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杏》 第1页 [现代情感] 《小青杏》作者:姜尤幸【完结】 文案 - 高二上学期国庆收假后,封杏有了一个转学生同桌。 同桌好像脑子有点问题,但却长得很好看。 她看见学妹们给他送零食和情书,觉得学妹们十分可怜:年纪轻轻,却喜欢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直到后来,她也变成了一个“可怜人”。 - 一个看起来似乎沙雕中二实际上也很酷炫帅气的小帅哥VS一个时常自闭冷淡偶尔崩溃无语但是长得超级美又聪明的年级第一小仙女 下午最后一节全校自由活动的活动课,高中部的教学楼沸腾起来,大家都围到阳台上看热闹。 楼下穿着破洞牛仔服的司青拿着把吉他坐在花圃上,对着他的教室方向唱:“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爱情的蠢,永远不会复原……”, 不到五秒钟,楼上飞下来一坨不明飞行物,端端砸中他的脸。 “我告老师!” 司青拿下蒙在脸上的校服,抬头看见楼上封杏转身的背影,马上掏出了手机。 整个高中部的人都听见了,扩音喇叭里,司青愤怒至极地吼:“你他妈是不是给老子拿错剧本了!” 他在庆和一中一战成名。 -阅读指南: 1:双向暗恋,SC,1V1,结局he 2:慢热文,不早恋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封杏,司青 ┃ 配角:求点作者专栏收藏预收呜呜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求你别别自闭了 立意:关爱自闭儿童,人人有责 ☆、一颗青杏 封杏把收拾好的垃圾提上,从三楼下来,楼下那条狗照例冲她吼叫两声,她全当没听见。 今天已经是国庆七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国庆兼职的最后一天,一想到等下发完传单就可以领到三百五十块钱,她往常宠辱不惊的步伐都显得轻快起来。 她今天发传单的地方是在离她家五个公交站的安和广场,那里是商业聚集中心,日流量非常大,只消在那里待上两个小时,便能发完厚厚的两摞传单。 她出门的时间早,这会儿太阳刚刚升起来,不算很热,但是她去领传单的时候,老板还是给了她一顶帽子。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中午最高温度有30℃,你把这遮阳帽戴上,多白净的一个小姑娘,可别晒黑了。”老板把遮阳帽递给她,顺带把装着传单的纺织袋交给她,“发完来找我结账。” “嗯,谢谢张哥。” 封杏微微颔首道谢,接过东西出门。 晒黑不晒黑的,她根本也不在乎,反正冬天也会白回来。 这里离广场就只有一个公交站的距离了,她舍不得多花两块钱坐公交,于是一边发着传单一边往广场走。 到了广场,传单发出去了五分之一。 这时气温已经升起来了,她的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戴着遮阳帽,似乎更热。 她把帽子取了下来放到背包里,掏出纸擦了擦汗,然后找了个人流交汇的地方站着,以便能够尽早发完这些传单。 她并不擅长微笑和交流,准确说来,她有轻微社恐以及自闭。 但是她长得清纯脱俗,皮肤白皙,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明亮单纯,只需要抬眼看着别人,手上递出去的传单便会被接过去。 她只需要在别人接过传单时说声“谢谢”就好,也不是很难开口。 司铭开车进入了市区,司青便没再继续睡觉。 遇到了红灯,他们的车便停了下来。 司青无聊,降下了车窗。 他原本只是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却不曾想,一个抬眼,直接顿住。 他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发传单的女生。 女生扎着高高的单马尾,穿着纯白T恤,浅蓝色修身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十分简单的打扮。 她低着头,他只能隐约看见她的小半侧脸,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就闪烁了一下。 根本没来由,感受却清晰。 “爸,”他忽然转头叫他爸,“你不是还要给姑姑他们买礼物吗?我看这片儿就有家商城,要不你找个地方停车,咱们去挑礼物?” 司铭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有些犹豫:“这地方好像不是很好停车。” “你往前开开,找个地方先把我放下来,我想上厕所,正好你去逛商场买东西。”司青给他出谋划策。 “早上不是睡懒觉都没吃早饭?”司铭瞥了他一眼。 “肚子疼,好像有点闹肚子,哎呀爸,你就行行好前面给我放下来呗,”司青捂着肚子假装有些着急,“我快憋不住了。” “嗯。” 司铭没再说什么,到前面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把他放了下来。 司青捂着肚子弯着腰下了车甩上车门,看他爸开着车往前走了,才放心地往刚刚看到的那个女生的位置走过去。 善良的人总是很多,但是也不乏有个别造物主失手的作品来给人间增添色彩,就比如此刻站在封杏面前的这两个男生。 紧身小短袖,紧身七分牛仔裤,后跟被踩扁的豆豆鞋,微微驼起的背,以及不在大众审美点上的浅锅盖头,还有那指缝中夹着的未燃尽的香烟。 -- 第2页 没有一处不彰显着他们奇异的审美和他们受过的浅薄的教育程度。 封杏手里拿着传单,还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只是一直没有被接过去。 他们不接,却还挡在她前面,不让别人从她身前过去,因此也没有别人接。 她抬眼看向面前这两个女娲梦游时随手捏出来的失败作品,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打算收回手换个地方站着。 “妹妹,你是几中的?” 手腕被人抓住,她低头看去,那只手的食指和中指还夹着半截香烟,指节微黄,显然已经有一段烟龄。 “别走啊,”旁边的黄毛吸了口烟,弯下腰来,冲着她的脸上吐了一圈烟,“哥们儿问你话呢,别给脸不要脸。” 呛人的烟味儿钻进了鼻腔,封杏顿时有些生理不适。 她挣了挣手腕,没挣脱开。 “放开!”她吼到,眼神冷漠,语气不悦。 “哟,还是有个性的妹妹,看起来倒也不像,不过,”抓着她手腕的黑毛笑了笑,意味深长,“我喜欢。” 黄毛也贱兮兮地笑起来,附和到:“谁说不是呢,妹妹几中的啊,加个微信呗,有空了哥哥们找你玩儿去啊。” 封杏明显感觉到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开始使力拉着她要走,她心里顿时一慌,便要呼救。 “救……” “卧槽!” 她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呼救,抓着她的那只手就松开了,而那个黑毛发出了愤怒的痛叫声。 “他妈的那个狗日的不要命了!” “是你爹我。” 与黑毛的气急败坏不同,说这句话的人,十分淡定,语气透露着些许散漫,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封杏揉着手腕抬头看去,正好对上那人看过来的双眼。 不知什么时候,黑毛和黄毛的身后站了一个人。 他穿着纯白的宽松T恤,宽松的浅色长裤,裤脚松松地挽着,脚下踩着一双蓝白相间的板鞋,十分休闲的打扮。 他有细碎的短发,浓黑的眉,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脸部轮廓棱角分明。 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只不过他此时嘴角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双眼里透露出散漫和不屑,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就带了点痞气。 “就你他妈踢老子是吧?”黑毛仰着脖子用手指着他,咬牙切齿。 “不然呢?” 他挑了挑眉,依旧十分淡定,似乎根本没把黑毛放在眼里。 “你他妈不想活了?”黄毛比黑毛还生气,直接开始撩衣服,要打架的样子。 封杏看见那人皱了皱眉,一副很不解的样子:“我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想活?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俩长这么磕碜,问谁借的勇气活到现在?” “我槽尼玛!”黄毛黑毛再也忍不住,开始拳脚并用进行攻击。 然后封杏就看见他一闪,躲过了他们的拳头,起身时直接捏住了他们的手腕,一扭,把他们俩人扭在一起,一人一脚,踹到地上趴着。 “赶紧滚,别他妈在这儿恶心我。”司青睨着地上趴着的俩人,语带嘲讽。 “你给老子等着!” 黑毛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发出了怒吼。 “等着就等着呗,我叫司青,庆和一中,不来找我你就是龟孙子。”司青拍了拍手,有些不爽,“瞅你俩这脏得我手都不干净了。” 那黑毛和黄毛爬起来就跑,估摸是回去搬救兵了。 周围刚刚还有些人围观,这时慢慢地就散了,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 封杏微微弯腰颔首向他表示感谢:“谢谢你。” “有啥好谢的,”司青伸手抓住她的右手,“我看……” 话还没说完,封杏一把甩开他的手:“流氓!” 然后她迅速弯腰提起那袋剩下的传单转身就走。 封杏快步走着,甩开了他,到了另一个路口停下发剩下的传单。 手背上传来一丝疼痛,她低头看去,不知道刚刚什么时候被那两个失败玩意儿用烟头烫了一下,破了皮,有些焦。 她用纸擦了擦,忍着疼,不去在意。 真没想到,刚刚那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一个男生,竟然也跟登徒子没什么差别,果然人不可貌相。 司青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他爸打来的,于是按了接听边接电话边走着。 “没,没掉厕所,刚出来,好,马上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全文存稿写完鸟~ 网站不倒闭,姜姜不断更 甜文制造机 放心跳坑 慢热文,后面会越来越甜甜 求收藏求收藏呜呜呜 爱你们哟~ ☆、两颗青杏 封杏下了早自习就去了图书馆看书,今天不用打扫卫生,也没有急着做的题,她便想去图书馆看些课外书籍放松一下。 到了时间,她看了看手表,把书放回去,起身回教室。 司青去教务处领了书,跟着班主任去教室。 “你就坐那里吧。”班主任指了指窗户边的位置。 司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那里有张书桌,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上面没有书,空空如也。 “哦。” -- 第3页 司青应了声,抱着课本往座位走去。 他从讲台到座位也就几步远的距离,这几步远的距离却被几乎是全班的人盯着走完的。 帅哥、没穿校服、转学生、气质有点叼,总是能够吸引一大票注意力。 上课时间是八点半,现在也才八点二十,离上课时间还差十分钟,教室却几乎是坐满了人,就差他身边这个位置还空着。 司青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瞥了一眼未来同桌的抽屉,就瞧见里面课本摆放得整整齐齐,而课本遮挡之下,露出了一截粉红色的雨伞。 是个女孩子? 司青觉得新奇,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女同桌。 他因此开始对这个未来的同桌感兴趣起来。 足足等了十分钟,直到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刻,门口才进来一个穿着校服扎高马尾的女孩子。 居然是她。 司青懒散地坐着,后背靠在后座的课桌上,左手随意地搁着,右手悠闲地转着手里的笔,就这么带着些审视又带着些好奇地看着他这个未来同桌向他走来。 嘴角边不由自主就勾起了一个笑,左手食指轻轻敲着大腿,开始打量起她来。 人长得水灵灵的,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高的单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秀气的眉毛。 那双眼睛似乎才是整张脸的重点,大却不会显得无神,只是她似乎没有看任何人,就端地生出一种清冷卓越的气质来。 修长的脖颈下是穿得规规矩矩的校服,蓝色的校服衣领将她的脖颈肤色衬得很白,而且白得有些晃眼。 她直直地走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从头到尾,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司青第一次被人忽视得彻彻底底。 昨天帮了她,还被她骂流氓也就算了,今天居然对他视而不见?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封杏在座位上坐了下来,掏出了化学练习册,开始刷题。 她从进教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多了个人,好巧不巧的,居然是昨天那个帮过她的小流氓。 她没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巧的事,却在刚刚看见他的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要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她专心地刷题,因此忽略了旁边那人聒噪而讨人厌的话语。 “哈喽美女。” “你好啊。” “同桌你好?” 他一连打扰她三次,她却对他置若罔闻。 似乎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便对她吼了一嗓子:“喂!” “这位同学你有事吗?” 大概是司青声音突然大了些,惊动了刚进门的老师,她抬了抬眼镜,朝着司青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即微微眯了眯眼道:“怎么没见过,新来的同学?” 靠。 司青心里骂了一声,然后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是,老师。” “这样啊,”老师将课本放到讲台上,“那你做下自我介绍,学委呢,今天的投影仪怎么还没打开?” 司青前面的女孩子站了起来:“刚刚我去找管理钥匙的张老师了,但是她说钥匙不在她那里,不知道谁拿错了没有还回去,我现在再去一趟。” “行,你去吧,那位新同学,你上来,做下自我介绍。” 封杏捏住了笔尖,算题的节奏慢了下来,余光偷偷看他的动静。 他好像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不情愿,但却又不得不站起来。 她感觉到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有些不满地说:“美女借过一下。” 她侧了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他便贴着她的后背,从她身后过去了。 他走到讲台上,双眼没有焦距似的,只说了三句话:“大家好,我叫司青,来自瑾城一中。” 然后也没等老师喊,他自己就下来回到了座位上。 学委还没回来,老师也不能上课,于是颇有兴趣地想要和司青聊聊。 她站在讲桌边上,微微靠在上面,然后习惯性抬了抬眼镜,带着微笑问司青:“瑾城一中来的?那么好的学校,怎么会想要转学过来?” 司青:“……” 他编了个理由:“家里的关系。” “噢……”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很理解,“那你比较擅长什么科目?化学怎么样?” 她教的科目就是化学。 “一般吧,我体育还行。”他避重就轻地回答。 能够跟人单挑把别人打成那样,而自己只是轻伤,应该体育还不错? “那……” “老师我回来了!” 老师原本还想问些什么,学委借到钥匙回来了,打断了她的话。 老师开始上课,封杏也就开始了自己的学习,不再去注意旁边那人有什么动静。 她的背挺得直直地,微微低着头,右手拿着笔不断地写着题。 已经进入学习机模式的她,完全没听见旁边司青对她的那些好奇。 “你怎么不理人啊?”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或许你能听见,但是你不能开口说话?” 一个圣人,一个凡人,根本不在一个境界。 大概他也觉得没劲了,便停止了追问。 相安无事地度过了第一节课,封杏依旧专心地写着自己的题,直到…… “快让让,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 -- 第4页 她感觉自己的肩被推了一下,思路便瞬间断了。 “啪!”一声响,她把手里的笔拍到了桌上,转头看了他一眼,忍着怒气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终于又安静下来,她捡起笔,继续写刚刚的题。 刚刚的草稿还在,她很快找回了写的过程,算出了最后的答案。 封杏捏了捏在纸上磨得有些发疼的小手指,想着那个烦人精估计快要回来了,到时候又要给他让位置,于是便没有接着开始下一题。 就是这样休息的时间,她也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睛盯着黑板,似乎是在神游天外。 “砰!” 身边传来一阵响动,封杏微微皱了皱眉。 她很讨厌噪音。 转头一看,司青扒开窗户从外面跳了进来。 “看什么看,不是你我会这样吗?”司青冲她吼。 吵死了。 她转过头,继续学习,不再搭理他。 封杏是走读生,她家离学校大概走路二十分钟的距离,午饭和晚饭在学校外面吃,下了晚自习才会回家。 今天晚上下起了细雨,封杏一开始不知道,直到走出了教学楼才看见别人有撑伞。 她伸出手去试了试,还好,不大,于是懒得折回教室去拿伞,就这么淋着雨回家。 细雨渐渐变大,变成了冰凉的雨点砸下来,继而变得越发密集,甚至像是要变成暴雨。 封杏走到半道,衣服就湿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一向是从容淡定的,甚至有些麻木,因此并不习惯奔跑,哪怕是淋着这样的雨。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怪物吧? 封杏的目光从夜幕里透过雨水注意到似乎有人在看她,不止一个。 她现在并没有想别的事,也没有想没做完的题,所以听见有人小声议论: “她是不是失恋了啊,干嘛这么大的雨也不打伞?” “也许是没有带伞呢,有的人就是不会随身带伞的。” “那她干嘛不坐公交或者打车呢,跑起来也可以啊,这样还能快点到家,而且一把雨伞也不贵,就买一把又能怎么了?” “谁知道呢,哎,或者真的有可能失恋了吧。” “你看,我就说早恋不好吧,那些男生个个都是渣男,还幼稚得很,都是喜新厌旧的人,所以……” 女生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封杏停了下来,继而转过身看向了她们。 她浑身都湿透了,就这么转过身直直地看着议论她的女生,眼神冰冷,双手直直地垂在身侧,这么站在夜幕里的雨水下,无端地就生出一种吓人的意味来。 “对不起对不起,走走走……” 两个女生吓得哆嗦,甚至向封杏鞠了个躬,然后小跑着逃开了。 封杏听见她们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来:“原来是封杏啊,她有自闭症的,不正常。” 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封杏今晚走了二十五分钟。 她家住在还未翻新重建的旧居民区里,这里街道狭窄,同时破旧不堪,就连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积着雨水。 封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雨水走到了楼下,抬头看了眼三楼,有微微的光传出来。 楼下的狗冲她叫了两声,颇有些吓唬的意味。 封杏没理它,默默上了楼。 走到楼梯转角,封杏就听见隔音不太好的门里传出麻将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一些“自摸清一色”“赶紧给钱”“等等下一把打完再说”之类的话。 她皱了皱眉,这是她听到不喜欢的噪音时的习惯性动作,继而习以为常地掏出钥匙打开破旧的房门走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做同桌啦 ☆、三颗青杏 麻将声音依旧十分嘈杂,间或夹杂着他们讨钱的声音。 房门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进来而有什么变化,甚至当她是空气。 这是一间不大的客厅,墙上的挂钟也有些年头,转动的时候总像是要随时罢工。 沙发小而破旧,甚至沾染了些油污,看上去有些脏,上面还堆着几个残留些许汤水的方便面空桶,邋遢而恶心。 旁边就是一张矮小的四方桌,围了一圈油腻的中年男人,头顶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他们将麻将搓得叮铃哐当的同时,吞云吐雾。 整个就一人间炼狱。 封杏没回房间,直接去了厨房,拿过水壶接了水放在炉子上面,然后从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了几袋方便面,一一撕开,将面饼调料取出来放到几个空碗里。 她做这一切熟练得要命,因为已经重复做过很多遍。 狭小的厨房,其实就是个阳台改建而成的,甚至都没有窗户,也没有雨蓬遮挡。 封杏站在炉子面前,等水烧开。 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些雨点,吹得有些脸疼,她却似乎毫无知觉。 阳台早就湿了,她的衣服也早就湿了,因此并没有什么需要护住的东西,除了面前的这几个装满方便面的碗。 她蹲下去,将柜子打开看了看,上次买的一箱方便面已经所剩无几,最多撑过明天。 “咕嘟咕嘟”的声音响起,是炉子上的水烧开了。 封杏关上柜子,站起身提起水壶往装了方便面的碗里倒水,然后关炉子。 一手一个碗,有些烫,她却仍旧坚持着端了出去,放在四方桌旁边的椅子上。 -- 第5页 将四个碗都端了过去,又泡了一壶茶放在旁边,他们吃过方便面总是会口渴要喝水的。 这才算是完事了,他们不会再有事来敲她的房门了。 封杏掏出另一把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间门。 她的房间仿佛又是另一个世界,墙壁雪白,床铺整齐,靠窗的书桌上整齐地堆着书,角落里放着笔筒,甚至还有一盆风信子。 窗户擦得干干净净,书桌前的座椅上也放着柔软的坐垫,一旁的小衣柜没有门,但是下面一格的衣服也是挂得整整齐齐,上面则是用收纳箱装着她的内衣裤和袜子。 封杏将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摊开吹干,书包则直接挂到墙上的挂钩上,然后去拿换洗衣服和毛巾,转身去了浴室。 浴室也是狭小的,但是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因此倒不显得那么拥挤。 热水器有些问题,总是要等很久才热,封杏懒得等,洗了半个冷水澡半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将面吃完了,几个空碗随意地扔在那里,连汤都没剩。 封杏过去将碗收了洗干净放好,又把沙发上的方便面桶收到垃圾桶里,连着厕所里的垃圾一起拿下楼去扔。 刚出门才想起自己今晚没有带雨伞回来,于是将垃圾搁在了门口,等着明早去上学的时候顺路拿去扔掉。 回房,吹干头发,戴上耳机,开始练习英语听力。 墙壁不太隔音,她总是能够听见他们打牌时的争吵声,只能戴上耳机学习英语。 封杏是个孤儿。 她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时她还不知道孤儿是什么意思,别的小朋友拿石子扔她,骂她孤儿,还骂她聋子骂她哑巴。 她回家问她现在的父亲,为什么别人都骂她孤儿? 那个男人告诉她:“因为你是老子从外面捡回来的,要不是你那双眼睛看得老子心软,还有那五十万,老子才不管你,也许早都被野狗吃掉了。”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当初封杏被抛弃,用张小被子裹着,里面用纸条包着银行卡,纸条上面写着封杏的出生日期以及银行卡密码。 封庭去银行查了,日他妈,居然有五十万! 十六年前的五十万,那是一笔封庭从来都没幻想过可以拥有的巨款。 他哪里见过那么多钱,原本想偷走卡,后来到底还是剩了一丝良心,将封杏也捡了回去。 他当时有个老婆,是个傻子,他用了几十块钱买了些东西就把人娶回家了,主要就是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他把封杏捡回家的时候,他老婆自己乱跑摔下楼流产了,然后受了刺激跳了河。 他一点也没难受,只对那个流产的孩子有一丝丝的心疼,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的,他没见过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也没什么感情,因此直接把封杏上了自家的户口。 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封庭从此再也没找过工作,天天约狐朋狗友来家里打牌,时常忘了——也可以说是懒得去给封杏冲奶粉。 封杏那会儿是个婴儿,饿了就哭,他也懒得管,总是要打完一把牌才去给她冲奶粉的。 有时候她哭得没力气,也就不哭了,时间久了,饿了也是哼哼两声,不会大哭大闹。 封杏要不是命硬,早给他养死了。 营养不良?环境不好? 那对于她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是好在,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没有被带坏。 只有一点,她的性格很孤僻,不爱说话,也不爱搭理人,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有时候别人叫她她也听不见,这就是别人骂她聋子哑巴的原因。 封杏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是个没有父母的人,没人要的人,所以她从不敢奢望封庭会对她有多好。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学会了做饭,上街买东西,自己洗衣服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她的学习成绩很优异,常年班级第一、年级第一,这倒是让封庭很意外,也成为他的一个炫耀的资本。 他总是在打牌输掉的时候抽根烟,然后得意洋洋地向他的狐朋狗友炫耀到:“我们家封杏,上次考试又是全年级第一。” 封信偶然一次回家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便更加努力学习,以免在自己能够独立赚钱之前被赶出去。 闹钟响了,才五点半。 封杏睁开眼,头有些重,大概是要感冒的前兆,但是也还好。 她缓了缓,起身换好衣服,收拾好书包,然后去厨房冲了感冒药,开始煮早餐。 客厅打牌的人已经散了,只留下一地的烟头。 煮了两个鸡蛋,一锅粥,趁炉子上的粥还在煮,封杏打扫了客厅。 吃了一个鸡蛋一碗粥,剩下的都是留给封庭的。 封杏知道,他要睡到十点钟才会起床,然后上街去溜达一圈,午饭在外面饭店吃,下午就邀一群人回家打牌,一直持续到半夜。 司青要上早自习,秦南光却不用,司琳琅也不用这么早上班,因此他只能自己去学校。 打了车到学校,司青在外面的早餐摊子上随手买了些吃的提在手里,边走边吃,进了校门左右乱看,瞥见了报刊亭下的封杏。 他咬了一大口油条,走到封杏边上,一开口就是:“小哑巴。” -- 第6页 然后嘴里的油条喷了出去,还是嚼碎的。 司青嘴巴张成O字形,看着封杏校服上残留的油条碎,强装淡定地伸出手去拍了拍,试图拍干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的手一触及到封杏身上,封杏就触电一般猛地躲开了。 她看了一眼司青然后转身离开,仍旧是一句话都没说。 司青收回自己僵住的手,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发微信到群里:我的新同桌,好像是个小哑巴。 这个微信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另外两个一个是他发小周一,一个是他发小卫蓝,三个人从小一块儿厮混长大的,感情十分要好。 过了会儿收到周一的回复:男的女的? 司青回:女的。 周一很快回复到:应该不可能,哑巴的话会上双语学校吧,不可能上正规中学的。 司青想了想,问:那就是个聋子? 周一:…… 周一:也不可能,聋子也上双语学校,人家一个女孩子,你干嘛这样诋毁人家?长得丑? 司青喝了口豆浆,慢悠悠打字:关你屁事。 周一:??? 司青到了教室,还没响上课铃,人却已经坐满了。 不过他旁边的座位却依然是空的。 经过昨天一天的观察,司青猜,他同桌会在上课铃响的时候才进门。 他盯着手表,倒数着:“十、九、八……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他抬头,铃声正好响起,而封杏,一只脚踏进了教室。 真够准时的。 司青想。 封杏在座位上坐好,便照常拿出课本开始看,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是空气。 司青用手托着头肆无忌惮地看她,愣是看不出来她这人有什么毛病。 有些无聊,他又不爱看书,早自习也没老师管着,他便偷偷玩手机。 刚刚周一还发过来一句话:你他妈说清楚? 司青没理他这茬,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你说一个女生,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人,是为啥? 司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看她好像谁都不搭理。 周一一直在线,几乎是秒回:你怎么对你同桌这么感兴趣,到底长得好看不? 司青想也没想就回:关你屁事。 周一:??? 司青噼里啪啦打字:你他妈能说正事儿不? 卫蓝突然冒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卧槽,我今天又迟到了! 周一回复他:自己不会翻聊天记录吗?傻逼。 司青不想看他们吵架,把话题引回来:你说她是不是有自闭症啊? 周一:这他妈谁知道啊,我又没见过,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司青不懂就问:怎么试? 然后司青得到了周一提供的馊主意,并且还傻逼一样的采用了。 封杏觉得,她的同桌,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他这几天不骚扰她了,就盯着她看,一直看,也不说话。 她学习的时候还好,注意不到,一旦她做完题开始休息,便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狗皮膏药似的,一直粘着自己。 她试过转头去看他,一般别人总是会吓到的,但是他好像不是一般人,居然就那么跟她对视着,最后竟然是她先移开了眼睛。 这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是生物课,教务处主任司琳琅就是他们的生物老师,临时派人通知学委改为自习课,因为她要去参加别的学校的学术研讨会议。 封杏生物课的题早就做完了,于是学了两节课的物理。 今天是周三,下午最后一小节课是自由活动,大家不用在教室里呆着,可以去学校里的任何地方自由活动,也可以在教室学习。 封杏原本想去图书馆借两本书,却因为一道物理题算的时间久了些耽搁了。 算完物理题的时候她打算休息一下,上个厕所,然后就看见教室外的阳台以及对面教学楼的阳台全都围满了人。 她对这些热闹不感兴趣,只照常起身去上厕所,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聒噪声音透过大喇叭传了上来:“这首歌送给我们的封杏同学!” 这噪音…… 封杏觉得是一种折磨,然后没有犹豫的,立即折回座位拿了司青书桌上的校服走到阳台上扔了下去。 夕阳下,司青穿着破洞牛仔服,拿着把吉他,坐在教学楼下的花圃上,对着教室方向唱:“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爱情的蠢,永远不会复原……” 不到五秒钟,楼上飞下来一坨不明物体,端端砸中他的脸。 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伴奏还在悠悠地响着。 一秒、两秒、三秒。 喇叭里轰然炸开一声响。 “我告老师!” 司青把脸上的校服扒拉下来,看见封杏转身离开的背影,掏出了手机。 整个高中部的人都听见了,扩音喇叭里,司青愤怒至极地吼:“你他妈是不是给老子拿错剧本了!” 至此,司青在庆和一中一战成名。 当天晚上晚自习司青就被司琳琅叫到教务处面壁思过了一节晚自习,并且第二天一早,教务处对他进行了通报批评。 大喇叭响得全校都听见了:“我校高二二十一班学生司青,于昨日下午在学校着装不规范,并且制造噪音,影响他人学习,现予以通报批评,望大家引以为戒,如有类似再犯,严惩不贷!” -- 第7页 司青听到广播通报的时候,整张脸都绿了,盯着封杏的双眼里仿佛都能喷出火,吓得宠辱不惊的封杏都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庆和一中的传闻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司青,帅到爆炸,却喜欢高中二年级的自闭症美女封杏,还为她唱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并因为被封杏砸了校服而打电话凶了老师,还因此被广播全校通报批评了。 啊,多么热血中二的爱情。 司青偶然间听到这个传闻,差点把那个人给揍一顿。 他妈的一群傻逼,你才喜欢封杏,你全家都喜欢封杏! 此一战过后,司青算是正式与封杏拉开了水火不相容的战争局面。 封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桌,旁边的座位总是空着的,因此她做题的时候总是习惯性超出一点点自己的课桌,手臂会伸到旁边的课桌上。 之前司青想着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学习,就不跟人小姑娘争那一亩三分地了,于是从没管过她。 可现在,封杏稍微过界一点点,司青就拿笔头点点她手臂,小气鬼一般提醒到:“过界了。” 封杏有时候听到了,就会把手收回来,但是没一会儿就又会不知不觉过界,然后又被他提醒,又收回来。 有的时候封杏没听见,司青就一直点她手臂,跟和尚敲木鱼似的,一边敲一边喊:“过界了,过界了,过界了……” 如此持续了一个星期,封杏终于受不了了,把自己的课桌往外拖了一些,这样就算手伸过界也不会跑到他的书桌上。 封杏以为自己终于得了清净,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 原本之前司青嫌她烦,要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总是翻窗户的,进来也是翻窗户,可现在就不。 他现在一下课就要去上厕所,每节课都要去,而且坚决不翻窗户,就要从封杏这边过去。 封杏现在每次感觉快要下课的时候都不敢算一道很难的题,就怕算到一半又会被司青打断。 这天下课,封杏一道题还没算完,司青又要去上厕所,叫了她她也没听见,便伸手去推她:“我要尿尿。” 封杏被他弄得抓狂,拍了笔在桌上,生气地转头盯着他,说了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你有完没完啊!” 世界安静了。 教室里所有的人目光都转了过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稀奇事。 确实稀奇,有生之年居然听见封杏说话了,能不稀奇么? 别说司青了,班里有好多人也是第一次听见封杏说话,而且是这样生气的近乎是吼出来的话。 司青一看全班人都盯着他们,仿佛自己欺负了良家女子一般,心里也生气,于是吼他们:“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吵架吗?” 其他人纷纷收回了目光。 司青又朝着封杏吼:“你凶什么凶啊,我上厕所都不让吗?” 然后,司青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生拉着去了男厕所。 封杏是真的被司青气得失去了理智,当即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司青的手腕,气势汹汹地往男厕所拉。 男厕所外面的洗手间原本还有人抽烟,一看封杏拉着个司青直直地冲了进来,吓得呛了喉咙。 “你上,你尿啊,你不是很喜欢上厕所吗?”封杏拉开一间隔间的门,把司青塞了进去。 刚好有个男生上完厕所出来,一见到封杏以为自己走错了厕所,正要跑出去,一看旁边的隔间出来的也是男生,才又停了下来,好心提醒封杏:“封杏同学,这是男厕。” 封杏还很生气,却破天荒地搭理了那个男生:“我知道。” 嗯? 封杏居然说话了? 那个男生眼睛亮了亮,居然有勇气问:“可以加个微信吗封杏同学?” 封杏转头看他,一句话也没说,那个男生自己就败下阵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司青哪里想上厕所,在里面装模作样待了会儿,拉开厕所隔间的门,封杏还在外面等他,一看见他就问:“上完了?” 司青耸耸肩,回答得懒洋洋的:“上完了。” “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知道了,”司青说着弯下腰直直看着封杏的眼睛,“下次还敢。” “你……” “走了,快要上课了。” 司青说着吹着口哨走了出去,封杏气鼓鼓地跟在他后面,然后俩人一前一后地,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进了教室. 庆和一中的传闻又多了一个:自闭症美女在上次扔了帅爆了的转学生司青校服之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他冲进了男厕所,只是为了陪他尿尿?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某中学女生竟然拉着男同桌到男厕所做这种事…… ☆、四颗青杏 封杏这天晚上晚自习照例踩着铃声进的教室,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她的座位旁边,是空着的。 她有些疑惑,虽然她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小流氓同桌,不爱学习,可是基本上也从不迟到,每次她进教室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座位上坐着玩手机了。 今天为什么还没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他,连作业也写不进去。 而此刻的司青,正在学校大门外的广场上,被北中的学生围住,不让走。 -- 第8页 为首的黑毛和黄毛,正是那天司青为了帮封杏在安和广场打的那两个人。 “哟,不容易啊,”黑毛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一只手指着司青,“我他妈可算逮着你了!” 司青扫了一眼围着他的这一圈花花绿绿参差不齐的磕碜玩意儿,皱了皱眉,冷冷开口:“找你爹干嘛?” “哟呵,还挺横!”黄毛戳了戳司青的肩,“赶紧给老子跪下求饶,不然弄死你!” “就你?”司青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几个人,“还是就你们?” 他偷偷在校服兜里拨出一个电话,这里最近的警察局出警到这里只需要三分钟。 “哟,这么横。”黄毛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着转了几圈。 司青感觉到校服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已经接通了。 “这是在我们庆和一中校门外的广场,你们这么多人揍我,我们学校保安又不瞎。” “怕个吊,你还觉得你能打得过?”黑毛抖着腿问。 司青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他活动活动手腕,歪头,十分淡定:“试试。” “他妈的给我打!” 黑毛似乎再也受不了了,手一挥,他找的一群臭小弟便蜂拥而上对司青发起围殴。 司青咬了咬唇,嗤笑一声,便开始淡定地迎接他们。 他从小练跆拳道,打架从来都是真打,从小打到大,不知道都打哭过多少人了,这次转学就是因为把校长儿子给揍到住院半个月,什么世面没见过? 就这几个呆头呆脑瘦筋弱猴似的□□崽子,他还能放在眼里? 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他躲闪很快,却仍旧免不了被偷袭,身上负了伤。 正当他被他们按到地上完全落了下风时,警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妈的!谁报的警?” 黑毛吼了一声,他们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司青一看他们打算跑了,立即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把黑毛拽到了地上压着来了两拳。 保安和警察一起赶到的时候,司青已经迅速松开了黑毛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装出可怜的样子开始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不许动!警察!” “蹲下!抱头!” 不过片刻,黑毛黄毛和他们的臭小弟们便嚣张气焰全无,警察和保安了解了具体的经过,带走了黑毛黄毛和他们的臭小弟们。 司青弯着腰捂着肚子被保安带回了学校,一进了校门,他就直起腰甩了甩胳膊揉了揉肩扭了扭脖子,大步往前回了教室。 保安面面相觑:“???” 第一节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封杏终于看到她的小流氓同桌回来了。 她假装写题累了,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偷偷用余光看着他从教室门口走进来。 咦? 这脸怎么回事? 怎么嘴角还流血了? 难道这么晚才来教室是跑去打架了? 他这才转学来几天啊,怎么就能找到打架对象? “看什么看?”司青在座位上坐下来,大拇指指腹擦了擦嘴角,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还挺疼。 封杏把目光收回来,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过了会儿没忍住,小声问:“你去打架了?” “我是好学生,打什么架?” 司青掏出手机打开相机照了照,看见脸上伤还挺明显,不免有些担心。 他姑姑知道了肯定又要批评他。 “你这个脸……”封杏欲言又止。 同桌一场,他还帮过她一次,虽然是个小流氓,却还是免不了要关心一下。 “摔的,别问。” “嗯。”封杏应了一声。 不问就不问。 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给他:“擦擦吧。” 那张纸被接了过去,但他却没再开口说话。 封杏想不明白,也就没再想。 晚自习结束放学,司青坐上司琳琅的副驾驶座,车没开,头顶的灯先亮了,他的一张受伤的脸就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无处可藏。 “打架了?” 司琳琅,他的亲姑姑,庆和一中教务处主任,司青头脚进教室,她后脚就收到了消息,愣是忍到了这会儿才问。 “没,”司青否认,“被打了才对。” “你倒聪明,还知道报警。” “那必须的,再给我开除了,我不就成无业游民了?” 司琳琅:“……算了,回家。” 司青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没什么影响,依旧帅气。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好多迷妹送礼物。 封杏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看得上她同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男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在教学楼下唱歌太引人注意,导致有天真的小学妹因此对他有了不理智且盲目的崇拜。 总之,他的课桌上开始不断出现牛奶、饼干、糖果、奶茶、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也不知道那些小学妹是怎么清楚地知道司青的座位在她旁边的,每一次她们都能趁他在或不在的时候含羞带怯地把她们的礼物放到司青的课桌上。 似乎这还不够,她们还要微微低着头,偷偷抬着眼,一副少女心动的样子看着他说:“学长,学习加油哦!” 十分……天真。 -- 第9页 他都从不学习,你们还叫他学习加油? 或者有的时候不是吃的东西,而是一封封十分好看的书信。 那玩意儿,封杏自己以前也收过的,学名叫情书。 他每次在座位上坐着的时候,那些零食和情书他都拒绝,还要带着笑意十分温柔地说:“学妹,好好学习,不然我告诉你们老师。” 十分的……沙雕。 而那些趁他不在的时候塞到他课桌上的零食和情书,都被迫留了下来。 封杏看他每次都会把信打开看,但是每次看完不是像她以前一样丢掉,而是全都收起来放到了课桌里。 那些零食饮料,他全都分给了周围的同学,除了她。 这些都是她刷完题课间休息十分无聊的时候不小心观察到的。 她十分庆幸自己不像同龄女生那般单纯容易心动,不然的话,一不小心因为那张看起来十分英俊的脸而喜欢上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生,怎么想都很可怜。 她也因此不小心地听到了许多有关于他的传闻,比如: 他是因为把以前学校的校长儿子打到住院半个月才被迫转学过来的。 他的姑姑就是学校教务处主任司琳琅,正好是教她们班生物的司老师。 再比如,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毕业以后就离了婚,导致了他脾气日益暴躁。 还有,原来那天他受伤,是因为在学校外面被北中的学生给围殴了。 她对这些他的传闻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却因此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虽然原本也没什么了解。 早上上了两节课,封杏没有很想要做的题,也没有很想看的书,于是照常坐在座位上发呆: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黑板,整个人仿佛进入石化状态。 司青歪着头看她半晌,然后开口:“你有病。” 没回应。 司青凑近了些:“可我没药,你完了。” 封杏施舍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他,仍旧是不发一语。 “我说你这人无不无聊,跟我说两句话会死吗?”司青受不了了,近乎咆哮。 “你知道化学练习册第二十九页第三道题怎么写吗?”封杏终于开口了。 司青掏了掏耳朵,扯着耳朵问:“什么玩意儿?” 封杏不再发呆,拿起笔开始写题。 司青听见她说:“不知道就别和我说话。” 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你大爷的,老子智商两百多,你说我不会写化学? 司青不服气地找出来化学练习册,信心十足地翻到了二十九页,找到了第三道题。 就这? 就这啊? 就这破题? 他还真不会。 他瞥了封杏一眼,发现她已经又在唰唰唰写题了,于是便侧了侧身,试图挡住她的余光。 然后,他悄咪咪地摸出了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并配文:这道题怎么写? 几乎是同时并且秒收到了周一和卫蓝的回复。 周一:??? 卫蓝:??? 司青耐心问:会不会? 周一:是本人吗? 卫蓝:是倒数第一的学渣司青吗? 司青生气:不是老子还他妈能是个鬼啊?会不会?赶紧地答案发过来啊操! 两分钟后,司青得到了答案。 周一补充到:从学委那里要来的,应该靠谱。 司青一看,那就应该没问题了,于是把答案抄下来,得意洋洋地往封杏桌上一扔,装得云淡风轻,甚是高冷,仿佛多余的话都是浪费力气。 结果封杏沉迷算题,压根儿没看见。 司青急了,敲敲她胳膊:“看看啊。” 封杏这才高抬贵眼,看了眼司青抄来的答案。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一句话。”封杏说着将练习册还给司青。 “什么玩意儿?” 封杏举着食指晃了晃:“说完了。” 司青:“???” 老子要打人了噢! 司青与封杏交战的第三回合,仍然以战败告终。 最近司青都没怎么招惹过封杏,因为快要月考,而他还不知道课上到哪里了,考试内容又是什么,想装模作样复习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复习。 看了眼封杏那沉迷学习的样子,司青也没心情没精神去招惹她了,于是轻轻碰了碰学委的肩,笑得特别灿烂:“学委,你有考试重点吗?” “啊?重点?”学委似乎对这个词语很陌生,却又好像不想拒绝司青,“我没总结哎,要不明天我拿给你?晚上我回去总结一下。” “那谢谢了啊!”司青笑得特别开心。 “不、不客气啊。”学委偷偷红了脸。 刚刚做完一道题的封杏正好看见这一幕,面无表情地又继续了下一题。 除了班主任,没人知道司青的底子,只知道他是从瑾城一中转学来,都以为他成绩好着呢。 因此,当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老师们纷纷以为参加考试的不是司青本人。 毫无意外的,司青成为了班级倒数第一。 成绩单用一张A3的纸打印下来,学委拿着,人手发了一份。 司青坐在凳子上,懒洋洋靠着墙,一只脚踩到封杏的凳子下的架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成绩单,直接往最后一行看去,果然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 第10页 哟,还行啊,比他预想的分数还要高些嘛。 这全得归功于学委的考试重点。 学委是一个多么认真踏实的好姑娘啊,可偏偏对司青这张脸喜欢上了,因此当司青问她要重点的时候,她完全不能拒绝。 不仅如此,当天下了晚自习回家,她就熬夜到凌晨三点,给司青整理了一份所有科目的重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记。 司青人又不笨,照着重点背了背,考试下来竟然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然后司青又看了前面的,发现他这自闭症同桌,竟然是班级第一名! 啧啧。 司青瞥了眼封杏,这个人明明上课也没听过课,永远都是疯狂地在下面算题算题,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拿第一名了。 司青想不通,干脆不想了,伸手拍了拍学委的肩:“哎,你的重点不错,谢了啊,有空请你吃饭。” 学委都尴尬死了,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结结巴巴说:“不、不用了吧……” 你可是倒数第一名啊,怎么还很高兴的样子啊! 司青大方地说:“用的用的!” 毕竟也许下次月考还得仰仗您嘞! 封杏破天荒地看了一次成绩单。 然后从头找到尾,在最后的位置,才看见了司青的名字。 语文93,数学90,英语110,物理50,化学45,生物43,总分428。 这成绩…… 她闭着眼睛用脚考都比这厉害。 封杏第一次,主动转过头去看司青。 司青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头皮发麻,忍不住吼:“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吗!” 封杏收回了目光,将成绩单收到了书包里。 每次考试的成绩单,她都是要拿回家给封庭看的,虽然他别的不管她,但是对她的学习却很在意,因为封杏的年级第一,是他这辈子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 封杏下了晚自习照常背着书包回家,不过今天还需要去超市买些东西,她前两天看了,家里的方便面已经快要吃完了,鸡蛋也没了,她要去买一些。 她到现在都没有拥有过一部手机,因此唯一可以使用的支付方式只有现金。 封庭每个月给她八百块,而这八百块包括她每天的饭钱、偶尔的资料钱以及家里的部分开销。 衣服她是很少买的,基本上都是穿校服,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封庭才会另外给她一部分钱去买新衣服,也很少。 家里的开销倒不是很大,她需要的只是负担每个月大概五箱方便面,以及四袋鸡蛋。 她算过了,一箱方便面是二十四袋,大概可以吃六天,一个月的话大概五箱就够了,一箱三十几块钱,五箱的话两百块钱绰绰有余。 至于鸡蛋,她每次买一袋是十五块,里面大概有十五个左右,够他们吃一周,一个月六十块钱就能搞定,所以她每个月花在这里的开销是两百五以内,剩余五百多则完全属于她自己。 封杏是一个很有计划并且能够严格执行的人,她早早地为自己的将来做了打算。 她已经想好,考上大学,就彻底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所以,她从拥有零花钱的那一刻,就开始存钱了。 每天她在外面吃两餐,一共花十三块,因此她一个月花在吃饭上面的钱是三百多。 她偶尔会需要买些笔或者学习资料之类的东西,一个月不超过五十,因此她一个月最少可以存一百。 从小学到现在,加上她打假期工存的钱,她的私人小金库已经有整整13800。 这些钱都被她存在她的存折里,偷偷办的,封庭并不知道。 还有一年半,她就可以彻底离开。 想到这里,封杏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就连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平日里是清冷的美,一旦笑起来,其实会有小小的酒窝。 两个字:很甜。 封杏从超市买了鸡蛋和方便面抱着回家,靠近家门的这一小段路其实很黑,但她走得习惯了,所以不太怕。 只不过今天,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封杏遇上了一个醉酒的大汉。 黑夜里昏暗的路灯下,大汉身形高大健硕,浑身酒气,直直地钻进封杏鼻子里。 本着我不犯人人也不会犯我的原则,封杏目不斜视,看也不敢看他,甚至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打算与他相安无事地擦肩而过。 事与愿违,大汉靠近了她。 “啊!” 封杏生平第一次惊慌失措地大喊着跑了起来。 跑到楼下,那条狗像往常一样冲她叫了两声,只不过声音比平常更大。 那意思,分明就是:“你叫什么叫,吵到本汪睡觉了,后面有人追你吗?” 封杏一下就淡定了下来。 有狗在,还是这么凶的狗,应该安全的。 客厅里仍然是那群人在打牌,封杏有时候都好奇,封庭不用工作,难道他们也不用吗? 她将买回家的方便面和和鸡蛋放到厨房,然后像往常一样烧水、泡面。 等水烧开的间隙,封庭大声地叫她:“封杏!封杏!” 封杏走了出去,没出声,只用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有钱吗?” 封杏的心里揪了一下,有些心疼钱,却又不得不掏出一些零钱给他:“只有这些,已经月底了。” -- 第11页 “行了行了,都拿来!”封庭一把抓过钱,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封杏对他的坏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就算被他这样凶着,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封庭旁边的那个男人,却突然说了句:“封杏好像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而他说这句话的同时,猥琐的目光放在封杏的胸脯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封杏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当晚反复确认了门有没有反锁好。 她夜里翻来覆去没睡好,更加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地方。 封庭这些年来,从未找过工作,就因为私吞了封杏的五十万,便想混过这一生。 事实上,在捡到封杏之前,他也没有找过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每天走街串巷,坑蒙拐骗一些外地人,要么就去临时的包工头那里找些活计,混够几天的饭钱,就又可以有几天什么事都不用干。 封庭也是个孤儿。 说孤儿其实有点不太准确,他的父母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的,当时他们坐着载货的大车去临市搞搬运,走半道上山路滑坡,车摔下山崖,一车十几口人,只有六个幸存者。 这六个幸存者,自然不包括他那撒泼打诨的母亲,以及他那好吃懒做坑蒙拐骗的父亲。 封庭当时不算小了,那个年代的十几岁,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但是偏偏封庭还不是。 封庭自小耳濡目染,将他父亲母亲的坏习惯坏脾气学得深入骨髓,于是他并没有很伤心双亲的离世,因为他得到了一笔赔偿款。 不多,但是足够他一个人混日子混一段时间了。 他家现在住的房子,是当年城市建设时开发商占用了他家的一小块地而赔偿给他的一套房子,因此这些年来,封庭什么也不用干,竟也能吃穿不愁。 但是,只出不进的钱财,总有见底的一天。 封庭去银行取钱,发现余额竟然只有不到三万块了。 妈了个巴子的。 封庭抽了根烟,将银行卡取了出来。 咋他妈只有两万多了呢?他觉着他也没用多少啊,这一年到头也就喝喝酒打打牌,衣服都很少买,也就偶尔去餐馆吃两餐,这么费钱呢? 一定是封杏读书太费钱了,每个月都要花他八百块,一年可就是差不多一万,这也就算了,他妈的还时不时交什么补课费,一年还要交两次学费。 狗日的。 养个女儿有啥用,这么费钱,以后还不是要嫁给别人? 关键这他妈还不是自己的亲女儿。 赔本货。 封庭越想越觉得亏本,也没想想这钱本来就是封杏的,就觉得自己被人占了大便宜,愣是气得一天都没约人打牌,在沙发上躺着想了一下午。 主要是月初了,他又要给封杏生活费,这么一想就觉得心肝儿疼。 晚上封杏下了晚自习回家,破天荒地发现家里只有封庭一个人,就那么瘫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顿时就揪紧了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她偷偷藏的银行卡被发现了? 这么一想,她就自然而然地去看自己的房间门,是否有被打开。 “看什么看?跟个哑巴一样,进门不知道叫人?”封庭气得从沙发上一下坐了起来。 还好,门还是锁着的。 封杏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开口叫他:“爸。” “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你爸,知道我是你爸还一天天花老子那么多钱!你一个女生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用!”封庭说着说着又抽了根烟,仿佛这样才能稍微平息一下他的怒火。 封杏不知道该说什么,取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成绩单递给他。 这成绩单昨晚就应该给他的,但是她被那个醉酒大汉一吓,一时之间就忘记了。 “第一名……第一名,那老子就先忍了。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要是个男的多好,真他妈亏本。” 封庭骂骂咧咧的,反复看了看封杏的成绩单,最后不情不愿地掏出六百块钱给她:“这月的生活费。” “谢谢爸。”封杏接了过来,却一下发现了不对。 好像少了些? “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六百块钱也不是不够你用,老子又不是多有钱,能让你挥霍,嫌少干脆别要了。”封庭似乎是注意到了封杏拿钱的手顿了顿,便开口又说了两句。 “没有,够用的,谢谢爸。”封杏将钱收了起来。 “别他妈干站着了,一天到晚冷着个脸,要死不活的样子,跟他妈谁欠了你钱似的,给谁看呢?”封庭整个人暴躁无比,把成绩单扔到了桌上,“给老子煮碗面去。” 封杏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 洗完澡回到房间,将门反锁上。 今晚客厅没人打牌,封庭吃过饭就回房睡了,澡都没洗,现在客厅特别安静。 封杏在家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原本应该很高兴的,但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六百块。 六百块够干什么的,每个月买方便面买鸡蛋都要花两百多,再买些资料吃吃饭,一个月估计省吃俭用也不一定够用了。 封杏感到忧愁,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小铁盒子。 小铁盒子一打开,就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小截没写完的铅笔头、坏掉的转笔刀、封杏的第一份手工作品…… -- 第12页 七七八八的,都是些别人看不上眼的东西。 封信将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又将底层的铁皮掀开,一本红色的存折就出现在眼前。 她小心翼翼地把存折拿了出来,一翻开,密密麻麻的,全是她存钱的流水记录。 这么多年,封杏存了很多次钱,却一次也没取过。 翻到第三页,最后一条流水,显示存入900,余额13800。 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的,因为初中的时候她不需要上晚自习,封庭每个月就只给她六百块,那个时候她物价低一点,每个月最多也只能存两百。 初中毕业以后,她寒暑假会偷偷去打假期工,封庭不管她,也不知道,只要她每天按时回来给他们煮方便面解决夜宵就行。 这几次假期工打下来,比她每个月省钱存得多。 封杏宝贝似的摸了摸那数字,仿佛那数字带着温度,将她的心脏熨烫地很妥帖。 可是…… 封杏将刚刚封庭给她的生活费掏了出来,以后每个月就只有六百块了。 不知道封庭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今天也没有邀人打牌,还冲她发那么大的脾气,生活费也给她减了两百块。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再发生,六百块钱她现在省着用,勉强也还是能够存下几十块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但也还好,如果封庭继续将她的生活费减少,她怕是存不了什么钱了。 看来以后每个寒暑假还是要继续去打假期工,好歹一个暑假下来能够存个三千块左右,一个寒假也能存个一千多。 封杏把存折小心收好,将铁盒放回了床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封杏:那都是我的钱!我的! ☆、五颗青杏 第二天到学校,封杏特意装了一大壶开水去,在里面放了白糖,试图以此达到中午不太饿能少吃一些的效果。 她不会乱吃东西,每天的饭菜她都是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一荤两素换着菜品吃。 她知道学习很费脑也很费体力,她想要好好学习就要好好吃饭,保证营养,保证一个好的身体素质。 但是现在她决定每天中午一荤一素,下午就吃两个素菜就好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一下课封杏就抱着水壶喝两口,因此还多跑了两趟厕所。 中午在外面吃饭,封杏果然不太饿,少吃了些,她觉得这个办法还挺管用,所以跑去超市买了一袋水果糖。 到了下午,封杏一下课就跑去饮水机接了满满一壶水。 司青靠在墙上观察她半天了,最后凑过来问:“怎么今天喝这么多水?风信子变成水杏子了?” 封杏才懒得搭理他,把中午买的糖拿出来打开,放了一颗到嘴里。 “糖?” 封杏正准备把剩下的糖收好就学习了,结果被司青看见,一把抢了过去。 “没想到啊,你还喜欢吃糖。”司青啧啧两声,然后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大家都是同学,怎么可以吃独食呢,美味就应该要一起分享嘛。” 封杏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直到把他看得心里发毛了,才伸手,一句话也没说。 司青乖乖把糖放到她手里,然后吐槽:“不就一颗糖,你至于么,跟要吃人似的。” 封杏拿着糖的手顿了顿,然后……从里面拿了一颗糖给他。 司青:“……” 没骨气。 司青接了过来。 封杏把剩下的糖放到了书桌的抽屉里,准备算题。 手臂被轻轻碰了碰,她转过头去,司青拿着盒牛奶给她:“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摇摇头,算是拒绝。 “拿着!” 司青疯了一般,竟然敢摸她手! 他把他的手掰开,把牛奶塞到她的手心里,不容她拒绝。 封杏:“……” 她看着手心里的那盒牛奶,这盒牛奶中午她在超市里才看见了,七块钱一盒。 七块钱的牛奶安静地躺在她手心,却有些烫手。 她想了想,还是要还给他。 刚转过身,手伸到一半,司青就吼:“你敢!” 封杏:“……” 怂了。 默默将牛奶收进抽屉里,上课铃就响了。 封杏低下头唰唰唰写了一阵,然后给司青递了一张纸过去。 司青正在看一本课外书划水,被封杏碰了一下手臂,他抬头去看,封杏递了一张纸过来。 他有些好奇,这个小奇葩第一次主动给他写东西,会写些什么。 接过来一看,差点吐血。 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化学练习册30页到31页,物理练习册45页到46页,生物练习册50页到52页,数学练习册60页第7题,68页整页,英语周报阅读理解a和c,做完给我。 他捡起笔气愤地在后面写:凭什么!!!??? 三个感叹号加上三个问号,仍然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 写完还给封杏,看着封杏在后面唰唰唰写了几笔又递过来。 封杏回:教你学习。 靠。 司青不服,回她:谁要你教了,你算老几啊小哑巴! 然后得到封杏的回复:谢谢你的牛奶,教你学习,以及,我不是老几,我是年级第一。 司青看着这句话,觉得脑瓜子疼。 -- 第13页 年级第一了不起啊! 早知道就不送牛奶给她了么。 他又在下面写:不用你谢,老子就不爱学习。 封杏轻飘飘地回复了四个字:不关我事。 你大爷的。 “司青封杏,你俩在干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终于忍不了了,他早就注意到台下疯狂传纸条的俩人,开始已经轻咳一声算是提醒,结果这俩人不但不知收手,竟然还继续地目中无人。 简直是过分至极! 司青下意识就把纸条藏了起来,然后淡定地站起来,回答到:“没干什么,老师。” “手里藏着什么?”老师从讲台走了下来。 “没有啊,哪里藏了,你看错了吧老师。”司青竟然还微微带了笑,整个就一不要脸。 老师才不信,点点封杏的书桌:“封杏,你来回答。” 封杏听话地站了起来,仅仅思考了两秒,就决定和司青一起撒谎:“确实没有什么,老师。” “封杏!”老师痛心疾首,生气地看了司青一眼,“你可是年级第一,怎么能够和他课堂上开小差!” 喂! 司青差点暴走,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瞧不起谁! 这话怎么听着他就那么不堪呢! 封杏坚定地看着老师:“真的没有。” “好了别说了!”老师生气地挥了挥手,快要被封杏气炸了,好好的一个学生,被司青带着睁眼说瞎话,“你们俩,下午放学后去打扫图书馆!” 图书馆在学校的西北角,离所有教学楼都远远的,只一栋楼立在那里,以保证清净。 图书馆后面是一大片草坪,往里走就是一处花园,种着些腊梅月季牡丹海棠之类的花,还有高大的银杏树和法国梧桐,最外面就是铁质的校园围墙,欧式的钩花。 别的别说,这里看起来挺像庄主的后花园,幽静,美丽。 当然,封杏和司青不是来逛花园的,而是被罚来打扫图书馆的。 学校的图书馆平常没什么人,毕竟中学生课业还是重的,只有下午最后一小节自由活动课、下雨不用上的体育课、每天的吃饭时间等等各种零碎的休息时间才会有学生在里面看书,平常大家都是直接借了书带走。 十一月初了,天气凉悠悠的,封杏已经在夏季校服外面穿上了薄毛衣,又在外面套上了秋天的校服外套,司青却还只在夏季校服外面套上秋季校服外套就完事,还不拉拉链。 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起了风,吹得有些冷,司青搓了搓胳膊,念叨封杏:“就怪你,写什么纸条啊,这下好了吧,咱们被当苦力了。” 封杏想了想,停下来对他说:“要不你回去,我一个人做就行,没人会知道的。” “那怎么行,我司青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欺负你一个弱女子?”司青的眼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封杏继续往前走,然后说了一句让司青想掐死她的话。 “那你干嘛还要废话。” 司青:“!!!” 我看你是越来越飘了啊小奇葩! 打扫图书馆,主要就是整理整理书架,扫扫灰,擦擦桌椅,然后把前台别人还回来的书放回对应的书架。 封杏和司青到一楼阿姨那里去报了到,领了袖套鸡毛掸子和抹布,以及一个小水桶。 图书馆一共有四层楼,但是四楼是存放档案的地方,常年锁着,二楼是自习室,没放书,所以他们只需要打扫一楼和三楼两层楼。 他们先把前台别人还回来的书放回了对应的书架,然后去了三楼打扫,接着才回到一楼。 这么一折腾,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们是下了课就过来的,因此下午最后的那一小节自习课是没有上的,现在算上晚饭时间和晚自习前的小自习课,他们还剩下一个小时。 书架上的灰厚厚的,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打扫了,特别是那些没什么人看的书的书架,更像是尘封多年。 司青用鸡毛掸子一掸,灰尘就飞扬起来,直直地往他鼻腔口腔里钻。 他平常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若不是看封杏一个小姑娘都默默地坚持着,他老早就甩手走人了。 啧,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让她看不起啊,不然以后还混不混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快要进入黑夜,图书馆里灯已经打开了,外面也亮起了路灯,司青一边打扫一边划水,然后走到了窗户边的书架。 这一层楼都没什么人,因此安静得有些可怕。 司青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东西,那些什么妖魔鬼怪都涌进脑海里。 然后他下意识往窗外看去,愣住。 有小情侣藏在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里偷偷接吻。 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要继续看,还是要别开眼神。 这他妈的…… 封杏和司青分工的,她已经打扫完了另一边的书架,没看到司青人,因此顺着书架一面一面找过来,最终在靠窗的书架这里看到了司青。 她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封杏说着就要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司青却一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许看!” 封杏要去扒开他的手,他不让,俩人争执着,封杏问:“为什么?” “少儿不宜。” -- 第14页 少儿不宜。 封杏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语,又联想了一番,猜到了一个大概,然后开口:“哦。” 司青的一只手放在封杏的后脑勺,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这样的动作是司青下意识的,却有些亲密了。 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封杏的眼睛睁开也看不见东西,于是叫他:“你放开我,我不看。” “不行,你要发誓。”司青说。 封杏无奈:“我发誓我不看。” “看了你就是……就是笨蛋。”司青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要说什么。 “好。”封杏答应了。 司青却一下后悔了。 这里的书架挡住了灯光,因此显得有些昏暗,封杏背靠着书架,正面对着他站着,眼睛被他捂住,看不见那双眼睛,脸上就少了很多清冷。 甚至、甚至有点乖巧。 她的眼睛在他的手下面不停睁开又闭上,长长的眼睫毛挠得他手心痒痒的。 司青的心没来由的,乱了一下。 司青的手松开了。 封杏终于得见光明,却一时之间不适应光线,因此眨了几下眼睛。 司青觉得这样萌萌的呆呆的封杏,好像可爱到爆了。 “你打扫完了没有,打扫完了我们就要走了。”封杏说着揉了揉眼睛。 “打扫完了啊,”司青说着往旁边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封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股力量,随即她的头发散落了下来。 封杏转过头来,那头发前面的一缕就顺着滑下来,落到她的胸前,遮住半只眼睛。 司青手里捏着封杏的小皮筋,呆住了。 披着头发的封杏好像更美了。 她的头发很直很柔顺,就算是被司青这样突然解开,也没有乱成一团,而是直接柔顺地散落下来,仿佛原本就是披散着的。 那前面的一缕头发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半只眼睛,就平添了一些神秘,让人想去伸手撩开那头发。 还不等人去撩开,封杏自己就伸手将那头发勾到了耳朵后边夹着,她有些生气地从司青手里抢过皮筋:“你干嘛啊!” 没等司青回答,她已经两下就把头发扎好了。 “我走了,不管你了。” 说完没等司青,封杏拿着东西就走了。 司青在后面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转头去看,窗外的小情侣已经不见了。 是不是中邪了啊? 司青看了看自己刚刚作乱的手,打了它一巴掌:“叫你手贱。” 还有另一半的书架没有打扫完,司青也没敢抱怨,默默打扫着。 封杏就在他对面的书架,他看见她专注而认真地将倒下的书放好,将歪七扭八的书摆正,又拿鸡毛掸子把上面的灰掸干净。 等到封杏转到另一面书架了,司青就悄悄移了过去,与她面对面站着,立着的书挡住了她的视线,因此她看不见他。 司青抽掉面前的一本书,然后透过缝隙小声叫封杏:“喂,小奇葩。” 封杏抬头,透过缝隙看见了他。 司青比封杏高出许多,因此并不能与她平视,只得微微弯着腰,脑袋低下来,生平第一次,主动跟人道歉:“对不起啊。” 封杏把手里的书塞回去,挡住了司青的视线,没理他。 司青:“……” 他把手里的书放回去,只见书的侧面写着:《仲夏夜之梦》 说来有些羞耻,他到现在还没有完整地看过这本书,因此又将它取了下来,随手翻了翻。 书里掉下来一张纸条,司青把它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会在三年前就向你告白。 什么东西啊? 司青觉得无趣,把纸条随便翻了一页夹回去,书也跟着放了回去,继续打扫去了。 晚自习前的小自习课是用来给文科班的同学看新闻联播的,刚好是七点到七点半,半个小时。 一般理科班的同学是不能看新闻联播的,这节小自习,理科班同学都拿来刷题,老师也不会来管。 封杏和司青打扫完图书馆的时候才七点过几分,他们告别了图书馆的老师,踏着夜色回教室。 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整个学校便在路灯的灯光下和树木的投影中,显现出几分浪漫的色彩来。 封杏走路一直保持着一个速度,通常她不管干什么去都是踩着这样不快不慢的步伐,并且不会迟到早到,因为她都会算好时间。 司青比封杏的步子大,因此他走着走着就发现把人甩在后面了,便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一小会儿。 封杏对他说:“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吧。” “你想得美!”司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别想让别人以为我偷懒,借此破坏我的名声!” 封杏:“……” 一天天的,就他想得多。 被迫害妄想症? “你快着点儿,腿短不知道加快速度么?慢吞吞的,小乌龟一样。”司青对封杏走路的速度嗤之以鼻,嫌弃得不行。 封杏气鼓鼓地,偏要故意停下来和他作对:“我不要你等。” “我偏要等!”司青和他较上劲了,也停了下来,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歪着头看她。 封杏看都不想看他,觉得他就是个神经病。 -- 第15页 俩人在夜里的凉风里对峙了足足一分钟,司青受不了了,他才不喜欢这样磨磨唧唧的,心一横直接两步垮了过来,拉起封杏的手就跑。 “你不走也要走!” 封杏被他拉着,为了避免摔倒只能跟着小跑起来,但却十分不情愿,嘴里一直叫:“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停下啊……” “喂!那边两个同学!站住!学校不准谈恋爱!”巡逻的安保大叔打着手电筒照了过来,并且往这边小跑着赶来。 “我靠!”司青见状忍不住骂出了声。 咋他妈还有保安抓人的呢? 然后,黑暗夜色里,昏暗灯光下,凉凉夜风中,司青拉着封杏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他们跑过了一食堂,跑过了二食堂,跑过了学术报告厅,跑过了学校的开水房,跑过了学校的体育馆,跑进了幽深静谧的腊梅花丛。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别看!少儿不宜! 封杏:没见过世面? ☆、六颗青杏 保安大叔已经不知道被甩在哪里了,司青回头四顾,看不见一个人影,才放心地停了下来。 他弯着腰,两只手分别搭在两只膝盖上,平息自己的呼吸。 封杏都快要累死了,她这辈子就没有跑过这么长时间,夜里的冷空气都钻进她的鼻腔里了,喉咙又干又疼,甚至还有一丝血腥味。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封杏扶着腊梅花的树干喘气,刚刚跑起来的时候她的小皮筋突然断开了,现在头发整个披在身后。 她的身后是一丛腊梅花树,这个时节的腊梅只有些星星点点的花苞,还没完全开花,但是已经能闻到一点点腊梅花的清香。 司青毕竟是个常年运动体力极好的男生,很快就调整好了呼吸,一直起身就看见了这样近乎是静态的画面。 如果不是封杏的胸脯因为喘气而微微起伏的话。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美得很特别的女孩子,因为,她特别能够让他注意。 “你还没休息好啊,”司青总是忍不住怼她,“体力真差。” 封杏看向他,简直都有些抓狂:“你跑什么啊!” 司青理直气壮:“不跑不就被抓住了吗?” “我们又没谈恋爱,抓住怕什么?解释不就行了。”封杏实在是搞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头发散了,也要上课了。 她觉得她被他搞得一团糟。 “你说了他听吗?笨得很真是,到时候给你记过什么的,或者给个处罚,你开心?”司青才是搞不懂她,单纯的跟什么似的,事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封杏想想也是,但是仍然很生气,这一切还不都是怪他?如果他不发疯一样拉着她跑,她又怎么会叫,她不叫又怎么会把人引过来? 都怪他。 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刁钻霸道任性妄为的讨厌鬼! 封杏转过身背对着他生闷气,理也不理他。 “喂,小奇葩,你还去不去上课了?”司青对着她的背影喊。 你要是不去上课的话,哥哥带你逃课啊。 司青很久没逃课了,别说,还有点怀念那感觉。 封杏猛地转身向他奔过来,然后小手握成拳头疯狂捶他,还觉得不过瘾不解气,抬脚踢了他几下。 “奇葩奇葩你才是奇葩,你全家都是奇葩!刁钻霸道从来不顾别人感受的讨厌鬼!遇见你就没什么好事你这个神经病我讨厌你!” 封杏对他拳脚相加□□了好一阵,把自己的愤怒不满全部都发泄出来了,然后她气愤地把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面,气鼓鼓地走了。 司青风中凌乱,这小奇葩骂他那么厉害,咋打他一点不疼呢?跟没吃饭似的。 司青肚子咕咕叫了,他摸了摸肚子,心想,还真没吃饭。 晚自习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进了教室,一看座位空了两个人,于是问学委:“司青和封杏呢?” 学委有些尴尬地回答到:“下午物理老师让他们放学去打扫图书馆了。” 数学老师看了看时间,叫学委:“你去看看,这时间早该回来了。” “好。” 学委是个剪着乖乖头的女孩子,叫孙萌,笑起来特别可爱。 她从教学楼出来,小跑着去图书馆,却在半道上远远看见对面有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女生一个男生,一前一后。 男生一看就司青,女生嘛……走得近了些,孙萌才发现是封杏。 这是她第一次看封杏披头发的样子,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美。 只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是从图书馆的方向回来,封杏还披着头发…… “学委?你怎么出来了?”司青远远就瞧见孙萌了,于是跟她打招呼,但是他到现在也没记住她的名字,所以只能叫学委。 孙萌向他挥挥手:“上课了,数学老师没见到人,问了我,叫我来叫你们回去上课呢。” 司青两步跑了过来,问她:“那他有说别的什么没,比如骂人什么的?” “这倒是没有,”孙萌摇摇头,“数学老师脾气还是很好的,应该不会说什么,咱们快点回去吧。” “好。” 封杏又掉在了后面。 她不怎么说话,所以孙萌就下意识地跟司青说了,而忽略了封杏。 -- 第16页 司青有些怕老师为难所以一直在问孙萌话也忘了她,他倒是脸皮厚无所谓,就怕封杏受不了,到时候又来怪罪他,他虽然脸皮厚,可也不是专业背锅的啊。 封杏抬头,看见前面俩人离得很近,熟稔地说着话,他们像是很好的朋友,而她就像是个陌生人,就觉得刚刚跑步跑得这会儿胸口发疼。 好在她习惯了孤独,也习惯了被遗忘,被忽略,被抛弃,很快那不舒服的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习以为常的冷静与麻木。 “你快点啊小短腿!”司青终于记起后面还有个人,停了下来冲封杏招手。 他好像总是喜欢给自己取些外号,小哑巴、小奇葩以及现在的小短腿,就是从不会叫她的名字。 封杏看见,学委与他一同停下,转身看她,然后那个刚刚到现在都没跟她说过话的学委忽然冲她甜甜笑起来:“不急的封杏,我们等你呀。” 我们,等,你。 语文成绩很好的封杏一下就将这句话的所有意思都做了解析,他们是他们,而她是她,不是一起的。 这是封杏第一次讨厌一个女孩子。 “不必了。”封杏说着用了她这辈子最快的走路速度,越过了他们。 夜风微微吹起她的长发,就像精灵在夜里入了梦。 孙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司青却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封杏的奇怪脾气。 “我们也快点回去。” 司青说着长腿一迈,几步就走了老远,孙萌一看,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整节晚自习课,封杏都没有搭理司青。 司青下课去上厕所,叫封杏让让,封杏又跟以前没听到那样,理也不理他,他又实在是急得很,于是扒拉开窗户从窗户跳了出去。 没过多会儿,司青上完厕所回来了,还没上课。 他不翻窗户走,从教室门口进来,到了封杏身边,双手往她身上抖了抖,手上的水就撒到了她的身上。 封杏没有反应,司青就微微弯下腰问:“小哑巴,又发什么神经呢?” 封杏有了一点反应。 司青看见她停了笔,然后手伸进了抽屉里,接着拿出了一盒牛奶,正是下午的时候他塞给她的。 封杏拿着牛奶递到司青跟前,司青不接她就一直拿着,仿佛要保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 眼看着要上课了,司青也不想这么跟她耗着,只得开口问:“你干嘛?” “还你。” “我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司青轻轻打了一下封杏拿着牛奶的那只手,“你敢。” 封杏不跟他僵持了,直接把牛奶塞到了他的书桌里,然后给他让了位置让他进去。 “你他妈的还真敢!”司青急得跳脚,回到座位上一把抓住牛奶拉开窗户透过过道扔了下去,“老子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来!不要就扔了!” 此时司琳琅在去监督晚自习的路上,被一盒牛奶砸中了头顶。 那牛奶从她头顶又蹦下来,掉到了地上,摔破了,顿时化成一滩乳白色的浆汁。 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骂出口,只是愤怒地捡起了还残留着牛奶的牛奶纸盒,准备上楼挨间教室寻找罪魁祸首。 然后她的目光被牛奶盒吸引住了。 这牛奶,怎么跟她中午让秦南光给司青送的那盒牛奶一模一样? 虽说人人都可以买到,但是司琳琅一想司青那性格,再加上,她抬头一看,三楼正对着的,不就是司青的教室? 搜索范围瞬间缩小,甚至可以说是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司琳琅便毫不犹豫地拿着牛奶盒上楼找人。 数学老师刚准备继续给大家评讲试卷,司琳琅就带着牛奶盒到了教室门口,她轻轻敲了敲打开的教室门,对数学老师打招呼:“打扰一下,蒋老师。” “司主任?”数学老师往门口走来,带着疑惑的眼神,“有什么事吗?” “我找司青有点事。”司琳琅说着往教室看了眼,似乎是在寻找司青的位置。 司青也显然是注意到了门口的司琳琅,一脸懵逼。 该不会是来找他的吧?这么突然,有啥事? 没等他多想,数学老师就在门口喊他:“司青,你出来一下。” 司青忐忑地站了起来,然后封杏主动地给他让了位置。 她从刚刚司青把牛奶扔到楼下起就一直有些乱乱的,实在是没想到他会那样做。 司青忐忑不安地出了教室,司琳琅也没带着他走到别处去,就在教室外的走廊问:“这是不是你扔的?” 司青一看那牛奶盒心里就咯噔一下,随后移开眼神,撒谎到:“不是啊。” 司琳琅看着他,声音提高了一些:“说实话。” 司青挠了挠后脑勺,承认到:“是。” 封杏眼睛盯着课本,心却跑到了教室外,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盯着课本走神。 她尖着耳朵听,听见外面司琳琅问:“为什么扔牛奶?” 大概过了几秒钟,司青才回答:“当时下课闹着玩儿,一下用力过猛,才不小心掉到了楼下。” 紧接着又听司青小声问:“不过就是普通的牛奶掉到地上摔破了,您怎么这么大动静?” “因为它从天而降,砸到了我的头顶。”司琳琅的语气仿佛是很淡定的,听不出什么怒气,“你写份检讨,明天早上交到教务处。” -- 第17页 司青拖着嗓子:“啊……” 很不情愿的样子。 “进去上课。” 司琳琅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 司青垂头丧气地走进教室,也没精神注意此刻有好多双眼睛都盯着他,当然,这么多双眼睛里,不包括封杏。 她似乎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是埋头认真学习着,只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握着笔的手指,有些无措地捏紧了。 第二天早上,早自习一下课,大家赶着去吃饭,却有一小群人围着高中部教学楼前的蝴蝶广场左边的公告栏。 这里的公告栏平常都是用来张贴各种学校的公告,新的规章、新的处罚、新的警告之类的,今天上面就多了一张新内容。 第一张的大致内容是:学校严令禁止早恋,中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任何早恋行为都是不可取的,昨天晚上我们安保人员于校园内巡逻发现一对情侣,可惜没抓到人,请你们俩自己注意,学习才是第一位的事情,一旦被抓住,学校将加以处罚。 司青拿着篮球准备去运动场打会儿,路过广场,没去凑热闹,却听旁边的人细细碎碎的念叨着早恋、处罚、昨晚、情侣之类的词汇。 他拍着篮球走路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这他妈……该不会是在说昨晚他和封杏的事情吧? 靠! 司青生怕被抓住现行,急急忙忙抱着篮球冲过去看那公告,从头到尾看下来发现也只是警告,并没出现他们俩的名字,才放心了一些。 还好。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封杏觉得没脸见人想不开。 司青与封杏冷战了。 当然,后知后觉的封杏过了整整三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她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学习、发呆、休息、规划未来,她也一直都习惯了这样的自己。 发现有些不同的时候,是这天下午放学后在图书馆看书不小心睡着了,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封杏揉了揉眼睛,她坐在被书架遮挡住的一张桌这里,周围只有书架和满满当当的书,除了她之外,再无任何人。 光线昏暗中,寂寞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封杏习惯了十几年的孤独,却第一次感到寂寞。 是的,寂寞。 脑海里冒出这个词语的时候,封杏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恐慌之中,一把抓住了旁边的书打开,似乎在寻求一些寄托。 是莎士比亚的那本《仲夏夜之梦》,她已经看过一遍,刚刚在书架找书的时候又看见了,就打算再重温一次。 书里夹了东西,封杏随手一翻,它自己就打开到了101页与102页,而两页书中间,夹着张纸条。 封杏将纸条取了出来,正是那天司青看见的那张纸条。 封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纸条上的内容:“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会在三年前就向你告白。” 看起来像是男生的字迹,笔锋很刚毅。 三年前,告白。 封杏想,也许是这个学校的学长和学姐吧,纸条应该是学长后来回学校在图书馆里写下的。 不知道故事的后来,结果又是什么。 封杏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将书归于原位,为他们保存这样的一份美好。 她还没有吃晚饭,这时候快要上课,却有点饿了。 背包里还有她上次买的糖果,于是她也没有打算去吃饭,想着吃个糖凑合凑合,待会儿回教室喝点水,就不会饿了。 是柠檬味的糖,刚入口的时候有些酸酸的,后面开始慢慢甜起来。 封杏收了东西回教室,沿途走过图书馆前的小花园,走过途中的喷泉池,路灯从她头顶洒下淡淡昏暗的光。 不知怎的,一瞬间,司青从脑海里跳了出来。 那天晚上,好像就是在这个地方,保安吼了他们,司青拉着她转身就跑。 封杏第一次那样在夜色中和别人一起奔跑,她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想起,都还觉得惊奇又刺激。 但是……封杏皱了皱眉,司青好像已经有三天没跟她开口说过话了,就连上厕所,也再没有叫过她让位置。 就因为那天那盒牛奶吗? 除此之外,封杏找不到任何别的原因。 一路上想着这件事,竟然比平常慢了些速度,到了教室门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完。 封杏人生中,第二次上课迟到。 第一次,是那天被老师罚和司青打扫图书馆。 司青从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就开始看手表了。 他知道,封杏不到上课铃响绝不会进教室的,但他就是习惯在上课前五分钟就开始盯着教室门口看,总觉得如果有一天抓到封杏迟到,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在他的内心经过看好戏、淡定、习以为常、焦虑的心理活动之后,上课铃响完的那一刻,封杏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而这一刻的司青,内心活动是:我靠我终于抓到你迟到了!我靠你他妈怎么现在才来上课你迟到了你知不知道!你大爷的封杏让老子以为你跳河自尽了差点儿内疚死了! 等等。 然后司青发现,他好像不能继续跟她冷战下去了,心脏受不了。 但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跟她开口,毕竟装高冷装了三天,这么一时之间,他也好像改不了。 -- 第18页 然后…… 书桌底下,封杏的手伸了过来,握着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喜欢冷战,但是,如果是我单方面发起冷战,当我没说。 ☆、七颗青杏 司青一脸懵逼,接着就看见,封杏的拳头翻了个面,拳心朝上。 司青还是一脸懵逼。 咋的,知道自己错了,把手伸过来让他打两下出气啊? 当然不。 封杏的拳头松开,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颗糖。 草莓味的还是。 司青反应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舌尖在口腔里转了一圈,顶了顶腮帮,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当然忍不住,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却又不想被看见,只好用手抵着嘴轻轻咳了一下,算是掩饰。 他从封杏手心里拿走那颗糖,撕开外面包着的粉红色糖纸,把甜甜的、草莓味儿的糖果扔到了嘴里。 心里欢快极了,好像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从作业本上撕了一小块儿纸下来,在上面写:看在你知错就改这么乖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写完了,偷偷地从书本挡着的桌面递了过去。 没过多会儿,收到封杏的回信:嗯。 司青差点儿被口水呛着,用力地写了一个大字回过去:嗯? 那力道,纸都给他戳破了。 也不知道封杏有没有感受到他的愤怒,总之纸条再次回到司青的手里时,上面多了几个字:我教你学习。 司青看到这几个字差点儿就要破口大骂:我教你大爷! 当然还是忍住了,愤愤不满地回她:我学个屁! 显然封杏并没有理他这茬,只在后面默默回复到:前两天给你的纸条上写的题,今晚回去做,明天做完给我,还有,别再写纸条了,你还想去打扫图书馆吗? 封杏的回复有些长,把整张纸条都写满了,司青看了看,撇撇嘴,总算是没有继续写纸条过去,却在心里小声骂:胆小鬼。 司青与封杏和好了,因为封杏主动给了他一颗只要一毛钱的草莓味儿的糖。 封杏晚上放学回家的路上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其实他跟个孩子一样,一颗糖就哄好了。 司青人生头一次,下了晚自习带了书回家,还不止一本。 司琳琅先到,透过后视镜看着司青抱了几本书往这边走过来,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当然没看错,司青抱着练习册从副驾上来坐好,系了安全带,看司琳琅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还有些好奇:“怎么了姑姑?” “你今晚要学习?”司琳琅指了指司青的练习册。 司青理所当然地回答:“对啊,有问题吗?” “没。” 司琳琅摇摇头,启动了车子。 秦南光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顺便等司青回家一起玩两把游戏,这是司琳琅允许的。 客厅门一响,秦南光就跑了过来:“表哥,我想到怎么赢你了!” 司青知道他在说游戏,冲他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没空,我要学习。” 秦南光张大了嘴巴,看向后面的司琳琅:“妈,你是不是骂我表哥了?” 司琳琅敲了一下秦南光的头,轻声训斥到:“胡说什么呢!你表哥突然醒悟了要好好学习不行吗?” “真的假的,”秦南光跟在司青屁股后面走进他的卧室,试图看出个究竟,“你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表哥?” 司青在书桌前坐下来,看了看秦南光,而后摇摇头,叹息到:“你是不会懂的。” 秦南光靠在书桌上,不懂就问:“为什么呢?” “因为……” “别打扰你表哥学习,”司琳琅走了进来,打断了司青的话,“要吃什么夜宵?” 秦南光举起手:“我想要吃炒河粉!” “没问你,司青,你想吃什么?” 司青拿着笔转了转,看了眼哀怨的秦南光,敲了敲额头,开口:“炒河粉吧。” “好,那光光也吃炒河粉吧,我出去了。” 秦南光:“……” 司青推了推哀怨的秦南光,赶他走:“出去出去,别影响我学习。” 当天晚上,司青奋战到了四点。 封杏给的题都是比较典型的题,如果司青能够理解透彻的话,以后做同类型的题就没什么问题。 她的眼里,这些题很简单的,但是司青做起来,就一个字:难。 为了做完这些题,他把平板翻了出来,一边做一边百度找题库找答案,熬到了后半夜,才勉勉强强写完了。 不知道这样半抄答案半自己写的,算不算过关啊? 司青上床睡觉前,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 随即又赶紧呸呸呸,他把她说的这些题都做完,就已经算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好不好。 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么就听了那个小奇葩的话了? 封杏今天早饭也没吃,因为家里的燃气费很久没人去交,昨晚她回家才发现已经被停用了。 她真的很想问问封庭,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人打过好几次电话催他交他还是没去交,导致现在家里饭都不能煮。 是的,他们家,连电磁炉也没有。 封杏饿着肚子去上学,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这个家的想法。 -- 第19页 学校外面有卖早餐的摊子,什么豆浆油条小笼包,春卷鸡蛋小馒头,品种还挺多的。 封杏想着自己的预算,打算只买一个鸡蛋一袋小馒头就好,豆浆都没打算买,她有带水。 她刚刚在一处早餐摊子前站定,“你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旁边跑过来一个人,抢在她前面开口:“你好,豆浆油条,一个鸡蛋,再来一份小笼包,谢谢!” 这不是…… 封杏转过身,司青抱着练习册站在她跟前,看见她也是有些惊:“小哑巴,你怎么也在?” 又是小哑巴,明明都说过那么多句话了。 封杏没搭理他,开口对老板说:“你好,我要一个鸡蛋,一袋小馒头。” 司青也没介意,笑着对老板说:“钱我一起付了。” “不要。”封杏几乎是瞬间就拒绝了,然后递出去零钱。 司青:“……” 司青一把抢过了她的钱,把自己的递出去,然后拉开封杏的书包拉链,迅速将她的钱扔了进去。 “你……” “闭嘴!不然揍你!”司青威胁一般冲她挥了挥拳头,甚至为了增加可怕程度,还特意冲她龇牙咧嘴装作一副很凶的样子。 封杏:“……” 她取了东西,在司青眼前比了一个“三”字,然后转身往学校里走。 “什么意思啊?”司青拿了东西追上来问。 老板在后面叫:“同学还没找钱呢!” “不要了!”司青紧紧跟着封杏,“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最多不超过三岁。”封杏淡定地开口,塞了一个小馒头到嘴里。 “啥玩意儿?”司青差点一口豆浆喷出来,“你再说一遍!” 封杏举着手里的小馒头递到他跟前:“要不要尝尝?” 小馒头一袋十二个,个个只有大拇指的三分之二大小,最中间缀着一点红豆沙,吃到嘴里有淡淡的奶香,又夹着豆沙的甘甜,很美味。 司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左手里提着一袋小笼包,右手拿着豆浆,小手指上还挂着鸡蛋油条,左手胳膊里还夹着几本练习册。 这他妈哪有空啊? “算了,我不要……” 还没说完,封杏直接双手捧着袋子递到他嘴边:“要尝尝吗?我觉得挺甜的。” 司青:“???” 他比封杏高出一个头,因此封杏微微仰着头看他,此刻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没有的平时的冷静冷淡,只有单纯。 司青看着,鬼使神差就低头凑近,刚好封杏将一个小馒头抬得高一些,司青一低头,就把它咬走了。 “是挺甜的。”司青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馒头。 封杏收回手,继续往前走着,却微微低下了头。 刚刚是不是有些太亲密了? 她搓了搓手指,觉得这馒头有些烫手。 今天没在家做早饭,出门买的,因此时间上比往常还要富裕些,封杏向来不会提前去教室,总是习惯在上课之前在学校找个人少的地方坐坐,心里默默回想前一天学习的知识点。 她照常在学校大门进去以后的广场旁边的报刊亭下看会儿报纸,也没有太多新鲜的事情,于是草草略过,往图书馆方向走过去。 图书馆不会这么早开门的,天都还没亮呢,只有路灯的灯光和月光照着校园里的小路,旁边的树和灌木丛在光的照耀下在路上投下片片阴影。 封杏低着头,按着自己一贯的速度走着,影子在后面追着,转过一道弯的时候换了方向,影子便从后面跑到了前面。 与平常不同的是,她的影子旁边,出现了一道比她的影子高出许多的影子。 心中有两分猜疑,却没停下来,她往前走,那道影子就跟着一起前进,她转弯,那道影子就跟着一起转弯。 封杏愣了短暂的一瞬,她捏了捏仿佛还有些发烫的指尖,停下来,正准备转身询问,后背却撞上来一个人。 她被撞得微微前倾,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罪魁祸首便在她开口之前以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喊到:“哎你干嘛呀撞到我了!” 封杏轻轻皱了皱眉,转过身的时候不大高兴,但是她从来也不是会情绪起伏特别大,说话用吼的那种人,因此她开口时甚至听不出什么生气的语气,只好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干嘛跟着我啊?” 司青拒不承认,眼神四下游移,并未回答她的话,甚至恶人先告状一般责问:“你干嘛呀走这么慢,都害我撞到了。” 封杏很想反驳些什么,可是一直不习惯与人争吵,因此竟是愣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任何一句话,最后只能默默转身,不再搭理他。 此刻还是秋日天色将明未明的早晨,露水深重,空气里透着冷,那冷空气往鼻子里一钻,痒痒的疼,封杏没忍住,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安静的早晨里透着一声清脆的响。 司青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凑上来,语气里多少透着点关心:“感冒了?” 封杏揉了揉鼻子,没搭理他。 “问你话呢?”司青却好像颇有耐心的样子,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没有。” 他实在是太吵,封杏真怕她如果不开口他会一直问下去,那可怎么受得了。 “最近天气是冷了些,早上你可以多睡会儿,不用起这么早,反正你来了学校也是瞎溜达,衣服要多穿点,特别是早上,你们女生身体实在太弱,不像……” -- 第20页 司青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还没说完的时候忽然停住了,就像是老式的录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戏的磁带忽然卡住了似的,一下就停了,没头没尾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只要我甩锅够快,锅就不是我的。 ☆、八颗青杏 就很烦,他说这话跟录音机里放着的黄梅戏一样,原本也没怎么听,但是忽然卡住了停下来,没头没尾不上不下的,就很让人难受。 封杏停下来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清澈纯粹。 司青心虚极了,稍稍别开了一些眼神,然后才接着刚刚的话说完:“不像我们男生身体好,你感冒了没啥,可别传染给我,感冒传染很快,我可不想流鼻涕。” 封杏:“……” 封杏好像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就觉得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麻,更觉得他烦人,这下是彻底不想搭理他了。 司青看她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变化,还是一如之前的清冷,心里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却又不知为何总想靠近她,招惹她,非要看她一贯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多出些许生动的变化仿佛才能心里舒坦。 封杏到底是受了司青的影响,没能按照以前的习惯找个地方坐下来学习会儿,被司青莫名其妙地跟了一路,差不多快将整个学校绕了一个圈儿,又走回学校大门口进来的中心广场。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学校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校门口先前只是开了旁边那侧小门,这会儿已经连着大门全打开了。 安静的早晨开始热闹起来,结伴同行的少年少女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步伐慢些,有些独自上学的,就走得快很多。 封杏鲜少在这样的时间从中心广场往教学楼走,往常她都是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学习完了从别的入口进的高中部的教学楼。 算来算去,封杏除了那次被老师罚和司青一起去打扫图书馆,好像还从来没有像今天早上这样和司青一起走在校园里的。 她向来是一个人。 封杏心里说不上来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她向来话少,过分安静,要么想事情,要么在心里默默回忆学习上的东西,然后就听到了周围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议论声。 她一直都在为高考后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做打算,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又因为家庭性格的原因没什么朋友,没什么人同她讲讲好玩的八卦笑话,所以更不知道自己早早就是八卦本身。 此刻别人小声议论的,正是庆和一中一直以来的八卦风云人物封杏同她那新来的同桌,也就是庆和一中最近一个多月来话题最盛的风云人物司青的恋爱绯闻。 早先司青没转学过来的时候,封杏是庆和一中的风云人物,大家都知道,却从没有听过她的恋爱绯闻,只知道她相貌好才情佳外加话特别少,有一些些的自闭,没啥朋友,因此更别提男朋友。 后来司青转学过来,先是没多久就在高中部教学楼下拿着吉他外加扩音喇叭唱上了情歌,还为此骂了学校老师,后来又听说,封杏风风火火地拉着司青冲去了男厕所,只是为了陪他尿尿。 原本安安分分的风云人物封杏,被新晋风云人物司青拉着,话题度蹭蹭蹭往上涨,说啥的都有,那架势,跟娱乐圈新晋爆红小鲜肉和毫无绯闻缠身却顶红的女星名字绑一起上了热搜榜榜一似的。 虽说司青这人转学过来没多久,但光是他那顶好的相貌就早已在高中部走红迅速,都说他一来,就夺走了属于原本校草褚哲的大半风光。 褚哲这人,能当上话题人物校草自然也不一般,他出自书香门第世家,爷爷奶奶是大学教授不说,父亲是庆和一中的校长,母亲则是庆和一中初中部的生物组组长,光是这个家庭条件就引得多少人羡慕。 当上校草自然不是光靠家庭条件好,养得出一身书香门第的好气质,他自己长得好看自然是不必说,还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点,人聪明成绩也是顶好。 封杏和褚哲从初中开始就都在庆和一中初中部读书,同校不同班而已。 每回大考学校都会放榜,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年级前一百名名单就张贴在学校大门口进来的中心广场两侧的公告栏里。 因为褚哲成绩顶好,封杏成绩也顶好,所以从初一开始,每回大考放榜时,褚哲与封杏的名字总是紧紧挨着。 他有时候好像会出一些意外,却总归不会跌出前五名,而封杏则稳当很多,总是牢牢占据年级第一的位置,好像谁也抢不走似的。 也因为这样,褚哲的名字总是和封杏紧紧挨着,就有很多少年少女们,私下觉得他们很般配。 你看,郎才女貌,多登对多般配。 在司青来之前,纵然封杏没有传出来什么恋爱绯闻,大家也都好像默默地将她划分为了褚哲的人。 虽然,最大的问题是,封杏这人,忒高冷的样子,甚至有点儿小小的自闭,连个朋友都没有,看着就不像是和褚哲有啥瓜葛的人,更别说他俩初中高中都不在一个班,学校还禁止早恋,褚哲他爸还是校长。 司青来了以后,封杏就传出了恋爱绯闻,原本平衡的八卦风云里面,搅进来一个一丁点儿不安生的主儿。 先是拿着把吉他穿着破洞牛仔在高中部教学楼下的花坛边用扩音喇叭对封杏唱情歌,被人家扔了校服盖住脸,还为了人家骂了老师,后来又被人家亲自拉着去男厕所陪同他上厕所。 -- 第21页 还听说了,上课他俩不知道在下面偷偷搞什么,被老师罚去打扫图书馆。 在少女们的心里,家庭好成绩好长得好的褚哲固然是很好很好的,也是好多人夜里做梦的对象,但是像司青这样,家庭好样貌好成绩稍微差点儿,人却很聪明又很会来事儿的,才是更能引起话题的主儿。 听说人司青是瑾城一中转学而来,亲姑姑司琳琅是教务处主任,表弟秦南光也是初中部顶出名的人,想来他家庭条件应该也不差。 最最最重要的是,司青也忒会长了,身高肩宽,样貌俊朗,看上去阳光潇洒,加上他做那些事,就添了几分浪荡不羁的意味。 他和褚哲不一样,他更耀眼。 眼下封杏在人群里往高中部教学楼走,就听见周围也不知从哪儿有很小的声音在讨论她和司青。 她早知自己好像总被人议论,但大多都是说她自闭之类的事,也有很少的时候,会听见隔壁班褚哲的名字同她的名字一同出现。 她从前听着并没多么注意,又没做亏心事,随别人讲去,可这回,她就认真听了一下。 “你看你看,那是不是封杏?后面跟着那个是不是司青?” “好像是啊!” “对对对!就是他俩!难不成……” “青杏是真的!” “以前每次见到封杏她都是一个人,这回居然是和司青一起的!” “司青果然有魅力!” …… “干嘛呢?快要上课了。”眼看封杏越走越慢,司青忍不住轻轻推了她肩一下。 封杏听了几句,却不真切,还要再听,司青推了她一下,那议论声就戛然而止了。 封杏只得作罢,不再去刻意听八卦,心里想着刚刚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也没听太清楚,只大概知道个七七八八的。 不过有些神奇的地方就是,以前她们总是说她自闭,今天却好像没有,以前和她名字一同出现的,顶多是个褚哲,这回却换成了司青。 她唯一听清楚的一句,也是她们说得最大声的一句:“司青果然有魅力!” 啊? 什么鬼啊…… 这里面怎么还有司青的事…… 封杏难得地主动转头去看了司青一眼,看得司青莫名奇妙的以为她发神经,还冲她皱了下眉,正要问她干嘛,她就转过头收回了目光。 多半是长得好看惹眼引起花痴小女生的注意了,以后要离他远点儿。 封杏想着,就走快了些。 她本来就容易被人议论,再不敢跟这个惹眼的司青走太近了,怕招惹是非。 司青觉得她神神道道的,又不喜欢说话,他总是不知道她要搞什么,但还是迈大步子跟了上去。 封杏头一回提前进教室,还和司青一前一后进的门,孙萌就瞧见,眼神闪烁了下,也没别的表现就继续低头读书了。 坐了下来,上课铃还没响呢,别的同学都很自觉地在学习,司青也不急,把昨晚奋战半夜的成果搁到封杏桌上,一句话也没说。 封杏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便开始检查他的成果。 司青刚开始还绷得住,最后还是没忍住,带些期待带些忐忑地问:“怎样?” “还行。” 封杏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司青忐忑的心落到肚子里,却又开始犯起嘴贱来:“本大爷可是给够了你面子,全都写完了,有何奖励?” 封杏拿笔在他的成果上圈圈画画,手里没停,嘴上还回应着他的话:“没。” 司青早知道她话少,这会儿能理他都算不错了,于是也懒得计较她只说了一个字,看她手里不停画画画,凑过去问:“你干嘛呢?” 封杏已经画完了,把他的成果还给他:“圈出来的地方再看看。” 司青诧异她居然这么快就看完了,不仅看完了,竟然还圈出了好些地方让他再看看。 妖怪吧? 他接过来自己的练习册,看自己写的那些题,被圈起来的地方有的画了圈打个问号,有的画个圈打个省略号,有的画了个五角星。 司青又不笨,稍微动了动漂亮又聪明的脑袋瓜就明白过来那些符号都是啥意思。 一开始只以为她那么刻苦认真学习得第一名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才心里有几分承认她确实有些本事。 封杏把练习册还给司青就没再搭理他,低头认真看书,仿佛外界再也没有可以影响到她的事情。 司青原本还想再和她随便说几句话,看她这样也没打算说了,干脆认真去看封杏给他圈圈画画出来的那些地方。 他也不是一点儿不学习一点儿不会,他可聪明得很,至少在他母亲离开之前,他一直是个学习成绩很优异的好学生。 早自习总共四十分钟,可以看书预习复习写作业,发呆也行,只要不大声喧哗吵吵闹闹搅得教室里乱七八糟的,那么偶尔过来查看的班主任也不会说什么。 司倾难得认真地学习了整整一个早自习,他把封杏圈画出来的地方都仔细看过了,但是实在无奈,他确实很久没有认真学习了,所以有些地方还是看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好好学习啦! ☆、九颗青杏 早自习结束以后才是学校的早饭时间,七点四十到八点二十,总共四十分钟。 -- 第22页 庆和一中为了让学校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给除了初三和高三之外的每个班级都划分了一小块儿“公地”。 这个打扫时间自然就是每天的早饭时间,只不过地方也没有很大,所以每个班每天只需要安排几个人就可以搞定了,一组打扫公地,一组打扫教室。 封杏所在的小组就该轮到今天打扫公地了,她也没有耽搁什么,下了早自习就去拿扫把,跟着组里其他人去搞卫生。 司青才来一个月多一点,班里的劳动委员一时之间也没想起给他安排这个活,所以他还是自由人的身份。 司青平常乐意偷懒一些,今天却特别特别积极地去角落里抢了一把扫把跟着封杏屁股后面跑。 至于为什么说是“抢”呢,那是因为每天打扫的人数是固定的,根据分工,扫把拖把垃圾铲也是固定的,而司青不喜欢倒垃圾。 司青拿着扫把跟在封杏后面,也没主动上去搭讪,就这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21班分到的这块公地在水房旁边,隔着一条细细的校园河和运动场相望。 运动场是前几年新修的,足够大也足够气派,长长的一道花圃将运动场一分为二。 一边是足球场,橡胶跑道包围着的足球场占据了运动场四分之一的面积,另一边占据了四分之三面积的则是篮球场、排球场、乒乓球场、网球场,羽毛球场。 花圃中间有主席台和国旗,平常周一开校会和举行升旗仪式就在这里。 此刻运动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了,好多男生早上不太爱去挤食堂,宁愿抱着足球篮球乒乓球到这里运动一会儿,快上课的时候才会去学校的小超市里买面包和牛奶凑合着当早饭吃。 今天有太阳,运动场上的人好像比平常更多一些,还有些女孩子在里面转悠着。 河边还有一溜儿的桃树李树,不过现在离开花还早着。 21班的公地就在这河边,台阶往上是男生公寓,台阶下则种着一棵超大的法国梧桐树,树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用中文和英文写着法国梧桐。 现在已经是深秋,树下这一大片地都落满了梧桐叶,金黄金黄的,如果不小心踩上去,还会发出声声脆响。 封杏做事向来认真,她拿着扫把站到公地的另一边就开始打扫起来,落叶被扫把扫着发出有规律的沙沙响声,她低着头,手上动作没停,不放过任何一片落叶,认真得仿佛在解一道物理题。 旁边的球场上不时传来篮球落到地上的声响,以及进球时偶尔的欢呼声,间或夹杂着一些口哨的声音。 封杏已经吃过早饭,所以这样的时间对于她来说,算是比较悠闲。 太阳光线从层层叠叠的梧桐枝叶缝隙中落下来,在水泥地上洒下星星点点斑驳的光圈,然后旁边出现一道高出她影子许多的影子。 一般大家都会自动分工打扫公地,并不会离得这么近,封杏难免觉得奇怪,侧面抬头看过去,司青那家伙冲她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 封杏有一瞬间的发愣,而后继续之前的打扫动作,只不过还是难得开口问到:“你怎么在这儿?” 以前每天这个早饭的时间点儿他不都是拿个篮球耍宝一样在指尖上转着去运动场玩会儿的吗? 司青跟在她旁边画符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恬不知耻地回答她说:“我看大家好像都要打扫教室或者公地,只有我不用,觉得不太好,于是主动告诉了劳动委员,他说咱们是同桌,于是把我和你分到一组,叫你照应我。” 纯粹瞎扯,司青根本不知道劳动委员是谁。 封杏真的以为是这样,想了想,既然劳动委员叫她照应他,那就照应一下吧。 只不过扫个地而已,应该怎么照应呢? 封杏觉得挺难为情,好看的秀眉都差点儿皱起来了。 末了,封杏开口道:“那你要不去休息会儿?或者去打篮球去吧,这儿没多大地方,我们很快就打扫完了。” 司青:“……” 他忽然觉得她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聪明。 司青没理她。 封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实在是很少和别人说话的。 心里装着事儿,封杏打扫得很快,垃圾有别的同学去倒,所以她也就不用管了。 水房旁边有个洗手池,封杏过去洗了手,把手上的水甩了两下,然后去水房隔壁的小超市里买东西。 超市的货架上大多数都是面包和各种小零食以及饮料牛奶之类的,封杏转了一圈,挑了两瓶水去结账。 出门的时候看到司青就站在门外等,封杏还有点小惊讶,她以为他已经回去了。 刚走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递水给他,他就从背后伸出双手往她身上甩了甩,凉凉的水滴落到脸上,封杏条件反射地偏了偏头。 “早上没吃饱?”司青站在阳光里,带着捉弄成功后的得意笑容问。 封杏懒得搭理他,只把手里的水递了一瓶过去,然后就转身去拿扫把打算回教室。 司青受宠若惊,来不及美滋滋,他就拿着扫把追上去。 水挺凉的。 封杏喝到嘴里,那水顺着喉咙往下,冰冰凉凉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今天阳光温暖,封杏眯缝着眼抬头看了看天,嘴角微微翘起,心里难得的轻松愉快起来。 -- 第23页 她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秋冬的暖阳了,那样充满希望,又那样温暖。 每间教室里都有配备一台饮水机,封杏更喜欢每天拿着自己的水杯去接热水喝,实在不喜欢大冷天的还喝这样的凉水。 况且…… 封杏心里算了算,就这两天,大姨妈应当是要驾临了。 每回要来大姨妈的前两天,她是丁点儿凉的也不敢碰,不然就要小腹疼,刚刚若不是为了还司青早上帮她买早饭的情给他买水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喝这凉水的。 只给他买一瓶而自己不买的话,好像有点太刻意了吧? 只不过喝了两口,扔了实在太浪费,封杏想了想,又喝了两口,实在是太凉了,嗓子眼儿都快要结冰的感觉,便不再逼迫自己,盖上了瓶盖。 这也怨不得她夸张,她确实是夏天都不怎么喝凉水的人,别人吃冰,她还喝着热水,更别提这么冷的天了。 她正打算把瓶子丢到垃圾桶去,一个不明飞行物砸到了她的额头。 几乎是刹那间,一阵眩晕感袭来,她晃了晃身体,才勉强站稳。 然后听见变轻的两声响,她才发现砸到她的是一个篮球,此刻正在地上跳了两下,滚到了一旁的花圃边才停了下来。 “喂!”司青赶紧追了上来,“你没事吧?” 语气里透着些许关心。 封杏摇了摇头,还有些懵,没说话。 这时有两个男生抱着篮球跑过来带着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实在是不小心,砸到你了,请问你有事吗?” “你他妈瞎啊!”司青推了那男生一下,十分生气的样子,“你是没手拿不住球吗?还他妈有事吗,来来来,你站那儿,老子砸你一下试试?” “没事,”封杏拉了拉司青的校服袖口,示意他别再说了,“下次小心点吧。” “谢谢啊,实在对不起。” “快滚啊!”司青打断他们的道歉,“下次再他妈遇上老子弄死你们!” 两个男生有些不满司青的态度,但毕竟理亏,虽然心里不服气,也还是没说什么,抱着篮球走开了。 封杏闭了闭眼,揉着额头慢慢往教室走着,司青追上来,低头凑近她,语气瞬间变得很温柔:“痛不痛?要不要去看看?” 封杏摇摇头,拒绝到到:“不用,缓缓就行。” 司青却仿佛很着急:“变笨了怎么办啊,你的年级第一就拿不到了!” 封杏:“……” “别乌鸦嘴。”她不满地说。 “早知道刚刚就该揍他们一顿,不然真是不解气,不知道是没长手还是没长眼,怎么就能那么蠢,偏偏你要拦我,真是气死我了!” 司青念念叨叨,语气十分不好,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生气,封杏有些不懂:“他们砸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 “我他妈就是生气啊!下次遇到非得揍他们一顿,不然我真是不解气!” “会记处分的。”封杏提醒他。 “怕个鸡儿,我他妈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这个。”司青毫不在意。 “你别这样。” “行行行,不揍不揍,你还痛吗?” “还好。” 今天周五了,下午上完课又是两天的周末假期,封杏掰着手指头算这月的生活费应该怎样安排。 周末两天她是不会呆在家里学习的,否则便会被封庭指使着做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比如:封杏去倒水、封杏去煮饭、封杏去倒垃圾、封杏去买几包烟回来…… 她宁愿花一点钱,去外面的饮料店里点一杯热茶,便可以在里面安静地坐着学习半天,午饭也可以一起解决了,这样只用晚上回家帮他们煮方便面,泡一壶茶,就可以了。 现在封庭把她的生活费减少了两百块,然而该她花钱的地方却是一点儿没少,这样下去,存钱的速度真是要越来越慢了。 司青难得看见她这样掰着手指头不知道在算什么的娇憨样子,不再像平时连发呆都是冷冰冰无法接近的模样,心里觉得挺好玩,于是便忍不住贱兮兮地凑过去想要逗一下她。 他两只手臂交叉着搁在书桌上,脑袋搁在手臂上,侧歪着头看封杏,看了半天她也没反应,他这才忍不住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戳了戳她,开口时声音懒洋洋的:“干嘛呢小可爱?” 封杏顿时吓了一大跳。 什么小可爱! 他平时叫她小哑巴小奇葩她都忍了,只当做是他的恶趣味,现在又莫名其妙叫她小可爱是要搞什么? 她吓得也不敢想事情了,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开始学习。 司青被她瞪他那一眼瞪得浑身舒服,便一时忍不住埋着头在书桌上闷闷地笑起来,笑得桌子都开始抖动了。 孙萌一进教室就看见司青埋着脑袋,还以为他在睡觉,等到走近自己座位,才发现他的双肩不停抖动,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她又看了看一如往常认真学习着的封杏,心里觉得司青怎么会莫名其妙一个人趴在书桌上笑呢,于是觉得他应该是在哭。 她走回自己座位坐下,纠结再三,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很纠结的样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司青的胳膊,安慰到:“别哭了……” “嗯?” 司青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一脸懵逼:“谁哭了?” -- 第24页 “啊?”孙萌顿时尴尬至极,一张脸都快要红透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我看你……我以为……” “你以为我哭了?”司青指了指自己。 孙萌咬着下嘴唇,十分难为情地点点头,声入蚊呐:“嗯……” 司青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你也太可爱了吧学委,我为什么要哭啊?” 你、也、太、可、爱、了、吧。 孙萌心里重复了一下他的这句话,既高兴又害羞,还有些尴尬,在司青看不到的地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进教室,看你趴在桌上,以为你在睡觉,走近了才发现你在抖,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哭了?”司青笑得贼灿烂,“我哪有,我刚刚是在笑呢,你不知道,刚刚……” 司青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悄悄瞥了一眼封杏,最终还是没敢继续说。 孙萌听得很认真,就见他忽然停下不说了,于是顺着问下去:“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司青笑着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对了,上次月考问你要了重点,我考得还不错,说好要请你吃饭的,下午放学你有空吗,我请你?” 说到这个孙萌脸又红起来了,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她就贼尴尬。 上次重点她确实是熬夜整理出来了,但她事先以为他从瑾城一中转学过来的,又分到这个班,按理说成绩应该还不错,于是那重点也并不是很详尽。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 她看到的时候都羞愧死了,觉得自己没有帮到他,偏偏他这人不知咋想的,还非要说她那重点不错,说什么要请她吃饭。 要不是看他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她真的都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嘲讽她。 好不容易她将这事儿淡忘了一些,稍微没有那么尴尬了,偏偏他现在还要提起,而且是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说要请她吃饭。 真是尴尬。 “不、不用了吧……”她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拒绝。 司青两个手肘立在书桌上,双手捧着脸,皱了皱眉,仿佛很苦恼的样子:“那你不要的话,下次我可不敢再问你要重点了。” 啊……还有下次的吗? 孙萌心里有点高兴,于是一个激动就答应了:“那……好吧。” 司青打了个响指冲她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放学我请你吃饭,以后的考试还请你多多关照!” 孙萌既兴奋又害羞地点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下雨,雨停了以后好热 ☆、十颗青杏 等到两人说完话,上课铃也响了,司青不爱听课,于是翻开课本放到桌上装装样子,在下面偷偷玩手机。 这节是数学课,封杏仍旧是像往常一般自己刷题,不过一会儿,那草稿纸上就唰唰唰写满了。 她正坐着身体,背挺得直直地,微微低下头,十分认真,也根本不管讲台上老师在讲些什么。 一般老师也都习惯了,封杏初中就在这个学校,当时初中组老师经常谈论什么,有个叫封杏的女孩子,上课从来不会像其他学生一样看着黑板听讲,但是回回考试总是年级第一,搞得全校老师都知道了,因此他们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她。 一般聪明的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习惯,只要不影响学习成绩,老师们也大多懒得去管,况且人家又没打扰别的同学学习,安安静静自己做自己的,哪里有什么不对。 但是封杏自己知道,她分心了。 笔尖在最后一个字最后一划写完以后停了下来,而那一划却重得纸张都快要被穿透。 因为给了他考试重点,所以就这么急切这么主动这么高兴地要请人家吃饭?而她认真地想要教他学习,却总是被他推三阻四嫌弃拒绝? 所以…… 封杏不禁将手里的笔握紧了,开始忍不住有些难受起来。 所以其实自己做错了,是吗?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和别人相处,也不知道要怎样去交一个好朋友。 也许真的不配吧。 刚生下来就被抛弃的人,怎能妄图去拥有别人的温暖。 下午放了学,封杏才又开始真正头疼起来,因为一想到回家又要面对满屋子的油腻大叔打牌,还要不时地给他们端茶倒水,她就觉得整个人都很抗拒回去。 要花钱去找个地方呆着学习,她觉得还好,可是一想到生活费已经被封庭减少了两百,她又要存钱离开这里,就不太舍得像以前一样只有一个晚上也要花钱出去坐坐学习,觉得不太划算。 她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最后还是班里劳动委员把她叫醒:“封杏同学,等会儿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啊,还有旁边的那扇窗户也要记得关一下,别的我都关好了。” 封杏抬头一看,劳动委员正站在教室门口看她,她这一抬头,那劳动委员就好像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了,司青同学下午和我说,他要和你一组打扫卫生,我同意了。” 其实这样的话本来没有必要说,但是他不知道为啥突然想到就这么直接说了,说完以后又觉得很多余,于是又加了一句:“他刚刚转学过来,可能对咱们班该打扫些什么不太清楚,我想着你们俩也是同桌,你也可以帮忙带他熟悉一下。” -- 第25页 说完他好像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也不等封杏回应,扔下一句“那我就先走了啊”就急忙忙溜了。 过道上有人拍着篮球,篮球砸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下一下的,在空旷而又难得安静的过道上格外清晰,紧接着就有道男生的身影从教室外的走廊上过去了。 封杏这时四下环顾,才发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不说教室,恐怕这时候学校里总共都没剩下几个人,安静得过分。 封杏低头,从书桌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的倒计时被她擦掉,重新改了一个数字上去。 与别人的倒计时不一样,她的倒计时是以周为单位的,因为在学校里的每一天她都很自在,所以不觉得难熬,只有周末,她才觉得很难熬。 将笔记本放进课桌里,她这才收拾了一些书本,将司青座位旁边的窗户关好,然后出教室,锁门。 今天出了太阳,但早已经落下了,现在还是很冷,教室里倒还好,一出来就冷很多。 封杏缩了缩脖子,一边走一边往楼下看了两眼,就看到楼下的小超市已经锁门了,整个学校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刚走出教学楼,忽然刮起了大风,校园里的大树都被吹得摇晃起来,树叶沙沙作响,等封杏走到中心广场,还没出校门,就开始有小雨点伴随着风飘落了下来,落到她的脸上。 还挺凉。 封杏想叹气,忍住了。 上次也是这样,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她出来才下雨,可是伞在教室啊。 她想折回去拿伞,不想像上次一样淋雨回去,主要是如果她没算错的话,这两天大姨妈快要到了,她怕淋雨受了凉会肚子疼,影响学习。 但是…… 教室门锁上了,没有钥匙,她进不去的。 封杏抬头看了眼天,这天几乎是一瞬间就黑下来了,看来免不了要下一场大雨。 走回去要二十几分钟,坐公交车回去也不会太快,毕竟就两个站,还要等车,下车以后也还要走一段路。 但是……为了少淋雨,还是去坐公交吧。 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距离校门口几百米远,在一家超市门口,等封杏走过去,公交车站已经没多少人了,雨也渐渐变大。 她看到有些没伞的人用手遮着头快速地奔跑着,然后躲进路边的房檐下。 她其实一直都很不解,为什么要用手遮着头呢,那样遮得住雨吗? 就很奇怪。 还有那些在雨里跑起来为了少淋雨的,真的有用吗,跑起来的话裤子上面不是会溅到更多的水吗? 她一直都很不能理解,但是大家好像都是那么做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奇怪,还是自己比较奇怪。 车还没来,封杏站在公交车站的遮雨棚下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发呆,很安静,像是一幅静止的画,然后有道声音闯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我妹妹比较胆小,我必须马上回去,为了赔罪,下次我请你吧。” 一道熟悉而又清脆的女声,封杏转头看去,就看见满脸歉意的孙萌,以及站在她身旁撑着伞的司青。 他们俩不是吃饭去了吗? “我都说没关系了,是我请你吃饭,主随客便,你有事我还能不放你走吗?”司青的声音听起来确实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被放鸽子。 是,他虽然很不好惹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他对女生一向没什么坏脾气,大概是因为他妈妈本身也是女性吧。 封杏看了一眼就准备回头,结果被司青看见了,然后就听见他声音似乎有点惊讶:“小哑……封杏,你怎么这时候还在这儿?” “我等车。”她本来想假装没看见的。 “哎封杏?好巧!”孙萌冲封杏笑起来,然后又好像有些关心,“你头发都湿了,是不是没带伞啊?” “我……” 不等封杏回答,孙萌就接着说:“可惜我也只带了一把伞,借给司青了,我打车回去用不着伞,要不……司青,你和我一起吧,把伞借给封杏吧,我怕她淋雨会感冒。” 说完她好像又觉得很抱歉,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们好像不顺路,不然还可以送你回去。” 封杏:“……没关系,我……” “没关系,我正好和她顺路,我送她吧。” 封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青打断了,她只能再次沉默。 她真的好像不会和别人交流,他们笑着,热络关心亲切又好像有许多话说,而她呆愣无话像个木头。 孙萌的脸色瞬间显得尴尬起来,然后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司青已经帮她招了一辆出租车,她只能向他们告别上了车。 等孙萌离开,气氛瞬间变得奇怪起来。 安静。 公交车已经在刚刚孙萌说话的时候就开过去了,下一辆还要再等一会儿,封杏想到刚刚司青说的话,忍不住开口说:“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谁知道司青对孙萌客客气气谦谦有礼的,对她却一开口就欠揍得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送你吧?” 封杏:“……好吧。” 她怎么就当真了。 又是安静。 封杏可不想再主动说话了,她不太会和别人交流,还是尽量不要开口好一点。 她不开口,司青也不说话,没过多久,下一辆公交车到了,封杏跟在人群后面上车。 -- 第26页 雨下得越来越大,有些人手里还举着伞,那雨水就顺着伞面流下来,滴落到周围的人身上,于是人群里就有人吼:“都要上车了还打什么伞,衣服都给别人弄湿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上收!” 人群吵吵嚷嚷地挤着上了车,封杏跟在后面,刚出公交车站的遮雨棚,头顶上就罩上一把雨伞,封杏抬头望了一眼,粉色的。 她一回头,司青站在她身后,不等她开口问什么就催促道:“快走啊,上车,等什么呢!” 她不敢多想,跟在人群后面上了车。 她只坐两个站,所以就没找座位,找了个靠后车门的位置站着,握着旁边的扶手。 “怎么不找座位,是不是傻?”司青已经跟在后面上来了。 “我只有两个站。”封杏回答他。 “哦。” 司青在她旁边站着,也握着她握着的那根扶手,手就在她的手上面几厘米的地方。 公交车上气味很不好闻,还有些闷,司青有些不太喜欢地捂了捂鼻子,好看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封杏很少坐公交车,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看到司青这个样子,想了想,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摊开手心,问他:“要吗?” 一红一绿,一颗草莓味,一颗柠檬味,司青想了想,挑了那颗柠檬味的。 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入口,司青觉得好受一些,牛奶味的香甜,夹杂着柠檬味的清香,舌尖与鼻端都得到了抚慰。 封杏手没收回去,往前伸了伸:“这颗也给你吧,我快要到了。” 他应该要比她住得远一些吧? 司青毫不客气地把那颗草莓味儿的糖也收下,却没放到校服口袋里,而是直接握在了掌心。 车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封杏下了车。 雨很大,封杏想:还是避免不了要淋一场雨。 那雨只落在她头上几秒,下一刻就有伞举到了她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忘了时间,今天晚了一些,不过更新会迟到,但是没有缺席~ ☆、十一颗青杏 封杏顿了顿,几乎是瞬间,她想到什么,一回头,司青居然在后面冲她笑起来:“为了答谢你的两颗糖,我就勉为其难护送你回家吧。” 她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 “别磨蹭了,赶紧走吧,免得到时候感冒了还不是得传染给我。”司青略有嫌弃地开口,然后把她的肩膀掰回去,催她赶快往前走。 封杏无话可说。 从这里往前走两百米,下坡直走几百米,就能到家。 孙萌的伞不大,司青尽可能地把伞都往封杏那边倾斜,没走几步他半边衣服就湿了,可他却毫不在意。 一路无话。 终于到了封杏家楼下,封杏停住脚步,看向他开口说:“谢谢,我到了。” 这就到了? 司青抬头一看,破旧的居民楼,拢共只有六层高,一楼的墙角爬满了青苔,还有些黑黢黢的分辨不清的污迹,楼前一条小而浅的水沟排着雨水,已经漫了上来。 这地方未免也太破了些,司青好嫌弃地觉得。 还不等他发表些什么意见,一楼那条狗先嫌弃地冲他汪汪汪叫起来,把他吓一跳。 我擦,刚刚咋没看见还有一条狗? 在他打量这栋楼的时候,封杏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差不多全湿透了,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愧疚,于是她催他:“你快回去换件衣服吧,小心别感冒了,衣服都湿了。” “干嘛?”司青打量她一眼,“赶我走,怕我吃你家大米?” 封杏也不和他生气,走了两步站到台阶上面去,然后才对他说:“今天谢谢你了,快回去换衣服吧,冬天天冷,容易感冒。” 司青笑起来,忍不住逗她:“所以你是担心我?” 封杏很想转头就走,想想又觉得不太好,毕竟人家送她回来,还淋了雨,她总不能就这样丢个背影给人家就跑了。 “再不回去你的家人该要担心你了。”封杏说。 “汪汪汪!!!”一楼那条狗又叫起来,超级凶猛。 司青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只在伞下举起另一只手挥了挥,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到封杏的耳朵里:“拜拜,小哑巴。” 封杏:“……” 明明她刚刚都有说那么多话。 她看司青已经走远,也转身上了楼。 刚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封杏就听见一阵麻将轰隆隆的声音,应该是他们刚刚打完一局牌了。 她停在二楼楼梯拐角,忽然觉得很累,十分抗拒上楼进屋,她甚至不想称那个地方为“家”。 天空里响起阵阵雷声,封杏透过楼梯拐角的窗户往外看去,世界已经笼罩在雨幕中,雾蒙蒙的,仿佛已经看不清很多东西,当然,原本透过这扇窗户也只能看见外面的房屋而已。 大雨的声音哗啦啦的,她曾在书里看过,说这样的雨天,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烤着火,听着外面的雨声,和家人一起看电视,然后吃热乎乎的饺子,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她想象了很久,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幸福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她不想回去,于是干脆停在这里想一些平常不怎么想的事情,比如:当初那个将她生下来就抛弃的人,是为什么将她抛弃呢? -- 第27页 她能够给出那么多的钱,总不可能是因为养不起她吧? 又或者,她到底是被她父亲抛弃的,还是被她母亲抛弃的? 那个家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人呢,如果她没被抛弃,现在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她会像孙萌那样热情开朗,与同学相处融洽,会有很多很多好朋友,会有很幸福的童年吗? 她实在想象不到,大脑里对于正常的长辈的印象几乎为零,因为根本没有。 对于封庭这样的一个孤儿来说,没有亲戚,朋友的话,那几个一起打牌的勉强算是吧,所以除了那些教过她的老师,她连一个正常的长辈都没怎么接触过。 “封杏回来啦,怎么不上楼啊?” 耳畔传来一道有些慈爱的声音,封杏从乱七八糟的想象中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住在楼上的刘奶奶。 这栋楼哪怕她住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不多,刘奶奶算是她比较熟的人了。 就这,还是因为刘奶奶她之前风湿犯了,上楼太难,她正好放学碰上了就扶着她上楼才认识的。 “噢,我同学有东西忘我这儿了,我给她拿下来,她还没到,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您先上去吧刘奶奶。” 有些时候,撒谎是很有必要的。 “那你要赶紧回家去换衣服哦,看看你衣服都湿啦!”刘奶奶说完就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慢慢上了楼。 封杏这才发觉有些冷,原来衣服早在出校门的时候就淋湿了。 鼻子有些痒痒的,封杏害怕感冒流鼻涕,不敢耽搁,再顾不上别的,快步上了楼。 越靠近门口,里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里面新的一局牌刚开始,他们好像在聊天。 “老封啊,你们家封杏今年多少岁了?”一道封杏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问。 那个人封杏虽然不熟,但是这么多年了,封杏也好歹知道一些,前几年,他刚刚家暴把他老婆打跑了。 接着封庭的声音响起来:“十六了,明年六月份就满十七,咋的?” “哈哈哈,没有没有,随便问问。”那个人笑着说。 他好像还在抽烟,咬着烟锅巴说话吐词不是很清晰,但是封杏还是听到了,听到他说:“我就是看封杏挺漂亮的,我挺喜欢的。” 封杏掏出来的钥匙停在了锁孔前,而后那只捏着钥匙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无力感瞬间袭来,双腿发软,几乎要滑落在地。 恐惧、绝望、无力一同袭来,封杏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背靠着墙壁,以此支撑着自己,避免自己倒下去,然后不过十几秒,她就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收起钥匙,头也不回地跑下楼。 “汪汪汪!” 一楼那条狗仿佛被她吓到,叫声比之前冲司青叫的还要凶猛。 封杏仿佛没听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居民楼,冲进了雨幕。 地上的水洼到处都是,她也不管,那些混着泥土的浑浊雨水就随着她奔跑的步伐溅到她的校服裤子上,留下一大片一大片污迹。 没过一会儿,她的头发、衣服、裤子就全部湿透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而且十分可怜。 路旁的商铺外面的屋檐下有人躲雨,看她的眼神和看疯子没什么两样,她却浑然未觉,直到跑到了平常常去的那家店门口才停下来。 今天周五,所以哪怕下着雨,店里人也不少,但仍然还是有一些空位。 封杏走到柜台前,还没开口,把店员吓一跳:“你怎么啦!怎么这个样子?” 这家店在这里开了有六七年,封杏从它开的第一年就每周都来这里喝饮料、学习,这两年寒暑假也会来这里做假期工,所以店员和她都是认识的。 “我……我要一杯姜枣红茶。”封杏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副面如死灰的表情。 “哎呀你要什么啊你要!”那个店员叫露露,一看封杏这样,她急得不得了,赶紧叫一旁休息玩手机的亮亮帮她顶一下班 ,“亮亮你快过来帮我看一下,我带封杏去后面换下衣服!” 那个叫亮亮的男生从紧张的游戏厮杀里抬起头往这边一看,也是吓一跳,赶紧丢下手机冲这边跑过来,有些担心地问:“你这是怎么搞的封杏?” 封杏不知道该怎么说,露露不让亮亮再问,急忙忙地拉了封杏到后面的员工休息室去。 “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不回家啊?没带钥匙?家里没人?”露露一边翻箱倒柜找衣服给封杏换,一边扔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让她擦头发,“赶紧擦擦,这个天儿可别感冒了。” 封杏坐在小板凳上,有些拘束。 这里虽然没有开暖气,但是外面开了,所以这里也没有那么冷,至少是要比大街上暖和。 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一只流浪猫,狼狈可怜。 她虽然在这里呆的时间加起来也有快要五个月了,但其实她和这些店员都不太熟,这个露露为人很好,比较热情,又比她大几岁,很照顾她,所以她跟她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熟一点的。 但也只是相对来说,她话实在是很少,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所以基本上都是露露带着她和其他人交流。 她在这里也不像露露她们一样都做前台的工作,她一般都负责在后面做客人点好的饮料或者套餐,别的交际她都不用管,一天下来都说不上几句话。 -- 第28页 她在这里打假期工,包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她基本上也是安安静静地吃完,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聊天。 “快,去厕所里换一下衣服,都是我的,你跟我差不多高,就是比我要瘦一些,穿起来可能有点大,但是也没办法,赶紧去换上吧,凑合一下,等下你回家换自己的衣服就行。” 露露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过来,催着封杏赶紧去换上。 封杏接过来,犹豫了几秒,还是拿着衣服到后面去换上了。 露露给她拿的衣服是一件衬衫,一件毛衣,一条牛仔裤,她其实有纠结过要不要把内衣裤也一起拿给她,可是想想这种私人贴身衣物封杏可能会比较拒绝,所以最后就没有拿。 封杏从里到外没有一件干的衣服,但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穿着湿的内衣裤,套上露露给她拿的衣服。 尽管内衣裤还是湿的,但是外面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还是要比之前舒服一些。 封杏抱着自己的湿衣服走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被堵在门口的露露拉住了:“快,你要赶紧吹吹头发,现在客人多了,我怕亮亮忙不过来,我先出去帮忙啦。” 露露递给封杏吹风机,又将毛巾塞给她,然后就急忙跑出去了。 她刚刚把头发吹干,露露又跑了进来,塞给她一杯暖乎乎的喝的,又急忙忙跑了出去。 她的马尾在后面一甩一甩的,娇俏的声音随即传进封杏的耳朵里:“刚做的红枣姜茶,不是很烫,赶紧喝。” 封杏眼睛酸酸的,她好像、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露露说外面忙起来了,封杏就不敢再出去打扰,把书包里的书本拿出来,打算就在这里学习一会儿,等露露忙完了,和她说声谢谢再走。 她的书包是PU 皮做的,比较防水,但是她淋了太久雨,里面的书本还是有些已经浸湿了,她只好用吹风机吹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专心学习起来。 大概七点半,露露又进来了一趟,递给封杏一个盘子,是一盘还冒着腾腾热气的鱼香肉丝盖浇饭。 “饿了没?后厨刚做好的鱼香肉丝盖浇饭,快吃啊,一会儿该冷了,别拒绝,姐姐请你,吃了好好学习。” 露露的笑容和她的人一样温暖,让人一看就心里暖起来,封杏那颗刚刚回到家门口被冰封的心现在被她温暖地活了过来。 盘子里的饭菜香味直往封杏鼻子里钻,那酸甜可口的香味让她鼻子也酸酸的。 鱼香肉丝,是她最喜欢的一道菜。 封杏端着盘子,郑重地和露露说了一声谢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拿你当妹妹呢,我学习没天赋,最喜欢学习好的人了,我看你学习这么好,所以也特别喜欢你,嘿嘿。”露露在她旁边坐下来,单手撑着脸看着封杏笑。 封杏头一次被一个女生这么直白地说喜欢,虽然不是那种意思,感动之余又有点害羞。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说:“衣服我回去洗了晒干,过两天拿来还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哎呀都说了不用谢,你快点吃吧,吃完盘子就放这儿,等会儿我空了来拿就行,你在这儿吃完饭还可以学一会儿,要回家的时候和我说一下哦,我先出去忙啦!” 封杏学习起来很认真,哪怕是穿着湿湿的内衣,哪怕是这样的环境,只要她认真学习起来,这些都对她毫无影响。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半,封杏一看手表,便立即收拾东西,到前台和露露告别。 露露露露从柜台下面摸出一把雨伞递给她,看了她两眼,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好像下定决心,开口小声对她说:“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凡事想开一些,别拿自己身体赌气开玩笑,回去路上小心,我这会儿忙,就不送你出去啦。” 封杏同她道谢,出了店门,外面街道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映着下着雨的地面,总归是湿哒哒又昏暗地不讨人喜欢。 其实露露说得对,不管怎样,都不该拿自己身体赌气开玩笑,况且,别人尚且还拥有很多可以挥霍浪费,而自己早已经一无所有。 哦,当然,她存了差不多快十年的小金库,那应该算是她唯一拥有的,和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 “啊切!” 一阵夹着雨的冷风吹了过来,封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不由得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快步往家里赶回去。 得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喝个感冒药,今晚就不看书了,早点睡觉,不然感冒了又要耽搁几天,不划算。 至于封庭,就先忍忍,等一年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每月偷偷给他卡里转点生活费就行了,至于他怎么花,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反正让他吃饭是够花的。 如果他还是继续这样混吃等死,以后免不了要把房子卖掉吧?现在房价涨了,他肯定也挺有想法,反正他向来是没有什么规划的,能混一天是一天。 只不过,自己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他找到了,一定要躲得越远越好。 封杏一路上仔细规划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开门,进屋,如往常一样,烧水,泡面,泡茶,端出去,然后才去洗澡洗衣服,喝药,睡觉。 其实,封庭也有封庭的好,至少他就没注意自己穿什么衣服,也就不知道她刚刚跑出去又回来,封杏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到。 -- 第29页 作者有话要说:  封杏的身世后面会有介绍,不是什么豪门小三遗弃的私生女,别的就暂时不透露了哦 ☆、十二颗青杏 外面雨应该是停了,没听到雨声,天已经亮了,说明时间已经不早了,封杏抓过床头闹钟一看,时间显示十点。 不是吧?有这么晚吗? 封杏一下坐起来,着急忙慌就开始穿衣服,片刻又反应过来,如果已经这么晚了,封庭起床没看到早饭会骂她的,怎么可能让她安安静静睡到现在? 她又抓过闹钟一看,指针都没转动,看来是没电了,再拿过手表一看,时间显示七点半。 还好,封庭还有两个小时才会起床,现在起床做饭还来得及。 封杏拍了拍自己沉重的脑袋,往后仰靠到墙上,有些郁闷。 怎么就那么冲动呢,现在感冒了,一点也不好。 鼻子堵了,好像头也晕,还浑身乏力,封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也有点烫。 这回完了。 封杏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好好学习,所以没怎么锻炼,为了不让自己身体太差,因此每天都坚持走路上下学,这样也相当于锻炼了,至少可以算是运动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自己身体不能算强健,每回感冒肯定都要折腾好几天才能好,而这几天她都会处于这种晕乎乎又没劲的状态,学习肯定是会被影响的。 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两条手臂,封杏开始在心里批评自己:封杏啊封杏,你都十五岁了,能不能稍微稳重一点,不要像个孩子一样沉不住气? 不能再赖床了,她把被子一掀,忍着冬日里寒冷的空气起了床。 穿好衣服,把等下要出门学习的东西准备好,封杏轻轻地打开房门往厨房里去做早饭,她的每一步都很轻,争取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没办法,如果不小心吵醒了封庭,被打一顿倒是不至于,但是被骂一顿那是肯定免不了的。 封杏没那个喜欢被人骂的癖好,因此平时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对于封庭提出的要求,她也是能满足的就尽量满足,尽量不违背他的意思,因此这些年来与他相处虽不算十分和谐,却也还十分将就。 毕竟人在屋檐下,能忍他一分就忍他一分,能让他一寸就让他一寸。 进了厨房,把门关上,争取厨房里的声音也不会传到封庭的卧室里。 封杏熟练地淘好米放进锅里,再加上足够熬粥的水,然后顺便洗了两个鸡蛋丢进去煮。 等做好这一切打算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封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早上做饭的时候好像天然气因为欠费已经停了,昨晚回来煮泡面的时候好像就可以用了。 难道封庭昨天去缴费了? 看来每天早上给他做早饭吃他还吃得挺习惯啊,昨天起床没早饭吃就知道去交钱了? 这倒是很符合他推一下动一下的性格,不推他就不动。 这样看来,她倒是不用担心以后每个月给他打了生活费他很快花掉然后没钱吃饭饿死,毕竟他应该会想办法的吧,实在不行他应该也会出去找点钱? 封杏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好像也还很遥远的事情,就刷完牙洗完脸顺便扫了地然后下楼丢了垃圾。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封杏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感冒了。 看来等下得去拿点感冒药。 背上书包出门的时候封庭还在睡觉,封杏轻轻关上门,撑着沉重的脑袋下了楼。 先到药房买了药,然后就直接去常去的那家店。 早上店里人不多,露露她们都还比较悠闲,坐那儿玩手机。 封杏过去点了一杯红枣姜茶,有些抱歉地对露露说:“衣服我已经洗好了,但是还没有干,明天我来的时候给你带来。” “哎呀这个不用着急,你这个脸色怕是身体不舒服吧?是不是昨天淋雨淋的?有吃药吗?”露露关切地问。 “嗯,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我刚刚已经去拿了药了,别担心。”封杏安慰她。 “那还好,你先去找个地方坐着吧,待会儿我给你拿过去就行。” “谢谢。” 店里空位很多,封杏找了一处靠窗的单人桌坐下,这里光线好,而且单人桌可以避免别人过来拼桌,她最喜欢。 今天雨停了,还难得地出了太阳,外面的街道没过多会儿就开始热闹起来,店里的人也渐渐多了。 大多数都是学生样子的男生女生,聊着有兴趣的暗恋对象或者讨厌的哪个老师或者同学,也有已经工作的白领,聊着时尚杂志或者娱乐圈八卦。 今天店里好像有推出新款的小吃和饮品,外面摆了一条长桌,上面放了很多试吃的,有很多人围观。 风和日丽,人间烟火。 封杏都不管,别人说什么干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就坐在那里学习,仿佛看不到也听不到,一进入学习的那个状态,好似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打扰她的人和事。 直到夜幕深沉,华灯明亮,车流如织,封杏才看了看时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沿着街道用她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回家去。 看来感冒还是很影响学习的,至少今天感觉反应就慢了点儿,刷的题也不如往常快和多。 冲动误事。 封杏在心里又把自己嫌弃了一遍,只想着今晚要多盖一床棉被好好发发汗,争取感冒能够早点好。 -- 第30页 晚上躺在床上,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喝了药好像也没什么用,她睡不着,于是不停地想着事情。 这个地方已经越来越危险了,但是她却不能提前离开,她之前想着要去住校,给封庭说了,他却没同意,说是住校费是没必要花的钱,他们家离学校这么近。 其实他是舍不得少一个人每天早上给他做早饭,每天晚上给他们煮夜宵烧茶水,封杏都知道,也就没再做妄想。 可是他的那几个牌友…… 算了,封杏不敢想,只心里祈求着,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 盖了两床棉被,虽然有些重,压着有些呼吸不太顺畅,但是确实很有用,封杏一早醒来就感觉头没有昨天那么重了,鼻子也不是很堵了,精神好了很多。 吃完早饭,照旧是去学习的,封杏拿上洗干净晾干的衣服去还给露露,顺便到超市买了一杯黄桃燕麦酸奶给她,她好像有看到过露露喝这个酸奶,应该是喜欢的。 夜晚漫天繁星的时候,就可以猜到,第二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封杏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生活费还能存下多少时,一抬头就看见了漫天的星星。 上了晚自习回家,冷风习习,但是街边商店灯光明亮,色彩绚烂,就让人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冷。 - “我们接下来看看这道题,这道题其实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了,不过就是换了个方式考你们,怎么还有十几个人没答对嗯?” 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评讲试卷,大家都听得很认真,除了司青和封杏。 教室外面寒风呼啸,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司青正躲在一摞高高的书本后面睡觉,封杏则面色痛苦地捂着小腹挣扎着刷题。 她有点欲哭无泪,早知道这几天就要来大姨妈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是上课的时候来啊! 偏偏前两天还淋了雨穿了湿衣服,不然来就来嘛,怎么会这么痛,简直跟刀在刮一样,让人生不如死一般。 看了看时间,这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相比于疼痛让她难受,她更害怕的是,等下会弄到裤子上。 她每次都会提前用护垫,就是以防万一,可是她现在有点感觉不妙,因为似乎有些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成都大暴雨,那电闪雷鸣给我吓坏了……大家也要注意安全哦 ☆、十三颗青杏 “嘟嘟……” 一阵手机震动响起,司青半梦半醒地抬起头看了眼黑板,老师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黑板上写什么,于是他便大摇大摆地摸出了手机。 周一:“这周四学校开运动会,周四那天我们有项目,周五我们来庆和市找你玩!” 卫蓝:“请准备好酒店以及安排好行程,爱你哦!” 司青揉了揉眼睛,又把微信群消息看了一遍,整个人瞬间清醒。 靠! 这都多久了,这两个兔崽子终于想起要来看看他这个被发配边疆的人了? 司青没有人可以分享这份喜悦,但却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封杏,然后他就看到了平常永远淡定的封杏此刻正面色痛苦地弯着腰捂着肚子。 这是咋了? “喂?”司青轻轻碰了碰封杏的胳膊,小声喊了一句,“你怎么了?” “肚子疼。”封杏忍着难受咬着牙回了他一句。 司青也搞不懂,只以为她闹肚子要上厕所,于是说:“那要不你和老师说一声,赶紧去上厕所,这下课还有一会儿呢。” “不……”封杏的声音已经可以说是气若游丝了。 司青这个急性子哪里忍受得了她这样,于是就要举手叫老师,封杏一看赶紧把他的手按住了:“别……” “你干嘛啊!”司青一急直接吼出来了。 教室瞬间安静,物理老师写字的手停下了,顺着声音望过来,看到噪音的制造源,直接气到不行。 他那心痛的表情,仿佛自家精心侍弄的大白菜给猪拱了,封杏多好的学生,谁给她安排了这么个捣蛋鬼同桌? 这长此以往下去,封杏不得被他带坏了? “司青!”物理老师痛心疾首地喊出了司青的名字,“你叫什么?” 司青咬了下牙站起来,答非所问:“我叫司青啊,老师您不是知道吗?” 物理老师简直要一颗粉笔扔过去了,想想不太好,就气愤地把手上的试卷“啪”地一下摔到讲桌上,双手往身后一背,大声吼:“我问你刚刚在那儿鬼吼鬼叫什么,跟我装什么傻?” “我哪有鬼吼鬼叫啊老师,刚刚我是想……啊——” “你还叫?” “我……”司青摸了摸刚刚在桌下被封杏掐疼了的手腕,欲哭无泪,“我错了老师,我不应该鬼吼鬼叫,我再也不敢了。” “哼!你给我老实点儿,不想听也别影响别的同学,不然就给我出去!”物理老师说完,手指往教室门外愤怒地一伸,指尖上的粉笔灰都飞起来了。 “我错了老师,我会好好上课的,您别生气了,回头给自己气坏了。”司青说完也不等老师叫他,自己就坐下了。 “上课!” “你干嘛呀,不是肚子疼吗,不去上厕所?”司青趁物理老师没注意,低头小声问封杏。 “别问。” 封杏实在难受,她很担心弄到裤子上了。 -- 第31页 司青看封杏不想搭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想继续睡觉,可完全没睡意了,于是摸出手机和周一他们聊天。 司青:你们说女生这生物是不是指定脑子有问题啊?肚子疼叫她上厕所,她还不去,还觉得我多管闲事似的。 周一:怎么,又是你那女同桌? 卫蓝:她咋了? 司青:就刚刚上课,我睡醒了,一看她捂着肚子在那儿痛苦不堪,问她咋了她说肚子疼,我说叫她去上厕所,她就是不听,你们说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周一:该不会是那个来了吧? 卫蓝:我觉得有可能。 司青(懵懵懂懂):哪个? 周一:大姨妈啊,这你都不知道? 卫蓝:他可能真不知道。 司青恍然大悟,刚刚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偷偷摸摸瞟了封杏一眼,越看越觉得还真有可能她是来那个了。 那他该怎么办啊? 司青挠了挠额头,呆呆傻傻地问周一和卫蓝:那我应该怎么做? 周一:??? 卫蓝:??? 司青:你俩???什么呢,抽什么风? 周一:你同桌来那个了,又不是你,你要干嘛? 卫蓝:要不你去给她买个面包吧。 司青懵逼:买个面包干啥,她又不是饿了。 卫蓝:……您可真是好纯情一男的,这个面包不是真的面包,是卫生巾的另一种叫法,这都不知道? 司青不免露出些嫌弃的感觉来:那玩意儿,叫面包?咋不觉得恶心呢? 周一:…… 卫蓝:…… 终于等到下课了,司青“嗖”的一下就从窗户窜了出去。 封杏则尴尬地慢慢移动自己的屁股,假装找东西往下面看,确定凳子上没有沾上血迹才放心了。 从背包里找出一片卫生巾去厕所换了回来,司青座位还是空着的。 他一向来去随心,神出鬼没,封杏也懒得管他。 而此刻高中部教学楼下的小超市里,挤满了下课来买零食饮料的男生女生,司青夹在里面,鬼鬼祟祟,一双眼睛不断搜索着目标,终于在最里面那一栏人少的货架上看到了他想要买的东西,确定没人会注意到他了以后,迅速地靠近货架。 这都是些啥啊? 超长夜用?纯棉超薄?舒适网面?贴身随心动?还有这些125mm250mm360mm420mm的,都有啥区别? 面对满满一货架五颜六色包装少女的卫生巾,司青帅气的脑袋瓜里装满了满满的疑惑。 哎呀不管了,司青随手抓了包粉色的就走。 结账的地方人有点多,司青怎么看也觉得这个粉色的东西跟他的身份不符合,于是在后面磨磨蹭蹭地等到人少了才去结账。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来,司青暗骂一句“糟糕上课了”,也来不及去在意收钱的阿姨啥眼光,急急忙忙付了钱拿上东西就往楼上跑。 “啊……呜……”司青捂着肚子弯着腰面色貌似十分痛苦的样子从教室门进来,嘴里伴随着哼哼声。 “不好意思啊老师,我肚子疼有点儿腹泻,蹲厕所太久了,所以迟到了。”司青向数学老师卖乖。 “没事儿没关系,要不要去校医室拿点药啊?”数学老师关切地问。 “不用不用,我忍忍就好了,不能不上课啊。” 司青说完就保持着弯腰捂着肚子的姿势回到了座位上,讲台上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封杏和往常一样低头刷着题。 她这会儿肚子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但是比刚刚好一些,刚刚更多的可能是担心会弄到裤子上,焦躁的情绪让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封杏一般来大姨妈的时候,如果会肚子疼,那么她总是很难专注做事的,这会儿感觉到手臂被碰了一下,低头看去,司青的手伸了过来,上面躺着一包卫生巾。 迷迷糊糊反应了几秒,封杏就难得地脸红了。 她感觉到很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做,然后不知道司青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把卫生巾塞到了她的课桌抽屉里。 他一句话也没说,封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这包卫生巾她是就这样收下,还是直接还回去。 好像怎么做都很奇怪啊? 相安无事地上完一节课,一下课,司青又“唰”地一下从窗户蹿了出去。 说实话,封杏其实很疑惑,司青那么高大一个男生,为什么每次从窗户钻出去都那么灵活,难不成他上辈子是个猴子吗? 她心里揣着事儿,去了厕所回来就在座位上看着黑板发呆,然后听见司青在窗户边叫她:“喂,小奇葩!” 真奇怪,她似乎已经默认了司青对她的奇怪称呼,这么一叫,就知道是叫她。 她转过头去,就见司青端着两杯冲泡好的奶茶站在窗户边,伸手递给她一杯。 “买一送一,便宜你了。”他说。 “我不……” “你敢说信不信我揍你?” “我不要”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司青打断,封杏看着要上课了,怕这样会引起老师注意,只好接了过来。 “帮我拿一下。”司青把另一杯递也给她。 “哦。” “闪开点。” 话音刚落,司青从窗户翻了进来。 -- 第32页 “靠,冷死我了。”司青在地上跺了跺脚,然后从封杏手里接过奶茶,坐在座位上抱着奶茶喝了起来。 一口喝进去,司青马上就吐出来,尖叫一声:“啊——” 烫啊!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司青只好压着嗓子一边叫一边吐气,封杏被他吓到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 里面是早上接的热水,这会儿已经温热热的了,喝进去正好。 司青急忙接过去大口大口喝,两下就给封杏喝完了。 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面这会儿盛了晶莹透亮的两滴眼泪,要掉不掉的,可怜极了。 封杏体贴地递给他两张纸,他也不说话,只懵懵地看着她,她只好提醒到:“擦擦眼泪。” 司青一听,飞快地用手背把眼泪抹了,像个倔强的小朋友:“我没哭。” “可是……”封杏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这个地方,有眼屎。” “啊啊啊——” 司青这会儿真想要哭了,她怎么可以这么直接这么讨厌啊! 他的脸都要没有了啊啊啊! “快擦擦吧。”封杏执着地把纸塞给了他。 奶茶挺好喝的,就是有点腻,封杏不太喜欢,但是又暖又甜,喝进去肚子舒服一点。 中午吃完饭回来,封杏打算换个卫生巾就去图书馆看会儿书,没想到司青居然也在。 他们中午有午休的,吃饭加上午休一共两个小时,大家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在宿舍睡觉,也有人在教室学习,但是很少,司青更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 封杏带着疑惑走近,才发现司青正张着嘴照镜子。 嗯?难道他没去吃饭吗? “你在干嘛?” 封杏想想,他毕竟也受伤了,作为同桌,今天上午还接受了他一杯奶茶,她似乎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 “我嘴里长泡了。”司青含糊不清地说。 “痛不痛啊?” “废话。” “哦,你拿药了吗?” “这点小伤拿什么药啊。”司青似乎带着点嫌弃。 “不是痛吗?你吃饭了吗?”封杏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会儿说话欠揍。 “这样怎么吃啊,你嘴里长泡你怎么吃?你怎么那么笨,你是不是猪啊!”司青一口气说了一串,还不过瘾,“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不去鬼混了?吃什么了话怎么这么多?平常问你话都不理,今天没人问你你又停不下来了?” 封杏:“……” 怎么关心一下还有错了? 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怎么和别人好好相处这么难啊。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 司青一看,又觉得不爽了,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又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个局面,只好叫一声:“痛死了!” 封杏被他吓一跳,试探着小声问:“要不你转过来我看看?” “看啥?”司青一脸不爽。 “我看看严不严重,严重的话我陪你去拿点药,好不好?”封杏竭尽耐心,把他当小朋友一样哄。 “好不好?” 这样温柔又耐心的三个字,配上此刻封杏温柔的语气,专注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带着关心的表情。 司青承认,他一下就被她抚平了所有暴躁的心情,只能受蛊惑一般,呆呆地说出一个字:“好。” “那你张嘴,我看看。”封杏一边说,一边张开自己的嘴,“像这样,啊——” “啊——”司青张开了自己的嘴。 “头往下点儿,嘴张大点儿,好,就这样,我看看啊……”封杏极其认真,按住司青摇摇晃晃的脑袋,“你别乱动。” “确实有泡,”封杏松开司青的脑袋,坐了下来,“我感觉还是要去拿点药。” 司青呆在那儿,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喂,跟你说话呢!”封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啊?”司青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原来她不仅很美,还很温柔,刚刚那样对着他,按住他的头,那双手,那么温柔。 司青想着刚刚那样的画面,耳朵有些烫。 “我说,现在,我们赶紧去拿药,快走。”封杏站起来,想了想,“等一下,我去下厕所。” 没等呆呆地司青反应过来,封杏就已经去了厕所回来了。 “别愣着了,快走,拿完药我带你去买粥,我知道有家店卖的粥最好喝,你这样就别乱吃东西了,喝点儿清淡的吧,早点好你就可以早点吃饭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在努力了哦 ☆、十四颗青杏 校外诊所。 医生看完司青的口腔,又带着疑惑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不明白,这个看上去这么机灵聪明的小伙,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来。 只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开了一些消炎止痛药,叮嘱司青:“尽量喝清淡不上火的流体性食物,多喝温水,别喝烫水。” “谢谢医生,”封杏帮司青把药接过来,“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也没有,哦,这个,”医生又从柜台里拿了一瓶漱口水出来,“每日三餐完后清洁口腔,漱漱口,保持口腔清洁卫生,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 -- 第33页 “谢谢医生,一共多少钱?”封杏把医生开的药都拿在了手里,准备掏钱了。 “你干嘛?”司青看了她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来扫码。” 封杏不与他争,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事,没什么好争的。 封杏喜欢的那家粥店离诊所很近,她最喜欢那家店的南瓜枸杞粥,一点点甜,带着南瓜的清香,配上软糯的米,口感润滑,回味甘甜。 不过嘛……封杏想了想,司青这样的,喝白粥好一点吧? 今日白粥已售罄。 粥店外的小黑板上写着这样的一行字。 卖完了? 那要买什么比较好一点呢? 封杏转头问正对着手机看自己嘴巴的司青:“你喜欢喝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吧。”司青顺嘴回到。 “你好,我要一杯南瓜枸杞粥,谢谢。”封杏把钱递了过去。 司青一心一意都在他的那张嘴上,封杏也不去打扰他,帮他提着粥,去超市买水杯。 司青没有水杯的,他口渴都是去买水,从来不喝教室里饮水机里的水,仿佛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封杏挑了一个红色的保温杯递给司青,头向柜台点了点,示意司青:“去结账。” 司青一时之间有点懵逼,干嘛突然之间这么不客气,让他结账了? 但他没有拒绝,拿着水杯去结了账,然后把水杯递给封杏,顺嘴问:“你喜欢红色的吗?” “不,是你喜欢。”封杏淡定回到。 “我?”司青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红色的?不对,难道这水杯不是买给你的吗?” “我看你的手机是红色的,这水杯当然是买给你的,不然怎么叫你付钱?” 封杏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她怎么会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熟稔至此,居然就这样自作主张地替他选了水杯的颜色。 “那个……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卖给我也是一样的,刚刚是我管多了,抱歉。”封杏真心实意地向他道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司青把杯子往怀里一兜,像护着个宝贝一样,“谁说我不喜欢,你还想买,可以去超市买啊,不准搁这儿跟我夺人所爱听到没?” 封杏:“……” 看到这样的司青,封杏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真害怕他会不高兴,毕竟这次真是她的问题。 刚刚怎么会那样呢? 下意识替他付药钱,替他买粥,甚至连水杯都自作主张替他选好颜色,还是在他没有说要买水杯的情况下。 鬼迷心窍。 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 封杏坐在座位上发呆,被司青戳了戳胳膊,于是不得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搭理一下他。 “你知道庆和有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吗,在哪儿?哪儿好玩啊?” 她转头看他,就见他背靠墙壁坐着,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却踩在她凳子腿的横梁上,整个人看上去痞里痞气,带着股大爷般的王霸气势。 十分欠揍。 “不知道。”封杏如实相告。 她真的不知道,她出生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基本都在吃饭睡觉学习,吃喝玩乐对于她来说,就只不过是课本上学习过的词语而已。 “喂喂喂!说一下嘛,我朋友明天要来找我玩,我要带他们去吃吃去逛逛。”司青显然不信,哪有人住了十几年这都不知道的。 封杏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司青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心情:“没劲,无聊,无语。” 封杏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她掏出一套化学试卷,准备刷题,就听到司青在问孙萌:“学委学委,庆和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的,你知道吗?” 然后入耳的是孙萌带着笑意的声音:“这个啊,我知道啊,要看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如果是甜的我推荐……” …… 自动屏蔽。 封杏不再听他们对话,专心地开始刷题。 周五下午,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说下课,正在讲台上收试卷,下课两个字刚要出口,司青已经“嗖”地一下从窗户蹿了出去。 刚刚微信聊天,卫蓝和周一他们俩已经到了校门口了! 这两个人,非要说要给他什么惊喜,偷偷摸摸就直接跑来他学校了,这会儿正在校外湖边广场上坐着吃烧烤,说是饿死了要。 “让让让让让一下!” 司青已经跑得够快了,没想到前面那几个普通班的下课更早,这会儿楼道上堵满了人。 他没办法,只好一边寻着空穿过去一边叫,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校门。 偏偏广场在学校对面,还要过马路,正巧刚好红灯,司青不得不停下来等。 好不容易亮起绿灯,司青看绿灯一亮,立马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了过去。 广场上烧烤摊很多,但是司青一眼就看到了卫蓝和周一。 没别的,那两个家伙给他带了一大包吃的,这会儿就扔在脚边,显眼得很。 他这会儿不跑了,慢慢走过去,先是轻咳了两声,试图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结果发现没用,只好走近一人拍了一下肩膀,才让那两个吃得满嘴流油的家伙注意到自己。 “哟!来了!”卫蓝一见他,嘴都没来得及擦就站了起来要抱他。 -- 第34页 司青嫌弃地躲开,扯了张小板凳在他们旁边坐下来。 桌面上没剩几样东西,不知道他们是没点多少,还是太饿了吃太快,司青随手挑了串臭豆腐咬了一口,然后才问:“一开始不是说要晚上才到,怎么这么早?” 周一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口水,白了他一眼:“听你这话,嫌弃我们来太早了?” “是有点儿……但是!”司青赶紧在周一拳头落下来之前护住自己的头,“但是还好,我主要是怕你们来太早了,我没下课,没人招待你们,让你俩流落街头,那我不得心疼吗?” 卫蓝在那儿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像个麻瓜,吃下最后一口魔芋,站了起来:“你就别跟我俩贫嘴了,我看是你怕我们耽误你撩妹才对。” 周一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虚伪。” “我可真没有,我哪儿喜欢撩妹啊,你俩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喜欢撩妹的人……”司青的话顿了顿,“吗?” 他坐的位置正对马路对面的校门,这会儿封杏正背着书包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依旧是背挺得直直的,双眼看向前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长马尾落在身后,规规矩矩,动都不怎么动,不像别的女孩子走路蹦蹦跳跳,身后的马尾也会跟着甩来甩去。 司青就这么盯着她看,想看看她会不会注意到自己。 卫蓝和周一被司青这神神叨叨的样子整迷惑了,于是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群穿着庆和一中校服的学生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和特别。 但是马上,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下午时分,无风无雨也无太阳,阴沉的天空下,寒冷的空气中,有个长相清美的女孩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她背着双肩包,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看上去与人群中的其他女生毫无差别。 但是,倘若再看一眼,便会被她吸引,人群中,她就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那双眼睛好像在看什么,却又好像没看什么,里面仿佛带着思考,却又好像没有,每一步都不急不慢,很有频率,在一旁那些说说笑笑三俩玩闹的人的衬托下,就显得遗世而独立。 “哇,这个女孩子,好特别啊……”卫蓝忍不住发出感叹。 周一缓慢点头,赞同道:“我同意。” 眼看着封杏已经从马路那头走到了马路这头,接着就要往前走过去了,显然是没有发现他,司青立马就忍不住了。 他也不站起来,就坐那儿朝封杏喊了一声:“喂,小奇葩!” 接着,封杏停下来,顺着声音转过头,一眼就精准定位到司青的方向。 司青忍不住微笑起来,冲她招手:“过来。” 卫蓝和周一十分默契地忍不住一人拍了一下司青的肩,同时开口:“你认识?” 司青微微点头:“嗯哼……” 封杏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她没想到司青那么匆忙地离开是为了来吃烤串。 不过好像也不全是,旁边那两个,应该是他朋友吧,以前的同学? 她想起来了,昨天他说,今天他朋友要来找他玩,应该就是这两个吧? 过去吗? 好像很尴尬,她不认识他朋友,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也不善与人交际。 不过去吗? 可是他叫她过去,在他朋友面前,拒绝他或者不理他,好像都会让他很尴尬吧? 说不定,到时候生气了,又要划三八线,或者每节课下课都要去厕所,影响她学习。 封杏搓了搓衣服袖口,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为了能够好好学习,还是过去一下吧,打个招呼就走。” 封杏走过去,看着司青,也不说话,等他开口。 她不是不想说话,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你介绍一下,”司青站了起来,指着卫蓝和周一,“这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个叫卫蓝,这个叫周一。” 卫蓝和周一笑着同封杏打招呼:“你好啊美女。” “瞎叫什么呢,她是我同桌,叫封杏,开封的封,杏仁儿的杏,别美女美女地叫,跟轻佻的流氓似的。”司青立即纠正,生怕封杏以为他朋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好,封杏同学,我叫卫蓝,保家卫国的卫,蓝天白云的蓝,是司青的好朋友。” “我叫周一,就是周一周二周三的那个周一,很高兴认识你!” 封杏实在很少遇见这样的场面,只好干巴巴回应:“你们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司青手握拳挡着嘴轻咳了两声,试探着问:“那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加油,继续加油哦 ☆、十五颗青杏 封杏直接就要拒绝:“不了,我还要回去……” “对啊对啊,走嘛走嘛!” “就是就是,我们还是第一次来庆和呢!” 封杏还想拒绝:“可是我……” “你不去的话,司青待会儿又要欺负我们俩,你去了他就不好意思挡着女生的面耍无赖了。” “就是就是,就当是帮个忙了,我唱歌超好听,待会儿我给你多唱两首歌表示感谢!” 卫蓝和周一都说到这份上了,封杏实在不好拒绝,只好点头:“那好吧。” -- 第35页 她发现,她遇见司青和他这两个朋友,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好像脸皮很厚,心理承受能力也很强,完全不会介意别人是否冷漠和不愿意。 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觉得她冷漠奇怪,不会觉得她不像个正常人,这大概才是她最后同意的原因吧。 司青已经和司琳琅打好招呼今晚不回家了,于是丝毫不用担心待会儿她会打电话找他。 昨天孙萌给他推荐了好些好地方,吃的喝的玩的都有,想着卫蓝和周一这么远跑来,还是先去酒店把东西放了比较好,司青就招了辆出租车直奔酒店。 晚饭是长安路南街的豆花鱼,口味重,但是香辣十足,美味过瘾,最适合卫蓝和周一这样坐了车赶了路又饿的人。 豆花鱼上之前先上了几样小吃,甜的咸的热的冷的都有,司青没叫酒,只叫了几样饮料。 说起来可能有人不信,封杏第一次吃豆花鱼,而且也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吃饭,当然,拼桌不算的话。 她不会应对这种局面,准确来说,她没有朋友,也没见过这种局面,对,就是这样几个朋友一起吃饭而已的小局面,她也没遇到过。 现在她心里就只有后悔,她还是不该答应来的。 明明以前什么事情都可以拒绝,为什么现在却一次又一次妥协? 她真的很不擅长交际!很不! 不知道该怎么做,封杏只好像自己一个人吃饭一样安静坐着,不说话,也不东张西望,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东西。 直到司青碰了碰她的胳膊。 “你能不能别发呆啊,给点面子。”司青凑过来小声说。 “我……”封杏开口以后就卡住了,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OK,我明白了。”司青调整了一下坐姿,表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他敲了敲桌面,一副得意骄傲自豪又很神秘的样子:“你们知道,封杏成绩有多好吗?” 封杏:“……” 卫蓝:“应该很好吧?” 周一:“全班第一?” 司青(骄傲且大声):“年级第一!” 卫蓝:“哇!牛逼啊!” 周一:“太强了!” 封杏:“……” 司青(自豪且满脸掩不住的笑):“那必须!也不看看谁同桌!” 封杏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司青,用眼神示意他别继续吹牛了。 可司青不听,一拍桌子,再接再厉不留余力地吹嘘封杏:“人家可是天才少女,上课从不听讲,跟普通的学霸那可不一样!” “哇!”卫蓝和周一同时发出了捧场的声音。 封杏低头抱着水杯猛喝水,试图掩饰尴尬,并且在心里思考现在离开的可能性。 显然可能性为零。 “上次考试有了她给我的考试重点,我整个考试成绩直接起飞!” 有些牛一吹就在天上越飞越高下不来了,就比如此刻的司青,可能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把封杏吹成世界第一。 等等,那不是孙萌给他的考试重点吗? 而且……全班倒数第一的话,整个考试成绩直接起飞是不是多少带点儿嘲讽的意思啊? “喂,你……”封杏在桌下偷偷扯了扯司青的衣角,想叫他不要乱说话了。 “什么?你饿了?”司青根本不管她,抬手叫来服务员,“我们点的东西好了没啊,大家都饿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服务员热情而歉意地笑,“因为我们家的鱼都是现点现杀的,所以抱歉让几位久等了,马上就来。” “等等啊,马上,喝点水吧?”司青看上去很体贴地给封杏的杯子里又满上了。 封杏:“……” 再喝她就想要上厕所了。 卫蓝哪知道这些,天真而又热情地从兜里掏出了一颗棉花糖给封杏:“要不你先吃这个,草莓味的,还不错。” “谢……” “卧槽,你怎么兜里还带着这玩意儿,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封杏谢谢还没说完就被司青打断了,他毫不客气地从卫蓝手里抢走那颗棉花糖,撕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还略带嫌弃地说:“也不怎么好吃啊,她不喜欢吃糖的,你别给她。” 封杏:“……” 卫蓝:“???” 周一一脸暧昧的笑,看了看卫蓝,然后才打小报告一样说:“还不是昨天,卫蓝800米跑太帅了,拿了第一名,然后有个高一的学妹就被迷住了,今天非要跑过来塞给他一堆零食,其他的我们都吃掉了,就剩这个棉花糖了。” “卧槽可以啊!”司青竖了个大拇指。 “咳咳,还行吧。”卫蓝假装谦虚,嘴角得意的笑却根本藏不住。 “想什么呢,我说你800米跑牛皮,没说你帅到小学妹牛皮。”司青习惯性损了卫蓝一下。 “哦。”卫蓝摸了摸头,“这倒是,论帅哪有你厉害,一想到那些小学妹对你那可真是……” “喂喂喂,你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话这么多呢?”司青立即打断了卫蓝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再乱说些什么出来让封杏听到影响他的形象。 “喂我都没吃饱怎么就……” “让一下让一下小心点烫啊! 俩人争论的时候两个服务员就端着一盆煮好的鱼过来了,缓慢小心地将满满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豆花鱼放到了桌子中间的灶洞里,也就顺势打断了司青和卫蓝。 -- 第36页 封杏晚上基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油腻而重口的东西,加上他刚刚喝了太多水,已经不饿,所以没怎么吃,但是为了礼貌一点,还是挑了些水煮菜放到碗里慢慢吃着,怕他们尴尬。 终于熬到了吃完饭,封杏已经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们三个聊得开心,还不忘照顾她,不时地要找些话题来和她说话,以免让她觉得融入不进去会尴尬。 她向来独处惯了,根本不懂与人相处之道,这么些年来,连朋友也没有,又怎能像别人一样可以和朋友说笑聊天呢? 她只会沉默,冷场。 当然,还好有司青帮她圆场。 她有些感动,虽然她答应过来也算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不想让他的朋友觉得,他来这里几个月,和同桌关系差到一顿饭都不愿意一起吃。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司青平时看上去那么大条又神经兮兮很欠揍的人,其实也很细心,细心到可以照顾她努力掩藏的尴尬,每一次都会不着痕迹地帮她岔开话题。 努力熬到吃完饭,封杏觉得这比做出一套难题还要累,因此特别后悔刚刚答应他们说的唱歌给她听这件事,不然她现在就可以找个借口溜掉。 封杏是第一次来KTV,她以为会是那种很喧闹的,像电视剧里酒吧一样灯光迷离人影交错,结果不是。 大厅很安静,基本上没什么人,只剩下前台,灯光也很明亮,一点也不迷离。 她看见司青去前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被工作人员带着往里走,她就跟上去,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然后进了一间包房。 包房还挺大,里面有一条大沙发,两边还有宽大的单人沙发椅,茶几上摆了菜单和看起来像是乐器的几样东西,封杏不认识。 司青他们三个一进去就开始摆弄起点歌台准备要唱歌了,封杏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找了一旁的沙发椅做了下来。 没过两分钟,就有人敲了门推着一车啤酒饮料小吃进来,统统摆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又退了出去。 封杏想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于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甚至想掏出书包里的试卷刷题,想想实在不会低调只会显得更高调,于是只好作罢。 卫蓝拿着话筒,俨然一副麦霸的感觉,他们似乎在争论谁的歌应该排在前面,没有得出争论结果,卫蓝向封杏求救:“封杏,你想听什么歌?” “嗯?” 突然被cue的封杏懵懵的,回神之后回答他:“王若琳的《有你的快乐》。” 或许随便是个好用的词,但是很不合适。 “我会我会!”卫蓝开心地叫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歌单里有这首歌,我正打算唱呢!” 司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抢走他手里的话筒:“你会个屁,她知道个屁,你没我唱得好听,给我。” “喂喂喂!干嘛抢我的!怎么不抢周一的卧槽!”卫蓝要去抢回来,被司青灵活躲过,顺便用屁股顶了他一下,把他直接顶到沙发里坐下了。 “卧槽司青你个白眼狼哥哥大老远跑来看你你还抢老子麦!” 卫蓝又要站起来抢,被周一直接用手肘按了回去,顺便把自己的麦给他:“注意形象。” “咳咳……”卫蓝有些尴尬,怎么就忘了封杏也在。 “那什么,咱俩合唱吧。”卫蓝做出妥协。 前奏慢慢响了起来,封杏倚靠在沙发椅上,开着空调的包房里有些闷,头好像也没有平时那么清醒,于是她撑着头强打着精神看向液晶屏。 “我怎么都不想睡……” 干净好听的男声响起来,封杏突然有些吃惊,她赶紧转头去看,卫蓝还没唱,所以这是……司青唱的? 这声音…… 她突然想起来司青刚转学过来那会儿在教学楼下的广场里唱的那首什么玻璃碎片了,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唱的吗? 或许,她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在一起越来越久,开始会对你在乎,这感觉我们都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唱到这里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人在看她,于是她试着看回去。 四目相对。 司青正对着她唱歌,眼睛里盛满晶亮干净的笑意。 她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感觉他那样子,就像是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超级喜欢的歌哦,分享给大家:王若琳唱的《有你的快乐》 ☆、十六颗青杏 家里没有空调,她不知道空调原来开着是这么不舒服的,很闷,很热。 真热。 封杏脱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搭在沙发椅上,从茶几上端起一杯东西就开始喝。 几口喝完大半杯,才发现这是啤酒。 忽然就有点上头了,那种不清醒头晕目眩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头直接靠在了沙发靠背上,开始了生平为数不多的偷懒休闲。 没有平时那么清醒,脑袋里也没有想着学习或者未来,只是简单地放空着。 司青他们唱完了那首歌,卫蓝兴致勃勃地等着切歌,司青把麦递给了周一,假装不经意地向封杏这边靠了过来。 “要不要唱歌?” 司青说完端起了刚刚封杏没喝完的那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好像根本不知道是封杏喝剩下的,好像那原本就只是半杯而已。 -- 第37页 “不,我不会……你?”封杏看着司青放杯子到茶几上,刚刚懒散随意不想睁开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那是我喝的。” “嗯?”司青一脸无辜,“这不本来就是半杯吗?” “……不是。”封杏有一些些无语。 “完了完了,我不干净了,我喝了你喝剩下的,有口水怎么办?”司青的戏精劲头上来了,很着急的样子,“这可怎么办啊?” 啊? 不至于吧…… 封杏也开始有些尴尬起来,她很注重个人卫生的好不好,每天早晚刷牙,勤洗手勤洗澡的,就算喝了她喝剩下的,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要不……你现在去洗手间吐一下,然后漱漱口?”封杏也是没办法,积极为他打算,诚恳建议。 “不行不行,我感觉我现在就想吐了,”司青说着就一把拉过封杏的手,把她的手掌心翻过来对着自己,就开始弯腰对着她的手掌心假装要吐,干呕了好几下,“啊,吐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封杏完全就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她还没反应过来,司青就松开了她的手。 啊???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事实上她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司青就开始哈哈哈笑起来,然后趴到她的单人沙发靠背上仰头看她,那笑都还没收住,他说:“你怎么那么好骗啊?” “嗯?” “你喝剩下的就喝剩下的呗,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喝过,上次你不还让我喝了你水杯里的水吗?还叫我去吐,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这换做是别的女生,我那样嫌弃,她们早该生气了。” 原来是他故意逗她的。 封杏略显嫌弃地回了两个字:“无聊。” “哎呀,不要生气嘛,出来玩就放松一下啊,干嘛那么严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兄弟卫蓝和周一来了,司青显然今晚心情很好的样子,说话除了和以前一样欠揍以外,没有那么带刺,会好心情说两句软话哄她。 封杏没理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 司青注意到她这个动作,问她:“怎么,家里有门禁,要早点回去?” 封杏微微颔首:“嗯,十点之前,我要到家。” 主要是要回去给封庭他们煮夜宵,她不想挨骂,也不想被扣生活费,更不想毕业之前被赶出去。 她其实想说九点就要回去,想想还是算了,不太好,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那么早回去,实在是有些扫大家兴,虽然她在这里也没干什么。 司青按开手机看了一下,笑起来:“才八点半,早得很,等下我们送你,放心坐着吧。” “嗯。” “你不要嗯嗯嗯了,”司青很嫌弃的样子,“你又不是在这儿上厕所。” 封杏:“……” 不愧是他。 “封杏,你要不要唱歌,我帮你点?” 卫蓝和周一已经又唱完了一首歌,转眼一看俩人不知道在这儿聊啥呢,就喊了封杏。 “我……” “她不会唱歌,你俩自己唱吧。”还没等封杏说完,司青就直接替她拒绝了。 封杏:“……” 其实她还是会唱几首歌的,只不过她刚刚开口也是打算说自己不会,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唱过歌。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司青会帮他拒绝,她以为他会跟着起哄撺掇她去唱歌。 “来玩游戏吗?” 她低头看去,司青已经把茶几上摆着的游戏转盘拿了过来。 上面的赌注有喝啤酒、真心话、大冒险、原地转圈骂自己是猪,以及……和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表白。 无聊。 封杏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她好心提醒司青:“你不去陪陪他们吗?” “他们?”司青翘着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勾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两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我女朋友,陪什么陪,哪有那么娇气。” “可是他们这么远过来看你……”封杏总觉得,他这样做不对。 “他们只是想出来溜达溜达而已,你不用管他们,他们嗨着呢,来来来,我们玩游戏!”司青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坚持不懈地邀请封杏。 封杏略显无奈,又很为难:“我不会喝酒。” 不仅不会喝酒,那上面的几个选项,她一个都不喜欢。 “来嘛来嘛,不让你喝酒,大不了你转到喝酒我让你喝橙汁就行了,可以吧?”司青一步一步做着退让,只为了引她上当。 “嗯……”封杏还是很犹豫。 “大不了下一周我好好学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不行?”司青使出杀手锏。 “好吧。”封杏果断答应。 “来来来,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转!”司青开心了,热情地摆弄起来。 “石头剪刀布!” 第一轮,封杏剪刀,司青布,司青输了,转了一圈,指针落到喝一杯啤酒上,司青毫不犹豫地端起一杯就喝了。 “石头剪刀布!” 第二轮,封杏石头,司青剪刀,司青又输了,转了一圈,指针落到原地转圈骂自己是猪上,司青这回犹豫了。 他悄悄转头看了眼唱歌正嗨的卫蓝和周一俩人,小声问封杏:“这个能不能先欠着,等他俩走了,我给你转两圈,行吗?给哥个面子。” -- 第38页 封杏摇摇头:“我不赊账的。” “算我求你的。”司青双手合十,一副拜托了的样子。 “不可以。” “这样,下下周我也听你的话,叫我干嘛我就干嘛,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怎么样?”司青再度祭出自己的尊严。 “成交。”封杏仍旧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妈的! 操! 司青怎么觉得自己把自己坑到沟里去了? “再来!” 司青撸了撸袖子,他就不信了,今天还赢不了了! “石头剪刀布!” 第三轮,封杏石头,司青剪刀,司青又又输了。 他有点欲哭无泪,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深吸一口气,拨动了指针,双眼紧紧盯着转盘,直到那指针落在了大冒险上面。 靠! 怎么就不是喝啤酒呢?他能喝一箱! “你说吧,要叫我干什么?”司青一副心如死灰面无表情的样子,显然是绝望极了。 “嗯……”封杏食指挠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原地转圈骂自己是猪。” “???”司青帅气漂亮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问号,“你玩儿我呢?” “不做这个也行。”封杏表示这事儿还有商量的余地。 司青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的光:“那您换一个?” “下下下周,也要听我的话,好好学习。” 封杏看着司青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草!(一种植物) 司青内心疯狂咆哮,老子真是欠你的,早知道让你去唱歌算了,再他妈这么来一轮,老子一个月都得搭你身上了! “行!”司青咬着牙答应,“再来!” “不来了,”封杏摇摇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适可而止。” “不行!赢了就想走?没那么简单!”司青已经上头了,绝不答应就这么算了。 “你不是我对手,算了吧,我是为你好。”封杏好言相劝。 “不行!”司青固执得可怕。 “好吧……”封杏摇摇头,有些无奈。 “石头剪刀布!” 第四轮,封杏布,司青石头,司青又又又输了。 安静。 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司青才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封杏,满眼疑惑:“这是为什么呢?” 封杏小声说:“我说了啊,你不是我对手……” “行,啥也别说了,这次我也不转了,直接把下下下下周也给你了,给您凑个整,刚好一个月,可还满意?”司青已经像一只落败的公鸡,丝毫没有刚刚的张扬与生气。 “要不……”封杏犹豫再三,“再来最后一把?” “干嘛?”司青斜了她一眼,“上瘾了?一个月还嫌不够了?还想加?我不来了,操!” “再来一把,也许这把就是你赢。” 封杏劝说着,想了想,又加一个条件:“如果你输了,直接喝一杯啤酒就行了,不用转了。” “真的?”司青表示怀疑。 “嗯。”封杏点点头。 “行,那就再来一把。” 司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毫无压力,反正这把输了也只是喝酒,万一赢了…… “石头剪刀布!” 第五轮,封杏石头,司青布,司青赢了。 “哈哈哈卧槽,终于让哥赢了这一回!”司青那副得意地样子丝毫不带掩饰的,尽数显露在脸上。 “我输了。” 封杏淡定得很,自动就去转指针,根本不用司青提醒。 可是…… 和出门遇到的第一个人表白…… 这是什么鬼? 她略显为难,想着是不是可以和司青商量商量,还他一周,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我……” “你等着!”司青不等她说完,直接站起身,“我去替你探探路,七秒后你再出来!” 封杏:“……” 七、六、五、四、三、二、一。 时间到,封杏起身往外走。 安静的走廊,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会遇见谁,不过都没所谓,后面解释一下就好了吧? 转过一道弯,还是没人,又转过一道弯,还是没……等等。 那个靠在栏杆上,双手插兜,看着她笑的那个人,不是司青吗? 他应该不算的吧…… 封杏想着,打算略过他继续往前走,不料司青叫住她:“你瞎啊,这么帅一人儿站这儿你看不见?” 不是…… 他也算人的吗? 不是,她不是说他不是人,只是…… “你不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成都又下雨了 ☆、十七颗青杏 “我怎么不算?哥这么帅一人,你说我不是人?是这意思吗?”司青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封杏解释。 “那你还不赶紧地?” “干嘛?” “嘶……”司青咬了咬下嘴唇,歪了歪头,“你怎么有点傻啊,刚刚你输了,现在,你,表白,懂?” 封杏:“……” 这怎么开得了口,他分明就是耍无赖,偏偏又很有理。 “快点儿!”司青一副大爷的样子,着急得很。 -- 第39页 “我……”封杏张了张嘴,还是说不下去。 “你什么,说啊。” “我喜欢你……”封杏的声音小的比蚊子声音还小,差不多就是刚出口就被风吹化了的那种程度。 “咳咳……”司青咬了咬下嘴唇,掩饰自己微微翘起来的嘴角,“没听见,大点儿声,你又不是没吃饭,是不是饿了?” 封杏:“……” 早知道他这么过分,就不故意输给他了。 “我喜欢你。”算了,不就是一句话,反正只是游戏输了的惩罚而已,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封杏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完了,声音不大不小,反正这回司青是真真切切听得清清楚楚了。 “嗯,还行,凑合吧,回去吧。” 司青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做着点评,等到封杏转身往回走了,他才一跃而起,在空中做了一个扣篮的动作,完美落地,心情好极了。 - 封杏坐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要回家。 她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告诉司青不用送,她自己回去就可以,反正这里出去不远就有公交车站,她很快就可以到家。 司青根本不听她的,站起来把刚刚脱掉的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直接给卫蓝和周一打了招呼就拉着封杏走了。 封杏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跟上他的步伐,已经都出了包厢门好远。 封杏回头看了眼关上门的包房,急急忙忙挣脱开司青的手,和他并肩走着。 司青也没有表现出不爽的样子,淡定地把那只手揣进了校服裤兜。 “你就这么丢下他们了?” “不然呢?”司青不以为然,“两个大爷们儿,还能找不到回酒店的路?” “你就这么对待好朋友的吗?” “他们不是我朋友,”司青吹了个口哨,“是我兄弟。” 好兄弟就应该在他有需要的时候,自觉一点,别麻烦他。 “嗯,好吧。” 尽管这和封杏想象的朋友相处之道有很大差别,但是她也管不了,毕竟她是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人。 “你家地址是什么,我打车送你吧?” 从KTV出来,外面有很多空的出租车,都是刚下完客的,司青觉得打车更快一点,也更舒服一点。 “不用了,我到前面公交车站等车就好了,你还是回去陪陪他们吧。”封杏停下来抬头看着司青,“其实你很想他们,不是吗?” 司青和封杏对视了几秒,之后错开了眼神,那眼睛他根本不敢直视太久,不然总觉得自己什么都被她看穿了。 “那走吧,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他也不和她争论什么了,和她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初冬的夜晚吹起了冷风,有些许寒冷冻人。 司青随手搭在肩上的校服被吹得快要飞起来,帅气又潇洒的样子,就是他好冷。 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校服外套拿下来穿上,想了想还是算了,总觉得不像是他这么潇洒帅气的人会做的事。 快要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封杏突然停了下来。 司青不解地看向她,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嫌弃:“能不能把校服穿上,一直打我脸。” 司青:“……” “还有,你不觉得这样,显得你和流氓混混没什么区别吗?” 司青:“???” 不是……他这样,像流氓?像混混? 他怎么觉得还挺帅的呢? 算了,穿上吧,还挺冷的。 没等多会儿公交车就来了,封杏转身向司青挥挥手告别,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这时候车上人不算多,离家也还有一段距离,于是她看了看,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来,刚把书包解下来放到怀里抱着,旁边就有人坐了。 封杏没在意,微微侧着身看车窗外的夜景,一般她很少有这样的休闲时刻,因此也格外珍惜。 车内味道难闻,封杏把车窗稍稍打开了一条细缝通风,这样不会冷到别人,也可以让空气流动流动。 她坐得端端正正,背依旧挺得笔直,马尾直直地垂下来,被从车窗钻进来的风轻轻撩起又落下。 如果她可以像孙萌那样,活泼开朗又自信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个夜晚,她一定会和司青的朋友相谈甚欢,玩得开心,至少不会像她这样冷场吧。 封杏正失落地想着,耳朵里被人塞了个东西进来,吓得她一激灵,急忙转头,下意识就要把那东西拿出来。 不料一转头,司青正坐在她旁边,耳朵里塞着一只耳机,顺着耳机线,她才发现,原来那个塞到自己耳朵里的,是另外一只耳机。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这么久了我就决定了,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耳机里传来动听的歌声,直到唱完这两句,她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开口:“你怎么……” “我累了,想找个地方坐会儿,就上来了,”司青转身看着封杏,食指竖着放在唇边,“嘘,什么也别说了,好好听歌。” 封杏:“……” 这是什么道理啊,只是想上来坐坐吗? 看他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她也只好安静地听歌,不再打扰他。 -- 第40页 可能是太晚了吧,大家都很累了,因此公交车上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夜色中公交车安静地往前行驶着,封杏和司青坐在一起听歌,她看向窗外,而司青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养神。 “哎你干嘛啊!” 突然,人群中一声尖叫响起来,是女声。 紧接着,一道醉嗡嗡的声音说到:“媳妇儿,我好想你,想抱抱你。” “啊!神经病啊!” 刚刚的女声再次响起来,尖尖的,受了惊吓又带着愤怒的样子,接着她冲过人堆往封杏他们这边挤过来。 没想到那个醉汉也跟着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嘟囔:“媳妇儿你别不要我了,不要和我分手,求求你了。” “我好想你,我每天夜里都好想你,想亲亲你,想抱抱你,还想和你□□,呜呜呜,好难受。” “神经病啊快滚啊!” 女生不断挥手阻挠醉汉的靠近,却无济于事,那醉汉力气大得很,又因为喝醉了,更加不管不顾。 周围的人冷眼旁观,没人要去帮忙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习惯冷漠,还是不清楚状况不敢管。 封杏被这声音吵得转身过来看了一眼,刚刚开口:“他们……” 然后那醉汉就神经兮兮地松开了裤腰,露出自己的那个东西,嘴上还说着:“它也想你了,我的弟弟,也想你了。” “啊!!!” 那道女声这回带着哭腔了,无助又声嘶力竭。 封杏还有点懵懵的,眼睛一下就被蒙住了。 “眼睛闭上!”司青凶狠狠地吼了一声。 封杏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就感觉到司青的手离开了她的眼睛,好像也从她旁边的座位上离开了。 “我□□妈傻逼玩意儿那么想给别人看你不如滚去做鸭!” 一道爆喝响起来,那是……司青? “你他妈也配做男人?” “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露给老子看,看老子不给你割了,傻逼玩意儿,你他妈露个金针菇给谁看污染谁的眼睛呢?” “操!” 司青骂一句就踹两脚,直到把人踹到地上,又踹了一米远才停下来。 他几个月没去练过,这力道都温柔了许多,不然今天非要揍得这傻逼当场哭起来。 “裤子会不会捞上去?不会是吧?不会我他妈来帮你?” 司青单膝蹲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那醉汉嗷嗷哭起来:“呜呜呜,媳妇儿,你不爱我了,还叫你情人打我,呜呜呜……” “把嘴闭上!” 司青一声爆喝,吓得那醉汉一下就没声儿了,乖乖捞上了裤子。 正好下一站到了,司青提着他的衣服,一百六十斤的醉汉,就这么被他半提半拖地从车门扔了下去。 等他扔完了醉汉回来,那个被吓到的小姐姐已经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封杏正在帮她擦眼泪。 “别哭了,没事儿了啊,别哭了,你妆都要花啦。”封杏小声又温柔地安慰着,一边不停地给她擦流下来的眼泪。 “他被我丢下去了,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放心。”司青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安慰吧。 “谢、谢谢、你,呜……”那女生还泣不成声,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吓得狠了,还没缓过神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封杏还在那儿安慰那个女生,但她显然不像是安慰别人的人,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你别哭了,别哭了啊,真的别哭了,没事了,不要怕,真的……” 司青在旁边站着听得直想笑,又怕她凶他,忍得好辛苦。 又过了两站,那个女生下车了,司青这才又在座位上坐下来。 “你吓到了吗?”司青假装不经意地问。 封杏摇摇头:“没有,一开始没注意,后来注意到的时候你又蒙住了我的眼睛,把人打成那样,还丢下了车。” “打成那样???”司青声音一下提高了,“你看到了?我不是叫你闭上眼睛?嗯?” “我……”封杏有点心虚,“后来我就睁开了。” “睁开了?!那你看到了什么?”司青急了。 封杏摇摇头:“别的没看到,都被挡住了,只看到他的脚在地上,被你踹得一下一下地往前面滑走了。” “那还行。”司青稍微放心了一点。 那些肮脏的东西,他怕她看了睡不着觉,更怕她有阴影。 “嗯……你的脚疼不疼?” 封杏的视线移到了司青的脚上。 刚刚那么用力地踹了那么几脚,应该会很疼吧? “嗯?” 司青愣住了。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会在他打完架以后问他疼不疼…… 从前打那么多次架,受了伤也没人关心过,只有老师和他爸的批评,而这一次,他打到对方毫无还手之力,也确实没有还手,他一点伤都没有,她却会问他,脚疼不疼? 说实话,他刚刚有想过好几种可能,比如,她义正言辞地训他,说脏话是不对的,是不可以的,不能那么粗鲁。 又或者,她说他不应该那么冲动,把别人打成那样,甚至有可能她会说他,果然是流氓混混,脏话张口就来,打架毫不留情。 他想了很多,却没想到,她只问了他一句:“你的脚疼不疼?” -- 第41页 “很疼吧?”封杏看他呆愣愣的,也不说话,以为他是真的疼了,她只好从校服兜里摸出一颗糖给他,“干嘛用那么大劲儿啊,你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我就说叫你平常好好学习,你看,你连这个都不懂。” 司青:“???” 亏他感动了半天。 他真的是无语了,生闷气一般把糖纸狠狠撕开,再把糖塞进嘴里,一句话也不说。 蓝莓味儿的糖在口腔里慢慢融化,盈满香甜的气息,司青一下就不生气了,又像讨好别人的小孩子一般去问封杏:“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刚刚骂人太难听了?” “嗯?你骂人了吗?我没注意。”这回换成封杏发懵了。 她是真没注意,她只知道他很生气,说话是用吼的,但她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因为她一直盯着他的脚看,心里就一个想法:那样脚会疼的吧? “没有!”司青赶紧否认,“我没有骂人啊,我只是教他做人而已。” “嗯,没关系的,坏人可以骂的。” “嗯,对,你说的没错。”司青点点头。 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这怎么感觉像妈妈教育儿子? 司青把封杏送到家以后给卫蓝他们打电话,发现他俩已经回了酒店,于是他直接打了个车也去了酒店。 房卡不在他这儿,所以他只能敲门,门一打开,好家伙,两个人跟门神一样,左右站一个,直直看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司青一手按一个脖子,直接将两个人按进了房间,脚一踢,把门关上了。 卫蓝:“重色轻友!” 周一:“见色忘义!” 司青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小半瓶,然后才慢悠悠地说:“你俩瞎说什么呢?” “你不是说你同桌有自闭症吗?” “不是说人家,又不会说话,耳朵又聋吗?” “你俩才又自闭症不会说话耳朵又聋呢!做个人吧你们,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子,诋毁人家干什么?” 卫蓝:“???” 周一:“???” 司青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懒洋洋地瞟了他俩一眼:“看我干嘛?” “操!”卫蓝也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不是你之前说的吗?你在微信群里说什么同桌有自闭症,又听不见又不会说话的?” “他现在明显就是不认账了,”周一淡定一些,也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来,“从他今晚丢下我俩不管不问送人家回家就可以看出来,这他妈就是重色轻友!” “你俩别瞎说,人家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我不得送人家回家吗,多不安全啊,而且人家没你俩想的那么不懂事儿,路上人家一直劝我回来陪你们,自己要坐公交车回去呢。”司青忍不住替封杏说好话。 “那你还不是给人家送回去了,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卫蓝把自己的手腕伸到司青眼前,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手表已经什么时间了。 “不是,你们不知道,她一直说不用送,劝我回来陪你们,那我就想着把她送到公交车站,等她的车开走了我就回来,可谁知道……”司青顿了顿,“谁知道一个满身酒味醉醺醺的大汉跟在她后面上了车。” “嗯?大汉怎么了?”周一问。 “什么大汉,那他妈就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司青想想就生气,那个恶心巴拉的玩意,还好没追着封杏那样,不然他非得弄死他。 卫蓝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有情况?” “嗯,我上了车就在封杏旁边坐下来了,那个笨蛋一点警觉都没有,还是我把耳机插到她耳朵里才有点反应。”司青想想封杏那副呆呆的样子都要皱眉。 “后来呢?” “后来我们坐了会儿,那臭不要脸的就开始对一个女生说些下三流的话,吓得那个女生往我们这里跑,后来他还掏出了自己的那玩意儿,真他妈恶心。” “呕……” “这他妈露阴癖啊!” “嗯,然后我就揍他了,也不算揍,脏了我的手,就是踢了他几脚,到站我就给他丢下车了。” 司青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卫蓝和周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开始为那个变态默哀。 司青这几脚,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不然也不可能把沈哲安打成那样。 “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啊,”司青喝了两口水,“后来我就把她送回家就回来了。” “不是,我是说,封杏,她就没点儿什么反应吗?”卫蓝冲司青挤眉弄眼一脸暧昧,“比如说,觉得你好帅好酷好厉害?” “这倒是没有,我就怕她觉得我是臭流氓混混,不过,她没有,她只说了一句话。”司青回想起刚刚封杏说的那句话,嘴角就忍不住要翘起来。 “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周一八卦得很,迫不及待要知道的样子。 “她说……”司青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忍不住笑,“你的脚疼不疼?” “卧槽!” “靠!” 卫蓝和周一异口同声爆了句粗口。 “这尼玛不就是爱情吗?”卫蓝忍不住赞叹。 周一赞同到:“这他妈就是爱情啊!所以人都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远不远,只有她在关心你累不累,就这意思吧?” “没有,你俩别瞎说,”司青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人家可是好学生,什么爱情不爱情,这就是同学之间的关心而已。” -- 第42页 “嘁!你可拉倒吧,别装了,你巴不得这是爱情呢!”卫蓝一脸鄙夷,捅了捅周一的胳膊,“他说的你信吗?” 周一笑死了,差点儿掉到地上去:“我信他一个标点符号我就是傻。” “哈哈哈,我也是。”卫蓝拍拍司青的肩膀,做出一副蹙眉心疼的表情,“你的脚疼不疼?” “操!”司青被他俩搞得又害羞又想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矿泉水瓶丢到卫蓝身上,“你俩就瞎扯吧,我去洗澡了。” 他别的都没想,只想小心翼翼,保护她干净纯粹的世界。 我只想,让你看到这个世界,可爱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司青真的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只是我个人一直比较喜欢沙雕的男生,而且因为封杏是这样性格的女生,所以…… 所以我觉得,像司青这样既温暖又沙雕,正经的时候也很酷的男生,才更适合她。 算是一个比较慢热的文,写了很久,去年三四月份就开始写了,断断续续的,今年七月底才写完。 当然也不是一直写写了这么久,中途身体不好耽误了几个月,还因为和前男友分手啊什么的影响心情又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写。 算是有史以来写作过程最长的一本,有时写它是天还未明的清晨,有时写它是更深露重的后半夜,难过的时候写,开心的时候也写。 时间跨度太大,导致我自己为了前后文不脱节从头看到尾看了好几遍。 不是很满意,但基于我自己的设定和目前的写作能力来看,暂时只能写到这样。 后面有了更好的理解和写作能力以后,会修一下(虽然我已经修了很多遍存稿了) 其实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写校园文的,因为感觉校园文会比较纯粹。 而且,因为我自己以前也喜欢我的中学同桌(暗恋了他五六七八年),所以我很喜欢写暗恋,总觉得,悄悄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文中有些相处细节就是我和他之间有过的,写的时候想起来还是想笑。 他真的是一个有时候很沙雕有时候也很酷帅的男生,现在他已经成为一名开战斗机的空中飞行员啦。 他真的很好,尽管从未属于过我。 我枯燥乏味的中学生活,因为他而变得连回忆起来都充满鲜艳的色彩。 一定要喜欢一个自己觉得有趣的男生哦,那样不管怎样,想起来都会觉得很美好的。 咦? 这章作话我怎么写了这么多? 搞得像是完结感言? 不! 后面还有好多内容…… 慢热的文,大家慢慢看吧。 爱你们呀! ☆、十八颗青杏 司青和封杏谁也没想到,这天晚上的一个插曲会在庆和一中的贴吧里翻起汹涌波涛。 原来这辆公交车上除了他们俩,还有别的学生,其中就有庆和一中的。 以下为贴吧当时情况: 【交流】惊!!!今晚765上居然有醉酒露阴癖!然后他出现了…… 第1楼:无图言吊?——扛着大炮去买菜 第2楼:预计会爆,先占个座。——酱油别涨价 第3楼:快一分钟了,楼主应该是凉了。——我有十八厘米 第4楼:鱼是钓到了,但是楼主要没了。——我又饿了 第5楼:【图】【图】【图】——楼主 第6楼:来了来了!操!网不好现在才发出来!——楼主 第7楼:就这?你拍了个寂寞?——别打我小乌龟 第8楼:你用座机拍的?——扛着大炮去买菜 第9楼:再清楚就要被和谐了,难道你们真想看那玩意儿?——楼主 第10楼:谁TM想看那玩意儿,你说的那个“他”呢?——酱油别涨价 第11楼:哦哦,我才发现还有几张图没发出去,这破网【图】【图】【图】——楼主 第12楼:卧槽好帅啊!这不是司青吗?——嗑糖专用号1 第13楼:卧槽楼上加一!原来司青真的会打架!打架真的超帅啊看起来!——吃瓜专用小号 第14楼:好像要火了,来来来,前排脚收一收收一收,香烟啤酒矿泉水,火锅鸡翅大猪脚。——庆和一中列车员 第15楼:这就是传说中的司青???卧槽我居然第一次见就是在这么刺激的情况下。——楼主 第16楼:就发几张破图就想火?来龙去脉起因结果呢?——我有十八厘米 第17楼:楼上加一,楼主这人就是脑子不好,说个事都说不清楚,多半是理科生,顺便楼上你真的有十八厘米?——李清照的夫君 第18楼:楼上有毛病吧,语文不好就是我们理科生?怎么你们文科生高贵些?以偏概全不愧是你们文科生。——理综何时能上270 第19楼:我看楼上才是有毛病,人家什么时候说楼主语文不好了?我们文科生就以偏概全了?你们理科生说话真是不经过大脑。——骑猪看斜阳 第20楼:好了好了,大家专心吃瓜,文科生理科生这个话题请到另一个帖子去吵,一天天破事多。——中考一定行! …… 第180楼:我怎么觉得,那个靠窗座位坐着的,那么像封杏呢,就没人觉得吗?——列文虎克大弟子 第181楼:卧槽真的有点像!——嗑糖专用号1 -- 第43页 第182楼: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难道……青杏是真的!!!啊啊啊我嗑到了妈妈!——只想吃糖 第183楼:啊???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封杏?卧槽我怎么没多看两眼!——楼主 …… 贴吧彻底炸了,这个帖子彻底火了,一直飘在第一页,怎么都下不去,楼层也越来越高,只可惜帖子的主人公全然不知情。 让司青想不到的是,周一一大早,他居然被全校通报表扬了,表扬内容是他见义勇为乐于助人好人好事? 生平第一次,司青受到了学校的表扬,这感觉,像他妈做梦一样。 司琳琅今天去开会了,不在学校,因此通报是教务处副主任来完成的,等司琳琅下午回到学校的时候,教务处的老师都在和她说这件事,她才知道。 司青美了半天,嘴角就没怎么合上,隔一会儿就要去骚扰一下封杏,吃了她一上午白眼。 到了下午快要上课,封杏从教室外面走进来,在座位上坐下,然后从校服兜里摸出了一颗超大的棒棒糖,从课桌下悄咪咪地递到司青那边,用她万般无奈的语气恳求到:“我知道你很勇敢也很厉害,这颗糖就当做是对你的奖赏,求你让我安静会儿,谢谢。” 司青就彻底飘了。 以前都给他小小的一颗糖,还很不情愿,今天居然主动送给他这么这么大一颗糖,一看就是特地去给他买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已经越来越认可他了! 于是他大发慈悲,当了一堂课的安静同桌。 一下课,司琳琅就从教务处杀了过来,从外面扣了扣窗户,把司青叫了出去,带到了没什么人经过的转角,进行审问。 司青云里雾里地跟过去,在听清司琳琅说的什么之后,忍不住大声反问:“早恋?” 司琳琅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训他:“你小点儿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是,姑姑,谁给你说我早恋了啊?”司青哭笑不得,“还是和封杏?有没有搞错,谁不知道她自闭症啊,一天能好好搭理我就不错了,我和她早恋?我找虐吗?” “那你说说,周五晚上,你不是说卫蓝他们过来了要陪他们晚上不回来,怎么都那么晚了还和封杏两个人在公交车上?”司琳琅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刚刚同事给她看的那个帖子里的照片就是那样的,谁都会误会吧? “我冤枉啊姑姑,那是下午放学遇上了,卫蓝周一他们非要拉封杏一起去玩,后来太晚了我就送她回家,然后公交车上不就遇上那样的事情了吗?这还好我送她了,不然她一个人遇上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司琳琅将信将疑:“你那天真是和卫蓝他们在一起?不是单独和封杏出去玩?” 司青举手发誓:“真的姑姑,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 “行吧,姑且相信。”司琳琅放心了,她真怕他俩早恋了,影响封杏学习,这么好的苗子,可别被司青这家伙给糟蹋了。 “那我可以回去了吗,快要上课了。”司青指了指教室的方向。 司琳琅点点头:“去吧,你自己注意点儿,好好向人家学习,别一天到晚烦人家,影响别人。” “知道了!”司青小跑着离开了。 后来那节课,司青单手撑着脸,歪头看了封杏一整节课,满脑子都是司琳琅说的那两个字:早恋。 早什么啊早,他都十七岁了,古代都可以结婚的年龄了,现在谈个恋爱都早了吗? 又过了一轮月考,考试前一周,还不等司青问孙萌要考试重点,他的课桌上就已经放了一份,比上次要多,要详细,上面附上一张便签:考试加油! 司青早自习后打完球回来就看到了,应该是刚刚早饭时间放上去的。 他坐下来翻了翻,心里不停感叹这份考试重点的详细程度,封杏不在,孙萌也不在,看这字迹,好像是孙萌的? 封杏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就看到司青坐那儿翻着什么东西,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份考试重点。 她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孙萌的座位,刚好这时孙萌也回来了,司青远远地就冲她喊:“学委!你的重点我看到啦,谢谢!” 孙萌羞涩地回他一个笑:“我是学委嘛,帮助同学学习是应该的,上次时间不够,所以那份重点也不够详细,这次我就提前整理好了,离考试还有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这次一定会比上次考得好,加油!” “这么相信我?那我可要好好加油,不然就有点辜负你了,放心,这次我一定……”司青想了想,比了个数字,“比上次前进这么多名。” 封杏假装认真刷题,实际上偷偷听他们讲话。 这会儿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花周六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整理一份她根本不需要的考试重点。 而这份重点,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课桌里。 原本她是想要晚上放学再给他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司青将那份重点仔细看了看,又背了背,加上这段时间封杏教他的东西,考试的时候,他已经很有信心,遇到的题也确实感觉比上一次做起来轻松简单很多。 月考后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司青从倒数第一名,变成了倒数第十名,前进九名,已经很不错了,没办法,谁让他们班全是尖子生呢? 司青喜不自胜,强烈邀请孙萌吃饭,一定要感谢她,没有她的重点,他也不可能是倒数第十名。 -- 第44页 孙萌尴尬得都不敢看他,她以为……他不会考这么差的,他到底是什么水平啊? 瑾城一中,难道是传闻而已吗?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教室的窗玻璃一哈气就起雾,司青能把着这窗户玩一天。 他往旁边的窗玻璃哈了一大口气,然后在上面涂涂改改,画了一只卡通小猪,用手肘捅了捅封杏,开始了他的戏精表演:“封杏封杏,你快看,你被粘到窗户上了!” 封杏看了一眼窗玻璃上的卡通小猪,再看了看司青,冷冷的一眼,朱唇微启:“无聊。” “对啊,就是无聊啊,所以才找点乐子嘛。”司青撇撇嘴,很是嫌弃,“你怎么这么无趣。” 封杏刷题的笔停下来,想了大概有三秒,然后转头看他:“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KTV你输给我的事吗?” 司青很不情愿想起来那天晚上输给她的事,但却不得不承认:“记得,怎么?” “你总共输给我四周,之前没问你要回来,从现在开始算,四周之内,你不得打扰我,不能烦我,我说什么都要听,你明白?”封杏唰唰唰写了一页便签撕下来给他,“不明白就把这个粘在你的课桌上,时时提醒自己,我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 司青有些懵逼,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那张便签粘到了他的课桌上。 女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翻脸永远比翻书还要快,心情也是阴晴不定。 他有时候觉得他们的关系已经不错了,可是她忽然又会变得很冷漠,就像刚认识时一样。 司青处在这样的变故中不能回神,封杏已经又开始继续刷题了。 对于她来说,每一份每一秒,如果没有学习,而是浪费在一些庸人自扰的事情上,那就是有罪。 前方无人等候,后面没人推她一把,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时时保持清醒,永远向前奔跑。 司青万般不情愿,也仍然做到了封杏要求他做到的。 他不再打扰她,每天想上厕所就翻窗户,尽管那窗户槽已经很冰冷,每次都会冻到他的手。 整整两周,司青和封杏毫无交流。 十二月底的庆和市开始下起雪,天气越来越冷,期末考试也越来越近,大家好像比以前更认真学习了,就连下课都没什么人玩闹,教室里很安静。 司青懒散惯了,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玩手机觉得心虚,于是干脆蒙头睡觉。 也不是困,就是好像有点感冒,头晕得很,很重,只想趴着。 他迷迷糊糊的,不过多会儿就睡着了,直到上课铃响起也没有将他吵醒。 这堂课是物理课,物理老师一进教室就带着股冷冷的气息,看样子今天心情很不好,比平常看上去更不好惹。 他扫视了一圈,就见到呼呼大睡的司青,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整个人好像终于找到了出气点,把教案往讲桌上一甩,“啪”得一声响,吓得全班同学大气都不敢喘。 司青除外。 物理老师一看,司青居然如此地不将他放在眼里,怒气更胜,直接大吼一声:“司青!给我站起来!” 司青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听见有人叫他,但是他头重,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继续睡了,将物理老师的吼声直接忽视。 物理老师的威严受到如此挑衅,整个人快要炸了,怒气上头,失去理智一般,直接拿起讲桌上的一盒粉笔就从讲台上往司青的方向扔。 不愧是物理老师,如此精准,那盒粉笔沿着抛物线的轨迹端端正正地砸到了司青的头顶。 粉笔盒散开,一盒粉笔连着粉笔灰落满了他整个头顶,又顺着他的脖子滑落进了他的衣服里。 司青这下是真醒了,但是又感觉自己在做梦,伸手拍了拍头顶,一手灰,这才发现自己不是做梦。 全班同学紧紧地盯着他,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愣了大概有三秒的样子,才稍微清醒一些,而后直接愤怒地站起来,手用力地拍了一下课桌,直接吼:“谁他妈用粉笔砸老子,操!” 教室里鸦雀无声,司青这才发现不对劲,一看讲台,物理老师正用一双冒着火光的眼睛狠狠盯着他:“我砸的,怎么?” “你凭什么?”司青心情也不怎么样,直接刚了回去。 “凭什么?凭我是你的老师,凭你上课睡觉不听课,凭我叫你你不听,你说凭什么?”物理老师说着挽了挽袖子,“怎么,想打我?你来。” “为人师,却动用武力撒气,师德如此,你不配我动手。”司青冷冷说完这句话,直接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这堂课,他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甜甜 ☆、十八颗青杏 司青居然真的当着全班人的面从窗户跳出去了,教室里便瞬间安静得有些可怕。 “上课!”物理老师一吼,再没人敢看窗户外面。 封杏捏了捏有些发凉的指尖,心里忍不住担心:他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算算好像快一个月他们都没什么交流了,他也说话算话,每天都不会来打扰她,除了旁边多了个人,她的学习生活好像和他来之前没什么区别。 但是…… 总归有些不一样了。 心不在焉的上完一节课,封杏再无法无动于衷,出教室去寻找司青。 -- 第45页 走廊没有,厕所外面没有,楼梯过道也没有。 她下了三层楼,小卖部都找过了,还是没看到他。 不知道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或者已经不在学校了? 上课铃已经响起来,这节课仍然是物理课,封杏下意识往楼上跑,要回去上课,跑到二楼,忽然停住,然后下定决心,这节课,她也不上了。 不上课,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司青。 高中部广场的每个花圃报刊亭,教学楼后面的喷泉池,小卖部外面的长台阶往下那片还未开发的荒地,中心广场,初中部等等,她都找过了,都没有。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酸酸麻麻的完全无法控制的感觉,是一种让她会失控的感觉。 雪还在下,她的嘴唇冻得泛紫,甚至牙齿都开始打架,但她却还是想要找到他。 她失落地沿着花圃外的路走着,穿过一段长长的曲曲折折的花园长廊,在里面那处亭子里,看见他。 他缩在亭子里的长椅上,紧紧拉着衣服,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 周围的腊梅花全开了,悠悠清香钻进鼻尖,封杏吸了一口气,又冷又疼,眼泪就差点下来了。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知道现在是应该上前还是后退。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她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在他旁边停下,开口时只能说出两个字:“司青。” 好像是隔了很久远很久远的两个字,久远到像是做梦一样。 司青的嘴唇已经冻得乌青,上下嘴唇都在发抖,整个身体也是,明明好像睡着了,却一直瑟瑟发抖着。 他好像做梦了,梦到天空飘着雪,封杏来找他,冲他微笑,温柔地叫他名字,雪花落在她的头顶,一下就化了,然后更多的雪落下来,她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 会感冒啊笨蛋! 他一下就醒了,封杏站在他眼前,雪花落在她的头顶,落在她的校服上,她就那样看着他,一动不动,像是时间静止了。 他忽然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梦里的封杏会冲他笑,会温柔呼喊他的名字,但是现实里的封杏,会冷冷地和他说,叫他不要去烦她。 但是不管这是梦还是现实,他都做不到看着她就这么站着让雪都落到她的身上,于是他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脱下自己的校服盖到她的头上。 “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笨蛋,”他一开口,灼热的气息全都喷洒到了封杏的脸颊,“下着雪,你不知道躲着,你在这儿站着淋雪,你是不是想死。” 封杏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他,任由他把他的校服盖到她的头顶,既不挣扎,也不说话,一动不动。 司青恍惚间觉得,这像是在梦里了。 “封杏,封杏,封杏……”司青又有些委屈了,“为什么你不理我。” 他现在已经不清醒了,高烧38.7度,浑身烫得很,嘟囔了两句,直接倒在了封杏身上。 封杏腿一软,差点儿没接住。 他就像一个火球,封杏一碰到他就被吓住了,这么高的体温,他还在这儿睡觉? “你感冒了,发高烧了,你还有知觉吗?”封杏拍了拍他的脸,“我背不动你。” “感……感冒?”司青神志不清,却努力听她说话,他很想说,什么感冒,我从不感冒,我只想干你。 完了,指望不上他了。 封杏一手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取下自己头上的校服给他穿上。 他这会儿就像个泥人,站不稳扶不牢,封杏费了好半天劲才给他把校服穿上,然后拖着他,走两步歇一会儿地把他拖到了校医室,她已经快要累虚脱了。 校医室的医生一般很清闲,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人值班,封杏到的时候那医生正在那儿打扫卫生,一看封杏拖着这么高个男生过来,吓了他一跳。 医生擦了擦手,手忙脚乱地帮忙把司青扶到床上躺着,一量体温,赶紧给他降温打点滴,然后问了封杏一些基本的情况,就开始写病历本。 “怎么这上着课,老师叫你一个小姑娘带人过来,不叫两个男生吗?怎么想的?”校医一般写着病历一边对他们老师表示嫌弃。 “他是我同桌。”封杏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还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校医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他是你同桌,就不是你们班其他同学的同学了吗?读那么多书,团结友爱都不懂?” “不是……老师,他严重吗?”封杏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司青,很担心。 他那个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了,这万一再给烧坏了,可怎么办,以后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娶不上媳妇儿,多难过啊。 “三十八度七,你说严重不严重,再烧会儿直接当烤肉吃了。”校医唰唰唰写好了病历。 封杏有些无奈地开口:“老师您别开玩笑,他脑子不太好,这高烧对他影响大吗,不会影响他学习吧?” “嗯?”校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翘了起来,“你没发过高烧?” 封杏摇摇头:“从未,只有过普通感冒,过几天就好了。” 校医:“……” 多好一小姑娘,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 “放心,退烧了就没事,我看他体格还不错,要不了几天就好了,脑子也不会坏,明白吗,嗯?” -- 第46页 那就好,封杏点点头:“明白了,谢谢老师。” “不客气,为人医者,应该的,”校医从一旁的柜子里翻来翻去,找了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出来,然后每样都取一些包好递给封杏,“这是他的药,一日三餐,饭后服用,记住了?” “记住了,谢谢老师。” “还不回去上课?”校医看看手表,“这还没下课呢。” 封杏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司青,摇摇头:“我在这儿等他醒来吧。” 校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青,霎时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食指推了推眼镜,也不管她了,往那边指了指:“你去那儿坐着吧。” 封杏在病床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安静得很。 她坐在那里,不看司青,只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外面这会儿还在下雪,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绿化带上已经雪白一片了,看上去就冷得很。 封杏实在无法想象,司青是怎么在这样冷的雪天里睡下去的,她如果不去找他,他是不是会冻死在那儿。 他这样不聪明,应该会吧。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就只是因为物理老师砸了他粉笔盒吗?物理老师今天心情看上去也不好,看来他是撞枪口上了。 怪她,物理老师第一次叫他他没醒的时候,她就应该把他叫醒的,这样物理老师就不会用粉笔盒砸他,他也不会和物理老师吵架赌气,也就不会跑出来在雪天里睡觉高烧了吧? 都是她的错,换做任何一个同桌都可以做到的事,偏偏她没做到。 “喂喂喂!那小姑娘,叫你半天了,发什么呆呢?” 封杏醒过神,校医正叫她:“你说你要陪床你就好好陪,你倒是注意下那小兄弟什么状态啊,你摸摸他额头,还烫不烫,在那儿发呆干嘛?” “啊、好。”封杏忙低头去探司青额头。 一到冬天,她手脚就很冰冷,所以一摸到司青额头她就忍不住叫起来:“老师!他还是好烫!” “不应该啊……”校医带着疑惑的神色走过来,附身,探额头。 这哪里还有很烫,这不是比刚刚好多了吗? “这不烫了啊,再过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你这一惊一乍,吓死我了。” 可是明明很烫啊…… 校医放心地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干他的事,封杏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再去摸摸他的额头。 就在这时,司青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封杏的手还停在他的额头上,稍微放心一点:好像是没有很烫了。 娇憨可爱。 这是司青脑海里当时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是:她的手好凉,放在他的额头上,他觉得好舒服。 第三个想法是:好想亲吻,好想拥抱,好想…… 他果然是高烧烧得脑子都不清醒了吧,想的都是些没头没尾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东西。 “同学同学!”校医叫封杏,“我这会儿有事要离开一下,等下有人来就让他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好。”封杏点点头答应了。 校医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封杏低头看了眼,司青还没醒,眼睛还是闭着的,嘴唇看上去已经干裂了,有些起皮。 封杏想了想,拿了纸杯接了半杯水,又找了根棉签,坐在床边用棉签沾了水,一点一点地滋润司青的嘴,动作细致又温柔,眼神专注,仿佛是在解一道很难的题。 司青渐渐恢复意识的大脑还不算很清醒,封杏那样轻柔的动作让他有种被亲吻的感觉,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吻。 他装不下去了,于是睁开眼,看见封杏专注的眼神,长长的睫毛,耳畔滑落的几缕头发丝,没有一处不让她看起来温柔至极。 但是显然专注的封杏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于是他就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脑海里有无数种幻想,心里有千万种欣喜。 “叮当叮当叮当当……”下课铃响了。 封杏一愣,看了眼手表,确实是下课了,下节课是化学。 她很纠结要不要回去上课,司青还没醒,但是她在这里好像也做不了什么,而且她也没有请假,就这样直接逃课,真不是她的做法,刚刚那节物理课已经是她突破自我了。 “你在想什么?”安静的校医室里,司青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封杏一惊,低头一看,司青睁着眼看她,已经醒了。 “你醒了,渴不渴?”封杏把纸杯递到他唇边,“要喝点水吗,温的。” “你都用棉签在里面搅和过,我不要喝。”司青略有嫌弃地说。 “哦……那我重新给你接一杯。”封杏拿着纸杯刚要起身,忽然又坐下,“你怎么知道我用棉签搅和过?” 司青闭口不答。 “你早就醒了?”封杏追问。 司青仍然沉默不语。 封杏看了他一会儿,起身重新接了杯水,凉的热的,兑成一杯温水,放到床边,却不再坐下。 “我回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 既然他已经醒了,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封杏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被人拉住了校服袖口。 “我错了。” 她不为所动,还是要走。 -- 第47页 “我疼。” 明知他有可能是装的,封杏还是忍不住停下来,转身看向他,还是有些不高兴,淡淡地问:“哪儿疼?” “头疼,”司青开始装起了可怜,“我感觉自己要炸了,要不你还是走吧,待会儿我炸了,脑浆崩你身上了。” 封杏:“……” 看来脑子果然已经烧坏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那我走了。”封杏假装要走。 “别!”司青赶紧拉紧了封杏的校服袖口,“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待会儿我有意外怎么办?” “有医生……” “哪有?哪有啊?” 哦,对,刚刚那个校医出去办事还没回来呢。 “我看出来了,人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你虽然也不算毒,可是你真冷漠,哼,”司青开始激将法,“我好歹也是你同桌,你居然可以在我如此危急关头,丢下我,对我不管不顾,封杏同学,你好狠的心。” 封杏:“……” 他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子。 “可是我在这里也干不了什么,还没和老师请假。”封杏试图和他讲道理,也不管他讲不讲理。 “那我不管,我困了,我要睡觉,你要守着我,万一我一觉醒不过来怎么办?”司青向来说话毫无顾忌,他不信鬼神之说。 封杏却听着有点生气,威胁他:“你再乱说我真走了。” “不说了不说了,”司青见好就收,“你要好好守着我,我先睡了。” 有些事情,当你犹豫的时候觉得很难取舍很烦躁,但是当你做了决定,不管是哪一种决定,都会轻松很多。 既然已经决定继续逃课了,封杏反倒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校医回来,替司青检查了一下,又让他继续躺着等点滴打完,然后丢了本书给封杏,免得她坐那儿会无聊。 温柔慈善的化学老师一进教室就发现少了两个人,她想了会儿问学委:“孙萌同学,你后面的人呢?” 孙萌站起来回到:“老师,司青同学身体不舒服,封杏陪他去看医生了。” 她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是本能地想要为司青撒谎。 化学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家小孙子最近也感冒了,这冬天天冷,不注意就是容易感冒。 司青的点滴直到中午放学都没有打完,封杏看了看点滴瓶里还剩好些,一时半会儿感觉也结束不了,于是打算先出去买午饭。 校医已经溜去吃午饭了,中午不用放人值班,他只交代了封杏几句就走了。 封杏把书放到一边,看司青还躺在那儿单手玩手机,很是佩服。 她和他说要出去买午饭,问他现在想不想去上厕所,待会儿她走了他就只能自己举着点滴瓶了。 司青哪里肯放她走,赖着她在厕所呆了好几分钟才被封杏骂得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封杏出门前,司青再三确认:“你还会回来的,对吧?” “对,还会给你带午饭。”封杏耐心地回答他第三遍。 “那你要快点,”司青说,“万一我不小心睡着了,这点滴瓶空了怎么办,我就要死了。” 封杏冷冷看他一眼:“那我给你收尸。” 司青:“……反正你快点吧,我饿了。” “知道了。” 封杏出门在午饭高峰期里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两份午饭,一份她的米饭蔬菜套餐,一份清粥小菜,给司青的。 她没在外面吃,只想早点回来,不然真怕那个没脑子的司青睡着了。 司青找了个借口糊弄司琳琅,说中午不跟她一起吃饭了,司琳琅简单问了两句也就没管他。 封杏回来的时候他正单手玩开心消消乐,手指灵活得不像常人,封杏远远看着,总觉得他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她才像。 逃了三节课,什么事也没干成,还要跑前跑后当牛做马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图什么。 “吃饭。”封杏把司青的那份午饭丢到病床附带的餐桌上,开口时就没什么好心情。 司青忙着玩游戏,头也没抬地问:“谁惹你了?” “没谁。” “没谁惹你你这么凶干什么?”司青快速结束了游戏,手机往旁边一甩,凑过来看封杏的脸色,“你就不能多笑笑?女孩子要多笑笑才可爱。” “不好意思我不是卖笑的,好好吃饭,别打扰我。”封杏看他就烦,拿着午饭到校医用的那张办公桌上去吃了。 可怜司青寄人篱下也不敢太嚣张,她生气了,他不敢惹,只能自己可怜兮兮地用一只手解塑料袋,再用勺子喝粥,用勺子吃菜。 憋屈,还不敢说。 司青下午打完点滴就好得差不多了,校医说的没错,他身体素质就是好,恢复起来也很快。 孙萌关心地问司青上午怎么了,却没问封杏,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总之封杏乐得清静,她不想别人过问她的私生活。 天气越来越冷,封杏给司青挑的那个保温杯终于开始派上了用场。 比如,那个红色的保温杯里,一开始是装着热牛奶带到学校里来,后来换成了热奶茶,有时候是装着热可可,有时候又是简单的枸杞红枣或者姜糖水。 当然,每次他都会强迫封杏把水杯给他,然后把自己水杯里的牛奶啊奶茶啊什么的全都倒给她。 -- 第48页 他的理由总是很多,诸如: “我不喜欢喝这个,但我姑姑非要给我弄,给你吧。” “今天不想喝这个,我想喝白开水,帮个忙。” “我今天想喝冷饮,这个就便宜你了。” …… 但是很巧的是,封杏又一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司青的水杯里装满了姜糖水。 他一边把姜糖水往封杏的水杯里倒,一边凑近她小声说:“我姑姑今天早上煮了一锅姜糖水,非要逼着我带一杯,我一点都不喜欢生姜,而且我觉得姜糖水好像是女生来那个喝的,所以就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下,感激不尽。” 封杏这次来大姨妈之前没有碰冷水,十分注意,于是小腹不是那么痛,但还是有些微的坠痛感,司青把装满姜糖水的水杯放到她的课桌上时,生姜和红糖的味道随着水蒸气跑进她的鼻腔,她就感觉到了救赎。 那应该是温暖、香甜的感觉,封杏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喝起来,直到半杯姜糖水喝下肚,整个人都开始暖和起来。 转眼就到了一月份,还有两周就要期末考了,封杏一如往常认真学习,备考这种事,只不过是顺便。 这天早上,司青照旧把封杏的保温杯拿过去,一边往她的水杯里倒热牛奶,一边跟受虐狂一样贴上来询问封杏:“大哥,可还记得司某人欠你一样东西?” 封杏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直说。 司青把保温杯的杯盖扭好放到封杏的课桌上,然后笑得一脸讨好的样子:“之前我不是输给你一个月吗,还了两周,这不是还欠你两周吗,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收回去?” 封杏摇摇头:“不用了。” “那怎么行,司某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两周我说什么也得还给你,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开始吧,”司青说着递上一个红红的苹果,“到期末考试还有两周,刚刚好,就拜托您多管着我点儿,好好教我学习,谢谢大哥。” 封杏看着他这副反常的样子,总觉得怪怪的,那个苹果也没敢伸手去接,只怕有诈。 也不是有诈,但是司青的确是有原因的。 他爸说,如果这次考试能够比上次月考前进十名,就给他一万块奖金,压岁钱也翻倍。 上次月考他倒数第十三名,他们班总共五十个人,前进十名,那就是倒数第二十三名,这样想想好像没什么难,可是如果想想,是要考全班前二十七,就很不一样了。 全班前二十七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可是这是一中最好的班其中之一,要考进前二十七,一下就显得好难。 光靠孙萌给的考试重点已经没用了,他发现还是要靠封杏。 封杏从来不给他考试重点,但是之前她教他学习,他学会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没忘,很有效,所以,这次想要拿到奖金,只能拍拍封杏的马屁了。 封杏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都头皮发麻,最后直接把苹果往她课桌里一塞,蛮横不讲理地说:“你不教也得教!” 封杏放心了,他没抽风,于是她点点头道:“好,我教你。” 司青:“……”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难受…… 封杏:打一顿就好。 ☆、二十颗青杏 司青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积极,每天都给封杏带一杯热饮和一个苹果,强迫她收下,看着她喝光,看着她吃下去,然后积极问她自己不懂的知识,问她自己不会的题,认真听她讲解。 不仅如此,晚上回家他再也不和秦南光玩游戏,每晚都会学习到一两点,有时候兴致上来,甚至学到三点。 司琳琅看在眼里,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每晚照常给他煮好夜宵端进去放下就出来。 终于迎来了期末考试,司青竟然开始有一些些紧张。 这次期末考试不仅仅是检验他的智商,也是检验封杏的能力和他这次的学习成果,他不知道如果考不好到底是谁会比较丢脸。 晚上放学后,封杏难得主动和他说话:“别紧张,平常心。” 司青装出一脸不屑的样子:“就这?小小期末考,也值得哥紧张?” 封杏:“好吧,考试加油。” 第二天封杏难得提前到了学校,坐在座位上就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等司青到了,递给他一小把糖果,五彩缤纷,口味各异。 算是鼓励吧。 司青照常给她带了热饮,却没给她带水果,因为考完就放学,她也没时间吃。 他把热牛奶往封杏的保温杯里倒,还提醒她:“你最好别一次喝光了,我怕你老想跑厕所。” 封杏也提醒他:“你别一下把糖都吃了,我怕你长蛀牙。” 司青:“你盼我点好。” 考试后一周成绩就出来了,封杏去学校拿成绩单,第一眼就去找司青。 在前面没找到,在后面没找到,在中间,第二十七名,和第二十八名分数一模一样,只不过姓氏占了优,排在了前面。 语文128,数学125,英语132,物理79,化学78,生物77,总分619。 可谓是进步神速,她记得他上次才考543。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有一点开心。 最后才顺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成绩,照例是第一,再看看第二,只比自己少了十五分。 -- 第49页 封杏心里有些惊,怎么追得这么快? 她记得上次这第二不是还要比她少二十几分的吗? 看来她还要继续努力。 司青拿到成绩单看到自己的成绩以后没忍住直接原地跳起来做了个扣篮的动作,高兴得简直无法用言语表示。 第二十七名,他做到了! 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七! 再也等不及了,司青掏出手机给他爸打电话:“老爸!第二十七!打钱!” 司铭当时正在办公室看文件,一听他这话,一开始还有点懵,后来反应过来也是没忍住直接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真考了二十七?没骗我?” “那还有假?你知道我同桌是谁吗?封杏!你知道封杏是谁吗?年级第一!那还能有假!”司青骄傲得跟自己是年级第一似的,“你等着,我给你拍张照发你微信。” 司青不仅拍了自己的排名,还把封杏的也拍了一张。 找到他爸的微信,直接发了过去。 司铭又坐了下来,微微颤抖的手点开了微信,在置顶点开了和司青的对话框,看到他刚刚发来的两张图。 是的,没错,他确实第二十七名,不多不少刚刚好,他的同桌也确实是第一。 司铭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不知道是为了司青,还是为了他自己。 他有想过司青过去能够改过自新好好学习,但那也仅仅是他的美好期许,可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而且还进步这么大。 就为了那一万块的奖金和那翻倍的压岁钱?不至于吧,加起来不过也就五万块钱而已,这些年他的公司渐入佳境,从来没缺过他什么,他也不像是会为了这几万块努力成这样的样子。 “喂喂喂?老爸?” 手机里传来司青的呼喊,司铭这才想起电话还没挂断,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他一贯的声音说:“知道了,马上转一万块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还能要别的吗!”司青有些小开心,手指扣着出租车的座椅靠背,“那我还想要一个新手机,最新款的那个,可以吗?” “没问题,钱给你,自己去买。”司铭说着就转了两万块钱给他,“转了两万给你,剩下的给你姑姑姑父表弟买些礼物,不够再问我要。” “谢谢老爸!爱你哦!” “行了行了,肉麻,挂了,忙着呢。”司铭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下不去。 秘书进来汇报工作,看他这笑容满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铭总这么开心啊,看来有大项目。” “也没有,但就是高兴,中午请大家吃饭,下午给大家放假,晚上请大家唱歌喝酒,这周末请大家出去旅游,你来安排。”司铭大手一挥,开始发福利了。 “哇!”秘书直接高兴地叫出来,“谢谢铭总,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家,哦不,还是先把我的工作汇报一下再去。” 司青看着刚刚到账的两万块,心里美滋滋,虽然他本来打算的是那一万块钱的奖金买新手机的,但是既然他爸要这么仁慈,那他可也就不客气了,他是不会嫌弃钱多的! 原本打车是要回家的,临时让司机改道去了手机专卖店,挑都没挑,拿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款颜色就付了钱。 然后办了张新的电话卡,充了一千的话费进去,再把旧手机里的卡取了出来换到新手机,再把新卡装到旧手机里,存好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注册了新的微信和QQ,加上自己的好友。 差不多是完成了,再把所有的密码锁都关了,资料都传送到新手机里,再删掉原本里面的那些东西,别的好像没什么需要做的了。 司青美滋滋地打了个车到封杏家楼下,却不知道她住几楼,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 楼下那狗一直冲他叫,他又烦又怕,但是又不想离开,在雪地里转悠了好几圈。 他内心已经想好了措辞,只等封杏一出现,就把自己的手机给她。 从中午等到晚上天黑,肚子已经饿得响了好几遍,脸也冻僵了,还没等到封杏出现。 他原本想问问进出的人封杏住哪儿,但是又不敢上前打扰,怕被她家里人误会她早恋凶她。 看她学习成绩那么好还那么认真努力,家里一定管得很严吧,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了。 住六楼那个婆婆下楼来扔垃圾,看见中午就在这儿的司青现在还在这儿晃悠,忍不住关心他:“小伙子,你找谁啊?我看你在这儿晃悠大半天了。” “没、没谁,”司青太冷了,一张嘴牙齿上下发抖,说话都有点结巴,“不用担心我奶奶,我再等会儿就走了。” “那你饿不饿呀,没吃饭吧,我给你拿点儿吃的吧?” “不、不用了,谢谢奶奶,您、您快上去吧,外面这天儿太冷了,我年轻,我不怕的。”司青扶着老奶奶,把她送上了一楼,又赶紧下来等着了。 一轮冷清的月亮已经挂到了天上,映得地面的雪更凉。 那狗大概也是没见过像司青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懒得冲他叫了,趴在自己的窝里舒舒服服地看着这个可怜兮兮连狗都不如的人在这儿吹冷风。 等到了八点,一道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很有规律,速度保持不变,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响。 忽然脚步声停了,司青蹲在地上,眼前出现一双腿,他顺着往上看,那个一周不见的人,那个他等了一天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 第50页 相顾无言半晌,封杏先开了口:“你在这儿干嘛?这么晚了。” 晚个屁,老子中午就来了,是你自己出现太晚了! 司青心里委屈地咆哮,却保持着淡定的表情,开口时依然欠揍:“除了等你还能干嘛,我来偷人?别问废话行不行?” 封杏:“……” “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刚下班,找我有事?” “下班?你还去打工了!” “嗯。” 他这么蹲着说话,还这么凶,封杏觉得他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司青也觉得自己这么蹲着太没气势了,这角度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委屈的小媳妇儿。 他尝试着站起来,奈何蹲太久腿麻了,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封杏身上,把封杏压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封杏吓了一跳。 “腿麻了看不出来?长没长脑子啊!”司青吼她,很不满一样。 “……”封杏无语,他大晚上来这儿就是冲她撒气来了? “给我扶好,摔倒了要你赔钱的,懂不懂啊?”司青一肚子怨气,看她不说话就更肆无忌惮欺负她了,把自己的大爷气势全部显露出来,“真的是个笨蛋。” “再说我放手了。”封杏说。 “别别别!我错了!”司青赶紧服软,“再靠一分钟,我腿麻了现在根本站不住,姐姐行行好吧。” “那你闭嘴。” “好好好,就一分钟。” 安静的一分钟。 “好了没?”封杏问。 司青双手扶着封杏的肩甩了甩自己的腿,已经不麻了,可以站稳了,于是赶紧松开她站好:“好了!” 封杏一边捏自己被他压疼了的肩一边问:“你来找我干嘛?我看到你考试成绩了,难道是来感谢我?” “不是吧姐姐,你帮人还求回报的吗,什么感谢不感谢的,那难道不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吗?”司青脸皮厚说话也很欠揍,偏偏他不觉得,“这次来是想找你帮我个忙。” 封杏也不介意他刚刚说的那些,好像都已经习惯了,只说两个字:“你说。” 司青赶紧把自己的那个旧手机掏出来给她:“我买了新手机,旧手机拜托你帮我保管一下,就是充电器和数据线耳机我都没带,明天给你拿过来。” 封杏没接,只看着他好奇地问:“你买了新手机旧手机为什么要叫我帮你保管?” 司青白了她一眼,嘲讽道:“说你笨吧你还真就不聪明,新手机我偷偷买的,怎么还敢把旧手机拿回家?所以放你这儿,到时候我就说手机掉了,迫不得已才买的新手机,明白吗?” “你手机坏了?”封杏有些不解。 “没坏就不能买新的?我喜新厌旧行不行?” “哦,好吧。”封杏把手机接了过来,“那我上楼了,你快回吧,很晚了。” 封杏就是干脆利落,说完拿着司青的手机就上楼了,拜拜不说,晚安不说,啥都不说,也不问问他冷不冷饿不饿,司青都要给气死了。 忙完了日常需要做的事,封杏在书桌前坐下准备开始学习,司青的那个旧手机被她放在了书桌的角落里,这会儿突然震动了一下。 封杏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看看。 这算偷窥隐私吗? 没等她犹豫太久,那手机又震动了好几次。 也许有急事?还是看看吧。 封杏拿过手机打开,密码锁什么的都已经被司青关掉了,直接就能打开。 主页面显示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来信人备注是:帅气同桌阿青。 封杏一脸懵逼又嫌弃地打开微信,对话列表就他一个人。 帅气同桌阿青:猜猜我是谁? 帅气同桌阿青:算了你太笨肯定猜不到,我就是你的帅气同桌司青。 帅气同桌阿青:听着,这手机就给你用了,以后有事微信找我,打电话也行,好友给你加好了,电话号码也存好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要回,打电话你要接,明白吗? 帅气同桌阿青:你敢不听话,以后你就别想好好学习了,看我不烦死你。 帅气同桌阿青:明白扣1 ,收到请回复。 封杏略微有些无语,也没急着回复他消息,点到了微信资料一看,他给这个微信取的名字叫:自闭儿童封杏。 微信号叫QX199199,头像还是动漫少女头像,她不认识,不知道是谁。 司青那头像是个动漫男头,她也不认识,她不看动漫的,准确说来她不看任何电视剧和动漫电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司青到底在搞什么鬼。 打开手机通讯录,列表就一个人,备注叫:可爱同桌阿青。 QQ也打开,好友列表仍旧只有一个人,备注叫:酷炫同桌阿青。 封杏:“……” 他怕是有人格分裂。 没什么好奇的东西了,封杏才打开微信回复司青:1 司青秒回她:这么久才回复,你可真是气死哥了。 封杏:有事吗,没事我学习了。 帅气同桌阿青:有,你在哪里上班,明天我去找你,把充电器数据线还有耳机拿给你。 封杏想了想,只是帮他保管手机而已,那些东西她也用不上,于是拒绝:不用了,手机我会帮你保管好的,其他的就不用了。 -- 第51页 帅气同桌阿青:你在教我做事? 封杏:…… 封杏:和平路北189号等一杯茶。 帅气同桌阿青:行了知道了,歇着吧,明天上午来找你。 封杏:嗯。 帅气同桌阿青:你真有自闭症吗,晚安都不会说? 封杏:晚安。 帅气同桌阿青:晚安小笨蛋。 封杏:…… 这人真的是……人格分裂。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笨蛋笨蛋笨蛋 封杏:哦。 ☆、二十一颗青杏 封杏心不在焉地在后台忙活,时不时地看看门口,时不时地看看手机,不知道司青什么时候会出现。 怕司青找不到她又会暴躁,所以她干脆把手机也带上了。 大概十一点左右,手机震动了两下,封杏把手里刚调好的饮料交出去,点开手机看了眼,司青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到了,在进店以后大门口左转的第三张靠窗的桌边。 封杏和露露打了个招呼,叫她帮自己顶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去找司青。 司青戴着一顶灰蓝色的帽子,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那沙发被他一下就占满了,显得格外娇小。 封杏瞧见他了,走过去在他面前站住,伸手:“给我吧。” 司青抬头一看,封杏扎着头发,戴着工作帽,穿着工作服,乖巧听话的样子,他就不由自主有些浮想联翩。 如果穿制服……啊呸! “你怎么这样,一来就问我要东西,都不问问我要喝什么,”司青大爷似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们店里就这规矩,就这态度?” “那你要喝什么,我请你。”封杏也不和他生气,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微笑,你怎么不笑,对客人就这么冷淡吗?”司青得寸进尺。 封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做后台的,不做接待工作,你要喝什么,帅气酷炫可爱的阿青?” “咳咳……”司青有些害羞的样子,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角轻咳两声,“随便来杯热饮吧。” “行。” 封杏去后台迅速做了杯海盐芝士红茶奶盖拿过来给司青:“你的奶盖,东西呢,我这还要上班,就不陪你了。” “好吧,喏,”司青把充电器数据线和耳机用个袋子装好了,里面还放了一些小零食,装了满满一袋给她,“手机你一定要随身携带,知道吗,不然被你家里人发现给你没收了怎么办?” “知道了,我去忙了。” “去吧。” 原本封杏是想说,她的房间没人会进去,也没人会没收这个手机,她也不想随身携带,但是实在不想跟他争了,不好意思麻烦露露帮她太久。 司青心满意足地坐那儿喝着封杏亲手给他做的奶盖,也不急着走,他坐在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封杏在后台忙碌。 她做什么都这样认真,不怎么说话,低头专心做事,侧脸正脸低着头的样子都很美,就连后脑勺都好看。 司青美美地欣赏了半天,然后掏出手机悄咪咪偷拍了好几张。 新手机拍照就是好使,人好看,拍出来更好看,就连偷拍都这样好看。 司青美滋滋地把微信聊天背景改成了刚偷拍的照片,待机页面和墙纸原本也想改,想了想还是算了,怕被发现。 司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临近年关,庆和市的雪越下越大,天气越来越冷,司青回了瑾城,和卫蓝周一他们一起浪了一周。 司琳琅邀请司铭司青到庆和过年,说他们两人孤单单地准备年货太麻烦,而且也有很多年没聚过了,刚好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 司铭答应了,司青心里偷偷开心,可以离她近一点,也许还能给她准备新年礼物,见上一面。 虽说是到庆和过年,年货不用他们准备,但是司铭还是提前给员工放了假,买了满满一后备箱的年货到庆和。 腊月二十八,司铭和司青就到了,秦南光和秦书宇楼来帮忙搬东西。 秦南光一见到司青就开心,抱着一大包年货凑到司青跟前,满脸笑意:“表哥,我上王者了。” “哟,这么厉害,带带我?”司青调侃他。 “你那么厉害还用我带,我是说,咱们可以一起打排位了。” 司青拿东西的手抖了一下,敷衍地答应:“好啊。” 然后他连夜上了个荣耀。 第二天面对一脸失望的秦南光,他表示很遗憾:“一不小心连胜上荣耀了,咱们排不了了啊。” 秦南光很不甘心,带着些期许问:“你有小号吗表哥?” 司青摇摇头:“没有。” 秦南光失落地低下头:“好吧。” 司青疯狂压住自己内心的笑意,拍了拍秦南光的肩:“加油,我看好你哦。” 转过身他就笑疯了,这表弟,傻得可爱,他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了。 没有秦南光的打扰,没有卫蓝周一的邀约,司青在庆和市也没什么朋友,也不用上课学习,没有作业要写,马上过年,家里人也格外宽容,因此他就显得特别悠闲自在。 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玩手机,腿就随意隔着,也没人批评他姿势讨厌,司青懒散得有些无聊起来,于是试探着打扰封杏。 这都马上除夕了,她应该放假了吧? -- 第52页 封杏确实还没放假,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店长说晚上请她们吃火锅,就当给大家团年。 她不想去,于是借口家里有亲戚要早点回去拒绝了。 收到司青微信的时候她正准备下班,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去吃火锅了,她不去,店长就给发了一百块餐补,还每个人都发了一盒三只松鼠作为年货。 终于又是一年即将结束,离自由越来越近,封杏心里轻松愉悦,就连看见司青直男的两个字也不生气。 没错,司青发的微信消息是:在吗? 封杏提着礼盒边走边回他的消息:我下班了,今天就开始放假,还领了店长发的礼盒,有松仁、夏威夷果、碧根果、兰花豆、花生、核桃,你有喜欢的吗?我给你留一份。 也许是心情好,她回消息字都变多了。 很快就收到司青的回复:哇,不错啊,我都喜欢怎么办,可以都留给我? 明知道他只是嘴欠开玩笑,但是封杏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回答他:不能全部都留给你,但是我可以不吃,我的那份给你吧。 这个礼盒提回家去,封庭看到了肯定会要走的。 帅气同桌阿青:那行,你在哪儿,我现在就来拿。 封杏:…… 封杏:你不是回家了吗? 帅气同桌阿青:昨天就回庆和了,我们今年在庆和过年,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 封杏想了想,她其实本来想去逛逛超市的,毕竟过年嘛,她还是想要置办一点年货,加上今天下班早,正好有时间。 但是如果司青现在要来找她的话,那就…… 封杏:你想不想吃火锅?我请你。 反正刚好她不去聚餐店长发了一百块的餐补,就用来请他吃饭吧。 帅气同桌阿青:地址给我。 封杏:和平路北234号等一份火锅。 帅气同桌阿青:十五分钟。 封杏:嗯。 十五分钟还挺久的,封杏也没急着上去,在附近的文创用品店逛了逛,买了些学习用品,去结账的时候看见一支钢笔挺好看的,她很喜欢,但是她平常不怎么用到,所以很纠结要不要买。 “喜欢这支钢笔吗?刚好我们店新年大促销,买一送一,比平常划算很多哦,喜欢可以入手呀。”导购小姐姐说。 “买一送一?送一样的吗?” “是的呢,现在买就送同款一支。” 这是没有必要的消费,她还在存钱,可是真的很好看很喜欢,还买一送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虽然平常很少用,也许以后会用到? 封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下定决心,挑了一支蓝色一支红色。 买吧。 司青应该也快要到了,封杏结了账就去火锅店订了座位,汤底要了鸳鸯锅。 封杏放好东西坐下,给司青发微信:我在进门右手边往里走靠墙的第三张桌。 没过多会儿司青就来了,直接在她对面坐下,一边脱手套一边取围巾一边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奇葩。” 封杏已经对他奇奇怪怪的称呼见怪不怪了,帮他倒了杯热茶放到他手边:“冷不冷,喝点热水?” 司青端起来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她:“还要。” 封杏又给他到了一杯,想起来他上次喝奶茶烫到,刚刚还那样喝水,不免提醒他:“你刚刚也不试试水温就直接喝,不怕像上次喝奶茶那样烫到吗?” 司青却毫不在意:“我觉得你没那么歹毒。” 封杏:“……” 算了,烫死他得了。 火锅在锅里煮着,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菜还没煮熟,不能吃,封杏想了想,把刚刚买的那支红色钢笔拿出来递给司青:“给你。” 司青挑了挑眉,接过来看了看,奇怪道:“干嘛送我这个,新年礼物?” 封杏捧着茶杯小口喝水,假装不在意:“不是,买一送一,送的赠品。” 司青哼了一声:“原来是赠品,我就说嘛,把你买的给我看看,是不是就送我没人要的东西?” “都是一样的,”封杏也不生气,把自己的那支蓝色钢笔拿出来给他,“买一送一送的是同款,我看挺划算的就买了,你不是喜欢红色吗?” “谁说我喜欢红色?”司青把蓝色的那支钢笔揣进衣服兜里,红色的那支还给她,“这次我喜欢蓝色。” “好吧。” 反正都一样。 菜都熟了,俩人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饭。 封杏胃口不小,比正常女生稍微吃得多一些,但还是没司青能吃,她吃得差不多饱了的时候司青还没饱,她就用勺子帮他把煮熟了的菜捞起来放到一边晾着,等他吃的时候温度正好差不多可以入口。 司青一点也不客气,她放多少他就吃多少,放什么他就吃什么。 跟猪似的,特别好喂。 封杏又叫服务员续了一壶热茶,一会儿给他添水,一会儿给他夹菜,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司青吃得有点撑,肚皮都有点鼓起来,不过穿着冬天的衣服也根本看不出来。 终于锅里都没剩什么东西的时候,他说他饱了,封杏就去结账,叫他在这儿坐着休息会儿。 时间还早,封杏本想把东西给司青以后还是去逛下超市买点东西,奈何他说他吃撑了要走路消消食,非要和她一起去逛超市。 -- 第53页 封杏对他向来没什么办法,只能随他。 只有她和封庭两个人过年,尽管他对她不好,她很想逃离他,但是毕竟十几年了,他也让她读书生活到现在,她还是想让他能够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和新年的第一天都可以过得好一点。 她不知道别人家过年都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们家是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 封庭照旧会和他的狐朋狗友打牌到深夜,睡到很晚才起床,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应该是她会在家里,替他们做几顿像样的好吃的饭,不像平常只煮个泡面就完事。 除此之外,也会备着一些零食瓜果点心之类的。 别的就没什么了,新衣服新鞋子不会买,焰火鞭炮不会买,不会走亲戚窜门。 封杏想着,自己刚刚领了一盒三只松鼠的礼盒,坚果有了,再买些点心水果蔬菜肉食什么的,也就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了。 她心里想着要买的东西,推着购物车逐区挑选,认真至极,也不管司青会不会无聊,反正是他自己非要来的。 “你看这个哪个更好一点?”封杏手里一手拿着一个哈密瓜问司青。 半晌没人理她。 一转身,身后哪里还有司青的影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算了,可能他觉得无聊先走了吧,这么大个人了,封杏觉得自己也不用担心他。 选好了所有的食材,封杏推着车去排队结账。 买年货的人有点多,排了很长很长的队,封杏在后面安安静静地站着,也不东张西望,也不催前面的人快点。 安静乖巧得像一树慢慢绽放的花。 手机在兜里震动,封杏掏出来一看,是司青发来的微信消息。 帅气同桌阿青:刚刚我去上了个厕所,看你专心就没打扰你,我在门口等你,出来叫我一声。 封杏回他:我在准备结账了。 帅气同桌阿青:那你等着,我来帮你拿东西。 封杏:好。 反正她自己拿这么多也很费劲,他愿意帮忙就给他个机会。 司青把封杏送到她家楼下,在封杏再次拒绝他送她上楼以后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递给她,然后突然叫到:“啊!等等等等,手抽筋了,让我扶一下。” 然后在封杏还懵逼的状态下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趁她不注意往她衣服兜里塞了个东西。 “好了好了,上去吧,我回家了。” 封杏只当他又发神经了,也没多想,回家把东西全都放好,给封庭他们做了顿美味的夜宵,洗漱完就回房间呆着了。 突然也想偷懒一次,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今天晚上就不学习了。 封杏感觉自己的懒虫突然钻出来了,想发发呆,或者…… 手机又震动起来了。 封杏伸手去摸手机,却摸到除了手机之外的另一样东西。 冰冰凉凉,细长的,链子。 是什么? 封杏连着手机一起掏出来,才发现那是一条银质的手链,上面坠着两片银做的银杏叶,简单却不单调,很好看。 这是哪里来的? 忽然灵光一闪,她想起刚刚在楼下司青的举动,难道是他刚刚塞进来的? 她赶紧上微信一看,司青发来了微信消息:喜欢吗? 封杏只回了一个:? 帅气同桌阿青:不是吧,这么久了还没看见? 封杏:手链你刚刚塞进来的? 帅气同桌阿青:不然呢,还能有哪个暗恋你的人偷偷塞给你吗,自恋? 封杏:…… 封杏:为什么送我这个? 帅气同桌阿青:礼尚往来,你送我钢笔,虽然是赠品,我也不介意,所以回礼,嗯……或许你也可以当做是谢礼,就当我感谢你教我学习,也可以当成新年礼物,随便了。 封杏:用不着的,我们是同桌,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帅气同桌阿青:我说用得着就用得着,你敢拒绝我? 封杏:…… 封杏:拒绝你会怎样? 帅气同桌阿青:你可以试试。 封杏:那我试试吧。 帅气同桌阿青:你敢! 封杏:嗯? 帅气同桌阿青:我求求你收下吧,买了退不了货的啊,包装盒□□我都扔了,这玩意儿你也不能让我带回家吧,万一被误会早恋我屁股会开花的。 封杏忍不住嘴角翘起来: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两章吧,等晚上老时间(九点)再更一章 就当是安慰自己今天榜单轮空了呜呜呜 ☆、二十二颗青杏 腊月二十九,封杏把她和封庭房间里的床单被套全都拆了洗,换上了干净的,又把家里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还上街买了副对联回来贴上,忙碌到晚上还要给他们准备夜宵。 到了第二天的除夕,就已经忙完了,只需要准备年夜饭。 今晚封庭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要回家吃年夜饭,所以下午牌场早早就散了,封庭在沙发上躺着看电视,一会儿就睡着了。 封杏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年夜饭,不止准备他们两个人的量,因为晚上他们还会打牌,而且一般是要打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的,所以封杏中途会被封庭叫起来做两次夜宵。 封杏不想太麻烦,年夜饭总是要多做一点,这样第一次夜宵就可以热热给他们吃,到半夜起床做第二次夜宵时,就煮个鸡蛋醪糟汤水就可以了。 -- 第54页 老旧居民楼楼上楼下格局一样,并且隔音效果不好,封杏在厨房做饭,还能听见楼上楼下这会儿也在厨房里忙碌着,菜刀和案板剁肉切菜的声音,男人女人交谈的声音,小孩儿的声音,总之是人间烟火,热闹非凡。 封杏不觉得这种声音烦躁,相反,她很喜欢。 这辈子她到目前为止,都缺少这种家庭温暖,从不知道书里形容的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是怎样的,因此渴望得很。 她有时候也想过,她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家庭条件,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会不会后半生有一个幸福快乐融洽的家庭呢? 她想不出具体的样子,也没敢有什么过多的奢望,因此很少想,想了也会及时打住。 那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还很遥远,也许没人会喜欢她,没人会娶她,没人和她结婚组成新的家庭。 她不会难过,她只想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一个人生活一辈子也行。 吃过年夜饭,封杏就回自己房间了,一般以前这个时间,她会看自己借回来的书,放松放松,就当娱乐,今年也没例外。 她刚进房间还没坐下,书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她拿过手机一看,司青半小时前就给她发了微信,但是她没看见,这会儿他又发了好几条。 帅气同桌阿青:新年快乐,小奇葩。 帅气同桌阿青:新年快乐,小哑巴。 帅气同桌阿青:不理我? 帅气同桌阿青:怎么不懂礼貌啊,再不理我打电话了啊。 封杏刚要回消息,电话就过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你知道我很不高兴吗?” 还没等封杏喂一声,司青就开始了。 说来其实还挺新奇的,这辈子她第一次和别人通电话,而这个人居然是司青。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神奇。 从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贴着耳朵,那么遥远,却又那么近。 这种感觉让她一点也没办法生气,还非常好脾气地和他解释:“刚刚我在洗衣服,刚忙完,没看到你发的消息,新年快乐,阿青。” “你……我……不是……”司青突然有点结巴起来,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新年快乐。” “嗯,你在干嘛呢?”封杏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抽屉找耳机。 “我在楼下,刚刚和他们放完烟火,他们上去了,我在下面转转,消消食。” “吃了什么好吃的?” 封杏找到了耳机,插上,打开那本《浮生六记》,嗯,今天就看这本吧。 “吃了很多,龙虾,鲍鱼,红烧排骨,锅包肉,松鼠桂鱼,好多,你呢?” “我也吃了很多,你不看春晚吗?” 啊,原来讲电话是看不进去书的。 “谁让你不回我消息,我有强迫症,你不回我,我看不下去。” “我错了,下次尽量早点回你。” 他今晚好听话啊。 “没关系,我不会生你气的,你为什么声音这么小啊?” 封杏下意识看了看关着的房门:“怕我爸听见。” “嗯……封杏。” “我在。” “就是……你对早恋怎么看?” 封杏玩耳机线的手忽然顿住,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有喜欢的人了? 孙萌? “我觉得,喜欢这种事很难控制,但是,”封杏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你不要早恋好吗,很影响学习的。” “哦。”司青的声音听上去失落极了。 封杏的心里也冒上来一点点酸,原来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的话,就好好学习吧,以后和她考同一所大学,”封杏尽量以一个外人的角度分析这件事,“上了大学以后,就可以恋爱了啊,牵手、接吻、拥抱,都可以。” “真的吗,这些都可以吗?”司青的声音听起来忽然充满了希望。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开心难过都可以被影响。 “嗯,但是最好考上同一所大学,不然异地恋的话,应该会很难吧。” 封杏忽然有点难过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好像揪起来一块儿。 “可是我成绩和她差太多了。”略微有点自卑不自信的样子。 果然啊,应该是孙萌吧,她成绩那么好,还是学委,阳光活泼热情大方,没有男生会不喜欢吧。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来得及的,你加油吧。” 封杏突然有点想挂电话了。 “万一就算我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学,她也不肯答应我怎么办?”司青开始试探。 “死皮赖脸缠着她,直到她答应你,你脸皮不是很厚的吗?”封杏实在不想继续下去了,听与说都变得敷衍起来。 “行,我明白了。”司青的语气变得轻松欢快起来,“谢谢你,我忽然有了目标,知道该做什么了。” “嗯。” “新年快乐,阿杏。” “新年快乐。” “你怎么不叫阿青了?” “新年快乐,阿青。” “今晚很开心,希望你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了,外面客厅的麻将声音开始喧闹起来,原来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 第55页 封杏看着窗外的夜色,家家户户今晚都是灯火通明,他们一定很热闹很开心吧。 没人会像她这样孤单。 与孤单落寞的封杏截然不同,司青此刻简直开心得要命,可以跳起来疯狂扣篮那种开心。 他躺在沙发上,回想刚刚封杏对他说新年快乐,叫他阿青,嘴角就疯狂上扬,简直控制不住。 秦南光凑过来打趣:“表哥刚刚在楼下碰见了什么,开心成这样?” “去去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司青推了推他。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哦,”秦南光笑得暧昧,“看见美女啦?” “啥也没看见。”司青打开手机,“别废话,来玩游戏。” “你不说排不了吗?” “我借个号跟你玩行不行?”司青白了他一眼。 “来了!”秦南光也不八卦了,赶紧拿出手机上号准备躺赢。 司铭秦书翰和司琳琅他们三个大人今晚也是难得放松,在娱乐室里斗地主,没人管他俩在外面干嘛。 司青带着秦南光打到半夜十二点,就说自己困了溜回房间偷懒了。 但是他实在睡不着,脑海里一想到封杏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就兴奋,甚至想起床刷题。 兴奋到半夜一两点,才终于在满脑子“阿青”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真没想过,原来封杏叫他阿青的时候他会那样心动,大脑当机无法运转,她怎么可以叫得那么温柔动听。 他的妈妈是南方人,叫亲近的人都喜欢在名字前加一个“阿”字。 以前就只有他妈妈一直叫他阿青阿青,每一次都温柔极了,就算他淘气,他妈妈也不会生气,还是会温柔地叫他阿青,和他讲道理。 封杏叫得也很温柔,但是和他妈妈不一样,他妈妈叫得他心软,封杏叫得让他心动。 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封杏一直叫他阿青,温柔的、轻快的、开心的、生气的样子都有,最后就变成了哭着叫他阿青。 但是他不心疼,甚至还有很大的快感,她就那样带着哭腔软软地叫他,阿青、阿青、阿青,一遍又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她哭着叫他阿青,他疯了一样开心激动,甚至想让她哭得再凶一点,叫得再大声一点,最好把他的灵魂都叫出窍才好。 直到她哭累了,叫不出来声了,他才也好像累了,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司青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慢慢反应过来,他已经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有那么禽兽吗…… 但是……好像真的还、还不错啊。 寒假很快就结束了,封杏的假期工在开学前一天才结束,不过她的寒假作业早就写完了,因此也没什么需要忙的。 和司青最近也没怎么聊天,主要是她不想聊了,因此每次他发来消息她很快就结束了对话。 照旧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她向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要没迟到,就没错。 司青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不知道是刚到还是早就到了,正在那儿埋头看书,倒是让她吃了一惊。 不过随后想想,他要努力学习考大学,也就明白了。 原来喜欢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年少的喜欢就是可以这么强大有力,不管结果如何,只管奔着自己的心意往前冲。 封杏心里仍旧是像除夕夜那晚那样酸了一下下,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也不主动和他说话,直接拿出书本开始刷题。 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班主任照旧是要来讲些话的,无非就是一些每年都不怎么变的内容,叫大家要好好学习之类的。 基本上没什么人听,大家都一个假期没见了,这会儿都在偷偷讲话,教室里一点也不安静,叽叽喳喳的,老师也不怎么管。 封杏向来不听这些,她连课都不怎么听,只管低头学自己的,别的什么都与她无关。 偏偏司青就不让她好好学习,一见她来了就要凑过来,没话找话地说两句。 他问:“我送你的手链呢?” 封杏不理他,他就戳戳她的胳膊说:“问你呢?” 封杏真怕他一直烦她,只好理理他:“放家里了。” “为什么不戴,你嫌弃我?”司青问。 “我不喜欢戴那些。”封杏头也没抬。 事实上,她只有那天晚上试了试,好看是好看但是她觉得奇怪,她从来没有往手腕上戴过除了手表以外的任何东西,看上去怪怪的,也不习惯,就取下来收到她的那个宝贝铁盒子里了。 “那你送我的钢笔我也不喜欢,”司青不开心了,“我也不要用了。” 封杏伸手:“那你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去,你丢不丢人?” “我不怕丢人,”封杏说,“你的手链我明天带来还你。” 司青一下急了:“你敢!” “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只有我愿不愿意。”封杏忽然转过来看着他,“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要是敢,”司青一点也不怂,“你看我烦不烦死你就完事了,你也知道我脸皮厚,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干不出来的,只看我想不想,懂?” 操。 越怂她还越上头了,还收拾不了她了? 封杏懒得跟他打嘴炮,转头继续刷题,不搭理他了。 -- 第56页 今天刚开学第一天晚自习,教务处不用上班,司琳琅没来学校,司青自己打车回家。 他自由得很,所以跟个跟踪狂似的就一直跟在封杏的屁股后面,看她也不坐车,就这么一直走,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大晚上的,真是让人操心。 封杏早就知道司青跟着她,也懒得搭理,但是她都要到家了,他还跟着,她就无语。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她只能迫不得已停下来。 “大路人人走得,凭什么我走在你后面就是跟着你了?”司青发挥他脸皮厚不要脸的优势来,“那我现在走你前面,是不是就算你跟着我了?” 封杏无语,对他这厚脸皮一向没什么办法,于是好好和他说话:“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我也没不讲理啊,按你的话来说,不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你的道理吗?” 懒得跟他争了,原意跟着就跟着吧。 封杏转身继续走,不理他他还自动缠上来:“你怎么了,最近对我这么不耐烦?你大姨妈来了?也不是这个时候啊,不还有几天吗?” 封杏简直头疼得很,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她的大姨妈时间都记住了,比她还记得清楚,一个大男生,真是不害臊。 “你说啊?你又不说话?沉默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司青锲而不舍,“我也没招你惹你吧?你真要把手链还给我?不是说了下不为例吗,那这次就破例了呗,还还我干嘛?” 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十分聒噪,封杏不堪其扰,妥协到:“不还,不还行了吧?” “那还行,我送出去的东西,你要是敢还我,你就给我等着吧,看我收不收拾你就完事儿了。”司青开心了。 他才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达到目的,只要能达到目的,那就是好方法。 终于到家楼下了,封杏如释重负,转身对极不要脸的司青说:“我到了,你也别跟了,赶紧回家。” “就这?”司青斜了她一眼,“教你的你都忘了?” 封杏:“???” “晚安不会说?” 封杏:“晚安。” “还有呢?”司青得寸进尺。 封杏懵了:“还有什么?” “你和谁说晚安呢?” 封杏觉得他简直有病,但是为了尽早解脱,还是不得不回答:“和你。” “我是谁?我叫什么?” “司青。” “嗯?” “晚安,阿青。” “晚安,阿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 ☆、二十三颗青杏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司青大发慈悲地放她走了。 封杏被这个烦人精缠得,比往常都晚了些时间到家,还好封庭打牌,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不然她还有够麻烦的。 日常忙完所有事情,坐在书桌前准备学习的封杏,却突然发起呆。 司青他到底什么意思呢,老是要这么烦自己干嘛? 他图什么?图好玩? 真的烦,遇到他以后,很多时候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专心做自己的事,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好的坏的都有。 就比如现在,本应该学习的她,又在这里发呆想他。 人如果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一切收放自如就好了,可惜她目前修为不够,还做不到。 既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那就尽量控制好自己的人吧。 司青很有毅力决心,至少在封杏看来是这样,他说要好好学习,就真的每天上课都听讲,下课也不睡觉玩手机了,而是追着她问问题。 他不烦她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这样认真学习,她应该感到高兴的吧。 事实证明他也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坚持了整整一个学期,已经从上次的期末考试第二十七名前进到这次的第十五名。 看起来十五名一点不厉害,可是在这样的班级,越靠前竞争越大,他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进步到这样的地步,已经算是天赋占了优势了。 有些人头脑聪明,相同的成绩他就是可以费更少的力气,而他一旦认真,那别人就要拍马挥鞭才能追得上了。 封杏想想觉得,司青大概就属于这类人吧,可她却从没想过,其实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上了高三,学校给加了一节晚自习课,下课更晚了,而大家却毫无怨言,相反更认真努力。 高三真的很重要,这一年可以改变很多,只看能不能吃苦,能不能坚持。 封杏也对自己的生活做了一些调整,比如她不再去打假期工,也不再省着自己的生活费存钱,而是保证自己一日三餐营养均衡。 晚上回家照旧要给封庭他们煮泡面,然后收拾碗筷,洗澡,这些忙完就十二点了,她就上床睡觉,保证充足的睡眠,不再像以前一样还要学习一会儿。 她是学习认真且努力,但是也不是死脑筋只知道拼时间,有些时候只知道拼时间反而会适得其反。 司青还不是很习惯高三的这种节奏和气氛,尽管他上个学期很努力很认真了,可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是那种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学习,走哪儿不管干什么,周围的人都在学习学习学习。 后来他就看开了,照样每天早上下了早自习去运动场打会儿篮球,反正他上早自习之前就吃了早饭,也不怕时间不够。 -- 第57页 而且他就算要认真学习,也绝对不会把自己逼疯,再加上现在经过他的追赶,那些知识点他都补起来了,也不觉得有很难,只需要理解透彻学会变通就可以。 想让他变成一个书呆子?不可能的。 天天用很多很多时间来学习的人,大多数都是为了麻痹自己,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认真了,实际上,没有效果的时间都是浪费,还不如拿来放松一下,劳逸结合呢。 当然这是司青自己的理解,而对于他这种人来说,确实很适用。 但是封杏和他不一样,封杏从小到大都是这种学习节奏,不存在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问题,顶多就是每天晚自习下课晚了一些,回家晚了,在家学习的那小部分时间改成了学校里的最后一节晚自习而已。 最主要的是,她不会觉得这样累,反而享受这样的学习节奏,若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别人都比以前更努力了一些,他们追她追得越来越紧。 仅此而已。 第一名仍然是她。 司青其实也不是一点压力没有,毕竟那个他要追赶的人,可是年级第一呢。 后来班主任给大家换了几次座位,大家的座位都打乱重组,孙萌也被调走了,唯独司青和封杏,仍然还是同桌,还是那个地方的座位。 这要归功于司青这一年来学习上的惊人进步,班主任觉得他简直是天纵之才,给司青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座位,让他从倒数第一奋起直追,到现在的全班前十五,总分进步了一百多。 教务处司主任为此还请他吃了好几次饭表示感谢,这让他有种得到认同的感觉。 既然司青同学有这么大的进步,而封杏同学的学习也没有受到影响,那么就可以继续安排他们坐在一起,只会有利。 班主任如意算盘打得是叮叮当当响,司青还全然不知情,但是他对于这种安排喜闻乐见。 到了冬天,司青又开始了每天带一杯热饮到学校,然后依然用他不喜欢喝但是他姑姑非要逼他喝的借口全部都倒进了封杏的保温杯里。 封杏去年就觉得了,今年更觉得明显,天天这么喝,她总觉得她好像都胖了一点点。 这天早上司青带了红茶煮的奶茶,正往封杏杯子里倒,封杏皱了皱好看的眉,忍不住说:“明天开始你还是自己喝了吧,别给我倒了。” 司青看了她一眼,问到:“怎么了?” “我觉得我好像胖了点,”封杏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看向司青:“你不觉得吗?” “有吗?”司青把杯子盖好放到封杏桌上,“我看看呢。” 封杏就转过头让他看,结果他左看右看,看了好半天,来了句:“你怎么还瘦了点儿?” 封杏:“???” “瞅瞅你这脸,”司青捏了捏,“都没什么肉。” “喂你……”封杏一下拍掉他的手,脸红起来,“干嘛摸我脸。” “我摸了吗?我不就捏了一下,不是吧……”司青逗她,“这你都能误会?” 封杏不理他,他就又摸了一下她的手,很快就收回,短暂到让封杏以为是幻觉。 “这才叫摸。”司青说。 “你!”封杏瞪了瞪眼睛,似娇嗔似怒骂,“你不要脸。” “你先污蔑我,我就给你示范一下啊。”司青耸了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算了,看书。”封杏败下阵来,懒得和他计较。 “好的。” 司青搓了搓手指,心情愉悦。 又是美好的一天。 到了高三已经没有期末考试了,就只有每周周考,每月月考,以及到高考前的三次大型模拟考。 这里面最重要也是最接近高考的,就是这三次模拟考。 与高考一样的题型计分这些自然是不必说,为了更逼真,采用与高考相同的考试座位排序,全年级打乱排序,而且除了高三年级,其他年级全都放假回家,整个学校只剩下高三的学生考试,与高考一模一样的考试环境。 这三次模拟考是全省统一出题,统一阅卷,同一时间考试,而且监考十分严格,采取和高考一样的安保制度,一样的监考规则,进出考场都必须要过安检。 放寒假前开始第二轮模拟考,司青考完就傻了,怎么还会考那么冷门的知识点? 一想到那些有些陌生的冷门知识点,他就开始慌了,做的时候也是连蒙带猜的。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这一年来又足够认真努力,虽然还比不上班里其他同学的认真程度,但是对比他之前,可以说是改过自新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却没想到这次模拟考会翻车的。 那些冷门知识点他没怎么用心,看见过几次,但是总觉得不会考,也就没管,哪想到会考? 如果这是高考…… 司青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这就是高考,那么他是不是就会与她拉开很长很长的距离,是不是就会与他的爱情失之交臂? 一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冒冷汗,脚软手软,直接瘫坐到副驾驶上,双手捂住脸,难过到无法自拔。 司琳琅透过后视镜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明白,他大概是没考好。 “不用这样,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次考不好,可以让你发现更多不足,及时弥补,总比高考失败好,你不用太难过,这是好事。”司琳琅忍不住安慰他,毕竟下午还有考试,不想让他受影响。 -- 第58页 “姑姑,你觉得,”司青抹了抹脸,有些哽咽,“我能追上去吗?” “姑姑觉得你是天纵之才,自然相信你可以追上去。”司琳琅坚定地说。 司青却被震惊到,他姑姑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夸他的时候很少,就算夸他也是点到为止,却从不曾像这样夸张过。 他以前那么垃圾,她却说他是天纵之才,这多多少少有点过头了。 但这是安慰他,他也知道,于是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我怎么没有早点醒悟,”司青的语气里满是悔恨,“我真的怕时间不够,怕自己来不及。” “一切都还来得及,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在还没成为浪子的时候就选择了回头,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司琳琅递了盒酸奶给他,“记住,乾坤未定,谁都可能是那匹黑马。” 司青愣了愣,豁然开朗,认真地向司琳琅道谢:“我明白了,谢谢姑姑。” 后来这次模拟考司青确实考得不好,原本第一次模拟考他已经考到了第十名,这次却突然滑到了二十三,总分下滑了二十五。 原来真的只有他受到影响,别人全都准备充分,没有任何意外,至少对于那些比他考得好的人来说,是这样的。 封杏拿到成绩单的时候照例先去看司青的成绩,却没在他经常出现的位置找到他,往前没有,往后找了十几个人才看到他。 二十三名。 一下掉到那么后面去了。 他怎么了? 封杏没有想到他是因为遇到冷门题不会做才没考好,因为对于她来说,没有冷门的知识点,没有冷门的考题,任何学过没学过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考点,而她,统统都有放在心上。 他该不会是考试的时候大意了? 不应该吧,虽然他人神经兮兮有时候有点夸张,可是考试的时候他还是很认真的,不会出现失误的情况。 那是因为什么? 封杏猜了半天,实在猜不出来,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发了微信消息问他:你怎么回事? 好家伙,直女到不行。 没有一丁点的安慰意味,直奔主题,甚至有点伤口撒盐的感觉了。 过了好一阵,司青才回了消息:我废了。 封杏:??? 封杏:你怎么了? 帅气同桌阿青:我有点慌。 封杏一头雾水:你慌什么? 帅气同桌阿青: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用别人一半的努力就可以完成别人用尽全部努力才能完成的事。 封杏:这点确实啊。 帅气同桌阿青:可是这次我才发现,原来努力真的比不努力有用,我以为自己很厉害,进步这么快,洋洋得意沾沾自喜骄傲不已,没想到有些东西我不在意,真的会给我当头棒喝。 封杏更加糊涂了:你在说什么啊? 不是吧,就这一次考差了他整个人性情大变颓废自卑了? 这也不像他呀。 司青觉得自己就是在对牛弹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真是太蠢了!愚蠢的女人!我这次考试遇到冷门知识点了,就是我以为不会考所以没用心但是他却偏偏考了然后我又不会做所以考差了开始慌高考也遇到这种情况那我不就完蛋了? 封杏看他这一串没有标点符号的话就知道他大概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到底哪个是冷门知识点啊? 帅气同桌阿青:你气死我算了!反正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疯了我才会和你倾诉这些!你明明看我考差了也不安慰我还来兴师问罪一般质问我怎么回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女人! 他真是疯了,怎么会试图和这个满脑子只有学习的人讨论学习! 封杏扣了扣下巴,有点委屈又有点懵逼,她确实是来安慰他的啊,她不是都问他怎么回事了吗,这难道还不够关心? 算了,他没考好心情也不好,让他骂几句出出气也没关系,她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想了想,她还是很体贴地问到:所以冷门知识点到底是哪个啊,你不说,我怎么教你,你又不会,下次遇到了还不会做怎么办? 操! 司青差点想摔手机,后来想想,算了,谁让他喜欢她呢,除了忍着还能有什么办法,于是直接丢了串时间地址给她:明天上午十点,来这里找我,你不教会我,你就是失败! 封杏想了想回他:十点太晚了,九点行不行? 帅气同桌阿青:妈的!老子八点半就去等你行不行? 封杏想了想,八点半也行,于是回到:好。 封杏放下手机,松了口气:这算是安慰好了吧? 安慰人真是太难了,她这辈子怕是都学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笨死你得了! 封杏:我是年级第一。 有个小小的题外话,明晚也是九点更新,不过更新之前会修文,大概就是修前几章,会修改一下切入视角,对剧情没有什么改变也没什么影响。 到时候肯定会有修改提醒,大家别介意哦。 我会尽量在九点左右修改好的,放心呀,爱你们~ ☆、二十四颗青杏 因为高三寒假放假晚收假早,所以封杏就没去打假期工了,也想着用这些时间好好学习,不差这点时间赚钱存钱,高考完以后时间就很充裕了,那时候再去赚钱好一点。 -- 第59页 第二天一早封杏就出门了,因为司青给的那个地方离她家还有点远,所以她坐了公交车过去,顺着他说的地址找过去,发现他果然已经到了,正在那儿看书。 封杏不想打扰他,于是也没叫他,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里有人,不好意思。”司青头也没抬,用笔往旁边指了指,直接赶人。 “那我走了?”封杏单手撑着头看他,一只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不准!” 司青才发现是封杏来了,一把按住她的手,把书和笔都塞给她:“你今天不给我教会了,你看你能走得掉吗?” “怎么,还要囚禁我?” “也不是不可以,”司青喝了一口水,看向她,“如果你想试试的话。” “还是好好看题吧。”封杏不和他开玩笑了,她不太适合开玩笑。 趁着封杏看题,司青帮她叫了一杯热饮,又点了些小吃,等封杏看完题,热饮已经过来了,他把热饮推过去,体贴提醒:“先喝一口,不烫。” 封杏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就开始给他讲解。 她讲题向来仔细又有耐心,因为怕他听不懂,每次讲完都会问:“这里明白了吗?” 司青就会点点头,十分乖巧:“明白。” “那我们再看这里。” 封杏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书上滑过,司青就盯着看,总觉得像是在他心上挠痒痒,一笔一划,都撩人心弦。 他给她点的是蓝莓味的双芋鲜牛乳,她一说话,就有淡淡的蓝莓香气,司青闻着闻着就饿了。 他还没吃早饭,起来太早,就直接收拾收拾出门了,这会儿确实也是有点饿了。 “阿杏,饿了,休息一下行不行?”司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吃早饭。” 封杏停下笔看了他一眼,无奈答应:“好吧,那你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去点餐。” “我不饿,我吃了早饭的。”封杏头也没抬,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这个知识点确实不是很常见,就连资料书上出现的也不多,但是她资料看的太多,所以见得也不算少,才没觉得冷门,司青不一样,他肯定没注意。 封杏看他基本上就只做学校推荐的那两套资料,于是就给他写了几道相关的题,都是这资料上没有的,让他试着做做看,看他到底会没会做了。 司青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早餐也到了,封杏还在写,司青就一边吃饭一边看她写东西。 她学习的时候永远都很专注,就连教司青学习也是,这会儿司青拿着刚出炉的蛋挞在她边上边吃边看她,那奶香味儿也丝毫影响不了她。 等到司青吃得半饱,封杏就写完了,把草稿纸递给他,让他做题。 司青三两下塞进去一个蛋挞吃了,又喝了两大口豆浆,拿起笔想了想封杏刚刚教他的那些东西,每个字都清晰得像是这会儿封杏在他耳边诉说。 一下就会做了,肚子也不觉得饿,拿着笔唰唰唰地写,没多会儿就写了满满一页。 自我感觉还不错,骄傲地把草稿纸丢给封杏,十分得意:“喏,都写完了。” 封杏接过来看了看,确实都写完了,也写对了,就是排版有些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草稿不认真的缘故。 “那这个我算是教会了?”封杏问,“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我今天出来没带书,正好都在这儿教你,下午我就要去学习了。” 司青答非所问:“你下午要去哪儿学习?” “就我打工的地方,我一直都是在那儿学习的。” “别去那儿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学习吧,我找个环境好点儿的地方,我请你喝东西请你吃饭,你教我学习,怎么样?”司青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因为这个寒假时间不算长,所以这个新年还是在他姑姑家过,他爸到时候直接过来,他都不用回去,以免路上浪费时间。 加上这次模拟考对他打击有点大,他打算这个假期把之前自己忽略过的那些知识点都归纳总结一番,以免高考出现意外。 他自己总是会有点烦躁的,可是如果有封杏和他一起,一切都不是问题。 封杏抱着鲜牛乳小口小口喝着,并未马上答应他,她在思考,要不要答应。 她其实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努力,就因为喜欢一个女生,可以这样改掉自己的懒惰,全力以赴地奔向她,追赶她。 而她,只不过是他奔赴的这条路上的助力剂,是那个推动他向前奔跑的人。 就像火箭发射升空,而她就是那个火箭助推器,他奔向宇宙,她落进沙漠或者海洋,也有可能在高空坠落时就燃烧殆尽了。 她想,如果这一生,有个人愿意为了她像这样用尽全力的奔赴,为她而来,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他,永远永远都不会辜负他。 这时她还不知道,他用尽全力也要奔赴的那个人,是她。 如果她足够小气,足够自私,足够冷漠,她一定会说不行,可她开口时却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如果他想变好,即使是为了另一个人,那她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她不懂爱情,不懂亲情,也不懂友情,可是她知道,如果他想,她愿意帮他。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喜欢,她只知道,司青,是她封杏十几年来,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唯一的例外。 -- 第60页 尽管他有时候幼稚霸道刁钻任性讨人厌,可他也是那个路上偶遇会帮她付早餐钱的人,是那个因为她给了他一颗糖,他就要回送一盒牛奶的人。 是那个会偷偷去给她买卫生巾藏在衣服里带进教室的人,是那个因为她肚子疼就去给她买奶茶骗她说买一送一的人。 如果不是她后来发现,学校小卖部是不会打折做活动的,她也不会知道,奶茶买一送一只是他的借口。 是那个上课偷偷传纸条害她去打扫图书馆,看到有人早恋做亲密的事情时会遮住她眼睛的人,也是那个回来路上害怕被误会早恋拉着她在校园里奔跑的人,她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那一刻,她一定和他共享过心跳。 他虽然脾气暴躁又任性,敢和老师顶嘴当面逃课,但是他发着高烧却仍旧脱下校服盖到她的头顶,只为了不让雪花落到她的身上。 虽然他说话不温柔,老是凶她吼她,可是他撒娇的时候,她真的没有一次顶得住。 他打着吊针会害怕一个人呆着,会害怕自己出去买了午饭就不管他了,他也会害怕自己真的会把他送的手链还给他,他还会不要脸地跟了自己一路,从学校到她家楼下,像小孩子一样,非要她叫了阿青才肯回家。 或许她从小没有安全感缺爱,所以他做的每一件小事,她都忍不住感动,她甚至差一点就要误会,那就是爱情。 如果不是她有自知之明,又足够清醒,差一点点,就要误会,也差一点点,让自己陷入困境。 像她这样的人,除了学习成绩好,一无是处,又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虽然他看起来暴躁幼稚霸道脾气不好,但是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其实善良单纯真诚,对她做的那些,只不过是同学之间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 这样也好,他不喜欢她,她就不用烦恼自己配不配得上他,不用自卑,也不用担心,学习和爱情出现冲突。 还剩下最后一个学期,好好过完这学期,从此以后山高水长,风大路远,他们就不会再相见了。 而他,大概就是书里说过的,那个出现在她青春里,明媚过温暖过她青春的人吧。 也许,青春没有遗憾,才是真正的不圆满。 而他的出现,大概就是为了让她的青春变得圆满。 “喂喂喂!”司青的手在封杏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封杏低头喝东西掩饰自己,“就是在想,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快要高考了。” “我觉得不快,我恨不得现在就高考,不对,嗯……不对,”司青皱了皱眉,“还是再等一个月比较好,等我准备准备,一举拿下。” “就这么期待高考?”封杏歪头看他,“很着急吗?” “那肯定啊!”司青一副她在问废话的表情,“我都十八岁了,我好想好想谈恋爱了。” “哦。” “你不想谈恋爱?” “我才十七岁,没想过。”封杏手指在杯壁上扣了扣,“也没什么可想的。” “那是你还没开窍,等你开窍了,你就会好奇,牵手什么感觉,接吻什么感觉,拥抱什么感觉,还有……”司青及时打住,“反正你会好奇的。” “不好奇。” “你会的,你肯定会,说不定你会爱上,当然,如果你现在也好奇的话……”司青忽然凑近了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让你尝尝。” 封杏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放大的脸,看着他的双眼,一时愣住了。 他离得极近,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来一般。 我可以让你尝尝。 尝尝什么? “你这里有眼屎,”封杏突然开口,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就是这里。” “……” 操。 司青一下坐端正了,胡乱擦了擦眼睛,尴尬死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眼屎呢,不过是她随口编的谎话罢了。 你看他多单纯,这样一下就给骗了。 短暂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也许因为是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大家见面的时候都感觉分外亲切,热络地叙旧,亲切地交谈。 孙萌的座位现在离司青他们有点远,上课之前还特意跑过来和司青说了说话,送了他一些笔啊笔记本啊之类的。 “你看你现在真的成绩变得很好,说实话当初你问我要考试重点的时候我是有点懵的,心想瑾城一中转学过来的人怎么会问我要这个东西,我整理得也不好,没想到你还要感谢我。” 孙萌有些害羞地笑了笑,用手把滑落下来的头发勾到耳朵后面挂着,才接着说:“后来又给你整理了两次,你一次比一次考得好,我还以为是我的重点有用,后来发现没有我的重点,你考得越来越好,我才发现原来你是很聪明学习也很好的,只不过你比较谦虚而已。” “啊?”司青有些懵逼,“不是,你的重点本来就有用啊,不然我当时就算是倒数第一名分也没有那么高的,自信点学委。” “你不用这么谦虚啦,你看你现在都能考六百多分了,咱们都差不多的,”孙萌说着把自己准备好的一盒笔和几本笔记本给他,“现在也不用我的重点啦,就送你这一盒笔和这几本笔记本吧,希望你这学期好好加油,高考可以取得一个好成绩。” “这多不好意思啊,”司青笑着接过来,随意翻了翻,“谢谢学委,你也加油,希望咱们高考都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 第61页 “那我先回去看书啦,加油。”孙萌握了握拳,给他打气。 “加油!”司青也同样给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封杏今天难得提前来学校,一进教室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一瞬间,眼神就恢复如常,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走回了座位,直接坐下。 司青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没有踩着上课铃进门?” 他看了看时间,还差五分钟才上课呢,她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可不让他吃惊吗。 “嗯,想早点来。” 封杏只答了这几个字,就开始刷题了,冷漠至极。 司青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也习惯她有时候忽然冷漠,但每次都仍旧免不了有一种碰壁的感觉。 但是他从来就不会善罢甘休,她冷漠是她的事,他才不管,于是他把孙萌送的那盒笔拆开,数了数,分了一半给封杏,笔记本也拿了两本给她:“喏,别人送我的,和你分享。” 封杏没理他。 他也不生气,直接把笔和笔记本塞到她的课桌里。 几乎是下一秒,封杏就拿出来还给他了。 “别人送你的,你就应该好好保管,小心使用,怎么可以和其他人分享?” “你咋了?”司青觉得莫名其妙,“你吃枪药了?” “没,你收好,别给我,我不想做坏人。” “行行行,我收好收好,行了吧?”司青念念叨叨地把东西塞进课桌里“真不知道你什么人啊,昨天不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这样,莫名其妙。” 封杏没理他,低头认真学习自己的,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一下课司青就从窗户跳出去了,这会儿天还很冷,他开窗那一瞬间冷风呼啸着钻了进来,冻得封杏一哆嗦,紧接着那窗户又关上了,风一下就被关在了外面。 没多会儿窗户又打开了,司青从窗户跳进来,把窗户关上,从校服兜里掏出一盒笔,又从怀里摸出几本还带着余温的笔记本,统统放到封杏的课桌上。 “喏,刚刚买的,这回不是别人送的了,你可以收下了?”司青像哄小孩子一般问。 “我不要。”封杏依然拒绝。 “为什么?”司青感到炸裂。 “无功不受禄。” “你他妈给老子今天不受也得受!”司青直接把东西塞进她课桌里,“你有本事再还回来,今晚你就别想安安静静学习。” 封杏捏在笔记本上面的手顿了顿,松开了。 好吧,认怂。 “我还治不了你了,多大点儿胆子啊,就敢跟我豪横。” 司青轻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开始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重写了,第二章大修了,第三章小修了,目前就改动了这三章。 有兴趣的可以重新看一下第一章和第二章,改动有点大,删减了很多东西,也新增加了很多内容。 主要是小小地挽回一下我们家小阿青的帅哥形象。 后面可能别的章节也会有改动哦,不过我都会提前通知大家的。 ☆、二十五颗青杏 新学期第一次月考,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常年稳坐年级第一仿佛神话一般的封杏,居然跌落神坛,考砸了。 是的,她变成了年级第七。 第一是褚哲,第二是原来的第三。 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想到封杏会掉到年级第七。 司青拿着成绩单看了好半天,都没敢开口问此时看上去毫无异样专心刷题的封杏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虽然说也没人规定这第一名就该是她的,可她每次都是第一啊,她那么聪明,还那么认真那么努力,也不会出这种情况吧? 只有封杏自己清楚,月考那两天,她来例假了,肚子很疼,所以有些影响,但是只是意外,她没什么好担心。 只愿高考的时候大姨妈给点力就行。 可她没想到的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除了那些关心她成绩的同学,还有那些教她课的老师,一个个纷纷以为她紧张出错,每个老师轮着来给她做了一番心里疏导。 封杏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不怎么讲话的她不得不跟每个老师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才让他们相信放心了。 只不过让司青没想到的是,封杏考差了他会遭殃。 那天晚上回家路上,他姑姑非要觉得是他影响了人封杏的学习,虽然也没怎么批评他,可那话里话外的,锅都怼他脸上了。 这要是换做别人,他早生气了,可想了想,是封杏,就忍了。 背就背吧,还能咋的,又不会少块肉。 只不过哎,她到底咋了? 司青也忧愁啊,又不敢问,焦虑了一晚上。 那微信打开又关上,屏幕亮了又熄灭,还是没敢发出去一个字。 也没心情学习,一晚上睡也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双黑眼圈就去上学了。 好巧不巧的,在路上碰到了封杏。 她背着书包,在报刊亭下站了一会儿,又往图书馆方向走,司青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不作声。 她在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然后就这么绕着学校走了一圈,才往教室里走。 他愁坏了,感觉她应该是心理出问题了,估计是高考越来越近给她逼的。 -- 第62页 他也没这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 想了一天,课都没怎么听,题也没怎么做,就连中午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到了下午最后一节活动课,想也不想地拉着封杏就往外面跑。 “跟我走。” 封杏被他拉得差点儿摔倒,想挣脱还挣脱不开,不明所以地被他拉着到了运动场。 平常的活动课就是自由自习时间,也没老师管,但是也不准出教室玩,必须待在教室学习,只有周三的活动课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这时候运动场上没什么人,只有初中那些不用上晚自习已经放学了的小兔崽子们在玩。 司青拉着封杏走到一个小学弟面前,问他借了一个篮球,然后又拉着封杏走到另一边的篮球场地上才松开了封杏的手。 他怕她跑了,刚刚捏她手捏太紧,这会儿一松开,封杏手腕红了一圈。 “你干嘛啊!”封杏有些不明所以地生气。 “教你投篮。” 司青说完将篮球在地上拍了拍,轻轻一跃,手腕一扣,那颗篮球就乖巧地落进了篮筐里。 “你看,这是定点投篮。” 然后他又捡起篮球,走到三分线处,瞄了瞄,将篮球投出去,篮球依然稳稳当当地落进了篮筐里面。 “这是三分球,三分线投篮。” 接着他又捡起篮球,拍着篮球跑了几步,将篮球投进篮筐。 “这是打球的时候,运球投篮。” 最后他捡起篮球,深呼吸一口气,在地上拍了拍篮球,纵身一跃,一个扣篮,把篮球扣进篮筐。 “这是扣篮。” 封杏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想干嘛?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要回去学习。” “你学习个屁,你都自闭了还学什么?”司青吼回去,“给我投篮!” “我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司青拿着篮球塞到她手里,“不然你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你无耻!”封杏骂他。 “我无耻我卑鄙我下流我犯贱,还要骂什么?我不要脸,行了吧?给我投篮,不中十个休想走。” 封杏不骂他了,但是也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站着,无动于衷。 “你不动是吧?行,”司青说着从她身后伸手环住她,“我来帮你动。” “啊!”封杏一下像触电一般叫起来,“你松开!” “嘘,别叫,”司青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特意找了个人少的篮球场,你要是叫得太大声,把人都引过来围观了,那可怪不得我。” 封杏果然就住口了,却没放弃挣扎,但是她越挣扎,他就环住她越紧。 “你松开我!”封杏咬牙切齿地小声吼。 “不松,谁让你不听话,”司青冷哼一声,“你要是这颗球能投进去,我就松开你。” “你不要脸!”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脸这玩意儿,我不想要的时候,它算个屁。” “魔鬼!” “嘘,别骂了,现在开始,听我的,像这样,轻轻在地上拍两下,然后拿起来,跳,抛出去——呀,没中啊。” 司青松开封杏,却仍旧拉着她的手去捡球,捡完球又不顾她的挣扎环住她。 “再来。” 封杏从没觉得他如此陌生过,力气大得她根本挣脱不开,威胁她的时候像个魔鬼一样,以前那些撒娇的他的样子,回想起来,不真实得像是做梦。 她无计可施,没有办法,甚至灵魂也都开始受他蛊惑,听着他在耳边说的话,跟着他说的话开始拍球,跳跃,投篮。 “还是没中啊,真是个小笨蛋,再来。” “还是没中哦,就差一点了,加油。” “啊,不好意思,这次怪我,手劲儿大了点儿,再来吧。” “啊,终于中了,”司青轻轻笑了一声,“真是聪明。” 他终于肯松开她,俩人脸上都淌满了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封杏喘着气看他,明明是他,却又觉得不像是他。 “看我干什么?怎么,想揍我?”司青不要脸地凑过来,“揍吧,但是你得力气小点儿,我怕你手疼。” 封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司青吓得手足无措,一下就慌了,再也没有刚才的嚣张。 “不是,你哭什么呀,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吧?”司青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抬头看她,“姑奶奶,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别哭成吗?” 封杏忽然有些收不住了,越想越觉得难过,哭着哭着就蹲下来,埋在膝盖上哭。 司青这下是彻底慌了,也跟着蹲下来,又不敢碰她,一个劲儿道歉:“我错了好不好,别哭啦,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混蛋我禽兽我败类,你别哭了好不好?” 封杏不理他,哭着哭着就开始抽泣了。 司青也想哭了,他真想哭了。 “我真没别的意思,我看你考差了,你怎么会考差了呢,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早上我跟在你后面,我看你自闭了,我一天都不敢跟你说话,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担心你啊。” “我又笨,我不会安慰女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教你投篮,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是站在哪里,不管是怎样投进去的,只要投进去了,就能得分。” -- 第63页 “考试也一样,不管你这过程中会经历什么,但是只要你好好学习了,就一定能考好,你看我不就是吗?所以这次考差了没关系,下次加油就好啦,你别自闭好不好?看你自闭我好难受。” “你不配合我,我又很着急,我才那样对你的,对不起嘛,你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啊,你哭我也想哭了。” “求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好吗?阿杏?” “昂……球球你了嘛~” 司青使出了必杀技——撒娇。 封杏慢慢就没哭了,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搭理他,就这么抽泣着,吸着鼻子,也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抬起头,像看白痴一样看他:“谁跟你说我考差了我自闭了?都是你意淫的吗?” “你没有吗?” “我前几天月考来例假了,肚子疼,才没考好的,有什么好自闭的?”封杏这会儿不生气了,甚至觉得想给这混蛋来一拳。 “真的啊?”司青突然开心了,“你真的是因为肚子疼才没考好?真的没有自闭?” “骗你有什么好处?”封杏吸着鼻子白了他一眼。 “啊!那可真是、可真是太好了!”司青跳起来绕着她跑了两圈,“我都快担心死了,昨晚都没睡好,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饭,这会儿我都要饿死了!” 封杏看着这个像傻瓜一样绕着她跑圈圈的人,觉得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做梦,他明明就是个笨蛋啊,怎么会像一个魔鬼。 “走吧吃饭吃饭!”司青伸手把封杏从地上拉起来,“都怪我,没问清楚就这样,你眼睛都哭红了。” 封杏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对他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嘿嘿,谢谢谢谢,谢谢阿杏,”司青开心地笑起来,“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这会儿差不多也下课了。” 说起这个封杏就头疼,她这辈子就逃过两次课,第一次是为了找他,这第二次,居然还是因为他。 这个混蛋! 被他这么一折腾,她可真是知名度又增加了吧,看看旁边那几个,有意无意看向这边的眼神,纵使她再宠辱不惊,这会儿也觉得不是很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反正她被当成奇葩已经习惯了,也不是很介意他给她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影响。 破罐子破摔,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大概她和司青就是这样吧,本来她可以如此平淡安稳像众人眼中的那个奇葩一样度过高中考上大学,可是偏偏高二的时候他转学过来了,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他会不停惹她生气,又会一直哄她开心,会让她忍不住说比之前多很多的话,会让她一个好好学习的学生迟到两次逃课两次全是因为他。 她习惯走路用同一种速度,习惯计算时间和距离,不习惯奔跑,可他却一而再地拉着她在学校里奔跑。 挣脱不开,逃脱不了。 那些加速过后的心跳,让她喘气,让她难受,又让她回味,让她觉得新奇刺激。 他给了她不一样的经历,而这些是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经历的事情。 他叫她小奇葩小哑巴,却从没真正把她当奇葩看,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害怕靠近她,而他却赶也赶不走。 他如此强势无法阻挡地闯进她的心里,在里面横行霸道,唯他独尊。 她开始觉得,她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受虐倾向? 明明应该喜欢温柔的人,不是吗? 晚上照例忙完所有的事情以后躺上床准备睡觉,却毫无睡意,脑子里不停回想起下午篮球场上他从身后环住她逼着她投篮的样子。 他怎么可以那样不管不顾地逼她投篮,还像囚禁她一样那样对她讲话威胁她,过后又可以那样道歉撒娇哄她。 他果然是有人格分裂的吧? 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了,把他搞得心理都有些变态了? 要不要找个时间叫他去看下心理医生? 可千万别高考之前就疯了吧…… 封杏乱七八糟地想着,手机开始响起来。 是微信电话,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 犹豫了几秒,封杏还是按了接听。 “喂……” “封杏,睡了吗?” “还没。” “怎么还没睡?其实我也没,我还睡不着。” “你怎么了?” “下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担心你,我怕你有心理阴影,我睡不着。” “……” “对不起,阿杏。” “没关系,我说了,已经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可是我难受,阿杏,我给你唱歌好吗?” “不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我小声地唱,你戴上耳机,我唱着唱着,你就睡着了,好不好?” 怎么能够说不好? “等等,我找耳机。” “好了吗?” “嗯。” 有悠扬的伴奏声慢慢响起,封杏闭上了眼睛。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怎么会刚刚好是这首歌呢?今天下午她刚好想起了这首歌,他现在就唱了。 -- 第64页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轻轻地唱,像是在她耳边哼着。 耳朵忽然就变得有些痒。 他真的很少这样温柔吧? 也是第一次这样,睡觉前打电话给她唱歌。 怕她吓到? 怕她有心理阴影? 怕她睡不着觉? 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女孩吗? “有些话是不能提 怕你会掉入选择题” 好像有点困了啊……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还是没法相信 真的没关系 我会安静的离去” “睡着了吗?” 歌声停下后,听筒里传来司青小心翼翼的询问。 封杏已经睡着了,回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小笨蛋,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不会离去,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他真的很怂,就算知道她睡着了,也还是怕她听见,说话都只敢用气发出小小的声音。 见封杏真的没反应了,才敢相信她是真的睡着了。 “我爱你,你不用听见,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爱你,这辈子,赶不走。” “晚安,阿杏。” “mua……” 声音是越来越小了,大概他真的很怂吧。 闹钟一响,封杏就醒了,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清醒。 昨晚入睡太快,耳机都没取,这会儿还有一只塞在耳朵里,另一只应该是睡觉翻身的时候掉下来了。 她刚要把剩下的那只耳机取下来,耳机里却突然传出来迷糊的一声嘟囔。 不是吧…… 他没挂电话? 封杏拿过手机一看,可不是吗,手机显示还在通话中,昨晚睡的时候手机电量几乎还是满的,这会儿都低电量了。 这笨蛋,他也不小心睡着了? “早安……”封杏小声说,“阿青。” 然后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来自张震宇的《小宇》这首歌,他唱起来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与沙哑感,是好听的。 不过这里要带入司青唱的话,我推荐听Todd Li翻唱的版本。 声音放小小的,戴上耳机,感受“小阿青”在你耳边唱歌吧。 晚安呀,做个好梦~ ☆、二十六颗青杏 天气渐渐转暖了,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来临之前,年级组组长给高三的同学们例行准备了一场趣味运动会,这也算是他们中学生涯里的最后一场运动会。 体育委员挨个挨个统计项目,很多人都报名参加了。 趣味运动会,顾名思义就是趣味性比较强,不像传统运动会那样要求高一些。 统计到司青他们这里的时候,司青好奇地把体委手里的项目单拿过来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很好玩的项目,他几乎每个都想玩。 “你想报什么项目啊,司青同学?”体委在司青前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里面的项目是可以自由组队的吧?”司青指着里面的两人三足问,“比如说这个,是自己组队,还是随机的?” “当然是可以自由组队的,如果你们私下组好队,那就是你们一队,如果没人,那就是随机分配队友,”体委说着,拿着笔准备写,“所以你要报这个项目吗,一个人还是?” “我和封杏,嘿嘿。”司青自作主张地报名,完全不管封杏会不会答应。 “啊?”体委好奇地看向封杏,“封杏同学,你要参加吗?” 她往常可是从来不会参加这些没有强制性要求参加的集体项目的,这次居然要参加? 封杏云里雾里地抬起头,看了看体委,又看了看司青:“什么?” “两人三足,我们组队吧!”司青期待地说。 封杏皱了皱眉,体育项目啊…… 她向来不感兴趣,她比较喜欢安静。 “参加吧参加吧,有奖励的!”司青看了看体委,使了个眼神给他,“对不对体委?” “噢对对对,”体委点点头,“是真的有奖品,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活动本身就很有趣,也是高考前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 封杏还在犹豫,司青就直接帮她决定了:“给她写上吧,她已经同意了。” 封杏:“……” 体委不确定地看向封杏,封杏点点头:“好。” “那我就写上了啊,还喜欢什么项目不,我们这个一个人最多可以报三个项目,其他项目也很有意思。”体委继续宣传着。 “那我还要一个袋鼠跳,一个瞎子敲锣。”司青说。 “行,给你写上。这几天就稍微准备准备,周五早上八点半就开始了啊。” 体委拿着项目表又去问别的同学了,封杏继续刷着题,仿佛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司青放在心上了。 “你觉得咱们有这个默契吗?”他凑过来小声问。 封杏头也没抬,甚至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嗯?” “两人三足啊,刚刚咱们刚刚报了名,你忘了?” “哦……”封杏点了点头,翻了一页书,“没有。” “那要不咱们找个时间练练?”司青小心试探。 “浪费时间。”封杏毫不留情拒绝。 -- 第65页 “那到时候咱们跑倒数第一了怎么办?” “无所谓,我又不怕丢人。”封杏毫不在意。 丢人这种事情,只要自己不觉得丢人就行,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怎么这样啊?”司青气得翻了个白眼,“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你也可以现在去取消这个项目,”封杏看了他一眼,“反正我也没想参加。” 还不是为了给你留个面子,不然才不同意呢。 “做梦。”司青哼了声。 尽管没怎么把这个项目当回事,到了周五早上出门,封杏还是换了一双运动鞋。 嗯……尽量别崴脚就行。 封杏向来不喜欢早到,准备在教室刷题,等要开始了才去,偏偏司青积极得很,老早就开始催她,非要她提前去,说是要临阵磨枪,配合配合默契度。 封杏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他那脸皮也不知道怎么修炼的,厚得很,一直烦她,最后她实在是被烦得受不了了,才跟着他提前去了。 还没到时间,足球场上已经聚了好多人,今天不用上课,高三的人都十分积极地出来准备参加这最后一次运动会。 封杏实在对这种热闹丁点儿兴趣也无,只想回去写化学。 司青却跟她完全相反,兴奋得很,要不是还得看着封杏不让她跑了,他早就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快来来来,这儿就是两人三足的跑道,就一百米长,很短的,我们俩来试试。”司青兴奋地叫起来。 封杏表情淡淡:“哦。” “站好啊。”司青说了一声就开始蹲下解封杏的鞋带。 封杏吓得往后一缩脚,不明所以:“干嘛?” “解鞋带啊,不解怎么把咱俩的鞋子拴在一起?”司青不由分说地把她脚一把抓住又给拖了回来,“不准动。”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头看去,就只看见司青的头顶。 他半蹲着,正专注地把他们两个的鞋子系在一起,让她有种他在给她系鞋带的错觉。 这奇怪的错觉。 终于搞好了,司青站起来,跺了跺脚,觉得不会散开才放心了。 “你习惯先迈哪只脚?”他偏头问封杏。 封杏想了想:“右脚吧。” “行,等下听我口令,我说一你就迈右脚,我说二你就迈左脚,明白吗?” “那你呢?” “我跟你相反啊笨蛋!” 司青不免叹气。 他时常怀疑,除了学习,这个人真的是笨得够可以。 “哦。” “那要准备开始了啊,我会一直喊一二一二一二,你就跟着我喊的口令迈脚就行了,咱也不追求快,求稳就行,只要不摔跤,第几名都无所谓。” 封杏皱了皱眉:“你不是说倒数第一名很丢人吗?” “嘶……”司青咬了咬唇,有些无奈地歪了歪头,“那您不觉得摔一跤更丢人吗?” 封杏:“不觉得。” “操。” 司青真是拿她没办法,说又说不过她,欺负狠了还要哭,上次哭真是把他吓到了,毕竟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哭,那小可怜的模样,谁能顶得住。 “算了,我管你觉不觉得,赶紧来跟哥试试,跑两次就行。” “还要跑两次?”封杏有点不情愿。 “不然呢?跑过去,再跑回来,这总行了?” “好吧。” “准备好,我要开始了,三、二、一,开始!” “一二、一二、一二、” 司青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但是封杏还是有点想叫他闭嘴。 她总觉得,他这样一二一二一二的,多少有点把她当傻子的意思。 往回跑的时候,她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在他开口喊之前说:“闭嘴。” 司青啥也没说,听她话闭嘴了,嘴里却依着刚刚的节奏接着“嗯嗯嗯嗯嗯嗯”哼着,调子不一样,但是节奏是一样的。 封杏虽然不喜欢,但也没说什么。 总算跑完一个来回,她身上都开始有点热热的。 司青蹲下去帮她解鞋带,又给她系好了才站起来。 “看来咱们还是多少有点默契的,不错不错,等下就按照这个节奏来,保管不摔倒也不是最后一名。” 司青看来是觉得挺满意。 “好。” 到了时间,简单地集合举行了开幕式,就开始了各项项目,两人三足排在前面,司青和封杏是第一大组里面的,所以第一轮就跑了。 司青没敢喊一二一二一二,怕她叫他闭嘴,于是依然像刚刚那样哼哼,声音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此刻场上人声喧闹,但是封杏除了风声却只能听到旁边那个憨憨的哼哼声。 真的,实在太像一个憨憨了。 跑到一半,司青的手忽然从背后揽了过来,环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那边带。 加速了。 “您不觉得摔倒更丢人吗?” 封杏差点摔倒的时候,脑海里就响起来刚刚他说的那句话。 几乎就是一瞬间,她做了一个自己从没想过的决定:手伸过去回揽住他的腰。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 很轻,像是她的幻觉。 -- 第66页 她感觉已经不是自己在跑了,重量大半都在他那边,完全是跟着他的节奏来,跑得飞快,却又很稳。 终于快要到终点了,三米、两米、一米。 她不知道他们是第几组到达终点的,只知道,跨过终点线那一刻,她被他抱在了怀里。 她忽然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大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好棒。”司青埋在她的肩颈处,喘息着,说话声音压得很低,“真可爱。” 然后他松开了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封杏的脸红红的,有些烫。 她只当是跑步跑的,而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什么事情。 直到司青去参加袋鼠跳的时候,封杏的脸都还是红红的。 孙萌也过来看司青,站在封杏旁边,带着些关切地问:“封杏,你怎么啦,脸这么红,感冒了?” 封杏愣了愣,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热的。” “也对,你刚刚跑完一百米,也不怎么运动,肯定累到了,”孙萌微微笑了笑,“我看刚刚司青都累坏了,都快倒你身上了,你们俩跑得真快。” 封杏不知道该怎么回。 孙萌又说:“你们刚刚跑到终点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刹不住脚啊,我看你都要跌倒了,司青抓住了你,我同桌非要说你们拥抱了,他眼神不好。” 封杏的脸一下就不烫又不红了,淡淡地说:“他确实看错了,我是要跌倒了,他抓住我我才没倒下去,别误会。” “嗨,看你说的,我怎么会误会,司青又不是渣男,你俩又没谈恋爱,他怎么会抱你呢,对吧?”孙萌盯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 “对。” 封杏忽然不想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刚刚答应了司青,要看完他的项目才准走,不然她这会儿就可以走了。 “我觉得他人真的挺好的,明明自己学习那么好,还要那么谦虚,之前说要感谢我给他的考试重点,非要请我吃饭,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你成绩更好,你们还是同桌,他居然问我要考试重点。” 封杏不是很想搭理她,却又好像没什么可以拒绝搭理她的理由。 “你是学委啊。”她说。 “对啊,所以帮助同学学习是我应该做的嘛,他还非要请我吃饭,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孙萌低头笑了笑。 “嗯。” 封杏不说话了。 孙萌站了一会儿,估计是觉得尴尬,就走开去找她的好朋友了。 司青已经跳完了袋鼠跳,跑过来期待地问她:“看到没,我是不是很厉害?” 封杏看他额头上已经浸出了细细的汗,就递给他一张纸:“看到了,很厉害。” “那必须的!”司青接过纸胡乱擦了擦,又把用过的纸非常自然地塞给她,“也不看看,哥是谁,这体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封杏接过他擦了汗的纸,揣进校服兜里,想了想,还是开口:“我想回去了,我想我的化学卷子。” “不行!”司青严词拒绝,“我还有一个项目呢,你要看完才可以,我在这里又没什么好朋友,就你一个好朋友了。” “哦。” 好吧,就会装可怜,就会撒娇。 偏偏,她就吃这一套。 “走吧,瞎子敲锣快要开始了,给你看看哥哥的厉害。” 司青说着,一把抓住封杏的手腕就走。 封杏本来想挣脱开的,余光里瞥见孙萌,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叫你要过来阴阳怪气,我就气死你。 “慢点啊。” 封杏故意叫他,声音比平时大点儿,停下挣扎的动作,顺从得像是她自愿她主动的。 司青也没在意,自然而然地拉着她往前走。 离孙萌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封杏看见她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握住的手,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快感。 原来,做坏人,真的挺爽的。 本来过了高考她就消失了,偏偏孙萌刚刚要过来对她阴阳怪气一番,搞得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就想气死她。 她才不管司青有多喜欢孙萌,反正她不喜欢,孙萌让她不开心,她就也要气回去。 反正……反正他也不知道。 封杏心虚地偷看了司青一眼,瞧他好像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了一些。 说实话她有的时候也挺怀疑他到底喜不喜欢孙萌的,好像孙萌换了座位以后他们交集都很少了。 只不过孙萌还是挺主动的,还给他送东西。 难道因为她说早恋会影响学习,所以他才跟孙萌保持距离的? 怕影响她学习所以假装不在意? 哎,管他呢,她假装不知道就行了。 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唯独这次,她也想任性一回。 做坏事会有报应的,报应就报应吧,反正他又不喜欢自己,还能有什么更过分的报应吗? 她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了,无所畏惧。 封杏心里藏着这些女生的小心思,越来越激动,甚至想更过分一点。 然后,崴脚了。 看看,果然做坏事会有报应,瞧瞧这报应来得多快。 封杏“啊”了一声,就停下了,脚腕疼,走不了。 司青跟着停下来,问到:“怎么了?” -- 第67页 “崴脚了。” 封杏欲哭无泪,还挺疼。 “我看看?” 司青说着松开她的手蹲了下来,挽起她的裤脚,抓着她的脚轻轻转了转,趁她没注意一扭一按。 “啊!” 封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司青忍不住笑了起来,挺温柔地对她说:“你转动一下脚腕试试,看还疼不疼了?” 封杏试着转动了一下,居然真的不疼了。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露出了惊喜的目光:“真的不疼了。” 司青把她的裤脚放下去站起来,自然地伸手去抓住她的手腕,笑得温柔极了:“怎么这么笨啊,走个平路也要崴脚的吗?” 封杏脸一下又红了。 她怎么听出了一丝丝宠溺的感觉呢? 是错觉吧? 她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要气死孙萌的幼稚想法也没有了,就连司青拉着她的手腕她也没什么感觉,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想,她忽然有点理解之前司青说他好想好想谈恋爱的想法了,因为…… 牵手真的很开心。 她也有点想了,当然,是和他。 瞎子敲锣顾名思义就是要蒙着眼睛,然后去敲响前面的锣,要把握好距离才可以,不然就会出现没到锣旁边或者是超过锣的位置才去敲锣的情况,那样就敲不到。 谁最快敲响,谁就是冠军。 封杏在一旁看着,司青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一声枪响,他们就开始往前走。 这个其实很考验方向感和距离感的把控,有些人走着走着就走歪了,本来只需要走一条直线就可以。 每个人前面的锣距离起点的距离都是一样的,只需要自己能够把握好距离走过去就行了,但是不能用手摸,只能直接敲,这样其实不是很好确定位置。 司青方向感还不错,至少还算是走了条直线,封杏看他在距离锣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拿着锣锤在空中敲了一通,没敲到,又往前慢慢挪了一点位置,试着敲了敲,还是没敲到。 她看着都有些着急了,生怕他往后退,那样就会离锣的位置越来越远。 但是还好他只是慢慢前进,没有后退。 终于,在他下一次停下来试探的时候,敲响了锣。 封杏跟着松了一口气。 司青有些兴奋,连着敲了好几下,敲得锣直响。 然后他扯下了蒙着眼睛的眼罩,直直地朝着封杏望过来,带着得意的笑容向她挥舞起手中的锣锤。 封杏也替他高兴。 他是第一个敲响的,是理所当然的冠军。 她朝司青竖了竖大拇指,微微笑起来。 冠军奖品是一颗超大的彩虹棒棒糖,比封杏脸都大的那种。 司青拿着他的战利品朝着封杏跑过来,直接把棒棒糖塞给她,得意地说:“喏,赏你了。” 封杏看到孙萌在远处看得眼都直了。 封杏想了想,把棒棒糖还给他。 坏人一直做,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你干嘛?”司青不开心,“嫌弃了?” “没……”封杏想了想,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就是有点怕胖。” “嘁,看看你浑身都没二两肉了,还怕个屁的胖啊!” 司青嫌弃地上下看了她一眼,刚刚抱那下,都感觉是在抱骨头。 “你敢还给我,你是不想好好学习了?” 行吧,又用这个威胁她,可真有他的。 封杏没办法,只好被迫收下他的战利品,加上刚刚他们两人三足的,以及他袋鼠跳得到的,这会儿她兜里已经装了一个苹果,一个眼罩,一盒笔,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他们已经没有项目了,所以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封杏和司青说想回去学习,本来还想看热闹的司青,头也不回地跟她一起离开回教室。 “我也学习,走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牵手手牵手手! 拥抱拥抱拥抱! 今天给前几章改了几个错别字哦,第四章加了一千多字的内容,其他好像没什么大改动了~ 对了,我想改个文名,我想改成去年一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想的名字,也没啥特别,就叫《小青杏》 好不好嘛? ☆、二十七颗青杏 四月中旬,第三次模拟考试如约而至,司青第一次因为考试感到紧张,考前就有些慌了。 封杏也许是注意到了,简单安慰了他一下,还顺带帮他理了理他不太有把握的知识点。 这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模拟考,差不多这次就可以估计到高考会是什么水平,差不多就到这里高考成绩就可以定型,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也是司青紧张的原因之一 。 司青紧张的原因之二,是他怕这次又会有他不知道的冷门知识点冒出来。 那样他会哭死。 虽然他没说他紧张,但是封杏还是觉得他紧张,考试前一天晚上,第一次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和他聊了聊天。 最后她说:“给我唱首歌吧,我想睡觉了。” “你丫的把我的歌当催眠曲了啊?”司青又气又笑。 “对啊,你唱两分钟,我就睡着了。” “那你要不要点歌?” “我听过的歌不多,你随便唱首温柔的歌就行。” -- 第68页 “行,你等等,我找找伴奏。” 司青从旁边拿过平板。 “你先戴上耳机。” “戴上了。” “给你唱首……《暗恋是一个人的事》吧。” 封杏愣了愣,然后闭上眼睛:“好。” 依旧是悠扬的前奏声音先响起来,过了会儿,是他温柔的歌声。 “你大概是个盲人 看不到我嬉笑里的诚恳 都怪我孤陋寡闻 错把你的礼貌当做认真 …… 比起朋友这样的关系——” 歌声戛然而止,只剩伴奏还在响着。 “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接着他的歌声响起来:“比起朋友这样的关系,我还是更想独自拥有你。” 歌词改过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后悔,认识过她。 “晚安。” “宝贝。” “mua~” 依然是又怂又小声的亲吻结束。 电话没有挂断,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但是他却觉得清晰可闻,仿佛她就睡在他的身旁,是他的枕边人。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他想。 他会努力考进和她一样的大学,他会和她永远在一起,不会和她异地,不会放开她,不会和她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他不会管她愿不愿意,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愿意,反正,她向来拿他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不是吗? 俩人考试不在一个考场,整整两天的考试,在学校连一次面都没碰过。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考完,晚上的晚自习,俩人才终于见到。 封杏看上去毫无波澜,应该是一场比较平平无奇的考试,司青看上去面带微笑,嘴里哼着小曲儿,看来是一场比较满意的考试。 过了大概一周,考试成绩下来,封杏依然稳稳地坐上了第一的位置,而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司青居然跃身挤入了全班前三。 上次十几名,这次一下变成了全班第三,和第二名只相差了一分,尽管都知道他进步快,但是没人想到他可以这么厉害,一下考得这么好。 司青倒是没什么特别开心的样子,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考的时候就没觉得有什么不会的,扣了那么多分,已经是不确定因素了。 他早说了,学习而已,考试而已,有什么难的? 但是封杏特别替他开心,特意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去学校旁边的文具店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送给他的礼物。 这是学校外面最大的一家文具店,除了卖文具,也卖一些课外书籍,古今中外名著都有,只不过不允许翻阅太久,只能简单翻看,是为了防止大家都翻阅导致书籍破损卖不出去。 封杏在书架前寻找,想看看是不是能够挑选一本合适的书作为礼物送给司青。 “封杏?好巧。” 身侧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封杏转过头一看,旁边只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隔壁班的那个褚哲,每次都年级第二的那个? 封杏不是很确定,见过的次数不太多,印象最深的应该是高一入学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那次,好像大家都在讨论他。 除此之外,倒也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学校偶遇,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突然打招呼,封杏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尴尬,他们不熟,而且她也不擅长交际。 但是他看起来很干净阳光,又很礼貌,封杏也不好意思不搭理他,只得微微一笑,礼貌回应:“你好,请问你是……” 应该这样开口吧?毕竟真的没什么交集,直接叫名字是不是会有点奇怪? “褚哲,隔壁班的。”褚哲回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给她恰到好处的礼貌,“就是那个一直第二名的褚哲。” 封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万年老二本人自己说自己一直第二名,就给人一种很无奈但是又很想笑的感觉,特别是在她这个一直年级第一的人面前。 他这个开场白和自我介绍,还挺有趣的。 褚哲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没想到会一直被一个小姑娘压着,只能做个不温不火的年级第二。” “我也只是侥幸,我们每次只差几分,下次你多做对一道选择题,就是第一了,加油。”封杏真诚地鼓励他。 褚哲从书架上随便取了本书拿在手里翻了翻,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眼神:“你不想当年级第一吗?” “我也会努力啊,没人规定谁是第一名,谁都可以是第一名,所以我们都要努力,不是吗?” 封杏举着手里的书,冲他歪头笑了笑:“我选好了,先走了,高考加油。” 褚哲点点头:“好,你也是。” 等到封杏结账出了门,褚哲才从书架上拿起那本和她刚刚手里拿的一样的那本书,随意翻了翻,也跟着去结账。 司青睡了午觉回学校上课,一坐下就发现课桌上放了一本书。 新的,还没拆封。 《我是猫》? 这谁的书啊,放错地方了吧? 司青本想直接把书丢到讲桌上,让别人自己去认领,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新的,会不会谁送给他的? 不是吧大哥,这儿哪儿来的迷妹啊,竟然给他送书? -- 第69页 送堆零食也好啊,他又不喜欢看书,还是课外书。 呆呆傻傻的。 司青撇了撇嘴,把书随意地丢进了课桌里。 封杏依然踩着上课铃走进来,坐下,等了一小会儿,旁边的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没看到那本书吗? 封杏微微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小声问他:“你看见你桌上的那本书了吗?” “啊?”司青噎了一下,“那是你的书吗?” “不是。”封杏摇摇头。 司青松了一口气。 “是我送给你的。” “啊?”司青吓了一跳,“送给我的?” “嗯,祝贺你这次模拟考取得好成绩。” 封杏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不喜欢啊?” “喜欢!喜欢啊!”司青赶紧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最近我刚好想看这本书,你就送我了!” 封杏松了口气,微微笑起来:“喜欢就好。” 司青从课桌里拿出那本刚刚丢进去还没拆封的书,小心翼翼地拆开,然后翻到扉页,把笔和书一起递过去:“既然是你送的,能不能顺便写两句话送我,最后要落款。” “嗯……”封杏有些犹豫。 “这样才更有意义嘛。”司青劝说到。 封杏点点头:“好吧。” 她想了想,写下了“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正要落款的时候,司青忽然伸手过来盖在书上。 封杏不解地看向他,他嘿嘿一笑:“落款写阿杏好不好?” 封杏想了想,点头:“好。” 司青满意地把手收回去,封杏就在旁边写下了“阿杏”两个字,顺便习惯性地在名字右上角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发现这样好像不太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盯着那颗小心心看了一会儿,在想是不是需要说些什么,以免被他误会。 “怎么了?”司青看她写完了有些发呆,忍不住凑过来问。 “我……” 算了,不说了,免得越说越误会,他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个小细节吧? “嗯,写好了。” 封杏把书还给他,假装啥也没有似的,低头开始刷题。 司青美滋滋地接过书,掏出自己的笔,在下面对应的地方写:收到——阿青。 想了想,好像不是很完美,总觉得缺东西,琢磨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在他的名字右上角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这下终于完美了。 下了晚自习,褚哲坐上车就开始发呆,手里抱着那本今天买的《我是猫》,这本书他还没看过。 褚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不动声色地问:“刚买的书?” 褚哲愣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嗯。” “有心事?”褚阳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儿子,话不多,人聪明,学习好,人品佳,就是某些方面,有点傻。 “没有。”褚哲摇了摇头。 “不能和爸爸讲?”褚阳试探着问。 “爸,你觉得……”褚哲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想该怎么问,“我怎么样?” “啊?”褚阳有点懵,“为什么这么问,你是指哪方面?” “从整体客观的角度来看吧。” “我觉得你很优秀,”褚阳毫不犹豫地赞赏,“除了有点太过于安静,好像没什么缺点。” “安静……”褚哲似乎有些纠结。 他性格如此,难以改变。 “其实也不算什么缺点,安静更能思考许多问题,就是太安静了,容易让人……”褚阳顿了顿,“容易让人觉得你不好相处。” “嗯。” “爸知道你很优秀,性格如此,可是总是担心你没什么朋友,不过其实也还好,看你朋友虽然不多,但是质量都还不错,其实这样一想,也算个优点。” “爸,快要高考了。” “嗯,所以,你还是打算和以前一样,仍然做错数学第一道选择题吗?” “爸我……”褚哲忽然慌了,“我没……” 褚阳没有生气的样子,还微微笑了笑:“你当爸校长白当的吗?虽然我不教课,但是你每次考试,数学第一道选择题都会做错,这是年级第二能做出来的事?” “我就是……比较大意,越简单的题我可能就越大意,反而容易错吧。”褚哲继续狡辩着。 “哦?每一次都能错?”褚阳哈哈哈笑起来,“你啊,怎么还想糊弄你爸,这点儿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爸……”褚哲忽然有些尴尬。 早知道,就错最后一道选择题好了。 窗外的车流相继停了,前面红灯亮起来,褚阳敲着方向盘,眯着眼看了看前面,忽然开口:“如果她永远不知道呢?” “什么?” “我是说,如果她永远不知道,每次的年级第一,其实是你让给她的呢?你图什么?”褚阳偏头看向褚哲。 “不图什么,”褚哲的表情很平静,“她像月亮一样,本来就该站在高处,年级第一,也是她实力如此,不是因为我做出退让,她那么安静,那么干净,我觉得她值得所有美丽,何况只是一个年级第一。” 既然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发现了,那他反而坦然很多,只有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后面就很平静,因为他们家向来民主,很自由。 -- 第70页 褚阳有些无奈地笑了:“你也不怕我跟你妈生气,你小子也是够可以的。” “这有什么呢,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您和我妈,言传身教,我学得不过一半都不到。” “你……得了得了,我只是想说,默默付出固然也没什么错,但是如果你想一件事情有结果,还是你想要的的结果,只是默默付出,是不够的的,明白吗?” 褚哲点点头:“我明白的。” “那就好。” 再等等吧,还不到时间,不想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高考最后一个月开始了倒计时,高三这块地儿,就连空气都变得紧张又兴奋起来。 其实这时候挣扎已经没什么用了,一切都差不多定型了,这时候的努力,只能说是保证这三年的努力不白费,在此基础上再有一点小小的上升,就算是老天给面子。 经过上次模拟考,司青那颗焦躁的心早就安定了下来,这会儿他就只有满腹信心,以及快要高考的兴奋。 封杏的心情变化倒不是很大,但是开心还是要多一些。 毕竟就快要离开这里了啊。 这个她生活了十七年,马上十八年的地方,好像她没有一丝丝的不舍。 这个像牢笼一样的地方,承载了她十几年的青春,但是也装满了她不堪回忆的过往,这些过往,对她这一生,影响大到无法被抚平。 当然,也是有一些美丽,值得回忆的东西。 比如那些奔跑的瞬间,那些加速的心跳,那些逃课的刺激,那些伴她入眠的歌声,那些让她一次又一次破例的意外。 想了想,全都关于他。 以后没有交集的日子,她会把这段过往好好地藏在心里,妥帖安放,和她的青春一起,收进回忆里。 倒计时翻得很快,封杏再一次看向它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七天。 她从课桌里掏出自己的那份倒计时,划掉,改写,最后一周。 终于快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吃多多、睡饱饱呀 今天的歌是《暗恋是一个人的事》,就听原唱就很好听啦! ☆、二十八颗青杏 高三的空气更焦躁了,学校广播里每天都在通知,不许乱扔东西,因为很多人蠢蠢欲动地往楼下扔试卷。 到了最后两天,基本上已经没人坐得住了,高三教学楼过道里每天课间都挤满了人,试卷课本像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楼上飘飘扬扬地落下,夹杂着他们压抑的欢呼声。 封杏对这种无聊的活动不感兴趣,她从没觉得学习是一种折磨。 司青没出去浪的原因完全是…… 他想起来当初封杏从教学楼上扔校服砸他那事儿了,总觉得这会儿出去扔试卷,就像是在砸当初傻逼的自己。 老师也不上课了,每天都是自习课,大家自己交流,因此还显得格外自由。 天气也热了起来,头顶上电风扇转得呼啦啦响,司青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 “封杏,你打算考哪所大学?”他拄着手臂歪头看封杏,瞧见她淡定得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快告诉我,你想好了,我就想好了。 “不知道能考上什么学校,成绩出来再说吧,”封杏说着把刚做完的一张试卷丢给他,“这题我总觉得,要考,你看看。” “你那成绩,国内大学不是随便挑?还等成绩出来再选,不是敷衍我吗?”司青手里拿着笔,在封杏课桌上堆着的那摞书上轻轻地敲了敲,“透露点呗。” 封杏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刷题:“你问这干嘛?” “好奇。”司青把她刚刚丢给他的那张试卷扯过来压在胳膊下,趴在课桌上看她,“万一以后咱俩一所大学呢,你说是吧?” “我想去南方,听说那边下雨都是温柔的。” “南方哪所学校,是南大还是夏医?”司青说完摇了摇头,“我觉得南方也就这两所学校配你,但是不管哪所,你都亏了,你应该留在北方,上国内TOP2其中之一。” 封杏停下笔,不知道想到什么,然后笑了笑:“哪有什么配不配,喜欢的话,什么都配,一切都值得。” 司青想着她说的这句话,沉默了好久。 喜欢的话,什么都配,一切都值得。 是啊,所以,就算南方空气潮湿,夏天闷热,但是有她,就会一切都值得吧。 最后她还是没说她要考哪所大学。 司青想着,不管哪所,总归逃不出这两所吧。 离高考不过剩下最后两天了,为了安排考场,全校学生都放假了,高三的学生也回家休息两天,调整精神状态。 青好想问问封杏这两天要干嘛去,怎么安排的,可到底也没敢打扰。 晚上睡觉前,好想打电话给她说说话,或者唱首歌哄她睡觉也行,却总是在电话拨出去后就挂断。 他心里总幻想着,其实自己也能对她造成十分之一的影响,或者在她心里自己其实也占据了百分之一的位置,所以连这千分之一的打扰也不敢有。 忍忍吧,考完就好了。 封杏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一切如常,所有照旧。 倒是封庭突然良心发现了,多给了她两百块钱,叫她这几天吃好点,考试用心些。 -- 第71页 有钱不赚王八蛋。 封杏接过那两百块揣进兜里,乖巧答道:“我知道的。” 快要十八年了,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她心里有些激动。 如果说是否有一点不舍,其实真没有。 封庭对她而言,可能更像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这些年来,对她没有半分的关心与关爱。 但是他总算是没把她丢了让她无家可归,让她流浪在外饿死,他还是让她平安长大到现在,让她有书可以读,尽管那些同学的各种补习班她都没机会,可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就算没有不舍,对他也没有什么父女之间的感情,她以后也不会不管他。 他的银行卡账号她已经偷偷记下来了,工作以后,就会每个月给他寄钱,让他也不至于饿死。 她没有得到过他的父爱,所以那些女儿对父亲的关爱,他也不会得到。 还有…… 司青,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 他说,南方哪所大学她去都亏了,所以,他现在的成绩,应该会选择北方更好的学校吧? 从此以后,他们天南海北,网络上偶尔联系一下,就已经算是不辜负同学这两年的情谊了。 说不定联系一段时间,渐渐也就不联系了,以后就只是认识过的陌生人罢了。 房间里堆满了这几年的书,好大一部分是刚从学校搬回来的,别人有车接送,一次就搬完了,她没有,每天搬一点,好几天才全部搬回家来。 其实有想过,以后不会回来这里,这些书干脆都拿去卖掉,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想了又想,还是没能忍心。 谁又会忍心把自己的青春卖掉呢? 一同从学校带回来的,还有那本她用来做倒计时的小本,今天,它就正式彻底地结束了它的一生。 封杏把上面的倒计时从距离高考还剩下最后一周改成了还剩零周,然后将它塞进了那堆书里,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翻出来了。 床下面的那个铁盒子,封杏又将它拖了出来。 她独立的户口本,去年刚刚办好的身份证,她的存折,和那些废弃的铅笔头橡皮擦等等,统统拿了出来,装到了书包里。 还有那条司青送的手链,封杏拿在手里,轻轻抚摸,想起那些他们一起经历过的过往,嘴角便忍不住带了不自知的笑。 这是他送给她的,她唯一可以带走的东西。 她把手链装进了书包里,和她的存折一起。 高考结束,就离开。 不,高考最后一天,6月8日,是她生日,封庭今天和她说,好歹也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要给她过生日。 她觉得奇怪,但还是答应了,毕竟马上要走了,就给他这个机会吧。 马上就成年了,想起来两周前那个学校给高三办的成人礼,司青在她耳边抱怨地说:“早就成年了,还不让谈恋爱,非说是早恋,真叫人头秃。” 她当时什么话也没说,毕竟她曾经和他说,叫他不要早恋,她总觉得他那话多少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不过也就这几天,她就要成年了,十八岁,成年人,一个新的开始,她希望,可以一切如意。 过去的十几年,她过得不怎么样,但是坚持、隐忍,也就慢慢过来了,希望以后,可以过得自由随心,洒脱一些。 6月7日,小雨,微风,不热。 高考第一天,天气凉爽,空气也因为下雨变得清新,带着栀子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学校大门外,挤满了陪考的家长们,停满了各种各样的私家车,学校门口一时之间比旅游景点还热闹。 当然这个热闹仅仅是指人多,考场外禁止喧哗,因此只是安静地热闹着。 6月8日,阴天,微风,凉爽。 高考第二天,也是最后一天,学校大门外陪考的家长没有少,反而还多了一些。 到了下午最后一场考完,考生们像游鱼一般倾泻而出,家长们也再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迎了上去。 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大门口这会儿便像早间最热闹的菜市场一样喧闹起来。 大人们关心着自己的孩子考没考好,有的家长直接就骂起来了,因为他的孩子说失误了,还有的,高高兴兴准备吃大餐去了。 封杏考完了,随着人群出了学校,抬头望了望天,内心无比轻松。 这次考试她发挥如常,不出意外,南方的任何一所大学,任何一个专业,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填报,而这,大概就是她奋斗这么些年的目的。 今天是高考结束的日子,也是她的十八岁生日,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她想开开心心地度过。 现在时间还早,她想去买束花,就当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 人生当中的第一束花,就让自己来买吧。 司铭这两天也来了庆和陪考,但是他怕司青不自在,所以只呆在他妹妹司琳琅的家里,没去学校门外等着。 司琳琅作为学校的教务主任,已经交换到其他学校去监考了,所以司青高考结束出来,校门外就一个秦南光端着碗冰粉等他。 秦南光先把司青的手机交给他,然后再把冰粉往他面前递了递:“表哥,吃吗?” 司青心里想着找封杏,没心情吃这个,于是一摆手拒绝到:“不吃。” -- 第72页 “好嘞!”秦南光开心地自己端着冰粉吃了起来。 “你怎么来的?” 秦南光吞下一口冰粉,指了指旁边的单车:“喏,我骑单车来的。” “就这?”司青一脸无语,“那你来是干嘛来了?” “我来接你啊。” “骑单车来接我?你骑单车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走路追你吗?” 司青叉着腰,真想问问他这表弟是不是脑子里除了学习就装下任何别的东西了,跟那个笨蛋封杏一样。 “哪儿能呢,”秦南光说,“舅舅在这附近订了晚餐,咱们在这儿转会儿,走路就能过去,待会儿坐他们的车回去。” 这还差不多,司青看了看时间,问他:“几点晚餐?” “七点,因为还要等我妈,她从那边过来需要一会儿。” 七点,现在五点半不到,还有一个多小时。 司青拍拍秦南光的肩:“你自己玩会儿啊,哥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他打了个车就溜了,留下被抛弃的秦南光和他手里剩下的半碗冰粉。 他这哥啊,是不是多少有点不靠谱啊? 秦南光摇了摇头,又去买了碗凉皮坐下来吃。 司青打了车一路直奔封杏家楼下,打她电话没人接。 高考不允许带手机,她应该放在家里的,这会儿还没回家,干嘛去了? 司青手里拿着手机在楼下转悠了几圈,还是没等到她回家。 楼下那狗冲他叫了几声就懒得叫了,懒懒地趴在那里睡觉。 司青这会儿忽然口渴起来,想去旁边买瓶水喝,又怕错过封杏回来,愣是没敢走。 早知道刚刚就把那碗冰粉带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哎,他想和她待会儿,说句生日快乐也好啊,这都几天没见也没联系了,想死她了。 等到六点,封杏终于抱着一束百合花回来了。 司青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蹲在地上看她走近,抬头看着她在他面前停下。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才回来?” 两人同时开口。 “我去买花了。” “我在等你啊。” 两人再次同时开口。 “你先起来吧。” “你喜欢百合?” 再次异口同声。 “还行,看着好看就买了,你先起来啊,蹲着不累吗?” 司青动了一下,忽然伸出手,带着些哀怨:“脚麻了,你拉我。” 封杏伸出空着的右手,司青也伸出右手,握住,借力,站起身,重心不稳,倒在她身上,耍赖:“头晕,站不稳。” “司青,你要点脸。” “真的,不信你推开我,”司青脸不红心不跳,“我马上就倒在地上。” 封杏:“……” “生日快乐,阿杏。”司青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喷出些热气,带着夏日的晚风,“恭喜你,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谢谢,现在能站稳了吗?”封杏推了推他,没推动。 “十秒,再等十秒就好。” 司青贪恋地深吸一口气,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 “时间到了。” “好吧。”司青不舍地松开她站好,“今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我爸说今晚给我过生日,就一起吃饭吧,没什么特别的,对了,你的手机……”封杏犹豫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手机。” 还没等司青反应过来,封杏就已经往楼上跑了,没多会儿下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和充电器之类的东西:“我就不替你保管了。” 司青没接:“为什么?” “都毕业了,总不能一直放在我这里吧?”封杏笑了笑,“明天我会买新手机的,我不能拿着两个手机。” 原来要买手机了。 司青接过来手机揣进兜里,看了看她:“那我以后怎么找你?” “找我干嘛?”封杏愣了愣。 司青翻了个白眼,像看白痴一样看她:“难道毕业以后咱们就不联系了?就做陌生人了?” 难道不是吗…… “我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我会告诉你我的新号码的。”封杏心虚地撒着慌,“明天买了新手机第一个就告诉你。” “不许骗我。”司青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嗯,我先上楼了,我爸还在等我。” “好。” “那……”封杏深深地看了司青一眼,想要用力记住他的样子,“再见。” 尽管觉得没可能,但我仍然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可以再见你。 “干嘛搞得这么严肃,赶紧上去吧,”司青挥了挥手,“我爸也等我吃饭呢,明天买了新手机记得打给我。” “好。” 封杏在司青的注视下上了楼,然后停在二楼转角处的窗口,偷偷看他离开的背影。 这个少年,背影都好看。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心里好像就这样空了一块,怎么都补不上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完整自己的心跳。 十八岁的第一天,她却在做告别。 “你同学走了吧?”封庭热情地招呼着刚进门的封杏,“你快去洗个澡,准备吃饭。” 封杏心情不大好,语气淡淡地:“还早,吃完饭再洗吧。” -- 第73页 封庭却一反常态,非要叫她先去洗澡。 封杏觉得奇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实在想不出来。 陪封庭呆的最后一个晚上,封杏不想和他在不愉快中度过,于是没再坚持,拿着衣服去洗澡。 刚洗完澡准备洗头,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好像是那个家暴男。 封杏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男的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他们家?今天没有牌局,他们也快要开饭。 她不敢掉以轻心,捏紧了手指,开着淋浴喷头,让水声不停,以免引起封庭的怀疑。 然后她贴着门,想听听看他们在说什么。 奈何他们声音太小,又有水声打扰,她实在是听不清,只隐约听见“加了”“听话”“主动”之类的词语,也不是很确定,只能模糊猜出个大概。 联想到他们以前说的话和那些举动,封杏猜到了一个可能,一想到这个可能也许是真的,心里瞬间就慌了。 心跳开始加速,脚软手也软,浑身无力,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会儿,封庭突然在门外叫她:“洗完了吗?快点,饭菜都要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记住你的样子,像鱼记住水的拥抱,像云在天空中停靠。” 今日推荐歌曲是来自王贰浪的《像鱼》,失恋时听得最多的一首歌。 如果,以后都不会再见了,那个人过得好也就没什么了,拥有回忆,总比从未拥有过任何,好得多。 谁又不是一边遗憾一边错过,那些半夜做梦惊醒的夜晚,只是因为我太敏感脆弱,对吗。 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式,他们会在更合适的时间再度重逢,我们也是。 别误会!没完结! 就只是有感而发QAQ ☆、二十九颗青杏 “就来。” 封杏一把抓住水龙头,快速洗了个头,胡乱擦了擦,开始穿衣服。 她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穿裙子的习惯,这会儿穿衣服和裤子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一打开浴室门,就有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封杏手指微微发抖,却还强装镇定地问:“爸,张叔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哦,你张叔今天一个人在家,我就叫他过来一起吃晚饭,反正今天叫了很多菜,咱们两个也吃不完。”封庭热情地笑着,“你看,你张叔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还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呢,还不快谢谢你张叔!” 那个家暴男也跟着笑起来,把沙发上的纸袋递过来:“对啊,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看你好像也没穿过裙子,小女生不都喜欢裙子吗?叔叔就给你买了一条,叔叔也不懂,是店员推荐的,说女生肯定喜欢,你去试试?” 封杏没敢接,站着没动。 封庭就有些不高兴了,吼她:“还不快接着!” 封杏只好接了过来,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声谢谢。 “客气什么啊,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家暴男猥琐盯着封杏看,那目光猥琐油腻,不断地落在她身上每一个敏感隐私的部位。 “就是,快打开看看,算了,你直接去房间里面试试,看看合不合适,穿出来给你张叔看,别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封庭挥了挥手,示意封杏回她房间里去。 封杏看了一眼封庭,这个她叫他爸爸的男人,此刻这副嘴脸,恶心得像个人贩子。 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养他老的那个想法,幼稚得可笑。 再看一眼桌上那些准备好的饭菜,玻璃杯里倒好的饮料,那仿佛就是鸿门宴上的酒水饭菜,只要她去了,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啊,既然他叫她回房间,她就回。 封杏拿着纸袋进了房间,迅速将门反锁,把自己的书桌推过来抵在门后,再把一纸箱的书放在上面,然后拿出自己的书包,把身份证准考证之类重要的东西放进去,又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去,拉好拉链,背在背上。 现在她很紧张,但是也很清醒,绝对不能出去,至少,不能从这扇门出去。 封庭在门外叫她:“好了没有?快出来给你张叔看看!” “马上,马上就好!” 封杏一边稳住他,一边想办法。 她打开窗户看了一下,楼下有一米宽的绿化带,种着些绿植,下面是泥土,昨天下了雨,应该不是很硬。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 三楼,会不会摔死? 瞥了一眼衣柜,她想到一个办法,迅速把衣柜里的床单被套拿出来系成一条长绳,准备从这里吊下去。 封庭开始敲门,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怎么还不出来?换个衣服需要那么久?” “马上!马上就好!” 封杏手忙脚乱地系绳子,将一头拴在了床脚,扯了扯还算牢固,然后才放心地往窗口移动。 但是不够长啊…… 门外封庭一直在敲门,好像还在试图开门了,门把手一直咔嚓咔嚓响,他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动作开始急切起来。 那破旧的门好像随时要被推开,看起来像是撑不了多久了,封庭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狂怒了。 “封杏!把门打开!躲在里面干什么!” 封杏心跳快到不能控制,已经不敢再浪费时间搭理他了,敷衍都不想敷衍。 -- 第74页 她把衣柜里的棉被拿出来,套在了自己身上。 六月的天本来就很热了,她这么一折腾,身上已经全部湿透,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那门已经快要被推开,听声音他们是在拿东西砸了,看来今天如果不从这里跳下去,难逃此劫。 封杏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滴落下来,钻到她的衣服里,和汗水混在一起,湿哒哒的,黏着衣服让她浑身都很难受。 她却顾不得这些,抓着绳子爬上了窗台,扯了扯绳子看会不会松掉,确认不会以后才慢慢地往下爬。 她抓得紧紧的,手心已经红了,摩擦得有些疼,但是直到落到绳子末端,也不过才下到二楼窗户顶。 不够长了。 封杏抓着绳子往下看了一眼,还很高,但是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睛一闭,松开了双手,直直地掉落下去。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来,封杏落到了草地上。 真疼。 封杏摸了摸屁股,她是屁股着地的,摔够呛了。 还好脑袋没撞到地面,不然真怕直接晕过去。 封杏也顾不得自己这会儿受了多严重的伤,被子一解开,背着书包就开始跑。 与此同时,封庭和家暴男也砸开了门,他们站在窗台前,看着楼下地面的被子,大骂了一声操就开始掉头往楼下跑,想要把封杏抓回去。 还不到七点,这会儿夏季,天还没黑,封杏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庆幸。 害怕是因为,这会儿天还没黑,他们肯定从窗户里看到她往哪儿跑了,她躲也不好躲,庆幸是因为,这会儿天还没黑,有光照着,胆子也要大几分,逃跑路上也不用担心遇上别的坏人。 封杏一直往前跑,不敢停下来,心里的恐慌让她用尽全力,跑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她不敢停下来,害怕被抓回去,她不要给家暴男当泄欲工具人,更不要被卖给他当老婆,她宁愿死也不愿意那样葬送自己的一生。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已经跑不动了,一路上都没敢回头看一眼,这会儿才敢回头。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他们的影子,封杏才放心了一些,喘着气沿着街边慢慢走着。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但还没有黑透,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多久,这个地方也很陌生。 她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快到八点了。 不知不觉,原来跑了这么久,已经这么晚了。 街上路灯亮起来,来往的车灯也亮着光,街边商店光线明亮人声喧闹,夜生活正在开启。 今天明明是她十八岁的第一天,也是高考结束的一天,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全新的、美好的开始,她心中充满热情与期待,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轻松与开心过。 如果没有这件事发生的话。 街边那些饭店里传出来各种各样的香味,火锅干锅香锅汤锅奶茶蛋糕等等,封杏却没感觉到饿。 她茫然地在街上游走,遇到红灯就停下,等着绿灯亮起就跟行人一起过去,然后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又重复,好像这样一直不停地穿过很多红绿灯,就可以把那些不堪的都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么走到了九点,她脚下穿着的那双拖鞋已经不堪这些年来的重负坏掉了,于是她干脆脱下了拖鞋,扔到了垃圾桶里,就这么赤着双脚踩在粗糙的地面上走着。 头发已经被夜晚的风吹干了,带着些凌乱地披散在背后,她也没想打理,没像以前那样扎起马尾,露出好看的额头。 身上湿透的衣服也干了,泛白的短袖和长裤,看上去已经穿了好几年,又旧又不合身。 她的美貌被遮掩住五分,这会儿看上去不过是一个伤心又可怜又落魄的普通少女罢了。 褚哲刚和三五好友聚完会,从咖啡厅出来,下楼准备打车回家,一个人影从侧面晃过来,差点和他撞在一起。 “抱歉……” 褚哲下意识道歉,然后看清了面前的人影,那双好看的眼睛便瞬时瞪大,露出惊讶的眼神。 “封杏?” 他开口时满是惊讶和不确定,似乎完全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心中那个和月亮一样的人。 “你朋友?”褚哲身旁有人开口问到。 他这几个好友不是庆和一中的,有两个是庆和二中的,还有一个是瑾城一中的,所以不认识这个在庆和一中非常出名的封杏。 “抱歉,我想我可能需要耽误一会儿,”褚哲歉意地向好友道歉,“你们先回,下次再聚。” 几个好友表示理解,然后一起走了。 褚哲略微有些无措,对此时的封杏既有些心疼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她是光着双脚的。 实在是有些忍不了了,他只好开口叫住她:“封杏,等等。” 封杏停了下来,他就往前走了两步,和她并肩而立,试探着问:“你先别这样走了好吗,我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封杏只看着他,却不说话,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褚哲心疼死了,却没有半分逾矩,征求性地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封杏好像认出来了这个没什么交集的褚哲,尽管不了解,却好像仍然可相信他。 -- 第75页 “去哪儿?”她呆呆地问。 褚哲四下看了一眼,在街对面看见一家酒店,于是指了指那家酒店,问她:“先去那里吧,可以吗?” 封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不。” “别怕,我送你过去,我不进房间,送你到楼下大厅办完入住手续就走。”褚哲安慰到。 封杏想了想,点头:“好。” 反正她本来也是要住酒店的,虽然这家酒店看上去很贵,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纠结这个了。 要到前面的路口过红绿灯,褚哲看了看这不短的路程,干了一件他这辈子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大街上脱鞋。 “要不……”褚哲光着脚踩在地上,把鞋放到封杏的脚边,“你穿下我的鞋吧,女生脚嫩,我怕你脚磨破皮会疼。” 封杏哪里想到他会这样,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拒绝到:“不、不用了,谢谢你,你快穿上吧。” 褚哲仿佛早就已经料到她会拒绝,也没有觉得尴尬,只是弯腰将鞋子提在了手上,陪她一起光脚走着。 “你……”封杏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跟他实在是不熟,“还是穿上吧。” “没关系,正好我也有点热了,光脚凉快。” 封杏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褚哲头一回在公众场合光着脚走路,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手里提着鞋子,也不显得他奇怪。 从小身处的环境让他身上有一股从内而外的从容自信的气质,就是别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到了酒店大堂,褚哲带着封杏到前台询问是否还有空房,前台小姐姐微笑着,却又带着点暧昧地回答:“有的,请问两位是需要大床房还是双人房?” 褚哲轻咳一声,手指在台上轻轻敲了敲:“单人房就可以,我朋友住,我回家。” “啊好的!”前台略微有些尴尬地伸手,“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封杏愣了愣,才取下书包,从最底下的袋子里翻出来身份证给她。 “这位美女一个人住是吧?请问什么时候离店,是否需要早餐?”前台小姐姐一边登记信息一边问。 褚哲看向封杏,温柔询问:“你觉得呢?” 封杏想了想,她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安排,于是回答到:“暂时住到后天早上吧,如果需要续时我再和你说。” “好的,那么这边就为您办理了,如果需要早餐的话可以拨打我们前台的电话,座机就在电视柜上,我们随时为您服务,”前台小姐递给封杏一张卡片,“这是您的房卡,上三楼右手边308,刷卡进门。” 褚哲掏钱包出来,按住了封杏的手:“多少钱。” “我们这里的单间最近正在搞活动,目前是一晚99,平常都是188的,非常划算,这位美女订了两晚,所以一共是198.” “加早餐呢?”褚哲问。 “嗯,看您选择什么套餐,我们有西式的和中式的,西式的早餐是三明治加牛奶或者咖啡,随餐附送一份当天的水果,中式的早餐可以选择粥豆浆馒头包子油条鸡蛋随意搭配,会附赠两份小菜,西式的套餐是28一份,中式的25,您看您需要哪种?” 褚哲询问封杏:“你觉得呢?” “不用了,我……” “那就明天中式的,后天西式的。”褚哲微笑地对前台说。 “好的,那这边先为您下单了,一共是53,早餐我们会在八点半之后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开始送餐,如果需要提前用餐,也是可以拨打我们前台电话的,我们随时为您安排。” “好的,谢谢。” 褚哲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对封杏说:“那你早点休息,注意安全,关好门窗,别给陌生人开门,知道吗?” 封杏点点头,想要掏钱给他,被褚哲阻止:“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这样,好吗?不然我会觉得很尴尬。” “可是……” “没什么可是,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褚哲!” 封杏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褚哲转过头看着她,等她先说。 “谢谢你。” 褚哲微微笑起来,大厅明亮的灯光映着他微笑的侧脸,格外好看。 “那我接受了。” 褚哲果然如他刚刚所说,陪她办完入住手续就离开了。 没过多会儿,他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交给前台:“麻烦您,帮我把这些送到308 ,谢谢。” 封杏刚要准备去洗澡,房间门就响了,她心里一惊,小心移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才发现是刚刚那个前台。 “您好,这是刚刚那位帅哥送来的,叫我转交给您。”前台小姐交完东西就离开了,没多打扰。 封杏打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着一双女生穿的帆布鞋,还有些洗漱用品,食物和水。 鞋子里有张便签,字迹透露着这个写便签的人有多好看。 便签上写: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会好的,女孩子的脚不应该直接踩在地上,因为会很疼,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看你身高,帮你买了37的,希望会合脚。——褚哲 一字一句都透露出他的温柔和关心。 她没想到,一个这样不熟的人,会对她这么好,而那个朝夕相处的男人,那个她一直当做父亲的男人,却想把她送入虎口。 -- 第76页 她蹲在地毯上好一会儿才微微缓过来,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好,而那张便签,装进了她装着存折的袋子里。 酒店的房间配了电脑和无线网,封杏洗完澡吹了头发就开始坐在电脑前看学校。 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南方的大学,也确实是南大和夏医两所大学其中之一,只是她还没想好去哪所。 南大在居合省的省会城市南和市,而夏医则在临省汇安省的省会城市夏安市。 封杏想去夏医大学,学医。 如果学医,以后当医生,就不用学会世俗那一套了吧?只需要和病人打交道,治病救人,忙点也好。 夏安医科大学,是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其中口腔医学、临床医学、法医学三大类最顶级。 封杏很想尝试学法医学。 她承认自己胆子不算大,但是如果开始学了,她会尝试克服自身困难。 这个似乎比当医生更好和别人打交道吧? 因为她的研究对象不会说话。 晚上十一点,褚哲到家。 他一进门煮饭阿姨就醒了,端出了早就备好的夜宵,温度正好。 “杨阿姨,您睡,不用管我,我不饿,先去洗澡。” “那我帮你调一下水温,你先去拿衣服。” 正好的水温,香味清淡舒适的香氛,还有轻柔舒缓的音乐。 他好像从小就习惯了这些,一切都是他生来就有的,从来没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只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像每个人都可以这样。 他不太了解别人,只是后来慢慢 长大了一些,知道家庭都有贫穷富贵之分,却不太清楚具体差距可以有多大。 但是刚刚在街上遇到她,他才清楚地感受到,原来有的人真的会很难。 一早就通过父母亲的交谈得知,她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一个对她并不怎么关心而且游手好闲的父亲。 但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懦弱胆小自卑自怨自艾的女孩子,相反,她看起来自信美丽大方充满希望。 她很安静,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和别人交际,却从来不会让人轻易忽视。 有些人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坐在那里,不用说一句话,不用给一个眼神,不需要有任何动作,只要出现在那里,就是让人一眼注意到、无法忽视的存在。 而她就是这样的人。 他从初一一开学,在开学典礼结束后返回教室的时候楼梯偶遇,就开始注意她了。 那天早上小雨刚停,还吹着风,空气里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他从一楼上二楼,在楼梯转角看见了蹲下系鞋带的她。 她的白鞋子上有一道新脚印,看上去应该是上楼梯刚被人踩了一脚。 她半蹲着,低着头,额前有几缕碎发落下,被微风吹着,摇摆不停,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微微垂下的眼睑,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的侧脸真是让人心动。 说起来其实也挺好笑,他当时不过才十二岁,一个小孩子罢了,居然会有心动的感觉。 但是,一眼难忘。 他不经意地知道,她是隔壁班的,叫封杏,成绩很好,是以年级第二的成绩升学到庆和一中的,只比他少了两分。 后来他有意无意地,偶遇她很多次,但是她没注意到他一次。 他没觉得心里有失落,反而有一万分庆幸。 他在教学楼走廊上可以假装不经意地看见她,视线追随她,她不会回头看自己,把自己当做变态。 他很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她,可是他除了年级第一没有什么值得的东西,于是他把年级第一拱手相让。 除了小升初的那次升学考试,她没有一次再是年级第二。 他不觉得自己这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因为他觉得,他还不具备喜欢一个人的理智和条件。 他只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拥有最好的一切,让人一看见、一想起就会嘴角微笑。 哪怕她不属于自己。 不,她不需要属于任何人,她只需要属于她自己,安静而美好地发着光就好了。 那天在学校外的文具店,其实他没有打算要买任何东西,只不过是吃完午饭路过,不小心看见了书架前的她,也许是即将高考,让他也跟着骚动起来了,忍不住进去找了一下存在感。 可真是一次非常冲动的行为,他就那样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还好还好,老天保佑,她似乎没有觉得他讨厌。 尽管她没和他说几句话,但是她冲他笑的那瞬间,他忽然懂了那句歌词: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他从没想过要得到她,要让她做自己的女朋友,要让她属于自己。 可是他却一直想,每一天,哦不,至少每一周有两三天,是可以看见她的。 看看她今天心情好吗,只要永远是那副淡然的表情,那就是心情还不坏。 看看她今天身体好吗,只要脸色如常没有别的表现,那就是身体还不错。 刚刚在路上偶遇她,真的让他吓了一跳,她那么落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都心疼。 如果…… 明天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再去看看她? 司青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没睡着。 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 第77页 明天有毕业聚会,但是他没想去,来了这里快两年,其实他也没交什么朋友,唯一在意的人只有那个让他百般无奈却又难以忘怀的封杏。 今天是她生日,本来想今天给她过生日,却没机会。 生日礼物都买好了,是一支镶了碎钻的墨绿色表盘真皮表带的女式手表。 她说她不习惯戴那些手链之类的首饰,他看她手腕上常年戴着一支手表,所以这次生日礼物特意选了一支很适合她的手表。 他下午去找她,只是因为想当面祝贺她十八岁生日快乐。 再者,有几天没联系了,他很想她。 谁能想到那个笨蛋居然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了。 现在他好想她,想和她打电话说说话,手机响了,却在自己手里。 早知道,就该严词拒绝。 如果叫她明天买了新手机再还他,还能顺理成章约出来给她过个生日。 现在倒好,只能乖乖等她买了新手机等她主动联系他了。 无趣。 高考成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最好是早点出来。 他觉得自己这次考得不错,如果她想去的是南方的大学,那么随便哪个学校他都能陪她。 真的气死。 怎么就这么怂,不敢表白呢? 等高考成绩出来,就拿着成绩去和她表白。 她还敢不同意? 管她同不同意,死缠烂打她也必须得同意了。 封杏没有定闹钟,这一夜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睡得并不怎么安慰,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好睡了一些。 早上八点半,酒店打来电话询问是否可以开始送餐,封杏被电话声一闹才醒了,迷迷糊糊接了电话,看了时间,答应可以现在送餐。 然后起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这时门也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接了早餐,然后去洗漱,收拾好了才坐在窗边开始享用早餐。 十八年来第一次,可以这样睡到八点半,然后慢悠悠地吃早餐。 她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想过有钱人的生活了,确实享受。 有人伺候,无人打扰。 今天也没什么太多事要做,差不多就是去买个手机,办张电话卡,然后找找看有什么暑期工可以做。 手机的预算是两千左右,最多不能超过三千,因为她想用得久一点但是又不想太贵,所以价位保持在两千到三千。 逛了几家手机店,终于选好了一部两千七的手机,顺便办了一张电话卡,选好了套餐,充了话费,然后回酒店蹭网下载软件。 其实她对手机没有太多需求,基本上就是可以打电话然后基本的几个社交软件,听歌看电影上上网之类的就可以。 酒店网速还可以,没多久就把她需要的软件都下载完了,然后就开始发呆。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156XXXX8500。 SQ19991122。 3213417717. 他的手机号,微信号,QQ号,她其实都记住了。 封杏想了好久,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手机的所有软件联系人,全都空空如也。 她想了半天,觉得烦躁,于是不再想了,用自己的新手机号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号,一个新的QQ号,还有微博。 下载了外卖软件,用新人红包给自己点了一份很划算的午饭,然后就窝在酒店里用电脑找工作。 其实她当初的计划是离开这里,到另一个城市去工作,现在却想先拿到了通知书再说。 成绩大概要等十几天才出结果,然后就要填报志愿,最后等待录取,等待通知书。 其实她也挺害怕的,昨天晚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这里,还不清楚是哪儿,今天看了地图才发现,离她家那边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虽说不近,但是毕竟也是在同一个城市里,她很害怕会被封庭发现,然后抓她回去。 她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如果一定要抓她回去,没有人能帮她,也没有人会帮她。 如果她被抓回去,他一定会强迫自己跟那个家暴男在一起,不知道那人许了他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真的被封庭抓回去,那么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她辛苦奋斗的这十几年,也就彻底白费了。 这样想着,她又开始纠结了,留在这里,实在要冒太大的风险,可是不留在这里,她的通知书那些该怎么办? 房间的电话又响了。 封杏从座椅上站起来去接电话,是前台打来的。 “客人您好,大厅里有位叫褚哲的先生找您,请问您是否认识?” 前台的声音不是昨天那个,看来是换人了。 封杏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没纠结,直接回答:“认识的,麻烦您让他等我一下,马上就下来。” 然后她挂了电话,换了衣服,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包下了楼。 褚哲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没玩手机也没干嘛,就好像是专门在等着她,她刚从电梯出来他就看见了,直接起身走了过来。 “昨晚睡得还好吗?”褚哲关心地问到。 “还好,谢谢。”封杏和他保持着身体的距离,和他并肩而行,“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嗯?”褚哲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想不到,“找我?” -- 第78页 “对,昨晚谢谢你,其实我们不太熟,这样说好像不太合适,”封杏不太好意思地捏了捏背包的带子,“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可是你昨晚却那么帮助我,我很感激,所以想请你吃饭,作为答谢。” 褚哲其实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男生,尽管他心智成熟,却还是免不了有些尴尬:“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不存在这些问题。” “对不起,我……不太会和别人相处,你别介意好吗,但我是真的感谢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了。”封杏突然停下来,转身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封杏,开封的封,杏仁的杏,很高兴认识你。” 褚哲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这好像和她以前的性格有点不一样。 不过这样也很好,褚哲微笑着同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褚哲,冯陈褚卫的褚,哲学的哲,很高兴……和你做朋友。” “想吃什么?我请你,所以你来挑吧。” “好,附近有家家常菜还不错,我们去吃那个吧?” “好,听你的。” 封杏以为,褚哲这样的人,说的家常菜会是那种环境清幽古色古香装潢大气看起来就很贵的家常菜店。 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打算,结果没想到褚哲带着她左绕右绕,绕到了一条巷子里,进了一家普通的路边炒菜店。 菜单就在桌上,封杏一眼看过去,每道菜价格都好便宜,就是这里的环境…… 封杏打量了一下,白色墙面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微微泛着黄,墙上只有电风扇转着圈,看上去也是沾满灰尘破破旧旧的样子。 店面也不大,门口用塑料门帘遮挡着,外面的热空气顺着缝隙钻进来。 整体看上去,和褚哲身上的气质,简直是格格不入。 封杏总觉得有些尴尬,微微前倾,小声询问:“要不我们换一家?” 请人吃饭,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 褚哲从菜单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你不喜欢这里?我觉得很好,之前和朋友来过,还不错,要不你试试?” 嗯……既然他这样说,那就算了吧。 “好。”封杏微微颔首。 褚哲最后点了一道蒜薹炒肉、一道鱼香肉丝、一道番茄炒蛋、一道鲫鱼豆腐汤,封杏想了想,又加了一道炒青菜和一道四喜丸子。 她怕他是想为了她省钱才点这么少,于是把菜单交给老板以后和他解释:“我说出来你别笑我,我饭量比较大,所以又加了两道菜。” 褚哲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不会,多吃一点容易长高。” “啊……”封杏有点尴尬,“我很矮吗?” “没没没,不是那个意思,不好意思我也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你长得挺高的了,”褚哲耳朵微微红了,“我就是……瞎说的。” “没关系,咱们是朋友嘛,对了,”封杏掏出手机,“上午我去买了一部手机,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啊?”褚哲有点受宠若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好啊。”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她主动加联系方式。 这可真是…… 做梦一样。 饭后俩人出了饭店,安静地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 路过电影城,褚哲试探着提出要请封杏看电影。 封杏微笑着拒绝:“不好意思再耽搁你时间了,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酒店可能会无聊,过来请你看电影,”褚哲看着她歪了歪头,微微笑起来,“所以,真的要拒绝我吗?” 那就真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封杏第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是和她新交的朋友褚哲,这个同校六年,一直在隔壁班没什么交集的年级第二。 新出的电影,青春校园伤感系列,正好赶在毕业季,赚了一大波票房和眼泪。 封杏看得心里难受了,却又没好意思哭,一直忍着,心里憋得慌。 她忽然好想好想那个混蛋同桌了,那个不要脸,永远可以赶不走的司青,这辈子好像从没有人可以那样坚定地跟在她的身后。 那些联系方式,在脑海里如此清晰,可她却不敢联系他。 如果不曾拥有过,失去才不会有这么难受吧,可是曾经几乎朝夕相处的两年,又怎么能够轻易说忘就忘呢? 明明没有吵架,也没有闹矛盾,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已经开始失去他了。 以后他在北,她在南,天南海北,不复相见。 明明可以和他做朋友就好,可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喜欢他,在他身边的话,会想要更多,会变得贪心。 她怕最后朋友也没得做,那还不如早点离开,给彼此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 而且,像她这样的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尚且可以自私一点,如果谈婚论嫁,别人家父母又怎么会同意她嫁进去呢? 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徒增烦恼了。 晚上回到酒店,封杏洗完澡,收拾了一下她的几样东西,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她明天就离开这里去夏安。 到夏安去做两个半月的暑期工,高考志愿反正也是网上填报,在哪里都一样,至于录取通知书,到时候就只有麻烦褚哲帮她取了寄给她了。 -- 第79页 褚哲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是有点震惊的,手机上她的备注亮起来:moonlight。 原本存的是封杏,后来他回家路上偷偷就改了。 挂完电话他还在震惊中,他没想到她以后都安排好了,而且即刻就要动身。 夏安。 南方的城市。 他以为,她这么努力,是为了去北方的TOP2,没想到她最后要去的是南方。 就这么急着走,连通知书都来不及等?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会有二更。 ☆、三十颗青杏 司青没吃晚饭,没去参加毕业聚会,从昨晚等到今晚,手机倒是响了很多次,可没有一次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没有一次是陌生人请求添加好友。 他歪七扭八地躺在沙发上,没洗澡没洗脚,无精打采,活脱脱一个高考完的学子颓废样真实写照。 司琳琅在他面前晃悠了好几圈,啃了一个苹果一个桃,又喝了一杯酸奶,肚子都吃撑了,也没想好怎么和他说话。 秦南光拿着手机在他面前把他偷看了一百遍,也没敢叫他带自己打打这把他打了三天的渡劫赛。 秦书宇一共来茶几上抽了五次抽纸拿了三次饮料,和司琳琅交换了七八次眼神,也没能得到答案。 还好他爸一早就回去了,不然这会儿他爸指定也要抽风。 司琳琅在沙发旁边的小角落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撑得慌,于是跑去厨房烧下午别人送的小龙虾。 一个蒜蓉味一个麻辣味,搞得客厅都香得不得了。 秦南光吸溜吸溜鼻子,渡劫赛也不打了,丢下手机跑厨房去端小龙虾。 司琳琅悄悄叫住他,看了看外面行尸走肉一般的司青,悄悄和秦南光说:“你表哥这样,你就不能活跃活跃气氛?” 秦南光委屈死了:“他都不搭理人的,你们都不搭理,何况是我。” “嘶……”司琳琅皱了皱眉,“也是,昨天还好好的,难道是今天突然想起来高考数学选择题看漏了一个后面全填错了?咋会这么郁闷?” 秦南光吓得往后一缩:“不能吧?妈你可别乱说了,有的时候好话不灵坏话灵,万一真像你说的那样,高考成绩出来我哥不得哭死?” “呸呸呸!”司琳琅赶紧双手合十呸了几声,“无心莫怪无心莫怪!” 秦南光觉得好笑,他妈一个教导主任,居然这么迷信。 不过话说回来,他哥那也不像是考差了的样子,更像是……失恋? 可是也没听说他哥恋爱过呀? “妈,你说我哥他……”秦南光表情有些纠结,“是不是偷偷谈恋爱,然后这毕业分手了,所以才这样啊?你想想啊,大家以后要去不同的学校,可不就是异地恋了吗,女孩子受不了就分手了,我哥就这样了。” “啊?”司琳琅犹如醍醐灌顶,突然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你哥他……可能真的……等等,你先端出去,叫你哥吃点,拿两瓶冰可乐去吧,你哥喜欢喝,待会儿我找机会找他聊聊。” “行。” 秦南光把小龙虾端了出去,拿了两瓶冰可乐,又拿了一个小碗,乖乖巧巧地剥了一碗小龙虾,递到司青面前:“哥,吃小龙虾。” 司青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拒绝:“不吃。” 秦南光丝毫不介意,把冰可乐打开,插了根吸管进去,推到他面前说:“哥,喝冰可乐。” 司青仍旧面无表情:“不喝。” 秦南光好难过哦,他都这么温柔体贴了,他哥居然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司琳琅站厨房门口冲秦南光使了个眼神,秦南光点了点头,回自己房间呆着了。 司青还躺在沙发上堕落,司琳琅在旁边坐了下来。 “咳咳,司青,怎么不吃啊?”司琳琅小心翼翼地开了个头。 司青撇了撇嘴:“姑姑,没胃口。” “这是咋了,和姑姑说说?是高考没考好吗?” “不是,我就感觉我从来没没有哪次考试能比这次高考还考得好了。” 哦,不是高考啊,司琳琅松了口气。 “那是怎么了?” “姑姑,”司青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抬起头看向司琳琅,“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怎么办?” “啊?”司琳琅心肝儿一颤一颤的,这小伙子长大了就是不一样啊,“喜欢谁?” “就是、就是……”司青突然有一丢丢的害羞,“就是那个你很喜欢的,得意门生封杏啊!” “啊?真是她啊?”司琳琅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像早就知道了,却又觉得很突然的感觉。 “真是她?难道姑姑看出来了什么吗……”司青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司琳琅,他觉得他藏得还挺好的啊。 嗯……她能看出来什么,一天那么多事要忙的,就上课时间能看见他们,还要讲课,哪有时间去观察。 不过就是有听过一些流言蜚语罢了,然后往那上面靠着猜了猜,加上他突然那么认真学习,就觉得也有一些奇怪。 但是总归也不算什么坏事,她也就没怎么细想,没管这事儿,这会儿听他亲口说出来,就有一种很突然但是又好像意料之中的感觉。 “你喜欢她,她知道吗?” 司青皱了皱鼻子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但是感觉应该是不知道的,我没说过喜欢她,而且有时候还凶她,强迫她,还……” -- 第80页 “等等!”司琳琅忽然举手打断他,一脸莫测的表情,“你强迫她什么了?” 我的个乖乖,可别乱来。 “就是我跟她说话,她老是不理我,像个自闭儿童,我就强迫她必须要理我,不然我就不让她学习,差不多就这样,反正每次我有什么要求她不答应我也这样。” 司琳琅:“……” 小朋友之间的爱情,她可还真是有点搞不懂呢。 “姑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咳咳……这个问题,就……” “那我也没办法,我要是成熟稳重,她是不是就直接不理我了?我不烦她,她能十天半月不跟我说一句话,唯一说的那句可能还是问我作业写完没。” 司琳琅:“……” 说得也是,封杏是不怎么说话的。 “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饭也不不吃,话也不说,跟这儿躺尸干嘛呢?” “我难受啊,昨天她说今天买了新手机就会告诉我,我从昨天等到现在,根本没有陌生人联系我,”司青又把手机拿在手里翻了翻,“一个也没有,这个骗子。” 语气听起来委屈得不得了。 司琳琅一口可乐呛在喉咙里,赶紧抽了张纸掩着嘴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她这侄子,怎么突然之间跟个小孩儿似的。 “也许有事忙,没空找你呢,人家说话肯定算话,犯不着骗你。”司琳琅安慰到。 “她能有什么事忙啊,天天就学习学习,除了学习什么也不懂,就是笨蛋一个。” 司琳琅搓了搓胳膊上突然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忽然觉得这个谈话有可能进行不下去了。 笨蛋这么肉麻的吗…… “那你也不能不吃饭吧,饿坏了怎么办?”司琳琅觉得应该快点结束这个谈话了,年轻人的爱情肉麻得让她头皮发麻,“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她。” “也对,明天我就去她家楼下堵她,看她往哪里跑,难道还能不回家不出门?”司青哼了一声,忽然斗志满满地翻起来,“我饿了姑姑,要吃面条。” “好好好,姑姑马上去。” 司琳琅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慌乱地穿了拖鞋跑去厨房煮面。 司青一个人在客厅吃面,小龙虾还散发着香味,司琳琅敲了敲秦南光的门,使了个眼神,秦南光就欢快地去客厅吃小龙虾了。 司琳琅拍了拍脸,往书房里走。 秦书宇还在忙工作,背对着书房门坐在电脑桌前敲着键盘,背影宽大,看上去专注认真,迷人得很。 司琳琅站门口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在想,当初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不想的时候好像记不起来,一回想,那些过往就泛着清甜的香味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结婚十六年了,好像一切细水长流,日子过得快得很,却没再去想什么爱不爱的问题,只是每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相亲相爱,也很好。 生活也不总是充满激情,平平淡淡也没什么关系,幸福就好。 秦书宇大概是忙完了,伸了个懒腰,关了电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转身,看见了倚在门框上的司琳琅。 “嗯?来了多久?”他似乎有短暂的惊讶,而后微微笑起来,“怎么也没叫我。” “怕打扰你。” 秦书宇迈着大步向她走来,直接把她拉进怀里,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开口时声音带着些工作完后的慵懒:“你我二人,何谈打扰。” 司琳琅就埋在他怀里笑,然后忽然开口问:“你爱我吗?” 秦书宇也笑:“老夫老妻了,干嘛还问这个问题?” “你就说爱不爱我?” “爱你。” “那你为什么只吻我额头,却不吻我的嘴?”司琳琅哼了一声,“是不是嫌弃我了?” 秦书宇摸着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埋在她颈间闷闷地笑。 司琳琅被他笑得脸红,掐了他腰间的软肉,假装生气:“你笑什么,不准笑!” “琳琅小朋友,你想这样吗?” 秦书宇说完,压着她的脑袋吻了下去。 司琳琅这下脸是真的红了。 老夫老妻了,还叫小朋友,是不是不太好呀…… 就他最肉麻了。 但就是、就是很喜欢啊。 好吧,结婚十六年,她承认,自己还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地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要不我们生个女儿吧?”秦书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给我也来一杯冰可乐吧,老婆大人。” 司琳琅整个人被他搞得软乎乎的,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喝冰可乐。 “干嘛要喝冰可乐?” “你嘴里的太少,没喝够。” “!!!” 司琳琅捏了一块儿秦书宇腰间的肉,转了一圈,咬牙切齿地低吼:“秦书宇你这个老流氓!!!” 秦书宇的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地方,满脸压不住的笑意:“不是吧,38也算老了吗?” 司琳琅疯狂去抓他乱摸的手,却被他捉住了双手,紧紧地搂在怀里:“要个女儿吧。” “喂……唔……” 不一会儿就没了说话声,迷失在她男神大人睡裤下的司琳琅,完全忘了,她是来找这个流氓吐槽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到底有多肉麻的。 -- 第81页 从庆和市出发没有去夏安直达的火车,要去瑾城转车,封杏看了好几班转车路线,最后选了一班耗时最短的车。 十点半从庆和北站出发,十二点半到瑾城东,然后停留一小时,坐下午一点半的车去夏安。 途经很多她以后想要去旅游的城市,可是这次只能到站短暂停留,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一一看遍。 从瑾城到夏安总共需要十八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就会抵达夏安。 硬卧比硬座贵了一倍的价钱,封杏想了又想,忍了又忍,还是没能舍得花那么多钱买硬卧。 这趟行程,总共需要二十一个小时,而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就有足足二十个小时。 封杏没坐过火车,更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火车,她还不知道,这是怎样艰苦的一段行程。 火车从庆和北启动出发的时候,封杏看着那慢慢倒退的景色,内心开始一点点地,轻松愉悦起来。 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大概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过往那些不堪回忆的东西,就这样留在这里吧。 这时候还不是暑假高峰期,火车上人不算多,封杏的座位靠窗,旁边没人,对面是一个看起来刚工作不久的年轻男人,正敲着键盘处理工作,噼里啪啦响,电脑占据了大半个小桌子。 封杏不是很介意,反正这一时半会儿她也用不上这张小桌子。 她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个书包和一袋买的食物和水,书包抱在怀里,食物和水装在袋子里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车里开了空调,所以也不热,人不算多,所以空气也不是很差,唯一难受的,就是坐太久了,屁股疼,脚也有些水肿,这就导致她不得不隔会儿就站起来活动活动。 一日三餐的点会有餐车经过,她原本也想晚饭的时候买一盒饭,可惜听到前面的人问价,一份饭要25,太贵了,她就没舍得,只就着矿泉水啃了个面包。 后来那餐车又经过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经过的时候,推着餐车那个小姐姐吆喝到:“最后一遍最后一遍了啊,一份盒饭只要十块,错过就没有了!” 十块真是一个合适又让人心动的价格,可惜这时候她已经不需要了。 面包虽然不好吃,配矿泉水也不算什么好搭配,可是她已经吃饱了。 有些东西在想要拥有的时候拥有不起,过了那个时候,降价促销也未必想再收入怀中。 在火车上总归是睡不好的,甚至不能说是睡,对面那个男生把电脑放在小桌子上,也没关上也没用,就那么占据着一块地方,她根本没地方睡。 车上空位多,很多人直接倒在座位上躺着睡着了,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起,更是吵得人难以入睡。 封杏是不敢在这样的环境下躺在座位上睡觉的,于是在座位上坐着,头一会儿靠着窗户,一会儿靠着椅背,一会儿靠着小桌子的边缘,睡得极不安稳,火车稍微抖动就醒了。 睡一会儿,脚就开始疼。 坐太久了,水肿得厉害,鞋子就显得有些紧。 她先前已经悄悄松了一些鞋带,可是现在依然很难受。 就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脱鞋,也不是她会做的事情,所以就这么难受着,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火车上的广播响起,通知下一个站点就是夏安东,预计一小时十五分钟后抵达。 封杏就坐不住了,背着背包去上厕所,洗漱,然后回来就这么在座位旁边站着,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倒退。 这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和昨天的已经不一样了,地形地貌,植物种类,建筑风格,都有很大不同。 封杏的心,随着飞速倒退的景色,开始狂烈地跳动起来。 火车在早上七点二十到站,比预计到站时间晚了几分钟。 封杏背着包提着袋子,跟在行人后面排队下车。 这会儿是早间,空气凉爽清新,太阳尚且温柔,一切都是刚刚好。 从火车站出来,广场上有很多早点摊子,支着大大的遮阳伞,卖豆浆灌汤包抄手小馄饨面条春卷发糕等等,香气四溢。 封杏不懂这个城市的物价,而且心里也觉得这些车站的食物一定很贵,所以没打算要买。 “小姑娘,买点吃的哇?” 她经过一处早点摊子的时候,被一个老奶奶叫住。 她不得不礼貌地停下,想要拒绝,却在看见她花白的头发、慈祥的面容、期待的眼神后,收回去了拒绝的话。 “好。” 她在早点摊子的塑料凳上坐了下来。 算了,贵点就贵点吧 “你要吃点什莫哎?馄饨要不要哎?”老奶奶一边戴上手套一边打开火,“我给你煮碗小馄饨吧,鸡汤滴,赶完车吃一碗,舒服哦。” 封杏没拒绝,点点头:“麻烦您了,多放点葱花,谢谢奶奶。” “哎呀莫客气莫客气,你来吃嘛就是照顾我嘞,马上就好哦,你先喝碗汤吧。” 老奶奶端了一小碗汤过来放在桌上,上面缀了些碧绿的细碎的葱花,看上去就特别鲜。 封杏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喝着,汤差不多喝完的时候,馄饨也煮好了。 一碗小馄饨,皮薄薄的,看上去晶莹透亮,中间的馅儿透着些虾红色,缀着碧绿的葱花,好看又美味。 -- 第82页 封杏慢慢地将这碗小馄饨吃完,身与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奶奶,多少钱啊?” “九块钱。” 嗯?居然比她想象中便宜这么多。 封杏付了钱离开,按照之前搜出来的乘车路线,上了公交车。 她要去昨天订好的酒店,离这里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但是很便宜,只需要五十九一天。 一时冲动之下,什么都没准备好就来了这里,房子还没找,工作也还没找,她心里其实很没底。 司青吃了早饭就打了车去封杏楼下等,足足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人。 他想她也许是没出门,也许是高考完走亲戚还没回家,于是第二天又去等了,依然毫无收获。 可能还没回家吧。 司青想。 他联系不上她,又怕打扰不敢上门,又怕错过不敢不去等,于是连续去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去了整整一周,高考成绩都快要出来了,他也没能等到封杏。 第八天的时候,等到了下午,肚子依旧饿得响起来,他也没打算离开。 这一周,他每天早上吃了饭就来等,一直等到晚上离开,都没有吃过东西。 楼下那条狗,一开始还喜欢冲他汪汪叫,后来见到他也只是翻了个白眼就再也懒得搭理他。 司青蹲在狗窝旁边,和狗对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她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找我?” “女人难道都是骗子吗,只会哄我们?” “她还会不会出现,她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她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啊……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吗?” …… 住在六楼的刘奶奶已经连续一周看见这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出现在楼下了,以前好像也见过几次,总觉得眼熟,人老了记忆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 但是这次连续一周都在楼下看见他,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小伙子,在这儿干嘛呢?我看你都连续来楼下呆了一周了。” 司青抬头看了看这个老奶奶,然后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乖巧听话地回答:“奶奶,我是来等个人的,您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不偷东西。” “等谁啊,我看你都来了一周了,还没等到吗?” “没,等不到。”司青摇摇头。 “打电话给她呀。” “我没有她的电话,联系不上。” “上门去找啊。” “不知道她住哪里,不敢去找。” “叫什么名字,这栋楼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你说说,我看能不能帮你。” “封杏,她叫封杏,奶奶,您认识吗?” “啊,封杏啊,认识的,那个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但是……”刘奶奶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只是我最近也没看见她,她那个父亲啊……哎。” “怎么了奶奶?她父亲怎么了?”司青的心一下提起来了,难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哎,不好说啊,”刘奶奶叹息地摇了摇头,转身往楼上走,“我看你挺不容易的,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她家里找找看。” “好,谢谢奶奶!” 司青赶紧上前扶着刘奶奶往楼上走。 他心里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 终于要见到她了吗? 好久不见,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如猜猜司青会干什么? ☆、三十一颗青杏 “就是这里,”刘奶奶在三楼停下来,指了指那扇关着的破旧的房门,“你敲敲门,我听到麻将声了,应该在家里。” 里面麻将声很大,轰隆隆的,应该是刚打完一局,正在洗牌。 司青忐忑地敲了敲门,心里期盼着来开门的人是她。 “谁啊!” 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是个大汉。 接着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响起来,然后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油腻猥琐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打量了他两眼,语气很是不善:“你谁啊?” 司青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不喜欢,但是为了封杏,他还是忍着厌恶礼貌地开口问:“叔叔您好,请问这里是封杏家吗,我是她同学,找她有事儿。” “她同学?找她干嘛?她不在!” 那男人说着就要关上门赶人,司青眼疾手快,抵住了房门,没让他关上,耐着性子说:“想问问她高考的事儿,她不在家吗?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家?” “我怎么知道,滚!” 男人说着“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司青有些懵,刚刚那个男人,难道就是她的父亲? 且不说长相不像,就这人的人品,也不像个好人啊。 而且现在下午,也不是下班的时候,怎么就在家里打麻将了?不用上班? 司青一肚子问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根本不想走。 他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人在交谈,隐隐约约听到了封杏的名字,于是赶紧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到两分钟,他的手就捏成了拳头,青筋暴了起来,那双眼顿时冷得如寒冰一般。 这群畜生…… 他们怎么敢啊! -- 第83页 理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侧着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弯着腰猛地冲上去撞在门上,接着又退回来,重复着冲撞的动作,试图把门撞开。 “他妈的哪个狗日的撞老子门!” 里面封庭暴躁的声音响起来,下一秒门被狠狠地拉开。 司青没刹住力道,直接冲到他身上,将他撞得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直接跌坐到地上。 “□□妈的□□崽子活腻歪了!”封庭捂着自己的屁股冲司青吼。 司青这会儿理智全无,双眼充血,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要吃人的气势。 他直接捏住了封庭胸口的衣服布料将他提起来,一拳捶上他的肚子,咬牙切齿地问:“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他妈……”封庭还想挣扎。 “说啊!”司青又捶了他两拳。 “我说你妈!哪儿来的傻逼!” “不说是吧?” 司青额头青筋暴起,四下看了一眼,拖着他去了厨房,在厨房里找到一把菜刀,抵着他的脖子,声音冷得像是地狱里的魔鬼。 “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封庭斜着眼睛看向那把抵着自己脖子的菜刀,吓得快尿出来了,“她跑了!” “跑了是吧?”司青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手腕轻轻转动,接着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你是人吗?” 那一刀划得并不深,司青只让他慢慢感受疼痛,和血液慢慢从他脸上渗出,然后缓缓流到他的脖子下面的感觉。 封庭这些年过得这么这么安逸,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和痛苦,顿时叫得跟杀猪一样,马上就要伸手捂脸。 司青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语气冷冷地:“我不介意再给你来几刀。” 封庭顿时就只敢呜呜咽咽地哭,眼泪流下来,碰到伤口,疼得他又开始叫。 “闭嘴。” 封庭便只得颤抖着他肥胖猥琐的身体,呜呜咽咽不敢嚣张。 司青只划了他这一刀,又把他拖着出了厨房,看见客厅里还剩下的三个男人,都是油腻而猥琐的样子。 他们似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有些被吓住了,不敢走,也不敢靠近。 其中一个男的颤抖着声音警告司青:“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别乱来!” “老子怕偿命?”司青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老子一个人换你们四个,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我们活了几十年了,你才活十几年,不划算的!”那个男的胆儿小又蠢,这会儿怕得要死,生怕司青真的要砍人。 “别他妈废话!”司青拿着菜刀指了指他们三个,“还有谁参与了?赶紧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 “他!”另外两个男的一把把姓张的家暴男推了出来。 家暴男吓得腿软,直接跪在了司青的面前。 “还不快滚!”司青扫了一眼站在后面的两个人。 “是是是!” 两个人屁滚尿流的往门口跑,司青吼了一声“站住”,俩人立马停了下来。 “如果你们敢报警的话……”司青转了转手里的菜刀,无情而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那就最好祈祷你们家的门和窗够结实,能够保住你们的命吧。” “不不不,我们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 “滚。” 顿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门已经被刚刚那两个混蛋关上,这会儿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司青在屋子里面找了找,找到根皮带,把封庭栓到了桌腿上,然后拿着菜刀在被吓傻了的家暴男面前蹲下来。 他用刀面抬起家暴男的下巴,开口时是微笑着的,却吓人得很:“就是你?” “我、我、我……” “你算什么东西啊?嗯?”司青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你凭什么?凭你这张狗看了都嫌恶心的脸?” 司青突然扭头干呕了一下,然后直接把菜刀用力一拍,嵌进了旁边的凳子上。 “说吧,你想怎么死?”司青用脚踩着他的右手,用力在地上碾了碾。 家暴男疼得吱哇乱叫,不停求饶:“我什么也没干,她进去就从那窗户跳下去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司青心里“咯噔”一下,从窗户跳下去?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三楼,三楼跳下去…… 跳下去。 他原本以为,她是从他们手里逃脱了,从正门跑出去的,却没想到,她是从楼上直接跳下去的。 三楼。 她是不是跳下去的时候,就没想着能活下去。 他忽然想起那些她少有的微笑着的时刻,忽然觉得,她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开心过。 他一直以为,只是她的家庭对她学习要求严格,却没想到,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 怪不得、怪不得她总是自闭,怪不得她不喜欢搭理别人,怪不得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笑,怪不得……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生活得根本就不幸福。 司青的心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拔出菜刀,很想就这么一刀砍死眼前这个畜生。 但是他现在满脑子满心里都是封杏。 她还活着,他要去找到她,抱抱她,保护她。 -- 第84页 他已经成年了,不能陪这个畜生一起死。 阿杏,你看,其实我是很成熟很冷静的对不对? “啊!!!” 伴随着家暴男的惨叫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菜刀落地的声音。 司青只剁了他一根手指。 封杏的房门已经被撞坏了,摇摇摆摆地挂在门框边上,横在门口的,是那张她用来堵门的书桌,上面凌乱地堆着一些书本草稿试卷,以及一盆花朵枯萎的风信子。 他看到这一幕,不敢想象当时她的内心是多么恐惧,如果那天下午他没有来找她,她是不是就不会把手机还给他,是不是就会给他打电话? 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来救她,就不会让她面临这样的恐惧和痛苦? 所以,一切都怪他。 床铺上也是凌乱不堪,地面上掉落了许多衣服裤子,都是她当时慌乱之中弄到地上的。 那根她用床单衣服做的绳子,还这么挂在窗户上,一头系在床腿上。 司青走到窗户边,往地上看,却有些不忍心睁开眼。 这么高的地方,下面还有树,她当初就是从这里跳下去了吗,不怕死,也不怕被树枝刮到毁容。 也是,那样的情况下,她那么骄傲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吧。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司青仰了仰头,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一下窗户,出去了。 “你们俩最好祈祷她没有事,不然,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俩好好活着。” 司青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封杏的房间里,拿上那一小盆风信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 外面太阳还没落下去,夏日的太阳,晒得让人内心烦闷。 司青走出了这栋楼,无力感袭来,遍布全身。 这世界这么大,他该怎么找到她。 他仰了仰头,天空阳光热烈刺眼,他闭了闭眼,脸颊边滑落一滴泪。 他不知道她从楼上跳下来,身体有没有受伤,不知道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心理会不会受到了很大的创伤,他很害怕,她身体受了伤可以治好,心理上受到的伤却治不好。 他害怕她夜夜难眠,想起这些就整夜整夜做噩梦,害怕本来就自闭的她,会想不开,会活不下去。 她不主动联系他,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她。 他怕这一辈子,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了。 司青第一次觉得,庆和市这样大,大到让他找不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他天天在外面找,找了几天,直到高考成绩都出来了,也没找到她。 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依然是年级第一,不仅如此,也是全省第三,而他也考出了这些年来最好的一次成绩:全班第二,年级第三。 应该算是他超常发挥了吧,只比她少六分。 本来应该很高兴很高兴的,可是现在他却很难过很难过。 他在电脑前发着呆,然后那个很久不用的旧手机响了起来。 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他赶紧接起来,然而手机里传出来的却是陌生的男声:“你好,请问是封杏同学吗?我们是清河招生办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来我们学校呢?我们可以提供学费全免……” 没等他开口,电话对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他们可以给出的条件,希望封杏能够去他们学校。 司青懵懵的,突然想起来,高考之前有很多资料需要填写联系电话,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她把自己这个手机的电话号填上去了吧。 他用“不是本人”这个理由挂断了电话,结果另一个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封杏同学吗,我们这里是北安招生办,我们了解到你高考成绩很优秀,不知道有没有想法来我们这里呢?我们可以……” “不是本人。”司青再次挂断了电话。 TOP 2都亲自打电话来要人了,阿杏,你到底在哪里。 整整几天,手机都不停有陌生号码打进来,他一直守着,每一个都接听,不敢设置勿扰模式,生怕会错过她的电话。 他多么想,可以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的时候,对面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语气一如往常地问:“阿青,有没有接到我的电话?你高考考得还好吗?” 可是没有。 全是招生办来要人的。 你们都来问我要封杏,可我该问谁要。 听说几所大学招生办老师高考成绩出来当天就上门要人了,可惜都一无所获。 那个年级第一的神秘封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传说。 历年高考庆和一中的文科状元和理科状元要合影,然后贴在学校进门的报刊亭上,激励下一届的高考学子,可是今年,理科状元,神秘失踪,合影只有文科状元。 司青看着电脑上的志愿填报表,不停走神。 他想起她当初说,要去南方的大学,但是没肯告诉他到底是哪一所。 如今她消失了,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依然会在高考志愿填报系统里面填上自己当初就选好的那所大学呢? 毕竟这是她努力学习这么多年的结果,她应该还是不会放弃吧? 也许,这就是他唯一能找到她的方式。 可是,南大和夏医,到底她会去哪所? -- 第85页 虽然都在南方,可是却是临省,没在一个地方。 司青想了又想,志愿改了又改,最后一天的最后几分钟,改成了夏医心理学。 如果她心里的伤不会好了,那他就去学心理学,以后救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相爱的两个人,就算没有联系,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再相见。 去同一所大学啦! 大学就开启高甜模式了嘿嘿嘿,再也不是摸个手都要偷偷摸摸的了。 对了,明天开始又要修文了,不过都是修改细节,删减一些不必要的描写,对剧情没有什么影响,不用重头看的哦,到时候提醒有修改也不用管,每天更新时间都是晚上九点哦。 ☆、三十二颗青杏 封杏看着电脑上查询出来的分数,总觉得一瞬间,恍如隔世。 她来这里已经一周多了,租了间偏僻但是胜在便宜的出租屋,找了一份培训补习班的工作,算是暂时安顿下来了。 这里的人说话不同,方言她听不懂,但是软声软气的,听着总让人觉得温柔。 这里的饮食习惯也不一样,很多美食她都没见过,但是很快就接受了也爱上了,不会觉得水土不服怀念家乡。 这里的风景气候也不一样,这里的天不一样,水也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不同。 短短一周多,她很快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也爱上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再没有令她讨厌害怕的人,再也没人知道她的过去,只要她肯试着外向一点点,就可以拥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高考成绩出来,她没犹豫地直接填报了夏医的法医学,非常期待开启新的人生。 褚哲打电话来和她说,好多大学的招生办已经将她家门槛踏破了,却一无所获,他还说,文理科状元的合影只有一个人,他还说,那个开门迎接招生办老师的男人,脸上有一道被刀砍的伤疤。 封杏内心没什么波动,此刻觉得封庭不过是个陌生人,至于他脸上为什么有被刀砍出来的伤疤,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管。 “到时候麻烦你帮我寄一下录取通知书,以后你来夏安玩,我给你当导游。”封杏和他说,带着微笑的表情。 “听起来你心情还不错,在那边还好吗?” “一切都好,什么都习惯,什么都喜欢。” “嗯,那就好。”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外向活泼热情学习成绩也很优秀的孙萌同学,在高考成绩出来后一直约司青,但是没有一次约到。 司青心里烦闷,找了很多借口才躲过去,最后填完高考志愿,他才不得不答应了她要见面的要求。 其实如果封杏没有出事,他也许在她第一次约他的时候就去了,毕竟孙萌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成绩很好也乐于助人的同学,对他也有许多帮助,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见面的邀请。 但是现在,他心里担心封杏,所以对许多不那么重要的人,就懒于应付,暴露出他其实不太友好的一面。 孙萌约他在一家咖啡店见面,穿了平时不曾穿过的小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涂了淡香水。 看上去是一个正当好年纪的美少女,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欢。 司青除外。 女生这种生物,不分好看和不好看,不分可爱和不可爱,不分性感和不性感,只分封杏和别的女生。 他没在意孙萌今天的精心装扮,只觉得香水味他有点不喜欢,但是出于礼貌,没有表现出来,只不时地用手捂下鼻子,也是不着痕迹很自然的动作,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孙萌在他对面坐着,恰到好处的害羞,恰到好处的美丽,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她非常不恰到好处地开口:“你喜欢封杏对吧?” 司青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然后看向她,略微有些不明白:“你找我出来,就是问这个?” “我……” “对,我是喜欢她,”司青没让孙萌把话说完,“所以我请你,不要和我议论她。” “好,抱歉,”孙萌有些尴尬,强撑着镇定,抚了抚耳边的头发,“你报考了哪里的学校?前些天和你发微信,你都没回。” “夏安医科大学,前几天在忙。” “你要去学医啊?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这很正常,我这人向来随性,去学医也是临时决定,你不用感到奇怪。”司青手搭在藤椅架上,轻轻敲了敲,“学委,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我……”孙萌欲言又止,似乎没办法开口。 “其实,我这个人,要什么没什么,脾气也不太好,又是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刁钻霸道任性自私又小气,”司青回忆着封杏那些描述他的词语,忽然微笑起来,“可以说是毫无优点,有些东西,我不值得。” 他心里隐约有些清楚,孙萌可能喜欢他,但是很抱歉,他们注定不合适。 孙萌没说话,抱着玻璃杯埋头就着吸管喝水。 司青心想,他刚刚那样说,应该算是有些狠心的吧,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不如就彻底一点,反正他坏人做得也不少。 “我知道青春期大家感情都朦胧又模糊,所以有些时候会产生错觉,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产生了某些错觉,我现在向你道歉。另外,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渣男,把美好的感情寄托在我身上,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 第86页 而你是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子,所以我希望你,回头是岸。 最后这句话他还是没能够狠下心说出口,总觉得如果这句话说出口,她会哭。 虽然说别的女生哭不哭他不在意,可是如果是因为他而哭,总归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人家青春正好花一样的年纪,别让人家心里有阴影以后不敢喜欢一个人了,那样他就真的罪过大了。 孙萌也算是一个挺坚强的女孩儿了,心事就这么被暗恋对象亲口戳破,还是这样近乎有点不给面子的方式,她还能整理整理心情微笑着。 “瞧你,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也是第一次暗恋一个男生,难免不懂事,刚刚你说叫我不要和你议论封杏,我就明白了,也没打算跟你怎么样,”孙萌朝他灿烂地笑着,眼里亮晶晶地泛着泪,“你这么直白,我要是心灵脆弱点,我就直接在你面前哭了你信不信?” 她这样说,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只是……”司青想了想措辞,“我只是觉得,说清楚比较好。” “嗯,我明白的,毕竟你真的不是你口中那样的渣男,只是为了拒绝我罢了,你放心,我又不会缠着你,我也只不过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孙萌忽然低下头喝水,一滴泪在这瞬间滴落到了她的裙摆上,“仅此而已,你别误会,我没有一定要一个结果。” “你别难过……”司青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是我不配。” 你别难过,这句话其实真的很残忍吧,你让我难过,却对我说,你别难过,我是不是没有感情,才可以做到不难过。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孙萌不敢再看他了,拿着包起身要准备走,“账我已经结过了,抱歉,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姿态多少有些狼狈,可却算是保留了最后一份尊严。 再不走,真要哭了。 司青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她出了门,很快就打了车,上车离开。 至始至终只看见她离开的背影。 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司青正在写信,只有短短的几句。 写给阿杏的第十三封信: 阿杏,昨晚有没有睡好,做噩梦了吗? 阿杏,今天也很想你,如果你有做梦,希望可以梦到我。 阿杏,你会选择去学医吗?我学心理学了,你别怕,以后我都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手机铃声响起来,通知他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 在学校的收发室,他偶遇了褚哲。 褚哲和他擦肩而过,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但是他却没在意,因此也就没看见他手里拿了两份录取通知书。 蓝色的信封,上面印着夏医的标志性建筑,以及闪闪发光的“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再上面是学校名字“夏安医科大学”。 “嘿,可真奇了怪了,”收发室大爷乐呵呵地笑着,指了指那摞录取通知书,“今年去夏医的人比以前多啊,刚刚一个小伙还一下拿两份。” 司青礼貌地微笑一下算是回应,向他道了谢然后拿着录取通知书离开,一边走一边拆开信封。 里面有一份录取通知书,一本学校介绍的书籍,除此之外还有一份胸针,看上去好像是校徽,另外还附赠了一张全新的电话卡。 司青看完了又把东西塞了回去,打了车回家。 通知书上写,8月30号报到。 所以,我们会再见吗,阿杏。 你会不会,也去学了医。 封杏在两天后收到了来自庆和市的快递。 一个纸箱。 她看着快递服务站点的人拿出一个纸箱给她的时候,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录取通知书,再三向她确认:“是我的快递吗?” “上面有名字和电话,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封杏抱过来纸箱,上面写的收件人确实是自己,电话号码也没错,再看一眼寄件人,也确实是褚哲。 这么大个纸箱? 她怀着好奇的心情一路抱着纸箱回到家,拿了把裁剪刀打开,看见满满一纸箱吃的喝的,而那份还未拆封的录取通知书,被可怜兮兮地挤到了贴着纸箱的侧面。 封杏哭笑不得。 褚哲没告诉她给她寄了吃的,只说通知书已经寄出来了,这两天就能到。 基本上都是些庆和市当地的小特产,以及只有庆和市才生产不怎么外销的豆奶。 他是怕她想家了吧,所以给她寄了这些。 体贴温柔绅士,这样的他,怎么会和她做朋友的。 她把那封可怜的录取通知书从纸箱里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发现里面有张电话卡。 她把电话卡取出来安到手机上激活,发现里面还有五十块钱话费。 这就有点纠结了,要不要把以前的那张电话卡报停了?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褚哲,就是房东和培训机构的几个老师,到时候通知他们换了手机号也不是很麻烦。 主要是,学校发的这张电话卡,套餐很便宜,比她自己办的那张电话卡好多了。 封杏也没纠结太久,一会儿就做好了决定。 原本的那张旧的电话卡还剩十几块话费,她打算用完了就直接报停,不用了。 她发微信给褚哲:东西已经收到,很感谢你送的吃的和喝的,我感觉自己要胖了。 -- 第87页 褚哲很快回复她:收到就好,一点东西,不会胖,放心吃喝,以后你也请我吃喝就好。 封杏回他:一定。 司青是到晚上的时候,才发现那部旧手机里的短信的。 他白天没注意,那部旧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到了晚上充好电开机,手机屏幕就弹出来一条短信。 “封杏同学你好,你的通知书已到学校收发室,请尽快来取,庆和一中收发室。” 他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好几遍,确实是她的名字。 所以,她确实没有放弃学习,对吗? 她也填报了高考志愿,也被顺利录取,也会在九月,进入新的学校,开启新的生活。 司青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咧开了,抱着手机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他几乎是马上就要出门去学校,一想现在已经很晚了,学校收发室早就关门了,才作罢。 第二天一早,他就顾不得吃早饭,早早地跑去学校,在收发室外面等大爷开门。 到了八点,收发室大爷才悠闲地背着双手走过来。 “大爷大爷,麻烦您快点儿,我着急啊!”司青又急又怂,催他又怕他生气,“求求你了。” “哎哟!”大爷被他这态度吓一跳,“这是干啥呢?拿通知书就拿,也不急这一分钟啊。” “哎呀你不懂,快点嘛拜托你了。”司青开始撒娇,扯着大爷的手臂轻轻晃了晃。 大爷给他弄得怪不好意思的,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门。 “就那里,一堆,自己慢慢找吧啊。” 大爷手往一堆通知书那里指了指,就拿着茶杯去接水泡茶了。 司青把那堆通知书翻了底朝天,来回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 大爷翘着二郎腿坐那儿看他,好心问到:“怎么,没找着吗?” “没有啊……”司青有些急了,“明明昨天有发短信叫过来拿的啊!” “不会吧?”大爷也不淡定了,这通知书丢了事儿可不小,“没人冒领啊,我都是看着人拿了身份证才给放人走的。” “我自己的已经领了,这是帮我女朋友领的,没找到。” 大爷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放下茶杯过来要帮他找。 “你女朋友怎么不自己来拿?”大爷一份一份地翻看着,“叫什么名字啊,说起来,昨天也有几个男生帮女朋友拿的。” “封杏,她叫封杏。” “封杏、封杏……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大爷抿了抿嘴,挠了挠额头,“是开封的封,杏仁的杏?” “对!您认识吗大爷?”司青有些激动。 “不认识,就是昨天打电话关机了,我还给发的短信,所以才有印象。” “那她是不是已经来过了?!”司青一把抓住了大爷的胳膊。 “哎哟,你轻点儿,大爷怕疼。”大爷挣脱开他的手,“这我哪知道,这就没印象了,我又不认识,不过嘛……” “不过什么?” “好像昨天有人帮她拿了,我记得是有个叫什么杏的,如果这里没有,那应该就是了。” 大爷努力回想了一下,实在记不起来了。 “哎呀,大爷年级大了,记不清了,不过是你自己女朋友,打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别为难大爷成不成,这通知书丢了,可不是小事儿,大爷还想在这岗位上多干两年呢,你就别吓大爷了,大爷心脏受不了。” “对不起啊……”司青忽然很失落,“我太鲁莽了。” 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大脑一阵眩晕,他扶着墙缓了缓,失魂落魄地离开。 原来你还在庆和对吗?或许是叫别人帮你拿了? 为什么不联系我呢,难道你真的讨厌我,连和我说话都觉得没必要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这天上午太阳出来得早,而且也特别热,司青绕着和平路走了好几圈,从北到南,从南到北。 走过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走过他们一起去吃过的那家火锅店,脑海里就不断出现她的脸,冷漠的、笑着的、温柔的…… 她笑的时候真的很少,可是每次他看见她笑,就会不由自主地也想变得温柔一点,心里就跟化了雪的春水一样。 已经中午了。 司青还在机械而漫无目的地在和平路南北来回走着,汗水已经将他的衣服和头发湿透,他却似乎毫无察觉,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重复着行走的动作。 “喂亲爱的!有人晕倒了!”一家冷饮店门外,年轻的女子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服,带着些着急地叫起来。 “啊?”身旁男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躺在人行道上的司青。 “卧槽!” 男子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将躺在地上的司青抱起来,打了个车,和她女朋友一起把人送到医院里了。 “只是中暑而已,加上他早上应该是没吃饭,最近也没休息好,才导致了晕倒,不用担心,”医生一边记录一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家属?” “不是不是!”那个男子摇了摇手,“我们只是路人,路上遇到的。” “这样啊,”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看床上的司青,又看了看面前的俩人,思考了一下,“如果两位没事的话,就在这里等下吧,他应该快要醒了。” -- 第88页 “好,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也行,”男子转身看向女子,“好吗亲爱的?” “好啊。” 司青果然没多会儿就醒了,只是看上去神色不是很好,面色也苍白,他有些懵逼地看了看眼前的房间,又看了看面前这盯着他看的一男一女,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们是……” “我们路过,见你晕倒了,就把你送来医院了。” “对,医生说你中暑了,加上没吃早饭最近也没休息好,所以才会这样,不过问题不大,休息休息就好,你别担心。” “谢谢……”司青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四下张望,“不好意思,请问有看到我手机吗?” “在这里。”女子说着递上他的手机。 “谢谢,”司青接过来手机,一看都下午两点了,“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把钱转给你们。” “可以。” “谢谢你们。” “小事小事,”男子摆了摆手笑着说,“不足挂齿。” 看他已经醒了,他们俩就没在这儿继续逗留,告辞离开。 司青缓了缓,也走了。 原来他其实有这么脆弱,不过是晒着大太阳走了一上午而已,居然也会中暑晕倒进医院。 司青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他真的没什么好。 上次发高烧也晕倒,但是上次…… 上次,她会主动逃课冒着雪去找他,会因为他撒娇就陪着他,尽管她还是不怎么说话,可他知道,她那个时候温柔至极,他说什么她都会看起来不情不愿地答应。 明明她可以对他那么好的啊,为什么现在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呢。 他不想再继续在庆和市逗留了,这个地方,没有她,也就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 他给司琳琅打了电话,然后回去收拾东西回瑾城。 他带走了她送给他的那支钢笔,那本书,她写给他的那些小纸条,她帮他买的那个红色保温杯,那次下雨送她回家时,她给的那颗糖,以及,那盆花朵已经干枯的风信子。 司琳琅私下悄悄和司铭说了些话,以至于司青回到家的时候,他史无前例地温柔又体贴耐心,用尽了他所有的好脾气。 司青郁郁寡欢好几日,才发现他爸的不对劲,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司铭也没好意思说太多,他妹妹司琳琅说,司青失恋了,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也是他这两年的同桌,司青好好学习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她的。 司青成年了,他不介意他谈恋爱,而且听上去对方还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儿,那他就更欢喜了,可惜的是,这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司铭觉得很苦恼,这他年轻的时候谈恋爱好像没这么坎坷,司青他妈又温柔又听话的,还是主动追他的,他可真不知道,遇上司青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他妹妹司琳琅也只说了个大概,不清不楚的,他只知道司青失恋了,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想聊聊吧,感情这方面,他确实也不擅长,要不然他妈也不能跟他离婚。 司铭也苦恼了好几天,后来大手一挥,给司青账上转了十万块钱,对他说:“你高考考得很好,爸爸非常满意,学医也不错,为人民服务,这十万块就当奖励你的,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够再问我要。” 整个人就四个字:财大气粗。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二更 ☆、三十三颗青杏 他爬上高山看日出,在云海之上呼唤她,在海边看日落,在沙滩上写下她的名字。 他去山间蹦极,去乘坐滑翔伞,去攀岩,去徒步,还去海底潜水。 他虔诚地爬上高山,在山顶那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老寺庙,烧香拜佛,为她祈愿,愿她余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他的每一天都充实而忙碌,身体乏累,便无心乱想。 回来的时候已经七月底,人都黑了两圈。 司青回来的时候虽然也看不出来有多么高兴,但是至少不像之前似的,三魂找不着七魄。 后来没过两天,他主动提出要去学车,然后报了个驾校,早出晚归地去驾校学习,人又黑了两圈,倒是在开学前顺利地拿到了驾驶证。 八月底,封杏找的暑假工正式结束,老师们邀约着聚餐,吃过晚饭,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下了公交车,顺着这条走了几个月已经熟悉的道路慢慢往前走,沿街的路灯投下的光照得并不远,以至于有的地方仍然显得黑暗。 直到她走进巷子里,光线便比之前更弱了。 这条巷子的路灯几乎没有,只能靠着周围住户家里的灯光勉强辨认着脚下的路。 前一晚刚下过雨,巷子里的路便积了污浊的雨水,封杏认真盯着脚下的路慢慢往前走着,周围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打破这巷子里的寂静。 她租住的地方在这条巷子的最里面,还要拐一道弯才能到达。 忽然,脖子上传来一点湿湿的凉意,她停了下来,伸手一摸,湿的。 这里头上并没有树荫,所以不存在树荫上的水落下来,滴到她的脖子上。 心里奇怪,她正要抬头看看什么情况,眼前一黑,嘴被捂住,身体被钳制住往黑暗的沟渠里拖。 -- 第89页 鼻端传来那人粗糙手掌上难闻的气味,几乎让她要窒息。 她的心跳又急又快,奈何被人钳制着身体往后仰,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手脚乱动,却无济于事。 她想叫,可是一出口却只能发出浅短无力的呜咽声,还不如远处猫叫的声音大。 额头浸出了细密的汗,她心急又害怕,被人拖着,拉到了黑暗的沟渠之后,抵着旁边的树根,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对着的那间房屋没有亮灯,看起来像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因此这里便显得一片漆黑。 “听着,我只谋财,不图色,你能配合,就把身上所有的钱和值钱的东西给我,我放你走。” 男人的声音又粗又哑,听起来大约四十左右,封杏抬头,看见他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住的地方破旧,安全性并不好,她根本不放心把自己的银行卡等一切重要东西放在那里,一直都是随身携带。 换句话说,她现在身上带着她的所有家当。 现在这个男人却说,叫她把这些都给他? 她辛辛苦苦存了十几年的钱,他说叫她全都给他? 她怎么可能答应。 “你要是答应,就眨眨眼,不答应的话,就别怪我。” 这男人虽然是有备而来,但是看上去却似乎没什么作案经验,不像是个惯犯。 哪有抢劫犯会这样跟被抢劫的人商量的? “你也别怪我,我也是走投无路,我只想要钱,不想伤害你,你最好配合我,你安全,我拿钱,不配合,我们就是两败俱伤。” 不配合就是两败俱伤? 大概就是会打伤她,抢走她的钱,然后她报警抓他。 封杏突然就没那么慌了,只要不是亡命之徒,她就觉得还有希望。 这个抢劫犯看起来并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而且也没什么作案经验,封杏心里迅速有了想法,赶紧眨了眨眼,表示他说的她同意。 他显然是有些不相信,再度确认:“真的?” 封杏又眨了眨眼。 他似乎是相信了,再度威胁:“那我现在松开你,你别叫,乖乖把钱给我。” 封杏眨眼,表示同意。 “不行!”那个男人刚松开了一点,又再度抓紧了她,“万一你骗我,大吼大叫把人叫过来怎么办?” 封杏急了,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不会。 她的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眼底全是慌乱,看起来弱小无助,那男人便信了几分。 “你得表示你的诚意,”男人抓起来她的右手手腕,“这根手链先给我。” 封杏一见那手链便立即摇头,手腕也开始挣扎起来。 这手链,是当初司青送她的新年礼物,她以前觉得不习惯没有戴过,毕业以后,来到这边,总是想他,她便把他送的这条手链找出来戴上了。 这是他送给她的唯一一样可以保存下来的东西,而他们甚至以后都可能不会再见上一面,所以这也可以算是这辈子她拥有的唯一一件和他有关的东西。 现在这个人却说,要拿走它。 她怎么可能同意? 就连骗他都做不到。 “怎么?就一条手链都舍不得,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封杏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不能让他把这手链拿走,别的什么都想不了。 “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那就别怪我。” 他的手掌从她嘴上移开,她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嘴里便被塞进来一团东西,让她发不出声音。 接着那男人便开始扯她的背包,企图全部抢走。 封杏心里一阵窒息,背包里装着她的所有东西,他全部抢走,是要她的命。 好在那男人现在注意力全在她的背包上,只有一只手抓着她,虽然她说不出话,可是手还是有劲儿的,她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下挣脱开他。 那男人猝不及防被甩开,紧接着马上又要来抓她。 她想先拿下嘴里的东西呼救,可是那男人已经一只手又抓了上来,情急之下,她捡起地上的一块儿石头冲他狠狠砸去。 男人吃痛,松开了她,她便抱着自己的背包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往前跑。 她把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丢掉,那男人在身后已经又追了上来,她心里着急,便不管不顾地叫起来。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这是最有效的呼救,也是她如今残存的理智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她背包里没有什么利器,她便把那支钢笔拿出来拔了笔盖攥在手里,一边不停地大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那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一只手抓上了她的胳膊,她心里一着急,狠狠地拿起那支钢笔冲他的手背扎了下去。 明显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她心里害怕,连着那支钢笔一起丢到地上。 这时周围的住户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人叫喊着“哪里着火?”“快救火!”冲着这边的方向过来了。 封杏不敢回头,只拼了命似的往前跑,慢慢地就见到了几个端着水盆提着水桶的人出现在前方,而身后也没有追着她跑的脚步声响起,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冲到人群面前,终于虚脱无力,瘫倒在地。 那几人连忙将她扶起来坐到地上,开始问她遇到了什么情况。 -- 第90页 她便将刚刚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一大婶立即破口大骂:“真是不要脸的畜生!” “这杀千刀的,别让老子遇上,不然非得打断他狗日的腿送到派出所去!”一大叔也立即附和到。 几人又关心地问到她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去看医生,要不要报警,住哪儿,要不要送她回去。 封杏是真的害怕,根本不敢再一个人走在这黑黢黢的巷子里面,便央求一个大婶陪同她出了巷子去打车。 她今晚是不敢再住在这里的了,怕那人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等她一个人的时候出来报复她。 附近有便宜的酒店,还是住酒店稍微安全一点。 到了第二天,她就去把出租屋退了,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她只收拾了衣服鞋子通知书等必要的物品装在行李箱里一起带走。 离开学报道也就只剩下两天,这两天只能花点钱住在酒店里。 开学的时候,司青已经是一个黑帅黑帅的小伙了。 司铭送他去学校报到,挤在人山人海里办完入学手续,然后去宿舍。 买了崭新的两套床上用品,又买了洗漱用品学习用品,床也铺好,什么都安置好了。 司铭叉着腰在宿舍转了两圈,寻思着还有没有什么要置办的。 “爸,饿了……”司青有气无力地拖着嗓子,可怜兮兮,“去吃饭吧,再晚可能没座位了。” “行,别担心,没座位咱们去外面找地方,饿不着你。”司铭洗了个手,拍了拍衣服上可能存在的灰尘,“我看你这宿舍其他三个同学都很稳啊,这会儿都还没来。” 一间宿舍四个人住,上床下桌,这会儿只有司青一个人到了,其他三个人的床铺都还空着,看样子还在外面办理入学手续。 学校里这会儿人多,司铭转了转,也没找到什么好地方,于是开车带司青到外面去找。 一路上他车开得都很慢,让司青看看路边有没有什么好地方。 外面人也多,俩人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看起来不错又有座位的店,解决了午饭。 司青去买了两瓶水,一瓶冰的自己喝,一瓶常温的给他爸。 司铭开着车转回学校,打算跟司青转转学校,看看学校什么样的。 在学校里开车不算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所以司铭早早地找好了地方停了车,跟司青走路。 不过还好这两天天气还不错,这座南方的城市入了九月就开始下雨,下了几天的雨这两天才停了,却也没出太阳,天温柔地阴着风轻柔地刮着,空气十分凉爽。 高等学府里,一草一木都是浪漫的,司铭走在里面,忽然回想起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不由得就微笑起来。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真的太适合恋爱。 司青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两只眼睛跟探索仪器似的,有意无意地扫着路过的每个人。 他不知道她最后去了哪所学校,但是如果她也来了这里,那可真是太好不过。 走过了实验楼,俩人转了一个弯,沿着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走着,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路标显示往前是湖心亭,往左是学校商贸区,往右是艺术大楼。 司铭一看路标,毫不犹豫地说:“往右吧。” 司青打趣他:“爸你该不会是想去艺术大楼看美女吧?” 司铭斜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不说了不说了。” 夏医的艺术大楼就是平常学生们搞文娱活动的地方,这里一楼是活动大厅,平常哪个学院举办大型晚会的时候就会借去用,二楼是舞蹈室、钢琴房、画室之类的,一般是选修课的时候会用到,三楼就是普通教室,用来上课的。 这会儿刚开学,艺术大楼也没什么人,司铭和司青慢悠悠地从楼下经过,听到了二楼钢琴房里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司铭一顿,这前奏,听起来像是《致爱丽丝》。 他其实对音乐没什么了解,但是司青他妈是学音乐的,这是她最喜欢也经常弹奏的一首曲子,所以他才会这么熟悉。 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还好不好。 司铭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继续跟着司青往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那首《致爱丽丝》错了一个音,接着那个弹钢琴的人很快又改过来,接着弹了下去。 司铭彻底呆住。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司青他妈妈,以前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总是会弹错这个音,每次她都懊恼地说:“哎呀好烦啊,练习这么多遍,还是习惯弹错。” 他总是安慰她,没什么影响,每次都被她骂不懂艺术。 “爸?爸!”司青忍不住轻轻推了一下抬头发呆的司铭,“你看什么呢?” “司青,我、我……”司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很着急,又好像很激动。 接着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踏进了艺术大楼,上了楼梯,要去二楼找那个弹钢琴的人。 他顺着钢琴声在二楼摸索着前进,后来那钢琴声就停了,戛然而止,空气安静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很近了,刚刚的钢琴声。 司铭没有放弃,仍旧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一间门开着的钢琴房。 -- 第91页 但是里面没有人。 窗户没有关,有风吹过,窗帘跟着飘起来,落在钢琴上,又滑下去。 司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司青一脸懵逼不知所以地跟在他后面走上来,然后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在门口发呆。 “爸,你咋了?”司青总觉得他爸这会儿很不对劲,于是开口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刚刚的钢琴,让你想起什么了?” “司青……” 司铭很想告诉他,他想他妈妈了,而刚刚那钢琴曲,就和他妈妈弹奏的一样。 但是他不确定,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果不是,那司青一定比他更失望。 这些年来,他也很想他妈妈吧。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钢琴曲弹得不错,想上来看看,是谁弹的。”司铭调整了呼吸和表情,转身,“走吧,继续转转你的学校。” 司青跟在他旁边,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纠结着开口:“爸,你该不会想寻找第二春了吧……” 司铭:“……放你的屁,瞎说什么?” “哼,我可没瞎说,瞅瞅你刚刚那样,分明就是对这钢琴曲,啊不,对这个弹钢琴的人,有意思,” “我可告诉你,虽然我成年了,你已经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是你不管我,我却要管你,反正你要是敢寻找第二春,我就让那个女人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知道什么叫残忍。” 司铭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跟这儿嘚吧嘚吧什么呢?还残忍呢,信不信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不学好。” “哎哟疼疼疼!”司青捂着后脑勺揉了揉,“轻点儿!我是你儿子,脑袋拍坏了你不心疼啊?” “我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傻子。”司铭说得云淡风轻。 司青:“……” 行吧,你有钱,你牛逼,有钱就是大爷,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谁让他没钱呢。 刚刚那首钢琴曲就像是一个插曲,司铭多年尘封的心被搅得荡漾起来。 他把司青安顿好了,跟他的三个室友见过面,打过招呼,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回瑾城了。 他不再是年轻的小伙子,只用谈情爱,他还有一个公司的人要养活,不宜逗留。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啦 ☆、三十四颗青杏 封杏算是他们专业第一个报到的人。 她早早起床,收拾了背包,带上行李箱,在路边摊买了一个馒头和一杯豆浆,还没等公交车到就吃完了。 到了学校,大门刚开,她就进去沿着路边找到了法医学的教学楼,在一楼大厅,看见了刚刚支起摊子的几个学长学姐。 学长热情地询问他是否是法医学的新生,然后几个人围绕着她,三两下就办完了入学手续,并且十分体贴地把她带去宿舍,陪她去买生活用品。 封杏一时之间难以招架这份热情,所以也非常体贴地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她自己也可以。 学长摆摆手,不容她拒绝:“来个学妹不容易,学弟自生自灭就行了,反正多得是。” 封杏:“……” 大可不必。 她进宿舍的时候是第一个,选了进门右手边靠门的床位。 她在宿舍里没事干,于是出去帮学长学姐登记新生信息,顺便问了问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勤工俭学的地方。 后来学长给她介绍了图书馆管理员这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只需要周一、周三、周五去图书馆帮忙整理书架就好。 这算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每月有四百块钱,轻松又不费时间,封杏很满意。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门是打开的,里面的人正在说笑,封杏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声音。 她在原地停住,咬了咬唇,眉心微微皱了皱。 她其实没有过这种群体生活,也有点害怕,怕相处不好。 但是总是要面对的,封杏,你要成长。 她在心里这样给自己打气,然后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尽量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进了宿舍。 “哎?”宿舍里有个女孩子一看见她就叫起来,“你不是学姐吗?” “对啊,学姐来查寝的吗?”另一个女生也附和到。 随后有个女生从厕所里探出头冲她挥了一下手:“学姐!我们这儿还差一个人,马上回来,她去买东西了!” 封杏一时之间有些尴尬,连忙解释到:“不是的,我不是学姐,我是大一新生,就住这里。” “啊?”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今天就是来得太早了,没事干,所以去帮忙登记信息,但是我是大一新生,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封杏尽量解释得详细一点,想让她们不要误会。 她其实话不多,很多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一想到这几个人是要朝夕相处几年的室友,就觉得,还是需要耐心一点,多说几句,也不累。 “哦!”其中一个女生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是刚刚阿舞口中的那个‘去买东西的女孩子’了,哈哈哈,你好你好,我叫沈依依,你叫我依依就好。” 另一个女生也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好啊,我叫施清,叫我阿清就好啦。” 那个厕所里探头出来的女孩子洗了手出来,扯了卫生纸擦了擦手,很自然地挽住封杏的胳膊:“你好,我叫赵起舞,叫我阿舞就好哦,大家都这样叫的。” -- 第92页 封杏一下就不紧张了,她们这样温柔善良热情,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遇到这样的室友一起度过大学这几年。 “你们好,我叫封杏,开封的封,杏仁的杏。” “那我们叫你阿杏吧?”赵起舞说,“我们这里都喜欢在名字前面加一个阿字,这样显得亲切。” 沈依依捂着嘴笑:“就是啊,不过我名字是叠字,所以就叫我依依。” 阿杏…… 曾经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过她。 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心仪的大学,也和心仪的人在一起了吧? “喂?阿杏?”赵起舞摇了摇发呆的封杏,“怎么还走神了呀?” 沈依依带着暧昧的神色,促狭地笑她:“是不是想男朋友啦?” 封杏:“没……我还是单身,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大家多多照顾。” “互相照顾啦!” 十分和谐又愉悦的第一天。 封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陌生的环境,她有些认床,加上刚开学,心情也很不一样,有许多期待。 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没想到过了会儿,安静的宿舍里响起一声小小的试探:“你们睡了吗?” 听声音应该是对面床的沈依依。 封杏还没睡着,但是也不敢应她,怕其他两人睡了,把她们吵醒了。 结果没想到,大家都没睡。 “还没睡呢,睡不着。”施清说。 赵起舞就笑起来:“我还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你们都没……嘘,封杏可能睡了。” 封杏只好赶紧发出声音:“我也还没。” “哈哈哈,原来都没睡!”她们三个就一起笑起来。 “要不我们来聊聊天吧,比如……”沈依依很八卦地笑着,“你们的男朋友,或者前男友,要不暗恋对象也行啊。” 施清打趣她:“那要不就由你来开这个头吧!” 赵起舞附和到:“我看行。” “你们就欺负人,哼,”沈依依哼了一声,却没有不高兴,反而大方坦荡得很,“那我就先说了,我没有前男友,也没有现男友,暗恋对象嘛,倒是有一个……” “快说快说!” “别急嘛,他是我的同桌,”沈依依忽然害羞起来,不过别人也看不见她此刻害羞的表情,“长得很高很帅,打篮球也特别厉害,成绩也好,就是,话很少,像个闷葫芦,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我喜欢他,反而让我觉得,他很酷。” “你是花痴吧,哈哈哈。” “那你告白了没有?高考结束很多人都表白了!” “没有……我不好意思啊,我感觉他把我当兄弟,难道我不够温柔吗?”沈依依皱了皱鼻子,“但是他也没谈恋爱,看样子应该也没有喜欢的人,反正也没听他提起过。” “那他现在呢?” “就在我们学校啊,”沈依依忽然又开心了,“他学的临床医学,我已经能够猜想出来他以后穿上白大褂会有多帅了!” “咿呀……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居然在同一个学校,怎么做到的!” “他说他想学医,那我就跟着一起来了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法医嘛……我就是电视剧看多了,随便填的。” “……” “……” 封杏安静地听她们聊天,一句话没说,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天花板,想起来之前司青也问过她,以后想去哪个学校,但是她没告诉他。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告诉,她说想来南方,他猜的那两所大学里面有一所就是夏医,所以也算他知道一半吧。 后来施清和赵起舞也聊了聊她们的感情状况,最后轮到她的时候,她就假装睡着了,她们轻轻叫了她两声,她没应,她们就小声说,别聊了,也睡觉了。 大学不像高中,大学的自由性比高中实在是要强太多,只要不违法犯罪,校规稍微遵守一下,什么都可以,谈恋爱什么的,不谈人家才觉得你奇怪。 第二天也是新生报到的时间,封杏没再去帮忙,直接去了图书馆。 高年级的早几天已经开学了,所以学校里的工作单位基本上都开始运行了,图书馆也早就开了。 封杏在这里找的勤工俭学这几天还不用来上岗,但是她闲着没事干,于是直接来了。 跟图书馆的老师打完招呼,就去熟悉了一下图书馆。 图书馆总共六层,配有电梯,第一层大厅一般用来开学术会议,不是他们学生可以随意进出的。 他们一般是直接上长长的台阶以后直接进入二楼,二楼大厅左边是书籍,右边是自习室。 三四楼就不一样,是阅读区,书架和桌子间隔排列,隔几架书架就摆放着几张桌子,当然也可以在这里自习,不过这里一般看书的人比较多。 五楼是全自习室,写作业学习的人基本上都在二楼和五楼。 六楼是档案资料室,门关着进不去。 封杏熟悉好了图书馆,就去帮忙把别人归还的书籍重新放到对应的书架,忙活了一个小时,才算把书籍都整理完。 时间还早,她就去找书看了,蹲在一架书架前,看得入了迷。 “同学,”有人蹲下来小声叫她,“可不可以让一下,我想过去。” -- 第93页 “嗯?啊,不好意思。” 封杏赶紧从地上起来让她过去。 “谢谢,”女生冲她笑了笑,往她身边过去,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封杏从书里抬头看她一眼,很陌生的脸,她不认识,于是她摇摇头:“我没印象。” “好像是见过的,应该是几年以前,”女生没有尴尬的感觉,一直是微微笑着的,温柔又很有耐心,“你是庆和一中的?” 封杏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叫封杏?” 封杏彻底惊讶了:“你是……” 女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是你学姐,比你高两个年级,我叫池伊。” 池伊、池伊…… 封杏在脑海里快速搜索,后来总算是找到了这个名字的存在。 不过只有一个名字,却没有人。 在学校的红榜上,有个池伊,每次都在第一行,虽然不像她一样每次都稳定在一个位置,但是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所以每次都多看两眼。 “啊……”封杏有种追星多年终于见到本人的激动和开心,“原来你就是池伊学姐!” 池伊歪了歪头:“你认识我?” “嗯,不认识,但是每次红榜上学姐的名字我都有多看两眼,”封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学姐名字很好听,一看名字就觉得,应该是个很好看人也很好的人,今天一见,果然是。” 池伊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拉着她的手走到窗户边停下:“这里没人,我们在这里说话,不会影响到别人。” “嗯。”封杏乖巧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也有注意到我,”池伊微笑着看着她,“我其实也有注意你哦,那个总是年级第一,沉默少言,长得很漂亮的小学妹,现在长成了更好看的大姑娘了,没想到,竟然还和我来了一个学校,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虽然都觉得封杏漂亮,但是却很少有人,不,应该说是还没有人这么直接地当着她面夸她好看,还是一个女孩子,封杏难免也有些害羞了。 “学姐也很漂亮。” “对了,你年级第一,怎么会来这里,学了什么专业?” “法医学,学姐呢?” “法医学?”池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没想到你会学法医学,我是心理学的。” “我……” 封杏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难道说她觉得跟死人打交道更轻松才学法医学的吗? 学姐肯定会觉得,她果然像传说中的一样,那么奇葩。 “不过也没关系,学姐觉得你很勇敢,加油,啊,对了,”池伊掏出手机,“要不我们加个联系方式,这会儿我找两本书,等下还要去帮忙弄新生的事,可能要先走一步。” “好。” 池伊走的时候又摸了摸她的头,小声地对她说:“有空来找我啊,学姐带你玩。” “好,谢谢学姐。” “乖,我先走了。” 封杏拿着刚刚没看完的书,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接着看。 她还没有借书卡,借不了书,只能在这里看。 司青昨晚就和宿舍的三个兄弟混熟了,这会儿已经约着去篮球场上打篮球,十分融洽。 到了晚上晚自习点名,才是大家正式见面的时候。 司青宿舍几个人早早就到了,一看发现大家都很积极,教室里人很多,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司青找了个靠后排的座位坐着,百无聊赖地玩手机,顺带和卫蓝周一他们吹吹牛。 他俩都去了北方的学校,一个学了金融,一个学了计算机,前两天就已经开学了。 过了会儿,教室门口走进来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审视了一下教室里坐着的人,不怒自威,不一会儿吵吵闹闹的教室就慢慢安静下来。 “同学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夏医心理学学院,我是你们的辅导员曾永平,以后几年,大家互相照应,希望可以和大家拥有一段和谐愉悦的旅程,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曾永平说着朝教室门外点了点头,接着门外就走进来一位年轻貌美温柔微笑的女孩子。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辅导员助理,也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刚刚大三,是你们的学姐,叫池伊,”曾永平给池伊使了个眼神,点了点头,“以后就由她来做你们专业的大部分管理工作,希望大家可以好好配合,有什么不懂的想了解的都可以问她,见到她就如同见到我。” 曾永平说完和池伊说了几句话就回办公室去了,池伊接着站到他之前的位置,看了一下下面坐着的人,然后才淡定从容地开口:“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姐,我叫池伊,以后的日子,希望可以和大家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刚刚安静的教室这会儿又开始慢慢变得热闹起来,大家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位漂亮又温柔的学姐。 这时讲台下面不知道谁突然开口问:“学姐有男朋友吗!” 大家就一下哄笑起来,气氛就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池伊一点也没介意,反而笑着点点头,用假装很遗憾的语气说到:“有了哦,可惜这么多好看可爱的学弟,学姐只能看看了。” 下面又是一阵哄笑,有人问她男朋友帅吗,也有人问她男朋友干什么的,还有人劝她分手的。 -- 第94页 池伊笑着由他们闹了一会儿,一点儿也没生气,看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才打断他们:“好了好了,别闹了,知道大家刚脱离高中生活都很开心激动,但是我们现在要做正事了,早点弄完大家早点回宿舍休息,现在,大家开始上来做下自我介绍吧。” 学姐漂亮又温柔,笑起来好看极了,开玩笑也不会轻易生气,大家都乐于配合她的工作,她说别闹了,大家就停下来没闹了。 池伊就在第一排讲台下面的空位上坐下来,手里拿着新生信息表一个一个叫名字,叫到的就上讲台做自我介绍。 司青一听又要上讲台做自我介绍就不乐意,偏偏大家都很配合,他这会儿也不像高中那么冲动,所以叫到他名字的时候他也乖乖上去了。 “司青同学,啊,你也是庆和一中的?”池伊从新生信息登记表里抬起头看着他笑,“好巧,我也是。” 司青“嗯”了一声,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稍微介绍了两句就下去了。 池伊也没介意他这么冷漠,也没觉得这样很尴尬,甚至连微笑的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司青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学姐好像也没什么错,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 池伊真的很爱笑,基本上随时看见她,她脸上都带着微笑的表情,即使没笑,也总让人觉得温柔。 后来自我介绍完了,池伊又让大家上台竞选班干部,还告诉他们,大学的班干部和高中的班干部不一样,大学的班干部每学期都会加学分,对评优很有好处。 竞选完班干部池伊又说了些新生注意事项,以及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之类,还说到今晚她会去查寝,引得一群男生又骚动起来。 最后也就没什么需要急着说的了,池伊看了看自己的工作笔记,拍了拍手,宣布:“散会。” 大家就欢呼着涌出了教室,商量着去吃什么夜宵。 司青宿舍的人说要去吃夜宵,司青没什么胃口,就没和他们一起去,一个人在后面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下楼。 池伊去办公室给曾永平汇报完工作,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司青一个人插着裤兜慢悠悠地下楼梯。 她跑了两步追上去,和他并排走着,叫了他一声:“司青。” 司青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学姐?” “是我,”池伊冲他笑了笑,“怎么一个人?” “他们都去吃夜宵了,这群兔崽子,一说到吃跑得比谁都快。” 池伊就被他逗笑了,轻轻咳了声:“我还以为你很酷,懒得说话。” 是在指他刚刚做自我介绍的事。 司青就很快道歉:“抱歉学姐,我就是……那个批样子习惯了,不是有意冒犯你。” “没有,”池伊摇摇头,“没有冒犯我,你不用道歉,再说了,咱们是同一个母校出来的,关系应该比一般的学姐弟更近一些。” “谢谢学姐不生我的气,”司青就笑着拍她马屁,“学姐真是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 “别别别,你学长听到了要吃醋的,”池伊摆了摆手,“他小气得很,不许男生夸我好看。” “学姐喂我吃狗粮,我本来就不饿,这会儿都要撑着了。”司青打趣到。 “不会吧,”池伊丢给他一个不信的眼神,“学弟这么好看,没有女朋友?” 司青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下去,声音也小了:“没有。” 池伊误会了,以为他这表情是想到了前女友,于是立即和他说:“我认识个小学妹,跟你一样大一新生,人长得特别漂亮,也是我们庆和一中的,要不我介绍给你,你们……” “不用了,”司青立即打断她,“谢谢学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吧……” 池伊感觉很遗憾,她觉得封杏和他看起来,很配啊,可惜啊,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他俩很配,越想也就越觉得遗憾,以至于她直接给封杏发了微信:我这儿有个心理学的大一学弟,人长得特帅,看起来人也很不错,本想把你介绍给他认识,结果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好遗憾啊。 没过多会儿就收到了封杏的回复:谢谢学姐,我也有喜欢的人…… 池伊:…… 行吧,算她自作多情了。 司青看她低着头一直打字,手机也响着,也不知道看看路,忍不住提醒她:“学姐和男朋友聊天也要注意安全,小心脚下,别摔了啊。” “不是啊,”池伊冲他晃晃手机,“和刚刚给你说的那个学妹聊天呢,她说她也有喜欢的人了,也怪我,你们俩看起来也不像是单身又没喜欢的人的样子。” 司青就笑起来:“学姐也是好心。” “哎算了,你快回去吧,我先去女生那边查寝了,一会儿再去你们男生那边,男生人少,我就晚点去也没关系。” “学姐再见。” “再见。” 封杏她们晚点名结束,沈依依说要去找她同桌,非要叫人陪,施清和赵起舞还要去买东西,所以只有封杏有空,于是封杏就充当了这个陪她去找暗恋对象的角色。 临床医学…… 沈依依嘴里念叨着,拉着封杏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去临床医学那边的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时间,到那儿的时候别人刚好也结束了,一群人从教学楼走出来。 -- 第95页 封杏怕她们这么上去会错过,于是提议就在外面等。 沈依依也懂得,挽着她的胳膊,脖子伸得老长,寻找着她的暗恋对象。 有很多人眼神往这边看过来,封杏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她向来被当成奇葩的,这些人她也不认识,所以也就不在乎他们什么眼神。 而且…… 有可能他们只是单纯看沈依依呢,毕竟沈依依长得很可爱,又喜欢笑,阳光活泼的,比孙萌还要乖。 孙萌…… 她怎么会把她们俩作比较。 “孟奇!”沈依依忽然叫起来,然后松开了封杏的手,小跑了两步,走到一个个子高高眉清目秀看起来寡言少语的男生旁边,“等你好一会儿了!” “你慢点儿,”孟奇语气淡淡地,却又透着些关心,“这儿这么多人,也不怕摔跤。” “我这么厉害,会摔跤吗?哼!”沈依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忽然看见他身边还停了个男生,“这是……”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室友,褚哲,褚哲,这是我……”孟奇忽然顿了顿,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同桌,沈依依。” 沈依依并不介意他这样介绍自己,反正他们本来也就是这样的关系,她大方地笑着,和褚哲打招呼:“你好!” 褚哲看了看孟奇,又看了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没表现出来,只礼貌回应:“你好。” “啊对了!”沈依依这才想起来封杏被她丢下了,“我还有个室友在等我。” 她也没顾忌,一把抓住孟奇的手就跑,小脑袋四下寻封杏的身影。 刚刚她只一心一意找孟奇了,哪里还记得自己怎么跑过来的,这会儿一点方向感都没有。 “完了完了,我把阿杏弄丢了……” 沈依依着急地念叨着,眼神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褚哲却一愣,阿杏? 该不会…… 应该没那么巧吧? 最后还是孟奇帮她找到了,他指着远处绿化带旁边站着正被人要微信的封杏问:“你看看那个是吗?” 沈依依和褚哲同时看过去——那确实就是封杏。 沈依依立刻松开了孟奇的手跑过去,一把抱住封杏:“阿杏呜呜呜,我还以为把你走丢了。” 封杏:“……” 虽然她这话说得有点无厘头,但是这个措不及防的拥抱,还是让她有些小小的震动。 孟奇随即也跟了过来,只留下褚哲在原地发呆。 他是跟她来的夏医,但是没想主动联系她,只想默默地和她呆在一个地方而已,却没想过,这么快就碰面了。 “褚哲!”孟奇发现褚哲没跟上,于是转头叫他,“过来呀。” 封杏一听到这名字立即就抬起了头看过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叫出声:“褚哲?” “好久不见。”褚哲微笑着、淡定从容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封杏却还有些懵,好像每个人都是微笑淡定从容的,只有她一直兵荒马乱、大惊小怪。 “好久不见。”她也只好用这个经典台词和他打招呼。 “你们俩认识?”孟奇和沈依依异口同声。 “我们是校友,初中和高中一直都是隔壁班的。”褚哲开口解释,也算是替封杏免去了开口解释的麻烦。 “哇哦……”沈依依的眼神在他们俩身上来来回回,充满了好奇与暧昧,“有缘哦。” “就你八卦!”孟奇轻轻拍了拍沈依依的头顶。 “孟奇!”沈依依假装生气地吼了他一声,嘟起了嘴看他,被他一脸淡定的表情气到了,又愤愤地低下了头。 沈依依非说他们很有缘,于是不饿的封杏,被他们拉去吃了个夜宵。 他们三个人话都很少,只有沈依依一天小嘴巴吧的,特能说,就靠她活跃气氛,不然这个夜宵吃得肯定鸦雀无声。 晚上回宿舍免不了要被沈依依当成八卦来讲,她以为封杏是害羞,其实封杏是真没喜欢过褚哲。 毕业之前根本就没交集的人,怎么谈喜欢不喜欢。 想起刚刚等沈依依的时候,收到池伊的微信时她回复的内容,忍不住脸颊就微微红了起来。 居然……把司青当做挡箭牌了。 还有刚刚拒绝别人要微信时说的那句“我有男朋友了,很爱吃醋”,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褚哲洗完澡躺在床上,宿舍的两个人正在开着电脑打游戏,孟奇在洗衣服,所以宿舍里既不吵闹也不算很安静,但是谁也没打扰谁。 他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肚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在想……司青和封杏的关系。 其实有听过一些八卦的版本,不过他没相信过。 他只知道从高二开始,到高考结束,他们一直是固定的同桌,而司青的成绩也是从倒数第一开始突飞猛进,高考时居然一跃进了全校前三。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从高考完以后,封杏宁愿叫他这个不算太熟的朋友帮忙拿通知书也没叫同桌两年的司青帮忙,他也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他们之间应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事的。 那天去拿通知书,在收发室门外偶遇了司青,他认识他,他却不认识自己,他看了他几秒,他却把自己当成空气。 -- 第96页 而且…… 他找通知书的时候,也看见了司青的,同样也是夏医的。 他总有些隐隐约约的猜测,却不敢确定,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封杏讲这些,害怕会太唐突。 算了,都是一个学校的,他们有缘的话,自然会再相见的,自己就不必掺和了。 他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就是不想告诉她。 司青回到宿舍,其余三个人都还没回来,安静得很。 他找了衣服去洗澡,出来顺便把衣服也给洗了,正要去刷牙洗脸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吵吵闹闹地回来了了,程嵇大门一推开就喊他:“阿青阿青!出来出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司青端着漱口杯的手一顿,尽管听了一天了,他还是不习惯程嵇叫他阿青。 以前只有他妈妈和她这么叫他,现在程嵇这么叫他,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他说了,他不习惯别人叫他阿青,所以另外两个室友就叫他名字,偏偏这个傻逼程嵇说,他们这边都是这么叫的,哦不,是关系好的都这么叫,叫他名字总感觉不够亲近。 程嵇是他隔壁床的,俩人昨天一见如故,立刻成为了好兄弟。 算了,慢慢习惯吧。 “卧槽!不是吧,我都要刷牙了,”司青把漱口杯一丢,去拿吃的,“你们再晚几秒我就吃不上了。” “哎哟哎哟,给你带吃的就不错了,还挑啥。”程嵇把打包的盒子往后一收,“不吃喂猪了。” “开个玩笑嘛哥哥,这也要当真。”司青并不介意他那句拿去喂猪,笑着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坐下开吃。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给你每样来了一份,烧烤摊老板问我,”程嵇弯腰凑近他,“哪家的猪,那么能吃。” “哈哈哈!”程嵇说完立马就跳开了,才免去一顿毒打。 “我跟你说,程嵇,”司青嘴里咬着一串鱿鱼,斜了他一眼,“你丫要是哪天死了,就是贱死的,老子就没见过比你还欠打的人。” “刚刚还叫哥哥,现在就说人家是贱死的,哼,”程嵇做出一副扭扭捏捏娘炮兮兮的姿态,翘着兰花指朝着他的方向点了点,“你没有心。” 程嵇是南方人,但是长得高高壮壮的,面目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有男子气概,所以他做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十分违和。 “咦……”司青像筛糠似的抖了一下,面目狰狞,“你能不能别恶心我!正常点!狗程!” “人家叫你阿青,你却叫人家狗程,”程嵇捂住眼睛,“这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他妈的老子今天!”司青受不了了,作势要去揍他。 “哈哈哈,”程嵇笑地扶着阳台的门框喘气,“这你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我女朋友才不这样。”司青脱口而出。 “哎呀?”程嵇好奇心上来了,“你不是说你单身吗?” “我又不可能单身一辈子,总会谈恋爱的。”司青说。 “嘁,说得那么真,还以为你有对象了,”程嵇冲他竖了竖中指,“垃圾。” 司青也不生气,十分淡定地威胁他:“你要是惹我,我就把你发骚的样子录下来,发给你女朋友。” 有女朋友了不起? “你发呗,她只会说你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程嵇一点也不怕。 “为啥?” “啧……”程嵇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摇了摇头,“跟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交流可真难,还能为啥?我在她面前,只会更骚气。” 司青:“操。” 谈恋爱的人都是狗吧! 进行了为期三天的入学教育以后,就即将迎来为期十五天的军训。 沈依依在那边抱着军训服苦哈哈地跟孟奇打着电话抱怨:“我这么柔弱的女孩子,终究还是逃不过军训了。” 她手里没空,所以开着免提,封杏她们三个都听到了,孟奇十分淡定并且毫不留情地说:“沈依依,你装什么,扛着三十几斤水一口气跑上五楼的不是你?” 一时间夏医五栋A单元301寝就安静了。 施清赵起舞和封杏都盯着沈依依看,一脸疑问的表情,就差开口问:“真的吗?” 沈依依气死了,一把抓起手机冲着电话那边吼:“孟奇你个大傻逼!活该你单身!气死我了!臭孟奇!” 说完她就“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还是很生气,噘着嘴吹了吹自己的刘海,顺带翻了一个愤怒的白眼。 施清试探着开口:“依依啊,那个你看,我们宿舍的水……” 赵起舞就替她补充完整:“就拜托你了。” 封杏忍不住笑,温柔地替沈依依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辛苦了?” “呜呜呜……”沈依依立马丢了军训服跑过来抱住封杏,埋进她怀里撒娇,“还是阿杏好,她们两个坏女人,就知道欺负我。” 封杏十分配合地拍了拍她,安慰到:“不怕不怕,她们开玩笑的。” “阿杏你真好,做我女朋友吧。”沈依依抬头看她。 封杏的手就顿住了,表情凝固了,十分弱小地看着她瑟瑟发抖:“你……依依,你、你不会……那个吧?” 施清和赵起舞围过来,将沈依依从封杏的怀里拉起来,解救了瑟瑟发抖弱小无助的封杏。 -- 第97页 “不会吧依依,你不是喜欢你那个同桌吗,叫啥来着?”赵起舞抓了抓耳朵,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孟奇!”施清替她补充到。 “哦对对对!”赵起舞点了点头,“你不是喜欢他吗,咋的了你还双性恋啊?我倒也不是反对吧,就是脚踏两条船是不是有点不好,而且你们在宿舍里面谈恋爱,多少还是有点让我们俩天天吃狗粮的意思,不撑吗?” 施清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封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还越说越混乱了呢? 沈依依:“……你们干嘛呀,我就开个玩笑还不行了呀?虽然臭孟奇很讨厌,可是他在我心里仍然是天下第一!我最最最喜欢孟奇了!” “咦……”施清和赵起舞同时抖了抖胳膊,“肉麻。” 封杏:“吓死我了……” 下午她们在学姐的经验之谈下去买了很多便宜厚实的卫生巾,用来军训期间垫鞋子。 沈依依还贴心地帮孟奇他们宿舍也买了,是孟奇提出来的,说他们不是很好意思去买那个。 封杏再一次陪她去找孟奇,这回直接到他们宿舍楼下了。 孟奇带着褚哲下来,从沈依依手里接过那一大袋黑色塑料底装着的卫生巾,另一只手就递给她一个纸袋。 “这什么呀?”沈依依一边接过袋子打开一边问。 “奶茶。” 沈依依一看,里面装着四杯去冰三分糖的芋泥奶茶。 “不知道你们喝什么,就买了一样的,”孟奇说,“省得你跟别人抢。” “孟奇!”沈依依气得要伸手打他,被他轻巧躲过去了。 封杏安静地站在沈依依旁边,一言不发。 褚哲也同样安静地站在孟奇旁边,一言不发。 封杏觉得这样好像也不太好,显得他们两个不像是校友,更像是仇人。 于是她想了想,对褚哲说:“军训加油。” 褚哲:“……你也是。” “那个……”封杏咬了咬唇,有些纠结,“如果不够用的话,发消息给我,我帮你买。” 褚哲愣了愣,似乎在想她说的是什么,接着他有些害羞似的,轻轻咳了一声点点头:“好。” 后来也就没说什么了,沈依依被孟奇气得拉着封杏掉头就走,她也就不用尴尬地去想还需要说什么才不显得他们两个之间那么尴尬。 “喂阿青,你看那边有两个美女。”程嵇朝着封杏和沈依依的方向吹了个口哨,被沈依依回头竖了个中指。 但是封杏没回头。 司青看也不看他口中的美女,咬牙切齿地说:“狗程别看了,手里提着这玩意你还磨蹭什么?还看美女,不嫌丢人啊!” “这不是为了你好吗?”程嵇丝毫不慌,“你这不是没有女朋友吗,我帮你物色物色美女怎么了?” “物色个屁!”司青朝他翻了白眼,“爷不需要,庸脂俗粉。” “哟呵,了不得,刚刚那俩美女,那还叫庸脂俗粉呐?”程嵇啧啧有声,“整个夏医也找不出几个了。” “在我眼里都一样,”司青踢了他一脚,“快走!” “行,你就单着吧,哥懒得管你。” “爷不需要,这些我才看不上呢!”司青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以后的女朋友,是仙女一样的人。” 程嵇哈哈哈笑,根本不搭理他这白日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听程嵇的话,回头看一眼,微笑.jpg 零点二更 ☆、三十五颗青杏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床了,在运动场里集合,进行了简单的军训开幕仪式,然后就开始了训练。 每个学院每个专业都有专门的人负责,但是没有聚在同一个场地。 夏医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运动场,每个运动场又包含足球场篮球场乒乓球场排球场等等,但是场地限制,只有足球场和篮球场投入了军训使用。 法医学院在北运动场的足球场里,心理学院在北运动场的篮球场里,中间隔着一条宽阔的人行道和两条绿化带两层防护网。 第一天训练结束,封杏还觉得没有很累,走起路来精神十足,两边胳膊一边挂着一个沈依依一边挂着一个施清,后面还有个赵起舞扯着她的衣服。 被包围得严严实实。 司青和程嵇从她们身边跑过去,撞了右边的施清一下,刮起一阵热热的风,带着汗臭味。 “哎呀跑什么!”施清忍不住吼,“撞到人了!” 程嵇就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跑一边冲她笑:“对不起啊美女,改天请你吃饭。” 然后他又转过身,捅了捅司青的胳膊:“喂喂喂,快看后面,昨天的那两个美女,啊不,今天一看,她们宿舍都是美女。” 司青根本懒得搭理他。 “看看嘛,不会后悔的!” “无聊。”司青终于赏给他两个字。 “神经病啊!”他们身后,施清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 “别生气了,”封杏安慰她,“省点力气,我快拖不动你们三个了。” 军训第二天结束,封杏也有点乏力了,但还是拖着她们三个,艰难前行。 程嵇和司青还是像昨天一样跑着从她们身边经过,只不过这次她们旁边空位足够,没再撞到她们。 -- 第98页 程嵇一边跑一边精神抖擞地和司青说:“等下先去买两根儿烤肠,加点儿辣椒,再买一杯绿豆冰沙,哎呀,爽,然后再去吃饭。” 司青擦了擦脸上的汗,骂他:“你丫绝对上辈子是个猪,这辈子才这么能吃。” “我他妈吃个烤肠加绿豆冰沙就是猪了?”程嵇表示很不服,“那你不也一样能吃?” “我不一样,我是帅哥,你没我帅。” “操!” 第三天军训结束,封杏似乎已经又有点习惯了这样的强度,也许是每天结束都负重前行的原因吧,她好像觉得没那么累了。 程嵇和司青再次从她们身边跑过,带起一股夹杂着汗味儿的热风。 “我看这俩人怎么天天都跑呢,精神好得很。”施清吐槽到。 “可是好臭啊,臭男人。”赵起舞有气无力地说。 沈依依闻了闻空气,天真地说:“我没闻到呀。” 施清和赵起舞异口同声:“又没从你那边跑过去。” 封杏这时弱弱地开口:“是有一点点……” …… 每天军训很累,但是也很充实,时间一下就过得很快,眨眼就已经是军训倒数第二天了。 今天大家都在练习走方阵,为明天的军训阅兵做准备。 下午大家提前结束了军训,大概是因为快要结束了,大家都很兴奋,所以封杏今天终于可以不用拖着她们三个人负重前行了。 有点热,封杏就把帽子取了下来拿在手里,顺便把发圈取了下来,重新扎了一个马尾,一如高中那几年。 高高的马尾,挺直的背,双眼看着前方,淡定从容地走着。 司青和程嵇从篮球场出来,勾肩搭背地商量着明天军训结束要怎么好好庆祝一下,然后百无聊赖四下乱看的他就一眼注意到了前面人群中那个独一无二的背影。 就在这瞬间,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起来,就好像是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样。 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喋喋不休的程嵇,冲着那道背影跑过去。 “喂!” 程嵇差点儿没站稳,喊了一声,急忙冲上去,一把按住了司青。 “你跑啥?” 程嵇冲上来直接压到他肩上,他不过就是被冲击力压得晃了一下眼睛,再往前看就看不见那道背影了。 密密麻麻川流不息的人群,全是一样的军训服装,一样的军训帽子,都是三三两两地结伴走着的背影,怎么样都看不见刚刚那道日思夜想的背影了。 “□□妈的!”司青眼睁睁看着那道背影一下就消失不见了,比他妈空气还要空气,“你把老子女朋友搞丢了!” “啥玩意儿?”程嵇手指掏了掏耳朵,“女朋友?” “她刚刚明明就在我眼前!”司青吼了一声,还不死心地四下寻找着,却再也没看到那样的一道背影,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 是幻觉吧,怎么比空气消失得还快,一下就没影了。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程嵇捶了他一拳,勾上他的肩,“走吧,哥请你吃饭,安慰安慰你这幼小孤单脆弱的心。” “好了吗阿杏?”沈依依问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封杏,“是打结了吗?” “嗯,好了。”封杏从地上站起来,军训帽已经重新戴上了,“打结了,解了一会儿才解开。” “对不起呀阿杏,”施清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都怪我不小心踩了你一脚。” “没关系的。” 第二天阅兵仪式,每个班都要走方阵,从主席台下走过,接受领导检阅。 学校的记者团派了人在主席台下布了几个点,拍照摄像,一应俱全。 司青跟随班级的方阵端端正正地站着,心里有点后悔。 他昨晚回去翻来覆去地想过了,昨天看见的那道背影虽然很像幻觉,但说不定也有可能是真的啊。 他现在就是特别后悔,后悔军训第一天学校来选标兵队的时候没有好好表现,而是偷懒耍滑不想去。 如果入选标兵队,现在就是阅兵仪式走在最前面的队伍,大家也都会很认真仔细地看,那样的话,如果她真的也在下面,有可能也会注意到人群中的他吧。 或者,去那个军体拳方队也好啊,走在前面,而且又耍帅,再怎么说,也要比他们这种普通方队更能吸引目光吧? 在这样普通的方队,又是不前不后的排序,还在这么多人里面,她注定是不会看见他的了。 司青后悔死了,怎么一切可以出头的机会,他都没有好好表现! 司青又忽然想到,女生也是有标兵队的! 她会不会进了标兵队? 随后又立即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那样低调,应该是不会去的,而且,那个小矮子,身高好像也不够啊。 真是让人头疼。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每一个方队上场的时候都认真看了,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到。 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帽子,穿一样的鞋子,甚至动作都是一模一样,而且每个方阵上场也就那么点时间,根本看不完。 司青感到一阵挫败,恨不得一个一个按暂停,仔仔细细对比着看。 暂停? 司青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运动场上分布的那几个摄像点。 -- 第99页 是不是到时候可以借视频看一看? 就是也不认识记者团的人…… 要不……找池伊学姐? 司青打定主意,便不再一个一个盯着方阵里的人看了,主要是眼睛也有点受不了。 封杏是第一次走这样的方阵,倒也没什么好紧张,就是在想,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可别还没结束就下雨了啊,她大姨妈快要来了,不能淋雨的,会肚子疼。 结果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专业刚走完,天空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这半个月军训也是时不时会下点雨,只要不是大雨暴雨,军训就会如常进行,所以这点蒙蒙细雨,根本不算什么,阅兵式也依然进行着。 封杏却微微皱起了眉,十分担心这雨会下大了,毕竟…… 她数了数,后面还有差不多十个方队没走,就算走完了,估计也还有领导讲话,一时半会儿根本结束不了。 她心里想着事,就算眼睛直视着前方也是毫无焦距根本没看什么东西。 哪怕她就站在方阵第二排,也就是临着跑道走方阵的第二排,也根本没看到从她面前走过的那个方阵里,司青就走在最后一排,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然而此时的司青心里只想着,不管她能不能看到自己,自己也要走好一点,帅气一点,万一她一不小心就在人群中看见自己了呢? 于是他拿出了百分百的作战状态,昂首挺胸,走得那可真是比标兵队还标兵。 到还剩下最后三个方队的时候,雨就渐渐变得大起来了,蒙蒙细雨变成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封杏脸上,急促得很。 封杏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了”,却也只能认命地站着军姿,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熬到所有方阵都走完,所有人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封杏清晰地感觉到,有雨水顺着自己的手指往下滴落,眼睛也被雨水弄得模糊。 这结尾的致辞是由副校长上台的,他拿出来几张事先准备好的演讲稿,却发现没两下就被雨水淋湿了。 有个年轻的教师上台在他耳边悄声输了几句话,他就收起了演讲稿,长话短说,总算是很快就放大家走了。 大家按着方阵顺序有秩序地出了运动场,一到离开了运动场的大门,就全部散开了,都小跑着回宿舍洗澡换衣服。 封杏和沈依依她们几个也小跑着回去,有两个男生从她们身边冲过去,不小心踩了旁边一个水洼,溅了她们一身水。 施清张口就要骂人,封杏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计较,她就忍住了没吭声。 然后就听跑过去的那两个男生中的一个男生说:“阿青咱俩能一起洗澡吗?” 封杏一怔,抬头去看,就见那两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已经跑远了,声音也听不见了。 她就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有些自嘲,怎么会一听到像他的名字就忍不住去看呢? 这南方,叫阿青的又不止他一个,就连施清,不也叫阿清吗? 读音都一样,她凭什么又觉得,他会那么凑巧地也来了夏医呢? “谁先去洗澡?” 刚推开宿舍门,沈依依就问到了这个关键性问题。 大家都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大家谁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儿,谁也受不起这份罪。 封杏很想先去洗,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这时赵起舞就说:“阿杏先去洗吧,前两天看她买了红糖,应该是例假快要来了。” 封杏心里一惊,随即一暖,她没想到室友可以对她细心关爱到如此地步,立即脱口而出:“不用,你们先吧。” 沈依依就说:“哎呀快去吧,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施清也说:“就是啊,推来推去也是浪费时间,快去吧阿杏,洗个热水澡舒服舒服,咱们先换身干净衣服,也没关系的。” 封杏就不敢再继续推脱,拿了衣服和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想着尽快洗完出来给大家腾地方。 洗了澡出来,封杏迅速把衣服也洗了,然后擦了擦头发,坐在座椅上拿起了手机。 她心里还想着刚刚路上前面那个男生叫的阿青。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手机里面他的电话号码存着,备注依然是可爱同桌阿青。 微信号和QQ号都记在脑海里,却没敢添加好友。 她打开和他的短信对话框,内容打出来又删掉,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直接开了飞行模式,才把一条短信内容打完整。 “我想你应该很忙,所以就没敢打扰你,我是封杏,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空可以联系。” 然后按了发送,显示了一个感叹号,发送失败。 就当自己已经发过这条短信了吧,封杏自欺欺人地想,这样也不算失约。 司青冲进宿舍直奔卫生间,一边脱衣服一边喊:“狗程,帮我拿下洗发水沐浴露毛巾和内裤!” “□□大爷!”程嵇眼睁睁看着卫生间的门在他面前关上了,没忍住踢了一脚,“不拿,自己裸奔吧!” 司青已经打开了淋浴,能屈能伸地喊他:“好哥哥,等下请你吃饭。” “你他妈的要点脸吧,”程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去帮他拿东西,“跟老子一起洗个澡好像我他妈能吃了你似的。” 司青把卫生间打开一条细缝,从程嵇的手里接过东西,然后冲他笑:“谁让我长得好看呢,不得小心点儿啊,我要守身如玉,不然女朋友以后嫌我脏不要我了,你赔啊? -- 第100页 ” 卫生间的门又关上了,程嵇不免冲关上的门竖了竖中指,鄙夷地说到:“天天女朋友女朋友,说得你好像有似的。” “我总会有的,而且一定比你的女朋友漂亮温柔可爱聪明……” “闭上你的臭嘴!”程嵇踢了一脚卫生间的门,打断了司青的喋喋不休,“老子对男的没兴趣,你别恶心我了。” 司青很快洗完澡出来,躲开了程嵇要踢过来的那一脚,把衣服丢到了桶里,也懒得去洗,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想要问池伊摄影的事。 原本池伊作为他们班的辅导员助理,每天军训都要到场意思意思的,今天军训阅兵也不例外,不过刚刚下了大雨,她应该是提前离开了,他没看见她。 池伊不愧是人美心善温柔热心的学姐,司青给她发微信,问她认不认识学校记者团的人,她很快就回复了微信消息过来:认识啊,怎么啦?有事? 司青不想说得太清楚,于是只回复她说:想找个人,看看那个视频里面能不能找到。 池伊很热心也很感兴趣地问他:大一的呀?男生女生,叫什么名字,要不我帮你直接问问吧,每个学院我都有认识的人,在学生会里面的,说了名字应该就能找到。 司青觉得这样似乎也太麻烦她了,虽然每个学院她都有熟人,可是一个一个问难免要欠下太多人情,他也不能仗着人家学姐好心就这么不知好歹。 如果只问记者团要今天的视频,也只用欠一份人情,到时候他也好还她。 他想了想,就回她说:没关系学姐,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要一下今天阅兵的视频吧,感激不尽,改天请你吃饭。 池伊也就没坚持细问他,干脆利落地答应都:好的,大概下午就能有消息。 司青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下午就能看见她了,心里十分期待,连带着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双脚也控制不住地抬起搁在书桌上不停抖动。 程嵇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他这副批样子,就忍不住损他:“这是怎么了,小儿麻痹?” 司青心情好,也不介意他说什么,一边打开外卖软件一边笑着问他:“中午吃什么,我请你啊,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就不出去了吧?” 主要是也不知道池伊会不会提前要到视频发给他,他要开着电脑接收才可以啊,不想错过一刻。 程嵇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回头望了眼阳台外面已经被雨淋得模糊的景色,也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那我就看看,什么贵一点。” “你还真是不做人了。”司青笑他。 “你都不要脸了,我还客气什么?” 程嵇说着,就敲诈了他一顿香锅和一顿炸鸡。 司青一边帮他加到购物车付款一边骂他:“我说你上辈子是个猪,你还非要和我犟,你看看谁有你能吃?” 程嵇就把自己擦头发的毛巾扔到他身上:“刚刚谁叫我好哥哥?这会儿就不说人话了?” 司青接住毛巾又给他扔回去,嘴上仍是不饶他:“行了行了,猪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别把你的毛巾扔过来了,我刚洗的澡。” “操!”程嵇把毛巾扔到了桌上就过来和司青扭打成一团。 司青躲了他几下,手机就响起来了。 “等等等等,”司青推开他去拿手机,“我有消息。” 程嵇就放过了他,去洗衣服了。 司青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一看,是池伊发来的消息:我和记者团的问了一下,他说视频有,就是时间长,所以占了很大的内存,发过来估计要很久,而且会压缩画质,你还要吗? 司青哪里会介意那些,赶紧回复她:要要要! 池伊很快回复过来:那行,我把他QQ号发你,你自己加一下,他直接发给你,免得发给我我再发给你又要浪费许多时间。 接着她发过来一串数字,司青赶紧照着去搜索了一下,然后添加好友,验证消息乖乖写着:学长好! 好友申请立马就被通过了,没等学长说话,司青就积极又礼貌地和他打招呼:学长好,我是池伊学姐介绍过来的,想麻烦您把今天阅兵的视频发我一下,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呢? 好家伙,尊称都用上了,司青这辈子还没对哪个同龄人用上这样的尊称呢。 学长特别高冷的回复到:现在。 然后就发了文件窗口过来。 司青立即打开电脑登陆QQ,点了接收。 的确是个很大的文件,司青就看着那个进度条动起来简直像是没动,心里焦躁得很。 过了会儿,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外卖到了,司青不想离开,叫程嵇下去拿。 程嵇瞟了他电脑一眼,问到:“这是做什么,拿个外卖都没空去了?” “很重要的事,你别问了,赶紧下去,饿死了。”司青推了他一把。 “我他妈就是你老妈子,洗澡给你拿毛巾衣服,吃个外卖还要给你拿了送到手上,操。”程嵇一边骂一边打开门下去。 过了会儿,程嵇拿着两份外卖上来了,这时司青的手机铃声又想了,司青又叫他下去,是香锅到了。 程嵇就把那两份炸鸡往他书桌上一丢,又往楼下跑。 司青就翘着腿打开他的那份炸鸡开始吃起来,等程嵇拿着香锅回来,他已经吃得嘴角都是油了。 -- 第101页 “操!”程嵇把门一推开就开始骂,“你凭什么跟老子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 司青看都没看他一眼,嘴里啃着一块鸡中翅含糊不清地说:“我懒得选,我有选择恐惧症。” “你他妈不也一样能吃?有脸骂我是猪?”程嵇十分不甘心。 “不一样啊,我长得好看。” “操。” 司青就也不怎么管他,优哉游哉地吃着炸鸡,看他把自己那份香锅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还客气礼貌地和他说了声谢谢,但是程嵇没理他。 这份视频接收了几个小时才算接收完毕,司青压着激动先和学长道了谢,然后才去打开视频看。 直接快进越过了前面领导讲话那些乱七八糟的,然后就开始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盯着看,还按了慢放。 开始还行,越到后面就越顶不住了。 一模一样的着装,一模一样的动作,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人,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前进,看得他眼睛都要花了,感觉满脑子里都是穿着军训服的小人儿在走路。 司青看一会儿就按暂停休息一会儿,如此坚持重复了四五次,直到晚饭时分,眼睛也疼了,却仍旧没找到封杏。 确实也不怪他眼神不好,实在是很难找,大家都比平时精神很多,抬头挺胸的,又是一样的着装一样的动作,甚至有时候男女都分不清,加上摄像离得有些远,画质又压缩了,根本也看不清。 司青就彻底放弃了。 当然,其实最后副校长讲完话以后摄像还拿着摄像机在台下走了一遍,前两排是看得清的。 但是,司青每次看完走方阵,到了副校长讲话那里就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也就没机会看到后面的视频内容。 他现在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她了,于是决定换个方向。 晚上开班会,池伊告诉他们,明天开始,学校的学生会和社团以及学院里面的学生会就要开始招新了,有想去历练一番或者想去结交些新朋友的,可以踊跃报名参加。 教室里瞬间就热闹起来,大家开始讨论着明天要不要去报名。 司青当时一听就上了心,如果换做以前,他对这些都不屑一顾,可是现在,他却想抓住每一个可以露面的机会,抓住每一个可以认识更多人的机会。 只要他足够耀眼,她总会看见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我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嘿嘿 ☆、三十六颗青杏 第二天上午两节课上完,司青就拖着程嵇去了学校的主干道上,这里是每年学校学生会和社团招新的地方,每个社团部门隔着一定距离在道路两旁摆了台子和宣传版画,通常都有两到三个人负责在那里回答新生的询问。 程嵇对这些事情还挺感兴趣的,东看看细看看,比司青还要积极许多。 封杏也和宿舍里的人一起出来了,她原本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可是她们三个都要来看,就要拉着她一起,说不能把她给抛弃了。 她心里知道她们也是好心,怕自己一个人孤单,给她们解释了她们也不信,她扭不过,就只好跟她们一起来了。 从主干道北往南走,不过才看了几个摊子,小腹一阵剧痛,下面一股暖流涌了出来。 封杏暗道不好,例假提前来了。 这里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还好她事先也有准备,背了个包,里面装了卫生巾。 她轻轻拽了沈依依一下,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来例假了,先去趟厕所。” 沈依依就点点头,看见她脸上痛苦的神色,小声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封杏摇摇头,“我去去就回,你们先逛着,一会儿我上完厕所来找你们。” “好,快去快去。” 封杏就背着包进了离这里最近的艺术大楼。 “阿杏干嘛去?”施清问沈依依。 沈依依就小声告诉她和赵起舞:“她来例假了,去上厕所,等下来找我们。” 这时程嵇和司青就逛着逛着逛到了她们附近,程嵇一双眼睛东看西看,就看见了沈依依她们几个。 他记忆力不错,一下就认出来这是路上偶遇过几次的美女,于是捅了捅认真询问篮球社招新的负责人问题的司青:“喂喂喂!之前那几个美女!” 司青懒得搭理他,依然自顾自地询问着他感兴趣的几个问题。 “看一眼啊我操!”程嵇就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司青这下总算看了他一眼,就是恨不得揍他一顿,他语气不是很好地骂他:“你有病?” “我叫你看美女啊操。” “再这样我告你女朋友信不信?” 司青说着又要低头询问,程嵇赶紧抱着他的脑袋转了一个方向,让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边的沈依依她们三个人。 “看,是不是美女?”程嵇带着些得意,又忍不住有些遗憾,“可惜还有一个最好看的,今天不在。” 司青白了他一眼:“庸脂俗粉。” 语气颇有些不屑。 程嵇就觉得他嫌弃自己眼光不好,不服气地说:“最好看的那个今天不在,那天见过一面,感觉她气质是最好的,有些清清冷冷的,又很单纯,就像……就像淋了雨却依然盛开着的百合花。” “有女朋友还天天惦记美女,你女朋友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司青鄙夷地说。 -- 第102页 “我他妈给你看的!”程嵇为自己辩解,“我说真的,那个你一定喜欢,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无聊。” 司青鄙视了他一眼,然后去了下一个跆拳道社团的台子去看了。 程嵇只能跟上去,嘴上还有些不罢休地念叨:“我是怕你孤单寂寞冷。” 封杏一路进了艺术大楼,却不熟悉这里,还以为教学楼构造都差不多,没想到这里一楼是大门紧闭的大厅,她只好上了二楼,在拐角过去的尽头找到了卫生间。 这栋大楼好像没什么人,安静得很,封杏都有点害怕。 “有人来了吗?”安静的卫生间里传出来一道女声。 封杏吓了一跳,随即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这是大白天呢,没什么好怕的,然后才慢慢往里走,试探着回应:“有人。” “啊,同学,你有那个吗?” 封杏寻着声音找了找,判断出她的大概位置,然后小声问她:“你是说卫生巾吗?” “对,”声音听起来很温柔的样子,“你有吗?” “有。” 她今天带了两片在包里。 “可以给我一片吗?或者我买也行,麻烦你了。” “我给你就是了,你在哪里?” 封杏站在大门口进去一点的位置,没搞清楚之前,没敢往里面走。 “我在靠窗的第二个隔间。” 接着封杏就看见靠窗的第二个隔间门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一只纤细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这里。” 封杏就解下包从里面拿了一片卫生巾放到她手里,等那扇门又关上了,她才进了旁边的隔间。 她脱下裤子看了看,只沾了一点点,还好。 然后就听见旁边那个隔间响起了冲厕所的水声,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换好了卫生巾,冲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位长直发穿素色长裙身材气质都绝佳的女子站在洗手池边,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她的披肩长发。 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她妆容清淡,没有浓妆艳抹,皮肤却很好,就更显得气质不俗。 不过……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就是那双眉眼,仿佛见过。 封杏没敢盯着她看,直接去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洗手。 “谢谢你啊,同学。”那女子开口和她说到,声音很是温柔动听。 封杏洗完手冲她微微笑了笑,同样轻声回答她:“小事而已,不客气的。” 刚刚封杏低着头洗手那女子没看清,这会儿封杏一抬头,她就忍不住看着她笑起来:“你可真好看,是大一新生?” 封杏点点头:“嗯。” “哪个学院的,学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她似乎很感兴趣。 “学法医学的,”封杏想了想她也不像坏人,就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叫封杏,开封的封,杏仁的杏。” “封杏……”她念了一遍,又笑起来,“我叫阮青,是这里的钢琴老师,教选修,以后喜欢的话,报我的课啊。” 封杏觉得她有点热情,看上去又是很讨人喜欢很舒服的长相,就点点头:“好的,阮老师。” “我先回去了,有缘再见。” “阮老师再见。” 封杏背着包往楼下走,到了楼梯转角,一阵钢琴声响了起来。 她没听过什么钢琴曲,这首却是听过的。 是《致爱丽丝》。 她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空空的楼梯和那一块儿天空。 她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位老师,忽然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 她和司青,长得有些像。 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想起还要去找几个室友,于是没再逗留。 大一的新生就是比较热情积极,也可以说是进入大学以后他们终于解放了天性,迫不及待要接触许多的新鲜事物,因此今天的招新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封杏在人群里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了街舞社面前的沈依依她们。 她刚从被热闹人群围着的篮球社走过去,司青就和程嵇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转来转去,还是感觉篮球社好一点。”司青搂住程嵇的肩膀,原地跳了一下,“好久都没打过了,要不待会儿咱们去打会儿?” “行啊,看看谁更厉害。”程嵇耸了耸肩顶了他一下,“要不我们去街舞社看看?肯定特多美女。” “得了吧你,天天美女美女的,我都替你女朋友感到悲哀了,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司青根本不看街舞社那个方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买个篮球。 “嘶……”程嵇追上来,搭上他的肩膀,“我都说了,是帮你看的美女啊!” “我不感兴趣,别一天天跟个拉皮条的似的了,赶紧挑个篮球,咱俩玩玩去。” “行行行,我可告诉你啊,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别他妈哪天弯了来祸害老子!” “弯了也看不上你啊。” 声音越来越远了。 封杏陪着她们逛了半天,最后施清报了个街舞社,赵起舞转回去报了个篮球社,沈依依报了个手工协会,封杏想了想,最后选了书法协会。 总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满载而归吧。 封杏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运动多,所以这次来大姨妈居然没有很痛,以前都是淋了雨或者碰了冷水就会痛的。 -- 第103页 不管怎样,反正也算好事,封杏自然高兴。 刚上了两天课,就迎来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周末,之前的周末都在军训,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所以趁着这个周末,宿舍的人决定出去聚餐唱歌看电影,反正就是周六要疯狂玩一整天,周日再休息睡一整天。 封杏真的不太喜欢这种集体活动,一是她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出去难免会觉得尴尬,也怕自己扫兴冷场,二是她习惯了整日学习,从高考完后的这几个月都荒废了许多,她想趁着周末这两天去图书馆看看书。 她看见网上那些什么心灵鸡汤说,优秀的人往往总是孤独的。 她想了想,自己孤独了十八年,却也没什么优秀之处,除了学习成绩尚可拿得出手,别的方面简直是一塌糊涂。 就比如说,她被别人说自闭,被别人当成奇葩,没有朋友。 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安,至少以前觉得,那些对于她来说,都没什么。 可是自从司青来了,接近她,破坏她的冷漠孤独,让她强行接受有他这么一个同桌,让她一定要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就开始觉得,其实孤独寂寞,其实没有那么好。 她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被寂寞包围,想被拯救。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可有些时候就是不喜欢也没办法,控制不了别人,也控制不了自己。 但是人真的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吗? 就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任何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也不需要和任何和谐相处,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孤单的。 她以前觉得那也没什么可怕,后来因为司青的出现,她开始觉得,那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真的被他改变了很多,至少高考以后,她就想着不能和以前一样,不求开朗活泼,至少也要试着微笑,要试着与人交流,与人相处,要试着拥有朋友,要试着,去做一个正常的人。 来这世上走一遭,又怎能不看看这世间的繁华锦簇就离开呢? 海子不是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心上人……以后可以释然的话,应该会拥有的吧。 她什么都还没有过,从前没奢望过,如今开始奢望了,所以,尝试着改变自己,做出妥协,只为了摆脱从前十几年间的阴影。 她想了又想,欲言又止好几次,心中百转千回,还是没能开口拒绝室友们的邀约。 封杏,你以前那样认真刻苦,为的就是可以离开那个地方,如今已经做到了,就不必再时时刻刻紧绷那根弦,应该尝试着,去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她这样在心里劝说自己。 后来也就释然了,不过就耽搁一天而已,周日她们在宿舍休息睡觉,她还是可以去图书馆看书学习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竟然不是只有她们宿舍的四个人,孟奇他们宿舍的人也来了。 封杏有些懵,就没怎么说话,呆呆地和他们宿舍的人打了招呼,就沉默着听他们热闹地讲话。 她也慢慢地明白,原来这就是所谓每个大学都会有的“宿舍联谊”,就是一个男生宿舍和一个女生宿舍一起约着吃喝玩乐,年轻男女在一起,有缘的就摩擦出感情火花,发展一段校园恋情。 除了宿舍联谊,还有什么协会联谊,社团联谊,系院联谊,专业联谊,不同年级也可以联谊,不同学校也可以联谊,总之就是有很多种机会和很多种借口,给单身的男女们提供一个正常的相处空间。 封杏想想就头疼,她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却偏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搅和进来了,现在也找不到借口中途退出去,只能硬着头皮参与进去。 吃饭还好,就是褚哲坐她对面,她倒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轻松一点,因为褚哲话少,安静,也有分寸,不像他的另外两个室友,热情奔放,此刻已经和施清她们几个热闹地笑开了。 封杏安静地低头吃着饭,褚哲也是一样,不过没多会儿,他突然开口问她:“还习惯吗?” 封杏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她话,嘴里就还含着一口饭,只能两下嚼了吞下去,然后才看着他说:“一切都习惯。” 想了想,又问:“你呢?来到南方,还习惯吗?” “还好。” “那就好。” 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交流。 吃完饭后去看电影,男生宿舍直接把她们宿舍的票买了,听说是褚哲一个人掏的钱。 沈依依暧昧地冲封杏眨了眨眼,把封杏弄得很不自在。 看完电影又去唱歌,包了一个大包房,各种小吃酒水点了很多,把两张茶几都堆满了,地上还放着啤酒。 他们热闹地唱着歌,抢着话筒,包房里就吵闹得很。 也不对,应该说是热闹得很。 但是封杏不习惯这种热闹,所以只觉得吵闹。 这是她第二次来KTV,依然像第一次和司青他们去KTV一样,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她们发现她的存在,叫她去唱歌。 褚哲端着两杯果汁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封杏原本是随意地靠在沙发靠背上,有些懒懒散散的,见他坐过来了,就不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坐得端庄一些。 -- 第104页 她又想起来,上次和司青他们去KTV,她随意懒散地坐在那里,还因为太热脱了校服外套,就连司青坐到她旁边,头靠在她的沙发椅上,那样亲近,她都没有动弹一下。 而刚刚褚哲不过只是坐在了她的旁边,中间还有一点距离,她居然就迅速调整了坐姿,是不是也表明,其实她心里已经把司青当成了自己人,是不需要见外的? 怎么又想起他了? 但是确实控制不住。 她不仅想起了那一点,还想起了他把他远道而来的两个朋友丢在一边,只陪着她一个人,陪她做游戏,却一直输给她,不想在朋友面前丢面子,就求着她换个惩罚,后来直接输给她一个月。 最后他输得都不开心了,她就故意让着他,让他赢了一局,却没想到自己的惩罚居然是告白。 她就沿着包房外的过道走,最后在拐弯以后遇到倚在栏杆上的他。 最后她愿赌服输,对着他告白了。 其实没有任何人知道,说完“我喜欢你”四个字以后,她转身时,心跳如擂鼓。 然后她就沿着时间线继续回忆起,他非要送她回家,被她拒绝以后答应送到公交车站就回去,结果却又莫名其妙地坐到了她旁边。 不仅如此,塞给她耳机,让她听歌,最后还在公交车上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说实话,当时看见他那样,她有点被帅到,也就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杂志上会写,中学女孩儿很多都喜欢会打架的男孩子。 她就有点想笑,原来自己也是普通女孩儿,肤浅得很,居然看他打架厉害,就觉得他帅气,甚至,为他心动。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耳边传来褚哲的声音,她就一下从回忆中脱身出来,嘴角的笑却没及时淡去。 有一丢丢的尴尬。 “想起一些旧事。”她避重就轻简单回答。 “看来应该是美好的回忆,”褚哲喝了一口果汁,又把杯子放下去,“看你似乎笑得很开心。” 很美好的回忆吗? 封杏愣了愣,反问自己。 好像确实算是她过去的十八年中为数不多可以称为美好回忆的回忆吧。 就算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但是有个褚哲坐在旁边,她还是避免不了被他们叫过去唱歌。 封杏推辞了很多遍,他们却只当她是谦虚,一定要她至少唱一首。 再继续拒绝下去,似乎就会让场面陷入尴尬,封杏只好迫不得已答应唱一首。 她会唱的歌不多,所以当沈依依在点歌器那边问她要唱什么歌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地说:“就唱一首《有你的快乐》吧。” “好!我也喜欢听!”沈依依笑着帮她点了歌,又看向她,“还是第一次听阿杏唱歌呢,平常我们在宿舍都喜欢哼两句,却从来没听到过阿杏哼歌。” “我唱得不好听……”封杏谦虚地回应。 然后前奏就响起来,封杏就专心听着,准备跟上节奏。 “我怎么都不想睡……” 封杏一开口,包房里就只剩下伴奏声和她的歌声,跟刚刚吵吵闹闹的包房完全不一样,大家都没说话,安静地听着她唱歌。 她的声音清澈,仿若未经世事的少女,和原唱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完全不同,是另一种美。 褚哲感觉似乎有人在看自己,他就转头,正好对上孟奇暧昧的笑和意有所指的眼神。 他看见他张着嘴,无声地说话,看唇形好像是:加油。 他就不看他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专心听歌。 加什么油,他似乎,从未想过要占有她,至少,没有仔细布局规划,只想跟她在同一个地方,就已经很满足。 封杏坐在高脚凳上,望着液晶屏专心地唱着歌,却又不免会不那么专心地开小差。 她想起那次,司青给她唱这首歌的时候了。 从未想过他的歌声会那么好听,也没想过后来他通过电话给她唱睡觉之前的歌时,那歌声透过手机传过来,会那么温柔悦耳。 “哇哦!”沈依依带头鼓掌欢呼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拍手器疯狂摇起来,“好听好听,安可安可!” 十分捧场。 其他人也都鼓掌吹口哨夸她唱歌好听,要她再来一首。 封杏害羞地笑了笑,把话筒还给他们,算是委婉拒绝。 不过他们也没介意,这次就没强求她一定要再来一首,气氛又开始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大家又开始唱起了嗨歌。 封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回到刚刚的角落坐下来。 “唱得很好听。”褚哲递给她一杯果汁。 “谢谢。”封杏接过来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其实……”褚哲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如果以后和别的男生出去玩,离开座位又回来,别人递给你的饮料酒水,最好别喝,一定要喝没打开过的。”褚哲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刚刚是我唐突了。” 封杏有些不太理解,看向他的目光多少就带着点儿疑惑。 褚哲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她突然又明白了,应该是怕别人会给她喝的东西里面下药吧? 想到他是关心自己,不免就冲他微微笑起来:“好。” 她很少会参加这样的活动,除非是自己很信任的朋友,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褚哲会这样提醒她,她也没想到,心里对他不免多了几分感激。 -- 第105页 他总是这样,礼貌谦逊,绅士至极,居然还为了这个向她道歉。 后来唱完歌又去吃夜宵,就在路边的大排档,烧烤串串夜啤酒,还有凉滋滋的小吃,酸酸甜甜的。 回到宿舍洗完澡就都累了,大家却还兴致勃勃地聊着天,内容无非就是孟奇他们宿舍的几个男生。 封杏对这些不感兴趣,于是戴上耳机,躺在被窝里听英语。 也不知是不是太疲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早上宿舍里几个人都还熟睡着,她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洗漱完就拿着书背着包出了门。 在离宿舍最近的三食堂里吃早餐,人很少,这时候还太早,又是周日,没什么人会来食堂吃早餐。 封杏吃完早餐,准备去图书馆,后来想想又折回来,走到早餐窗口,问窗口阿姨这里是否招勤工俭学。 图书馆那个花不了多少时间,又特别轻松,但是一个月四百块…… 真的不够用。 现在不比以前了,要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不能像以前一样等着人给钱,现在要自己学会找钱。 阿姨就说她不是太清楚,要去问这里后厨的管事。 封杏就微笑着温柔地和她说:“能不能劳烦阿姨帮我问一声,谢谢您。” 她人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乖巧,又很礼貌客气,阿姨就答应她:“那你等下,我去帮你问问。” 过了会阿姨就回来了,旁边跟着个胖胖的大叔。 大叔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到:“是你要勤工俭学?” 封杏就赶紧点点头,应到:“是我,请问有空缺吗?” “刚好还有一个,”大叔说,顿了顿,又打量了她几眼,“但是很辛苦,吃不了苦就别来干,别干几天就受不了跑了。” 封杏连忙保证:“我能吃苦的。” 大叔看她很认真,也不像是会偷懒的人,就问她:“学生证带了吗?” 封杏点点头:“带了。” 这些证件她都是随身携带的,就怕什么时候要用却又没带。 “嗯,那就跟我过来登记一下。” 封杏就从旁边打开的小门进去,跟着他到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看他从旁边找出来一本册子,叫她把自己的信息登记上去。 主要就是填写姓名电话,还有学号银行卡号之类的。 学校的勤工俭学都是这样,每个月到了时间学校统一打钱到银行卡上。 封杏填写好了,就把册子还给那个大叔,大叔对着她的学生证看了看,点点头:“行,周一到周五,除了周五晚饭,每天早上中午晚上,也就是一日三餐,提前十分钟到后厨换衣服戴帽子口罩,有课的话,允许迟到,不能超过十分钟,明白?” 封杏点点头:“明白,谢谢您。” “能干吧?”大叔确认到。 封杏肯定地回答到:“能。” “行,那就这样,明天就开始,别忘了。” “好的。” 封杏从办公室出来,松了一口气,又微笑起来。 虽然食堂这份兼职更辛苦一些,每个月也只有四百块,但是包一日三餐,也很不错了,而且只需要周一到周五一日三餐帮着盛饭打菜就可以。 也不难,就是需要每天一日三餐按时报到,辛苦一些,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能赚钱就好,至少周六周日可以休息。 食堂的四百块,加上图书馆的四百块,一个月就有固定八百块的收入! 学校物价便宜,现在她吃饭也可以免费,只需要日常花费就可以了。 这么想想,她简直开心极了。 穷习惯了,就总是想着赚钱存钱,老是担心哪天就吃不上饭了。 封杏一路上都特别开心,步伐都比平时轻快了许多,到图书馆找了个座位,学习了一上午,看着差不多午饭时间了,就去了食堂吃饭,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帮忙,留下个好印象。 还是早上那个阿姨,已经在窗口等学生来吃饭了。 封杏真诚地去问她现在需不需要帮忙,阿姨人特别热心,挥挥手告诉她周六周日食堂吃饭的人很少,不需要帮忙,只需要周一到周五早点来就好。 封杏看了看食堂里面确实人很少,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就没再问了,打了饭吃,顺便问问宿舍的人醒没醒,需不需要帮忙带午饭回去。 如果不需要帮忙带饭,她就吃完饭直接去图书馆,如果需要,那她就回去睡个午觉再去图书馆。 司青睡到快中午才醒,起来上了个厕所,又回床上躺着玩手机。 程嵇在他旁边的床,头对着头的那种,这会儿也在床上躺着玩手机,但是他不一样,他早就醒了,但是也没起床去吃饭,而是躺在床上和女朋友聊天。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这会儿已经坐在下面开始吃饭了,那香味就穿过空气,钻进了司青鼻子里。 司青闻着就感觉肚子饿了,敲了敲脑袋后面的床边框:“喂,狗程,叫外卖吗?” “叫啊,”程嵇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你下楼去拿。” “为啥不是你去拿?” “昨天是我拿的,前几天都是我拿的。” 程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而且很低落,感觉心里有事儿。 司青感觉到不对劲,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抬头看他:“你咋的了,失恋了?” -- 第106页 不得不说,他这嘴啊,就仿佛开过光,虽然程嵇还没失恋,可是他和他女朋友现在正在因为分手这事儿聊着呢。 程嵇破天荒地没搭理他。 司青就撩起了窗帘,从中间的空隙探过头看他:“不会真被我说中了,你一大早醒来就失恋了?” “感觉快了。”程嵇甩了手机,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挡住了眼睛。 不、不是吧? 司青有点懵了,不敢再问他,缩回了自己床上躺着。 但是想想又担心他——他刚刚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不,好像已经哭了。 这就有点为难人了,他是真的不会安慰人啊。 纠结了一会儿,司青打开微信,决定还是问问清楚。 而且嘛,这种事情,感觉还是要悄悄问好一点,尽量越少人听到越好,所以用微信问比较稳妥。 所以,司青就这样躺在床上给他旁边床的程嵇发微信聊天:“到底咋了兄弟。” 程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迅速拿起了手机,却发现是司青的消息,愣了愣,还是回他:“她说,异地恋太痛苦,不想耽误我。” 啊? 司青有点无语,这是什么破理由,这才开学多久啊,就觉得痛苦了? 肯定不是真爱,分得好! 于是他高高兴兴地回他:“好事儿啊兄弟!” 只收到了程嵇回复的一个“?”。 “你看,你女朋友这就受不了异地恋了,肯定不是真心爱你,所谓不想耽误你,不过是借口,冠冕堂皇的借口,体面话谁不会说啊,说不定她都已经找好下家了,兄弟,你绿了。” 司青说话毫不客气,直指重点要害,完全忘了他发微信的初衷是为了安慰别人,这下把程嵇说得是又生气又难过了。 然后就收到了程嵇的回复:你闭嘴,不许你这么说她! 司青撇撇嘴,继续添柴加火:我说的只不过是实话罢了,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过了会儿,程嵇回复他:行了,你别说了。 接着司青就听到他翻身起床的声音。 “你干啥去?”司青趴在床栏上问他。 “我买机票,现在就去找她。” 然后就听见他去洗漱,上厕所,接着看见他换了衣服,背了个胸包就出门了。 司青咂舌:有魄力。 然后肚子“咕咕咕”响起来,司青摸了摸肚子,饿了。 操,早知道就不那么和他说了,应该先把午饭骗到了再告诉他这些有的没的啊。 迫不得已,从床上爬下来,洗漱换衣服,出门去觅食。 太阳大得很,光线都有点晃眼睛。 司青随便找了家店,点了个套饭吃,顺便问问程嵇有没有打到车。 吃完饭感觉有点热,他就打算去超市买点冷饮,顺便给宿舍的人也带两瓶回去。 到了超市,他却又不止想买冷饮了,还想买点零食,程嵇喜欢吃,毕竟人家失恋了嘛,作为关系最好的室友,他还是免不了进行一番人道主义关怀。 然后就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找,找了满满一个购物篮,这才罢手准备去结账。 拿完货架最底层的那袋零食,他刚站起来,抬头一看,有道日思夜想的背影正从超市门口出去。 他没有犹豫,直接百米冲刺要去追,把收银员吓了一大跳,疯狂大叫:“喂!你还没给钱!抢劫啊!” 收银员是个二十几的女孩子,声音又尖又细,一时之间好多人都看过来,甚至有两个人还要去追司青,把司青逼得只能退回来,却顾不上结账,东西往旁边一扔,又急忙追出去找人。 可是烈日当空,人影稀少,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操!”司青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墙壁。 这时超市里有几个人结了账走出来,一边偷偷看他,一边窃窃私语:“好像就是他,想逃单。” “看起来长得不错,穿着也不像缺钱的人啊,应该是个误会?” “谁知道呢,好像差点儿就让他给跑了。” “……” 司青瞪了他们一眼,转身进了超市,准备把刚刚挑的东西结账。 封杏手里提着三杯绿豆冰沙,怀里还抱着三个面包,一边上楼一边接电话:“买好了,刚刚超市里好像有人抢劫,我听到喊,吓得头也不敢回,一直跑,我怕他抢我的绿豆冰沙。” “嗯,虽然也不值钱,万一他饿了呢?也说不定会抢。” “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敢回头看,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在学校超市抢劫,应该会被开除学籍的。” “好,我马上到门口了,开下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我是抢劫犯??? 零点二更 ☆、三十七颗青杏 程嵇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 当时司青刚参加下了晚自习,准备去超市买东西,就碰见了准备回宿舍的他。 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到司青就像没看见,直直地从他身边过去。 司青追上去,搭上他的肩,问到:“怎么这时候回来?” 程嵇就停下来,看着他,一副心如死灰毫无生机的样子:“我真的失恋了。” “啊?” 虽然是意料之中,司青还是不免感叹一下。 -- 第107页 “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找好了下家……”程嵇自嘲地笑了笑,“我是真没想到,当初还是她追的我,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司青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怎么发现的?” “我去找她,但是却没告诉她,我知道她住几栋楼,就在楼下等,然后就看见,她和一个男的,挽着手,亲热得很,有说有笑的,到了宿舍楼下后还依依不舍,甚至没看见站在夜色中的我,和那个男的……” 司青丝毫不懂察言观色一般,追问他:“和那个男的怎样?” “接吻。” “我操!”司青听着都替他感到生气,“你没上去揍他们一顿?” “没有,”程嵇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干,就站那儿看着,他们亲了五分钟,中间都没分开,也不怕憋死了,后来分开了,那个男的走了,她却还没看见我,直接上楼。” “然后呢?” “我没叫她,等到今天,我告诉她我来了,问她能不能见一面,她很慌乱,始终拒绝我,我很坚持,她拗不过,答应见一面。”程嵇眼泪慢慢就下来了,“见面以后,我问,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她怎么说?” “她直接就哭了,说没有,还说,她真的很爱我,可是她成绩不好,没能和我考到一个地方,一个学校,异地恋太痛苦了,不想耽误我,我值得更好的。”程嵇声音哽咽着,握紧了拳头,“我问她还爱我吗,她说她一直爱我,现在也是,但是我们没有未来。” “……” “我问她,只是因为异地恋太痛苦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经常过去看她陪她,我问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她说没有,还说就是因为异地恋太痛苦,而且也不想耽误我,所以选择放手,叫我别恨她。” 司青听得咬牙切齿:“这……” 这臭不要脸的! 他不想当着程嵇的面骂他,尽管是她对不起他,尽管已经是他前女友,可是程嵇这么难过,他就不想当着他的面骂他爱过的人。 “我听着,觉得很想笑,她就这么对我撒谎,以前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一直追在我的屁股后面喊‘程嵇程嵇,我好喜欢你呀’,现在却会这样对我,我没拆穿她,我还笑着对她说叫她以后一定要幸福。” “可是阿青,”程嵇捂着脸蹲下去,“我真的好难过。” 司青就有点措手不及了,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扶他,胡乱安慰他:“别难过了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漂亮姑娘多得是,哥请你去喝酒,走走走,快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男生,如果是封杏这样哭的话,他应该会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可是程嵇大老爷们儿一个,他也不敢抱啊! 不过还好程嵇还是挺坚强,在地上蹲了一小会儿,就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那你出钱,我没钱了。” 司青立即答应:“好好好!我出钱,买多少都行,超市立即给他搬空!别哭了狗程,哥真不会安慰人。” 程嵇甩开他就走:“哭你大爷,老子没哭,赶紧去买酒。” 最后超市是没搬空,但是货架给搬空了。 司青又点了四人份的烤串炸鸡什么的,一大堆,准备在宿舍给程嵇搞个小型的单身派对,庆祝他加入自己单身狗的阵营。 程嵇是真的很难过,借酒浇愁,喝了三分之一的啤酒,最后已经晕乎乎地在那儿说醉话了。 司青和宿舍里的其他两个室友就一边安慰他一边附和他。 “对对对,她不知好歹!” “对对对,她超级可爱!” “对对对,不爱她了不爱她了!” “对对对,还爱她还爱她!” “对对对,她会后悔的!” …… 到了凌晨,程嵇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司青和宿舍其他两个室友一起把他搬到了床上,刚下来,程嵇就一下趴在床栏上往下吐了一地。 “操!”司青擦了擦脸上的汗,忍不住骂了一声,“算了,你俩先去收拾收拾洗澡吧,明天还要上课,这里我来收拾。” 然后就拿了垃圾袋先把啤酒瓶装了,把烤串签子炸鸡骨头什么的扔到垃圾桶里,把地上的垃圾扫了扫,出去丢了垃圾,回来拖地。 刚把地拖完,准备坐下来歇会儿,就听见“哇”的一声。 司青暗道不好,就见地上已经又有一滩呕吐物。 “我□□大爷!”司青愤怒地踢了一脚程嵇的床脚,“他妈的老子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程嵇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只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去拿拖把拖地。 折腾完洗了个澡,司青躺上床一看,半夜一点半,可真有他的,失个恋这么折腾自己,当初自己都是一个人熬的。 操。 第二天上午有两节课,还是前两节,司青看程嵇还睡着,干脆自己也一起逃课了,他就怕这家伙待会儿醒了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躺在床上也无聊,于是索性玩起手机来。 微信朋友圈逛了一圈,QQ空间逛了一圈,微博动态刷了一圈,程嵇还在呼呼大睡。 真是无聊。 司青叫了个早餐外卖,洗漱完了外卖也就到了。 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茶叶蛋,除此之外还有一碗皮蛋瘦肉粥,一小盒泡菜。 -- 第108页 他一边吃一边玩手机,过了会儿,头顶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你在吃什么?” 司青正在看八卦,被他吓一跳:“你醒了?” “你废话吗,我没醒谁和你说话?”程嵇一头鸡窝头,一脸颓废,看上去真是憔悴得不得了。 司青一想人家这刚失恋,脾气大点儿就大点儿吧,于是双手端起那碗皮蛋瘦肉粥递到他面前:“哥,饿了吗,来点儿?” “这啥?”程嵇用眼神问到。 “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清爽开胃的泡菜,不知道合不合哥哥的口味。” “放那儿吧。”程嵇用眼神示意司青放到他书桌上。 “好嘞哥!” “就一个泡菜啊,怎么不买点别的,我吃不饱。”程嵇一边下床一边嫌弃地说。 “我□□还得寸进尺了?”司青就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不吃喂猪。” “我是失恋人士,你还凶我,我不活了。”程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这就跳楼去。” “我错了还不行吗,要吃什么,我帮你点。”司青就认命地打开了外卖软件。 “想吃火锅。” “算了,你还是跳楼去吧。”司青就关上了外卖软件。 “等我吃完这碗粥,我就让你上热搜。”程嵇哼了一声,去刷了牙,脸都没洗就坐下来开始吃了。 “上就上,我正愁站得不够高,让别人看不见呢。” 司青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翻微博,然后看到了夏医的告白墙。 里面好多表白的,司青看了几条觉得无聊,就划走了。 过了会儿,司青又划回来,点开了私聊对话框。 他刚刚突然想到,是否可以通过这个,找到封杏? 心里没底,毕竟她可能不会看这些,所以不会看到,除非他说了名字,让认识她的人看到了,告诉她,她才有可能会知道吧。 可是…… 如果那样,会带给她很大的困扰吧。 不知道她到底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谈…… 不不不! 一定没有! 一定没有谈恋爱! 司青心里一阵冷汗冒起来,迅速给夏医告白墙发了私聊信息: 你好,我想投稿。 就叫她ax吧。 我高二转学,和她做了同桌,她真的特别优秀,总是年级第一,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但是她其实心地很善良,也很温柔,特别有耐心。 我喜欢她,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确定我很喜欢她,是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我试探地问她,怎么看待早恋。 结果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叫我不要早恋,说会影响学习。 我知道她很认真学习,尽管每次年级第一,可她从来没有松懈过,我想和她谈恋爱,我不担心她会不会拒绝我,但是我担心会影响她学习。 她还告诉我,如果喜欢一个女生,那就和她考到一个大学,到时候就可以谈恋爱,牵手亲吻拥抱都可以,她还说,异地恋很难。 我真的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成绩倒数的我,开始和她一起认真学习,最后终于也是在高考取得了年级第三的成绩。 但是…… 她失踪了。 高考完的第二天,她就失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她曾经说过她想来南方,因为这边下雨都温柔,所以我也来了。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所学校,我只能赌一把,选择了夏医。 我想她心里一定受过伤,才难过地逃开了。 我学了心理学,这个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只是因为,我想用一辈子,去治愈她的心。 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来了夏医,但是我见过两次很像她的背影,都没追上,我只是相信,冥冥之中,我一定会再见到她。 如果她可以看见这条投稿,我想叫她打电话给我,我还是以前的号码,一直都没变。 对了,我叫司青。 谢谢博主,文字有点长了,麻烦直接发截图吧。 私信是发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博主有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这条投稿,毕竟这个微博号,看起来还很受欢迎的样子,投稿应该很多吧。 司青每隔两分钟就去刷新一次,却没看到他的那条投稿,慢慢地也就没去刷新了。 到了晚上,他突然又想起来这回事儿,于是打开了微博去看,发现一分钟前他的那份投稿已经被发出去了。 夏医告白墙V:今天晚上这份告白有点特殊,更像是寻人启事,文字有点长,建议大家耐心阅读,也希望,那位ax同学可以看见这条微博,男主@阿门阿前一棵青杏树。【图片】 司青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了,又开始疯狂刷新评论。 他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做这样的事,眼睛一直盯着微博的评论区,疯狂刷新,只为看见那条有可能是她的评论。 然而,评论很多,大多是看热闹和祝福的,却没有一条是她的。 他又去看自己的私信,空空如也。 果然这个办法也是希望渺茫。 此刻的5栋A单元301宿舍,沈依依正在无聊地刷微博,施清在贴吧吃瓜,赵起舞在和新认识的小哥哥聊天,封杏在听英语听力。 -- 第109页 她特意把声音调得很小,怕等会儿她们有事叫自己听不见。 忽然,安安静静地宿舍响起了沈依依的叫声:“哇!” 施清被她吓一跳,问到:“怎么了?” “在夏医的告白墙上看到一条很特别的投稿。”沈依依说。 施清就没什么兴趣:“不够就是告白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别人撕绿茶。” “不是啊,是一条寻人启事类型的告白,男主角是个转学生,暗恋他的同桌,哇塞,他同桌还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沈依依就露出既羡慕又佩服的眼神,“我就从没拿过年级第一,班级第一都没拿过。” “重点呢?”施清觉得有些无聊,但还是十分捧场。 “重点就是,他暗恋他同桌,他同桌还叫他别早恋哈哈哈,然后他为了和他同桌靠近同一所大学,奋发图强,从成绩倒数开始逆袭盛了年级第三!天啊!”沈依依直接坐起来,“这是天才吧?” “卧槽!”施清忽然也感兴趣起来,“有点东西啊,然后呢?” “然后他同桌仍然是年级第一,但是高考完就直接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了???” “不知道啊,上面也没说,不过好像是心里受了伤什么的,不太清楚,反正男主为了她报了心理学,说是要用一辈子去治愈她。” “哇……” “关键是,他同桌失踪了,只说要来南方的大学,他却不知道是哪所大学,但是又说好像在学校里看见过两次像女主的背影,但是都没追上,啧啧……”沈依依摇摇头,“这有点儿小说的味道了,该不会是编的吧?成绩倒数逆袭到年级第三,感觉有点扯呢?” 施清也点了点头:“也有可能。” “唉算了算了,反正咱也不认识姓阿的,管她呢,等女主自己看吧,”沈依依又倒下去躺着玩手机,“看他们有没有缘分啦!” 这场八卦讨论,封杏只听到了开头那几句,后面就都没听见。 沈依依叫了一声,她以为有什么事就听了一下,结果发现她好像是在看八卦之类的,也就没关注了,专心地听着耳机里的英语,顺便调大了音量。 睡前取了耳机,闭上眼睛,却又一时之间没什么睡意,就想起来刚刚沈依依说的那个类似于寻人启事地告白。 寻人启事就寻人启事,告白就告白,为什么说是类似寻人启事的告白? 难道是路上对谁一见钟情,但是当时太紧张或者是太害羞没要联系方式,所以这样告白? 封杏想想又觉得好笑,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关注这些八卦。 然后又想到寻人启事,自己当初一声不吭不告而别,司青有没有去她家楼下找她? 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蹲在地上一直等,直到她回去,他就站起来,说着腿麻了要她扶着。 嗯,如果那样的话,他等不到自己,应该也就不会去等了吧? 只想他可以小心一点,腿麻了记得慢慢站起来靠着墙站一会,没有人给他靠也没有人扶着他,他不要一时站不稳摔倒了才好。 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在背后偷偷怪她怨她,不知道他会去楼下找她几次,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家里去,不知道封庭会怎么和他说。 她还是很希望,他不要把她放在心上,也最好不要找到她家里去,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怎么了,更害怕封庭会乱说话。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不想让他胡乱猜测她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最不愿意他去猜测,她都经历过什么。 最好最好,忘了她吧。 就当她是一个不告而别不念旧情可有可无的普通同桌吧。 她也没什么值得让人牵肠挂肚,值得让人念念不忘。 又是一个想着他入睡的夜晚。 转眼就到了中秋,毕竟是进入大学的第一个中秋节,所以大一的基本上都在准备中秋晚会,是每个专业为单位,各自举办。 封杏没竞选班干部,在学生会也没职位,所以乐得清闲,天天上完课忙完工作就去图书馆看书。 沈依依是文娱委员,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准备节目,还要厚着脸皮说服班上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踊跃报名表演节目。 封杏天天在图书馆,沈依依就没打扰她学习,只好拉着施清和赵起舞帮她,一时之间,301宿舍每天就开始空荡荡了。 他们现在大一刚开学,所以还算不上什么辛苦,也算不上忙碌,轻松得很。 当然,这仅仅是指没有参加学生会也没当班干部的人。 封杏只报了个书法协会,每周三下午开个例会,有活动的时候去参加一下,没活动的时候基本上就很清闲。 学校里协会社团很多,并不是每个都可以让人很有参与感的,大多数只是为了让学生们有个加学分的借口而存在。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大学什么都和学分绩点挂钩,想要得奖学金,光靠成绩好是不行的,会有许多评分项目,要靠参加活动得分,每次参加活动都是有学分加成的,不参加学分就没有。 封杏对那些活动都没什么兴趣,但是想想奖学金,只能尽量硬着头皮去参加那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活动。 说起来,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活动,从小到大只会学习,到了大学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仍然每天只想着学习。 -- 第110页 别人忙着交朋友,忙着在老师领导学长学姐那儿混眼熟,忙着谈恋爱,只有她,仍然是每天教学楼宿舍食堂图书馆这几个固定地点之间来回穿梭。 那些跟学习无关的活动,她根本提不起来兴趣,只觉得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当然,跟奖学金挂钩了,就变得有意义起来,但也只限于这一个意义。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开始为期三天的中秋小长假。 封杏看沈依依她们一下课就急匆匆告别她,要去布置中秋晚会的活动现场,那句“晚上吃什么”就咽回了肚子里。 她看了看手表,下午三点半,昨晚听沈依依说今天的中秋晚会好像是六点半开始。 还有三个小时,她们确实很忙。 封杏收了书背着包下楼,准备直接去图书馆看书。 法医学大楼距离图书馆只有五分钟路程,图书馆距离三食堂有十九分钟路程,中秋晚会就在法医学大楼的2E306教室,从三食堂过来就需要十五分钟。 封杏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时间,在想自己可以在图书馆看多久的书。 手机这时候就响了起来,听声音是微信信息。 封杏手机微信好友十个都不到,除了三个室友,就是暑假兼职哪里培训机构的两个老师,然后就是褚哲和池伊学姐。 也不知道这时候谁会找她,她一般也不怎么玩手机,所以都是放在背包里的,这时只好把背包解下来掏手机。 是池伊发来的微信,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说是太忙了,也没时间叫她出来吃个饭,还问她是不是很忙,怎么都没去心理学院找她玩。 封杏想了想,客气地问她好,顺便告诉她自己最近都在为了学分忙着参加活动,还说有空一定去找她玩。 这都是客气的推辞,也许会一直没空呢。 池伊和她闲聊了两句,邀请她过去参加她带的那个班的中秋晚会,还说,都是大一新生,可以过去交个朋友。 封杏庆幸自己班也有中秋晚会,还是今天,就顺理成章地拒绝了她。 池伊一点儿也不介意,还说,他们的晚会时间晚一点,要七点半才开始,让她这边结束了再过去也来得及玩一会儿。 封杏就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人家是学姐,还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邀请,自己不去,就是一点也不给面子,最后就只好答应:有时间一定过去。 她也渐渐明白,一旦走出自己的世界,开始结交朋友,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 人情世故,礼尚往来,从古至今,谁又能完全随心所欲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见面了 ☆、三十八颗青杏 司青正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和程嵇讨论晚上的中秋晚会。 程嵇是体育委员,所以也被安排了布置晚会现场的任务,司青就被他安排了给他带晚饭的重要任务。 “我要一份青椒炒蛋,一份辣椒小炒肉,再来个丝瓜丸子汤吧。”程嵇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要吃什么,然后看向司青,“你给钱。” 司青斜了他一眼:“为啥我给钱,又不是我吃。” “我没钱了啊。”程嵇说得理所当然,“过几天月初就有钱了,到时候我请你吃饭,行吧?” 司青就很不屑地鄙视他:“瞅瞅你这出息,为了个女的,弄得自己饭都吃不起了。” “就当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成不成?别废话,你记住了没有。”程嵇脸色没怎么变,看起来已经对被绿这件事释然了。 “没记住,买啥吃啥,你挑个屁,我又不是你爹。”司青认真地做好笔记,看老师已经在讲不相关的知识点了,才有空搭理他。 他们下午满课,上到五点四十才放学,程嵇又给他说了一遍他晚饭要吃什么,然后才急急忙忙跟班委们一起去布置现场。 司青一个人去吃饭,觉得无聊,就在教室坐了会儿,打了两把游戏,然后才去学校的小饭馆吃饭。 这时候已经不是晚饭时间了,再加上放假,很多人都去外面逛街,学校里吃饭的人就不多,他都没等多会儿,菜就上来了。 他估计了一下自己吃饭的速度和店里做饭的速度,就顺便点了要给程嵇带的饭菜,吃完饭给程嵇带的饭菜也就打包好了。 他看了看时间,七点。 这走过去差不多七点十分,留下二十分钟,足够程嵇吃饭的了。 封杏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五点半,然后去三食堂吃饭。 一般这种放假前的晚饭食堂人都很少,所以她也就不用上岗,直接去吃饭就行。 吃完饭就到了六点,去帮宿舍的人买晚饭。 她们一个点了粥,一个点了绿豆冰沙和面包,还有一个点了凉面。 封杏跑了几个食堂窗口,还去了趟超市,才把她们的晚饭买好,提了两袋去2E306。 只不过是小型的一个晚会,只有他们自己专业和一些老师,还有几个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参加。 封杏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着,一会儿看节目,一会儿和沈依依她们说几句话,一会儿玩手机,就是没空看书。 但她本来也没打算这时候看书,太过吵闹,也不能专心学习,不如趁机放松休息。 晚会总共就一个半小时,到了八点就结束了。 -- 第111页 封杏看看时间,看看手机,微信里是池伊刚刚又发来的邀请,看起来也是不能不去。 她只好和沈依依她们说了一声,又问了一下心理学院在哪个方向,然后直接去找池伊。 她在路上花费了一会儿时间,到了池伊说的教室外面,已经是快要到八点半了。 教室前后门都关着,但是能听到里面很热闹,有音乐声和大家的笑声。 封杏站在外面待了会儿,给池伊发微信,说她已经到教室外面了。 池伊就让她站那儿等,她出来带她进去。 这时候缩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司青忽然觉得肚子疼,于是悄悄摸摸从后门摸出去上厕所。 正好后门打开的时候,前门也打开了,他从后门出去,封杏就从前门进去。 池伊往教室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司青,又见后面已经没什么座位了,就把封杏安排坐在了前面。 “虽然只是个小晚会,可还是挺有意思的,主要是太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新生入学,我实在太忙,趁这个机会,找你聊聊天。”池伊笑着和她说,一如初见那般温柔。 “学姐客气了,我找了两份勤工俭学,平时还要上课,想着学姐大三了,多半也很忙,才没敢打扰。”封杏就找了借口解释,却不是很敢看她。 “两份勤工俭学啊?”池伊有点惊讶,“忙得过来吗?会不会很累?” “还好,图书馆那份很轻松,食堂那份稍微辛苦一点,但是包一日三餐,我觉得还不错,而且都是闲散的空余时间,不会耽误学习。” “那还好,”池伊就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没想到封杏学习成绩这么好,还这么能吃苦,不知道谁以后有福气做你男朋友。” 封杏面对她的打趣有些害羞,小声叫她:“学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池伊就忍不住笑。 司青在厕所蹲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起来,就收到池伊的微信: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法医学的大一新生,也是我们庆和一中的,现在来了,你去哪儿了,我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毕竟也是校友。 司青就想起来,之前刚开学的时候,池伊就想把那个女生介绍给他做女朋友,被他拒绝了。 这会儿又来? 不是吧。 司青就不想回去教室了。 他肯定不会喜欢她说的那个女生,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去见她了,免得人家误会了,多不好啊。 然后他就假装没看到池伊发的微信,根本不回她消息。 忽然想到失恋不久的程嵇,他就心思一转,打开微信给程嵇发消息:你看看池伊学姐旁边是不是新来了个女生坐着,听说是个美女,你看看是不是? 程嵇收到司青的微信就探头往前面看了看,正好看见封杏侧着脸和池伊说着什么,还带着好看的笑容。 咦? 这不就是之前军训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美女? 他这人优点不算很多,但是记忆力好绝对是他的最强优点。 可是阿青不是在厕所吗,怎么知道池伊学姐旁边坐了个美女? 想到这里他就赶紧回复他消息:是!有个超级好看的女生,就是之前军训回来路上遇见过的,我还叫你看来着,你没看,真的美女,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很快收到司青的回复:刚刚池伊学姐发微信给我,想把那姑娘介绍给我。 程嵇立即回复他:那还不赶紧上! 司青回他:我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喜欢别人的,再好看都不行,要不你去试试? 程嵇就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其实她是觉得她气质太清冷了,感觉她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这款的。 而且他也失恋不久,这么快就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是不是多少有点儿渣男的意思了? 最主要的是,当初看第一眼,就觉得,阿青应该会喜欢这款的,心里就总觉得,这应该是阿青的,再怎么样他都不能抢兄弟的媳妇儿。 虽然他好像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但是程嵇觉得,自己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司青也没坚持,给他发微信:那你觉得不好就算了,反正也签完到了,要不要出来吃夜宵去?爸爸请你啊。 程嵇:一分钟。 他和纪委打了招呼,从最后排弯着腰偷偷摸出去,在走廊转角看到了司青,他正背靠在栏杆上,右腿弯着,低头点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 “阿青!” 程嵇叫了他一声。 司青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真怂,不是一直夸人家长得好看吗,机会摆在你眼前,都不知道抓。” 程嵇就走过去勾着他的脖子往楼下走,带着些遗憾地开口:“我真觉得那姑娘和你很配,感觉你不去看看,以后肯定会后悔。” 司青就用胳膊肘捅捅他,发誓一般说:“我绝对不后悔,也绝对不会喜欢她,不然我直播吃狗屎。” 程嵇就笑他:“多好一个人,怎么还有这癖好。” “滚!”司青弯腰挣开他胳膊,踢了他一脚。 “哈哈哈……” 池伊不断回头,往后面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司青回来,后来再看的时候,连程嵇也不见了。 封杏见她一直往后看,忍不住也往后看了一眼,却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忍不住好奇:“学姐,你在找人吗?” -- 第112页 “啊,没什么,我是看有没有人偷偷溜走,刚刚才叫他们签完到,这会儿总感觉人少了些。”池伊掩饰到。 既然人都跑了,她就没必要告诉封杏本来要给她介绍司青认识,免得大家都尴尬。 “嗯,学姐不必太在意,提前走……很正常的。”封杏安慰她。 反正大家都是来混学分的,签完到学分就到手了,很多人都会提前走的。 “知道啦,就是有点怕他们会惹事,算了算了,这个我哪里管得过来。” 这边晚会结束就已经九点过了,封杏和池伊一起下了楼,池伊的男朋友牧梓早已经等在楼下。 池伊一见到他就笑起来,问他:“不是有个实验吗?” “提前完成了。” 牧梓递给她一杯热牛奶,语气里带着关心:“累吗?” “不累,我又没干什么,只是过去看看场子就行。”池伊难得在封杏面前露出害羞的表情,却又习惯性地伸手去挽住牧梓的胳膊。 封杏突然就有点尴尬起来,这里没有路灯,一楼大厅灯光原本有点暗,这会儿她感觉自己跟个大灯泡似的,照亮了整个大厅。 “对了,”池伊示意牧梓看看封杏,“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学妹,封杏。” “年级第一那个?”牧梓对着封杏微微点头,“你好,小学妹。” 封杏就赶紧努力挤了个微笑,微微弯腰:“学长好!” 池伊赶紧拉住她:“干嘛呀,大家都是校友,只不过年长你几岁,哪用这么客气。” 牧梓就打趣到:“学妹这么客气,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份见面礼?啊,对了,还真有。” 封杏更尴尬了,只想赶紧离开。 牧梓在兜里掏了掏,掏出来几块巧克力。 “实验室的老师过两天结婚,给我们发的喜糖,学妹不嫌弃的话,”牧梓笑得很好看,把巧克力递过来,“这个就给学妹当见面礼了,小朋友应该会喜欢吧。” 封杏就有点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也就只敢犹豫一秒,马上双手接了过来:“谢谢学长,我很喜欢。” 池伊就笑着轻轻拍了拍牧梓的肩膀,娇嗔一般:“你怎么把人家当小孩儿。” 牧梓就笑着看她,带着无尽宠溺:“你不是和我说,很喜欢这个妹妹吗,既然是妹妹,就是小孩儿。” 然后又怕她吃醋一般,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也是小孩儿。” 封杏感觉自己有点撑了。 池伊就在他身后封杏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捏了捏他腰,既甜蜜又很害羞地说:“你注意点儿影响。” “学长学姐,室友还在等我回去吃夜宵,我就先走啦!”封杏不敢继续待下去了,狗粮吃多了也会酸的,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 “好啊,路上小心哦。”池伊就轻轻挥了挥手,微笑着嘱咐她。 “学长学姐再见,学长学姐晚安。” 然后封杏向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小跑起来。 此时,司青和程嵇正在外面,点了一锅豆花汤锅,要了一打啤酒,坐在店里惬意地吃夜宵。 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进门之前,司青再三保证,这夜宵自己请客,不仅如此,接下来几天,都他请客。 于是程嵇心满意足毫无负担地进了店,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着,等服务员提了一壶热水过来,他就很体贴地提着热水壶帮司青烫了筷子杯子和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哥,请。” 司青懒散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这狗腿的动作,掀了掀眼皮,又垂下来,嘲讽他:“看来果然有钱就是大爷啊,狗程,你说说,谈恋爱,她值得吗?她不值得!所以以后乖乖单着吧,啊?” 程嵇一边低头烫碗筷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可是她香啊,就算重来一百遍,我也还是会陷进去,你没谈过恋爱,你是不会懂的。” 司青:“……” 司青还是不服气:“但是看你哭的那个批样子,又丑又没出息,现在还没钱吃饭,我可一点也没觉得哪里好。” 程嵇就微笑起来,像是经历过沧海一般:“你没谈过恋爱,你是不会懂的。” 司青:“……” 他妈的,复读机吗? “你能换句话?”司青睨了他一眼,“我请你吃饭是给我添堵来了?” 程嵇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话说你喜欢的女生,也没听你说过,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得有多优秀才能让你念念不忘守身如玉到如此地步?” 这时候服务员端着锅过来,程嵇就抬了一下手去帮忙,所以没看到司青眼里神色一下子黯淡下去。 等他帮忙放好了锅,菜碟,啤酒,再看向司青的时候,司青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直接打开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确实很优秀,从我转学过去,她就一直是年级第一。” “学霸啊?”程嵇感叹了一声。 “学霸……我不喜欢这个词,她比学霸厉害,虽然她也很努力学习,不怎么娱乐,但是她很聪明,比学霸聪明,你别侮辱她。” 程嵇:“……” 怎么这年头,学霸都算侮辱人了吗? 程嵇非常体贴地帮忙下菜烫菜,看着有煮好的就给司青捞起来放到碗里,司青就只管吃喝讲故事。 “但是她不喜欢说话,她好像除了学习什么也不喜欢,也不喜欢我。” -- 第113页 程嵇:“……” 您是有受虐倾向还是怎么的,这就喜欢上了? “我什么人你也知道,她要是个男的,我早就给她揍一顿,收拾得乖乖的,可她偏偏是个女的,我能怎么办呢,我就只能像个小混混一样,我每天欺负她,我就看她什么时候能乖乖搭理我。” “但她真的不一样,太不一般了,长得那么好看,偏偏自闭,我就助人为乐,我帮她走出自闭,她想自闭,那不得经过我同意吗?” “后来她倒是理我了,就开始鄙视我,成绩差,逼着我学习,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不逼我学习了,但是也不搭理我了,我他妈人都傻了。” “但是我能放弃吗?哥这么善良热心,乐于助人,你也知道吧?我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她恢复自闭?我就厚着脸皮,反正死皮赖脸缠着她就完事了。” “然后我就发现了,她这人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对谁都不搭理,但是她心特别软,特别软你知道吗?给她装可怜,她就不忍心不理我。” “其实我也挺坏的,我知道缠着她,一直缠着她,她就会拿我没什么办法,所以我就那样对她,应该也给她带去许多困扰吧。” “她看起来冷冰冰,其实人很温柔,特别是打电话的时候,看不见她冷冰冰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就感觉更温柔了。” “其实我刚转学过去的时候,是全班倒数第一,成绩烂得根本没眼看,后来我高考能考那么好,全是因为她。” “我问她,怎么看待早恋,她说叫我不要早恋,会影响学习。” “其实当时她如果说,早恋很正常,没关系,我可能会和她告白吧,但是她那样说,我就不敢了,我没所谓,我怕影响她。” “后来她还说,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和她考到一所大学,到时候牵手接吻拥抱,做什么都可以,最好别异地恋,太难了。” “我当时就想啊,她年级第一,我和她中间怕是隔了一个银河,要和她考一个大学,她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她故意为难我的?” “但是我会怕吗?我只是以前不想学,我要是想学,肯定能学好,所以我就一直跟她学习,她特别耐心教我,除了说我笨,好像也没怎么嫌弃我。” “我这么聪明,只有她一个人说过我笨,但我还觉得挺开心的,感觉我已经是她的小笨蛋了。” 程嵇:“……” 肉麻死了。 “后来我又自恋地想,她是不是其实也喜欢我,所以想教我学习,还那么耐心,是不是就是想让我和她考一个大学。” “当然这份自恋到高考之前就没了,因为当我问她打算考哪所大学的时候,她只说想要来南方,却不告诉我,是南方哪里。” “所以她其实应该不喜欢我吧,她教我学习,其实只是因为她善良,不忍心看我成绩太烂,考不上大学,所以才教我,她对我的那些好,只不过因为她本身就是善良的人,而不是因为喜欢我。” 程嵇:“……” 怎么听着听着,故事就开始收朝着悲伤的方向发展了呢? “后来呢?”程嵇问。 “后来,”司青喝了一口酒,“后来高考结束了,那天是她生日,但是他说,家里要给她庆祝生日,所以我就想,第二天再找她,给她过生日,生日礼物我都买好了,是一块手表。” “之前送过她手链,她一次也没戴过,说是不喜欢戴那些,我看她一直戴着一块手表,那就想着给她送块儿手表吧,这样她就没有借口不戴了。” “她只要天天戴着我送的手表,每一次低头抬手看时间,就会想我一次。” 程嵇不免感叹:高手。 “但是没能送出去。” “为什么呢?”程嵇很好奇。 “她失踪了。” 程嵇:“???” “我怎么都找不到她,她家里也找不到,她就这样,像是从未出现过,消失得无声无息,彻彻底底。” 程嵇:“现在呢?” “还没找到。” 程嵇露出惊奇的目光:“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报警吗?” 司青沉默了一会儿,撒了个谎:“他们搬家了。” 那些事,就别让别人知道了。 “哦,这样啊,那现在是要怎么办?”程嵇追问,“就一直等一个毫无音讯的她吗?” “嗯,我感觉,我们一定会再见,”司青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总感觉,她就在夏医,就在我身边。” “就你之前军训说的那个我把你女朋友弄丢了?”程嵇表示联想起来了。 “嗯,”司青看了他一眼,“还看见过几次,但都是背影。” “不是吧大哥,就一个背影而已,也许只是像而已。”程嵇表示不可思议。 “我觉得就是她,只不过我没找到,但是一定会再相遇。” “要不……”程嵇想了想摇摇头,“算了。” 他其实是想说,要不咱忘了她,就和那个漂亮小姐姐谈恋爱吧? 但是想了想,算了,他肯定不会同意。 刚刚他说起那个女孩子,话就多得停不下来,表情温柔极了,还一直带着微微的笑容,语气简直了,他就没听他那么温柔地说过话,而且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有一个粗口。 显而易见,这位仁兄,陷得太深,无可救药。 -- 第114页 “来来来喝酒吃菜吃肉!”程嵇热情招呼他,给他夹菜倒酒,“有缘一定会相遇的,说不定明天你就遇到了。” 然后就醉了。 程嵇叉着腰,有些无奈地看着醉倒在沙发上的司青,咬了咬牙,掏出自己的手机去结了账,然后半拖半背地把司青往学校里弄。 找个酒店住一晚多省事儿,至少近,可是他真没钱了,余额只有不到三十块,刚刚那顿饭花了两百多。 哎,真他妈上辈子欠了他的,拉他来吃夜宵,说好请客,自己喝醉了让他拖回去就算了,还让他结账。 操。 下回要喝酒,先让他结账。 妈的。 室友帮着程嵇把司青弄到了床上,程嵇一身臭汗,正准备去洗澡,室友就说:“你俩不愧是天天混在一起的,上回你喝醉了司青照顾你半个晚上,你吐了好几次,他就拖了几次地,不过他还好,没吐……” “呕……” 话还没说完,司青就趴在栏杆上吐了一地。 两个室友呆愣住了,程嵇看了看地的呕吐物,又看向室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嘴开过光的?” 算了,程嵇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于是认命地去拿拖把,像上次司青照顾他那样,照顾了他半夜,直到他沉沉睡去。 放了三天小长假,封杏打算去图书馆好好看看书,夏医图书馆的藏书比庆和一中图书馆藏书丰富很多,范围也更广,封杏把这里当做宝藏之地,得空就过来。 晚上图书馆闭馆,工作人员一层楼一层楼地赶人,封杏看了看时间,收拾了背包,拿着要借的书下楼。 “又借书啊?天天看这么多书眼睛累不累?” 因为在这里勤工俭学的缘故,办理图书借记的老师封杏都熟了,于是她微笑着回答到:“不累,恨不得多看两本,可惜一次只能借五本,不然真想多借几本,也不用总是这么麻烦卢老了。” “看你说的,”卢老就笑,“学生喜欢看书我们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嫌麻烦,就是怕你太累了。” “不累的,谢谢卢老关心,”封杏抱着借好的书给卢老挥挥手,“卢老也早点回家休息,拜拜。” “拜拜。” 今晚月色很美,毕竟昨天中秋,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果然是又圆又大又亮。 封杏站在图书馆外抬头看了看,月亮圆而明亮,周围的乌云都散去,星星的光芒被遮住,只余下月亮清冷的光辉照着地面。 真是一个适合思念和相遇的夜晚。 封杏从图书馆长长的台阶下来,走过图书馆周围的水池,进了林荫路。 这里的月光都被遮挡住,头顶是密密的树荫,月光就从树荫的缝隙中钻下来,在地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 周围的路灯这时也亮着,但是灯光晦暗朦胧,给夜晚增添些许浪漫神秘的色彩。 这条林荫路很长,封杏走在路中间,速度一如往常。 白天她走路边,到了晚上却不敢,总害怕看不见的树后面藏着什么坏人,一把将她拉进去掳走。 还是走中间比较有安全感,四下无人,跑也好跑。 司青这会儿刚和程嵇在外面吃了火锅回来,没怎么喝酒,因为程嵇不让,怕他逃单。 司青看他那一副昨晚吃了好大亏的样子就来气,愣是一口酒没喝,不仅结了账,还请他喝奶茶。 这会儿他们一人捏着一杯奶茶,慢悠悠地从学校后门晃悠进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就穿过学校的荷园湖进了学校的林荫路,走在了封杏的前面。 封杏路过一对正在路边长椅上青青我我的情侣,他们好像正在接吻,见她路过,就分开了。 封杏没看清楚,只是眼角余光不小心瞟到一眼,然后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当初物理老师罚他们去打扫图书馆的事。 当时她已经把她的区域都打扫完了,却没见到司青,然后去找他,却被他一下蒙住了眼睛。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少儿不宜。 她连男厕所都进了,不过小情侣接个吻,他还要蒙住她眼睛,说少儿不宜。 看,刚刚又看见别人接吻了,这回怎么不出来蒙她眼睛了? “看你那怂样,喜欢就表白啊!” 前方十米左右,从荷花湖那条路拐进来两个人,而这句话拐了个弯,就钻进了封杏的耳朵里。 封杏霎时间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了嘿嘿,虽然是单方面QAQ 零点二更 ☆、三十九颗青杏 她直接愣住,停在原地,瞳孔放大,心跳加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那不是、不是司青的声音吗? 此刻她的心跳就如同壮士出征前的擂鼓,急速、凶猛。 纵然三个多月没见,没听过他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得仿佛上一秒还在和她聊天。 怔愣片刻,她直接转身,生怕被他发现。 然后不过两秒,她又转身回来,靠着路边、偷偷跟在已经走远的他们身后,慢慢加快速度、放慢速度,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保持着这个速度偷偷跟着。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是觉得那姑娘很漂亮,但是她是那种淋了雨还依然开得美丽的百合花,气质太清冷,跟我不合适,而且我一直觉得你们俩很配。” -- 第115页 “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怎么就总是不放弃给我拉皮条?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喜欢了你说的那姑娘,我不光直播吃狗屎,我连续请你吃一个月的饭,行不行?你别再给我念叨她了,烦都烦死了。” “那不行,既然你这么说了,饭不饭的无所谓,主要是想看你直播,就算为了这直播,我也必须把你俩给撮合到一起。” “老子看你就是欠揍了,狗程。” “哥哥是为了你好。” “拉倒吧你,你就该去当个媒婆,一天天的,事儿妈。” “那可不行,我这一生也就只为你一个人做媒了。” “去去去,滚滚滚!别恶心爷!” 封杏感觉到满足,心里胀胀的,但是又很酸。 这么久没见没联系没有他的消息没听见他的声音,那些回忆里的、梦里的声音和背影,就在这个时候,和前面那个人,完美地重合了。 他还是喜欢她吗,却又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难道高考没考好? 应该也不会考太差吧,毕竟他都能来夏医了。 这条林荫路终于也要走到尽头,封杏看着他们在前面路口拐弯,往宿舍群方向走了,心里暗暗开心。 还可以跟一小会儿。 后面他们就不怎么聊天了,也没有什么树木遮挡,那些光都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害怕极了,很怕他们注意到有人跟着,那样他们一转头,就会看见她。 封杏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跟着,直到他们在前面拐了弯,往男生宿舍方向走了,然后她就像一个久困牢狱突然得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人一般,开心、激动地跑了起来。 他也在夏医! 他居然也在夏医! 啊啊啊! 封杏说不出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但是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让人心跳加速难以平静无法自拔的激动。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可以见到他,却没想到,不仅见到了,还会在一个学校里共同度过几年的大学时光。 这对于她来说,是甘霖,是救赎,是幸运降临,是神的恩赐,是上帝的眷顾,是一切无法言说的惊喜,是所有美好都相遇在一个瞬间。 然后撞到了人。 “嘭”一声响,死疼死疼的。 封杏摸着最突出也是撞得最疼的鼻子,还没抬起头,头顶有声音传来。 “你没事吧?” 倒是极其温柔,毫不介意。 还是个男的。 封杏眼泪都要下来了,捂着鼻子和他道歉:“对不起啊。” 带着鼻音,嗡嗡的,听起来又委屈得很。 就听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还取笑她:“你哭什么?” 哭什么哭,我从三楼跳下来屁股摔开花都没哭。 封杏第一反应就是这,但还是有些理智尚存,就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是个留着寸头、长相冷峻、笑起来又带点痞里痞气的人。 总之看起来就是十分矛盾,也不知道怎么长得。 这么晚了,从女生宿舍那边过来…… 应该是送女朋友的。 封杏立即后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再次道歉:“对不起,我没看清。” “你倒是很有趣,”那男生似乎不介意她后退一步的动作,“没关系,我没撞疼,你别哭了,走了啊。” 你才哭了。 封杏当然没说出口。 和别人互怼,根本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哦,司青除外。 那男生大步流星地走了,封杏就慢了下来。 怎么就跑起来了?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封杏被风一吹,慢慢冷静,也慢慢清醒,无端懊恼。 回到宿舍,门也没关,这时候天气没那么热,她们就没开空调,只开着门,和阳台空气对流,就不会热。 封杏把包解下来丢到书桌上,看见桌上堆着一个蛋挞、一包薯片、一瓶AD钙奶。 沈依依看起来已经洗过澡了,坐在床上,头发还没干,细长白皙的两条小腿挂在床栏上,垂下来,一晃一晃的。 “阿杏,给你留了个蛋挞,但是估计冷了,凑合吃啊,不吃明天就坏了。”她一边和孟奇打着电话,一边还有空和封杏说话。 施清从椅子上转过来对她说:“薯片是我的。” 赵起舞从床上探出头:“AD钙奶是我的。” 末了又补充一句:“要胖大家一起胖。” 封杏就调整了一下刚刚乱七八糟的心情,笑着和她们道谢。 然后坐下来,一边咬着蛋挞,一边打开手机。 那条自欺欺人的短信还躺在列表,也就只有那么一条短信了,广告都被系统自动分类到一个短信夹里面,看不见。 封杏不断将那条短信点开、关上,又点到删除,还是没能下手。 好歹以后可以做个证据。 她发了,没发出去,又不怪她。 她这么想。 后来蛋挞就吃完了,AD钙奶和薯片没动,她直接放进了背包里。 她们老是会分给她一些小零食,就算她人不在,也总要给她留着,放到她的桌上。 古人云,礼尚往来。 封杏其实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还是不定时地买一些,只为了分给她们。 吃饭不怎么花钱,除了买一些生活用品她的开支就是买零食了。 -- 第116页 真是甜蜜的负担。 中秋没过几天,又放国庆,七天小长假,连图书馆也闭馆了。 宿舍的人住得都不是很远,除了封杏,其他三个人都回去了。 封杏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平常热闹的宿舍,此刻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外面也一样。 宿舍门本来开着,这是习惯。 然后走廊那头不知道谁突然尖声叫了一嗓子,接着就开始唱起歌。 那歌声细长尖锐,透过空荡荡的过道传来,带着回音。 封杏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吓她一跳,像恐怖片开场似的。 封杏缩到床上,没关灯,戴上了耳机。 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难过,以前她会害怕这些吗? 答案是好像不会。 好像一旦习惯了热闹,孤单冷清就开始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好在歌声抚慰了她的心,过了会儿又忘记了这些,靠在墙上开始看书。 图书馆闭馆了,她去不了,宿舍呆着又百无聊赖,于是出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兼职。 找到中午,有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 一天五十块,还不管饭。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封杏擅长自我安慰,总算也没觉得委屈,积极地发了七天的传单,赚了三百五十块。 多好,和图书馆一个月勤工俭学的钱差不多了。 没过几秒,又忍不住笑。 她总感觉自己现在已经钻进钱眼里面了,什么时候都想赚钱,花钱也是扣扣搜搜的。 哎。 有些小小的茫然: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用缺钱? 距离上次看见司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封杏再也没能在学校里见过他第二眼。 封杏在图书馆里看书,忍不住走神,笔头敲敲自己的鼻头,又放下。 那天晚上不是幻觉吧? 嗯不行不行…… 她立即摇摇头,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有点神神叨叨等了。 手机里有短信弹出来:明天(周三)中午十二点半,北运动场,法医学院心理学院篮球比赛,愿意去的看满一小时加学分——体委孙涛 作为一个从不缺席任何会加学分活动的封杏,看见这条短信也忍不住有些皱眉。 十二点半啊? 没记错明天上午是满课,十二点下课,去三食堂还要工作,忙完都不止十二点了。 哎。 学分可真是令人腿断头秃。 早知道就竞选个班委,加学分都加双份的。 好像也不行,班委太忙了,更头秃。 第二天中午一下课,封杏就小跑着去了三食堂。 自从上了大学,她就发现了,都说大学就会随心所欲,可到她这儿完全不是这回事儿。 她以前哪用跑跑跑,上了大学,每天都在跑,为了生活为了赚钱奔波。 司青扔了一瓶矿泉水给程嵇,跟他在篮框下坐着。 这会儿还没什么人来看,篮球场上人也不多,只有等会儿要打球的人在这儿热身。 司青觉得无聊,和程嵇瞎聊天:“你说有些学法医学的人是不是心里都有点变态?” 程嵇一口水喷出来,赶紧擦了擦,看他一眼:“你这么说不好吧?人家为了破案,多高尚?” 司青摇摇头,一副很了解的样子:“非也非也,你不懂,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程嵇摇摇头:“不知道。” “说你是个猪脑子,你还不信,这都不明白?他们要判断罪犯的作案手段,是不是自己也要会那些?”司青胡说八道,还不自知,“你想想,要是他们想要作案,是不是能够比犯人做得更残忍,还更没有痕迹?而且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一旦这阴暗面暴露出来,会有多恐怖你知道吗?” “嘶……”程嵇扣了扣下巴,虽然觉得他在瞎扯,可是又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他们是不是心理变态?”司青斜了他一眼。 “可是那不还有女生吗?”程嵇总觉得要被他带沟里去了。 “嘿,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女人要是狠起来就更变态了,”司青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砸了咂嘴,“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学法医学的女生谈恋爱的,太尼玛吓人了,我真怕哪天她给我解剖了又缝上,我还没证据告她。” “咦……”程嵇打了个冷颤,有些害怕,“听你这么说,我以后也不敢找了,我是独生子。” “切,瞅你那点儿胆子,这就吓着了?”司青忍不住鄙视他,“放心,倒也不至于弄死你,不过就是折磨折磨你罢了。” 程嵇:“……” 那尼玛不是更痛苦更变态吗? 司青见他吓到了,心满意足,也就不说了。 程嵇就不一样了,这会儿看对面坐着的那几个法医学院的男生,看哪个哪个都像变态。 待会儿要是赢了他们,不会偷偷找机会在路上偷偷给他们来一刀吧? 程嵇想起那些曾经见过的新闻,诸如学医的女朋友捅了男朋友三十几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只判定为轻伤的新闻,一阵冷汗。 后来又想想,对面也是大一的,刚开始学,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可怕? 然后就放心了,喝了口凉水压压惊。 “走了,”司青站起来拍了拍程嵇的肩,“热热身去,没几分钟了,等会儿输了不是丢人吗?” -- 第117页 他站在那儿,微微弯着腰拍着篮球,露出背后球衣上的字母:QX。 程嵇当初还问他,为什么不是他名字的首字母,被他白了一眼。 “你觉得我背后写个SQ好看?别人不得骂我名字叫色情吗?” 好像也是。 “那为什么是QX呢?”他又问。 “我和我老婆。” “……” 恬不知耻。 别人打篮球自己上场,他倒好,还带老婆的。 封杏忙完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球赛开始,她也来不及吃午饭,到超市买了面包和牛奶,花了十分钟,赶到了北运动场。 不止他们两个学院有比赛,夏医每学期都有篮球联赛,篮球社发起的活动,每个学院都要参与。 封杏在篮球场外面找了一会儿,看到了施清和赵起舞,但是没有沈依依。 估计又去临床医学那边去看她的小孟奇了。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向施清她们那边过去,球赛刚开始。 “阿杏你终于来了,”施清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刚刚啦啦操好好看,都是美女!” 封杏笑了笑,解释到:“我刚忙完。” 然后抱着面包开始慢慢啃起来,对篮球赛看起来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赵起舞从自己包里掏出一袋牛肉干给她,摸了摸她瘦尖的下巴,带着些批评意味地说她:“你又不好好吃饭,啃这个面包一点营养都没有,就算吃了饭再来,少看一会儿,孙涛又不会说你什么。” 封杏冲她笑得眼睛弯弯,温声安慰她:“没关系的,别担心,只是偶尔才这样。” “喂喂喂!”施清有些激动地扯了扯她俩的衣服,压着声音却又很兴奋的样子,“有帅哥!快看快看!” 封杏对帅哥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她这么激动…… 就给个面子看一眼吧。 然后咬了一口面包,抬头。 如此漂亮的三分球,以及…… 如此熟悉好看的侧脸。 “你看,这是三分球。” 仿佛和记忆中的他重叠了,那个下午,他站在三分线处,轻轻一跃,篮球划着抛物线,落进篮筐。 “哇哦!!!” 篮球场上响起一阵尖叫,女声最明显。 封杏呆滞地嚼着嘴里的面包,一下又一下,重复着机械的慢动作。 她看见球场上的他笑得意气风发,飞快地和一个男生击了掌,然后又进入了激烈的篮球争夺中。 倒是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封杏把那口嚼了不知道多久的面包咽了下去,却有些哽住喉咙。 她急忙喝了口牛奶,又一下被呛住。 “咳咳咳……” 她又急忙掏纸,想擦一擦,牛奶和面包一起掉到了地上。 略显狼狈。 封杏接近崩溃,急忙蹲下去想把牛奶和面包捡起来。 前面的男生这时忽然抬脚,落下,踩到她的手。 疼痛袭来的那一刻,她终于崩溃。 男生也许是发现自己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立即挪开了自己的脚,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了蹲在地上的封杏。 “啊对不起,踩到你了吗?” 显然是句废话。 “没踩疼你吧?” 又是一句废话。 封杏捡起了牛奶面包,飞快地起身。 “没事,我去丢垃圾。” 逃一般地离开了球场,到门口去扔刚捡起来的牛奶和面包。 看来也不止她一个人没吃午饭,至少门口的垃圾桶可以证明。 里面的面包袋,牛奶盒,饮料瓶,都已经漫出来了,落到了垃圾桶外面,堆了一地。 封杏看了一会儿苍蝇飞舞,才发完呆。 确实是一会儿,苍蝇可以证明,大概有半分钟。 封杏回头望着他们学院的比赛地点的方向,在想还要不要回去。 发圈突然断了,头发散落下来。 学分……其实也是没有那么重要的吧? 封杏离开球场的时候一边抓头发一边这么想。 “忽然肚子疼,回去上厕所,可能就不来了。” 她给施清发的微信这样写到。 总是要找个借口,不然太狼狈。 然后走到半路,又转回来,绕着环着篮球场的另一条路走,直到走到他们学院篮球比赛场地的外面,停下。 这里隔着防护网,她能看见里面,里面打球的人却不一定会注意到她。 正好,这个地方对着的区间,堆着两箱矿泉水,没有站人,她没近视,看得清清楚楚。 这会儿球场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站那儿不动,却又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看,这是定点投篮。” 记忆中的他又和此时的他完美重叠。 他在罚球。 “好!” “哇哦!” 又是一阵叫好声。 她看见他罚了两颗球,球球必进。 然后接下来好像两边都没怎么进球,裁判吹了个哨子,中场休息。 她看见他和刚刚击掌的那个男生轻轻撞了撞肩膀,然后相视一笑,撩着球衣下摆擦着脸上的汗,露出精壮结实的腹肌。 第一次看…… 封杏有些害羞,第一反应低下了眼睫。 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 第118页 又不是特意看他腹肌的,谁让他要把球衣撩起来? 她这样想,然后又抬起了眼。 就眼睁睁看着他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心脏又开始像擂鼓一样“咚咚咚”疯狂跳动起来。 怎么控制得住啊? 是现在转身就跑?还是淡定地和他打个招呼? 然后就看见他弯腰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旁边的那个男生一瓶,背对着她在矿泉水纸箱旁边坐了下来。 衣服还没放下去,露出一小截后背。 原来没看见她啊…… 干嘛老是露肉啊,都不害羞吗? 一点都不知羞。 心跳就又慢了下来,恢复正常跳动。 封杏趴在防护网上,手指扣着防护网的菱形缝隙,放心大胆地偷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神太过炽热,还是冥冥之中,他们心有灵犀,她看见他脖子好像动了动,然后就要转过头来。 电光火石之中,她飞快地转过身,背对着防护网微微喘着气。 有脚步声在她背后响起,越来越近。 然后在她身后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我错了媳妇儿,求别打QAQ ☆、四十颗青杏 心跳又开始像擂鼓一样了。 被发现了,完了。 跑吗? 脚像被定住了,提不起来。 腿像灌了铅,重到迈不动。 身体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他会说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总而言之,很紧张。 “喂。” 他终于开口了。 “小妹妹,别花痴好吗?偷看我没意思,我有老婆了。” “阿青,在那儿干嘛,比赛要开始了!” “来了!” 脚步声又在背后响起,越来越远,比赛开始了。 小、小妹妹? 封杏一脸震惊…… 他居然没认出来自己? 老婆? 半个月前他朋友不是还在给她介绍女朋友,现在就有老婆了? 封杏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双手抓着背包带,懵懵地离开了。 “你刚刚在那儿干嘛呢?”程嵇说着还往防护网那边看了一眼,“有美女?” “有个屁的美女,”司青低头调节护腕,眼皮抬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有个花痴偷看我,真是不知羞。” “为什么骂人花痴啊,也许是偷看我的呢?” 程嵇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个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一丝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你可少自恋了,分明是偷看我,不然怎么一见我转头就转过身去了?” 司青往刚刚那儿看了一眼,人已经不见了。 “还算知趣,知道离开。” “行了别说了,上场了。” 封杏坐在宿舍椅子上,背包没放,双手抓着背包带,眼神空洞,表情呆滞,一动不动。 整整五分钟了。 他居然看见自己都没认出来,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早已经忘了吧? 她还担心…… 白白担心了。 算了吧,这样也好。 但是为什么,左边胸口感觉好堵,闷得慌。 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封杏迅速放了背包,脱了鞋子,爬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哪里睡得着。 人要是没有感情就好了,怎么会难受呢。 小妹妹。 这三个字,就是重逢时他对她的称呼。 轻佻、不屑、陌生、疏离。 她喜欢了一个什么憨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真想冲进防护网,扯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出现问题失忆了。 她都记得他,他的声音他的背影,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他是什么猪脑子啊! 也对,她喜欢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理所当然记得他。 他不喜欢她,不记得她,认不出来她,也是很理所应当。 真是一点不浪费他那个猪脑子,蠢笨得淋漓尽致。 封杏愤怒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一个身,最后直接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生气。 可是不管有没有资格,她就是生气,而且,难、以、控、制! 还好她们都不在,封杏想,不然看见她这副样子,多半会以为她鬼邪上身,要给她请道士捉妖,请和尚做法了。 封杏又从床上爬下来,背上背包去图书馆。 她不能放任自己继续沉浸在这种坏情绪里了,必须得去图书馆冷静冷静。 - 又是一个满课的周五下午,司青和程嵇坐在教室后排,讨论等下去校外吃什么。 “好吧,那今天的课差不多就上到这里。” 讲台上的老师低头看了眼手表,扫了一眼下面刚刚还无精打采此刻已是精神奕奕的学生,然后说出今天这堂课的最后一个任务:“还有个作业要布置给大家。” 下面的学生大部分瞬间就苦起了脸。 老师微微一笑,倚靠在讲桌边上,抬了抬眼镜,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等下放学大家就去图书馆,借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这周末看完,写一篇自己的心得体会,下周一上课的时候交给我。” -- 第119页 下面顿时一片小小声的抱怨,大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老师并不理会这些,拍了拍手,再次开口:“好了大家,还有两分钟,就送给你们去借书了,下课。” “我擦,不是吧?”程嵇掏了掏耳朵,长腿一伸,有些耍无赖,“上大学还要写这个?” “要不你先回去,我去帮你借书?”司青已经拿好书站起来了,一副要走的样子,“反正我还没去过图书馆。” “阿青啊,你听哥说,真不是哥不想去,哥肚子疼,想去拉屎,你有纸吗?” 司青白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没有。” “你看,我也没带,所以我就先回去拉屎了,你自己去吧啊?”程嵇一边说一边弯腰捂着屁股跑,“随便借一本就得了,反正我也不看。” 司青:“……” 那我给你借个屁? 空荡荡的教学楼,此刻安静得很,有夕阳投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看上去有些孤单。 司青下楼梯走走跳跳,一会儿就从五楼蹦跶下来了,手指无聊地把书顶着,转得飞快。 图书馆怎么走的来着? 哦,从这条知行路转过去,进入林荫路,然后拐进笃行路,那地儿有好大两片水池,将图书馆四面环绕。 司青一边回忆一边转着书往前面走,然后手一滑,那书就直接飞出去,砸到了人。 祁遇手里拿着那本《普通心理学》翻了翻,然后合上,抬眼看向这个让他走路被砸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啊兄弟,”司青就冲他笑,“手滑。” 然后伸手要去把书拿回来。 祁遇躲开,他落了个空。 司青就有点不爽了,笑容消失,看向这个不肯还他书的人。 留着寸头,长相冷峻,肯定是没有他帅,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却又带着些痞气。 尼玛,这人怎么长得这么矛盾,又像好人又像坏人? “对不起就完事了?”祁遇语气不善,却又一直笑着。 “啧……” 司青扯了扯嘴角,低头挠了挠额头,又抬起头,看着他,忽然一笑。 “你还想怎么着?讹我?” “祁某人倒是干不出来这种小人行为。” “打一架?” “你确定你能打得过我?”祁遇微微眯了眼。 司青忍不住笑出声,开始活动手腕,扭了扭脖子,一歪头,挑衅他:“试试?” 论打架,他还没输过。 祁遇轻笑一声,把书丢给他:“算了,最近手头不宽裕,赔不起医药费。” 然后他转身就走,背对着他竖了个中指:“你的道歉毫无诚意,我不接受。” 尼玛。 司青真想冲上去揍他,想想算了。 别人不接,他追着打,怎么感觉都像个理亏的。 封杏在二楼大厅整理别人归还的书籍,分门别类整理好以后放到推车里,然后再推到每层楼去放好。 这是她每周一三五都要做的工作,可以早点,也可以晚点,但是必须在晚上闭馆之前整理好。 然后突然一群人,前前后后结伴而来。 封杏被这阵势吓了一跳,抱着手上还没放下的书呆呆地看。 他们都直接上楼去了,应该是来借书的。 封杏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还书的,不然今天又要多忙一会儿了。 “阿杏,早点收拾完去吃饭哦。”卢老拿着包去吃饭,还不忘好心提醒她。 “好的卢老,收拾好就去。” 封杏手上动作没停,直到将推车放满,然后去等电梯。 没过多会儿电梯开了,里面也没人,封杏就推着电梯进去,按了三楼。 从第一个书架开始,按照书籍分类和编号,一本一本地将它们重新放到对应的书架上,方便别人下次借。 这个过程并不是很复杂,因为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将每种书籍的位置记了个大概,所以不用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地方。 但是这个过程是很累的。 有的书籍放在高层,需要踮脚才能放上去,有的书又放在最底层,需要蹲下去。 于是这个过程就是不停地重复,重复踮脚、弯腰、蹲下、起立。 封杏已经放完了半层楼,有些累,于是揉着腰坐在地上,随手掏出旁边的一本书拿在手里翻看。 是一本叫《弗弗西斯神话》的书。 封杏扫了一眼书架上的书,才发现自己这会儿坐着的这片地,已经是心理学类书籍所在的区域了。 她有些不想动弹,于是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司青一边骂着祁遇神经病,一边心里腹诽他永远单身,然后就这么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嘶……” 司青左看右看,忍不住挑了挑眉。 大学就是和高中不一样啊,这图书馆,比庆和一中那图书馆看起来大气多了。 不愧是邵逸夫图书馆。 这是他第一次来图书馆,当时新生入学教育,有一堂课就是介绍图书馆的,是带着大家到图书馆,教大家怎么使用图书馆的搜索引擎,还有介绍藏书之类的。 他逃课,当时觉得这个真是太无聊了,于是没来。 这会儿走进图书馆,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 第120页 心理学类的书,在哪儿呢? 怎么找啊? 一楼大厅有两处办公台,一处是借还书的,一处就是安保咨询处。 这会儿安保大爷正在手机上下象棋,司青不想打扰他,于是跑去问书籍借记处的老师。 “老师您好,打扰一下,请问心理学类的书在哪里?” 司青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一脸好学、渴求知识沐浴的模样,还露出了好看温柔的笑容。 书籍借记处一般是两个老师,周一、三、五两个,周二、四、六两个。 卢老去吃饭了,剩下一个,脾气不好,正在更年期的,叫冯淼,人称冯老。 冯老立即摆出一脸不耐的表情,推了推眼镜抬头就要发火。 至于发火的原因:每个新生入学都会教使用图书搜索引擎,这种小事还来问她,要么就是没脑子,要么就是又逃课没来学的。 不管哪一种,她都很讨厌。 而且这很麻烦她! “你……” 只说了一个字,她就顿住了。 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硬生生半路转了个弯:“你要找心理学的书啊?” 嘿,这小伙儿,长得阳光帅气,笑起来还挺乖巧啊? 人也懂礼貌,怎么能批评人家呢? 老师嘛,就是要帮助学生学习啊。 “对呀,麻烦老师告诉我一下,”司青笑得更乖巧了,“谢谢老师。” “这有什么好谢的啊,你从这儿,上三楼往左走,”冯老指了指楼梯,“我们这儿勤工俭学的同学正在整理书架,刚上去不是很久,估计这会儿应该还在三楼,你去找找,推个车的就是,叫她帮你找。” “谢谢老师,老师真是人美心善!” 司青就按照她说的,直接上楼去了。 冯老推了推眼镜,心里乐开了花。 这小伙,嘴真甜。 连带着下一个来借书的人,都受到了冯老罕见的微笑服务。 司青上了三楼,按冯老说的左转,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找,没看到有个推车的人。 找到直线尽头,再左转弯,跟他隔着五六个书架的地方,在书架边上停靠着一辆放着书的小推车。 应该就是那个吧? 司青朝着推车大步走过去。 封杏正坐在地上靠着书架看书,低着头,头发披散着,挡住了整个侧脸。 至于为什么头发披散着,是因为她那一次性的橡皮发圈,又断了。 也许什么时候应该去买个结实的发圈。 这里属于图书馆的侧面,比较窄,所以只放置了书架,而没有自习桌椅,因此这边没什么人经过,也安静得很。 她看得很入神,直到—— “同学你好,请问你就是这儿勤工俭学的那位吗?” 封杏翻书的手指就顿住,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不是吧? 他怎么来了? 听这话,好像还是特意找她来的 背上好像突然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脸颊也开始热起来。 封杏半晌没理他。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实际上好像也没过很久,不然他应该会不耐烦的。 封杏想。 “同学?”司青又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是抬头淡定和他对视,说一句好久不见,还是…… 封杏没犹豫,选择了愚蠢的第二种方法—— 用书捂着脸,连滚带爬地往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给司青整得一愣一愣的。 “嘶……” 司青吸了口气,挠了挠额头,有些懵逼。 这小姑娘,怎么不理他就算了,还直接跑了呢? 他又不是魔鬼,也没凶她,也没怎样,挺温柔的吧? 哎? 不对! 她跑了,谁帮他找书? 司青根本没犹豫,拔腿就追。 作者有话要说:  见面了见面! 零点二更 ☆、四十一颗青杏 这片区域很安静,于是他可以听到她跑起来的脚步声,判断她往哪个方向跑了。 他追着追着,追到了防火通道楼梯门口。 这里没灯,只靠着自然光线照明,鲜少有人走,是为了以防万一,用来逃生的逃生楼梯。 司青就有些不懂了,她干嘛往这里跑? 倒像是欠了他什么似的。 又担心人不安全,这里黑黢黢的,谁知道下面有什么,于是三步一蹦两步一跳地追下去。 封杏哪有他速度快,眼看着他就要追上来了,就在楼梯拐角,都能看见她了。 “你跑什么啊!” 听他喊她更着急了一下没注意,两梯当做一梯,一脚踩空,直接摔倒在地。 她有些绝望地看着就在眼前的二楼楼梯大门,差点就急哭了。 就差一步,没踩空这一步,她就跑出去了。 “喂,你没事吧!” 司青看她摔倒了跑得更快,两下就赶到她身边。 封杏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让他看。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 “脚崴了吗?” 她不说话。 司青就碰了她的脚,关心地问到:“没事吧,严重吗?” 她仍旧沉默。 “嘿,我说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儿,怎么见我就跑?这下摔了吧?” -- 第121页 她一语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莫不会是个小哑巴?” 又说她是小哑巴,真是可恶。 “你怎么不看我啊?哥长得挺好看的,要不你转过头看看?” 无比嚣张自恋的语气。 封杏这会儿心跳也不快了,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心如死灰。 她低着头,垂眼看地上的大理石地板。 这花纹,太冷了,不好看。 甚至还有心情想别的。 其实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让我想想,该不会是什么时候欠了我钱,怕我要债,所以见我就跑?” “不应该啊,哥从没借过女生钱,哦,不是,是从没女生问哥借过钱。” “所以,你在跑什么?” 安静。 司青挠着下巴想了又想,没想到答案,这小哑巴,一句话也不说,可真愁人。 他闲得无聊,就开始打量她。 半趴在地上,背对着他,穿修身牛仔裤,宽松卫衣,长直发披肩。 然后又去看她的手脚。 这手长得也是修长美丽白皙,手腕上戴着一条银质的手链,上面坠着两片银质的银杏叶。 等等…… 这手链,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这不是……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一个猜想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然后他颤抖着双手,但却是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整个人捞起来,翻了个面,蹲在地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封杏飞快地转过头,不看他,不敢看他。 “给老子转过来!”司青捏着她的下巴把她头转过来,吼声里带了丝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喉咙有些哽。 确实是那张他日思夜想、梦里疯狂入侵的脸。 四目相对,是他先红了眼眶。 相顾无言,是他先开口打破沉默。 “为什么跑?” 封杏低下眼睛,移开眼神,不看他,不回答。 “觉得对我有愧?” “你是真哑巴了吗?” “你才是哑巴。”封杏终于舍得开口,小声怼了他一句。 “原来会说话。” 司青轻笑了一声,捏着她下巴把她脸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 “答应我的事为什么没做到?” 答应你什么了。 “不是说好买了新手机会告诉我电话号码?” 给你发了短信,但是“不小心”开成飞行模式没发出去,也不怪我吧……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等我干嘛?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找我干嘛,又没欠你钱。 “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有多想你吗?” 想我干嘛?不找你的孙萌萌吗? “你知道,不告而别有什么后果吗?” 封杏当然不知道。 但她知道,现在他们两个的姿势多少有点暧昧了。 忍不住推他一下:“你放唔……” 他吻了下来。 封杏不敢置信,双眼瞬时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 她几乎是懵逼的,也没来得及拒绝,直到他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如梦初醒。 她一下推开他,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疯了!” 她低吼着,还保留一份理智,知道不能大声,怕有人听到。 司青被她推得措手不及,腿也麻了,就直接往后面一仰,坐到了地上。 他双手放在身后撑在地上,就这么抬头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你跑啊,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然后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笑得流氓又变态,似乎还有些回味:“还是吃到了 。” 封杏不敢相信这个司青是从前的司青,这人简直就是魔鬼、流氓、变态! 她往后缩了缩,一翻身,又想跑。 司青眼睛手快,扯着人腿直接拉回来,翻身把她推到墙上抵着,双手撑到墙上,直接把人禁锢住。 “还真跑?” “变态!疯子!” 封杏骂他。 “对啊,你说得对,”司青就看着她的眼睛笑,“都是你逼得!” “你放开……” 他又吻了下来。 这次不像刚刚,他残忍、粗暴、急切凶猛地含住她的嘴唇吮吸,然后还嫌不够似的,咬了她一口。 她感觉到痛,自然微张双唇,他的舌头就直接钻了进来。 舔过她的口腔,她的牙齿,又去找她的舌头。 封杏感觉到呼吸困难,想推开他,却推不动,只好用力捶了他一下。 司青就松开她的嘴唇,她刚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吻了下来。 真要命。 封杏想哭。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慢慢变得温柔,只是轻轻地舔她。 封杏已经懒得动弹了,任他摆布。 半晌,他埋到她的肩上,沉沉呼出一口气。 “我想你了。”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很近,带着浓浓的委屈。 然后肩上一痛,她吸了一口气。 他咬了她一口。 “给你盖个章。” 又怕把她咬疼了,轻轻给她舔了舔。 -- 第122页 “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这不算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前他每次去她家楼下等她,站起来总是说脚麻了,靠在她身上。 封杏这会儿十分淡定,也十分茫然,就回想起以前的事。 她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那面墙,刷得很白,但是没什么人走,也没人来打扫,所以天花板那里有一些蜘蛛网。 有个蚊子飞过去了。 那地上有只虫子在爬。 这个楼梯扶手看起来像是生锈了。 保洁阿姨真是喜欢偷懒,这楼梯上都有灰尘了。 好像有点饿了,等下晚饭去吃什么? 刚刚吃了颗草莓味的糖,这会儿想吃辣辣的东西了。 怎么没人走这楼梯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 司青咬了咬她的耳朵。 “是不是吓傻了?” 封杏没出声。 “那我错了嘛。” 语气明显软下去了,熟悉的撒娇,他惯用的手法。 封杏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埋在她的肩颈处,她稍微一低头,看见他脖颈后面新长出来浅浅的短头发,还有旁边细细的绒毛。 怎么感觉就像个小孩子? “我饿了,”她说,听不出来什么语气,“想吃麻辣香锅。” “那我带你去!” 司青一下从她肩颈处抬起头,一脸欣喜的表情。 那双眼睛此刻亮若星辰,盛满了所有的欣喜与激动。 “嗯。” 鼻尖发出来一个简短的音,仍旧没什么表情。 “站不起来,”她补充到,“脚崴了。” “那我抱你?” “不要。” “那我背你。” “不要。” “那我……那我怎么办?” “扶着我就行。” 封杏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 看不出来开心,也看不出来生气,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也从来未分开过。 仿佛他们不是久别重逢,而是一直在一起。 就像以前朝夕相处的每一天,那么自然、熟悉。 “好嘞!” 司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弯腰把她扶起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 “放开。” 封杏只说话,没看他。 “啊?”司青一头雾水,“不是说叫我扶着吗?” “别搂着我,扶着。” “好吧。” 司青把她腰上的那只手收回来,双手扶着她的胳膊,低眉讨好:“这样行吗?” “嗯。” 司青就笑了起来,贱兮兮的模样。 “你好高冷哦,还和从前一样。” 封杏:“……” 她只是对他很无语,什么高冷。 傻子。 司青对商业街很熟悉,天天就在这些不同的饭馆里面吃饭,因此很快带她去了自己比较喜欢的那家店,扶着她坐了下来。 “你想吃哪种程度的辣?”司青翻着菜单,“微辣中辣还是特辣?” “特辣。” “会不会太辣了?”司青有些犹豫地看着她,眼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关心,“你吃得了吗?” “点。” “哦,好吧。” 司青哪儿敢再废话,立即点了一个特辣的麻辣香锅。 刚想再和封杏说说话,程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青你在图书馆迷路了?”程嵇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我他妈都拉了两回屎了,你还不回来找老子吃饭?” 封杏抬头看了他一眼。 司青尴尬地笑了笑,解释到:“我室友,傻逼一个,别介意,他脑子有点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他妈跟谁说话呢?又在那儿偷偷骂我?” 司青直把电话挂掉,程嵇的声音瞬间消失。 “那个,他、他就是、就是……” 司青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就是一个傻逼。” 封杏替他补充完整。 “对对对!”司青拍了一下手,表示赞同。 “脑子有问题。”封杏接着补充。 “对对对!” “嗯,我都记住了。”封杏点了一下头。 司青有些摸不着头脑:“记住这个干嘛?” “有机会见面,一字不漏地告诉他。”封杏云淡风轻地说完,冲他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司青:“……” 行吧,到时候大不了请他吃顿饭就完事了。 而此刻的程嵇,在宿舍里懵逼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丫的挂他电话? 他拉了两回,肚子早饿了,就在这儿等他回来一起去吃饭呢,点外卖也行啊。 左等右等等了半天,没见他回来,打个电话问问,还要挂他电话? 听刚刚他那话,还在背后偷偷骂他? 嘿! 程嵇又拨通了司青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又被挂断了。 他不服气,又打了几遍,最后才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有东西。 操。 你妈的老子不会打微信电话? 过了会儿,微信也被拉黑了。 他不甘心,换了QQ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被删好友了。 -- 第123页 尼玛。 程嵇把手机一扔,在宿舍里翻了翻,拿了撑衣杆就出门。 在二楼的时候,正好碰上同宿舍的何为。 何为提了两大袋喷香的东西,看见他拿着根撑衣杆怒气冲冲地就下来了,一副要去杀人寻仇的样子。 给他吓一跳,急忙问:“这是干嘛去啊?” “去揍司青那个混蛋!”程嵇咬牙切齿地说到。 “别去了吧,我刚刚在商业街看见他和一个美女在吃饭,你去了不是打扰人家吗?”何为好心好意地劝他。 不说还好,一说程嵇更生气。 他在宿舍饿着肚子等他吃饭等了半天,他去泡妹还挂他电话? “哪家店?” “呃……”何为就有些尴尬,这说还是不说啊? “那个啥,我买了凉拌猪耳朵,卤鸡爪,土豆花,热干面,卤肉饭,要不要一起吃点儿?”何为岔开话题,“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程嵇早就闻到香味儿了,这会儿听他一说,更饿了。 他吸了吸鼻子,轻轻咳了两声,去帮他提东西。 “还真饿了。” 算了,晚上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程嵇打扰了这么久,丝毫不影响他们吃饭。 麻辣鲜香的一锅端上来,封杏还没去抽筷子,司青就十分体贴地将刚刚烫好的筷子递了上来。 封杏顿了顿,有些惊讶。 她平常在外面吃饭从没有这么讲究,刚刚看他去要了一壶热水,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谢谢。” 虽然不是很想搭理他,但是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一下。 她从没吃过这么辣的菜,平常也很少吃重口味的菜,这会儿一口下去,直接舌头被辣到开始抖啊抖。 没过多会儿眼泪就流下来了,一边拿着张纸擦眼泪,一边还继续吃,也不知道是要跟谁过不去。 司青看着,本来有好多话要说,最后却是没能开口。 他低着头看着不知道什么,也许什么都没看。 总之没看她。 半晌,他声音低低地问:“真的有那么委屈吗?” “好辣。” 她答非所问。 司青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 十分安静的一次共进晚餐。 司青去结账,封杏就站在饭店门外的阳台上,靠着栏杆吹风。 此刻天已经黑了,天空却是墨蓝色的,漫天繁星闪烁,看起来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夜晚的风吹过来,她的长发就随着夜风轻轻柔柔地飘起来,扫过她的脸,又落到胸前。 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开始疼。 “走吧。” 司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随后他的手也扶上来了。 她轻轻扭了一下身体,小声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明显感觉到他的手顿了顿。 她正要去把他的手拂开,他却突然松开了她。 “那你慢一点。” 又开始觉得有一点失落。 她用她一直以来走路的速度走着,他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就好像高中那两年,他也是这样。 久别重逢,似乎本来是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比如为什么不告而别,比如消失了这么久大家都干了些什么,比如高考,比如最近过得好吗。 但是都没说,一路上安静得出奇,比以前还要无话可说。 封杏又觉得这样很奇怪,明明既没吵架,更没反目成仇,也不是恋人分手,普通同桌朋友久别重逢而已,为什么搞得这么尴尬。 倒像是心里有鬼。 又走进了这条长而熟悉的林荫路,此刻还早,路上多得是成群结伴的男生女生,朋友或者情侣。 封杏感觉,他们这样混在其中,如此靠近,却又如此疏远,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有点奇葩。 其实是很正常的,心里有鬼,才觉得不正常。 林荫路走过一半,封杏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不和我说话?” “我不敢。” 又委屈又害怕的样子。 封杏:“……” 这委屈的样子,倒像是她欺负了他。 明明被强吻的人是她好不好。 还被强吻了三次。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语气竟然有点嗔怒的意思了。 “难道你都不想我吗?”他的语气带着认真,“我很想你了啊。” “……” 封杏的心被他搞得砰砰跳,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她小声嘟囔:“好端端的,我想你干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能想我?”他理直气壮地反问。 封杏一下就被噎住了。 那还不是因为我心里有鬼。 这下倒好,又无话可说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其实已经不是很疼了,但是走起来的话,还是会有感觉。 这姿势多少有点不好看。 身体忽然一轻,她被抱了起来。 “喂——” 她轻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布料。 “你要干嘛?放我下来。” 她不敢大声呼叫,只能小声地喊他,听起来倒像是撒娇。 司青一句话也没说,走到前面那长椅边上把她放在了上面。 -- 第124页 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把她崴脚的那条腿提起来,搁到自己腿上,开始脱她的鞋子。 封杏下意识想把腿收回来,他却抓得很紧,根本挣脱不开。 “你要干嘛啊……” 她又急又羞,这么大庭广众的,虽然是晚上,可好歹这会儿路过的人也很多啊。 司青哪里会理她,直接把她鞋子袜子脱掉,就看见她脚踝往前肿起来一些,瞬间心疼后悔。 他追什么?把她给吓成这样。 但是又想想,不追,就遇不见她了。 手掌直接覆上她的脚,轻轻重重地给她揉起来。 他的手掌心干燥温暖,他的力度适中,揉起来很舒服。 封杏就没挣扎了,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斜靠在长椅背上,撑着脑袋偷偷看他。 他专注地低着头,给她揉着脚,侧脸看上去,隐没在灯光下,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眼睫低垂,眼神专注而认真。 鼻梁高挺,和嘴唇下颚形成一条完美的曲线。 很久没见,这个人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封杏在心里小声嘀咕。 忽然脚上一凉,封杏低头一看,他正对着她脚上受伤那儿轻轻吹气。 她吓了一跳,又要把脚收回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她动弹不得。 “别乱动,吹吹就不疼了。” 封杏脸一下就红了。 还好是晚上,不然可真丢人。 她偷偷地想。 他好肉麻啊。 他为什么这样? 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她都没敢问,他为什么要吻她。 怕他说:“这只是对你不告而别做出的惩罚而已。” 咦? 不对啊? 他强吻她,是他的错,她为什么要害怕? 脑子瓦特了。 脚上又开始热起来,封杏这会儿开始觉得他的手掌心温度灼灼,有些烫。 “为什么见我就跑,嗯?” 司青忽然开始和她聊起天来,但是显然这个问题她并不想回答,于是闭口不言。 “又开始装哑巴了?” 封杏:“…… 她不想说话就是哑巴了吗? “怕我?” 怕你做什么,自恋。 “觉得心虚了?” 心虚个屁,还不是不想理你。 “不说话?” 就不说,你能怎样? “不说我吻你了?” 然后就感觉到脚上他的那只手停止了动作。 封杏心里惴惴不安,偷偷抬眼看他,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双眼。 愣住。 为什么他的眼神看起来,带着戏谑,又带着深情。 还有啊…… 为什么他要那样笑,太像一个痞子了。 然后就感觉到他的脑袋慢慢靠过来,那张好看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一时怔愣,就这么睁着眼直直地看着他,忘了躲闪。 “你是不是其实也很期待?” 她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期待什么?” 她有些傻傻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问。 “期待……”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错过她的脸,那声音落在她的耳边:“期待我吻你。” 啊?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耳垂上落下轻轻一个吻。 又轻又快,像是幻觉。 “下次见到我,别再跑了。” 他、他、他…… 他又? “你这么不小心,下次再摔了怎么办?” ??? 他是把她当成一个傻呆呆的女生了吗? “好了,你的脚估计还要两天才完全好,我们去买点药擦一擦揉一揉。” 司青趁她还发呆,已经把袜子鞋子都给她穿好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走吧。” 她的头发没有拉直过没有烫卷过也没有染过,是天生的一头柔软顺直的秀发,摸起来手感极佳。 司青手掌悄悄握了握,抓住一把空气,开始回味起那柔软顺滑的手感来。 “我不去。” 封杏低头看了眼时间,从长椅上慢慢站起来。 “快到八点半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闭馆,我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 “你在图书馆做什么的?”司青虚扶了她一把。 “将大家归还的书分门别类放回属于它们自己的位置,这样下次别人借的时候才可以顺利找到。” “那岂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只是比较重复无聊,实际上很简单。” “哦?怎么简单了?” “我已经记下了所有书的类别大概在什么位置,直接把书放回去就好了。” “这么厉害吗?” “做得多了就记住了。” “既然这样,我还不会用图书馆的搜索引擎,可不可以教教我。” “可以啊,不过今天没空。” “那就明天。” “……” 久别重逢的他们闲聊着走在校园的路上,灯光月色将他们的身影慢慢拉长,在地上投出交织的两道影子。 看起来就像是互相依偎着。 封杏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司青就微微笑着,不时抛出一个问题,引得她又继续说下去。 -- 第125页 她比以前还是变了些。 推车还停在它刚刚停着的位置,那本封杏落荒而逃留下来的书依然安静地躺在地上。 这片心理学的领域,永远这样,少人光顾。 哦,也许是因为周末大家都没来吧。 封杏弯腰捡起那本书,放回它的位置上,然后就要推着车去放其他的书。 司青抢在她之前把车把握住,不给她推车的机会。 “我来,你扶着车把跟着我,别摔了。” 由于是在图书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就像是执行什么很重要而且很机密的任务。 封杏懒得跟他在图书馆起争执,反正他要干活,她就不客气了。 于是心安理得地扶着推车边缘,一会儿喊停一会儿喊停。 “这儿,有书,放在这面书架的第三层,还要过去一点,对。” “这儿,在最下面那层,小心,别把其他书放倒了。” “这儿,有两本在第一层,两本在最上面那层。” “还有这儿,这儿……” 直把司青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这层楼放完了,他以为可以结束,封杏却说:“楼下还有一车,都是四楼的。” “啊?” 司青弯着腰趴在推车上,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封杏说着要去推车。 “不,我来。” 司青一下站直了身,活动活动筋骨,精神抖擞的样子,一把推起了车把她丢在后面。 后来又突然停下来,转头看她,小声叫她:“过来扶着。” 封杏一瘸一拐地向他靠近,他好像是嫌弃她慢了,又推着车回来,抓起她的手放在推车把上。 “扶好,待会儿摔了我就当着别人面抱你。” 带着些威胁意味,给封杏吓得立即双手扶上去。 门卫大叔一层楼一层楼催大家离开要闭馆的时候,封杏正在指导司青放最后两本书。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在闭馆前做完了今天的工作。 封杏把推车放回借书台旁边,卢老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包准备走了,看她这一瘸一拐的样子,不忍问到:“这脚是怎么了?” “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封杏挤了个笑容出来。 卢老就向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怎么不走电梯,推着车下楼梯多不方便。” “当时电梯人太多了,没耐心等,反正车也是空的,就走楼梯了,”封杏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慌,“结果我太不小心,没看清,就崴了。” “哎哟乖乖,我看看,严不严重?” 卢老连忙挎着包从借书台后面走出来,弯着腰要去看她的脚。 封杏下意识地把脚往后一收,摆摆手拒绝:“没关系没关系卢老,不严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那你可要注意点啊,别再伤着了。” 卢老叮嘱了她两句,忽然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司青,看了看他,又看向她,似乎是很好奇司青是谁,想了想,还是没问。 “让旁边这个男同学扶着点你,走路小心点,我就先走了,待会儿校车不等人了。” 卢老低头看了眼时间,就急忙忙走了。 “卢老再见。” 封杏轻轻呼出一口气,刚刚卢老那眼神,她真害怕她要问她司青是谁。 她倒不是不好解释,就怕司青乱说话 这个人一向自由随心,口无遮拦,她可拦不住。 她正准备走,胳膊上搭上来两只手。 她就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旁边那人,谁知他睁着那双好看的双眼,用他无辜的眼神看着她,一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样子:“卢老叫我扶着你,我总得听老师话。” 哦,这会儿又变成乖乖男孩儿了。 一路无话,他送她到宿舍楼下。 她头也不回就要上楼,被他抓住手。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就见他伸出一只手:“手机借我用下,我手机没电了,给我室友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哦,脑子又这么好使了,室友电话号都记住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就见他拨了一串号码,然后手指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最后他还是没说,手指又按了一下,就听见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他的。 封杏一惊,突然有些发慌。 她不知道他是要给他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看见了自己给他的备注? 那铃声只响了短短的一秒,就被他按断了。 “看来你有句话没骗我。”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没看她。 封杏心里有一群蚂蚁说要下雨了快跑啊,然后就在她心上不停跑,挠得她心里酸酸麻麻的。 她没理他说的话,他就抬头看她,忽然又笑了,把那句话补充完整:“你确实记住了我的电话号码。” 她还是没理他,只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 这大理石地板,这么多年了,被人踩来踩去,就跟抛了光似的,光溜溜的,但是边上缺了一小块,不知道是怎么弄得。 “你记得我的电话号码,还存起来了,却一次也没打给我,连条信息都不舍得发给我,怎么,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 第126页 你看这地板,又大又亮,就是花纹不好看。 “你又不说话?装聋作哑是你的绝活?” 如果以后有钱买房,装修的话,一定不要用这种颜色这种花纹的地板,最好用木地板,看起来就不会这样冷冰冰的。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好点儿?” 他们站在斜侧方用来拖行李箱的那条小坡尽头,附近是绿化带,头顶是树荫。 这里没什么灯光,黑黢黢的。 司青一下把封杏拉到绿化带里面的树下站着,这里没有什么光线,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也看不清这里。 “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说话,我怎么招你惹你都没反应,你就算觉得我脸皮厚不要脸怎样虐待我我也不会走,也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吗?” 封杏心里一下比刚刚更慌了。 他这说的都是些什么? 她怎么好像有点不懂了? “我也是人啊,就算我赶不走,可是我也会难过,你就不能理我一下吗?” “我……” 她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后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懂他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很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要解释什么。 这会儿她突然有些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哑巴。 就在这个瞬间,他张开了双臂,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甚至有些让她喘不过气。 “你还是理我了,虽然只有一个字。” 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来,夹杂着某些她分辨不清的感情。 她眼睛忽然就有些酸,忍不住开口叫他:“司青。” “嗯?” “你高考没考好吗?” “啥?”司青一头雾水,“我高考全校第三。” “那你为什么没和她一个学校?” “啊?” 司青忽然把她从怀里拽出来,抓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你说的那个她是谁?我为什么要和她一个学校?” “孙萌啊……”封杏低下头不敢看他,“你不是喜欢她吗?” 司青:“???” 他喜欢孙萌? 他怎么不知道? “谁告诉你的?”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 封杏的语气很笃定,仿佛这就是事实。 司青一下给她气笑了,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了看地,然后哭笑不得地看说:“我早就说了,你也就学习厉害了,其他方面简直笨得像猪!” 居然说她笨得像猪…… 封杏又开始难过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她了?还是我做了啥喜欢她的事让你这么觉得?”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看到个屁!” 又凶她…… 封杏委屈得想走了。 “老子喜欢谁,你心里没数?” “有,你喜欢她。” “我他妈喜欢你二大爷!” “我没有二大爷,”封杏委委屈屈地开口,“我是个孤儿。” 司青:“……” 她的智商该不会成年了就没了吧? 等等…… 孤儿? 原来她是个孤儿吗? 怪不得她爸,哦不,那个禽兽能做出来那样的事。 他又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微微弯着腰,双眼和她对视,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这里夜色浓厚,光线昏暗,显得他的眼神更为深情。 封杏听见他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一瞬间,她的脑袋就卡住了。 那群蚂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心脏,慢慢地爬到了她的脑袋里,把她的大脑开关都咬坏了。 她清楚地听见他说,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然而大脑却完全没办法反应这句话的意思。 这下完了,脑子是真的瓦特了。 然后又听见他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每天都对你说。” 说? 说什么? “喂?” 司青看她两眼无神,深情呆滞,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封杏一下充上电似的,回过神来,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司青:“……” 难不成她智商真被老天爷收回去了? 还是当时从三楼掉下来脑袋先着地? 完了,这回难道要娶个傻媳妇儿吗? 算了,傻媳妇儿就傻媳妇儿吧,傻媳妇儿多好欺负多好哄啊。 司青自我安慰。 “我说,早点回去休息,我回宿舍给你打电话,唱歌哄你睡觉,好吗?” “哦……”封杏点点头,颇有些呆呆傻傻的意味,“好。” “真乖。”司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快上去吧。” “嗯。” 封杏头也没回地离开他的视线,回到宿舍,宿舍门依然开着,她刚进门,沈依依就叫她:“阿杏,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呀?” “图书馆有点事要忙。” 封杏找了个借口搪塞,把背包解下来,那背包带子就勾着她肩膀那块儿的衣服往下扯了扯,露出司青咬的那块压印,红红的。 沈依依眼尖地看见了,立即大叫起来:“哇!阿杏,你脖子那儿是什么?怎么红红的,该不会……” 封杏被她吓了一跳,马上照了照镜子,才想起那是被司青咬的。 -- 第127页 “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 “不是吧,狗怎么可以咬到那个地方?” 沈依依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暧昧,冲施清和赵起舞眨了眨眼,惹得她们都好奇地看过来。 封杏装作淡定的样子,向她们解释:“有条狗追我,吓得我摔了一跤,它就冲上来咬了我一口。” “哦……” 她们三个就暧昧地笑起来,互相对视,默契的眼神。 沈依依晃着小腿,笑着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她:“那狗可真凶猛啊。” “我先去洗澡了。” 怕她们继续追问,封杏逃一般地拿着衣服和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汪汪汪!!! ☆、四十二颗青杏 司青心情极好地哼着小调往宿舍走,一路上还不时地跳起来一个空手投篮。 宿舍门难得地关着,司青没带钥匙,伸手敲了敲门,那门就被打开了。 司青一只脚刚抬起来,还没落下去,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门口,翘着二郎腿,怀里抱着根撑衣杆一脸冷酷无情的程嵇。 那家伙正用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司青吓了一跳,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两个室友,两个室友双手合十,用唇语告诉他:“自求多福。” 司青就小心翼翼地进了门,把门关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声:“程哥?” 程嵇没理他。 “那个啥,书我忘了借,明天去借。” 程嵇还是没理他。 司青就呵呵笑着:“那啥,今天是我不对,为了表示歉意,这次的心得体会,我替你写了,怎么样,够不够仗义?” 程嵇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我怎么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哦,我还以为妹妹头发压着你的手了,你都舍不得走呢。” “哪儿能呢,程哥,吃饭了吗?要不我给您点个夜宵?” “受不起,呆在黑名单里的人,不配。” “配!我程哥还有不配的?”司青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靠近,“已经给你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了。” 司青刚靠近程嵇,程嵇“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把司青吓得立马后退两步。 “我也没生气,就是有点手痒,你这样,让哥揍一顿,哥以后还跟你好,怎么样?” 程嵇说着,手里的撑衣杆就要挥下来。 司青立马掉头就跑,宿舍门一拉开就往过道那边冲。 程嵇拿着撑衣杆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你个没良心的给老子站住!老子今天不揍你一顿老子就不姓程!” - 封杏洗完头洗完澡,衣服也洗了,什么都收拾好了,吹干了头发,拿着手机上了床。 手机没显示有未接来电。 他不是说要给她打电话吗? 这个骗子。 封杏堵了嘟嘴,正要把手机放下,电话就来了。 她一点没犹豫,直接按了接听。 “是不是在等我电话呢,怎么这么快就接了?”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就这样透过耳机传到她的耳朵里,时间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没有。”她小声狡辩。 “洗澡澡了吗?” 封杏:“……” 为什么这么肉麻,像哄小孩儿一样。 “嗯。”还是忍不住回答他。 “真乖。” 封杏:“……” 他怕是疯了吧。 “要睡觉觉了吗?” “嗯。”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好。” “你想听什么?” “都可。” “你为什么这么高冷?” “……” “好啦好啦,我给你唱《爱很简单》吧,好不好?” “好。” “忘了是怎么开始 也许就是对你 有一种感觉 忽然间发现自己 已深深爱上你……” 第一次,封杏听完他唱的整首歌都还没睡着。 没睡意,好像也没舍得睡。 她没开口说话,呼吸轻而均匀,就像是已经睡着了。 然后听见耳机里,传来他小声的试探:“睡着了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装作没听见,似乎是想让他误会自己已经睡着了。 “还和从前一样,真是个小猪,这么快就睡着了。” 封杏:“……” 原来他以前在她睡着以后都是这么骂他的? “嘶……” 耳机里忽然又传来他吸气的声音,像是扯到什么伤口。 封杏差点就忍不住要开口关心他怎么了,结果就听见他在电话那边小声骂到:“这个狗日的程嵇,下手真狠。” 打架了? 她想问些什么,电话里传来“嘟”的一声,已经挂断了。 说不上来,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他怎么好像都没很多话要和她说。 封杏翻了一个身,把音乐软件打开,搜索他刚刚唱的那首歌,添加到“喜欢”里,然后开启了单曲循环。 今晚就不听英语了,听歌吧。 总归是受了影响,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一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里没有一个人在玩手机的时候,她终于睡着了。 -- 第128页 早上六点,外面天还没亮,宿舍的人正睡得香甜,封杏就睁开了双眼。 外面的路灯传来点点微光,封杏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昨天那些,是做梦,还是真的? 她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楚,却很担心那是梦,急忙拿过手机看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的第一条,显示备注“可爱同桌阿青”,通话时长六分十三秒。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有通话记录,证明昨天发生的确实是真的,而不是梦。 她已经没了睡意,这会儿起床也没地方可去,于是打算在床上听会儿英语。 刚要打开英语软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可爱同桌阿青。 这么早发短信? 她带着疑惑打开短信,却只见里面写了五个字:醒了,想你了。 她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点开键盘,想回复些什么。 纠结半晌,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算了,就装作没睡醒没看见吧。 但是心里又怎么能够真的像是没看见一样呢,听着英语,却满脑子都是他的那条短信,就连英语的意思都听不出来了。 十分折磨。 她耗不过,点开那条短信回复他:哦。 冷漠又疏离,特别敷衍。 但都是装的。 心里却在想:快回复快回复。 他果然很快回复过来:醒了?还是没睡? 封杏简短地回复他两个字:醒了。 收到他哀怨的回复:你为什么看起来好高冷? 封杏表示:“……” 紧接着又收到他的短信:我想给你打电话,不,我想见你,可以吗? 封杏想了想,醒了也是无聊,于是回复他:可。 宿舍大门六点开,封杏丢了手机,轻手轻脚地去洗漱,然后收拾背包,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锁上宿舍门,然后放轻脚步下了楼。 天色未亮,但是路灯却是很亮的。 封杏站在宿舍大门等他发短信,早间的风凉,吹得她有些凉飕飕的,她就把卫衣帽子戴上了。 一楼大厅的宿管阿姨坐在那儿讨论最近的股票,有只小猫蜷缩在桌上睡着觉,封杏难得这么早出门,人却十分清醒,甚至有些紧张。 怎么就答应他这么早出来见面了? 难道她心里其实也很期待吗? 封杏听不懂阿姨们口中的股票市场,往旁边拖行李箱的那条小斜坡靠了靠,站在斜坡旁边的栏杆处,隐没进树荫下。 她背后是宿舍的水房,这会儿关着灯,前面是绿化带,种着些灌木和树,路灯的灯光透过树荫的缝隙照下来,使得她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她。 有个人影从男生宿舍那边的方向过来,是司青。 封杏站在树荫下看着他往这边走,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头看着。 她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是他的短信:我到了,你不用着急,慢慢下来。 她按了手机,没回复他,慢慢从树荫下面走出来。 他低着头,没看见她,直到她在他的身边停下站着,他就转头看了她一眼。 就看见他一下笑了起来,手机揣进兜里,张开双手就要过来抱她。 “抱抱。”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掉他的拥抱。 他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后又很自然地笑着:“怎么这么快,女生出门不都要很久的吗?” 封杏迈开腿往前走,他就在后面跟上,离她很近,却又一直保持着距离。 “你等过很多女生?”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没,一个都没等过。”司青赶紧澄清。 “那你怎么这么说?” “听别人说的,女生出门要化妆换衣服,要很久。” “哦。” 一阵沉默。 “那个……”司青打破沉默,挠了挠头,有些犹豫,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封杏歪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到:“怎么?” 司青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前方:“我照着他脸来了一刀,还给那玩意儿手指剁了。” 封杏就停了下来,看着他问:“谁?” 姓封的那个老狗贼! 但是司青没敢这么说,不是很敢看她,盯着地上他的鞋子,吞吞吐吐:“就是……那个……你爸。” 呸,他不配! 封杏一瞬间呆滞了,似乎有些没回过神来。 司青有些拿不准她心里是什么想法,虽然那狗贼不是她亲生父亲,又做了那么禽兽的事情,但好歹也是养育了她十几年的人,万一她因为这个恨上他了怎么办? “就划了一刀……”他补充到。 要不是成年了,就给他人剁了。 封杏好像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司青就有些急了,急忙道歉:“我错了,但是我……” “你疯了?” 封杏猛然抬头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 司青一下就泄气了,低头不敢看她,声音低低地:“对不起。”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万一他把你告到警局,你就有案底了,前途还要不要了?”封杏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你这样对不起的是你父母,是你自己!” -- 第129页 啊? 司青有些懵了,抬头看她,看着她气得都要哭了的样子,一时间心里酸酸软软的。 他以为她会怪他,却没想到,她怪是怪了,却不是因为他伤害了那个狗贼,而是因为他伤害了自己。 不想让她不高兴,于是他嘻嘻哈哈地说:“你放心,那狗东西啊不,那个男的根本都不敢惹我,还有那个姓张的狗东西,我打得他们都哭了,还敢告我?大不了我晚上爬窗户进他们家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还没说完,封杏掉头就走,这回走得很快,仿佛不想搭理他了。 他急急忙忙追上去,想抓她的手,却又不敢,着急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慢了下来,却还是不和他说话。 他哪儿敢说什么,默默跟在她后面,只等着她什么时候想说话了,他就接上。 “我真是从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封杏终于开口了,语气却凉凉的,仿佛还带着些嘲讽。 “我没本事,如果不是知道你跑掉了,我也不想活了。”司青抬头望了望天,“我是真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是一想到我已经成年了,杀人偿命,就永远也见不到你了,我就忍住了,只是教训了他们一下。” 有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封杏的嘴里,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里,她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事情,一旦想起,还是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人难过。 “你就什么也不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零点二更 ☆、四十三颗青杏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司青听着就觉得难过,忍不住从背后将她抱住,埋进她的肩颈处,猛吸一口气,眼泪还是落了进去。 “怕,我怕你难过,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相拥而立。 封杏被他抱在怀里,却没挣扎。 过了会儿,天慢慢亮了,点点微光,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封杏抹了抹眼睛,从他怀里挣脱开,却没像刚刚似的把他甩在身后,而是对他说:“走吧,请你吃早饭。” 商业街的早餐店卖着些南方的早点,门口摆着热气腾腾的大蒸笼和炉子,有小笼包烧麦的香味飘出来,还有皮蛋瘦肉粥的浓香。 这会儿店里没有别人吃饭,封杏找了靠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解了背包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司青就摸了摸鼻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不说话,司青就也不敢说,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她要去结账,他就先她一步把钱给了。 她也不和他争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这会儿八点,图书馆也刚好开门,封杏就准备去图书馆学习。 司青跟在她后面,也许是吃完饭有精神了,胆子又大了起来,开始找话题和她聊天。 “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法医学。” 司青就感觉脖子一凉,已经想象出了以后惹她生气她会怎么把他解剖了。 “为什么啊?”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因为他们不会像你这么话多。” 司青:“……”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你呢?” 封杏又反问他一句。 “心理学。” “为什么学这个?” 当然是为了你啊。 “觉得这个很简单,就学了。” “哦。” 又是一阵沉默。 快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封杏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 她心里明明很不舍,想和他多呆一会儿,眼睛里却满是疏离和冷漠。 “我去图书馆学习,你想见我,也见了,现在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司青挺了挺胸,一脸坦坦荡荡:“我也去学习。” 封杏:“……那走吧。” “嘿嘿。” 司青狗腿地上前扶着她,弯腰提醒:“小心楼梯,你脚还没好呢。” 封杏:“……” 司青就一路扶着封杏上楼,找了张空桌坐下,然后按着昨天的记忆去找了两本心理学方面的书过来坐着。 一本是帮程嵇借的,一本是他自己要看的。 他没像以前一样坐不住,而是十分认真地坐在封杏的对面看书,一页一页看得很仔细。 封杏学习的中途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就看见他低着头正认真地看着书,巧了,正是她昨天看的那本《弗弗西斯神话》。 他专注得像是阅读一副藏宝图,没人可以打扰。 然后注意到他放在一旁的那支钢笔,一支熟悉的、蓝色的钢笔。 她当然记得,那是当时买一送一时,她送给他的。 她有一支红色的,可惜那天晚上扎了那个抢劫犯以后,丢在了那条小巷子里,再也找不到。 她手里捏着笔,撑着下巴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他都没注意到她,这便让她更加光明正大且有些放肆地观察他。 他好像没变,却又好像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 他现在更耀眼有魅力,就连学习也比以前认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他好像褪去了几分稚气,现在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对了,他生日好像是十一月五号? -- 第130页 那不就快到了吗? 需不需要给他准备个生日礼物? 如果准备了,是不是又会被他说:哟,还记得我生日呢?是不是对我念念不忘? 如果不准备,是不是又会被他说:没良心,哥的生日你都不记得。 他怎么那么烦啊 桌上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好看吗?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人…… 封杏被逮个正着,一半心虚一半恼怒地拿起笔在上面写:丑死了,男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然后推过去,鼻孔里轻轻发出一个哼,低头看自己的书,不再看他。 没过多会儿,那张纸又被他推了过来,上面写着:几个月不见,你的审美已经偏离了正常线。 封杏撇了撇嘴,蹙起眉头,愤愤地回他:倒是没想到你越来越自恋了,小心娶不到媳妇儿。 那张纸很快被推回来,上面新添了一行他好看的字迹:闲来无事别诅咒他人,小心遭报应,不过我并不介意,你也别担心。 封杏百思不得其解,回了一个“?”。 接着就看见他新的回复: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封杏差点把刚刚吃的早饭吐出来了。 好土啊。 她把那张纸揉成一个纸团丢在一旁,不再回复他。 过了会儿,桌面上又推过来一张新的纸,上面写:请问对面这位美丽的同学,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进午餐? 封杏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提笔在上面写:不可以,闭嘴。 那张纸很快被推回来,上面写的东西将他的赖皮显示得淋漓尽致:我一直闭嘴的啊,哦对,你说叫我不可以闭嘴,就是叫我张嘴说话?在图书馆这样不太好吧?就这样交流吧,中午我请你吃□□。 封杏懒得理他,把那张纸也揉成了一团丢到一边。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喋喋不休,封杏清净了一段时间。 刚到中午吃饭时间,他就开始催她:“快走快走,我带你去吃鸡。” 他压着声音,倒像是要叫她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一向拿他没什么办法,也不想跟他在图书馆里有什么争执惹人注意,于是乖乖收了东西跟他走。 他嘴里说着叫她快点快点,却还是扶着她慢慢地走。 他手里拿着两本书,还有一个笔记本,一支笔,还要扶着她,一边看路一边看她。 封杏都替他累得慌,停下来看着他,眼睛里透露出冷漠不在意的样子对他说:“把你的东西放到我包里吧,待会儿掉地上,书摔坏了,要赔,还影响别的同学借阅。”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自己放吧。” 司青拉开她的背包拉链,里面放着几本书、本子、文具袋、钱包,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袋薯片,一瓶AD钙奶。 “你喜欢喝AD钙奶?” “我室友给的,我不爱喝冷的。” “哦,那给我喝吧。” “……”封杏噎住一会儿,“喝吧。” 司青把手里的书都放进去,把AD钙奶拿出来,薯片也拿出来,拉链拉好,两大口就把那瓶AD钙奶喝光光。 “薯片我也吃了啊。” 还没等封杏回答他,他就拿着薯片袋子开了个小口,然后用手隔着袋子拍了几下,把里面的薯片都拍成碎碎的,扯开袋子往嘴里倒。 封杏瞪着眼睛看他不到两分钟就把那袋薯片和那瓶AD钙奶都解决了,不得不将他和饕鬄联想到一起。 “你有纸吗?我擦擦嘴。” 封杏递给他一张纸,他胡乱地擦了擦嘴,然后跑到垃圾桶那边丢了垃圾回来扶着她。 “别买这些垃圾食品,你喜欢吃零食,我给你挑好的。” 封杏低垂着眼睛,看着路面上的石板,还在想他怎么吃得那么快,跟个猪似的。 “我不爱吃零食。” “你爱吃。”司青压根儿不管她,“不过为什么买虾仁味儿的?” “啊?” 封杏抬头看他。 他直接低头凑过来,对着她哈了一口气:“你闻闻,是不是虾仁味儿的?” 一股虾仁味儿扑面而来,封杏差点儿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样了,我就是说别买虾仁味儿的,多腥啊,这不影响接吻么?”司青很不要脸地说。 “谁要和你接吻了??”封杏下意识反驳。 “你还想让我和谁接吻?”司青斜睨了她一眼,看白痴的眼神。 那、那咱俩也不是情侣啊…… 怎么能说接吻就接吻啊? 你都没追我,我也没答应啊。 封杏心里嘀嘀咕咕,却没敢说出来,又开始想他说的,不能买虾仁味儿的薯片,影响接吻。 虾仁味儿的影响接吻,那要买什么味儿的才不影响? 薯片也就那么些味道啊,黄瓜味儿?番茄味儿?烤肉味儿?鸡汁味儿?巧克力味儿? 好像都不太好吧,这人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吃薯片接吻啊。 封杏皱了皱眉头,总觉得他脑子有泡。 不过一定要选的话,那还是巧克力味儿的吧,她比较喜欢。 哎?不对。 什么啊…… 谁要和他接吻了? 午饭是学校外面的一家蒸鸡,原汁原味,清香软糯,再配上暖暖浓香的鸡汤,整个人十分熨帖。 -- 第131页 司青吃完顺带打包了一只,提回去给程嵇。 虽然昨晚这个狗币把他打得好惨,但他还是怕他饿死了。 封杏不让他送到宿舍楼下,在进宿舍群那里就分开了。 他看她不愿意,也就没怎么勉强,从她包里把书拿出来,直接去了超市。 在超市里晃悠了一圈,才买到一个喜欢的保温杯,然后挑了一袋女性奶粉去结账。 回到宿舍就看见程嵇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看他回来了,一脸怨妇似的表情,好像被他抛弃了似的。 司青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把打包回来的那只蒸鸡丢到他书桌上,有些想骂他:“你这人怎么回事,昨晚打了我还没开心呢?瞧瞧,你爹我被你打了还惦记着要给你带吃的,看看你爹这胸怀,这气量,学着点。” 程嵇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直接去打开蒸鸡袋子,坐那儿吃了起来。 司青出门去打水,回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吃了半只鸡,心情好多了,有心思搭理他了,问他:“这么早打水干嘛?” “冲个奶。” 司青一边烫刚买的保温杯一边回答他。 程嵇怀疑他耳朵有问题,又问了一遍:“干啥?” 司青白了他一眼:“冲个奶粉,耳朵塌方了?” “不是,你冲奶粉干嘛?”程嵇好奇地凑过来看。 “给我老婆冲的。” 程嵇差点被口水呛住,倚在司青的衣柜门上看他:“我昨天就想问了,气死了也没心情问,你之前不是还嚷嚷着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这会儿就有老婆了?” “就是她,我找到她了。” “不是吧?”程嵇一脸不信,“合着你这念念不忘的老婆是个小学生?” 司青飞了一记眼刀子给他:“你才是小学生。” “不是小学生喝什么奶粉啊?” “大学生也要喝,我让她喝的,你有什么意见?” 多喝点奶,好好发育发育,有什么问题吗? “不敢不敢,”程嵇摇摇头,又好奇起来,“怎么一下就找到了?” “昨天去图书馆遇到的,她在那儿勤工俭学,我去借书,就看到她了。” 司青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冲程嵇说:“谢了啊哥们儿。” 程嵇一头雾水:“谢我干嘛?” 司青笑了笑,没说话。 还好昨天狗程没去,要去了多不方便他们亲热啊。 程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肩膀,看他笑得这个痴汉样,赶紧回了自己座位,离得远远地。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多喝奶好好发育 ☆、四十四颗青杏 封杏上楼之前,犹豫了一小会儿,没管住脚,一头扎进了宿舍一楼的小卖部。 还剩下最后一袋巧克力味儿的薯片。 她这回倒是毫不犹豫,直接拿了薯片去付钱,想了想,又给宿舍的人买了些小零食。 零食分给大家,除了那袋巧克力味的薯片。 她把那袋薯片装进背包里,换了睡衣上床午休。 刚刚他们约好,下午还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封杏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们现在算什么呢? 他亲了她,她似乎也没怎么生气,他说他喜欢她,却又没说要自己做他女朋友。 这样无名无分,却做了这样亲密的事情,还能这样和谐相处,她甚至还鬼迷心窍地去买了巧克力味的薯片。 她觉得自己可能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人。 她又不想推开他,因为如果遵从内心想法,她是喜欢他的。 以前她觉得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配,现在好像…… 他说他喜欢自己,那她现在不配,她会努力配得上。 封杏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侧躺着,双手落在枕头上,这个姿势是她习惯在床上思考时的姿势。 宿舍的洗手间里传来一阵水声,有人刚上完厕所,接着是水龙头里的水声,很小,但是因为这会儿宿舍十分安静,所以还是能听见。 接着对面床有些动静,应该是她们上床休息了。 封杏十分苦恼,她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还是毫无睡意。 她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睁开时依然十分清醒。 如果这会儿司青在她面前,她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都怪他! 从刚开始同桌那会儿,到现在读大学,他总是能够扰乱她的心绪,这个人怎么就那么讨厌啊。 最主要的是,他为什么就是,为什么就不开口叫她做他女朋友? 有他这么追人的吗? 封杏气了一个中午,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闹钟吵醒了。 太阳穴有些疼,昨晚本来就睡得晚,今天早上还那么早就醒了,中午也没睡好,她整个人睡眠质量都很差,因此开始有些头疼。 她在床上醒了一会儿神,然后才翻起来收拾东西洗漱。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意识清醒许多,也让人冷静很多。 她背好背包下楼,却在宿舍楼下看见站在树下等她的司青。 他们原本约定好在前面那条路口碰面。 他穿黑色的连帽卫衣,浅咖色的宽松裤子,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平底鞋,此刻正半倚靠在树下那处栏杆上。 -- 第132页 他低头玩着手机,曲着一条腿,左边胳膊搭在栏杆上,手里捏着一个保温杯。 右手拿着手机,胳膊里还夹着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再往上,耳朵后面夹着一支笔。 他还真是不浪费一点儿地方。 封杏背着包在他身后站定,他都不为所动,仍旧保持着他那慵懒闲适的姿势动也不动。 “不去学习了?” 正在浏览零食商城的司青立马按了手机站直身体,冲她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去啊,向封杏同学学习,争取拿奖学金,给封杏同学买好吃的。” 封杏:“……” 他仍旧是专心地坐在她对面看书,手机静静地搁在一旁,不时有消息进来,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会不时闪一下。 封杏也就不去观察他,认真地做自己的事。 学习了大约两个小时,司青把他的保温杯推过来,下面压着一张纸。 她把那张纸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喝奶时间到,温度应该正好,请慢慢享用,封杏同学。 她当时的心情就是:…… 也就犹豫了一小会儿,她拿起保温杯,打开杯盖,一阵浓浓的奶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她用嘴唇碰了碰,果然温度正好。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眼睛却不时偷瞄对面坐着的司青。 他仍旧和之前一样专心地看着书,并没有看她,于是她就放松了心情抱着保温杯慢慢喝奶。 她恍惚间想起,之前高中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每天早上都会带一杯热饮,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牛奶,有时候是红糖姜水,却从来没自己喝过,都是倒在她的杯子里面。 她就不免有些自恋:他是不是很早就喜欢她了? 想着想着,忍不住偷笑,一口牛奶呛到嗓子里,开始咳嗽起来。 她急忙从背包里掏出卫生纸,捂着嘴咳嗽了一小会儿才缓了过来。 桌面上又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怎么喝奶也呛到?你是笨蛋吗? 封杏不免看了一眼他的笔记本,总觉得这么呆几天,他那个笔记本可能就要只剩下一个空壳了,迟早给他薅秃了。 她扯过那张纸看了看,提笔回复他:闭嘴好好学习。 那张纸再次被推回来的时候,上面多了四个字:好的宝贝。 封杏被那四个字烫了脸,一把抓起来揉成团丢到了一旁,不再搭理他。 到了晚饭时间,走下图书馆台阶,她问他是否需要把书放到她的背包里,他点点头说:“好。” 她就停下背对着他站着,听到他拉开背包拉链的声音,接着是他略微不满的声音:“你怎么又买薯片?” 她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子,不吭声。 接着她感觉到他把她背包里的薯片拿了出来,又拉上了拉链。 “我都说不要吃垃圾食品了,看你那发育不良的样子,以后每天给我检查一下你的背包,买一次我吃一次。” 接着他就像中午一样把那袋薯片拍碎了往嘴里倒。 他倒了一半,刚吞下去,正要倒剩下的那一半,她就鼓起勇气问:“这个巧克力味儿的,好吃吗?” “还行,就是有点甜。” “那……”封杏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透露出单纯的疑惑,“这个味道的薯片,影响你接吻吗?” 司青捏着薯片袋子的手顿住,双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那双眼里带着惊讶、茫然,随后转化成热烈。 “影响。” 他说。 封杏瞬间感觉到十分尴尬,脚趾忍不住蜷曲起来,扣着袜子。 她低下头,脸红红的,根本不敢让他看见。 “我更想接吻了。” 他的声音比刚刚近,她感觉到他的头凑了过来,已经快要挨着她了。 “喂,”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像是在蛊惑她,“你低着头,是害羞吗?” 我、我、我害羞、害羞什么啊? 封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缓缓抬头,对上他笑得好看的眼睛。 那双眼睛笑着,却没有促狭,好像、好像还有一点点宠溺? 是她看错了吗? 就在她呆滞的这瞬间,他飞快地凑近,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很快很轻。 接着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低沉的笑意,和温柔的诱哄:“大庭广众的,亲一下就好了,没人的时候,再好好吻你,好不好,宝贝?” 他、他、他…… 他怎么这么像传说中的渣男?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站直了身,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双眼睛里还剩下些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 “别回味了,吃饭。” 回味? 封杏气得抬脚就是一踹,却忘了自己脚昨天崴了今天还没好,刚碰到他的腿,自己先疼得叫起来。 “喂!”司青立刻着急地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抱住她腿,“你干嘛,脚不要了?” 封杏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赌气道:“不要了。” “不是吧,现在就想赖上我了?可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你!” “还得等三年呢,别着急啊,乖,好好的。” “你!” “我知道你很激动,可你也别结巴呀,女孩子要矜持,别这么恨嫁嘛。” -- 第133页 “我、你、我……” 封杏气得真的有些结巴了,愣是不知道说什么,眼见着委屈得都要哭了。 司青一见她这可怜兮兮眼睛红红脸也红红的样子,心也化了嘴也软了,开始哄她:“我过分我不要脸,都是我瞎说的啊,您也别生气,这脚还能走吗?我背你吧。” 他站到她身前,微微弯下腰,示意她:“上来,哥背你。” 封杏哪里想理他,扭头就要自己走,被他一把拉住手:“别让我说第二遍啊,待会儿大庭广众的,反正我是不怕丢人。” 他想干嘛?他能干嘛? 封杏心里生气,赌气一般根本不搭理他,就是不要他背,甩开他的手就走。 刚走了不到两步,他一下冲到她的前面,弯下腰抱住她的双腿,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扛到了肩上。 “你干嘛啊!放我下来!” 封杏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不断地敲打他的后背,双腿挣扎着要下来。 这么大庭广众的,这样的姿势,不是吸引人注意吗? “给我老实点儿!”司青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我背你,那就扛着吧。” 封杏是真着急又无语的,人家都是公主抱,怎么到她这儿就是这么粗鲁的过肩扛着了,跟扛着一头猪似的。 不是…… 她气糊涂了有点,哪有人骂自己是猪的。 “还听不听话了?听话就让你选公主抱还是背着,不听话就这么扛着吧。” “我要背着!”封杏赶紧妥协。 再这么扛着颠几下,她要吐了。 “那听话吗?” “听。” “叫声哥哥来听听?” “你!” “看来还是不听话啊,那就这么扛着吧。” 封杏委曲求全,声音小小地叫他:“哥哥。” 司青心里瞬时过了一道电,那道电酥酥麻麻的,一路窜到了尾脊骨,差点儿腿一软把她给丢到地上。 “再叫一声?” 封杏掐了他一把,咬牙切齿地喊他:“司、青。” “嘶……不叫不叫,”司青赶紧求饶,在路边停下,“你抓着点啊,我先给你放下来。” 背上趴着的确比被扛着舒服多了,但是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封杏还是不太习惯,总感觉脸上烫烫的。 她在他背上,只看见他的后脑勺,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却能知道她这会儿是什么样的表情。 因为他说:“别在后面对我龇牙咧嘴的,想咬我就直接咬,我又不怕,就你那点儿劲。” 她心虚地反驳他:“你想象力可真是丰富。” 却没什么底气。 她确实是恨不得咬他一口,谁让他昨天都咬她了。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这么轻,有没有九十斤?” 这可真毒,他背过很多女孩子? “八十六斤。” “太瘦了,多吃点儿,早就说你发育不良了,几个月没见,你都往回长了。” “……” 除了瘦了些,哪还能往回长? “以后每天跟我一起吃饭,我监督你,省得你不好好吃饭,就知道吃零食。” “我没怎么吃零食,都是室友……” “对了,我中午给你在网上下单了一箱吃的,到时候到了我给你抱到楼下,你叫你室友帮忙搬一下。” 封杏:“……”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给她买吃的,他又接着说:“想吃就吃,干嘛还找借口,你室友知道你拿她们当挡箭牌吗?” “我没有……” “吃是可以,但是有些零食吃多了不好,我给你选的你就能吃,自己买的不准吃。” “……你怎么这样啊?” “刚刚不是叫哥哥?不得管你吗?” “……” 强词夺理死皮赖脸得理不饶人! 他背着她走进了那条林荫路,日光透过树荫的缝隙落下来,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时间好像开始变得很缓慢,周围的人来去匆匆,只有他们是慢动作。 他们吃了晚饭要回图书馆继续学习,封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他背了。 “你什么时候能够柔弱一点,”司青扶着她,略微有些不满,“跟我撒撒娇,不好吗?” “……” 封杏沉默不语。 撒娇? 她好像从没撒过娇,撒娇是什么样的?怎么撒娇? 原来他喜欢那款的? 走了一半路,她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司青,欲言又止。 “怎么了?”司青一头雾水,挑了挑眉,疑惑地看向她。 “我……我累了。”封杏很是为难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后面的再开不了口了。 “嗯?”司青挠了挠头,“累了?要不我们去路边歇会儿?” “……” 他就不能上道点儿吗,一定要她把话说完才能明白她意思? 封杏深吸一口气,心想算了,豁出去了。 “你背我,好不好?” 司青的表情瞬间呆滞,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确认:“你在跟我撒娇?” 封杏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点头却否认:“我没有。” -- 第134页 司青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不免笑起来。 他轻咳了一声,掩着嘴笑,然后像是相信了她所说的没有撒娇这个说话,用脚在地上蹭了蹭,以一种做作到不能再做作的语气说:“可是人家就是想背你嘛,好不好嘛~” “……” 封杏摸了摸自己发冷的胳膊,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正常点,我刚吃了饭。” “别废话赶紧地到爷背上来!” 司青转身背对着她扎了个马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催促她:“快上来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史上最稳宝马!” 这人真是…… 中二带点神经病,指定有点毛病。 封杏略带嫌弃,嘴角却又忍不住翘起了浅浅的弧度,趴到他背上,轻轻一借力,就被他稳稳地背起来。 “出发,前方到站图书馆!” 封杏在他背上,头低下去,直接埋在他肩头,害怕别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这人怎么回事! “你低调点儿。”她忍不住提醒他。 “爷就不!”司青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有点欠揍,“除非你叫哥哥,我就闭嘴。” 封杏扯着他的耳朵,凑近,小声地叫他:“哥哥。” 司青脑海里一瞬间想到“吐气如兰”四个字。 她叫他时,声音压得很低,呼出的气钻进他的耳朵,轻轻柔柔地,像是花蕊在他的耳朵里挠痒痒。 那阵痒从耳朵里钻进去,一直传遍全身,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欢喜,差点就背不住她。 这家伙,怎么感觉跟吃了迷药似的呢。 他抱着她的腿往上颠了一下,有些意犹未尽。 “你能再叫几声吗?” 封杏就扭着他的耳朵轻轻扯,语气里满是威胁:“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哎哟姑奶奶,我说您坐好,我闭嘴了。” 他十分识相地求饶,封杏就松开了他的耳朵,嘴角的笑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了。 司青的生日还有两天,封杏特意找了个下午没课的时间去给他选礼物。 认识也两年了,却没给他送过生日礼物,知道他生日是什么时候,还是高三那时他主动告诉她的。 “今天我生日,快祝我生日快乐,不然就烦你,不让你学习!。” 他当时坐在座位上,靠着墙,一条腿踩在她的凳子下面的横杠上面,一副拽得二五八万欺负良家妇女的流氓样子,好像她不说他就要把她怎么样了。 她当时忙着学习,没心思跟他玩闹,于是就敷衍地顺着他说了句生日快乐,也没有别的表示。 事后她其实也有想过要不要送他什么礼物,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合适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再久了也就没必要送了。 这一次…… 她记得他的生日,也能自己赚钱了,送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自然要好好挑一下。 然后一个月工资搭进去了,给他买了双鞋。 988一双,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她从来没买过超过两百块的鞋子,她这一身上下,加起来都没这双鞋子贵。 希望他会喜欢吧。 此时的夏医九栋C单元308寝,司青正坐在书桌前,思考如何开口。 他们刚下课回来,过两天是他生日,他打算请大家吃饭,顺便也介绍一下封杏给他们认识。 这本来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甚至本应该是一件让大家都开心的事,毕竟请客吃饭谁不开心? 可是封杏是法医学的,司青想起那天篮球比赛的时候,他和程嵇说自己是绝对不会喜欢法医学的女生的,谁知道后来会打脸。 那他也不知道她会去学法医学啊…… 当然,这时他还不知道,封杏就是那个程嵇一直介绍给他却被他疯狂拒绝的、说喜欢她就直播吃狗屎还要请程嵇吃饭的女生。 “狗程,跟你说个事儿。” 他想了想,迟早都是要说的,打脸就打脸吧,多大个事儿。 程嵇双腿搁在书桌上,靠在椅子里,正在那儿玩开心消消乐,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你说呗。” “过两天哥生日,请你们上外面吃顿好的,顺便介绍我家宝贝给你们认识。” “哦,行啊。”程嵇压根儿没当回事。 “那个……我家宝贝是学法医学的。” 司青说完就盯着程嵇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哦,学法医学的,怎么了?”程嵇敷衍地搭理他,手上动作却没受到影响。 “没事儿,”司青见他没想起来,一下乐了,“到时候叫上她室友,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程嵇刚通完关,这会儿有心思听他说话了,他掏了掏耳朵,歪着脑袋问:“你说什么?” “叫上她室友,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不是,前面那句。” “没事儿?” “不是,前面那句。” 司青轻咳了声,有些心虚:“我家宝贝是学法医学的。” “嘿哟,多新鲜呢,”程嵇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谁说他绝对不可能喜欢学法医学的女生的?说人家心狠手辣心理变态?”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宝贝可乖可善良了,之前那都是我瞎说的,瞎扯淡。” “咦……”程嵇嫌弃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谈个恋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肉麻死了。” -- 第135页 “真的,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了,绝对比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些庸脂俗粉好一百一千一万倍。” “行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让你念念不忘,跟个舔狗似的。” “你就酸吧,瞅瞅你说这话,可真够尖酸刻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吃醋了呢。”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现在看你就犯恶心,你这个重色轻友的货,爷才不稀罕呢。” 司青之前天天跟他厮混在一起,形影不离,自从跟封杏重逢,每天也就只有上课吃饭睡觉的时候跟他在一个地方呆着,多少有点抛弃那味儿了。 他也知道,所以程嵇说他他也不生气,只等着过两天看看封杏宿舍里有没有合适的女生,给他介绍介绍,这样他也不至于一个人了。 瞅瞅,他这多善良,简直像他爸一样了,这都操心上了。 他生日前一天晚上,封杏回到宿舍,洗完头洗完澡,又洗了衣服吹了头发刷了牙洗了脸,什么都做完了,都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跟室友说明天要请她们吃饭的事。 司青下午才和她说要请她们吃饭,她拒绝都不行,只能答应。 可是…… 他都没追她!没让她做他女朋友!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处在一个暧昧不清的地步! 她要怎么开口说啊? 总不能说,我男朋友明天生日,她要请你们吃饭?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还不是她男朋友呢。 可如果不这样说,也没有别的理由啊。 他生日,请自己室友吃饭,除了男朋友,别人做这件事会很奇怪吧? 她坐在床上,背靠着墙,脚等在床栏上,苦恼地盯着手机,在想要不要问问司青,他们现在的关系。 可是真的很难开口。 手机里有消息进来,是司青发来的微信信息。 他的微信备注已经被她改成了“一只傻青”,当然,他不知道。 一只傻青:你室友有单身的吗? 封杏抱着手机回他:基本上都是单身,但是有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好像没有,问这个做什么? 一只傻青:给我兄弟介绍个对象,因为我抛弃了他,他现在对我怨念很深。 封杏忍不住笑:你为什么抛弃他啊?什么时候你也当媒婆了? 一只傻青:我抛弃他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某个没良心的小笨蛋,不然我也不至于干这个媒婆的勾当啊。 封杏装傻:那让那个笨蛋退出就好了呀。 一只傻青:那不行,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再放走了我不得哭死。 封杏盯着手机,轻轻地咬着自己的食指指节。 想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很喜欢那个小笨蛋吗? 一只傻青:喜欢得不得了。 她看到这句话,低着头,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然后有浅浅的笑意顺着眼角流露出来。 她继续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让她做你女朋友? 一只傻青:? 一只傻青:我们都那样了,还不是我女朋友? 封杏有些小无语:那样?哪样? 一只傻青: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背也背了,这还不是我的? 封杏:…… 封杏:你这是强盗逻辑,一点都不讲道理。 一只傻青:你想让我讲道理? 封杏:嗯。 没有信息回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二更 ☆、四十五颗青杏 大约过了一分钟,电话响了起来。 封杏急忙拿着手机从床上翻下来,打开宿舍门穿着睡衣就冲了出去。 她们三楼有一处很大的公共阳台,下面是自习室,上面一般用来给大家晾衣服床单被套那些。 她们宿舍就在阳台旁边,只隔着楼梯。 她跑到阳台上,站在围栏边,天空是很深的墨蓝色,远处有风吹过来,她按了接听,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那我跟你讲讲道理。” 她的耳朵有些痒,心跳也很快,但是夜晚远处吹来的风很温柔,她并不紧张。 她问:“讲什么道理?” “我好像从来都没问过你,你喜欢我吗?” 他语气很认真,她能听得出来。 她想了不过一秒,他就接着说:“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是很喜欢,可以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封杏:“……” 这怎么还带抢答的呢? 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接着问她:“所以,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这、这、这就问出来了吗? “怎么,很难回答?” 倒也不是,但我想矜持五秒钟。 不过三秒,他就抢先开口:“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 封杏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所以你能叫我一声老公吗?” 封杏:“???”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叫声亲爱的,这不过分吧?” 封杏:“……” “这都不好意思?那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怎么样?” 封杏突然开口:“我穿的拖鞋。”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 第136页 封杏右手食指在阳台围栏上轻轻挠,把那一小块儿破洞都挠大了。 她说:“我想用我36码的拖鞋拍在你脸上,一定很好看。” “……” 她低头忍着笑,就听他有些哀怨地说:“你怎么这么凶啊。” “我错了,”封杏看着远处天空的星星闪烁,脸红红的,“好哥哥。”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很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那边忽然安静得仿佛呼吸声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秒,就在封杏以为他手机欠费没网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带着低沉的笑意:“好宝贝,那你喜不喜欢好哥哥?” 封杏耳朵都红了,根本藏不住自己心里的喜欢。 “你是好哥哥吗?”她问。 “当然。” 她听见他低沉愉悦地笑,声音温柔动听。 “我是小封杏的好哥哥,会永远对她好。” “可是……”封杏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些落寞。 “嗯?” “我不够好,而且一无所有,所以……” 电话两端都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 其实也就两三秒。 但是司青觉得很久。 “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拜托好哥哥等等我,我会好好努力,站在你左侧。” 司青揪紧的那颗心瞬时松散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愉悦。 他还以为…… “你站我头上都行。” “……” “所以,你喜欢我吗?” 他固执地重复了这个问题,似乎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尽管答案呼之欲出。 她羞涩却坚定地说:“喜欢,喜欢了很久。” “哥哥也喜欢宝贝很久很久,见第一面就喜欢了。” 封杏就有些愣住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什么样的? 她想了想,那是一个很平凡的中午,她被人为难,她出现在她面前,如同天降,救了她。 然后他们的故事,好像就这样开始了。 “宝贝?” 也许是她发呆没有声音,他在那边叫了她一声。 “嗯?我在啊。” “你叫我讲道理,我讲了,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后要好好爱我,知道吗?” 封杏:“???” 不是……怎么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不是应该说他会好好爱她的吗? 算了算了,看在他先动心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回应他一下吧。 “以后要乖乖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封杏想想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洗脑?” “我说的有问题吗?” 封杏皱了皱鼻尖,实在是想不出有可以反驳的地方,不得已答应他:“知道了。” “乖宝贝,什么时候睡觉?哥哥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还要一会儿,我在阳台呢,等下回去和她们说,明天有个冤大头请吃饭,”封杏忍不住笑起来,“她们一定很开心。” “合着我就是那冤大头呗?我不配拥有一个好听的称号吗?”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这还不好吗?”封杏故意捉弄他,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调皮娇笑,“开玩笑啦,先进去了。” 尽管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要让她对着宿舍的三个好姐妹宣布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些害羞。 她磨磨蹭蹭地,等到大家都上床了,才开口说:“依依阿清阿舞,你们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是周五,下午就两节课,上完就放学。 “有啊,怎么啦?” “那个……”封杏脸红红耳朵也烫,抱着杯子缩成一小团,“我恋爱了。” “啊?!” 三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都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她看了过来。 这事说来话长,于是她便被她们胁迫着从故事的开始说起,直到夜里十二点半才说完。 那些曾经是秘密的秘密,说出来以后,就变得只剩下美好。 原来拥有可以倾诉的朋友,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第二天下午,她们上完两节课就回了宿舍,要等司青他们上完后面两节课才能一起去吃饭。 封杏忐忑又有些紧张,她从未面对过自己成为主角之一的场面。 沈依依她们在宿舍里开玩笑,待会儿一定要多吃,还要吃贵的,一定要让司青好好心疼一下。 封杏便有些担心起来,这么多人吃饭,不知道他钱够不够用。 她早知道他家庭条件似乎很好,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好,也不知道他生活费有多少。 而且男生花钱总是喜欢大手大脚的,好像家里给再多都不够花。 她想了想,打开自己的微信余额看了一眼,里面是她之前存进去的一千块。 如果他不够的话…… 加上这一千,应该够了吧? 下课铃刚响,她的手机就响起来。 他打来电话叫她们可以出发,往北校门走,他们在校门口那边等。 明明是他生日,主角是他,可是一想到要面对他的室友,她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总不能像以前一样,沉默不语,不管别人的看法。 那样别人会觉得,他找了个奇葩女朋友吧? -- 第137页 但是还好,他在的话,应该会活跃气氛的。 眼看着封杏她们走了过来,程嵇比司青反应还大:“卧槽,我怎么感觉跟这个宿舍的女生这么有缘,又碰见了!阿青快看,就是之前叫你看的美女!” 司青低头和封杏聊着天,头也不抬地敷衍他:“不看。” “哎你看看嘛,这次我说的那个女生也在!他们宿舍齐了这回!”程嵇十分激动,直接用手把司青脑袋掰起来,强迫他看。 司青不堪其扰,打算敷衍地看一眼,结果一见就直接笑起来,冲她们的方向喊:“这里!” 全然忘了程嵇让他看什么美女这回事。 程嵇就这么看着他一直说的那个美女冲着他们这边笑了笑,然后几个人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有这么巧吗? 他一直想让阿青认识的那个女生,就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女生?! 他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直愣愣地盯着往这边走的她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她们在他们面前停下。 这、这、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那如此的话? 阿青直播吃狗屎? 请他吃一个月的饭? 都可以安排起来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他现在就是什么都不说! 这么多人在,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给他留的。 “哎你不就是那个……” 几人一碰面,首先开口说话的不是司青,不是封杏,而是认人的记忆力和程嵇一样好的施清。 她指着程嵇,杏眼圆睁,把剩下那句话补充完整:“就是那个军训结束的时候不好好走路非要跑跑跳跳撞到我说要请吃饭的那个小混蛋吗!” 程嵇当然也记得她,好脾气地冲她笑:“是我,今天我们家阿青请客,要不明天?” “哼,算了,”施清微微偏头,嘟嘟嘴,“看在你是我们家阿杏男朋友的室友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好嘞!” “好了好了,我们边走边说。” 司青碰了碰程嵇,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帮忙招呼一下封杏的室友。 程嵇给了他一个明白收到放心吧的眼神,微微笑起来。 一行人便说说笑笑地往校外司青早已定好的店走。 大家都是同龄人,话题就一个随着一个,一点也没让任何人尴尬。 封杏的手被司青握在手里,落在他们稍稍后面一点的位置,心里比刚刚见到他室友之前轻松很多。 原来也没那么可怕。 饭桌上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沈依依忽然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阿杏没舍得告诉我们。” 哪里是不舍得,只是昨晚说的时候也没想着要说他叫什么。 司青给封杏盛了碗汤放着,笑着回答沈依依的话:“我叫司青,公司的司,青天的青。” 施清就说:“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沈依依一拍手,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告白墙那个!” 所有人便一齐向司青投去了好奇的眼神。 司青尴尬地笑了笑,掩了掩嘴唇,无奈承认:“是我。” “这巧了吗这不是!”沈依依激动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我们家阿杏每晚都习惯听英语,那天晚上我在宿舍还念了一遍那条微博,可惜她戴着耳机没听到!” 司青便去看封杏,封杏回望他,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她确实没听到。 “就是啊,”施清也接上话,“当时我俩还觉得那条微博是别人编的呢,哪有那么狗血啊,结果没想到是真的,主角咱们还认识!” 程嵇一直注意着施清,见她也很激动的样子,便也忍不住把自己知道的那些都说了出来。 “哎哎哎,你们这么说的话,我这儿还有更猛的!”程嵇插话进来,却故弄玄虚,卖起了关子。 施清便忍不住催他:“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封杏向司青投去好奇的目光,司青同样回她一个茫然的眼神。 然后程嵇便开始讲了:“是这么的,我第一次见到弟妹,是军训之前买东西回宿舍的路上,碰见她和这位同学,当时我吹了个口哨,这位美女还冲我比了个中指。” 程嵇说“这位美女”指了指沈依依,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哦,你一说我就有点印象了,”沈依依接上话,“对了我叫沈依依。” “我叫程嵇,”程嵇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说,那是第一次,我叫阿青看美女,他还骂我来着,后来第二次,就是军训的时候,撞到这位美女的那次。” 这次说“这位美女”的时候,他指了指施清。 施清便接着他的话说:“我叫施清,不是司青啊,我是西施那个施,清水的清。” “我记住了。”程嵇便冲她笑,“第三次呢就是学生会社团招新那天,哦不对,那天只有你们三个,没有我弟妹。” “那天阿杏去上厕所了,后面才回来的,”赵起舞向他解释到,“现在你只有我的名字不知道了吧,我叫赵起舞。” “嘿嘿,现在知道了,接着说,”程嵇喝了一口酒,“第四次呢,就是那天中秋晚会,她和我们辅导员助理池伊学姐坐在一起,但是当时阿青去厕所了。” -- 第138页 “那也太巧了吧?”沈依依热不住感叹,“那这样说起来的话,早应该遇见了啊!” “谁说不是呢!”程嵇摇摇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每一次阿青都和我在一起,可惜啊,每次我叫他看,他都不看,非说自己心里有人了。我说让他追,人家可好看了,他非说什么绝对不会喜欢上的,才懒得看呢。” 当然,那些庸脂俗粉之类的词,都被他全部过滤不说。 这话说出来,那不是破坏阿青在弟妹娘家人面前的形象吗?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些赌注之类的,他也都没说,那些嘛,就留到晚上回宿舍了,再好好跟阿青说道说道。 至于司青,什么庸脂俗粉的话,他记得自己是说过,但是那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为了打发程嵇的说辞而已。 而他认人的记忆力不如程嵇好,早就忘了当初看见的那几个人就是封杏的室友。 “哇……”施清双手捧着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也太像小说了吧。” 此刻的司青和此刻的封杏,同样震惊。 原来他们早已经在学校里擦肩而过很多回,身边人都知道,只有他们两个毫不知情? “哦对了对了!”施清忽然又摆了摆手,“我想起来了!” 程嵇便热情地捧场,一脸好奇地催她:“快说快说,想起来什么?” “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我们学院和心理学院篮球比赛吗?然后我们为了学分就去看了,你俩是不是打比赛了?”施清兴致高昂地喝了一口豆奶,“当时我们家阿杏也来了,但是当时有颗三分球太精彩了,我看得太专心,刚看完阿杏就不见了。” “对对对,我俩打了!那颗三分球就是我们家阿青投的,帅吧?”程嵇一副自己进了三分球的得意样子,“我也挺帅的吧?” “帅帅帅!”施清大方地捧场。 封杏心虚地低着头吃菜喝汤,祈求着司青千万别问她什么。 她哪儿知道,出来吃个饭,会有这么多故事。 偏偏那些故事主角还是自己。 电光火石一瞬间,司青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热烈,其中又夹杂着某些猜想。 他放下筷子,借口要去洗手间,溜出了包间。 然后封杏的手机亮起来,是他的微信消息: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明后天的样子会全部更完,还有几万字,可能会一起更新 ☆、四十六颗青杏 封杏心里的小鹿就开始乱七八糟地蹦跶了,搞得她心里慌慌的。 她只好也借口要出去上厕所,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外面没人,她只好顺着洗手间的方向找过去。 果然,他在洗手间外面的洗手池那里站着,手里拿着张纸,在擦手。 她心虚得很,磨磨蹭蹭走过去,还没说什么,就被他抓着手拉走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里的布局,一会儿就拉着她到了僻静的阳台。 这里没什么人,外面吹着风,有些冷。 他站到她的对面,那风就从旁边吹了过去。 她心里知道他为什么叫她出来,又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但她不说。 沉默了一会儿,他先开口了,声音低沉,像是有点不开心。 “那天篮球比赛,站在护栏外面那个,是不是你?” 说到这个,封杏也有点不开心。 那天他居然都没认出她。 没认出来就算了,还叫她小妹妹。 他就这么叫别的女生? 她不开心,就不理他。 司青却固执地要一个答案:“是不是?” 他们还在房间里,如果他们很久不回去,他们是不是会觉得奇怪? 封杏不想被误会,于是承认:“嗯。”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夏医,对吧?” 语气听起来已经极度不高兴的样子。 “嗯。” “第一次在夏医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他一定要刨根问底,封杏也没什么好隐藏。 “有天晚上,我从图书馆回宿舍,你们突然从前面荷花湖那条路穿了进来,我听到你们聊天,听出了你的声音,跟了你们一路,直到男女生宿舍分路的路口。” “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 封杏不用回想,她记得清清楚楚:“中秋之后,国庆之前。” “具体?” “9月28号。” 然后又迎来一阵沉默。 封杏不抬头,就看不到他的脸。 当然,她这会儿也不敢看他脸。 她眼睛平视,只能看见他穿的衣服。 他还是只穿着一件连帽卫衣,帽子上面的松紧绳垂下来,长度刚到他的胸口。 她伸出手,抓着他胸前垂下来的帽子上面的松紧绳,轻轻地扯。 “你生气了?” 带着试探的语气,但是心里却有了肯定的答案。 “没有。”他说。 封杏不信。 “只是有点难过。” 封杏:“……” “我说呢,那天你在图书馆,反应那么快,直接就跑,”他居然笑了一下,“我人都是懵的。” 他生气的话,封杏觉得自己可能心里还要好受一些。 -- 第139页 但是他不。 他不但不生气,还笑,她心里就很难受。 “我错了嘛……”她开始尝试她并不习惯的撒娇,嗓音又轻又软,“我就是怕你凶我。” “我凶你?”他又笑了一下,“我敢凶你?” 他越笑她就越想哭,总觉得这是他对她失望的表现。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害怕,下意识一把扑到他怀里抱住他,说话时声音里就不自觉带着让人心软的哭腔:“我错了,你别生气。”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抱得很紧,仿佛他会推开她一般。 司青人都傻了。 一想到她早就在学校里看见了他,却不让他知道,不联系他,也不和他打招呼,让他一个人独自思念这么久,他就觉得难过。 他难过,但是却不敢生她气,怕她离开。 她这又是来哪一出? 听起来怎么好像还要哭了? 倒像是他让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他什么也没做,这会儿却开始觉得自己有罪。 她主动抱他,他哪儿还难过,心里早在她抱过来的那瞬间化成了一滩水。 他赶紧回抱她,温声安慰:“哥哥没生气,宝贝什么都没做错,哥哥都懂。” 封杏在他怀里蹭了蹭,乖乖软软地承诺:“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司青享受着她这难得一见的撒娇,心里熨帖得很,简直就从没这么舒服过。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 女孩子真是神奇的生物。 然而封杏想的是…… 应该哄好了吧? 不会在这里强吻她吧? 哎…… 男生好麻烦啊。 罢了罢了,谁叫她喜欢呢。 - 宿舍里的人都回去了,只剩司青在5栋宿舍楼下等。 封杏抱着鞋盒噔噔噔跑下来,还没靠近司青,就被他迎上前接住了。 “慢点儿,你现在怎么还会跑了,以前叫你走快点都不行,还差点被学校当早恋给逮住了。” “现在习惯跑了,每天那么忙,慢慢走根本来不及。”封杏把鞋盒递到他面前,“呐,生日礼物。” “鞋子?”司青把鞋子接过来,既开心又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 “之前咱们不是跑那个两人三足吗?”封杏笑得有些小得意,“你把咱俩的鞋子系在一起,我照着记忆里的尺寸比着买的。” “我该夸你聪明还是夸你记忆力好?”司青看着她笑,眼里盛满了温柔。 “这只是基本操作,你这么笨做到这样才应该夸,我就不用了。”封杏期待地看着他,那双眼睛就睁得圆圆的,“你喜欢吗?” “鞋很好看,我很喜欢,”司青顿了顿,“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更喜欢。” 封杏就有些害羞,微微低下头,不再看他眼睛。 “但是……” 司青看了看来来往往的人,把她拉到一旁的树下。 这里的光线大部分都被树荫遮挡住,只余下少部分光照进来,别人不仔细看,看不真切。 “你能不能亲亲我?” 司青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光彩熠熠,充满期待。 他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腕,掌心温暖干燥,那温度渗进她的皮肤里,变得灼热。 “我……” 封杏说不出话,只呆呆地看着他。 嘴唇微张,却像是在诱惑他。 她在想,这种环境下,她如果不答应,他是不是又会强吻她? 然后没有再多地思考,双眼一闭,踮起脚尖,在他嘴边亲了一口。 很轻很快,如同蜻蜓点水。 司青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 他看着这个站在他面前却不敢看他的羞涩女生,只反应了不到一秒,空着的那只手就直接放到她的后腰,搂着人直接吻了下去。 封杏顿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人又吻下来了。 她已经亲了呀,不是说好亲亲吗? 那就是一下啊。 他怎么又这样。 他的手在干什么? 为什么往下了啊! 鞋子掉到地上了! 还亲还亲! 还不捡鞋子! 另一只手也放到腰上了…… “为什么你接吻不闭上眼睛?”司青在她耳边微微喘气,灼热的呼吸让她的耳朵开始有些痒,“接吻你都不专心。” “我……” 我没经验啊。 司青舔了舔她的耳垂,又食髓知味般地含进了嘴里,轻轻吮了吮。 “你的嘴唇好软,”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让人脸红的话,声音听起来低沉而愉悦,“小耳朵也是。” 最后那句话,他凑在她的耳边,几乎是用气发出的声音,仿佛在和她说悄悄话。 封杏感觉自己这会儿脸烫得可以做煎饼,耳朵仿佛有人用狗尾巴草在轻轻地挠。 “我、我我先回去洗澡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生日快乐晚安!” 她一把推开他,落荒而逃。 那高高的单马尾,便在她后脑勺摇啊摇,最后连带着她人一起,消失在宿舍大门口。 司青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最后实在收不住,撑着树干弯腰笑出了声。 封杏一回宿舍就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去洗澡,厕所里却有人,她只好端着脸盆回到了座位上。 -- 第140页 心跳还是好快,根本停不下来。 她随手抓起水杯打开,里面还有半杯温热水,她直接一饮而尽。 但是心跳还是好快。 刚刚司青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就不断地在她脑海里盘旋,回荡。 他怎么、他怎么…… 沈依依和施清互相递了个暧昧的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孟奇打了电话过来,她马上笑眯眯地接起电话和他聊天。 施清刚刚还笑着,这会儿就苦兮兮地皱起了鼻子。 大家都有暧昧对象了,就她还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她的微信响了起来。 她兴致不怎么样,连拿手机的动作都慢慢的。 微信消息来自刚刚晚饭时新加的好友,就是那个叫程嵇的。 程嵇的成绩很好:阿清阿清,明天有空吗?请你吃饭! 施清回他:谁让你叫这么亲密的,没空。 程嵇的成绩很好:也对,阿清阿青有点分不清楚,清清,明天出来吃饭吧? 施清盘着腿忍不住笑出来:我们又不熟,不吃。 程嵇的成绩很好:吃吃吃,要吃要吃。 施清:…… 临近期末的时候,辅导员通知让大家在网上报选修课,说是每人每学期至少要报两科,才能够顺利修满学分毕业。 抢课的人太多,以至于网站不堪重负,频频崩溃。 大家平时都学的是医学相关的知识,选修课自然都想抢其他看起来就很有趣休闲的科目。 就算做不到有趣休闲,那也至少要做到新鲜吧? 封杏对这些没什么要求,只是选课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那个艺术大楼厕所里碰见的老师。 她说她教钢琴选修课,叫她喜欢的话可以报她的课。 封杏好不容易进去了网站,随便报了一个科目后就开始找有没有什么钢琴相关的科目。 网站实在是太卡了,她好不容易进去了,刚找了两页,网页又崩溃了。 司青打来电话,问她要选什么,她便戴着耳机跟他一边聊天一边选课。 “之前在艺术大楼碰见一位钢琴老师,她说让我报她的选修课。” “男的女的?” “女老师。” “报吧,我跟你选一样的。” 封杏一直刷新网页,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啊,这个网,它不允许。” “学号密码给我,我帮你试试?” “那好吧,我这儿真是太卡了。” 司青开始找钢琴选修课,一页一页地找。 他这会儿开始庆幸自己当初做的选择是对的:单独开了一个网,而且是学校里网速最快的那一档。 他没那么卡,但是也没平常那么流畅。 找了好几页,终于找到一科名为《钢琴基础与入门》的选修课。 他也没仔细看,赶紧报了,然后又换上封杏的学号登录。 他给封杏也报上了以后才仔细看了一下,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阮青。 他的目光便停留在这两个字上面,久久都没移开。 他的妈妈,也叫阮青。 他的妈妈,也弹钢琴。 这是巧合吧。 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就算职业相同,也不稀奇。 司青给自己洗脑,并不愿意相信这个阮青就是他的母亲。 除了不愿,也有一些不敢。 她离开了,他不应该去打扰。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巧合,看了一下封杏报的另一科,然后退出去上了自己的号,把刚刚随便报的那一科退了,重新选了和她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第一更 ☆、四十七颗青杏 这座南方的城市冬天不下雪,但是很冷,总是阴沉沉的,天空灰蒙蒙,每天都刮着冷风。 封杏考完最后一科期末考,从教学楼下来,还不到晚饭时间,正是半下午,司青待会儿还有一堂考试,她就准备去图书馆待会儿,顺便借几本书。 照例从林荫路穿过去,在笃行路,碰见了褚哲。 他手里拿着几本书,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 他低头翻阅着最上面的那一本,并没看见她。 距离越来越近,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封杏正打算和好久不见的他打个招呼,他却忽然抬起了头看向她。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她愣了一下。 “封杏?”他微微笑起来,“好巧,你考完试了吗?” 封杏也冲他微笑点头:“对啊,刚刚考完,正准备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我也刚从图书馆出来,明天还有一堂考试,对了,”褚哲顿了顿,“前几天看见你和你男朋友了,祝你幸福。” 封杏愣了愣,她不记得前几天有看见过他。 “谢谢,你也是,祝你早点找到喜欢的人。” 不管怎样,他都祝福她了,她也要大方回应他。 “好,”褚哲指了指前方的路,“那我先回去了,复习一下。” “考试加油!” “谢谢。” 封杏往图书馆的方向走,而在她的身后,褚哲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她,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不在视线可见范围之内。 夏安的冬天,原来也很冷。 -- 第141页 - 封杏是在去接司青的时候在心理学院楼下遇到池伊的。 她刚到楼下,考试还没结束,池伊从楼上下来,看见她很吃惊的样子:“封杏?你来找我的吗?” 封杏有些尴尬:“学姐,我来找我男朋友,他还在考试,等他考完一起去吃饭。” “男朋友?”池伊双眼瞪大,随即笑起来,“之前还说给你介绍男朋友,你说有喜欢的了,就是我们学院的?” “嗯,”封杏微笑着点点头,有些害羞,“是我以前高中的同桌。” “啊?庆和一中的?”池伊咬唇思考了一下,“我们学院庆和一中的大一新生,好像就一个,司青?” “对,是他。” 池伊:“……” 她之前到底撮合了个啥? 还没等她说什么,司青已经交了早卷和程嵇从楼上下来了。 程嵇一见封杏就问:“阿杏,清清呢?” “我不知道哎,我刚从图书馆过来的,她这会儿应该在宿舍?你打电话问问。” “行,那就不打扰你俩了,池伊学姐拜拜!” 司青看看封杏又看看池伊:“你俩认识?” “还说呢,之前刚开学那会儿,我就说介绍你俩认识,非说都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不要我介绍,这会儿居然谈起恋爱了,搞得我像个傻子。” “你之前说要给我介绍的就是她?” “学姐要介绍的就是他?” 司青和封杏异口同声地问到。 池伊叹了口气,又觉得很好笑:“早知道你俩认识,我就不费那心思了,搞得我当初还挺遗憾的呢,这下好啦,你们在一起了,我可算觉得圆满了,去吃饭吧,等会儿你们学长也要来找我了。” “别啊学姐,”司青笑起来,“要不等学长来了,咱们一起去吃饭?” “这不好吧?” “去嘛学姐,咱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封杏也劝说到。 “那好吧,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学长到哪儿了,”池伊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以后问了两句,“他马上到。” 在餐厅等餐,几人闲聊起来,都是性格脾气还不错的人,气氛很和谐。 牧梓带着实验报告直接过来的,就放在封杏旁边,她不经意看了一眼,总觉得那字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一个转瞬,她想起来了,这字迹,和当初在图书馆里《仲夏夜之梦》那本书里夹着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十分相似,所以…… 所以那张纸条是牧梓学长写的? 这奇妙的缘分…… - 期末考完以后封杏就找了份寒假工,在之前的那个培训机构,给小孩儿补课,教英语和数学两科。 司青粘着她,在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也挤进了她所在的那家培训机构工作。 租房的钱他爸出的,他和封杏在一起的事情他已经告诉了他爸,但是封杏还不知道。 他死皮赖脸地缠着封杏,愣是把她从宿舍里骗了出来,住进了他租的那套房子,开始了半同居的生活。 每天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去买菜回家做饭。 他不会做饭,但是封杏会。 喜欢了那么久的人,终于到手了,还每天住一个屋檐下给他做饭,他便心里觉得十分美,她做饭他也在厨房赖着。 他帮她洗菜,给她递勺子筷子盘子碗,在旁边拍马屁:“哇,好香,好厉害。” 封杏一开始还有些害羞不习惯,后来就习以为常,十分淡定。 临近年关,培训机构也快要放假了,司青便有些纠结要不要回瑾城陪他爸过年。 他爸一个人,好可怜啊。 但是他回去了,封杏也是一个人,他舍不得。 他爸却仿佛能够知道他的这种苦恼,给他打电话,说订了腊月二十九的机票,和过年那几天的酒店,打算来夏安过年。 司青顿时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抱着封杏的肩膀说:“我爸后天要来夏安,来这里陪我们过年。” 封杏手里的半个苹果就掉到了地上。 她呆愣地看着司青,问他:“你说什么?” 司青刚刚还兴奋的表情瞬间敛去,眉目之间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才想到,她没见过他爸,他也没怎么跟她提过,这突然之间就要见面,她一定很害怕。 他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会不会很介意?” 如果介意的话,到时候就他一个人去见他爸,反正他爸也订好酒店,不会来这里住。 “不是……”封杏有些慌乱,“我不是介意,我只是,只是有点手足无措。” “你别担心,我爸他住酒店,不会来这里,还有,”司青忽然笑起来,“其实我爸早就知道你了,他很喜欢你,因为有你,才有现在的我,如果没有你,我还一无是处。” 他爸已经决定要来,行程机票酒店都安排好了,这么多年他们相依为命,他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但是他也很内疚,刚刚第一反应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 他或许应该早和他们两个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而不是此时让她陷入为难的境地。 但是事成定局,他也只能尽量地安慰她。 如果以后要一起生活,迟早都是要面对这样的场面的吧? -- 第142页 只是这次太过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 他不觉得她会讨厌自己的父亲。 “你别乱说,那你妈妈呢?” 既然已经无法避免,那就只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尽量去接受。 封杏心里稍微镇定了一些,开始思考对策。 如果他妈妈也来了,那她应该准备什么? 需不需要给他们买新年礼物? 这算是见家长吗? 没人告诉过她,见男朋友家长都需要做什么准备。 司青忽然松开了抱着她双肩的手,在她旁边坐下来,后背仰靠到沙发上,顺手拿起遥控器换了几个台。 “他们离婚了。” 平静无波的语气仿佛在说“今天会下雨”一样,只是在陈述一件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从前没说过,但她却是不小心听到过这个消息的,刚刚怎么会一时之间就问出来了? “我……”封杏瞬间尴尬起来,手指抓着沙发套,无措地盯着并不知道播放着什么剧的电视,“对不起。” “没关系,过去很久了,我小学毕业他们就分开了。” 封杏偷偷看他,见他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另一条腿弯曲着落在沙发上,拿遥控器的那只手搁在膝盖上,双眼盯着电视。 姿势松散随意,面部毫无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盯着电视,但却没在看电视,仿佛只是随意地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仅此而已。 如此日常,如此平静。 但是她猜,他此刻应该很不开心。 客厅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声响,以及电视剧里不知名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调节气氛的笑声。 墙面上的挂钟“叮”地响了一下,封杏抬眼看去,时针指向7。 已经七点了。 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抬头看他,尽量带着温柔的笑意轻声询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都行。” “那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做,”封杏并不介意他没平时热情,相反的,她比平时热情,“到时候做好了可别嫌弃。” 她上身微微前倾,抬头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像是安慰,随后起身离开了客厅,进了厨房。 米饭先蒸在锅里,再去查看冰箱里的食材。 冰箱里有他们昨天买的菜,还剩下很多:一块五花肉,一些大葱,两个西红柿,一小块牛柳,一些尖椒,一盒鸡蛋,一把青蒜苗,一小捆鸡毛菜。 她将五花肉洗净放入锅里焯水,起了两小段大葱和两片生姜丢进去去腥,然后再去切牛柳,切成细细的肉丝。 客厅的电视机里综艺节目听起来十分热闹,一直有嘉宾笑着,抢着说话,倒让空气似乎没有那么冰冷。 她把切好的牛柳丝放到小碗里,放了调料腌制好,然后洗了菜板去切青椒。 锅里的五花肉煮得差不多了,捞起来放到一旁晾着,重新烧了一些开水烫一下西红柿,才好去皮。 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丝毫没有手忙脚乱的意思。 没过多会儿,腰间环上一双手臂,后背也贴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肩上一重,他的下巴落在了她的肩头。 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听起来似乎要比刚刚心情好一些,看起来已经缓过神了。 “我哪里有什么委屈,”封杏安慰他,手里的动作没停,“你别多想。” 然后就感觉他埋在她的颈间轻轻蹭了蹭,刚剪的头发,那些浅浅的短发挠得她有些痒。 她察觉到他的依恋,嘴角有了微笑的弧度。 她并不介意他把不高兴的一面露给她,相反的,如果他有任何不开心不顺心的事,她都希望他只显露给自己。 她愿意做他的树洞,收下他所有的烦恼苦闷,让他只留下美好的开心的东西。 反正,再不好,也比她以前十八年的人生好。 不会再有比之前更坏的了。 司青埋在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撒娇道:“我饿了。” 封杏连忙安慰:“快好了快好了,马上炒菜,你先出去,这里味儿太重,我要炒辣椒,待会儿呛到你。” “我说,”司青认真缓慢地重复,“我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 ☆、四十九颗青杏 “饿了也得等着呀,茶几上有零食,你先去吃点儿垫垫。” 封杏只想着快点炒菜,根本没细想他到底什么意思。 耳朵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封杏的手顿了顿,偏头想躲,被他掌着脸动弹不得。 他怎么又咬她耳朵! 跟个小狗似的。 “我要炒菜啊……” 她的理由毫无用处,声音也微弱无力,反而惹得他吮吸力度更大。 以后一个月都不洗耳朵,看他还能不能下得了口。 过了半晌,他心满意足地松开她的耳朵,在她后脖颈落下一个轻吻。 “好了,你炒菜吧,我在这里帮你。” 封杏:“……” 真是一个缠人精。 吃了晚饭他去洗碗,她就去洗澡,等他去洗澡,她就把衣服丢洗衣机里一起洗了。 俩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他非要离她很近,最后直接给她搂到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她的头发。 -- 第143页 “我冷,特别冷。” 这是他的借口。 封杏把空调开到三十度,他还说冷,非要抱着她。 她本来洗完澡,穿着睡衣,舒舒服服的,被他抱着,没多会儿就开始冒汗。 她实在受不了了,用脚踹他,他根本没反应。 也不是完全没反应,他说:“你要给我挠痒痒,你就使点劲儿。” 她只好用力在他大腿掐了一把。 他尖叫一声,正当封杏以为他会松开她的时候,他说:“舒服,再来几下。” 封杏崩溃了。 “我要热死了!” 封杏发出崩溃而绝望的呐喊。 “你早说啊,”司青把遥控器拿过来,按了几下,温度调到22,“你早说你热,就把温度调低一点,还为了将就我调这么高温度,你也太客气了。” 封杏:“你不要脸!” “你这怎么还急眼了,我热你冷,这不抱着你咱们互相取暖,多好啊,节约点电费,那不也挺好?” 司青一副正人君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大的眼里充满了虚假的疑惑。 “你这搞得,跟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 封杏又掐了他一把,继续骂他:“你无耻!你不讲道理!” “这是怎么了,”司青搓了搓她软乎乎的脸蛋,“我说的哪条不是道理,这不一直跟你讲道理呢吗?怎么还委屈上了?” 跟无赖有什么好说的! 封杏气得说不出来话,委屈极了,便不再搭理他。 司青把人惹毛了,又贱兮兮地去哄。 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得开口说话。 他也不惹她了,开始和她聊天,场面还算温馨。 后来说着说着,他十分有倾诉欲望,话赶话,就说到了他的母亲。 他和她说,他的母亲,漂亮温柔又贤惠,一手钢琴弹得极好。 他还说,他的母亲,从来不发脾气,也从来不会生气。 他还说,他的母亲,从来不像别的阿姨,闲来无事就东家长西家短地说别人闲话,别人和她说,她就只是笑笑不说话,或者借口有事离开。 他还说,他的母亲,在他小学毕业的时候和他爸离婚,是和平分手,俩人都笑着说再见,她只带走了一部分钱,别的什么也没带走,包括他。 他还说,他的母亲,从离开以后,就杳无音讯。 他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也从不打电话回家,那般决绝,像是此生都不愿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封杏听得心疼,刚刚那点儿生气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主动往他怀里蹭。 “也许她有什么苦衷。” 她安慰他,如此苍白无力。 司青笑了笑:“也许吧。” 封杏便也和他讲起自己的身世。 那些过往被她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十分低沉,听上去十分难过,带着恨意与绝望。 “可是我还是打算养他老,在他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以前。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就算我不是他亲生的,朝夕相处的十几年,养条狗也有感情了。” 司青每听一句,眼神就冷一分,直到最后,那眼神仿佛寒冰一般,若有人看了,怕是会手脚冰凉。 他只当她那天才会那么难熬,却不曾想,她从前的十八年,每一天,都如此艰难。 他还是太过仁慈,下手太轻。 早知道,便让他后半辈子都痛不欲生。 他将眼里的狠厉藏了起来,换上了温柔的伪装,把她抱在怀里,轻轻蹭她的头顶,小声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啊,以后我爸就是你爸,他很喜欢你,对你一定很好,别担心。 “那我就有爸爸了,对不对?” “对,还有哥哥。” “那我们后天一起去接他吧,我们多买些菜,我还会做很多很多菜,做给他吃,好不好?” “好。” 第二天他们下班就一起去逛超市采购,也许是临近年关,超市里的人比往常翻了倍。 司青推着购物车,封杏在旁边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看,不时问他这个那个都要不要买。 “这个叔叔喜欢吗?” “买。” “叔叔吃这个吗?” “买。” “叔叔喝红酒还是白酒?” “都买。” “叔叔穿多大尺码的拖鞋?” “买。” “?” “43。” “买蓝色的吧,别的颜色不太好看。” “买。” “你是复读机吗?” “我是ATM机。” “……” 司青推着车在前面走,封杏突然在他后背胡乱戳了几下。 他转过头看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输入密码了,你怎么没吐钱?” 封杏一脸认真的表情,仿佛这根本不是开玩笑。 司青愣了一下,继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都在里面了。” “哇,真的是ATM机!”封杏惊讶地捂住嘴,随后拍拍他胳膊,“逗你的啦,走吧。” 司青:“……” 皮孩儿。 司铭的航班下午三点到,司青租了辆车,和封杏早早地等在机场外面。 -- 第144页 夏安的冬天也很冷,只是不像北方。 北方冬天下雪,天寒地冻,夏安不下雪,只刮风下雨,冻手冻脚。 封杏的左手的手套取了揣在兜里,手被司青握着,放在他的衣服兜里。 他们没怎么聊天,专心地盯着出站口,害怕会错过司铭出来。 司铭一米八三的身高,穿着长款大衣,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拖着一个银色的小行李箱,走路时双眼目视前方,背挺得很直,仿佛带着风。 他的大衣衣摆随着他走路的动作轻轻摆动起来,划出微微的弧度。 封杏并不认识他,但却一眼就被他的气质所吸引。 接着就听司青叫了一声:“爸,这里!” 她便有些惊讶。 那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左右,居然是他爸? 她又想起来封庭的样子:明明不过也才四十,却因为懒惰猥琐,看起来有五十几,气质是丁点儿也没有。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可以有这么大。 司铭听见司青喊,目光转过来,随即那张平静的脸上便露出一丝微笑,然后转了方向,向他们靠近。 也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的步伐又快又大,很快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长白了些。” 司铭对司青做出了简单的点评,随后看向封杏,微微点头,笑意深深,比刚刚封杏看到的第一眼不知道要温柔慈爱多少倍。 封杏把手从司青手里退出来,尽量大方淡定地向他问好:“叔叔好,欢迎来到夏安。” “你就是封杏吧?” 司铭的声音听起来成熟温柔,眼神也没有带着审视的意味,只看着她的脸,却不会让她感到压迫。 封杏便让自己尽量笑得甜一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乖巧地说:“是的叔叔。” “嗯。”司铭点点头,“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像我一直想要却没有的女儿。” 封杏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只看着他乖巧而又羞涩地笑。 司青打断俩人:“快上车快上车,冷死了。” “对,女孩子怕冷,我们快走吧。”司铭拍拍司青,“拉箱子。” “好嘞!爸你知不知道我们昨天买了好多菜,你饿不饿?快我们回家,待会儿你先去洗个澡,她给你买了新的洗漱用品,一整套。完事儿呢你就坐客厅看会儿电视,我跟她去给您做晚饭。我跟你说我现在可不得了了,都能下厨房了……” 司青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拉封杏,滔滔不绝地讲话,一半求表扬一半给封杏挣印象分。 司铭就十分配合地不时说个“是吗?”“这么棒?”“太好了我喜欢”,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三更 ☆、四十九颗青杏 阮青手里拿着汤勺,静静地看着厨房窗外发呆。 窗外院子里有一群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嬉笑打闹,十分有趣。 这是夏安市老城区的一处旧房子,这一片的建筑都修筑于80年代前后,到如今已有些年头。 近些年科技日益发达,城市更新速度也是日渐加快,夏安市已经比以前不知道发达了多少倍,面目早就全然一新,唯独这片老城区,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 这处房子原本是她外公的,他膝下无子,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所以后来这处房子就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她妈妈在那个年代,不顾家人反对,嫁到临省,后来生下她,念及远在夏安的父母孤苦无依,于是把她从小就寄养在她外公家,让她陪着外公外婆。 她外公往上家里也算是殷实富贵人家,受过良好的教育,于是培养她也是十分尽心。 她从小学画画书法钢琴,到后来钢琴造化也是颇深。 后来她去读大学,认识了司铭,那个经济学院的才子,与他一见钟情。 她这辈子性格温软,但是喜欢的东西向来会去主动追求,不会觉得害羞,因此她喜欢司铭,便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她人长得好看,弹得一手好钢琴,写得一手好字,闲来无事画些简单的画也是特别好看,加上性格好,人又善良,没追多久,司铭就答应了。 进行了一段热恋,大学毕业就结了婚,生下了司青。 本来一切都应该是十分美好的,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患上产后抑郁症。 一开始并不严重,她只是会时不时地感觉到不开心,时不时就会有些莫名其毛的失落感。 那时候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司青,司铭的事业正在起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家总是会很晚,而且时常带着一身酒气。 她每天洗衣做饭扫地,照顾刚出生的司青,身心俱疲,心里司铭在外面有人的想法就总是会不断冒上来。 但她相信他的人品,也相信他不会做那样的事,可是总是控制不住怀疑,于是每一天都在怀疑和否定中度过。 司铭太忙,对她和司青的关心也就没有十分细致,她总是在每一个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里感到失望,却又体贴他为了家庭奔波劳累,什么也不说。 她从南方远嫁到北方,身边没有朋友可以倾诉,有的只是一群会说闲话的大妈大姐,于是所有的苦闷都被她悄悄藏在心里。 苦闷得不到纾解,长期积压在心里,她的神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 -- 第145页 她夜里入睡,总是很久都没有睡意,躺在床上几个小时都睡不着,早上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她总是感觉到焦虑,感觉到失落,感觉到不开心,却谁也不敢说。 每一个黑夜都是痛苦而煎熬的,只有每一个黎明的到来才让她觉得生活有一线生机。 她悄悄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她患有产后抑郁,让她多和家人沟通交流,多出去走走,保持好的睡眠和运动,尽量想开一些,也给她开了药。 她回到家里,把药藏起来,一直到他们离婚,司铭都没发现。 她那时候可谓是绝望而又疯狂,每一个司铭晚回家的夜晚,她都想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好想对他说,我好痛苦啊,我感觉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可她舍不得。 她好爱他啊,不想让他知道自己难过,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不想让他知道她怀疑他出轨。 更有些疯狂的是,她有些时候,控制不住乱想,想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会找借口和她离婚,然后那个女人嫁进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虐待司青。 她每每想到这些,都好想抱着司青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每当生出这个想法,她就狠狠地打自己,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总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去看医生,为了让自己好起来,每天都会按时吃药,吃完药就把那些药瓶藏起来。 她真的不想让他知道,那个总是温柔微笑善解人意美丽大方的她,已经变成了那副样子。 后来司铭的事业上了正轨,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她也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她错了。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而且因为年龄的增长,事业的成功,他变得比以前更成熟有魅力,身边的女人也变得更多。 他脱下来的衣服,不仅有酒味,还有些淡淡的香水味。 他有说过,总是有些浓妆艳抹的女人靠近他,身上的香水味又重又难闻,搞得他总是有些晕。 但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怀疑那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一想到自己以前也是美好的娇花一朵,结婚生子以后,忙碌地照顾家庭,身心俱疲,也没心思打扮自己,还经常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显然一副人老珠黄的凄凉模样,又怎么比得上外面精致美艳的女人呢。 当时的她陷入极度的不自信,难以自拔,她就忘了,其实她也不过是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 她的世界不再有美好,只剩下无尽的绝望,无止境的自卑,无限循环的自我怀疑、疑神疑鬼。 她用尽所有的清醒,所有的力气,才在司青和司铭的面前装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每一个黑夜,她都如同沼泽深处的淤泥一般,不见光明美好,唯有绝望煎熬和崩溃。 终于等到司青小学毕业,她的自杀倾向已经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快要在他们面前都控制不住的地步。 她不愿意,十分不愿意,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选择自杀,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死在他们面前,他怕他们想到自己,会做噩梦。 她提出离婚。 她想了一个十分体面的借口:我不爱你了,我想去看看这世界,我想为自己而活。 她知道他爱她,这是她清醒的时候十分坚信的一件事,所以她知道他会答应。 她清楚地看见他听到这句话时的惊讶、无措、难过的表情,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疼,却不敢松口。 他丢下手里的工作,温柔耐心地询问她理由,她却绝情而坚定地重复她的借口。 后来他说,如果她这样可以感到快乐,那么他同意。 于是和平离婚,他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那是他当时所有的家当。 她当时一边流泪一边微笑,那时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他有多么爱她。 但她也知道,那只是暂时的,一旦到了晚上她一个人,她就会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怀疑他。 她接受了他的银行卡,收拾好她的东西,登上了南下的飞机。 他当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为她说,如果可以,请一辈子都不要打扰她。 她回到外公生前给她的这所房子,将房子重新收拾了一番,就在这里住下来。 她按时去看心理医生,按时吃药,尽量说服自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她回到了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街坊邻居一如往常热情亲善,时常给她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或者自己做的小吃。 院子里那些小孩活泼可爱,嬉笑打闹,每一天忽然开始慢慢好起来。 后来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于是打算重新去找工作。 她的心理医生知道了,就给她介绍了夏安大学。 她的心理医生是夏安大学毕业的,那是他的母校,经过他的介绍,她顺利进入夏安大学教钢琴选修课。 校园总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干净地方,还没出学校的学生总是要比社会上的人干净纯粹很多。 她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治愈自己。 她在夏安大学执教几年,已经可以慢慢地不再依赖药物控制情绪。 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的世界慢慢变回了彩色,一切又开始充满希望。 -- 第146页 黑夜对于她而言,不再那么可怕,她也可以早早入睡,拥有一夜好眠。 她还是会想起司铭,想起司青,但是不再像从前那样,现在她想起以前,总觉得那都是梦一场。 年近四十,心态也比以前平和很多,看人看事,全是宽容。 如果有机会再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会不会平静地微笑着和司铭打招呼,轻声说一句好久不见? 一阵热气蒸腾起来,差点灼伤她的手。 阮青赶紧拿过一旁的抹布揭开砂锅的盖子,里面的番茄牛腩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味顿时溢满整个厨房,透过窗户缝隙飘向院子里。 那群小孩子就跑到窗户边踮脚往里看,吞咽着口水问她:“阮阮阿姨,做了什么好香啊!” 阮青就微笑着告诉他们:“番茄牛腩,做了好大一锅,快进来洗洗手尝尝。” “好呀好呀!” 小孩子们笑闹着推开她家的门,熟门熟路地钻进来厨房,在淘菜池面前挤着洗手。 她是这个院子里最温柔的阿姨,长得漂亮,又不会凶小孩子,还很喜欢让他们到家里来玩,给他们做很多好吃的,他们都很喜欢她,经常从家里摸个苹果呀梨啊小饼干啊啥的给她。 阮青每每看到他们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把家里的吃的给她,都十分心软又感动。 所有的爱都应该是双向奔赴的,她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她好。 她不忍拒绝他们,又怕他们回家挨骂,所以家里总是备着很多小孩吃的零食水果,每次给他们做了好吃的,还要让他们带些零食水果回去。 院子里那些大人们都知道,有时候还喜欢开玩笑说,这都是她的小孩儿。 她听了就只是笑着说:“小孩子嘛,没关系的。” 她把牛腩直接连着砂锅端出去,又进厨房给他们盛饭,外面就有大人问:“阮阮啊,今天是不是咱们又不用给那些小兔崽子们做晚饭了?” 还不等阮青回答,那几个小孩就抢着对窗户外面的几个大人说:“不用啦,阮阮阿姨炖了番茄牛腩!” 外面的大人就笑:“吃吧吃吧,给你阮阮阿姨当儿子得了。” “好啊好啊!” “好啦好啦,”阮青盛好饭往外端,“快来吃吧。” 小孩子童言无忌,大人们提醒过不要在阮阮阿姨面前乱说话,但是他们吃高兴了就忘记大人叮嘱了,问她:“阮阮阿姨,你的小孩呢?” 阮青愣了一下,挤了个笑:“他已经长大了,今年应该读大学了吧。” “哇,”其中有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惊讶了一声,“阮阮阿姨看起来和我妈差不多大,为什么我才读小学,阮阮阿姨的小孩都读大学了?” “阿姨结婚比较早,生小孩的时候才二十一岁。” “哦,明白了,”一个小女孩捧着碗点点头,“毛毛他妈结婚晚,生毛毛也晚,所以毛毛才小。” 毛毛就是那个十二岁的男孩子。 阮青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笑:“对呀,茵茵真聪明。” 她一直很想要个女儿,司青调皮,她想,有个女儿的话,应该会乖巧一些。 但是她不敢。 茵茵就是她理想中女儿的样子,活泼可爱,但是又乖巧懂事,每次叫她阮阮阿姨的时候,声音甜甜的,听得她心都要化了。 他们不再问她问题了,开始争论谁更聪明一点,谁更厉害,谁更好看,谁更可爱。 客厅里几个小孩子吵吵嚷嚷的,阮青一点也没觉得烦,相反,她很喜欢这样。 小孩子代表生机与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汇聚,让人永远向往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四更 ☆、五十颗青杏 司青租的套房地点稍微偏僻,但是离培训机构比较近,在老城区附近。 从机场回来开车都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加上市区堵车,回到家已经五点多了。 司青把昨天买好的一整套洗漱用品拿出来交给司铭,让他去洗澡,他就跑厨房去给封杏帮忙了。 封杏为了节约回来做饭的时间,让长途劳累的司铭可以早点吃上热汤热菜热饭,上午就把需要处理的食材都处理好了。 这会儿她进了厨房,炉子上就点起火,开始煲汤,芸豆海带猪蹄汤。 另一边就用砂锅炖番茄牛腩,让司青去淘米,把电饭锅打开煮饭。 然后开始切肉切菜,炒菜。 其实只有三个人,真正吃的话,也不需要做太多,但是司青能吃,封杏又想让司铭能够吃上好的,尝尝她的手艺,于是做了很多。 司铭洗完澡把脏衣服收起来,装进了行李箱。 他吃过晚饭还是要去酒店,住在这里,太不方便,会让人感到拘束,影响也不是很好。 封杏看忙活得差不多了,就让司青出去陪陪司铭,陪他说说话或者看会儿电视都行,让人家长辈一个人呆在客厅,不太好。 司青怕她担心,只好听她话出了厨房。 司铭不会无聊,在客厅转了一会儿,又去客厅阳台看了看外面景色,然后坐在沙发看电视。 他平常工作太忙,闲下来的时候很少,而且常年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都是坐那儿开着电视发呆。 -- 第147页 这会儿也开着电视,但却没发呆。 厨房里传来切菜时菜刀和菜板碰撞的声响,以及淘菜时的水声,还有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 没过多会儿就飘出来香味,闻着就让人感觉舒坦。 他便觉得有了些温馨的感觉。 他想起以前,他刚开始创业,总是很晚回家,阮阮就做好饭菜在家等他,多晚都等。 她总是温柔笑着,从不对他晚回家有任何的抱怨,反而温声关心他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困不困。 像司青和封杏这样,一起挤在厨房里忙活的时间,他仔细回想,竟然从未有过。 他一直在想,等生活再好一点,就可以多陪陪她,可惜事业是好了,工作也更忙,他还是没什么时间陪她。 当时她说不爱了,要离婚,去寻找自己的世界,他想一定是她也累了吧。 他虽然难过,虽然舍不得,但是还是放她走了。 他这辈子爱她,却没有好好爱过她。 她想要自由,或许那是他当时唯一可以做的。 尽管千万般不愿不舍,他还是放手了。 他所以可以自由活动的资金,全都给了她,只希望她没有了自己,也可以有金钱傍身,至少生活条件能够好一些。 他曾经以为,爱情最终都会转化成亲情。 生活总不能只围绕着爱情,生活需要柴米油盐,生活会有磕磕碰碰,生活需要互相磨合体谅。 现在人生过了大半,他却开始有些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以前或许有些太过现实。 生活也许大部分都是人间烟火气,但是生活同样也需要浪漫的爱。 他从前不懂,现在懂了,却已经晚了。 他现在看着司青和封杏这样的相处模式,便开始十分羡慕,也十分后悔。 但是他或许有一点忽视了,那就是,正是因为有了他之前的努力奋斗,才可以让司青现在过得衣食无忧,自由随性地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因为司青心里永远明白,后面有他爸给他善后。 他有底气有资格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去追求他喜欢的人或事,因为后方永远有他爸做他坚实的堡垒。 种因得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因为有以前的他,才会有现在的司青。 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司青出来就看他爸坐那儿发呆,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坐过去,偷偷看了眼厨房,然后才低着头凑近司铭小声说:“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记住了吗?别问她父母和家里情况,以后你就是她爸。” 司铭瞥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满:“你觉得我话多?我会问那些?” 司青就嘿嘿笑:“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嘛,怕你忘了。” “记着呢。”司铭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不会伤害你的小娇妻的。” 司青立即害羞起来:“谢谢老爸。” 司铭在心里摇头:这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封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司铭不停夸赞她手艺好,说他要是有这么个女儿这辈子就享福了,夸得封杏直害羞,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司青吃得肚子滚圆,瘫坐在那儿动都不想动了。 封杏收拾碗筷,司铭就踢了司青一脚:“去洗碗。” “我难受,”司青摸着肚子拖长嗓音十分委屈,“等会儿再去洗。” “没关系的叔叔,我来就好了,”封杏帮司青说话,“平时都是他洗碗,今天他开这么久的车,刚刚还帮我做饭,已经很累了,就让他休息会儿吧。” 司铭挽挽袖子:“我来吧。” “哎别别别!”封杏吓一跳,立即拒绝,“叔叔你今天肯定也累了,去休息吧,洗个碗很简单的,我来就好。” “爸你就别去厨房了,待会儿给她吓着碗摔地上,给她手弄伤了怎么办?” 司铭就只好放下袖子看向封杏:“那就辛苦你了。” “没关系的叔叔。” 差不多到了晚上九点半,司铭婉拒了他们留他住宿的邀请,离开去了酒店。 他们这片没有什么好酒店,他的酒店开车过去要半小时。 他想着要打车,司青坚持要开车送他,说是租来的车,要物尽其用。 他想想也就答应了。 司青打开地图导航,看了一下有几条路线都可以过去,其中一条最近的路,是从老城区那边穿过去。 老城区的道路狭窄,不好错车,而且路面也不是很平稳,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是司青想,已经这么晚了,封杏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想早点回去,于是只能委屈他爸,选择了这条有些抖的近路。 阮青打扫完家里的卫生,收拾了厨房厕所客厅的垃圾,提着一个大袋子,出门去街角那里的垃圾桶扔垃圾。 早上下过一场雨,这会儿路面都是湿的,有些坑洼里还积着浑浊的雨水。 她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看着地面,注意着不踩到那些有积水的坑洼,以免污水溅出来弄脏裤子。 她沿着街边狭窄的人行道,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缓慢。 就在这时,本来安静空旷的街道上有辆车从远处行驶过来,速度有些快。 那车轮一下经过一处积着很深的雨水的坑洼,便顿时有污水四溅。 -- 第148页 她条件反射地偏过头,双手挡住脸,那污水溅了她一身,衣服瞬间就湿了。 饶是她这么好的脾气,也有些不舒服,便转过身去,试图要一个道歉。 没想到那车主也是有良心的,没有直接开走不管,而是在前面一点停了下来。 阮青便提着一大袋垃圾走过去,正要敲车窗,那车窗直接落了下来。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变得十分沉默。 半晌,司青带着试探的声音颤抖地响起:“妈……” 阮青提着垃圾拔腿就跑。 瞬时两边车门都打开,司青和司铭同时下了车,“啪”的一声响,车门被甩过去关上。 “妈!” 司青在后面大声地喊,阮青只当没听见,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司铭脸色沉沉,一语不发。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当初说好放她走,这会儿街边偶遇,他却疯狂追逐。 但他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下意识的反应。 未经思考,身体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实在抱歉。 阮青哪里比得过两个大男人的体力呢? 她还未跑到院子门口,年久失修的地板翘起的那块角就将她绊倒在地。 手里的垃圾袋飞出去,垃圾瞬间便散落一地。 她的手应该是磨破了皮,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但是此刻却还泡在地面的污水里。 “妈!” 司青大喊一声,三两步追了过来,从背后架着她将她抱起来。 “受伤了没有?哪里疼?”他着急地去碰她的腿和手臂,“膝盖还是手?” 阮青禾绿色的居家服此刻全是泥点子,头发散乱,双眼微红,看上去十分狼狈。 她偏过头去:“你认错人了。” “你骗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司青,我是你的阿青啊!” 阮青便只当没听见。 “爸!”司青朝他爸吼了一声,“你说话啊!” “我该回家了。”阮青说。 “回家?回哪儿的家?没有我们,你的家在哪儿?”司青的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盈着泪水,“我长大了,你不认识我,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阮青否认,“我一直在南方,不认识北方的人。” “你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是北方人!” 阮青:“……” “阮阮。”司铭终于开口,“好久不见。” 阮青便瞬时哭了出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到她的衣服上,消失不见。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配着他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阮阮”两个字,便让她所有的心态神志全都土崩瓦解。 她说不出来话,也开不了口像否认司青一样否认他,不过片刻,便无声地哭得肩膀颤抖起来。 司铭只看到她背影颤抖,瞬间便把司青推开,从他手里夺过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阮阮,别哭。” 司青:“……” 他mua的,他差点被他爸推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啥……”司青审时度势,很有眼力见地准备开溜,“阿杏还在家里我就先回了啊,爸我妈就交给你了。” 他跑得比刚刚还快,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五更 ☆、五十一颗青杏 一瞬间安静的街道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哦,还有围墙上那只看戏的猫。 司铭轻轻拍着阮青的后背,下巴在她头顶轻柔的摩挲,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当初对他满怀失望,决绝地离开,六年多过去了,她是否已经再遇良人,重获真爱呢? 他不敢问,害怕是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阮青的眼泪泅湿了司铭胸口那块衣服,她哭得累了,便慢慢停下。 他身上的味道依然熟悉,却和那些他晚回家时身上的酒味香水味完全不同。 这是她所熟悉、眷念的,干净温暖,充满安全感的味道。 又和他年轻时不一样,此时的他,多了些成熟,身上的味道,便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她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大衣兜里,应该揣着她以前常给她买的那款香囊。 她没有思考,便将手揣进他的大衣兜里。 果然,摸到一个香囊。 她的心里便感觉十分震动,将那香囊拿了出来。 “以前你买的,后来用完了,我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同样味道的。” 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得出,这个香囊已经有些年头,颜色看起来已经开始有些泛白。 是她以前给他买的那一个。 她手指摩挲着香囊,泪盈于睫,心口有些哽。 “阮阮。”司铭叫她,“或许我已经没资格问,但我还是忍不住。” 阮青没说话,仿佛在等他说完。 “离开的这六年,你可有再遇良人?” 阮青便开始思考,是否需要撒谎。 她这一生,藏着不让他发现自己去看心理医生,骗他说自己已经不爱他,此刻却在撒谎和不撒谎之间犹豫不决。 她思念他,被他抱进怀里温柔安慰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爱他。 她也清楚明白,这么些年,他爱她,始终如一。 -- 第149页 但是她更害怕,害怕自己抑郁症再度发作,到时候吓坏他。 如果到头来是一场空欢喜,不如从头开始,就不要欢喜。 她违背自己内心,扭曲事实:“有,我们很好。” 司铭的胳膊顿时僵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十分尴尬、难过。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十分绅士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阮青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刚刚摸出来的香囊偷偷揣进了自己的居家服兜里,眼睫低垂,不看他。 “没事,是我失态了。” “他呢?” “嗯?” “我是说,”司铭强忍着不适,“你的爱人。” “……”阮青愣了一会儿,“他在洗澡。” “嗯。”司铭抬眼看了看后面的老旧居民房,“你住这里?” “嗯,很晚了,你回吧,我还要去打扫掉下来的垃圾。” 司铭便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带着某些探究。 “你让我回哪里?” 阮青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都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来出差?可是司青也在。 来旅游?可是司青刚刚说谁还在家里,要回去。 难道他们来了这里定居? “回家。”她说。 “我没有家了。” 阮青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满:“你这样说,阿青怎么办?” “他谈恋爱了,他有他的家,不是我的。” 阮青瞬时便十分难过,心里揪起来一块儿,怎么都放不开。 “那你住在哪里?” “大街上。” “……” 穿着打扮,如此体面,他却说他住大街上。 还把她当小姑娘忽悠呢。 “那你随便找个垃圾桶蹲一宿吧,我要回家了。” 阮青转身就要走,司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阮青低头去看他抓着她的手,那只手和记忆中的一样,干燥温暖。 只是他从没这么用力过,她的手腕都被抓得有些痛,估计等会儿要红一圈。 “请你自重。” “如果我不呢?”司铭看着她,眼神灼灼。 “他会打你。”阮青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你叫他来打我。” 阮青:“……” “叫啊,现在就叫。” 阮青有些无奈:“你何必呢?” “你骗我的对不对?”司铭坚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其实你还是一个人,没有他。” “没有,我是说,没有骗你。” “那你带我回家,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垃圾,舍得让你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丢垃圾。” 司铭拉着她就走,似乎一定要得出个究竟。 他看见前面几步路的地方就有道大门,便问:“是这里吗?” 阮青偏过头不看他,也不理他。 他就明白了,是这里。 “你最好自己说住哪里,不然我闯到你邻居家里,就不太好了。” 阮青心里直叹气,怎么他都四十岁的人了,做事还能这么冲,只凭着自己的心情行事。 邻居们这会儿也都要准备睡觉了,她不想和他争吵热的别人不睡觉来看热闹,心里也知道,她拙劣的伎俩,根本骗不过他,于是只好指着自己的房门对他说:“这里。” 司铭便拉着她往她家走,等阮青拿出钥匙打开门,他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主动地进去。 这是一处外面看起来又老又破旧的居民房,里面却完全不一样,装修得十分清新。 进门是实木鞋柜,看起来很有些年头,却不显破旧,倒像是个古董。 墙壁刷成了蔚蓝色,上面挂着两副油画,他认得出,是她的画风。 客厅里摆着碎花沙发,原木茶几,木质电视柜,此刻电视机里还放着黄金剧场。 长方形餐桌,上面盖着跟沙发同款的碎花桌布,中央摆着一瓶他也不认识的花。 一切都是她会喜欢的风格,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男人的踪迹。 他心里便十分舒坦,要去看看她的卧室。 阮青瞬间变了神色。 尽管她这两年情绪已经越来越好,不再需要依赖药物,但是卧室的梳妆台上,还依然有她之前没吃完的药瓶。 她迅速冲到他的前面,挡在卧室门前,不让他进去。 司铭一顿,抬眼看她,满是不解。 “不方便?” “嗯。” 司铭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又看向她:“里面藏了男人?” 阮青:“……” 司铭便开始挽自己的袖口,神色深沉:“那我更要进去看看。” 阮青知道,卧室门没有上锁,如果他一定要闯,凭她的力量,根本挡不住。 她抬眼看他,带着些乞求:“你一定要进去吗?” “嗯。” 她闭了闭眼:“房间有些乱,我先进去收拾一下,我叫你你再进门。” 司铭挑挑眉,算是默认答应。 阮青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房门,刚进去,还没来得及转身将门反锁,司铭就一手撑着门挤了进来。 “你!”阮青看着他,惊讶又不满。 “我又没答应,是你自己误会了。” 司铭淡定地耍着无赖,开始环视这间一尘不染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卧室。 -- 第150页 什么房间太乱,这种蹩脚的理由她也想得出。 再怎么样也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夫妻,他还能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永远不会让家里变得乱七八糟。 阮青趁他不注意慢慢往梳妆台那边移动,然后凭着记忆将药瓶捏在手里,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到垃圾桶。 “你手里藏着什么?”司铭向她看过来。 “没、没什么,垃圾而已。” 阮青说着迅速弯腰将药瓶丢到了梳妆台旁边的垃圾桶,却没想到,她刚处理了垃圾,这会儿垃圾桶是空的。 药瓶丢下去,便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司铭好奇地向她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颤抖不安的心上。 “什么垃圾,声音这么大?” 司铭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阮青欲哭无泪,紧张绝望,立即就要弯腰下去把药瓶捡起来。 司铭快她一步,弯腰下去,看见里面安静地躺着药瓶。 他一愣,伸手从垃圾桶里把药瓶捡了起来。 他神色专注地看着瓶身上的字,半晌没有言语。 事已至此,阮青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她低下头,仿佛在等他审问。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语气沉沉,听不出生气还是难过。 “十八年前。” 司铭便将药瓶捏进掌心,仿佛要将它捏碎。 “为什么不告诉我?”司铭眼睫低垂,深邃的眼里藏着汹涌的浪潮。 阮青忽然觉得有些累,便靠着房里的小沙发坐下了。 她随手捡起旁边的绣花抱枕抱在怀里,全然忘了自己这会儿衣服和手都沾满了泥水。 “其实都过去了,”阮青忽然开口说,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我现在已经好了。” “那这个药是怎么回事,嗯?” 轻扬的尾音,表示了他根本不信。 “那是以前的,我现在很少吃。” 她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弱小无依,微微低着头,双眼不看他,只盯着地面。 一副不敢与他对视、心虚、害怕,但却固执地把自己与他分开的表现。 “阮阮,”司铭忽然开口,眼里一时间充满懊恼、自责与后悔,“对不起。” 他向前走了两步,试图去拥抱她。 “你该离开了先生。” 她在他抱过来之前率先开口,冷漠疏离又决绝。 司铭一时之间十分失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有这么恨我。” 我不是恨你,我只是怕我自己会吓到你。 “如果我不离开呢?” “我会报警。” “警察不管家事。”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们还可以复婚。” “……” 这人怎么回事,越老越不要脸。 阮青不知道该怎么搭理他了,放下抱枕起身赶他:“你走吧,我要去洗澡了。” “我也要去。” 阮青的脸霎时间红了,脸上热热的。 她便习惯性轻轻推了他一下,开口时声音又羞又气:“走啊!” “我不知道浴室在哪儿,”司铭装傻,“怎么走?你带路。” “我叫你走出去!” “那不行,我身无分文,司青把我行李箱拖走了,我的钱包在车上,证件也在上面,没地方可去。” “你不是睡大街上吗?”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睡大街。” “……” 这都是些什么破理由。 “那你想怎样?” “我想和你睡觉。” 阮青转身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去打他,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老流氓我打死你!” 司铭也不躲,就这么纵着她打,她打会儿也就累了,手里拿着抱枕喘着气,他便一把将她抓进怀里抱着。 “别这么着急,以后你都可以随便打,我分期付款,你别累着自己。” 阮青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让我留下吧,”司铭嗅着她的头发,熟悉的香味,“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六更 ☆、五十二颗青杏 阮青真是想骂他不要脸不知羞,孩子十九了,还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呢? 但她能怎么办呢,这人不要脸起来,她真的没办法,赶也赶不走,总不能吵起来,等下邻居都过来看戏? “你睡沙发。” 她退了一步,算是答应他留下借宿。 “沙发太小了,”司铭说,“我看你的床挺大,能分我一半吗?” “司铭!” “好吧,我睡沙发。” 阮青拿了一次性拖鞋给他换,又找了套新的洗漱用品让他去洗漱,然后才拿着衣服去洗澡,把司铭赶到客厅沙发上去看电视。 等她洗完澡吹了头发出来,那个不要脸的已经在她的床上躺好了,正在看她床头柜上放的那本书,身上还盖着她的碎花被子。 “司铭!” 阮青冲过去把被子掀开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只一瞬马上又丢下去。 耳朵瞬间红了。 他为什么裤子都脱了! 司铭慢吞吞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继续看书,说出的话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 第151页 “我怕黑,委屈你了。” 阮青转身就要走,打算去把另一间卧室收拾出来将就一晚。 司铭慢吞吞的话在她身后响起:“刚刚我好奇,把另一间卧室的钥匙弄断了,卡在里面,打不开。” 阮青:“???” 她真的…… 无语。 “我睡沙发!” 你休想得逞! “沙发我刚刚喝水不小心倒上面了,这会儿全湿了。” 阮青猛地转头,指着他,气得说不出来话:“你……你……” “我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嘛,就是这么粗心大意,”司铭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这么温柔,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听听,这是什么话? 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这种话怎么会从他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啊! “你这个老男人!真不要脸!” 阮青已经拿他没办法了,只能对他进行言语上的攻击。 “那你这个小女人不是和我很配?” “……” 司铭把另一半被子掀开,拍拍空着的半边床示意她:“上来啊,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们可以复婚。” “这是非法同居!” “你不说又没人知道。” “……” “怎么,要我抱?”司铭作势要下床抱她,“也不是不可以。” 阮青一想到他只穿了四角裤,立即自觉地跑上床盖好被子。 “不准碰我!” “你想多了,老夫老妻的,谁还能有歹意吗? 阮青便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又想到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说这种话,瞬间也十分尴尬起来,便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关灯了?” 接着便听到他把书放回了床头柜上,关了灯,缩下去躺下了。 阮青毫无睡意,睁着眼盯着窗户发呆。 她忘了拉窗帘了。 月光从窗户投进来,房间里就没有那么黑暗。 她十分无聊,十分忐忑,十分尴尬,十分紧张,十分无奈。 但是,这些最后都变成了十分的窃喜。 时隔六年多,他们再度躺在同一张床上,这感觉,和以前的每一个夜晚都不一样。 以前他总是很晚回家,洗完澡以后总是累得很快就睡着了,她却睡不着,只能乱想。 这会儿她也睡不着,也乱想,但却和从前不一样。 从前她乱想,都是在怀疑他外面有人了,而此刻她乱想,却想的都是他刚刚做那些事。 后背这时贴过来一个温暖的胸膛,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往怀里带。 她立刻想要逃离,他却紧贴上来。 她不停后退,他步步紧逼,直到她缩到床边,退无可退。 “你说过不碰我的。”她提醒他。 “那是要脸的人才能做得到的事,我不一样,我不要脸。” “……” 还真是不要脸。 “你不是说,老夫老妻的,起不了歹意吗?” “不要脸的人说的话你也信?” “……” 他低着头,埋在她身上疯狂嗅她的味道。 她还是习惯用以前的沐浴露,这香味是他熟悉眷念渴望的。 他简直不能自拔,直到…… “你是狗吗?” 司铭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起来,凑在她耳边小小声:“汪汪汪!” 阮青:“……” “你别害怕,我就是想你了,抱会儿就好,不乱动,好吗?” 阮青犹豫了一会儿,低声应到:“嗯。” 司铭没有睡意,知道她这会儿整个人都是软软的,十分好说话,便开始温声诱哄她说出这十八年来她隐瞒的真相。 她果然很听话,被他哄着,那些委屈全部都被她倾诉出来。 他静静地听着,心里便开始一寸一寸地疼起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以前过得有那么煎熬。 她总是温柔笑着,什么也不说,他就以为她一直都很开心。 世界上怎么会有自己这样的蠢货。 到了最后,她流着眼泪被他抱在怀里,紧紧贴着,他就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后背哄她睡觉。 “以后都不会那样了,阮阮。” 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她却还是听见了。 “嗯。” “睡吧,我在呢。” 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晚安,阮阮。” 阮青睡得不是很好,夜里一直做梦,半夜惊醒,发现在即还被他抱在怀里。 他睡得很沉,但是她一动,他就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确认他还在身边,这不是一场梦,她便放心地继续睡了。 这次就没做梦,一夜好眠到天亮。 - 封杏一大早便起床做早饭,因为昨晚说好今天要去见司青妈妈,她紧张得一晚都没睡好。 他说他妈妈很温柔,可是她没接触过和她妈妈同龄的女性,心里很慌,怕相处不好。 她做好早饭去敲司青的门,司青看起来像是还在睡,声音有些慵懒,拖着嗓子在里面喊:“门没锁。” 封杏握着门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 第152页 “快起床啦,等会儿不是……” 封杏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睡姿? 房间内司青正趴在床上,身下骑着被他卷成一个圆柱体的被子。 屋内空调温度调得很高,难怪他也不觉得冷,居然这么睡觉。 不过这个睡姿是不是有点太奔放了? 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过来。” 司青蒙着头,那声音听起来就有点朦胧,明明是近乎命令的语气,听起来却带点奶。 封杏走过去,在他床边停下,用手戳他:“还不起床?” 手腕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拉到了床上躺着。 他俯身压下来,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双眼看起来一片清明,哪里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我昨晚做了个美梦。”他说。 封杏看着这暧昧至极的姿势,心里惶恐不安,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什么美梦?” 他突然笑得十分害羞:“我不好意思说。” 封杏:“……你梦见你去□□了?十个八个美女伺候你?” 司青:“……” 这尼玛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不说话?看来就是了啊。” “你闭嘴,小坏蛋!”司青气哼哼地捏了一下她的脸,“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不好意思说?” “我……”司青舔了舔嘴唇,笑得十分□□,“我梦见我操了你一整晚。” “……” “什么姿势都用上了。” “……” “你又哭又叫的,我都没停。” “……” “特别爽。” “……” “可惜是个梦。” “……”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实战一下?” “臭流氓!” 封杏红着脸,一巴掌打在他身上。 “好宝贝,叫声好哥哥听,乖。”司青恬不知耻地诱哄她,十分变态,“叫了就让你多打两下。” “啊!”封杏被他搞得脸红红,又羞又气,开始对他进行拳打脚踢,“你不要脸!” 司青夹住她乱动的双腿,捏着她捶他的手,脸低下来,离她很近,盯着她的眼睛,十分深情的眼神,却说着流氓的话:“我想和你睡觉。” “睡你个大头鬼啊!” “那我要亲亲可以吗?” “你都没刷牙!” 司青顿时很受伤:“你居然嫌弃我。” 封杏:“……” 又来了这人。 司青继续装可怜:“按理来说我们还属于热恋期,你居然就开始嫌弃我,以后结婚了,你不是看我一眼都犯恶心?” 封杏:“……” 应该不会吧? 而且她也没有嫌弃他呀。 “算了,”司青松开她躺到一边,胳膊搭在眼睛上,“不强迫你了,出去吧,我不吃饭了,饿死我算了,省得以后你看见我犯恶心。” 单纯的封杏顿时满怀愧疚,感觉自己太直女一不小心又伤害到了这位小仙男的脆弱之心。 她躺在他旁边纠结了一会儿,翻过身去,直接吻在他唇上。 司青没反应,封杏就回想着他平常怎么吻她,学着咬了一下他的下嘴唇,轻轻舔。 他还是没反应。 封杏就有点着急了,凑到他耳边小声哄他:“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我只是……” 她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司青一下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眼睛:“只是什么?” “不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嫌弃你,我都亲亲你了。” “就这?”司青哼了一声,“根本不够。” 然后按着人直接亲了下去。 “你别摸那里啊……” “不摸怎么舒服?” …… ☆、五十三颗青杏 上午十点,俩人终于收拾完毕出门。 封杏非要叫司青去附近超市买点东西送过去,司青拗不过她,只好载着她去买。 封杏本来选了些补品,司青一看就说:“我妈用不着这些,她是一个漂亮女人,你给她选别的。” 封杏就把送长辈的那些补品放回去,选了燕窝。 她坚持自己付钱,因为这是她的心意。 司青给他爸打电话,问他醒了吗吃了吗在哪儿呢在干嘛,还说他和封杏一会儿过去,给他送行李箱和钱包。 司铭正在和阮青给她阳台上的植物浇水,电话一挂,给阮青说:“司青和他女朋友要到了。” 阮青浇花的手一顿,呆呆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不高兴?” “我怕他恨我。” 司铭就揉揉她的头,安慰到:“放心,他不会。” “嗯。” 阮青放下手里的水壶,起身对他说:“不知道他现在都喜欢吃什么?我去买些菜,中午做给他们吃。” “我陪你一起去。” 司青照着昨天的地址开车过来,找了个地方停车,在大门外给他爸打电话:“爸,我们到了,是哪个房子啊,出来接一下啊。” 他爸还在超市,让他在外面等着。 他只好和封杏提着东西站大门外面等。 那几个小孩儿这会儿已经在院子里玩跳皮筋,封杏看着他们欢声笑语吵吵闹闹的场景,不禁响起来小时候的自己。 -- 第153页 当然,她永远不是参与者,只是一个旁观者。 再到后来,连旁观者都不是了。 没过多会儿,就看见司铭提着一大袋东西从前方走过来,身旁跟着一位气质脱俗的女性。 封杏眼神便转到那女性身上,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一个眨眼的瞬间,她想起来了。 那不就是之前艺术大楼遇到的那个钢琴选修课老师,叫阮青? 居然就是司青的妈妈? 难怪她当时看她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缘分实在是太奇妙。 阮青手里提着两瓶豆奶,这还是她坚持的,不然司铭一样也不会让她拿。 她远远地就看见院子大门口站着两个人,越走越近,便认出来那个男生是司青。 等到再近一些,她便有些惊讶,远远地就叫起来:“封杏?” 封杏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居然隔着这么远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连忙朝着他们走过去,微微前倾上身,礼貌地和她打招呼:“阮老师好。” 随后接过她手里的豆奶自己提着,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开始和她说起话来:“没想到您就是阿青的妈妈,早知道当初应该多和您说会儿话。” 阮青拉着她的手,也感叹缘分的奇妙:“这谁能想到呢,咱们也是真的有缘。” 司青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提着封杏给他妈买的东西,慢吞吞往这边走,走两步又停下,开口撒娇:“妈,你没看见我吗?怎么只叫她不叫我?” 他小时候惹了祸就总是和阮青撒娇,哪怕阮青从来都不会凶他。 现在他这么大了,这么久没见,他居然还是一开口就撒娇,阮青心里一热,眼眶就湿了。 她的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但是在她面前总是会扮乖。 她当初抛弃他,这么几年过去了,他竟然不恨她,见面还是如此,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分开过。 阮青加快速度向他靠近,还有两步远,司青就丢了手里的东西,张开双臂,冲她微笑:“抱抱,妈妈。” 阮青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眼泪就掉了下来。 司铭飞了个冷冷的眼刀子过来,司青竖着食指用唇语说着:“就抱一下。” 封杏:“……” “我饿了妈,我想吃红烧排骨炖猪蹄,”司青松开他妈,宛然一副肚子空空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好久没吃你做的了。” “好好好,”阮青擦了擦眼泪,“马上给你做。” “司铭,提东西进来。” 阮青看也不看司铭一眼,拉着封杏就进门了。 司铭跟司青对视一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司青忽然有点同情他爸。 他妈还是对他一如既往宠爱又温柔,但是对他爸好像就不一样了。 怎么有点冷淡? 以前不都是叫铭哥的吗,现在都直呼全名了? 这地位,比以前,那是下降了不少吧? 司铭把买回来的菜拿进厨房,放到料理台上,挽挽袖子,看向阮青,试探着问:“我帮你?” “出去。” 阮青看也不看他,直接拒绝。 司铭摸了摸鼻子:“好吧。” 司铭从厨房出来,对上司青幸灾乐祸的笑,他冷眼看着他,吓得他马上就乖乖坐好了。 封杏身上已经系上了阮青的碎花围裙,橘黄色的,有点偏夏天。 阮青主厨,封杏给她打下手。 阮青是南方人,比较擅长的还是南方的美食,封杏有许多南方菜都是从菜谱上学的,很少做,这会儿正好跟她学学。 她一边看她做菜,一边问她做这些菜都有什么讲究,相处十分愉快。 司青不像司铭一向在家里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男子习惯,他现在跟封杏呆久了,觉悟好得很。 封杏跟阮青在厨房忙活,他就在外面削个水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牙签插好端进去,一人一块地喂着吃完,还讲些笑话给她们听。 水果吃完了,过会儿他又端着两杯热水进去,殷勤地问着要不要喝水,真是辛苦你们了之类的。 司铭在外面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司青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就低声问他:“你这都跟谁学的?” 司青给了他爸一个有些嫌弃的眼神,十分理所当然地反问:“这还用学?这不都是自己悟的吗?” 司铭表示不解:“怎么悟出来的?” 司青难得看他爸对他这样,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轻咳一声,整了整坐姿,才慢悠悠开口道:“这女生嘛,再大的年龄,其实内心都是个小女孩儿,哪怕她当奶奶了,她内心也是渴望被宠爱的,所以……” 司铭催促他:“所以什么?” “你要么就把她当公主宠着,要么就把她当小孩儿宠着,总而言之,使劲儿宠着就完事儿了。” 司铭点点头,若有所思:“好像有点道理。” “那是有点道理吗?”司青哼了一声,“那是非常有道理。” 司铭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说得对!” 司青:“……” 不要仗着你是我爸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小心我告诉我妈! 就问你怕不怕! 阮青除了做司青点的两道菜,还做了其他的南方菜,摆了满满一桌,吃得司青肚子都鼓起来了。 -- 第154页 饭后司铭被阮青叫去洗碗,封杏给司青使了个眼神,司青一看就懂了,撑着懒腰站起来:“哎呀吃得太撑了,爸我和你一起洗碗消化消化。” 封杏就和阮青到阳台去给她养的植物浇水。 今天太阳还不错,阳台上比客厅暖和。 阮青和封杏闲聊,问她和司青怎么认识的,又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况。 她语气温柔,又不会刨根问底,一点也没让封杏觉得尴尬,反而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感觉就像是女儿回娘家以后自己的妈妈问她在夫家过得怎么样一般,让人感到十分温暖。 她这才知道,原来有妈妈的感觉是这样的。 虽然此时,这个人还不是她的妈妈。 “你不好奇我吗?”阮青忽然问。 封杏一愣,随即摇摇头笑着说:“阮老师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这么温柔的人,值得被爱。” 阮青就笑:“还叫我阮老师。” 封杏就有些害羞:“我没跟女性长辈相处过,所以……那我叫您阿姨好吗?” “我想让你叫我妈妈,我一直都想有个乖巧的女儿,可惜……”阮青摇摇头笑,“还是叫我阿姨吧,结婚了再叫妈妈。” “阿姨。” “乖。”阮青摸摸她的头,像她母亲一样温柔,“明天除夕,你跟阿青一起来,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一起过年。” “好,我们早些来,我还能跟阿姨多学几道菜。” 第二天除夕,封杏仍旧是一早就起床开始收拾,司青这回倒没赖床,她一敲门他就起了。 俩人收拾好吃了早饭就去超市买菜,买完了直奔阮青家。 刚进大门就见到一群小孩子拿着红包从阮青家里出来,司青一猜就知道他妈给他们发的红包。 他心情好,便忍不住捉弄他们:“嘿!站住!谁让你们从我妈家拿钱了!告家长!” 毛毛把红包往后面一藏,挺着胸脯说:“阮阮阿姨给的!每年都给!” “证据呢?没证据就告你们!”司青憋着笑,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吼。 茵茵扯着毛毛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司青,用甜甜的童音对他说:“哥哥你就别吓毛毛了,他本来就不聪明,你给他吓傻了,以后讨不着媳妇儿,你赔吗?” 毛毛立即反驳:“我不傻!” 司青一下憋不住哈哈哈笑起来,弯腰摸摸茵茵的头,夸赞她:“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那当然了,我以后可是要干大事的!”茵茵突然不怕他了,便显露出自己活泼可爱的一面。 “哟,”司青笑出来,“要干什么大事啊?” “当外交官!” “哇!”司青拍拍手,“了不起了不起。” 茵茵笑得小脸蛋红红的,伸出手问司青:“哥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顿时其他几个小孩儿也跟着她一起喊:“哥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司青:“……” 他只是开个玩笑逗他们一下,他们居然看上了他的钱!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没有红包…… 封杏在他旁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蹲下帮他解围:“哥哥是来找爸爸妈妈的,等下进去晚了会挨骂,这样,你们吃过午饭再来,哥哥姐姐都给你们发红包,就可以收到双份红包了,好不好?” 茵茵拍拍手跳起来:“好!谢谢姐姐!祝姐姐新年快乐越长越漂亮天天开心!” 其他几个小孩儿也跟着她喊起来。 司青心里不免感叹,这小女孩儿看起来年纪是最小的一个,没想到居然还能带动这帮小屁孩听她的话,看来以后说不定还真能当个外交官。 封杏和司铭打了招呼就直接去了厨房,阮青一见她就笑:“怎么还被那群小鬼缠上了?” 封杏也笑:“都是司青,非要吓唬人家,结果人家小孩儿聪明,不但没吓到,还被缠着要红包。” 司青提着买的菜进厨房,辩解到:“也不怪我啊,我只想逗一逗他们,嘿,这破小孩儿,鬼精鬼精的,对了,妈你这儿有红包吗?待会儿吃了午饭他们要来拿,我也不能不给,骗小孩不好。” “有啊,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你去找找?” “好嘞!辛苦你们了,需要帮忙请呼叫,本帅哥十分荣幸为两位美女服务!” 年夜饭晚上吃,中午吃的就稍微简单些,吃了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司青照例和司铭去洗碗,那群小孩就已经吃了午饭过来要红包了。 封杏把刚刚准备好的红包分给他们,他们欢喜地领了,一直对她说祝福的美好话语,然后就溜出去玩游戏了。 封杏听得直笑,感觉自己瞬间迈入了阿姨行列。 冬日天黑得早,刚刚擦黑他们就做好了年夜饭开吃。 阮青看着满桌的菜和坐在一起的人,心里便热热的,十分舒坦。 这几年的年夜饭餐桌上,她也会做几样菜,但却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往往吃不了什么又原封不动地收下去。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司铭司青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更没想到,未来儿媳妇儿这么乖巧懂事,还这么早就出现了。 一切都不真实得像是做梦。 封杏又何尝不是呢? -- 第155页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生活和人生轨迹也发生了巨变。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年夜饭场景,至少要等到以后自己结婚了才会出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她忽然想起封庭,心里却很平静。 其实也没有那么恨他了,毕竟他虽然把她的钱吞了,却也还是把她捡回了家,虽然对她不好,却也还是让她活下来了。 但是他做了那样的事,这辈子,她也不会原谅他。 “来来来!”司青举起了自己的啤酒,“让我们一起干一杯,以前的事情,就让它们统统都留在过去,未来努力,一定美好!” 大家便配合他一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新年快乐!” 玻璃杯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那些不堪回忆的过往,在这一声碰撞中,全部消失。 ☆、五十四颗青杏 还不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司铭就踏上了回瑾城的飞机。 他要回去处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上飞机之前、下飞机之后都给阮青发了消息报平安,一得空就给她发消息闲聊几句,晚上睡觉前也打电话哄她,简直比当初谈恋爱的时候还贴心细致几分。 他去询问了心理医生,知道要多陪伴关心她,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在改变自己,努力做到。 - “铭总,您确定我们要把公司迁到夏安吗?” 办公室里,秘书抱着文件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带着惊讶地询问。 “嗯。” “我们公司最近几年好不容易才发展成现在这样,所有的人脉经济关系都在这里,如果迁到夏安,是否会……” 前功尽弃。 秘书不敢说。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公司的决定,不是她可以随意过问和议论的。 “大不了从头再来,”司铭表情淡定,仿佛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去吧,吩咐开会。” 秘书心里叹了口气,应到:“是。” 公司从北方迁移到南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司铭知道,如果不这样,他就没办法陪着阮青。 阮青她,应该是再也不会想回来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痛不欲生的地方了吧? 他也不舍得。 日子如白驹过隙,春暖花开的时候,那个阮青曾经从南方奔赴到北方的男人,也为了她从北方奔赴到了南方。 他多年的努力,积攒的经济关系和人脉关系,都留在了北方。 到南方,完全是拼上了自己的所有。 活了大半辈子,他第一次这么冲动,只是为了可以和他心爱的女人一起度过快乐的后半生。 阮青开始被他带着见自己的客户,去参加宴会,向他们介绍这是自己的太太。 她拥有了从未有过的、满满的爱意和安全感。 封杏也慢慢开始变得喜欢与人交流,认识了更多的朋友。 她从解剖小兔子小白鼠都害怕慢慢锻炼成了看着尸体也能淡定得面无表情下刀。 一开始她做完实验几天都吃不下饭,毫无食欲,到后来忙起来在实验室坐在尸体面前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学校的篮球社再一次组织全校篮球比赛的时候,封杏受到司青的极力邀请,于是忙完实验以后挤了时间去看他比赛。 她到得有点晚,比赛已经进入了下半场,球场围了满满的一圈人,她甚至看不清里面的司青。 不过,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见施清站在人群中拍摄球场上的画面。 “阿清,拍谁呢?” 封杏悄无声息地出现杂她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施清吓得手机都要掉下来,转头一看,又继续拍摄。 “阿杏你别这么吓我,我这拍他们打比赛呢,就那个臭不要脸的程嵇,非要叫我来看他们打比赛,忙得我饭都没吃。” 封杏立即露出一个了然又暧昧的笑,意味深长地说:“哦,这样啊。” “别这样说话……”施清有些害羞,“搞得我跟他有什么似的。” “难道没有吗?” “他是在追我,不过我还没答应呢,我跟他现在可还是清白的!”施清极力辩解到。 “哦,懂了。”封杏点点头。 “你懂什么了?”施清好奇地问。 “等会儿我就告诉他,说他还不够卖力,叫他加油。” “哎呀!”施清轻轻打了封杏一下,“你别这么使坏!” “嘿嘿嘿,开玩笑,”封杏躲着她,“可不能便宜了他,叫他好好追。” “哇!” 人群中突然一阵惊呼,紧接着听人喊:“漂亮!这个三分球漂亮!” 封杏抬头,正好对上球场上司青看过来的双眼。 他眼里盛满了晶莹的笑,意气风发,灿烂如朝阳。 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他,在安和广场,一抬头,对上他正好看过来的双眼。 不过当时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散漫,阳光下的他充满了少年气息。 而此刻,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对她的喜欢。 封杏忍不住低头笑起来,当时怎么会把他当成小流氓,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想起来会不会不高兴。 终于比赛结束,她看见他撩着球衣的下摆擦着汗朝她走过来,正要把手里的水递出去,斜地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 -- 第156页 是一个穿着百褶裙明媚如花的女生,她双手递出去一瓶水,羞涩开口:“司青学长,请喝水!” 封杏愣在原地,被施清推了一下:“喂,当你面儿抢人了!” 封杏就这么站在原地看向司青。 显然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冲小学妹笑起来:“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在你后面,我只喝她买的。” 然后封杏就看见学妹转头来看她,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地说:“啊,对不起,我以为司青学长是单身,从来没见学长打球的时候有人陪,怎么会有男朋友打球女朋友还不陪着的呢。” “小绿茶。”施清凑到封杏耳边小声说。 封杏一句话没说,只抬头看向司青。 “学妹可能不知道,我女朋友一直拿国奖,参与学院每个大型研究项目,聪明勤劳肯吃苦,以后是要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做大贡献的伟大工作者,你这样说,格局太小了。” 封杏听见施清憋笑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那学妹便又羞又恼地离开了。 程嵇从施清手里抢过手机:“我看看你拍得怎么样。” “喂!还我!”施清追着他跑。 瞬时便只剩司青和她还留在原地。 “我有那么伟大吗?”封杏想起他刚刚跟学妹说的话,忍不住想笑。 “那当然,”司青松松地揽住她地腰往球场外走,“反正你在我眼里心里,比谁都好。” “你就知道……” 封杏忽然顿住,四下张望。 “怎么了?” 司青好奇地问到,也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 “没什么。” 刚刚好像有人在拍他们,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转头去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 到了大三上学期结束,司青收到了一份礼物。 江城区一处临江的江景房,在二十一楼。 封杏刚从实验室出来,就被等在门外的司青一把拉住就跑:“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喂!慢点!” 封杏随着他的节奏小跑着,冬日的冷空气让她呼出的气变成了蒸腾的白雾,一层一层地落在身后。 她坐上了司青前段时间收到的来自他爸的生日礼物——一辆机车,紧紧抱住他的腰,不多久便到达目的地。 她看着面前装修豪华的小区大门,有些不解:“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进去看看。” 司青牵着她的手,从小区大门进去,七绕八绕的,到了一栋楼下的大厅。 封杏心里有些猜测,却不敢确定。 他们的电梯在二十一楼停下,接着她看见司青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 她跟着他身后走进去,入目的是还未装修的毛坯房,三室两厅,带有一个大大的阳台。 她被他牵着走到阳台上,便能看到傍晚时分的江景:沿岸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远处的跨江大桥上来往车辆络绎不绝,车灯闪烁,汇聚成一条会发光的灯带。 然后便被他拉着参观每一个房间,听他充满期待和兴奋地为她介绍:“这是厨房,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弄个吧台,这是卧室,到时候我们可以按照你想要的风格来装修,这是饭厅,客厅,卫生间,到时候全部都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装修。” 窗外的天渐渐黑下来,房间里的光线便一寸寸暗了下去,她听着耳边他的言语,恍然间觉得,这是在梦里。 “司青。” 她忽然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 然后司青说话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接着发出轻轻的一声:“我在。” “你能不能跟我求婚?” “啊、我、我……” 司青有点措手不及,他没买钻戒。 封杏在衣服兜里找了找,摸出来一个皮筋儿。 她现在除了做实验,其余时间头发都是披着的,通常会在兜里揣一个皮筋儿。 “呐,借你一个戒指。”她把皮筋儿递给他。 接下来便不再需要她的引导,司青直接单膝跪下,手里举着那个她借给他的皮筋儿,透过阳台外的星空,她可以看见他的眼神十分认真。 “我会努力给你一个温暖的家,有爸妈,有你,有我,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会一直陪伴你,以后我会努力赚钱,给你好的生活,你愿意嫁给我吗?” 封杏看着他微微笑:“你是不是还有句话忘了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封杏伸出手去:“我嫁给你,以后要听我的话,好吗?” 司青把小皮筋儿套到她的无名指上,低头亲吻:“好。” 夜幕四起,他们在有微风的阳台接吻,像是电影。 封杏依旧很忙,大学生活被她过得像研究生的生活,不停地在宿舍实验室教室穿梭。 司青每次挑她不忙的时候问她的装修意见,这么慢慢地装修着,到了大四开学,已经装修完毕散完了气味可以入住。 先是他们自己家几个人聚了一下,第二天晚上,司青又邀请了他的室友封杏的室友还有池伊他们一起在新家聚会,闹到夜幕深深才散去。 封杏没喝酒,司青却喝了不少,送完大家,他就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 “先去洗个澡再睡,”封杏把洗澡要换的衣服找了出来递给他,“听话。” -- 第157页 “你帮我洗。” 司青拉着封杏的手轻轻揉,一半撒娇一半耍赖地哼哼:“我好累,不想动。” “我还要洗碗收拾厨房,还要拖地。” “我帮你洗碗。” “我怕你把碗给摔碎了,”封杏拍拍他屁股,“快起来。” “昂……不想动。” “行行行,你先躺着,我去收拾好了再来帮你洗澡。” ☆、五十五颗青杏 封杏拿他没办法,也不催他了,转身去收拾厨房。 忙完都十二点过了,她去客厅看沙发上的司青,已经睡着了。 算了,她想,不叫他了,就让他这么睡一晚吧,明早醒了再洗澡也是一样。 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去洗澡,手腕被人捏住,低头一看,司青已经醒了。 “帮我洗澡澡。”他说。 “我……” “你刚刚答应了,不许耍赖皮。” 封杏:“……” 到底谁在耍赖皮啊? “那你起来啊。” 算了,洗就洗吧,学医三年,这算什么。 不过,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进了浴室就脱衣服的样子,怎么不像是醉了? 封杏看着面前这个脱得只剩下一条底裤的男人,有些疑惑。 隐隐约约,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手里拿着沐浴露,有些纠结要不要退出去。 啧……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光着的男人,可第一次见到活的…… 她猛地转过身,不敢看不敢看。 “你看我有啥可害羞的,又不是我看你,”司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转过来。” 她不为所动,手足无措地把玩着手里沐浴露的瓶盖。 “怎么,你是觉得你看我不公平,所以,”他的声音顿了顿,夹杂着不明显的笑意,“所以要不咱们一起洗?这样就公平了。” 他在放什么臭狗屁呀! 她才不要! 小流氓! 她往前迈了两步,握上门把手,准备当个逃兵,溜之大吉。 一只手重重地拍上门,他抵上她的后背,声音响在她的耳边:“跑哪儿去?” 他的胸膛火热,封杏感觉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 “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有点热,你能不能帮我降降温?” 她的脸颊瞬时热了起来,这样的流氓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可是这样的环境下,却更让人脸红。 “那你用冷水洗就好了。”她故意装作听不懂。 “那我会感冒。” “那、那我也没办法啊……”她的声音渐渐地底气不足起来。 明明后背抵上了冰冷的墙面,封杏却觉得自己热得有些头脑发昏。 他咬着她的耳朵,嗓音是沙哑且压抑的,仿佛带着些无法纾解的苦闷,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地念叨:“我想要你。” 封杏的脑袋里一下“嗡”的一声,更加难以保持清醒。 他却似乎很委屈,小小声继续说:“早就想了,可是还要过几个月才到二十二岁可以结婚,不过,之前你答应嫁给我了,所以……” “所以,我可不可以提前预支一下婚后生活?” 封杏:“……” 这种话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出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抗拒的,封杏想,这辈子也就他了。 “你就不怕你不行,然后我反悔,不想嫁给你了?” 她有心捉弄一下他,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我一定行。”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随后扯掉了她的衣服。 新买的大床十分柔软,带着让人安心的浅浅香气。 封杏有了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过了很久很久,他好像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却有些累,只能任他摆布。 睡意深沉,可每每她要睡着的时候,却又忽然一个战栗,清醒过来。 他还是很行的,她想。 - 大四结课,封杏以优秀成绩被推荐到夏安市江城区公安局做实习法医,开始面对各种真实的刑事案件。 司青这么粘她,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去。 他大一分专业方向的时候就选择了犯罪心理学,并且为了配得上她,日日与她共同努力学习。 大四结课以后,他缠着老师把他也推荐到了夏安市江城区公安局做实习侧写师。 第二年公考,封杏带着司青成功上岸,正式入职夏安市江城区公安局,成为了为人民服务的公务人员。 夏安市更换血液组织,原来的局长被调走了,新上任的局长是从另一个市调过来的,姓贺,叫贺志安。 听说是个雷厉风行十分严格的人,手下破过很多大案要案。 只有一条很奇怪,他今年四十五岁,依然是孤家寡人,没有家室。 封杏知道这些全是因为那个和他们一起实习的小警察叶别。 叶别比她大几个月,今年也是二十二岁,是从公安大学毕业的。 封杏惊讶她连这些都知道得如此清楚,她却说:“那是我大舅。” 封杏表示:“……” 第一次见到贺志安,是在周一的早上,新上任的局长见面会。 封杏和司青早早地到了会议室,其他同事也是一样。 -- 第158页 贺志安从半掩着的房门走进来,会议室便顿时安静下去。 他果然如同叶别说的那样,雷厉风行,但是走路这个气场,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等他在首座坐下,抬头,封杏便有些微楞。 她觉得,他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 她可以十分确定,她从没见过这个人,但是此刻第一面,她却感觉十分熟悉,十分亲近。 司青的手臂在桌下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会议上讲的什么她记不清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会议散场,局长先行离开,刚刚安静紧张的会议室此刻变得吵闹松散,大家都在讨论新局长。 司青碰了碰她胳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有没有感觉,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也这么觉得?”封杏更惊讶了。 “嗯,”司青看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个人了,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边走边说。” “嗯。” 他们的办公室离得很近,司青走到了过道里才开口小声说:“我感觉,你有几分像他,仔细看却不明显,就是晃眼一看,很像。” “我也是这么觉得……” “该不会他就是……”司青欲言又止。 “别,别乱说,先工作吧,别想这个了。” 封杏已经到了办公室,给他一个下班再说的眼神。 司青一下就懂,挑挑眉表示自己知道了。 今天没有案子,到了下班时间大家就能走。 封杏坐上司青的警车,抱着他腰,又开始走神。 司青专心骑着车,也没敢和她闲聊,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开到沟里去。 他倒是皮糙肉厚不怕,就怕给封杏摔出个好歹。 总算到了家,封杏没什么精神地在沙发上坐下,声音听起来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不想做饭,叫外卖吧。” “没事儿,哥哥给你做,想吃啥?” “想吃满汉全席。” “……”司青去拉她,“走,上外面吃去。” 封杏懒洋洋地拖着嗓子:“不想动。” “那我下面给你吃?” 封杏抬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我是说,”司青清了清嗓子,一副你误会我了的表情,“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加俩蛋?” “一个就够了。” 封杏竖着一根食指晃了晃。 “好嘞!您就请好吧!” 厨房里从他进去就开始响起叮叮哐哐的声音,大约半小时过去,他终于端着两碗白水煮面条出来。 “别急,菜还没上呢!” 司青说完又跑回厨房,接着端出来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煎蛋。 “呐,青椒肉丝盖浇面,加个煎蛋,你就说这味儿好不好?”司青得意地叉着腰看她,就差安根尾巴求表扬了。 “好得很呀!”封杏竖了竖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哎呀也就一般啦,别夸别夸,害羞。” 司青在她对面坐下来,替她将青椒肉丝加到面里,又把煎蛋给她放到碗里,催她:“快尝尝,看看还缺什么?” 封杏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双手大拇指都给他翘起来:“太赞了!” “咳咳,低调。” 司青故作谦虚,把剩下的菜和蛋加到自己的碗里,埋头吃起来。 封杏看他如此得意,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于是…… “谢谢哥哥下面给我吃。” “咳咳咳!” 司青一口面卡到喉咙里,埋头咳起来。 封杏赶紧拿起桌上的冷水壶给他倒了杯水,眼里透着狡黠,语气十分欠揍:“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吃面都呛到,真是个小笨蛋呢。” “你……你……”司青喝了两大口水顺了顺气,靠在椅背上喘着气看她,“你别惹我。” 他眼睛都红了,看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吃人,总之看上去十分不好惹。 封杏跟他相处这么久了,一点也不怕他,偏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很不解地问:“我怎么惹你了呀?惹你你会怎样?” “就真的让你吃我下面,我看你还敢这么嚣张。” “可是我现在吃的,不就是哥哥下的面吗?” 司青忽然就笑了,舔了舔牙龈,歪着头看她:“你是准备好献身了吗?竟敢这么勾引我?不然这面也别吃了,去洗澡吧,哥哥喂饱你。” 封杏立马就怂了,赶紧低下头吃面:“我饿了我要吃面,你不准和我说话!” 司青冷笑一声,就这点胆子,也敢开他玩笑? 她怎么敢的啊? ☆、五十六颗青杏 作为一个小法医,她并不总是遇到贺局,偶尔在局里擦肩几次,贺局也是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去,连余光也不曾给过她。 封杏便开始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怎么会以为遇到一个与自己有些相似,年纪看上去也合适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未免有些可笑。 再者人家没结婚,就算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不定也不会认自己。 甚至…… 封杏有些绝望地怀疑,当初就是他把自己抛弃的。 至于理由,她不知道。 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得知道真相,至少现在她有司青,有司青的爸妈,她已经过得很幸福,不再缺爱。 -- 第159页 亲生父母是谁,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警局的电话在下午下班之前响了,路人打来电话,说滨河路附近有处建筑起火。 “尊敬的市民您好,我们马上为您通知消防,请问具体地址是哪儿?” “行,我知道了。” 电话一挂断,其他的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接电话的小李。 没办法,只有他才知道,这通电话影不影响他们下班。 小李摊手耸肩,撇撇嘴:“加班咯。” “哎我的火锅……” “哎呀相亲对象拜拜了您嘞!” “我的电影啊……” “……” 小李去汇报了情况,不过片刻,警局立马组成了一条前往滨河路的小分队。 这次报案的人是滨河路附近的居民,据他所说,滨河路附近那栋起火的建筑修筑于九十年代,但是每年都有专人检查维修电路天然气管线,看上去不像是失火。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约十分钟前,他听到一声枪响,当时附近的人应该都听到了,但是却没引起任何骚动。 当时附近广场在举办居□□动比赛,他以为是裁判枪响,就没注意。 后来过了十分钟,就看到对面那栋楼起火了,大家都往楼下跑,很多人围观,打了消防,只有他打到警局。 总之,报案的路人怀疑,这是一场谋杀案。 至于谋杀对象是谁,目前还不清楚,但如果真的是谋杀,肯定是起火的那栋楼居住的居民。 小李在出案子的警车上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报案人所描述的情况,让大家有个基本的了解。 “这也太狠毒了吧,居然让一栋楼的人陪葬?”叶别皱起秀眉,“这人心理变态啊,人家招他惹他了?” “这太正常了,犯罪分子的心正常人是难以理解的。” “不对,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叶别摇摇头,“犯罪分子没有心。” “喂,小叶,”另一个警察带着戏谑的眼神看向叶别,“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啊,我激动着呢,这可是我正式上班接到的第一个案子,”叶别微微仰头,丝毫不畏惧,“本叶惩恶扬善,无所畏惧。” “封杏,”叶别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封杏,“你紧张吗?” 封杏微笑摇头:“这也不是第一次办案,何况还有你们,我就是个负责验尸的,我怕什么。” “真挺佩服你们法医的,我们警察虽然会面对跟人搏斗的情况,可那好歹是活的,你们法医,”叶别颤抖着摸了摸胳膊,“我一想到你待会儿可能还要解剖焦尸,我就觉得可怕。” 封杏笑笑不说话。 有的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到了现场,消防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了,消防同志正在救火,已经有人冲进去抢救被困的居民。 警员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将这一块地包围起来,不让其他无关人员随意进入,以免破坏现场。 这栋修筑于九十年代的老旧居民房,此刻燃着熊熊烈火,冒起了滚滚黑烟,仿佛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救护车也来了,候在场外,等消防队员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他们就立即将人放上担架抬进救护车里。 经过半小时的扑救,这场大火才总算是被扑灭。 经过对起火现场的勘察,他们在四楼发现了不一样的痕迹,初步判定起火点就在四楼的厨房。 “四楼厨房有名死者,全身已经烧焦,看不清原本的样子,是整栋楼烧伤情况最严重的,初步判定,起火点应该就是那里。” “走,上去看看。” 封杏作为随行的法医,就是要先去第一案发现场查看的。 尽管大火已经扑灭,但是整栋楼里依然残留着很浓的味道,刺鼻呛人。 四楼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还是保留着大火烧后的原样,没有动过。 封杏戴上手套上前查看,尸体已经全身烧焦,她做了简单的判定 随后物证科的人在房间里搜出来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厚厚的一叠照片,还有一摞假的身份证。 “钱队!发现可疑物件!” 物证科的小冯拿着铁盒跑过来,递到钱队手上,看了眼封杏,欲言又止。 封杏有些懵,这东西难道还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料,钱队看了东西以后,目光也投到她身上,带着思索和打量。 封杏实在是被看得有些不舒服,便开口问到:“钱队,这东西跟我有关。” “嗯,”钱队把东西递给封杏,“你看看,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 封杏接过照片,只看一眼,瞬间便呆住了。 她连忙看了一下剩下的照片,无一例外,全都是她。 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不同时期的照片都有。 叶别好奇地凑过来,只看一眼便惊讶出声:“还真是!” 钱队看着封杏的神色充满了探究:“你可认识这里的人?” 封杏摇摇头:“我是孤儿,从小在瑾城长大,大学才来的夏安,认识的人不多,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行,”钱队点点头,“先收队,这里先封锁起来,尸体抬回去,先验尸,后面再说。” 封杏心里忐忑不安,心里许多猜测,却没什么头绪,乱七八糟的,一团浆糊。 -- 第160页 刚回警局,还没开始验尸,小李就来叫她,说贺局找。 她更是惶恐。 她一个法医,本职工作就是让尸体开口说话,平常基本上不会被领导找。 难道是因为那些照片? 她怀着忐忑的心来到贺局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传来贺局的声音:“请进。”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轻轻掩上,微微颔首,恭恭敬敬开口:“贺局,您找我?” 贺志安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椅,淡淡开口:“坐。” “谢谢贺局。”封杏在他对面坐下。 贺志安上身后仰,靠到椅背上,摸着下巴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听说那屋里有很多你的照片?” 封杏毫不隐瞒:“是。” “你怎么解释?” 封杏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躲闪,底气十足地说:“我可以肯定我不认识她,至于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还不清楚,她的死因也要等到尸检以后我才知道。” “你倒是一问三不知,”贺志安的语气冷冷淡淡,“下去吧,尸检报告早点出来。” “是。” 封杏离开了贺志安的办公室,将门关上。 贺志安的心这才开始乱了起来,平静无波的眼睛底下,藏着翻涌不息的无尽浪潮。 她怎么会…… 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她? 那间屋里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死者到底是谁? 二十三年前,失踪的她到底去了哪里? 封杏回到尸检房,换上衣服手套帽子,带上口罩,就开始对焦尸进行解剖检查。 与此同时,局里的调查人员已经查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死者女,住的那间房子是她租的,所使用的身份信息叫周琼,经调查发现这个身份信息是假的,是她那众多身份证中的一张假证。 死者的真实姓名为魏禾,今年四十一岁,一年前来到夏安,租住了那间房子。 经过调查小区监控得知,下午五时许,有个戴鸭舌帽的黑衣男子进入这栋居民楼,后来他离开不久,这栋楼就燃了起来。 男子戴了口罩,看不见样子。 但通过查看小区外面的监控得知,该男子骑了一辆自行车离开。 钱队立马吩咐下去,封锁路口,逐一排查可疑人员,并且调查附近监控。 小李拿着死者身份信息报告去找贺志安,敲了门,里面没人应他。 他试探着又敲了敲,里面传来贺志安的声音:“请进。” “贺局,这是死者的身份信息,您看一下。” 贺志安接过报告轻轻打了个手势,有些意兴阑珊:“去忙吧。” 报告用文件夹装着,贺志安一打开,便直接顿住。 报告显示,死者姓名魏禾,今年四十一岁。 “喂,贺强,你干嘛总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你看,我今天穿的这条裙子好不好看?不许说不好看!” “你怎么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生存呢,就是要学会笑,哪怕你是假笑也得笑啊。” “贺强,我听说你今天出任务遇到危险了?那帮警察没拿你怎么样吧?给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贺强,你说像我们这种人呢,是不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可是如果有得选,谁又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贺强,你也是孤儿吧?到底是这个世界辜负了我们,还是我们辜负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别人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而我们却只能生活在泥沼中?” “但是活着已经就很不错了是吗?活着已经这么难了,好好活着,哈哈,我想都不敢想。” “贺强,我今天好难过,你能不能陪我喝喝酒?” ☆、五十七颗青杏 贺志安闭了闭眼,太阳穴有些疼。 他记得,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夏末,魏禾来敲他的房门,他从里面把门打开,夕阳下的她逆着光,明明嘴角带着微笑,眼眶里却含着泪。 她扎着双麻花辫,明艳动人,却可怜兮兮地乞求他陪她喝酒。 她说那天是她父母的忌日,她很难过。 作为一个卧底,是绝对绝对不能随便动情的。 何况,她是反派。 美丽的女人通常都带有致命的诱惑,况且她日日主动勾引,如果说他没有丁点心动,那是撒谎。 何况她的眼睛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干净纯粹,当他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睛,都会忘记她的身份,以为她只是个邻家小妹。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卧底,更应该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行为。 那天下午他照例冷冰冰地拒绝她,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她就开始坐在他的门前可怜兮兮梨花带雨地哭。 他把门关上,她也不离开,反而哭得声音都大了些。 他想,他只是受不了女人哭,因为哭起来真的很烦,所以才重新打开了那扇门。 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坐在地上,转头看他,抬起的脸满是泪痕,看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抽泣着和他说:“贺强,你别这么对我。” 可是他是兵,她是贼,他们不是一路人。 -- 第161页 有些故事注定就不应该开始。 他原本打开门只是想劝她离开,结果不曾想她拖着旁边带来的一箱酒就钻进了他的屋里,连滚带爬的,从他腿下就钻过去了,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赶她走,她抱着他的床腿就是不撒手。 他去掰她的手,抓痕都一道一道的,她还是不肯撒手。 算了吧,他想,就陪她这一次,反正……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的卧底生涯就要结束了,而如无意外的话,她会进监狱,从此以后,他们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的酒量应该不算差,可是那天却没喝多少就失去了清醒的意识,继而对她产生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 他凭着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坚持了许久,却还是敌不过身体的反应和她的蓄意勾引。 那天夜晚来临之际,他犯下了一个错误。 那是一个一辈子永远都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作为一个卧底,居然和反派发生了□□关系。 这是一个警察不该犯的错误。 打那之后,她每每见他,比从前更多几分娇羞,而他却比从前对她更冷淡。 尽管那种事情吃亏的好像都是女人,但是是她蓄意勾引,如果没猜错,酒里应该还下了药。 也许她的美丽和主动让他内心深处有一丝丝不可抗拒的心动,但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心狠。 他忠于国家忠于党,为人民服务,保护人民是他的职责所在,自然不会为了一己私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则那将是他整个人生中的污点。 后来不过一个月,这个布了将近一年的网终于开始慢慢收了。 而那个汇安省最大的跨国贩卖人体器官、走私军火、拐卖男童的“天使之花”组织被一举拿下。 多个窝点被捣毁,部分男童获救,万众欢呼。 只可惜却有些不完美。 她失踪了,一同没被抓获的,还有该组织在国外某个神秘地点的分部。 他卧底一年多,却对分部的信息少之又少,他们谨慎得只有最高层才清楚知道分部存在。 而被抓获的两名高层,纷纷在入狱当晚咬舌自尽。 听到她失踪的消息,他说不上来是难过还是庆幸。 而她在警局的档案里,留存的身份只有她的代号“黄鹂”。 他知道她叫魏禾,还是因为那个他犯下错误的夜晚,她在他的耳边说:“其实我不叫黄鹂,我叫魏禾,魏忠贤的魏,禾苗的禾,你记住了吗?但是你别叫我这个名字,还是叫我黄鹂吧,心里记住就好了。” 他时常想,她真的很坏吗?她真的罪恶滔天吗? 他不知道。 她是一个孤儿,她的父母欠了钱被活活打死,而她当时不过才七岁。 她乞讨为生,后来长到九岁被天使之花带回了组织。 她说过,她小的时候不知道吃饱饭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有人爱是什么感觉,她在街上乞讨,别人看她满眼厌恶,心情好才会像对待流浪狗一样赏她两口吃的。 被带回组织的那一天,她吃了人生中有记忆以来的唯一一顿饱饭。 她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还以为他们是把她带回家当女儿养,不然为什么给她吃饱饭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都是她的错觉。 《三字经》里说:人之初,性本善。 可她当时却觉得,写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是没有真正的见过坏人吧? 世界上真的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坏的,他们根本没有心,根本没有仁义道德。 她见过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恶,才懂得那些肯施舍给她两口饭吃的人根本只是小儿科。 她在组织里被训练成笑起来单纯无害的女生,眼神一定要干净纯粹,否则骗不到人。 如果她做不到他们所要求的的那些,她将会迎来一顿又一顿的毒打,以及无休止的饥饿。 她试过逃离,被抓回来以后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他们连饭都没给她吃。 而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她床边就有一个狗窝。 那狗凶猛,体型很大,咬人的时候一口吓去能直接看见骨头。 但是,那狗却比这里的人要对她好得多。 每天的狗食,它都等送狗食的人走了冲她呜呜哼哼,示意她先享用。 她从床上爬下来,身体一抽一抽得疼,可为了活下去,她还是坚持着趴到地上,用手抓着狗盆里的食物吃下去。 打那以后,她就学乖了,开始听话,一次又一次地完成组织分配的任务。 她的待遇也变得好起来,开始拥有自己的房间,开始拥有银行卡,拥有钱,拥有美味的食物,拥有漂亮的衣服。 她开始拥有以前她想过或者没想过的很多东西,同时也开始慢慢失去很多东西。 她知道,她慢慢失去的,是她的良知。 可是人生总是要取舍的,这样的人生,她想活下去,就一定要丢掉自己身上唯一的、也是最美好的东西。 她变得不再干净了。 他曾问过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而她冲她甜甜的笑,单纯得如同美好家庭娇生惯养出来的花季少女。 她笑得一双大大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声音清脆动听地对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呀,你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干净的人。” -- 第162页 他当时心里有些慌乱,以为自己卧底身份暴露,强压着情绪淡定地反问她:“我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区别,你却说我干净?” 她笑着摇摇头对他说:“不一样,我觉得你是那种,没坏到底的人,也就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做一个好人,你是可以做好人的,只不过你现在没得选,所以才做了坏人。” “好人和坏人,怎么区分?” “就比如说,咱们都大难临头了,但是可以有机会让其中的一个人获救,如果换做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会选择自己,而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救我,所以他们是坏人,你是好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你?” “因为,这是我的直觉啊。” “幼稚。” 他对她的幼稚难以理解,甚至根本不屑一顾。 他时常觉得,她是一个单纯至极,却又罪恶滔天的人。 一个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却拥有这世界上最干净纯粹的眼神,最灿烂明亮的笑容,真是矛盾得让人不可思议。 但是她这一生也是真的悲惨至极。 幼时没享受过父母的关爱,别的小孩在家里欢声笑语,她却要因为父母双亡上街乞讨。 花季少女时,别的少女享受着男生暧昧的追求讨好,而她却为了要活下去跟狗分食。 别人在学校享受校园生活,讨论着新出的衣服新买的文具,而她却要为了生存挨打,以及违背自己的良知去做坏事。 原本她做个坏人,丢掉良知也可以衣食无忧地生活,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又要开始流离失所。 他忽然想到封杏,想到那摞照片,想到某个可能。 所以,其实当时她失踪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吧。 他想到那具焦尸,忽然不敢去看。 她落魄无依、可怜孤单的这一生,走到尽头,也仍旧是一个人。 眼眶里有了湿意,贺志安微微仰起头,努力眨了眨眼,把那不应该存在的眼泪憋了回去。 他这辈子,自问坦坦荡荡,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对得起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党,对得起他所服务的人民,却唯独,唯独对不起她。 尽管一切是她先主动,甚至是她蓄意勾引,可是如果他不曾有过一丝半毫的心动,也不会让她有机可趁。 他曾拥有过她灿烂明亮的笑容,以及毫无保留的倾诉,就连她最后仅剩的唯一干净纯粹的感情,也给了他。 可他却让她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他甚至不敢去想,在他亲手摧毁她最后唯一一份干净纯粹的感情、仅剩的信仰之后,她颠沛流离的二十三年,是怎样的暗无天日、心灰意冷。 对于国家对于人民来说,他是一个好警察,可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混蛋,是一个冷血无情杀人于无形的刽子手。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贺志安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才开口对门外的人喊:“请进。” 是封杏。 “贺局,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给您送一份过来。” 封杏轻轻地把那份尸检报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眼眉低垂,像是在等他询问些什么。 “讲讲你的故事吧,”贺志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松散地靠进椅背,“坐。” 封杏抬眼看他,满是惊奇,甚至有些不解:“这件案子,跟我有关?” “也许有,也许没有,就当是我个人好奇,你先讲讲吧。” 封杏显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贺局想听什么,想让我从哪里讲起?” “从你小时候有记忆以后开始讲起吧。 ☆、五十八颗青杏 既然是上级领导的命令,再加上那摞奇怪的照片,封杏便开始坐在他对面从小时候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听到那张卡里有五十万,贺志安便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那五十万,他知道,那是魏禾的全部身家。 她将她的全部身家,压到了未知的路人身上。 她居然到了那样的地步,却还是愿意如此单纯地去相信世人的善意。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足够单纯,还是足够愚蠢。 但是,走到绝境的她,应该也是毫无办法了吧。 “你有没有恨过你的亲生父母?” 封杏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半晌,贺志安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封杏微楞,随即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十分平和:“从未。” 她只是一直很好奇,他们为什么生了她却又抛弃她,到底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贺志安便有些惊讶,愣住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问:“为什么?” “他们虽然将我抛弃,却留下那么大的一笔钱,一定不是不爱我,应该是有苦衷,如果不爱我,直接丢了我就是,何必留下那样庞大的一笔钱,要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那笔钱,就算我的养父良心发作把我带回家,也根本不会把我养大。” 贺志安看着眼前这个和她有六七分像的女孩,看着她如此理智、淡定、不带任何憎恨的情绪说着这些话,便觉得,她暗淡无关的人生有了新的、美好的、光明的延续。 她的女儿和她一样聪明善良,眼神纯粹,并且从事了光明的职业,将为世人惩恶扬善。 她会拥有和她完全不一样的美好人生。 -- 第163页 如果她在九泉之下知道,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是的,是她的女儿,而不是他们。 他没觉得自己配。 他或许是一个好警察,却完全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分数也是不及格。 贺志安在心里谴责自己,也在纠结犹豫,是否要告诉封杏事情的真相。 “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贺志安开始委婉而又小心翼翼地试探。 封杏看着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复杂。 今天的贺局,似乎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突然对她的私事如此关心? 但是基于她局长的威严,封杏还是如实回答:“想。” “如果,我是说如果,”贺志安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继续问,“如果你的父亲,他不是一个好父亲,而你的母亲,甚至也……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父母并不好,你也想知道?” “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不为别的,仅仅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封杏心里越来越好奇,贺局难道知道些什么? 可是如果他早知道,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来和她说这些? 难道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是如果是刚刚才知道的,又是因为什么才会知道呢? 封杏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不经意地往他的办公桌看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上面放着她的那摞照片,以及,那份应该是刚刚才送进来的死者信息报告。 她将这些联想起来,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天马行空的、可怕的猜测。 随即她又在心里摇头否定。 那名死者,今年四十一岁,而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总不可能十八岁就怀孕吧? 贺志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瞬间便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魏禾,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想让她知道吗? 贺志安纠结良久,终于还是选择了将秘密藏在心底。 “抱歉,是我过分好奇了,你先去忙吧。” 封杏更觉得奇怪了,他突然之间就变了? 刚刚明明还一副好像知道些什么恨不得立马告诉她的样子,这会儿却是低着头看文件什么也不想说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向来不是一个在某些方面好奇心极强的人,可是现在她却好奇得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去看看他都在想什么,又知道些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凭借自己良好的记忆力在脑海里对刚刚贺志安说的话,以及他当时的表情神态动作语气进行细致分析揣摩。 分析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可以确信的答案。 司青给她发消息:“怎么你们还没忙完呢?还不下班?这案子很棘手?我饭都做好了,啥时候回来吃饭?” 活脱脱一个怨夫的语气。 封杏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 她赶紧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半。 她连忙开始收拾东西,给他打电话:“你来接我好不好?”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接你你还指望谁能接你?” “你干嘛那么凶啊?” 封杏歪着夹着手机和他说话,手里拿着包装东西,总共也没几样,两下就收拾好了。 “我等了你一晚上哎,现在我在警局门口,你快点出来,不然我走了。” “来了来了!”封杏背着包往外跑,“你对我温柔点不行吗?” “好的啊,好宝贝快出来,哥哥带你回家家哦。” 封杏一边和局里还在加班的同事打招呼一边往外走,有些嫌弃地对他说:“你正常点儿。” “赶紧出来爷都饿了。” “来了来了,别催别催,”封杏盯着脚下的台阶跑得飞快,“待会儿我摔了怎么办?” “爷在这儿接着呢,摔也得摔爷怀里。” 司青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 封杏一抬头,夜色下他的眼神清亮,嘴角带着丝若有似无的笑,俊眉微挑,十分写意风流的样子。 封杏心跳漏了一拍,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就被他一把抱起来往前走。 “瞧你这慢吞吞的,还是爷来抱你吧,等你自己走,回去饭菜都得重新做。” “喂!”封杏挂了电话,环住他的脖子,压着声音喊,“这还在警局外面呢,你注意点影响。” “注意个屁,都下班了,咱又不做违法的事,你怕什么。” 封杏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也就懒得和他在这种小事上争论,随他去了。 走到了机车旁他才把她放下来,头盔给她戴上,还体贴地系好带子。 他长腿一跨坐上机车,帅气地一甩头,把他这八万的机车喊出了八十万的气势:“给爷上来坐好,抱紧爷的腰。” 封杏心里叹了口气,这人中二病又犯了,一口一个爷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男的。 算了算了,看在这位爷在家做好饭还骑车来接她下班的份上,就勉强配合他一下吧。 她乖乖听他话上车坐好,环上他的腰抱紧,十分妾意地回应他:“坐好了爷,可以出发了。” 这位爷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双手握着机车手把,俯下身去,瞬间机车便如离线的箭一般在夜色中飞驰而去。 被这劲儿闪了一下的封杏觉得,这位爷提醒她抱紧,还是很正确的,不然就这劲儿,她估计能被甩到后面那座石雕上面去。 -- 第164页 到了家这位爷换了鞋就去厨房洗手,然后端出一锅热气腾腾的番茄炖牛腩,还有一锅豆腐青菜虾仁煲。 两个热菜都是砂锅炖的,这会儿一点儿没冷。 封杏心里一暖,不免感动他的细心。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细致的男生,只是偶尔会中二病沙雕症轮回发作,让她逐渐变成了一个配合他的演员。 吃完饭她主动去洗碗,却被他抢了过去,并且以一种十分鄙视的表情看着她,对她进行了抨击:“你还想洗碗?你看看你自己,是洗碗的那块料吗?” 封杏有些懵懵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抬头看他:“不是,我寻思你做饭我就洗个碗,怎么洗个碗还要考证了?” “嘁,就你这瘦弱的小破法医,累了一天了回来还想洗碗?怎么,是想待会儿累了让我帮你洗澡?” 封杏揉了揉额头,心想这位爷脑子怕是又不好使了,十分无奈地和他解释:“不是,我就是单纯地想洗个碗。” “你做梦!”司青拍了一下她拿碗的手,“你要是想让我帮你洗澡就直说,等爷洗完碗再来收拾你,等着!” 封杏:“……” 算了算了,这中二病她是管不了了,既然他这么努力抢着干家务,她就不跟他抢了。 原本还想着他做晚饭累了,她洗个碗帮他分担一下,来一出相敬如宾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既然如此,她乐得清闲。 而且确实有点累。 封杏捏了捏自己的肩,收拾衣服去了浴室。 - 经过全体民警几天的勘察,终于在一栋烂尾楼里找到了杀害魏禾的凶手。 然而让其他民警没想到的是,竟然因此牵扯出了二十三年前的一桩大案。 凶手姓名周敏光,性别男,邻国国籍华裔,一个月前进入我国境内,三天前潜入夏安市,潜伏在死者魏禾居住的小区附近。 据他交代,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领导有计划的蓄意谋杀。 小区附近广场那天下午的居民比赛也是他一手安排,只为了掩人耳目。 死者黄鹂,偷取了他们老大的重要机密,欲向公安局自首,换得从轻处理。 他来自天使之花分部,是一名并不专业的杀手。 自从二十三年前的那场捣毁开始,这支流落在邻国的天使之花小分部便收手好几年,并借此机会重新扩大队伍,蓄势待发,准备重造以前的辉煌。 但因为二十三年前的那次重创,他们损失了主要根基,发展了十余年,也只是一个不温不火的犯罪组织,跟从前的辉煌比起来,相差甚远。 但是就在上个月,他们组织接到了一个大单子,足以让他们前进一大步的大单子。 所有兄弟都十分振奋,却没想到,黄鹂这个叛徒,趁机偷走了这份大单子的主要机密。 她想告密。 ☆、五十九颗青杏 组织不想丢了这个大单子,更不想发展了这么多年仅存的基业也因此毁掉,所以双管齐下,派了他这个并不专业的杀手过来,找到黄鹂,夺回机密,并且杀了她。 至于为什么派他这个并不专业的杀手过来执行这样的任务,是因为他们组织现在人手并不很多,且全部都去忙那个大单子了。 专业的杀手有,但是用来杀一个黄鹂,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 至于说他为什么不专业,其一,他可以用任何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杀了她并且安静离开,他却偏要用枪还放火烧楼,惹得警方注意。 而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他很嚣张。 杀人放火习惯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从小生在邻国,在那里做这样的事,想走就能走得掉,那些黑帮火拼的时间,还少了吗? 他不专业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他作为从小在邻国长大的华裔,没见过什么世面,并不觉得我国公安机关有这么强大的能力,他已经那么小心翼翼了,居然还是没跑掉。 他不专业的第三个原因,那就是,他把犯罪事实全都招了,不仅把自己的犯罪事实全都招了,还把组织也给抖出来。 一个专业合格的杀手,根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如果不得已暴露,也会想办法了解自己,反正无论如何,是很难招认的。 何况还是像他这样全盘吐露。 真是愚蠢至极。 天使之花还真的是没落了,这种人也派出来丢人现眼,自找死路,自毁根基。 夏安市江城区公安局立即向上级报告,层层递进,寻找了邻国警方合作,终于将天使之花一网打尽,不留余孽。 而那个杀手所招认的大单子,其实就是一场军火走私案,外加幼童拐卖。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除了有不专业杀手的招认,还有邻国黑帮的推波助澜。 一个地方就那么点儿大,分羹的人多了,自然有人不爽。 平常和谐相处好兄弟,警察来了对不起,你就是个憨批,监狱来了你就给老子滚去蹲监狱。 这场跨越二十几年的案子,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至少,在警察和人民群众的心中,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句号。 可是,贺志安想,这真的完美吗? 她并不坏,只是因为生存才选择了那样的生活,一生孤苦,身处黑暗的沼泽,也愿意相信世人的善良。 -- 第165页 年过四十,她选择了回头,堵上了自己的下半生。 这样的结果,她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贺志安陷进座椅里,淡淡开口:“请进。” “贺局,我们今天对黄鹂生前的住处进行了最后一次搜查,在床缝里发现了这封信,您看看。” 贺志安接过那封信,入目便是魏禾清秀的字迹。 她读过两年小学,后来进了天使之花,有专门教学习的,要求很严格,必须在短时间内学会很多知识,从而才能够更好的完成任务。 贺志安盯着信封外面的“给女儿”三个字,久久不敢打开。 他坐了许久,才打开那封信,记忆中她的脸,跃然纸上。 亲爱的女儿: 请原谅并不干净的我如此亲密的叫你,因为如果你能看见这封信的话,这将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在这一生从没对你有过半分关心,也未曾陪伴过你重要的时刻。庆幸,你有了一个很爱你的男朋友,而他的爸爸妈妈也待你视如己出。 你比妈妈幸福许多,但是妈妈仍然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因为妈妈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却让你拥有了一个和妈妈一样悲惨的童年。 妈妈感谢你可以如此坚强灿烂地生活,像是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你知道吗,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妈妈这一生,罪孽深重,肮脏不堪,身上的淤泥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 可是尽管妈妈是黑暗中最恶臭的那团淤泥,你也是最干净的,妈妈犯的错跟你没有丁点关系,如果你不幸知道自己是妈妈的女儿,也不用讨厌自己。 妈妈从前来不及回头,也没想过回头,反正妈妈一生也就这样了,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可是后来有了你,妈妈突然想回头了。 我的女儿干净纯粹,明亮耀眼,如果这世上有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我不想犯下的错报应到你的身上。 妈妈这次堵上了所有,尽我所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算做我这辈子最后唯一能做的一件好事,为你积点德。 如果成功了,妈妈入狱,你不必知道自己是我的女儿。 如果失败了,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来看我一次,不必叫我妈妈,只需要带一束向日葵放到我的坟头,让它替我享受这世间的光明。 我不想让你知道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妈妈,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妈妈是一个勇敢的人。 妈妈这一生童年悲惨,青年作恶,中年悲哀,但是妈妈或许应该庆幸,生命的最后关头,我选择了做一个好人。 你可以为有我这样的一个母亲感到不幸,但万万不可因此厌恶自己,如果你觉得恶心,就当我是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置之不理即可。 妈妈只求,无论你有多厌恶我,请一定一定,好好活下去。 如果还可以再许一个愿,我希望我的坟头会出现一束向日葵。 如果还能再贪心一点,我希望这束向日葵是你亲手送的。 魏禾亲笔 一滴眼泪落下来,接着两滴三滴,信纸上的墨迹慢慢泅开,继而变得模糊。 贺志安仰了仰头,抽了张纸将信纸上的泪擦干,重新装进信封。 封杏去茶水间接水,正好碰上也来接水的叶别。 叶别小声叫她,把她拉到一旁的小角落,八卦地说:“你知道吗,刚刚我们又去搜查了一边黄鹂住的那间屋子,居然在床缝里发现了一封她写给她女儿的信。” 封杏感觉自己手指烫了一下,不解地问她:“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特别?” “嘶,你不知道,”叶别凑近她耳朵,“她没结过婚,一辈子都在为天使之花卖命,哪听说她有什么女儿啊?” 封杏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她却浑然未觉疼。 叶别小声叫起来,连忙拉着她去冷水池冲洗了一番,着急地问:“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疼不疼?” 封杏连连摇头:“没事,我还要工作,先回去了。” 她手里端着水杯,眼睛看着前方,眼神却十分空洞,撞上迎面而来的司青,那水就直接泼到他的身上。 封杏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司青抓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问:“你怎么了?魂儿都被勾走了?” “没事,我没事……” 封杏拂开他的手,仍旧失魂落魄地离开,回到办公室坐着发呆。 司青想追上去问问,偏偏这是在局里,只好忍了又忍。 贺志安揣着那封信,在下班之后,约着封杏上了天台。 封杏心里有很强的预感,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使得她身体都跟着微微地颤抖。 她上了天台,看见贺志安背对着她坐在椅子里,抬着头,不知道是在仰望天空还是在闭目养神。 她在他身后站定,深吸一口气,才强撑着淡定开口:“贺局,您找我?” “坐。” 贺志安没有任何动作,只说了一个字。 封杏在他旁边坐下,微微侧身面对他,并不说话,安静等他开口。 贺志安看着天空,良久,才若有所思地问她:“你说,坏人死了,就一定会下地狱吗?那如果是逼不得已做了坏事呢?” 封杏思量了一会儿,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才说:“那只是鬼神之说,真正的人死了,不管好人坏人,都是直接腐化,他们死了,灵魂也就没了,自然也不存在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这样的说法。” -- 第166页 贺志安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了顿,才说:“那如果有呢?” “嗯?”封杏微楞,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其实好人和坏人根本没有明显的界限,每个人都可以是好人,每个人都可以是坏人,要看他们身处怎样的环境。” 贺志安偏头看了她一眼,好奇道:“怎么说?” “世界上好人多,坏人少,可是谁又能肯定好人里面没有坏人,坏人里面没有好人呢?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善与恶,很多人做坏人是逼不得已,而有些好人没做坏事,是因为还没走到绝境的份上。” 贺志安看着她半晌,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在有选择的时候仍然选择做一个坏人,才是真正的坏人,而逼到绝境,逼不得已做了坏事,我们只能说,他不是一个好人,真正的好人,不管在有选择还是没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因为那将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也有点道理。”贺志安微微点头,眼皮低垂,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可是不管是不是坏人,只要违背社会道德,违背法律,我们都应该将他们绳之以法,你觉得对吗?” 封杏点头:“这是自然,我们国家依法治国,如果不按照法律办事,只按照自己的内心情感来做事,社会一定会乱套,到时候人民就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贺志安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很认真地问她:“那天你说,你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你并不恨他们,对吗?” 封杏放在腿上的手一下握紧了,心跳乱了节奏,强装镇定地回答:“是。” 贺志安叹了一口气,掏出那封信给她:“既如此,那你便看看吧。”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天台傍晚的风吹来,他的太阳穴便没有那么痛了。 封杏接过那封信,信封上的字一下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颤抖着双手把信取出来,一字一句,认真地阅读这封她亲生母亲写给她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 她、她、她没猜错,那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她居然亲手解剖了她的母亲。 封杏感觉自己喉咙哽住了,喘不上气,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眼眶也渐渐模糊。 她抓着那封信,哭得沙哑无声,双肩颤抖。 贺志安半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并不说话,也不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去,封杏哭得渐渐收住了些。 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看着远处的天空,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朦胧开口:“你就是我的父亲,对吗?” ☆、六十颗青杏 “是。” “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是。” “你觉得她很丢脸吧,毕竟你是一个警察,而她却是一个犯罪分子,我应该算是你的人生污点了吧。” “我觉得她很勇敢,其实她也很单纯。” 贺志安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墨蓝色的天空,有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就像是那年她抚摸他倾诉爱意。 “要听听她的故事吗,或者听听我和她的故事。” 封杏看向一旁,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愿闻其详。” 贺志安便像讲故事一般,把从前他去做卧底遇到她母亲的故事给她讲了一遍,包括魏禾跟他说的,她遇到他之前的那些经历。 封杏哭得不能自已,刚刚才收住的眼泪瞬间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到最后,贺志安说:“她希望你快乐幸福地生活下去,连同她的那份一起,她真的很不容易,你别恨她。” 封杏却不答他这句话,而是反问:“你有爱过她吗?” 贺志安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爱过吗? 好像爱过,却并不确定。 他亲手摧毁了她的一切,让她重新落魄苟且偷生,应该是不爱的吧。 可是他却时常想起她,做梦也会梦见她,自她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人生已过大半,却未娶妻。 他很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心里有她。 可是这就是爱吗? 他不清楚,也不确定。 其实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本来就不应该开始。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付出自己的一生。 如果人有来生,希望她托生在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快快乐乐长大,他原意做她的竹马,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这辈子,只能辜负了。 “很晚了,”贺志安忽略她的问题,站起身,“回家吧。” 他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渐行渐远。 封杏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她在想,她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呢? 贺志安说她拥有世界上最干净纯粹的双眸,最灿烂明亮的笑容,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她怎么会是一个坏人呢? 她的手机响起来,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按了接听。 司青关心的声音响起来:“你在哪儿呢?贺局不是找你谈话吗,怎么他都出来了我还没看到你?” 并没有回应。 只有天台的风声穿过手机听筒,落到司青的耳朵里。 不知道是否有心灵感应这回事,他下意识抬头往天台上看去。 -- 第167页 封杏站在天台边,低矮的女儿墙根本挡不住她的身体,身后墨蓝色的天空仿佛一片深沉的海,似乎要将她吞没。 司青心里一颤,呼吸都乱了。 “你别乱来!” 他冲进警察局,一路跑上天台,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把冲上前将她用力抱住。 “你在这里干什么?咱们看风景找个好地方行不行?” 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着急和后怕,却不敢吼他,听起来像是乞求。 封杏的双眼慢慢恢复焦距,却仍旧失魂落魄。 她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因为刚哭过,看起来十分虚假。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司青喘着粗气,颤抖着双唇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像是安抚一个刚和别人吵过架的小朋友,温柔至极地说:“我们回家好吗?” 封杏埋在他肩头,仿佛在海上漂泊无依的浮木终于靠了岸,带着哭音说:“我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 司青一顿,再联想到贺志安,那摞照片,那个案子,那个女人,一切好像就有了答案。 他轻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哄她:“没事,没事的啊,都过去了,还有哥哥在呢,哥哥会永远在你身边,永远对你好的。”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我见到她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我、我、我……”她哭得喘不上气,“我居然,我居然亲手解剖了我的母亲!” 司青把她抱得更紧,仿佛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怎么会呢,我的妈妈,居然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而我的爸爸,却是为民除害的人民警察,”她像呓语一般,喃喃自语,“他们这样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却生下了我。”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 司青陪她在天台站了很久,听她倾诉,给她安慰。 这天晚上的风,格外温柔,就像是魏禾化成了风来拥抱她。 他陪她坐到天亮,朝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她张开干涩的嘴唇,开口到:“走吧。” “我去给你买早饭,咱们还要工作,好好生活,嗯?” “好。” 魏禾的遗体被火花,墓碑落在夏安市江城区西边的那块墓地。 封杏去看她,司青陪同。 她买了一大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却发现那墓碑前已经放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贺志安应该已经来过。 墓碑上面印着她年轻时的照片,是贺志安钱包里收藏了二十三年的那一张。 封杏把带来的向日葵放在贺志安的那束旁边,在墓碑前看着魏禾的照片发呆许久,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我不恨你,也不会觉得自己恶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封杏已经不能正常工作,她心里受了太大的刺激,留下了应激反应。 贺志安让她休息,司青给她做心理疏导,有空就一直陪着她。 她忽然拥有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假期,如果好不了,也许就永远不会结束了吧。 她开始害怕见到一切动物的尸体,买回来的鸡鸭鱼肉,她看一眼就犯恶心。 她开始食欲不振,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开始精神恍惚,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 司青心里着急,却因为工作不能请假,打电话求助他爸妈。 阮青一听,立即把封杏接回了她家。 她每天给她换着花样地做菜,每天给她讲故事讲笑话逗她开心,她带着她去看日出看日落看大海,带着她在院子里看那群小孩跳皮筋。 几年过去了,那群小孩子长大了一点,又有更小的长大了,这个院子里,永远都充满了小孩的欢声笑语。 封杏很想努力变好,但是她做不到。 她整夜整夜地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开始做噩梦。 梦里好多恶鬼找她索命,他们甚至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身体。 她总是半夜惊醒,却只能自己扛着,不敢打扰阮青。 后来司青终于修到假,搬过来陪她。 她睡不着他就陪她说话聊天,给她讲讲他们以前同桌那会儿的趣事。 她半夜惊醒,他就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她后背哄她,都是梦都是梦,是假的。 封杏觉得自己很没用,他那么累,她却要他陪她一起不睡。 后来她就开始装睡,醒了也装作没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封杏以为就要这样过一辈子。 直到某天早晨,她醒来,司青在院子外面和小朋友聊天,而他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封杏从没偷看过他的手机,这天早上,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开了。 他的手机有她的指纹,她根本不需要费力气就能随意查看他的手机。 她好奇地翻看他的聊天软件,聊天背景是他偷拍的她的照片。 她打开他的云端相册,在里面看到很多他们这些年的合照,再往前,是他以前偷拍她的,而她根本不知情。 中间有些短视频,封杏随手点开一个。 天边将明未明,而他举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屏幕说:“阿杏你看,我现在已经爬到山顶了,等下就可以看到最美的日出。” -- 第168页 然后镜头反转过去,天边的美丽景色变得比刚刚更清晰。 他拿着手机走到悬崖边的防护栏附近,放到三脚架上,随后就看见那日出慢慢地从天边升起来。 她看见了天边的日出、朝霞,以及如同仙境一般的云海。 她又点开另一个短视频,地点换到了海边。 他照例举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的尽头处是水天一线,晚霞染红了半个天空。 他对着镜头说:“我们一起看日落吧。” 然后镜头里的太阳慢慢落下去,落进了海里,海浪一层一层地翻涌着,浪花雪白,那天傍晚的风一定特别舒服。 她一一点开后面的那些视频,他到草原上骑马,去终年不化的雪上顶上给她堆雪人,在地上写他们的名字,他去漂流,去潜水。 每一个视频的开头,他都说:我们一起吧。 而这些视频的拍摄时间,统统都是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那个她不告而别的暑假。 她不在他身边,甚至消失得杳无音讯,而他却当做她一直陪着她,把他经历的所有美好欣喜都用相机记录下来,想要与她分享。 世人常说,你笑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看向你喜欢的那个人,你开心的时候,第一个想分享的,也是你喜欢的人。 封杏从未想过,在她不告而别的日子里,他曾这样执着地爱着她。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抱着他的手机哭得无声无息。 大人们叫小孩回家吃饭,司青就进了屋,准备叫她起床。 他走进床边,低下头去,准备来个早安吻,却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难过至极。 最主要的是,手里还抱着他的手机。 他有些茫然,他手机里也没什么秘密啊,怎么她这抱着他手机哭得像是在手机里抓奸找打了什么类似于他劈腿的证据。 他没做过啊。 “怎么了这是,在我手机里看到什么了呀哭得这么伤心难过的,”司青从床头柜扯了张纸给她擦眼泪,“瞧这小脸哭得,哥哥心疼。” 封杏一把搂住他脖子把他拉到床上抱着,哭得嗷嗷地,边哭便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司青一脸懵逼,只能拍拍她后背哄着:“不哭不哭,怎么了呀?” “我、我不知道你以前有那么爱我,如、如果我知道,我、我一定不会、不会不告而别。” “我一直都很爱你啊,我们现在不是好好在一起吗?”司青亲亲她,“乖啊,不哭了。” 封杏哭得像个小孩子,根本停不住,司青吓唬她:“再哭哥哥就亲你了。” 封杏就哭得一抽一抽地,打着哭嗝,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亲、亲啊。” 司青一顿,捧着她脸就吻了下去。 她瞬间不哭了,也不抽抽了。 亲完她就说饿了,要吃饭。 司青开心地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你终于想吃饭了我的小祖宗!” 然后忙前忙后地为她准备早餐。 封杏洗漱完坐在餐桌前,看着满桌香味四散的早餐,肚子空空,发出了饥饿的声响。 她终于有了食欲。 她开始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看见鸡鸭鱼肉也不再犯恶心。 她开始运动,尝试早睡早起,看喜剧。 经过局里的心理考核,她终于可以重新开始回到局里上班,为人民服务,惩恶扬善。 俩人一起休假的那天下午,窗外雷声滚滚,天空乌云密布,这座南方的城市,有暴雨将至的前兆。 他们吃过午饭,窝在沙发上一起看完一部文艺电影,回房睡午觉。 窗外大雨已至,雨声哗哗啦啦,窗户一关,传进来的声音正好当做催眠曲。 没有烦心事打扰,这样的雨天,实在很适合睡觉。 司青睡得十分香甜。 到了下六点,雨停了,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封杏已经不在床上了,他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一边走出房门一边叫她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厕所没有人,厨房没有人,客厅也没有人。 他又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封杏给她发了微信:雨停了,外面空气看起来还不错,我拿着相机出门,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拍下来回家给你看。 他走到客厅一看,电视柜上的相机果然不见了。 这小破孩儿,就知道乱跑。 司青赶紧换了衣服鞋子出门去找她。 她没告诉他地址,只说出门,应该不会跑太远。 他出了小区门口,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到了路口拐弯,进了那条狭窄古老的路。 路的两旁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此刻到了秋天,又刚经历过一场暴雨,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的梧桐叶。 秋风一吹,树上的梧桐叶开始飘飘洒洒地从空中落下,像是旧电影里面阔别重逢的情侣相遇的街景。 司青往里走,看到了蹲在两颗梧桐树中间的封杏,她正拿着相机从下往上拍梧桐叶从树上落下来的场景。 她戴着一顶浅棕色的贝雷帽,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有几缕落在胸前。 她的长裙裙摆落到了地上,浸了雨水,她却丝毫不在意。 他恍惚间觉得,她在电影里,而他是误入的过客。 封杏调整着相机的角度,以便可以拍到更美的梧桐叶下落的场景。 -- 第169页 这些叶子黄了,树叶留不住,它们便落到地上,化作肥料,滋养土地。 它们不该留在树上,就该落到地里,或者,留在她的相机里。 她拍到了自己满意的画面,便抱着相机从地上站起来,准备回家。 一转身,抬头,司青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双手插在兜里,十分专注。 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前面敞开,露出里面的浅灰色薄毛衣,风一吹,衣摆便开始轻轻地在空气中飘荡起来。 仿佛间又是十七岁那年的他,穿着校服,吹着风,站那儿看她,静静的,不说话。 她微微愣住,继而冲他露出甜甜的微笑,挥了挥手里的相机:“我拍到了好看的画面!” 司青便看着她笑起来,眼里温柔流转,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好看。 她在电影里,冲他微笑,他便从误入的过客,变成了命定的主角。 “回家吗?做饭给你吃。” “你过来背我呀,我的裙子不能沾水。” 她站在原地不动,他便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 梧桐树上的落叶落下来,落到他的肩上。 她从他肩上拈起那片梧桐叶,捏着叶柄在手里转了转,冲他歪头一笑:“这片树叶想留在你身边,那就捡回家做书签吧。” “好。” 他说。 他在她面前转身,半蹲。 “请公主殿下上马回家。” 封杏趴到他背上,勾住他的脖子,开始兴奋地跟他说今天下午出来有哪些收获。 一阵风吹过来,树上的梧桐叶簌簌落下,落在她摆动的裙摆上,落到泥泞的土地里。 落叶归了根。 封杏归了司青。 长裙和风衣,到了路口拐弯,消失不见。 电影散场。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