错,至少说明小脑没有杯强量神经药剂损害,就算不能说话了,但他的力量和速度还是很让普希金自豪。这个曾经在中东地区做过特种兵的男人果然有出色的肌肉和骨架啊…… 这记忆来自2008年之前,伊恩被桑德拉推了一把才茫然地晃过神来,她看着伊恩那双无辜的灰色眼睛,就知道这个男人脑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看那个男人现在在土耳其——” “嘀嘀嘀——!”桑德拉指着屏幕话音未落,整个控制大厅却响起了警报声,红色的警报大灯时亮时暗,紧张的闪着。 “实验品逃出来了!她逃出来了!还强行突破了武器库的大门——!”敲击着键盘的男人看着屏幕上不断闪动,快速移动的红点,高声喊道。 桑德拉惊了一下,拿起了对讲机:“A3小组!速度赶到地下5层!0号实验品已经快要到达电梯了!穿好防弹衣!快!别伤了她!”伊恩立马动起来,掏出腰上的工作卡,走到控制大厅的右边,在其中一个灰色铁柜的刷卡槽中刷了一下,滴的一声打开了那个一人高的铁柜,拿出了一把里面的冷钢三美武士刀,在手里掂了掂,他刚要转身也跟着去地下5层—— “砰砰砰——!”一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子弹扫射整个控制大厅,伊恩连忙蹲下身! 开枪者似乎满意大家都蹲下去的局面,停止了射击,伊恩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微微探出一只眼睛朝那边看去。 “我X。老大滚出来,谁是这里的主管。不出来我就一枪崩掉这个女人!”一个女声响了起来,伊恩不敢相信一般看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消瘦女人手拿着一把枪,挟持着茫然又开心的莉兹,缓缓走出电梯,表情阴郁烦躁。 她醒过来了!伊恩心里呐喊—— ☆、【美苏医学争霸】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的真相中,涉及很多枯燥的知识,我故意写的半真半假,若是对这方面稍有猎涉的同学,也会发现,我提到的大部分实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包括疯狂的潘多拉实验,换头实验以及很多。 或许真的有异种实验,而甚至连现在都在进行着。 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我的资料大部分来自近些年才披露出的军方实验。 这部分是关于异种实验的历史,下一章才涉及到林越本身,内容略有枯燥,却比较重要,大家可以看看。呃,如果又看不懂的,或是什么错误,请回评,我看到就会立刻修文。 呃,还有~终于过十万字了哈~ ☆、【幼年异种】 “索耶”接受了这个计划后,当时的索耶主管尼古拉?格雷大量网罗世界上的相关人才,甚至不择手段的将别国的科研人员强行带到美国来。 不过也就在这几年,在美国政府都不怎么关心的时候,“异种”计划的进程却突飞猛进。尼古拉在反复斟酌后,决定在1989年开启一个12人幼年异种计划。 索耶中12对年轻男女特工将孕育12个婴儿,这些婴儿从在受精卵时期就开始进行微量的改造,这将会一直持续到这个孩子3至5岁,而从她出生开始就在小指植入监控设备,骨头中的细小设备不但可以如实反映实验品的身体状况,血液分析数值,精神状态甚至也带有定位设备,不论实验品在哪里,都会在索耶总部的卫星地图上清晰的显示出。 而林越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迈克尔是索耶的特工之一,其母林可也是索耶的中国籍特工之一。犹如所有的试验品一般,林越在母亲肚子中的时候就开始被人一点点计划改变着她的成长,而等她出世后的十个月内,她都是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母乳喂养,当然前提是如果忽略她母亲被迫吃下的微量药剂,和这孩子必须时时监控身上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 第48页 虽然12个胚胎中,只有9个出生时没有任何畸形与先天疾病,但林越并不是被看好的实验品。在孩子们10个月左右,所有的特工父母都必须融入正常人的生活,要将孩子像培养普通人一样培养大。而林越却在她1岁多一点的时候,其母林可被召回索耶总部,而且在那年的11月执行任务中死在了阿富汗。 这些,林越自然不会知道,迈克尔认真抚养她,却发现这孩子反应迟缓,发育也慢,更是到了3岁都没有开口说话,组织当时本就认定她是个失败品时,迈克尔却坚持要抚养,而当时别的孩子还在进行的脑电波改造,就在林越身上停止了实验。 然而在所有的实验品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致命缺陷时,健康成长只是看起来瘦小的林越又再次进入了科研人员的视线中。他们发现这孩子虽然大脑上似乎并未过于发达,但拥有人类女孩不可能拥有的身体素质。而且他们发现特工迈克尔在极力的向组织掩饰他女儿的与众不同。 比如那孩子很好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在2000年时,当年12个实验品只有3个存活,其中一个是拥有强悍的犹如金刚一般的身体,被囚禁在索耶的实验室中,却在分析能力上与普通人相差太远,更像是空有肌肉的猩猩,而还有一个外表与普通男孩没有区别的孩子,变异着重表现在大脑上,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不擅长的天才,却身体极差,性格阴郁压抑,就在2000年4月的时候,自杀于实验室中。 所以,林越备受瞩目,她介于两种极端变异的平衡位置,虽然都没有达到另外两个实验品的水平,但却均衡极了。仅有的不算缺憾的缺憾就是身体发育不良;体温较低,大脑中主动调节体温的神经系统略有失衡;以及痛感加剧,就是说这孩子对于同样的受伤,感受到的痛楚可能是别人的数倍以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索耶已经决心要把这孩子召回了。 而在另一个半球,已经解体的苏联却时隔多年重启了这项计划,是1991年时退位的克格勃第一总局局长(列昂尼德:星野川他爹)临走前带走了和这项实验的全部资料,想要以私人财力势力继续这个实验。 索耶早早就得知了迈克尔作为法定的监护人,不愿意让林越再回到实验室的想法,于是决定用武力强行将林越带回来,却遇上了不知从那里得到消息来抢夺实验品的舍巴尔申家族。 双方发生冲突,闯入屋内却发现迈克尔已死,林越失踪,四处搜找的帕梅拉却遇上了劫车的林越,当年还未成为索耶主负责人的帕梅拉动了隐侧之心,放走了林越。而林越再次返回,却发现了想要隐瞒同伴而打电话的帕梅拉,她中弹受伤,却并没有伤及心脏,而在尼古拉?格雷想要派人前往中国,捉回林越时,却在索耶内部发生了索耶诞生多年来最大的一次政变。 政变后成为主管的帕梅拉一手压下关于林越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过问,而自以为逃过那些俄国人追杀的林越安安分分的窝在国内,全然不知自己背后复杂的一切。 林越抱着自己的腿,把脑袋压得更深,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坐了多久。犹如以前的生活都是虽苦楚却简单的梦一样,醒来才发现,有多少人为了这个你自己还抱怨的梦付出了努力。她从一开始也猜测,自己并不是天生的这些不同,却从没想到自己是一个国家争霸间的实验品,而迈克尔竟然也是为自己而死…… 所谓的什么仇人,大概跟本就是自己吧。 身边响起了轮椅的声音,一只手放在了林越黑色短发的头上,揉了揉。“虽说你是实验品,却不再需要在你身上做什么实验了。只是,“重生”计划虽然当年失败了,但在索耶,这个计划和“异种”计划同时进行着,而且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招你回来的方式太过突兀了吧,但主要还是有两个目的,一是验证‘重生’的成果,是否能在异种身上也再度实现,二则是一个对于你的测试,想要看看你是否拥有好的心理素质和思维能力,我是,诚心邀请你加入“索耶”。” 那声音谈吐清晰,林越抬起头来,微微眯起眼有点恍然的看着黄色灯光下眼角略有鱼尾纹的亚洲女人。林越冷笑道:“自然是了,当年成功的实验品,自然要回到主人身边为之卖命了。” 帕梅拉对于这个说法并未否定,她只是笑了笑,把黑色的长发拨到耳后:“你也可以这么觉得,但是同样的,你大概依旧怨恨舍巴尔申家族吧,而我愿意为你提供财力与技术支持,把你培养成可以亲手杀掉他们的人,你是否愿意?” “呵,不过是拿我做枪用,我又能得到些什么。”林越撇过脸去,她自己并没有和这个女人讨价还价的资格,自己处于劣势中,根本没有能抵抗未来的能力。 “呐。”这个女人稍微转了转轮子,朝后退了一点,与林越拉开距离。“你为了什么而生活呢?为了报仇,还是别的。” “什么……我现在只想亲手杀掉弗拉基米尔罢了,别无他想。” “既然有能力就不要逃避,就努力变强先要实现最想做的目标吧。虽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我却愿意给你选择的余地。‘CLEAN’抑或是‘索耶’,你选择一个吧,爱丽丝是我曾经的好友,我们二人在这个领域虽然看不顺眼理念不同,却也是彼此熟悉相互竞争,她所主持的分部大概也会先铲除舍巴尔申家族的异种实验为目的的。” -- 第49页 “虽然我会建议你为‘索耶’工作,但你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想来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吧。在做好决定之前,请把这里当做家吧。哦,什么透露情报给‘clean’的,我才不会在意,爱丽丝比你了解的多的多。” 帕梅拉说着便转着轮子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林越却抬起了头,她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吧,那我能吃点东西么?” 帕梅拉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自然可以。” 在黄色灯光和亚麻披肩的映衬下,这个笑容如此温暖。林越不仅松了松绷紧的后背,条件反射的低下眼睑,微微笑了起来。 ============================================================================= 林越坐在车后座上,看了看斜前方一副认真开车样子的伊恩,他却还以为林越没发现自己总是透过镜子瞟她的眼神。正前方坐着把头发披下来的桑德拉,脱掉了外套,露出了光滑黝黑却诱人的上臂。 “想去吃点什么?”桑德拉问道。 “呃,都行。”林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正坐在车上,而身边流过洛杉矶繁华的夜景。她换了衣服,跟随着两人坐电梯来到地下一层,三人选择了一个出口,通过类似电梯却是平行传送的交通工具,竟然来到了市中心某个写字楼的负1层。 略有茫然,但林越也意识到,这个索耶,实在是不简单,简直就像是盘踞在洛杉矶下的地下都市。 “日本料理怎样?” “可以的。”林越一边看着外面的街景一面回答道。自己并不是全然到了美国就窝在芝加哥,林越很早之前就来过洛杉矶来找她和迈克尔曾经住的小房子,只是那块地方已经改成了富人别墅区,建筑早已不在。可是就算过去了十年,一些没变过的街道和她曾经上的小学还是在的。 曾经啊……迈克尔也放了学之后背着自己去在街边买过冰激凌,也曾因为自己成绩不好挨过骂,也曾经因为店里的某个玩具和他闹的又哭又叫,也曾经把自己画的不在一个次元的画像满脸自得的拿给他看。 那个金发,高大的男人,如此可爱,如此让她担忧又可气。若是没有了自己爸爸,一定会哭的吧,就像某一天接到一个电话一般坐在地毯上,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可帮了他不少呢,我是能干又不让人担心的林越,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如此可怜又温暖。 迈克尔一定深爱着自己已逝的妈妈吧,他如此笨手笨脚的照顾着我,我大概是他唯一的念想。林越想着。当年以为自己能帮这个笨蛋叠好衣服,能弹好钢琴,把他做的难吃煎蛋表情幸福的吃下去就已经能很好照顾他了,就一定能取代妈妈守护他了。 这样的想法果然很蠢,一直被保护的都是自己,自以为懂事的我和别的不了解父母压力胡闹的孩子一般吧。想来我当年成功离开,你也很开心吧,抱有遗憾的只有当年没能勇敢站在你身边的你吧,然而我若是在你曾经的组织里,能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大概也会变强到可以守护别人的地步吧。 我的生活可不会只有复仇,迈克尔,我一定要成为像你一样可靠强大的人呢。 “我知道小东京有一家很小的小店,老板娘就是日本人,做的骨汤面好好吃呢。只是大概伊恩会不喜欢吧,他爱吃酸酸甜甜的,大概跟他从小生活在越南有关系呢——”桑德拉似乎觉得车上没有人说话,反而多话起来。 伊恩没有回应她也就算了,可连后座的林越都悄无声息,她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对着窗外发呆的林越,眼里映着霓虹灯的七彩,在瞳孔上流转,那眼睛偏过去,不是她可以直视的角度,但流光却无法直视。 “林越。”桑德拉呆了一下。 “哎。吃什么都可以。”林越转过脸来,桑德拉似乎觉得整张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更像是……一扫茫然与疲惫,那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吧。 一定是,因为,林越的眉目似乎都在车里的阴暗中清晰起来了…… ☆、【复活】 “到了,就这家小店,恩,东西我可是好爱的。”林越拉开车门,桑德拉比她早下一步,站在门口说道。 真是在一条挺偏的小道上,林越都惊异于伊恩是怎么把车停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的。 “唔,那么——”林越刚开口,就感觉在昏黄偏绿的灯光下,有一个人朝这几人方向走来,她敏锐的听到了脚步声,嘴上一顿。 伊恩比她反应更早,她已然听到身侧上膛的声音。 “这位是?……哦,原来是爱丽丝啊。”桑德拉拿着手包站在台阶的边沿上,高跟鞋沾了一点石砖上的泥土。 林越惊愕的看着从小道那边走来的爱丽丝,她抽着烟,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颓然,金色的爆炸卷配上打满铆钉的高跟鞋,夸张妆容,这家伙穿的就像多年还混在黑道上的不良大婶一般。 “就算是真的要来抢人,也就你自己来么?”听到桑德拉的话,林越僵了一下。 “不,帕梅拉打电话叫我来的。”爱丽丝叼着烟,口齿并不怎么清晰。“我跟林越有话说,你们可以等会儿再吃么?” “爱丽丝,你也太可笑了——”桑德拉话音未落,一阵轰鸣的震动从桑德拉的手包里响起,她接起了电话,过了一会,恩了几声,便挂上电话,表情沉静,却绝对谈不上开心的冷声说道:“一个半小时。” -- 第50页 说完便转身拉开料理店的格子门,走了进去。 林越听这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离她并不远的爱丽丝。爱丽丝扔掉烟,抬脚碾了几下,撸了一把乱发,抬眼似乎疲惫又欣喜地看向林越,她还未开口,爱丽丝便快步走上前来几下,一把抱住了她。 爱丽丝个子比他高的多,那皮衣外套上的金属饰品纵然弄得林越很不舒服,但她依旧更用力的揽住了爱丽丝。“哦……天哪……我还能再见到你……哦……”爱丽丝用力极了,听着她似乎带点忍到喉头下的哭腔,林越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自己充满怀疑的对待这个把她带到美国来的女人,以不咸不淡的态度对待她做同班的邀请,保持理智的态度对待爱丽丝对自己的好意,生怕走错一步被吞掉骨头,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自己没办法再冷淡了…… 知道自己在监狱便制定计划带队员来救自己的是她,虽然厨艺还是差极了却总是烤曲奇给自己吃的是她,了解自己犹疑的态度后给自己安排普通人生活的是她,担忧自己人身安全所以教一些基本格斗或枪械常识的是她。 被中等身材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的林越并没看见,伊恩站在台阶上略有艳羡的犹豫表情。最终胡子男人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走进了日式餐厅。 “林越,留在索耶吧。” 林越坐在爱丽丝的摩托上,两人正呆在海边,而爱丽丝坐在观海道的石墩上,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什么?”林越手握在摩托的把手上,转着玩,听了这话呆了一下。 “孩子,别做什么平常生活的梦了,那并不适合你。你是天生战斗的料子,就算你想要过普通生活,曾经的日子,你也了解,以你要东躲西藏的做法,日子也不会太舒坦,何必呢。” 林越沉默的踢着腿,她看向爱丽丝的侧脸。“那么你不累么?你已经不年轻了,没有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疲倦么?” “疲倦?怎么会!”爱丽丝捏着啤酒转过脸来,咧嘴笑的霸气又满是坏意:“我的目标还没有达成,到死可都是不会疲倦的——啊,什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么!等我打不动的时候,就随便找个老房子,喝酒喝死好了!” 她看着林越,回过身来,一只手放在林越膝盖上,薄薄的衣料透过爱丽丝手心的热度:“阿越,若是我逃亡那些年,必定也会做事谨慎犹豫,但事件太多事不是谨慎就能避过,你需要看前方,有一口咬死他的胆量和狠劲,才能不再你不得不走的路上被别人弄死。不但是你所决定的复仇,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大概已经做了决定了吧。”她站起身来,掰着林越的下巴,左右摆弄看这她的脸。林越也很久没见她,任她摆弄。“看到你这样子,我略微放了点心。既然决定好了,我又来说恐怕是画蛇添足呢。”林越也心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早就打算留在索耶的心理,让她看出来了。 “那就好!”爱丽丝豪气万丈的拍了瘦小的林越一下,海风吹动她本来就乱的头发,那五官被藏在吹到脸上的头发里,就算说出下面的话,林越却依然感到她声音里充满对未来的担忧与不确定,还有对自己的鼓励与自豪。 “就算我们不是队友,但还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不是么,舍巴尔申家族再庞大,也没有用的!就算大家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以后一定会从同行里听到别人用仰慕或是惊异的口吻说出你的名字呢——!阿越……我走过来,到今天,我知道有多难,你可要坚持啊。”爱丽丝并没看她,而是看向黑夜里一团凝黑的海与天。 连一丝灰色的云都没有,海平线那端的岸太远,连一丝灯光都不能见,风带着她的头发,吹向同样幽深起伏的海。林越从来没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自己,不是那张中华人名共和国□上,照相中规中矩的林越,她就是实验品0号,就算舍巴尔申想要找她得到她,也无所谓! 就站在这里,若是想要来找她,便来啊!绝不会躲藏与畏惧了——绝不会! ====================================================================== 彼端的利文奥特堡监狱中,一位年轻的士官将一份文件递给了麦克奎尔典狱长。“上校,这是上次□之后统计的死亡失踪人数。” 上校绿色的眼眸随着表单上的名字往下滑去,看到中下的部位时,僵住了一下。 星野川 A312096 死亡 乔纳森 A312074 死亡 克雷尔 A312056 死亡 “死了?这三人都死了么……”上校军帽压下的刘海里的眉毛挑了起来,她抿了抿嘴唇问道。 “并不尽然。星野川和克雷尔是确信有人见到他们已经死亡,可是尸体并没有找到,或是某些囚犯的尸体血肉模糊,所以没有办法辨认特征了。而,乔纳森,您知道的,之前把他带走的那些官员说好像又把他带回去了。”士官微微低着头回答。 “哦……是这样啊……对了,看看这个。”上校对这些人生死毫不在意,政府虽然有诘问克雷尔的死亡,但毕竟人已死,也没什么用了。她递了一份安全等级蛮高的文件给长相坚毅的士官。 “这是……”他略有惊愕:“五角大楼同意处置这些非军事犯人?” “是啊,本来就是一帮死缓犯人,也不过是来干活的家伙罢了,这次暴动死了12名狱警,那些领导自然很不爽,所以……一个不留,明天下午执行,带到地下去,不要让别人知道,让士兵们来做,对那些军事犯人和狱警,就说因为表现太差,所以转到鹈鹕湾监狱监狱去了。” -- 第51页 “这样真的可以?”士官有些迟疑。 “哼,上面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放不开手的。做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不也曾经弄死过犯人么,这会儿有什么好手软的,对于一群蚂蚱!”上校竖起眉毛,有些斥责的说道。身上浑然天生的威严让士官不仅把头压得更低,他低声说道:“遵命,上校……” “大声点!” “遵命!上校!” …… 潮湿阴冷中,他不禁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干涸的嘴,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僵硬的铁床上,却并没有什么束缚着他。头还在昏沉中,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撑着手臂,刚一动身子,就一阵酸痛。 “哦,他醒来来了。”黑暗中想起了一个女声,陡然间,这房间的天花板灯闪了几下,亮了起来。他不禁挡住被冰凉冷色的灯光刺激流泪的双目,揉了一会眼睛,才看向身前。而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坐在不远处,正拿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手臂搭在腿上,姿态温顺。 “是的,他醒来了。”一个声音附和道,他听到这个声音不禁睁大眼睛,看向站在日本女人身后的男人,那人穿着黑色的衬衫,更显衬脸白皙而光滑,正用着深不见底的黑瞳望着他。他愣了…… “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呢。”那人微微笑了起来,令他有些发抖:“克雷尔。” 克雷尔赤着上身,穿着脏污的工装裤,看向远处淡定的男人,手指握紧了铁床的边沿,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变成了青绿色。 “是你……星野川!我是在哪里?!”克雷尔声音嘶哑的惊叫出来。 ☆、【如今】 2012年6月初,林越坐在飞机上,她穿着按照真实年龄大概不会穿的碎花连衣裙,拿着粉红色的翻盖手机在玩游戏。 “那个,这位小姐,飞机上请关机好么?”一个温和的女声在身边响起,林越抬头看了一眼空姐,这才关上手机,说道:“哦,对不起,我忘记了。” 她把手机塞进了包里,对自己刚才明显德国口音的英语感到比较满意。这是近一年以来,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做跨洲际的任务,没有往日里伊恩的陪伴,她倒觉得轻松极了。 从一开始,林越在索耶里开始和那帮新人一起受训时,她的老师就是伊恩,而组织里的意思也是想要培养她,和同样是实验品的伊恩做搭档,两人的速度力量,都不可能有普通人能达到那种水平,所以只有两人一起合作了。 林越了解了之后,才知道,伊恩根本就不是表面沉默认真严肃的人,而是一个呆子,面部表情丰富爱好奇怪的呆子。 她闭目养神了一会,却完全不能睡着,四周喝咖啡的声音,移动电脑的声音,说话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太过嘈杂,她只能静静地听着假寐,却也完全通过声音了解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放松下来却丝毫不敢分神,林越不太能把神经在独自一人的状况下放松,只能僵在椅子上,一直闭着眼呆到印象里响起空姐声音标准甜美的英语:“飞机即将到达莱比锡,将要准备降落,请乘客们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收起面前的……” 这时候,林越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朦胧张开眼睛,收起了小桌,看了看坐在她身侧的看报纸的有些上了年纪的德国男人,才开始安安稳稳的坐着。 “啊,这位小姐,您是要租多久呢?”在一个狭窄的家庭私人旅馆里,围着围裙略显肥态的大婶理了理头发,手在围裙上揉了几下问道。林越看了一眼那粗糙的指节和丰腴的手臂,收起了旅行箱的拉杆,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护照。 “3至4天吧。我想要个安静一点的房间,恩,我是个拉提琴的,只怕太吵的位置既会影响到周围的房客,又会影响我的练习呢。”林越摘下了头顶宽沿的灰色软帽,露出及肩的黑色柔顺中长发来。 老板娘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中提琴盒和女人稍显淡漠的脸。“哦——看您手上的老茧,也是拉琴有很久的啊!”老板娘十分健谈,莱比锡果然不愧是音乐之城,似乎民众都音乐教养很高。“虽然人人都爱小提琴的清亮音色,但我更喜欢在乐曲中以附和曲调为主的中提琴呢~不知道您是哪家音乐学院出身的啊!” 林越低头看了一眼手指上因为长期握匕首留下的老茧,笑了起来:“不……我不是学院派的,只是近些年才接触这些,是个新人呢,只是觉得莱比锡是音乐之都,所以前来朝拜,毕竟是巴赫曾经的工作地呢。您太高看我了。” “哦,不要谦虚啊,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呢。啊,这是房间的钥匙,325,是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有热水,网络和电视,哈,虽然网速并不怎样的。”老板娘把钥匙递进亚洲女人白皙的手心里:“我这里提供早餐哦,虽然是我自己下厨,但你一定能品尝到我做的覆盆子酱,别的地方可买不到的!哦,你是亚洲人吧,大概会不习惯黑面包,我明天买点全麦面包回来吧,还有,早餐可要好好吃啊,在德国,可是要吃上‘国王的早餐’哦——!” 林越内心对于这个多话的大婶已经满头青筋了,心里不停地暗自道“你现在要扮演一个有素质的文艺女青年”,这才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她毫不费力的提着行李,脚步轻巧的踏上木质旋转楼梯,走到自己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是位置很好,林越小心翼翼的插入钥匙,打开房门,将行李放在地板上。她脱下外套,光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装饰温馨却略有陈旧,一间单独的浴室,淋浴,有蓝色的帘子,卧室的窗台上摆着几盆青葱的植物,还有一个双人沙发和老式电视机,地毯柔软干净却稍有磨损。还不错…… -- 第52页 一面观察着周围的建筑和地势,想着住在这里的最佳撤出方案,幸而这附近并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正缺少对自己窗口的狙击制高点,林越很满意。 她坐在柔软的双人床上,打开了旅行箱,看向了箱子中几件简单的衣物和拆分的枪械。这种有特殊涂料的旅行箱,索耶中大部分经常做任务的特工都有,在扫描下不过是一团乱七八糟的衣物,就算打开了,也是有隔层的,而枪械是藏在隔层最下面的。 她并没组装,只是看了看,躺在床上拿出了这次目标的资料。不像电视剧里的特工组织,索耶的员工是有基本工资和提成的,而提成是按任务的价格和完成水平来算的,而像莉兹,桑德拉那种常在人员,是不需要这种的,她们有固定的工资,住房和车,当然肯定有医保。如果进不了国企,索耶还真是个好单位啊…… 她呆在索耶发现了许多与她印象中的不同,比如,帕梅拉的受欢迎程度。 大概是真的和所有成员一条心的缘故,每次帕梅拉指派个大型任务时,说“我们”“咱们”“大家”之类的,总让林越感到心暖。不是冰凉的杀手组织,更像是一帮人在努力的做一件大家众望所归的事情,没有冰冷变态的训练,没有不情愿与人性的抹杀,这里虽然内部也总是有些小矛盾,分组间有竞争,但还是团结一致对外的。 乔治?盖驰,ESA 医疗电气设备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这家公司主要是向铁路,医疗部门,建筑工程等部门提供安全电源的整体方案。 她早已查好公司总部位置和他的生活习惯。这位盖驰先生,的确是典型的德国男人,对于工作认真负责到了变态的地步,他每周一至周五,都会住在该公司顶层的单人公寓里,处理各种繁杂事务,而林越就要在他呆在顶层公寓的时候出手,不留痕迹的让他被谋杀于自己的办公桌前。 下午6点多钟,出了门的林越再次走进这家私人旅馆的大门,正要上楼的时候,大婶突然叫住她:“那个,这位小姐,要吃晚饭么?我已经做好了肉菠菜大馄炖,要吃么?” 呃……您能不管我么?我出门的时候非要给我讲了半个多小时旅游指南,还告诉我旅游景点旁边哪家餐馆最难吃,哪家最贵……大婶,您能忽略我么…… “呃,我已经吃了,谢谢啊。”林越温和地笑道,并不多说的的走上了楼梯。她回到房间,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东西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确信安全后,才拉开灯,盘腿坐在床上,拿张纸画着图。 刚刚的林越其实是去考察地形了,不但连内部平面图都弄到手了,还亲自把各个出口和通道都走了一遍,亚洲的脸庞虽然有点显眼,但林越也不在意了,这个任务难度并不高。只是一个普通的CEO不会有多得像蚂蝗一般的保镖,更不会身怀绝技,也不会布满红外感应和摄像头。 她并没思考太久,就做出了简单的应对计划。 “砰砰砰——!砰砰砰!”门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似乎有些急促,林越一惊,把纸团起来,扔进枕头下,高声叫道:“那位?” 可是门外根本没人回答,敲门声还在继续着,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快。她有点心惊的从旅行箱的拉杆里拿出一把虎牙捕鲸叉,带上床头柜上放着的医用手套,握紧那厚款匕首的磨砂手柄,她弓着身子静静的接近门,一面聆听着,一面高声喊道:“哦,这就好,稍等一下,这就来开门!” 这种老实木门的猫眼布满灰尘,林越望过去,却灰蒙蒙一片,她觉得自己会不会是神经过敏,却也不敢懈怠的远离木门,生怕门外的人开枪。 她看了一眼门后高高的衣柜,一咬牙,爬了上去,然后弓身轻松的站在落脚点极小的柜子上面,伸长手臂,扒着木门的上半部分,轻轻的打开了门—— 吱呀——想必展开在敲门者面前的必定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那人果然走了进来,林越却敏感的听到了迈步时,上膛的清脆响声。 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呆在这里?!她充满疑问的站在门后的高处,看着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穿着黑色短袖,走了进来——那人反应极快,进门的一瞬间右手合上木门,转身就将枪口准确无比的对准门后高处,林越反应更快,她猛然一跳,脚刚落地,翻身扭腰一弹,挥着匕首,刺向那高大男人的后肺部! “砰——!”林越看到那个男人的脸,脚下生生一顿,来不及收势,已站不稳,狠狠摔在地板上,连本能的防护措施都没做,就一下巴磕在那个男人脚下的地板上。 “唔……”林越扶着被这一下扭到的腰,支起身子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持枪的男人。 “伊恩?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靠!……你剃胡子了啊……” ☆、【短信】 伊恩的表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缓缓放下手臂,动了动握枪时有些紧张的手指,低头看向弓着身子抚着腰的林越,任凭林越的目光在他脸上滑来滑去。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怎么把胡子剃了,我都没认出你来。”林越昂着头看着身前那张干净的脸,本来胡子拉碴之衬托出了那双浅灰色的茫然眼睛,没想到刮了胡子之后更显眼了。整个人从神秘邋遢的气质变成了一只目光微呆表情迷茫的哈士奇。 被那胡子覆盖着,林越没怎么看清过他的五官,现在看来,倒是还不错哦。伊恩倒是五官深邃,眉毛极低,眉弓幽深,鼻梁很挺,只是消瘦的脸颊和略显高的颧骨让整个人有一种不愿意被别人亲近的感觉,薄薄的嘴唇稍显严肃,僵硬而有些慌张的表情让这张脸看起来怪怪的。 -- 第53页 他似乎很不习惯被林越这样盯着,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着眼睛,看着她偏过脸去。 哈,你在挡什么啊—— 林越笑了一下,有点无奈的一屁股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伊恩和她一般职业性的不断扫视着这间屋子,四处都走走看看,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检查了一下窗子和通风管道后才点了点头,坐到林越旁边,小心谨慎的姿态,就像半蹲在那里,努力让自己不在沙发上压出凹痕来一般。 林越看着他裤子里肌肉绷紧的大腿,有点无奈的伸手在他肩膀上狠狠一压:“没事,不要这么紧张了。这是国外,不会有那么多什么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的。”伊恩被压的往沙发靠背上倚了过去,他蛮不适应的动了动肩膀,才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林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正在播放Stefan Raab,她一向对这种讽刺幽默类的节目没什么好感,便草草的开始换台。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伊恩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有点愤怒的掏出口袋里的黑色手机。林越认得出,那是桑德拉因为上次任务做的干净利落而给伊恩的一部手机不同于联络时用的安全线路清除记录的手机,这是一部生活中可以用的,有电话号码身份信息的手机。 伊恩一直作为重点人员是不允许有一部这样的手机的,生怕泄露了组织的任何一点事物,可是这一次竟然获得了准许。手机发下来的当天,伊恩就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连眉梢都挑起来了,甚至乐到毫不自知的把最讨厌的胡萝卜片咬出吱嘎的清脆响声。 林越看到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黑色手机,食堂餐桌下的脚尖都颠起来了,开心的随着节拍一抖一抖的。 真是个……没追求的家伙。林越心里真是嫌弃这个家伙了。可是,伊恩的困扰也随之而来,安全级别低一些能用手机的家伙,他都不认识,仅仅认识的几个人都不能用手机。于是他就决定递交个申请,也给他的小兵儿林越配个手机—— 当然,等申请下来,林越拿到那个普通的粉红色手机的时候,也只是在出这个任务的前一天晚上,而当时伊恩正好出任务去了越南一趟,林越就带着这个仅有伊恩的号码和贪食蛇的裸机来到了德国莱比锡。 她抬着眼,看向握着手机站在身前的伊恩。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她有点莫名奇妙。 他张开手掌,直直的看着林越,抿紧了嘴,林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掌心的黑色手机。 “啊……你是问我的手机?”林越试探的问到,两人相处半年多,就算伊恩不能说话,可她也大半能猜出他的意思。 面前的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林越这才想起来,手机从在飞机上关机就一直在包里塞到现在,她拿起窗台边的小椅子上的包,把粉红色的手机递给了伊恩。 “是怎么了?难不成手机被安了窃听设备?还是——”林越凑过去,问道。 结果伊恩只是沉默地打开了手机,又递给了林越,她看着猛然就冒出了30多条短信出来—— “小兵儿,你在哪?” “小兵儿,我任务做完了,你在哪?” “桑德拉说你去德国了?真的么?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 “你怎么关机了?” “回我短信……” “你回我短信啊……” …… “我已经到莱比锡的机场了,你在哪里啊?我去找你。” “你到底在哪里啊?我不会说德语。” “你到底在哪里啊?” “越,你在哪个方位?” 林越看着这轰炸过来的几十条短信,简直就是头晕眼花,这才看向似乎有点委屈的直直站着的伊恩,对待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觉得自己没什么错的林越也只好说:“对不起,我忘记开机了——” 伊恩看着面前那个家伙丝毫没有歉意的表情,更是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便不去看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 “唔,你怎么来了?”伊恩回头看了一眼,只点了点头。 林越看出了他其实就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任务的想法,从老式冰箱中拿出一罐黑加仑汁扔给了伊恩,他头也没回的伸手稳稳接住,打开了拉环。 他虽然更想喝冰牛奶,但是自己并不太挑,还是喝了下去。 林越摘下医用手套,扔到了窗台边上,拿起窗边的一杯热水捧在手心,倚着窗台和伊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当然,一个说,一个写了…… 等她无聊的翻着德国交通图,坐在窗边快要睡着的时候,这才发现刚才看电视的伊恩早就倒下了,蜷在双人沙发上,连鞋也没脱,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电视里还在放着引人捧腹的喜剧场景喜剧。她故意绕开了沙发,走到墙边,关了天花板灯。 不过,关不关灯都无所谓,这个人怎样都不会睡得太安稳,身边只要有活物靠近,便会自动惊醒过来,所以林越才绕开沙发,小心翼翼的走动着。幸而两人是搭档,林越的气息还能稍微让他放点心,所以走路的细微声响才能不让他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 林越其实也想去帮他把鞋脱下来,看着那人疲惫的睡颜,有点油腻的棕发和眼睛下的一小片青灰。想必是累坏了吧,林越听说这次越南的任务本是级别相当高,说是要二人一起去,顺便还要带着一个小队,可伊恩似乎有什么自己的理由,便想要自己去。 -- 第54页 帕梅拉接受了他的请求,这个任务便由他自己去了,林越则来了德国。 竟然刮胡子了……果然是觉得络腮胡子太显眼了还是其他啊。 林越手里的白瓷杯子想来是老板娘钟爱的款式,握在手里的确是温和舒服极了。配合缓缓的想要降低温度的温水,透过瓷器的温热,让人享受的更是像杯子本身发出的温度一般。房间的窗帘拉开来,莱比锡空气质量一般,所以月亮照进来灰蓝一片亮,朦朦的光下,林越看着伊恩发起了呆。 半张脸在月光下,伊恩耳后,半透明的皮肤透出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这种脆弱和身体的饱经风霜与老练强大对比鲜明极了。 她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发发呆,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这近一年的生活,两人共同接手100多件任务,实在是像每刻都奔波在战争前线一般,大概是也觉得自己有点疲倦,帕梅拉分给她这样一件犹如度假的事,时间不限,半月之内就好。 待在这样的音乐之都,半个月,不是度假是什么。帕梅拉一定看清了,自己心里被压的直不起来的脊梁,一年来有点太拼了。倒不是说被恨意蒙蔽了眼睛,只是你在进步的过程中,离着将要达成的目标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到了你看得见,跑上几步就能抓得到的地步,你会不由自主无法阻止的加紧脚步,想着是不是更努力一点,就能碰到的更快了呢。 弗拉基米尔那轻松上挑的卷舌音,似乎就在大脑中的深夜里不停地响起,林越常常感觉自己一旦睡着,就像当年昏厥在小小密室里一般,带着撕裂的痛和晕眩,一身黏腻的动弹不得,又会犹如电流轰过大脑一般猛的惊醒起来。 她甚至不敢睡得太深,只怕在睡梦中的狭小空间中窒息而死,再也醒不过来了。 月光下,伊恩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腰,把压在身子下面的一条胳膊蜷到胸前来,林越看着那副样子差点笑了出来。这个人作为自己的搭档,林越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伊恩不怎么好交流的家伙,恩,总是眼光怪异的光脚蹲在楼梯上看着自己训练,指导性质的打一架,这人从来都不认真对待,一副不还手的样子,林越还因为这种事情不爽,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用桑德拉的话说,这人就是把她当做了柜子里收藏的全套金版假面超人手牌,在灯光下发出闪花人眼请勿触摸的金光,林越甚至觉得自己映在这家伙眼中明明就是限量版玩具火车,总是要捏捏,看看,才觉得这是自己的。 林越却把这当做伊恩对自己的看不起,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和资格成为他的搭档,才会一副这样的看法,不和自己出手,也是这样吧。 越是这样想,她就在训练的过程中越拼命赶上他,想要把这个欠扁的家伙打的头破血流……可是怎么赶得上呢,伊恩刚刚成年就当兵了,之前是在中东地区出生入死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混迹多年,是真的在中东地区定居的男人。 她是这样想的,可伊恩对她完全不是这样的想法啊—— ☆、【黑豹】 去年11月份 林越的第一次任务 已经11月底了,还是这种温度比较让人舒服啊。伊恩一向体温偏高,更受不了热,就这种温度,他都嫌地下训练场里中央空调有点热了,拿着从兰斯桌子上顺来的团扇给自己扇风,动作幅度大到桑德拉都怕团扇被甩成两段飞出去。 虽然用林越的话这种破扇子中国的商品批发市场五块钱两个,但兰斯那个一遇到中国古风物件就两眼冒绿光的家伙,还是被奸诈的店主忽悠的用了200多美元买了这么一把破扇子,啧啧啧,瞧瞧,上面画的侍女嘴都歪了,兰斯还非说中国古代就是以嘴歪为美—— 真是……要这么说林越到中国古代岂不是丑的让人一刀砍死才行。 林越正面对着桑德拉,站在落地的穿衣镜前,跟她学着各种身份地位应该注意的细节动作和姿态仪表。伊恩再次光着脚,蹲在远离热风空调口的角落里,看着桑德拉正在给林越化妆,那略艳的桃色口红,其实并不太配她的。伊恩心里低低地说,可是,这次桑德拉是要把林越打造成夜总会里混迹的亚洲女人之一。 桑德拉把林越的头发修了修,本来就直顺的黑发耷拉在脸侧,在艳色口红的衬托下,脸带着半透明的微黄与白皙,倒是显得年幼的长相下出奇的诱人。 她半天也说不出哪里有点怪异,林越照了照镜子,拿起了桌子上的遮瑕膏,习惯性的抹在了鼻翼两侧。“哦哦哦,别别,不用抹遮瑕,露着就很好。”桑德拉连忙制止她,她作为一个伪装,套取情报的高手,在男人堆中手腕圆滑的女人,自然知道什么东西更诱人。现在男人的口味也转变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爱好这种年幼+刚刚发育+茫然+脆弱诱人+小雀斑,要是把这一点小特色都遮住就完了…… “啊?不要遮么?我之前都用遮瑕膏的。”林越喃喃道,松开手把遮瑕膏放回桌子。桑德拉捏了捏林越的手指,又把她扶着站起来,转了个圈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从旁边几排礼服架子上挑了一回儿,拿了一件黑色的裹胸连身短裙,微蓬的裙摆,柔滑如流水一般料子,林越毫无表情的换上了这条裙子,从试衣间中走了出来。 “恩,还好,这种料子和颜色倒是和很配你的头发,也显得白白的。只是这手不行——”桑德拉抬起了林越顺从搭在裙摆上的双手,的确是不太行,那双手肌肤粗糙,小指还因为上次不小心打在钢管上,整个指节都青肿了起来。 -- 第55页 “只能这样了。”桑德拉递了一套黑色丝绸滑面料的手套给林越,林越戴上这双合手的手套,转身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默默的拿起了一张纸巾,擦掉了嘴上的口红,回过头:“我觉得反而这样会好些。” “唔,的确是,没有口红会比较配你。伊恩!你说这一身,怎么样?”桑德拉喊道。蹲在角落里玩团扇上系的青穗的伊恩抬起头来,看了林越一眼,不怎么关注的敷衍着点了点头,继续研究团扇了—— “剩下来就是行为上的了,会吸烟么?” “会点儿。” 林越接过桑德拉递过来的一铁盒女士烟,抽出一根,利落的盖上盒盖,半捂着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把铁盒扔进手包里。“没事,这点不用你教,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 桑德拉看着长相上也就十几岁的林越动作娴熟,拿烟的手腕都带着平时没有的女人味道,的确是了,是她忘记了,简历上清清楚楚写着林越在中国的本行工作呢,这就不用担心了啊。 “桑德拉,你们好了么?”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兰斯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他一直不怎么待见林越,就只把她当做透明,直直看向桑德拉。林越对这种小家子气又明显的排挤耸了耸肩,拿起了手包,穿上高跟鞋走了出去。 从兰斯身边擦过,那家伙也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林越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把团扇藏在背后努力做鸵鸟的伊恩,朝后倒退两步,扯开略薄的浅色嘴唇,笑的坏极了:“对了……伊恩,你小心手里的团扇,别把它弄坏了,要不然某个尖酸刻薄的小男人会玩死你哦~” 兰斯听这话,一愣,朝伊恩看过去,胡子男人正要急着藏匿罪证,把扇子塞进抽屉里,一听这话,手上一急,还没完全放进去就一把关上柜子! 咔—— 兰斯和伊恩直直的看着被抽屉夹断了的团扇,那带着青穗的下半边直接啪嗒掉到了地上,林越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兰斯瞬间比图案上的侍女还抽搐的脸,挑了挑眉毛,离开了这即将变成单方面虐杀的残忍战场—— 兰斯直接跳起来,抄着人字拖冲向了傻掉的一脸无辜呆坐地上的伊恩! “我X你大爷!伊恩你他妈是三岁小孩么!不弄坏金贵东西你就皮痒痒是吧——伊恩!你他妈站住别跑!老子一鞋底抽死你!啊——!” 林越听着屋里的一阵混乱,真是觉得脚步越发轻快了。 这不算欺负吧?她扪心自问了一下……对的,这怎么能算欺负呢~ ============================================================================ “下雨了……”伊恩坐在车里,身边的杰瑞敲击着键盘说道,远处树林中的别墅却似乎灯火通明喧嚣热闹,和深灰色的夜雨天气和四周乌黑压抑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阳光下还显示出幽美的山谷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只显示出了阴郁和黑暗。 “唔。”伊恩发出一个简单的音,看向旁边杰瑞的电脑屏幕,杰瑞捋了一把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油腻头发,扶了扶厚度和莉兹差不多的镜片,他才二十多岁,却能在手指的敲击下,让整个别墅的内部三维图不停变换着角度,展示在伊恩面前。 “哦,她已经把窃听器和定位器粘在那人身上了。”说着他把一只耳机递给了伊恩,伊恩丝毫不嫌弃这家伙一身没洗澡的怪味,凑近他的屏幕认真看着,大脑里分析着线路和每个摄像头的转动监控范围。 “何必呢。”杰瑞看着但由线条组成的平面图带着蓝光映在伊恩浅色的眼睛里,笑着敲击了几下:“呐,这就好了。”图片上突然就显示了一个红色的物体,从进门开始,以诡异的路线和姿势放慢了速度的飞檐走壁,没有接触到任何一个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只是这绝不是人类能进行的行动啊。伊恩看了一眼上面同样被放慢的行动秒数,这是自己可以实施的行动放慢了之后啊—— 他指了指显示屏,杰瑞会意,立刻将这个模拟动画的速度调整到行动中的正常速度,而一瞬间代表伊恩本人的红色物体立刻飞快的完成一系列连贯流畅的动作,毫无破绽的只花12秒钟就来到了地下负一层的实验室和商品展示室入口。 这次的任务只是要伊恩和林越里应外合毁掉这个隶属于卢卡斯黑道世家的大型别墅和深藏地下的合成维埃克斯①的实验室。其实这个项目索耶当年也有涉猎,就是把作为神经毒素的维埃克斯,由平时的无色油状液体,在不改变分子式的情况下,变成能够压缩成极小体积的晶体状。但是,这项试验及其成果被国会收走,成为国家手中牢牢控制的项目,就是源于这个试验的成功,将会大大的危害国家内部安全。 小指尖这么大的一小块晶体,便能遇碱性液体或稍微加热,便成为迅速传播的毒气,这样的大小,致死的散布范围为300立方米,也就是说这样一小块,传播在300立方米的空间内,其每立方米的毒素含量理论上可以致死。而且其依旧保持了油状液体时微溶于液体的特性,是非常有利于挟带和散播的。 而这个只是稍有势力的黑道世家,自己找了一帮科学家,研究出来了这玩意就沾沾自喜的认为能赚上好一把,想把这东西卖给其他国家的黑道,并且用这个来巩固国内自己的势力,殊不知国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便把轰炸这个实验室的任务交给了了解该实验的索耶,桑德拉告诉她,上面的意思是说,就在这次黑道要借大型聚会的掩护,偷偷和叙利亚进行交易,而若是在炸毁实验室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炸死了所有到场的嘉宾们,那实在是国家的幸事啊—— -- 第56页 伊恩检查着军靴里备用的匕首和手上体型有些大而在车里快要卡住的突击步枪,这个以枪为命的男人,细细的摩挲着,这把枪让他一大爱不释手的地方就是可以比利时“梅卡”(Mecar)公司的枪榴弹,3个觇孔的射程装定分别为50m、75m和100m。哈,在当年的战场上,这种枪榴弹才是让人暴爽杀伤力强大的存在。 他准备准备,看了看表,还差十分钟左右,就要下车时,突然几辆底盘较高的黑色越野从他们这辆不咋地的本田旁边飞驰而过,溅在窗户上一片泥水,奈杰尔刚要抱怨,伊恩猛的脸色一变,拽住杰瑞的衣领,也不管他丝毫不比自己逊色的体重,打开车门,生生带着他,从车上飞速跳下,在泥地上顺势一滚,两人刚刚狼狈离开车十几米,滚倒在路边,身后就一阵红光乍现,轰天动地的爆炸! 杰瑞慌张的摸起掉在泥水中的眼镜,擦也不擦的迎着狂暴的雨水,朝他们刚才所在的车那边看去,只见他煞费苦心披着本田皮犹如装甲车一般的神器,也扛不住底盘下被扔进的强力炸药,直接在火海中只剩残骸—— 这个技术宅一面感叹着这炸药在雨天都能炸的如此霸气,想来一定是黑索金②了,小子用不用对我们这么狠啊,一面动作也不怎么迟钝的拔出腰上的枪,对准刹车停在不远处的那几辆黑车上下来的一帮持枪黑人,他们可是二话不说抬枪朝这边扫射来了,手抖的杰瑞嗷的一声扑进旁边的树林里,疯了一般的跑路。 他可不傻!伊恩那种人可不会管他这种废柴的死活,自己矗在那里,不跑就要被轰成渣渣,再者就是被打起来不管身后的伊恩误伤,倒在泥水里了! 杰瑞颠着圆滚滚的屁股跑的那叫带劲儿,可是另一边的战场却也不轻松。伊恩高高跳起,落在车顶,猛地一弹,旋身挥动匕首,从背后解绝掉一个持枪扫射的黑人!而另一边又立刻又枪口对准他,伊恩虽然快不过子弹,却能远远快过那些枪口跟随他的速度,他不停地在停着的那几辆车的车顶跳来跳去,过大的蹬力在车顶留下深深地凹痕,以为定能将这二人稳稳制住的十几个黑人只看清了在雨中不断跳跃旋身的黑影,以及逼近他们脖颈的匕首,听见的除了那双军靴落在雨水中的声音,便只有自己喉管由于被割断涌入大量血液的“嗬嗬”声了—— 这场战役不过是单方面的屠杀,其中被卷入的十几人,无一发出声音,所有的枪声,撞击声,呻吟声,都被雨水落下的唰唰声轻而易举的淹没了。看着轻松利落的解决了,伊恩却也被伤到了左臂,不过并不要紧的。他踩在血水浸泡的泥土里,大颗大颗落下的水珠打在睫毛上,让他睁不开眼来,睫毛就像是那双坚定灰色眼睛的小小屋檐一般,伊恩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根本就没低头看一眼这狼狈的血场,直直的望向了不远处别墅的灯光。 看来,他们的前来,已经被泄露了,伊恩丝毫不避让雨点的背上枪,直直往别墅的方向走去。不知道已经被识破的林越,在那栋别墅中,现状如何。伊恩不太敢想那个瘦小女孩面对几个齐聚一堂的黑道世家的样子,他要立刻赶过去,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伊恩一边想着,一边飞速奔向戒备森严的别墅—— 那样子,犹如雨中还在草原上利用羚羊最懈怠的时刻捕猎的黑豹,矫健,迅速,机智,雨水浇湿他油光的皮毛,却更明显的表现出充满力量的肌肉骨骼线条,也更衬托出他绝不会停息的无畏!他在雨中变成比风要快的黑影,朝目标奔去! ☆、【尼古拉】 林越的境地绝对算不上好,她光着脚站在大厅中大理石的地板上,这个刚刚还人满为患,翩翩起舞,杯盏交错的大厅中,人群早就退上了二楼,一群穿着黑衣表情森然的男人抬枪围着林越,那黑色枪口指着黑色的连衣裙,林越握紧了手里的一只高跟鞋,觉得额头有点出汗…… 竟然有备而来,真是麻烦—— “哟~真是,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真是挑了个符合我口味的丫头。”带着微棕墨镜的圆寸头白人手里捏着林越的两只摘掉的黑色手套,在手里细细的捏着,那手套和面前女人手一样小啊,柔滑的触感像那头发一般。卢卡斯摘掉了墨镜扔到林越脚下。 林越微微抬起下巴,沉默而笔直地站着,一面不留痕迹的观察着四周。白人手里捏着一枚小小的窃听器,他抬起手臂,把那个小东西放在眼前,赫然捏碎。 “啊,你是谁派来的啊,虽然很土,但我还是要问这话啊。要不是怕你弄死我,上了你也不错呢~想来肯定很紧吧,妞~”林越对这话毫不在意,她动了动地面上光着的脚趾。“你不用想所谓能接应你的了,真是,他早就曝尸荒野了啊。” 林越突然笑了一下,她扫了一眼二楼上这个派对到场的各种被招来的女人,那包裹在紧身连衣裙中的成熟肉-体和丰盈胸-部,她缓缓朝前迈了两步,看着面前挑起眉毛的白人老大,突然抬起了脚,就在周围持枪保镖的紧张中,把白皙的犹如呛人奶糖般的右脚放在了那人穿着西装裤的膝盖上,形态暧昧的缓缓蹭着。 卢卡斯有点好笑又沉迷的握住了那只脚,大拇指蹭着软糯的脚掌,看着那个表情从冷漠变得有点服软的求饶一般的女孩:“你是还想活命?所以直接就这样态度了~你若是说你从哪里来的,我自然不会让你死的——” -- 第57页 林越低下眼睑,没有涂着睫毛膏的睫毛整齐而细密,她颤抖着,咬紧了下唇,一副又想说却不敢说的可怜样子,卢卡斯本就没有打算杀死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她犹疑的样子,更是觉得诱人极了,他揉捏的手里的那只脚,目光沿着皮肤的线条朝上滑去,扫过纤细的小腿和抬起来的膝盖,直直的往裙摆里延伸进去,他笑了起来,突然抓住她的小腿,往怀里狠狠一扯,看向撞进他怀里的女孩失措的表情—— “说吧……什么都不及活命重要呢——!”他刚刚开口,话音还未落,就僵住不动了,直直看向面前表情冷噤抬眼看他的女孩,颈侧一烫,就算只用余光,他也能看见一把造型狂野的匕首齐根没入颈侧,连气管都轻易的被斩破! 呵,若是林越的裙摆再往上抬一点,这个男人就能轻而易举看见被绑在大-腿-内-侧的匕首了。 就在林越飞速动手的瞬间,几个保镖不顾主人安危,朝她冲过去,直接开枪,林越利落的拔出匕首,在沙发上一蹬,跳起,挥手甩掉匕首上的一串血肉,伸手扒住二楼的扶手底部,一翻身跳二楼,恰好躲过紧随身后的一串子弹,被击中的房梁溅起一阵木屑,林越在一阵宾客的尖叫中,扯住一个男人的衣领,一抬手就把他扔下了二楼! 那个不断扭动尖叫的男人,还来不及挣扎就脸朝下大字型的被拍在一楼大理石地板上,林越在逃窜的人群中跳来跳去,二楼下的保镖却并不敢对她开枪,生怕伤到前来参加的宾客们,林越更是手下不留情,她一面不停的拽人扔下去,一面朝二楼的一个嘉宾们纷纷挤过去的出口跳去。 这种状况下,还要去实验室么?炸药还没安上呢…… 她这样想来便有些分神,她挂在房梁上荡过去,手臂一用力,便稳稳的落在一条走廊无人的地板上,刚要起身,一串子弹带着火花朝她扫射而来,林越连忙就地一滚,蹲着一用力,猛然朝后方跳去,自认为定能落下二楼,就甩出一把匕首,直接而准确的没入开枪男人的胸口,可林越突然瞳孔一缩,连忙在空中硬生生扭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二楼她身后的一个突然的男人一把抓住脚腕,狠狠一甩,拍在地上! 林越被这毫无准备的一拍,撞得七荤八素,睚眦欲裂,手中的另一把匕首,差点脱手。她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眼前一片模糊,想要爬起来,半天也只是在地上挣扎,她表情有些茫然的刚刚支起上身,就被一个壮汉一脚踏在腹部,狠狠的踩了下去—— 林越被这一脚跺的都要挤出屎来,那个壮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拽住林越的黑色头发,笑道:“哟,不跑了——,没想到这个丫头动作利落老练啊。”林越瞪大双眼,看着那个络腮胡子人高马大说着阿拉伯语的男人,没想到,卢卡斯竟然公然将叙利亚人带进聚会。 说着他松开了脚,林越挥动匕首刺向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手腕,那个叙利亚人看来也是个个中高手,反应极快的抽手,躲过这一击,林越立刻一转手腕,刺向他大=腿!就在匕首入肉的瞬间,林越刚要挺=身给他一脚,就被一只大手按住脑袋,蛮力的撞进了地板! 林越侧着脸,一整只大手握住了她的小脑袋,不断往下压着,她侧着脸,觉得双眼都要被挤爆出来,什么黏黏湿湿的东西在脸上流淌着,自己还似乎本能的挥着手,想要抵抗,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那已经不是叫痛,而是你能轻易听懂头盖骨一块块嵌合在一起的呻吟,他们就要崩开了,林越觉得自己绝对有可能被这个壮汉生生压爆了脑袋!自己就算力量再大,也只是比面前的这个剽悍的壮汉稍强一点,这家伙有如此出色的反应能力,真不知道这种小黑道家族合作的组织,那里找来的这种变态级的高手! 她眼前一片模糊,却也能听到耳边从一楼某个地方传来的一阵喧嚣,林越努力地睁大眼睛,透过满脸的血红,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一个黑影径直冲进大厅,根本没有想要不与之正面对抗的意思,拿着他最爱的伯莱塔92F,横冲直撞。 他一边动作利落的点射,一面四处搜寻着林越的身影,可是林越看到了伊恩,却并没张嘴,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本来想要用这次任务,来证明自己绝对是有水平能做伊恩的搭档的,最终的结果不还是自己身陷险境,让这个男人来救自己。林越这种实验品,本来变异的强度就不大,在体力上更是比不上伊恩那种神经毒素方式粗鲁制造出的强大实验品。 伊恩总是毫不在意的叫自己“小兵儿”,这两个英文单词快成为他发声频率最高最顺溜的词语了,但林越对于他那种让着自己的态度依旧表示很不爽。可是伊恩这种脑子缺根筋的家伙一直不了解。 想到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这个男人就像捏着什么仓鼠的脑袋一样,小心翼翼的捏着自己手腕,好奇的揉了揉又捏了捏的,就好像自己是他的什么宠物一般,又加上桑德拉说这个家伙对于“小”的东西总有一种不知哪来的热情,林越更是厌烦极了。 自己是想和他拥有平等的战友关系,可是现在看来,连朋友都难。 伊恩刚刚冲上二楼,就看到林越整个脑袋被狠狠按着,满脸是血,抬眼一看,那个叙利亚男人竟然是作为同期实验品,由于各个方面稍逊而被舍巴尔申家族卖到中东某个组织里,没想到转手流落到了叙利亚—— -- 第58页 看到那家伙冲上了二楼,吃惊担忧的看到行迹狼狈被按着脑袋的自己,林越突然就倔了起来,才不需要这个人救自己!叙利亚人突然感觉手下的纤细女孩想要用自己的力气扛过自己,拼命的要抬起头来,他纵然觉得可笑,也惊异于这瘦弱身体的巨大力气,简直到了可以和自己抗衡的地步啊。 就在这时,身下的女孩突然伸手牢牢攥住他按住她脑袋的手腕,另一只瘫软在地上的手,猛然攥拳,狠狠打向他的小臂!咔——这个女孩直接一拳打碎了他的小臂,叙利亚人哀嚎一声,下手更狠,就要一拳打过来,林越突然挺身抬腿,两脚狠狠击向他胸口,把他踹的倒退好几步! 林越手臂一撑,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行集中注意力,一下子弹起来,那个壮汉受伤更是火大,但还未出手,林越蹬地,猛然贴近他,条件反射的拽住那人棕色的头发,往旁边的柱子上狠狠一撞,手臂压在扶手上,利落翻身,脚背狠狠踢在他下巴上,一脚把他踹翻过去! 壮汉猝及不妨,直接面朝上摔下了二楼,本来这高度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林越一蹬二楼扶手,高高跳起,以非人的速度落下,踩着他的脸,撞向了一楼大厅中央的沙发,他被当做垫背,狠狠地砸进地面!飞起一片烟尘! 她光着脚,清晰的感受到了脚下那张脸上的血肉模糊和塌陷进去的鼻梁,林越却不敢懈怠,跳下来,抓起被撞得四分五裂的沙发中的一块,动作粗鲁毫无章法的对着那个挺尸的壮汉毫不留情的猛拍。看的旁边的保镖连开枪都有点手抖…… “小兵儿——”伊恩不断开枪,直接送二楼跳了下来,一面把那两把捕鲸叉的匕首扔给了林越,林越一面接过来,一面扔出手包给伊恩。“你快去!所有的东西都有——指纹,虹膜和工作证,还有,炸药安好后,开关在口红里!” 看着伊恩直摇头的样子,她立马竖起了眉毛:“滚!我都昏头了,还能做好这个,你又不是没看过内部结构!快点!”伊恩看着满脸是血的林越,才顾不上这些。他要把林越平安带回去,她要是死在了这里,桑德拉和帕梅拉那两个女人会弄死他的,更何况这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 “滚!艹——你是不相信老娘的能力么!”伊恩看到林越眼神凌厉,深色瞳孔里反射着蓝色冷光,他只能咬了咬牙,点点头,窜向去往地下实验室的走廊。 旁边的卢卡斯家族的护卫全都紧跟而上,朝着速度极快的伊恩开枪,林越笑着挡在所有的护卫面前,不去看背后每一个动作都是战场洗练而出的伊恩,她光着脚,不管脚趾上的鲜血,把两把匕首握紧横在胸前,眼神坚定的看着面前用热兵器和她对抗的男人们,她表情淡定,嘴角噙着冷笑,毫不畏惧的大胆自信的直面着人数众多的一方。 而半年多后的现在也是这样,林越还是一样的,独自一人面对这间顶层公寓中不知何处而来的敌人,她脚边是一具胸口插着捕鲸叉的尸体,的确是目标没错,可是林越第一次从落地窗外进入这间房间时,这具尸体早就被自己惯用的武器杀死了。 对面的人很了解自己。她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和他身边的4个人…… 林越无比确定这点,她面无表情,却不敢懈怠,那四个人各个都是高手,虽然应该不是异种,但那三男一女一定是坐在老板椅上那个人的护卫,而且单拿出一个都会和林越不相上下。她毕竟还是实战经验略少。 纵然能在半年多以前快过那帮乌合之众的子弹,林越也确信对面护卫之一,那个红唇在黑夜中发出微光的女人,手中的银色左轮,一定能在自己有动作之前就对准自己。 但是,不代表她输了,背后的窗帘随着老板椅上那个男人手里的电钮缓缓落下,林越已经没有后援了,作为远程狙击支持的伊恩已经帮不上她了。整个房间黑了下来,林越敏锐的听到了杯子中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闻到了绝对伏特加的甘洌直接的香气。 那个男人打开了办公桌上的黄色台灯,陡然亮起来的光线映射进林越深邃的瞳孔里,她的眼睛细微的缩了一下,看向那个端着玻璃酒杯,上了些年纪却颇有邪魅的气度与风韵的男人,他一只手放在下巴上,看着站的笔直的林越,挑着眉毛笑了起来,罕见的金色瞳孔映着林越略显僵硬的表情。 这个人,她不认识。 “啊,真是个好孩子,瞧瞧,我们真是多年不见哦,哦~别紧张,这样的见面礼你喜欢么?”那金色的瞳孔看向地上的尸体,他笑的越发有股坏坏的味道,林越惊异于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还是如此充满让女人无法拒绝的气质。 “唔,没有上来先自报家门,是我的不对了。你好,林,我的全名,尼古拉?格雷,你大概听说过吧。”林越僵了一下,她直直的看着黄色的一团灯光中的那张脸,和嘴角挂着的了然笑容。真是令人讨厌的了然…… 不过,这个男人至少在索耶的档案上是这么写的: 2002年被逐出索耶,2008年于队员全力绞杀下,死于爱尔兰。 “看你那表情,嗬嗬,真是和你母亲一样的不喜欢我啊,林。你们真是相像——” ☆、【分歧】 尼古拉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怜爱的看着对面瘦小的女人,细细的眉毛听到他提到了她的母亲,一下子竖起来了,那眼睛直直的望过来,反射着自己手里杯子的凉光。尼古拉觉得真是可爱极了,这种对自己厌烦又好奇的表情如此相像。 -- 第59页 不过,她大抵不会像她母亲一样吧。想到执着而步步为营的林可和总是不经意表现出的懦弱与心软,尼古拉皱了皱眉头。林可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让尼古拉非常满意,只有对某件事情执着到愿意耗费全部精力,不顾他人与世俗的人才能成功,他本来以为林可能很好的做到这点,可是毕竟是一个女人,弱点也明显得很。 越是在大事方面稳重与成功,就越会在让自己不敢直视的问题上怯懦又可怜。 “啊,想来你的生日快到了吧,我这不是过来对你说声生日快乐么~”头发已经有些银白的男人嘴角往下撇了撇,展示出一个略显阴谋和坏意的笑容。他看着对面的女人似乎有点微微炸毛却又没表现出来的隐忍,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笑的时候震得酒杯里的透明液体都差点洒出来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话好要说,只是你这孩子想来也只是听过我的名字,并没见过我吧。想来你刚出生时,第一个从你父亲的手里把你接过来时,真是柔软又无辜,现在也一步步磨练成这样的姑娘了~” 对面的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表情丝毫不友善的说道:“我想知道您又从地狱里爬出来找我做什么?” “哈哈,我喜欢这么说,可我从没被帕梅拉打回地狱过啊。只是我要在某个小孩子认真坚定的时候稍微提醒一下,许多事情可真的不是这么简单哦~”那金色的瞳孔就算映着台灯温柔的软光,却不能让林越感到舒服,她只感到那瞳孔深深的望进她心里,不给她合拢心意的余地,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迫掰开的蚌壳,尴尬的僵在那里。 “一切都不会如此简单的,我自然知道,包括你这个早就不知道该死在那里的妖魔鬼怪——”林越略有勉强却仍然淡定的笑了一下。 “嗬嗬,我可无所谓~我只提醒你一句:‘迈克尔并不是你心中想象的父亲形象,更不会是帕梅拉告诉你的毫无污点的形象。’某些事情,就算惊愕也不要来问我,帕梅拉那个女人知道的绝对不会比我少。哦,亲爱的孩子,我是在迈克尔刚入索耶的年轻时就一点点看着的,你可以去查查。”他朝后倚了过去,老板椅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转动,固定的光源在他角度转变的脸上投下缓缓移动的阴影。 他看着对面的女人突然间消失,猛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军靴在桌面上留下深深地痕迹,他额头上有点冰凉,尼古拉笑了起来,歪了歪脑袋看向面前表情陡然阴冷动作极快的女人,她手里的匕首正轻轻抵在自己额角上。 “别生气么~”尼古拉看了一眼自己其中一个护卫抵在了林越腰间的枪支,他相信在林越出手的瞬间,自己虽然不一定能避开,但那人手中的子弹一定能透过腰侧轰烂这个女人柔软的内脏。 林越的确是不敢出手,她清清楚楚的了解自己的毫无胜算,但怒火从心里猛地跳起,她不能容忍这个男人如此提起迈克尔。林越咬紧了嘴唇,对于这种人,她根本没必要争辩解释,迈克尔是怎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不过! “我怎么说你也不会信,这样~”这个男人不退反进,他往前探了探脑袋,林越绷紧手腕握着的匕首,尖锐的刀尖轻轻刺破了他的皮肤,一小滴血凝在肌肤和刀尖指尖,在黄光的映衬下是亮丽极的朱红色,既没大颗滴下来,也没顺着皮肤滑下来。 “索耶的地下6层有一小部分是资料室,在那个房间的深处有一间房间,那里面有一台主控电脑,其内容存储量非常之大,自然包括每个成员的资料,虽然在外面的房间,像你这种安全级别都能查到不少,但是,和那里面的内容还是相差太远,我什么都不用说,你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的笑容离着林越埋藏愤怒的面容那麽近,林越甚至能看清他眼睑的毛细血管和虹膜上丝状花纹。 她也觉得自己的表情变了变,这些话说得她有些开始动摇了。这个人为什么回来,很简单,自然是想要回来夺回索耶,所以想要从自己下手。林越清楚地了解这些,她也很明白,尼古拉想先从自己下手,让索耶混乱,但就算了解,她也不能不去相信这个人的话。 以尼古拉的思考,自然不会找一个根本子无虚有的事情来扰乱林越,他既然敢正正当当的事情提出来,就一定是确有其事的。她不敢设想关于迈克尔的事情,太多的可能性犹如深夜中冰凉漆黑的海水一样吞噬她,林越觉得手腕都有种被虫子咬噬的痛痒,简直就要握不住匕首,她愣愣的看着刀尖上凝着的形状圆润的那滴血,脑子里想法千变万化。 “我知道的——”那个人的口吻如此温和放慢,就好像这台灯一般,那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舒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已经同意了,那就做做试试,我绝不会拿些没有证据的事情说,你自己想想吧。”那语气如此充满诱惑,犹如杯子中醇浓的酒香一般钻入林越的大脑。 …… 林越突然耳朵动了一下,“哐——!”他们背后的整一块幕布玻璃陡然破碎,伊恩带着无数的玻璃碎片抓着绳子撞了进来!在他落地的同时,林越以绝对的默契同时出手,单手撑桌面,一腿横扫过去,踹向持枪逼她的护卫,在他躲避开的瞬间,她同时手臂一用力,几个翻身和尼古拉拉开距离,伊恩落地就立刻探身超前几步,胡乱朝那几个人随手开枪,连忙抓住正好后退的林越的手臂,拽着绳子,就往后急退。 -- 第60页 林越被那干燥厚实的大手抓住手臂,稍微安了安心,连忙回头抱住他的手臂,和他一起急退,两个人抛了绳子,义无反顾的跳出窗口。 风犹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林越丝毫不惧的昂着头,在蹿下5层高度的时候,猛然甩出手去,衣袖里的绳子挂着四瓣利爪的挂钩牢牢扣在那层破碎落地窗的边缘上,两人被这猛的一顿的势头带的胳膊有点承受不起,绳子自然而然的贴向这个高层写字楼的玻璃窗户,伊恩在玻璃上用力一蹬,抱着林越朝后荡去,林越拿起匕首,在随着这一荡的趋势再度撞向玻璃的时候,猛然一击,玻璃轰然碎裂,伊恩抱着他跳了进去—— 他背着林越一路不要命的走安全通道朝下跑去,不停地回头,生怕那几人追杀过来。但林越并没有说,那几个人根本不会杀自己,要是动手,她早就不在了。但看到伊恩因为过度紧张而血管凸起的额头,和背着她的时候抓得紧紧的手臂,她还是沉默了。 伊恩火大了。林越坐在一辆不知道从哪里盗来的车的副驾驶座上,略有不安的动了动屁股,衣料和皮质的座椅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却在两人的沉默中有些令人尴尬。 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浸的一缕一缕的,这个人的确是刚才过于绷紧了。伊恩的确是有点吓到了,他禁不住想到去年11月份时,自己炸了实验室之后才发现找不到她了,最后在花园里的灌木丛中发现了被爆炸轰晕的林越,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满身都是血和泥,手里还紧紧握着匕首,一条腿中了两颗子弹,他甚至还想,若是林越的父亲母亲还在世,看着自己孩子像个死人一般躺在泥里,脸上的肌肤都是已经干掉的尘土和凝结血液的混合物,就像是集中营外被曝尸荒野的难民一般,会有多么心痛。 他由衷的钦佩起来,这个孩子不但是实验室中的实验品,她的确是一个能像自己一般的战士,就算外在再怎么瘦弱不堪,但那内心的强大和面对敌人的冷静坚持警觉,是自己作为战友不得不认同的。从那时候开始,伊恩就开始相信林越,他也曾经在被抓去做舍巴尔申家族的试验品之前,在中东地区奋战时,有过这样并肩作战的战友,那是真正的将自己的性命毫无保留的交给别人,那是背对背的挥刀血战。 伊恩自己也很苦恼,他并不是个古怪的人,但是,从开始不能说话以来,他觉得自己和社会中的人群越隔越远,幸而是还有莉兹什么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伊恩也稍微会能心情好一点。他喜欢林越,想和林越做朋友,想和她一起吃饭,想和她一起战斗,是那种天生亲近的喜欢,但似乎,她却排斥极了。 他不怎么明白,也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出了问题,但是,等到他真心把林越当做战友来看时,林越也转变了一些。她似乎还是满能接受自己这样的看待,她会去自己那栋犹如森林小屋的郊外房子去坐一坐,她皱着眉头吃下了自己水平不怎样的越南风味的料理,她和自己一起护理枪支,和自己一起分析问题,两个人能够在任务中做到很好地协调和配合,这实在是让人开心极了的事情。 但今天,伊恩的确有点生气了。 林越是否不信任他。在今天顶层公寓的百叶窗落下来时,他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可是蓝牙耳机也开着,他就在那里等着,可林越丝毫没有向他寻求帮助的意思,而是要独自面对。可等他心急的冲到那栋楼的顶层,撞碎玻璃闯进来时,伊恩知道,那几个人都不是林越一个人能对付的类型。 ……那这算什么的,明明自己就在身后,置身危险却默默地把他剔除战友的行列。 或许说,自己是无所谓的人吧。林越心中自有自己的事情,习惯于自己奋战在前方,那么自己想要为二人完美搭档,在这近一年中付出的努力与训练又算什么。这个女人就算行动上和他再合拍,在心里也丝毫没有把他当做同伴过吧。 短信什么的也是自己要求的,做饭给她吃也是自己主动的,这个人并没怎么主动地做过什么,只是被动的无所谓一般的接受着吧。 伊恩没有耍小脾气,他纵然生气还是把车乖乖的开到了机场,所有的东西都整装待发的在后座上,一路上林越一字不说,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小兵儿……”他声音嘶哑干涩,每次说话的声音都让伊恩自己心里抽紧了。“你……不愿意……做战友,那……就……算了……”这一句话断断续续发音不准的说了出来,林越却没有反应,他伸出手推了推林越的肩膀。 “啊?什么?你说什么?”林越茫然的抬起头来,直直看向伊恩,她刚刚心烦意乱的在想着迈克尔的事情,并没听见伊恩说什么。 “那就……算了。”他僵硬的憋出几个字:“我回去,和帕梅拉……说,就……各自……吧。”伊恩抬头看着前方机场上被大灯照耀的晃白晃白的停车场,说道。 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个情绪都会表达在脸上的家伙,林越明显的看出他的难过和失望,但关于刺探迈克尔消息的方案在她大脑中如蜘蛛网一般形成,她根本来不及顾上伊恩的情绪和他刚才说了什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已清除】 “最近怎么了,听说你和伊恩有些不合?”帕梅拉依旧披着披肩,只是这次是藏蓝色皱褶民族风的亚麻披肩,显得她不怎么见光的皮肤更是白皙中透着微蓝。穿着棉布长裙的膝盖上摆着最近几次任务的报告,她一只手抓着轮椅的边缘,转动轮子稍微贴近林越。 -- 第61页 “唔,没有吧。我不知道。”林越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摆弄手指,这间房间就算有整一面墙是显示任务近况和监视地区异动的电子屏,但柔软的鹅黄色沙发和非洲木雕的黝黑装饰品仍然让这间办公室不那么冰凉坚硬。 “怎么能不知道呢,别这样。你们两人不是之前一直很合拍么?”帕梅拉柔软的手指放在林越膝盖上,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让人舒服的月牙。“是因为什么小事闹脾气了么?” “不会吧。”林越话不多。但她知道自己和伊恩虽然都不是坦率的人,但也不是随便一点事情闹脾气的小肚鸡肠,自己或许是真的做了什么让伊恩很不爽吧。她虽然心烦意乱,但还是有必要问个清楚,毕竟那个人还是她关系很好的同伴,林越在索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伊恩泡在一起的。 “我会问问的,知道了。”林越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帕梅拉就算40多岁了,却笑起来有着可爱的温和,她拿走了林越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手机,随手翻看着。 “怎么样?喜欢这个手机么?” “唔,还好,就是颜色太幼稚了。而且我也没什么人可以联系,每次进来,手机都要严密检查,我还不如不用呢。”林越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低下头掩饰道。 “唔,总要有点有人情味的东西呢。马上下一个长期任务要发下来,我到时候会通知你的。” “呃,长期任务?是什么类型的。”林越问道。她只听说过长期任务,自己并没有接到过这种,就算是需要潜伏的任务,林越也只是撑死用了半个月不到。这种长期任务到底是什么,她很好奇。 “是个中非地区的,关于圣灵抵抗军的,过几天我再和你说这件事。你先去歇歇吧。”林越并没多问,小心地接过手机来,揉着头发走出了办公室。 …… 林越坐在索耶地下4层的一间隔间内,这是给成员暂时休息或是接受训练的新人居住的一层。她只是偶尔忙起来才会住在这里。坐在房间的小桌边,林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桑德拉送她的眼影,小心的扫出一小部分眼影粉,洒在手机的后壳上,那正是刚才帕梅拉大拇指捏着的地方,她均匀地撒好之后,拿了一小节胶带,贴在撒上粉末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指纹样本取下来。她满意地看着那一小节胶布上清晰地指纹痕迹。这完全可以让约翰帮她做一个出色的假指纹胶贴了。 林越拿一小块布抹去了桌面上剩下的粉末和手机上残留的痕迹,看着那之前并没开封,这次才用的眼影,只好拿着刷子,细细的在眼睑上刷了一小层。这样就不会让人怀疑了吧…… …… “帕梅拉,我能找你帮个忙么?”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林越走进了桑德拉的办公室,她正在对着落地镜子整理衣领。 “什么忙?你这丫头也会有求我的时候?”桑德拉漂亮的眉毛挑了一下,卷翘的黑色睫毛扇了扇,却挡不住那玛瑙一般的棕色眼睛晶亮含笑的神情。 “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我爸爸的信息,不知道哪里能知道他的档案。”林越低着脑袋。既然想要进去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说,反而行动不会让人怀疑,更有可能让她接触到这些信息 “啊?”桑德拉没想到林越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看着林越漆黑的头发和光洁的额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我就不去了,有些东西你自己去看比较好。”她走到桌子边上拿出了包里的一张工作证,递给了她。“我是二级信息限制,你懂吧,就是除了帕梅拉才能看到的信息,我都能看得到,你去刷吧,地下6层资料室的里面,用这张卡把门刷开,把卡插到电脑右侧的卡槽里,就可以查看了。对于查看的文件目录都会有记录的,不要乱看。” “好的,我知道了……真的,谢谢你。”林越伸出手来,接住工作证。 “你怎么又戴上医用手套了,真是,这习惯倒是杀人越货必备啊。”桑德拉调笑道,揉了揉林越的头发,林越条件反射的晃了晃脑袋,面无表情的想要甩掉她的手。 “林越,生日快乐。”她突然看到面前的桃红色盒子,愣了一下。“什么?生日——”林越茫然的抬起脑袋。 哦,生日啊……这种东西她快忘记了吧。 从那一年过后她就没再过过生日,想来曾经,迈克尔都会自己动手做蛋糕,用甜得发腻的草莓奶油,在本来就小的可怜的蛋糕上歪歪扭扭写着“生日快乐”,那四个词从来都是中文,他虽然说是为了让在那美克星上的妈妈也能看到,但什么“生”字多了一横,“日”字变成“口”常有发生。 自己又嫌弃极了那草莓奶油浓重到恶心的甜味,就算吹了蜡烛也从来不吃。迈克尔总是会含掉一口奶油,做出美味到激爽的表情,来诱惑林越吃上一口,本来就不想吃的她总是被那被爆菊一般的纠结爽快表情弄得更不想吃,可最终都会在威逼利诱挠痒耍赖下,满脸不情愿的被迫舔一小口。 然后迈克尔就会在林越鄙视的眼神下,把整个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混蛋,你明明就是要我吃了一口,然后才心安理得的以‘女儿不爱吃啊,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帮她解决的’理由,满足你自己想吃蛋糕的愿望!我再也不过生日了!”林越不止一次的叉着腰,穿着夏日薄薄的小连衣裙,这样道出真相。 -- 第62页 可等到第二天迈克尔送她一只小兔子或是一本精装图画册时,林越就会一边愤怒的说:“别想用这种东西收买我,我不会上当。”一边心满意足的接过手来,转眼把蛋糕事件忘在脑后。 当然,第二年的生日也会依旧如此啊。 “你要是自己爱吃蛋糕,就自己去买啊,不要总是在过生日非要这样!”8岁的林越也曾经这么跟迈克尔说过。金头发的男人总是会穿着小熊围裙,为难的回过头来:“那多不好,让别人知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爱吃草莓奶油之类的东西,很丢脸啊。” 年幼的林越早早被他爹逼出一身内心狂吐的本领,扶墙无言内心怒吼。你已经多少次借着我的名义买甜点了,每次出去买一堆甜食,撞见了熟人还非说是我爱吃,你知道我要怎样忍着一脸面瘫,默默的点点头说是我爱吃!这会儿装什么矜持,邻居阿姨已经多少次告诉我要少吃甜食防止蛀牙了—— 林越回过神来,看着打开的盒盖里放的是一个颜色花哨的小瓶子,她拿起来,偏头问道:“这是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丰胸的外用药剂,抹一抹你就能感到胸前滚烫了~小林越,不是我说,你快拯救拯救你的75A吧——”林越听到前面的女人又要提起自己的胸围,扭头就走了出去。 “喂——明明就是在意的吧,喂,有本事就不要默默地把那瓶药揣在兜里带走啊。”桑德拉姿态优雅又欠扁的说道,话音未落,颜色花哨的小瓶子就冲着她的脸砸了过来,正中额角。 “啊,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不要了?”桑德拉刚要追过去,林越已经走路极快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什么火大的……怎么会呢。低头走进电梯的林越在头发的遮挡下无声的笑了,礼物不重要,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我已经够满足了…… …… 她走进了这间房间,戴着手套的手打开了进门左手边的开关,白色的灯管闪了闪,整间房间亮了起来。这里没有任何装修,只有一台造型诡异的勉强可以叫做电脑的东西摆在对面的墙根处,屏幕倒是和普通电脑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个银白色的就像是主机一般的箱子霸占了半面墙,无数外露的接口连着数据线通向那台小小的显示屏。 林越有点忐忑,她觉得手心似乎出了点汗,憋在不透气的手套里有点发痒。 她不愿意告诉桑德拉或者帕梅拉关于尼古拉的归来,并非是不信任什么的。不过林越总有一种帕梅拉都知晓的感觉缠绕着她,却不敢确定。若是让这两人知道,尼古拉对自己说了什么的猜测自然也会油然而生,她就不太可能知道真相了。 她率先把帕梅拉的卡片□了指定的卡槽里,屏幕陡然亮了起来,开始扫描卡片信息,她坐上了屏幕对面固定在地面的铁椅,那椅子造型古板又僵硬,更是让林越不舒服。 “桑德拉,安全等级2级,S组主管。已经开始录像。”林越看了一眼屏幕上泛着蓝光的摄像头,挺了挺后背,握住了鼠标,有些异样的在搜索范围中输入“迈克尔?特拉维斯”,点下了确定。 “迈克尔?特拉维斯索耶内部成员 是否查看?” ——确定。鼠标的轻响在这间封闭的房间中如此清晰。 面前突然蹦出一个对话框,左侧正是迈克尔年轻的照片。林越捂住嘴,睁大眼睛,朝下看去。 迈克尔?特拉维斯 所属小组:前A特战小组队长,1989年分配入“异种”计划。 现状:已死。2001年发现身亡于洛杉矶。 配偶:林可。 简历:1962年生于费城。随父亲投资迁往喀什尔,居住至1979年苏联侵入阿富汗,逃亡至巴基斯坦。居住至1982年,后其父死于疾病,随其母偷渡至美国,于1983年因其母吸毒协助贩毒藏毒入狱,在狱中被索耶收纳,协助其出狱并加入。 其母同年去世,加之特拉维斯自言其父死于苏联军人之手,考察后无间谍嫌疑,培训并加入特战小组,战绩累累。 死后,其女林越作为“异种”于2011年9月6日正式加入索耶。 ——更新时间:2011年9月7日 战绩:…… …… 林越脑子里有些乱,她根本不在意迈克尔在索耶的什么战绩,而是关注那简历中的内容。她从没想过笨拙又爱吃甜食的迈克尔,总是看起来没什么心事,对着各种东西都能发好久呆的迈克尔,竟然有这样的曾经。 她也知道当年的阿富汗有多乱,特别是在苏联入侵后,日子定然更是难过,再加上母亲又吸毒,父亲的事业也早就倒了吧。 那是怎样的生活呢,她自己在国内艰难生活的时候也暗骂过,埋怨过,但迈克尔当年的生活,岂不是更无助…… 许多人的人生都是拖着血痕一步步走来,这其中还有一大部分人无比珍惜走来之后的生活,就算在别人眼里不算美好,却也还笑着,认真的守着,不想让别人看到一路荆棘。迈克尔早就给她做好了榜样。 页面随着鼠标上的滚轮朝下滚去,林越在曾经执行的任务列表和报告下面,看到了这样一个按钮。 “一级安全情报。” 她的心抽紧了一下,这大概就是尼古拉所提到的吧,林越毫不犹豫的点击,页面却弹出这样一行字: “安全等级无法达到,是否升级一级安全信息等级?” -- 第63页 ——是。她一边脱下手套,一面点击。 “请扫描指纹。”电脑传来机械冰凉的女声,林越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把食指贴在了透明玻璃的上,看着蓝色的光条扫过指腹。 她已经把约翰做好的仿肉态指纹贴贴在了食指上,只是一旦由约翰亲手贴上,就不能摘下来,而看着又明显,指纹贴又不能接触其他物体,林越只能带着医用手套。 “滴——”机器发出一声低响,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指纹核对准确,帕梅拉,升级至一级安全等级。”林越轻轻舒了一口气。 又弹出一个红色边框的对话框,这一段文字中没有照片。只在第一行用红字写着“绝密——浏览时间5分钟,五分钟后自动关闭。” 她僵着脖子,捏紧了手指往下看去。第一行字就让林越整个人大脑当机一片空白的差点瘫在冰凉的铁椅上。 【迈克尔?特拉维斯】确认身份:前苏联间谍,后隶属舍巴尔申家族。 ——【已清除】—— ☆、【查无此人】 “那个孩子……果然是啊。”帕梅拉轮椅上连接的电脑蹦出一条提醒来,她点开,看向了翘着美腿看书的桑德拉。 “怎么了?是……信息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桑德拉想起现在还呆在那里的林越,并没掩饰的说:“林越在那里,我把我的卡给她了。她说她想看看迈克尔的事情,所以我就让她去了。没问题吧,林越不是那种不安分的女人。” “恩……没,只是我这里接受到一条升级查看信息等级的消息,林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指纹,扫描了过去。”帕梅拉手指敲击着键盘,表情没有什么细微的变化,桑德拉的心却颤了一下:“你……” “我通过了。升级的信息自然会在我这里显示,她只有指纹一定不够,所以我全权通过了。”帕梅拉往后倚了一下,轮椅后面的软垫上搭了一间略薄的灰色亚麻外套,被她这样倚着自然要皱了。桑德拉和她都不会在意这样的小小事情。 “那……她岂不是可以看到我们封锁的那部分信息了。关于迈克尔,我本来是想给她个生日礼物,让她了解一下,没想到——”桑德拉说话有点犹疑,她喜欢林越,越是了解这个冷静,面瘫又有点别扭的家伙,她越来越能感受到,这个身形只能被叫女孩的人,不是她一开始冷眼相待的实验品,而是个努力沉默内心思考的家伙。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帕梅拉端起小桌上的鹅黄色茶杯,有点疲惫的闭上眼睛,偏了偏头。“不一定就不是好事。我也有点累了。她已经到了能知道的时候了,我身体也越来越差,不知道再能撑几年了。” “迈克尔,与您是同时期的特工吧。你一定是从小就见过那孩子的吧。” “呵呵,迈克尔。他当时被查出是克格勃的特工,我也很吃惊。”她微微睁开眼,办公室在地下二层,有整一面墙是那种能看到外界外面却看不进来的玻璃,帕梅拉懒散的瞟着外面控制大厅里众人忙碌的身影。 “我有时候,再想起来觉得,林越若是知道迈克尔是这样的人,反而会更为他骄傲吧。其实他是1979年后,到巴基斯坦之后,身体健壮,又通晓英语,俄语和阿拉伯语,在陌生的国家没有活路,才被介绍到苏联那边的。本来也就是想让他做个翻译之类的,结果一个高官相中了这个17岁的孩子。” 空调房间里,桑德拉看着她杯子上缭绕的暖湿热气,帕梅拉把一只手罩在杯口,感受热气的蒸腾,在掌心凝结成一小面水印。 “据我所知,那位高官要带他回趟俄罗斯,开出的条件是让他的父母在巴基斯坦也能有喀什尔时的优渥生活,迈克尔父亲无法容忍在巴基斯坦不能再享乐,就无视他的想法,接受了这个条件。那位高官就是当时在伊朗地区进行特工工作的列昂尼德?舍巴尔申。是啊……世界就是这么小。” “迈克尔十分有天赋,特别在心性的坚韧上和身体素质条件方面,很符合舍巴尔申的心意。他觉得在1982年的时候,迈克尔已经能够很好地处理大事了,又考虑到他曾在美国出生,便想要派他到美国来,本来是想卧底中情局,可是迈克尔却想要拒绝。” “列昂尼德性格暴躁,极要面子。对于自己一手培养的特工如此反抗感到恼羞成怒,便派兵闯进了他父亲的别墅里,乱枪打死了迈克尔的父亲,又设计让他母亲染上毒品。你知道的,列昂尼德虽然作为上层高官,手底下早早就有研究控制毒品这些事情,他给迈克尔母亲的就是一种自己研究的特殊毒品,毒瘾极大,就算有别的毒品也只能是抚慰作用,除了他手里的药品,迈克尔的母亲别无选择。” “就在这种状况下,迈克尔有了列昂尼德的特许,带着母亲来到了美国。而计划也从潜入中情局那种高难度的任务变成了索耶。当时,‘异种’计划,在前苏联还未取消,克格勃一手控制,迈克尔的潜入就非常有意义了。” “可是……后来他母亲自杀了,迈克尔虽然并未说出自己想要退出的意思,却早已有了异心。但要知道,像做了这种任务不可能退出,迈克尔只有两种结局,被尼古拉知道,杀死,被列昂尼德利用完了,杀死。所以他只能沉默着,继续自己的工作。后来他……加入了异种计划,和林可成为了实验品来源。” -- 第64页 “他是间谍的事情……还是林可发现的。但好像是,他说出了想要退出的想法,林可就帮他在索耶里隐瞒了。迈克尔和列昂尼德在1991年左右断了联系,林可没过几年又死去了,列昂尼德恰逢苏联政变,无心管他,所以迈克尔还是在被无视的状况下一直存在在索耶内部。林可帮她隐瞒的很好,我和她同是亚洲籍的,走的就比较亲近,而她死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便想要遂了她的遗愿,帮她隐瞒下去。” 帕梅拉白皙的手指捏紧杯子的把手,鹅黄色瓷釉的衬托下,指节处细细的蓝色血管尤为明显,桑德拉虽然知道迈克尔是间谍,但从未听过这段往事,便倾听的很认真,却也没忽略帕梅拉微微的情绪波动。那段往事一定复杂极了,以至于要把当年三人中的那对夫妻都逼死了,像帕梅拉这样温和平静的人回忆起来都有些激动,必定是让人紧张挣扎的往事。 但帕梅拉并没说什么夸张的细节,她想要几句简单的话一概而过,便只是低下头,语气平淡的说:“后来,尼古拉发现了。他的指令时派我杀了迈克尔,他以为迈克尔要把林越交给舍巴尔申,便派了好几个精英小队给我,要我把林越夺回来。” “而当时,列昂尼德已死,得知迈克尔存在的弗拉基米尔以为迈克尔早已做了双面间谍,把当年的消息透露给了索耶,才能让索耶的异种计划突飞猛进。所以他当年来洛杉矶杀死迈克尔的原因有二,一是解决自家叛乱的特工,二是顺便把林越抢到俄罗斯去。” “于是……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样,我放走了林越,尼古拉不再信任我,但没过几个月,我就拿到了索耶的政权,把他赶了出去。”帕梅拉复述一遍当年的曾经,就像是再经历一遍的无力。桑德拉看着她的面容,接过了杯子来,放在桌面上。一个是锋芒难敛的优雅强势霸气女人,一个是温柔平和的淡然握权在手女人,桑德拉却觉得理解了作为一个女性特工的挣扎和无力。 “我知道的。只是林可又是怎样的人呢?” 坐在信息库里的林越也有同样的疑问,她看着迈克尔的这段资料发起了呆。在她所不知道的复杂曾经中,林越更关心一个名字——林可。 她的母亲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指尖在键盘上敲击,搜索框中输入“林可”两个词。 ——【查无此人】—— 林越看到这样的对话框,愣住了,不相信一般的又输入了一遍,还是同样的查无此人。怎么可能……以这现在的安全等级,要是存在的资料不可能看不了啊。 “那林可,我曾经在信息库中查过她,却没有这个人。”桑德拉问道。她同样好奇这个女人到底有怎样的曾经呢。 “查不到……那是自然。”帕梅拉揉了揉没什么知觉的膝盖,已经肌肉萎缩样子不怎么优美的小腿从宽大的棉布裙子中露出了一点,她默默看向自己已经残废的双腿,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个女人,真是……可恶极了。如此懦弱……如此……她根本不配做林越的母亲。她……早就死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还有这些人在念叨她呢。” …… 林越看着输入多少遍都是【查无此人】,她手脚冰凉的坐在铁椅上,有点茫然了。那……林可是谁,从小就在迈克尔口中大战比克大魔王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人呢。 她拔出卡,走出了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只觉得有些恍惚。 “啪——”她穿过信息库外面的大房间里一排排的资料架时,听到了什么书本拍到地上的声音,神经一紧。林越躬下身子,掏出腰后的两把捕鲸叉,弯着腰不敢动身。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又有谁会呆在资料室。 她绷紧后背,像一只警觉的猫一般,四处张望着,缓缓前进。刚走过两排架子,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两排资料架之间,举着双手,无辜地看着她。 伊恩啊。 林越长舒了一口气,把匕首插回后腰的刀鞘,甩了甩手,看向那个家伙,眯着眼睛挂着微微的冷笑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伊恩被这一笑一眯眼吓得整个人都绷直了,他惴惴不安的手掌在裤子上抹了几下,走过来。 “小兵儿。” “有话直说,别总是叫我。”林越对两人之间悬殊的身高差距,感到有点不爽,要昂着脑袋才能看到伊恩的双眼,她真是不舒服。 伊恩也明显感到了,他微微躬下身子,手臂撑在腿上,半蹲到和林越差不多的高度。可是,和林越不是因为任务,却在这种距离下直视着,他真是异样极了。 他看着对面女人有点不耐烦而竖起的眉毛,深色的瞳孔映着自己,他觉得刚才要说的事情都忘记了。 哦,我是不是应该请她去我家吃个饭?她上次好像很喜欢吃有柠檬的那个鱼汤,我一定要做一大盆,她只喜欢喝汤,不爱吃鱼,总是怕被刺到啊。还有,她保养匕首的机油是不是用完了,我要买一瓶么? 啊啊啊,我到底要说什么来着?怎么都忘记了。啊,她皱眉头,她不愿意和我说下去了,我到底要说什么啊,神啊,我忘记了!伊恩一脑门子的汗,他急的抓紧了裤子,却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林越想起了桑德拉的话,松下了眉毛来。她是该和伊恩解释清楚,他还在生气吧。 “那个……我想了想,上次的确是我不对。”林越一向欺负伊恩欺负惯了,向他道歉有点怪怪的感觉,便低下头去,没再看伊恩浅灰的眼睛。 -- 第65页 “啊?”伊恩发出一个单字节的短音,他更茫然了,阿越向他……道歉……?这家伙半张着嘴,一副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该怎么发展的痴呆样子,林越反而不爽极了。这是什么态度啊。 “我说,对不起!上次,在莱比锡,我只想着自己面对,没有管你,是我的不对了。”林越态度强硬的道歉,简直就像是烦躁的抱怨,听得伊恩连忙直点头。 她也觉得自己态度不对了,刚要软下态度开口,就看到伊恩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团来,塞给了她。这是……草稿纸?她抽了抽眉角,展开了纸团,就看清这张浸满汗渍的皱皱巴巴的纸上,第一行就写到。 阿越,我错了。 我靠,这什么玩意,先不说伊恩那一手烂字,26个字母龙飞凤舞的妈都认不出,这上来第一句就跟老公出轨被识破了的“诚恳”道歉似的,搞什么啊。 林越抬起头,眉心急跳的看着偏过头去,耳根子都红透的伊恩,强忍着撸死他的冲动,往下看去。 “对不起,上次对你发火,把你丢在机场是我不对。我们还能做同伴吧……” 敢情这家伙在自己道歉之前就如此怂的要道歉了啊。 ☆、【一类人】 星野睡觉一向这样浅,就算当时在监狱中,给人睡着之后安稳踏实的感觉,他也从来都是警觉的保持着那种假象。更何况是熹微的晨光从略高的窗户中落进来,长时间停在软软的绸被上,随着天空越来越亮,阳光下的布料也越来越烫,他更是睡不着了。 但是不想起来,星野把一只手搭在眉骨上,半眯着眼睛,颤动着微微透明的睫毛,觉得惬意的犹如隔世。身下柔软的床垫要把自己吞进现在安逸的状况里,他努力的想要放空大脑,不去想那么多事情,眼前和心里是一样的一片暖暖的白光,星野在薄薄的杯子下蜷了蜷脚趾,身上的杯子那样轻薄,丝毫不影响他的任何动作,本来应该舒服的感觉,他却觉得太轻了。 真是……太轻了。 不能给自己坚实的触感。还不如监狱里那张床,甚至不如自己多年前在马来西亚混迹时住的廉价出租房充满潮气和霉味,露着棉花的被子。他想起许多事情,突然有点烦躁了,掀起被子,揉成一团扔在床脚,坐在床边,看了看自己肌肤白皙的有些透明的小腿和窗外黄绿色耀眼的青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真是…… 这阳光,十几年未变。 当年的自己穿着褐色灯芯绒的长裤和卷了袖口的蓝色条纹衬衫,窝在草地上,弗拉基米尔叔叔就坐在身边,那时还是秋天,草渣必定会沾满一身,若是让父亲见到一定会骂自己了。可是,他不会见到的,他现在正在莫斯科呢,下次回来还会多久呢? 但是星野川一点也不想见到他,父亲从来都是板着脸训斥自己吧就连那充盈在心里的敬佩艳羡之情,也要被那斥责士官一样的口气给压下去了。 不像叔叔,那样让人亲近,就像这阳光一般,随意而舒服。星野脸贴在草地上,看向坐在地上的弗拉基米尔脱掉了鞋,穿着羊毛袜子的脚放在地上,也沾满了黄色的草渣。他有点开心了。 只有他会这样陪自己毫无形象的趴在这里吧。星野想起那阳光能照进眼底的晶莹绿色瞳孔…… “歘——!”星野一把拉上窗帘,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不想再去看窗外。 “少爷,您醒了么?”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星野沉默了一会儿,用俄语说道:“已经起来了。”话音刚落,一个略微上了点年纪的女人低着头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玻璃制的广口瓶,里面是干净的水,小小的气泡附在瓶壁上。 “请您先用点水吧,夫人要见您。” 星野没说什么,喝了点水。什么……漂亮的绿色眼睛,如今想来真是让人作呕。再次想起曾经,和自己在马来西亚的日子对比起来,他强行压抑着就要喷薄而出的负面情绪。 低着头的年长女人却丝毫看不出来少爷的情绪变化,他表情还是像每一天的早晨一般的平静。 ========================================================================= “阿纳托利,我手里新拿到一份情报。虽然说是我刚刚拿到,但这件事情已经一年多了。”坐在藤椅上的女人依旧穿着和服,她乌黑的头发挽在颈侧,虽然表情温婉,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轻柔的缓慢,但星野和她的手下都知道这个女人做起事来是多么的隐忍和心狠。 星野真是庆幸自己继承了和这个女人一般的潜伏与耐性,才能坚持到现在。 “什么情报?”星野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动作上并不愿意和他的母亲亲近,未奈不在意这点,她只是低头说道:“弗拉基米尔找到静卫者了。” “什么?”星野瞳孔一缩,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僵了一下:“我只是刚刚找到当年控制外境潜伏人员的主控制电脑,甚至都找不到能指令静卫者的基础程序,也没有任何他们的信息。弗拉基米尔是怎么找到的?!” 未奈声音低轻的俄语缓缓响起,卷舌的音犹如语言教程里标准的女声:“我预计他也是从各条线索中,摸出了其中3号的位置,后来又顺着条件找到了2号吧。这里的情报显示,3号静卫者死在了伦敦的一处别墅里,脑补中枪,但明显的发现了生前被殴打的痕迹。其实,本来我不会怀疑这一起普通的事故,可是你知道么,你叔——弗拉基米尔曾经到过英国,时间也差不多。那整栋别墅,就算有家人照片,有书籍,但整个房间没有一个指纹,甚至连一根毛发也没有,必定是在撤离的时候精心的处理过。” -- 第66页 她头上红叶的头饰样式简约却也颜色明丽,明明一般是秋天才会用的头饰,星野未奈却一年四季的偏爱红叶头饰。就连和服上也总是有红叶的痕迹。 她低下眼睑,不去看星野川,看似笑的卑微,星野却了解那是不想让自己看清她的眼神。 她看着资料,接着说道:“大概是本来想要放上别人的指纹头发之类的DNA足迹,可是没来得及。而且我听说,弗拉基米尔身边常常出现一个40多岁的蓝眼圆脸男人,总是笑着……你的位置,就是由那个人发现的。” “怎么?不是我要你不留痕迹的透露给弗拉基米尔手下的情报组织的么?怎么是他发现的?”星野披了一件深蓝的薄外套,穿着浅绿色的长袖衬衫坐在花丛中的椅子上皱了皱眉头,上午十点多的阳光透过了这个玻璃幕穹制成的半球花园里,高大而枝干交错的树木和时常飞过头顶的知更鸟,让这个大而和外界隔绝的玻璃花园如此真实。 若是要林越看到了这样的星野,也不得不感叹他穿着这样森林的颜色,也是很好看呢,和监狱里单调宽大的衣服比起来,更是别有韵味。养了近一年,肤色也亮了些许,就连下巴也不是当时的瘦尖了,体重和身高的比例似乎刚刚达到微妙的合适,在一片常绿中竟如此养眼。 略显温和谦懦的表情,会呼吸一般的透明肤色,色彩纯粹的柔滑乌发,直而细密的颤动睫毛,纤长又指甲圆润干净的十指,这一对母子如此的相似。让人沉迷的宁静温和之美背后谨慎算计的心思。 “谁知道……这个人颇有能力,在我透露之前,他似乎就已经先得到了消息。你该知道的,列昂尼德为了防止家族势力突变而设下的4位静卫者,目前已经有一位死亡,一位背叛。你只有把那两位找来,他们手里掌握了舍巴尔申在别的国家控制命脉的集团的股份,还有资料,情报,武器图纸甚至还有,他当年离开克格勃时私藏的铀-235……这很重要。” “我自然会知道,那就相当于被四个人强行分开的家族宝藏,只有我才能命令这四人,拿到那些东西。”星野抬起眼来,端起双层玻璃茶杯,给自己倒了点味道甜香的水果茶,只是闻了闻,他没喝。“可是……我敢打包票弗拉基米尔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不可能杀了其中一位静卫者。杀了其中任何一位,那些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就不可能拿得到了。所有的东西是需要这四个人的新鲜血样才能得到。” 黑色的眼睛直直望着玻璃茶壶中的几块芒果,盯着有点出神。 “——真的?那岂不是你也拿不到了!”星野未奈突然语气激愤起来:“那是列昂尼德留给你的东西,我们的战役从一开始就要用那些东西当做武器的,缺少了重要的东西,两边实力的天平就已经不平衡了!” 星野微微笑了起来,他偏过头去,微笑着看向未奈,他的母亲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理了理发饰,低下了头:“我们会输的……孩子。” “势力的天平从来就没平衡过。再说,我既然与你合作,你就了解我们双方各自所执的筹码,我的筹码是我手里越缅边境的毒品生意,印尼和马来西亚地区的黑道势力和乌干达地区的军火生意及各种遍布的小势力,你是有对异种实验的全部控制权力和不受舍巴尔申监控的情报组织,恩——哦,还有前一段时间替我联系的军火生意,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将已经买到手的武器不脏手的全卖出去。”他说道。 星野喝茶的姿势虽然优雅,但他却没有细细品尝,脖子一仰全都灌了下去,未奈一向头痛他如此野蛮粗俗的喝茶方法,不过这一次,她更多的将精力放在她儿子的话上。这个是她儿子的人,是能够和她平起平坐谈生意而且要小心提防的厉害对手,星野未奈既觉得心寒又觉得欣慰。 “呵,现在呢,这种情报,过了一年多才知道,本就是你没有好好向我证明你的情报系统的能力,现在反倒要怪罪起我来。还有,请你不要用我们,就算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也绝不想听到这个词用来泛指你我。我们?只有你与我,星野未奈与阿纳托利,我冠上你的姓氏,只是为了能时时刻刻提醒当年的耻辱,你的背叛和心狠,以及我现在应该以怎样的态度与你合作。若是别人,我大概会像你一样,努力做出谦和的假象来,背后反咬。但你——我们都是一种人,我又何必与你装呢。大家只不过是都能看出来,相互恶心罢了,我懒得在你面前演戏。”星野半眯着眼睛,似有些疲倦又有些不在意的说道。 “……是么,那倒是我多虑了。我们就好好合作吧。只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把武器卖到乌干达和巴基斯坦,支持当地的武装暴动,就是为了获得倒买倒卖的巨大利益吧。不过塔利班的势力开始瓦解了,马上,你的主要客户,约瑟夫?科尼也要离下台不远了吧。美国这次又要派什么军事顾问去了吧。呵呵,以镇压武装暴动维护国际和平这种扯淡理由想要占领石油资源,近些年这种理由用得太多,鬼都要不信了。” 星野未奈刚刚说完,星野川接口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私下支持隐秘性极高的圣灵抵抗军,不但是要约瑟夫?科尼从我这里买武器,更是要周边清剿他们的刚果,乌干达以及其他的政府因为恐慌也从我这边买军火。非但如此,就算被剿灭了,我也能撇的一清二楚。不过,这笔生意还是不小,我真舍不得放弃。” -- 第67页 “这次不用放弃了。”未奈给茶壶里加了一点热水,小桌下正有一个红泥小炉煨着热水,上面正是黄铜的水壶,样式极是精致。 “哦?” “美国不打算派军队过来了。本来就与他们内政无关的事情,深明大义维护和平的理由用多了,民众早就不信了。听说这次国会雇佣了一个民间私人武装,来解决这件事情。而那个所谓的民间组织,你一定听说过,就是相当有名的‘CLEAN’。” “CLEAN?”星野愣了一下:“那个组织虽然赫赫有名,但成员,干部,组织形式都与众不同。听说他们分为各个针对小组,每个小组成员都有近百名各种分工的成员,他们的目的犹如名字一般,都是为了清除某些计划和组织。而听说,清除圣灵抵抗军的分部,是‘CLEAN’中的大分部,不但人数众多,高手如云,更是资金雄厚,是整个组织几十个分部中相当有实力的分部。” “前几年,想要清除舍巴尔申家神经毒品异种计划的CLEAN成员也非常让人头痛,他们还有专门对付我们所在的实验室的分部……真是。” “不过……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民间组织。对付大型地方武装,大抵是不会成功的。” “这次不同,国会提供情报资金支持,并且派了几名隶属美国的特工一同前往中非。说是要求集合‘CLEAN’的顶尖力量,以杀死约瑟夫科尼为主要目的的行动。我觉得很有可能会成功,你可要防范着点,不错的客户被弄死了,自己也损失不小吧。”未奈理了理衣摆,语气有点心不在焉。 “这不用您担心了,我自会处理好。想着,后来的发展也大概是像美国所设想的那般,群龙无首,靠胡吹邪教控制的野蛮武装自然会轻易被当地政府歼灭。美国又会以百废待兴的缘由强行加入这些国家的市场经济,占领大部分份额,掌控重要产业自然能掌控那些国家的政府了——” “那中国呢?当年中国不也占领了中非地区很多经济份额么?” “那不一样,那是私营企业。不得不说当年中国还是有一定私心的,希望拉拢第三世界国家站住阵脚,但现在不需要了,而且,你可以看看近几年的数据,在乌干达,中国的企业占据的份额已经比当年少了太多了。”星野虽然看起来只是随口说说,可是总有一种笃定自信的气压在那里。 “但愿如此——”未奈低着头,颈部的线条美好的没入同样线条美好的和服领口中。 “总是讨论生意的事也太生疏了。”星野川笑了起来,他把杯子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手放在面前粗壮又生满青苔藤萝的树干上,回头问道:“我倒是想问问这个玻璃花园的故事——听说是弗拉基米尔为你修建的,不过你不是一向厌恶这里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最近事情实在又有点多,这两天少更了,马上就会好好努力的,请原谅我几天的失踪哈。 那个,摇光小朋友(是这么叫吧)帮我做了人设,所以我给大家奉上。虽然有点像男孩子,但人家真的还是很负责很认真的。好吧,上图吧= = 还给画了两张呢~上面是穿着病号服的样子—— 再放一张我比较喜欢的以为插画家的画,恩,我真的忘了他叫什么了,日本画师,非常擅长画女孩子和眼睛,下面这张是我找了好久觉得会比较像我心中林越的图片,可使头发稍微还是短了些。 我的封皮上面那个女孩,也是出自该插画家之手,要是谁记得,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在这段话里帮人家补上名字…… 有点大,加载会卡吧。 再来一张关于监狱的趣图~哈哈 ☆、【玻璃鸟笼】 未奈的表情一瞬间有点阴沉,不过她很快的调整了过来,装作摆弄束腰的低下头说道:“我是讨厌这里。这个美丽自然的鸟笼——” 星野微微挑了挑眉毛,踩着地面清理落叶露出的小石板路,在这个人造的森林花园中踱着步,阳光噙着蒙蒙的水汽与细尘,缓缓游动。黄白色明亮温和日光,透过头顶密布交错的枝叶漏下来,一个个光斑在草地上静静躺着,细小光束中平行滑动的微尘让人感觉空气都是树汁的辛香。 鞋底踩到树枝枯叶,发出细细簌簌的碎响,星野指尖刚伸到光束中,那阳光下的微尘就立刻随着他指尖动作的气流而躲避开来,晃到了别处。 真是……总有些东西不是伸手就能得到的。 对于这复仇和夺回,星野是把它当做了生活。为此而生,也愿意为此而死,得到了之后的生活再另做打算,或许说在星野现在的心中,是没有未来的。 当时离开莫斯科时,星野川只是怨恨弗拉基米尔和母亲的背叛,但这些年来,这恨意只会随着长大一层一层的累加。 他根本不愿回想自己的过去,星野为了能现在手中拥有的在世界各地的势力,付出了太多代价。他把自己所经历的痛苦却都算在了弗拉基米尔头上,只等他还回来。以后的日子就算没有,就算一片黑暗也无所谓,至少现在,复仇是星野川这个人格的全部。 星野未奈自然不会喜欢这里,这是在弗拉基米尔刚刚逼死父亲赶出星野川后给心爱的女人建的,并非为了讨美人欢心,更多是为了囚禁星野未奈。这看似漂亮脆弱的花园是结实严密的监狱,玻璃的半圆幕穹看着脆弱透明,实则是由钢化玻璃构成,半圆的构架结构更是稳固,连接各片玻璃之间的钢结构也是有人精心制造。 -- 第68页 门口用了强化的液压门,进入都要搜身,而且这里每一处都布满摄像头,毫无隐秘可言。弗拉基米尔1999年时,因为未奈偷偷送走星野川的行为而开始有些不信任这个女人,便建造了这样一个花园,带着花园中央单人的房间,将她囚禁了近一年。 大概是看到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不声不响的默默呆在这里,任是谁也会心疼了吧。弗拉基米尔慢慢开始再度信任这个柔软沉默的女人,渐渐的,甚至把整个异种计划都交给了还是颇有能力的未奈。星野川也不禁佩服起来了,真是个能忍的家伙。 “你还记得么?一年前异种计划主持医师普希金?”星野川的声音从树丛里传出来,日本女人朝后倚了一下,藤椅晃了晃,发出咯咯吱吱的细微声音。 “哦,怎么能不记得,他毕竟呆了8,9年了,虽然兴趣爱好比较诡异,但第一批成熟实验品就是他造出来的,也是普希金那个变态造就了现在我们这边的成功。” “呵,我听说他是死于他的实验品之手,当年第一批成功的试验品中,有两个窜逃了不是么?杀死他的正是那个没有抓回来的,名叫伊恩的家伙。真是可悲,他当年怎样对待的那个实验品,那个实验品也算是报复了回去。” “哼哼,你也不看看伊恩现在是哪家的狗了。我听说他当年实验结束后,虽然平衡、思考能力都不错,没受到神经毒素的脑部创伤,但也坏了嗓子,身上或多或少有点小毛病的。对他,我当时可是欣赏极了。他父母是雇佣兵,在越南地区曾经参与过国际上对付坤沙的活动,但结局都不怎么好啊,伊恩虽然是生在美国,但后来无父无母后就一直流落在越南的乡间。” 372号实验品的逃窜与背叛一直是星野未奈咽不下的一口气,372号,哼,还有了个名字叫伊恩—— 未奈说出伊恩这个词总觉得别扭,明明就是曾经的家养小白鼠,现在竟然加入索耶,正面和舍巴尔申家族对抗,还亲手杀死了普希金。 日本女人心里不甘阴狠的直咬牙,却还动不了这个家伙,星野川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 “2000年到巴基斯坦去,那时正是塔利班当道,局势混乱,又加上后来的伊拉克战争,他都一直在中东做雇佣兵,而且小有名气。直到06年,普希金看上这家伙几近完美的身体之前,他一直过着不怎么入伙,爱好独来独往的生活。虽然听说他曾有过非常要好的团伙,但近些年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一个了。”星野未奈继续说道。 “恩,真是个不错的家伙~”星野在花园里绕了一圈,指尖捏着一小片叶子,最终回到了刚才喝茶的地方。“那我有个想法。” 他没有理会日本女人是否点头,兀自说下去了:“我下次去巴基斯坦做生意的时候,请把情报提前透露出去吧,我恭候着这位曾经的试验品和索耶前不久召回的新人异种,那里治安混乱,最适合这两人下手了,当然也适合我们潜伏大量人员围捕这两个珍贵的异种了。” “你倒是不怕自己被两个野兽一般的家伙给解决掉了。”未奈笑了起来。 “若是能得到这两个人,也会让现在陷入瓶颈的实验大有进展吧,虽然实验可以说是成功了,但异种能拥有完全理智的几率依旧很低啊。得到了那个名叫‘林越’的亚洲异种,也能让我们好好了解一下索耶的实验进度了。虽然两边研究方式不同,但索耶的竞争力和可行性比我们大的多啊。”星野捻着叶片的根茎,黄绿色的半透明叶子在指腹之间旋转着。 “……好的,我会着手安排人员。你自己决定的事情,莫要失败。” “我自然知道,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未奈看着走出花园,隐没在树丛中的身影,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半倚在藤椅上,双齿的木屐抬了抬。 林越,作为新的异种也得到了舍巴尔申家的强烈关注,这正是多年前叛变间谍迈克尔的女儿,是近些年来发展平衡的实验品。未奈手上拿到的情报对于她出生时的资料较多,但对于她现状的总体评价就这样几行。 “性情冷静平稳,为人较为冷淡。异种程度不算高,但拥有出色地反应力与思考能力,似乎与前叛逃实验品372号成为搭档。为了在中国隐藏身份,对于自己过大力量的控制力极好,既能像普通人一样毫无破绽又能瞬间爆发而不损伤肌肉,这种控制力是十几年来无意识的隐藏而造就的,也正是控制力的强大才能和异种程度较高的372号平起平坐。” “据情报分析,为人坚韧,枪法较差,擅长近身与使用匕首类武器。” ………… “身高157上下,体重约为41KG,发色黑,瞳色黑,发育迟缓。虽为中俄混血,但五官偏向亚洲。” 资料的完善程度的确是让人失望,未奈一直认为自己的情报组织没有查不清楚的人,这回看来倒是多有漏洞了。 若是林越知道别国的情报资料中,用发育迟缓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大致特征,必定要沉下脸来吧。 不过,现在的她正在赤道附近地区的千米高空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的抱着一大桶辣炒熏肉,坐在某呆子的腿上。 空气沉闷的机舱里,两排相对应的铁凳上,坐着十几个全副武装腰背挺直却也忍不住想要扇风的汉子,急救袋,M2D头盔,伞刀,救生背心,弹袋,绳索,M1910的T形铲一个不少,早早的都绑在身上,林越都替他们累得慌。而与这群标准装备的雇佣兵们相对的便是一群奇葩了。 -- 第69页 其实林越也很想知道,为什么CLEAN中非地区分部的大型活动,会叫上爱丽丝这帮家伙……难道是人手不够? 身高近两米肌肉发达的电脑奇才约翰,穿着工字背心汗流浃背的窝在凳子上,大手在键盘上敲击着,但总给人感觉那按键比他手指还小了好几号。 身边是身材姣好皮肤白皙穿着短袖牛仔裤加军靴,正在那里把玩头发的绿茶,一字领口露出的柔滑肩膀和一小片胸脯让对面的男人兴奋地颠起腿来了,可谁都看得到她手臂揽着的立在地上的McMillan Tac-50,这款长度144cm,成名于巨蟒行动的高精度狙击新秀可不是一般女人能驾驭得了的。 而爱丽丝一头爆炸卷这次又染成珊瑚红,颜色土的就像发廊洗头妹,她还毫不自知的在那里皱着眉头玩手机游戏。 “我X!这什么玩意!这游戏是为难老娘吧!”爱丽丝玩不过关一阵乱按,咬牙死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 “哼,老大,智商不行就玩玩连连看吧,这种需要动脑子的游戏实在不适合你。”那边响起了尖牙继续针对爱丽丝的冷嘲热讽,他还是穿着像筒一样的白大褂,剪得乱七八糟的亚麻色短发和两颗有点突出的小虎牙,倒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学生。 “就你这种废柴,还到这里来,回到你的实验室去吧。”爱丽丝头也没抬的奋战在游戏里说道。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离开硬糖一步,这丫头的身体我要随时监控,决不能离开我的控制范围,她要是受伤生病了怎么办!”尖牙对林越异种成功的身体有着执着的疯狂,且不说每个月林越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时,他表情就像自己痛经似的,蹲在厕所里求着林越要尿检样品的事情还真没少干过。 不过再怎么说,尖牙也绝对是个出色地全科医生了,林越的急救医药方面的知识就是从尖牙那里学到的。只是在战斗力方面,跟只鹌鹑没什么区别啊。 “阿越,话说你到了这种地方来,姨妈肯定又要不正常了!”尖牙一脸关心的掏出小本子,念叨着:“上次是17号来的,一共是来了5天多一点,用了12片240mm日用,4片340mm夜用,还有一片410……” 林越一点都不想听这家伙说话,她没有位置只能坐在伊恩腿上,被伊恩比常人高出许多的体温弄的难受极了。可是想到怀里还抱着一大桶伊恩做给自己的熏肉,她也不好意思抱怨了,可是伊恩却舒服极了,林越凉凉的皮肤让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上面。 她偏了偏头,看着把脸贴在她光-裸手臂上的伊恩,有点无奈了。伊恩是属于5月份就用上空调的怕热星人,夏天出去做个任务,回来就要晕晕乎乎的半眯着眼睛吹几个小时空调才能恢复生气,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中东那里活下来的。 闷热的空气让伊恩的脖子和鼻子两边的皮肤泛着红,他乖乖的倚着林越动也不动,半眯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早上起来也没梳理的棕色头发乱成一团。幸好你现在没有胡子了,林越想道,否则早把你推开了,就算是因为没有大把的络腮胡子,在中东会被当做是美国人给枪毙了,可是毕竟离开了这么多年,是怎么一直拖到最近才剃掉。 “差不多要到了,准备跳伞吧,拿好自己的东西!”驾驶员看了看现在的坐标位置,扭头喊道。 和其中一个雇佣兵聊得欢乐热烈气氛融洽的刘戌眯着眼睛转过头来,他穿着野战服的外套,却还非要卷起袖边,双手插在袖筒里,像个穷秀才一样的站起来,笑道:“好吧~我们走吧,背上伞包,准备好你的东西。哦,林越,可千万抱好你的食物啊。” 林越一脸‘废话,我的食物还用你管’的表情点了点头,拿起了舱壁上挂着的背包,和座位下的伞包,伸了个懒腰。 啊……什么圣灵抵抗军的,真是让人厌烦,我可是很讨厌这里的气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小孩大讲堂(汗……)为大家讲一下文中出现的绿茶所用的枪支。绿茶作为优秀的狙击手,一把精准度和射程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的狙击步枪才配得上她,好吧,这次的课题是麦克米兰公司的Tac-50狙击步枪。 2002年,当美军在阿富汗结束“巨蟒行动”后,传出了一个新闻:5名加拿大狙击手在“巨蟒行动”中用Tac-50步枪为美军提供远程火力支援时,其中一名士兵创下了2430米(2657码)的命中纪录,这可能是目前狙击手射杀距离的最远纪录了。据报道这名狙狙击手的第一发弹把一名基地武装分子手中的袋子打飞了,而这名基地武装分子竟然没有隐蔽,于是他们再修正一下弹着点,第二发子弹击中了这个目标。这5名加拿大狙击所使用的狙击步枪是麦克米兰公司生产的.50口径战术步枪(.50 CAL TACTICAL),又称为Tac-50。 Tac-50采用旋转后拉式枪机,采用5发容量的弹匣。麦克米兰玻璃纤维枪托,手枪型握把。扳机是雷明顿式扳机,扳机扣力3.5磅。外表有凹槽的比赛级的优质枪管,配合使用优质的弹药据说可达到0.5 MOA的精度,这在.50 BMG口径步枪中是相当高的。当然,即使有0.5 MOA的精度,在2430米距离上的散布也是很大,所以这一枪也是需要相当大的运气支撑。 下面是数据: 全枪长 1448 mm (57) 枪管长 737 mm (29) 空枪重 11.8 kg (26 lbs) 弹匣容量 5 rds -- 第70页 枪口初速 823m/s (发射750格令狙击弹) 有效射程 2000 m 主要来源于枪炮世界,网址是 卖萌打滚求留评~其实我根本不会卖萌—— 好吧最近专栏里有了新花样,无聊好奇的亲可以去逛逛~哈哈<> ☆、【跳伞】 “情况有变!”林越看着打开的机舱,风唰唰从脸边切过,前面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正要跳伞的时候,被驾驶员这一句硬生生停住。 “改了地点,而且,大家拿好所有的装备。高空的跳伞计划被迫要改了,当地政府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什么?”刘戌惊了一下。 “对的。”驾驶员头也不回,他声音透着高度紧张:“计划有变,我会努力降低高度,大家换个伞包,丢掉那个高空跳伞用的,换那个小一点的单层伞。” 林越立刻扔下伞包,她的装备绝不算少。急速降低高度而从开着的机舱门中灌进来的强风让大家纷纷抓紧身边的固定物体,林越就像钉在地上一般稳稳地走到机舱那头,拿起了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纷纷绑在身上。 匕首,子弹,少量的罐头,ACOG瞄准镜,战术照明灯,激光指示器,榴弹发射器这堆小零件,甚至还有AT-4便携式火箭发射器。伊恩走过去,把装这个大家伙的箱子塞进背后的超大背包里。林越也沉默着分配装备。 既然要每个人拿好全部装备,就说明他们不太可能得到补给,而且将不得不在这个丛林中独自寻找汇合的营地。飞机将一去不复返,甚至都不太可能停留在离这篇区域较近的城镇附近,他们算是孤助无援的一帮人了。 林越把每样装备细细分成两份,保证她和伊恩每人都达到了野战单兵的基本装备,只有这样,才会在不小心脱离大队伍时能万物不缺的继续前进。她多往伊恩包里塞了几个灵肉午餐罐头,这家伙的饭量,就算是熟识森林里能吃的一切,也恐怕很难被满足吧。 他们很快就在白日中降到百米左右的高度,林越和那帮极高胆大又嚣张的家伙不同,她中规中矩的穿着美国陆军士兵常配的ACU新型作战套服,带好了轻质的头盔,看着那些雇佣兵们坐着最后的检查。 林越身上负重十几公斤,她的东西很多,那些雇佣兵对于这群人中最为瘦小的林越议论纷纷。她的备战状态很好,伊恩丝毫不为她担心,林越身上的负重和自己差不多,但伊恩没想过要多替她背负东西,他知道这对瘦小的女人来说不算什么,林越率先走过去,她脚步声又轻,就走过去顺其自然的跳下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坐在机舱门附近的雇佣兵也被这速度吓了一下:“什么也没检查准备的这就跳下去了?”他探过头,就看着一个黑点迅速变小,速度快的一下子就冲过了标准应该的拉伞的高度:“她没拉伞啊!混蛋!”白人雇佣兵似乎不如他的同伴淡定,惊叫道。 “死就死吧,你管她做什么。本来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一个人扯了扯他,站起身来,斜眼似乎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负重也不算少的另外两个女人。 就在他说话的空档,伊恩也跳了下去。那帮奇葩们跟在后面,就好像家常便饭一般面无表情又放松的跳了下去,就跟下饺子似的,弄的旁边坐着的一排伞兵汉子看的一愣一愣的。 伞兵都是经过最残酷的训练,出入最危险的地区才练就这一身本事。这些雇佣兵大多都曾做过伞兵,对于自己被称作国家利刃的精锐职业感到骄傲的家伙们,被面前这些动作标准的家伙震到了。哦,当然除掉那个抱在刘戌身上吱哇乱叫的尖牙,不过他还是被身材差不多的刘戌夹在腋下跳了下去。 “他……他们都没拉伞!” “你傻啊!”头也不回的驾驶员也要忍不住破骂了:“快点跳!那么早拉伞是想被雷达站发现么?等到了差不多达到树梢的高度再拉伞,跳!” …… 林越站在落叶上抬了抬头,看着被挂在树枝中的伞包,对自己来说,从刚才被卡住的十米高度跳下来不算什么,只是不知道那些雇佣兵们会怎样。之所以要等没入树丛再打开就是为了让绿叶隐没深绿色的伞面。在这青天白日下,若是不隐蔽,望远镜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吧。 她下落时身上多处被枝叶刮蹭,不过快速挥舞的匕首很好的解决了这一问题。检查了检查自己的装备,林越朝飞机离开的方向前进了一段,若是伊恩在自己不久后跳下,就应该落在这个方位。 一个半小时后,林越在通讯器的联络下,找齐了21人,可是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她潜意识里把这21人分为了两组,她、伊恩以及另外五个奇葩为一组,另外14个来自“黑水”安全公司的雇佣兵为一组。 她虽然知道这种想法对于以后的合作是没有什么好处的,但林越也相信,对方的雇佣兵也是这样在内心划分的。 甚至还没到达到‘CLEAN’中非分部在这个活动中的秘密营地,无形的分歧已然开始了,纵然刘戌正貌似亲热的和他们聊着天,她也知道刘只是为了知彼知己,以待危险之时更好的利用那些人,而努力让自己毫发无损,这是个把陌生人毫不留情踩在脚下往上爬的笑面男人。 雇佣兵中有两位受了伤,一位就是那个没什么经验,在飞机上就沉不下心的白人男人,他受不了低空突然打开单层伞的冲击,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一位是卡在5米多的高度,脱离伞包跳下来时,落叶堆积出的平地的假象让他没有找好落地点,崴到了脚。 -- 第71页 而自己这边,唯一受伤的只有尖牙,他被树枝卡到了肘关节,下落时一抻,脱臼了。 还好还好啦!刘虽然扣上这么说,却也对大名鼎鼎的黑水公司的能力有点质疑了。受了伤的白人却心里暗骂:这一群变态,强到这种程度毫发无损就算了,还一脸‘真是太弱了’的表情围着我,这算什么啊!我在黑水里已经算是不少人仰慕的前辈了啊。 一路无声的,大家按照GPS上指定的方位走着。只有尖牙被约翰背在背上,哎呦哎呦的捏着胳膊叫疼。走在队尾注意着周围一切的林越也烦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的朝尖牙瞥了过去,尖牙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讨好的笑出两颗虎牙。 不过看到这一切的爱丽丝难得的没有嘲笑他,眼神扫过,爱丽丝也看得出林越这些时间没见的显著变化。眼里不但是当年的冷淡,甚至多了一份肃杀,有了战场中下来充满血光摸爬滚打后的感觉。 带着让人心酸疲惫、条件反射的杀意、似乎天然而成的老练,警觉与心中的麻木。爱丽丝心里紧了紧,她转过头去没说什么。 林越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烦躁了,只好耸了耸肩膀,揉了揉头发,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一面砍掉挡路的树枝,钉死冒出来的毒蟒或是颜色绮丽的蟾蜍,小心的避让那些不知名的生物,朝前走去。 这个21人的队伍,其实是‘CLEAN’在歼灭约瑟夫科尼行动中的后援部队。国会不愿出手,所以雇佣“CLEAN”在未经当地政府同意的情况下开展了这个活动,相对于约瑟夫的“圣灵抵抗军”,这个行动有了一个不错的名字——“恶灵”行动。 参与这项行动的人员不多,CLEAN在该地区的分部中,只派出了60多人,人手不够就拉来了同属CLEAN的其他分部成员以及美国政府用来监视行动的林越伊恩二人和黑水公司的雇佣兵们。如果算起来没错,加上医护后勤人员,这个行动中有近百名人员。 而约瑟夫科尼却拥有最起码上万人的军队,虽然他是个文盲,但多年来神秘莫测,行踪难查,解决掉他绝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看来这个行动最起码要数个月了。 这个闷热难耐,危机四伏的森林,是从未有人到达的未开发之地,林越和他们必须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营地,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地方过夜,这个热带森林中有太多诡异的昆虫动物,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哪里冒出来的毒虫咬上一口,就算带着抗毒血清也怕难以抢救过来。 “我们到哪里了?差不多还有多远?”一个雇佣兵皱着眉头问领头的爱丽丝,她的通讯器已经和营地取得了联系。爱丽丝看着GPS上显示的坐标位置,估算了一下,说道:“还有18.5公里。我们正在穿过刚果到南苏丹的国境线,请小心一点。” 说完便把GPS关掉,放进泥色数字战术背心的口袋里,说道:“关上通讯器,虽然这道国境线并没有过于严密的防护,我们穿过去绝对没问题,但还请关闭你们身上所有能发出信号的东西,我们这段路就靠地图和指南针了。万一被检测到无线信号之类的,我们都会惨的。” 林越默默地关上通讯器,她身上还有一部属于自己的粉色手机和与索耶联系的安全加密手机,不过那些早早都关了机。 伊恩走在她旁边,为这一队人殿后,林越并不多话,但看了看即将沉下去的落日,还是说道:“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天黑之后我们根本没办法前进的。” “黑水”的那帮家伙也紧了紧背包的束带,把腿袋都塞进后面的背包,二十多个人沉默而速度的快步走在草丛中。 …… “到了……”一个多小时后,不知道队伍中的哪位轻轻说了一句,茫然夜色中,林越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纷杂枝叶遮挡后面的跳动的火光,他们有点兴奋的再度充满干劲,加快脚步走出了森林,眼前豁然开朗。 面前正是一小片森林中的民居,蚕窝在森林中不大的空地上,林越连续急行了近8个小时,她看到眼前这一切松了松肩膀。 这些民居都似乎有了几年的时间,不少大型军用帐篷搭在民居间的空地上,四处点起了篝火,十几个穿着各式野战服的男人在民居间穿梭着,空地的角落上堆着发电机和成桶的汽油,有些帐篷之间甚至连上了电线。林越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的伊恩捏了捏她的手腕,做出一个我们走的姿势,她才点了点头,拽了拽身后的背包,走进这片营地。 他们终于到了这里…… 她抬了抬头,被繁茂枝叶阻挡的只剩一小块的天空,星星明亮又清晰,怪不得卫星很难发现这个森林之中的小小营地。 而丛林之战也即将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就算我怎样说,也是没有人紧跟着后面留评的。果然……看文的人少的可怜啊。 好吧这回小孩儿大讲堂的课程分为两个部分,大名鼎鼎的黑水公司和比它还有名的圣灵抵抗军。 圣灵抵抗军(英语:Lords Resistance Army,又译圣主抵抗军、上帝抵抗军)始建于1987年,是一支活动于乌干达北部以及苏丹部分地区的游击叛军,由约瑟夫·科尼领导。该组织被指严重侵犯人权,包括涉及致残、施虐、强奸、绑架平民、使用童兵和屠杀等。2011年11月22日非洲联盟正式宣布该乌干达的“圣灵抵抗军”为恐怖组织。 -- 第72页 而近些年由于乌干达政府的打击行动,圣灵抵抗军逃出乌干达,多活跃于刚果,南苏丹等地。 对于这方面资料少,我了解的也不多,所以和真实多有偏差,请谅解啊。 不过现实中美国已经派出军事顾问,估计真的会以维护世界和平消灭恐怖组织的名义派兵乌干达,不过目的也不过是当地的石油资源罢了。 这个理由真是烂透了。 黑水公司是美国著名的雇佣兵和保安公司。1997年由美国海军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的几名退役军人组建,1998年开始营业。公司总裁加雷?杰克逊在海军干了23年,训练主管吉姆?西拉沃斯基在海军干了22年。黑水公司隐藏在北卡罗来纳州东北部一片松林里,占地7000英亩,外面很难发现。里面是各种训练场地,如射击场、模拟扣押人质的楼房、武装分子占领的地堡等。其设备非常先进,美国海军两栖部队常在这里训练。 黑水也很牛掰,参与过国际上的各种维和镇压活动,雇佣兵也成为地区小规模战争的主要病源力量了。 资料来自百度,我就多说了几句废话,也是我自己的补充。 那个就算很烦,大家也露个头,我真的会很开心的,真的。 ☆、【突袭】 这种雨林每天下雨都像吃饭一样勤,夜晚的那场雨刚刚结束,如此深的夜,在这个工业文明没有到达的丛林中,夜色沉的像是一团凝固的黑雾笼罩在这里。茂盛的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与青蛙叫成一片,简直扰得人无法入眠,不过这片丛林中的这群居民们早已习惯这一切,包括那湿热的空气。他们已然在深夜中睡得很熟了。 这个小村子靠近巴福库,东部地区最近爆发的武装活动并没有危及这么偏远的地区,上百名黑人在这个雨水奉陪的地方以种植稻米为生,仍然是刀耕火种的传统耕作方式,让村民们常常陷入饥饿之中。 “吱嘎——!”轮胎摩擦的尖锐声音在村庄外围的土路上响起,惊起了一群酣睡中的村民,他们刚刚睡眼朦胧的套上裤子,从简陋四处透风的木板房中走出来,就看到不远的地方停了5,6辆军用卡车,一帮拿着枪,服装并不统一的人影从车后面跳下来,手中的远程蓝白色手电晃来晃去,照上了村民们黝黑惊恐的脸庞,一闪而过。 不知谁声音尖利的用土语嚎道:“跑——!是叛军!啊——!” 一哄而散的人群连鞋都顾不得穿,可是早已来不及,站在稻田边上的持枪士兵们扯开保险栓,就对着人群一阵扫射,枪声轰鸣急促,枪口闪动的火光无情照亮持枪者的黝黑肌肤! 顿时尖叫声,哀嚎声,枪声,土炮声,彻底贯穿这片雨林!几辆卡车顺着蜿蜒而上的土路冲进了小村,士兵们纷纷跳下车,在汽车的轰鸣声中,拽起身边的村民,拿着手里的电筒照向他们惊惶尖叫的面孔,看见是小孩儿或者年轻的女人,就直接往车上扔。 顿时响满了各种呼喊,尖叫,枪声,叫骂声。军用卡车车顶不停晃动的战术射灯划来划去,整片村庄被动荡的灯光照的一片惨蓝。“砰!砰!”一个拽住黑人女子头发的士兵,在女人尖叫蹬腿中暴躁的朝她肚子踹了一脚,看也不看的直接开枪,近距离的盒子枪轰出一蓬血肉,在夜中是惨厉的紫红色。 周围看到惨状的女人孩子捂着嘴巴凄楚的嗷嚎着,手在泥土里乱扒着,就想要站起来跑掉。可是根本没用,两个士兵夹住她,毫不留情的扔进车厢! 一片混乱,所有的老人,青壮男人都没被扔上车厢,直接就被老式步枪扫射而死,看到亲人惨状的女人孩子厉声惨叫,她们不顾一切的要扑过去,却被士兵捏住了脖子,一用力就毫无声息了。穿着平时雨林里的草鞋,那些装备并不统一,似乎连套完整的军装都没有的散兵踹开了每个房间的木门,他们拿着手电四处搜查着,拽出屋子里还躲着的女眷们,一个个拉扯出来,踹翻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泥水溅了一脸。 “歘!”突然一瞬间,一道冲天火光冒了起来,拿着酒精喷枪的黑人童兵毫不留情的把几米的亮色火焰对准房屋,草棚和木质的墙板纵然有些潮湿,也是一点就着,火光猛然窜上了房顶,带着黑木耳饰包着橙色头巾瘦弱不堪的黑人女人,被士兵压住了肩膀,却还低泣着叫道:“???? ???!???? ??? ?? ???? ?? ?????!(求您,放过我的房子吧!)” 结局只是被人把脑袋狠狠的踩进了土里。火光照亮了那表情麻木而营养不良的小兵儿,他眯着眼睛踩着那个女人的脑袋狠狠捻着,脸上却尽是茫然神色。宽大破旧的短袖军装只让他显得有些驼背,战友的手电照在脸上,表情竟然和脚下的女人一样惊惶。 而这一切的混乱中,只有一个人动也没动,他一身白色亚麻短跑,裹着深绿色的头巾,叼着手卷的土烟,坐在军用卡车深绿色的前盖上,两个明晃晃的车灯就在他身体的两侧,迎面的刺眼光线让他只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可以看得清。 而另一边,惊慌失措的村民们跑向了村庄的另一边,那边是一面向下的山坡,已经被修成了梯田,种植着水稻,他们早已顾不上庄稼,踩在梯田中没入脚踝的泥水,连滚带爬的往下跑去,可是这片梯田下不远的土路上,已经停了一辆架着重型机枪的军车,那些村民们还没看清,一阵火光就横扫过来! -- 第73页 重型机枪的巨大活力和强烈穿透力直接将那羸弱的黑色**轰成几节,血肉模糊的飞出去,糊了一地!眼前的惨状吓懵了的黑人们愣了一下,看着脚下被血肉染色的稻田,血在夜色同就是一团黑紫,他们尖叫着转身就跑,可是就算躲过了上一轮扫射,重轻机枪的装甲弹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子弹瞬间伴随震耳欲聋的枪响没入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中弹的村民弹了出去,扑进稻田中,溅起一片泥水,再无动作。顿时,刚刚冲下来的30多人无一幸免。 而村子中抢夺女人孩子,杀死村民的暴行还未结束,绝望嘶吼的黑人用土语混合着阿拉伯语叫骂哀求着: “Gara. Da wa?annan shaidanu!(滚!你们这些恶魔!)” “???? ??? ?? ??? ?????,??? ???? ???? ?????!?? ???? ????? ?? ???? ?????!(我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儿子!他身体太弱了……真的不适合当兵!求你!) “??? ??? ????? ????? ????? ???????? [????] ???!?? ?????! (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阿乔利人!滚出去!) 这片地区语言混乱,所以各种语言的骂声不断,坐在卡车前盖上的白袍男人却没什么反应,他从盖子上下来,只有他穿着军靴,不过也有了点年份。这个个子不高的黑人男人慢慢转过身来,所有的士兵停止了动作,毫无声息的静静看着他,就连刚才哭喊的村民们也不得不噤声的看向面对着车灯的黑人男人。他故意让自己笼罩在车灯的强光里,白袍反射的光线让很多人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这个男人犹如神明一般。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神色,但有些皱褶的黝黑皮肤也透露了他的年龄。 “这些孩子是我们的士兵!”他声音洪亮而低沉,说的是官方的非洲法语,嗓音却像是再唱着诉说神灵的福音歌一般。 “他们现在属于我了!” “要是有人想把他们救回去,我就杀遍这附近所有的村庄。” “当然你们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所有有可能成为反抗势力的人都一个不留!”他每一句话之间都顿了好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吭声,就算冒出几声低泣也很快停住。 “听我!信我!怕我!” “我宣布,这块土地,这里的孩子将被圣主征用,他将会成为圣主身边最衷心的仆人,成为刀枪不入的勇士,获得无上的辉——” “啪!”他最后一个铿锵的字音还未发出,丛林深处的树梢上,一颗子弹旋转着挟夹着飞速的气流,狠狠打向那个将自己至于灯光之中的男人! “啊——!”他发出咒骂的高声喊叫,捂着自己的膝盖,不可置信一般的倒下去。四周的士兵不可置信一般的朝他跑去,然而一小波丛林中的来客,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这里。 20多个黑影从树丛里冒出,很快的交火,枪林弹雨之间却几乎弹无虚发,招招毙命! 是谁?!敢于与圣主对抗!恩古瓦比捂着自己被子弹打碎的膝盖,很想这么说,可是他已经痛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受伤的右腿在地上抽搐着,身边的士兵们努力把他扶起来,而车顶的战术灯也照了过来。 真是群傻子,把自己的首领再这样放在灯光下,不是找死么! 远处的狙击手这样想着,找死这两个字马上就应验了。扶着恩古瓦比的士兵们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他们猛然抬头,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高高跳起,正停在他们头顶,投下深色又轮廓清晰的投影。一串子弹从那个人影身后射出,擦过这个女人的身体,丝毫不差的打在人影面前抬枪的士兵!完美无缺的替这个人影解决正面对手,给她接下来动作的时间。 这是怎样的配合!草丛后面的人必定是这个身影的同伴,竟然丝毫不怕自己的子弹伤到同伴,这是技高胆大,更是对同伴和自己水平的极度信任! 犹如慢动作一般,头顶的细瘦影子在蓝白色的射灯中落在车顶盖上,泥色的沙漠军靴在钢制的外壳上留下深深的足迹,扶着恩古瓦比的士兵抬起眼来,正好直面着那个深蹲在车盖上手拿匕首的人影。 那是一个竖起眉毛皮肤白皙的年轻亚洲女人,五官又比普通的亚洲女人立体许多,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着冰凉的蓝光,如此年轻,略略翘起的上唇让这张脸看起来简直可以称之为年幼。这个同样年纪不大的童兵震住了,他刚抿了抿厚厚的干裂嘴唇,就感觉脖子上一烫,迸发的鲜血占据了所有的视线,那个女人握着匕首,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年轻女人挥刀很快的解决了这几个士兵,一把捂住了惊慌失措的恩古瓦比的嘴,墨镜早就不知道扔在那里了,就连一身白袍也满是泥痕。她看了一眼冲过来的士兵们,还未有动作,身后就冲上来一个黑人光头雇佣兵,一阵扫射解决了他们。 女人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勒住恩古瓦比的脖子,沉默又悄无声息的把他拖进了草丛。剩下的事情,也不过是收拾残局罢了。圣灵抵抗军的这一分支,很快就要被消灭了。不过游荡在刚果东部的残余部队几乎有千人,而这里不过有100多人,还有大鱼没有吊出来呢。 …… 天亮前的又来了一场雨,似乎还带着不小的风,就连帐篷里吊着的白炽灯泡也微微晃了晃,弄得林越在帐篷上的投影也跟着晃动起来。 她穿着短裤和黑色背心坐在这个不大的双人帐篷里擦着刀,属于她和伊恩的装备散乱的堆在角落里,她有点心不在焉,也有点犯困。 -- 第74页 帐篷的拉链被拉开了,一个满身水的高大身影挤了进来,伊恩像只落水的金毛一般,坐在凉席上用力甩了甩头发,被弄得一脸水的林越那条毛巾扔到他头上:“自己擦擦!别就知道甩,弄了我一脸水!” 刚刚就是伊恩在草丛中开枪替她掩护的,伊恩自然能和她如此默契的配合。 棕色头发贴在脸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着鹅黄色的毛巾胡乱擦着头发。林越在那里一直擦刀,他也一直在擦头发,一直擦头发……一直擦头发……真的一直都在擦头发。 其实就那么短的头发,早就干了,可是伊恩还是手上没停。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林越的两条腿就随意的搭在旁边的凉席上,他一瞥眼就看得到,两条光滑白皙纤瘦又充满力量的腿,膝盖的大小正合适,想到林越微凉的皮肤,伊恩真的很想把手掌放在那形状漂亮的膝盖上,一定很舒服,和自己手掌刚好合拢。 但他不太敢……不太敢这样做。他手足无措,明明平常的氛围却让他脑子里混乱的遐想弄得尴尬起来。伊恩都觉得自己的腿都僵住了,脚腕也麻麻的。 视线往下移了移,他看见了结实又骨骼明显的脚腕和有点水肿的双脚,在这么闷热的天气里,憋在有些偏厚的沙漠军靴中,自然会有些白色的浮肿。而且林越这样的身材,难以找到合适的鞋码,这双鞋就是有点大了,林越不得不穿上了透气的运动袜子,就算这样也有点磨脚。 伊恩觉得这样的浮肿睡觉不揉揉的话明天行进的时候一定不舒服吧。今天的行动还是很成功的,林越也累了吧。他毛巾盖在头顶,挡住了一点脸上的表情,偷偷的看着林越。她半眯着眼睛,擦刀几乎成为机械动作,整个人都要昏昏沉沉的倒下去,好不容易松懈的表情,看起来懒散又无害。伊恩,动了动手指,抓住了林越放在一边的脚。 他动作停了一下,以为林越会戒备的被吓到,拿着刀直接划向他的脖子。可是并没有,林越还是昏昏沉沉的,她一偏头,斜斜的倒在了一个谷壳填充的枕头上,手软软的搭在了另一半,毫无戒备的躺着,将自己身体会被攻击到的要害暴露在伊恩面前。 他看着疲惫的林越,心里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手里的脚掌柔软又布满老茧,他默默地揉了揉,无法控制表情的笑了起来,真是灿烂的欠抽。 哦,这是信任么…… ☆、【遐想】 伊恩伸手把林越攥着的匕首拿开,拿起了旁边的武装带,插进上面的刀鞘里。 他走过去,盘腿坐在旁边看了看林越,林越被雨淋湿的头发也开始慢慢变干,但发梢还是一缕一缕的。他本来是要帮林越揉揉脚,可是这样看着她疲惫的睡颜,竟然就希望这样一直下去。 伊恩时常在想,他和林越之间算是怎样呢。来这里之前的道歉,林越好像也很有歉意,她大概不是想要独自一个人吧。林越似乎不是很喜欢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于是伊恩总是在工作结束之后就开车带她回家,让林越蹭顿晚饭。她看着性子冷漠,但并不喜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更希望有人陪着。 很喜欢吃越南菜,很喜欢看情景喜剧,再沙发上吃东西总是各种掉渣。 他甚至觉得自己和林越很合适,就像是天生的契合一般。同样的曾经,同样的敌人,能在工作中相互合作面对枪林弹雨,又能在生活中处的很舒服。虽然他丝毫没意识到林越总是单方面欺负他。 伊恩就这么静静坐着,外面的雨点接连落在帐篷上,雨滴大而干净,发出霹雳乓啷的轰鸣声,和无数雨点敲击的声音混在一起,更像是一阵和谐的奏鸣。这声音大到可以掩饰青蛙的欢快叫声,更能掩饰自己的心跳和遐想思绪。伊恩突然觉得自己能容易就能设想自己和林越的未来,必定是美好而长远的。 若是一切结束,他想带林越回越南去,那里是他的故乡,林越大概也会喜欢吧。她很喜欢下雨和树木,越南在合适不过了。 而且一定不要住到城市里去,要住在村子里,住在高高的竹楼里,被热带的树木包围着,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蛙叫,能看到干净的雨。他和林越都可以光着脚,坐在竹楼的屋檐下聊天,喝点鲜香酸甜的鱼汤,他可以做很多事情,只是希望林越能待在他身边,没什么表情又专注的看着他。 伊恩对于洛杉矶那种高度发展的喧嚣城市有着强烈的不适应感,就连索耶地下的冰凉军事设施他也很不喜欢,但每当林越把那专注而冷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伊恩只感觉到被满足的安静包围着,让他的那种焦躁很快平稳下来。 他伸手抱住林越的双脚,这么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声也要渐渐听不到了。 林越捂着脑袋,有点头痛的看着眼前的状况。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腿没有办法动了,惊得她差点就从床上弹起来,抓起匕首就捅过去。可当她看到某个棕头发的男人抱着她的脚趴在她腿上睡得正熟,就无语了。 这个家伙,你的位置就在旁边,怎么不过去睡啊。 林越心里这样想着,却没动。那个家伙一定适合自己一样累坏了,昨天发现恩古瓦比的车队已经很晚了,为了能尾随车队而不被发现,林越和一小队人马在森林中急行20多公里,不过也并没有提前到达阻止一切。 林越想起昨天看到的惨状,皱了皱眉头,那种残酷是属于战争的,她参加索耶这一年来,并没见识过这种情况,出手的时候甚至反应都慢了半拍,否则那些士兵怎么可能看得清她的脸。 -- 第75页 而伊恩的表情却可以称得上麻木,好像习惯了一般,林越想想伊恩的曾经也觉得大概是见多了。越南地区政局混乱堪比这里,而后来他又去了阿富汗,那正是塔利班还猖獗的时候,就算自己也算是经历很多,但伊恩的过去必然更加惨烈。 她知道有很多人都曾经历着这世界上不断发生的局部战争与无人问津的血案,许多人背负着比她更沉重的苦痛,但那样的伊恩就在她身边,对自己经历的苦痛丝毫不知,迷茫而充满希望的活着,林越经常因为看到他快乐的表情而感到心痛。 ……不过也很好呢。 伊恩脸在林越光滑的小腿上蹭了蹭,一滴晶莹的口水就在林越呆滞震惊的视线里拉着银丝滴在了小腿上。 ……那是口水吧…… “滚你大爷的!伊恩你他妈给我醒过来!”一声怒吼惊走了无数帐篷附近叫的欢实的青蛙,它们都颤抖着蹦跶开了这个即将单方面虐杀的是非之地。 一条浑绿的河道被掩盖在周围茂盛的植被中,林越穿的就像一个远足客一般,她背着旅行大包从一道坡上走下来,身后是7,8个和她同样打扮的男人。他们停在这条河的岸边,那里正停泊着一艘简陋的木质船,两排木质的座位和蒲叶制成的棚顶,船头的破马达边上坐着一个穿着宽大背心极度营养不良的黑人少年,他乌黑的眼睛从整张消瘦黝黑的脸上凸出来,警觉的打量着这帮人。队伍中一个黑人走过去,和他攀谈着,林越绝没忽视那个少年的独臂和腰上绑的砍刀。刀刃多有缺口,更重要的是无数的苍蝇绕着那把似乎沾着黑色血块的砍刀,嗡嗡作响。 “这个打扮还像个样子,若是穿得像个军人一样,我必定不带你们去。”那个少年瞥了林越和身后的人一眼,用带着鼻音并不清晰的英语说道。林越压了压白色棒球帽的帽檐,没说什么,后面背包里的枪械硌得她后背有点痛,伊恩穿着运动鞋和咖色短袖运动衫率先迈进了那艘木船,把背包放进了座位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意思是要林越坐到那边去。 林越抿了抿嘴,不再看那个黑人少年,走了过去。 这艘船很不一般,林越明显的感觉到它的螺旋桨位置很深,这样会明显的减少声音,而且在水面上的波动也不大,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极其稳定。而那个黑人少年是刚才和他攀谈的雇佣兵介绍的,那个雇佣兵常在中非地区混迹,自然知道有什么安全隐秘的方法到达目的地。 当夜,恩古瓦比的军队并未被完全消灭,他们要做的就是让那些败逃的残兵们逃回根据地,在刚果东部的势力越有400人,由恩古瓦比与阿道夫率领,这两人都属于约瑟夫科尼最信任的手下,只是由于前两年乌干达政府的清剿行动而暂时分开。 他们占领了这片区域,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不过随着美**事顾问的进驻,他们也忍不住要开始招兵买马,而所谓的招兵买马,就是袭击某个村子,杀掉所有的青壮年男人和老人,带走女人供他们使用,而孩子们将会成为圣灵抵抗军无数童兵的一部分。 前不久,那些士兵身上他们不自知的追踪器显示,那些败逃的残余部队刚刚到达登比亚附近,那里的丛林中必定隐藏着阿道夫和他的部队。林越他们要做的只是顺着韦莱河而下,到达登比亚附近,并在他们的营地里安装炸药,毁掉阿道夫的大半士兵,让阿道夫不得不带着他仅剩的部队投靠约瑟夫。 而剩下的CLEAN的大部队,就是要接替他们,从营地出发,故技重施的顺着阿道夫找到约瑟夫科尼,并一举做掉他。 而这艘船上只有刘戌,伊恩和一个黑水公司的韩国人是林越认识的,其他人都来自CLEAN的中非分部。 林越顺着木船行进的方向望过去,这条河道附近的树木茂盛极了,枝叶朝水面压了下来,河道两侧的树木都朝水面合拢,形成了一个天然而成的穹顶,阳光几乎透不过那深绿色的枝叶,时而有小而艳丽的果实垂下来,充满诱惑的探在水边,青绿色的小蛇顺着树枝蜿蜒而下,好奇的看着这科技社会而来的宾客们。 船尖划开水面,并把水面上密密麻麻的王莲挤到船的两边来,偶有几个盆状的王莲上蹲着花纹绮丽的蟾蜍。 ……这是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林越沉默又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入夜了,船依旧安静而平稳的在河道上滑行,这段已经离开了狭窄的河道,来到了宽阔浑浊的水面上,刘戌穿着蓝色T恤抱着太刀,坐在林越的左手边,笑着看月亮,伊恩也没睡,还在抠着自己短裤上的破洞,林越虽然低着头,依靠着木质的柱子,但还是透过睫毛偷偷注意坐在船头的少年,他并没睡,警觉的观察着四周,毫不松懈。乌黑的眸子似乎感觉到了林越的目光,猛然投过来,林越心惊了一下,立刻闭上了眼睛。 “突突突——”一阵马达的声音混合着说笑声从河道的另一边响起,船上所有人都猛然抬起头来。一片竹排漂了过来,上面灯火通明,搭着木质的小屋,似乎还远远的传来了女人的娇笑声和烤肉的香味。 而几艘快艇就跟在那个竹排后面,上面也满是欢声笑语。 “那是什么……”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率先问道。 “水上强盗!快躬□子去,不要抬起头来,就装作是担惊受怕的游客!把你的枪收起来,谁让你拿出来的!”黑人少年回过头低吼道。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坐好,船还按照自己应有的轨迹上慢慢漂流,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大吼:“你们是什么人!” -- 第76页 紧接着快艇突突的朝这边驶来,船上的探照灯对准这艘木船。少年抬起双手,站在船头用土语喊道:“是我,我是阿羟。这个月的保护费已经交了。” “哦呵,阿羟啊。多久都没看你出现了啊,这又是拉什么不怕死的游客或是那些所谓的儿童保护协会的家伙?”一个黑人汉子穿着橘红色颇具民族特色的上衣从快艇上跳下来,拿着手电照了照低头的众人。 “啊,好不容易来了单生意,现在不容易啊。”叫阿羟的少年在灯光下,瘦的肋骨清晰可见,他熟络的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塞进黑人汉子的手里,笑道。 “最近我们这帮人被阿道夫那边包了,这招可行不通了,我们可是要挨个检查的~”林越低着脑袋,听到这话,后背都绷起来了。可转眼,他又笑了起来:“哦,这是从哪里顺来的表,啧啧啧,真好看。好吧,我就收下了。” 黑人汉子似乎很开心,他回头喊道:“没关系,都是老熟人了。放行吧!” 快艇渐渐远去,少年才卸掉了讨好的笑容,坐在船头,看着抬起头来的众人:“……你们的目标就是阿道夫吧,不知道我是否能入伙。”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是更文的第二天了,我来奉上几张图图。看过这章的直接看图,没看过的可以看完了内容再来看~ 首先,林越和雇佣兵们是在苏丹境内跳伞的,他们穿越国境线来到了刚果(金)的东北部。 箭头所标示的方向就是林越越境的方向。 下一张放大些看: 林越他们的营地是在吉利马,而发生屠村惨案的位置是在巴富库,这一章,他们通过韦莱河将要到达登比亚。就是从吉利马出发,直接坐船就可以到达了。 啦啦啦啦,这是阿勉君喂伊恩做的人设,竟然穿上了制服,还有这么害羞的表情~ 不过制服真的也很棒啊,左下角是伊恩被北京30多度的气温晒到发晕的样子。快去抱着空调吧~ ☆、【恶灵】 “请带上我吧,我可以带着你们走近路到阿道夫那里的,请相信我。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黑人少年踩着破洞的深蓝色布鞋,他乌黑的两只眼睛直直的望着林越,眼白却给人浑浊的感觉,就像是他身后浑浊的河水一般。 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下面的丛林之旅就要靠双脚了,而昨天夜晚被婉言拒绝同行的少年非常坚持的站在岸边,烤焦人的明亮日光晃晃的照在他脸上,这个瘦骨如柴的少年黝黑的肌肤上一条条晶亮地汗流了下来,他迎面阳光,眯着眼睛,固执的盯紧林越,手里紧握着有些粗制滥造的砍刀。 林越看了一眼他瘦的都能一下捏碎的手腕,掌心发黄的老茧,以及那眼里掩饰不住的愤恨与坚持。阿羟手里的砍刀看似可笑,但林越相信这孩子的能力。那眼里的仇恨早就泯灭了他应有的生机与活泼。 两种可能,一,阿羟父母家人被阿道夫或者他手下军队所杀,二,则是阿羟曾经做过圣灵抵抗军中的童兵,深受迫害。 不管哪种可能性,带上一个熟识周围环境又目的相同的孩子没什么坏处。林越的表情有些松动,少年犹如抓住稻草一般的倾身紧紧抓住林越的手臂,直接凸出的黑色手指箍在林越手腕上,那眼睛直直的盯紧林越,声音含混的英语再度强调道:“求您了。” 林越没有表情的望着他,用力的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转过身去。阿羟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又饱含失望痛苦,他无力的跪倒在落叶上,低下头去,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匕首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阿羟猛然抬起头来,那个没有表情的女人手里正拿着那把匕首,递到他身前来。那把造型狂野而颜色发乌的匕首,是一对的,另一只正插在她腰上的刀鞘里。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用我这把匕首。”她认真的望过来,看着黑人少年宽阔的大手接过这把匕首来,认真又用力的攥紧。 “这把匕首接近300美元,你明天可要活着还给我。我这可是一双,你若弄丢,或者没还回来,我必定不饶你。”她转过身去,撂下狠话来,阿羟半跪在地上,直直看着那个转过身走在队伍前面的女人,站起身来。 必定会还你…… 真的很感谢你,阿羟低头看着那把匕首,黑色的粗糙指腹在磨砂的刀柄上摩挲着。我会努力活下来,站在你面前,用双手把这匕首递还给你。 …… 阿羟有些紧张的握紧方向盘,深夜中偌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挡风玻璃上,这辆体型庞大的的军用卡车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缓慢而小心的行驶着。这条土路窄而隐蔽,仅能容纳这种卡车刚好通过,路边繁茂的枝叶刮过车体,抖抖擞擞的落下好几片叶子。 雨声,发动机的轰隆声,雨刮器尖锐的摩擦声,让阿羟心跳越来越快,简直都要无法握住方向盘了。 这时,驾驶室和后面车厢的小窗被拉开了,林越黑白分明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要紧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在这里当兵的,现在依旧是。番号记住了么?” “记,记得住,KI5327。”阿羟并没回头,准确的报出数字来。 这辆军用车在下午的时候,出现在登比亚镇郊外的路段上,从那里擦肩而过的阿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阿道夫手下所用的军车,标识上有着LRA三个字母。LRA正是圣主抵抗军的代称。他们抢车后发现,这辆车原来是到镇里购买食物和生活用品的车辆。不远了……只能说阿道夫的驻地离这里不远了。 -- 第77页 劫车后,阿羟临危受命,坐上了驾驶的位置,而其他所有人则躲在车厢中,想要用这种方式混入。 林越关上小窗,看向车厢里蹲着的7个男人。 “伊恩已经到塔上了,他会解决掉哨兵。我们有13分钟时间,好的现在大家都来对准时间。”一个CLEAN内部资历较老的黑人说道,林越和众人都伸出手来,为自己的表校准时间。“好的,现在是27分!” “大家拿好了自己的炸药了么?好的,我来分配一下任务。若果开车的那个黑人小子没说错的话,现在大概会有一半多的人准备要回他们的宿舍睡觉了,而另一部分人将会在中央的那个宽阔的木楼里寻欢作乐。你要在那个木楼下安上炸弹,还有你们两个,要在一片宿舍的东面和西面安上炸弹,哦哦,白人小子,别紧张,你只要跟好他就行。” “爆炸开始,屠杀也要开始了,解决掉所有没被炸死的士兵。大家记得不要手软,这里的士兵们几乎每人都背负不少血债,你们是替那些亡灵出手。如果看到了阿道夫和他的手下,就放行,尽让他们逃去吧。我给每个人20分钟的时间,尽最大的努力吧,我们整点在塔下集合,到了时间,谁没有出现我们都不会管。” 每个人都认真严肃的点了点头,黑人继续说道: “好的,那么女人——” 林越蹲在那里懒懒的抬了抬眼,意思是我在听。 “女人,你的任务是解决掉阿道夫手下的三个将领,他们都是有自己的木楼,全部集中在西侧,中央的十点钟方向。你必须要在37分之前解决,这是关键。”黑人雇佣兵拽了拽头巾说道。 那几个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向沉默蹲着的林越,黑水公司的韩国人压低了帽檐,颇为不爽的轻笑了一下:“且不说这支队伍里有女人,还把重要的任务派给了她,真是——” “闭嘴。”黑人皱了皱眉头:“现在我是队长。” 林越并没在意那个雇佣兵的话,只是系了系鞋带,点了点头,这时,驾驶室里想起了说话的声音,“到岗哨了。”黑人队长低声道。 “这是?”这片驻地的门卫看了看那个把车窗摇下来的黑人少年,这一身的行头看着也是自己人,不过他只觉得面生,还是问了问。 雨滴随风吹进车里,砸了那个开车的黑人少年一身,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用土语回答道:“你不过也是新人,我可是从乌干达一路过来的,快打开门,我是去买物资的。番号:KI5327” “哦好好。”门卫本来就被雨水弄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一听司机浓重的乌干达口音,连忙跑过去,打开了竹藤制成的毫无任何防护效果的门。塔台上的射灯吱吱嘎嘎的缓慢转着,扫射整个驻地。欢声笑语灯火通明,这里和一个普通的刚果村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仓库中不是粮食而是武器,主楼内不是村民而是士兵。 伊恩站在哨塔上,看着那军用卡车缓缓地驶入驻地,一个瘦小的身影默无声息的从车厢中滚了下来,消失在草丛中,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管脚边还在抽搐的尸体,伊恩像只身手矫健的伶猴一般爬下了哨塔…… …… “轰——!轰——”几声接连不断地爆炸惊醒了多少沉迷于睡梦或酒精中的士兵们,就连那些拥着女人赤膊奋战的男人们也连忙穿上了衣服,急匆匆的跑出了犹如吊脚楼一般的木楼,冲了下来,大雨中驻地一片混乱。 “快去通知队长!检查一下,到底伤亡了多少!” “啊,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逃什么?!这时有人蓄意的,有人袭击了这里!把他们揪出来!” 士兵们衣衫不整四处奔走,恐慌而愤怒的想要揪出幕后的罪魁祸首,就在这时,一个童兵满脸惊恐地从西边跑过来,在广场上颤抖着声音喊道:“死了!死了——!三个队长全都死了!” 所有人一下陷入了恐慌之中,就在这时一个走廊上挂着白炽灯的木楼响起枪响,所有人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带着眼镜,两撇胡子的驼背黑人站在走廊下,手里拿着兀自冒烟的手枪,他声音洪亮,一开口整个混乱的局势就立刻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垂着手臂看着他。 “吵什么!不过是爆炸而已,就算有不少人受伤,我们大半的人还是活着的,怕什么!”阿道夫扶了扶眼睛,缓缓从木楼上走下来,脚步声沉闷:“医护队,去看看受伤的人怎样了,上帝会保佑我们,又怎么会伤害我们。那些受伤的人必定是没有遵守十诫,触犯圣主,遭到惩罚。但圣主虽然愤怒,但他心中仍存仁慈与善念,他要我去医治那些受伤的人,只要他们能心中永存圣主,必定能获得真正的祥瑞。”阿道夫站在雨中张开手臂,仰头大声道。 所有的士兵犹如中邪一般齐齐的跪倒下去,右手放在左肩处,低头道:“谢我圣主。” 他心中也在疑惑这爆炸的来源,政府正在为东部的冲突忙的焦头烂额,在逮捕的名单上怎么也是要有“全国保卫人民大会”的领导人的名字,绝对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管这里,而且队长被暗杀,这一看就不是政府军队的手笔,他们只会带着一帮流氓一样的士兵冲进来,大打一通。 阿道夫决定要去队长的木楼那边亲自看看,整个驻地都不得不警戒起来了。他低下头,用激昂的语气说了起来:“但是,我们的队长的确是被入侵者杀死了,他们怯懦的不敢露出真身,竟敢对圣主的子民出手——”话音未落便硬生生噎住。 -- 第78页 他们的首领突然不说了,下面跪着的士兵们纵然心有疑问,却不敢抬起头来。而阿道夫惊骇的差点从木板搭成的楼梯上摔下来——几乎所有的士兵都集中在这里,而那些跪着的士兵中出现了一个瘦小的黑影,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抬起头来,露出乌发下白皙的面孔和黑色眼眸,犹如突然闪现的恶灵一般。 一个跪着的童兵看到自己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两条腿,不禁抬起头来,昂着头视线上移,看着那个站在他和前面那人之间的身影,从背后只能看到细瘦而脆弱的手臂和颈后的一小块白皙皮肤,哦,还有她手里寒光闪烁的匕首! 黑人的童兵再也不管圣主的天威,连忙站起身来,指着黑衣人就要张口,可那人猛一回身,看也不看他,手臂一扫,匕首直直划向他的脖颈—— 阿道夫瘫坐在楼梯上,两条腿哆嗦起来,抓着扶手拼命想站起来,却被眼前景象惊吓到手臂都痉挛起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子弹犹如鬼魅一般毫无差错的击向中央广场上聚集的士兵们,他们大多都是刚刚从屋里冲出来,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被角落中的敌人迅速击溃,少数几个带枪的童兵瞬间散开,迅速朝着四处扫射。 但他的目光早就无法移开了,被牢牢地钉在空地中央唯一一个没用枪的女人身上,穿着黑色短袖的女人手持匕首不断闪身旋转,切断喉咙撕裂脖颈,表情未变。动作利落犹如旋风一般在混乱中游荡。 她是恶灵!她一定是恶灵! 阿道夫的警卫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他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头也不敢回的往草丛里逃去,不知道多少次被树枝石头绊倒也丝毫不敢回头。 那个女人带着死神的嘶哑笑声,挥动匕首收割生命,枪口的火光或是走廊上晃动的白炽灯泡都不能在那黑色天鹅绒一般的瞳孔留下光影。血滴鲜艳的凝在左脸上,动也不动,在白皙到发冷的肤色上生生凝住了。 而动作利落的林越却不敢想,她逼着自己忽略肌肉被撕开的裂帛声、倒地后嘶嘶的抽搐呻吟声,更要忽略那一个个还是孩子的士兵惊恐迷茫的表情。林越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匕首一下下划开…… 他们还在相信所谓圣主保佑他们刀枪不入的宗教信仰么?那些孩子眼里经历太多的苦痛与创伤,她只能忽略这份感受,只把他们当做白菜瓜果一样的砍杀着。她开始了解了,伊恩之所以那么麻木的缘由,以及帕梅拉为什么要她先做一年的其他任务,才肯帮她为毁掉舍巴尔申家提供资金技术支持的理由。 她还见得太少,经历的太少。真正的冷静甚至残酷的冷漠,她根本还没办法学会…… 伊恩开枪解决掉最后几个敌人,就看到了浑身浴血站在平地中央的林越,她垂着手,茫然又挫败的站着,雨越下越大,始终冲不掉她身上粘稠凝结的血液。他看着林越那副样子,一瞬间觉得有些心软,但更坚定了他守在林越身边的决心,伊恩放下枪,快步走过去,一把拥住林越,雨水湿透了衣衫,砸的人睁不开眼来。但他根本就不用看清,只是闭上眼睛,把下巴低下来,放在林越头顶。 伊恩才不去理会闪电或是这波来势更凶涌的风雨,他只感觉得到林越有些迷茫而退缩的情绪以及瑟瑟发抖的身体。林越松开手,任匕首掉在地上,她把脸埋进伊恩湿热的衣服里,那胸口一块有着能温暖她的热度和生命。 就算你将变成像我一样的人,我也不后悔,伊恩这样想。他闭紧眼睛,把嘴唇贴近林越的头发,一口浓重的铁锈味道在嘴唇上漫开。这算是亲吻?或只是单纯的贴近,伊恩不知道,他想让林越感到安心而已。 你不论变得怎样,我都会和你一样。我们一起面对。 就算你感到心中无法抑制的痛苦,我也无法安慰你,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一个贴,说大家很不喜欢在这里说话很多的作者,于是……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多说了。 呃,那个圣灵抵抗军就是用宗教控制人们的思想,告诉自己的士兵若是遵守十诫,一心事主便会刀枪不入,很多孩子都信以为真。 ☆、【我愿意】 “轰隆隆——”刘戌和伊恩费力的拉开了这个集装箱的厚重铁门,里面机油的味道一下子涌出来。 林越抬了抬头,她看着这个和周围建筑丝毫不相配的巨大集装箱,卧在这块驻地的东边,由于常常下雨的缘故,这个集装箱实际是放在一整块比膝盖略低的水泥台子上,整个被绿色的防雨布罩住,从卫星上还真是很难看出来。 这会儿快要黎明了,茂密的树丛挤出的一小片天空一边是蓝,而一边已经是代表新一天的明亮橘粉色,她在熹微的晨光中打起了手电,率先走入了集装箱。 伊恩紧紧跟上他,走入集装箱,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这只是三个集装箱中的一个,可其中密密麻麻的枪械装备却让林越感到骇然。意大利伯奈利公司的枪支一直是伊恩的最爱,这里右手边挂满了这家公司的突击步枪,几乎都是新出的款式,而里面摆满了弹药箱,林越走过去,拿匕首插进弹药箱的缝隙里,撬开了盒盖,这一箱满满的都是30卡宾枪弹,她又连接撬开了好多箱,甚至还有价格不菲的9×39mm特种亚音速步枪弹。 “这种枪弹就是俄国1960年左右,现在最好的工艺也属于俄国,我们果然没猜错。”刘戌拿起一枚50多毫米子弹,放在手心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应该就是最近生产的。” -- 第79页 林越沉吟了一番,低声道:“果然是舍巴尔申家族在背地向这里走私军火。” 伊恩四处摸来摸去,有点兴奋的看了看新式的肩扛式火箭筒,又放下了,林越看的有点想笑,摇了摇头没去管他。 “这些东西怎么办?”刘笑眯眯的转头看向黑人队长,他也有点吃惊的翻看那些子弹。 “我会跟营地联系,让他们派人来处理,我们不要动就好。” “那我们就守在这里?” “只能这样了。”黑人耸了耸肩,他战术背心上挂着水壶匕首工兵铲被这动作弄得稀里哗啦作响。“这些东西,不调用直升机多派点人过来恐怕不行,应该会很快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林越口袋里的一个手机震动起来,正是索耶配备的安全无记录的黑色手机,她四处看了看,走出集装箱,站在草丛里,注意着四处的情况,接起了电话。 “林越?这段时间在中非怎样。我是帕梅拉,又有新的任务派给了你。” 而在离这不远的班贝特,一个满身污泥深色长衫黑色布鞋的男人在简陋无比的杂货店里愤怒而颤抖的按着电话按键。 在这个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没人会到这个小镇边上土石堆成的小破杂货店里来打电话,就连肥胖的黑人老板娘也都揉着睡眼,在屋外喂着自家养的鸡。 “笃——笃——笃——你好,请问是?”电话终于接通,眼镜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驼背男人激动地用布满泥垢的手指握紧了红色的有点年份的电话听筒。 “是我,我是阿道夫!联系将军大人!”他有点失控的前几个音高亢起来,惹得门外的老板娘皱着眉回头朝这边看来,他连忙弓下腰,把声音也一起压下去,带着惶恐和期求语速极快的说道:“哦,我的兄弟,我的约瑟夫!有人袭击了我的驻地!早有预谋,他们还安装了炸弹——你听我说具体的……什么?你问还剩下多少人……我知道的也就十几个,现在都跟着我呢,我在这家杂货铺打电话,他们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你说武器……新买的?我怎么带的走?那帮人出手太快了!要不然我就不会活着了!” 阿道夫一边听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那边在听完他的话后陡然陷入了沉默之中,阿道夫听的万分心急,连忙握紧听筒问道:“约瑟夫,我的将军,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这几个人恐怕走不到你那边去啊!” “你是在什么地方打电话?”那边响起了约瑟夫科尼低低的嗓音,有些阴沉的问道。 “在班贝特!” “你……不要回来了。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了。不但损失人手,甚至连武器都守不住的废物!”那边电话猛然挂住,声音震的阿道夫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手一松,话筒掉了下来,被卷曲的电话线吊在小桌边才没掉到地上,他茫然惶恐的看着自己脏污的双手和临时抢来的平民装束,裤筒凝着厚厚的泥,都已经快要干裂开来。 阿道夫僵硬的扭过头去,看向布满油泥的玻璃窗和掉漆的木头窗框,愣愣的对着漫天晨霞呆住了。早晨如此美好,新一天又开始了,可是他是不是不会再有明天了…… 在恶灵行动的老营地里,约翰突然大喊一声:“找到了!”他张开手臂兴奋的看向这个大帐篷中的队员们,他们眼睛一亮,都纷纷围过来。 “今天早上,阿道夫给约瑟夫?科尼打了个电话,必定是求救的,我已经顺着信号摸索到了约瑟夫的具体位置!他是在卢旺达!”这个高高壮壮的电脑天才大声喊道。 军绿色帐篷中立刻一阵欢呼。 “真是不错的进度啊。”爱丽丝笑道,她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一条胳膊搭在约翰肩膀上:“我也刚刚接到林越那边的消息,他们缴获了阿道夫没办法带走的武器,的确是俄国出售的。” “哼,也不知道现在俄国是多么饥不择食,2010军火出手量算上世界第一了,可是从11年印度自制航母,一面又催促俄国尽快制造他们定制的航母开始,俄国关于武器军火夸张宣传的丑闻就层出不穷,我记得今年3月还是4月的时候,普京还在军演上对自己国家的武器大加赞赏,谁知道那个数据一听就是夸张太多了,简直可以说是门外汉,让不少人耻笑呢。”约翰一边敲击键盘一面说道,爱丽丝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笑了起来,艳色的嘴唇咧成嘲讽的角度:“真是,从那时候开始,俄国就不肯放弃任何一单生意了,不管是大还是小。而舍巴尔申家族对军火涉猎较少,而向这些组织出售军火的并不是舍巴尔申家族本身,而是一年多以前回到家族中的当家人的侄子,当时列昂尼德的亲生儿子。” “就是那个在列昂尼德死了的时候逃出俄国的小子?他竟然又回去了?” “就是他,听外界说他昏懦胆小,可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啊……这份关于他主持军火生意的情报可是独家的,我估计连现在舍巴尔申的当家都未必知道。”爱丽丝说的心不在焉。“要是我们能和他合作也不知会怎样?” “合作?”坐在一边剥桔子的绿茶晃了晃白皙的小腿,亚麻色的头发散在肩后。“先不说人家会不会看上我们,我们和这样一个人合作的确风险很大。那个侄子很可能会先答应我们,若是在助他弄死他舅舅后就停止试验,但那种诱惑性极大,前景辉煌的实验,他有可能会撒手不干?!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估计也就是他上位后绞杀我们罢。” -- 第80页 绿茶说完最后一句,把手里的橘子狠狠一掐,挑眉看向爱丽丝。爱丽丝看着那个女人手里汁液四溢惨不忍睹的橘子,打了个哆嗦,看着表情温柔长相惊艳的绿茶可是个出了名的拷问和虐杀者啊…… 而另一边,林越皱紧眉头挂上了电话,看向不远处一棵树下的望着她的伊恩,冲着伊恩招了招手,棕发的高大男人就像是获得了什么特许一般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低头看着林越。林越笑了笑,说道:“本部发来了新任务,我要去阿富汗一趟了。” “我……我也去!”伊恩立刻握住她的手臂,说道。 “我知道那是你带过很多年的地方,你去再合适不过,但这次有点我个人的原因,我想独自去。”林越抬着头看向他。 “我们……可以……一起。”伊恩声音断断续续,这几个词让他憋红了脸。 “不行的……帕梅拉说了,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去。我知道那种地方,女人不太好行动,但我没问题的。你教过我如何在阿富汗生活。”林越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伊恩,让他不得不要说出出“好”这个词。但伊恩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他不能退缩。阿富汗和这个高科技社会的天壤之别,他明白。 他不能放任林越独自前往一个世界观和这里完全不同的国家,阿富汗之所以经历多年疮痍一直能在废墟上激进与平和共存的坚持着,就是因为那不一般的生死观念。所谓生与死,完全不同的观念才造就真正的可怕……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在阿富汗开战并取得完全的成功。 纵然塔利班势力瓦解,那里也是个武装装暴动不断,他相信林越不会被四处飞射的炮弹所伤,但她说不定会因为当地人认为不虔诚的细节行为而死于刀下。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早晨的光线如此温柔,从枝叶中漏下,静静贴在林越的皮肤上,伊恩低着头,认真看着光斑照耀下反射微光的半透明皮肤,反衬着她的眼睛如此黑,不会被任何光线影响。那么坚定绝不可能动摇的眼神,伊恩就知道自己除了妥协似乎根本没有办法。若是无所谓的时候,伊恩可以随意安排她的生活,住在自己家或是一起去超市,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是沉默的跟随自己的意见,但一旦到了真正要决定什么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办法改变眼前的人。 他有些心灰意冷了……就算林越默许着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又会怎样呢?不会改变的。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什么时候眼里会有自己的投影呢。他们虽然是同伴,林越也在意他的情绪较旁人多出许多,但……是不是自己还没重要到让她可以改变决定的地位。 林越昂着头,看了看从集装箱中走出的众人见怪不怪表情,她并不在意。伊恩却似乎沮丧极了,低着头,似乎连那好像存在的耳朵都深深的垂下去了。她不喜欢这种表情,伊恩的表情就应该是害羞或笑的没心没肺吧,这样的沮丧,就算是因为自己,林越也不高兴看到。 她抓住伊恩的手腕,认真看向低着头想要藏在头发下的眼睛。 “真的。这次有我不得不一个人去的理由,请你谅解。我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私事,也有想要自己面对的人,不是不想要和你一起去。我们还是同伴的。”伊恩听了这话,有点不太相信的微微抬起头,斜着眼睛有点赌气的看着。 林越看着这表情,只觉得很好笑,却还是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伊恩,你若是愿意……等我了解了真相,我愿意告诉你……” 她说着这样的话,语速却慢了下来。 要把关于迈克尔的事情告诉伊恩?林越有点犹豫了,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她从来没有主动的向任何一人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爱丽丝,刘戌或帕梅拉,林越都未曾提起过自己的曾经,这些人对她都有着不能用交易衡量的善意,她默默接受,努力跟随,无言回报,却从未说过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 但看着伊恩关心她的态度和干净的双眼,林越突然很想把自己的曾经说给这个人听,不论是多么阴暗懦弱的自己,这个人的态度都不会改变吧,一点还会从那双眼中流露出更加坚定的感觉,而不是同情或怜悯。 林越是这样坚信的。 “恩。……一定……的。”伊恩眼睛亮了起来,在充满空气感的半透明树荫下,那眼睛被身后草地上的一大片阳光映出晶亮的金色来,他握住林越抓紧他手腕的那只手,认真开心的看着林越。 “啊……”林越看着那澄澈眼睛中投射的自己略有惊讶又似乎开心放松的表情,她喃喃出声:“一定会的。” ……我愿意与你分享我的曾经。 作者有话要说:恩恩~离开了中非地区,下一个去处将是阿富汗了~ 那个,今天吾辈看完了圆神,整个人都恍惚了,好震撼。 ☆、【为什么】 宽阔苍凉的荒漠中,一条几乎看不清界限的土路从远处直直延伸过来,明明是夏季,道路两旁却根本没有什么植物,不过是一簇一簇的黄色杂草蔫蔫的伏在滚烫的地面上。 一辆蓝色卡车身后带着滚滚沙尘,朝这边开来。那辆卡车整个车身晃晃荡荡,似乎很快就要散架,裹着头巾的大胡子司机昏昏欲睡,在这种闷热干燥的天气下,似乎连挡风玻璃外的景物都开始扭曲。 这个卡车后面的车栏里坐着各种各样的人,拥挤不堪,甚至还有两只鸡和一只黑色的羊也成了搭车的乘客。随着车的晃动,一位老太太身边的绿色布包里掉出了一个苹果,滚到一个蓝色罩袍的女人身边,老太太披着紫色的头纱,她的孙子带着花纹刺绣漂亮但脏污不堪的小圆帽正趴在她的腿上睡觉,老太太想要起身去捡苹果,却不想惊醒正在熟睡的小男孩,一个刹车,那个直溜溜往前转的苹果沾了不少灰,径直要滚向车下,那个窝在角落里的蓝色罩袍的女人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苹果,递给了老太太。 -- 第81页 “谢谢您啊。”那个老太太用肩上搭的披肩擦了擦,塞回布包里。罩袍整个罩住了那个捡苹果的女人,她递过苹果后,迅速把双手缩回了罩袍中,含含糊糊的说道:“没关系的。” 老太太看了看这个似乎很害羞的女人,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这种女人,这种蓝色罩袍在喀布尔满大街都是。就这个车上就有好几个蓝色罩袍的女人,她们都缩在角落里,离坐在车尾的男人很远。虽然说塔利班倒台后,新政府说什么女人可以不用戴面纱,但几乎大部分女人还都罩着到膝盖的罩袍和长裙长裤。 林越缩了缩手,她窝在蓝色的罩袍里,半眯上眼睛。这个罩袍很好的挡住了她亚洲人的面孔,车颠簸极了,天气又闷热的狠,这个一下套住上身的罩袍只在眼睛的地方是一小片纱网,林越不怎么睁开眼睛,透过那层纱网看东西。 身边是家畜的叫声和味道,林越有些烦躁的闭紧了眼。黄沙继续奔腾,这辆卡车一直在这条坑坑洼洼又干裂的土地上行驶着。 “好了……到塔加卜了。下车吧。”裹着头巾的司机走到后面来,放下了掉漆的车栏,林越拽进衣服,小心翼翼的从车上跳下来。“多少钱?”她压低声音问道。 “哦,150阿尼。”司机看了看这个个子不高的女人,随口报了个数字。在现在通货膨胀如此严重的时候,阿尼随时都会贬值,大多数东西的价格现在也没有定数了。林越喏了一声,低头在包裹里摩挲着几张毛票,一一展平递给了司机。那个司机拿过来看也不看的走掉了。 车很快又带着黄沙和轰鸣开走了,林越冲着车离开的方向,小心的弓了弓身子,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嗓音说道。“愿上帝赐你力量。” 她再度抬头时,那辆车已经开出很远去了,林越才舒了一口气。 瘦小的身影在广袤苍凉的荒野中走着,她必须要在今晚翻阅那个山口。阿富汗的破败与战争痕迹让她也有点触目惊心。在一个坦克的残骸边,一个披着粉色罩袍的女人正抱着她7,8岁的女儿在阴影下乘凉,这里没有任何树木,泥色石砖铸成的简陋房屋中坐着她的男人,作为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屋子,林越走过去是,似乎还能闻到屋里某种食物腐烂的恶臭。 她坐飞机坐到喀布尔,机场破败而且飞机数量很少,大多都是日本人捐赠的,上面还写标注着日本人民赠的字样。 作为首都,喀布尔也算是比其他城市好了很多,随处可见的金店和卖食物的小摊,林越总算感觉到了属于生活的问道。 她现在走在荒漠上,不时有炮弹轰炸到不知名的地方,声音大的地面都在震动,但平民们都不在意,他们站起来看一眼,就立刻蹲下去忙自己的,林越也并不害怕,向目的地径直走过去。 这次的任务……针对的人正是星野川,星野川将要出手15台米-24直升机到阿富汗来,以高价卖给了“哈卡尼网络”。虽然巴基斯坦外交部长曾指责美中情局一手缔造了哈卡尼网络这个**武装,但据索耶的情报显示,哈卡尼既和美国有密切合作,又是美国的头号敌人。 这次哈卡尼的购买武器行动是和星野川的初次合作,也是充满了脱离美国掌控的想法。美国自然不会同意,如果真的和星野川合作,美国也失去了掌握哈卡尼网络的命脉。这次的任务就是林越联系上已经提前到达的队员,联手阻拦被拆装送入阿富汗的直升机部件,并直接将星野川扼杀在阿富汗。 ……星野川…… 林越想着他,脚步都有些迟缓了。一年了,她甚至有些记不清楚星野川的模样了。眼前只能回忆起白皙的皮肤,平和清晰的声音和时常伪装的懦弱。她现在总觉得当时在监狱中的生活,迷茫犹如上一世的记忆一样,只有偶尔,林越会在梦里一闪而过许多镜头:星野川静静坐在房间里时阴影中微微发蓝的皮肤和干净的指甲,克雷尔躺在病床上时赤着上身转过头来脖子上晶亮的戒指……也会有星野杀人时认真的表情和从喉管里迸发出微稠血液,以及克雷尔死后不可置信又毫无光亮的棕色瞳孔。 呼……林越闭上了眼睛,在这荒漠上又不会撞到东西,她单凭感觉往前走着。 若是自己再面对星野川,能够利落的冲他脑袋开枪么?能么? 她不断这样问自己,就算现在已经能忽略个人的感受开枪挥刀,但遇到曾经认识的人呢?我又能这样坚定么? 更何况那是……和自己如此相像过去的人。 林越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些,她加快脚步,朝山口走去。 “就我们几个?”林越坐在这间石屋中央的灰黄色地毯上,地毯上的花纹正是伊斯兰教中人最爱的款式,这间狭窄的石屋里围坐着8,9个人,林越拿起地毯上的锡制盘子中的油炸类甜点,狠狠咬了一口,鼓着嘴问道。 “你以为?”桑德拉总算没穿着职业装,当地妇女的深红色长裙让她穿着就别有味道,这两人一进屋就早早把罩袍一脱,扔到角落里去了。 兰斯坐在毯子边上,在那里抽水烟,平日里贴在下巴上的胡子摆在他膝盖上,听说这伙计硬生生想把自己打扮成穿金戴银的阿拉伯王子,只可惜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以太过招摇的理由,被桑德拉带领一帮人扒光了。 兰斯到现在斜倚在紫色的羊毛抱枕上,就算穿的灰不拉几,也一副王子的做派,斜着眼睛怨念又鄙夷的看向桑德拉。掐着兰花指,捏着水烟的管子,默默地吸了一口。 -- 第82页 “这次的行动隐秘啊,我们几个人差不多就够,这几位都是索耶在阿富汗的常驻人员。”林越抱紧了桑德拉分给她的HK417,20英寸款比坐着的林越高出许多。 她认真仔细的看着另外几个不认识的人,似乎其中有阿拉伯人,有蒙古人,还有一个大概是前苏联的老兵,因为里面还穿着当年苏联的蓝白条纹背心,大概是恋恋不舍吧。众人被林越犹如解剖一般冰凉透彻的眼光一扫,纷纷有些不适。 眼前的女人是什么身份,除了桑德拉和兰斯,另外的人一概不知。异种毕竟还是个机密。 “好吧,直接说任务吧。我吃饱了。”林越拿起铜水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说道。 “你要是今天再不来,我们明天就直接开始行动了。”桑德拉坐过来,拿出资料来。“这次他们将会从巴基斯坦过来,第一站就是阿萨达巴德。所有的部件被装在5辆卡车中,我们就是要毁了部件并杀掉随队护送并会和哈卡尼网络会面的阿纳托利?舍巴尔申。” “不过在这里,他的身份是日本出身的军火商人星野川。星野就是他母亲的姓氏。我们要在阿萨达巴德到帕沙特的路上出手,一共五量绿色卡车,两辆装甲车一前一后,还有一辆轿车,会坐着星野川——” “他不会在那辆车上的。”林越突然冒出了一句。桑德拉有且奇怪的看了一眼把脸贴在枪管上的林越:“你怎么知道?” “星……阿纳托利不是那样的人,他总是做好最万全的准备。”林越低着头说道。 桑德拉并不了解星野川曾经在利文奥特堡监狱监狱呆过,她疑惑的看了一眼林越,说道:“的确是这样的,我也这么认为。所以,阿纳托利必然会呆在最安全的装甲车中,所以不但要摧毁卡车,我们更要把装甲车炸干净!” “就不怕他根本不出现在车队中么?”兰斯扭了扭腰,挑眉问道。 “不会,我们要在接近帕沙特的地方下手,阿纳托利是要在帕沙特的地方和哈卡尼的人会面,他不可能不去,而且,只要他不露面,警惕性极高的阿拉伯人就绝对不会让车队进城。”桑德拉自信满满,她黝黑光洁的皮肤上卷曲的睫毛晃了晃,笑道。 林越抱紧枪,朝后面的一堆毯子和抱枕上倚过去。真的能成功么?林越每当面对星野川那个人时,总是心里没底。她根本不了解他有怎样的手腕和面目,大概被吃掉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自己要做的就是两人再度为敌是不要犹豫,努力抢占先机。 恩,就要这样。 但这绝不是她独自要来到这里的原因,因为她还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正来自许久不见的尼古拉?格雷。他低沉魅惑的嗓音在电话那头缓缓响起,让林越不禁想起昏黄灯光下金色的眼睛,犹如杯中香槟一般,摇晃着亦正亦邪又变化多端的神情。 “听说你最近要来阿富汗了,哦……我自然能知道了,这不是重点。你想知道关于林可的事情么?尽可以来喀布尔找我,我会等你的。”这正是他的原话。 “林可,她还活着。你一定会想知道答案的,不用在意,我不会对你出手的,就像是我绝不会杀死忤逆我的林可一般。来找我就是,你会知道答案的。 林越现在脑子里还不断回响着那段话……林可,她的母亲还活着。 真的活着,就呆在某个地方,大概也会欣慰或悲伤地看着她吧,大概也会想不在躲藏,想要走到光里来,陪在自己身边吧。 林越不禁这么想。 一瞬间冒出的想要质问她的想法却丝毫未冲淡了。为什么她还活着却没有救迈克尔?为什么她离开爸爸,并不和他们生活再一起?为什么不来见自己?为什么她的资料被索耶全部删除? 档案上说她已经死了近二十年……那么她是不是已经在二十年的躲避生涯中早就忘了自己这个或在实验室中的女儿呢。 ……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脑袋充斥着各种假设,林越被自己设想的种种或阴暗或卑微的想法快要逼疯了,她捂着头蜷在地毯上,低低的痛呼了一声。 我会责怪她么?还是一见到她忘记了一切?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两章怎么点击只有这么少啊。 ☆、【再遇】 “感觉怎么样?你紧张么,林越?”桑德拉开着车,微微偏头看向认真调试枪支的林越,她穿着深绿色的野战服,身上的武装背心里满满的装着各式子弹匕首和手雷。 “哎?紧张?”林越抬了抬头,她有点疑问桑德拉为什么这么问她。 “我以为没有伊恩在你旁边,你会有些紧张呢。”桑德拉勾起嘴唇,笑道。 “才不会。”林越在度低下了了头,荒漠的苍凉夜色就在身边,她们正在土路上颠簸着,在她们五百米后,缓缓出现了一个装甲车打头的车队,掀起阵阵灰烟,朝这边奔来。“我早就能独立了。” 林越话音刚落,这辆看似破旧的轿车车顶天窗打开,她猛然站起身来,上半身探出天窗,HK417的双脚架在车顶一落就立刻连续开枪!连接不断的火光不断在车顶闪耀,噼里啪啦弹出的弹壳砸在车顶噼里啪啦作响,一切硝烟无法阻隔林越冰凉直射而去的视线。 她所有的子弹都冲着装甲车后面那辆卡车的车窗玻璃而去,就在这时,打头的装甲车吱嘎作响,车体装备的火炮弹筒对准了她们的位置!一阵火光硝烟,林越有点呆愣的看着一枚炮弹朝车顶飞来! -- 第83页 “桑德拉——!右转!”她从未见识过这种战争中才会有多的景象,嘶声大喊! 桑德拉早早发现,比她反应更快,猛然换成倒车档,一踩油门迅猛的朝后倒车!炮弹自然落空,而车子刚好就在装甲车斜后方的位置,炮弹绝不可能再度打到这里了,林越探出天窗的身体一转向把枪口对准身边的卡车,霹雳乓啷的一阵轰击! 而与此同时,那辆卡车的的车窗打开,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阿拉伯人就要开枪,林越的子弹早在他扣动扳机之前轰进了他脑子里,在玻璃上溅起一片暗红。 桑德拉也在这个时候换挡,和依旧快速行进的车队平行前进,她自己常常在这种地区生活或是谈生意,早就习惯,可林越从没来过这种地区却也能在一时的呆愣后迅速冷静下来,实在是可贵。 相较于伊恩的强大本能,林越在快速分析上更占优势,而这相辅相成,既能相互压制又能发挥出各自的特长。 桑德拉小小的乱想了一下,可当她看到装甲车的顶盖打开,带着头盔的军装扛着火箭筒出现在装甲车上时,她连忙叫道:“阿越!‘标枪’FGM!” 话音未落,炮弹就已有些可怕的低角度朝这边飞来!林越不管那些,一甩手把枪扔下车,从武装背心中掏出手雷,拉开弦认真的盯着那颗炮弹—— 林越凭借每到关键时刻就突然转动的思维和反应能力躲过太多致命攻击,如同之前一般,周围时间速度立刻降低,她看得见那颗反坦克标枪导弹的运动轨迹和弹尾兹兹冒出的浓烟。这种炮弹的顶击模式,以18°高低角发射,它的惯性助推装置完成助推只需要几秒,这些数据在她大脑中一一出现,她看着导弹滑行而来,就在微微降低角度的时候,林越一甩手把地雷扔了出去。一切犹如按照她的计算,地雷擦过导弹身边时猛然爆炸,强大的冲击波震歪了导弹,那颗反坦克导弹晃着青烟直接朝第二辆卡车的车底飞去,轰然爆裂! 爆炸直接轰裂了卡车,火光冲天,零件被冲力崩的到处都是。 桑德拉连忙一踩油门,躲开爆炸,回头大喊:“林越你丫太牛了!我靠!” 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捂紧耳朵,缩进车里喊到:“我也不知道这么巧!第一辆车留给那个逞强好斗的蒙古人吧,我要第三辆!” 枪战还在继续着,小队里其余的人纷纷发动了攻势,桑德拉看着另外几辆卡车根本不受影响,迅速绕过爆炸的卡车,加进速度朝灯火阑珊的帕沙特开去。队尾的装甲车上的同轴机枪不断旋转扫射,桑德拉在枪林弹雨间不断开车凑近第三辆卡车,一次又一次的把车尾撞在了卡车上。 “林越,跳!”她对着站在车顶手持HK-67和匕首的瘦小身影喊道,就在一瞬间,黑影窜上了车顶。 “喂喂……你是什么玩意?你看到了么?刚才?”阿拉伯男人一面开枪,一面问和他在一辆车上的兰斯。 “什么?” “我刚才看到桑德拉车顶的一个小家伙直接跳上了速度如此之快的卡车车顶!那个……如果没认错是昨天刚来的那个短发妞啊!”阿拉伯男人被枪支的后座力轰的一震一震,他却依旧分心的回头问道。 “啊……那个家伙啊。”开着车的兰斯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那家伙根本不是人啊。” 林越在车顶匍匐这身子前进,她一直爬到车厢的前端,再往前就是驾驶室了。她把匕首咬在嘴里,一脚踏在车厢边上,跳上了驾驶室平滑的车顶,手臂一撑,她两腿夹住车顶的置物架,整个人从副驾驶座这边倒吊下去,手臂甩进车窗,正要划向副驾驶座上的那人白皙的脖颈!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男人猛然回过头来,林越手指一僵。 …… 没有错的……那个人正是穿着阿拉伯长袍的……星野川! 虽然不是在危机艰难的时刻,但林越也明显感到,上帝放慢了速度,给了她更仔细看清眼前人的时间。 ……他的头发还是那样的微卷,黑的颜色如此纯粹,胜过这个平原上无星无月的夜空,他丝毫不吃惊,似乎早就听到的自己前来的声音,白皙的皮肤在对面爆炸与跳跃枪火的映衬下更显光滑与透明,深蓝的长袍长裤,宽松的布料与剪裁只能显衬的星野更加瘦弱纤长。 她小小的低叹了一声。 说要利落而不犹豫的开枪的……怎么又这样。 但星野却跟不像她一样在战场上犹豫,这家伙一把握住林越手腕,反手一扭,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她脖子,硬生生要把她扯进车里来。林越腕上一痛,刚要惊异于他过大的力气,自己就听到了咔嚓一声,手腕被卸掉的声音,她手指一下失去知觉,捕鲸叉脱手,星野却一把接住,握住刀柄一个反手戳进林越腹部,掐着她的脖子把她从窗户中拽进了车里。 林越痛的整个人一蜷,星野却并没有拔刀,而是拿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不要动。”他声音冰冷:“我的子弹自然比你速度更快,请相信我的反应能力,因为我……同样是异种。”他最后几个字伏在林越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星野满意的看着林越因为震惊而微微扩张的瞳孔,眼里映满了自己与她同样颜色的肌肤与发色。 林越本来以为星野必定会在最安全的装甲车里,所以才会选择要攻击卡车。不过就算自己是这样想,也没能避免。而这个人完全不认识这个名为林越的自己,能毫不动摇的对自己出手,不过就算是他知道自己是乔纳森,也能在成为敌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吧。 -- 第84页 这就是星野川,不犹豫又永远胜券在握的家伙。 林越跪坐在驾驶室的一排座位上,司机猛踩油门,一面狂飙一面对着拼命用车撞过来的桑德拉开枪。“混蛋!放开她!”桑德拉有点失去理智,她竟然抛掉方向盘,探出车顶拿着突击步枪拼命射击。 “桑——”林越也有点急了,她还没叫出声,星野就拿着枪柄击向了她后颈,林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准确的打入桑德拉的肩膀,她痛的一缩,待到再度抬眼之际,卡车早就狂飙油门,直冲向帕沙特。 “大爷的!”车速慢慢降低,桑德拉一拳捶在了车顶咬牙切齿,平日里女白领的形象早就被愤怒冲的一干二净,兰斯开车停在了她这辆车旁边。 “怎么了?”他探出头来。 “通知本部——林越被舍巴尔申家的侄子带走了。”她压低声音,黑色的长发松散杂乱的搭在肩上。 “什么?”兰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出大事了……” 是的,珍贵的异种被舍巴尔申家族的侄子带走了,就相当于实验的数据完完全全告诉了对手一般,而且林越恐怕也无法活命吧。 卡车顺利开入帕沙特,这里有哈卡尼的驻兵,桑德拉和她的小队自然不敢擅闯,等司机把车停好后,星野这才缓了一口气,看了看他们所在的这个破败而灯火阑珊的小镇,稀稀落落的土石房屋依山而建。炮弹的声音从各个方向而来,并未停息。 他低下了头,看着歪倒在他腿上的女人,疲惫周期的眉头,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呆愣的眼神,锋利厚重的匕首,凛冽沉郁的杀气以及右手空缺的小指,他看得认真,甚至不再听到外面炮弹声,跑步声和喧嚣声。 果然是你……这世界上迈克尔?特维拉斯的女儿还有谁,在俄国拿到索耶新异种的资料时就知道是你了。那个曾住在乔纳森身体里的女人,虽然没有说出去,但这个发现却证实了一个震撼人心的结果,索耶甚至连“重生”实验都成功完成了。 当时在厕所里,激动的问我认不认识迈克尔的黑人男人,原来这才是你真是的样子啊…… “星野先生,格雷先生正在里面等你。”一个阿拉伯人说着不怎么标准的英语,拉开了车门。 “好的,我知道了。”他抱起瘦弱的林越,努力避开受伤的部位,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人的肋骨,真是……太瘦太硬的女人啊。 他走进了石屋低矮的门框中,伸手把她递给了随队的医生,叮嘱道:“在她醒之前,用铁链捆住她,派人看着。” 随队医生低着头,将林越接过去,走进了侧屋,星野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已经空掉的双手。真是……和那恐怖的力气形成鲜明地对比的正是那轻的可怕的体重。 这阴暗的房屋中,悬在石柱边的火盆劈啪作响,他看了一眼那跳跃的火焰,慢慢呼气,迈步朝前走去,推开了破旧的木门,看向了屋里沙发上坐着喝酒的金眸褐发的男人,他也条件反射的挂上那标准又不让人生厌的笑容。 “又见面了,尼古拉?格雷先生,真是……晚上好呢。” 棕色的木门随着星野的声音缓缓合上,屋内的情景被逐渐挤成一小条缝,随着咔嚓一声门锁咬住锁舌的声音,这扇门毫无缝隙的关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歹更上了~ 那个……对手指,我能求个长评么,那些没怎么回过评论的娃子们,或是一直支持到现在的娃们,能给我个长评么? ☆、【缓兵之计】 “果然像您所说的一样啊,她果然来了,而且很巧的是,她就袭击了我的那辆车。样貌和图片上长的的确是差不多呢。”星野窝在沙发上,从长袍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张被对折起来的照片。 “呐,已经没用了。”他把照片放在了桌面上,上面的主角正是林越,她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正推着购物车,购物车里似乎装了满满的肉食,这张照片是抓拍的,有些模糊不清,她停在水果摊前,似乎在考虑要买什么更好。 当星野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几乎没有办法和曾在监狱里与自己一面合作一面提防的黑人男人联系起来。最终她联系了外面,有了万全的计划,突发状况虽然没有兑现带自己离开监狱的诺言,但星野也趁着混乱,被弗拉基米尔的人接出去了。 这个人正是他在监狱引诱弗拉基米尔入网的计划中唯一没有被算到的角色,像是突然闯入歌剧舞台的业余演员,有点慌乱却有极好的才能与素质,带给他无数惊奇。 “好的,按照交易,这个人归你处理,我需要的就是一张你这里的‘会员卡’。”格雷手肘撑膝盖上,端着酒杯笑道,金色的眼睛被墙壁上吊的火盆映的跃满红光。 “哦……之前不是说好不论你要什么东西,价格我都会给你按照市价8折算么?这又要提出什么新要求啊。”格雷看着星野川,他身后倚着暗红色格纹戴穗的软枕,看起来舒服极了。他一点都不会小瞧这个男人,他了解这个人的手段,犹如十几年前的弗拉基米尔一般,不过他的那位老朋友已经老了,到了他侄子翻云覆雨的时代了。 “还只有一个要求,现在人也到手了,损失的米-24的零件,费用依旧是我付,我只要你不吝啬,我不论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弄来。”他偏过头来,褐色的头发有一缕滑下鬓角,垂在太阳穴那里。 -- 第85页 “……嗬嗬,没什么。这个要求不过分,只要你能用我想要的条件来换,我连铀-235都能替你搞到。别忘记了,我可不是某家的少爷,我是个武器商人,哦,不,不止武器,我卖很多东西,只要利益能让我满意,我就可以出售,你不必担心。”星野笑了起来,他状似无邪的歪了歪脑袋。 “不过,您早就成为了我首先要服务的客人了,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各自夺回应有的东西,不是么?”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比他年长30多岁的尼古拉。 “自然。”尼古拉站起身来和他握了握手:“往后面走就是您的房间了,去休息休息吧,听说你还要在这边留几日。” “是,我要到喀布尔去玩玩,顺便看看哈卡尼的规模。谁会想到哈卡尼网络是索耶的前主人一手创办的。” …… 星野走出房间,一路往后院走去,这栋土石垒成的院子倒是荒凉的连根草也没有,他绕来绕去好久,才在警卫的带领下找到房间。 低头穿过门框,他走进了装饰简单的房间,随手关上了门,房顶上的白炽灯泡上布满油渍,他也没抱怨,这条件对于之前的生活已经算是不错了。右手边是挂着蓝色紫色暗纹厚麻布的门帘,星野掀开走进了侧室,地上的深红色毯子摆满了各种软枕,一个小小的身影被铁链结结实实捆紧,腰上已经弄好了绷带,可那个已经醒来的家伙却不肯安分,不断扭动着,想要蠕到门口来。 “咳咳。”星野看着那个不断扭来扭去却没前进一点的短发女人,忍不住咳了咳,想要提醒一下她现在样子是有多搞笑。 林越突然抬起头来,有点晕晕的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她明确地知道被砸晕后一定被打了什么药,才让她头晕目眩又用不上力气,不过生的希望可不能放弃啊,她可不愿意听天由命。 “你好,林越,我们又见面了。”面前晃动的人影似乎蹲了下来,她听到了发音标准的英语,却感觉声音又软又远。 “啊……”她脑子反应不太过来,但面前的人大概是抓自己过来的星野川吧,没想到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思索了半天,却好像只是做出了思索的表情,脑子根本转不动,林越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个“啊”字。 “不得不先委屈你这么被捆住了,不过看来这种神经麻醉的药物对你有用极了。”穿着深蓝色衣服的男人伸出手来,碰了碰林越趴在地上费力抬起的脸。 肌肤烫极了,与林越往日里的微凉体温差距极大,星野川也记得自己抓到她时那冰凉凉的温度,看来神经麻醉的药物只要一点就让她连调节体温的神经中枢都不正常了。 星野蹲在地上看了看林越,眼睛里竟然满是水雾,表情茫然行为迟钝,全然不像是偷袭自己的狠绝样子。短头发的女人鼻翼雀斑点点,嘴唇干裂,望了望他,似乎又觉得这样费力地抬起头实在太累了,便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去,蔫蔫的趴在毯子上。 林越感受敏锐痛觉强烈,就是由于异种的实验早就改变了她的神经系统,使其极度敏感,所以才会对与微量的神经麻醉药物就如此无法抗拒。 星野抓起林越的肩膀,把她拖到毯子中央来,自己脱掉了鞋,坐到了林越身边,并没把太多精力放在她身上,而是在那边端着红茶默默看书。待到天微微亮,外面想起了各种说话声,跑步声时,星野才揉了揉眼睛,放下了书,一低头便看到了睡得不放松却深陷梦中的林越。他小心的把书放在小矮桌上,低声叫道:“林越,林越?” 那个女人似乎没听见这声音,但眉头皱的更紧,微微动了动身子,睡得极其不舒服。星野川一低头就看到了那□的胳膊被铁链勒出的紫痕,明显就是血液不通造成的,估计她整个胳膊都是麻的吧。 他凑过去,拿起桌上的小钥匙,把铁链上挂的锁打开,把铁链扔到另一边去。 林越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其实早在星野叫她时她就惊醒了,却没睁眼,这会儿,林越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对星野出手。 “我知道你醒着……”厚亚麻毯盖在了她身上,林越被铁链和发烧折磨的敏感的肌肤在毯子接触到身上时,不由得一颤。这有些粗糙的布料似乎都磨得她肌肉发疼。但星野就在耳边的气息和低沉声音让她绷紧了身体,饿了太久的胃微微发痛。 “这时候对我出手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你的手臂一定又麻又痛,抬起来都困难吧,力气也连普通人都会赶不上哦。” 她听到这话,抖了抖,睁开了眼睛。没想到星野的黑色瞳孔就在她脸前不远处,林越僵着脸,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落到这种境地的确是她的大意,以后若是不能逃脱,她被带回舍巴尔申家族一定会再度被当做实验品对待,吃尽苦果。 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告诉眼前的人我是乔纳森,星野顶多略有惊讶,也不会放自己离开的。她只能靠自己,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 星野看着林越眼神一瞬间凌厉后闭上了眼睛,似乎一点都不想看他。 他枕在自己手臂上,认真地看着林越干裂起皮的嘴唇,说道:“乔纳森,我们再次遇到了,你又是如此的不合作的态度。”眼前的女人立刻睁开眼睛,眼里满是狐疑与惊讶。 “你曾经问过我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迈克尔?特拉维斯……而不知你现在是否知道,你父亲正是曾经我父亲手下器重的特工。” -- 第86页 他刚开口,林越就明白了,作为异种计划中的最大对手,对方自然会有自己的资料,毕竟自己是他们特工的女儿,而自己在监狱中提到的迈克尔是自己的父亲,恰好暴露了这一点,自己又恰好是索耶的实验品,很容易就能推断出索耶“重生计划”成功的结论。 “我知道。是……最近才知道的。” 林越低下眼去,没再看着星野,那探究却又仿佛早早知道一切的眼神让她不爽。 “很好。”星野眼睛没动,依旧直直的看着她,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姿势显得亲昵又暧昧,但林越有预感,星野必定是又要和她谈合作了。 “不如我们合作如何?你必定也不想再沦落为实验品吧,毕竟一生不都在努力逃脱这样的命运么?”——果然啊。她心中叹了口气。 “……”林越却沉默不语,和星野川谈合作,她一旦先开口谈条件就必定会落入劣势。 “呵呵,你到舍巴尔申家来,我能保证你绝对不会受到实验的伤害,我要的就是你的力量。推翻弗拉基米尔指日可待,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帮助我……”这声音如同条件一般诱人极了,林越抬起上眼睑,看着星野对着窗外的晨曦,闪烁金光的黑色眼睛,她惊奇地发现那眼睛犹如清澈的水一般,晨光竟然也能照的透彻,也能看见底。 “既然不被当做实验品对待,那我又会以什么身份呆在你身边呢?”这眼睛纵然迷人,但林越不会被迷惑到奋不顾身投进去。 “很简单,我会表现出对你的极大兴趣,然后你又会因为实验的缘故,恰好‘残废’了。我会提出要把这样的你带在身边,作为我在梅德诺戈尔斯克市无聊生活的玩伴之类的。”星野这样说道。 “那么关于推翻弗拉基米尔,你又会做什么呢?” “这个你现在还没必要知道,你只要明白我对那个人的恨意可一点都不比你少。” 林越却沉默了,她思索了半晌才声音沉静的开口:“若是我有选择,绝对不会同意,但现在我毫无选择不是么?……若是有选择,我和谁合作都不会找你的,你心思太过难猜,恐怕我也会自身不保吧。” 星野选择性的忽视后半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么你便是同意了吧,这样具体的实施步骤都可以商量的。” 林越看着他的笑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星野并不在意她的表情。林越心中却有另一番打算,无论如何她都要在到达舍巴尔申家之前离开这里,答应和他合作只是缓兵之计。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林越是绝对不会涉险和他合作。 星野川,我不能信任你,岂止不能信任,你那黑色的看似澄澈的眼睛,对我来说比弗拉基米尔浓绿的眼睛还要让我提防。你的隐忍与含而不发的自信,让我跟本就无法预测你会在什么时候对谁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唔,最近准备修个文,但是不会占用太多时间,新章节隔日更,私下修改前半部分文稿,等改好了,我会统一发上啦,凡是已经修改的都会在后面有个(修),大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回头再看看,会增添一小部分内容。 ☆、【游戏】 林越坐在计程车上,大胡子的本地司机语速极快的在前面讲着,她却没有心情听,头晕脑胀的倚在身边的星野身上。星野贴着大胡子,似乎又用了某种东西让皮肤有着当地人的蜜色,裹着头巾倒也有点本地人的模样,而林越依旧是这个地区妇女常有的长裙罩袍。 眼前的罩袍只在眼睛处有些透亮,让她隐隐约约能看清外面的状况。一个星野的随身护卫坐在副驾驶座上,人高马大挡住了林越看后视镜的视线。他们现在正在巴基斯坦的帕撒瓦城,本来要去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计划突然改变,林越直觉的知道似乎情况有变,却猜测不出具体缘由。 这次星野川轻装出游,只带了4个护卫,还有三个在后面那辆计程车上。 “哈哈,您是从喀布尔来的?不觉得这里很像喀布尔吗?人们都管这里叫做阿富汗城,这里和喀布尔的某些街区也没什么区别啊。”本地司机停下车来还不忘继续说着,星野礼貌的点了点头:“愿上帝赐你力量。”他扶着有点瘫软的林越下了车,林越倚在星野身上,脚步浮软的在喧闹的街市中穿行,四个护卫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虚弱,虽然早上星野也给自己注射了某种微量的麻醉药剂,但相较于前两天的药剂,似乎药性一般。星野也知道了她对于这类药物的敏感性,更没有注射过多。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路,但一定程度装装虚弱还是有必要的。 星野的手勒紧宽大的罩袍,扣在自己腰上,林越装作顺从又不适的一步一拖半倚在他身上,街上的本地男女大多是男人走在前面,女人在后面半低着头跟上,他们两人的亲昵姿态让街上的人纷纷侧目,林越还瞥见有披着头纱的年老妇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过她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今天穿的衣服太过显眼了,阿富汗妇女大多是蓝色,白色或浅粉色的罩袍,陪着同样浅色系的长裙,可是她却披着星野给她的酒红泛紫的罩袍陪着墨绿色的裙衫,简直就像是倒着拿的一串葡萄。 林越也心下一片了然,她知道星野让她穿的如此格格不入,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 “哦,好香啊。”星野停在一家炸鱼的摊前,旁边正是牲畜交易的摊位,炎炎烈日下一群羊羔躁动不安,苍蝇萦绕,动物身上的难闻味道让她鼻子都要失灵了。 -- 第87页 “恩恩……” “你想吃么?”星野偏过头来问她,林越透过罩袍只能看到星野的胡子上的嘴唇。 “哦,好的。”——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 星野对一切似乎都很感兴趣,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再有看书时冷漠无谓的表情,反而显得有点兴奋,他似乎什么都想摸摸,什么都想尝尝,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油炸了的蜜糖点心,甜甜腻腻的味道星野一点都不喜欢,咬了一口就包着牛皮纸全都给林越了。 很多东西都不合他口味,大多都是只尝一口就全给了林越,林越吃的在罩袍上,嘴的位置都一圈油渍,她倚在星野身上直打嗝,又不好意思打出来,憋得一耸一耸的。 够了吧……我已经吃的够多了。 林越盘着腿坐在这家小餐馆角落里,地上铺的是一小块亚麻布,她和星野面对而坐,两人之间摆满了烤肉,酸奶汤和铝制铁壶的茶。林越端着小杯子,在罩袍下小口的啜饮着,看星野在对面开始了中午的正餐。 “你是一直在等着要逃跑吧。”他咬着一块羊肉,有点含混不清的说道。 “……”林越动作僵了一下,她不知道星野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他凑了过来,看了看表:“现在是13:15分……我给你5分钟的时间让你逃跑,13:20护卫开始追你。如果追到了你,我会问你2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我,如果没追到,那么你就成功逃脱了。我知道你跑的动。”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林越已然窜了出去。星野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个紫红色身影消失的地方,回头和坐在另一边的护卫说道:“20分的时候开始追吧。” 同样带着假胡子的护卫有些疑惑的相互看了一眼,并未发问。 林越在人群中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她虽然心急却依旧保持理智,紫红的艳色罩袍在跑过刚才那条小巷的时候已经扔进了垃圾堆里,她抢了一个在土屋门口喂奶的妇女的蓝色罩袍批在了身上就跑。这会儿已经能够完全混进人群里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星野会花费如此计谋抓住她后再放走,但这是机会,一旦犹豫就再也跑不掉了。林越没有回头,她知道如果护卫没有守时提前跟了上来,看到频频回头的人必定会怀疑。 林越在拥挤混乱的街道上一直行走着,5分钟已经到了,现在离开帕撒瓦城不是时候,她最好在这里留上一晚。一转身,她拐进了小巷里,两边都是土石垒成的低矮房屋或是已经被炸毁一半的水泥小楼,人并不多,她甚至还从草棚的西瓜摊那里买了半个西瓜抱在怀里。虽然不利于逃跑,但的确是足够掩人耳目。 脱掉布料不错的深色布鞋,林越从垃圾堆里捡了一双红色的拖鞋,在脚上抹上灰,拖着那双破旧的塑料拖鞋,慢慢悠悠的在沙石遍地苍蝇萦绕的小路上走着,细细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林越知道自己的外貌一看就是异国人,大多数普通家庭是不会收留这样的自己一晚,所以她必须找到一间无人的废弃房屋。她的匕首都不在身上啊。 一群鸡从脚边穿过,林越没停下脚步,她继续走着,但心里却有些慌乱了。自己要怎么回到美国去呢?坐飞机的话无法避免的要到喀布尔的机场,这太冒险了。桑德拉这次任务失败,是否已经为了向总部汇报自己的情况而回到美国了呢? 那自己又去找谁? 没有武器,没有护照,身上只有一点点钱,没有武器的身处一个极端宗教国家,四面受敌,林越第一次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里。 她站在一个土石的平台上,手放在一户人家低矮的土墙边上往院子里看去,这家也是有人居住的啊,挂在低矮门框上的深绿色门帘满是油渍,窗户也脏污而有破损,但林越不敢确认这里是否有人居住。 她正在犹豫时,敏锐的听觉中突然想起了一阵与周围场景不符的脚步声,急促而且他们的鞋底较厚,根本不是当地人用厚布料做的鞋底那种沙沙的声音。她猛然回过头去,就看到星野的两个护卫在小巷那一头已经看到了她,朝她跑来! 林越连忙扔下西瓜,手臂一撑就想跳进院子,腿刚刚翻过去还未落地,就被一只黑色的大手抓住脚腕,往下拽去。林越瞳孔皱缩,差点惊叫出来,就被一个高大的黑人捂住嘴,扛起来跑向院子的后门! 那麻醉药的药效还未下去,林越也只是刚刚能跑,根本没办法和这个抓住她的似敌非友的家伙抗衡,那人似乎非常了解这个地区的地形,带着她在房屋小巷中迅速穿行,她眼前的景色转来转去,根本无法记清楚来时的路了。 “我不是你的敌人。”那个人走进一栋小楼的地下室里,将林越放在了木制的长条凳上,喘息着坐在了另一边。“是尼古拉先生派我来的。” “尼古拉?格雷?!”林越掀掉罩袍,竖起眉毛眼里寒光一闪。“他也在这里?” 她虽然本来就有想要见尼古拉的意思,但没想到他早就到了,还在黑暗中观察着自己。 “尼古拉先生正是哈卡尼网络的首领,这次正是要我救您出来。”那个黑人低下头说道。 林越一阵心惊,曾经就听说尼古拉掌握各方势力,能很好地牵制住美国政府不对日渐独立的索耶出手,没想到他离开索耶,却仍然是手掌大局,丝毫不松懈。 -- 第88页 她算是知道星野私下离开阿富汗的原因了,就是害怕尼古拉突然出手救出自己,可是,尼古拉这样救自己的原因何在呢? 林越并不知道星野与尼古拉私下合作的事情,纵然这样,她也是对于眼前的人充满怀疑。 “我的任务只是要把这段录音在这里放给您听,然后再带您离开这里,把您安全送到喀布尔的。”那个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录音笔,林越点了点头,那段录音便开始放了,她一听便知绝对是尼古拉的声音。 “哦,林,虽然这次没见面,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排斥我了吧,是发现我的话应验了吧。那么,迈克尔间谍的身份是不是让你有多了一层惊喜呢?” 房间外的街道上稍有喧闹,但不妨碍林越屏住呼吸,认证的听清了他的每一个字。尼古拉一定知道林可究竟是谁。 “我知道你想了解关于林可的事情,但事实绝不会从我嘴里道出,你只要相信你自己的发现就好。你的母亲林可,她的身份必定会让你的人生更有趣呢。” ——他果然知道。林越绷紧了后背的肌肉,细细听着,这间地下室的唯一一扇窗户就在她侧面,高高的悬在那里。对面的黑人望了那窗户一眼,却也只能看见从那个小窗面前经过的一条条腿。 “林可,她很优秀,生下了同样优秀的你。9年前,帕……梅拉坐了我的位置后,几乎屠杀了当时所有可能有依附我的嫌疑的特工,她还安置了所有和她同一时期进入索耶的特工,打发他们去世界各地养老,永远不得再回到索耶。林可也是那时候……离开的。” ——帕梅拉作为篡位者,果然不像人前那样温柔平和,若是没有一定的手段也无法坐上那个位置。 “你可以去找一个叫奈杰尔的老特工,他是林可的老师,当年同样被帕梅拉驱逐了,现在住在比利时的沙勒瓦罗。你完全可以问问他关于林可的事情,毕竟资料库已经完全的删除了林可的资料。” “等你找到他,知道了真相,就会知道我是不可能把虚假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欺骗你的。我只是正义的使者,引导无知的小女孩一步步了解事情的真相罢了。” 录音结束了,林越舔了舔自己的那颗虎牙,刚要向对面的黑人问话时,对面的那人突然站起来,抬枪指向这间地下室的小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颗包铜的子弹急速旋转带着细微的裂帛声,打入了对面黑人的太阳穴中! 冲击力极大的子弹直接打得黑人往后一弹,狠狠撞在墙皮剥落的土墙上,一片血花四溅,林越猛然站起身来,就看到星野川正蹲在小窗外面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越,手里拿着一个犹如GPS一般的东西…… 我?身上有跟踪器?! 林越一下子反应过来,她后退两步,抓住黑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枪,还没抬起手来,星野就一枪打在林越脚下的石砖上。她昂着头,咬紧牙齿,看着蹲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星野。 “我就知道尼古拉必然不舍得把你轻易卖给我,你还有很大用处呢。果然,跟着你的确能让我听到了有用的东西呢。” ——他刚才放录音的时候就在外面? “……那么,林越,你下一步是打算去比利时?”他用英语说道。 林越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并没逃出这个男人的手心,犹如看着仓皇逃窜的小鼠一般,星野川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看一下阿富汗妇女的蓝色罩袍,就是这样的,一般街上都已乌泱泱一片蓝色,老婆走丢了都认不出来。 压迫非常严重,家暴也令人发指,这就是那些女人的真实生活,我们还是幸运的。 ☆、【伊恩遇险】 “你是准备去比利时?”星野蹲在那里重复道。 “是的。”林越直视着他说道。 “唔……”他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会儿,歪了歪头说道:“你真是自私。” “什么?” “明明就知道,尼古拉找到你,想要告诉你真相,就是为了让索耶陷入混乱之中,以便他夺权,你也要执意找出真相来。”星野面无表情。 “索耶对我并没什么太过重大的意义,那里不过是有个培育我的实验室罢了。”林越反倒安定下来,坐在了长条凳了,瞥了一眼满脸是血倒在墙边的尸体。 “我倒不这么觉得……你必定对那里感情很深吧。索耶培育了你的父母,是他们曾经工作的地方,更给了你安定的环境,报仇的机会,还给了你一身本领。” “……”林越知道自己心中也在挣扎,若是得到了真相,是否会正中尼古拉下怀,反而毁了索耶。但……从尼古拉的话中,她直觉觉得林可的事情和帕梅拉的夺权脱不开关系,若帕梅拉真的伤害了她的母亲,那么索耶毁了也罢…… 她也知道索耶给自己带来了不少曾经没有过的生活,星野一点都没有说错。 “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去比利时如何?”星野竟这样说道。 “……你安得什么心?”林越眯起了眼睛。 “不……我只是想要看看那所谓的真相是什么罢了,我也对迈克尔的妻子,你的母亲颇有兴趣呢。” “不。” “别拒绝的这么干脆啊,你还是我手下的逃犯啊。这样好了——”星野掏出了两个手机,一个粉色一个黑色,正是林越的那两部手机:“你要是答应,我就把手机给你。你可以和你的上司联系,但必须要跟她说你要去比利时一趟。” -- 第89页 手机一旦拿过来,林越有了和人联络的权力,就胜算大大增加,还何必在意是不是和星野同行,而且本来自己也是要去比利时的。 “好——”林越话音刚落,星野就把手机朝她扔来,她一把接住,偷偷看了星野一眼,立刻开机,黑色手机里有好多个桑德拉的未接电话。 她想回电话,却觉得这种情况似乎不太对,星野却蹲在那里笑着点了点头。 林越心下一横,拨通了桑德拉的号码: “林越?!你在哪里?!你逃出来了?”桑德拉的声音颤抖着,激动极了。 “啊……是的。”林越看着星野说道。 “你现在在哪里?兰斯还留在阿富汗,我叫他去接你!” “我在帕撒瓦……你回美国了?”林越皱了皱眉头问道 “林越……你既然逃出来了,就尽快和兰斯联系,我回本部了,一是因为你的事情,我这边会立刻派特工接应你的,二是我们要把星野川扼杀在阿富汗,这回不能失手!三就是,刚果那边出事了——” “什么?!”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星野川虽然看着身在阿富汗正在和哈卡尼网络做生意,但丝毫没有放松,他暗自派雇佣兵支援‘圣灵抵抗军’,这是我们绝没预想到的!他最起码派出了近百人的队伍,那些俄国的雇佣兵可比‘圣灵抵抗军’难搞太多了!而……伊恩带着小队夜袭他们营地,在不知道有雇佣兵的情况下,他和小队没有一个人回来,现在还生死未卜——” 林越感觉面部肌肉一下子僵住了,两侧脸颊似乎一阵发麻,她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看向微笑着的黑发男人,他背后夏日中午的滚烫阳光,照在林越身上凛冽而冰凉。她太小看这个男人了,他随意的就能让几个组织一同陷入紧张危险之中,什么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和自己做个游戏什么不过是饭后的剔牙一样。 “伊恩不能死,就算围剿‘圣灵抵抗军’失败,你们两个也不能死。索耶耗费如此人力物力找到你,培养你,让你们两个形成搭档,就是为了变成索耶的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刃,你们两个人只要有一个出事,这个计划就毁了。”桑德拉还在那边说着,林越没怎么在意的听,他只想逃离眼前的这个男人。 绝对不可以和他合作…… “更何况,伊恩他更是我们的战友,他在我们这个分组里呆了好几年,不知道曾经在战线上救过多少我们的特工!我绝不会让他死在那种潮湿混乱的丛林里!马上本部就会派人去营救——” “我马上过去!”林越突然开口,桑德拉和星野都怔住了。 “……你现在更重要的是逃过星野川的追捕——”桑德拉沉默了一会儿接口道。 “不!我马上就过去!”星野川看着眼前的女人握紧电话,咬牙低吼道。“桑德拉,你不用管,我现在从喀布尔坐飞机过去,给我安排转乘飞机,我在卢旺达跳伞,直接去往‘圣灵抵抗军’的驻地!” “……什么?” “伊恩那家伙不能死。”林越深呼吸了几下,平息了一下情绪,她恢复了面无表情,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坚定极了:“我一个人虽然一定救他无望,但是,我还是要去。” 她直视着星野,这话既是对桑德拉说的,也是对面前的主谋者说的。 星野看着阳光透过自己的身影,漏到林越脸上,这个女人嘴唇抿的很紧,几乎失去了颜色,坚定的表情和她脏兮兮的脚上套的红色塑料拖鞋形成鲜明地对比,星野本想开口说“你若是救他我就立刻通知那里的雇佣兵弄死伊恩”,可是他半天也没说出来。 明明知道就不出来,还坚持要去的心理是怎样的啊。 “你不要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了么?你的复仇也不管了么?若是为了一个同伴死在了丛林里,你的复仇大计又要如何?”他问道。星野一直觉得林越是个聪明人,不但如此,他认为林越和他非常相像,但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生命不是为了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的。 “复仇大计?”林越皱了皱眉头。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会一切都为最终目的服务,不多走弯路。” “我和你不一样,星野川。对你来说杀了你叔父,把所有的该属于你的都抢夺回来是你活着的全部吧,但杀死弗拉基米尔不是我的全部,这个复仇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而我当年从他手里逃出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迈克尔的期望,过好自己的生活。”林越说道。 “而,伊恩给了我太多东西,他是我战友。”黑发女人抓起了桌面上的手枪,拉开保险就对准星野,而对着她的也是同样黑洞洞的枪口。“他也是我家人。” “你……” “让我离开——”林越知道星野几乎没什么放过自己,她正思量着要如何出手,星野却放下了枪。 “好啊,那你走吧。”他无所谓一样说道。 “你又打什么注意!”林越一看他这幅样子,神经都绷紧了,眼前的男人毫无破绽心思难猜又和自己一样有着异种的体质,简直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林越斗不过他,每走一步都怕星野面无表情的布下陷阱,将所有一网打尽。 “你走吧……我倒是想看看,抱着这样半吊子一般想法的你,又能够走多远,又会死在谁的子弹下——”星野说这话时已经站起身来,地下室的小窗户只能看见他的腿和逐渐离开的步伐。林越愣住了。 -- 第90页 他真的走了。 林越打开地下室的破旧木门,跑到街道上,发现星野川和他的护卫真的离开了,小巷中几乎没什么人,只有一只没了耳朵的黄狗趴在地上懒懒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你一切都为了复仇,毫不走弯路,那现在这算什么?抓了我之后再放走,这难道不是无用功么……?林越握紧手枪抬眼看了看阿富汗干净漂亮的天空,和疮痍干涸的大地完全不同,她感到如同做梦一般。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营救伊恩,她知道那些CLEAN中非分部的人根本不会为了陷入险境的一小队人马而全员出击,他们一定会等索耶派大批人马过去后再行商议,正面袭击‘圣灵抵抗军’。但等到那时候,伊恩早就被疯狂无知的约瑟夫?科尼当做祭奠死去士兵的祭品,强行刺死在众人前了。 太可怕了。 ————————————————————————————————————— “到埃塞俄比亚机场还要一段时间,你还要睡么?”兰斯看着坐在机舱中,连安全带都没系的林越。无法穿透的茫茫黑夜里,这艘AH-64C阿帕奇直升机在空中高速飞行,没想到竟然连军用直升机都调过来,更何况是这种战斗能力适应能力剽悍的大家伙。 昏暗的机舱中,林越的黑色眼睛有些呆滞的微睁着,兰斯对于林越的独自行动颇有微词,却还是看着她条件反射一样的给自己挑选装备,阿拉伯妇女的装扮早就变成了长袖的灰绿野战服,林越脚上那双略大一码的厚底军靴带子系的紧紧地。 “我不会跟你一起去的,到了埃塞俄比亚我就会返航,替你联系好了搭乘的飞机,是到科卢韦齐(刚果南部城市)有任务的雇佣兵,隶属IZO公司。”兰斯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上的资料说道。 “IZO公司?你是怎么和以色列的雇佣兵出口机构联系上的?”林越依旧是没有光亮的瞳孔,她皱了皱眉头。 “这是我的事情了,我已经说好你只会在经过卢旺达的时候跳伞,坐标位置我已经告诉了那辆航班的驾驶员,他会提醒你。”兰斯继续说道。 “唔,知道了。”林越一面说着拿着子弹塞进武装背心的口袋里,两把全新的捕鲸叉插在武装腰带的刀鞘里,林越调整了一下位置,让那两把刀处在最方便拔出的地方。她的两把刀,一把送给了死在刚果的黑人少年阿羟,她就让那把刀随着黑人少年的尸体一起被埋葬,而另一把则在星野手中,她没能拿回来。 这两把刀太新了,和林越的手掌并不是很合得来,她很怀念那两把旧刀。兰斯强调完了该强调的,就开始翻动林越的大包裹。“喂,谁让你动的。”她瞪了兰斯一眼,想要合上包裹,兰斯就惊叫道:“你疯了么?!这是拆装的M240G机枪!” “这怎么了。”林越把罐头扔进包裹里,开始有点怀念伊恩给她做的还没吃完就放坏的炒腊肉了。 “这怎么了?!你是去救人不是去屠杀啊!这机枪一扫碎尸一地你到底要搞什么?”兰斯细细的眉毛皱起来了。 “喂喂,优雅又不沾血腥的情报人员,你就不要管我了,掐着你的小兰花指闪一边去。”林越不再理他,把包裹抓到这边来,仔细的给突击步枪装上皮卡汀尼导轨,配合加装了瞄准镜和战术射灯。 兰斯看着她捆绑部件用的各种绳索橡皮筋,在步枪上勒着显得有点搞笑,不过这确实保证零部件稳固的前提。 “这个给你。”他递了一双医用手套给林越。 林越拆开包装动作利落的戴上手套,右手小指的那个地方空着,她在那里打上了一个结。 “还有三个小时多一点就要到了,你休息一下。”兰斯说完就去坐到驾驶员身边的位置和他攀谈起来,林越系好安全带,头一歪,闭上眼睛,努力进入睡眠状态。 即将步入战场,她就再也不会有睡觉的时间了。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能用更好的状态迎战。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来找我提入V的事,拖了再拖,也只能拖到25号了。 其实对于入V的事情,我抱着两面的态度,虽然能有个好的推荐,但也会损失很多读者。 如果大家账户里有钱,就来买V看看吧,也算是对我的支持。 虽然我预计入了V以后一定收益很惨淡,但只要有一个人支持,也会写下去。 入V后更新也会稳定,我努力做到日更,偶尔隔日更,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保障。 ☆、【单人奋战】 “这都已经晚了3分钟了,为什么还不出发?”蓄着胡子20多岁的白人雇佣兵看着表,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他坐在机舱里,理了理头盔,旁边的雇佣兵们也稍有不爽。 他们的任务虽然时间不算紧急,但那位要来搭乘这趟飞机的乘客的迟到,让守时的他们有些气恼。这若是在实战中,迟到的汇合一定会让你没命的。 就在这时,空旷破旧的机场上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从机场那端飞来一架灯光闪耀的战斗直升机,它紧贴着地面朝这边靠拢,却并未降落,在离地面近十米左右的时候,右侧的机舱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影毫不犹豫的跳下来,在地上一滚,就立刻朝这里跑来,头发被螺旋桨带起的劲风吹得群魔乱舞。 “这么高就直接跳下来……那人是谁?”刚才不满迟到的白人叼着巧克力,惊道。 -- 第91页 他话音未落,那个身影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而身后的阿帕奇直升机毫不停留的盘旋飞走了,塔台上的晃眼灯光一下闪过来,眨眼间那个身影已经窜进了机舱,半蹲在地上喘息着。 “对不起,我迟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这才看清那个慢慢站起身来的人,竟是个齐肩中发的亚洲女人,身材瘦小,背的装备却多的可怕,差不多要有几十公斤了吧,且不说那个背包的带子好像要崩到极限了一般,她武装带上挂着的杂七杂八的夜视镜,水壶,伞兵刀之类的也多的吓人。 若不是看那刚才非人一般的速度,他定要觉得这个女人装备太过累赘,独自在丛林中急行军必定会被装备拖累死。 “好的,到了。关上舱门,准备起飞。”队长回头对驾驶员说道,他站在两边坐着的20多名雇佣兵中间,和站起身来的林越握了握手:“初次见面啊。” “初次见面。”林越礼貌的回握一下,并不再说什么。身材高大的队长目送她坐到最靠近舱门的位置上,才说道:“预计1小时15分钟左右到达我们预定好的坐标,所以请你做好准备。”林越毫无反光的漆黑瞳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架飞机开始从埃塞俄比亚起飞,而雇佣兵们关于那个女人的议论就小声的没有停止过,可那个皮肤白皙的亚洲女人却只在那里半闭着眼睛假寐,两只带着医用塑胶手套的手相互握紧。 “……我好像见过她。”坐在靠里面的一个阿拉伯人小声的对队友说着:“毕竟活跃在这个行业的亚洲女人屈指可数,而且她最主要的特征就是右手缺掉的小指。” “哎?是在什么地方?” “在墨西哥见过她,这个女人姓什么我也忘了,她混过很多地方,不过听说不是行内公司的,而是美国某个机构的特工。我也只是听当时同行的人提到她,给我指了一下。” …… 林越听得一清二楚,却没去管,她满脑子都是关于营救计划的细节,虽然现在早早规划好,但没有平面图只有卫星坐标的自己,到时候不得不随机应变。 雨林中的建筑很难拿到卫星上截取的平面结构图,而伊恩和那个十几人的小队正是去探访情况的第一批。 伊恩曾经是舍巴尔申家族逃出的实验品,如果说还没被杀死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星野川想要再把他带回俄罗斯。从资料上看,伊恩是舍巴尔申家的第一批成功试验品之一,他的逃脱与在索耶的发展,似乎使星野未奈恼火不已。 而这些年,舍巴尔申在这个方面的实验并没什么重大突破,止步不前。所以才会在全世界疯狂的想要找到能让这个实验重获新生的研究人员,这也就是美国政府囚禁克雷尔和乔纳森的原因,不让俄国的得到的原因。而一年多以前,伊恩击毙舍巴尔申家该研究的重要主持医师普希金,更是让舍巴尔申在这个实验的窘迫处境上雪上加霜。 他一定还活着。林越能感受得到。 “到地方了,亚洲妞。”似乎并没有多久,队长说道,林越睁开了眼,点了点头,她背上伞包,拉下头盔上的护目镜,戴好。单手放在刀鞘边,准备在坠入树丛中随时劈砍树枝。机舱门缓缓打开,飞机还在毫不减速的向前滑行,强大气压一下子灌入机舱,众人只感到耳膜鼓胀,阵阵卷席的气浪让人睁不开眼睛。 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越已然一躬身跳了下去! 气流猛烈的刮着自己的脸颊,她看不清周围,凭着默数的秒数,一下拉开了双层伞的伞包,与半个多月前突入刚果的跳伞一般,只是这次她只有一个人,却要更快的处理好一切,朝目的地出发。 “她就这么跳下去了?这里气流不正常啊。” “谁管她,大不了被吹倒峡谷里摔死。”某个雇佣兵不满自己的飞机上搭了这么一个女人。 “闭嘴。”队长皱了皱眉:“管好你们自己就好,她给了钱的,摔死也无所谓。” …… 林越隔开伞包的背带,从树枝之间跳了下来,检查了一下全身的装备。她拿了一只亮度不是很强的手电卡在头盔侧面的卡槽里,拿着GPS和匕首,往前飞奔而去。 马上就到黎明,从这里到指定位置疾行也要好几个小时,那时候就已经天亮了,比较适合观察周围的状况。 几个小时后,她趴在草丛中,弄得满身是泥,却也毫不在意的用望远镜观察着晨光中的这个驻地,比她想象中的大多了。这一片建筑群中,只有外围是像上次在阿道夫营地中见到的木质吊脚楼,而靠近中心的位置,则是水泥的好几栋小楼和几排平房,不少黑人童兵穿梭其中,甚至还有大着肚子的女人和未成年的幼女穿着普通村民的服装走着。 如果忽略那些孩子们背上的步枪,哨塔上心不在焉的士兵和守在周围被热天气弄得暴躁不堪的雇佣兵们,这里还是很像一个富足的村庄。 她躬□子,在这片驻地周围绕开哨兵缓缓的走着,想要全面的观察着这片驻地。 近百名雇佣兵和众多童兵,林越知道自己毫发无损顺利带出伊恩的可能性太小了,那她也要先试验一下。做好了准备工作后已经将近11点了,日光滚烫的中午,几乎所有人都躲进了屋里乘凉。 在约瑟夫?科尼知道了CLEAN的靠近后,必定会加强警戒。而按照常理来说,CLEAN的人数少,多以特工雇佣兵为主,也没有当地政府的支持,自然会选择夜晚进攻,隐匿行踪,所以白日里,防线的确是松散脆弱的搞笑。 -- 第92页 这个时候再合适不过了…… “发生了什么!” “突突突突——!” 伴随着机枪扫射的声音,一场单人的进攻从东南面正式开始。 冲击力极大的子弹有规律的摇摆扫射,打的水泥墙和木楼土石纷飞,想要冲上去,对着子弹来源处开枪的少年兵们被装甲弹击中,血肉四溅哀嚎着摔了出去。 “怎么回事?!他们白天里来进攻了?!”一个俄国雇佣兵的小队长对着传呼机大吼。旁边枪声阵阵,一把机枪而已,就能以这样刁钻的射击角度让驻地狼狈起来。 “不可能!据情报显示CLEAN的整个营地加上后勤人员都不到一百,怎么敢强行突破!而且大批人马的后援不可能到的这么快——”传呼机里话音未落,那个队长便已经奔了出去,一面掩护,一面对着树丛中机枪的位置点射。 “跟上几个人!我们做掉他!”俄国人的皮肤被阳光暴晒的白里透红,他对着队友招了招手,几个人高马大的西伯利亚人点了点头,弓腰跑了过来。 “虽然枪手选的地理位置很好,能在射程范围内没什么显著地遮挡物,这就说明他必定是仔细观察周围,按照平面位置做出的选择。”俄国人在土墙后,缩着脖子和队友说道。而四周房屋被击中而迸出的沙尘也让他不得不眯紧了眼睛:“但是,我刚刚看了,那个伙计是定点射击,位置没有变过,而且射击方向也是很有规律的转来转去,形成一个扇形。我们要做的就是绕到他背后,解决掉他!” 所有人点了点头,他们小心的绕过去,来到丛林里,准备从背后突袭。 俄国队长在接近机枪的声源时,突然站起身来,他的队友低声叫道:“队长!你在做什么,这样会暴露的——” “不……我们被耍了!”他疾步跑过去,就看到了绑定着自动射击装备的重型机枪独自立在草丛中,还在向驻地不断扫射。 “怎么会这样?”一个西伯利亚人一枪打碎了自动射击系统,机枪立刻停止了射击,他弯腰检查着:“这种机型,当年伊拉克战争时就频频出现,是美国大兵最爱的用的型号,自动射击系统也是美国货。” “你是说……美国那边的增援到了?”有人插嘴道。 “不可能,要是有增援,肯定不会用一把机枪来吸引我们的视线——” “乓!”俄国队长话音未落,驻地中就一声巨响,西侧外围的一小片吊脚楼火光肆意。那是……爆炸? 他瞠目结舌,刚要从这个土坡上冲下去时,驻地连接响起爆炸声,整片建筑群的外围满是硝烟火光,被日光晒得干燥的木质吊脚楼被炸飞后迅速燃烧,场面更加混乱,队长肩上的传呼机兹兹啦啦响起了杂音:“02小队,02小队!” “02小队收到——”俄国人满头大汗皱紧眉头,在接连的爆炸声尖叫声枪声中大声回答。 “速度前往北侧两点钟方向,那里也发生了机枪扫射!” “可恶!呼叫主队,这些都像是烟雾弹——真正数量稀少的敌人说不定已经入侵了!”他扯起传呼机,放在耳边大吼,那边却一阵杂音混乱,随即挂断了。 “队长,现在怎么办?!” “你呼叫04队,叫他们防守主楼和监狱!”他回头大吼:“所有的炸弹都是安装在外围的,就说明只是想要引开主要力量,像那边出现的机枪也是这边的情况。” “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人数太少了,不等到增援就进攻,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直接杀死约瑟夫?科尼,二就是,解救他们的队员——那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男人!” 而此时林越单手在土墙上一撑,跳过去,丝毫不停地用力一蹬,跳过障碍物,朝监狱的位置跑过去—— 她趁着混乱,速度极快刮起一阵劲风。又不开枪,多数人匆匆跑向爆炸地或是架上第二挺机枪的北部,没多少人在意这一掠而过的灰影。 她其实并不确定监狱的位置,但想来一定是水泥楼中的其中一栋,大概也是半地下室的那种。林越不断的在水泥楼之间穿梭,扒在有铁栏杆的窗户上一个一个的看,生怕漏过了伊恩。 “老大,那些童兵们真是四处开枪,一点规矩都没有!”某个往主楼那边跑过去的士兵,对着自己的队长抱怨道。 “那有什么办法,对于约瑟夫那个文盲来说,这种童兵跟蝼蚁没什么区别,死了多少就能抓来多少。别管这个了,我们是收了钱的,只要保护好那个文盲就好。”队长头也不回的说道。 “等等——刚才跑过去的是什么!我看到一个灰绿色的人影跑了过去。”一个大鼻子皮肤泛红的白人眯着眼睛叫道。 “你确定是灰绿色?那必定不是我们的队友。”队长看着统一的泥色服装问道。 “是的,我确定。老大!” “快追上去,报告主队,发现入侵者!” 这一边,蹲在贴着地面的空窗外的林越探头过去,恰好看见了窗户里那间半地下室中,躺在稻草堆里,头发遮住半张脸,似乎受伤极重的伊恩。他蔫蔫的,似乎昏迷着。 林越激动地抓住栏杆,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低声叫道:“伊恩!伊恩!是我,我是林越。” 下面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那个趴在那里,被绳子捆紧的高大男人似乎动了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扭过头来,半眯着眼睛,满脸血渍的看向蹲在窗口的林越。 -- 第93页 那是……林越?伊恩的大脑有点迟钝,他刚刚梦到了关于普希金和实验的过去,那梦里让人癫狂的痛感似乎还在身上,伊恩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遥远而轮廓隐在阳光中的林越是不是真的。 而那个林越却笑了起来,是咬紧下唇紧张自己又想要安慰他的笑,似乎连面部肌肉的伸展不开。“你等我,伊恩。” 啊……那是林越。真的是她。 虽然她极少对自己笑,但是那眼神,那匕首,能从遥远的另一端来找他的,只有林越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总感觉**读者少了好多,这两章点击也少,评论更是没有啊。 我沧桑了许多。 ☆、【罪魁祸首】 林越抓着扭曲粗糙的铁栏杆,看到了转过头来的伊恩,连忙从战术背心和武装带上解下各种东西,扔下去,她低声说道:“伊恩,你过来,帮忙把我扔下去的东西埋进稻草堆里。别让人发现了——” 两手被捆在身后的伊恩昂了昂头,迟钝的望着林越笑了起来。林越突入重围的紧张心情被这身受重伤的家伙灿烂笑容给稀释了不少,她也安慰一般的笑起来,脸上表情却略显僵硬。伊恩的状态绝对不算好,仅凭她一人之力救出伊恩又难上加难了。 她先把消炎药和扑热息痛扔了下去,又开始拆下头盔边上的小手电,刚刚扔下去,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匆匆赶来,林越猛然转头,还未看清眼前事物就凭着本能朝右一滚,躲过打在刚刚位置的子弹,起身的瞬间拔枪,连接开枪。 拿着突击步枪的士兵立刻调转枪口,一连串子弹打在地上溅起一片沙石,林越立刻拿起刚刚放在地上的M4A1步枪,一边跑一面上膛开枪。 她脚步不敢停的一阵扫射,立刻转弯,转到这栋水泥建筑的另一侧。 这个位置他们看不到,而林越听声音知道两个士兵中枪,可都不是在要害部位,她也是随意扫射,本来就枪法差的很。她摘出匕首,咬在口中。拐角那边停止了射击,林越听到其中一人用传呼机叫道:“呼叫主队,我们在监狱方位,找到目标了,只有一人,似乎是亚洲人。” 一旦大队人马来,她就不可能再逃得出去了,林越在墙这边紧张到汗水弄得头盔里的发丝都湿漉漉的,她看了一眼二楼粗制滥造的水泥阳台,似乎有点太高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爬上去。而那边小心凑过来的军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让林越咬紧了牙—— 白人队长小心的招了招手,示意队员跟在身后,他慢慢凑近这栋毫无美感的建筑坚硬的转角处,在贴近墙边是,他猛然转身,俄国男人本能的对着转角无人的另一侧连开几枪! “跑了?!”身后的一个队员惊叫一声,队长却向前走了两步,正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时,多年奔波在战场上的本能逼着他猛然抬枪,对准二楼的阳台就要扫射! 可是他的本能还是要比林越把握好的时机晚了那么一点,摘掉头盔的亚洲女人猛然从二楼阳台上跳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扫过来的瞬间,手中寒光四溢的匕首也猛然划向队长的脖颈,鲜血四处喷射,可林越动作不停,她犹如卷入战场的陀螺,一面旋转身体,一面以刁钻的角度和来不及反映的速度,致这些高大的俄国雇佣兵们于死地。 旋转的连续攻击只花费了一秒半左右,立刻就只剩最后一个,林越看着站在队尾的双眼皮男人,不管身边抽搐着将要倒地的男人们,脚下一顿,军靴被这强行停住磨出刺耳尖锐的声音,林越看着那个慌张的抬起步枪的男人,立刻躬身,手掌在沙地一撑,弓身弹起,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喉咙,不给他呼救的声音! 她这一击撞到了那个喉咙刺穿的男人,林越拔出匕首,扫了一眼鲜血不断灌入喉管,因为呼吸困难而发出“喉喉”声的男人。 选择从阳台上跳下来就是为了杀入小队之中,在这种情况下突击步枪过长的枪身根本施展不开,也很难来得及调转枪口。 她背上自己的枪,收起匕首,事不迟疑,要赶快离开这里。 林越刚刚迈开几步,就瞳孔皱缩,她听到背后呼啸而来细锐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那子弹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让她躲避,但林越还是硬生生的一咬牙,在眨眼的功夫微微旋身! 她以为自己能避开,没想到那子弹初速如此之快,刚动一下就感觉左臂上一痛! 一颗子弹穿过了她手臂的肌肉,林越咬牙痛呼。 没想到竟然有狙击手埋伏,她不管伤口,站起身来就跑,还没跑出狙击手的射击范围,她就突然被身后一股大力按在地上,反扭着右手生生卸掉了她手中的枪械,林越的脸被一只手压在满是沙石地上,压在她身上的俄国男人大叫道:“我追到她了!” 她扭动着肩膀,想要挣脱开,却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俄国那些体型犹如熊一般的男人啊。那只手感觉到她的挣扎,拽住她的头发,抬起她的头往地上撞去,林越额角出血眼前一阵金星。 呵,这就是战场,谁会管你是不是个女人啊,只会管你是强者或弱者,会不会对我造成威胁而已。 她感觉到半张脸都已经被一地碎石划烂了,低着头冷笑道。 …… “我以为游荡在这个行业比较知名的几个女人我都认识呢。”林越坐在这个简陋房间里的木椅子上,俄国雇佣兵的随队医生正在给她包扎伤口,她所有的装备都被扒掉了,那些新东西全都让人分了,林越想起来就有点咬牙切齿。 -- 第94页 她的军靴都被拿走了,这会儿穿着野战服的裤子和黑色背心,光着脚坐在椅子上,随队医生在给她处理手臂和脸上的伤口。 林越没想到竟然还会被带来看医生,她有点不安的扫了一眼对面把玩她的捕鲸叉的高鼻梁年轻男人,似乎是这支队伍的副队。她不得不打消强行逃脱的念头了……因为她不能忽略身边一群枪口对着她全副武装的男人啊…… 那个五官深邃的男人看林越没答话,也不想继续问。他把刀鞘抛起来再接住,看着那个对于他抢走所有装备和部下分了的行为恼火极了的女人。 “好吧……现在伤口也弄好了。布森,带她到那个地下的囚室去吧,和那个她想救的男人关在一起好了。” “喂喂……那不就是给她机会和那个男人逃走么?” “没关系,过两天CLEAN的增援就到了,那里一定是他们的队员一定会去的地方,拿这俩人当把柄就好。再过两天,阿纳托利先生就会派人来,把之前那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接走了。”他毫不在意的说道。 林越果然被扔进了那间囚室,可在此之前,她被杀死的那几个俄国雇佣兵的战友群殴了。若不是有副队的话,估计那帮大老爷们就能生生把她打死了。 其中一个提着双手绑在身后,耷拉着头蔫蔫的林越扔进了稻草堆里,锁上了门离开了。伊恩亲眼目睹了林跃在昏暗的囚室门口的被打,却无能为力。他看着林越被扔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痛苦的抽着气,蜷成一团,连忙忍着晕眩蠕过去。 伊恩两手都被绑了起来,只能看着抽搐的林越不停地叫她:“小兵儿……小兵儿。你,看看我。” 林越本来就对痛感敏锐,这次被打的满身近半是皮下出血,她似乎听到伊恩叫她,费力的转了转身子,看向跪在她旁边的伊恩。 “呃……呼呼。”林越动一下都痛的直咬牙。 “我听到……枪……声……都快吓死了。”伊恩俯在身子来,脸侧的肌肤贴着林越包满纱布的手臂,断断续续的说。声音沙哑似乎又带着点哭腔。 伊恩也知道自己和林越都陷入了不太好的境地,他本来以为整个小队都来了,没想到竟然只有林越一个人。 看着林越脸上的纱布下斑斑血迹,他不知都该说什么话,只知道贴近她,低声说着:“不痛……不痛……” 说着不痛哪里能不痛,林越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看着伊恩的脸,喃喃道:“你这样比刚才有精神多了。” “恩恩……”伊恩直起身来,他眼圈一片红,林越翻了个白眼:“你哭什么。”伊恩条件反射地回答到:“没。”可是那几滴眼泪还是在没有手擦掉的情况下,随着动作从眼窝中淌了下来,流到鼻翼那里凝住不动了。 若是平时,林越必定要接一句:“你撒谎。”可是今天却没这个心情了。 她扭了半天,才忍着痛扭到墙根,靠着墙半坐起来,这时候她才发现伊恩竟然是双手被反绑后又捆了好几圈。“我们要来休息一会儿了,等到晚上再商量商量怎么离开。” “等增援来不行么?”伊恩仰面躺在他腿边。 “来不及的啊,伊恩。”林越苦笑起来:“舍巴尔申家没有杀掉你的打算,这个地下囚室里就咱们两个,与你一起来的队员都被干掉了吧。” “再过两天就有直升机把你带回俄罗斯去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在那之前逃走。”林越说的认真:“你知道的,舍巴尔申这些年实验不顺,你若是被带回去……怎么都不可能活着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着伊恩抖了一下,灰色的眼睛直直看着林越:“我……不……” “我知道的,你不会想要回去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离开的。”林越笑着看他:“咱们两个可是杀遍天下无敌手的组合啊。” 伊恩愣愣的看着面前林越低下来安慰他的笑脸,必定也是看出他的不安了吧,往日里很少笑的林越也这样笑的阳光的安慰他。他只知道呆呆的点点头。 “刚刚我扔给你的东西你都放在哪里了?我给你觉你好像有点发烧。”林越问道。 伊恩动了动身子,药品和手电都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块稻草里,林越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他用手在稻草堆里扒拉了半天才摸到。 “是这个吧?是扑热息痛么?”这样很不方便,林越能用手拿就看不了,她问伊恩。 “是另……一板……对。”等到伊恩确定,林越才用手指挤压塑料泡罩,把药弄出来,放在手上背对着伊恩:“喂,你先吃一颗,直接咽下去吧。” “哦,恩……恩。”伊恩呆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似乎努力地凑近林越拿着药的手,但闷哼一声又停住了:“阿越……我肋骨……断……弯……不了腰。” 林越努力的把手抬高:“能够到么?” “恩……”她感受到了伊恩的鼻息喷在她手指上,突然就感觉指尖一下湿热,是伊恩的舌头不小心舔到了她,顺便也把药吞掉了。 她条件反射的手心一缩,攥紧了手。伊恩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他本来就发烧,昏昏沉沉的倚在墙边就要睡着,只留着林越一个僵在那里。 ……喂,他舔我手啊……林越突然觉得指尖好痒,不停地用指甲刮蹭着,可是还没有办法除掉那一瞬间湿热的感觉。 -- 第95页 啊啊啊啊!伊恩你这个混蛋! 觉得手更痒了的林越只想撞墙,而背后那个罪魁祸首呼呼大睡—— 你这家伙……经历过大风大浪脸色不变的林越第一次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还有两更哦~ 希望大家支持。 今天争取把伊恩的告白奉上。 ☆、【渴望】 “要是有刀片就好了。”林越对这高高的窗户喃喃道,旁边的伊恩开始咳嗽不止,一阵阵震动弄得他胸口痛极。 “哗啦啦——”这间囚室外面的走廊那头的铁门似乎打开,那不在林越的视线范围内,她也懒的去看。伴随着军靴的声音,身材硕长的俄国副队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的陶盘上是倒出来的肉食罐头,另一个手端着一碗干净的水。 “哟……今天有什么重大节庆。”林越看着那和昨天的臭鱼烂虾迥然不同的午饭。 “没什么。”年轻白人蹲了下来,伊恩瞥了他一眼,并没做声:“只是来告诉你几件事。”他把东西递进来,放在一小块平坦的石头上。 “首先是,约瑟夫科尼之前有打算把你押到驻地上,让童兵们一起开枪,来实行所谓的‘天诛’,但是阿纳托利先生却打电话来了,大概就是如果杀了你的话,这笔生意就不要做了之类的内容。” “那么你认识他?”那个副队似乎永远都对疑问,林越却没回答。 他看着并不说话的林越,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们在通话汇报情况之后,他有叫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你做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结局丝毫没有变化,你又会不得不被带到俄国去。但是合作的事情就此作罢吧,你走不了太远的。’这就是原话。” 林越笑了一下:“如果你还会和你的雇主联系的话,请也把我的话转给他:‘你可能是活的最长的,但等到临死前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就连伤心的事情都没有,不过是一局提前设定好的棋局顺利走完罢了。’” 穿着野战服宽肩长腿的俄国副队愣了愣,他抿着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那么两日之后,你和那个男人大概会被一起接走。真是可惜,你们两个都算是天生就该活在战线上的人,恐怕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林越垂着眼皮,看着副队站起身来,似乎颇为惋惜的就要离开,她开了口:“若不是我们两人都落了单,岂会落到这种境地来。” “恩?”副队回过头,等着林越的下一句。 “我们两人都太过习惯合作,背后已经容不得别人了,才会输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作为雇佣兵的生涯就这么结束了,其他也不会有别的结局了。”副队并不在意林越的话,挥了挥手走出了大门。 …… “我们要赶紧想办法了。不知道石头要磨多久才能把绳子弄开,我胳膊受了伤,根本使不上力。”林越皱了皱眉头,她还拿着一块也不算尖锐的石头,背对着墙磨着自己手腕勒紧的绳子。 “我……裤子……有刀片。”伊恩恢复了一点精神。 “什么?” “裤子……腰侧的……标签……里……藏着刀片。”伊恩断断续续的说着。林越挑了挑眉毛,立刻凑近他:“你之前藏在里面的?” 伊恩背对着她点了点头,这种野战服的裤子一般是没有布质标签的,想来是伊恩缝在一个标签里以防万一的。 “你过来,我知道你够不到,我把它拆出来。”背对着他凑过去,两人背对着背,谁也看不到谁,林越伸手摸索着,想要抓到伊恩的裤腰。 “再凑过来一点……我抓不到你,啊抓住了!”林越随手一抓,愣了一下,手下面是有弹性的一块圆肉,这是伊恩的……屁股? 林越条件反射的伸出二指一拧一掐,如愿听到了伊恩有点委屈的闷哼:“……错,错了。” “哦……你在往右边转一点。”林越一阵欺负了他的暗爽,还装作语气淡漠的样子这样说。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伊恩慢慢转了转,林越手摸在裤腰上,把手伸到裤腰里,细细的摸索那个缝进刀片的标签,她的指节能轻易的碰到伊恩腰上的肌肉和内裤边,他肌肤滚热,就算再受伤的状态下,肌肉的曲线依然饱含随时能拉伸的力量,声音和触感是最容易让人幻想的,林越虽然在认真地摸索标签,满脑子都是伊恩腰上的肌肉和他委屈的表情。 “我摸到了。好。”林越的手指抓住了标签,摸了摸的确是很硬,是一小片平行四边形的美工刀的刀片,那种刀片一般都是能掰掉一小段的。里面就是一小段,她的手指还能敏锐地感觉到尖锐的那一边,她拿着刀片用力,努力想把刀片从缝死边角的标签里顶出来。 这是个需要时间精力,那个刀片似乎并不锋利了,所以林越花了好久时间才气喘吁吁地把小小的刀片扯出来,她递给了伊恩,可伊恩却让她先弄。林越把刀片攥在手里,蠕到墙边抿了几口水,趴在那里吃了点东西,才开始继续自己磨开绳子的行动。 就算有了刀片,也非常困难,那是尼龙的绳子,非常坚实有韧性。按照平时,只要割到一半,林越就能自己崩开,可是现在胳膊完全用不上力,她只能慢慢磨,细碎的声音和她有些疲惫的喘息,这件工作一直到晚上才完成,而这个过程里,伊恩睡了一会儿,却又极不安稳,似乎醒了睡睡了醒的。他只要一抬眼,看得到林越坐在他旁边,就安心的呼了一口气,继续闭上眼睛。 -- 第96页 “啪”的一声轻响,她两手一用力,绳子便拽开了,林越兴奋地立刻解开,摇了摇正在熟睡的伊恩。在这两人的配合下,伊恩的绳子没过多久也被解开,林越揉了揉满是淤青的手腕,蹲□来想要查看伊恩的伤势。 她掀起伊恩的黑色T恤,伸手轻轻摸了摸,是左边的两根肋骨,衣服被掀到胸口的伊恩转过脸去在林越没看到的地方默默脸红。虽然说是战友间的检查伤口,但伊恩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紧张。林越手指力道虽然轻,但指腹上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还是让他一抖,不怎么柔滑的手,却让伊恩感到亲切。 “还好,只是这里没什么东西可以固定伤口,你若是动作幅度太大,断骨还是很容易戳到肺里的。” 他觉得这么躺着,让林越摸来摸去的样子可以说得上是逆来顺受,他条件反射的觉得这似乎不太对劲,但又开心着林越为他皱眉的样子,更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什么。 伊恩从小生活在越南远郊的村庄,他一般的混在丛林之中,和村民接触就很少。后来越南的混乱局势逼着他不得不开始当兵,他就算嗓子还好的时候话也不是很多。后来他在丛林中锻炼出的强大本能让他越来越优秀,伊恩开始走上了雇佣兵的道路。 不过不论在哪里混迹,他身边从来都是被各种身强力壮的男性包围着。 就算在索耶,也没有几个女人是前线战斗人员,所以他一向认为女人是娇弱又离他的生活比较远的一群人,这家伙又没有什么好朋友,自然不会有那种一帮战友出去找女人的事情。他到认识林越之前,都觉得自己和女人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 可是似乎战斗力强大的林越除了胸前多那么二两肉,外加身材瘦小也跟自己……没什么区别吧。 他看着替他检查胳膊的林越,看着那小巧的鼻子和黑色的瞳孔。可是……似乎又有很大区别啊。 伊恩不会和女性相处,但林越既让他感到舒服,又着迷与害羞。 这是怎样的感觉呢,他不明白。 既想要靠近又总想着避开一点,既觉得紧张又觉得渴望。 林越把他的衣服弄好,说道:“就小心着左边不要动作太大就好。”一面说着,她慢慢揭掉脸上的纱布,脸上的伤口不算深,已经结痂了,伊恩看着她脸上细小有数量很多的结痂,感觉有点不太高兴。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凹凸不平有坚硬的血痂让林越的皮肤不再有平时的细滑,伊恩皱紧了眉毛。 “哎呀,别摸。刚结痂伤口很痒的,你这样让我好想挠的。”林越躲开了,她把稻草下的手电筒拿出来,扣开电池侧盖。 “这是……?” “下面的问题就是要出去了。”林越偏着脸看他,笑道。伊恩看着林越抠掉大号电池,把电池负极那段的弹簧扯了下来。“给我一段铁丝,就没有我开不了的锁,你没看着那锁也不大,还是很老的款式呢。” 林越把弹簧捋直,半跪在那里,把铁丝插到锁眼里,一阵倒弄。铁丝细软,不太好弄,但林越很有耐性靠着手感,咔嚓一声,打开了锁。 “过来过来。门打开了!”林越连忙拆掉了锁,压低声音说道。 手电便不能再用了,药物也就剩一点。林越揣进兜里,这间水泥做的地下囚室建筑简单,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她和伊恩半弓着腰靠近铁门,他们没有任何武器,林越让伤较重的伊恩先呆在原地,她靠近铁门,试探的拉了拉,竟然……铁门竟然没有关。 果然是文盲领导的乡间反动组织,这都是什么管理。 林越皱了皱眉头,她钻了出去,爬上蜿蜒而上的楼梯,来到了一楼。 整个一楼空无一人,一楼外面似乎有几个军装都穿的歪歪斜斜的童兵在外面晃悠,她觉得雇佣兵们大概还未出动,或是主要集中在约瑟夫科尼身边,也有可能埋伏在野外或是提前出动,主动攻击了CLEAN的营地,这些都有可能。 林越没法和营地取得联系,她只能这样猜测到。 楼上就是给她包扎伤口的医务室了,她半弓着腰悄无声息的潜入楼上。 伊恩在原地等的有点心急,他慢慢靠近铁门,想要上楼上看看林越的状况,就看到那家伙抱着一堆东西从楼上下来了。 有医用剪刀,手术刀之类的杀伤武器,也有纱布,耳机线,看扁桃体的手电筒,干净的水,绷带,以及林越脚上的一双女式运动鞋。 “喂……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把那个随队医生砸昏了,拿走了她的鞋而已。总不能光着脚跑出去吧。”林越翻了白眼,开始拿着纱布蘸水把伊恩脸上的血迹擦掉。 他们准备好之后,就凭着手术刀和小心的躲藏,突破重围,在深夜中来到了驻地附近的的森林里。伊恩的烧丝毫没退,林越给他吃了不少扑热息痛,也只是刚开始降温,后来体温又升了上去。大概是因为胳膊刚刚受伤没有任何处理的缘故,一定发炎了。 消炎药不是特别管用,林越有点心急。营地虽然已经搬到了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地区,但林越手无地图,到那里的确是有些困难。 伊恩无精打采而且有点发晕,他跑起来并不慢,却让林越很担心他的状态。 “停——!伊恩你等我一下。”这里离约瑟夫的驻地不远,他都能回头看到驻地的点点光亮。不知道林越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啊。 -- 第97页 瘦小的林越灵巧的爬上了树,伊恩动了动,抬头朝上看去,夜晚中树干是蓝灰色,而树叶盖顶凝成一片浓郁的黑色,他看着林越爬到很靠上的位置,从树干上解下个什么东西来。他眯了眯眼,看到那是个包裹。 “伊恩——我准备好的应急用品。就是害怕会这样啊。”林越从包里掏出枪,包裹背在身后,就要爬下树来。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她连忙低下头去,就看到一个巡逻的童兵,颤抖着对伊恩开了枪。 而伊恩虽然受伤,反应力也很快,他滚地躲开,朝着瘦小的男孩扑过去,一掌击向他后脑,把他打昏了。林越连忙抱着树干滑下来,拽住伊恩的手,朝树丛里奔去。 “我们不能等了,这声枪响反而会把人都惹过来,朝东边跑!我们快——”林越握紧了伊恩的大手。 伊恩结果背包来,掏出手枪,再度背上。 林越没回头,不过她回了头也看不清楚伊恩在夜色里的笑脸。 她握着我的手呢,她握着我的手呢!伊恩心里开心的大叫着,若不是在逃命早就手舞足蹈了,他更用力地反握住纤细骨质坚硬的手,随着林越风中飘舞的黑色碎发朝深林深处跑去。 伊恩眼里没有了周围随风战战兢兢的黑色枝叶,我喜欢这逃亡,也喜欢和林越这样一起,若是能行,就让这条路一直跑下去吧。 ☆、【我喜欢你】 天已经开始亮了,温和而还带着昨夜凉意的晨光透过枝叶,一束束的光线中尽是森林里空气中漂浮的水汽与细尘。 林越咬着牙坐在树根上,伊恩抱着她的腿,用医用剪刀努力挑出她小腿里的子弹。 阳光漂亮的简直就像昨天夜里的奋战不存在一样。 昨晚的枪声的确引来一小队在周围巡逻的雇佣兵们,林越努力逃脱却也没免除和这帮人的交火。有了枪纵然战斗力提升不少,但她还是不小心小腿中弹,伊恩也由于受伤和发烧的缘故,受了点皮肉伤。 解决了这一小队后,天已经开始渐渐变亮,泛出清亮的黄白色,伊恩背着林越在丛林中劈砍树枝开辟道路的狂奔着,到了这个位置,差不多已经不会有人追过来。他才放下林越,给她处理伤口。 早早就在膝盖下方用绷带扎紧,紧急止血,可深红色的血液还是浸满了半条裤腿,血顺着小腿流进鞋里,流过的地方血迹干硬后又有新鲜的血液从同样的轨迹流下来。 他颤抖着手用小刀割掉裤子的下半截,露出血肉模糊的小腿来。 背包里有小瓶的医用酒精,伊恩握住林越的脚踝,把酒精倒在上面,她痛的一抖。他不敢抬头看林越皱着眉头咬唇的表情,看着干了的血迹都被酒精溶解,伊恩拿着纱布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拿着医用剪刀探入那枪伤。 伊恩攥紧林越的脚腕,努力忽略掉剪刀的尖端在血肉里探入搅动,夹出子弹的黏黏湿湿的声音。她低低的痛呼着,抓紧包裹的手背上青筋突起。 如此安静平和又充满新生之美的森林晨光里,那血肉摩擦的声音如此清晰,伊恩觉得一阵头痛,他把子弹夹出来,就立刻从手边拿过一包止血的药粉,用牙咬开,一手按着近心端的动脉处,一手把药粉撒了上去。 伴随着消炎粉碰到血肉吱吱啦啦的声音,林越痛的哀鸣一声,差点弹起来。 整个过程中,伊恩一个字都没说,他直直的盯着伤口,机械一般的缠上绷带,系紧。 “呼……痛死老娘了。”林越看着他包扎完,才低声说道。 伊恩没抬头,手指放在她被擦干净血迹的小腿上,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怎么了?”林越说话有点没力气,她觉得伊恩有点怪异。 “伊恩?怎么了?”她再次问道,棕色头发有点微卷的男人半跪在那里,没有抬头。 “伊恩……”林越坐在树根上,探了探上半身,手放在伊恩的后颈上。伊恩颤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林越。 “小兵儿。”他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烧的太久的缘故,眼眶微红,灰色眼珠都蒙上了映满晨光的水雾。“你……会不会……有事,子弹……伤到筋骨了……” 他凑近林越,林越低着头顺手抱住他的脖颈,这个动作好像做过很多遍一般纯熟自然。脸靠着林越的小腹,伊恩抬着头,直视林越低头望他的脸。那眼睛里有他的模样,映着他的五官和稍显慌张的表情。 那眼睛纵然黑的不见底一般,但伊恩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和她安慰的笑容。 “咱们两个剽悍的跟猩猩一般,你觉得这种伤就会让我腿坏掉么?没关系的,这里他们不可能在追来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就向东面走,说不定会和CLEAN或者索耶的人汇合。”林越低头说道,她微凉的手臂清晰感受到了伊恩滚烫的皮肤,这个热度有点离谱了。 她知道伊恩在连续发烧□能快到极限了。 “恩恩。”伊恩点了点头。眼前的事物有点看不清了,他的视线似乎蒙上了一层纱,疲惫而鸣响的大脑,林越舒服的臂弯,他想要睡觉。 “别睡伊恩。你万一睡着,我们就说不定走不出这里了!”这种高烧下,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哦恩。”伊恩含混的答应着,他累极了,却努力的半睁着眼,可眼前只有林越模模糊糊的模样和身边明亮不刺眼的阳光。那晨光和空气中泥土的芬芳,林越在阴影下透明微凉的肌肤,朦胧而美好的一切,他很想不再醒来,他很想就这样在林越面前毫无理由的流出眼泪来。 -- 第98页 那表情依恋极了,伊恩的手臂收紧,抱牢了林越的腰。 那心跳,那微凉的肌肤,那安慰又关心的表情,都让他想哭。伊恩很想告诉林越说,我们可以以后生活在一起么……你可以以后在平日里也这样抱我么,你可以……用你的手指多碰碰我么? 伊恩知道自己定然能真心对林越好,他们以后还是可以这样战斗,他也不会要求林越多做什么,他甘愿做那个付出更多的人。 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愿意做很多事情,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他很想这么说,可是这种态度会让她恼火么?自己如果告诉林越自己的心意而她没有答应,会不会以后她都会躲开自己?会不会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再到自己家去蹭饭了? 伊恩忐忑与不安太多,纵然是期盼美好未来的心意再浓烈,害怕眼前生活破碎的他根本不敢开口。 “我去阿富汗之前不是跟你说会把之前的事情告诉你么?你要不要听。”林越的声音在他脑袋上方响起。 他把脸埋在林越放松下来软软的小腹上,点了点头。 “……其实,要和你说,我也没什么太值得说的人生啊。有些事情,我从未说过,但那的确是我的过去。唉,大概是今天也大脑发热了吧。”林越声音清晰,他听得见每一个音,曾经呆在中国很久的林越有些尾音不算标准,反而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刚到中国的时候啊,也是茫然的很。通过集装箱偷渡而来,爸爸虽然在集装箱里提前给我准备好了食物,水甚至睡袋,但是从洛杉矶到中国,我在集装箱没有任何光亮的呆了半个月。” “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我甚至不知道时间,虽然不至于有幽闭恐惧症,但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已经分不清睡与醒了,我总是梦见爸爸满脸是血的温柔的摸着我的脸,他告诉我妈妈也是个坚强的人,我作为她的女儿,也要好好坚强地走下去。” “醒着的时候却总感觉集装箱里还有别人,我甚至总觉得被我杀掉的那个女车主——就是其实没死送我到码头的帕梅拉——就蹲在角落里,她在那里唱田震的《未了情》,我一喊‘别唱了!’,就感觉到她突然从漆黑的角落里弹起来,穿着血衣,骑在我身上要掐死我!” …… 伊恩抬起眼来,林越却没看他,直直的望着前面,眼里尽是当年犹存的恐惧,他能想象一个陷入半疯狂状态在漆黑的集装箱中发抖尖叫的小女孩。 “恩。”他没打断林越的话,更用力的抱紧她。 “还有被我杀死的杀过爸爸的特工,他也来找我了。还有……弗拉基米尔那俄语的声音每天都在我身边回荡着,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他的声音。我在的那个集装箱侧面开了一个能撬开的小窗,等到了中国,我就从那里爬出来。抱着还剩一点的吃的,我从港口上偷偷跑了出来,走到了街市上。你知道那里城市不大,却也有很多车辆,虽然赶不上洛杉矶繁华,但我根本不敢在大街上走,总害怕别人叫住我,抓住我。” “后来自己的东西也吃完了,我到了那个城市里比较混乱的一块地方,找了个小巷里的遮雨棚之类的地方住着。白天就出去偷点东西吃,晚上就窝在那里睡觉。我虽然有爸爸给伪造的户口和证件,却不敢轻易的拿出来。后来在那个跟贫民窟没什么区别的地方,认识了一个专门开锁偷东西的叔,他教我这些,要我去做就给我口饭吃,后来我学的很快,四处下手,他也小赚了一笔,就把他家的卧室截一半给我住,还给我做饭吃。” “后来他招惹到了什么人,被抓进了局子,出来之后还被当时那一片的混混把手指都敲碎了,我知道这事偷偷跑掉了,可他因为两只手残废,再也没法偷东西,生活都没办法自理了,好像是跳楼自杀了。” ……那些内容很长,他努力的想象着林越当时的样子。她说了很多,包括了17岁的时候为了房租和生活费卖身的事情。林越努力地想要平静着说完,可是回忆当年的苦痛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压抑情绪。 “那时候不明白这些,总觉得我陪陌生的男人做一次,就能拿到钱是很赚的事情。不用再奔波,不用偷东西,也不用抢劫之后被警察抓到。第一次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恶心,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所以就不再做这种事情了。”林越是这么说的。 这个话题她既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也不会觉得令人难堪,只是很平淡的对伊恩说着。 事情一直讲到她见到爱丽丝为止,林越讲完了也觉得没有什么,她摸了摸伊恩滚烫的额头,又从包里拿出一点点退烧药来。 “还是吃点药吧,虽然退不掉,好歹有点用。”林越把水壶递给伊恩,里面也没剩多少水了。伊恩点了点头,喝了口水把药吞掉,他沉默接受林越的态度让她感觉还是很舒服,没说什么虚伪的安慰的话,但是从表情上却不介意的接受了这一切。 “好了。”伊恩把水壶递给了林越,她看着伊恩上唇中间的唇尖上挂着的那滴水,就悬在上唇上,也没滴下来。伊恩看着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紧张的抿了抿嘴,就把那滴水抿掉在两唇之间了。 “再休息一会儿吧,在休息一会儿我们就离开。”林越从树根上下来,坐在一地落叶上,倚着树干说道,她就像习惯一般靠着伊恩。 -- 第99页 伊恩一偏头就能看着手臂上还有血痕,瘦弱的林越,眉宇间回忆往事之后的疲惫,她黑色的瞳孔晶亮,看着对面发呆的伊恩,伸出了手臂。 “不再靠一会儿么?”她说道。 伊恩突然抬起手来,他握住了那只探向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不断上升的体温让他失去了那点犹豫,伊恩喃喃的想要张开口,他能听得见自己心弹动的声音,能感受到林越指尖上血管随着心跳的微动。 知道了林越的曾经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守在她身边的想法,这种握紧面前的人的强烈想法无法压抑。他的血液一瞬间冲上了大脑,望着林越看向他平和等待的表情,他心里这样说道:“我们在一起吧,阿越。” 而这无法抑制的心意也从嘴里说出,纵然断断续续,也足够让他紧张到时间停在阳光落到林越脸上的那一秒。 “我们……生活在……一起吧……阿越。” 每个字都如此充满期待,又难以从口中道出,每个单词之间的间隔里,伊恩都忐忑的望着林越的脸,不敢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我喜欢你。” 在热带雨林的茂盛枝叶下,半跪着的高大男人穿着野战服,紧张的攥紧面前瘦弱亚洲女人的右手这样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今天3章已经全部奉上了~ 敬请期待这两天会有的吻戏吧。但是小孩儿,是不会写肉的。= = ☆、【决定】 林越愣了愣,她感觉握住她指尖的那双大手滚烫而力度适中,伊恩晶亮晶亮的眼睛望着他,闪满了期望紧张与害羞。 “啥?”她被这几个字炸懵了,慌慌张张的就要收回手来。可是棕发的男人攥的紧紧的,林越收不回来。 我该说什么?……呃,很好? 呃……我们太年轻?--狗屁吧,她身份证上的年龄绝对可以结婚了,这种拒绝高中恋情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啊。 呃……等尘埃落定我们还都活着再说这种话吧?这种犹如生死离别一般的拒绝在这种氛围下怎么说得出口啊! 呃……其实我是个男人?林越估计自己还没说出口就被无视了。 啊啊啊!要怎么说啊,要怎么说啊! 林越表面呆愣,内心已经抱头抓狂了。伊恩绝对不是那种突发奇想的人,这番话必定是考量了很久。在两人时间越拖越长的沉默中,她看着伊恩一点点低下头去,整张脸都被窘迫和失望难过憋红了。 喂喂,这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啊,要不然初次告白的小伙儿要伤心了啊。 我到底要说些什么啊…… ……不过说来,为什么自己就一定想着要拒绝。她虽然从来没有考虑过和伊恩在一起这种问题,但按照各个方面说来他们两个的确是很合适。同样是出色的战士,他们还是战友。 在这一行工作,大多都有着别人不能容忍的诡异生活习惯,例如把狗粮罐头当主食,每天都在床头放枪,坐在公共场合的座位上随时准备着弹起来。 找个行内的人的确是林越最好的选择,可是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更何况是跟伊恩。 “那个……”林越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确有着把伊恩当做家人的心意,但是面对这种氛围…… 也不是不喜欢,听到了这样的话还是心里小小的激动一下的。她现在想来的确是相当的合适,她也很喜欢伊恩做饭的手艺,更喜欢他被欺负后窘迫害羞的样子。她喜欢和伊恩在一起的安心感觉,但她觉得自己对伊恩的心意必然没有伊恩对自己深厚,他应该是很喜欢自己,才忐忑的说出这种话来吧。 她害怕自己以后不能预测的未来,害怕自己不能对得起伊恩对自己感情。 林越看着伊恩受伤委屈的低下头沉默着背过身去的样子,顿时生出捉弄他的心思,张了张口:“你这是怎样?我若是不答应你的话,你要怎样?” 伊恩自动忽略了“若是”两字,完全把这句话当成了“我就是不答应你,你敢怎样”。一瞬间,他逐渐坠入低谷的心一阵疾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拒绝我了……是因为另有我不知道的喜欢的人,还是根本看不上他? 伊恩根本不敢想。他鼻子一闷,半低着头,眼前模糊的连攥紧裤子的手都看不清。他努力地抽了抽鼻子,想把眼泪鼻涕缩回去,可是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 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我会对你好,请你留在我身边”或是什么纠缠着林越的言语或行为,他就算做出来也会让林越心烦吧,妄图用同情什么的让林越留在身边的话,阿越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了吧。 耳边能听到迟钝的心跳与血液流动的声音,他恨死自己冲动的行为了,这次阿越不远万里的跑来救自己,态度也比往日温和亲昵了些,就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呆在一起一年多发展到现在的关系都会被自己一句话毁了吧。 “那你要怎样呢~我偏不答应你了,你还要上来强-奸我?”林越调笑着说道。 面前低着头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林越惊愕的看着伊恩脸上的眼泪,这家伙竟然这么丢人的哭了。 “我不会……不会……做这种事……”伊恩说起话来抽抽噎噎的,林越又想笑又感动。所谓一个中了几枪都不会哭的硬汉,竟然就因为告白的事情哭的一抽一抽的。 -- 第100页 “我……我……不是故意……让你……感到困扰……所以,所以--”棕色头发的男人也觉得在林越面前这样哭简直丢人极了,他很想跑开,却知道自己不能留受伤的林越一个人在这里。他只能用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去,没发出声音的,眼泪一大滴就掉下来。 不想离开林越,他不想过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他和林越的配合如此默契,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会所向无敌,这是林越告诉自己的,他也坚信着。 林越调笑的表情暗了下来,她看着伊恩捂住脸的站着泥与血的双手,耸动的肩膀,和她听不清的喃喃低语,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 既然有想着要答应他,自己就不该这样闹着玩啊。 伊恩突然感觉一双手捧住他的头来,他惊了一下,放下双手来,就呆呆的看着坐在树根上位置比他高一些的林越,毫不犹豫的朝他贴过来。 嘴唇上立刻就被某种干燥的东西碰上了,他震动了一下,只能看见林越离着他极近的半阖的眼睛,细密的睫毛,黑色的瞳孔,和顺势就含住他下唇的嘴唇。 他直直的瞪着眼睛,喉头呜咽了一声,伊恩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时,嘴唇上细密湿润又亲密极了的舔舐已经让他不会思考了。 林越把头压下来,伊恩紧张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她的牙齿轻轻咬噬着他的嘴唇,林越吻得认真,伊恩却只能被动接受,等到了林越把舌头探进他嘴里,他才抓紧林越背后的衣服,震惊的想“原来电视里的接吻是这样”。 他嘴里有林越中午吃的罐头的味道,还有她之前嚼的树叶的辛香。伊恩头晕目眩,他半跪在地上简直要晕倒。又想要退缩,可林越的手狠狠地扣在脑后,湿滑的舌头舔着他口腔内壁,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无处可逃。 牙齿似乎和自己的牙齿相撞,感觉犹如做梦一般,他又想哭,又哭不出来,晕晕乎乎的被林越灵巧的舌头引导着,这样和林越亲密的姿态,伊恩觉得整张脸都滚烫,发烧的温度又上升了。 “咳咳--”林越撤开了,看着咳嗽猛喘的伊恩。 啧啧啧,脸涨得通红,还不会换气,倒是味道好得很。 “你……你……”伊恩一屁股坐在落叶上,捂着嘴就要往后推,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家伙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 “这就是我的回答啊。”伊恩看着受了伤没什么精神却笑起来的林越。 “啊?”被这接二连三的变化震的呆住了。 “我只是问几句,你就那副丢人样子,我没说过拒绝的话吧。”她还没说完就看着那身材高大的家伙上来就是一个熊抱,林越还没到一米六,整个人都被淹没了,她被这紧紧的怀抱憋得喘不过气来,却没挣扎。 为了能不辜负你对我的这份感情,我以后也会努力活着,努力地呆在你身边。 既是为了你的开心,也是为了我现在心里抑制不住的开心。 我大概也很喜欢你。我不能失去你。伊恩。 ============================================================================ 爱丽丝看着包扎好伤口,躺在帐篷里的林越,盘腿坐在旁边就开始叨念关于她独自去营救伊恩的事情,抱怨恼怒极了。 “为了这么个家伙值得么?”爱丽丝与伊恩并不熟,也不管伊恩被包扎好了伤口,挂着吊瓶躺在她旁边假寐。“虽然说这次行动情报工作没做好,但是,阿越啊,下次不要做这种事情了,你如果死了,我这么多年就跟笑话没什么区别了。” “恩恩。”林越一向是对于爱丽丝的话很听得进去,她知道爱丽丝很在意她。“我知道的。”可她没有说,伊恩并不是不值得的人这种话。 林越的腿绑着绷带,倒是不太痛了,她身后垫着包裹,半坐在帐篷的席子上,吮着饮料的吸管。 爱丽丝扳着她受伤的侧脸细细的看:“还好,伤口都不算深,只是眼睛下面这个可能会留疤,其他的按照你变态的恢复能力也只会有浅浅的痕迹。”林越不在意自己的脸,她偏了偏头,看着赤着上半身躺在另一边的伊恩。“伊恩怎样,他路上一直在发烧,烧了好多天都没有退。” “恩——没什么,是肺炎,还有肋骨断了的关系。”尖牙穿着白大褂,拿着本子记着。 “倒是你,最近感觉怎样?这些日子奔波的两个月都没有月经了吧。”尖牙更关注林越的身体,对他来说林越的身体就像是他家展示台上的精美艺术品,既充满了无上的美妙,又不允许别人染指伤害。这次林越在丛林中遇到了巡逻查访的分队,发着高烧狼狈不堪的被背回来,他看着那受伤的小腿,当场就跪在营地中间对着半昏迷的林越捂脸尖叫哀嚎。 爱丽丝可还是记得尖牙咬牙切齿的模样,毕竟他当年就说过,自己愿意把一辈子都献给林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 “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喝了。”尖牙看着林越躺着乖乖的样子,捂着脸跑走了。 “喂喂——我不要喝了啊!大枣汁我都忍了半天才喝完的!我不要喝啊——”林越动也不能的对着尖牙的背影喊道。 “那边的清剿活动已经开始了,必然是一场血战,人数那边占优势,但这边技术支持有比较好。谁知道呢,若是不成功的话,国会必然恼火,到时候驻派军队也是有可能,不过过两天,军方派来的军事顾问就要来了。”爱丽丝说道。 -- 第101页 “恩恩,倒是我和伊恩都受了伤,没有我们两个的事情了吧,我就想回洛杉矶了。”林越说道:“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战况放不方便把我送走。” “我去问问,不过估计要等一段时间了。反正也没有事,留在这里也罢,你的伤口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呢。” “不……我还是有点私事的。我要去趟比利时,见一个人。”林越低头喝掉了最后一点大枣汁,空吸管发出声音来。 “哎?比利时?还有这种事情。”爱丽丝揉了揉乱蓬蓬的金色头发,说道。 “恩……话说,爱丽丝不是认识迈克尔么?我虽然总是听你说迈克尔的事情,但很少听你提到林可。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军绿色的宽阔帐篷里,林越一抬手,就把空塑料杯子准确无误的扔进垃圾桶里。 “……林可?”爱丽丝怔了一下,脸色暗了一下,她低下眼睑,撇了撇嘴角,似乎很不愿意提到林越的母亲。“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我知道的,你和迈克尔是同时期在索耶的特工,一定也认识林可吧。”爱丽丝很少在林越面前掩饰情绪,林越明显感受到那份不喜欢。 “她啊。”爱丽丝侧了侧身,林越只能看清她侧面的面部线条。“怎么说呢,对于一些事情抱有非常的执着,是个疯狂的固执着自己想法的女人。又极其出色,是个能翻云覆雨的人物,如果她只是这样,我还能切切实实的恨她,可是……又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不该懦弱的时候懦弱。若不是她也哭泣过,我大概会觉得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会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活着。” “然而,心软也做不好,她的心软既没拯救谁,也没让别人好过,只是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唉……懦弱又强大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林越可不能这样,你要是决定好了想要什么,就不要总是动摇,这样损人又不利己。” “那她还活着么?索耶的资料库里没有她的资料。”林越试探的说着。 “林可。她早就死了,死在战场上了。”爱丽丝这样说道。林越怔了怔,没想到爱丽丝也对自己撒了谎。但爱丽丝不想在讨论了,她站起身来,头也没回的走出帐篷:“你还需要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至少迈克尔口中的林可不是这样的人,他总是说林可如何坚强,如何……美好……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谎言? “伊恩?你没睡着的,我知道。”她低头说道,躺在一臂远的地方,伊恩睁开了眼睛,望着林越,眼里开心又幸福的表情,让林越繁杂的心思稍微得到了安慰,她也笑了笑:“我们过一段时间一起去趟比利时吧,那里很漂亮的,我从来没去过。不过,更重要的是我想要去见一个老特工。” “恩。”伊恩傻傻的笑出八颗牙来,使劲的点了点头:“……阿越。” 他伸出手来,林越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手,宽厚干燥而温热的手掌让她沉静了不少。不管林可是不是爱丽丝说的那种人,她可不会成为那种人,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不会改变了不是么? 她看着伊恩的灰色瞳孔想道。有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自然有理由比复仇重要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果然收益扑的离谱,但这也太离谱了啊啊啊啊—— 我要捂脸泪奔了~~ 关于林可这个形象,提醒一句,我不一定能写的好,所以请大家在后来林可的描写时,告诉我你的感觉,我好来调整。 ☆、【林可是……】 “地址我已经拿到手了,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就再去找那个人。”林越看着夕阳,坐在伞棚下的椅子上,吮着简易杯装柳橙汁,阳光的颜色暖暖的犹如饮料的橙黄色。 伊恩拿着一盒牛奶,叼着吸管点了点头。 这个身高体长的家伙穿着黑色棉麻短袖上衣,配着咖色的齐膝短裤和人字拖。他极少穿的这么休闲,不过既然是林越给他挑的衣服,自然不会拒绝。到了沙勒罗瓦,林越并没有一开始就紧张戒备的状态,而是好好游览了一番城市,逛了街,又吃了很多好吃的,他们住在小巷的民宿里,犹如旅游一般的呆了两天了。 林越虽然面无表情,但伊恩总是能感受到她心中暗流汹涌的情绪,他直觉林越似乎在做什么决定,有些犹豫不决而且想要逃避什么。听说她是来打听关于她母亲的事情,怪不得有点彷徨。 几天的时间,他们二人就已经打探到了关于老特工奈杰尔的事情。毕竟这样的特工,被解雇后必定无法适应其他的工作,而且会习惯性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 除了继续在欧洲地区做杀手,估计也没有别的养活自己的手段。 林越只是找到了沙勒罗瓦私下的武器交易场所,买了几把枪,并且询问了关于奈杰尔的事情。这些武器行和介绍杀手生意的机构联系密切,自然也会熟识常在这个地区混迹的杀手。 林越倒是用武力手段逼出了关于奈杰尔的事情,毕竟武器行和杀手不过是相互交易的关系,不会在威胁面前闭口不谈的。 她丝毫不害怕这些人通知奈杰尔,反倒找到了替奈杰尔联系生意的某个旅馆老板,径直说道:“请你告诉他我是林可的女儿,不会多做什么,我只是想当面问问他关于林可的事情,近两天便会去找他。” -- 第102页 直觉告诉她,奈杰尔不会走的。 “阿越。”伊恩叫了叫她,穿着明黄色薄外套,把中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短辫的林越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差不……多到……时候了,不要……等到晚上。”他说道。 的确是啊,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到了晚上的时候反而对于他们不利。被亮色的衣服和暖融融的夕阳映照得,林越的脸庞也少了平日里沉默压抑,染上了漂亮的色彩。 “好,我们就走吧。” …… 伊恩在楼下,替她防范着周围,林越一个人上了楼,她在这条小巷造型优雅的建筑的三楼,敲了敲褐色的木门。这的确是奈杰尔的地址。 “吱呀——”门打开了,一个扶着眼镜的花白头发的男人探出了头。 他认真地看着林越,似乎不放过她的一丝一毫,从头看到脚,冷哼一声。“果然是林可的女儿。”然而林越一瞥眼就看到了他腰间慢慢收回去的黑色枪械。 “您好。我能进去么?”林越低了低头说道。 “哼,进来吧。”老头虽然发色上看着不年轻,但仍然是出色的杀手,他肌肉结实,动作利落的打开了门。 林越进了屋,房间窗帘拉得很严,蓝绿色的窗帘让整个不大的套房染上一层灰绿色。她有点紧张的坐在铺着乡村桌布的小桌边上,身后的抱枕舒服极了,这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小,却处处充满了生活的味道。 她接过奈杰尔递来的红茶,半低着头窝在木椅里。 “那么?林的女儿——你从中国回来了?”他咳了咳,坐到桌子另一边,问道。 “是的,我叫林越。”他果然知道很多事情啊。 “恩,也是林。”这个老头固执地只叫她的姓氏。 “那么你现在在哪里做事?总不会在俄罗斯吧。” “呃,不,我在索耶,就是迈克尔,你和林可曾经在的。”林越认认真真的对着花白头发的男人回答道。 “哦?”他抬了抬满是皱褶的眼皮,扶了扶眼镜,脸在窗帘的阴影下也是一片灰绿色。“那你何必问我关于林可的事情,你都已经在索耶了。” “毕竟当年和林可同一时期的特工都被帕梅拉逐出,我去资料库查资料也是档案被删除了,若不是是在没找到能问的人,我不会来找您。”林越有礼貌的说道,她没想到奈杰尔竟然没什么敌意的这样和她聊天。 “帕梅拉?逐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帕梅拉!”那个老头突然怪笑起来,声音沙哑又诡异,他笑的直拍桌子,一边咳一边笑,整个人都抖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嘲讽的冷意。 林越也心下一惊,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哈哈——林!你真是可怜又可悲!”奈杰尔突然说道。 “什么?”林越不明白他说的林是她还是林可。 “哼,孩子,你根本不必找,林可的资料自然不会有,和她有关的曾经在索耶的痕迹早就被消灭了!因为——林可就是帕梅拉!” 老头看着面前的黑发女人突然瞳孔一缩,整个人僵在椅子上,不由自主抬起的右手打翻了红茶杯子,茶水流了一桌子,浸湿了桌布,顺着桌角一滴一滴低下来。 “你……再说一遍?”她嘶声说道。 奈杰尔还没开口,林越就打断他的话,不允许他再度重复刚才的话。 “嗬嗬——嗬嗬!”亚洲女人抓紧自己的头发,低着头耸着肩,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只听着她发出一阵怪笑。“是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呢……嗬嗬,林可就是帕梅拉……帕梅拉就是林可!” 之前沉静的女人开始喃喃自语: “呵,我的亲生母亲把我送到中国,期间不管我的死活,我的母亲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到实验室,不顾实验的死亡率,涉险让我‘重生’,我的母亲不与我相认,利用我的仇恨,远远地冷眼看着我!这就是我的母亲!在她眼里,我和实验品有什么区别!” 林越突然空手抓住白色厚瓷杯,狠狠的扔到地上。可杯子没有破碎,而是一声闷响砸在地板上,断掉了把手,咕噜噜的滚到她脚边。 白皙的手指扣在桌沿,太过用力而让指甲发出不正常的青色,林越没有哭,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迈克尔那样默默等待而深爱着的林可,竟然是这样的人。 如果帕梅拉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这样对自己,以帮助复仇的理由训练林越成为杀手,她丝毫不埋怨。这是不怎么公平但她欣然接受的交易。虽然自己在这一年多中受伤无数,频频涉险,既曾经在废弃的地下铁里浴血枪战,也曾奔波在利比亚残垣断壁的街头,她不抱怨,不但是为了报仇,更是因为她曾坚信着自己的父母也是这样走来的,更是向往着迈克尔口中坚韧温柔却内心强大的林可。 我若是能成为像妈妈那样的人,也会让迈克尔感到欣喜和满意吧。 ……她虽然未曾说过,却心里一直抱着这样的期望。就算爱丽丝这样评价林可,她也坚信林可必定是被帕梅拉逐出后,在某个地方一面受苦一面充满希望的活着。 “你被利用?这倒不算什么,那个女人对于实验有疯狂的执着。她曾说过要用这种实验,实现全人类的快速进化。等到了‘异种’实验可以发展到婴幼儿时期短时间脑电波影响,就能决定发展轨迹的时候,人类就能把自己的发展握在手里了。别说你了,她会为了这个实验奉献自己的一生,之所以当年从尼古拉手中夺权,就是两人在实验理念上有了偏差。” -- 第103页 “她当年生下你之后不到一年就回到了索耶总部,开始和尼古拉共同在实验上投入精力,当年实验成果突飞猛进,所以才会诞生了你这个成功的实验品。如果不是科技的迅速发展,你早就在3岁前夭折在实验室了。”老人平静的看着捂脸沉默的林越。 “不过,把你当做实验品来看,亲手把你送到实验室的也是她。当年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舍弃你了,还竟然在2001年的时候心软,把你送到中国去了。说是要你生死由天,我还在想一个小孩能在陌生的国家怎样,结局大概就是被饿死吧,没想到你还真活着了。” “你怨恨也好,愤怒也罢,不过不能否认林可在实验上作出的贡献,而且在她的领导下,至少索耶少了尼古拉时期的尖锐,变得更平和稳定了,而且还在一步步变强着,成为独立组织的梦已经不远了。”他的言语中根本没有在意对面的林越,反而是更在意林可所做的事情,在他看来林可必然在社会历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一个被忽略抛弃的实验品不算什么。 他刚刚说完,对面的女人就已经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去,奈杰尔想开口,却没说什么,看着她走了出去。 ============================================================================== 伊恩不太明白的跟着林越走进了本部的电梯,从比利时回来,她就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他感觉到林越情绪非常不稳,却没敢所言。从飞机上下来,林越搭车直奔本部而来,电梯“滴”的一声响,显示楼层到了。 她走路极快,上身挺的僵直,半昂着头走过主控制大厅的的铁质走廊,正在协调工作走来走去的桑德拉一下子就看到了林越,想要叫住她,可是林越充耳不闻,径直走过去,推开门直直走进桑德拉的办公室里。 “怎么了?”桑德拉低低的问了一句,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伊恩也跟着林越走进了办公室,她却回过头来:“伊恩,你在门口等我好么,我有点话要对帕梅拉说。”伊恩点了点头,合上了门。 她走进办公室,轮椅背对着她的帕梅拉转过来,依旧是温和的笑脸,黑色的长发和膝头的资料,林越望着那眼睛,第一次发现,她们二人长相竟然如此相像。“回来了啊,听说你的腿受伤了呢。这次的任务很成功,我刚要和你一起商量关于舍巴尔申的事情呢。” 她有点想要站不稳,却仍然固执地挺直了背,犹如军姿一般站着,张口道:“林可,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 对面线条柔和的女人一下子僵住了,她直直的看着林越,脸上一瞬间闪现了许多神色。有惊惶,有后悔,有迷茫,有狠绝,以及林越都不确定存不存在的愧疚。 ☆、【离开】 桑德拉一直走过去,看着伊恩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恩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桑德拉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推开门,她把耳朵凑在门上,想要听清什么。 林越并没有多说一个字,她把匕首从腰后的刀鞘里拔出,握在手里,歪着头看着同样沉默的帕梅拉,等她发话,又似乎会随时扑上去,杀了她。 “你知道了。必定不是爱丽丝告诉你这一切的,她不会说的。让我猜猜……大概是尼古拉的缘故吧。”她一瞬间的惊慌很快沉静下来。 “你是知道尼古拉没死的。”林越朝她走了两步眯了眯眼睛。 “那是自然,那个男人,我如果有能力真的杀掉他就好了。” “……那么,你当年为什么没有救迈克尔。你就在外面看着他被杀死?”林越问着这个问题,声音都有些抖。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赶上。我不会希望他丧命的……”帕梅拉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不相信!”林越声音陡然拔高,帕梅拉有些无奈沉痛的看着往日沉静的女人疯狂喊道。 “当年你不还接到过我的电话么,我有提醒了迈克尔,可是似乎还没来得及。” 那个电话原来是她打来的,果然如同自己的谎话一般,都是遥远地方的妈妈打来的。 “当年你何必自作多情的把我送到中国去。”林越开口说道:“你还不如把我带回索耶,让我死在实验台上,或是被药剂弄疯了以后你亲手开枪解决我。”她看着帕梅拉抓紧身侧裙摆,指节发白。 她很想嘲讽说,你这是什么反应,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是一瞬间觉得反悔?觉得怜悯?觉得心软?所以偷偷放走我?你觉得你帮了我,让我脱离了做实验品的人生,可是你只不过让我过的更痛苦一点。在你安然的坐在办公室里的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在遥远的大洋另一端是怎样的生活?你根本不知道……我在7,8年前的时候,甚至希望自己早上就不会醒来,希望自己顺理成章的死过去,可以不用面对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我根本不敢自杀,我怕迈克尔对我失望,用他生命换来的我的生命就这么被自己浪费!” “你真的明白么?对你的伟大事业来说,我和迈克尔又算什么呢?他还总是傻傻的给我讲着你的故事,守在那房子里,明明知道早晚会被杀,还是默默守候着。在他心里那样坚强温柔的你,其实根本不存在不是么?为了所谓的人类进化而抛弃我们二人的你,不知毁掉多少家庭的你,训练我成为杀手为你卖命的你,根本不值得他等待和爱慕!真正想给迈克尔报仇的话,我也一定要杀了你,杀了这样欺骗他的你——!”林越越走越近,话音刚落就直扑上去,光洁的瓷砖地板上,反射着她狰狞的表情和紧握的匕首。 -- 第104页 帕梅拉一转轮椅朝后急退,她直视着林越。林越看到那眼里就要溢出的眼泪,微微僵了一下,刚要下手时,突然一个人从背后扑到了林越,把她压在地面上,攥住她握刀的手腕,反扭在身后! 砰,她的额头一下子砸在地面上,林越拼命挣扎着,这么大力气能制住她的只有伊恩了。 “伊恩你放开我——!” 身后的男人似乎也急了,他卸掉林越的匕首扔在一边,紧紧把林越压在地面上,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你放开我——!别逼我对你动手伊恩!”林越声音尖利起来,迈克尔的笑容,曾经的美好生活,他临死前欣慰的表情,流满整个客厅的鲜血,当年的一幕一幕在她面前飞快闪过,她左手不停地朝前伸着,似乎想要抓到离她不远的帕梅拉。 伊恩惊惶失措的看着失去理智的林越,她满脸是泪的挣扎着,左手的指甲抠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嘴里失控的叫喊着。 “小兵儿——小兵儿——!”他叫着林越的名字,一面压紧她,一面又想要替她擦掉止不住的眼泪。林越几乎没怎么哭过…… 杀了她!杀了她!她才是你的仇人!她虽然没有亲手杀了迈克尔,但她的罪孽比那还深! 迈克尔那么傻,我发誓过要努力守在他身边,就算没有妈妈在,我也要努力代替妈妈的存在,好好照顾她,我发过誓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他!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更何况你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林越!你在做什么?”听到刚才对话的桑德拉冲了进来,她也不顾往日的白领形象和手里的文件资料,跪在地上低声道:“你都已经说了她是你母亲——”她虽然没想到帕梅拉是林越的亲生母亲,却还是保持着理智。主办公室的混乱让不少在控制大厅的特工吸引过来。 “你怎么能对你母亲出——”桑德拉还想继续说道。 “她才不是!林可——我的妈妈她在那美克星上!她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侠!她……她还没回来!迈克尔还在等她!她早晚会回来找我!林可才不是对面的那个女人!”林越大颗大颗的泪涌出,她带着额头上的撞伤,嘶声哭喊道。“而她又有什么资格流泪!” 伊恩看着失控的林越,一狠心击向她后脑,看着满脸泪痕的她软软的倒在地上。 “怎么……怎么办?”他抱着昏倒的林越,问着闭上眼睛的桑德拉和早就转过轮椅背对这里的帕梅拉。 “把她——” “把她放到地下六楼的监禁室里去吧。”帕梅拉打断她的话。 “这——”伊恩抱紧了林越,皱起了眉头。 “老大!”桑德拉也惊了一下。 “你先把她放过去吧,我有话跟你商量。伊恩,你把她送到楼下去吧。”伊恩低了低头,他抱着林越走了出去。桑德拉出去维护了一下秩序,可还是没有办法停息下面特工对于这件事的窃窃私语。 “老大……”桑德拉整顿了一番,才再次迈进了主办公室的门。 已经恢复常态,表情平和的帕梅拉转过轮椅来,说道:“你我都知道的,尼古拉其实根本没死,两年前发现了他的行踪,没想到这些年更是开始势力活动。这就是一个宣告,想必特工们已经议论开来,人心散漫了吧。” “是这样,必定要让外围加强警备了。”桑德拉说道:“那么……林越的事……” “她必然没有办法在这里呆下去了,让她离开吧。爱丽丝那边自然会要她,她以后加入CLEAN,也能实现报……仇的想法。”帕梅拉的宣判几乎毫无感情。 “恩。……你就没有什么感想么?对于这件事。”桑德拉的笑容有点苦涩。 “我是对不起这孩子在先,不过她这样血战峥嵘的人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就算我不这么做,也会有别的组织找到她,利用她。到时候,林越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别人利用致死的。”帕梅拉半低下头去,长长的黑发从两边垂了下来,让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去CLEAN其实是她最好的归宿。爱丽丝当年那么执着的爱慕迈克尔,如今自然也会加倍疼爱她。” “现在想来我真是心狠,把她送进了重生的实验室,不顾她挣扎这么多年的生命会不会莫名其妙的死在实验室里,又把变成黑人的她扔进了监狱里,逼着自己不在意她将要面对的监狱生活。我真是……”帕梅拉喃喃的说着,根本不在意桑德拉有没有在听:“其实这样也就罢了,当时就应该让她回到自己身体以后,让爱丽丝接手。我就是不放心,总想着亲手看她成长,总想着一点点注视着她步入这血肉屠杀的生活,害怕她一旦走进去,有了失误就再也走不出来。” “我还想看的,我还想这样注视着她的,就像当时在恒温箱里看到柔软瘦小的她就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般,若不是这样的事发生,我还想看她,一直看着她遂了愿之后退出,一直看到她能从异种的命运里回来。可是看来不行了啊……”帕梅拉弯下腰去,捂住自己的脸,她也不哭,只是感觉心里沉痛的感觉带着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冰凉的海水里沉下去,沉到阳光照不到的阴冷地方。 “如果重来,我依旧会选择现在的道路,选择离开他们父女俩。但是……无法割断牵扯的我,必定会被这个害死吧。” -- 第105页 桑德拉推开了根本没锁的监禁室的门,看着伊恩抱着她坐在铁床上,林越已经醒了,黑不见底的瞳孔什么也没看,单纯的望着很远的地方发呆。 “阿越,看来你不得不离开这里了。”桑德拉站直了说道。 “什么?”反而是嗓音嘶哑,眼圈发红的伊恩握紧了林越的手臂惊道。 “对,你已经没有办法在索耶呆了,这段交易已经结束了。这是送你的东西,是本来要在这段时间和你商量作战计划用的资料,是这些年里索耶收集到的几乎全部舍巴尔申的资料。”桑德拉把平板电脑递给她,林越晃了晃神,面无表情的接过来。“你可以找CLEAN,用这份资料合作。” 林越没回答。她兀自从伊恩怀里站起身来:“市区的那间公寓里,没有我重要的东西,我也没必要去收拾了。就这样好了。” 桑德拉看着这孩子什么都不需要带走的离开,她身边从一开始就没什么要带在身上的行李,一对刀,一把枪,几百发子弹,她可以再任何地方活下来。 “林越。”桑德拉叫住了她:“你的怨恨中,必定也在怨她把你带上了这样的人生道路吧,让你挥刀,让你开枪,让你杀人。” 林越沉默了。 “你逃脱不开的,就算没有她你也要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更何况外人看来的不能理解,沾满血腥,但对于行内人却只是一项工作而已,你应该理解。” 黑色短发的女人微微点了点头,顺着犹如军事设施一般结构外露的走廊走了过去。 伊恩却没动,他坐在铁床上发呆。 “怎么了?你怎么不追上去,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早就有一腿了。她离开索耶,你们也照样可以合作,照样在一起。” “恩,我……知道的。”伊恩点了点头。 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会守在她那边的。不是替她报仇,而是让她信任自己,和自己一起共同在未来的道路上不回头的前进。但更重要的是,待到一切结束,我也一定会给她平和安定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了,今天有点忙,到现在才更上~ 请谅解吧—— ☆、【独闯】 已经是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了,伊恩发现林越竟然在离开索耶之后莫名失踪了,他去找刘戌在南洛杉矶小巷里的酒吧,发现林越根本就没去过,而市中心的公寓里,虽然有林越去过的痕迹,但似乎她只是带走了所有藏起来的枪械。 他给林越打电话,也只是忙音,后来甚至变成了关机。 这时候伊恩坐在车里,才发现林越根本就没有地方去,或许说林越根本就没有家,除了那个只能实现最基本功能的公寓以外,她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自己家。 伊恩一路开车,穿过市区,来到自己在郊区的房子里。把车停在门口,他就立刻立刻冲进门去,打开了灯,在绿意盎然种满植物的房间里,没有人,林越根本没回来。布艺沙发上还放着她上次在家居商城买的绿色毛毛虫抱枕,四周的家居装饰也都是以她最爱的木质家具为主。有一段时间没浇水的吊兰发蔫,他捏了捏那垂下来的细长叶子,有些茫然了。 林越不想见人的话,他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想起雨林里的那个吻,那不是她的回应么?为什么现在却选择一个人消失,而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林越坐在某家小情侣旅馆劣质又摇晃的床上,她正在最后一遍收拾自己的装备,确认计划。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弗拉基米尔在莫斯科城郊的府邸卫星图,没有平面结构图的确让她有些苦恼,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她。 新的护照也拿到手了,上面的照片是带着绿色隐形眼镜化了妆的她。娜塔莉亚,这是她的暂用名。 已经买好了机票,她把枪支藏在有特殊涂料避过安检的旅行箱里,把匕首藏进拉杆里,平板电脑,地图,几件颜色单一又方便行动的换洗衣物,已经兑换好的卢布也装在夹层里。黑色手机在当日离开索耶的时候还了回去,粉红色的手机早就关上了机,她不敢开机,里面必定是塞满了伊恩的短信和未接来电。 这次,她做了一个自己都知道很不理智的决定,她决定独自前往莫斯科,做一场没有报酬的单人暗杀。 本来应该去找到CLEAN,到时候就会有一个小队和她一起行动,但林越知道她和CLEAN目的并不相同。他们的目标是毁掉舍巴尔申家的“异种”实验,必定会先去梅德诺戈尔斯克市,而且杀掉弗拉基米尔必定会造成俄国经济不稳,股市动荡,若不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爱丽丝不会做这种事情,杀了这种人物,CLEAN的这一分部也很难在世界格局上隐藏存在了。 她不愿让爱丽丝为难,而报仇的心意已经快要让她无法忍住了。这两日昼夜难眠,她连情绪上都带了一点焦躁。 当时在监狱里也是这样,不错的计划在最后遭遇克雷尔被杀的异变后,她也是这样焦躁不堪,最后就出了差错,这次不能再这样了。她把子弹袋扔进行李箱里,倒在摇晃柔软的床上。 那种烦躁焦虑,她知道是因为什么。对于帕梅拉事件的痛苦与怨意,她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别的方式都不管用,她急需要弗拉基米尔的血来安抚自己。她甚至一闭眼都可以想象刀刃插-入那个绿眼男人的一瞬间带给自己的安宁与快感,看着他惊恐的眼睛,自己为了这个决定付出生命都无所谓。 -- 第106页 林越没忘记她在雨林里,心底默默许下的想法。 但是许多往事和现今,那些镜头,那些曾经有人说过的话,自己这么多年走来的路一一在眼前浮现,她快要被逼疯了。 曾追逐的人被自己怨恨,曾仰慕的人被爱人欺骗,不但如此,连自己的存在都要否定到了,她感觉从胸口中有一个多脚触手破肉而出,紧紧勒住自己的四肢和头部,想要挤回躯干里去。她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肉,她连蜷缩的地方都没有。 本来感情就不是生活的全部,她在这种状况下更是没有办法在顾及到伊恩的感受了。 就请当那个吻没发生过吧……林越深知自己去杀弗拉基米尔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如果我能杀了他,伊恩也算是不必报仇,而从现在的生活状态里脱离出来了吧。见过许多血腥杀戮略有麻木却并不嗜杀,反倒天真烂漫的伊恩,想起那副生活里的呆萌和战场上的老练,她就总是有些动摇。 这是我自私与任性的行为,我不会找任何想要帮谁或是什么样的理由,所以这次行动的后果也由我全权负责。 一路无阻,不过莫斯科果然更是天气凉爽一些,已经到了夏末,林越穿的就像登山客一般,背着行囊,走在希姆基水库另一边的树林里,这里的位置地图上并没有,她单靠GPS上的坐标位置和资料中的坐标,不断调整着行进的方向。 四周是高大葱郁的椴树、白桦,直而冲天的树干上斑斑驳驳的灰白色树皮,若是不抬眼,在视线里便尽是这种直立的树干和地上的碎草青苔。树叶茂密到连地面上几乎都没有夕阳落下,她加紧脚步往前走去,白天入侵是最好不过,越到了晚上越是戒备森严,虽然上次中非之行给了她不少独自突破的经验,不过那毕竟不同于这治安严密科技防护的高等宅邸。 按照计算来,距离舍巴尔申就只有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前面还有一个同样长满树的小山坡,在这个距离下,自己就应该戒备会不会有摄像头和红外设备了。 果不其然,她没走几步就看到在枝干附近灰色的摄像头,缓缓旋转着,林越后退了几步,用单眼的小望远镜望了望四周,摄像头不止这一个,她只能计算了一下这几个摄像头的监控死角,缓缓走了过去,不但如此,还常有在几根树干之间几乎要齐平于地面的红外感应激光,这些在丛林里就如此严密的警报设备的确让林越浪费了很多时间和注意力。 夜色深下来,走过这一段,就渐渐没有这些东西了,不过她知道,再往前走一段,就应该会有人在树林里巡逻了,这些树木主干光滑,树冠又离地较高,普通人很难迅速爬上去,隐藏在其中。为了能提前观察到巡逻队伍的接近,她不得不用上了感热望远设备,那些舍巴尔申雇佣的护卫估计也会身手不凡,而且俄国的这类佣兵保镖喜穿黑色,在夜色中更是难以发现,更何况他们配备红外夜视镜,也会早早察觉到林越,所以她更是要谨慎小心。 每隔15分钟都会有小队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而并非都是同一支小队,出现的方位也尽是不同,她每前进15分钟,就要甩出绳钩吊到树上去,躲在树冠里。这些经验丰富本能敏锐,曾奋战在前线的雇佣兵们连视线范围内不正常飘落的树叶都会格外关注,有几次她都因为动作的微响而引起了小队中某些成员的注意。 那些小队多为3-5人,互相用传呼机,每隔十几分钟就全部向安全中心汇报一次情况。 不停地下树前进,上树隐蔽,林越越做越熟练,虽然心中有点不耐烦,但行为上丝毫不敢有所偏失,她可决不能在还没入战场之前就露了马脚。即将见到仇敌的兴奋与紧张,内心不敢放松的谨慎与沉默,以及美好的晚风和普希金诗中曾大家称赞的莫斯科美丽的夜空,这一切糅杂在一起,让她有种奇妙极了的感觉。 等到了凌晨5点多钟,她才离开了外围巡逻的区域,踩在山坡另一面某棵白桦高高的树杈上,她看到了远远地舍巴尔申家族的府邸,灰白色的墙体,古典的内部连接式U字形状,大约有5层,深红色的瓦和爬满半边墙的爬山虎,这栋敦重沉稳大气中透着沧桑气息的大型建筑稳如泰山的窝在无数高大的欧洲赤松中,中央对称精准设计的花园和圆形的大喷泉都陷入了黎明前最纯粹的酣睡中,蓝灰色微光笼罩着,好像连东部停的车辆都蒙上了蓝纱。 好美……她也不禁感叹道,这不输于莫斯科近郊任何一座有名的庄园。大多窗户里都熄着灯,只有半地下室的几处还亮着灯,应该是仆人已经早早的开始准备早餐了,平静又安然的美丽庄园住着那个笑起来既澄明又沉稳,语音略显轻佻的男人,他深邃眼窝里莹莹的绿色瞳孔和颜色浅淡的薄嘴唇,她记得那张脸。那个卷舌音都发的如此震人心魂的恶魔。 虽然没办法和瘦弱安静的星野川联系在一起,但是她却深深知晓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她能轻易惹得起的。 马上就要天亮了,待到晨光普照的7点,必定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刻,就在那个时候好了! 她从枝上一跃而下,把包裹系在高高的枝干上,任何人在地面上是几乎看不到的,只带着两把匕首,一把HK67手枪,几个弹匣,手电和镇定药物、雷管、录音笔,还有常用的一些小东西,林越即将开始准备她的突入。 -- 第107页 “喂——换班了,你这伙计,怎么困成这样。”昨夜巡逻的高大男人拍了拍前来换班头发稀疏的家伙。 “唔……就是懒啊,这个天气就是想好好多睡一会儿的。啊,都七点一刻了,来咱们抽根烟提提神,我就换班。”几乎没几根亚麻色头发的雀斑男人打开烟盒,整一盒都递给了他。 拿着打火机点烟的他躬身侧对树林,站在石道上,眼前火苗一闪,在身后一阵疾风的情况下竟然灭了,他“哎?”了一下,就看到对面睡眼朦胧的雀斑男人揉了揉眼窝。 “怎么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刚刚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就过去了,似乎躲到车那边就消失了。”他不确定的说道。 “呵,昨天没睡好吧,今天的阳光又这样好,还能看到幻影啊。” “哎呀,想必也是,还能有什么闯入者是能走到这里的。快快,帮我把烟点上。” 林越刚刚窜到车下,她就地一滚,来到宅邸周围的灌木丛里,嘴里咬着匕首,趁着在石路上不断巡视的某位仁兄的不注意,靠着府第墙根弓腰疾走,转过这个墙角,在灌木丛与墙根之间,她反现了一个金属门的控电室,大概是半地下的,上面布满青苔与铁锈。不过估计这不是之前的控电室,按照现代化的安全体系,控电室应该和建筑内的安全控制处合在一起,那么这里的功能几乎都被取消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铁丝,倒弄了半天,都没有打开。想来应该是生了太厚的锈,她那匕首在缝隙中一撬,锁舌竟然断开,门被打开了。 扫视四周,听到有说话声从右手边逐渐靠过来,她连忙拉开门钻了进去。 刚刚合上门,就有脚步声离这里很近了,林越微微舒了一口气,打开手电看着这间半地下小房间。里面还曾有过控电室的电闸铁箱,她看了看,突然惊觉这个过久没有打开的地方竟然毫无腐浊到无法呼吸的味道,反而是像还通着风一般。 她大喜,唯一的可能就是通风口通达这里,果不其然,林越手电一扫,发现了一个略显狭窄的通气管道口,拆掉百叶式的铁质封口,她查看了一下那个通风口,比较狭窄,但她还是能通过的,而且里面隐隐传来说话的细微声音和空气流动的声音,事不迟疑,林越钻了进去,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恰好通过,匍匐前进的话,几乎不能把头抬高,狭窄拘谨的让人恐惧,不过这也使得不可能让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镖从管道追踪而来了。 又累又让人痛苦的爬行过程中,林越几乎吃掉了所有的镇定药物,才压抑住了那种几乎要被眼前的管道挤死的恐惧与狂躁,她总算找到了一个能让她离开的地方,再次撬开了终点的小窗,林越爬出管道,才发现这里是仆人们存放清洁用具与统一服装、每日打卡的小房间。 她打开木门,朝外探头望去,铺着猩红色地毯的走廊上装饰华丽,而另一头,一位黑色皮衣外套身材如熊的男人拿着对讲机,走过来。 “E16,这里一切情况正常。03”他刚刚结束每15分钟的汇报,突然就感觉后颈一痛,来不及呼喊就被捂住了嘴,脑后再受一击,昏了过去。 林越穿着仆人统一的深蓝色连身裙和白色围裙,推着打扫卫生用的推车,在走廊里缓缓走着,手里的传呼机发出了一阵杂音:“E16,例行汇报……例行汇报。”她低着头笑了起来,打开了录音笔。 “E16,这里一切情况正常。03”黑色皮衣男人的声音照例响起。 这就是录音笔的最大功效,传呼机那边立刻回到:“收到,E16正常。” 就在林越小有得意的时候,二楼的安全控制室却骚乱了起来。 “布伦特,刚刚E16汇报状况时,没有改变最后一位数字——本来应该汇报04的,他还是汇报的03!”一位接听员说道。 一个穿着西装略有点胡茬的圆脸男人眨了眨湛蓝的眼睛,他郎声说道:“同志们,有侵略者了,而且还是已经到了这里我们才发现的,调出监控来,我要一个一个查看!” “是——!”虽然是私人的安全控制中心,但舍巴尔申仍然让这间房间先进到犹如索耶的主控制大厅,全部的人力陷入了高度戒备天罗地网,就连在三楼的小书房里和星野谈话的弗拉基米尔都接到了关于入侵者的通知。 只有林越还略带笑意的往危险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就是昨天木有更,结果连评论都木有! ☆、【报仇未遂】 “找到了么?”湛蓝眼睛的男人双手卡在裤兜里,站直了身子,眼睛瞟过一面墙上满满的监控屏幕,搜寻着可疑的身影。不断刷新的屏幕里既有往日巡逻高大的保镖,也有穿着围裙的女仆和蕾丝高领的管家夫人。 “E16的巡逻范围在一楼,仆人休息室、厨房附近,把那些地方十五分钟以内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E16声音平稳,一定是在遇袭之前被偷偷录下的,所以说他遇袭绝对在15分钟以内。”他毫不惊惶,自信满满。外界也开始加强警备,必定他不敢确定有几个人已经入侵,所有的保镖们也开始紧急备战状态。 “是这个吧!布伦特!”一个带着耳机的监控人员指着右上第二个屏幕。“所有的屏幕都没有E16遇袭的片段,只能说明那里没有摄像头。而看这里,那个女人个子似乎比许多女仆都矮了一些,衣服似乎也有点大。” -- 第108页 布伦特噙着笑看过去,果然录像上的女人低着头,推着保洁的车子缓缓走过,身材瘦小的确不像是俄国女人,衣服在肩的位置明显大了些。所有女仆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录像中只有很少的几段有她的身影,想必一定是有意的避过了一些摄像范围。 “最近出现的位置在哪里?通知所有人,找到——”“铃铃铃——”他话音未落,安全控制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没再继续说,而是接起了电话。 “好的我明白了。”挂上电话后,布伦特挥了挥手:“通知下去,不要拦截她,弗拉基米尔大人要见她。不过别忘了在3楼小书房隔壁埋伏人员,一旦出了状况就冲过去。” “行么?就让闯入者这样过去。” “呵,不用担心。弗拉基米尔大人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总是喜欢各种事亲自来,比如一年多以前亲自去利文奥特堡,亲身参与各类大型会议,根本不想想自己在黑市杀手中的高价。”他笑着歪了歪头说道。“虽然宫本不在,但是我会从暗道赶过去的。” 另一个在这里干了很多年的保镖坐在墙根耸了耸肩:“切——记得美苏关系还没太缓和的时候,他还曾经就带几个人到洛杉矶去,为了杀一个特工,竟然在居民区里发生了枪战。不但以身涉险,他更喜欢那种参与其中的感觉,而不是做一个高傲的领导者。” 而在三楼的小书房里,却安然的丝毫不受影响。“阿纳托利,你也对这个异种实验野心满满吧。”穿着夏季薄西装宽额的绿眼男人往后倚了倚。 星野川隔着一张实木的书桌,规规矩矩的坐着。“是这样的……” “有野心到自己在越南混迹的时候,曾经主持过这方面的实验,不但研究出了结果还把自己当做了实验品。倒是了,金三角提取毒品的工场到处都是,很适合隐藏真身啊。”他说的悠闲,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 “……是。” “你成功了啊,你不就是成功的试验品么。” “我并不成功。”话说开来,星野反而放松下来了,他湿热的掌心按在自己膝头,微微前倾上身。“你不也知道么,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一旦使用了过大的力量,或是在紧急事件中发挥潜能,就必定会连着生病好多天。” “我是知道。记得当年你在越南的实验成果毁于一场大火,那件事就是这边为了消灭潜在的实验对手做的。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你在背地支持罢了。上个月里,我曾说你若是能把索耶那方的林越带来,我就愿意把‘异种’实验交给你一部分,不过你似乎并没把她带来。”弗拉基米尔说道。 被毫无进度的实验逼急的弗拉基米尔决定涉险,把实验的一部分交给对自己充满愤恨的侄子,他也只是无奈之举。想到星野川曾经让这个实验在没有高科技实验室和专业人才的状况下,成功了一部分,他就跃跃欲试的想要让他再试试。 一个月前的交易后,星野暴露真身去了阿富汗,想要追捕林越却被她逃脱。弗拉基米尔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情报机构被星野未奈控制,星野川真实势力和去阿富汗交易军火的事情完全被掩盖。 弗拉基米尔就算怀疑星野川和他母亲联手,也由于星野未奈势力渗入整个舍巴尔申的状况下,没有办法抓住把柄。 多疑和谨慎是他的专长,若是星野未奈与别人合作,他或许会察觉,但面对的是同样谨慎隐忍的星野川,弗拉基米尔并没在这场博弈中占领上风。在他眼中,星野川不过是满怀仇恨野心勃勃却懦弱无力的虫子而已,值得他戒备,却不值得他对付。 “这件事是我的失误……可是我相信自己能胜任实验的。”星野一副还想要争取,满怀期望与惶恐的表情。 “不……没必要了。因为林越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星野皱起了眉头,看向笑了起来的弗拉基米尔,眼梢还夹杂着当年轻佻又天真烂漫的气质来。 他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弗拉基米尔背后的整片幕布玻璃后一个黑影闪现,二话不说就朝屋内猛然开枪,弗拉基米尔说完话就一躬身,在猩红地毯上一滚,停在墙角,避过了一连串子弹。 星野也反应速度惊人,他立刻踹翻椅子,躬身躲在实木书桌这端,不停有子弹扫射过来,打进实木中,他在桌子这边都能感受到书桌不断地震动和四溅而飞的木屑。 这是林越?!她竟然疯狂的送上门来——果然是个不值得自己合作的女人。虽然在中非时,她也是这样没有理智的突入重围,最后被捕,不过星野的确没想到她竟然能在那种状况下逃脱。都已经坐上了前往埃塞俄比亚的班机,他才接到了林越逃脱的消息。 理智却不能做到足够冷静,莽撞却也能准备充分,苦难却不绝望,复仇却不疯狂。 自从当日在喀什尔的半地下室中,这个女人脸上带着泥痕,却认真坚定的说:“我要去救他,我的人生不只有复仇,我活着是为了迈克尔的期望好好活着。”自那之后,他思考了很多。 嘴上说着半吊子的想法,他却深深被震动。想了好久,星野才意识到,他与林越虽然想象,但林越却是更有血肉,更有感情的他。是让他觉得不爽又羡慕的存在。林越的存在与说法,开始让他质疑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想法,可就在这时候,满口说着要好好生活的女人不要命的跑来报仇,这又算是什么啊! -- 第109页 星野皱起眉头来,这波扫射刚刚结束,他就听到轻轻落地的声音,枪声必然会引来护卫,林越要想动手必须要抓紧速度! 他从背后的刀鞘里抽出随身带的匕首,暗暗握在手里,若是林越攻击他,他就弹身回击。可一个人影已然从书房的某个暗间里冲了出来,手中双刀寒光闪烁,横劈到冲向弗拉基米尔的林越面前。 林越表情凛然,迅速回击,刀尖在那个暗卫光滑的刀面上一转,反手扎向高大暗卫的胸口,那个男人一扭腰躲过,反身后蹬击向林越腹部!她闪身躲开这夹带劲风的一击,翻身跳上实木桌面,微微低头看着蓝色眼睛面上还带着微笑的男人,这个人不是上次在监狱中的那个宫本,她并不认识。 就算看到了在她侧后方缓缓站起来的星野,她也没时间多想或是惊讶,要想杀掉弗拉基米尔,就必须要解决掉眼前这个男人。 “布伦特,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和成功的试验品交次手么?我放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也奉献给我一场精彩的战斗吧。”弗拉基米尔微微咧开嘴,浓绿的眼睛既欣赏又好奇的看着林越。 “真是个反应力出色的丫头呢。”布伦特认真的观察着面前握着匕首的亚洲女人,宽大的黑色短袖被束在牛仔裤里,黑色军靴的橡胶底用力踩在桌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林越脚一蹬,直跳下来,匕首划向布伦特脖颈,他后仰避开,躬身一肘击向林越腹部,林越抬臂格挡,同时抬腿,狠狠踹向他膝盖。 布伦特一惊,连忙跳开。若是被这虎虎生风的一脚踹上,他保准要残废,林越立刻转身,攻向悠闲站在不远处观战的弗拉基米尔,蓝眼男人横扫向她下盘,林越不得不回身再度和他交战在一处。 这两人缠斗在一处,星野看着也暗暗心惊,布伦特是父亲在世的时候最出色的特工之一,身手经验绝对很少有人能比,而林越却几乎不落下风,还总是趁其不备杀向弗拉基米尔。 一个凭着经验丰富,一个凭着本能强大,林越竟然咬牙战了一分多钟,其间刀刃撞击声不断,星野几乎被速度过快的动作晃花了眼。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一分多钟都没有保镖赶过来,果然如弗拉基米尔话所说,他早早察觉到林越的来袭,这不过是在观赏困兽的战斗罢了,林越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若是连仇敌都杀不了还被困在这里,显然得不偿失,但她又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内心踌躇一会儿后,林越明显焦躁起来,她一脚踹向布伦特胸口,布伦特交臂格挡,却也后退两步,就趁这个时候,林越同时倒退两步,靠近窗口,就想从玻璃尽碎的窗户中跳出去,弗拉基米尔突然抬臂开枪,可他的子弹竟然晚于星野的匕首,星野握紧匕首,深深扎在林越肩膀,抬臂勒紧她的脖子。 林越刚要一肘击向他,弗拉基米尔连开两枪,其中一枪在她挣扎中击中了腹部。林越痛的一顿,滚倒在地,星野立刻击昏他。 这几个人毫无言语配合默契的抓住了林越。 “好了……呼,真是个厉害的小丫头。”弗拉基米尔抚了抚西装上的皱褶。“真是没想到竟然独自一人送上——” “轰!轰!”突然地动山摇,眼前的天花板,沙石不断掉落! 星野拽着昏倒的林越,毫不犹豫的跳出了窗口,他刚刚后背一痛滚落在草地上,就听到连接不断的爆炸声,这个府邸多处开始了连续爆炸,连地面都在颤抖,碎石断壁崩塌,而就在小书房火光四射爆炸的瞬间,布伦特带着弗拉基米尔从三楼窗口跳出,在地上一滚。 星野在震天的爆炸轰塌声中,拖着林越急速退开,刚离开十几米,就看着眼前这栋颇有历史的建筑右半边三楼以上轰然倒塌。 天哪……这个丫头是准备同归于尽。他低头看着被迸出的碎尸刮伤的林越,皱着眉昏迷不醒的倒在脚下,在晨光斑驳中的残垣断壁面前,他低着头以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笑了起来。 虽然是个很蠢的做法,你也失败了,不过这种直接的报复,我喜欢。多年隐伏设局而报仇的我,却在这爆炸的一瞬间,享受到了之前没有过的快感。 一片混乱,惊叫,哭喊,火光之中,星野眯着眼睛,看着布伦特从一地碎石中扶起整个下半身满是鲜血的弗拉基米尔。 他有点理解这种报仇的感受了,不必运筹帷幄,不必暗自夺权,单凭一己之身,斩杀眼前之人,做到自己的极限,否则就同归于尽。这种快刀斩乱麻,是想尽快把复仇从人生割掉么? 他蹲了下来,看着满脸不安恨意又暴躁的面孔,并不是之前的面无表情。 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能让她这样做。 他虽然好奇,但也明白,这些理由都没用了,林越被捕,她不可能逃脱下辈子束在实验台上的人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恩恩。 其实我最近还蛮勤快的吧~~ ☆、【反攻】 梅德诺戈尔斯克市夏末的清晨,有点微凉。星野推开了房门,低声说道:“我来了。” 星野未奈窝在沙发里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他。“听说索耶的实验品被抓住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这真是喜事。” “是啊……实验的速度可以加快不少了,我之前的想法也可以好好论证一下了。”星野坐在一个造型独特的椅子上,舒适简单的鞋踩在长毛地毯上。“这次也是由于她独闯莫斯科府邸的缘故。” -- 第110页 “听说还引发了爆炸?弗拉基米尔受伤了?”日本女人抚平素色和服的皱褶,毫不在意的问道。 “是,腹部被迸出的碎尸弄伤,右腿也骨折了,伤势不浅。” “这个女人真是坏事。虽然说爆炸可能弄死弗拉基米尔,不过我们的计划就会出现偏差了。他就算死了,但毕竟还有别的股东,我手中股权不多,又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他在一起,掌握董事会的几率也不大。你虽然在法律上应该继承股权,但是那个手握25%股权的男人手里还握着我们不太清楚但能随时改变状况的王牌。若不是解决一切有可能出现的隐患,弗拉基米尔还不能死。”表面被宠爱多年的星野未奈却自多年前被囚禁的事情后,早早对他心怀怨恨。 本来就是个默不作声想要谋取权力而嫁过来的女人,那点可悲的感情丝毫不会动摇她。 “只是……他醒了之后,把我叫过去,给我介绍了布伦特,就是2号静卫者。我虽然有点不相信,但他却说所有的静卫者都已经找到了……”星野皱起了往日平直的眉毛。 “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找到布伦特的消息,我在一年多之后才接到,他又没有找到所有的静卫者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他从我这里的提取的情报方向,似乎是一直都在寻找着。”星野未奈也皱起了眉头,一缕没被挽起的卷曲发丝落在脸侧,她思忖着说道:“虽然我能对他隐藏一部分情报,但似乎他也开始不信任我了。只是,若是静卫者真的都被找到了,我们真的陷入两难的境地了,胜算也大大削弱了!” 她有些烦躁的狠狠往后一倚。 “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办法,先把眼前的实验做好吧。”星野一直对静卫者的事情不算太着急,未奈总是觉得这家伙不了解静卫者的重要性。 “好吧……等我下午忙完了,就去见见那个资料很少的实验品吧。”和服女人站了起来,把那缕头发挽到耳后,走了出去。 星野也喝干净了茶,虽然刚从林越那边过来,不过这会儿没有事情做,还是再去看看吧。 有着恒温箱和各类齐全的医学设施的病房更像是实验室,星野做好了全身消毒,不过他没换衣服,而是依旧穿着深蓝色的长袖,看着倚在桌子边,愣愣的看着恒温箱的克雷尔。 这个男人在实验基地呆了一年,几乎寸步未离,性格也逐渐变得更加沉郁。 “都已经包扎好了?”星野问道。 “恩……子弹主要损伤了肌肉,若是再往中间偏一点,她的内脏都能被子弹的冲力搅烂。不过这也要恢复很久了。”克雷尔声音低沉,他偏了偏头,棕色的晶莹瞳孔伏在眉弓下的浓重阴影里。 他看着身着宽松白衣服,昏睡在恒温箱中表情不安又带着懊恼的林越。 “恩,那就好。” “她真的是那时……的乔纳森?我一直不相信重生实验真的能够成功。”克雷尔视线扫过林越干裂的嘴唇和窄小的肩膀。 “重生实验的确成功了,美国国会收走了这项实验,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已经被秘密的重生着呢。”星野也很感慨,他拖了把椅子坐下:“当年你不也能感觉得到么,被索耶的人带走后再送回来的乔纳森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真正的乔纳森就已经死了。” “我……我……”克雷尔在一个月之前知道了这件事,曾经激动地砸了半个实验室,如今也无法平复心情。“那些所谓的实验人员,可恶的美国佬,真正杀了乔纳森的是他们!” “你不也觉出了他的变化么?那时候你不都已经开始怀疑乔纳森不是本人,而且还试探过了吧。”星野了然的说道。 “……”克雷尔沉默了。 “哼,早早就猜到乔纳森不再是你的好兄弟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家伙。” “当时她又没有恶意,而且也有和我一起越狱的计划。虽然说是另一个人,我也相信她不是挤走乔纳森灵魂的罪魁祸首,至少她很重感情也颇有义气,只是没想到个性如此坚强的人竟然是个女人。”他手掌搭在恒温箱的玻璃上,低头看着林越。 “的确是,个性偏硬的不像女人的女人。” “林越……是中国人啊……林……越……”他一边发呆一面说道。 星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么你有提取血样么?现在想来,实验后不但能不损伤大脑,甚至都能刺激神经元,使思考能力和记忆力更加发达,这点果然是针对带有亚洲血统的混血。”他联想到了自己在越南接受实验后也记忆力大幅提升的结果,多次这样猜测到。 “非常有可能,现在世界上人种分为高加索人种,蒙古人种和尼格罗人种,也就时常说的白种人,黄种人和黑种人。而高加索和尼格罗人种又和蒙古人种完全划分开,准确说,基因上的人种只有两大类,而蒙古人种是单独划分出来的特殊人种。”克雷尔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说道:“两大类人种差异明显,之前几年的实验品大多为白人或黑人,实验也大部分都破坏了这些实验品的思维能力。普希金生前也曾经试验过黄种人,可是在身体机能上,黄种人的异种程度都比较低,他便失望了排除了所有黄种人。” “但是你和她全部都是中俄混血,就连当年逃出的实验品伊恩,我查到他似乎似乎也有四分之一的越南血统,祖母似乎是越南人。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算是成功的试验品了。” -- 第111页 星野听完克雷尔的话,手放在下巴上沉思道:“很有可能……有必要弄点亚洲籍的实验品来了,不过混血倒是有点困难。” 克雷尔对于这种抓捕实验品犹如交易牲口一般的做法不爽的眯了眯眼睛,没表现出来。“越南老挝比较好弄吧,毕竟中国和日本国家发达,治安又比较稳定。”星野说道。 “随便吧。”克雷尔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甩手走出了房间:“我的任务就是研究观察而已。” 星野看着他的背影,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在地球另一边的索耶里,伊恩坐在主控制大厅铁质的台阶上,脸贴着栏杆发呆。这是往常的上班,他却焦躁极了,林越已经失踪了快一个星期了,帕梅拉也在不断找她,就连爱丽丝都私下找过伊恩好几回,问他有没有林越的线索。 他若是知道林越在哪里,就自己先去找了。伊恩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林越很有可能拿着舍巴尔申的资料,独自去了莫斯科……不,不会这样的。她这样做,不就是抛下了自己么?她不是……接受了自己的感情么?她不是说要和自己一同努力,抵背前进么…… “伊恩!”桑德拉在一张银灰色办公桌面前敲击着键盘叫他:“我扫描阿越的面部特征,在最近曾经出现在海关、机场的人中,的确有她——她去了莫斯科!” 伊恩连忙站起来,扑在电脑面前,四周的特工都有各自的事情忙,行色匆匆的根本没注意这里。 的确是,的确是林越……照片上的她画了点妆,使五官更立体的接近于俄国人,还带着绿色的有色隐形眼镜,姓名是:娜塔莉亚。他看清了详细信息和时间,站起身来就往走廊上走去。 他要去莫斯科找她,不能让她送死! 桑德拉刚要拽住他,就看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一黑,几乎所有在电脑前工作的都惊呼出口。索耶的电脑和网络怎么可能会黑屏,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不要怕。下午好啊。” 所有的电脑屏幕和主控制大厅的LED大银屏全部一闪,一个金色瞳孔棕色短发,50岁左右的男人端着酒杯坐在沙发上出现在所有人的屏幕里,整个主控制大厅都被这个视频占满,看到那个人,桑德拉还未开口,就有一些资历较老的特工低低叫道:“竟然是尼古拉!他还活着!” 桑德拉连忙看向推着轮椅,走出办公室,同样表情惊愕的帕梅拉。 “看来还有许多我可爱的特工记得我的名字啊。”银灰色西装的尼古拉·格雷笑了起来,手里总是握着的酒杯晃了晃。“现在,你们的王在外面玩腻了,时隔十年,使我再回来继续统领索耶的时候了,帕梅拉,你说是么?哦……真是,我一直不喜欢这么叫你,我还是喜欢称你为,小林可。” “首先……给我们为了实验和事业抛弃自己女儿的伟大母亲一个消息吧。比你还可爱的小林越,在3天前被舍巴尔申家族抓住,现在大概躺在某个实验室的恒温箱里,被一管一管的抽出鲜血,再被打入神经毒素,痛苦地抽搐呢。”尼古拉犹如蛇一般花纹绮丽的虹膜上写满了愉悦。 “哈哈,真是让人心醉呐。”他一边说,帕梅拉却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她手指颤抖的连轮椅的扶手都要无法握住,桑德拉也没想到林越竟然这样被抓住,她立刻扶住脸色苍白的帕梅拉。 伊恩站在走廊上握紧了扶手,一瞬间瞳孔猛缩,两腿发软。 林越被抓住了!她被抓住了!她也要想当年的自己一样在阴暗潮湿监狱里,一面抽搐一面哀嚎的被迫接受药剂带来的巨大痛苦,她也要被痛楚折磨的连时间与生死都不知。 怎么可以!上帝是觉得她受的苦还不够多么?! “不过……这不是我今天的重点,犹如开场白一般。我是来拿回我的位置的,所有的特工们,你们可以看看自己的办公桌下面——”许多人弯下腰去,看向桌面下。 “是炸弹!竟然!还……还有8分30多秒了!”有人惊呼道。 “怎么会?!什么时候安装上的!” “索耶一定有内奸!一定!” “哦,不用去看电梯,电梯已经被停了。6个地面出口和暗道出口都已经被封死,别忘了,索耶是我创造的,这个设施也是我一手设计的,你们不用想要找什么出去的方法了,地下六层有多年未用的毒气设备,时间也已经设定了。”帕梅拉知道,索耶是曾有的军事设施改造而成,毒气设施是多年前用来处决犯人的,拆除的工程太过庞大,所以就一直留着。 “所以说,可爱的特工们,你们只有8分多钟可以活了。”尼古拉抿了一小口酒,笑的享受。 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也开始有些慌乱,帕梅拉连忙指挥到:“把拆弹组叫过来!A7小队,走楼梯,去检查一下地下六层当年一直未拆除的毒气设备!恢复电脑系统——D3组,去地下的备用机械电源那里,开启电源,启动电梯!不管能不能活,我们也要一搏!把其他队员都叫过来,我们这些人中必有奸细,否则炸弹不可能被安装上!” “嗬嗬,完全不必这么麻烦的。你们只要开枪杀死那个轮椅上的女人就好,别想弄虚作假,一切我都看得到。一旦她死了,我就立刻停止所有计时设备,你们便都能活。都是杀人无数的人了,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吧。”尼古拉说道。 -- 第112页 有些刚入索耶没几年的新人,只因为这几句话就犹豫开了,回过身来直视着帕梅拉。 躺在桌下还在拆弹的男人满头大汗的钻了出来:“这种类型的炸弹,实在是没见到过啊老大。” 另外一个拆弹组的领队,年长写的黑人擦了擦镜片,表情惨淡的笑道:“帕梅拉,这个炸弹我只见过几回,拆是能拆,可最起码要30分钟以上,更可况估计整个小队里只有我能做,而这里有20多枚炸弹……” 帕梅拉回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低声对屏幕上的男人说道:“尼古拉……你倒也算是运筹帷幄,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吧。我竟然也被你一招弄得满盘皆输,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啊……那个,过渡章。 表示大家想看林越和谁的奸情多一点。 A 星野川  B 克雷尔  C 弗拉基米尔  D #¥%** ☆、【无趣】 “砰——”突然有人开枪,击碎了主控制大厅里的最大的那块显示屏。“你们谁敢对老大开枪试试!”一声怒吼在伊恩背后响起,兰斯右手拿着往日里小巧的银色手枪,左手拎着沉甸甸的黑色M134速射机枪,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那手里的机枪绝对不比这里的炸弹威力小,若是兰斯出手扫射,必定几无活口!在场的众人都没想到往日以薄情尖酸著称的兰斯,如此的维护帕梅拉。 虽然主屏幕一闪而黑,但是无数的电脑屏幕上,尼古拉还是无比愉悦的笑着。 “果然是帕梅拉亲手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啊。”一个黑人男人转过头来,伊恩认得他,他至少在索耶里呆过七年了:“从一个遭人□的可怜男孩培养成索耶最出色的情报人员,每个人都明白帕梅拉是对你有多用心,你也有多努力,有多么想要回报她。不过,就算我同样感谢她,不过我四处游荡太多年,对我来说活着最重要。所以,兰斯,虽然我们是同时入索耶的,看来如今也不得不对立了。” 这种情况下,索耶的大厅里极快的分成了两支队伍,伊恩拿着枪站在帕梅拉的轮椅前,皱紧眉头,盯着眼前不少由他陪练出来的新人们。对,毕竟很多时候,活下来都非常重要,他并不责怪眼前这些人的反戈。 自己逃出舍巴尔申之后,穿越国境线来到哈萨克斯坦,是帕梅拉把生活犹如野人,口不能言的他带到洛杉矶来的。不单是感谢,索耶更给了他希望……他不会让帕梅拉死在这种被逼迫的方式下。 更何况,她是阿越的母亲。 虽然他必须要活下来,救出和当年的他一样在实验室中挣扎的林越,但这种状况下,也绝不能退让。伊恩握紧枪柄,抿紧嘴,形势极少如此严峻过。 兰斯提着六根枪管轮射的机枪,眼镜叠好收在上衣的兜里,蓝到纯粹的漂亮眼睛直视着所有人,把机枪架在肩膀上。就连长期蜗居在实验室的莉兹都握着枪,颇为紧张的扶了扶酒瓶底镜片,站在帕梅拉轮椅后面,坚定地护卫着这个永远都用“我们”来代称的,温柔的亚洲女人。反正都要死,我也不会要您在那个叫尼古拉的男人戏谑的眼光中,屈辱的被人杀死! 不知是谁先开的枪,伴随着无声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开始了为自己的命运或信念同伴厮杀的战争。伊恩连着开枪,打向枪口对准帕梅拉的几个新人,却只集中了非要害的关节。整个控制大厅一片混乱,兰斯只能抛了机枪手执匕首,冲进战场。 枪响,刀刃相接的混响,这个在炸弹的倒计时中陷入疯狂与混乱的场面里,帕梅拉突然高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停手,在白的发蓝的灯光下看向激动而又面色惨白的帕梅拉。她两只深不见底的黑瞳扫过整片控制大厅,声音颤抖的说道:“都是成何体统!不管你们是否保护着我,只要我没死,这炸弹就会爆炸,所有人不都会死么?!” “你们都是我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人才,都有着各自的目标,我把大家都凑到一起,组成了现如今这个索耶,不就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也能实现大家的梦想。每个为了复仇或者其他理由来到这里的人,你们或实现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还在挣扎,可我似乎……都没办法在这种局面下统领全局陪大家走下去了。”帕梅拉微笑着说道。 她速度极快的握紧了手里的枪,放在膝头,枪口对准自己胸前。 “老大!你在做什么?!”桑德拉连忙蹲下来,慌张的握紧她的双手,想把枪拿过来。可她还来不及反应,帕梅拉就已经开了枪。 “砰——!”几乎所有人都惊愕的在死一般的沉默看着对自己开枪的帕梅拉,胸前瞬间蓬起一阵血雾! “老大!老大——!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一直成熟精干的桑德拉一把抓住帕梅拉皮肤白皙的双手,震惊到瞳孔都在颤抖战栗。 “叮……”看到这一幕的兰斯手里匕首直直掉了下来,他两腿一软跪倒在地板上,似乎更不敢相信又似乎快到了发疯的边缘。 “尼古拉……计时可以停止了么?”帕梅拉倚在轮椅上,半昂着头,一边痛苦的抽气一边问道。 “嗬嗬,我也可以看看你郁郁不得志的面容了啊。从来都满怀期望,认为自己努力了就能成功的你,今天也有不得不告别这样人生的时候了啊。”尼古拉笑的似乎并不算太开心,他放下了酒杯,调整着坐姿说道。 -- 第113页 屏幕那边的惬意自然与这里沉痛压抑的氛围相差甚远,伊恩僵硬着脖子,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金色眼睛的男人。 “呵呵,你……你不就是一直想看我努力却永远得不到的失望表情,你不就在等着我有朝一日在你的逼迫下绝望,抓着你的裤脚低泣么?至少……至少,现在,把自己弄得如此窘迫的我,已经不配成为这里的老大了。”她艰难地说道,鲜血从嘴里涌出,兰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边哭一边哆嗦着嘴唇,抓紧帕梅拉的裙摆,看着她痛苦的在死亡面前挣扎着,喉头发出尖锐的哭声,把头深深地埋下去,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老大,你怎么……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我……我根本就没有梦,我从一开始只是想让夸赞我的你满意!我只是想做得更好给你看,成为你的左臂右膀!”他一边哭一边咬着自己的手背,几乎不能自已的断断续续说道。 “所有决定留下的特工,我依然会提供给你们和帕梅拉相同的待遇和支援,帮助你们完成每个人的目标。若是不想留下的,尽可以离开。我将会在5分钟后恢复电梯和出口……”尼古拉似乎觉得索然无味,视频果然一闪而灭。 伊恩扔下手里的枪,捂住脸,站在原地。 “怎么了?”红色裙衫的女人走到尼古拉身边,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望了一眼高层公寓落地窗外即将沉入脚下的惨厉夕阳。 “我输了……或许说我其实没赢过。”尼古拉弓了弓腰,双肘抵在膝盖上,低着头说道。 “怎么会,大人可是轻而易举赢回了索耶啊。哈卡尼网络的势力也会得到支持了,国会就算当时支持帕梅拉夺取索耶,但你现在用这种手段抢回来,国会也不能把我们怎样,而且哈卡尼网络那边这两年势力发展很好。索耶作为载体,我们建立一个独立又强大的组织指日可待。”她样貌不算出色,但枪法和气质都是极好的。 “呵呵……我都快忘了当年迫切的想要看到林可绝望表情的那种感觉了。这些年过去,我发现我真是老了,连目标都看不清了。林可啊……当年也这么坚定,如今却也疲倦了,或是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自己也算松了半口气,或是……太过想念躺在地下的迈克尔了?……呼,谁知道呢?”他站起身来,望着远处就要逐渐消失,却渲染着周围一切事物的橘红夕阳。 “你没发现么。索耶现有的员工中,几乎都和林越差不多大,年级最高的也没有超过30岁。她大概在各地网罗这些曾经身处苦难的潜力者们,脑子里也在想着自己的女儿会不会也同样在不知名的地方受苦啊。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也对自己的特工犹如自己的女儿一般,一面默默关心,一面助他成长;一面利用他的能力,一面帮助他实现目标。她并不完全只想让实验成功,从林可把女儿偷偷放走之后我就发现,她是更想让索耶成为一个双赢又不断向前,凝聚感情与目标的组织。” “虽然还没完全成功,但她已经实现了一半。已经有些曾经历生死苦难走过来的特工,愿意抛弃曾经最重要的生命,站在她身边,坚持更重要的东西,她已经成功了一半。而这点我却不可能做到,看似我赢取了索耶,实则大部分人就算归留在本部,也会对我心怀不满,或者是直接离开索耶。”他沉下眼去,颇为感叹。 “把她逼死了,这样无趣的人生,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活了这样一把年纪峥嵘岁月过来的我,真是……还要这样无趣的活着啊。”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心情不好想写番外,大家也看出来这一章写的很烂很狗血了吧…… 我要调剂一下写个番外,你们说是写兰斯的好呢,还是写林可与尼古拉的好呢? 表示……回复我一下吧,妹子们! ☆、【偏好】 星野站在灯光惨白的走廊上,面前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寒光闪烁的高强度合金栏杆笔直的隔开这明与暗的两个空间。 他听着犹如惨叫一般的哭嚎呻吟,却不敢把目光落在小房间中央的那张铁床上。 林越穿着病号服的瘦弱苍白身体被黑色的皮质束带扎得牢牢的,力道几乎要勒断她的肋骨,嵌进肉里去,可这依然不能阻止她的挣扎与扭动。 嘴里之前塞上的布团早就掉在了一边,痛苦犹如在油锅中煎熬寸寸不得翻身一般,她嘴里不知在喊些什么,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又浑身发抖的想把自己蜷起来却不能。 星野不想听这声音,但在林越这种状态下,没人敢走过去再把布团塞上,失去理智满头青筋的她一抬头就会咬下你胳膊上的一块肉。 但他也没走,就倚着墙站着。背后凉凉的墙壁就像是林越出了薄汗的微凉手臂一般,他身体上虽然觉得舒服,心中却并不好受。 并非一片空白,也并非怜悯难受,星野脑海里满是她在阿富汗的土路上,上身探出顶窗,袭击车队时候的样子。充满张力,眼神锐利,又噙着不自知的嘲讽笑容,黑色头发在风中飞舞,面孔被枪炮火光染色,手持突击步枪,毫不退缩。 他甚至觉得房间里挣扎的几乎要变形的不是林越…… 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传来了脚步声,克雷尔皱着眉头从那段走来。 “怎么还在这样。那针药剂已经过去6小时了,按照往常,这种肌体上的痛苦应该结束了。”他半眯着眼睛,靠近栏杆,看着铁床上昂着头艰难喘息的林越。 -- 第114页 “她的身体在接受药剂上应该有一个个节点,我们虽然不断少量增加着药剂浓度,但是她应该是这次的浓度刚好达到她所承受范围的一个节点。”星野思索着说道,冷静不变的语气像是法庭上的宣判。 “……但愿如此……”克雷尔低声说道。 2个小时后,林越总算安静了下来,连续几个小时的痛苦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体力。克雷尔解开了束带,看着瘫软无力眼睛都几乎无法睁开的林越,单手就抱起了她瘦弱的身子。满身冷汗到连睫毛都被打湿。克雷尔知道她必定是一片混沌麻木,外界的一切都分辨不清楚。 他抱着林越,在地下的实验室中穿梭,来到了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打开了液压门,林越的房间就是一片白,有一个小卫生间和一张小床,床头上摆着一摞星野借给她看的小说。他把林越放在了床上,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有发烧,至少看来状态还是可以的。 他在洗手间里弄了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和手臂。把连翻身都无力去做的林越摆好,盖上了被子。 她已经来了这里又一个多月了,在这期间,她计划逃走了3次,有两次还未离开这迷宫一般的实验室就被抓住了,在雇佣兵的手下被打断了一条腿送回来的。 就算现在看起来安分又沉默,他也知道林越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要离开的打算。 如果……这次,你能再度逃离这比监狱还甚的实验基地,能再次带上我么?克雷尔想这么问,却没说出口。 这个实验室里有十几个虽然智商极低却体能剽悍的实验品以及亲自设下牢笼的星野川,她逃不出去的。克雷尔心中默默下了定论。 两颊有点凹陷,她被不定发作的药剂和不断打入的新型药剂折磨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虽然昏沉,但却仍然保持着本能的攻击性,克雷尔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的时候,她半眯着眼睛条件反射的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林越有两颗发育良好的虎牙,坚硬锐利的刺入他的皮肤肌肉里,他被咬的有点生痛,却仍然用另一只手力道适中的揉搓着她的短发和后颈,果然,林越被这令人舒服有没有杀伤力的按摩弄得松了口,软软的倒向一边,呢喃了几句。似乎是华语,他没听懂。 星野川也很忙,最近弗拉基米尔在暗地策划一场筹集资金的地下交易。不但要将现在手里关押在各地的第一批实验品交易出去,更要向他们展示第二批实验品将会拥有的战斗力,吸引资金。 第一批实验品只有极少一部分是拥有伊恩那种成功度,大部分都思维能力较弱,但弗拉基米尔知道,这也会让世界各地的黑道组织或违法商贸协会、军火商人高价购买。 而第二批还未投入实验,克雷尔正在从林越的血样中提取能平衡试验药剂的成分,6个月就能制造出第二批实验品,按理说应该会达到林越和他自己的异种水平。 这场交易将在莫斯科某地下拳场举行,弗拉基米尔要求他带上林越,把她当做第二批实验品的样品,展示实力,让各家黑道组织提前预定。 他拿到资料后,在自己的房间里歇息了一会儿,便拿了书架上一本新的侦探类小说,再去找林越了。 星野未奈不满于林越的多次逃跑,决定让她在去莫斯科参加完地下展会后,就搬到玻璃花园去。那里的确是整个安全坚固的漂亮牢笼。 守在门口的持枪护卫打开了液压铁门,他脱了鞋,迈进屋里,看到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的林越早就醒来,滚在床上发呆。 “今天感觉如何?”他犹如例行一般问道。 林越黑白分明的眼睛瞟向了他,并没说话。她侧了侧身子,头发变长了些,可是似乎因为营养不好的缘故有些发黄,压在了脸下。 “我拿来了新书,你大概会感兴趣。”他把手里的书往前递了一下,林越这才有点反应,爬起来盘腿接过书来。 星野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她精神状态还好,行为上也似乎没有什么神经元退行造成的问题。 “嗯哪。”她翻了翻前几页,就放在了床头。“我回头再看吧。” 这是例行赶他走的话语。不过他也厚颜无耻的当做没听到。“你想去趟莫斯科么?” 他话音刚落,林越就警觉起来了。 “我需要你,弗拉基米尔打算在莫斯科开一场地下贩卖实验品的展会。”他低着声音把具体细节讲给林越听。她果然对于这种把自己当做样品展示给别人看的做法有些恼火的皱起了眉头。 林越本来想说我不去这种话,但离开这里,自己能逃走的可能性就会增加不少。就算没能成功逃离,自己也毫不损失。果然如同星野预测的那样,她同意了。 “好的。明天下午就有包机飞往莫斯科,我会来接你的。”星野川笑着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 她换上了轻便的灰色兜帽运动服,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透过的坐在她背后的星野川。这次洽谈生意,由于弗拉基米尔的伤势并未好全,旧病再犯的缘故,由星野未奈代行。 星野身上的衣服也以灰色白色为基调,他站起身来,看着已经穿好了鞋,正在跺脚试验是否合脚的林越。走过去扳起林越的肩膀,和她一起注视着镜子里的两人。 “气色太过不好了,头发也应该扎起来了。”星野这样评价道。她却不在意,想要躲开星野手指的钳制。 -- 第115页 “我们真相像。”他再次感叹道。林越也瞟了一眼镜子中站在一切的他们二人……的确是很像。偏向亚洲人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泛着冷意的黑色瞳孔,面无表情的样子,细瘦的身材,黑色的柔软头发,粗粝有茧的手指。 星野总感觉在林越身边时,心会慢慢安静下来。从多年前,离开莫斯科,他就承认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空虚的人,除了毁掉弗拉基米尔,他找不到任何愿望或目标,也没有偏好或兴趣,对林越的亲近与好奇让他感到恐惧。 这种已经逐渐明显的对林越的偏好,他的理智似乎很难阻止,而这又是对他的目标毫无益处。 他甚至会偶尔冒上来杀死林越的想法。杀了她,我就不会在多分心,多做无用功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想法而已,还未动手,就在心里被‘林越是重要的试验品杀不得’的浅薄理由否定了。 “我们走吧。”他抓住林越的手腕,走出了门。 而在赤道划分开的另一半,爱丽丝在荒漠的草棚下皱着眉头,看着远处一辆越野车被地面的沙石颠地跌跌撞撞的朝这边开来。她干裂的嘴唇抿了抿,有点烦躁的坐在草棚下的木头长条凳上。草棚另一边是极度落后干燥,甚至连井都没有的非洲村庄,这个草棚下坐了十几个人,正是桑德拉、伊恩、莉兹、兰斯以及与他们一同离开索耶的特工们。 “他总是这样,跑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来。”爱丽丝穿着黑色紧身半袖,揉了揉乱发,拿着木桌子上装着水的陶碗,抿了一口:“桑德拉,如果要组建新的分部,或者是你们这样大批有历史的人马,加入CLEAN的,必须要经过他的当面审核。我们都叫他A先生。” 那辆越野车越离越近,突然一个小麦色肌肤蓄着胡子带着墨镜的方脸男人从副驾驶座的车窗里探出上半身,挥着有力的多毛胳膊,声音清朗:“爱丽丝!金毛老女人!我们又见面了!” 爱丽丝坐在草棚里,额头上崩出青筋来。 桑德拉穿着军绿色裤子和紧身背心,站起身来。伊恩以及其他的索耶队员都站起身来,看着那个似乎活力无限的男人从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上跳下来。伸着胳膊,摘掉墨镜,挂着温和阳光的笑脸,就冲他们跑来。 “啧啧!别一副和我亲近的样子啊,A!”爱丽丝有些埋怨的踹了他一脚。 桑德拉微笑着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组长的领导做派,A立刻注意到了她:“这就是索耶的‘异种’组长吧。” “是,既然您也到了,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和我的组员已经离开了索耶,这次来加入CLEAN,是想能够设立一个新的分部,关于清除现如今的索耶与其首领尼古拉。”她和笑眯眯的A一起坐在了长条木椅上。 “是,我也在一个月前才得知帕梅拉逝世的消息。我对你们的出身,水平和决心都不会有怀疑,只是你们的目标具体是什么呢?是清除尼古拉还是索耶,我们需要明确地知道这一点。才决定CLEAN总部是否成立这个分部,确定你们的分工,每年总部拨的款项和你们能给总部带来的利益。”A虽然看着年轻,犹如阳光的大男孩一般,说话却直入症结。 桑德拉扫了一眼所有的队员,说出了这十几个人做出的共同决定。 “我不但要清除尼古拉?格雷,更要清除索耶最近大批制造异种的计划与实验。” “你是说……索耶要大量复制犹如林越一样的异种么?!”A被这个情报震惊了。 “是。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桑德拉点了点头。 “好,我会回总部,批准你们加入CLEAN的申请,但是由于都是针对异种计划,你们只能和爱丽丝共处一个分部,而也会在同一分部中形成两个分组,一个针对舍巴尔申,另一个针对索耶。人员可以相互调动,合作,这样也会让机制更灵活。如何?”A爽利的做下了决定。 肌肤黝黑光洁的桑德拉笑了起来:“与您谈话实在是让人愉快,如此笃定又爽快。那么我们就可以来具体讨论一下了。” 伊恩注视着共同商定协议的二人,心中的焦急强行压了下来。纵然知道林越必定在舍巴尔申受苦,自己却不能轻举妄动。毫无组织支持的他们,想要救出林越就必定要找一个不会太局限自己活动的组织做靠山。 CLEAN是最好的选择。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望了望这片沙石翻滚的荒漠明亮的太阳。阿越,你等我。我纵然也焦急,却不能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突入舍巴尔申,害了你我,你等着我……很快……很快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考试是在太多,期末作业又攒到一起,我忙的焦头烂额,更新稍缓一些大家请谅解啊。 谢谢了~ ☆、【困战】 林越双手被手铐连在一起,就连脚上也因为过于危险的理由,被戴上了脚镣。她讨厌这个样子,简直让她情绪都有点烦躁起来了。坐在整个地下拳场的后台,她能远远的看到碗状的全场中央,正在肉搏的两人。 今日的拳场截然不同,少了混乱的叫嚣声加油声,反而多的尽是世界各地受到邀请的军火商人或武装组织头目,整个会场也只是有人低低的讨论着。 而场内聚光灯下,正中央的两人被半人高围墙外所有的雇佣兵用枪直指,生怕实验品暴走,伤到座位上的诸位。而肉搏的不可开交的是一个黑人实验品和一位看起来身经百战技惊四座的白人雇佣兵。 -- 第116页 星野未奈坐在席位上较为显眼的位置,含笑拿着折扇和周围的人聊天。 而作为儿子的星野川却并没露面,就坐在她身边有些无聊的打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没什么技术,却仅凭着力量和速度,压了那个雇佣兵一头。”她似乎极其敏锐的听到了座位上的贵宾这样低声讨论到。 “也是,舍巴尔申让在座的人,随便指派一名手下比较得力的保镖上前,就是为了更好地展示自己的实力,让别人心服口服。”其中一个常常混迹以色列地区的军火商低声说道。 “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果不其然,毫无理智,只知道疯狂战斗的实验品被手臂上的刀伤激怒,大吼一声,拽住白人的衣领,朝后一甩狠狠拍在地面上,右肘向下撞上他腹部。雇佣兵痛苦的咳了几声,吐出好几口鲜血来,实验品起身,众人看到了雇佣兵整个血肉模糊的腹部,黑人晃着头还要攻击他,周围维持秩序的护卫们连忙朝他开枪,麻醉枪的药剂针打入他的颈部,果然让实验品歪斜几下,神志不清的倒在了地上。 连忙冲上去几个人,把半死不活的雇佣兵拖了出来。 “那么,这作为12号实验品。开始拍卖——”主席台上的主持者喊道。 被拖出去雇佣兵的雇主丝毫不在意手下的死亡,他和身边的人们一样,眼里闪烁着征服与兴奋地光芒,开始了报数。 场中昏迷不醒的黑人实验品的价格在哄抬下越涨越高。星野未奈很聪明,她这次准备开3场这种类型的展会,每次只出手12个实验品。由于数量的少,使得那些贵宾出价更高。 常年和武器打交道的军火商人和头目们,对于这个即将到手的人形兵器,不但有自豪,更有一种亲自征服使用强大武器的幸福感与兴奋。这种感受,场上靠武器存活、盈利的人们都懂,每个人眼里的神情都是一样的疯狂。 很快,今天最后一个实验品被刚刚那个以色列的军火贩高价买走了。林越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很快就要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我刚刚在开场的时候,也介绍到我们正在生产第二批次的异种实验品,他们将会有更好的思考力与身体素质,成为一个全面出色的雇佣兵,而非战斗机器。我相信各位都期待极了,虽然按照介绍上说,第二批实验品最迟将在明年6月前开始拍卖,但舍巴尔申也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样品,让大家见识一下第二批次将有的战斗力!”主持者这样说道。 星野合上了手机,朝旁边看管林越的雇佣兵招了招手,两个人高马大的俄国人拿枪指着林越,领着她朝后台的出口走去。 “林越。”星野突然叫住她:“我知道你烦躁,若是如此就好好在场上发泄吧。”他扔了一把匕首给她。林越带着手铐的双手接住了那把匕首,低头一看,竟然是当时在阿富汗时他拿走的那把捕鲸叉,缠着布条的刀柄,刀背的缺口和面上乌沉的冷光,丝毫没变。 她握紧了匕首,甚至感觉自己还游走在枪林弹雨间,斩杀敌人,开辟血路。 明明只有一个多月,我却感觉离开那样的生活有很多年了…… 林越面上却似乎并不领情的瞥了他一眼,在雇佣兵枪口的逼迫下朝前走去,走出了出口,出现在走道上。几乎所有人都把炽热的眼光,朝这边投来,却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运动服,长头发的瘦弱女人慢步朝中央走去,脚上的镣铐随着步伐稀里哗啦作响。 她昂了昂头,眯着眼睛看向中央角斗场顶部的射灯。 很多人都议论开来,这个体型的确是和刚才那12个一批次实验品相差太多。而且是个女人啊—— 她被枪顶着,走到中央,其中一个雇佣兵解开了她的手铐和脚镣,那个女人随意的甩了甩手,扫了一眼全场。 “大家都吃惊于这样瘦弱的体型吧,不过她也绝对不会逊于任何一个第一批次实验品,依旧是刚才的惯例,这次你们可以指派两名护卫上来。”主持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林越垂着眼睑看自己的脚,心里思量着关于逃走的问题。 这里防卫严密,周围更有无数护卫枪口对准她,防止她暴走或逃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明后天逃走了。自己只要在今天出场就好,会展还有两天,明后天自己应该会呆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里,这样算来逃走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些。 在场的贵宾们都不愿意让自己再次折损手下,却也有想要跃跃而试的雇佣兵。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某个男人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一对双胞胎男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哦?有愿意一试的了。”主持着说道,那两个双胞胎走进了场内。林越皱着眉头看向那两人深色的肌肤和亚麻色的头发,不过20岁,从走路上就可以发现,这两人已经同步到了几乎为一体的地步。 “既然你使用冷兵器,我们也可以吧。”其中一个人看着林越手里的匕首。不同于之前几个大肉块,这对双胞胎是把林越当做真真正正的对手来看待。 “自然可以。”林越说道。“用什么都可以。” 两个双胞胎从后台的保镖手里,接过他们擅长使用的兵器来,她看的愣了一下,这两人的兵器的确在现代的战场上少见极了,简直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骑士一般。其中一个是沉重的暗色长枪,一个是锋利的中等长度双刀。 -- 第117页 从来都是接受正规格斗训练的林越的确没见到过这种对手。她瞥了一眼这两人的雇主,似乎是墨西哥的某位毒枭,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一对双胞胎,加以训练才能如此同步,就连兵器也是互补。 长枪属于重型远攻兵器,而双刀却走的是近身轻巧路线。她皱起了眉头。 很难办啊…… 两人朝她鞠了一躬,边站定,对峙开来。强光刺眼,林越微微弓步,后腿压低,谨慎的看着这两个人。 她突然后脚一蹬,飞速冲过去,决定从持枪男人下手,瞬间蹬步到他面前,挥手横劈,却只听“叮”一声脆响,自己的攻击被闪身到前的双刀挡住。 果然如她所料,她用力下压,顶着近在咫尺的深色肌肤的面庞,才发现,原来这对双胞胎也是有不同的,使用双刀的男人是绿色眼睛,而他身后持长枪的男人则是棕色眼睛。 手腕一转,刀尖在双刀男人的刀面上划出一串火花,她的匕首以几不可能的角度滑过去,扎向他的脖颈,绿眼双刀上半身向后仰去,一脚踢向她腹部,林越侧身避开,单手抓向他小腿,朝后疾退,想要拖倒他,就在这时,眼前一阵劲风,那乌金长枪竟瞬间挑到眼前来。 她低呼一声,弓腰避开,连忙松开手来,小小匕首不敢与长枪抗衡,她只得朝后弹跳过去,避开长枪攻击范围,没想到使枪的棕眼男人步步紧逼,锐利枪头挟风朝她连续刺来,她不敢相抗,只得连连后退,突然枪头压低,在地上急速划了个半圆,枪体砸向她小腿,拖在上向的枪头在水泥地面上划下深深地凹痕! 机会来了!林越突然跳起,单脚踩住极重的枪头,使他的长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扭身,脚踩在他手中的枪杆,踏着顺着长枪直逼而上,极其迅速的逼到眼前,刚要动手,两把双刀刀速极快的向她双腿砍来。 我就知道你会出现……林越不着痕迹的笑了起来。突然从长枪上跳下,双刀男人袭了个空,长期战斗的直觉逼他立刻回神,却也晚了一步,林越早已绕到背后,一刀扎向他脾脏的位置。 长期以毙命为目的的训练,让林越条件反射的就会攻击最致命的位置,一旦脾脏破裂,谁都救不了你了! 就要近在眼前时,突然棕眼男人抛掉了长枪,横踢向她腰部,就为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林越有些恼火的咬了咬牙,收回匕首,躲开这一击,一肘砸向棕眼男人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他满脸是血的仰过头去,摔倒在地,而绿眼双刀则拿起他的长枪,朝他扔去。 棕眼男人立刻起身接住,两人将林越夹在中间,对峙开来。 可恶。林越握紧匕首,与双人对战,最重要的就是找出二人合作的破绽,先攻其一,逐个解决,而这对双胞胎几乎动作连心,没什么能让她扭转局势的漏洞。 反而是自己境地两难。 她决定要先解决双刀,对自己的兵器来说,长枪更为棘手,那么就后来再说。 星野站在出口处,看着战的火花四溅锵鸣不断地三人。他相信林越也应该能感觉到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在药剂下还在成长的体力与敏锐度,她比以前更强了。 那对双胞胎的确战法诡异,强的离谱,就算自己在场中,也要好好琢磨周旋一番,才能做出实战的计划。 林越黑发飘舞,动作极快只能看清空中的残影,对这二人,她在速度上下足了功夫,对方两人联手,各自抵挡,才勉强对抗,林越越缠越强了。 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斗让在座的不少贵宾为之震惊,窜动的灰影到如今还未受伤。他觉得有点骄傲,为林越的这场战斗而骄傲。 场中,枪兵一下刺入林越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缝隙,正要朝右边砸过去,她突然抓住枪柄,棕眼男人条件反射的抬枪,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半圆,林越抓紧长枪另一端,顺势被甩到他身后,轻巧落地,他刚要回身再次攻击,就看到如魅影一般的女人匕首插入了绿眼双刀的肩膀中。 枪兵急了,连忙抬起重枪,刺向她,没想到林越握住绿眼男人的手腕,生生卸掉了左手,拽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双刀男人,回身一推,枪头齐齐没入他胸口! “啊——!”棕眼的枪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猛然抽枪,连续击向林越,他的双胞胎兄弟眼神涣散,双刀坠地,软软的倒了下去。 林越舒了一口气,持战了这么久,她总算解决掉一个。 亲手弑兄的枪兵疯狂的朝她攻击着,林越眼见着虽然破绽连连,但这猛烈的攻势却仍然让她有些吃不消,“锵——!”她咬牙抬起匕首,接下一击,砸下来的枪柄狠狠压着她持刀的手臂,“咔咔——”她几乎听到了自己脚下的水泥地,被过大的击力土石崩开的声音。 猛然抬手,林越撤掉匕首,不顾疼痛抓住枪头,大喝一声,臂上使力,从这边抬起了沉重的长枪,猛然朝地上砸去!另一头的棕发男人,还固执的抓着枪柄,被自己的长枪砸中腹部,长枪脱手。 林越反客为主,抓住枪头,长枪往空中一甩,立刻跳起接住,这柄长枪立刻成为了她的兵器,丝毫不敢迟疑,林越立刻挥舞长枪,刺中了棕眼男人的胸腹,把他生生钉在了水泥地上! “呼……呼……”她半弓着腰,喘着气,看向狼狈的角斗场。她赢了……在无数生命关头,她在一次赢了。 -- 第118页 全场哑然,只有主持者被推了推,连忙回过神来,走到主席台:“想必大家也都见识到了第二批次实验品——” “出价吧!我要拍下她!”主持者话音未落,观众席上的贵宾们便开始纷纷喊价,要拍卖林越。 她有点恼怒的环视了一下,却看到了站在出口处的星野,朝她笑了笑,无声的鼓了鼓掌,用口型说道:“真是精彩。” 是么……可我丝毫不喜欢被众人围观的犹如表演一般的战斗,我的战场应该在丛林里,在荒漠中,背抵着伊恩,和他口干舌燥孤立无援的持枪扫射,共对众敌。 我更想要那样的战斗。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怎么最近都没人看……是我是我之前写崩了么? ☆、【残废】 林越有些恼火的坐在车里,她右手被铐住,另一头连的正式单手开车的星野。 就在5个多小时前,她从角斗场回来,住进了酒店。虽然不像那些实验品被铁笼装起来,她身边也有6个以上雇佣兵监管着。 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酒店楼层间半人高的管道夹层中逃脱,在全面围捕下,光着脚逃离了酒店,来到几条大街外。 偷了一件驼色大衣和高跟鞋的她,在10月就开始下起雪的莫斯科街头,表情兴奋地漫步着。这里的氛围本就是优雅而淡定,她若是脚步太过急促,就必定会被人侧目,她一定要融入街头,才能不被发现。 周围的店铺闪亮的橱窗里,有各式剪裁简洁的大衣,精致切割的珠宝和30度角摆在木盒中的红酒。这是最繁华的一段街,衣着色彩以灰,黑和驼色为主,优雅干练的莫斯科人从她身边笑语走过。 林越有点贪婪的看着这一切,她被关在那个狭窄的白色小房间里太久了,就算被押到实验室,也是要通过地下的长廊穿行,周围只有水泥的地面墙壁和头顶发冷的灯管。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心里开心的都飘然了,行动上却仍然谨慎的观察着周围。林越站在街边等红灯,走过去就是地铁站了,以莫斯科如此复杂的地下铁,自己消失在人群中的几率就会更大。 “嘎--”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迅速摇下来,她本能的转身就要往后急退,可是窗口里伸出的黑洞洞枪口指着她,星野白皙的面孔从落下的车窗后露出来,他低声说道:“上车,不然我就开枪。” 林越抿紧嘴唇,直直的看着他,有点不甘心,却只能选择上车。星野的反应能力一点也不比她差,自己一动他就一定会开枪。 于是本来以为会成功的出逃再次失败,她大脑放空面无表情的倚在车座上,星野转过一个街口,朝酒店开去,被铐住的右手换挡时,带着林越的手腕也晃了晃。 他一偏头就看到了林越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刚刚走过街,朝这边来的兴奋笑容在见到自己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星野有点失望。早知道自己就再跟她几条街好了…… “我--”星野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林越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有礼貌的等着他的后半句。 “不,没什么。”星野笑了笑说道。 他差点就脱口而出,说“我陪你下车逛逛”这样的话来,却在嘴边止住了。这算是什么心理,就算去陪她下去毫无意义的闲逛,她也不可能再笑了。那种因为自由和逃脱而来的开心,不可能因为这种象征性的逛街就可以得来。 只要这条手铐还连在他们二人之间,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又开始差点做出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事情了,他直视着眼前的路灯,在心中低声说道。 几日没过,林越便被押回到了实验基地。但她似乎觉得星野有些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大概是太忙了?林越心里稍有疑问。 搬到了玻璃花园的林越,对自己的巨大花园和开放式的房间没有任何异议,她也清楚地知道这里是有多坚固,自己逃出去的几率低的可怜人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她坚信伊恩也回来找她的。 林越并不知道帕梅拉的死亡和索耶的易主,伊恩与部分特工的叛逃,外面的世界已经和实验室隔开了。她甚至不知道克雷尔知道自己是乔纳森这件事情,由于克雷尔对这件事的沉默,她还被蒙在鼓中,和克雷尔聊天时从未谈起过监狱里的事情。 由于星野川的忙碌,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克雷尔在一起的,她从未知道这个家伙也如此健谈,聊欧洲杯,聊电影,她对外界的所有了解,只能依赖于克雷尔带来的杂志和他的抱怨。 单调的人生也过得飞快,克雷尔每日都带着各种娱乐杂志来花园,和她散步,聊天,检查身体。每5日一次的注射药剂,浓度越来越高,克雷尔刚刚研制出的新药剂不断在她身上试验,她明白自己就是高级的小白鼠。 令人发疯的疼痛让林越越来越麻木,每一次都认为这辈子最痛不过如此,下一次又被打破这个想法。她一开始因为实验药剂逐渐变强的过程有些改变了,她从莫斯科回来后的一个月左右,开始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到了一个制高点,逐渐就要走下坡路了,这个想法越来越被证实。 最早是消化系统紊乱,吃点东西就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开始消瘦下去,整个人瘦的犹如烧火棍一般。克雷尔以为是单纯的胃病,便给开了不少药用来调理,可是几乎都没有用。 -- 第119页 12月份开始后,林越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了。先是耳鸣与短暂性的大脑空白,几个星期后就开始出现了短时间的失明,失聪,到了圣诞节的时候,林越甚至出现了12个小时以上的弱视和失明。 那天雪下的特别大,在玻璃的半圆花园穹顶上落了厚厚一层,这个圣诞节,是与她一样孤单一人的克雷尔陪她度过的。花园里摆的圣诞大餐她只能闻的到,时好时坏的视力让她只能看清玻璃桌上烛台的一团暖黄。 星野被邀请和所谓的叔父与母亲一起前往莫斯科共度圣诞夜,不知道那里是如何虚与委蛇的场景呢。 而她这边,虽然似乎只有克雷尔一个人喋喋不休的抱怨着莫斯科的鬼天气,但那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和火鸡的香味,都让因为身体缘故逐渐暴躁的林越稍微得到了些安慰。 “你想得到什么呢?今天晚上可是圣诞老人送礼物的时候了。”克雷尔声音低沉又带着笑意说道。 “哎?”她有点茫然:“我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有礼物啊。再说你就算想送我东西,这里也没有烟囱可以让你爬啊。” “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就好。我没准备圣诞袜,就只能借你的袜子一用了。”克雷尔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在她脚腕上层层叠叠的羊毛厚袜子,把这只不大的灰色羊毛袜挂在了这个开放式卧室的屋檐下。 “那我穿什么啊。”两眼无法聚焦的林越半坐在沙发上问道:“我的脚会凉的。” “恩?你没有多的袜子么?” “哦……我忘记了。”林越慢吞吞的说到。 从半个多月之前开始,林越似乎就越来越迟钝,不论是对外界还是自己的思考能力,她整个人都是羸弱而茫然的,面无表情的倚在床上。星野川也发现了这一点,向他母亲多次提出要终止在林越身上的实验,却被拒绝了。她还要求克雷尔好好记下她身体状况,失明或失聪每次的持续时间与间隔。 她身体对于药剂承受的量已经快到极限了,记下每次药剂的使用量和出现的不良反应,很有利于把第二批实验品的药剂量控制在极限以内。 圣诞夜里,吃饱喝足的林越抱着枕头,在单人床上疲惫的睡去,留下克雷尔一个人整理东西,离开了玻璃花园。 第二天醒来,短暂失明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她看着眼前又清晰下来的景象,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一抬眼就看得到在屋檐下挂着的那个灰色袜子。 真的会有什么礼物么? 就算知道一定是克雷尔给的,她也有些好奇和开心的把袜子从绳子上解了下来,隔着厚厚的毛料,她似乎捏到了什么硬硬的小物,连忙把东西倒出来,一个红宝石戒指从袜口中滚了出来,落在她手心。 她认得,那是克雷尔假死后还依然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红宝石在冬日透过玻璃的晨光照耀下,晶莹中又充满了沉甸甸的分量,闪着古拙的光,衬得她的掌心如雪一般的白。 就算知道这种礼物不该收,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带上了,只是这戒指虽然是女式,但对于林越来说还是太大了,她只要一垂下手来,戒指就会从指缝滑下来,果然…… 林越把戒指放进兜里,想着等到他再来看自己的时候还给他。 在监狱中也是,在实验基地也是。自己最茫然无助的时候,克雷尔都是陪在自己身边,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若是之前还可以理解为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兄弟,那么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克雷尔对自己的关照已经到了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上的地步。 林越想不明白,她直觉明白克雷尔并无所求,不过不管因为什么,她从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兄弟。 圣诞夜后的药剂实验,林越依旧是被黑色束带绑紧在皮床上,抽搐哀嚎着。克雷尔知道自己不过也是舍巴尔申的傀儡,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些,只能强忍着不去看她。 这次,林越足足睡了一天多才醒过来,克雷尔再赶去的时候,就看到林越一个人半躺在床上,两眼空洞的喃喃自语。 “林越!”克雷尔连忙走到床边,抓住林越的手臂:“怎么了?!” “嗬嗬……”林越偏了偏头:“永远不可能了,我永远不能再离得开了……我的腿废了,克雷尔。” “什么?!”他捏向林越的小腿:“你没知觉?从哪里开始没有的?” 经过几天的观察治疗,本来认为是短暂的神经麻痹的克雷尔也不得不承认,林越从膝盖以下,双腿失去了知觉。电击刺激肌肉或其他的调理,都没能起到好的疗效,这个强大的战士,恐怕真的要下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了。 药剂已经破坏了她膝盖以下的神经系统,如果潜心修养,他努力找到能与新型毒品抵消的药剂外加好的医疗设施,她还是有可能再站得起来,不过舍巴尔申不会给他时间和精力,他们一定会抛弃掉残废的林越。 他甚至假设,很有可能是药剂累积的毒素压迫中枢神经,造成了她的下肢瘫痪,而林越本身的血液是具有平衡药剂的功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的造血干细胞很有可能就逐渐平衡那些累积的毒素,让她重新站起来。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又不允许有这样的时间。 得知这个消息后,星野也从莫斯科飞了回来,他有些怀疑地问克雷尔:“有没有可能这个残废其实是伪装的,她是为了逃离实验基地所以——” -- 第120页 “不可能。”克雷尔有点恼怒他的这种怀疑:“我给她做过肌肉电击,那种疼痛和不由自主的抽搐,就算意志再坚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而林越当时连一点痛苦的表情和抽搐都没有。” “……”星野望了一眼病房内一身白衣,皮肤白的发蓝,看起来极度不健康的林越,低声说道:“我倒宁愿是伪装。罢了,我会努力保全她的性命,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克雷尔沉默的捏了捏口袋里今天被退回的宝石戒指,他不忍心宣判林越的残疾,但林越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当年的浴血奋战,枪林弹雨间的穿梭与强大,都只能是她对比现在的痛苦回忆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好,大家见谅…… 林越是真的废了。 ☆、【再战前夜】 “她如果再次接受实验,必定会情况更恶化。而且实验需要的数据不都已经提取了么?现在第二批的实验也步入正轨了,何必非要抓着她不放。”星野坐在沙发上,稍显激动地说道。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就亲手解决掉她好了,林越已经没有用处了。”星野未奈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的说道。 “……我的要求并不高,您放她一条命吧。”星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日本女人抬起头来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说道:“你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神,我不会说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今天就当时她最后一次注射药剂吧,如果没死在实验台上,就把她送到地下,关起来好了。”她的语气有点惋惜,不只是针对林越还是星野川。 她看着眼前的星野似乎极快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嘴里道了谢就往门外走去。真是心急啊…… 看似心思深沉的星野也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事情而费心,现在看来她当初如此防范星野,的确是没必要。 星野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看两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拎着汗淋淋又虚弱的林越。刚刚被注射过药剂,痛苦煎熬后大脑混沌的她轻易地被提起来,光着的双脚拖在地面上,朝走廊那头走去。 “这是做什么?!”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的克雷尔一把拦住,他吃惊又愤怒的望着星野川。 “我说了,我能保下她的命,以后也没必要接受实验了,她几乎无用了,可以到地下3层,和那些无用的一批实验品关在一起了。”星野并没理会他,径直带着雇佣兵走向狭窄走廊尽头的电梯。 “你!这就是她最后的结局?无人理会的死在小小的坚固囚室里?”克雷尔手中的资料脱手,他一把抓住星野的手腕。狭窄的走廊里,克雷尔丝毫不让的咬紧了牙。 星野面无表情的掰开他的每一根手指,低声道:“你也不过是假死后被从美国带来的囚犯罢了,想要替别人争取利益,就先改变一下自己的地位吧。别忘了,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你曾经的好兄弟。”他一把甩开,进入了电梯。 在水泥上拖出一条湿痕的林越失去意志毫无反抗的被拽入了电梯,他木木的看着逐渐合拢的电梯。……那个冷静又坚强的人,那个永远不服输的人,真的只能这样了么? 我……到底,什么改变都能未做出啊。克雷尔咬紧了牙关,半蹲在地上动作迟缓的捡起了文件。 星野看了一眼被扔在小小囚室里的床上昏迷不醒的林越,汗湿了头发贴在消瘦的面容上,她的样子的确凄惨极了。他承认,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在对林越的偏好与自己的目标之间,他默不作声的选择了复仇。 之所以在星野未奈面前表现出对林越的过于关心,他也不过是为了降低她的戒备心,马上就要到了一切计划收网的时候,塑造一个被女人迷惑心智的星野川,这非常有利于在假象下做些小动作。 他平视着双臂垂在床外的林越,突然觉得心中不单是惋惜,舌尖上的苦味不断提醒着自己做出的抉择。我不忍心听到她被命运碾压的悲鸣……我也期盼你能活下去,能有一天拿着枪冲到我面前,告诉我我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犹如半年多以前一样坚强的这样说。 ……然而,真的有这样的未来么? 2013年2月24日 克雷尔搬了个凳子,坐在小小囚室坚固的栏杆外,周围囚室中,失去思考能力智商如孩童无异的那些失败的一批试验品,又如往常一样在高强度合金制成的囚室里无意义的嗷叫着,听起来更像是大猩猩的抱怨。 与那些高而壮的黑人试验品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眼前缩在角落里赤着两只脚的林越,她沉默的呆在角落里喃喃自语。 已经被关在这里近2个月了,她不但残了双腿,也因为最后一次的实验药剂瞎了双眼。克雷尔认真地给她念着手里的小说,字句虽然听起来不是很流畅,但他努力地想要模拟每个人夸张地说话语气。 不过,窝在角落瘦骨嶙峋的女人只是单纯抱紧了上身,两条细瘦的腿软软的垂在一边,用华语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 克雷尔看了一眼她疯长的指甲和头发,由于营养跟不上激素失调造成的疯长,她的头发末梢都是花白的,曾经柔软坚韧的发质也变得毛躁而杂乱,指甲更是薄而脆,他不得不经常为她修剪指甲。 他合上了书,半蹲在栏杆外,整个走廊都没有几盏灯,这里阴冷而潮湿。 -- 第121页 克雷尔一直不愿意接受林越已经疯了这个事实,她吃饭时的行动与兽类无异,平时谁在床上也蜷成一团裹紧被子窝在角落里,有多久他没再和林越说过话了啊…… “过来……”他冲林越低声说道,那个羸弱身子惊了一下,从乱糟糟的黑色长发中抬了抬脸,似乎在迟疑着。 “我是克雷尔,快过来,我给你剪剪指甲。”他只得放柔声音说道,林越抖了抖,动作迟缓的朝这边爬来,伸出一只手,递出栏杆外,克雷尔握住那只指节分明瘦骨如柴的手,认认真真的帮她剪指甲,把每个指尖都修圆,生怕她挠伤自己。 “好了,另一只手。” 林越乖乖的把另一只手递给他。两手的指甲都修好后,他握了握林越的手臂,拨开杂乱的头发,看了一眼她凹陷的两颊和无法聚焦失去杀气的双眼,叹了一口。 “那么,我走了。”他低声说道,林越没什么反应,兀自拖着两条腿,爬回了属于自己的角落。他看着林越这幅模样,眼眶发酸,连忙昂起头,把眼角的湿意逼了回去。 “我走了。”他再次重复道,脖子上的红宝石戒指随着他站起的动作晃了晃。 黑色长发的女人两眼呆滞的停在他离开的方向,面无表情。 在距离这里几十米的地面上,星野坐在拉紧窗帘的昏暗书房里,他没看书,只是坐着想事,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从房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端着玻璃水杯,放在了书桌上,低低的叫了一声:“少爷。” 星野回过头去,那女人正是往日里照顾他起居生活,年纪快五十的女仆长。 “恩。”他端过杯子来,抿了一口,窗帘缝隙透过的细长阳光照在他端杯子的手与脸上,他在阳光下的半只瞳孔耀成了棕色。“近期的准备做好了?” “是的,少爷。”那个女人低头说道。 “尼古拉在昨日与我通话说,CLEAN的几十名队员已经准备前往俄罗斯,一举毁了这个实验基地,救出地下的林越。”他被细窄明亮阳光照到的左眼眯了眯,换了换姿势,把整张脸都隐在发红的一片黑暗里。 “是。那么您的意思是?” “马上我就要去阿富汗一趟,躲开这场袭击,你留守原地。随着CLEAN的入侵,你就让整个实验基地和星野未奈一同葬送在这里吧,弗拉基米尔自然不会怀疑是内部的人的。”星野说道。 “是。” “弗拉基米尔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了吧,嗬嗬,我听说从半年多以前的爆炸受伤之后,就很少能独自下床走路了吧。他也快把自己身体不好的缘由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那……岂不是……毕竟手脚还是少爷做的……” “现在已经不必担心这些了,一切都快结束了,他的多疑让我这几年走了不少弯路,现在还让我忌惮啊。”星野又喝了一口水,喉咙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极了。 “是。那么我要做的是?”年长的女人凑上前问道。 星野偏了偏头说道,女仆长低下眼睛,也没点头,细细地听着,星野说完撤回头来,她抬起了眼睑看了一眼她年轻的少爷,眼里是狂热追逐的目光。 “别忘了解决掉宫本,他必定会舍命护着星野未奈。” “是,的确有些棘手,他毕竟是夫人从日本带来的,忠心只对夫人。”她说道。 “恩……宫本,你可以最后解决他。”星野思索着。 “是,请交给我去做,我一定会完成的。”她一边说着,一面弓着腰缓缓退进阴影里。 “我相信你的能力,……静卫者……4号。”星野低声道。 他往后倚了倚,披上了挂在柔软椅背上的外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将使他人生厮杀前不多的一次小憩了。 2013年2月26日 “都准备好了么?”距离实验基地十几公里外,在某辆看似普通的白色货车中,爱丽丝整理好身上的装备,把突击步枪背在身后说道。她罩着白色的厚毛领外套,外面的树林还在不停下雪。 “还早着呢。”几个脱掉旅行者外套,换上统一白色着装的CLEAN特工说道。 “把枪械上缠上白色胶带,戴好风帽!啧啧啧,瞧你那张黑脸,在雪地里都不知道有多显眼——还有你,把鞋带系紧了!”爱丽丝明显有些紧张,她说了这个又说那个,嘴里不停。 坐在两排座位里面的伊恩认真地给自己的枪械缠好胶带,这样才能在雪地里中不那么明显。他整个人紧张的都要从椅子上弹起来,连指尖都在发抖,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冷的室外温度。 他马上就可以见到林越了!半年多明明知道她还活着却不能去营救的日子快把他折磨疯了,爱丽丝明明同样急躁,却一直按兵不动。 “你也了解自从你逃脱后,舍巴尔申的实验基地有多么坚固不催。贸然去救她,要不然是你还未进去就被杀,或者是带着林越还没出来就死在基地里。谁都不能冒险,我们都要等一个契机。”爱丽丝多次这样说道,即使安慰自己逐渐暴躁的情绪,也是在安慰伊恩。 “好的,大家再把照片传看一下,确认一下需要援救者的相貌。”爱丽丝说道,从每个特工手里传递着林越被重生塞入监狱之前的照片,黑色的中发,凌厉冷漠的表情,瘦小的身材和鼻翼的雀斑,有着亚洲人特有的白皙中透黄的肤色,最终传到伊恩这里,他咬了咬嘴唇,指腹在照片上摩挲了一会儿,默默装进上衣口袋里。 -- 第122页 所有人沉默的收拾着自己的装备,甚至带上了肩扛式火箭筒和加特林M134的六管速射机炮,刘戌背上了他的太刀,沉默而表情阴冷在挂在腰侧。这是一场硬战,昏暗寒冷的车厢内,只有每个人口中呼出的白气有生命的热度。 “绿茶和另一名特工已经先去查探道路,选择狙击位置,帕梅拉和约翰将留在车内技术支援,每个人调整好自己的蓝牙耳机。刘戌和伊恩打头,其他队员跟上,黑人和小个子,你们留在队尾殿后并清理脚印。这次势在必得,先到的人一旦突入,立刻安装炸弹,进行爆破,引发混乱,其他的人跟上,实验室是在右侧建筑的地下,约翰将会黑入实验室的安保系统,控制摄像头打开各个防护门与电梯,突击就是我们的任务了!”爱丽丝说道。 “是!”每个人都不敢太大声,却坚定地说道。 “走!”她打开了车厢大门,无数风雪灌了进来,戴着护目镜的队员有序而无声的跳下车,向大雪漫天树木高大的针叶林进军,谨慎又迅速的前行。 一场战役即将打响。 ☆、【真好】 森林中的雪大块大块毫不犹豫的落下来,从树梢间,从这队谨慎行进的队伍之间。伊恩枪口斜向下,双臂高低不同的抬着,以规范的姿势拿着枪,踩着前面一人的脚印,往前走去。雪被踩实的声音吱嘎作响,漫过小腿,队首的人不断用细长的棍子探路,生怕踩进雪厚到淹没人的沟中。 “停——!”伊恩就在队伍的第三个,他突然哑声低叫。 几乎所有人立刻躬身停下了脚步,听他的下一步指挥,伊恩抬起枪口,对准某棵松树上的小小摄像头,那个摄像头是白色,又极小,在松枝上的雪里藏着,极难发现。而伊恩也并没有直接看到,他的本能告诉他快要到达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了。 他扣动扳机,加了消音器的枪支发出“扑”的声响,只看着松枝稍上一小块雪落了下来,露出了墨绿到几近黑色的一小块松针。 好功夫!后面的队员心中不禁感叹道,击中如此小的目标的情况下只震掉了一小块雪,多么的技惊四座的枪法。这个入部半年左右的可靠半哑男人几乎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与敬佩。 伊恩又拿起单眼望远镜,四处观察了一会儿才招了招手,继续前行。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高大的乔木与针叶树逐渐稀疏,他们停下了脚步。 “到了……就是那里。”爱丽丝低低说道,她冻得发红的手指着寂静的实验基地。一共有3栋看似工厂一般的矮楼,虽然不高却占地面积很大,还有一栋大型别墅,似乎是星野未奈与星野川的居所,别墅侧面是规模不小的半圆玻璃穹幕,似乎是半圆的玻璃碗扣在地面上,那里似乎有葱葱郁郁的树木,上面落了雪就化开,看来似乎很里面很温暖。 “实验基地更大的部分是隐藏在地下,入口在东侧,第一,三小队的绕过去,第二小队准备机炮和小型的反坦克火箭炮,朝预定位置轰炸,记得和狙击手保持联系。现在是早晨9:23,大家做好准备,9:30准时开始行动,戴好蓝牙耳机,听从指挥。”爱丽丝说道。 每个人点了点头,各自开始了准备。 “早上好。”屋子里8,9个白色防护服的实验人员看着克雷尔摘了羽绒外套挂在衣架上,超消毒室走去。 “早上好。”克雷尔依然是没穿防护服,而是打扮的更像个医生一般招了招手。 他们在地下一层的大实验室中,准备着今天要给二批实验品用的药剂。 没过多久,克雷尔全身消毒后走出来,提着准备好药剂的箱子,在几个下属人员的陪伴下走出了实验室,朝走廊那边的电梯走过去。 “轰——!”就在实验人员们聊着天气和斯诺克的时候,整个地下实验室的军事建筑突然颤动,地面上似乎发生了爆炸,碎石灰尘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克雷尔扶着墙心中大惊,爆炸还在一波一波的进行,虽然在地表,但似乎就是针对这个地下设施。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边扶着墙一边在爆炸声中大声道。 “我也不知道!”有人回答道。 他抛了箱子,冲到这个走廊另一边的安全控制室,而里面也乱成一团,这是最大也是最主要的监控指挥室,而队长正在里面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正面墙上无数监控反馈的显示屏。 “竟然……有人入侵了。A3小队呢?!快去东侧!B2队队长?听得到么!”他拿着蓝牙耳机吼道。 “发生——”克雷尔刚要问,就看到中央卫星航拍的图像上显示这个总部正多处遭到入侵。有些地方似乎被埋了炸弹,刚刚爆炸过后浓烟滚滚,从前方的对讲机传来的枪声呼喊声混乱一片。 “可恶,是谁还敢侵入舍巴尔申家的地盘!”队长咬紧了牙。 “外围森林里的摄像头早就被击毁!” “中央别墅的右侧被火箭炮击中,夫人已经离开了建筑,躲入了2号工厂地下办公室!” “3号工厂被从侧面突破,他们已经进入了地下!” “A1小队队长身亡!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在明亮宽阔又信息不断闪烁变化的控制室里,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因为各种手边的情况疾呼起来。 “从最近的机场调用2架‘雌鹿’,速度!”队长连忙做出反应,立刻指挥。 -- 第123页 然而就在大家匆匆而行,不断调度指挥的同时,整个房间又一颤,爆炸声更加响,所有的灯突然一暗。 “电源被切断!系统自动转为备用电源了!”一名监控人员叫道。 “不要管,继续!”队长话音刚落,所有的显示屏突然一闪而黑。 “怎……怎么?我失去对系统的控制了……怎么会?!”不断有人猛烈地敲击键盘,只看着屏幕又亮了起来,而却完全不能被控制,只能看着屏幕上进行的操作……不用说也明白,他们被神级的黑客入侵了系统,这种在他们面前展示操作的行为简直就是——耀武扬威! 队长看着屏幕上的速度极快操作,震惊的无以复加。 “所有人,撤离这里!快!它开启了所有的实验品的楼层的液压门,那些有理智的二代实验品和最下层的一带实验品会冲上来的!副队!快去——手动切断电梯!”队长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工作证,打开控制室后的武器柜,拿出突击步枪和手枪分发给从门口立刻撤离的工作人员,喊道:“看到实验品就直接爆头!他们可是比外面的敌人更恐怖!你们懂得!快走!” 这个光头俄国队长急的脖子上青筋突起,他明显感觉得到连地下的空调都失控了,温度骤降:“都穿好外套!否则外面天寒地冻没跑几步就僵了!去2号工厂——” 他一边吼着,一边把最后一把轻型步枪递给了克雷尔,他自然认识整个实验中最主要的研究人员。“走!我送你出去——”队长有点粗暴的推搡着他。 “所有的大门都打开了?那些犯人都会逃出来?”克雷尔皱紧眉头,他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问着。 “是——快走吧!” “等等,我还有一部分很重要的资料没拿,我要一起带走。”他立刻朝反方向跑去,队长在他身后急的大吼,他连忙回过头说道:“不用等我,我一会儿就出去,这里是地下一层,他们没那么快的。” 说着,他抱着枪冲进了实验室。 克雷尔摘下挂钩上的羽绒外套,皱着眉头仔细听,那个队长的确没跟来,他心中多了一份打算,立刻拿下了另一个同事的外套,背上枪,从实验室的另一个门冲出去,跑向了安全楼梯。 他要趁乱带林越走! 外面有莫名的人入侵,他可以从后面绕过,虽然危险,但这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机会。虽然他不算战士,也未必能在地上的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的带着林越逃走,但必须要一试才行! 抱着外套,他冲下楼梯,在黑暗的楼梯间里几次差点摔倒,终于来到了最下层,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朝里张望。的确是所有的铁门都已经打开了,那些失去理智的实验品有的茫然地在走廊上漫步,有的还在房间里发呆。 ……没有主动攻击。 克雷尔把枪藏在背后,有些忐忑推开大门,迈入长长的走廊中,握紧了枪,一旦那些实验品朝他扑来,他就立刻开枪。 可是并没有,似乎有的看了他一眼,但由于克雷尔是这里常客的缘故,没有一个实验品攻击他,克雷尔也舒了口气,持枪朝走廊那边谨慎而又缓慢的走过去。 林越的牢门也开了,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还缩成一团窝在角落,光着的双脚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缓缓的蹭着,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茫然地抬起头,毫无光亮的双眼朝声音的方向望来。 克雷尔径直走过去,蹲□来握住了林越只有四指的右手,帮她穿上羽绒外套,小心的抓着她因为营养不良而骨质疏松的手臂穿过过大的衣袖,把拉链拉到最高,看着男士外套快要盖到膝盖的林越,一咬牙背上了她。 “啊?”林越似乎惊了一下,手臂勒紧了他的脖颈,克雷尔也不管林越能不能听清自己的话,低声说道:“抱紧我,我带你离开——” 林越厚厚羽绒服中细瘦又有力的手臂温顺的搂紧脖子,这让克雷尔在逐渐降温的囚室与即将面对的奋战逃离中稍微得到了点安慰。他抱紧她无力地双腿,走出了这最地下的一层,这个楼梯间只到达地下一层,要穿过地下一层的走廊才能到达出口。 而二批次的试验品都是在地下三层,克雷尔在楼梯间飞奔的时候,已经看到地下三层的实验品们已经发现了失效的电梯,朝唯一的安全楼梯走来。 他连忙跑得更快了,刚刚离开楼梯间,就听到了那些拥有常人智商的二代实验品冲破了手动封锁的楼梯间与三层之间铁门的声音。 克雷尔头也不敢回,那身后每一个人都拥有可怕的战斗力,他踉踉跄跄的在走廊上狂奔! “那里!杀了他!”背后突然有人疾呼,不用想也知道是实验品,他抓紧林越不要命一般的往前跑着!近了!近了!出口的楼梯就在眼前! 突然身后一阵劲风,一股大力的拉扯生生把林越从他背后拽开,随手一扔,克雷尔立刻回头,还未抬枪,右手一痛,轻型步枪已然被打飞了出去! 一个皮肤惨白的亚洲人猛然拽住克雷尔衣领,用脑袋狠狠撞向他的额角,克雷尔大脑一懵,额头粘稠滚烫的鲜血流了下来,亚洲人抓紧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看着克雷尔脸色涨红的狼狈挣扎着。 克雷尔清楚的知道,这些实验品只要一用力,自己脖子必定会碎,这样缓缓用力不过是要自己多痛苦几分罢了。 -- 第124页 “呵呵……克雷尔……我记得你的名字,一副怜悯又温柔的表情看着我们,然后一面指挥者下属把药剂注射到我的颈动脉里!没人需要你那样的表情!没人需要!给我们带来痛苦的你,你根本不明白那是怎样的痛……我真想让你再享受一般……不,我一定让你再享受一番……”皮肤惨白的男人动作犹如野兽一般大开大合,他坐在克雷尔胸口,把他摁得死死的,一面指挥自己的同伴去离这里不远的实验室把药剂取来。 狰狞的面容,缩小的瞳孔,欲裂的眼眶,含恨的狞笑,这都是恨意。克雷尔被松开了脖颈,他看着那样的恨意突然觉得有点可悲。明明自己也不想做这样的实验,明明林越想要自由想要双腿,明明…… 命运最愿意这样逼人妥协,然后让人在无尽的时间中为自己的被逼而悔恨。 这些素未谋面的实验品都如此怨恨自己,林越就算没说,对自己的恨意绝对不比眼前这位少吧,他看着被拿过来的药剂,冰凉的针头在下意识的挣扎中接近自己的脖颈。 那就让我……也……体验一下你所受到的痛苦吧…… 他看着无法挣扎的命运,缓缓的转过头去,看那被甩到一边,似乎受了伤的林越。却只看到了黑洞洞的朝着这边的枪口! 林越手执轻型步枪,半坐在地上,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是凌厉坚定的光,她抿紧嘴唇,扣动扳机,丝毫不差的一枪打中了亚洲男人的太阳穴! 克雷尔满脸鲜血,他呆呆的看着林越,不顾粘稠的血液流过脸颊,只感觉双眼一酸。 真是……太好了…… 在林越转过来盯着他的目光中,他喃喃道,滚烫的泪滑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 你还能看得见…… 作者有话要说:唔哪,这些天会好好更新的,妹子们等我! ☆、【重逢】 被一枪爆头的亚洲男人鲜血四溅,滚烫的血液混合粘腻的碎肉,他整个头被后坐力极大的步枪子弹轰烂,血液飞溅出去,甩了周围其他实验品满身,那些目睹惨状的实验品们僵在原地,克雷尔连忙挣扎着起身,跑向半坐在地上的林越。 他正想趁着这个空档抱起林越跑到门口时,情况发生了异变! 那些实验品们纷纷跪倒在地,痛苦的张大着嘴,一面抽搐喘息,一面尖锐哀嚎。克雷尔清晰的看着那些外表偏亚洲血统的人掐紧了自己的脖子,挣扎着,血管突然暴起,从衣领中延伸出来,泛红又在薄薄皮肤下鼓胀的血管极快的蔓延上了脸颊,面部神经开始抽搐。他们双眼发红,半张着嘴,流出唾液来,疯狂而毫无理智的开始了同类间的厮杀。 那样子……简直就像失控的一代实验品一般。 二代实验品竟然在见血的一瞬间失控发疯! 克雷尔在震惊中却丝毫不敢停留的抱起林越,她黑白分明的双眼扫过那些自相残杀的实验品,低声说道:“看来你的实验失败了。” “无所谓。”克雷尔抱起她,林越无力地双腿很明显的表明她虽然眼睛可能是装瞎的,但双腿的确是真的废了。“我不在意实验。” 林越并没回话,动作利落的端起枪,搭在他肩上,朝他身后的实验品一阵扫射。 他由于事情变化太快而鼓动不停的心跳,随着枪械连发的后坐力和迅速登上台阶的脚步一起震颤,克雷尔突然对他们的逃出信心满满,林越没办法使用双腿就由他来做她的双腿,和林越这样值得信任的人一起,他也一定能逃出去! 砰——克雷尔撞开了3号工厂的大门,风雪一下子灌进脖子里,枪声响在偌大实验基地的每一个角落,远处的1号工厂似乎燃起了滚滚浓烟。 “克雷尔,把我背到后面来。”林越抿紧嘴指挥道,克雷尔努力把她背的高一些,步枪依旧架在他肩膀上,“朝右走,紧贴着房子背面,不要出声。” 他的鞋踩在脚腕深的雪里,抓紧林越的双腿小心翼翼的走着,这是战场的背面,应该没人会来…… “回身!”林越突然叫道,克雷尔毫不犹豫的立刻转身,随着自己的动作,身后刚刚转过弯来发现二人的雇佣兵还未张口,就眉间一蓬血雾,倒了下去。 “拿起蓝牙耳机,先别动身,我们找个地方掩藏一会儿,克雷尔。” “恩,好。” “乓!”伊恩一脚踹开3号工厂的后门,这个看似简陋的工厂在一层几乎没有什么设施,他躲在柱子后招了招手,两名队员随即跟上,端枪走向了唯一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两名队员在楼梯口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他点了点头,刚要离开柱子后,就看到两个血红的身影野兽一般从楼梯口冲了出来,手脚并用速度极快的扑向了那刚刚端起枪来的二人。 伊恩立刻侧身开枪,军靴在水泥地上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子弹击中了其中一个敌人的小腿,而扫射的子弹竟然被另一个敌人毫发无损的躲了过去! 这种速度,果然是实验品! 在其中一个双目通红的实验品,挥舞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铁棍朝他扑来的瞬间,伊恩果断右手甩掉步枪,从武装带中拔出匕首,横在身前,挡住了铁棍的一击! 布满铁锈的粗糙铁棍与闪烁寒光的锋利匕首狠狠撞击的一瞬间迸发出金色的火花,伊恩立刻抬脚踹向那实验品的腹部,在他撞上水泥柱子的同时拔出备用手枪,直接爆头!灰色冰冷的水泥柱上立刻溅满血液,他转过身来的时候,两名队员也已经解决掉了受伤的另一个实验品。 -- 第125页 “下去看看么?”其中一人问道。 伊恩点了点头,这是3个工厂中唯一一个发现实验品的,林越也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他率先走了下去,半侧着身子,防止速度过快的攻击袭击到腹部胸口,而走到了地下一层,在看着粗糙却设备先进的这一层,整个走廊上满是血腥味,眼前一地的残肢断臂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人问道。 伊恩看着几乎每个实验品手中都有着各种武器,或者指甲里也有皮肉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发了疯之后的自相残杀。 如果林越真的之前被关在这里,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杀,要么……就已经逃出来了。 不过他也并没放弃,仔细的搜查了这个庞大建筑的每一个角落,解决掉了几乎全部的还留在这个建筑中的实验品。 没有林越……搜查完毕的他回到了工厂门口,这场持久战还在继续,连续不断的枪声中,他看着头顶飞过的直升机吹翻了自己的兜帽,卷起了地面的碎雪,默默舒了口气…… 还没有找到她,就说明她还没死在这里。 “我们该怎么办?”克雷尔趴在一个小坡的背面,半个身子都窝在雪里,这里并未脱离战场。 林越舒了一口气,似乎开心的笑了起来,反问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可是你把我拐出来的。” 他看着面前瘦的可怜的阿越肌肤被雪冻得发红,为自己的逃出和实验基地被袭兴奋地两眼发亮,对着他有些紧张的模样绽放出一个舒心又充满生机的笑容来。 犹如绿芽一般的坚韧与新生,那笑容让克雷尔也忍不住笑出来,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果然,你又怎么会发疯,会绝望,日子有多难熬你也坚持下来了,就等这样一个机会呢。 没有带手套,林越手指冰凉僵硬的几乎扣不住扳机,她口中呼出热起来,抖了抖,克雷尔条件反射的离她更近些,单手揽住她,深色肌肤的手掌轻轻握在她从黑色羽绒服领子里露出的冰凉惨白的后颈,眉弓投影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笑意:“那么,我的队长快指挥我离开吧。” “我的小新兵啊,听本队长指挥。”她挑着眉毛表情兴奋又紧张地说道:“我们两人的情况下如果想要出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劫车。但直接被炮弹攻击或者围攻的可能性太大,我们两人的力量走出这片森林,可能性的确不大。” “……我从刚才就觉得,其实袭击这里的人很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但是他们似乎人数并不多,我们也没撞上,所以不敢确定。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一定不能在混战中和他们相认,所以就要到他们袭击开始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人在外围指挥。”林越低声道。 “你知道爆炸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么?” 克雷尔诚实的摇了摇头,他听不出来具体方位,却猜测道:“感觉上应该是东南方向,我们可以从外围绕过去。” 计划就这样定下了,克雷尔背上林越,她架好枪,检查了子弹数量,指挥着他从战场外围绕到东南方的森林里去。 在林越的提醒下,他们不断躲藏,避开了各种雇佣兵,见到的却大多是舍巴尔申自己的雇佣兵,并没见到几个侵袭者。 “右边!趴下!”林越低声叫道,他立刻趴下躲在一辆车后,朝右看去,一小队雇佣兵急促的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朝中心奔去增援,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 “走——”林越和他一起在雪里匍匐前进,击杀了2名雇佣兵后,克雷尔总算摸爬滚打的来到了战场外围的东北部,而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他们躲在树后,开始茫然了。 按理说侵袭者的人数似乎不多,应该快打快走的袭击方式更适合,但却在别人的实验基地里打起了持久战……这不合理。 而在不远处,伊恩正四处搜找,属于他的搜查范围已经完成,他还没有在蓝牙耳机中听见找到林越的消息,而按照惯例,分配好搜查区域后他是不能涉猎别人的搜查范围,否则极容易造成误伤,伊恩只能焦躁的在厂房之间的雪地中穿行,一面带着队员杀死准备增援的舍巴尔申家护卫,一面期盼能发现林越踪迹…… 他和两名队员躲藏在一辆击爆轮胎的卡车后,准备袭击从车另一边匆匆经过的一小队增援,还未开始行动,就听到有人喊道:“什么人!”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拉开保险的声音。 他们被发现了?!这个想法还未形成,那一队中就有人朝另外一个方向开枪,伊恩清清楚楚的看着子弹似乎击中了一个躲在某棵树后的身影。 不远处的那个人似乎小腿中弹,被击中以后,他立刻踉踉跄跄的跑起来,伊恩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背着什么的深色肌肤男人。伊恩想要眯着眼看得更仔细一些,就看到那个人肩膀上架着一把步枪,枪口火光闪耀,一阵枪声后,这小队俄国雇佣兵竟然有一半中枪。 那个深色皮肤的男人背着一个用枪老手,这是伊恩的判断,不过他并没有动手,长期的职业素养告诉他应该进一步判断那二人是敌是友,而且战场上也不应该去理会似敌非友的那些人。 很快的,那个背着枪手跑起来的男人裤管被鲜血染红了,他踉踉跄跄最终摔倒在地,还想要爬起来继续跑,雇佣兵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枪声更加猛烈,深色肌肤男人似乎想要保护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黑衣枪手,刚刚撑起身子就整个人一僵,被一枪击中了喉咙! -- 第126页 伊恩心里突然一紧,那个坐在地上枪口对着那些雇佣兵们,黑衣花白长发,身形瘦小的家伙,他头发盖着脸远远地看不清面目,黑衣枪手似乎站不起来,看到背他的那个男人的惨死,不可置信的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架起枪不要命的扫射向雇佣兵,纵然这一小队人在他猛烈的火力下死伤无数,他却也被一枪击中了肩膀,在雪地里溅出一串血。 他却丝毫不管自己的受伤,发了疯一般坐在地上开着枪。 跑啊,为什么不趁着这会儿他们被你火力击退立刻跑进树林里,伊恩为这个素未蒙面的黑衣人心焦,却再也无法无视,他站起身来,立刻开枪,单点射击,在一片枪声中快准狠的解决掉了剩下几个围攻他的雇佣兵。 伊恩看着一地尸体,放下了枪,朝几十米远的那个黑衣人走去,他的军靴跨过雇佣兵的尸体,两个队员谨慎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看着那个穿着宽大的羽绒服,露出白色单裤和光脚的瘦弱枪手,跪倒在深色肌肤的男人身边,抓着他临死前痉挛的右手哀嚎哭泣,压着嗓子低低叫着什么。 那个男人的喉管被子弹击碎,整个人没办法呼吸与发声,鲜血涌出他的受伤惨烈的脖子,浸湿白色的衣领和雪地,一面痛苦地抽搐挣扎着,一面发出嗬嗬的声音,那个男人突然临死前毅然决然的抬起僵硬的左手,狠狠拽下脖子上的项链,把手中沾满血的红宝石戒指塞进了黑衣枪手的手里。 伊恩蹲下来,心里莫名的揪紧,他刚想开口说节哀,就看到了那个枪手接过红宝石戒指,用力抓紧的右手,那只手惨白又似乎极度缺乏营养,手指细瘦的犹如骨架一般,这都不能让伊恩震惊,他几乎要扑过去,因为那只手,唯独缺了小指。 “阿越!”伊恩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快的速度从喉咙里憋出这个名字的。 哭嚎又拼命握紧戒指的女人僵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的脸,皮肤白的发蓝,两只眼睛拼命的睁大着,瞳孔颤抖,痛苦与震惊浸满眼眶,根部发白又毛躁的长发搭在颧骨两边,那是……林越…… 伊恩几乎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去,眼泪在行动之前无法抑制的涌出来,令人讨厌的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抓住林越的手臂,低低的哭了起来:“阿越……阿越……我的……我的小……兵儿!” ☆、【刘戌】 林越窝在阴冷的地下囚室时,曾经也想过,自己如今真的残废了,未来的日子又会怎样。自己作为实验品的身体素质不但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更是她谋生的手段,双眼失明在2个星期后很快的恢复了,可是双腿却依旧丝毫没反应。 她明白,如果真的再遇到伊恩,只能成为他的累赘,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和他一起做雇佣兵了。 自己之所以落到这种田地,林越明白这是自作孽。她只觉的自己当初执意独自暗杀弗拉基米尔的行为算是抛弃了伊恩,毁了当初默许在自己心里誓言,但是那些自责,悔恨,想要逃避的心理,在伊恩哭着抱住她的时候全都没有了。 她只想让伊恩抱紧她,带她走。 克雷尔的死,伊恩的重逢,事情变化太快,震得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觉得手心痛极了,红宝石混着血,烙进掌心的肉里,林越被伊恩拥着,她一偏头就看得到已经不再挣扎的克雷尔,他的眼睛似乎还望着自己,上半身满是鲜血的僵在雪地里,眼神中更有一种看到她遇见同伴的放心。 林越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两条腿半跪在雪里,光着的脚毫无感觉,整个人剧烈的发抖。死,这种事情作为杀过人不少人的她早就了解,绝不是像小说或话剧中唯美的死去,人在最后往往会露出挣扎痉挛的面目来,毫无美感的死去。 这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曾经和你聊天与你亲昵的人,转瞬间就从让你感到温暖的朋友变成了僵硬冰凉的尸体,和你曾经踏过的,杀过的那些毫无区别。从来都在最窘迫慌张的境地陪在她身边的克雷尔,已经变成了一具会腐烂会被火化或遗忘,会让人觉得恐怖异常的尸体…… 相较于迈克尔的死亡,克雷尔之前的假死,她作为一个开枪挥刀的杀手,第一次觉得死亡如此让人恐惧,凉入骨髓。 一旦死了,他就不再能被称为是一个人,他只是一具尸体了…… 伊恩明显感觉到了林越的发抖,才发现林越只是在单衣单裤外披着男士的羽绒外套,枪声还未结束,蓝牙耳机里继续向着爱丽丝关于是否找到林越的焦急询问,他连忙把耳机摘下来,递给林越示意要让她说话。 林越还是坐在地上,她听到耳机爱丽丝似乎有些暴躁的吼着,连忙说道:“爱丽丝!我是林越!伊恩……已经找到我了!我在实验基地东部外围——好,好,我知道了。” 伊恩接回耳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深色肌肤男人,有些自责:“是我……我若是早点……出手……” 林越没回答他,她伸出手去,抚下他的双眼,肌肤上的温热明显在迅速流失,她很想提出把克雷尔的尸体一并带走这样有些过分的要求,却没说出口,不但是在战场上很麻烦,更重要的是就算带走也不能让她的痛苦稍微减轻一点。 她把戒指放进上衣的口袋里,低低的叹了口气,努力地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 第127页 “阿越……我们……要走了。”伊恩对她说,林越看着他带着某种怀念又幸福的笑容,递了一把突击步枪给她。她懂那是什么意思,她明白伊恩是要她站起来,和他一起冲出去,林越很想接过枪来,可是手臂却僵硬的抬不起来。 上下两瓣嘴唇似乎长在了一起,她想要开口,却觉得舌尖麻麻的发苦,最终林越还是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伊恩……你没发现么,我已经……残废了。我,站不起来了。” 伊恩整个人僵住了,他这才发现林越一直都坐在地上没有站起来过,之前也是被那个深色皮肤的男人背着离开的……她,她…… 林越还没反应过来时,伊恩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从武装背心的口袋里拿出一团野外生存、战斗必备的绳子,抱起林越来,在队员的帮助下,把林越整个人和他背靠背绑在了一起。她个子小得多,被绑在伊恩身后,双脚离着地面有一大段的距离。 “这?这是干嘛?”林越偏着头问道,伊恩背对她,把突击步枪递到她手里。戴好蓝牙耳机,也偏过头去,他温度偏高的脸颊贴在林越冰凉的脸侧,低声道:“我……背后就……交给你了。” 林越愣了一下,她还没回过身来,伊恩已经跑了起来。 这种不需要思考的行为,既不是全然的心疼,也不单单是保护,这是伊恩对她无条件的信任与陪伴,这也是他对自己残废这件事的态度么?不过分保护,而是像以前一样,依旧把她当做能一同战斗的同伴对待,也是要告诉自己不论怎样他都会和自己在一起的誓言么? 背后隔了厚厚的衣料,她也能感觉到伊恩身上能温暖她的温度,林越毫不犹豫的架起了枪,进入战斗状态。 “乓——”伊恩率先开枪,那后坐力让林越震了一下,她立刻戒备,很快地就听到了不远处对讲机吱啦吱啦的杂音,果然有人围上来了,她开枪击毙了两个躲在3号工厂背面的雇佣兵,伊恩立刻朝东边跑去,不断对着剩下几个雇佣兵隐藏的地点不断开枪。 这一小队遁入了丛林中,躲过了围攻,伊恩离开战场后,立刻把冻得哆哆嗦嗦的林越抱在怀里,在雪地里朝来时的方向迅速前进。 “伊恩?你找到林越了?快回到车上来,刘戌突破了2号工厂,我得知目的已经达到的消息后就通知他撤退,可是这小子竟然不听指挥!”耳机里响起帕梅拉的声音,林越愣了一下,先不说索耶和CLEAN这次共同合作,连帕梅拉都似乎和刘戌很熟的样子,并不知道索耶易主的林越对此破有疑问,却没张口。 伊恩拉开白色羽绒外套的拉链,把她塞进怀里,抿紧嘴朝车的方向疾行。 星野未奈有点焦躁的坐在地下的办公室里,她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过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在办公室里守着她的宫本:“通信还未恢复?” “是,似乎是这样的。”年近五十头发微微发白的日本男人低头说道:“不必担心,这次袭击似乎人数并不多,虽然他们似乎早有准备,还阻拦了通信,截断线路入侵系统,但您的安慰并不需要担心。” 宫本两只手放在未奈肩膀上,表情温和了下来:“毕竟这里建设20多年了,都从未遭受过正面入侵,自然在防范方面漏洞颇多,但是如果真的他们攻进来,我会带着你先走的。” “恩。”未奈点了点头:“我只是好奇他们为了什么而来,只带这么少的人突入进来,却一直打到现在都没撤,只能说明目的还未达到。……难不成是跟那个实验品林越有关?倒也不至于,她最大的靠山索耶已经易主了……”她沉思道:“要不然就是窃取实验资料?……不会这么嚣张啊……” “最让我感到奇怪的就是阿纳托利,他毫无理由的说要去趟莫斯科,据我所知弗拉基米尔身体每况愈下,坚持不了多久了,也没有要他去莫斯科……那他去做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避过今天的被袭,他提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其实这是他策划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宫本也跟着猜测道。 “……”未奈先让你也想到这这点,脸阴沉了下来:“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场袭击必然是针对我的,想要杀死我……但是,若是要杀我,从内部入手明明更方便一些的,何必这样大张旗鼓的……更有可能的他只是知道这场袭击,提前避开罢了。” 她话音未落,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夫人。“门口响起了一个充满担忧的女声。 “进来。”她听出了这是女仆长的声音,她也在袭击中跟着躲到这里来了。 表情恭谦的女人低着头端了水进来,放在了桌子上,封闭的房间里头顶白色的灯管由于电压不稳而闪烁着,女仆长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她手心里都是汗。 “怎么了?”星野未奈也发现了这点。 “夫人……外面,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这里会安全么?”她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内心恐慌了起来。 星野未奈刚想安慰这个在舍巴尔申家呆了近20年的老仆,突然整个地下建筑摇晃起来,爆炸的声音接二连三在头顶响起,未奈刚刚站起身来,就在不远的走廊那头听到了枪声! 他们攻进来了?! 宫本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夫人,这边走!” 转身走向2号工厂的地下通道,那里径直通向几公里外的森林,两人刚刚转身,就听到了水杯被撞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宫本立刻回头,就看到往日半弓着腰的女仆长手持匕首冲了过来,他连忙拔刀应对,女仆长却不多停留,立刻袭向星野未奈,宫本与她缠斗起来,不允许她接近星野未奈。 -- 第128页 诡异多变的招式,一看就知道战斗经验丰富,宫本自诩刀技高超,却竟然丝毫不能占上风! 这个女人竟然隐藏在舍巴尔申家这么久,星野未奈一阵心惊,她从来不知道女仆长竟然有如此身手,是谁派来的?是星野川?! “你是——静卫者?”宫本逐渐发现她几乎所有的招式都是在军校正规格斗技巧变化出来的,他大胆的猜测道。 “弗拉基米尔叫你杀我?果然——”星野未奈一惊。 “哼。”她一脚踹向宫本的膝盖,说道:“我只是替正主夺回一切罢了!” 宫本闷哼一声,左手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反手向她小腹划去,就在这一瞬,女仆长拧身躲开,封闭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灰影猛然冲进来,速度极快的拔刀,和宫本一样寒光四溢的太刀猛然斩下,宫本手持短刀的手臂鲜血四射的飞了出去! 星野未奈惊呼出声:“宫本!” 来人却把凌厉充满杀气的目光投向了她,宫本痛呼一声,待他抬头看清冲进来那人手中紧握的太刀,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他声音低哑的叫了起来:“阿戌!你——” 冲进房间斩下手臂的刘戌昂着头,他僵着脖子,不去看被他斩断手臂的年老男人,直直的盯紧了星野未奈。 “这么多年,我与舍巴尔申家族作对的原因没有别的,只是为了杀你而已。” 笔直尖锐的太刀指向了那个穿着和服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昨天去做头发了……回来我就太困了……所以…… 我今天会两更的。 ☆、【坚守】 林越坐在依然很冷的昏暗车厢里,她被抱成一团贴着伊恩的胸口,爱丽丝带着她的小队已经回来了,看到了她这幅样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半跪在地上不断的搓着她双手,什么也说不出。[]. 她知道爱丽丝一向对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这副心疼她的样子也让林越心中一软。她反握着爱丽丝的双手,还没来得及问关于帕梅拉和伊恩还有一些以前索耶的同事为什么会在,就听到了那头关于刘戌的消息。 “蓝牙耳机上都是带着定位仪的,GPS上显示的刘戌的位置已经不动了,而且是在2号工厂外围,很有可能的就是他扔了耳机,不听撤退的指挥,冲了进去。”帕梅拉坐在旁边敲击着电脑说道。 “也难怪,他加入CLEAN的这个分部其实和异种实验没什么关系,他是和星野未奈有私人恩怨,抱着仇恨才一直坚持到现在。”爱丽丝叹了一口气:“我去把他带回来。我们约在2号会面点,你们开车到那里去吧,否则一会儿舍巴尔申家的就能顺着脚印找来这里。” 帕梅拉立刻点了点头,两个队员跟上了爱丽丝,她还未休息一会儿,身上还带着点轻伤,就又往落雪的森林中奔去,随着车远远而去,爱丽丝回头也只能看得见错落的高大乔木了。 关于刘戌的事情,几乎整个CLEAN里没几个人知道,林越也只是知道他似乎非常仇视舍巴尔申家族。只有爱丽丝了解,刘戌是北海道人,原姓宫本,近些年才总以中国人的身份和名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多年前,在星野未奈嫁到前苏联的时候,身为护卫的宫本竟毅然决然的抛下了妻子和幼子,跟随者星野未奈一直到苏联,到生下星野川的中东去,一跟就是20多年,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日本的家庭。 而在一家之主跟着别的女人离开之后,刘的母亲只能独自支撑家庭,感情受挫精神压力又极大的女人开始酗酒,毫无一技之长的她只能靠卖身养活年幼的刘,没过几年,刘戌还才刚上初中的时候,她就因为一身的性-病和吸毒而死。 爱丽丝记得,刘戌跟她谈起这些事情时僵硬的笑脸:“我当时还住在寄宿学校,只有周末回家,我们家住在那种很多人,房间很小的筒子楼里,母亲因为身份的缘故,邻居都很少理她,她有性格很怪,酗酒,吸毒,我那时候买了团子回家,本想给她尝尝,拿着钥匙打开门,却闻到一股怪怪的臭味,我以为又是她吐了没有打扫,就捏着鼻子走进屋里,房间很小,一进去就是卧室,然后我就看到……房间的榻榻米上,无数老鼠在爬来跑去,她偏着头倒在床上,无数老鼠在她身上爬,咬,我能看到的那只手臂已经开始烂了……她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 “我的团子一下掉在了地上,我想把老鼠赶走却动都不敢动,我……拽了一下她的手,一捏下去就在柔软的肉上留下几个凹下去的指痕,被这一拽,她转向那边的脸翻了过来,朝向我这边,她的半张脸皮因为被压了太久,粘在地上,我这么一拽,她半张脸上的皮肉就掉了下来,大张着嘴,表情抽搐的对着我,手指上还缠着吸毒用的针头和管子……我当时就跑出屋去,两腿发软,一下子滚下了楼梯,从三楼摔了下去……” 这样的回忆不单单是恐怖了,他对于吸毒的痛恶,直到现在还明显的表现在性格里。*.刘戌自然是怨恨的,不但怨恨宫本,更怨恨星野未奈。他执着的认为母亲的惨死与被抛弃,和星野未奈脱不了干系。 爱丽丝知道这种积压多年的怨恨已经快要笑面刘戌失去了理智,她不能让自己的老搭档死在这种地方,爱丽丝越想越加快了脚步。 星野未奈直直盯着落在自己脚边的断臂,鲜血迅速的蔓延到木屐下,她看着宫本不顾伤口昂着头,紧盯持太刀的年轻人。 -- 第129页 “宫本!”未奈立刻掏出了手袋中银色的小巧手枪,对准了年轻人。 这么多年,自己独自一人在他乡夺权、忍耐、受苦,20多年来陪伴她的值得她信任的只有宫本,却就这样被砍断手臂,她明白,以这种失血速度,宫本若是不及时疗伤,必定会死。 年轻男人持刀就朝她冲来,未奈连忙倒退开枪,宫本忍痛单手拿刀,袭向刘戌背后。 刘戌不敢小觑生父的刀法,他只得回身格挡,“乓!”坚硬的太刀撞在一起,宫本受伤下也力大到让刘戌双手握刀却忍不住刀刃颤抖,他一退横扫,宫本避开,横刀朝他划去,刘戌几乎没反应过来,快接近他脖颈时,刀刃陡然一顿,那犹豫更让刘戌突然火大起来,他操-刀一阵乱砍,刀刃相接处火花四溅。 “你也会犹豫?!”往日里挂着笑脸的刘戌表情狰狞的瞪起双眼,步步紧逼刀法凌乱:“你当初离开的时候为何不犹豫?!20多年来,你有曾经回过日本一次么!是你逼死母亲的,是你!单单留下一把刀就离开!你又心里装过我们母子二人么?!” 宫本不只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刘戌的话,招架的动作越来越迟钝,他一下失手,刘戌避开他的刀刃,将刀刃狠狠插-入他腰腹,宫本一声闷哼,不远处星野一声惊叫,有些疯狂的不断朝刘戌开枪,他立刻拔刀就地一滚,躲过一连串子弹,藏到办公桌后,小小手枪的7发子弹顷刻间打光,她还不停地扣动扳机,空了枪膛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 刚刚出手杀人的女仆长不知退到了哪里去,这战场完全属于这三人。 未奈虽然很少动手杀人,却不代表她对枪械不熟悉,她速度极快的退了几步,拿出装满的弹匣,速度极快的换上,空了的弹匣被随意的扔在水泥地板上,她连忙对着刘戌所在的办公桌开枪,房间外还依旧响着枪声,自己的十几名护卫都在走廊另一边的房间里,竟然这么久都没有人来保护她。 她看着半跪在地上,嘴里涌出血来,快要不行的宫本,更是表情焦躁起来,她声音尖利的喊着:“你给我出来!出来!” 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躲在办公桌另一边的刘戌也在慢慢移动,未奈又开始开枪,这个年近50的女人第一次如此沉不下心来,刘戌半蹲在桌后,默默数着开枪次数,4、5、6、7! 果然那边响起了再次空膛的声响!就是现在,刘戌猛然弹起,手臂在桌面一撑,挥刀朝未奈扑去,刀刃刚刚挥动,他就看到了和服女人左手拿了另一把黑色磨砂手枪,狞笑着看他! 完了!几乎在她开枪的同时,刘戌逼着自己的身体拧身避开子弹,刚刚动作就听到扑的一声,肩膀处一烫,鲜血四溅,他闷哼一声,不敢迟疑,立刻从桌子上滚下来,一连串子弹跟在他身后,他速度减慢,又立刻有子弹击中了他小腿。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似乎又有人闯入了2号工厂的地下,办公室的铁门被一脚踹开,爱丽丝飞一般闯入屋内,拽着手上的林越,就回头朝星野未奈开枪,她还在换弹匣,爱丽丝的子弹眼见就要击中她的咽喉,重伤的宫本突然扑上来,抱着星野未奈避开了子弹! 爱丽丝不敢多停留,她知道一路闯进来有多艰难,她带着的两名队员和跟随刘戌的三名队员已经有一死一伤了,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刘戌被爱丽丝拽走,回过头却看到刚刚消失的女仆长出现在星野未奈背后,一刀□了她背后肺叶的位置,他猛然挣扎起来了,瞪着双眼嘶喊道:“只有我才能杀她!我要亲手杀了她!我要让她腐烂在这个地下没有人知道!让我杀了她啊!” 刘戌发起狂来,几乎要挣脱爱丽丝的钳制,她看着倒下的星野未奈,只得一枪柄击昏他,背上他,和清扫完毕的队员迅速离开了地下2号工厂。 而在地下办公室中,女仆长缓缓拔出刀来,她躲在暗处,看着肺部被捅穿的未奈费力地在水泥地上挣扎着,她很快就会因为肺部内外气压不同而呼吸困难,炸药也已经准备好了,刚刚的入侵者很和她心愿的解决了几乎所有的护卫,她要做的就是引爆这里的炸弹,做出入侵者毁坏建筑,她被炸死的假象就好。 女仆长再次确认了一下办公桌下隐藏的小型炸弹依旧正常,便离开了办公室。 只留下了还未死去的星野未奈和失血昏迷的宫本,未奈费力的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自己的血液从胸口蔓延开,黏黏湿湿的,呼吸困难的她两眼金星,不过她还看得见倒在自己不远处的宫本。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到后悔,后悔嫁到前苏联来,算是嫁给两个男人的她其实明白,宫本对她的守护,20多年来的陪伴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离开这里,和宫本一起回到日本的想法并不是没有过,但她总不甘心,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不甘心败退,更不甘心那两个同姓男人对她所谓的爱。 从一开始就没有情愿过,从第一次嫁人到被迫和弗拉基米尔做戏,她只知道那是她应该做的,夺取权力需要的手段,她努力忽略自己的心情,就在漠视与忽略,不甘与隐忍中,一过就是这么年,当时还年轻的自己也已经老去,忠诚的武士也花白了头发。 星野未奈伸出手去,她指尖在血泊中攀爬着,想要努力摸到那个倒在她身边的男人的头发,却似乎距离有点远,这些年,感情在变,婚姻在变,境况在变,心境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有宫本,他就算老了,还是当年一样的固执沉默与坚守。 -- 第130页 她感觉滚烫的眼泪比血液还粘稠,凝在眼角就是无法掉下来,灼烧着她的角膜。未奈还在伸着手,还差一点就能摸到那个人了,她庆幸起来,自己不幸的人生,所处的家庭与时代,能遇到宫本……实在是太好了…… 孩子也会反目,情人会算计,属下会叛变,就是你真心待我,那么……你又是我的什么人呢?和服女人喃喃出声,空气逐渐无法呼吸,她就要碰到那个男人了,突然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在狭小房间中爆炸的火光和气浪让她惊惶起来。 你在哪?我还没有摸到你! 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随着爆炸的冲力飞出去的一瞬间,似乎有只粗粝厚实的手在看不清的火浪中抓住了她的指尖,多年来的不安与怨愤瞬间消失。 那滴浑浊粘稠的泪终于掉下来。 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终局】 在维柳伊斯科郊外的私人机场,一架c-141美式运输机缓缓起飞,这个看似破败无人的机场,曾经是莫斯科的军用机场,如今被多国籍军火商人佩尼科夫买下,爱丽丝与这位军火商人交好,才拜托他把自己的队员运回美国。// 按理说从实验基地一路往这里来的路应该并不顺畅,就算想要出国境也会层层盘查,但舍巴尔申竟然毫无动静,说是犹如死寂更像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住了,就连莫斯科也毫无反应。 爱丽丝有点提心吊胆,他们二十多人分别挤在3个罩了布的集装箱里,看到被伊恩搂在怀里的林越毫无倦意,罩在头上的兜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她。伊恩被这连续近十小时的奔波弄的疲倦不堪,紧紧地搂着林越,半阖着眼睛打哈欠。 她看了一眼在集装箱角落里,衣服罩住脑袋沉默昏睡的刘戌,蹭了过去,摸了摸林越的脸。伊恩就被她这么一点点动作惊醒了,抬手就拔枪,看到是爱丽丝才松了口气。 林越看着爱丽丝有些心痛又沉默的表情,想问的话含在嘴里没问出口。集装箱里满是飞机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和闷热的空气,爱丽丝把她的裤腿朝上抬起来,细细的检查她的双腿,林越没拒绝她的动作,裤腿太过宽松,轻而易举的被抬到膝盖以上,露出她过瘦的小腿,从膝盖一直往下,瘦的犹如皮肤被直接蒙在骨头上一样,肌肉萎缩的状况明显极了。 “其实我也想着锻炼锻炼,不要让肌肉萎缩,可是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林越垂下眼去,她低声说着,从背后抱着她的伊恩默默的抓住她搭在衣服上的手。 “没关系,尖牙会治好你的,你的身体不是一直由他料理,他是最出色的大夫。一定……能再站起来的。”爱丽丝这样许诺着,林越却知道自己双腿废掉的原因并不像外伤一样,不太可能靠训练康复再站得起来。 “还是做好如果站不起来的打算把,那时候我又该去做些什么。我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啊……”林越的性子因为这半年多的被囚与折磨,越发沉静清冷起来。 “一切都等你养好身体再说,你必须回洛杉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也想要张口问了吧。为什么帕梅拉和伊恩还有一些其他的索耶成员会在这里。”爱丽丝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关于帕梅拉死去的事情,却看着林越震动了一下,盯着自己的衣袖发起了呆…… 你还恨她么?爱丽丝很想问出这样的话,可是看着林越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还是选择了沉默。不管怎样,迈克尔或林可,她或者尼古拉,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随着每个人的变老,并不是每件事都会有一个让人欣慰的结局。 迈克尔希望林越能过上好的生活,用生命想要为她铺路,却是依然事与愿违。 林可一面抱定了研究实验的决心,一面又愧疚不已。努力改变索耶,招揽人才培养他们的林可,也渴望那份愧疚能在自己的努力中稍微得到安慰,最后呢……她不也因为多年努力无果的疲惫,尼古拉的施压和林越的痛苦坚持不下去了,提前走一步。*. 当年那一代人,甚至包括弗拉基米尔,星野未奈……彼此心境都开始变化了,当年想要拼搏的,想要争取的,想要不择手段得到的,都在疲惫的冲击下烟消云散。 只剩她了,爱丽丝明白自己的倔脾气和不管不问的暴躁性格,也是她这么多年依然能活跃在这个行业的原因,就算别人都已经先走一步,但为了迈克尔的祈愿,她也要留下来好好照顾林越。 至少……能给她一个安身之所,一个能努力的方向。 “你睡会儿吧,阿越。”爱丽丝低声道,林越抬起眼来,点了点头。 灰色的运输机在大气层上方平稳的飞行着,即将远离这个广袤的国家,到达遥远的大洋彼岸,但愿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莫斯科谢东诺夫医院 星野垂着眼睛站在走廊上,弗拉基米尔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正躺在重症监护室中,他这些天并没有陪护在弗拉基米尔身边,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未奈死于爆炸的消息再度传到他手里,星野总算松了口气,大部分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眼前的道路已经铺平,这一切都发生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昏迷时。 “阿纳托利少爷,您不去看看么?”常年在弗拉基米尔手下打理各种事情的秘书低声说道。 -- 第131页 “他如何了?”星野望着一片雪白的无人走廊。 “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些意识,在床上躺着呢,只是依然呼吸起来不太舒服,毕竟也是年纪大了,年轻时太过奔波,这个年纪一身病便出来了。”秘书跟在弗拉基米尔身边也有十几年了,星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他推开门,守在门口的布伦特跟上他,颇有防范他的意思。在门外的秘书眯了眯眼睛,走到走廊那头去了。 医护人员正在给弗拉基米尔吸出肺中的积痰,他头发被这半年来的病痛折磨的全白了,年老的男人痛苦的咳嗽着,几乎看不出两年多以前重逢星野川时,沉稳又带点嘲讽的模样。 星野沉默的立着,他几乎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叔父,直呼名字不太合理,他又不想叫出“叔父”二字,所以总是沉默着不先说话。 “你来了……咳咳。”他躺在床上咳得旁边的床头柜都抖了起来。 “是。” “这是要给我说什么吗?” “实验基地在昨天遇袭,43死68伤,二代实验品被放出后突发了异变,开始自相残杀,失去理智,在夜晚清点人数处理伤员时才发现,二代实验品一无所剩。林越被救出,克雷尔的尸体在实验基地外围被发现,药剂和资料几乎几乎全都被毁在爆炸和大火之中。”星野犹如念报告一般说道。 “什么?!咳咳!——咳咳!”他震惊下有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和脖子涨红起来:“未奈呢?她如何?” “很抱歉,母亲死在了其中一场爆炸中。尸骨未存。”星野平视着他,声音清楚表情波澜不惊。 “什么?!怎么可能!她——咳咳!是谁?!咳咳……咳咳,是谁?!竟然如此大胆,竟然到现在才接到情报!”弗拉基米尔的老态在震惊愤怒的同时,让星野一览无余。 “通信被切断,他们是有备而来,情报是袭击者逃走后才发到莫斯科来的。” “咳咳,难道没有封锁线路,严格控制海关么?咳咳——”他探过身子来问道。 眼前男人狼狈、无力又愤怒的模样与两年前的监狱相逢的样子,以及20多年前阳光下抱着他的表情融合在一起,星野一瞬间有些恍惚。他呆了呆,才立刻回答道:“没有搜查到,似乎通过某些有特殊线路的军火商人离开的。实验基地又忙着处理逃窜的实验品,损失惨重,根本没办法第一时间追上。” “哪个组织?”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CLEAN,之前针对异种实验的分部,因为觉得力量小人数少就没有在意过,但是,没想到这次却被狠狠反咬一口。”星野低声说道。 弗拉基米尔并不想和星野讨论这种事情,他虽然身体状况不好,却仍然沉声说道:“这个消息难道不该是秘书告诉我么,怎么是你在这里。” “母亲死了,这些情报也该我接替她来告诉你。”弗拉基米尔看着星野眼里一片平静,哪里有丝毫对未奈死亡的痛苦。 “叫……秘书进来。”他莫名的有些恼火,不过……按照自己的猜测,这孩子不是和未奈合作妄图夺权么?他又是怎么……犹如巧合一般避开了实验基地的被袭。难不成和CLEAN有合作?他因为昏迷太久,就算清醒了也大脑混乱一片,弗拉基米尔大脑中只知道,那个笑的温柔性格温软的日本女人死了…… “两日后即将举行股东大会,您还能参加么?这种状况……”一直沉默不语的布伦特开了口。 “咳咳,咳咳!必……须参加……啊……”明明都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了,这个年老的男人还是这样坚持道。 星野垂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吊瓶,看似顺从的躬身出去。 布伦特直立在床边,看着弗拉基米尔瞪着两只浑浊的绿色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实验基地被毁的消息的确足够让他无法平息了。 “您在想什么?”他问道。 “……我在想……很多……”弗拉基米尔声音沙哑,布伦特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样子,由衷觉得这半年以来的病痛,让这个男人瞬间老了。“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要给你一个任务……”他朝布伦特招了招手。 布伦特神态平静地半跪在床边,听着他的吩咐:“你务必在今晚,杀死星野川……我有预感,这一切都是他做的,虽然……咳咳,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必须要做好防范。这半年来,身体的事情总觉得是他做的手脚,很快的……我只要,咳咳,只要往这个方向查。” “是。”布伦特低声说道。 弗拉基米尔比较满意,这个静卫者的忠心和谨慎是让他也赞叹的。 还未说完话,布伦特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出了门,弗拉基米尔刚想喊他,就看着他在门口探望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老爷。”他在床边沉声说道。 “是怎么了?”弗拉基米尔话音未落,就看着布伦特掏出枪来,抵在他脑门上,这样的动作却轻的犹如莫斯科早晨的薄云一般,在熹微的晨光中,弗拉基米尔看着那毫无表情的双眼,突然想喊些什么,喉头的一口痰却让他发不出声来,就在这个时候,布伦特捂住了他的嘴,把仅剩的嗬嗬声捂进口中。 看着近距离下睁大的绿色双眼,想要挣扎的样子,布伦特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后坐力以及头骨被子弹击穿的力道让他震动了一下。 -- 第132页 极近的距离下,弗拉基米尔的血肉混着骨渣,轰碎了一枕头,鲜血溅上他的脸,布伦特的表情毫无变化。这一切都是早早在心中做好打算的,他随即抬起染血的枪管,看着根本不可能有生还可能,头部惨象横生的弗拉基米尔,把枪管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犹如刚刚开枪一般的毫不犹豫,他依旧扣动了扳机,一声沉郁的枪响,再度回荡在这偌大的病房里。 布伦特湛蓝的眼睛望着同样蓝的毫无杂质的莫斯科的天空,倒了下去。 杀死弗拉基米尔是自己的决定,虽然在四年前都已经被星野川找到,并一直按照他的计划行事,甚至包括两年多以前被弗拉基米尔找到。 曾经也包含着梦想与期望,但当他早在几十年前选择静卫者的这一身份后,他甘愿放弃一切情感与愿望,将整个生命奉献给舍巴尔申家,奉献给他永远的第一总局局长列昂纳德。 四年前,他是最后一个被星野川找到的静卫者,当他见到这个看似羸弱的男人时,就了解了,一切的复兴,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这个男人会夺回一切的。 他早早拿回了列昂纳德的遗产,然而那场局从四年前就已经开始了。三号自愿付出生命,作为他打入弗拉基米尔身边的垫脚石,四号则犹如多年所做的一样,一直潜伏在实验基地,默默呆在星野未奈身边,而一号则奔波与世界各地,替星野处理那些无人知道的生意。 一切犹如他既定的草稿一般,蓝图慢慢实现。弗拉基米尔被下毒的事情也是从多年前就开始了,一切按部就班,不论是简单的从烟草下手,或是连他身边接触的大小事物都有着微量的毒素,慢慢侵透他,看起来由于操劳多年后的各类积疾爆发一般,星野却不知道暗自下了多少工夫。 这个股东大会将会成为星野正式登上舍巴尔申家族事业的开端,星野虽然依然波澜不惊,他却不允许少爷这么多年的努力有任何差错。所以杀死弗拉基米尔这件事就由他来做,他也会选择死亡,不让任何人把被杀与星野联系起来。 他明白,就算最后星野夺取了一切,他谨慎地性格也会将这一切抹去,不会给任何人逆袭的机会。就算弗拉基米尔在他面前诅咒着他死去,星野也绝不可能表现出一丝想要夺权的动机,更不会犹如报复与炫耀一般道出他的恨意。 星野不会允许任何事情出差错…… 布伦特躺在白色的瓷砖地面上,鲜血通过瓷砖缝隙的凹槽蔓延开来,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满足?快乐?欣慰? 似乎都不是……更像是松了一口气的解脱,他总算能离开这勾心斗角的残酷世界。然而,星野也必将独行在这样的世界中,不会再有什么人能跟随他帮助他了,他必须毫无感情的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连犹豫和反悔的机会都不允许有的走下去。 ☆、68【回家】 伊恩轻轻推开了门,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小心翼翼的走进阁楼的大房间里,透光鹅黄色窗帘的熹微晨光落在林越脸上。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怀里抱着早之前买的绿色毛毛虫抱枕,尖瘦的下巴抵在抱枕上,似乎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脚步轻的自己都听不到,慢慢地走过去,他蹲在床边,连呼吸都不敢的看着林越。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仍然没从深度的睡眠中清醒过来。伊恩刚刚在楼下,接到了关于爱丽丝安排行程的电话,他负责的内容就是让林越住在这里,慢慢养好身体。 他也的确想要好好陪陪她。 黑色的头发在枕头上铺开,弯着落下来,那头发的确很长了,快要到腰的程度了,软软的落下来,他看着那头发纠缠在一起,还有不少是花白的,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头发,果然毛躁的很,早早失去了她之前的顺滑。 伊恩无言,他看着林越的样子,却连口气也不敢叹,生怕惊醒了她。那脸部的骨骼上似乎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了,他不敢想得太远,不敢想象未来林越的生活,只能在心里默默盘算他的养肥林越计划。 他的手指摩挲着林越的头发,就这么一直静静坐在地上,倚在床边。 林越感觉似乎早就从睡眠状态中脱离出来,却是无法醒来,无法张开眼睛,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凑到她身边来,那人身上热热的温度让她手指动了动,却陷入了再一轮的沉睡,在醒来的时候,她迷蒙蒙睁开眼,眼前的一片朦胧让她短暂的呆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才动了动身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洛杉矶。屋内简单的原木色家居,被透过窗帘的微光照着,一切祥和极了。 这里是……伊恩的家?是在阁楼? 她刚想努力挣扎着坐起身来,才发现一年多以前买下的抱枕被自己紧紧勒在怀里,而被子里的一只手被紧紧握着,林越吓了一跳,猛的掀开被子,才发现伊恩的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和她握住,而整个人倚在床边小憩,头抵着床沿,一点点的往下滑着…… 林越忍不住的低笑了出来,她一动手指,伊恩整个人就突然弹了起来,表情戒备却眼神茫然地望着自己。 乱糟糟的棕色头发配上迷茫无辜的眼神,的确是依然如以前一样。他一点没变,林越心里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一切都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改变,幸好你还没变。 伊恩一醒来,就看到林越憋着笑看他,他一下子脸红起来,再这样的眼神下有些手忙脚乱,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发现林越细瘦的手还在他手里紧紧握着,林越似乎觉得很好笑的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伊恩更慌了,他连忙松开手,汗津津的手掌蹭了蹭裤子:“你……醒了啊……” -- 第133页 “恩。”林越的确是憋着笑,看着伊恩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好极了。“我醒了。”她也觉得似乎这些时间不见,伊恩说话能稍微流畅一些了。 “我……你……吃什么,我去做。”眼前的家伙只知道找做饭这个理由,来岔开话题。 “我要吃熏肉和猪脚。”林越说的毫不犹豫。 “好……我一会儿……去买菜。”伊恩看着林越想要起身的意思,连忙递过早早靠在床头的双拐,扶着她起来。 林越看到双拐,愣了一下,足足发了好几秒钟的呆,才接过双拐来。被换上了棉麻的睡衣睡裤,不过林越并没有想到是谁换了衣服这一点,她只是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舒服的面料,抓过双拐,努力撑着自己从床上下来。 她的臂力足够撑起上半身,两条腿却只能毫无力气的拖着,她有些用不习惯,却不气馁,准确说是,她有些负面的情绪,却不想表现出来被伊恩看到,便努力地在伊恩的协助下,撑着双拐,一点点出了卧室的房门。 伊恩看着她认真地表情,撑着双拐因为用力过大的颤抖手腕,担忧极了,他的心情却犹如林越一样不敢表达出来,只能满是信赖的站在楼梯口,等着她慢慢的用双拐过来,心里却有点想哭。 当初那个第一次合作,独自面对黑道世家护卫的林越,在德国曾经和他一起从高楼顶层奋身跳下的林越,在越南端枪步行在雨林中的林越……以后都无法再这样了。 林越虽然从来不说,但在她的人生中,这优秀的异种身体,是她唯一骄傲的本钱,一旦连这都被剥夺,她也一定迷茫痛苦极了吧。 瘦弱的女人有些费力的下楼,坐在沙发上,伊恩帮忙把她的双腿放在沙发上,给了林越一张薄毯,便去做饭了。电视虽然是打开的,林越却并没看节目,盯着伊恩穿上小熊围裙,在半开放式厨房忙忙碌碌的宽大背影。 这顿饭也是围着沙发吃的,林越抱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看情景剧,显然有些慢,伊恩吃饭的速度依然犹如在战场上啃干粮一般速度,他风卷残云的吃完了自己的分量,就去洗了碗,坐在电视前默默地等林越吃完,还在一边给她夹菜,毫不催促的等着。 那眉宇间是对这种事情充满耐心与满足的…… 林越却不好意思吃的太慢了,也很快结束了,伊恩却有些不满意她的饭量,更多的是对于这种事情的意犹未尽。 而林越蜷在沙发上,却觉得自己撑得都到嗓子眼了,伊恩是把她当猪养么。她对于今天的熏肉很满意,但是在地下的牢狱里吃了太久的冷食,受伤的肠胃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的有些油腻的食物,果不其然,电视里的节目才播到一般,林越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狼狈的撑着木质拐杖,就要冲到厕所里,结果还滑了一跤。 最终被抱到厕所里,头上一片红肿,对着马桶猛吐不止的林越为自己贪吃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她被那冰凉潮湿的环境折磨太久,再冷的冬天也没有热水热食,突然转换到优越的生活环境,她的身体承受不起。 伊恩抱着还在吐的林越急的额头上青筋都崩出来了,他一边拍着林越的后背,一边话都不会说的给尖牙打电话,作为上过战场的大老爷们,竟然急的眼圈都红了。 林越一边吐的头晕脑胀,一边听着这个笨家伙问尖牙说自己是不是食物中毒了,非要叫救护车,她果断夺过电话,告诉那头也在尖叫慌张的要来看病的尖牙,自己只是吃多了。 果然,这个下午,伊恩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看护好了自己,林越看着额头上和自己消瘦脸颊不太相称的肿包,默默地叹了口气。 高大的棕发男人踢掉拖鞋,抱着腿,一边给林越把热水吹凉,一面默默怨念自己连照顾好她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了。 这两个现实生活中都不是会特别照顾自己的家伙凑在一起,甚至没有一个人想到“身体虚弱不能吃大鱼大肉”这一点,的确是让人头痛。 到了下午,再次来拜访的是爱丽丝与尖牙,看到窝在沙发里恹恹的林越,尖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惊呼的跑过来,带着血压计之类的,要给林越检查身体。爱丽丝也似乎很紧张,弄得伊恩更觉得自责。 林越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局促的站在一边的伊恩,伸出手腕去,让尖牙又抽了一管血去,这家伙会回去做化验的。 爱丽丝坐在她脚边,细细的看着林越的每一点动作。直到她结束了所有检查,依旧没太精神的窝在沙发上。 “阿越,你现在什么都没必要担心,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以后的计划还不比考量的这么早。”爱丽斯说道。 林越却偏头皱了皱眉:“现在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你们都在不停地拉拢势力应对,我又怎么能在后方被保护着,犹如病人一般。” 爱丽丝虽然知道林越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却仍然害怕她认为是因为残废的缘故被大家抛下,她解释道:“现在不是战斗的时期,而是集结势力应对的时期,如今CLEAN的位置有些难做,我想要一面从世界上拉拢人才,壮大队伍,一面想要得到某方政府的支持。” 林越没想过CLEAN作为私人武装,竟然也会遭遇这样夹缝生存的尴尬场面,她的表情等待着爱丽丝继续帮她解释,爱丽丝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目前,CLEAN的这个分部针对的是舍巴尔申家族的异种实验与索耶的尼古拉,然而没想到,两年前星野川就和尼古拉有过合作,两人如今各自登上现在的位置,不得不说是相互协作帮助的结果。这是最差的情况,而且我接到了通知,弗拉基米尔身亡于病房中,星野川在股东大会上顺理成章的继承了其父亲的集团,他决定中止异种计划,也就是说,异种计划将不会在这两家发生竞争,索耶会一家独大。” -- 第134页 “而,以如此牺牲与让步为前提的就是,索耶必须要为舍巴尔申的经济势力侵入美洲大陆保驾护航,双方互利。而另一面,尼古拉在夺取政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违逆政府的意思,多次表示出想要让索耶独立起来的想法。”爱丽丝刚刚说完,林越便明白了些,接口说道: “然而,索耶掌握着如此多的特工,科研人员,手中更握着许多政府的不堪内幕,国会是绝不可能让索耶独立的。” “的确是这样,”爱丽丝点了点头:“但是尼古拉手中所握的把柄太多,政府也有可能先放手一段时间,把这件事一缓,后来在逐步埋伏,一举歼灭索耶。但是这样一缓,却给了索耶针对我们的空余时间……” “所以我想要得到政府的支持,通过政府的手扼住索耶想要独立的意图。” “真的……能行么?”伊恩坐在沙发上问道。 “不知道是否可行,不过怎么样也要一试。一旦不成功,我们可能就要离开这个国家,去欧洲了,CLEAN本就是欧洲数国联盟,共同创建的所谓私人武装。背后支持者虽然不明,但很明显的是属于欧洲各集团势力。如果真的那样,一切都要从头商量了。”爱丽丝皱起眉头说道,她也明显为不知的未来而困扰忧虑。 林越不希望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却只能默默握住爱丽丝的手,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听你的。” 爱丽丝看着她沉静信任的样子,稍微得到了些安慰,他们二人又聊了一些未来的计划和林越的身体,便离开了。 伊恩低声问着在沙发上发呆的林越:“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出去买。” 林越慢慢把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灰色的瞳孔中映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努力的笑了笑,说道:“我想要和你一起去逛超市。我们一起出去吧。” 对面男人灰色的瞳孔亮了起来,他开心的点了点头,摘掉围裙起身跑到里屋去,把之前早早准备好的林越的衣物拿出来,帮林越在家居服外面一件一件套上衣服,他套上了黑色的驼绒外套,又再度跑进屋里,从储藏室中推出了一把轮椅,推到了林越面前。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帕梅拉曾经用过的轮椅,连轮椅座位上的亚麻垫子都还没变,林越有点愣愣的望着那把轮椅。 “我……没想到……你还会……用……”伊恩说的艰涩。 林越更是没想到过,自己也会坐上这把轮椅。 她手指摩挲着轮椅把手上的痕迹,如此相似的母女的命运……任谁都会这样感叹的。 同样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坚持着,我却希望你能拥有不一样的结局。伊恩手推着轮椅默想:毕竟这次会有我,在这轮椅之后,陪着你走下去。 ☆、69【温馨】 林越坐上了轮椅,伊恩推开了大门,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天也开始要渐渐暗下来,他有些迟疑,林越却对于出门有些开心,她转着轮椅速度极快的从他身边滑过去,吓了伊恩一跳。他以为轮椅失控了,连忙抓住了把手,紧张的看着林越。 “没关系的。”她忍着笑,看着一脸受惊的伊恩。口中呼出的白气让伊恩看不太清她的五官,但林越伸出凉凉的手指来,在变得深蓝黯淡下来的院子里握住了他的手,他正要锁门,却被林越这样握住,伊恩条件反射的回握着。 两人顺着人行道走出一段去,伊恩才发觉自己的手仍然被林越这样握着。微凉的指腹,有些凸起的指节,那感觉犹如在这段路上纷纷落下的雪花一般。他立刻条件反射的望着林越的脸,可她的表情如此理所当然,犹如两人这样双手相握走过很多年一般。 雪大块大块的落下来,轻飘飘的落在林越花白的头发上,洛杉矶的路灯白的发蓝,伊恩推着轮椅往前走着,大型超市离这里并不远。 轮子压在雪上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他盯着林越头顶的雪花慢慢融化,流进蓬松的发丝中。伊恩替她抖了抖身后的兜帽,把帽子戴上。羽绒服帽子周围的一圈兔毛,更是衬得林越脸尖瘦尖瘦,眼睛也黑的毫无杂质。 他指尖微微颤了颤,继续握紧那纤瘦的手指,无意识的傻傻笑着和她漫步。 林越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伊恩这个呆子犹如以前一样,又不知道因为脑子里的什么想法开心的脚步都要飞起来了。 不过,看着伊恩的笑容和路灯下亮晶晶的眼睛,她也莫名的安心又欢喜。 这次去超级市场,两人果然像是批发年货一般,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而伊恩更是把80%的开销都花在购买食物原料上了,林越回来的路上,腿上摞满了关于膳食调理的书。她有点无奈的翻着书,被伊恩推着往家走去。 日子一下子就变得缓慢柔软下来,林越甚至觉得充斥着枪械与鲜血离自己远去了一般。她现在的生活被暖暖的被窝,无聊的电视以及“再来一碗饭”占据。 头发和指甲疯长的状况丝毫没有变好,她无奈之下把头发剪到齐耳的长度,而每天剪指甲的任务由伊恩来承担。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折腾的有些变老。明明才23岁,她却感觉好多事情都远的像梦一样,她的心不断地被磋磨,早就长出了厚厚的老茧。悲伤或愤怒的情绪渐渐散去,她现在更多的是平静与庆幸。 望着镜子中,带着红宝石戒指吊坠的自己,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极不幸又极幸运的,毕竟她经历折磨与苦难太多,然而又有几个人能遇到这些值得铭记的朋友,能遇到一个值得自己信赖的队伍以及一个这样陪着自己的呆子。 -- 第135页 日子流的极快,爱丽丝已经连续和政府高层会晤多次,政府却似乎一直拖着没有态度。这种情况下,爱丽丝决定先做好撤出美国的准备。然而CLEAN的本部,又发来了一个关于非洲某国小范围局部战争的任务。 伊恩没过两天就要出国参与这个任务了,林越便要一个人照顾自己一段日子。她倒觉得没什么,可是伊恩担心得很,非要替林越找个保姆,让她坚决拒绝了。 这天早上,林越窝在床上,伊恩坐在床脚,断断续续的念着报纸。之前伊恩也去医院看了嗓子,自己做了检查之后,医生说他只要能努力练习发音与连续说话,情况会逐步变好。 于是,这会儿,林越便在监督他练习说话。一小段新闻,他念的断断续续,让林越直皱眉,个别发音奇怪极了。她拿起床边的拐杖,戳了戳伊恩肋骨,龇牙说道:“好好念,不许停顿这么多!” 伊恩被戳到,整个人一蜷,在床尾委屈的看了一眼林越,她看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闪烁着可怜光芒的灰色眼珠,一幅自己被欺负的小动物模样,头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横眉竖眼厉声道:“别冲我这样,好好念!” 棕发男人立刻坐直身子,像个认真的小学生一样,一板一眼的念着,可是没过一会,又开始断断续续了,他自己也急的头上冒汗,更是念不出来那些单词了。林越一边翻书,一边拿起拐杖,头也不抬的精准戳在他肋骨上。 伊恩立刻又一缩,继续念着,这样反复戳了快十几回,这个家伙再次念错了发音,林越又依旧照例戳去,这一下竟然落了空,她再抬起头来,就看到伊恩远远蹲在地上,小声的继续念着。 她一下子就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那个夹着胳膊,挡着肋骨不让她戳的伊恩。 “算了算了,回头再念吧。”她放下了手杖,伊恩立刻光速窜回来,扔下报纸,有点讨好的给她揉腿。林越半闭着眼睛,嘴角憋着笑,半倚在抱枕上小憩。 伊恩看着她莫名愉悦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如此发笑。 她一会儿睁开了眼,就看到伊恩趴在她腿上,下巴放在她膝盖上,似乎亲昵的蹭了蹭,可是双腿失去双腿的林越丝毫感觉不到。伊恩往上趴了趴,虽然有些害羞,却还是把脸放在她小腹上,半垂着眼睛看她。 林越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他乱乱的棕色头发。 “我……不想去……非洲,我想陪……你。”他说的磕磕绊绊,却是情真意切的。 灰色的眼睛里是依恋与担忧,伊恩总是害怕自己再度离开林越,她又会消失不见。 “总要去的。我没法和你一起,再次汇合大概就在柏林了吧。”林越笑着说道。 “恩……”他微微点了点头,下巴在林越小腹的毛毯上动了动。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太多想问的,想要来得及确认的,在这十几天照顾她的生活中,似乎根本没精力去说。 他有些胆怯,他不敢知道结果,他甚至觉得,当年雨林的那个吻之后,林越坏笑的表情都是自己的梦。 你还会离开我么?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呢?我想要永远陪着你……那你对我的感情又是如何呢? 这些全都想问,全都想从眼前的人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难得的安静亲昵,他真的想抓紧这样的日子,抓紧单薄的像纸片一般的林越。踢掉拖鞋,他整个人都滚到床上来,半个身子压在林越腿上,半蜷着倒在软软的毛毯上。 “我,其实一直都想道歉……一直都没说出。”林越突然说话了,他看着她伸手捂住了脸,低声道:“我太自私了……当初因为自己一时的愤怒和负气,我就去什么也没留下的刺杀弗拉基米尔,我当时丝毫没考虑到你的想法……我……” 林越的声音似乎抖了一下,喉头有些哽咽,伊恩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到了,他连忙摆着手想要解释,林越却接着说了下去。 “我总要诚实的,总要跟你说的……你这家伙,什么情绪想法都表现在我面前,我却很少和你说我心里的想法。这不公平,我应该说给你听。” “明明,接受了你的心意,就该好好善待,我却因为帕……林可的事情乱了手脚,我甚至想着自己就算是被抓了,或者根本死在刺杀中,也无所谓,至少我还没向你许诺什么,你对我的感觉大概也会随着我的消失,逐渐消散。”林越的声音哭意逐渐浓起来。伊恩抓着林越的手臂,手指都在颤抖。 “有这样的想法我就该道歉……所以,不论我残废了也好,不能和你一起行动了也好,我也会赖在你的身边,绝不开口说离开……除非你说我对你造成了困扰,我都不会离开。我会努力,用这样的身子也能努力实现咱们共同的想法……”她声音带着哽咽却坚定极了。那句绝不先说离开,让伊恩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他不知怎么想的,抓着林越的双手,不让她在捂着脸。 林越半低着头,肩膀也在抖,伊恩被这样真挚的说法震撼了一下,他的脑袋里还回荡着林越说的那句“我会赖在你身边,绝不开口说离开”。 这……这……他觉得整个人一下就被这句话击中了,心里的想法是激动,是幸福,他也不知道,整个后背似乎都发麻,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越抬起头,就看到了比自己还激动的多,两只晶亮眼睛看着自己,脸颊都憋红了的伊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两只手抓得自己胳膊生疼,她突然很想笑。 -- 第136页 这个家伙抿了抿嘴唇,才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也会……陪着……陪着小兵儿……会的!我……我……”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林越伸出细长的手臂一下抱紧他,那嘴唇重重的撞在他两片干涩的嘴唇上,有家里泡的大麦茶的味道,还有早上吃的贝类的味道。 如触感一般发涩,林越的力气很大,压着他侧倒在床上,这个太轻的身子就趴在他胸口,嘴唇和他相贴,他看得见林越直直的睫毛上凝着的泪,还没做出反应,犹如上一次一般,软软舌头再次逼进口腔…… 他大脑还在空白一片,就条件反射的回应林越。所有的神经似乎都被舌尖的触感麻痹,他无法思考,林越却满意于这个呆子愣愣的表情,以及稍微有点进步的回应。 逐渐的,伊恩也回过神来,他涨红着脸,明明还有点发晕,却在清晰到撩拨敏感神经的吻中伸出手,抱紧了压在他身上的林越,没过多久,林越的牙齿轻轻地咬了咬他的下唇,便撤开来,他嘴唇发麻,甚至整张脸的麻的僵硬,两只眼睛还直直盯着抬起头来的林越,咬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林越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傻笑的样子。 “啊……没……”他磕磕绊绊的说着。 “不用担心我,你尽管放心的去做这次的任务就好了,如果时间拖得长了,那边的私人武装又出了什么状况,我大概就会被先接到德国去,我们到时候再见了。”林越说着,手臂撑在他胸口说道。 “恩……好……”伊恩一向不会拒绝林越,他点了点头说道。 “还有……下次洗澡的时候,不要蹲在浴帘外面帮我递东西,我够得到。” “……好。” “下次做红烧肉的时候,多放点辣椒,我想吃辣。” “……好。” “真乖。” “恩……” “话说……伊恩你有胸毛么?” “啊……?” “不行不行,我果然很在意有没有胸毛这件事情,你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哎,别跑啊!让我看看啊!我不就刚解了两颗扣子你跑什么啊!” …… ☆、70【再生】 林越坐在轮椅上,皱着眉头暴躁的用拳头砸了一下大门。她正带着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院子里,拎着刚刚去打包回来的披萨,她到了门口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全都黑了,雪块在路灯的照耀下大块大块的落着。院子里也满是厚厚的落雪,她弯下腰去,摸了摸门口一小块瓷砖下的空隙,那里本来有一把钥匙的,是伊恩留下来,怕她没带钥匙的备用。就在今天早上,她担心被人拿走,犹豫再三的把门外的备用钥匙拿了回去。 所以现在就变成了这个状况。 伊恩走了才三天,厨房里准备的一个星期的食物就被解决了,她今天早上还把最后一份食物给烤糊了,作为储备粮的炒熏肉也被不小心打翻了一地,她只能推着轮椅出门,去店里打包披萨回来。 出门的时候踹上了整个小区的平面图,银行卡还有两把手枪,几十发子弹和两把匕首,才能安安心心的挺直背,表情淡定的推着轮椅走在街上。 走进人群中,她独自一个人又不是特别熟悉这片街区,只有摸着兜里的匕首,才能稍微安了心,继续看着路标走下去。 现在在门口,她反复用手拽了拽门把手,可是这坚实的大门依然锁的紧紧的。 烦躁的砸了砸大门,她退后了一点,然后从大衣的外套里掏出手枪,两发子弹按进了枪膛中,她看了看周围,推着轮子退了几步,抬起枪来,把枪口对准了锁。 兰斯刚迈进伊恩家的院子里,就看着林越拿着枪,坐在轮椅上,对着大门,他一惊,连忙开口:“林越!你在干嘛?!” 林越猛地回过头来,枪口顺势对准着兰斯,他条件反射的抬起双手,定在原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以及瘦的跟薄纸一般的林越。 “啊……你干嘛掏枪。”兰斯头发依然如以前一样丝毫不乱,金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他穿着米色的薄风衣,更显得笔挺修长。 他几乎没变,嘴角含着笑看着林越,林越愣了一下,才动了动嘴角,笑的有点僵硬:“好……好久不见啊……兰斯。” 的确是好久不见,从她在舍巴尔申家族被捕,到再被救出这么长时间内,兰斯都没出现,她也没问,但是爱丽丝告诉她,兰斯成为了这个分部中最为重要的情报人员之一,目前潜伏在国外。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兰斯似乎少了点以前的伶牙俐齿和骚气样子,走过来很平常的抓住了林越的轮椅把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在她略有呆滞的目光下,打开了门。 “你为什么会有伊恩家里的钥匙?”林越不知怎么的,有点心里毛毛的,她有些激动的抓着轮椅的皮质把手问道。 兰斯一低头就看到她戒备又诡异的抽搐表情,皱了皱眉头:“伊恩给我的,我昨天刚回国,就在门口邮箱收到了他前几天就快递的钥匙,写了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要我来看看你,顺便把你接到欧洲去。” 他看着林越默默地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写着“果然是我想的太多了”几个大字。 是啊是啊,林越内心安慰自己。难不成自己不在的时候,伊恩还有可能和兰斯搞在一起么? -- 第137页 林越后来从桑德拉口中,听说了关于兰斯的事情,知道这个男人因为帕梅拉的死,受了多大的打击。更知道他好几次想要开枪自杀这件事…… 现在看到他还是以前的样子,突然有点恍惚,似乎觉得什么都还没变一样。 他还是自己最早在监狱里遇到的那个诡异骚气又有点小洁癖的金发青年。 兰斯犹如在自己家一般,脱了鞋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林越的披萨盒子,就开始毫不客气的吃起来。 林越也食指大动,不在意这些细节了,脱了外套,拿起披萨就吃了起来。电视也被打开,她饿了好久,陪着电视吵闹的欢笑声,吃的两腮鼓鼓。 “你以后打算怎样?”兰斯问道。 这声音混合在电视的声音里,林越没怎么听清:“你说什么?” 兰斯看着林越已经速度的吃完了三分之一,便关上了电视,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愿意像以前的帕梅拉一样么?” 电视一关掉,空旷的房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兰斯的每个单词都无法阻隔地钻入她耳朵。林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噎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你想让异种实验继续进行下去?”她强行咽下了那块披萨,表情冷了下来。 “我是说你希望索耶再度存在么?” “ 你的意思是……” 兰斯站了起来,蹲在林越面前说道:“我希望像索耶那样的组织,能以另一种方式复活。被尼古拉夺走的索耶,已经不是当年的索耶了,我早就觉得……除了要杀死尼古拉之外,再度夺回索耶毫无意义,我们不如在建立一个新的组织,正好可以挣脱美国政府的束缚。” “现在CLEAN的这个分部,面对的敌人都是短时间内难以打垮的,我已经做好了十几年都为了这些事努力的准备了……而现在大家共同的目标,就是想要清除世界上现有的或未来将会诞生的异种实验。” “未来……将会诞生的……”林越喃喃道。 “是。”兰斯沉声说道,他似乎也在帕梅拉死后,性格逐渐沉稳,眼光长远,他也能看得到帕梅拉想要追逐的未来。“异种计划不是消灭索耶或者其他组织就能消除的,这项实验背后的巨大利益与野心,是许多国家都会沾手的。或许说,在未来,异种计划可能在许多国家手中被复活,而我希望我能跟随一个组织,去抹杀所有的异种实验——” 林越沉默了,这是一个现实又非常难以达成的愿望。 她清楚的知道,想要消灭所有异种实验的道路是没有尽头的,是不许说疲惫的,或许等她老了,等她也有孩子了,这个愿望还是不能实现。 一旦成立了这样一个组织,就没有退路了,必定要为这件事贡献出自己全部的生活。 “这是我的想法。也算是我的恳求……我想要找到一个能指引我的人,你是最好的选择。”林越看着兰斯认真的瞳孔,突然有点心慌。 我真的能行么,我不过是一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前特工…… 不论是经验,经历,我都与很多人相差的很远…… 兰斯起身拍了拍她,说道:“这件事我只是希望而已,你若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明天我们就要去德国了,你准备好行李,我明天来接你。” 林越一直发着呆,看着桌面上咬了一般的披萨,陷入了沉思。 她真的会成为林可那样的人?亦或是自己能拖着残废的身子,用另一种方式建设自己的未来? 【2015年夏越南】 星野坐在军用卡车副驾驶座上,玻璃窗户摇了上去,车内的空调呼呼作响。驾驶员是尼古拉手下的特工,在泥泞的小道上费力的开着车,茂密的枝叶打在车窗上,遮挡了这条小路的一半视野。 外面的艳阳火辣辣的照进车内,星野穿着蓝色的短袖衬衫,又往阴影中坐了坐。他的秘书就在后座,而保镖则在后面另一辆车上。 泥泞的小路还在延伸,车行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到达了目的地——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典型的越南建筑风格,这里甚至还住着一些看似普通的村民, 竹子和木板制成的简陋房屋,偶有几间泥砖平房,东边甚至还有一片梯田,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白色的粼光。就在这样看似落后的村庄中央,却有一个与周围不符的半地下钢铁设施,灰色的金属外壳闪着光。 车子稳稳停在村子里,村民们却熟视无睹,继续着自己手边的劳作,星野和秘书一同下了车来,朝那栋钢铁设施走去。保镖跟在星野身后,从另一辆军用卡车上走下来一位穿着随意的中年白人,他笑着朝星野走来。 “这里就到了,ISV的总部。” 星野右手放在眼前挡着阳光,眯着眼睛说道:“真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一片雨林中。” “呵呵,这个地下城市从14年前就开始建设了,一直到2年前才全部完工,所有的实验项目也搬到了其中。”他走过土路,来到这个不大的半地下钢铁房子前。这个设施也不过占地十几平方,小的丝毫不起眼,但整个被称为房子的钢铁建筑毫无接缝,除了一扇自动的金属门以外,就像是一块整体溶解焊接的铅块一般。 门自动打开,是一直往下的自动扶梯,他们一队人马进入了这片雨林的地下。 自动扶梯尽头是自动的地下缆车。星野内心惊讶,却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次所谓的会晤,更像是尼古拉为自己展示实力。当年他与尼古拉联手的协议是自己拱手让出所有的异种实验资料,并许诺绝不插手异种实验;而尼古拉将替他做掉暗中舍巴尔申家族的顽固派,并且为他入侵西半球经济保驾护航。 -- 第138页 2年前,普京与国会批准的大力发展军工产业的计划,更是让舍巴尔申这两年飞速发展。然而随着舍巴尔申脱离美国政府,遭到美方打压与逼迫,索耶这两年发展迅速,却在所涉及的产业中偏颇严重,军火方面更是有严重缺陷。 所以,星野早早就有索耶想要吞并自己产业的预感。这次涉险而来,他更是想要知道,如今索耶究竟发展到一个怎样的规模了。 他动了动领口,缆车仍然在黑暗的通道里快速滑行,突然眼前一亮,一阵风从车窗中灌进来,吹起了他额前的头发。一个阳光充沛,满是绿树丛林,隐约有建筑坐落其中的地下城市出现在他的实现下方! 这是……这是一个人共建成的,与地上隔绝却能独立存在的世界。他们的电车以30度斜角,在空中向下驶去! 星野有些吃惊的从缆车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领口的隐藏摄像头,和他的视线一起扫视这个超越文明的地方,以电力为来源的人造阳光照在地下丛林的每个角落。 地上不远处的丛林中,一队墨绿色的空降兵,安静又快速的前进着。为首的棕发男人扶了扶头顶上戴着纱网的墨绿色低沿帽,握紧了突击步枪,朝身后的小队挥了挥手—— ☆、71【亚当】 这高速行驶的缆车直通向地下丛林中央的巨大半圆建筑,随着越来越逼近,他也离这个地下丛林的地面越来越近。不断有树梢擦过缆车的玻璃,他甚至看得见缆车掠过时惊起的一片飞鸟。 简直如同地面上的世界一样,这真是无法想象的壮举。 星野虽然早就得到过这里的情报,也大概了解尼古拉建设了这样一座地下城市,却第一次深入这里,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抬起头往上看去,是一个半圆的巨大穹顶,犹如古人天圆地方的想法一样。无数闪耀的人造灯光,均匀柔和地照耀着这里,真的难以想象这需要多少的电力。 尼古拉果真是个疯狂的有想法就敢做的家伙。年轻的时候抱着建设独立组织的想法创建了索耶,现在又能为了妄想做出如此壮举…… …… “这里是总部的二层,是任务的发出地,也算是主信息控制室。”领他进来的尼古拉手下一直带领他参观介绍着。他们二人已经深入了这半圆总部的内部,来到了这个层高十几米,拥有巨大全息投影显示屏的主控制室。在这个二层中,无数台电脑排排摆放着,白色套装的工作人员和深蓝制服的特工不断穿梭在其中,无数窗口的信息反馈在巨大的屏幕上。 这已经算是索耶秘密基地的内部了,与巨大屏幕相对的,在无数工作人员背后的是十几米高的落地玻璃窗,星野看得见这栋建筑物外的那片丛林。 尼古拉既然建造这样一个地方,就是为了提防在以后的政治或其他斗争中,被某些国家联手捣毁。而自己竟然深入到这种地方来,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回得去了。 这么明显的形势,就连跟随他的保镖都明白,他们也开始不安起来,但星野川似乎毫不在意,他微笑的偏着头仔细地听人给解说着。 “好久不见,星野。”尼古拉笑着从二层中央的玻璃升降梯中走出来,还没到人前就率先伸出了手。星野笑着握住了:“我应你的请求来了。” “虽然这里早些年已经建好了,但真正实现我想达到的效果并没多久。我是觉得这样的成果,我也有必要骄傲地向我的合作伙伴展示一下了!”金色瞳孔的男人笑了起来,表情有一种自身所具的高傲。尼古拉挥了挥手,带着星野来的手下退了下去,他带着星野走向了中央垂直向下,犹如深井一般的升降梯那里。 星野的保镖也跟着挤进了电梯,尼古拉对这种行为并没有多说什么。电梯内并没有按钮,只有一个插卡口,尼古拉的手下拿出一张薄薄的透明卡片,插入其中,电梯猛地一沉,朝下飞速降落。 犹如坠入莫名的深渊中,电梯四周的滑轮在轨道里滚动的声音分外响亮。 星野装作空间太狭窄的样子,动了动衣领,两个手指掐碎了衣领下的小小摄像头,细微的“喀拉”声被掩盖在周围的噪音中,几乎没人在意。 降到很深的地方后,反复周折,星野和尼古拉进入到了更加秘密的所在。所有的手下和保镖都被留在了这一层,尼古拉只身带着星野川,穿过一扇需要验证掌纹和虹膜的巨大金属门,朝昏暗的深处走去。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暗到星野无法确定自己所在的空间是否有边界,他回过头,随着他们二人继续往前走,身后的金属门也渐渐看不到了。他们所走的窄窄的一条道路是玻璃制成的,只在他们脚踩的位置发出黯淡的光,一直这样往前走着,这团微弱的光也跟随他们的脚步移动着。 “你猜一下,我这个巨大的城市,是由谁来细致入微的管理着?”五十多岁的尼古拉笑着偏头说道。 “嗯……这样多繁杂的细节,如此量大的不断运算,能做到的也就是只有超级计算机吧。”星野想了一下回答道。 尼古拉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回答一般,继续说道:“的确是,这样的计算是需要由计算机来完成,但所谓的管理,更重要的是对于某种情况所作出的应对与选择。”他皮鞋鞋跟落在地面上的回响,和说话时没有边际的回音混合在一起,星野心中默默为这片黑暗实际的空间大小而吃惊。 -- 第139页 按照他听到的回音……这里最起码有接近20多米高,而回音传回来的时间落差也相当大,更证明了这个空间的广阔。 “计算机只能按照程序和运算来判断,如果非要说应对和选择的话,只有人才能做得到吧。”星野把目光投到黑暗中,想要看清他们行进的方向前究竟有什么。“不同的人格就会有不同的选择,所以就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各自不同的过程与结局。所以……所谓的选择是不可能由机器做出的。” “呵呵,你这话确实与我想法相同。然而不论是多么优秀的领导者,他都有自己擅长的一方面,不擅长的一方面。有人格的优势也有人格的缺陷,单纯一个人的管理,就像是独自称霸肆无忌惮的帝王,他的霸业也必将不会长久。”尼古拉说的内容似乎和参观基地没有任何联系。 “而人格又该如何解释呢,或许说人格的定义是什么呢?”星野相当配合他,也为了这段路程不无聊,他发问道。 “人格,精神与。这大概是人类的组成部分吧。” “哎?难道人格和精神还有区别么?”星野微微动了动眉毛。 “人格是说这个大脑本身所具有的性格特征,包含着这个人的行为特点和思维方式;而我认为,大脑虽然可以独立活着,但这样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单纯的大脑只能思考,而无法承载感情了。所谓的精神,就是这个人的灵魂,由记忆,情感与幻想组成。”尼古拉敛去笑容,认真地回答着。 “重生实验其实和大脑本身没有关系,而是旨意用脑电波,思维方式和大脑皮层刻痕,来将这个人的灵魂复制在另外一具身体上。而这个实验的第一例成功者,林越,她就像是灵魂穿越一般,其实只不过是我们用人工的方式在另一具身体上转移了她的灵魂罢了。” 星野沉默着,听尼古拉为他讲述。 “而异种计划,我不得不说,之前的舍巴尔申家族走上了一条歪路。这个计划本身并不是为了强化身体机能,而是改变大脑的指令。人类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在大脑发射某种指令,完成某个动作时,会有一定的限度。大脑会告诉身体,你所使用的力量或你的极限不该超过这个限度,而异种计划是改变大脑的这一限度,激发出人这个躯体的能量。” “我所谓的这些计划,本身不过是改变人类这三大组成部分的关系,或者说,我想探究一下人类的起源和变异罢了。” 尼古拉笑了起来。 星野却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他一直认为这个男人更显示一个野心勃勃的商人或政客,他运用各种手段把力量聚集在他身边,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但现在觉得,他更像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只不过恰好又拥有商人与政客的强硬手腕,便通过这一切来实现他自己虚妄的猜测。 虽然,星野知道尼古拉的手腕计策绝不在自己之下,但太过信仰科学或者是那份多年后成功的骄傲,也必将成为他…… 这条黑暗的道路仿佛快要走到尽头了,面前是一团橘红色的光,似乎到达了终点。 这里是…… 星野站在这光亮房间的门口,停住了。十三根巨大的玻璃管连接相距十几米的天花板与地面,更像是支撑这个巨大房间的柱子,而这些玻璃柱中注满透明液体,里面飘浮着什么。所有的玻璃管都有无数的电极,连接向最重要的巨大计算机。 “这是……?” “这是必将震惊世界的新发明,你可以叫他‘亚当’。”尼古拉上前走了两步,走进了这些柱子之间,星野也跟了过去,才发现,远处看到的柱子中的黑点,近看才发现是正在悬浮的大脑。那上面插满了电极,就静静的悬浮着。 他环视周围,才发现,竟然有两根玻璃柱子中是空无一物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里现有的‘脑’一共是11个,他们的人格将会由计算机融合在一起,准确说,这更像是没有身体,生活在计算机中的11个人格。他们各有所长,负责着他们擅长的方面,而当基地遭到巨大危险或者需要重要抉择时,他们是十一个将投票,服从多数进行选择。” “那这些脑的来源是?” “各种人,不过他们大多是在某一方面颇有建树,或者在人格某一方面有突出的特色。这些大脑中仍然拥有记忆,他们会按照自己过去的经历来进行判断,但大脑中的自己被局限起来了,或许可以说,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活着,活着的空间,他们认为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也都是由计算机模拟出来的。”尼古拉单手放在一个写着“1”的玻璃容器上,半垂着眼睛说道。 “我是害怕人为的破坏,或者特工的情报亦或是我自己行为的偏差而毁了这里,这是最完全的办法,也是这个基地的根源。” 星野心中感叹万千,有些惋惜,有些…… …… 几个小时后,星野和尼古拉回到了半圆形的基地内部,两人坐在空旷的玻璃办公室中貌似气氛融洽地共进晚餐。两人畅谈着目前俄工产业的发展前景,丝毫不提此行的真正目的。 然而在这同时,越南村庄中的金属建筑的大门却被打开了,一小队人马堂而皇之地侵入了这个地下城市。 “司令,入口被不明势力入侵。”尼古拉咽下最后一小块牛排时,一位特工有些慌张的闯了进来说道。 -- 第140页 “有入侵者?”他颇有深意的望了星野川一眼,拊掌大笑:“这还是这个犹如新生一般的基地第一次迎战入侵者啊,让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如何——” 星野放下刀叉欣然前往,两人共同站在巨大二楼指挥室的高台上。 “入侵者现在的位置?” “外围没有事物移动的的痕迹,热感反应也没有察觉得到。然而只是有朝内的缆车还在移动着。” “他们竟然拿坐缆车?” “启动紧急装置,摧毁缆车。”尼古拉说道。 “是——!”巨大的屏幕上显示了这一指令的执行,从现场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然而然而却没有任何现场的摄像返回来,星野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整个基地,根本没有监控录像设备! 是了,以尼古拉的性格必然会这样。监控录像设备极容易被反监控,一旦侵入系统,就很容易发现基地的存在,更会让人了解基地的内部结构和弱点! “啊!司令,现场发回了报告,说不但缆车被炸毁,而且交通线路的的轨道和车索也被炸毁!” “怎么可能,明明紧急摧毁装置都是处理好的,只会炸毁缆车本身,不伤及轨道的!”另一个特工插嘴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入侵者在缆车上安装了更足料的炸药,目的就是为了我们启动自爆装备时,同时炸毁轨道。”其中一人猜测到,尼古拉皱了皱眉头。 “来的人很了解我的做事风格,也很了解这个基地的结构啊。” 他刚要进一步下指令时,基地所有的显示屏闪了起来,瞬间灭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了?” “电脑毫无反应!” “1号小组,询问一下‘亚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中一个队长说道。 “不行!联系不到亚当——” “所有的电脑都是与‘亚当’相连的,对‘亚当’作出指令,再通过‘亚当’指挥整个基地的设备!” “电源被切断!我们的信号亚当接收不到,就被默认为发生了极端行为,紧急切断了电源!” 尼古拉似乎脸色相当难看,他拿起了对讲机:“通知各小组,手动恢复备用电源,直接跳过亚当,将基地各设备的指令源设定为第一小队的计算机!” “啪嗒。”大厅突然又恢复了供电,紧急备用电源启动,电梯与显示器又运转起来了。一小队人马乘坐着中央垂落的天井电梯,准备去亚当电脑那里,手动拔除电源,跳过亚当,直接用普通计算机发出指令。 星野也稍显愕然…… 看似强大的系统,竟然如此脆弱。 “你的想法很大胆,免除现在电脑之间连接所用的普通数据线,反而用无线电波让所有的计算机和亚当相连,也让亚当以无线电波的形式发出信号,让它的指令遍布这整个基地。”星野突然开口说道:“这方法虽然很好,也能避免物理的破坏数据线使电脑之间无法连接,更适合于那些想用暴力破坏这里的入侵者。然而,一旦这点被人知晓,这里就变得脆弱极了。” “果然……”尼古拉拿起了案几上的手枪,枪口对着星野:“想要来个里应外合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位老朋友,他8年前失踪,尸体一直至今未找到。然而我却在两年前收到了一部分他的遗物……而我那个朋友,就恰好是‘亚当系统’的建造者,这些事我后来才知道。不过在他给我的那一点信息中,我不断地顺藤摸瓜,才了解到了你竟然将他的计划全部实现了……”星野毫不在意的说道。 尼古拉皱了皱眉头,笑的有些了然,金色的瞳孔闪了闪:“如果非要说破绽的话,大概也只有亚当计划的主持者曾经逃出两周这件事,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可能想的稍微多了些,比如这些年大批新型材料与先进设备私下流入越南,比如越南政府明明国家政局都不稳,却在国家里建设了一个国家级自然公园,不允许外人进入:再比如……帕梅拉的尸体不知流向了何方。” “呵,没想到我本来想吞掉你,却被你反咬一口啊——” “司令!紧急防御系统启动,竟然在任何中枢系统未关闭,入口未封住的情况下,自动填充了速凝胶剂!”一个特工惊慌失措的喊道! “什么?!” “‘亚当’在没有任何指令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指令!” 所谓的速凝胶剂,就是在封闭中间指挥室入口和外围入口的情况下,向已经被入侵或者人员安全撤退的房间长廊排入大量的速凝胶剂,这些胶剂会在极短时间内由液体变为坚硬的固体,从而形成坚固的防线,保护最中枢的指挥室与‘亚当’。 然而一旦在没有任何入口被封闭的情况下,注入速凝胶剂,那些红色的化学液体就回涌进来,毁了这里!一旦流入指挥室,就相当于将整个房间冻结在整块的坚冰中! “所有人员撤离!带走3楼还在试验的‘异种’!”一个特工率先指挥到。 “那11个脑是如何决策的,竟然做出如此荒谬的选择!”尼古拉问道。 “只有‘1’号脑选择流入速凝胶剂自毁,其他的脑投反对票,然而‘1’号脑却竟然力压群雄,使亚当按照它的意思行事!” “什么?” -- 第141页 尼古拉转眼,却发现星野竟然消失在这里,他一咬牙,低声说:“撤!” 1号脑不同寻常的选择,和那竟然压倒其他脑的气场,让尼古拉有些惊愕。 果然只有你啊……林可…… ☆、72【终章】 星野在陌生的走廊里飞奔,墙壁的某些管道中已经流出了酒红色的半透明速凝胶剂,他表情并不算太好,端着从某个护卫手中抢来的轻型步枪,他发挥出自己作为异种应有的速度,如影一般在复杂的走廊中穿梭着。 他记得自己来时候复杂的路。面前的金属自动门咯吱咯吱的就要合上,他连忙脚一蹬,窜了出去!他这一行的确危险极了,虽然有合作伙伴接应,但深入虎穴的他如果不能很好自救,也会命丧这里。星野早就抛了那些同他一起来的保镖,他们也只会是累赘,他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证的了。 回到了这个半圆建筑的一楼大厅,唯一的出口却被封锁了。那已经封死的金属门和钢化玻璃让星野也有点哑然,尼古拉真是迅速,恢复手动控制的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不知道是为了不让敌人侵入,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出去。 他抬起枪来,一阵扫射,硝烟过去却没有丝毫变化。手中F2000型突击步枪的5.56×45规格的子弹果然是不可能打穿这种玻璃。酒红色的液体已经带着粘粘的水声,蔓延到了他的脚下,速凝胶剂就要变得粘稠凝固了,他抬了抬脚,皱紧了眉头。 抬着头往上看,一体的钢结构几乎没有缝隙,液体越漫越朝上,几乎都要淹过小腿,他觉得自己的裤腿已经紧紧的贴在了小腿上了。 “砰!”突然大门一阵震动,星野愣了一下,猛地又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他看不清状况,就被人拽住了胳膊,从粘稠的液体中拽了出来! “走——!”那个男人有些艰难的把他带出门去,巨大的烟雾让星野也没看清前面,但他了解现在的状况是安全的。 “告诉阿越,接到了。”那个人有些口齿不太清楚的说道。星野站在这栋建筑外面的树丛中,看着面前表情严肃的棕发男人。他似乎觉得见过,又似乎从来没有正面见到过这个男人。但据情报说,他曾经常常与林越合作任务,是林越的搭档。不过……那也只是曾经了。 那个男人似乎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甚至似乎还有一种不想与他多说话的感觉,冷漠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身后的一支小队簇拥着星野川,朝这个地下城市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种态度……大概是因为我是让林越残废的罪魁祸首吧,星野心里这样想着。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 “林越……”桑德拉有些欲言又止,看着窝在军用简易床上,对这电脑屏幕发呆的林越。 “嗯,果然。一切都像我们根据情报和推测的那样。”她声音微微发涩:“林……可的大脑被尼古拉所带走,用于亚当计划中。” “你与她对话了?” “……是。” “那……”桑德拉本想问‘她过的是否还好’,但这种话却被生生噎了回去。有什么过得好不好,她现在只剩下思维,被生前最痛恨的人所掌握着。她觉得有些可悲,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曾经的老大连求死却也不能…… 林越默然。她正处在地面上的一片丛林中,SC(specials clean 意为清除异种)的电脑高手随着小队进入了尼古拉的地下城市,将与亚当电脑交流的讯息传回她的电脑上来。她这般说这话,信号通过在底下的同伴,以电波的方式直接传达给亚当,电脑上回答的却是一个个蹦出的英文字符,她却知道,这样回答她的人就是两年前自杀的林可。 事情本不会发展到这地步,可是她在一年半前查出尼古拉十年前就开始的不同动向,直觉背后掩盖巨大真相的她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查,八个月前,她追查到了一名消失多年又再度出现的科学家,索耶的旧资料中曾有全力逮捕他的命令,然而他后来却动向不知。 那名科学家的成就一直不被当时的社会伦理所接受,林越虽然觉得他似乎与尼古拉稍有关系,却没多想,没想到过不了多久,这名科学家莫名死亡,其研究资料似乎也消失。而与此同时,尼古拉那边的特工似乎也在这名科学家所在的城市出现过。 林越开始在意起来,反复追查,没想到却碰上了同样追查的星野川。 她开始以SC首领的身份和星野接触,从未露过面的她和星野在几个月前结成联盟。 林越也获取到了星野所得到的部分资料,了解到尼古拉似乎想要用人格与计算机结合而成的亚当电脑来替他管理。尼古拉太过注重事情的缜密性和抉择的正确性,以至于他连自己都不信任。害怕自己或其他人犹如冲动造成的错误选择和漏洞,他决定用看似公正公平,并且有人类情感思维的亚当来管理。 却没想到,所谓的亚当如此脆弱。而那位科学家更是在自己的资料中,隐藏的写出了以电波取代线路这一改革的重大弊端,破解干扰电路的方法也藏在字里行间。如此一来,他们很容易就能将第一次迎敌的亚当电脑扼杀。 而且,自她三年前被抓,帕梅拉的尸体一直没有被带回,这位科学家的尸体也莫名失踪,林越不禁联想到亚当所需要的存活人类大脑。本来只是个猜想……但直到今日才被证实。 -- 第142页 林可竟然一直以这样的姿态活着…… 星野虽然从未见过SC的幕后之人,却经常派人面谈。几月前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星野川以参观的名义进入尼古拉地下基地,确认资料是否属实,而SC的人会提前几个月早早埋伏在越南,里外迎合。 得知SC是CLEAN的其中一大分部后,星野却提出了条件:CLEAN总部取消对他旗下的军火集团的清除计划,并且由他全部接手这座地下城市。他也将承诺绝不插手异种计划,并且帮助SC在欧洲各国家建立据点,提供军火方面支持。 虽然这个计划所设计的内容并不太多,但对SC的好处却不少,由于欧洲各个国家的联合阻碍,组织在欧洲地区几乎是真空的,除了德国,几乎没有任何突破口,如果多了星野做协助,SC也能在欧洲各国家站住阵脚。而且,林越最不想要的事情就是和星野为敌,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适合做敌人。 尼古拉与星野的合作不过两年便宣布告终,她能与星野携手,的确让她感觉背后的不安因素少了许多。 “我并不知道……我现在竟然是以这样的状态活着。”电脑上显示出了这样一行字。这是林可的思维在电脑上的转化。 “我感觉就像做一个美好的梦一样,我还年轻……迈克尔也还在,你……也在我身边。”屏幕上的字没停,这样显示到。 林越知道,那是尼古拉用计算机刺激大脑皮层,虚拟出来的美好状况。如果不是有电波干扰亚当,那11人必定与她一样,不知道自己只有大脑存活着。 “那些要处理的情况,作出的决定就像是我每天上班要做的任务一样。其实我曾经觉得不对劲过,然而这太真实了,我还有痛感,身边的一切都犹如正常的生活运转着,我甚至还能做梦,能睡觉……我觉得我回到了好多年前。” 林越看着黑色屏幕上的白色字符,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声“嗯”通过这里的麦克风,转化成一条信息,输入向同伴带到地下的那台电脑那里,再被转化成一道频率与众不同的电波,传向亚当,亚当对这条电波做出分析,将其转化成细微的电流,通过电极刺激了漂浮在培养液中的脑,使林可能听到她的回话。 “然而我一旦反抗着那个世界里被安排的工作时,一切都会消失,我会痛得要死,陷入了永远没尽头的黑暗里。只有电脑询问我是否继续时,我选择是才会回来。那是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太对,而这一切更可能是虚拟的了。” “不过我仍然想沉浸其中。幸福的日子对我来说太短了……我总想多呆在你与迈克尔身边。”那白色的字母还在跳动,林越却觉得眼眶底部疼得要死。 “我也好想……”在你身边多待一段时间。林越没把话说下去。 她有记忆起就只有迈克尔陪她。 “我甚至还经常梦见十几年前,我开车把那么瘦小的你送到洛杉矶码头,你拿枪抵着我的样子。”林可似乎想说很多话,白色字母蹦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不想问你恨不恨我,我也不想得到你原谅。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莫要步我后尘。” 已经晚了。林越张了张嘴,把这四个字憋了回去。 “然而,你比我幸福得多。迈克尔和我终究隔了好多,你却和伊恩如此合适。”林可的心声在屏幕上吐露。这些话,如果她活着,大概永远不会在自己面前说出吧。 和自己一样的沉默。 “关于我现在的状况,我已经告诉了与我同样的‘脑’。你若想毁了这里,我必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毕竟现在亚当还管理着这里大部分系统。” “好。”林越声音很小,这不是她正常说话时的嗓音。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现在很好。伊恩很好,我也很好。大家……都很好。那些你不放心的人,我都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包括桑德拉,兰斯,莉丝,还有很多人。我会做得很好的。” 她这样说着。对面的桑德拉忍不住要红起眼眶,她也开了口:“老大,我不会叫阿越走弯路的,我们都陪着她。” 那边沉默了许久,半点才出了一个“好”字。 “我开启了亚当电脑连接的自爆设备,亚当电脑更深处连接着巨型炸弹,我已9票通过,1票弃权,通过了我的这个提议。自爆设备还有30秒倒计时。”那边过了许久,有这样显示到。林越挥手告诉桑德拉,准备让还在地下的队员撤回地面。 “29……28……”那边的林可在心里倒数着,屏幕上显示着数字。林越却捂住了眼睛,她不想看。这倒数,也是林可生命的倒数啊。 她突然觉得有点想念这个坐在轮椅上,表情温柔,膝头搭着资料的女人。林可在世时她并没多与她说过话,虽然对她颇有好感,但天性教她依然离这个女人不远不近。现在想来她犹自后悔。 猜测到林克的大脑还活着的这些日子里,林越总是梦见自己倚在她膝头,听林可低声念着什么。那张脸永远看不清,明明是那么温柔的表情,黑色的长发,面容却仍然像小时候那样不清楚。然而这些梦的结局没有好的,如此温柔的梦……她却总梦到自己抬起匕首刺向那人的脖子,或是自己坐在轮椅上,迈克尔趴在她的膝头,有些开心的傻笑着,却陡然表情一变,抬手握刀剁掉了她的小指。 她…… -- 第143页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却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吧。”屏幕上倒数到15,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是。” “我真想说话给你听。想来你小时候都是听迈克尔给你念故事的吧,那家伙必定动作夸张的很,你也会被他逗得睡不着觉了呢。”这样一行字出现,她似乎能听见林可的轻笑。 “嗯,他总是弄得我无心睡觉了。”林越低声说道,似乎也有点笑意。 “我也想讲故事给你听。讲迈克尔没讲过的故事。想替你编辫子,洗衣服,想和他一起做饭给你吃,想——”那边的字句停了下来,她似乎觉得倒数的时间快到了,字母出现的速度突然快起来。 “但是很好很幸福呢,虽然只有大脑,但在这段时间电脑给我的梦里,我全都实现了。很好呢。” 林越感觉耳边依稀有那个女人带着眼泪味道的呼吸。“不,不必再说了。我活到现在也很幸福呢,那么多人帮我,你又曾替我这样铺过道路。我该理解你的某些执念,我该理解你对异种计划的看重的——我该理解的……”林越哑着嗓子说道。 桑德拉对他做出五的手势,随即又变成了四,三,这是桑德拉再告诉她剩下时间的倒数—— “我……”最后一秒她却哑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也会好好的。一切都会很好的。都会……”这条没打完的句子陡然出现在屏幕上了。林越刚想张口,却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一阵细微的震动! “已经爆炸了。”桑德拉转头看着她。 林越有些沉默的看着屏幕上的那段句子。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个人生真的没享受过多少幸福的女人,在临终前终于过上了一段幸福的生活。林越有些倦然,她朝后倚了过去,靠在灰绿色的枕头上,桑德拉伸手把床边的金属拐杖拿到一边去,看她闭着眼睛的样子。他们一队人马已经在越南境内埋伏了半个月了,林越这些天总是休息不好,现在事情基本已经解决,她总能安心下来了吧。 “伊恩呢。”她微微张嘴声音含混貌似不在意的问着。 “啊,那小子已经接到了舍巴尔申家的那位,过一会儿便会过来。”她说着,看着林越有点小小不满的表情,促狭的笑道:“倒是了,你三个多月没见他了,两边都是忙极了,竟一直没让你们俩见上面啊~” 林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背影颇有点不想理会她笑容的意味。她从枕头下拿出匕首,颇为不满的戳着军用的睡袋。黑色的中发不怎么柔顺的搭在耳边,她嘴里不知道叨念着什么,表情颇有忿念的一下一下戳着睡袋,戳的羽毛到处乱飞。 桑德拉看着她这幅样子,颇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正准备退出去,一个人掀开军用帐篷的防雨布就朝里望来。桑德拉愣了一下,就看到了星野川的面孔。 她曾与星野川会面,自然认得:“啊,怎么也没人来消息说一声。你已经到了啊。” “嗯,我来找一下SC的真正主管,想要商讨以后的事宜。”星野自然而然的走了进来,身后的小队队员讷讷的冲桑德拉点了点头。 桑德拉知道星野并未见过身为SC现在主管的林越,就有点想要挡住他视线的意思,但星野如此随意自然的就走了进来,视线一偏就看到了趴在床上,有些暴躁的戳着枕头的中发女人。 乱糟糟的羽毛都飞到了她的头发上,林越也惊觉有人进来了,连忙坐了起来,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了径直闯进这里的星野。 “果然是你。”星野似乎莫名的笑了一下:“想到清除异种的分部,我就猜到是你。看到这样的做事风格,更是确定了。” 林越看到星野认出她,毫不惊讶的表情,心下也没什么好伪装的。她抛了匕首,坐直了身子:“久仰久仰,舍巴尔申家族的家主。阿纳托利。” 林越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头发上沾着羽毛,星野眼光沉寂的看她,就像是看着一个深深了解的人一般。那眼神犹如在阿富汗时捉到她,或是在西伯利亚的实验室看她时表情没什么区别。 星野看着她稍微胖起的双颊和依然白皙的皮肤,头发也不是当年黑白相间的粗糙样子。他觉得似乎又回到了当时在莫斯科街头,开车截住她时的样子。 就在他的目光中,林越站起了身来,朝他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你……”这回就连他也有些失语。 “克雷尔当年跟我说的想法是对的,只要能消除小脑沉积的毒素,恢复双腿神经,再度恢复不是不可能。” “那真是好呢。”他握住了她伸出的手,礼节性的握了一下。“不知道你现在恢复到了何种程度?” 桑德拉站在一边,心里暗自咬牙,这家伙说的就像是当年不是他造成的一般。 “能站,能走,却难以跋涉太久。如果要恢复到能跑能跳,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林越礼貌的说道。她请星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头发上的羽毛还没掉,桑德拉想伸出手去帮她弄掉,却不好动。 林越时常是不善言辞,现在也锻炼的说话如此礼节与客气,不得不归功于身边人对她的锻炼。 星野不必低头,就可以看到她沙色的野战服T恤领口挂着的红宝石戒指。是了,那人也死了…… 他这两年也不曾对自己的选择多想,当年选择对林越不问死活,他没有后悔。只是稍有惋惜,或许说星野本就感情淡薄,对于林越的那一点点好感与舒服,随着年长与选择,不得不抛在身后。他只是觉得这不过是人生中一个选择之一,虽然时常回想起自己与林越认识这五年发生的种种。 -- 第144页 那些细微的感觉与事情,虽然不足道已,但却比他谋权或争夺的细节有味道的多。虽然他几乎不曾表达,这点念想淡得如水一般,他却觉得足够剩下几十年做梦用了。 那些监狱中的床单,阿富汗的阳光,西伯利亚的飘雪,在脑海中淡的如不存在一般,他却舌尖上仍能品出当时的甜中带苦的味道来。混合着年幼时的记忆,犹如几不可闻的乐章,回荡在他心里。这个能揣摩别人心思或是时态变化的男人,心里对于感情却是真空一片。他太过明白,又太过茫然。 这一点点的东西,足够在他心中的白纸上绘下浅浅痕迹,细细揣摩回味了。 几个小时后,星野带着新拟定的合作书,在林越手下的护送中离开了这里。他将于两个周后正式接管几乎被毁的地下城市。那是尼古拉的葬身之所,是她母亲的葬身之所,她却对着犹如地鼠洞穴一般的地下城是毫无兴趣。 其中一位特工走了进来,低声说道:“我们在十几公里外的河流上发现了舍巴尔申家族的接应人员。” “嗯。”林越滚回了床上:“依他必然会这样。怎么可能就带几个保镖闯进越南啊。” 桑德拉还在那里细细翻看他们合作书的各项细节。而那头帘子却又被人掀了起来,响起了外面聚在一起的特工们的嬉笑。 “伊恩老大,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有几个新人刚才表现可不好,难道不该教训一下么?”几个男人在外面说道。 “哟哟,可别拦着他了,人家可是三四个月没见到我们的林老大了。”一个促狭的笑声响起。 “你要是再这样拦着他,保准训练的时候叫我们吃尽苦头啊。上次有事儿拖着他没回去过圣诞,就烦躁的接着训练让我们吃了枪子儿啊。头儿~早去早回啊!” “不不,你该说去了别回来了!” “诶,他要是总赖着,林老大就又踹他回来了——” 外面的新人和手下喧闹成团,大多是伊恩带出来的,和伊恩相熟的乱开玩笑。林越趴在被子上,偏着头斜瞥着伊恩一身脏乱的走过来。枪随手放在了帐篷边,他搓了搓手抬起头就看到了林越注视他的黑眸子。 “唔。”太久没见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摘下手套后满手的汗让他也不敢凑过去,更何况野战服上满是草渣和露水。 “过来啊。”他刚要在一边坐下,林越就朝他伸了手。 他顺理成章也没多想的抬手就握住那只手,林越有力的指节握住他的温暖又稍有湿润的大手,把他朝这边拽来。林越没说话,表情却有点赌气似的。 “你,胖了啊。”伊恩有点脸红,憋了半天只说了这一句。 林越垂着眼睑揉着他的指节,低低的哼了一声。伊恩把手心的汗在衣服上蹭了蹭,有点小心翼翼的把林越的头发别到耳后。林越抬了抬头,把脑袋枕在他腿上。 “营地里做饭的人做的真是难吃。”林越突然这么冒出一句。 “……我回头给你做,你想吃什么。”伊恩说话顺溜了许多,只是音色依然不是特别好听。 “吃你。”林越低声咕哝道。 “什么?”伊恩没听清。 “没什么——我要出去走走,没人陪着我都出去,我都一直憋在这块小营地上。”林越拿出匕首,别在腰后,伸出手来,意思是叫伊恩背着她。 伊恩看着自己一身脏脏的野战服,示意自己去换套衣服,林越等着他回来,背着自己出了门。 “这都快太阳落山了,你们又要到哪里去啊。”桑德拉在帐篷外碰到了背着林越,笑的跟傻子一样的伊恩。 “我要出去走走,这些天憋死我了。事情也结束了,我去放松一下好了。”林越比伊恩先开了口。 那你也不用非要被人背着啊。桑德拉生生把这句话噎回去了,看到她几个小时前等不到伊恩就有点闹脾气的样子,她心下莞尔,也没多说:“早去早回,这天动不动就会下雨的。” 林越抱紧了伊恩的脖子,她矮小的个子和伊恩的高大身材对比起来,活像是被背着的孩子。 “我们快走吧,我手杖就不用拿了,我走回来就好。”她这样对伊恩说道。伊恩把她往上抬了抬,冲着桑德拉一点头,朝松林里走去。 伊恩其实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了,坐着飞机从非洲跳伞来到这里,一路急行军直入地下城市,到现在也稍微有点累,可他现在真的很开心。林越穿着薄薄的体恤,颇为亲密的贴着他的后背,微凉的手臂从颈边穿过抱住他。林越也是有些疲倦的,眼下的灰青看得出她也许久未睡。 林越指挥着他,在丛林里四处穿梭,渐渐地已经无法回头望到营地了。 他没问要去哪儿,不管去哪儿,他只管背着阿越去就好。林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虽然语句简短,却和他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虽说是聊天,伊恩话语间并不怎么说自己的情况,反而听着林越说着自己的状况。 林越往日也不多话,但与他在这苍郁无人的丛林中,也禁不住多说了几句。伊恩点着头,应着她,听她抱怨了兰斯的矫情,桑德拉的管束,莉丝的马虎以及爱丽丝的疯癫,笑了起来。 他极少这样笑起来,震得背后的林越也胸口震动。似乎是满足极了,林越斜着眼看他笑完了的样子,伊恩一偏头就看到了林越白皙的脸上挑着眉的样子,脸上不禁一红,脚下一绊。 -- 第145页 “砰。”他没在意,到是一踉跄,让林越头撞在了树干上。 “喂喂!你故意的呗,撞得我好痛。” “我……我不是故意的。阿……阿越我给你揉揉。” “快走吧!就要到了啊!” 十几分钟后,林越和伊恩坐在了某个破旧竹楼的宽大屋檐下,这个吊脚楼走上楼梯有宽宽的走廊,竹子做的稀疏的围栏以及挡雨的竹制屋檐。吊脚楼上满是落灰,看得出许久没人住过了,她和伊恩都不在意,坐在了走廊上。 “就是这里,我之前一次出来闲逛的时候发现的。似乎很久都没人住了。”林越把两条腿探出竹楼的边缘,坐在竹制走廊上说道。 “嗯。挺好的。” “那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住在这样的吊脚楼里啊?”林越两手撑在身后,歪着头看他。 “……是,没这个大,只有很小的一点点。”伊恩这样比划道。 “嗯……还真是挺小的。” “我很喜欢这种房子。”伊恩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我也喜欢。很通透,住在树林里,可以听到青蛙的叫声。”林越朝他身上靠了靠说道。 伊恩习惯性地把她双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替她揉腿。林越有点舒服的眯着眼睛看他,倒真觉得这家伙是个居家好男人。会做饭,好脾气,一身好枪法也不算太穷,还是这样爱脸红。她越想越觉得有些满足。 他真的是没怎么变过,倒是自己被这几年的岁月折腾的有些够呛。 她看着夕阳就要落下去,映在对面的几棵粗壮树干上,她想起了第一次和伊恩在大树下的吻。那时候在意她在意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男人,让他惶然的那个吻。一切都像是昨天,却过了几年…… 林越想要偏过头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的告白了,却看着伊恩愣愣对着丛林发呆,似乎在笑,还似乎有点……脸红? 她脚上一凉,看了看天,突然捅了捅伊恩:“下雨了啊!” “啊!”伊恩整个人差点弹起来,偏头看着林越,脸一下子就刷的红了。 “我说下雨了。” “啊……嗯。”伊恩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她的嘴唇。喂喂,这家伙怎么了啊。 林越的脚还伸在外面,水落在她的军靴上,她伸手解开鞋带,把鞋子扯下来随手一扔,撸起了裤腿,光着小腿看着雨滴落在她的脚上。伊恩似乎还在发呆,她却伸出手去,扯掉伊恩的鞋带,把他的鞋子也脱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光着脚,被雨水淋着。 她白皙又偏瘦的脚放在伊恩的大脚旁边,颇为有趣,伊恩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倚着伊恩的肩膀,发了会儿呆,突然扯着嘴笑了起来。抬起头来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一副要说悄悄话的,伊恩低下头来,耳朵凑过来。“话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树林里么?你这家伙是怎么被比这快哭出来的啊。嗯……当时已经哭出来了吧。” 林越一说,伊恩整个人抖了一下,她贴着伊恩极尽,看得见他薄薄皮肤下掩不住又要晕上来的红。 大概是也觉得他这幅样子实在有趣,又或许是触景生情,林越看着他皮肤上的绒毛,忍不住张口咬了他一口。 伊恩这个大老爷们活像是被非礼的少年,整个人又是一弹,却没躲开。 这两年太过忙了,她虽常常思念伊恩,见到他的时日却不多。这样的亲昵次数更是少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更别提推倒吃掉了。 伊恩过了半天,开口道:“我很想你。” 他很少说这种话,林越挑了挑眉毛,就看着他偏过脸来,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她看得见伊恩颜色清浅的灰色瞳孔,和深褐色的长直睫毛,半阖着眼睛,却认真的看自己。 伊恩的大手握着自己的肩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有点莽撞又有点着急的低下头来,撞在她嘴唇上。不喜与人亲近的林越却如此愿意与伊恩依着。 这样嘴唇碰在一起的相依,让伊恩有点喉咙发痒。林越似乎有点不耐的舔了舔她嘴唇,被舌尖碰到的一下子,伊恩一震,就要撤开来,突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朝林越压来。 林越听着这雨声,把舌头伸了进去,细细品味伊恩唇舌间的味道。他似乎在换了身衣服的时候也刷了牙,齿缝间尽是牙膏辛凉的味道,她舌尖顶了进去,缠着伊恩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口腔。 那人发烫的脸颊贴着自己,眼睛完完全全合上了,似乎不怎么敢看自己。雨滴落在自己脚上,微凉的触感和舌尖上的微凉呼应在一起,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舒服。她感觉伊恩的大脚朝她微凉的双脚靠了过来,似乎蹭着她,给她传来了雨水没有的热度。 每一丝细密的唇纹似乎都能嵌合在一起,恰到好处。 林越也眯起了眼,她似乎觉的这些年许许多多的画面从眼前飞过。除逢时的惊惧猜疑,再度相逢的共同合作,一次次分开后的执着再遇,她真的觉得自己比母亲幸福的多。 这个和迈克尔很像的伊恩,却又和迈克尔不怎么一样。 林越放松脊背,单手攀上了伊恩的脖子,面前有些羞涩的男人,更是在今日表现的有些难耐。林越的那点轻笑几乎都要从唇齿间漏了出来。她另一只手紧握住伊恩厚实的手掌。 从年幼时的握枪,手心老茧越来越厚,是为了隔开真正的自己与兵刃之间的距离么? -- 第146页 然而她却觉得这样和伊恩摩挲的双手,从一开始并不是为了握住匕首,从一开始她想握住的,不过仅仅就是这样一双手而已。 “阿……阿越。”眼前的人抬起了头,嘴唇有点发红,他讷讷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嗯?” “你……你会不会跟我结婚呢?” “唔。这个问题啊,这要看你究竟想不想呢。” “我,我自然是想的。我们都住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自然是这样想的。”伊恩有点急,握住她的手也使了些力气。 林越却想笑了:“那你说我若是不和你一起,还要去找谁啊。” “那,那……这是答应了?” “废话!” “……真的?” “你再这样我就踹你了。” 林越突然看着伊恩光脚站起来,乐得几乎要手舞足蹈了,她就要笑了出来。这家伙,她难道不是早就答应了么? 有这样一双手,一个背,就足够撑着她走下去了。我也会好好的呢,林可。 这样想着,林越也无比明媚的笑了起来。 一切珍重,未来这么好。我怎么敢不好好活下去,享受这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番外的事情,本周大概不会更新,我会努力填了疫区,再来写个番外~ 上个周,我的老师弄丢了我的人体作业,我必须要这个周补出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作业啊啊啊,欲哭无泪啊。 这个终章也是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太久了啊啊,大家原谅我一下~! [番外]林露的梦 林诺小小的身子在门框后面蹭了蹭,露出头来,看着沙发上的父母。刚要说话却被身后一双小手捂住了嘴,他一回头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妹妹林露,一副他敢出声就掐死他的样子。 一向怕极了这个双胞胎妹妹的林诺一脸坚定地点点头,用嘴型说道:我不出声。 瘦瘦小小的林露感觉比七岁的林诺矮了许多,明明是同时出生的,她却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弱样子。眼神警觉的妹妹看了一眼还在播放电视剧的电视,外面早就已经深夜,爸爸抱着妈妈的腿止不住的打盹,而妈妈早就偏过身子睡着了。 就是现在—— 这小丫头突然就地一滚,躲在沙发后悄悄挪动着,她速度极快的身体斜刺出去,冲向厨房里的冰箱,一个翻身稳稳落地,她冲着那边蠢蠢朝厨房蠕过来的林诺招了招手,看到他似乎一会儿半会过不来,就率先打开了冰箱,拿出白天还剩下的几块披萨,饿的两眼发绿的丫头还没张口就听到一声惨叫,条件反射的把披萨塞到冰箱下面的缝隙中,状似什么也没发生的拍了拍手。 她不用看就知道林诺必定被抓住了,便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头林诺都要抓狂了,半夜是谁饿的要死非拉着自己来找吃的!现在又能顶着油乎乎的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诺?”大字型摔在地上的他头顶响起了女声,他条件反射的狗腿抱住那人,一顿猛蹭:“妈妈~我只是饿了~真的……” 一抬头就看到瘦瘦的短发女人挑着眉头看他:“阿诺,你倒是和林露感情深啊,这么利落的就愿意背了黑锅。” “啊哈哈哈……”他立刻毫无目的的傻笑起来。 “伊恩,伊恩,醒醒啊。”短发女人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抬着光脚踢了踢那边还在沙发上打盹的棕发男人:“快起来管管你儿子——” 15分钟后,妹妹林露被妈妈以暴力手段关在了阁楼,他弱弱的坐在自己沙发上,努力让表情不怎好的林越忽略自己的存在。 “我们不是商量好的么,你也跟我一起努力控制阿露的食量,是谁当时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就算林露饿的打滚也不给她送吃的!”林越冷眉看着对手指的儿子。 可是……我也不舍得看她那么饿啊…… “妈,到底她怎么会……”这小子低声问。 “……”林越偏过脸去没回答。 “尖牙也没检查出原因,只是说要我们先控制着……控制着阿露这种永无止境的食量。”爸爸握着林越的手,这样说。 林诺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去,林露从小就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她也不开口试图发出声音,就总是紧紧闭着嘴,用表情表示一切。他多次问过妈妈,为什么妹妹没有办法说话,妈妈就会低声说:“是我不好……” 只是幸好,林露看着营养不良,却从没生过病,力气也比常人大得多,是个就像妈妈一样厉害的人,而自己却身体不好,总是大病小病不断,身体素质也比林露差了许多。 他小小的心里总是默默的想,这样便是扯平了。明明和妹妹同时出生,她却不能说话,林诺总觉得自己似乎抢了林露的说话权利一般。然而自己身体不好这点,又和林露扯平了。幸好……总是生病这点没有落到林露头上。 然而几个月前,他们都发现了林露的饭量越来越大,几乎每次吃的都要把肚皮撑得像薄薄的纸一样。不但如此,还总是饿,对于高热量的事物更是热情满满,她跟一只夜行的老鼠一样,几乎每天都会偷偷潜入厨房吃东西。 林越和伊恩一开始都没在意,后来林露由于暴饮暴食,几乎每周都要犯肠胃病,就算这样,她还是忍不住的不停吃。小小的身子就像能吃掉全世界一样,这时候爸爸妈妈才觉得不对劲了。一直照顾妈妈身体的尖牙叔叔便来给林露检查身体,却什么都没发现…… -- 第147页 “你不用担心她。”爸爸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林诺乖巧的点了点头,反而是妈妈有些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想事情。“你回自己房间吧。” 他刚回到自己和阿露的小房间,就听到妈妈开口说:“快把这丫头塞在冰箱下面的披萨扫出来吧,她藏食的毛病跟老鼠似的,我上次还看到她在床头柜里,放了鸡腿,我找到的时候都发霉了。” 爸爸妈妈似乎又相互间说了什么,林诺再探出头去看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人了,电视也被关掉,时针指着凌晨2点,他又不放心的往前走了两步,透过爸妈卧室的门缝朝里看去。伊恩正弓着身子窝在林越怀里,比自己还像个小孩子,妈妈林越一手放在他棕色的头发上,一手攥着他的手指。切,不是因为爸爸的话,妈妈现在抱着的一定是自己!虽然妈妈很瘦,骨头很硬,睡觉也很轻,但他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林诺总算放下了心,他手脚并用的带着新买的书,爬上了楼梯,朝阁楼而去。 “阿露?阿露?你还好么?”他小声的叫着,把那本书塞进门缝。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硬钢丝,戳进了锁孔中,没戳弄几下,门就打开了。这招还是妈妈亲手教他的,林诺向来不禁有点小自豪。虽然自己身体素质不好,但是在计算机和开锁方面,妹妹远远比不上他。 他推开门,就看到林露坐在阁楼的地板上,裹着毯子打滚。看到他进来一点也不吃惊,没什么表情的撇了撇嘴,有点不爽的咬着毯子。林诺跑过去,也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打开了地灯,低声说:“你要是睡不着,我们聊天吧。” 林露点了点头,虽然聊天也只是哥哥一个人在说,不过她反正也无聊。“还记得上次妈妈发火么?”他皱起鼻子,凑近了阿露说道:“我到现在后背都疼呢。” 黑暗中林露尖瘦的下巴晃了晃,表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林诺才想起来,那个时候林露被爱丽丝带去了刚果训练,于是低声说:“你知道的,地下室的那些枪啊,子弹啊,虽然我认得每一件,妈妈却不让我碰。结果有一会上学的时候,妈妈不在家,我在学校里跟约瑟夫打起来了……” 然后林诺就拿了一把没装子弹的新枪,压在书下带到了学校。课间的时候,这个臭屁的小子就把枪从书包里拿出来,吹嘘了一番‘我爸妈是黑道老大’之类的话,而那把枪竟然在全班同学手里传看,一时脑子犯二的林诺小朋友也屁颠屁颠的在座位上,接受了全班同学对于他这个“黑道未来接班人”的膜拜。 当然,他昂上天的下巴和黑道接班人的气概也只坚持了一个课间,上着课的时候就被校长和老师带走了。他坐在禁闭室高高的椅子上,给家里打过电话的副校长,看着桌面上的货真价实的枪,脖子上的赘肉都抖了。就算现在校园恐怖事件越来越多,也还没发展到小学来啊! 林诺看着捂脑袋在办公桌上嘴里念叨的副校长,和围着他的虎视眈眈的老师,也知道今天惨了。不过幸好,林越不在家,如果是伊恩的话,大概不会把自己怎样吧…… 他刚想着,禁闭室外面寂静的走廊上响起军靴特有的声音,没过多久禁闭室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一个穿着沙漠数字作战服,头戴钢盔,身上琳琅满目尽是工兵铲,水壶,子弹带和风镜的瘦小女人走了进来,林诺顿时吓得差点没憋住尿。完了,完了!老妈竟然正好今天回来了!他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把椅子! 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闯进来的女人,没想到那个女人从后背卸下一把突击步枪,狠狠拍在桌面上,直直盯着林诺,满脸压抑暴躁的表情。恐……恐怖分子啊啊……林诺的自然科学女老师差点腿软,小恐怖分子没控制住,来了个全副武装的啊啊! 林越不说话,林诺更没胆子出声。他以为会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妈妈猛然摘下头盔,朝他砸过去,他连忙接住,忐忑的抖着腿,看着钢盔褪掉的瞬间甩了满屋的沙子和妈妈乱草一样的头发。 “林诺,我不在家你还长本事了!还拿了枪出来,你要怎样?扫射全学校?还是想称霸校园啊。”林越明显看得出心情很不好,她平时都说话很少,今天却说话跟连珠炮一般。 “妈——”林诺捧着满是弹痕和沙子的钢盔,都快给拔出匕首狠狠扎在桌子上的林越跪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带出来了。”他满是哭腔,恨不得让自己哭的凄惨无比。可林越斜睥了他一眼,明显不吃这一套。 “校长,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我带回去了,顺便给他请一个周的假。”林越转头对抖得恨不得钻进桌子下的副校长说道。她拔起匕首,顺手插回口袋,扛着林诺走出了禁闭室。正好这时候,下课铃响了,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涌到了走廊边,悄声指点着被当做麻袋带走的林诺,和林越一身战场上下来的着装。 林越背着步枪,白皙的额间眉头越皱越紧,挤开围观的人群,扛着步枪,朝学校大门走去。看到校门口停的中型卡车,以及一车同样打扮的游骑兵,林诺觉得,自己要红了。就这样,跟妖精一样的兰斯叔叔还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笑的促狭。混蛋!他被这个可恶的家伙□裸的嘲笑了! 当然之后没去学校的林诺过的算是惨不忍睹,电脑被没收,罚抄课本之类的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妈妈林越每天早上都要带着他去跑圈,去SC的基地里,联系握枪姿势和射击。保持一个警戒又放松的姿势端着十几斤的枪站几个小时,林诺过了一天都觉得快废了,竟然在妈妈的监督下,强行练了一个多月。 -- 第148页 林露是知道后面他被罚的惨状的,面上的表情却是深深的不以为然与鄙视。林诺不满的撅了撅嘴,对于阿露时常表现出的鄙视,他早就习惯了。脸皮这种东西都是越磨越厚的。 就在这时候,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林诺惊了一下,完了,他忘记再把门锁上了。刚要滚到一边躲起来,就看着一双男人的手端了一碗汤团塞进门缝里,门缝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照着那缭绕的白雾,白白的汤团,热热的甜汤,旁边还摆了两把白瓷勺子。门外的人悄悄关上了门,脚步声逐渐轻的听不见了。 林诺连忙爬过去,端着汤团的大碗,坐到了林露的身边。“你快吃点吧,就稍微吃一点,应该没问题的吧。”他递给了小小的林露一个勺子,自己也抿了一口甜汤。两人坐在大大的阁楼天窗下,共吃一碗热腾腾的汤团,从天窗落下的月光照着那白色的雾气。两个吃的狼吞虎咽的孩子稚嫩的脸被湿热的雾笼罩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埋头吃着。 看着白色勺子里,被咬开的软软汤团中流出的黑色芝麻馅,他突然想起上个月的事情来。似乎本来有个任务是要分给别人去做的,妈妈却执意要自己去,似乎是不放心别人来做。任务的地点似乎就在洛杉矶周围,妈妈只有一个支援小队从另一面包抄。他和阿露曾偷听到这俩人的对话,本来适合这个任务的是爸爸妈妈两人,是个潜入击杀的任务,可是妈妈却计划好了自己一个人的刺杀方案。 “本来SC里面,异种就只有你我两个人,这个人非要异种去做不可,我想来想去还是我一个人去吧。”那天晚上,林越把光着的双脚放在伊恩膝盖上,看伊恩用满是薄茧的大手,暖热她冰凉的脚趾。“那两个孩子爱吃你做的东西,万一失败了,你可要立刻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德国。别怪我把事情弄成这样,如果有更好地解决办法,我也不愿意以身涉险啊,这个叫布拉特的不但是尼古拉的残兵,他的野心也绝对不在尼古拉之下,我必须要让他死在洛杉矶,而且出动太多的人,也会让他警觉,利用政府上的力量牵制我们。” 伊恩不说话,他底下头,和林越额头相抵。 他不说话,林越却激动起来,她已经有两个孩子和爱人了,不是当时可以独行在枪弹间的那个林越了。 “我们被围困了,不用这一险招破了围堵之局,大家都会前功尽弃。伊恩,我其实最没那个勇气了。万一你去做这个,任务失败你不在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再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所以只能你留守,你守着他们俩,如果有了异动就立刻离开,有你在,他们去了德国也能吃到好吃的,也能穿洗净的衣服,也能过得好好的。”躲在暗处的林诺和林露还不明白,为什么林越要这么低声的呢喃着。 “小兵儿,这不公平。”伊恩笨手笨脚的抱住了她,说道。 “对,的确不公平。我一直不想像我的父母一样,为了孩子而放弃整个家,我做孩子的时候一直恨他们,但是等我作为父母的时候,又不得不这么做。我真是身不由己的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生活,将在孩子们身上上演……” “阿越,阿越。”伊恩看着垂下眼去的林越,有点慌了:“我……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但你不是你妈妈,你跟她不一样啊……总会越过越好的,总会的。” 桌灯边,在沙发上相拥的父母一直烙在林诺眼里,他似乎心情也不好,拖着快要睡着的阿露走回了俩人的卧室。然而在他第二天一睁眼的时候,家里不但少了妈妈,也少了林露。 “我让兰斯叔叔把林露也带过去,让她帮你妈妈了。”伊恩边做早饭便说道。 “哎?难道她不会拖累妈妈么?万一因为她这家伙,妈妈失败了怎么办!”林诺却激动地差点把牛奶杯打翻。 “不会的,只要有她在,你妈妈一定会努力带着她一起完好无损的回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吃过晚饭后,爸爸就拉着他坐在了门槛上,等着。洛杉矶的深秋已经很冷了,爸爸却依然穿着薄外套,握着他的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握着一把小小的左轮。 从七点一直等到了半夜十二点多,依然还是没有任何人回来。兰斯打电话过来过,至于说了什么内容,林诺也没听清。 “林诺。” “嗯?” “如果你妈妈真的出事了。我说如果。”伊恩抿了抿嘴,摸了摸放在膝盖上的枪,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说道:“我一定也会去下面陪她,如果家里独留你一个,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以后也难免会成为我,或者你妈妈这样的人,如果这样,她一定会伤心的。”伊恩第一次这样连续地说这么多,虽然许多单词还是发音怪怪的,但林诺安静的等他说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我大概会杀了你。我不能让阿越一个人在下面孤独,我们一家人都去陪她吧。”伊恩刚说完,林诺愣了一下。它并不能理解“死”以及“到下面去陪她”的意思……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书,不能在玩电脑了……但是却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他面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犹豫。 听妈妈说爸爸从小在越南长大,很相信亚洲的那些鬼神之类的,也相信有阴间,有投胎之类的。他正踌躇这不知该说什么时,伊恩捂住了脸:“我只是随口一说,阿诺就当做没听见吧。……如果阿越真的出事,我也会带着你去德国,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入这一行了。” -- 第149页 林诺听得懵懵懂懂,他不知道伊恩到底怎么了,只能乖巧地点点头,抱着膝盖继续等妈妈和林露回来。 夜深了,连路灯都渐渐黯淡下去,他头一点一点的几乎要睡着了,小区门口突然想起了一辆车驶进来的声响,他猛然站起身来,就看到自家车库打开,那辆车畅通无阻的驶了进去。他惊喜的连欢呼都忘了,直接从台阶上蹦了下去,朝着车库里飞奔进去! 便装打扮的妈妈有些疲惫又有些开心的从驾驶座上下来,坐在副驾驶座的林露满是兴奋的瞪大着眼睛,从车窗里跳了出来,挂在了他脖子上。 “林露今天表现很好啊,帮了我不少的忙。”妈妈笑着说,她走上台阶,就看到在门口又惊喜又不知所措,喏喏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口的伊恩,她走上去,伊恩只是直直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问道:“你饿了么?” 妈妈似乎有点憋笑,却还是逼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认真说道:“我好饿。” 那天,一家四口就这样坐在餐桌边,吃着汤团……甜甜的,热乎乎的,爸爸亲手做的汤团。 两个孩子坐在阁楼上,吃饱了就聊起天来,没过多久就昏昏睡去,阁楼的门却打开了,两个人影钻进来,抱着这两个熟睡的孩子,走下了楼。躺在男人怀里的瘦小女孩微微睁开了眼,却仍然装作睡熟的样子在她父亲怀里换了个位置。 她根本不必担心自己的暴饮暴食,自己的身体,因为爸爸妈妈一定会帮她克服,一定会帮她治好,一定会让她过得好好的。林露这样想着就更加安心了,坚实的手臂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小床上,刚要放手,她条件反射的握住了那人的拇指,不愿意放手。 抱她下来的男人亲了亲她幼小而有力的双手,在黄色朦胧灯光里低声道:“睡吧。” 这几个单词犹如催眠的乐曲一般,林露蜷在软软的被褥中,尖尖的下巴抵在被子上,慢慢松开手来,进入了梦乡。 那是一场有父母陪伴的,与别的孩子不同又相同的梦,那是她握着枪也有人鼓励,训斥,教导的梦,那是她不能说话也有哥哥陪伴的梦,那是她和妈妈一起站在赞比亚沙漠之中的梦,那是她和爸爸一起学习保养枪械的梦,那是身边家人都不会离开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