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难当》 第1页 [穿越重生] 《皇嫂难当》作者:青唐薄荷【完结】 文案: 一朝重生,斐文静从黄花大闺女变成了魏国太后。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魏国当今皇帝萧潜的前任兼皇嫂。 斐文静本想安安分分地做个太后, 可是偏偏一时迷了心智再入萧潜的局。 一夜风流,她认定萧潜无情,重翻旧事。 要和萧潜将走x不走心的路线坚持走到底。 萧潜笃定,以她的性子,很快就会想通。 一个月过去了。 “圣人,太后召了韩世子入宫。” “圣人,太后和韩世子一起骑马了。” “圣人,太后要出宫……” 【小剧场】 萧潜终于在一个月黑天高的夜晚,将斐文静堵在了无人的小花园。 “皇嫂这些日子,格外潇洒。” 斐文静看了看四周,漆黑无人,她身后就是堵死的假石,身前是要剥了她的皇帝。(字面意思) 所谓天要我死,不得不死,斐文静眼一闭,心一横:“还好,要是舒哥哥也能进宫就好了。” 萧潜哂笑,捏着她在月光下都白的发光的下巴,“舒哥哥没有,能让你现在舒服的哥哥倒是有一个。” 斐文静:皇嫂难当,当前任的皇嫂尤其难。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斐文静 ┃ 配角:下一本《养的小白脸是夫君》 ┃ 其它:重生 一句话简介:做前任皇嫂 立意:坚持自我,勿忘初心 ================== 第1章 重生 疼,很疼。 斐文静眼睛睁不开,但是却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疼,她努力地动了动手指,发出了类似木偶人长期没动过的“嘎吱”声音。 “太后娘娘动了!太后醒了……”一阵喧闹传来,先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地面,发出“嘭”地一声响,紧接着斐文静又听到好多人在喊着“太后”、“御医”…… 随即似乎有个人走到了自己身边,额头处传来一阵冰凉的爽感。 没多久,斐文静又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手抖了抖,“太后醒了!”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斐文静才意识到“太后”可能指的是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从心里蔓延开来,她是江东斐家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尚未出阁!什么叫太后?她嫁人了?她还有皇帝儿子了? “张医正,可是太后始终没睁眼啊?”有个沉稳的声音问道,听起来有些像采莲。 “不急,太后刚刚恢复意识,完全醒来还需时间,好生照料着。” 斐文静听了太医的那句话后,只觉头脑昏沉,很快便没意识了。 再次醒来,斐文静发觉自己能睁开眼睛了,一阵欣喜若狂。或许是发出了些动静,床上的帐子被掀开,一阵白光袭来,斐文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 斐文静适应了光亮,这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又哭又笑的采莲。 是她很熟悉的采莲,和她遥远记忆里的采莲一模一样,除了似乎憔悴一些之外。 斐文静有些茫然地看着采莲,“你、你叫我什么?” 采莲一脸惊喜,高兴得直掉眼泪,根本就没听到斐文静说的话,一边哽咽着抹眼泪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娘娘您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您一直昏睡着,奴婢有多担心……” 斐文静撑着有些刺痛的头脑,从采莲的话中抓住了几个人关键点,“娘娘”、“昏睡”、“几年”。加上之前听到的太后,她基本可以将事情拼凑完整,她是一个昏睡了好几年的太后娘娘! 想通之后,斐文静觉得头更加疼了,她一介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就这么越过了嫁人生子直接荣升成为太后,也就是“寡妇”。 这么想着,斐文静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转瞬小脸便湿透了。 采莲本就在哭,见到斐文静哭,更加伤心,主仆俩竟然哭作了一团。好半晌之后,斐文静平复了情绪,这才开始询问采莲究竟为何她竟然变成了太后。 采莲有些讶异,“娘娘您不记得了吗?”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我该记得什么?” 采莲惊住了,看着斐文静疑惑的小脸,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娘娘您不记得您嫁给了先帝萧焱吗?”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斐文静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采莲,“我,斐文静嫁给了萧萧焱?不是萧潜?” 采莲点头,“娘娘,您也不记得是您自己拒绝了他,三天后您就嫁给了他的皇兄,也就是先帝。” 说到这件事,斐文静似乎有点印象,她头更加刺痛了,像是针在脑仁里细细密密地扎一般。她抱着头痛到不能自已,在床上滚作一团。 采莲惊慌失措,遣人再去叫御医,自己则抱着斐文静,“娘娘,别想了,您不想就不会痛了……” 等御医赶到后,斐文静又一次晕了过去。 这一次昏睡中,斐文静做了好长的梦,就像是将她忘记的点滴一点点想了起来。 三年前,她发现自己不过是萧潜白月光的替身。他真正喜欢的是当年的和亲公主,如今的熙王妃陈娉英。而斐文静,只不过是因为有幸长得和她很像而已。她一怒之下瞒着他接了圣旨,嫁给了他的皇兄,当时的皇帝。 -- 第2页 可惜,她和那位皇帝双双死在新婚之夜。而她被人喂了一颗丹药,虽魂魄离体,但是身体得以保存。而她的魂魄似乎是飘荡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和这里一模一样,但是却又很不一样,至少那个世界的斐文静嫁给了萧潜。 她也梦到了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说的,她高高在上俯视着萧潜,语气冷硬:“我喜欢的人爱弯弓射箭,爱骑马江湖,放肆潇洒,喜穿红衣。我以为你很像他,如今才发现,你既不爱骑马更不喜红色,你只是碰巧长得和他像。” 斐文静陡然惊醒,如果萧焱已经死了,那么这时候的皇帝是谁?她新婚当夜死去,自然没生孩子,那这位皇帝自然不会是她的儿子了,如果是其他嫔妃的儿子,那她这个太后还能安稳? “圣乾三年,如今圣人是四皇子……”采莲的声音传入斐文静耳朵,令她有一丝不真实感又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她的“庶子”,她不用担心会被毒死。 这一切就像是庄周梦蝶,她竟然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哪里才是现实。 是她变成魂魄飘荡在皇宫中所看到,是真的,还是如今才是真的。 采莲说她昏睡三年,可是她刚刚却已经想起她作为魂魄明明已经过了很多年。 那时候她一个孤魂野鬼就这么游荡在皇宫中,那时候的萧潜才五岁,脸又白又圆,胖嘟嘟的,而她醒来之前,萧潜已经二十岁了,也是皇帝。 他的皇后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也叫斐文静。 她看过萧潜满眼羡慕地看着别的皇子和父皇玩耍,也看过萧潜一个人在角落落寞地哭泣。 她看过长大后的萧潜对着那个“斐文静”贴心表白,看过他们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她甚至都要以为那个“斐文静”就是自己了。 如果是的话,多好。没有所谓的替身,没有分离,没有嫁人。 可是如今她醒了,回到她真正的世界里,这才发现那不过都是虚幻的,是假的。而真正的现实是,她在新婚之夜和新帝双双死去,如今成了太后。而她喜欢的那个人成为了圣人。 或许那个魂魄所看见的世界和事情不过是她因为太过遗憾和不甘,而幻想出来的罢了。 而现实是他们之间不仅是隔着“替身”、“白月光”,更是隔着重重身份。 于萧潜,她除了是太后,还是他的前任以及皇嫂!她不相信萧潜这个性子能真的将她当成太后,不管她,不报复她。 于斐文静,做前任的皇嫂,比永远醒不过来都难!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的下一篇文求点收藏,《养的小白脸是夫君》点进作者专栏就可以收藏啦。会无缝开。 魏国七公主萧夕兮嫁给驸马谢修的第三天,驸马就高中状元,外调出了长安做官。 萧夕兮独自在公主府住了三年,在她那个养了数十个面首的五公主姐姐劝导下 萧夕兮决定也要养一个小白脸! —— 谢世子乍闻自己的小娇妻竟然在琢磨着养小白脸,惊且怒 一怒之下昏了头脑,自己扮成了小白脸了,还被她选中了! 七公主整日在小情人面前保证等驸马回来一定要休了他,让你做我的驸马。 谢世子整天扮演着只要陪在七公主身边就心满意足的小情人,每天陪着七公主大骂驸马不是人。 直到某一天,圣人得知七公主和驸马感情破裂,要和离,于心不忍。 把两人都召进了皇宫,让皇后好好调解一番。 “七公主年龄尚小,少不更事,驸马要多担待。” “驸马既是世子又是新科状元,诸事繁忙,七公主也应体贴些。” 萧夕兮一身宫装,雍容华贵,“出身卑微,但求怜惜?” 谢修一身黑色官服,矜贵禁欲,“驸马样貌丑陋,合该休弃?” #驸马今天掉马了吗# #我绿我自己的日日夜夜# #今天和我的小娇妻一起骂我了吗# 第2章 咬她 斐文静刚刚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情,忽然忽然余光看见不远处的美人榻上坐着一人。 那人穿着黑色上衣,红色下裳,领子、袖口都是黑色,交叠在胸襟处的地方可以看出里面是浅红色。腰间配白玉双佩。虽然没戴冠,可是已然令人不敢直视。 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盯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斐文静瑟缩了下,捏着被子的手收紧,赶紧收回目光,仰着头小声问采莲:“他怎么在这里?” 采莲小声道:“圣人刚刚来的,不许通报。” 斐文静愣愣地看着他,想到她作为魂魄的这些年,眼前的萧潜和她这些年所看到的萧潜没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萧潜虽然也是这般狠辣,但是当他对着那个斐文静神色和缓,眼神温柔。 而她的萧潜,对着自己恨不得要杀了自己。 其实作为魂魄的那些年,斐文静偶尔会问自己后悔吗?后悔拒绝了萧潜吗?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也没有想出答案来。 她还想问什么,余光就看到萧潜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朝着自己走过来。 采莲退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他。 斐文静茫然地看着他,心里害怕得很,他刚靠近,斐文静鼻尖就萦绕着淡淡的沉水香,极其浅淡,但是令人不可忽视。 -- 第3页 斐文静目光微闪,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似乎当时她濒死之际,喂她丹药的那人身上也有淡淡的沉水香味。她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当时给她喂药的是萧潜,正是那颗药,让她在三年后,魂魄归体,得以重生。” 她自幼对香味十分敏感,从小便对制香十分感兴趣。她曾经还给萧潜亲手做过沉水香,送给他。 萧潜坐在她床边,忽然伸出了一只手,将斐文静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去。而后笑了声:“皇嫂能醒来,朕真是十分高兴。” 斐文静战栗了下,她眨了眨长睫,将思绪拉回来,生怕萧潜就这么把她头给拧掉了。 皇嫂这个称呼陌生又别扭,斐文静沉默了好久终于还是开口:“……多谢圣人。” 只是不管她说得话有多得体,还是掩盖不了,话音里的隐隐地害怕和哭腔。 萧潜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他俯身,脸靠近斐文静,在她耳边低声道:“太后也这么在先帝面前说话?也这么勾引地看着先帝?” 斐文静眼睛猛地睁大,推开他,自己则移动着身子也往后退,“你在说什么?” 她极力想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弱势,可是她从来不会大声说话,就连生气都像是在撒娇。 果然,她眼前的萧潜不退反进,强势地压着她的手,“皇嫂果真荤素不忌,这样看着朕想做什么?” “想来先帝洞房花烛夜就去了,怕是还没没来得及洞房花烛?” 他语气恶劣至极,言语间嘲讽之意盛浓。 斐文静金枝玉叶,哪里受的了这般嘲讽,当即眼圈就红了,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啊啊啊……手疼,你放开啊!”斐文静哭着说,她是真的疼,觉得手指都要断了。 萧潜冷笑了声,松开压着她的手,大拇指在她脸上狠狠擦过,“好得很,好得很……” 他的手指粗粝,带着厚重的茧,还那么用力,弄得斐文静脸都红了,疼极了,眼泪越发泛滥了。 他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他和她。 曾经最亲密的两人,如今如敌人般对峙着。 斐文静躲开她的手,起身坐到了床角,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双腿,胆怯地看着萧潜。 “你我身份有别,还是……还是少见面吧。” 萧潜冷笑一声,抓住她的细白的小腿,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啊——” 斐文静刚从昏睡中醒来,就穿着贴身的中衣,被他这么一折腾,衣服在床上蹭过来,散开了些,裤腿更是已经卷到了小腿处。 瓷白的小腿在有些昏暗的烛火下异常耀眼。 斐文静恼羞,手忙脚乱地放下裤腿,刚刚整理完,忽然萧潜的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衣领。 斐文静惊羞,猛地抓住自己的衣领,眼睛瞪大了:“你做什么?”声音颤巍巍的。 萧潜一顿,捏着她衣襟的手动了动,将她微微有些散开的衣襟合拢了,嗤笑道:“你以为朕做什么?” 斐文静脸烧成了一片绯红,咬唇不说话。 萧潜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用被子盖住她,才悠悠道:“不要在朕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不然朕可能会忍不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斐文静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只觉得难堪至极,又想到三年前自己为何拒绝他,心情顿时低到了极点。 手紧紧捏着被子,斐文静把自己牢牢地包裹在被子里,就像是穿上了一层盔甲,低着头不敢看他:“当年不是说清楚了吗?为何……” 为何他如今又来撩拨她?这话她不知怎么的,就是说不出口。因为她害怕,得到的答案会让她难堪。 可是萧潜自然能听出她的意思,大手一捞,将斐文静连带着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你说的话,朕答应了吗?” 他俯身在她耳边,呼出的热气在斐文静耳边蒸腾。 声音低沉又阴暗,像是老虎抓住了一只猫,饶有兴趣地玩弄,而途中猫喊了求饶,老虎笑了声,根本不在意。 斐文静身上被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颤栗了下。 再也装不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哭着问:“你究竟要怎么样?” 萧潜垂眸,“温柔”地看着她:“太后多虑了,你是皇嫂,朕能把你怎么样?” 如果这话不是他抱着自己说的话,恐怕会有那么一点信服力。斐文静想。 “只不过,三年前,你既然在皇兄和朕之间做出了选择,那如今自然要承担这么做的后果。”萧潜笑了声,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着斐文静的耳朵。 斐文静被他折腾得浑身颤抖,听到这话,挣扎着拉下他的手,“你以为当年我拒绝你是因为想要嫁给你皇兄?” 斐文静实在不明白,怎么到今日他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拒绝他的?竟然以为她是为了做皇后才这样的? 她在他眼里,就是这般贪图虚荣的人吗? 萧潜力气很大,箍着斐文静的手明明看起来只是闲闲地放在那里,可是斐文静就是挣扎不开。他还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她。 见她挣扎无果,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启唇说道:“太后娘娘不是为了皇兄,你让朕怎么相信这话?” 斐文静无语凝噎,又不想说出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自己不过是个替身,所有很有自知自明地拒绝了。这样太没面子了! -- 第4页 斐文静咬唇,狠心道:“是,我就是喜欢你皇兄!” 萧潜箍着她的手越发用力了,他讥笑了一声:“可惜,太后娘娘的心上人已经赴了黄泉。” 斐文静:“……” 这样骂自己真的好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斐文静知道,暂时而言,她的心上人仍旧是萧潜。 她如今对萧潜除了心有不甘又害怕他真的会报复自己以外,着实还有几分否认不了的爱意。 斐文静很想笑,可是又不得不憋着,于是出现了奇怪的脸色。 大概是时间到了,萧潜松开她,在她颈间咬了一口,阴沉沉道:“好好养着,记得三日后参加宫宴。” 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斐文静吃痛地捂着自己脖子,震惊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1 09:24:11~2020-05-12 16: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问归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宫宴 三日后,皇宫春节宴席。 斐文静的身体被太医和采莲将养了三日已经好多了,参加宴席无碍。 斐文静吃完早膳刚穿衣打扮好,萧潜就亲自来了懿安宫,还带来了一套衣服。 “太后的礼服尚未做好,就穿皇后礼服吧。” 懿安宫的人都一惊,这些年圣人三天两头便要来一次懿安宫,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如今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甚是诡异。 毕竟皇后礼服和太后礼服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更是天差地别。 斐文静一看到萧潜,小脸就绷紧了,颈间的前些日被他咬的那个地方,似乎又隐隐生痛。 现在又听到萧潜要她穿皇后礼服,脸色更加不好了。她作为太后,穿着皇后的礼服出去,岂不是一下子就成为了众矢之的,严重些,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台的言官弹劾。 她原本今天穿一身鹅黄色立领衣裙,领口和衣袖处用银丝绣着雏菊。裙摆则是绣了一大片的红白相间的牡丹。 雍容华贵,又不失清新脱俗。她喜欢得紧。 斐文静捏着衣袖,抿了抿唇:“哀家身为太后,穿皇后礼服恐不合规矩吧。” 萧潜看向她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目光盯着她胸前那一片肌肤,冷笑了一声:“在这里,朕就是规矩。” 斐文静瑟缩了下,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继续说:“可是……可是恐会招惹非议。” 萧潜在她身后的美人榻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斐文静,随即面无表情地吩咐宫人:“去给太后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斐文静被宫人“请”到里间,换下了原本的衣服。 所以,她刚才大着胆子说这么多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外间萧潜寒着脸,命人叫来王副都知。 “懿安宫的宫女都换一批。”萧潜吩咐道。 “是,圣人可还有其他吩咐。”王副都知弯着腰问。 萧潜没应声,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驻足,“让宫人的都机灵些,那些露骨的衣服勿要再让太后穿。” 王副都知额间冷汗直流,连声道是。 圣人惯来脾气不好,没想到连太后穿什么都要管,这未免让人浮想翩翩,可是一位是圣人,一位是太后,又岂容他胡乱揣测。 斐文静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他走后,狠狠松了口气,拍打着胸口,“呼……” 过了会,王副都知在门口低声问:“太后娘娘,圣人让奴给娘娘换一批宫女使唤。” 斐文静正烦着,“你要换就换,跟我说什么,反正这懿安宫也好,皇宫也好,我说了又不算……”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哭音,令人闻之心疼。 王副都知一下乱了手脚,这太后醒来,他还是第一次来懿安宫,没想到太后这般……与众不同。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不是很奇怪,太后毕竟才十九岁,十六岁刚进宫就遭了大难,一直到如今才醒来,这心智自然也停留在十六岁。 不过是个小娘子罢了。 王副都知轻笑一声,“太后说笑,这皇宫自来是圣人的皇宫,还请采莲姑姑,跟奴走吧。” 斐文静猛然抬头,抱着采莲:“你要做什么?她不可以换,换谁都可以,不可以换她。” 王副都知又笑了:“太后娘娘莫要使小孩子脾气,圣人说了,全部都要换。”他说着,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拱手。 斐文静不住地摇头,“圣人说了?他说了也不行。” 采莲跪在斐文静跟前:“娘娘,娘娘别说了,圣人说的话就是圣旨,娘娘莫伤心,奴婢会回来的,圣人这时候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会调奴婢回懿安宫来。” 斐文静颓然地坐在床上,又一次意识到,萧潜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萧潜了。自她那日扫了他的面子,他便只想着如何报复自己了,如何让自己难堪。 ———————— 采莲被王副都知带走,替代她的人是一个老嬷嬷,姓梁。她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梁嬷嬷走到她跟前,“太后,时辰到了,该去太液池了。” 斐文静根本就没有心情,恹恹道:“走吧。” 梁嬷嬷弓着腰继续道:“太后,还需梳洗一番。” -- 第5页 斐文静看着她低下去的头顶,莫名觉得这人定是萧潜派来监视她的。 “好。” 梁嬷嬷为斐文静梳洗一番。她头上的发饰也换成了沉稳的款式。 同样也沉闷,丑。 斐文静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欲言又止,从镜子里看到梁嬷嬷的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她抿了抿唇,忍下了。 太液池是宫中湖的中心,周围建筑环绕,亭台楼阁、殿宇厅堂罗布。宴席阁楼万胜楼更是全部都埋了地龙。冬天时,地龙烧起来,甚至还会感觉热。 斐文静到的时候稍有些晚,太液池中的万胜阁里已经热闹至极了。 踏进万胜阁,斐文静便受到了万众瞩目。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就像她是一个忽然闯入的外人一般。 阁中用幕帘分成了四部分,外阁是朝廷命妇和大臣,内阁是皇帝和太妃。内阁和外阁中间也用幕帘挡着。 如今圣人没有后妃,萧潜便和王爷们坐在内阁的左边。 一开始的凝滞过去,外阁中的人都是人精,自然很快也掩饰了过去,一个个见过太后。 虽然斐文静这皇后当了一天不到就变成了太后,在长安城中已然是笑话,可是江东斐家毕竟不好惹。当初她们的丈夫没能说服新帝降罪斐家,现在她们也自然只能恭敬地对着斐文静。 不过却没人做出亲热的姿态来,敬而远之便罢了。 进入内阁,斐文静更加紧张了。 内阁的都是些太妃,在淑太妃的带领下齐齐见过斐文静。 礼见完,淑太妃摇曳着金西翠菱扇,“还是妃子时,没见过皇后娘娘,成了太妃后,倒是终于能见太后娘娘了,娘娘可安好?” 淑太妃便是那位先帝的宠妃,婉贵妃。彼时她入主中宫,先帝的妃子画像她都看过,虽然她当时只是一扫而过,并不在意,然而还是记住了这位淑太妃。 无他,只是因为真的太美了。 是让人一看就惊艳,再也忘不了的美。 斐文静手心出了些汗,她以为成了太后便不会面对这些了,不想这位淑太妃精力竟如此好。 淑太妃身边的一位太妃低头笑了笑,“姐姐也真是,太后娘娘入宫便遭难,又不是娘娘愿意的,你这话叫太后娘娘怎么回答好。” “就是。”另一位着青色短袄藏蓝色长裙的太妃也笑着说,“也不知究竟怎么了,或许时钦天监没算个好日子,娘娘进宫第一日就发生这等事。” 几个人一唱一和,简直要把斐文静命硬,克死先帝的话直说出来了。 斐文静从来没面对过这种情况,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梁嬷嬷哼了声,“按照国朝规矩,妃妾们都要跪拜皇后,当初礼没成,如今也不晚,不如淑太妃就带着各位太妃行跪拜礼吧。” 斐文静有些惊喜,努力坐直了,拿出太后的气势来。 只见各位太妃脸色都变了,更不用说淑太妃,她以前就是宫里女人地位最高的,成了太妃后,除了偶尔给太皇太后请安,就连福身都没有过的,哪里能忍得了。 她将扇子交给身后的宫女,微微福了身:“话虽如此说,不过也不知为何太后今日竟穿着皇后的礼服?莫非有什么内情不成?” 梁嬷嬷走到斐文静跟前,看向淑太妃:“淑太妃慎言,太后礼服尚未做好,不得已才穿皇后礼服。但是礼不可废。” 一直沉默着的秦太妃,缓缓道:“我也认为礼不可废,不然有些人总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也不好。” 斐文静看向不情愿的太妃们和坚定的梁嬷嬷,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先帝都作古三年了,这群女人还争斗个什么劲。关键是中心还是她。 不过今日这一出倒是狠狠提醒了她,她如今是太后,是这宫中除了萧潜、太皇太后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只要少去招惹萧潜,她在宫中就可以横着走! “既然如此,今日就把这礼行了吧。” 外阁的命妇们巴不得看这热闹,内阁的太妃们不情不愿。 不过还是咬着牙行了跪拜礼。 斐文静看着满地的太妃,竟觉得这太后也不错。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黄门的声音:“圣人至!太皇太后至。” 萧潜走进来的时候,太妃们才刚刚起来。 萧潜在另一边隔着幕帘,倒是没管太后太妃做什么。 只是太皇太后却免不了要问上一声。 “太后,这是做什么?” 斐文静有些无措,后妃们当初没见过皇后,她当皇后的时候也没见过太后。如今也是第一次见。 幸好梁嬷嬷沉稳,恭敬答道:“回太皇太后,太妃们循旧制向太后行跪拜礼。” 太皇太后今日穿着大礼服,雍容华贵,威严不可冒犯,闻言深深看了眼梁嬷嬷,“倒也不算错。不过哀家记得你是皇儿的乳母,怎么到了懿安宫?” 斐文静惊异地看了言眼梁嬷嬷,她竟是萧潜的乳母吗? 细细想来,似乎今日这位梁嬷嬷一直维护她,萧潜究竟是什么意思? “懿安宫人伺候不好太后,圣人让王副都知替换了懿安宫的宫女,新宫女还未教训懿安宫的规矩,所以圣人遣奴来伺候太后娘娘。”梁嬷嬷不卑不亢答道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 -- 第6页 她看了眼萧潜,又看向斐文静,到底是叹了口气:“皇儿倒是有心。” 萧潜听到,垂眸看向下方,表情在烛火中明灭不明:“这是儿臣的本分。”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小五和萧潜性格互换 萧潜:“不行,谁都可以穿得花枝招展的,就你不行!” 小五:“滚!” 萧潜扯着衣角,悄悄在角落里嘀咕:“不要滚,要走……” 上一章忘记说评论发红包了,这一章发呀 是这样的,我明明存稿发表时间定的是13号21点,但是我14号早上才发现根本看不到这一章! 第4章 选妃 斐文静本能地觉得萧潜和太皇太后这对“母子”说的话,有些奇怪,然而又想不明白到底那里奇怪。 话告一段落,时辰到,萧潜说了几句,大意是愿新年万福之类的,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国朝男子尚诗词歌赋,也尚舞。不过男子跳舞一般是在没有妇女在场的情况下。 不过诗词歌赋却是不忌的。 几杯酒下肚,平日里满口大道理,动不动就要死谏的大臣们便放开了,从风花雪月到治国理论,又唱又歌。 殿中央教坊的舞女们也在以舞相合和。 格外和谐风雅。 酒过半巡,太皇太后道:“距皇儿登基也三年有余了,是该选秀充盈后宫了。开年后,就着手此事吧。皇儿以为如何。” 斐文静端着酥酪的手抖了抖,随即慢慢放下碗,端坐着。 萧潜不置可否,看向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说得是,太后以为呢?” 斐文静就坐在太皇太后身边,他这一问,阁中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到她身上。斐文静抿唇,顶着众人的目光,心里紧张得不行,故作镇定道:“太皇太后所言甚是。” 她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萧潜究竟是什么反应。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越来越冷,有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要扒了自己的皮一样。 好半晌,她才听见萧潜的声音,“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那就有劳太后替朕操办选秀的事。” 斐文静一时恍惚,直到下唇传来刺疼的感觉,她才缓慢道:“好。” 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斐文静耳朵里像是有蜂鸣一般,震得她头疼。 阁中央的舞女还在翩翩起舞,换了一支舞,跳的是晚来天欲雪。斐文静对这支舞记忆颇深,以前在家中,跳舞是她学得最差的一项,教她的老师换了一个又一个。出嫁前她正在学的舞蹈便是这支舞。 只不过直到她进了宫,终究还是没学会。 萧潜已经转开了视线,和旁人交谈着。 似乎刚才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太后,一个很平常的长嫂,替皇帝选妃罢了。 斐文静自己动手夹了一块面前的“汤浴绣丸”,梁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 “啊——” 直到吃进口中,斐文静才发现这菜竟然是辣的。 这时斐文静已经被辣得小脸都红透了,不管不顾地拿着手边的“茶”往嘴里灌。 只是那茶是长安惯用的煮茶法做出来的,加了许多的调料,还油腻,半点没能解辣。 斐文静这番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萧潜皱眉望去, 只见斐文静小脸通红,额头浸出了汗水,眼里也是水汪汪的,可怜之极。 令人转不开眼睛。 萧潜意识到这点后,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嘴角也绷紧了。 直到梁嬷嬷取了酸奶酪给斐文静喝,又帮她拍背顺气,她才慢慢缓下来。 只是眼泪还没止住。 淑太妃见状,笑了声,“太后也是太不小心了,平白失仪。” 这是嘲讽斐文静这个太后不够端庄,第一次公开楼露面,便失了仪态,让人看了笑话。 斐文静被辣得不行,听到这番嘲讽的话,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委屈至极,自己都这样了这位淑太妃竟然还要来挑衅。 又喝了口酸奶酪,斐文静看向淑太妃,“到底是民间的吃食,上不得台面。” 这汤浴绣丸本是民间流行的一道菜,但是由于过于辛辣,宫里御厨一直没做过。这次宴席按理说应该由皇后来操办,但是圣人后宫无人,便应当由她这个太后来操持。可是在此之前斐文静一直昏睡着,所以宴席是由谁操办一目了然。 定是这位淑太妃。 当然这事也不光是她猜的,是采莲之前就跟她说了。 而淑太妃原本是一介舞女,因为容貌甚美,被还是太子的先帝看中,这才平步青云。 斐文静这话明面上是说菜,可实际上是指桑骂槐,说淑太妃这个人。 淑太妃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偏偏又不能反驳,她要是反驳了,不就是对号入座。承认自己上不了台面了。也是没想到这太后看着娇娇弱弱的,关键时刻竟然口舌伶俐。 所以这口气,淑太妃只能自己咽下去。 斐文静气出了,喉咙里也不那么辣了。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没多久,萧潜和太皇太后便离去了。 斐文静在这儿也没意思,加上一直忧心着采莲。在他们走后坐了一会,便也跟着走了。 回到懿安宫,宫门口站了三排宫女,全都是陌生面孔。 -- 第7页 “这是做什么?”斐文静问站在最前面的王副都知。 “禀太后,这是给懿安宫新换的宫女和小黄门,请太后过目。”王副都知道。 斐文静看了几眼,没看到采莲,顿时没了兴趣,懒洋洋道:“就这样吧,王副都知送来的人想必是很好的。” 回到寝殿,斐文静让宫人都退了下去,独留下梁嬷嬷。 “太后,可是有是吩咐奴婢?” 斐文静坐在床榻上,垂着头,有些丧气,“你是圣人的乳母,所以你一定知道之前伺候的采莲去哪里了?” 梁嬷嬷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丝都纹丝不动,板着脸回答:“奴婢不知,不过太后不必牵挂,她总归是太后的人,不会受苦的。” 虽然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知道采莲不会受苦,也不算太差。 斐文静心头的石头落地了一块。 还剩下一块,是替萧潜选妃的。 怎么前几年无论朝臣怎么进谏,都不肯选,偏偏这次就答应了呢?莫非是因为她? 斐文静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只好叹了口气,去沐浴了。 “萧潜此举莫非也是为了报复我?”斐文静泡着玫瑰花浴,忍不住在心里想。 “唉。”斐文静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害怕了,这还只是让她给他选妃,要是这事情完了之后,萧潜还觉得不解气,又寻些别的由头来折磨自己怎么办? 心里的痛能忍受,要是身体上的痛,那她就真的万万不能忍受了。 她平日里被针扎了都能哭半天。何况这宫里明的暗的手段。 心情复杂地洗完,斐文静披上浴袍,往外走。宫女拿了干毛巾跟在她身后帮她擦头发。 “不行,我要快点把采莲接回来,要是萧潜那个讨厌鬼又要刁难我,我都没人可以诉苦。”走到寝殿时,斐文静想到这宫里的日子漫长无聊又要时不时应付萧潜的针对,不由得碎碎念道。 刚说完,身后给她擦头发的宫女动作便停了。 斐文静疑惑抬头,只见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刚刚被她念叨的那人正慵懒地躺在她的美人榻上,神色莫测地看着她。 这就……尴尬了。 她咳嗽了声,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好歹是个太后,还是这位圣人的皇嫂。 “圣人夜半来哀家的寝殿,恐不合规矩吧?” 萧潜低头玩弄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嘴角扯了扯,“皇嫂竟也有觉得不合规矩的时候?” 这话说的,好像她斐文静是什么浪荡浮夸之人。 她秉着不得罪但是也决不主动示弱的原则,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表现得很怕萧潜。 于是说:“哀家虽然刚醒过来,但是还是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的,哀家自诩从来没有不遵这宫中规矩。倒是圣人,三番两次来哀家宫里,属实不合规矩。” 这时殿里宫女已经悄然退下去了,但是斐文静没察觉。 萧潜忽然轻笑,站了起来,朝着斐文静走过来。 斐文静紧张起来,一边往后退,一边说:“圣人……” 她话没说完,萧潜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并且手撑在了她身后的床柱上,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让斐文静无处可逃。 这时,斐文静才发现,宫女们都走光了!早知道她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斐文静气急了,口不择言:“所以你换了采莲就是为了方便你行龌龊之事?” 萧潜眼光沉沉,掐着她下巴,“行龌龊之事?太后不是自诩朕的长嫂吗,怎么?寂寞了?” 斐文静被他无耻的话气到,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否则你今日这般又是为何?”萧潜讽刺道。 斐文静从未听过这些下流话,更何况这话还是从萧潜嘴里说出来。 以前的萧潜是温柔的,才华横溢,文质彬彬。 可是如今的萧潜自大又讨厌! 斐文静眼泪忍不住,还是流了出来,哭着说:“你怎么这样?” 萧潜似乎被她这一句话激怒了,冷笑一声:“朕怎样?你觉得朕心狠?可是比起你,似乎还不够狠。” 斐文静无可辩白,只能咬着唇不说话,也不就范。 萧潜见她不说话,冷着脸,手在她颈间被他咬出的牙印处抚摸。 过了三日,牙印已经浅了很多,但是她今日去宫宴的时候还是用粉遮住了。 斐文静浑身紧绷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颈间。 颤颤巍巍地问:“你,你做什么?” 萧潜抬头,勾唇笑了笑,竟然有些三年前的意味。 斐文静愣住,忽然颈间又一疼。 “啊——” 他竟然又咬了一口! 是不是变态啊! 萧潜咬完后,也不抬头,就这么靠在她颈间,听着她的哭声,“记住,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小五和萧潜性格互换 萧潜捂着颈间的牙印,疼得浑身发抖,指着小五:“你是不是变态啊?” 小五漠然点头:“是。” 萧潜:“……我,我画个圈诅咒你!” ……* 在基友的建议下,稍稍修了前三章,改变不大,主要是叙事方式换了一下。然后加了一个设定,小五魂魄离体期间,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陪着萧潜长大,看着他娶了那个世界的斐文静。 -- 第8页 因为修文带来的阅读体验上的不好,抱歉了大家。这一章评论发红包! 第5章 变态 斐文静推不开他,身后又是柱子,她只能往下蹲,终于离开了他的桎梏,捂着自己又被咬的脖子,瞪着大眼睛,抽泣着控诉:“你……你太讨厌了!” 萧潜掐着她下巴的手被她泛滥的眼泪淹没,他目光闪了闪,听到她说自己太讨厌的时候,他又凑近了些,“朕令人生厌?那谁不讨厌?皇兄?他不讨厌?所以你巴巴地嫁给他,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婉贵妃,可是还是要嫁给他?你那个爱弯弓射箭的心上人就是他吧?你把朕当替身耍了一年,整整一年!” 斐文静匪夷所思地望着他,完全不懂他的脑回路。若不是他先把她当做替身,她会这样做? 想到这儿,她望着他:“那你呢?你又把我当成什么?” 萧潜怒极,冷笑一声,掐着她的腰将她拉了起来:“朕把你当什么,你不配知道。” 斐文静愣住,看着他满脸嘲讽的模样,心底难过极了。果然又是一次自取其辱。 萧潜说完,看着斐文静在自己眼前哭,那模样,令他刺眼。 他忽地伸手捏着她下巴,微微用力,粗暴地吻上她嘴唇。 “疼!”斐文静哭着喊道。 但是萧潜犹如未闻,仍旧不松手,就像是单纯的发泄自己怒气一样。 斐文静挣扎着,可是她本身就比萧潜矮了不止一个头,力气又小,刚才一顿哭还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会她这点力气就像是螳臂当车,微小不足道。 于萧潜而言,就像是在挠痒痒,反而多了一丝欲拒还迎的味道。 他越发用力,另一只手握住了斐文静的腰。 她沐浴完就只穿了一件薄的轻纱,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她腰身的大半,隔着一层轻纱,他的大拇指在她腰间轻轻揉捏起来。 斐文静察觉,挣扎得更狠了,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哭着说:“你做什么?你要强|暴你皇嫂吗?” 萧潜的动作陡然一顿,放在她腰间的手松开了,他眼里布满了红丝,幽幽地看着斐文静,嘴唇上沾着几丝血丝,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尤其刺眼。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血丝,“皇嫂?” 斐文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是想要,这后宫的女人大把,不必如此侮辱我。” 说到这儿的时候,斐文静哭得尤其伤心。 萧潜怒极而笑,将斐文静抱起来放在了床上,自己则是压了下去,他一只手撑在斐文静右侧,另一只手放在她衣襟上,语气恶劣:“皇嫂猜一猜,若是皇兄知道了你如今的模样,会怎么想?”^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 斐文静越发恐慌,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只一个劲地说着:“不要,不要……” 看着哭成泪人的斐文静,萧潜心里更是憋了股邪气,他想看她在他身下哭,却不是这般哭。 斐文静哭起来的时候,胸前随着不起伏,就这么挑战着萧潜的忍耐力。 半晌,他闷哼一声,低头唇落在她胸前,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 那雪白的衣服上沾染了他唇上的鲜血,异常妖艳。他像是满足般地叹了口气,松开了她,“朕今日来只是告诉皇嫂,明日就着手选秀事宜吧。”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离去了。 斐文静胸前湿润,她哭着低头才发现衣服上竟然还有几滴血! 变态,萧潜就是变态!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心中的怀疑和恼怒就这般对她?这完全是羞辱!他也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对那位“白月光”吗? 梁嬷嬷从外面走进来,扶起了斐文静:“太后,该歇息了。” 斐文静凄凄一笑,如今自己周围人全部都是萧潜的,这不正好让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吗? 他说得对,整个皇宫都是他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何况她? 梁嬷嬷细心地给斐文静擦头发,见她一脸木然,眼睛通红,毕竟忍不住,细心开导。 “其实奴婢也知道圣人和太后的过往,当时,他每天都很开心,不像从前,郁郁寡欢。所以他肯定会愤怒,他这般折磨你,他何尝又不心疼?” 斐文静心里冷笑,他根本不会知道自己为了他在这里哭得不成人样,他还等着自己给他选的妃子不是吗? 梁嬷嬷见斐文静无动于衷,又道:“太后,明日还得选妃,早些睡吧。” 斐文静闻言更加伤心难过,然而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她定要美美地,艳压那群萧潜的预备妃子! 翌日一早,王副都知就来了懿安宫,一直在外候着,等太后起床,给她看这次选秀的画像。 自圣人登基起,太皇太后就操心着选秀的事情,宗人府手里的画像也越来越多,偏偏圣人就是不愿意松口。 好不容易昨日松口了,又有一大批官员送了自家女儿的画像进宫,这样一来,单单是画像恐怕就要看好几日就行。 斐文静平日里一定要睡足四五个时辰才能起来,更何况昨晚还歇斯底里地哭了一场,这一觉也就格外漫长。 宫人不敢吵醒太后,王副都知便也只能一直等着。 画像什么时候都能看。 待到晌午时分,寝殿里终于有了动静,斐文静睡醒了。 -- 第9页 梁嬷嬷亲自为她梳洗,梳头宫女也早就等在了一旁。 “是有什么事吗?”斐文静用手遮着慵懒地打哈欠,眼里带着刚睡醒的水雾,脸上娇俏异常,看得梳头宫女脸一红,诺诺答道:“王副都知带着选秀秀女的画像来请太后看。” 斐文静长睫眨了眨,刚醒的好心情也没了。 只觉得萧潜当真是恨自己啊,这一大早就来膈应自己。 “早膳呢?”他让王副都知这么早就来膈应她,她就非得这么早见吗? “早膳在小厨房热着。”梳头宫女答道。 “嗯,呈上来吧。”斐文静看了眼发髻,不是很满意,又想到昨日萧潜故意让她穿得素淡极了,便淡淡道,“换个发髻吧,梳个蝴蝶穿花云颦髻。” 宫女立即飞快地打散了头发,又重新梳了斐文静指定的发髻。 斐文静自己在首饰盒里找了半天,结果发现全是厚重沉闷的发钗首饰,显得老气沉沉。 想都不用想,是谁指使宫人换的,无非就是萧潜。 宫女站在身后战战兢兢的,生怕太后的气波及到了自己。 斐文静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是梁嬷嬷伺候她穿上的,当时没注意。如今看来恐怕衣柜里的衣服全都被萧潜换成了这样的黑色、灰色衣服。 欺人太甚! “你……叫什么?” “回太后,奴婢名青荷。”梳头宫女小心答道。 “青荷,你让人折几支梅花来。”斐文静照着镜子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等梅花的时候,斐文静先用了早膳。 只是一坐到桌前,斐文静就眉头紧锁。 萧潜如今已经不满足于心灵的折磨,连饭菜都要折磨她吗? 只见桌上一桌早膳,单笼金乳酥、天花碧罗、金粟平、金银截花等各种糕点,还有一碗虾米瘦肉粥,一碗清粥,一碗黄金细丝面。 全都是她不喜欢吃的。 也难为萧潜,竟然还能记得自己不喜欢吃什么。 斐文静猜测是萧潜所为,就算让人去换一桌恐怕还是她不喜欢吃的。 叹了口气,她取了那碗清粥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就像是全然忘了还有人等着她看秀女图一般。 吃到一半,梅花摘了回来。 斐文静当即放下筷子,不吃了。 拿着梅花进了寝殿,让清荷跟着。 斐文静摘了一朵她看起来最好看的梅花,细心地贴在额心。 又拿出了几只相比起来不那么沉闷老气的簪子给清荷,“每支簪子的花蕊处都贴上一朵梅花。” 清荷做完,眼里出现了一抹惊艳,给斐文静插上后,就更加经验了。 “太后娘娘,这样真好看,尤其是额心的那朵花,贴在太后额心不仅不会浮夸,反而衬托得太后就像是花仙子一般!” 斐文静也很满意,她笑了笑,又起身转了一圈,“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衣服了,这衣服也太丑了。” 其实斐文静身材极好,凹凸有致,皮肤又白,虽然这衣服确实不好看,但是斐文静穿上后,倒也没有很难看,反而别有韵味。 不过在斐文静看来,只要不是最美的,那就跟丑没什么区别。不过这会她一时之间也变不出衣服来,只能就这么将就了。 打扮好了,斐文静这才慢悠悠地把王副都知招进来。 王副都知虽然等了很久很久,却也不敢抱怨,恭恭敬敬地把画像摆在她面前,一页页翻开让斐文静看。 斐文静眼神在这些画像上游走一圈,王副都知看着太后的眼神看完一张,便翻一张。 “倒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斐文静心想,这还是经过画工美化的,也就这样。 王副都知陪着笑,又翻开了一页。 斐文静原本懒散的眼神忽地一变,“等等。” 她手指压着眼下的这幅画像,仔细地看了好久。 “太后?”王副都知试探道,“这人是否要留下来?” 斐文静回神,收回手指,指甲不小心在手心划了划,垂眸道:“不了。” 这幅画像上的人和她太像了,或者说更像那位熙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嗯,作话被锁了,才发现因为作话,这一章被锁了。 本唐无语凝噎中ing 第6章 像她 斐文静留下了那张画像,“今日就到此吧,剩下这些明日再看。” 这位和熙王妃,和她都如此像的人名叫明瑾瑜,是幽州知府的女儿。 斐文静将画像铺开,平放在红木八仙桌上,画像下方有明瑾瑜的详细资料。 擅刺绣、爱舞蹈,尤喜音律。 斐文静忽然想到那位淑太妃,看来这明瑾瑜是照着淑太妃的模子培养的。 这一看就是妥妥的宠妃配置,只不过那位爱舞喜音律的已经驾崩了。如今这位喜欢的是熙王妃那般的马上女儿。 不过以这和熙王妃,和她都有七八分相像的容貌,她要是入宫,同样会受到恩宠。 斐文静手指放在画上,忽然在画像上划了一道划痕。 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斐文静眼里涌出了一层薄雾,她以为如今自己已经不会在意了,可是当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以为的放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算他将自己当作替身,自己竟然还不舍这个替身的位置。 -- 第10页 何其可笑。 哭了半晌,妆都哭花了,斐文静自己补了妆。 补完妆,她拿了支笔,沾了红色的墨,在明瑾瑜那张画像上写了个“可”。 这就是可以进宫的意思了。 她在逼着自己,不要在意,逼着自己认清如今的现状。 剩下的画像,斐文静在三天内看完了,总计选出八十八位秀女,等这些秀女进宫,还有两轮选拔。 循旧历,将会由斐文静和太皇太后选出自己觉得可以的,最后一轮是萧潜给这些妃子定名分。 等秀女进宫的日子,斐文静难得空闲下来,而且大概前朝事忙,又或许那天她确实把他气狠了,萧潜也没来找她麻烦。 斐文静令人拿了一整套茶具,和一盒闻林茶。 宫中各位主位都不爱喝茶,偏爱喝各种酸奶酪,所以宫中的茶叶种类也少。 焚香煮茶,是斐文静为数不多的,算得上熟练的技巧。 点上一炉梵云,房间里便充满了浅浅的香味,前调是香柠檬和温柏。 窗前放了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斐文静带着宫人坐在方桌前,先从黄花梨木匣里取了一块闻林茶饼,用手掰碎成两半,放在鎏金飞鸿逑路纹银子里用火炙烤,来回的翻动,三次过后,茶叶发出一股干燥的茶香。 “这样几次之后,茶叶里的水分就没了,茶叶越干燥到时候喝起来越好喝。”斐文静一边翻动,一边说。 宫女们围了一圈,闻言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 梁嬷嬷道:“早就听说江东喝茶雅致,今日终于得以看见了。” 斐文静笑了声,也很高兴,这几乎是她这段日子最开心的时间。 茶叶烤好后,趁着还有余温,将茶叶放进准备好的油纸袋里,自然放凉。等茶叶凉了之后,斐文静又将茶叶全数放进鎏金鸿雁流云纹银茶碾子里,细细地碾碎。 “这一步你们要记住一定要耐心,将茶叶碾细,至粉末大小即可,如果大了,喝起来口感就会极其粗糙。” 清荷自告奋勇,“娘娘,我可以来吗?” 斐文静自然答应,实际上煮茶的步骤里,她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一步,无趣得很。 这时,先前燃的香,已经散发出了隐约的茶香味,和碾子里的茶叶香相呼相应,令人格外舒适。 碾好茶叶,斐文静指挥清荷将茶叶碎倒进罗筛里,细细地筛出不够细的茶叶,只取罗筛下层落下的极细的粉末用。这罗筛的,也是鎏金的,是仙人驾鹤纹路。 这一整套是茶具都是斐文静的陪嫁物,长安是万万没有的。 接下来便是煮茶了,烧水的也是特质的小炉子,水面微微波动,出现类似鱼鳞的波纹时,斐文静抓准时间放了一小勺盐进去。 “这叫初沸,这时候要眼疾手快,将一勺盐放入水中间。” 放下去没多久,水又一次沸腾了,这一次比较猛,水泡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现在水就可以用了。” 说着斐文静取了一瓢水出来,放在一旁。 又将茶沫倒进还在沸腾的小锅里,另外还一边用竹筅轻轻搅动水,使得茶沫不至于粘合在一起,待水再次沸腾,斐文静连忙指使道, “清莲,快将那瓢水倒进来。” 水最后一次沸腾,这茶便是煮好了。 “好啦。”斐文静裹着厚布,将小锅端下来,“现在这茶就可以喝了。” “不加其他调料吗?”宫女们一脸惊奇,虽然这茶闻起来清香异常,可是和她们常识中的茶大不一样,连胡椒之类的都不加,这怎么喝? 斐文静摇摇头,笑着说:“你们喝了就知道,往茶里加调料简直是暴殄天物。” 说着,她亲自将茶分倒进几个茶杯里,每人一杯。 宫女们没喝过,都不敢喝,直到看见斐文静一脸享受地喝了好几口,她们才试着尝了尝。 斐文静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轻笑,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她第一次给萧潜煮茶时他的模样。 当然他的仪态比宫女们好多了,但是当喝进口里的时候,他眼里还是出现了一抹惊艳。 “以后娘娘的茶,都按照这个方式给娘娘煮?”梁嬷嬷问道。 斐文静被拉回思绪,眼眶微红,点头:“嗯。” “圣人至。”小黄门的声音传进来,围在一起的宫女们担心地看了眼斐文静。 她们是伺候斐文静的贴身宫女,自然知道圣人和太后之间有矛盾,每次圣人离开后,太后娘娘便要情绪低沉一阵子。 萧潜半点也不避讳,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宫女们也都被他叫出去了。 斐文静战战兢兢地喝茶,也不敢看他,小声问:“圣人来,是有何事?是选秀之事有不满吗?” 萧潜面沉如水,周身气场摄人,他扫了眼斐文静面前的桌子,“太后心情不错?” 斐文静实在猜不出他为了什么而来,想了想小心翼翼说:“圣人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 结果对面的人脸色似乎更差了。 斐文静也坐不住了,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又要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绞尽脑汁想着该说些什么好。 万幸,萧潜动了,他坐在斐文静对面,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 “你不是说过不会给别人煮茶吗?”他脸色莫名,直直地看着斐文静。 -- 第11页 “嘭!” 斐文静慌乱低头,她刚才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茶杯,幸而是空的。 她低着头一边收拾,一边说:“圣人在说什么?” 萧潜俯身,越过桌面,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抬头看着他,“你在装傻。” 斐文静和他对视着,几次都忍不住想质问他究竟为什么? 好在理智还在,她不想在他面前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有。 温婉地笑了笑,“你知道的,不是吗?我只是喝不惯宫里的茶。” 萧潜松开她坐回去,“朕让宫里以后都按照江东的法子煮茶。” 斐文静想说不必,结果刚张口,就看见萧潜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要是敢拒绝,你就完了。” 于是即将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圣人来所为何事?” 萧潜眉间一皱:“你在赶我?” 嗯? “圣人误会了。”斐文静真的只是单纯地问他有何事。她赶他?她哪来的勇气赶他? 萧潜好歹还是勉强相信了她,令人拿进来一个盒子。 斐文静疑惑,直到看见他从盒子里拿出一副画像来,她才明白今日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秀女的画像昨日才送去紫宸殿,前朝事忙,他怕是刚看到这幅画像就赶过来了。 如此急不可待。 斐文静笑道:“想必圣人极满意这画中女子,你放心,哀家既然留了她的画像,廷选时,自然也会留下她。” 萧潜看向她,原本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朕倒没什么意见,只是太后似乎很满意,若是太后想留下作伴就留吧?” 斐文静心里冷笑,萧潜如今也学会了这般虚伪吗? 明明是自己想要,却还要冠冕堂皇地说留下来陪她? 她压下心里的涩意,笑着说:“好啊,哀家是极喜欢这位娘子的。” “只是,这位娘子长相酷似太后,朕以后要是宠幸她,难免会想到太后,太后也不介意吗?”萧潜将画像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斐文静,冷然道。 那画像上的女子笑得妩媚嫣然,像是马上就要从画里走出来在这懿安宫里舞上一段绮罗踏雪。 斐文静手指蜷缩,极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让自己忽略萧潜话中的意思,“这位娘子,善舞,等她入宫后给圣人舞一曲绮罗踏雪,圣人想必便没有心思想到哀家了。” 萧潜笑了起来,似乎像是以前的爱穿一身青衫的那个萧潜,“太后说得是,这位娘子想必跳得极好,不会踩到朕。” 当初她曾和他一起悄悄跳过舞,也是绮罗踏雪。 她笨,先生教习时,就跳得不好,和萧潜跳了一曲,硬是把他的白鞋都给踩黑了。 斐文静也笑,“那哀家到时候就将这位娘子封为嫔吧。” 一般而言,刚入宫的秀女,最高分位也不过是嫔,而皇帝按照旧历,会按照分位顺次宠幸后妃。 萧潜冷脸看着她,叫来大伴:“把画收好了,要是损坏了唯你是问。” 说毕,怒气冲冲地走了。 斐文静一直端正地坐着,直到萧潜走远,她才松下来。 像是累极了,她推开桌上的茶杯茶壶,趴到桌面上,埋首在手腕间,“不过都是菀菀类卿。” 作者有话要说:  性格互换小剧场又来了! 要是小五身边出现了一个和萧潜很像的人! 萧潜:“心灰意冷,你是个无情无义人,拔x走人,无情!” 小五高贵冷艳地翻了个白眼,“傻逼。”明明哀家最爱的是你*(……*……* 第7章 廷选 半月后,第一次廷选开始。 斐文静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大好了。 今日她故意没穿太后礼服,穿了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发髻是飞花髻,斜插了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并朝凤挂珠银钗。耳间悬了一对花卉文点蓝耳环。 端的是千娇百媚,一眼难忘。 拾翠殿里已经有了诸多宫女,听见“太后至”的声音,便齐齐跪着恭迎,根本就不敢看太后,直到都起身后,才敢悄悄看一眼。 这一眼当真是惊艳。 满宫翡翠无颜色,比秀女们好看多了啊。 过了会有宫人来说太皇太后今晨起来,身体不适,今日的廷选便由太后全权作主。 斐文静轻笑,戴着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的手指划过面前小桌上的名册,“让秀女们进来吧。” 话音落下去,宫人一层一层地传递出去,很快就有宫女带着五个颜色各异的年轻娘子进来了。 几人低着头,并不敢看太后,只是各自问安便一直规矩地低着头。 斐文静目光停留在第三位身上,“第三个抬起头来。” 第三个秀女抬起头,尽量让太后看清楚自己。 她眉毛细长,眼睛如黛秋水,欲语还休。 “是个美人。”斐文静笑着说,“名唤方笙妩,是哪里人?” “回太后娘娘,民女是扬州人。” 声音也好听,清脆悦耳。 斐文静挥了挥手,尚工局的文姑姑便上前交给了这位方笙妩一个缕金烟丝锦囊。这便是留下的意思,没有得到锦囊的人便是淘汰了。 紧接着又换了一批人,这次的五个人和前面的很不一样,个个都人高马大,完全不像上一组的五个人,各个娇小玲珑。 -- 第12页 斐文静也有些惊讶,不过转瞬即逝,看了眼名册问道:“方锦是那位?” 左边第一位秀女上前一步,“民女是方锦。” 说完,她异乎寻常地抬起头来满眼惊艳地看着斐文静。 斐文静挑眉,这位倒是很不一样。 “你在看什么?” 方锦一惊,就像是偷看了女郎的郎君一样手足无措,先是拱了拱手,后又发现自己做成了郎君的手势,连忙福身,只是这姿势颇为僵硬,显然不如前面那样熟练。 斐文静被逗笑,低着头捂嘴轻笑,其他宫女也跟着笑了。 “太后,我、我不是故意的,太后见谅,实在是太后太好看了,像是,像是天上的明月……” 斐文静见方锦都急出汗了,忍住笑,“好了,不怪你,你觉得哀家好看?” 要是采莲在的话,就知道斐文静是极喜欢这位方锦了。她觉得所有夸她好看的人都是好人。 方锦杯斐文静这样笑吟吟地看着,闹了个大红脸诺诺道:“是,太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斐文静又乐了,一度想让她留下来,“那你为什么要入宫?” 方锦闻言,神色收了些,说:“并不是我想入宫,是我们县令说每家的女儿都必须把画像交上来。” 斐文静收了脸上的笑容,在名册上看了眼:“枞县?” 方锦以为太后生气了,小心翼翼道:“是的,不过……虽然是县令强行让交的,但是如果可以天天看见太后,我,我是愿意进宫的。” 斐文静点头,还是没留下她,对着她招了招手。 她从腕间褪下一只翡翠手镯,戴到方锦手上,“哀家很喜欢你,不过你不适合在宫里生活,你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外面的世界,就像鹰一样,快乐自由。” 方锦不懂为什么这么好看的太后娘娘,眼里会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只呐呐地点头。 后面几组都中规中矩,斐文静每组都留了一至三个人。 “太后娘娘,这一组里面的晏青卿是宰相晏琦的孙女。”梁嬷嬷在下一组出来前,附耳对斐文静说。 斐文静点头,晏琦是两朝宰辅,位高权重,他的孙女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很快,就走进来了五位秀女,晏青卿在这几个人里面很出色。 就像是众星拱月般出色。 等几人都介绍完,斐文静看向晏青卿,“晏青卿?” “臣女在。”晏青卿莲步轻移,令人赏心悦目。 “你爷爷是两朝宰辅,父亲是文坛大家晏覃,气度果然不凡。” 晏青卿微微低着头,“太后娘娘赞誉,臣女一直向往江东风物,如今能得见娘娘,已是人生幸事。” 不管斐文静心底里怎么想,总之这一组就只有晏青卿得了锦囊。 斐文静有些乏了,虽然这些娘子们各个娇美可爱、妩媚妖艳应有尽有,可是一想到这是给萧潜选的,她就心塞,而且还是自己亲自给他选的。 中途叫停 ,斐文静喝了一盏茶闭目休息了半刻钟才继续。 这一组进来前,斐文静照旧先看了眼名册,这一看,斐文静心情更差了,第一个赫然就是明瑾瑜。 那位很像她,也很想斐文静的女子。 斐文静勉强提起精神,秀女们人才刚走到门口处,她就认出了明瑾瑜。 她穿着蝶戏水仙裙衫,娇娇媚媚的,走起路来柔弱无骨,似乎一阵风就能吹风。 斐文静敛眉,再次喝了一口茶。 这位菀菀类卿,倒是没有画上那么像熙王妃,反而更像斐文静,而这性子,却似乎比斐文静还娇气。 “都抬起头来。” 五位秀女很听话,乖乖地抬起头。 明瑾瑜一抬头看见太后的长相,就白了脸。宫女们也面面相觑。 斐文静却是轻轻笑了,“明瑾瑜长得和哀家有几分像。” “嘭。” 斐文静听得心惊,只见明瑾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柔柔弱弱地哭着:“太后娘娘恕罪……” 斐文静蹙眉,她觉得自己一向温和,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应该是不吓人的,怎么做出这副模样? “你让哀家恕什么罪?”斐文静撑着下巴问道,长睫眨了眨,似乎很疑惑。 明瑾瑜身体抖了抖,头贴在地上,“我、民女民女……” 颤抖半天,她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毕竟长得像太后这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就算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在说,却也没人敢说出来。 斐文静见她半天不说话,也失了耐心,“好了。” 又点了包括明瑾瑜在内的三个人,让宫人给了锦囊。 还剩下几组,可是斐文静实在是累极了,不光是身体累,心里也烦躁得很。 明明面对的都是漂亮可爱的小娘子们,可是她却偏偏像是一个坏人那般看不惯她们,总想着挑刺。 压制了半天,她心里的烦躁已经压制不住了,要是继续看下去,她不保证会不会出言讽刺秀女。 因此,她很有先见地再次叫停了:“不早了,先去用膳吧,用过膳再看也不迟。” “太后娘娘累了?”回到懿安宫,梁嬷嬷给她按摩肩膀,小心问道。 斐文静这个时候特别想采莲,她和萧潜之间的事情只有她最清楚,最了解,可惜她如今连采莲在哪里都不知道。 -- 第13页 叹了口气,斐文静闭上眼问梁嬷嬷:“萧潜让你来懿安宫,给了你什么任务?” 梁嬷嬷轻笑一声,“太后娘娘见笑了,圣人让老奴照顾太后,给老奴的任务自然是好好照顾太后。” “你不用隐瞒,他让你来这里监视着我?那你是什么事都告诉他还是挑着说?” “娘娘,您不信圣人?纵然圣人和娘娘如今是有些不愉快,可是圣人从未想过监视娘娘。” 斐文静沉默着,没再说话,不是她不相信萧潜,而是她不敢相信萧潜。再说了懿安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他的?就这,还说不是监视? 斐文静这样想着,又换了个话题:“今日哀家挑的那些小娘子,依嬷嬷看,他会喜欢吗?” “娘娘要听实话?” 斐文静侧头看着梁嬷嬷,挑眉道:“实话。” “实话就是,在圣人心里,恐怕所有人都不及那个他在江东喜欢的娘子。” 斐文静垂眸,自嘲一笑,江东喜欢的娘子。 要是真是这样,她就算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可惜,不是。 是所有人都不及他少年时遇见的那个人。包括斐文静这个江东女子。 “那明瑾瑜呢?”她又问道。 这次,梁嬷嬷犹豫了,“太后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您不该选那位。” “她很美,家世也不错,是幽州知府女儿,没有理由不选。”斐文静垂眸,脑海里却是那位明瑾瑜的模样。 想必萧潜会很喜欢的吧。 既然心上人已经不可能了,而斐文静这个菀菀类卿也不可能了,那二等替身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底,她和明瑾瑜没有谁比谁高贵,在不喜欢你的男人眼里,不过都是替身。 梁嬷嬷道:“娘娘,您明白,她长得像你,若是以后得宠了,娘娘会不开心,而且舆论也会说圣人的宠妃竟然长得和太后极像。若是不得宠,娘娘也未必会开心。” 斐文静苦笑,梁嬷嬷说的很对,只有一点错了,若是明瑾瑜不得宠,她会开心,很开心。那说明萧潜心里是真的有过她的,而不是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把她当坐熙王妃的替身。 梁嬷嬷会这样认为,不过是以为那个卿是斐文静,而明瑾瑜因为像她,所以才有可能得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难受,小五想打萧潜*( 第8章 质问 斐文静吃过午膳,又睡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悠悠地又去了拾翠宫。 “太后娘娘还剩下四组。”尚工局的文姑姑道。 斐文静点头,“开始吧。” 梁嬷嬷帮她解下披风,她坐下后,文姑姑才让人去通知候选的秀女们。 “太后娘娘万福。” 声音清脆,身材窈窕。 斐文静看向名册,这一组里有一位是将军府女儿,名唤吴偃月。其余的,倒是乏善可陈。 “吴偃月是哪位?” 中间小娘子上前一步,穿着盘金彩绣棉衣裙,微微福身:“太后万福金安。” 这位吴小娘子眉宇间隐含英气,斐文静眼前一亮,暗自赞许。 这一组也只有吴小娘子并另一位小娘子得了锦囊。 剩下几组无甚新意,斐文静每组都留了一个锦囊,毕竟要足足选够四十四位供那位圣人采选。 完了之后,得到锦囊的秀女们再一次被文姑姑带到了拾翠殿。 “三日后就是册封礼,届时圣人也会至,这三日你们养足精神。好了,下去吧。”斐文静哪里会所谓的训话,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就赶紧让她们散了。 梁嬷嬷知道斐文静心情不好,“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 斐文静进宫这些年,昏迷了三年,醒来的这些日子也是天天在懿安宫修养,还真没好好逛逛这皇宫,这时梁嬷嬷提起,她也有些心动了,便答应了。 “不坐辇车了,我们就这么走过去,也散散心。”斐文静吩咐梁嬷嬷道。 御花园在拾翠殿东边,斐文静跟着宫人慢悠悠地晃过去。 “太后娘娘,这是御花园的西入口。”梁嬷嬷指着眼前这一大片竹林道。 “这个季节,竹子也这般翠绿?” “这是得益于花匠们的养护得当,应当是有偏方的。”梁嬷嬷笑着说。 斐文静点头,从竹林中间劈开的一条石板小路走进去,转过竹林眼前是一座三层高小阁楼,阁楼前还插上了用竹子编成的篱笆。 竟有些山居隐士的味道。 “嬷嬷,这阁楼叫什么?” 梁嬷嬷神色有些奇怪,“娘娘,这阁楼叫静思楼,是崇文帝年间建造的,圣人登基后,又将此处翻新修葺了一番。” “上去看一看吧。”斐文静没听出嬷嬷声音中的怪异,也不做他想,抬脚就走了进去。 一楼只有一个小小的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并一张书桌,再无其他。 斐文静直接从一旁的楼梯上了二楼。 楼梯是竹质的,走起来有微微的摇晃,但是楼梯又很狭窄,只能站一人,因此斐文静也只好紧紧抓着扶手,梁嬷嬷和其他宫女只能在她身后小心护着。 走到一半,斐文静额头就出了些汗珠,背心也湿漉漉的,“也不知这楼梯的是谁设计的,竟如此难走,蠢笨至极。” “是朕。” -- 第14页 斐文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重心不,手也松开了扶手,往后倒去。 “啊啊啊啊啊……” 一阵惊心动魄,斐文静吓得魂飞魄散。 眼前一阵黑,她晕头转向了一阵,终于安稳了。 “好了,没事了。” 萧潜无奈的嗓音响起,斐文静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竟然是萧潜的胸膛,他穿的衣服布料很柔软,斐文静脸在上面竟然不觉得硌人。 斐文静脸上像是火烧一般,飞快往后退,刚退后半步,又被萧潜环住腰身往他的方向扯了扯,“你还想摔一次?” 斐文静这次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楼梯上,要是往后退,肯定会又摔一次,而且这一次梁嬷嬷和宫人们也不在身后了。 斐文静陇在衣袖里的手悄悄抓住了萧潜的衣角,小声道:“那你,你松开我啊。” 萧潜神色莫名,还有一丝柔软,可惜这会斐文静看不到,眼前只有萧潜的衣服,还是红色的,鼻尖能闻到一丝沉水香。 过了会,斐文静疑惑为何萧潜还不放开她,挣扎着抬头,刚刚看到他的脸,斐文静就忽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斐文静慌了,心也乱了。 连忙抓住萧潜的衣襟,“你做什么?” 萧潜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走个楼梯都这么怕。” 语气莫名有一丝嘲讽,但更多的却像是无奈和宠溺。 就像以前那样。 斐文静抓着他衣襟的手忽然很用力,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沉迷了。 萧潜淡定地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阁楼的二楼,然而他还没放下斐文静。 而斐文静也没发现。 她心里紧张,怕自己沉溺,又疑惑为何萧潜会穿一身红色衣服。 她记得萧潜最爱的明明是青衫,而且他还曾经说过,不喜欢红色。 直到走道了二楼阳台,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斐文静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萧潜怀抱里。 她咳嗽了声,“你……你把我放下。” 萧潜低头,他脸上半部分沐浴在阳光里,下巴和嘴唇在阴影里,像是被分割成了两半,就像他这个人一半温柔,一半阴暗。 “太后今日怎么来这儿了?”他问。 斐文静见他不准备放下自己,心里有些惧怕,咬了咬唇,说:“今日操办选秀的事情,有些累了。” 说到这儿,斐文静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她是太后。 萧潜神情也明显一僵,勾唇笑了笑,“太后选的,朕一定放心。” 说着,他放下了斐文静,走到一旁的矮几上拿了个小册子。 “朕想知道,太后选这些人的用意。” 他指着册子上的几个名字问斐文静。 斐文静看了眼,想到那几个人,笑着说:“吴偃月是将军府女儿,晏青卿是晏琦的孙女。” “她呢?” 斐文静看过去,只见他指着三个字“明瑾瑜”。 她长睫眨了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仰头正视他,笑得温柔又委屈:“这不是你要的吗?” 萧潜皱眉,“她长得这么像你,你是要天下人说朕圣德不修,觊觎皇嫂?” “莫非圣人并没有觊觎皇嫂?”她咬着唇,委委屈屈的,却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既明目张胆又状若无意。 萧潜脸色冰冷,眸中有些许微动,伸手拉过斐文静:“当初是你狠心拒绝朕,如今给朕摆出这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出来,给谁看?” 斐文静手腕被捏得生疼,大概是知道他这会不会大动干戈,于是大着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圣人说笑了,哀家不委屈,哀家反而很欣慰,要是先帝知道他的皇弟如今这副模样,也会欣慰的。” 萧潜怒极而笑,推着她往后靠在了阁楼阳台的角落。 那是个三角,斐文静无处可逃,她脸上浮现出惊恐,又想起了上一次在寝殿萧潜差点强迫了她。 “你……你又要做什么?” 萧潜掐着她的腰,眉宇间覆盖上阴霾,吻不管不顾地、劈头盖脸地朝着斐文静落下去。 斐文静侧开头,想要躲避,萧潜也不管,就这么顺势在她脖子上亲吻。 斐文静有些微疼,心里又觉得屈辱,情绪崩溃得非常快,竟然大声哭了出来。 萧潜再也不能继续,停了下来,“哭什么?” 斐文静已然上气不能接下气,小脸上全是眼泪,鼻尖也红红的。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个劲地哭。 萧潜皱眉,揉了揉她脖子上被他吻出来的红痕,“别哭了。” 斐文静只觉得萧潜异常恶劣,语气也这么凶,哭得更悲痛了。^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 “好,朕不弄你了,我们谈一谈。” 又等了好久,斐文静哭声慢慢停下来,“谈什么?” 萧潜坐在矮几旁边的檀木半支椅上,“过来坐。” 斐文静警惕地看着他,“不了,我就在这里。” 萧潜抬眼,黑压压地看着斐文静。 她摸了摸胳膊,“我还是过来吧。”说着小步小步地移动到萧潜身边,坐在另一个椅子上。 萧潜等她坐好了,亲自从里面提出来一壶茶,给她斟了一杯,“有些事情朕想知道。” 斐文静哭了半晌,嗓子都喑哑了,这时候的茶对她来说就像是雪中送炭。 -- 第15页 喝了一口后,斐文静才发现这茶竟然是雪山银芽,不是说宫里没有这这茶叶吗? 萧潜也喝了一杯,见她喝得正香,“雪山银芽每年送到宫里的都不多,都在朕这儿,你要是想喝,就找朕。”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又喝了一口假装没听见他说的话。 等到她嗓子好些了,才想起来萧潜刚才说的要谈一谈,“圣人想谈什么?” 萧潜看向前方,“为何一定让她进宫。” 声音冷硬,面无表情。 没说名字,两人却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无非是那个明瑾瑜。 斐文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垂眸道:“哀家说过了……” “够了!”萧潜打断她的话,胸口起伏不已,显然气得不轻,“不要再把那些谎言说给朕听。” 萧潜侧头,这还是他今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斐文静,她今日娇俏可爱,刚刚哭过一场,更加显得妩媚可怜。 他身体越发紧绷,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捏成了拳,“说真话。” 斐文静手指蜷缩了下,她为什么让明瑾瑜入宫?她都不知,或许心底存了点奢望,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赌气。她勉强笑了声:“你要是不喜欢她,哀家让人去通知……” 萧潜眉头紧皱,狠狠喝了一口茶,而后俯身越过小几,捏着她下巴,“你当真愿意看着朕和……和其他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一下,虐小五只有十章左右。 后面,我的小五就要彻底清醒了。 第9章 放肆 斐文静低头无声地笑了,转而道:“我记得你上次已经来问过我了,你说你要是喜欢,就留下来,圣人如今是想收回这话?” 斐文静小声地说,眼前却是那年她不小心撞见的场面。 萧潜那么一个潇洒的人,在熙王妃面前竟然像是一个毛头小子,还会因为对方一句玩笑话而红了耳朵。 从那时,她就心冷了。从那时,她就明白,自己在萧潜眼里是什么地位。 当年的事情,谁是谁非,或许在萧潜心里他委屈极了。可是在斐文静心里,她又何尝不委屈,当年拒绝他就像是一腔孤勇,事后,她明知道知道做得是对的,明知道自己不该自甘堕落,甘愿为他人替身,却还是管不住心,每天哭到天亮。 直到进了宫,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将错付的心收回来,可是上天无情,竟让她死去后,又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萧潜。 那个世界的萧潜小时候阴暗无比,可是斐文静心里却只有心疼。就是这么一点心疼,甚至影响到了现在。 现在她对着萧潜,除了害怕,努力压住的心动,竟然还有那一丝心疼。每每让她在该放狠话时,心软;该拒绝时心软。 萧潜低头莫名笑了声,“斐文静,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那不过是我的气话,你又何必非要当真,你就真想气死我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 斐文静心中震荡,心又可耻地软了,狠狠掐了掐手心,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萧潜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前,蹲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别掐了,等会又该疼哭了。” 斐文静掐着手心的手被他分开来,“为什么?” 萧潜仍旧握着她的手,闻言反问:“什么为什么?”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逼回眼泪,她看向萧潜,想问为什么拿她当坐熙王妃的替身,又怕得到的答案会再一次令自己心碎。 正在犹豫间,萧潜的随身内侍杨都知来了,站在几步之外,“大家,熙王和熙王妃求见。” 萧潜松开斐文静的手,起身道:“让他们在紫宸殿等着。” 斐文静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像她的手一样,慢慢地变回原先冰凉的温度。 杨都知走后,萧潜又坐会椅子上,问:“刚才想要问什么?” 斐文静摇摇头:“没有,圣人去忙吧。” 萧潜皱眉看向她,见她当真什么情绪也没了,兀自笑了会,低声道:“好,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朕再听。” 说完他便提步走了。 “照顾好太后,下楼的时候好好看着。” 斐文静闭着眼,听见萧潜在吩咐梁嬷嬷和宫人。 她忽然想到,上次她问梁嬷嬷,萧潜让她来懿安宫究竟什么目的,她说只是让她好好照顾太后。 斐文静当时不信,如今却信了。 她信,是因为萧潜心里终归还是有她的,尽管她可能只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丁点的位置,那也总归是情。 比不上熙王妃,却也远超其他人。 更何况,懿安宫所有人都是他的,斐文静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又何必让梁嬷嬷也费尽心思地监视着她。 没多久,梁嬷嬷走了上来,她蹲在斐文静身边:“太后,要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吗?” 斐文静摇头:“坐一会,等会就回懿安宫吧。” 梁嬷嬷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斐文静的神情,也知道还是发生不愉快了,她本以为刚才那个样子,今日一定不会吵架了。 “好,太后娘娘坐一会,想回宫的时候,再回宫,圣人走之前,让杨都知清了御花园,没人会来打扰娘娘了。” 斐文静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斐文静坐了一会直接睡着了,梁嬷嬷将先前解下来的披风给她盖着,又令人去寻了个火盆。 -- 第16页 今天天气虽然还不错,但是仍旧寒冷,加上斐文静本就畏寒,睡着之后更加怕冷了。 斐文静这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了。 “娘娘醒了,可有不适?” 斐文静摇头,用袖子挡着打了哈欠:“我们回宫吧。” 下楼梯的时候,宫人们都担心斐文静又摔倒了,这次前后都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一行人走到一楼,刚踏出去一步,忽然狂风大作,黑沉沉的天空被一道闪电忽地划开,整个阁楼都亮了一瞬,紧接大雨像是倾盆一般,雨滴的声音都变成了“唰~唰”。 “啊——” 斐文静平生有三怕:怕黑、怕打雷、怕疼。 今日三样占全了。 梁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从门口冲进一个湿漉漉的人,跑到斐文静身边:“别怕,别怕。” 众人这才看清,齐齐跪下:“圣人万福。” 萧潜没理,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不停地安慰:“别怕,我在。” 他手一直抚着斐文静的背。 斐文静稍稍平稳了些,看见他浑身湿漉漉的,“你怎么又来了?” 萧潜揉了揉她的头发,“路过。” 斐文静悄悄地笑了,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她以为,萧潜会为了熙王妃第二次抛弃自己,可是他又回来了,记得她怕打雷。这算不算没有完全把她忘记。 所以,她就放肆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 这时又来了一个巨雷,从远处轰隆隆而来,萧潜将斐文静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不怕。” 萧潜的怀里湿漉漉的,其实一点也不好受,但是斐文静却觉得莫名很有安全感。 一楼只有一个太师椅,萧潜拉着斐文静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等雨停了再回宫,好吗?” 斐文静点头,自然是好。 她抱着萧潜的腰,埋首在他胸前,不想动。 宫人们都到另一间屋子去了,不敢打扰两人。 “萧潜。” 斐文静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萧潜……”斐文静其实只想喊他,听他沉稳又耐心地回答,她不想说其他的,因为两人的身份已经注定了,说什么到最后都只是会吵架。 刚才赶到的杨都知已经给他换了一身衣服,现在他全身上下都是干净的,也不怕打湿了斐文静,紧紧地抱着她。 “以前你就最怕打雷,朕记得从前你说每次打雷的时候都会吓哭,三年过去了,还是没变。” 斐文静轻轻勾起唇,也想起了以前,“怕打雷怎么了,再说这三年我可是一直昏睡着的。” 萧潜轻笑,摸着斐文静的发尾,“怕打雷,朕就陪你一辈子。” 斐文静眼里水蒙蒙的,静悄悄地笑着,如果真的能一辈子,就算她一辈子做个太后也没有怨言。 斐文静微微仰头,看着萧潜的下巴,她伸手摸了摸,“今日是特地过来的吗?” 萧潜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如果朕说是的话,你愿意原谅朕?” 斐文静被他眼里的光所吸引,那里面跳动着微弱的烛火,像是黑暗里的星星,格外好看。 萧潜伸手放在她脖子后,将她压向自己,两人之间离得更近了,严丝合缝,“小五,原谅朕好吗?” 斐文静排行第五,上头有四个哥哥,家里人都叫她小五。以前萧潜有时候也会小五、小五地叫。 这一声小五,三年未曾听见了,斐文静鼻子红了,许许多多的情绪涌入脑里。 她嗯了声,主动抱着萧潜的脖子,缠了上去,吻他的下巴。 萧潜情动异常,转而在她唇上细细亲吻,慢慢深入,勾着她,逗着她。 斐文静被吻得晕头转向,只知道攀附着萧潜的脖子,时不时回应几下。 宫人退出去的时候,门和窗户都关上了,萧潜更加肆无忌惮,手伸向斐文静衣袍底下。 烛火本就微弱,这会忽然来了一阵风,便熄灭了。 斐文静怕黑,还没反应过来,萧潜的吻就移到了她的眼睛上,“别怕,朕在。” 斐文静忽然就不害怕了,放松自己,完完全全地把自己交给了萧潜。 书桌上的东西被萧潜扫到了地上,垫上了他的外袍。 他红着眼,欺身而上,手撑在斐文静上方,哑声问:“可以吗?” 斐文静不说话,只是一双纤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疾风骤雨,落在斐文静身上,她紧紧抱着萧潜,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了好几道红痕。 为了让她慢慢适应,萧潜动作轻缓,做足了前|戏。斐文静抱着他的头,偶尔睁眼看到眼前他黑乎乎的头发,觉得羞耻至极。 “还好吗”他喑哑的声音含糊地响起。 斐文静脚心蜷缩,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胡乱地点头又摇头。 萧潜轻笑一声,转移了阵地。 “小五的腰太细了。”他喘着说。 斐文静脸色潮|红,被折腾到连声求饶。 萧潜复又亲吻她的耳垂,“太后着急了?” 像是一根弦忽然被萧潜扯断那般,斐文静脑海里嘣地一声,所有理智消失不见,是禁|忌的滋味。 萧潜的声音低沉喑哑,令人心痒。 身上最后一丝遮蔽被除去。 -- 第17页 窗外的雷又打了起来,刚好遮住一切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会后悔的!迫不及待地想剧透~ 想问一问小剧场想看什么呀,头秃了*( (对,其实就是想套你们的话) 第10章 避子汤 次日,斐文静在懿安宫的床上醒来,头疼得厉害。 昨夜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要不是身上还有痕迹,还有些疼,她一定会以为自己竟然做了个这么羞耻的梦。 “嬷嬷?”她想喊梁嬷嬷,可是一开口,声音竟然喑哑不成样子。 脸上一红,昨日的细节又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娘娘!” 熟悉的声音传来,斐文静惊异地望过去,果然见到采莲一边哭一边朝她走来。 “采莲,你回来了?他、他放你回来了?”斐文静惊喜异常。 采莲跪在她身前,“奴婢让娘娘担心了。” 斐文静拉起她,“回来就好,这些日子有没有被为难,有没有人欺负你?” 采莲破涕为笑,摇头道:“没有,奴婢毕竟是娘娘的人,哪有人敢欺负奴婢,娘娘呢?圣人突然放奴婢回来,是……是娘娘做了什么吗?” 斐文静愣住,她做了什么?她昨日…… 所以萧潜将采莲放回来是什么意思?奖励她昨日献身吗?就像是宠物终于逗得主人开心了些,主人便赏一根骨头? 斐文静越想,脸色越差,心里越沉重。 采莲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娘娘怎么了?是奴婢说错话了吗?” 斐文静摇头,“没有,不是你,是我,是我做错了。” 是她,不知廉耻,不知悔改。明明知道萧潜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替身,明明知道萧潜根本不爱她,却还是像个傻子似的,被他一点点高兴之余的暧昧之举就征服了。因为他一点点的示好便忘记了当时为什么要拒绝他了。 心甘情愿当替身,是她太傻了。死过一次,见过年少时萧潜的可怜就分不清如今的萧潜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了。 鬼迷了心窍。 “采莲,我想沐浴,你伺候我吧。”斐文静沉沉道。 后殿浴池里,采莲替斐文静褪下身上的衣裳,褪到腰间时 ,她惊了声,手一抖松开了衣裳:“娘娘,这?” 她一脸惊恐地望着斐文静,担心地不行。 斐文静嘴角丧丧地下垂,“是萧潜。” “娘娘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采莲小心翼翼地问。 斐文静闭了闭眼,勾唇轻轻笑了:“采莲,我是自愿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廉耻,违背伦理?” “娘娘!别说了。”采莲抱住斐文静,“娘娘,容奴婢僭越,奴从小和娘娘一起长大,对娘娘只有心疼。” 斐文静头靠在采莲肩膀上,想起昨日,其实她是开心的,感觉也不错。当时她自以为是水到渠成。今日醒来,虽然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并不是完全后悔。 只是后悔当时把情也投入了。 “采莲,我知道,我这样很无耻,可是只要他对我稍加诱惑的招招手,我就会巴巴地跟过去。我原以为我是可以做到坚决拒绝他的,就像三年前那样,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了,变得不够勇敢……” 采莲抱住她,“不是的,娘娘。娘娘没变,变的是他。” “从始至终,都是他变了。” 斐文静看向采莲,见她点头,自己也若有所思地点头,喃喃道:“对,是他变了,他变了。” “他以前就骗我的感情,现在骗我的身|子。” 这一天,斐文静都待在懿安宫未曾外出,直到晚上的时候,萧潜又过来了。 是独自一人过来的,想必是悄悄的,没让其他人知道吧。 懿安宫的宫人也不知什么时候退下去了,斐文静身边只剩下一个采莲。 “你来了。”斐文静正对镜卸掉钗环,从镜子里看到萧潜的身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然说道。 萧潜走进,在她身后弯下腰,手环着她的肩膀,语气暧昧:“知道朕要过来?” 斐文静垂眸,眼底是一片冰凉。 萧潜只当她是害羞了,没在意,接替了采莲,帮她把头上的簪子都取了下来。最后从梳妆台取了一把象牙梳,梳理着斐文静的长发。 斐文静从镜子里看着他,他这个人温柔的时候是真的温柔,细致体贴,无微不至,可是狠心无情的时候也是真的无情。 帝王,又怎会只单单温柔呢? 从前是她魔怔了。 由着萧潜给她梳完头,斐文静起身环着他的腰:“怎么今日又来了?” 萧潜对斐文静的情绪一无所知,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想你便过来了。” 斐文静低头,只露出了洁白的下巴,在烛光下白的晃眼,“你将采莲送回来了,不怕她继续撺掇我?” “当时只是气话,气你不懂事,朕道歉好不好?”萧潜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道。 斐文静抱他抱得越发紧,娇娇地笑着说:“好。” 萧潜松了口气,将她拦腰一抱,往床上走去。 斐文静没说话,直到被他压在床上,衣服褪去了大半才开口:“今日,我不想。” 萧潜顿住,抬头看着她,这才发现她今日似乎情绪一直不怎么高昂。 -- 第18页 “怎么了?不开心?” 斐文静推开他,在一旁躺下,“没有,我只是不想做。” 萧潜下颚紧绷,脸色沉沉,他早已蓄势待发,这会忍得生疼。 “你不要耍性子。”他不耐道。 斐文静猛地睁眼,看向他,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原来她的存在就是只能陪他做那档子事?她不想,不愿意,就是耍性子? 萧潜摸了摸她腰侧,靠近她,抓着她的手道:“今日前朝几个人争执了一整天,朕很累,你帮帮我好不好?” 斐文静如皱眉,躲开他的手:“我说了,我不想,圣人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去召个秀女,或者这宫中宫女不都是圣人的人吗?” 萧潜终于意识到斐文静今日是真的心情很不好,默了下来,“睡吧。” 说完他走出去,径直去了后殿的浴池。 斐文静松了口气,将凌乱的衣服拉好。昨日他那般粗暴,今日过来也未曾关心过她一句,一来就要做,当真是把她当成那些低贱的女子吧。 只要她不愿意,他就发脾气。 斐文静心里难过的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萧潜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也不知道。 半夜,她被热醒,勉强睁开眼睛,随即唇就被堵住,她这才发现竟是萧潜。 斐文静趴在床上,身上一片火热情动,心里却是一片悲凉。 “小五,小五……” 萧潜低沉又暧昧地呼唤着她的小名。 斐文静嘴里忍不住逸出声音,她只觉羞耻无比,那声过后,狠狠咬住唇瓣,再也不肯发出声音。 完事后,萧潜抱着斐文静去了浴池,仔细地清洗干净,又抱着她回到床上。 亲了亲她眼皮,萧潜魇足地发出一声喟叹:“睡吧。” 斐文静却清醒地很,“让人煎一碗避子汤吧。” 萧潜动作在半空中顿住,审视的眼神看向斐文静:“避子汤?” 斐文静轻笑,刚刚被蹂|躏过的身子软得像一滩水,脸上潮红未退,“不然圣人想要太后怀孕生子吗?” 萧潜沉默了,下巴紧绷,须臾下达了煎药的命令,殿中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没多久,这药却送进来了。 是梁嬷嬷送进来的。 斐文静最怕苦,平时吃药定要阿娘哄着喝,喝一碗药,吃一整碟的蜜饯,可是这会,她没提,萧潜也没说。 她就这么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了整碗药。 喝完后,还是梁嬷嬷递过来一杯茶水,让她勉强稍微解了口中的苦味。 看着斐文静喝完,萧潜笑了声,“太后好好睡,改日朕再来看太后。” 说完自己穿上了衣服,面无表情地离去了。 斐文静躺在床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一边笑,眼泪一边从眼角滴落。 看吧,这就是天子。 “梁嬷嬷让采莲进来。”斐文静低声道。 很快采莲就进来了,眼眶红红的,手中端着一碟蜜饯。 斐文静笑着吃了一颗蜜饯:“还是我家采莲最疼我。” 采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她这样说,更加伤心:“娘娘何必委曲求全?” 吃了好几颗蜜饯后,斐文静让采莲扶着她去浴池。 用皂角在身上搓了又搓,身上瓷白的肌肤已经被搓成了红色,她还不停手。 采莲心疼,拉着斐文静的手,“娘娘,不要这样……”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这般委曲求全吗?”斐文静看向采莲。 “我没得选择,他是天子,是圣人,我拒绝不了。而且一开始也是我蠢,若不是我心软信了他,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况且他技术也不错啊。”斐文静轻描淡写般说道。进宫之前,宫里会派专人来教习如何伺候皇帝,她自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娘娘,当初若是从不曾认识四皇子就好了……” 斐文静一愣,思绪回到几年前。 如果从不曾认识萧潜的话,或许真的不会有这许多事吧。 “采莲,后日召阿耶阿娘进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女鹅要进入了走肾不走心的心态! 开始虐萧潜了,嘿嘿,搓手,本唐写得很嗨 因为明天大概率能上榜单了,今天的章节早点发。 小剧场:(霸道小五和小白花潜) 小五:你以为你配有哀家的孩子吗? 萧潜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喝下避子汤,气到手脚冰凉,颤抖不已,苦涩道:“你就一定要这样吗?” 小五轻轻勾起他的下巴,“乖,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伺候。” 好羞耻啊* 第11章 纸条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进宫的这天,斐文静很早就起来了。 或许是那日确实惹怒了萧潜,这两日他未曾来过懿安宫,斐文静也松了一口气。 最开始,她以为会遭到阻拦,直到如今马上就能见到阿耶阿娘,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娘娘,国公爷和夫人到了。”采莲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带着喜气。 “快,快让阿耶阿娘进来。”斐文静高兴地直接站起了身,往门口跑去。 国公爷和夫人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斐文静忽然就红了眼眶,跑着过去:“阿耶阿娘!” 三人抱在一起,斐文静哭得脸蛋全湿了。 -- 第19页 “太后……还好吗?”国公爷哽咽着问。 国共夫人也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斐文静擦了擦眼泪,“好,女儿很好,阿耶阿娘呢?这几年女儿昏睡着,你们都瘦了……” 不过三年,阿耶阿娘已经有了白发,有了皱纹,消瘦了许多。 国公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默着斐文静的头:“我的女儿受苦了,早知道会是如今这模样,当年就算是违抗圣旨,阿娘也绝不会将你嫁入这四方城里受苦。” 国公爷也湿着眼眶,“都是阿耶的错……” 斐文静带着两人进去,屏退了宫人,只让采莲留下。 “阿耶阿娘,不是你们的错,儿女在宫中虽然昏睡了几年,但是并未受到岢待,不信你们问采莲,我只是太想你们了。” 国公夫人看向采莲,拉着采莲的手:“你也瘦了,都说这皇宫堆金砌玉,可是连两个小娘子都给我养瘦了。” 她说完,在殿里看了一圈,“采青,采玉她们几个呢?” 斐文静一愣,眉眼黯淡,还是采莲出来说:“大婚当晚,守着娘娘和先帝的宫人都……都被处死了,只留了奴婢照顾娘娘。”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愣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国公夫人哭着说。 斐文静抱着阿娘,眼泪也跟着掉,她心里苦,但是她却不敢将她和萧潜的那些荒唐事告知阿耶阿娘。 现在阿耶阿娘已经十分悔恨了,她怎么敢再说出她做的那些糊涂事,惹得二老更加伤心。 “阿娘,女儿已经三年没见你和阿耶了,不愉快的就不提了,今日女儿下厨做了阿耶阿娘最喜欢的水晶龙凤糕、四气混沌、七返膏,还让膳房做了暖寒花酿驴蒸、鹿肉脯,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斐文静安慰道。 说着,斐文静带二老去了用膳的偏厅。 水晶龙凤糕白亮清透,上头用红枣、花生镶嵌出龙和凤的造型。闻之清甜甘香。是国公夫人最喜欢的一道蒸糕点。 斐文静指着三碗小混沌:“阿娘以前不是常说女儿的混沌包得很丑吗?今日这混沌有进步没?” 四气混沌就是四色小混沌,皮薄肉陷鲜美,一口便能吃下一个。 国公夫人擦干眼泪,“小五做的自然是极好的。” 国公爷也吃了一个小混沌,颇为怀念:“以前小五除了爱制香,就爱做些糕点小吃,当时只是觉得小女儿做着玩,如今一晃三年过去了,再吃到小五做的……这一碗混沌……” 说着,他已经泪满衣衫。 斐文静起身:“阿耶,你要是想吃小五做的,以后小五天天给你做,你可不许嫌弃。” 国公喜辣,可是斐文静喜欢吃甜的、清淡的,她也只会做这些好看的糕点。 国公果然破涕为笑,虚指着斐文静:“小五也学会你阿娘那般揶揄人了。” 这样一来,一家人才算是欢欢喜喜地用了膳。 吃过饭,国公爷去见萧潜了,斐文静则拉着阿娘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还记得韩伯伯家的韩叙吗?前年他高中状元,去外面历练了两年,算着日子下个月就该回长安了,到时候会在朝任职。要是你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说的,就让人传话给韩叙,这样阿娘和你阿耶也就知道了。” 斐文静一愣,想起来这个韩叙,她和他其实算是青梅足马,从小一起长大。 没想到他前年便中了状元,如今也要来长安了。 “小五,如今萧潜成了圣人,你是太后,你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一定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和他说。”国公夫人语重心长道。 当年萧潜和斐文静的事情,就没有瞒着过她,她自然也清楚得很,三年前圣旨下来的时候,斐文静还抱着她哭了一宿。 “阿娘,小五知道,小五和他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斐文静垂眸心虚道。 她前日相通后,确实想和他分道扬镳,再也不往来,可是这是皇宫,她哪里又能做的了主,连见阿耶阿娘都要哄他开心了才能见。 她如今和萧潜豢养的私宠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唯一的区别是,她不光要做私宠的事情,还要做太后,给他选妃吧。 三年过去了,国公夫人也不看懂女儿在想什么了,只能握着她的手:“小五,听说他让你操持选妃的事情?” 斐文静点头,“身为太后,这是职责。” 国公夫人摇头:“傻不傻,他这是故意的,帝王是没有心的,但是帝王也是霸道的,他见不得任何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旁落他人,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膈应你。” “小五,阿娘也不要求其他,只有一点你要记住,不论他怎么做,你都不能和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要是他实在过分,你就告诉我和你阿耶,我们江东斐家不至于连女儿都保不住,总能有法子让他交出你。” “阿娘……”斐文静哭着抱住她。 国公夫人又让人抬进来一个箱子,她亲自开了箱子,絮絮叨叨:“以前每年阿娘都要亲自选布料给你裁衣,这几年我见不到你,就只能照着往年的尺寸做,三年过来,竟然不知不觉有了这么大一箱子,也不知道小五如今穿不穿得。” 说着,她从里面拿了最上面的一件百花曳地裙在斐文静身上比划:“这件是我知道你醒后做的,是今年流行的款式。” -- 第20页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回去,“阿娘,女儿去试一试吧?” “嗯,对,试一试,要是小了,阿娘就改一改。” 采莲拿着衣服跟斐文静去了屏风后面,穿上衣服后再出来。 “阿娘,你看,女儿好看吗?”斐文静在国公夫人面前转了个圈,问道。 “好看,小五怎么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就是衣服大了些,我儿在这宫里究竟过的什么日子,竟然瘦了这么多!”国公夫人说着,已然气愤不已。 斐文静哭笑不得,挽着她的胳膊:“阿娘,女儿醒来后,发现我竟然胖了好多,所以这段日子才特地少吃些,这才瘦了的。” “当真?”国公夫人不信。 斐文静指了指才采莲:“你告诉阿娘,是不是?” 看见采莲也说是,国公夫人这才相信了。 转而又让她去试试其他衣服。 直到斐文静将一箱子的衣服都试了,国公夫人又拿出一个红漆木箱。 斐文静:“……” “阿娘,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进宫?” 国公夫人不以为然,“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可不止这点,还有的在路上,等到了,再给你。这一箱是你最爱喝的茶叶。” 说到这儿的时候,国公夫人有些得意。 斐文静也异常惊喜,这皇宫说着堆金砌玉,结果连茶叶都没多少,还不如她们家呢。 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分盒装好的各种茶叶,其中斐文静最爱的雪山银芽最多,几乎占了“半壁江山”。 她抱住国公夫人的手臂,娇娇俏俏地撒娇:“阿娘,你怎么这么好?小五最爱阿娘了。” 国公夫人很受用,然而还是要矜持一下,指了指斐文静的额头:“你呀,就知道那这些虚话来哄阿娘。” 待到接近黄昏,国公和国公夫人就必须走了。 一番惜别后,斐文静站在宫殿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 阿耶喝阿娘绝对不会想到她竟自甘堕落到如此吧?斐文静难过地想。 等到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斐文静才折返回宫,亲自将阿娘喝阿耶送的衣服、首饰、茶叶、金银珠宝等等都放好了。 放珠宝的盒子是一个鎏金暗碟纹的沉木盒子,盒子上还装饰了两颗明亮的东珠。 斐文静皱眉,阿娘喝阿耶像来不会在这种东西上下功夫,怎地这个盒子竟如此贵重? 她打开看了看,里面放置的也不过是些平常的金银首饰,虽是花哨贵重了些,但也没什么不寻常的。 不过,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玉佩,色泽暗淡,不像会是出现这里的物什。 斐文静没看出什么,也只能放回去。 “啪哒!” 关盒子的时候,盒子发出啪嗒的一声声响,却没能关上。斐文静皱眉,又关了好几次,都不能关上。 “换一个盒子装吧。”斐文静正打算喊采莲,忽然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盒盖竟然弹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极浅极小的夹层。 里面是一张纸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要发力了,啊啊啊。 感受到本唐的开心了吗 小剧场 霸道五最近事业高涨,向她抛来的橄榄枝堆满了整个懿安宫,她躺在五百米的大床上,“有些忒无聊了。” 被包潜gui则的小奶狗潜,望着她身前的一大堆金银首饰,奇珍异宝,陷入了沉思,“原来有钱人都是无聊的。” 第12章 册封 斐文静手心出汗,明白这大约是阿耶和阿娘给她的,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说,恐怕他们也知道懿安宫根本不安全,四处都是“透风”的。 她将纸条悄无声息地放进衣袖里,这才叫采莲:“这个盒子坏了,换一个。” “是,娘娘。” 采莲领命去库房找新的盒子,斐文静则是慢条斯理地打了一个哈欠,去了寝殿。 躺在床上,斐文静拿出纸条,借着微弱的烛光看。 “宫中王副都知王全可用,玉佩是信物。” 很简短的一句话,简洁明了。 斐文静不知道为何远在江东的阿耶阿娘竟然在宫中也有人,不过她也没必要知道,这天下有谁是无条件对她好的,那只有阿耶和阿娘。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怀疑他们。 看完纸条,斐文静将它撕碎了,等采莲进来伺候的时候,交给了她,“哀家觉得有些冷,你去烧一盆炭火,也不必烧地龙。” 采莲摸着手中的纸条,看向斐文静,见她微微点头,“是,娘娘。” 等到采莲将火盆端过来时,斐文静知道纸条已经烧了,松了一口气。 次日,斐文静须得和萧潜一起进行最后一次廷选。 这一次是给斐文静选定的后妃们给与名分。 斐文静穿上了阿娘送来的百花曳地裙,外罩碧霞云纹披风,佩戴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 册封典在太液池举行。 斐文静去的时候,萧潜已经到了好一会。 隔着一层珠帘,斐文静都能感受到萧潜若有若无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离。 “太后今日以制当着太后礼服。”萧潜不咸不淡的声音传过来。 斐文静起身,朝着萧潜福身:“哀家觉得大礼服太过厚重。” 她起身时,环佩叮当,悦耳清脆,逶迤在地上的裙摆在自然光线下闪烁着艳丽的细光。萧潜透过一层珠帘看她,一时间晃了眼睛,紧绷了身体。 -- 第21页 收回了目光,萧潜看向前方,淡然道:“如此也好。” 见圣人和太后说话完毕,杨都知也开始主持仪式。令侯在阁外的秀女们依次进入,一次一个。 “请姜娉婷。” 这个名字一出,斐文静就诧异地看过去,她记得名册上并没有这个名字,她自然也不曾留下这个人。 很快,门口便出现了一位宫装娘子,明艳照人,进入正殿,也不看斐文静,朝着萧潜微微福身,“娉婷见过表哥。” 声音嗲声嗲气,一句话转了几个音,竟是如此婉转娇媚。 斐文静余光看见萧潜勾唇轻笑,站起身,亲自将这位姜娉婷扶起:“娉婷不必多礼。” 好一对郎情妾意的表哥表妹。 斐文静垂眸,轻嗤。 她竟不知,原来萧潜还有一个表妹。只是不知这表妹和表哥之间发生了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了。 萧潜扶起姜娉婷,转瞬松手,转身的时候看向了斐文静,却只见她垂着眸,似乎并不在意,心里又堵了一口气。 坐会位置,萧潜脸色更淡了,“就封为昭仪吧,赐住瑶华宫后殿。” 昭仪是九嫔之首,按照国朝旧制,新进妃嫔最高只能册封为嫔,而这位姜娉婷第一个出现,便占据了嫔首。 而瑶华宫也是后妃居所中最好的之一,虽然因为不是妃位,不能住主殿,但是时下宫里并无妃位,她名义上住在后殿,实际上整个瑶华宫都是她的。 斐文静看向她,见她果然高兴,笑着谢恩。 看来萧潜对这位“表妹”很不错。 “请晏青卿。” 斐文静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揭开茶盖,发现这竟然是按照江东的煮茶发煮的,茶叶也是雪山银芽。 这太液池的宫人如此聪明伶俐? 喝了半盏,斐文静抬头,见萧潜望着自己。 斐文静一顿,莫非这茶是萧潜安排的? 她似乎记得上次在御花园,喝的也是雪山银芽。 “见过圣人,见过太后娘娘。”晏青卿请安的声音打断了斐文静的思绪她收回神思,看向她。 萧潜见斐文静转了头,眉头微皱,也看向了晏青卿。 晏青卿一抬头,就看到圣人似乎有些微怒的目光,一愣。 她……得罪了圣人?可是她不过刚刚进来,能怎么得罪? 万幸,萧潜翻了翻册子,也不看她,“晏青卿,封昭容,赐住明义宫后殿。” 晏青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只要圣人不为难她,她倒是不在意圣人是否喜欢她,最重要的是,她代表的晏家,必须得拿到一个嫔位。 谢过恩,晏青卿在姜娉婷下首坐下,正欲和她打招呼,只见她一双美目愤怒地看着太后,似有几分嫉妒。 晏青卿懵了,这要是嫉妒其他后妃倒也说的过去,嫉妒太后是做什么?不过她和这位太皇太后侄女一向合不来,也就弃了打招呼的想法,只觉得这后宫委实是复杂。 接下来是吴偃月,是大将军之女,也得了嫔位,修媛。赐住珠镜宫后殿。 这三位的分位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就算萧潜不喜欢也得封为嫔。除了一开始的姜昭仪,斐文静因为事先不知道有这人,惊讶了下,其余全在预料之中。 吴偃月过后,又册封了五位婕妤,七位才人,其中一位才人便是那位初选时,斐文静颇有印象的商户之女方笙妩。据说她家是扬州首富。 不过据斐文静所知,这一月余,这位方笙妩仗着手中银钱多,在拾翠宫多有放肆。前个儿她不知怎么地抢了吴偃月的一碟果子,本以为拿些钱就能摆平。可是吴偃月是将门之女,哪里能受气,不仅将果子抢了回来,还当着她的面丢了。 两人差点打起来。 这位方才人起先不知吴偃月的家世背景,如今见她封了嫔,而自己只是个才人,脸色恹恹的。 斐文静本不喜欢听这些后宫琐事,奈何萧潜不知为何神经有毛病,非要她管着后宫,以至于这些秀女一有事,管事姑姑便战战兢兢地来禀报。 “请明瑾瑜。” 斐文静捏着手帕的手一紧,差点让自己指甲伤了自己。 终于还是到这位了。 她察觉到萧潜的目光又向她看了过来。 如果说前面的都是按规矩行事,那这一位总该有些特殊吧。 斐文静垂眸,并不看萧潜,也不看款款而来的明瑾瑜。 “见过大家,见过太后娘娘。”声音柔弱动人,最重要的是,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喊圣人,只有她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上来就喊“大家”。 其余妃嫔面面相觑,眉眼间也是讥笑。 萧潜也是眉头微皱,他喝了一口茶,叩着桌面,半晌道:“这位由太后娘娘说了算吧。” 斐文静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这个替身来给另一个替身名分? 斐文静心抽了一下,看向明瑾瑜,只见她微微低着头,一副恭敬之极的模样。只可惜再怎么装,都不是个安分的。 众妃嫔都看着斐文静,她也不能不做出决定。 斐文静侧头问采莲:“这位叫什么?” 采莲答道:“回太后娘娘,这位秀女名明瑾瑜,是幽州知府之女。” 斐文静了然点头,她自然知道,可是她这会儿就是忍不住想要刺她一刺。 -- 第22页 萧潜要她赐分位,她虽不是很乐意,却也觉得还不错。如今她心里彻底放下了那些无边无际的妄想,竟然也稍微平和一些看待明瑾瑜了。 只不过还不够,等到哪日她能够完全不在乎了,不会想着刺明瑾瑜了,才算是彻底放下。 想到这儿,斐文静看向明瑾瑜,和缓地笑了笑。 “明瑾瑜,长得不错,就封为充媛吧。”充媛也是嫔位,是末位,“望你日后……日后好好伺候圣人。” 按照明瑾瑜的出身,也可以,只是稍微有些高了。毕竟前面封的婕妤里面也有一位是知府之女。 斐文静一说完,萧潜就侧头看向她,眉头紧皱,眼里有询问的意思。他以为那日他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也原谅了他。可是为何还要给这个明瑾瑜这么高的分位。 斐文静并不看他,反而看向下方坐着的众多妃嫔,“你们也是,日后要好好相处,一起侍奉圣人,早日为圣人开枝散叶,诞下皇子。” 萧潜脸色越发难看,忽然起身,“前朝还有事,朕先走了。” 明瑾瑜看向萧潜,眉眼微动,美目流转,“大家还没赐住呢?” 这话一出,殿里气氛又有些微窒。 萧潜的脚步顿住,闻言又看向斐文静:“太后想给明充媛赐住何处?” 他不死心,想再一次试探,他不信,那日说了这么多,她就半点意思都没懂。 “这自然是圣人自己决断,哀家累了,这就回宫休息了。” 说完她起身,受了妃嫔们的拜别,缓缓向门口走去。 萧潜气得不轻,薄唇紧抿,半晌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斐文静的背影,直到她走到了门口,他才说说话:“既如此,就赐住承欢殿。” 承欢殿,名如其字,历代以来,宠妃都居住在此。 斐文静勾唇轻笑,手搭在采莲的胳膊上,一点也没停滞。 上了辇车,斐文静才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总是出现刚才那一幕,萧潜竟然让明瑾瑜住承欢殿。承欢殿意味着什么,谁不知道呢? 国朝哪任宠冠后宫的妃子没住过承欢殿呢? 说是不在意,心底总归还是会想着。只有她把自己的心思放到别出去,才能慢慢忘记。 到了懿安宫,斐文静吩咐采莲:“去找王副都知,就说这棵树哀家不喜欢,让他过来换一棵。”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哀家给你册封宠妃,只要你受得住,呵! 第13章 韩叙 王副都知很快就来了,“太后娘娘,门口的树要换成什么树?” 斐文静手里拿着一本书,她指着书中的某一页道:“就种四季桂,把院子里的树也都换了,金桂和四季桂都种吧。” “太后娘娘,可是时值隆冬,这时候移栽树木,恐不易存活。”王副都知低头劝道。 斐文静起身,手搭在采莲的胳膊上:“这就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她走到窗前抬头望着院子里原本种的青松,“这点事都办不到,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王副都知一向认为这位太后性情温和,还是小孩子性子,可是这会却被她吓出了一身汗,太后娘娘这副模样竟然酷似圣人,他连忙跪在地上说:“太后娘娘说得是,臣一定立刻换上桂树。” 斐文静勾唇,原来这副样子是当真吓人,转了身,她换上温和的笑容:“王副都知,也不必着急,慢慢来,切勿因为急躁而让树死了。哀家这里有一本树,讲的是如何照顾移植桂树的,你拿去看看。” 说着她亲自走到小几边,将她一开始看得那本书放进了一个红木匣子里,交由采莲递给了王副都知。 王副都知心底有些疑惑,这书他统管的司苑局自然有不少,怎地太后还要亲自赏赐?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说,只能压在心底,“谢太后娘娘,臣一定将此事办的稳妥。” 斐文静点头,“去吧,这书回去了好好看。” 王副都知离开后,采莲服侍斐文静用午膳,“娘娘,王副都知能行吗?” 斐文静吃了一口珍珠米,“他掌管着宫里一半的事务,司苑局也在他的^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管辖下,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做副都知?” 另一边,王副都知带着太后赏赐的书小心翼翼地回了住所。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厉害,一开始他还只是觉得太后娘娘不过是不希望他把树种死了,直到后来离开的时候,太后忽然叮嘱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看。 他这才反应过来,恐怕这匣子里不止书,还有其他东西。 屏退了其他人,王副都知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那本书,果然在书的底下还有一样东西。 是一块玉佩,已经很老旧了,上面雕刻着一簇桂花。 王副都知脸色一变,翻来覆去地将玉佩查看。 这分明是他的物件!是他有记忆起,就戴在身上的,异常重要。 他七岁那年,随师父出宫采办,不慎走丢,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他记得当时是一对夫妇救了他,还看出他应当是宫里人,将他送了回来。离开时,他身上身无分文,只能将这玉佩送给恩人。 可是这玉佩又为何会在太后娘娘手里? 满腹疑问,王副都知又不能这个时候去找太后。 -- 第23页 他自然知道太后的懿安宫早就在圣人的严密监视之下,所以太后才借着这种方式给他玉佩,说明她不想让圣人知道。 他自然也不能不懂事。 “桌子。”他唤进来手下的人。 “师父,何事?” “去司苑局看看金桂和四季桂有多少,懿安宫要换种桂树,至少要五年的,若是不够,就出宫采购。” 次日,王副都知带着人去了懿安宫,这次他聪明了些,挑着斐文静刚刚吃完早膳的时候来。 “太后娘娘,臣带人来先将这些树移走。” 斐文静令人搬了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在回廊下,见王副都知来了,招了招手,道:“有劳王副都知。” 王全低头弯腰,谨慎答道:“太后娘娘折煞奴才了,能为太后娘娘效力臣之幸事。” 斐文静轻笑,“赐座。” 宫人很快搬来一个小凳,待王全坐下后,斐文静问道:“王副都知可看过那本书了?” “回太后娘娘,臣看过了,此书里面记载的法子果真精妙,连司苑局都没有,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寻得此书的?” 斐文静垂眸,知道王全这是在说玉佩的事情,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吃了一块今天御膳房的送来的新式糕点,才说道:“哀家母亲喜书,各种类型都有涉猎,这次进宫,母亲和父亲也给哀家带了一箱子的书,这本书也是在其中,王副都知要是喜欢,就赐给你了。毕竟这书于哀家用处不大。” 斐文静说完,纤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王全自然懂太后话中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震惊,记得他第一次和太后打交道的时候,太后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模样,这才不过两个月,太后娘娘竟发生了这般大的变化。 若不是王全自己亲眼所见,恐怕会怀疑是不是一个人。 这皇宫,终究是又困住了一个人。 “是,多谢太后娘娘赏赐。”王全跪在地上,郑重其事地谢恩。 斐文静掩唇轻笑,“王副都知坐吧,哀家从未看过移植树木,今日就陪着哀家看一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靠王副都知了。” 王全拱手称是。 院子中央,五六个人围着离门口最近的那棵树,正在仔细地刨土。 王全以为太后只是借口此事,留他下来,后来却发现她竟真的对移树颇有兴趣。 “王副都知,这些树移走后会去哪里?会活着吧?” “回太后娘娘,这些树移走后,会由司苑局处理,一般就地种植在培育地里。” 斐文静点头,对他所提到的培育地产生了兴趣。 “这培育地在哪里?” “培育地就在蓬莱山,太后娘娘要是感兴趣,臣可以带娘娘去。” 斐文静眼睛一亮,“蓬莱山,说起来,哀家还没去过宫里的蓬莱山。既然如此,就去一次吧。” 王全点头:“是,娘娘,您还可以亲自在选择您想要的桂树。” 斐文静更加兴趣盎然了,说着就站了起来,令人去叫小黄门拿辇车过来。 蓬莱山在整个皇城的北面,而懿安宫靠南,距离有些远,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蓬莱山的山脚。 幸而宫里的这座蓬莱山,并不高,也不陡峭。斐文静拒了轿辇,想要自己走一走。 “都说皇城的蓬莱山,仙气飘飘,美不胜收,哀家也走一走,看看这人间仙境。” 不过上去后,斐文静倒是大失所望,“这蓬莱山也是徒有虚名。” 王全跟在她身后,解释道:“娘娘,待入春了,再来蓬莱山,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那时候百花争奇斗艳,还会迎来一批北迁的雪域鸟,山上的湖里也会天鹅,那时候娘娘再来,便是人间仙境了。” 斐文静啧啧称奇,“原来如此。” 快走到培育地的时候,斐文静让其他人都在原地等候。 “王副都知和采莲随哀家去就是了。” 王全点头,在前方带路。 进入培育地,周围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斐文静松了口气,“麻烦王副都知了。” 王全弯腰道:“为娘娘办事是臣的荣幸。” 斐文静和采莲对视一眼,也笑了,她不去问王全那块玉佩究竟怎么回事,只要他是真心为她办事就行。 “王副都知,哀家也不瞒你,找你相助是出于无奈,你也看到了,哀家身边全都是他的人。” 王全直起腰来,看向斐文静,她正望着这满片的树木,眉目间却是愁绪不散。 想了想,他道:“娘娘要臣做何事,娘娘但凭吩咐。” 斐文静望着身前这棵笔直的参天大树,“哀家想要消息,前朝后宫的消息都要,你办得到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视线从树上移开,转移到了王全身上。 王全一愣,看到斐文静的眼神,连忙低头:“后宫的事情简单,只是前朝的事情臣恐怕知道的不能详尽。” “无妨,你知道多少,就告诉哀家多少。” 王全想问斐文静为何连前朝的事情都要知道,可是看着她的模样,他将这话咽了下去。她是恩公的女儿,他自然应该为了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斐文静看了眼采莲,采莲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不知道王副都知喜欢什么,便让采莲随便准备了份礼。” -- 第24页 王全头更低了,“太后娘娘,臣为娘娘办事天经地义,怎么敢接受赏赐。” 斐文静勾唇,“你都说了是赏赐,怎敢拒?就当是哀家满意新换的树,赏赐给你。” 王全不敢再推拒,收下了。 接着又带着斐文静在培育地里转了一圈。 斐文静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好几棵树,“剩下的你安排便是。” 选完了树,也再也没有理由待在里面了,出去前,斐文静忽然想到阿娘说的,韩叙哥哥也要来长安任职了。 “王副都知,你可知一位叫韩叙的官员。” 王全想了想,倒是想起一位,“娘娘说的可是安平王府的世子韩世子?” 斐文静一愣,韩叙确实是安平王之子没错,不过三年前他还未得封世子,他虽是嫡长子,可是继母也生了一位嫡子,这么多年来为了世子之位争斗不休。 没想到不过三年,韩叙哥哥已经成功册封为世子了。 回过神,斐文静点头:“是他,听阿娘说,他前年中了状元,外放历练,如今该是回长安了。” “回娘娘,韩世子确实该回长安了,不过应当尚未到。” 斐文静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笑出了声,随即用手帕捂住了嘴。 “要是他来长安了,你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她止住了笑,认真叮嘱道。 王全微微愣住,只说是。 “哀家喜制香,日后送香料到懿安宫的事情就交给王副都知了。”斐文静又道。 只有借着这个借口,王副都知才能经常去懿安宫,否则无缘无故经常被召见,必要被萧潜怀疑。 吩咐完后,斐文静便回了懿安宫。 而王全回了住处,才发现太后娘娘赐的竟然是古籍。他无声地笑了笑,这位太后娘娘不容小觑,她如今处境艰难,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查到他的喜好。 作者有话要说:  韩世子要来了!给我举国欢庆! 猜猜韩世子和小五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奖竞猜哦 第14章 无情 虽然蓬莱山低矮,但是斐文静本就娇生惯养的,从没走过爬过山,又睡了三年,体力大大下降。 还是给她累出了一身汗。回到懿安宫,斐文静就犹如散架了一般,瘫在美人榻上。 以前她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不雅的姿势的,只是好像死过了一回,她似乎对这些严苛的规矩礼仪不那么在意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舒服就好,不是吗? 采莲令人端了一盆温水来,给斐文静擦洗脸洗手。 洗完后,斐文静就彻底软了下去,还让采莲找了个软垫让她放在身后的靠背上。 身前的小几上还有一个果盘,里面有各色水果。斐文静最喜欢的是玲珑水晶葡萄。 要说这宫里有什么让她十分满意的,大约就是源源不断供应的水晶葡萄,以及应有尽有的香料。 惬意之时,忽然闯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萧潜。 以前斐文静还会问问为什么没有通报,如今她已经麻木了。萧潜就爱突然袭击。 她慢条斯理地从美人榻上坐起,然而仍旧不是十分端正的姿势。 “圣人来所为何事?” 虽然还是有害怕他,但是斐文静至少已经能不带情绪地和他说话了。 萧潜看着她的坐姿,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他朝着斐文静的方向走了一步,靠着她坐在美人榻上,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腰,微微侧头问她:“你还要耍脾气到什么时候?” 斐文静:“……” 敢情,他还以为她是在耍脾气吗? 想了想,斐文静攀住他的肩膀:“圣人在说什么?” 萧潜看着她如今漫不经心的模样,觉得甚是刺眼,下颚紧绷,半晌道:“朕承认那日你说不想,但是朕到后来没忍住,是朕的错。” 斐文静挑眉,她以前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他就像是不会说人话一般,如今她不在意了,他倒是终于会说人话了? “是吗,哀家原谅你了。” 结果萧潜听到这话反而更加不安了,她说原谅这两个字时太过轻描淡写,就像是并不把以前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当成一回事。 或者说,就像是她不在意了一般。 思及此,萧潜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提到了自己腿上坐着,“你还是不开心,为什么?” 斐文静垂眸,并不看他,低声道:“哀家没有不开心,今日去了蓬莱山,选了几棵新树,甚至高兴,那位王副都知办事效率很不错。” 萧潜皱眉,深吸了口气:“你要是觉得用得顺,就将王全调到懿安宫。” 斐文静垂下的长睫轻轻颤抖,心里开心极了,不过面上不显,“都行。” 萧潜自觉她似乎是开心了些,心里也松了口气,亲了亲她额头,“现在能说说昨日为何非生气,还将那位明,明什么的,封为嫔。” 斐文静勾着他的脖子:“不好吗?如果不是封为嫔的话,侍寝的时候,还要让她到紫宸殿,多麻烦?” 这话一出,萧潜立即知道斐文静这是还生气,根本就没消气,头疼道:“朕根本就没打算召她侍寝,朕也说过了,并不喜欢她。” 斐文静嘟着嘴,似有不解歪着头问:“为什么?” 萧潜被她这一问气得不轻,捂着额角瞪她。 -- 第25页 斐文静勾唇,眼里似有似无地勾着萧潜,“你来不是要做那事吗,就别管其他了吧。” 斐文静这副模样萧潜从未见过,很是勾人,可是他一听到她的话,就愣住了:“朕过来就只能是做那档子事吗?” 斐文静也一愣:“你不做,你来这儿做什么?要不你回去?” 萧潜这下彻底地气疯了,额角青筋都突起了,敢情他不做就得回去,她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了? 萧潜抱着她转了个身,将她压在美人榻上,两人之间严丝合缝,几乎没有距离。 他泛着浅浅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斐文静:“什么意思?” 斐文静其实还是有些害怕,萧潜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分尸一般。 她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视线:“你觉得不好吗?” 萧潜捏着她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发生了什么?从那日回懿安宫你就一直不对劲?” 斐文静垂眸,长睫遮住了眼睛,她心里冷笑,他如今才发现她的不对劲,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 就像是她染了风寒,刚病时,他视若不见,等她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时,他才来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她低笑一声,伸手捧着他的脸,拇指在他脸上轻轻滑动:“没有,哀家没有不对劲,你多虑了。” 萧潜仍旧冷着脸,对她若有若无的挑逗视若无物,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你不愿意说,朕不逼你,想必是伺候你的人没有伺候好,朕会让人好好□□她们。” 斐文静愣住,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不说,他就发难于宫人。 斐文静笑了声,他果然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只要不听他的话,他总会让你服软的。 萧潜眼里怒火浓盛,“笑什么?” 斐文静在他逼视下不得不止住笑声:“萧潜,拿不相关的人出气算什么男人?” “你要是想知道,哀家可以告诉你,不过哀家有个要求。” 萧潜看着她眼里的鄙视,怒火中烧,听见她这样说,又可耻地控制不住自己:“什么要求?” “哀家高兴了,就告诉你,你知道的,哀家怎么样才会高兴。”说着她故意用大腿磨蹭着他的腿|根。 萧潜震惊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斐文静口里说出来的。 他记忆里的斐文静总是很容易害羞,哪里敢说出这样的话,还做出这样的动作。 而且这样的斐文静让他觉得她如今心里没有半分自己,对自己和对……对那些男妓没什么区别。 萧潜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想 ,可是他偏偏又管不住脑子里的想法,就像是脱缰的马,在某个方向上一去不回。 半晌,他伸手压住斐文静的腿,入手的触感细腻光滑,令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压制住心里的邪火,开口问:“你很喜欢?” 他仔细地看着斐文静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丝,只见她挑了挑眉毛,媚眼如丝,“是啊,你那天不是说过食髓知味吗?怎么就许你知味,不许哀家啊?” 萧潜分辨了半晌,竟觉得她的表情无懈可击,她说出这番话完全是出于真心的。 心里有些苦涩,他在想,是不是如今她只把自己看做一个可以给她快乐的人,而不是心爱的男人。而这个给她快乐的人,他要是不愿意,她随时都可以换? 这么想着,萧潜便不受控制地问了出来:“要是朕不想,你会找其他人吗?” 话一出,他就后悔了,这话显得他好像十分弱势。虽然如今的处境,他似乎确实处于下风,但是他并不愿意被斐文静知道。 就像是他在和别人争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一样。 所以,他脸色铁青,干脆吻住了斐文静的唇,想让她忘记他刚才问的话。 然而斐文静如今没那么好糊弄了,也不着急了,侧过脸避开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笑出了声,其实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决定了不爱他,控制住自己的心,就好好好守住自己的心。 但是身体上的欢愉还是可以享受的,至于找别人,何必呢?看着萧潜一副震惊痛苦的模样,但是又担心她去找别人,她竟然觉得心里很爽快。 这段时间心里的别扭、难堪像是都没了一般。 斐文静眼睛亮了亮,原来看萧潜不开心,她就开心! 萧潜看着斐文静眼神发光,似乎若有所思。心里又梗了一口血。 所以他刚才那句话就是提醒了她吧? 他气得不轻,忽地在她颈间亲吻,手从她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口伸进去,隔着一层肚|兜或重或轻地揉捏。 激得斐文静叫出了声。 …… 一个时辰后,斐文静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刚才萧潜那句:“你要是敢找别人试试。” 斐文静脸色潮红,汗涔涔的。 “你走吧。”她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带着高|潮后的余韵,说道。 萧潜正从床上坐起,想要抱她去沐浴,闻言一愣,手撑在床沿上不动了,刚才的欢愉仿佛是假的,如今冷漠地说让他走的人,和刚才那个媚眼如丝,身段似水,勾得他欲罢不能的人完全是两个人。 他望着她,希望她能看自己一眼,可是半晌过去,换来的只有她捋了捋额前汗涔涔的头发,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 第26页 萧潜牙龈紧咬,他今日其实还真的有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可是他看见斐文静这副样子,脚就像在这里扎根了一般,半步也迈不动。 “你就这么希望朕走?”他脸色难看地问道。 斐文静摆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目光在他某处一扫而过,脸色古怪:“莫非你还想?” 萧潜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走了。” 斐文静点头:“圣人可要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就丢脸丢大了。 走肾第一天get,白嫖呢! 如果有售后评价的话,无情霸道太后斐文静大概会给个好评叭。 第15章 吃醋 萧潜背对着斐文静,闭了闭眼睛,随即大步出了懿安宫,他怕再待下去会被斐文静气吐血。 回到紫宸殿,萧潜先洗了个澡,他泡在浴池里,盯着屏风上搭着的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脑海里却全是斐文静在床上的样子。 以及,完事之后的样子。 皱了皱眉,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从浴池里捧起一捧水浇在脸上。 “杨恒。”他叫了声在外头候着的杨都知。 杨恒进来,眼睛不敢乱看,就盯着自己的脚:“大家,有合适吩咐。” 萧潜并不看他,颇为疑惑地问:“若是一个女人只想跟你谈身体,不谈感情是为什么?” 杨恒身体一震,“大家,臣,臣没有啊!大家明鉴,臣……” 萧潜头疼地捂住额头,“没说你。” 杨恒这才明白,这大概是说的圣人自己吧? 可是这后宫有哪个女人只想和他谈身体,不谈感情?还让他知道? 是不想活了? 随即,他又想到,恐怕这后宫说不定确实有一人敢。 圣人和太后之前的那些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就难了。 杨恒斟酌着,难不成真是太后,可是据他所知,太后娘娘一向温柔可人,怎么会呢?可是如果排除了太后,杨恒也确实想不到其他人了。 萧潜见他半晌不回答,没了耐心,看向他:“怎么不说?” “大家,这……或许是那人假装的?” 杨恒悄悄擦了额头的汗水,暗自祈祷圣人就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萧潜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说法,追问道:“如果是真的呢?” 杨恒心里哀叹了声,看向萧潜,结果这会萧潜转了一个身,他竟不小心看到了他背上的几道抓痕。 这抓痕看起来新鲜得很,想必是刚刚才添上的,触目惊心。 刚才圣人去了哪里,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的。 这一发现,成功地让杨恒如鲠在喉。 “大家,或许是因为她在闹别扭,在生气,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来气您,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不会了。” 萧潜若有所思,看起来挺认同这个答案的。 杨恒松了口气,这关就算是过了。 萧潜得到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能让他心安了一点的答案,心情也清爽了起来,从浴池里走出来,也没叫人伺候,自己就穿上了衣服,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吩咐杨恒:“你去朕的私库挑些新鲜的首饰,还有年初波斯进贡的天蚕锦,两匹直接送去懿安宫,另外几匹让尚功局裁成时下最新的款式送去懿安宫。” 杨恒跟在身后,心想果然还是那位主啊,艺高人胆大。 “是。” 出了浴室,内侍拿着干毛巾替他擦头发,他自己则捡了几本朝臣们上的奏章看。 看到一半,又叫住了杨恒:“你再亲自去找些香料送去。” “现在就去吧。” 杨恒领命前去,只能感叹那位主果然厉害。 然而萧潜看着奏章,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妥,斐文静真的只是生气闹脾气吗?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头发擦得差不多了,萧潜挥了挥手,让内侍下去。又换了一本奏章看。 看着看着他就皱起了眉,又翻到最后面看了下官员的名字。 怒气横生,叫来了承旨,“往后 ,官员家里琐事不要告诉朕,朝廷给他们钱是让他们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的,不是让他天天拿着家里的琐事来烦朕的!” 更不是让他们来皇帝眼前秀恩爱的! 萧潜气得不轻,将那本奏章扔给了承旨。 承旨是一位年轻人,去年刚成了家,一看那奏章,就吓到了,要不是这字迹不是他的,他定要以为是自己写的。 圣人不让官员写奏章秀恩爱,还得下一道旨意,这是得多生气啊? 承旨战战兢兢地拟完圣旨,交给萧潜看,生怕他一个恼怒牵连到了自己。 萧潜看了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后,又开始召见大臣。 蜀地前日发生了地震,萧潜已经命人去了蜀地。只是情况似乎越来越遭,今日早朝大臣们也争论不休。 事情说完,恰逢新科状元韩世子到了宫中,正在殿外等着召见。 萧潜眉间一扬,“请他进来。” 萧潜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和韩叙私交甚好,后来他做了皇帝,而韩叙也刚好在他登基的那年高中状元。萧潜很是看重他。 很快,走进来一个身穿玄衣的青年,“见过圣人。” -- 第27页 “赐座。”萧潜颇为高兴,“韩世子可算回长安了。” 韩叙一脸意气风发,轻轻勾起嘴角,“外放这一年,没给圣人丢脸吧?” 萧潜笑了声,随手拿了手边的一本奏章,“你自己看。” 韩叙接过,看了一眼,笑着放下:“能为朝廷和百姓效力是臣毕生心愿。” 这本奏章里全都是对韩叙的夸赞之词,还说应当给他嘉奖,升为枢密副使。 萧潜也看了一眼奏章,“羌州的事情你的确办得好,当得起这份嘉奖,只是若升枢密副使还为时尚早。” 韩叙年轻,这时候升为枢密副使,没什么好处,只会招来嫉妒和坑害。 两人就最近朝堂上的事情谈论一阵,又转到了私事上。 “上次你寄信来,附赠的羌州美酒属实不错,如今你也回了长安,看来以后是很难喝到了。”萧潜这会很放松,随意调侃道。 韩叙摇头,眼角带了些意气,“非也,这酒是臣和当地人讨了配方,学了几日后自己做的。” 萧潜很是惊讶,韩叙生于王府之家,以前那副娇惯样子更女子有的一比,萧潜甚至还鄙视过他,竟不料,去了一趟羌州竟然都能自己酿酒了。 “韩世子也下凡了?”他这么想着,自然地笑道。 韩叙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他曾说自己的手是用来读书写字,上马射箭的,爱护得很,每日还要擦手膏。 以前常常被萧潜取笑。 韩叙也想到了以前的日子,有些恍然,“去了一趟羌州,发现众生皆苦,那些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每个都下地干活,这还是好的,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家里没有地、没有粮……” 说到羌州,韩叙的感情总是特别的,他在那里待了三年,亲手将一个穷苦的地方变成如今安居乐业的模样,期间感情自然是浓烈的。 韩叙又想到回长安之前,父亲和母亲叮嘱他的话,他看了眼萧潜,“臣还有一事。” 萧潜这会心情不错,“你说。” “臣想问太后娘娘还好吗?”韩叙的话一出,紫宸殿的氛围就凝固了,萧潜脸上的笑也淡了。 他看了眼韩叙,“卿竟如此关心太后娘娘。” 韩家和斐家本就私交好,韩叙和斐文静更是青梅竹马。萧潜和斐文静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成了如今的样子,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因此他也大约明白,萧潜大约是误会了。 “是臣父亲和母亲交代臣一定要向太后娘娘问好。” 他说的一本正经,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萧潜看着他,见他确实是坦荡,自觉是自己今天太过敏感。 “太后一切都好,若是你想见,就让杨恒带你去。”萧潜尽量平淡地说着。 韩叙也松了口气,“谢圣人。” 萧潜点头,“去吧。” 韩叙跪安往外走,走到一半,内侍就禀报:“太后娘娘听闻韩大人回来了,在偏殿等着。” 韩叙一愣,转身去看萧潜,果见他脸色忽然一变,很难看。 “太后看来十分亦想念韩大人。”萧潜不阴不阳地说着。 韩叙薄唇紧抿,他总觉得萧潜的反应过度了,就算他们以前关系亲密,可是如今两人已经不可能了,萧潜何必再做这些事情,平白伤了自己和斐文静的心,他看向萧潜,功守道:“那臣可否去偏殿拜见太后娘娘?” 萧潜皱眉,本想说一起去,又想到斐文静今日似乎情绪不好,便又压了去见她的心思,让韩叙一人去了。 —— 斐文静洗完澡没多久,就收到了王全的消息,韩叙今日进宫了。 她当即精神一震,起身穿衣服化妆,紧赶慢赶地来了紫宸殿。 韩叙来的时候,她刚到没多久。 她一见韩叙眼睛就微微红了,从屏风后绕出去:“韩哥哥……” 韩叙低头并不敢看斐文静,“臣请太后躬安。” 斐文静和韩叙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然没生出男女之情,但是两人之间就像亲兄妹一样,也是难得。 斐文静笑着看他:“我昏睡了三年,要不是前阵子阿娘告诉我你已经中了状元,还外放出去了,我都不知道,我记得你以前的志向就是高中状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恭喜韩哥哥,终于得偿所愿。” 她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你参加科举那年,我曾说你一定会高中,还说等你中了状元之后送你礼物,不过、那年最后我也没能将礼物送你。”那年便是她嫁给萧潜皇兄的那年。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情绪有些低落,不过转瞬即逝,“当年没能送你的礼物,今天补上,你可不许嫌弃。” 韩叙接过,那是一个她亲自做的香囊。 斐文静有些不好意思,“这礼物虽然轻,但是情义重啊,你知道的,我除了会制香,会做点心,好像就没什么会的了。” 韩叙轻轻勾起嘴角,将香囊妥帖地放在怀里,“太后做的,臣怎会不喜。” 另一边,萧掐对着一叠叠的奏章,根本没有心思,叫了个人去“照顾着太后。” “圣人,太后娘娘送了韩世子一个香囊,世子很喜欢,也回赠了礼物,不过是装在、盒子里的,看不清,不过太后很惊喜。”派去的人回来后小心翼翼道。 他越说,萧潜脸就越黑。 -- 第28页 作者有话要说:  韩世子正式出场! 然后出了一点点意外,如果在V前日更三千的话,就会超字数,所以只能随榜单更新了(还不是因为我收藏太少了,哭死我了 顺便如果有哪位读者小仙女没有收藏的话,能收藏一下吗qaq) 第16章 彩漆人 韩叙走后斐文静抱着他给的礼物回了懿安宫。 那礼物是韩叙特意从羌州带回来的,是一个用木头雕的彩漆人。神色生动自然,一看就是斐文静。 “娘娘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进宫的时候。”采莲跟在她身后说道。 斐文静点头:“是呀,三年未见韩哥哥,自然高兴,而且哀家很喜欢这礼物。” 斐文静的生日是在五月,三年前她生日的时候,韩叙不在家,但是托人带了一套红宝石头面给她,结果斐文静后来写信问他,红宝石这么老气,哪里适合她? 韩叙那时候对女子饰品半点审美都没有,看了信之后说,“那我给你补一个礼物,听闻羌州盛产彩漆人,惟妙惟肖,我送你一个小小五吧。” 斐文静在江东的集市上也曾看到过彩漆人,还买过,不过听人说远远比不上羌州的手艺。看了韩叙的信,高兴得不行。 那时候两人没有料到世事易变,等这彩漆人送到她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这般场景。 回到懿安宫后,斐文静拿着彩漆人看了好半晌彩放下,还放到了梳妆台上。 稍后又找了本书看,这一看就看到了晚膳时分,她竟然还不想放开。 采莲哭笑不得,“娘娘吃完了再看。” 斐文静舍不得,便说:“一边吃一边看吧。” 采莲无法,只能依着她。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狐妖爱上了一个凡人,两人像平常夫妻那样相处了两年,但是他每个月都只有两三天会和狐妖在一起。忽然有一日狐妖发现她的爱人竟然是凡间的皇帝。 而且他拥有众多妃嫔,日日颠鸾倒凤,根本不是像他说的那般是在外奔波生意。狐妖心灰意冷,化作了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进宫了,还一路荣宠,升至贵妃。 但是这些年里,每个和皇帝在一起的晚上,她都会吸他的阳气。用幻术让他臣服于自己。 三年后,这个皇帝死于贵妃床上。 宫人悲伤之时,才发现贵妃早就不见了。而在皇帝的手中攥着几根极漂亮的狐狸毛。 这位皇帝因为经年被吸食阳气,身体机能下降,也没能留下子嗣。 斐文静正看到狐妖进宫的这一段。 吃完饭,她点着灯,又看了半宿,才将整本书看完,然而却并没有看到结局,末尾处只有小小的一行字:“《倾世绝恋上卷—狐妖》完。” 这感觉就不怎么好,斐文静次日醒来还惦记着下卷,亲自去了藏书楼找。 斐文静这么大阵仗,萧潜自然也知道了,命人去问了是什么书。 他听着“倾世绝恋”几个字,狠狠皱了眉头,等到看到书的简介后更是一脸莫名,而且还有些后怕。 “太后看这书看了半宿?”萧潜似是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得到确切答案后,他又一次沉默了。 并在午后,屏退了众人,翻开那本“倾世绝恋”看了起来。 他看书快,一目十行,花了一个时辰就看完了。 看完后,他有种虚无的感觉,就像是不知今夕何夕。复又翻到第五十回 。 狐妖拉着皇帝在小树林,激情如火? 小树林? 萧潜一脸嫌弃,又看到那个皇帝正“高|潮”之时,狐妖悄悄地吸食了他的阳气,还用幻术让他跪在自己面前,她则是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 而这皇帝被幻术控制,竟十分激动,求着狐妖再打他一巴掌? 喉结滚了滚,萧潜合上书,竟觉得脸上隐隐生痛。 斐文静就看这书? 不行,不能看。萧潜几乎一瞬间就坚定了这个念头,并唤来杨恒,“去藏书楼。” 昨日才郎情妾意地见了韩叙,还互赠礼物,回去就看这种书? 走了几步,他脚步停下,转了一个弯,回身把那本书藏了起来。 而此时紫宸殿门口的一位内侍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往外面走去了。 斐文静此时还在藏书楼,藏书楼总共有四层,藏书之多,根本不可想象。 斐文静已经动员了懿安宫和藏书楼的所有人,至今也没找到下卷。 管事姑姑小心劝道:“太后娘娘,要不看看其他书,其实藏书楼也有很多类似的话本,都大同小异。” 斐文静此时满脑子都是狐妖接下来会怎么办,根本看不进去其他书。 是以萧潜过来的时候,斐文静已经亲自去找了。 “太后呢?”萧潜视线扫了一圈,没见到她人。 “回圣人,太后去了二楼。” 萧潜点头,留下伺候的宫人内侍,自己一个人往二楼去了。 藏书阁修得恢弘大气,四边和中央的柱子都是乌木紫檀,四周用玛瑙石砌成,上铺琉璃碧瓦,内里雕龙画风。 就连藏书阁的楼梯也是用上好的紫檀木修筑的。 因此绝不会像御花园阁楼那般令人走起来害怕。 萧潜上楼的时候自然也想到了那次在阁楼的事情。 -- 第29页 他哂了一声,上了二楼。 斐文静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书,可是在这儿等了许久都没找到,不耐烦了,便遣了采莲也去找,而她自己也独自在众多书架上开始寻找。 只是藏书阁的书虽有索引,但只“话本”这一目足足占了整个二楼。 从古时话本到今人话本,应有尽有。而且包装都还很像,她已经把七八本外壳相似的书误以为是狐妖了。 斐文静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上,眼睛忽然一亮,她的斜上方有一本书极像狐妖,最重要的是,有两个大字“狐妖。” 她往那边走了两步,踮起脚尖取下它,半路上忽然横过来一只手,顺手把她手上的那本书拿到自己手里。 斐文静抬头,只见萧潜正眉目深沉地盯着那本书,如临大敌般,异常严肃。 默了一瞬,斐文静试探着问:“能把书给哀家吗?” 萧潜分神看了她一眼,丢给她一个淡漠的眼神。转而将书放在了高处,是斐文静拿不到的那种高处。 “回头朕让杨恒给你送一批书过去,这本书就不看了。” 斐文静十几年的教养让她根本不知道这世间还有翻白眼这种动作,她只能匪夷所思地看了眼萧潜,又渴望地看向那本被放得高高的狐妖。 “不必了,哀家只想看那本。”说着微微仰头,手指指向高处的书。 周围没人,除了萧潜和斐文静,就只有风从纱窗里吹进来的沙沙声响。 萧潜伸手,将斐文静指着书的手指捏到了自己手心,顺势将她抵在了书架上,“为什么喜欢那本书?” 斐文静眉头紧皱,这个姿势给她的感觉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感谢在2020-05-16 18:07:36~2020-05-19 16:1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柚子本柚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荒淫 然而萧潜的手臂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她撼动不了半分。气势一弱,声音便也弱了下去:“哀家……我只是刚看完了上卷,所以才想着看下卷,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然而萧潜的神色告诉她,他不信。 果然,他哂了一声,空出一只手来,取了那本书,当着她的面翻开了,“身为太后,你就看这种荒淫无道的书?” 斐文静深吸了一口气:“哪里荒淫无道了,它只是一本世俗话本。” 萧潜指着第一页开头两个大字:“狐妖就是无稽之谈,岂不无道?” 斐文静这会感觉萧潜就像是在无理取闹,重重地叹了口气:“世上虽无狐妖,但是精怪之说古已有之,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古圣人也是荒淫无道?” “再说,这本书除了狐妖这一点,其他都很好,你不信自己看。” 她脾气上来了,就着萧潜的手,随意翻了一页,手指指着页面,“你自己看。” 萧潜低头看了眼书,又看了眼正瞪着自己的斐文静,手腕转了转,将书放到了斐文静眼前:“你自己看。” 斐文静离萧潜近,这下子书直愣愣地放在她眼前,几乎和她脸快要贴上了,她只看到了一幅画,那狐妖身无|寸缕,只用狐狸尾巴挡着自己的重点。 斐文静一愣,不应该是话本吗,怎么还有画? 她愣神间,萧潜又拿着离她远了些,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页面上的画:“不荒淫?” 他说着又随手翻了一页,“不无道?” 斐文静脸色涨红,她眼神一触及到萧潜指着的地方就像是被开水躺了一般,慌不择路地逃开。 这、这分明是□□! 皇宫大内竟然会出现□□! 萧潜合上书,“这就是你说的其他都很好?”说到“好”字的时候,萧潜故意加重了,加上他本就是长安人,咬字清晰。 这字被他这么一说出来,就好像是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硬是让斐文静的耳朵都像是烫红了。 她悄悄伸手做扇子状,在自己脸前扇风,试图以此降低脸上的温度和心里的尴尬。 然而萧潜没想就这么放过她,“你看这本书,是想学习?” 学习你个头! 斐文静感觉自己头发都快要被气得冒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学着萧潜面无表情的模样:“我拿错了,这不是我要找到那本书。” 萧潜挑眉,将书的封面对着她,另用一只手指挨个指着书名念道:“倾世绝恋—狐妖,不是你要找的?” 这下辩无可辩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本书上卷看起来这么正经,下卷却如此……嗯,荒淫无无道。 这么想着,斐文静也觉得有点难堪,尤其是她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来找,要是有其他人看过这本书,岂不是…… 她心里叹了口气,低着头像个鹌鹑逃避着萧潜若有若无的视线。 就在这时,“哗啦——” 一声巨响,将两个人都吓到了。 萧潜第一时间按住了斐文静的后脑勺,将她藏在自己怀里。 “谁?” 萧潜的声音里听得出他现在有些薄怒。 没多久,书架另一边走出一个女子,穿着缕金挑线裙,这个天气里竟然都不系一个披风,看得人替她发冷。 -- 第30页 女子微微颤抖,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令人看着便生出了怜惜之情。 可惜她眼前的这人是萧潜。 萧潜面无表情,“抬起头来。” 面前那女子慢慢抬头,脸上是精致到极点的妆容,没有一丝不妥。 “大家——” 她抬头的同时,嗲嗲地喊了一声,带着些委屈的哭腔。 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斐文静就知道是谁了。 看来今天确实不宜出行,不光遇到萧潜,还遇到了明瑾瑜。 明瑾瑜娇娇地请罪:“臣妾不慎冲撞圣驾,请大家责罚。” 她说着往地上一跪,看起来弱不禁风。 她原本的打算是萧潜怎么着也要将她扶起来,她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可是,萧潜眼见着她跪下,竟然没有半点动作,直到她真真切切地跪下了,才说:“回去禁足一个月。” 明瑾瑜身体明显一僵,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的视线往萧潜怀里护着的那个女子看去,要不是她,自己今日怎么会这样? 定是那女子在自己先前得到了萧潜要来藏书楼的事情,抢在自己前面来制造偶遇了。 要不是她,今日在大家怀里的就是她了。说不定还能第一个侍寝。 明瑾瑜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女人,试图从她穿着的衣服中分辨出来究竟是那个后妃。 可惜萧潜将那女子这的严严实实,她只能看见一只穿着黛青绣花鞋的脚,鞋面上绣着花开并蒂。有些眼熟。 萧潜见她迟迟不走,脾气又上来了,怎么看着挺伶俐的,智力却是堪忧呢? 暗自压下了心里的怒气,萧潜淡漠道:“出去吧。” 明瑾瑜不甘地又看了眼萧潜怀里的女人,然而萧潜的眼神冷漠如冰,她只能退下了。 等她走远后,萧潜才将斐文静从自己怀里拉出来。 “好了,她走了。” 斐文静被闷在他怀里,有些气闷,深呼吸了好几口才舒服了点。 可是她的好心情被毁的差不多了,便淡淡道:“既然如此,哀家也回宫了。” 说着她推开萧潜,准备离开。 可是她推了一下,没推动,反而被他更紧地抱住了。 他顺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她还没走远,你现在走出去,必定会被发现。” 斐文静显然是忘记了这一茬,被他一提醒,也想起来了。 叹了口气,“那就再等一会。” 说完,萧潜还是禁锢着她,不松手。 斐文静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放开我啊?” 萧潜眉目一暗,轻轻勾了勾嘴角,箍着她腰身的手往上移动,在她脖子处停下,就这么摸着她的脖子,大拇指去伸出去在她唇上摩梭。 “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 斐文静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萧潜到底在想什么,点了点头:“是很好,比家里的藏书楼大多了。” 萧潜没说话,眼神沉沉地盯着她的嘴唇看。 斐文静这才迟缓地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太过露骨,大拇指摩梭间也隐隐起了些热情。 原来他说这里好,不是单纯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谁能想到一本复仇书会变成小h书呢? 今天本宫竟然马失前蹄,被萧潜摆了一道,改日要让他下不了床!感谢在2020-05-19 16:11:57~2020-05-21 16:2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高渐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坦白 虽然她如今心态发生了转变,只想享受身体的愉悦,而拒绝感情的付出,就像是免费的午餐,有时候是晚餐。 但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这里,藏书楼这个地方,这么神圣,怎么能用来做那档子事呢?而且这里说不定时时都会有人闯进来,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她没有给人看活春宫的意思。 因此她伸手拿开了萧潜的手指,“不要。” 或许是斐文静拒绝得太干脆,太像没有感情的模样了。萧潜有些不满。 他皱了皱眉头,箍着她腰的手越发用力,像是要将她揉入自己骨血之中。 “最近你是不是在生气?” 女人的力气在男人面前本就没有优势,更何况斐文静在萧潜面前,就是一只小奶猫在一只成年的老虎面前。 她放弃了挣扎,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我只是想通了。” 萧潜扬眉,喜形于色:“你想通了?以后你不生朕的气了?” 斐文静奇怪地看着他:“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我不该去追求你本就没有的东西,不如好好享受你有的东西。” 萧潜:? 怎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不过斐文静现在一脸认真,他似乎不该纠结于这个问题。 于是他压下心里的疑惑,问她:“什么是朕没有的东西?” 斐文静沉吟了下,“你确定要听?” 萧潜自然要听,点了点头。 “感情。” “嗯?感情?”萧潜有些没懂,又重复了一遍。 斐文静点头,柔弱无骨的食指指着他心脏的地方,“这里呀,你的心里是没有感情的,也没有爱情,除了天下苍生,它大概只能容得下一人,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所以我想通了。” -- 第31页 这下萧潜懂了,所以她是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心和感情? 他有些难受,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般,说不出话来。他震惊地看着斐文静,犹豫半天,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不爱我了?” 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像是染了风寒一般。眼睛也成了猩红色。 斐文静垂眸,逼着自己不去看他,“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什么算了,她没说。 萧潜却知道,要是他不愿意这种畸形的关系,那他们之间连最后的一点联系——身体上的联系也没了。 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萧潜似乎好了些,猛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愿意。” 他声音很低,就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可是他们离得近,这里又安静得出奇,她自然听得清楚,还听到了他极力掩饰下的颤抖。 只是,她如今不会心疼了。 反而会觉得他自作自受。 半晌,萧潜放开她,拉着她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 坐下后,他牵着斐文静的手一直没松开。 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死死的牵着,越发用力。 喉咙滚了滚,他问:“你知道了?” 自三年前斐文静拒绝他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究竟是为什么?她说的那个原因荒诞不经,他其实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刚才两人都没说话的时候,他仔细地想了这段时间两人的相处里,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还有她刚刚说“他的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她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就是这句话,让他发现了端倪。 如果是陈娉英的话,大概她的反常就说得过去了。 斐文静没想到他竟然会就这么直接问她,楞了一瞬间,随即道:“算是吧。” 萧潜越发苦涩,苦笑了一声,“她如今是熙王妃,你又何必在意?” 斐文静垂眸,长睫颤了颤,她笑了声:“我不在意啊。” 不在意陈娉英,但是也不在意萧潜了。 萧潜在心里把她后面半句话补全了。 他还想解释些什么,可是斐文静已经站了起来,因着他没有松手,所以他的手也被带高了。 他仰望着她,下意识挽留:“再坐一会。” 斐文静指着窗外:“明充媛应当已经走远了。” 所以她留下来的理由已经没了。 萧潜缓慢地松开她,就像是慢一点,就能挽回一点她的心。 可惜,斐文静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手很快就抽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裙摆从他鞋上拖过,就像她人一样,果断又无情。 他起身,到了窗前,没多久就看到斐文静带着采莲一干人等走了。 “圣人,可要起驾回宫?”杨恒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萧潜的思绪。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大步往楼下走,路过刚才那处时,他顿住了,视线移到高处那本书上去,轻哂一声,他伸手拿下那本书,带走了。 一路无言,但是随行的人都能感觉到圣人情绪很不好。 因此众人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的。 回了紫宸殿,萧潜将手里的书,和那本上卷放在了一起。 放完,他视线一转,“杨恒,今天当值的都有哪些?” 杨恒一听这话就知道原因,今日明充媛忽然在圣人去了藏书楼后瑾跟着去了,绝不是偶然。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紫宸殿有人通风报信了。 “大家,臣刚才已经令人彻查了,今日当值的有两位内侍和一个宫女都曾在大家去藏书楼的时候离开过。” 萧潜不耐烦,他自认为紫宸殿密不透风,可是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这种事,他不能容忍。 “查出来是哪个了?” 杨恒头低得更低了,刚才那段时间太短,他只来得及查出了上面说的事情,却没能查出究竟是谁通风报信的。 萧潜果然脸色更加难看了,盯着杨恒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半晌他出声道:“半个时辰要是查不出,你就去马厩驯马。” 杨恒屁|股一紧,连声道:“是,臣一定按时复命。” 马厩的马太烈了,恐怕他屁|股都被摩|擦坏了,都没能成功。 萧潜瞪他一眼,去了紫宸殿后的花园里练剑。 杨恒一看,更不得了了,这个时候练剑,是气到极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加油,身体练好点 改了个文名,原来文名有点长,《皇嫂难当》,你们觉得可吗?着急 感谢在2020-05-21 16:21:37~2020-05-26 10:4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渐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送礼 杨恒马不停蹄地去查探,等他一番拷问发现竟然不止一个小黄门去通风报信了。 带着供词回紫宸殿的时候,萧潜还在后院。 杨恒再一次确认,今个圣人不光是气,似乎还有些难过。 他站在一旁,安静地候着,等萧潜收了剑,才上前回禀。 “在慎刑司的拷问下,臣查出了总计三个人,在大家去藏书楼的时候离开通风报信了。”杨恒说着,呈上了一本供词。 萧潜并不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示意他直接说。 -- 第32页 杨恒打量着萧潜的神色,慢慢道:“三个人分别给明充媛,晏昭容、姜昭仪送信。” 萧潜眉头一皱:“晏昭容?” 杨恒随即道:“不过据他交代,晏昭容并没有见他,还给了他些碎银子,让他以后不必再给昭容通信。” 萧潜神色这才好了些,虽然这后宫是被太皇太后何和朝臣逼着选出来的,但是他还是希望她们不要太不懂事。 女人这生物本身就麻烦,更不要说存了争宠心思的后妃。 当然斐文静除外。 想到斐文静,萧潜心里又无端一疼,他叹了口气,“姜昭仪呢?” “姜昭仪本来也是要去的,结果因为梳妆打扮太久了,耽搁了。” 萧潜:“……” 一个个地都不省心。 萧潜接过身后内侍呈上的手帕,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沉思了会,道:“这三个小黄门贬至皇陵守墓,除了晏昭容,其他两个都禁足一个月。” 说完,萧潜回了殿内洗澡了。 杨恒则带着旨意离去。 当晚,萧潜在听了一下午言官的劝谏,请他宠幸后宫,诞下皇嗣后,疲惫不堪。 又看到了御案旁放着的两本书,萧潜头更痛了。 “杨恒。” “臣在。” 萧潜看着那两本书,伸手拿了下面那本,那是斐文静看得那一本。 “去找些通俗话本,送去懿安宫。” 杨恒应声离去,刚走到门口,又被萧潜叫住了。 “大家还有何吩咐?” 萧潜似是很为难,眼神游移半晌,才说:“要挑美满和谐、破镜重圆等正常的话本。” 言下之意,像狐妖那种那就算了。 杨恒自是明白,憋着笑离去了。 看着杨恒离去,萧潜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叹息一声。 “摆驾明义宫。”他又想到晏青卿,有些话,应该和她说清楚。 白日斐文静一番话彻底让他明白了,她不是闹脾气,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不敢否认,年少时和和亲公主也就是如今的熙王妃陈娉英之间有过些牵扯,甚至也动了些心思。至于有没有将 但是今日斐文静说的时候,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也怕,怕自己无意识中真的将斐文静当做替身了。 直到今天下午那些古板的朝臣一通劝谏,他尝试着去想,如果真的让他去宠幸别的女子,他愿意吗?答案显而易见,他不愿意,甚至从身到心都在抗拒。 也是那一刻,他确认自己绝对没有把斐文静当做替身的意思,就连无意识都没有。 过去的事情,萧潜不敢保证,至少从现在开始,他敢保证。 当时,他还小,迫切地想要得到父皇的关注,于是当领过公主来和亲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到,如果自己娶了和亲公主,父皇想必会多喜欢他一些吧? 于是,他就抱着这个心态主动接近和亲公主。 一来二去,到底真心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后来,陈娉英嫁给二哥,也就是二皇子,成了如今的熙王妃。他当时似乎也没有多少波动,只是觉得父皇果真不喜欢他。 “大家,明义宫到了。” 萧潜从思绪中醒来,哂笑一声。 就算他真的问心无愧,可是因为他当初没有及时解释,而导致了今日的后果,是他活该,斐文静对他的一切怨言他都活该受着。 更何况斐文静的确不是空穴来风,如今宫里又来一个明充媛,想必她心里必定很不好受。 既然决定了要好好解释,重新得到她的心,那就势必要和后宫的人保持距离。 晏青卿早就等在宫门口了,见萧潜从辇车上下来,上前迎接。 “臣妾恭迎圣人。” 萧潜进了明义宫,屏退了众人。 看得出宴青卿有些紧张。萧潜反而笑了声,声音疏朗,“放心,朕不是来做其他的。” 虽然没有明说,晏青卿却仿佛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心也静了下来。 亲自给萧潜斟茶,“听说太后娘娘喜欢江东的煮茶法,臣妾好奇,也让宫人试着煮了煮,果然清香怡人。” 萧潜挑眉,倒是有些惊讶,晏青卿这副模样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晏青卿看着萧潜的惊讶,笑了笑,忽然跪在地上:“其实,青卿喜欢的人已经去了,当时为了逃避家里安排的亲事,青卿出此下策,这才提出愿意入宫。” “当年在宗学的时候,圣人就应该知道了,那时候,圣人还曾经帮过我们,所以青卿才大着胆子入了宫,请圣人降罪。” 萧潜挑眉,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闻言也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朕是个狭隘又自私的人,敢在朕面前说这些?” “青卿原先确实怕,可是入宫后就不怕了。”她跪在地上,望着萧潜掷地有声。 萧潜挑眉,“为何?” “因为臣妾知道圣人心里有人。” 这话一出,宫殿里便寂静了下来,直到蜡烛爆出蜡花的声音响起,萧潜才笑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晏青卿看出了,又有谁也看出了?斐文静如今是太后,他们之间的身份犹如鸿沟,出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一不小心便是口诛笔伐。 晏青卿仍旧跪在地上:“臣妾只是因为三年前偶然间见过圣人,在江东。” -- 第33页 那就是说,见过他和斐文静。 怪不得,萧潜松了一口气,眉目微松,“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保守好秘密,朕不会亏待你,你要是想出宫或者有其他心愿,都可以说出来的。” 晏青卿摇头:“臣妾没有什么心愿,只愿与世无争,了此残生。” 萧潜看了她一眼,也想到以前在宗学里,晏青卿是作为公主伴读进宗学的,而他那时的伴读谢行也是朝中重臣之子。 谢行和宴青卿之间产生了感情,不想去年,谢行忽然病重,本以为他年轻,挺过来就好了,谁知他竟然没能挺过来。 所以他当时听到晏青卿要入宫时,也犹豫了好一阵。 到了今天,听她说明缘由后,他才算是彻底没了心结。 萧潜点头:“好,等你有心愿的时候再告诉朕。” 说完,他起身打算起驾离去。 这时晏青卿忽然又开口了:“容臣妾斗胆,圣人可是和……和她出现了不快。” 萧潜皱眉,看向她。 “臣妾虽不知到底是何矛盾,但是知道女子都喜欢男子耐心些,哄一哄,如果有误会一定要说开。臣妾是女人,若是圣人信得过臣妾,臣妾愿意为圣人效力。” 萧潜抿唇看着她好一会才点点头,“嗯。” 没多说什么,但是他走后不久,却命人送了很多赏赐过来。 另一边,斐文静看着殿里摆着的几箱书,有些头疼。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收下了。 杨恒走后,她随意翻了翻书,发现都是些男女之情的话本,封面都写着很大的宣传语:“琴瑟和鸣”之类的。 斐文静有些奇怪,忽然灵光一闪,问采莲:“哀家昨日看的那本书呢?” 采莲找了一通才发现不见了,斐文静轻笑,“算了,已经不在这儿了。” 她将手中的书丢在箱子里,“想必是圣人也爱看那本书吧。” 怪不得给她送一堆话本,还都是幸福美满类型的,是怕她学着那书里狐狸的硬心肠,将他也……那个了吧? 想到此处,她招来采莲悄声吩咐:“……” 采莲听完,神色有些古怪,还是去照办了。 没多久,采莲从外面回来,已经办妥了。 斐文静正吃晚膳,“给他了吗?” 采莲有些吞吐,半晌道:“奴婢去的时候,圣人不在紫宸殿,听小黄门说是去了明义宫。”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斐文静,生怕她又生气,结果意外地看到斐文静只是挑了挑眉,没什么变化,“哦,是吗,那挺好。” 采莲说完,也拿不准斐文静究竟什么意思,正站在一旁忐忑,王全又来了。 说得也是萧潜去了明义宫的事情。 斐文静这次没说完,等吃饱了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王副都知,劳你送样东西去紫宸殿。” 她起身,进到里间,写了一张纸条给王全,“这上面的东西务必都要送到。” 王全接过,扫了一眼,手微微颤抖了下,差点将纸条给抖落了。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斐文静,见她面无表情,王全只好拿着纸条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全:担心害怕 第20章 补气 待萧潜回到紫宸殿,就看到御案上放着两个匣子,一大一小,并排放着。 萧潜有些疑惑,先打开了小盒子。 小盒子里只放了几根红色的毛,萧潜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毛。 他皱了皱眉头,又打开了大盒子,大盒子里面东西则多多了。 一个瓷瓶,不知装了什么东西,萧潜打开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另外的东西似乎是什么药材。 “谁送来的?” 值守的小黄门回禀道:“圣人,这是懿安宫那边送来的,前后两次分别送来的。” 萧潜皱眉,复又拿起那几根红色的毛发看了又看,忽然想到他看过的斐文静看的那本书,那狐狸似乎是红色的? 而后他看向大盒子的东西目光就更加奇怪了。 “召御医来。”他拆开一个油纸包,里面都是些药材,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认不出来。 很快,今晚当值的御医扬御医就来了。 “看看这都是是什么药材。”他直接吩咐道。 杨御医谨慎接过盒子,一样一样检验,越到后面脸色也不好。 “回圣人,这药材……” “但说无妨。”萧潜看着御医的脸色,猜到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宽慰道。 杨御医因此才放心了,说道:“这个瓷瓶里装的是鹿血,这些药材全都是补气益血,补充精力之效用。” 萧潜听到鹿血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等杨御医说完后,他脸色沉了沉,斐文静给他送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是嫌弃他? 还是另有用意? 萧潜让杨御医先行下去,百思不得其解,又看着那几根类似狐狸毛的东西,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莫非是说她要效仿那狐狸,但是又好心好意地给他送来补气益血之物,让他悠着点? 今日下午,两人才在藏书楼争执了,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过去。 想了想,他还是没在今日去找斐文静。 等到了翌日上完早朝,萧潜朝服都没换,直奔懿安宫。 -- 第34页 这时,斐文静还在睡梦中,没起。 萧潜倒也不着急,让杨恒回紫宸殿拿了马上要批复的奏章来,就坐在斐文静平日里看话本打发时间的地方一边批复一边等她。 待到将近午时,斐文静才悠悠转醒,一醒来就听到采莲说萧潜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她笑了声:“咱们圣人竟然这么有耐性。给哀家洗漱吧,不着急,既然圣人愿意等,就多等一会。” 采莲忐忑问:“娘娘,没关系吗?” 她是知道斐文静和圣人两人如今今的关系的,总觉得这样有点危险,何况那人如今是圣人,是皇帝,是天子,古人言:“天子怒,浮尸百万血流成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斐文静慢条斯理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微挑,斜斜地看着采莲,“我的小娘子,哀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采莲从未被斐文静这样逗过,一时之间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拧毛巾给斐文静洗漱。 等到她慢悠悠地洗漱打扮完毕,斐文静坐在镜子前,又开始挑剔刚才自己选择的发簪了,“采莲,你说这个簪子是不是有些不适合啊?好像有一点点老气,像是二十来岁的娘子戴的。” 实际上斐文静自己也是二十岁,可是她昏睡了三年,心里还把自己当成十几岁的小娘子。 采莲哭笑不得,刚准备说话,侧面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采莲看过去。 萧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又让她退下。 采莲有些为难,可是看着萧潜那副模样,她还是退了下去。 斐文静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单单看到采莲忽然离开了,还有些奇怪,正想开口,镜子里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是萧潜。 他弯腰伸手揽着斐文静的肩膀,视线却和她在镜子里相遇,灼人得很。 斐文静和他对视了一会,就败下阵来,躲开了。 “你怎么来了?”她明知故问。 萧潜也知道她是在明知故问,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手指在她头上的发簪上划过,顺势取了刚才那支被她嫌弃老气的簪子,“朕也觉得这簪子像是二十来岁的娘子戴的,小五还是应该要戴……” 他说着,将那支簪子放在梳妆台上,另外打开了她的首饰匣子,再里面翻找了一会,找出一支嫩粉色的簪子,簪子上雕刻的花看起来鲜艳欲滴,甚是可人。 “这支就合适多了,就适合小五这样的十几岁的小娘子戴。”说到十几岁的时候,他故意加重了声音,咬字异常清晰。 斐文静在听到他说十几岁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二十岁了,而身后这个人,视线仍旧看着她的眼睛,嘴里却满嘴胡言。 她脸上有些烧,就像是装嫩被当面戳穿的那种羞。 她恼羞成怒,挥开他的手,“你来干什么?” 萧潜知道她被逗急了,故而也收了手,转移了话题,“昨日你送了朕些东西。” 斐文静这才轻轻勾起唇角,再镜子里仔仔细细地看了那根簪子,不得不说,虽然萧潜这个人讨厌,但是他的眼光没得说,这根簪子戴着确实很好看,也很合她今日的衣服。 她笑着说:“看到了?圣人喜欢吗?” 萧潜似笑非笑地居高临下睨着她,“太后送的东西,朕自然喜欢。” 斐文静才不管他的阴阳怪气,“是喜欢狐狸毛呢还是喜欢鹿血等壮|阳之物?” 萧潜被噎住了,他原以为以斐文静的害羞程度,昨晚送出鹿血等物已经是极大的勇气了,完全没想到她今日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起? “都不错,不过朕要问问皇嫂,为何送这两样东西?” “圣人喜欢就好,那昨日可曾用了?”斐文静又问道。 用?他用鹿血和那些壮|阳的药物? 萧潜眉头紧皱,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太后为何觉得朕会需要用那壮|阳之物?” 斐文静垂眸,“哀家只是关心你,担心你昨晚精尽人亡。”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异常无辜。 然而萧潜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一个有用消息。 “昨晚朕待在紫宸殿好好的,又没找你,哪来的精|尽|人|亡?” 斐文静一愣,难不成他昨日没有宠幸晏昭容,可是不应该啊,都去了人家宫里,却什么逗没做?不过她没把这疑惑表现出来,“那你也可以理解为哀家觉得你有待加强。” 说完,她咬了咬唇,这句话有点慌不择路了。不该这样说的。 萧潜果然笑了声,将她拉了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贴着她耳朵暧昧问:“哪里有待加强,太后这话,是对朕不满意了?今日天色尚早,要不然朕补偿太后,这一次一让太后满意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那敢情好。 第21章 失火 斐文静无语,推了他一把,试图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把我拿本书拿走了?” 质问的语气,很凶。 然而斐文静这会在萧潜怀里,脸有些红,这话说出来不仅没有威慑力,反而有点奶。 奶凶奶凶。 萧潜笑了声,右手伸到她脸上,捏了捏,说道:“收到了,所以太后的意思是你要像那只狐狸一样榨干我?” 后面几个字,萧潜说得很小声,附在她耳后说的,显得色气又欲望十足。 -- 第35页 然而斐文静这会没有半点情动,“你还我书。” 萧潜微楞,将她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自己,“书没收了。” 斐文静震惊地望着他,“你凭什么没收哀家的书?你还给哀家。” 萧潜不听她的,“你是不是知道了朕昨日去明义宫了?” 现在一人一个把柄在对方手里,斐文静哼了声:“是又怎么样?” 萧潜有些高兴,“吃醋?” 她吃醋就说明她还在意自己,她先前放的那些狠话,不过是外强中干。 斐文静知道他怎么想的,捂了捂额头:“没有,哀家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毕竟你是皇帝,要为子嗣做打算,所以哀家才命人送去补品,要你好好将养着自己,不然到时候子嗣还没有消息,皇帝先倒下了。” 萧潜分辨着她的神色,发现她好像格外真诚。 沉默了一瞬,萧潜抱着她腰的手收紧。 斐文静见他不说话,自己又开始说了:“你是不是还偷看了哀家的书,所以才会阻止哀家找到下卷,你是不是担心哀家用狐妖的法子对付你啊?” 萧潜脸色更加难看了。 斐文静轻笑,勾着他的下巴,懒洋洋道:“放心,哀家可没有狐妖的本事,何况虽然你还需要加强,但是也不错的,哀家何必毁了自己的快乐,一时半会这皇宫大内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替代你。” 萧潜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就像是冒火了一般。 然而斐文静这会看着他生气,看着他心痛,就有一种变态般的高兴,就像是得到了满足。 “所以,在有人能替代你之前,哀家会好好地对你的,也不会像狐妖那样对你。” 这话说完,果见萧潜怒气横生,掐着她的腰,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用力。 斐文静有些痛,但是为了不在萧潜面前落下下风,她硬是没吭声。 “你想都不要想。” 萧潜怒声道。 说完,他掐着斐文静腰的手松了些。 斐文静也没那么痛了,眨了眨长睫,等到完全不痛之后,手缠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你……” 后面的话渐渐低了,只有他们那个人能听到。 萧潜看着她,眼睛更加红了,然而想到昨日她说得话,又莫名升起了一股气,“她如今只是想享受你的□□,不付出感情……” 这么想着,他抱着斐文静狠狠亲了一通,手在她身上煽风点火,撩得她欲|火横生之时,忽然放开了她,“朕还有事,朕先走了。” 斐文静衣裳不整、一脸懵逼地看着萧潜看似潇洒离去的背影。 萧潜走的时候很潇洒,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后悔了。 要是她,她真的像她说的那般去找其他人怎么办? 一口气梗在萧潜喉间,上不得也下不得。 而且他虽然抱着让斐文静不好受的想法,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也很不好受,这会要不是坐在辇车上,加上冬□□袍厚重,他根本不敢见人。 下面肿胀得厉害。 可是这会再回去,他这个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 眼看着就要到紫宸殿了,萧潜内心苦苦挣扎看好久。 等到了紫宸殿后,他屏退了众人,终于下了决定。 他只是去看看,看看斐文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是这样,并没有其他原因。 下了决心后,萧潜换了件常服,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了。 一路上,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频频躲避着巡逻的禁军和路过的宫人内侍。 一刻钟左右,到了斐文静的懿安宫。 懿安宫还亮着灯,但是很安静,似乎没有人走动一般。 萧潜皱眉,在直接进去和悄悄进去之间犹豫了半晌,最后选择了做梁上君子—— 他飞到了斐文静房间的屋顶上,悄无声息地揭开了一片琉璃瓦。 屋子里并没有人,萧潜皱了皱眉,又往后走了几步,这里大概是浴室的位置。 斐文静果然在这里。 整个浴室除了斐文静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靠在浴池壁上,长发如瀑,掩盖住了露出来的肩膀。 萧潜忽然觉得浑身发热,来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他原也没想到斐文静这个时候在洗澡,以至于看到后燥热不已。 萧潜深吸了一口气,将瓦放了回去,就这么躺在屋顶上。 今日这一出,想必斐文静又要记恨他,他苦笑一声,一开始他本是打着和好的心来的,可是到后来被她一番话激起了愤怒的心。 也不知以后要怎么才好。 叹了一口气,萧潜望着悬挂在苍穹之上的一轮明月,眉间愁绪不散。 半刻钟过去,萧潜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懿安宫喧闹了起来—— “失火了!救火啊!” 萧潜心一纠,哪里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的,从房顶飞下去,抓着一个拿着桶的小黄门问:“哪里失火了?” 小黄门一见是圣人,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角角……角房,西北角、角房。” 西北角角房,西北角角房是浴室后面的角房,挨着浴室! 萧潜此刻思绪反而镇定了起来,瞬间明白了是哪个方位。 然后他自然想起,斐文静还在浴室里! “太后呢?” -- 第36页 他一声怒吼,刚刚赶过来的禁卫军也吓了一跳。 “圣人,臣这就带人去救太后。”禁军首领连忙说。 萧潜眼睛都红了,映着漫天的火花,角房的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蔓延到了前面。 “快去,务必要救出太后。”他寒着脸吩咐道。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已经在打颤了。 火势越来越大,明明一开始只是角房起了小火,可是不过须臾,这火就已经快把整个懿安宫都烧了起来。 就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萧潜出息了,哼! 第22章 救她 萧潜脸色难看,眼里的风暴令人一见就害怕。 禁军们出来的时候,萧潜盯着他们一个个看,可是并没有看见斐文静。 他握成拳的手狠狠颤抖,疾步上前随便抓了一个禁军的衣领:“太后呢?” 被他抓着衣襟的禁军,脸上黑漆漆的,被吓得根本不敢说话。 首领一见,跪在了萧潜身前,还没开始说,眼前的圣人就忽然身影一闪,冲着懿安宫去了。 首领大惊,冲上前去拖住萧潜:“圣人不可,火势太大,已经进不去了!” 萧潜眼里心里脑海里全是滔天的火势,根本就听不见首领和其他人的话,他只想着他的小五这会一定会恨害怕,很无助。 她一向娇嫩,娇气得很,被针扎了都要哭半天,虽然这段时间她总是和自己作对,看起来性子大变,可实际上她还是那个怕疼,怕黑,怕打雷的小五。 他怎么忍心将她一个人放在这么大的火势里不管呢? 他做不到。 “放手。”他吼道。 首领抱着他的脚保证道:“臣再进去一次,这一次不把太后带出来,臣绝对不会出来,求圣人以龙体为重!” 萧潜根本不想听他说话,推开他们,冲进去了。 “圣人!陛下!” 外面的人乱成一团,杨恒闻讯赶来,“你快进去啊,保护圣人!” 很久又来了一批禁卫军,两队首领分别带着一个军士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O^轻^O^吻^O^想^O^想^O^独^O^家^O^整^O^理^O^ 杨恒和后来赶到的王全指挥者其余人取水灭火。 “云梯呢?灭火的云梯呢?” …… 萧潜冲进去后径直朝着浴室的方向走,越往里走,火势越大,萧潜已然感觉道全身上下都被火烤得生痛。 “小五,斐文静!”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地喊着斐文静的名字。 可是没有半点回应,他耳边只有熊熊燃烧的霹雳啪啦的声音和房梁倒塌的声音。 萧潜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什么措施都没做,以至于如今他吸入了太多的烟雾,急速地大口喘息着。 身后禁军追了上来,拿着一件湿透了的衣服披在萧潜身上,并一张湿透的毛巾让萧潜捂着口鼻。 萧潜得以暂缓,“快,不用管朕,去寻太后。” 他一边命令,一边继续往浴室的方向走。 “斐文静!” “太后,太后!” 声音交叠在一起,唯独没有斐文静的声音。 快到浴室的时候,萧潜几乎是冲过去的。 “圣人小心——” 他跑得太快,没注意到他身后一根横梁正急速地往下坍塌。 带着熊熊的大火,砸向萧潜。 但是这个时候萧潜已经不能退后了,他只能以更快的速度往前,眼见着横梁就要砸到他身上。 他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气,将他猛地往前推。 逃过了一劫。 萧潜站稳往后看,先前拖住他的那个首领被横梁死死地压在下面。 “救人!”他冲着还愣在原地的人说。 其余人反应过来,冲向横梁压着的首领,也不管横梁是否有滚滚燃烧的大火,抓着横梁就抬。 “圣人,您去找太后,臣等随后就来。”被压着的首领一字一句说道。 这根横梁并不轻,几个人抬仍旧有些吃力。 萧潜红着眼睛也抓着横梁往上抬。 他做不到就这么走了,就像刚才做不到在外眼睁睁地看着斐文静消失在火海中。 加了一个人,明显轻松多了,很快横梁就被抬开,这时候被压着的人已经晕倒了。 萧潜顾不得手心烧焦的皮肤,随意点了一个人:“你,带着他出去,剩下的人跟朕去找太后。” 吩咐完,他转身继续朝着浴室的方向走。 “小五千万要等朕。” 浴室已经燃得不成样子了,萧潜心猛地往下坠,“斐文静!” 跟着的几个禁军面面相觑,浴室眼看着衣襟完全坍塌了,要是圣人非要进去的话,他们只能拖住他,必要时候特殊手端也不得不做。 萧潜是真的想进去,不过大约是受上天眷顾,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及其虚弱的声音。 “这……这里,太后……” 萧潜猛地转身,“你们听到声音了吗?” 他问完,并不等他们反应,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但是周围火燃烧的声音实在太大,而一开始的求助声后面就没了,找了一会才在一个角落找到人。 三个人抱成一团蜷缩在角落,身上都披着湿透的衣服。 尽管三个人都已经被烟雾和火势熏得黑漆漆的,但是萧潜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斐文静。 -- 第37页 她在最中间,被两个宫女保护着,头发披散着,已经被熏焦了许多。 萧潜冲过去,禁军抱起了两个昏迷的宫女,斐文静则被萧潜亲自抱了起来。 斐文静不知道晕倒了多久,萧潜抱起她的时候,手抖得不行,生怕她已经…… 但是萧潜等人没能想太多,他们刚抱起人,刚才还稳固的墙角陡然坍塌。 萧潜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批到了斐文静身上。 抱着她一路往外走。 走到寝殿门口,那扇门忽然被烧塌了,横亘在门中间,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而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火势越来越大。 两个禁军暂时将宫女放在地上,准备又一次用手搬开燃着滚滚大火的门。 所幸,他们刚开始行动,外面就冲进来了几个提着水桶的小黄门,见到萧潜和其他人,连忙赶了过来。 一桶水浇下去,门上的火势便熄灭了。 门被搬开,小黄门又将剩下的水直接浇到了萧潜和斐文静身上。 萧潜看向另外两个抱着宫女的禁军,“给他们。” 萧潜说完,先往外面走了。 越往外走,火势越小,前殿的火势已经完全被控住了。 守在外面的人见到萧潜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皇太后也在外面等着萧潜,见到他抱着斐文静出来,叹了一口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回宫吧。” 太皇太后的宫人也跟着她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凶手是谁。 今天六一诶,祝大朋友小朋友节日快乐呀~ 第23章 醒来 太医早就被叫醒,一直侯在这里,见到萧潜抱着斐文静出来,连忙让人将担架抬过去。 斐文静被放在了担架上,抬到了距离最近的宫殿长福殿。 萧潜也伤得不轻,手心全是被烧焦的腐肉,身上还有几处也是被火撩到的伤口。 但是他不愿意走开,面对御医的苦求,他只是看着床上的斐文静:“先看太后。” 张医正劝道:“太后娘娘自有其他御医诊治,圣人不可轻忽自己的伤势。” 可是萧潜哪里能放心呢?他自己的伤势自己清楚,不过是些皮肉伤,可是斐文静却不同,他不知她伤得有多重,身上的伤口有多少,会不会留下其他后遗症。 萧潜抬手,止住了张医正还想说的话,“不用说了,太后无碍,朕自会随你去诊治。” 众人无法,只能期盼着太后快点醒来,并且伤势无虞。 这帮太医早在太后昏迷的三年间就明白了这位圣人对太后非同寻常的重视,这时又在原先的理解上更上了一层。 不是谁都敢在那样的境况下冲进火场的。 更何况是九五至尊的天子。 几个太医对视一眼,心又沉了沉。 萧潜就这么坐在斐文静床前,沉沉地看着,盯得几个太医冷汗直流。 幸而杨恒端了盆水进来,“大家,先洗把脸?” 萧潜这才转移了视线,因着他的手心有伤口,不能自己洗,杨恒便拧干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擦拭。 斐文静身上伤口不重,却是细细小小的,遍布了全身。上药的时候换了尹御医,她是个女子。 帐子被放下,所有人都被阻断了视线,萧潜则寒着脸听御医的分析。 “太后吸入过多的烟雾,因此才晕了过去,如果没有因此引发发热的话,很快就能醒来。至于身上的伤口,除了外敷金疮药之外,每日需服臣等开的药方,一个月应当能好。” 萧潜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让尹御医时时守在万福殿,你们也随时待命。” 他说完起身去洗漱,走到一半又顿住:“那几个禁军呢?” 杨恒跟在他身后道:“他们几个在偏殿,已经无大碍了,陈御医、章御医并洪御医在给他们诊治。” 萧潜点头,这才回了紫宸殿。 清洗一番后,太医拿着金创药给他上药。 “杨恒,今日之事彻查。”萧潜闭着眼睛吩咐,声音肃然又沉重。 杨恒一愣,“是,臣这就去查。” 今晚太过兵荒马乱,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人为,只是谁敢在太后寝宫纵火呢?又为了什么了呢? 斐文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天即将破晓。 她借着微微的光亮,看到了坐在床头的萧潜。 只能看见他的轮廓,隐在些许的光亮中,身上的衣服或许是黑色,和暗色融为了一体。 她没发出动静,看了一会便移开了视线,但是萧潜还是醒了,并且第一时间发现斐文静也醒了。 他眨了眨眼睛,还有些茫然,很快又完全清醒了。 立即起身摸了摸斐文静的额头:“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斐文静没发热,萧潜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是紧张地看着她。 斐文静其实有些意外,看着萧潜这般关心她,她还有些不适。 她伸手想拿开他的手,结果刚一动,身上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啊——” 萧潜轻轻按住了她,“别动,你全身都是伤。” 斐文静看向他的手,犹豫半晌还是说:“你怎么在这儿?这个时候不是该上朝了吗?” 她的眼神太过理所当然,似乎真的很不能理解萧潜为何会在这里一样。 -- 第38页 萧潜因此微微愣住,心里有些酸涩的泡泡不断地往外冒出来。 喉结滚动了一下,萧潜看向她,手指在她脸上的一个细小的伤口边缘摸了摸:“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斐文静自然记得,当时她正洗澡,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失火了!” 紧接着采莲和清荷冲了进来,一边喊着着火了,一边把斐文静从浴池里扶起来,披上了衣服,往外走。 可是走了没几步,火势便越来越大,不可控制。 三人又惊又慌,着急地往外跑,慌不择路,跑了好久都没能跑出去,没过多久,斐文静就因为吸入过多的烟雾晕倒了。 后面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斐文静点了点头,“采莲和清荷呢?她们还好吗?” 萧潜点头,心里越发苦涩,说话的声音越发低暗:“她们在偏殿,很好。” 斐文静又一次点头,“多谢,你先走吧。” 虽然不知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大半夜地守在自己身边,斐文静觉得自己应当不计前嫌荷他说一句谢谢。 明明天色已经亮了些,可是萧潜的神色却似乎更加看不清了,他沉默半晌,才说:“好。” 说完,他起身在斐文静惊讶且拒绝的目光中亲吻了她的额头,随后转身走了。 萧潜带着一身冷意出门,直接转去了紫宸殿换上了朝服,然后连早膳也没用,直接去了宣政殿上朝。 杨恒没跟着,他还在查昨夜的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跟着他的其他内侍,一见萧潜的脸色就吓得不轻,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低着头小心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萧潜心里憋着气,斐文静明明都看见自己两只手都缠着纱布,却不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一醒来就赶他走,问了两个宫女,唯独不关心他。 他不明白,为何她要因为他少年时的事情而生气至此。 他是帝王,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又能有几人呢? 他气斐文静心太硬,太狠。明明之前还柔情蜜意,转眼她却说什么没有心…… 但是他又心痛,又后悔,要不是以前的胡作非为,也不会让斐文静这样想。 上完朝后,杨恒等在宣政殿后,“大家,纵火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杨恒用了纵火这个词,就说明他已经查到了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人为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排个雷吧: 1.女主中间一段时间会和男主走肾不走心。很多人认为男人只要女人身体,对她没有半分感情,对女子来说是残忍的。可是同样,女主也可以有生理需求,为了这个需求只要男主身体,不付出半分真心。这对于男人来说,也同不好受。 2.到后面,女主会直接离开。 3.关于虐男主,会虐,先虐心在虐身。 昨天留下的疑问可以先剧透,不是明瑾瑜,不是太皇太后。是一个你们都没想到的人,在前面文中也出现过的。但是明瑾瑜是罪魁祸首,撺掇者,而太皇太后也算是包庇者。 第24章 彻查 萧潜眉目一冷,“说。” 杨恒跟在他身后,“昨日有一名瑶华宫的宫女悄悄去过懿安宫。” 萧潜顿住,看向他:“瑶华宫?” 瑶华宫住的是姜昭仪,是太皇太后侄女,她的宫女去了懿安宫,并且和这一起纵火事件有关系。 萧潜眉目更加冷冽了。 太皇太后本就不是他亲身母亲,他和太皇太后关系也是表面功夫,更何况姜昭仪。 杨恒继续道:“虽然暂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是瑶华宫,但是已经有眉目了。” 回到紫宸殿,杨恒让慎刑司的人将那瑶华宫的宫女带了过来。 那宫女显然已经经受了一轮拷打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好几处。 宫女名唤安姑,进宫不过三年,在瑶华宫也只是一个负责打扫的宫人。 安姑一见萧潜就软了腿,直接瘫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圣人饶命,圣人饶命……” 杨恒看了一眼萧潜,他面无表情,没什么表态。 杨恒便继续说道:“安姑招认是瑶华宫姜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让她去懿安宫。” “但是,慎刑司在这宫女的房间里找到了大量银钱。” 杨恒说着,将一个纸包打开,里面除了银子还有些贵重的金银首饰。 萧潜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转着自己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不招就斩杀了。” “没有,这不是……”安姑瘫倒在地,似乎很绝望。 “你可知,谋害太后是什么罪?株连九族都不够洗刷你的罪名。”萧潜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前,低声说道。 安姑仍旧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萧潜没了耐心,吩咐杨恒带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让她说真话。 人带了下去,杨恒又单独和萧潜说了一句话。 “昨日明充媛在御花园见过姜昭仪。” 萧潜轻轻勾起唇角,他刚才还在想姜娉婷没有动机纵火,结果竟是明充媛。 的确,以姜昭仪的脑子怎么可能知道萧潜喜欢斐文静这件事。 “你去查,看那日明充媛和姜昭仪还见过什么人。”萧潜沉思半晌吩咐道。 晌午时分,杨恒再次回来复命。 “昨日,明充媛见过姜昭仪后就回了宫,没有见过其他人。而姜昭仪随后就去了清慈宫,当时淑太妃也在。” -- 第39页 清慈宫就是太皇太后的宫殿。 “并且臣还查到姜昭仪从清慈宫回瑶华宫后派人出了宫去国舅府上,傍晚时分,那名宫人才回来。” 萧潜面前还摆着一份奏章,又是劝他早日宠幸后宫,诞下子嗣的,并且还说先帝的后妃等人应当迁宫。 而上这份奏章的人正是国舅。是太皇太后的弟弟,姜昭仪的父亲。 萧掐将这份奏章给杨恒看,“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杨恒看了眼,看到署的名字时,立即将奏章合了起来,不敢接话,只是小心地问:“如果再查下去,势必要细查姜昭仪和明充媛,甚至淑太妃和……” “和太皇太后。”萧潜嗤笑一声,将杨恒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须臾,他看向清慈宫的方向,“查,给朕查到底,不管是谁都要查。” 次日晚上,萧潜又去看斐文静。 懿安宫被烧毁,修缮所需时日长,斐文静便一直住在万福殿。 萧潜去的时候,斐文静还在吃晚膳,经历了一场火灾,斐文静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慢了许多,这顿晚膳吃了已经吃了半个时辰了。 “你怎么又来了?” 萧潜身形一顿,闭了闭眼睛才将那点酸涩压下去。 他不管她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径直走到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朕也没吃,一起吃吧。” 宫女立即取了一副碗筷放在萧潜面前,随后都退了出去。 萧潜无视斐文静的目光,坦荡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开始用餐。 刚夹起块菜,萧潜忽皱眉,“嘶——” 斐文静看过去,只见他放下了筷子,捂着手心,表情通苦。 而他的手心缠着纱布。 斐文静看了看:“要不让人进来伺候圣人吧?” 她说着缓慢地移动了一下,尽管她的椅子上铺了柔软的坐垫,但是她坐得实在是太久了,屁|股还是隐隐作痛。 萧潜以为她是要站起来去叫人,摁住了她:“不必了。” “今日朕是来告诉你纵火的事情有眉目了,最迟三日后就能给你交代。” 斐文静点头:“那多谢圣人了。” “怎么谢?”萧潜沉默半晌,忽然问。 斐文静都已经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了,听到他的话,还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她咽下口中的菜肴,慢吞吞地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说完她长睫垂下,暗自后悔,这话就像是把主动权交到了萧潜手上。 果不其然,萧潜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放在她边上的手动了动,握住了她右手手腕,大拇指在她手腕和手掌交界处细细地摩梭。 “朕想要什么,你就可以给什么?” 斐文静想收回手,但是萧潜看似虚虚握住,实则用了巧劲,斐文静根本挣脱不开,她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忍者手腕处越来越高的温度说话:“那要看你想要的哀家给不给的起。” 她一句话,又将主动权抢回自己手里。 萧潜哂笑一声,低头靠近她:“朕要的是你。” 要斐文静。要她的身还是心?他没说,就意味着都要。 斐文静装作不明白,“那还是换一个吧。” 萧潜手上动作一顿,继而收回手,若无其事道:“不如你先喂朕吃饭吧?” 说着他把手心上的纱布给斐文静看,示意他真的受伤了。 斐文静看了一眼,“还是叫内侍进来吧,哀家手也痛。” 当然实际上斐文静的手一点都不痛,她就是不想做这种事情,看起来似乎太过亲密了。 萧潜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身下垫着的软垫,半晌才将心里的怒气压下去,挤出一句:“算了。” 斐文静没管他,看向正在往里走的采莲,“何事?” 采莲看了眼萧潜才说:“韩世子求见,太后娘娘。” 听到韩世子这三个字,萧潜就条件反射般地皱眉,正想说不见。 结果斐文静已经笑着说:“快请韩哥哥进来。” 第25章 情分 萧潜话梗在喉间,只能看着斐文静兴致勃勃地看着门口处等韩叙的出现。 很快韩叙就进来了,隔着一道屏风问安。他并不知道萧潜也在这里。 斐文静对这个萧潜让人加上的屏风很不满,“韩哥哥近来可好?” 韩叙拱手道:“臣近来一切安好,知道懿安宫遭遇走水,臣便打算来探望太后,只是被一些事缠住了,今日才能来,太后可还好?” 斐文静笑了一声,“韩叙哥哥放心,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必担心。不过昨天,韩伯父和韩伯母,上了奏章说要进宫探望,他们可来了?” “太后放心,臣父亲和母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斐文静轻轻勾起唇角,不放心嘱咐道:“江东至长安路途遥远,一定要让仆人照顾好韩伯父和韩伯母。” 虽然韩伯父韩伯母在在血缘上和斐文静没有关系,但是多年以来他们对菲文静关爱有加,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因此斐文静对韩伯母和韩伯父来长安的事情感到格外高兴。而且斐文静阿耶阿娘上个月有事离开了江东,这会正往长安赶回来,路途遥远,少说也要小半月才能到。 韩叙拱手,自然答应。 斐文静身上伤的重,她本想出去说话,但是她自己根本站不起来,需要有人扶她才行。而现在除了自己只有萧潜在这里,根本不能指望。 -- 第40页 她看了一眼萧潜,凑到他的耳边低声和他说:“你能不能进去?” 说着她手指向了里面。 萧潜挑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你确定?” 斐文静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屏风外面的韩叙,“你要是不进去,等会儿他看见你了的话怎么办。” 萧潜敛眉看着比自己低半个头的斐文静,她为了说话不被韩叙听到,几乎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仗着斐文静有求于自己,不会拒绝。微微低头,唇落在了菲文静的额头上,低声道:“这样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斐文静心想被看到的话,又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他不也同样有麻烦吗?不过这会儿韩叙一会儿已经等了好久,都不见太后说话,肯定会怀疑。 所以斐文静顾不上和萧潜说理,点了点头让他赶紧进去了。 眼看着萧潜走到了里面,斐文静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屏风外的韩叙,“韩哥哥进来说话吧。” 萧潜在里面听到斐文静叫韩叙进来,狠狠皱了皱眉 韩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说:“这……于礼不合,臣还是就在外面吧。” 斐文静笑了一声:“韩哥哥不必担心。” 韩叙不再推辞,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一见斐文静浑身都裹着纱布,皱了皱眉道:“太后不是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 说完他自觉此话有越矩的嫌疑,解释道:“微臣只是出于关心,这两日臣的父母十分担心。” 雯文静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韩哥哥坐吧,你不必如此,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吗?为何如此疏离?” 韩叙低头道:“如今太后身份贵重,微臣一介臣子不得不注意身份。” 斐文静有些,奇怪上次见他也没见他如此疏离,如今却做出了这副模样,莫不是萧潜对他说了些什么? 她招了招手说,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里面,“也好,既然韩哥哥担心,你就坐在那边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凳子说。 只是韩叙一坐下就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就像是在看着死人一样,他背脊挺直了,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四周,但是却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只好将这强烈不舒服的感觉压在了心底。 斐文静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她知道是谁,因此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故意笑了笑,“韩哥哥拘谨了许多……” 萧潜在另一间屋子,就坐在门边,一脸苦大仇深的听着他们说话。每每听到斐文静叫韩哥哥的时候,脸色就难看的不得了。 好在没多久韩叙终于走了,萧潜走出来气闷地坐在斐文静身边,面无表情道:“太后和韩世子倒是交情好。” 斐雯静知道萧潜心里不舒服,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 闻言挑眉,“那是自然,我和韩哥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分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萧潜后槽牙紧咬,忍了又忍才没有当场发作,旁人是谁?是他萧潜! “太皇太后至——” 小黄门声音忽然响起,惊到了斐文静,她看了看门外,猛地推了推萧潜:“你快藏起来呀!” 萧潜脸色漆黑,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斐文静着急了,推着萧潜起身,“你快去呀,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你在我这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萧潜又被迫藏进了寝殿,可是斐文静还是担心,让采莲扶着自己,走到了萧潜身边,“太皇太后来看我,我要卧床休息,不然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你、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说着她指了指床边的衣柜,有些心虚。 萧潜的脸完全黑了,怒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斐文静瞪大了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嘘——,要是被太皇太后听到就完蛋了。” 她好声好气地说了一通,然而萧潜还是不为所动。斐文静无计可施,忽然灵光一闪,仰着头看向萧潜:“你清醒一点,你和我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太皇太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斐文静着急的不行,然而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萧潜,用眼睛示意他快一点。 萧潜挑眉,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朕见不得人?” 斐文静无力捂额,狠狠擦了擦唇讥笑道:“莫非你觊觎皇嫂是光明正大的?” 越是关系亲密的人,越是知道对方的软肋,斐文静深知萧潜对于她皇嫂的身份有多无力和愤恨。 果然,萧潜脸色一变,身形踉跄了一下,最后还是寒着一张脸在斐文静的指挥下躲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啦 第26章 不信 太皇太后进来的时候,斐文静刚刚躺上了床,她素着一张脸,看着柔弱不堪:“母后来了,……” 斐文静说着让采莲扶她起来要见礼。 太皇太后止住了,“不必,太后伤势严重,好好休息,不必拘礼。” 由此,斐文静心安理得地又躺下了。 太皇太后其实还年轻,不过四十来岁,一丝白发都没有,虽然衣服首饰都显得老气沉稳,但是太皇太后的脸却保养得当,非常年轻。 她坐在离斐文静几步远的黄花梨木虎椅上,一脸慈爱地看着斐文静:“你嫁到天家后,就没怎么享过福,这次又遭了火灾,你不要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也该是时候去华清宫了,那里冬暖夏凉,很是得宜。” -- 第41页 斐文静和这位太皇太后一向不熟,听了后,露出了惨白的笑容,“多谢母后关心。” 斐文静一边担心着萧潜,一边勉强应付太皇太后,心交力瘁。 不过太皇太后没坐多久就走了,斐文静目送她走出寝殿,直到没了声音,她才彻底松懈下来。 让采莲扶着自己下床,亲自走到衣柜面前,她咳嗽了声,看了看采莲,她这会感觉到了大大的不妥。 让一介天子屈尊藏在衣柜,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世骇俗之举。 而且很有可能她打开衣柜,还要迎接萧潜滔天的怒气。 是以,斐文静犹豫了,她又咳了一声:“采莲,哀家头好痛。” 她用眼神示意采莲,采莲在一开始的茫然之后,很快就懂了斐文静的想法,她扶着斐文静:“太后,太后,你怎么样了?” 可惜,主仆俩一阵精彩的表演过后,衣柜里的萧潜并没有半点动作。 斐文静有些疑惑了,该不会是晕倒了吧?身体这么弱? 这么想着,她就慌了。 走上前一步,直接打开了衣柜门,“萧潜——” 斐文静的话刚出声,她就被他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拦腰抱了进去。 倒在他身上。 斐文静看着眼前逼近的五官,心有余悸,“你、你做什么?” 萧潜并不答,扣着她腰的手微微一动,将她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太后不是头痛?”他淡淡的嗓音响起。 斐文静这才知道,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就是不动,估计就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斐文静不答,萧潜也不逼,只是轻轻地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额头、耳朵鼻子上轻轻亲吻。 “韩哥哥?”萧潜嗓音淡淡,却又藏着冷冽。 斐文静身上有些痛,不敢挣扎,但是却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掌控着,闻言道:“怎么了?” “你可知,你已经不是以前的斐文静了。”萧潜眼神沉沉,很不善。 斐文静笑了声,柔软无骨的手勾着他的脖子,“那又怎样?” 萧潜分辨着她的神色,可惜如今的斐文静越发滴水不漏,神色真假难辨,他竟不能辨别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有几分意思。 只能哂笑一声,抚摸着她的下颚:“你当真对他有意思?” 斐文静无语至极,她和韩叙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些怎么了?又关他什么事? 因此,她也学着萧潜的动作,勾着他的下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几个精巧可爱的压印,“那又怎样?” 萧潜嘶了一声,摸着自己下巴,有些微痛,“你属狗的吗?” 斐文静神色无辜极了,眨着眼睛说:“哀家属兔。” 萧潜眼神晦暗,忽然低头想要吻她的唇。 斐文静眼疾手快,半路横插一只手,挡在了自己嘴巴前,“今日,哀家累了,等哀家伤好了,你再来吧。” 再来做什么,斐文静没说,萧潜却第一次很快就懂了。 因为她的手在自己的腹部上摸了一把,“嗯,圣人的腹肌是极好的。” 萧潜拉出她的手,抱着她出了衣柜,将她放在床上,狠狠地看着斐文静:“你好了,朕也不会来。” 说完,留下一个看似潇洒的背影。 斐文静嗤笑了一声,“哀家又不求着你来。” 话落,萧潜的的背影顿住了,不过一瞬,但还是被斐文静看的清清楚楚。 萧潜走后,斐文静让王全过来了。 失火这事竟然是人为,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主要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太后,她不认为有哪个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可事实上,就是有了。 不仅敢害她,还敢直接在懿安宫纵火。 这幕后黑手岂止是胆大包天,根本就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而且她其实不很很相信萧潜。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有数才好。王全过来的时候,带了样东西。 “太后娘娘,臣昨日在懿安宫找到一样东西。” 说着他呈给了斐文静。 斐文静拿起用蓝色布料包裹着的一只耳环,这只耳环黑漆漆的,显然也遭到了火灾,但是它却还保持着基本形状,甚至能隐约看出它原本是一只东珠耳环。 “是在哪里捡到的?”这耳环必定有古怪,否则王全不会拿到她面前来说。 王全神色凝重,“是在懿安宫后门附近捡到的,懿安宫后面的角门火势并不大,这只耳环是在从后角门去浴室角房的必经路上捡到的。” “此耳环是东珠,可是整个宫里能用东珠的只有太后娘娘和,和那位。” 和谁他没直接说出来,可是宫里谁能用东珠,斐文静自然知道。 除了她自己,不就只有刚才才来过的太皇太后吗? 王全的话一出,整个寝殿就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若是太皇太后和此事有关,那真相还能出来吗?斐文静忍不住想,太皇太后,那是萧潜的嫡母,他为了她会和太皇太后作对? 她不信。 斐文静垂眸,将耳环包起来交给了王全,“查,查清楚。记住不要告诉让圣人知道。” 王全接过,望了一眼斐文静,“是,臣一定为太后娘娘查出幕后黑手。” 王全出去后,三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一句话也没传回来。 -- 第42页 直到三日后,他再次来见斐文静。特地梳洗换了一身衣裳,不过还是能看出这几日通宵达旦的劳累。 “太后娘娘,圣人请娘娘移步懿安宫。”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谁信萧潜谁傻逼 第27章 真相 斐文静从病床上起来,让采莲给她好好打扮一番,“哀家是要去看到底是谁纵的火,才不要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梳完妆,斐文静又问王全:“耳环之事可查妥了。” “查清了,不过臣需要用一些手段,使幕后之人当众承认。” 斐文静点头,“一切都靠王副都知了。” 王全心头一震,连声道为太后效命是臣之幸事。 懿安宫就在万福殿旁边,斐文静便走了过去。 躺了几天,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但是行走已经无碍了。到了懿安宫,这处被烧毁的废墟外,已经围了许多人。 萧潜、太皇太后并一众嫔妃都到了,就等着斐文静。 见她过来,妃嫔们起身问安,斐文静的笑着受了,视线在明瑾瑜脸上淡淡划过。 萧潜挥手,宫人搬了一个椅子放到他身后,“太后请坐。” 斐文静看过去,那椅子上还铺着软垫。 她挑了挑眉,坐下了。 “圣人,太皇太后、太后,关于懿安宫纵火一事,臣已查清楚。”杨恒带着慎刑司的人走过来说道。 萧潜点头,“这次将母后和太后都请来,也是为了此事。” 太皇太后表情没什么波动,只是淡淡道:“这种事皇儿查出来,给太后交代就可以了,何必兴师动众。” 斐文静垂眸,随即轻轻勾起嘴角,“母后,此事事关重大,这人那日敢在皇宫大内纵火,明日说不定也敢做谋反之事,岂可不重视。” 萧潜向后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太后说得有理,杨恒开始吧。” 杨恒拱手,令慎刑司的人押着安姑跪在中间。 “此人是瑶华宫宫女,名唤安姑,火灾那晚,曾经出现在懿安宫,她已经招认是受姜昭仪身边的大姑姑指使去懿安宫。”杨恒说着,拿出一张供纸,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安姑的口供,并有画押。 姜昭仪不怎么着急,站起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表哥,“表哥,娉婷绝对没有害太后的心思,请表哥明查。” 斐文静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面,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对“表哥表妹”。 萧潜自然能感受到斐文静的目光,他目光沉了沉,呵斥道:“坐回去,事实如何,自有慎刑司在。” 姜昭仪跺了跺脚,小声地哼了一声,坐回去了。 斐文静看向太皇太后,她还是那副样子,好似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般。 可是,若不是做姨母的太皇太后纵容,就凭姜昭仪那脑子本事,怎么敢在皇宫大内这般招摇呢? 斐文静敛眉,复看向杨恒。 他继续说道:“不过,安姑当天晚上,确实未曾做过什么。但是她还招供,姜昭仪的大姑姑那天确实让她去盯着懿安宫。” 盯着懿安宫,就是监视懿安宫。 杨恒话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江昭仪,就连姜昭仪自己也明显十分慌乱。 江昭仪红着眼睛看向太皇太后说道:“姑母,我没有,我没有做。”说完她又看向萧潜:“表哥,你相信臣妾,臣妾怎么敢监视太后?” 然而太皇太后和萧潜没有一个人说话。其他嫔妃的视线更是充满了怀疑。 斐文静倒是没看姜昭仪,她正盯着跪在地上已经狼狈不堪、不成人形的安姑。 不过在慎刑司待了几天,就成了这副模样,可见慎刑司之手段狠辣。 萧潜手在扶手上扣了扣,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斐文静,见她面上并无什么神色,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问姜昭仪,“你的意思是你身边的大姑姑自行做主要监视太后?” 姜昭仪听闻此话,身体又抖了抖。忍不住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大姑姑,“不是她也不会的,不是她。” 这位大姑姑是姜昭义从家中带来陪嫁的人,名唤姜橙。从小和姜昭义一起长大,情分非其他人可比。 “所以你在怀疑慎刑司?”萧潜面上并未出现不悦的神色,只是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安姑,淡淡问道。 姜昭义眼内出现一抹狂喜,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杨恒和几位慎刑司的人说道:“对,说不定就是慎刑司的人屈打成招,是他是、他们诬陷臣妾,还有安姑,她一定是因为在瑶华宫得不重任,所以才狠心陷害臣妾和橙姑姑。” 斐文静挑眉,萧潜这表妹看来智商不高。 太皇太后脸上闪过不耐,训斥道:“闭嘴,作为妃嫔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姜昭义被亲姨母这样训斥,自然不堪,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 太皇太后又看向姜昭仪身边的大姑姑:“姜橙过来。” 姜橙不慌不忙的走庭中央,从容不迫地跪下去,“奴婢。叩见圣人、太皇太后、太后。”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问道:“安姑所交代的事情是真是假?” 姜澄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不紧不慢地说道:“请太皇太后明察,这一切都是安姑这婢子陷害我们娘娘的。安姑在瑶华宫不过是一个洒扫宫室的三等奴婢,奴就算真的要做什么,怎么可能找这么一个人?” -- 第43页 游刃有余,滴水不漏。 只不过她面对的是萧潜,他根本就不耐烦听她的狡辩,只不过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才勉强让她说一两句话。 在她说完后,萧潜挥了挥手,杨恒很快令人呈上了一样东西,用黑色的布匹盖着。 杨恒将这样东西分别呈给萧潜、太皇太后、太后以及众妃嫔一一看过之后,才站立在庭中央,“这是从安姑住处搜出来的财务,光是金银就足足有五百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贵重首饰。这显然不是安姑这样的奴婢能够拥有的。” 姜橙转了个身面对着杨恒说道:“那也不能证明是瑶华宫给她的,也许是其他人收买了她来陷害瑶华宫,陷害姜昭仪。” 她话音刚落,杨恒就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手笑道:“巧了,臣这里刚好有一样东西能证明这银票是从瑶华宫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31 22:30:53~2020-06-05 19:3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渐离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不信 杨恒说完慎刑司的人又呈上一样东西,同样用黑布盖着,杨恒接过,掀开了黑布,“这是盛友钱庄的票号,懿安宫失火的第二天,国舅府上的管家曾在钱庄取了刚好五百两银票。” 姜橙看到票号的时候,脸色总算有一瞬间的失态,不过须臾,她便恢复了,“杨都知,就算国舅府取了五百两银票,那和姜昭义和奴婢又有什么关系?” “姜姑姑莫着急,臣这样说自然臣的道理,凡是从盛友钱庄取的银票都会有盛友钱庄的标记,安姑手上的银票是不是国舅府取出来的,查看一二便知。” 他说完,在那堆银票中取了一张,查看过后交给了萧潜。 萧潜看了一眼,“确实是盛友钱庄流出的银票。” 萧潜一锤定音,并不给姜橙狡辩的机会。 太皇太后目光微闪,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昭仪,又问萧潜:“皇儿如何得知这是盛友钱庄的标记?” 盛友钱庄是天下最大的钱庄,甚至遍布其他国家,背后之人不可小觑。 萧潜早就料到,太皇天后会有此一问,并不惊讶,淡淡道:“盛友钱庄是儿臣以前同其他人一起开的。” 天下最大的钱庄是萧潜的,也就是魏国的。这要是传出去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恐怕盛友钱庄在其他国家级就会被抵制了。 而萧潜之所以敢说出来,是因为盛友钱庄根基太深,牵动天下命脉,而和他合作之人也不容小觑。 更何况,他在这里说,知道的人就只有在场的人,要是泄露出去了,在场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其他人明显也知道其中的厉害,闻言将头低下去,恨不得自己不在场。 萧潜解释完,重新看向了姜橙,“证据确凿,瑶华宫谋害——” “不,圣人!”姜橙猛地磕头,“圣人,此事确实是奴婢一人所为,不关昭仪娘娘的事,请圣人处死奴婢。” 萧潜脸色不虞,“你一个奴才能让国舅府给你这么多银票?” 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然而姜橙还是拼死也要将责任全部揽下,“那是因为奴婢是姜府庶女,国舅让奴婢陪侍进宫,是希望奴婢和昭仪都能得到恩宠。五日前,奴婢书信给国舅,说、说圣人这么久一直未宠幸后宫,奴婢和昭仪需要钱,国舅也是被奴婢蒙骗。求圣人赐死奴婢。” 后妃进宫的时候从家里带上就hi个模样美貌的侍女,在自己不便侍寝时献给皇帝,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姜家竟然将庶女当成婢女送进宫。 姜昭仪眼睛红得不行,却又因为害怕自己也被罚,什么都不敢说。 斐文静听到姜橙说自己说庶女的时候,头突兀地疼了一下,就像是有把尖利的锯齿在脑中拉锯一般,她捂着额头闷哼了一声。 身边的采莲自然注意到了,她蹲下去轻声问道:“太后娘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她一问,斐文静又好多了,不那么疼了,但是脑中却有模糊的画面闪过。 采莲站在她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的部位。 等到姜橙说完的时候,斐文静几乎是同时就想起了脑中模糊的画面是什么。 她一脸震惊地望着姜橙,她想起来了,在她还是一介孤魂的时候,就曾经听到过这个秘密,那时候姜娉婷是嫁给了萧潜的皇兄萧焱,成为了姜贤妃,那时候她也从家里带了一个女婢,就是这个姜橙。 后来斐文静有一次飘着飘着就飘到了姜娉婷的宫殿,无意之中也听到了一个秘密。 因为姜家已经出了一个太皇太后,所以萧焱只允许姜家的嫡女进宫,但是姜家人不甘心,便让庶女伪装成奴婢也进了宫,期待着萧焱恩宠于她们两个。只可惜还没得过姜娉婷受到恩宠,萧焱就去世了。 可是为何这个世界也是这样的? 除了姜娉婷没有成为萧焱的妃子,而是成为了萧潜的妃子。 斐文静几乎是在一瞬间意识到,那个世界的事情和人和她还是魂魄时期随看到的事情的应当是有所关联的。 等她想通之后,萧潜已经赐死了姜橙,而姜昭仪虽然令人监视斐文静,但是没有做出其他举动,萧潜只降了她的位份,从昭仪降至美人。 -- 第44页 所以这事就完了? 斐文静低头轻轻勾唇,“不过这纵火之人仍旧没有查出,哀家倒是查到些事。”她说着看向了王全。 王全往前走了几步,“回圣人,臣确实查到了些线索。” 萧潜神色不明,他看着王全胸有成竹的神色,就知道了斐文静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在自己查,想到这儿他下颚紧绷,说道:“说吧。” 同时杨恒也退下去了。 王全从怀里拿出那只东珠耳环,“这耳环是在懿安宫火场捡到的,是一只东珠耳环。整个皇宫大内能配东珠的人少之又少。” 说完这句话,他停了下来。 萧潜看了眼耳环,眼神晦暗不明,“所以呢?” 姜娉婷忽然跳了出来,“所以,你是在怀疑太皇太后吗?” 她瞪着王全,状若疯狂。 王全笑了笑,请罪道:“臣怎么敢怀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德行如辉,臣怎敢有丝毫不敬。” “那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总不能太后自己害自己吧?”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姜昭、姜美人,坐下。” 姜娉婷不忿,然而在太皇太后的逼视之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下了。 斐文静看着太皇太后,目光闪了闪忽然开口:“虽然按照规矩东珠虽然只有皇后、太后、太皇太后可以配用,但是实际上,宫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有东珠。” 斐文静在这之前,一直以为那只耳环出自太皇太后,可是刚才王全的话,让她产生了疑问,他那副模样,好似耳环当真不是太皇太后的。 她又想到她还是魂魄时期的另一个世界,如果两个世界真的是想通的话,那么拥有东珠的,除了太皇太后和她自己,还有也一个人也是有的。 而且,如果令人纵火的是她,那么她有十足的动机,也有在皇宫大内纵火的能力。 斐文静说完,毫不意外地受到一众视线,其中萧潜的最为明显,他似乎有些生气,还有些委屈,看向斐文静的目光明晃晃地写着:“你竟然不信朕?”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五:自然是不信了,不然你想啥呢? 第29章 相信 斐文静眨了眨长睫,颇为坦荡地点头。 “太后以为还有谁有?”太皇太后的声音忽然响起,萧潜皱着眉头收回了视线。 斐文静也收回视线,向太皇太后微微点点头,“淑太妃深受先帝宠爱,当年用制大多以皇后标准,有一两盒东珠不足为怪。” 太皇太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问王全:“这耳环可是淑太妃的?” 王全并没来得及和斐文静说,因此见到她竟然能猜出来,心里无不感叹。 “回太皇太后,太后所言甚是。” “去将淑太妃请来。”太皇太后发话。 没多久淑太妃就过来了,她今日穿的异常惹眼,刚走近就软绵绵的请安,“见过太皇太后、见过圣人。” 却并不提斐文静。 斐文静低头浅笑,并不在意,“淑太妃可是曾丢了一样东西?” 淑太妃来之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颇为傲慢的说:“不曾。” 斐文静挑眉,用手捂着嘴笑了起来,“那这东西想必是你宫里的人丢的了,倒是很碰巧丢在了懿安宫。” 淑太妃脸色一变,捏着着手帕的手指微微发力,“你到底在说什么?” 斐文静并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王全立即将那只耳环呈给淑太妃看。 “这耳环想必是淑太妃的,只不过竟不知道淑太妃竟然如此大方,将先帝御赐之物就这么随意赠给了奴婢。”斐文静继续道。 淑太妃一见这耳环就乱了手脚,撇开了眼神,“这不是我的东西。” 接下来就是王全的事情了,王全拱了拱手,“这耳环是在懿安宫起火点,也就是角房外面找到的,说明此人戴着这对耳环在失火当天去了懿安宫角房。而宫里有东珠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就是淑太妃。” 淑太妃强自镇定,“这就能说明纵火之人是我的人?” 王全淡定摇头,“自然不能,只不过臣侥幸,昨日臣在这里看到了一位宫女,她当时似乎正在寻找遗失之物。” 他说着,很快带进来了一个宫女。 “这位不知淑太妃可认识?” 淑太妃明显更加慌乱了,咽了咽口水,“宫里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认识。” 王全并不意外,“这是淑太妃宫里的一等宫女,负责贴身伺候淑太妃。” 淑太妃又看了几眼那宫女,说道:“她这副模样,我怎么认得出来。” 斐文静没忍住笑出了声,淑太妃猛地看向她,“你笑什么?” 斐文静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面前的萧潜呵斥道:“淑太妃,注意身份。” 淑太妃吃了瘪,愤愤地看着斐文静,“就算这人是我宫里的,那又怎样,只能说明她竟然仗着在殿内贴身伺候,胆大包天敢偷御赐之物!按宫规应当杖毙。” 斐文静无语至极,这位先帝盛宠的淑太妃,大约是在宫里过的太过顺遂,就这智商,在她看到那些话本里都活不过半回。 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才道:“耳环如果是偷的,她会戴着出门,还晃到了懿安宫?” -- 第45页 淑太妃一噎,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恨恨地瞪着斐文静,翻来覆去地说一句话:“谁知道这贱|蹄子是怎么想的。” 跪着的宫女不住地摇头,她嘴里被塞了一块手帕,说不出话来。 萧潜示意王全将她口中之物取出来,令她说话。 手帕一取出,那宫女就激动地爬到淑太妃面前,一边哭一边说:“娘娘,你说的,会保奴婢的,会送奴婢出宫的。” 淑太妃手忙脚乱,站起身往后退,企图避开宫女,“你别胡说,她疯了,她疯了,来人啊——” 然而并没有人帮她。 她大势已去,宫女的反应说明了这事就是她做的。 半晌,萧潜才让人拉开宫女,看着淑太妃:“说吧,是不是你指示她去放的火?” 淑太妃摇头,来时盛大的着装和妆容都乱了,“没有,没有……” 萧潜揉了揉额头,让人去搜查淑太妃的住处以及那个宫女的住处。 慎刑司的人动作很快,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并且确实在宫女的住处找到了另一只耳环。 淑太妃的宫里,没找到其他东西,但是却搜到一个看起来已经很老旧的人偶,上面写着斐文静的生辰八字。 斐文静扣着茶杯的手指微动,她在想,为何这件事情姜昭仪和淑太妃都牵扯了进来,他们两个怎么看都没什么交集。 淑太妃说得过去,当年她嫁给萧焱的时候,那杯毒酒就是淑太妃做的手脚,她本来可以稳坐皇后之位,可是却因为她,只能屈于人下,只然不甘。 可是她又活了过来,所以淑太妃不能忍,再寻机会下手,所以她是有动机的。 可是姜娉婷呢? 一定有什么联系,被她忽视了。 而淑太妃在那个人偶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并未再否认,只是一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 那个宫女显然不明白,她还在不断地磕头,“娘娘,您救救奴婢……” 萧潜的声音响起,他再次果断地斩杀了宫女,而淑太妃毕竟是先帝的宠妃,贬为庶人,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斐文静垂眸,手在耳垂上摸了摸,萧潜究竟是没有想到这事情背后另有玄机,还是他不想为了自己大动干戈。 姜娉婷是太皇太后侄女,淑太妃是先帝宠妃,这两个人都不是好动的, 斐文静选择后面那种原因,萧潜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枉顾太皇太后和先帝。 她嗤笑了一声,“淑太妃和姜美人还真是默契,淑太妃让人纵火,姜美人让人监视哀家,只不过哀家有个疑问,姜美人监视哀家是为了做什么呢?”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她的面容显得天真极了,配上她今日的打扮,令人移不开眼睛。 “让哀家猜猜,或许姜美人也是为了纵火,又或者是为了下毒?” 姜昭仪脸僵了僵,很是不自然:“臣妾不敢。” 斐文静笑了一声,“那姜昭仪是嫉妒哀家貌美,想要偷偷看有什么特殊的保养之法?” 此话一出,在场有好几人都忍不住笑了,随后又忍住,只剩下肩膀不停地耸动,憋得厉害。 斐文静并不笑,而且她以为这个原因的可能性也很大,话到此处,她看向了萧潜,“不如让慎刑司的人也搜查一下姜美人吧?” 萧潜并未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让慎刑司的人去了。 等慎刑司搜查回来的期间,萧潜起身看着斐文静,“请太后随朕去一个地方,很快就回来。” 斐文静一愣,这么多人看着,他就这么大胆吗? 然而,她也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是有关纵火之事吗?” 萧潜也点头,“是,有些事,朕想先和太后商量之后看是否公之于众。” 于是两人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离开众人,单独相处。 斐文静还惦记着慎刑司的人能从瑶华宫搜出什么来,很是不耐烦:“你究竟要说什么?” 两人随着宫道一直走,眼下已经到了一处假山,萧潜闻言顿住,拦着斐文静的肩膀,将她按到了假山里,“你就这么不信朕?非要瞒着朕自己查?” 斐文静肩膀有些疼,被他死死地按住,后面又是假山,她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当即拉下了脸语气恶:“萧潜你以为你是谁啊?哀家凭什么信你?” 萧潜眼神晦涩,喉结滚了滚,“朕是谁?朕本该是你的夫君,可是你当初抛弃了朕!”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激动,颈间青筋凸起,很是吓人。 斐文静短暂地一愣随即笑着说:“萧潜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你在哀家这儿什么都不是,我就算是去相信一个陌生人,都不会再信你。” 萧潜气得不轻,眼睛发红,“朕、朕本来已经将一切都查清楚了,朕本以为可以亲自替你讨回公道,哪怕这次是太皇太后,朕也会为了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哽咽了一下。 斐文静嗤笑一声,“是吗,那哀家多谢圣人了。”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根本就不相信萧潜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 萧潜眼睛越发红,他推着斐文静往后走,一路进了假山里面的甬道,将她抵在了山石上,“斐文静,你就没有心吗?” 斐文静看着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自己也是这般,一边怨恨他竟然拿自己当替身,一边又忍不住想让他关心自己,甚至还傻乎乎地想过,自己在他心里是否有过那么一点地位。 -- 第46页 她嗤笑一声,白皙细腻的手攀上他的的肩膀,慢慢地爬上他的脸,在他脸上摸了摸,“哀家有心啊。”只不过心里没有你罢了。 斐文静不说,萧潜也知道,他抓着她的手,“你知不知道朕原本已经查清楚了,姜美人也好,淑太妃也好,甚至是太皇太后,朕都愿意为了你一一清算,可是你……” 斐文静抬眸,这段日子来,她第一次这么不带任何情绪地直视着他,“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就凭我在你心里不过是别人的影子?还是凭着你空口白牙许下的承诺?” 萧潜拧眉,心脏处隐隐作痛,他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了下,继而捂着胸口,仍旧不放开斐文静,用身子抵着她,双眼通红,“犯过一次错,就再也不能机会了吗?” 斐文静下意识地侧头,避开了萧潜的视线,微微仰着下颚,“是,凭什么犯过一次错还想要求得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预收文】【搜作者名点进作者专栏就能看见】 文名《全世界都把我当闺女宠》 作者【满错】 天庭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灵溪屡次追求西海二皇子昱珩而不得,死心之前,她提出和二皇子双双下凡历经一世情缘,做个了断。 玉帝准了。 疼爱女儿的王母娘娘在灵溪下凡之日施了法,全天下的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会瞬间产生爱女心切的念头。 灵溪降生之后。 林家全家人:“哎呦我的乖宝。” 全小区住户:“我要做乖乖的干妈(爸)!” 上幼儿园之后,老师们:“乖乖好棒,亲妈妈一口。” 进入娱乐圈后,年纪比她还小粉丝们:“啊啊啊啊啊!乖乖妈妈爱你!!!” 当全世界都摆到在她的纸尿裤下,唯有那个穿着击剑服的男生,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花剑,不带一丝感情说,“出剑吧。” 第30章 婚约 身后忽然传来走动的声音, 斐文静没再说话,手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萧潜忽然扯唇一笑, 吻在她手指上, 低声道:“怕什么?” 说完,他竟将斐文静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斐文静手指湿润,有些酥麻。 等到宫道上没声音了, 斐文静才瞪了他一眼, 推开他,“萧潜你该吃药了吧?” 萧潜哂了一声, “是,朕该吃药了,否则怎么还会拿一颗心来让你践踏。” 斐文静也冷笑一声, “首先,哀家说过不要你的心,其次哀家也说过也可以不要其他。” 至于其他事什么, 萧潜自然知道, 他垂眸, 像是认命一般,语气无力又无奈:“小五……” 但是斐文静已经失了耐心, 刚才路过的宫人说不定就是慎刑司的人,她此刻半点都没有和萧潜纠缠的心思。 她用了点力,推开萧潜,率先出去了。 她刚走近懿安宫, 就看见对面小黄门带着几个人过来,正是韩叙和韩伯父、韩伯母。 斐文静早就发了话,要是安平王夫妇来了, 直接带进来。 “臣参见太后。” “臣夫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安平王夫妇一见斐文静就跪下问安,斐文静看了眼同样跪着的韩叙,笑着扶起安平王和王妃,“安平王和王妃来了。” 安平王妃也就是韩伯母,起来的瞬间已然红了眼眶,“太后好吗?” 斐文静深受感动,眼角湿润,“好,很好。” 萧潜被气得不轻,独自在假山旁怄气,等了好一会才往回走,他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得正是斐文静和韩叙一家三口相谈甚欢的模样,犹如是一家人。 他眼神深了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三年前,他有时候也会吃韩叙的醋,那时候斐文静总是笑着说:“你吃醋了啊?” 那时候萧潜绝对不会承认,总是哼笑着,假装不在乎,“谁会吃醋?” 然后斐文静就笑成了一团,笑到肚子疼。最后还是萧潜抱着她,给她揉肚子。 可是如今,他就算真的吃醋了,斐文静却再也不会管他,不会问他是不是吃醋了?更不会笑他,他自然也没这个机会去帮揉她肚子。 萧潜心口更疼了,他闭眼用手在胸口间揉了揉,然后才走过去。 韩叙是最早看见他的,走了几步早早地跪在地上,“圣人万福。” 还是那副样子,恭敬忠心,但也意气风发。 萧潜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叫平身,直到太皇太后遣人来请安平王夫妇进去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淡淡道:“起吧。”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韩叙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跟了进去。 里面,慎刑司的人已经回来了,就等着萧潜和斐文静。 斐文静坐下后,看了一眼萧潜,见他不欲说话,便自己开口了:“查到什么了?” 杨恒弯着腰呈上了一个褐色的瓷瓶,“臣对医药之事,略有研究,臣查看过了,这是一瓶砒|霜。” 砒|霜剧毒,出现在姜美人之前住的瑶华宫,而懿安宫失火那日,姜昭仪还派人去懿安宫监视。 斐文静还没来得说话,安平王妃就开口了,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将事情详细都告诉了她:“区区一个美人就敢对太后包藏祸心,看来宫里这些年规矩大不如从前。” -- 第47页 姜娉婷面色惨白,额头已经浸出了些汗珠,她求助般地看着太皇太后,“姨母,臣妾没有……” 可惜,太皇太后虽是她亲姨母,可是这件事上,她不可能再包庇她,更何况此事安平王也在此。 安平王和斐家向来交好,这次斐文静受伤,斐父斐母还没赶来,他们就来了,怎么也不可能任由太皇太后包庇姜昭仪。 何况,太皇太后也明白,萧潜也不会由着她包庇姜昭仪的。 萧潜本就不是太皇太后亲生子,不过是养在她名下罢了,本就没有几分情分,让姜娉婷做了昭仪已经是给太皇太后面子了,要是她在此事上想要做手脚,那等待她绝不是太皇太后的荣耀,而是国舅府的坍塌。 因此,太皇太后不但没有如姜昭仪想到那样为她说话,反而厉声道:“姜美人,以下犯上,包藏祸心,意图谋害太后,罪不可饶,虽未施行,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贬为庶人,从此不得入宫半步。” 姜娉婷的眼神在太皇太后的一句句话中越来越无神,希望被一点点剥夺。 “不,姨母,你不能放弃我,我没错,你知道的……”对一个刚入宫不久、还抱着获得宠爱的妃嫔来说,贬为庶人意味着此生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跪在太皇太后腿跟前,形容散乱,“姨母,你知道明明不是我的错……” 太皇太后佛开她,“闭嘴,来人,将姜美人带走。” 慎刑司的人一左一右拉着姜美人的胳膊,就往外拖。 “不,不!”姜美人声音凄厉,路过斐文静跟前的时候,她忽然就像是疯癫了一般,挣脱开了,指着斐文静大喊,“明明是她,是她不知廉耻,枉顾人伦……” 话说到一半,忽然飞起一只脚,踢在了姜美人的胸口,姜美人不甘又怨恨的眼神看向了脚的主人,随后晕倒在地。 萧潜收回脚,淡淡地掸了掸一角,“拉走。” 姜美人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被慎刑司的两个人一个人抬肩膀,一个人抬腿,就这么抬走了。 斐文静挑眉,看向太皇太后,却见她无半分心痛的表情,仍旧正襟危坐,气度等闲。 “皇家人果然不好做。”斐文静收回视线,又在萧潜背上看了一会,想到。 萧潜没坐回去,接过身边内饰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手,道:“散了吧。” 说完,他便让安平王和韩叙跟着他走了。 斐文静自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姜美人骂她的时候,她都还是那副样子,甚至嘴角还有浅浅的笑容。 安平王妃自然是跟着斐文静去了她现在住的万福殿。 “你小时候哪里受过这么多苦,没想到进了宫,却是困苦不断,早知道……” 斐文静拉着安平王妃的手,“伯母,没事的,只不过是些皮肉之苦。” 谁知,她这话一出,安平王妃反应更大了,“你以前,就算是针扎了都要哭半天才好的,如今这么严重的伤,你都不哭了……” 斐文静:“……” 这件事怎么就一直被提呢?她被针扎后也就哭了那么一次,怎么就天天被人提起呢? 安平王妃还在说话:“你阿耶阿娘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特地托我说一定好好看看你,可是你如今这样,我可怎么向你阿娘交代?” 斐文静哭笑不得,拍了拍安平王妃的手,“伯母……” “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该履行你和叙儿的婚约,这样你也不至于会进宫,也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安平王妃根本就听不进去斐文静的话,一边哭一边说。 婚约? 斐文静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安平王妃的模样,又不像是说错了,更何况她后来又说了一遍。 “伯母,什么婚约?” 安平王妃停下来,看着斐文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她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和叙儿是有过婚约的,你祖父和叙儿祖父在世的时候,就曾经为后代定下过婚约,只不过两家都是郎君,这婚约便延续到了你和韩叙身上。” “但是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不应该让你们被婚约束缚,就让你们自由些,如果你们还是在一起了,那就履行婚约,如果心灵不相通,就算了。所以这婚约就一直没被提起,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就该让你们履行婚约。” 斐文静大为震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韩叙竟然曾经有过婚约。 这太惊讶了,所以,她一时之间没顾得上说话。 也没注意到,宫殿里有个宫女悄悄往外走去了。 半晌,斐文静终于反应过来,“我和韩哥哥有婚约?” 安平王妃又叹了口气,“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合离?” 斐文静又一噎,不得不说韩伯母的胆子异于常人,和先帝合离这种话也敢说。 “事已至此,伯母不必为我感伤,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留在万福殿用午膳。”斐文静劝道。 另一边。 安平王和韩叙退出去的时候,从万福殿离开的宫女正等在殿外,他们一出来,宫女就进去了。 萧潜脸色不虞,“什么事?” 宫女亦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安平王妃说,太后和韩、韩世子是有婚约在身的。” “咚——” -- 第48页 萧潜手中的茶杯打翻了,有些滚烫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衣袖,手腕处也微微刺痛着,他没理,猛地站了起来,收撑在桌面,眼神恐怖,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宫女更加害怕了,吓得跪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断断续续又磕磕巴巴地说:“安平王妃说,韩世子和太后有婚约,只是一直没履行。”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另一篇预收,有兴趣的读者大大可以收藏不迷路,点进作者专栏可见 也可以收藏小薄荷的作者专栏,这样更加不迷路 * :( 《在古代兜售生发剂》 云雾穿进一本仙侠小说里,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反派。 但是没关系,她穿进来的时候把自己的淘宝店带上了。 她的淘宝店主营生发剂、染发剂,也卖假发。造福了现代社会万千工作猿。 以铲除天下恶魔为己任、已至大乘期的大师兄,“乖乖束手就擒……” 云雾:“恭喜大师兄突破至大乘期,只是大师兄未免太过操劳,年经轻轻,发际线竟然越发高了,不过师兄不用担心,我这里有金牌生发剂,只要一滴,只要一滴,重回青春年少,不再为发际线担忧,从此甩掉假发片,不要999,只要99。” 大师兄狐疑地掏出一片镜子,照了照发际线,犹豫半晌,“给我两瓶。” 元婴期的三清派大护法,“只要杀了你,天下就和平了。” 云雾:“我观大护法鬓角隐隐发白,要不要来一瓶我的秘制染发剂,只要半刻钟,保准乌黑发亮。” 大护法:“来一瓶?” 渡劫成仙的万正上人,“区区妖女,竟敢为祸世间……” 云雾风轻云淡地打断上人:“上人,我这确实有适合您的假发,只要999个灵石就卖给你。” 就是修无情道的小师弟有些麻烦,因为他头发又多又黑,比她淘宝间的假发还好看。 第31章 制香 紫宸殿一度安静到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杨恒和其余宫人都弯着腰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祈求萧潜不要看见自己,殿前跪着的宫女更是已经快吓哭了。 萧潜面无表情,“回去。” 底下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走了, 萧潜冷笑一声, “杨恒。” 杨恒迅速走上前,听着萧潜的声音,他竟然觉得好像他也没有很生气。 不过下一瞬间, 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萧潜掀了掀眼皮,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语气冰冷到极点,还带着淡淡的嘲讽,“看不到地上的东西, 你眼睛是没了吗?” 杨恒一抖,差点给跪在了茶杯碎片上,话都不敢说, 亲自收拾了起来。 蹲下去的瞬间, 杨恒才发现萧潜手腕受伤了, 有一道划痕,浸出了点点血迹, 还有几处看起来是被烫伤了。 “大家,您这手……”杨恒小心翼翼地说。 萧潜并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出去了。 没叫杨恒,但是他还是跟了上去。看这路线, 恐怕是万福殿。 走了一段路,萧潜忽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块假山前, 盯着假山看了半晌后,转身又往回走了。 他是在想,她和韩叙有婚约这件事,她自己知道吗?如果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又会做什么?她会后悔吗?要是她从小就知道婚约的话,大概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也不会和他有这么一段纠缠不清的感情。 可是一想到她可能会后悔,会幻想要是嫁给韩叙就好了,他胸口就痛,就像是有人活生生地从他胸腔中挖走了心脏般。 他知道自己在后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后悔。当年要是不认识陈娉英,没有接近过她,也就不会造成后来的这些事情。 他当初无意将斐文静当做替身,可是事实上,在知情人看来,斐文静就是陈娉英的替身,而他也放任,不曾去解释。 他忽然想起,斐文静拒绝他的前几天,他刚去江东的第三天。 陈娉英当时已经是嫁给了二皇子,和二皇子一起游玩,路过江东,知道他在,便停留了一日。 那日萧潜为他们在江东玔楼接风,斐文静也去了。 只不过她到得比较晚,是和韩叙一起到的。 当时,席上还有汾阳侯郑亦。 郑亦喝了点酒,有些糊涂,勾着萧潜的脖子,“二皇子妃和小五是不是挺像的?” 萧潜并未认真听他说话,他当时还在想小五怎么还不来? 然后郑亦又指着二皇子妃,“我记得你原先也想过娶二皇子妃的吧?你不会拿小五当替身吧?” 萧潜看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往门外看去,正好看到斐文静和韩叙站在门口,他扬了扬眉,一边招手一边说话:“小五快过来。” 当时斐文静的神色并未有什么不对,倒是韩叙当天脸色一直不好。 后来,她就这么突兀地拒绝了他,然后马上转身就嫁给了他皇兄。 萧潜忽然笑了起来,满心苦涩的笑,“杨恒,不用跟着朕。” 说完,他独自走了。 萧潜去了他母妃的陵墓,从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前是否真的做错了,就算那次在藏书楼知道了斐文当初嫁给先帝,是因为她知道了自己和陈娉英的事情,他也没有真正反省过。 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觉得斐文静可以真的离开他,只要她还在皇宫里一日,她就只能、也只会是他的。 -- 第49页 直到今天,他发现越来斐文静和韩叙竟然有过婚约,并且这婚约虽然一直没履行,但是也一直存在。 尽管,斐文静如今的身份,她不可能真的再嫁给韩叙,但是这消息对萧潜带来的冲击还是不可小觑。 因为,如今的斐文静多了一个选择。 而且很有可能是心甘情愿,并甘之如饴的选择。 他开始真正地慌了,这种慌乱和难过和前段时间那种有明显的区别,因为多了一种叫“怕”的情绪。 次日,杨恒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枯坐在陵墓前,双眼通红,时不时还咳嗽两声。他吓了一跳,“大家,昨晚一直在这儿吗?要不要让御医来看看?” 萧潜摇头,说话有点闷,带着气音,一听就知道是受凉了,“回宫,上朝。” 杨恒欲再劝,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萧潜忽然转了个身,死亡般的目光看着他,逼人得很。他抿了抿唇,将话吞了回去,“是。” 回到紫宸殿,换上了衮服,萧潜就这么拖着生病的身子去上朝。 恰巧今日前朝事多,下面的官员大臣们争论不休,谁都不肯相让,杨恒看着萧潜苍白的嘴唇,气得不行,偏偏下面的官员不知是瞎了还是没眼色,完全不顾今日萧潜明显不适的身体。 一个时辰过后,大臣们还在为科举应该由谁来担任考官一事争执不休,而萧潜手肘撑在扶手上,极轻地咳嗽了声。 杨恒看了眼这场面,悄悄吩咐身边的小黄门,“去请太医来候着,还有告诉太后圣人病了。” 很快,小黄门带着太医等在后殿,自己过来复命。 “太后来了吗?”杨恒悄声问。 小黄门支支吾吾地,半晌才为难地说:“太后说知道了。” 杨恒皱眉,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没说其他?也没过来?” 小黄门哭丧着脸,不知为何杨都知看起来这样气愤,“太后没说……也没来。” 萧潜哂笑一声,垂眸,他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杨恒让人去告诉斐文静的时候,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万一呢? 如今这万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底下的官员不明所以,看见萧潜那声笑,下意识地闭了嘴,觉得害怕。 萧潜顺势而为,“无事了?” “完了就退朝吧。” 说完萧潜并不管大臣们的反应,直接走了。 走到后殿,御医正候着,立马给他把脉诊治。杨恒侯在一边。 萧潜忽然开口:“你让人去的时候太后在做什么?” 杨恒招了招手,被派去的小黄门走近前来答道:“奴才去的时候,太后在张罗着要制香。” “制香?” 小黄门以为萧潜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是,制香,还说邀请了韩世子。” 杨恒赶紧让小黄门退下,他再说一遍,圣人非得犯心梗。 萧潜面无表情,只是头越发疼了。 昨夜萧潜在陵墓前守了一个晚上,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染了风寒,今日又拖了这么久,病情越发严重。 御医开了药,小心翼翼地看着萧潜说道:“圣人,您染了风寒,旧疾也隐隐有复发的行迹,定要好好休养,最好卧床休息,勿要再劳神劳力。” 御医说完,低着头不敢动,就怕萧潜又将他的话置于耳后。不过这次萧潜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还喝了御医煎的药。 在后殿休息了会,萧潜回了紫宸殿按照御医的说法,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病着也非要看奏章。 杨恒有些纳闷,他为了防止萧潜不顾身体看奏章,还讲今日呈上来的都搬到偏殿去了,结果今日萧潜根本就没提。不过纳闷之余,还是很欣慰,大家终于学会看重自己身体了。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萧潜躺了一个下午,好了一点点之后,就消失了。 当杨恒发现寝殿里已经没了萧潜的身影时已经是晚上了。他在紫宸殿到处找的时候,萧潜正一个人躺在万福殿的屋顶。 万福殿里,斐文静已经做了两罐香出来,一罐是给韩叙的,一罐给万福殿的宫女们用的。她正在做收尾工作,将其密封,放在干燥的环境里十天方可成。 “韩哥哥,你用这味雪松都用了二十几年了,怎么还不换?”斐文静捧着一罐香,一边闻,一边问他。 韩叙坐在一边,给另一罐封上红纸,闻言看着她,颇为认真地说:“臣长情,喜欢的东西和人一样。” 他说完手上的红纸也刚好封完,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帕细细擦拭手指,并没有看斐文静,可是萧潜就是觉得他这话别有内涵,是故意对着斐文静说的。 他拧眉,死死地盯着屋内,紧绷的嘴角昭示着此刻萧潜心情低到了低谷。 不过屋内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斐文静闻言笑了起来,出现了久违的娇气和娇憨,将罐子放在在桌面上,坐了下来,“是~我记得小时候韩哥哥就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存稿,没检查错别字,感谢捉虫! 第32章 哭声 萧潜躺不住了, 翻身坐起,就这么盯着屋内。 韩叙抬起头,温柔至极地看着斐文静, “太后也是长情之人,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是时候放下了。” 斐文静愣住,看着韩叙忽然笑了起来:“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你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 如今却愿意说了……” -- 第50页 韩叙生平第一次打断斐文静, “以前不说,那是因为一切都有希望, 而如今,已经没了。臣不不得不说,臣不希望太后沉溺在过去。” 这话很直白, 甚至隐隐道出了些不为人知的心意。 斐文静反而笑了起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沉溺过去,倒是你, 你今天终于有了些往常的模样。” 韩叙喉结微微滚动, 伸手在额间捏了捏, 转而道:“臣自然愿意相信太后,要是太后不嫌弃, 可常召臣入宫。” 斐文静眉目微凝,“你可知这些日子以来已经传出了闲话,我要是再召你入宫,恐怕流言更甚。” “臣不在乎, 太后在乎吗?”韩叙直言不讳,“当年你我本就有婚约,就算真的要论道, 那也是……也是他萧家的错。” 斐文静这万福殿没比懿安宫好出多少,各宫派来的眼线甚多,韩叙的话一出,斐文静就紧张极了,不关不顾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闭嘴!” 韩叙却不在意,手指捏住了斐文静的手腕,“你是太后,就算圣人知道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斐文静深深皱眉,“那你呢?你是前朝重臣,萧潜重视你,他、他也将你当做朋友,你这样做,于你无益。” “你不是说已经放开过去了吗?若是你真的放开了,就不该去关心萧潜怎么想、怎么做。”韩叙指尖微微用力,说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 “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你,他是皇帝,你是臣子,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露出一个模糊不明的态度即可,你不明白吗?”斐文静语气也有些激烈,说话声音陡然提高。 韩叙勾唇,“好,那臣就当太后是在关心臣。” 斐文静有些无力,她是真的不想韩叙卷入她和萧潜的纠纷中,可是他这副态度摆明了是要参和到底了。 叹了口气,斐文静将手边的那罐香给他,“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韩叙接过,“臣明日早朝后来看太后。” 斐文静指尖微颤,“随你。” 萧潜一脸淡然地盯着这一幕,心里怒气已经翻天覆地,手里捏着的一片琉璃瓦悄无声息地裂开了。 心口有些疼,萧潜闭了闭眼,强忍下心里的刺痛,站了起来,看着韩叙的身影离去。他静了静飞身下去,隐忍着怒气大步走进去。 韩叙说的话,让斐文静一度很无奈,她这会躺在美人榻上,采莲给她揉着腿,“娘娘,韩世子说的也没错,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这段日子有世子陪,你气色好了很多,何不让他继续陪娘娘。” “你只看到他是韩世子,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新科状元,是立下奇功的重臣,他注定要成为留名青史、流芳百世的人,我怎么忍心让自己耽误他呢?你知道的,他只要和我再多纠缠,萧潜必定不会容他。”斐文静自己伸手揉了揉额角,“要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愿意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和萧潜有什么往来,我就安安分分地做斐家的小娘子,等到时间到了,就按照阿耶阿娘的安排,嫁给他,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你已经是萧家人?”斐文静的话被突兀出现的萧潜打断,他说话是时候,站在门口,倚着门框,语气里含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采莲手一抖,紧张地看着斐文静。 斐文静这个当事人反而没有那么着急,她只是微微有些惊讶,不过转瞬即逝,她挥了挥手,温言道:“你先下去。” 采莲担忧的看着斐文静,见她神色坚定,这才稍微放了心离开房间了。 采莲出去后,萧潜终于走进来了,他在美人榻边上坐下,俯视着斐文静,薄唇微抿,“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将你我的过往都抹去?” 斐文静安安稳稳地躺在美人榻上,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不愿意?如果我不认识你,或许我及笄后就嫁给了韩哥哥,这样我也不会成为太后,韩哥哥对我一定会很好的。” 萧潜拧眉,“可惜,你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更不可能重来。” 斐文静低低的笑了起来,她撑着榻起身,在萧潜恨恨的视线里,一点点靠近他,两只手慢慢地攀上了萧潜的脖子,语气暧昧又诱惑i,“你来这里是为了和你皇嫂辩论哀家能不能重来的吗?” 她说话的时候,喷出的热气在萧潜的耳根处萦绕徘徊,迟迟不散去。 萧潜手紧捏成拳,抑制着自己,“斐文静,朕在说正事。” 斐文静笑出声,娇俏又可爱,眉间荡漾着万种风情,她仰起头含住了萧潜的耳垂,“这不是正事吗?” 萧潜:“!” 他浑身一紧,下腹更是紧绷,额头上也逼出了几滴汗珠。 斐文静自然知道自己身下的男人如今是什么模样,低低一笑,缓缓伸出舌尖在他耳垂处舔了舔。 萧潜引以为傲地自制力轰然倒塌,他嘴里逸出一声低吟,喉结狠狠滚动,猛地伸手将斐文静推到在美人榻上,身体随后紧紧地压了上去。 这番动作换来的是斐文静一阵又一阵地笑声。带着果不其然得得意和点点欲望交缠其中。 她伸手抚摸萧潜的脸,“你我之间还是这样好。”(?′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 第51页 萧潜闻言,更加躁动,眼里充满了红色的、明显的、急躁地欲|望。 他轻轻勾唇,皮笑肉不笑,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忽然用力。 “刺啦——” 萧潜手一扬,丢下了从斐文静身上撕下来的衣服,斐文静胸前顿时凉飕飕的。 萧潜垂头,含住斐文静露出来的部位,含糊不清道:“你喜欢?” 斐文静脑子里有些空白,刚才衣服撕裂声音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丝隐晦的快感。 她愣愣地看着萧潜的动作,听到他的问话,脸上烧了起来。 她怎么喜欢这种呢? 萧潜没得到回答,不重不轻地咬了一口,终于将斐文静刺激回神。 她娇娇地啊了声,转而抬腿缠住萧潜。 萧潜神色更加疯狂,直奔主题。 这一晚,万福殿迟迟没有熄灯,动静从美人榻上闹到床榻上,最后又转去了浴池。 斐文静已经累得手指都动不了。 只能勉强攀着萧潜的肩膀才能站在水里。稍许,双腿被他折叠纠缠在他腰上。 平静的水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浪,久久未平。 …… 萧潜空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我就只能这样吗?” 斐文静神色清醒了些,但是眼里还是蒙着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和□□的朦胧,“不然呢?” 萧潜轻轻撞击一下,却又不给她痛快,“明明可以有其他路,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的皇后了。” 斐文静这下彻底清醒了,匪夷所思地看了眼萧潜,“你没事吧?我是你皇嫂。” 萧潜脸色难看,“你是哪门子的皇嫂,你和先帝一没谒见宗庙二没行周公之礼,算什么夫妻!” 斐文静默然,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 萧潜神色一顿,他怎么知道?他能说他们新婚之夜,他蹲在房顶了吗?就和今天一样? 因此,他重重撞击了一下,将话题引回去,“朕再问一次,你我之间只能这样了吗?” 斐文静皱眉,微微嘟了嘟嘴唇,“也不是只能这样……” 萧潜神色间浮上一抹喜色。 斐文静短暂停顿后,眨了眨长睫,“我也可以安分地做一个太后的,这样的话,你日后便不要再来找我……” 萧潜神色间的喜气顿时凝固,他掐着斐文静的细腰,“冥顽不顾。” 随后又是一阵冲击,彻底将斐文静刚刚才清醒了一点的神思给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斐文静迷迷糊糊地看见外面天光微亮,她终于被萧潜抱着放回了床上, 萧潜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只要你乖乖的待在这里,朕什么都依你。” 她听得不真切,她实在是太累了,眼皮都抬不起,凭着本能抓住他的衣袖,“你能不为难韩叙了吗?” 萧潜原本温和的脸色顿时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他甩开斐文静的手,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当真是疯了,堂堂一个皇帝竟然对她低声下气,可是她呢,完全不领情,满心满眼都只有其他男人。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还惦记着韩叙。 他忽然低头,在她唇间咬了一口。 “啊——” 斐文静吃痛,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地捂住嘴唇,“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点忙,差点忘记了 第33章 红痕 萧潜听到斐文静哭声的时候, 愣住了。 他有多久没听到过她的哭声了呢?三年多,自从三年前她嫁给他皇兄起,他就再也没听过了。 昏睡的时间不说, 单说她醒来的这段时间,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争锋相对,他看到的是斐文静云淡风轻的笑、若有若无的撩拨,以至于他都快要忘记那个会哭会撒娇的斐文静是什么模样了的。 他俯身, 用大拇指擦去斐文静的眼泪, “别哭了。” “朕,不会追究韩叙。”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 说完嗓子就像是发不出声音一般,涩得很。 天光越发亮了,萧潜伸手把斐文静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 又拿出一个小册子放在她床头,随后道:“朕去上朝了。” 斐文静似乎没听到,仍旧低声的哭泣。 回到紫宸殿, 杨恒已经带着衮服侯在寝殿外了, “圣人回来了。” 萧潜脸很臭, “更衣。” “最近宫里有流言?” 杨恒一愣,最近宫里暗地里传的流言就只有一个, 太后和韩世子的事情。 杨恒最近一直在查谣言究竟从何处传出来的,只要听见人说,定要狠狠责罚,更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萧潜知道。 不想他还是知道了。 “圣人说的可是太后之事?” 杨恒说完, 立即感到萧潜的视线看向自己,凉凉的,他心一紧, 低着头赶紧汇报:“最近后宫是有些传言,关于太后和韩世子,不过都是些虚无之事,臣已经在彻查了。” 萧潜闭着眼睛,内侍在给他系腰带,闻言扯了扯唇角,“你如今连朕也敢瞒着了?” 杨恒眼皮狠狠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圣人恕罪,臣是想查清楚后禀告圣人。” 腰带系好了,萧潜慢腾腾地睁眼,睨了一眼杨恒,“凡是散播过谣言的人一律杖责三十。带头之人按宫规处置。” -- 第52页 大魏宫规虽不算严苛,但是萧潜素来厌恶嚼舌根的行为,初登基就立下规矩,在宫里造谣传谣之人受绞指之刑,杖责一百,赶出宫去。这就是罪奴了。 杨恒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了一口气,遥遥的看着萧潜的背影。 斐文静在萧潜走后,终于陷入了沉睡中。一场酣畅的情|事是最好的催眠药,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午时过后。 因此一醒来就听到萧潜和韩叙都在外面等着她的时候,斐文静茫然极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寿辰?她的寿辰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莫非她又昏睡了很久? 她问采莲,可是采莲哪里知道,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斐文静咳嗽了声,慢慢地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哦,无事,先出去看看吧。” 她来不及梳妆,就只是洗漱了,穿了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长发如瀑,用了一根红色丝松松地扎着,“好了,走吧。” 采莲伸手准备扶斐文静,斐文静笑了声,“不用——嗯!” 话没说完,斐文静脸色忽变,忍着酸痛发出了声“嗯”,她抓住采莲的手,“还是扶一下吧。” 她一出去,首座和下座的两个男人视线都凝聚在她身上。 斐文静咳嗽一声,在对面坐下,“不知圣人和韩世子来找哀家有何事?” 萧潜目光在斐文静的脖子间,唇角微微上扬,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朕过来,是想说一个月后就是太后诞辰,太后有什么想法?” 斐文静自然看到了萧潜今日的春风得意,她微微皱眉,一想到刚才站都站不起来的困窘和腿间、腰部的酸痛就想狠狠骂萧潜两句,她瞪了一眼萧潜才说:“哀家没什么想法,一切从简就好。” 萧潜故意皱了皱眉,“太后诞辰还是不好太过简单,朕让人拿了些往年旧例过来,供太后参详。” 说话间,内侍抱着一叠厚厚的书本进来,看着像是已经落了灰的不知放了多久。 斐文静默然地看着内侍将书本放在她平日里看书的黄柏木平头案上,心里开始寻思萧潜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斐文静看向萧潜,他正一脸淡定的喝茶。 “圣人说完事了?就回紫宸殿吧,想必最近前朝和是忙碌。” 萧潜挑眉,“也是,韩爱卿也一起吧,朕有事交代。” 韩叙看了眼斐文静,低着头,“是。” “等等,韩世子找哀家还有事,等会再去紫宸殿。” 萧潜转头,和斐文静对视了一会,摩挲着衣袖的指尖微顿。 斐文静露出一个笑容,“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 斐文静笑容更大了,“那圣人请先回。” 萧潜一口气堵在心间,看了眼斐文静,又看向跟前低着头“谨小慎微”的韩叙,“好。” 说完他转身离去,出了万福殿。 “让晏昭容来紫宸殿。”他皱着眉吩咐。 杨恒脚底一滑,“圣人,晏昭容?” 他在想圣人不会是要和太后赌气吧?可是这行为似乎很不妥啊。、 萧潜冷冷地看他一眼,“有疑问?” 杨恒盯着萧潜的死亡视线,想了想太后在圣人心里的重要性,胆大包天地开口:“臣以为圣人不该为了和太后置气而故意宠幸旁人。” 果然说完,杨恒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君王之怒。 萧潜冷笑一声,抽走了他手中的佛尘,“置气?” “啪——” 佛尘虽然软,但是抽在身上还是有些微痛的,杨恒忍着痛意,泪眼朦胧,“臣是忠言逆耳,都是肺腑之言啊。” 萧潜气笑了,“找晏昭容来不是宠幸。” 他是有些事情想要问。 杨恒还在抹眼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宠幸妃嫔召过来还能干什么,直到有一次接收到死亡凝视,他才猛地明白过来,“是,圣人,臣立马去通传。” 走了两步以后杨恒悄悄回头,捡起了被萧潜仍在地上的佛尘,随后极迅速地离去。 萧潜捏了捏喉结,越发觉得今日诸事不宜,万事不顺。 而斐文静这边却完全是另一种氛围,但是对于斐文静来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了。 因为她刚和韩叙说了一句话,韩叙脸色就忽然变了。 斐文静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话让他敏感了亦或者是其他事情,她动了动,身下传来一阵酸痛,她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忘记了自己还痛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韩叙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斐文静咳嗽一声,“韩哥哥怎么了?” 韩叙垂眸,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捏成拳头,语气涩然,“你和他没有断了关系,是吗?” 斐文静一愣,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怎么会?” “不必骗臣,臣只是担心太后沉溺过去无法自拔伤到自己,但是归根结底,臣并没有权利让太后那么做。因此太后和他断不断,臣也只能是建议,听不听在于太后。” 斐文静解释的话说到一半,被迫咽了回去,她和韩叙自小一起长大,韩叙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可是如今却说出这种“与我无关”的话语,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斐文静慌了,她已经失去了很多,她不能再失去韩叙。 “韩哥哥,我、我真的和他断了,你相信我。”斐文静慌张之下,做了一个决定,她真的要和萧潜断得干干净净。 -- 第53页 韩叙嘴唇扬了扬,“太后的话,臣不敢不信。” 不敢不信,不是相信。 斐文静心落了落,还想说什么,韩叙却已经站了起来。 “还有一事,斐国公和斐夫人快要到长安了,国公爷昨日让人传信前来,拖托臣告知太后娘娘。” 说完,他行了礼,“臣告退。” “韩哥哥……”斐文静知道自己伤了韩叙,想要挽留,再次表明决心,可是站起来的那一瞬,她就知道,这一次完了。 因为她一站起来就痛,根本就没有办法挽留韩叙。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斐文静坐下的时候,又被迫看到了萧潜令人放在桌上的一大叠书。 “今日果真诸事不宜,萧潜这不是故意磋磨哀家吗?这么厚一叠,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闭了闭眼静,斐文静叫了声采莲。 采莲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端着午膳的宫女们,她微微福身,“娘娘,今日的午膳又娘娘最喜欢的拔丝地瓜,松鼠桂鱼、饭后小吃有糖水和红糖糍粑。” 斐文静嗜甜,不光喜欢吃甜的小吃,就连甜味菜肴都是她的最爱,但是为了保持身材,她又不能每天都吃甜的,一天最多吃一道甜味的菜肴。 可是今日斐文静听到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菜肴,竟然无动于衷,仍旧愁眉不展。 采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刚才圣人和韩叙相继离去,离开的时候脸色好像都不是很好,采莲觉得应当不是他们给斐文静气受,而是自家太后娘娘将圣人和韩世子都气着了。 她让宫女们先将菜肴都放在桌上,自己则蹲到斐文静身边,“娘娘,您不是说过,只要能吃甜食,什么都不是事吗?今日奴婢特地让御膳房做了好几样娘娘爱吃的甜食,娘娘忍心辜负吗?” 斐文静本来意志就不坚定,采莲这么说的时候,身后的宫女正在给每道菜肴揭盖,一阵阵香甜的气味源源不断地涌入斐文静鼻子,她肚子可耻地饿了。 斐文静嘟了嘟嘴,一手摸着刚刚发出了可疑声音的小肚子,另一只手伸到采莲胳膊上搭着,“扶哀家。” 采莲一笑,“好,奴婢扶着太后过去。” “这是什么?”斐文静刚走到饭桌边上,忽然从一边摆着的镜子上看到自己一脖子上有个可疑的红痕。 作者有话要说:  滴答,这次准时了 第34章 复发 采莲看向她手指的地方, 脸上闪过一抹绯色,走过去将镜子取了过来,“太后娘娘, 这大概是……” 斐文静在拿着镜子细看的时候就猜到是是什么了, 可是偏偏采莲不知道,附在她耳边一阵正经地解释。 斐文静咳嗽了一声,默默推开了采莲。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嘴唇也破了。形迹暧昧。 怪不得韩叙一开口就断定她没和萧潜了断。看了这些他要是还不知道, 他就不是男人! 更何况今日萧潜还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斐文静额头磕在镜子上, 哀嚎一声,“呜呜呜呜……” 想到刚才自己还和韩叙信誓旦旦地说没骗人, 斐文静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昨日萧潜太过分了,又不是第一次,犯的着吗? “镜子拿走, 拿走。”斐文静看着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就心烦意乱,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你将那些册子拿下去,让宫人们分着看, 你选一个方案交给萧潜就是了。” 采莲抱走那一大叠册子后, 斐文静总算觉得眼前清净了不少, 就连心情都好了些许。 用完午膳,采莲又拿了一本小册子, “太后娘娘,这是再您枕头旁发现的吗,您还看吗?” 采莲下意识意味是斐文静没看完的,然而斐文静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东西, 她伸手接了过来,“哀家看看。” “懿安宫失火案……这是哪来的?”斐文静看到第一页的几个大字,愣了愣。 问完后, 她就意识到这大概是萧潜给的。 她再次翻开,从头至尾的细细看了,原来萧潜是真的有彻查。 看到最后一页上写着的:“姜娉婷在太皇太后宫里哭诉,并透露出要谋害太后的想法,然而太皇太后并未阻止,亦有包庇、纠察不清的嫌疑。” 斐文静目光迟迟没有从这一行字上离开,她想到了那日萧潜捂着胸口说就他明明已经打算为了她彻查,哪怕那人是太皇太后。 当时她以为这不过是他惯用的技俩,甜言蜜语又不要钱。 没想到他竟然是真的为了他查了太皇太后。 采莲见斐文静愣住,接过了小册子,“太后,怎么了?” 斐文静回神,不自在地眨了眨长睫,“你说,要是你误会了一个人,会怎么办?” 采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了想说:“如果真的误会了,那奴婢大概会赔礼吧。” “赔礼?”斐文静垂眸,手肘撑着下巴,“不行,这个人恶迹斑斑,不相信他也是因为他之前做了太多坏事,那这样你还会道歉吗?” 采莲这会终于听出了斐文静到底在说什么,“那太后就不管吧,还是要遵循太后自己的心意。” 斐文静叹了口气,“哀家的心意啊,哀家觉得不相往来最好。” “或许,他给这个册子哀家看,就是要哀家愧疚,要不然他大可以直接处罚,又何必假惺惺地给哀家看?再说了,虽然查出来了,可是不见得,他真的会将太皇太后包庇的事情捅破。” -- 第54页 这么一想,斐文静心安理得多了,安安心心地借着养伤的借口闭宫不出。 其实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闭门不出最主要还是为了萧潜留在他脖子上的印迹和唇上的咬痕。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斐文静身上的痕迹和火灾留下的伤口全都好了。一点疤痕也没留下。 她终于敢出宫门了。 “说什么呢?还说八卦,没看到前几天被杨都知处罚的宫女的下场吗?不要命了?” “是,姑姑,我们不敢了。” 斐文静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说什么呢?” 几个宫女一转身见到斐文静,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太后饶命,奴婢没有说闲话……” 斐文静看了依言采莲,采莲立即出声:“什么闲话?” 跪着的两个宫女身体抖了抖,“回太后娘娘,是前几天有人在宫里传您和、和韩世子的谣言……被杨都知发现了,她们都被杖责还、还被赶出宫了。” 斐文静是知道宫里最近有谣言的,微微挑了挑眉梢,“下去吧。” 杨都知事务繁多,却会分心处理这等琐事,必然是有人吩咐的。 “采莲,让人回宫将选定的寿辰方案拿过来。”就算是去多谢他吧。 紫宸殿前,轮值的内侍看到斐文静一度很茫然,直到被采莲提醒了,才反应过来,“奴才这就去通禀圣人……” 说完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很快,那内侍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太后请。” 斐文静倒是没计较内侍的失仪,微微提着裙摆跨过门口处高高的门槛。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紫宸殿。 殿内黑沉沉的,并没有点蜡烛,四周窗户也都关上了,斐文静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她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迎出来的杨恒,“这是怎么了?” 杨恒低着头,“回太后,臣不敢隐瞒,圣人已经病了多日,御医说要卧床静养,且不能吹风。” “病了?”斐文静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竟然都不知道萧潜病了,而且还病了多日。 “哀家去看看。” 杨恒带着斐文静进入萧潜寝殿,黄花梨十柱拔步大龙床静静的在房间中央,厚重的帐子都放了下来,一层一层,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面药味更加重了。 斐文静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指尖,压下心底的情绪,淡定问道:“究竟怎么了?” 从她进来到现在,帐子里的萧潜没有半分动静,分明是昏睡着,一国之帝昏睡在榻,岂是小事? 杨恒叹了口气,“太后娘娘,圣人他染了风寒,又遇上旧疾复发,这才躺了许久,要是娘娘愿意陪陪圣人,想必会好很多。” 斐文静抬眼看向杨恒,“什么旧疾?” 杨恒一愣,他原本以为斐文静知道这件事的。 “圣人自小就有心疾,当时圣人是难产的,在娘胎里就带着心疾,所以很长时间里,圣人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既不能像其他皇子那样骑马射箭,也不能去宫学。直到圣人十三岁年,遇到一位神医,赠了三颗药,说是能起死回生,治百病。当时圣人虽有怀疑,但是他对正常的生活渴求太大了,所以二话不说就吃了一颗药,没想到那人说的今天竟然是真的,从那以后,圣人的心疾急没有再复发过。” 斐文静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嘴里有些涩然,“那如今怎么又复发了?不是还有一颗药吗?” “当时那位神医也说了,就算服了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可以骑马,但是唯独不能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否则还是有复发的风险。而这次恰巧碰上感染风寒,圣人那几日情绪也和动荡,这心疾就复发了。” 斐文静还想问什么,却眼尖地看见帐子动了动,她站起来,指着还在微微动的帐子说:“是他醒了吗?” 杨恒立即上前,掀开帐子,果见萧潜已经微微睁着眼了。 “快、快让御医过来——” 帐子拉开,萧潜的眼前逐渐有了光亮,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凝聚在斐文静身上,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杨恒端了热水,“圣人,先喝一口水?” 萧潜微不可见地点头,就这杨恒的手喝下了一整杯水,这才好了些,视线又看向斐文静:“你终于来了?” 斐文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情感说,她确实很担心,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该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否则日后只会更加纠缠不清。 何况,这几日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情绪波动的,恐怕也只有自己吧。 斐文静既不想让他对自己有过多的念想,也不愿意让他病情加重。两相权衡之下,斐文静只能淡淡点头,“今日去御花园,听见有人说圣人处置了传谣之人,哀家便想着过来谢谢圣人,没想到圣人竟病了。” 萧潜自然以为她是特地来探望自己的,听到这番话有些失望,但是能看到斐文静,又让他感到弥足珍贵,便抿了抿出,“来了就好。” 说着御医已经过来了,坐在床前切脉。 斐文静躲开萧潜直勾勾的视线,看向杨恒,“不是说有三颗药吗?怎么不再吃一颗?” 杨恒一愣,“那药已经没了。” “怎么会,你刚才不是还说只吃了一颗吗?”斐文静下意识便反驳道。 -- 第55页 “这……”杨恒看向萧潜,见他没说话,便放心道:“三年前,圣人也复发过一次,那一次一如这次,来势凶猛,御医束手无策,圣人也服用了一颗。” “至于第三颗,也是三年前……” “杨恒,去传膳。”萧潜突兀地打断杨恒的话,并且支开了杨恒。 斐文静一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杨恒离去,她转身看向萧潜,见他脸色苍白,虚弱不堪,终究还是压下了疑问。 萧潜看着她的目光炙热,他虚弱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不过是老毛病而已,躺几天就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御医的胡子都抖了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药,前方有提到过喲,猜到另外一颗去哪里了吗? 第35章 密信 斐文静低头, 并不回应他的话,问御医:“圣人怎么样?” 第三颗药的秘密。他不说,她也不是非要听。 “圣人这心疾来势汹汹, 十分凶险, 不过这会看起来已经好多了,要是圣人保持愉快的心情,想必会好的快一些。” 他说完, 又离开煎药去了。 寝殿里顿时只剩下斐文静和萧潜。 斐文静有些坐立不安, “既然如此,哀家也回去了。” 说完, 她也不管萧潜是怎么想的,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才传来萧潜虚弱的声音,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朕康复?” 斐文静脚下忽然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动不了了,她叹了一口气, 转身道:“怎么会?哀家又不是御医, 留在这儿也于事无补, 何况与御医说了要静养,为了早些好起来, 哀家还是离开的好。” “可是御医也说了,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萧潜等她说完,才慢悠悠道,那张苍白的脸上全是戏谑。 斐文静:“……” 还没等她想出来该怎么回绝, 杨恒已经带着几个内侍,端着午膳过来了。 萧潜顺势道:“太后就留在这里用膳吧,否则朕恐怕是不能吃下去了。” 他幽幽地望着端到他跟前的白粥和一色清淡小菜。 而另一边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最重要的是好多都是斐文静喜欢吃的。 没纠结多久,斐文静就坐了过去。 吃饭的时候,萧潜的视线一直在斐文静身上,她就算想忽视都没有办法,一顿午膳用得格外慢。 而萧潜却是很前几日大不一样,精神了很多,一碗白粥很快就吃完了。 “用香把房间薰了,药味太重了。” 斐文静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忽然听到萧潜吩咐杨恒,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光,她想起来了,她三年前濒死之际,有人喂了她一颗药,那人身上有沉水香的味道。 萧潜惯来爱用沉水香,而且萧潜手中也有可以起死回生的药。这世上只有他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所以他将救命的药给了自己。而她还把萧潜气得旧病复发。 斐文静一时之加你心情复杂,根本就吃不下,愣愣地看着萧潜。 “他不是把我当作陈娉英的影子吗?三年前为何对我如此好?” “是我误会了还是另有隐情?” “看什么?” 萧潜淡淡的嗓音响起,带着几丝病中的疲惫和沙哑。 斐文静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一样,飞速移开,“没有。” 萧潜莫名其秒地笑了一声,“口是心非。” 没有往常的争锋相对,像极了三年前,带着点宠溺和无奈。 斐文静心里颤栗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你好好养伤,哀家走了。” 这一次,不管身后的人怎么说,她都没有回头。 刚走到紫宸殿门口,斐文静就停住了,看着迎面走来的太皇太后,她心里的颤栗好了些。 对,不管三年前,他是如何的,至少,如今自己和萧潜,怎么都不可能了。 她是太后,他是皇帝。 她是他的皇嫂。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斐文静低头,安安分分请安。 太皇太后让她起了,却没走,看着斐文静,“太后来紫宸殿做什么?” 斐文静第一次感受到太皇太后的威严,她就这么站在这里,比斐文静高出了半个头,俯视着她。 明明语气很淡,可是斐文静却觉得这位太皇太后好似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一般。 她心间一紧,“圣人病了,臣妾是来探望的。” 太皇太后可有可无地淡淡点头,“下月十五是先帝的诞辰,记得带着太妃们去祭奠。” 斐文静又一颤,“臣妾知道了。” 她哪里记得先帝的诞辰,她对先帝的了解大概就只有他的名字,他最宠爱的女人是淑太妃。 如今淑太妃也被贬成了庶人。 太皇太后这是在敲打她,不要和萧潜来往过于频繁。 太皇太后很满意,又瞥了一眼斐文静,“虽然圣人为了懿安宫纵火之事,迁怒于哀家和姜家,但是你要知道哀家始终是他嫡母,而你从三年前就注定了只能是他皇嫂。不该动的心思不要动。” 斐文静垂眸,恭送太皇太后进了紫宸殿。 她自然知道不应该和萧潜有过多的纠缠,何况她如今早就想开了,和萧潜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太皇太后说得对,她是时候和萧潜彻底了断了,否则她会陷进去的。 -- 第56页 斐文静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更清楚自己的心,虽然这段日子,她已经学会逐渐将萧潜放下,可是她清楚自己快要招架不住了,尤其是知道了萧潜将自己的救命药喂了自己后。 如今太皇太后又给了她一个重磅炸|弹,萧潜真的为了她动了太皇太后。 贬一个姜娉婷不算什么,迁怒于姜家就是在打太皇太后的脸。 不管萧潜是为了情还是为了补偿,心有愧疚。斐文静都受不起。 一路无话,回到懿安宫,斐文静屏退众人,自己一个人待了一下午。 天擦黑之时,斐文静叫进来采莲,“这封信送给韩世子,另外把王全叫来。” 采莲接过信的时候,才发现不过一个下午,斐文静竟憔悴至此。 “太后娘娘……” 斐文静知道她想说什么,摇了摇头,“哀家没事,你去吧,这封信你要亲自交到韩世子手上,不得假手于他人。你就拿着哀家的印章去,说出门替哀家办事,可以明天再回宫。” 采莲听完,便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没再多问,拿着密封的信件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6.16日,入V,有三更,万字,会发红包哒 第36章 离开 很快, 王全过来了。 “臣给太后请安。” 斐文静看到他,心里产生了一点安全感,“月底的寿宴是你和杨恒一起操办?” 王全点头, “最近圣人生病, 杨都知忙于照顾圣人,寿宴的事情都是臣一手在办。” “好,有件事情, 需要你替哀家办。” 王全看了眼斐文静, “臣必定为太后办妥。” “你听我说,寿辰那日你想办法把我送出宫。” 王全大惊, “太后这……” 斐文静紧盯着他,“我要离开这里,此事事关重大, 你要是不愿意帮我,我能理解,只要你答应不将此事泄露。” 王全思索再三, 终于还是跪在地上, “臣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 这宫里有多催磨人心呢?王全看着眼前这位明明才双十年华, 却已经是太后的小娘子。 他不忍,或者说, 他奢望看到真正的斐文静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可以,他愿意牺牲自己。 想到此处,王全笑着道:“太后不必担心,臣在宫中多年,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一个人很简单。” 只是若这人是太后,那又怎么会简单呢?还是一位被圣人惦记着的太后。这话他没说。 斐文静点头,“你只需要将我送出皇城, 朱雀街自会有人接应。” —— 斐文静寿辰的前一天,韩叙递帖子请见。 从小时候开始,韩叙每次都在斐文静寿辰的前一天给她庆祝。因为他说,每次生辰那日都很多人,他想要独一无二。 “韩哥哥今日打算怎么给我庆祝?” 韩叙挑眉,颇有些神秘道:“请太后跟臣去一个地方。” 斐文静真的有些好奇了,“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 斐文静坐在辇车上,眼看着越走,路越陌生,硬是不知道他还能带自己去哪里。 又不能出皇宫,这皇宫里能有什么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到了。”辇车停了下来,韩叙站在她侧面说道, 斐文静下了车,又走了几步,才发现竟是一个马场,不过—— “韩哥哥,你不会忘记我根本就不会骑马了吧?” 韩叙勾唇,“怎么可能忘记?臣是要教太后骑马。” “啊?可是,可是……”可是她害怕。 韩叙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微微弯腰,平视着斐文静,“既然想好了,要彻底抛开过去,那就要接触新的事物,好吗?” 斐文静看着他眼睛里的温柔和坚定,就像是受到了诱惑一般,重重地点头,“好。” “那就去看臣给太后选的马。” 斐文静跟着进去,刚走到马厩处,忽然迎面扑来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直接扑进了斐文静的怀里。 斐文静惊讶地喊出声:“将军!” 这是一只京巴狗,江东的妇女最爱养。 而这只将军就是斐文静以前养的,三年前来长安的时候,不能带着它。一转眼已经是三年多没见了。 “将军你怎么来了?” 斐文静眼眶都红了,蹲在地上将将军抱在怀里。 韩叙也蹲下身,“开心吗?” 斐文静不住地点头,“开心,开心极了,还是你最了解我。” 斐文静和将军玩耍了一会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它交给采莲,自己则跟着韩叙去学骑马了。 韩叙为她选的那匹马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不怕人。看到斐文静还友好地拿鬃毛去蹭她。 韩叙站在一边用干草喂小马驹,“你用手给它顺鬃毛,亲近它,这样等会你坐上去,它就不会排斥你。” 斐文静嗯了两声,小心翼翼地用手给它顺毛。 “它真的不排斥!”斐文静看着小马驹享受的模样,一脸惊喜地看着韩叙。 韩叙也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马儿通人性,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会温顺的,你以前呀,看都不曾看过马,还嚷着害怕。” 斐文静这会高兴,也不计较他又提以前的事情,期待地看着小马驹,“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骑马?” -- 第57页 韩叙哭笑不得,“不害怕了?” 斐文静咳嗽一声,“快点啦——” 韩叙在她的眼神逼视下止住笑:“好,你先上马,我牵着走一圈。” 韩叙将马牵出来,马厩的小黄门拿了一个小凳子过来,斐文静踩在小凳子,一手扶着韩叙,小心翼翼地上了马。 韩叙牵着马绳,转头对她说:“扶着马鞍,另一只手可以摸摸它的头。” 斐文静还是很紧张,身体一直紧绷着,听他的话,慢慢抚摸小马驹的头,紧张的情绪这才缓解了些。 走了几圈,斐文静觉得可以自己骑马了,韩叙便也牵了一匹马和斐文静一起骑,两人都由着马随意地慢悠悠地走。 “明日在朱雀街上会有一辆小马车接你,马车上插着一支柳条,臣在上面等你。” 斐文静看了眼,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马场的边缘,离所有人都很远。 “嗯,明日你不进宫吗?” 韩叙控制着马的速度,和斐文静并肩,“不进,圣人也不会想看到臣。” 当初安排的时候,很淡定,可是事到临头,斐文静还是很紧张,“好,若是临时有变故,我会让人通知你。” 韩叙点头,“西市有家甜食铺,是臣朋友开的,若是有紧急情况可进去点一道酥酪芙蓉琉璃樱桃,掌柜的便知道了。” 店里本来没有这道甜食,是韩叙喜欢吃,进而发明的,不过菜单上并没有。 斐文静又骑了几圈,和小马驹道了别,抱着“将军”回万福殿了。 第二日,斐文静刚从寿宴回宫,就看到了等在万福殿的萧潜。 萧潜穿着一身便衣,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闭目休息。身边还放着一个红布蒙着的东西。 斐文静脚步一顿,不是还病着吗? 就在斐文静犹豫之时,萧潜睁开了眼睛,他从上到下地仔细打量着斐文静,“小五今日很好看。” 斐文静在另一边坐下,“圣人不是抱病在床吗?” 萧潜今日气色确实好了很多,往日一贯苍白的嘴唇也微微有些红润。 “带你出宫。” 他话落下的瞬间,斐文静心差点跳到嗓子眼,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今日的计划。 不过他紧接着又说:“自三年前你来长安,还没有好好逛过长安街,今日是你的寿诞,就当是给你庆祝了。” 斐文静心又落了回去,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身体还不好,不必强求,等你病好了,再出去也不迟。” 萧潜静静地看着她,眉目温柔,“无妨,朕已大好了。何况只是逛逛街,又不做其他的,这副身子还是可以的。” 斐文静手指搅在一起,“真的不用,再说哀家对长安街也没什么兴趣。” 萧潜静静地看着她笑,伸手从自己身边的小几上拿出一个包袱,“这是衣服,去换吧,换了之后就出去,东市和西市午时开市,这会已经开了。西市是你们小娘子的天堂,漂亮的衣服首饰,好吃的点心,万事具有。东市呢,包罗天下奇珍,无论是上古古董还是舶来品,都能在东市看到。你会喜欢的。” 斐文静是真的不想跟萧潜出去,这会扰乱她的计划。 可是她根本拒绝不了,萧潜是皇帝,他想要做的事情,怎么都会做的。 再者,她要是一味拒绝,只会让萧潜怀疑自己。 “好,那哀家先换衣服。”斐文静示意采莲拿着衣服跟她进寝殿。 进了寝殿,斐文静捏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气,“通知王全,事情有变,让他告诉韩世子。” 换好衣服,斐文静自己换了一个发髻,将头上那些繁复华丽的头饰也取了。 “走吧。” 萧潜侧头看着她,“你穿民间的衣服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还在江东。” 斐文静没接话,她在想为什么萧潜今日如此反常。 两人坐着一辆马车低调地出宫了。萧潜只带着杨恒,斐文静只带着采莲。 直到马车走到了朱雀街上,斐文静还很恍惚,她策划了这么久的逃离,就这么出来了? 路过和韩叙提前约定的地点前,斐文静打开车窗看了一眼,等在那里的马车还没走,上面插着一根翠绿的柳枝。 萧潜也顺着看了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而道:“先去西市。” 马车转了一个弯,向西走。 前面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重叠在一起,期间还有各种香味源源不断。进入西市,两人下了马车。 西市确实热闹至极,比江东还要繁华。 “那家店看到了吗?那是西市最著名的甜食店。” 斐文静原本视线就集中在那家店,那家店外表就很特色,其他店面多为灰墙黑瓦,这家店却是在灰色的墙面上作画。画面颜色鲜艳,绚丽张扬,在一色灰扑扑的店家中格外显眼。 而且这家店的大堂用屏风隔作数个小间,每个小间里只有一张桌子。 重要的是,这家店就是韩叙说的那家店。 萧潜见斐文静对此很有兴趣,便带着她过去了。 一进门,就有胡姬上前细声询问,还拿出了一本用雪松木做成的菜单,一翻开,便有淡淡的雪松味混杂着空气里甜丝丝的味道一起进入鼻子里。 斐文静照着菜单上点了几样出名的,又额外点了一样,“听说你们店有酥酪芙蓉琉璃樱桃?” -- 第58页 一旁站着的胡姬笑容不变,将菜单收了起来,“是有这道甜食,是用酥酪裹在小樱桃上上,在上面撒些冰碎,既甜口又冰爽。” 斐文静点头,“那就一起上。” 很快,酥酪芙蓉琉璃樱桃并其他几道甜食一起上了上来。樱桃个小但是颜色鲜艳,放在琉璃盏里,娇艳欲滴,上面淋了一层白色的酥酪,最上面又放着冰碎。最后放了两片绿色的叶子点缀。 萧潜不爱吃甜,也吃了一颗樱桃,“这吃法倒是新鲜,小五从哪里知道的?” 斐文静垂在桌下的手紧了紧,随后道:“听宫里人闲聊时说的。” 好在后面萧潜没多关心这个问题。 斐文静每样甜食都尝了口,很快就放下筷子。 “要不要再逛逛?”萧潜问道。 斐文静别开眼睛,不敢看他,“早就听说平康坊里有名的才女多如云,我想去见识见识。” 萧潜皱眉,“平康坊?” “长安最著名的平康坊,难不成你没去过?” 斐文静凑近他,似乎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萧潜唇角微扬,大拇指点了点斐文静的额头,“还真没有。” 斐文静笑着躲开,起身和萧潜一起出门。斐文静在西市一家裁缝店里买了件白色男袍换上。看着倒有了几分年轻英俊小郎君的模样。 从平康坊北门进,两人沿着街边休憩整齐的青色石板路一直往东走。平康坊分为中曲、南曲、北曲。 中曲大多是名妓所在地,而北曲和南曲就是相对来说不那么出名。 萧潜见斐文静嘴角一直上扬着,低声问道:“想去哪家?” 这个问题问倒斐文静了,甜食店老板只说了个名号:小赵娘子。 她咳嗽了声,故作思考的模样,“听闻平康坊小赵娘子最出名,我想去她在的那家。” 萧潜眉梢微挑,语气奇怪,“你还知道小赵娘子?” “怎么,就许你们男人知道?” 萧潜忽然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小五兄自然也许知道的。” 斐文静想要躲开他的手,又听闻他说:“小五兄,怎么像个娘子般还不让碰?” 尽管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可是斐文静也得忍着。 须臾,斐文静又问:“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小赵娘子在哪里?” 萧潜神色有丝古怪,低头看了眼斐文静着急的模样,说道:“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没来过吗?” “那你遣人去问啊?算了,我自己问。”斐文静说着,甩开萧潜的手,随便抓了个路人问道,“请问,您知道小赵娘子在哪里吗?” 那路人喝了点酒,虚虚地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冤大头一般,“小赵娘子啊,往前面走,在第一个巷道处转弯,进去第一家就是。” 斐文静虽然觉得他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没放在心上,“多谢郎君。” 斐文静得了路,回到萧潜身边,微抬下巴,“走吧。” 萧潜薄唇微抿,“你带路。” 转过巷道后,所谓的第一家却又两家相对着,斐文静有些茫然。 萧潜笑了声,“要不你再问一问?” “是哦。”斐文静眼前亮了亮,直接在旁边找了个问。 那人笑嘻嘻的,“小郎君第一次来吧?” 斐文静脸上微红,“是。” “喏,这就是赵小娘子的那家,不过赵小娘子是头牌名妓,很少出来,恐怕你是见不到了。”那人见斐文静小脸俏生生的,浑然一个未入世的粉面小郎君,好心提醒道。 斐文静想着有自己身后的那尊大佛,想见谁见不到? “多谢郎君提醒,在下知道了。” 说完,她跑回萧潜身边,指着左手边的那家大院子,“就是这里了。” 萧潜揽住她的肩膀,“走吧,不过你真要见赵小娘子?” “当然,传闻赵小娘子容颜绝美,温柔似水,还擅诗词歌赋,这样的人一定要见识见识。” 萧潜摇头道:“她可不是你想的那模样。” 斐文静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质问道:“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吗?你怎知赵小娘子是何模样?” 萧潜哑然,无奈地叹了一声,“你等会就知道了。” 这大院子是四进四出的四合院,他们刚进门口,就有个浓妆艳抹的假母过来接引,“两位想要听曲还是开宴?” “开宴是什么?”斐文静一路上眼睛都在四处转悠,这妓院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颓靡,反而是堂宇宽静,这一路都种了各色鲜花,间或还有假山假石,回廊处还挂着几幅字画,倒是有几分文雅之气。 假母看了她一眼,“开宴就是吃酒下菜,行酒令,还可以让娘子们跳舞作曲作词,都可以。” “那就开宴吧。”斐文静对行酒令很感兴趣,“赵小娘子请上来。” 假母眼里微微放光,“小郎君,这赵小娘子是头牌,又是文人雅客们最喜欢的席纠,这价钱可不便宜。” 假母说着余光也看向了斐文静身后站着,至今还没说话的萧潜。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位才是能说话的。 斐文静大手一挥,“放心,钱少不了。” 萧潜无奈摇头,终于开口,“去请吧。” 他说完,跟在身后的杨恒直接拿出了钱袋子。 -- 第59页 假母欢欢喜喜地去通知开宴,并让人请赵小娘子下来。 等待的时候,斐文静也闲不住,东看西看,“咦,为何他们只要三百文钱就能开宴。” 杨恒刚才可是给了好几个三百文钱,再加上请赵小娘子的钱,也算是一笔大钱。 “那是因为你一路问着路来,人家早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来的,不宰你宰谁?” 斐文静沉默了会,这才明白为何问路的时候那位大哥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眼神大约就叫“冤大头”吧。 “那你为何不早说,这样我就不问路了。”斐文静有点不高兴地嘟着嘴,虽然她和萧潜不可能差钱,但是被当冤大头坑了,她还是很不高兴的。 萧潜伸手在斐文静头上摸了摸,她一头柔顺的长发扎成了郎君的样式,高马尾在身后随着她说话的一晃晃的,晃的萧潜眼前眩晕。 他早就想摸了。 一边摸着她的头发,萧潜一边笑出了声,笑声酣畅,“你刚才不是很潇洒吗?” “杨恒,她刚才是怎么说的?” 杨恒学着斐文静刚才说话的豪迈语气,挺直了腰,脸上浮现出倨傲的神情,手也挥了挥,高声道:“放心,钱少不了!” 斐文静腾地红了脸,“我、我刚才才不是这样的!” 萧潜靠在椅背上,嘴角含着点点笑意,将她马尾用手指卷起来,“是,你不是这样的。” 斐文静瞪了他一眼,莫名觉得他这话比杨恒学得还让她羞耻。 两人说话间,面前的长桌已经摆上了各式瓜果、菜肴以及美酒。 “两位郎君要行酒令的话,这人数可不够,是要如何?” “无妨,去请几个朋友。”萧潜打算让杨恒去叫几个人来。 可是斐文静一听,就慌了,“不了,谁要跟你的朋友一起,不如就让娘子们来就行了。” 萧潜看着她眉梢微微挑动,“你确定?” 斐文静理直气壮地点头,“当然。” 她心里想得很清楚,萧潜的朋友能是谁?无非是些王公贵族,朝廷大臣们,要是让他们看见自己,那她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萧潜无所谓,既然斐文静都这样说了,自然就这样。 于是很快,一大群娇娇艳艳的小娘子在其他客人艳羡的目光下进了斐文静的雅间。 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便是赵小娘子,她身前身后跟着四五个奴仆,缓缓从楼梯上下来。手上拿着一把精巧的小扇子遮面,直到进了雅间,才缓缓放下扇子,微微屈膝福身,“奴见过两位郎君。” 赵小娘子身段美妙,斐文静看着她慢慢放下扇子,呼吸都屏住了,可是到最后看清整张脸后,却有些失望。 果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不过她没有将这种失望表现出来,毕竟不能伤了人家的脸面。 只是心底还是奇怪,为何赵小娘子从客观上来讲,确实不如其他娘子好看,却能当选花魁头牌,还是那些文人雅客最喜欢点的? 这时,萧潜靠过来,“我说的对吧?” 斐文静推他一把,“为何?” 萧潜避而不答,一脸高深莫测,“等会你就知道了。” 各个小娘子落座后,隔着一道轻纱里坐着的几个娘子便开始奏乐。 赵小娘子拿出一双骰子,一只酒勺,“两位小郎君有谁想要做明府?” 斐文静对这些一概不知,便问萧潜:“什么是明府?” 萧潜手里拎着一只高脚杯,微微侧头,在斐文静耳边道:“明府就是负责监督整个行酒令过程的人。” 斐文静皱了皱眉,“那明府就是只能看,不能玩?” “那还是算了,我不当。” 于是明府便落到了萧潜身上,他可有可无,伸手拿过骰子,“那就开始了。” 他天生自带风流,因为喝了一杯酒,嗓音更加酥麻,一众娘子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根本不能移开。 只有斐文静,她的注意力全在萧潜手里的骰子上。 从斐文静开始,是一,依次轮流,萧潜手中的一双骰子掷出几来,相对应的人就要按照规则说词。 萧潜手慢慢松开,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杨恒替他揭开,一个是三,一个是五,所以这就是指第八位的小娘子。 这时,赵小娘子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先行喝了一杯酒,“这一轮的规则就是八,凡所说词句皆有八,说不上来的人要罚酒一杯。” 第八的是洪小娘子,她站起来望着萧潜,柔柔道:“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 赵小娘子点头,手中的令旗在席间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斐文静跟前,“这次就由小郎君。” 斐文静眼睁睁看着令旗突兀地停在自己眼前,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便站了起来,“八……八……” 斐文静一紧张,脑子里就一片空白,额头都浸出了汗水。 坐在她旁边的萧潜笑了声,斜斜的撑着下颚看她,眼里散出星光点点。 过了好一会,赵小娘子摇着令旗说:“时间到了。” 其实这是明府的活,萧潜看了眼身后端着酒的人,伸手拎了一壶酒在斐文静的注视下,给她倒了满杯,“小郎君罚酒一杯。” 他说着明府该说的话,语气飘然,染上一层酒香,小郎君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硬是想在调戏一般。 -- 第60页 尤其是他还是靠着斐文静的耳朵说的。 斐文静耳根都红透了,捏着酒杯避开他,一口全喝了。 游戏继续,萧潜又拿起那双骰子,斐文静一连输了五次,每次都是萧潜给她倒的酒,很快就面红耳赤了。 迷糊之前,她只有一个想法,“不是说是假酒吗?” 赵小娘子看着彻底醉倒的斐文静,娇声问道:“郎君还继续吗?” 萧潜没看她,视线流连在斐文静的身上,“下去吧。” 雅间空了下来,萧潜又拎了一杯酒,就这么看着醉得不轻的斐文静,视线从她脸上到脚上,就像是要把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一样。 “杨恒,准备好了吗?” “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现在要过去吗?”杨恒低声道。 萧潜点头,“走。” 吩咐完,他伸手拉起斐文静,“小五,走了。” 斐文静掀开眼皮看他一眼,“嗯。” 她脸红得厉害,原本嘴唇上的口脂已经擦掉了,但是这会却是艳红的像刚才吃的樱桃一般。 走出雅间,斐文静忽然抱住了萧潜的腰,“你走慢点——” 萧潜哭笑不得,晔扣着她的腰,“好,慢点……” 可是他不过才迈开半步,她就哼唧,“你慢点啊!”说话的时候还用脸蹭他腰。 萧潜:“……” “已经很慢了。” “没有,你就是很快,再慢一点。”斐文静直接抓着楼梯扶手不走了,说话的时候,嘴唇翘得老高。 来往的人视线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都集中到她身上去。 萧潜眼神沉了沉,“小五!” “嗯。” 停留在斐文静身上的视线越发大胆,萧潜脸色直接沉了,他忽然弯腰,手从前面穿到斐文静腰后去,抱着她的腰往肩上一扛,“走了。” “啊啊啊——” 斐文静一阵尖叫,随后适应了之后,又开始小声的哭泣,“萧潜你混蛋,混蛋……” 下了楼梯,萧潜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改成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脸。 可是斐文静仍旧不安生,她扎挣着起身,抱着萧潜的脖子,黏黏糊糊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萧潜~我走啦。” 萧潜浑身一僵,脚下的动作也顿住,身上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往脸上被亲的部位涌去,根本就没听清楚斐文静到底说了什么。 当然他也没注意到,因为斐文静这个吻,多少人的视线都惊讶地看了过来。 萧潜压着声音,“小五?” 斐文静皱着眉头,很不耐烦,“怎么啦?” 萧潜忽然低头,唇角微扬,“没什么。” 说完,他抱着斐文静,脚下生风,很快就出了院子。 杨恒安排的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他抱着斐文静弯腰坐了进去。 “就算你要走了,心里也是有朕的。” 杨恒关上车门前,隐隐约约听到萧潜低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平康坊就是红灯区!霸总小五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娇妻来逛红灯区啦(不是) 假母就是是鸨母 第37章 鹦鹉 马车一路前行, 直接走到了万谷坊,萧潜在这里有一处私宅,她抱着斐文静进屋的时候, 身后的天空忽然升起烟花, 红色、黄色、绿色、白色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天空。 萧潜脚步微微停顿,转身看着烟花, “小五, 喜欢吗?” 可惜斐文静已经睡熟了。睡颜在烟花的照亮下,娇憨可爱。 萧潜勾唇, 没再说其他,进了卧室。 萧潜其实没见过斐文静喝醉的模样,这是第一次。所以在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 他还有那么一点微不可察的失落。 “好好睡一觉,明日一切烦恼都会没有的。”他蹲在床边,摸了摸斐文静的脸颊, 轻声道。 说完, 他又静静地看了好一会斐文静, “走了。” 刚起身,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抓住了, 低头一看,斐文静正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一角。他手腕动了动,想拿出来,结果斐文静抓得更紧了, 直接将衣袖压倒了脸下,嘟着嘴唇,“你不要走嘛。” 萧潜喉结狠狠滚动了几下, 他干脆直接坐在床边上,“不走,你就永远走不了了。” 斐文静呜咽着摇头,“不走,不走。” 萧潜眼神忽地暗下去,当端方君子丢掉一切理智,事情便不可控制了。 而本就不是君子的人,极力克制着自己,却有人非要他丢掉克制,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何况喝醉酒的斐文静根本不是萧潜以为的安安静静的,而是另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斐文静。 “哥哥——呜呜呜……” 斐文静有点痛,被绑成高马尾的头发已经被浸湿透了。马尾抵在床上,让她头顶很舒服,她忽然坐起来,翻了个身,将萧潜压在了身下。 “头痛,这样好不好?” 两人衣服未散,看似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萧潜眼中的斐文静,便是衣冠楚楚的娇媚小娘子。 她穿着男子的衣服,梳着男子的发式,坐在他腰间,神色微妙,大喊:“你不要动!” 萧潜忍得辛苦极了,牙齿紧咬,掐着斐文静的腰,“好,我不动,你动。” 斐文静点头,眼里朦胧似水,脸庞既天真又妩媚,声音偏偏正经极了:“好。” -- 第61页 她抓着萧潜的腰带,慢慢移动,一点点坐上去,嘴里还念叨着:“你不许动。” —— 一夜荒唐,萧潜次日起床的时候,斐文静还睡得正香,昨晚确实是太累了。 他在斐文静脸上落下一吻,“真的走了。” 随后他很快出了房间,杨恒侯在门外,“圣人,马车备好了。” “走吧。” 杨恒还想说什么,可是萧潜已经往外走了,他只能赶紧跟上去。 马车上,萧潜靠着软垫闭目休息,路过朱雀街的时候他忽然睁眼:“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萧潜打开车窗,另一边正听着一辆小马车。 半晌,他从自己怀里拿了两个令牌出来,“杨恒,把这个送到那俩马车上。” 杨恒伸手接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圣人,这……” “去。” 杨恒看着手中的令牌,一个是盛友钱庄的令牌,有这个令牌,就可以调动盛友钱庄的三分之二的钱财。而另一块是龙御军的令牌。 龙御军一向是天子私卫队,只负责暗中保护天子的安危。据说龙御军里的每一个人挑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 这样一支军队,萧潜就这样交给斐文静了。 杨恒不过去送个令牌的时间,回来,萧潜已经不在吗,马车上,他举目望去,终于在往东市的路上看到了萧潜。 “圣、郎君去哪里?”杨恒喘着气一路跑过来,这才追上他。 萧潜睨了他一眼,“买点东西。” 说完,继续往东市走,他腿长,又走得快,很快就到了东市,就是可怜了杨恒,喘得汗水都出来了。萧潜还嫌弃他,让他带着一身汗味离远点。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奔东市最大的那家香料楼。 守在门口的胡姬笑着上前,“郎君要买些什么?” 萧潜偏了一下,没让胡姬碰到自己,语气淡淡:“叫掌柜出来。” 胡姬见萧潜气度不凡,穿着贵重,身后还跟着个人,很快就叫来了掌柜。 萧潜以前经常在这儿给斐文静买香料,因此掌柜是认识他的。 一见到他,腿就差点软了,“圣、圣……” 萧潜淡淡看过去,“把最近舶来的香料都包一盒。” 掌柜当即闭嘴,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上楼上雅间里坐着,随后亲自去把拿香料。 没多久,掌柜拿进来十几个盒子,“这就是最近的新品。” 萧潜点头,示意杨恒付钱,然后随手提了一盒,剩下的就全交给了杨恒。 回到朱雀街上,萧潜又将手上这一盒香料也给了杨恒,“全送过去。” 杨恒苦着脸去了,只不过很快又回来了,“圣人,那马车装不下了。” 萧潜一愣,微微抿了起来,看着竟然有些委屈。 杨恒吓了一跳,也不知究竟哪句话让圣人不开心了。 好在萧潜的情绪很快就去了,看着自己坐的马车,“这辆马车,一起送过去。” 杨恒很想说,什么都送去了,怎么不把自个儿也送去呢?不过他哪里敢说,还是任劳任怨地牵着马绳,将马车给牵了过去。 守在马车上的奴仆都要被吓坏了,可是偏偏杨恒说了,这是圣人送的,你敢不收? 送完东西后,杨恒小心翼翼地问萧潜,“圣人,臣再去买一辆车?” 萧潜皱眉,视线在那边的两辆马车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一旁的一间酒楼里。 过了一会,两人的身影出现在酒楼上。 另一边,屋内,斐文静慢慢睁眼,侧了个身看着门口的方向,喃喃道:“走了。” 等到外面一切动静都归于无,斐文静才爬起来,“嘶——” 腿|间的疼痛差点把她送上天去。 “太后,怎么哭了?” 采莲一进来就发现斐文静两眼泪涟涟,鼻子都哭红了。 “圣人已经走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娘娘,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离开,奴婢方才去看了,韩世子的马车仍旧停在朱雀街上。” 斐文静哭的越发肝肠寸断。 采莲渐渐安静下来,“娘娘是后悔了,要是不想离开,就在这里等圣人回来接?” 斐文静擦了擦眼泪,“怎么会后悔,我、我只是痛哭了,你扶我起来,还有啊,你以后可以继续叫我五娘啦。” 斐文静一边抽噎一边说,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采莲松了一口气,“好,那奴婢给五娘梳洗。” 斐文静点头,想的却是昨晚的场景。 她喝醉后,其实不会立马陷入什么意识都没有的状态,一开始只是会头晕。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为什么萧潜非要今日带她出宫。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谋划。 “杨恒,都准备好了吗?” 当时杨恒说:“一切都好了,宅子、烟花、马车,也让人假装太后的人去通知韩世子了。” 当时她以为萧潜是不让她离去,可是这个念头刚转过,她就真正彻底醉了,意识陷入模糊。 而现在她才明白萧潜是想成全自己。 “五娘,其实伤心的吧,你对圣人还是有感情的?”采莲给她梳头发,梳到一半叹了一口气,蹲在她身边问道。 斐文静这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又流泪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采莲,“你不懂,就算有感情,我也要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在那座四方城里待下去了,何况一厢情愿的感情从来都是不值钱的。” -- 第62页 斐文静很庆幸,庆幸自己理智占据了上风。 “走吧,去找韩哥哥。” 洗漱收拾完,斐文静出门时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长睫抖了抖。 “这是韩世子送来的?可是他怎么知道?”采莲有些疑惑。 斐文静被她扶着上了马车,闻言轻笑,“不是他。” “不是他,是谁啊?” 这个问题好久都没有得到斐文静的回答。 直到上了马车,马车里面放着一个红布盖着的东西。 采莲浑然灵光一现,“奴婢知道了,这是圣人的马车,这东西奴婢昨日在圣人那里看见了。” 斐文静站在车辕上的身形顿住,等到采莲的话说完,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一般,进入了车厢。 “这会是什么呢?”采莲好奇地看着那东西。 斐文静放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采莲得了允许,很是高兴,兴奋地扯开蒙在上头的布匹。 “小五、小五……” 还没完全扯开,车厢里就忽然响起一阵声音,虽然喊着小五,但是声音却不是斐文静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反而有点奇怪。 “啊,是鹦鹉!”采莲拿开红布,一脸惊喜地看着笼子里的白色小东西,“五娘,刚才是它在叫!” 那鹦鹉还在叫,圆溜溜的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斐文静和采莲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斐文静脸上,冲着她喊道:“小五真可爱,小五最好看,小五最漂亮……” 斐文静忍俊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阴郁了一上午的脸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了走了哈哈哈 第三更达成 为了在夹子上的位置好一点,明天不更,后天更。 星期五上夹子,下了夹子之后,基本上日更6000,偶尔有加更掉落。 我是个勤奋的小薄荷 :) 整本文篇幅不会长,就算完结了也是一顿早餐钱,还是吃一碗稀饭几个包子那种,几块钱。咱们支持正版,如果有小朋友暂时没有这顿早餐钱,评论我会发红包,就不要去看盗版了,每个文字都是作者的心血,盗版真的伤心又伤肾。 第38章 鹦鹉 “这鸟倒是聪明。”斐文静低头, 凑近去看鹦鹉,只见它浑身雪白,嘴巴确实红色的, 脚也是红色的,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红红的小团子,可爱极了。 鸟笼子上面系着一个铜牌,上面用朱砂写了两个字, “浅浅。” 采莲目光一动, “这是鹦鹉的名字吧?浅浅?” 果然,那鹦鹉听见自己的名字, 看向采莲,叫了一声,又说:“浅浅喜欢小五。” 斐文静笑容确实微微凝固, 浅浅是什么意思? 采莲不知道斐文静在想什么,专注地逗着鹦鹉,“浅浅, 浅浅好乖啊……” 马车行驶到朱雀街, 斐文静和采莲下车, 韩叙已经在等着她了。 下了车,斐文静看到采莲手中的鸟笼, 目光微暗,“这鹦鹉放回去吧。” “啊?我们不带它走吗?” 斐文静没回头,反而抱着韩叙带来的京巴狗“将军”,摸着它的下巴, “不带了,将军不喜欢鸟,会吃掉它的。” 采莲有些失落, 一脸抱歉地看着鹦鹉,“浅浅,对不起啊……” 说完,采莲将鸟笼放回马车上。 不远处的酒楼上,杨恒感觉身边的圣人脸色原来越难看了。 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问:“要不要……” 萧潜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用了。她不要死了算了。” 杨恒悄悄地看了一眼萧潜,连忙收回视线,心里道:“这世上大概只有太后一人能操控着圣人的喜怒哀乐了。” 下面,韩叙指着车里的一堆东西,“这些是你置办的?” “没有啊,我还以为是你呢?” 说完,两个人都一愣,斐文静走过去,又看了看马车里的那堆东西,除了香料还有许多甜食,那道酥酪琉璃小樱桃鲜艳欲滴地摆在小几中间。 “是他?”韩叙问? 斐文静缩回手,逃避了韩叙的问题,“我们走吧。” 刚说完,斐文静和韩叙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杨恒。 两人等了等,杨恒很快至跟前来、 “都知有何要事?”韩叙问道。 杨恒抬头看了一眼韩叙身后的斐文静,笑着说:“臣来是告诉太后,圣人说那鹦鹉若是太后不带走的话,就只有让它自生自灭了。” 斐文静皱眉,上前一步,“他不想养,又为何买它?你告诉他,请他勿要再如此不把别人当做人,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招惹,更不要后悔了又百般讨好。” 杨恒愣住,这是鹦鹉,和人有什么关系? “这,太后……” 韩叙却是明白了润斐文静在说什么,他苦笑一声,“无妨,都知将鹦鹉放心交给我便是。” 杨恒内心更加痛苦了,圣人宁愿太后真的把鹦鹉抛弃了,也定是不愿意被情敌拿走啊。 斐文静看了眼采莲重新从车上拿下来的鹦鹉,没在对此事发表意见,反而转身上了出城的马车,“走吧。” 采莲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将鹦鹉拿到了马车上。韩叙也对杨恒点了点头,“臣就走了。” 杨恒连忙拱手,“韩世子一路顺风,请千万保护好太后。” -- 第63页 韩叙点头,翻身上马,走到斐文静坐的马车旁,“可以走了吗?” “嗯。” 两辆马车,一匹马,就这么启程了。 马车里,采莲生怕斐文静看见鹦鹉又反悔了,重新用红布遮住. “打开吧,这么长的路,你要闷死它不成?”斐文静淡淡道。 说完,她伸手打开车窗,望向长安城。 长安城依旧热闹喧嚣,午时已过,东西市早就开了,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三三两两高声交谈着明年春闱,间或几个人急匆匆地赶路。 她的视线向上移,忽然定住。 高高的酒楼上,有一人立在那里,神色淡淡。 漆着朱红色的栏杆,在艳阳下有几分耀眼,而那直直立在栏杆后的人,身影挺拔,像是一道雕塑,半晌也不曾动一分一毫。和那朱红色的栏杆格格不入。 见她看见自己,萧潜眨了眨眼睛,左手抬起给她做了一个手势,“等我去看你。” 这是以前,他和她分开时就会做的手势。 斐文静马车路过一大群拥挤热闹的人,喧嚣之下,她竟是想起过去,又想到现在,忽然怎么也移不开眼睛,却也是不知该怎么回应。 情感上,她想说好,理智上,她应该说不了。 采莲见她久久不动,探身过去问:“五娘怎么了?” 斐文静回身,关上车窗,“无事。”(?′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杨恒回到酒楼上的时候,萧潜还保持那个姿势半分未动。 听到他站定的声音,他才回头,“回宫吧。” 斐文静离开了长安,韩叙曾经问她,“要不要回江东?” 那时斐文静坐在马车上,身后是长安城的城门。原本大红色的城门风吹日晒下已经逐渐变得斑驳,大红色也变成了暗暗的淡红。 映着天际的一轮红日,竟越发古朴。 她眼看着城门越来越小,慢慢地变成一个小黑点,这才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以前总爱跟我说江山如画,书上是看不出来的,我想去看看。” 韩叙一愣,骑着马靠近马车,弯腰俯身撩开了车窗,眉间有明显的担忧,“怎么忽然想去看了?” 斐文静靠过去,趴在车窗边,“一时想到。” 韩叙终究是没说什么,只淡淡应了声,“也好。”随即放下了帘子。 一行人出了长安城,晌午时分才到了官道上的驿站,韩叙上前扶了斐文静下马车,“午膳就在此处将就,我们也商量下,既然想要去看山河,第一程该去往何处?” 斐文静自然答应。 驿站的人见了韩叙的铭牌,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屋,只是看见斐文静和之时,还是不免腹诽,这韩世子何时娶妻了? 这驿站就在长安城外,接待过的高贵贵族不在少数,对这些人也有些许了解。 “韩世子,下官已经清出了几间屋子,这位?” 韩叙自然解释道:“舍妹。” 稍加洗漱过后,斐文静和韩叙坐在一起用午膳,一时之间竟有些感慨,“上一次我们这样对坐用膳,已经是三年前了。” 韩叙给她倒了一杯梅子酒,“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用膳,这是梅子酒,很甜,不醉人。试一试?” 斐文静笑着点头,接过小小的酒杯浅酌一口,入口清爽,甜味和清香携裹着,很是好喝。 斐文静有些意外,在驿站还能喝到这般好喝的酒。 韩叙看她一连喝了几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她又一次举杯的时候拦下她,“随不醉人,也不可贪杯,总归是寒凉之物。” 斐文静看了看酒杯,又看向韩叙,有些为难,嘟着嘴唇,伸出了根手指在韩叙眼前晃着,“就一杯,这是最后一杯了,好不好?” 韩叙微皱,好半晌惨叹了口气,“说好了最后一杯。” 斐文静和韩叙自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韩叙吃这一套,敛了眼里的得意,畅畅快快地喝了一杯,“我就知道韩哥哥最疼我了。” 韩叙摇摇头,收走她手上的杯子,“你说再多好话也没有了。” 说完,他竟起身连着酒壶都放远了。 韩叙坐回来看到的便是斐文静幽怨地看着酒壶的模样,他喉结微微滚动,垂眸掩了神色,这才走过去,用公筷给斐文静夹了一片青菜,“今日吃了许多甜食,再吃些青菜。” 斐文静挑食,自小便不爱吃青菜,一看碗里的青菜便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我能不吃吗?” 说着斐文静动了动筷子,想要夹出青菜,忽然横过来一双竹筷,压住了她的动作。 斐文静顺着竹筷看上去,便看到韩叙“一丝不苟”的脸,“今日不吃青菜,那未来半个月甜食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饭桌上。” 斐文静一下子苦了脸,“好,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斐文静自然无可避免地想起从前在江东,她也是这样被阿耶阿娘、韩叙逼着吃菜的,自从她成了太后,这段日子,从没有谁敢逼着她吃菜,如今竟然有些久违。 韩叙认认真真地盯着斐文静吃完饭,硬是让她荤素搭配,吃得健康极了。 这才让人收了碗筷,合斐文静商量起了去处。 “洛阳离长安近,现在出发,慢则五天,快则四天便能到,不如就先前往洛阳。”韩叙拿出了一张简易地图,放在桌面上,指着洛阳的位置道。 -- 第64页 斐文静看着他指的地方,“近的也要四五天啊?” 韩叙轻笑,“当然途中也会经过很多小地方,要是想要多停留几天也是可以的。” 斐文静点头,脑子去却划过了一个地名:昭应县。 过了会,她还是问道:“韩哥哥知道昭应县吗?” 韩叙一愣,“自然知道,你想去哪里?” 斐文静点头,“曾经梦到过,梦里很是好看,便想也去看看。” “也行,只是昭应县有些特别。” 斐文静哪里是梦里见过,其实是她昏睡三年里,她的魂魄飘荡在宫里,无意间听见后宫妃嫔说的,说是昭应县景色奇异,民风淳朴,尤其是擅长制香。宫里的香也有很多都是从昭应县来的。 “有何特别,我听闻昭应县的香制得特别好,要是不方便去的话,就算了。” 韩叙却是摇头,“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上夹子,晚点更新,在晚上11点55. 下夹子之后就是双更啦 第39章 绑架 斐文静到了昭应县才知原来韩叙说的特殊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昭应县竟是华清宫所在地。 皇帝每到五月就会驾幸华清宫, 避暑。 “韩哥哥何不早说,要是早知道华清宫就在昭应县,我也不会想来了。” 韩叙却是一笑, 摸了摸她的头, “皇家一般五月份才会驾幸,何况自圣人继位,这三年还未来过, 今年说不定也不会来了, 不必担心。” 斐文静一颗心这才好受了些,她不想前脚离开了长安, 后脚就在昭应县遇到了萧潜。 寻了间客栈住下,休憩了一晚上,次日一早斐文静便醒了, 约着韩叙出门。 昭应县虽不如长安繁华,也不如江东风物可爱,但是毕竟是华清宫所在地, 坊间里无论是游玩还是吃食俱有几分高雅华贵。 但是这里的人却是真真如斐文静梦里一般“民风淳朴”。 斐文静第一日将昭应县的市坊粗略逛了一遍, 第二日则去了制香坊——嫔香坊。 如其名, 这家香坊,大多香料制出来都送到了皇宫里供妃嫔使用。 也因此外人根本进不去, 韩叙无奈,这才拿出了自己的铭牌,称是为了给家母买香,这才进了制香坊。 只是这铭牌一出, 县令很快就知道了韩世子到了昭应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县令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便侯在了制香坊外面。 “要不然你先去, 我等会自己回客栈。”斐文静试探着说。 韩叙皱眉,犹豫了会,又嘱咐了斐文静好半晌,这才出去。 而斐文静则在管事的带领下,挑了几种香,又亲眼看了一次他们是如何造香的,这才回客栈。 制香坊离客栈有些远,斐文静坐上了马车,才走不远,就有些昏昏欲睡。 行至一半,马车忽然停下,斐文静头毫无预兆地撞到车厢,痛醒了。 采莲连忙给斐文静揉了揉脑袋,又问:“怎么回事?” 不料,外面响起的不是车夫的声音,而是一道陌生的声音,“还能怎么回事,你爷爷来了!” 斐文静皱眉,心间一凉,强撑着问:“你们想要什么?” 采莲抱着斐文静挤在了车厢角落,颤抖着问:“你要多少钱,我们都有,你可知这里面坐着的是谁?你们动不起。” “哈哈哈哈哈,看来我们赌对了……” “要的就是你们,乖乖随我们走一趟,只要事情进展顺利,保你们毫发无伤,否则我们可不管你们是什么皇亲贵胄。” 说着有人上前打开了马车门,为首的一见斐文静和采莲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就瞪直了眼睛。 还是后面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拍了那人脑袋一巴掌,“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那人赶忙低下头,退了一步。 那首领模样的人则是看了她们一眼,也没有多看,只说:“下车,随我们走一趟。” 斐文静见到这个人反而镇定了下来,这个人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她深吸了一口气,和采莲亦步亦趋地下了马车,“敢问各位好汉,抓我们是要做什么?” 一群人大概有二十来个,听了她这话,目间露出一抹凶横,“还不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 “闭嘴,把人绑上带走。”首领手里拿着把大刀,指了指几个人道。 那几人当即拿着麻绳向斐文静走过来。 斐文静和采莲都娇嫩得很,那麻绳一绑上,手腕便被磨红了,斐文静更甚,她右手手腕不过微微动了动,就磨破了皮。 斐文静嘶了一声,咬着牙再也不敢动了。 一行人把斐文静和采莲包围在中间,赶着向反方向走去了。不知走了多久,斐文静另一只手也磨破了皮,嘴里也干得很,嘴唇都干起了皮。 这才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破庙,倒是收拾得有几分干净,看得出之前这帮人就是住在这里的。 斐文静忍着手腕上的剧痛,打量着破庙。 什么样的山贼会住在这样一个破落不堪的庙里。 “坐下。”守着她们的人指着地上道。 斐文静看了看脏兮兮的地面,抿了抿唇,没动。 采莲忍不住,“这怎么坐,就没个椅子板凳吗?” 推着她们的那人古怪地笑了笑,“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想要椅子板凳?爱坐不坐。” -- 第65页 说完,他我自个走到另一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斐文静动不了,整个人已经快要虚脱了,浑身无力,但是望着黑漆漆的地面,硬是坐不去。 说她矫情也好,她活了这二十年,反正是没有来过这么脏的地方,更没坐过地上,更不要说是这么脏的地。 那首领看了会,忽然起身,从另一处抱了些干草过来,放在地上,“将就着坐吧,我们本意不是想抓你们,只是谁叫你男人和县令认识呢?” 说完他又转到斐文静和采莲身后,解了捆绑着两人的绳子。 这是把韩叙当成斐文静的夫君了。 采莲张口想要辩解,斐文静忽然拉了她的衣袖一道坐了下去,“不知诸位和县令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首领姓张,被其他人唤做张大哥,他见两人坐下,又拿了个水壶给斐文静,“你们不需要知道。” 斐文静接过水壶便也识趣地没再问了。 不知过了多久,斐文静肚子已经饿极了,她又不敢和这群凶悍的人说,只能忍着。 外面忽然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沙沙的,还伴随着女子的哭声。 “你们是谁……” “大胆刁民,知道本宫是谁吗?” “你们再不放了本宫,你们就死定了!” 斐文静被这叫声闹得清醒了些,听到外面的人一口一个“本宫”,倒是有些奇怪。 不是说皇家一般五月份才驾幸华清宫,这个时节怎么会有皇宫的人在这里还被抓住了? 斐文静这么想着,抬头望着门口处,很快一个宫装女子被两个男子抓着推了进来,也被绑住了手。 斐文静皱眉细细想了想,似乎宫里并没有这个人。 萧潜的妃子都是她选的,她恐怕比萧潜还熟悉,有哪些人,都长什么样子,她自然记得清楚,可是这么多人里她确定没有这个女子。 太妃里自然也不可能有这人。 莫非是假装的? 斐文静的视线在那女子身上游走,只是越看她越清楚,这女子不论是衣服首饰还是言行举止,甚至于气质,都不是普通人。 至少也是个管家小姐,还是京官。可是若是官家小姐,实在没必要伪装成宫中人,何况她一口一个本宫,娴熟至极,哪里像是装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斐文静心沉了沉,看着那女子的视线也变得不那么和善了。 采莲也沉沉地看着那女子好久了,半晌侧头悄声道:“五娘,这女子恐怕是新进的嫔妃。” 斐文静点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让自己尽量不去看她。 只是眼睛不看了,心里却还在想着。 韩叙说这几年萧潜未曾驾幸华清宫,可是这一次却来了,比照往常时间还提前了。 而且妃嫔就算住在华清宫,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除了凉快些,和长安的皇城并无其他不一样。 除非是皇帝带妃嫔出来,否则区区嫔妃怎么可能出来,又怎么可能被这些人抓住? 看来萧潜近来是有了新宠。 斐文静克制不住自己,复又抬头,在那女子的脸上的打量。 甚至可爱。看起来至多十六岁。 比她年轻,还比她好看。 明明自己都决定走了,对着新进的嫔妃,却还吃醋,斐文静心想自己可真坏。 “看什么看!”斐文静身后的山贼忽然吼了一声,她只能收回视线。 那宫装女子还在吵闹,“信不信灭你们九族!” 那首领张大哥看了一眼宫装女子,“别吵了,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取你们性命,若是不安分,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就是,别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反正都是和那些贪官污吏有关系的人,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张大哥身边的一个壮汉吼道,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让她看起来越发凶横。 那宫装女子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缩在角落里,没敢再开口。 张大哥这才坐回去,“谁去送信?” “不如去街上找个小乞丐送,免得我们的兄弟被那狗官抓住。” “也行,王三你去街上找小乞丐,记住万事小心,切不可暴露行踪,被抓住。” 被唤做王三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张大哥一说完话,就站了出来,“好,今日势必叫那狗官放了我们的兄弟!” 王三走出去了几步,忽然又转回头,“大哥,我还不知道这几个娘们的名字呢?” 张大哥转身看着斐文静三人,“说吧,你们叫啥?” 那宫装女子得了说话的机会,当即大声道:“本宫的名字岂是你们可叫的?” “是吗?我们叫不得,那你就去死!”那拿着大刀的壮汉猛地走到宫装女子身前,拿着一柄大刀对着她的脖子。 “啊啊啊,不要啊啊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哭了,眼泪簌簌地流。 “你倒是说啊,哭什么哭?”壮汉拿着的刀随着他说话抖了抖,更加逼近女子的脖子了。 “啊啊啊啊……”女子哭得更加厉害了,眼睛视线往下,盯着大刀,“你小心些!” 壮汉啧了声,又要发火。 最后还是张大哥解了围,他拦住了壮汉,自己站在女子身前,“说吧,你叫什么? 女子抽抽噎噎的,终于安心了些,却再也不敢说其他话了,只说自己的名字,“萧夕兮。” -- 第66页 那女子说完,张大哥又看向斐文静和采莲。 斐文静浑身一颤,她可是看过了刚才壮汉是怎么对待那女子的,自然不用说,自己就报了名字,“斐文静。” 采莲也跟着说:“采莲,我叫采莲。” 张大哥嗯了声,又看向王三。王三得了几人的名字,立即往外走了。 等待的过程中,那宫装女子慢慢地爬到了斐文静身边,悄声道i:“你们也是被抓的吗?” 斐文静看了眼破庙,难不成她不是被抓的,是自己跑进破庙,让这些山贼将自己当做人质筹码,要去和县令谈判的? 她话刚要出口,又咽了回去,总觉得自己是因为这女子是萧潜的妃子,而迁怒于她,否则没必要说话这样冲。 于是斐文静咳嗽了声,轻声道:“是。” 那宫装女子又问:“你们知道他们抓我们是为了什么吗?” 斐文静觉得头有些疼了,她木着一张脸,“大约是为了当人质吧。” 原谅她,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好的脸色来了,就让她这样吧。 宫装女子倒是没感觉到斐文静的冷淡,反而笑了笑,“之前我害怕极了,不过看到你们,我总算又好了些,总归有人作伴。” 斐文静:其实我不是很想和你作伴,你信吗? 宫装女子见斐文静不说话,又道:“其实吧,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得救的,到时候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忘记,特别是那个拿着大刀的。” “你还记得谁对你特别凶吗?你告诉我,回头我吩咐特别关照他们!” 斐文静终于觉得有些吵闹了,她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个壮汉的感受。 这丫头叽叽喳喳的程度实在是太高了。 可是她这一番话,听起来也是好意,斐文静也实在不好驳斥她,只能听着她唠叨。间或还要回应两句。 到了后来,斐文静发现就算自己不回应,这女子也能一个人说个不停。 斐文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到看着她握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才明白了,原来她说话是为了克制自己心里的恐惧啊。 “你是不是很害怕?”斐文静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 女子一愣,然后看着斐文静,嘴巴翘了翘。 斐文静心里忽然一跳,有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面前的这女子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声音之大,哭声之凄惨,前所未见。 她一边哭,一边小声地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地方,这么脏,更么有见过这些人,这么凶啊啊啊啊啊……” 斐文静眼角抽了抽,她深吸了一口气,她就不该嘴巴把不住门! 果不其然,前面坐着的壮汉猛地转头,“哭什么哭?” 宫装女子被吓到,猛地打了一个嗝,哭声戛然而止,手捂着自己胸口无声地抽噎。 那壮汉叹了口气,“就不该绑女人,麻烦得很。” “哎,也不尽然,你看她身边那两个就很好嘛,都不哭的。” 斐文静被说到,眼角又抽了抽,很想说自己也很想哭,可是有个比她更厉害的哭包在这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那壮汉又看了斐文静和人采莲,认同地点了点头,“人跟人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宫装女子忽然出声:“你看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看不起我?” 她一说话就止不住哭的声音了,斐文静听着都心疼。 壮汉狠狠地叹了口气,大概实在受不了,竟然从身上掏了一块帕子出来,“给,擦干净了。” 宫装女子的控诉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的帕子,战战兢兢。 斐文静看了一眼,也就知道这女子在怕什么了,这手帕确实有些脏。 然而壮汉不知道,他抖了抖手里的帕子,“接住啊!” 他一抖,另一只手上的大刀也跟着抖,女子忽然伸手接过帕子,“好……” 眼看着壮汉走远了,她才看着手中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想放到地上吧,又怕壮汉看见了生气,拿在手里吧,她又忍不了这么脏的东西。 斐文静看了,伸出了手到她面前。 宫装女子一愣,没明白是要干什么。 斐文静看着她手中的帕子,“给我吧。” 宫装女子这才明白,忙不迭地将手帕递给斐文静,就像是扔出去了一个烫手山芋。 斐文静笑了一声,忽然发现这女子也真的挺可爱的。 采莲见了,脸色更差了,拿过帕子,小声道:“五娘,你管她做什么?” 斐文静没有解释,她只是忽然觉得这女子也挺好的。 何况就算她真的是萧潜的宠妃,她又没有做错什么。没有什么事情能怪到她身上。 她只是有些可悲,原来萧潜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新喜欢上一个人,把她宠成这副模样。 但是她却不怪萧潜,她没有这个资格,顶多心里微酸而已。 仅此而已。 又过了一段时间,被派出去的王三回来了。 “怎么样?”壮汉问道。 “放心,我亲眼看着小乞丐和官府的人说话的,那封信也递给他们了。” “那就好。”壮汉道。 张大哥忽然站了起来,“既然信已经送出去了,那这会官府的人也差不多该来了,带她们三个到后面去,看好了。” -- 第67页 “是。” “好。” 斐文静三人被带到了破庙后面。她往后看了看,后面走不远似乎是死路,山贼会选择一个没有后路的地方关押人质吗? 她悄悄地看着周围的几个人,暗自压下了这个疑惑。 没过多久,官府的人真的来了。团团围住了破庙。 张大哥站了出去,“你们要的人都在里面,要想我放了她们,就把我们兄弟放出来,把洪乘那个奸商交出来。” 韩叙站在县令身边,没等县令说话,他直接开口:“斐文静呢?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把人放出来。” “哼,你说放我就放,今日看不到洪乘和我们的兄弟,里面的三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 韩叙转头:“洪乘人呢?把他绑过来!” 他手微微颤抖着,他不敢相信斐文静落到这些山贼手里会有什么下场,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受伤,有可能被吓哭,他一颗心就纠了起来。 县令被他一吼,脸色变了变,在韩叙不注意的时候和身边的师爷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他们县衙还靠着洪乘吃饭呢,交是不可能交的。反正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这位世子?虽然有世子的名号,是什么新科状元,但是不过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罢了,要是没有靠着父辈,别说什么新科状元,天子重臣了,恐怕至今还是一个小喽啰呢。 天高皇帝远,虽然这里是华清宫所在地,但是这几年皇帝根本就不来,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此时若是不狠,那下监狱的就是他们了,人生不过几十年,要是下了监狱,这辈子就完了,恐怕等他们就是秋后问斩。 所以,这个时候,县令和师爷不可能真的会交出洪乘。一不做二不休,唯一的生路就是所有知情者都闭嘴。 县令笑了声,“韩世子,不是下官不愿意,而是洪乘不过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商人罢了,这些山贼就是狼子野心,但是他们有多少人,我们可是带了这么多人来,就算是强攻也能救回世子夫人,何必听山贼的话?” 韩叙皱眉,看着县令这态度,心知他是不可能将洪乘叫来了。 可是强攻,他怎么敢?万一里面的山贼被逼急了,谁知道会不会对斐文静做出什么事情来? 韩叙身形摇晃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破庙,“好,强攻,要是里面的人有半点损伤,我唯你是问!” 他话音刚落,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抽出了身边捕快身上带着的刀,直接横在县令脖子前,“立刻让你的人去把洪乘叫来。” 县令啊了一声,浑身颤抖着,“世子,世子有话好说,你别冲动!” 韩叙根本不理他的话,手里的刀逼得更近了,“少废话!” 县令连声道:“好、好好,世子爷别激动。” 韩叙冷眼看着他,县令哀嚎一声,“你们没听见吗?世子爷让你们去把洪乘带来!” 他身边的师爷看着这情形,眯了眯眼睛,带走了一半的人,“走,随我去把洪乘抓来。” 破庙里的山贼看着人走了一半,坐在庙跟前,对着韩叙道:“小子,我等无意害人,只是这县令和洪乘勾结,坑蒙拐骗,残害百姓,我等不得不出此计策,只要那洪乘交给我们,我们被冤枉的兄弟也放出来,你的夫人我们一定会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韩叙听得这话,眉头狠狠皱起,垂眸看着自己刀下的县令,“他说的可是真的?你和那洪乘官商勾结?” 县令怎么敢承认,想要摇头又不敢摇头,生怕一不小心给韩叙手里的刀一刀切过去了。 “世子爷明查,下官在昭应县这么多年不说功劳,至少这几年我是勤勤恳恳,哪里会和什么奸商勾结呢?” 韩叙信不信不知道,他哼了声,手里的刀越发逼近县令,“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这项上人头也别想要了。” 县令浑身一抖,眼泪都吓了出来。 张大哥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只却听到了这县令说自己勤勤恳恳,当即呸了一口,“狗官还在狡辩,你害我丰村百姓,我们村的女儿家哪个不是让你和那洪乘糟蹋了?我们的兄弟上个月鸣冤击鼓,结果全被你关进了大牢,狗贼!” 县令红着脸,吼道:“胡说八道,世子他在污蔑下官,血口喷人!山贼的话不可信!” 韩叙看了看两人,没出声。 几刻钟过去,身后终于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韩叙转头,只见先前离去的师爷带着人过来了。 中间被几个捕快围着的那人是个大胖子,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穿着华丽但是气质却犹如杀猪的。 看样子,这个人便是洪乘了。 师爷带着洪乘停在几步之外,“韩世子,人带到了。” 韩叙看了眼转身问庙里的人,“这人可是你们要的洪乘?” 庙里的人闻言起身看了看,一看到洪乘就怒目圆睁,“洪乘狗贼,拿命来!” 说着好几个人举着大刀就要冲过来。 “站住!”韩叙大喊,“把人质交出来,洪乘就是你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在2020-06-12 20:41:54~2020-06-17 12:1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高渐离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68页 第40章 再遇 破庙里的人被张大哥拦住, 他上前一步,“好,将人带上来。” 他说完一挥手, 立刻有人押着斐文静、采莲并另一位走到了门口。 “小五!” 斐文静看到韩叙, 心里松了一口气,“韩哥哥!” 她刚喊完,眼睛就瞪大了, “韩哥哥小心——” 韩叙一愣, 还没反应过来,脑后忽然一记重击, 他头转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韩哥哥!韩哥哥——” 那边,县令洪乘站在一起,“张平, 再不交出人质,就一把火烧了你们!” 张平便是张大哥,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韩叙, 牙关紧咬, 他没有想到这个狗官竟然敢将堂堂世子直接打晕。 他可是听到他们叫他世子的。 拿着刀的壮汉走到张平身边, “大哥,怎么办?” 张平眼神微变, “你们打晕了世子,要是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可吃不了好。” 那县令和洪乘对视一眼,“哈哈哈哈哈, 世子算什么,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休想得逞!” “再说, 这世子可不是我们打晕的,谁知道山贼竟然敢潜入衙门,将世子打晕呢?今天就算是皇帝来了,也是你们这些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山贼遭殃!”师爷在一旁笑着说,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音阴气沉沉。 “是吗?” 两方人马对阵中,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夹着走路的声音。 斐文静看过去,微微愣住。 宫装女子一见那人就满脸欢欣,凑到斐文静身边,“有人来救我们了!” 斐文静没应声,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恍若隔世。 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他。会 县令等人转身,一开始只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不屑一顾,“什么人?” 可是紧接着,那年轻人身后就跑过来了许多士兵,穿着真正的盔甲,可不是县令这边的捕快那么简单。 县令和洪乘以及师爷都愣住了,“你到底是谁?”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他们,那年轻人面容肃穆,棱角分明,看着县令等人的目光宛若能杀人于无形的刀子,硬是让县令几人在大白天打了个寒颤。 那人手淡淡一挥,他身后的大军迅速包围了县令等人,就连对面的破庙也没能幸免。 县令、师爷以及洪乘三人被押住,那人并不看他们,直接穿过他们往庙里走去。 张平等人一见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惹不起,但是一想到自己家人的遭遇,就不甘心。 尤其是那壮汉,他双眼赤红,拿着大刀横在宫装女子脖子前,对着那人道:“别过来!” 斐文静也被另一人用刀押着。 那人停住,黑色龙纹的鞋子踩在庙里的第一个台阶上,“你们想要什么,受了什么怨屈,朕都可以为你们平反。” 山贼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你是什么人?” 宫装女子叹了口气,瞪着身边的壮汉,“他是皇帝,是圣人,只要你们放了我,你们家中的怨屈,他定能给你们平反,看在你们也没有伤害我的份上,我也会替你们求情,免你们的罪。” “当真?” 山贼都慌了起来,他们哪里见过皇帝。 “圣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台阶下的那人却已经不耐烦了,大步踏上了台阶。 山贼害怕他是真的皇帝,思绪纷乱,看到他上来,竟然押着斐文静三人,不断往后退。 “你不要靠近……” 直到退到了庙的后面。 斐文静想起之前看到的,这后面分明是悬崖,要是再退,谁都活不了。 然而这一行山贼此刻什么都忘记了,只觉得对面那个人像是魔鬼一般。 眼看着就要退到悬崖边了,斐文静胸腔里一颗心跳得飞快,大喊道:“别动了!后面是悬崖!” 她害怕之下,声音极大,都喊劈了。 众人都一顿,往后看了一眼,果然已经到悬崖边上了,顿时都不敢再动。 对面那人看向斐文静,眼里闪过一抹暗光,站在原地没再动。 他身后的人走上前,剑戟都对着山贼们。 张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自己抓的人竟然是皇室中人,原以为之前那位世子就已经够厉害了,这会竟然还来了一位“皇帝”。 虽然他不知道该不该信,可是看这场面,他心底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想了想,率先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一把刀,“我信你是圣人,可是若是想要放了她们,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情。” 那人眉头都没皱,答应得很爽快,“好。” 张平和其他兄弟看了看,“那我就说了,我们之所以抓她们,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只是昭应县县令勾结奸商洪乘,欺男霸女,烧杀□□,无恶不作,我们家里的女儿妹妹,但凡是有些姿色的,都已经被他们糟蹋了。上个月我们请了一位状师替我们打官司,哪里知道那状师和他们是一丘之貉,收了我们凑的钱就跑路了,县令还把我们的兄弟也抓进了大牢。若是你真是圣人,就请替我们讨回公道!” 说着,张平怆然泪下,竟然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听得每一个人都心惊。 斐文静没想到这事情背后会是这样一桩惨案,那宫装女子也是完全愣住了,若不是脖子上还有刀,想必她已经一跳三尺高了。 -- 第69页 对面那人听了这番话,脸色也难看起来,“放心,朕说到做到,何况朕决不允许有这样的朝廷蛀虫蚕食朝廷,危害百姓,诸位可放心。” 他说完,张平等人犹豫了会,没多久就把斐文静等人放了,齐齐跪在地上,“吾皇万岁!” 斐文静被松开,看着前一刻还凶狠的张平等人,这会泪眼朦胧地跪在地上,心里竟生出些恍然。 这世间谁又只有以一副面孔呢? 宫装女子喜极而泣,向对面跑过去,“皇兄——” 斐文静整个人松懈了下来,从内到外都放松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就感受到脚底有东西在动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她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 忽然,那声音更大了,也此同时她脚底踩着的东西松动了。 “啊——萧潜!” 她整个人往后仰去,失去重心的那一刻,下意识喊出来的竟然是萧潜的名字。 对面的萧潜视线一直聚集在斐文静身上,听到她尖叫的时候,就腾空飞起,“小五——” 萧夕兮跑到一半,就见到自己皇兄忽然飞起,和自己擦肩而过。 她差点摔到,要不是萧潜身后的护卫及时接住了她的话。 堪堪站稳,她狼狈不已地回头,只见原本她以为跑过来抱自己的皇兄在最后一刻拉住了掉落悬崖的斐文静。 她彻底愣住了,她要是没听错的话,这位斐文静还喊了皇兄的名字。 她都不敢喊皇兄的名字,可是这位却敢。 她疑惑了,皇兄是来救斐文静的吧? 那边萧潜堪堪在最后一瞬间抓住了斐文静的手,“小五别怕。” 说完,他手上使力,猛地拉着斐文静起来。 斐文静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抱着萧潜的手根本不敢撒手,只是一个劲地哭。 萧潜那一瞬间后怕极了,他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站起来,将斐文静打横抱起,嘴里一直念叨着:“没事了……” 张平等人也愣了,他们原本以为那位萧夕兮才是皇族的,现在看来好像有所误解? 萧夕兮更不用说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皇兄抱着别的姑娘走了,心里只有一个疑惑,莫非这斐文静是皇兄的宠妃。 萧潜走到一半又停下来和人交代着什么,交代完了直接离开了。 而萧夕兮只能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都在想着斐文静到底是谁,自她回到长安,也在宫里住了几天了,怎么就没见过这个人呢? 总不可能是皇兄流落在民间的“露水情缘”吧? 她越想越奇怪,主要是就斐文静那通身的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 “七公主,马车到了。” 萧夕兮走着走着就忘记了看路,经提醒才发现自己走过了,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而斐文静已经被皇兄抱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打开车门,问走在她马车旁边的禁军统领,“那个女的究竟是谁?” 岂廖萧夕兮这问题一出,禁军统领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一般,浑身僵硬,过了会才说:“微臣不知。” 说完一拉缰绳就走远了。 萧夕兮纳闷了,也从他的反应中察觉出一丝怪异。 马车开动了,萧夕兮冥思苦想良久,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拍了马车壁一巴掌,“我知道了!” 外面伺候的人战战兢兢地问:“七公主怎么了?” 萧夕兮收回手,痛极了,“没事。” 她终于知道那是谁了。 斐文静啊!那是皇兄往年喜欢的女子! 萧夕兮这些年跟着五哥游历天下,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她记得有一年,皇兄给她写信,那个时候皇兄还是四皇子,他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叫斐文静。 萧夕兮明白过来,可是很快又陷入了新的疑问,那就是既然这斐文静是皇兄的心仪之人,为何没有成为皇后,或者是妃嫔? 昭应县府衙。 门前围了一层一层的人,水泄不通。 圣人亲自坐镇,昔日为非作歹的县令成为了阶下囚。 那县令得知这位是皇帝之时,已经晕过一次了,这次还是被水泼醒强行被拖到堂上来的。 更别说那奸商洪乘,抬到堂上来见着萧潜又晕了一次。 不过,不关这几人究竟是真是假,是为了逃脱审问装的,还是真的害怕到这个境地,对于整个案件并没有什么阻拦作用。 萧潜听了张平等人的控诉,直接让人去搜查了洪乘的院子,果然在后院的地里发现了五具尸体,全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经仵作查验过后,确认死前被强|奸。 而且洪乘院子里还关着几个女子,还活着,但是浑身上下都是鞭伤,私密处更是不堪入目。 证据确凿,洪乘抵赖不了,但是县令和师爷确实极力抵赖,称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 然而,还有一句话交做狗咬狗。 不待萧潜说话,洪乘已经出卖了县令和师爷,“草民每年送给县衙的银钱数千两,他都藏在了他卧室的床板底下,他那卧室还有个密室,里面藏的全是草民孝敬的钱!” 县令颓然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禁军很快从他的房间里搜出来诸多金银财宝。 此案已经清晰明了,几乎没费什么精力就查清了,主要是洪乘和县令狗咬狗,反而死得快。 -- 第70页 只是洪乘和县令以及师爷等人虽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对于受到他们压迫的百姓来说,已经逝去的亲人已经追不回来了,亲眼看着罪魁祸首落得斩首的下场,只能说安慰了自己的心。 洪乘和县令以及师爷的钱财大多分给了受到迫害的百姓,其余上缴国库。 另一边,斐文静和萧夕兮面对面坐着,面面相觑。 萧夕兮花了花长时间才明白过来,“所以你是太后?” 斐文静也是刚刚才得知原来她就是大魏的七公主,五年前随二皇子游历,一直未归。 萧夕兮见斐文静点头,眼角抽了抽,忍不住说:“可是皇兄不是喜欢你吗?” 斐文静大婚当年,萧夕兮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没有人直呼斐文静的名字,只说斐五娘入主坤宁宫,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皇兄的心上人。 毕竟这关系是在有些复杂,四皇兄的心上人嫁给了大皇兄,而后又成为了太后,四皇兄则成为了皇帝,可是看今日那副样子,萧夕兮觉得四皇兄对这位太后明显还余情未了。 “夕兮。” 冷冽沉稳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响起,萧夕兮刚问了这话,便干净坐直了,不再说话。 萧潜在两人的注视下坐到一旁,“朕派人先送你回华清宫。” 萧夕兮一听这话就翘起了嘴唇,“皇兄,不要嘛,我今日才刚出来就被山贼抓住了,根本就没有玩到。” 萧潜不为所动,“你和你五皇兄在外面疯玩了五年还不够吗?” 萧夕兮当初跟着五皇子游历是悄悄去的。 她当时穿了男装,悄悄地跟在五皇子身后,直到出了长安才被五皇子发现。而五皇子本就心软,在萧夕兮一顿死缠烂打下,竟然真的带着她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五年。 所以萧夕兮如今一听到这件事,就心虚,“好啦好啦,我回去还不行吗?” “等等。” “皇兄你改变主意了?” 萧潜看着她,认真道:“今日见到太后的事情谁都不要说。” 萧夕兮一愣,隐约从这短短的一句话中察觉出了些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知道了。” 萧夕兮走后,萧潜这才看向了斐文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怎么到了这里?” 斐文静垂眸,心里微微一跳,“听闻昭应县制香之术奇妙无穷,我和韩哥哥便来看看。” 萧潜眼皮抬了抬,又迅速放下,“是了,昭应县制香之术确实不错。” “你——” “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斐文静一抬头就和萧潜克制又热烈的眼神撞上,她慌不择路地躲开,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力,指尖透出了些许苍白。 “你先说。”萧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斐文静这一次没敢抬头,怕自己又落入到那生动溺人的眼神里去,“韩哥哥说这三年你都未曾驾幸华清宫,怎么今年来了。” 萧潜听到“韩哥哥”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暗了暗,转瞬又消散,朗声道:“以前宫里有放不下的牵挂,如今这牵挂走了。” 斐文静手抖了抖,茶水洒了些出来,不烫,却像是一直烫到了心尖尖上,还在往里走,就这么顺着她的血液,熨烫着她混身上下。 “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萧潜淡淡地笑了一声,很快消散,他伸过手来,接了斐文静手里的茶杯,又拿出一块手帕在她沾染了茶水的手背上细细擦拭。 斐文静手被萧潜捏在手心里,她缩了缩,想收回手,然而萧潜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手微微用力,她便退无可退。 斐文静甚至觉得萧潜的手比那温热的茶水来得更加烫。 周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退下去了,整个亭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萧潜。 “韩哥哥醒了吗?”斐文静眼看着气氛越发暧昧,脱口而出。 果然萧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放开她的手,将那打湿的手帕折叠起来放在一旁,缓缓道:“尚未。” “那、那我能去看看嘛?” 说着她站了起来。 萧潜仍旧坐着,是以要仰着头看她。他微抬下巴,声音很轻,“这么久了,你就半点也不想我吗?” 斐文静睫毛颤了颤,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下了决心想要摆脱,也很难。 “我还是去看韩哥哥吧,等他醒了,我们便要走了。” “走?去哪里?” 萧潜抓住了斐文静的衣袖,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站着,他就这么仰头,贴她贴得很近,“能告诉我吗?” 他贴过来的时候斐文静身上颤栗了瞬间,很快又冷静下来,“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萧潜轻声笑了笑,“心安。” 斐文静垂下长睫,遮住了通红的眼睛,“大概是洛阳吧。” “洛阳?洛阳好,再过些日子,长安很热的时候,洛阳已经没那么热了,是个好地方。” 他说完,拉着斐文静衣袖的手,松开了。 斐文静这才得以离开。 萧潜坐在原地,望着斐文静的背影,一步一步朝着韩叙走去。 心里不痛是假的。 他不仅痛,还很嫉妒。 还恨这不公的上天。 然而于萧潜来说,上天不公,便掀了,嫉妒了,便去抢。 -- 第71页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小五守在吧别人身边呢? “跟上,这一次不要再出任何纰漏。”萧潜面无表情道。 虚空中传来一声, “是。” 他本能就让人一直守着斐文静,岂料,这一次竟然让区区几个百姓就掳走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做不到,做的不够好,就只能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在2020-06-17 12:12:06~2020-06-20 16:5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高渐离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值得 斐文静自然能感受到身后一直有一道明显的目光看着自己, 跟随着自己。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阻止了自己回头看。 不能回头,回头,便前功尽弃了。 直到拐了一个弯, 身后的目光才消失。 斐文静几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韩叙的房间。 韩叙被打晕之后,中间醒过一次,没多久又睡着了。 斐文进去的时候, 韩叙刚刚醒, 丫鬟扶着他起身。 “小五,你来了!”他正准备去找她。 斐文静一见就跑了过去, “你起床做什么,好好休息。” 韩叙看着她轻轻勾唇,“自然是去找你, 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斐文静在他身后垫上一个枕头,闻言嗔道:“你还担心我?你怎么不担心自己?都躺在床上了, 我看你就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韩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是, 小五说得对。” 斐文静笑了起来,手在他的后脑勺摸了摸, “那人也太狠了些,都肿了。” 韩叙歪着头让她摸,见她愁眉不展,反过来安慰道:“没事,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算什么?” 斐文静见桌上有一碗稀粥并几样小菜,都没动过, 便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吃呢?” 韩叙咳嗽了声,“不是我不吃,是我想着先找到你再吃。” 斐文静端过稀粥,“是吗?难道不是韩哥哥这个男子汉大大丈夫挑食,不喜欢喝粥?” 虽然韩叙平日里教训斐文静不许挑食,但是他自己却因为小时候身体虚弱,经常生病,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回,喝粥是在喝的腻味了。所以,就算是如今,他都还不爱喝粥。 韩叙更加心虚了,看着斐文静手上的粥,就直皱眉。 “能不喝吗?” 斐文静吹凉了些,凑到韩叙嘴巴前,“不可以。” 韩叙眼里涌上几分无奈,吃了一口,“吃些小菜吧。” 斐文静看着他吞下去,这才夹了些小菜喂他。 萧潜听了人汇报,实在按奈不住,急冲冲地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副场面。 韩叙愁眉不展,但是同是男人,萧潜又怎么可能看不出韩叙虽然确实不喜欢喝粥,但是又哪里到了这种地步,要人哄着吃? 他更不会看不出来韩叙眼底在那抹无奈、不情愿下的隐隐几分享受和满足。 萧潜一脚踢开门,“世子怎么伤得这么重,都不能自己吃饭?” 韩叙看向萧潜,连忙要下床跪拜。 斐文静皱了皱眉,“你都这样了,还跪什么?” 韩叙摇头,“君臣有别,自然该跪。” 斐文静绷紧了脸,“圣人可以免一次吗?” 萧潜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虞地点头。 什么狗屁跪拜,莫说他萧潜和韩叙本就是朋友关系,就算是在紫宸殿、御书房召见韩叙,他哪次要韩叙跪拜了? 怎么今日当着斐文静的面,就成了君臣有别,不可不跪? 萧潜吃了个闷亏,眼看着斐文静又要喂韩叙喝粥,他眉心一皱,忽然走过去两步,伸手从斐文静手里抢了碗。 “朕来吧。” 斐文静手里忽然空了,愣在原地,随后萧潜又挤开了她的位置,坐在床头的小凳上。 韩叙嘴角抽了抽,“怎么敢劳烦圣人?” 萧潜邪气一笑,轻轻挑眉,“今日朕不是圣人,是韩兄的朋友萧兄。”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辣白菜凑到韩叙嘴边,“韩兄不是要吃小菜吗?” 韩叙望着嘴边筷子上的一大坨辣白菜,这次不光嘴角抽了,就连眼角都抽了,这么多也太辣了。 萧潜眨了眨眼睛,“韩兄?” 韩兄心梗,“臣自己来吧。” 萧潜啧了声,“不是说了今日不是皇帝,是萧兄吗?莫非你要抗旨?” 嗯,又说不是皇帝,又说抗旨。 这种事情天下大概只有萧潜才能做得出来。 韩叙认命了,张开嘴吃了那一筷子的辣白菜。 萧潜展眉,似是很愉快,“韩兄可要早日好起来。” 说着眼睛都不眨地将一旁小碟子的辣椒全都放在了稀粥里,搅了搅,“来,韩兄。” 斐文静的视线被萧潜的背完美挡住,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韩叙和萧潜之间的友谊。 而韩叙却是满脸崩溃,他本就不怎么吃辣,顶多能吃微微辣,这一碗稀粥吃下去,他不死也要躺几天。 “臣饱了,多谢圣人。” 萧潜放下碗,“你是不是不喜欢朕喂?” -- 第72页 韩叙哪敢?今日的萧潜醋味都要冲天了,他怎么敢说是? “自然不是,圣人喂的粥都好像更香了。” “那就都喝了。” 萧潜拿着碗靠近,韩叙则闭紧了嘴巴,使劲摇头。 一时之间,两人竟火光四溅。 “喝了。” 韩叙摇头。 “你——” 韩叙继续摇头。 萧潜凑近他,低声道:“喝不喝?” 韩叙同样低声道:“圣人,臣以后都不让小五喂了,还不行吗?” 萧潜挑眉看着他,“当真?” 韩叙咬了咬牙,“当真。” 可是萧潜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不行,除非你把小五送到江东去,你给朕回长安。” 韩叙最近紧绷,犹豫半晌,“送到江东去,你是不是要去江东?” 萧潜没回答,老神在地说:“你就说干不干?” 韩叙微微侧头,看了看坐在另一边,满脸担忧的斐文静,毅然摇头,“臣还是喝粥吧。” 说着竟接过稀粥,一口干了。 速度之快,萧潜都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哼了声,转头坐在另一边去了。 斐文静看着这发展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凑过去拿走了韩叙手里的碗。 刚走近,就闻到一股辣味,旁边的辣椒碗也空着,她瞪了瞪眼睛,“韩叙,这么多辣椒你都吃了?” 韩叙已经满脸通红了,上气不接下气道:“水——” 斐文静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赶紧倒了一杯温水给他,“你明明不能吃辣,怎么还逞强?” 斐文静余光看到萧潜,“是不是你给他吃的?你就算是圣人,也不能强迫臣子吃辣吧?再说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萧潜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反而是韩叙摆了摆手,“不关圣人的事情,是我自己要吃,我刚才就是觉得头有些混晕,阿娘的偏方,吃辣椒头就不晕了。” 斐文静一愣,“是,我怎么没听伯母说过?” “所以是偏方嘛。” 萧潜在一边听着,嗤了一声,这种鬼话也就只有斐文静会听。 韩叙足足喝了一整壶的温水,尚觉得有些辣,而罪魁祸首这个时候已经如无其事地走了。 斐文静担忧地问:“真不是你和圣人有矛盾?” 韩叙拿了把扇子不停地扇,闻言道:“放心,绝对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吧。斐文静选择了相信。 随即和韩叙说起了离开的事情。 “不是才到没几天,要是还想玩的话,可以多待几天,没关系的。”韩叙温声道。 斐文静摇头,要是没遇到萧潜,她肯定会多待几天,可是既然萧潜也来了这里,她肯定是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够了,而且今年皇室提前过来了,我也不想万一在和他们遇到。” 韩叙点头,“也罢,你要是想走,明日就可以启程。” 但是斐文静还有其他事情。 她坐了半晌终于开口,“韩哥哥,你如今也是朝廷大臣,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带着我走来走去是不是很累?” 这些天,他也不是没有看过韩叙在赶路的马车上处理政务,今日偶遇萧潜,更让她意识到韩叙不是以前那个身上没有重任的韩叙,可以陪着她随便胡闹。他是天子重臣,这一遭他带着自己离开,萧潜嘴上不说,心里未必没有几分不高兴。 韩叙愣住,看向斐文静,他伸出手握住了斐文静搭在膝盖上的小手,“你是想让我回长安?” 斐文静垂眸不敢看韩叙,她何尝不知道韩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带着她离开的呢? 可是她高估自己了,原来自己还是不能这么自私地看着韩叙这样放弃前程。 “韩伯父一直对你有期望,你是世子,更是新科状元,天子重臣,你以前也说过要成就一番事业,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你为了我,劳心劳力,放弃了多少机会,我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是有数的。” 韩叙指尖发白,喉咙间的辣忽然就觉得不辣了,他更多的是觉得心酸。 若是小五心里有他,把他真正当成了值得依靠,未来的夫婿,就不会这样想了。 “若是我说,我的理想和你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呢?” 斐文静心尖狠狠颤抖了一番,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韩叙,还未说话,就已经泪流满面,“可是,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为了我放弃前程。” 韩叙忽然觉得很刺眼,“你又怎知在我心中值不得?” “值不值得,只有我能衡量,也只有我能评判,小五,你懂不懂?” 说完,他又苦笑一声,小五要是懂,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若是我说,我愿意为了辞官,甚至不做那劳什子的世子,你愿意跟我一起隐居世间,不问俗世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18点有二更 第42章 回去 斐文静愣住, 看着她眼前的少年。 这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极其认真地说为了自己愿意辞职,愿意丢掉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世子之位。 她心里是极为震荡的。 “可是, 为什么?”斐文静喃喃问道。 韩叙轻轻扯了扯唇角, 捏着她的手,忽然微微俯身,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没有半分□□的吻。 -- 第73页 “你不知道吗?那让我慢慢告诉你。因为你刚出生的时候, 我就抱过你了, 是这天底下第四个抱你的人,第一个是产婆, 第二个是你爹,第三个是你阿娘,第四个就是我。” “因为, 你吃的第一口饭是我喂你的。” “因为,你会走路后,第一个伸手要我抱。” “因为, 你会说话后, 第一个会叫的不是阿耶也不是阿娘, 是韩哥哥。” “这么多次,你总要负责的吧?” 斐文静全然愣住, 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心里纵然知道韩哥哥大约是喜欢自己,但是她从未想过这么遥远的时候,他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 纵然她和他青梅竹马, 可是她从未想过原来原来自己和他之间有过这么多的第一次,这么多独特的瞬间。 韩叙心疼地抬手,一点点擦干净斐文静的眼泪, “别哭,我说这些,不是真的让你负责,我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你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 斐文静不停地摇头,眼泪总也擦不干净。 她想说话,可是她说不出来,原来天底下真的有哭到伤心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情况。 她其实想说的是,如果,韩叙早一点告诉她,在萧潜来之前就告诉她,说不定她真的会喜欢上韩叙。 如果,她不认识萧潜,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又烦心的事情,她会韩叙一直在一起,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找他,而不是萧潜。 可是天底下,哪里能有如果呢? 本就没有的东西,她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寻找,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韩叙。 韩叙擦了半晌,发现斐文静就是个水做成的小人,总也擦不干净,干脆双手捧着斐文静的脸,弯腰和她对视着,“好了,妆都哭花了。” 斐文静这才慢慢止住眼泪,嘟哝着什么“你为什么早点告诉我?”“花了丑不丑?”之类的话。 韩叙哭笑不得,“早点告诉你你也不会止住的。”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用韩叙给的手帕擦干净了脸。 韩叙看着,叹了一口气,慢慢道:“要是你实在想我回长安,那等我送你到洛阳之后好不好?” 斐文静点头,听了韩叙那番话后,她心里乱得很。 韩叙也知道,想了想又说:“要不然你先睡一觉,明日告诉我你的决定?好不好?” “好,那你好好休息,都怪我,你都受伤了,我还这样烦你。” 说着她起身给韩叙掖了掖被子,这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这动静自然也瞒不过萧潜,他躺在自己的屋内,忽然翻身下去,再一堆奏章中找到了韩叙的。 是前些时候写的,他一直未曾回复的辞官请求。 今日他却有了答案。 斐文静,他谁也不会让,就算是韩叙也不可以。他的女人自己会宠。 什么爱就是放手这套,在他这里行不通。 他提笔沾了朱砂,很快回复了韩叙,驳回。 “杨恒,送到韩叙手上。” “是。” “等等,明日再送吧,不然他太伤心了,一病不起就不好了。” 杨恒自然不知道这奏章里都写了些什么,听到萧潜这样说的时候,免不了在心里给韩世子祈祷了会。 只是等次日他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就无比后悔了,只能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他看不懂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次日斐文静一早起来,洗漱完毕后,神清气爽,又想到昨日韩叙说的那些话,免不了又是一阵纠结犹豫。 韩叙在她心里是哥哥,这么多年她从未产生过其他的感情,也就是那日她忽然得知原来她和韩叙其实有过一段没人提起的婚约。她这才意识到韩叙也不是她亲哥哥。 而昨日韩叙那些话,更加让她意识到,她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和韩叙在一起,因为这种感情是不对等的。 她将韩叙当哥哥,但是韩叙却一直喜欢着她,她怎么可能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韩叙对她的好? 何况虽然她如今远离了长安城,也远离了皇城,可若是有朝一日追究起来,韩叙担不了这个责任。 她和韩叙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想通过后,斐文静去了韩叙的房间。 “韩哥哥,我陪你一起吃早膳。” 韩叙当时刚刚坐在桌子旁,见到她来,先是愣了愣,“好,你快来。” 又吩咐人再上一副碗筷。 吃饭间,他一直未曾问道斐文静关于那个决定。 吃完后,斐文静看着韩叙,“韩哥哥,我想好了。” 韩叙眉间微蹙,“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吗?” 韩叙抢在斐文静先前说了话,如果她想清楚了,那么他希望自己可以晚点听到。 斐文静话被打断,愣了愣,“好,我扶你吧。” 韩叙没拒绝,任由她扶着自己往外走去。其实他哪里需要呢?不过是后脑勺被砸了,和至于走路都成问题。 外面有个人工湖,虽然小巧但是精致,这个时节,凉风吹过来也有几分舒适。 走了一截,斐文静扶着韩叙坐在凉亭里。 “小五,你记得江东的橙心湖吗?”韩叙浅浅道。 斐文静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笑了笑,在韩叙身边坐下,“自然记得。” “再过一段时间,橙心湖的莲花就该开了,以往你总是缠着我要和你一起乘船游湖,有一次我来晚了,你竟然在湖里睡着了。那莲花和莲叶实在太大了,我找了你好长时间都没找到。” -- 第74页 斐文静想起那次,“你那次哪里是晚了,是晚了很久好嘛?我都坐无趣了,结果那穿船上实在太舒服了,又有花香,我就睡着了,不过你那次究竟去干什么了?当初我问你,你也未曾说过。” 韩叙侧头看着她,温声道:“那天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俩有婚约在身。” 斐文静心紧了紧,在一瞬间慌乱了,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黏住了一般,声音也涩得不行,“是吗?那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斐文静已经记不清当时她问他为什么还没到时他的反应了。 韩叙指尖在斐文静额头前掠过,将斐文静被风吹飘起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当时,我很惊喜。” 斐文静心更加刺痛了。 韩叙继续道:“原来我和我一直喜欢的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我怎么可能不惊喜呢?只是后来我又听到阿娘说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是还是要看两个孩子自己喜不喜欢。” “我当时就想,我喜欢,就是不知道小五会不会喜欢我。” “我本想告诉你的,只是我找到你的时候发现你睡得正香,那时候我看着你,就在想,你这么单纯,又哪里能知道什么喜欢、什么又是不喜欢呢?我就想啊,等你长大些,我就告诉你。” “那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韩叙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可是等你再长大一点后,你就跑来问我,四皇子是谁?” 斐文静想想起来,那时候她听别人说长安四皇子风流俊朗,是神仙人物,她还看了几首四皇子写的诗,读来确实仙气飘飘。 她当时就对这位四皇子产生了兴趣,可是她又不敢问阿耶和阿娘,便只能问韩哥哥。 “我以为你不会和四皇子产生任何交集,所以在你面前对四皇子说了许多赞誉之词,可是我后来就后悔了,因为你真的见到了四皇子,还和他产生了一段感情,那个时候我后悔极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四皇子是谁,早知道我就不会再你面前夸赞四皇子,早知道……” 韩叙顿了顿,无奈道:“哭什么?你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讲了。” 斐文静摇头,“想听,怎么会不想听。” 韩叙最后还是没讲了,最后一个早知道,是什么,斐文静没听到。 她猜应该是,早知道,就告诉她,我们之间是有婚约的。 “好啦,不说了,你要不要讲讲你的决定是什么?”韩叙温声道。 斐文静十指搅在一起,“我、我……” 韩叙伸手分开她搅在一起的手指,免得她伤了自己,“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知道小五不管做什么决定,心里都是有我的。” 斐文静越发纠结了,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浪费韩叙的心意。 韩叙看着她,眼里心里都是心疼,“小五,你要是做不出抉择就算了,其实我重新想了想,我还是回长安吧,这样你才能安心。”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让他的小五做恶人。 他知道,不管小五做出什么决定,心里都一定很煎熬。 和他一起隐居,她会自责,都是因为自己断了韩叙的前程。 让韩叙回长安,她会自责,责备自己竟然辜负了韩叙的心意。 韩叙看着斐文静,缓缓笑着,他怎么舍得让小五这样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男主的,明天见 第43章 洛阳 五日后, 韩叙和斐文静到达了洛阳。 韩叙在洛阳给斐文静买了一间院子,让斐文静一个人住客栈,他不放心。 又修书从江东调了数十个奴仆和护院过来。 就是这样, 韩叙还是担心, 如果不是斐文静极力阻止的话,恐怕还要买护院。 韩叙走后,斐文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看着洛阳的天空, 倒是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自由。 采莲从外面走进来,“五娘, 我去打听了,这周围的邻居都很和善。不过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斐文静看着采莲手中的篮子,“你买的糖呢?” 采莲无奈, 将篮子中的糖画拿出来,“五娘,昨日你已经吃过两根了, 今日还吃?” 斐文静摇摇头, “哎呀, 你就让我放纵一两日嘛?” 说着,打开了糖画, 满足地吃了起来。 又道:“住多久啊,看心情。” “那能回江东吗?” 斐文静手上的动作顿住。江东她何尝不想回。 只是她可是逃出的皇城,就算是萧潜默许的,可是让其他人知道了, 这就难说了。 她回了江东,既要提放着被外人知道,还不能出门。 “等些日子吧, 我们可以回去看看阿耶阿娘,只是不能在江东长住。” 采莲叹了口气,“五娘中午想吃什么?我告诉厨娘?” 新请的这个厨娘,很会做洛阳菜。 不过斐文静这会却很想吃江东菜。 “你问问厨娘,会不会做江东的菜?” 厨娘的回答倒让斐文静意外,她竟然真的会做。 晚膳的时候,厨娘便做了好大一桌江东的菜肴。 斐文静拉了采莲一起吃。 饭后,斐文静和采莲出门溜达,顺着雨清河走。 这个时节当真不热,走在河边更是清凉。天色暗下来,一艘又一艘的画船往雨清河驶,耳边传来悠扬婉转的歌声,伴随着丝竹声,船家的灯火映照过来,能堪堪看见脚下的路。 -- 第75页 河湾处有卖河灯的,很多小娘子都买了在放河灯。 斐文静有些疑惑,“今日是什么日子?” 采莲事先了解过,闻言道:“雨清河没有这个规矩,每天都可以放河灯的,五娘要不要也买一盏?” 斐文静点头,“那就买两盏,我们一起放。” 卖河灯摊主很多,斐文静在人比较少的那家面前停下,细细地挑选了自己的那一盏,采莲也很快拿了自己看中的,主仆俩人付了钱,一起走到放河灯的河湾处去。 河面上映着烛火通明,河湾处也熠熠生辉。河里飘着的河灯闪烁着点点星光,在河面上或快或慢地漂流,就像是漫天的星河都落到了河里。 斐文静蹲在河边,将自己的那一盏放入河里,见它慢慢飘走了,才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身边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斐文静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忽然传来声音:“许的什么愿望?” 斐文静合着的双手微微颤抖,她猛地睁眼,侧头看去。 近处的那人眼眸明亮,映着亮堂的河面、闪烁的河灯,甚是温柔。 “你怎么在这儿?” 斐文静脱口而出,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萧潜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华清宫吗? 萧潜手里捧了一盏河灯,和斐文静的那一盏一模一样,他浅笑不语,将河灯也放进了河里,看着它飘啊飘啊,飘向斐文静的那盏灯,他才弯了弯唇,浅声道:“你看,我的灯去找你的了,就像我来找你一样。”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就像是没有听懂一样,“你在胡说什么?” 她不是没听明白,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才更加疑惑,他不是普通人,是皇帝,是圣人,管着这么一个偌大的天下,怎么会为了儿女私情丢下朝廷跑来找她呢? 萧潜手撑在地面上,坐在了河沿,伸出一只手拉着斐文静,“过来坐下。” 斐文静让开了,“不了。” 萧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干什么?” 斐文静切了一声,“我就是单纯不想坐。” 萧潜噎住,过了会半真半假地说:“你要是不坐,我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做点什么。”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斐文静莫名有点担心,咳嗽了声,真的在河沿上坐下了。 萧潜又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等她坐下后才在她耳边道:“傻瓜。” 斐文静脸有些烫,避开了些,“说吧,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来找你,倒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许的什么愿望?” 斐文静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告诉你的,你只有说出来了,才会实现。”萧潜认真道,见她不以为然,又说,“知道为什么吗?” 河边的微风吹过来,斐文静前所未有的感到安逸舒适,倒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啊。”萧潜的这几个字,笑意浓厚,带着笃定, 斐文静垂眸,“哦,那告诉你好了。” 看着萧潜异常期待的表情个,斐文静轻声道:“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那一瞬间,萧潜的表情从期待无缝切换到震惊和难过, “你说什么?” 斐文静轻轻勾唇,“圣人听力好好像不怎么好呢?” 萧潜紧紧皱眉,唇也抿得紧紧的,语气生硬道:“不可能。” 斐文静挑眉,“你不是说会帮我实现吗?” 萧潜脸色难看,“我哪句话说了要帮你实现?” 斐文静嗤笑,细细想想,好像这厮确实没有明确说要实现愿望。 萧潜调解得很快,很久就调整好了心情,又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你猜我许的什么愿望?” 斐文静才不会上当,坐得离他远了些,“你许的什么愿望,关我什么事情?我才不要猜。” 萧潜笑了声,“你不猜没关系,我就是要告诉你,我许的愿望是以后每一天都和斐文静在一起。” “你猜,上天会实现你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 萧潜又凑近了些,重新跟斐文静挨着。 斐文静心里郁郁,“自然是我的愿望,凡是讲究先来后到,我先来,自然是我的愿望先被看到。” 萧潜也不知道是被斐文静那句话触动了神经,忽然放声大笑。 引得周围人侧目,斐文静一惊,看着四面涌过来的视线,恼羞成怒,“你闭嘴!” 萧潜非但没有闭嘴,还笑得越发肆意了。 斐文静手足无措,在萧潜肩膀上碰了一下,“你做什么啊?” “啊——” “扑通——” 斐文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人“被她推到了河里”。 可是她明明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怎么可能就推到河里了? 萧潜在河里扑腾了两下,“小五,我不会游泳——” 斐文静猛地站起来,不会游泳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人呢?杨恒呢?” 萧潜在水里挣扎着,根本就不能回答问题。 “怎么办啊?”斐文静快要哭出来了。 对了,她好像会游泳? 斐文静有点懵了,当即就跳进了河里,“你再坚持一下。” -- 第76页 不远处的萧潜愣了愣,转瞬继续挣扎着。 斐文静很快就游到了萧潜身边,费力的架起了萧潜,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没事吧?” 萧潜愣愣地看着斐文静,迟钝了下,才回答道:“没有——不,有事。” 斐文静更加着急了,“你的人怎么都不在啊?” 萧潜默了默,瞪了一眼不远处准备下河的人,“微服私巡,来追皇嫂,哪里敢带人?” 斐文静更气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说? 她的游泳技术本身就算不得很好,现在又拖着一个萧潜,自然是更加艰难,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萧潜好像没那么重了。 “你明天就回华清宫!” 萧潜微微侧头,贴着斐文静,“我才落水,肯定会留下后遗症,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语气委屈得不行,说话的时候,带着水汽。 斐文静耳朵有点痒,她动了动,急声道:“你别说话了!” 萧潜脚下微微使力,看着斐文静有些熏红的耳垂,满意地闭上了嘴巴。 好不容易游到岸边,斐文静正寻思着怎么上岸,忽然传来几道着急的声音,“这里这里!” 斐文静抬头一看,不是杨恒是谁? 她横了一眼萧潜,将他交给了杨恒,自己则被采莲拉着上了岸。 刚上岸,就有人拿着黑色的大披风把斐文静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她转头想要说声谢谢,一看,这不是王全又是谁? 一句谢谢硬是憋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好个萧潜,还骗她什么人都不带,这不是人是什么? 斐文静越想越气,“采莲我们走!” “啊,那那那那圣……” “关我什么事情?”斐文静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萧潜看着斐文静走了,赶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用眼睛横了一眼杨恒,“不是让你不要出现吗?” 杨恒微楞,“不是让臣拿披风吗?” 萧潜梗住,淡淡地看了杨恒一眼,没再说话。 主要是这披风拿得也没错。 “小五——” 斐文静听到这声小五,冷笑一声,“不是很严重吗?看这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好得很。” “还说什么后遗症,我看他就是假装的!” 采莲跟在一旁半句话都不敢说。 到了宅子外面,斐文静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哼了一声。 进了宅子,在门内站着等着萧潜。 萧潜远远看到,脸上一喜——留着门! 他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两步,“小五,我就知道你不忍心——” 斐文静打断他的话,“不是很严重吗?怎么还能走路,看样子好像是没什么事情啊?那明天可以回华清宫了吧?” 萧潜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露馅了,他脸色不变,衣袖下的手掐了掐大腿肉,“啊——我头疼,我、我刚才大约是追你追得心急了,忘记了疼痛。” 斐文静笑了一声,“您这疼痛能自己调节啊?” 说完,她挥了挥手,大门猛地在他眼前关上。差点就夹了他的手。 萧潜愣住,呆呆地站在门前,他这是——吃了闭门羹? 杨恒和王全等人在身后,深深地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帝王的笑话岂是随意能看的?一个不小心,人头落地都是小事。 萧潜退了几步,看着这大门叹了口气。 转身一看到这么多人更气了,“谁让你们跟着的?” 这次出来自然不可能一人不带,随行的除了杨恒和王全,还有一队禁军,为首的便是那次在火场冲进去的禁军统领。 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为人憨直,换句话说就是没情商。 他看了看眼前的这状况,问道:“主子,要不臣带您翻墙过去?” 杨恒低着的头颤了颤,心里叫苦不迭,这尊大神怎么回事,嫌弃命长了? 萧潜皱着眉,竟然真的走到院墙边上看了几眼。 杨恒那颤颤巍巍的脑袋差点就自己晃没了,圣人竟然真的在考虑翻墙的提议?究竟是谁疯了?一定是他自己疯了,出现了幻觉。 杨恒甩了甩头,然而萧潜还是在琢磨这堵墙。 不过,幸而萧潜很快就回来了,“还是不了。” 真的翻墙了,小五一定会更加生气了,这话萧潜没说,只是自己想了想。 “把这宅子买下来吧。” 杨恒随着萧潜的视线看过去,见到斐文静宅子旁边的一家院子,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圣人会做的事情。 “是,臣明日一定会办妥。” 萧潜点头,这才回了原本的住所。 而宅子的斐文静气冲冲地回了卧室,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泡了一个澡。 “你说他是不是派人监视我?”斐文静泡在水里,眉头紧蹙,怀疑道,“否则他怎么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还跟着我们来了洛阳?” 采莲嗯了声,“或许吧,圣人是皇帝啊,什么事情做不到?” 斐文静越想越气,“你说他什么都会,怎么偏偏不会游泳,而且我刚才明明只是很轻很轻地碰了他一下,怎么可能就把他推下水了呢?” 斐文静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忽然灵光乍现,转身看着采莲,“你说他该不是碰瓷吧?” -- 第77页 采莲啊了声,“不会吧?那可是、可是圣人啊?” 斐文静却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以萧潜的体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掉到河里去了? “说不定,就连他不会游泳都是骗我的。” 采莲想了想圣人顶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碰瓷的样子,她猛地摇了摇头,嗯,她不能想象。 不过五娘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虽然她没有看过圣人那副样子,但是五娘肯定看过啊。圣人在五娘面前怎么可能和在奴婢面前一样? 这样想着,采莲倒是想通了,反过来劝着斐文静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可是斐文静的气哪里这么容易就消了,就算这时候把气按下去了,等到睡觉的时候,她又气得睡不着了。 “采莲,明日要是他还在,我们就走!” 采莲在一旁陪床,听到斐文静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啊,我们去哪里呀五娘?” 斐文静被问住,“天大地大,总有萧潜找不着的地方。” 过了会,又道:“我们明日很早就起来,让一个人穿着我的衣服,你和她一起坐马车,出洛阳城,去城外的道观,我就穿着丫鬟的衣服,和其他人走另一个方向,就去白洛坊玩上一天。你等到天快黑了就回城。” 采莲彻底清醒了,“五娘,那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呀?” 斐文静想得很清楚了,“没关系,要是萧潜发现那不是我了,你就回来,他又不会罚你们。” “这样一来,我不仅能清净一天,还能知道萧潜究竟是不是让人监视我。” 采莲点点头,“五娘真厉害。” 斐文静笑着摆手,“我也觉得这计谋甚是厉害,快睡吧,明日要早起!” 而隔壁宅子里,半夜了都还灯火通明。 无他,只是因为萧潜觉得免得夜长梦多,当晚就让杨恒去买下了这宅子,当晚就令人打扫干净,要入住。 次日,斐文静一早就醒了,难得比采莲醒得还早,还是她叫的采莲。 “快,起床洗漱,带一个和我身形相似的人来。” 采莲猛然被叫醒,还有些惊诧,随即回想起来,昨日还像是商量了这个计划? 随即很快起床,去叫了一个和斐文静身形很相似的丫鬟来。 “五娘放心,没有惊动任何人。” 斐文静围着她带来的人看了一圈,满意极了,“真像,来来,给她穿上我的衣服,梳头……” “还有,丫鬟的衣服呢?” 采莲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包裹,“这里。” 斐文静接过,自己很快就穿上了,丫鬟的衣服是桃色的,腰带系上,纤腰毕现。 丫鬟也很快穿上了斐文静的衣服,梳上了斐文静平日里惯梳的发髻。 “好,采莲带着她,现在就出发,对了,戴上斗篷!”斐文静拿着放在一旁的斗篷道。 “五娘放心,只是您出去的时候记得多带上几个人,洛阳城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一定小心。”采莲看着她说。 斐文静不住地点头,“放心放心,你怎么现在和阿娘一样啰嗦了。” “五娘!” 采莲跺了跺脚,嗔道。 斐文静连声道:“好了好了,快走。” 等采莲带着丫鬟走后,斐文静才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梳了一鸽丫鬟发髻,她没梳过,有些不熟练,梳了好几次才成功。 又过了一阵子,斐文静才带着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从宅子侧门出门了。 不远处的房顶上,萧潜看着从侧门出去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手,挑了挑眉,“看到没,这才是小五!” 时间切回两刻钟以前。 萧潜刚起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里的奏章,禁军统领急匆匆地进来说,“太后悄悄出门了。” 萧潜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但是跟着他一起上了屋顶看。 斐文静的宅子前,一辆马车正候着,而“斐文静”披着斗篷,被采莲小心翼翼地扶着点上了马车。 萧潜啧了一声,“你说这是太后?” 统领愣了愣,“是啊,”(?′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萧潜手指在眉毛上划过,“这可不是太后,看着吧,太后在后面呢。” 虽然那人的身形和斐文静确实很像很像,但上还瞒不过萧潜,不过一眼,他就能断定,那人是其他人假扮的。 至于为何要这样,并不难理解。 于是,萧潜便带着统领在这屋顶蹲了小半个时辰。 统领看着底下那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算真的这个才是太后,可是圣人又是怎么分辨的呢? 萧潜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道:“没事,等你有了心爱之人就知道了。” 统领:“……” 萧潜下了屋顶,去换了一身衣服,很快就跟了上去。 而斐文静坐着马车,没多久就到了白洛坊。 先去早点铺要了几样洛阳城最出名的早点,她带着两个丫鬟坐在湖边,一边吹着湖风,一边用早膳。 每一样都吃了几口,斐文静叹了口气,“是好吃,不过还是想吃点甜的。” “五娘,奴婢去买吧?” “嗯,算了……” -- 第78页 斐文静话音刚落,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纸包,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斐文静一愣,微微侧头。 “好巧!” 斐文静嘴唇动了动,没说出声音来,但是萧潜看着那唇形,总觉得是“巧个屁!” 他挑了挑眉,小五都会说脏话了? “吃不吃,这是糖蒸栗粉糕。”萧潜手指越过斐文静,打开了纸包,拿出一个来,“这是洛阳城特有的甜食,你还没吃过呢。” 斐文静脸色变了又变,幽幽地从油纸包里拿过一个糖蒸栗粉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萧潜眉毛皱了皱,似乎很苦恼,“其实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昨天落水受了惊,今日便想着出门散心,结果谁知道我刚到这里点了一桌东西,就看到你了。”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那里统领和杨恒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早膳。 斐文静深呼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那是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统领:我不是狗,你是真的狗 第44章 拐走 萧潜弯了弯唇, 见斐文静手里的糖蒸栗粉糕已经吃完了,便将手中的放到了她嘴边。 斐文静侧头,很有骨气, “不吃。” 萧潜抿唇, 又将它放回了纸包里,转而将纸包推到她面前。 斐文静这才又拿了一个吃,等她吃完, 又想吃一个的时候, 萧潜忽然伸手将整个纸包都拿走了。 斐文静:“?” 萧潜:“不能再吃了,再吃牙齿会坏的。” 斐文静:“?” “不是小孩才会吃坏牙齿吗?” “你不是小孩吗?” 斐文静深吸一口气, 总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 萧潜受之无愧地点头, “对,我全家都是小孩,内子也是。” 明明没有说他的内子是谁, 可是他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 以至于不说, 都心知肚明。 斐文静脸红了红,坐到了另一个位置上。萧潜紧随着坐了过去, “你要是还想吃,就和我走走。” 斐文静冷笑一声,“不用了,我自己去买。” 说着, 她起身,准备往外走去。 萧潜摇了摇头,笑着说:“可惜, 好像都卖完了。” 斐文静转身,一脸狐疑地盯着他,“鬼才信你。” 萧潜悠然的挑眉,甚至还拿起斐文静座位前的筷子夹了一个翡翠芹香虾饺吃。 斐文静走到一半,路过杨恒的时候,才突然明白什么叫“都卖完了”! 只见杨恒身边放着一大堆油纸袋,里面飘着丝丝缕缕的甜香。 原来是萧潜把它都买光了。 斐文静看向萧潜,他也在看她,看口型应该说的是,“我没骗你吧?” 斐文静忽然觉得心梗,她完全不能理解萧潜为何变成这样子,不在华清宫处理政务,跑来这里戏弄她很有意思吗? 杨恒战战兢兢,“太、太……您吃吗?”他拿着一个油纸包,双手捧着。 斐文静看了一眼,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随后快速离开了。 他不走,她走。 斐文静提着裙角根本不看一眼萧潜,直接走了出去。 而身后的萧潜看着她怒气满满的背影,勾了下唇,紧跟着过去了。 杨恒眼皮跳了跳,“主子,这追姑娘这样恐怕不行。” 萧潜淡淡看他一眼,“怎么你追过?” 杨恒脸上一阵青红交错,支支吾吾,“臣自然是没有追过,可是……” 萧潜笑了声,手中的扇子正正好指着他脑门,“那你就闭嘴。” 他虽然没追过人,可是却是下了功夫的,来之前还细细问了晏青卿,总比杨恒这个都没见过猪跑的人强。 说完,萧潜收回扇子,循着斐文静的路线跟了出去。 “小五,真生气了?” 斐文静刚刚站定,耳边就传来萧潜的声音,她无奈地眨了眨眼睛,回头看着他:“你跟着我究竟要干什么?” 萧潜一只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听到她问,眼里闪过一抹趣味,“送你个东西。” “是不是我收下了,你就能不跟着我了?” 萧潜眉间皱了皱,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这说不定。” 斐文静挑眉,深呼吸,手伸出去:“给我。” “呐。” 萧潜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伸,放在斐文静的手心里,“你可别再弄丢了。” 斐文静低头,手心里除了萧潜的手,再无其他物件。 “东西呢?” “不是在你手心里吗?”萧潜看着她,勾了勾唇道。 手心里? 斐文静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气得年纪轻轻真的要犯病了,“什么意思?” 萧潜眼睛耷拉下来,看起来委委屈屈的,还特别无辜,“把我送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丢下我了?” 斐文静一愣,心里有些异动,像是在地底下埋了十数年的酒忽然开封,冒着一点点泡泡,但是不多,只有那么一点点。 手心里忽然变得和炙热,犹如一块刚打好的热铁,烫得她从手心痛到心尖,在散发到全身上下。 手指微微蜷缩,斐文静忽然收手,想要离远一些,不料刚刚有了点小动作,萧潜手指就捏住了她的手掌,“你不是要收下吗?” -- 第79页 斐文静整个人忽然抖了抖,随后看着萧潜轻声道:“何必呢?你当初既然决定放我走,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又何必再来纠缠不休?” “当初我让你走,是因为我知道你在皇城并不开心,我也知道我们之间需要一个新的开始,如果还困在皇城里,于你于我都是坏事。” “你又何曾听到过我说要放弃你?” 萧潜声音也轻,可是每一个字且像是有千斤重,砸到斐文静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萧潜捏着斐文静的手,一点一点把她手指分开,将自己的手指插|去,两人手十指相扣,他握得紧紧的,“你要是不想要,那换我来牵你好不好?” 斐文静眼睛慢慢红了,她听到这些话怎么可能没有感动? 只是感动归感动,她心底却一直有个小人在提醒她,“不可沉溺。” 半晌,斐文静扬起笑脸,“抱歉。” 说着,她另一只手上前,分开两人的手指。 萧潜眼里划过黯然,僵持着不愿意松开,她越是用力,他就跟着加大力气。 斐文静停下手,看着萧潜,“这样有意思吗?” 萧潜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自那次旧疾复发,他本就没有完全好,这一次还非要出宫跟着斐文静,一路颠簸,刚到洛阳的那天就隐隐又复发的痕迹。 一颗汗珠悬在萧潜额头摇摇欲坠,他紧咬牙关,“有意思,只要你不要丢下我,就有意思。” 斐文静冷下心来,“不可能。” “可是你明明对我还有感情,你要是还记挂着陈娉英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解释,我可以保证我怕真的没有什么白月光,更没有将她当成心头血。” 斐文静叹了口气,她离开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单单只是因为陈娉英。本来他们之间畸形的关系就不可能长久。 她从小饱读诗书,阿耶阿娘教的是风光霁月,他们怎么可能想到自己的女儿,国公府的千金会和皇帝存在这样一种畸形的关系?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斐文静根本就不敢想象会发什么。 所以这一段关系,早就该结束了。 “萧潜,你我的身份早就注定了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你明明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我从来不知道什么迟早到来,我想着的只有一辈子,可是你想的只有一个月,是吗?”萧潜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深深的无力和悲哀,他的眼睛从来都是冷冽或温柔,如今却是猩红一片。 “萧潜!我……” “哎,这位郎君何必强人所难,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小娘子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又这样纠缠不休,这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旁边忽然插进来一道清风朗月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 两人下意识侧头,只见他们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男人,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腰间配双剑。 萧潜眉头紧皱,戾气横生,压下眉眼,冷淡道:“滚。” 男子一愣,转而却笑了起来,“郎君好生奇怪,开口就叫人滚,看着凶神恶煞的,莫不是你强迫这小娘子,看这小娘子穿着侍女衣服,莫非你是强抢民女?若是如此,在下不可不管。”他眉间散着一抹笑意,双手抱拳,一副正义的模样。 他话音落下,周围已经多了许多指指点点的人,窃窃私语。 有位大娘看了看这场面,忽然生气道:“我们洛阳的知府向来秉公办事,你要是想要强抢民女,可得掂量掂量后果。” “就是……” “什么人啊,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想着强抢民女,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萧潜脸色难看极了,唇角紧绷,偏偏他刚才吩咐了杨恒他们离远一点。 斐文静挑了挑眉,小声道:“你还不放开我?” 虽然这场面看着对萧潜很不利,可是谁叫他是皇帝呢? 她倒是不担心他真的会被围在这里,走不了。就算真的去了官府,那知府大人见到他,也只有下跪的份儿。 那位佩着双剑的男子又道:“这位郎君可否放了这位小娘子?” “快放了!快放了!” 周围百姓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三言两语之间看着萧潜的眼神已经变得像是在看什么穷凶极恶的大奸人了。 萧潜额间青筋迸起,拉着斐文静往后身后一站,黑压压地看向那说话的男子,“你就究竟想要做什么?” 男子轻笑,摊了摊手,“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后要是这位郎君想要向我报仇,尽管来,就算我被你打死,我还是不会后悔今日之事,江湖中人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见不平之事,若是心中无波动,不可称为侠。” 斐文静眼里有些崇拜,她从未接触过江湖中人,一直以来都以为不过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今日一见,大为改观。 她乘着萧潜和那人对峙,挣脱开了他的手,迅速走到男子身边,“多谢少侠。” “给朕查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仁康坊,萧潜昨晚买下的宅子里,他黑着脸,暴怒不已。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他的人带走,这还是第一个,还借着舆论的势,用百姓来压迫自己。 对方定不是普通人,萧潜甚至怀疑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 -- 第80页 若是萧潜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些百姓的舆论压力,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他是皇帝,怎么可能不管百姓。 而那人看起来就像是知道他吃定了这一套,所以专门对症下药。 杨恒和统领并排站在一起,双双低头不敢言,谁能想到就是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呢? “主子,太后回来了。”跟着保护斐文静的人在门外道。 听到这声音,杨恒松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自从那个男人把斐文静从圣人身边带走,已经两个时辰了,虽然有人跟着保护,但是圣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萧潜终于动了动,看向门外,“都干什么了?” “回主子,那人带着太后去买了些玫瑰酥和双色马蹄糕芝麻南糖。” 萧潜冷笑了一声,“给颗糖就能拐走。” 偏偏他给糖拐不走。 次日,萧潜很早就起床了,指挥着人将挨着斐文静宅子的墙壁开一扇门。 隔壁斐文静府上的下人一半是从江东带来的,一半是萧潜安排的,对此只敢心惊,半句话也不敢说。 都知道这是皇帝,还敢说什么? 唯有采莲一早起床看到墙壁上了忽然出现一个大洞,震惊之中抓了一个人问。 “采莲姐姐,这、这对面住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啊。”被问到的人战战兢兢,都快哭了。 “什么人我们得罪不起?究竟是谁?”采莲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昨日行动失败,她们在外一整天,根本就没有人跟着。所以在听到得罪不起的时候,心里已经刚有了隐约的猜测。 “是、是圣人……” 听到侍女说圣人,采莲眼前一黑,五娘现在正躲着他,可是如今他不仅买了隔壁的宅子,还打通了两个宅子? 要是五娘知道,非得气吐血不可。 她气急败坏地看了一眼洞开的墙壁,跺了跺脚跑去找斐文静了。 斐文静被吵醒,揉着突突的额头,“怎么了?” 采莲叹了一口气,“五娘别睡了,都追到家里来了!” “什么追到家里来?赶出去不就行了?” “赶不走啊,我们怎么敢动?” 斐文静清醒了些,坐了起来,“好啦,是谁来了?” “圣人。”采莲耷拉着脸,低声道。 “谁?”斐文静虽然醒了,但是脑子还是迷糊着,听到圣人两个字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才反映过来,圣人就是萧潜。 “等等,你的意思是萧潜过来了?” 采莲点头,“不仅过来了,还买下了隔壁的宅子,奴婢刚才发现圣人将两个宅子邻着的墙凿开了。” 采莲说得生无可恋,斐文静听完更加生无可恋。 “快,马上洗漱,我们去找舒大哥。” 舒大哥就是昨日“救”了她的少侠。 经过昨日的相处,斐文静对此人非常有好感。 武功高强,有侠者风范,还帅。 采莲一愣,她对昨日发生的事情并不很了解,可是她却清楚五娘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怎么这个舒大哥不过区区几个时辰就让五娘全心全意信任了? “五娘,这个姓舒的,是什么人?” 斐文静一边穿鞋一边说:“他啊,是个很好的人。” 萧潜走到门外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问答,脸色瞬间黑了起来,给她买糖就是很好的人了?那他呢? 萧潜看着自己手中的蜜饯青梅、翠玉豆糕、奶油菠萝冻,轻轻勾唇,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 “我。” 萧潜的声音一出,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斐文静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采莲本来在准备洗漱的物品,听到这声音动作僵硬的看向了斐文静。 斐文静不知道他究竟在外面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硬着头皮问:“你来了多久了?” 萧潜倚靠着门框,语气淡淡,“大概在你说要去找舒大哥的时候吧。” 斐文静:“……” 完了。 萧潜又高声道:“我给你买了些吃的,开门。” “我都没起床,你走吧。” “你不是在穿衣服?” 斐文静:这人是有透视眼吗? “快点,冷了就不好吃了,这个奶油菠萝冻是赤壶楼出的新品,排了一个时辰的队才买到的。” 斐文静不以为然,萧潜怎么可能去排队?只不过这个奶油菠萝冻她确实没有听说过,听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她小脸微微皱着,犹豫了会,“你等会吧。” 萧潜听到了,弯了弯唇,笑出了声。 斐文静很快穿好衣服,洗漱、化妆。 萧潜等了半晌还不见有什么动静,疑心斐文静骗自己,刚要夺门而入,又想到宴青卿说的,娘子们每日起床都要花很长时间,梳妆打扮。 一个小娘子梳妆花的时间越长,代表她对即将要见的人越重视。 所以小五果然还是爱自己的。 萧潜乐了一下,又靠回门框上,安心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萧潜靠在门上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起得这么早了。 昨天他气得睡不着,就囫囵睡了一个时辰,今早又很早就起了,如今等在这里,已经睡眼惺忪了。 -- 第81页 又过了一刻钟,斐文静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 “嘎吱——” 身后的门被打开了,萧潜睁眼微微侧身。 眼前的人穿着云纹绉纱裙,梳了个惊鹄髻,额间贴着花钿。 走动间带着一丝丝淡淡的香气,令人心驰神往。 萧潜愣住了,直到斐文静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他才醒过来,咳嗽了一声,“你好了?” 斐文静忽然觉得萧潜这副样子有点好笑。以前她不管多么盛装打扮,也不见他这般惊讶,如今倒是还装起纯情来了。 “你买的东西呢?”斐文静伸出手放在萧潜面前,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萧潜一笑,无奈地将手中的食盒提起,“在这儿呢。” 斐文静伸手要接过,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萧潜牵住了,“走吧,去哪里吃?” 斐文静有心想要挣脱,可是哪里有这个力气,干脆随着他,“去凉亭。” 这个时节,已经有些热了,府里有个人造湖,湖边上建了一个凉亭,斐文静也是才发现不久,早晨和傍晚在凉亭坐着用膳,很是惬意凉快。 “行。” 说着萧潜牵着斐文静就往凉亭的方向走去。 斐文静狐疑地看着他,直到走到了凉亭处,她才发问:“你怎么知道这路怎么走,看起来就像是很熟悉我府里一样?” 萧潜眨了眨眼睛,“是吗?我就是瞎走的,再说一般而言人工湖不是都建在东面吗?” “是吗?” “自然,这里面是有风水学的,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好好讲一讲。”萧潜一本正经个地胡扯着。 斐文静最烦听这些了,自然不愿意听,“不了,你说是就是吧。” 萧潜松了一口气,看来小五不喜欢听这些枯燥的东西这点还是没变。 他在石桌边上坐下,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依次拿出今日令人买的点心。 最上面的便是奶油菠萝冻,碗底下用冰块冰着,一拿出来就呈现出了云雾缭绕的景象。 斐文静眼睛亮了亮,专心致志地盯着它。 萧潜勾唇,又打开一层,拿出了蜜饯青梅,“这是用特殊的法子腌制的青梅,试一试?” 斐文静捡了一块,放进嘴里。 很好吃,比她吃过的所有蜜饯都好吃。 不过她还是绷紧了脸,故作矜持,“嗯,还不错。” 萧潜挑眉,又拿出了最后一叠,是翠玉豆糕。 最后才拿出两个勺子,“给。” 斐文静接过勺子,开始吃奶油菠萝冻,一开始还很矜持,吃了两口后就忍不住了。 她咳嗽一声,见萧潜正望着湖面,悄悄伸手拿过碟子,放到自己面前,快速地吃起来。 时不时还要看一眼萧潜,生怕自己这副模样被他看见了,觉得自己太好收买了。 只不过斐文静那点动作哪能真的瞒过萧潜,只是他觉得很有意思,就一直假装没看她,让她吃得尽兴。 斐文静吃完了一碟,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问萧潜,“你该不会把所有的这个都买了吧?” 萧潜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似乎真的很忧心,忍不住笑了出来,敢情昨日他买空了糖蒸栗粉糕真吓着她了? 这是有后遗症了? 他想了想,微微挑眉道:“要是我说是的,你怎么办?” 斐文静瞪大了眼睛,忽然伸手摸了摸萧潜的额头,“你没有病吧?” 萧潜任由她在自己额头上摸来摸去,等她想要收回手的时候,不慌不忙地抓住她手腕,“摸了就想走?” 斐文静:“?” 萧潜继续道:“你吃了我的,还摸了我,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 作者有话要说:  舒哥哥出现啦 第45章 挡剑 斐文静愣住, 稍许, 她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银袋子,在萧潜冷冽的视线下, 将它放到了萧潜的面前, “够了吗?” 萧潜眼角抽了抽,嘴微微抿紧,“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吗?” 斐文静:“不然呢?” 萧潜深吸了一口气, 捏着她手腕的手忽然发力。 斐文静一时不察, 整个人直接被拉到了萧潜的怀里,脸正对着他的胸口。 “啊——” 萧潜顺势环住她的腰, 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捏住了她的下颚,“我想要的是这个。” 说完, 他并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斐文静,眼里深入墨。 斐文静额头磕得有些微痛, 心里抱怨着萧潜的胸口未免太硬。 听到这话, 睫毛颤了颤, “不了吧……” 萧潜按着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压了压,声音低沉, 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为何?我很想你。” 说话的时候,嘴唇有意无意在她耳垂处轻轻碰触。 斐文静浑身颤栗,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 萧潜眼神微暗, 稍微动了动,嘴唇便堵在了斐文静的唇上,他一开始没动, 过了会才按着她的后脑勺,开始真正的接吻。 稍许,他离开她的唇,额头碰着她的,轻声道:“果然很甜。” 斐文静脸上爆红,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力道小了些,她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狠狠擦了擦唇。 “萧潜,你过分了!” -- 第82页 萧潜看着她擦唇的动作,放在桌上的手陡然捏紧了。然而看到她微微红着的眼睛,他又心虚了。 好像自己确实做错了,既然是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态度。 “是我错了。” 斐文静一惊,“你说什么?” 萧潜揉了揉额头,又解释道:“我说是我错了,以后在你没有同意前,我不会这样了。” 斐文静这下确确实实受到了惊吓。 萧潜是天子骄子,就算幼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子。 更不用说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哪里会和别人道歉? 可是他偏偏说了,还说了两遍。 斐文静细细想了想,好像这次他确实变了很多? 还没深想,萧潜起身拿出了一张手帕递给她,“唇脂花了。” 斐文静默然接过,心里的疑惑更甚了,以往这个时候,萧潜肯定是黑着脸,不乐意她擦的,怎么这次? “五娘,舒郎君来了。” 斐文静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快进来。” 萧潜原本还很和煦的脸陡然变色,“他来做什么?” 斐文静起身要去接舒承,萧潜一见,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但是斐文静走得太快了,只抓住了她的衣袖。 “你还要去接?” “是啊。” 萧潜看着斐文静理所当然的模样,心头一梗,“有什么好接的,下人不是去了吗?” 斐文静回头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萧潜:“可是下人是下人,我是我,何况舒大哥来了,我自然是要亲自接的。” 说完,斐文静拨开他的手,提着裙角往外跑了过去。 萧潜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楞了半晌。 小五何时会甩开自己了?以前她这样跑着去接的都是他,如今竟然变成了别人,还是一个相识不过一天的人。 萧潜气闷地坐在原地,他倒要看看斐文静是否会为了那个人完全丢下自己。 一刻钟过去了,不仅凉亭没出现斐文静的人影,就连来的路上也没有。 守在凉亭处的婢女眼睁睁看着这位主,从一开始有恃无恐般坐在凳子上到后来站起来围着桌子转圈,而如今已经变成了叉着腰靠在凉亭柱子上,死死地盯着来的那一条路。 婢女也不敢出言打扰,就这么胆战心惊地看着萧潜折腾。 又过了一刻钟,那条路上还是没有出现斐文静的人影。 他终于确定,她是真的把他忘在脑后了。 湖里面有几只小鸭子,是斐文静养的,在水里“嘎嘎嘎”地叫着。这便是湖边唯一的动静。 另外还有许多鲤鱼,大小不齐,因为害怕鸭子都缩在湖的另一边。 萧潜拿了鱼饵走到另一端,零零散散地给鱼儿喂食,“也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怎么想的,是想把你们都当做鸭子的食物?” 鱼儿争先恐后地往鱼饵掉落的地方挤过去,争抢着鱼饵。另一边的鸭子听到动静,“嘎嘎”地往这边过来。 鸭子接近了,鱼儿“唰”地游走了。 萧潜拿着手里的鱼饵笑了声,盯着游过来的鸭子:“早晚把你炖了。” 水里的鸭子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扑腾着后退,还带着它粗粝的声音。 萧潜冷哼一声,丢下手里的鱼饵,转身离去。 他又不是不会走路,非得让她来找自己。 刚接近前厅,还没到,萧潜就看见和那野男人说话正开心的斐文静。她不知道说了一句说什么,用手帕捂着嘴低头大笑。 她从来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这般大笑,可是今日却在这个男人面前笑了,还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野男人。 萧潜忽然迈不动脚步,定在原地。 斐文静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她对面的野男人也跟着笑开了,两人笑着笑着还对视了? 对视了? 萧潜眉头紧锁,戾气横生。 但是这还没完,那野男人忽然伸手,在斐文静耳边动了动。 萧潜弓着腰走近了两步,勉强看清了—— 野男人唇边擒着一抹轻笑,伸手勾住了斐文静耳边的碎发,将它别到她耳后。 而后,他也没有收回手,在她耳边停留了一会。从萧潜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在抚摸耳朵一般。 “你干什么!” 一声暴喝响起,斐文静吓了一跳,舒承手晔自然收回。 萧潜脸色暗沉,眼里似有怒火燃烧,手指指着“野男人”。 斐文静闭了闭眼静,有些无奈地站起来,“你做什么啊?” 萧潜眉宇紧锁,伸手拽过斐文静,“你过来。” 斐文静被拽得一踉跄,脸色变了变,深吸一口气道:“萧潜,这是我的家,轮不到你做主。” 萧潜转头瞪着斐文静,“那他呢?他又是什么人?” “自然是我朋友,我邀请朋友来做客,似乎不碍着你的事吧?” “你……不过认识一天不到,他是你哪门子朋友?”萧潜冷哼一声,硬邦邦道。 斐文静甩开他,“那也轮不到你管。” 萧潜心口开始疼,像是有一条虫子在慢慢钻进他的心脏,“我……” “这位……萧兄,在下觉得斐小娘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斐小娘子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是这一天我们二人却是情理想通,引为知己,我们都很喜欢制香,是同道中人,能在短短时间里成为朋友不奇怪。倒是萧兄,你和斐小娘子既不志同道合也不是知己,又何必纠缠不休?”舒承忽然横插进来,说完十分有礼貌的拱手。 -- 第83页 “我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说话。”萧潜唇边出现了惨白的颜色,额头也出了几滴汗,他弯了弯唇,勾成一副嘲讽的模样,淡淡道。 舒承摇头,“萧兄还是过于偏激了,你自然知道你们之间有些理不清的关系,既然理不清,那不如萧兄退一步,两个人分来一段时间,好好冷静,或许也会柳暗花明。斐小娘子你说是吗?” 斐文静被提到,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萧潜冷眼瞧着斐文静和舒承之间的互动。 斐文静点完头想了想又对萧潜说:“其实你我都明白,有些事情是真的回不去了,就算我们做再多的努力也没有希望,所谓的柳暗花明恐怕也根本不会来到。既然如此为何要苦苦纠缠,还不如就此放下,你有你责任,我也有我想要的追求。” “我们江湖有句话叫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依我看来,萧兄不如和斐小娘子从此相忘于江湖,虽然不在纠缠,但是彼此惦念着对方也未尝不可。” 萧潜皮笑肉不笑,唇角勾了勾,“不劳你费心。” 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生下来就注定是这个性子,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心爱的人拱手让给他人。更加不可能有狗屁的相忘于江湖。 他爱一个人,就是死也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他就是这么个烂人。 说罢,萧潜上前一步,挡在斐文静面前,“我愿意给你我时间,你说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但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把所有可能都做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除了我,也不可能有谁。谁也不能阻止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要是敢从我手里抢走你,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斐文静被他直直的盯着,瞥见他眼里的猩红,心里不知怎么地忽然很慌乱,往后退了一步,她身后是桌子,这一退自然被挡住,萧潜顺势揽住她的腰,“我等你,不管多久,就算是一辈子,也可以。” 斐文静忽然觉得腰间的手烫得很,炙热到她忍不住想缩回去。 她受不住这样的炙热,更受不住这样的誓言。 她只是想要离开而已。 舒承看着这场面挑了挑眉,嘴角微扬,忽然俯身过去,一把拉住斐文静,“今日我和斐小娘子还有事情,萧兄不如改日再谈?” 萧潜根本不看舒承,揽着斐文静的腰不松手,“你今日是要和我好好谈一谈还是要和他出去?” 斐文静被这两个人搞的紧张了起来,这气氛就像是她一言不合,这两个人就能因为她打起来一般。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让两个人都放手。 可事舒承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偏偏在此刻问:“你今天必须做出选择。” 萧潜也逼视着她,眼里神色分明,无非是催她快点做出选择。 斐文静自觉要秃头了,选哪个,另一个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要是真的在这里打起来了怎么办? 虽然她不会跟萧潜在一起,可是也不想看到萧潜和人打起来。 更何况舒承武功高强,虽然萧潜武功也高,但是舒承毕竟是江湖人士,武功应当更高才是。萧潜可是皇帝,要是真的被打伤了,那怎么办? 她不希望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人受伤。 “其实,今日我还有其他事,不如你们先离开?” 萧潜垂眸看着她,“你要做什么,我陪着你。” 舒承自然不甘落后:“我也可以陪你。” 斐文静:“……” 萧潜扣着斐文静的腰,微微侧头看向舒承,“你若是识趣,就自行离去。” 舒承啧了声,“萧兄怎么这样说,在下是斐小娘子的客人,这里也是斐小娘子的府邸,何时轮到萧兄来替费小娘子赶客人?何况我和斐小娘子之间确实有事情,我们昨日就约好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萧兄你说是也不是?” 萧潜冷哼一声,大约是没了耐性,另一只手轻轻一挥,房间里凭空出现五个穿黑衣、拿着剑的人。 五个人一出现就用剑齐齐指着舒承,神色冷冽。 斐文静微微愣住,看了好几眼,“他们从哪里出来的?” 萧潜勾着她的腰,解释了一句:“房顶。” 随后又转向舒承,“虽然你武功高强,但是这些人未必比你差,你最好现在就离开。” 舒承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斐小娘子信我吗?” 斐文静啊了声,在两个人都十分热烈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舒大哥武功高强……呵呵……” 舒承闻言轻挑眉梢,少年眉间意气风发,松开拉着斐文静的手,“等我。” 一边说,他双手交叉在转瞬间抽出了腰间配的双剑,两把剑被他扔出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最后又稳稳地落入他手中。 他左脚上前一步,身子微微蹲下,两把剑交叉举在身前,“有礼了。” 话音落下,他如闪电般急速前进,两把利剑直对着另一面的五个黑衣人。 萧潜的黑衣人自然也不是吃醋的,几乎是在同时有了动作。 五个人的剑同时对准了舒承,从五个方向,形成包抄之势。 斐文静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视线随着舒承在房间中游走。 五个对一个本就不公平,更何况萧潜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就算是舒承再怎么厉害,恐怕也要落下风。 -- 第84页 那五人分散成了五个方向,舒承几乎逃无可逃,正面迎敌,背后空虚。 “舒大哥,小心!”斐文静看着忍不住喊了出来。 五把剑逼近了,离舒承只剩下半只手臂的距离,舒承忽然腾空飞起,五把剑撞到了一起,而舒承竟然稳稳地站在五把剑交汇的中心点上。 他抬头看向斐文静,唇间一抹笑。手上动作却没停,双剑沿着他站的交汇中心外围划过,摩擦出了一圈火光。 而他站在最中间神色怡然,甚至还冲着斐文静眨了眨眼睛。 斐文静视线凝住了,她没想到舒承竟然能这么厉害,愣愣地看着他,见他冲自己眨眼睛,忍不住笑出了来。 这人,怎么这样? 明明自己身边危险重重,还惦记着给自己眨眼睛。 大约是舒承的意气风发太过鲜明,斐文静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以前却和他一样,觉得世间一切不过如此。 萧潜挨着斐文静,自然能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他眉宇紧皱,看着斐文静这一副莫名竟然有些崇拜的样子,怪异地在舒承身上打量了一圈。 又想起了,斐文静曾经说过的,她喜欢这样鲜衣怒马、骑马射箭的少年。 莫非她是真的喜欢武功高强之人? 不是瞎说来气他的? 萧潜在舒承和斐文静之间看了好几眼,忽然出声,“退下。” 五个黑衣人收手,退回萧潜身后。 舒承自然停住,从空中落下,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圈,头发微微凌乱,几丝散发挡在眼睛前面。 他手持双剑,落到地面的时候,双手放在背后,“萧兄要做什么?” 斐文静还被萧潜扣住,不能动,“舒大哥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舒承摇头,“斐小娘子放心,他们还不足以伤了我。” 萧潜松开斐文静,“五个人打你一个,是有些不公平,不如你我亲自对决?” 舒承挑眉,“萧兄要是想,我自然愿意奉陪。” 萧潜轻轻勾起唇,“那最好不过。” 两人从屋内走出去,来到后院。 舒承拿着剑双手抱拳,“萧兄请。” 萧潜随意从那五个黑衣人的手里抽了一把剑,“请。” 斐文静走得慢一些,等她赶到,两人之间已经开始了。萧潜飞身在上,剑招凌厉,舒承在下方,两柄剑抵挡着萧潜。 火花四溅。 斐文静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两人真的伤着了。 斐文静的到来似乎是一个激化剂,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忽然变得更加浓重。 剑招更加快了,斐文静几乎看不清,眼前只有萧潜蓝色的衣角和舒承白色的衣服交织在一起快速移动而形成的光。 忽然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斐文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忽然分开,两人都急速往后退。 萧潜退了四五步的样子,舒承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萧潜忽然又飞身往前,剑尖直对着舒承的胸口。 而舒承不知为何,看了一眼斐文静,弯了弯唇,竟然没有用剑挡住的意思,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斐文静脑中一声轰隆,根本不及细想,一口气冲到舒承身前,“不要——” 萧潜马上就要到舒承身前了,斐文静忽然横插进来,他强行停住脚步,硬生生逼着自己停下,功力反噬,在最后一刻往后退去半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斐文静,眼里猩红一片,底下是隐隐的伤痛。 “你竟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般地步……”半晌,他缓慢出声,手中的剑“嘭”地一声跌落在地。 斐文静脑中一片空白,其实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思考,她只是凭着本能就往前冲了,现在也是后怕不已。 “我……” 她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好像又没什么可以说的。 何况她本就想让萧潜离开不再纠缠,若是这个举动能让萧潜放下这段感情,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这一犹豫,萧潜冷笑了一声,“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收不住手吗?” 斐文静抿唇,没回答,因为她确实没想过。 “好……好……”萧潜得不到斐文静的回答,他自己也知道他本来就没奢望斐文静能回答他。 他大笑着,大悲着,高高束起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打斗已经凌乱了,被风吹着飞到脸上。 他定定地看着斐文静,没有管脸上的头发,半晌转身离去。 他转身的时候,斐文静僵住的身形终于动了动。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仍由着后面的舒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不知为何忽然开始下雨,一开始很小,不过一瞬间忽然变大了,豆大的雨滴滴在平整的地面上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 萧潜的身影很快就被打湿,刚才还飞扬着的头发不过一瞬间就被打湿了,服服帖帖地贴在衣服上、脖子上。 衣角也不飘飘,紧紧贴在萧潜身上,是落寞的神态。 斐文静视线收不回,就这么一直跟着萧潜,直到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慢慢消失不见。 那拐角处的一树花被雨滴打落,落了一地。 舒承低头伸手挡在斐文静头顶,遮住了雨。 “既然舍不得又为何这般,不如追上去?” -- 第85页 斐文静抬手擦去了脸上糊满的雨水,“你不懂。” 舒承轻笑,声音被雨声稀释,只有淡淡的声音,“那你又为何为我挡剑?” 雨滴落到地上溅起了很大的水,斐文静低头看着,浅声道:“那你又为何故意不躲也不挡?” 话到这里两人便是心知肚明。 舒承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朋友。” “是吗?”斐文静再次擦了脸上的雨水,“太子殿下?” 雨下得越发大了,混着风声,几乎完全盖住了斐文静的声音。 舒承低头缓缓勾唇,“斐小娘子,雨大了,不如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忙啊,晚了一点 第46章 五色线 舒承是楚国太子, 这事情她事先并不知道,只是一个猜测。 她曾经见过楚国太子的画像,那时候她还小, 一起玩的姐姐们悄悄看楚国太子的画像, 还在讨论究竟是楚国太子更好看还是萧潜更加好看。 昨日见到舒承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只是昨晚忽然想起来了觉得他有些熟悉,然后细细想了想, 就想到了楚国太子这个人。 刚才她只是出言试探, 没想到舒承竟然没有否认。 舒承跟在斐文静后面进了屋,悠悠地将双剑插回腰间, 背着手,走到她身边,“斐小娘子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让我猜一猜, 莫不是斐小娘子暗恋我?” 斐文静脚步微顿,转身看着他,“太子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戳了舒承的笑点, 他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还不小。惹得斐文静回头看他, “你笑什么?” 舒承停住脚步,指着前面:“我有个事情邀请你合作, 你来不来?” 斐文静看向他指的方向,正是萧潜离去的方向,她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舒承勾唇,有些神秘, “我知道你在忧烦什么,你无非是想要摆脱那人,而我可以帮你。” 斐文静被勾起了兴趣, “你什么意思?” “跟我假装演戏,过段时间我会开始追求你,你只要答应我,那人一定会有自知之明的。”舒承悠悠道。 斐文静不是很相信他,尤其是在确定了他真的是楚国太子后,毕竟楚国和大魏,虽然平时两个国家相安无事,但是毕竟是两个国家,还是要有防范心。 舒承一眼就看明白她在顾虑什么,“放心,我这次来大魏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受够了我母后日日催着我选太子妃罢了,就算如今我到了大魏,母后的人还在盯着我。而我之所以想要跟你一起演戏,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让她暂时放过我罢了。” 斐文静狐疑地看了一眼又一眼舒承,“就因为这?可是若是你母后真的相信你找了一个大魏女子,难道她就不会继续逼迫你了?你是太子,楚国皇后是不可能让一个大魏女子做太子妃的,要是她为了永除后患,让人刺杀我怎么办?” 舒承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斐小娘子竟然想的如此透彻?” 斐文静冷笑一声,“所以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舒承无奈,两手一摊,“好吧,你说对了,我确实还隐瞒了事情,其实我母后见我二十几年没有妃妾,也没有娘子侍寝,怀疑我不喜欢女人。” 他脸上浮上一抹尴尬,甚是无奈。 斐文静噎住,她倒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 如此一来,这个交易倒也算是公平。两人各有所需,她借此让萧潜放弃挽回她,而他也借此消除他母后的怀疑。 斐文静心里的疑虑少了些,只要两个人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合作,她就安心了,至少不必担心对方是不是另有所图。 “好,我答应跟你合作。” 舒承挑眉,伸出一只手,“那合作愉快?” 斐文静伸手和他击掌,“合作愉快,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既然是皇族中人,怎么行事作风这么像是江湖中人?” “哈哈哈哈,斐小娘子可曾真的见过江湖中人?你若是没见过,又怎知我的行事作风想像江湖中人?”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装的?也不像?” “倒也不是,不过,我以为你要问的是我和你的那位究竟谁的武功更好?” 斐文静脸色僵了僵,移开视线,“你一看就比他差,有什么好问的?” “啧,斐小娘子也太偏心了,你又不会武功,怎么就能看出他比我好的?” 斐文静不想和他讨论萧潜,找了个借口,“我还有事,不如你先走吧。” “不出去了?” 斐文静转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下这么大的雨,我能去哪里?” 舒承得逞般勾唇,“斐小娘子也知道这雨大,怎么地还要赶你的合作伙伴离开?天要下雨,就是要你留人,知不知道?” 斐文静深吸一口气,摆出了一副笑容,“太子想留下来,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恐怕我没有时间陪你了。” 舒承摇头,“无妨,我可以陪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斐文静眉头微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 舒承忽然靠近,“萧潜的人来了,你最好答应。” 斐文静准备说的话咽了回去,想要去看他说的萧潜的人,被舒承一手按住了脑袋,“别动,你要是动了,他就发现了。” -- 第86页 斐文静僵硬的点头,“那、那你和我一起吧。” 舒承无声笑了笑,“那还有劳斐小娘子带路。” 斐文静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周围全都有人在偷偷监视自己,走路都不顺畅了,“那、难你跟上。” 舒承点头,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甚是有趣,微微靠近了些,小声道:“不要这么紧张,让人一看就怀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斐文静一听,更加紧张了,“会吗?” “你别小看习武之人的观察力。”舒承说的一本正经。 倒是让斐文静信以为真,尽量让自己轻松下来,可是她越想要轻松,越不能放松。 反而看起来更加僵硬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走了一会,身后的舒承忽然笑出声来,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大笑声,都笑弯了腰。 斐文静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人骗了! 她停下脚步,“你骗我?” 舒承根本就止不住笑声,捂住肚子弯腰一直笑,只能用摆手来回答斐文静。然而这个回答比不答还让人生气。 “诶,诶,斐小娘子,你别生气啊,你别丢下我……” 舒承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追上去,眼看着斐文静越走越快,恨不得把他甩在身后,他终于止住了笑,快步跟上去,“我真没骗你,他的人真的在那边,我笑是因为你刚才走路的姿势太好笑了,真没有其他意思。” 斐文静哼了一声,根本不听他解释,竟然直接跑了起来。 舒承一愣,瞬间乐了。他觉得这斐小娘子是越来越有趣了,怪不得连堂堂大魏皇帝都丢下了朝堂,跑到这儿来纠缠。 萧潜能查他,他自然也能查萧潜,今日早上他出门的时候,萧潜的身份消息才送到他手上。这还是得益于,萧潜似乎根本就没有故意隐瞒,他的人查的时候似乎很顺畅,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情,那就是萧潜对于自己非常有信心,他一点都不担心曝光了自己的身份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刚才和他的一番比试,他不清楚萧潜有没有保留,不过就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可以和他不相上下了。如果他还隐藏了实力那就更加恐怖了。 更何况帝王最重要的并不是自身武力的高低,他登基不过三年,已经让大魏整体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他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帝王。 想到这儿,舒承又乐了。 虽然他不能对萧潜怎么样,但是如今他后院起火,他一点也不介意去添一把火。 斐文静走到自己房间时,舒承刚刚追上,两人在门口僵持不下。 “斐小娘子说好了带我一起的。” 斐文静睨他一眼,“那是刚才的斐小娘子答应的,不是我。” 舒承看着她,“是吗?还有这说法?那刚才笑你的是刚才的舒承,又不是我,你不能生我的气啊。” “你……” 斐文静手指指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反而气得自己不舒服。 舒承摇了摇头,“别气了,还跟着呢。” 斐文静收回手指,“你等我。” 说着转身进房间,“你干什么?” “不是等你吗?” “劳你在就在这儿等,你不会是想要进我的闺房吧?” 舒承的厚脸皮难得红了一回,“我又不知道这是你的闺房……” 斐文静冷哼一声,将房门关上。 舒承摸了摸鼻子,呢喃道:“也不至于这般冷漠吧?” 嘀咕了几句,靠着门框站着等斐文静。 斐文静换了一身衣服,刚才突如其来的雨让她衣服湿了一些。这会重新换上一身,才感觉到好受一些。 至于要和舒承一起做什么,其实她原本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只是谁知道萧潜的人竟然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舒承说要陪她,她总不好说自己刚才是骗他的吧。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找出一件正常的事情了。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看到一旁放着的编了一半的五色线,目光亮了亮,拿上了篮子出去,“走吧。” 舒承自然能看到她手里提的篮子,好奇地看了一眼,只不过上面用一块蓝色的布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忍不住心里的疑问,“你拿的是什么?” 斐文静弯唇轻轻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舒承忽然出现一股不妙的直觉,只是斐文静不说,他也不好擅自猜测。 万一猜错了,斐小娘子又要生气。 等到到了亭子,这里既可以看到雨,亭子前还用大水缸养了几尾鱼。 斐文静这才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匹,露出来的是很多粗细不一的线,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应有尽有。 “这是做什么?”舒承问。 斐文静看他一眼,拿出了一根没有编完的五色线交给他,“编五色线,这一条就交给你了。” 斐文静自己很不喜欢做这些事情,她是想着端午节的时候可以悄悄回一趟江东,给阿耶阿娘以及家中的仆人们亲自准备。 阿耶阿娘的自然是她亲手编,仆人的原本是打算让采莲一起编的,只不过刚才看到的时候忽然心生了恶作剧的念头,谁叫他刚才坑自己的。 舒承的脸色果然变了变,“你是说让我编这个?” -- 第87页 他拿着手中的编了一小半的五色线,一脸匪夷所思。 斐文静憋着笑,“是呀,怎么不可以?” “要是不可以的话……” 舒承捏着五色线低头,一阵风吹过,他眉梢上染上几分笑意,“好,陪你便陪你。” “这怎么做?” 斐文静见他真要做,拿了手中的线,“你看仔细啦。” 舒承看得仔细,可是做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编了半天不仅没有成形反而让原本编好的半截都打散得差不多了。 斐文静实在看不过去了,走过去看了一眼,“你是在编还是在拆?” 舒承抬头,伸手拉她:“你过来教我。” 斐文静下意识想要避开,结果一眼看懂了他眼里的潜台词。 僵硬着把手放进舒承的手里,坐到他身边,凑近了仔细教。 “那人走了没?” “没呢,好好演戏。” 斐文静抿唇总想转头看看,舒承压着她的手,“再坚持一会。” 斐文静叹了一口气,有些后悔和他演戏了,这也太困难了。 “非得这么做吗?” 舒承嘴角微扬,“该怎么做你不是很清楚吗?若是坚持不下去,不如趁早算了,就让他一直纠缠着你,把时光都虚耗在这里。” 斐文静沉默半晌,默默握住了舒承的手,“我教你。” 舒承手感受到斐文静的碰触时微微颤抖了下,继而沉默着被她牵引,她低着头,下颚洁白在自然光线下甚至有些发光,因为刚才下雨的缘故,红唇淡了些,泛着些粉色。 “专心些,看什么呢?”斐文静问了句话,见舒承没回答,拍了拍他手背。 舒承回过神,点了点头,“嗯,你刚才说什么?” 斐文静看着他,“没事,只是想说你得负责编好三条。” “嘶,斐小娘子,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吗?你不是在扮演追求我的角色吗?” 舒承失笑,“行,三条就三条。” 舒承磕磕绊绊地编完一条,斐文静也不过才编完两条,他忽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不喜欢编,所以才找了个借口想要我替你分担啊?” 斐文静被戳穿了真实目的,心虚了一瞬间,很快调整过来,“哪有,这可是你要求跟我一起做的,我本来今日就准备把它编完,你别倒打一耙。” 舒承将编完的一条手链放回篮子里,摩梭着自己的指尖,“你知不知道我的手是用来使剑拿刀的,你竟然让我编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绯闻纪念馆丝毫不在意,“你编都编了,还说什么呢?我看你现在似乎已经发现了编手链的快乐了,不如多加几条?” 舒承嘴角微微抽搐,连连摆手,“别,千万别,我都感觉我变娘了。而且萧潜的人都走了。” 斐文静转身,仰着头四处看,“走了吗?真的?” 舒承抚着额头,“我还会骗你不成?” 斐文静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僵硬的脸庞,“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舒承这会却有些不乐意了,“啧,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本太子?” 斐文静起身将东西都收回篮子里,根本不想管舒承,偏生他就这么竖在面前,做出一副不回答就不罢休的姿态。 斐文静叹了一口气,“谁敢嫌弃您呢?我只不过是不想演戏罢了,你难道喜欢被人监视着,还要假装根本没有发现,在他眼皮底下演戏吗?” 舒承略微思索,“要是一直和斐小娘子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够了,你可以让开让我走了吧?” 舒承让开一步,看着斐文静离去的背影,“啧,怎么在本太子面前就这么冷漠呢?以前在萧潜面前不是很可爱吗?” 斐文静走得急,虽然答应了和舒承一起演戏,可是总觉得有些别扭,所以还是赶快离开些好。若是萧潜是虎,那舒承就是狼,虽然这匹狼,暂时对她表现出了善意,但是她也不可以轻而易举地就完全相信他。 回了房间,斐文静才算是彻底轻松下来。 让采莲打热水来,舒舒服服地跑了一个澡,而后用午膳。 而萧潜这边,他手里拿了一本奏章,但是心思却没有一丝一毫在它上面。 他的脑海里全是刚才斐文静下意识地保护舒承的画面。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对舒承的关心竟然已经超过他了吗? 他根本不敢相信,一想到刚才那幅画面,心口就突突地疼。 若是世间有什么既是毒药又是灵药,对于萧潜来说,那就是斐文静。 她只要对他一笑,他就能马上原地复活,她一对他无情,他就心口疼,想要死去。 “什么事情?” “太后……” “先不汇报了……” 萧潜睁眼,放下奏章,手指在眼皮上揉了揉,“进来吧。” 杨恒一惊,他自是知道刚才圣人受过了什么折磨,如今又要将太后和那楚国太子亲密相处的画面告诉他,岂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可是萧潜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还是只能打开门让人进去,“切记,不要添油加醋,尽量不要刺激到圣人。” “都知放心。” “怎么样了?” “回圣人,太后邀请了楚国太子一起编五色线,期间说说笑笑,后来楚国太子不会,太后就手把手教他。” -- 第88页 杨恒在外卖呢听得差点平地摔跤,这人是不是不明白什么叫不要刺激圣人? 这话说出来别说是圣人,就是他听得都怒火三丈。 果不其然,萧潜冷笑一声,里面忽然传来一针东西落地的声音,“好,楚国太子来洛阳究竟是干什么的?查不出来唯你是问!” 若是楚国太子就是来洛阳游玩,打死萧潜,萧潜都不会相信。(?′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他带着别有用心、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洛阳才是正常的,可是这会他既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打探大魏隐私,反而纠缠着斐文静。 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杨恒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又为地上那一堆很可能是奏章的折子心疼,要是弄脏了哪里,下发回到那些官员手上,看见污损,又要上书劝圣人脾气不要太暴躁…… “你回来的时候,他走了?” “……尚未。” 萧潜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没走你回来干什么?领赏吗?” “不是,臣臣……” 萧潜捂住额头,闭上眼睛压抑着翻涌的气血,让自己不要迁怒,“继续去盯着。” “是。” 萧潜自己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总觉得这屋子里哪哪儿都看不顺眼,“杨恒,取剑来。” 剑取来了,萧潜拿着剑在院子里练剑,他刚才就该一剑杀了舒承,免得他对着斐文静纠缠不休。 剑声起,剑影快似虚无,很快院子里落下了一地的树叶和花瓣。 “噗……” 萧潜一剑劈在身前的灯柱上,石头做的灯柱应声四分五裂,化成粉末。 萧潜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身形一顿,口中吐血。 地面上蜿蜒着红色的鲜血,他嘴角还挂着血丝。 “圣人……圣人……” “快,快叫太医……” 萧潜用剑插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抬起来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太医赶过来的时候,萧潜坐在凉亭边上,手里还拿着剑。 太医连声叹气,“圣人,之前不是说过不要动武,不要动气吗?您上次旧疾复发本就没有完全医治好,这次又动了武,心脉受损,更加难养了……” 萧潜皱眉,“朕知道。”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硬邦邦的,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只能在心里叹气,也不敢在说什么。 末了,太医收拾医药箱的时候萧潜忽然问道:“若是旧疾一直不能好,而朕必须要用武功,还有多少寿命?” 太医手一抖,手上的东西咕咚一声滚落地面,他急急忙忙地跪在地上,“圣人……” 萧潜直接打断他的废话,“你就直接说还有多久寿命就行了。” 太医思考了会,缓缓道:“若是圣人在这个时候坚持要用武的话,恐怕只有十年寿命,若是圣人能够休养两个月再用武,只要心疾不再复发,就无忧了。” “十年?”萧潜念了一声。 “还请圣人爱惜圣体,圣人的龙体健康关系到家国天下,万万不可任性。” 萧潜垂眸,目光落在胸襟上的点点血迹,不置可否,“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快乐呀,大家有没有吃粽子啊? 今天评论发红包吧! 第47章 选择 将近两个月萧潜都没有出现在斐文静面前。 幽州地动, 加上连日来的暴雨,幽州百姓流离失所。急报从幽州到洛阳花了四天的时间,从来信上看, 当时幽州的情况已经很艰难了, 更不要说又过去了四天。 萧潜收到信件的当晚便启程回华清宫,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华清宫,他必须要尽快赶回华清宫。 他只来得及让人给斐文静留下了一句话, “等我。” 一个半月后。 斐文静这几日一直待在府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舒承邀请她出门踏青,好几次她都拒绝了。 所以当舒承再一次发出邀请的时候, 斐文静再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舒承一早来接她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斐文静艰难地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瞪着门前的舒承, “太子眼睛还好吗?” 舒承倚靠在门框上,闻言愣了愣,“眼睛?挺好的啊?” 斐文静越过他, 走出大门, “既然眼睛挺好, 怎么就看不见这天还没亮呢?” 舒承默默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这也不是没亮吧?” 斐文静上了马车, 打开车窗回应道:“你扪心自问,你来的时候天亮了吗?” 舒承咳嗽了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翻身上马, 小声辩解道:“可是去晚了就热了。” 斐文静已经关上了马车窗户,没再理他,靠在马车上继续补眠。 不知道走了多久, 斐文静被采莲叫醒,下了马车。 这里是一处山谷,青草遍地,野花烂漫。 很适合踏青,不过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 一般来说,像这种地方,到了这个季节,是有很多人喜欢来游玩的,不过舒承既然是楚国太子,他出行,必定是要清场的,说不定这里的人被提前请走了而已。 斐文静喝了一口水,舒承就走了过来,“要不要去走走?” -- 第89页 斐文静点头,“走吧。” “萧潜这么久不出现,看样子是已经放弃了。”舒承淡淡道。 斐文静脚步顿住,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不过很快她就压了下去,若无其事道:“这样就更好了,便不用劳烦太子屈尊演戏。” 舒承叹了一声,伸手扶住斐文静的肩膀,“斐小娘子心不静。” 斐文静蹙眉,看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避开了些。 舒承也不恼,笑着往前走,“本宫以为你在知道萧潜有个得不到的白月光之后就对他彻底死心了,没想到到了如今你仍旧放不下。” 斐文静彻底愣住,下意识否认:“你在胡说什么?” 这是舒承第一次在斐文静面前自称“本宫”,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这半个月以来,朝夕相处,他竟然真的对斐文静产生了感情,所以刚才才会口不择言。 可是这话既然说出来了,他就不打算收回,反而松了一口气,干脆继续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想放下又放不下。” “你又知道什么?”斐文静反问,“你爱过人?你被人爱过吗?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舒承脸色一僵,半晌没说话。 斐文静继续道:“我不是放不下,我只是偶尔有些怀念,就像是怀念江东的风、怀念长安的雨一样,但是也仅此而已。” 舒承敛眉,看着斐文静,“那如果我走了,你会这样怀念我吗?” 斐文静失笑,“不会。” 舒承啧了声,“你也太无情了,撒个谎哄哄我啊?” 斐文静勾唇,两人之间僵硬着的气氛这才松弛下来,“你想多了。” 舒承摇摇头,也恍然失笑,往另一边看了几眼,带着斐文静往另一边走。 “啊——” 刚走了几步,斐文静忽然踏空,身体失重,往下跌去。 舒承下意识伸手抓着斐文静,“怎么了?” 斐文静额头冒出汗水,她眉头紧蹙,嘴唇也泛着苍白,伸手捂着脚脖子,“还想崴了……” 舒承伸手刚碰到斐文静,斐文静就疼得叫出了声。 “别碰!” 舒承收回手,“来,我抱你,先回马车上。” 说着,他手穿过斐文静的膝盖下方,另一只手放在她腰间,直接将她腾空抱了起来。 斐文静脚踝疼得很,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对于自己被抱起来这件事也就不在意了。 不远处的山头上,一行人气压低到了极点。 周遭的空气仿佛是被冰冻了一般,在这六月天的天气里,令人感到彻骨的冷意。 马车里那人用食指挑开了车窗帘子,身形微动,黑漆漆的眼眸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了,杨恒骑着马在马车边上,感到越发地难以呼吸。 “下去。”萧潜淡淡出声,收回了视线,又将车窗帘子放下。 除了异常生硬冰冷的语气之外,没有半点情绪的外露。 斐文静被抱上了马车,舒承握住了她的脚踝,隔着一层布料轻揉,“还好吗?” “嘶,疼——” 舒承皱眉,“得赶快回城,用冰敷。” 斐文静痛地钻心,根本就没法思考,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只能回城冰敷,找个大夫。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舒承见状也上了马车陪她。 马车动了起来,没走多久,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舒承问道。 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小五,下来。” 斐文静一愣,萧潜的声音她不会听不出来。只是这声音隐隐暗含着的怒气她也没错过。 他怎么在这里?他又为何会生气? 几乎是下意识地,斐文静就想到了舒承,她看向他,目光里有质问的意味,“你故意的?” 刚好今天舒承约她出来,就遇上了消失了这么久的萧潜,这怎么都不可能是巧合。 舒承轻笑,“你忘了你我的合作?” 经他一提醒,斐文静自然是想起了曾经说过的合作。 只是现在这样没有事先知会她,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压下了不悦,在短短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和舒承把这台戏演下去。 神思清明后,斐文静冷静下来,并没有下马车的举动,反而就这么隔着马车门淡淡道:“不必了,舒哥哥会送我回去。” 舒哥哥。 萧潜心里默念过这几个字,走之前还是舒大哥,现在就变成了舒哥哥? 他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捏紧握成了拳。 “小五你受伤了,我这里有大夫也有冰块,不用等到回城。”诸多情绪翻涌而过,他最后还是用了最柔和的语气和斐文静说着。 斐文静有些动摇了——因为她脚踝是在痛得不行了,要人命。 这时候舒承径直揽过斐文静的肩膀,另一只手忽然打开了马车门。 斐文静就以这种被舒承抱在怀里的姿势和萧潜双目相对。 看着面沉如水的萧潜,斐文静下意识地有些慌乱,刚想说什么,舒承揽着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了,微微侧头附在她耳边,“不要前功尽弃。” 斐文静原本动摇的心渐渐落下来,重新看向萧潜。 -- 第90页 “萧郎君,你也看到了,舒哥哥在他会替我医治的。” 萧潜听着“萧郎君”这个称呼,终于还是红了眼睛,怒气和悲痛一齐上涌,他几乎不敢相信离他几步远的那个人是斐文静,是他的小五。 明明就只有几步远,可是萧潜却觉得这几步就像是隔着天堑,不管他怎么努力都走不过去。 莫大的失落感袭来,萧潜眼前仿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他不论怎么做,都只是在一个原地打转,他看不见他的光明。 萧潜一度沉默,舒承反而开口了:“萧郎君听见了?我自会保护好小五,不劳您费心。” 他每一个字在萧潜听来都是在彰显着他的占有,告诉萧潜,他输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甘心呢? 他没有输给小五青梅竹马的韩叙,反而输给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别国太子? “小五,你说话,你跟我走还是跟他?” 在众目睽睽下问这个问题,他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这不仅仅只是一个跟着谁走的问题,更是在萧潜和舒承之间选择谁的问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萧潜和舒承之间围绕着斐文静的矛盾早就不可调和,而这个问题直接一切都赤裸裸地摊开来,逼着斐文静做选择。 斐文静深吸一口气,觉得脚踝似乎越发疼痛了。 一下子成为所有视线的焦点,斐文静皱着眉头,她也没想到萧潜会这般说,她以前所熟悉的萧潜似乎从来对她这般强势过。 舒承捏着她的肩膀微动,“作戏作到底,你不会在想着退缩吧?” 他偏头,淡淡道。 斐文静身上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不可能放弃。 她缓缓抬头,望着几步之外同样坐在马车里的萧潜,露出了一个笑容。 萧潜几乎是在看见斐文静笑的时候,心里就开始锥心般的刺痛,他有多熟悉斐文静,单单看见这个笑容就知道了她的选择。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收回视线,如若不是心底最后一丝自尊支撑着着他,他甚至会立刻关上马车门。 在斐文静面前,曾几何时,他已经变得如此软弱了,他不敢看斐文静拒绝的表情,不敢听斐文静嘴里说出绝情的字句。 他本以为自己听多了,已经能修炼了强大的心脏,可以承受任何事情。 可是今天不同,他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就知道,如果斐文静今天真的弃了他,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今天她说得任何拒绝的话,都是和以往与众不同的,是最绝情,最无法预设的,一旦出口,他只能接受,甚至以后再也没了纠缠在斐文静身边的理由。 可惜,神听不见他的话。 斐文静冷静又淡然的声音依旧传来。 “对不起,但是我相信舒哥哥能照顾好我。” 第48章 假酒 压在萧潜心尖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轰然倒塌。 斐文静说完这句话之后, 马车门就关上了。 像是一道阻隔两个世界的门一样,将萧潜彻底关在了属于斐文静的世界之外,像是在说, 从此再也不相干了。 几乎是对面马车门关上的一瞬间, 萧潜坐直的背脊便轰然倒地,这么直挺挺地倒在马车上。 “噗——” 他口中喷涌出一大口鲜血。 杨恒脸都吓白了,却被萧潜用眼睛逼视着, 并且做了个“嘘”的手势, 示意他不要发出动静。 随即,萧潜的马车门也被关上, 隔绝了一切视线后,他才勉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神思道:“让尹太医过去看看小五的脚伤。” “可是圣人您……” 萧潜抬手制止了杨恒要说的话,“去。” 杨恒看着萧潜虚弱地靠在车厢上, 嘴角还挂着一丝血,整张脸苍白无力的模样,哪里还敢忤逆, 就怕自己更加刺激了萧潜的伤势。 赶忙悄无声息地退出马车, 吩咐人去车队后面请太医过去。 做完这一切, 他再回到马车上,只见萧潜已经颤抖着手从车厢暗格里拿出了一瓶药, 到了好几次都没有到出来。 杨恒跪在身边,想要接过,萧潜看了他一眼,还是自己继续倒, 却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将全部的药都洒了出来。 他一愣,轻轻垂下眼睫, 眼皮也耷拉下来,似乎是无力。 杨恒却在这短短的一瞬体会到了萧潜的意思,他在悲哀,他觉得自己无用,连药都拿不出来。 体会到圣人的意思后,杨恒几乎是窒息的,他不敢呼吸,生怕惹了萧潜不快,一个强大的帝王生出这种想法,作为身边的近侍,他也是危险的,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太医说过,若是在用武,可能寿命就只有十年了。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萧潜很快睁眼,另外拿了一瓶药,直接递给了杨恒,由他喂萧潜吃药。 这药是太医院几乎全体太医努力了好几个月才做出来的,可是效果也只不过是暂时止血止痛,能让萧潜不必忍受心绞痛,连带着有些安神养气的作用。 不过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太医过去了吗?”萧潜吃完药,闭着眼睛调息了会,随即问道。 杨恒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尹太医已经过去了。” 萧潜没再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马车门,仿佛可以透过视线看到对面那人一般。 -- 第91页 杨恒仔细地照看着,就萧潜现在这身体状况,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波折了,可是这个时候他还让太医去了另一边,所以杨恒更加提心吊胆了。 忽然萧潜左手像是抽筋一样抽搐,他面无表情,伸出右手压着左手。 杨恒一惊:“圣人?” 萧潜头微微低着,侧面一片阴影,眉眼冷淡到极致,似乎手抽筋、吐血的不是他一样,只淡淡道:“无碍。” 杨恒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只敢担忧地看着萧潜。 好在没多久,尹太医就回来了,杨恒之前就吩咐过了,一定要让尹太医一回来就到圣人的车厢来。 所以这会他一回来,杨恒就拉着他上了马车。 太医一见这阵仗,心里一颤,猜到了几分,但是等到他看见萧潜的模样的时候,还是狠狠惊了一把。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他几乎是看见萧潜的第一眼就失声而道。 萧潜抬眸看了他一眼,“过来看看。” 没什么情绪。 太医也跟着收敛了情绪,顾不得什么,直接坐在萧潜身旁,开始把脉。 只是越是仔细看,太医的脸色越差。 反而是萧潜像个没事人一样,“无妨,说吧。” “圣人,情况很不好,之前臣已经说过了,只是这一次似乎不是用武锁激发的,反而像是内伤,极端的情绪波动。”说道这儿,尹太医停顿了下,他刚才去了对面的马车,那上面的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而这个时候圣人发病,也只有可能和那人有关系了。 可是这是皇家隐秘。 “恐怕之前太医院调配的药也没什么用了。”尹太医沉重道,他仔细看了看萧潜,“圣人是不是除了吐血之外还有其他反应?” 杨恒面色一紧,答道:“圣人手抖,有些控制不住的模样。” 尹太医大惊失色,甚至比刚上马车的时候更加惊恐。 是的,惊恐。 “怎么,这个反应有设么后果直接说。”萧潜道。 尹太医深吸一口气,那模样似乎是病重的是他一样。 “圣人,这是恶化的迹象,一般而言心疾很少会有手抖的副作用,若是出现也只可能是在晚期。” 萧潜挑眉,有些烦躁地扯了扯严丝合缝的衣襟,“意思是寿命又少了?” 尹太医犹豫了会,“这个还需要回皇宫由太医院一起诊断,不过万事无绝对,天无绝人之路……” 萧潜懒得听他废话,食指在额头上揉了揉,“好了,下去吧。” 尹太医犹如被掐住喉舌一般,战战兢兢地起身退出去,在最后下车的时候,听到面前这位年轻却积威深重的帝王轻声道:“这件事保密。” 尹太医浑身战栗,唯唯诺诺道:“是。” 尹太医出去的时候,车门打开的瞬间,萧潜顺着看了一眼,对面原本停着的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听力也变得这般差了? 随之而来却不是对听力也变差了的怀疑和难过,反而一遍遍地在心底问自己,小五走了,他该去往何处? 车队长时间没有动,萧潜闭着眼睛揉了揉眉骨,疲惫道:“进城。” 进城,进那个城?杨恒想问,他以为萧潜不会再进洛阳城了。 可是萧潜吩咐完就闭眼了,似乎很累。 杨恒只能吩咐下去,进洛阳城。以萧潜的身体就算是要回去,也最好修养几天再走,不然连日奔波会带来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设,也不能承担。 萧潜似乎真的进入了睡眠,马车开动,一路上他也没醒。 直到进了城,杨恒吩咐去之前置办的府邸时,他才睁眼慢条斯理地说:“去客栈。” 杨恒一愣,迅速吩咐下去,心里却疑惑着,难不成圣人这一路上都没有睡着? 很快一行人等到了洛阳最大的客栈,直接包下了整座客栈。 一开始掌柜还不愿意,这个时候来往的客人本就多,他的客栈又是全洛阳最好的,每天的流水比包下整座客栈的钱还多。 只不过最后看着杨恒拿出的钱,掌柜整个人直接愣住了,立马挂出了不接顾客的牌子,还请走了原本在客栈住的人,一点怨言都没有,还眉飞色舞的。 这么阔绰的客人,掌柜的这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更何况,还带着这么多人,不像是扑通富人,更像是长安来的什么大官。 萧潜被团团围着进了客栈,整个过程中,就连掌柜都没能看见自己的客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进了房间,萧潜直接让杨恒去拿酒来。 “圣人,您的身体……” 萧潜抬眸,淡漠地望了一眼杨恒,并未说什么,但是杨恒立即禁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麻溜地去拿了酒来。 萧潜拿了酒,遣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买醉。 而房间外面,杨恒和尹太医以及一帮伺候的人团团围在门前,一个个束手无策,只能焦虑的走来走去。 萧潜几乎是麻木着喝完了整整一坛,随后面无表情地开了第二坛酒。每一口酒下去,都带着一股烫人的灼热,可是每一口都似乎不及他心里的痛。 喝完第二坛,萧潜脸色越发苍白,唯有嘴唇红到惊人。 他手指撑着额头,盯着空了的两个酒壶,“杨恒,你拿的什么假酒?” “都喝不醉。” -- 第92页 最后一句很小声,没有人听到。 为什么喝不醉呢?都说一醉解千愁,可是他如今连喝醉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可是他心里又明明知道,这不是酒的错,这酒更不是什么假酒,不过是因为他酒量太好,千杯不醉的人要怎么醉呢? 杨恒进来的时候,萧潜冷着一张脸,嘴唇红得惊人,看见他便开口道:“你来喝酒。” 杨恒:“?” “这酒根本就是水,喝得没意思。” 杨恒的小脑瓜显然并不能理解圣人的意思。 因为这短短的时间里,这间房间已经充斥着酒的味道。 酒精醇香有些刺鼻的味道无处不在。 可是圣人却说这酒就跟假酒似的,半点酒味都没有。 萧潜说完,见杨恒没动,微微西掀了掀眼皮,目光放在杨恒身上,就像是一把有实质的剑,令人心生胆寒。 杨恒猛地拿起一坛酒,“是,圣人,臣这就喝。” 萧潜冷眼看着,拎着上好的白玉酒杯,一杯接一杯,当真像是喝水一样。 而杨恒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罐之后,脸上已经红通了,说话都不清晰了,疑惑又奇怪地说道:“圣人,这不是假酒啊……” 萧潜皱眉,看着这就倒下的杨恒,眉头嫌弃地皱了皱,继而像杨恒那样直接拿着酒罐喝。 如果这样能醉得像杨恒那样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酒:“我生平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第49章 病重 酒醉人, 人不醉。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偶尔从窗户传来。 最后一坛酒喝完,萧潜指尖在下唇上狠狠擦拭, 起身去打开了窗户。 窗户打开的一瞬间, 夹杂着夏日暴雨的风噼里啪啦地涌进来,肆无忌惮地打在萧潜脸上和身上。 反倒是让萧潜更加清醒了。 孤寂着,清醒着, 生着痛。 他脑海里一幕幕全是斐文静那日替舒承挡剑的场面, 耳里全是今日她说的话。 “我相信舒哥哥……” 曾经何时她最信任的人变成了舒承呢? 又是什么时候,他彻底弄丢了小五呢? 夏日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不过须臾,萧潜浑身已经湿透了,身上有种刻骨的冷,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前清晰了一会。 楼下,空无一人。 这时已经是宵禁了, 空荡荡的街头就和他一样。 “圣人……别喝了……”杨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但还是时不时念叨两句。 萧潜恍若不闻。 次日清晨, 房间门被小心翼翼地敲响。 “圣人,急报。” 杨恒还趴在桌子上, 听到声音才看看转醒。 然而一睁眼,就迷迷糊糊地看到窗前逆着光站着一个人。 而这个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脚下积了一滩雨水,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了, 复又湿。 杨恒猛地站起,差点摔倒,撑着桌角站稳了, 跑到萧潜身边,“圣人,您在这儿站了一晚上?” 萧潜似乎是刚回神,身形动了动,“不是有急报吗?” 杨恒一愣,他以为圣人没听见呢。 “是,臣这就去拿,然后叫人来伺候圣人沐浴更衣。”虽然萧潜没说,可是这样子,谁看了不知道昨晚他在这里站了一晚上呢,肯定是要热水沐浴的,搞不好还要发热。 杨恒说完,刚转身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嘭”。 他着急转身,只见萧潜躺在地上,头发和衣服四散纠缠在一起…… “来人啊……太医!” 满屋子的凝重下,整个客栈仿佛凝固一般。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没人敢走动。 重重幔帐里,萧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 可是浑身却发烫,让人一碰就心惊的烫。 太医正在施针,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本就旧疾缠身,又添新病,昨夜吹了一夜的冷风,淋了一夜的雨,还喝了一夜的酒,怎么可能不加重? 寻常的退热法子,对萧潜来说已经没用了。 他吃过太多的药,对很多药已经免疫了。 施过针,已经到了晌午,萧潜身上的热退了一些,人也有转醒的迹象。 稍许,床上躺着的人逐渐有了动静。 萧潜眼前是模糊一片的,只有偶尔的光亮刺眼得很,像是在黑暗里的跳动的烛火,但是比烛火更加刺眼。 床边传来紧张的呼吸声和祈祷声,以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鸡叫声。 大概是客栈老板养的。 “圣人,醒了?醒了!” 声音很像是杨恒的,也只有杨恒才会这么咋呼。 “醒了就好,快,去把煎好的药拿来!” 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很苦的药味时,萧潜终于真正地醒了过来。 手掌放在额头上摸了摸,萧潜看着太医小心翼翼地端过来的黑色药水,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唇,一口气喝了。 还是杨恒喂的,他这会儿还是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苦味在口腔中蔓延,萧潜舌尖抵着后颚,“刚才的急报是什么?” 他喝完药就躺了回去,他不想问太医关于他的病情,病在自己身上,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杨恒想起今晨的急报,犹豫着没说。 -- 第93页 萧潜看了一眼杨恒,“说。” 尽管他现在病着,还很严重,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可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威严和气势。 杨恒心里叹了口气,“圣人,是安国公夫人……” 萧潜猛地坐起,“怎么了?” 国公夫人就是太后的母亲。 萧潜眉头一皱,厉声道:“快点说!” 杨恒,他不是不说,是说了之后,恐怕圣人为了太后又要奔波,这身体怎么受得住? 不过他被萧潜盯着看了几分钟就败下阵来,老实交代:“太皇太后因为太后私逃出宫,而降罪国公府,国公夫人打了宣懿旨的常伴伴,太皇太后下旨把国公夫人抓了起来。” 他说完,低着头不敢去看圣人。 “小五知道了吗?” “应当是不知道。” 萧潜掀开被子,“去江东。” 然而他刚从床下拿下一只脚,就嘶了一声。杨恒扶着他,劝道:“不如让臣去?” “你信不信太皇太后已经在去江东的路上了,等你到了,什么都做不了。”萧潜摇头,“更衣。” 杨恒无法,只能给萧潜更衣,然后扶着他又上了马车,出发去江东。 期间尹太医一直唉声叹气。 到江东之后,萧潜的身体更加弱了,甚至在这个天气里也要裹着大氅。 果然如萧潜所说的,他们刚到江东,就发现了太皇太后的踪迹。 她只早了两个时辰。 萧潜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下船,闻言又是直奔斐府。 两个时辰,说多不多,但若是太皇太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针对斐家的话,两个时辰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斐府。 不远处就能看到斐府外围被团团围住,而斐府的府兵只是护着斐府,并没有他们起任何冲突。 “抗旨是死罪,太皇太后懿旨即刻捉拿定国公斐钦,半个时辰内,若是不出来,斐家上下全部入狱!” 萧潜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杨恒,去。” 杨恒过去后,萧潜从怀里拿出块飞龙莲花纹的玉佩,盯着看了许久。 “蠢货。” 既然太皇太后先下手,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这块玉佩是他刚刚被记到太皇太后名下养的时候,太皇太后给他。也几乎是太皇太后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 太皇太后是他嫡母,小时候他母妃去世,他就一直养在太皇太后名下,虽然她从来不曾关怀他,但是他总算还是念着几分恩情。 至少在她膝下养着,他不会受到无端的欺凌。 只是,如今她老了似乎更加不知分寸了,姜家已经位极人臣,可是她还不够。 贪心不足蛇吞象。 大概太皇太后从来没有学过这个道理,或者说她觉得自己能够驾驭萧潜。 萧潜眼里蒙上一层狠厉,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小五。 这是他的底线。 以往,她做过许多过分的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她。还有她背后的姜家。 “杨都知,对不住了,太皇太后手谕,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萧潜打开车窗,就听到了这一句话。 他轻轻勾唇,索性下了马车,往斐府门口走去。 他披着大氅,明明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脸色也惨白惨白的,但是硬是让人觉得威压十足。 和杨恒面对面的禁军是最先看到萧潜,顿时愣在原地,都忘了行礼,直到被萧潜狠厉的眼神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 杨恒低着头在萧潜身边伸手想要去扶他,被一把推开了。 萧潜走到最中间那人的面前,脚尖几乎放到他眼下,“太皇太后手谕是什么?” 声音低沉犹如暗夜里的神,令人心惊胆战。 那人颤抖着身体,“回、回圣人,太皇太后手谕让臣捉拿国公爷和国公夫人。” “在哪里?”萧潜面无表情,声音也平淡无波。 跪着的禁军副统领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黄色的细竹筒,双手向上平举着,“这、这就是。” 萧潜并不伸手去接,杨恒走上前一步,接过那人手里的竹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确实是太皇太后的手谕,最后盖着太皇太后的印玺。 萧潜粗粗扫了一眼,眉毛上挑,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撕了吧。” 杨恒手一顿,悄悄看了一眼萧潜。 撕了?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手谕,就算要做什么,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什么了,萧潜已经有些不耐了,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杨恒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能分辨出来。 于是,他不再思考,立即撕碎了印着太皇太后印玺的手谕。 碎掉的纸片被风吹着,四处飘。 萧潜终于没那么生气了,眼前飘扬着的纸张在他眼里格外美。 这时,定国公也得知了萧潜的到来,出来迎接。 “臣见过圣人,圣人……” 萧潜抬手,“不必多礼。” 随即转眼看向围着斐府的禁军,“全都撤了。” 禁军毕竟是皇帝的禁军,不是太皇太后的禁军,自然很快就撤了。 定国公有些疑惑,“圣人,这?” 他一直以为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手谕,但是萧潜作为皇帝必然是知晓的。 -- 第94页 只是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萧潜也不多说,“进去再说吧。” 定国公却是忽然跪下,“臣还有一事求圣人。” “何事?” “臣夫人已经被太皇太后请走了,臣恳请圣人让臣带回夫人。” 萧潜自然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他已经另外派了人去,只不过看着定国公着急的模样,他又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本就是皇家对不住斐家,自然是应该的,朕就一起去一趟。” 说着,两人转头,向太皇太后落脚的地方去。 第50章 抗旨 国公夫人是被请走的, 以赏花的名义邀请的。 只是这一赏花,便赏几几天,也未曾出来。 萧潜和定国公到的时候, 太皇太后已经收到消息了, 穿了一身礼服正襟危坐。 “皇儿果真长大了,做母后的不过请个人赏花,皇儿也不许?”萧潜刚走近, 太皇太后就道。 萧潜也不恼, 只是淡然坐在了下首,拢了拢大才氅, “母后说笑了,儿臣也只不过是来找母后赏花而已。” 太皇太后看着萧潜,“是吗?皇儿不是该在华清宫?又为何跑来了江东, 母后听闻这几个月,皇儿时常不在华清宫,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这满宫的后妃, 这么久了, 你也不宠幸, 莫不是寻了什么新鲜玩意,乐不思蜀?” 太皇太后说着叹了一声, “你这倒是和你父皇很像,他当年也是在南巡时,看上了你母妃,一个歌妓。整个南巡期间就一直带着那歌妓, 寻欢作乐,连政事都忘了。” 杨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等隐秘的事情, 太皇太后今日拿到台面上来说,是存了心要和圣人撕破脸啊。 他低着头,悄悄看萧潜。 只见他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只是从杨恒这个角度却能看到他后槽牙紧紧咬着,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杨恒抬手摸了一把冷汗,还没抹完,就听到萧潜冷笑了一声。 “太皇太后慎言。” 太皇太后笑了声,“这不过是你我母子之间的家常话罢了,怎么还不能说?哀家是想说,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女子,就将她带回宫里,哀家做主,给她封一个美人也是可以的。为人君者不可过分沉溺美色。” “不劳母后担心,母后若是精力有余,不如多担心姜家吧。”萧潜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定国公夫人在哪里?” 太皇太后看着萧潜,“儿子大了,看来我这个母亲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萧潜已经懒得听她废话了,看了一眼杨恒。 很快,先前围着斐府的禁军已经围了上来。 萧潜仍旧坐着,又拢了拢大氅,“之前朕敬你是太皇太后,许多事情朕都不在意,只是朕早就说过了,不该过的线你不要过。” 太皇太后站了起来,情绪有几分激动,往萧潜的方向走了几步,“你什么意思?你让她们围着哀家,你是要灭祖吗你?” 萧潜眉眼冷淡,低着头并不看她,“你姓姜,算不上祖,何况今天就算你真的姓萧,朕也不会放过你。” 太皇太后身体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她手扶着桌角,她还是错估了。 她还是错估了萧潜对斐文静的痴心,也忘记了如今的萧潜早就不再是年少时那个失去母妃,没有父皇疼爱的孤苦孩子了。 他如今是帝王。 是握有实权的帝王,而她不过是仗着以前他养在她名下的几分情谊才能嚣张而已。 想通这一点,太皇太后几乎是在一瞬间白了脸色,“你、你想要做什么?” 萧潜恶劣地笑了声,“母后猜猜儿臣想做什么?是像对待姜昭仪那样对母后还是其他新鲜玩意呢?”他刻意加重了“新鲜玩意”四个字。 “不,你不敢的,哀家是太皇太后,你怎么敢?大臣们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萧潜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嘴角勾了勾,微抬下巴:“哪又有什么关系?谁要是敢阻挠,朕就杀了谁,母后不是已经知道朕的狠辣了吗?” 太皇太后这下彻底失了心神,直接“晕”了过去,然而萧潜并没有就此打住。 怪就怪在她一开始说他的母妃,还故意把小五说成是“见不得人的玩意。” “太皇太后不必着急,朕还没说完呢?你要不要猜一猜长安的姜家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假装晕倒的太皇太后,口吻淡薄,“不如让朕猜一猜吧,这个时候大约禁军和大理寺早就到了姜府,姜国公和姜夫人,以及你的哥哥弟弟们应该都已经下了天牢。” 太皇太后根本沉不住气,虽然没有睁眼,但是眼珠子忍不住转动,萧潜看了,只剩一声笑。 “两年前有人状告姜伯爷侵吞百姓田产数百亩,不过这事到后来竟然不了了之,事情上都没能上传到长安。想必太皇太后为了给你的弟弟遮掩花了不少功夫吧?” “姜侍郎,太皇太后的侄子。一年前和人在平康坊争执,隔天,和他争执的那人和妓|女一起死在了床上。太皇太后应当还记得吧?”萧潜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椅子扶手。 想起了就随意说一两件事情,一起平淡,有时候甚至还会有笑意。 只是这一声声叩在扶手上的声音却像是大锤子一般狠狠地砸在太皇太后心上。 她脸色越来越差,装晕也装不下去了,厚着脸皮“悠悠转醒”。 -- 第95页 “你是真的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吗?” 萧潜抬头,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衬得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可惜一张口,就让太皇太后心里抱着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 “是太皇太后不把天家放在眼里,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这时,国公夫人也找到了,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定国公迎了上去,萧潜看了一眼,侧头继续对太皇太后说道:“这一次就委屈太皇太后回长安了,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姜家人最后一面。” 说完,他起身拢着大氅走了出去,丝毫看不出身体有什么问题。 * 斐文静得知阿娘被太皇太后软禁的时候,萧潜已经在去往江东的路上,即将到达江东了。 因而,等到斐文静不管不顾地赶到江东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幕。 “阿耶阿娘,你们没事吧?” “没事,你怎么回来了?”一开始定国公和夫人并不知道斐文静已经离开了长安,所以在太皇太后下令要将斐府围起来的时候,甚至抓走了国公夫人的时候,他们都不曾反抗。就是因为他们害怕斐文静已经被太皇太后控住了。 直到萧潜告诉他们,他们才知道原来斐文静已经离开长安这么久了。 “离开皇宫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擅自做主,都不告诉我们?” 斐文静依偎在阿娘的怀里,闻言鼻子一酸,直接哭了出来,“我就是担心这次的情况,要是被人知道了,阿耶和阿娘肯定会受到牵连。可是……可是我明明隐瞒地这么好,怎么还是让她知道了。” “好啦好啦,不说了小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就好好待在家里,谁都不敢欺负你。” 斐文静却始终不能静下心来,“是不是他,只有他知道我离开了长安,也只有他会告诉太皇太后……” 他指的是萧潜。 斐文静想了一圈,心底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名字就是萧潜。 他是唯一一个既知道她在洛阳,又想她回长安的人,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你是说谁?”国公夫人问道。 斐文静眉头微蹙,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女儿怀疑是圣人,只有他知道我离开了长安。” 国公夫人无奈地笑了声,食指在斐文静额头上轻轻一点,“你呀,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 斐文静嘟着嘴,“阿娘!什么意思嘛?” 这时定国公这才说,“你以为太皇太后要针对我们,我们能安全无虞?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斐文静一愣,“那……” “要不是圣人,你阿娘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可能公然反抗天家的。这一次,多亏了圣人及时赶到,你阿娘才得以平安。恐怕姜家要遭殃了。只不过圣人不让我们告诉你是他救了我们,但是也不知怎地你竟然怀疑圣人,那我也只能悄悄告诉你了。” 斐文静这才明白原来是萧潜。 可是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应该也在洛阳,怎么不告诉她一声呢?而且还吩咐阿耶和阿娘不要告诉自己,究竟为何要瞒着她? 斐文静抿唇,莫非是因为那日她拒绝他的缘故?可是这也不应该啊,除非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瞒着她。 “阿耶,那日圣人有没有什么异常?” 定国公闻言,细细回想了当日的情形,其实当日他忧心夫人,很多事情都没有注意,只不过斐文静既然问了,他自然要好好想一番,甚至还喊来了那天一直跟着他的的管家。 管家倒是有些记忆,“异常的地方,我想起来了,那日明明和今天一样热,可是圣人却穿得厚厚的,还裹了大氅,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我记得圣人脸色似乎异常苍白,就像是生病了一般。” 斐文静心头一紧,三伏天的日子里穿大氅,脸色还这么苍白,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旧疾复发了。 斐文静回到自己房间,越想越笃定萧潜是心疾复发。 “我不是担心他,只是当初若不是他把那颗药给了自己,如今他也不必忍受心疾之痛。” “对,就是这样,我怎么会担心他。而且他这次还救了阿娘,是斐家的救命恩人,我也理所应当应该关心他,我又不是因为其他的。” 第51章 驾崩 “五娘, 国公爷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斐文静点头,让那人进来回话。 “打听到什么了?萧……圣人怎么样?” “回五娘,这次消息瞒得很严, 紫宸殿被围得密不透风, 我们的人只打听到这段时间几乎整个太医院的人都住在了宫里,另外太皇太后回宫之后一直闭宫门不出,随后姜国公被削去称号, 降为侯爷, 太皇太后的大哥姜伯爷入了大牢。” “姜家的事情我不关心,皇宫里就半点消息都没穿出来吗?”斐文静眉头紧蹙, 直接站了起来。 回消息的人又道:“倒也不是半点消息都没有,临走之前,忽然有个人递了消息出来, 只不过这人不是我们的人,所以消息的真假尚且不能确定。” 眉毛微挑,斐文静眼睛亮了亮, “是谁?” “那人说他叫同云。” “同云?”斐文静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下意识觉得熟悉, 但是又想不起来,“采莲, 我怎么觉得这个同云名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 第96页 “奴婢也觉得好像听过,似乎很熟悉。”采莲皱眉,“啊,我想起来了, 我记得王副都知有一个下属就是这个名字。” 采莲一说,斐文静也模模糊糊地记起了,“好像是的, 对!王全是有一个下属叫这名,说是什么……是他干儿子。” “那你快说,这个同云都给你说什么了?”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之后,斐文静立马追问道。 在皇宫里,她最信任的人除了采莲之外,差不多就是王全了,而同云作为王全的人,她自然也是相信的。这个消息多半是王全让他放出来的。 “回五娘,同云说圣人病得很严重,具体什么病不知道,但是总归很危险就对了,而且宗人府已经在宗室里挑选人品才能俱佳的皇室子了。” “什么?”斐文静猛地后退一步,“你是说在挑选宗室子?怎么可能,萧潜还这么年轻,就算生病了,也很快就会好起来,何至于到了挑选宗室子的地步?” 斐文静摇头,不敢置信,毕竟萧潜这么年轻,身强体壮,虽然知道他有心疾的毛病,但是前阵子见着他,也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过了多久? 采莲扶着斐文静,“五娘……” 斐文静看向她,猛地闭了闭眼静,手指在额头上揉了揉,“扶我进去。” “采莲,我是不是过于担心了,如今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按道理来说,我不应该为了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 采莲用手帕擦了擦斐文静额头急出的汗,又叫人取些冰块进来,这才安慰道:“圣人的安危自然是天下人所关心的,五娘不必苛责自己。” 斐文静笑着摇头,“就你嘴最甜。”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斐文静已经在思考着要不要悄悄去看他,毕竟他们之间是有过非同一般的的关系之人。 而且他和她曾经是最亲密的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这边斐文静还在纠结,另一边定国公已经在准备去长安的事宜了。 他派人来问斐文静,要不要同去。 斐文静思考了一整晚,次日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长安。 “阿耶,你为什么要去长安呢?” 定国公看着她,“你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 斐文静眨了眨眼睛,她是真不知道呀。 定国公叹了口气,“自然是圣人召见,不然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敢去长安?” 定国公不仅是定国公,他更是有数十万军队的大将军,将军非召不得擅自回长安,更何况是在皇帝病重的时候。 “至于圣人为何召见阿耶,还嘱咐我带上五娘,阿耶就不知道了。” 斐文静本来撑着下巴,思考着萧潜为何要召见阿耶,结果忽然听到阿耶的话,微微愣住,不知不觉间脸上浮上了绯红色。 “阿耶,你说什么呢?” 定国公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小五,很多事情阿耶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当初你和他那般要好,如今闹成这副场面,阿耶何尝不心疼。但是你终究才是我女儿,他就算是圣人,在阿耶心中也不及你重要。这一次虽然他叫我带上你,可若是你不愿意,阿耶就算真的抗旨也不会带你的。” 眼里开始湿润,泪水挡住了视线,斐文静的视野变得模糊,“阿耶……” 她扑到定国公怀里,自她醒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没有一件事,她敢和阿耶阿娘说,一是不愿意,而是心虚,不敢,她仍旧和小时候一样,害怕父母的责备。 几日后,父女俩达到长安,斐文静暂时以斐家小女儿的身份和定国公一起住。 次日,入宫请安的帖子刚递进皇宫,斐文静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说圣人已经驾崩了?” “嘘,小声些,说什么呢,嫌活得长了?” “是真的,礼部已经着手准备后事了,只不过现在秘而不发罢了。” “可是圣人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你从什么歪门邪道听来的?” “你知道什么,这消息是我在皇宫当值的亲戚说的,今天他出宫办事。你们根本不知道,圣人早就病了,这下是药石无医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在斐文静耳边萦绕着。 心里像是有块地方塌了一般,空落落,还有些不可思议的疼,又不是很明显。 “采莲,他们在说什么?” 采莲扶着斐文静的手,“五、六娘,我们先进去吧。” “不,你去问问他们在说什么!”斐文静推开他,“你去问问。” 这会心口的疼具化了,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一样,但是又有一点点侥幸,期望那不过只是谣言。 她手扶着一旁的石柱,等着采莲回来告诉她,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听错了。 没多久,采莲回来了。 “怎么样,他说什么?” “六娘,他说,他说圣人驾崩了……”采莲说话的时候神情也是恍惚的,然而这样斐文静反而更加相信这消息的真实性了。 采莲话一说完,她就如坠冰窟,浑身颤抖了下,三伏天的太阳下,仿佛只有她处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驾崩了……” 第52章 冲喜 斐文静根本不敢相信采莲所说的, 一直到次日她以六娘的身份随父亲入宫。 宫中缟素一片,看起来传言不假。 -- 第97页 斐文静在妆容上做了些伪装,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 安安静静, 很难引人注意,所以也没人发现她放在身前的手在微微颤抖。 进了内宫,带路的人变成了王全, 斐文静悄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只是很快, 斐文静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路线看着不像是是去紫宸殿, 倒像是去太皇太后的宫殿。 她昨晚睡得不好,几乎是一夜没睡,眼睛又酸又涩, 看着这条有些熟悉的路皱了皱眉。若是萧潜真的去了,那此刻召见他们的太皇太后想干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脚步就已经停下了。 他们到了。 王全侧立站在一边, 弓腰低头, “国公爷请进, 太皇太后等候多时了。” 定国公点头,谢过王全便准备进去。 斐文静提着裙角, 路过王全的时候,脚下停了停,“多谢王副都知。” 说完,她跟上父亲的脚步, 没再停留。 而王全却是猛地抬头,看着斐文静的背影良久,反应过来后, 忽然失了分寸。 斐家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斐六娘,那太皇太后的计划怎么办? 早知道,他就该提醒的,可是如今他们已经进去了,还能怎么办? 忽然,他目光一亮,看向不远处的端着茶水走过来的宫女。 “等等。” “副都知。” 王全拦下人后,送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额前湿了一片,黏糊糊的,“给我吧。” 宫女一愣,“副都知……”(?′з(′ω`*)?轻(灬? ε?灬)吻(??????ω????)??????最(* ̄3 ̄)╭?甜?(???ε???)∫?羽( ?-_-?)ε?`*)恋(*≧з)(ε≦*)整(*  ̄3)(ε ̄ *)理(ˊ?ˋ*)? 王全打断她的话,“没事,你先下去忙其他的。” 稍许,王全端着茶水进了大殿,深吸了一口气将茶水分别送到太皇太后和国公爷手上,最后才轮到斐文静。 斐文静看到王全端着茶进来的时候有些意外,直到他站在自己身边,她心跳得更快了,等他走后才打开他给自己的纸条来看。 “冲喜。” 看了一眼,斐文静将纸条揉成一团,收进了衣袖里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究竟怎么回事? 面前,太皇太后还在和国公爷交谈,不过是一瞬间的走神,话题就被太皇太后给引到了斐文静身上。 “六娘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从小就被保护得好。” 定国公也不知这太皇太后究竟打的什么注意,只能跟着附和。但是两人之前在江东毕竟个闹得不愉快,大殿里的气氛还是一度紧张到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吵起来了。 斐文静还在思考关于纸条的事情,就听见太皇太后说:“圣人如今重病,哀家前日请了天禅大师来看,大师建议立中宫和皇贵妃。” 此话一出,大殿里静了一瞬,定国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斐文静,发现她仍旧低着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神色。 然后听到太皇太后继续道:“圣人昏迷了好几天,所以此事由哀家做主,兵部尚书之女温柔娴静可入宫” 此时此刻,斐文静和她阿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事为什么和我说? “此外,哀家也希望六娘能入主中宫。” 斐文静耳边就像是耳鸣般,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爆炸了一样。 她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时,只觉荒谬。 定国公也一样,他下意识就问答:“这怎么可以?荒谬!” 斐文静此刻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就只看到太皇太后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她阿耶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了。 大约是在极力反对。 可是斐文静这时候却忽然冷静了下来。 萧潜此时昏迷,太皇太后和萧潜素来不合,想来那兵部尚书已经投靠太皇太后了。 而她明明这么厌恶斐家,为何还要主动提出让斐家六娘入宫,不过是因为忌惮罢了。 之前她在江东这么胆大妄为,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斐父斐母不知道斐文静的去向,她便用斐文静来拿捏他们。可是上次没有一击即中,反而被赶去的萧潜反将一军。 而这一次,没有斐文静作为要挟,加上她之前已经被萧潜削弱了势力,她如今就是半落水的凤凰,再也没有以前的胆量了。自然只能拉拢斐家。 而她也知道,斐家是看不上皇贵妃的,自然只能忍痛提出入主中宫了。 斐文静想的是,萧潜究竟病重到什么地步了,太皇太后竟然敢这般大动作。 等册立中宫和皇贵妃后,太皇太后的下一步会是什么?垂帘听政?手握大权? 不过太皇太后定然没有想到斐家根本没有所谓的六娘。 眼下,阿耶还在和太皇太后争执,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斐文静入宫的。 斐文静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站着的阿耶,“父亲,女儿愿意入宫。” 就像是投进湖里的石头一般,定国公根本不敢置信斐文静究竟说了什么,反而是太皇太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六娘愿意,那再好不过了。” 定国公这才转身看着斐文静,脸色很臭,“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斐文静眼睛一酸,险些哭出来,“阿耶,女儿知道。” “你……”定国公脸色铁青,手指着斐文静,却又说不出话,无可奈何。 太皇天后笑着打圆场,“国公爷何必置气,六娘愿意进宫这是好事,以后她就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了,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不想坐到那个位置去。六娘能成为皇后,也是斐家之幸。” -- 第98页 定国公没再说话,他不是听进去了太皇太后的话,而是对斐文静的决定感到气愤。 等到出了宫殿,父女俩出城去,他还是臭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斐文静叹了一口气,“阿耶,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而且来长安的时候,你不是说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吗?” 定国公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你能有什么原因,难道不是你还惦记着他?” 斐文静哭笑不得,“阿耶,你就不要生气了,你想想,太皇太后为何这般好心,主动给圣人册立中宫,说是大师建议,以五娘看,这就是她自己的主意。前脚圣人才狠狠打压的姜家和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圣人病重,太皇太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定国公哼了一声,“这是长大了,都敢在阿耶面前说教了。” 斐文静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阿耶,我知道你肯定早就想到了。你想,圣人毕竟前几天还救了我们斐家,这个时候他有危险,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 “他是皇帝,要是有什么危险,他自己都应付不了,你去也没用!”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他这个时候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要是我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定国公摇头,“阿耶看,你就是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斐文静微楞,却没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 虽然和阿耶争取的时候,有很多理由,可是其实她心底最大的理由就是她担心他,实在放心不下来。 不管怎么样,定国公终究还是同意了。 册立仪式来得很快,太皇太后似乎迫不及待了。 皇贵妃和她同一天进宫,当然规格要低一等。 由于萧潜还昏迷着,当晚,斐文静直接被请到了紫宸殿。 紫宸殿里药味浓重,尽管挂着红色丝绸,点着大红烛让酒掩盖不了萧索之气。 在龙床边上坐下,斐文静望着床上那人,仿佛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殿中很安静,杨恒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昏睡了好几天,萧潜脸上气色大不如从前,皮肤苍白得像是假人一般,斐文静都害怕会不会自己呼吸重了,他就走了。 看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今晚该怎么过这个问题。 自然是不能出去,回到坤宁宫,除了龙床之外,这里也没有其他可以睡觉的地方。 她记得以前这里也是有美人榻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没了。 看着萧潜里面空出来的一大片位置,她心里叹了口气,和衣爬了过去。 前半夜一直没睡着,直到后半夜,斐文静才感觉眼皮变得很重,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她自然也不知道,后半夜的时候,萧潜短暂的醒过,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还叫来了杨恒。 只不过,他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萧潜刚回到长安的时候,尹太医就说太医院研究出了新的治疗方法,只不过要昏睡十天。 而且这治疗方法并没有在有相同病症的人身上试验过。 所以,凶多吉少。 可是萧潜听了之后,想都没想就决定了要试一试。 随后他以极其快的速度安排下众多事情,次日便开始治疗,也陷入了昏睡。 而昨晚是他第一次醒来。 他虽然昏睡着,但是有时候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所以斐文静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只是他精神力微弱,并不能思考到到底是谁,直到她上了床,跨国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又十分熟悉的味道。 那是斐文静身上才有的味道。 所以,他挣扎着醒了。 当真正地看到斐文静躺在自己身边时,萧潜还是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进宫? 等待听杨恒说完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后,他陷入了沉默。 他原本的计划里,笃定太皇太后会趁这个时候抓着权利,一定让兵部尚书的女儿入主中宫,借此监视萧潜。 少有人知道,兵部尚书的夫人的妹妹的儿子和姜家有关系。 那个儿子是姜家的种。 所以,兵部尚书会站在太皇太后这边,他并不意外。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兵部尚书的女儿和后妃晏青卿是好朋友。 兵部尚书的女儿并不是嫡出,因为兵部尚书的夫人根本不能生育,她的生母是夫人身边的丫鬟,等她生下魏明珠和双胞胎弟弟后,便被去母留子,当晚就死了。 魏明珠喜欢一个穷书生,可惜那书生,被兵部尚书逼死了。 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足够让魏明珠反过来对付太皇太后和魏家。 萧潜进入治疗之前,已经交代了晏青卿,务必做好这件事情。 意外的是,出现了一位“斐六娘。” 显然斐家比起兵部尚书,更值得拉拢。 所以太皇太后改变了主意,让“斐六娘”入主中宫。 这一个意外,打乱了萧潜的计划。可是他醒过来看到斐文静的时候,却在想,幸好有这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啊 第53章 脱衣 杨恒来了之后, 萧潜撑着最后一点精力,调整了计划,说完没多久, 便再度陷入了昏迷。 次日, 斐文静很早就醒了,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 第99页 身旁的萧潜还是她睡前所看见的样子,只是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她躺在床上, 脑海里回想的是昨天的册封典礼, 多少年了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萧潜的妻子,明媒正娶, 光明正大。 尽管她和他之间还有很多没解开的心结,但是也并不耽误斐文静对此感到真切的开心。 就像是一次场梦,她在梦里暂时抛弃了心结, 开开心心地成为萧潜的皇后。 许久,斐文静起床洗漱。 刚刚收拾完,太医院就送来了萧潜服用的药。 药是由太医亲自送进来的, 送到寝殿门口, 杨恒接过来。 斐文静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药碗, “等下。” 杨恒手抖了抖,“皇后娘娘。” 斐文静现在的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话本子, 最多的是皇家争权夺势的残酷。 这会看见杨恒手抖了抖,心里的怀疑更加重了,“把药给我。” 斐文静伸手直接“抢过”杨恒手中的药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又放到鼻尖闻了闻。 嗯,没看出什么异样,主要是她对于药理一窍不通。 斐文静耳朵轻轻动了动, 终于赶到了一丝不妥,她既然对药理一窍不通,那她拿过来能检查到什么? 但是她都做出这个动作了,总不能又坦白说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吧,这样整个紫宸殿的人肯定会以为她这个新任皇后脑子有点问题。 “皇后娘娘?”杨恒催促出声。 斐文静咳嗽了声,死要面子活受罪,“本宫试一试。” 说完,她闭着眼睛,沿着碗沿,轻轻喝了一口。 “娘娘……”杨恒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斐文静喝下了药,虽然这药真的没毒,但是吧…… “呸呸呸,好苦好苦好苦……” 杨恒差点想捂脸了,赶紧拿起另一边的一碟梅子,“娘娘。” 斐文静吃了好几颗梅子,终于缓解了口腔里的苦涩,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定很丢脸!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大家都低着头并没有什么动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杨恒又问道:“娘娘,这药能喂圣人了吗?” 斐文静点头,“我来吧。” 她喝了没事,那这药想必也不会有事的。 杨恒扶起萧潜,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斐文静坐在床边,用小勺子慢慢地喂。 一开始的时候斐文静不熟练,一勺药大半都从嘴角流顺着流进了衣领里面。斐文静着急,用手帕擦了萧潜的嘴角,顾不上衣服里的,又给他喂。 一碗药喂完,斐文静额头出了薄汗,而萧潜的衣服也脏了。 “杨恒……” 斐文静放下药碗,转身准备叫杨恒给萧潜换件衣服,结果一转身,屋里哪里还有什么杨恒,别说杨恒了,张恒王恒都没有。 整个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的萧潜,就剩下斐文静一个人。 斐文静睫毛微颤,意识到一个重大的问题—— 她如今是斐六娘,杨恒出去的原因很好猜,他想让她给萧潜换衣服。 所以,凭什么,斐六娘能有这样的待遇? 虽然都是自己,可是别人又不知道。 她的化妆术出神入化,就算还是有盖不住的相似,可是没人会怀疑,毕竟姐妹本就该是相似的。 最重要的是,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斐文静还在懿安宫做着太后,根本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这个“皇后”也是斐文静。 斐文静心里有些微妙的不舒服,她大概知道这就是醋了。 心里不舒服了会,她还是要面对现状,那就是给萧潜换衣服。 萧潜这么大个人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要给他换衣服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解开扣子后,斐文静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根本脱不下来。 要翻动萧潜实在是太难了。 何况他还这么虚弱,斐文静疑心自己太用力了,会让萧潜心口痛。 靠着床边的这只肩膀的衣服脱了下来后,斐文静想了想,索性爬到床的里侧去,跪坐在里面,这样要容易使力一些。 她先将萧潜的手臂拉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再用力拉。 “刺啦——” 声音响起的时候,斐文静是懵逼的,她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境况,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 萧潜的衣服被她撕坏了。 皇帝的衣服质量这么差吗? 还是内衣。 斐文静额头上出了些薄汗,脸蛋红红的,一部分是被热的,更多的是因为她撕坏了萧潜衣服这件事情。 显得她很暴力,还有点隐晦的暧昧。 不过,万幸的是,萧潜现在并没有意识。要是她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做出了这种事情,她才是真的无地自容。 斐文静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从另一个角度发现了撕坏衣服的好处,那就是这样也算变相地把衣服脱了。 接下来就是裤子了。 斐文静将搭在他下身的被子掀开了。 白色的亵裤贴身地穿在萧潜身上,勾勒出一双肌肉紧绷的长腿。 明明隔着一层布,斐文静却觉得自己好像透过那层布看见了底下的肌肉紧实的双腿。 斐文静有些唾弃自己了。 -- 第100页 她摇头将脑子里的东西甩干净,这才颤颤巍巍地伸手到萧潜的腰间——去解开系着的腰带。 腰带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个结,斐文静只轻轻一扯,腰带就松散开来,像是被解放的两只翅膀,欢快莫名。 接下来就是脱了…… 斐文静其实不是那么的害羞,毕竟说句不好听的,她真的见过很多次了。 只是寝殿太安静了,加上萧潜又是无意识的状态,这诡异的氛围让斐文静内心了生出了一种不安感,这种不安刺激出了更多的羞涩。 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斐文静扯了扯裤子边沿,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用手充当扇子往脸上扇了几下,重新深呼吸。 一套事情做完,斐文静就像是彻底无视了萧潜一般,仿佛眼前只不过是个假人,她很快就剥下了裤子,扯过棉被盖上。 “呼~” 斐文静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找干净的衣服。 当然躺在床上的萧潜其实不是半点意识都没有的。 他有点淡淡的意识,很淡,但是足够感觉到斐文静做的这些事情,更不要提撕坏他衣服这件事。但是他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觉得很正常,他的小五永远就是这般,傻兮兮的,惹人爱。 反而后面斐文静变得异常镇定让他奇怪了好一阵。 直到她脱完裤子,非常快速的扯过被子,他才明白,小五还是在强撑着。 “啊啊啊啊……” 耳边传来轻声的抱怨声,萧潜睁不开眼睛,视线受阻,听力反而更加好了。 “怎么回事啊?我进宫是为了帮助萧潜的,毕竟他是我们斐家的救命恩人啊啊,斐文静你不要胡思乱想!” 很小声的嘀咕,萧潜能想象到斐文静说这话的画面。 她应该是一边找衣服,一边抱怨的。 大概率还死死地瞪着衣服,想要把闷气都撒在他的衣服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肯定用头撞衣柜了。 “哒哒哒……” 脚步声渐渐近了,萧潜凝神,听见了斐文静细微的呼通声。 “怎么这么痛啊……” 萧潜很想笑,虽然脸上笑不出来,但是可以在心里笑。 斐文静走到床边,将衣服放在一旁,忽然伸手戳了戳萧潜的脸和挺翘的鼻梁,“哼,都怪你。” 斐文静一点都不心虚,找借口找得非常坦然。 过了一会,她掀开被子给萧潜穿衣服。 被子一掀开,她看见的就是光溜溜的萧潜,肤色是很健康的白,浑身没有一丝赘肉,平时穿着衣服藏的很好的身材此时在斐文静的眼下毕露无疑,还是她亲身剥的。 肌肉很紧实,尤其是腹肌和胸肌。 此时腹肌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水。 在光线下显得格外诱惑。 那种诡异的暧昧又来了。 这种感觉总让斐文静觉得眼前这个萧潜似乎是醒着的错觉。 刚才做的心理建设全都毁于一旦,斐文静懊恼地闭眼。 她竟然被一层薄汗给打败了。 睁开眼睛的瞬间,斐文静想通了。 她不干了。 她来不是来伺候萧潜的,是为了大事! 随后果断地起身,往门口走去,打开了紧闭着的大门。 杨恒果然在外面站着。 见到斐文静的时候还明显的愣了愣。 斐文静轻笑,看着杨恒,“本宫累了,麻烦杨都知去给圣人换身衣服。” 说完,也不管他的反应,自己往偏殿去了。 折腾了这么久,她还没吃早饭呢。 等她吃完早饭,杨恒自然是已经换好了萧潜的衣服,不仅如此,他还给萧潜擦了身体。 这一天除了早上喂药和换衣服的事情之后,就没什么其他事了,极其平常地过去了。 让斐文静忍不住怀疑难不成自己想错了,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其他心思,很安分。 不过第六天的时候,恶犬终于露出了爪牙。 第54章 结局 萧潜昏睡期间, 朝政上有各位尚书首辅在,不会乱套。 只是关于皇宫的事情免不了还是要太皇太后做主。 这一日,太皇太后发出了两道懿旨。 一是, 将被贬为庶人的姜娉婷召回皇宫, 仍旧住在原来住的宫殿。 虽然还没有恢复昭仪的妃位,但是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恢复了,或者说高升也不一定。 二是, 将皇宫护卫军的首领换了。 新上任的首领不是姜家人, 但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数十年。 皇宫之中, 忽然之间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太皇太后此举就讲目的何在。 知道的人,更加紧张。 斐文静在听到第一道懿旨的时候就知道太皇太后终于忍不住了。 太皇太后不是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是、以前被萧潜压制狠了,一时之间不敢,所以等到过了这么多天她才敢有所动作。 而且动作很小, 几乎算得上是在试探。 她在试探萧潜的昏迷究竟有几分真, 几分假。她不敢直接赌。 害怕是一个圈套。 斐文静几乎要冷笑, 这位太皇太后嚣张了几十年,没想到晚年倒是学会了沉稳。 还是被自己的儿子教会的, 虽然不是亲生儿子。 -- 第101页 这两道懿旨明目张胆,并不避讳任何人。 而第三道懿旨,却是在又过了一天之后。 这天的夜晚,从太皇太后的宫殿中悄无声息地发出的。 这才是紧要的。 斐文静看着手中的懿旨, 嘴角很淡很淡地勾了起来。 这第三道懿旨,是调兵。 太皇太后终究还是急了。 她敢打赌这道圣旨发下去,但凡是聪明的人都会知道太皇太后想干什么。这正好是一个机会, 朝廷究竟有哪些人是忠诚的,而那些人又是和太皇太后沆瀣一气的,借此倒是可以一探究竟。 只是不知道萧潜究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如今她虽然在宫里和父亲里应外合,可是只要圣人一日不醒,危险只会与日俱增。 斐文静令人将消息传给父亲后就一直等待在萧潜身边,半步门都没出。 五天后,偌大的皇宫里终于有了动静。 姜国公进宫,带了一个所谓的法师,说圣人此番迟迟不醒,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被妖邪缠身。 太皇太后十分忧心,立即带着这位神秘的法师到了紫宸殿。还让紫宸殿所有的人都集中的殿中的院子来。 斐文静得知消息的时候,苦思冥想了好半晌也没明白,既然已经能调兵了,为何还多此一举?最后也只能归于是她还是想要一个好名声。 法师在紫宸殿前坐了半天法,最后神神叨叨地问了一句:“圣人是否曾经去过江东?” 斐文静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太皇太后。 原来她的目的是在这里,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好名声,她是为了对付斐家。她其实根本就不信任斐家,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让她入宫,不过都是假象罢了,为了将来能彻底地操控大魏,她还是要选择灭了斐家。只有这样,她才安心。 果然,太皇太后皱了皱眉,似乎很为难地点头,“皇儿他,确实是去过江东。” 法师恍然大悟,“怪不得贫道算出这妖邪的根源在江东,只要能彻底除去江东这个妖邪,圣人不日便能清醒。” “敢问道长,可否算出这祸害皇帝的妖邪藏身在江东的何处?” 法师摸着全白的胡须,假作思考,“这恐怕需要圣人的贴身物件,若是能有圣人的衣服,定能找出来。” 太皇太后点头,“皇后,你亲自去取。” 很快,萧潜的一件中衣就被拿出来交给了法师。 法师接过,又从香台上取了一支香,点燃了中衣,待衣服被烧光,法师盯着那盆灰看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似乎是不相信又掐指算了算。 太皇太后适时出声,“法师但说无妨。” 斐文静低垂着头,视线却一直在法师身上,见他这般装模作样,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太皇太后,这……依照指引,这妖邪在江东斐家。” 太皇太后顿了下,看一眼斐文静,继续道:“可知是哪个斐家?” 法师叹了声,摇着头道:“正是镇国公斐家。” “放肆!镇国公为大魏开拓疆土,保家卫国,岂可任由你胡乱攀咬?”太皇太后情绪激动,似乎真的再生气。 就连斐文静都要感叹一声,果然是上一辈的宫斗赢家,这演技真是绝了,若不是她早就知道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连她都要哄骗过去。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她发笑的时候,她猛地跪在地上,眼里几滴泪要落不落,委委屈屈地看着太皇太后:“母后一定为臣妾做主,斐家绝对不可能会藏匿妖邪。” 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演技不遑多让。 法师摇头,“贫道从不说谎,若是太皇太后不信一开始就不该找贫道。可是此事关系国计民生,是天下大事,就算太皇太后不信贫道,也应该立刻去查看。” 太皇太后盯着法师,想了想,似乎很难做出决定,最后还是“沉痛”道:“那就依法师所言。” 斐文静知道这场戏演完了,该她上场了。 她朝着太皇太后轻轻福身,转而道:“臣妾有疑问想要询问法师,可否劳烦法师解惑。” 法师很快地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点头后,才说:“皇后娘娘请问。” “本宫想知道,这法事是必须要圣人的贴身衣物才有用吗?” 法师点头,说:“这是自然。” 斐文静嘴角弯了弯,“那就遭了,本宫忽然想起昨日内务府给圣人送了些新的中衣过来,也不知给法师的这套是不是穿过的,要是没有穿过,岂不是会误了事。也怪本宫忙着侍奉汤药,却不曾注意到这等贴身衣物,不如让杨都知去看看?” 斐文静故意说话慢,言辞间又夹杂几分做错事的无措,一番话说完,太皇太后和法师脸都黑了。 法师呆了会,被太皇太后一瞪,才流着冷汗道:“其实这有没有穿过也无妨,只要是圣人殿中的东西就有效果。” 斐文静惊讶地捂住嘴,“啊?刚才法师不是说一定要贴身衣服吗?” “……这,其实要贴身衣物只是为了更加稳妥,但是刚才贫道已经推演出来了,倒是不必再取圣人的贴身衣物,不过皇后娘娘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再取穿过的贴身衣物来一试。” 斐文静皱着眉头,转而问姜国公,“敢问国公爷,这位法师名号是什么,师从何人,本宫总觉得有些奇怪。” -- 第102页 姜国公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这是我亲自找的,皇后娘娘莫非是在怀疑臣?” 斐文静低着头听完这话,缓缓抬起头来,不过眨眼之间,已经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母后明鉴,臣妾怎么敢质疑国公爷,臣妾只是过于担心圣人,也害怕国公爷被蒙骗了而已。” 姜国公一噎,全然没有想到这位皇后会是这个路子。 太皇太后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哀家相信国公,皇后娘娘担忧圣人也是正常的。此事到此结束,这个法师有没有问题,去江东好好查清楚不就知道了,要是没有所谓的妖邪,就将这老道斩首便是。又何须在此争辩,白白失了身份。” 太皇太后一锤定音,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是斐文静却不能就此摆手,她不可能让太皇太后得手。 只是太皇太后竟然敢在她的面前这般光明正大,就说明江东那边已经布置好了。她现在还能做什么挽救? 斐文静微微屈身,恭送太皇太后,心里却是盘算着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难不成,这一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太皇太后要发落姜家,找的理由很是冠冕堂皇,若是父亲带兵直接反抗,那就会被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若是任由她,那么斐家必定遭殃。 要是圣人醒了就好了,一切都会不攻自破。 斐文静第一次感受到棘手。 太皇太后已经走出了紫宸殿,斐文静直起身来,忽然听到一阵兵器的声音,只见紫宸殿门口不远处乌泱泱围了一圈,全是带着兵器的士兵。 把太皇太后、姜国公以及法师围了起来。 身后传来走路的声音。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斐文静猛地回头,那廊上的人一边向她走来一边笑。 很是温柔。 怎么可能?怎们回事? 斐文静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可是这一切疑问都不如开心来得汹涌。 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直接冲到萧潜的怀里去。 萧潜也远远地就站稳了,张开双手,等着接她。 “皇后快把朕撞倒了。”萧潜调笑着说。 可是斐文静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紧紧地抱着他,她害怕这只是她的幻觉,或许只是因为她太想他了,太希望他可以醒来摆平一切,而出现的幻觉。 所以她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一松手就烟消云散了。 “是真的,你松手试试。”萧潜知道她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脸蛋道。 斐文静这才仰起头看着他,试探着松手。 “没骗你吧?” 斐文静这才确定了不是她的幻想,是真实的,真实的萧潜。他真的醒了! “圣人,太皇太后进来了。”杨恒提醒道。 斐文静这才从萧潜怀里离开,站在他旁边。 “皇儿醒了?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太皇太后表情有些僵硬,还带着些不可置信。 萧潜神色微凉,不打算再啰嗦了,“带上来。” 一个被蒙着头浑身是血的黑衣人被押着拽了出来,斐文静看见太皇太后的表情很明显地变了。 “太皇太后总该认识这个人吧?”萧潜令人扯掉黑衣人头上的布袋,让他转向太皇太后的方向跪着。 太皇太后匆匆看一眼黑衣人,很快移开视线,“哀家怎么认识?” 萧潜挑眉,看了眼黑衣人又道:“太皇太后难道不想知道这个人究竟干了什么,又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太皇太后看向黑衣人。 “咳,不知这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姜国公咳嗽了声,说道。 太皇太后及时收回了视线,跟着问道:“是呀,皇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把紫宸殿都围了起来?” 萧潜冷笑一声,耐心已经消磨完了,是以杨恒让他说话。 “此人潜入紫宸殿,准备在圣人喝的药里下毒,被发现后,竟然跑到寝殿,意图刺杀圣人。”杨恒站出来,指着黑衣人怒道。 “这就是他准备下在药里的毒。”杨恒指着另一个内侍手中的瓷瓶说。 姜国公微不可见地冲太后摇了摇头,而后问道:“此人其心可诛,应当立即斩杀。” 黑衣人闻言,猛地看向姜国公,眼里迸射出精光,眼眶红得吓人。 萧潜忽然开口,带了点笑意,“朕留他自然是要查出这幕后主使之人,姜国公这么着急可是知道些什么?” 姜国公下了一跳,额头上冷汗直流,“嘭”地一声,跪下,“臣绝不知情,臣只是听到他竟然胆敢刺杀圣人,一时气急攻心,忘了背后之人。” 萧潜收了笑容,“你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黑衣人抬头看着姜国公和太皇太后,挣扎了半晌还是开口了:“是姜国公和……” “是微臣。”又是“嘭”地一声,姜国公头磕在青石板上,“是微臣做的,和姜家无关,和其他人无关。” 斐文静唇边勾起抹讽刺的笑容,这样蠢笨的人竟然还敢意图造反,不知道是不是傻子胆大。 “报——” “姜世子率军突袭皇城!” 萧潜这才看向太皇太后和地上已经的姜国公,脸上波澜不惊,“姜国公养的好儿子。”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有误会,圣人!”姜国公转向门口,“是你,是不是你谎报、或者是你认错人了!世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 第103页 萧潜勾唇,牵了斐文静的手,“既然姜世子来了,我们也去会会。” 说着带着斐文静走在了最前面。 姜国公和太皇太后在城楼上看见姜世子的那一刻,就知道彻底完了,不仅是姜家,还有太皇太后。 一切都没了,等待他们的是死还是生不如死,都将由那个年轻的帝王来决定。 过年前夕,大魏发生了件大事。 太皇太后的母家,姜府,竟然造反,意图刺杀皇帝。 姜家几乎满门抄斩。不足10岁的孩子投入掖庭,从此终身为罪奴。 而太皇太后为此感到心伤至极,主动提出要搬出皇宫,在慈惠寺礼佛,终生不再回皇城。 行刑的这一天,下了大雪,可是鲜血硬是把地上堆积的雪白的雪都给染红了。 有人说这就是罪孽深重。 可是第二天这一切都被新下的雪覆盖得一干二净,再也看不见那里曾经流过很多人的血,也闻不见前一日还冲天的血腥气了。 于是这一年过得异常高兴,百姓们喊着:“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萧潜拉着斐文静的手站在城墙上,斐文静被裹得厚厚的,远远看着就是一个雪娃娃。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萧潜低低地笑了声,“不知道来年朕和皇后能不能丰收?” “可是太医不会诊断错了吧?怎么可能是双胞胎?”斐文静惊奇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拉着萧潜的手一起摸,“你见过这么小的双胞胎吗?” 萧潜无奈一笑,“皇后,你这才两个月,自然小。” “可是,双胞胎应该要比单胎大啊,可是那日见到韩夫人,她的肚子和我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据韩世子说,韩夫人已经三个月了。” “可是……嗯——” ———正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