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动的情》 第1页 [现代情感] 《他先动的情》作者：无下阿萌【完结】 文案： 一、 姜蕴跟纪从曜提出离婚的那天，纪从曜指间的烟燃着猩红的光，他静静地凝视她：“想好了？” 向来乖顺脾气柔软的姜蕴异常地坚定：“想好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 一个平凡至极的女人能嫁进纪家，嫁给纪家高冷矜贵的掌权人，可以说是做梦都求不来的，攀也得攀着，可她竟然要离婚？！ 只有姜蕴自己知道，她累了。她意识到，有些人，即使在一辈子，心也没法在一起。 曾以为她能让他爱上她，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痴梦一场。 纪家，纪从曜，说到底，还是她高攀不上。 二、 离婚后，姜蕴成了当红带货主播，粉丝千万。 她的弹幕一直是很有趣的，一直是问货的。直到有天，姜蕴感情生活被曝光，吃瓜群众涌入直播间，弹幕被“和纪总结婚是种什么体验”刷屏。 姜蕴眼眸微垂，漫不经心地勾着唇：“大概就是，没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直播间卡到断网。 当晚姜蕴就被送上热搜： #惊！当红女主播首谈失败婚姻# #姜蕴 没意思【爆】# 可后来—— 姜蕴被纪从曜带到偌大的临江落地窗前，满是酒气的吻在她后颈落下，纤细的身躯被压在冰凉的窗上。 她排斥地别开头躲着他的吻。 男人眼神晦暗幽深，声音却清冷克制：“这样呢？有意思了没？”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高攀他，却没人知道，他们之间，是他先动的情- 阅读指南： ①文中设定为2017年，人物/地点/事件等均为虚构，无原型，就不要带入现实生活啦 ②私设多，有bug请温柔指出~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婚恋 励志人生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蕴,纪从曜 ┃ 配角：《深夜玫瑰吻》已开连载中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远在她动心以前 立意：主角把握机会，顺应时代潮流，成为独立自主当红带货主播 第一章 是夜。 姜蕴意识混沌，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捞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男人身上清冽的薄荷味，混杂了些酒气，热吻从她耳畔蔓延至锁骨，稍显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唇。 姜蕴被亲得迷迷糊糊，忍不住嘤咛一声，覆盖在莹白手臂的大掌下意识地紧了紧，羊脂玉般的肌肤留下一片红。 终于，她顶着睡意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看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细碎的黑发搭在额前，越发衬得人眉眼深邃，嘴角还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醒了？” 男人声音低沉，透着些慵懒。 是纪从曜。 即使姜蕴仍迷糊着，也能立刻分辨出这人身上熟悉的气味。 她情不自禁朝他靠拢，带着无意识的呢喃，落在纪从曜眼里，很是乖巧。 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垂眼细细打量着她。一个月不见，她好像又变得娇媚了些，秀丽的巴掌脸泛着红，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样子，莫名有些勾人。 他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捏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上去，辗转反侧地吸吮。 一夜放纵。 * 姜蕴醒来时，纪从曜正在窗边打电话。 偌大的床只剩她一人，但身旁余下的残留温度，与自己身上的斑斑点点，提醒着她昨夜是怎样被人肆意掠夺。 她抬头看向窗外，春末夏初的申城，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在这样的早晨，她忽然很想抱抱这个多日未见的男人。 姜蕴赤脚走下去，悄悄来到他身后，有些紧张地轻咬贝齿，白玉般的胳膊从他腰间穿过，脸颊缓缓贴在他的丝绸睡衣上。 纪从曜那边正讲到关键处，连身后来了人都未曾发觉，直到女人的手环住他。 他懒散地站着，右手漫不经心地撑着窗台，下颌微抬，露出修长凌厉的线条。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一会便挂了电话，转身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 姜蕴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软糯清甜，“有点想你了。” 纪从曜“嗯”了声，手搭在她腰间，漆黑的双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再说话。 和昨夜温存时的炽热不同，下了床，他又恢复了清醒克制、淡漠寡言的模样，仿佛只有在做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起伏的情绪。 姜蕴连日来心底泡发的情绪，此刻像泄气的皮球，心里那点旖旎慢慢消散。 她缓缓放下自己的手，将脸从他怀里移开。 结婚三年多，认识的人都说，能嫁给纪从曜，嫁进纪家，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 她有什么？ 漂亮的脸蛋，不错的身材，乖顺的性格？ 但这些，就能让纪从曜放着那么多名媛贵女不看，娶她进门？ 那，他们之间应该是有爱的吧？ 可是再清冷内敛的人，爱一个人时，会忍得住不流露任何情绪吗？ 姜蕴胡思乱想着，眉头微微蹙起。阳光下，她的皮肤白得发亮，睫毛微微颤抖，原本满心满眼只看得到纪从曜的漂亮瞳仁，此刻带了点迷茫。 -- 第2页 纪从曜还在想电话里的事，待他将思绪拉回，发现怀中一空。刚刚还抱着他无意识撒娇的人，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捏起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看他。她的唇还泛着嫣红，纤细脆弱的脖颈有暧昧的红痕，眼神却是少见的茫然。 那抹茫然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皱眉，低头去寻她的唇。 姜蕴在他即将落吻时偏了偏头，纪从曜的吻落在了唇畔。若是从前，她定会含羞带怯地承受，但今天，她心底忽然上来了点小脾气。 她想要她的爱有回应，而不仅仅只有身体的亲密接触。 纪从曜落了空，清冷透黑的眸子里，情绪深深浅浅，令人捉摸不透。半晌，他松开她，站直了身体，往浴室走去。 他是生气了吗？ 姜蕴呆呆愣在原地，这应该是结婚三年多来，第一次拒绝他的亲密接触。 有点忐忑，毕竟之前从未拒绝过他。 正胡思乱想着，搁置在窗台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是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妈”。 纪从曜的母亲，宋谨。 她下意识地抓起手机想要递给纪从曜，他们之间没有互接电话的习惯。 谁知，手忙脚乱中，姜蕴的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接听键，宋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从曜，明天回来吃饭吗？” 趁着宋谨说话空隙间，姜蕴快步走到浴室前，浴室里水声哗啦，她敲了几遍里面还没反应，只好将手机放在自己耳边，乖柔开口：“妈，是我。”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宋谨才又开口：“是姜蕴啊，你问问从曜明天回不回来吃饭。” 婚后她与纪从曜极少回老宅，偶尔纪从曜被叫回去，也很快便回来。姜蕴对那座花园洋房般的老宅有点发怵，宋谨没叫她，她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敲门半天不开，姜蕴只好对着浴室门，提高嗓音将宋谨的话重复了遍。 “咔”地一声，浴室门开。 纪从曜穿着深色丝绸睡衣走了出来，他慢里斯条地擦着头发，接过手机，垂眸望她，“怎么不进来找我？” 姜蕴的脸“腾”一下红了。 你不是在洗澡吗？ 我要怎么进来？ 她垂着头，匆匆将手机塞给他，转身去了楼下。 半夜被他摁着要了好几次，现在肚子真有点饿了。 佣人已经提前做好了早餐，见姜蕴下楼，忙摆好碗筷，问先生吃不吃。 姜蕴点点头。 这里不是纪家老宅，也用不着顾及什么豪门礼仪，她拿起勺子随意舀了一口燕窝粥往嘴里送。 粥喝到一半，纪从曜西装革履地从楼上下来，手工定制的西服极其贴合他的身材，宽肩窄腰，气质沉稳。 他边下楼梯边整理衬衫的袖扣，路过餐厅时，他步子一顿，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些许烟草气息传来。 姜蕴眼神微动，她站起身，想像电视剧里贴心的妻子那样，替自己即将出门的丈夫整理衣衫。 谁知她刚走了两步，纪从曜单手插着裤兜，转身从玄关处拿车钥匙。 男人低沉清冽地声音响起：“明天一起回家。”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姜蕴一下愣住原地。 宋谨那通电话明显是说给他一人听的，为何突然叫上她？ 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丸子头，又低头看自己的睡裙，有点不知所措。 * 傍晚时分，姜蕴踏着晚霞，走进一家私人美容会所里。 纪从曜主动提出要她一起回老宅后，正巧好友朱曼昆打来电话，两人约着朱曼昆一起做个美容放松下。 会所大厅案台插着香薰，清雅的味道盈满整个空间。姜蕴在这片清香中，安定下来，报了房间号，跟着引导员来到包间里。 朱曼昆已经躺在榻上，正一脸享受地接受按摩师在她脸上缓缓按压。听到旁边有动静，眼皮都没掀，含含糊糊地问：“来了？” “不疼吗？”姜蕴瞧她龇牙咧嘴的，在精油的推力下，皮肤泛着光泽。 朱曼昆忍了好一会，趁按摩师搬仪器多的功夫，半眯着眼，“这叫痛并快乐着，你们这种天生皮肤好的不懂。” 见姜蕴换好了衣服也躺下，又问：“怎么这次回老宅突然想要好好打扮下呢？” 姜蕴深吸一口气，想起上次回老宅因为穿着打扮过于随意，被宋谨隐晦地暗示是不是钱不够花，她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宋谨说这话的意思。 她想起以往读大学回家时，爸妈都是让她怎么舒服怎么来。 自从嫁给纪从曜后，她的一言一行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她是纪从曜的妻子，是申城纪氏的女人，在家里可以放松自己，但出现在众人面前应当是矜贵的，高雅的。 为了这矜贵优雅，她一点点抹掉原来的自己，去学着当纪夫人，尽管这过程不怎么愉快，可因为爱他崇拜他，她甘之如饴。 也不知是不是这高端美容仪器起的作用，姜蕴站在镜子前仔细凝视这张脸，肤如凝脂，皓齿生辉，几缕碎发弯在耳后，越发衬得镜子里的人水光潋滟，清纯又艳丽。 “嫁个纪从曜开心吗？”朱曼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拈起她一缕柔顺的黑发问。 姜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开心……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看到他就什么都忘了。” -- 第3页 两人又说了几句悄悄话后，过了会收拾好东西才出门。走到大厅，被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吸引，实在是因为厅内没多少人，静谧的空间里，她娇气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人心间挠痒痒似的。 她侧着身子坐在休闲区，嘟囔道—— “哥哥……” “现在能看看你吗？” “那好吧……” 朱曼昆经过她时，听了一耳朵，在姜蕴耳边小声抱怨：“叫得好肉麻。” 姜蕴嘴角没绷住，扬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漂亮的杏眸在那人身上打了个转，忽然想起那人曾在床笫之间这么引诱过她…… 想到这，她脸又红了。 * 第二天，纪从曜载着姜蕴回纪家老宅。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不仅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还穿了件新裙子，是纪从曜之前从国外带回来的。掐腰的设计，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下面白皙莹润的小腿乖巧地并在一起，简直令人挪不开眼。 纪从曜挑眉，撩起眼帘似笑非笑。 姜蕴心里忐忑，也不知他那笑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好久不回一次老宅，回一趟好好打扮下，应该是没错的吧？ 况且他也没反对，她甚至从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读出了点……欣赏？ 姜蕴这样想着，挽着纪从曜的手，踏入老宅。 老宅的兰姐应声开门，看到是纪从曜与姜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朝里喊了句“看是谁回来了？”。 宋谨心情愉悦地应声出门，咋一见到隆重打扮的姜蕴，表情微怔。 随后，她身后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哥哥——” 姜蕴抬眼望去，竟是一个陌生女孩。 第二章 姜蕴愣在原地，只从门开的角度望过去，似乎除了她郑重打扮外，一屋子人穿得非常随性。 宋谨嘴唇微抿，再度看向姜蕴时面色已恢复如常：“你也来了，快进来吧。” 站在宋谨旁边的女孩，看着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她穿了件衬衫裙，腰间系着根细细的皮带，少女婀娜多姿的轮廓隐隐绰绰。 只是姜蕴明显感觉到，那笑意只是浅浅浮着，并未到底眼底。 “这位就是姐姐吧，”下一秒，女孩主动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一截粉藕似的手臂，“我是从曜的妹妹，从嫣。” 说完朝纪从曜甜甜地笑，“哥哥，我回来了。” 妹妹？ 姜蕴一头雾水，结婚的时候只见过他的堂妹，尽管来往的少，但她记忆中的堂妹与眼前的妹妹，分明是两个人。 那她是谁？为何她从未听纪从曜提起过？ 姜蕴很想问问纪从曜，但纪从曜只是淡淡“嗯”了声，声音透着股松倦，似乎彼此之间很熟悉，所以才会这样随性地应付她的示好。 “进去吧。”见姜蕴站着没动，纪从曜出声提醒。 姜蕴回过神来，虚握了把纪从嫣伸出来的手，手心交叠微微滑腻，也不知是她的汗，还是纪从嫣的。 * 等进了屋，姜蕴终于明白为何宋谨见到她时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客厅坐了七八个人，都是纪家的亲戚，大部分她曾在婚礼见过。 宋谨叫纪从曜回来，是因为今天是纪家的家宴。 可是纪从曜为什么会带她回来呢？ 可能是因为她很久没出现在老宅了，纪家上下颇有微词吧。 纪老爷子纪文晖正坐在阳台看报纸，瞧见纪从曜来了，咳嗽两声，示意他一起去书房。 姜蕴落了单，视线扫过沙发还有一个空位，刚准备落座。纪从嫣不知道从哪搬了个小板凳，放在她旁边，扬着一张小脸，语气一派天真：“姐姐今天穿得这样漂亮，挤沙发会把裙子弄皱的。” 纪从嫣嗓音甜腻，话音刚好够客厅正在闲聊的亲戚们听见。 姜蕴瞬间感觉一道道视线扫过来，在上下打量着她，那目光像看笑话似的，还不时轻声低语。 “从嫣！”正在边上说话的纪从芸出声，她是纪从曜的堂妹，“这么久没见，二婶说挺想你的，去厨房帮忙看看吧。” 今天来的都是纪家亲戚，宋谨一大早便和兰姐在厨房里忙活，她不亲自做一做看一看，总是不放心。 纪从嫣嘴角耷下，纪从芸的话她没法反驳，毕竟人家才是真的妹妹。 她嘟囔着嘴角，往书房望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朝厨房走去。 姜蕴感激朝纪从芸笑了笑，纪从芸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道：“好久没见你们回了，先去我房里待会。” 纪家老宅位于华康路的一处洋房里，往上数三代便扎根于此，后来慢慢购买了住在这里的其他人家，最终拿到了整栋洋房的产权。 老宅一共三层，因为纪家大哥的妻子去世得早，宋谨作为老二纪正阳的妻子，便暂时做了这老宅的女主人，管着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尽管年轻一辈都搬去了更繁华热闹的地方，但三楼仍为小辈们留着房间，方便他们偶尔回来住。 纪从芸的房间在三楼最里面，隔着两间拐角处便是纪从曜的房间，因为他们长久不回，这房便落了锁，一般人平时进不去。 “来试试这件。”纪从芸往衣柜里拿了件休闲连衣裙递给姜蕴。 她从婚前见到姜蕴那刻起，就很喜欢这位嫂子，喜欢她身上轻轻柔柔的气质，也喜欢她与人和善的样子。 -- 第4页 姜蕴心知这位堂妹是纪家为数不多对她有好感的人，也不扭捏，接过衣服去试衣间脱下小礼服后换上。 她本就骨肉均亭，纤秾得度，穿什么都好看，现在将长卷发挽成一个小髻，更加清丽脱俗了。 纪从芸从她出来那刻起就啧啧称奇，“不知道我二哥哪来的福气，能娶到你。” 姜蕴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想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从嫣，也是你们的妹妹吗？怎么之前没见过？” 提起纪从嫣，纪从芸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这是二婶家的旧事，她不知道说出来后，嫂子会如何想，会不会和二哥吵架…… “也没有什么啦，她妈妈意外去世，爸爸又不管她，二婶不过可怜她，就让她住到了我们家。” 纪从芸只简短地说了过程，但对她为何姓纪，又为何突然出现在纪家只字不提。 “反正你不用管她，二哥心在你这边的。”说完，怕姜蕴不相信似的，又加了这么一句。 姜蕴细白的手指扣在掌心里面，无意识地掐着，直到指尖泛白都没发觉。 她觉得自己再问下去，恐怕会令纪从芸难堪，毕竟纪从芸还是纪家人，便朝纪从芸安慰似的一笑，说自己要去后花园走走。 纪从芸见嫂子终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松了口气，忙说要陪她，姜蕴扬起笑脸，和她一道往后花园走去。 老宅前头看着不大，下了楼经过餐厅厨房往后门走去，有一大片草坪，因为这几年翻修过，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植物，在春末夏初的午后，显得生机勃勃，一派祥和。 姜蕴使劲吸了口新鲜空气，毫不掩饰对这片绿地的喜爱，刚刚心底的不愉快也已消散。人一轻松，带着步伐都快了起来，跑了两步，直喊着纪从芸的名字让她一起来感受。 纪从芸追了上去，握住她的手，又怕她不相信似的，眯着眼笑道：“从嫣就是一小孩，我们都没把她当事，二哥也不会的。” 微风拂过她的心头，姜蕴只得轻轻点头，伸手眺望发现不远处的花架后有座凉亭，便拉着纪从芸过去歇歇。 花架上摆满了各种精心修理过的盆栽，五颜六色很是可爱。 姜蕴与纪从芸慢慢走过去，凉亭传来隐约的交谈声，很轻，但姜蕴还是听到了。 “从曜带姜蕴回来，我也没想到……” 是宋谨。 姜蕴拽着纪从芸的手轻轻一拉，顿住脚步。 她的心砰砰跳，从花架的缝隙中看过去，坐在宋谨对面的是个年轻女人的背影。 是纪从嫣。 姜蕴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见她甜腻的声音带着点小委屈：“不要紧的宋妈妈，我一直都希望从曜哥哥能幸福，不管他娶的那个人是谁，只要他幸福就行。” 宋谨叹了口气：“当初从曜也不知怎么想的，没认识多久就要结婚，拦都拦不住。” “可能是为了避开我吧……”纪从曜吸了吸鼻子，朝宋谨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但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 “你这个孩子啊——”宋谨抚上她的肩头，语气怜爱，是姜蕴从未见过的柔情。 纪从芸听到这，脸色惨白，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姜蕴，发现她咬着唇，因为背着光，她的脸半名半暗，看不真切表情。 “嫂子……”纪从芸轻轻扯她的衣袖。 姜蕴这才回过神来，对纪从芸勉强一笑，转身往后走。 纪从芸没办法，只得跟上。 其实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二婶这么喜欢纪从嫣。 纪从嫣的父母意外去世，她也很同情，甚至陪纪从嫣一起掉过眼泪。只是二哥已经结婚了，她不明白纪从嫣为什么还要这样。 * 姜蕴在前面走得很快，心像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样，一阵发痛。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个猜测，纪从曜与纪从嫣…… 真是个笑话。 梦幻般的婚礼是，她以为的爱情是。 甚至在今天以前，她还在为纪从曜突如其来的关切而心跳，可事实给了她一巴掌。 她今天这样盛装回纪家，就是个笑话。 纪从芸急得嗓子眼都快蹦出来了，却不敢出声，怕二婶与纪从嫣听到，只得紧紧跟在姜蕴身后。 姜蕴心里想着事，过了厨房，也没看清身旁的人，直到端菜的佣人低呼，姜蕴猛地被拉进一个男人的怀抱。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差点就要和人相撞。 “怎么不看路？”纪从曜揽着姜蕴，一贯低沉的声音响起。 姜蕴身子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扭着手腕，想从纪从曜的怀里挣脱开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纪从曜。 纪从曜瞥见纪从芸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来，以为她在旁人面前还不习惯这样，便松开她的手腕。 姜蕴像得到解救似的，飞快从他怀里逃开。 “二哥……”纪从芸在身后扶着腰，话都说不完整，“我、我和嫂子追着玩呢。” “是吗？”纪从曜淡淡地问。 “是。”姜蕴忽然开口，纤细的颈扬起一道脆弱的弧线。 纪从曜拧眉，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换了件衣服，神情也变得有些冷淡。 他挑眉，看向纪从芸。 纪从芸很怕这个二哥露出这副表情，吓得直摆手。 -- 第5页 “和从芸没关系，”姜蕴表情恹恹，“我有点累了，想回家。” 说完也不看纪从曜，径直上了三楼去纪从芸房间拿东西。 “怎么回事？”纪从曜神情寡淡，语气却透着不悦。 纪从芸支支吾吾，一个是她嫂子，一个是她二哥，她要帮哪边才好。 见纪从曜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纪从芸心里发毛，只好说：“刚刚在后花园散步遇到了二婶和从嫣……” 第三章 姜蕴来到纪从芸的房间，那条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裙子，大喇喇地摆在床上。 明明是纯洁耀眼的白，这一刻却化作利刃，将她本就卑微谨小的心，刺得体无完肤。 她至今还记得纪从曜带回这件礼物时的神情，他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许久不见你穿白色，试试。” 她在他那样的注视下，脸颊透红，害羞地想要拿着礼盒进试衣间，却被他一把拦下。 “就在这换。” 男人的声音像质地上乘的玉，一个字一个字敲进她心里。 她无力抵抗，逃不开，也躲不掉，只好背对着他，缓缓褪去自己的衣衫。身后的呼吸逐渐浓重起来，她根本不敢回头看，颤颤巍巍地换上礼服式的裙子。 不知是不是大牌设计师都喜欢别出新格，裙子的拉链她怎么也够不着，只好小声地转头对他说：“我拉不上……” 他似乎是笑了，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一手握着她盈盈的腰肢，一手摁在拉链口，缓缓挪动。 气氛是暧昧的，也是磨人的。如果不是他的手掌还牢牢掌握着她，她几乎快要晕倒。 最后的记忆，是她抱着裙摆，无助地承受他在身后的挺动。 回忆有多甜蜜，现实就有多伤人。 她充满期待地穿着他送的裙子，回到他的家，被他母亲懈怠，还有一个不知何处来的妹妹的挑衅。 再次看向这条裙子，她只觉得充满屈辱。 将衣服胡乱地塞进一个纸袋，姜蕴拎着包就要下楼。 她在这里呆不下去了。 出门没走两步，就看到楼梯拐角处，纪从曜垂眸靠在墙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银色打火机，见她出来，朝她走来。 姜蕴别过头，不想和他说话。 “我和从嫣，”纪从曜稍顿，“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有着一张令人心动的脸，即使面无表情，看着令人难以靠近，却因为眉头微皱，兀自生出一股成熟男人的内敛之感，利落的五官轮廓与深邃的眉眼，在隐隐绰绰的光线下更显清冷疏离。 这张脸无论说出什么话，都会令人心神不宁，甘愿溺毙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是怎样？”姜蕴听见自己声音平静的问。 “说不清楚，是不是？” 她原本是乖巧的，听话的，像养在深闺里慵懒的猫，哪里都是柔柔的，软软的，只用安心等待别人来宠她。但此刻，他以为的乖顺猫咪，伸出了爪子，清冷而凌厉。 “姜蕴。”纪从曜绷紧下颚，微微眯眼，声音压着一点燥意。 楼下传来一阵“蹬蹬”脚步声，兰姐隔着几步台阶，一见上面两人都站着不动，微微一怔，又不得不开口，小心翼翼道：“二哥，饭菜都做好了，该吃饭了。” 纪家没有喊少爷夫人的习惯，都随着成员的辈分喊人。 姜蕴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脚踝，也不想去看他此刻的表情，跟着兰姐一步一步下楼。 老宅的餐厅里，一群人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靠近宋谨的地方留了两个位置，纪从嫣就坐在宋谨身旁，笑吟吟地听大家聊天。 这才是一家人，是他的一家人。 宋谨见姜蕴与纪从曜这么晚才下来，让一大家子人等着他们，面露不悦道：“都等着你们呢。” 纪从芸在一般拼命眨眼，使劲使眼色。姜蕴全当没看见，她目光越过宋谨，对着纪文晖轻声开口：“爷爷，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纪文晖这个孙媳妇印象不错，见她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确实不舒服的样子，便应了，让纪从曜也一块跟着去。 宋谨有些急躁：“爸，从曜还没吃饭呢。” “回他们自己家吃也一样。”老爷子声如洪钟，宋谨只好作罢。 纪从曜敛神，对纪文晖与其他人说了句“再见”，便半拥着姜蕴出门。 * 宽大的后车厢里，姜蕴离纪从曜远远的，头靠着玻璃窗，很疲惫的样子。 纪从曜从上车起，接了好几通电话，电话里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事务，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运筹决策，指挥若定。 他执掌纪氏不过四年时间，硬是凭借雷霆手腕，将纪氏集团一个老牌房企，成功转型为集地产、酒店、餐饮、商业、旅游、传媒等为一体的综合大型企业，这几年还有意涉足互联网行业，意在搭上这波高峰，扩大经营范围。 电话那边，陆光启已替他牵线搭桥，只等他过去赴宴。 司机将车平稳地停在地下车库里，纪从曜松开衬衫领口两粒纽扣，揉了揉太阳穴，见姜蕴仍抿着唇，低头不语。 他慢里斯条地开口：“我晚上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好好歇歇。” 姜蕴眼尾垂着，睫毛轻轻颤抖，听罢拎着包径直拉开车门，乘坐室内电梯上楼。 -- 第6页 从头到尾没再看他一眼。 她怕自己看到他，会忍不住向他靠近，忍不住心软，忍不住追问他为什么。 怕自己会变成那种歇斯底里、死缠烂打的女人。 * 夜里，霓虹闪烁，一辆莱斯莱斯缓缓停在万国府门前。 万国府原是领事馆旧址，地址偏僻，却抵挡不住人们对它的向往与想象。占地面积不大，不过两幢老式洋房，几十年前被人买下改为私人会所后，因其严苛的入会条件名声大噪。 纪从曜从车里下来，把钥匙丢给秘书周楷。刚踏了几步台阶，脚步顿住，侧身问还站在车边的秘书：“上次拍下的东西寄回国了吗？” 周楷是纪从曜的贴身秘书，今晚正在约着会，一接到老板的电话，放下女友飞快整理衣衫出门，谁知道车内气压低到他差点要夺门而出。 他在大脑飞速盘算，纪总说的应该是半个月前在巴黎珠宝展花高价拍下的“倾城之恋”套装，估摸着这几天会寄回国。 “到了直接寄给太太。” “好的。” 纪从曜抬手整理了下衣襟，右手轻压腰腹处，表情淡然地走了进去。 门前穿着旗袍的女侍者早已待位，露出标准微笑领他进包厢。 “刚出差回来又应酬，家里那位不生气？” 纪从曜一进门，里面一位男人迎上来，他鼻梁上架着副无框镜片，看着清隽矜贵，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松了松领带，瞧见里面有一圈人正在打德扑，解开靠近脖颈处的两粒衬衫纽扣，凉凉斜他一眼。 只这一眼，男人挑眉，不再言语，随他一起往里走。 “里面几位都是信得过的，正好你们聊聊。”陆光启立在纪从曜身侧，不时轻声对他介绍。 * 姜蕴将自己丢进柔软的大床里，黑暗中，只有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她瞪大眼睛，刚刚发生的事就像放电影一样，频繁出现在她眼前。 姜父刚得知她要嫁给纪从曜时，长叹一口气，再三问她是否想好了。 她那时太快乐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信誓旦旦地对父母承诺，她嫁给了喜欢的人，她会幸福地度过这一生。 父母在她的婚礼上落泪，她以为父母只是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要离开他们，感到难过。真结婚后，她才发现，父母是在担忧她与自己差距这么大的人结婚，会承担很多不必要的心理压力与责任。 她拿出手机，想给远在江城的父母打电话，忽然就落下泪来。 这个时候打电话，也只会给他们平添烦恼，让他们担心。 手机被她丢得远远的，她蜷缩在床的一角。 忽然，电话响起。 姜蕴在混沌中醒来，挣扎着爬起去拿手机。 是朱曼昆。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刚摁下接听键，朱曼昆因焦急而略大的声音立刻响起：“江湖救急！！” 姜蕴一怔：“什么江湖救急。” 朱曼昆快速解释道：“就我那女装店，你知道的，最近不是购物节吗？我准备上新之前弄下直播，结果我的模特这个时候生病了，能不能帮个忙？” 朱曼昆与姜蕴是大学同学，学的播音主持专业。姜蕴毕业就结婚了，朱曼昆凭借大学期间做模特的经历，开了个网店，趁着互联网行业的东风，店铺竟然越做越大，去年还挤进了全网女装销量前二十。 昨天出来做美容，也是想着接下来有场大仗要打，先给脸上个盔甲，以免后面熬夜太厉害，脸没法看。 姜蕴有些迟疑，和纪从曜结婚之前，她曾帮朱曼昆拍过一些照片，原本也是想加入她的工作室，但后来被纪家以逼格不够高，让她推掉了。 纪家的女人，应该优雅地出现在各种画展、剧院、慈善拍卖行，与人侃侃而谈，对艺术、珠宝、甚至哲学信手拈来，而不是对着镜头喊：“宝宝们，不要犹豫，给我买它！” “我也知道你不方便，但我那几个模特，也不知怎么回事，不是生病就是请假，我也是措手不及，找不到人了……” 姜蕴轻咬嫣唇，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隐隐有些心动，细细深探，那是被压抑多时的自我，想要伸出触角，去探寻自由的气息。 她的声音有些轻飘，唇角带着抹笑意：“什么豪门阔太，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照旧~谢谢大家支持，如果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小透明作者会很受鼓舞的 第四章 朱曼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姜蕴外形条件出色，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以“衣架子”出名，什么衣服穿到她身上，都会引起学校女生的讨论。后来加入校礼仪队，常年出入学校各种活动后，更是成为学校贴吧论坛的常客。 她打这通电话，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姜蕴竟然答应了，原本因为自家模特请假的阴霾心情瞬间消散。 但冷静过后，她又觉得疑惑，怎么这次就突然答应了呢？ 电话那头的姜蕴很久没说话，正当朱曼昆以为她是不是睡着了时候，她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迷茫：“我过去好像……活得太没有自我了……” “姜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朱曼昆轻声问，“是在老宅不开心吗？” 明明之前还兴高采烈地和她一起去美容去打扮，怎么才一天时间，情绪低落成这样？ -- 第7页 姜蕴眼圈微红，小巧的鼻尖皱起，她不喜欢向好友长篇大论的抱怨，那样只会显得自己当初那些决定很愚蠢。 既然想要改变，那么直接去做就是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呢？” 朱曼昆对此并不介意，朋友之间也是需要空间的。 “我待会把这次上新的款式、面料、卖点发你，还有优惠力度。周六直播，你提前半天过来到我工作室来就行。” “好。” 这些工作她并不陌生，之前没结婚的时候，她曾帮朱曼昆做过一些。 只是太久没工作了，她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去准备。 * 万国府。 一轮德扑已经打完，纪从曜与陆光启进来，一桌子各行各业的老总们正在随意地聊天，他们对纪从曜的到来感到好奇之余，也想试试这位传说中雷厉风行的总裁。 传闻他二十二岁从国外回来，入职纪氏旗下地产行业，在华东大区呆了两年，以大胆创新出名，策划了不少知名营销案子，至今仍被地产界津津乐道。 随后进入集团总部，从基层职员做起，后来纪老爷子纪文晖见他性子磨得差不多了，丢了几宗并购案给他，原意也只是试试而已，谁知纪从曜做得那叫一个漂亮，让公司里一众老人刮目相看。 后来，他慢慢接过纪氏的指挥棒，只是公司里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虽为掌权人，但这位子能不能坐稳，还得靠硬本事。 纪从曜在长形桌的中下位置坐下，刚刚从他们的打牌姿态与跟注习惯中，他对这群老总的习性与喜好猜了个七八成。 荷官发牌，他看了眼牌，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浓墨般的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思量。 包厢内置了一面屏风，屏风外隐隐传来咿咿呀呀地唱作声，据说是从苏州请来的名角，每周固定时间登台。 这样的氛围里，纪从曜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蕴时的场景，她穿着旗袍，娉娉袅袅地朝自己走来。 “纪总，跟注了。”桌上有人笑着提醒他。 纪从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前面几人跟注筹码，略一思索，抛出大半。 这举动让后面的人犯了难，纪从曜刚来，也不知他是会玩还是不会玩，冒然跟进，只怕今晚赢的筹码都要搭进去。 几人喊了“过”，再一轮发牌后，前面的人下注就小心得多，对比纪从曜的胆大肆意，几乎可以说是保守了。 直到最后一轮，桌面上只剩纪从曜与扬海集团的老总姚智阳，两人还在较量着。 姚智阳手握着牌，随意聊起了最近正热的互联网共享领域，感叹没有早入局，不然也能赚个盆满钵溢。 纪从曜的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截结实的臂膀，他五官轮廓利落分明，气质偏向疏离冷淡，看着难以接近，可一开口，却是带了十足的诚意：“有些项目写得漂亮，真要落实起来却很难，一般业内叫它，PPT公司。” “这种项目，还是少入为妙。”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勾了下嘴角，眼神带着几分狡黠。寥寥几句，便把这个行业的关键点了出来，惹得在场的人会心一笑。 都是做公司的，谁也别骗谁。 姚智阳抚掌，又问：“直播呢？最近出来好几款产品，我家小孩都闹着玩。” 原以为纪从曜会出声反驳，谁知他竟点点头，“我看好这个行业。” 姚智阳来了兴趣，怎么就看好这行呢？ 纪从曜显然是有备而来，随意摆出一组数据，列举了当下网络发展与直播领域所能延宽的应用场景。 “我认为直播不仅仅局限于现在这个形态，未来在教育、在医学、在人工智能领域都有大有可为。” 语毕，姚智阳对这个年轻人赞叹不已，都说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但在他看来，能克制住入局的冲动，冷静观局，才是成大事者。 两人说话间，下注完毕，荷官示意揭牌，正巧，纪从曜的牌是个四条，姚智阳是个葫芦，一牌之差，纪从曜险胜。 这轮德扑玩下来，在场人士再看向这位年轻总裁时，带了几分赞赏，和他老子不一样，这是个胆大心又细的主。 姚智阳起身，拍了拍纪从曜的肩膀，连声说“后生可畏”，纪从曜也不急着自谦，微笑地接受这句夸赞。 晕黄的灯光下，他身形修长挺拔，只是站着便是一道风景。 一群人玩了大半晚上，肚子也饿了，陆光启正要叫人准备宵夜，纪从曜低声说，刚进门时已为大家点了宵夜，这会该做好了。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木质托盘鱼贯而入，都是万国府的招牌，看着开胃爽口，几位老总再次感叹纪从曜行事周到，滴水不露。 “纪总，有空聊聊新项目。”说话的是申城著名互联网公司的CEO唐竞泽。 纪从曜点点头，他明白，这关系网算是结下了。 * 一晚上应酬下来，纪从曜喝了不少酒，待他打开家门，发现客厅的落地灯没开。 那是姜蕴常为以前晚归的他留的。 他走到二楼卧室门口，发现地面的缝隙处透出丝丝光亮，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已经半夜一点多了，难道还没睡吗？ 纪从曜扭开卧室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阖眼细听，发现声音是从更衣室传来的—— -- 第8页 “各位宝宝们，我身上现在穿的是六号宝贝，这条裙子用的进口高端面料，可以看到……” 说完，她像想到什么似的，拿起身旁一张纸，小声复述道：“遇到顾客问内衣透不透地问题，可以走到镜头前展示。” 姜蕴红唇嘟着，她身上穿了件丝质吊带裙，光着白嫩的脚丫站到穿衣镜前，墙顶四周的射灯灯下，她的肌肤像是打了层粉般，光泽感十足。 “这样看应该不透。”姜蕴特地将裙子后背处捏紧，薄薄的布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胸前大片肌肤露着，白得简直晃眼。 “如果还觉得透，可以买两个这样的乳丨贴，一般情况看不出来。” 朱曼昆说，就算只是个网购模特，也是要有追求的。 专业性与服务性缺一不可。 姜蕴捏着两片胸贴，身体绷得直直的，突然唇角抿起，眼角弯起，漂亮的瞳仁多了抹异样的光彩。 直到她在镜子里看到西装的一角。 她身形僵住，这明显是个男人的身影。毕竟这么晚了，能出现在家里的男人，除了纪从曜，还能有谁。 姜蕴笑容凝固，纪从曜倚着门框，双手抱臂，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手里还拿着两片胸贴。 “啪嗒”一声，胸贴掉在地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看了多久？为什么不出声？ 深更半夜，纪氏集团总裁夫人拿着两片胸贴对着镜子左右摇晃。 如果更衣室有地洞，她恨不得立马钻进去。 纪从曜缓缓走进更衣室，弯腰拾起那两片东西，以一种研究财务报表的眼神翻来覆去看了良久，而后望向她，一副玩味的表情，在她脸颊与胸前来回巡视。 姜蕴下意识“唰”地一下夺回，脸红得发烫，此刻只庆幸长卷发还没扎起，半垂着脸，能遮盖住她大半的表情。 “大半夜不睡，研究这个？”纪从曜神情温和又淡漠。 此刻他靠近了，她能明显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混合着薄荷气味，兜头兜脸地包裹着她。 这人喝酒不上脸，喝得多了也只是步伐微虚，但眼神还是清明的，因此她也无法判断他究竟喝了多少。 “这就睡。”姜蕴不想与他多言语，侧着身子就要出去，白天的事情还烦着她。 没等她走两步，纪从曜篡住她光滑莹润的胳膊，一把带到自己怀中。 姜蕴不设防，差点就要跌倒，强烈的求生欲使她紧紧攀住了他结实的臂膀。 两人以一种紧密结合的姿势抱在一起。 姜蕴脑中“轰”地一下炸开，薄薄的丝质睡衣下，瞬间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身体，带着灼热的温度，正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可是我睡不着。”纪从曜叹息般贴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 男人独有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像陈年的酒，稍不注意，就会醉倒在其中。 但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让她就这么与他亲密接触，她做不到。 姜蕴双手撑在自己与他的胸前，偏着脑袋，试图远离他的碰触。 “纪从曜……你放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蕴宝：就这样还想做些不可描述的事，哼╭(╯^╰)╮ —————————— 前十章24h评论依然有红包送出~ 透明作者求个收藏呀~ 第五章 许是她对这事从未如此反抗过，纪从曜稍稍后退，眉头皱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姜蕴别过眼，艰难开口：“我身体不大舒服。” 过了几秒，纪从曜松开她的手臂，他抬起她的下巴，挑了挑眉：“为她不舒服？” 纪从嫣？ 姜蕴下巴被禁锢着，嫣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眼帘垂着，声音平淡：“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姜蕴。” 这是今天第二次叫她的名字，姜蕴胸口一阵发涩，结婚三年了，他们之间没有“老公”“老婆”这样的爱称，因为他总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有时是喟叹，有时带了点缱绻，有时不带任何感情。 就像现在这样。 “纪从曜，你爱过我吗？”姜蕴直视他。 这个问题，在他求婚时，她问过一次。 在申城临江的旋转餐厅顶层，他们听着游轮的鸣笛声，周围衣香鬓影，她瞪大眼睛，既忐忑又兴奋。 那时他是怎么说的？ “比起说我爱你这种话，我想，我做了什么更重要。” 说罢，他拿出一枚小小礼盒，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是一枚钻戒，环形设计，一颗主钻旁镶嵌着三颗碎钻，那闪烁的光芒令她微微闭眼。 他取出这枚钻戒，径自带到她的无名指上，一脸自信又笃定地看她，仿佛她一定会答应。 她从未经历过这些，被一个男人如此强势地许下一生诺言，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那一刻，她深深沉醉在他的温柔霸道里。 现在想来，也许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她爱上的，只是那个深爱他的自己。 纪从曜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插进裤兜里，神色淡淡：“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明了了。” 姜蕴退后两步，心底轧过极深的失望。 也许他需要的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妻子，在他忙于事业时，能温柔体贴的对他，而不对他有任何需求与期待。 -- 第9页 又或许，他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陪伴在他左右，解决他的生理需求，而他一贯的洁癖与自我要求，不允许他随随便便找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柔顺的妻子，符合他现在的所有要求。 她苦笑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绕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 一连好几天，纪从曜再没在家里出现过。 姜蕴也没有打电话问过他，而是一心一意地翻阅默念朱曼昆给她的那些资料，甚至往她工作室跑了好几趟，专门去看她的上新货品。 惹得朱曼昆每次见着她，都啧啧称奇，豪门阔太终成带货女郎，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堕落。 姜蕴笑着拍她，称她这个标题党简直可以去做网站编辑了。 直到周六，上新前一天，姜蕴准备齐全地到达朱曼昆的工作室，当她看见一屋子专业设备时，不禁深呼吸一口气，她真的迈开第一步了。 “我有点紧张。”姜蕴拉过朱曼昆，小声对她说。 朱曼昆安抚似地摸摸她的手背，“别紧张，就当和朋友聊天一样。” 她牵着姜蕴的手来到手机镜头前，两张漂亮的小脸出现在屏幕里，“待会你就对着这个说话，不要怕说错，说出你真实的感受就行。” “况且，”朱曼昆故意声音低沉道：“我们的衣服从打板到成品，就是很优秀，我们得自信点！” 工作室的助理花花对这位新来的模特很好奇，听说她是老板的朋友，嘴巴张成“O”型：“曼姐！你什么时候藏了个这么仙女般的朋友啊！” 姜蕴被她夸张的神情一下子给逗笑了，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就是！这次上新我们肯定卖爆了！！” “别的不说，仙女姐姐一出场，还有哪家能争锋。” 工作室你一言我一语的，差点要掀翻屋顶。 朱曼昆佯装生气道：“别奶，千万别奶，要是卖不爆，你们把剩下的买回家。” 众人这才作鸟兽散，姜蕴也被这群小姑娘的热情感染，揽着她的肩膀，拍拍胸口：“有我呢。” 许久没见她这么自如的笑，朱曼昆打心眼里为好友感到高兴。 晚上七点，朱曼昆早已在店铺各个平台发了直播预告，几年下来，积累了不少粉丝。 时间一到，直播间瞬间涌入几千名粉丝，纷纷留言要看新衣服。 姜蕴穿着最新款的连衣裙，温温柔柔地站在镜头前，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进来的粉丝打招呼。 【我靠，老板换新模特了吗？】 【这是新模特吗？这么漂亮？！！！】 【呜呜呜是仙女姐姐了，姐姐你穿得好好看啊！】 【十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仙女姐姐叫什么名字！】 【朱曼昆你真的拼了！这次上新要掏空我的钱包是吧！！】 【快拦着我，我不能再剁手了】 【看着好种草啊，现在的卖家为了卖货真的绝了】 …… 短短几分钟，直播页面已经刷了几百条弹幕，朱曼昆坐在姜蕴对面，尽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弹幕的速度给惊到了。 姜蕴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穿的是这次主打款，卖点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她退后一步，让衣服完整的展露在镜头面前，而后缓缓开口：“这是我们的主打款，你们看，我穿的是S码……” 说到最后，对着镜头转了个圈，笔直白嫩的小腿线条尤为漂亮，被勾勒出的腰线看着不堪一握，明明只是一件几百块的连衣裙，愣是被姜蕴穿出了高级感。 【我的妈呀，我要爱上这个模特了。】 【老板，下单可以知道这位小姐姐的微博号吗？】 【仙女姐姐，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下一件衣服了！】 …… 仅仅只是十几分钟过去，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飙升到几万人，朱曼昆盯着数据，不住摇头，妈呀，当豪门阔太真是太埋没人才了！ 只是弹幕也不仅仅有吹彩虹屁的。 【说实话，也是模特长得好看身材好，换个普通人根本穿不出这效果】 【就是，我就说一些店铺老请一些脱离人民群众的模特，一点也不顾及我们普通人】 【你们是嫉妒别人长得好看吗？】 【楼上的倒也不必，我就喜欢看别人穿得美美的。】 姜蕴一边解说着衣服的优缺点，一边看弹幕，当这些吐槽的弹幕出现，她表情一怔，而后瞥到朱曼昆也正压着嘴角，显然出现这些也是她没预料到的。 她心中微微一动，漂亮的杏仁眼瞬间弯成月牙型。 对这些吐槽，她也不恼，只浅浅地对着镜头笑：“店铺请好看的模特，就像餐厅会拍引起人食欲的图片，电视剧会请好看的演员来演戏，美好的东西总是能第一时间唤醒我们的视觉、味觉。” 这话一出，工作室里其他人瞪着眼睛看着她。 这位仙女姐姐真的好敢说…… “但是，”姜蕴话锋一转，“如果因为看到这些美好，而对自己的生活更加的抱怨、沮丧，甚至怀疑人生，其实很得不偿失。” 姜蕴说这话时，娓娓道来，丝毫没有说教的意味，仿佛只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分享着自己的生活感悟。 她的声线清脆而温柔，却又透着股坚定，在夜晚里格外能给人安慰。 -- 第10页 “我们的每一件衣服都有认真从普通人的身材出发，如果大家觉得我的身材参考度不够，我们后续会征集更多不同类型的身材模特，给大家展示。” “但最终，我想说的是，我们穿衣只是为了取悦我们自己，如果觉得这件衣服穿着不好看，我们可以选择去健身，让自己的身体线条变得更好看；也可以将它丢在一旁，就像这样，”姜蕴手里还拿着这件衣服的另一个颜色，挑挑眉，抛到一旁的沙发上，连衣裙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再去寻找其他适合自己的衣服。” 在说这些话之前，姜蕴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最终因为她所说的话影响到了朱曼昆的店铺销量，她愿意自己掏钱出来弥补朱曼昆。 谁知，弹幕以飞快地速度更新着，姜蕴只能从手机左下角的屏幕，看到一些零碎的语句。 但朱曼昆是时时看着弹幕的，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我靠，这神仙姐姐真的好敢说！】 【别的不说，那个甩衣服的动作帅爆了！！】 【那些说狙模特太漂亮的人，难道非要别人请个丑丑的模特你们才会买吗？】 【想都不用想，肯定不会】 【这个模特脾气好好哦！！好温柔啊！！！】 【就是，你们这样说别人，别人还在好好跟你解释】 【原来真的有那种又漂亮又温柔的神仙姐姐存在啊！】 …… 姜蕴轻呼一口气，幸好。 她走了一步险棋，但目前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朝对面的朱曼昆狡黠地眨了下眼睛，朱曼昆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那些话，何尝不是她想对自己说的。 接下来的直播进行得异常顺利，她的神情也更加的放松，闲暇之余还在直播间里开起了玩笑，把直播间的气氛调到最高，直到下播前最后一分钟，直播间观看人数逼近五百万。 这对朱曼昆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 弹幕里纷纷刷着“下次也想看小姐姐直播”“真的不告诉我们微博账号吗”。 姜蕴想了想，如实坦白自己还没有微博账号，等注册了再告诉她们。 说了一晚上的话，姜蕴只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她喝着朱曼昆提前准备好的花茶，声音娇软清甜：“朱老板，我这次完成任务了吗？” “完成完成，简直超乎想象，晚上给你加鸡腿。” 两人正调侃着，助理花花举着手机冲到老板面前，一脸欣喜看着姜蕴，颤声道：“仙女姐姐，你要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本章24h内评论红包照旧哦 第六章 那是一段鬼畜视频，视频的主人正是刚刚直播的姜蕴。 剪辑师特意将她甩衣服的动作单独剪了下来，做了个大头特效，再配上最近正流行的一位歌手的rap，传到了网上。 花花是鬼畜视频的忠实用户，趁着下播的间隙上了会网，发现首页飘着一张熟悉的脸。 她点进去一看，这不就是刚刚直播的仙女姐姐吗！ 视频上传不过两三个小时，播放量就飙到了十几万，留言一片“给我甩！”。 花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up主还取名叫《今天你会甩了吗？》，是怕我们仙女姐姐甩得不够用力吗哈哈哈哈？” 朱曼昆咋一看这个视频，被这个特效震住了，现在的人都是魔鬼吗？怎么这么会剪辑？ 只是这样的剪辑算是恶搞吧，姜蕴能接受吗？ 她瞟了一眼姜蕴，发现姜蕴正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毫不在意似的，一遍看不够，居然还点了重播。 看完睁大眼睛问朱曼昆：“我刚刚的动作有这么魔性？” 朱曼昆一脸沉痛地点点头，“霸气与帅气的并存。” 工作室的人这会都围了上来，纷纷要和姜蕴合影留念，都说万一姜蕴火了，这就是她们曾经存在的证据。 姜蕴扑哧一笑，任她们搂着抱着拍照。 “对了，你今晚回家吗？”朱曼昆见一群人终于松手了，转头问她。 “我在你这住一晚行不行？”姜蕴抿着嘴，她还不想回家。 不对劲。 朱曼昆小声问：“吵架啦？” 姜蕴眼帘垂着，不知道要怎么跟好友说。 “好啦好啦，”朱曼昆挽着她胳膊，“我走吧，明天正式上新还得直播，有得忙呢。先说好了，明天你还得来。” 姜蕴重重点头。 她来之前也没想到，直播竟然还挺好玩的。 如果说之前的生活，就像笼子里的鸟，看什么都新鲜却又囿于一方天地不能尽兴，那现在的她，就是一只想伸出脚探出笼子的鸟。 她想去飞，哪怕会摔跤，也要去尝试一番。 *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温柔地倾撒在这座城市的每一角落，晚霞缓缓流动，空气里带着初夏特有的花草芬芳。 纪从嫣站在路口，她刚参加完小姐妹的聚会，等纪家的司机接她回家。 眼下正是下班时间，路口红绿灯闪烁，不少行人在等待中拿起手机刷着。 她旁边站了个年轻女孩，不知在看什么，笑得快抽过去了。 纪从嫣等得有些无聊，她顺着那笑声看了几眼她的屏幕。 -- 第11页 那是一个搞笑视频，年轻漂亮的女人从甩衣服，变成甩“加班”，甩“渣男”，甩“老板”…… 纪从嫣从摇晃的画面中，依稀辨出那人竟然是姜蕴？？ 她不敢相信似的，又多看了两眼。 那人见她也被视频吸引，主动将手机屏幕往她那挪了挪，问纪从嫣：“你也喜欢？” 纪从嫣含糊地“嗯”了声。 那人许是自来熟的性格，见找到了兴趣上的同盟，开始滔滔不绝：“这是一女装店铺模特，她在直播的这个动作正好被网友截屏了，然后衍生出各个版本。不过说实话，她真的好漂亮啊，而且难得的不做作……” 姜蕴？女装模特？ 她怎么会做这个？ 这时纪家的司机也来了，停在路口，纪从嫣从那人笑了笑，直接坐了进去。 她在车里翻出手机，凭着记忆，在微博上搜索关键字，弹出的第一条便是那个视频。 只是从姜蕴上次回纪家来看，她的性格不会是这样的。 况且，她难道不知道纪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吗？ 纪从嫣眼珠一转，回到纪家老宅后，她点开播放键，边看边往宋谨那边走去。 因为太过专注，不小心蹭到了宋谨。 宋谨皱眉回头，发现是纪从嫣，这孩子还像小时候那样，走路不看路。 她摸着纪从嫣的脑袋，佯装生气道：“都多大了，还不看路。” 纪从嫣默默被撞到的鼻尖，噘着嘴撒娇道：“不好意思宋妈妈，我还不是因为看视频看得太入迷了嘛。” “什么视频？”宋谨有些讶异，瞬间来了兴趣，低头看纪从嫣手机的画面。 待她看完，宋谨的脸色已经由晴转阴，眉头紧拧，嘴角下压，眼里泛着隐隐的怒火。 纪从嫣歪着脑袋思索一会：“这人看着有点面熟。” 过了几秒，她一拍脑袋：“这是姜蕴姐姐呀！” 宋谨当然也看出来了，一想到姜蕴放着豪门太太不当，跑去当什么卖货主播，还被人剪了视频放到网上，任凭网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心里就一阵怒火。 纪从嫣小幅度飞速看了眼宋谨，犹犹豫豫道：“只是姜蕴姐姐这样，会不会对从曜哥哥的公司有影响呀？” 宋谨呼吸重了些，从曜知道她老婆成了卖货主播吗，还是卖这种没什么品牌质量可言的便宜衣服。 “我给姜蕴打电话。” * 与此同时，姜蕴这边的上新直播也快接近尾声。 花花负责盯数据，当她看到后台不断上涨的销量数据，连忙拉着朱曼昆过来一起看。 “合理怀疑这次我们的销量能进前十。” 另一个整理货架衣服的女生也跑过来：“自信点，我赌前五。” “不，我觉得前三都有可能。” 朱曼昆看着不远处的姜蕴与另外两位不同身材的模特，一边耐心的展示衣服，一边和网友笑着聊天，直播间弹幕刷得飞起。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大学时期的姜蕴。 花花感叹：“昨天那个视频真的好火，今天我朋友都在问我，你们直播间是不是有位仙女姐姐。” “我也是诶！还让我问下姜蕴姐姐保持身材的秘诀。” 直播间里，姜蕴弯下眼角，和大家说再见。 【难得一次，直播从头看到尾。】 【小姐姐的配饰好好看啊，有地址吗？】 【这么漂亮又会聊天的姐姐只做直播模特太可惜了吧！】 【看得出来朱老板拼了，搭配的包包鞋子都是几万起步】 【好像都是小姐姐自己的东西？】 【呜呜呜一场直播下来，我看了个寂寞】 …… 旁边一位小个子模特眼里闪过羡慕，也小声说了句：“下次还想和你一起直播。” 姜蕴微怔，随即笑了笑，拉着另外两位模特一起，对着屏幕说道：“谢谢大家观看我们的直播间，这两位是我的好朋友，希望大家也多多关注她们。” 随后问她们的微博号是什么，听完一字一句对着镜头复述了遍，邀请大家关注她们的微博。 大概是没见过自己连微博号都没有，还帮别人推广的，弹幕一片“走起关注”。 热闹中，姜蕴三人下了播。 刚刚一直在说话不觉得，现下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朱曼昆赶紧递上一杯泡好的胖大海，看她小口小口地抿着，说不出的心疼：“累坏了吧？” 姜蕴摇头，她看向朱曼昆的眼神带着光彩：“今天过得好充实。” 她还沉浸在刚刚直播的情绪里，说话见不自觉地拉上朱曼昆的手，“原来被人关注的感觉是这样，你知道吗，今天我一出现在直播间，好多人和我打招呼，而且很信任我的推荐，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太好了……” 话还没说完，花花拿着一部手机快步走到姜蕴面前，“蕴宝，你的电话，打了好几遍。” 姜蕴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宋谨？ 她接过电话，嗓子翁哑：“妈？” 宋谨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今晚回家一趟，尽快。” 说完便挂了。 姜蕴唇角原本扬起的弧度，渐渐平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她苦笑着对朱曼昆说：“今晚恐怕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庆功宴了。” -- 第12页 朱曼昆一听到姜蕴对着手机那边喊“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捏着姜蕴的手，不放心地说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你只是帮我一个忙，要说……” “不了，”姜蕴朝她温柔一笑，“放心，没事。” * 半夜十二点，纪家老宅的客厅亮着灯。 宋谨坐在沙发里，纪从嫣捂着嘴，小声打着哈欠坐在一旁。 老宅里其他人已睡了，宋谨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只得自己先和纪从嫣等姜蕴一个解释。 电话打了好几遍才接通，也不知坐着等了多久，终于传来门锁扭动地声音。 兰姐应声去开门，见姜蕴一脸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低声说：“太太在客厅。” 几缕碎发贴着姜蕴细瘦的脸颊边，她缓缓点头。 “怎么回事？”宋谨语气冷淡。 昏暗光线里，姜蕴绷直了薄瘦的背脊，她平静地开口：“帮朋友一个忙。” 宋谨被她波澜不兴地语气到，不悦地拧眉：“你知道这样做对从曜、对纪家的影响吗？” “什么影响？”姜蕴抬眉，贴在大腿两边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又松开。 结婚之前，宋谨找她谈过一次话，无非是纪从曜工作忙，希望她能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照顾好纪从曜即可。 又说她一个女孩子，长得这么好看，社会险恶多，纪家会是她的避风港。 那时她天真的以为宋谨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自己也就真的放下所有，毕业就当了一名全职太太。 她原本以为，能嫁给纪从曜，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算再多的人说她高攀，说她别有用心，她也愿意忍受。 因为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直到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她错了，还错得离谱。 她与纪从曜，从身份地位到出身背景，一点都不般配。 即使结了婚又能怎样，有些人，即使在一辈子，心也没法在一起。 曾以为她能让他爱上她，可到头来，不过是她痴梦一场。 纪从曜不爱她，宋谨和纪家上下也不会尊重她，现在还冒出了一个妹妹。 这场婚姻，本就是她痴心妄想得来的。 纪家，纪从曜，说到底，还是她高攀不上。 宋谨见她眼神直直地盯着某处，厉声道：“姜蕴！” 纪从嫣从未见过宋谨这个样子，有些被吓到：“姜蕴姐姐也许是无心的……” 姜蕴这才将目光收回，看着纪从嫣，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妹妹。 “我想了很久，”姜蕴咬了咬唇，她打断纪从嫣，“我会和从曜说清楚。” “说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三人回头望去，竟是纪从曜来了。 第七章 纪从曜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颇有质感的白色衬衫松开两粒扣子，就这么站在昏黄的灯光里。 姜蕴若无其事的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隔出些距离。 宋谨站起身，正好从曜回来，让他看看姜蕴都在做些什么。 上次与姜蕴不欢而散后，纪从曜一连好几天都在加班，晚上就直接睡在了公司旁的公寓里。 直到今天中午，他见秘书周楷汇报完工作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纪从曜的声音很凉。 周楷这才打开手机，播放一段视频给他看，“好像是太太……” 纪从曜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他记忆里的姜蕴，总是挂着恬静的笑，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 可视频里的她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般，不拘一节，自信洒脱，生机勃勃。 以至于在下午各大区的业绩汇报会上，纪从曜频频出神，听错了好几个关键数据。 正在台上展示PPT的华南大区总经理，边说边搓揉着手心的汗，暗自揣测，明明上半年业绩还不错，怎么总裁老是盯着我重复问数据？ 会后拉着总秘周楷，神色小心翼翼，拐着弯问他是不是汇报出了问题？ 周楷拍拍这位年逾四十的总经理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眼神：“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们纪总的问题。 但是后半句他没敢说出口，他还要捂进自己的小饭碗。 现在纪从曜站在纪家老宅的客厅，姜蕴侧着身子，宋谨和纪从嫣迫切地想从他的眼神里寻找认同感。 他揉了揉眉心，牵过姜蕴的手，对宋谨说：“太晚了，我们先回去。” 谁知，姜蕴却轻轻挣脱了下，她直视着宋谨，浅浅地笑：“我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以后还会有，还请妈见谅了。” 说完又看向纪从嫣，从她一进门开始，纪从嫣就有意无意地说些好像是劝架，实则不断拉高宋谨怒火的话。 她随意地拢了把长发，“从嫣，刚回来不久，最好多出去走走，总是在家会把心闷坏的。” 纪从嫣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还挂着事不关己的浅笑，此刻也全都隐去，只余下紧张与不安。 姜蕴说完这些，心里解气不少，她径直走了出去。 宋谨惊讶地望着姜蕴离去的背影，纪从曜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姜蕴出了门。 纪从嫣有些委屈地拖着宋谨地手臂，“宋妈妈，姐姐是生气了吗？” * 姜蕴本来想在老宅外面叫个车回家，司机陈叔一见到她出来，立马从推门下车，请姜蕴上车。 -- 第13页 陈叔为纪家开车很多年了，为人和蔼，做事谨慎。纪从曜从国外回来后，由陈叔送了两回，便让他做了自己的专属司机。 姜蕴怎么都推脱不了，只好随陈叔上了车，坐在后座靠里面的位置。 没一会，纪从曜便上来了。 劳斯莱斯平稳地向前开着，车厢里没人说话，一时非常安静。 姜蕴将脸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景色，以往最喜欢的回家路程，眼下竟然有些坐立难安。 纪从曜思忖了一会，缓慢开口：“那个视频……” “你不用担心。”姜蕴飞速打断他。 他们结婚这事，只有亲朋好友知道。婚后她又极少社交，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次数少之又少。 不会有人知道这是纪太太。 “你这几天一直没回家，就是在做这个吗？”车窗外光影变换，投射到纪从曜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沉静如水。 姜蕴侧脸看他，语气轻柔又肯定：“是啊。” 许是她的语气和从前不大一样，纪从曜眉头微皱，如墨般的眼瞳望向她。 “姜蕴，”纪从曜的语气里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以后你想做什么，可以先问问我，我可以……” “问你，然后被你们否定吗？”姜蕴扬脸反问道。 纪从曜眉头微皱，他不理解为什么姜蕴做了两天直播模特，整个人都变了。 她双手叠在膝盖上，下面一双匀称细白的小腿也从微微倾斜的淑女姿势，变成有些随意的样子。 “我只不过去体验了另一种生活，恰好我也很喜欢，如果你们不喜欢，那我很抱歉。” 说完，车正好停在地下车库里，姜蕴头也不回，拉开车门去走了下去。 车里只剩纪从曜与陈叔，陈叔暗暗揣度，纪总现在心里应该很烦，便自行下车，将车内空间留给纪从曜。 纪从曜从车门旁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放进嘴里。 青白色的烟雾升起，他深深吸了一口，一手搭在车窗上，胸口一点燥意丝丝缕缕地往外钻。 抽了一会，手机“嗡嗡”地振动，他缓了缓，伸手去拿手机。 是陆光启打来电话。 电话那头听起来有些吵，像是在酒吧。 陆光启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纪从曜将烟头抿灭，喊陈叔进来。 * 午夜的酒吧很是热闹，舞池里众多男女贴着身子跳舞，五彩的光四面八方照来，人在里面一站，顿时无所适从。 桂萱捏紧自己的裙子，避开不怀好意的笑，穿过人群，艰难地来到里面的包厢。 包厢里坐着一圈一看打扮就是精英人士，每个人身边都有女伴。 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合，却仍有些羞赧。 “还愣着干什么，去那边。”一个看起来痞气懒散的男人，手指夹着根烟，见她半天没动，脾气有些爆。 桂萱被他这么一说，面上臊得慌，远远瞧见里面三四个人围着打牌，只有一个人落了单，在一旁低头抽着烟，就慌不择路地赶紧坐到那人身旁。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桂萱并拢双腿，将背包搁在膝盖上面。 男人气质沉稳，面容清隽，额前的短发略微有些蓬乱，却掩盖不住他英俊的眉眼。他指尖的烟灰拖得老长，手指却毫无知觉般仍夹着，仿佛感受不到灼热似的。 桂萱想起之前老被说木讷，便压下心里的悸动，轻柔地靠过去，想帮他把烟蒂拿掉。 她刚一动作，男人微不可闻地将手往里挪了挪，抬眼去看她。 这一眼，桂萱发现自己的心好像沦陷了。 清冷黝黑的眸子，即使不带任何感情，淡淡一瞥，也足以让人沉沦。 纪从曜神情寡淡，慢里斯条地将烟头摁灭，这才开口：“还是学生？” 桂萱满面通红，还以为自己将妆容化得成熟些没什么大问题，她将碎发弯进耳后，乖巧地点点头。 纪从曜不带笑意地“哼”了声。 桂萱急急地回：“成年了。” 说完才发觉，这三个字在这样的场合里，意味着什么。 她低着头。 纪从曜眉眼敛起，一旁正在打牌的陆光启输了这局，换了下来，坐到纪从曜身边。 他一来就笑道：“要怪就怪老方，他说什么酒吧开业，要人捧场，我就把你叫来了，其他的我可不知道。” 说老方，老方到。 老方和纪从曜他们从小一块长大，读书不上道，在国外混了个文凭回来，因为家境殷实，家里人见他实在不上进，就出钱替他开了这间酒吧，也算是有点产业。 他懒懒地斜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指着桂萱：“还不赶紧倒着。” 桂萱慌忙起身，半蹲下将桌子上开了的酒瓶倒在一个干净的玻璃杯里，然后小心地递给纪从曜。 纪从曜目光沉沉，坐着没动。 桂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好一直举着酒杯。 陆光启见状，笑着接了过去，“我替他喝了。” “不对啊，我记得你才是好这口的，你家……”方储口无遮拦，烟圈一口口喷着。 “老方。”纪从曜沉着眸子，眼里带着些薄戾。 只这一声，方储立马住了嘴。 纪氏最近在申城风头正盛，连他家老爷子都想把巴着纪从曜。虽说他们一块长大，但纪从曜性子内敛疏离，加上工作忙，十次约九次，是约不出来的。 -- 第14页 他也摸不准纪从曜究竟把他当发小，还是一般的朋友。 这次借着陆光启的口，才能请到纪从曜，便自作主张叫了个清纯的学生妹来，想着助助兴。 他老婆不就是在她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吗？听说也是个挺清纯的学生妹。 只是这话一开口，就像没把的门，说多了，就容易犯错。 “得，你们先玩着，有什么叫我。”方储见情况不对，纪从曜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朝桂萱使了使眼色，抬腿便走了。 * 陆光启与纪从曜聊起上次万国府的事，“还记得唐竞泽吗？他们公司一直在寻求新的模式。” “白马科技的老总？” “对，他们想做直播，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 纪从曜听到“直播”两个字，不知怎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姜蕴的样子。 他看过一小段她的直播，思维清晰，用词得体，放在以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是姜蕴。 当发现一个人有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探究欲就来了。 陆光启说了大概的几点，最后沉声道：“我觉得是个好机会。” 纪从曜没出声，老牌企业想探索新领域，不能头脑一热，就踩了进去，他需要市场分析调查报告。 两人又说了一会，纪从曜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转身发现桂萱竟然还坐在不远处，见他起身，也跟着连忙起身。 刚刚方储那一眼，是想让她也跟着出去，别再碍眼了。 她出去打了个圈，又趁人不注意，偷偷坐了回来。 远远地看着他与别人谈事，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成熟男人气质，令她稍稍有些沉醉。 纪从曜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没看她一眼。 桂萱迟疑地跟着他脚步，跟到地下车库。 “纪、纪先生。”桂萱咬着贝齿，在他身后轻声出口。 纪从曜回过头看她，面色淡得染不上任何情绪。 “刚刚见您，觉着您人很好，不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谢谢您。”说罢，拿起手机，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纪从曜皱着眉，这么低头看过去，眉眼是与她有些相像。 方储这事做得太过了。 “要谢就谢陆光启。”他冷冷开口，说着便要拉开车门。 桂萱冲动之下拉住了他的小臂，见他眼睛一眯，又飞快地放下，篡紧手掌，颤声道：“您也帮了我的忙。” 纪从曜单手撑着车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么搭着一个已婚男人，你们老师没教过做人要自爱吗？” “还有，这种场合，到处都是陷阱，掉进去就出不来了。”说完，迈进后车厢，“砰”地一声，关了车门。 留下桂萱一个人怔怔地望着扬长而去的豪车。 第八章 姜蕴回到家，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租房信息。 搬出去这个念头，从上次纪家老宅回来后，就有了。 但那时只是一个隐隐的想法，还未曾想要行动。 但今天从纪家老宅回来，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至于纪从曜、纪家会怎么想，她已经顾不得了，她迫切地渴望独立。 结婚三年来，纪从曜送了她很多东西，价格昂贵的珠宝手包，衣服鞋子更是不计其数。 仿佛她闹一闹，发发小脾气，不过是为了从他那里拿走更多的东西。 她的房间里，正摆着一套据说是高价从巴黎珠宝展拍下的珠宝套装。 周楷把这套“倾城之恋”珠宝礼盒递给她手里时，说这是纪总专门拍下的。 特意将“纪总”两个字咬得很重。 她只看了一眼，晶莹夺目的祖母绿宝石散发出金钱铜臭的光芒，她微微闭眼，接过这套宝石，随意放到了化妆桌上。 她还有一张纪从曜给的黑卡，说是额度没有上限。她没怎么用过，但这话说给旁人听，旁人也只会笑笑，不会当真。 这三年里，她究竟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呢？ 别人提起她，只会说那是“纪从曜的太太”，而不会说，她叫姜蕴。 网上的租房信息很多，她认真的估算了自己的需求，记了几个中介信息，然后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信息。 滑着滑着，鼠标无意间点开了自己的QQ空间，相册里有很多她大学的照片，只不过后来她锁了。 许久没翻回忆，她都快忘了自己大学时的样子了。 明明样子比现在青涩稚嫩，但一双杏眼却是灵动的。 她一张张滑过，过往的岁月历历在目，直到她翻到了在礼仪队时的照片。 那时校礼仪队有赚外快的机会，接一次活，一小时的酬劳能有五百元，甚至更多。 她自知学的专业花费了父母不少钱，上了大学后一直在勤工俭学。后来认识了朱曼昆，便跟着她加入到了礼仪队。 有一次，申城附近一个城市的楼盘开业，想请一些年轻女孩当礼仪小姐，找到了校礼仪队的老师，开出的报酬颇厚。不过当时正值国庆假期前，不少同学早已买好了车票准备回家，她盘算着如果做下来，下半学期的生活都能赚到。 便和父母撒了个小谎，跟着礼仪队老师去了那个楼盘。 她穿着旗袍，化着精致的妆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面带微笑地站在售楼大厅门口。 -- 第15页 来之前，在包车上就听说这次会来很多大人物，究竟有多大，负责人也没说，只叫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她便将背挺得笔直，兢兢业业地当好一名礼仪模特。 没多久，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停在大厅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与精致裙装的女人，互相打着招呼往里走。 身旁的同学趁没人注意她们时，悄悄用手肘碰了下她的腰，小声说道：“妈呀，整得跟电视剧里似的。” 她笑笑，没出声，目不斜视。 直到最后一辆车停在面前，一个年轻的男人下来，经过她时，拿起签到笔在签到板上写字。 男人身上有着好闻的薄荷味，她觉得这味道实在好闻，无意识的多做两下深呼吸。 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四目相对，她面颊微微发窘，脸也红了，接过他递来的签到笔后，忙调整视线，收敛心神不再看他。 男人只是轻笑了声，便走了进去。 售楼大厅后是一方喷泉，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就能看见里面搭了一个小型舞台，今天要在这里举行剪彩仪式。 她与同学端着托盘，站在舞台两侧，等台上的人发完言，她们就要上台去。 十月的扬城，天气还很燥热，姜蕴站在大太阳下，高领旗袍勒着脖子，闷出一丝汗意。 冗长的发言结束，她终于听到主持人说到“下面有请各位领导出席剪彩仪式”，松了口气，正准备往前走。 突然被身后一名同学挤到了后面，她们前面是一个易拉宝，除了前后的同学，没人看得见她的动作。 她被顶得有些发懵，礼仪老师见状，在后面压着怒火道：“姜蕴，快走啊！” 姜蕴被催得什么也顾不上，连忙跟着队伍走上舞台。 这时，她才发现那名同学为何突然插队，她对应的领导是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而按照原来的队形，她对应的人是那位身上有着好闻薄荷味的男人。 男人西装笔挺，面色沉着，动作得体地拿起托盘上的剪刀。 她将托盘轻轻往中年男人那边递，男人见上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甚至在她饱满的胸脯上狠狠地盯了两眼。 以前也有这种时候，只是那些男人还懂得掩饰。现下，男人的目光太过直接，她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想夺步而逃。 “江总，借步，记者说拍不到您。”纪从曜侧脸，嘴角擒着笑，“介意换个位置吗？” 被叫做江总的男人，对纪从曜这句恭维很受用，老总的儿子又怎样，来了地方，还不是要被地方领导拿捏，谦虚地让出好位置。 纪从曜顺手将剪刀递给江总，站到姜蕴的旁边，神色淡淡。 她连忙将托盘往上抬了抬，纪从曜拿起剪刀，她立在他身旁，安静地等待。 只是心里却涌出一丝丝甜蜜，连身旁同学接连投来嫉妒的眼神都没注意。 姜蕴翻着过去的照片，那时的她很快乐，更像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快乐。 只是偷偷地看着他，就很满足。 现在，她得到了他的人，却没看到他的心。 她也越来越贪婪，想要去抓那颗心，却怎么抓也抓不到。 * 第二天，她在和煦的阳光中醒来，慢悠悠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男人的胸膛。 猛地睁眼，发现她居然躺在纪从曜的怀中，睡了一夜。 这认识让她迅速清醒，她挣脱着他的手臂，悄悄往旁边移。 纪从曜的睡眠一向很浅，这下也彻底清醒了，见姜蕴一脸防备地瞪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蕴见他连睡袍都没穿，就这么赤丨裸着上身抱了她一整晚，不由得红了脸。 纪从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要搬出去？” 姜蕴一怔，忽然想到睡前好像没关书房的电脑，电脑也没设密码，他自然能看到那些浏览信息。 她别过眼，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这事她原本想找到了房子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 “我说过，姜蕴，你要做什么事可以先问问我。”纪从曜漆黑的眉眼染上几分冷意。 姜蕴嘴角微抿，“我也说过，我想自己独立去做一些事，而不是依赖你，你们纪家。” “纪家不是你的家吗？”纪从曜见她要分得这么开，很是不悦。 “不是。”姜蕴平静地开口，“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细碎的黑发随意散落在他额前，纪从曜面色沉沉，“妈是做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如果你介意，我们以后可以少接触。” “妈会同意吗？”被窝下，姜蕴细白柔嫩的手指捏成拳头，“只怕到时候，妈还会说我挑拨你们的母子感情。” “姜蕴！” 纪从曜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拿出了解决方案，为什么姜蕴还不同意，还要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纪从曜压着胸中的火气。 姜蕴冷冷地笑，“哪个样子？是唯唯诺诺的卑微样子，还是颇有手段的心机样子？” 她知道这些话说出口，她与纪从曜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是在这个早晨，在这睡了三年多的床上，面前这个男人依然只爱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只爱她身上的体贴听话。 -- 第16页 她也有肆意活泼的一面，狡黠灵动的一面，当她成为纪太太后，她就被摁进了豪门夫人的模具里，失去了自我。 “纪从曜，我们离婚吧。” “我想了很久，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姜蕴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曾经满心满眼只有他的漂亮杏眸，如今只剩下几丝凉薄。 那里再无他的位置。 纪从曜显然没料到姜蕴竟然就直接提了离婚，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带到自己怀里，一贯淡然的声音带了几分狠意：“你说什么？” 姜蕴的手腕被扯得很痛，只一下便勒出红痕。她强忍着痛意，一字一顿：“我说，我们离婚吧。” 纪从曜呼吸沉重，薄唇紧抿着，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又猛然松开，姜蕴没设防，被惯性拉着往后一倒。 他翻身下床，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在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身，低头看着她。 那个曾经只要听见雷声就要躲进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居然向自己提离婚？ 他冷冷地看着她，又恢复了从前清冷克制地声音—— “离婚？想都别想。”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房门被他甩得“砰”地一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纪总：只要我跑得快，离婚就不会找上我 ———————— 欢迎讨论收藏哦~前十章24h评论有红包哒！ 第九章 姜蕴跪坐在床上，她没想到，纪从曜竟然对“离婚”两个字的反应这么大。 她原以为，提了离婚后，纪从曜会冷冷地看她，然后一言不发地同意，签离婚同意书。 他怎么会这么生气？ 姜蕴揉着脑袋，她有些发懵。 但眼下离婚还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是先搬出去。 她去浴室好好洗了个澡，又化了点淡妆。 待她收拾妥帖出门后，外面已经没了纪从曜的身影。她下楼只看见佣人在做卫生，见她出来，说早饭已经做好了。 姜蕴看着眼前精致地早点，胡乱吃了几口，和佣人说今天要晚点回来，不用准备晚饭了。 说完便直接出了门，等约好的司机来找她。 其实地下车库里摆了纪从曜一排的豪车，结婚时纪从曜说这些车喜欢哪辆就开哪辆。 她也没真的去开，那些车太过扎眼，加上她的驾照考了但一直没怎么去开，她不想成为“马路杀手”。 今天要找的房子，在杨园路上，那是申城的一个老城区，交通便利，出门就有地铁与公交，附近还有几个大型商超，无论她之后找的工作在哪里，都很方便。 房屋中介早早在小区门口等着她，见她一出现，上来就喊她“姐”，然后对她一顿猛夸。 她抿嘴客气地笑着，心下了然，这是在活络气氛。 一上午跑下来，总共看了四套房子，两套精装修，两套没怎么装修，精装修的租金要贵五百左右。 她算了算自己手头的积蓄，大概能够她花三个月，也就是说，付完房租后，她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工作。 只是在租金上还有些犹豫，她说再看看。 中介说好，两人一块出小区，姜蕴准备打车回家，中介在马路边接了电话，没几分钟快步跑到姜蕴面前，喘着气说：“有两套房已经租出去了，姐，你再不定剩下两套也没了。” 姜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有些心慌道：“那我们再去看看剩下两套房吧？ “没问题，”中介擦着汗，自己在那叹气摇头：“好房不等人，姐，你就别犹豫了。” 太久没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姜蕴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中介惯用的说辞手段。 待她看完房子，便立刻房东签了合约，拿到钥匙后，她给朱曼昆打了个电话。 “我正好有事和你说。”朱曼昆声音脆脆的，听着很高兴的样子。 她在电话那头定了家餐厅，让姜蕴先过去。 * 街道两旁的行人行色匆匆，她坐在餐厅一角，隔着玻璃窗看窗外的人流。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场景在她看来，竟然有些动人。 路过的行人看着面容疲惫，目标感却十足。有吃完午饭赶着去上班的，有匆匆朝地铁口走去的，有带着孩子出来闲逛的。 只有她这个“待离婚”妇女，还无所事事。 朱曼昆大概在路上走得很急，她一来就不顾姜蕴的阻拦，咕噜咕噜灌了一杯冰水，这才开口：“先说个喜事。” 姜蕴被勾起了兴趣：“什么喜事？” “噔噔蹬蹬！”朱曼昆拿出手机，指着一个排行榜，嘴角高得可以挂油壶了：“瞧，这次上新我们的销量挤进了前三！”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姜蕴，这一切都要谢谢你。”朱曼昆捏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笑意，好似绽放的玫瑰花，。 说罢，从包里拿出十个鼓囊囊的红包，依次摆在她面前。 “我原本想直接转账给你，但是我觉得这样仪式不够感，所以我就包了十个红包，惊不惊喜！” 姜蕴原本瞧见她拿出一个红包就很讶异，结果她居然掏出了十个！ 她也被这情绪感染，朱曼昆是个做事喜欢出其不意的人，她此刻真的有被她这样的仪式感感动到。 “谢谢你，曼昆。”姜蕴嘴唇轻轻蠕动了下，眼眶热热的。 -- 第17页 “谢什么，我还有第二个好消息，让我吃两口菜，我早饭都还没吃。” 餐厅服务员上好菜，朱曼昆连塞了好几口肉，舒服得直叹气。 她点开手机的微信界面，指着一个聊天记录对她说：“这是一个美妆品牌的PR，他们负责人看了你的直播，很喜欢，但你没留下任何社交账号，他们就找到我，说想约你做一场直播。” “约我？”姜蕴指着自己胸口，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 朱曼昆重重点头：“没错，就是你！你真的出圈了，机会难得，如果纪家同意的话，你真得好好把握。” 姜蕴精致的眉眼在餐厅暖黄的灯光下，格外动人，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小巧的耳垂上缀着宝石红的耳钉，越发衬得人如玉般，生动又清丽。 这样的样貌，在如今长相能变成流量的互联网社会，就是最大的资本。 朱曼昆以为纪家还约束着自己，可谁知，她早上刚和纪从曜提了离婚。 姜蕴笑得有些苦涩，她舔舔唇道：“其实，我想离婚了。” “离婚？”朱曼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餐厅其他人好奇地看过来，她又压低嗓子：“你确定？你……不是很喜欢纪从曜吗？” “喜欢又能怎样，他不爱我，他只是爱他的妻子，这个妻子可以是任何人。” “我马上要成为离异妇女了，所以你的红包，来得很及时。”姜蕴冲她眨眨眼，笑着将红包一个一个收起来。 朱曼昆被她孩子气的动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给姜蕴加油打气道，“你还有我，要先去我那住住散散心吗？” 姜蕴：“我已经找好房子了，马上就搬进去。” “这么快？” 姜蕴把租房合同递给她看，谁知朱曼昆看了后一拍脑门，皱着眉头：“杨园路的房子我熟，我之前住了好久，你租贵了。” “啊？” 姜蕴有些沮丧，她好像真的与这个社会脱节了，早上刚喊着离婚，结果出去租房就被坑了。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喊着要独立。 朱曼昆自觉一时失言，姜蕴好久没出社会打交道了，那些房屋中介最精了，估计是故意用了些令人恐慌的语气，使她慌不择路地就交了押金。 “哎呀，其实也没贵多少啦。”朱曼昆见状，忙安慰道：“等你直播做起来了，这点房租不怕。” 姜蕴抿唇，轻轻点头。总要吃一些亏的，既然有直播找上来，她应该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等下我把他们PR的微信推你，你们聊一聊。价格这块，你先听他们的报价，一般来说小主播直播时按销量提成来的，到时这块我们一起商量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走出餐厅后，姜蕴紧紧抱了一下朱曼昆，在她耳边说谢谢。 没有这个好朋友，她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朱曼昆摸摸她的后脑勺：“我们之间说什么谢。姜蕴，恭喜你，终于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 纪氏集团。 已经是第三位区域经理火急火燎地拉着总秘周楷的手，问纪总怎么了。 刚刚进去汇报下半年年度计划，被纪总揪着里面几个数据反复问，问到最后额头直冒冷汗。 一出来就说要请周楷喝咖啡。 周楷也觉得纪总不大对劲，难道纪太太那条视频的威力这么大？ 昨天开会出神也就罢了，今天一大早来到公司，先说要检查各分区的下半年计划，让各区负责人依次汇报。接着又要查看财务工作汇报。 一天下来，几个重要部门被纪总轮番叫进去问话，搞得人心惶惶的。 问题是，纪总平时不是这样啊。 虽然看着难以靠近，但大体上还算温和，这几年更是修身养性了些，有时还会淡淡地对他们笑。 眼下的纪总，让公司几位老人隐隐回到了他刚掌权纪氏的时候。 狠辣而不留情面。 “周楷，你进来一下。”许久，纪从曜拨通了内线。 周楷一听老板找自己，也不再听这位区域经理发牢骚了，让他安心做自己的事，连忙快步走到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窗户都没开，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顺着光线缓慢移动。 纪从曜靠在椅背上，双眼阖着，看着有些疲惫。 周楷轻轻将门带上，确保隔音效果后，叫了声“纪总”。 过了会，纪从曜懒懒掀开眼皮，说了一天的话，他再度开口，嗓音有些嗡哑：“巴黎珠宝展的那套宝石送给太太了吗？” “送了。”周楷答。 “太太怎么说？” 周楷眼皮猛地一跳，直觉这是个不好回答地问题。 他记得太太收到这套宝石后，没有预料中的惊喜，神色淡得就像平时的纪总。 他能这样回答吗？ 他不能。 周楷思忖着开口：“太太说，她先收下了。” “是吗？” 是，太太当时就是这样回答的，只是太太的表情不太好。 纪从曜手指轻扣着桌面，办公室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到“哒”“哒”“哒”的声音。 就当周楷以为他今天要站成望夫石的时候，纪从曜终于又开口了。 “如果女人要提分手，要怎么做？” 周楷绝有些望地闭上眼睛，果然，他就知道，坑不会没有，只会迟到。 -- 第18页 纪总这样问，难道是太太和她吵架了？ 还闹到要分手的地步？ 难怪纪总一大早进公司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他闭着眼回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哄女朋友的，斟酌着提了一二三点建议。 只是这建议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夸奖，纪从曜微微眯眼：“我怎么记得，你前不久刚分手了？” 周楷的笑容瞬间凝固，这是不相信一个刚分手的男人的建议吗？ 他尴尬地笑了笑：“也是没办法。” 纪从曜想了想，对周楷说：“你拿手机，给太太打个电话，跟太太说我晚上不回来吃饭。” 周楷迅速掏出手机，找到姜蕴的电话，按了拨号键。 那边很快响起一道清脆甜美的女声：“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周楷：“我是纪总的秘书周楷，太太，纪总今晚不回来吃饭。” 姜蕴听得莫名其妙，纪从曜以往不回来吃饭时，也没叫周楷电话通知过她。 她随意地“嗯”两声，说：“我知道了。” 身后强烈的求生欲让周楷即使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传来两道凌厉的目光。 显然，这并不是纪总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决定自作主张，当着纪从曜的面又多问了句：“太太，您有什么要对纪总说的吗？” 姜蕴这次答得很快：“没有。” 说完先挂了电话。 周楷拿着手机的手，略感僵硬，他突然有点不敢去看老板的脸色。 所幸，纪从曜只是沉着嗓子，让他出去忙别的事。 周楷迈着大步，面上却保持沉稳地疾步走出总裁办公室。 亲眼目睹纪总被太太回绝，他想，他要是撤退得慢一步，恐怕明天就要领盒饭了。 周·总裁办公室遇险记·楷，抚着胸口感叹：当总裁秘书难，当纪氏总裁的秘书更是难上加难。 * 夜晚，当代彼岸公馆的独栋别墅里，驶入一辆黑亮的车。 门口的保安朝业主问好，看车牌号，应该是纪氏那位。 只是从前不是由那个司机陈叔开车的吗？ 这次怎么换成老总亲自开车了？ 纪从曜将车停到车库里，在里面坐了会，才拿着车钥匙进了独栋电梯。 客厅还是黑的，只有厨房亮着一丝光。 他说不清为什么，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等走到中岛台那里才发现只是佣人在忙。 佣人见纪从曜回来了，忙问：“先生，要热点东西吃吗？” 纪从曜语气淡淡：“太太回来吃过了吗？” 佣人摇摇头。 纪从曜忽然心里一阵烦躁，一整天下来，他没吃什么东西，眼下也有些饿了。 他扯了扯脖颈处的领带，说随便煮点什么待会送上来。 半小时后，姜蕴从电梯里出来，开了大门径直上楼。 边上楼梯还边想，周楷那通电话到底什么意思，他今晚应该会很晚才回来吧，她要不要去客房睡呢？ 谁知，刚推开主卧的房门，就撞见一个男人正在脱衬衫。 姜蕴的尖叫压在喉咙里，她又看了眼，才发现是纪从曜正脱了衣服准备换睡衣。 他身材精瘦结实，肩膀宽厚，腰腹线条极好，长年累月的应酬下，还能保持着腹肌，不得承认，这男人自控力惊人。 只是换衣服干嘛不关门！ 姜蕴压着胸口就要转身。 “我内衣你放哪了，找不到。”纪从曜疏懒好听的声音响起。 姜蕴顿住脚步，背着身子指了指更衣室，“那里面。” 谁知，纪从曜说：“找了，没找到。”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想我不跟他一般计较，“噌”地转身，闷头闷脑地往更衣室走去，来到他的衣帽间，打开下面的抽屉，指了指：“喏。” 纪从曜也跟着走了进来，见她三两步就要出去，单手撑在门边挡住她。 姜蕴个头不算矮，但站在纪从曜面前，气势矮了一大截。她往哪边走，纪从曜就跟石柱似的，牢牢钉在那，她一急，竟然下意识张口咬住了他的小臂。 男人却像没什么感觉似的，直接把人带到怀里，闻着她头顶的发香，长长舒了一口气。 门口，佣人端着托盘见门没关，敲了两下没人应，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房内也没人？她往里走了走。 猛然抬眼看到更衣室里，太太被先生紧紧搂抱着，当场吓得手里的托盘就要拿不稳。 纪从曜扬起修长明晰的下颌线，喉结不明显的滚动了下，他沉沉吐出两个字：“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纪总：找借口太难了 周秘：╭(╯^╰)╮那你还嘲笑我？ 第十章 佣人从未见过纪从曜这个样子，以前即使有发脾气的时候，声音里也不会带有明显的燥意。 她颤抖着立马转身，将宵夜放在桌面上，“蹬蹬蹬”地带上房门下楼了。 姜蕴在纪从曜的怀里不能动弹，又被佣人看了个全部，不由得又羞又气：“耍什么流氓！” 流氓？ 这两个字令纪从曜微微皱眉，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没有“流氓”两个字，他自己也不屑去做。 只是，当他发现自己只要稍稍用使点非常规手段，像刚刚那样，就能立刻逼出姜蕴的另一面。 -- 第19页 生气的面庞是动人的，扭动的身体也是动人的。 而他竟然下意识中沉醉于此。 这认知令他有些微微不适应，而姜蕴仍在怀里扭动，对他的下腹某处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姜蕴忽然僵住。 结婚三年多，两人什么姿势什么地点都做过了，就连这更衣室，都被纪从曜半诱惑地开发过，纪从曜的变化她怎么会感受不出来。 现下一个裸着上半身，一个穿得轻薄，这么紧密相拥的姿势…… 她的唇紧张得抿起来，脸颊也染上一抹红，缩着单薄的肩膀，不敢再动。 腰间被他大掌的桎梏，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触到他手掌的温度，正一点一点攀升，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上下滑动。 “纪从曜，你不能强迫我……”她小巧的鼻尖因为不安而微微皱起。 “强迫你什么？”纪从曜挑眉，脖颈有她轻轻的呼吸拂过，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 姜蕴抬眼瞪着他，一双杏眸黑白分明。 这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无赖啊。 “你明知道是什么……” “珠宝收到了吗？”纪从曜转移注意力，去握她的手，放进掌心里揉捏。 他没哄过女人，姜蕴一直都是柔顺乖巧的性子，几乎不用他费什么心思。 他也确实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思。 昨天骤然听到她提离婚，震惊恼怒之余，在想是不是工作繁忙太久没陪她了，又或者是礼物不够昂贵，女人不总是有那么些虚荣心吗？ 她说要独立，要搬出去，他不太明白，做一晚上的直播，嗓子都说哑了，这么辛苦，难道比不上在家做一个悠闲的阔太太好吗？ 高价拍下巴黎珠宝展那套饰品，原本是想作为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但她提了离婚，他就提前送给了她。 若是以往，她对他送的任何礼物，无论大小，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高价拍下的珠宝首饰，却反应那么平淡呢？ 姜蕴低低“嗯”了一声，仿佛她收到的只是一支笔，一张纸。 “不喜欢？” “没有。” 纪从曜沉下眸色，下颚收紧，“那是为什么？” 姜蕴从他怀里出来，这次他没再禁锢着她。 她面容白皙，五官精致又清丽，又因为没有化妆，素着一张小脸，皮肤却像剥了蛋壳的鸡蛋，仍旧细腻光滑。 “是不是只要我哭一哭，闹一闹，你就会送礼物给我？” 纪从曜没接话，他的胸膛起伏频率快了些，但面上仍是倦懒的。 她眼眶微微湿润，有热意涌上她的鼻尖：“那我和你养的宠物有什么区别？” “宠物？”纪从曜笑了，但笑意未达眼底，他没想到姜蕴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的夫妻关系。 姜蕴声音有些轻飘：“是啊，高兴了就逗一逗，不开心就当它不存在，这不就是宠物吗？” 纪从曜揉捏着姜蕴的手骤然收紧，她吃痛地叫了出来，两道细眉皱起，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他。 “姜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纪从曜面无表情，声音从刚刚的颇有耐心，转而变得疏离淡漠。 忽然，他拽着她大步走到更衣室里的镜前，大手捏紧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因为他的稍加粗暴，显示出别样的风情，勾得他腹间更加炽热。 他凑到她耳边厮磨着，清俊矜贵的脸上隐隐透出沉沦的神色。 “看看，这才是对待宠物的方式。” 说完，将她的双手反锁在背后，单手扣着她。另一只手兀自撩起她的衣裙，从莹□□嫩的大腿，一路向上，最后拢住她胸前两团，用了力道去搓揉，带着重力的吻从耳后蔓延到锁骨，直至胸前。 以往他虽在床上一贯强势，却也存了温柔待她的心思，她未曾像今天这样，被如此粗暴的对待。 她颤抖地想要并拢双腿，被反剪的双手不停挣扎，想要摆脱禁锢。只是她那点力道在他看来，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在他颇有技巧性的揉弄下，她几乎溃不成军。 双手无助地撑在镜前，她泪眼迷蒙，莹白修长的胳膊绷得紧紧的，呼吸一下重过一下，她咬着虎口处，死死不肯出声。 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站不稳时，被他一把捞起，扔到了床上，跟着又覆盖上了她的身子。 …… * 中午十二点，佣人做好了午饭，上楼去敲太太的门。 先生早上出门时有说过，太太有些累，让她晚一点再叫太太起来。 敲了几下，里面才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脱力后的嗯哼声。 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被百褶窗挡住了大半，室内一片狼藉，床单皱得不成样子。 姜蕴懒懒地半掀起眼皮，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怔了会，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他有意的厮磨，断断续续地软软哀求，却惹得男人变本加厉的折磨。 她稍稍一动，腿间的酸胀令她倒吸一口气。 他到底做了几次啊。 忍着腰腹间的不适，她慢慢撑起身子，颤颤巍巍地下床，去浴室冲洗了下，又将屋内散落一地的衣服拾起，这才叫佣人进来。 只是她仍觉不好意思在发生这样的事后面对佣人，拿着手机下楼了。 -- 第20页 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昨晚那样的情形，她根本没空看手机。 此刻刚充上电，微信消息像潮水般涌来。 她点开一看，朱曼昆连发了十几条消息。 【蕴蕴，你加了PR微信吗？】 【快快，他们负责人加你了】 【我靠，我偷偷使用我独门套话秘笈，这次直播不简单啊】 【姜蕴！你在吗？】 …… 她又点开通讯录那栏，有一个新的好友请求。 通过后，她先给对方打招呼，又表明自己的歉意，等了一会，对方还没回话，就又给朱曼昆拨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朱曼昆发出土拨鼠尖叫：“你干嘛去了，一晚上不回消息？” 姜蕴面上一阵羞赧，她怎么好意思说昨晚和纪从曜吵架被他摁在床上要了一整晚，只得转移话题道：“你要和说直播的事吗？” “对，”朱曼昆声音缓下来，“听说这次直播不单单只是美妆卖货，还设置了一个PK赛，什么行业都有，他们老板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选出最好的那个扶持做大。” “老板？”姜蕴疑惑，怎么之前没听她提起过。 朱曼昆：“据说有好几家大型公司会参与进来，根据我的观察，他们估计是在为以后做准备。” 姜蕴明白了，跟在纪从曜身边三年，商业上的事也跟着了解了一些，许是这个赛道刚兴起，现在入局抢占赛道，才能赢得未来的市场。 “所以好好准备。” “我明白。” 挂了电话，她又点开微信看，对方刚发来一条消息。 Sophia：【姜小姐，你好，我是YAKA美妆的PR。】 JY：【你好，我是姜蕴。】 Sophia：【之前朱小姐有和您介绍过了吧，我们计划在后天做一场直播，请问今天下午方便来公司对下流程吗？】 JY：【方便。】 姜蕴问了地址后，想了想，去化妆间仔细化了一个妆，打扮妥帖后才出门。 * 纪氏集团会客厅。 纪从曜看着手里的资料，鼻梁上的无框金丝眼镜下是一双沉静的眼眸。 唐竞泽双手交叠，松散地靠在沙发里，薄唇微翘，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纪从曜从那叠资料中抬头，他单手扣着桌面，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唐总的意思是，也邀请纪氏参加？” 唐竞泽略颔首：“是的。” 白马科技虽在申城互联网行业名头响当当，但说到底，资产实力与纪氏这样扎根十几年的大型综合企业相比，还是差了点。 眼下互联网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他知道纪氏有心参与，却仍按兵不动，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对于任一新兴领域，老牌企业与新兴企业联起手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男人的声音一贯低沉。 “纪总请讲。” “关于直播带货的发展前景，唐总有更好的论证方式吗？” 对于纪从曜这个问题，唐竞泽仿佛早已预料似的，他沙发里站起身，半倾身递过一张邀请函，上面印着烫金的几个大字—— 【2017年度申城直播大会·改变生活改变你】。 “后天下午两点，纪总有空可以当面过来感受一下。” 第十一章 这天下午两点，申城外环的高科技园区格外热闹，原本寂静的园区小广场人声鼎沸，广场被划分成大大小小的田字格，每个格子间被装饰成了直播间的模样，里面放着一台摄像机，。 广场外，等候的媒体们已经开始做起了报道，再过一小时，这里将举办2017年度申城直播大会，这次大会首次采用直播的方式，向大家分享主播们工作时的状态。 姜蕴坐在自己的直播间里，翻看着接下来需要直播的产品，长长一串名单，基本都是YAKA旗下的。 YAKA是本土一个著名的国货美妆品牌，前几年跟风取了个洋名，最近想走年轻人路线，因此看中了前不久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的姜蕴。 姜蕴长得好看，直播时坦率真诚，且不做作，在YAKA的负责人看来，单纯漂亮没什么，性格有趣也没什么，若是两者相结合，那杀伤力就不容小觑了。 况且，她还没“出名”，这就意味着YAKA能在她身上挖掘与得到更大的价值。 Sophia提着一个咖啡袋从外面匆匆走进，递给姜蕴，被姜蕴笑着挡了下。 “怎么了？”Sophia问。 姜蕴指了指喉咙：“待会要直播，喝了咖啡嗓子容易黏住。” 要保持好的直播状态，直播前必须要少吃少喝东西，这是她之前直播时得出的经验。 Sophia恍然，将咖啡袋搁置一旁：“是我没想到。” 姜蕴露出一个清甜的笑容，她抬手看了下表，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了，她想去下洗手间。 这个毛病从学生时代就落下了，每逢大型考试或活动，她必须得去趟卫生间，接下来才能心无旁骛地做事。 出了直播间，往左走，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过道，再右拐两次，就到了园区里的卫生间了。 洗手间位置不太够，她站在外面静静等着，回想起刚刚出来时经过的其他格子间，果然如朱曼昆所说，这应该算是申城大大小小主播们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漂亮的女孩子们打扮得精致时尚，使出浑身解数来参加这次直播大会，不仅因为这次活动的曝光量足够，而且今年还有不少MCN公司瞄着这次大会，选一些好苗子签下，如果足够幸运，也许能搭上一些大型企业，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 第21页 左等右等，终于等出一个空位，姜蕴正要上前，肩膀猛然被后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下，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只留下一个曼妙地背影。 姜蕴错愕地皱眉，在她之前的经历里，还没遇到过这样堂而皇之地破坏公共秩序的人。 身后有人忿忿不平：“怎么又是她啊！” 马上就有女生接话：“这人谁啊？” 了解内情的人开始科普，提高嗓音，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的大宝贝了。” “大宝贝？” “华恩力推的嘛，叫白思晗，这次专门冲那几个大老板来的。” 华恩是申城一家著名的MCN机构，因过分看重颜值而在圈内闻名。 有人不解道：“华恩实力很强了吧，他们家推出的主播不到三个月时间就能在各平台涨粉近百万，这次他们的位置也是最好的，还要巴结大老板？” “准确的说，”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是巴结资本，国内MCN模式说到底还不够成熟，能活多久全看市场，如果能获得更多的资本注入，那他们也能盈利得更久。至于要怎么获得资本的关注，当然是，各凭本事啰。”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砰”地一声响，里面有人出来了。 是白思晗。 她在外面那一圈人脸上打了个转，眼底压着一丝不屑，走到水池边拿出一管口红，细细地描绘着。 姜蕴进去之前，侧身瞟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任性的资本。纵使卫生间灯光昏晕，也难掩她精致的眉眼，是一种肆意张扬的美。 白思晗像感受到什么似的，在镜中与姜蕴对上眼神，下一秒，补妆的手一怔，瞳仁微微放大，向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的她，此刻也有了莫名的危机感。 身后原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骤然停止，白思晗扬着下巴，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她冷笑一声，盯着那个带头讨论的女生，上下扫了一眼，高傲地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原本逼仄的氛围瞬间放松。 “果然，华恩的亲闺女就是不一样。” “看看这次她准备钓谁？” “你们没听说吗？这次为什么要选在科技园区，旁边几家互联网公司都会来人。” “不止，比这更大的都来了。” * 距离开播还有三分钟，姜蕴坐在座位上，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她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得的工作机会，她没有退路，只能做得更好。 倒计时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下午三点整。 姜蕴将嘴角的弧度调整到最优，她面对镜头，眉眼弯弯，声音轻快：“大家好，我是姜蕴。” YAKA为了这次直播，提前半个月开始预告，但主播人选迟迟未揭晓，在各大平台吊足了胃口。直到姜蕴出现在镜头前，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瞪大了眼睛。 【是她！】 【那个仙女姐姐啊！】 【哇，终于又能看到你了】 …… 惊喜的弹幕如潮水般涌进直播间，观看人数迅速飙升，礼物打赏也接连不断。 这次直播不比之前在朱曼昆的直播间，YAKA对销量、观看人数、点击转化有着清晰的数据要求。对于目前市面上的美妆品牌，姜蕴婚后也用过不少，YAKA的产品，她之前曾在家认真试用过，因此两者之间的优缺点，她心里非常清楚。 “这次的精华特意为二十岁至二十五岁的女生推出的，它的质地非常轻薄，不会给你的皮肤带来任何负担，相比与其他产品，它真正做到了……” 姜蕴便说便在手上展示，因为隔着桌面，镜头调整来调整去，画面还是有些失真。 她干脆直接走到镜头旁，半蹲下，抬起手臂向直播间的观众展示对比。 见这样在镜头面前的效果不错，她直接将身后的产品搬到了一旁的小凳上，就这么半蹲下的姿势，为直播间的观众演示。 恰好外面正在做采访的记者走到了这边，正在寻找拍摄素材，见姜蕴这个样子，忙拉着摄影，站到姜蕴的直播间前。 “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正是申城一年一度的直播大会，站在我身后的，就是其中一位主播，可以看到，为了直播效果，主播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Sophia见状，想要阻止记者的采访，毕竟这样会影响主播直播时的状态。 姜蕴趁着观众下单的功夫，轻轻扯了下Sophia的袖子，摇头。 她笑着对直播间的观众请了一小会假，将刚做完采访的女记者请到直播间，狡黠地眨眼：“如果大家觉得我个人的说服力不够的话，我还请来了一位朋友。” 原来，刚刚姜蕴在简明扼要的说完来意后，也向女记者抛出了选题关于直播的深度报道，眼下恰好天时地利人和，请她来直播间体验一会，当做积累素材。 成为直播间的一员，女记者也有些好奇，她当即应允。 这样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原本单调的卖货多了一丝趣味，也增加了真实性。 是不是好产品，得观众说了算。 * 镜头外，唐竞泽已经坐在媒体直播区看了一会，他是这场直播大会的赞助商之一。各个格子间直播的画面都会切到这里，一眼望去，几乎都是打扮入时的女主播们。 -- 第22页 他一眼就看到了半蹲着直播的姜蕴，她正在认真的将产品涂抹到脸上使用，天气炎热，棚内的温度比外面高出好几度，但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抱怨的表情。 突然，她起身往外走了两步，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竟然把正在做报道的记者请到了直播间。 随后，两人开始在直播间里热烈的讨论着。 “这是哪家公司的？”唐竞泽指着姜蕴问。 有人通过她背后的logo认出这是YAKA的主播，想起前段时间他们在各大平台做的预告，恍然道：“原来是她，YAKA请了她过来，她更出名的是那段鬼畜视频。” 唐竞泽：“鬼畜视频？” 有人将那段视频翻出来给他看，唐竞泽有些诧异，看她的样子，以为是个有偶像包袱的漂亮女生，没想到搞笑起来，毫不顾忌形象。 华恩机构的老板孔志安在自家旗下主播那转了一圈，远远瞧见唐竞泽都来了，迅速发了条微信，收了手机连忙上去打招呼，“唐总，幸会。” 唐竞泽颔首，又问华恩这次来了哪些主播。 “基本都来了，正好出来和其他主播多多交流。”孔志安说着，将匆匆赶来的白思晗拉倒他面前，“小晗，和唐总打个招呼。” 白思晗咬着粉唇，原本高傲清冷的面庞，变得温和而亲切。 唐竞泽淡淡地笑了，白思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伸出手去，却见他将目光越过她，上前走了两步，嘴角勾起：“纪总。” 纪从曜从车上下来，合体的西装很好的衬出他的宽肩窄腰，即使申城已经有了炎炎夏日的苗头，衬衫纽扣也一丝不苟地系上。他气质沉稳，轮廓又是英俊利落的，只是闲闲一站，但周身散发的气场却令人难以忽视。 原本不大的直播区，站了两个鹤立鸡群的人，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抱歉，来晚了。”纪从曜温和出声。 唐竞泽眉峰轻挑了下，“正好，我已替你看好了人选。” 白马科技这次也是带了任务出来，既然要涉足直播领域，选什么样的主播，至关重要。 “你看看她如何？”唐竞泽指着屏幕一个女人。 纪从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竟然是姜蕴。 第十二章 画面中的女人，正与另一名女生热烈交谈着，从她们的肢体动作来看，应该是卖得不错。 旁边坐着品牌方的人，不时通过纸板将销量反馈给她。 这是纪从曜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姜蕴工作的状态，她漂亮的杏眸不再满心满眼只装着他，每晚也不会再为他点亮客厅的一盏灯。她明明坐拥纪太太的名号，吃喝不愁，眼下却像他公司里的职员一样奔波劳碌。 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独立与自由吗？ 纪从曜神态自若地收回目光，指腹慢里斯条地摩擦了下手腕的袖扣。 白思晗见纪从曜与唐竞泽对自己伸出的右手毫无反应，转而盯着直播间的一个女人看了好几眼，她偏头去瞧，发现这人竟然是之前在卫生间碰到过的，心里纵有不甘，也只好讪讪地将手放下。 孔志安见状，悄悄在白思晗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再次漾起笑容，往前走了两步，撩起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声音甜腻：“原来是她呀。” 两个男人同时转头看着她。 唐竞泽温声开口：“白小姐认识？” “也是刚认识的，”白思晗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直播前去卫生间时碰到了，说来也奇怪，这位主播走路好像不看路似的，一进来就撞了我一下，肩膀现在还有些疼。” 说完，两道细眉微微拢起，揉了下肩膀。 孔志安笑得圆润，紧接白思晗的话着说：“两位老总，择日不如撞日，我订了这附近最大的包厢，正好也请二位老总多多指点下我们华恩的主播。”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孔志安想巴着今天来头最大的两个人，只是目的太明显，令人感到不适。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媒体在，孔志安也是太心急了。 孔志安还想再上前一步，被一旁的周楷眼疾手快地拦下，极其清淡的口吻，不容分说地拒绝了他：“抱歉孔总，我们纪总今天已经有安排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被人当场拒绝，孔志安嘴角僵着，面子有些挂不住，白思晗柔柔地靠过去安慰他：“孔总，下次还有机会的嘛。” 纪从曜看向这两人的眼眸浓黑清冷，即使外头明晃晃的阳光，也没能将他寡淡的神情染得温和些。 白思晗在他这样直白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挺起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刚刚被人讨论了一圈的人，现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姜蕴同那个女记者一同走了进来。 女记者边走边说，语带兴奋：“正好我们同组还有人想做这块的报道，带你见见。” “直播也结束了，我没问题的。”姜蕴抿着唇，声音放得软了些。 结果刚进来，她就愣住了。 纪从曜怎么来了？ 旁边还站了一大圈人，那目光有探究的，有看热闹的，也有不甘心的，正瞪着她。 她唇角的笑意迅速消失，黑白分明的双眸带着警惕。 周楷那句见到姜蕴惯性开口的“太太”，猛地咽了回去。 -- 第23页 他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唐总，”纪从曜淡声道：“这次直播的销量是实时显示的吗？” 唐竞泽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屏幕，点点头。 纪从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默了几秒，才又开口道：“周楷，请这几位主播还有媒体朋友们，一起去春晖堂吃个饭吧。” 春晖堂是纪氏旗下的连锁酒楼，走的古典国风路线，都是除非提前预约，否则就是拿钱砸也进不去。 他话音刚落，被点名的一圈人又惊又喜，能去春晖堂吃一顿饭，拍照发十次朋友圈都不为过。 周楷迅速给离这最近的一家春晖堂打了电话，他暗自揣测，纪总今天这样安排，一方面是想去了解了解那些主播，另一方面也是与在场的媒体交个好，方便日后好合作。 至于那位白小姐，周楷心里冷哼，当着纪总的面诋毁他的太太…… 孔志安脸色白了白，纪从曜圈的那几位主播，没一个是华恩的。也是他今天失策了，这种直播大会只想着怎么吸引人眼球，没往销量上做功夫，就连白思晗的直播也是播着玩玩而已。 纪从曜这是明显让他难堪。 但他仍然没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想试图再挽回一些。 谁知，纪从曜绕过孔志安，走到姜蕴面前，单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深邃，“姜小姐今天销量这么好，一块吧。” 他叫她姜小姐。 她在这人声鼎沸的环境里，无端生出一点禁忌感。 谁会想到，他们其实是夫妻呢？ 姜蕴肩膀颤了颤，自从上次在更衣室发生那样的事后，他们还未曾这样正式的面对面，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她的手本能地收紧握成了拳，喉咙不甚明显地吞咽了下。 一旁的女记者显然没料到回来后还能有一顿大餐，更何况还是纪氏的纪总请客，到时说不定还能捞个专访回来，想到这，她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忙拉着姜蕴向纪从曜道谢。 姜蕴干笑了两声，她有些为难地开口：“YAKA那边不知道还有没有事，我得先问问他们……” “叫上一起吧。”纪从曜漫不经心地开口。 好了，这下彻底把她的后路堵死了。 白思晗被晾在一边，纵使她情绪遮掩得再好，此刻面色也有些绷不住。 她见姜蕴被人围着，几个记者一副要采访她的架势，便迅速调整表情带着笑走了过去。 “还没恭喜你呢，姜蕴。”白思晗轻咬贝齿，嘴角勾起。 姜蕴一怔，这人不是在卫生间推过她的华恩主播吗？ 算下来，她们才见第二次，但她的神情却像是与她关系很是密切。 她眼角弯着，只是眼底并无笑意，客气地谢她。 白思晗又走近一步，在她耳边轻语：“你与纪总很熟吗？” 姜蕴微微拧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声音像带了魅惑似的，徐徐说道：“纪总这样的人，多得是人往他身上扑，一顿饭而已，别太当真，人家眼光高着呢，没把你们这些小主播当回事，就当是同行给你的好心提醒。” 姜蕴忽然笑了。 这样的话，若是往常听见，她当下肯定面色惨白，随后自己一个人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但现在，她已经看透了。与其将心思全部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等着他偶尔的施舍，不如努力赚钱，充实自己的生活。 只是白思晗语气里的轻蔑太过明显，现在的她无法忍受。 于是嘴角微抿，扬起一抹笑，往纪从曜那边走去。 周楷刚要开口喊“太太”，就被姜蕴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抬起手臂，露出细腻白皙的肌肤，纤细的手指在纪从曜的领带上画了个圈。 做这个动作时，刚刚那股憋屈的劲因为靠近他，慢慢变成“咚咚”地心跳声，她压下紧张，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勾起的唇角仿佛盛满玫瑰酒，开口带着微醺的醉意：“纪总，待会有空吗？” 在场的媒体已经走得七七八八，现场只剩下唐竞泽他们几个人。纪从曜被她忽如其来的濡湿呼吸弄得差点失了心神，她以前从未在这样的场合如此对他。 纪从曜目光克制而沉稳，手却缓缓圈住她葱白的细指，略带薄茧的指腹上下磨了下，垂眸望向她时，带了一丝难以分辨的情丨欲。 白思晗听见他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有空。” 第十三章 这一幕令白思晗目瞪口呆，她曾听闻申城纪氏的掌权人，一贯是清冷疏离的性子，她没想到纪从曜竟然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答应了姜蕴。 再次看向姜蕴时，她的眼里带了几分嫉妒。忽然，面前落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纪从曜的那位秘书不知何时站到了她面前。 周楷指着出口，露出程序化的笑容：“白小姐，非礼勿看，请。” 白思晗气得不清，她好歹也是华恩第一主播，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她抱臂冷冷看着周楷：“纪总都没开口，轮得到你一个秘书说话？” 周楷丝毫不气恼，冷静开口：“相信也更轮不到白小姐。” “你！”白思晗是没想到周楷居然敢明晃晃露出那种鄙视的眼神，她好歹也是华恩第一主播，怎么现在一个秘书都能骑在她头上了？ -- 第24页 她正想着怎么反驳他，孔志安已经走到她身边，语气透着不快：“还站着干什么，走了。” 于是那句反驳就生生咽了回去，她如同一只丧家犬跟在孔志安身后离开了。 突然想到今天华恩被两个老总按在地上摩擦，思及至此，白思晗背后不由自主地冒出一阵冷汗。 * 春晖堂在接到周楷的指示后，迅速准备了三间包厢，当一群人抵达春晖堂门口时，侍者早已候在门口，等待着他们。 有人从进门起就拿起手机开启拍照狂魔模式，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春晖堂的装修风格太有特色了。 中式的氛围完美的将餐饮、休闲、娱乐结合到一起，整个大堂呈现出一种尊贵气派的现代美感。堂内引进一处活泉，沿着内壁环绕，涓涓流水声周围以翠绿点缀，一派别意盎然。 纪从曜的车在最后面，车刚停稳，姜蕴便直接打开车门，跟在人群最后面，去了第三包厢。 刚刚在停车场，她原本想跟着媒体的车队一起走，谁知周楷站到她身后，小声将纪从曜的话转述给她听—— “纪总原话是，YAKA负责人说机会难得，姜小姐要好好招待纪总。” 话音刚落，姜蕴面前的车厢门已关，车身打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开了出去。 于是姜蕴只好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上了纪从曜那辆劳斯莱斯，那辆她曾经坐了无数次回家的车。 下车也没意外，直接被请去了纪总所在的包厢。 所幸包厢里不止她和他，还有唐竞泽与刚刚一起直播的女记者陶玉，还有YAKA的人。 Sophie一见她，挥舞着双手让她坐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坐纪总的车，感觉如何？” 姜蕴迅速扫了眼那个始作俑者，他正神色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与人交谈，见她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仿佛刚刚配合她演出的是另一个人。 她嘴角微微扯动，不怎么样。 但这话她又不能直接对Sophie说，她明白，刚刚的行为落在旁人眼里，只会当她在利用这次机会攀附他，只得含含糊糊地随便说了几句。 Sophie当她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物，以为她还云里雾里的，便安慰地拍拍她肩：“别紧张，放轻松。” 姜蕴：…… 要和自己曾经吵过架又“演过戏”过的老公同桌同坐，她确实需要放轻松。 待人全部到齐后，侍者将准备好的菜品一一端上。蟹粉肉丝黄芽菜、韭黄鱼丝春卷、鲜汤芦笋羹、花生牛肉汤……都是春晖堂的招牌，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令直播了一天的姜蕴食指大动。 YAKA负责这次整体活动的是一名男总监，叫宋宜，他笑眯眯地举着酒杯对纪从曜与唐竞泽说：“多谢纪总和唐总，能来春晖堂吃饭，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纪从曜淡淡地应下，唐竞泽温和地笑。宋宜刚放下酒杯，猛然间瞧见纪从曜搁在餐桌上的左手中指戴了个银戒，他好奇地问：“纪总已经结婚了吗？” 纪从曜中指扣着杯壁，懒懒地掀起眼皮，瞥到斜对面的小女人肩膀颤了颤，垂着头一副专心吃菜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忽地笑了笑，神态自若地点了点头。 宋宜恍然：“没想到纪总这么年轻就结了婚，我当年也结得挺早。” Sophie讶异地转头望向姜蕴，那无声的口语仿佛是在说：“你刚在他车上，没发现他的婚戒吗？” 她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左手，什么也没带。婚后她是一直带婚戒的，自从她冒出离婚的想法后就没戴了，纪从曜时戴时不戴，她刚在车里只顾着避他去了，竟然不知道他今天戴了婚戒出来。 “纪总年轻有为，想必纪太太也十分优秀。”宋宜奉承道。 纪从曜想起她刚刚认真直播的样子，薄唇微翘：“确实。” Sophie再次转头看向姜蕴时，带了几分惋惜，仿佛是在说，如果你早点遇见他，说不定你就是纪太太了。 在Sophie看来，姜蕴漂亮能力又好，YAKA今天能来春晖堂，姜蕴占了很大因素，只有她那个老板还不清不楚的。只可惜，原来纪从曜已经结婚了，看他神情，和太太感情应该挺好的。 姜蕴睫毛颤了颤，莫名有些心虚。 他是正在夸他的纪太太，还是在夸她呢？ 唐竞泽压了口酒，清隽的脸上带点笑意：“我竟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你刚刚已经知道了。”纪从曜嗓音低冽。 唐竞泽是睨着他，喉咙溢出一道短促的低笑声，眼睛望向斜对角的姜蕴，忽然问道：“姜小姐是哪里人？” 姜蕴正在荷喝汤，闻言一怔，“江城人。” “江城？”唐竞泽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清冽：“我曾去江城出过差，那边的天气令人难忘。” 姜蕴也笑了，“确实，很多人初来乍可能会受不了，住惯了倒也还好。” “那倒也是，”唐竞泽唇角的笑意扩大，“姜小姐在申城住哪？” 姜蕴愣了下，她只盯着眼前的菜品，却觉得如芒在背，有人的目光在牢牢地盯着她。她想了想说：“我住杨园路。” 杨园路是她今后要住的地方，也不算说谎。 唐竞泽挑眉，“是吗？那我们很顺路。” 这话一出，姜蕴瞬间觉得侧身的目光重了些，她抿嘴笑了笑：“是吗，那还挺巧的。” -- 第25页 “竟然不知道，原来姜小姐住杨园路。” 说话的是纪从曜，他一手荡着酒杯里的红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人都敛了心神去听他俩的对话。 纪从曜与姜小姐，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是一个都已经结婚了，他们又能发展出什么呢？能和纪从曜结婚的人，不是名媛就是富二富三代，他们这样的家族，和什么样的人结婚，恐怕从出生那天起就定好了。 姜蕴只是一个小主播，充其量也就长得漂亮点，纪从曜若是想在外头养一个，只怕家里那位就不答应吧。 姜蕴盯着白净餐盘里的倒影，擦了擦嘴，笑得客气而疏离：“哪里，杨园路方便舒适，比以前的地方好。” 这话倒是引起了在场人士的共鸣，不少年轻人来了申城租房首选杨园路，因而大家的话题就着“杨园路”迅速展开，不多时，已经发展成“下次租房一起”这样。 姜蕴将背挺得笔直，恰好有人想租杨园路的房子，姜蕴便将之前的看房经验一一道来。 纪从曜右手无意识地拨动着婚戒，看向姜蕴的目光沉沉，眼眸墨黑，藏在里面的情绪深深浅浅，难以辨别。 他竟然不知道，她已经看好了房子，是想着离婚后了搬出去吗？ 刚刚同姜蕴一起直播的女记者陶玉这时趁机举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走到纪从曜身边：“纪从，冒昧打扰下，我们正在做一期《不一样的企业家》选题，到时能否邀请纪先生与纪太太一起采访？” 纪从曜不解：“纪先生与纪太太？” 陶玉：“确实，关于企业家的工作采访已经有很多了，我们想从家庭角度出发，来采访您这样的企业家。” 纪从曜拨动婚戒的手指停住，他刚刚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够隔了几个座位的女人听见，他狭长的眼尾向下垂着，薄唇微抿，这才闲闲地出声：“可以。” 姜蕴挺得笔直的背影倏然僵住。 她相信他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骤然揭晓她的身份，因此说话也有些肆意了，但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答应了那个采访需求，难道到时她真要与他共同出面接受采访吗？ 陶玉拿到了采访权，心情很是雀跃，向纪从曜道过谢，经过姜蕴身边时，见她面色有些僵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了，忙弯腰问她怎么了。 她的动静有点大，一时间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空气清清冷冷，一如她现在的心情，她蹙着眉头，轻吸一口气，温柔笑道：“没事。” 而后趁人不注意，瞥了眼始作俑者的男人，却见他心情很好似的，多喝了口酒。 她觉得更气了。 * 一顿饭下来，众人各自搭车开车回去了。 唐竞泽走到姜蕴面前，眼眸清淡，温声开口：“姜小姐，方便送你回家吗？” 姜蕴一怔，想起她杨园路的房子家具家电还在，自己的衣服还未搬过去，正在思考要怎么回唐竞泽的话时，瞥到周楷正要过来的样子，她笑得柔软安静，迅速答应了。 坐在唐竞泽的车上，见那辆劳斯莱斯仍停留在原地，想起今天纪从曜拿话噎她，心底有小小的得意。 唐竞泽开车时话不多，偶尔会和她聊聊直播的事，对她今天的直播言语之中有几分赞许。 没一会，车开到杨园路地铁站，他将车停下，推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替姜蕴拉开了车门。 姜蕴道过谢，她没报具体楼栋，不想到时被认出这房子她还没住进去，便让他在地铁口放她下来。 看着唐竞泽的车开出视线，她揉了揉眉心，看着今天穿的衣服，夜色很静，只缀了几颗星星，干脆就这么凑合一晚也行。 突然，一辆黑亮的车停在她身旁，她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竟然是纪从曜那辆劳斯莱斯。 作者有话要说：　　骚还是纪总骚 ———————— 稍晚还有一更，大概四五点左右~ 第十四章 纪从曜在后车厢里远远看她和唐竞泽下车道别，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卷发，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意，细白的小腿乖巧地并拢，身子曼妙。 他忽然想到四个字，夜色撩人。 陈叔在前面为夫人捏一把冷汗，这一路跟来，即使纪总坐在后面一声不吭，他还是能感觉到车内的气压低了许多。 他按照纪总的指示，待唐竞泽走后，将车停在夫人身旁，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夫人惊讶的表情。 “陈叔？”姜蕴怔住。 陈叔下车为姜蕴打开后车厢的门，一脸恭敬：“太太，上车吧。” 姜蕴顺着那道车门望去，纪从曜坐在里面，双腿交叠，修长骨感的手指交握，睇了她一眼。 她到底是没经验，一秒钟之内差点就要缴械投降乖乖上车，但一想到她不再是毫无地位的家庭主妇，也算是有工作的职业女性了，纪从曜这样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无良老板，正在逼迫他的下属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我家住这里。”她反驳道。 纪从曜凉凉看过来，“是吗？” 姜蕴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姜蕴，”纪从曜一声浅叹，“回家吧。”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着，她坐在车里，心却被他那句“回家吧”弄得不上不下的，她自认不是矫情的人，纪从曜那声轻叹，她听到了，当一个男人在你面前示弱时，杀伤力比说一百句情话还大。 -- 第26页 她想起唐竞泽说过纪从曜是他邀请来的，借着车窗的倒影，他英俊的眉眼清晰倒地映在上面。她转头瞥了他一眼，轻声问：“怎么会突然想看直播呢？” 总裁不是很忙吗？ 纪从曜按着眉心，声音低哑：“正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而后清朗深邃的眼眸转向她：“你很很喜欢直播吗？” 这话问的姜蕴一怔。 她喜欢直播吗？无疑她是喜欢的，但她更爱直播时自己的样子，是自信、从容的，在直播里她获得了观众的认可与信任，这比什么都珍贵。 姜蕴点点头，目光坚定。 纪从曜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当代彼岸公馆的独栋别墅里。 客厅的灯居然亮着。 佣人开门后有些手足无措，她悄悄指了指里面，做无声口型：“夫人来了。” 姜蕴顺着视线往里一看，居然是宋谨来了。 * 宋谨下午正在和她的一圈太太朋友们喝下午茶，有位杨太太带了她十八岁的侄女来，小姑娘也不人生，一到茶餐厅就抱着手机看，看得咯吱直笑，还时不时问杨太太，要不要买这个，要不要买那个。 杨太太随口下了几单，小侄女一顿操作，等她抢到后，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炫耀似的拿起手机就给杨太太看。 一群人笑她幼稚，这有什么好抢的， 小侄女一脸你们跟不上时代潮流的表情，说买的不是东西，是比拼的快感。 这话勾起了在场人的兴趣，就让她演示给大家看。 小侄女点开直播界面，说：“诺，就是这个主播，好多人在她直播间买东西。” 宋谨原本也是跟着看热闹的，一见小侄女手机里的人是姜蕴，瞬间眉头拧得紧紧的，有相熟的太太认出来，但还不确定，只拿疑惑的眼神去睇宋谨，宋谨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们纪家什么时候轮到要靠姜蕴直播赚钱了。 只是当着一群好友的面，她不好表现得很明显，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下午茶，马上就让司机开车到当代彼岸公馆。 果然，姜蕴不在家，她这会倒不急了，在别墅转了一圈，又问了佣人姜蕴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佣人一脸犹豫，在想到底该怎么说。 宋谨见状心下了然，便坐在客厅的沙发，等姜蕴回来。 见纪从曜和姜蕴一块回来，她眉头微皱，没有一丝笑容，“你们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纪从曜目光抬起，脚步一顿：“出去吃了个饭。” 宋谨直直地看向姜蕴，冷哼一声：“不是卖货去了吗” 姜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本能的收紧，上次在老宅不欢而散后，她与宋谨再去联系，彼此之间到也这么相安无事地处着，现在宋谨直接跑到公馆里，显然是也看到了下午的那场直播。 她有时真不明白，她做直播怎么了，都是凭双手赚钱，直播就低人一等吗？ 她正要开口，一旁的纪从曜已经换好拖鞋走到客厅，单手插兜，高大的身躯在客厅晕黄的灯光下投向一道身影，“妈，这么晚了，今晚是睡在这吗？” 宋谨抱臂，“蹭”地起身，“从曜，如果你没有时间管姜蕴，我可以帮你来，纪氏的太太跑去直播卖货，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 “没人知道是纪氏的太太在直播卖货。” 姜蕴轻声道，她垂着的手捏紧又松开，而后用轻快的声音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宋谨扬眉，“上次你说会和从曜说清楚，这就是你说清楚的结果？” “我说过了，”姜蕴盯着纪从曜的背影，“我说如果纪家接受不了，我们可以离婚。” 离婚二字犹如一枚重磅炸弹，震得客厅里的宋谨和佣人身子颤了颤。 纪从曜皱起眉，声线降至冰冷：“我说过了姜蕴，不要总把离婚挂在嘴边。” 宋谨气极，捏着包的手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她指着姜蕴不悦地看向纪从曜：“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女人？犯了错不想着改，张口闭口提离婚，当我们纪家是什么？！” 姜蕴闭了闭眼，当初结婚时，她也听过这样的声音，“当我们纪家是什么，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娶回来？” 三年后，同样的话又在离婚上。仿佛她与纪家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她的错。 她掠过心底的黯然，压着带着颤音的声线，拼命将泪意压回去，“是我高攀了你们，还好，只是三年而已，还有时间修正。” 宋谨上前一步，精致打扮的妆容微微有些扭曲：“你当然是高攀，多少人想嫁到纪家，如果不是从曜，你觉得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 “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纪从曜忍无可忍地出声，声音绷着怒火与燥意，他对远处的佣人说：“送夫人回老宅去。” 说完扯着姜蕴的胳膊上二楼。 * 他一进门，就把姜蕴甩在床上，胸膛因为震怒起伏，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烟盒，滑着打火机将烟点燃，深呼吸一口，夹着那只烟走到窗前，模样隐晦暗沉，狠狠抽了几口。 姜蕴被他的力气震得头有些发晕，楼下隐约传来宋谨用力地甩门声。 “纪从曜，”姜蕴在他身后低声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你不爱我，当初的结婚也只是个意外，但我全心全意的爱了你三年，如果不想起一些事，这三年确实过得很快乐，但有些事一旦想明白，就无法忍受下去。我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它恰好是直播而已。也许我真的不适合纪家，不适合你，所幸只是我爱你而已，在走出来这件事上，你会比我快得多，不是吗？” -- 第27页 “什么事一旦想明白，就无法忍受下去，”纪从曜没回头。 姜蕴眼神暗下去：“尊重，信任，与爱。我想在婚姻里得到这些，但我应该得不到了。” 纪从曜指间的烟燃着猩红的光，他在灯光暗处，气息冷然，空气里薄荷清香与烟味混杂。 半晌，他转身，静静地凝视她：“想好了？” 姜蕴地回答异常坚定：“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辽，下章开始，蕴宝开启独自美丽事业线 第十五章 早晨八点，杨园路。 姜蕴起了个大早，将家里收拾了下，随后下楼买早点吃。 杨园路附近有条美食街，早晨会有一些摊贩出来卖早点，从小笼包到清汤面，应有尽有，有几家还上过美食节目，到了晚上，这里就是老城区有名的宵夜街，小龙虾、大排档、烧烤……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这里的烟火气就像一罐冰可乐，总能疲惫的生活带来一丝甜爽。 下楼时，一楼的裴奶奶正在自家院子里练太极，尽管牙齿没剩几颗了，却还是见人就笑，“出门啊？” 姜蕴“诶”了声，她扬了扬手里的垃圾袋：“倒垃圾，上班。” “哦哟，现在的年轻人啊，大周末的还要上班，真是辛苦。” “不辛苦，我很喜欢。”姜蕴笑笑。 她刚搬来这里一周多，从独栋别墅到热闹的居民区，刚开始的几个夜晚，她总是睡不好，广场舞的声音，楼下小孩的练琴声，都令她很不适应，但后来睡着睡着，竟也成了习惯。她从充天然气开始学起，和不同人不同部门打交道，和楼上楼下随意聊天，日子久了，她有时会有点恍惚，那三年的豪门生活，真的存在吗？ 那晚提出离婚后，纪从曜连着抽了三根烟，久久地凝视她，直到她平静地说出“领离婚证”四个字，他下颚骤然收紧，视线冷淡而沉郁。 他弹了弹烟灰，良久，勾起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暗哑着说了声“好”。 第二天两人便领了离婚证，她看着手里紫红色的本子，想起刚刚办理流程的工作人员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瞟了几眼姜蕴，那眼神似乎在说：“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还要离婚？” 她只微垂着眼，神情安静。 财产方面，姜蕴什么都没要，她婚后的钱都是他给的，如果真要打财产官司，这婚还不定离到什么时候。但纪从曜执意将部分房产转到她名下，又给了她一张卡。 “给个机会，让我保留最后一点离婚男人的风度。”他这么说。 出了大楼，她准备打车去杨园路，纪从曜极其清淡的口吻说：“送你一程。” 她本想拒绝，但想起他说过的男人风度，便没拒绝，坐到了副驾驶上。 陈叔没来，他打着方向盘，开得又稳又急。 到了地铁口，她让他在这里放她下来，纪从曜却径直开进了小区，这才开口问她具体楼栋号。 姜蕴只好开了导航地图，让他开到楼下。 她拎着包打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他车仍停在那里，想了想，上前就着未关的车窗低声道：“我好像一直没说，和你结婚那三年，也有过开心的时候，谢谢你纪从曜，祝你幸福。” 说完最后一句，她露出浅浅的笑容，眸色很亮，从她微微躬身的姿态，能看到连衣裙领口下大片雪白的肌肤。 他微微眯眼，细碎的黑发散落在额前，面容在光线里明暗不清，接着便看到她脊背挺直地迈进居民楼，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轻巧又柔和。 纪从曜从车里摸出一盒烟，从善如流地给自己点上，没一会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深吸了一口，薄唇轻呵呼出，顿时烟雾袅袅，他的思绪一路飘远，想起她第一次敲响他车窗的样子。 那时他刚参加完一个子项目的开盘仪式，楼盘策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请了一只女大学生队伍，说要打出“最美开盘礼仪”的噱头。他一贯是反感这种用“女色”做点缀的营销，便婉拒了营销总监江春来的邀请，独自一人开车去了扬城。 售楼大厅布置得奢华大气，泛着金色光芒的拱门下站了七八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她们对签到的总监们言笑晏晏，花团锦簇，一派鲜活。 他轻嗤一声，涉世未深，就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东西迷了眼。 待他走进，一张清丽的五官闯入他的视线，她的眼睛快弯成月牙了，将签到笔递给他时，葱白纤细的手指居然在微微发颤，这倒是令他很好奇。 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将签到笔还给她时，见她一副老神在在佯装淡定的模样，深邃沉静的眼眸下，带有漫不经心的笑意。 离开时，不出意料地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姜蕴，他在对你笑诶！” “天呐，我沦陷了。” 原来她叫姜蕴。 剪彩仪式前的领导发言冗长而无聊，他再一次忍不住想diss做营销的那群人，中规中矩，毫无亮点可言。 男人眉眼狭长，视线随意地转了几圈，又见到那女孩，端着托盘站得笔直。其实她那个地方有易拉宝挡着，动动脚也不会被人发现，更可况队伍有女孩也这样偷懒做了，但她没有，她仿佛将这当作一件很隆重的事情对待，整个人一丝不苟。 -- 第28页 紧身旗袍令她的身材曲线毕露，旗袍从大腿中部开叉，微风拂过，莹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他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不少男人的眼光，若无其事地往那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上台时，他看了下她排第几个，与一位老总换了位置。 只可惜，她与他还是隔了一个位置。身旁的江春来眼睛都要瞪直了，他心下鄙夷，早就传闻这个江总作风不好，如果不是因为跟着纪文晖打过江山，纪氏哪里会有他的位置。 她被男人露骨的眼神盯得浑身发窘，端着托盘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心里轻叹，按下江春来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嘚瑟劲，温声开口：“江总，借步，记者说拍不到您，介意换个位置吗？” 紧接着，他便看到江春来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比起美色，还是权利地位更能让他获得快感。 不用他回头，他也能感受到女孩感激的目光，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明明最鄙视“英雄救美”这种桥段，却还是做了一回。 他将这当作是一场意外，却未曾想，在停车场他又碰见了她。 她被江春来纠缠，脱不开身，旗袍还未换下，行动很不方便，她踩着高跟鞋几乎快要站不稳。他打着方向盘开到他们身边，女孩趁着江春来一个不注意，立刻用手扣他的车窗，他透过车窗，看见她抖着嘴唇，在喊：“救我。” 如果所有爱情故事里写的那样，他“救”了她，她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回申城要珍重地表达谢意。 “怎么谢？”他似笑非笑。 她乖巧地回：“我这次兼职赚了不少，我请你去那个临江饭店吃饭吧？” 临江饭店一顿饭最少千元起步，她一个穷学生，倒也舍得。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他有时会开车去学校接她吃饭，也会带她去见一些朋友。有一次，她红着脸在宿舍楼下拒绝了他，她捏着手指，眼神闪躲，半响才嗫嚅出声：“这样不太好吧……” 他挑眉：“哪里不好？” 她犹犹豫豫，“她们说都……你是我的男朋友，只有男女朋友才会、才会这样……” 他笑了，嗓音低沉醇厚，夹杂着懒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姜蕴够乖巧，那双杏眸里的喜欢几乎压抑不住，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大小姐相比，姜蕴这样简单直白的情绪，令他在繁忙的工作里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获得一个人热烈的回应。 这令人成就感很大。 当宋谨提出，要他与谁谁家的女儿去试着交往时，他瞬间便想到了姜蕴。 后来，他执意要娶姜蕴，宋谨几乎是怒不可歇，但他仍然顶着反对声，和姜蕴办了婚礼。 他们的婚礼办得盛大，却没请多少人，因而不少人还以为纪家那个儿子还单着。姜蕴在这上面，没与他商量，却几乎保持着同步的节奏。 他那时也以为，婚姻不过一纸证书，对外界说与不说有何区别，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直到姜蕴提出离婚，他向来强势的主导思维被击垮，几乎可以说是狼狈不堪。 那个向来温顺听话的姜蕴，不想再做他背后的小女人，她说想在婚姻里得到尊重、信任与爱。 这些他难道没给吗？让她过着舒服的豪门阔太生活，给她买各种名贵的礼物，和宋谨发生争执时也站在她那边。 这不算吗？ 他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姜蕴第二次提出离婚后，他同意了。 他不是个喜欢在原地打转的人，他与姜蕴走到今天，如果离婚能解决问题，那他也会试着去做。 毕竟，日子还长，她还在申城，那她就逃不脱。 这样想着，在烟蒂快要灼烧到手指时，他准确地摁灭，扫了眼这个小区，倒车将车开了出去。 * 姜蕴承地铁二号线在松安路下，前两天，有一家MCN机构打电话给她，说对她的直播感兴趣，邀请她投递简历。 三年没做过简历，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完。发给朱曼昆看时，她在微信那头连发了几个感叹号。 朱曼昆：【时璨？这家机构很有名的，不比华恩差？】 姜蕴：【怎么说？上次直播大会我瞧很多人去华恩下的主播看。】 朱曼昆：【不屑.jpg。华恩招人策略不对，那些绣花枕头肚子里又没什么墨水，怕不是要翻车哦？时璨这点比较聪明，什么类型的主播都招，还会制定个人发展路线。】 姜蕴：【羡慕.jpg，这么说来，时璨还是很不错的？】 朱曼昆：【我觉得时璨比华恩好，面试加油！！】 等姜蕴真坐在时璨的会客厅时，她这才发现紧握的双手，居然渗出了汗意。 面试官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生，她翻了翻简历，对她前两场直播的经历问了一些问题。 姜蕴昨晚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回，她端正坐着，将直播中的心得感悟与发现的问题一一做了回答。 面试光“唔”了一声，她抬头说：“姜小姐，我们这里的主播都会分等级，不同等级匹配不用的资源，您的两场直播令人印象深刻，不过您从事这行时间还是很短，需要公司专门培养您，所以刚开始您的等级不会很高，这点您能接受吗？” 接着，她将MCN机构对直播主播的等级，与等级分别对应哪些资源简单的介绍了下。 -- 第29页 不怪她要在面试时提前讲清楚，之前就有过主播刚开始答应得好好的，进来后又对资源分配表达不满，惹了一堆事。 姜蕴此前对这些没什么概念，她重重地点头，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份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在面试官的再三确认下，她对给自己定的B级主播毫无异议。 窗外天朗气清，阳光和煦，流淌的云朵温柔又缱绻。 她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纪总：离婚怕什么，只要她还在，我就能追妻成功 —————— 关于MCN机构面试这块，一分部进行了虚构，如有Bug还请温柔指出哈 第十六章 这天早晨，纪从曜再次踏进华康路的纪家老宅。 最近纪家正在谈一个收购案，爷爷纪文晖对此非常重视，特意叫纪从曜回来吃饭。 宋谨见纪从曜一个人站在门外，往他身后瞄了下，确定没人后，一张绷着地脸才稍稍缓和点，走了两步，又按捺不住疑惑，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们上次……怎么样了？” 纪从曜松了松领带，申城已经六月天了，气温升得快，但他出门仍然穿着正装，从未松懈。 此刻看到宋谨想憋着又忍不住打听的样子，他神色淡得染不上情绪，懒懒地说：“没怎么样。” 离婚这事，他没打算告诉家里人，因此在面对宋谨时，他无意多说。 宋谨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下，她冷哼一声，猜也猜得到姜蕴也只是嘴巴上放放狠话，她哪有这个胆量。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嘀咕：“我就知道她哪敢真离婚，你还是要说说她，最近真的太任性了。” “妈，”纪从曜淡声出口，却冷得如同十二月里的冰雪，“以后你就别管我和姜蕴了，这话我只说最后一次。” 许是纪从曜从未这样跟宋谨说过话，宋谨一下怔在原地。 纪从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宋谨身后，见纪从曜气质仍然清隽，周身却散发着寒气，有些害怕地瞟了他一眼，脚尖点着地，话音里带着怯意：“一定是我做得不好，是我回来后姜蕴姐姐才与从曜哥哥吵架的，从曜哥哥，你一定要和姐姐说清楚，我不是故意的……” 纪从曜等她说完，才睇了个眼神过去，薄唇微翘，一双清眸似笑非笑，只这一眼，仿佛审视到了纪从嫣的内心深处。 纪从嫣被他盯得不自觉后退一小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从曜哥哥。 “从嫣，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还小，”纪从曜气息冷然，声音很淡：“我和姜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有点你倒是说对了，你确实打扰到了我们。” “妈，你有放在姜蕴身上的时间，不如好好操心下从嫣的婚事，也算了却她父母的一桩心事。” 纪从曜说完，大步往书房走去。 宋谨和纪从嫣愣在原地。 纪从嫣十五岁母亲意外去世后，被宋谨接到了纪家，从李姓改为纪姓，纪家上下怜惜她的遭遇，因此很少在她面前她的原生家庭。 她来了后，宋谨待她如亲生女儿，甚至为了补偿好友，要为她与纪从曜定娃娃亲。她当时羞红了脸，偷偷去瞧他的反应，没想到他轻嗤一声，完全没当回事。 七年了，她默默喜欢纪从曜七年，从少女时期开始，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反应。十八岁时，她借着成人礼大胆表白，却只换来他的不悦皱眉，没过多久，就被纪家送出了国，连他的婚礼都没参加。 宋谨一直安慰她，姜蕴那个女孩子看着柔柔弱弱的，不知道给从曜吃了什么迷魂药，她只认自己，就算不能嫁给从曜，也永远是她的女儿。 她就一直期盼着，期盼着纪从曜能醒来，甚至和姜蕴离婚。 没想到，今天他如此正式地掐断了她最后一点念想，甚至要为了姜蕴将自己赶紧推出去。 宋谨捏了捏纪从嫣的手，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儿子在这件事上的强势，她无从插手。 “从嫣……” 纪从嫣抿了抿唇，努力扬起一个笑脸：“宋妈妈，我没事。” 宋谨叹了口气：“从曜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得了，看来一直是我多心了。” “宋妈妈！”纪从嫣有些惊慌，如果连宋谨都这么说，那她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宋谨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厨房，留下纪从嫣一个人望着书房怔怔出神。 书房里，纪从曜与纪正阳站在爷爷纪文晖面前。 纪文晖掀起杯盖，拂了拂茶叶，轻吹了一口才出声：“和叶家合作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了？” 叶家是杭城的的大户人家，最近将投资目标瞄准了申城，想与纪家达成联盟。 纪从曜略一思忖，沉声道：“叶家一直是那个小的出面与我们联系，听说大的要回来了，到时恐怕有变数。” 纪正阳负手站在窗前，“所以我曾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在婚姻的选择上要慎重，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家族财产。” “姜蕴那个孩子，我看着还好，不像是喜欢惹事的。”纪老爷子闲闲出声。 纪正阳笑道：“我也没说姜蕴不好，她与从曜结婚这么久，我也没说过什么。” 纪从曜垂着眼，眼瞳深黑，静静地凝视着爷爷书桌上那方砚台。 “说起来，你和姜蕴成婚也有三年了，还不计划要个孩子吗？” -- 第30页 纪文晖这话一说，纪正阳立刻附和道：“也该让我们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了。” 从书房的玻璃窗向外看，能观看到老宅后头的盎然草坪，和着夏日的蝉鸣与带着热气的暑风，纪从曜不禁有些出声。 “从曜？”纪正阳不悦拧眉。 纪从曜回过神来，眼神沉静清冽，声音比刚刚又低了几分：“我知道。” * 与此同时，被纪氏三父子点名的姜蕴，此刻正坐在时璨的办公室里，和助理小欧对今晚的直播流程。 她翻了翻商家送来的样品与介绍，拿起一件体恤，一字一句地念道：“该面料采用特拉阿姆编织法，与传统棉T相比，它更透气，也更舒适。” “特拉阿姆是什么？”她不是很理解，一件T恤的织法就那么几种，这是什么高科技？ 小欧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尖：“就和去年风靡的玻尿酸内衣差不多，算是黑科技吧。” 姜蕴想起来了，当时老妈还兴冲冲地打电话来，让她多买几件过年带回家好送人。 “可是，这算卖点吗？感觉有点欺骗消费者……”姜蕴意识到办公室不止她一人，说话声越来越小。 小欧：“咱们级别小，没办法，现在是厂家挑我们，等以后就好了。” 说完，将墙角那堆厂家送来的试用品抱到姜蕴的桌前，“喏，选品部已经初筛了一遍，你还得再过一遍，任务还是很艰难的。” 姜蕴轻吸一口气，看来今晚不到十二点是回不了家了。 一下午就在看产品说明书与试用中过去了，晚上八点，姜蕴打开直播间。 时璨帮她在购物网站注册了一个直播号，一周至少直播五次，完成公司的推广任务，销量每到一个台阶，会有不同的提成。 她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笑着和直播间里的人打招呼，此前时璨已经利用公司资源，帮她在各个社交平台宣传了一波，所以她一上直播间，就有成百上千的粉丝挤了进来。 有人还记得姜蕴，狂敲感叹号，有人被姜蕴的直播封面吸引，点进来看发现居然是个真美女，毕竟这年头，各大平台的美颜功能已经做得如火炉青了。 姜蕴将今晚的产品拿出来，一一展示，每个产品的功能与优缺点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因此口条特别顺。 时璨的选品也是大众向的，只要不是直播的特别差，销量都还不错，直到姜蕴拿起那件有着特殊编织法的T恤。 她弯下眼角，笑得清浅，在一旁换好衣服后站到镜头前，认真地讲解这件衣服的优缺点。 这是她向公司争取来的，只说产品的好，她做不到。 这件T恤只备了两千现货，她口干舌燥地讲解了五六分钟，却只卖了不到一千件。姜蕴看着一旁的实时销量，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沮丧。 正当她准备“过”的时候，守在电脑销量前的小欧忽然瞪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姜蕴，摁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 不到一秒钟，有一个账号将剩下的一千件全部买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写《深夜玫瑰吻》，打滚卖萌求个收藏昂~文案如下： 1、 情窦初开时，林尽染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的白衬衫纽扣永远系到最上面那一颗，浑身都带着疏离禁欲的气息。 她内心总有个想法蠢蠢欲动—— 如果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她千撩百撩，就等着男人乖乖上钩。 夜里上课，男人冷眸微垂讲解着试卷题目时，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镜框，露出一对柔软的梨涡：“老师，一直讲课多枯燥呀，不如讲讲你，比如怎样才能泡到你？” 2. 后来，清贫的家教老师一跃成为资本新贵。 林氏濒临破产，曾经骄傲的大小姐跌落云层，而他竟是她家落魄的间接推手。 在他亲手栽种的玉兰树下，女孩细白的手指攥紧，掐得掌心发白：“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男人眼帘微垂，目光沉沉，克制而隐忍：“如你所见。” 3. 五年后，一次拍卖会后，有记者拍到—— 新锐画家林尽染将一杯红酒狠狠泼向当晚最大资方。 鲜红的液体顺着男人的下颚流淌。 周围人倒吸一口气，只见向来沉静疏离的江淮禹沉默片刻，身体半倾，小心翼翼地环住女孩，双手微颤，“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抱紧你的我，比国王富有，曾多么快乐【《国王与乞丐》歌词，侵删】 -她走以后，无人像她 第十七章 这个人会是谁？ 小欧盯着这个账号发怔, 她之前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一个账号将一件商品剩下的库存全部买掉，这……不会是谁为了陷害她与姜蕴, 在刷单吧？ 想到这里, 小欧打了个寒颤，姜蕴那边已经注意到她困惑的表情了, 一直在往她这瞟, 直播间里有人觉察到，留言表达不满了。 小欧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姜蕴好好直播, 下播后再说。 就这样，姜蕴在忐忑与疑惑中完成了她在时璨的第一场直播, 一下播,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欧面前, “那件T恤怎么回事？” 小欧捏着下巴, 试探性地总结：“不会是厂家为了数据好看，自己买的吧？” -- 第31页 姜蕴不解：“这也太亏本了吧？” 小欧叹气，就是说啊, 本来上直播间就是打着薄利多销的算盘, 谁会干这种赔买卖的事。 “有可能谁哪位顾客下单时填错了数据, ”姜蕴抿着唇, 叮嘱小欧：“你这几天注意下微博还有直播账号的私信, 如果真买错了他应该会投诉的。” 小欧点点头。 晚上十二点，地铁公交已经关了, 姜蕴叫了辆车，将车牌号发给朱曼昆后，在后座坐下。 公司里杨园路大概六七公里, 中间要经过一个高架桥。十二点的申城，还是很热闹，道路两旁的商店霓虹灯闪烁，似乎在为晚归的行人照亮回家的路。 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叔，透过后视镜发现身后居然是辆豪车，他不禁笑道：“现在一些有钱人真的很奇怪，喜欢在大晚上飙车。” 姜蕴还在想今晚直播的复盘，随意地回了句是吗？ 司机大叔来了兴趣，开始对姜蕴科普：“以我对车的了解，申城拥有此车的人不超过十个。嘿！今晚就让我碰到了一个。” 许是被司机话里的艳羡好奇到，她往后瞥了眼，看车身确实一副价值不菲的样子，她想起纪从曜常开的那辆劳斯莱斯，有钱人的世界里，也有如他一般，常年累月只开一种豪车车型的。 过了高架桥拐两个弯就是杨园路小区了，她让司机在门口停了车，准备慢慢走回去。 不知是感应到什么，她走着走着忽然往后一瞧，发现那辆豪车就停在她对面的位置。 周围路过的行人经过这辆车时，频频回头，它似乎有心电感应般，瞧见一个人回头，就亮一次车灯。 看来司机大叔说的没错，有钱人的世界真的很奇怪，出了喜欢大晚上飙车，还喜欢停在普通小区门口观看人间百态。 * 姜蕴的直播生涯就这么开始了，她每天早上九点去公司，与选品组开会，下午开始对后几天需要直播的产品提前试用试吃，晚上八点，直播准时开始，四小时后下播，紧接着开复盘会，一般到家基本上都一两点了。 其余空闲时间需要思考经营微博等社交平台的账号，以及与大牌厂家保持友好联系，以期待后续能参加他们的产品发布会，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这是姜蕴从未经历过的工作强度，中间朱曼昆一度打电话来想与她畅聊人生，每次都只聊了两句就匆忙挂断继续干活。 但她感觉很充实，这充实一方面来源于时间的充实，一方面也来源于金钱。 她的直播间购买率很高，基本每件产品的销量都能达到六七成，对于她这样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主播来说，已经很可观了。 只是有个奇怪的现象，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每当有产品销量不佳时，总会有一个神秘账号直接全包，买到下架。 最初她以为是有人填错了数量，但左等右等，等不到有人来投诉，次数多了后，她将这事报告给了直属总监。 总监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叫林白。他告诉姜蕴，来看直播的不乏人民币玩家，你在直播间与他多多互动就好，满足他的某种得不到的心理需求。 “什么得不到的心理需求？”姜蕴瞪大眼睛，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说有钱人的奇怪癖好了，比她从前在纪家听到的还要奇怪。 林白扶了扶眼镜，单手把玩着一只签字笔：“比如，爱而不得。” 姜蕴：？？？ 林白深沉地点头：“一个好的带货主播，不光要在产品上下功夫，也要多观察观察人性。你卖的是货，也是陪伴。” 说这番话时，林白的表情高深莫测，一脸“我都把直播卖货的精髓告诉了你，你就照着去做”的意思。 带着一肚子问号，当天直播时，姜蕴特意将这位买家账号的ID念了出来。 她白净清秀的脸上漾着笑意，轻薄的底妆在打光灯面前显得明艳又清透，她声音娇甜，带着十足的诚意：“这位【姜饼人】同学，谢谢你每天都出现在我的直播间，我很感动。我刚进这行时，有人曾问我，你真的很喜欢直播吗？我在今天想告诉他，【姜饼人】同学，还有直播间的你们，是的，我喜欢直播，喜欢与你们聊天，也很庆幸，我能在无数个深夜陪伴着你们……” 不断刷新的弹幕，纷纷留言“蕴宝好真诚，爱你永相随”“好羡慕【姜饼人】同学哦，居然能被蕴宝单独点名”“我每天来打卡是不是也能让蕴宝单独cue我一次？” 有人已经刷起了“寻找【姜饼人】同学”，姜蕴也觉得奇怪，怎么半天都没看到他的弹幕与留言呢？ 难道这位真的是位只爱下单不爱说话、有某种特殊心理癖好、需要她疗愈的有钱人？ 过了几分钟，被直播间狂cue的【姜饼人】同学终于现身了，他发了个姜饼的图案，并附上留言：“爱姜永不倒。” 弹幕被他这慢吞吞地操作笑到了。 【果然，能让蕴宝单独点名的人不简单。】 【好萌啊，纯纯的，又蠢蠢的】 【告诉我，每天买多少能让蕴宝单独cue我！】 【醒醒吧，那是人民币玩家】 【看看人家ID，明显是蕴宝死忠粉】 【不说了，这就改ID去】 姜蕴的心情突然有点很复杂，宛如一个诱导纯真社恐大佬“犯罪”的坏女人。 -- 第32页 小欧在一旁目瞪口呆，她的老板为何这么会吸粉？ * 另一边，正在公司陪老板加班的周楷，看着手机屏幕，已然成痴呆状态。 他干了什么，他不过是顶着老板的皮，战战兢兢地回复了一句，没想到被人夸成“好萌啊，纯纯的，又蠢蠢的”。 他，姜饼人同学，此刻心情也很复杂。 若干天前，他的老板纪从曜突然点开一个直播账号，言简意赅地下指示，每晚八点，他的工作就是看直播，并且在必要时为这位主播提供金钱上的帮助。 他定睛一看，卧槽，这不是太太吗？？？ 一瞬间，脑海里飘过无数种可能，但在纪从曜周身散发的低压气场里，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于是，他周楷，纪氏集团总裁首席秘书，每晚八点后的工作内容，变成了观看直播。 为此，他特意注册了一个购物小号，学会了若干网络用语，一秒下单的绝世手速，以及熟练操作各种视频剪辑软件，并将每晚观看直播时的心得感受写成一份三千字报告，第二天上班前放到纪从曜的办公桌上。 比如上周，他的观看报告里写了部分粉丝言语有些放浪，对太太不是很尊敬，表现在于直播时狂刷“姜姜！我想给你生猴子！” 当晚，纪从曜在时针指向八点时，准时坐到了他身旁，与他一起看直播，眉头皱了一晚上。 再比如，据陈叔说，太太下班时间太晚，到小区后偶尔会碰到一些醉酒汉，他立刻在报告里陈述了这一现象，并建议与杨园路附近的派出所合作，为保护小区治安贡献一份力量，该报告立刻得到了纪总的批准。 而今晚，姜饼人同学被太太在直播间里点名了，周楷摸着下巴，自觉这是一个“邀功”的好机会，于是屁颠屁颠的拿起手机快步走进纪从曜办公室，面上十分淡定的将刚剪辑的小片段播放给纪从曜看 果然，老板向来疏离冷淡的双眸，终于升腾起一点柔和之情。 然而喜悦不过三秒，姜饼人收到一条私信提醒，周楷为了显示自己坦荡的心，便直接当着纪从曜的面打开了。 他一眼扫过过去，那一瞬间，他突然想社会性死亡。 那条私信是姜蕴发的，她说：【姜饼人同学你好，感谢你对我直播间的支持，请问你最近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 纪从曜的面色由冷转冰，再到寒。 他不如去死吧！ 顶着老板的皮与太太“眉来眼去”，他与那些“想和姜蕴生猴子”的放浪粉丝，有什么区别！ 周楷目光有些呆滞，已经做好了辞职回家的打算。 纪从曜敛了神色，淡声道：“你问问，下周三行不行？” 周楷猛地活了过来，连忙发过去，姜蕴那边回得很快，说有时间，还缀了个可爱的小表情。 一顿操作后，纪从曜终于开口，让他下班，于是周楷深呼吸一口气，逃离总裁办公室后，猛灌了一瓶水，才冷静下来。 工作保住了，还不错。 纪从曜负手站在办公室窗外，望着外面车水马龙，半响，打电话让陈叔开家里的宾利过来。 没一会，陈叔接到了纪从曜，开车往杨园路去。 一路上，纪从曜只言未发，陈叔从车前后视镜看过去，他薄唇抿着，面色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小时后，车稳稳地停在了杨园路小区门口，过了十分钟，姜蕴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对司机说谢谢。 纪从曜把玩了半天的手机，此刻终于按下发送键。 姜蕴没走两步，纪感觉到手里的手机在振动，她担心是同事发来与工作相关的事情，便停下脚步直接摁亮了屏幕。 居然是纪从曜？ 姜蕴背脊僵直，她昏回头往后一扫，那辆有钱人的豪车又停在了老地方，还恶作剧似的亮了下车灯。 她呆呆地怔在黑夜里，在思考要不要这么回，结果手一抖，那句还在斟酌地话就这么发了出去。 -“下周三有空吗？请你吃个饭。”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手机那头的纪从曜阖眼，又睁眼看了下上面那句回复，原本把玩着的手骤然收紧，不动声色地望向窗外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纪总，我被我自己拒绝，是种什么体验？ —————————— 这一晚，心情复杂的三个人…… 第十八章 夜色沉静如水, 细密寂寥的风带着夏夜的湿热，穿过街道与高楼，拂在人脸上, 温柔又缱绻。 陈叔微微掀起眼皮, 往后视镜瞟了眼，纪从曜双腿交叠坐在车厢里, 视线却一直牢牢地锁在街对面。 他知道那是太太新的居所, 只要有时间，纪总就会让他开车停在这里，看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今晚有点不对劲。 从前只要确认太太安全到家后, 纪总就会吩咐他开走，但今晚, 纪总一上车就有些心神不宁,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特别是太太下车后垂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摁了什么, 纪总倏地沉下眸色, 冷意蕴在眼底。 正当他以为要这样坐到天荒地老时，街对面忽然起了一阵争执，姜蕴刚进小区门, 竟然被一个醉汉缠上了。陈叔当即就要下车, 没想到纪从曜比他动作更快, “砰”地一声推开车门, 疾步如飞, 一脚踹向那人，将哆哆嗦嗦地姜蕴带到身后。他半卷着衬衫的小臂, 手背隐约可见青筋，喉结滚动，冷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 第33页 姜蕴被吓得不轻, 那醉汉刚刚扯着她的手臂往怀里带，满身的酒气熏得她快窒息了，更何况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就在她几乎快要绝望时，有人突然出现，还没来得及看清救她的是谁，本能反应使她紧紧揪住了这个人的衣角，缩在他背后。 那醉汉被踹得半响缓不过来，嘴里骂了句“哪个王八蛋踹我？”，下一秒，后脖颈被人揪住。陈叔笑着喊了声“太太”，便揪着醉汉往附近的派出所走去。 姜蕴胸口的情绪颤得厉害，攥住衣角的手瞬间变得僵硬，那人身上传来似有若无的薄荷香。 是纪从曜？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而且陈叔还叫她太太，难道他还没和纪家人说离婚的事吗？ “你要这样躲多久？”纪从曜松开衬衫领口两粒扣子，发现身后的人还一动不动。 姜蕴压下泛红的眼圈，有些尴尬地松开手，一脸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纪从曜转身，路灯下，他乌发朗眉，面容清隽又微显慵懒。 姜蕴脸色发白，睫毛微微颤动，原本清丽玲珑的脸蛋带了点楚楚可怜的意味，纤细的手指捏成拳，昏暗的光线也掩盖不住裙摆下的雪白小腿，与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吗？ 这样走到空无一人的街道，怎么可能不遇到危险？ 他的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刚想说出口的责备话语，在看到她咬得泛白的唇后，又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叹了一口气，这又不是她的错，更何况，难道她以后就不出门不社交了吗？ “走吧，我送你进去。”纪从曜的声音听着沉郁燥哑。 姜蕴将情绪里的不安与怯意藏起来，安静地缀在他身旁。 已经午夜两点了，小区里一片寂静，只剩下稀疏的月光与昏黄的路灯陪伴着他们。 他的脚步声听着很稳，姜蕴没由来地生出一种安全感，想到他刚刚发的信息，下周三，六月二十一日，是当初他向她求婚的日子。 三年前的那天，他将她带到申城临江的旋转餐厅顶层，在衣香鬓影中向她求婚。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他都会带她去旋转餐吃饭。 姜蕴偷偷望了眼身旁的男人，他们已经离婚了，他为什么还会在这天约她出来呢？ 他在想什么？ “看路。”纪从曜出声，在姜蕴即将被道路中间的一个障碍物绊倒时，扶了下她的肩。 他的手掌带着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一点点灼热她的皮肤。姜蕴羞得满面通红，低低地“哦”了声，纪从曜见她站稳了，将手从肩膀拿开，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她暗暗唾弃自己，明明一场直播下来很累，但只要遇见他，她就忍不住走神，胡思乱想。 两人走到单元门前，姜蕴停下脚步，她将碎发别到耳后，弯下眼角：“今晚真的很谢谢你，下周三我……” “没时间就算了，改天再约。”纪从曜声音低沉。 姜蕴一下子就没了话讲，直到她上楼，隔着轻纱质地的窗帘，发现他等她将灯扭开后，才转身离去。 其实她刚刚是想说，下周三她已经和别人约好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话…… 谁知被他一打断，她也没了勇气继续说下去。 她打开与姜饼人微博私信记录，姜饼人发了一个萌萌的表情包，和她说晚安。 姜蕴心里被温暖的情绪盈满，看姜饼人熟练使用表情包的样子，她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 第二天上班时，姜蕴查了下直播排班表，周三那天不直播，她和林白说好那天算她休息，就不来公司了。 小欧拿起一只口红，说要把这个带给姜饼人。 姜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你确定，一只口红就能搞定？” 小欧重重地点头：“出门可以不化妆，但不能不涂口红。” “是吗？”姜蕴想了想，又挑了一些大牌护肤品与化妆品套装，还有一些适合女孩子的东西。 到了周三那天，她与小欧带着大包小包坐到定好的餐厅里，等待姜饼人的到来。 这是一家日式餐厅，每个半开的小包厢都有布帘遮挡，方便客人在里面谈话。 姜蕴将礼品袋放在身旁，姜饼人说还有五分钟达到。 小欧好奇地问道：“姜姜姐，姜饼人会喜欢我们的礼物吗？” 姜蕴：“不怕她不喜欢，就怕她已经有了。” 这倒也是事实，毕竟每晚看直播消费那么多钱，应该是个家里不差钱的主吧？ 正当姜蕴与小欧聊天的时候，布帘被掀起，一个男人的身影晃了晃，走了进来。 姜蕴顺着他的动静望过去，竟然是周楷？ 周楷站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小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姜饼人，竟然是一个男生？？？ 她看着满袋子的护肤品与化妆品，餐桌上还摆了个粉色的小娃娃。 这个世界，有点奇妙。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抱歉有点卡文更晚了qaq 第十九章 一时间, 包厢里异常安静。 周楷摸摸鼻尖，举起右手，像只招财猫那样：“嗨。” 小欧一口茶含在嘴里, 差点没喷出来。 -- 第34页 “你就是姜饼人？！” 周楷有些悲愤地点点头。 “爱姜永不倒？！” 周楷：…… 我都已经豁出去了, 求求这位小助理可别再说了。 他迅速掀起眼皮瞟了眼姜蕴，尴尬而不失微笑：“姜……姜主播, 你好。” 姜蕴一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姜饼人】宛如一个优秀的人民币玩家, 每次下单量多且迅速，周楷有那么多钱吗？ 除非有人在背后支撑他。 她敛了敛神，如果这个人真是他的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是出于对前期的补偿心理吗？ 周楷见姜蕴低头沉思不语，有点慌了, 来之前纪总状似无意的叮嘱过他, 要好好吃饭。这……他还能好好吃饭吗？ “姜……姜老师？” 小欧“扑哧”一声, 她晃了晃她的手臂, 姜姜姐平时反应挺快的呀，难道真被吓傻了？ 姜蕴这才回过神来，她起身让座, 示意周楷坐下, 对小欧说要去趟洗手间, 便拎着包出去了。 眼下正是饭点时间, 餐厅门口人来人往, 她站在大堂里一眼扫去，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后是一排包厢, 包厢门口都挂着布帘，她一个个走过，凝神去听包厢里的声音。 没有, 都没有他。 她想起上次被醉汉纠缠，纪从曜的突然出现，那一瞬间，她有种自己的动态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难道今天真的只有周楷来了？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间她又走回了包厢门口，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你一个大男生买那么多T恤干嘛？” “呵呵，家里总有人要穿。” “难道你家养了个怪力萝莉？” 周楷想起纪从曜那张神色淡漠的脸，腹诽一笑，“差不多吧，怪癖嘛，我们得尊重他。” 话音刚落，姜蕴撩帘进来，周楷嘴角挂着的笑容僵住。 小欧兴奋地拉住姜蕴的手：“姜姜姐，原来姜饼人家里有个怪癖萝莉，每天都用我们的产品诶！” 怪癖萝莉……纪从曜？ 这画面有点美。 姜蕴绷住笑意，面上还是一派正经：“是吗？” 周楷：我不是，我没有，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一顿饭下来，周楷“圆满”完成任务，如果不是一时兴起，在小欧面前秃噜嘴，他应该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邀功。 餐厅外，周楷礼貌地表示要送两位女士回公司，小欧露出遗憾的表情，说自己要先去趟厂家那谈一个合作，剩下姜蕴一人。 姜蕴正在思考中，突然手里手机响了，她一看屏幕，居然是林白，便往旁边走了两步去接电话：“林总？” 林白那头语气有些焦急：“你赶紧回公司一趟。” 她来时璨上班有一段时间了，林白从未这样过，便与周楷说明缘由，叫上小欧一起回了公司。 她们敲开林白的办公室大门，林白正站在窗太抽烟，一见姜蕴，点头示意她坐沙发那，再度开口时，嗓音沙哑：“上次那个特拉阿姆的T恤，你们是怎么卖的？” 小欧一脸问号：“就那样卖的啊，最后都卖完了。” 林白拧眉，指着手机里一家网上店铺道：“有人举报你们私下倒卖。”他顿了顿，看向姜蕴：“我知道，直播里有一些人民币玩家，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最终受益的是主播和厂家，因此有些事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次，我感觉是专门针对你来的。” 姜蕴愣住，她每天兢兢业业卖货，除了直播就是开选品会、开厂家会，和公司里其他主播的交流都很少，她得罪了谁？ 林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之前有过案例。有的主播为了让数据好看，会和厂家压价自行买掉自己直播里的产品，然后开一个网上店铺，在自己平台以稍低于直播间里的价格卖出，当做另一笔收入。 小欧瞪大眼睛：“可我们手里一件特拉阿姆的T恤都没有啊！” 林白点头：“这家店里的库存，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件，价格比直播间还便宜，有顾客买了回去一对比，和你直播的一模一样，但是比你直播间便宜，要求我们赔偿。” 说到这，他又想到什么似的：“那个姜饼人，你们今天去见了？他怎么样，他是谁？” 小欧：“一个男生，看不出来他家里挺有钱的。” 林白：“能不能找他出来作证，说明你直播间里的东西确实是他买的，不是你的问题。” 姜蕴垂着眼皮，脑袋变得很重，她要怎么和林白开口，那个被认定“刷单”的账号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前夫？ 林白拍拍她的肩：“想办法，让姜饼人出来替你作证。” 姜蕴思绪有点乱，让纪从曜出来替她作证？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就算他愿意，公司里几个老一辈的也不会愿意，纪氏集团的掌权人，如果被曝光每晚在直播间疯狂下单，只怕会被认为是能力不行，到时纪氏的股票说不定都会因此波动。 她再度抬头，发现小欧和林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办公室只剩她一人。 难道真要她去求纪从曜吗？ * 这件事，姜蕴原本想先放放，想到好的办法再和林白沟通，谁知，被举报的恶劣影响马上出现了。 在第二天晚上的直播里，姜蕴展示着一个锅具，正当她按照说明书要求准备开锅时，一个叫“非黑即白”的ID突然发弹幕说：“姜蕴是骗子，在另一家买得比这便宜多了！” -- 第35页 一脸刷了好几条后，直播间里的观众被带偏，开始问她在哪里能买到。 小欧实时盯着弹幕，见到“非黑即白”在评论区瞎搞，连忙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串话举给姜蕴看。 “有人恶意评论，速带回节奏。” 姜蕴瞧了一眼，将下午与厂家算的价格又重复了遍：“这是我们算下来，用了优惠券后最后的价格，对比之前198，这个价格真的是厂商底价了，几乎是亏本给我们做活动，请大家保持理智。” 然而有人去“非黑即白”说的那家店逛了一圈回来后，评论说：【那家店也有厂商授权书，只要99，你还贵30。】 【原本是信任你才再你这买，没想到关注多了人就飘了。】 【我已经下单了怎么办啊？】 【我要退单！！！】 【姜蕴，不要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卖什么都有人买单】 【就是，本质就一卖货的，请认清自己好吗】 …… 姜蕴看着那些弹幕，滚在喉咙里的话，怎么说也说不出来了。 下午对接锅具厂商时，她再三确认，这款产品是独家在她的直播间里售卖，给到的价格也是历史最低，那家同样有授权书的店，是哪冒出来的？ 直播间接下来的评论，简直没法看。姜蕴胸口挤压着委屈的情绪，眼圈泛红，她数了数接下来还剩几件商品，迅速卖完后下播。 眼前的平板变黑，镜头也关了，她怔怔地坐在桌前，还未想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周楷的电话打来，“太……太太，您还好吧？” 姜蕴压住喉咙的哽咽，故作平静：“还好，他，没看见吧？” 周楷轻声说：“纪总今晚开会去了，没看直播。” 姜蕴“嗯”了声，“今晚的事别跟他说了。” 周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姜蕴便挂了电话。 * 第二天，姜蕴没去公司上班，她向林白请假，自己去了一趟锅具的厂家。 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一再向姜蕴保证，产品是直播间独家售出，价格也做到了近三年最低，这事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又去找了选品负责人阿May，阿May拿着报价单：“喏，你看看。” 上面的价格没有问题。 阿May叹了口气，直播这行竞争激烈，稍微有个冒头的，说不定就会被人联合打压下去，她不知道姜蕴是不是属于这种情况，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同情。 跑了一天，姜蕴回到家，缩在沙发里。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在网上搜到那家店铺，看到店铺地址居然在申城，她连忙点开对话框，说自己需求量大，想把剩下的全部买下来，能不能面谈？ 没一会，店主回话了：“老板临时有事出去了，亲亲等等哦。” 手机又陷入一片死寂。 等了四五个小时，就在姜蕴以为店主不会回来时，对话框又亮了，对方说：“亲亲如有需求，请直接下单，我们不限供应哦。” 姜蕴：…… 还不如不回。 再上班时，她拖着疲惫且沉重地心情走到林白办公室，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道清冽低沉地男声：“进来。” 姜蕴顶着两个黑眼圈，垂着脑袋，推门而入。 嗯？？？ 纪从曜怎么来了？ 此刻，他正闲适地坐在林白的座位上，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一旁的林白西装革履，恭敬地候在一旁，神情谦逊。 姜蕴掐了掐自己的脸。 还好，她还活着，没梦游。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直播行业的设定与事件，纯属虚构，如与现实有差异还请理解哈~ 第二十章 林白轻咳一声, 示意姜蕴别愣着了，赶紧进来。 姜蕴将门掩上，林白对她介绍道：“这是纪氏的纪总。”又指着姜蕴刚要开口介绍, 纪从曜轻笑一声, 勾着唇道：“我知道。” 他知道？ 难道纪总平时也看直播？ 林白心里冒出一连串问号，但面上表情是严肃的, 他看向姜蕴：“前几天锅具那事, 已经影响到其他主播了，你这边查得怎么样了？” 姜蕴头皮发麻，她这边毫无进展, 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将这几天的进展简单说了下，略去过直播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评论。 林白略一思考, 他又一次问向姜蕴：“你之前真的没得罪过谁吗？” “我没有啊——”姜蕴皱着眉, 一张小脸满是苦恼, 忽然, 电石火光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纪从曜仿佛也感应到了她的猜测，一双狭长的眼眸变得深沉。 “白思晗！” “白思晗。” 林白瞪大眼睛, “你怎么会得罪白思晗？” 白思晗他知道, 华恩的头牌, 以颜值闻名, 一年前他们也曾想过把她挖过来, 哪成想谈到最后一步时，她开了个天价, 把商务总监气得够呛，回来直吐槽，这人明显就没打算挪坑, 故意开这种价格羞辱他们。 姜蕴小半张清秀的巴掌脸，有一丝尴尬。上次直播大会，她被白思晗刺激得不知哪冒出来的胜负心，在白思晗面前故意与纪从曜卿卿我我，估计从那时起，她对自己就起了报复心。 她想起那场直播故意捣乱的ID，“非黑即白”，加上这个人指向的店铺所在地又在申城…… -- 第36页 十有八九就是她了。 纪从曜单手叩着桌面，低着头，哼出一声懒散的笑，他看向林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林白应了一声，对于这种同行放冷箭的行为，除非他们不知道，一旦查出来，时璨在这方面会毫不手软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等。”姜蕴扬起纤细的颈，“林总监，您这边准备怎么处理？” 林白微怔，随即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先去查那个ID地址，告她造谣；再者，我们有厂商独家授权书，所以那间店铺问题很大……” “不止是店铺，说不定有内鬼。” “内鬼？”林白唇角的笑意迅速消失。 姜蕴语气肯定：“是厂商那边的，也许有人配合她，将厂里的库存低价卖出去，自己拿回扣。” 因为她这里的库存只要卖不完的，都被周楷买了下来，那间店铺的老板怎么可能买得到，除非厂家那边有人供应。 纪从曜只听她说了个开头，便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所在了。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眼前的姜蕴已经悄然蜕变成一位干练的都市丽人了，如果说从前的她是一朵脆弱的菟丝花，那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俏佳人了。 他眼底不经意流露的赞许，姜蕴完全没看到，她仍在细密的分析：“所以林总监，厂商那边还得麻烦选品负责人去沟通下。” 在此之前，林白没想到还有厂商这边的问题，姜蕴一句话道出后，他面色恍然，看来这个姜蕴不止是个花瓶，还是个聪明的花瓶。 姜蕴抿着唇，薄瘦背脊挺得笔直，她暗暗思忖剩下的这个要求该不该提出来。 纪从曜将她一脸的纠结看在眼底，他挑眉：“还有什么？” 姜蕴将眼神转向他，眼角弯着，轻吸一口气，试探地问：“我想请姜饼人来一趟直播间。” 林白不以为意：“你们不是前几天才吃过饭吗？请他干什么？” 姜蕴摸摸鼻尖，“和观众道歉。” “道什么歉？”纪从曜淡淡出声，睇了她一眼。 姜蕴笑得清浅：“他是我直播间最大的买主，我本来十分感谢他，但也因为如此，我被人质疑刷单、私下倒卖，我想请他来，一是我自己的私心，当做粉丝福利，想拉进与他们的距离；另一方面，我也想借此说明，以后请大家下单时量力而行，不要超能消费。” “毕竟消费这件事，不节制就跟无底洞一样，我们虽然卖东西，但也不能一味鼓励人盲目下单，还是得树立正确的消费观。” 这话一说，林白眼底的惊叹毫不掩饰，他们直播卖货本就是以销量为导向，一切能促进销量的手段都会用上，这样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真是出人意料。 当初人事部说来了个明星级别的新主播，他没当回事，直播这行说白了，靠脸吃饭是大头，但没想到姜蕴不光长得好看，想得也深，而且一点也不贪心，做起事来更是光明磊落，叫人挑不出毛病。 他看出来了，她在这行会走得很远。 林白大手一挥：“请，直播那天我也来瞧瞧。” 姜蕴清秀的脸蛋慢慢染上一点红，姜饼人来不来，林白说了不算，得眼前这位点头。 纪从曜微垂下眼，嘴角轻轻勾起。 这几天，他忙于工作，昨晚刚清闲一点，吩咐周楷将直播打开，周楷支支吾吾地躲闪着，找各种理由就是不给他看。 他最后沉着脸，径直拿过手机点开后，才明白为什么周楷不让他看。 直播间里的评论很不友好，都在骂姜蕴是个黑心商人，更有甚者已经上升到了人身攻击。 那些言语他看了两眼，便觉得胸口有些发闷，那她呢？她被这样骂了几天，该有多难受。 今天下午，他推掉一个投资会，专门来到时璨，林白恭敬地请他进来，说姜蕴去调查这件事了，还没来上班。 那一刻，他很想打电话问问她，但他们现在的身份，他打电话，她不一定会接，便坐在这里，等她回来。 “林白，你先出去。” 林白：？？？ 他在姜蕴与纪从曜脸上转了转，最终认命地走向门口。没办法，股东发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办公室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纪从曜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姜蕴面前，微微俯身，一双深邃的眼眸饶有意味地盯着她。 离婚后，两人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了，他身上的薄荷香兜头兜脸地拢着她，她在一瞬间，脸色微微发窘。 她艰难地别过脸，眼神乱瞟：“周楷今天没来吗？” 纪从曜舌尖顶了顶上颚，清隽的面庞染上一点不悦：“这么关心他？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也不是……” “那就是承认也关心我？” 姜蕴在这样越来越近的距离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间的热气，那人的视线正牢牢盯着自己，从额前到鼻尖，再到唇畔，一点点描绘着。 咚、咚、咚。 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在耳边慢慢放大。姜蕴感觉那仿佛是自己的，一下快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按捺不住挣脱束缚般，从胸前跳出来。 “你脸，怎么红了？”男人声音清冽，余音带着懒散地笑意。 -- 第37页 姜蕴脑袋“嗡”地一声，原本只脸颊感到一丝热气，这下好了，白嫩的耳垂，小巧的下颌甚至莹润的脖颈，也爬上几分羞怯之意，从脸到脖子涨得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纤细的手指攥成拳，轻咬贝齿：“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道德吗？” 纪从曜神情愉悦地轻啧了声：“哪里不道德？” 姜蕴直白地盯回去，忍着羞怯，一字一顿：“你怎么能这样盯着前妻看？” 她特意将“前妻”两个字咬得极重，就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要保持距离。 纪从曜骤然听她说起“前妻”两个字，心情微妙而复杂，在他心里，他们虽然离了婚，但他可没把她当前妻看。 他垂眸，视线扫过她胸前的起伏与弧度极为曼妙的腰肢，眼底地笑意越来越明显，喉咙见溢出一道短促地低笑声：“我不光盯过，还做过呢。” 姜蕴愣了一两秒，才明白他说的“做”是什么意思，瞬间整个身子从上到下镀了层淡粉色，眼底的诧异与羞怯几乎快要将自己湮灭，就连脚趾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他、他怎么能在公共场合这样口无遮拦？ 她迅速往上瞟了眼，想知道这间办公室有没有摄像头，会不会将他们的行为全程记录下。 见她几乎是要羞愤而亡了，他这才直起身，单手抄着裤兜，决定不再逗弄她了，语气里的戏谑少了几分：“别看了，就算有摄像头，明天叫他们拆了。” “你？凭什么？”姜蕴惊呆了。 纪从曜悠闲地靠着墙，嗓音低冽：“凭我是你前夫。” 姜蕴：…… 可以不要开玩笑好吗？ “对了，那个，周楷，可不可以借我一下？”见纪从曜要走，姜蕴连忙出声。 纪从曜回眸，眯着眼看她：“就只在直播间感谢周楷？” 姜蕴吞咽了下，抬眼看他，慢吞吞地说：“周楷，不就是你吗？” 正在楼下等着纪总的首席秘书周楷，忽然打了两个喷嚏，他犹疑地瞄了瞄四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吃醋的纪某曜呢！ ———————— 稍后还有一更~ 第二十一章 事情谈得差不多, 姜蕴送纪从曜出门。 周楷早已在车前候着，见到姜蕴，笑得合不拢嘴, “姜主播。” 纪从曜顿了下：“把这周末的时间挪一挪。” 周·不知所措·楷：？？？ 几缕细碎的发丝拂过姜蕴额前, 她随意地拢了拢长发，笑得清浅：“姜饼人, 来直播吧。” 什么？？？ 周楷瑟瑟发抖地望着自己老板：“这、又是什么？” 纪从曜浅眸微眯：“没什么, ‘掉马’而已，会做吗？” 掉、马！ 周楷忽然对自己老板生出一丝佩服，太太工作不到一个月, 纪总已经能熟练掌握网络用语，掉马都会说了。 姜蕴抿着唇, “辛苦你了。” 周楷直摇头, “不敢不敢。” * 回到办公室后, 小欧一溜烟跑到她座位旁, 眨巴着眼睛问：“姜姜姐，那事解决了？” 姜蕴点点头，捧着茶杯, 将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下, 但关于涉及到白思晗的部分, 她没说。 小欧单纯, 敞亮, 她相信小欧是绝佳的工作伙伴，但白思晗背后捣乱这事还在调查中, 结果没出来之前，她决定还是少说为妙。 很快到了周末，下午五点, 周楷准时抵达时璨。 姜蕴正在吃完饭，她指着桌上一堆选品对周楷说：“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周楷看着姜蕴吞咽着盒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太太之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这样，难怪纪总有时会拧眉沉默不语。 姜蕴对此毫无知觉，欢快地吃完盒饭，开始与小欧对流程。 周楷掏出手机，开始实时向纪从曜播报。 【太太晚上吃的盒饭，两荤两素，荤菜是鸡胸肉与鱼，鱼看起来不太新鲜。】 【太太的工位比较小，当东西堆满时，她会蹲着一旁与同事工作。】 【太太的黑眼圈又重了】 另一边，正在应酬的纪从曜，刚喝了杯扬海集团老总姚智阳递过来的酒杯，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他放下酒杯，盯着屏幕，眉头微皱。 姚智阳了然地笑：“家里那位催了？” 纪从曜回复完，这才抬眼，眼眸沉静如水：“抱歉了。” 一旁的唐竞泽指尖夹着根烟，“纪总这是甜蜜的烦恼，我们羡慕不来的。” 话音刚落，姚智阳的手机响了，他失笑两声：“我的也来了。”说完，便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纪从曜松懒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挂着，“唐总也可以的。” 唐竞泽薄唇呵出一口气：“以前不觉得，现在越发感觉一个挺没意思。”说罢，拿出手机调出一个APP界面，哑声道：“竟然也跟着那些小年轻一样，看起了直播。” 他调出的画面，正是姜蕴以前的直播。 纪从曜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酒杯，清朗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缩，酒杯在他唇边打了个转，又放下。他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是吗？唐总也看直播？” 唐竞泽：“还记得之前和你聊过的成立MCN公司吗？” 纪从曜点头：“记得，唐总是计划在自己公司名下成立工作室吗？” -- 第38页 “对，”唐竞泽单手叩着桌面：“国内MCN机构良莠不齐，华恩目前看来规模大一些，但路子有点走歪了，以后难免会出事，这个时候正是需要树立行业龙头企业的时候。” 对于这一点，纪从曜不置可否，但他不认为重新开家公司就能改变现状，与其另起灶头，不如在已有机构里选出资质好的买入，待时机成熟时，再一举拿下扩大规模。 唐竞泽目露惊讶：“纪总这么说，看来已经选好了公司？” “你觉得时璨怎么样？”纪从曜轻笑一声，抬头点了点他手机画面：“这位主播就是时璨的。” 唐竞泽恍然，眼里藏着淡淡的敬佩：“纪总这样说，想必已经入股了吧？现在是想寻求合伙人？” “正是。” 纪从曜抿了口酒，嘴角轻勾起来：“直播这行只用来卖货，有些浪费，未来还应该应用到更广泛的领域里。时璨不错，前景比华恩广。” 唐竞泽抚掌：“纪总都这么说了，再不入股，岂不是对不起今晚。” * 晚上八点，姜蕴化好妆换好衣服，准时准点坐在镜头前，对进来的观众打招呼。 今天早上，锅具的厂商发了条微博，称他们与姜蕴直播间的产品系独家且为最低价，网上其他售卖该品牌的店铺均无授权书，请大家认准姜蕴直播间，并对内部员工私下倒卖一事做了严肃处理， 同时，时璨也发布声明，对旗下主播任何的污蔑与造谣，都会按照规章制度寻求法律的保护，提起诉讼，请广大观众相信时璨，相信姜蕴。 厂商与公司联合发布声明，网上的店铺也被查封，一时间，关于对姜蕴的质疑之声小了很多。 当姜蕴面带微笑，对着直播间的观众说“大家晚上好”时，评论里依旧那么一两条骂骂咧咧的，所幸，他们的声音被更多支持的评论掩盖。 【反转了反转了】 【行业竞争真是激烈，泼脏水也太恶心了】 【支持姜姜！】 …… 姜蕴今晚扎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显得她娇俏又活泼，“谢谢大家的信任，今后我会更加小心，那今天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想和大家说说心里话。” 她顿了顿：“大家质疑我刷单，或者私下倒卖，我们在后台查了下，确实有一位顾客每晚下单量很多。这件事我反思了下，确实是我做得不够谨慎，作为一名带主播，我当然很喜欢大家多多购买，但每个人的消费水平不同，你的能力能支撑你买多少东西，这点一定要想好，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而下单，东西是买不完的，但钱很难挣。” 周楷站在一旁，见姜蕴招手示意他过去，他连忙坐到姜蕴旁。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镜头，纪氏集团首席秘书竟然还有有点不习惯。 他朝镜头挥挥手：“嗨，我是姜饼人。” 周楷一出现，评论刷得飞起，姜蕴很浅地笑了下：“我们将姜饼人同学请到了现场，和大家一起聊聊天，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随机抽取一位观众，请他来参观直播间，和我一起来直播。” 小欧在一旁看着滚动的屏幕，对姜蕴这招简直佩服极了，又洗刷了自己刷单的嫌疑，又很好的调动了与粉丝的互动，一举扭转此前恶劣的局面。 * 纪从曜回到家中，佣人上前替他取了西装外套，温声问他是否要吃宵夜。 他摇摇头。 客厅的灯亮着，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为他而开。他松了松领带，走到卧室，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打开手机，今晚的直播已经进行到尾声，姜蕴在屏幕那头正欢快地给大家抽奖。 他伸出食指，离屏幕还剩一点距离时停住，轻轻地左右摩挲。 她走以后，每晚看着她的直播入睡，这便成了他的习惯。 忽然，他轻声笑了下，想起唐竞泽说的话，原来他也和那些小年轻一样，沉迷直播，不可自拔。 镜头前的姜蕴笑得很灿烂，黑暗中，他的胸膛静静起伏着，如果她在他面前也能这样笑，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辽~ 第二十二章 这场直播的效果显而易见。 在此之前, 还从未有过一位主播主动站出来，呼吁大家不要过度消费。并且，姜蕴当晚还在直播间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过往姜饼人在直播间花的钱, 她会拿出同等份额捐给希望小学。 周楷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太太这，果然是硬气了许多啊。 同样惊讶的还有林白, 在今晚之前, 他完全没想到姜蕴会这么做。姜饼人在直播间花的钱，他只略微估算了下，便知道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忽然敏锐地感觉到, 这事极有可能会是一个转折，掏出另一部手机马上给宣传总监打了个电话, 预备给姜蕴再添一把火。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姜蕴, 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欢快地和周楷插科打诨, 在直播间展示她今晚需要卖出的货品。之前质疑她刷单的ID，早已不见身影，直播间里的评论区都在嗷嗷大叫“姐姐A爆了！” 【请那些质疑姐姐刷单的人好好来康康！】 【没想到, 有一天我也会zqsg粉一个带货主播……】 【什么叫打脸！这就是！】 【自从看了姜蕴的视直播, 我再也不看综艺了】 -- 第39页 …… 在这么多评论中, 有一条引起了姜蕴的注意。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当主播这么赚钱吗？】 姜蕴随手将碎发别进耳后, 瞳眸澄澈, 脸颊白皙，“如果说不赚钱, ”她顿了一下，“那肯定是假的。” 她漾起笑容：“这是一个凭个人能力赚钱的行业，如果你们也喜欢直播, 欢迎和我一起，走进这神奇的世界。” * 第二天，林白让宣传总监添的那把火，比预料中烧得更旺。 姜蕴在直播间里个人澄清那段被剪成了一个小视频，放到了时璨的官微与官博上，姜蕴的账号随后转发。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是会受到格外关注，一时间，大家都知道了，有个直播带货主播入行没多久，为了规劝粉丝理性消费，竟然自掏腰包将多的钱拿出，捐给了希望小学。 华恩的老板孔志安看着姜蕴那段澄清视频的转发与点赞量，气得吐血。 他将一叠退货单重重摔在桌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最近华恩的商务总监去各大厂家谈资源，却频频吃闭门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老熟人问及原因，老熟人支支吾吾，最后直说是时璨那边流量大，带货效果非常明显，华恩就…… 人精孔志安怎么听不出这层话的深层涵义，应该是有人授意。 背后下这个指示的人究竟是谁？ 他倏地想起一个人，一个他好像曾经得罪过的人。 一旁的白思晗玩着豆蔻红的指甲，漂亮的脸蛋有一丝委屈：“没有你，我一个人哪做得了这些。” 骤然被人揭短，孔志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有让你直接去她直播间引流吗？你难道不知道评论ID是可以查出IP地址的吗？” 末了，又像出不了气似地添了句：“也不知道你是真愚蠢还是假聪明。” “孔志安！”白思晗拍桌而起，“当初是你说漂亮可以当饭吃，求着我做直播的，现在好意思来嘲讽我？” 孔志安抱臂，冷冷看她：“我是说过，但在比你更漂亮还聪明的人面前，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白思晗一时竟想不到可以反驳回去的话，红着眼瞪他，最终发现自己占不到一分好后，气咻咻地摔门而出。 * 林白看着姜蕴的搜索指数直线上升，准备将一些大牌护肤、化妆、家电等产品倾斜到她这做直播，谁知，姜蕴却一反常态地说要缓缓。 “缓缓？”林白笑了，“这个时候不趁热打铁，等到流量下去了，再想上来就晚了。” 姜蕴弯下眼角，笑得柔软而平静：“我没说不做，但在这之前，我希望公司能给我报几个培训班。” 林白一愣：“什么培训班？” 姜蕴掰着指头：“专业的化妆班、烘焙班等等，以及收集目前市面上所有大牌美妆护肤产品的试用反馈。” “卖吃的，我不能只吃选品，还需要和其他产品做对比，卖彩妆，我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多试用……我希望能在这个领域做到最专业。” 林白摸着下巴，仔细地看着姜蕴，那张脸未施粉黛，眼波流转，有股说不出的灵动娇俏，放在一般人身上，凭这张脸嫁个小豪门不成问题，可她偏偏却走上了最难的一条路。 半晌，他点头答应了姜蕴的计划，在加长直播与加大选品力度的同时，也会为她量身定制个人培训方案。 当纪从曜从时璨递上来的年度计划书上，看到“个性主播打造”名单里姜蕴赫然在首时，眉峰很轻的挑了一下。 他指着那行标题，声音很淡：“都有哪些培训计划？” 时璨老总立刻补充：“按照姜小姐的个人需求、彩妆、烘焙、插花、茶艺等都有涉及。” 纪从曜要笑不笑的，周楷心领神会，老神在在地对时璨老总说：“培训计划列好后给总部也留一份，方便我们考察员工进度。” “好的，纪总。” * 没几天，时璨便列出了一份详细的培训计划，每天的安排几乎精确到了分针。 小欧看着那张宛如课表一样的纸，目瞪口呆：“姜姜姐，你也太强了吧！” 姜蕴正在试吃晚上要播的零食，脸颊一鼓一鼓的像只小仓鼠，嘴里含糊不清：“从今天起，请叫我钮钴禄·姜。” “诶！” 放出了狠话后，钮钴禄·姜周末比以前早起了两个小时，先去彩妆班上课，中午在路边便利店随便吃了点，下午匆匆赶去烘焙课。 听说烘焙课的老师是个法国人，专业技能毋庸置疑，个性也有些怪，非常讨厌迟到和早退。 她在路边焦急地等车，网约车司机十五分钟前就说快到了，结果现在还没到，她要取消订单，发现平台竟然要倒扣她车费的三分之一，气得她在路边只跺脚。 就在她望眼欲穿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她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竟然是陈叔。 见姜蕴一脸错愕，陈叔笑着同她打招呼：“先生正好也要去那条路办事，太太要一起吗？” 姜蕴抬手看表，距离下午两点的课只剩不到十分钟了，后车厢的黑窗紧闭，她抿唇不语，眉心微皱，犹豫几秒后，她一跺脚还是打开了后车门。 纪从曜端坐在里面，凤眸挺鼻，侧脸轮廓线条干净利落，给人一种莫名的沉稳气质。 -- 第40页 关上车门，她坐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陈叔怎么知道她要去哪里？ 他的车，是不是出现得过于巧了？ 想到这，她从右方的车窗倒影偷偷瞟他的表情，见他一副淡然地样子，又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纪从曜靠在真皮椅座上，拿着IPAD处理公务，低沉地嗓音竟透着一丝轻柔：“顺路而已。” O！K！ 既然“官方”认证，那她也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陈叔开车又快又稳，姜蕴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定，一路都在想找什么借口才不会给这位法国蓝带留下坏印象，谁知陈叔竟然在课前一分钟前准时停在了培训班门口。 姜蕴急匆匆地朝旁边那人半倾身道谢，一边拉开车门，就要往里冲，却在门口被人拽住。 纪从曜从后面大步走来，轻轻按住她肩膀，垂眸看她，细密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冲进去，Kevin也不会喜欢。” 姜蕴低头望着自己因动作过大而领口打开的衬衫，内里蕾丝内衣包裹着的浑圆若隐若现，甚至再靠近点，胸前的沟壑都能一览无余。 她倏地脸红，天呐，不会都被他看见了吧。 “流氓。”姜蕴用口型喊出这两个字。 可惜纪从曜唇语还不错，他瞬间看懂了，松开她单手插兜道：“流氓提醒你一声，还有二十秒。” 姜蕴：“……”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她默念三句后，迅速整理好衣衫，优雅地迈着大步往里走。纪从曜不疾不徐地跟着，素来疏离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松动。 下午两点。 姜蕴准时抵达教室门口，她看了眼教室，很好，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她不是最后一个。 “这位小姐，”Kevin叫住她，用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问：“方便说下什么原因迟到吗？” 姜蕴脚步一顿，十余双眼睛看过去，她耳朵都红了，抓着手里的帆布包，正要开口，身后一道清冽温润地男声响起：“刚刚瞧这位同学从卫生间出来，想必是拉坏肚子了吧？” “Yao！”Kevin闻声望过去，大胡子脸笑得往上直缩：“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吗？” 姜蕴错愕，见Kevin不再追究她掐点的事，越过她走到纪从曜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纪从曜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晚了，抱歉。” Kevin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肯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门口站着两个完全不同类型英俊的男人，教室里一阵骚动。能来上这种烘焙课的，不是大小姐便是富太太，都是来打发时间的，因此纪从曜的到来，对她们来说，无异于天降馅饼。 有人立刻问Kevin座位怎么安排，Kevin指着教室后排两个座位，对姜蕴说：“你去那坐吧，”又转头问纪从曜：“你想做哪？” 纪从曜下巴一扬，指着姜蕴旁边那个座位：“就那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落座，引来不少侧目。 姜蕴轻吸一口气：“纪从曜，你故意的是不是？” 纪从曜浅眸微眯，从容雅致道：“我和Kevin是老友了，支持老友开班大吉，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蕴看着料理台的刀具，拿起一把短刀，贴着手指头滑过，转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地笑容：“待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十三章 时璨想要培养姜蕴的心, 从找的这家烘焙班可见一斑。 法国著名烘焙大师，小班教学，很受申城中上层阶级欢迎。 眼下, 在大部分都为女性的教室里, 兀地走进一位清隽挺拔的男人，一时间, 窃窃私语不断。 有小女生装作不经意间走到他身旁, 弯着眼角问：“请问方便加个微信吗？” 纪从曜神色寡淡：“没带手机。” 他扬了扬下巴：“kevin在看你。” 她回头一看，果然，Kevin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 只好憋着嘴悻悻地走了。 姜蕴在一旁扑哧一笑，纪从曜眼神睇过来。 “不许看我。”尽管姜蕴目光直视前方, 也能感受到旁边那道灼热的视线。 纪从曜长腿交叠, 似笑非笑：“不看你, 看什么？” 姜蕴：“……” 你不是来捧场吗？你可以选择看Kevin。 “Keviny要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可能会把你当成他料理台的食物。”纪从曜视线懒散而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单手叩着桌面：“听讲。” 姜蕴：？？？ 两个月前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个一幕—— 前夫督促前妻认真听讲。 * 一堂课的时间并不长，但Kevin深入浅出的讲解, 令没有基础的姜蕴也听得津津有味, 即使都是理论也不枯燥。 但有个知识点她还没搞懂, 便趁着前排人都走了后, 凑到Kevin跟前, 一副求知的好学生模样。 Kevin有一双好看的蓝色眼眸，和一头褐色的头发, 此刻他正弯身倾听姜蕴的问题。 听完后他问：“你的问题很细，将来是准备往烘焙师发展吗？” 姜蕴摆手：“我是一名直播的主播，想对每天看我直播的观众负责, 我多了解一点，介绍的时候就会更有把握。” Kevin闻言，有些讶异地：“你很负责。” 待他解释完，已经是十分钟后了。纪从曜一声不吭地站在他们身后，姜蕴的长发从后背滑落，垂在胸前，收腰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 第41页 他已经很久没搂过她的腰了。 “Yao！”Kevin抬眼望去，见纪从曜没走，有些惊喜。 纪从曜走上前，半边身子笼罩着身前的小女人，目光沉静：“待会有空吗？” 他周身的气息似云似雾，像挠痒般拂过她的头顶、耳朵、脖颈，姜蕴微微有些脸红，忙着要退出他们的对话，谁知，下一秒就被叫住。 “一起吧。” 一旁的陈叔立刻打了个“请”的姿势，大有姜蕴不上车就不撤退的架势。 她只好跟着陈叔来到门口，坐到了纪从曜的车里。 这回，纪从曜坐到了前面，姜蕴与Kevin坐到了后座。 Kevin对纪从曜叫上姜蕴的举动不大理解，但也许他回国后变得热情了呢？想起他留学时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还是现在的他比较可爱。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春晖堂，纪从曜与Kevin相识多年，又长时间没见，便要请Kevin尝尝地道的中国菜。但他也报了私心，姜蕴最近太忙了，上次刷单的事解决后，也没什么机会与她共处，眼下有这么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姜蕴想在老师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便问起了Kevin以前住在法国的一些事。 Kevin用他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了一会，又想到什么似的：“你可以多问问Yao，他当年可是达到了高级烘焙师的能力，就是没去考证。” 他见纪从曜对姜蕴说话的态度颇为熟悉，以为他们认识。 姜蕴“啊”了一声，结婚几年来，她从来不知道纪从曜会烘焙？ 见惯了他淡然自持的样子，一想到他也会拿着刀具对着一团面粉揉揉捏捏的样子，姜蕴忍不住勾起嘴角。 后视镜里，她的反应纪从曜看了个明明白白，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交握，慢慢摩挲，不过是留学时掌握的一项技能而已，却被Kevin夸上了天。 不过Kevin这个“助攻”方式他倒是很喜欢。 没一会，春晖堂便到了。 酒楼负责人早已躬身在门口等候，带着纪从曜一行人往三楼包厢走去。 包厢摆设雅致，Kevin是个狂热的中国古典建筑爱好者，一落座便拉着纪从曜赞叹式的在屋内徘徊，姜蕴放下手包出门去趟洗手间。 有侍者为她带路，春晖堂的洗手间做得也格外雅致，门口燃着熏香，里面摆放着一座侍女雕像。姜蕴在里面刚坐下，外面传来几道女声。 “你认识纪总？” 姜蕴一怔，这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那女生声音里隐隐有带炫耀：“上次万国府，纪总还夸我呢。” “快和我说说，纪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也没什么啦，”女生有些羞赧，“反正是很好的人。” 姜蕴将门拉开，洗手池站着两个青春的女生，那两人见姜蕴出来，均是一愣，但说话的声音却是没停。 “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能和纪总那样的人攀上关系。” 女孩听到这话，柔柔一笑，“倒也没什么啦。” 姜蕴跟在她们身后，一齐走出洗手间。 “纪总！” 纪从曜听到姜蕴去了洗手间，半天还没出来，出门去看看，谁知被人远远叫住。 他眯了眯眼，对眼前的人毫无印象。 女孩跃跃欲试，想在同伴面前显示一番，小声提醒道：“上次在万国府……” 纪从曜皱着眉，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女大学生，他神色淡得染不上任何情绪，沉声问：“有事吗？” 桂萱微垂着眼，呼吸很浅，“正好和朋友路过这里，纪总有空吗？要去四楼包厢坐坐吗？” 一旁的女伴对桂萱敢和纪从曜说话，又羡又惊地在他俩身上来回打转。 纪从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们身后的姜蕴，正抱臂一脸看好戏。他也不知道桂萱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她们：“逃课出来的吗？” 桂萱一惊，没想到被他看穿了，在同伴面前有些挂不住脸面，仍强撑道：“就要毕业了……” “啪”地一声，纪从曜按下火机，似笑非笑道：“找份正经工作，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说完，径直朝后面的姜蕴走去。 “你不是说和纪总很熟吗？”同伴有些疑惑。 桂萱勉强地笑了笑，“纪总就是这样，人冷。” “可是……”同伴侧身往身后望去，纪从曜正对着同她们一道出来的那个女孩子说话。 仔细看去，桂萱竟然长得有几分像她，只是那女孩气质更为出众，面对纪从曜时没了桂萱的小心翼翼，反而……有点不耐烦。 姜蕴没想到今天能看到这出，看向纪从曜的眼神也慢慢变冷，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纪从曜又怎么会给那个女孩错觉，认为他很好说话？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抱臂冷笑：“我倒是不知道……” “没有的事。”纪从曜迅速打断她。 桂萱离得不远，这话显然是说给她的，顾不得同伴慢慢变色的眼神，疾步往四楼走去。 姜蕴有那么一瞬间，看到纪从曜与那女孩，心跳几乎要溢出胸口，但冷静下来又忍不住自嘲，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已经离婚了。 她随意拢了拢长发，笑得客气而疏离：“纪总好行情，是我打扰了。” 纪从曜见姜蕴要走，一把拽住她细长的胳膊，往旁边带了一步，他低头注视着她，声音听着沉郁燥哑：“你这是吃醋了吗？” -- 第42页 “吃醋？”姜蕴笑意消掉，因为呼吸骤然加紧，好看的锁骨线条清晰可见，“纪从曜，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为什么要吃前夫的醋？” 纪从曜单手撑在墙壁上，薄唇微抿，胸膛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眉眼敛起，脸上的神色带了点委屈：“可是，我有点吃醋了，怎么办？” 她从前那么爱他，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他答应离婚原本是笃定自己能重新追回她，但她像放飞的风筝似的，越飞越高，他愿意成全她的梦想，却不敢想，那梦想里是否还有他。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纪从曜温润的声音夹杂了一丝疲惫。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彼此之间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姜蕴感觉自己的脸慢慢烫了起来，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她清丽的脸蛋带着一丝懵意。 离婚后，他头一次服软，却是在见到他与其他女生纠缠后。 他吃什么醋？ 他到底在想什么？ 纪从曜的头越来越低，那两瓣水润娇嫩的嘴唇就在眼前，泛着嫣红的光，不断地吸引着他。 就当他正准备低头想品尝一番时，一声“Yao”将两人思绪拉回现实。 姜蕴手忙脚乱地推开纪从曜，往后退了两步，从迷情中醒来，正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纪从曜站直身体，单手插着裤兜，气息冷然，见Kevin拿着一座侍女雕像一脸兴奋地走来。 “我刚发现了一个秘密，”他见身后姜蕴正垂着脸，望向别处，指着她道：“这个长得好像她！” 姜蕴：？？？ 第二十四章 那座侍女雕像, 是春晖堂的特色之一。曾有人做过申城上层酒店特色盘点，春晖堂的侍女雕像引得不少人想去参观，但奈何入场门槛太高, 一般人看不到, 而能去春晖堂消费的都是达官显赫，自然也不会流露出自己没见识的一面, 久而久之, 这竟成了一个神秘的符号。 眼下，Kevin抱着那尊雕像，不住地打量姜蕴, 嘴里啧啧称奇：“这也太巧了吧。” 这是姜蕴第二次来春晖堂，但两次都因为有纪从曜在身旁, 令她无暇顾及周遭。她顺着Kevin目光瞧那雕像, 通体晶莹剔透, 雕刻得十分精细, 那神态，如果不是因为姜蕴在场，恐怕还没有谁能把它与真人联系起来。 “Yao, 老实说, 你们认识对不对？”Kevin虽然刚从国外回来, 但对人与人关系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 纪从曜：“认识。” 说完, 便再也没多说一个字。 Kevin的蓝眸转了转, 那今天姜小姐来晚了，也与Yao有关了？ 他英俊的脸上浮起探究的神情, 但一瞬又掩盖了下去，因为纪从曜不喜欢身边人过分八卦，话题点到为止, 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旁的姜蕴表情却一点点严肃起来，纪氏的酒店，怎么会放与自己想象的雕像？ 他不怕相熟的人认出来吗？ 她侧身望了眼纪从曜，见他面上一片坦然，狭长的眼尾垂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抬手看表：“该吃饭了。” 他本就是为了找姜蕴而来，眼下找到了，也没必要在外多停留。 姜蕴只好压下心底的疑惑，决定先吃完这顿饭。 * 纪从曜就坐在姜蕴身旁，她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纪从曜在外人面前，总是会似有若无的散发出一丝暧昧的气息，让人误会。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纪从曜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都没发觉，直到咬到嘴里才惊觉。 排骨在嘴里咬得咯吱响，脸颊鼓鼓地像只小仓鼠，嘴角沁了一点酱汁，她不甚在意地想用手擦掉，一条微热的毛巾递到她面前。 “嗯？”那张看着漫不经心，动作却显得很娴熟。 姜蕴眼睫颤了颤，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异常淡定地接过那块毛巾。 Kevin朝纪从曜促狭地挤眉弄眼：“Yao，以前留学时从没看过你对一个女孩子这样。” 纪从曜整个人懒散地往后靠了靠，手里握着一个小茶杯把玩，看了姜蕴一眼，嘴角有微不可闻的笑意：“你也知道，那是从前。” “那你可得好好把握。”Kevin大笑。 姜蕴眼观鼻，鼻观心，咯吱咯吱地啃着糖醋小排，这可是春晖堂的名菜，来了当然要吃个够。 纪从曜温声开口：“慢点，不够再加。” “咳咳！”姜蕴被这猝不及防地温柔弄得差点呛到。 他是什么时候养成了吃饭话多的习惯了？ 唇边立刻多了一个茶水杯，姜蕴抬眼望去，纪从曜直视着她，挑眉示意她喝。 Kevin一脸不怀好意，托这位姜小姐的福，他可算是看到了纪从曜的另一面，趁两人不注意，偷偷拿手机迅速拍了张照片。 “张嘴。”纪从曜端着茶水杯的手稳稳地，姜蕴试图自己拿，捏了半天茶水杯丝毫不动。 不是吧，她难道要在外人面前接受纪从曜喂水吗？ “我自己喝。”姜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纪从曜清清静静地凝视着她，指腹擦过她的手背，只是一秒，便松开了水杯。 男人独有的灼热体温令姜蕴一颤，她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灌下，手背似乎还带着烫人的温度。 姜蕴心虚地瞥了眼对面的Kevin，见他专注于吃菜，对这边的动静仿佛毫无知觉，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 第43页 一顿饭下来，姜蕴觉得自己的商业假笑又长进了不少。 Kevin站在春晖堂门口，轻笑道：“Yao，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尽管他们多年未见，但仅凭着留学那几年与他的相处，也能感受到今天的纪从曜很不一样。 纪从曜声音低哑，注视着刚刚拒绝了自己送她回家提议，正在拦车的姜蕴，声音沉冽：“你说是就是。” “少来。”Kevin朝他胸口捶了一拳。 “下次请你好好吃饭。”纪从曜确定她上车后，转头淡淡说道。 * 周一，姜蕴早上九点到达办公室，小欧一脸神秘地拉过她：“听说今天有重要事情宣布。” 姜蕴一顿，“你怎么知道？” 小欧朝会议室方向努努嘴：“一大早就开始布置那了，肯定有大事发生。” 果然，没一会，林白便在工作群通知大家十点开会，今天都不要迟到。 特意给了他们一小时的准备时间。 姜蕴将最近直播的选品单翻了翻，看到一排的奶茶茶包，有些奇怪道：“怎么这么多饮品？” 小欧刚着最近一条新闻给她看：“网上都在说奶茶经济，商务部那边就安排了这些。” 眼下正值最热的时候，冰饮格外受欢迎，今天突然冒出了好几个奶茶品牌连锁店，时璨也趁热打铁，给旗下主播安排了奶茶带货。 姜蕴一拍脑门，最近忙着上各种培训班，对资讯这块的关注度就下降了，她提醒小欧道：“以后记得提醒我看新闻。” 小欧连声应下。 十点，时璨旗下的主播全部都到了公司，林白今天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站在会议室的投影仪旁，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没一会，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行人簇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待他走近，会议室里的人倒吸一口气。 男人穿了套深灰色西装，轮廓线条流畅利落，剑眉星目，通身带着股贵族气质。男人淡淡扫了眼台下的人，坐到了会议室右侧第一个位置上。 林白喊了声“纪总”，抬身目光沉静：“让我们欢迎时璨第一股东纪从曜先生。” “纪氏成了我们的股东” “天呐居然是纪从曜！” “长得一点都不比明星差诶！” 时璨女主播居多，猛然间看到这么一个出众的男人，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纪从曜朝大家颔首示意，目光扫过左后排的那个女人，见到她脸上一阵错愕，勾了勾嘴角。 林白打开投影仪，展示着PPT：“时璨今年会有一些大的改革，与各位主播息息相关。这些改革也得到了纪从曜先生的支持，下面我来仔细说下……” 姜蕴坐在人群里，一瞬间，她好像什么都想通了。 纪从曜想要进入直播行业，选择了时璨，自己又去了时璨工作。也许，他真正的意图是想通过时璨，建立一个新的商业帝国。 只是那里面恰好有她而已。 她见纪从曜一脸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忽然有种奇特的想法。 他是天之骄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不过是蝼蚁社畜，即使直播成绩蒸蒸日上，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也许，只有真正成为掌权者，才能与他平起平坐吧。 正当她发愣时，林白毫不客气地点了她的名。 “姜蕴，关于时璨第一届主播大赛，领导这边希望你能来负责并积极参与其中。” 一时间，众人艳羡的目光纷纷投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了纪氏的支持，时璨今后会发展得更好，而第一届主播大赛的排场必定是很大的。 林白点名要求姜蕴来负责，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等等。” 人群中有道男声传出，姜蕴抬头望去。 “为什么是她？” 那人目光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码字软件写完更新，结果准备复制粘贴的时候不小心删了（啊啊啊啊啊简直吐血），只好重写了遍。抱歉来晚了，下次我还是在word上写吧qaq 第二十五章 会议室里的人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是个男生, 他漫不经心地撩起眼帘，扫了一眼全场，继续问道：“堂堂申城头部MCN机构, 这种事好歹要有个竞选的样子吧？” 林白皱眉, 询问的眼神望向身旁的助理，助理迅速在他耳边小声道：“新来的主播, 叫宋群, 据说是从华恩挖过来的。” 难怪。 林白摸着下巴，男生看上去颜值还可以，性子也桀骜, 看着是很受小姑娘欢迎的那种类型。 不过这规定是纪总定的，他怎么好在会上直接反驳股东的意见？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 姜蕴伸出了右手。 她遥遥一笑, 丝毫没有被人否定的沮丧感, 声音听着娇软却坚定：“我也同意他说的, 我提议来个路演吧，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这话一出，所有都望向她。 有女主播开始小声私语：“她就是姜蕴啊？” “难怪刚来没多久就能从B级主播升到A级主播。” “她是不是有点傻, 林白为她铺的路都不要了？”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做做样子。” 姜蕴与其他人的座位隔得并不远, 那些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她耳边, 她也不恼, 面上看着很平静。 -- 第44页 林白见一旁的纪总沉声不语, 有点恼火这个宋群不看场合。下一秒，纪从曜右手轻叩着桌面, 声音很轻，但林白还是听到了。 他心领神会，收敛了情绪, 温声对大家道：“姜蕴的提议不错，小林你准备下，明天路演。” 宋群松了口气。 他从华恩跳到时璨，看重的就是时璨宽松的工作氛围，刚刚出声也只是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那个姜蕴，他几个月前就听过了，看着一副小女生的模样，那张脸一看就没经历过什么波折，短时间做出这样的成绩只怕是时璨力推的结果，怎么能和他这种经验丰富的主播相提并论。 小小风波过去后，林白又交待了一些其他事，把姜蕴单独留了下来。 纪从曜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深深看了眼姜蕴，便离开了时璨。姜蕴安静地站在林白面前。 林白想安抚一下姜蕴，却被姜蕴抢先一步：“林总，我是自愿的，这样确实也公平些。” “但纪总那边……”林白还是有些顾虑。 姜蕴嫣然一笑：“他不会生气的。” 林白摸着下巴，细想这句话，这姜蕴怎么一点都不怕纪总？ 姜蕴见林白陷入沉思，想着手头还有很多事没做，便悄悄出了门，给林白一个凝神思考的空间。 * 路演地点还是在公司，每个人要拿出主播大会的参赛方案，因为还是销量为导向，一些主播开始动起了人脉的心思。 小欧这个时候的人缘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将探来的情报一一说给姜蕴听：“就那个唐媛媛，据说到处求人想请明星来呢，还有杜麦，说是要将正当红的小鲜肉请来。” 末了，又压着嗓子问：“姐，我们请谁呀？” 姜蕴正在调整PPT，她没准备请任何明星。 小欧有些惊慌：“我们不请人的话，那直播间的流量怎么办？” 姜蕴改好最后一个字，合上电脑：“我才来时璨，进入这个行业时间不久，你觉得我会认识哪些明星？” “那倒也是。”小欧老实承认。 “所以呀，我们就得在直播环节下功夫。” “怎么说？” “这是我们直播那天可以安排的选品，你觉得我们把所有厂商请到现场来怎么样？” “请厂商老板来？他们长得又不帅……” 姜蕴哑然失笑：“所以环节设置很重要，另外还得请你这朵向日葵帮帮忙，找选品负责人啊May打听打听，这次选品的价格最终能给到多少。” 小欧捂着嘴巴：“姜姜姐，你会是想……” “别说，”姜蕴嘘了一声，“快去做吧。” 路演正式开始，唐媛媛和杜麦果不其然，找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咖的明星，一脸骄傲地称可以把他们请到直播间来。 其他人看着的方案，有些黯然失色，这怎么比得过。 谁知，宋群上去讲PPT时，直接将新晋影帝方晚初的头像打在投影仪上。 众人一阵惊呼，难怪有底气在昨天的会议室上提出质疑，原来是早有大招。 林白抱臂，眉头越皱越紧，一方面是为宋群自带人脉感到惊讶，另一方面也为姜蕴捏把汗。 姜蕴完全是素人起家，比人脉哪里比得过她们。影帝方晚初都出来了，姜蕴还能用什么盖过影帝的风头？ 姜蕴最后一个上去展示PPT，她的PPT里，既没有明星，也没有网红，列了一堆密密麻麻厂商的名字。 宋群一见她那个PPT就笑出了声，幸好自己争了把，这个路演冠军肯定是自己。 面对众人有些失望的眼神，姜蕴毫不在意，柔软白皙的手指灵活的操动着。 这让林白犯了难，从众人交上来的方案来看，确实是宋群的亮点最足，当着众人的面，他只好宣布，这次直播大会由宋群负责。 那也意味着，这次直播大会的宣传资源也会优先倾向于他。 那他获得直播大会第一名，也差不太远了。 宋群嘴角漾起一抹了然的笑，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散会后，他走到姜蕴面前，以一个直播行业前辈的身份对她说：“别棋气馁，以后机会还很多。” 姜蕴笑笑，她今天没化妆，贝齿粉唇，面若桃花，看得宋群心里猛的一跳。 直播这行大部分时间都在熬夜，他还没见过像姜蕴这样素颜也漂亮的主播。 她主动朝宋群伸出手：“其实还得感谢你能请方影帝过来呢，那天我们的直播大会流量肯定会爆炸。” 宋群被这句话哄有些飘飘然，故作云淡风轻道：“这有什么。” * 时璨举办的这次直播大会，与之前上次的直播大会有所不同，上次的直播大会旨在普通人也能参与，而这场大会算是业内公司牵头举办的第一届，做好了以后能成行业风向标也不一定。 姜蕴听说有部分厂商已经到了，便早早赶过去，与他们寒暄，并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确认流程与价格。 早上十点，直播正式开始。 业内举办的第一届直播大会，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同行前来参观。对时璨搭上纪氏与白马科技，这样的幸运他们羡慕不已，想着来这个转转，看看能否淘到一些机会。 宋群那边早已将直播间明星的宣传打了出去，因此，这次直播大会外面还站了一些方晚初的影迷。 -- 第45页 每位主播的选品大体相同，考验的就是相同时间内，哪位主播的直播间销量最高。 一开始，那些请了明星网红助阵的主播们，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度，一时间纷纷下单的人也不少，而且明星网红自带流量。 借着同事的光与姜蕴此前积累的一些流量，直播间进来了一些人，但随后又被其他直播间里的明星吸引了过去。 姜蕴面不改色，将厂商认真请到身旁，与厂商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认真地介绍着产品的优缺点。 “所以张老板，价格还有下降的空间吗？” 张老板配合地摆摆手：“最低价最低价了。” 姜蕴笑道：“如果这款产品的销量再增加一千，我们价格再下调5%怎么样？” 姜蕴将与厂商协商价格的过程明明白白的直播给观众看，甚至于能在这么多主播统一价格的情况下，还能与厂商要求更低价。 张老板思忖了下，终于拍板。 最终算起来，姜蕴这里的成交价比时璨其他主播那整体更便宜。 这也是时璨给主播的另一个自由度，在遵守规章制度法律法规的前提下，主播能卖多少，完全各凭本事。 很快，有观众发现在姜蕴的直播间下单，比其他地方要便宜许多。 姜蕴直播间里有方晚初的粉丝，她们在宋群的直播间转了一会，又回来了。 【看我们家晚初的直播，在蕴宝直播间下单，收获双份快乐。】 【下单追星两不误哈哈哈】 小欧看着实时销量，突然明白了姜蕴的用意。 比拼流量，她自然是比不过那些有人脉的主播，况且今天各个直播间大咖云集，整场直播大会的流量她根本不需要担心，不如专心在价格上下功夫。 借力打力，这招果然妙。 直播两小时，姜蕴直播间的销量已是遥遥领先，很多观众准备了两个手机，一个看明星直播，一个抢购下单。 到最后，其他主播请来的大神小神，竟然全为姜蕴铺了路。 姜蕴拿起直播间最后一件产品，奶茶。 在播之前，她特意问了厂家奶茶的成分，得知没有添加剂后，便叫厂商备了许多货。 夏季炎热，来杯健康的冰镇奶茶，是件很惬意的事。 纪从曜盯着销量实时更新表，见直播大会快要结束了，走到姜蕴的直播间。 她正在和助理直播泡奶茶。 “奶味很醇，甜度适中，很适合喜欢喝奶茶又怕长胖的女孩子。” 姜蕴说完，瞧见纪从曜正在外面抱臂看她，忽然升腾起一个念头。 她对着直播间言笑晏晏：“正好，我们老板就在外面，不如请他进来一起尝尝？” 周楷在一旁眉心一跳。 纪总喜苦，最讨厌喝甜的东西了，他瞥了眼纪总的反应，发现纪总要笑不笑的，眉峰很轻地挑了下。 第二十六章 姜蕴的确是故意的。 她与纪从曜结婚三年, 怎么会不知道他口味喜苦，不爱喝这些甜的东西。 只是以前太过爱他，便硬生生改掉了自己的口味, 跟着他一起喝苦咖啡, 尽管每次喝完后都要吃颗糖才能压下那苦。 现在，她故意把他请到直播间来, 也料定了纪从曜不会在这种公共场合翻脸的习性。 纪从曜慢里斯条地摘下腕表递给一旁的周楷, 步伐优雅地走进了直播间。 当他出现在镜头时，直播间里刷起一阵赞叹的评论。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的老板！】 【我的妈呀我也想和这样的老板在一起工作】 【突然发现我们蕴宝竟然和老板Y有点配】 【楼上，你发现点了。】 …… 姜蕴露出商业微笑：“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老板，第一次出镜, 麻烦大家支持下。” 说完端起一杯泡好的奶茶, 对纪从曜挑眉道：“纪总。” 茶杯离他唇畔十几厘米的地方, 还冒着丝丝香醇的热气。 纪从曜没喝过奶茶, 因此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小女生会这么狂热奶茶。 但姜蕴递到他面前的这杯，却令他在一瞬间失了神。 她精致的眉眼，雪白的皓腕, 眼波流转, 又带了点小促狭, 显得她整个人生动极了。 相比她从前的乖巧温顺, 他似乎对现在的姜蕴似乎更偏爱了。 纪从曜缓缓伸出手, 包住她握着奶茶的杯子，力度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这个色魔！ 姜蕴被这个动作差点恍了神, 没想到直播下也能被他轻薄。她动作一顿，面上仍然带着客套地笑，“老板, 请。” 纪从曜半垂下眼，松了劲头，拿过奶茶杯，喝了一口。 入口一瞬间，他很不习惯，但也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丝滑香甜，甚至有点上瘾地想再喝一口。 他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半响，竟然将那杯奶茶喝完了。 姜蕴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纪从曜竟然全部喝完了！ 她压低声音，咬着牙齿说：“如果你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纪从曜声音低沉，仅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回：“被你绑架，我心甘情愿。” 姜蕴：…… 也不知是不是最后请了纪从曜来，这款奶茶的销量蹭蹭往上涨，最后竟然卖出了五万份。 -- 第46页 直播结束，林白看着销量实时表，姜蕴拿下了第一。 宋群与方晚初直播完，从他去私人通道。他期待地搓手：“谢谢方老师今晚能来，这次我们的销量肯定不错。” 方晚初抿唇，当初中间人找到他时，他原本不想来，明星去做直播，未免也太掉价了，但中间人给了一个很有诱惑人的价格，加上他最近因为拍小众电影确实也没什么钱，便答应了。 他看着宋群，笑道：“加油，我先走了。” 宋群目光工作人员接走他，信心满满地朝林白走去：“怎么样？” 林白朝电子屏幕抬首：“还不错，第二。” “第二？”宋群不敢置信地望着销量排行榜，“怎么会？我直播间的流量是最大的。” 林白不置可否：“确实，但姜蕴直播间的价格最低，大家在你的直播间看明星，去她的直播间买东西。” 宋群捏紧双拳，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到姜蕴那去，被林白一把拉住，他呵道：“宋群！” “姜蕴使了巧劲，但你也不能否认，她没有任何违规行为。” 宋群呼吸沉重，手背青筋可见。 他对自己能请来方晚初太自信了，不光动用了身边所有的关系，还倒贴了一部分钱进去，却没想到，千算万算，到头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 那边，助理正在收拾直播间里的东西。姜蕴与纪从曜、周楷站在外面。 姜蕴对刚刚“利用”了纪从曜毫无愧疚感，生动清丽的五官写满了拿下第一的喜悦之情：“谢谢纪总了。” 周楷眼观鼻，鼻观心，纪总最近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不会惊讶了。 纪从曜面容清隽又带着一丝慵懒之意：“既然帮了你，该怎么回报我？” 姜蕴愣住，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他是不会这么明显地索要“报酬”的。 他可是纪从曜，他能缺什么，也正是猜准了这一点，她刚刚才会那么大胆地“使唤”他。 她眼神一转，拿起一旁的一盒奶茶，“既然纪总喜欢，那我买一箱奶茶送给纪总？” “蕴蕴，”纪从曜清净的眼瞳望向她：“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 意思是，他从不会让自己吃亏。 姜蕴被这一声“蕴蕴”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结婚三年都没听过他这么叫她，离婚之后倒是一次叫得比一次亲密。 她连忙后退两步，一脸戒备：“那你想要什么？” 纪从曜负手摩挲着大拇指，声音一贯低沉：“搬回来住吧。” “不可能。”姜蕴急声打断，“我们已经离婚了。” 纪从曜叹道：“我只是不想看你这么辛苦。” 姜蕴眼角弯下去：“我不觉得辛苦，纪从曜，如果你觉得愧对我，就不要干涉我的工作。” 他喉结微动，深邃的五官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姜蕴败下阵来，她别过眼：“纪从曜，你这样会让人误会，以为你对前妻念念不忘。但实际上，我们的感情在离婚那一刻，就结束了。” 说完，便带着小欧离开了现场。 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纪从曜站在这里，见她的背影在灯影下越拉越长，直至最后变成一个小点，这才轻呼一口气，和周楷离开。 * 姜蕴拿下了第一，时璨为她举办了庆功宴，并额外给了她三天假期。 几个月的直播下来，姜蕴的生活作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趁着三天假期，她决定睡个三天三夜，谁也不能来打扰她。 然而第一天早晨七点，她的手机便响了。 她头疼欲裂地在桌上摸索着手机，懊恼自己为什么忘记设置静音。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嗓音洪亮的中年女声：“蕴蕴，我和你爸来看你了！” 姜蕴瞬间清醒。 啊啊啊爸妈怎么会突然来申城了？？？ 她在电话那头颤颤巍巍地问：“你们到哪了？” 姜妈妈声音这会才稳了下来：“刚下飞机，正在机场拿行李呢。” 她看了眼时钟，杨园路距离机场开车大概半小时，她麻溜地穿戴好衣服，对电话那头说：“你们别乱跑，我来接你们。” 当她抓起钥匙跑出门时，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爸妈来了住哪？ 当初和纪从曜离婚，两人便约定好先对双方父母保密，过段时间再告知。谁知爸妈突然跑来申城，如果不住纪从曜那，爸妈肯定要问为什么，一想到要去解释，她脑仁突突直跳。 想也没想便给纪从曜打了个电话：“你醒了吗？有个不好的消息，我爸妈来申城了。” 纪从曜没有丝毫困顿，电话响了三秒就接了电话：“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你已经出门了？？？”姜蕴简直不敢相信。 “嗯，”纪从曜打着方向盘，“爸妈刚给我打了电话。” 姜蕴捂住额头，爸妈平时明明很懂礼节的，曾经因为和纪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极少来打扰他们，眼下怎么会直接打电话给纪从曜？ 纪从曜见姜蕴半天不出声，以为她吓到了，便出声安慰道：“两位老人大老远的过来，我去接是应该的。” 姜蕴咬着唇，支支吾吾：“那你千万别……说漏嘴了。” 那边似乎是轻笑了声，然后才开口：“这得看你配不配合了。” -- 第47页 机场。 姜蕴站在出口，仔细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纪从曜就在她身后，像个好丈夫那样，伸手揽着她的肩。 这样的亲昵接触，姜蕴有些不习惯，但又不得不暂时屈服，她怕爸妈在看不见的角落见她与纪从曜生疏，说不定到时又要来说她了。 终于，出口处，两个穿着素雅的老人推着行李箱，带着一个小孩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姜姐姐！”小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她面前。 姜蕴瞪大眼睛：“小志？” 后面两位老人赶上来，姜妈妈一见姜蕴就直感叹这孩子又瘦了。纪从曜极为自然地接过两位老人的行李，走在他们身后。 姜蕴牵着小志，对姜妈妈小声嘀咕：“你怎么把小志也带来了？” 姜妈妈一脸为难：“放暑假了，你小姨上班忙没时间照顾他，我就帮忙带带。” “那你们也太辛苦了。”姜蕴有些心疼，早些年姜妈妈因为工作身体落下了一堆毛病，好不容易能享福的时候，小姨离了婚，带着一个孩子很是吃力，姜妈妈看不过去的时候就会搭把手。 姜父与纪从曜走在后面，他沉声开口：“小纪，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应该的。” 姜蕴在前面不时回头望向两个男人，生怕纪从曜哪泄露了，落在姜父眼里，便是这对小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连走路都不愿分开。 一行人走到车旁边，陈叔没来，纪从曜帮姜父将行李放到后备箱，姜蕴准备将坐到后面去，却被纪从曜松松圈住：“你不怕爸妈发现吗？” 小志趴在后座，见两人姿势暧昧，立刻想起了电视里那些情节，捂起眼睛大声道：“姐姐姐夫好羞羞啊！” 第二十七章 机场来往的人有点多, 小志这一嚷嚷，路人不经意回头望，看那姿势, 一看就是年轻的小夫妻, 会心一笑。 姜蕴瞪了纪从曜一眼，眼神示意他别乱来。 纪从曜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饶有兴趣地拈起她胸前一缕头发, 放在手里搓揉了几下，才站直身体，替她拉开副驾驶的位置。 小志坐在姜妈妈身上, 小小的身子往前探，他奶声奶气地问：“姐姐, 你们刚刚是想亲嘴吗？” “咳咳！” 姜蕴：…… 现在的小孩子是早熟到什么地步了, 几岁的小奶娃都知道亲嘴了？？？ “小志。”姜父出声, 退休前他当了大半辈子的教师, 因此这声音很有威严感。 小志乖乖地缩在姜母怀里，姜母拍他脑门，瞟了眼纪从曜, “不许没大没小。” “可是电视剧里就是这么演的啊, ”小志面上仍有些不服：“刚刚姐夫离姐姐那么近, 就是想亲姐姐嘛！” “那个小志……”姜蕴觉得有必要好好给这位小表弟上上课, “靠得近, 不代表要……亲吻，也许只是对方牙齿沾菜叶子了, 帮他拿掉而已。” 小志惊奇道：“姐夫，你牙齿沾菜叶子了吗！” 姜母捂住他的嘴，“小崽子, 记得出门答应过姨妈什么？” 小志瓮声瓮气地：“多看多听少说话。” 纪从曜面无表情地睇了姜蕴一眼，对她刚刚那通颠倒黑白的话也没做反驳，在后视镜里望了眼姜父姜母，沉声道：“不用拘着小志。” 姜母来之前对这个女婿还有些忐忑，今天一见，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因为还没和姜父姜母说离婚的事，纪从曜径直将车开回了别墅。佣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去后备厢取了行李，带他们进去。 小志还没住这样大的房子，像进了游乐迷宫似的奔跑了起来，姜蕴站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纪从曜回头，闲闲地挑眉。 姜蕴望天，想了一会才道：“我东西还在杨园路……” “家里还有，”见她仍在犹豫，纪从曜浅眸微眯，“我陪你去取吧。” 姜蕴连连摆手，向前走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这三天休假，正好陪陪爸妈，你工作忙，就不用管我们了。” “爸妈来了我不陪，像什么样子？”纪从曜皱眉，直接拒绝她这个提议。 姜蕴急了，脱口而出：“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一起陪他们？” 见她眼眸像兔子似的带了点委屈，他清冽的嗓音掺杂些轻柔，“蕴蕴，离婚了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吗？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 也许是他的每个音符太过魅惑，她心里的抵触情绪消解了不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进了门。 她没选择回去拿东西，太容易被看出来，只是三天而已，既然别墅还有她的东西，那就凑合用用吧。 两一前一后地进屋，姜母刚从一楼的客房出来，将带来的江城热产交给佣人，正好中午做着吃。 姜蕴很久没见父母了，这下挽着姜母的手往客厅走，头倚在她肩膀，撒娇道：“好想你们啊。” “想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姜母笑着点她的额头。 “我现在忙嘛，”姜蕴一脸神秘：“而且我现在上班，赚的可多了。” 姜母有些讶异：“你怎么突然上班了？” “他们同意了？”姜母知道纪家对儿媳妇的要求，有些担心。 姜蕴满不在乎：“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工作吧，况且自己挣的钱，花着也心安。” -- 第48页 姜父闻言点头：“蕴蕴这话倒是没错。” 姜母：“我是担心你，唉，你说你当初铁了心非要嫁，嫁了就要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知道啦，”姜蕴不想继续说这个，岔开话题道：“正好小志在，申城最大的游乐场开业了，明天带你们去玩。” “还有明珠塔！我要做观光游览车！”小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一骨碌爬到两人中间，语带兴奋。 姜蕴捏捏他的鼻子：“好。” 午饭过后，姜母带着小志先去午休，姜父在阳台上摆了盘棋，一个人走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从曜，来坐这。”姜父笑呵呵地招呼他。 纪从曜依言坐下。 姜父问：“会下吗？” 围棋，他少年时学过，虽然很多年没碰过了，但基本的走法他还记得，便说：“记得一些。” “来陪我下下。” 姜父执白子，放了一粒在正中间，纪从曜执黑子，占据一角。两人你来我往，棋盘黑白两色逐渐增多。 姜父指间捏着一粒白子，问：“蕴蕴没给你惹出什么事吧？” 纪从曜垂着眼，一身家居服显得他整个人温润了些，“她很好。” 姜父接着说：“蕴蕴这个孩子我知道，认定的事就不会回头，听说她现在也上班了，从曜，你比她大，有些事多包容包容她。” 弦外之音纪从曜很快听出来了，“她做什么我自然是权利支持的，爸你放心。” 姜父笑了，棋盘上白子占据了半壁江山，黑子被逼到角落，他只要再落一字，这盘棋他就赢了。但他却故意留了个活口，纪从曜从侧边包围，竟然慢慢掰回了。 “老啦老啦，不中用了，”姜父走完最后一步，黑子险胜，“好好享受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细碎的黑发搭在他额前，风轻轻一吹，倒显得他温文尔雅起来。他笑了：“爸，很开心你们能来申城。” 晚上，姜蕴带着小志做完游戏，和姜母去附近逛了逛，回来时已是九点。 佣人端着切好的水果送到客厅餐桌上，姜蕴毫不客气地叉了一块放在嘴边，姜母略微嫌弃地拍了下她的手，分出一部分来，朝书房努努嘴：“去。” 姜蕴这才想起，纪从曜今天在家办公，已经在书房坐了一个下午了。 她在姜母的“威胁”下，蹲着那碟水果，走到书房前，叩了两下门。 “请进。” 纪从曜带着无框金丝眼镜，正在电脑前看文件。见她端着牛奶和水果，清隽的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神情。 “喏，我妈让我给你的。”姜转身就要走。 “啪嗒”一声，纪从曜按了电子遥控，门被锁上。他慢里斯条地叉起一块西瓜，“挺甜。” 姜蕴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自己家中干出这种事，撇嘴道：“幼稚。” 纪从曜也不恼，那双眸子沉静如水：“和幼稚的人，做幼稚的事。” 姜蕴葱白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住他的胸膛：“别以为我听不出好赖话。” 他准确地圈住那根白嫩的手指一截，就着手指把她往前拉了两步，双腿夹住她，用了些力道，她略一挣扎，他便夹得更紧。 双手箍住她的腰，光从他的鼻梁骨打下来，衬得面部轮廓有种惊心动魄的英俊，“爸今天和我说，要我多包容你。” 姜蕴警惕地瞪着他：“你没说出什么吧？” 纪从曜轻呵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姜蕴被困在他怀里，最近他老喜欢搞一些肢体接触。她很浅地笑了下：“我什么都没说。” “妈以后不会干涉我们任何事。”他顿了几秒，忽然转移话题。 “我妈当然不会干涉我们任何事……”姜蕴想也没想似的接话，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不是姜母吧。 应该是宋谨。 纪从曜见她没什么反应，揉了揉眉心，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前我有做的很多不好的地方，我答应你，我会慢慢去改。” 姜蕴打断他：“你难道想复婚？” 纪从曜顿了一下：“你难道不想？” 姜蕴：“不想。” 她指着自己被他禁锢的身子，“纪从曜，不是每个前妻都能忍受前夫对自己这样，我这几天是没办法，只好吃点亏，但你别想，那个……” 她说这话时带着一股视死如归地表情，纪从曜叹了口气，松开她，她立刻跳出三米远，护着胸前。 纪从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是那种人吗？” 姜蕴想起以前被他拉着做过的的各种姿势，坚定地点头：“你是。” “那也是你太迷人。”纪从曜语气一本正经。 姜蕴：…… 纪从曜什么时候能说出这么……骚气的话了，她被这话吓得不清，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索性站起身，她又往后退了两步，不错眼地望着他。 纪从曜气息冷然，虽是闲闲站在那，却给姜蕴增添了几分压迫。他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薄荷香，眉眼微冷，声音是一贯的低沉：“是吗？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总：我想复的婚，还没有复不成的 姜姜：告辞，先走一步orz -- 第49页 第二十八章 这话一出, 姜蕴以为他真要在这做点什么。 她把姜父姜母搬出来：“我爸妈都在呢，他们要是发现我进来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说不定就要来敲门了。” 纪从曜淡淡地笑：“蕴蕴, 我发现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的大眼睛转了转：“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 我们在爸妈眼里还是夫妻。” 他朝她又走了两步：“你待得久，不是很正常吗？” 姜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如果我们表现得一副生疏的样子, 爸妈肯定会起疑心的。” 她脱口而出：“奸商。” 上一秒还在说她太迷人, 下一秒就利用她爸妈压制她。 纪从曜挑挑眉：“注意用词，我还是你老板。” 姜蕴：“……” * 第二天一大早，奸商请了一天假, 陪这一大家子人去游乐场。 游乐场在外环，从别墅开车过去大概一小时左右。姜蕴在后座打完一个公司的电话, 对纪从曜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本来想自己带姜父姜母去, 但纪从曜说, 那家游乐场常年排队, 快速通道卡被黄牛炒到了好几千块一张，纪氏曾参与了游乐场的建设，他带着他们, 能轻松畅快的玩一整天。 “爸妈年纪都大了, 你忍心带着他们在大太阳下去排队吗？” 奸商说这话时, 无比自然, 好似是姜蕴身旁一个贴心的军师, 句句都在为她着想。 姜蕴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便答应让纪从曜带着他们去游乐场。 果然，刚到门口，就有工作人员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等候他们。 游乐场人不多, 偶尔有三三俩俩的游客经过他们身旁时，朝来艳羡的目光。 姜蕴和纪从曜走在最后面，她低语：“说，你是不是清了场？” 纪从曜指着刚路过的游人，“这不是人？” 姜蕴咂嘴，有钱能使鬼推磨，清场也能做得如此“人模狗样”。 小志一手牵着姜父一手拽着姜母，咯咯直笑，他指着不远处的过山车，嚷嚷着要去试试。 姜母拖着他，把他往旋转木马那带：“乖乖，你太小了，还不能玩这个。” 小志瘪嘴，一副要哭的样子，纪从曜往前走了一步，将他举起来：“小志不哭，等你长大了就带你来玩。” 小志吸吸鼻子，不知为什么，姐夫的话里有种魔力，能让他迅速镇定下来。他抽抽噎噎地答：“姐夫要说话算话哦。” 纪从曜笑：“好。” 姜蕴看着姜父姜母将小志带到旋转木马那，抬手撑撑纪从曜胳膊：“看不出来，你哄小孩还是很有一套。” 纪从曜挑眉，接下了这赞美：“预演得多了，也就会了。” 他单手插兜，睇向她：“蕴蕴，有空也多多练习下。” 姜蕴嘴角微抿，一脸警惕：“总觉得你在套路我。” “你想玩什么？”纪从曜扫了一圈，问身旁的女人，从进园到现在，她对游乐设施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期待。 姜蕴望向不远处的过山车，手指着它眼睛转了转：“那个。” 纪从曜眼皮跳了跳。 “怎么，纪总不敢吗？”姜蕴语带遗憾：“好可惜，我曾经的梦想就是有人牵着我的手玩过山车呢。” 她抬眼偷瞟他，见他嘴唇微抿，心里那颗恶魔小种子在悄悄破土发芽。 等了几秒，见他没什么反应，姜蕴拍拍手：“那我就自己去玩了。” 然而下一秒，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干燥、温暖却有力量，牵着她往入口走去。 姜蕴舔了舔嘴唇，她没想到纪从曜居然真的牵着她去玩过山车。 他应该不恐高吧？ 等两人真坐到铁皮车厢里，姜蕴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问道：“那个，你要是恐高就算了。” 纪从曜面无表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面容在暗黑的过道里看不真切。他举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口吻清淡：“有这个，就不会。” 这话说得姜蕴心里一颤，她看见自己的手被紧紧包裹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掌里，脑袋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算光明正大的吃豆腐吗？ 小车厢缓缓向前移动，姜蕴心跳如擂鼓。明明是她先挑衅的，谁知到最后，竟是她莫名怕了起来。 当小车驶向山顶时，纪从曜忽然在她耳边轻声说：“怕就握紧我。” 下一秒，铁皮车厢往下俯冲，风呼啦啦地从他们耳旁掠过，失重感令姜蕴什么都不敢想了，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刺激的瞬间，心像是不会跳了一般，但手上的温度却源源不断地传来。 仿佛一种信号，在说—— 我在。 * 过山车只有几分钟，对姜蕴而言却像过了几年那么久。 当小车缓缓停下时，姜蕴仍闭着眼睛，眼睫还在微微颤抖。 “蕴蕴……” 有个声音，忽远又忽进，在她耳旁回响：“好了，已经下来了。” 姜蕴这才睁开眼睛，眼前是那个暗暗的过道，她动了下，发现安全带还系着。 纪从曜哑然失笑：“是你要来玩过山车，怎么最后怕成这样？” 姜蕴有些不服气，她刚一张开，发现嗓子都喊哑了，瓮声瓮气地说：“那不是真实的我……” -- 第50页 “哦？”纪从曜来了兴趣，举起她还紧紧拽着他的手，漆黑的眉眼带了点审视的意味：“难道说，这才是真实的你？” 姜蕴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气急败坏：“这也不是！” 手心落了空他，他一晒，俯身替她去解安全带，身上带着似有若无的薄荷香：“这也不是，刚刚大声喊‘纪从曜’的也不是你。” “我喊了……”姜蕴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你的名字？” 纪从曜：“不信？” 他下来，问身旁的工作人员：“有录像吧？” 工作人员好笑地看了会这对拌嘴的小夫妻，“有的。” “停。”姜蕴面无表情，拿过他手里自己的包包，催促着他：“走不走？” 纪从曜也不恼，复而又去牵她的手，往出口走去。 站在道路旁，姜蕴扭了扭，“不用再装了。” 星点的阳光落在他的眼角，染出一点温和来，他温声开口：“如果你是在害羞，我可以理解你。” 说罢他松了松力道。 路过的小女孩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脖子上挂着单反，带着小心的雀跃：“请问，我可以替你们拍张照片吗？” 怕他们觉得自己是坏人似的，又补充道：“因为你们站在那，好像一幅画啊。” 未等姜蕴出口，纪从曜问：“拍好了可以洗给我们吗？” 女孩一口应下：“可以可以，没问题！” 纪从曜得到应允后，乌黑的瞳仁望向她，嗓音低沉，带着诱惑似的问：“好吗？” 姜蕴颤了颤肩膀，没吭声，在他离她更近后，没挪脚步。 女孩咧着嘴，举起单反“咔嚓”一声，阳光下，俊男美女的两个人，宛如油画一般。 她记下纪从曜给的联系方式，“到时我洗好了就寄给你们。” * 姜蕴手心一片黏腻，纪从曜似是感知到，主动松开她的手，递给她一张纸巾。 姜蕴便擦手边往远处望去，小志正一蹦一跳地朝他们走来。 老远就听见他在喊：“姐姐姐夫，听说晚上有烟花，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烟花呀。” 两位老人跟着小志跑了一下午，已经走不动，听到小志还要去看烟花，语气有些严肃：“是谁答应姨妈，玩完最后一个项目就回家的。” “可是，听说烟花很好看呀。” 姜母还要说话，纪从曜拦住他们，说：“有个私人看台，我带你们过去。” 纪从曜说的私人看台，是游乐场专为有需要的客人定制的。看台位于烟花城堡正对面，架空二层上，有着最好的观野视角。 姜父姜母带着小志坐下，喝着饮品，姜蕴站在围栏吹着风。 有多久没这样停下来观察身边的一花一草了？ 姜蕴这样问自己，对面的城堡闪烁着光芒，烟火大会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下面是攒动的人群。 纪从曜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杯水：“今天开心吗？” 姜蕴回头，眼眸清亮：“开心。” 这是真心话，自从工作以来，她的时间被填得满满的，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 因为一停下来，后面就有排着队想把她挤下去的人，所以她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但今天，她感到身心畅快，每一个毛孔都在抒发着愉悦的歌。 纪从曜浅眸轻笑：“我也是。” 对面，倒计时开始。 “五” “四” “三” “二” “一” “砰！” 似粉似白的烟花升起，照亮夜空，到最高顶炸开，带着各种形状的烟花怦然出现在人们眼前，配合着音乐，让人无限沉浸在这场梦幻的烟火大会里。 空气里仿佛都带了甜腻的滋味，这一刻，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当成小孩，在这里尽情释放。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夹杂着几句表白，热闹是他们的，也是姜蕴的。 纪从曜在这空档中，俯身在她头顶，轻声说：“姜蕴，我很想你。” 下一秒，天空被映得红彤彤的，晃若白昼。 姜蕴在恍惚中凝神去分辨—— 他在告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带着红包来了~ —————— 前面章节如有看到“更新”基本都为捉虫~ 第二十九章 “我很想你。” 一连好几天, 姜蕴都在梦里梦到一个男人对她这样说。 就连上班看选品时都会走神。 当小欧再一次提醒姜蕴价格时，姜蕴这才回神，埋头去看选品。 “姜姜姐。”小欧迟疑出声。 姜姜姐自从休假回来上班后, 就有点不对劲, 看着还和以前一样活力满满，但她一转头, 却总能发现姜姜姐在发呆。 她碰了碰姜蕴胳膊, 将今晚一个选品摆在她面前：“今晚的主推产品。” 姜蕴回神，轻拍了下脑门。 明明已经离婚了，明明已经分开住了, 为什么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却还能撩拨得她心神不宁？ 她越来越发现, 纪从曜似乎总是在做这些令她产生误会的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回到工作中来吧, 男人的嘴, 都不如工作来得可靠。 正当她仔细对照厂商说明书看产品时, 宣传部的李智匆匆走到她的工位旁。 -- 第51页 他刚给姜蕴发了几条微信，那边没动静，只好跑来说这件事。 “电视台有档访谈节目, 想邀请你做嘉宾。” 姜蕴深吸了口气：“找我？” 李智点头：“最近越来越多人关注到直播带货了, 你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想请你聊下这个行业。” 姜蕴问：“还有谁？” 他拿着一份采访提纲递给她：“就你一个, 林总说了, 拿你树个典型。” 小欧瞟了眼采访提纲，瞪大眼睛：“我也能去吗？” 李智笑道：“你是姜姜的助理, 当然要去，到了现场放机灵点。” 听完这句话，姜蕴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小欧摇断了, 她反握住小欧的手，连连求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开心？” 小欧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受到了认可啊！” 说完又寻求赞同似的朝李智抬下巴：“是不是，智哥。” “是是，”李智赞同，“好好准备，给公司争脸。” 姜蕴又看了下采访提纲，这是申城电视台新推出的一档访谈节目，关注重点在一些新兴行业上，她录制的是第一期。 确实很重视，难怪小欧兴奋成这样。 她想起之前在朱曼昆那的第一次直播，被宋谨嘲笑，有钱人家谁会去做直播卖货这种事。 现在，终于有媒体将触角伸到这个行业来，想好好观察它，与它对话。 姜蕴弯下眼角，曾经因为被否定带来的痛苦与不自信，也终于慢慢消散。 * 申城电视台演播厅。 化妆师正在给今天的主持人补妆，一旁的编导拿着采访提纲半蹲着与主持人对稿。 今天来的嘉宾是最近新兴行业里的佼佼者，据说每天直播的流水能达到几百万，碰上购物节更是要翻番。 他们初步调研到这个数据时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带货的风头一惊这么猛了。因此团队连夜开会讨论出了一个新的栏目，聚焦当今社会的新兴行业。 主持人文砚化好妆后，朝另一边正在化妆的姜蕴走去。 姜蕴是团队里一个热衷看直播的年轻编导推荐的，她已经完整看完姜蕴的十场直播了，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姜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要听她说话，就会忍不住下单。 文砚搜了一些她的资料，背景干净，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的直播火了起来，把握机会进入到直播这行，又因为处理一次危机事件得当，因而被越来越多的人信任。 她面前的姜蕴，脸小小的，杏眼微弯，睫毛微卷，看着神情安静柔软，难以想象她是能调动上百万观众情绪，成为直播带货浪潮的顶端。 姜蕴见文砚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她，弯下眼角清浅地笑：“我还差一点就化好了。” 文砚坐了下来，拉家常似的聊天：“很佩服你，每晚能坚持这么就直播。” 姜蕴坦然接受这句赞美，“谢谢，这是我的工作。” 文砚来了兴趣：“现在大众对直播的定位，还是一个娱乐导向的东西，很少听到有人说把它成一份工作来对待。” 诚然，在2017年的时候，直播行业前景不明，大多数人是都是玩票的性质，头一次听见有人把直播当成事业当做工作去对待，这其中的差别让人忍不住想追问下去。 “工作意味着，它不是心血来潮，”姜蕴认真解释，“比如我今天的惰性上来，不想播就不播了。但我要靠它吃饭，我就得认真准备每一场直播。” 这样认真的神情，持续到演播厅里正式录制。 节目的立意不止是新，还有辛辣，意味着访谈过程不糊那么温和，嘉宾需要接过主持人犀利的提问。 意外的是，姜蕴作为一个素人，竟然能接过文砚丢来的问题，并很好的作出回答。 她毫无畏惧，碰到擅长的地方侃侃而谈，如果不是文砚此前做过多档节目，差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毫无背景的女孩，竟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节目的最后，文砚照例，为了活跃氛围，聊起了一些八卦，“姜小姐现在还是单身吗？” 这个问题不在提纲范围内，姜蕴听后，蓦然想起那天在游乐场对她低声喃喃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说“不是”。 但片刻过后，她清亮的眼眸微弯，“当然。” 这个当然，就很灵性。 文砚瞬间捕捉到了：“怎么说？” 姜蕴：“工作太忙，所以入行需谨慎。” 另一边，周楷收到林白的消息，知道姜蕴今天要录节目，等纪从曜开完高管会后，将这事告诉了他。 “几点录完？”纪从曜揉着眉心问。 “下午四点，”周楷翻着备忘录，“晚上八点准备直播。” 纪从曜沉声没说话。 周楷拿不住纪总这是趁着空档的四个小时去见太太，还是准备参加晚上的应酬。 没等周楷纠结太久，纪从曜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高楼下车水马龙，神情温和：“去万国府。” 周楷有些诧异，以为纪总会放下应酬去电视台，毕竟前几次都为了太太…… 但身为总裁首秘，他面上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什么情绪都没外露，帮纪总安排好晚上的应酬。 上次游乐场之后，他在那样的环境里，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他不信姜蕴没感觉。 -- 第52页 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方式用错了。 姜蕴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表达方式，她是否和他一样，对他们的过去有着难以忘却的感觉。 这些他心底没底，或许是长久的生活让他忽视了，以至于想用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发力点。 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 姜蕴录完节目，和主持人道别后，和小欧去等电梯。 她录制节目的演播厅旁是申城新闻频道的演播厅，一群人呼啦啦地走来，姜蕴往旁边让了让。 正当她准备跨进电梯里时，一声“姜蕴”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疑惑地望去。 那人从人群里望来，对旁边的工作人员低语了两句，朝她走来。 直到他越来越近。 姜蕴这才看清，是一张清风霁月的脸。 男人撩起眼帘，唇角的笑意温润：“不记得我了？” 姜蕴一拍脑门，竟然是大学同学。 “秦池。”她笑着握手，“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秦池是姜蕴的大学同学，一直是系里的佼佼者，听说毕业后就签了电视台，没想到居然是申城电视台。 “太巧了，毕业后就没你消息了，今天怎么来这了？” “来录个节目，主持人是文砚。” 秦池笑：“文砚，我知道，有空吗？请你吃饭。” 姜蕴刚要拒绝，秦池拿话截她：“碰到老同学怎么能不请吃饭呢？” 姜蕴只好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和小欧在众人注视下，跟着秦池走了。 三人在电视台餐厅里的包厢坐下。 姜蕴只记得他签了电视台，但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便起了个话头问他。 秦池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挂在椅背，“现在主持台里一档新闻节目。” 他说得云淡风轻，小欧偷偷用手机搜下他的名字。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竟然是申城新闻频道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主持人。 姜蕴不知，只当他谦虚，但对他的个人能力确实肯定的。 当年申城电视台来学校只签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只是她结婚结得早，加上没有看新闻的习惯，因而不知他具体在哪个频道。 “当年我们好奇你毕业就失联，多巧，今天就碰到你了。直播行业好做吗？” 秦池之所以会这么问，因为他已经报道了好几条关于直播的新闻。他有些诧异在那些新闻里看到了姜蕴的名字，在她的记忆力，姜蕴是一个长得漂亮性格却很安静的女孩子。 没想到竟然会去做这么需要性格外放的工作。 姜蕴听了他的话，眉宇间滑过一丝苦恼，不自觉对老同学倒苦水：“难做，可太难了。” 秦池的衬衫半卷着，眉眼敛起，带着点勾人的意味：“就没想过找个好人嫁了？” 这话令姜蕴很不舒服，安慰人也不是这么个安慰法吧。 她想也没想地回了句：“没想过。” 秦池一怔，那点笑意更勾人了：“要不考虑考虑老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拖了这么久更新，感觉到一个瓶颈怎么写都不顺手，每天打开电脑却只能敲下几个字。但有一点想向大家保证，不会弃坑，弃一个坑作者专栏就会留一颗枯树，不美观，所以硬着头皮也会把坑填完。今天一看评论居然有小天使投雷，突如其来的惊喜，谢谢一直收藏追更、订阅、评论、投雷、灌营养液的你们，真的谢谢你们，我会把它填完的。感谢在2020-06-27 00:00:00~2020-07-03 00:2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莲耳银子羹 2个；董雅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董雅洁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章 她愣住了。 大学时, 她与秦池只是点头之交的普通同学，偶尔有一两次，在食堂里碰见, 他捧着篮球和一群男生们嘻嘻哈哈地点餐。 少年身姿矫健, 偏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少女生曾在寝室卧谈会上悄悄议起他。 她如果不是后来接触到了纪从曜，恐怕也会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但他今天这么大大咧咧地与她暧昧说话, 令她有点错愕了。 秦池见她有些不自在, 收敛了些神色。 太早了。 是他分寸没把握好。 他轻咳一声掩饰道：“吃什么？我请客。” 姜蕴也顺着他话不客气地说：“你的地盘，当然你请。” “是是，”秦池没想到姜蕴现在变得这么开朗的, 他把菜单递过去：“看看要吃什么？” 姜蕴让小欧先点，“我们待会要回公司直播, 吃点家常菜就好了。” 秦池感慨：“直播是个辛苦活啊。” 姜蕴颇为赞赏地点头：“还不犒劳犒劳老同学。” 秦池点点她头, 无奈地笑。 看来社会环境确实能改变一个人。 * 这天下播后, 姜蕴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手机铃声一阵响。 她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唐竞泽。 唐竞泽在电话那头言简意赅：“没什么，想请你吃饭。” -- 第53页 姜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顿足。 又是请吃饭？ 最近想请她吃饭的人, 未免也太多了吧？ 她嘴唇微抿, 露出商业的笑容：“唐总, 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唐竞泽像是预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 大方承认：“确实, 当面更好谈。” 他都这么说了，姜蕴也不好再拒绝他。两人约好了时间地点, 便挂了电话。 到了见面那天，姜蕴穿了条黑色的连衣裙，简单的上了个妆便去了。去之前还在琢磨, 唐竞泽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才约的她呢？ 结果唐竞泽的要求非常简单，他有产品想上姜蕴的直播间。 姜蕴有些错愕，但表情马上恢复如常：“这事得找我们的商务经理。” 唐竞泽笑了，“姜蕴，你的直播做到如今这个量上，上什么产品难道还由公司决定吗？” 姜蕴往后靠了靠，双手抱臂在胸前：“什么产品？” “一款金融类产品。” 见姜蕴仍然很迷茫的样子，唐竞泽拿起手机给她演示：“简单来说，就是能让钱生钱的产品，利息比银行还高，产品是好产品，只是目前缺一个展示的窗口。” 即使唐竞泽的解说很短，但姜蕴仍然抓住了重点：“利息比银行还高？会有风险吗？” 唐竞泽：“能有多大风险呢？就算有风险，及时取出来就可以了。” 没一会，他加大了筹码：“只是上你直播间推一推，都不需要正式的介绍，给你50%的利润。” 姜蕴吓了一大跳 ，这佣金比例也太高了。 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压下心中的疑问，“我要回去想想。” 唐竞泽也知道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姜蕴怎么想了，便随意地扯了个话题：“前段时间碰到了纪总 ，纪总看起来非常忙啊。” 姜蕴笑得清浅，手指本能地收紧了点，又很快松开：“是吗？都在忙什么呢？” “公司运作，收购，”唐竞泽抬眼，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听说最近忙着相亲。” 果然，姜蕴听到相亲两个字，眉头很轻微地皱了下，唐竞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还挺奇怪的，纪总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会去相亲呢？” 对面的女孩弯下眼角，清丽的五官越发生动：“是吗？可能这也是有钱人的癖好吧。” 说完，她抬起手看表，略带歉意地表示自己还要回公司，先走一步。 唐竞泽坐在那，目送她离开。 * 姜蕴直到离开，都觉得今天的事情透着股诡异。 她没回公司，打了车直接往家的方向走。 一楼的裴奶奶正坐在外面和人聊天，见姜蕴回来，忙将她拉到一边：“你可算回来了，那边有人等了你很久啦！” 姜蕴顺着裴奶奶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路边的小花坛旁站了个男人。 男人一身休闲风衣，宽肩窄腰，将风衣的筋骨衬得极好，他手指捻着一支烟，面容藏在阴影下，下颌线条凌厉，偶尔可见微抿的薄唇，透着点冰凉的冷淡。 听见身后的脚步身，男人转身，瞧姜蕴只穿了条裙子，天气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他为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 纪从曜捻灭了烟，漆黑的眼望着姜蕴，“听说你去见唐竞泽了？” 姜蕴有些诧异，他怎么知道的？ 见她漂亮的眼睛露出警惕的神情，纪从曜慢里斯条地解开腕表装进口袋，深深看了她一眼：“唐竞泽见你之前，找过我。” 大约是半年前，不少人喜欢将钱放在各类新兴的理财产品里，唐竞泽那时就想进去试试，后来也不知怎么搁置了。商人逐利，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业绩为了版图，纪从曜深谙这点，但他有原则，只用公平公正的手段去争夺自己想要的一切。 唐竞泽的公司正面临转型，迟迟找不到突破口，便想进这行试试。他找到纪从曜，想要说服他投资入股。但仔细评估后，纪从曜觉得这个项目风险实在是太大，便拒绝了。 没多久就听说他想上姜蕴的直播间宣传。 不远处，裴奶奶往这边瞟了好几眼，姜蕴慢吞吞地转到他身后，杏眼垂着，淡色藏一点艳红的唇瓣轻抿：“我还在想……” “不用想，拒绝他。”纪从曜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你们不是……”姜蕴想起之前与他们在一起的种种场景，纪从曜与唐竞泽明显是商业上的密切伙伴，为什么此时会让自己如此坚定地拒绝唐竞泽呢？ 纪从曜神情温和又淡漠：“在商言商，这件事对你没好处。” 天空飘了点雨丝下来，落到姜蕴身上，几根细细的发丝被夹着雨的风吹散。她刚想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纪从曜比她动作更快。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带了点薄茧，轻轻擦过女人娇嫩柔美的肌肤，带了点力道替她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摩挲过耳垂时，似是不经意地轻揉了下。 姜蕴不设防，她能够非常清晰地感触到，男人带着体温的指尖以及肌肉的纹理线条。 她没抬头，盯着纪从曜的皮鞋目不转睛，有一瞬间她很想从他身边离开，但不知怎的，脚底好像生根了似的，根本走不动。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自己对他的一举一动仍然无法冷静面对？ “想什么呢？”纪从曜收回手，见身旁的小女人面色酡红，一个劲地低头。 -- 第54页 他要是再不出声，恐怕她要钻到地底下去了吧。 姜蕴别过脸，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娇糯：“我知道了。” 纪从曜单手插兜，也没有走的意思，盯着她所住的楼层，闲闲出声：“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姜蕴怔住，她原本皮肤就白，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红唇水润。她呆呆地问：“为什么？” 纪从曜乌发朗眉，暗淡的光线下也掩饰不住的闲散清隽，他下巴往不远处一扬，声音带了点温柔情致：“你说呢？” 姜蕴扭头，发现裴奶奶毫不掩饰一脸的好奇，和院子里其他邻居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什么。 她脑袋“嗡”地一声，酡红蔓延至纤细的颈。自从搬来这里，她就像一个正常的上班族那样，早出晚归，偶尔纪从曜送她回家，也是在深夜，因而小区里的人只当她是个被工作压弯腰的社畜。 眼下，纪从曜大白天地出现在她身旁，两人这样近的距离，他刚刚又帮自己拂发丝的举动……裴奶奶她们肯定误会了，要是再继续下去，恐怕第二天她们就会把纪从曜说成是自己的男朋友…… 姜蕴想也没想地拉着纪从曜的手往楼道里走去，经过裴奶奶她们时，礼貌地笑了下。 直到站到家门口，姜蕴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纪从曜好笑地抬起被她死死拽住地手，“就这么怕吗？” 他的手掌宽大温厚，带了点力道，姜蕴猛然发觉自己还拉着人家，她使了劲，想把手从他手掌中抽离开，却发现男人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喂！”姜蕴怕惊动其他邻居，瞪着他小声地抗议。 纪从曜眼里藏着淡淡的笑意，这才漫不经心地松开，甚至在松开前有意无意地刮擦了下她的手心，神色淡然。 姜蕴忙将手揣进兜里，低声嘀咕了句“流氓”，打开大门，让两人进去。 没几秒，姜蕴看到沙发上散落着从阳台收进来的内衣，低嘤了一声，几乎是蹦到沙发前，将衣服抱在怀里，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结结巴巴地招待着纪从曜：“你，你先坐，我收拾下家里。” 纪从曜微微歪头，目光散漫随意，打量着她的这间房。 房子不大，但被姜蕴布置得很有情调，随处可见主人的生活气息。他慢慢走到餐桌前，姜蕴在这放了一个造型古典的收音机和花瓶，旁边摆着一个相框。 姜蕴手忙脚乱地将家里收拾干净，又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出来，摆在桌上，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餐桌的相框看，神情瞬间呆滞。 纪从曜似是心电感应般地回头，男人目光沉静，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窘迫，可他也不准备放过了。 他将呆愣的她稍微一拉，另一只手悠闲地抄在兜里，蓦地笑了，声音里还带着倦意：“为什么家里要放我们游玩的合照？” 作者有话要说：　　（懊恼的）姜姜：是啊，为什么呢！ 纪从曜眼中含笑：心虚什么呢？ —————— ┗|｀O′|┛ 嗷~~回来了，抱歉耽搁了这么久，接下来会日更到完结哒！ 第三十一章 屋外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客厅的灯开着，晕黄的灯光下, 空气里流动着丝丝绕绕地莫名情愫。 姜蕴绕过纪从曜, 反手撑在台子上，用身影遮住那张合照。 “你怎么能乱看别人的东西？”女孩情绪里的一点不安被她小心地藏起。 纪从曜干脆撑住桌边, 略微弯腰, 饶有意味地的盯着姜蕴，身上那股好闻的薄荷味如同徐徐夜风，混着凉丝丝的雨和风, 将她慢慢笼罩。 那张合照，正是他们去游乐园拍的, 当时他以为拍照的女孩会直接将照片邮寄给他, 没想到先到了姜蕴手里。 姜蕴拿到照片第一反应, 不是藏起来, 而是买了相框将它规规整整地摆放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 纪从曜想到这点，那双湛黑的眸子敛去了棱角，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 令他平添了几分温和。 他的姜蕴, 原来她也不曾忘记是吗？ 姜蕴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精致小巧的锁骨浅浅窝着, 细长的脖颈处全是男人呼吸间温热的气息, 无袖的黑色连衣裙下，手臂裸露在外, 骨肉亭匀。 她一只手虚虚撑在男人胸前，红艳艳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格外勾人。 “难道不是你先摆在那的吗？”纪从曜又往前近了一步, 将姜蕴完全圈在自己怀中。 她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双手握成拳垂在两侧，“你不要想多了，那是周楷给我的。” 周楷当时打电话给她，说纪总在忙，这个女孩又急着将东西递给他，他见是总裁与总裁夫人的合照，这事他也不敢经手，径直送到了姜蕴那边。 游乐园的烟花，还历历在目。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容坦荡，仔细一瞧，就能发现男人的身体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微微往旁边倾斜。 姜蕴也不知怎的，细细挑选了雅致的相框，将相片放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才猛然惊醒过来，但是看着相框里的两个人，她想，还是算了吧。 就这样，直到被纪从曜看见。 头顶的灯打在男人身上，为他整个人笼上一层淡淡的矜贵，他闻言，懒懒掀起眼皮，大掌握住她的腰肢，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身体内侧。姜蕴一颤，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男人的吻已经落下。 -- 第55页 分开这么久，每次见到她，都想这样吻她，只是要么她身边有其他人，要么被一些事情打断。 如今，他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吻她。 男人的动作带着稍许强硬，但吻却是温柔的，有耐心的。 姜蕴久不禁□□，直到唇齿间充满了男人的气息，才稍稍反应过来，呜咽着想要偏头，被纪从曜一手牢牢掌握着下巴。 唇上的触感是温热濡湿的，耳边是他低低的呢喃，男人正耐心地一点一点勾出她的□□， 她腿一软，差点就要滑下去。纪从曜喉间溢出一丝低沉的笑，两手撑着她的腰，而后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一手小心掌着她的后脑勺，唇齿只分开了片刻，又覆了上去，缠绕着往里钻，许久终于撬开了女人的牙关，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姜蕴被吻得晕晕乎乎的，浑身无力，只能依靠他掌间的力量支撑着。那只手似是会点火般，顺着她的腰肢慢慢往上攀爬。 “别……”姜蕴用残存的一丝理智，摁住了他，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喘息着开口：“我们还不能……” 纪从曜也没真的想在这做些什么，看着她的唇被吻得水光潋滟的，他按下胸口的燥意，深邃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平复着气息。 他想说点什么，忽然间衣兜的手机铃声响了，只好暂且微微起身，拿出手机一看，是纪从嫣。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呀，宋妈妈想你了。” 纪从曜有些烦躁，纪从嫣最近频繁联系他，有时还爱拿宋谨做引子。 姜蕴也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刚刚被勾起的□□一点点冷却下来。纪从曜敏锐的觉察到她的变化，声音毫无温度：“我在姜蕴这，最近没空回。” 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纪从曜顿了顿，垂着眼，“只是偶尔，并不常接。” 他在解释为什么纪从嫣会打电话来。 姜蕴心底有微微颤动，搁在以前，他几乎不会为这些事解释什么。 吻过之后的脑袋变得有些迟钝，唇边、耳后、脸颊还残留着他唇上的余温。姜蕴别过脸：“跟我解释这些干什么。” 纪从曜垂眼看她，好看的眼眸带了几分探究和玩味：“是吗？可我就是想解释一下。” 男人顿了下，“不行吗？” “行行行，”姜蕴说不过他，只好承认：“你行，可以了吧。” 谁知，这话落在纪从曜耳旁，有了另一层意思，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嗓音低沉醇厚：“我行不行，你知道的吧？” 一连被纪从曜调戏了两回，姜蕴气不过，抓着她的手臂张嘴就要咬过去，被他极快的反应过来，抽出手臂，在她脑袋上轻轻地“叮”了下。 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嘱咐道：“现在市面上新出的产品很多，你的直播也越做越好了，什么产品能上直播间，什么不能上，心里要有数。” 姜蕴将他这番话记在心里，除去两人复杂的关系，他说的这番话，是在认真提点她。 “我知道了，”姜蕴的大眼睛滴溜一转，声音娇娇软软，“那要是你们公司的产品找上来呢？” “你说我是上，还是不上呀？” 她说这话时，眼神很是无辜，像是在认真与他讨论一些事情，精致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清冷中透着娇俏。 哼！ 难道只许他口头调戏她，她也会！ 纪从曜挑眉，温润的眉眼在夜里显得温和清雅，他眯起眼，伸手捻住她颈边一缕细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之间，嗓音又低了几分：“当然是要上。” “还要你在上面。” 姜蕴的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狗男人，论无耻，还是她输了。 * 姜蕴回公司后，将唐竞泽的事说与林白听，林白摸着下巴思忖了半天，问：“纪总是怎么说的。” 听到林白提起纪从曜，姜蕴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一声，“纪总说暂时不要上。” “OK，那就按纪总的意思来。”林白迅速下了定论，“你的直播选品确实需要重点关注下，这样，我再拨一个助手给你。” 姜蕴没拒绝，她直播间的流水越来越高，隐隐有成为公司第一的趋势，只有小欧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 林白又说：“上次你去文砚的访谈节目，马上就要播了，正好有档综艺节目找了上来，到时曝光量不小，做好心理准备。” 姜蕴怔住，上综艺节目？这是她之前完全没想过的事情，她一个素人主播合适吗？ 林白像是看穿了姜蕴的顾虑似的，又解释道：“公司最近也在考虑打造主播个人IP的事，而且这档综艺节目的赞助商到时会在你的直播间上他们的产品。放宽心，选你是看重了你的能力，你自己也很努力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林白不止一次看到，姜蕴深夜直播完后，拉着商务经理和小欧开复盘会，讨论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第二天又十点之前准时到办公室。 公司大大小小的主播这么多，给每个人的资源也差不多，但真正对得起这些资源的，只有姜蕴。 “我知道，”姜蕴出声，只是还有些迟疑：“只是这事不需要再在公司内部选拔吗？” 她特意提起选拔，是因为之前直播大会时，公司有人明显对领导的安排不满，因而起了一阵的流言蜚语。 -- 第56页 “姜蕴，你要明白，如果公司什么事都搞选拔，那效率也太低了。”林白笑了，安抚道：“你也要学着用领导者的思维去看问题。” 领导者？ 直到姜蕴走出办公室，都还沉浸在林白的话当中。 在林白的话里，有一个规划好了的大好蓝图，正等着她去实现，那么一个小小的综艺节目，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想到这，她扬起嘴角，清丽生动的小酒窝浅浅地晃着。 一旁的宋群路过，特意顿足，在离她还有十几公分距离的时候，突然问她：“高兴什么呢？” 突如其来地声音吓得姜蕴一大跳，她转头看是谁在做恶作剧，发现是宋群后，她的笑容敛了几分，“没什么。” 宋群在林白的办公室与她之间来回打量了下，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不会又是林白给了你什么资源吧？” 什么叫给资源？ 姜蕴“腾”地一下，火气冒了上来。从她进公司到现在，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她辛辛苦苦日思夜想熬出来的，林白给资源，也是认她做出来的成绩，而不是特意走后门。 难道华恩来的主播心思都这么复杂吗？ 她抱臂，笑意消掉，眼神微冷，“是吗？看来宋主播始终忘不了上次业绩被压的事情啊。” 被姜蕴当中揭穿自己的心思，宋群面色一冷，他眯起眼，要笑不笑地，“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司在扶你，你不会真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吧？” 姜蕴不怒反笑：“公司就算扶持我，也是看到了我之前做出的成绩。” 她眼神都不想给他了，“与其愤愤不平，不如把你这个月的业绩做起来吧。” 就在他们不远处，主播业绩表正实时更新着，宋群的名次将将落在第五名的位置。 而姜蕴远超于她，刚刚往上移动了一名。 她现在是公司第一主播了。 宋群将目光收回，捏紧拳头，动了动喉结，呼吸略微急促，看着姜蕴离去的背影，他突然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辽~ 第三十二章 综艺节目的邀约很快下来, 这是一个观察类的恋爱综艺，之所以会找到姜蕴，因为在节目中会植入一些广告, 赞助商希望能趁着节目的开播, 加上姜蕴的带货人气，让产品的销量能更好看一些。 现在节目流程表就摆在姜蕴的桌前, 小欧开完会回来拿起一看, 有些兴奋：“姜姜姐，都有谁会去哇？” 姜蕴看了下流程表，想起那天节目组PD的话, 回忆道：“谢千俞，你知道吗？还有一个唱歌很好听的, 叫黄盈。” 小欧一听“谢千俞”三个字, 眼睛都亮了。谁不知道, 谢千俞是当下最火的流量小生, 微博“最想谈恋爱的对象”话题票选第一人。 “姜姜姐，到时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呀？”小欧眨巴着眼睛问。 姜蕴莞尔一笑，应下来。但其实对她来说, 能见到什么明星还是其次的, 怎么在节目中帮助赞助商提升销量。 朱曼昆在得知姜蕴为这个苦恼时, 特意将她约出来散心。 姜蕴搅拌着咖啡, 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糕点, 但她一口也吃不下去，白皙的小脸上, 两道秀气的眉毛微微拧着。 朱曼昆拿小叉子叉了一块蛋糕塞嘴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到时见机行事。” 她搓着手，眨巴着大眼睛：“要不……去问下纪总？” “纪从曜？” 许是她太过惊讶，声音有些高，以至于餐厅里的人纷纷往这看了一眼。 姜蕴压低嗓门，缩紧肩膀，眼睫颤了颤，“为什么要找他？” 朱曼昆：“毕竟你们之前确实有过一段婚姻，而且我看他对你也是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 这话令姜蕴想到一些画面，和犹在唇边温热的触感，她莫名有些心虚，却仍软声反驳：“瞎说，他怎么会……” “那你脸红个什么？”朱曼昆开玩笑：“干脆你们复婚得了。” 姜蕴想打都没想就急急反驳：“不行！” 很少见她这么短时间否定一项东西，朱曼昆奇了：“为什么不行？” 这话倒把姜蕴问倒了。 是啊？为什么自己脸思考都没思考，脱口而出“不行”呢？ 离婚后的这段时间，她明显能感觉到，纪从曜对她越来越上心了，上次那个吻，如果不是她喊“停”…… “你醒醒。”姜蕴拍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定是因为荷尔蒙。 朱曼昆瞅了她好一会，慢悠悠地说：“我就是说说嘛，你脸红个什么？” 姜蕴：…… 良久，才听到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咬咬切齿：“朱曼昆，你可以闭嘴了。” * 一周后，姜蕴走进演播厅，她来之前已经将嘉宾的身份和过往经历大致了解了一遍。 抬眼望去，一群工作人员正有序的检查演播厅，长方形的桌子两边各有三把座椅，主持人和其他嘉宾还在化妆室化妆，她因为是这次综艺节目邀请嘉宾里咖位最小的，因此在化妆上就没废多少工夫。 小欧扯了扯姜蕴的衣袖，指了下不远处的地方，小声说：“姜姜姐，待会我就在等你。” 姜蕴握了下她的手点点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没一会，一个身着休闲装的男人化好妆走了进来，见演播厅里只有姜蕴一个人，便上前同她打招呼。 -- 第57页 “姜蕴，我们又见面了。”男人笑眯眯的。 姜蕴抬头怔住，竟然是秦池？ 他不是新闻频道主持人吗？怎么来恋爱综艺的节目录制现场了。 秦池朝她颔首，压着衬衫坐在她身旁：“台里改革，我们也能接商业节目了。” 姜蕴很浅地笑了一下：“恭喜。”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下，都对上次电视台餐厅的事绝口不提。秦池是个聪明人，姜蕴没有正面回应，足以说明一切，不过今天既然碰面了，该有的礼节还是会做到位。 正当秦池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几个人拥着一个高个长腿男人走了进来。 他很年轻，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面容冷峻。 一旁的助理引导他在姜蕴对面坐下，又对秦池与姜蕴打招呼，“千俞，这是……” 还没等助理把话说完，谢千俞便出声打断：“我知道。” 这倒是令姜蕴奇了。 来之前她查过资料，谢千俞是当下最火的流量小生，按理说他这个身份，事业正在上升阶段，来恋爱综艺当嘉宾，一则有些掉价，二则很大概率会伤粉丝，特别是女友粉的心。 但谢千俞就是来了。 姜蕴欠身去和他握手，男孩的手微凉，但干净有力量。 谢千俞摘下墨镜，与刚刚的冷峻相反，他对秦池和姜蕴的态度很客气，像是一个合格的后辈见到前辈那样，礼数周全。 录制时间从下午一点开始，之后几个嘉宾都到了后，导演宣布开始录制。 秦池是个很好的引导者，在几个嘉宾彼此还不熟悉的情况下，既能穿针引线，又能很好的调节氛围，节目录制十几分钟后，在场嘉宾彼此之间最初的生涩感已经消去大半。 当影像播到素人之间打招呼时，姜蕴敏锐的发现其中一位女素人喝水的杯子是这次的赞助商其中之一。当镜头扫过她时，她拿起面前喝水的杯子，秦池看到她这个动作，打趣说：“姜主播这个杯子挺好看。” 姜蕴单手握住杯子，了然一笑，趁机打广告：“用好看的杯子，喝水的欲望就更强 。” 谁知谢千俞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一脸认真的样子：“是吗？” 姜蕴下巴轻扬，指了指他面前的水杯，笑说：“要不试试？” 谢千俞把玩着，淡淡地笑。 今天赞助商的负责人也来了，坐在后面，对姜蕴这个由举动到植入的过程很满意，负责人找到小欧：“看看你们姜主播什么时候有空，过几天能上直播间吗？” 小欧记下他的需求，挠了下脸：“我看看产品排期。” 两个小时的录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姜蕴在这次录制过程中，软性提起赞助商的产品多达五六个，每一个都用了不同的方法，一点也不生硬。到最后，秦池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深邃。 当现场导演喊停后，姜蕴收拾着东西，想去和编导聊聊，谢千俞一个大跨步走到她面前。 少年身形初成长。 谢千俞年纪不大，刚出道两年，就已经是娱乐圈的话题人物了，姜蕴本以为这是个傲娇的主，但很意外，眼前的谢千俞眉眼带些温和的色泽。 他说话斟字酌句，但很好听，“想问下，女生都喜欢什么？” 这话把姜蕴问愣住了。 当红流量小生问自己女孩子喜欢什么，这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姜蕴不是个八卦的人，但此刻也忍不住想到一些可能……她故作淡定地反问：“你问得太广，女生喜欢的东西很多，你得看是哪个方面的？” 谢千俞半响没说话，似是在认真思考，直到他的助理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发型和衣服，他才回过神来，眼里的情绪深深浅浅，嘴角抿起一个弧度，“抱歉是我莽撞了。” 姜蕴弯下眼角：“没事。” 小欧见姜蕴身边没人了，上来给她递手机，“姜姜姐，刚刚你的手机一直震。” 姜蕴摁亮屏幕，发现纪从曜打了好几个电话来。 没一会，身边的人手机都震了下，微博最新消息推送—— “快讯！申城纪氏总裁婚恋情况曝光。” 配图是几张模糊的背景照，但不难看出，女人面容姣好，身段玲珑。 八卦营销号的文案写得非常耸动：纪氏的纪总啊！为人神秘，几乎没什么绯闻出来，简直是嘴优质的钻石王老五，这下恋情曝光，不少人要哭倒一片了吧。 姜蕴像是不认识那些字一样，胸口猛地一抽，握住手机的手也渐渐变得冰冷。 小欧见姜蕴呆怔在原地，以为姜蕴是被这种豪门秘闻震到了，随口安慰说：“这种有钱人一个一个绯闻对象的，和我们关系不大啦。” 姜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弧度，自嘲说：“是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 纪氏总裁办公室。 纪从曜坐在椅背上，站在他面前的是公司公关部负责人梁可人。 梁可人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自家老板的八卦新闻满天飞，她这个公关部负责人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说，怎么回事？”男人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面上波澜不惊，但语气里的不悦已是到了顶点。 梁可人咽了下口水，背后已经冷汗岑岑，她说话都带着颤音：“抱歉纪总，新闻报道公关部时，已经传开了……” -- 第58页 这话一出，周楷感觉办公室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他站在办公桌一旁，对梁可人处理此事的速度叹气，明知道纪总最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公开，偏偏这公关部还硬撞上来。 梁可人搓着手，想努力为自己挽回：“但是我们已经在联系那些营销号了，最多今晚十二点前，消息能全部锁住。” 一阵又一阵的冰寒之气，在整个办公室蔓延。 纪从曜抬眼，整个人都冷冰冰的，“一个小时，处理不好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是是，我们马上处理。”梁可人望向周楷，周楷眼神示意她赶紧走。 办公司一下子空了起来。 纪从曜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他不确定姜蕴是否也看到了。 他掏出手机给姜蕴打电话，电话那边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接连打了三四个后，他的心猛然坠落，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蔓延。 第三十三章 演播厅内一时无人说话。 原因无他, 纪从曜对整个申城来说，实在是太神秘了。能令纪氏一个老牌企业焕发新生，本人却低调得不上任何媒体报道, 如今首次爆出个人感情, 几张模糊的偷拍照也掩盖不住男人身上清隽沉稳的气质。 过了会，才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几个编导女生无不羡慕地语气说：“据说纪总平日里不爆私事, 一旦爆了，估计是要成了吧？” 另一个女生很是笃定：“绝对是的，我有个朋友就在纪氏上班, 听说他们同事今天都沸腾了。” “第一次吃瓜吃到自家老板身上，搁我我也沸腾哈哈哈哈……” 女孩子们的讨论声逐渐变大, 大到姜蕴根本无法忽视。 秦池老远就发现姜蕴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姜蕴身旁, 关切地问：“怎么了, 不舒服吗？” 姜蕴笑笑，唇色是淡淡的嫣，“没事, 就是觉得有点闷。” 她和小欧一起收拾着东西, 向秦池告别：“下次录制节目见。” 秦池张了张嘴, 明显有话想说, 但见姜蕴似是真的不舒服, 只得按下心中的疑虑，送她出门。 申城已是深秋, 灰蒙蒙的天像要给整座城市布上一层灰调，门口车水马龙，路灯早早亮起, 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 要下雨了。 秦池不放心两个女孩子就这么回去，强硬地要她们在原地等着，他去取车。 打车软件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车，姜蕴便没再推辞，和小欧上了秦池的车。 一路无言，到了时璨门口，姜蕴解开安全带，杏眼弯着，漾开笑容：“谢谢。” “这点小事算什么。”秦池下车后绕到她那边，给她开车门。 俊男美女站在公司门口，煞是惹眼。 小欧一溜烟先跑到公司里了，姜蕴无奈地叹气。 正当秦池想再和姜蕴说些什么，里面有人遥遥喊了句“姜蕴”，听着声音很是急切。 林白边跑边喊，见一个男人倾身，一脸关切地神情，一声“姜蕴”卡在嗓子里。 这人是谁？ 姜蕴转头，发现是林白，心知这是有事跟她说，便快速地和秦池告别，走了进去。 “是直播出事了吗？” 姜蕴抬手看表，今天路上堵车，回来晚了，离直播还有两小时，难道是今天的选品有问题？ 林白挠了下脸，刚刚周楷给他打电话，问姜蕴在不在公司，得知她去录节目后，让林白赶紧把姜蕴的动态告诉他。 这才一听说姜蕴出现在公司门口，便着急忙慌地赶来 ，瞧姜蕴的神情。 姜蕴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一脸警惕：“难道是公司要倒闭了？” 来公司久了，姜蕴也渐渐学会和同事们开玩笑，这当中也包括林白，后来又得知林白与纪从曜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便更没什么顾忌地了。 林白讪笑：“倒闭了也还是有姜主播一口饭吃的。” 姜蕴弯下眼角，清浅地笑：“啧，我怎么感觉你在套路我？” “是吗？”林白左右张望，随后才定睛问，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今天心情还好吧？” “还行吧。”下了节目，她将长发盘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将细碎的发丝挽到耳后，这才随意地答。 林白却像不相信似的，反复问：“是吗？你确定？” 姜蕴想起纪从曜的绯闻，眼神黯了黯，她有什么资格为这件事不高兴呢？她和纪从曜已经离婚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么痛呢？ “没有。”姜蕴声音有些哑，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直截了当地回绝了林白的关心，一头扎进今晚的直播准备工作里。 林白望着姜蕴远处的背影，给周楷打了个电话。 “我看情况不太妙……” * 初秋的天，说变就变，下午只是飘着零星的雨丝，到了这会，已经沙沙作响，隐约有下大的趋势。 弹幕里有人担忧，要是雨下大了，对姜蕴的直播会有什么影响。 此刻姜蕴正试色完一盒口红，她拿卸妆巾便擦拭边安慰弹幕里的粉丝说：“大家不用担心，下雨天要是无聊的话，正好来姜蕴的直播间逛逛，买不买东西不要紧，我们一起聊聊天也行。” “小欧，接下来我们上什么？” -- 第59页 谁知，叫了小欧两次都没听到回答。姜蕴有些奇怪，小欧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小欧——” “姜、姜姜姐！我在！”小欧这才从手机屏幕里抬头，但见姜蕴的眼神都变了。 有惊叹、有好奇，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姜蕴将脸移出屏幕，眉头微拧，小声问：“你怎么了？” 她突然靠近，身上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小欧一个激灵，不自觉抖了抖，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下一个要上什么产品来着？” 姜蕴唇角地笑意消失，每一场直播都是精心准备，就是最初开始做直播时，小欧也很少如此失态，她越过小欧的身体，把桌子上的粉饼拿来，无奈地扬了扬：“这个。” 看来下直播后要和小欧谈谈。 就这么想着，姜蕴将粉饼盒拆开，脸上挂着温婉地笑，准备讲解这个产品。 谁知，窗外一声雷响，瞬间暴雨如注，姜蕴说话地声音都被掩盖了。她索性停下，想要等雷声过去再来讲解。 可当她眼神移到弹幕上时，无数条评论疯狂刷新着，姜蕴眯了眯眼，定神看了好几秒，才看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纪从曜和姜蕴是夫妻？！！！” “纠正一下，现在不是了。” “我的妈呀，我天天在追的主播竟然和我的男神在一起过……” “那纪从曜今天的绯闻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俩掰了呗。” “姜姜姐，虽然不合时宜，但还是想问下，和纪总结婚是怎样的体验啊？” …… 这个评论像是一个引子，瞬间引发无数人跟帖，无数个“+1”像纷纷扬扬的雪花。 他们实在太想知道了，矜贵神秘的纪氏掌权人，竟然和如今当红带货主播是夫妻，还离婚了，放在娱乐圈，简直就是最好的八卦素材。 姜蕴面色如常，半响没出声。 小欧悄悄戳了戳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低声问：“姜姜姐，你还好吧……” 当她得知跟了大半年的boss竟然曾经是豪门贵妇时，思维都快停滞了，当豪门太太多轻松，为什么要来熬夜做直播呢？ 她只是个勤勤恳恳拿工资的社畜，于她而言，要是每个月有人能给她一大笔钱，只需要看看画品品茶，做梦都会笑醒。 但是姜蕴不仅离婚了，还跑来当主播，从最基础的事情干起，愣是半点声响也没透露。 姜姜姐此时又在想什么呢？ 不过几秒，再度开口，姜蕴的声音有些翁哑。 直播一个多小时，发丝有些凌乱，却仍然蓬松柔软，衬得她自然又慵懒。她停滞地思维像生了锈的齿轮，在小欧的提醒下，才开始缓慢地转动。 “和纪总结婚是种什么体验？” 她眼眸微垂，漫不经心地勾着唇：“大概就是，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就连一旁的小欧都惊到张了嘴。 果不其然，直播间的评论快得像箭，嗖嗖地放着，密密麻麻地字瞬间将整个屏幕淹没。 “姜姜姐——”小欧突然失声叫道，“好像卡住了……” 原来是直播间陡然涌入太多用户，服务器承载不了，直播间因为姜蕴那句“没意思”，卡到断网了。 整个直播的办公室空了下来，这里仿佛与屏幕里是两个世界。 姜蕴突然觉得很累。 * 晚上九点半，周楷听着秘书组的汇报，一个大男人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秘书长，你看这事要怎么和纪总汇报？”秘书组的小职员拿着手机的热搜，有些瑟瑟发抖。 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前脚纪总和陌生女子的照片上了八卦营销号，后脚又爆出纪总原来结过婚，夫人正是最近风头无两的姜主播！ “我他妈怎么知道！”周楷烦躁地走来走去。 这事走向太奇怪了，公关部在干什么？梁可人又去哪里了？ 幸好现在纪总回了老宅陪老夫人，一般纪总回老宅时，不怎么看网络信息，不然他这层皮都要被扒下来向纪总请罪。 “打电话给梁可人！快！”周楷吩咐道，他略一思忖，拨了一个号码。 “你在公司吗？快去姜蕴直播间看看。” 姜蕴直播间。 小欧有些不知所措，她们还要继续直播吗？ 她看了看姜蕴的脸色，还好，没什么大表情。 她真的太佩服姜姜姐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还是太年轻了。 “继续。”姜蕴沉声，她声音甜中带着温柔，娇软却坚定：“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但你们也看到了，我还在工作，要是大家感兴趣的话，不如一起来看看我们今晚的产品吧。” 俏皮地声音配上灵动的表情，迅速赢得一波吃瓜群众的心。 “就是！姜姜这么棒，不要老盯着别人的私事啦。” “豪门太太还这么努力，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来姜姜直播间这么久了，谢谢姜姜一直分享好物给我们。” “嗷嗷嗷宝贝，你一定要幸福啊！” 姜蕴看了眼直播间观看人数，数字上升到她从前想不不敢想的高度。人们因为八卦来到她的直播间，又因为她留下来，她想，今晚得更加努力才行。 -- 第60页 另一边，周楷和林白迅速确认了姜蕴那边的动态后，犹豫要不要给纪从曜汇报这事。 按理说，尽管纪总和太太离婚了，但纪总明显没想要和太太分开的意思，依然关注着她的动向，要是他瞒着这事，难保事后不会被纪总削皮。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纪从曜的电话来了。 男人的声音比下午更冷冽—— “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三十四章 纪从曜几乎是将自己的情绪压到最低, 从胸腔里发出声音。 山雨欲来风满楼。 周楷神情恍惚地挂了电话，忽然想起这句诗，而后攥着拳头, 脸色铁青地说：“——梁可人人呢！今天找不到梁可人, 都别想睡个好觉！” 整个秘书组缩着肩，愁眉苦脸的, 下一秒一窝蜂地往公关部跑。 秘书组没睡觉, 公关部也别想了。 纪从曜挂了电话，宋谨正吩咐佣人端上切好的水果摆在茶几上，招呼着他过来吃。 难得儿子回来一次, 宋谨提前两天就开始布置家里，知道他不想看见从嫣, 这次还打发了从嫣去朋友家。 从嫣倒也乖巧, 头一次没对宋谨撒娇, 乖顺地去宋谨好友家住几天。 “从曜, ”宋谨叫他，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大好，刚刚接电话也是, 明显情绪快压抑不住了。 纪从曜站在原地没动, 目光沉沉, 克制又隐忍, 那双漆黑的眼里强压住几分燥意。 半晌, 他松开衬衫领口两粒纽扣，将袖口翻折, 这才转身走向宋谨。 “妈，”再度开口，他声音翁哑, 薄唇微抿，透着几分凉薄与无奈，“我和姜蕴离婚了。” 宋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大跳。 “怎么突然离婚了？” 虽然她不喜欢姜蕴，从前对姜蕴的态度也不好，但她还没想到离婚这一层。 窗外有风进来，裹挟着湿气，纪从曜背对着光，面容在阴影里晦暗不明，“是她提的。” 而后又迅速说：“不过我会把她追回来的。” “你……”宋谨一时无话可说。 “我告诉您，是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插手我们的事了，姜蕴是我爱的人，我会用我的所有去保护她，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从嫣那边，您还是把她送出国吧，她不适合在国内生活。” 说完，他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大步走出了纪家老宅。 宋谨呆愣在原地。 他说得如此明白，几乎是要与家里人翻脸的程度了，姜蕴，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自己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维护她？ “太太……”佣人在纪从曜走后，端着一杯安神茶上来。 做了大半辈子人上人的宋谨，此刻身形摇摇欲坠似是要站不稳般，佣人忙上前扶住她，宋谨双眼失神，嘴里不住地喃喃：“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佣人心里叹了口气，少爷对夫人的呵护几乎都快溢出来了，但偏偏宋谨都是选择性失明，加上纪从嫣又梗在其中，夫人是真的难做啊。 可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得顺着宋谨安慰说：“母子哪有隔夜仇的，过几天就好了。” “好不了，好不了……”宋谨歪在沙发上，这也许是纪从曜最后一次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了。 * 去往时璨的路上，纪从曜打开手机，进入到姜蕴的直播间。 直播间因为涌入了太多吃瓜群众，纪从曜反复进出了好几次才成功。直播间的评论都是在说他与姜蕴是夫妻的事，其中夹杂着不少恶意的话语。 姜蕴看上去没什么表情，手里还拿着产品，好似在酝酿着什么。 纪从曜不错眼地盯着屏幕，像是要把屏幕盯穿似的。 前排的陈叔战战兢兢地开着车，耳朵却竖起来努力辨别着纪总地情绪。 没过几秒，姜蕴漫不经心地勾着唇说：“大概就是，没什么意思。” 直播间瞬间卡到断网。 车里唯一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只剩两人静静地呼吸声。 陈叔语气忐忑：“纪总，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嗯，”纪从曜靠在椅背上，半卷着衬衫的小臂凸起，借着窗外的灯光，还能看到上面的血管，“回家吧。” 男人抬眼，再过一个街口，就到时璨门口了。陈叔听后立刻掉头，黑色宾利仿若一条黑丝带，穿梭在无人的道路上。 没意思？ 纪从曜好像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他面无表情地给周楷打了个电话，声音已经从最初的冷淡变得有些没耐心，“我需要一个解释。” 为什么公关部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处理好这件事，反而有愈演愈烈地趋势，现在连他和姜蕴的关系都爆了出来，一群披着马甲的人跑到姜蕴直播间骂她，逼得姜蕴说和他结婚没意思？ 车窗外轰隆一声，又一个电闪雷鸣，黑色轿车在雨夜中急速奔驰。 纪从曜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痛，很痛。 * 姜蕴做完今晚的直播，已经是深夜了。 林白搓着手站在直播间门口，探头探脑地，姜蕴疑惑地望着她。 “那个，你还好吧？” “还能怎样？”姜蕴自嘲地笑了笑，她吩咐小欧收拾好东西，自己拿着包绕过林白，直径走向大门口。 林白想都没想地就追上去，刚刚周楷狂轰乱炸的，要不是姜蕴正在直播，恐怕周楷就要他直播姜蕴在做什么了。 -- 第61页 虽然早就猜到姜蕴和纪从曜关系亲密，来头应该不小，谁知竟然是纪从曜的前妻，还在直播间说和纪从曜结婚没意思。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座小庙放了尊大佛，还对这尊大佛指手画脚、呼来喝去的。 他只想去死。 “姜、姜蕴！”林白迅速追上去，但又不敢对姜蕴做什么，只拦着她：“我送你吧，你一个人大晚上回去的，也不安全。” 雨还在下，姜蕴抬头望天，这个时候已经拦不到什么车了，便松口让林白去取车。 上了高速后，林白接着室内镜看姜蕴的反应，想起周楷交待他的任务，咳了咳嗓子说：“别理那些有的没的……” 姜蕴“嗯”了一声，便闭了眼。 明显是不想再说话的意思。 林白也不好再开口，如实跟周楷说了。 周楷那边急得团团转，新媒体部的同事发了一张截图，姜蕴上了今晚的热搜。 热搜词条还在不断上升着—— #惊！当红女主播首谈失败婚姻# #姜蕴没意思【爆】# 点开热搜，配的图文全是今晚的姜蕴直播间，她的一颦一笑被各大自媒体解读着，那段“没意思”的视频被截取出来，甚至被做成了鬼畜，在网络疯狂流传。 评论里有羡慕的，有不解的，也有嘲讽的，嘲讽姜蕴放着阔太太不做，非要去做卖货主播，给自己找罪受。 周楷仅仅只是翻看了前几条，怒火瞬间被拱了上来。 太太凭什么不能去做主播？靠自己双手赚钱怎么了？ 他沉声吩咐道：“迅速和各大媒体对接人联系，□□，往太太自立自强的方向引导。另外，关于太太和纪总的一切，全部删掉。” 他又强调了遍：“天亮之前，关于纪总的私事八卦，不要让我再看见一条。” 做完这一切，周楷简明扼要地汇报给纪从曜，再度拿起手机给梁可人打电话。 还是无人接听。 很好，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就要承担老子擦屁股的后果。 * 一家私人音乐厅内，小提琴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 这是一家小众乐团，刚到申城巡演，因着上家喜欢，便多留了几天，专为申城上流人士演奏。 纪从嫣举着香槟酒杯，言笑晏晏：“cheers。” 白思晗微笑回应：“cheers。” 刚刚她翻了下今天的网络热点，十条有八条都是与姜蕴有关，按照最初预演的，都不是什么好新闻。 “你大哥要是知道他的妹妹在背后这样做，你猜他会怎样？”白思晗懒懒地靠在椅背，双手交叠，眼神却盯着不远处的小提琴演奏家。 纪从嫣拨弄着刚做的指甲，无所谓地说：“还能怎样？有宋妈妈顾着我，从曜哥不会怎样的。” 白思晗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纪总真是个好哥哥啊。” 和纪从嫣的认识，是个意外。前段时间，她应邀参加一个活动，活动虽然不大，但来的都是一帮贵妇小姐们，纪从嫣也在其中，她见纪从嫣落了单，想着不结识白不结识的原则，上前同她攀谈，得知白思晗也在做直播后，纪从嫣忽然热情了起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纪从嫣便时不时地邀请白思晗参加一些私人聚会，把白思晗介绍给其他人。 白思晗受宠若惊，自然也努力巴结着纪从嫣，知道纪从嫣喜欢听直播的事，便将自己知道的统统倒了出来，上次直播大会被姜蕴反将一军的事美化后，也说给了纪从嫣听。 当时纪从嫣便表示自己认识姜蕴，话里话外的意思要替她抱不平。 白思晗也就是那时知道了，原来姜蕴是纪从曜的前妻，纪总的母亲非常不喜欢姜蕴。 这次，纪从曜隐婚多年的事和与姜蕴离婚的事连环被爆，就连纪氏的公关部都仿佛死了一般的没下狠手处理，白思晗这才真正佩服起纪从嫣来。 纪从嫣没点人脉，能做成吗？ 想到这，白思晗又殷勤替纪从嫣倒上香槟，想着之前她提过要包装自己的事，斟酌开口：“现在姜蕴绯闻缠身，直播界又寂寞不少啊……” 纪从嫣睨了她一眼，白思晗在想什么，她能不知道，不过这也是她当初许诺的一部分，只是她心太急了。 她要笑不笑的，拍拍白思晗的手说：“放心。” 第三十五章 这场雨下到半夜才停。 姜蕴睡得不是很安稳, 半梦半醒见总会梦见那些评论，那些无端的揣测……甚至梦到了她与纪从曜的从前。 天色刚亮，她从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梦中猛然惊醒, 张了张唇, 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里面仿佛有团火似的, 嘶哑到说不出话来。 她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房内还是黑漆漆的，这么看过去其实也看不到什么。 到这一刻, 她不得不承认，最初“没意思”三个字说出口时, 是她看到了纪从曜与别的女人在一起, 还被传播到网络上, 那他为什么又要说那些暧昧的话, 与她做暧昧的事？ 还是他觉得这样很好玩，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 可后来，这件事的走向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她和纪从曜结婚几年, 从未爆出过什么, 纪从曜也是对私事很保护的人, 怎么会连着一下子都爆出来了呢？ 想了一会, 发现毫无头绪,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让自己靠在床头, 拿起手机给小欧打电话。 -- 第62页 那边很快接了，仿佛一夜没睡似的，小欧的声音听来很焦急：“姜姜姐, 你还好吧？” 姜蕴嗓子很痛，说一个字就要斟酌好一会：“帮我买点药吧，我好像感冒了。” 小欧一听就急了，昨晚的雨那么大，姜姜姐本来身体就弱，狂风暴雨的，很难不生病。 “好好，”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找鞋子，迅速出门找药店去了。 这一刻她完全没想到姜蕴豪门阔太太的身份，只是真切的把她当成一个很亲的姐姐，现在姐姐身边无人可依靠，那她就要挺身而出来照顾她。 雨后的申城空气很清新，现在是早晨七点多，一般药房开门的时间到八点了，她在姜蕴家附近转悠了一圈，才在几条街道外找到一家刚开门的药房。 等她买好药感到姜蕴家里时，已经快八点了。按了好一会门铃，们才打开，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小欧连忙推门而入，将买好的药与早餐放在餐桌上，再扶姜蕴坐下。 “谢谢你小欧。”姜蕴说这话时咳嗽了两声。 “谢啥——”小欧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在餐边柜上找到杯子，不经意间一瞟，竟然看到了一张姜姜姐和其他男人的合照。 男人的五官轮廓自然是出众的，可是这相貌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 这不是会纪氏的老总纪从曜吧？ 小欧按住砰砰乱跳的心，将开水倒进杯子里，再捏出两颗感冒药递到姜蕴手边，扶着她喝下。 姜蕴靠在沙发上，阖眼休息了一会，小欧摸摸她的额头，妈呀，怎么这么烫？ “姜姜姐？”小欧小声地叫着。这么下去不行啊，姜姜姐明显病得有些严重。她掏出手机给林白打电话，简单地汇报了下姜蕴这边的情况，林白立刻开车来，和小欧一起将姜蕴送到了医院。 因着林白和这家医院的院长认识的关系，姜蕴住到了私人病房。林白嘱咐小欧照顾好姜蕴，独自出门给周楷打电话。 显然周楷那边也是一夜没睡，“太——姜小姐生病了？” 这事有些出乎周楷的意料。 他和秘书组一夜没睡，找到科技部的同事，一起查那些恶意评论的ID，以及这两起被爆事件的源头，无数细枝末节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但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如实和纪从汇报。 毕竟这是纪总的妹妹…… 万一纪总不追究呢？ 不过太太生病的事还是得赶紧告诉纪总，他有预感，如果纪总从别处知道这事，可能首先会把他大卸八块。 想到这里，周楷说：“你留一个人在医院照顾姜小姐，另外你好好查查你们的对头，这事十有八九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林白突然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很大可能是有人在搞鬼，目的就是摧毁姜蕴！ 摧毁直播界最有潜力的一个之后，好方便自己上位。 时璨的对家还能有谁，林白想到这几乎是咬牙切齿。他和周楷迅速对接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回到病房里，见姜蕴闭眼睡着，嘱咐小欧：“这几天你不用来上班了，好好照顾好姜蕴，别人陌生人靠近她。” 小欧有些懵懂，不明白为什么林白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沉重，但仍然重重点头，即使他不做这么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 纪从嫣在外面住了几天，见舆论发酵得差不多了，和白思晗告别，回了纪家老宅。 老宅没多少人，纪从曜的父亲去了外地，其余亲戚度假的度假，游学的游学，家里只有佣人和宋谨。 可能是没人气的原因，老宅处处透着清冷。 纪从嫣换好便服，走到宋谨的房间，见宋谨一反常态地歪着身子靠在床边，手里翻开一本书，便笑着走过去，将窗帘拉开一些，娇嗔说：“房里这样暗，宋妈妈也不怕看坏了眼睛。” 宋谨没抬头，手指夹着一页纸摩挲，良久才开口：“这几天去哪了？” 纪从嫣心中一惊，但面色仍然如常：“就去方太太家里，不是您让我去的吗？” “可是方太太说你只是待了一会就走了，剩下几天呢？”宋谨闲闲开口，扫了眼纪从嫣。 为了让纪从曜回家，宋谨特意拜托方太太，让自己这个干女儿去她家住几天 ，谁知昨晚纪从曜走后，她接到方太太电话，说从嫣只待了一会，问她这会到家了吗。 宋谨觉得疑惑，从嫣在申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不去方太太家，又不回家，那能在哪过夜？ 没一会，她拿起手机看新闻时，发现自己儿子的八卦满天飞，这CIA明白纪从曜为何匆匆离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心里闷得慌，仿佛有什么大事要来似的。 眼下，一个已经焦头烂额了，另一个可别再出事了。 想到这，宋谨的眼神柔和了些：“是认识新朋友了吗？” 纪从嫣心知这是在问她这几天去哪了，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和白思晗在一起做了见大事，她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柔弱无害：“就是上次看画展认识的朋友，她想开家甜品店，正好我在国外也有这方面的经验，就请我过去聊聊。” “哪家的朋友？有空叫来家里坐坐。” “宋妈妈，”纪从嫣撒娇，“我才刚认识，革命的友情还没建立起来呢，让我再培养培养吧。” -- 第63页 宋谨叹气，点了点她额头：“你啊——对了，最近不要烦你哥，少出现在她面前。” 纪从曜临走前，态度非常强硬地要她把从嫣送出国，可从嫣已经没了妈妈，自己要是再不要她，她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好友呢？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好朋友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纪从嫣睁大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是我又惹从曜哥哥不开心了吗？” “他公司事多，你多体谅下，还有，姜蕴那边也是，他们两个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要再插手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纪从嫣打断：“可是姜蕴姐姐出了这么多事，她除了给从曜哥哥添麻烦，什么都帮不了他！” 宋谨心里是明白从嫣对从曜的迷恋的，但从曜性子倔，认准的事从不会因为其他人改变，只能劝从嫣想开些：“那也是你从曜哥哥看重的人，你不要再陷进去了。” “宋妈妈！”纪从嫣的情绪瞬间被这否定挑了起来，“明明是您以前说，只有我才配得上从曜哥哥，怎么姜蕴进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从曜哥哥一定是被那个女人迷失了心智，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宋谨见她已经面容有些扭曲，怎么说都不听的样子，怒火也上来了：“什么一家人，姜蕴是从曜的妻子，就算他们离婚了，从曜认定了她，我也拿他没办法。” 纪从嫣如梦初醒般重复着宋谨那句话，“什么一家人？” 她半跪在宋谨面前，双手用力地握住她：“宋妈妈，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要抛下我了吗？” 宋谨抿唇，面上绷着：“我自然是拿你当亲女儿对待的，但是你要明白，你是从曜的妹妹，也只能是妹妹而已。” 纪从嫣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嘴里喃喃：“我只是妹妹吗？我只能是妹妹吗？” “为什么？！”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泪珠在脸上滚落，忽然冲了出去。 “——从嫣。”宋谨连忙翻身下床，但到底体力比不上纪从嫣，等她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间门，才发现客厅已经没了人影。 “这孩子……”宋谨忽然有些头痛，从嫣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已经深到她有些害怕了。 * 姜蕴在医院躺了好一会才醒，悠悠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在吊点滴，一旁的小欧就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又拿过床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没想到小欧一下子就惊醒了，她揉揉眼，见姜蕴醒了，连忙扶她起来，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嘴边。 小欧走到窗边，想要开窗通下风，低头却见一个窗口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手边烟雾缭绕，脚边一堆烟头，小欧客气地叫住他，“这位先生，麻烦去远一点的地方抽行吗？” 男人转头，扬起一双好看的眼，他闻言将正在抽的那根烟摁灭在垃圾桶上，这才站起身面对小欧。 “她好点了吗？” “好多了……”小欧顺嘴往下答，忽然住嘴，“你是谁？你知道里面住的谁吗？” 那人背着光，神情寡淡，那双眼睛却透着关切，再度开口，他的嗓音夹杂了几分疲惫：“我知道。” “她是我爱的人。”男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文《渣男们抱着骨灰盒跪下求我》，很好看哒~ 文案如下—— 钟灵灵喜欢简承宣，低贱到了骨子里。 为了简承宣，钟灵灵尊严都不要，心甘情愿做没名没分的小替身。 直到有一天，钟灵灵忽然醒悟了、放手了。 所有人，包括简承宣都觉得，她玩的是欲擒故纵，很快就会忍不住回到简承宣身边的。 但半年后—— 简承宣：那个钟灵灵知错了吗？我允许她回来了。 助理：简总，钟小姐昨天的微博还在酒吧High，现在可能在跟一见钟情的酒保在一起吧。 钟灵灵是穿越公司的角色扮演者。 这个世界她是狗血渣贱文里深爱男主求而不得的女人，也是全身心爱护私生子弟弟却被弟弟抢夺了所有家产的可怜姐姐，又是被中央空调暖男表算计了所有流动资产的傻姑娘。 但——这篇小说坑了！钟灵灵的任务取消了！ 她得到了很多钱的补偿和一个假期。 钟灵灵：？？？哦哦哦！！！ 钟灵灵：金钱美酒帅男！都是我的！ 转身三个狗男人满眼猩红看着她，声线颤抖：灵灵，我错了，回来好吗！ 钟灵灵原本是京都的笑话，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微博上大跳钢管热舞的酒吧皇后。 所有人都骂她疯了。 钟灵灵在微博上公布了此生必做的疯狂的事： 1.去蹦极，和陌生人相拥从高台上坠下，体验心动的感觉。 2.和陌生人一起裸.泳。 3.在街上随便找一个陌生人接吻。 网友们： 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和陌生人419了？ 钟灵灵的微博断更了很久，再次更新的时候画风变成了—— 此生必做的事： 做最好吃的饭菜给他吃 做最甜的甜品给他吃 拍最美的照片给他看 和他一起看日出，看夕阳…… -- 第64页 网友：…… 简承宣：？？？ 阮星河：？？？ 查阳荣：？？？ 第三十六章 小欧睁大了眼睛。 她遥遥看过去, 男人目光微微移动，越过小欧往里瞧，眸里的焦点定下来, 目光黝黑深沉。 天！他是纪从曜！ 这个认知, 令小欧差点尖叫出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房间内的姜蕴,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 露着小半张秀丽的巴掌脸，面色有些苍白，唇色淡淡的透着点嫣红。 小欧回头, 迟疑地问：“那个，你要进来看看吗？” 纪从曜收回目光, 眼下乌青, 他轻轻叹了口气, 眼底带着无奈的嘲意, “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我吧。” 小欧尴尬地挠脸，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纪从曜是什么人, 他与姜姜姐在一起这么多年, 自然比自己更了解她, 所以才会这样说罢。 “其实也……没关系的, 姜姜姐人很好的。”最终，还是说了这么句可有可无的话。 “知道她没事就好, ”男人从荷包里摸了摸，似是想抽烟，但见小欧一直好奇地盯着他, 放进口袋里的手又拿了出来，搓了搓脸，“你好好照顾她，我会跟你们主管说，耽误的工资从我账上走。” 这下小欧的眼睁得更大了，目光有些呆滞。 今天是怎么了，已经是第二个人要给她开工资了。 她见男人走远了，这才回到姜蕴的床边，替她捏捏被角，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没见，嘴里喃喃道：“姜姜姐，其实姐夫人挺好的。” 被窝里的人手指微动，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 纪从曜并没有走远，他来到医院门口，周楷和司机正在车里等他。 一上车，周楷便将这一天下来的调查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他听，“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一切和华恩，和白思晗有关。” 纪从曜手指点着膝盖：“怎么说？” 周楷将一些照片摆在他面前，这些照片一看就是在私人会所里拍摄的，白思晗举着酒杯言笑晏晏地向对面的人碰杯，再往下翻，对面的女孩露出面容，精致姣好的身形，恰好好处的微笑，她看向白思晗的眼神，无不透露着“我很满意”的神情。 纪从曜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照片被他一张张拿起，边缘处捏出了褶皱，手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周楷顿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另一个人，好像是纪小姐……” 男人嗤笑一声，漆黑的眸子渐渐失了温度，那点戾气再也遮掩不住，“她以后就不是了……” 周楷一惊，纪总难道要对纪小姐下手了吗？ 纪总家里的事，他是听过一些的，家里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听说老夫人很喜欢这个妹妹，当年也是阴差阳错的，也许现在纪太太就是这位纪小姐的了。 “联系直播公会，调查华恩和白思晗的背景，另外将照片寄一份给夫人。” 说完这些，纪从曜这才吩咐陈叔开车，纪从嫣是不能留在申城了，所以必须要打破母亲对她的看法，还要堤防她对姜蕴做些什么…… 想到这，纪从曜立刻嘱咐周楷，派几个保镖守在姜蕴的病房前，不允许任何陌生人靠近。 直到安排好这一切，他捏捏眉心，一夜没睡，这会才有些倦意。他靠在椅背上，阖着眼，但过去的一切仿佛电影画面般走马观灯似的在他脑海里过。 不得不承认，他对姜蕴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他能把控的范围了，他时常回想起与她在一块生活的样子，她安静地对自己笑，羞赧却又强撑着的模样，离婚后更是牢牢牵引住了自己的心神，她变得独立，在自己的领域散发着独特的光。 这样的姜蕴深深吸引着他，他怎么能容忍别人伤害她？ 想清楚这一点，纪从嫣的去留便与他无关了，诚然，以往他顾忌着她失去了母亲，又与自己家有渊源，他不介意自己的母亲认她做干女儿。但自始至终，他也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更何况在遇见姜蕴后，他的心已经被姜蕴占满了，他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 纪从嫣必须得走，而且要与纪家彻底割断联系。 黑色轿车平稳向前驶，很快便到了老宅这边。 陈叔将车开进车库，周楷随纪从曜一同进了里屋，见宋谨披头散发地被佣人拦下，周楷忙扶住老夫人往客厅那坐。 纪从曜拧眉，“妈，这是怎么回事？” 宋谨呆怔，见是自家儿子回了，又扑了上去：“你快派人去追从嫣，这孩子怕是要做傻事了……” 纪从曜冷冰冰地问：“什么傻事？” 宋谨拍了下男人的背，“你这孩子，从嫣总不过是受不住你和姜蕴的事，被刺激到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说完叹了口气，纪从曜冷哼一声，将一叠照片甩到茶几上。 “你这是做什么？”宋谨很不满意儿子回来时的态度，昨晚一言不发地冲出去，现在又来着出，到底是要做什么？ 纪从曜一手撑在腰间，示意周楷将这些照片摊开，“这是纪从嫣在外面干的好事，她联合姜蕴工作上的对手，利用舆论给姜蕴泼脏水。妈，我原本是想着，把从嫣送走，但眼下，只是单单送走是不可能的了，她必须与纪家切断联系，否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 第65页 宋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在她一贯的认知里，从嫣是骄纵了些，但她毕竟那些小，还有成长的空间，这都是哪里学的手段呢？ “不止这些，”纪从曜继续说：“她还将我和姜蕴的私事公布到网络上，利用人们喜欢八卦的心理，去攻击姜蕴，攻击纪家。我会做出一份声明，纪从嫣从此不能再姓纪，妈，我知道你总是怜惜她，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造成更大的事故。” “我会给她一笔钱，但数目不会很多，她也该独立起来了。” “这——”宋谨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些，只得低头将那一张张照片捏在手心仔细端详。 其实，纪从曜今天说的这些，她心中也有隐隐有了答应，但她总是在奢望，奢望这孩子能自己看开，但眼下她已经威胁到了自己儿子甚至纪家的利益了，她没有什么理由再保她。 “罢了，”宋谨摆摆手，“你去做吧，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你们这些事了。” 纪从曜没走，站在原地没动，他收回目光，眼底的冷意消融了些：“这事过后，我想和姜蕴再办一场婚礼。” “你们不是结过婚了吗？” “那是私人的，我要办一场公开的盛大的婚礼。” 宋谨：“你们复婚了吗？” 纪从曜一时语塞。 他从未怀疑过未来与姜蕴在一起的日子，但宋谨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万一姜蕴不同意呢？ * 医院。 姜蕴的点滴打完，已是黄昏，她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便起来在房内走动走动。 小欧回了趟公司，她这病来得突然，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她便让小欧暂且先代理自己处理。 她走到窗边，深秋了，树叶开始变黄，她的病房外正对着医院的小公园，身体还能活动的病人趁着这个时候散步的散步，闲聊的闲聊。 远远的，一棵大树下立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男人。 见姜蕴的目光瞧过来，男人一步一步走向她。 带他靠近，姜蕴这才发现，居然是纪从曜。 只是几天没见，他变得如此憔悴了？ “好点了吗？”纪从曜双手插在衣兜，一时间姜蕴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纪氏总裁联系在一起。 姜蕴轻轻点头：“好多了。” 纪从曜又走近了一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直到姜蕴脸上泛起红晕，他才收回目光，想到先前宋谨那个问题，眼里竟然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忐忑：“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我原本以为离婚不算什么，我有信心将你重新追回，但现在我越来越无法确定，你是否和我一样，想着重新开始，想着了解彼此，想着参与对方的生活。姜蕴，我不信你那句‘没意思’是真的，这么久了，我所做的一切，你看得见吗？” 姜蕴深吸了口气，她没想到纪从曜今天过来居然是来和她说这些的，完全解剖了自己的内心，将面具下的他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她原本澄澈的眸子染上一丝慌乱，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能清晰的看到男人乌青的眼下，下巴处微微冒头的胡渣，从前那个绝对掌控的男人，终于袒露了他的心声。 “我不想再依附在你身上，我想做我自己，而不是再次成为纪太太，”姜蕴轻轻开口，唇色透着淡淡的嫣，“我很喜欢我现在做的事，但你们家不会允许我这样吧？未来我可能会很忙，我无法像那些贵妇太太一样，以老公的一切为己任，你确定吗？” 纪从曜笑了，眉目之间又恢复到往日那种温和，“我的家我说了算，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第三十七章 在姜蕴小的时候, 对爱情最初的认知便是父母。 姜父当了一辈子老师，为人严谨，不太爱露出情绪来, 姜母则刚好相反, 喜欢碎碎念，喜欢在姜父面前念叨与家里有关的一切, 如果遇上姜父在学校里加班, 便对着自己念叨。 但很奇怪，姜父从来不反感这些，甚至隐隐有鼓励姜母的趋势。又一次姜蕴实在是受不了母亲事无巨细地将家中大小事说给她听, 想和父亲联手改掉姜母这个习惯，却被姜父制止。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说的话, “我平时上班忙, 你妈妈既要照顾你, 又要打理好这个家, 时间久了肯定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不如就让你妈妈说了算。” 说完顿了下，“我在学校里说太多话, 回来就不想说话了, 正好你妈妈爱说, 不然显得我们这个家多空啊, 是不是我们小姜蕴——” 姜蕴那时才明白, 父亲和母亲，就像一对严丝合缝的钥匙与锁, 对于彼此来说，对方都是唯一。那时她便在幻想，她什么时候能找到那把开她心锁的人呢？ 后来她遇到了纪从曜, 原本她对纪从曜这样的天之骄子从不敢奢望，但纪从曜一步一步打开了她的心门，让她放下了警惕与不安，走进他的世界，只是那个世界太过眼花缭乱，她适应不来。 在然后，她成为了一名主播，每晚八点，成千上万人守在手机屏幕前，等着她，这种感觉充盈又饱满，她找到了暌违已久的肯定。现在，人人都说她高攀了的纪从曜，站在她面前，对她说，“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一瞬间，姜蕴的鼻腔酸酸的，眼眶有些热，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 她当然能感觉得到，纪从曜今时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在挽回，她也狠狠地在全网直播面前踩了他的脸。 -- 第66页 但意料之外的，他对这一切并不在意似的。 纪从曜见她半晌没吭声，又问：“我可以进来吗？” 姜蕴这才发现，他们一直都在窗台边说话，外面起风了，吹得他的衣料沙沙作响，她抿唇，瞟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嗯”。 窗外离病房有一段路，姜蕴往旁边挪了两步，她理了理脸庞上细碎的长发，又拢了下领口，环顾整个病房，终于想起卫生间里有镜子。 灯光柔和，衬得她的脸庞带着温润的质感她往前靠，上下左右仔细瞧了下，见台上角落有管口红，可能是小欧遗留在这的。她旋开盖子，动作一顿，又放下，只用清水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纪从曜敲门而入，姜蕴快步走到门口，见他提了一个塑料袋，热气飘飘袅袅的，香味扑鼻。 她不自觉摸了下肚子，好饿。 纪从曜示意她将桌子摊开，将食盒一样一样摆在桌上，边开盖子边介绍：“老鼎记的汤包，刚出炉的，你尝尝。” “医院门口有家桂花酿，见很多人排队，我也去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还有烫青菜，生病需要多补充些维生素，这是较酱料。” 男人言语间，将小桌子铺满了。 对生病刚愈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饕餮了。姜蕴瞪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就在这时，也能抓住纪从曜话里的逻辑错误：“桂花酿不是要排队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从曜像是料到他会这样问似的，声音闲闲的，带着气定神闲地清淡：“我提前让周楷去排的。”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说要进病房也是提前就想好了？ 姜蕴觉得自己被骗了。 “都快凉了，”纪从曜语气更温和了，带着不经意间的撩人神态：“要我喂你吗？” “还是不了。”见他似是要来真的，姜蕴立马坐下，在纪从曜端起小碗前，先喝了一口桂花酿。 “难怪要排队，还真的挺好喝。” “是吗？”纪从曜就着她没喝完的那口，将剩下那点桂花酿吞入腹中，桂花的香甜犹在唇边，甜度恰到好处，一口下去，喉间满是清香。 姜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吃了自己剩下的…… 关键是，她还是个病人啊。 这人不怕被传染吗？ 姜蕴心情有点复杂：“你……要不要去漱个口？” 纪从曜眉毛一挑，眼眸是清淡而深沉的琥珀色，他反问：“我喝我老婆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男人太过蹬鼻子上眼了，姜蕴侧过身体，睫毛微微颤动：“谁是你老婆，我还是单身呢。” 想到这，她越想越气，平白无故什么都没做，“老婆”两个字张口就来。男人还站着，她不得不扬起纤细的脖颈，“纪总这老婆，来得真是快。” 女人明显是动气了，纪从曜顾忌着她还生着病，不动声色地为她再添了一碗桂花酿，放了一个汤包在旁边。 姜蕴平时饭量一般，直播后更是忙得昏天暗地的，饮食也不规律，眼下难得有个假期，汤包的香气扑面而来，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简直太不争气了。 于是非常没骨气地用吸管吸了口汤汁，再拨开面皮，挑了一口肉吃，肉香十足，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吃完这一顿，她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纪从曜见她气色恢复了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他收拾好碗筷，又给姜蕴垫了两个靠枕，俯身撑在她身体两侧：“你先休息几天，林白那我已经说好了，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你放心，有我在。” 姜蕴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男人清隽的脸突然靠近，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纠缠。她脸颊有些烧了起来，杏眼垂着，眼神瞥到别处，就是不正面与男人对视。 “行了，”纪从曜好笑地捏捏她的小巴，“小磨人精，我先回公司了，晚上再来看你，你听医生的话，手机就不要看了，我给你下了几步电影，看电影解闷吧。” 姜蕴听见自己极低地“嗯”了声，感觉男人在自己头顶摸了摸，起身离开。骤然间，大片空气涌了进来，姜蕴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下来。 * 姜蕴在医生呆了三四天，纪从曜每天都会来陪陪他，见她拿起手机就会有意无意地找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自从纪从曜来了后，小欧便成了摆设，时常觉得自己助理的职位被纪氏总裁取代了，每天战战兢兢地，生怕纪总发话再招一个助理，她就要失业了。 等姜蕴休息得差不多了后，纪从曜这边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周楷起诉了那些制造谣言的账号，并且对白思晗与白思晗所在的华恩公司发了声明，这事华恩在背后脱不了干系，白思晗本人也在推波助澜，纪从曜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最终，不仅查出华恩一些手脚，华恩女主播直播软色丨情的事也被顺藤摸瓜的找了出来。一时间，华恩在业内的名声跌倒了谷底。 同时，纪氏加大力度扶持姜蕴所在的时璨，既然姜蕴想在直播行业好好发展，那么他会尽最大所能为她打造一个纯净的环境。 至于纪从嫣，自从她那天离家出走后，便再也没回来过，连宋谨的电话都不接，宋谨急得团团转，纪从曜冷哼一声，让人停了她的信用卡。 -- 第67页 没想到，还没出一周，纪从嫣便支撑不住，找回了家门。 那天天气很好，宋谨在房里与佣人商量着纪从曜婚礼的事情，从曜对这事要求很急，且品质诉求也很高，宋谨不得不提早备着。 纪从嫣一进老宅，就发现整个老宅喜气洋洋的，她捉住一个佣人问才知道，是纪从曜要与姜蕴再度举办一场婚礼，从佣人羡慕的眼神得知，这场婚礼的规格比之前更盛。 她在外游荡一周，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还是宋谨叫住了她，见她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心疼地责备：“出去也不报备一声。” 纪从嫣惨笑：“还报备什么，这还是我的家吗？” 宋谨一时语塞，她答应了从曜会把她送出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并且吃穿用度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只按照纪氏寻常亲戚那样。 纪从嫣抿着唇，这事没有商量余地，她再多说什么，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宋谨带着她上楼收拾行李，嘱咐她注意安全，纪从嫣突然从背后抱住她，蹭着她的脖子。 “宋妈妈，谢谢你。”纪从嫣声音低低的，“另外再帮我向姜蕴说声对不起吧，对不起。” 宋谨叹了口气，这孩子太倔了，喜欢上一个根本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怎么会有好结果？ 就这样，纪从嫣一个人登上了大洋彼岸的飞机，离开了养她的纪宅，她与这里的一切，再无干系。 * 姜蕴对纪从曜兴致勃勃复婚这件事，始终有点兴致缺缺。 她看了下自己的时间表，直播都排到几个月后，索性这次婚礼她不用负责什么，只是需要她去定个妆，试婚纱的时候，出面一下，其余时间都泡在了选品上。 纪从曜也好不到哪去，姜蕴不参和，意味着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参与，但他明显乐在其中。 这天，周楷又送来两套婚纱，请姜蕴试穿，那时她正和团队在开会，商量其中一个选品到底上不上，一时间争论不下。 婚纱是国外老牌设计师设计的，据说耗费了好几个月才制成一件，姜蕴被纪从曜脱出来的时候，浑身写满了抗拒。 “开会呢……” 纪从曜瞥了眼她的电脑，“你不会刚让他们休息吗？” 被戳中小心思的姜蕴不吭声了，坐在梳妆台，嘟着嘴。 化妆师见状赶紧上前，替她收拾着妆发，纪从曜从厨房端来一叠水果，用签子递到她嘴边。 “张嘴。” 姜蕴说了好一会话，也觉得嗓子干了，便乖乖咽下。 “其实我觉得，不必搞这么隆重。”姜蕴边说边拿眼神瞟他。 见纪从曜没什么表情，她又飞速地加了句：“其实我们还没领证，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哦——”纪从曜面无表情地递了块水果，“上个月，你说平台要大促，你没时间，我们去掉了飞往国外办婚礼的行程，改成国内办，上上周，你说人多好麻烦，我们的邀请名单只剩双方亲友和我家这边一些老友以及我生意上的伙伴，既然你说不比这么隆重——” 他顿了顿：“也是，将来也就一年来个一次吧，正好老友也多聚聚。” 姜蕴越听越不对劲，眼前的男人看着波澜不惊的脸上，可说出来的话分明是怨气大着了。 她求生欲极强地捏捏他手背，“待会我们就去领证，好不好？” 纪从曜“嗯”了一声，手却翻转过来与她十指相扣，化妆师听了一耳朵的八卦，悄悄笑了。 * 他们的婚礼，在一个月后如期举行。 虽然姜蕴一再声明不要铺张浪费，但来的亲朋友好还是坐满了一整个大厅。 纪从曜就站在舞台的尽头，一身手工定制西装，一脸淡定地等待着她的新娘。 但内心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了。 他想起初次见到她的情景，女孩一袭旗袍，娉婷婀娜，只是浅浅笑着，便令他方寸大乱。 那时人人都说是她高攀了他，几生修来的福气能加入纪家，但只有她知道，这段感情里，明明是他先动的情。 姜蕴不会知道，当初他为了娶她，抵挡住了外部所有的流言蜚语，却因为错误的表达方式，令她与他之间渐行渐远。 现在，他又是多么幸运，能够与姜蕴重新开始，重新走进婚姻殿堂，他们会有可爱的孩子，能彼此携手度过余生，等待垂垂老矣时，他会指着相册里年轻的两个人，说：“我们真的做到了相濡以沫，永不分离。” “砰”地一声，将纪从曜的思绪拉回现实，大厅的门被打开，他的新娘子穿着高级定制的礼服，带着羞涩与坚定，缓缓朝他走来。 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用尽一生，去爱的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