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第1页 [现代情感] 《冤家》作者:苏鎏【完结+番外】 一个不肯嫁人的老姑娘,熬到三十多岁,依旧对男人不太感兴趣。她的理由是,她不喜欢男人。 一个不想结婚的老男人,从十六岁起开始泡妞,一直泡到三十二。他的理由是,他实在太喜欢女人。 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个串线的电话,就这么狗血地相遇了,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想娶,可是生活,往往是由不得他们的。 姚锦之总在想,初次见面,那个混蛋就敢收她一小时五百块!难道他是酒吧里做sex服务的工作者吗?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锦之,叶随风 ┃ 配角:叶铭,潘一诺,云朵 ┃ 其它:剩女,相亲,花花公子 =================================================== 冤家 作者:苏鎏 中二病 每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原因都是多种多样的。年纪太大不太好找,年纪太小还没找到,或是长得不够漂亮没人要,也可能是长得太漂亮要的人太多了。更有可能是缘分没到感觉没来这种虚无飘渺的理由,总之,理由是千奇百怪的,听上去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但是,每一个不想嫁的女人,原因总是很简单的。那就是,她们真的不想嫁。 可是,她们为什么不想嫁?这个问题却很值得深究,但有时候,甚至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 通常来说,见到姚锦之的第一眼,大家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多大了,结婚了吗?” 这大概是每个适龄女青年认识新朋友时最常接到的问题了。而她总是微微一笑,报上姓名后再轻轻吐出两个字:“未婚。” 于是,各人的反应总是如此,震惊中带有一点不可思议,语调略微提高,尾音总是上扬。姚锦之甚至不用听,都知道他们即将吐出哪三个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想结婚呢?姚锦之自己也说不清楚,活到三十而立的年纪,她还是没能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结婚的兴趣,每每被逼去相亲,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扯到他们家狗身上。她倒是不介意跟他们家的赖皮一号、二号、三号过一辈子,可惜,守了大半辈子活寡的姚妈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相亲这个话题被再次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姚妈妈正在厨房里拿着大菜刀,咣咣地剁排骨。姚锦之上了一天的课回到家里,急需补充一些水分,而且,最好是凉的。 作为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她被卡在了最不尴不尬的地位。她是个初中教师。也就是说,学生们已经过了小学时老师放个屁都是香的那种年纪了,可还没到高中那种自我约束的时候。 这时候的学生,无论男男女女,都正处于叛逆的转折期,中二病患者铺天盖地。姚锦之每天与这样一帮小鬼斗智斗勇,也难怪她不想嫁人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应付男人呢? 可是,姚妈妈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姚锦之一面喝着冰水,一面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剁肉声,“咣”一声,“咣”,再来一声,自从她进了厨房之后,这剁肉的声音是越来越大。 姚妈妈的心里就像是憋了一把火,不能拿大刀砍向自己的女儿,就只能拿毡板上那块猪排骨来出气了。 姚锦之听得心里直发毛,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关上冰箱缩了缩脖子,拿着水杯准备开溜。然后,就听得一声巨大的剁肉声,那声音响得,让姚锦之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用后脑勺都可以感觉到,那块猪排骨几乎要飞了起来,朝着窗外而去,然后再做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妈,轻点儿,太用力了伤身体。”回过头,冲妈妈讨好地一笑,却发现妈妈根本没有正眼看她,只拿个后背对着她。 不看,不代表不在意。姚妈妈的声音就像是去地狱转了一圈回来,深深地透着几股凉意:“锦之啊,手机拿出来,妈报个电话给你。” 多年来的老把戏,姚家母女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姚妈妈从最初的欢天喜地,到后来的怨天尤人,再到现在的看破红尘,这么多年来,她的心路历程,简直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为了让女儿嫁出去,她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可是,在与女儿的斗争中,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女儿采取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已经快要让她举手投降了。她虽然还在那里积极地物色年轻男子,可是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次都像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几年来,她给女儿介绍的对象,至少也有二十个了,这其中有一多半,最后都便宜了她那些老姐妹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之类的。反正,女儿从俏生生的一枝花,到现在的大龄求婚女青年,这期间姚妈妈已经吃了无数回喜酒,当了无数回媒人,送出了无数人情红包,就是没有收回过成本。 所以说,她除了怨恨地剁排骨外,还有什么可做的?这次这一个,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天命尽人事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姚锦之本来想拒绝,听到那剁排骨的声音,觉得自己还是识相一点的好,如果不答应的话,说不定妈妈一时兴起,会直接把她按上去三两下给剁齐活儿了。 那声音实在有些刺耳,她就这么一边听得心肝儿直颤,一边儿抖抖嗦嗦地记下那个电话号码,顺嘴问了句:“什么人,干什么的?姓什么啊?” -- 第2页 “姓叶,你马阿姨给我的,是她老公同事的侄子,跟你一样教书的,不过是在大学里。” “这关系可真够远的。”姚锦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想想也对,老妈身边那些个适龄男青年,早就让她全挖掘出来了,而且在与她相亲失败之后,一个两个顺利结婚,有几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想想看,也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开僵拓土了。 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就是妈妈同事的老公的同事的侄子嘛,算不了什么。上次有一个,居然是妈妈姐妹楼上邻居家的叔叔单位领导的女儿的小叔子,这个关系,那才真叫一个乱呢。 姚锦之正在那里暗自嘀咕,就听得“咣”的一声,排骨应声断成两截。姚锦之觉得,妈妈整个人正在那里散发着黑色的浓烟,说不定一会儿转过身来,就会露出一副镣牙,满嘴淌血地冲她扑过来。 还是先闪为妙。姚锦之正要走,老妈的吩咐随即就到:“对了,那人还给了个叫Q什么的东西,也是一串数字,我记不住,写了张纸放在餐桌上,你自己去看吧。据说上网可以聊天。” QQ这种东西啊,姚锦之虽然已年过三十,却还是有的。为了拉近跟学生间的距离,了解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总是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像QQ这种学生人手一个的东西,她怎么可以没有。可是,现在要她用QQ跟相亲对象聊天,实在有些硌应,她拿着那张纸条,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好吧,不聊是不可能的,妈妈的菜刀还握在手里了。为了家庭和平,为了世界和平,姚锦之必须做一点表面功夫。于是她迅速上网,加了这个QQ,主动向对方打招呼。 在这方面,她已经是老手了,一般人都没有她这么丰富的相亲经验。因为一般人,是不会像她这样,拒绝一个又一个的,还没等到积累足够的经验,人家就已经嫁出去了。 对方似乎还挺闲,两人立马接上了头,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姚锦之相当爽快,直接就问对方要不要先看看照片,以方便认人。其实她是这么想的,发张P过的搞怪的难看的照片过去,直接让对方产生厌恶感,主动甩了她得了。 没想到,对方大概是墨水喝多了,居然矫情起来了,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见面之后才会有惊喜的感觉,这样有利于感情的升温。 好吧,姚锦之的诡计没有得逞,只能在电脑前轻声咒骂道:“升升升,升个屁温啊。”说得一副好像他们两人一定会成的样子,天知道自己是有多么不情愿哪。 正事儿办完之后,姚锦之立马找了个借口,关Q下线。两人约了周六晚上见面,可以预料到,那将是多么无聊的一个夜晚。 可是,那个夜晚她终究没有被无聊到。因为那晚有个学生要找她补习功课,作为老师,教书育人是摆在第一位的事情,相亲不过就是个过场儿。于是姚锦之二话不说,抓起电话就给对方打电话。 电话似乎有点难接通,拨了之后过了半天也不响,就在姚锦之以为手机坏了时,终于传来了“嘟”“嘟”的响声。她捺着性子暗暗数着,在数到第四声的时候,电话总算通了。 “喂,你好。”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居然出乎意料得好听,低沉的男中音富有磁性,隐隐地透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样的声音,给学生上课,真不知道要欺骗多少无知少女了。 “喂,请问哪位?”对方半天没得到回应,便又开口道。 姚锦之眼睛一亮,赶紧回道:“哦,是我,叶先生,我姓姚,前几天我们约好了要见面的。” “嗯,姚小姐你好,有什么问题吗?”对方彬彬有礼,相当客气,客气地有些公式化。 “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事情,我们的见面改在周六中午十二点可以吗?地点不变,还是民生路的丽水餐厅,可以吗?” 对面似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过了大约半分钟,对方回答道:“可以。” 姚锦之被他的言简意骇搞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这男人电话里和QQ上感觉相差太大。本来还以为,他是个有点神经质的书呆子,现在听上去,倒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叶随风挂断手机后,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果然这年头,要看心理医生的女人,行为举止有时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她刚刚为什么要说地点不变呢?他们一开始约的,明明不是那里,不是吗? 醉翁之意 姚锦之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到底打到了哪里,她只觉得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就把电话一扔,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接到电话的叶随风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坐那里沉思了片刻,还是按通了电话,将秘书叫了进来:“姚小姐的预约改在周六中午十二点。“ “周六吗?”女秘书一身职业装,笑容亲切甜美,“叶医生,周六中午您好像有约哦。”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 “没关系,约会可以改期,病人比较重要。”那个约会对叶随风来说可有可无,见不见都无所谓。 “好,我给您备注一下。”秘书好脾气地说着,忍不住掩嘴笑,“这个姚小姐也真是奇怪,放着诊所不来,非要单独见面。约好了时间又临时改掉。叶医生,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心理上有问题,说不定她是另有目的哦。” -- 第3页 秘书说得含蓄,意思却很直接,那两只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的讯息:叶医生,人家的目的不是看病,是看你。反正这几年秘书当下来,她也看穿过不少女人,打着看心理医生的旗号,来找叶随风约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吐露一些心理话,用眼神进行几番交流,那些美女就会迫不及待地冲她们眼中的极品帅哥发起进攻。可惜,虽然叶随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却有个基本的底线:不碰病人。 工作时间,他向来严肃,那双隐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的双眼,总是透露出税利冷峻的眼神,通常美女们只要一接触那种眼神,就会立马溃不成军。 这个姓姚的病人,说不定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女秘书不禁替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唉,又是一个即将遭受打击的女人了。 叶随风见秘书站在那里开始遐想,忍不住轻咳两声以做提醒,然后微微一笑道:“好了,出去忙吧,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你给她的?” 秘书抬头望望天花板,茫然地摇摇头,突然又会心一笑:“叶医生,我是没给她,不过,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我觉得,我的预感很准确,真的会让我说中了。她都费尽心机搞到你的手机号了,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照章收钱就可以了。她既然愿意周末付双倍的价钱,我无所谓。” 于是,姚锦之将迎来一次史上最为昂贵的相亲会。 当然了,她刚刚与叶随风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斯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要靠相亲找老婆的地步? 他看上去,应该就是时下最抢手的那种男人吧。长相出众,整张脸就像是上帝精心创造的杰作。就算一向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姚锦之,初看之下也忍不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更为难得的是,他身上没有一般帅哥的骄狂之气,整个人非常温和,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气派。就连搅咖啡时那缓缓的动作,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应该一成年就被人盯上,早早地就销出去了吗? 姚锦之对着叶随风心里评头论足的时候,叶随风的心里,也正在评估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他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每次见到病人时,对方还未开口,他就会在心里先下一个基本的结论。 一般来说,他的结论总是下得很准确,鲜少有走眼的时候。因为通常普通人来找心理医生时,都会急不可耐地表现自己的焦虑和紧张,有些人甚至你还没开口询问,他们就会自己把内心的痛苦纠结全都说出来。 叶随风的一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他一见到姚锦之,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看出来,这个女人没有病。那么说起来,她真的如秘书猜测的那样,花大价钱约自己出来,只是为了他本人吗? 这两个人,就这么在餐厅里互相看来看去,谁也没有点餐的意思。姚锦之难道被帅哥这么看,有些不太习惯,放下菜单主动开口道:“叶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晚上我要去给学生补习,所以就把见面提前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叶随风不动声色地笑笑,脑中却开始飞快地调取关于这个姓姚的女人一切的数据。他记得,这女人来预约时,留的基本资料说自己是家庭主妇,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学校的老师了?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女人其实有臆想症? “没关系,一切还是以你方便为主。” 姚锦之被对方的客气搞得有些坐立难安,一时也想不到要聊什么话题。她本来准备来了就说清楚,然后走人的,可是,在叶随风柔和的目光里,她倒是有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他要是丑点多好,自己就可以毫无愧疚地闪人了。 叶随风难道碰上这么话少的病人,决定率先打破沉默,便主动问道:“姚小姐,你如果有什么困扰,不妨对我直说。“ “啊?”姚锦之猛然抬头,愣了一下。他怎么看得出来自己有困扰?这人会读心术吗? 她干笑了两下,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姚先生,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实说了吧。其实,我并不想来见你,如果不是我妈妈坚持,我是不会来的。” “没关系,很多人来见我,都不是出于本意,大部分人都是被身边的人劝服的。不过不要紧,既然来见了我,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的。即使不能完全解决,相信也会有所改善的。” 这番话,听得姚锦之云里雾里。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多人会去见他?而且都不是自愿的吗?难道像他这样的,大家还会不情愿吗?姚锦之一直认为,这个世上像自己这样清心寡欲的女人是不多见的,大部分女人一见到对面的男人,难道不应该主动扑上去吗? 她的内心略微纠结一下,决定略过这段话,继续交谈:“其实,我见到你,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般来说,我去和人相亲,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聊到我们家狗狗的身上。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又要对我说这些呢?”叶随风隐隐地觉得,今天的这个事情,有点问题。好像哪里卡住了,又像是哪里搭错了,总之,面前的这个姚小姐,非常之奇怪。 -- 第4页 “可能你这个人天生就让人比较放心吧,看到你,心情好像会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会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了。不好意思,我说得这么直接,你不会不高兴吧?” “当然不会。”叶随风摆出自己的职业化笑容,点头道,“事实上,我很希望你能说实话。如果你来见我,说话藏着掖着,其实对你是没有好处的。像现在这样全都说出来,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做法。” “呵呵,我也是一时心直口快,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计较的人。”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姚锦之嘴里虽然一直在说着话,但心里总是不太安定。今天的这个相亲会,怎么感觉总是怪怪的。自己跟对方好像一直不在同一个节拍上,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可是看对方,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他那个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来相亲的。 其实她不知道,叶随风的心里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个姚小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心理有问题需要看医生,她说话清晰逻辑清楚,而且并不慌乱,非常镇定,感觉就像在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闲聊。这么放松的病人,他倒是很少碰到。 “姚小姐,这就是你困扰的地方?你不愿意和男人见面,不愿意相亲?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不愿意踏入婚姻呢?” “确实有点,我好像对婚姻并不期待,觉得一个人过自由自在,多个人在身边,反倒是一种负担。” 好吧,这个家庭主妇说她不愿意结婚?这么前后矛盾的说法,到底哪个她才在说谎?叶随风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姚小姐,那请问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算交过几个吧,很久以前了,还是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些男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她男朋友的,姚锦之到现在都有些云里雾里。 “那你可不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和他们交往时的心理历程是什么样的。” “这个……”姚锦之有些犹豫了,相亲还需要这么清楚地交代以前的情史吗,“我,我不太记得了,毕竟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这倒是实话,那些男的长得是圆是扁,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其实不需要很详细,你记得多少说多少好了。比如说,你那时候对他感情深吗,你们交往了多久,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分的手?”叶随风觉得,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不了感觉,或许会和她的上一个男人有关。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刺探病人的隐私,事实上,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姚锦之却有些恼火了,语气略微生硬道:“对不起叶先生,我觉得我来同你相亲,应该不需要交代地这么清楚吧。” “相亲?”叶随风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地皱起了眉。那个一直不搭调的原因,他觉得,或许已经找到了。 敲诈 作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姚锦之总是时时刻刻面对许多突发状况。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已经极其强悍。可是,修炼毕竟还是不够。当她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缓慢而清晰地说出一句话后,姚锦之当场就要崩溃了。 叶随风是这么说的:“对不起,姚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今天是来和病人见面的,不是来相亲的。” 病人?姚锦之在餐厅里茫然四顾,每个人都是出双入对,要不就是一堆朋友聚在一起,没有一个落单的,谁都看上去不像是那男人嘴里说的病人。她在挣扎了很久之后,才不情愿地拿手指指向了自己:“叶先生,你所说的病人,应该不会是说我吧?” “本来应该是你,不过,刚刚聊了一下,我觉得,大概不是你。如果你不是实在钱多得没地方花的话,以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需要来找我。毕竟,不喜欢男人不算什么,或许你只是还没遇上合适的罢了。” “等等,等等。”姚锦之打断了叶随风的话,一脸尴尬地问道,“冒昧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大学讲师吗?” 叶随风侧着头眯眼一想,回答道:“偶尔也兼职,去大学里讲讲课。不过,我的主业是心理医生。这是我名片。” 姚锦之接过那张制作精美的名片仔细一看,几乎要晕过去了。那上面大大的“叶随风”三个字,差点没把她当场击倒。 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相亲对象,除了都姓叶以外,他跟那个男人,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这个乌龙到底是怎么摆出来的?姚锦之捏着手里那薄薄的纸片,人民教师的伪装几乎就要崩坏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有些激动:“叶先生,我想这里面大概是误会了。我其实不是来找你。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难道不是你打电话来更改预约时间的吗?” “我,我是有打电话更改约会时间,可是,我不是打给你的啊。”姚锦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立马摸出手机,翻到那天的通话记录,晃给叶随风看,“你看,这是我那天打出的所有号码,里面应该没有你的吧?” 叶随风眼神很好,只瞟了一眼就看清了。他点头道:“确实没有我的。可是,我相信我的手机里,应该会有你的号码吧。姚小姐,我耳朵还算可以,我敢肯定,那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你。” -- 第5页 随后,叶随风也掏出手机,将那个号码摆在了姚锦之的面前。屏幕上清楚的一串数字,就像一道闪电,活活把姚锦之给劈死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叶随风的手机上,自己打电话的那个时间,确实显示了自己的手机号。可是,对照自己的手机,那明明就是另外一个号码啊。 对于这么诡异的事件,一向自认为心理素质极为强劲的叶随风,也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早就练就了一副强硬的心脏,当下对着两只手机,就微微一笑道:“这个看起来,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能这么认识,也算是有缘了。” 姚锦之讪笑着收回手机,心里暗自嘀咕,既然这个电话打到这个男人手机上了,那就意味着,那个大学讲师并没有收到电话。今天晚上的约会还是有效的。Oh no!姚锦之在心里哀叹,本来还以为可以熬过这一劫了,却不料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她沮丧地垂下头,想想觉得有些可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叶先生,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实在很抱歉。” 叶随风瞬间卸下了医生的伪装,身上少了几分专业气息,倒是多了一点随意的感觉。他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其实也不算浪费。反正做我们这一行的,是按小时收费的,不管客户有什么样的问题,只要能解决的,我都会给予帮助。姚小姐,如果你觉得就这样付我一个小时的费用有些吃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一小时也没有到,再聊几句你也不用多花钱。” 姚锦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就依稀可以听见冰块碎裂的声音。她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产生幻听了?眼前这个斯文又帅气的男人,是在干什么?他是在问自己收费吗? “叶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叶随风摘掉眼镜,揉了揉鼻梁,然后重新戴上眼镜后,两只眼睛里放射出来的光芒,明显就和刚才不同了。如果说,刚刚那眼神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话,那么现在,就绝对是睿智与自信的光芒。 “姚小姐,虽然我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不过,既然这是我的工作,我完成了工作,收取报酬,我想,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报酬?叶先生,我想你大概搞错了。我们只是因为一个意外的电话才见面的,我并不想向你做心理咨询。” “可是问题是,你确实做了,你向我说明了你的烦恼,而我也在积极地帮你寻求解决之道。事实上……”叶随风拖长了尾音,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虽然灿烂,看着却让人心里发毛,果然,他接下来的话相当没有人情味,“就算你来找我,一个字也不说,也是要按小时收费的。姚小姐,希望你了解我们这个行业的规矩。而且,因为你这个电话,以至于我和我真正的客户失之交臂,我可能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向客户解释,甚至有可能要面临因为不赴约而引起的名誉损害。这些损失,都只能由我自己来承担。所以姚小姐,我收你合理的咨询费,是很有必要的。” 好吧,姚锦之居然词穷了。她发现,自己教书育人这么多,自诩为伶牙俐齿,可是却说不过对面那个穿西装打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年轻男子。这样的人,不是都应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吗,不是应该挥金如土硬充大方的吗?他们这样的人,吃饭不是最喜欢甩出一张金卡抢着买单吗? 怎么他会这么自然地向自己要钱,而且毫无愧疚。更要命的是,被他这么一说,姚锦之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应该给钱,谁也不容易啊,出来混口饭吃,她也不好做得太过分了。 所以,她投降了,除了认命乖乖给钱外,她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那好吧,你说吧,一小时要收费多少?”真是平白无故损失惨重,相亲没相成,还要倒给对方钱,说出去真是没天理。 “五百。”叶随风漂亮的双唇里,吐出来的数字相当不漂亮。姚锦之几乎要从椅子里跳起来了。真是飞来横祸啊,这么随便说几句,居然就要五百。 可是,她还来不及哀叹,叶随风居然再次出声刺激她:“不过今天是周末,按照规定,周末要收双倍的费用。所以,是一千块。” “一千块?”姚锦之感觉自己不仅手在抖,简直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用吼的,“一千块!一个小时居然要一千块。叶先生,我真的觉得,你倒不如去抢好了,那样还快一点。” “不,这你就错了。”面对姚锦之的盛怒,叶随风表现地相当有礼,语调一如既往地平和,“其实现在很多人,看着人模狗样衣冠楚楚的,说不定根本就是个穷光蛋。有可能你死岂白赖忙活了半天,最后只能得个几块钱。倒不如这样坐在这里说说话,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抢劫可是一门体力活。” “你也知道你这只是动动嘴皮子啊,居然收费这么贵!” “这世上,不同的人的嘴皮子,价格也是不同的。这样好了,看在是手机出了问题的份上,我只按照原价收你五百块?还是说,你希望我跟你清楚算算这件事情,看我错过了一个客户的预约,到底要赔偿人家多少钱?” -- 第6页 真的需要赔钱吗?姚锦之有些糊涂了,应该不至于吧,就算医生临时爽约不到,最多下次再约过就是了,总不至于还要精神损失费吧? “叶医生,我觉得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这样吧,如果你的客户真的不高兴的话,我可以替你向他解释清楚。” 叶随风像是觉得有些热,扯了扯系得相当整齐的领带,微笑道:“这倒也可以,不过我很难保证这个客户可以被安然地说服,如果她一转身到处宣扬我不守约,没有医德的话,这笔损失,姚小姐你也要负责吗?” 姚锦之简直快要暴走了,她就像一条快要溺死的鱼,面前就有汪洋大海,可是被人揪着鱼尾巴,怎么也跳不下去。这个叶随风,说的话就像在往人身上扎针,可是,偏偏自己好像没办法反驳啊。 “你,那你干嘛要来啊,我是不是你的客户,难道你不清楚吗?” “不好意思姚小姐,我一年要面对成千上万的客户,我实在没办法记得他们每一个人。更何况,事情就是这么巧,我就是有个女客户也姓姚,她希望能约我在外面谈谈。不巧的是,你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所以……” 所以,她就必须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买单了。 被狗咬 叶随风的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几分笑容,一只手慢慢地搅着那杯早就凉了的咖啡,轻轻说道:“如果,你不愿意付的话,其实也没关系,我相信过几天,你就可以收到我的律师信了。” “你,为了五百块,你居然要跟我打官司。你这人会不会算账啊,请律师都不止这点费用吧。”姚锦之简直瞠目结舌。从来没有听说过,相亲相到最后,居然会惹上官司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关乎的是职业道德和个人尊严的问题。我付出了劳动,就应该获得相应的报酬,这是对我劳动的尊重。而且我发现,你的问题远比我的客户来得严重地多,像你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来找我,我至少会给你开半年的疗程,收费要比现在贵很多。” “你刚刚不是说,我没有心理问题吗?还不需要去找你吗?”姚锦之简直快要拍桌子了。 “我收回刚刚的话,我的结论下得太过草率了。根据我们后来的一番交谈,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来找我的,或许经过一些时间的治疗,你可以重新燃起恋爱的欲望。姚小姐,相亲有风险,投入须谨慎啊。我还是祝福你可以找到美好姻缘。” 姚锦之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叶随风在说这段情真意切的话的时候,自己可以很明显的从他双眼里读到戏谑的味道。他明明就是在嘲讽自己,却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那些听着十分善解人意的话,只怕十有八九是他随口胡诌的。 自己这五百块钱,简直比喂狗还要冤枉!姚锦之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崩溃,掏出五百块扔在桌上,怒道:“给你,不用找了。” “确实不需要找,事实上,本来这顿饭也该你请的。不过算了,就两杯咖啡,我来替你付好了。姚小姐,你真的应该庆幸,我们还没有点菜。” 姚锦之就这样,在叶随风装无辜的表情下逃出了那家餐厅。然后恨不得一头冲进电话公司,把他们的柜台都砸了。有没有必要这么巧啊,两个姓姚的女人和两个姓叶的男人,怎么电话就会突然串成那样呢?姚锦之怒指上苍,忍不住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而还在餐厅里喝咖啡的叶随风,则拿起那扔在桌上皱成一团的五百块,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真是个脾气火爆的女人,明明已经气得快要发疯了,居然还能忍得下来。做人何必要这么辛苦,伪装成这样有意思吗?其实,不管对方如何伪装,他都可以一眼看穿她的本质。 他根本不缺这五百块钱,对于这样的乌龙事件也并不放在心上。那个自称是家庭主妇其实多半是个二奶的姓姚的女人,叶随风根本不在意。他从医这么些年,临时改预约是很正常的事情,就算偶尔搞错了爽约,事后只要亲自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十个人有十一个会立马心软原谅他。 他之所以坚持要那五百块钱,无非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看看姚锦之到底可以忍到什么样的地步。没想到,她还挺出乎自己意料,到最后都没有发飚。不过,看得出来,她今天回去,大概是睡不着觉了,为这五百块钱,应该要肉痛好几天了。 叶随风不愧是心理医生,简直就是料事如神。姚锦之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囊,气得足足有三天吃不下饭,硬生生饿瘦了三斤。那个倒霉的相亲对象,因为被姚锦之放了鸽子,一个人在餐厅苦等了几个小时,气得当场发作,立马将姚锦之划入黑名单,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她。 这倒顺了姚锦之的心了,总算,这场受气的相亲会,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甩掉了那个根本不想见的男人,只是这五百块,真是越想越冤枉。她虽然不缺这点钱,偶尔也会劝自己,就当是走在路上被疯狗咬了一口,去医院打针花掉了。可是,一想到叶随风那张故做正经实则欠揍的脸,她就又气得咬着被角不肯放,哀怨地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 姚妈妈看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相亲又遇到极品男,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对女儿出嫁已经越来越不抱希望了。自从女儿过了三十后,姚妈妈的心是一天凉过一天了。她有时候甚至在想,索性就让女儿跟自己过一辈子算了。反正,要是嫁了个渣男,整天打打闹闹地过日子,倒还不如不嫁了。 -- 第7页 姚锦之因为整天惦记着那五百块钱,连上课都没什么精神,平时在办公室里,少不得要跟同事闲话家常说说八卦,这几天因为情绪低落,整个人就跟游魂似的,随时有可能发作,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是揉纸就是折笔。搞得身边那些个同事总在那里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 姚锦之根本没留意到这一情况,她要是早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一定会气得立马跳起来的。可惜,她忙着哀叹那五张一百块,没心思管别人在想什么。一直到主任把她单独叫进办公室,摆出一副要和她好好谈谈的架式时,她才警觉自己这几天大概真的太不在状态,只怕是少不了要一顿批评了。 全是那个叶随风害的!姚锦之在心里忍不住咒骂一声,对着主任恭敬了笑了笑,态度很是谦和:“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姚啊,你坐,先坐下。”主任态度倒是不错,招呼着姚锦之坐下。只不过,他笑得越灿烂,姚锦之心里就越发毛,有时候,微笑里往往隐藏着更锋利的尖刀。 姚锦之把椅子拖开,半个屁股贴了上去,不敢坐实,随时准备站起来聆听主任的教诲,心情有些忐忑。虽然她也算是老资格了,可是领导面前,还是会不自觉地感到紧张。 “小姚啊,最近工作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太顺手啊?” 果然,是跟工作有关,姚锦之立马表态道:“主任,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您放心好了,毕业班我一定会带好的。” “嗯嗯,我相信你的能力,你的工作一向是很出色的,带毕业班也不是第一年了,经验丰富啊。你的教学我是完全信得过的。不过啊,有时候你也要适当地调整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啊。这才初三开学没多久,你要调整好心情,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你啊。你要是现在有问题不解决,到了明年五六月份,再想解决,就力不从心啦。” 姚锦之觉得,自己最近怎么总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主任的这番话,她完全就听不懂。可是,再不懂,也只能装懂。幸好主任不是叶随风,不会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要问她收费。 “主任,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调整的。最近可能睡得不太好,精神不太足。不过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一定会好好把这届学生送进高中的。” “好好,这就好,这就好啊。你能这么想,我就很高兴。不过,你能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是很令人高兴的。其实啊,我知道你们毕业班的老师,压力都大啊。有时候压力一大,情绪就会受到影响。其实,我也是很开通的,这个心理上有病,跟身体上有病是一样的,都是要治的。你能想到去看医生,这非常不简单啊。很多人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觉得看心理医生是很丢脸的事情。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想嘛,有病就要看医生,这是很正常的嘛。” 姚锦之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打断主任的话,他大概会直接把自己定性为精神病患者了。于是,她赶紧插嘴道:“主任,等一等,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啊,小姚,你不要有负担。看心理医生没什么的,遇到心结找心理医生是很正确的选择啊。而且,你选的这个医生很不错,相当有名,我想你见过他之后,问题应该可以很顺利地解决了。” 主任说着,拉开了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拿了本书出来,放到姚锦之面前,指着封面上的作者名,笑道:“你看,叶随风,这可是我这们市相当有名的心理医生啊。这是他新出的书,专门用一些浅显的道理讲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很有意思。这书我一直在看,里面很多话都讲得相当有道理。小姚啊,你有空也可以看一看嘛。” 姚锦之看着那本书上的封面,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双手托下巴,低着头,一副沉思状的男人,就是那个蒙了她五百块钱的江湖郎中。这根本就是个骗子,居然还敢出书骗人。 “主任,你别相信他的话,他这个人说话,不准的。” “怎么会不准呢,他要说得不准,你还会去找他嘛。” 姚锦之脑子慢了半拍,一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好像自己更应该澄清的是这个问题:“主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他见面,不是为了向他做心理咨询的。” “那你找他干什么?有同事可看到你们在餐厅吃饭了,你可不能赖哦。” “我……”姚锦之哑然,这个事情太复杂了,她一时无从解释起,想了想,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其实主任,我跟他是朋友,我们只是朋友间吃个饭而已。” 签名 人往往就是这样的。为了隐瞒某些事情而不得不撒了一个谎,然后,为了圆这个谎,就必须撒更多的谎。到最后,或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撒了多少谎,又有多少话是真的,多少话是假的。 姚锦之就是这样,没动脑子就随口撒了个谎,为了说明自己没有心理上的问题,她随口胡扯,说自己和叶随风是朋友。她本来以为,这么一说主任就不会追究。没想到,主任平时闲着没事情干,一遇到事情就精神抖擞,不弄清楚简直誓不罢休。 他听到姚锦之的解释后,本能地皱了皱眉,摇头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跟叶随风是朋友呢。” -- 第8页 “我为什么不能是他的朋友?”好像也没有规定,她这样的就不能跟姓叶的做朋友吧。 “从来也没听你提过嘛。” “主任,我朋友这么多,也不可能个个都向你们提起嘛。” “可是,学校里有人看到你给叶随风钱了。朋友之间需要给钱吗?” 哪个多嘴的家伙啊,会不会看到太多东西啦。是不是还随手拍下了视频,在学校里到处传阅啊。姚锦之简直快无力了,果然,撒了一个谎后,就很容易要撒第二个谎了。姚锦之这次显然比较有经验,只用了上次一半的脑力,就编了个谎话出来:“是这样的,我托他给我买了样东西,所以才给他钱的。你也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全国到处跑,开讲座什么的,我们朋友之间,有时候就会托他买点当地的特产。” 姚锦之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说谎的天赋了,这才第二个谎,就已经可以说得这么溜了。而且,她说的时候神情非常淡定,简直就像是在说一个事实似的。就算现在拿测谎仪来测,也未必能测出虚实来。 主任听了之后,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有些不肯相信,本着八卦到底的精神,继续追问:“可是,听学校里的老师讲,当时没见他给你什么东西啊?” 主任,你有必要这么八卦吗?这到底是哪个老师说给你听的啊!该不会是你自己亲眼所见的吗?姚锦之真的快要无语了,为什么学校的领导可以这么无所事事,连她跟一个男人喝了个咖啡这种小事情,也要抛跟问底纠结不清呢?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姚锦之又开始撒她的第三个谎了:“哦,那东西他那天没带,过几天会给我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锦之觉得应该够了。再八卦也应该有个度吧,主任总不会连她托人买什么东西,都要问得一清二楚吧? 这一次,主任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拿着那本书仔细地擦拭着封面,就像在抚摸着心爱的姑娘。那个情景,看上去实在有些诡异,姚锦之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就要起身告辞了。 就在这时,主任突然把那本书塞了过来,满脸笑容道:“既然你和叶随风是朋友,那就太好了。小姚啊,麻烦你找他帮我签个名吧。就签在这书上好了。” 咣当!姚锦之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敢情主任是这个姓叶的粉丝,准备让她去要真迹了。果然,撒谎的报应立马就来了。真是的,说什么不好,非说是朋友,就说是债主也行啊。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签名!她要到哪里去搞个叶随风的签名啊。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再收回去,只怕主任会当场勃然大怒吧。姚锦之简直欲哭无泪,只能做最后的挣扎:“主任,你要他的签名干嘛啊。他的字又不好看。” “不会吧,书写得这么好,字肯定也很好看。” “主任,你是不是没见过他的字啊?”姚锦之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是,主任立马就浇了一桶水下来,希望灰飞烟灭:“是啊,我没见过,不过我朋友那里有他的亲笔签名。等你签完了,我可以去对照一下。”这言下之间简直就是在警告姚锦之,千万不要自己胡乱签一个来糊弄人。 姚锦之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主任那间令人抑郁的办公室的。正午那两节课上的,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走神了多少回,说错了多少地方,搞得那些学生都在窃窃私语,猜测她是不是失恋了,看起来,受的打击真是不小呢。 没有错,姚锦之受到的打击简直就是巨大的。那本所谓的心理学书籍,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姚锦之坐在房里,看着书桌上摆着的那本书,红白相间的封面上斗大的一行字:人人都是心理学家。然后旁边就是“叶随风著”这几个小字。 真是的,起这么俗气的书名,真是跟他的人一样,完全的俗不可耐,根本就是掉进了钱眼里。这种见钱眼开的家伙,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姚锦之简直不用翻,都知道里面肯定是些屁话,大道理一堆,有用的没几句。 可是,自己却要为这本毫无用处的书,如此纠结烦恼,简直都快要把满头的乌丝都给扯下来了。她到底要去哪里搞个叶随风的签名来啊。好死不死的,主任居然能看到叶随风的真迹,可是,她没有看过啊。 如果她见过的话,至少还可以恶补几天练习一下,依样画葫芦写个差不多的出来。现在的关键是,主任能见到,她却见不到,就算想要冒充,也是不可能了。 姚锦之翻翻白眼,真想抄起这本书直接扔进垃圾筒,或者告诉主任,叶随风出了车祸,手让车给压断了,从此再也不能写字了。 “唉……”姚锦之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翻出钱包来仔细算了算里面剩下的钱。快到月底了,钱包又空了起来。上次还莫名其妙破了五百的财,钱包里只剩下最后一张一百了。不知道这一百块钱,能不能去哪里买个签名回来。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哪,一百块,就算想要去诊所找叶随风亲自签,也是不可能了。人家说了,去到他那里,哪怕一句话也不说,起步价就是五百。而且,她怎么能再去见他呢?这样的冤大头,做一次就够了,别说现在手边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她宁愿捐给灾区,也不会便宜了叶随风那个吸血鬼。 -- 第9页 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出个好的对策。为了这个事情,姚锦之几乎一夜愁白头,每天在学校里战战兢兢,走路都贴着墙根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深怕碰上主任问她讨要签名。可是,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她不去找主任,主任总会找上她的。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但是,不逃避又能怎么样呢?姚锦之再度郁闷不已,三天下来,又瘦了三斤。一个叶随风,前前后后不过一个礼拜,居然就让她足足瘦了六斤,简直比节食减肥更有效果。她本来就偏瘦,血糖一直偏低,这下可好,人就更加晕晕乎乎了,每天上课都有气无力,加上憔悴的面容,凹陷的脸颊,怎么看怎么像是被男人给甩了的怨妇。 这么东躲西藏了几天,姚锦之觉得总不是个事儿,这个事情,必须给解决了。她开始上网搜索哪里有卖叶随风的签名,或者搜一张他的亲笔签名出来,好好模仿一下。 但叶随风毕竟不是大明星,网上关于他的消息还是不多,查了一查,他之前也没有举办过大型的书友见面会,有他签名的人,真是寥寥无几,想要找到一个肯卖的,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上天总是不会残忍到底的。他给姚锦之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把叶随风扔到了她的面前,那么,在必要的时候,他就会给姚锦之解决麻烦,至少不会让她日子太难过。 在网上胡乱搜索的结果是,签名虽然没找到有卖的,不过好消息还是有一个。那就是,明天星期天,这个叫叶随风的家伙,居然会在本市最大的书城举行签名售书活动。 这对于姚锦之来说,真是一场及时雨,浇得她整个人顿时清醒万分。老天爷真是够意思,知道她肚子饿,立马就扔馅饼下来了。 姚锦之二话不说,接住了这个馅饼,打起精神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便全副武装向书城出发了。 她的装束,其实很简单,关键词就是一个:低调。 才不过九月的天气,她居然就已经穿起了长袖,戴上帽子,甚至系上丝巾遮住嘴巴,然后再架上一副超级大墨镜,一副女特务的装扮去见叶随风了。也不怕这么大热的天,穿这么多最后会中暑晕倒。 姚锦之的目的很明确,她就是不希望叶随风认出自己。一个礼拜前才刚刚大眼瞪小眼过,现在居然厚着脸皮请他答名,要是被他认出来了,姚锦之可以肯定,这个表面斯文内心邪恶的家伙,一定会当场嘲笑她的。 姚锦之猜得很准,对叶随风的性格已经掌握了三成。可是,她却还不了解,作为一个成功的心理学家,叶随风有着一双比平常人锐利千百倍的眼睛。无论她怎么打扮,甚至去整容,最后还是逃不脱唯一的命运。 活受罪 九月的天气,其实,还真的是蛮热的。姚锦之才刚走到楼下,就有点后悔了。她本来是准备坐公交车去的,后来一想,反正离得也不算远,还是打的好了。摸摸钱包里那仅剩的一百块,姚锦之暗自鼓了鼓劲,出发了。 到了书城后,时间尚早,她有点心虚地发现,来的大部分居然都是年轻漂亮的妹妹。一个个打扮地都很时髦。和她们站在一起,自己这身奇怪的打扮,十有八九会被人认作是大妈的。 听到她们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花痴的模样,姚锦之决定还是走开一点的好。她找了个角落,随便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就开始算账。 真是亏死了,签名还没有拿到,打的已经花了近三十块。算上之前那莫名其妙花出去的五百块,姚锦之对叶随风的恨意,正在随着金钱的累加,急剧上升。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反正每次见他,自己都要破财。这样的吸血鬼,还是永远都不要再见到的好。 姚锦之正在那里心疼自己那五百三十块,就听得身边发出了一阵骚动声。她的神经立马就紧绷了起来。虽然她没有追过星,可是她整天都和一帮小年轻混在一起,知道追星是个什么概念,也知道要签名的流程大概是什么样的。 听这动静,只怕今天的主角就要上场了。姚锦之站起身来,整了整身上那件长袖衬衫,还推了推墨镜,然后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过来,和大家一起开始排队,等待叶医生的出场。 可是,叶医生却是相当大牌,左等右等也不来。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算什么啊,还真把自己当个明星了,居然耍大牌。要不是这几天主任逼得急,她才不来受这份罪呢。 幸好书城里冷气打得比较足,要不然,就姚锦之这身女特务似的装扮,大概还没等到叶随风出场,她就已经先被人抬出去了。 其实,她虽然知道追星是怎么一回事情,却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点。追星,是一件相当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也许你与你的偶像,只能见上短短的三秒钟,可是,为了这短短的三秒钟,你可能需要付出三小时甚至三十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她不过就等了三十分钟,就开始诸多抱怨,实在是太不称职的读者了。 姚锦之看看身边那些个满脸雀跃的女生,好像根本不知道累似的。站在那里交头接耳,时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那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真让人觉得,她们一会儿去集体扑上去,把叶随风给吃了。 要真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姚锦之不禁笑了起来。她大概是这个现场,唯一一个希望叶随风倒霉的读者了。 -- 第10页 时间又过了三十分钟,姚锦之觉得,如果叶随风再不出来的话,她真的会失去耐心,回去向主任坦白一切了。虽然挨骂是一件难挨的事情,可是,等待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更是一件饱受折磨的事情啊。 姚锦之这几天为了这个事情,一直没什么胃口,中午急着出门,午饭也没扒拉几口。这会儿站得久了,倒是有些饿起来了。肚子咕噜咕噜叫个没完,要不是身边环境比较嘈杂,姚锦之大概会尴尬到面红耳赤吧。 又累,又饿,心里还藏着一股气,当叶随风终于出来的时候,姚锦之已经累得连诅咒他的力气都没了。谁来告诉她,排队等签名,为什么脚会这么疼啊,简直比上课还要累人。 看着舞台上容光焕发一脸笑容的叶随风,听着身边男男女女发出的高分贝尖叫声,姚锦之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和人们的喜悦格格不入,显得是如此悲伤。 不得不说,叶随风这个家伙长得确实不错,有着东方男子特有的英俊。脸颊线条柔和,五官精致细腻,比起西方人的深邃,他更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那副拿来欺骗世人的眼镜,非常好地遮挡了他狡黠的目光,显得斯文有礼。 难怪那些个白领小女生会为他倾倒了。姚锦之一下子就将叶随风归类为出卖色相,靠身体写作的那种人了。这种人写的书,能有什么深度可言?无非是仗着自己出众的皮相,以此作为卖点罢了。 叶随风在姚锦之心中的形象,又下了一个台阶,刷新了历史新低。 接下来,便是漫长地等待。虽然叶随风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埋头签书,可排在姚锦之前面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按照一个人十秒钟的预算,她至少还要等上一个多小时。要是再有人不太识相,要个拥抱合影什么的,姚锦之忍不住看了看手表,估计自己要等到太阳下山了。 幸福的等待是一种愉悦,而不幸的等待无疑就是一场灾难。姚锦之在这场灾难里,足足忍耐了两个小时,才算是走到了叶随风的面前,递上了主任那本珍藏的书。 助理接过那书,熟练地摊开翻到扉页,然后摊在叶随风面前。就见叶医生手起笔落,非常漂亮地几笔之后,一个隽逸的签名就跃然纸上。姚锦之在旁边一直很紧张,也没细看他写的什么,她只希望这一切都赶紧结束,拿了书就想走了。 叶随风签好名后,抬起头来,亲自将书合上,递到姚锦之手里,客气地一笑道:“谢谢。” 姚锦之觉得,这大概是自己在他这里,听到的最有人情味儿的一句话了。虽然客套,毕竟还算真诚。也不枉费她排了那么久的队,吃了这么多的苦了。 看着那本签好的书,姚锦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伸手接了过来,礼貌地点点头,脸上甚至还露出几丝笑意。然后,她就想转身离开。 可是,她却走不掉了。因为那本书,在她接过来的一刹那,突然像是长了脚似的,定在那里不肯走了。姚锦之有些奇怪,又用力扯了扯,书还是没能从叶随风的手上扯下来。 她有些疑惑地低头,看到叶随风握着书的食指,明显在用力。显然,叶医生并不想轻易放过她。那本书,他们两人一人拿着一端,谁也不肯撒手。 姚锦之有些恼火,又用力一扯,这一次,叶随风居然放手,害得她措手不及,向后退一步,一脚踩在后面那个男生的脚上,吓得她赶紧回头向人道歉。然后,她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姚小姐,好久不见啊。” 叶随风的声音,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优雅,还带了几分懒散,大约还夹杂了一丝只有她才听得出来的调侃。姚锦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蛋了,伪装得这么好,还是被认出来了。早知道,不如穿凉快点,省的受这份罪了。 她站在那里,拿着那本书,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地满头是汗。再看叶随风,倒是笑得一脸和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一直到后面有人催促她快走,她才反应过来,顾不上跟叶随风打招呼,直接捧着书快步离开了。 一直走到楼下大厅里,姚锦之才算回过神来,拍着胸口感受着那过于快速的心跳,慢慢地抚平情绪。真是太紧张了,一想到叶随风居然认出了自己,姚锦之就懊丧不已。这家伙回去还指不定怎么嘲笑她呢,万一把她认成是他的粉丝可如何是好?看他那么自恋,会产生这种误会,还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姚锦之觉得,自从遇上叶随风后,自己就一直在倒霉,从来都没有走运过。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霉运的先兆,遇上他,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姚锦之边走边想,觉得脚上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几乎都要走不动道儿了,只能扶着墙壁,找了个地方慢慢地坐了下来,开始检查那只过于疼痛的右脚。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好端端的干嘛穿皮鞋。本来以为自己长年上课,站一会儿不算什么,没想到,这一站居然站了这么久,脚后跟都让皮鞋给磨破了,脚趾头上也磨出了几个水泡。这更加让她肯定,叶随风就是个扫把星,遇上了一定要躲得越远越好。 她翻遍了包包,总算找了张创可贴出来,往伤口那里随便一贴,感觉才算好了一些。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本红白相间的书上。 -- 第11页 刚刚因为太过紧张,没有认真看叶随风的签名,现在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这个家伙字写得怎么样,是跟他的外形一样出色,还是跟他的人品一样糟糕? 姚锦之冷笑两声,拿起那本书,翻到了签名的那一页,往下一看,“叶随风”这三个字还真是龙飞凤舞,漂亮得简直不像话。在姚锦之的印象里,男生的字总是写得会差一点,像她班上那些男孩子写的字,很多简直都让人不忍心看。 可是叶随风的字却是相当漂亮,带着几分刚劲的感觉,却又不乏细致。姚锦之作为一个老师,职业习惯发作,刚想要夸奖几句,却一眼瞟到了签名上面的那一行字。 然后,她就像再次被雷劈了一样,愣在了那里。那上面,只有四个字,内容是:赠姚小姐。 冲动 看到这四个漂亮的大字,姚锦之简直欲无无泪。谁要他那么多事啊,签个名字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多写几个字。如果是粉丝或是读者的话,收到这特意写的几个字,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对于姚锦之来说,她现在只想哭。这要她怎么拿去给主任呢,这本书根本就是废了,不能用了啊。 姚锦之两眼一黑,差点就要摔倒在地上了。她艰难地拿起书,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上面那多出来的四个字,恨不得拿墨水把它给涂了。可是,要是涂了,主任问起来该怎么解释呢?这黑黑的一大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主任那么吹毛求疵的人,说不定会再塞一本书给她,让她找叶随风再签一次的。 与其到时候再受一次煎熬,倒不如今天一次痛个够吧。姚锦之猛然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脸的严峻,大跳步向前,跑到柜台前又买了一本书,然后排到了队伍的末尾,重新等待起来。 她也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被认出来了,她也不怕了。那个厚实又不搭调的墨镜索性也收了起来,丝贴也扯了下来,甚至连衬衫袖子也给卷了起来。这么一收拾,姚锦之立马就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已经三十有二了,可是有的时候,还是会冲动地像个高中生。 可是,冲动只能维持一时,在短暂的士气高涨之后,看着面前长龙一般的队伍,姚锦之心里的那股气,就像被扎了个孔的自行车轮胎一般,慢慢地向外漏着气,几乎就要干瘪下去了。 而更令她恼火的是,因为那不在意料之中的四个字,害得她必须多花三十块钱,重新买了一本书。这下,她在叶随风身上花的钱,终于上升到五百六十块了。如果加上一会儿要去吃饭的钱,和回家的路费的话,姚锦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不知道自己口袋里这仅剩的四十块钱,还够不够? 这么一想,气就漏得更快了。终于,在那股气即将漏光的时候,她总算迎来了希望的曙光。从她站的位置望过去,已经可以看到叶随风的脑袋了。他的速度,看起来比刚刚明显慢了不少,每签完一个就会不自觉地伸展五指放松一下。 姚锦之抬手看了看表,眼睛都直了。居然已经快要七点了。从下午一点到现在,这个家伙居然已经签了快六个小时了,难怪他要一直舒展手指了,六个小时就算什么也不写,只是握着笔的话,大概手指也会僵硬掉吧。 姚锦之向后望了望,发现剩下的读者已经不太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松过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这是在替谁高兴呢?有必要替那个家伙庆幸吗,就应该让他一直签下去,签到手废掉才好。 等到姚锦之回过头来时,她离叶随风已经非常接近了。在他们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接到签名后,满心欢喜,激动地简直快要泪流满面了。姚锦之心里暗暗吐嘈,有必要这么高兴吗?一笔烂字而已,又不值钱。 可是,这笔不值钱的烂字,却活生生快把她给折腾死了。就在她掏出那本书准备叮嘱叶随风不要乱写乱画时,一只手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抬眼一看,是叶随风的助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歉意地向她宣布噩耗:“不好意思,今天的签名会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实在对不起大家了,叶医生已经签了六个小时了,大大超过原定的时间了。” 什么?姚锦之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小助理,完全愣住了。他有种把刚刚那番话再说一遍!姚锦之心里的那团火,几乎就要喷涌而出了。身后那些读者,也发出了失望的哀叹声,大有不肯走的意思。 小助理笑了笑,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叶医生今天签得太久了,手已经受伤流血了,大家多多体谅啊。不过叶医生说了,虽然不能签名了,不过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签到的读者可以和他握一下手,以做补偿。” 那些原本还在抱怨的读者,眼睛立马放起光来。有些女生听得叶随风手流血的消息,忍不住圣母心大发作,心疼地要命。人群在有人大着胆子问道:“那个,不握手,要个拥抱可以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女生,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助理干笑两声,有些为难地回头去看叶随风。见他微微一笑点点头,嘴里轻吐两个字:“可以。”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眨眼间,姚锦之身后那些不幸的读者,一下子就变成了最幸运的了。甚至连不少已经签过名的,都混水摸鱼上去索要拥抱。最后还是保安出动把人拉开,才算是解了叶随风的围。 -- 第12页 今天到场的,不管是签到的没签到的,个个都满意而归了。最不满意的,大概就要数姚锦之了。她听到这个吐血的消息时,真恨不得切腹自杀算了。他一定是故意的!居然偏偏卡到自己面前。 谁管他手流不流血啊,自己就是想要一个签名而已。什么握手拥抱,谁稀罕啊。姚锦之拉着小助理的衣角,有些可怜的哀求道:“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下,再签一个,我真的很需要这个签名啊。” 小助理一脸为难,摇头道:“小姐,不好意思,真的不行了。叶医生的手已经快要动不了了,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他也不会结束签名会的。请你体谅一下,好吗?” 姚锦之抿抿嘴,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好。” 小助理几乎就要晕倒了,几乎是哀求道:“小姐,对不起,我们真的不可以再签了。我记得你刚刚好像已经签过了吧,有一个就可以了。不要再为难我了,好不好?” 姚锦之觉得,要论装可怜,自己远远不是这个小男生的对手。看人家那表情,多真诚,那态度,多无辜。对比自己,简直就太装了,果然,卖萌还是得年轻人来才行。像她这种上了年纪的阿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到最后,姚锦之只能拍拍额头,一脸痛不欲生地转身离开了签售现场。她的手里,拿着一本多签了四个字的书,还有一本来不及签名的书。她真的很想去柜台上把这本书给退了,可是走出去一看,人家柜台也下班了,想退也退不了了。 白白浪费了六十块钱,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姚锦之真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了。 她站在书城门口,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落寞过。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好像已经习惯了寂寞。可是,在这种时候,她却很希望能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后,给予她安慰和支持。哪怕这种安慰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作用,解决不了她的困扰,她也依然希望能出现这样一个人。 这个时候,如果她有男朋友,或者老公就好了。可是,一想到结婚过日子,姚锦之就会不由自主地退缩起来。她对于婚姻,早就没有期盼了。婚姻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注定的悲剧。哪怕结婚时再幸福再甜美,到最后,也一定会以失败收场。 在婚姻的这个战场上,姚锦之必须承认,她是一个逃兵,而且,从来不准备回头。她情愿一个人辛苦,也不想要两个人劳神。 叶随风开着车子开过书城门口时,就看到姚锦之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两本书,整个人显得非常沮丧。 于是,他那早已被丢到了太平洋的同情心,居然千年难得一次地冒了出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主动将车子停在了姚锦之面前。 姚锦之被那突如其来的刹车声吓了一跳,从自己的思绪里跳脱了出来,弯下腰来看着自己这一面的挡风玻璃降了下来,然后,就听见叶随风在那里吩咐道:“我数三秒,你要是不上车,我就走了。” 姚锦之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好像没有叫你载我吧。不过,脚上隐隐传来的疼痛提醒她,现在上车是明智的。拖着这么个身体去等公交或者的士,大概明天这两只脚,就真的会报废掉了吧。 于是,在叶随风数到“二”的时候,姚锦之就迅速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忍不住问道:“搭你的车,应该不会收费吧?” 叶随风笑着道:“早知道,车上应该装个计价器,明码标价。不过不要紧,我一向是一小时收费一次,不足一小时按一小时收费。” 姚锦之明知道他在开玩笑,心里倒并不害怕,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随你便吧,反正啊,我身上只有四十块钱。你要实在想要,就拿去好了。剩下的,我就不还了。” “是啊,就算我想劫色,也得好好考虑一下呢。” 姚锦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觉得浑身无力,重新瘫回到椅子里。叶随风打量了她几眼,皱皱眉头道:“怎么几天不见,你就憔悴成这样了?该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花蝴蝶 姚锦之觉得,要是放在十年前,自己若听到有人这么问的话,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否认,然后大张旗鼓地为自己辩白一通。 可是现在,经过十年光阴的洗礼后,她除了脸孔变得略微成熟外,性格也是大大地改变了。这种明知道是调侃的话,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非但没有在意,还很自然地接嘴道:“是啊,见了一面还想再见第二面。可是去诊所见你实在太贵了,我赚的实在不够我挥霍的,所以,只能捡这种免费的场合多见你几次了。你没发现,我排了两回队吗?真是够倒霉的,第二次都排到了,居然就被排除在外了。” 这一番话里,前面说的全是胡扯,只有最后那几句,是她真实情感的流露。她确实感到相当郁闷,早知道最后会排不到,她根本就不会排了。有这点时间浪费在排队上,她倒不如回家好好研究研究,然后模仿一个签名出来。 “真的这么想要我的签名?”叶随风疑惑地笑笑,“要了有什么用呢?难道要拿去卖钱?” “呵,就算有人要,我也卖不掉啊。那上面斗大的‘赠姚小姐’四个字,你让我卖给谁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会正好有个姓姚的女读者,想要买你的签名?”姚锦之忍不住再次翻开那本书,看到上面那一行字,纠结得都快要胃疼了。 -- 第13页 叶随风却理所当然地回道:“比这更巧的事情,我们两个不也遇到了吗?” 说的也是啊,跟之前那场乌龙相亲会比起来,这实在不算是什么了。姚锦之望着那个签名,苦笑几下,“啪”地一声合上封面,眼前突然出现主任那张期盼的猥琐面孔。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头去偷看叶随风开车的手。看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虽然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半只手,不过看起来,那个小助理真是夸张了。叶随风的手,明明就灵活得很! 叶随风感觉到了姚锦之探询的目光,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主动将右手伸到她面前,笑道:“怎么,不相信是不是?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我是不是在撒谎。” 姚锦之的心思被识破,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姐,难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你是吸血鬼!姚锦之在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堆起几分笑意,看到那只一直摆在自己面前的手,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看起来,叶随风说的是实话,这只手虽然比刚才灵活了很多,不过上面果然贴了好几张创可贴,特别是虎口、大拇指和中指的部位,一块块创可贴贴得有些乱七八糟,姚锦之看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叶随风收回手,扶住了方向盘:“笑什么,这么好笑吗?” “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应该能猜到我在笑什么吧。” 叶随风耸肩道:“助理是个男孩子,手比较笨,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应该找个小女生来做比较好。” 瞧把你得瑟的。姚锦之苦笑着摇摇头,倒有些怀念起刚刚的那只手来。这真是一只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手。一个男人有这么漂亮的手,真是少见。皮肤很白,手指很长,难得的,关节并不明显,手指出人意料的柔和,指甲盖长长的,非常饱满,就像一个个小贝壳。 这样的一双手,要是长在女人身上,该有多好。长在这么个大男人身上,显然有些浪费了。 “你是不是会弹钢琴?”姚锦之想也没想,这个问题就脱口而出了。 “嗯,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叶随风转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没学过心理学,对于猜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我要是连这点都猜不出来,还怎么管教那些不听话的学生。” 叶随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老师啊。” “是啊,怎么,看着不像吗?” “确实不太像。”叶随风很不给面子,摇头道,“你这么严肃又这么龟毛,学生落在你手里,只怕日子不太好过。你平时给学生上课,也这么不通情理吗?” “我哪里不通情理?”姚锦之故意挤出个笑容,以证明自己很具有亲和力。 可惜,叶随风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笑得真假。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没有对我真诚的笑过。所有的笑容都是伪装的,真是虚伪。” 姚锦之不说话了,叶随风不愧是心理医生,说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可是,她心里那团火却是相当真实的。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是啊,我对着你确实笑不太出来。要真诚的笑容大概是没有了,不过,真诚的怒火倒是有不少。见你不过两次,你就已经成功地惹毛我很多回了。要不是我涵养好,大概早就对你喷火了。” “那就喷好了。心里有火却强压着,明明不想笑却非要假笑。你这么活着,不累吗?” “关你什么事儿!”姚锦之的脾气冲到了脑门上,终于忍不住顶了回去。这个叶随风,真是随时随地都会把别人惹火,自己忍了又忍,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 “嗯,不错,继续保持。”叶随风拐了个弯,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疑惑地问道,“你上车这么久了,还不准备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吗?说不定,我已经往相反方向开了很远的路了。” 姚锦之反应过来,赶紧向玻璃窗外张望,满脸紧张。等看清楚路牌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没有错,就是往这个方向。你运气不错,瞎猫撞着死耗子。” 叶随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赞同道:“这不是运气,是智慧。我猜你家应该离那天的餐厅不远吧,所以就试着往那个方向开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吗?再次申明一下,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你既然是去相亲,而且又相得很不情愿,没理由会迁就对方把相亲地点定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说不定,按照你的想法,直接在你们家楼下的小饭馆里见面,更合适。” 姚锦之服了,真心实意地服了。这个男人虽然既贪财又无耻,可是分析能力真的不是一般的强。她突然开始对他写的书有点兴趣了,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真知灼见也未可知。 叶随风见她发愣,便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的地址了。我虽然有点分析能力,但毕竟不是名侦探。单凭手上这么点线索,还不足以推断出你家具体的位置。” 唉,刚刚还觉得他很厉害,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孔,姚锦之又没来由地恼火起来。好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别人的心事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似的。姚锦之不喜欢这种感觉,她隐藏多年的心,并不想被人一层层地剥掉包装纸。 -- 第14页 于是,她迅速报上了家里的地址,然后系好安全带,开始靠着椅背休息,两只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却什么也没看进去。这是她的习惯,坐公交车时也总是这么望着窗外,然后思想放空。 叶随风见她安静下来,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专心开他的车,期间还接了两个电话,说了没几句就挂断了。一个是他的前女友打来的,关心他最近是否有档期跟自己再续前缘。还有一个是前前女友打来的,关心他是不是已经跟他前女友分了。 接完这两个电话,叶随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在感情里,一向是主导者,也是摧毁者,这两段感情,维持的时间都不长,一个三个星期,一个四个星期,谁也不比谁强。事实上,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谈过多少个女朋友,似乎大学毕业后,他就一直在换女朋友,这么多年的女朋友要是集结起来,大概可以把他那个一整栋楼的私家诊所给塞满了。 姚锦之虽然眼睛看着外面,耳朵却一直在留意听他的电话。以她的经验分析,这两个电话都是女人打来的,而且,都是和他关系匪浅的女人。 真是个私生活混乱的家伙。姚锦之再次在心里给叶随风下了一个定义,这个家伙,除了是个吸血鬼,还是个花蝴蝶。 叶随风有些懒得接电话,就索性把电话关机,扔进了一旁的茶杯架里。车里再次回复了安静的状态。只是,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就听得一连串急促的咕噜声,从某人的肚子里发了出来。 姚锦之真是窘迫到了极点。她完全忘了,自己午饭吃得太少,晚饭还没吃,肚子一直到现在才唱空城计,实在是很给她面子了。 “怎么了,肚子饿了?去吃饭吧,吃完再送你回去。” 姚锦之一听这话,立马就紧张了起来:“算了算了,我可付不起一小时五百块。跟你吃顿饭,我大概要把自己卖给餐厅了。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不用担心,你没钱,我有钱,今天,我请你好了。就当是谢谢你临时客串了一回我的读者。”叶随风说着,就要去转方向盘,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 报应 叶随风低下头,看着姚锦之突然伸过来的手,问道:“怎么了,方向不对?” “不是,我就是想告诉你,不用去吃饭了,直接回去好了。太晚了,我明天还有课。”姚锦之的手触摸到了叶随风手上的皮肤,觉得有些麻麻的,赶紧把手移开,然后又有些尴尬,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叶随风对于自己无意中被人吃了豆腐一事毫不在意,只是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用先吃点什么?” “不用了,家里肯定有吃的,冰箱里随便翻翻就可以了。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叶随风没再坚持,调整的车速继续向前。开了大约十分钟,路过了一家便利店,叶随风不打招呼直接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冲姚锦之道:“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罢,他下车走进了便利店,过了没多久,就拎了个袋子出来了。姚锦之站了一天有点累,正在那里昏昏欲睡,突然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仔细一闻,居然是她喜欢的鸡腿香味。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两只眼睛瞬间睁开,直勾勾地盯着叶随风手里的袋子瞧,那模样真性情流露,跟平时端着架子的人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叶随风坐好后,顺手将袋子往姚锦之怀里一放,然后继续开车。姚锦之愣了足足有十秒后,才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是给我的?”说话间,已经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一大盒的鸡腿饭,还有一排寿司,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老实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瘦得都快不成人形了。现在的她,突然食欲大增,恨不得将袋子里的食物一口气全吃完。 叶随风两眼直视着前方,笑着道:“是啊,给你的,算是补偿你站了一下午的辛苦。你还是胖一点吧,上次见面的时候比今天好看多了。女人太瘦了,看上去很悲苦的。” 姚锦之才不管悲苦不悲苦,她只觉得现在真的很幸福。肚子饿的时候,就算拿颗钻石在她面前也没意思,还是食物来得亲切啊。这个世上,大概就只有食物,是永远不会背叛人的吧。 闻着那满袋子的鸡腿香气,姚锦之第一次觉得,叶随风其实也不算太可恶。虽然她忘了,她那五百块钱,可以买很多这种便当。但是当下,她还是忍不住冲他微微一笑:“谢谢。” 叶随风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了她脸上的笑容,满意地点头道:“嗯,见你几次,就刚刚那个笑容还有点人情味。以后就这么笑吧,别总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让人难受。” “行了,知道了。”姚锦之随口答应了一声,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鸡腿便当上,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便利店里这么多便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腿?你总不见得连这个都能分析得出来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这种东西大概是个人都会喜欢,尤其是肚子饿的人。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挑剔的,就挑了个大众口味的。”叶随风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盯着姚锦之的眼睛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头转回去,轻松地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有读心术,别人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别傻了,心理学是科学,不是超能力,没那么神奇的。” -- 第15页 心理学神不神奇姚锦之不知道,不过,从她和叶随风相遇这件事情来看,还确实挺神奇的。老天爷突然丢了这么一个吸血鬼到自己的面前,难道是想给她什么暗示吗?是不是想要告诉她,最近她将会有血光之灾,会倒大霉? 姚锦之正想得出神,车子却停了下来。向外一看,原来已经到家了。她拎起那袋子便当,准备要下车,一抬眼又看到了那两本书,心里真是有点硌应。挣扎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你的手现在好多了吗?能不能帮我补签一个?” “居然还想着这个事情呢。我倒真有点好奇了,好吧,如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我的签名,我可以考虑替你签一个。”叶随风随手翻了翻那本签好的,看着上面那漂亮的字,说道,“到底哪里不满意了,非要我重签?是嫌我多加了那一行字吗?” “是。” “这么说,你不是替自己来签书的?” “不是。”姚锦之现在是有问必答,吃人嘴软嘛。 “那你是替谁来的?” “一个同事,他有事儿来不了,托我找你签的。”姚锦之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谎话随口就扯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心理医生的面。也不知道叶随风有没有看出来她眼里小小的慌乱和心虚。 总之,他没有再追问下去,拿过书来,掏出一支钢笔,在书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写完之后还多问了一句:“要写赠谁吗?” 姚锦之想了想,点头道:“嗯,就写赠张先生吧。弓长张。” “好。”叶随风一面写字,一面喃喃自语,“原来是替位先生来排队的。” “什么?”姚锦之没有听清楚,凑过去问道。 “没什么。”叶随风收起笔,合上书,抬起头,就看到姚锦之的脸在自己不远的地方晃动,微笑着提醒道,“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偷袭我吗?我虽然不介意美女的吻,不过,还是要收费的,而且,不便宜。” “钱钱钱,整天就知道钱,穷死你算了!”姚锦之一把夺过那本书,拿上自己的东西,跳下车来,然后用力一关车门,向着车里的叶随风用力地甩了几下手,示意他赶紧滚蛋。接着便转身上楼,去消灭那盒诱人的鸡腿盒饭了。 心头压着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连吃饭都变得格外香甜。姚锦之吃掉了那盒鸡腿饭,又把一排寿司给干掉了,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去厨房找了罐凉茶回房慢慢喝。看到书桌上摆着的那两本书,就随手翻开了一本。 那是给自己签的一本,上面大大的“赠姚小姐”四个字,写得格外漂亮。看得出来,这家伙的字是真的好,签名或许可以练出来,但其他随手写下的字也可以这么漂亮,足以证明,他不是绣花枕头。是啊,人家是有独立执照的心理医生,开着那么大一家私人诊所,没点真本事,光凭脸蛋儿,是不可能混得下去的。 因为心情很好,姚锦之一连几天都很有食欲,加上把书给了主任后,得到了他高度的赞赏,姚锦之的心情就更好了。一扫几天前的阴霾,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搞得班里那些个学生再度猜测,想着她是不是和男朋友又和好了,整天一副满面春风的样子。 主任那个大嘴巴,自从得了这本签名书后,逢人便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姚锦之每次看到他在那里吹牛,把自己和叶随风的关系吹得多么铁,心里就很是心虚。她跟叶随风,其实根本不熟,主任总是这么说,搞得她好像有点占人便宜的意思。 那些个同事,一听说她跟这个帅哥医生认识,也都来了兴趣,纷纷找她要签名。姚锦之一看觉得情况快要失控,再不阻止的话只怕谎言要拆穿,便一口回绝了所有的要求,谎称叶随风最近工作繁忙,无心理会这种事情。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总是去烦他,所以对大家感到万分抱歉。 这到底是她撒的第几个谎了?姚锦之自己也算不清楚了。有时候,面对她那些年轻可爱的学生,她的心里也会产生一些负罪感。她总是教育学生要诚实,不能撒谎,凡事要实事求是。可是,自己为人师表,却是满嘴谎言。 这是不是就是成长的代价?小的时候,偶尔撒个谎都会面红耳赤心虚半天,而现在呢,谎言几乎是张嘴就来,说完也不会觉得怎么样,最多心虚个几秒钟,过后又是脸不红心不跳了。 不光是她,其实她身边所有的同事,都和自己一样,张嘴谎话闭嘴虚言的。谁都知道自己是个谎话精,可是,谁也没有办法完全摆脱这种状态。在成人的世界里,有时候,谎言就如同穿在身上的衣服,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谎说多了,难免就会有穿帮的时候。姚锦之这边刚刚拒绝了同事们索要签名的要求,那一边二年级的英语老师周丽玫,就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哎呀,你们就不要为难她了。人家排了几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替主任弄到本签名书,你们还这么逼人家。叶随风又不是个个礼拜搞签名售书,你让人家去哪里给你们弄这么多签名啊。” 这个周丽玫,是姚锦之在学校最大的敌人。她们两个并没有多大的怨仇,甚至连架都没吵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个女人总是会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惹恼姚锦之,像今天这些话,明显就是在拆她的台。 偏偏姚锦之还不能反驳,□裸的真相被人揭开后,她只觉得五雷轰顶,心里大叫:“报应啊,报应你终于来了。” -- 第16页 父子关系 报应这个东西,真的是屡试不爽。姚锦之早上还刚刚教育了一个撒谎的男同学,到了中午,就轮到自己被扔在同事面前,一层层地揭开她虚伪的面纱了。 周丽玫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向姚锦之投去了不置信的目光,那目光实在太多太密集,看得她心里直发颤。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她忽然失去了承认的勇气。 这些人,将会在以后的日子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件事情一旦被他们知道了,自己以后的形象大概就彻底没有了,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说叶随风是自己的朋友,只是为了不让人误会她有心理疾病罢了。 毕竟,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还一直不肯结婚,同事们难免会有些猜测。这本来只是个人对于生活的一个选择,可他们偏要寻根问底找出个答案来不可。如果让他们误会自己去看心理医生的话,只怕比当场揭穿她的谎言,来得更加毁灭性。 姚锦之在那一刻,也不知道该恨谁好。恨周丽玫多嘴吗?人家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恨主任吗?他也不过就是要了个签名。恨叶随风吗?他好像也是受害者,因为那个莫名串线的电话,害他错过了与病人的见面。 那么,难道要恨她自己啊?这实在是太令人吐血了。转了一圈才发现,好像这个事情,谁都没有错,可是,她却是最倒霉的一个。 周丽玫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一脸高傲地望着她,红唇轻启:“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姚老师,你还是和大家解释一下的好。免得他们以为你在拿乔,连问朋友要个签名也不愿意。” “呵呵,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这样的?”姚锦之嘴里慢慢地说着话,脑子里却在飞快地运转着,该想个什么法子解释过去呢?真是烦死了,明明就是很私人的事情,怎么偏偏搞得她对不起了全世界似的。 姚锦之的理由还没有想好,主任倒是已经找上门来了。其实,他老人家早就听到周丽玫的话了,一直在等姚锦之的解释。看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就有点急,直接过来把她叫进了办公室,摇头叹息道:“唉,小姚啊,你要是真的不认识叶医生,何必非要骗我呢。还专门排队去帮我要签名,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呢?” 主任那一脸的真诚和抱歉,十足打动了姚锦之。她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居然害得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伤心了。于是,她的脑子又不太够用了,居然再次说出了想要咬断自己舌头的话:“不是的主任,其实我跟叶随风,真的是认识的。我去签售现场,只是为了捧他场而已。您别误会了。” 这话其实半真半假。说起来,她跟叶随风倒真是认识了,连盒饭都吃下去了。至于捧场嘛,硬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反正,谁去不都是捧他的场嘛。 主任那两道倒八字眉还纠结在一起没有解开,手举到半空,嘴巴张了几下,也想不好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一个中年男老师开门探头进来,神色有些慌张道:“姚老师,你最好去看一下,你们班的叶铭跟同学打起来了,还拿刀划伤了一个学生的胳膊。” 校园暴力事件突然发生,一下子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姚锦之是否认识叶随风这种问题,立马就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主任也有些慌张,跟着姚锦之一道儿去了班上了解情况。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女生们纷纷缩进了角落里,抱成一团。而男生也都站得远远的,没有人敢靠近。 教生物的钱老师因为要来上课,正巧碰上了这个事情,把两个学生给拉了开来,此时正在那里给那个受伤的学生处理伤口。而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叶铭,则一直站在那里,死死地抿着嘴唇,两只眼睛怒视着那个被他划伤的同学。那把犯罪的小刀,已经让钱老师收了起来。地上有点点的血迹,叶铭的身上也沾了一些。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的样子。 主任一见这个情形,有些慌了,赶紧让钱老师带着那个学生去校医务室包扎伤口。姚锦之做为这个班的班主任,搞清楚事情的经过,责无旁贷。 她上前拉了拉叶铭,尽量压制心里的怒火,轻声道:“叶铭,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叶铭也没有反抗,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姚锦之进到办公室。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只剩下姚锦之和叶铭两个人。 姚锦之看着面前这个刚上初一的孩子,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虽然负责带初三两个班,但这个初一班才是她真正管理的班级。里面的每个孩子,因为刚从小学升上来,她并不熟悉。眼前的这个叶铭,给她的印象就是安静。 这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皮肤很白,五官端正,虽然目前还有些稚气,但可以看得出来,长大后必定是帅哥一枚。印象里,他话很少,总是安静地坐着,除非老师点到他回答问题,平时他轻易不开口。 越是这样的孩子,似乎就越难了解他在想什么,也越容易将心里积压到一定时间的怒火,顷刻间爆发出来。 姚锦之想了想,拉了张椅子过来,冲叶铭道:“叶铭,你先坐下,老师有些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好吗?” 叶铭却出乎意料地倔强,非但不肯坐下,而且对于姚锦之的提问,根本不予理睬。不管她是轻声细语地询问,还是小心翼翼的猜测,又或是带了几分威严地质问,他就是不开口。像是打定了主意,不解释,不辩解,不承认,也不否认。 -- 第17页 遇到这样的孩子,姚锦之真是没辙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叶铭的家长打个电话。拉开抽屉找出学生联系簿,查到叶铭留下的电话是他爸爸的。于是,姚锦之拨通了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对方的声音很客气,却有些疏远:“你好,请问哪位?” “你好,请问是叶铭的父亲吗?” “叶铭?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对方语调略有上升。 “他在学校里跟同学发生了一些矛盾,能请你来学校一趟吗?” 对方似乎在考虑什么,沉默片刻后,才回答道:“好,我马上过来。” 姚锦之挂掉电话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头。刚刚那个声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不过她现在没心思去管对方是谁,她一颗心都放在了叶铭身上,希望能在他父亲赶到之前,先问出点什么。 可惜,叶铭还是有刚才一样,一问三不知,一点反应也没有。姚锦之既不能骂他,更不能打他,对着这个闷葫芦,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教书这么多年,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怎么也橇不开叶铭这个初一生的那张嘴。 就在姚锦之走投无路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她像是得到了救兵似的,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声道:“请进!” 门被打了开来,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颊上,姚锦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倒是那个男人相当有型,冲着姚锦之一挥手,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客气地打招呼道:“姚老师,下午好。” 下巴在哪里!姚锦之几乎快要找不到自己的下巴了。她做梦也想不到,学生家长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她最近总见到,见一次倒一次霉,还要破一次财。 当着学生的面,姚锦之第一次说话有些结巴:“叶,叶先生,没想到是你。” 叶随风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怎么,你是叶铭的班主任?” “是。”姚锦之觉得手心里全是汗,忍不住在自己的套裙上蹭了蹭,然后才想起来请叶随风坐下,甚至考虑要不要去泡杯茶。 叶随风却很随意,没有坐下来,反倒是走到叶铭面前,把他转了个个儿,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受伤,就把他按进了面前的椅子里,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怎么了,被欺负了?” 姚锦之满脸黑线,在旁边解释道:“叶先生,其实,其实是叶铭把同学的手臂划伤了。他违反学校规定,带了小刀在书包里,跟同班同学吵架的时候,拿刀划伤了同学的胳膊。” 叶随风安静地听着,等到姚锦之说完之后,他才抬头道:“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我想我应该没办法解决。不如这样吧,你联系一下叶铭的母亲,请她来一趟,她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姚锦之有些迷茫,从见到叶随风的那一刻起,她的脑子就算于半当机的状态。她震惊于叶随风和叶铭之间的关系,对他有叶铭这么大的儿子表示了极大的怀疑。这个家伙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不过三十出头,叶铭今年快十三岁了,难道他还没上大学就生下了他? 再听叶随风的那番话,似乎另人隐情。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问道:“叶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不是叶铭的父亲吗?” 老子训儿子 叶随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有些为难的神色。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叶铭,发现他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姚锦之,见她一脸的疑惑,低下头沉思片刻,回答道:“我不是他父亲。”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我爸爸,你别想赖!”一直沉默的叶铭突然站了起来,在袭击事件发生后,第一次开口说了话。他冲到叶随风面前,举起手就要往他手上打,嘴里大叫道,“你是不是又不想要我了!” 叶随风一伸手,抓住了叶铭伸过来的爪子,稍稍一用力,就把他的手臂扭到了背上,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好,既然你说我是你爸爸,那你就要听我的。你现在给我坐好了!” 叶铭疼得呲牙咧嘴,却异常地听话,叶随风刚一松手,他就乖乖坐到了椅子里,只是那两只眼睛,还一直带着几分戒备,一动不动地盯着叶随风,像是怕他随时会跑掉似的。 姚锦之看着他们“父子”两人争斗的场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作为一个老师,她应该出来打个圆场,可是看叶随风的样子,似乎胸有成竹,完全不需要自己插手。 于是,她便靠在一旁,继续观望。只见叶随风走到叶铭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充满了威严:“今天这事儿怎么回事,说。” “那家伙嘴巴太坏了,他活该!” “说重点!”叶随风的表情相当严肃,像极了一个父亲在管教自己的儿子。 叶铭像是有点怕他,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嘴里嗫嚅道:“他骂我是没爸的野种。” “听不见,大声点!” 姚锦之被叶随风的严厉吓了一跳,然后就见叶铭把头一抬,脖子一拧,大声道:“他说我是没爸的野种!” “呵……”叶随风竟然笑了,笑得有些不屑,“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是你爸爸吗?” 叶铭愣了愣,嘴硬道:“你本来就是!” “你要是真的这么认为,这么理直气壮的话,何必心虚到要打人!你心里要是百分百肯定我就是你爸爸,又怎么会恼羞成怒!” -- 第18页 叶铭被反驳地说不出话来,脖子虽然依旧拧着,眼里的气势却弱了很多。叶随风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变得不那么自信起来。 叶随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好了,继续说下一个问题。你包里的刀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要带刀上学?” 叶铭又一次低下头去,将头撇向一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叶随风说着,转身就要走。姚锦之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叶铭就先伸出手来了,有些可怜的拉住叶随风的手,轻声道:“你别走,我说就是了。” “好,那你说,我听着。” 叶铭抿了抿嘴,脸颊突然有些发红,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我,我想保护……” 叶随风把手凑到耳边,做了个手势,催促道:“太小了,听不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说话大声点,中午没吃饱吗?” 叶铭涨红了脸,鼓足勇气道:“我,我想保护小美。” “小美?”叶随风忍不住笑了,摸摸叶铭的脑袋,“谁是小美?是女生吧,怎么,你都开始交女朋友了?” 说罢,他抬头去看姚锦之,似笑非笑道:“姚老师,这应该算是早恋吧。学校不管吗?” 姚锦之一脸尴尬,走过来瞪了他一眼,赔笑道:“我刚刚才接手这个班,这个情况我倒真的不太清楚。叶铭,小美是谁,是我们班的陆美美吗?” 叶铭从额头到脖子根,全都红成了一片,为难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解释道:“不是的,你们别误会,我跟小美不是谈恋爱。我就是看不惯学校外面那些小流氓,整天围着她,放学拦着她不让她回家。” “哦,原来是英雄救美啊。干得不错。”叶随风鼓励地拍拍叶铭的肩膀。姚锦之在旁边扯扯他衣袖,低声提醒道:“叶医生,你不能鼓励他的这种行为。” 到了这个时候,姚锦之这个班主任的作用,总算要开始发挥了,她坐到叶铭的对面,语气柔和地说道:“叶铭,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应该带刀到学校里来。这样太危险了,你今天划伤了同学的手臂,因为他打不过你。过几天你要是在那群小流氓面前亮出刀来,说不定他们身手比你好,把刀夺过来反而伤了你,甚至会伤到陆美美,你想过这些吗?” 叶铭有些诧异地望着姚锦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姚老师刚刚说的这些,他倒真的没有想到过。不过他觉得,姚老师说得很有道理,自己这么冲动,还真有可能没有保护到小美,反倒给小流氓们提供了犯罪武器了。 他虽然是个倔强的孩子,却不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孩子,于是,他低下头来,主动认错道:“姚老师,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 叶随风趁着叶铭背对着自己,向姚锦之竖了竖拇指,以示对她的表扬。看起来,这么多年老师还是没白当啊,虽然在自己面前,逻辑思维能力有点差,不过对付初中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姚锦之假装没看到叶随风的手势,继续教育叶铭:“除了带刀来学校这个问题,你伤了同学这个事情,你自己怎么看,有没有认识到什么?” “我,我没错,是他先骂我的。” “不,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们两个都有错。他不应该骂你,但你也不能打他,更不能弄伤他。你现在伤了他,如果他的父母仗着年纪大力气足,也来伤了你,然后你这个爸爸又去替你报仇。所有人都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自己永远不吃亏,到最后,谁都占不到便宜,是不是?” “是啊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叶铭突然老成持重了来了这么一句,听得两个成年人都愣住了。叶随风敲敲他脑袋,笑道:“出息了,还会用俗语了。你要是早认识到这一点,你那同学也就不用吃皮肉之苦了。” 姚锦之也被叶铭给逗乐了,微微一笑:“那你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去给他道歉,这样够吗,老师?” “唔,再加份检查吧,五千字的,要写得深刻一些。” 叶铭的脸立马拉得老长:“老师,一千字行不行,五千太多啦。” “不行!” “那两千好不好,五千真的太多了,没时间啊,我还得做功课呢。” “不许讨价还价,你再啰嗦,就写一万字!” 叶铭撇撇嘴,不屑道:“算了,五千就五千好了。真是的,老师怎么这么幼稚,跟我这个初中生一般见识。” 姚锦之气得嘴都要歪了,当着叶铭的面不好发作,等到叶铭走了回教室后,她终于忍不住冲叶随风抱怨道:“你儿子果然跟你一样,一样的气人!” “这不是我儿子。”叶随风笑得一脸无辜,不过叶铭的性格他挺喜欢的,倔强固执又不乏机智幽默。要是生活在完整的家庭里,或许会更好。 “什么不是你儿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还想赖啊。”姚锦之双手抱胸望着叶随风,说道,“好了,叶铭的爸爸,有件事情必须要跟你商量一下。叶铭弄伤了同学,作为他的家长,你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姚老师希望我做些什么?” “你应该主动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同学,最好带叶铭一块儿去,让他向同学道歉。同时,那孩子的医疗费和营养费……” -- 第19页 “行了,我知道了。”叶随风伸手打断了姚锦之,“我会处理的,姚老师你就放心好了。” “对你,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叶随风拦在姚锦之面前,笑得很灿烂:“怎么,我看上去像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吗?连这么一点小事情,你都会不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姚锦之看着面前的叶随风,总觉得两人离得有些过近了。他和自己,也不过就半米的距离,办公室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他。作为老师和学生家长,实在不应该这么近距离地谈话。 于是,她向后退了一步,笑得很职业化:“怎么会,我相信你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叶随风注意到了姚锦之的小动作,一下子就猜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他也没打算再靠过去,抬手看看表,说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我会带叶铭去看望那个学生的。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伤患需要安静的休息环境。” 姚锦之见叶随风要走,不知怎么的,竟是暗暗松了口气。和他两人在小小的空间里单独相处,总有些不自在,这个家伙的两只眼睛能读懂人心,姚锦之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可是,叶随风还没来得及走,那些上完课的教师就都回来了。他们推开办公室,看到传说中的心理医生叶随风就站在那里,纷纷表示了惊奇。有几个甚至当场就开始找纸和笔,想要索要签名了。 姚锦之心里大叫不妙,这些人要是问起自己和他的关系,不知道这个家伙会怎么解释? 重口味 作为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叶随风从来没有想过要往明星的方向展。当初写那本书,也不过是应朋友之约罢了,属于玩票性质。现在,搞得不少人都开始认出他了,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那些递过来的笔和纸,想想面前的这些人全是伟大的人民教师,他就忍不住向姚锦之望了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果然,你的同事跟你,都是一类人啊。 姚锦之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了极点。她一直注视着叶随风,深怕别人会问出不该问的问题,而这个家伙,又会给出一个令她吐血的答案。 可是,无论她怎么担心,该来的还是要来。等叶随风签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就有人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叶医生,听说你跟我们姚老师是朋友啊?” 姚锦之两眼一黑,几乎不敢去看叶随风。只见那家伙似乎思考了几秒,才笑着点头道:“唔,确实是朋友。” “那你们关系好吗?” “这个嘛……”叶随风看了姚锦之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应该还算不错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姚锦之的心放了一半,总算这家伙还算讲义气,没有胡说八道,给她留足了面子。 可是,考验远远没有结束。“啊,那她为什么要去你的他签售现场啊?我们主任托她问你要个签名,她怎么不直接拿给你啊?” 叶随风心里已经忍不住乐了起来,他大致已经猜到了姚锦之是怎么描述自己和她的关系的。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她看上去,也不像是很喜欢自己的样子,总不至于是为了吹牛,才撒这种无聊的谎吧? 叶随风对于姚锦之,倒是越来越好奇了。他按捺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扫了姚锦之一眼,琢磨着要怎么回答:“她啊,为了给我个惊喜吧。说是作为朋友,要来捧我的场,怕没人来太冷清,给我撑撑场面来了。” 旁边的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呼,彼此眼神对视,那意思很明确。原来,姚锦之真的没有撒谎! 其实,不光那些人,就连姚锦之自己也觉得很意外。他们两个事先也没有对过台词,就算叶随风有心要帮她,也没道理找了个跟自己一样的理由吧。这个家伙,还敢说自己没有读心术,他根本就是什么都能料到。 真是太可怕了!姚锦之忍不住缩缩脖子,走上来,冲着叶随风咬牙低声道:“还不走吗?你不上班啊,一个小时五百块呢,舍得吗?” 叶随风转过头去,也轻声回道:“没关系,从你那里已经赚了不少了。” 他们两个在那里交头接耳,看在其他同事眼里,那简直就是关系密切。路过的周丽玫看到这一情景,惊得差点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心里极为愤愤不平。 叶随风搞定了所有的签名后,就打算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胖胖的,有着知识分子典型的特征:秃顶!只见他径直走到叶随风面前,然后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热情地笑道:“啊,叶医生,真没想到,你会到我们学校来。上次那本签名书,真是太谢谢你了,难为你还写了是送给我的。” 叶随风看到主任那副形象,差点没乐晕过去。他一面虚伪地笑着,一面转头去看姚锦之,那眼神分明在讲,原来你就是为这个家伙排队要签名啊?真没想到,你口味居然这么重,难怪一直不想结婚了,不管是谁,介绍对象,也不可能介绍这样一个中年大叔给你啊。 姚锦之读出了叶随风眼中的嘲笑,窘迫不已,只能随口扯谎道:“主任,叶先生是叶铭的家长,是来处理伤人事件的。他现在要回去了。” “哦,原来你是叶铭的爸爸啊。姚老师,这个你事先可没告诉我哦。” -- 第20页 “呵呵,您也没问过啊。”其实,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怎么可能事先能告诉别人呢。 主任呵呵一乐,又拉着叶随风说了几句,才算是放行。姚锦之迅速地带着叶随风离开了办公楼,一直送他到了停车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两只眼睛还在左右张望,嘴里不停地说道:“幸好走了,再被拦着,指不定会遇上谁呢。” “怎么,你很怕我见你的同事吗?” “没有,这有什么好怕的。”姚锦之嘴硬道。 “是吗,真的不怕吗?那我再回去和他们聊聊好了,我觉得你的同事都挺有意思的。” “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姚锦之说着,就把叶随风往车里推,“你还要回去赚大钱呢。别忘了,一小时五百,五百呢,不赚太可惜了。” 叶随风被推进了车里,看到姚锦之一脸的嫌弃样,也就不再逗她,冲她一摆手,开车离开了学校。一直到车子开到了校门外,姚锦之那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总算,叶随风还算够意思,没有乱说话,因为一个串线电话而引发的一连串的谎言,到这里,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姚锦之惊奇地发现,叶随风来过之后,自己在同事中的地位,似乎有所提高。大家对她像是比以前更亲热了,在大家的心中,她不再是那个撒谎骗人的小人了,而是一个实事求是,又对朋友重情重义的人了。 姚锦之忍不住苦笑两声,暗想幸好大家都知道他是叶铭的家长,要不然,那些个未婚女教师,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这样货色的男人,大概也只有自己这种不识货的,才会不屑一顾吧。 虽然谎言危机暂时算是解决了,可是姚锦之还是没有好日子过。自己班上的学生违反学校规定,带了管制刀具来上课,还弄伤了同学的手臂。她这个做班主任的,挨批是肯定的,检查也是要写的,奖金必定也是要扣的。 她歪着脑袋算了算,终于发现,这个事情,居然七拐八拐,还是和叶随风有关。怎么自己每次一碰到他,就必定会破财。这样下去可不行,再见他几次,只怕她直接就要破产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受伤的同学伤势并不严重,在校医务室简单处理了一下后,又被家长带去医院看了下医生。医生给他上了药包扎好后,便说没什么问题。对方的家长似乎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没有跑到学校里来大吵大闹,相反还很客气。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那个学生就来上课了,家长还特意给姚锦之打了电话,批评了自家孩子乱说话,还说请姚锦之以后严加管束,任打任骂。 遇到这样的家长,真是烧高香了。姚锦之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安心工作了。要知道,若是遇上个不讲理的,整天来学校闹,只怕自己的饭碗也会砸掉了。 叶铭似乎又回复到了从前的状态,在教室里很安静,不常说话,也不与人交流。不过看上去,这一回他的出手,倒是镇住了不少人,以前那些人喜欢捉弄他欺负他的男生,全都不敢近身了。而那些乖巧活泼的女生,似乎都很喜欢叶铭,还经常找他聊天什么的。 姚锦之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不禁暗叹,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叶铭才多大的孩子啊,居然也开始慢慢展露出他花蝴蝶的一面了。只希望他不要像他那个爸爸一样,女朋友不断才好。 想到这里,姚锦之忍不住苦笑两声,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六点了。真是苦命,为了这群学生,每天都要加班。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拎起包就要往外走。刚站起来就听到手机响,一看是个陌生来电,本来不想接,又怕错过了事情,只能接了起来。 一接起来,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姚老师,你还在学校吗?该下班了吧。” “你问这个干嘛?” “我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没见你出来,就打电话问问。你要是不在的话,我就走了。” 姚锦之搞不清楚他的用意,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吗?” “是啊,等你,你要不要出来搭顺风车?” 这个提议听起来挺诱人的,不用挤公交,有免费车坐总是好的。可是姚锦之也有些担心,真不知道再次见到他,会不会又要破财。 磨蹭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走出去。不管怎么说,她总是要下班的,所以,她必定会路过大门口。所以,她大概是逃不掉的。听叶随风的口气,似乎是专程来等她下班的。 果然,走到门口一看,就看到叶随风那辆白色的越野车停在那里,很高调的样子。他们这是公办学校,门口一般很少能看到这么高级的车。姚锦之暗自庆幸现在校门口人不多,要不然,被人看到她钻进这样的一辆车里,指不定明天又会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一坐进车里,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就听得叶随风在一旁说道:“姚老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亲子鉴定 餐厅里,姚锦之有点坐立不安。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学生家长一起吃饭,事实上,做了这么多年老师,不管什么样的家长,她都有所接触。有态度温和的,也有恭恭敬敬的,当然了,气焰嚣张蛮不讲理的也是有的。 对于这些,她都能很好地处理。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她却深深地觉得,自己大概有点搞不定。 -- 第21页 叶随风在她见过的众多家长中,绝对不算是难缠的一个,相对来说,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尤其是上次在同事面前,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这让姚锦之觉得,叶随风这个人,大概也不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般可恶吧。 叶随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姚锦之倒水,边倒边笑道:“怎么了,姚老师有点紧张啊?放心,我今天已经下班了,现在是私人会面时间,不收费的。” 收也不会给!姚锦之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还真当是冤大头了,见一次面就要给一次钱的话,那他就不是心理医生,而是牛郎了。 心里虽然直犯嘀咕,但在嘴上,姚锦之还是相当客气的:“叶先生,你找我过来,想要谈什么?” “学生家长见老师,通常都是谈什么?”叶随风微微一笑,收回了茶壶,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姚锦之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原来,他找自己是要谈这个。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好笑,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他不找自己谈叶铭的事情,还能谈什么呢? “叶铭爸爸,关于叶铭这个孩子……” “等一下姚老师。”叶随风不等姚锦之说完,就出声打断了她,姚锦之突然变得公式化起来,他还真有点不习惯,“姚老师,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说明一下。事实上,叶铭现在的监护人,是他妈妈,不是我。不过我想他妈妈或许比较忙,没空照顾他,所以通常他来找我,我都会帮一把,仅此而已。” “叶先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吗?” “就算我真的不闻不问,也不违反法律,甚至,不违反道德。” 姚锦之有些生气了,她没有想到,叶随风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叶先生,我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你对叶铭的态度。不管你和他母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作为他的父亲,难道你不应该尽一点责任吗?” “我只是他的长辈,不是他的爸爸。” “我不信。” “就知道你会不信。”叶随风一转身,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放到了姚锦之面前。 姚锦之有些疑惑地拿起来,抽出里面的内容,怎么看怎么不明白,问道:“叶先生,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传说中的亲子鉴定报告?” “没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吧。”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一直都很认真。我准备了这个东西给你看,就是想说明,我和叶铭之间的关系。姚老师,你能看明白吗?” 姚锦之觉得他这口气,实在有些看不起人,就赌气似地往下看去。虽然大段大段的医学报告专用术语她不太看得明白,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得出的结论她也不甚清楚。不过,这最后的结论,她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当她看明白这上面说叶随风和叶铭不是父子关系时,脑中竟出现了这么一个念头,这份报告,该不会是叶随风伪造的吧。同为医疗机构的人员,他想要伪造这么一份文书,很难吗? “姚老师,请不要怀疑,这是一份有效的文件,不是我伪造的。”叶随风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望着姚锦之,没有放过她表情上的任何变化。 姚锦之手一抖,瞪大了眼睛:“我,我没这个意思。” “你看这里,还有公章,私刻公章是违法的,姚老师。” 姚锦之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叶随风坐在一起吃饭,会这么紧张了。一个随时随地能看出你心中的想法,并且把它们说出来的人,怎么能让人感觉安全呢?姚锦之无奈地放下那份报告,问道:“叶先生,你把它拿给我看,为的是什么?” “为了让你明白,我和叶铭不是父子关系。就算不看报告,光看我们两个人,也应该能明白,我们确实没有关系吧。” “长得虽然不是很像,不过这并不能说明白什么。你们两个臭脾气,倒是挺像的。”姚锦之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这一大一小互相对峙的情形,忍不住有些想笑。笑过之后,又觉得应该严肃一点,“好吧,就算这份报告是真的,这跟你找我有什么关系吗?这么私密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想,作为叶铭的班主任,你应该对他的家庭状况有基本的了解,这样才能更好的和他相处。”叶随风用了“相处”这个词,而不是通常家长常说的“教育”或者是“帮助”。在他看来,能与学生和睦相处,就算是这个老师功德无量了吧。 “可是,这种隐私方面的事情,叶铭或许并不想让人知道。”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你想要藏,就一定藏得住的。大部分来看心理医生的人,都是被自己内心不愿公开的秘密折磨地痛苦不堪。叶铭不是我的孩子这个事实,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必须接受。如果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一直合起伙来欺骗他,误导他,让他由清醒变得糊涂,到最后,甚至也稀哩糊涂地认定了这个事情,那么以后,再想要纠正过来,只会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姚锦之微微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叶铭现在知道,你不是他的爸爸?” “他当然知道,这份报告,他早就看过了。姚老师,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叶铭只是希望我成为他的爸爸?一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把某个成年男子当成父亲,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不过我想,他已经到了该独立面对这个问题的时间了,不能再往下拖了。” -- 第22页 姚锦之抿着嘴看着叶随风,没有说话。 叶随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姚老师,我花了很长时间,努力了很久,才让叶铭相信他不是我的儿子。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只有这样,大家才能在同一条线上努力,步调一致。我可不希望,你这个误会越来越深,到最后,反倒把我之前的努力都给毁了。” “你就这么不希望当叶铭的父亲吗?”姚锦之有些于心不忍,她看得出来,叶铭很渴望有叶随风这样一个父亲。 “这是另外一个男人的责任。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承担起这个责任,但并不能就此把责任全部抛给我。欺骗孩子有意思吗?让他活在虚幻之中?不好意思姚老师,我没有这么伟大,当然,我觉得叶铭也完全没有脆弱到需要靠这种谎言才能成长下去。”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那么一点道理。姚锦之满腹的说教,面对叶随风倒是有些说不出来。作为像她这样的成年人,大部分人似乎都认为,应该把孩子从小很好地保护起来,不让他过早接触残酷的事实。这个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到最后,往往越走越过,没有及时地将这个保护撤下来,造成的结果就是,一旦这层保护有了某些裂痕,造成的伤害,往往就是致命的。 想到这里,姚锦之真诚地笑道:“好吧叶先生,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次说得有道理。我以后会注意的,在对待叶铭这个孩子的问题上,我想,我大概需要好好调整一下方法了。” “不是这次。” “啊,什么?”姚锦之看到叶随风的笑容,总觉得有点不太妙。 “我是说,我并只是这次说得有道理,我觉得我每次说得都很有道理。是不是,姚老师?” 就知道,肯定有点不太妙的事情。这家伙的自信心又在那里膨胀开来了,他无非就是想说明,自己上次收她五百块钱,是非常合情合理的。吸血鬼就是吸血鬼,就算把别人全身的血液都吸光了,也觉得这就是天道吧。 这么想着,姚锦之甚至觉得,叶随风那张英俊的脸上,正在慢慢长出尖锐的獠牙。仔细看看,他长得倒真有点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英俊迷人,又有几分邪气。这样的人,当个蛊惑人心的心理医生,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姚锦之说了半天,嘴巴干了,肚子也饿了,于是便不客气地开吃了。难得叶随风请客,一定要多吃一点,最好把那五百块都吃回来。 如果她班上的同学们知道,他们一向尊敬的姚老师,会为了五百块钱纠结这么久,一定会觉得人生很幻灭。 叶随风没动筷子,只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开口道:“姚老师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相亲?上次那个错过的相亲对象,一定挨骂了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受伤 叶随风提了壶最没开的水,一下子就浇灭了姚锦之作为热血教师的所有激情。要不是看在他是学生家长的份上,自己真想抬脚走人。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那家伙不好对付的? “我猜的。” 姚锦之已经快要习惯这种有声与无声的对话了。往往她还没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叶随风就可以自然地接下去了。是不是他们两个,以后都要这么对话了? “我已经被他列入黑名单了,叶先生,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无所谓,相亲爽约,不是我的责任。” 确实不是,只不过姚锦之被敲了五百块之后,实在没心情再去应付那个男人,所以自然就放了他鸽子。要照这么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叶随风无疑。 叶随风看姚锦之不说话,还以为她在那里伤心难过,便劝她道:“算了,这么没风度的男人,没了就没了。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并不想要去相亲,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实在没什么可哀叹的。” “我是在哀叹我那莫名其妙丢了的五百块钱。” “确实有点莫名,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电话公司好了。我们两个,其实都是受害者。” 姚锦之悲愤莫名:“既然都是受害者,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占便宜的却是你呢?” 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解释,叶随风并没有打算掏出五百块来还给姚锦之,所以他只能这么说:“如果你实在觉得亏的话,我可以再帮你的同事签几个名。” “不用了。”你最好还是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比较好。姚锦之一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感谢叶随风。她可真是一个矛盾人啊,为什么对这个叶随风,一会儿恨得要命,一会儿又非得要感谢他呢? 谈话进行到这里,似乎有些索然无味,为了将自己从这种矛盾上跳脱出来,姚锦之决定,还是把话题引回到叶铭的身上:“叶先生,我觉得叶铭这个孩子,大概需要父母更多的关注。你既然不是他的父亲,那么他母亲呢,可以请他的母亲多照顾一下这个孩子吗?”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事实上,他妈妈现在不在国内,他跟姥姥生活在一起,这大概就是非婚生子所要面临的尴尬境地吧。” “真是不负责任。” “确实很不负责任,所以,只能请姚老师多多费心了。关于他这次的处罚,学校里怎么决定的?” “那个受伤的学生家长决定不追究了,不过学校方面还是要处理一下的,大概是要给个处分的。不过如果他接下来两年表现的好的话,考高中前,处分是可以撤销的。”说到这里,姚锦之回忆起了一些什么,问道,“叶先生,你是不是对那个学长家长,做了什么手脚?” -- 第23页 “话说得真难听,什么叫做手脚?” “因为他们的态度,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一般家长见到自己孩子受伤,都会气极败坏,不是骂学生家长就是骂老师,他们怎么这么好相处?”受伤学生家长的态度,还真是出乎了学校里所有人的意料。 “我只是带着叶铭去了他家一趟,拜访了一下,让叶铭向那个孩子道个歉,顺便给了一些医疗费和营养费。姚老师,这都是你教我的吧?” “是,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到底给了多少营养费?” “不多,五万。” 叶随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姚锦之手一抖,筷子差点就掉在了桌上。五万块!这个家伙对钱到底有没有概念啊,他难道不知道,那个孩子受的这点伤,连五千块也用不掉。难怪他的家长会这么好说话,金钱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更何况还是这种小事情。 姚锦之突然觉得,这个叶随风,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随兴。他做事情,目的性很强,能用简单的方法达成的,就绝不会拖泥带水。果然,这个世界上能用金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能被称之为问题。 叶铭的伤人事件,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姚锦之甚至觉得,如果叶随风想要学校撤销对叶铭的处分的话,大概也只要扔个几万块钱就可以了。 不过叶随风显然并不打算这么做,所以叶铭的处分还是批下来了。姚锦之有些担心,这个孩子看上去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坚强,从他认定叶随风是他父亲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他其实有些缺乏安全感。 班里面对这个事情议论得不多,原先有些看不惯叶铭的人,现在也变得安静起来,不敢再轻易惹他。大概是怕他一个不高兴,又会掏刀子出来吧。 姚锦之虽然对这样的结果不完全满意,也不能说什么。学校是按制度来办事情的,犯了错受处分,是学校一直以来的规定,她既然说什么都不顶用,就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她发现,自从叶随风来过一次学校之后,办公室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那些同事们每次和她闲聊,说的那些话,总有那么股意犹未尽的感觉。像是在暗示什么,又像是在求证些什么。 姚锦之知道,他们这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声东击西甚至顾左右而言它,无非就是想弄明白,她和叶随风的关系。八卦精神总是无所不在的,那些人哪里会知道,姚锦之真实的想法是,如果可以的话,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叶随风。 真所谓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姚锦之是那么想要躲着叶随风,偏偏老天爷就是不让她如意。两人吃饭后不过三天,她居然又见到了他。而且这一次,两人见面的地点还有些尴尬,因为,是在医院里。 叶随风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叶铭坐在那里,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两个人并肩坐着,小姑娘一直在哭,叶铭一脸的不知所措,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却一直没有递上去。 真是没用!叶随风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咒骂。这么愚蠢的小子,怎么可以做他的儿子。要知道,他是从小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哄女生的本事一流,这个小子,却连给女生递张纸巾的勇气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可能会是他的儿子。 叶随风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拿过叶铭手里的纸巾,递到那个小姑娘面前,柔声道:“别哭了,先把眼泪擦了吧。” 小姑姑哭了半天,也有点累了,本来想着叶铭会出言安慰他,没想到这个笨蛋在旁边陪着坐了半天,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害她只能一直这么哭下去。 现在,听到有人这么好心地劝自己,她不禁抬起头来,通过有些朦胧的双眼,一下子就看到了叶随风的脸。 好帅!初一小姑娘忍不住脸颊微微一红,颤手接过纸巾,破涕而笑道:“谢谢哥哥。” 叶铭满头黑线,连忙在旁边解释:“他,他是我……” “叔叔。”叶随风给了叶铭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把他从椅子上提溜了起来,问道,“说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们的姚老师会进医院?你又闯祸了?” “没有,根本不是我的错。是那帮流氓太嚣张了,他们总欺负小美,我看不过去,就想去帮她,没想到,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合起伙来打我。” 叶随风仔细打量了叶铭几眼,发现他嘴角破了,有淤血的迹象,身上似乎也有几处擦伤。“所以说,你打不过他们,反被揍了?”叶随风忽然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孩子送去学些空手道什么的。他虽然不主张使用暴力,却也不主张当一个弱者,随便让人欺负。 “没什么,就是被打了几下,没关系的。” “我不是在关心你,我是在嘲笑你,你听不出来吗?” 叶铭愣了一下,刚要发怒,就听得身边的陆美美细声细气道:“幸好姚老师及时路过,才救了我们。可是,姚老师却因此受伤了,我觉得好对不起姚老师啊。” 丫头片子的眼泪就是多,陆美美说着说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叶随风皱起了眉头:“具体情况怎么样?是被刀子伤了吗?” “嗯。”叶铭点了点头。 “伤在哪里了?你们怎么坐在这里,她被送进手术室了,还是在急救?” “不是的,她在里面。”叶铭指了指面前那扇紧闭的门。 -- 第24页 叶随风有些疑惑,这扇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上面挂了值班医生的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里面做手术,也不像是急诊室,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普通的门诊。 “她到底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姚老师,她,她……”陆美美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不停地大声抽噎着。叶铭见状,赶紧去安慰她,把叶随风扔在了一边。 “喂,你们两个收敛一点好不好,先告诉我,你们的姚老师到底怎么了,是死还是活着?” “活着!”姚锦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叶随风转头一看,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一点伤也没有,不禁回头去瞪叶铭。这是在寻他开心吗?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值得把他叫来医院一趟。 姚锦之看着脸色发白的两个学生,禁不住抱怨道:“你们两个至于吗?够了吧,我只是伤到两根手指罢了,不要搞得我好像快不行了可以吗? 暧昧 在送姚锦之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孩子一直坐在后排没有说话。姚锦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不禁感叹道:“我觉得,实在很有必要让他们加强锻炼,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一想到刚刚的情形,姚锦之就忍不住发笑,她不过是被刀子划伤了两根手指,这两个小家伙就紧张地非要坚持送她去医院了。 而且,他们居然还打电话叫来了叶随风。姚锦之忍不住想着,这下子,叶随风又要损失不少钱了。 叶随风倒不在意自己的损失有多少,不过他在看了姚锦之的伤口之后,也着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她那手上的两个伤口,医生甚至都懒得用纱布包扎,直接上了点药,拿两个创可贴一贴了事。这么小的事情,甚至连医院都不用上,直接自己搞定就可以了。 而他们,不仅去了医院,居然还把自己找来了。害他一路上还略微担心了一些,还以为姚锦之伤得不行了,马上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叶随风想起陆美美哭的那个凄惨样子,忍不住赞同地说道:“姚老师,你说得对,这两个孩子实在太受宠了,你才伤两个手指头,他们就这么兴师动众了,这以后你要是被捅了一刀,估计他们会直接吓晕过去的。” 姚锦之白了他一眼,不悦道:“以后?你还想有以后啊,你就这么盼着我不得好啊?” 叶随风还没说话,叶铭就忍不住将头凑过来,解释道:“不会的,姚老师才不会受伤呢。爸,你是不知道,姚老师身手有多好,对付那几个小混混,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要不是其中一个耍诈,让姚老师放松警惕,她连两个手指也不会伤呢。” 叶随风有些不置信地盯着姚锦之:“你很会打架?” “学过几天空手道。” 叶随风随手拎起姚锦之的左手腕,打量了几下,又扔了回去:“不太像,还真看不出来。” 姚锦之晃着自己的拳头颇为得意:“不服气啊,要不要改天试试,你可未必打得过我呢。” “姚老师……”叶随风向后努了努嘴,“注意一些啊,后面还有两未成年人呢,似乎不太应该宣扬暴力吧。” 确实不应该。姚锦之冲那两孩子笑笑,吩咐道:“刚刚的话,就当没听见啊。还有以后啊,要是遇到这种小混混,不要硬拼,要智取,知道吗?” “怎么个智取法呢?”陆美美一脸天真。 “这个嘛,去学空手道吧,身手好了,就打得过他们了,就不用怕了。说不定,还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嗯咳嗯咳。”叶随风见姚锦之说得兴奋,又有宣扬暴力的倾向,便轻咳几声提醒她。 姚锦之讪讪地笑了笑,改口道:“算了,还是不要学了,以后遇上了,就给我打电话好了,我会来救你们的。”真是的,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动用一身的老骨头,给学生做保镖,这年头,当个老师还得是个全能型人才啊。 两个学生坐在后面一直偷笑,姚锦之抑制住了吐嘈的冲动,乖乖转过身子,不再说话。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叶随风便放了点轻柔的音乐,继续开车。 姚锦之发了一会愣儿,突然反应了过来,看看外面路两边的景色,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去吃饭。” “不用了,不必吃饭了吧,你直接送我回家好了。” “姚老师,别忘了,后面还有两孩子呢,你要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家吗?他们可正在长身体呢。” 姚锦之回头一看,发现那两孩子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便放低了声音:“可是,家长们会着急的。” “不要紧,陆美美已经打电话回去过了,她父母知道了。至于叶铭嘛,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你倒是安排得很周到。” “谢谢夸奖。”叶随风毫不客气,收下了夸奖,“我这个人做事,一向只做有把握的。倒是姚老师你,有点冲动,你似乎不应该逞一时之快,亲自动手,今天这种情况,你大概吓吓他们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动手,搞到最后,自己也受伤了。” “看到学生被欺负,当老师的怎么可以袖手旁观。我认为,不给这几个小流氓一点教训,他们今天跑了,明天还会再来的。” 叶随风失笑道:“姚老师,这种话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让你们主任或是校长听到了。真是没想到,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热情冲动,怎么,想当麻辣教师啊?” -- 第25页 姚锦之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叶随风说得很对。刚刚自己那种话,要是让主任或校长听到了,少不得要挨一顿批。学校规定,暴力事件不能以暴之暴,要实行教育政策,实在不行可以报警。不过以今天这种情况,估计讲道理是没用的,叫警察又有点小题大做。有时候啊,做人真是难,不照规矩办不行,照规矩办也行不通,真是要把人活活憋死了。 在姚锦之的纠结之间,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叶随风将车子熄火,拔掉钥匙,却不急着下车,而是凑了过来,拿起姚锦之的右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创可贴,然后用力按了按。 “啊,好痛。”姚锦之急得大叫,拼命挣扎,“你疯啦,干什么啊。” “没什么,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受伤了。记住今天晚上的痛,以后做事情,就不会这么冲动了。”叶随风一直握着那两根手指头,没有放开的意思,“看在你今天救了叶铭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一样礼物,你想要什么?” 姚锦之抬头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那麻烦你把我那五……” “除了把那五百块还你外,什么都可以送你。就算价格超过五百块也没关系。”叶随风看穿了姚锦之的意图,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就先堵住了她的口。 “为什么?你这个人真奇怪,居然肯送我更贵的东西,却不肯把钱还给我,你,你气死我了。” “再气也没用,不能还就是不能还。那是对我劳动的尊重,更何况,我觉得要感谢姚老师你,送钱太俗气了,有种贿赂的感觉,倒不如送点别的吧。” 别的?姚锦之知道,叶随风这人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行就是不行,所以,自己只能另想别的礼物了。可是,她望着车顶想了半天,还是一无所知,也没注意到,自己那两根受伤的手指,还一直被叶随风握在手里。或许,是因为他的手很温暖,很舒服,自己并不讨厌吧。 “好吧,既然想不好要什么,那我就自己挑了。”叶随风晃了晃手里的两根指头,开玩笑道,“哎呀,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其实礼物应该是送给你们两个才对。因为主人太过冲动,害你们受苦了呢。” 姚锦之一愣,随即抽回了手指。这家伙在搞什么,怎么突然装起可爱来了。一大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还在卖什么萌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姚锦之觉得,叶随风装起可爱来,一点也不让人讨厌,好像是很自然的事情。跟他坏笑着一张脸,非要问自己要五百块钱的样子,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吃过饭回到家,居然已经快要十点。姚锦之累得很,只是跟妈妈打了声招呼,就回房休息了。手指受伤的事情自然也没说,倒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眼尖的妈妈发现了,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手指受伤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两个学生被欺负了,我教训了一下那帮小流氓。” 姚妈妈反转筷子往女儿头上打去:“真是的,做老师的人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打架。早知道真不应该让你去学什么空手道,学得跟个男人一样,难怪整天不想嫁人。” 姚锦之真想说,她之所以不想嫁人,跟空手道一点关系也没有,倒是跟妈妈有着不少的关系。可是,她只是吐了吐舌头,把那翻话咽了下去。有些残酷的事情,还是不要捅破的好,更何况,那也不是妈妈的错。 到了学校,同事们看到她手上的伤,也纷纷表示了关心。姚锦之不想昨天的事情太多人知道,就编了个借口,说自己做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这话正巧被前来串门的外语老师周丽玫听到,就在一边撇撇嘴:“做菜?你也会做菜吗?” 确实不太会。可是在死敌面前,姚锦之还是很豪气地一拧头:“当然会!”然后,心虚得将头转向了一边。 大家没有再追问她手上的伤,姚锦之渐渐的也就不太在意了。只不过伤口在右手上,她一拿起笔写字,立马就会触到伤口,那传来的细微的疼痛,一直在提醒着她。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昨晚的情景。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叶随风捏着她的两根手指头,故意按了按,然后说,要她记住这份痛,以后就不会这么冲动了。 这个家伙,表达关心的方式总这么奇怪吗?这样怪异的一个人,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光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就接了至少五个电话,听起来全是女人打来的,私生活真是太混乱了。 姚锦之握着笔在那里发呆,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年轻小伙子,像是送快递了,冲着一屋子的老师道:“请问,姚锦之老师在吗?我这里有她的快递。” 新恋情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将目光落在了姚锦之的身上。在办公室里,收到快递其实并不稀奇。但今天的快递,显然不太一样。因为那个年轻小伙子的手里,除了一个包裹外,还有一大束红玫瑰。 这如何能不让人想歪呢?学校里公认最清心寡欲的姚锦之,居然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花。那束花,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要把快递小伙子的脑袋都给埋掉了。只见他艰难地走了进来,顺着某个老师的指示,走到姚锦之的办公桌前,将手里的花堆在了上面,然后递过了快递单:“姚老师,请,请签收。” 姚锦之也被那一大捧花给镇住了,本能地问道:“你确定是给我的?” -- 第26页 “您是姚锦之老师吗?” “是。” “那就对了,姚老师,赶紧签收吧,你这趟快递可真够累人了,我送了这么久快递,还没见人送这么一大捧玫瑰花的。” 快递小伙子说话直言直语,倒搞得姚锦之不好意思起来。她不愿意在办公室里成为众人的焦点,可是现在,大家好像都被那束花给吸引住了,完全忘了,他们其实还在上班时间。 签了单子,目送走了快递员,姚锦之盯着面前的花直发愣。在她印象里,这大概是她近五年来第一次收到花吧。而且在她三十二年的生涯里,之前收到的所有的花,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束大吧。 难怪其他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几个女老师眼里毫不吝啬地流露出羡慕的神情。确实够让人羡慕的,当众收到玫瑰花,这根本就是人生中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姚锦之就这样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里,开始打开那个包裹。去掉外面那层包装后,里面露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神盒。盒子不算大,扁扁的。打开来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件衣服。 好吧,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姚锦之在看到它的一刹那,刚刚还燃起的那么一丁点浪漫之情,瞬间灰飞烟灭。 这年头,会有人送一大把玫瑰花来,顺带送一件空手道服来的吗?她甚至都懒得将那件衣服拿起来,就直接翻了个白眼。到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送礼物的人,就只有叶随风而已。 他这是在干什么,耍着自己玩嘛?一会儿浪漫一会儿实际的,真是让人猜不透他的真正目的。 同事们早已对盒子里的东西万分好奇,纷纷凑过来张望,一看到那件空手道服,有人立马忍不住轻笑出声,问道:“姚老师,你这是加入了哪家空手道馆啊?这么大手笔,送衣服的同时居然还送玫瑰?” 姚锦之略显尴尬地笑笑,一把合上盖子。连带着看到面前那捧玫瑰,也觉得厌恶起来。要不是实在太大,她大概早就扔进垃圾桶了。她天生就不怎么喜欢花,加上不喜欢男人的缘故,每次收到告白的花,总是转手就扔掉。他们这间办公室里,也鲜少会有鲜花出现,大概是怕花多了招虫子,老师们总是习惯将花直接抱回家。 显然,姚锦之遇到了麻烦。面前的这捧花,太大,不知道该扔到哪里去。同样,因为太大,也不能抱着回家。让她抱着这么大一束花去搭公车,十有八九会让人笑话。 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姚锦之还在寻思着怎么扔掉这个烫山芋,手机就响了起来。叶随风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姚锦之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喂,你赶紧让人把东西拿回去。” 叶随风在电话对面笑得一脸灿烂:“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是学生家长为了表示对姚老师你的感谢,难道你准备要扔进垃圾筒?” 还真让你猜对了。姚锦之四下张望,发现屋里仅有的一个垃圾筒实在太小,根本装不下,沮丧地低下了头。 “喂,别那么烦恼,难道你不觉得,身边所有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你吗?要高兴,要微笑,要让别人知道,你很幸福。” “幸福个屁!”姚锦之压低了声音抱怨道,“就算要送,不能少送一点吗?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就去搞慈善好了。这么大一捧花,你让我要怎么处理?” “除了扔掉,怎么都行。分给同事们好了,一人桌上插几枝,实在不行,隔壁办公室也可以送点过去。姚老师,智慧是需要经常动用的,总是不用,会生锈的。” 要不是隔着电话的话,姚锦之难保自己不会送叶随风几个白眼。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可是…… “那个空手道服又是怎么回事儿,你送过来干嘛?” “你只看到那个吗?”叶随风喝了口咖啡,接着道,“没有注意到盒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还有什么?”姚锦之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指,重新打开了那个盒子,在里面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张会员卡,上面一排大字:XXX空手道馆。 “你送空手道馆的会员卡给我做什么,你昨天还说不要宣扬暴力的!” “下次和我一起去,穿上我送你的空手道服,我好好教你几手。” “不必了,你还是把东西收回去吧,你给个地址我,我给你寄回去。” “姚老师,我再说一遍,我送出去的东西,是从来不会收回来的,尤其是送给女人的。” “可是……”姚锦之望着那个盒子欲哭无泪,她并不想变成一个打女啊。事实上,她这几手空手道,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学的。离开学校后,她就很少用了,怎么现在都三十好几了,重新要被人逼着走回头路呢? 电话那头的叶随风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姚老师,你听说过一个统计数据吗?在我国每年淹死的人数中,大多数人都是会游泳的。” “什么意思?” “同理可证,每年打架斗殴致伤致残的,也大多数是会几手的。学而不精,反受其害。所以,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好好再多学几招,以防下次再遇到什么不入流的小流氓,却让人把手给割伤了。” 叶随风轻轻一提,又挑了壶没开的水。姚锦之败下阵来,只能默默地接受了他的礼物,甚至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将那束其大无比的玫瑰花,拆开来分发给了办公室里的同事。 -- 第27页 大家收到礼物后,十有八九会忍不住问一句:“姚老师,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心声,老处女姚锦之,向来对男人目不斜视从不在乎,居然会有一天咸鱼翻身,扬眉吐气一回。 姚锦之面对这样的问题,除了苦笑之外,没有任何话可说。她总不能告诉他们,这是叶铭的家长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而特意送来的吧。要真这么说的话,学校里一定会炸开锅的。有哪个学生家长会为了感谢老师,而送玫瑰来啊,还是这么大一束!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声的沉默,反正时间一长,大家的记忆就会主动遗忘这件事情。不用太久,大约等这些花凋谢之后,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事情了。 姚锦之分完花,收起了那盒空手道服,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工作上。不知怎么的,天气明明一天冷过一天了,办公室里温度也不算高,她却觉得有些热。身上似乎有小虫子在爬过,痒痒的。明明没有出汗,不是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回到了家里,洗了个澡后似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她也没放在心上,第二天继续去上班。 令她奇怪的是,到了学校没多久,昨天那种身上发痒的感觉,似乎又跑了回来。刚开始还是小范围的,膝盖处似乎被蚊子咬了个包,她也没太在意,随手挠了挠。等吃过午饭之后,她渐渐的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膝盖上那块痒痒的地方,似乎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忍不住用力抓了几下,顺手一摸,发现那个包,似乎有变大的趋势。这么一想着,她便忍不住掀起裙子来看。只见右边整个膝盖处,全是大大的蚊子包,看得她一愣。九月的天气,在相对凉爽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蚊子,把她咬成这样? 姚锦之这么想着,身上其他地方,似乎也痒了起来。脖子里,手臂上,就像瘟疫爆发一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发现,只要是痒的地方,自己用一抓,立马就会长出像膝盖上一样的大包来,而且,越抓越痒,越痒越忍不住要去抓。到最后,简直就是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中。 这到底是怎么了?姚锦之有些慌。这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让蚊子叮了,怎么可能随手抓几下,就抓出满身的大包来。而且那些包巨大的程度,远远不是蚊子包可以比拟的,她看着手臂上那大片的红肿块,只觉得毛骨悚然,异常可怕,浑身忍不住打起冷颤来。 一个女老师注意到了姚锦之的异样,忍不住凑过来瞧了瞧,惊呼道:“哎呀姚老师,你是不是过敏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你对花粉过敏?” 花粉?姚锦之的目光落在了每张桌子上的玫瑰花上,内心忍不住尖叫起来:叶随风,你又害我! 体贴 几天内,叶随风第二次去到了医院。虽然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偶尔也要跑跑医院,但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频繁地出入医院,而且还是为了同一个女人,实在太不常见了。 当他看到姚锦之苦着一张脸,满身红包包站在那里的时候,满肚子的火居然奇迹般地没有了。为了克制住内心大笑地冲动,他把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将头偏向一边,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走了过去。 “还可以,至少脸上没有,不影响形象。这几天记得穿长袖衬衫和长裤就好了。”叶随风习惯性地伸出手,撩起姚锦之一侧的头发,想要看清她的脸。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暧昧,搞得姚锦之原本就痒得要命的身体更加不自在,僵硬地把头扭开,退后了一步。 叶随风收回手,见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很痒,很想抓?” 姚锦之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她真的忍得很辛苦啊,平生第一次花粉过敏,从来不知道,竟然是这么的生不如死,简直就像全身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在咬,恨不得一下子生出十七八只手来,一齐挠个痛快。 “忍一忍,不能挠,知道吗?”叶随风的口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医生给你开了药吧,记得要吃,今晚最好把两个手套起来,千万不能抓,抓了只会更痛苦。你要是不抓的话,那些红包过一会儿就会自己退下去的。” 不抓也很痛苦啊。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到底要怎么办才好。那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这全是你的错,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花过来!”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对花粉过敏。你明知道我要送你礼物,至少应该提醒我一下吧。还是说,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你有这个毛病?” 姚锦之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打死我也不会把你那捧花放在办公室里。你到底买了多少支啊,两百还是三百?搞得满屋子花粉,我想不过敏都难了。” 叶随风脱下外套披在了姚锦之的身上,拉起她的手往外走:“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花粉过敏这种事情,活到三十多岁了居然还会不知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接受过别人送的花?” 姚锦之觉得有些别扭,挣脱了叶随风的手,没好气道:“是啊,我一向没有异性缘,根本没人送花给我,所以我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奇怪的毛病了。” 走在前头的叶随风突然停了下来,猛得一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姚锦之看:“其实应该不会吧,你长得,也不算太难看,就是有点瘦,看起来没几两肉的样子。你之所以到今天都没嫁出去,主要原因还是在你身上吧?” -- 第28页 姚锦之被叶随风大胆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走过他的身边,嘴里嘀咕道:“你管我是为什么不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在想,如果你是心理上的问题,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把。” “算了吧,我没那么多闲钱去找你,你还是放过我吧。我们这种打工一族,是经不起你们这些吸血鬼这么剥削的。” “吸血鬼?”叶随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自己,觉得有点新鲜。 姚锦之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五个指头分开摊在面前:“五百块,一个小时五百块啊,不是吸血鬼是什么?” “好了,不要纠结了,不就收了你五百块,至于计较到现在吗?” 虽然姚锦之也觉得,自己一直纠结那五百块钱实在有些不像话。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地让人在间。如果那五百块只是吃个饭花掉了,她说不定眨两下眼就给忘了。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那是被人敲诈拿去的,怎么能让她不肉痛。 想到这里,她又再次转过头去,满脸鄙视地望着叶随风。对方却是一脸的无辜,由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收了一小时的诊费,有什么不对的。 两人站在门诊楼下,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地看着。突然从旁边闪出一个女人,快速冲到叶随风面前,满脸堆笑道:“叶医生,你是叶医生吧。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我是你的忠实读者。”说着,便掏出一本叶随风的新书,递了过去。 叶随风对待女性,一向态度良好,非常温文尔雅,当下就接过那本书,翻开来准备签字。站在一旁的姚锦之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寻思着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因为她发现,就在短短的一个签名时间里,旁边又突然出现了几个男男女女,一齐围了上去,纷纷索要签名。 就像是明星效应一般,其他路过的人一见此情景,都忍不住探头探脑,甚至有些根本不认识叶随风的大妈们,见他长得帅气可爱讨人喜欢,竟也不忘上去凑个热闹。 姚锦之在旁边等了五六分钟,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身上又开始痒起来了。想要催促叶随风快走,无奈他被一群人包围,连脑袋都看不清楚。姚锦之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行离开的好。 医院门口就有公交车站台,她忍着浑身的不适,不时地探头看车子来了没。两只手死死地握成拳,就是不让它们有机会去身上挠来挠去。她知道,一旦挠开了,就没得收拾了,自己还穿着短袖裙子,实在不能顶着满身红肿去搭车,不清楚的人大概会以为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说不定会直接把她赶下来的。 没有了叶随风在身边,等车的时间似乎也变得格外难熬。车子迟迟不来,姚锦之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她双手握拳抱在胸口,整个人微微地弯着腰,极力地忍耐着浑身的不适,两只脚急躁地跳来跳去,像是很不耐烦的样子,惹得旁边等车的人都忍不住朝她看。 这里离医院很近,难保他们不会将举止奇怪的姚锦之看成是病人,闪得远远的。 就在伟大的人民教师姚老师的意志力即将崩溃的时候,一辆熟悉的白色越野车停在了车站旁,叶随风放下车窗,冲她喊道:“数到三,不上来我就走了。” 又玩同一招,虽然老套,却相当有效。姚锦之几乎是颤着身子钻进了车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叶随风只要再晚来半分钟,只怕她就要忍耐不住了。 “怎么不等我,自己走掉了?”叶随风发动车子,踩了下油门,同时拿过了姚锦之手里装药的塑料袋,放到了后排座位上。 “谁知道你要多久,你这么受欢迎,我真怕你被围到明天早上还脱不了身呢。” “真酸。”叶随风下了个结论,微笑着摇头,“看在你这么倒霉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你现在准备做什么,要去吃饭吗?” “不用了。”姚锦之一口回绝,她现在这样子,绝对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因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痒得忍受不住。而一旦手指接触上身体的皮肤,那些好不容易退下去的大红包,就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刚刚在厕所里已经照过镜子了,简直就是触目惊心,莫说别人看了会害怕,就是她自己,看了也心里渗得慌,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啊。 难得这个叶随风,还能见怪不怪,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说不定早就怪叫起来了。 叶随风看看姚锦之,随时随地要大爆发的样子,也觉得她实在不适合在外面吃饭。于是便调转车头,往她家的方向开去。算起来,这也是他第三次送姚锦之回家了,熟门熟路啊。在即将开到那家便利店时,他忍不住问道:“上次的便当喜欢吗,要不要再买一份?” 他不说还好,一说姚锦之就觉得肚子奇饿。因为身上难受,她午饭也没吃多少,现在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回家也只有冷饭冷菜了。一想到上次那个鸡腿饭的香气,她的肚子,居然直接就叫了起来,窘迫地她恨不得直接从飞驰的车上跳下去。 叶随风知道,那一连串奇怪的声响,就是对他问题最好的回答。于是便了然地笑了笑,直接将车停在了便利店前,进去买了和上次一样的食物出来,顺便还不忘买了盒牛奶放在里面,体贴的表现真是让他加分不少。 -- 第29页 姚锦之禁不住想道,难怪每次见他,总有各色女人打电话给他。这么体贴又这么会照顾人,长得又相当不赖,凭着这两项,叶随风大概就可以在女人堆里无往而不利了。 更别说,心理医生还是个高收入行业,别人光看他那名片上金光灿灿的抬头,就足够动心的了。加上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名人了,书卖得相当之火,在整个城市,俨然刮起了一股心理医生的风潮。 姚锦之那天偶尔逛了下书店,看以那本红白封面的书被放在畅销排行榜的第一位时,心里就忍不住阴暗地想道,这个家伙,一定又借此捞了不少分! 这样的一个男人,究竟是蜜糖,还是毒蛇? 女婿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似的,叶随风不仅将姚锦之送到了家门口,甚至还下车主动送她上了楼。 姚锦之觉得这样实在有些难看,她在这栋楼里进进出出多年,还从来没有把男人带回家过。要是让邻居看到了,保证第二天就会嚷得整幢楼,不,就连隔壁楼的人也全知道的。 可是叶随风却很不好打发,脚长在他身上,他想上哪就上哪。自己对于他,既打不过也跑不过,辩论起来也没他伶牙俐齿,往往自己还没说上几句,他就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拿出来压人了。 为了省点力气,姚锦之决定,还是什么都顺着他的心意好。这个男人的掌控欲相当强烈,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她却已认识到了这一点。任何时候,只要他想做到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做不到。 更何况,姚锦之现在也真有点力不从心。身上还是很痒,连走路都有些不稳。虽然刚才车里只面对叶随风一个人,她也不愿意太过丢脸,所以一直强忍着。等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忍不住了,伸出手来想要敲门,一手拍到了门上,却再也抬不起来了,连同整个身体都靠在了门上,无力地喘着气。 叶随风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抬起来敲门。等了大约半分钟,就听得有人来开门。为防止姚锦之摔倒,叶随风一个用力,把她从门上面扶了起来。姚锦之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意识也不是很清楚,被这么用力一拉,整个人很自然地就靠了过去。 所以,当姚妈妈湿着两只手从厨房里跑出来开门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女儿被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搂着的情形。活了大半辈子的姚妈妈,人生中第一次遭遇了心脏暂停跳动的情况,两眼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现在就算告诉她,她中了五亿的彩票,也不如眼前的情景来得震撼人心。她一直以为这辈子都这可能嫁出去的女儿,居然带男人回来了!这是不是苍天开眼,看在她一个人拉扯孩子太不容易的份上,终于要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姚妈妈几乎就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了。姚锦之看着自己妈妈那一脸震惊的模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赶紧闪了出来,向叶随风下逐客令:“好了,我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怎么能这么快赶人走呢,没礼貌。”姚妈妈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叶随风的手,将他拉进了屋里,白了女儿一眼,又转脸去讨好她心目中的准女婿,“来来来,进来喝杯茶再走。麻烦你送我家锦之回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姚妈妈还不知道自家女儿是从医院里回来,只当她是在外面跟男朋友约会,吃完饭才搞到这么晚。这会儿心里实在高兴,当着叶随风的面就忍不住捅了捅女儿的后背,笑道:“锦之,你这孩子真是的,也不给妈妈介绍介绍。” 姚锦之无力地倒进沙发里,随手一指叶随风:“他是我班上一个学生的家长。” 家长?姚妈妈眨眨眼睛,觉得心里的美梦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碎。自己女儿在教哪一年级她是清楚的,面前的这个男人,难道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叶随风见姚妈妈一直盯着自己,凭借着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好心开口解释道:“叔叔。”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就这简单的两个字,姚妈妈已经了然于心,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叔叔就好,只要是叔叔不是爸爸,就一切都好商量。 姚锦之现在的大脑,思考能力大概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她甚至连叶随风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因为身上实在太过不舒服,也没心情招呼他,忍不住催促道:“妈,你要不要请人喝茶?赶紧让他喝了走人吧,已经不早了,不要耽误他明天早起上班挣钱。” “你这孩子真是不可爱。”话虽这么说,姚妈妈还是乐颠颠地往厨房里走,寻思着要弄点什么给叶随风喝喝,走到一半又忍不住转过头来,冲自家女儿吩咐道,“锦之,你陪客人好好聊聊啊,不要怠慢了人家。” 姚锦之无力地冲母亲大人挥挥手,目送她走进了厨房,然后一脸求饶地望向叶随风,耷拉着眼皮道:“你喝完茶,赶紧走吧。我累了,没力气招待你了,你再待下去,我妈的误会会越来越深的。” 叶随风坐在姚锦之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点头道:“好,我一会儿就会走。还好,没有发烧,应该不要紧,你赶紧吃点东西,然后把药给吃了。过了今晚,明天应该就不会太难受了。对了,你有向学校请假吗?” 姚锦之被放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搅得有些心神不宁,恍惚了一下才回答道:“已经请了,我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给学生上课了。”说着,她就勉强支撑起身体,想去拿那盒鸡腿便当。 -- 第30页 叶随风却快了一步,拎起那个塑料袋,拿出那盒寿司来,用筷子夹了一个,递到姚锦之面前:“先吃点这个,比较方便,肚子里有点东西,就可以吃药了。把药吃下去,你一定会立马觉得,比现在好过很多的。” “真的,这药这么神?” “不是,是因为心理作用。通常来说,心理暗示是有很大的作用的,有时候甚至比吃药效果更好。所以你乖乖的,先吃几口东西,赶紧把药吃了。” 姚锦之觉得,叶随风一定是个会施魔法的人,因为他在自己耳边轻言细语了几句,自己就有些招架不住,平生最喜欢跟男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她,居然真的乖乖地张开嘴,咬了一口那个饭团,努力地嚼着。 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时,已经吃了三口饭了。她觉得有些心惊,本能地想要抗拒,又在心里不停地为自己找借口。她告诉自己,她并不是对叶随风有好感,想要与他亲近,实在是因为身上太不舒服了,想要早点吃药,所以才会这么听话。 这样一想的话,她的心就好过了许多。吃了几口东西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水吃药。恰巧这时候,姚妈妈倒了杯果汁过来,被自家女儿劈手夺下,二话不说就就着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姚妈妈有些目瞪口呆,望着手里突然消失的杯子,喃喃道:“锦之,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吃药啊?” “妈,我刚从医院回来,这是医生开的药,我当然要吃了。” “医院回来?难道说,你这么晚回来是因为去医院了?” “当然了,不然您以为呢?” “我以为你去约会吃饭了。” “妈妈,我又没有男朋友,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姚锦之一面与母亲随口搭着话,一面在内心虔诚地祈祷着,希望真如叶随风所说的那样,一吃下药就会舒服很多,哪怕是心理作用也没关系。 姚妈妈听了女儿的话,愣愣地盯了叶随风两秒,张张嘴:“他,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他是学生家长,怎么可能会是我男朋友。” “可是,他说了,他只是学生的叔叔。” “就算他是学生的二大爷,也和我没关系。”姚锦之用手肘捅了捅叶随风,催促道,“好了,水让我喝掉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叶随风好脾气地笑笑,站起身来道:“好,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要是实在不舒服的话,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等一等,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情,既然他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要送你回来?你去医院和他有关吗?”姚妈妈的心碎了一地,总算暂时抛开了女儿出嫁的事情,开始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 “不好意思伯母,这全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姚小姐她对花粉过敏,送了一束花给她。导致她现在全身过敏,真是对不住。”叶随风冲姚妈妈点点头,一一解释着。虽然他说的这番话,又成功地让姚妈妈给误会了。 姚锦之实在懒得再撑下去了,她现在只想滚回去睡一觉,希望明天早上醒来时,症状已经全部消失了。所以,她对于妈妈的喋喋不休相当反感,索性直接起身,拉着叶随风到门口,把门一开,说了声“再见”,就把他推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她转过头来,冲着一脸惊愕的母亲大人,像做汇报似地快速解释道:“情况是,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我前几天救了那个学生一次,他为了表示感谢,送了束花给我。没想到,我对花粉过敏,所以去了医院,他刚刚是为了表示歉意才送我回家的。我们两个,除了老师与学生家长的关系外,没有别的任何关系。好了,我解释完了,我现在要回房去睡觉了,妈,你不要再纠结下去了,忘掉这个男人吧。” 姚妈妈追在女儿屁股后头,却还不死心:“就算没关系,也可以培养培养嘛,培养点其他关系出来,也是没关系的呀。” 初恋女友 叶随风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站在走廊上,透过落地玻璃向下望,可以看到满城市的霓虹闪烁,看不清人,但可以看到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车头的高光灯一一闪过,整条马路就像小时候见到的星空,群星粹灿。 这个城市的人开车有个习惯,哪怕在照明情况较好的时候,也喜欢打开高光灯,一路晃晕别人的眼。叶随风从来不这样,却经常被对面路上开来的车搞得眼晕。他忍不住失笑了两下,或许,整个中国的城市,都有这样不讲规矩的开车人吧。 其实,活到他这个年纪了,所谓的规矩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世上,除了强制性的法律外,大概已经没有什么规矩可以束缚他了。更何况,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人,就会很懂钻一些空子。所以说,除了杀人放火外,他大概想做什么都可以。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可以替他解决一切。 可是现在,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他倒是有些迷茫起来了。他想不好,现在应该回家还是去酒吧,好好的喝上一通,或许叫上几个朋友,一起混到天亮。 夜生活中的他,和白天看起来,是截然不同的。有一些不太熟的朋友第一次见他在酒吧喝酒的那种豪气劲,真的无法想象他在白天的时候,会是一个如此彬彬有礼严谨自律的医生。 -- 第31页 叶随风喜欢喝酒,这一他自己也承认。幸好他酒品不错,还没有在酒后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过,现在的他,就算去酒吧,就算最后真的搂着个女的去寻开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现在的他,是单身。从十六岁开始谈第一个女朋友起,叶随风就有一条听上去令人发笑的原则。那便是,无论他有多花心,有多游戏人间,他从来不会脚踩两条船。在没有结束一段感情之前,他是不可能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哪怕上一段感情,只维持了短短一周的时间。 他总是会很明确的提出分手,彻底了断之后,才会投入下一段感情。很多知道他情史的朋友,对此都有些哭笑不得。用他们的话来说,他叶随风玩过的女人,比他们见过的都多,还需要这么虚情假意吗?更何况,他有很多女人,也不过就是玩玩罢了,大家除了谈性,基本也不谈别的。什么感情,那全是烂狗屎,年纪越大越虚无的东西。 叶随风却不以为然,依旧坚持着这个原则不动摇。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个人渣,但基本的渣品还是有的。更何况,他也嫌麻烦,同时跟好几个女人交往,要付出的时间和精力,绝对不是简单的乘以一个倍数,那应该是一个幂函数,麻烦和纠葛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他不想花费宝贵的时间去处理感情上的破烂事情,每当看到那些朋友,为摆平好几个女朋友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就喜欢在一旁喝酒看好戏。 最终,叶随风还是决定去酒吧。回家太没意思,家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回去的人在等待。除了佣人外,他那个家,永远是冷冰冰空荡荡的,有时候看电视,都觉得有回声。 这个时候,他突然就想起姚锦之的家了。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羡慕她,虽然姚妈妈有点吵,但是,家里有个吵吵闹闹的人在等着你回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不像他,只能钻进自己的车里,一脚油门踩下去,就开出去好几公里,身边的景物都换了好几拨,却什么都没有留在印象中。 路过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叶随风随便扫了一眼计速器,发现在这条限速70迈的路上,自己已经飚到80了。这时候要是后面跟了辆警车的话,没准儿就得为国家做财政贡献了。 其实,他平时开车也超速,这年头,谁开车会完全规规矩矩的,几乎不可能。超速算不了什么,压线也不算什么,就算开着开着,对面道上的车突然与自己在一条道上儿了,也真的不算什么。 可今天,他却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老师教导的话了。诸如什么红灯停绿灯行,开车要守交通规则,不能超速,要系安全带,不能酒后驾车。想到这些,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下来,车速慢慢降到了70以下。 就在这时,身后一辆别克以飞一般的速度闪过他的车旁,向前直冲而去,左右来回并道,没过多久,就淹没在了车海中。叶随风正想发笑,就听得身后警车笛声大做,不由的一乐。看来那位别克的仁兄,今天晚上的约会算是泡汤了。 他不由地庆幸,听老师的话还是对的。可是,他干嘛好端端的想起老师的话啊。他都毕业多少年了,平时去大学给人讲个课,底下一帮学生老师长老师短的叫着。他早就过了听老师话的年纪了,现在的他,也开始人模狗样的给人当老师了。 肯定是被姚锦之这个女人闹的。最近见她太多次了,又去了几次学校,搞得他一做什么时候,就直接想起老师的教诲了。 真是可笑。叶随风忍不住扯松了领带,直接拿下来甩到了后排座位上。自己没事儿干嘛老想到那个女人。怎么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她呢?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 不就是坑了她五百块钱嘛,他也早还清了。又是请吃饭,又是送花的,不说别的,光那张空手道馆的VIP卡,就远远不止五百块了。他付出的,远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完全没必要不好意思。 叶随风努力甩了甩头,将姚锦之甩出了大脑,然后再次加速,开往自己常去的酒吧。 这个时间点,酒吧里全是人,不是喝酒的就是找乐子的。叶随风是这里的常客,应该说,这酒吧一条街,就没有他不熟的。大部分时间是跟朋友来,像今天这样独自一人来的时候也有。而且这种时候,他十有八九会有艳遇。 酒吧昏黄不明的灯光,特别容易让人产生那方面的情绪,平时可能落落大方甚至有些羞涩的女生,一进入这样的环境,就很容易迷失自己。要是再遇上像叶随风这样的大帅哥,一个人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独坐,眼神还带了几分迷离与忧郁,她们大概就撑不住了。 叶随风点了杯petrus,一个人坐在那里喝。柜台后的小哥跟他认识,忍不住冲他乐:“叶医生,少喝点,喝过头了就不了了。酒这个东西,点到即止,要不然,接下来的节目就没兴致玩了。” 叶随风也不过才喝第二杯,远远醉的时候。他听出来了,小哥话里有话,便顺着他的目光向身后望去。黑暗中,只隐约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那里,似乎在望着他。 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近,大约隔了有十几米,所以叶随风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凭直觉,他知道,那个女人的目标就是自己。连酒吧的小哥都看出来了,他一名牌心理医生,没理由看不出来。 他转过头,没想去理,端起杯子放到嘴边,才突然想起来这个女人有点熟悉。她站在那里的那种姿势,好像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 第32页 于是,他再次回头,打量起这个女人来。这一次,女人走近了一些,灯光打在脸上,叶随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也一下子就浇灭了他喝酒的好兴致。 那是潘一诺,叶铭的妈妈,整天满世界跑的女人,把儿子扔在母亲家就不管的女人,也是叶随风的初恋女友。 掐指算一算,他们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为了叶铭的事情。叶铭从小没有爸爸,铁了心的要认叶随风当爸,为了这个事情,潘一诺跟儿子吵了起来,叶铭脾气犟,当时就离家出走了。 潘一诺虽然不怎么管儿子,可也舍不得,急的没法子,只能找叶随风帮忙,这样,两人才算是见了一面。再后来,她整天飞国外的,两人也就断了联系。 她今天,像是故意来找自己的。叶随风放下了酒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直到她走到面前,他才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打了招呼:“怎么,回来了?这次准备待几天,你们航空公司是把你们空姐当黑奴使吗,你就真的忙成那样?” 潘一诺站在那里不说话,两只大大的眼睛怔怔的望着叶随风,看起来与酒吧的环境有些不搭,清纯干净的有些过头了。 “shit!”叶随风轻轻的骂了一句,将头转过去。他最讨厌潘一诺这个样子了,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被她那双眼睛给迷住的。她总是这么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用直接又坦白的目光望着自己。叶随风被她这么望了几下,就跌进去了。 后来,他花了很长的时候,才从这双眼睛里走出来,也因为潘一诺,他大学才主修的心理学。因为他实在有点好奇,想要搞明白,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即便是现在,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医生,可有的时候,他还是读不懂某些女人的心理,像是潘一诺。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姚锦之那样,就一汪清水,可以直视到底,一览无遗的。 背黑锅 十分钟后,叶随风和潘一诺走出酒吧,换了个地方,去了间茶室,不喝酒改喝茶了。叶随风因为喝了酒,车子留在了酒吧门口,搭了潘一诺的车。两人在车上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到了茶室,叶随风随意想找个位子坐下来,却被潘一诺拉住了,她说:“我们去包厢。” 叶随风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说。反正来都来了,就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两人走进一间小包厢,坐上点了壶茶,面前的杯子倒的满满的,却都没有喝。他们两人的心思,全不在茶上。 叶随风当医生久了,习惯性先让对方开口。这样他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有时候,往往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听出对方的意图。 潘一诺也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意:“我今天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叶铭的事情。” “他的事情我不管。”叶随风说的相当无情,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潘一诺甚至可以从里面读出嘲讽的意味。 她忍了忍,没有发作,继续做小伏低:“你不要这样,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他不是我儿子。” “我知道,可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 叶随风本来伸手拿茶杯,想要喝茶,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掼。杯里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泼了他半手背,他却毫无反应,只是冷笑道:“你现在终于想起来,他是你儿子了?你这个妈,当的未免也太闲散了。照顾他有你父母,在学校里有老师管着,闯了祸还能让我担着。我真是想不出来,你除了生了他,到底还为他做了什么?” “随风,我……” “行了,不要对我来这一套了。十年前你玩这一套,我或许还会上当,现在,看破了。你有事儿就说事儿,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喝到一半的酒让人给打扰了,想想真是不爽。 潘一诺知道,在叶随风面前扮柔弱是没有用的,他太了解自己了。于是,她收起了伪装,开始直来直往:“我真的是拿叶铭没办法了。我刚刚下飞机回到家,他又开始跟我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吗,因为每次一回家,他就跟我闹,为你是不是他爸爸的事情和我吵。那个家,我实在有些烦了。所以,我有时候宁愿住酒店,也不想回家。” 那一刻,叶随风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把面前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潘一诺的脸上。这个女人,曾经他深深地爱过,爱到刻骨铭心,为了她,他甚至可以放弃一切。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这以的面目可憎。 时光真的可以改变一切。虽然岁月对潘一诺很厚道,没怎么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可是叶随风却清楚的认识到,她已经变了,变的完全不像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女生了。 她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走的都是国际线,服务的都是头等舱的客人,她的见识或许比自己还要多。难道说,因为这些原因,就可以让她变的这般铁石心肠? 叶随风想了想,心里的那股气又渐渐平了下去。自己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又何必大动肝火。反正,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而改变。 于是,他笑了:“你不想回家,难道想把儿子完全扔给我?”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要问问你。你不是心理医生吗?叶铭这样的情况,你应该有办法吧。” -- 第33页 “是,我当然有办法,你想听吗?” 潘一诺认真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无比诚恳,虽然叶随风知道,她是装的。 “给他找个爸爸。他想要个爸爸,你就找一个给他。” 潘一诺的神情,瞬间黯淡:“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儿给他找个爸爸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谈恋爱,总不能随便拉个男人就结婚吧。” “那倒也是,跟你好的男人,一般都不会和你结婚。想和你结婚的,你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你却永远只能是他们的女朋友。” 叶随风这话说的相当露骨,简直就是直指潘一诺是被包养的情妇了。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成天在头等舱见惯的了有钱人潘一诺,确实不可能找个坐经济舱的男人随随便便就嫁了。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怎么养得起她。 而那些养得起她的男人,却大多数有家室,他们和她,就是露水姻缘,随便玩玩罢了。合则来,不合则去,他们是不可能为了她离婚的。就算偶尔碰上几个钻石王老五,也不会对她真心。 那样的男人,见多识广,只需要瞟一眼,就知道潘一诺是那种情场高手。这种女人,适合当情人,却不适合当老婆。娶回家的女人,私生活是不能这么乱的,他们宁愿要一个在床上什么都不懂的清纯少女,也不可能找个换男人像换衣服一样的女人。 所以,潘一诺的问题,并不好解决。她听到叶随风不留情面的指责,再次想要发脾气。可是,她最终又忍住了,叶随风说的真是没错呢。自己当初要是没有离开他,今天也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要知道,光是他在市中心那层用来开诊所的大楼,价值就难以想象。 更何况,聪明如叶随风这样的人,又何止这一处资产呢? 如果当初,她真的嫁给了叶随风,现在应该可以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吧。可是,人生哪来的那么多如果。她和叶随风好的时候,才不过十六岁,分手的时候,也才二十岁。那时候的她,怎么可能会想到十几年后的事情。 叶铭这个不在意料中的孩子,居然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困扰,真是始料未及。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以前有,现在的话,大概比较难了。叶铭长到十三岁,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大概不超过三年吧。你难道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跟你闹吗?青春期的孩子普遍都这样,希望以叛逆的行为引起家长的注意。叶铭是做的过一点,可他也是没办法。你不像其他的父母,整天陪在他身边,他一两个月也未必见你一面,偶尔见到了,自然会闹的更厉害。这都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怨气,没办法,化解不了了。” “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办法立马找个爸爸给他。再说了,我就算结婚,他也未必认那个男人。他今天对我说了,他就认定了,你就是他的爸爸,其他人,他谁也不要。” “那都要怪你,当初为什么告诉他,我是他爸爸?他那时候才几岁,还穿开档裤呢。你贪方便随便给他找了个爸,现在,这个恶果只能你自己来背。”叶随风也有些气恼,他和潘一诺,只是初恋朋友的关系,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两人分手后好几年后,会冒出个像叶铭这么大的儿子。 这个黑锅,实在背的太冤枉了。他虽然女朋友无数,却从来没有在外面留下什么儿子女儿的。在没有做结婚打算前,他不希望有无辜的孩子因为自己的放纵,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无端端的当上私生子。 所以,他玩到现在,一直没有出过错。叶铭是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不是他的错。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他是不会要的。他不是圣母,没有伟大到帮别人去弥补过错。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心软,会管教叶铭,可是,他无法将他看成自己的儿子。 潘一诺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怎么背?我已经背不动了。几年前我就试着努力,想经纠正他这个错误的想法了。可是没有用,他太固执了,他或许也知道你不是他的爸爸,可他就是不肯承认。” “这就是所谓的恶性循环。你总不在家陪他,他便借着父亲这个事情和你闹。你因为他跟你闹,就越来越少回家。于是,他闹得越来越厉害。潘一诺,这样有意思吗?你们两个是母子,不是仇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要不,你给他做做心理辅导吧。这孩子性格太怪异了,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听他姥姥说,他前几天在学校里伤了个学生,还私自把刀放在书包里。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老师在想什么。我把孩子交给了学校,班主任居然对此不闻不问,一直到他伤了人才出面,这个老师我一定要投诉他,他到底会不会管学生!” “做父母的没把孩子教好,还指望老师给拨乱反正?你才一个孩子,你都管不好,你希望班主任老师管几十个孩子,能做到滴水不漏?别把自己的过错推到老师身上,这是你的责任,别指望别人能替你担。” 潘一诺说的班主任,就是姚锦之。叶随风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尤其是听到潘一诺指责姚锦之的时候。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有点晚了,本来想打个电话去问问她过敏的情况,现在看来,只能明天再打了。 -- 第34页 钓男人 可是,叶随风的这个电话,却一直都没有打。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又像是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开始一心扑在工作上。潘一诺也好,姚锦之也罢,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住进他的心里去了,现在的叶随风,必须得承认,那种爱的深入骨髓的感觉,已经快要被他彻底遗忘了。 白天,他是风度翩翩洞察一切的心理医生,而到了晚上,他则会变成另外的一个人。哪怕还穿着同样的西装打着同样的领带,可他的心,却完全放纵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难怪他那些形形□的女朋友总说,他根本不是色狼。 色狼的眼睛从来都只盯着女人身上的某几个部位,而叶随风,显然已经超脱了这个级别。他看待女人,已经到了具像化的地步,甚至可以利用自己所学的医学知识,对她们进行解剖,尤其是心理方面的。 很多和他有过接触的女人都觉得,他只需要一个眼神,甚至都不需要开口,就可以洞悉对方的一切。这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种心里对他有所图的女人。倒是像姚锦之这种没心没肺的,偶尔被他看穿心事,也不过就是吃惊一下罢了。 只有心怀坦荡的人,才不会在叶随风面前如坐针毡。 下班后,叶随风想起自己的车还留在昨天喝酒的酒吧门口,便打了个地直奔那地方,不管喝酒与否,得先把车给开回来。 那家酒吧他很熟,还算安全,去那里的人都是衣冠禽兽,表面上看上去,绝对正人君子,不可能出现那种香港片里常见的混混小流氓。不过,车子在那里几乎停了一天,也难保半夜里会有喝醉的猛人路过那里,看他的车不顺眼,顺手抄起块板砖就把车窗玻璃砸的稀巴烂。 总之,只要一遇上潘一诺,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叶随风无奈的苦笑两下,走下了的士。 这个时候,天色还没全暗,黄昏时分的酒吧一条街,大部分酒吧都还没开张。只有几家经营西餐的特色餐馆,早早就打开了大门。这些店,是专门给人吃饭的,这会儿正是饭点,自然没有不开门的道理。 叶随风不想在这里吃饭,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他本来打算拿了车就走的,刚坐进车里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两个女人,手挽着手,很亲热的样子,像是很好的闺蜜。 这其中的一个,叶随风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前几天全身都是大包,几乎没脸见人的姚锦之。真是没想到,几天不见,她居然恢复得这么快。想起来自己还打算给她打电话,问问过敏的情况。现在见她都能跟朋友出来逛街吃饭了,想来自己的这通电话,也可以省了。 他没有下车,默默地看着姚锦之和她的朋友走过他的车边,依旧有说有笑,完全没有认出这辆车来。然后,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慢慢消失的身影,便拔掉了车钥匙,重新下车,走进了昨晚的那间酒吧。 虽然还没到营业时间,但因为是老主顾,酒吧里的小哥一见他就热情招待。叶随风却只是要了杯啤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喝。昨晚的酒太烈的,搞的他脾气都有些失控了。他出社会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处变不惊。 可是昨晚,他却有些不像自己。或者说,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自己。有些冲动,有些叛逆,还有些矫情。真是的,自己为什么要对叶铭这么上心,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孩子,他何必关心他的心理健康问题。 这只能说是叶铭天生的不幸,一出生就没见过亲生父亲,又有一个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单靠他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挂名老爸,是改变不了什么的。 就算是姚锦之,只怕也拿他没辙吧。叶随风看着面前的玻璃杯,微微一笑。姚锦之,离开学校之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人罢了。叶铭大概想不到,自己的班主任,下班之后,会来这样的地方。 其实,姚锦之并不想来这样的地方。她本来只想下了班就回家去吃母亲大人做的晚饭。虽然她的过敏来的快去的也快,睡了一觉起来,身上的红包就没了。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有些难受,像是心理作用一般,偶尔总会感觉到,身体哪里有些痒,以为是被蚊子咬了,脱下衣服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因为有些疑神疑鬼,她甚至还多吃了一条的药。今天总算是感觉不错,再也没有那种浑身不自在的错觉了。 于是,下班的时候接到好友云朵的电话,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不是为了吃那一顿饭,只是因为,云朵是她最好的朋友,好朋友开口约她,她实在抹不下面子拒绝。 她和云朵,是高中时就认识的好朋友。大学时又考上了同一个学校,录取了同一个专业。去学校那一天,当两人出现在同一间宿舍门口时,同时震惊了。 于是,这段孽缘就这么延续了下来。两人四年大学共处一室,感情自然深厚。毕业后,姚锦之考了个教师证,开始当起了人民教师。云朵却不愿意进学校吃粉笔灰,折腾了半天,现在终于也在一家大企业上当上了部门经理,事业小有成就。 这两个女人,性格千差万别,姚锦之随兴,云朵更感性一些,不过,她们身上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纪一大把,还没有固定的男朋友,梦中的婚礼遥遥无期,迟迟不肯从梦里走出来变为现实。 -- 第35页 姚锦之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想嫁,她这样的工作,这样的性格,如果想嫁的话,大概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而云朵却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出嫁。公司里,眼见着职位比她高的优秀男人,都拖家带口了,那些职位比她低的,大部分年纪也比她小。 虽然她并不在乎老草吃嫩牛,可是却很在乎嫩牛的质量。职位比她低,就意味着收入比她低,除非家里有个当官的老爸或是有个做生意的老妈,否则这样的男人嫁了,只能降低自己现有的生活水准。 所以,云朵只能拉着好朋友姚锦之,来这酒吧一条街“寻欢作乐”。用她的话来说,在这样的地方,是很容易有艳遇发生的,说不定一夜之后,满树桃花就全开了。 姚锦之听到后,忍不住干笑两声,心里琢磨着,只怕这满树的桃花,全是烂桃花,所谓的艳遇,也真的只在夜里才艳。到了早上再一看,全成褪色的了。 可惜,云朵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她明白,可是抵挡不住恨嫁的心。她知道,这条街的酒吧,大多是比较高级的,流氓穷小子之类的,大约是不会来的。来这里的人,至少也得是月薪五位数的,要不然,可能穿着西装进来,最后只能带着裤衩离开。 姚锦之点菜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身边的好友。一段时间没见,她好像更显年轻了,身上穿的极为时髦,完全不像一个外企的主管。脸上的妆也比办公室的妆容略浓。姚锦之知道,云朵是刻意装扮后才来这里的。 她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来吃饭的,所以一进餐厅就埋头看菜单,而云朵却是来钓男人的,所以她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餐厅里的各类异性。无论高矮怕瘦,年纪大小,只要性别为男,她就会留意上几眼。 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再是只看男人外表的时候了。综合素质,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好的评价。 姚锦之懒得理她,自己做决定,叫来服务员,按照两人平时的口味点了几个道。然后,她端起茶杯,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听得云朵在旁边小声的说道:“咦?那人不是……”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声儿了。姚锦之好奇,转头问她:“怎么了,见到什么人了?” “那个男的,长的好像我们班以前那个胖头鱼。锦之,你还记得那胖头鱼吧,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死命追你来着。这胖头鱼的绰号,还是你给他取的,说他说起话来那张嘴,就跟胖头鱼的嘴一模一样。” “是吗,我以前有这么恶劣吗?”姚锦之忍不住抖了抖,想不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恶毒的程度简直不输给叶随风。 王菲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姚锦之的恶梦,就因为云朵这多看的一眼,猛然间降落了。 那个让云朵觉得面熟的男人,果然就是当年的胖头鱼。只不过,他现在比当年更胖了,气质也更沧桑了,整个一大款的感觉,明明大家都是同年,往他旁边一站,就觉得自己平白年轻了好几岁。 姚锦之和胖头鱼,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见过。昔日的追求者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姚锦之忍不住默默地将头撇到一边去。 可是,这并不是她恶梦的内容。她的恶梦,来自于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是胖头鱼的老婆,当年是他们隔壁班的女生,名叫柳梦晰。 名字很琼瑶化,行事做派却是完全的不柔弱。她看到姚锦之的第一眼,张嘴说的头一句话就让人吐血:“啊,是锦之啊,不好意思,抢了你当年的男朋友,实在对不起了。” 临时男友 要不是还没吃晚饭,午饭的东西又都消化了,姚锦之真的很想冲着柳梦晰痛痛快快的吐上一回。她管胖头鱼叫什么,自己当年的男朋友? 这会不会是存心恶心人啊!姚锦之记得当年,自己从来没有回应过胖头鱼的追求,因为他的紧追不舍,自己甚至还总是避着他。他们两个,别说是情侣关系,就连朋友关系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起上了四年学的同学罢了。 听到柳梦晰这么自顾自的给胖头鱼安了这么一个头衔,不光姚锦之反胃,连云朵也有些受不了。她当即就忍不住疑惑道:“当年锦之和胖头鱼,有交往过吗?没有吧。我记得大学的时候,胖头鱼喜欢锦之,总追着她跑,可锦之不喜欢他。倒是梦晰你,总往我们班跑,总来找胖头鱼,是这样的,没错吧?” 云朵说话的时候,脸上一派天真和谐,那语气纯洁的,完全让人起不了半点疑心。配上她今晚非常淑女的打扮,胖头鱼他们那一帮随行的朋友们,全都深信不疑。 胖头鱼也有些不好意思,被人提起当年的往事,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笑道:“没有没有,我当年不是不懂事嘛,不好意思啊锦之,当年的事情,你别在意。” “不会不会,都已经过去了。” 柳梦晰见到老公给自己泄气,十分不乐意。她当年喜欢胖头鱼,曾视姚锦之为劲敌。虽然事过境迁,余威还在。眼见着自家老公见到她之后,居然当场就邀请她们过来一起吃饭,两桌并一桌,心里更是不满意。 姚锦之本想拒绝,可云朵已经一口答应了起来,她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她看的出来,胖头鱼这帮朋友中,有几个似乎还没结婚,云朵大概是想和他们交个朋友。自己是不想嫁,可也不能拦着闺蜜不让她出嫁啊。 -- 第36页 这顿饭,于是吃的她兴味索然。老同学见面,大家最关心的自然就是成家立业的问题。姚锦之事业发展的还可以,个人问题却迟迟没有解决。柳梦晰听到这个结果时,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一个已婚少妇,对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的自豪感,由然而生。 “锦之,你也不要太挑剔了,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这个看不上,那个不喜欢的。怎么出了社会还这样啊。我跟你说,女人不能过三十还不嫁,过了三十不嫁,那就真的没人要了。” 柳梦晰的话,本来是为了刺激姚锦之的,结果姚锦之还在那里消化她的意思时,云朵就已经被刺伤了。可惜,她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没男人就是没男人,她也不想硬吹有。因为她发现,同桌的某个男性,已经对她有点感兴趣了。如果这个时候硬说自己有个男朋友,这事儿就得黄啦。 于是,她只能拿姚锦之来说事儿,嘴里的鱼片还没全咽下去,就笑着道:“谁说她没人要的。” “啊锦之,你有男朋友?那你怎么和云朵一起出来吃饭,你男朋友人呢?” “我没有男朋友。”姚锦之老实回答,这话一出口,倒有些后悔了。因为她明显看到柳梦晰的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神色。 她虽然无心结婚,但也不是毫无胜负心,虽然她并不在意胖头鱼最后娶了谁,可看到柳梦晰的表情,还是让她相当难受。这满桌子的菜吃上去都没胃口。真是的,她为什么要让一个以前的同学来嘲笑啊? “云朵你看,锦之自己也承认了,你就不要替她扛啦。没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人觉得气闷。 云朵捅了捅姚锦之,坏笑道:“你还给我装,我今天拉你出来,就想问你这个事情。你这女人怎么对老朋友也这么不坦白,我都听说了,前几天有个男人,送了三百朵玫瑰去你学校,是不是?” 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姚锦之愕然。随即想起云朵的堂哥跟自己在同一所学校,虽然不太熟,但三百朵玫瑰毕竟不是小事儿,更何况,她还为此过了敏,恐怕学校里,不光老师,学生之间也早就传遍了吧。 云朵见姚锦之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情是真的,当即笑开了颜,暗暗冲柳梦晰冷笑一个:“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姚锦之,那人是做什么的,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就送三百朵。我估计求婚的时候,戒指至少得三克拉吧。” 姚锦之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他是心理医生。”说完觉得不对,赶紧补充道:“可他不是我男朋友。” “谁信呢?不是男朋友,一下子送三百朵玫瑰?就算不是情人节,三百朵也不便宜呢。你问问在场的任意一个男士,要不是女朋友或者是喜欢的女生,谁会这么大手笔?” 顺着云朵的目光望去,在场所有的男士,都同时做着一个动作:点头。看到这么整齐划一的动作,姚锦之觉得满头冷汗。 叶随风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恶趣味,好好的送什么玫瑰花。难道他就不会送什么康乃馨之类的吗?不,他压根儿就不应该送花。这个男人,上辈子大概和自己有仇吧。 “锦之,不如把你男朋友叫出来一起吃顿饭吧。”姚锦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柳梦晰又开口了。 “是啊是啊,一起出来吃个饭,让我见见嘛。你可不能小气啊,交了男朋友藏起来,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云朵在旁边帮腔。 这一下,其他人也开始起哄了。在场的所有男士,都没给某个女人一下子送过这么多花,在场的所有女士呢,也从没一次性收过这么多花。对这位砸重金买花的男士,他们都相当好奇。 姚锦之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们逼疯了。她无奈地笑笑,继续解释:“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我不信,这不可能。”云朵喝了点小酒,有点兴奋,扯着姚锦之的胳膊不放,“快,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就说,如果他再不过来,他的女朋友,就不要他了。” “云朵,你别瞎起哄。” “谁说我是起哄,我说的是真的。快点,我对你男朋友特别好奇,让我见见吧。”云朵拉起姚锦之,冲大家笑笑,“她大概不好意思当众给男朋友打电话,我和她到外面去打,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也不管姚锦之愿不愿意,就拖着她来到门口,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命令道:“快打!” “打什么打,都说了那人不是我男朋友了。” “就你我两个人了,你还跟我装!” “谁装了,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的表情特别真诚吗?我没有撒谎,那男的,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送花只是为了表示感谢。” 云朵微微冒起的酒意,被吓回去了一半。她有些不置信地望着姚锦之:“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根本不想结婚,交什么男朋友啊。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就想着结婚,我对这个没兴趣。” “啊,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解释!” “我不是解释了嘛,可你听吗?你非但不听,还和别人一起起哄,还硬把我拉出来打电话。姓云的,这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要负责解决!” 云朵缩了缩脖子,满脸抱歉:“不好意思啊,都怪那个柳梦晰,我都让她气糊涂了。我本来想,不争馒头争口气的,这下好了,要害你出洋相了。” -- 第37页 “你赶紧帮我想办法解决!” “这样吧,随便找一个男性朋友,临时冒充一下。实在不行,就到外面去拖一个,大不了付点租金嘛。” “真亏你说的出来,让我临时去租男朋友?你以为,这种服务满大街都有啊。更何况,临时租的怎么行,他又不了解我,一交谈起来,肯定漏洞百出。到时候,赔了钱还要让人看笑话。” 云朵理亏,小声建议道:“那,那找个男性朋友好了。” “我哪来的男性朋友可以冒充我男朋友的。我认识的,全是学校的老师,你也知道,他们那长相,怎么拿出来见人。算了,我情愿让柳梦晰笑话我。” 云朵见姚锦之破罐子破摔,赶紧拦住她:“别这样,你再好好想想嘛。这样吧,我现在去上个厕所,上完了我们一起想,一定可以找到个适合的男人来冒充的。在这儿等我,知道吗?” 云朵说完,转身往厕所跑。姚锦之望着她开溜的背影,脑中一直充斥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其实,租一个男人倒也不是不可以。那个原版的,她就可以租过来。反正他是按小时收费的,自己给钱就可以了。看他那样子,扮演别人的男朋友,应该是得心应手的。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又要让那个家伙白白多赚几百块? 姚锦之犹豫不决,转头看着里面吃的正红火的一桌人,虚荣心还是占了上风。她想了想,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叶随风的声音很快就在耳边响起,似乎和以往的感觉不太一样,那声“喂”竟听得姚锦之心为之一颤。 “你现在在哪里,有空吗?”姚锦之按捺下情绪,平静的问道。 “我就在你身后,怎么,想我了?” 姚锦之回头,对上了叶随风那双深邃而狡黠的眼睛。 完美演出 叶随风也没有料到,一出酒吧就会接到姚锦之的电话。他本来打算回家去了,那杯啤酒都只喝了一半。却不料走出酒吧后,远远的就望见姚锦之站在一家餐厅门口,那模样,不像是在等人,却也不像是出来透气的。 然后,他的手机就适时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后,慢慢的向姚锦之走去。这个女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不然,她是不可能主动来找自己的。 他们两个,就这样站在餐厅的大门口,不期而遇了。姚锦之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叶随风却一脸的淡定。他挂掉电话,走上前去,冲姚锦之挥了挥手:“姚老师,真巧啊。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姚锦之张了张嘴,却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要不是现在身边人来人往的,她真的会觉得,自己大晚上的见鬼了。这真的是叶随风?他难道是神仙吗,一下子就可以飞过来? 姚锦之伸出手,掐了自己一把,觉得挺疼,终于相信这不是做梦。于是,她喃喃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你不希望我在这里吗?刚刚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找我吧,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我……”姚锦之一时语塞,是啊,她确实应该感到高兴。因为这至少证明,叶随风现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帮自己这个心了。可是,她的钱包一点儿也不高兴,这个家伙是出了名的吸血鬼,只怕今晚,自己要硬生生被剥掉一层皮了。 “怎么了,遇上麻烦了?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不,不,有事情,我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好,你说。”叶随风停住步子,望着站在台阶上的姚锦之。从这个方向望过去,他们两人的视线差不多是平行的。 姚锦之自认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可是双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想了想,她一咬牙,就把事情给说了:“我,我要雇你当个临时男朋友,你有空吗?” “我有空,可我并不想赚你这笔钱。”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又不缺钱,不需要接这种工作吧。姚老师,你难道忘了,我只是个心理医生,我不是牛郎,不是随便哪个人出点钱,我就什么都做的。” 姚锦之看叶随风一脸的认真,顿时生出了一丝愧疚感。自己怎么把这一点给忘了,叶随风比自己有钱得多,他根本不会在乎那一小时五百块。更何况,确实如他所说,他不是牛郎,没理由接受自己的雇佣。 姚锦之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当我没说吧。” “你就这么缺男朋友?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准备怎么办,随便在这条街上拉一个男人吗?” 姚锦之想起云朵的话,配合地点了点头。其实,她的脑子还有点打结,没太听明白叶随风话里的意思。 可是,她这一点头,叶随风就不乐意了。难道说,自己和这条街上随便哪个男人都一样,可有可无?只要花钱就可以了?他不明白自己的这种不爽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他很清楚,自己有点不高兴,那种不高兴,和昨天跟潘一诺生气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于是,他走上台阶,抓住了姚锦之的手臂,笑得有点邪气:“好,那我就答应你的雇佣。” “真的!”姚老师脑子继续短路,眼中放出了光彩。 “真的。不过,我收费向来不便宜,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一小时五百块,我大约雇你两小时,可以吗?”钱包在流血,姚锦之的心也跟着流血了。她发誓,一定要让云朵至少出一半的钱! -- 第38页 “不,现在是下班时间,收费要double,所以,一小时是一千块。姚老师,你能接受吗?” “一千块!”这下子,姚锦之不止是心,大概全身的血液都要流光了,“你,你就不能便宜一点吗?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了,你怎么可以杀熟啊。” “我这是明码标价的,不存在欺骗朋友的行为,所以,不能叫杀熟。” “可是,可是你这价钱,未免也太贵了。” 叶随风笑得有些欠扁:“因为,我长得漂亮啊,漂亮的就是贵。想要便宜的,就只能去找丑男了。姚老师,你希望花了一堆钱,找一个丑男人陪在你身边,什么面子都没替你挣到吗?”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姚锦之的软肋。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找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出现在柳梦晰的面前,她会给予自己什么样的不屑目光。 这个叶随风,虽然要价不是一般得贵,但至少可以带得出去。她敢保证,叶随风一出现在那家餐厅,所有女性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的。而且,他的穿着也比较得体,不像这酒吧一条街上的很多男人,穿的比较花哨。他还是那么简单,西装衬衫加领带,得体的就像一个成功人士。 这一千块,其实,也算是值了吧。 姚锦之咬咬牙,也就豁出去了,看叶随风已经在那里向她晃表计算时间了,赶紧就挽着他的手,走进了餐厅,然后,在柳梦晰的面前坐了下来,一脸云淡风轻。 云朵从厕所出来后,没见到姚锦之,就跑回了餐厅里。当她的两只眼睛落在了叶随风身上后,那一整个晚上,她都无法再将眼睛移开了。 如果说,姚锦之不是她的好朋友的话,她或许已经要在心里开骂了。同样的女人,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个极品男人,看起来,他似乎和锦之真的认识。是朋友吗,还是说,真的是男朋友? 当天晚上的这顿饭,吃的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是滋味。胖头鱼看看叶随风,再看看自己,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姚锦之不要自己了。原来,她的要求竟是如此之高,高到简直无法想象。胖头鱼现在也算是商界的小小成功人士,可他只见过漂亮到耀眼的女人,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耀眼如叶随风这样的男人。 柳梦晰的心理是什么,其实也不用分析了,一句话就可以完全概括:羡慕嫉妒恨。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因为太过郁闷,搂着胖头鱼的那只手,正狠狠地拧着他手臂上的一块肉,像是在发泄,也像是在隐忍。 其他人,除了羡慕,大概也只剩嫉妒了。云朵那两只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她几次想问姚锦之,上哪里找来这么个秀色可餐的男人。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这里面的八卦,一句两句是说不清楚的,她有预感,自己必须花上一个下午的时间,听姚锦之详述。 而现在,她只能强压下内心的冲动,摆出最迷人的微笑,柔声细语的问道:“不知道叶先生,在哪里高就啊?”她好像已经忘了,刚刚姚锦之说过叶随风的工作了。 “我是心理医生。”叶随风掏出几张名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递了一张过去。他那名片上的抬头显示的很清楚,只要不是笨蛋,谁都能明白,他是一家私人诊所的老板。而那家诊所所位于的那条街,相信在这个城市住上半年的人,都会了如指掌。 叶随风并不喜欢炫耀自己的财富,相反,他从来不去结交那些有钱人。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他从来不参与。虽然那时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家的背景,可是,他更喜欢过自己的生活,不依靠任何人。家庭背景只是一张画,他那个家,什么都不缺,那张所谓的画,对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 不过,他知道,姚锦之雇他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雇主满意,而让她觉得,自己这几千块钱没有白花。 叶随风感觉,自己几乎可以看到,姚锦之的眼睛里正要喷出火来,大概,还在为自己逝去的几十张红票子而难过吧。 每个接过名片的人,心里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知道,叶随风一定不是普通的心理医生这么简单,能在那个地段开诊所的,非富即贵,看他年纪不大的样子,如果背后没有一点势力的话,是不可能轻易租下那里的地方的。 有些时候,光有钱是办不成事情的,还得有点别的东西才行。 姚锦之倒是对这个一无所知,她常年在学校里待着,总算还比较单纯,没有被世俗过于污染。如果她知道叶随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家境,或许就不会天真的以为,他赚自己那点钱,只是因为他贪钱罢了。 吃饭的期间,其它人都对叶随风很感兴趣,拉着他问东问西。聊到最后,居然还被人认出来,他就是那个写了本畅销书的心理医生,于是,又是一阵吹捧羡慕之声,还有人凑热闹,非要他给签个名。 只有姚锦之,一直神不守摄,不时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快要两个小时了,她简直要演不下去了。要知道,那全是她的血汗钱,怎么能在这吃吃喝喝的无聊聚会上,就这么随风飘逝了呢? 她现在总算知道,叶随风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了。这人抢钱的速度,绝对不是微风,那一定是龙卷风级别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自己这一晚上花的钱,已经远远超出面前的这一桌饭菜了。 -- 第39页 终于,叶随风良心发现,大概觉得钱也赚得差不多了,便很自然地搂住姚锦之,微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送锦之回去了。她明天还要上课,得早起。对了,今晚的这一顿,我请,刚刚我已经结过账了。” 姚锦之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幻听,因为叶随风的那只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搅得她心绪不宁,几乎无法自由呼吸了。 结账 走出餐厅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姚锦之忍不住哆嗦一下,两秒钟后她就发现,叶随风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 其他人忍不住露出艳羡的目光,姚锦之却忍不住苦笑。好吧,这衣服披的可够贵的。两个小时,也就是两千块钱,才能换来这么长脸的时候啊。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呢,谁人知道她内心的苦闷啊。 叶随风的车就停在附近,他刚刚骗众人说,是在这附近见客户,所以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大家对他的话毫不置疑,连柳梦晰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感叹姚锦之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云朵自己有开车来,却因为喝了点酒不方便开,搭了另外一个单身男子的车回家。其他人也作鸟兽散,纷纷在门口告别。 原来还很热闹的餐厅大门口,转眼就安静了起来。姚锦之站在那里,感觉冷风一直吹在自己的小腿上。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挺单薄。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云朵上了那个男人的车,开的都没影儿了,才像是回魂似的想起了什么,暗自咬牙。真要命,刚刚只顾着演戏了,都忘了跟云朵说要她出一半费用的问题了。 这个叶随风,大概立时立刻就会问她讨钱了。自己钱包里,一共也只有六百块钱,今天要是给不出钱,不知道疯狂的叶医生,会做了什么事情来。 一想到这里,姚锦之觉得,这夜风似乎更冷了。她不自觉地扯了扯那件西装外套,想着要不要还给他。想想还是披着吧,虽说戏演完了,小小的福利还是可以享用一下的。 叶随风的手,还很自然的搭在姚锦之的肩膀上,搂着她走到自己的车旁,替她打车开门。姚锦之坐了进去,却忘了脱外套。她现在的心思,全被那两千块钱给搅上了。 叶随风却好像还有点人性,上了车后没急着讨钱。他扭头盯着姚锦之看了一会儿,知道她冷,便打开了暖气,问道:“这样够吗?还是要再开大一点?” 姚锦之浑浑噩噩,随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叶随风皱了皱眉头,又问:“要听音乐吗?” 得到的依旧是那样的反应。叶随风也就没再说话,启动车子往前开。开了大约五分钟后,姚锦之终于有了点反应,愣了下问道:“你这是往哪里开?”她也不太清楚,这是不是回家的路。她平时不开车,对路不太熟。 叶随风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道:“你饿吗?刚才是不是没吃饱。我看你吃的不多,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姚锦之确实没吃饱,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一小时一千块钱这个问题,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啊。饭桌上人人都忙着羡慕她,唯有她自己,心里哀叹空空的钱包。现在被叶随风一问,她更觉得肚子饿。 她摸了摸有点憋地肚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叶随风又说道:“这次吃饭不算你钱,怎么样?” 姚锦之“噗哧”一声就乐了,她当然知道,叶随风是在逗自己乐子。她虽然很想说,如果你刚刚那两小时也不收费该多好。可是,望着叶随风的侧脸,迷人的有些让人目眩,她那杀风景的话,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最终,叶随风将车开到了附近的一家小餐厅。那可真是一家特别小的餐厅,缩在弄堂里面。如果不是熟客的话,只怕是找不到的。那里面,一共也只有两张小桌子,布置的倒是清新雅致,很像时下很流行的一个词:小清新。 姚锦之年纪不小了,看看叶随风,也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两个人岁数加起来都过六十了,居然来这种大学生常来的地方吃东西,还真是有些别扭。 好在这个时间,小餐厅没有人,只有女老板一个人。很明显,她认识叶随风,一见到他,两只眼睛就绽放出喜悦的光彩来。不过,在看到他身后的姚锦之后,这种光彩似乎略微黯淡了一些。 叶随风笑着和女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姚锦之坐进了里面的一间小桌子。姚锦之觉得,这餐厅虽然小,却很温暖,灯光也很柔和,给人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和刚刚那种高级餐厅不同,这里显然更适合情侣一起来享受时光。 她有些搞不明白,叶随风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更搞不明白,他刚刚怎么自顾自的,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把账都给结了。今天这顿,明明是胖头鱼要请的,这下倒好,他充大方了。 叶随风没有看菜单,随口就点了几样东西,点完之后又回头问姚锦之:“你喜欢吗?还是想要点别的?” 姚锦之根本没听清他点了些什么,只是随便点头道:“都可以,我没关系。” “怎么了,从餐厅出来就魂不守摄的。是不是看中刚刚饭桌的哪位帅哥了,觉得雇了我,有点亏了?” “你觉得刚刚那一桌上,还有人能帅得过你吗?” 叶随风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微笑着点头:“姚老师果然是聪明人,很会做生意。” -- 第40页 “可是我看你,却好像不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你刚刚为什么要付账单,你是想要充大方吗?我可告诉你,这笔账单我是不会给你报销的,这属于你的额外开支。” “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是亏是赚无所谓,高兴就好。” 姚锦之疑惑的眨眨眼睛,正巧这个时候女老板端了东西上来,一碗海鲜粥,一份意大利面。还有一盘做的很精致,很有意思的小点心,金黄色的,上面洒了白白的东西,像是糖粉。 叶随风将海鲜粥推到姚锦之面前:“这里很有名的粥,试试看,不要看这里很小,平时可是一位难求呢。” 姚锦之将粥碗拿到自己面前,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收银机后的女老师,揶揄道:“我想如果是你要来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位子的。” 叶随风笑而不语,姚锦之说的没有错,自己确实是个随时可以来的客人。不过,他却不常来,一是太忙,而是这里太拥挤,而且,他西装笔挺的来这里,看到穿着休闲装的大学生手拉手腻在一起,实在有些尴尬。 他已经过了这样的年纪,而且,他似乎也没办法再找到一个人,可以和他穿着休闲装来这里打发时光了。今晚纯粹是一时兴起,想着这个时间这里应该很安静,才会带姚锦之过来的。 两人安静的吃着东西,像是说好了一般,谁都不曾开口。小小的店堂里安静得很,偶尔能听到勺子敲击碗沿的声音,或者叉子触到碟子的声音。都很轻,很脆。 喝完粥后,姚锦之总算觉得,身上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她又重新活了过来。她刚刚这么沉默,主要是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为了某些不相干的人,硬要打肿脸充胖子。 只是这个道理,事后想想容易,当时却不那么容易闯过去。想一想,如果她不找叶随风来救场的话,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到餐厅,当众解释清楚,然后在所有人怪异又难以明说的眼神里,尴尬地吃完那顿饭。 或者,她也可以选择逃跑,直接闪人。可那样做的话,以后她在大学班组里,大概就再也不能见人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很熟悉的话,一切都有钱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称之为问题。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是啊,钱又算什么呢?跟钱一比,自尊,颜面,甚至是名声,都更为重要。因为钱没了可以再赚,这些东西要是没了,要再找回来,就有些困难了。 叶随风坐在对面,一直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东西,间或留意一下姚锦之脸上的表情。他知道,姚锦之在烦恼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怎么做就可以令她打消这些烦恼。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快就解救她于水火。因为,他虽然是个救人的医生,却也有着自己的恶趣味。 更何况,他现在是下班时间,完全可以抛弃医生这个头衔,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女老板见他们吃的差不多的,便送上了甜品。这是特别赠送的,平时叶随风来这里很少吃甜品。 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常吃甜食,不过今天姚锦之在场,他倒是觉得,这份甜品来的非常及时。 女老板细细打量了姚锦之一番,冲叶随风笑道:“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过来呢,很漂亮。” 面对这样的恭维,叶随风却直接否认了:“不,不是女朋友。” 女老板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欣喜:“啊,那是……” “雇主。” 姚锦之正在吃那碟小点心,刚刚感叹原来这可爱的东西是南瓜饼啊,就听到了叶随风对自己的定义,害得她差点就被南瓜饼给噎住。 真亏他说的出口,他这样的人物,还需要老板吗?看那女老板的眼神,明显也有些迷惑,大约也在思量,像叶随风这种私人诊所的老板,也需要有雇主吗? 叶随风目送女老板离开,然后便双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着姚锦之:“好了,雇主大人,我们是不是要谈一谈工资问题了。” 25 交易 - 听到叶随风的话时,姚锦之正将那碗附赠的甜品拿到面前,仔细研究那是什么。里面是各色的圆子,每颗都比汤圆略小一些。只是颜色不是纯白的,粉黄粉红粉紫的,很是好看。个子也不像汤圆那般圆,形状有些随意,像是手工搓出来的。 “那是芋圆。”叶随风见她有些迷惑,随口解释了一下,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老板娘自己做的,她是台湾人。” 姚锦之舀起一个放进嘴里,果然是又软又糯又香甜,味道无以附加的好,忍不住称赞道:“想不到,附赠的甜品都这么好吃,老板娘看起来很用心呢。” “不是所有人来,都是附赠的。” 姚锦之嗗嘟一声咽下了半颗芋圆,愣了愣,了然的笑了:“果然,你是VIP,难怪连老板娘是哪里人都知道。” 叶随风轻笑两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若真要谈起和他有关系的女人,那恐怕说上一个月也说不完。于是,他选择闭嘴,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姚锦之慢慢吃东西的样子。 姚锦之吃了几颗芋圆,总觉得对面有一道探询的目光在望着自己,抬眼一看,就对上了叶随风的眼睛。对了,他刚刚好像和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一时没留意,听的不太清楚。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 第41页 “你问的是哪一句?” “就是谈论这碗芋圆之前,你好像说了句什么,我没太听清楚。”虽然没听清楚,但姚锦之的直觉告诉她,那句话,应该很重要,不是随便听听就过的那种。 “你是指我要和你结算工资的那句吗?” 果然,姚锦之很想白眼一番直接晕过去。就知道那句话很重要,可是,她宁愿自己没听到。早知道应该装傻充愣蒙混过去的,现在倒好,自己撞枪眼儿上了。 叶随风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如果你现在不想谈,那我们吃完再谈也可以。我这人记性挺好,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姚锦之在心里腹腓了一句,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她打开皮包,翻出了皮夹子,将里面仅剩的六百块钱拿了出来,推到叶随风的面前,笑的有些勉强:“我现在身边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吧。剩下的,我明天给你可以吗?或者,你给我个银行账号,我直接把钱打过去。” 叶随风看着面前那一堆人民币,失笑道:“我猜你现在,心情应该很糟吧。” “不用猜,随便想想也知道了。一晚上花了我大半个月的工资,我的心情怎么也好不了。” 叶随风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那叠百元大钞,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开口道:“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的话,我可以考虑,今晚的交易免费。”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交换条件,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或许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姚锦之没有,这一次,她想要谨慎一些。虽然和叶随风认识时间不长,对他的性格却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这个人,向来是不肯吃亏的。他所谓的问题,只怕没那么容易回答。 姚锦之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可以向别人坦白所有事情的人,她的内心深处,有着难以名说的秘密。叶随风却是那个可以看透她心底秘密的人,她有些害怕,如果叶随风问出来了,自己要怎么回答。或许,他可以从那些模棱两可的回答中,琢磨出正确的答案来。 又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回答,只需要观察一下自己的表情,一切就了然于心了。 所以,姚锦之犹豫了。虽然她确实舍不得那两千块钱,可是,她也不希望被人□裸的看穿。这个时候,她又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刚刚还在那里自我安慰,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可真的到了要掏钱的时候,还是会略微的不舍。 叶随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犹豫,没有步步紧逼,而是提议道:“这样好了,你先听听我的问题,如果觉得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这个条件似乎更加诱人。姚锦之再怎么矜持,也禁不住要心动了。而且,她也有点好奇,叶随风到底会问她什么?他不是一向自诩什么都能看透吗?既然如此,还需要多此一举费唇舌吗? 于是,她点点头:“好,你问吧。” 叶随风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有些凝重,对面的姚锦之,一副如临大敌的表现,就好像在参加一场重要的面试。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太小儿科了,很显然,姚锦之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他轻笑两声,安抚她道:“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会问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雇个男朋友去就会你那些朋友?那些人,看起来无足轻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只为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吗?” “确实不值得。”姚锦之听到这个问题,失笑道,“不过当时的情况有点被逼无奈,身边的人全在起哄,不给个交代好像说不过去。” 姚锦之想想这事情前后发生的过程,实在有些可笑。她详细地解释了一番给叶随风听,末了还不忘添上一句:“其实,都是你那把玫瑰惹的祸。叶医生,我拜托你,以后送人东西,最好不要送花。即便要送花,也送一些比较不那么惹眼的。就算要送惹眼的,也不要一下子送这么多。” 叶随风看她在那里痛心疾首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好好,这次算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会注意的。其实我觉得,一大把玫瑰挺漂亮的,没想到,会给你惹麻烦。” 还不是一点麻烦呢。姚锦之哀叹,去医院那次,是身体上的痛苦,而这一次,就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了。她真的没想到,一把玫瑰花的余威,居然有如此强大。 “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这些人都是什么朋友,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我记得,你之所以没有结婚,只是因为不想罢了。既然不想,又何必怕人知道?” “那些人,有些不认识,有些认识的,是大学同学。”姚锦之顿了顿,解释道,“我确实不想结婚,不过,我也不希望他们总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来看待我。我不结婚,自然有我的理由,他们那种一心要挖出真相的态度,会让我觉得很难受。”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起来,我的身份应该也会让你很难受吧。你不怕和我接触的越多,心理的秘密就会慢慢被我发现吗?” “确实有点怕,可是,我们好像总碰上。”姚锦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多时候,我并不想遇上你,可就像个魔咒一样,甩也甩不掉。” “真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的评价,居然是这样的。”叶随风微微点头,一脸的高深莫测,然后,他问道,“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怎么样,有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 第42页 “没有,早知道你要问这个,我就不用担心了。” “是吗?”叶随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那你原本预料我会问什么?” “这个……”姚锦之语塞。 “是问你的三围,还是具体年纪,还是说,问你几岁交了第一个男朋友?” 姚锦之瞪了他一眼,埋下头去,继续吃她的芋圆。聊了半天,都有些凉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凉了之后味道似乎更好了。 那六百块钱,就一直摆在桌面上,直到准备离开结账的时候,叶随风才拿起来,抽出其中的一张在手里,把剩下的五百块塞回到姚锦之手中。 面对她满脸的不解,叶随风解释道:“这顿宵夜,就算你请客好了。刚刚为了应付你那些朋友,我也没吃上什么。” 姚锦之自然不会反对,原本两千块的开支变成了一百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她和云朵出来吃饭,本来也是人付钱的。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叶随风付了那一桌子的菜钱,虽然应该不太多,但也不应该由他来付。 想到这里,她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请你来帮忙,倒害你破费了。” “要是过意不去,就把钱还给我好了。” 姚锦之心里刚升起的小小的愧疚,立马烟消云散。那五百块钱还捏在手里没有放进皮夹,于是她把钱往他面前一摊,无奈道:“就这么多了,虽然知道不够,不过,多的也没有了。” 叶随风笑着把她的手推了回去:“算了,你也说了,这点钱也不够。反正今天的这场闹剧,我大概也要负上一些责任,都是那把玫瑰惹的祸。我就当是请你的朋友吃饭,给你赔礼道歉了。” 叶随风这么客气,姚锦之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暗骂自己真是受虐体质,走出小餐厅的时候,又忍不住抬头望了叶随风一眼。他正安静的走着,暗夜里,他的脸看不分明,只能凭借小餐厅门前昏暗的灯光看出个轮廓。 那件西装外套,正拿在他手上,有些随意的搭在手臂上,整个人看起来,与白天见到的,分明有些不同。 26 正文 流言 姚锦之没有料到,那一大把的玫瑰花,居然真的余威不断。她本以为,找叶随风来演场戏,见过胖头鱼他们,这事情就算完了。 可是,没过几天,她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头了。先是周丽玫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头。这个女人,平时看自己,总是有些阴阳怪气的,最近却不知道怎么了,每次见她,都有些躲躲闪闪的,不像是怕她,却也不愿意再招惹她。 这本是一个好现象,姚锦之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进这个学校,就会被周丽玫给盯上,无缘无故就成了她的眼中钉。现在,她莫非想明白了,觉得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与别人大小眼上很没意思,所以准备撤了? 还没等姚锦之醒过味儿来,办公室里就有八卦人士来向她打探情况了。那天大约是周二,早上刚上完两节数学课,姚锦之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喝水,对面桌上的小刘就冲她眨眨眼睛,一脸高深莫测道:“姚老师,听说你交男朋友了?” 姚锦之现在简直都有点怕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了。不知怎么的,好像一跟这三个字搅在一起,她就会左眼跳右眼跳,整张脸都忍不住要抽搐了。 看着小刘一眼八卦的样子,两只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光彩,姚锦之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可是,她还是得说出事实:“没有,我没交男朋友,你别听人瞎说。” 小刘比姚锦之略小几岁,单身未婚中,对别人的感情史特别感兴趣。现在办公室里就她们两人,她决定抓住机会,好好问个清楚:“真的是瞎说吗?我听别人说起,倒是有鼻子有眼的。” “根本没有的事情,怎么编出鼻子眼睛的?你到底听说什么了?” “我听说,上次给你送玫瑰花的男人,就是你男朋友。他是你们班叶铭的家长吧,就是上次来的那个叶医生。姚老师,这个情况好像有点复杂啊,你要小心啊。” “他不是叶铭的爸爸,是叔叔。”姚锦之解释过后,才发现自己没有抓住重点,尽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结上,于是,她换了副严肃的口吻,皱眉道,“小刘,那个叶医生,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千万不要误会了。还有,你是听谁说的这个事情?” “他们啊,他们都在传啊。” 所谓的“他们”,大概就是指全体办公室的老师吧。姚锦之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好的,竟有想要晕倒的冲动。 “他们又是怎么编出来的?就因为人家送了束花给我?”姚锦之记得,自己并没有告诉同事这花是谁送的。虽然当时大家猜测纷纷,可她还是嘴很紧,没有吐露半句。怎么今天听起来,好像大家都已经认定了叶随风就是送花之人了。 小刘眨眨眼睛,努力想了想:“哦,听说好像是教务处的云老师说的。最早应该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云朵!姚锦之的脑海中,一下子就闪出了这个名字。一定不会有错,教务处的云老师,就是云朵的堂哥,他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够八卦的。 先是云老师把自己收到玫瑰花的事情告诉了云朵,然后云朵又把送花人的名字告诉了堂哥。他们有必要这么互通有无吗?她姚锦之何德何能,需要劳烦这两位人物这么费心,对她的生活关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 第43页 那天吃完饭,姚锦之也没再跟云朵通过电话。本来以为她正忙着一心钓金龟。真料不到,她老人家百忙之中还能抽出空来,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她堂哥居然也是个大嘴巴,屁大点的事情传得整个学校都快知道了。 姚锦之无力的将头支在一支笔上,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有些苍白无力地解释:“小刘,我再说一遍,我跟叶医生只是朋友关系。我们没有谈恋爱,以后不要再乱传这种话了,让学生听见了多不好。” 其实,姚锦之是想说,如果让叶铭听见了,恐怕就麻烦了。叶铭这孩子脾气太犟,这些天,姚锦之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固执。基本上,他认定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叶随风才压得住他了。 万一让他认为,自己一心想认做爸爸的人,在跟自己的班主任谈恋爱,自己以后只怕是更管不住他了。 想到这里,姚锦之不由的有些烦躁。这个叶随风,怎么会卷入这么复杂的关系中去。而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跟个关系网这么复杂的男人剪不断理还乱。别说她根本没有要跟叶随风谈恋爱的意思,就算有,本来也是个简单的事情。可这中间一插上个叶铭,一切好像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姚锦之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最终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流言这个东西,好像总是越描越黑。幸好学校不比一般的公司,老师们本着教书育人的原则,就算满心的八卦要跳出来了,也会比较矜持。毕竟学校里还有未成年人,很多话一个不留神让学生听去了,说不定就会惹麻烦。 现在学生,嘴多快啊,前脚听到了,后脚说不定就学给家长听去了。有些过于关心孩子成长的家长,说不定就会闹到学校来,甚至闹到教委去,把本来没什么的小事情,越闹越大。 基于这个原则,姚锦之有理由相信,这次的流言应该很快就会被压下去。只要叶随风不再出现在学校里,只要自己依旧有以前一样的生活,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发现,她依旧是单身,那个所谓的追求者,或许早已另觅枝头。 姚锦之想得不错,老师们之间确实不太敢大肆地谈论这个事情,基本上都处于观望的态势。那束玫瑰花之后,姚锦之现也没收到过任何花,甚至连个包裹都没有。下班回家也是自己搭车,没见有人来接,大家就渐渐的放松了警惕,不把这个事情当事儿了。 姚锦之当天回到家,就一通电话打到云朵那里,把她臭骂了一顿。并且叮嘱她,不能再向她堂哥胡说八道,要不然就把她以前在学校里交过无数个男朋友,甚至流产的事情一并告诉她现在的追求者。 这一招果然很毒,虽然云朵知道,姚锦之只是吓唬吓唬她,根本不可能说出去。可她还是再三保证,会闭紧自己的嘴巴,不再吐露半个字。 只是电话讲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抱怨起来:“锦之,你真是不够意思,交了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还藏着掖着的。怎么,怕我跟你抢啊。” “你要的话,给你好了,反正我是不会要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是我男朋友。” “啊,不是吗?”云朵的声音尖利到,几乎可以刺破姚锦之的耳膜,“那你那天怎么……” “不是你让我找个人来演戏的吗?这个家伙,是我临时雇的。” “雇的?你就这么随便在路上一拉,就雇到个这么绝色的?”开什么玩笑,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都可以去买彩票中头奖了。 “当然不是随便拉的,这人是我朋友,普通朋友罢了。我临时找他来充场面的。所以啊,你千万不要再跟你哥胡说八道了。人家帮个忙,要是惹了一身桃花债,我多不好意思啊。” 姚锦之心里暗骂自己亏不亏心哪,就叶随风这样的,还会怕惹桃花债?只怕他身上的桃花多的,已经快没地儿挂了。他那样子,像是在意这种流言的人吗? 姚锦之敢肯定,想要拿流言看他笑话的人,最终只能被他看了笑话。 不过,关于那束花到底是不是叶随风送的这个问题,姚锦之却是回答的模棱两可,就是不肯跟云朵说实话。气得她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姚锦之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第二天上班整个人神清气爽。 可是,到了下班的时候,她却遇上了一些麻烦。起因是,她们班的班长跑来向她打小报告,说轮到今天值日的叶铭一直坐在楼梯口,说什么也不肯参加劳动。 姚锦之没办法,只能跟着班长去看看。做初中老师就是这样,不仅要教课,还得做保姆。这些初中生,既没有高中生的自觉,也没有小学生来的听话,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管。 这个叶铭,大概是姚锦之从业史上,是到了最难管的孩子之一了。他的倔强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并不调皮,也不欺负同学,甚至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他就总是这么安静的坐着,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法,也就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 姚锦之走到楼梯口,果然见到叶铭坐在那里,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她试着叫了两声,叶铭却完全没有反应。姚锦之知道,他肯定听到了,只是不愿意回过头来给自己一个反应罢了。 想了想,姚锦之决定,在叶铭身边坐下来。现在人少,除了值日生学生全回去了,偶尔牺牲一下形象也没关系。反正姚锦之觉得,实有很有必要和叶铭好好谈谈。 -- 第44页 叶铭感觉到老师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慢慢的转过头来,还没等姚锦之开口,就语气平淡的问道:“姚老师,您在和我爸爸谈恋爱吗?” 27、受伤 姚锦之望着面前的叶铭,觉得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特别黑亮,特别清纯,配合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完全想像不出来,这孩子曾经用刀,把同班同学的手臂给划伤了。 这一点儿也不像她印象中固执又倔强的叶铭,美好的简直如一个天使。可惜的是,天使嘴里说出来的话,一点儿也不美好,听得她心脏漏跳了几拍,差点就回复不过来了。 这么说起来,叶铭已经知道玫瑰花的事情了?姚锦之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拭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你,你爸爸?” 她这只是无意识的重复,听在叶铭的耳朵里却有些异样。他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小声解释道,“我,我是说叶叔叔。” “叶铭,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 “我,我听同学说,叶叔叔前几天送了捧玫瑰花给您。您后来还因为过敏去了医院,这是真的吗?”叶铭又把头转了过来,他的眼神,有一种压迫感,让姚锦之这个成年人,都觉得有些压抑。 “是真的。”姚锦之不想欺骗孩子,她必须对叶铭实话实说。只有坦诚相见,才能把问题说明白。她已经尝到撒谎的恶果了,当初在要签名的这件事情上,她就是不停地撒谎来圜前面的谎,搞到后来,真是心力交萃。 她不希望失去叶铭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她必须诚实的回答他的问题。 叶铭听到这个答案后,显然有些失望,眼里的光彩慢慢的暗了下去,脑袋也耷拉了下来,姚锦之甚至能听到,他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叶铭,虽然你还小,老师不应该跟你说这种事隋。不过,我还是想要解释一下,我和你叶叔叔,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我们没有谈恋爱。” “真的吗?” “真的。” “可是,他们都说……” “他们是谁?是同学吗?你选择相信同学的话,而不相信老师的话?” “我……”叶铭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就是有点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你很怕你叶叔叔谈恋爱吗?” 叶铭点头:“嗯,我很害怕,他会交女朋友,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就不要我了。” 姚锦之有些无奈。叶铭这孩子的想法,明显很自私,只考虑到了自己,没考虑别人。可是,她却不能指责他什么。对于一个从小缺乏 父爱的孩子,你很难让他接受他所谓的那个父亲,终究有一天会离开他,会成为别人的父亲。 然而,叶随风从来就不打算做他的父亲,即便他现在单身,他也不愿意捡这个现成儿子来养。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强求是没用的。 光靠同情是不可能维持一辈子的亲情关系的。 姚锦之伸出手,拍了拍叶铭的肩膀,安慰他道,“你叶叔叔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即便他将来真的结婚了,也不会不管你的。他毕竟是你妈妈的朋友,也是你的长辈,他会照顾你的。” 叶随风这个人,虽然有时侯做事让人讨厌,却挺重感情的。他要是真的不想管叶铭,上次流血事件他就不会来学校,也不会拜托自己在学校里照顾他。只不过,他的感情,还没有上升到父子之情吧。 “我不要他当我的长辈,我要他当我的爸爸!”叶铭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情绪失控,“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的吼着。 “叶铭,你冷静一点。”姚锦之跟着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先把值日做了。这是你的责任,你虽然才初一,也应该懂得担责任。” 叶铭满眼怒火的瞪着姚锦之,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别管我,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是你班主任,怎么可以不管你。叶铭,你先冷静下来,你这么冲动,老师没有办法和你好好对话。” “那你就别说了。”叶铭弯下腰,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就想要往楼下跑。 “你等等。”姚锦之想也没想,冲过去想要拉住他。两个人追赶问,就跑下了一层楼,到了下一个楼梯拐角时,姚锦之总算抓住了叶铭的书包,刚想要出声阻止他跑掉,叶铭却一个用力,反手推了她一把,夺回了书包。 姚锦之穿着高跟鞋,没料到他突然会出手,一时反应不过来,以前学的那些个空手道也派不上用场,只觉得左脚扭了一下,就“哎哟”叫唤了一声,跌坐在了台阶上。 叶铭抱着书包本来想要跑,看到姚锦之摔倒,愣了一下,本能的伸手要去扶她。可是,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他就这样抱着书包,默默地望着姚锦之,直到她撑着身体自己从台阶上站起来,才飘忽了一下眼神,拔腿就跑了。 姚锦之只觉得屁股被撞得生疼,一面拍身上的土,一面望着叶铭飞奔而下的身影。她也不想叫他了,这孩子现在是固执病又犯了,轻易是叫不回来的。这个时候,姚锦之突然有些羡慕起叶随风来了。可以对叶铭发脾气,开骂,甚至是动手。 反观自己,顶着个教师的头衔,做什么事情都缩小缩脚的,也不能对孩子太过粗暴了。不过转念一想,她要不是叶铭的老师,这么难弄的孩子,她也懒得管。想到这里,姚锦之又忍不住有点埋怨叶铭的妈妈,这个妈当的也太失败了,听叶随风的口气,叶铭他妈常年不在家,基本不管他。可以说,叶铭养成今天这样的性格,和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太有关系了。 -- 第45页 父母从小没有教育好孩子,扔到学校里就指望老师能教好?那得费多少倍的功夫才行啊。叶铭今年都十三了,自己跟他相处还不到三个月,指望她这个班主任来彻底感化这孩子,真是太不现实了。 姚锦之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想要转回办公室。才刚走了一步,就觉得刚刚左脚扭到的地方有点疼。她也没有太留意,觉得过一会儿就会好。果然过了一会儿,似乎没这么疼了,她就收拾东西搭车回家。 等吃过晚饭回房备课时,姚锦之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左脚踝那个扭到的地方,似乎越来越疼了,她将就着拿冰块敷了一会儿,也不觉得有太大的效果,只能上床睡觉,希望一觉醒来,左脚就可以恢复原状。 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脚彻底瘸了,脚踝处肿的跟个馒头似的,一碰就疼的直冒冷忏,气的她直想骂人。可是,这个哑巴亏,却只能自己担着,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要是不依不饶要找叶铭的家长,十有八九又得跟叶随风撞个正着。 可是,虽然脚肿成那样,班却还是得上。她最近事情够多了,又是流言又是过敏的,都快成主任的重点关注对象了。要再因为扭伤脚而请假,估计就要被拉去挨批了。 于是,那天早上的数学课,叶铭他们班全班同学都见到班主任姚老师瘸着腿走了进来,整节课就没见她挪过几个地方,虽然脚疼得要,却还在那里坚持上课不动摇。 大家几乎都要被这种热爱工作的精神给感动了。以前除了在主旋律的电影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爱岗敬业的老师啊。大家纷纷猜测,姚老师这只脚,到底是怎么伤的。只有叶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紧紧地抿着唇。 坚持了一整天,姚锦之觉得,自己就算是个铁人,也快要倒下了。连主任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在得知姚锦之瘸了一天坚持上课后,居然主动提出要她去医院看看,至少休息一天。 姚锦之脸皮薄,不想三天两头请假,委婉地拒绝了,只不过心里打定了主意,下班之后无论如何,都得去医院看看了。 从学校出来后,姚锦之先搭了次公交,然后准备转乘地铁去医院看病。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体会到,有一辆车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一个瘸腿的人,在下班高峰,和那么多腿脚利索的人挤公交,实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姚锦之觉得,这—趟公交坐下来,本来就疼得受不了的脚踝,好像发作的更厉害了。有好几次,她都想一屁股坐在公交车里不起来了,因为实在有些站不住了。后来还是个好心人给她让了个座,也算是把她当残疾人对待了。 下了公交,坐在站台的椅子上,姚锦之突然觉得有点悲哀,也有些丧气。她的勇气在慢慢的流逝,因为一想到还要搭地铁,看完病后还得再转两趟车才能回到家,她就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 正在那里考虑着是现在就回家去,还是继续去看病,然后打的回家,就看到一辆有些眼熟的白色sUn停在了自己面前。 姚锦之有些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说,这只是一辆相似的车,并不是自己最近常坐的那辆。 她一直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坐在那里,完全没打算起身 。一直到叶随风走下车来,站在她面前,冲她绅士的伸出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春天,大概是真的要来了。 28、护花使者 叶随风搀着姚锦之,把她扶上了车,也没问她要去哪里,就自作主张往前开去。姚锦之满肚子疑惑,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是正好路过吗?” “没有,—路跟着你来的。” “一路?什么意思,从哪里开始跟的?” “你们学校门口的公车站。” 姚锦之觉得,自己的下巴大概就要掉下来了:“你跟着我干嘛?” 叶随风瞟了她一眼,回道:“别担心,我不是变态,没有跟踪人的嗜好。本来想要校门口就喊你上车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最近是多事之秋,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姚锦之仔细回味了一下他的话,明白了过来,苦笑道:“我的多事之秋,不就是你惹出来的吗?要不是那束玫瑰花,我哪里会来这多事之秋?” “要是你不雇我充当你的男朋友,学校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送花的人是我?” 这么—说,怎么好像倒成了自己的错了。要不喂她一时虚荣心发作,不愿意在柳梦晰面前让她看笑话,事情确实不会朝现在这个方向发展。玫瑰花事件在学校里早已被人淡忘,要不是重新被拎出来,叶铭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本来还算和缓的关系,也不会搞的这么僵了。 对了,叶铭!姚锦之愣了愣,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伤了脚,是叶铭告诉你的?” “嗯。” “其实,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计较了。” 叶随风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计较了?” “你没骂他吗?” “骂他?”叶随风难得的—脸无奈,“我还没开骂呢,他倒是咣咣咣冲我开了一通火,恨不得在电话里就喷团火出来,直接把我给融了。我说姚老师,你们学校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叶铭他是从哪里学来那么多成年性的话语的?那些话,根本不该从他嘴里冒出来。” -- 第46页 “他说什么了?” 叶随风转头扫了姚锦之一眼,空出一只手来数给她听:“他说你是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说我水性杨花,风流成性,是斯文败类,脚踏几条船。还骂我背信弃义,始乱终弃。我真的觉得,他的成语学得很不错,居然能冒出这么多来。” 姚锦之细想了一下,觉得其他的先不说,光是这“水性杨花”“风流成性”这两个词,就用的相当不错,真是一点儿也没有冤枉叶随风。做为一个数学老师,姚锦之为自己的学生能有这么高的文学素养丽深深地表示高兴。 只是,那些个对于自己的描述,未免太过偏激了。她忍不住摇摇头:“叶铭这孩子,到底是谁给他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我看,在他的心里,大概已经认定,你和他妈妈是要在一起的。任何一个插入你们两人之间的女人,都会被他认为是第三者。” 叶随风停好车,走到副驾驶门边,替姚锦之开门,然后搀她下来,笑道:“行了,别管那些了。我看这孩子,你是没办法了,他妈妈估计也没辙了,只有我才能来对付了。” 姚锦之扶着叶随风的手下车,仔细打墨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医院,而是一个安静的居民小区。小区的楼看上去不算太新,但环境很整洁,绿化傲的不错,没有一般印象中旧居民小区的脏乱感。 住在这里的,感觉大多数是老年人,姚锦之从下车到上楼的这段时间里,—路上碰到的,全是那种退休模样的大妈大爷,像她这样的年轻人,一个也没瞧见。 她有些费力的抬头,盯着叶随风,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你的脚。” “为什么不去医院?” “这里住着个退休老大夫,专门看骨科,你这种扭伤对她来说是小病,—看就好。医院里太 挤,挂号排队,看病的医生年纪也轻,没老医生经验丰富。” “可是,这里没什么医疗设备吧,万—我的脚伤的很严重,要治疗什么的?” 叶随风搀着姚锦之—级—级的上楼梯,速度虽然慢,但却很稳。他仔细盯着姚锦之的脚踝看了看,下了结论: “凭我的目测,问题不大。你还能扶着我走几步,可见没伤到骨头。这种扭伤,大概也就是静养罢了,去不去医院问题不大。就算严重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再去医院就是了,反正,也死不了人。” 姚锦之听他说的轻松,忍不住翻了个自眼。欢情这不是他的脚,所以他很无所谓? 不过,叶随风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扭伤这种病,确实也没啥可治的,没伤到骨头的话一般不需要动用器械,在哪里看也—样。 只是这楼梯走起来实在有些累人,那医生住的楼层低,姚锦之硬撑着走过二楼和三楼,一看还得继续往上奋斗,就觉得有些痛苦。这种老式的居民小区就是这点比较麻烦,一般不配电梯,不管做什么,都得自己爬楼梯。 叶随风看她走得辛苦,忍不住提议道:“要不要我背你上去?或者抱你上去?” “不用了。”姚锦之赶紧拒绝,要是让人看到了,像什么话儿啊。 “她家住六楼,你还得再爬三层,撑得住吗?” 姚锦之的心抖了一下,暗暗分析觉得有些困难,可还是咬着牙硬撑:“可以,只是下次拜托你,我腿脚不好的时候,不要再带我来这种地方爬楼了。我情愿在医院里排长队。” “行了,别抱怨了。”叶随风话音刚落,已经利落地伸手,将姚锦之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趁着她发作大叫前,解释道:“时间宝贵,再拖下去,就该吃晚饭了。” 姚锦之被他这么一抱,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也顾不上再去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还牧来得及注意身边有没有路人侧目,就已经被叶随风抱上了六楼。 果然,腿脚利索的人,走这三层楼一点儿也不费劲。如果任由姚锦之在那里慢慢磨的话,或许会磨到别人吃完晚饭的。 到了六楼后,叶随风主动把姚锦之放了下来,然后装假没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抬手就去敲门。敲了两下后,门就开了,一个保姆样的中年妇女站在那里,身上系着围裙,显然正在做饭。 她见到叶随风,很自然地就招呼道;“啊,叶先生来了,快进来吧,正好要吃晚饭了。” 说着,保姆将叶随风让进了屋子里,顺便还抽空打量了姚锦之几眼,然后转身|冲里屋喊道:“太太,叶先生来了。” 姚锦之正扶着墙准备脱鞋子,就见到房里又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年纪略大一些,风度气质什么的,自然要远远好于那个保姆,看着像个知识分子的样子。姚锦之怔了片刻,就明自了过来。 看起来,这就是叶随风所说的退休老医生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医生居然是个女的。在她的即象里,医生,特别是老医生,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爷爷。真是没想到,这个叶随风,身边形形色色的,竟都是些女性。上次小餐厅的女老板,这次退休的女大夫,他跟女人,大概有着解不开的渊源了。 女医生笑得很和蔼,上前拍拍叶随风的胸口,动作很自然,相当随意。然后,她那双在老花镜后面的双眼,就略过叶随风,开始打量起他身后的姚锦之来。 -- 第47页 “朋友吗?” “是,没地方吃饭,来您这儿蹭晚饭吃。” “女生可以,要是带男生回来,就不给饭吃了。”女医生笑了笑,过来想拉姚锦之的手,然后就看到了她肿的像馒头似的左脚踝。 “这脚是怎么搞的,扭伤了吧,快过来坐下,别脱鞋了,没事儿。”说罢,她拉着姚锦之走到沙发边坐下,转头瞪了叶随风一眼,“扭伤了脚,还带她爬这么高的楼,你不是一向在我面前自诩对女生很体贴吗?” “这不想让您帮着看看她那脚踝嘛。您这地方也没个电梯,我也没办法。” 女医生笑了笑,没理叶随风,转头问姚锦之道:“你这脚是怎么伤的,跟我说说。” 姚锦之本来有点紧张,看对方这么和善,倒也放轻松了,当即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没细说推她那孩子是谁,也没提跟叶随风的流言,只是仔细描述了脚踝扭到时的状况。 女医生很自然地抬起姚锦之的左腿,把它架在茶几下,撩起裤腿剥下袜子,和两根手指轻轻地在肿起的脚踝处按了按。 这一按,姚锦之痛的立马叫了起来,满头冷汗直冒。虽然医生的手法很轻,可她还是觉得剧 痛无比,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叶随风见状,坐到她身边,提议道:“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看脚。” “嗯,也好,一会儿得稍微疼—疼,还是吃过饭再说。不过我看了一下,情况不严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能走到六楼来,就说明骨头没事儿。十有八九是伤到韧带了。” 姚锦之听医生说要疼—疼,就觉得生不如死,哪里还有胃口吃饭。叶随风却直接把她从沙发上搀了起来,扶着她往客厅走。 女医生站在后面,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微笑起来。 29、未来婆婆 虽然一直担着颗心,但姚锦之的晚饭,吃的还算不错。这个保姆手艺挺好,做的虽然都是家常菜,味道却很不错。姚锦之忙着品尝各道美食,一时间倒把脚疼的事情给忘了。 吃饭的时候,女医生时不时地打量姚锦之,像一个长辈观察晚辈的样子。姚锦之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虽然心里不太明白,这老太太在看自己什么? 女医生打量过后,便开始提问题:“小风,还没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姚锦之,叶铭他们学校的老师,是叶铭的班主任。”叶随风脱了西装外套,扯掉领带,两只袖子往上卷,一副随意的做派,说话也比较直接,没那么客套话。 “哦,原来是叶铭的班主任姚老师。”女医生微笑着点头,转头又问姚锦之,“叶铭他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姚锦之思量一番,寻思着要找什么合适的措词来形容叶铭,却不料被叶随风抢了话头,“调度捣蛋不听话,天天闯祸,害我总往学校跑。” “你这孩子,—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稳重,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你小的时候比叶铭调皮多了,学校老师天天打电话告状,我在医院里都待不住,成天给人赔礼道歉。” “妈,可那不是我儿子,我可是您亲儿子。”叶随风突然笑的有些孩子气。姚锦之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算搞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她本来一早就应该想到,这两人眉眼问有几分相似,说是母子并不过分。 只不过,她刚进屋时,感觉这家里似乎没有男主人,门口没有男人的鞋子,屋子里没挂男人的衣服,就连摆的照片,也都没有男主人的身影。这间房看起来,应该是叶随风的妈妈和保姆两人住的。 没有男主人的家,姚锦之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里,像叶随风这样的家庭,应该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会像他这么乐天没心没肺吗? 那么,叶随风的父亲哪里去了?姚锦之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难道说,他也和自己—样,家里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看起来,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是同类人。 姚锦之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叶妈妈来,她看上去精神不错,和一般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就是更细致一些。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花哨,但看的出来,料子挺考究,剪裁也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 而她看儿子的眼神,似乎比自己的母亲看自己时要柔和一些,像个关心儿子的好妈妈。不像自己的妈,整天动不动就剁排骨,用一种冷暴力来压迫自己的神经。 像刚刚,叶随风明显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叶妈妈也不恼,反倒附合的点点头:“是啊,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一诺,整天在国外飞来飞去的,也没时间照顾孩子。我记得她小的时候挺恋家的,很乖的孩子,怎么长大后,就喜欢往外面跑了。” “妈,吃饭时间,不要谈这种古老话题好吗?今天的主角是姚老师。” 姚锦之本来正安静的吃着饭,顺便听他们母子两人对话,冷不防叶随风把焦点直接扔到自己身上,她只能陪笑两声,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来。 “是啊,姚老师是第一次上我们家,早知道应该多做几个菜的。你这个孩子考虑问题就是不周到,至少事先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我让王嫂再多买点菜才是。” “妈,我带姚老师来,是请您给她看病的,不是带她来见未来婆婆的,不用这么隆重。” -- 第48页 叶随风在男女问题上,说话从来都是这么随便。他随口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吃起饭来,倒搞的在场的两位女士有些尴尬。姚锦之要不是因为脚疼的关系,真想狠狠在桌子底下踢他两脚。叶妈妈也有点不好意思,沉默半天失笑道。“你这个孩子,开玩笑永远都没个度。” 叶随风不在意的耸耸肩,看到姚锦之正用力地瞪着自己,便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来。他这么耍无赖,倒搞得别人不太好说什么。姚锦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随风,在母亲面前如此随意,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很多。不像他平时,总是一副精明的样子,谁的心思都能看破。 吃过饭后,王嫂忙着收拾桌子,还不忘给他们三人都泡了杯茶。姚锦之一想到接下来要“疼—疼”,就没什么心情喝茶了。 叶随风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妈技术很好,不会很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你别吓唬她,没看到她脸都吓白了。小姚你不用担心,没事儿的。” “妈,刚刚明明是你说要疼—疼的,吓她的不是我,是你。” 叶妈妈轻打了儿子一下,转身回屋去拿东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提了个药箱。然后就是重复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伸两个指头按压,而是直接伸出整只右手,趁着姚锦之在那里和叶随风说闲话的时候,直接握住了她的脚踝。 “啊!”姚锦之没有防备,冷不防的伤口被人整个捏住,痛的直接尖叫起来。两只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摆,下意识的死死捏住叶随风的手,眼泪直接就滚了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破了叶随风手上的皮肤。 “妈,你轻点。”叶随风顾不上自己的手,提醒叶妈妈注意一下。真投想到,姚锦之也算是练空手道的人,居然这么怕疼。难怪人家说,女人都是水做的,疼一下就直接会掉泪。 “已经很轻了。”叶妈妈拍拍姚锦之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最疼的一下已经过去了。” “啊,治好了吗?”姚锦之松开叶随风的手,坐直了身子想要试试能不能走路,还没把脚放下来,就被叶随风直接按进了沙发里;“还没治好,别动。我妈刚刚只是诊断了一下你扭伤的程度。” 原来那是在做诊断?姚锦之心肝直颤,这哪里是疼一点点,根本就是疼的快晕过去了。还有,她这受伤的地方,可以直接这么大力的按压吗,不会加重病情吗? 叶随风读心术了得,直接解释道:“我妈当了几十年的骨科大夫了,经验丰富。你放心,她刚刚那一手,不是人人都会的,保证不会伤到你,还能把病情诊断清楚。” “那接下来要干什么?” “治疗。”叶妈妈轻轻吐出两个字,打开药箱,拿了瓶药油出来,倒了一些在手上,正准备给姚锦之揉搓伤口,就看到她满脸紧张的神色,忍不住笑道,“忍一忍,很快就好的,不会很疼的。” 姚锦之想起电影里那种擦红花油的场景,通常被擦的那个人,总是痛得哇哇乱叫。她的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来,她觉得,自己今天应该会很惨。 叶随风拉起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笑道:“行了,要是太疼就像刚刚那样掐我好了。妈,别管她,您忙您的,再疼也得治,让她忍着。” 姚锦之欲哭无泪,只能强忍着痛楚,死命的掐叶随风的手背,掐得他都有些受不了,轻声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有这么疼吗?至于掐的这么用力吗?” 确实没有刚刚那么疼。姚锦之发现,经过刚刚那一下,自己对疼痛的忍耐力,似乎上升了不少,虽然叶妈妈的手在脚踝上揉搓时,确实挺疼的,不过,还能忍得住。其实,叶妈妈的手法比起医院里那些大夫来说,轻柔了很多,就像在打太极,以柔克刚。她终于明白,电视里演的那都不是夸张的,并不是所有的擦药油的情况下,都需要把被擦者弄得像杀猪似的惨叫的。 不过,当叶妈妈把手拿掉后,姚锦之还是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浸透了。说不疼是假的,只要看叶随风那两只被掐得血肉模糊的手背,就可以明白,这个罪,实在不好受。 好在,最痛苦的时候总算过去了,叶妈妈拿出绷带来,仔细地缠绕在她的脚踝处,一边缠一边提醒道:“这瓶药油你拿回去,每天都记得擦一擦。不用太用力,但时间要久一些,擦匀一些。擦完之后就用绷带把脚踝裹起来,然后不要乱动。有条件的话,最好把脚挂起来,不行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搁在茶几上,能不走路尽量不要走。” 姚锦之仔细地听着,一一记了下来。叶妈妈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和蔼,做她的病人还是很幸福的,做她的家人应该也很幸福。这样的婆婆,将来和儿媳妇,一定可以和睦相处吧。 想到这里,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会胡思乱想。明明是来看病的,怎么会想到什么婆媳问题。肯定是刚刚被叶随风的话给刺激到了,这个家伙,就知道满嘴跑火车。 姚锦之突然觉得,即便叶妈妈真的是个很好的婆婆,这世上也不见得人人肯嫁给叶随风。性格这么恶劣的男人,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不过,当她低下头,看到叶随风那双布满伤口正在流血的双手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惭愧起来,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把你掐伤了,痛不痛?” -- 第49页 30、心病 从叶妈妈家出来时,已经快接近九点了。姚锦之没料到,叶妈妈看上去像是文静的人,居然这么能聊。虽然她说话的语调还是很平缓,不急不徐,但是反应很陕,也很会找话题。从叶铭聊到叶随风,讲了一堆他小时候的糗事给姚锦之听。 姚锦之看得出来,叶妈妈有些寂寞,叶随风平时大概也很少回家住,没什么时候陪妈妈,所以难得他回去一次,叶妈妈就很舍不得儿子走。 临出门的时候,叶妈妈一直送他们到门口,不停地嘱咐姚锦之要小心,不能再穿高跟鞋之类的话,还把家里的电话留给她,让她如果脚踝哪里不舒服,就给自己打电话。 姚锦之很是感动,下楼的时候,禁不住冲叶随风道:“想不到,你妈妈这个人这么好,这么善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这么善良的老妈,怎么会教出这么坏的儿子来?” “没错。” 叶随风并不生气,依旧扶着姚锦之慢慢地往下走,五楼通往四楼的灯坏了,楼梯里黑黑的一片,姚锦之看不清叶随风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这不是很正常吗?因为妈妈太过善良,做儿子的就必须坚强一些,必须坏一点。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妈妈不是吗?如果我也和她一样,性格一团和气的话,那我们母子两个,岂不是总要受人欺负?” 姚锦之听到这番话,内心禁不住波涛汹涌。这些话,就像是在说自己,叶随风那轻柔的舒缓的语调,像是在说自己,却在无意间,击中了姚锦之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不止一次被人问起,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去学空手道这么强势的运动。每每这个时侯,她总是随口编个理由。她从来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真正原因。虽然她不是儿子,只是一个女儿,但是她还是需要让自己变得更为坚强。 只有这样,她那个看似乐观实则脆弱的老妈,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活到今天。回想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姚锦之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在黑暗中默默地流下泪来。 叶随风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竟把看似很坚强的姚锦之,直接给惹哭了。两人走到三楼的时候,灯光又亮了起来,叶随风站在那里,望着姚锦之脸上的眼泪,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平时虽然很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但这一次,确实是无心的。他只是突发感慨,想起自己—些不愉快的往事罢了,却不料惹得姚锦之感触大发,落下泪来。 “怎么了?”叶随风伸出手,去抹她脸上的泪痕。姚锦之本来觉得有些丢脸,想要忍住的,只是,叶随风温暖的手指抚过自己脸颊的时候,她却怎么也忍不住,甚至哭得更凶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索性直接靠在叶随风的肩膀上,无声的流泪。一边哭还一边想,今天算是丢脸丢大了,这家伙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可是这一次,她却想错了。叶随风没说半个字,只是安静的站着,把肩膀暂时借给姚锦之,很有耐心的等了近十分钟,等她情绪平复后,主动抬起头来,这才递上自己的手帕。 姚锦之接过来,仔细擦了擦脸,小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比起刚刚把我的手掐成那样,已经算不错了。” 姚锦之脸红了红,再次去看叶随风的双手。刚刚提了一提,他就把手藏了起来,不想给人看,大约是不想让叶妈妈看到,姚锦之也就没追问。这会儿楼梯口只有他们两人,她便拿起叶随风的手,凑近了仔细看了看。 真是没想到,自己下手居然这么狠,叶随风原本白晰漂亮的手背,己布满伤痕,很多伤口处还有血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双手遭受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手抓成这样。刚刚怎么不让你妈瞧一瞧,上点药什么的。” 叶随风把手从姚锦之的手里抽了回来,不在意道:“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睡一觉就好了。倒是你,要记得我妈说的话,不要乱跑乱走。算了,还是抱你下去吧,刚刚就不该让你自己走的。” 叶随风还是和来时一样,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姚锦之抱下楼,塞进了车里,然后送她回家,两人一直到车开来姚锦之家门口,也没谈起过刚刚情绪失控那一幕。 姚锦之突然觉得,其实叶随风也算是个很体贴的人了。他很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自己不会在意,开开玩笑也没关系。而什么事情,是轻易不能碰触的。他从不拿别人的伤口来开玩笑。 如果他不是有那么多女朋友的话,姚锦之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只可惜,花花公子再怎么绅士再怎么体贴,也是不能当做结婚对象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无数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而她也并不知道,叶随风这样的情场老手,是不会让这种小儿科的事情发生的。他从来不与女性朋友交恶,也不会搞到分了手还回过头来纠缠不休。因为他是心理医生,总能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直接将对方内心深处的想法摆到台面上未。 通常来说,女人被男人如此直接的说中心思后,就会有些害怕。不管那些女人是因为想通了,还是被他的剖析给震住了。总之,她们走了之后,都不会再回来要求复合。这大概也是叶随风可以一直这么有恃无恐游戏人间的资本吧。 -- 第50页 叶随风停下车,望着发呆的姚锦之,也没有开口提醒她。一直到姚锦之自己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有点犯困。” “没关系,早点休息吧,你明天几点上课,我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里到学校也不算很远。” “你忘了我妈交代过的事情了?你是希望你这脚一直好不了吗?我从小看她给人治病,扭伤这种事情,最怕二次伤害,或者好的不够彻底,那很有可能会落下终身的隐疾。你还是乖乖的坐几天我的车,让脚好透了再说。别忘了,你的工作环境比别人更恶劣,别人是坐着上班,你是站着的,本来就容易伤到,还想自己搭公车,让脚伤得更厉害吗?” 这么说话的叶随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变得有些霸道,有些专制。不过,姚锦之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再和他争,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叶随风知道她心里的顾忌,主动解释道:“行了,我明天会换辆车来接你。这辆车在学校出现过,大概有人认得。你放心,我就送你进学校,我不下车,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姚锦之要再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于是,她笑了笑,下了车,乖乖上楼睡觉。然后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就见到叶随风换了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楼下。 那辆车很普通,一般的经济型轿车,不是很张扬,比他常开的那辆档次要低了不少。姚锦之不由的感叹这个人真是细心,换车也换的这么周到。如果他换了辆跟平常一个档次的其他车来,天天送她去学校,放学还要接她回家,只怕很快校园里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了。 没有法律规定,老师不能嫁富豪,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姚锦之非常不愿意让自己再次成为大家口中的话题。 因为叶随风的妥善安排,姚锦之的脚没过几天,就消了肿,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只是还不能走的太快,有时侯走的急了,脚踝还是会疼。不过,总的说起来,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的多,也没受太大的罪。 唯一令她有点烦恼的,不是学校里那些八卦的同事,而是自家的老妈。姚妈妈每天见女儿被人车按车送的,自然是乐的眉开眼笑。好几次从楼上窗户里往下望,看到叶随风的脸,心情就整天都是晴朗的。 没事儿的时候,她总是会对女儿旁敲侧击,一开始自然是问她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在没得到满意答案后,姚妈妈自动脑补了一下,直接将问题升级为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姚锦之整天被妈妈缠着不放,着实头疼。偏偏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她想躲也躲不掉,只能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这样,还是抵挡不住亲爱的母亲大人时不时进来骚扰。 不胜其烦的姚锦之终于也忍受不住了,到了周末的时侯,为了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一点,直接把老妈支出去购物,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听从叶妈妈的吩咐,把脚搁在茶几上。随手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门铃却不合时宜的想了起来,她无奈地放下杂志,走过去开门。一拉开门,就看到一大一小站在门口。一个脸上满是笑容,一个那张脸,绷的跟什么似的。 叶随风拍拍叶铭的脑袋,冲姚锦之打招呼;“早啊,姚老师。” “早。”姚锦之无意识的回了一句,等到反应过来时,叶随风已经不客气的带着叶铭,自顾自的走进了她家。 31、道歉 姚锦之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要在周六的大清早,在自己家里迎接这—大一小都姓叶的家伙。 看叶铭那个表情,很明显,他不乐意来这里,完全是被叶随风给逼着来的。而叶随风呢,笑得一脸奸诈,怎么看都没有好事情。姚锦之刚把罗嗦的老妈赶出门,就来这么两位,真是让她头疼不已。 可是人已经进门了,她除了招待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叶随风是一个人来的,她或许可以狠狠心,把他赶出去。可现在还有个叶铭,她是班主任老师,学生主动来家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人孩子给赶出去。 于是,她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轻轻关上门,然后转头挤出一个笑容,招呼道:“坐吧,别客气,要喝点什么?叶铭要喝果汁还是牛奶?” “他喝水,我喝茶。”叶随风拉着叶铭在沙发上坐下,主动替他图答了问题。 叶铭在叶隧风面前特别听话,哪怕脸上的表情还是拧着的,在行动上也是绝对听从指挥的。难怪叶随风可以很自负地说,在这个世界上,能搞定叶铭的,也就只有他了。 姚锦之转身进厨房,倒了—杯水和—杯果汁,放在两叶面前。她指了指果汁,对叶铭道:“这是你的。”然后又指了指白开水,对叶随风道:“家里没茶叶了,就将就着喝水吧。” 其实,家里茶叶还是有的,只不过她觉得,叶随风这样的人,普通的茶叶是不会喝的。到时候勉强他喝下去,倒不如喝白水来的痛快。 叶铭看到如此此的差别对待,忍不住想笑,嘴角抽搐了两下,又忍了下去。叶随风倒不生气,拍拍叶铭的脑袋,吩咐道:“我刚刚是怎么交待你的,见到姚老师,你要怎么做?” 叶铭本来伸手要去拿杯子,听到这话后,手又缩了回来,脸上再次显现出那种不情不愿的表情。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冲着面前的姚锦之一鞠躬,小声说了句什么。因为实在太轻,姚锦之也没听清。 -- 第51页 她疑惑地望着叶随风,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带叶铭上我家来,干嘛来了?” 叶随风显然不太满意叶铭的表现,推了他一把,命令道:“大声点,早饭吃那么多,没力气吗?” 叶铭凰头瞪了他一眼,却被他反瞪了回来,只能再次站好,冲着姚锦之再一鞠躬,小声道;“姚老师,对不起。” 这一次,姚锦之可是听明自了,原来,叶随风是领着叶铭上她家道歉来了。唉,其实没必要吧,这么—搞,姚锦之和叶铭都觉得挺尴尬的。好像只有叶随风,非常的悠闲自得,完全没有半点不自在。 叶铭道了歉后,正准备坐下,又被叶随风从后面推了一把:“声音太轻了,大声点,一点诚意也没有。你把姚老师推倒的时候,力气不是挺大的嘛。在电话里吼我的时候,也是惊天动地的,怎么这会儿,细声细气起来了?” 叶铭气得想吐血,又不敢说“不”,只能一个立正,准备来次180度的大鞠躬。姚锦之见状,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可以了,我听到了。别再鞠躬了,这是干嘛呀,要向遗体告别啊。” 叶铭“噗哧”一下就乐了,笑了之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捂着嘴坐下了,端着果汁慢悠悠的喝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叶随风在旁边看着他,下了个评语;“毫无诚意,死性不改。” “谁说的,我这不都听你的话,来道歉了嘛。姚老师也接受我的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啊。我又不是推的你。” 姚锦之怕他们两个吵起来,赶紧上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两个来我家,就为这个事情吗?好吧,我原谅叶铭了,以后你就不要计较了。” 姚锦之最后转头望向叶随风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看他的手背,几天过去了,伤已经好了,只是仔细看,还能看到上面淡淡的痕迹。说起来,这也是拜叶铭所赐,要不是这倒霉孩子,自己也不至于要疼到把叶随风的手都抓破的地步。 不过,她真的没想到,叶铭会听话,来家里向她道歉。不过,她更没有想到,叶随风这个人有时候很较真,固执起来甚至比叶铭更厉害。 他用手肘捅了捅叶铭,—脸严肃地问道:“好,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要来向姚老师道歉?你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了吗?” “我,我不应该推姚老师。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无意识的,姚老师,请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这点判断力姚锦之还是有的,叶铭还没坏到这个地步,他顶多就是叛逆一点罢了。 “还有呢? “还有?没了啊,哦,我那天没做值日生,姚老师,对不起,我会补上的。”叶铭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说话的腔调怪怪的,却让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叶随风却一下子戳中要点,“我问你的是这个吗?你除了推了姚老师,还干什么了?自已好好想想,你如果还想让我管你的话,最好真心实意的向姚老师道个歉。” 叶铭的脸涨的通红,犹豫了半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冲姚锦之道:“姚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跟我爸说你是小三之类的话。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姚锦之觉得这会儿不仅头疼,还牙疼。被自己的学生当众说什么“小三”之类的话,实在是有点难堪。如果换做是个成年人的话,她大概早就发飚了。可对方是个孩子,她却不能计较什么。只能干笑两声,以做掩饰。 “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真的没有了,你有完没完啊,我该道歉的都道了,不信你问姚老师,我还犯什么别的错误了?”叶铭这下子是真的急了,他死活也想不出来,自己还犯什么事儿了。 叶随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似笑非笑道:“我呢?你那天不分清红皂白指责了我一通,难道不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你?”叶铭冷笑两声, “我有说错什么吗?你本来就是那样的,风流成性,见一个爱一个。就是因为你太风流了,我妈才会离开你,所以我才会没有爸爸。这全是你的错,你要负责!” 叶铭说到最后,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叶随风脸上仅有的几分笑意,刹那间就烟消云散,整张脸往下一沉,比阎王还要吓人。他不动声色的喝了口水,突然站起身来,拍拍叶铭的脑袋,冷漠的说道:“好吧,既然我如此十恶不赦,以后你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姚老师 ,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麻烦你多费心了。” 罢,他抬脚就要走人,看都不看叶铭一眼。叶铭急了,死死拉着他的衣袖,吼道:“你想不负责任,你想一走了之吗?” “那你想怎么样!”叶随风一甩手,直接把叶铭扔进了沙发里,目光冷的吓人。姚锦之怕他动手,死命拉着他,劝道:“你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凶。” 叶随风却轻轻地推开姚锦之,走到沙发边上,—把揪起叶铭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说,你要怎么样。” 叶铭眼里流露出几分胆怯的神情,这样的叶随风他很少见到,只觉得既陌生又可怕。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不敢说吗?有吃人的心,没有吃人的胆吗?” 这句话,极大的刺激了叶铭,他努力挣扎着,想要从沙发上起来,却被叶随风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地吼道:“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跟你拼命!” -- 第52页 “好,那就拼命吧。”叶隧风—把拉起叶铭,把他扔到了地板上,居高临下道,“今天,我们就把这个事情好好解决一下吧。反正我想揍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你既然有心让我揍,我也就不客气了。” “叶随风,你疯啦。”姚锦之冲过去拦在叶铭身前,瞪着眼睛道,“他还是小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呢。” “小孩子,他说出来的话,句句都扎在人心上,哪里像个孩子该说的话。我告诉你叶铭,我从来就不欠你什么,你长到现在,我没对不起你过。你不用整天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可怜样儿来。我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是你爸爸,我当你的长辈照顾你到现在,你自己好好算算,你到底对得起谁!” 姚锦之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叶随风她劝不住,叶铭她同样劝不往。她突然有点后悔,不应该把老妈撵出去的,如果她在的话,或许还能有办法。而现在她一个人,是真的控制不了局面了。 叶随风有些不耐烦,走过来—把抓住姚锦之的手腕,冷冷道:“姚老师,不好意思,借你家用一下,麻烦你先到外面去。” “喂,你要干什么。叶随风,你不能随便打人,你想在我家打叶铭吗?你快给我放开!”姚锦之的反抗毫无用处,被叶随风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推出了家门。 只听得大门在面前“砰”的—声被关上,然后屋子里变得—片寂静,接下来,就听到一声声惨叫,差点没把姚锦之给逼疯了。 32、厚脸皮 这就是所谓的烧香的赶走住庙的。姚锦之好端端的一个周末的早晨,就这么彻底毁在了叶氏“父子”的手里。 她穿着居家服,站在自家门口,听着里面不停发出的各种响动,期问还夹杂着叶铭嘶哑的骂人声,急得她毫无办法。 她只能一个劲儿地拍门,冲里面喊话:“喂,叶随风,你快把门开开!你再不开门,我踹啦!” “随便!”叶随风在打架的空隙,居然还有心思给姚锦之回话。不过,扔下这两个字后,屋里打斗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快开门,我要报警啦!”姚锦之吼完之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是空着两只手被赶出来的,连手机都没拿。再说,就算她真的有手机,她也不可能真的报警。中国人的典型心态,不闹到头破血流出人命,轻易是不会招警察上自己家来的。 所以,她除了把两只手拍肿,把嗓子喊哑外,似乎别无办法。无奈叶随风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她也知道,自己所谓的恐吓实在没什么威慨力。别说叶随风不会在意,就是叶铭听了,估计也是一笑了之。 苍白无力的恐吓,在叶随风听来,或许只是一阵吹过耳边的风吧。总之,这一场战斗持续了大约有十五分钟,在姚锦之焦急到几乎要失去最后一点耐心的时候,屋内突然一片寂静。 刚刚吵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姚锦之楞了半分钟,才想起来要去敲门。 “喂,你们还好吧?叶铭,你还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回答我一声。” “他当然在,你以为,我会把他扔下楼吗?”叶随风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时,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打了开来。 姚锦之看着站在门口的叶随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随风,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不羁吗?还是落魄? 他来的时候,穿的和平时上班时差不多,在姚锦之的印象里,他好像一直就是那样的打扮,高级西装,各种小细节不同的白衬衫,配上各色的鲜艳领带,总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活脱脱一个社会成功人士的形象。 而现在,这种形象简直就是荡然无存。身上那件外套,大概在打架之前就脱掉了,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上面能看到松脱的纽扣,还有一处扣子似乎掉了,只剩下一团线蜷曲在那儿。 而他平时总戴得整齐的领带,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被扯掉的,还是自己解下的。再往上看,那总是梳的整齐的头发,乱的跟乌窝也差不多了,幸好他没戴眼镜,要不然,就以他现在嘴角流血的状态来说,那副眼镜说不定也会被直接踩成碎片。 这样狼狈的叶随风,看的姚锦之直想发笑。想想那时候自己掐他的手背,都掐的满手是血了,他也依旧维持着君子风度,和现在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姚锦之却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的叶随风,虽然凌乱一些,但看起来更有人情昧,没有人平时精明霸道到让人害怕的感觉。 “想不到,叶铭打架这么厉害,把你折腾成这样。他人呢?”姚锦之问完这话后,便见叶随风的身子向旁边侧了侧,略过他的身体,往客厅里面看,姚锦之这时候才知道,刚刚在这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铭此刻正蜷缩在沙发里,看到姚锦之,便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的嘴里被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来,只有那两只眼睛,清楚的发出求救的讯号。 “你这个变态!”姚锦之瞪了叶随风一眼,发现他脸上的笑容实在很欠揍。本来她还以为,这场打架,叶随风搞的这么狼狈,那么是叶铭赢了。现在看到叶铭后她才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争斗。 她赶紧走上前去察看叶铭的伤势,凑近了才发现,叶铭之所有站不起来,是因为他的双脚被东西绑着。仔细一看,姚锦之终于明白,叶随风那条领带究竟去了哪里。亏他想的出来,用领带绑住叶铭的双腿,对待一个才上初一的小孩子,怎么下手这么狠。 -- 第53页 姚锦之蹲下身来,想要解开那条领带,却发现被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无奈之下,她只能先抽出叶铭嘴里的布条,才发现,那是自家沙发垫子上的小方巾。姚锦之暗暗感叹,这个叶随风,还真是会就地取材,随便抓点东西过来,就可以把叶铭绑的像个肉粽子。 叶铭的嘴得到解放之后,便大口的开始喘息,满头满脸的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姚锦之见他半边脸红肿,嘴角流血,眼睛青紫,气的想骂人。可转头一见叶随风那样予,骂人的话又有些说不出来。 只能说,这两个人都是活该,吃饱了撑的,大清早跑别人家来打架,简直有病。 叶铭喘够了气,咽了下口水,冲姚锦之艰难的开口道;“姚,姚老师,帮我解一下。”说着,他侧过身,把被反绑在身后的两只手递了过来。 姚锦之仔细一看,发现叶铭的双手被几根球鞋带子绑着。这让她不得不再发感慨,叶随风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是个妙人了。 她想了想,懒的费心思,直接从茶凡抽屉里拿了把剪刀出来,帮叶铭把手上的球鞋带给剪了。然后又弯下腰去,剪断了那根领带。她剪的时候倒没留意,剪完之后抽出来一看,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品牌的LoG0,楞了一下,暗自咬牙。 叶随风这个棍蛋,居然拿上万块的领带来绑小孩子的双脚,该说他是败家呢,还是说他傻呢?看着手里断做几截的领带,姚锦之决定装不知道,反正她也不可能当这个二傻子去赔他领带钱。 更何况,这领带绑了叶铭的腿后,已经皱的不像样子了,像叶随风这么龟毛的男人,是不可能再戴了。 叶铭被松绑之后,倒没有像姚锦之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这一大一小满身是伤的家伙,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彼此瞪着对方,瞪到最后,居然同时笑出了声。 叶铭高叹一声后往沙发里重重一靠,笑骂道:“你这个老男人,下手还真重,把我往死里打哪。” 叶随风走过来,直接一记毛栗子敲在叶铭脑门上,同样不留情面道:“臭小子,下手还真不留情,幸好我还有点经验,要不然,这一把老骨头,就要让你给打散了。”说着,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随意拨动了几下头发,也在叶铭身边坐了下来,知问道:“怎么样,以后还打吗?” “不打了,再跟你打我就是小狗!”叶铭愤愤地说,“太狠了,我觉得我都快被你打死了。你得带我去医院检查检查,我觉得,十有八九我是中了内伤了。” “内伤你个头!”叶随风随手一拳打在了叶铭的胸口,疼得他“哇”的—声大叫起来,接着又咳嗽了几声,痛苦地叫道:“姓叶的,老子跟你没完,都跟你说了,我受内伤了。” 叶随风还想再揍他几下,姚锦之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出手拦了下来:“行了,别再打了,你要再动手,我真报警了。” 她刚刚就一直在旁边听他们两人斗嘴,觉得既好气又好笑,这两个人,都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叶铭也就算了,本来就是半大的孩子。 可叶随风呢,三十好凡的人,居然会这么冲动,说打架就打架,而且还打的相当认真专注,打出了风格,打出了水平。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估计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形象,会大打折扣的。 这两人打了半天,齐齐累的靠在沙发上催息。叶随风拿手挡着眼睛眯了片刻后,悠悠开口道:“姚老师,现在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你们两个,也该回去吃午饭了吧。” “嗯,确实该吃午饭了。”叶随风说了一句。 叶铭立马就接上一句:“可是,我浑身酸痛,走不动啊。” “嗯,我也走不动。年纪大了,不比从前了,打了一架就累的没力气了。” 姚锦之急了,上前去推他:“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准备赖在我们家不走了吗?” “没有,你们家太小了,也不够住的。”叶随风移开了手,冲姚锦之慵懒的一笑,“就是懒得出去吃午饭,想在你这里混一顿罢了。” “你!”亏他说的出口,真是厚颜无耻,搞的好像是她请他们来打架做表演似的。 “你看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出去吃饭也不太合适,太凌乱了。”叶随风坐直身子,把叶铭往自己身边一拉,把他那张肿了一半的脸推到姚锦之面前,笑道,“你看他,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出去吃饭?作为他的班主任,偶尔请他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吧。姚老师,这孩子就麻烦你了。” 姚锦之都快没脾气了,恨恨道:“好,那叶铭可以留下,你给我走。”我跟你,可是什么关系也没有,凭什么把家让给你教育孩子,还要给你做饭! 叶随风没说什么,只是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递到姚锦之面前,那还留有不少伤痕的手背,近距离的出现在姚锦之的面前。她刚刚涌起的一股气势,立马就被打了下去。 那些伤痕,清楚的提醒着她,曾经,她对这只手,做过怎样惨无人道的事情。 33、职业病 姚锦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是这个家的主人,前几天还伤到了脚,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时间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在自己家里都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进的厨房打开了冰箱,拿出—堆材料来,任劳任怨的开始给外面的—对祖宗做午饭。 -- 第54页 或许,就在叶随风抬手的一瞬间。他真不愧是靠剖析人的心理吃饭的,太容易掌握她的弱点了。他很清楚,那双手,那些还没有褪去的疤痕,就是最好的武器,用来威胁她,简直就是一试一个准。 偏偏姚锦帛之也是个容易心软的家伙,没什么原则和底线,前—分钟还在那里气得恨不得直接把他们两人拎出去扔了,后—分钟立马就泄气,乖乖给人做起午饭来了。 看老妈的情形,中午大概是不准备回来吃饭了。她早上出去的时候,说要跟几个老姐妹一起去喝茶。估计喝完茶吹完牛,又会去逛街,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了。 不过幸好她没回来,她要是回来了,看到家里这副惨相,—定会吓晕过去的。姚锦之在那里剥蒜,突然想起来外面屋子里乱成—片的景象,忍不住站在厨房门口,冲外面喊话,“喂,姓叶的,把客厅给我整理干净。—会儿我妈回来要看到这副样子,会剥了你的皮的。” 屋外两个姓叶的相视—笑,同时起身开始整理东西。虽然两人打架有点冲动,不过冷静下来后,还是很讲道义的,那种打完之后拍拍屁股不管案发现场的事情,他们还做不出来。 姚锦之转身回到灶台前,开始做菜。就在她费力的咣咣剁排骨的时候,叶随风像阵阴风似的,忽然就闪进了厨房,站在她身后悠悠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姚锦之吓她手—抖,本能她挥起菜刀就要向身后砍去。叶随风眼明手快,—把抓住她的手腕,夺下了那把刀,有些惊魂未定,“你干什么,想要谋杀吗?”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想吓死我吗?”姚锦之瞪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我哪知道是你,我这是条件反射。你难道不知道,在别人背后说话的时候,要离远一些,最好出点声儿。特别是在厨房里,因为很多人或许手上正拿着刀,就算不劈着你,也有可能切到自己的手指头。” “抱歉抱歉。”叶随风的表情相当诚恳,“我不怎么进厨房,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你这是在剁排骨,准备做排骨汤?” “是啊,让你们吃的饱一点,可以按着打。”姚锦之半天玩笑的说了—旬,转身继续拿刀跟排骨奋战。 叶随风安静的站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她,半天后才开口,“你的脚,已经好了?可以剁排骨了?” “就算是我瘸子,只要我的手还在,就可以剁排骨。你们心理医生都是这种奇怪的逻辑吗,跟—般正常人怎么不—样呢?” “所以,正常人遇到问题,就会来找我们了。” “来找你们的,十有八九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在姚锦之看来,有心理问题的人,大多数都是疯子。而像叶随风这种能跟疯子对话的人,也肯定是不正常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在这个大都市里,很多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问题。大部分人选择沉默不说,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好像,她总是藏着心底深处的秘密不愿意打开心结所以,她永远也找不到可以结婚的理由。所有追求她的男人,都总想尽办法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心,只希望能够打动她的心,却是治标不治本,没有深入了解她不结婚的理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她修成正果的。 可是这一次,她遇上了叶随风,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因为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小秘密,好像快要藏不住了。每当叶随风安静的站在一旁,眯起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仔细窥视自己时,姚锦之就有—种被人赤裸裸看光光的感觉。 像是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觉得有些闭塞,空气都像是不够用了。明明叶随风只是用双眼打量她,她却感觉像是被一个火炉包围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就燥热起来,热的她简直都要流汗了。 于是,她有些不耐烦,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冲叶随风皱眉道,“你进来干嘛?客厅收拾干净了,快出去吧。” “叶铭在弄,这个他拿手。他从小没什么人照顾,很会打扫卫生。”叶随风走过来,很自然地拿过姚锦之手中的刀,指着那块还没被剁开的排骨,说道,“告诉我,要怎么切。” 姚锦之看他卷着袖子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十分之想笑。可想想他是在为自己服务,就打消了笑话他的念头,“随便,切成块就成了。当然,你要是顺着纹理切的话,会比较容易。说起来,你也是个医生,可惜不是手术医生,要不然,一定可以把排骨切得非常漂亮。” “不要被小说电影骗了,真正的手术医生,最多切切皮肉,—般不用剁骨头。而且,你以为做手术是很优雅的事情吗?其实,手术是最血腥最野蛮的事情了,你亲眼见过那些医生是怎么做的手术就会发现,当你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生死已经不由你了。你就跟放在毡板上的鱼是—样的,你怎么粗暴地对待那条鱼,医生就是怎么粗暴地对待你的。” 姚锦之听得—愣—愣的,望着毡板上的那块排骨,突然觉得,那就是手术台上的自己。于是,她哆嗦了一下,暗暗发誓,这辈子没有必要,坚决不要做手术。 叶随风给姚锦之洗完脑后,就开始切排骨。他是男人,虽然做菜并不拿手,平生头一回跟排骨做斗争,但毕竟力气大,不需要剁的满头大汗,稍微用力点,切一切就可以了。 姚锦之看着叶随风的手法,总觉得他玩刀挺利索的,便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在家,也经常切肉吗?” -- 第55页 “平生头—遭。”叶随风给了她一个微笑。他从小到大,别说做饭,就连袜子也没洗过一双。小的时侯父母离婚前,家里有佣人,他什么都不需要做。长大了,父母离婚了,他也独立了,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赚外快,吃饭就下馆子,衣服就送洗衣房,家里还雇着钟点工。这种劳心劳神的事情,他向来不管。 他们家那厨房干净的,就像不住人—样。哪象姚锦之家的厨房,处处透露着生活的气息,倒显得更有人情味。 姚锦之听到叶随风的回答,更为疑惑,“那你用刀怎么这么熟练?一点儿也不像个生手。” “以前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解剖学,玩过—阵子手术刀。本来也曾想过当个主刀医生什么的,后来兴趣变了就改行学心理了。” 难怪他玩刀的样子就像个杀人魇,解剖那块排骨有条有理,手法利落得吓人,就算是—般的家庭主妇,也做不到他这样的境界。那双漂亮修长的双手,跟那把老旧的有点粗犷的切菜刀配在—起,还真是有—种不协调的美感。 叶随风切完排骨,就看到姚锦之表情有些呆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哎,回魂吧,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姚锦之明知道他在逗自己,还是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嘴巴,然后看到叶随风眼里狡黠的笑容,才算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道,“好了,切完了,你出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叶随风对做菜真的是—窍不通,他连泡面都泡不好,也就听话的离开了厨房。虽然帮不上忙,也不能留在那里捣乱不是,这是他做人的原则。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绝对不托大,不自以为是,不班门弄斧,免得到最后,既出丑,还给人添麻烦。 叶随风出去后,帮着叶铭把散乱的客厅整理好,顺便又去了趟洗手间,洗掉了脸上手上的血迹,梳理了一下头发,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衬衫扣子一直大开着,从上到下有三颗扣子没扣上,露出了大半的胸膛,倒是愣了一下。 刚刚自己就是这样,在厨房里帮姚锦之切排骨的?她好像没什么不良反应,这么说起来,她应该不讨厌男人,至少不讨厌男人的身体。叶随风觉得,自己在无意间,似乎又掌握了一些有意思的讯息。 姚锦之虽然不是他的病人,但他却喜欢揣摩对方的心思。通常那些主动来找他的,问题都好解决。像姚锦之这样的,越是不肯说,越是想藏着的,才越具有挑战性。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这算是什心理在做崇。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病?姚锦之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挑战,虽然这块骨头并不难啃,他却啃的有滋有昧的,一点儿也不着急,就像刚刚切那块排骨那样,先找着纹理,再下手,实施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34、沉沦 姚锦之下了班,习惯性的就往校门外走去。通常,叶随风的车会停在学校的马路对面,很不起眼的样子。她就直接走过去,自觉的坐进副驾驶座就可以了。 好几次有同事见到,都追问那是谁的车,她总是推说是亲戚的,知道她腿脚不便,接她一接。 大家一看那车也不贵,就没了兴趣,也没人再追问下去。 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姚锦之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绑绷带了,每天擦那瓶药油,也不觉得疼了。她觉得,是有必要和叶随风说一声,以后不需要再来接她了。 虽然每天有人接选的感觉不错,尤其是早上,不用在公交车站台上吹冷风,还可以多睡二十分钟,确实很舒服。可是她知道,再舒服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不可以再这么沉沦下去了。这个叶随风。初见面时觉得他面目可憎毫无人性,可是接触久了,慢慢的到觉得,地是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对待朋友很仗义,从不计较金钱得失,帮助朋友也很彻底,连一些小细节都会考虑到。虽然他教育叶铭的方式有些粗暴,让姚锦之不太认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在很多时候,是相当有用的。 她做老师的,嘴上总是提倡,教育孩子要靠耐心,要讲道理,实际上操作起来,远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有时候碰上些特别调皮或者特别固执的,除了打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跟他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如果不能让他们真正对你产生畏惧的话,任何道理他们都是听不进去的。 看看叶铭,虽然被叶随风打得鼻青脸肿,可照样跟他亲,别人的话他是一句也不听,偏偏就服叶随风的管教。有时候姚锦之甚至觉得,叶铭有点受虐倾向,自己对他如春风细语般的态度他不喜欢,偏偏去喜欢叶随风那种粗暴凶狠的态度,真是令她无语。 仔细想想,娆锦之也不由的吃惊,原来在不知布觉中,叶随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如此高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噬钱如命杀人不见血的吸血鬼了,反丽变成了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了。 姚锦之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记号,必须立刻停止这种感情的增长。她有点害怕,自己会越来越依赖叶随风,越来越离不开他,慢慢被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所同化。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想要抽身就会很困难了。因为,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彻底爱上叶随风,无法回头了。 内心深处对婚姻的那种恐惯,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姚锦之,让她无法下定决心迈出这决定性的一步。她就像是一只固步自封的乌龟,情愿一辈在那坚硬狭窄的龟壳里,也不敢把头伸出来透透气。她有时也会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却依旧没有勇气挥别过去,重新开始。 -- 第56页 童年时的阴影,或许会留在人心里一辈子,永远也无法消除。姚锦之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地系上安全带。 叶随风递了瓶水给她,笑问道,“怎么了,心情看着不好,学校里还有比叶铭更难搞的学生?” 娆锦之呆呆地望着那瓶递过来的水,内心很想尖叫。叶随风,快收起你的绅士风度吧,不要对我这么客气,我情愿你欺负我不理我,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让我慢慢地沉沦下去。 “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叶随风觉得她有些反常,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额头,却被姚锦之一下子避开了。她把头撇向一边,快速拿过那瓶水,勉强笑道,“没有没有,我好的很,你专心开车吧。” 叶随风知道她没说实话,却不打算戳穿她,听话的启动车子。姚锦之拿着那瓶水,也不打算喝,沉默了半天后,鼓起勇气道;“那个,我的脚已经好了,你明天就不要来接我了。每天跑来跑去,也挺麻烦的。” “唔,我也觉得挺麻烦的,早起还好说,整天开这破车真是不舒服。最近我那诊所里的员工就总拿话来套我,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开起这破车来了,是不是诊所生意不好,要倒闭了。我看他们,都准备另谋下家了。” “真是势利。” “职场不就是这样吗?你当老师的,只要国家不倒,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他们不—样,公司要是效益不好,工资就会发不出来,日子就会过不下去,说不定,孩子就会没书读。这简直就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啊。” 姚锦之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叶随风这么一逗,立马就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这下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开回自己原来的车了,我想你那些员工,应该也可以安心了,至少他们的工作,暂时是没有问题了。” “是,一会儿见过我妈,她老人家要是没意见,我明天就把车给换回来。” “啊,这车是你妈的?” “她家保姆买菜用的。” 姚锦之听了未免觉得有些夸张。原本这车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在这样的大城市里,很多家庭都买得起,用它上下班接选孩子什么的。可是现在一听说,这只是叶随风家的保姆买菜用的车,未免也太过分了。 她隐隐的有些觉得,叶随风的家不是这么简单。她记起云朵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叶随风的那个诊所,开在那样市中心的地方,一个人占了一栋接,他们家,一定是非富即贵。凭他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心理医生,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积聚如此大量的财富的。他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支持着他。 这么说起来,这个人在自己的面前,还没有表现出全部来。他还真是深不可测,知名心理医生,畅销书作家,这些头衔还不够,是不是还要再添一个某集团的少董之类的? 这样的人,和自己的生活未免有些遥远。姚锦之越来越觉得,她和叶随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心里那种闷闷的,有点失落的感觉,重新又浮现了上来。她一路保持着沉默,手里的水始终没有打开,也没有放下,到最后,瓶子竟让她捏的有些变彤了。 车子停稳之后,娆锦之抬头一看,却有些愣住了,“你怎么开到这里来了?这是你妈家吗,你现在就想把车换回来?我说你至少也站完最后一班岗,把我送回家吧。” “就算要送你,我也可以换完车接着送。不过,我们今天来主要不是为了换车,而是为了见我妈的。”叶随风说话间,已经下了车。 姚锦之也跟着下车;“怎么又要见你妈吗?我的脚已经没事了。” “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的,这得专业人士说了才有用。就好像精神病患者,他自己说自己没病,是没人会相信的,必须由我这样的专业人士做出专业的精神鉴定报告,才能算有法律效应。” “我就扭伤了一只脚,你需要拔高到这样的高度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今天找我妈,主要也想让她给你看一看脚踝,如果她说没问题的话,那我也可以放心让你自己去上班了。” 姚锦之心里的感动,再次充盈了起来。真是该死啊,这个男人就不能表现的恶劣一点吗?非要这么体贴入微,难怪他身边的女人从来不断。遇上这样多金又体贴的男人,不仅做风开放的女人喜欢,就连姚锦之这样的贞洁烈女,也难免要动心了。 叶妈妈对于再次见到姚锦之,表现得十分高兴,不仅替她仔细诊断了韧带,还留她吃晚饭。 吃完饭后还不肯放她走,非要拉着她闲话家长,一直聊到近九点才肯放人。 叶随风换回了自己的那辆车,送姚锦之回家。到家后,姚锦之还没来得及掏钥匙开门,门就自动打开了。不用想也知道,她那个亲爱的老妈,一定要眼巴巴地盼着她回家,然后一见面就会抓着她:“是不是约会去了?谈的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几句话,姚锦之都快背出来了。每次她只要不是正常时间点回家,老妈必定会这么几句。 她的回答也很简单,“没有,跟女生吃的饭,没有结婚打算。” 姚妈妈气得瞪了她一眼,直接将手里的垃圾带塞过去:“少贫嘴,把这袋垃圾扔了。” 姚锦之接过来就下楼,连包都没放,走到楼下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一听,是叶随风:“你是不是拉了什么东西在我车上,记得吗?” -- 第57页 姚锦之仔细一想,想起自己今天带了个牛度纸袋回家,里面有一些学生的资料。刚刚只顾着拿包,倒把这个给忘了。 叶随风解释道:“我正在来你家的路上,你下来拿一下。” “嗯。”姚锦之答应了一声,顺手将垃圾扔到了楼下的垃圾回收点,还没来得及跟叶随风说再次挂断电话,突然就被一只从身后冒出来的大手直接抓住了手臂。 她下意识地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心里那股隐藏许久的巨大的恐惧,就像火山喷发一般,瞬间爆发了出来。 “啊……”手机掉落在了地上,姚锦之颤抖着手捂往了嘴,却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35、拼命 似乎许久都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生活已经平静了很久,安逸到她有时候甚至会遗忘,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可是,在今夜这样的时光里,黑暗中,小区楼下,当姚锦之的手臂被一个男子拉住时,当她转过身未,隐约看到那人的脸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又毫无保留地喷涌而出了。 原来,还是那么清晰。原本以为已经遗忘的东西,其实,根本就历历在目。 手机掉落在了脚边,电话还没断,隐约可以听到叶随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着。他的车已经开进了姚锦之家的小区,尽管对这里并不太熟悉,尽管是夜里,小区的路灯照明情况不算太好,叶随风还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像个横冲直撞的孩子,顷刻间,已站在了姚锦之的面前。 下一刻,那只手就被他粗暴的推开了,姚锦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扯,跌进了叶随风的怀抱,趔趄间,还踩到了自己的手机。翻盖手机被直接踩成了两半,屏幕碎成一片。 叶随风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敌视的目光望着对方。姚锦之已经停止了尖叫,显得过于安静了。她缩在叶随风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从来没有表现的如此柔弱过。 叶随风仔细地打量着对面那个男子,发现是个中年人。有点穷困潦倒的感觉,身上的衣服看不清颜色,黑黑灰灰的一团,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了。头发过长,已经打结乱成了一团。刚刚推开那只手时,叶随风有碰到他手上的皮肤,很粗糙,像是长年做体力活的。 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时间里,对一个年轻女子下手,无论如何,叶随风也没办法将他看成是一个好人。 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跑出来。看着叶随风满脸敌意的神情,他似乎有些尴尬,讨好的笑了两下,哑着嗓子道:“那个,你,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锦之的,我是锦之的爸爸。” 爸爸?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叶随风的意料。虽然姚锦之家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也是温保不愁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和他们家格格不入,更何况,他也从未听姚锦之提起过自己的父亲。 从未的提起过?想到这里,叶随风的心一动,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那一天,在黑暗的楼梯口,姚锦之因为自己的一番感触,扑在他的肩头哭了很久。那时候,他就隐隐的感觉到,或许她和自己一样,也有着难以明说的不快。 自己不也和她一样,从来不提父亲的事情。就算把她带回家,也只是领到母亲面前罢了。这虽然是一种潜意识,但有的时候,潜意识就可以表现出人的真实意图。 这么一想,他倒是有些相信,这个男人或许和姚锦之,真的有着某种关系。如果说,她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没在她家里出现的一个人,那么,她不愿意提起,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姚锦之,轻声道:“这人你认识吗?” 姚锦之长长的吸了口气,像是又活了过来。她抬起头,瞪着那个中年男子,咬牙道:“不认识。” “锦之,你,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是你爸爸啊。”中年男子急了,上前想要来拉姚锦之的手,吓得她连连后退。叶随风出手,拦下了那人:“对不起先生,既然姚小姐说不认识你,请你赶紧离开。” “她,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养了她十年,她现在居然说不认识我,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嘛。更何况,我还知道她的名字,这就能证明,我就是她爸爸!” 叶随风微微一笑:“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可我并不是她的爸爸。我相信,你是认识她的,不过,她并不愿意见到你。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不要以为,我不敢报警。” 中年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却很快压了下去。他像是很识时务,知道叶随风这样的人,是轻易不能惹的。他比自己年轻,打架肯定打不过。他看上去也比自己有钱,活到他这把岁数的人都很清楚,有钱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只要花点钱,就可以让别人生不如死。 于是,他悻悻地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望了姚锦之一眼,转身离去。那离开的背影,看着真有些落寞。叶随风不禁在心中感叹,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而不辛的人,总是各有各的不幸。 姚锦之的父亲如此落魄,她从不提起。而自己的父亲无限风光,他却依旧不愿意提起。 一直到那个人走远再也看不见,叶随风才放开了姚锦之。她看上去,已经调整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般的惊慌失措,只是眼神还有些闪烁,像是害怕提起什么似的。 叶随风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我送你上去吧,对了,拿上你的资料。”说罢,他转身回到车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然后送姚锦之上楼。 -- 第58页 姚锦之也没有拒绝,一路安静的走到家门口,刚想要推门进去,就见到妈妈有些匆忙地从里面走出来。她一见到姚锦之,愣了一下,随即抱怨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让你扔袋垃圾,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并不知道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姚锦之下楼时,她转身回房去看电视了,没有听到楼下的尖叫声。她本来以为女儿转眼间就会上来,没想到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人影,不免有些着急。 她们这个小区不是太安全,保安什么的形同虚设,外面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进来。这么晚了要是发生点什么,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于是她准备下楼去找找,刚拉开门,就见到女儿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觉得奇怪。抱怨完后才发现,原本叶随风也在,原本有些不悦的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容:“啊,是小叶来了,难怪锦之在楼下不肯上来了。” 叶随风冲姚妈妈客气的点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下姚锦之,凑近道:“进去吧,晚上睡觉记得关好门窗。” 姚锦之回过头,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看得他顿时心都要软了。他顿了顿,问道:“还害怕吗?需要我留下来陪你吗?” 妈妈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拉着女儿道:“锦之,你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小流氓吓到你了?”这个时间点,还会到处乱晃的,除了小流氓,大概也没别人了。 姚锦之想不好要怎么回答妈妈的问题,叶随风思考片刻后,推着姚锦之进了门,自己也跟着一并走了进去。他决定把刚刚的事情都说出来,隐瞒,或许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他现在就这么离开,似乎也不妥当,很难保那个男人会不会在自己走后,又重新上来纠缠不休。 姚妈妈见他们两人脸色凝重表情严肃,也不禁紧张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了?” “伯母,刚刚在楼下,有个中年男人来找锦之,自称是她的爸爸。” 叶随风的话,就像在姚家扔了个原子弹,瞬间炸得姚妈妈呆愣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未。姚锦之有些烦躁,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困扰,拉着母亲坐了下来,一只手悄悄的覆上她的手背,像是在给予她力量。 姚妈姆楞了很久,两只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却没有焦距。好半天才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道:“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叶随风看她们母女两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简单。长期以来,在他的心里,对姚锦之都有一个构想。而现在,他觉得,这个构想正在渐渐的丰满起来。他已经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了。 姚妈妈看上去,比 姚锦之还要混乱,像是三魂七魄都让人给抽走了。姚锦之一直陪在她身边,没说什么。突然,姚妈妈推开了女儿的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冲进了厨房。 姚锦之暗叫不好,跳起来追了过去,还没到厨房门口,就见到妈妈拿着那把平日里剁肉的菜刀冲了出来。 “妈,你要干什么?”姚锦之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要去抢刀,却不料叶随风比她手快一步,直接捏住姚妈妈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去抢那把刀。 姚妈妈却像是突然生出一股蛮力,死死捏着那把刀,说什么也不肯放,两只眼睛充血地望着姚锦之,焦急地叫道:“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在楼下吗?好,我现在就下去,我跟他拼了,大家都不要活了。” 姚锦之急了,一把抱住妈妈,大叫道:“妈,妈,你冷静点,你别这样。他已经走了。” 叶隧风感觉情况要失控,只能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强行将菜刀夺了下来,然后冲姚锦之道: “扶你妈回房去休息。” 姚锦之听话的点头,把姚妈妈扶回了房间。叶随风走进厨房,将栗刀放回原处。然后,他站在厨房的窗户边,默默地望着下面。暗夜里的小区很宁静,没有一个人走过。那个人,或许离开了吧? 36、眉目传情 姚锦之一直在房间里安抚姚妈妈的情绪,前前后后忙活了近一个钟头,才算把姚妈妈哄睡着了。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开门往外走。 走出房间后,看到坐在客厅里正在悠闲地翻杂志的叶随风姚锦之愣了一下,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还在这儿?” 叶随风的手没停,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杂志,嘴里则笑道:“没什么,临时充当一下保镖罢了。你怎么样,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什么那恶的念头。可是他在姚锦之的心目中,花花公子的帽子还没脱掉,听到他说留下来陪自己之类的话,姚锦之立马就给想歪了,不禁脸一红,摇头道:“不用了,我挺好的,你还是回去吧。时间不早了,都快十一点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叶随风“啪”地一声合上杂志,抬眼望向姚锦之,那双漂亮的眼睛眼角微挑,眼里满是笑意:“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那个人今晚会来骚扰你罢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也没事儿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他又来了,记得报警,或者,给我打电话。” 姚锦之猜不透他有没有猜出自己不纯洁的心思,只觉得两人独处一室有些尴尬,便点头道: “好,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真的太晚了,今天还是谢谢你了,多亏有你在。” -- 第59页 “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只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大概对我有所误会。 其实,你现在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个什么恶劣的家伙吧。”叶随风走到姚锦之面前,故意将脸凑得很近,说话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脸,清新而美好。 姚锦之被他逗得满脸发红,用力推他道:“行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可恶。” “哈哈哈。”叶随风直起腰,得意的大笑起来。姚锦之怕他吵醒睡着的姚妈妈,赶紧—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轻点,小心吵醒我妈。” 叶随风感觉到,姚锦之那只柔软的手,正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一股冲动,看着姚锦之离自己如此靠近的脸,他就想要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上她的唇。 姚锦之似乎也从叶随风炙热的眼神里读出些,身体慢慢地僵硬起来。她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期待,从小到大,她并不是从来没有变过恋爱,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期待和一个男人接吻。 可是,最终叶随风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淡淡的一笑,表情温柔到几乎要融化人的心房。然后,他轻轻的拉下姚锦之的手,放在手上摩挲,说道:“那好,我走了,你注意安全。” “嗯。”姚锦之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口,心里竟生出了几分不舍的感情。明明今天才下定决心,从此要远离他的。可是现在,看着他那离开的背影,自己却患得患失起来,有一种想要放弃却心疼的感觉。 她迷惑了,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又要害怕什么?她慢慢的关上门,转身回房,却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一整晚,没有睡好。 早上,闹钟响过一遍之后,她随手按掉,却睁不开眼睛。天气一天天凉了下去,早上起床是越来越难熬了。她的生物钟,已经渐渐习惯早上有叶随风来接,而可以多睡二十分钟了。现在必须提前二十分钟起来,真让她觉得,比死还难受。 她捂着眼睛,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可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是她妈的旧手机,来电铃音和自己的不同,大清早的,听着更是刺耳。 姚锦之哀叹一声,翻个身拿起手机,就听得叶随风愉快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是不是还在床上?我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准备一下吧。” “啊?”姚锦之愣了一下,刚想说话,却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这下子,她倒是彻底醒了过来,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不需要他再来接送了吗,而且他把车也换回来了,怎么现在又跑过来了? 姚锦之虽然疑惑,心情却很不错,翻身下床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就去吃早餐,刚喝了一口牛奶,家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她打开门一看,叶随风站在那里,衣冠楚楚,脸上挂着常见的笑容,和第一次见他时,几乎一模一样。 叶随风伸出手,抹了把姚锦之留在唇边的牛奶,便直接往客厅走去,嘴里笑道:“在吃早饭吗?给我也准备一份吧。” 姚锦之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早饭只准备了两份,她看妈妈似乎还没有起来的样子,就先把她那一份让给了叶随风。 两个人平生第一次,面对面地坐着吃早饭。 说起来,他们一起吃过午饭,一起吃过晚饭,不过像这样一起吃早饭,倒还真的是头一遭。姚锦之突然觉得,叶随风这个人,已经完全侵占了自己的生活,想要再把他赶出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为她的心,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原来那般坚硬如铁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开始我自己上班了。”姚锦之没话找话。 “怕你再被人骚扰。昨天那个男人,后来有来过吗?” “没有。”姚锦之想到,自己昨晚失眠,竟然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而是为了叶随风,不禁有些震惊,什么时候,叶随风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如此之高了? “今天我先送你去上班,如果他不再来找你的话,以后我就不过来了。说起来,今天早上为了把车再换过来,我连口水都没喝。”叶随风像是真的有点渴了,牛奶直接一口气喝干了。 “你又把车换回来了?” “是,暂时先借我妈的吧,我的就留给她。反正她平时也要出门,我准备把车给她,到时候,再买一辆。” 姚锦之想像一下叶妈妈家的保姆,开着他那辆七位数的豪华车去菜市场买菜,跟人小贩就葱是五毛还是六毛—把争得死去恬来。这样的情景,想想就很有意思。同时,也令她有些咋舌:“真是浪费,你需要经常这么换车吗?” “这也是你说的,如果我开辆破车去上班,诊所员工大概会人心惶惶。有时候,必要的配件还是需要的,至少可以稳定人心。我妈那里,我也想让她享享福,你不觉得,这两辆车坐起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吗?” 姚锦之点头承认,这两辆车的价格差着六七倍,感觉当然很不同。其实叶妈妈的那辆车,也不算很差了,坐着还是很舒服的。不过,跟叶随风的一比,就差了不少了。 “你还真孝顺。” “你不也很孝顺。”叶随风指了指面前的早餐,“这是给你妈准备的吧。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给我妈做过吃的。” “那只是你没想到罢了。我能给我妈的,你全能给你妈。你能给的,我却不一定都给得了。” -- 第60页 叶随风有些奇怪的望着她:“大早上的,怎么这么大的感慨?昨晚你妈后来又不高兴了?” “没有,她睡得挺好的,到现在还没醒呢。要不然,你估计也没这个福气有早餐吃。”姚锦之起身,拿起叶随风的杯子,进厨房又给他倒了一杯,轻轻放在他面前,然后坐下继续说道,“我看你对你妈挺好的,为什么不住在一起呢?” “我想接她去我那里,她不愿意。说我那里太偏僻,出行不方便,她平时一起有在社区免费给人看病。我呢,也不太愿意搬到她那里去,房子太小,我们两个作息时间差很多,我半夜里回家,估计她天天晚上睡不安稳。还是像现在这样吧,我有空就去看她,也挺好。” 姚锦之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你整天在外面鬼混,夜生活太丰富,确实不适合和你妈一起住。你妈家太小,也不方便你带女生回去过夜。” “你怎么知道我会带女人回家过夜?” “难道不是吗?”姚锦之有些挑衅的望着他,脸上满是笑容。 “我还真没试过把女人带回家。看起来,以后可以试一试。” “没有吗?我不相信。” 叶随风微笑道:“你为什么不相信?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我那个家,一点女人气息也没有。 常年出入的女人,只有一个。” “你看,还是有的吧。” “就是我雇的阿姨,跟我妈差不多年纪,帮我打扫卫生。” 姚锦之觉得,叶随风的话,像是在给自己报备似的,自己和他不过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有必要特意强调,自己家几有女人出入这个事实吗? 叶随风一面咬着面包,一面观察姚锦之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两人吃过早饭后,又给姚妈妈准备了一份,然后一同下楼上班。 这期间,还碰上几个出门买早点的大妈,跟姚锦之都很熟悉。她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姚锦之和男人走在一起,十分好奇。而且,这个时间点,两人一同下楼,她们同时都认定,昨天晚上这个男人,一定在这里过了一夜。 于是,一夜之间,整幢楼都知道,老姚家那个三十好几的姑娘,终于也要出嫁啦。而她男朋友友看上去相当帅气,相当有钱,相当极品。 37、禁忌 下班的时候,姚锦之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钻进叶随风的车里,主动提议道:“你今天有约吗?” “怎么,你想约我?”叶随风失笑。 “是,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没空的话改天也行。” 叶随风摸了摸下巴:“我的约会可有可无,推了别人和你吃饭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去,你会不会借着吃饭为名,直接把我给吃了。” 姚锦之跟他已经很熟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假装生气道:“害怕就不要去了,省得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的。” “没关系,我生命力很顽强,一顿饭是吃不死我的。行了,你说吧,去哪里吃饭?” “还没想好。”姚锦之吐了吐舌头,“要不你挑吧,你对各大餐厅应该比较熟。” “你请人吃饭,都没想好地方的吗?真是不礼貌。”叶随风转过头来,伸手弹了弹姚锦之的脑门。 “我也是临时起意罢了。对了,别挑太贵的餐厅,我没带多少钱。到时候要是付不了,你就要破财了。” “不用,我把你留在餐厅洗碗好了。”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叶随风最终将车子开到了那天的酒吧一条街上。那里面除了那天吃的餐厅外,还开了几家别的口味的餐厅,他试过,味道还可以。 姚锦之下车,看了看四周林立的酒吧,笑道:“怎么,准备吃完饭后再混另一摊,跟朋友喝酒到天亮?” “不,我准备到时候带你去喝酒,把你灌醉后带回家,做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女人。” “那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 “确实很应该。”叶随风微微一闪,躲过了姚锦之的攻击,推开了餐厅的门,把她让了进去。两人一进去,立马就有服务生上前来招呼。叶随风想了想,要了间包厢,两人随即就上了楼。 进了包厢后,做为请客一方的姚锦之,主动拿起菜单,请叶隧风点菜。叶随风的心思却不在吃上面,随便挑了几个熟悉的。点菜的时候,女服务生的眼睛就一直在他脸上打转,姚锦之着的分明,只是自顾自的喝茶,只当没看见。 等到服务生退出去后,她才重新转过头来。叶随风笑问道:“怎么了,刚刚故意把头转过去?” “怕打扰人家服务生欣赏美男啊,我得识相一点,我要是一直盯着她看,她又怎么好意思一直盯着你看昵。” “那你可以选择不盯着她看,盯着我看就行了。” “一直盯着你看,心脏大概会衰竭的。” 叶随风一面脱外套,一面说道:“怎么,我长的就这么惊天动地?多看几眼连心脏都会麻痹?”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一直盯着你看,可能会让我想起你以前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这样,我说不定就不想请吃饭了。” “何必总想那些不愉快的,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比如说,我最近帮你的这些忙?” 姚锦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变得很是真诚。她点点头,说道:“是,你最近确实帮了不少忙,所以,我特意请你吃饭,就是想要谢谢你。” -- 第61页 姚锦之郑重的表情似乎感染到了叶随风,他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嘻皮笑脸,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在意道:“没什么,朋友么,总是互相帮忙的。你有空帮我在学校里多盯着点叶铭就可以了。他最近怎么样,没闯祸吧?” “没有,还挺乖的。大概被你这一顿打,教训的至少可以老实一个月吧?” “好,那我下个月再打他一顿。” 姚锦之满脸黑线:“行了,别再打了。我做老师的,不能跟你说打孩子的事情,尤其不能鼓励你这么做。要是被学校知道了,我大概会被开除吧。不过,我发现他确实比较听你的话,不管你对他多差,他都喜欢你。” “这只能证明,我这个人很有魅力。”叶随风这话,刚好被进来送菜的女服务生听到,引得别人又多看了他几眼,发现确实很有魅力,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掩饰脸颊上的红晕。 等到服务生退出去后,姚锦之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他大概真的把你当做他的父亲了。像这种叛逆的孩子,一般妈妈的话是不会听的,大概也就听听爸爸的话了。” 叶随风心里冷笑,心想潘一诺那样的,也能算是妈吗?除了生他出来外,就没干过什么当妈的应该做的事情了。不过,他还是很肯定姚锦之的话,点头道:“所以说,有一个好爸爸是多么重要,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能当心理医生,一半是因为潘一诺的关系,另一半,可能就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了吧。如果不是想要和他走截然不同的道路,从此不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他或许不会选择做医生。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彻底与父亲斩断关系。那幢楼,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没有父亲,他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如此大的产业的。他在想,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拿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了,以后,他百年之后,自己大概也不会再踏进那个门。他的那些个遗产,他也不会再要了。 一幢楼,*****了多年的父子亲情。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还真他妈的脆弱。 姚锦之也被叶随风的话搞的有些触景生情。她夹了块牛肉放进碗里,却一直拿筷子无意识地 戳着,没有想起来要去吃。她在回味叶随风刚才的话,回味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 “问你什么?” “那天那个男人。一般人,难道不应该追问一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吗?” “他是你爸爸,我不需要问。”叶随风看着姚锦之慢慢的变脸,微笑着补充遭,“不过,你不愿意认他,总有你的原因。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也不会问。” “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 叶随风放下筷子,仔细望着姚锦之:“我觉得,你的好奇心好像更大一些。你好像更好奇我为什么对你和你爸爸的事情,一点儿也不好奇,是不是?” 这段话真有点绕口,听得姚锦之云里雾星的。不过,她也算明白了叶随风的意思,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是有点好奇。我本来以为,你昨天会问我的,你却没问。我又想,早上你来找我,送我去学校时,应该会借机问我。可是,你还是没问……” “然后你又想,现在你请我吃饭,我总该问了,是吧?好吧,如果你希望我问的话,我就问好了。你希望我问吗?” 姚锦之愣了愣,脱口而出道:“不,不希望。” “好,那我就不问。” 姚锦之被他的这种态度搞的有些哭笑不得,叶随风的表现在她看来,有些孩子气,却很可爱,让她觉得很贴心。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如果他能不那么花心,没有那么多女朋友的话。 叶随风用筷子尾敲敲姚锦之的碗:“怎么了,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就是在想,你平时在酒吧里骗女人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体贴入微?” “不需要,酒吧里的女人不需要骗,大家都是你情我愿的。去到那里时间久了,你很容易就会知道,哪些人会愿意和你走,哪些人不愿意。你只要挑那些愿意跟你走的就行了。” “然后呢,就开始恋爱了?” “当然不是,那只是交朋友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多步。难道你和某个男人见一面,一起喝个酒,就立马会谈恋爱?” “不是,我当然不会。可是,你,你和那些女的,不是会……”说到这里,姚锦之有些说不下去了。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这种话题,她还是会不好意思。做为一个纯洁的人民教师,她深知,这种话题不应该被摆到台面上来讲。 叶随风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故意在那里逗她:“会什么,我和那些女人会什么?你很感兴趣吗?” “谁感兴趣了。”姚锦之一瞪眼,直接将头撇开,脸上热热的,真是难熬呢。 “是吗?”叶随风笑得越加放肆了,“算了,我和别的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反正都是过去式了。就好像,你和你父亲的事情,也是过去式,你不希望我提及,我就不会问。” “那我是不是也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你的情史,你也不愿意让人提及?” “我是无所谓。我就是怕你会嫌闷,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不过,大概要讲上一个星期才行了,就怕到时候,我没说累,你倒是听累了。” -- 第62页 “其实,我也不是太感兴趣,就是对某些部分比较感兴趣,你可以挑着讲讲吗?” 叶随风有些不解:“你真的想知道?好,你问吧,想知道哪方面的?如果讲到什么禁忌的东西,你不要跑就行了。” “不会,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叶铭的妈妈,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个话题,会很禁忌吗? 38、背叛 姚锦之本来没打算挖掘叶随风的情史,完全是话赶话说到了那里,才突发其想的。凭她作为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这两人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她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对这一段过去发生了兴趣。或许,是叶铭激烈的态度影响了她。总觉得,叶随风和叶铭的妈妈,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如果是那样的话,叶铭大概不会死缠着叶随风不放,非要做他儿子了。 只不过,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叶铭的关系吗?姚锦之扪心自问,却没有得到答案。她看着叶随风脸上的笑容渐渐逝去,觉得自己大约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不由的心一紧。这更从侧面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她有点担心,会惹恼叶随风。 叶随风的心情,确实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他并不是恼火姚锦之,只是一提到潘一诺,他就总是忍不住心浮燥。这个女人也算是厉害了,居然影响了他一半的人生。 姚锦之见他不说话,赶紧解释道:“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讲的话,就不用讲了,我也不是非要听的。” “我和叶铭妈妈的事情,确实有点禁忌。” “啊?” “不要想歪了,不-是你说的那种禁忌,不带颜色的。我认识她的时候,才十六岁,也算是纯情少年一枚了。” 姚锦之简直无法想像,十六岁的叶随风会是什么样子,和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吗?她努力的想要从他那张已经完全长开的脸上,寻找他过去的影子,幻想出一个清秀帅气的少年,站在自己的面前,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就像叶铭那样,有点倔强,也有些好强。 “这么说起来,叶铭的妈妈,是你的初恋?” “姚老师,你还学得挺快,就么快就学会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了?还是说,女人天生都有八卦的才能,别的不行,分析起他人的情史来,都是个中高手。” 姚锦之冲他干笑道:“好了好了,你不喜欢提,就不要提了,我不说就是了。” “没关系,既然说了,就说到底好了。我本来以为,和你提起她,会让我很难接受。不过目前看来,也没什么不适的。你说的对,她是我的初恋,大概也是我到目前为止,唯一认真爱过的女人吧。” “唯一认真爱过的?”姚锦之的眼里闪动着光彩,“那之后的呢?你就从来没有真心爱过? 既然不爱,又何必要恋爱呢?” 叶随风好像并不难过,一面吃菜,一面讲述着他和潘一诺的往事,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和她,其实很老套,十六岁那年因为同学关系,进而发展成了恋人关系。以他的家庭背景来讲,念书的时候,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或许,越是被阻挠,就越是会产生反抗,两个人偷偷摸摸的。一直从高中谈到了大学。感情一直都不错,叶随风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大学毕业后,就会和潘一诺结婚。 “那后来呢?是谁背叛了谁?” “是她。” “是她?” “怎么,不相信吗?我要是没被女人伤过,何至于现在游戏人生呢?”叶随风故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装着忧郁的样子。事实上,他的心伤早就好了,这么多年要是再看不开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活的这么滋润了。只是,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潘一诺,让他对女人产生了很大的不信任感。 连天天说爱你爱的要生要死的女人,也能在一夜之间背叛你,那么那些只是看上了你的钱,或者你的貌的女人,又有什么理由不背叛你呢?这是叶随风一贯的理论,虽然现在,他隐隐的觉得,这个理论似乎有点要被推翻的意味。 “真是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你居然开始报复全世界所有的女人。” “不用说的这么夸张,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女人过。无论哪个女人,和我在一起也好,分手也罢,都不会感到难过。我不喜欢让女人伤心,只不过,我没办法给她们想要的承诺罢了。” 姚锦之总觉得,叶随风这个人,说起话来总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你想要反驳他,话到嘴边却觉得毫无反驳力。于是,她索性就不反驳了,顺着叶随风的话头继续问下去:“我能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她跟别的男人走的那一年,我父母离婚了。” “你父母离婚,你们就要分手吗?”这算是哪门子逻辑呢? “因为,我父母离婚后,我可以依靠的那棵大树就没有。虽然没有倒,我却已经不愿意再在那棵树下乘凉了。那就意味着,我不可能一出大学就有人为我铺好路,大把高薪的职位在等着我。我必须和所有的普通大学生—样,自己去找工作,或许会四处碰壁,或许会遭遇挫折,或许在开关的几年甚至以后的一辈子,都只是个穷光蛋。” “她和你在一起,究竟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身后的这棵大树?”姚锦之莫名的有些气愤。 “一半一半吧。当她发现我只有一张漂亮的脸,而不再有靠山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再维持我们的感情了。她就和一个当时追求她的富豪跑了。她甚至直接休学,住进了那个男人为她准备的豪华别墅里。或许叶铭,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 第63页 “你是说,她做了别人的情妇?”姚锦之被这个假设有点吓到了,叶铭的妈妈,叶随风的初恋女友,会是这样的人?亏叶随风还是学心理学的,连这女人的本质都没有看清吗? 叶随风虽然没看清潘一诺的本质,却一下子看透了姚锦之的想法,他夹了一筷子笋片,笑道:“怎么,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学心理学的,怎么没看透叶铭他妈的想法?记得我以前说过吗,我本来是学临床医学的,不过后来转学心理学了。就是因为她,因为我想要搞明白,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现在搞明白了吗?” “不全明白。有些女人很直接,她们的欲望就写在脸上,很容易就明白了。可有一些却很难搞明白,她们总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即便别人问起,也不会轻易吐露。姚锦之,你就属于后一种女人,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我觉得我还有必要更深入的研究一下。” 姚锦之被叶随风点了名,不由愣了愣。仔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追究。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总算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叶铭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却一直这么照顾他,是因为……” “和他妈关系不大。”叶随风打断了姚锦之的话。 “我知道,我在想,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啊。因为父母的离异,你和父亲的关系出现了一些裂痕,所以,你更能体会叶铭没有父亲的那种感受吧。” 叶随风苦笑两笑,摇头道:“姚老师,你怎么突然摆出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口吻来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过我承认,我确实不希望叶铭过的如此不幸。不过,我还是不能代替他的亲生父亲,给他想要的一切。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如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在得知父母要离婚的消息前,一直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模范的夫妻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离婚?”问出这个问题后,姚锦之立马就后晦了。她实在太八卦了,连这种隐私都要打听。她想要解释,想要将这个问题掩过去。可是叶随风,却毫不在意,轻轻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有权有势之后,能够拆散他和结发妻子的,就只有年轻漂亮的女人了。” “你是说,你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你妈妈?” “不,我父亲并不想离婚。离婚是我妈提出来的。我父亲那个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婚。 处在他那样的位置上,离婚是很不光彩的。只不过,我妈很坚持,宁愿什么也不要,也要离开那个家庭。所以,他们就分开了。” 姚锦之越来越对叶随风的父亲感到好奇了。他听上去,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这个城市里,拥有一定的影响力。姚锦之坐在那里,茫然的吃着东西,搜肠刮肚的想着各种听闻的有权有势的人物。 叶随风见她想得满脸皱成一团,便好心提醒她道:“我父亲叫叶兢。” 叶兢?姚锦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只能向叶随风求助:“还有没有别的提示?” “姚老师,我们现在不是在玩智力竟猜的游戏,没有那么多提示。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的。不过也有可能,你不喜欢看新闻。” 叶随风的话再次提醒了姚锦之,她终于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叶兢这个名字,在脑涨里越来越放大,并且和一张脸慢慢的对应了起来。那张脸,她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偶尔有闪到,连同这个名字,一起从记忆深处被拎了出来。 她震惊的望着叶随风,几乎说不出话来。叶兢,那个总在新闻里出现的男人?居然是叶随风的父亲。 39、心理预约 姚锦之一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云朵和她提过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她只当是耳旁风,听过就算了。现在回想起来,云朵比自己精明得多。仅仅从一处地处豪华市中心的房产上,就可以嗅到如此重大的信息。不得不说,她的鼻子,比狗还要灵。 叶随风只看了一眼姚锦之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应该说,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迟钝的多。那天在饭局上,他给那些人递上了名片后,他敢肯定,这里面除了姚锦之,大概人人都对他有了不一般的想法。 尤其是她的那个朋友,那两只眼睛,瞬间就像是三千瓦的灯泡,亮得刺眼。 叶随风从小到大,因为父亲的光环,无数次感受到过这样的目光。后来,父母离异,他选择跟母亲走,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从此这种光环将彻底离他远去。虽然,偶尔有父亲的下属在街上遇到他,依旧会客气的冲他打招呼,称呼他为“叶公子”,可是叶随风却觉得,那个称呼早已随着那一纸离婚协议书,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他。越来越多的人称呼他为“叶医生”,慢慢的,靠着自己的实力,让更多人记住了他的职业,而非他的背景。 他与父亲最后的联系,大概就是那栋楼了。那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托律师送来的。当时送来的文件上,那栋楼的所有权,已经转到了他的名下。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的毕业礼物,也是他将来职业道路的起点。 其实,那时候的叶随风并不穷。他在大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做投资方面的事务。起先并没有太大的收益,所以他从不对潘一诺提起。到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正好赶上一次金融膨胀期,他手里原先买下的股票也好,基金也罢,包括一些不动产,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翻了好几倍。 -- 第64页 他只需要把那些东西套现,买下—处不大的房产做为诊所,根本役有问题。可是,他却收下了那栋楼。 曾经,他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微笑着对父亲说,他百年之后,财产分配表上,不需要写自己的名字。他和那个年轻的女人,总会有孩子,而且不止一个,他的那些干净的不干净的钱,自己一点儿也不惦记。 可是在那—刻,他却毫无愧疚的收下了这么一大笔巨额的财富。因为他知道,自己收下这份礼物,自然会有人很不高兴。那个女人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正准备要第三个孩子。她大概准备不生出儿子绝不罢休。 叶随风在她的眼里,是—根毒刺,随时随地会扎她一下,会让她的心疼得缩起来。那栋楼,便是叶随风扎她的第一下。 他有时侯,甚至会恶毒地想,如果自己现在回家去,和父亲冰释前嫌,走他为自己安排的道路,弃医从政。过个几年之后,老头子退了下来,自己则在政坛如量得水,到最后,将父亲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继承下来。那个女人的脸色,一定会非常好看。 不过,这终究只是他一闪念间的想法。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不会为了报复另外一个人,而选择牺牲自己。更何况,在父母离婚这件事情上,那个女人,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过错方是父亲。 叶随风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如果他真的放弃自己喜欢的医学,而改去从政,每天说着虚伪客套的话,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频繁出席各种会议,参加各种做秀。到最后,或许还要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这样的人生,即便他愿意,母亲看到了,一定也会痛心吧。 他现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好好地工作,认真地生活,然后,带一个合适的媳妇儿回家给老妈过目,再生一两个孩子。那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吧。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去看姚锦之,只见她脸上的震惊还没有完全褪去,一只手依旧捂着嘴巴,眼睛大大地瞪着自己,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他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扯下她的手,问道:“怎么了,不用这么吃惊吧?我父母已经离婚了,我现在跟母亲过,那个父亲,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还真的很担心。”姚锦之无力地趴在餐桌上,两眼无神,“我在想,我以前得罪过你这么多次,总是骂你,还打你,甚至还抓伤了你的手。你会不会让你爸利用手中的职权,给我小鞋穿。” “不会,他主抓经济,教育系统不归他管。更何况,要给你小鞋穿,根本不用他出手,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了。” 说的很有道理,姚锦之深深的觉得,如果叶随风真的想要对付自己的话,他出手就已经足够了。看看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自从认识他之后,即便是无意的,自己也因为他或者和他相关的人,进了好几次医院了。他完全不需要再指使他的父亲再去动什么手脚了。 叶随风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了,不用担心了。我如果想对付你,早就出手了。仔细想想,其实你也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我这个人一向很大方,不舍同你计较的。” 姚锦之坐直了身子,无限感慨道;“幸好我今天拎得清,知道将功补过,及时的请你吃了这顿饭。” “我想,你请我吃这顿饭,应该有别的目的吧。应该不只是为了探听我的隐私这么简单吧。” 姚锦之冲他干笑了两下,说道:“我就是想谢谢你罢了。这些天你为了我,整天坐那辆破车,真是辛苦你了。” “好说。”叶随风举起茶杯,随意地和她一碰杯,笑道,“我这个人对待朋友,一向很真诚,难道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确实很实在,连自己那种糗事也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未了。说实话,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以为,你为了形象,是不会提及那种往事的。可是,你说的时候却很随意,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我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总会劝他们,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当做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坐在我面前,并不是在向我诉说自己的隐私,而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通常,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就会很容易向我倾诉内心的秘密。这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一个惯用手法。人,谈起自己的事情,总是束手束脚。但一旦说起别人的八卦,又总是神采飞扬。” “那,我可以在你那里预约一个号吗?”姚锦之突然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这是她今天请叶随风吃饭最主要的目的,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必要将心结打开了。 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就明白,以往的事情,不可能如同一阵烟,吹过就没了。那是一座横在自己面前的大山,需要她亲手,去将它移开。 如果她一直不把这座大山移掉的话,总有一天,她会被压的无法喘息的。叶随风,或许就是那个,可以帮她移掉大山的最好的人选。 “你想要预约我做心理咨询?”叶随风略微有些吃惊,却也有些高兴。终于等到了姚锦之愿意面对现实的那一天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现在,来的比预想的稍微早了一些。 “是啊,你最近有空吗?” “可以,如果你想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未必需要上我诊所来,像今天这样,一起吃着饭聊着天,或许就可以把你心里的苦恼,全都告诉我了。” -- 第65页 “不行,那样我做不到。”姚锦之无奈地笑着,“那样的话,我会把你当傲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医生。我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向我的朋友坦白我心里的不愉快。不过,我或许可以对一个医生这么做。叶医生,你的收费标准没有改吧,应该没有涨价吧?” “没有,还是一小时五百块,你准备预约几个小时?” “一个小时就够了。我的故事其实不长,简短一点的话,十几分钟也就说完了。毕竟我不像你,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男人,也没那么多精彩的故事可以讲。” 叶随风放下筷子,故意斜眼瞪了她一记,假装威胁道:“看起来,我还真要去找我爸爸,让他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姚锦之不在意地笑笑,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你父亲了?” “这辈子还很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得好。不过,我在想,你是不是有曾经打算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的父亲?” 姚锦之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半天,才开口道:“没错,我有时候真的在想,如果这一生都不要再见到他,该有多好。” “可是世事,永远都是难料的。所以,你应该听我的,早点解决才是。” “所以啊,我来找你了,老天爷大概是故意把我打给别人的电话,接到了你那里。因为他知道道,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而那个人,就是你。” 40、醉酒 “当然不是,只是想让你喝点酒,放松一点罢了。你放心,我选的是啤酒,酒精含量很低,不会喝醉的。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不轨的举动,也绝对不会选这种酒,更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现 在是工作时间,我们只谈工作。” 姚锦之半信半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冰冰的,有些刺激,味道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喝。 她是很少喝酒的人,以前最多喝点葡萄酒,一直以为,啤酒的味道就和可乐差不多,现在一喝才知道,比可乐可差的远了。 “你确定,这东西能让我放松下来?” “我给很多病人都用过,效果还不错。”叶随风随口扯了谎。耍知道,他是最不屑用这种方法来让病人开口的了,他喜欢挑战性的,喜欢用自己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把病人说晕说糊涂,然后主动向他坦白心声。 那样的病人,到最后总是会声泪俱下,痛哭不止,对他掏心掏肺,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会一股脑儿地向他倒出来。 可是,他却不想用这种常规的方法来对付姚锦之。他有点害怕,如果姚锦之在自己面前失态之后,以后还会不会来找他。他并不介意看一个女人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横流的。关键是,姚锦之或许会在意,她那么脸度薄的人,或许真的从此就再也不来见自己。那么,他们之间的缘分,是不是就要断了? 于是,他选择了这个自己最不屑的方法。这其实有点冒险,万一姚锦之喝醉了之后耍酒疯,说不定会比痛哭失声更没有形象。不过,这个方法却有一个致命的优点,那就是,酒醉之后的人,通常都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 就让姚锦之掩耳盗铃一回好了。叶随风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为对付一个病人,下过这么大的心思,贴钱贴力又贴时间。而她也不会知道,今天早上,为了她这一个钟头的咨询,他特意跑来这里上班。周末的早上,只有她一个预约的客人,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实施他的计划。 他们两个就这么窝在沙发里,你一罐我一罐,慢慢的消灭着秘书小姐买来的所有啤酒。姚锦之发现,酒这个东西,真的会让人上瘾,明明味道并不怎么样,喝了之后却有点放不下了。也许,她的潜意识里,正想着好好地大醉一场,她已经揣着明白装糊涂过了很多年了,也是时候真正的糊涂一次了。 叶随风就陪着她一直喝了下去。他的酒量,自然要远远好于姚锦之,对方喝了两罐之后,看他的眼神就己经有些迷离了,而他却依然清醒的好。事实上,就算他一个人把面前的酒全喝光,也依然可以保持十足的清醒。 在和潘一诺分手的那些时间里,他的酒量,已经慢慢的被锻炼出来了。姚锦之在他面前,不过就是小菜一碟,他甚至都没有故意放慢喝酒的速度,只是像喝水似的随意而饮,终于,在他扔掉第六个空罐子的时候,姚锦之伸手去拿她的第四罐酒,手却在空手抓了个空,然后,身体晃了晃,直接跌坐回了沙发里。 叶随风摸摸她的脸,发现有点烫,知道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探询什么,只是伸出手,让姚锦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静地喘息着。 那一刻,诊室里特别的安静,安静到叶随风甚至觉得,姚锦之就要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过去了。 然而,姚锦之却没有睡着,只是轻轻地扭了扭身子,含糊着开口道:“我告诉你,那个人,确实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41、往事 叶随风终于明白,姚锦之并不是信口开河的。她曾经说过,她那点儿破事,认真说起来,十几分钟也就说完了。虽然现在,她躺在自己的怀里,满身的洒气,说话一句里至少有一半的字听不清楚,叶随风必须得很仔细很耐心的重复向她询问,才能在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拼凑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来。 -- 第66页 其实,这听上去,真的只是一个简单却很暴力的故事。姚锦之说的没有错,她的生身父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叶随风记得,那个男人曾经说过,他养了姚锦之十年,从五岁起。 但是,姚锦之的人生,并不如所有人想的那样,五岁之前是阳光灿烂,五岁之后才是乌云密布。事实上,她才一出生,就生活在了阴影里。不管是她的生父也好,继父也罢,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用她的话来说,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徒。一个是喝醉了酒就回家打老婆孩子,最后正常暴毙在酒桌上的人渣,另一个则是那种可以拿老婆孩子都去当赌资的人。 姚锦之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十五岁那年,继父在赌桌上输了钱,那些人找到家里未,要砍他的手,她放学回家撞见他们。当时继父就一把把她扯过来,直接往那些人怀里塞,当场就要拿她抵赌债。 姚锦之从小到大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在那一刻完全被扯断了。她感觉到那些男人肮脏的手,正在抚摸她的背脊,顺着后背的衬衫,想要摸到她的校服裙子里。她内心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那些男人,又是什么时候冲进了厨房,拿起那把一直在用的菜刀,像发了疯似的要把这些人通通砍死。 她是这么告诉叶随风的:“那时候,我真的在想,索性大家都死了算了。我一条命,拉这么多垫背的,也算值了。”说到这里,她居然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大声,靠在叶随风的怀里放声大笑,几乎要震到他的心脏。 然后,他低下头去,看着姚锦之满是笑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就像那天晚上那样,他终于没有忍住,慢慢地将头凑了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姚锦之的身体被酒精控制着,有些不太灵活。感觉到双唇上有东西在动,她本能的想要推开,却推了个空。那两只手,转眼间就让叶随风给握住了。 叶随风是情场高手,和他接过吻的女人,这整问屋子拿出来塞大概也不够。姚锦之在他面前,嫩的就像一张白纸,从未没有被渲染过。他仔细地品尝了一下,发现味道相当不错,这几年,他已经很少找纯情少女恋爱了,他不想祸害别人。既然无心和她们结婚,不如就放过她们,让她们趁早嫁人的好。 所以,他总是在酒吧里找那些经验丰富的女人,大家总是很清楚彼此的需要,无需多言,只要用几个眼神,就可以达到目的。 在这样的对比下,姚锦之真可以算的是上,他花费最多心思的女人了。就连当年的潘一诺,都没这么费劲过。这个姚锦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学校里待久了,脑子变迟钝了,无论自己怎么暗示,她都岿然不动。 不过,也或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能让叶随风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她也和别的女人一样,三言两语就上钩的话,那么,她或许只能成为自己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而己。 而现在,叶随风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把她变成自己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也不离开。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吧,他都快记不清上次产生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了?大约还是在大学里。当他大学毕业,脱掉那一身学生装,开始穿西装打领带走向社会后,他就再也没有动过结婚的心思了。 婚姻还真是个烦人的东西,而他生平最怕麻烦,于是倒不如这样,一个人过到老,随意一些算了。他还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碰上一个比他更不想结婚的人,而自己为了这个人,居然还要费尽心思。所以说,风水真是轮流转,人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栽倒。 叶随风现在,就有点认栽的意思。他觉得,品尝过姚锦之的双唇之后,他已经不再想要去找别的女人接吻了。那些女人在他眼里,突然就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而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才 是需要他费心思去好好呵护的。 不过,叶随风的这些想法,姚锦之并不知道。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酒醉之后,和叶随风干了些什么。她只觉得头有些重,有些晕,面前的事物都在飞速地旋转,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就睁不开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暗了。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叶随风诊所的沙发上,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那些被喝空的酒罐子已经不见了,自己身上还盖了条薄薄毯子。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除了她身上隐隐可以闻到的酒昧。 头有点痛,不过不算太厉害。姚锦之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借着外面照进来的灯光,仔细地查看自己的状况。很好,衣服都很完整,最多就是睡久了有点发皱。这让她的心暂时地放了下来。 因为酒精还没完全消散的缘故,她觉得脑子有点不太够用,呆呆地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明明就只预约了一个小时,前半个小时都在纠结中度过,后半个小时,叶随风拿了一堆酒过来,然后,自己就喝了。 再然后,她就没有记忆了。 太混乱了!姚锦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掀掉毛毯,在屋子里来回地走着。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叶随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不会自己先行下班,把她这个病人扔在诊所里不管了吧。 -- 第67页 那是不是意味着,大门也锁了,她今天回不了家了?姚锦之愣了五秒钟,冲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迎面就是一片灯光照了过来。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本能地眯了起来。然后,就听得叶随风在那里笑道:“呵,醒了吗?” 姚锦之努力地适应了光线后,才看清楚叶随风正坐在外面的办公室里,那大概是他秘书的位子,面前摊开一大张报纸,居然很悠闲地在看报。 而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早上看见的那一件。早上的时候,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白衬衫,现在这件嘛,黑色底,上面满是碎花,还真有点小闷骚。要不是他实在长的好看,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十有八九会显得俗气。 姚锦之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把酒泼在了他的衣服上。这么说起来,这衣服是他后来换上的?他把自己扔在诊室里,然后一个人跑出去换了件衣服回来? 叶随风收起报纸,走到姚锦之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怎么了,酒还没醒吗?也没见你喝多少,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说着,叶随风抬手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七点,仔细一算,至少睡了七八个小时了。才不过三罐啤酒罢了。姚老师,你这酒量可有待加强啊。” “我喝醉了?”姚锦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晕眩感已经没什么了,不过,人还是有些反应慢半拍。 “是,你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这样?”原来自己的酒量竟然这么差。姚锦之暗自庆幸,工作这么久,还没怎么被灌过酒,要不然,十有八九要醉倒在酒桌上,大出洋相了。 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喝醉之后,有没有乱说什么。叶随风听到这个问题,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你觉得呢?你以前喝醉后,喜欢乱说话吗?” “我没有这么醉过,不记得了。你不是说,想让我喝酒放松一下吗,怎么我会喝的这么醉?” “因为我没有料到,你的酒量这么差,三罐啤酒就能让你醉得不醒人世。害的我在这里,陪你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姚老师,这笔账,你说要不要算算清楚?” “不用了,还是别算了。”姚锦之这下子,反应又快了起来,一涉及到钱,她的智商立马就会提高好几个档次。 “好,那就不算。”叶随风却很温和,笑的很随意,他拿起扔在椅背上的外套,拍拍姚锦之的肩膀,“既然不算钱,那就走吧,我还从来没这么晚下班过,都是托了你的福了。” 姚锦之回诊室拿了自己的包包,发现妈妈有打过一个电话来,就回了过去,说自己和朋友在一起,妈妈也就没再问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叶随风按下了去一楼的键,然后就默不做声。 姚锦之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些难熬,想了想,忍不住问道:“那个,我刚刚喝醉酒后,有没有乱说话?” 42、接吻 这几乎是所有喝醉酒的人,醒过来后都会问的一句话,尤其是像姚锦之这样,平生第一次醉酒的人。她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会不会在喝醉之后大吵大闹。 她刚刚已经略微检察过诊室了,目前看来情况尚可,没什么被打被砸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一切,或许可以认为,叶随风这个人手脚还算快,已经清理完了现场。毕竟他也说了,自己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七个小时,别说整理现场,就是重新粉刷墙壁,也足够了。 在这过去的未知的七个小时里,她到底做过些什么? 姚锦之望着叶随风,期盼着他给出答案。可他却只是扯了扯衬衫领口,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什么?” “我说,你什么也没说,醉了之后就睡着了。”叶随风说话的时候,并投有直接盯着姚锦之的眼睛。他只是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着里面姚锦之有些模糊的影子,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仿佛就在刚才,她还依偎在自己的怀里,说着以往那些不幸。说着她为了保护母亲去学空手道,说她拿着那把菜刀时,内心感到的绝望。她的双唇,与自己的唇贴的紧紧的,那种美好的感觉,一直从头顶延伸到了心底。 而现在,叶随风会很淡然地收起了这一切,就像是收拾起了一堆残破的玩具。那些东西,没办法扔掉,但他希望,可以永远地封存起来,就让那些不愉快,被永远地存放起来。或许,过个几年几十年再翻出来一看,已经全都成了碎片,无法拼凑起来,无法再寻到任何的痕迹。 这样多好,人生不过才活短短几十年,何必让一些无谓的东西,纠缠自己一生一世。等到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这些也就没有意义了。可叹的是,有意义的事情,却一直没来及去做去尝试,多么不划算。 叶随风是个很现实的人,所以,他从未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他不愿意再让姚锦之的过去纠缠不清,他需要快刀斩乱麻,为她彻底清除以前的一切。当然,她并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因为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意味着分歧越大。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以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叶随风忍不住微笑起来。姚锦之看着他渐渐浮起笑意的脸,有些不解:“你确定,我真的什么也没说?” “是,你没说什么,你就是做了些什么。” “我做什么了?”不安的感觉瞬间爆发了出来。姚锦之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善男信女,所以,她有强烈的预感,自己喝醉后,一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 第68页 “你吻了我。”叶随风淡淡的说着。 电梯刚好到了一楼,“叮”地一声,门打开了。于是,站在电梯外准备进来的人,看到了叶随风从容的笑脸,以及姚锦之那震惊的表情。 那是诊所的保安,正准备搭电梯上去巡逻。见到叶随风,本能地向旁边让了让,笑着打招呼:“叶医生这么晚还在啊,我以为今天你不会来呢。” “有个比较棘手的case,过来处理一下。”叶随风拍拍保安的肩膀,没有一丝架子。在走出电梯大约十步后,转过头来,冲还站在里面的姚锦之叫道,“你不走吗?还准备上去干什么?” 姚锦之猛然问清醒过来,看到保安一直在对着自己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失态,赶紧收拾起心情,走出电梯,跟在叶随风的屁股后头,离开了诊所。 然后,两个人就钻进了车里。叶随风正准备要发动车子,姚锦之却突然伸手,按住了方向盘。她的神情很严肃,像是在审问犯人:“你刚刚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我说,你醉了之后吻了我。”叶随风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她的反应,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通常这种情况下,她会经历否认、愤怒、压抑、接受四个阶段。很显然,她现在正处于第一个阶段。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吻你!” “为什么不可能!你平时对着我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吧。不过,女人的矜持束缚着你,让你没有办法太放得开。今天借着喝醉了酒,就豁出去了。”叶随风指着自己的嘴唇,那里竟然还有没擦干净的唇膏印,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可现在,两个人在车里,距离如此之近,他那张脸,只是稍稍凑过来一点,姚锦之就全看明白了。 “看到没有,证据还在。就是怕你清醒之后要赖账,我才没擦干净的。” 姚锦之顿时语塞,她很想说,那不是她的唇膏印,那是别的女人印上去的。可是这种话实在太没风度,叶随风看起来也不像是没女人要的,何必非赖着她?辛辛苦苦找别的女人吻一下,然后再来诬陷自己,那该有多傻。 而且,那唇膏的颜色也很明显,和自己今天用的那一支,是一样的。他总不至于为了陷害自己,还去买支一模一样颜色的唇膏回来吧。 姚锦之的否认,在叶随风的证据面前,显得是如此地苍白无力。她几乎没有挣扎,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和叶随风,必定是接吻了。可是,她却并不认为,那一定是自己主动的。 “好,就算我们真的吻了,那也不见得是我吻的你吧。有可能,是你主动占我便宜的。” “不可能,我又没喝醉。”叶随风撒起谎来,甚至比他说真话时更为淡定从容。做为一个资深的心理学家,撒这种小谎,真的比吃白菜更容易。 姚锦之不说话了,叶随风的逻辑似乎有点问题,可她却无力反驳。他说的确实有点道理,通常情况下,喝醉酒的人才会比较主动不是吗?他们两个,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他似乎没有道理主动来吻自己。更何况,自己当时还是一个喝醉了酒,满身酒气的女人,他实在没有必要委曲自己。 事实上,他若是突然发情想要和人接吻,只需要走出诊室微微一笑,大概就会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了。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是不缺女人的。这一点,姚锦之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于是,她愤怒了。她气自己酒量太差,气自己太过天真,真的相信了他说的那个什么喝酒可以减压的说法。是啊,喝酒确实可以减压,到最后,已经可以令她放纵到直接扑倒男人的程度了。 “这都得怪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让我喝酒。” “因为你坐在我面前纠结了半个小时,我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 姚锦之的怒火刹那间就没有了,叶随风说话总是直指重点,直戳人内心深处,她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可以轻易的反驳回来。现在的事实就是,她喝醉了酒,强吻了他。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不是约了他谈自己的心理问题吗,怎么到最后,竟然会走到这一步。果然,成年男女单独相处,在酒精的催化下,会发生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姚锦之觉得,自己是否还应该庆幸,只是接了吻,没有进行到更加不可收抬的那一步。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真的主动去扯叶随风的裤腰带,像他这种来者不拒的男人,或许根本会直接把自己反扑在下面,吃干抹净了事。 叶随风看着自己撤的谎,正在慢慢的起效果,不由得有些得意。姚锦之已经处在第三个阶段,压抑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这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进入第四个阶段,平静的接受这一现实的。 而且,以叶随风对她的了解,她一旦接受之后,就不会轻易推翻。通常,道德感比较重的人,都和她是一个情况。 于是,他再次行动,推动着最后一个阶段的到来。他伸出手来,像跟孩子说话似的,摸了摸姚锦之的头,笑道:“好了,别不高兴了,我都没有没高兴,你就不用再自责了。” 他的大方,听在姚锦之耳朵里,愈发不是滋味。于是,她抬起头,有些无奈地问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就是我吻了你,那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补偿一下。” -- 第69页 叶随风真的忍不住要笑了。姚锦之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料到,她接受现实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从刚才得知这个消息到现在,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她已经一连三级跳,完成了打击之后的四个阶段,直接跳到第五个阶段:善后。 面对这送上门来的傻丫头,叶随风没有放过她的道理:“你想要怎么补偿我?” “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姚锦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看上去,一点儿也投有压抑没有震惊,你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姚锦之在心里暗自咒骂自己,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和叶随风在一起,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她想要抓住这种感觉。 既然已经吻了,那就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下去吧。 “明天和我去约会,好不好?”叶随风停顿了大约半分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43、初次约会 叶随风这辈子,和女人约会过的次数,如果要按次数来算的话,大概可以写满一米高的本子。 如果按十次数来算的话,念一遍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如果要按百次数来算的话…… 好吧,他并不想算清楚,那种东西毫无意义。他现在,连那些女生的脸都记不住了,记住那些约会次数的数字,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今天这一次,叶随风觉得,完全可以写入他个人情史的史册了。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和一个女孩子约会的时候,身边还要带两个电灯泡的。 万幸的是,那两个电灯泡不是人,只是两个狗而已。一只是姚锦之家的,名叫赖皮二号,一只是叶随风妈妈家的,最近刚买的小狗,名字还没来得及取。 两个三十多岁的人,平生第一次彼此约会,居然就带了两个保镖来了。叶随风见到赖皮二号,有些好奇:“我好像没在你家见过这只狗?” “我们家那三只狗,常年住在阳台上,最怕见生人,你一来,它们全缩窝里去了,连叫都不敢叫一声。你一走。它们立马就冲出来横着走,窝里横的一塌糊涂。” 叶随风看看赖皮,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小家伙不大,就是一般的拉布拉多的样子,看到自己的时候,身子一个劲儿地往姚锦之的脚边钻去,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去看叶随风。 有人说,动物和小朋友一样,可以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看赖皮的样子,大约是可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知道这个一脸笑眯眯的家伙,其实是个很不好惹的人物。 与赖皮一比,叶随风带来的小狐狸,明显就活泼得多。这是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狐狸犬,叶妈妈的朋友家,大狗生了一窝小狗,养了一段时间实在太费粮食,这才送给叶妈妈的。 叶妈妈本来准备在家好好和它培养培养感情的,临时有个朋友拭她去看病,她就把儿子叫了过来,让他们两个先培养感情了。 姚锦之看赖皮那副胆小的样子,也没管它,摸着小狐狸柔软的毛,笑道:“你妈还真是忙啊,整天给人看病,倒是不会寂寞,挺好的。” “她那些朋友,全是老年人,平时总有个腰酸腿疼的。她退休了,正好在朋友间发挥余热了。他们这帮老头老太的,活动还挺多,我妈是他们的家庭医生,还有些退休老教师负责教书法绘画什么的。还有人教乐器,平时他们也会排练个什么合唱之类的,到街道办的老年人艺术节上去亮一亮相。” “难怪你妈不愿意搬你那儿去了。你住的地方,肯定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老年朋友,她会寂寞的。” “是啊,我妈现在,可比我忙多了,连照顾宠物的时间都没有,幸亏家里还有个阿姨。”叶随风抱着小狐狸,感觉它老是在怀里动未动去的,不太安份,时时刻刻准备投入姚锦之的怀抱,就索性把它往她怀里一塞,笑道,“行了,它既然喜欢你,就选你家去得了,跟你们家那赖皮一二三号一起混得了。” 姚锦之搂着小狐狸,给它顺毛,惹得它眯开眼笑的,更加往她怀里钻了。“怎么,你吃醋了?有点耐心,跟小动物交流,这么急躁可不行。” “我是男人,没女人耐心好。” “你平时对待病人,也没耐心吗?” 叶随风抬头想了想,笑道:“看在钱在份上,我会很有耐心的。” “财迷。”姚锦之笑骂了一句,问道,“这小狗有名字吗,叫什么?” “没名字,才送我妈那儿没几天,她最近忙,没顾得上取名字。要不,就叫赖皮四号得了,跟你们家的狗,正好凑一桌麻将。” 小狐狸似乎听到了叶随风的话,扭过头,用圆溜溜乌亮壳的眼睛盯着他,表情看不出对这个难听的名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姚锦之摸了摸它的头,笑道:“算了,还是让你妈取吧,这可是她的狗。她老人家要是一听你做主让它叫什么赖皮四号,估计会晕过去的吧。” “管它呢,反正我以后,就叫它四号。来四号,握个手吧。”叶随风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伸出手来,硬是和小狐狸的爪子握了下。 小狐狸还小,还没养成狗凶悍的习性,出生后也是一直家养着,性子还算温和,被叶随风握住了爪子也没下嘴咬他,就是有些不满地呜咽了几声,扭头又缩姚锦之怀里去了。 -- 第70页 叶随风看得直咂嘴:“真是头小色狼,专往女同志胸前扎,看起来这是它的天性。” 姚锦之今天穿了件比较休闲的衣服,领子开的有点低,隐隐的还能看到一条沟。她那看似随意的打扮,其实也是有心意的。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和叶随风约会,总想显露一下自己的身材。平时见他的时候,多数穿套裙,倒把她不错的s形曲线,给掩藏起来了。 现在倒好,叶随风没看到多少胸前的风光,倒全让这只小狐狸给看去了。姚锦之也觉得有些无奈,它那软软的毛,扎在自己的皮肤上,还真有点痒。于是,她弯下腰,把小狐狸放在地上,又把赖皮从自己脚边硬扯了出来,拍拍它的脑袋道:“喂,这是新未的小妹妹,你带它一起玩吧,要好好照顾它,知道吗?” 赖皮很听话地望着姚锦之,叶随风甚至觉得,自己看到它点了点头。然后,赖皮就把头低下去,开始把脑袋往小狐狸那里探,想要去嗅嗅它。 叶随风本以为,小狐狸这么难搞又活泼的小狗,一定会借机跑开的,没想到,它居然没有躲开,赖皮凑上来的时候,它也把脑袋凑了上去。两只小狗的脑袋就这么凑在了一块儿,互相蹭来蹭去的。 姚锦之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奇怪了,我们家赖皮,除了家里另外两只狗,很少跟别的小狗这么亲近的。有时候带它在小区里散步,看到邻居家的博美或是吉娃娃,都是很可爱的母狗,它从来都不理人家。 有时候,把它们抱在一块儿亲近,它也不愿意,总是甩着 尾巴跑开,一副抑郁的样子。我还在想,它这么挑剔,估计没什么母狗它能看上了。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它喜欢狐狸犬啊。真够挑的,连狗的品种都要挑一挑。” 叶随风听到姚锦之的话,不经意地微微皱起了眉头。沉默半响,他才说道:“我们家的是只公狗。” “什么?”姚锦之大吃一惊,“我们家的也是。” 两人瞬间沉默,像是明白了什么,额头上同时冒出了黑线。过了老半天,姚锦之才算回过神来,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所以说,它们是gay!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主人变态,连狗也变态!” “你这是在说自己吗?”叶随风失笑道,“现在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要抑郁了。因为一直以来,你都强迫它和姑娘好,可是,它其实喜欢的是小伙子。” 姚锦之有点大受打击,看着脚边那两只小公狗,互相舔来舔去玩的欢乐的样子,心里不禁哀叹一声。怎么搞的,老妈到底是怎么养狗的,怎么会把赖皮养成个BL属性呢? 叶随风也同样看着两狗亲呢的样子,心里暗算感叹,老妈这交的是什么朋友,怎么他们家的小狗,刚出生就是个gay?这么说起来,这还是天生的了?不仅人有同性恋,连狗也有? 两个人无力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苦笑了起来。姚锦之若有所思道:“我们家二号原来喜欢小公狗,那么我们家一号和三号呢?那两只也是公狗,平时就喜欢三只扎堆一起玩,我看二号跟他们好像有点距离,没一号和三号玩的那么亲热,所以才老想给它找个伴儿。”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操心了,你们家二号已经找到伴儿了。至于那一号和三号,你也不用管了,就让它们相亲相爱过一生好了。” 姚锦之差点没晕过去,敢情她养了一窝BL属性的公狗,有两只居然还背着她,偷偷好上了?难怪平时领它们仨出去,一号和三号总是贴得紧紧的,二号也向来目不斜视,不看另的母狗一眼。 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 叶随风看那两只狗难舍难分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看它们两个,好像已经进入热恋期,分不开了。以后怎么办,要是一只回你家一只回我家的话,估计它们都会难舍难分的。它们才刚恋爱,就这么残忍的把它们分开,是不是不太好?”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二号也送给叶妈妈吧。虽然叶妈妈人不错,可是二号在她家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了,妈妈一定会舍不得的。 “不如这样好了。”叶随风提议道,“你从家里抱二号出来,我问我妈要了四号,然后,我们一起过,住在同一屋檐下。这样,它们就可以相亲相爱,永远都不分开了。你觉得这个提议么样?” 44、求婚 “不是,我只是在想,真的有点太快了。” “一点儿也不快。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两个工作都很稳定,也不缺钱,也早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甚至,我们两家的小狗都已经喜结连理了。我实在想不出,我们两个还有什么理由,再拖下去呢,?” 姚锦之觉得叶随风在耍赖,哭笑不得道: “可是,我们总得互相了解一下对方吧。” “难道我们还不够了解对方吗?我的事情,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包括我被初恋女友甩了,我父母离婚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我连那么丢脸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怎么可能还允许你去嫁给别人呢,?难道要眼看着你,把我的糗事,再告诉另外一个男人吗?姚锦之,你想都别想!” “可是,我的事情,你不是还不知道吗?” “那有什么关系,都是些过去的不愉快的事情,知道了也没用,不如不知道的好。知道了还得跟着生气。” -- 第71页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些不好的事情呢?”姚锦之总是觉得,昨天自己酒醉后,一定说了什么。这是她做为女人的直觉,没有道理可言。 “如果是好事情,你会不想说吗?你别忘了,我也有过同样糟糕的经历,我当然知道,不好的事情还是少提为妙。明明没什么都过去了,非要再摆出来说上一说,搞得自己和听的人都不愉快,何必呢?” “那你还把以前的事情告诉我?” “这不是你问的吗?”叶随风满脸无奈, “姚老师,我发现你很难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吧。” “我,我不想怎么样。”姚锦之被叶随风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想想好像是自己过分了,别人把心事都说了,她却没说,她还反过来怪别人多嘴了。这个叶随风,现在看看,其实也有点自虐倾向,自己对他明明挺差的,他怎么就会喜欢上她了呢? “既然不想怎么样,就乖乖的当我的女朋友吧。至少对我好一点,让我感觉,我并不是个自虐狂,对着一个待自己不怎么样的女人,还这么前仆后继死而后已的。” 姚锦之已经习惯了,叶随风这种随时随地会说出自己心事的作风了。好像和他在一起久了之后,很多事情就都习惯了。在不知不觉中,她对叶随风这个人,也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他做事的态度,他为人处事的原则,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她。 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不嫁给他吧。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让自己对他坦露心事的人。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吧。她没有信心去说服自己,离开叶随风,她可以找到一个更加了解自己的人。 不会再有了吧,这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叶随风抬手看了看表,突然起身,冲那两只狗吹了记口哨,两个小家伙居然很听话地就跑了回来。小狐狸腿短,跑的有点慢,赖皮就一直跟在它旁边,充当保护者。叶随风不得不承认,它家小狐狸只有当受的命了。哪怕同样是雄性,在气场上,也是差很多的。 姚锦之看着两个小家伙跑到面前,疑惑道:“怎么了,要回去了吗?”现在才不过下午三点,约会不要结束了吗?不知怎么的,她竟有点舍不得了。 “得先去买点菜,准备晚饭了。” “晚饭?你准备自己做吗?” 叶随风指着姚锦之的鼻尖,笑道:“不是我做,是你做。我负责出钱买材料,你负责做。然后,我们两个加上它们两个,负责把菜全吃光。 “可是,为什么不去餐厅吃?” “很多餐厅不让带宠物进去,有点麻烦。而且,我也想尝试一下,我未来老婆大人的手艺。 只吃过你做的早餐,还远远不够。”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即便不是老婆,女朋友给男朋友做顿饭,也是应该的。只是,她很关心一个问题:“去哪里做,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叶随风突然凑近了,声音轻柔地在姚锦之耳边道,“如果你还想做点别的,我也不介意。” 45、一家人 姚锦之觉得,自己就跟吃了迷魂药似的,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已经抱着那两只小狗,上了叶随风的“贼船”了。 她本来有想过,把叶随风带回自己家,至少妈妈还在,可以把她挡一挡。她实在有点害怕和叶随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危险。 可是,叶随风却只是轻描淡写了说了句:“难道,你不怕你妈在旁边八卦的你连饭都吃不下吗?”就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姚锦之打消了带叶随风回家的念头了。 自从上次他来她家吃早饭,被邻居们撞见后,这些天,总有人向姚妈妈打听姚锦之的对象问题。大家对于老姑娘的出嫁事宜,总是显得格外有兴趣。 姚妈妈本来不知道叶随风来过家里吃早饭,她完全沉浸在前夫的阴影里,有些无法自拔。结果一听邻居们这么说,不愉快的事情立马被扔到了后脑勺,又跟以前一样,整天缠着自家女儿打听消息。 姚锦之被搞得不厌其烦,这两天一直生括在水深火热中。她敢肯定,如果今天自己把叶随风带回家的话,明天老妈就会催着她去领证了。这种压迫感,叶随风一个人释放出来的就够她受的了,要是两面夹击的话,她不敢保证,自已是不是真的会一时头脑发热,就给答应了。 于是,她最终只能屈服,答应去叶随风家做晚饭。同时寄希望于这个家伙能有最后的理智,不要吃过饭后直接进入儿童不宜的运动。 虽然她觉得,要这个花蝴蝶在这方面克制,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隋。 叶随风在前面开车,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姚锦之搂着两只狗发呆,不由觉得好笑。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口,嘱咐姚锦之在车里等他,自己进去买晚餐的食材。 关上车门前,他还特意叮嘱了—旬:“乖乖的,别想着跑。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不见了,我就直接去你家,把你强吻我的事情,都告诉你妈。” 真狠!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脸上还是赔着笑容,乖乖地坐在车里逗狗,顺便等叶随风回来。赖皮看上去和小狐狸,还真是难舍难分,总是凑在一起咬来咬去的,看的姚锦之都不由地羡慕起来了。 两只公狗,尚且可以这么旁若无人的亲热,自己和叶随风,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就不能痛痛快快地表现出来吗?姚锦之还真是有点痛恨自己,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或许再这么矜持下去,这世上仅剩的一个适合她的男人,也要跑了。 -- 第72页 叶随风买完东西回来时,发现姚锦之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比起刚才,她似乎放松了许多。他平时就是靠观察人心吃饭的,虽然车里灯光不足,他还是轻易的就看了出来,姚锦之的心开始松动了。在自己这么近乎死缠烂打不择手段坑蒙拐骗的伎俩下,这个心冰封的比泰坦尼克号撞上的那座冰山还要坚硬的女人,也终于开始慢慢的融化了。 是个好现象。叶随风暗自给自己一个鼓励,愉快地坐上车,继续开车。开着开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自己什么时侯,变的这么患得患失了,居然这么不遗余力地追求一个女人。要是让他以前那些女朋友知道的话,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的。 姚锦之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把情况想的太糟糕了,只是去吃个饭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叶随风也不就真是个禽兽了,如果自己不愿意,他也不会硬来。毕竟,强奸是犯法的。 如果叶随风知道,姚锦之心里都快把他上升为强奸犯了,一定会满头黑线大汗不止的。 两个人各怀鬼胎,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总算是停了下来。姚锦之觉得,自己好像每次一到这里,都会惊讶似的。因为今天,她又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叶随风停好车,下来来替她开门,顺便把赖皮和小狐狸抱出来,然后捅了捅姚锦之,示意她下车。姚锦之站在那幢楼前,好气又好笑:“你到底在玩什么啊,不是说去你家吗?” “这里就是我家啊,我和我妈的家,怎么,你不高兴吗?是怕我妈当电灯泡?如果这样的话,我倒也不介意带你去找另外的一个家。我保证,在那里家里,什么不该出现的人,都不会有,你要去吗?” “不用了,就这里好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来见未来婆婆了,姚锦之这下子,倒比之前更紧张了。虽然叶妈妈人很好,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以前情况不同。以前她是以病人的身份来这里的,今天却那么一点丑媳妇见公婆的味道。 尤其是,自从知道了叶随风的父亲是叶兢之后,她就觉得有点别扭。虽然叶妈妈现在不是叶太太了,但以前毕竟当过很多年。叶兢能爬到今天这个位子,肯定是从年轻时就一路顶着干部的光环上来的。 像叶妈妈这样当过干部夫人的人物,姚锦之总觉得有点难相处。这样的人,和普通小老百姓的想法是不同的,她甚至觉得,如果叶随风也从政的话,那么他和自己,是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的。 官家子弟和平民百姓,永远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 叶随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推了推姚锦之,说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不用担心,我妈现在不在家,你趁这个时间好好准备一下,等她回来的时候,端出那么几菜一汤的。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你这个媳妇,她就算认定了。”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我有必要讨好你妈吗?”姚锦之抬脚想踢他,想想还是算了。 “那就当是谢谢她,免费替你把脚给看好了。” 这个理由倒还说的过去,姚锦之默默地接受了,跟着叶随风上楼。期间她曾几次想要帮她拎东西,都被拒绝了,只能看紧两只正在热恋中的小狗,跟在后头。 叶随风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叶妈妈出去给人看病,还没回来呢。他一进屋,先把大包小包地递给保姆,然后就开始给叶妈妈打电话,催促她早点回来。叶妈妈本来还真打算在外面解决晚饭问题了,听得宝贝儿子来了,自然高兴,满口答应跟朋友说完话就赶回来。 姚锦之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保姆在旁边总想帮忙,她却觉得没必要,直接让她出去了。保姆没事情可干,只能去其他房间打扫卫生。 她刚一出去,叶随风就闪了进来,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姚锦之,轻笑道:“怎么,不用保姆帮忙,真准备一个人独立完成今天的晚餐?” “是又怎么样,你以为,这难得倒我吗?”怎么说,她也是从小过苦日子长大的,那时候父亲忙着赌钱,母亲忙着赚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她做的,早就养成习惯了。不过,今天这顿饭是给叶随风的妈妈吃了,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压力。 叶随风的两只手,就这么自然地搂着她,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择菜的时候,手都有点微微发抖。于是,她只能没话找话道:“你妈是不是开了你那辆白色的大车出去见朋友了?” “是,她说我那车不错,性能比她的好,让我再买辆新的,把这辆给她算了。”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给她吗?” “是,我是有这打算,不过还没和她提。现在好了,车给她了,我就可以买新的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我们一起去挑。” 姚锦之觉得脸颊热热的,叶随风越来越过分了,说话之间已经开始咬她的耳垂了,这么亲密的动作,搞得她简直都没办法好好做饭了。 “我,我没什么喜好。再说了,那是你是车,和我没关系。” “你再敢说没关系这种扫兴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剥光了,就地正法。” 姚锦之回头瞪了他一眼,用手肘捅了捅他:“胡说八道,你要是敢乱来,别怪我手里的菜刀不长眼。” “怎么,准备谋杀亲夫,想要守寡吗?” “谁说你是我亲夫了,又有谁说我要守寡了。我一刀剁了你,转头就找别人结婚去,从此就把你扔到后脑勺,再也想不起来了。” -- 第73页 叶随风呵呵笑着,手开始不老实的在姚锦之的身上摸来摸去。不过,他很有分寸,只是隔着衣服摸,这种若有若无的挑逗恰到好处。姚锦之毕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对男人她是知道的,这种温柔又暖昧的举动,她并不排斥,反而有些喜欢。 一直以来,她都有些太压抑自己了,和前面几任男朋友交往时,总像是在应付,别说这么亲密的举动的,就是连接个吻,都会犹豫半天。那些男的也没叶随风这么大胆,试了几次无果后,转身就跑了。 或许,像她这种铁树型的女人,只有叶随风,才能让她开花吧。 46、敲边鼓 叶妈妈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叶随风还在厨房里粘着姚锦之不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和姚锦之在一起。从第一次见面起,好像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可以任意调戏玩笑,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有资格这么对待她。 有人说,人和人是有磁场感应的,如果磁场不对的话,硬把两人凑在一起也是没有用的。而如果两人真有磁场的话,即便中间经历种种被折或者一直没有机会相见,总有一天,也一定会遇上的。 像他和姚锦之,大概就属于后者吧。所以,他们两个才会坚持到三十好几都没结婚,就像是特意为对方留着似的。只不过一个守身如玉,一个游戏人间罢了。 而今天,叶随风又更加认识到,其实,不光人与人之间有磁场,居然连狗与狗之间都有。当叶妈妈推门进来,看到自家的小狐狸和一只不认识的狗凑在一起亲热时,就忍不住惊呼起来:“哎呀,怎么又来一只狗啊?” 姚锦之一听叶妈妈的声音,吓得推了叶随风一把。他笑着放开她,走到厨房门口,冲妈妈解释道:“锦之家的狗,今天特意带出来陪四号玩的。” “四号?”叶妈妈一面脱外套,一面问道。 “是啊,赖皮四号,从今天起,就是它的名字了。”叶随风走过来,一把将小狐狸从地上揪起来,晃了两下,又给扔回了地上。 “谁给取的名字,真有意思。” “跟着锦之家的狗叫的,它叫赖皮二号。”叶随风说着话,轻轻蹭了蹭赖皮。赖皮好像还有点怕生,本来客厅里没人,就它和小狐狸的时候,还玩的挺开的。现在一见到人,特别是见到叶妈妈这个陌生人,它又害怕了起来,甩了甩尾巴,嗅着姚锦之的气味,溜进了厨房。 姚锦之正在那里煎鱼,一见到赖皮绕着自己的腿走,就忍不住抬脚赶它:“行了行了,你赶紧出去,去找你家小狐狸玩吧,别来找我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喜欢同性啊。你跑进来干什么?是不是来人了害怕了?我说你这么胆小,以后还怎么做攻啊。” 赖皮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抬起头呜咽了一声,转身又跑了出去,重新粘上了小狐狸,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攻的地位不可动摇一般,尽管还有些怕生,却依旧坚定地面对生人不逃跑。 叶妈妈看这两只狗玩的高兴,也没说什么,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小声问道:“儿子啊,你怎么样,这次是定下来了吗?” “嗯,您看怎么样,这个儿媳妇满意吗?” “挺满意。”叶妈妈笑得很欢,“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很满意了。跟你以前交往的那些都不一样,看着很乖,是个过日子的人。不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妆化的太浓,一看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好像也没带她们回来见过您吧,您这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叶妈妈头一昂,一脸得意:“这你别管,反正我有办法知道。我是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当然得关心你的动态了。我本来还以为,你准备单身一辈子。后来见你把锦之带回来,我就知道,我抱孙子有希望了。” 叶随风失笑:“现在说抱孙子还有点为时过早,她连我的求婚都没答应呢。妈,一会儿在饭桌上,你可得好好帮我敲敲边鼓,帮着推波助谰呵。” “行了,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你也有搞不定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就没有你追不到手的姑娘呢。真是难得啊,你也会有要求人的时候。” “妈,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你不是说了嘛,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这样的女人,我还从来没有交往过,我也没经验啊。要不,我先去交往几个试试手?” 叶妈妈笑着打了儿子一下,骂道:“别胡说八道,让锦之听到了,说不定直接掉头就走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姚锦之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们母子凑在一起说笑,面面很温馨。她一直以为,叶随风是那种对感情很淡漠的人。这世上,就没有他在意的人和事,他就是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现在看来,原本并非如此,至少他还是很像个乖儿子的样子,在母亲面前微笑的样子也比平时逢场作戏来得亲切。 姚锦之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叶随风脸上挂的那种职业性的微笑,想想真是来气,就像是在那里窥探着别人,一副剖析人心的姿态。看上去,还是现在的他比较可爱,甚至有点傻气儿。 姚锦之在看叶随风,而叶妈妈则在看她。她见她系了条围裙,一脸家庭主妇的样子,心里就不由的高兴。她找媳妇儿不求别的,求的就是贤惠体贴。以前还没离婚的时候,总和那些官太太们在一起,当时的叶妈妈,对儿媳妇还真有点挑剔。 -- 第74页 总想着要找门当户对的,至少也得是个干部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不仅得长得漂亮,还得有才华。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年纪大了,心性也平了,儿子迟迟不结婚,把她的耐心也磨光了。 她总在想,自己到了入土的那一天,不知能不能看到儿子结婚。所以,她对儿媳妇的要求,已经几乎为零了。只要儿子喜欢,她都没意见,更何况,这个儿媳妇,她还打从心眼里感到喜欢。 叶随风见姚锦之呆愣在那里,忍不住走过去,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姚锦之愣了愣,赶紧堆起笑容未,“我想跟阿姨打个招呼,真是不好意思,跑您家借用厨房来了。” “没关系,借去吧,我这个儿子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借去。不,送给你都成。”叶妈妈真不愧是个好妈妈,还没到饭桌上,就已经开始替儿子敲边鼓了。叶随风很满意妈妈的表现,暗暗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姚锦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的,扯着叶随风的衣袖,说道:“我还真有点活儿想找他做。阿姨,我先让他帮我切点肉,—会儿再还给您。” “没问题,没问题。”叶妈妈笑着冲他们两人挥挥手。 姚锦之拉着叶随风闪进了厨房,长长地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呀?你平时上课,面对那么多学生都不害怕,有时候校长领导还要来听课的,你的心理素质,应该早就培养起来了吧。”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那些人无所谓,可那是你妈妈啊,拽还从来没有见过未来婆……”姚锦之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捂住嘴,这后面的那个“婆”字,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怎么搞的,明明还没答应他的未婚的,被他三言两语一忽悠,居然说漏嘴了。 姚锦之有些懊恼,转过身去拿刀,想要剁肉,却被叶随风一把夺了过来:“还是我来吧,一会儿又要像砍人似地剁肉了,回头我妈该以为,你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了。” “我力气小,不那么剁不行。” “所以我说,交给我就行了。我告诉你,一个家庭,还是必须得有人男人才行。女人再强悍,也终究是女人。在力量上是不可能与男人相抗衡的。有些事情,就应该让男人来做,女人若是强行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会生活的很辛苦,你明白吗?” “明白。”姚锦之闷闷地说道,她怎么会不明白呢,从小家里就没个像样的男人,她和母亲吃了这么多苦,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我不愿意让你过的这么辛苦,所以,我要把你娶回家。以后你的这双手,用来写写黑板就可以了,剁肉这么暴力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叶随风看着面前的大块牛肉,有点无从下手,询问道,“这怎么切,切多大的?你准备做什么?” 姚锦之用手比划了一下:“就切这么大的块儿就行了,我要做土豆烧牛肉,别切太大了,不容易煮烂。” 叶随风捏捏那肉,觉得挺硬,“为什么不先放微波炉里化一化?” “你们家的微波炉我用不惯,掌握不好火候。化得太过了肉就软了,切起来麻烦。这肉啊,在冻的稍微硬一点的时候才比较好切,要不然软软的一块,总在手上划来划去的,切起来挺麻烦。” 叶随风对这种生活经验几乎一无所知,他从小就是被保姆侍候大的人。小时候在家里,不仅有保姆,还有司机,家庭医生,园丁什么的,家里拉拉杂杂的佣人—大堆。后来父母离婚了,没那么多人侍候了,但保姆还是一直雇着的。也就和姚锦之在一起之后,他才有了这种下厨房的机会。 而且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下厨房,偶尔露这么一手还挺有意思。看姚锦之站在一旁,认真地盯着自己切肉,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涌起一股暖意,动情的话想也没想,就说了:“我说,我们赶紧结婚吧,等结了婚我们也这样,天天在厨房里一起做菜。” “算了吧,你现在是新鲜,才愿意帮忙。等到时候天天让你进厨房做菜,你一定会嫌烦嫌无聊的。我太了解人性了,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吃喝玩乐才是你最喜欢的。” “谁说的。”叶随风扔掉菜刀,—把抱住了姚锦之,“我最喜欢的,是你。” 47、情敌相见 潘一诺本来,心里有憋着那么一点点邪气,听到这个称呼后,邪气就开始慢慢膨胀。不过,她已经是个饱经历练的女人,更难堪更尴尬的事情都遇到过,这么一个称呼上的不愉快,丝毫不能让她失控。她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不快,点头微笑道: “真是麻烦姚老师了,一会儿可要多吃点。” 姚锦之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她骨子里现在全是责任心在作祟,一心只想和潘一诺谈谈叶铭的问题。 等到了餐厅后,她也没顾得上点菜,一面喝茶一面寻求一个契机,想着该怎么开口才比较好。 潘一诺也不多废话,利索了点了几个菜,就打发走了服务员。然后,两个女人各自喝茶,像是在博弈一般,高手过招前的试探,谁也没有先动。 到最后,还是潘一诺先开口道:“今天把姚老师特意找出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是叶铭的妈妈,我是他的班主任,我们本来就应该多见见面,共同关心叶铭才是。”姚锦之说这话,其实带着几分气。她始终觉得潘一诺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母亲。 -- 第75页 “叶铭他在学校还好吗,有闯祸吗? 姚锦之放下茶杯,疑惑地问道: “前一阵子她带刀到学校里来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我妈妈跟我说了,随风给解决了。” “你,你难道没问问叶铭,到底发生了什么?” 潘一诺不在意地笑道: “这也没什么,男孩子嘛,这个年纪都很叛逆,学校越是不让带刀,他就越是要带,显得自己多能耐似的。就跟随风当年一样,学校不让谈恋爱,他就非要顶风作案,整天追着我跑。姚老师,我们也都是过来人,应该能理解孩子的这种举动。不过,他这么做确实不对,我还是批评他了。” 姚锦之一直到现在,才算是听出些味儿来了。她忍不住暗笑自己是个白痴,居然把她是叶随风初恋女友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她刚刚那番话,明显就是在提醒自己,她和叶随风有一段浪漫的过往。 初恋,对于一个人来说,总是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姚锦之虽然对婚姻不感兴趣,恋爱还是谈过几次的。那个初恋的男朋友,她至今还记得他的名字和相貌,而后来那几个,有时候在街上碰到,对方和她打招呼,她还要想了想才能反应过来。 更何况,听叶随风描述的口气,这个潘一诺,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他之所以后来会变的喜欢流连花丛,十有八九也是被她给刺激的。两人分开这么多年,他还一直替她照顾儿子,往日的交情不可谓不深。 那么,她今天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看起来,和叶铭的关系不大。莫非,她已经知道自己和叶随风的关系,准备上门挑衅,宣示自己对领土的所有权了? 那一瞬间,姚锦之不由得有写后悔,有一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48 48 唇枪舌剑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姚锦之都觉得,潘一诺的那双眼睛,一直在自己的脸上打转,几乎没有移开过。姚锦之本未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见她这般的态度,一时有些犹豫。 她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家长都见过,以往不管怎么胡搅蛮缠怎么不讲道理,她一般都能心平气和的与对方交谈。 但面对潘一诺,她却有些顾虑,因为她不仅顶着学生家长的头衔,更重要的是,她还顶着叶随风初恋女友的头衔。而且看起来,这个初恋女友,一点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都是一股子挑衅的意味。 姚锦之被她搞的毫无胃口,随便吃了几口想要走,觉得自己身为老师的责任还没有尽到,只能勉强开口道:“叶铭妈妈,关于叶铭上次带刀到学校的事件,我希望你能好好和他谈一谈。你是他的妈妈,你说话,他总是听的。他还太少,需要我们学校和家长共同去引导他。” 潘一诺的目光在姚锦之的脸上扫未扫去,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言不发只是笑。过了老半天,才算是给了个面子,回道:“嗯,姚老师说的,我会考虑的。只不过我有点忙,不太见得着他,平时除了他外公外婆,就是随风在帮我照顾他了。” “你如呆有办法,尽量还是应该抽点时间和他多相处,父母的力量,是旁人不能代替的。” “姚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我姓潘,叶铭却姓叶吗?”潘一诺没有回答姚锦之的话,反问道。 “因为他爸爸姓叶?” “对,他跟父亲姓,叶随风的叶。” 姚锦之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敲到了碗沿,发出轻轻的一声响。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说什么?她根本就不是来找自己好好说话的,话里话外都带刺。 姚锦之有些恼火,语气就变得没那么客气了:“嗯,我知道,叶随风和我说了,他们不是父子关系。” “是吗?” “是,我看过亲子鉴定报告,我相信科学。”姚锦之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总算也扬眉吐气了一回。因为她很明显的在潘一诺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受伤。她一定没想到,叶随风会把那种东西拿给自己看。或许,她根本没料到,叶随风会去做亲子鉴定。 潘一诺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被动。虽然她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心脏早己锻炼地无比坚硬。但在听到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时,还是忍不住微微动摇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收敛起刚才高高在上的姿态,变的小女人起来,说话的语调也柔和了许多:“姚老师,我和随风的事情,他对你说过吗?” “说过,说的很具体。不过,那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你如果觉得他说的不对,也可以解释解释。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就完全相信他说的。” 潘一诺在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时,眼睛里明显有东西一闪而过。 “呵呵,没关系,我大概能猜到他说了些什么,他也不会说的太过分。他这个人就是这个,看着风流,其实很念旧情。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帮我照顾叶铭了。有句话说的好,初恋还是最美,姚老师,你觉得呢?” “是,我也觉得,初恋确实很美好。”姚锦之放下了教师的姿态,开始用一种女人的态势来全面迎战了,“不过我想,大多数人惦记着初恋,未必就是惦记着当初爱的那个人,只是怀念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罢了。说白了,他们只是在怀念初恋时自己付出的美好感情而己。那些他们曾经爱过的人,转过头来再见时,或许己经老了、丑了,或者,性格大变了。如果让他们重新和初恋在一起,十有八九是受不了的。” -- 第76页 潘一诺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有点轻看姚锦之这个对手了。本来刚一接触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在学校里过安稳日子,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女人。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人家毕竟是教书的,嘴皮子能说会道着呢,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教育别人,本来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她不禁有些暗骂自己,太小看对手的下场就是搞到最后自己会吃亏。姚锦之说话不急不缓的,是当老师多年练出来的本事,说话却很绵里藏针,明贬暗褒的把潘一诺给损了一顿。 她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这么不动声色的话,自己怎么就想也不想地说出来了呢?不过,既然说了,她倒也无所谓了。或许,她还应该谢谢这个潘一诺。是她让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让她明白,叶随风在她的心里,绝对不是无足轻重的。 当没有对手的时候,某人在心里,或许还是可有可无的。而一旦出现了重量级的对手,那个人在心里的真正份量,才会慢慢显示出来。姚锦之设想着,如果叶随风让潘一诺重新抢了回去,自己能够接受吗? 当她发现答案是否定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的爱上叶随风了。只有爱情,才会让人不顾一切想要得到他。 想到这里,姚锦之忍不住掏出短信来,当着潘一诺的面给叶随风发短信,脸上还带着笑意。 虽然对方并不知道她给谁发,但一看她这样子,多少也会明白一些。 叶随风这个时间还在诊所里,因为没有约会,也懒得跟朋友去喝酒,就索性多工作一会儿。 接到姚锦之的短信,问他在哪里,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怎么,前一摊结束了,要找我续摊吗? 是,有空的话,过未接我一下。姚锦之发完这条短信后,觉得自己真的是奸险狡诈到了极点。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坏。她以前也曾想过,如果恋爱的时候出现情敌,自己该如何自处。 是惶恐不安还是大吵大闹?或者在男人面前楚楚可怜,在情敌面前飞扬跋扈?她设想了很多的情节,却从未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情敌这么心平气和的一起吃饭。然后在言语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更想不到,自己会公然把那个男人也叫过来,当场一较高下。 潘一诺大概也没有料到姚锦之会这么做。在她看来,姚锦之是比较传统的那种女人,遇到强势的情敌,多少会自乱阵脚。虽然潘一诺知道,这么多年了,叶随风没谈恋爱的时候都不愿意来找自己,现在有了女朋友,自然也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可是,她就是不希望对方太痛快,她就是想给他们找点麻烦。有些东西,自己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她一想到叶随风从此将属于另一个女人,和自己再没关系的时候,情绪就暴躁地想要杀人。 她来找姚锦之,也是无意识的。她完全没有把握能够打赢这场仗,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所以,当她看到叶随风出现在餐厅门口,微笑着向自己打招呼,并且表明了是来接姚锦之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算是彻底失败了。 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如果那个时候,叶随风的父母没有离婚,她是一定不会离开他的。因为她知道,他会有美好的前途,远大的前程,他们家的财富都将属于他这个独子。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天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考验。她却没能经受得住考验,在叶随风人生最低潮的时候,选择了离开他。在当时看来,她的选择或许是明智的,那个接替叶随风的男人,虽然不能给她想要名分,却可以给她想要的其他一切。金钱、首饰、房产,一切女人梦想得到的东西,他几乎都可以给她。 所以,她为他怀上了叶铭,她曾经想过,要利用这个孩子来争得上位的机会。所以,她才会生下叶铭。如果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别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那个和她玩玩的男人,从来没有打算扶正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把叶铭生下来的。 姚锦之被叶随风拉着手,将要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去看潘一诺。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有风度。姚锦之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在餐厅门口走过的男人,目光都不自觉的会落到她的身上。 可是,当她转过头去,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眼里的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深深的觉得,这场仗,她算是打赢了。这应该算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在感情上为数不多的胜利了,而且,胜的还很漂亮。 只用一顿饭的时间,她就看清了情敌真正的实力,也看清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谊。 所以,上车之后,她觉得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满手心都是汗,往额头上一摸,居然也是冷汗岑岑。 于是,她忍不住冲叶随风开玩笑道: “你这个前女友,还真是难对付,跟她说了半天话,害的我满头大汗,大概要减寿好几年了。” 50、婚前性行为 姚锦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抬头看看天花板,也是很陌生的感觉。 那吊灯很漂亮,很有型,可以感觉得出,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枕边那张熟悉的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过来。这间房间对她来说,确实是陌生的,但是,身边的这个人,却是她再熟悉不过了。 -- 第77页 尤其是经历的昨晚那场激烈的爆风雨后,他们两人对彼此,都已经了如指掌,没有什么可以再隐瞒了。坦诚相见,有时候不仅仅是指肉体上的,也可以因此进化到灵魂的高度。 好像完成了那一步之后,两个人的心就可以靠得更近,对彼此的感情,也会更深了。 姚锦之不是个老古板,对于婚前性行为,她没什么心理障碍。感觉到了的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强行去压抑什么,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她在感情上,已经压抑自己很多年了,特别是因为恐惧结婚的缘故,使她一直停滞不前,轻易不敢往前踏出一步。以前的男朋友总说她冷感,其实是不正确的。她只是伪装的比较冷感而己。用叶随风的话来说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姚锦之在床上,也可以这么放荡这么投入的。” 姚锦之躺在那里,重新将头转了过来,注视着那盏漂亮的吊灯。这里是叶随风的家,另一人的家。也就是那个从来没有女人被带回来过,显得有些冷森森的家。这样的家,说实在话,没有女主人,只有男主人,难怪叶妈妈不愿意过来住了,实在有些没什么人情味。 不过,就在昨晚,姚锦之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决定赌一把,把自己的未来交付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她决定,要让自己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所以,她接受了叶随风的求婚请求。其实,她真的没有理由拒绝什么,因为她知道,没有了他,自己是再也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叶随风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但如果你狠心不要的话,那么你也将永远都找不到下一个合适你的人了。 叶随风侧躺在那里,望着姚锦之的侧脸,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她的鼻子,笑道:“怎么了,在想什么?想着要怎么把家里重新装修过吗?” “嗯,确实有想过,你这里的装修都太冷了,没有温馨的感觉。不过,这个灯不错,很漂亮,我很喜欢,到时候,可以考虑保留。” “算了,何必这么累,这房子买来的时候就是装修好的,专门给我这种单身男人住的。我不打算把这里当作婚房。我准备再买一套,离市中心近一点,方便你上下班。到时候,屋子的装修你自己挑,你喜欢装修好的,还是要找装修队来弄,随便你。” “那这里怎么办?”姚锦之大概还没睡醒,一时反应不过来。 “随便,就这么空着好了。以后如果涨势不错的话,卖了也可以。你不觉得这里太偏僻,没什么人气吗?” 姚锦之是昨晚过来的,没怎么留意四周的环境。不过她记得,从吃饭的地方开到这里,花了不少时间,应该已经快出城区了。这么算起来,确实有些偏僻。而且这套房子,不是一般的大,这一层楼面就只有这么一户,虽然是公寓式的,却比一些别墅的居住面积更大。 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的人,毕竟还是不多。这里也不可能像叶妈妈住的那种老式小区一样,一家住很多人,热热闹闹的样子。这里,简直就是给那种钱多又寂寞的人准备的,偌大的屋子什么都有,唯独缺的就是人气。 “好,那就换一套好了,反正你一小时赚五百块,应该很快就够钱买套新房子了。” 叶随风的手,从她的鼻子转移到了脸颊,轻轻捏了两下,笑道:“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要是连婚房都准备不好,怎么可能向你求婚。不过,房子要买在哪里,你自己挑吧。是离你妈近一些,还是离我妈近一些,或者,挑两家的中间买也行。” 想到妈妈,姚锦之突然有些沉默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一旦结婚,就意味着要离开妈妈了。从此妈妈就会像叶妈妈那样,独自一人生活。自己只能偶尔回去看看她,那个家,会变的很清冷吧。 有一瞬问,她甚至想要和叶随风提出,把妈妈接到家里来住的意愿。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不管是婆媳之间也好,丈母娘和女婿也罢,总不是血缘至亲,到时候,大概会有不可避免的矛盾吧。 叶随风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支着脑袋笑道;“如果你想把你妈接来和我们一起住,也可以。” “真的吗?”姚锦之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我是没有意见,但我怕你妈会有意见。” “她会有什么意见?” “就算她没有意见,你们那楼里的张老伯,大概也是会有意见的。” “张老伯,哪个张老伯?就是老在楼下和人下棋,整天乐呵呵的那个张老伯?” “是啊,应该就是他吧。”叶随风弯下腰,捞起扔在地上的衬衫,想要先套一下,发现上面沾了一点酒渍,便重新扔了回去,掀开被子,一丝不挂的去开衣橱找衣服穿。 姚锦之还是不够开放,虽然昨晚已经什么都干过了,大白天的看到叶随风的裸体,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于是,她把头撇了过去,专心思考起妈妈的问题来:“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妈和张老伯,有什么关系吗?” “你这个女儿,当的可真失败,连你妈在谈恋爱的事情居然都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叶随风一面往身上套裤子,一面笑道:“我前一段时间去你家接你,经常看到那个张老伯和人出来溜弯儿。有时候是和一帮老头子,大概是打完太极回来,听他们总提起你妈,那个张老伯,明显一副在热恋中的感觉。对了,有一次我还看到,你妈和他一起从外面回来,大概是买早点碰上了。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你妈看到我,还有点不太好意思。” -- 第78页 姚锦之完全被这个消息镇住了,光着身子坐在那里,抱着被子直发呆,过了一会儿,她茫然地抬起头,喃喃道:“所以你说,我妈会嫁给那个张老伯?” “嫁不嫁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我看你妈的心里,大概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你没嫁呢,她肯定不会先嫁。不过,要是你嫁了的话,她大概也可以放心地去再嫁了。那个张老伯,看着还不错,脾气挺好的样子。” 姚锦之对张老伯,还是了解的。大家在一幢楼里住了这么些年,都是知根知底的。张老伯是退休老教师,说起来和自己还是同行。几年前老伴儿过世了,儿女又不在身边,家里就他一个人。平时对人很热情,不像有些独居老人,性格比较孤僻。 他总是出去找人下棋打拳什么的,生活充实,人也很精神,而且挺健谈,博古论今的,什么都懂一点。自己的妈妈要是找个这样的老伴,其实也挺不错的。 叶随风穿好衣服,过来拍姚锦之的脸,笑着提醒她:“喂,该醒醒了。你现在知道了吧,连你妈都做好再嫁的准备了,你要是再不抓紧点,耽误的就不止是两个人的幸福了。这后面还关系到你妈和张老伯的幸福呢。” “可我妈怎么不和我说呢。” “老年人再婚,多数怕子女反对。再说你在你们家,就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你都没嫁,你妈怎么敢嫁。大概怕刺激到你吧。” 姚锦之想想觉得有道理,再仔细想想张老伯,也是个不错的人,自己不讨厌他。如果他能和妈妈在一起,让她有个伴,或许比跟自己一起过更好。和自己在一起,毕竟还是形单影只。自己结婚后,总是和老公更亲近一些,没办法完全属于妈妈一个人。 张老伯就不同了,他可以时时刻刻陪在妈妈身边,不会把注意力分散给别人。他那几个儿女,也都挺孝顺,姚锦之见过几面,不是很难搞的人。 这么一想的话,自己刚刚还纠结不己的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这下子,她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反悔结婚的事情了。 叶随风见她还在发呆,忍不住提醒她道;“你还不起床吗?不早了,再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姚锦之一看闹钟,吓了好大一跳,立马大叫一声跳下床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下意识地就用手去遮关键部位。叶随风笑着把地上属于她的衣服捡起来,递到她面前,说道:“好了,别遮了,我都看过了。再说了,光靠你那两只手,也遮不严实。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记得要先遮脸。” 姚锦之笑着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齐后,跟着叶随风出门。上车之后才想起来去看手机,发现上面居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不是从家里打来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但也不是昨天潘一诺打来的那个。 看一看那些电话打来的时间,大多是后半夜的,她手机扔包里,包在客厅里,所以一直没有看到。这个人是谁,这么急着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51、跟踪 姚锦之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刚上班没多久,这个心急的电话,又再次打了过来。姚锦之当时正忙着去上课,还没顾得上接,等上完一节课回来,发现这个电话居然又再次打了十几通过来,几乎要把她的手机打的没电了。 这下子,她倒也有些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这么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过来?她正准备给那人打回去,就看了几条短信,打开来一看,内容大同小异,大概就是讲,这人是云朵的一个朋友,找她有点急事。 和云朵有关?姚锦之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安。自从和叶随风搅不清楚后,她已经很久没和云朵联系了。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听她的意思,像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她也就没再多打扰。 多日不见,这女人又惹什么麻烦了?姚锦之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拨通了那个疯狂的电话。响了没几下,就接了起来。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冲她吼道:“喂,谁啊!” 姚锦之有些来气,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粗鲁,该不会是讨债公司的吧。云朵的私生活是比较奢侈一点,赚的多,花的更多,平时出门那一身行头,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她家是大富豪,完全的千金小姐派头。该不会这女人为了满足这方面的享受,跟高利贷借了钱吧。 想到这里,姚锦之不由地抖了抖,压下心中的不悦,继续问道:“你好,请问白天是你打我电话吗?” 对方似乎愣了愣,大概在回忆什么,然后突然变换了一种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对对,是我打的,你是姚小姐吧。” “对,是我。”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搞清楚是谁打来的。我是聂斌,还记得我吗?” 聂斌?姚锦之的脑子飞快转动着,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这个名字,好像从不同有在自己的生活里出现过。 “就是上一次,和胖头鱼夫妇一起吃饭的。你当时还带了你的男朋友过来的,对了,你是和云朵一起来的,对吧。” “啊,对对,原来是你啊。”姚锦之总算想起这个路人甲是谁了,就是那天在饭桌上就跟云朵眉来眼去,吃完饭后直接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看上去,这两人像是混的不错,云朵新交的男朋友,十有**就是他了。 “姚小姐,就是我,我,我找你好久了,昨天就一直打你电话,可是一直没打通。早上又打了几个,还是没人接,我就有点急了。” -- 第79页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云朵在哪里吗?”聂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样子。 姚锦之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你们吵架了?” “算是吧,有点矛盾。我本来想找她解释一下的,可是,我找不到她人。” “找不到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大活人,难道人间蒸发了? “我打她电话,她不接,去她公司找她,公司说她请了假,这几天不上班。我都快急死了,姚小姐,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姚锦之很想问她,有没有去云朵家找过,想想还是算了。云朵很明显是在躲着这个男人,自己好歹也跟她多年的交情,总得先了解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能考虑要不要帮这个聂斌。 于是,她只能回答道:“不,我不太清楚,我很少没和她联系了。自从上次吃完饭后,我就没见过她,只是通过电话。” “哦。”聂斌的声音听起来更为失落了,“我还去她家找过她,可她好几天也没回家。我真有点担心,姚小姐,你说她会不会遇上什么坏人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不会请假了,应该会直接消失才对。”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聂先生,你先别着急。云朵的性格我了解,看起来很温和,其实有点倔。她这几天,大概是不想见你,你就先别找她了,彼此冷静一下再说。反正也就几天时间,她那个公司,也不可能让她长时间请假的。你就趁这段时间多考虑考虑,如果真的有什么矛盾,见了面也好顺利的解决。” 电话那头是长时间的沉默,长的让姚锦之甚至以为,那人已经醉地睡着了。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挂电话时,聂斌突然又开口了,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就主动把电话挂掉了。 姚锦之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出神,心里暗叹,这个什么事儿啊。不过算了,现在看起来,云朵这个女人,还真的惹了什么麻烦了,至少也是什么感情债之类的东西。 那个聂斌,看起来和她进行的并不深,他一定不知道,云朵虽然在外面租房子住,其实是本地人,父母都在身边。她想要逃开他,其实很简单,回父母家住就可以了。云朵和他,一定还没有深入到把他带回家见父母的程度。所以聂斌才会找不到她。 想到这里,姚锦之不由地轻笑出声,直接往云朵家拨去了电话。果然,没响多久,就听到云朵轻快的声音传来:“喂,哪位啊?” “我!”姚锦之故意不悦地说道,“云小姐,你果然回家躲清闲去了。” “锦之啊。”云朵咯咯地笑了起来,“总算想到我了,还以为你忙着谈恋爱,都快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 “我倒也想忘了你,可惜你大小姐不消停,自己不来烦我,让别人来烦我,搞的我想无视你都不行了。” “怎么了,谁来烦你了?”云朵的笑声不见了,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是不是聂斌打电话给你了?” “你也知道啊。” “后悔死了,早知道不应该把你的手机号告诉他的。锦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前刚和他好的时候也没在意。你别理他就行了,随他去吧。” “我怎么可能不理他,他知道我当中学老师的,稍微查一查就查到我在哪里工作了。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你可以上班请假不去,我怎么办,我不可能扔下学生不管吧。他要找到学校里来,你让我怎么办?” “那你就说没见过我好了,说不知道。” “云朵,你到底惹了什么事情!” “这次真的不是我的错。”云朵在电话那头哀嚎,“算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以后在机会再和你说吧,你别管他了,反正你说不知道,他就不会来烦你了。” 姚锦之听得出来,云朵有些烦躁,只能暂时把电话给挂了。别人的感情纠纷,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正巧这个时候,叶铭敲门走进了办公室,来找她问问题。姚锦之就把云朵的事情扔到了脑后,专心关注起叶铭来了。这个孩子,看上去真的收敛了很多,脸上被打的伤早就没了,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了。青春期的男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被自己崇拜的人打败之后,从此就会死心塌地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再一根筋钻牛角尖了? 姚锦之仔细观察着叶铭,直觉告诉她,叶铭还不知道她和叶随风恋爱的事情。潘一诺大概没和儿子说,或许,她根本就没和儿子见面,见过自己以后直接就又走了。要不然,她为愿意来学校?她不来学校,想的躲的,无非就是叶铭而已。其他人,根本不会在意她是谁。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要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叶铭这孩子,也够可怜的。姚锦之有时候在想,如果叶随风真的是他的爸爸,自己会怎么办?会心甘情愿的当这个后妈吗?对着这么大的一个儿子,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幸好叶铭是个男孩子,大概会比女生坚强一些,要不然,他从小既没有父爱又缺少母爱,大概早就成了小流氓小混混了。他能坚持来学校不学坏,除了性子犟一点没别的毛病,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因为见了叶铭,姚锦之接下来的时间,就总在想和他有关的问题。下班的时候接到叶随风的电话,说他那里有点事情,和晚点过来。姚锦之便随口说,自己打的去他诊所,晚上一起吃饭。 -- 第80页 叶随风没有阻止,只是笑着添了一句:“好,打的来吧,车费我报销。” 姚锦之觉得,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下班之后不用直接回家,有个可以陪着说话吃饭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收拾完东西,背着包走出校门,一路往前走,想要拦辆的士。偏偏这个时候是下班高峰,的士不太好拦,她走出一段路,也没拦上。正想着要不要换个路口再拦,就觉得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一直盯着她。 她转过头去一看,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姚锦之这个人,天生就比较敏感,大概是小时候的创伤造成的结果。她一想到有可能有人跟踪自己,心就不由地紧张起来。不久之前,她那个无良继父还曾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没过。 虽然,他很久没有出现了,但很难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又再现。 想到这里,姚锦之害怕的一哆嗦,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她真希望现在就有辆的士停在面前,可偏偏拦了半天也没拦着。 越是害怕就越是拦不着,她越走越快,无意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与去诊所相反的道儿上。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要往回走,一个身影却突然拦在了自己面前。 “姚老师,你怎么了?” 52、后妈 姚锦之有些惊恐的望着面前的人,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叶铭。 叶铭冲她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姚老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孩子别胡说八道。”姚锦之看看叶铭,觉得他其实也不小了。虽然只有十三岁,已经快长到和自己差不多高了。男孩子到了中学,都会疯狂长个儿,这个叶铭,看起来以后不会矮。 叶铭难得的微笑了一下:“姚老师,我发现,好像有个男的,总在后面跟着你。” 姚锦之的心一凛,脱口而出:“真的吗?” “嗯,真的。本来也没觉得的,后来我发现你在前面越走越快,那个男的也越跟越快,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那他现在在哪儿?”姚锦之忍不住伸长脖子望了望,后面人来人往的,没看到她害怕的那张脸孔。 叶铭也转过头去望了望:“好像走了,不见了。大概是看我过来找你了,不敢上来招惹你吧。” “你?”姚锦之忍不住笑了,“你是想说那个男的看到你之后,就被吓跑了?” “姚老师,你不要看不起我嘛,我虽然打不过我爸,可我在打架方面还是可以的。那个男的,可未必是我的对手。” 姚锦之突然觉得叶铭很可爱,有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普遍的骄傲和幽默。他以前只是太自闭,现在稍微放开一点,就显得很有意思了。 “姚老师,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明显很不相信我嘛。” “没有,我相信你。不过,我可不能让你打架。我是你老师,眼睁睁看着你打架而不劝阻的话,我会有大麻烦的。” 叶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那我就当你保镖好了。” “那不行,陆美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姚锦之和叶铭肩并肩地走着。离开学校后,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像个老师了,居然都可以和学生开起玩笑来了。 叶铭脸一红:“姚老师,我跟陆美美没什么的。现在那些小流氓不来了,我跟她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那真有点可惜了。” “啊,什么?”叶铭一脸天真的样子,他对爱情,还有些懵懵懂懂。 “没什么。”姚锦之知道自己不能鼓励学生早恋,赶紧改口道,“你这样很对。以后陆美美遇上麻烦了,记得要来通知老师,不要自己强出头,知道吗?” “嗯。不过姚老师,今天你需要我保护你吗?你的空手道行不行,你好像也不是很强的样子。” 姚锦之满头黑线,这孩子说话太直接了,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吗?她的空手道,确实只能唬唬人,算不上高手。如果对手是个强壮的男人,不,哪怕是个像叶随风这样看起来斯文秀气的男人,她也未必搞得定。 “不管怎么说,搞得定也好搞不定也好,这都和你小孩子没关系。你家是往这里走吗?你不搭车回家吗?” 叶铭突然抬头,一脸认真道:“姚老师,其实,如果你愿意带着我的话,我可以保护你的。” “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你晚上没地方吃饭,想要我请你吃饭吗?” “不用了,其实我们现在可以去找我爸爸,然后,他就会请你和我一起吃饭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姚锦之失笑,这孩子完全不像以前想象的那么倔嘛,怎么看都是个人精儿。他也太精明了吧,考虑问题周到细致,一举两得。姚锦之突然觉得,叶铭真的有可能是叶随风的儿子,以后也会长成一个八面玲珑又高大帅气的男孩子。 真不知道他小时候家庭的阴影会不会对他的性格千万什么影响。如果他真的长成了一个帅哥的话,说不定,会有小女生因为他而伤心难过的。 等等!姚锦之的脑中闪过一人什么念头,她忍不住去看叶铭的眼睛,想要寻求些什么。刚刚叶铭说的话,好像透露了什么信息,让她有种错觉。 于是,她问道:“叶铭,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在想,你和我爸在谈恋爱,肯定不会下班就回家的,十有**会去找他。正好呢,我也有事情要找他,所以想让你带我一起过去。姚老师,不可以吗,是不是会打扰到你们?” -- 第81页 “不是不是。”姚锦之赶紧摆手,转念一想又道,“咦,你怎么会知道我和你爸的事情的?” “我听说的。我妈和外婆说,我听到了,怎么了?” 姚锦之站定了,仔细盯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小男孩,想了想,问道:“叶铭,你会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啊,我上次被我爸打成那样,哪里还敢不高兴啊。” “叶铭,说实话,不要顾虑你爸。” 叶铭的脸上,突然就绽放了笑容:“姚老师,你别紧张,我真的没有不高兴。上次我爸跟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也知道,他不是我爸爸,他有交女朋友的权力。我以前总担心,他有了女朋友,就不管了。不过,他对我说了,他管我,不是因为他单身没事儿干才管,是因为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既然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有了女朋友就不管我。” “嗯,所以你放心了?” “是啊,我放心了。我可是个男子汉,又不是小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地缠着一个人不放,太丢脸了。姚老师,以前的事情你别在意啊。” 看着叶铭这样的变化,姚锦之的心里愈发确定了一件事。对于青春期叛逆的孩子来说,有时候,狠揍一顿也不完全是件坏事情。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当然,经常性的毒打孩子,她还是很不赞成的。打,大约也是一种手段,偶尔为之才会有效果。这就和女人生气回娘家,是一样的办法。 于是,她拍了拍叶铭的肩膀,笑道:“好,那我就带你去见你爸,今天就好好敲他一笔好了。” 叶随风在诊室里,没来由的就觉得屋子里起了阵冷风,害他差点打喷嚏。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他就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发冷了。 当他看到姚锦之和叶铭这一大一小站在自己面前时,就忍不住乐了:“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怎么,不行吗?我们是师生关系,碰在一起很正常。” “对啊,爸,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怎么和我班主任凑在一起了,你打算和她结婚吗?那她以后是我什么人啊,我该管她叫什么啊。”叶铭走上前去,冲着叶随风的胸口轻轻打了一拳,开起了玩笑。 叶随风直接一拳打在他脑袋上,笑骂道:“该叫什么叫什么,以前叫老师,以后也叫老师。你还真叫上瘾了,怎么,拖着我叫爸还不够,还想有个后妈不成啊。” 姚锦之听着他们“爷俩”的谈话,真是无比的恶寒,走过去捅了捅叶随风,轻声道:“你注意点,别教坏小孩子。” “放心,教不坏,他要是会变坏,早就变坏了,不用等到今天了。” 叶铭也乐了:“是啊,我向来是个好孩子,今天要不是我,姚老师说不定还会有麻烦呢。” “怎么回事儿?”叶随风抓着准备去倒水的叶铭不放,“把话说清楚了,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 叶铭被他扯着衣领子,抠得有点难受,退回来几步,咳嗽着说:“就是放学的时候,我发现,有个男的老跟着姚老师。我就上前跟姚老师打招呼。那男的一见我就害怕了,就跑了。” “行了,别吹了,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叶随风说着,转头望向姚锦之,脸色明显严肃了许多,“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出校门的时候,确实感觉有人在我后面,可我回头一看,又没发现谁不对劲儿。叶铭,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看清了,是个男的。” “说具体点,什么样的男的。”叶随风提醒道,“是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 “年轻的。” “你确定?”这个答案有些出乎叶随风的意料,他本来以为,那个跟踪姚锦之的男人,应该就是她那个继父。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太可能,那家伙现在应该麻烦缠身,没空来纠缠姚锦之才对。 “确定啊,我看的挺清楚的。当时这么多人都好好的走路,偏偏就是他,姚老师一加快步子,他也加快了,而且脸上的表情挺急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好,那你说说,那男的多年轻,看上去有三十吗?” “差不多吧。”叶铭一面倒水一面回忆,“爸,看上去大概和你差不多年纪。不过你长得比较年轻,他嘛,大概比你小几岁的样子。”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叶随风满意地笑了。 姚锦之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父子的对话,没有吱声。然后,她在脑子里仔细地分析了一下刚才的情况,点头道:“好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53、专情 叶随风把车停在了姚锦之家楼下,然后打开车内的灯,没有准备下车的意思。他的手,一直握着姚锦之的手,握的紧紧的,一刻也不愿放开的感觉。 姚锦之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觉得他脸上有种少有的坚毅的感觉。以前看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太正经,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的。但现在,他却让自己产生了一种很大的信任感。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一直坚定地陪在自己身边。这还是以前那个换女朋友如换衣服的叶随风吗? 姚锦之忍不住笑了:“我说,你现在这样,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不算,因为我从来就不是浪子。我从来不辜负女人,也不会欺骗她们什么。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没有被迫的感觉。就算分开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受骗上当了。我和某些男人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的恋情可能都比较短,仅此而已。但我从不干脚踩几条船的事情。” -- 第82页 “是吗?那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爱上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会迅速和我分手?” “如果你再这么喜欢假设的话,我不保证那一天不会到来。”叶随风说着,搂过姚锦之的脖子,凑到她唇边轻吻了一下,“从刚刚吃饭起,就一直心在焉的,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在想事情呢。”姚锦之钻出叶随风的怀抱,轻笑道,“刚刚叶铭在,也不好细说。他一小孩子,成年人的事情少知道。” “你确定那个人就是聂斌?” “应该就是他吧,我也没那么大的魅力,让别的年轻男人追着我跑。他肯定是想问我关于云朵的事情。” “你那个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灯。想和人分手也不好好处理,玩什么人间蒸发,到最后,只怕也是避不开的。” 姚锦之推了推他,笑道:“行了,大情圣,就知道你最在行了。明天我就找云朵谈一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实在的,我还挺好奇的。那个聂斌,那天吃饭的时候你也见到了吧,凭你男人的直觉来说,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记男人的脸,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要是问我那天饭局上其他女人的印象,我大概可以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姚锦之气得捶了他一拳:“就知道,你的脑子里整天就是女人女人的。我有时候真有点担心,你这花心的毛病,到底改不改得了?”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你看我对潘一诺,多长情,儿子都快替她养了。” “是啊,从这方面来说,你确实挺专情的。可是,你这么专情,我又该担心。” 叶随风颇有些头痛,敲了敲额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花心你觉得不行,我专情你又觉得担心,姚老师,你倒说说看,你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只对我一个人专情。” “难道我现在不是这么做的吗?我和你在一起后,还有正眼看过别的女人吗?记得那天去接你,当着你的面,我都没和潘一诺说过几句话,她大概都快气晕了。你还不满意吗?” 姚锦之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景,好像确实是这样的,于是,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上楼回家去了。 第二天,姚锦之感觉,下班的时候,那个聂斌似乎并没有跟着自己。为了确定这一事实,她还特意请叶铭跟着自己走了一段,一直到她要车离开为止。叶铭这孩子非常仗义,差点就拍胸脯保证,以后姚锦之的人生安全,就归他管了。 姚锦之上了出租,就直奔云朵家了,一进屋就忍不住直抱怨:“你快把事情和我说清楚了。你那个聂斌太夸张了,居然真的跑到我学校来找我了。你是不是欠他很多钱,忙着躲债来了?” “谁欠他钱了!”云朵给姚锦之端来的水,听到她的话后,拿杯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那你干嘛整天躲着他,想要分手的话,把话说清楚就可以了。” “哎呀,这话还真是说不清楚。”云朵有些烦闷,盘着腿往沙发里一坐,“现在事情还真有点麻烦呢。” 姚锦之打了她的腿一下,有些着急:“到底什么事儿啊,你给我说清楚。要不,我立马就家的地址发给他,让他亲自来和你好好谈谈。” “别别,千万别。”云朵扑过去按住姚锦之的手,一脸的可怜样,“好啦,我告诉你啦。你听了可别太吃惊啊。” 姚锦之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云朵缩了缩脖子,趁着家里父母都不在,就跟姚锦之扯上了:“其实吧,我跟这个聂斌,就是谈个恋爱罢了。本来觉得他这个人不错,挺幽默的,也挺有才能的。刚开始相处的时候还真有点动心。” “那后来呢,你又攀上高枝儿了?” “没有,我没找别的男人。就是觉得交往久了,彼此不太合适。他的性格有点大男子主义,什么都要听他的。我本来以为,恋爱时女人多听听男人的,也没什么。可他有点太霸道了,我顺着他几次后,他就越来越过分了。不准我见异性也就算了,连工作中同事间的正常交流都不允许了。我可是管着一大帮子人的,不管男的女的那都是我的下属,我怎么可能为了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就完全不理人家呢,我还要他们配合我工作呢。” 姚锦之觉得这话有道理,点头道:“就为这个,你们分了?” “不分还能怎么着?我年纪不小了,真的不小了,没精力和他耗下去。我又不可能花个几年时间改造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撤了。” “这么听起来,也没什么啊,你们两个交往时间又不长,你也不需要躲着他吧。你以前也甩过不少男人了,什么时候为了甩个男人,要闹到向公司请假不敢上班的地步啊。” “要不怎么说我倒霉呢,就是没你命好。你看你那个男朋友,要财有财,要貌有貌的,真是羡慕死我了。要不是跟你是好姐妹,我早下手抢了。白白看着肥肉到了你嘴里,我可真是咬牙呢。” 姚锦之做势又要从包里掏手机,吓得云朵赶紧求饶:“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我老实交代就是了。其实本来分手嘛,也没什么的。可是这个聂斌,跟别人不太一样。他在公司是做财务的,据他自己说,他跟我恋爱时,送我的那些名牌首饰和包包,还有请我出去旅游什么的,用的都是公司的钱。” -- 第83页 姚锦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夸张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反问道:“你是说,他挪用公款,为了和你谈恋爱?”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也觉得很神奇。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男人。看他平时出手很大方,我还以为,他家里很有钱呢,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个有钱法,公款私用了。” 姚锦之简直哭笑不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我说你怎么会挑上这么一个极品?不过,你们谈恋爱花费也够大的,需要他动用公司的钱来讨好你?你到底是有多难追啊。” “我也不是很难追吧,我就是对生活品质要求高了一点。他要是满足不了,我也不会说什么啊,我也没说,要让他去犯罪,就为了满足我那点虚荣心啊。” “现在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放过你了。他为了你,都犯罪了,你怎么可以轻易抛弃他?他一定会崩溃的,会想拉着你同归于尽的。他公司那笔账要是补不回去的话,估计得坐牢吧。你赶紧把他给你买的包包什么的还给他,要不就卖了,把钱还给他,让他把空缺补上。” “来不及了。”云朵一脸无奈,叹气连连,“他还不止这样呢。他说,他为了给我买东西,想让我过的好一点,还挪用了公司的钱去炒股票,现在,全套牢了。难道你要让我替他把炒股的钱也一并还上吗?这又不是我的错!” 这确实不全是她的错,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姚锦之盯着她,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一直这么躲下去吗?你准备躲到哪一天?” “不知道,先躲着吧,反正公司我也不准备去了,他要再这么烦人,我就辞职,看他上哪儿找我去。” “你们两个都在这个城市,你觉得你能躲得了一辈子?别到最后他一时气极,拿硫酸泼你的脸,那你可真的亏大了。” “不会吧,不用这么狠吧。”云朵摸着自己的脸,一脸担心,“这是他自己一时糊涂犯的错,怎么能怪我呢。又不是我让他贪污的。” “可他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我在想,你是不是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他赶紧东窗事发,这样的话,他被警察抓起来了,就不会再来烦你了?” “不用这么料事如神吧,把你男朋友那些看家本领都学来了,用到我身上来了。”云朵可怜兮兮地拉着姚锦之的手,苦苦哀求道,“亲爱的,美女,大美女,帮帮我吧。” “我怎么帮得了你?” “你帮不了,找你男朋友帮啊,他爸不是叶兢嘛,搞定个聂斌,肯定没问题啊。” 姚锦之愣了愣,云朵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未来公公就是叶兢?这件事情,有必要最后扯到叶兢身上去吗? 54.帮忙 姚锦之把云朵和聂斌的故事说给叶随风听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一个劲儿地笑。姚锦之有些恼了,打了他一下,瞪眼道:“笑什么笑,这有什么可笑的。事情闹这么大,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叶随风笑地直咳嗽,一面掩着嘴,一面躲闪着姚锦之的拳头:“好好,不笑了,不笑了。”话还没有说完,又笑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笑的更夸张,直接就往地板上一躺,毫无往日成功男士的形象,抹着眼泪,整个就是一个赖皮。 姚锦之扑了上去:“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遇到大麻烦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幸灾乐祸。” 叶随风顺手抱住了她,问:“你要我怎么帮?真的去求我爸吗?” “不至于吧,这么点小事情,就不用劳烦他老人家出手了。他是日理万机的人,是国家的支柱人才,我们这种小事情,就别去烦他了。” “你也知道,这只是小事情啊。” “对你爸来说,当然是小事情。可是,对云朵来说,就是大事情了。那个男的现在可是贪污犯呢,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做出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叶随风拿姚锦之的头发扫了扫她的脸,笑道:“你打得过聂斌吗?” “打不过。”姚锦之愣愣的回答。确实打不过,她上次打那几个小流氓,都光荣负伤了。聂斌现在就是头愤怒的狮子,怎么可能打得过。 “那就是了,既然打不过,就要懂得适时地收敛。别到时候没帮到你朋友,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明哲保身这句话,我相信到了你我这个年纪,都应该深有体会了。” 姚锦之承认叶随风说的有道理:“可是......” “还是想管是不是?” “嗯。”姚锦之点点头,有点讨好地搂着叶随风的脖子,“要不,你给想个办法吧,不用麻烦你父亲,就可以解决的办法。” “别说是这样跟我毫无关系的小事,就算真的是我惹了大麻烦,我也不会去找他。而且,我并不打算把你介绍给他认识。怎么,是不是有点失望?少了个呼风唤雨的公公。” “有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老公不就可以了。”姚锦之懒洋洋地笑着,“不过,你结婚,真的不打算叫上你爸?” “我不会叫他,不过,估计他自己会来。他要是来了,我也不会赶。他虽然对不起我妈,至少没有对不起我,把我养到这么大,还是有资格来参加我的婚礼的。”叶随风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诚然他觉得父亲确实可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过,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另外一个女人。 -- 第84页 父亲来参加婚礼,这个意义很重大,这等于是向外人宣布,他叶兢并没有抛弃亲生儿子,在他的心里,儿子依旧是摆在相当重的位置了。至于其他事情,都可以不考虑。夫妻不过是同林鸟,儿子却是有血亲,永远也割舍不掉的。 叶随风知道,如果父亲来,对那个女人会是一个很大的刺激。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男信女,所以,在打击对手方面,也绝对不会手软。 他能做到的,就是不主动与父亲联系。但是,他不会拒绝父亲送过来的一切。这应该算是他对那个女人最大的仁慈了。 他的婚礼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他还真有点期待,至少,应该会很热闹吧。 姚锦之看叶随风一副沉默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动坏心思。伸出根手指戳了戳他胸前的肌肉,轻声道:“我结婚的时候,没有父亲出席,可以吗?你父母会介意吗?” “不会,至少我妈不会。她自己也离过婚,能够体会这种情况。至于我爸,你就不用管了。你最多就是敬他一杯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不用管他怎么想。” 姚锦之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两个怎么都这样,不是没有爸爸,就是有了跟没有一样,真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因为同样的家庭背景才找上的你?” 姚锦之愣了愣,她虽然没这么想,不过现在这么一说,潜意识里倒真的有这个想法:“你,你怎么知道的?” “早猜到了,你们女人不都这样,永远都会想这想那。我估计你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就总在琢磨这个问题,对不对?” 姚锦之觉得,嫁个心理医生,自己的心理素质一定要足够强大才行。要不然他冷不丁的就把你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那种感觉,真有点毛骨悚然的味道。要是婚后自己一个不小心,对别的男人动了一下小心思,估计直接会被他用药迷昏,大卸八块吧。 姚锦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正好手机响了起来,她就扑过去接,一听到云朵的声音,立马就有些泄气:“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太对?” “锦之,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为什么?” “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嘛。我爸妈出去旅游了,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刚刚想出去吃点东西的,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我现在很害怕,怕那个家伙会突然找上门来。” 姚锦之忍不住长叹一声:“不至于吧,他还没神到这种地步,真能找到你家去?” “不知道啊,也许是正巧碰上了,哎呀,你快过来吧,你再不过来,我都吓的要报警了。” 姚锦之挂掉电话,真是哭笑不得。事情怎么这么不顺利,自己处在热恋状态了,朋友的烂桃花却开的满树灿烂。她想了想,正要开口,叶随风已经从地板上坐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怎么,你那个朋友找你过去?” “是,你送我过去吧,我得去看看她。”姚锦之看叶随风脸色不大好,有种要发怒的前兆,赶紧讨好他道:“别生气,我去去就回来,晚上陪你吃饭好了。” “不用了。”叶随风一脸严肃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拿沙发上的外套,顺手把姚锦之也从地板上拉了起来,“走吧,去见见她吧。我也想见见她了,这得多大的本事,才能搞出这么一出来。” “啊,你也要去见云朵?” “是啊,你不是让我帮她嘛,我总得多了解一点情况吧,不然怎么帮?” “你真的帮得了她?”姚锦之一下子眉开眼笑。 叶随风转过身,伸出根手指点在她的唇上:“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不过我会找朋友帮忙。” “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改天让我见见,是不是特别有本事?” “你想干什么?”叶随风瞪了她一眼,“收起你的那些歪心思,我的朋友,不可能比我更出色,所以,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再说,他们跟我不一样,人家是要走仕途的人,不会找你这样的人结婚的。” “我这样的?我这算什么样的,这么让也们看不上?”姚锦之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追问。 “一穷二白,没根没基,没背景,没财力。你说人家怎么看得上。他们要找的,不是家里父母是高官,就是家里有下辈子也花不完的钱,那样的女人,才能衬得上他们,才能帮助他们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姚锦之听的直吐舌头:“想不到,你交往的朋友都是这样的人。” “我以前,和他们也是一类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家都是一路货色。要不然那时候我和潘一诺谈恋爱,也不用遮遮掩掩了,让我爸知道,非拆散了不可。有时候我在想,或许还得谢谢那个女人,她的出现,导致了我父母的离婚,也导致我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弃政从医,这是姚锦之对叶随风下的定义。不过目前看起来,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相反,混的相当如鱼得水。若是真的走了从政这条路,只怕他现在早就结婚生子,哪有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直流转于女人堆,玩的不亦乐乎呢。 “走吧,别想那么多了,我的故事,以后慢慢说给你听。现在,还是去解决你朋友的故事吧。真够极品的,我长这么大,也自认为经历的多了,这样的极品事情,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 第85页 叶随风开车,到了云朵家楼下。姚锦之给楼上打电话在,云朵说在家,让他们上去。于是,两人就搭电梯上楼。敲门的时候,姚锦之还特意在门口叫道:“云朵,我来了,快开门。” 云朵在屋子里透过猫眼看了看,这才敢开门。门一打开她才看清,原来姚锦之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她一害怕,以为那个是聂斌,吓得尖叫一声,顺手就要去关门。 叶随风一出手,就拦住了那扇门,力气大的差点把云朵给震飞出去,后退了好几步,跌跌撞撞的几乎要摔倒。 然后,她才看清楚,叶随风一派悠闲地倚在门口,用一种磁性的嗓音道:“你怕什么?” 55.极品男人 姚锦之坐在云朵家那宽敞的客厅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仔细查看一番,才得出结论:屋里光线太暗了。 大白天的,坐在这屋子里却好像黄昏时分一样,黑漆漆的一片,虽然亮着大灯,但还是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姚锦之站起身,走到窗边,刚伸出手准备去拉窗帘,就听得身后云朵大叫:“哎,别拉别拉。” “怎么了?”她转过头,看云朵手上拿着两杯茶,显然是要招待他们的“大白天的,干嘛把窗帘都拉上,也不嫌闷吗?” “不闷不闷,你别管了,过来坐下吧,先喝杯茶。”云朵笑着走到沙发边,在叶随风的面前将两杯茶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叶医生,刚刚不知道是你来了。我以为锦之把别人带来了,有点害怕。” “没关系。”叶随风拉着姚锦之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大白天的拉窗帘,是怕聂斌找到你?其实不用太担心,他应该还没这个本事,透过窗玻璃就知道你住在哪一间房里。更何况,我觉得他现在也并没找到你。” 云朵挨着姚锦之的另一边坐下,小心嘀咕道:“你男朋友不愧是心理医生,怎么别人想什么,他都知道?” “这个情况,不是心理医生也能分析出来。不过,锦之她反应比较慢,所以才没看出来。” 姚锦之瞪了叶随风一眼,催促道:“你不是说来帮忙的嘛,那就赶紧帮吧。” “那我也得听听事件的前因后果啊,所谓对症下药,望闻问切,我得先问清楚才行。云小姐,你最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或许,我可帮你分析分析。” 云朵这种在公司里摸爬滚打,一路凭着智慧和手段爬上去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叶随风这种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少。她把事情和姚锦之说,主要也是为了让叶随风出面帮她想办法,单靠姚锦之这个中学老师,是不可能解决她的麻烦的。 于是,她一五一十把她和聂斌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全都说了。这期间,姚锦之一直插不上话,倒是叶随风,认真而仔细地听着,间或还会提出些问题,等到云朵都说完后,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提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可以把他送你的那些名牌包什么的,拿来给我看看吗?” “看那个干什么?”一直插不上话的姚锦之忍不住问道。 云朵也有些犹豫,那些东西,她都收起来了,不想看到,省得心烦。 叶随风却只是淡淡一笑:“只是想求证一个心里的想法罢了。” 云朵愣了愣,转身回房,不多时就把聂斌送她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摆了满满一茶几。姚锦之拿起这个看了看,又放下去拿另一个,仔细看了半天,忍不住感叹:“难怪聂斌要挪用公款了,你这里面的东西,哪一样都不便宜,随随便便一件就得五位数以上了。只怕全加起来,都够买套房付首付了。你还真好意思收啊。” 云朵讪笑两下,没好意思回答。其实,她就是有点小小的虚荣心,恋爱的时候对方送高级货过来,她也不会拒绝,拿到公司显摆一下,让人羡慕羡慕也是好的。人上了年纪,往往就变得功利起来。念书的时候,收到个银戒都要欢天喜地半天了,刚出大学那会儿,男朋友偶尔送个带钻的首饰就能让她高兴上好几天了。 而现在,交往对象如果送来的戒指上,没有超过一克拉的钻石镶在上面,她都会别扭好久。人心真是越来越贪了,也越来越难满足了。 叶随风却一言不发,将那些东西一样样地拿起来,仔细地看着,甚至细心到拉开那些包包的夹层仔细查看半天,搞得姚锦之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找钱也没你这么仔细的。” 叶随风冲她笑了笑,继续往下看,一直不说话,等到把所有东西都看完一遍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根据我的分析,这个聂斌应该没有挪用公款来给你买礼物,这点,你可以放心了。” “啊?”云朵和姚锦之同时愣住了,惊叫出声。 “这怎么可能,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叶随风随手拎起一个包包,甩到云朵面前:“这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假的,是高仿的,不是很贵,当然了,也不算太便宜,比起普通的品牌来,还算是贵的。但是,肯定比真品要便宜很多。如果他真的挪用了公款,何必冒着风险买假货。显然,他没有足够的钱财满足你在这方面的需求,所以,只能用假的来蒙你了。” 云朵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了。这些假冒伪劣产品,她居然一直有用,那些个包包,她还总背到公司里去。一想到会被同事看出来是假的,在背地里笑话自己,她就恨不得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算了。 -- 第86页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炫耀一下,最后竟然成了让人看笑话了。 叶随风像是看出了她的懊恼,主动安慰她道:“你也不用太过震惊,事实上,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这东西是仿货。” “那你怎么看得出来?”姚锦之大为惊奇,身为女人的她都看不出来,叶随风这个大男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略有研究罢了。”叶随风淡淡一说,没有细谈。姚锦之却恍然大悟了。像他这样的人,连根领带都要上万块,对这种奢侈品,应该是相当有研究的。云朵平时虽然也爱好这种东西,毕竟财力有限,不可能像叶随风一样想买就买,接触的少,自然经验也少。 而她公司里的那些个菜鸟,只怕就更分辨不出来了。 云朵拎起一个包,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可是她看叶随风那一脸自信样,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的,气得她把包往地上一砸,怒道:“这个姓聂的,居然敢耍我。送我假货不说,还敢骗我挪用公款。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变态。我居然眼瞎了没看出来这都是些仿的,我,我......” 她一生气,直接一屁股就坐进了沙发里。叶随风冲姚锦之笑了笑,继续问道:“这些东西里,他最早送你的,是哪一样?” 云朵想了想,拿起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条钻石项链,钻石不是很大,做工倒是很精细,品牌也不错,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但她一想到这东西居然也是假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扔到楼下花坛里去。 “别扔,这条项链是真的。” 云朵的手一缩,本来都要放开了,这下子又紧紧地捏住了。 “你之所以会没有防备,就是因为他一开始送的第一件礼物是真的。你一定在想,肯花大价钱送你钻石项链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送你假的包包。加上那些包确实仿的还可以,你自然就会相信了。就好像比尔盖茨如果戴个玻璃出来,我想大部分都会以为,那是真钻吧。这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吧。” 姚锦之觉得,要不是当着云朵的面,她真想立马抱住叶随风,好好地称赞他一番。瞧她这眼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找的这是什么百里挑一的极品男人啊,居然连这个都懂。一直以来,心里总有点不安定,对婚姻的恐惧还时不时会来骚扰她,扰乱她的心神。而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了,叶随风这个男人,如果自己不要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甚至可以看到云朵眼中闪现出来的崇拜与爱慕的光彩,吓得她赶紧搂住叶随风,誓死要把 他给看住了。她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开窍了,以前是不想结婚,所以对这种事情不怎么去考虑。现在既然决定要嫁人了,就应该打起精神,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了。 云朵对叶随风,也只是一时崇拜而已,她虽然想嫁人,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她只是有些不明白,叶随风怎么可以凭借这些东西,就断定聂斌没有挪用公款呢? “事实上,我是从你对他的描述中判断出来的。不过,这前提是,你对他的描述是客观的,至少是实事求是没有添油加醋的。”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大男子主义严重,还特别喜欢压迫你的话,这样的男人,十有八九是不会为了讨好女人去做犯罪的事情的。在这种人的心里,最爱的永远是他们自己,一个女人,哪怕再喜欢,也不可能让他们冒着犯罪的危险去做这种蠢事。” “你的病人里,就有这样的案例吗?” 叶随风转头,冲姚锦之笑道:“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聂斌这样的,只是小意思罢了。而且,你看他送的东西的价值,其实就可以判断得出来,他到底有没有挪用公款。不过,他有没有拿公司的钱去炒股,这倒不好说。不过,那是他自己的问题,赖不到你头上。不过按我的分析,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十有八九是他随口编出来吓唬你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不要再缠着云朵?“ 叶随风耸了耸肩:“或许,我可以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谈一谈。” 56 泼辣 “咣当!”云朵将手里的茶杯一摔,气得五官都快扭曲了。她蹭地一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谈,当然要谈,我倒是真想和他好好谈谈,居然敢这么骗我!” 姚锦之觉得,自己的好朋友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前几天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蔫样儿,这下子,倒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亢奋地不行。 其实,仔细一想,也情有可原。云朵毕竟不是刚出大学的小姑娘了,阅历丰富识人无数,也算是公司里不大不小的一个头,平时管着不少人。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个男人骗成这样吧。 刚开始听到他挪用公款的时候,大约觉得他是个亡命徒,破罐子破摔,怕他拖着自己一块儿死。用姚锦之的话来说,到时候泼自己一脸硫酸,可太不值得了。现在一听,他完全就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的,云朵一下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人,千万不能去惹那些已经走投无路的人,但对于那些还没走到绝路上的人来说,你有你的底线,他也有他的原则。她相信,很少有男人会为了闹个分手,直接进行人身伤害。那样的男人毕竟是少数。他既然没犯罪,就不会对自己下狠手。如果他真的这么丧心病狂的话,那么躲一辈子也是没有用的。 -- 第87页 姚锦之看云朵一副要砍人的样子,扯着叶随风的衣袖小声道:“我觉得,你都不必出面谈了,让她自己解决就可以了。那个聂斌,只怕两人刚一见面,就会让她打得头破血流的。” “怎么说?” “居然敢拿假货来忽悠她,简直就是不想活了。他太不了解云朵了,对云朵来说,面子是最重要的,那些东西或许会害她丢面子,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云朵没听到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直接指着叶随风道:“锦之,借你男朋友一用,请他给我做保镖。” 姚锦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无奈地望着叶随风。 虽然她有点不太情愿,但这个男朋友,最终还是借出去了。云朵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下就打电话给了聂斌,约他出来见面,彼此好好谈清楚。然后,她把那堆假货全都搬上了叶随风新买的高档车里,嘱咐姚锦之先回家。自己则带着借来的保镖,去事先约好的地方见面。 姚锦之有点不放心,这怎么说也是怎么的男朋友,就想跟过去一起看。云朵没说什么,倒是叶随风开口安慰她道:“别担心,公共场合,他不会怎么样的。我帮你朋友把事情解决了,就来找你。你先回家去,我估计待会儿场面会失控,你要是在场的话,我一个人大概照顾不来两个人。” 姚锦之没办法,只能带着一肚子的担忧,自己搭车回家。她本来想直接回自己家,车都开到一半了,却突然让司机掉头,直接往叶随风在郊区的家而去。她有那间房的钥匙,也去过几次,到了之后就熟门熟路地上楼。 楼下的保安见过她几次,知道她是叶随风的女朋友,自然也不拦着。姚锦之一个人走进那间有些空荡荡的房子,只觉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有些冷。 她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又开了空调,然后转身进厨房,开冰箱找食物。令她失望的是,叶随风的这个家,还真是什么也没有,屋子空空的,连冰箱也是空的。里面除了摆放着各色酒类外,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都没有。 姚锦之又去开柜子,勉强找出两包泡面,烧了壶水对付着吃了。吃过之后,也懒得洗碗洗筷子,全扔在水池里,顺手又从冰箱里拿了罐啤酒,跑到客厅里一面看电视一面喝酒。 她觉得,自己也快堕落到无法收拾了。和叶随风在一起后,她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完全的小女人。以前的什么坚强,什么自立,全都是伪装的。她根本就是个需要别人一直照顾的小女人。 叶随风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也很彻底,只要她需要,他可以无条件的替她完成所有的一切。他甚至开玩笑说,除了生孩子他不能代劳外,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帮她做。 姚锦之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被宠坏了。以前在家里吃饭,什么时候吃完了就把碗筷往水池里一扔啊。想想小的时候,收拾桌面慢一点,继父的拳头大概就要往身上砸过来了。她那时候,永远生活在诚惶诚恐里,总担心会有一只手,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巴掌拳头就下来了。 现在,她终于算是咸鱼翻身了,找到了叶随风这样体贴入微的男朋友。她真的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可是,这么好的男人,真的会属于自己吗? 姚锦之看着电视里无聊的肥皂剧,放到路边的酒都忘了喝,突然就想这个问题来了。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平时太忙,忙着上班,忙着约会,还忙着操心云朵的事情。今天,这会儿,她终于有点空闲时间了,可以考虑这个问题了。 可是,她却没办法找出答案了。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可是,那种担心却又很实际。古话说的好,结婚要门当户对。叶随风这样的家世,按理说,不应该找到自己头上来吧。 要是他父母没有离婚,自己恐怕都不会认识他。或者认识的时候,他也有家有室了。就算现在他离开了那个显赫的家,自己的事业也做的很有成就,怎么偏偏就看上自己了呢。 姚锦之站起来,走到卫生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不难看,长的还算可以。不过,也就是过得去了吧。这样的长相,在他经历过的女人里,恐怕是排不上号的。 这男人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姚锦之拍拍自己的脸,喝掉了手里最后了一点啤酒,把罐子捏扁后,扔进了厨房的垃圾筒。 然后,她决定先洗个澡,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说。她打开叶随风房间里的衣柜,随便挑了件宽大的衬衫出来,洗完澡后就这么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其他什么也没穿。本来还想出去再看会儿电视,可是刚刚喝的酒,被热水这么一冲,好像有些上头。姚锦之想也没想,直接钻进被窝里,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叶随风回家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电视机响的声音,愣了一下。打开门一看,客厅里空空的,隐约有一点酒精的气味。他叫了两声,见没人回应,便进房去找。 一看到姚锦之躺在床上,像只小动物似的死死抱着被子不放手,睡得那叫一个香,他就忍不住乐了。 姚锦之睡得不算太深,大概还一直惦记着没回来的叶随风,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然后又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在摸自己的脸颊,逼得她不得不把眼睛睁开。 叶随风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看到她穿着自己的衬衣,笑道:“挺会挑的,挑了件最贵的当睡衣,真有眼光。” -- 第88页 “怎么,你心疼了?”姚锦之看看身上这件深色的衬衣,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 “不心疼,你就是把我衣柜里的衣服一把火全烧了,我也不心疼。有本事赚钱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就知道自吹。”姚锦之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转的有些慢,茫然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知道我来这里了?” “没有,本来想回来换件衣服再去你家找你的,没想到,不用了,直接在这里被我逮到了。” 姚锦之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换衣服?怎么了,身上这件被哪个女人的口红印给染了,怕我看到吗?” “口红印算什么,跟我这一身比起来,太小儿科了。” 姚锦之这才睁开眼睛,看清了叶随风的样子。他看上去还算正常,衣衫完整,没有零乱的感觉。不过衬衫上很明显,有一大块酒渍,闻了闻,大概是红酒。 “这是怎么搞的,你不是陪云朵去见聂斌了,怎么,被人泼啦?” “别提了,你这交的是什么朋友啊,看着挺温顺,没想到脾气这么火爆。”叶随风站起来开始脱衬衣,“刚进餐厅,说不上几句话,就把那堆假货扔在聂斌面前。然后就开始骂,到后来就是泼酒。我就是那时候被殃及的,要不是我硬拦着,估计她还会砸酒瓶子呢。” “这么猛啊。”姚锦之忍不住吐嘈,“我还真没想到,云朵会这么火爆,我还以为,她最多就是哭一哭罢了。” “看起来,你太不了解你朋友了,她的本性与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和她表现的也很不一样。哭?从头到尾就没见她掉过一滴泪,气场强大到连我都自愧不如。” “不会吧,她之前还怕聂斌怕的要死呢。” “那是之前,她觉得理亏。现在她认为是自己吃亏了,而且那个聂斌也承认了,自己没有挪用公款,你朋友就理直气壮了。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白白被泼一身酒,毁我一件衣服。” “那后来呢,这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姚锦之抬头,望着叶随风□的后背,开始吞口水。 57.圆谎 叶随风猛地一回头,就发现姚锦之满眼的暧昧,不由地笑了。原本他手里已经拿了件衬衫,这下子,直接把衣服一扔,裸着上身就扑了过去:“姚老师,为人师表的,偷看大男人换衣服,不会不好意思吗?” 姚锦之感觉到他身上的皮肤贴着自己的身体,只隔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很容易擦枪走火,便伸手推了推他:“谁偷看了,是你自己主动给我看的,我还不希罕呢。你快说,后来怎么样了,云朵是不是把聂斌的脑袋给打开花了?” “当然没有,当众砸人脑袋,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吗?难道私底下砸,就不用负了?” 叶随风一伸手,直接将手放在了姚锦之的领口,贴着她脖子下面的皮肤,坏笑道:“是啊,很多事情私底下做,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 姚锦之觉得,自己的酒劲好像又上来了,努力眨了眨眼睛,强撑着道:“那到底怎么样了?云朵呢,回去了吗?” “嗯,我见她有行凶的趋势,就把她先赶回去了。然后我和那个聂斌谈了谈,啧,真是个极品。” “比你还要极品?” “你老公我是优质的极品,他那种,是人渣级别的,跟我不是一路的。” “如果你把你的手从我领口拿下来,我就相信,你和他不是一路的。” 叶随风瞪着她,脸上的表情崩了崩,没崩住,还是笑了起来。他收回手,继续说道:“其实我对这个聂斌,还真挺好奇的。他到底是怎么想出那个挪用公款的借口的,简直就是个人才。我要是还当开刀医生的话,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开来,好好瞧个清楚。” “那你问他了吗,干嘛非要编这么个借口?” “问了,他说没想太多,当时就想留住云朵,不想分手,就随口扯了个谎。大概是无聊电视剧看多了,潜移默化受到了影响。加上他自己本身是做财务的,这方便犯罪的机会也比较多,他大概就用上了。” 姚锦之一拍额头,仰天长叹:“我,我真是服了他了。这么狗血的借口,亏他想的出来。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拍电视啊?害得这么多人瞎操心,我还在想,他会不会过几天就被关起来呢。” “这就是所谓愚蠢的人,扯谎的时候没想好后路,结果扯了一个就得扯下一个,再扯另一个,到最后,就变得满嘴谎言。” 姚锦之觉得,这话像是在说自己,不好意思地笑道:“对这个我真是深有体会。你知道吗,上次为了你那本签名书的事情,我就是这样,扯了一个又一个谎。要不是那次你在学校里替我掩饰,我在同事面前,大概就要出大丑了。” “早猜到了。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你怎么会想到吹牛说和我认识,我在你们学校这么有名吗,大家都想认识我?” “哪啊,还不是那次相亲惹的麻烦。”姚锦之咬牙切齿,“真想把手机公司给砸了,莫名其妙把电话接到了你手机上。我跟你一起吃饭的事情,被同事看到了,拿到学校里大肆渲染一番,搞得人尽皆知。你也知道嘛,你的工作这么特殊,我怕人家以为我心理有问题,才去见心理医生,所以只能随便扯个谎,说跟你是朋友了。没想到,那个死心眼的主任就非要让我搞个你的签名来。” -- 第89页 “然后你就那么一身装扮的来了?怕我认出来,又是围巾又是墨镜,你不觉得热吗?” “确实挺热的,而且让我丧气的是,你居然一眼就认出我了。早知道,我也不用改装了,直接出现在你面前得了。”姚锦之一想到那天的情景,还是忍不住直笑,“你这个坏家伙,签名就好好签名,非要写什么赠姚小姐,搞的我只能再排一次。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偏偏排到我这里,就不签了。” “我故意的。”叶随风笑得有点邪气,那件衬衫被他随意的披在身上,也没套袖子,屋内柔和的灯光一照,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帅气。 姚锦之盯着他的胸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你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我手也受伤了,有点疼,我就懒得再签了。” 姚锦之气得直喘气:“姓叶的,你居然真的是故意的,你这个混蛋!” 叶随风直接握住她伸过来想要行凶的爪子:“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出口成脏,居然还想动手打人,以后还想不想再当老师了!” “今天是周末,没人管得了我。” “那就让我来好好管管你。”叶随风说着,猛地一用力,把姚锦之推倒在了床上,她那两只手,直接被剥夺了自由,被他一手握住两手的手腕,举过了头顶。 姚锦之一副小女人姿态,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跟平时在学校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叶随风很早就知道,她根本就是个小女人,从第一次见面,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他就感觉到了。 这个女人所谓的强硬所谓的气势,根本都是伪装。被自己强要了五百块时的样子,既委曲又不服气的模样,叶随风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沦陷的,大概那一次,就有点感觉了吧。 叶随风不是没见过伪装的女人,他交往的很多女人,都很喜欢装小女人。但在叶随风看来,她们其实都很有心机,也很独立,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反观这个姚锦之,日子过的稀哩糊涂的,不想结婚还硬逼自己来相亲,给了他五百块明明怄得要死,还得假装没事儿。 叶随风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大概就是在慢慢揭掉她那伪装的面具时,渐渐产生的吧。一直到现在,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才是最真实的姚锦之。 姚锦之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热烈的眼神给烫伤了,不好意思地将头别了过去。叶随风低下头来,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又绕到了耳边,最后,把头埋进了她的肩窝里,轻笑道:“以后,别再撒这种谎了,多累啊,你自己肯定也提心吊胆好多天吧。” “是,吃不好,睡不好,都瘦了。要不是你开了那个签名会,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我当时就在想,实在不行只能花五百块,预约一次看诊了。不过,那未免也太丢脸了。” “确实很丢脸,不过,你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其实也是一种心理疾病。你要是真的来找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在签完名后,顺便替你看一看的。” 姚锦之觉得叶随风说话时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肩膀上,有点痒痒的,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以后还是不撒谎的好。看看聂斌,撒了个弥天大谎,差点让人把脑袋都打破。不过有的时候,撒谎也像是不受控制似的。面对某些情况的时候,谎言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等到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是吗?你那时候对你们主任撒谎,是不是就是一时糊涂,随口扯了个谎,等到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是,确实是这样。其实后来想想,我把实情和他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是那时候,我的顾虑很多,怕他不相信我,因为电话接错线这种事情,实在太荒唐了。而且,我也不想和他说我在相亲的事情,我不想结婚这个事情,学校里的同事大多知道,平时他们也都不跟我提这个事儿。我要是告诉他们我在相亲,好吧,肯定要炸锅。” 叶随风把头抬起来,无奈苦笑道:“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心思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能被你想的这么复杂。我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了,你这么爱给自己小事化大,没事也能找点事的性格,确实不太适合结婚。” 姚锦之听他谈到这个,不由的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亲生父亲也好,继父也罢,他们的事情,她都没有同他提过。她还不知道,叶随风早就对她的过去一清二楚了,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他什么也不知道。 那一刻,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叶随风,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和我结婚?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我根本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其实并没有那么真实,而是虚假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是吗?”叶随风放开了姚锦之的手,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开始伸进被子乱摸,一面摸还一面坏笑,“让我好好摸摸,你到底哪里是假的?胸吗,还是屁股?你做过多少整型手术,搞得全身上下都是假的?还是说,你是变性的,你其实是个男人?” 姚锦之被他摸的有点痒,忍不住大笑起来:“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假。” “哦,只要你是个女人,不是人造的,那么其他的,我通通可以不在乎。”叶随风说着,将被子一掀,直接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 第90页 他觉得,夜晚,总是这么的美好。 58.人间蒸发  进入十二月后,姚锦之突然一下子就忙了起来。快要考试了,初一年级还算轻松,初三毕业班的情况就相对严重一些。学生们紧张,老师的日子也不好过,得陪着一起奋斗才行。 姚锦之发现,自己和叶随风约会的时间明显减少了很多。周末要到学校加班,虽然上面三令五申不可以双休日补课,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姚锦之他们学校总能想到办法,把学生和老师都拉进学校,为最后的升学做冲刺准备。 平时下班的时候,叶随风总会打电话来约她吃饭。可姚锦之最近实在太忙,忙着改考卷,忙着批作业,经常一下班就带一堆试卷回家去,一直批改到深夜。跟叶随风约会,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种奢侈的浪费时间的举动,没有必要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 叶随风还算体谅她,有时候会来接她下班,两个人在车里亲热一下子,大多也就是接个吻而已。姚锦之这些天忙乱的,连接吻都快成敷衍的事情了。经常叶随风在那里吻得动情,她却张着眼睛在想明天要不要安排一场随堂测试。搞的叶随风总是很郁闷,甚至还开玩笑说,她再这样的话,他就要甩掉她了。 姚锦之对叶随风的话,向来是听听就算了。热恋中的女人总是这么盲目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忙碌的女人,责任心超重,整颗心都系在了学生身上。 一直到忙完一个阶段性的考试,姚锦之才回过神来,想要找叶随风的时候才发现,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学校门口接自己了,电话也没打过。 之前太忙,她也不觉得,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用,等到静下心来一想,才觉得最近感觉有点不太对。她猛然间想起叶随风开玩笑时说过的那句话,心里哀叹一声。不会吧,也就十多天没理他,他就开始玩人间蒸发了? 姚锦之撇撇嘴,想也没想就开始打叶随风的手机,谁知道一打过去,对方居然提示关机。她本来还以为,叶随风最多就是看自己忙得团团转,暂时消失几天罢了,也没太在意。可现在,手机都打不通了,她的心,莫名的就紧张了起来。  下了班后,姚锦之顾不得回家,直接拦了辆车就去了叶随风的家。那个房子,她最近一直没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她的心就紧张的砰砰直跳。 一刹那间,狗血连续剧和小说里的情节,都涌上了脑门。她觉得,自己只要开门进去,就会听到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而推开那扇卧室的门,必定会看到两个赤身**略显慌张的人。 男的,大概就是她的男朋友,而女的,十有**是她没见过的人。她甚至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进去,如果现在转身走掉,是不是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而如果她真的开门进去,看到这样的情景,又该做何反应。叶随风本来就是个女人不断的男人不是吗?虽然他说过,不会同时和几个女人交往,但如果不交往只是上床的话,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就是无所谓的? 姚锦之伸进包里去掏钥匙,可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她只觉得手凉的厉害,僵硬的摸什么东西都没感觉,掏了半天也不见钥匙,整个人却越来越紧张。 不知怎么的,心头就觉得有些烦躁,姚锦之一怒之下,索性把包拉开,蹲□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然后慢慢找。 这个场景实在有些奇怪,一个女人,蹲在叶随风家门口,开始在一堆零碎的东西里翻来翻去。所以,当屋里面的人打开大门准备出来扔垃圾时,不由地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疑惑地问道:“你,你找谁啊?” 姚锦之刚刚眼前一亮,找到了那串钥匙,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到头顶有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她忍不住抬头,望着那个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岁的阿姨,眨了眨眼睛。 阿姨见她没说话,就又问了一遍:“小姐,你到底找谁啊?你怎么把东西全扔在门口啊。” 姚锦之被她一提醒,才注意到满地的东西,赶紧抓起来往包里塞,等全收拾好了,才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来找叶医生。” “叶医生啊,他不在家。他说他最近都不回来住,让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不回家?姚锦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原本她还觉得,自己只是胡思乱想,现在一看,情况好像不太一样。他不回家住能去哪里?他向来是不去他妈那里过夜的,而且如果真的回去的话,至少手机应该是通的吧,为什么这几天他没有一点消息,就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姚锦之现在才发现,自己和他的联系是这么的薄弱,如果他关掉手机的话,自己就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了。她甚至连他诊所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阿姨看姚锦之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觉得有点可怜,忍不住伸手拍拍她:“小姐,小姐,你还好吧,要不要紧啊?”  “没,没关系,我不要紧。”姚锦之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楼下跑。现在,她才知道心慌的感觉是什么,那种得到了又将失去的感觉,真是世界上最难受的滋味了。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口气又赶到了叶随风的诊所。可是,诊所里人去楼空,一个人也没有。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诊所里的人大概早就下班了。姚锦之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看着面前紧锁的玻璃大门,里面亮着一盏灯,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人已经全走光了。 -- 第91页 姚锦之却没有立马离开,她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离了一般,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被叶随风抱在怀里,在他那套大房子的床上纠结纠缠,怎么一眨眼,就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了? 她实在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保安搭电梯上来巡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那个保安就是那天在电梯口见到的那一个,他一眼就认出了姚锦之,上前来主动打招呼道:“小姐,你是来找叶医生吗?叶医生下班了。” “啊?”姚锦之愣了愣,抬头望着那个保安,喃喃道,“那,那他明天来上班吗?”  “不太清楚啊,我是上晚班的,白天的情况我不太熟。估计他明天会来吧。不过叶医生一般下班挺早的,你要来找他,可得早点来。” 姚锦之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谢过那个保安,怎么离开的诊所大楼。她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既不搭地铁,也没有拦的士。她的心,都被一个问题占据着,叶随风,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姚锦之觉得,自己还有最后一个希望,那就是给叶妈妈打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叶随风去了哪里。可是,她犹豫了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拨通那个电话。叶妈妈说到底,还是叶随风的妈妈,她不可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如果叶随风真要甩了她的话,叶妈妈也帮不了她。而且,姚锦之心里也有点害怕,如果从叶妈妈那里听到她儿子要和自己分手的消息,自己该如何自处。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堆里,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叶随风一天没有正式提出分手,自己就还是他的女朋友,两人的婚约就还是有效的。 可是,这些东西如果灰飞烟来的话,其实也只需要叶随风的一句话就可以了。 姚锦之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妈妈和她讲话,她也是爱搭不理的。姚妈妈最近心情很好,和张老伯是越来越谈得来,一直担心嫁不出去的女儿,也找了个这么出色的男朋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了,以前几十年的秽气一扫而空,她终于也时来运转了。 所以,她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女儿的情况有什么不妥当。反正她最近回来总是这样,累的跟狗似的,姚妈妈总是很心疼,甚至还考虑过,如果女儿真的结婚了,就辞了现在的工作,换个轻闲点的工作做做,省得整天在学校里吃粉笔灰,容易英年早逝。 姚锦之也没和妈妈多说什么,吃过饭就钻进房间郁闷去了。因为情绪不佳睡过了头,第二天还差点迟到。 I 上班的时候,她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因为心里有气,甚至滥用职权,给学生布置了比平时多一倍的作业。看着他们怨天尤人的姿态,她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回到办公室后,她那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姚锦之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接都不想接,直接按掉。对方似乎挺执着,继续打过来,她就继续按,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多回,她索性把电话关机了,扔在一旁一个人生闷气。 坐在对桌的小刘见她脸色不太好,刚想要关心几句八卦一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这是她和姚锦之共用的电话,一直放在她桌上。电话一响,她就抬手去接,接起来一听之后,脸上立马浮现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直接递给姚锦之:“姚老师,电话,是个男的,声音很好听。” 姚锦之心里正来气,接过来也没好脾气,很冲地对着话筒“喂”了一声。然后,就听得叶随风调笑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几天不见,脾气倒是渐长呢。” 59 质问 姚锦之一听到叶随风的话,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似的,从头湿到脚。偶尔有人进出办公室,带起一阵风,她都觉得浑身凉嗖嗖的。 要不是在办公室里,当着很多同事的面,姚锦之觉得,自己很可能不顾形象,立马破口大骂了。而现在,她只能压抑着情绪,冷冷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干什么,为什么挂我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现在不在上课吧,应该可以接电话吧。为什么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姚锦之觉得,叶随风说话速度极快,就像在开机关枪似的。本来她是窝着一肚子的火的,结果听到他的声音后,火气好像慢慢的就消了下去。 她看了看办公室里,大家似乎都对她这个电话比较感兴趣,于是便轻声道:“算了,你还是打我手机吧,这是办公室电话,挂了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室,边走边开机,走到一处僻静的无人角落里,叶随风的电话正好也打了过来。 听声音,姚锦之觉得,叶随风这几天日子过的相当不错,一副愉快地在天上飞的感觉。对比一下,自己这几天简直就是水深火热,过的不像人过的日子。偏偏叶随风还没听出来,依旧轻松地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还能有谁,一个乌龟王八蛋呗。” “那个王八蛋,该不会就是我吧?”叶随风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你倒挺有自知之名的。” “怎么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吗?还是你最近工作太忙太累,想找人撒气啊?” “谁有空找人撒气!”姚锦之气得大喊一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一想到这里是学校,说不定会有学生路过看到,赶紧又抹了抹眼眶,声音却软了下来,“你这家伙,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想玩人间蒸发吗?不想娶我就直说好了,没必要玩这招。” -- 第92页 叶随风失笑道:“我要是不想娶你,何必再给你打电话。姚老师,你是不是日子过糊涂了,你不记得我前几天有和你说过,我要去日本开个讲座,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啊?”姚锦之有点发懵,“你说过吗?” “当然说过,我就知道,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指不定又在想什么考试成绩之类的问题了,当我说的话都是耳旁风,是不是?” 姚锦之被他这么一抢白,有些不太好意思:“没,没有,我大概是太累了,有点忘了。” “哼,狡辩,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锦之听到这里,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叶随风的口气叶起来很正常,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完全不像是要甩了自己跟别的女人单过的意思。可是,她还是有些不高兴,质问道:“那你手机怎么打不通?你不是说过,你的手机就算出国,也可以接电话吗?” “不太走运,刚到东京手机就让人摸走了。我这几天忙着开讲座,也没空搞手机的事情,助理小弟年纪太小,办事情太不牢靠,一直到今天,才给我找来部手机用。” 姚锦之捏着那个电话,只觉得耳朵越来越烫。想想自己昨天的表现,还真可以用“失魂落魄”四个字来形容了。要是让叶随风发现的话,自己大概又要被嘲笑了。 叶随风坐在东京宽大的办公室里,悠闲地打着电话:“记好了,以后这就是我的新号码了,别一看是不认的就直接按掉,真没礼貌。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发现我不见了这是第几天了?” “第二天。”姚锦之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时,隐隐听到叶随风在电话那头骂了句“**”,然后就听得他抱怨道:“我都离开四天了,你居然才发现我不见了。姚老师,我真的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姚锦之被他这么一抱怨,觉得好像自己倒理亏起来了,本来还想冲他发发脾气的,这下直接就改变态度,开始哄起他来了:“我这几天实在太忙了,没顾得上嘛。我一忙完就直接找你了,谁想到你的手机居然打不通,我还去你家了,也没找到你。” “呵,是不是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怕我在家里和另外一个女人睡在床上?” “是,没错,你真是聪明极了,什么都让你猜到了。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家还真有个女人在,不过,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呢,前几次去你那里,都没遇见她。” “她不用天天来,我平时不在家的时候她才会去,反正我那个家也不怎么脏,她不需要经常来打扫。不过,你们既然撞见了,倒也省心了,下次我会直接告诉她,那是未来的老板娘,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你好了。” 姚锦之听到“老板娘”三个字,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小小的虚荣心。她果然是个平凡的女人,被男人的糖衣炮弹一攻击,就顶不住了。 两个人就着电话又说了会情话,姚锦之在学校里,也不敢说的太过分,随便扯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办公室的同事都很惊奇,这个电话的魔力竟然如此之大,接之前姚锦之还是一副女阎王的脸孔,接完之后,直接就变身为天使了。 最幸福的还算数她班里的同学了,因为姚老师心情大好,大发慈悲,特许他们一半的作业可以晚三天交。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都在那里感叹,这女人的更年期,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姚锦之本来七上八下的心,被叶随风一个电话轻轻一哄,就又放回了正常位置。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每天都会互通电话,通常都是叶随风主动打过来的。在电话里,两人和一般的情侣没什么不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姚锦之觉得,自己的春天似乎真的来了。 那天大约是叶随风从日本回来的前一天,姚锦之下了班,一个人跑到市中心去逛街。她突然有点想玩浪费,想要给自己买身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打扮。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应该算是他们两个恋爱以来分别最长的一次了,再次见面时,她希望能给对方一些惊喜。 逛了半天买完衣服又做了个头发后,她转身钻进了一家书店,准备找本食谱来好好研究研究。虽然她从小就会做饭,但会的都是些最家常的菜。以叶随风的品味来说,不会吃不惯,但多少也会希望能有一些惊喜。 姚锦之琢磨着,要买本专业的食谱来,好好的做几道平常不怎么见到的菜式,让叶随风好好地惊讶一番。 就在她流连书架前,想不好到底是买意式菜谱还是法式菜谱时,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她转头一看,发现是多日未见的聂斌,忍不住愣了下,然后,才礼貌性地冲他点头道:“真巧啊,你也来买书啊。” “没有,随便逛逛罢了。”聂斌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不过姚锦之也能理解,他才刚和云朵分手,正处于感情空窗期,心情不好是正常的。自己前几天因为找不到叶随风,也曾像是丢了魂似的,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聂斌,在这件事情上,聂斌做的确实过分。先不说云朵和他分手是不是因为他的大男子主义,单看他能扯出这么个弥天大谎来挽回感情,多少可以说明,这个男人心智是有些不健全。 作为云朵的好朋友,姚锦之自然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聂斌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搞不好他哪天又一个奇思妙想,再把所有人都折腾的鸡飞狗跳。 -- 第93页 所以,她并不打算和聂斌多聊,打完招呼后就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两本食谱上,为究竟买哪一本而头疼。 可这个聂斌,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他慢慢的走到姚锦之身边,随便取下一本书,胡乱地翻看着,显然是为了跟姚锦之搭话。而他一开口,就印证了姚锦之的猜测,这个男的,果然还没有放下云朵。 “姚老师,最近和有云朵联系吗,她过得怎么样?” “最近我学校比较忙,我也没怎么和她联系。” “前段时间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那时候急着找她,去你们学校找过你,是不是把你吓着了?” 果然,那个跟踪的家伙就是他。他今天要是不说,姚锦之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压了压心头的火,随口答道:“没关系,以后别这样了,搞得我紧张兮兮的。” “不会了,我那个时候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好后果就做了,以后我做事情之前,会考虑清楚的。而且我知道,我也不太方便在你面前提起云朵,刚刚是我失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姚锦之觉得他说话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心理医生,被云朵抢走了。你一定也很恨她,我实在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她的。” “什么?”姚锦之的手一抖,手里的食谱差点被扯成两半。 60 撬墙角[VIP] 姚锦之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和一个外星人说话。根据以往聂斌说话的风格,姚锦之觉得,自己最好直接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不去理他就对了。 于是,她干笑了两声,继续翻那两本食谱。翻着翻着就觉得有些心烦气燥,想不好到底买哪一本,就索性两本都买下来得了。 她承认,自己的心情被聂斌刚刚的话搅的有点乱了。但她并不打算相信他的鬼话。他连挪用公款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世上大概没什么话,是他不敢乱说的。 可是显然,聂斌是有意要和她说这番话的,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不能是最最可怜的那个人,一定要找一个比自己更加可怜的倒霉蛋才行。姚锦之就是他目前能找到的那个比自己更加倒霉的家伙。 跟她一比,聂斌觉得,自己简直不算什么。不就是女朋友跑了嘛,至少她挑的那个男人,各方面条件都远胜过自己,输了就输了。可是姚锦之呢,不久前才带着这个男人招摇过市,介绍给一干朋友,大大地长了回脸。现在倒好,一转好,男朋友让好朋友抢过去了。 聂斌不无恶毒地想,云朵这个女人,手段还真是高明,连好朋友的男朋友都敢下手。 于是,他就这么站在姚锦之的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那里翻食谱,没话找话道:“姚老师准备做什么菜?平时是不是很会做菜?” “一般般。”姚锦之的口气淡淡的,心里直想大叫,这男人怎么还不走,她不走,自己走总可以了吧。 可还没等她收起书要离开,聂斌又开口了:“姚老师,我真的觉得这一次,云朵做的挺过分的。你是她的好朋友吧,她怎么可以这么做?” 姚锦之“啪”地将书合上,不耐烦道:“聂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说,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全是云朵不好。她甩了我就算了,还勾搭你的男朋友,真的很不像话。我原来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女人。” “谁说她勾搭我男朋友了?” “难道不是吗?那天云朵找我见面谈分手,就是那个叶医生陪她去的啊。”聂斌装出一脸的震惊,在他看来,姚锦之的反应,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那又怎么样?” “那还不说明什么吗?而且,云朵走后,我和叶医生谈了谈,他亲口对我说的,说云朵有新男朋友了。“ 姚锦之眉毛一挑,拿出老师审学生的气场来,严厉道:“那他有亲口承认,他就是云朵的新男朋友吗?” “这个……”聂斌犹豫了一上,坚定地点头道,“有,他承认了。” 你放屁!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以她对叶随风的了解,他要是真想换个女朋友,根本不会玩这种花样,直接挑明就可以了。他又不是玩不起的人,也不是那种猥琐男,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他有的是玩女人的资本,要真想脚踏几条船,只要招招手,就会有狂风浪蝶蜂拥而至了。 他有必要在吊着自己的同时,又去招惹自己的好姐妹吗?他还真是嫌日子过的太安稳了,非要没事找点事情出来吗?他又不缺女人。 聂斌一直仔细观察着姚锦之的脸色,有些心虚。事实上,他确实在放屁。叶随风和他说过云朵有新男朋友,这事情不假,但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云朵的新男朋友。 聂斌本来不打算扯这个谎的,被姚锦之逼急了之后,脑子一犯浑,就这么承认了。所以说,他这个人,天生就有这个毛病,一遇到别人步步紧逼,像是当时云朵闹着非要分手之类的事情,他就会不自觉地扯谎,而且扯谎之前从来不过过脑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姚锦之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她收起手上的两本食谱,淡淡地说道:“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聂先生,再见。” 她说“再见”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里透出几分怒意,冷冷地扫过聂斌的脸,然后,转身离去,懒得再同这种人多废话。真是流年不利,出来买本书,都会和极品面对面地碰上。 -- 第94页 聂斌却并没有放弃,直接追了上来,一把扯住姚锦之的手臂,低吼道:“姚老师,你要是不相信的话,这个月月底,我们公司和云朵他们公司正好开联谊酒会。她和我说过,到时候会带新男朋友给我看,你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来看一看,亲自求证一下就是了。” 姚锦之一把甩掉他的手,怒道:“聂先生,你放尊重一点。我和我男朋友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真是不可理喻。姚锦之一直到走出书店,还气得要命,刚刚真有一股冲动,恨不得脱掉高跟鞋,直接拿鞋跟敲他脑袋。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真是不像话。 一想到聂斌的手刚刚有碰到自己的手臂,她就想立马冲回家把衣服给洗了。本来她还想再晃晃,买双新鞋什么的,被这么一搅,兴致全无,拎着已买的东西,直接回了家。 一直到第二天,姚锦之还沉浸在昨日的气愤里。办公室里的人见她才刚好没多久,又在那里气上了,纷纷表示恋爱中的女人很难懂,像姚锦之这种大龄疑似恋爱中的女青年,比一般的女人更要难搞。 一整天,大家都不太敢和她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她,弄一身秽气。姚锦之也懒得和人多说话,埋头于工作中,只是偶尔想起聂斌的话来,心里又觉得难受。就像走路踩到大便似的,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因为心里一直有气,到下班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叶铭本来想和她打招呼,一看她这个架式,还是算了,默默地走在她后面,不去招惹她。 姚锦之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突然就被个男人拦住了。她现在面对男人,尤其是除了叶随风以外的年轻男子,都有一种说上来的厌恶。这世界真是太容易招极品了,看着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其实内里是什么,还真不好说。 她想起和叶随风第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人话,有的人看着衣冠楚楚,其实就是个穷光蛋。这话用来形容聂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算他的经济上不是穷光蛋,至少在精神上,也绝对是。 所以,她对那个突然拦住她的男人十分之没有好感,给了记白眼,就怒道:“先生,你要干什么?” 这是学校门口,她也不怕别人那人会做什么,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老师学生的面就动手抢劫。 那年轻人态度却很好,非但没恼,反而客客气气道:“请问,是姚老师吗?” 姚锦之这下子,头脑有些清醒过来了,以为这是哪个学生家长,口气缓和了许多:“是,我是姚锦之,请问你是?” “我是叶兢先生的秘书,我姓赵。”这个赵秘书说话声音很轻,姚锦之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刚刚直接说了叶兢的名字,而没有说他的头衔,是怕这里人多嘴杂听到了,还是怕自己不明白他是代表什么人来的? 姚锦之打量了这个赵秘书一眼,疑惑道:“叶先生找我有事情吗?”她想不出更好的称呼,她不喜欢叫人官职,如果叫叶书记什么的,总觉得怪怪的。而“伯父”这个词,她一时也说不出口,叶兢和叶随风虽然是父子,但两人的关系,太让她尴尬了。 “叶先生想和姚老师吃顿饭,不知是否可以?车就在那边。” 姚锦之顺着赵秘书的手望过去,果然见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不是很招摇,看得出来,叶随风的父亲,是个很低调的人。 但是那个车牌,她有印象。她有一次看电视新闻,看到叶兢从车里出来时,就留意过那个车牌号。她总在想,这样的大人物,车牌号大概都是市面上的绝版号码,没想到一见之下,竟也很普通,不禁暗笑自己无知。 姚锦之本想给叶随风打个电话,可算算时间,想他可能还在飞机上,打了也接不到。她其实不太想去,但一想,那个人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公公,总要见上一面才是。 他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这是姚锦之比较关心的问题,一个处在他那种位置上的人,对自己的儿媳妇,应该会很挑剔吧。 姚锦之的脑子有点乱,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这样的大人物,难得一见,见上一面说不定都不会再有第二面了。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跟着赵秘书上了车,一路有些忐忑不安。 司机车开的很稳,大概总载领导的关系,基本不赶时间,还是以安全舒适为主。姚锦之很少坐到这么平稳的车,和这司机一比,叶随风平时开车,可有点横冲直撞。 因为太舒服,加上累了一天,她竟觉得有些困倦,眼皮子慢慢的就开始打架。等到车子停下之后,赵秘书回头叫她时,她才清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套别墅前,四周左右看一看,除了绿化外,没再见到别的建筑物。也就是说,她现在放眼望去,只能见到这一幢别墅。 她不禁有些愣住了,这房子,究竟是有多大? 61 如坐针毡[VIP] 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但现实生活,永远都是出乎人意料的。 3162 2011-10-28 18:23:13 姚锦之还没看清这房子究竟有多大,就被赵秘书带了进去。她不得不感叹,叶随风这样的人,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家估计也不止这一处房产,但就单单看这一套,她就能了解一二了。 她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叶随风的父母离婚了,虽然想法有点恶毒,但却是事实。如果没有那场离婚,这个男人,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头上的。 -- 第95页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男人也不见得百分百就到了自己手里了。 她跟着赵秘书往里走,被带进客厅后,就有像管家之类的人物上来招呼她,请她先在沙发上坐下,又让人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姚锦之身处这样的环境,心情十分之紧张,既不敢吃也不敢喝,什么都不敢做。生怕自己一抬手,就犯了错误。她甚至有点后悔,不应该为了一时好奇跑过来的,和叶兢这样的人吃饭,不是随便和某个朋友出去聚餐,怎么可能轻松自在得起来。 别说是叶兢了,就算是学校里的任何一个领导,她和他们坐在一起,都会觉得不自在。现在的姚锦之,简直就是浑身爬满了小虫子,痒得很,却无处下手挠。 她在想,叶兢到底会怎么对待自己,会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豪门公公指着平民儿媳妇,直接甩出一个“滚”字,让她从此离叶随风越远越好。她甚至连台词都替叶兢想好了,那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诸如“我们叶家是绝对不会承认你这种女人的”“趁早离我儿子远一点,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之类的话。 电视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但现实生活,永远都是出乎人意料的。 姚锦之如坐针毡的等了约五分钟,叶兢就从楼上下来了。他走路的声音挺轻,步伐也不慢,不像那种拿腔做调爱找存在感的大人物。穿着也比较普通,就是衬衫加羊毛外套,颜色都很素雅,显得有几分知识分子的气派。 姚锦之一见他下来,赶紧站了起来,紧张的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叶兢见到她,却主动微笑了起来,过来冲她招招手道:“一起吃顿饭吧,别紧张。” 姚锦之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走进了餐厅。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仔细一看不算太多,四菜一汤,两个人吃也足够了。菜色也不是太花哨,并没有想象中的奢侈浪费,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叶兢走到主位上,自然有人替他拉开位子,他坐下后,又有人往他面前摆碗筷。他似乎很习惯这一切,低头又冲旁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看招呼还傻站在那里的姚锦之道:“坐下吧,别着着了。” 姚锦之从来没有觉得,吃饭是那么难挨的一件事情,就像上刑场似的。虽然叶兢看起来很和善,脾气比自己那两个不像话的父亲好多了。但她也知道,官场上的人都很讲究涵养,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他对你笑,未必就是真的对你友好,相反的,他对你发脾气,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乎你。姚锦之可以想象,叶兢必定曾经狠狠地责骂过叶随风,但他对儿子的爱,还是很深的。要不然,他不会主动来关心自己这个即将成为他儿媳妇的女人。 姚锦之坐在叶兢的右手边,面前早有人摆上了碗筷,她却迟迟不敢动手。她在想,难道这顿饭,真的就他们两个人吃吗?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 姚锦之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动筷子吃饭。她还在那里等,等着叶兢突然开口,严肃地命令她离开叶随风。她在想,如果真的那样的话,还是不要吃饭的比较好,至少可以不那么尴尬。要是吃到一半,被人勒令滚蛋的话,那她真的要找条地缝钻下去了。 叶兢连着招呼了姚锦之两次,就没再招呼第三次了。他是官场上混久了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捧着他,很少有他捧着别人的。他已经习惯了以自己为中心,让别人都围着自己转了。 他刚刚招呼姚锦之两次,在他看来已经是相当大的涵养了。虽然他并不打算为难姚锦之,却也不打算再放低身段了。他没办法做到像平常人一样,招呼客人在自家饭桌上多吃一些。他能做到的,就是说话尽量心平气和,不要过分的流露出为官的派头来,不要让人感觉太过压力。其他的,他就不准备管了。 在他看来,姚锦之不过就是初来乍到有些拘束罢了,过一会儿自然就放松了,并不会真的和自己拧着干。他身边的这些人,敢跟自己较劲的,除了那个已经离婚的老婆外,大概就只有那个儿子了。 他甚至觉得,儿子叶随风要比老婆更加固执,更加说不通。老婆恨他,他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在那件事情上,确实做的不太好。但儿子这么恨他,恨他恨到多年来都不愿意进家门的地步,这多少让他意外。 当年叶随风毕业的时候,他派人送去了那栋楼,本来以为,他收了之后,和自己的关系会缓和一点的。没想到,他楼照收,诊所照开,家门依旧不进。派人请他回家吃饭,永远不理不睬,一副大不了你就把楼收回去的姿态好了。 这还真让叶兢觉得有些头疼。他在官场这么多年,一直如鱼得水,混到现在这个位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不顺心的事情,有时想起来也颇觉无奈,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一时的冲动。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出轨,老婆依旧是结发妻子,儿子依旧是孝顺孩子。他或许会和自己一样,走上为官的道路,接自己的班。 他甚至觉得,以叶随风的才干,以后的发展绝对可以超过自己。可惜自己一个错误,让儿子从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叶兢边吃边想着以前的事情,完全没留意到姚锦之还是没动筷子。其实,姚锦之还真有点饿了,上了一天的课,怎么可能不饿。可是,她还在等叶兢的指示,他不说话,她就不敢动。 可是叶兢,却好像忘了自己找她来是为了什么,绝口不提分手之类的事情,只是很随意的聊些家常,就像长辈在关心晚辈的工作和生活一样,自然得很。 -- 第96页 姚锦之基本是有问必答,回答的时候尽量言简意骇,直奔重点,不敢闲扯别的。虽然叶兢看上去,真的就是个和蔼的中年男子,但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叶兢说着说着,突然放下了筷子,喝了口水,然后问道:“小姚,你和阿风的婚期定了吗?” 姚锦之本来一直低着头,认真回答问题,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抬起头来,愣在那里。是要准备说重点了吗?扯了这么半天,是要准备亮出他的獠牙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刚刚接她来的那个赵秘书走进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叶书记,大公子来了。” 大公子?姚锦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她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民国时分,应该还穿着新式旗袍,然后一会儿,就会有一个穿吊带西裤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梳一油头粉面的发型,身上还带着那时候特有的头油的香气。 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不像是活在现实里。一直到消失了多日的叶随风出现在饭厅里,把只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旁若无人地搂住她,她才反应过来。 谢天谢地,总算可以结束这种折磨了。叶随风来了,让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叶兢抬眼扫了儿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几年不见了,好像没怎么变。” “再过几年不见,我还是这个样子。” “是啊,依旧没规没矩。”说着,他转头吩咐后面的人,“再拿副碗筷来,加两个菜。” “怎么,要留我吃饭吗?” “你都来了,准备饿着肚子走吗?你不吃,小姚也要吃,赶紧坐下,不要耽误小姚吃饭。” 姚锦之觉得,他们父子的对话挺有意思。一个不温不火,一个不卑不亢。叶随风在父亲面前,还是带着几根刺的,不像在母亲面前,显得很柔和。 不过,他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和父亲吃完了这顿饭。这大概是他离开这个家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和父亲一起吃饭。虽然这里并不是父亲常年居住的地方,这只是他们家的某一处房产罢了。但是,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像是回到了以前。可惜的是,母亲却不在这个饭局上,如果父母没有离婚,自己带着老婆和他们一起吃饭,应该会更和谐吧。 吃完饭,叶兢也没有留他们,叶随风也是很不客气,拉起姚锦之就离开了。倒是姚锦之,很有礼貌的在临走前说了声“伯父再见”,叶兢给了她一个慈祥的笑容,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走出大门后,姚锦之直接被叶随风塞进了车里,几乎半刻也没停留,就离开了这片缺少人气的地方。姚锦之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不时只有树和路灯飘过,一直到两旁开始出现店铺和行人,她才觉得,又像是回到了现实中。 然后,她才想起来提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62 大结局 他越来越觉得,夜晚,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 叶随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怎么样,刚刚没吃饱吧?要不要再去吃一点。” “好,还真有点饿了。”姚锦之摸着肚子,笑了出来,“你家的气氛太紧张了,我实在吃不下。早知道去之前应该先给你个电话的,以为你还在飞机上,就没打。” “你没打,我这不也去了嘛,所以说,你注定就是我的人,我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解救你于水火的。” “厚脸皮。”姚锦之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吧。” “叶铭告诉我的。” “叶铭?” “是啊,他说在学校门口看到你被个年轻男人带走了,赶紧联系我,大概怕你被别人抢走吧。真是个好孩子,回去有奖励。还挺聪明,知道记车牌号。那车牌我一听就知道是谁的了。” “他怎么联系的你,他有你新的手机号吗?”姚锦之一想到叶铭看到了下班时的一幕,就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他打我诊所电话了,大概之前的手机打不通。我正好下了飞机回诊所办点事情,想办完了就去找你的。接到他的电话后,我就直接去找你了。” “啊,他知道你诊所电话啊。” “对啊,他知道啊,怎么了?”叶随风转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有点没用,到现在连你诊所电话都不知道。” 叶随风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伸过来摸姚锦之的脑袋,笑道:“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觉得你这个未来老板娘没什么威信啊。行,以后你天天来,我让他们全都给你三跪九叩。” 姚锦之笑得直喘气,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幸好你来找我了,要不然,我估计我现在还在受折磨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那是你家吗?” “我给赵秘书打了电话,他总跟在我爸身边,找到他就能找到我爸。” “你就不怕他不给你吗?” “他会吗?他多精,能在我爸身边混得风声水起的,都是不是省油的灯。他没理由得罪我,我去找我爸,正好让我爸高兴高兴,又能卖个人情给我,他何乐而不为。” 姚锦之忍不住感叹:“真是看不出来,这个赵秘书年纪轻轻的,倒很有能力,城府很深呢。 ” “怎么,你喜欢这样的?” -- 第97页 “我还用得着喜欢他这样的吗?眼前不是现成有个更厉害的?你那一肚子坏水,还有别人比得过吗?” 叶随风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姚锦之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叶随风伸手去撩她的长发,“就是好几天不见,有点想你了。” 姚锦之还没反应过未,叶随风的嘴就己经贴了过来。她本来想问问关于聂斌之前说的那件事情,结果被叶随风的温柔攻势一击,直接就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两个人刚恋爱,就分别了一周,自然都很想念对方。姚锦之觉得,自己现是越来越被开发出来了,以前一直没男人,她也不会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一旦有了男人,觉得放着不用实在有 浪费。更何况,叶随风还是个这么好用的男人。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姚锦之依旧忙着学生们考试的事情。叶随风各方面的表现都让她很放心,似乎没有出轨的迹象,她实在没有理由疑神疑鬼。更何况,她不认为叶随风有必要欺骗自己这么一个老女人。 如果他不是真心爱自己的话,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因为她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除了感情之外,叶随风还能图自己什么?这桩婚姻,怎么看都是她高攀了人家,她似乎没什么理由可以不满意,可以不心安的。 于是,她就这么安心的,一直过了下去。临近圣诞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冷,姚锦之一点儿过节的意愿都没有。她总觉得,圣诞节就是年轻人的玩意儿,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根本不适合过这个节日。 而且她看叶随风,好像也没有过节的打算,两个人虽然天天见面吃饭,但看到满大街的节日气氛,似乎总会同是皱起眉头,然后一同感叹一声:“唉,老了啊。” 到了快月底的时候,某天姚锦之下班,叶随风开车来接她。刚坐进车里,就见他转身,指着后排的一个大盒子笑道:“给你的,晚上回家时记得拿上。” “什么东西?”车内光线不太好,她也看不清楚那是啥东西,只是隐约觉得是个大盒子,扎的挺漂亮,似乎上面还有个蝴蝶结。 “礼服,明天要参加个酒会,你陪我一起去。” 姚锦之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这种应酬,她和叶随风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应酬。 她的生活向来比较单调,最多就是和朋友聚聚餐。这么一本正经地穿礼服做头发,然后挽着男朋友的手走进流光溢彩的宴会厅,被介绍给各类不相干的人,想想都觉得有点麻烦。 她小声地嘀咕道:“很重要吗,能不能不去?” “也不算很重要,圣诞酒会罢了,别的公司办的,老总大概有项目要和我合作,所以请我过去了,你要真的不想去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不过,和我结婚后,这种场合还是避免不了的,姚老师,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都不出席吗?那我是不是要去租个女伴,好应付以后这种层出不穷的场合?” 姚锦之忍不住乐了:“你还用得着租吗?现在下车去招招手,一定会有上百个女人冲过来,表示免费当你的女伴的。说不定你想收一个小时五百,也会有傻女人上钩的。” “那倒是,这样的傻女人,我也不是没碰上过。” 姚锦之被他这句话踢到了铁板,仔细想想还真的就是这样,不禁哑口无言。两人吃完饭各自回家。姚锦之最近忙着工作,很少去叶随风那里,用她的话来说,所谓一心不能二用。要是跟叶随风回了家,就不可能安安心心工作到深夜了。像叶随风这样的男人,只要把上衣一脱,她整个晚上,大概就要泡扬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侯,姚锦之偶尔想到这个事情,禁不住就要脸红心跳。她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色了,以前没觉得,现在被叶随风一开发,全身的潜力都被开发出来了。果然,人真的是神奇的生物,身上总隐藏着一些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无穷威力。 姚锦之突然觉得,像叶随风这样的男人,真的需要好好看紧了。天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双正盯着他,准备找个机会将他一举拿下。像今天晚上那种所谓的酒会,还真是下手的好机会。多少狗血的桥段,都是在那里上演的。又有多少痴男怨女,是在那种地方相遇的。 酒会,简直就是给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开展恋情最好的机会。姚锦之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正牌的女主角,在这种时候居然公然让出这个位子,实在太不应该。更何况,她男朋友可不是一般的歪瓜裂枣,她若不要,有的是人要。 一想到这一点,姚锦之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个精美的,还摆房间里的礼盒。虽然她昨天并没有答应叶随风参加酒会,但衣服她还是收下了,回家时还特意试了试,效果相当好,真是令人十分满意。叶随风大概怕她会冷,还很体贴的加选了一件毛皮披风,让她在保持风度的同时,也可以保有温度。 多么体贴入微感天动地的男朋友啊。这样的男人要是一不小心错过了,估计会一直后悔到下辈子的。 于是,她迅速地结束了手头上的工作,搭车赶回家里,套上那件礼服,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不得不承认,她好像是有点太瘦了,叶随风抱她的时候,有时侯会开玩笑说,说自己就像抱着堆骨头,所以总是劝她多吃一些。 -- 第98页 姚锦之每每都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直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才算明白了过来。叶随风并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男人,嘴里说着让女人多吃点吃胖点,上街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那种细长条儿的美女看。 他是真的喜欢有点肉的女人,以他玩了这么多女人的经验来看,他大概很清楚,女人什么样的身高配多少的体重,是再合适不过的。 真是个禽兽!姚锦之忍不住暗骂一句,拿起手机给叶随风打电话,堂而皇之地通知他,那个酒会,她决定要陪他出席。 叶随风像是在开车,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你真的要未吗?你确定?” “怎么,你是不是已经找好了女伴,我的出现,会令你感到棘手吗?” “不会不会,就是现在看起来,你还得等我一会儿才行。”叶随风顿了顿,继续道,“大概要等一个小时,你愿意吗?” “为什么?” “我这会儿要送一个朋友去酒会现场,这浑小子之前酒驾,牌儿被扣了,没法开车,就搭我的顺风车,我这会儿才出发没多久,等我送完他再折回来接你,一个小时是保守的估计了。” 姚锦之一面打电话一面对着镜子搔首弄姿:“那就算了,我这会儿先去美容院,化个妆弄个头发,到时候就直接打的过来吧,省得你两头跑。你这样的大人物,酒会上一定有的是人要来巴结你,你要去晚了,多不像话呀。” 叶随风听电话里姚锦之的语气很轻松,还带着笑意,就知道她没生气。于是叮嘱她赶紧过来,对他来说,就算姚锦之真的素面朝天穿T恤牛仔裤来,他也一样不会计较。完全不需要去美容院泡个几小时。 姚锦之匆匆忙忙收拾完自己,就往酒店赶去。她虽然已经尽量抓紧时间,无奈是下班后临时决定的,比别人总是晚了点。到了酒店门口,她有点不太敢进去,想给叶随风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接自己一下。伸手进包里才发现,她的手机根本没有带出来。 她现在带的是跟礼服相衬的小坤包,出来的太急手机没顾得上带,现在再着急,也是于是无补。好在她年纪也有一些了,再怎么单纯也算是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了,面对这样的场合,尽管心里紧张,表面依旧装的平静如水。 今天晚上在这里,就只有一个酒会,她穿成这个样子,自然就会有人给她在前面引路。到了宴会厅门口,她把请帖往侍应手里一塞,就端着步子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晃瞎了眼。姚锦之觉得,平生除了见叶随风的父亲那一次,就数今天最让人紧张了。 而这两者,又有着很大的不同。见叶兢的时候,气氛是无声的。那种安静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而今天的酒会,明显非常热闹,她才刚踏进宴会厅,面前己经闪过了好几拨人。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全都打扮的人模狗样。 在那样的环境里,就算再平凡的人,似乎也会变的生动起来。女生普遍都化了妆,做了头发发,配上闪亮的礼服,乍一看整个宴会厅里,全都是美女。男人们大多穿着西装,考究一点的会头发化淡妆,随意一点的也多少会把头发梳梳整齐。 姚锦之本来在外面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一身打扮有些突兀,等进到宴会厅一看才发现,自己只有打扮成这样,才能和大家融为一体。 她慢慢地往里走着,因为一个人也不认识,多少显的有些尴尬。所以说,她最讨厌来这样的场合了,谁都不认识,偏偏还要社交自如,可真是难为她了。 为了看起来自然一点,她从走过的侍应生托盘里拿了杯香槟,边走边喝。身边的人都忙着聊天,也没人注意到她。这让姚锦之略微放松了一点,她一面向里走,一面四处张望,寻找叶随风的身影。 这个家伙应该很好找,全场最帅的那一个估计就是她了。姚锦之带着这样的想法,在宴会厅里也就转了五六分钟,果然透过一堆的闲杂人等,发现了在一张餐桌前站着喝酒的叶随风。 姚锦之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地浮起笑容,提起有些过长的裙子,正想往前走,眼神却突然晃到了叶随风身边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挺漂亮的女人,一身香槟色的晚礼服,配一张精致妆容的脸。如果是平时的话,姚锦之大概还会忍不住暗自调笑,想着叶随风这个男人还真是招蜂引蝶,不管到了哪里身边都少不了美女相伴。 可现在,她却有些笑不出未,因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朋友云朵。在见到云朵的一刹那,连姚锦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 明明已经忘记的事情,突然像放电影似的,在脑中重新浮现了出未。聂斌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是那么的清晰,就像现在有个人在耳边轻言似的。 她停住了步子,没有继续往前。因为叶随风并没有发现自己,他还在那里边喝酒边聊天。云朵也是,托着个盘子吃东西,两个人明显在谈着什么,心情看上去相当愉快,脸上的笑容根本无需掩饰。特别是云朵,好几次居然笑的掩着嘴别过头去,像是怕失态一般。 等笑完了,她便会将头转过来,像是故意一般,凑近到叶随风面前,又说些什么,然后两个人几乎会在同一时间笑出声来。 -- 第99页 姚锦之觉得,这一幕实在太他妈的刺眼了,看得她几乎想要学空中大灌蓝,直接隔着几拨人群,将手里的酒杯砸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股子无名火是哪里未的,大概是心里强大的占有欲在作祟。她发现,自己居然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两样,看到男朋友和别的女人谈笑时,心情就会变得扭曲起来。 这还不算什么,就在姚锦之忍不住想要冲过去问个清楚时,云朵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晃了晃,叶随风立马伸手扶住了她,云朵的身体就这么很自然的,滑进了他的身体里。 看到这一幕,姚锦之觉得,如果自己还能再忍下去的话,她就不是个女人了。她极力压制住自己想要“灌蓝”的冲动,稳着步子面无表情的走到叶随风面前,一言不发。 那两个刚刚还笑的很欢乐的人,似乎一下子感觉到了杀气的逼近,同时收住了笑意。叶随风愣了愣,看着姚锦之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的脸,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重新笑了起来:“啊,锦之你来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吃的?” 姚锦之觉得,自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她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要不然,她真的担心自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爆发出来。 于是,她冷冷地回答道:“不用了,我先上个洗手间。” 说罢,转身离去,连手里那杯酒都忘了放下。叶随风觉得,姚锦之似乎有点不太对头,她这个脸色,真的不像无事发生的样子。于是,他放下了自己的酒杯,跟了过去。 姚锦之知道叶随风跟在后面,却没有理他,一直走到了女厕所门口,这才沉不住气转过身咬牙道:“你还准备跟进来吗?” “没有,看你手上拿着杯酒,觉得带进厕所不太好,给我吧。”叶随风微微一笑,伸手想去拿杯子。 姚锦之却冷笑两下,轻声道:“带进去确实不太好,扔了算了。”说着,她手一抬,直接将酒朝着叶随风的脸上泼了过去。 叶随风大概早已有了心灵感应,一个侧身,躲过了那杯酒。姚锦之见没泼着他,不禁有些恼怒,抬手又想把杯子往他脸上砸去。 这一次,叶随风没有躲,而是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好好的?你觉得我很好吗,在你看来,现在的我能说好’字来形容?” “确实不能。”叶随风顺手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往脑后一扔,然后扯着姚锦之就往宴会厅外走,“既然不太好,就让我来看看好了。反正我是医生,治病我最拿手了。” 姚锦之被叶随风扯的有些疼,加上她穿了高跟鞋,速度跟不上,拉扯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让叶随风给扯下来了。 两人一路走出宴会厅,却没有往前走,而是绕到了酒店的后面。那里有一片游泳池,冬天到了,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天气下水游泳,甚至觉得冰池边吹来的风都比平常要冷一些。所以,那里很安静,很适合谈话。 姚锦之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天,终于一个不小心,腿一软,直接就往地上跪去。叶随风利落的一转身,就将她抱进了怀里,本来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口气也变得温柔起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是因为我没有去接你的缘故?” 姚锦之被他温柔的声音搞的有些感动到,本来想就势抱住他往他怀里钻的。可是一想到刚刚的情形,她又变得暴躁起来,站起身后就推开了叶随风,不悦道:“少来这一套,你凭着这套本事,还想骗多少女人上钩。” “姚锦帛之,你最好马上把话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到游泳池里去。”叶随风的口气又变得强硬起来,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却是寸步不让。那情景,很像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说清楚?有什么可说清楚的,你要是不想和我结婚,就趁早离我远一点。我以前一直相信你说过的话,哪怕你有再多女朋友,我都相信你不会脚踏两条船。不过现在看起来,大概是我太天真了。” 叶随风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是谁,说出来让我听听。” 姚锦之本来想骂他下流无耻,看看那个冷冰冰的游泳池,还是忍下了心头的气,没好气道: “云朵!” “云朵?你是说你的好朋友云朵?” “难道不是吗?” “难道会这人可能吗?你真当我叶随风是白痴啊,同时泡一对好朋友,是嫌日子过的太安稳了吗?” “难道没有吗?你是打算怎么样,甩了我和她好,还是甩了她继续和我好?或者说,你根本就是玩玩的,等玩腻了,就把两个都甩掉?” 叶随风抬手就要往姚锦之的脸上甩去,可是手到了她面颊附近时,却又收回了力道,改成轻抚她的脸颊,苦笑道:“你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刚刚看到我们两个在说笑就吃醋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跟你朋友聊上几句,都不可以吗?” “你们只是在聊天吗?谁知道你们聊的是什么,再说,你为什么要抱她?”姚锦之骂归骂,叶随风的那只手,却没有推开。 “我有抱她吗?我那是出于礼貌扶她一下好不好?她裙子太长踩到了,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倒在地上?姚锦之,你也太狠了,那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身为你的男朋友,扶—把不应该吗?” -- 第100页 一瞬间,姚锦之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如果事情真如叶随风解释的那样,自己确实没有发怒的必要。事实上,如果她只是见到这一幕的话,大概也不会炸毛。偏偏那个聂斌前几天在自己耳朵边上说了些疯言疯语,搞得她神经其名的就紧张了起来。 叶随风一面摸着姚锦之的手,一面柔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是,听到了,听到别人说,你亲口承认,你是云朵的男朋友!” “谁说的,让他现在就出来,当面对质,越快越好。省得时间长了,你说我私下里威胁证人,让他改口。” “聂斌说的!” “他真这么说?”叶随风问话的同时,心里就暗下决定,一定要把这人姓聂的人渣打成残废。居然敢对他叶随风的女朋友信口开河,真以为他也是个女人,不能拿他怎么样吗? “是,他就是这么说的,他说那天你们两个私下里谈的时候,你说云朵有新男朋友了,那个人就是你。” “我确实说过云朵有新男朋友了,不过,我从来没有承认过那个人是我。事实上,那个男人今天也在现场,本来带你来,就是想让你们见一见的。” 姚锦之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会有生命危险。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却被叶随风一眼看穿,直接一伸手,就给拉了回来:“别想跑,事情还没解决,就想开溜吗?” 姚锦之还没开口,就听得身后有个不满的声音叫了起来:“喂,姓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女人谁啊,泼我一身酒不说,你他妈还拿杯子砸了我一头包,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活啦?” 姚锦之回过头,见一个帅哥站在那里,头发湿湿的,正在那里拿纸巾擦脸。叶随风一把将姚锦之搂进怀里,笑道:“这是你嫂子,什么女人不女人的,不规矩,再敢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水里淹死。” 那帅哥立马就腆着脸笑了起来:“别别,我这不是不知道这是嫂子嘛。不过嫂子真是好魄力,第一次见面就给我未了个这么大的礼,小弟有点消受不起啊。” “少给我贫嘴,不就泼你一脸酒嘛,受着吧。谁让你那个时候非在厕所附近出现。” “大哥,我那是去上厕所啊,我当然会在厕所附近了。不过,我看这酒,我是代人受过吧。嫂子原本要泼的,肯定不是我,我这么人见人爱,嫂子才不舍得呢。是吧嫂子?” 姚锦之觉得这个帅哥有点意思,说话特别逗,也特别贫,就是不知道他是谁。就在她抬头茫然地望向叶随风时,对方也开口解释了:“这是我发小,大家都叫他花二公子,你就这么叫好了,反正他喜欢人家这么叫他。这就是我说的,云朵的新男朋友。” “什么?”姚锦之愣了愣,正巧这个时候,云朵也找到这里未了,一见到姚锦之,就满嘴抱怨:“我说你这女人干什么呀,刚来就往外跑,上厕所连酒醉都不放下,你失魂啦?刚刚我还在跟你男朋友说你以前的糗事,他乐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你一来就出糗。” “谁说我出糗了,我好的很。” 姚锦之一蹦三尺高,叶随风伸手一扯就把她给扯了回来,就跟扯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扯的时候因为太用力,把姚锦之的毛披肩给扯歪了,风一吹,姚锦之忍不住抖了抖,叶随风赶紧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捂住她的手,心疼地道:“算了,别在这里闲扯了,风太大,还是回去再说吧。” 云朵的眼睛里满是光芒,羡慕地直流口水:“姚锦之,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运气也太好了,我看的都快要嫉妒死了。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走了,再看下去,我会浑身冒酸气的。” 云朵说着,嘻嘻一笑扭头就走,那个年轻小帅哥跟在后面也走了,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回头冲叶随风喊道:“哥,回头陪我一件西装啊,全是香槟。” 叶随风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姚锦之看着那帅哥的背影,不置信地问道:“你确定,这个男的真是云朵的男朋友?” “本来不是,临时拉他来演个戏罢了,这不今天聂斌据说也要来。” 姚锦之恍然大悟,原未这就是聂斌说的他们公司和云朵他们公司台办的酒会啊。真没想到,叶随风这家伙还真是哪里都会插一脚,连这种酒会都被邀请了。 “那后来呢,他看上云朵了?”这是姚锦之自己的分析。 叶随风摸着鼻子笑道:“差不多算是吧,他听我说上次云朵跟聂斌闹分手时,气到要拿酒瓶子砸人,就觉得挺有意思,对她挺有好感。” “他不会吧,他是变态还是受虐逛啊,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敬而远之吗?” “家里独子,他爸跟我爸是同事,从小身边全是围着他拍马屁的女人,全都是柔情似水的。 云朵这么火暴的,他还真没见过。大概真的是m心理发作了,想找虐吧。” 姚锦之忍不住就乐了,笑着笑着,猛得打了个喷嚏。叶随风赶紧替她把西装外套拢紧,搂着她道:“赶紧回屋去,外面这么冷,出来干什么。” “不是你拉我出来的嘛。” “谁让你突然发神经,要对你老公我实施暴力啊。” “这不也没暴力成嘛,你又没损失。” “那是因为我聪明,行动迅速,要不然,大概早就遭你毒手了。我真是没想到,你下手还挺狠,以前看你挺温柔的,原来也是火暴脾气。我算是明白你之前说的你是虚假的,是什么意思了。果然,挺能装的,暴力因子都藏得好好的。” -- 第101页 “我说的虚假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能有一天舍发现,我其实没你想的这么单纯,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怎么了?”叶随风凑过来,坏笑道,“啊,难道你过去是在夜店里上班的?其实你是白天装纯洁,晚上玩放荡?不会吧,那我怎么从来没遇到过你?” 姚锦之瞪着他,想要发怒,可一想到自己那支离破碎无从说起的过去,就觉得灰心丧气。她好几次都鼓起勇气想向叶随风说明,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实在有些害怕,害怕他听到自己那两个像疯子一样的父亲后,会嫌弃她。 虽然叶随风和他父亲关系也一般,但至少他父亲从表面上来看,算是个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而自己的那两个父亲呢?一个早就喝酒喝死了,死的时候瘦的不成人形。还有一个他也见过了,比要饭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突然觉得深深的自卑涌上心头,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得上叶随风? 叶随风还在那里等着她的回答,见她不说话,就笑道:“怎么了,不好意思说吗?你过去到底是干什么?” “我过去不是干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哉其实,有两个父亲,我那两个父亲其实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姚锦之一着急,话赶话的,就想要把实情都说出来了。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可叶随风却掏了掏耳朵,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别说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上次就听得我脑门疼。我可不想再听一次了,闹心。” “什么,上次?哪个上次?” “就是上次呗。”叶随风光明正大地装傻。 姚锦之的脑子飞快地转着,那些她与叶随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在她的脑中迅速地过了一遍,然后,她惊叫了起来:“啊,你是说,那次我喝醉了,把什么都说了?” “对啊,你什么都说了。” “你不是说,我什么都没说吗?” “我随口胡说的,你也信啊。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心里闷着事情的人,醉了之后是最好套话的。而且,你没有发现吗,你那个继父再也没来找过你?我要不知道你那些过去,也不可能找人对付他。” 姚锦之一脸的茫然:“对付他?你把他怎么了?你派人杀了他啊。” 叶随风不停地敲她脑袋:“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好不好,杀人是犯法的,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不过给他找点麻烦罢了。其实,也不是我做的,自然有入愿意替我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谁那么好啊,还给你白干事儿?” “这你就不用管了,自然是那些想要巴结我爸的人。其实大家也算是多年的朋友了,互相帮助也是很应该的。” 姚锦之听得直撇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平时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一定是飞扬跋扈嚣张到了极点。” “是啊,你以后嫁给我,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了,叶太太。”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宴会厅门口,姚锦之伸出手候要去推门,却被叶随风一把将她拦住。 “算了,别进去了。” “为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你想吃东西,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里面人太多,动不动就有人围上未说话,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说起来,今天晚上我受了这么大的委曲,得想办法好好补偿一下才行。” 姚锦之的手一抖,想要抽回来,却被叶随风握的死死的,她只能狡辩道:“你,你受什么委曲了?” “被自己的女朋友诬蔑说栽一脚踏两船,对象还是她的亲密好友。这种委曲还不算天大的吗?” “我,我也是受人蒙蔽嘛。” “既然受人蒙蔽,就让我好好地调教调数你,让你长长智慧。” 姚锦之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叶随风,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是个成年男人,当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满是暖昧的光彩时,女人就应该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我,我还要吃东西呢。” “我们可以回家,慢慢吃。我不介意做一桌美食,然后放在你身上,慢慢地吃干净。”四下无人,叶随风说话极其露骨,一只手早就老实,透过毛绒绒的披肩,伸进了姚锦之的脖颈里,随即就摸到了一大片光滑的皮肤。 姚锦之被他冰凉的指尖一触摸,忍不住抖了抖,求饶道:“算了吧,别闹了,饶了我吧。” “现在求饶,太晚了,今天的惩罚,是一定要的了。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可以考虑,惩罚的时候稍微温柔一点。” 叶随风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嘴唇已经直接贴上了姚锦之的嘴。然后,他趁着姚锦之分神沉醉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无视她的挣扎和抗议,满面笑容地往停车场走去。 他越来越觉得,夜晚,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 63 63 番外 叶随风,原来你也有这么坑爹的历史。 叶随风认识潘一诺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是个刚上高中一年级的小孩子。只是比起班里其他的小孩子,他略微有那么一些不同。 他从小就是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的父亲——叶兢,几乎从一出学校,就开始在官场上打拼。从最底层的科级干部做起,到叶随风出生的时候,已经做到了处级干部。当时叶随风家的条件,比起其他孩子来,都要好上一些。 -- 第102页 他妈妈又是在大医院做医生的,每年收入也不少,家里享受着很多国家福利和津贴,以至于叶随风从来不知道,吃苦是个什么玩意儿。 当然,在学校的时候,他为人处事还是很低调的。这大约和他的家教有关,他的父亲就是个在官场上极为低调的人,不喜欢张扬,做事情滴水不漏,对家人的约束也很大,轻易不会让他们利用自己怕头衔去做些欺压别人的事情。 对于叶兢来说,权力是一把双刃剑,需要小心使用,切不可因小失大。多少官员因为太过嚣张跋扈,最终给自己惹了大麻烦。忍不得一时之气,就无法成就大事。 所以叶随风从小就被告诫,不可以利用他官家子弟的身份去欺压同学。相反,他还需要比一般的小朋友更加随和,要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尽量不要与人发生争执。 再加上他的妈妈是个知识分子,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礼为人谦和,言传身教地为叶随风竖立了很好的榜样。所以从一进入学校起,叶随风就是个很受小朋友欢迎的孩子。 不过,他的受欢迎,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与他本身的素养有关。叶随风,从小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 从进幼儿园起,他就一直受到各个老师的喜爱。每次那些老师见了他,都会忍不住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对他说些表扬的话,哪怕他什么都不坐,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那个时候,叶随风就慢慢地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这张脸,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收获。人都是一样的,总是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长得一张漂亮脸孔的叶随风,在这方面相当有优势。当别的小男孩还处在拖着鼻涕穿不同颜色袜子的时候,叶随风俨然已经像个小帅哥似的,在各方面都相当引人瞩目了。 可以说,叶随风这一路从小学升到初中再到高中,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不管是在与同学的相处上,还是在与老师的交流上,甚至是在学习成绩上,他都从来是做到最好,而且在别人看来,总是不费吹灰之力。 叶随风遇到潘一诺,看起来也像他之前十六年的人生一样,是那么地自然与和谐,仿佛到了这个时间,它就在那里等着你,只要你来到它的面前,它就一定会发生。 那是叶随风的初恋,作为一个纯情小男生,他把自己人生中最富贵的初恋,给了这个叫作潘一诺的女人。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在他此后的人生里,产生如此巨大而负面的影响。 那时候的潘一诺,也和叶随风一般大。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几乎从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他们就互相注意到了彼此。 潘一诺长得很漂亮,和叶随风不同,她是那种女孩子特有的漂亮。学校里几乎每个见过她的男生,都会真心地赞美她的容颜。甚至大家那时候总会聚在一起开玩笑,觉得她那个叫“一诺”的名字,是否暗含着什么深意,会不会也像字面上说的那样,某天给一个男人“一诺千金”的承诺,从此王子和公主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在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潘一诺的王子,就是叶随风。关于这一点,连当事人自己也没有怀疑。 潘一诺曾很坦白地告诉叶随风,从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想,从她第一次见到叶随风起,她的一颗心,就只为他而跳动了。 这话在今天听起来,真是又酸又文艺,如今过尽千帆阅女无数的叶医生,若是再听到有女人对他说这样的话,除了礼貌地微笑一下外,还会在心里给对方下一个定义:装13。 但是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被这句话给感动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屁孩,再出色再优雅,也掩饰不了他拥有一颗青少年纯真的正太心。在感情上,那时候的叶随风,还只是白纸一张。 所以,在当到那句话后,他便毫无意外地坠入了情网,这一爱,便是很多年。 当时在学校里,他们两个的恋情一度被传为了佳话。虽然还处在偷偷摸摸小打小闹的阶段,但身边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了这个事情。而且大家都认为,这两人就应该在一起,所谓男财女貌,他们两个全占了。 老师们似乎也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却一直保持缄默,既没有把当事人叫去办公室狠狠批评一顿,也没有把双方的家长叫过来好好谈一谈。或许在老师们的心目中,这两个孩子也应该在一起,他们相配地几乎让人不忍心拆散他们。 更何况叶随风和潘一诺都是优等生,在恋爱的同时也没有荒废学业,反倒有一种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感觉。所以这事情到虸,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地让它过去了。 叶随风成年之后,每每想起这段往事,总是忍不住猜测,如果当时父母知道了他早恋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要求他们立即分手,棒打鸳鸯?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因此而不同? 这个世界毕竟没有时光机,无法回去过去去完成那个猜测。所以这个问题,永远无解。 叶随风只知道,自己的初恋时光过得相当愉快。高中的三年,他除了学习外,大部分时间都和潘一诺在一起。像所有陷入热恋的男女一样,他们会牵手、拥抱,甚至寻找隐蔽的地方悄悄地接吻。 叶随风很喜欢吻潘一诺的那种感觉,每当一个深吻之后,她便会像个小女人一般窝在自己的怀里,清纯美好地就像个天使。 -- 第103页 所以说,那时候的叶随风,简直比白水还要单纯。当他以为潘一诺只是个纯情小女生的时候,在潘一诺的心里,他才是那个更为单纯的人。 潘一诺从来都不否认,她是喜欢叶随风的。叶随风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孔,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他。有他当/男/朋/友,真的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不过,对于潘一诺来说,叶随风的家庭背景,或许更令她感到满意。 叶随风有一个富足而美满的家庭,这对潘一诺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作为一个从小没有父亲,被母亲一手拉扯大,永远活在贫困中的孩子,潘一诺对于金钱和家庭温暖,有着极强的渴望。 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找/男/朋/友最看重的应该是容貌、学习成绩或者是人缘之类的东西。她们一般很少考虑对方的家世,因为还考虑不到婚姻这么遥远的事情,所以金钱在她们看来,是无关紧要的。 学生嘛,零花钱都差不多,谁也不比谁多多少,找个帅气的/男/朋/友,远比找一个有钱却痴肥的男朋友有面子得多。 潘一诺却与她们很不相同。对她来说,金钱是摆在第二位的,其他的都是需要顺延考虑的事情。她需要钱来买各种东西,小到记事本圆珠笔,大到包包化妆品,这些都需要钱。如果叶随风只是空有一张脸皮的话,或许她并不会考虑他。 令她意外的是,叶随风不仅长得帅,而且有个富裕的家庭,更难得的是,他自己本身并不怎么花钱,所以每个月的零用钱,几乎全都花在了潘一诺身上。 那时候的叶随风,对于金钱是很没有概念的,远不像十几年后敲诈姚锦之时那么分毫不让。在他看来,钱这种东西,是会定期发放到自己手里的,他没有危机意识,也想不到要存钱。每次花钱买了什么东西给潘一诺,看到她脸上绽放的笑容,他便会觉得极为满足。 这种满足感,他以后就很少拥有了。虽然成年之后,他赚了许多钱,比年轻的时候多得多的钱,他给那些女伴儿们买的东西,动辙就以万计。她们收到时,也会兴奋地说话结巴,激动之余还会给他一个拥抱一个深吻,甚至直接脱掉衣服,和他去滚床单。 但是,他再也感受不到那样的幸福,他明白,如果心里没有爱情的话,收到再多的回报也无济于事。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所表达的谢意,充其量只是隔靴搔痒罢了。 叶随风事后也曾想过,那时候的潘一诺,对自己是否是真心的。只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个答案出来。或许这个问题,连潘一诺自己也说清楚,金钱和感情,究竟哪个更重一些? 但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是幸福的。叶随风有了一段美好的初恋,潘一诺也同样拥有。他们一直瞒着父母,从高一交往到了高三。 高考的时候,潘一诺和叶随风一样,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并且顺利地都考上了。叶随风读的是临床医学专业,似乎准备将来当医生。潘一诺则挑了相对更为轻松的药学专业。 他们两个刚一进大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当时甚至有不少人因为他们是情侣而感到心碎神伤,暗叹这世上的帅哥美女都互相搭伙儿了,只剩下青蛙恐龙互相慰藉。 潘一诺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开始慢慢显露出她的野心。从前的她,还只是看中叶随风每月那比别人多上一些的零用钱。但是从进入大学开始,她的目标就远不是零用钱这么简单了。 那个时候,叶随风的父亲已经进入省委工作,虽然低调,但身为叶随风的女朋友,潘一诺对他们家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在这一方面,她表现得极为克制,从来不说要他带自己回家见父母这样的话。她总是默默地守着叶随风,不让他给别人抢走。 因为在她看来,只要守住了叶随风,就是守住了叶兢这棵大树。而一旦嫁入叶家,她的人生从此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女人,如果不能投胎在一个好的人家,至少应该要有一个出众的容貌。只有这样,才能依靠婚姻,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潘一诺的算盘打得很好。事实上,如果不发生后来那些事情的话,也许她的梦想已经成真了。不管她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和叶随风交往,只要她对叶随风的感情还在,他们就非常有可能修成正果。 但是这一次,命运似乎再次和潘一诺开了个玩笑。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直在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小丑,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漂亮的容貌,却给了她一个清贫的家庭。后来又给了她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却让他的家庭遭逢巨大的变故。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叶随风二十岁那年。当时他正在念大二,人生里满是得意与抱负。潘一诺一直有些担心,怕大学里漂亮的女生太多,叶随风会让人勾跑。但事实证明,叶随风在感情是个相当长情的人,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打算另换一个女朋友,甚至对那些主动送上门来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 但是,叶随风没有被别的女人抢走,他的父亲却有。人到中年的叶兢,终于在女人身上,栽了平生最大的一个跟头。 事实上,像他这样级别的男人,身边不包二奶的几乎没有。一直以来,他都算是洁身自好,因为他在政治上的**,远远要大于对女人的渴望。他需要保持一个清白的身家来继续往上爬,甚至走出省内,走向北京,走向中央。 -- 第104页 所以在女人问题上,他一向很小心,偶尔有一两个逢场作戏的,也只是喝喝酒说说笑罢了。那个女人的出现,完全是一场意外。 或许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想要在年轻女人的身上找回一些曾经的记忆。所以他才会把逢场作戏闹成了真人真事儿。当那个女人怀着孩子出现在他老婆孩子面前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叶随风的母亲,是个性格很强硬的人。这在平时是很难看出来的。叶随风总觉得,他妈妈是个很温和的女人,相夫教子,认真工作,和朋友亲戚的关系都处得很好。说起来,她真的算是个很成功的女人了。 可是,这个成功的女人,终究有一天还是没能守住她的家庭。因为她已经老了,容颜不在。而她的丈夫却还不愿服老,希望在小女人的身上找到年轻的活力。 那一次,叶随风终于明白,他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做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而一旦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又会有怎样的坚持。 叶随风几乎想也没想,就站在了母亲这一边,彻底和父亲划清了界限。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连生了两个女儿,或许他的父亲,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在意他。 现在的叶兢,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想在官场上爬的人了。他也老了,爬不动了,只希望有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双儿女,娶妻生子,让他抱一抱孙子。所以,他对叶随风又变得在意起来了。 只不过,在当时那样的环境下,潘一诺似乎很难去想明白这一点。她毕竟还很肤浅,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甚至没有想过,即便离开了父亲,叶随风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混得风声水起。 她所看到的事实便是,叶随风离开了叶家,从此跟他那个当了一辈子医生的母亲一起过。住进了狭小老旧的房子里,甚至要开始自己存钱交学费,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这对潘一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她自己就是从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从小到大,因为没有父亲,她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罪。她几乎无法想象,要怎么和叶随风继续把日过下去。 原本幻想得美妙的豪门梦,就这么轻易在面前破碎了。就像一个五彩的肥皂泡,你看着它慢慢慢慢地往上飞,最终,却“啪”地一声,碎得不留一点痕迹。 如果说,出身是不能选择的肯定句的话,那么男朋友就是可以更换的疑问句。潘一诺在要不要换男朋友这个问题上,疑惑了很久,她想了整整一个礼拜,在亲眼见到叶随风从叶家搬出来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重新寻找自己的春天。 其实,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易如反掌。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永远都是富翁们追逐的对象。全国各地的高校情况皆是如此,每到周末的时候,学校门口总会出现很多不合情理的高级轿车,而各系年轻漂亮的女生们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各自坐上属于她们的汽车,扬长而去。 像潘一诺这样的姿色,从刚一进校门开始,就有无数人向她递上邀请的橄榄枝。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一心想做叶随风的太太叶兢的儿媳妇,从来没有想过去给别人当见不得光的小老婆。 但是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到了她不得不选择的地步了。 当时的潘一诺,甚至比高中时更需要钱。她的花销比以前大了许多,需要买更高级的衣服和化妆品,来打扮装饰自己,好保住她医学院第一美女的称号。事实上,在叶随风的父母还没有离婚前,她就已经觉得钱不够花了。 叶随风虽然零用钱不少,但自己也有开销。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为了女朋友会向父母伸手要钱的人。而且那时候的潘一诺,为了在叶家父母面前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轻易是不开口问叶随风要钱的。每次只有叶随风主动想起给她买些什么的时候,她才会收到一些不错的东西。 其他的很多东西,都是别的男生送给她的。这些事情,她一直都瞒着叶随风,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好在叶随风在那个时候,对女人的衣服首饰也不敏感,虽然潘一诺整天在他面前穿新衣服,但在他看来,其实都差不多,根本分不清哪件是哪件。 本来,潘一诺对接受别的男生的赠予,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身叶随风身后那棵大树的消失,她的本性便无可抑制地暴露了出来。 那个时候,追她的人里不乏有一些富商名流,除了名分不能给之外,他们几乎能给她想要的一切。潘一诺在这种长期的诱惑下,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所以当她决定要离开叶随风时,便再也无所顾忌。 她挑了一个条件最好的男人,跟他远走高飞。所谓的条件便是指金钱的数量,其他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年纪也好,长相也罢,这种都是次要的东西。既然决定当别人的情妇,这些就不需要考虑了。 潘一诺在挑了这个男人之后,几乎没有和叶随风打招呼,便离开了他的视线。事实上,她也不敢同叶随风说什么,她很怕面对面和他讲这个事情的时候,他那极强的说服力会让自己产生动摇的感觉。毕竟,她还是爱他的,她这一辈子,和许多男人上过床,但唯一爱过的,却只有叶随风一个。 潘一诺选择用写信这种古老而老土的方式,向叶随风说明一切。当然,那封信送到叶随风手中的时候,她早就办理了退学手续,和那个年纪几乎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去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 -- 第105页 在那里,有那个男人专门为她买的一套别墅,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当这栋别墅的女主人,然后用着那男人给她的信用卡,买各种喜欢的东西,装点自己空虚而寂寞的灵魂。 也就是在个时候,她怀上了叶铭。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会有个孩子。但是,这一切的发生不可避免。她怀了孩子,并且不准备打掉,那个男人似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给了她更多的钱,至于生不生这个孩子,由她自己决定。 潘一诺在别墅里安胎的时候,叶随风正在过着人生中最为混乱的日子。从小到大一路顺风的日子,随着父亲的出轨已经偏离了轨道,而当潘一诺离开时,他的人生就陷入了无边的混乱中。 那段日子他到底是怎么过的,过了许多年之后,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眼睛干涩的甚至没有哭泣的**。 那封潘一诺写给他的信,他从头到尾只看过一遍,里面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他也根本不需要记住里面写了什么,他只需要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潘一诺走了。她去寻找更有钱的男人了,她需要一个足够富足的生活。她甚至等不及他毕业之后给她营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到了那一刻,叶随风才明白,自己的初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不知道是时间令她改变了,还是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总之,她的离去果断而坚决,甚至不给自己反对和挽留的机会。当他浑浑噩噩走出那段梦魇的时候,潘一诺甚至连孩子都已经怀上了。 叶随风曾对姚锦之说过,他之所以当心理医生,一半是为了潘一诺,一半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其实这两个加起来,应该算是一个原因。后一个是促前一个的真正原因。 潘一诺的离开,令叶随风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他以前一直自以为很懂女人的心思,知道她们想要什么,怎么做才能讨得她们的欢心。但目前看来,他在这方面道行实在太浅。 于是,他选择了放弃临床医学,改学心理学。这个选择就像潘一诺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一样,决定地非常仓促而率性。甚至那个时候,连叶妈妈都觉得他太鲁莽,曾出言反对过。不过他向来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不用父母操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所以,叶妈妈并没有太过反对,就应允了他转系的要求。 叶随风那个时候,已经大学二年级,重新学习心理学,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他必须花费比别人更多的精力来完成并不熟悉的课程,甚至要从一年级重新学起。幸好心理学比临床医学学制来得短,原本七年的课程,一下子变成了四年,叶随风反而比原定计划提早毕业,离开了学校。 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换专业,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是不是和他那些曾经的同学一样,在医院里三班倒地上学加班,年纪轻轻就熬得满头白发面有菜色? 实习医生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这个叶随风心里清楚。事实上,心理医生的日子也未见得有多好过,他那些同班同学,毕业之后能留在这个行业的人并不多,就算真的做了心理医生,也只能先给别人打下手。 在这一点上,他又不得不庆幸,自己拥有一个有钱的父亲。父亲送来的那栋楼,应该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帮助他在起点上就比别人高几个等级,更快速地积累起早期的财富。 当叶随风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色时,他偶尔也会想起潘一诺,想象着她现在在做些什么,是不是过得很惬意,是不是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潘一诺离开学校后的动向,他后来多少也知道一些。那个男人并没有最终扶正她,他依旧选择了他的妻子和老婆。在决定和潘一诺分手前,他给了她一笔数目不小的分手费,然后,两人分道扬镳,从此再无瓜葛。 叶随风无从得知,潘一诺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是否和自己被甩掉时一样苦涩而无奈。只不过这毕竟是可以预料得到的现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太过伤感。事实上,那个男人给她的钱,足够她将孩子好好养大,并且过上富裕的生活。 而他们两人再次相见,已经是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候的叶随风,诊所早已上了轨道,成为这个城市里年轻有为的富翁的代表型人物。而潘一诺则做了空姐,整天在天上飞来飞去,顺便还有一个儿子,被她扔在妈妈那里,几个月也不见得见上一面。 他们两个,是在飞机上相遇的。当时叶随风坐头等舱去另一个城市开讲座,潘一诺是那家航空公司的乘务员,专门服务头等舱的客人。 叶随风乍一见到她的时候,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和几年前离开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差别,还是那么漂亮动人,举手投足间都是女性该有的柔媚。岁月令她平添了几分成熟女人该有的意味,却依旧没有剥夺她那像少女一般的气质。 潘一诺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叶随风。在得知他是这趟航班的头等舱客人时,她几乎立马就后悔了。她这个人,做决定总是很快,离开也好,回来也罢,总是想到的时候就出手了。 叶随风能坐头等舱,就意味着他的经济状况相当良好,而且她凭着职务之便,在飞机落地之后,将叶随风坐过他们公司的航班一一调出来查看过。从而得知了,他是白金卡会员,他每次坐飞机都是头等舱,甚至还让她查到,叶随风在本市的黄金地段,拥有一座在他名下的大楼。 -- 第106页 他的心理论据就开在那里,预约的电话永远爆满,几乎很难打进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叶随风开始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叶铭的孩子。当初给孩子娶名字的时候,潘一诺并没有想太多。反正那个男人和她已经没有瓜葛,她对他也没有感情,虽然孩子是他的种,她却并不想让孩子跟他的姓。更何况,他也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正牌妻子给他生了不止一个儿子,叶铭在他的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但是,孩子总要有一个父亲,当他长大的时候,问她要爸爸的时候,即便她无法真的给他一个父亲,至少也要给他一个父亲的名字。 叶随风,作为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成了最好的父亲候选人。叶铭几乎从记事起就知道,他的爸爸名叫叶随风。家里有他的照片,就摆在他的床头,他每天都要看很多遍,以此来催眠自己,说服自己并不是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 所以,他第一次见到叶随风时,就很自然地将他看做是自己的父亲。在叶随风还停留在震惊状态的时候,他已经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开始亲热地叫他“爸爸”。 叶随风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这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以他对潘一诺的了解,这个女人要真怀了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到现在才来找他。 所以,他当时只问了一句:“一诺,这是谁的孩子?” 潘一诺只觉得,这个她遇到过的最为尴尬的问题。她几乎愣在那里,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事实上,她曾一度渴望用这个孩子来挽回叶随风的心,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这是不现实的问题,叶随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单纯男孩子。他变得精明事故,目光如矩,更要命的是,他改学了心理学,可以轻易读懂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潘一诺在他的面前,几乎无所遁形,她连编谎话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改下了阵来。叶随风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个高分子探测仪,轻易看穿了她心里真实的目的。 叶随风真心地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谢谢潘一诺。如果没有她,自己的人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如果没有她,他或许还会被很多其他的女人骗。如果没有她,自己不会去当心理医生,也就不会碰上姚锦之。即便碰上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搞定那个和自己一样有着痛苦过去的女人。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环环相扣的。每一件事情发生的缘由,都会有它存在的必要。潘一诺,这个在他生命里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女人,有时候想起来,还真应该好好地谢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