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食慢炖》 第1页 [现代情感] 《速食慢炖》作者：莫之于【完结+番外】 文案： 相亲，就是陌生男女在被规定时间内决定建立长期战略伙伴关系。 被频繁相亲搞得生无可恋的“瞎猫”林羽然在众多“死耗子”里对江宇之一见钟情。 她甚至冲动到为了他可以马上进入到高风险投资项目“婚姻”中，但这只“死耗子”表面上像个优质相亲男，背地里其实骚操作连连。 你既然无心，我也不勉强。 林羽然决定与江宇之江湖不见。 却不想，两人竟在千里之外又再次相见，这到底是缘分的扭曲还是相亲售后质量的沦丧？ 第1章 大龄剩女的非正常相亲 网上有一句话特别流行：你的相亲对象是什么样，就证明你在媒人眼里是什么货色。我今天算是领教到了我在姨妈眼里是什么水平了。看来那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还不错纯粹是自己脑子里进水了。 现在，我正处在一个非常莫名其妙、严重自我怀疑的尴尬氛围中。 我，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姨妈家正在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站在门口发愣。 “林羽然！傻愣着干什么呢？快招呼小周进来坐啊！” 姨妈这一嗓子，让我神游在外的灵魂瞬间归位，接着她手劲十足地掐了我的胳膊一下，让我完全恢复了神智。 “嘶……我去——去屋里坐。” “谢谢。”这位小周和陪小周一起来的长辈都非常腼腆，同样抽象的长相配上同样不好意思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姨妈赶忙把两位客人让到客厅，今天姨夫正好在家，姨妈招呼客人在客厅坐好后一把拽住我的手，拉我到厨房。 “我可跟你说，这个小周是我通过你舅姥爷家的三哥的表弟找到的，人家孩子特别优秀，硕士毕业，工资好几万一个月，比你强多了。你今天好好跟人家聊聊天，了解了解。别在那跟杆子似的杵在那。我看他刚进门的时候你还看人家半天，什么感觉？” “我，我能不能说，我觉得不行？” “什么你就不行？得看人内在知道吗，光看长相能吃饭吗？你姨夫可在家呢，人家特意为了你对象的事情让小周在家里吃饭，你别不领情。叫你来家你还推三阻四的，这会不要给我掉链子。” “可是，他，姨妈，他长得，也太——” “太什么太，你都多大岁数了你心里没数吗？看什么脸？找对象得看人好不好，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别跟我犟。今天给我好好表现。听见没有？”狠还是姨妈狠，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出去了。 我姨妈张娜，是个女强人，当然，是对娘家人来说。她性格强势，做事雷厉风行，比我妈妈小六岁，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姥姥姥爷都是普通人，早早下岗，靠打零工拉扯大姨妈等兄妹三人。但是姨妈特别争气，考上了名牌大学，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认识了姨夫，姨夫是个很厉害却没有学历的生意人，就喜欢高学历的聪明人，所以和姨妈结婚了。姨妈为了照顾家里这些穷亲戚，没少往家里搭钱，我也是她扶贫的重点关注对象。我妈经常念叨一句话：“我没福气，找了你爸。 ” 护姐心切的姨妈于是就一边看不起我爸，一边接济我们家。 从我上高中住宿开始到现在，她就一直在代替妈妈照顾我。她没嫁人前就给我买这买那，嫁人了去了B市，我正好在 B市上大学，照顾我更方便了。姨妈的热心让我总是感觉妈妈只是生了我，姨妈却比亲妈还管得宽。所以我对她的感觉是又敬又怕，我不敢忤逆她，我也不想她伤心。当然，我更怕姨夫，因为他掌握家里的经济大权，脾气不好，气场又强，在家里是皇帝一般的存在。 我对自己进行了半天心里建设，还是无法走出厨房去面对那个要和我相亲的小周。 我不颜控，可我就是没法正视他的长相。他的长相让我不舒服，甚至开始生理性不适：头发稀疏，隐隐有秃顶的趋势；眉毛稀少，吊梢眉；眼睛一条缝，还是三角眼；个子恐怕还没我高。 “小然，把冰箱里我准备好的杧果端过来。”姨妈又在喊我。 我深戏一口气，去冰箱里拿出摆好杧果的盘子，给自己加油打气：给姨妈面子，或许他能有更多优点也说不定。 “来了。” 我走到客厅，把盘子放下，用眼睛余光看了一下小周。哎！我发现我在为难自己。 “姨夫，姨妈，叔叔，小——周，吃点杧果吧。”我努力地挤出笑容，不知道硬挤的笑容会不会让人识破。 “谢谢谢谢，你是小然啊，快坐下吧。我是小东的表叔，这次特意来 B市和你们见面的。呵呵。” “您辛苦啦。” 小周的名字里有个东字，小周仿佛被点了哑穴，可能是因为紧张，眼睛从我的身上晃了一下就离开了，迅速地跟我点头致意一下，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姨妈和姨夫坐在主位招呼小周叔侄吃水果，喝茶。姨夫气场全开，开始直截了当地打听小周的个人情况。 姨夫一边在电动煮茶台上倒了一杯茶给小周，一边给自己倒上，非常严肃地问： “今年多大了？” “我，我今年 36 了。”小周回答。 “啊？3，36 了啊，大我们小然 9 岁呢。36 挺好的，人都成熟了，现在的小年轻都不会心疼人。”姨妈短暂地惊讶了一下，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感觉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 第2页 姨夫瞪了她一眼，继续发问。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额，是税前还是税后啊？税前是三万五。” “之前不是说四万多吗？”姨妈有点迟疑，看了我一眼，接着又问，“什么学历啊？” “我是学动画设计的，硕士毕业。” “做什么工作呢？”姨夫没理姨妈，继续。 “现在在做跟 VR 有关的工作。” “咳，是领导吗？”我猜姨夫不知道什么是 VR。 “手底下带一个团队。” “你多高？” “166。” “我们小然 168，你还没有小然高呢。” 小周没回答。 “会喝酒吗？” “平常不喝，工作的时候应酬需要喝。” “嗯。”姨夫停止了问话。 “小周挺优秀，我们小然也是硕士毕业，跟你还挺配的，是不是，小然？” “小然？小然！” “啊，啊，对，是。”姨妈瞪了我一眼。我不敢造次，只好继续尴尬地坐在那。 我想一定是姨夫直入式询问方式吓到了胆子不大的小周，从问话结束到上桌吃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整场相亲，小周几乎都不需要主动说话，唯一需要他发言的，便是在饭桌上的两次敬酒。为什么是两次？因为第一次让他在饭桌上讲话的时候，他方寸大乱，祝在座的各位新年快乐，然后一口把高度白酒都喝了。然而，春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虽然姨夫之前很严肃，但他毕竟是生意人，聊天术非常高超，三两句玩笑话就让大家都开心地笑了，唯独小周不笑，因为他喝迷糊了。 饭是吃不上的，我和小周像两个提线木偶，被长辈操纵来操纵去，被要求一起给长辈倒酒，我拿着五粮液，他把长辈的杯子端起来配合我倒。最后给我俩满上一杯，表达对亲人的感谢，感谢他们提供了这样好的平台让我们认识，然后一口干掉。恍惚中，我以为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呢，我身上的鸡皮疙瘩早就掉了一地。 席间，姨夫竟然开起了我和小周的玩笑，而且是情人之间才能开的玩笑，木讷的小周一句都没有接好。我承认，我实在很想装得高雅端庄，但我却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姨妈会骗我来她家相亲，也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小周，这样的尴尬。 终于熬到一顿饭结束，我始终没给过姨夫和姨妈什么积极的反应，小周叔侄俩和姨夫尬聊了半个小时后，决定撤离。临走的时候，在众人的监督下，我和小周互相加了微信。然后小周叔叔试图邀请我去做他们的向导，带他们去逛一下 B市，理由是他刚来 B市，想找个人配着逛逛。 我龇着牙说：“对不起啊，我下午要回公司加班，可能陪不了你们。”，我知道姨妈会骂我，但我的拒绝完全是出于本能。 说实话，我知道今天这一场相亲是姨妈的一片好心，我向来不敢忤逆姨妈一家人，但小周叔侄俩走后，姨妈一家对我的劝解真的让我几近崩溃。 姨妈告诉我，小周学历高、赚得多、性格老实、人孝顺、能攒钱，他会对我好的，我能当一辈子家。 姨夫没劝我，只是说跟他在一起拿到 B市的户口没可能，言下之意还是在炫耀自家全是 B市户口。 姨夫七十多岁的妈妈告诉我，我和小周简直是天作之合，男才女貌。 只有姨夫七十多岁的爸爸告诉我，他第一眼觉得小周跟我不太配，但是这个人可能还算有点潜力。 “我真的不喜欢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怕的。 姨夫没说话，一直在瞪我。 “光凭感觉能当饭吃吗？你多大岁数了你不知道吗？女孩一过了三十，找对象多难？小周比你优秀，他——”姨妈急了。 “就因为我年龄大，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了吗？三十怎么了？现在那么多人三十还没结婚的，三十丢人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啊？” “不是，你这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犟呢，你还真想到三十再找吗？不丢人吗？你爸妈在家不丢人吗？” 今天对我来说，或许不是个好日子。各种各样的相亲对象我都见过，姨妈安排得最多，我从不忤逆她。但那句“丢人”着实让我火大，看来今天以后，我不会再来姨妈家了。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郑重地说： “为什么丢人？我自立自强，没依附于别人我为什么丢人？我快三十了不找对象是罪吗？我爸妈凭什么觉得丢人？是觉得在别人面前没面子吗？那我的人生大事在他们眼里到底是什么？那小周，从个头到长相，从谈吐到性格，哪跟我般配？我是有多愁嫁，你们才会觉得我和他般配？我在你们眼里到底差到什么样？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让我怎么和他相处？我甚至在生理上有点反胃！为什么你们不能客观一点！我就算孤独终老，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不敢看姨妈他们的反应，我落荒而逃。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在他们心里，我竟然如此贬值：我是一个没人要的，会给家里丢脸的剩女。这是我第一次跟姨妈发火，但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没错。 那一刻，我发誓，我宁愿孤独终老，我也不要这样卑微地被人看不起。 -- 第3页 从姨妈家跑出来，我直奔地铁站。刚要安检的时候，手机上有一条微信的好友申请提示。 我点开，申请人的头像居然是白色的，微信名字叫：江宇之。 每天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微商、搞销售的加我的微信，冒充朋友的，故意套近乎的，申请好友的方式真是层出不穷。 这种人，微信名字直接叫自己名字的，一般都是搞销售的。老娘没心情伺候你。 我对这种好友申请的处理方式是：不理他。 我总是这样，处理不了的问题就先拖着。我知道，我上了姨夫的黑名单，虽然姨妈不会真正怪我，但姨夫那么爱面子的人，我当众顶撞他们，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眼力见，最活该找不到对象的人吧。 不管了，我按部就班的人生里，总得有点波澜，就当这次是一个自我挑战的开始吧。 第2章 奇奇怪怪的江宇之，再见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我摊在床上，一刻都不想动。 我不生气，也不恨任何一个人，只是觉得悲凉。 这世间本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怎么还那么多？难道是我书读的不够多吗？为什么我还被困在这样荒谬的“女人三十无用论”中？ 工作很累，每天被主编那个魔头变着花样使唤，稿子改到起飞还得不到认可，加班没有加班费，出点错误就要被扣钱，我跟文字相爱相杀的故事这么多，我竟然还该死地爱着这份工作。 生活也累，房租那么高，物价跟着涨，通勤时间那么长，迟到就扣工资的规矩那么死，也许这就是社畜该有的生活。 但所有的不快乐都不及你正在为自己的人生好好规划未来的时候，别人的一句“工作有什么用？女人还不是要嫁人。”有杀伤力。 手机持续震动，我隔了很久才起身把手机从旁边的包里拿出来。 是妈妈发来的语音电话。 我完了。妈妈一定会用那种近乎于自残的卖惨方式劝我向姨妈道歉，而且是登门道歉。 震动在持续，真执着，看来妈妈也知道我今天闯的祸多大了。 “妈。” “小然，你干嘛呢？” “我，就，待着呢。是我姨妈——” “不是，不是，这次不是你姨妈介绍的。是你舅舅的朋友的孩子。” “什么？什么舅舅的朋友？”竟然不是兴师问罪。 “都好几天了。你舅舅跟人家打牌认识的，说起了他们家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也在 B市工作，让你们先加微信聊聊。你怎么不加人家？” “啊，没有人和我说这件事，而且我好像也没收到好友申请，除了一些微商。” “我也是刚知道，你舅舅刚告诉我。那孩子叫江宇之。” ！！！ 原来就是那个没有微信头像的人！我还以为他是微商！ “好的，我看一下手机，可能是我漏掉了。” “你这孩子今天答应得挺痛快的，以往不是一提相亲都要跟我墨迹吗？对了，你姨妈怎么样？你这两天去她家了吗？” “挺好的。妈我先不说了，我先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加我的微信。” 有种侥幸逃脱的感觉，原来姨妈还没告状到妈妈那里。我只能乖一点儿，看看这个江宇之是什么来头。 打开微信，通过验证。说真的，一个微信头像是空白的人，我总觉得不像正常人。也许他是故意的也说不定。 “你已添加了江宇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这行字还没有看完，就收到对方一个会动的表情包：一只坐在秋千上微笑的秋田犬，神情分外悠闲。 “您好。我叫林羽然。” “江宇之，怎么现在才加我呢？”接着又是一个可爱动物的表情包。 这人真的是男生吗？表情包用起来比我还溜。 “不好意思，看你名字以为是健身房的兄弟在推销，所以就没加。” “哦。” “嗯。” 我觉得聊天可以结束了，因为我们双方各自发出了终结聊天的杀器。 “你的家人认识我舅舅？我听我妈说这次是在麻将桌上搭上线的。”我问。 “我也觉得不靠谱。我妈还让我发照片，我才懒得照。不过我有你的。” “？？？你什么时候有我的照片？” “我妈发给我的。应该是你家长辈发过来的。想看我的照片吗？” 虽然我没看过他的照片，但初次见面就要照片，不光不走正常流程，还发奸笑的表情包挑衅我？这人没病吗？ “行啊，你发。不能让你白看我的。” 马上，我收到了一张某人的自拍照，做鬼脸的。 没遇到过这样的！如此儿戏！舌头伸出了老长，眼睛眯成一条缝，就是长成潘安我也发现不了他的美了。 “江宇之是吧，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没那意思咱们互相说开就好，没必要这么戏弄我。” “嘿嘿，开玩笑嘛。我发个正常的。” 说来就来，果然是一张正常的照片。 说实话，照片里戴着眼镜、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的男生比小周顺眼。但绝对跟突出沾不上边。我突然惊觉自己择偶的要求正在随着相亲对象的颜值降低而降低。他起码能看。 不过这胡子拉碴，头发也不理的邋遢男，是认真相亲的吗？索然无味，真的索然无味。 -- 第4页 “看您这特立独行的发型，您是艺术家啊？” “我？我还有艺术家的范儿吗？” 这大哥好像不知道我在损他。 算了，我直截了当地跟他挑明算了。我看他是想用这种办法劝退我，好跟家里交差，如他所愿。 “江宇之，我很认真地问一下，咱们坦诚一些，对于这种形式的相亲，你怎么看？如果不接受可以告诉我，反正咱们也都是刚认识，说实话没关系的。” 他并没有马上回复消息，微信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说实话？我反感家里安排，这让我觉得没有自由，况且这也不是真爱。” “嗯，你说的挺对的。那我们改天再聊吧。” “好的。” 如此甚妙，各方安好。 看来我今天，可以睡个好觉，让暴风雨明天再来吧。 一夜好眠，我伸个懒腰悠悠转醒。今天是周日，还可以再休整一天。习惯性地把手机拿起来，手机上竟然有 18 个未接来电！妈妈 10 个，姥姥 4 个，陌生号码 4 个。 该躲的还是躲不掉。刚准备给妈妈打过去，她又打过来了。 “妈——” “小然啊，你昨天干什么把你姨妈气成那样啊？你懂不懂事啊？你这样让我怎么做人？咱们家受了你姨妈多少恩惠你不知道吗？没有你姨夫，没有你姨妈，你能有今天吗？你怎么能和你姨妈那么说话呢？” “我是受了姨妈的恩惠，咱家也受了她家的接济，但一码归一码，强迫我，侮辱我不行。” “别再胡说了！这些混账话在我这说说就好了，你姨妈昨天给我打电话，都气哭了，说你姨夫在家骂了你一天。你赶紧给人道歉，别不知好歹。” “妈，我没有不知好歹，你没看见他们给我介绍的是什么人！现在又不是强买强卖，我不喜欢还不行吗？可是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跟我配？你让我怎么忍？” “先不说你喜不喜欢，你不应该顶撞你姨妈啊！都是爸妈没用，什么都要靠你姨妈，要是没有你姨妈，我们未来都不知道什么样啊，都是爸妈没用啊。” “好了，可以了，我道歉，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嗯嗯，好，先打电话去，然后再去一次姨妈家。好孩子。” 这是我妈对付我的杀手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把自己无能、没用、不称职、穷、不算人等伤害自己的字眼放在自己身上，然后等我心碎，等我听不下去，等我就范——屡试不爽。 我承认我听不得这样的话，每次听妈妈说这些，我就觉得自己不孝，没用，没有一点出息，到现在都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为了不听这样的话，我都会满足妈妈的要求，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妈妈是故意这样说，还是发自内心对我觉得愧疚。 得罪一个最不能得罪的人，这样的经历我完全没有过。因为我 27 年来，一直是一只只会听话的绵羊，从来没和别人说一句重话。我承认，我没有底气，很自卑，我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吵个架也没什么怕的，大不了不来往。我不行，我跟姨妈吵，基本上就是和皇后娘娘吵。在古代，我要被砍头的。 我们家所有的亲人都受过姨妈家的恩惠，对他们毕恭毕敬；我们家最大的债主就是姨妈，爸爸虽然不想卑躬屈膝，自立自强，但孤木难支，他为了不和姨妈家产生关系不惜和妈妈、姥姥家都闹得很僵，索性只要是这类事，他就避而不谈，做甩手掌柜。我像个卑微的婢女，没办法坚持自己，也不敢提自己的想法。毕竟，反抗，就是在挑战权威。 我给姨妈打电话，她接了。 “姨妈，对不起，我昨天不该对你发火。我错了，让你和姨夫生气了。” “哼，还知道道歉，你姨夫要是在能骂你两个小时。他今天出差了，不然不能放过你。你跟我发脾气没关系，你那天疯了，连他的面子都不给？等他回来了，气也差不多消了，你再过来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是。” “还有，跟小周联系没有？主动联系一下，你姨夫觉得你俩还挺合适。” “好，我联系。等姨夫回来，您告诉我，我当面致歉，我现在马上就联系小周去。” “嗯，去吧。” 多好玩，我妈和姨妈给我找“资源”的时候竟然不互通有无，我妈之前不知道有小周，姨妈不知道还有个小江。 多可笑，大清早亡了！皇帝微服私访，想领罪还要等陛下先回宫再说。 我等，谁让我还不够强大。 我约小周见面，他也正有此意，说请我喝咖啡。 于是我们约在东城的零点咖啡。 小周的衣品真的不敢恭维，虽然过了年关，但他已经穿起了单衣，牛仔外套里是一件看似像秋衣的棉线长衫，本来就腿短的他穿了件宽松的牛仔裤，头发帘稀稀疏疏地几乎快遮住眼睛，我看他身上就差写句：努力地变年轻，是秃顶暴露了自己。 “你坐，呵呵。” “谢谢。您刚来吗？”我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一杯卡布奇诺，真是不凑巧，是我不爱喝的口味。 “没有，有半小时了。提前点的咖啡，你尝尝，很好喝。” “谢谢。昨天对您我已经了解一些了。所以——” “是这样的。我对未来的要求不高，我在老家有车子和房子，但是我还想在 B市工作，所以希望你也能在这继续工作，如果结婚，你可以换份不那么忙的工作，这样还可以有一些时间照顾我们双方的父母，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尤其我爸妈，劳累一辈子，你懂得。” -- 第5页 第3章 莫名其妙的约会 谢谢您，我真的不懂。 小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震惊的。他自说自话的功力真的厉害，看来在姨妈家完全没有显露出来。 “不好意思，您这么说的话，好像我们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一样，可我们，才刚认识啊。” 小周的话被我打断，他皱着稀疏的眉毛对我说：“我就是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啊。” “可我们毕竟认识才一天啊。” “你不是答应来赴我的约吗？那不就说明你同意我们交往？” “啥？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我不知道是谁跟您传达了这种错误的讯息，让您以为赴您的约就是答应您的恋爱请求。实际上，我今天是想跟您说清楚的，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小周表情不太好看，像是在生气，已经看起来像老周了。 “本来我还觉得你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你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算了。你放心，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看不上我的话你应该早点说的，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还有钱。” 确实话糙理不糙，但我就是生气。我想跟他再辩论几句，但是咖啡厅是公共场合，我打算小点声。 “浪费您时间我很抱歉，钱的话今天不用您破费了，咖啡我来埋单。还有，我没说我喜欢卡布奇诺，看起来您也是个愿意自作主张的人呢。我这人太轴，实在配不上您。” “那倒不用，我来买吧，我先走了。” 小周走了，付了咖啡钱。 我实在不想再浪费脑细胞去想他——都是过客而已。 重新点了一杯拿铁，我坐在座位上发呆。或许我的人生就是这样了，没有人青睐，一直孤独到老。 我正顾影自怜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新消息——来自江宇之。 “你住的那地儿哪里有滑雪场啊？” 靠！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有没有滑雪场网上找啊？问我干什么！明明都不联系了，扯什么淡！ “我不知道，你在网上找找吧。” 之后我的手机就没有响起新消息的声音。 “那你那有吃饭的地方吧？”五分钟之后。 ？？？ “当然有，你要来吃啊？”怎么回事？他想约我？ “嗯，欢迎吗？” “我有什么资格说欢迎，你想来就来啊。” “好啊，那下周日中午十一点见。” “哎，等会儿！在哪见？”他如此迅速地决定了见面的时间，我有点发蒙。 “去你那，在哪见，你定啊。我又不熟悉。” “也对哦，那就万达广场门口见吧，那离地铁近。” “好，再见。” 再见两个字发过去之后，我觉得刚才那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应该不是我本人。我疯了吗？ 再看聊天记录后，我应该是那几分钟疯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如此仓促地定下了本不应该有的见面。我们不是都以“嗯”“哦”结束了吗？怎么会有滑雪、吃饭这档子事？ 周日早上八点，我醒了。我有点紧张。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见江宇之紧张吗？有这个必要吗？ 洗脸刷牙，收拾一下屋子，我磨磨蹭蹭地，转眼就到了九点半。妆还是要化的，毕竟我不想放飞自我，也没有勇气素颜见人。我穿上了去姨妈家见小周时穿的衣服，那是我的相亲服，就一套看得过去的。 十点二十，我准备出发。万达广场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坐公交半小时肯定到了。 十点四十分，我收到了江宇之的微信：我到了诶。 他竟然到了，虽然男生一般在约会的时候要先到，也不至于到这么早吧。 “不好意思，我还在车上。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了。” “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让你比我先到，才提前出发。你别着急。” 我虽然知道这话有套路的成分，但还是觉得心里挺舒服。 “好，我也快到了，十分钟左右。” “好，你告诉我你是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公交还是地铁？” “公交。” “哦，几路呢，我现在就在公交车的站牌这里，或许可以看到车进站。” “667 路。”我又开始紧张了。我有点害怕被陌生的江宇之见到，怎么说我们也算“网友奔现”，我若是被“见光死”那多没面子呢。 “我刚才看到一辆 667 诶，是你的那辆吗？” “不是吧？我的是快要到了，但是还没进站啊。” “诶，穿蓝色衣服的是不是你？” 我真的越来越紧张了。江宇之这个人带的一手好节奏。 “不是我啊。我穿粉色衣服的，粉色棉服。” “哦，确实不是，她走了。” 江宇之的消息来得频繁。 “又来了一辆，这次是你了吧。” “嗯，这次应该是我了。” 车到站了，我准备下车。这时候我心里已经开始敲鼓了！他每次发来消息，都给我一种他很期待见到我的感觉，搞得太紧张了。他说他已经在公交站牌处了，那我是不是下了车就会被他睹个正着？怎么办？ 我心里怦怦跳着下了车，心里已经在预想一个陌生男生突然闪现，对我说：你来啦！ 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下车后观察了每一个在站牌处站着的男生，似乎都没有跟我对接上信号。我给他发消息：“你在哪？我没有看见你。” -- 第6页 “嗯，我也在找你。” 商场在我下车这方的马路对面，既然和他约好了在商场见，我还是要过马路的。 我随着人流一起等红灯，在马路对面的站牌处来回扫视，锁定了一个人。不过只能勉强看得清轮廓。 “你好高？”江宇之发来消息。 “我看到你了。我在你对面。”江宇之连发两条消息。 我此时已经过了马路，一抬头，正好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生，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头上戴着外套自带的帽子，脸上戴着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看得没错，就是他。 “嗨”他冲我招了招手，把口罩、帽子摘下来。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感受，他竟然一点也不丑！皮肤不算白，算是棕色皮肤吧，鼻梁又高又挺，双眼皮，带卧蚕，一双剑眉，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个子很高，我需要仰视他。 真人和照片实在也相差太多了！和之前给我发的颓废照片天差地别！照片里的人头发也不理，还一副对什么都不抱希望的样子，让我以为现实中的江宇之就是一个邋遢的颓废青年！可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一个让我瞬间忘记言语的美男。 “林羽然？我是江宇之。” 我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等久了吧，我们先到商场里面吧，这太冷了。”我竟然有些慌张，为了掩饰我的慌张，我连彼此正式打招呼的仪式都免了。 “好，你带路。” “这离地铁有段距离，我以为你找不到。” “怎么会，地图在手，天下我有。” “你好厉害哦。”我不那么紧张了。 “那是，你有一米七吧，好高。” “没有。” “肯定有。”我们走快了许多，已经进了商场。 我停下来，礼貌性地回他：“真的没有，168，可能显个。” “好吧，不过你确实很高。” “你也很高啊，你有 183 吗？”其实我知道，他一直说我个子高，八成代表他认为漂亮这些词不适合形容我。或许，今天的饭也是告别饭呢。 “没有，我 185，嘿嘿。咱们直接吃饭吧，正好到饭点了，你想吃什么？” 我有选择困难症，让我选吃的，我可能会纠结两个小时。商场人来人往的，又正好是午饭的时间，很多家都需要等位。 “要不我带你去三楼转一转吧，有好多餐厅，你看看哪里人少，评价还不错的，咱们就进去。” “好啊，你有什么爱吃的吗？” 江宇之今天完全是绅士做派，一直问我的喜好。我平时吃东西胃口很大，但今天确实有些紧张，反而都没什么胃口。我带他逛了许多餐厅，只向他推荐了一家，但是门口太多人等位了。他上前取了个号，打算坐下等。 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连椅子也没有。我跟他建议：“不然我们再看看吧，找一家不等位的。” “嗯，也好。” 三楼虽然都是美食，但有一家室内滑雪体验店开在一家云南菜馆旁边。 江宇之貌似很有兴趣。他征求了我的意见，便跟我一起去店里参观看看。看来他想滑雪是真的，不是想跟我约饭的借口。 “这原来都是给小孩子玩滑雪的啊，看来你还是得去户外的滑雪场。” “是啊，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推荐。这家云海肴怎样？” “云海肴不错啊，我记得它家的柠檬香酥鸡很好吃的。”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同事曾经带我吃过这里，确实很棒。 “看你提到柠檬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啊，有吗？可是那道菜确实很好吃。”他是想说我是吃货吗？我真的不是吃货。 第4章 来电吗？不知道 我和江宇之走进云海肴。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一直跟随我们，十分殷勤。 其实我不太习惯总是有陌生人在身边，好像被监视，搞得我也不好意思跟江宇之说话。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适，跟站在他旁边的服务员说：“我们先看下菜单，等会再点菜。”服务员知趣地走开了。 我向他报以感谢的微笑。 “你喜欢吃什么？先来点菜吧。”他把菜单递给我的时候，我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普普通通的指环，戴在左手小指上。 “嗯，点一个柠檬鸡，其他的......”我看菜单看了很长时间，还是无法决定，“没有了，我就点这一道。” 我看见他的眉毛挑了一下。“这样啊，喜欢吃肉吗？” “可以的。” “能吃辣吗？” “一点点。” “果汁喝吗？” “都行。” 江宇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却一点都不尴尬，因为他一直在很细心地观察和询问我的一些喜好，然后做更适合我的选择，完完全全的绅士风度。 他抬手示意刚刚走开的服务员点餐，那个姑娘立马就跑过来了，我真的怀疑她没其他活要干，专门盯着我们这桌。 江宇之又点了一份牛肉，一份竹筒饭，还有其他素菜。荤素搭配得当，量不多不少。点完了菜之后，我才知道服务员为什么那么殷勤。原来每个服务员要对自己招揽的顾客负责，她更卖力的话，就会赚得更多。这不，她已经向我下手了，直接礼貌地询问我，是否可以拍一些菜品的照片上传到网站上，并且用文字给菜品和她自己好评，我们这餐饭还能打折。 -- 第7页 我是一个不会拒绝的人，所以我犹豫了下后，答应了。 后来我在上传照片写评论的时候多花了一点时间，因为这位服务员为了自己的好评不遗余力地“指导我”。江宇之在旁边看了我半天，后来说了句：“不然算了吧，这么麻烦啊。” “没事，我快写完了。” 再次劝我失败后，他放弃了。他还主动看了下我上传在网站上的评论和照片，十分客套地赞赏我文字优美。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不少，我了解到他的工作是在机场负责飞机的维修，他称自己是“修飞机的”。他的工作时间跟我的完全不同，早晚班交替，上两天班，休息两天，四天一循环。听到他有好几个春节都没有回家了，我本来想同情他的，结果他一句“我爸妈会来 B市陪我过年”让我乖乖闭了嘴。 我见他之前是非常紧张，可后来不知怎么就放松了。我也不装了，完全抛弃了一个女生该有的矜持。没办法，柠檬鸡是我的爱啊。我提出 AA 制，他没给我这个机会，我只好跟他说下次我来请。他答应了。不可否认的是，从跟他见面到现在，我都觉得感觉不错，至少没有像以前一样，饭还没吃完我就尴尬地想逃走。当然，我十分费解他这种品质的“产品”竟然能在相亲市场上流通，说不定另有隐情。如果他表现出了任何一点不想跟我在一起的信号，我立马消失。 幸好，他没有。而且，他还希望我带他在附近转转。 周末人多，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声，音响声此起彼伏。我正在带江宇之四处逛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拦住了我们。 “美女，扫个码关注我们，有手机支架送哦。” 我对那个兔子手机支架很感兴趣，一想到要扫码这么麻烦，就算了。 “我来扫。”江宇之替我扫了码。 “这——”我本来想拦住他的。 “美女扫一个吧，你俩一人一个情侣款多好啊。” “不不，我们不——”我脸顿时红了，被误会了。 “我来我来，我还有一个账号。”神奇的江宇之，他一个人最终得到了两个手机支架，一个给了我。 “谢谢。”那女孩走了之后，我对他轻轻地说了一句。 “小意思喽。对了，我好想吃那家的烤红薯哦。” 话题转换的有点快，我一时愣住，“什么？你没吃饱吗？”他在餐厅吃了两份主食。 “就是觉得红薯好吃啊，你闻起来不香吗？” 是很香。 “那你吃吧。我就不吃啦，我吃饱了。”烤红薯吃起来多不优雅啊，我不挑战了。 于是，江宇之站在了烤红薯的店里，付款了一个中号烤红薯。一边吃一边跟我说好吃。 “真的很甜啊，这个我就不给你吃了啊，因为我已经咬了，而且我弄得有点脏，嘿嘿。” “哦。” 不给干嘛说，搞得我也馋了。 “你想看电影吗？” 这话题实在是转的太快了。“什么？” 当我坐在电影院里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疯了。今天的活动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吃完饭，还逛了街，还聊了天，非要看电影吗？我为什么要跟着他选一部又吵又吓人的外国片？主人公在密室里被火烧，突然掉进悬崖，被冻死，巨大的音效让我的心脏跟着电影的节奏剧烈地起伏。 江宇之坐在我的右手边，我已经努力地控制自己受惊的幅度，我用余光瞄到他发现了我的异样，因为他总是在我的袖子上轻轻拍拍，有一次竟然在我耳边问我还好吗。 我不肯跟他目光交错，因为怕被他看出来我在脸红，虽然电影院乌漆抹黑的也看不到。因为我知道，引起我心脏跳动的不只有电影，还有他隔着衣袖传达给我的安抚。 电影结束后，天色已近黄昏。我想，是时候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约会了。 “你应该要回去了吧，你离得太远了，地铁上还要那么长时间呢。” “好啊，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离这里特别近，一会儿就到家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但是江宇之很执着，他一定要送我。 “真的很近的，电影院离我住的地方几乎都可以走回去了，所以你不用送我，真的。” “这么近？那我们走着，我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去坐地铁。” “诶？好，好吧。” 我竟然一直带他走了很久的路，我只是为了让他宽心，我真的住得很近。但实际走路到我家附近，至少走了四十分钟。走路的时候，我更轻松了，我们一路聊了很久，包括自己的一些喜好，还知道他竟然跟我是高中校友，同级不同班！ “这条路走到头，我就到家了，这的地铁不好找，我带你去吧，然后我自己回去。” “好啊。你带我走。”这次他没有反驳我。 我送江宇之到地铁站，我站在地铁口，跟他说：“你进去吧，我就送你到这啦。我在这里骑自行车回去，五分钟到家。” “要不一起骑车，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我转过身刚要骑车的时候，听见他在背后喊我。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迟迟不敢回头，也没有动。因为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那一刹那，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我感觉他又走回到我身边，在我耳边悄悄说：“我看电影的时候就想问，你身上有特好闻的味道，是你的头发香还是你的香水？” -- 第8页 “额，你，你不用送我了，这车需要刷手机 APP，你又没有。我走了。”我极其狼狈，赶紧骑上自行车，一直没回头。 我不知道自己骑车的背影帅不帅，优不优美，能不能给他留个更好的印象。虽然这些问题我没法问出口，但今天他确实给了我很多惊喜。 这种兴奋的状态直到我回到出租屋还没有消退。趁着他还在地铁上赶路，我给他发了一条不失礼貌的微信：到家了告诉我一声呀。 然后，我们你来我往地，聊了起来。 他给我分享他喜欢的歌曲，我给他介绍我家附近的滑雪场。 虽然已经聊了不少了，但那天，我们聊天到晚上十一点半。 我没有花容月貌，不是千金小姐，从来不敢奢望会有霸道总裁或者王子出现在我身边，我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早就非常理性。也许是我太理性了，相亲无数次了，从来没有成功过。大多数都是我被嫌弃。我习惯了被拒绝，甚至不去追究被拒绝的原因。相亲没让我脱单，反而让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真爱。 江宇之的出现，让我有了一些期待，也让我更惶恐：他是不是也对我印象不错？他是不是瞎了，看上我了?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和期待进入了梦乡。明天，应该会有个好天气。 第5章 突然袭击 忙碌从周一开启。 我在一家杂志社负责撰稿工作，虽然工作琐碎，杂事一大堆，时常要加班赶进度，但我还是喜欢。因为我太喜欢自己的文字甚至理解被分享出去，有意无意地影响到一些人，那种成就感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想其他事情，包括昨天才闯入我世界里的江宇之。 午休时间，我抽出手机，查看消息。白色头像的江宇之已经被其他消息挤出了手机屏幕。他竟然没有发什么消息给我。 我有点失望，根据昨天的情形，他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应该是他在工作，江宇之告诉我他们早班八点就要开始工作了，况且他的工作性质不是待在办公室里，工作时间怎么会联系不相干的人？这样一想，我心里宽慰了些。好吧，既然你那么忙，我就等到下班好啦。 可是一直到下班、回到家里，我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我不敢给他发消息，不光是因为我对他有好感而心中胆怯，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错觉而受伤。我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美好的东西一直不属于我，我以为是我的，往往是我的错觉。 但人总有勇敢的时候，在自尊和渴望面前，我还是选择了后者。 当我发出一个从他那里保存过来的表情包后，他居然很快地回复了我。果然，他的表情包很多。我默默地又保存上。 “今天上班忙吗？”哎，这苍白的开场白，我自己都觉得很尴尬。 “我今天晚班，刚开始呢。” 我看了下时间，晚上 7 点 30 分，“你的晚班从几点开始啊？” “晚上八点，我已经出发去单位了。” “哦，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啦。要认真工作。” “好。” 他用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结束了我们的对话。他就像一只别人放的风筝，线不在我的手里，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飞。 姨妈的电话突然打来，吓得我差点扔掉手机。听她的语气似乎已经忘了我之前惹她生气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敢再提。 她询问我和小周的进展，我这才知道，原来小周竟然没有和姨妈说明我们已经不再联系的事情！我如实地跟姨妈交代了我们在咖啡厅的故事。 姨妈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我：“你这个孩子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都不了解他，你怎么知道他不合适啊？就这么完了？人家小周还没说不行呢，你怎么就单方面自己结束了呢？你这样能找到对象吗？” “我们已经在咖啡厅说好了啊，我很确定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呢。姨妈，这个人和我真的不合适，还没怎么样呢就跟我谈起以后怎么过日子了，他——” “那不挺好嘛？说明人家是正经想要结婚的，你这孩子真是。” “这个真的不行，姨妈，我最近也没什么心情相亲，工作太忙了，或许我可以自己找——” 姨妈挂断了电话。 我本来想说或许我自己可以找到的，显然她没兴趣听。在姨妈眼中，我是一个智商不高，情商低下，没有朋友，长相普通的普通女孩，她知道我在相亲市场没什么含金量，所以逮着什么“好男人”就给我介绍，毕竟，我凭实力单身了这么多年。 我并不反驳她，因为我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普通女孩”。 我和江宇之一个住在城南，一个住在城东，这样的距离若是放到我老家，那几乎就是两个县城的距离。所以，见面是不实际的，我只能盼望每天的微信联系。可是，他从来没有找过我。 我的心情渐渐变得沮丧，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也毫无胃口。同事李姐还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李姐，就是最近比较丧，没什么兴致。” “年轻人怎么能没活力？你们有大好的年华还不偷着乐。” “也不年轻啦，我这不都快奔三了。” -- 第9页 “嘿，你们这些小孩总是自以为自己老，那我们怎么办？” 我刚想回话，手机显示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在判断有可能是工作上的作者或合作方后，我接了。 “您好，请问您是？” “您好，女士，游泳健身请问有需要的吗？”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这该死的推销！“不需要谢谢。” 我恨恨地把电话挂断，心情不好的时候骚扰电话也不放过我。 “现在这年头，我们的信息都被泄露了。”李姐跟我说。 “可不是嘛，每天都要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我还接到过自称社保局的呢，说我的医保账户被注销了什么的。” 手机又震动了。还是陌生号码，不过这个号码好像和刚才的有点相似。 “还没完了？我就不接。”不过打电话的人实在执着，一直不肯放弃。 我已经准备好气势要吵一架了。 “喂！” “游泳健身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考虑，我都挂了你怎么还打？” “是啊，你刚刚挂我电话了。” “你——哎？你是谁啊？”这说话的套路好像不是推销的啊。 “哈哈，是我啊。” 江宇之！ “你，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我一开始就有啊，我用你的手机号加的你微信啊。我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的电话给挂了。” “啊，不好意思，我没听出来你的声音。” “没事儿，你在干吗？在吃饭？” “对啊。你现在不忙啊？” “我今天休息。不上班。” “啊？对，你跟我不是一样的上班时间。那你应该好好休息。” “休息得很好。对了，你之前跟我说你上下班通勤时间很久是不是？” “对啊。” “嗯，你们公司是在槐树街上那个杂志社对吗？” “嗯。你来过？” “没有。你今天下班之后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就正常回家啊。” “哦，五点半下班吗？” “嗯。” “好，你吃饭吧，下午认真工作听到没有。”电话挂了。 江宇之居然还存了我的电话。他突然的电话给我带来的惊喜把前几天的阴霾一扫而光，或许他就是太忙了呢。 李姐一脸八卦地看着我：“好像是个男孩子的电话，在追你吗？” “没有啦。在跟我开玩笑呢，装推销的人耍我。吃饭吃饭。” “哦，你脸红什么？” “什么？”我赶紧摸了一下我的脸，“红吗？” “逗你的，哈哈。”李姐站起身，收拾自己的餐盒去了。 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开始琢磨：他打电话来干什么？还问我公司地址，想来看我吗？不不不，肯定不会。没有理由。 下午一忙起来，我就把江宇之这个插曲忘掉了。 五点半下班后，我照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公司。我们公司楼下的门禁很严格，在这里工作的人进门要通过人脸识别，外人进来需要登记并请人打电话到门卫说明情况才行。 楼下的人脸识别系统对我特别不友好，我每次都要站在摄像头面前“搔首弄姿”让它识别我，才能开门，今天也不例外。 我出了门以后，一抬头，一个高个子男孩就闯入了我的眼帘，竟然是江宇之！ 他站在门口的花坛边跟我招手，今天他带了一顶鸭舌帽。他身姿挺拔，弯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真是可爱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 “我没事啊，你又说你今天没什么安排，所以我来你单位找你肯定能见到你。事实证明，你是一个不加班的乖孩子，哈哈。” “我今天真的以为你那通电话是推销的，健身房的小哥们就是那样推销的。” “我以为你听得出来我的声音，你竟然挂我电话。” 然后我们突然陷入了沉默。我抬头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我这么好看吗？一直看我？”他冲我挑眉。 “你，你这么好意思夸自己吗？”我又脸红了，“谢谢你来看我，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这附近有不少好吃的。你来选，姐姐请你吃了。” “切，长得又没我高，还姐姐呢。”他利用他的身高优势敲了一下我的头，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个公主。 “我带你去最好吃的炸鸡，那家店环境又好，东西一绝，走。” “得令。” 我带江宇之去了我经常光顾的炸鸡店，店里人头攒动，生意好得不得了。幸运的是刚好有人吃完离店，我马上安排他坐下，我去点餐。 “你一定要尝尝炸鸡，超级超级好吃。” 江宇之点点头。 “怎么样，好吃吗？”我拿起一块鸡柳，得意扬扬地问他。 “嗯嗯，好吃。然姐诚不欺我。” 他认同我喜欢的，我很喜欢。 “我问一个小问题啊，你吃这么多，不怕，不怕那个？” “怕什么？怕胖？” “我开玩笑，开玩笑，你不胖，你苗条。你上次也没少吃，也不长胖。” “咳咳，你够了你，咳咳。”太毒舌了这家伙，绅士风度哪里去了。 “我没说你胖嘛，你自己说的。”他一边拍我的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不胖。 -- 第10页 “下雪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店里的人都朝门外看，真的下雪了！ 这是 B市冬天的第一场雪，本就少雪的城市，下雪就像恩赐，让太多人兴奋了。 “我们也出去看看吧。”江宇之提议。 “走。” 雪下得不算小，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只有晦暗的路灯和马路上的车灯在闪烁着。 雪花落簌簌地下落，在路灯下跳着舞，慢慢地落在地上。虽然温度没有足够低，但地面上已渐渐变白。 我伸出手，想让雪花停留在我的手上，但它瞬间就化于无形。我抬起头，看见江宇之的鸭舌帽上也落了雪，他双手插兜，正仰着头看天。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地铁。你明天还要上班。”他突然转头对我说。 “可是你就吃了一点儿炸鸡，我还想带你吃别的。” “炸鸡还不够吗？下次你再带我吃。” 去地铁的路上，雪下得热闹，却一点都不冷，也没有风，在雪中走着竟然很舒服。我们一前一后走着，也不说话。 走到地铁站门口，他对我说：“这次我送你，快进去吧。”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吃别的。” 我转身，刚踏上电梯，听见他喊：“改天一起滑雪吧，怎样？” “不会怎么办？”我回头问，扶梯下行中，我倒退了几步，回到原点。 “我教你啊。小心！” 我给他比了一个 OK 的手势，去坐地铁了。 第6章 滑雪吗？我教你 雪在我还没到家的时候停了。天遂人愿。 不是不开心的，我跟一个陌生男孩子从不认识到相约一起滑雪，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今天特意来找我，只是想来看看我吗？他喜欢我吗？应该是吧？是吗？ 不过，今晚的梦也许会很甜。 既然有了约定，他就算不跟我联系，我也不担心。果然，他也没有再联络我。 晚上，姨妈又打来电话。竟然不再问我小周的事，我心里感激她居然放过我。 “你妈跟我说她不知道我那天给你介绍小周了，还给你介绍了一个姓江的男孩子。这个怎么样？联系了吗？” 该死！我还想瞒着她们，我早该知道我妈什么都会跟姨妈说，这种事怎么会瞒得住。 “也没怎样啊，还没见面呢，就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聊天。” “你妈说这个男孩子不错，都是咱们老家人，人家比你优秀，你抓紧吧，别磨磨蹭蹭的。”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行了，抓紧。” 我就不告诉你们！睡觉。 一连几天，江宇之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过我还是厚着脸皮跟他敲定了滑雪场、滑雪日期，在哪里见面等等细节。我跟他的上班时间完全不同，最近的我们同时休息的日子在下下周六。 这周六我约了我的同学兼死党莎莎见面。莎莎是我在 B市的精神支柱，有她在，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吐槽任何事，不怕被嘲笑。当然，她也总会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的问题，给我帮助。 我们约在常去的日料店。 莎莎已经结婚了，老公是 B市本地人，她虽然是已婚少妇，不过仍然是自由之身，夫妻俩人暂时不打算要孩子，还没玩够。 “怎么着，林小姐，我看你最近有点春风得意啊，这才几天没见啊，找到男人了吗？”莎莎一边往嘴里塞三文鱼，一边问我。 “嗯，也不算有，就是——” “什么什么？也不算有，那就是有这么个人啊！怎么，你跟那小周还继续联系呢？小周你都接受啦？你什么品位？” “哎呀不是小周，我都跟他说清楚了，是家里又介绍的一个人。” “是吗？快说来听听。” 江宇之的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和莎莎讲，主要是想要当面跟她分享，让她帮我分析分析。我跟她讲了半天，却看见她眉头逐渐皱起来。 我有点慌，赶忙问：“怎么了，你皱眉干什么？” “我怎么感觉不对啊，这个江宇直的操作也太熟练了吧，感觉不靠谱。” “什么江宇直啊，人家叫江宇之。” “宇宙直男，这名字一听就让我想起这个。算了算了，他这样的行为不太正常你知道吗？从正常的逻辑来推算，他应该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故意撩你，给你惊喜。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让人一见钟情的人，何况是那种帅哥。但是你又说他私下里从来没主动找过你，要是一见钟情干吗不联系你？没意思的话干吗撩你？” “他，他可能忙啊。他的工作也挺辛苦的。” 莎莎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了我三秒：“你完了，林羽然，你已经喜欢上他了，你都已经开始为他找理由了。姑娘，咱可不能这么实在啊，你们才认识几天啊。这男的套路很多，对付你绰绰有余。” 我特别想跟莎莎争辩两句，但她说的确实击中了我心里那根不安的弦。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有人对我一见钟情，也不会是他江宇之。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既然他没有表现出讨厌我，我就继续接触一下呗，他应该也不是图我什么，美色我没有，钱我也没有。我安全得很。” “说的也是，往常你都对家里给你介绍的男的深恶痛绝，一心奔着工作去了。这次我看你跟平常反应不一样。你继续接触吧，你又不亏。不过，听你说这宇宙直男长得还挺精神哈，但还是我家老孙最好。” -- 第11页 “哈哈，谁能跟你家老孙比啊，集才华、金钱、美貌于一身。江宇之比不了的。”莎莎是个瘦子，她偏爱胖子，老孙符合她对男人的所有想象。 有了莎莎的安慰，我心里还是踏实许多。我相信他不会是个坏人，我一穷二白，还有什么让人图的，怎么样都是我赚了，大胆一点吧。 滑雪的日子到了，我早早地起床，把要带上的东西都准备好，背上行囊出发去和江宇之会合。去滑雪场要跟随一日游的旅行团坐大巴车去，而大巴车有固定的发车时间和发车地点。 我们约好在大巴车的集合地点见。可能是时间太早，我见到江宇之的时候他还在打哈欠，头发也乱蓬蓬的。 “你还没睡醒啊？吃早饭了吗？” “当然没有啊，我打算在车上再补一觉的。” “那也好，先睡一觉，起来之后正好可以吃早餐，我都带着呢。” “厉害厉害。走走，上车。” 江宇之在车上真正做到了睡全程，从上车开始就把身上衣服的所有帽子都扣在头上，双手抱胸，不一会就睡着了。他真放松，也不怕自己呼噜声打扰我。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滑雪场。 我把他叫醒，给他一份我带的三明治和牛奶，让他填饱肚子。 当江宇之把他网购的一套滑雪护具展示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他买的居然是当下特别火的乌龟款的护具，龟壳屁股垫，乌龟护膝，全副武装之后，整个人又滑稽又怪异。我当即笑出声来：“哈哈哈，你这，是认真的吗？你确定这东西是男女通用款？我一个女生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特别火啊，明星都在用。还有粉色的小乌龟呢，我没好意思买。绿的是不是很可爱？” “是，乌龟跟你的气质还是很相符的，不错。”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有颗少女心。 我本来没有准备任何护具，也不打算租，仗着自己以前滑过，还想省点人民币。江宇之看到我连护具都不打算租，强烈谴责我。 “你不是告诉我你不会滑吗？还敢不带护具？丫头片子胆子也太大了。” “其实，我会的。就是不太熟练。以前也都不带这些，没事。” “不行，安全为主，一定要用。要是把腿摔坏了有你受的，走，现在去租。” “其实，也不用……”我还想挣扎一下，结果江宇之直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走了，“哎，你别拉我，哎，我自己走……”租护具的时候他企图替我交钱，我再三坚持，他便作罢。 装备齐全，准备上阵。他只会滑双板，我只会滑单板，暂时也不打算切磋了，我们都先找找感觉。 滑雪场人不少，但大多数都在初级雪道，中级道的人少一些，高级道的就更别提了，我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样，可以吗？”江宇之戴着他的“小乌龟”，吸引了不少惊奇的目光，不过他显然毫不在意。 “可以的。你先下去，我自己慢慢适应一下。” “你在我前面，我看着你滑，万一你摔倒了——我好开始笑啊。”江宇之呲牙一笑，眼睛弯弯的，眼角还能看见丝丝细纹。 “去去去，你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真的，你先下去，我随后到。” “好吧，注意安全。” 他滑雪的动作确实很熟练，不像是个新手。男孩子滑单板，本来是个挺酷的事情，可是看着他屁股上的小乌龟，我就忍俊不禁。 我慢慢调整呼吸，踩上滑雪板，以很慢的速度寻找感觉，渐渐地胆子大了，也顺利地“飞”起来了。滑到初级道尽头的时候，我看见早就在那候着的江宇之，果然还是被他看见了。 “哎哟，不赖嘛。” “认真一点儿就不会出错。”我听到他夸我，心里美滋滋的，反倒谦虚起来了。 重上雪道，可以乘坐履带。江宇之等我一起上履带，他站在我的前面。我为了省力气，雪板直接穿在脚上，他则是脱了下来。他跳上履带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对我伸出手。 我愣住了，问他：“干嘛？” 他无奈一笑，“我拉着你啊，你这样不怕摔倒吗？” “哦，谢谢。”我把手递给他，虽然我带着手套，但还是挺不好意思。 “再滑几次你要不要试试单板？单板很好玩的。” “不，我害怕。我双板还不熟练呢，单板太难了。”我连连拒绝，单板真的太有挑战性了。 “有我在嘛，你怕什么，不会让你摔倒的。你真的不想体验一下单板的快乐吗？单板的快乐，你体验了，就忘不了啦。”他还在企图游说我。 “你怎么不去做销售啊，说得我马上就要心动了。” “喜欢我的小乌龟不？跟哥学单板，让你戴小乌龟。” “你想笑死我吗？我的蚂蚁花呗可没有额度啊。” 江宇之装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老妹儿，你拒绝我三次了啊，不带这样的啊，来吧，尝试一下，保证不摔。” “好好好，学学学。” 我们决定再滑一次就回休息室休息一下，顺便把我的双板换成单板。江宇之还把他的小乌龟给我戴上。强制性地拍了一张我的丑照。 在我的再三强调下，他把他的雪板放在一边，专心教我。说实话，要领他讲得很清楚，但我就是怕。这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好不好意思了，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 第12页 “你别松手啊，我重心不稳。” “别紧张，放松，你可以的。重心前倾才加速呢，你慢一点儿。” 我拽着他，一点一点地往前滑，感觉似乎还不错，在江宇之身上的力量也渐渐移开。 “好，就这样，走你——”江宇之看我表现得不错，竟然撒开了手。我本来很冷静，就在他松开手的一刹那，慌神了。 “啊，江宇之救我——”我知道我完了，这一跤必摔不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往后倒仰了。 “啊！” “啊什么啊，你也没摔倒。”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我才发现是江宇之在后面扶住了我。谢天谢地！ 我一时直不起腰来，只看见他的脑袋在我的头顶上，他开口道：“老妹儿，你确实不太聪明。” 我愣了一秒钟，立马挣扎着站起来，他配合我把我扶正。“你不能撒手哦，我怕，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好好，再来一次。来，抓紧我的手。”他向我伸手。 可是，我心猿意马。 “抓紧我的手”好像一句魔咒，让我浮想联翩。我直直地看着江宇之，慢慢把我的手放到他的手上。 “干啥呢，老妹儿！认真点儿！”梦醒了。 在江老师的指导下，我的技术有了零的突破，滑得越来越得心应手，零摔倒。我初生牛犊不怕虎，决定走上初级道试一试。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定然不会冒险上初级道，可是江宇之鼓励我，让我信心大增。 初试成功！“我成功啦！我成功啦！”我高兴地对江宇之大喊。 “一起下去怎么样？”江宇之提议。 “走。” 江宇之虽然跟我一起出发，但故意比我慢一些，在我的后面放慢速度。前半段意气风发的我正要冲刺，突然发现原本正常行驶的一位大哥摔倒在雪道上，我大喊：“让开让开！” 摔倒的大哥哪里能起来的那么迅速，我为了避开他，重心倾斜，光荣倒地。 倒地之前我似乎听见江宇之在后面喊：“小心！” 我躺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往雪道边上转移，看见江宇之也躺在地上。哈哈哈，他也摔了。 “师父，你怎么也摔了！” “八戒，还不都是你！我看你摔了，一分神也倒了。” 我卸下雪板，一边拍他身上的雪，一边问：“没事吧，没摔坏吧？” “没有啦，对不起啊，说好不让你摔的，我食言了。” 第7章 是我误会了 我实在听不得这种疑似肉麻的话，还是一个我没认识几天的男孩子对我说的。 “道歉的话我就收下了。我看你这技术还不如我呢。我新手摔跤情有可原，你不是老司机吗？” “瞧你这得理不饶人的劲儿，您是大姐，我管你您大姐。” 江宇之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嘴里喊着：“刚才那怎么叫摔，我就是想躺一会儿。哥一点儿事都没有。看我给你走两步。” 他学着范伟的口气要给我走两步，第三步的时候，他就瘸了。 “哎？腿怎么回事？真摔着了？不是戴着护膝吗？”我刚开始以为他是在看玩笑，但看他龇牙咧嘴的，恐怕是真摔到了。 “嘶——”他弯腰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膝盖，“膝盖有点儿麻，我得缓一会儿，没事，慢慢走。” “行不行啊，我扶你到屋里歇一会儿吧。”我对他伸出手，“来，拉着我。” “多谢大姐。”他拉住我的胳膊，一瘸一拐地随着我往回走。我虽然不矮，但起初我俩总是走不到一起去，我感觉自己身上罩了座小山似的，压得我走不动。 “你跟上我的节奏好吗？你腿疼又走不快，我都被你带着走了。” “那你能使点儿劲吗？我都不好意思往你身上使力，怕你被压趴下。” “别啰嗦，跟着我。” 我扶着江宇之回到室内，找了张椅子坐下。我把自己带的吃的拿出来，给我们俩人都泡了一桶热乎乎的泡面。 他的膝盖慢慢好了。我悬着的心也算渐渐放回肚子里。我让他继续再歇歇，我自己出去再玩几圈。 “你就把我扔这了吗？你自己去享受快乐。”他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我。 “谁让你技术差，你先歇着。好了手机联系我。” 我又来到初级道，此刻心情非常放松。其实江宇之教我的时候，我心里又紧张又不自然，一边想着自己的仪态是不是好，一边担心自己学不会怕他笑话，并没有完全领会要领。因为我不希望自己不好的一面被他看见，我希望在他眼里，我就算不漂亮，也要优秀一点。 在从雪道上下来的时候，我想他兴许已经住在我心里了。虽然不晓得会住多久，我甚至连他是个好人坏人都不知道，但是就算我们现在再也不联系了，我也会想着他很久很久吧。 下午5点半，我们的大巴车要离开滑雪场了。回城的路上，江宇之没那么困了，我倒是有些疲惫。 闭上眼睛之后竟然开始“点头”。每次都被自己的动作惊醒，看向左边的江宇之突然发现他竟然在笑我。 “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人打瞌睡啊？”我一时情急，恼羞成怒。 “我错了，我错了，你继续，你继续。” “你，头转那边去。你膝盖还疼吗？” -- 第13页 “不疼了，没事了。” 我又闭上眼睛，这次把头放正，其实这么一闹，倒没先前那么困了。 大巴车一直行驶，却总有颠簸，我的头随着车的颠簸也靠在了江宇之的身侧。我刚想把头正过来，他的左手突然绕我的脑后，把我的脑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突然不敢动了，我怕醒了会让我们都尴尬，那就接着睡吧。 他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上有极淡的烟味，应该是在滑雪场室内熏的。我不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是不是在玩手机，还是也闭上眼睛在休息了？这么想着，我心里好像渐渐放松下来了。我仿佛看见了我们一起在雪地里坐冰车，玩雪上项目…… 大巴到站，是江宇之把我叫醒的。我感觉自己半边肩膀和脖子都僵硬了，但是精神却惊人的好。原来我睡了这么久，真是少有的情况。 “到了，拿好东西咱们下车。” 已经快晚上 7 点了，江宇之提议要先吃点饭再一起去地铁站。 我们找了家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面吃起来。 “今天玩得开心吗？”江宇之问我。 “开心，好玩，如果再给我点时间，我连单板都能学会了。” “嗯，或许可以再来一次。” 他吃得很快，吃完了就坐在椅子上发呆，我也赶紧加快了速度。没想到他说：“你别急，慢慢吃，我去外面抽根烟。” 他居然会抽烟。“你抽烟啊？” “嗯，怎么了，你对烟敏感？” “没有。我喜欢。” “什么？”他刚要站起来，似乎没听清我的话。 “我觉得男生会抽烟挺好的，酷酷的。” 他又坐下了，把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 “怎么不去了？”我问道。 “没怎么，我突然想起来没烟了，不抽了。” “哦，我还以为我说抽烟的男生帅，你就不抽了呢。” “……” 我把最后一口面吞进肚里，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家里人对你的终身大事怎么打算的？” 他明显一愣，“也不算着急，但是也爱唠叨。” “那你家里人知道你和我见面吧？” “知道，我妈不还逼着我发我自己的照片来着吗？” “那你怎么看这事？” “哪个事？”他迟疑了一下，“发照片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相亲这种事，就比如我和你这种认识的方式。” “我，不太赞成。但是我的意见没有用，我爸妈不听我的。” “你之前见过几个像我这种的姑娘啊？” “不少，有几个吧。” “你有对自己的未来想过吗？比如婚姻。” “我不太想结婚。但是我爸妈想让我结婚，我还在想办法。” 我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个角落碎了一点儿，“那你，对我是什么看法？” “你很好啊。我的工作很枯燥，在 B市我总算有了新朋友了，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你没朋友吗？” “有啊，大多数都在老家，在这里的工作太忙了，见不上面。 “哦。” 我站起来，对他说：“咱们走吧，我吃好了。” 我们一起坐地铁，换乘不同的线路。我自从和他说完了那句话后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他也没有再开启新话题。我们之间似乎涌动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 一开始我们站在靠近车门处的地方，下一站到站的时候，又涌上来好多人。本来他站在我旁边看手机，我轻轻拍了他的胳膊，示意他跟着我往里走。 “站在那不好吗？”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看你就不经常坐地铁吧，上了地铁一定不要往门边靠，要往座椅中间站，这里宽敞还不挤。” “哦，你这么有研究吗？” “当然了，我这都是每天挤地铁挤出来的感悟，实践出真知。” “我真的好久不坐地铁，我就住在单位附近。” “嗯，以后总有坐地铁的时候，用得上。” “也是，你说得对。” 我该下车换乘了，江宇之还需要再往后面坐几站。 他对我说：“路上小心。” 我回答他：“小心你的膝盖。” 他给我比了个“ok”。 我站在外面看着车门渐渐关闭，很想冲进去跟他问个明白：你喜欢我吗？ 可是我没有勇气。 我本来以为今天会是很完美的一天，我们一起滑雪，一起吃饭，一起互相搀扶，一起依偎在彼此的肩上，一起…… 怎么最后变成了这样？是我哪里错了吗？ 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一天到底是怎么被我搞砸了的，我毫无头绪。也许是我不该说那句我喜欢男孩子吸烟吗？ 我吓到他了吗？ 也许是。 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晚上 11 点，我睡不着。我还是决定问问他。 “你到家了没？”我在微信上问他。 一分钟后，江宇之回复：“到了。” “明天上早班还是晚班？” “晚班。” “哦，那明天还可以睡个懒觉。” “嗯，我晚班的时候，白天基本都用来睡觉了。”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 第14页 “你问。” 我先是在手机上打了“你喜欢我吗？”之后，立马删掉了；想了一会儿又打下“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你呢？”，思考半晌，又放弃了。 “吃饭的时候，你说你不同意你爸妈通过相亲的方式给你介绍女孩子对吗？” “嗯，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我觉得没有真爱。” “那你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恋爱对吗？” “我不喜欢这种方式。” “可是我看你不讨厌我啊。” 他沉默了，没有回复。 “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一起玩的朋友，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嗯，当然了，我们又是校友，又都离乡背井，肯定要团结起来。早点睡吧，我睡了。” 我没等他回复，我不想再看他给我回了什么。 满心欢喜的期待，换来了一塌糊涂。我真的糟透了，也许，是我不配，配不上他的喜欢。 睡吧，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第8章 人生如砒霜，爱情何谈难 也许是滑雪确实耗费了许多体力，我一夜好眠。我以为我只要想起和江宇之的对话就会很难过，但第二天一早起来，我仿佛忘了昨天的事。也许是我们相识的时间还太短，没有那么在乎。 江宇之昨晚的表现在我看来，无疑是给我们之间的关系画了句号，甚至把这段关系定义为“建立普通朋友”。我到现在都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应该给我解释清楚的。 难道他在欲擒故纵？可是我值得让他用这种招数吗？不值得。 他想让我做他的备胎吗？这点倒是有可能。毕竟，他和我相处的时候那么妥帖，绅士，一看就是历练过多次后的得心应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和我相处之后，确定了我不适合他，所以才想就此打住。 所有的猜测似乎都指向了一点：我们恐怕不会有继续了。 一想到这，我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莎莎来电，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接起来。 “喂，莎莎。”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状态不太对啊？病了啊？” “没有，还没起来。你今天没出去玩吗？” “正准备出去呢，想起来有几天没问你那宇宙直男的事情了。你俩怎么样了？” “哦，挺好的。慢慢联系呢。” “他有主动联系你吗？” “没有。” “怎么还是这个德性，我跟你说，你要注意啊，别跟个傻妞似的一门心思觉得人家好，留点心眼听见没有。” “我知道了。”我听见电话那端莎莎老公喊他出发，便提前结束对话，“你放心，去玩吧，我都听见你老公叫你了。” “行，我再打给你。有什么跟我说啊。” 挂了电话后，我心里暖暖的，虽说我在 B市也有亲人，但毕竟朋友才能真正互相理解。我很庆幸我有莎莎，她了解我的弱点，包容我的怯懦，一心希望我能获得幸福，如果没有她，我可能会终日孤独地游荡在 B市的大街上。 周日，我照例给妈妈打电话。我们之间的对话不外乎三件事。第一，我的对象问题；第二，我和姨妈家的关系问题；第三，跟我抱怨爸爸。 关于第一件事，我选择糊弄过去，我只说和江宇之在缓慢进展，现在看起来关系不错。她用自己一贯的口气跟我说：“小然，咱们别太挑了，这个小江，你舅舅跟我说，家庭条件和个人条件都非常不错，恐怕还瞧不上我们家呢，你不要太挑，听见没有。” “嗯。”我回答。 第二件事，让我们俩的这通电话几次出现了静音状态，她不知道要怎么劝我去姨妈家道歉，我又不想回应这件事。最后还是我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率先投降：“我问问姨妈，姨夫回来没，回来我就去。”说完这番话后，我几乎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连想挂断电话的力气都消失了。 第三件事，还是如期来了。“小然，我受不了你爸了，他天天不给我好脸色看，不是冷战不和我说话，就是到处挑我的毛病。我怎么为了他当牛做马一辈子了还得不到他一句好呢？” “你别老这么想啊，我爸总不至于故意找茬啊，你们要多沟通啊，你不要老是瞎想。” “沟通？他跟我沟通吗？他宁愿出去跟陌生人沟通都不愿意跟我说话，我怎么沟通？” ………… 每次都是这样，我甚至怀疑他们有什么把柄在对方身上，一旦分开就会让彼此万劫不复，所以才宁愿两看两相厌也不愿意放过彼此。 我挂断电话，问姨妈姨夫的动向。姨妈回：“回来了，你过来吧，买点东西过来。” 我心里瞬间像装进了一块大石，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简单收拾一下，去楼下超市买了水果礼盒，就往姨妈家赶。 我到姨妈家的时候，房间里充满了热闹的气息，原来是姨妈家的弟弟和妹妹都在。姨妈家有两个孩子，大女儿今年 18 岁，叫许淼，还在上大学，小儿子 8 岁，叫许洋，刚刚上小学。说起来，我和妹妹许淼处得并不好，也许是同性相斥又或者是她从小生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成了公主，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姐姐不想搭理，总之，她对我的态度是傲慢和蔑视的；弟弟反倒很喜欢我，总是喜欢和我一起玩。 -- 第15页 “姐姐，姐姐，你来了。”许洋很开心见到我，邀请我进屋。 我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摸摸他的头。 是姨妈给我开的门，她在门口给我悄悄使眼色，让我去见姨夫。 我心里扑通扑通地跳，我怀疑会不会还没开口就会被这种气氛吓哭。我换好鞋，走到客厅，看见姨夫在客厅里喝茶。起先他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立马就回过头去。 “姨夫，我来看看您。” 姨夫不回我话，自顾自地给自己斟茶。 姨妈赶忙坐到姨夫身边，讨好地说：“老许，小然来了，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你的。” 我尴尬地站在旁边，不知说什么好。我努力在脸上挂上微笑，心里祈祷不管他骂我什么我都不还嘴。 “哼，林小姐来了，不敢劳您大驾。” “姨夫，您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我这次来是来跟您道歉，也给姨妈道歉，我那天，那天太冲动了。我不该发脾气的。我——对不起。” “别别，不用道歉，你可没错，都是我的错，都是你姨妈的错，错就错在为你操心给你介绍对象，像妈一样管你，最后还得罪了你。” “姨夫，您别，我当时——当时是——” “还什么当时？你当时做得对吗？”此后的三十分钟，我一直站在姨夫对面听他“训话”，整整三十分钟！ 别说哭了，我麻木了，只会机械地笑。 “算了爸，你别说我姐了。她也怪可怜的，岁数已经不小了，相亲又没成功，你就别说她了。”许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走出来，悠闲地斜靠在门框上。 “好，不说了，听闺女的。先吃饭吧。” “对，咱们先吃饭吧，小然，还在那傻站着摇头，你姨夫没生你气，走，吃饭去。” 饭桌上只有我是外人。姨夫的爸爸妈妈，姨夫的妻子，姨夫的两个子女，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我格格不入。 姨夫爱喝酒，酒量也好。我看见他招呼姨妈：“去把那茅台拿过来。” 姨妈赶紧站起来，“对对，来，小然，陪你姨夫喝点酒。”姨妈把白酒拿给我，示意我给姨夫倒酒。 我只好起身，给喝酒的长辈倒满酒，又给自己斟满。 我站起来，举起酒杯，对姨夫说：“姨夫，这杯我敬您，那天是我不懂事，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我不应该曲解您的美意，您对我们家有天大的恩情，我还不识好歹，是我不对。我干了。”事实上，这杯酒我干不了，白酒我不会喝，何况度数这么高的，我分两次把就灌到自己肚子里，那种辛辣，那种灼烧似乎像一只火把，点燃我的心。 “好。” 接下来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我一直晕晕乎乎地坐在席上，甚至还坐着听姨夫又数落了我半个小时。无所谓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饭后，我坚决从姨妈家离开，晃晃悠悠地走出去。我感觉眼前一片蒙眬，用手背擦擦眼睛，原来是泪。很好，流出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 我走得远远的，我要离开他们家，远离他们家的势力范围，我要找回我自己。 反正他们不喜欢我，就像江宇之一样吧，他也只当我是一个朋友而已。我真想找他问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一点，就一点点喜欢，喜欢，我。 对，我要找他。我在手机上找他的电话，刚想拨出去，我突然清醒了。“啪！”我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清醒，不能打电话。 给妈妈打。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让她不要再担心了，姨妈他们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告诉她，对告诉她。 我蹲在马路边上，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 “妈，我是小然。你放心吧，事情都，都解决了。”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竟然不是妈妈接的。 “爸？让我妈接电话，我跟她说。”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清醒的，喝了点酒，但我没喝多，我就是想找我妈说点事儿，把电话给我妈。” “林羽然，你喝多了？你打错电话了。” “没有，你为什么不把电话给我妈啊，那好，那你帮我转达给我妈，我今天去道歉了，我本来特别怕的，但是我还是去了，我站在那让他骂了我半个小时，我还在酒桌上给他赔礼道歉，喝了满满一杯白酒，我这样做你满意了吧？我姨夫说他不生气了。不生气了。” “你现在在哪？你告诉我。” “在哪，在 B市啊。”我忽然感觉一阵委屈，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体谅我，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支持我，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我开始流泪，我想我爸妈知道我真的需要他们的支持。 “你现在告诉我具体的位置，我去找你。听见没有？告诉我你在哪？” “哦。” 第9章 藕断丝连 我头晕得很，只能坐在路边的马路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神似江宇之的男生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使劲揉眼睛，越看越像。我可能是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我也没叫他，他怎么会来？坏人！我要保持警惕。 “你就这么一直坐在这？”“江宇之”问我。 “我准备走了。”我赶紧站起来，我要马上离开这。 “你能走直线吗？”他扶住我。 -- 第16页 “你放开我，放开。”这个臭流氓。 “你看清楚我是谁？”“江宇之”抓住我的胳膊，把自己的脸对着我的脸。 “江宇之。真是你啊。”不是流氓，是他。 “是我。我没想到你酒量还这么好啊。”他脸上一副坏坏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呢？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呢？” “我跟你要的你现在的地址，我让你待着别动，你还真听话，就待着不动。不冷吗？” “谁告诉你了？我刚才跟我爸说——”糟了！ “哎，乖女儿。”江宇之笑得更灿烂了。 我赶紧拿出手机查看——我刚才拨了江宇之的号码！ “我打错了，我打错了。对不起啊。那个，我是要打给我妈的。打错了打错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喝多少啊？都走猫步了。” “没事没事，你回去吧，我可以。你今天不是要上晚班吗？这都两点了，你快回去吧。” “酒量不错啊，还记得我今天上晚班呢。别耽误时间，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谢谢啊。太尴尬了，真的。我自己回去。” “你听话！”江宇之的语调突然严肃了起来，听起来很吓人，我有点儿害怕。 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刚刚好早上七点。头疼得不得了，看了一眼手机，今天周一！ 我立刻清醒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匆匆忙忙赶到公司，幸好没有迟到。从醒来到上班，一直精神紧绷，也顾不上琢磨我到底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穿着衣服，而且顶着一脸残妆？我绝对没有“断片”，我还记得昨天在姨妈家被姨夫骂的场景；我还记得我吃完了饭就赶紧找个借口逃出来；还记得 我要给妈妈打电话让她不要担心——等等——给妈妈打电话？ 我给妈妈打电话，发现是我爸接的，然后变成了江宇之？接着江宇之就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哪里记忆丢失了？ 我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嘴巴！这都什么事啊！本来在他那里我的分数就不高，这下好了，一个仪态全无，耍酒疯的大龄女子形象在他那盖章了。不过那又怎么了，他也不在意。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姐还问我是不是周末没休息好，见我的眼睛都是肿的，我起先还不太在意，去洗手间一看，差点儿吓死自己。 一张脸一看就比平常大了一圈，眼睛肿的连双眼皮都消失了。果然，女人一过了25岁状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幸好我自己的工位是靠墙的角落，我尽量还是少出去，省得被别人问东问西。 回到座位上，手机显示有新消息——来自江宇之。 我点开，就一句话：你好点了吗？ 我除了脸肿还怎么了吗？ “我挺好的。谢谢啊。”我还是不敢问他我昨天忘掉的那部分是什么。 “怎么这么客气了，闺女，昨天还跟我这么亲切啊。” 你大爷江宇之！ “？？？胡说八道什么玩意你？叫谁闺女呢？” “谁胡说八道了，你自己非要叫我爸，我拦都拦不住。” 我刚想问候他大爷，突然想起来昨天拨错电话的事情。 “我昨天喝得有点多，对不起啊，我想起来了，是你送我回去的是吧？” “是，我还以为你断片了呢，原来记得啊。” “是有那么一点儿忘记了，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告诉我一下，我有没有，有没有，干啥出格的事？” “有啊，你昨天坐在地上大哭，我怎么拉你你都不起来，引起一大堆人围观，大家都拿手机拍你。” “！！！真的假的啊，大哥，我完全没有印象啊。我不会吧。” “逗你的啦，没什么。我就问了你的地址，把你送回去了。” “真的？” “嗯，你哭了。但不是号啕大哭，是一直小声啜泣，眼泪可没少流。我猜测你今天眼睛会肿。” “是，是肿了。我说什么了吗？” “说对不起。” “我跟谁说对不起？” “不知道，就是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我送你到门口就走了，你昨晚洗脸了没？” “诶？没有啊，问我洗脸干嘛？” “我走得时候嘱咐你好好洗个脸，因为你，那个，妆都哭花了，哈哈哈，跟个熊猫似的。” “别瞎说，我都没涂睫毛膏和眼线，我怎么能成熊猫，忽悠谁呢。” “行啊，脑子归位了。你答应我好好的，说洗漱完再睡觉。可能你忘了。” “好吧，就这些是吗？” “嗯，就这些。” “好，谢谢你送我。打扰你了啊。我不是故意打给你的，我拨错了。” “知道。” “嗯。”得，我又把天聊死了。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昨天发生什么事情吗？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江宇之问。 “额，可以不说吗？” “可以。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无论咱俩是什么关系都可以找我，明白不？” “知道了，谢谢。” 找他是不可能了。我虽然想和他继续发展下去，但我知道他无意，那继续打扰他只能让我更加胡思乱想。未来，我希望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各自美好。 年关将近，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抢票大关。我和回家的火车票也许是命里相克吧，死活抢不到。 -- 第17页 这一次我拼了老命，偷偷在上班时间都设置好闹钟，什么花钱买会员，加速包，用抢票软件等等，就希望能抢到一个好一点的车次。 没有用。一到开售时间，票就没了。只剩下一趟凌晨两点上车的高铁。票价又贵，速度又不快。我狠狠心，只能先抢到手。 我一直没等到心仪的车次有人退票，最终我还是要在腊月二十九的凌晨两点钟踏上这趟列车。 我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江宇之更新了状态，看样子他是去火车站接他爸爸妈妈来这跟他一起过年了。真好，都不用抢票就能和家人团聚。他父母一定特别宠他，不然也不能千里迢迢来和儿子过年。 上完今年的最后一天班，我马上打包自己的行李。把一些要带回家的东西塞进行李箱，加上自己的换洗衣服，行李箱沉甸甸的。一想到我回家的征程，我就头疼。我要拉着箱子，背着背包换乘三次地铁，虽然火车开车的时间是第二天的凌晨，但地铁不等人，我只能先到火车站等着，预备在火车站度过五个多小时。 地铁上基本没人了，平常挤得要死的车厢现在空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几乎占了一排座位。我在座位上发呆，思绪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以至于江宇之打来电话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 习惯性地把手机点开，居然发现他打来了电话。我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拨回去。 我心里是不愿的，但手的动作却更快。 “喂，你刚打电话给我了？” “对，你现在在哪？你回老家了吗？” “我正准备回家呢，在路上。” “几点的车？”电话那端声音非常嘈杂，他的声音也很大。 “凌晨两点的。” “凌晨两点的？现在才九点，你去那么早干嘛？” “再晚点没地铁了。我早点去火车站等着。” “你拿多少行李？” “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一个挎包。”我怎么这么听话，他问什么我答什么。 “先把电话挂了，你箱子拍个照片给我，我看看多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我还是拍了我的行李箱给他。图片发过去两秒钟后我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你是不是傻？拿那么多东西还坐地铁折腾，上下楼梯你搬得动吗？你不会打车吗？” “我搬得动，打车不费钱吗？” “这个时候了，还省什么？傻妞！” 我承认我听见“傻妞”这两个字的时候几乎要流泪。那两个字只有我至亲的人才喊过，他虽然是带着责骂的语气，但我知道他不只想表达责备。 我吸了一下鼻子，“我是想省钱，但是我不敢一个人半夜打车。我只能坐地铁，安全。” “怕什么啊，晚上人也不少。”江宇之的语气软下来。 “你想干什么啊，打来电话数落我一遍，我自己一个人愿意坐地铁就坐地铁，不想打车就不打车，你一个不用拿行李去赶车，有爸妈和你一起过年的人来惹我干什么！”我几乎所有字都是吼出来的，还好车厢人少，但还是有一些乘客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 江宇之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爸妈来了啊。”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出声。 “我不是故意要关注你的，碰巧看你朋友圈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有事找我，你这次怎么不找我？” “你真搞笑，我是回家诶，我回家告诉你干嘛呢？让你帮我拎行李吗？” “对啊，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习惯了，再说以前当学生的时候不都是这样。” “你现在地铁坐到哪里了？” “什么？” “我问你现在坐到哪一站，你等等我，我去帮你拎箱子。” 江宇之，你这样做到底算什么？！ 第10章 你考虑一下吧 四十分钟后，我在地铁站的站台上看到了江宇之。他微微喘着，上身穿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围巾在他脖子上挂着，下身穿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脚下着一双棕色的休闲皮鞋。 我坐在站台上的座椅上看着他，看得出神。地铁里的风吹动了他的围巾，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四处张望。我感觉我已经被他的呼吸紧紧锁住动弹不得，他长得那么好看，高高的个子把普通的衣服穿得那么令人舒适，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幕，就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面。这一瞬，足够我回忆一生了。 “江宇之！”我向他招手。 他转过头，站到我面前，用手拎了拎我的行李箱。 “这么重，你确定你拿得动？” “能，这一路都是我自己拿的。” 他拉过行李箱，把我肩上的双肩包拿下来自己背上，只留一个袋子给我。 “走吧。”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外面？” “对啊，我刚把我爸妈接回家。” “然后你就过来了？你明天不上班吗？” “上班，上晚班。” “你干吗这么辛苦地折腾来呢？我自己真的可以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再麻烦你我也不好意思。” 江宇之在我前面走得很快，一直没回话。 我紧跟着他走，看他轻松地拎着我的箱子上下楼梯，进出车厢，不由得感叹：男人和女人果然还是有力量上的差距。 -- 第18页 到了火车站，江宇之没有票，不能进候车室，我劝他回去吧，我自己进去等着就可以了。 江宇之没理我，先是到火车站广场上的各种快餐店看了一下，发现里面都是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跟着他在他身后碎碎念，让他快回去。 他突然站住，转过身，我没防备，一头撞在他胸口里。 我赶忙站直，发现江宇之直直地看着我，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 “把你的车票和身份证拿给我，你在这等我。” “你想弄张站台票吗？老人和孩子才可以呢，我这身强力壮的……” 江宇之回来的时候，把我的证件和票还我，手上拿着一张站台票。 “你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要送一个孕妇。” “你！” “快走快走。进站，记住了，以后少拿点东西，还有啊，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江宇之和我顺利进入火车站候车室，刚开始候车室的人很多，连座位都没有。我们站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列火车发车后，才有了座位。 我终于可以坐下来，大出一口气，对江宇之说：“你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而且你爸妈还在家里等你啊。” “你困不困？”江宇之看了一眼手表问我。 我摇头。 “我其实比较担心你会睡过去，凌晨两点的车，你要是在车站睡着了没上去车怎么办？” “你觉得我是傻瓜吗？” “我陪你一会儿吧，现在想去洗手间啊的赶快去，我帮你看着行李。” 不说还好，一说我还真的想去厕所。 “那麻烦你哦，我去个洗手间。” 我在厕所待了许久。江宇之真的让我很困惑，我以为我们之间会就此了结，他继续过他的日子，我继续我的被相亲生活，虽然我暂时还忘不了他。但他不应该老是出现在我面前，不应该对我好，不应该让我还对他有念想，总之，就是他不对。 如果我是他的好朋友，那他对我的关系我坦然接受，可我们偏偏是这种关系！ 我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你放弃吧，林羽然。他要是能喜欢你我就是狗，你问过了，他说他讨厌家里安排的相亲，也包括和你的那次。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另一个却说：“如果他讨厌你，干吗来关心你呢？刚刚把父母接来就跑来火车站送你，他要是不喜欢你我就是小狗！” 我站在洗手池旁，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妆容和头发，我决定为自己再努力一次！我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走回候车室找江宇之。 “给你喝。”我坐下来。 “谢谢。” “你几时回去啊？” “再等一会儿吧，我明天上晚班，不急。” 我刚要开口，江宇之的电话便响了。 “喂，妈。我在外面呢，要等一会儿呢，你别担心，你和我爸先吃点东西。嗯嗯，好。” “江宇之。”我郑重其事地叫他。 “干吗？”他放下手机。 “就算你再想待一会儿，我也坚决要赶你走。毕竟你爸妈刚来，你就把他们丢下来这陪我，这会让我有负罪感的。况且我保证我不会误了火车，你能来我真的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还有拜托你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 “不要对你这么好？我也没干什么啊，你怎么了？” “因为你这样对我，就会让我觉得你喜欢我。” 他突然不说话了。我坦然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我没等到他的回答。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觉得，我喜欢你。” 江宇之一直低头，我看见他听见我这句话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握住那瓶饮料。 “羽然，我想你可能，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把身子转向他，“看着我的眼睛，江宇之。” 江宇之照做。 “我先问你，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没有。” “你觉得家里给安排相亲的女孩都没好人？” “不是。”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啊？你？你很好。” “我喜欢你你了解吧？” “嗯？我刚了解。” “你不想继续了解了解我吗？” “想，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我就是说了解，我又没强迫你做我男朋友！” “哦。” “但是，你一直说你当我是一个比较好的朋友，如果你要是讨厌我的话，不会想继续跟我联系，不会我打错一个电话你就过来送我回去，不会刚把你爸妈接回家就来送我，就算这不是喜欢，至少也说明你对我感觉还不赖，你主动参与我的生活说明你愿意并且享受这种状态，你对我从一个陌生人到朋友，不能说明点问题吗？” “……” “我已经这么诚心诚意了，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实话吗？江宇之？” “我不讨厌你。羽然，其实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公平。我是因为真的接受不了家里安排的相亲，我觉得那根本不是爱情，只要你屈服了，所有的人就会催着你的下一步，一直到结婚。” -- 第19页 “你可以拒绝啊。那为什么还和我见面呢？” “我拒绝不了我妈，她什么都想干涉我，我妈身体不好，她有时候会要挟我。” “你不想结婚吗？” “我更想要自由，我更喜欢一个人。但是我知道我爸妈一定会逼我结婚，逼我生孩子，我甚至想要不我就找一个他们喜欢的人结婚，那种按照他们理想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是一种牢笼。” “其实，我也不想结婚。” 江宇之眉毛一挑，惊讶地看着我。 “但是恋爱是可以有的。”我冲他微笑。 “你是我被逼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孩儿。”江宇之今晚的笑终于卸下了防备，我明白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你那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也不用说是来送我，省得他们问东问西。” “嗯，你注意别把行李拉下，不要误车。”江宇之转身走掉，他马上走出我的视线。 “江宇之！”我叫住他。 “什么？”他回过头问我。 我快步走到他跟前：“再见面就是新年了，江宇之，新年快乐。我理解你想要自由的心，我也不喜欢被束缚和被强加的生活，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被安排，我想要更自由，更舒服的爱情。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我走进一步，轻轻抱住他，“我还是希望你能客观地认识一下我，相亲只是一种认识别人的方式，只要能遇见合适的人干吗那么在乎是如何认识的？所以，你考虑一下我吧，明年你再给我答复。” 我退后几步，看见江宇之呆呆的样子，还很可爱。 “我其实是个特别内敛的人，你不知道我说出这些话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但我特别希望你能听见我真实的心声。我尊重你，尊重你对爱情的态度。新年快乐！明年见！” 我快速地转过头，甚至没有勇气看他一眼。我的眼前一片蒙眬，我现在知道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我想和他分享一切美好的东西，想让他因我而快乐，想为他拂去忧伤，想保护他，假如他需要我保护的话。如果，他不想要有我的自由，可能，我也会答应。 江宇之，明年见吧。 第11章 新年不新 我继续等在车站候车，我没告诉爸妈我上车的时间是在凌晨两点钟，只是告诉他们我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下车。 终于熬到了检票时间，我拉上自己的行李，准备上车。找到自己的座位后，拿出手机看到了江宇之给我的留言：我会考虑，上车了告诉我一下。留言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想到这个时间他是不是已经睡了，就回了他消息。 他迅速地回复：好，能睡就睡一下吧，我睡了。 确实如江宇之所说，虽然买了高铁，睡觉还是个问题。我发现自己座位上的空间小得可怜，连腿都没法伸直，座椅也不能调，简直就是花高铁的钱遭坐普通火车的罪。 我又总是怕自己的东西会在我不知不觉间被偷走，我几乎一夜无眠。 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车厢里开始躁动起来，小孩子的哭声、有人外放的音乐声、打电话的声音、大声嚷嚷的声音，让整个车厢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我强撑着站起来发现自己腿也麻了，肩膀和颈椎都疼得厉害。拿出手机，看见五点半左右的时候，江宇之发来一条新消息。原来我那时候竟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有发现。 我马上回他：我马上就下车了。不用担心，我到家会给你消息的，你继续休息吧。 家的位置在郊区，按照往常的路线我还需要到汽车站坐大巴车，但爸爸给我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在家里帮我找了一辆黑车来接我。只是司机要凑够四个人才能走，所以我从早晨六点半下了火车之后，兜兜转转，耗时五个小时，才到了家。 我回家的时间并不算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爸爸妈妈见我回来虽然高兴，但显然，这样的情绪还是抵不过他们之间的互相嫌弃。 家里竟然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反而比平时还要乱糟糟的。妈妈见我回来，赶忙尴尬地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物品收到一起，还抱怨道：“我都没时间收拾家里，你爸也不帮我干活，卫生我都是这几天才开始做，还没弄完呢。” 我听见爸爸在我身后叫嚷：“什么叫我不帮你干活？我又没闲着。” 我伸手摸了摸电视机上的灰尘，回道：“哦。今天打扫完吧。” 我赶紧把行李打开，把给爸妈的东西分发完毕，然后让妈妈帮我找一件保暖又不怕脏的衣服，开始打扫卫生。 妈妈仿佛浑身被注入了力量，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和我分好工后，就去别的房间打扫卫生了。 家里气温极低，出去一会儿浑身就会被冻透。我每次回家，都要代替妈妈给家里做一次断舍离。爸妈节俭了一辈子，什么都舍不得丢。有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还留着，而有的东西压在柜子里二十年了也没用过。我总是狠心地把这些东西找出来，扔掉；妈妈看见了就会当着我的面留下一些，另一些有时候会偷偷捡回来，反正我不总是在家。 傍晚的时候，我和爸妈坐在一起看电视。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家里太寂静了，我只能打开电视放一些声音出来。 家对于我来说并不是温馨的港湾，在我的记忆中，家是充斥着争吵、敌意、怀疑和眼泪的地方。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住寄宿学校，我对家的印象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家就像驿站，不是回归的温暖，而是马上又要离开的感伤。 -- 第20页 我的终身大事是一定要被提及的。我不先开口只是想徒劳地延缓一下时间而已。妈妈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小然，你跟你舅舅介绍的那个小江怎样了？” “进展不大，联系得不多。”我一直盯着电视机，并不看向妈妈，努力地把语气变得平和一些。 “你舅舅说这个男孩很优秀的，我也看过照片，样子长得好，个子又高，家里条件也不错，你可要好好把握啊，别太挑了，太挑了自己就剩下了。” “我没有挑啊，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这个人条件好我承认，但是如果人家瞧不上我，我再怎么不挑也没有用啊。” “你要是不挑，之前那些可能早就有成的了。”妈妈还在执着地认为我的挑剔是所有相亲不成的主要原因。 “我要说几遍您才能相信呢？我真的有努力地维系和这些人的关系，除了我实在觉得不合适的，大多数都是不爱理我的。每次我都主动找他们聊天，或者提出来见面，最终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啊，我真的努力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什么叫不合适？上次你姨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周就属于不合适？” 我一听到小周，心头火起，“对，小周是真的不行。我发誓我看见他就心里不舒服，您让我怎么跟他继续交流？” “你这不就是挑吗？小周研究生毕业，赚的还多，就是岁数大点，岁数大了最知道疼人呢，你咋就不懂呢？” “我求您别提小周了行吗？因为这个小周我都跟我姨妈吵起来了，我不是刚刚才去她家道歉吗？他们羞辱了我半个小时，您是觉得我被他们羞辱得还不够吗？我要去回头找小周吗？” “小然，别瞎说，你妈不是那个意思。”爸爸总算出了一点声音。 “人家怎么就是侮辱你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你姨妈为你操心你还不领情，她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哭了。” “行，好，都是我的错。但是再怎么说，我也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我的底线。” “你就犟吧，你看看你周围的同学，都结婚了，房车都有，你再看你！小然，不是妈打击你，咱们家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你虽然文化水平高，但是除了这个你没有优势了，眼看就 30 了，再等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人家都不知道怎么笑话呢。” “别人算什么，有什么资格笑话我？别人能对我人生负责吗？” “人家会笑话我们，也没能力给你找个好对象，女孩子的婚姻比事业重要啊，你在 B市能有什么发展啊？还不如回来——” 我没等妈妈的话说完，我就穿上自己的鞋，跑出了屋外。 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外面冷得我发抖，但都不如我心里冷。我永远都得不到父母的支持，他们永远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差的女儿。相亲失败的原因都是我清高，我挑剔。外面寒风凛冽，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星星离我太远了，我几乎看不见他们在闪烁。眼泪从我的眼中流出来，我仰着头，一边看星星，一边用手擦泪。 “汪！汪！”是家里的阿黄在叫我。阿黄是家里养的一只土狗，它本来在自己的窝里待得好好的，看见我了，便冲我叫。 我走到它的身边，它兴冲冲地用爪子往我的身上搭，还想用舌头舔我。我也顾不得它满是土的爪子，我蹲下来，紧紧抱住它。 “你很高兴我回来是不是？你还记得我，真好。”阿黄一直舔我，我几乎被它扑倒。 “但是我能像你一样不用想这么多事吗？”此刻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狗。 回家的第一天，我就想离开家。 晚上我早早地睡觉了。 我想念江宇之。但是我不敢联系他，因为我不确定他会对我的提议说“yes”。我怕我提前联系他，他会把早就想好的拒绝我的话提前告诉我，那么，我的这个年就别想好过了。 况且，他现在肯定在和爸妈一起享受天伦时光，我不能扫兴。 年三十的时候，我收到了很多的人群发消息。我在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宇之也发一条。 爸妈又因为包什么馅的饺子、包饺子的时间早晚、饺子馅到底准备多了还是少了而争执，我听得心烦。爸爸最终一甩筷子，从包饺子的劳动中撤退，只剩下我和妈妈继续。 妈妈故意把动作搞得很大声，我看着他们幼稚的行为，连劝他们的欲望都没有：我累了。他们足够长情，长情到每年吵架的方式都一样。我默默地包饺子，不快也不慢。 我在 12 点准时给江宇之发了消息：春节快乐。 他没有回。 这个年还是一样孤单，没盼头。 没盼头，就不想出门。但妈妈听见我在电话里跟同学说聚会的事情后，等我挂上电话就把我赶出去，让我赶紧去参加同学聚会。因为老是在家里待着是找不到男朋友的。或许同学还有单身的，让我看着联系。 也好，我也不想在家里听他们吵，索性我就离开家，让他们放开了吵。 有时候不愿意参加聚会，是因为不想见到某些人。不巧，我在初中同学的聚会上见到了顾森。 他看到我显然也很惊讶，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羽然，你也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你每年都不来。” “嗯，聚一聚也蛮好的。”我回答。 -- 第21页 顾深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学，初中我们不熟，高中后他和我们宿舍走得很近，所以才有了更多认识的时间。他算是我的初恋，但我们却从没有在一起过。那些年轻的岁月里，我们彼此喜欢却迟迟不敢表白，直到毕业了才互相吐露心声，但我们却始终没有给彼此一个承诺。我以为我们即使不在一个大学，至少也可以谈异地恋。就在我已经做好准备和他一起谈一场长距离的恋爱时，他却中断了和我的联系，再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名花有主。 后来我才知道，他上大学半年后中途退学，自己回家创业，经历了诸多坎坷后小有所成，后来才有了现在的女朋友。 我对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起先是意难平，工作了之后便想开了，并觉得没有太多遗憾。既然过去了，就是没有缘分，况且彼此都有了新的方向，就更不必纠结于此。只是我受不了同学们老是拿我们的事情开玩笑，所以才不想参加聚会。 饭毕，我跟着大伙一起去了KTV。在包房里坐着的时候，我觉得格外孤独，我不是一个外向的人，除了顾深，我都不熟。我申请先走，但被按着唱了一首歌才得以离开。 我走出 KTV 的门口，深呼一口气，突然想念家里的安静。 “你唱得还是很好听。”我回头，原来是顾深。 第12章 见到你真高兴 “是你啊。你怎么也出来了？”顾深可以说是今天最抢镜的一个了。聚餐的钱是他拿的，KTV 的钱也是。老同学们一人一句，对他赞赏有加，不过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也并不得意。除了顾森，我和初中其他同学的关系好像都远了一点儿。所以我在大家中间不太自在，老早就想先走。 “我来送送你，天这么冷。你去哪，我开车送你吧。” “你没喝酒吗？” “我没喝啊，你难道没看到？”顾深皱眉。 “不用了，你走了他们多扫兴啊。我直接叫出租车就行，我今晚去我舅舅家住，也不远的。” 我们俩站在 KTV 的门口来回谦让了好几轮，我终于败下阵来，同意让他送我回去。 坐在车里的时候，我怕尴尬，只好先开启话题：“恭喜你啊，你现在也算走上人生巅峰了。” 顾深轻笑：“你别取笑我了。只不过就是有了一点点钱而已，在大城市什么都不是。” “别妄自菲薄啊，你已经很优秀了。你看大家都还普普通通的，比如我，还是一穷二白的。” “你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 “我，就是一穷二白。天天被家里催着找对象。” “哈哈，为什么不找啊，眼光那么高啊？” “为什么感觉大家都对我这个年龄的单身人士有偏见啊，不是我眼光高，可能就是没人看得上我吧。” “怎么会？我当年又不瞎。” “……”真是让我窒息的对话。 “不提了，那个你老婆还好吧？你们有小孩吗？” “看来你真是不关注我了，没孩子。她就那样吧。” “这是什么话？她哪样？” “没事，不提她。” 车开到十字路口，正在等红灯。 “那我也不知道谈什么了。” “谈谈你觉得当年我们错过彼此，你有遗憾吗？” “你胡说什么呢？我看是你老婆对你太好了，别开我玩笑啊。那都是小年轻不懂事，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可别提了。” “我不觉得是——” “得得得！”我打断他，过了这个红灯，我就到了，我要赶紧下车，“我到了啊，好好过日子吧你，你琢磨琢磨你是不是酒驾了？” “开玩笑，你还当真了。”顾森轻笑。 我严重怀疑顾深酒后驾车，否则说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且他提到他老婆的时候的那种态度，让我非常不爽，连我都感觉受到了侮辱一样。难道已婚男士对待一心一意照顾自己的妻子都是这么有恃无恐吗？ 我提前跟舅舅打了招呼，我晚上会过去住。我进门时，舅舅家里人不少，有打牌的，有打麻将的，好不热闹。 舅妈见我回来，给我拿拖鞋，问我：“小然回来了，刚刚在阳台上看见有人送你回来的啊？还是辆好车呢。” “啊，是我同学，我今天不是去聚会了嘛，他顺便送我回来。” 坐在不远处打麻将的舅舅突然问一句：“男的女的，有没有对象呢？” 我在心里几乎要翻个白眼，回道：“男的，人家早都结婚了。” “哦。小然你抓紧啊，那个年前给你介绍的那个小江，你还联系着吧，好好处处。” “嗯，知道了。小雨怎么不在家啊？” “她出去玩了，还没回来呢。”小雨是舅舅家的妹妹，正在上大学。 江宇之，这个名字又被提起来了，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躺在床上，把玩手机，到底要不要跟他联系呢？ 手还是比心更知道我自己想干什么。 “在上班吗？” “没，今天不上班。正打算陪我爸妈一起看电影呢。”他这次几乎是秒回。 “哦，好惬意。我没什么事。” “怎么样，在家里爽吗？” “一般吧。都有点想回去上班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六就回来了。初七上班。” -- 第22页 “嗯，我一会儿算一下我那天是怎么排班的。我去接你。” Yes！ 我高兴得用被子蒙住头，有种淡淡的甜蜜在心头慢慢滋生，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我们在车站相遇，然后高兴地拥抱在一起的场景。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考虑好了？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 “谢谢。如果你忙也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嘴上说不用，其实心里早就欢呼雀跃，我真佩服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不谢不谢，主要我爸妈也是买了那天的票回老家，我顺便就在车站等你，你是在南站下车吗？” 白激动了……宇宙直男这个称号叫江宇之看来还是没叫错！ “嗯，我明白了。” “还有，你不是说让我考虑考虑吗，我觉得当面说比较好。” “行，B市见吧。”我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自信，感觉事情似乎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算了算了，不想了。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爸妈照例问了我同学聚会怎么样，有没有碰到单身的男同学。我一律敷衍过去。事实上我也没撒谎，来参加聚会的同学，几乎都不是单身，他们还在酒桌上取笑我来着，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要赶紧找一个结婚，不然要孩子的最佳时间都错过了之类的。 我回想起那些对话的时候，我心里一阵恶寒。我原本以为我们这一代的青年，告别了包办婚姻的思想禁锢，有恋爱自由的权利，每个人都能自由地决定爱谁或不爱，可没想到，大家似乎都在走家长的老路。按部就班的生活，被家长安排好结婚，生娃，工作，而且大家好像都很幸福。 也许我是个异类吧，又或许小城和 B市在观念上确实还有着不小的差距。在家乡的同龄人们虽然享受不到更多大城市的便利，但显然他们从不忧虑，生活质量很高，舒适而安宁。 终于熬到了我要回B市的日子。明明我从回来的第一天就很想逃离的家里，临走的时候却万分舍不得。我知道，家里虽然吵闹，但我不用精神紧绷；虽然父母还是会拿我单身的事情骂我，但他们始终用他们的方式爱我。 踏上火车的时候，我知道我又要重新面对城市的喧嚣压力，又要开始新的一年。我不知道未来我会和谁在一起共度余生，但我知道那些错过的，或许就是没有缘分，我的人生会往前走，遇见新的缘分，喜欢新的人，直至找到可以相携一生的人。 我并没有特意给江宇之发消息说我回来了。我知道他爸妈今天也会坐火车离开，他应该会联系我。 不出所料，我快到站的时候，江宇之来电。 “羽然，我就在火车站呢，你直接出站吧，我在出站口等你。” “好。” 列车进站的时候速度极慢，我早早地就把行李都搬到自己身边，站在过道上等着下车。不是我着急要去见江宇之，而是我在座位上根本坐不住。越临近下车的时间，我就越心慌。 下车后，我随着人流往出站口走，四处张望也见不到江宇之的人。 这时候，江宇之给我发来语音电话，我接通问道：“你在哪啊，我看不到你。” “我在出站口靠近地铁的那个位置啊，我也没有没看到你。” “地铁口？哪边啊？”光地铁口就有两个入口，我实在分不清是哪个。 “啊，你是不是穿着白色羽绒服？” “对。你看见我了？” “对，你别动。别动啊，我去找你。你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买点橘子。” “橘子？江宇之你又转着弯占我便宜。别买了，我早买好了，你过来我让你尝尝。”这次我绝不能再被他戏弄了！ 我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他。 “几天不见，我怎么感觉你更黑了呢？”我打趣他。 “行啊，你都会打趣我了，在家得谁的真传了？”他拉过我的行李箱，我们一起往地铁走。 “你吃过饭了吗？”我问江宇之。 “吃过了。我爸妈上午的火车就走了，我想着你要下午才到，就一直在车站里等。中午的时候点了一大份黄焖鸡，我都吃了。” “你中午就在这等了啊？那么长时间出去溜达一会儿啊。”我突然有点抱歉，原来他也不算是“顺便”来接我。 “出来进去的麻烦，你在火车上没好好吃吧，你再忍耐一会儿，下了地铁，在你那附近吃点好的。” “嗯，好。” 虽然已经正月初六，但是地铁上的人也不多，看来还有很多人没有回来。 我和江宇之没有坐座位。他本来要我坐的，但没有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我又不好意思让他站着，索性我就跟他一起站着好了，还能聊聊天。 只要和他说话我就能忘记之前在车上的焦虑和紧张，因为他总是能用他的插科打诨来让我放松。 “你知道我有多惨吗？你那天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不是正在陪我爸妈看电影吗？结果家里钥匙忘带了！后来让我爸妈睡了一天宾馆，我去同事家住了一宿。等我室友回来了之后才进了屋。” “你爸没打你吗？”我幸灾乐祸地问。 “哼，我感觉就是你害我的，我当时净顾着回你话了，出了门就忘带了钥匙。” “嘿，你还赖上我了，我比窦娥都冤。” -- 第23页 还没下地铁呢，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下了地铁后，我叫了辆车。江宇之帮我把行李放在车上，我跟他讨论要吃什么。可他对吃似乎没什么兴趣。 “你想吃什么啊，我太饿了。” “你想吃就吃什么，我中午吃得太饱了。” “那也不能我一个人吃，你看着吧。” “要是有车就好了，就不用坐地铁了。”江宇之为了不讨论吃，岔开话题。 “你是没摇到号吗？你放心，我也快有资格了，如果我摇到了，我租给你。”我信誓旦旦地拍胸脯。 “还挺会算账。之前我特别喜欢一款本田的白色车，油气混合的那种。你见过没？” 汽车我哪里懂，我只能假装听懂。 我提前让司机师傅把车停在了餐厅门口，我决定直接吃饭。 服务员引导我们坐下之后，我打算这餐我来请，所以我要江宇之坐下，我来点菜。 他一直说自己吃饱了，但我还是点了三个菜，毕竟我不能让他看着我吃啊。 但他全程几乎未动筷子。 我也吃得食不知味，心里恨自己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 江宇之突然跟我说：“你先吃着，我去外面吸根烟。” 第13章 那就再见 我和江宇之待在一块的时间虽然不多，他提出想吸烟的请求也就两次，我不迷信，但我怕自己的直觉。 上次我们一起滑雪回来，我在言语上稍微表达了一些我的想法后，他本来伸进口袋拿烟的手缩回来了。这次，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突然失去了胃口，我点了三菜一汤，他几乎未动筷子，看来要剩下好多。 大概过了五分钟，江宇之从外面进来。他表情很严肃，我好像猜测到他要跟我说他的答案。 “羽然，我想——” “你是要给我答案吗？我在火车站跟你说的那个问题？”我打断他。 “嗯。”他回这个字的时候，是在5秒钟的停顿之后的。 “好，你说吧。”我环顾了一下我们的位置，看附近是否有服务员，我还没有做好个人私事被别人知晓的准备。幸好，没人。 “我先和你说对不起。”他双手交差放在桌子上，头略微低着。 我没有说话，拿勺子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小下，我舀了一勺汤。 “嗯，那你说说你的理由。”汤已经凉了，不好喝。 “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这点我很确定。但是我还是过不了我心里那关，这种相亲形式我本身就是非常排斥的，何况还是我爸妈给我安排的，我心里非常不舒服，所以——” “这个问题我之前跟你说过了，相亲只是一种认识别人的形式，我理解你对于父母的心结，当然我也有。但是你也说过并不是相亲认识的女孩子都是不好的。” “是。我并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我一旦答应了和相亲的女孩在一起，包括你，我们就会被双方的家人逼的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表达我们还不熟悉，我们需要理解的诉求，家人只觉得我们需要进行下一个步骤，那就是结婚。” “然后又因为你无力反抗家人对你的控制，对吧？所以你天然地排斥？为什么你对相亲之后的事情这么了解？你有前车之鉴吗？”我吃不下去了，干脆放下筷子。 江宇之又沉默了。抬起的头又低下了。 “是。之前我就是被我妈强迫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说实话，我觉得她很适合结婚的。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一起了，但是她比我妈还着急结婚。” “后来呢？”我问他。 “后来没等我给她一个答复，她就迅速地嫁给了一个老乡。”江宇之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似乎是想让自己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什么叫她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就是适合结婚啊，我妈和我爸都觉得她很好，适合跟我结婚，长相得体，和我三观一致，无不良嗜好，知书达理。” “你不是要反抗家人吗？为什么有这个女孩你就屈从了父母？” “我是从这个女孩开始才要真正反抗他们，我想要自由。目前看效果也不好。” “但你也不能否定以后可能会在相亲的时候认识一个你喜欢的人吧？”我仍然不死心，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我有喜欢的人，但我妈死活不同意。” 我定定地看着江宇之，也许我跟他谈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这句话吧，这才是理由。 “哦，明白了。” “我应该是你妈妈心中那种适合结婚的人对吧，和之前逼你结婚的那个姑娘没什么不同，恰巧你又有喜欢的人，而你又决定反抗你的父母，而我正好撞你枪口上了。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但我看见江宇之有点手忙脚乱的，他似乎想要伸手摸我的脸。我快速地打掉他的手。 “你别哭啊，我就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没想你——” “谁哭了？”我用手摸自己的脸，竟然真的有眼泪。我迅速地把眼泪擦掉，清了清嗓子。 “谢谢你坦诚相告，我觉得这种事情你在微信上告诉我就好了，不必还来火车站接我，然后在这里跟我说。” “我觉得那样太敷衍了。我也想当面跟你说对不起。” -- 第24页 “不必，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是我太过于自恋，一时糊涂，以为你哪怕有一丁点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才对你死缠烂打，现在你清楚明白地把事情讲清楚了，那就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突然站起来，告诉他先等我一下，我去结账。 走到前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结过账了，应该就是出去吸烟后回来的事情。 我走回位置上，拿出手机，把饭钱给他转账过去，叫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 “江宇之，既然这样，咱们就到此为止吧。对于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很开心，当然我希望能继续，可是我们在错的时机遇上。我也做了自己的努力，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就在此分手。今天真的谢谢你来接我，非常谢谢。” 我拉起箱子就往外走，我听见江宇之在我后面追着我喊。 “我送你，箱子我来拿。”他要把我的箱子拉回来，我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箱子走得飞快，箱子的轮子在路上发出非常大的声音，我也不觉得刺耳。 我一路都没有理他，一直走到了我住的小区门口，小区里有一些老人聚在一起聊天，可能是我拉箱子的声音太大了，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又或许是他们看见我身后紧追不舍的江宇之。 我正准备提上箱子上楼的时候，江宇之挡在了门口。 “羽然，我——”他突然就不说话了，我知道他是被我吓到了，因为我哭了。 “羽然，你听我说。我并没有要跟你一刀两断的意思，你是个好女孩，也很特别，我真的觉得你很好。” “不用给我发好人卡，让开。”我连仅有的冷静也没有了，但我还想在他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 “关于我爸妈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说我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只是——” ????“我知道，分手还忘不了。你不用跟我说这个，跟我没关系了。让开吧，我到家了。” “不好意思，让让。”我听见声音回头才发现一位带着孩子的老人也要进我的这个单元。 我尴尬地马上让开通道，低下头。 我听见小孩子在楼道里问：“奶奶，那个阿姨为什么哭啊？” “吵架了。现在的年轻人哟。” 江宇之用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其实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确实还没忘了她，但是我想这次彻底跟她有个了断，我想开启新生活，因为我还不确定我是不是还对她有感觉。” 我简直要气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渣男躲远点行吗！我这里不是回收站，要解决情感问题，不要跟我说。不要仗着我对你有点好感就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我这个人不适合做备胎。” 这次我毫不客气，一把推开他，拉上我的箱子，开门，上楼梯。 直到我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也没有听到有人敲门，江宇之没有上来。 室友没有回来，真好，我可以放肆地哭。 没有哪次相亲让我这样难过，没有哪次分离让我如此心疼。无关未来，无关世俗，我为我这段努力过却没有在一起的关系心疼自己。 江宇之，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想和你一起走无人的街道，想和你一起吃饭，想和你一起拌嘴，想和你一起看远处的山山水水。可是你不喜欢我。 江宇之，你知道吗？我对于婚姻的恐惧不比你多，但我认识了你之后，想到未来如果是你陪着我，我希望更早就认识你。可是你只因为反对安排的相亲就否定了所有的一切。 江宇之，你知道吗？即使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没办法真正恨你。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是你喜欢我。可是，你用另有所爱直接“结束”了我。 江宇之，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在父母的介绍下认识的，那样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也许，我们相遇在了错的时间。那就这样吧。 我拿出手机，找到他的电话，删掉联系方式。又点开微信，本想把微信好友删掉，但是我发现我给他转账的饭钱，他还没有收款。我发了条微信给他：“把钱收了，不能让你请。” 他回我：“我不会收的。” “我不接受你的请客。收了钱，我会删掉我们彼此的好友，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 他还是没有收钱。我打开支付宝，输入他的手机号，把饭钱全部当作话费充进了他的手机。 “好，既然不收，给你充话费了。不用回我，也不用给我打电话，就默默接受就好。再见，江宇之。” 点删除好友的时候，我是犹豫过的。但那些残存的绮念一瞬间就被我的理智驱赶，我最终还是点了确认键。 他一定又跟我说了什么，我也看不到了。 我的手机没有电话打进来，我知道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没好意思拉黑他的电话，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好像是他对我死缠烂打，而我不堪其扰拉黑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一样。事实上，我却一直在做对他死缠烂打的事情，是他拒绝了我。一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得紧。 第14章 没有情人，有花 我知道江宇之不会打电话来，但他真的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竟然还会伤心。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算。真谢谢你江宇之，让我早点看开这一切。 -- 第25页 生活还要继续。我看到我打包回来的饭菜，突然很佩服自己。当时的情绪都已经快让我崩溃了，饭菜居然也没忘记带上。留着晚上吃，自己花了钱的。 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太安静了。我把行李箱打开，把东西依次归位，开始做卫生。明天开工，我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眼前像过电影一般把故事又重新演了一遍。心里像有一根针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扎着我的血肉。没扎一下，我就疼一下，提醒我自己的自以为是和愚蠢，还有，遗憾。 我以为我会茶不思饭不想，我以为我会在工作中频频出错，我以为我会整日失眠。都没有。工作让人心安，忙碌让人忘掉烦恼，充实让人过滤掉伤痛。 工作了一周后，迎来双休日。我照例去姨妈家走一遭，姨妈过年的时候都会留在 B市过年，我每年从家乡回到 B市后，都会给她送一些家里给姨妈准备的土特产。 我到姨妈家的时候，姨夫家里人很多，姨夫正在和他的朋友打麻将。我被姨妈迎进门，她照例问我家里的情况，姥姥姥爷怎样，我的个人情况也没被忽略。 只不过我想忽略。“我们已经不联系了，跟小江。” “不联系了？为什么？” “这不很正常嘛，见过面了，也交流过了，但是发现不合适，就不联系了呗。” “我听你妈说了，这个小江很优秀啊，你怎么不抓紧一点呢？你啊，就是太笨，你得哄着来啊，男生都得哄知道吗？”看姨妈这架势，她要给我讲经验。 “行了，姨妈。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确实也觉得小江很优秀，但是他没看上我，就算了吧。” “我不是说了嘛，你要会哄啊，所以我不就要——” “您别说了。这事就算了了。咱不提了行吗？” “你自己反省反省，我再给你看看其他合适的。” 在姨妈家吃过饭，给了许洋压岁钱后，我就离开了姨妈家。如果继续留在那，我就要接过姨妈的活，去给正在打麻将的姨夫端茶送水洗水果。姨妈家房子大，有一间专门的麻将房，用来招待姨夫的重要客人。麻将房里乌烟瘴气的，从门前路过我都被呛得咳嗽。我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却没办法来去自如，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我根本就不用跟妈妈说，姨妈也会告诉她我跟江宇之完了。果然，我晚上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说辞还是一样的套路：我太让她操心了，我不太不懂事了，小江那么好的孩子被我错过了；爸爸又怎么气他了。尽管我很耐心地跟她讲，是江宇之看不上我，我仍然逃不过一顿数落。总之，相亲失败这件事，总能怪到我身上。男方不喜欢我的时候，就是我傻，不会抓住机会，怪不得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对象；我不喜欢男方的时候，就是我眼光高，太挑剔，好高骛远。 我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从我相亲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失恋我都能挺过来，这些算啥？ 或许，我应该见一见下一个跟我相亲的人了。是吧，江宇之。 下一个相亲的人还没着落，江宇之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其实我看到手机来电的时候，我不确定是不是江宇之的手机号。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了，只是隐约还记得他手机号的前三位。 电话响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接起来，“喂。”我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是我。”真的是江宇之。他的声音里没了往日的轻松，多了几分成熟。这该死的声音，勾起我全部不美好的回忆。 “嗯，有什么事？” “你的手套落在我包里了。” 原来是落在他那里了。跟江宇之闹翻以后，我第二天准备上班，就发现自己的手套不见了。我又重新买了一双。 “哦，谢谢啊。我已经又买了一双，那双你就帮我扔了吧。” “扔了？要不我给你送去？你还，还在生气吗？” 什么叫“我还在生气吗”？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咱俩之间是可以问生不生气的关系吗？” “你那天哭成那样，我很抱歉，我——” “打住，你忘了吧。你当我那天神经病，我已经好了，这跟你没关系。好了，如果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那也没必要微信都删掉吧？” “断得干净一点儿而已。再见。”我挂断电话。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之前就是一直在欺骗自己相信他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就像傻子一样去一再表白。 都是错觉，所以今天这通电话也是我的错觉。我仍然以为他是喜欢我的——错觉。 我确实需要一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了。老天有眼，一位工作上认识的张姐给我介绍了她的朋友，名叫火哥，不好拒绝张姐，就答应了认识火哥。 张姐是一位文学狂热爱好者，找到我的时候，就一直跟我说想在我们公司的杂志上发表文章。可她写的是科幻，而我们公司的杂志是历史题材。我没法帮上忙，只能对她的作品提了一些我个人的看法，这样的互动反而让我们熟悉起来了。 张姐说给我介绍的这位有为青年火哥是她在一个活动上认识的。这个青年身高 185，跟我是老乡，性格特别活泼，还告诉我他是狮子座，跟火哥聊天就是要使劲夸。 我加上火哥微信后就被火哥热爱艺术的热情震慑到了。因为火哥三句话不离他的艺术，如果不是火哥早就说了他的本职工作是建筑师，我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喜剧演员。 -- 第26页 “妹砸，哥最近在电影学院有演出，即兴的，一起来玩啊。” “这，我对这个不太了解啊。即兴？怎么即兴？” “就是没有台词，直接演，主要要随机应变。怎么样，刺激吧？来，我在电影学院等你。我们明天有演出呢。” “火哥，不好意思啊，我明天公司要聚餐啊。” “哎，那多可惜啊。我可跟你说，我明天的演出是我和朋友准备了好久的，那肯定会相当精彩呢。对了，白菜帮老师也会去的。” “白菜帮？是谁？”我要被这火哥、白菜帮搞蒙了。 “哦，她没告诉你啊。白菜帮就是张姐啊。她自己起的名字。明天要是有空就过来，直接报我名字。” 火哥的热情让我觉得自己很无情。最尴尬的是我发现张姐已经对我发出邀请，让我跟他一起去给火哥捧场。 杀了我吧，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热情呢？我这个稍微有点社交恐惧的人已经感觉到焦虑涌上脑门。 有了。我跟火哥要了电影学院的地址和他的电话，并且向他表达了自己想到场却实在无法成行的遗憾，还承诺会在明天活动结束前送上庆功蛋糕。蛋糕卡是公司发的福利，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我也没有兑换，马上就到期了，正好用上。 “大妹砸，你咋这么好呢？你下次可一定要来啊。我先不和你说了啊，这边找我排练呢。一定来啊。” “好，火哥别客气，我人不到，蛋糕也得到。” 火哥不愧是火哥，像火一样火热。火哥明显跟我不是一路人，我们俩之间仿佛隔着次元。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在网上预定好了蛋糕，保证明天火哥表演结束之前送达，还嘱咐商家在蛋糕上帮我写上祝福语。去看演出我肯定是不会的，这太突然了。况且我总觉得火哥给人的感觉就像男闺蜜：虽然他长得高大，可是却总是让我感觉到一种阴柔。 第二日我照常上班。上午收到了江宇之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是：能谈谈吗？ 有什么可谈的呢？既然事情有了定论，我就不应该对他还抱有期待。我既然喜欢过，就不可能去以一颗平常心去当他的朋友。我没理他。 五分钟后，他发来一条短信：今天我去找你。我回复：不必。之后把他的手机号也拉黑了。 他这一通操作也让我看不懂，但却不可避免地扰乱了我的心神。我怕他发现我把他拉黑后生我气，甚至也恨上我；又怕他是真的要来公司找我，又要跟我说些我不想听的话。总之，我从上午就开始心绪不宁，一直到我收到快递小哥的电话。 快递小哥说我有的礼物，需要我下楼来取。我一头雾水：哪里来的礼物？江宇之送的吗？他内心已经强大到我又拉黑他又不理他，他还仍然要来找我的地步吗？怎么着？突然想通了？ 我下楼了之后才看见快递小哥手里拿着一大束玫瑰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林小姐是吗？这是您的鲜花，请您查收。” “确认没送错吗？是我吗？”我简直是惊吓，我尴尬地接过花，发现楼下有几位在拿快递的同一办公楼的人在盯着我，我简直想钻到地缝里去。 “是您，没错。祝您生活愉快。”我几乎肯定是江宇之，是不是他妈妈逼他来跟我道歉了，不然他干吗一而再再而三要跟我谈谈。到底还是抗不过他妈妈。 我把花拿上楼的时候尽量把花藏在背后，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不想惹大家关注。如果要真是男朋友送的花，那我的表现肯定是满脸娇羞中带着一丝甜蜜，可现如今这是什么状况…… 但还是被一些同事看到了，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有些姑娘还冲我奸笑。我一路尴尬地走回自己的工位，赶紧坐下。 我立马给江宇之发了条短信问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始终没回复我。有关系好的同事正好来八卦我的玫瑰花事件，我只好先去解释一番。下班的时候我再次看手机，他还没回我，我刚要生气才想起来：我把他拉黑了啊！他也回不了我的短信啊！我简直要被自己蠢死！ 我赶紧把他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收到了一条刚刚发过来的消息：我在你们公司门外。 行，那我就当面说清楚。我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把那玫瑰拿上，我想问问他到底啥意思！ 我下楼时，看见江宇之果然站在门外。“你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 江宇之突然脸色也不好看，“我没什么意思，你速度这么快吗？” 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我还有错了？ “还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吗？既然都说开了，你就不必再来了吧。要是你现在是迫于你家里人的压力还是什么的，我也可以跟我家里说一下。你不必委屈自己。” “林羽然，你确实很干脆。”江宇之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副手套，放到我的手上，“手套还你，今天算我没来。你行情不错，我明白你为何能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了，亏我还心里愧疚了那么久。” “你有毛病吗？你说的什么烂七八糟的？”莫名其妙讽刺我不说，不是要谈谈吗？怎么还走了？ 江宇之头也没不回地就走了，徒留我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你回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送完花就这样戏弄我？” “我是傻子吗？我干吗送你花？”江宇之没回头，但很大声地回了我一句。 -- 第27页 第15章 藕断千里丝还连 江宇之走得很快，没多久就不见了踪影。我手捧着玫瑰，好是尴尬地愣了几分钟，才惊觉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玫瑰花根本就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送的，还有谁送的？鬼吗？ 这时，手机提示有一条新消息，来自火哥。 “妹砸，蛋糕收到啦！太给力了。你收到我送你的花没？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定的，嘿嘿。” 糟糕！看来真是我错怪了鬼，火哥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火哥你也太热情了吧，可是，你怎么拿到我的手机号和地址的？”我和火哥之间的联系方式仅仅是微信。 “我跟白菜帮老师要的，哈哈，机智不？” “机智，太机智了，谢谢您。” 江宇之根本没给我送花道歉，不对，他只是来还我手套，却误会我另有人追求？ 我这种从来都是默默喜欢别人的人居然也会发生这样的偶像剧桥段，我今天应该去买张彩票的，不然对不起今天这么多巧合。 江宇之今天的样子，明显是气坏了。就算我已经做好准备跟他再无瓜葛，我也不能让他把我想成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我调出他的手机号，拨过去——无人接听。 好，不接可以，我再打，毕竟我还把你拉黑过呢。 我锲而不舍地打，终于，他接通了。 “有事吗？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江宇之居然抢我的台词。 “咳，那个，你可能误会了。” “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我今天就是去还你手套的，没别的。”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大老远跑来我单位门口等着，就为了还我手套啊？你要找我说什么？” “就是为了还手套！没什么可说的。”江宇之你个死鸭子——嘴硬。 “好，谢谢你大老远给我送手套。”我真的很想发火，但理智告诉我要把事情说清楚，“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以为你要来当面给我道歉，甚至是打算送花给我再当面道歉，但是很明显，我误会你了，你怎么可能给我送花。但是——” “你可不就是误会了，我为什么要给你送花？我有什么错？要跟你道歉？我好心好意想着还你的东西，还正好赶上你的下一位送你礼物，我对这个才抱歉呢，扫了你的兴。” “你能正常说话吗江宇之？别阴阳怪气的。” “我就在正常说话啊，我说得不对吗？” “什么叫我的下一位？我跟那个人都没见过面，他怎么会是下一位？” “呦，那你更厉害了。都没见过面就给你送花了。” 气死我了！ “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说明，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天的事是个误会，还是我们彼此误会。江宇之，我们认识一场，今天算真的到此为止吧，我喜欢过你，这我不否认，但我知道你对我无意，所以我也要重新开始新生活。但我不会立即就去找一个别的人来做‘下一位’，一来对别人、对我自己都是不尊重，二来我也没有那种能力。但是你阴阳怪气地讽刺我是你的不对；本来就不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却还要跟我来往也是你的不对；像个孩子一样无法正常沟通更是你的不对！老弟，你成熟一点儿，ok？还有，滑雪的时候注意一下你的腿，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再见。” 行，连诅咒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我没给自己留后路。我一直想跟他好好解释，他不肯听，我再理智也是普通人，最后那句确实是冲动了。但说就说了，反正也不打算有什么联系了。我这次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并且删除，万一他再来找我，我也打算对他视而不见，当他是个陌生人。我但百分百肯定，他是不会来了，所以，再见吧。 我知道，从这以后，我跟江宇之再也不会有联系。但在相亲这条路上，我还要继续走。毕竟我清楚：只要我不想一个人过，相亲成功的概率总比我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要大。 转眼间，五一假期就来了。今年的假期有四天，我打算回老家看看，往年我只有过年才会回家，我的十一假期已经被老同学的婚礼抢先占有了，再加上妈妈也叫我回家看看，我便答应了。 说实话，过年的时候在家里并不开心，回到家的时候面对爸妈竟然还有点尴尬。但反常的是，爸妈竟然对我的终身大事一句都没唠叨。 我暗自庆幸的时候心里却总是惶惶不安：妈妈是不是要拉着我在老家再相亲一次？ 按照惯例，我放了假都会去看看姥姥和姥爷，这次妈妈说要跟我一起去，顺便也去舅舅家。舅舅出钱给姥姥和姥爷买了一套小房子，和舅舅家在同一家小区，方便舅舅照顾姥姥姥爷。 我跟妈妈刚进了姥姥家，我还没来得及换拖鞋呢，催婚就开始了。父母不说，父母的父母就会代替他们说。这不，姥姥接过妈妈的接力棒，絮叨模式开启。我勉强附和，一边在姥姥喝水的间隙在微信上偷偷跟小雨聊天。 小雨还在上大学，也刚刚回来。我联系她的时候，她正自己在逛街。正好，我让她给我个地址，我跟她说逛完了一起去她家看看舅舅。她对于我被催婚这件事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毕竟都是年轻人，她跟我对于恋爱和婚姻的态度还是大部分相同的，除了她从来不缺男生的青睐。 -- 第28页 我跟小雨约在中央广场的门口，虽然 B市在五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在老家还是冷风习习。我站在中央广场正门口看见徐徐向我走来的小雨，还是不免感叹：真是又年轻又时尚！ 现在的 20 出头的小姑娘还在追求美丽“冻人”，身上的衣着总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我看看自己身上捂着的厚外套，再看看小雨的提前入夏装，心里安慰自己：保命要紧，我是对的。 “姐，你回来了！怎么样，我奶奶又催你了吧。” “可不，咱们先进去吧，你怎么穿这么少？你是故意来衬托我穿得像个傻子的吗？” “我不冷啊。我同学们都是这样的啊。” “这大风天露脚踝，谁冷谁知道。” 远离工作，远离唠叨，逛街时候的心情都会比平时更好。我请教小雨一些衣服穿搭上的建议，我们一起挑选心仪的衣服。小雨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女孩，性格活泼，男孩子也喜欢围在她身边。我们走到男装区的时候，小雨就把我拉进去。 “你要买给谁啊？”我问道。 “嘻嘻，保密。姐你帮我看一下比较帅气的外套吧。” “是你在追求的还是已经追到你的人呢？” “不告诉你啦。”恐怕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吧，因为她脸上的笑容都透露出水蜜桃一样的甜蜜。 “好。暂且让我来帮你参考参考。” 现在已经五月份了，商场里已经在卖夏装，但也有很多反季服装挂在角落里打折，我在那排衣架里看见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突然想起来了某个人好像曾经穿过类似的款式。回忆袭来，黑色的大衣，围巾，地铁站，风卷起的衣角……我并非故意记住江宇之，只是触景生情而已。 “姐，是不是没什么好看的款式？咱们走吧。” 小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便打算和小雨去下一家店。 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四个嘻嘻哈哈的男生。他们的身高相近，都很高，想不吸引别人的目光都难，我下意识低下头，却看见一根拐杖。 我循着拐杖向上望，想看看拄着拐杖来逛街的男孩子能是什么样子，一抬头，我便愣住了，因为，拐杖的主人我竟然认识——江宇之。 我无法描述见到他的时候心中的波澜，中国那么大，我和他在 B市不再来往后，从不曾再遇见；老家虽然小，但我们在同一个地方重逢的机遇微乎其微，毕竟，他是个过年都不会回老家的人啊。 江宇之显然也很惊讶。他拄着拐杖和我对视了足足有半分钟。 我本来想问问他怎么拄起拐来了，但想想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只跟他轻轻点了头，便拉着小雨离开了。 “怎么了老江，认识啊？”我听见江宇之旁边的人问他。 “啊，是。”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拉着小雨快速地往前走，直到小雨的音量明显提高：“姐，你慢点，你慢点。” “哦，不好意思啊。”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店，还好，江宇之他们已经进去了。 小雨一副要疯了的表情，“姐！是你认识的吗？好帅啊！那个拄拐杖的最帅！” “帅你自己认识去吧，我跟他不熟。”我平静地说。 “怎么可能！我看见你跟那帅哥有眼神对视！你俩有事儿！说，什么时候的事？” “好好，之前相亲时认识的。现在就是相识的陌生人。” “哦？怎么吹了呢？” “没缘分吧，去下一家。” “那姐，可不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我真的觉得他好帅啊？行不行？” 简直疯了！ “你年纪轻轻的还是也找个年轻的吧，他跟我一样大！” “那有什么关系，我——” “你闭嘴。” 虽然这样的相遇让我惊讶万分，但我总不能去跟他说：江宇之，天大地大，我们竟然遇到了，这是多么神奇的缘分？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在一起？ 杀了我吧。我绝不会这么做。 时间已过中午，我和小雨也逛累了，正好去吃个午饭。我们走出商场大门准备叫辆出租车的时候，我又碰到了那位“不速之客”。 这次江宇之是一个人，一只拐。 “你有事吗？”我十分平静地问他。 “谈谈吗？你现在有事？”江宇之虽然拄着拐杖，但此刻却站得笔直，拐杖似乎像个陪衬，他的目光落在小雨身上，似乎是在问我她是谁。 “啊——姐，我想起来我约了一个同学，我先走了，你待会别忘了去我家啊。”小雨看了我一眼，在我凶狠的眼神之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们还需要谈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很害怕面对他，真奇怪，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害怕？ “你就忍心让一个伤残人士一直站着吗？” “之前明明有好几个人跟你一块来的。”我轻轻地嘟囔。 “人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了。” “那你想干吗啊？” “先去拦辆车，去雪之灵。” 第16章 你跟踪我？ 十分钟后，我和江宇之到了雪之灵西餐厅门口。我从出租车上下来，把他的拐杖先拿出来，接着再把他扶出出租车，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我们坐在了一间包厢里。 我全程没有说话。江宇之点完餐，终于把目光投向我。 -- 第29页 他突然满脸讽刺地问我：“你就不想问问我的腿是怎么回事吗？” “我确实好奇。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多久，怎么变伤残人士了？” “拜你所赐。” “胡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最后一通电话诅咒我摔坏我的腿！” “你怎么摔的？” “滑雪，半月板损伤，还做了手术。” “都做手术了还往家里跑？看来你还不严重。” “我在家里做的手术！” “B市那么多好医院为什么回家做手术？” “我——你别转移话题，我在哪做手术怎么了，家里的医生更靠谱怎么了？”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小心别摔坏了腿，你就赖上我？大哥，你想往搞笑艺人上发展吗？” “上次我和你一起滑雪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只不过我没有在意，你有没有良心？一点不愧疚？” 我本来想反驳他的，但他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们一起在滑雪场，他教我滑单板的时候。 如果这样说，我确实是有些责任的。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好，好多了，你不看到了嘛，我都能走路了。”江宇之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服软，竟然一时语塞。 服务员陆续为我们上菜。我把江宇之的牛排端过来，用刀叉切好，放回到他面前，说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给你切牛排。” “好极了，觉悟真高。”江宇之嘴里还塞着意大利面都不忘记挖苦我。 “你不是要谈吗？谈什么？”不管是出于心里的一丝莫名的胆怯还是想斩断一切的决心，我还是先把话挑明了。 “老乡见老乡，也不打个招呼就走，我特别想问问你怎么回事。”江宇之吃完意面，放下叉子说。 “我和你点头了，还想怎么打招呼。” “那也太敷衍了。” “你严肃点吧，有什么正事就赶紧说，我们之前也算不欢而散，我作为一个正常人没法跟你心平气和地打招呼。你要是只想说这个事的话，那吃完咱们就各回各家。” “有正事，我吧，我想说——”江宇之吞吞吐吐的，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 “不想说就别说了。吃饭吧，我饿了。”我低头吃饭，不再说话。于是我们就各自吃饭，高度贯彻“食不言”。 我胃口不好，三两下吃饱了。抬头看他，发现他也一样。 “吃完了咱们就走吧。从现在开始你听我安排，我先去结账，然后再一起走，你去哪，我帮你拦辆车。” 江宇之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江宇之站在餐厅门口等我，始终欲言又止。我示意他先继续等着，我去叫车。 车很好叫，我跟他招手，让他过来。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 我怕司机等着急，索性就过去搀着他。 “我知道你有想说的话，但在你心里可能占上风的是不想说，再见。”我把江宇之顺利地扶进座位，车门还没关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舍。他走了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林羽然，我——” “江宇之，我对之前诅咒你的话向你道歉，我真心地希望你早日康复。其实今天能碰到你我真是挺惊讶的，看在我们这次的缘分上，我们把之前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吧，路上小心。”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有司机师傅在呢。 我帮他关上车门，跟他再见。 我看着车子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他的放不下，我有我的求不得。算了。 我也没心情逛了，干脆打车去舅舅家。 我在小区门口就下车了，走到舅舅家楼下的时候，另一辆出租车正好在掉头。我看了一眼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熟。 再一抬头，江宇之！！！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家了吗？” 江宇之拄着拐杖正四处张望，“你怎么在这？你跟踪我？” “这是我舅舅家，怎么，你家也在这栋楼里吗？” “这是 7 号楼吗？” “是。” “我来找我妈拿钥匙，她在这打麻将。我出门没带钥匙。” “哦，这，这也太巧了。那我扶你进去吧。” 我在送他离开时酝酿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好好消化，又遇见他的震惊就把之前的悲伤彻底打散了。 我扶着他走进楼里，来到电梯前。我心里开始异想天开：他不会是去 8 楼吧，我舅也爱打麻将呢。 进了电梯，我先按了8 楼。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按。“你怎么不按电梯呢？” “我要说我也是 8 楼你是不是不太相信？” “……” 我扶他出了电梯后，站在原地，问他：“咱俩不会是去的同一家吧。” “我去 801。你舅舅家多少号？” ！！！ 我没回答他，径直往 801 室走，按门铃。 在我等门的时候，江宇之已经晃晃悠悠地站在我身后。 门突然打开，是舅妈。 舅妈看到门外是两个人，脸色本来毫无波澜，突然眼前一亮，接着脸上便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羽然？怎么五一假期回来了？快进屋？这是谁？你带回来的啊？” -- 第30页 “舅妈好，今年想家了，回来看看你们。那个，我们俩在楼下碰上的。”客厅里打麻将的声音可真热闹。 “阿姨您好，我妈也在这打麻将呢，我找她拿钥匙。” “哦哦，那快进屋。哎呦，脚怎么了？刚才羽然在你前面挡住了，都没看出来，快进来快进来。” 我坐在玄关处换好鞋，舅妈体恤江宇之受伤的膝盖，直接让他穿鞋进了屋。我刚站起来就看见舅舅坐在麻将桌旁，嘴上招呼着让我坐下，但眼睛却还是盯着手里的牌。 江宇之进来后就跟屋里的人问了个好。 “等会儿打，等会儿打，我儿子来了。”桌上一位女士开口道，原来是江宇之的妈妈。 江宇之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是一位长相端庄的女士，声音洪亮，看她打牌的动作和速度也能猜测出是个很爽快麻利的人。 她抬起头的时候，正好撞上我探寻的目光。她看了我大概三秒钟，就和舅舅说：“大哥，这就是你那外甥女吧？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呢。” “……” 我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明明跟江宇之在 B市就斩断联系，谁知道回个老家也能碰上，我做好了离别的心理准备，怎么还在舅舅家碰到了他的妈妈！这不是变相的相亲现场是什么！我恨不得有个地缝，让我躲一躲！ 但我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只能勉强调动自己脸上的肌肉，做笑状：“阿姨您好。” 麻将桌上另外两人人也同时看向我们俩。舅舅看着身后的江宇之一脸迷惑：“这个孩子我怎么有点儿眼熟呢？” “能不眼熟嘛大哥，这我儿子啊。不是你把你外甥女介绍给我儿子的嘛。” “哦，哦哦哦，想起来了，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羽然你俩一起回来的吗？” 江妈妈这个时候已经给牌桌上的另两位“科普”我和江宇之的关系了，我实在是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我们俩现在的情况。 “我们俩，是碰上的，不是一起来的。”我尴尬地说了一句，我回头冲江宇之挤眉弄眼，小声说，“你倒是说话啊！” “叔叔好，我是江宇之。我跟羽然不是一起回来的。我膝盖受伤了，早就回来了，我们俩刚才在外面碰上了，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来的您这。” What？ 我回头狠狠地瞪着江宇之。他说的什么不清不楚的话？关系没解释清楚，反倒会让别人误会我们。 江宇之也毫不示弱，对我耸了耸肩，小声对我说：“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 我刚要反驳，江妈妈突然说道：“哎呀，你俩就别搞小动作了，儿子你等妈一会儿，我打完这把牌把就把钥匙给你啊。” 舅妈这个时候也开腔了：“对啊，让小江歇歇，他腿脚不好别马上走了。羽然你带小江去里面卧室待会儿去。我给你俩拿水果。” 我看看江宇之，他一副听我的样子。“谢谢您，林羽然，给我带路。” 五分钟后，舅妈已经把洗好的水果端到我和江宇之所在的房间，寒暄了两句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舅妈还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和他，她的眼神简直让我坐立不安。 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在无尽头地持续着。 “你刚刚那么说话，会让大家误会的，你和你妈说了咱俩已经不联系的事了吗？” “没有。” “有意思吗？” “没有。” “既然都相忘于江湖了，你家人问起，你难道还说我们挺好的？” “我们是想相忘于江湖，可是又在江湖相遇，看来是没法相忘了。” 江宇之真的没有心，他无意于我，也早已告知，我明白他的想法，却因为他现在的模棱两可而无法挣脱！我真想把他的脑子抠出来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那既然这样的话，万一你妈妈要和我说话，你别怪我拆了你的台。” 我还没等到江宇之的回答，一阵响亮的笑声就传入我的耳中。 第17章 “重复相亲” “哈哈哈，我不玩了不玩了，嫂子替我玩两把。”江宇之的妈妈起身离开麻将桌，我赶紧站起身来叫了声阿姨。 “小然别客气，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真人啊。当时你舅舅发给我照片的时候，我就喜欢你这个长相，现在看见真人了，觉得比照片上还好看呢。” “阿姨，您别这么夸我，我知道自己肯定没照片好看，照片都美颜了。” “哈哈哈，坐下坐下。”江妈妈拉住我的手随我一起坐下来，我的手在那一瞬间僵硬了，不知道如何动作，“怎么不好看呢，你真人更生动，哈哈。你放几天假啊？” “四天。” “哦，那还不少。要不明天到阿姨家吃饭吧，阿姨做饭很好吃的。” “不了不了阿姨，其实，我跟江宇之，我跟他——” “你俩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不是，我俩其实没那么熟。” “不熟怕什么啊，多相处就好了。宇之工作太忙了，你也知道的，他过年都没法回家过，所以我和他爸都是去他那陪他过年。你跟他相处，多担待一点儿。” “是，我了解，但是实际情况是我俩不是那种关系阿姨。” 江妈妈还攥着我的手不放，始终脸上带着热烈的笑容，此刻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点儿，我心中一沉，但她的脸色马上恢复如初，抓住我另一只手，语气轻柔了些：“我知道我知道，慢慢相处嘛，我儿子我知道，特别不听话，不管他他都想上天，所以他有多气人我特别能理解。” -- 第31页 “妈你瞎说什么呢，这么长时间你把我当空气了。我以这一副破败的身体跑这么远来找你拿钥匙，你到这理都不理我一下啊？” “你闭嘴，谁让你腿脚不好还出去乱走，本来应该在家待着的人被你那个兄弟一忽悠就出去瞎溜达，没人可怜你。” “那你也不用那么使劲抓着人家的手啊，放心，她不会跑的。”说着，江宇之在江妈妈的默许下，把我的两只手一只一只拽出来。 我的手得到了解放，我才发现，满手心都是汗。 “小然，咱们不理他，接着说咱们的。宇之我回去教训他，他一直以来的工作环境都没有女孩，跟那些男同事相处长了反而不知道如何和女孩子相处了，所以你不要心急，两个人相处，男孩子主动就好。” “妈，你把钥匙给我还是跟我一起回家？”江宇之又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跟你一起回吧，今天不玩了。再说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那就快走啊，我饿了。” “着什么急，我这还没说完呢。” “走啦走啦，快扶我起来。”说着江宇之就自己靠着拐杖努力站起来，我见他颤颤巍巍的，赶紧去扶他。 谁知，江宇之竟顺势把他的重量都卸到了我的身上，我差点站不住，就死命地抱住他的腰。 “嘶——”我听见江宇之发出了很轻的呻吟声，怕是膝盖碰到了哪里。 “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走了。”他拄好自己的拐杖，跟江妈妈说，“走了妈。” “哎，好。小然你放心吧，我来扶他。别忘了明天去阿姨家吃饭啊。” “你别吓着人家。快走吧。” 我随着江宇之母子走到客厅，麻将桌上的人还在酣战。江妈妈跟他们告别，顺便又约了下次。 “不玩了吗？别走了，正好两个小辈在这，一块留下来吃饭，让你嫂子掌勺。”舅舅放下手里的麻将，站起来。 “不用了大哥，这次我来的匆忙，没想到能遇上小然。这孩子我怪喜欢的，我看她还有点害羞了，哈哈哈哈，下次咱们正式聚一下，你看怎么样？再说我老公还在家呢。” “哦，这样的话，我就不留你了。那就下次聚一下。小江这个孩子真好，无论从个头还是长相都是没得说。你生了好儿子。” “好，大哥，那我们走了。小然明天来阿姨家玩啊。” 我一脸假笑地点点头，送他们到门口后准备回房间。 舅舅、舅妈起身来送，舅舅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说：“小然，你也送送，送你阿姨到留下，听见没。” “知道了。” 于是，我把他们母子二人送到楼下后，想给他们拦一辆出租车回去。 江宇之拦住了我，“不用，我叫车了，一会儿就来。” 江妈妈故意离我们俩远一点儿，但只要我还是望向她，她就冲我微笑。 “你别害怕，我妈比较热情，你明天不用来我家吃饭，我会搪塞过去的。”江宇之这番话算是打消了我的一些焦虑。 “我其实已经表达了一些我的意思了，只差说是你另有所爱了。所以咱俩的事还得靠你跟你妈解释了。” “嘿，什么叫另有所爱，你可别胡说。”江宇之顺势就要来捂我的嘴。 我身子一歪，轻松地躲过。“难道不是吗？你自己亲口说的你有喜欢的人。”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回去和你妈说说吧，不要让大家误会了。” “我可以说，但你就能保证你家里人不误会吗？” “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和家里说清楚了。我舅舅我一会儿回去说。” 江宇之显然对我的速度很惊讶，“你还真是干脆利落。” “你的车来了，走吧。” 送走了江宇之母子，我送了口气。刚才的感觉就像打仗，还是敌暗我明的情况，因为我不知道什么人会成为我的敌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战友。 我在楼下逗留了一会儿，我知道回去后舅舅肯定会盘问我一番，我到底要实事求是地回答呢，还是敷衍过去。敷衍的话，江宇之今天的迷惑行为会让他们以为他是主动方，而我敷衍；实事求是的话，他们根据今天的事情估计也不会相信。 我进门之后发现打麻将的人居然散场了，正好赶上他们各回各家。 我看舅舅脸上挂着笑意，打算先下手为强。“今天赢了啊？” 舅舅坐在沙发上，用戏谑的口气跟我说：“嗯，小江他妈刚走，我就胡了一把大的，都捞回来了。” “嗯？那你俩这是不对盘啊。” “可能，她赢走不不少钱。我看你跟小江相处得很好。那孩子腿怎么回事？对以后有影响吗？他身体要有毛病的话，多好你也慎重考虑啊。” 我本来想把准备好的一些话拿来堵住舅舅的嘴的，没想到他一开口竟让我笑出声来。 “哈哈，舅舅你也太逗了吧，他就是普通的运动损伤，不会有后遗症的。” “看来你他挺中意他啊。” “嗯？这？何以见得？我就是实话实说。他腿没问题。” “我看他身高长相都没问题，表达清楚，家世清白，你呢，也中意他，那你俩就赶紧处，能结婚就结婚吧。” “……” “舅舅，其实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他这个人我觉得还不错的。但是他也明确跟我表达了他对我没任何想法。而且我们俩早就没有联系了，今天碰上实在是巧合，我在商场碰见他的，后来我们就各自散了，没想到都是来您这了。都是巧合。” -- 第32页 “你俩散了？看着也不像啊？是不是你没相中人家跟我撒谎呢？这孩子条件多好啊，你还想要什么样的？” “我没有，我发誓，对灯发誓行不行？我说的都是真的！” 舅舅脸上的迷惑更深了，“那这个孩子怎么回事？有毛病吗？我们麻将桌上的人都觉得你俩特别合适，旁观者清，你俩怎么还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可能没有缘分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看挺有缘分的，在商场碰到了算巧了，来这又碰上了，就不只是巧，应该叫缘分吧。” 是缘分吗？说实话，今天所有的巧合加起来也让我心里有些东西蠢蠢欲动，或许我们真的有以后？ “你想啥呢？”舅舅打断了我的沉思。 “啊？没什么。” “行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但是也不能逆着来，不能强求。收拾一下，一会儿去你姥姥家做饭，咱们一起吃。” 晚饭期间，珊珊来迟的小雨坐在席间，一个劲地跟大家说在商场碰见江宇之的事情，搞得包括姥姥在内的一众女性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这个告诉我不要太挑，小江顶好顶好的；那个告诉要摒弃内心的杂念，相信大家的眼光，大家都觉得好的那就是真的好；更让我震惊的是姥姥。 姥姥瘦弱，脸上满是沟壑，她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然，你的条件不行，岁数大，这个孩子还不一定相中你啊，你得努力，要是你喜欢，你得使劲追啊，不然可找不到对象。” 我姥姥今年 70 多岁的人，传统了一辈子，居然告诉我要勇敢追爱，我震惊地都忘记吃饭了，连连点头。 我跟他们保证，只要是我喜欢的，我会去争取的，但我不会强求，也让他们再多多给我介绍优质男生资源。之前准备对付舅舅的话，这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次性说完了。 后来我听小雨和我讲我才知道，大家之所以对我这么宽容，没有在饭桌上对我疯狂催婚的原因是我上次在姨妈家大闹一场。他们怕激怒我，我会“发疯”。我心里暗自轻松的同时也有了些计算：原来我是可以表达自己的意见的，原来我可以对我不喜欢的事情说不，原来我以前竟然一直都忘记了我还可以拒绝。 第18章 死活不去和不请自来 走亲访友的流程基本结束，我终于有了一些自己的时间。找朋友是我此刻最想做的事情，跟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我，不是谁的女儿，谁的晚辈，我就只是林羽然。 联络了几个死党，我们一起去陈静家疯闹。陈静是我高中宿舍里最好的朋友之一，对于我们这次难得的聚会，她不怕麻烦，不怕吵闹，把自己已经三岁的儿子送到老妈家，把老公赶走，让我们几个女孩子一起在她家胡闹。 我们买了啤酒，花生，瓜子，还准备配上炸鸡，自导自演《来自星星的你》，气氛一度达到了高潮。虽然话题天马行空，但说来说去，还是说到我身上，没别的，因为我单身。 老大已婚多年，和老公恩爱有加，她义正辞严地批评我：“你看看你都啥岁数了，赶紧找个对象吧。” “我说老大，你怎么和我妈一个语气啊？我怎么岁数大了？我才 27！正年轻懂不？” “年轻？你看陈静孩子几岁了？你怎么追都赶不上人家了吧。”老大说的是实话，我竟没办法反驳，因为我真的在想，我就算现在结婚，立马生孩子，也追不上陈静的进度了。 “羽然别听她的，我告诉你，我以一个已婚已育的经验人士来说，单身可贵。你可挺住，别像我一样这么早跳进火坑，听见没有？” “老大，你听见没有？陈静自己说的，羡慕我！你们都羡慕我吧，我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没人管我，自由自在，我气死你们。” “行，我们羡慕你，来罚酒罚酒！你干了这罐。” 我正打算一口干了那半罐啤酒，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不认识的号码，显示是老家地区。我急忙擦了擦嘴，接起来：“喂，你好。” “羽然吗？你怎么没来家里吃饭呢？”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是哪位？”我又喝了一口啤酒。 “昨天还见过呢，这么快就忘了啊，我是宇之的妈妈啊。昨天不是让你来家里吃饭吗？” “啊，阿姨，我——咳咳咳”我一激动，被啤酒给呛到了。 “怎么呛到了啊？”陈静在我身后猛拍我的背。 “羽然怎么了？”江妈妈在电话那头也问我。我很不好意思，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正在喝酒吃炸鸡啊。 “没事儿——咳咳——阿姨，我能跟江宇之说话吗？” “喂。”是江宇之 “你换个没人的地方说。” “等会儿。” “昨天咱俩不是说好了吗？咳咳咳——我不去啊。”我一边咳嗽一边问他。 “你怎么了啊？就过了一天，你得了流感啦？” “滚，我呛到了。我去你家吃什么饭？你怎么还说不清楚啊？”我呛他。 “我说了，用各种语气，各种方式，结果就是我搞不定我妈。” “那你给我打电话就好了，你让你妈妈打什么电话？” “你忘了？你把我电话都拉黑了。” “我——行，我一会儿把你恢复一下，你别的事情办不成，别让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总行吧。行行行，别拍了别拍了。可以了”陈静这个八卦深度中毒爱好者一边拍我的背，一边用自己的耳朵贴着我的手机，就差钻进我手机里了。 -- 第33页 “谁拍你了？是跟我说话呢吗？” “没说你，我朋友。” “帅哥有空没？来打麻将啊？跟羽然一块打麻将啊！”陈静非常“及时”地把话插了进来。 “哟，是有人邀请我打麻将吗？怎么这么巧，我最喜欢的娱乐项目就是麻将。” “帅哥，来玩啊，不许变卦啊。”陈静和江宇之用我的手机来组了个局。 我震惊地看着陈静，我想用眼神杀死她，但是她一脸狡黠地冲我做鬼脸，我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 “没有的事，你跟你妈妈解释一下，就这样。” “行，一会儿我跟她说你有事情来不了了，然后你再补充一下好吧，对了，真的不打麻将吗？” “不打不打，那就这样吧。”我在电话里隐约听见江宇之和他妈妈在说话，接着电话就被他妈妈接了过去。 “羽然，你来家里吃饭吗？阿姨都快把饭做好了。” “阿姨，对不起啊。我今天有高中同学聚会，很早之前就定了的，我昨天不好意思跟您说，以为江宇之会跟您解释的。而且吧，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去你们家的，我们俩真没什么，真的。” “阿姨明白的羽然。我不干涉你们，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孩子，既然你不好意思过来也没关系的，我可能有点唐突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阿姨，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 “你们年轻人一起玩能舒服点。我刚听见宇之说他要去找你打麻将？去玩吧，改天来家里吃饭。” “他真的来啊？关键是他也不认识我的朋友啊，而且——”我话还说完，电话就被陈静抢去了，一分钟之后，她把手机交给我，告诉我江宇之半小时后来家里打麻将。 这下好了，所有的人把我围起来，搞得我像一只大熊猫。这个男的是谁？谁是江宇之？家是哪的，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认识的。一人一句堪比查户口。 “好了好了，我跟他确实是相亲认识的，他还是咱们的校友呢，咱们都一个高中的。你们就没人听说过他吗？” “没有。”这次倒是出奇的一致。 “看来咱们高中真大，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我觉得你家里给你介绍的这个很靠谱啊，你可要把握住羽然。”老大老神在在地说。 “靠谱是靠谱，但我俩都彻底断了，就是回家恰好碰上了。”于是，我又再一次把我和江宇之的事情解释给她们听。 “按照你说的，就是他对你没意思，但是你喜欢他呗？”老四吃了一口苹果问我。 “用得着这么直白吗亲？我是觉得他不错，但他对我没意思啊。要我天天单相思吗，没劲。我早都不是那种人了。”我确信现在的我完全不会像 18 岁时那么幼稚。 “等他来我观察观察。或许是你们相处有问题，男人，呵，都是那个德性，待我来考验他。”陈静一脸得意。好像她即将要为我的终身大事做出巨大的贡献一样。 “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那么好奇？你跟他妈都聊上了？你知道他腿脚不方便吗？他怎么来啊？” “呦呦呦，这就心疼上了？又不是你腿脚不方便。” “瞎说，我说的是事实。他那腿不适合外出，万一有个好歹，你要负全责我跟你说。” “放心放心，他跟我说了，我已经把我家详细地址告诉他了，让他直接打车进来，再说，咱们小区有电梯怕什么？又不要他爬楼梯。” “行，静姐，还是您厉害。那他来了你们玩吧，反正我也不太会。” “不用你，我们人够。”看陈静这口气，感情压根就没把我算在麻将局里。可是不对啊，我不玩，老四完全不会，那就剩下陈静和老大，再加上江宇之也还是少一个人呢。 “那还少一个？”我问。 “我叫了顾森。”陈静对我眨眼。 “算你狠。” 我得承认，这半个小时我等得很焦虑。江宇之要来，已经让我觉得头痛。陈静居然把顾森也叫来了。我跟顾森的事情虽然不是全班皆知，但我们宿舍的人是一清二楚的。而且顾森和我们宿舍也玩得非常好，我确实没权利不让顾森来。这下好了，我只能像一只温水里的青蛙，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热的水把自己烫死。 门铃突然响了。我身体居然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应该是江宇之到了。我还在想我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时，门就被打开了。 “来了，顾森。”陈静的大嗓门一下就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 “静姐叫我，我能不来吗？你们都在呢，羽然玩吗？”顾森如此熟稔的开场白让我一下就放松下来了。我连连摆手：“不，你们玩，我不太会打，为你们服务好了。” 顾森换上拖鞋，就和陈静还有老大一起坐在麻将桌前了。现在就差江宇之了。 “羽然，你看看江宇之联系你了没有？一会儿下楼接下他。”陈静大声喊我。 “江宇之是谁？”顾森发问。 “哦，羽然的朋友，也是咱们高中校友。你也不认识吗？反正我们都不认识。” 我看了看手机，突然想起来，我还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赶紧设置好，果然有条短信进来，他说他在楼下，等我去接他。 “到了。我先下去一下。”老四这时候也想跟我一起去，不过被陈静拦下了。 -- 第34页 我只好一个人下楼，去接江宇之。 江宇之一个人拄着拐杖站在楼下，获得了一些路人的关注。要是他们知道他是为了打麻将而来的话，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骂他：玩比命都重要。 “你真行，腿脚如此不便了，还是风雨无阻地出来玩耍。”我看他那样子就想讽刺他两句。 “关键你的小姐妹太热情了，我不好拒绝。扶我一把，赶紧上去。” 我扶着江宇之按响陈静家的门铃，门打开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俩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这场面我虽然也料想得到，不过亲身经历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大家好啊，我江宇之，让你们久等了。我这腿脚不太利索，见谅。”江宇之用一种很俗的方式来了一句开场白，就差说句多多关照了。 “没事儿，没等多久。你就别换鞋了，咱们开始吧。我是陈静，跟你通电话的。” 老大坐在桌子前和江宇之摆了摆手，大声喊：“你好，我是李蕾，我们宿舍老大。” 江宇之坐在了顾森的旁边，顾森的下家。我把他安顿好，打算撤出“战场”：“人齐了，你们就开始吧。” “你不玩吗？”江宇之问我。 “要是我玩的话，你今天就不用来了。你们玩，我负责打点好你们的牌局。” “不然你来玩，我在旁边看。”江宇之歪着头看我，做一脸天真状。 我看着他那张故意的、做作的脸，在心里诅咒了他一万遍了，但还是回他：“您来吧，我就愿意干伺候人的活。” 顾森这个时候说话了：“羽然，你不给我介绍一下这哥们吗？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看了一眼麻将桌上的人：“刚刚不是介绍了吗？” 陈静也一脸无辜地说：“我说的不算，等着你介绍呢。” 这几个女人就是要故意调侃我。我只好跟顾森和江宇之说：“这是江宇之，我一个朋友。这是顾森，我的高中同学。行了，你们开始吧。” “还有初中”我刚转身，就听见顾森来了这么一句。 “对对对，我，老大，老二，老四都是高中，顾森既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初中同学。” “哦，你是老三。” “是，你真聪明。” “来吧来吧，开始吧。”江宇之说。 第19章 强行暧昧，最为讨厌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觉得江宇之今天总是处处在给我演戏。一会儿演天真无邪傻小子，一会儿演油腻的老油条，以我和他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对他的了解，我也不知道他的油腻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我跟老四一起去隔壁卧室躺着。她抓着我的手有点激动：“啊啊啊啊，他帅的啊，我好想把我家老王甩掉！” “怎么跟你说呢？我当时看见他可比你镇定多了。你看你在门口看见他那样儿，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他一看就是比较纯的高帅型帅哥，你跟帅哥就此拉倒了？你是不是傻啊？” “可是事实不像你想的那样，现在想想，我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怜，什么小鹿乱撞，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经历过了，可他就是让你永远觉得有距离。就是那种来者不拒，却不和你亲近的感觉。时间长了，我累了。”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不太好受啊。这事情要是放在陈静身上，肯定轰轰烈烈，怎么也要把他拿下，但是你这性格，估计是够呛。” “所以，你就好好跟你的老王过吧，别惦记外面不靠谱的男人。” “那倒是，选择爱你的总是比选择你爱的要轻松一点儿。” “羽然，林羽然！”我还打算继续和老四卧谈，就听见陈静在喊我。 “我来了我来了。怎么了？” “你不是自己说要照顾好我们的局吗？瓜子呢？水果呢？茶水呢？你不给我们喝，顾森总得喝啊，顾森不喝，江宇之不喝吗？人家头一次来，赶紧上茶。” “好咧，您几位稍等。我错了我错了。” “不用顾及我，咱们都自己人。静姐，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啊，我难道不是你们异父异母异性的亲姐妹吗？”顾森幽幽地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老顾还是你说的对，你太有才了。林羽然，快给你姐妹准备点水果。” 我去厨房洗水果，把水果切好摆盘；瓜子和小吃也装盘，至于茶水，尚未准备。 “水果来了，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各种饮料你们要喝什么？”我把水果端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好结束了一局。 “羽然你去歇着吧，都跟你开玩笑呢，不用你端茶送水的。”顾森一边低头码牌，一边跟我说。我顺手递给顾森一瓶可乐。 “你喝什么？我给你拿。”江宇之腿脚不方便，他作为客人，我理应为他服务一次。 江宇之看了看顾森手上的可乐，想了想，说道：“什么都能点吗？我想喝珍珠奶茶。”江宇之这厮脸皮也是够厚。 “帅哥你怎么和我一样？我也想喝珍珠奶茶！老大你喝不？”陈静一听到奶茶眼睛都亮了。 “一样。” “大哥，你当我开奶茶店的？我意思是在这个屋子范围内的，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你怎么还点上奶茶啦？还有你俩，不怕胖吗？” “我还以为可以随便点的啊……那我要喝茶。”江宇之故意做出很委屈的样子，活像个小媳妇。 -- 第35页 我虽然知道他这张皮囊之下是多么可恶的灵魂，但当一个长得如此动人又曾经吸引过我的人对我“撒娇”，我当下能做的就是让“小鹿”别乱撞。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奶绿，不要奶茶。”老四的声音适时地插进来。 半小时后，我订的奶茶送到了。给大家发奶茶的时候，陈静一个劲儿地给江宇之道谢。说她们能喝上奶茶全是因为他。江宇之也不客气，连推辞都不推辞。 我把一杯柠檬水递给顾森，他笑道：“谢谢啊，知道我不喝奶茶。” “没事。你们玩得怎么样？谁输谁赢？”我对麻将这种游戏非常没有手感，充其量就是知道怎么胡，高手都会记自己的牌，猜别人的牌，我只会顾自己的。自从我和陈静一起打了几次牌输的很惨之后，我就丧失了对麻将的兴趣。 “都让顾森赢了！我今天手气差死了。不过江帅哥也没少输。”陈静继续盯着她的牌。 “对，我觉得我需要换换手气。林羽然，你替我玩两把。” “我？我不会玩。” “反正我的手气都这么差了，你再不会打能怎么样你说是不？来，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不不不，我看打牌还行，我真打不了。”我真的从内心里拒绝这种游戏。 “哥们，临时换人可不太好哦。”顾森提示。 “输了算我的嘛，而且我这腿，坐久了有点疼，我起来歇歇。让林羽然替我打两把。” “好，那我替你打两把，我事先声明，我真的属于乱打。” 于是我接替了江宇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活动活动自己的腿。然后坐在我身后的沙发上。 还别说，我上来之后手气不错，竟然小胡了几把。期间有几次很幸运的事 2，顾森打的牌都被用上了，胡得非常顺利。 玩得好过瘾，我甚至都有点舍不得下来了。过了好久，我感觉我身后笼罩了一大片阴影，后头一看，江宇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 “你吓我一跳，你想玩吗？”江宇之点了点头，右手微抬往上扬了两下，示意我起来给他让座，说：“下一把我来。” 重新让给江宇之后，我就在麻将桌边看起来。赌徒就是如此，赢了不会收手，只想再下注。不过后来我发现了个问题。顾森抓了好几张在我看来完全可以打出去的牌，却留在手里，然后拆牌打。我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他都不理我。 不过我后来我懂了，因为我看了江宇之的牌。感情顾森已经猜到了江宇之手里的底牌，知道他要什么，不要什么。江宇之不要什么，顾森就打什么。江宇之要抓牌，顾森逮着机会就让他轮空。结果这局陈静胡了。 我不是傻子，隐隐感觉到顾森对江宇之的敌视，而江宇之似乎也知道，因为他脸上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输了也不恼怒。 这种感觉突然让我有点窒息，但只是一点点。我坐在椅子上，突然就陷入了一场迷茫。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和江宇之在一起打麻将？我们的关系不是应该断绝了吗？此刻为什么有点暧昧？他们俩之间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只和姐妹们一起吃吃喝喝不好吗？也不好，她们都有老公或男朋友来接，我只能自己回去…… “林羽然？林羽然？” “嗯？什么？” 江宇之用手在我眼前晃，“你怎么走神了，在想什么？” “没事儿，你们玩吧。”突然我就觉得没意思，还是去找老四聊天比较好。 我继续跟老四卧谈，感觉没过多久隔壁的麻将局就散了。因为我听见陈静在嚷嚷着吃饭。我和老四赶紧起来。 “战况怎么样？谁是赢家？”我问。 “顾森，他这次应该是走了狗屎运，我们以前打牌的时候，都是我赢的多。赢了的请吃饭。” 顾森转了转手里的车钥匙，点点头，微微一笑道：“行，我有罪，我请大家吃饭，走吧。” 江宇之倒是没说什么，我却不太想参与有他在的饭局了，虽然，他这次已经不算是我请来的客人。 “江宇之，你腿是不是不太舒服？不然我帮你叫车，你回家休息吧？” “我？可是咱们——”江宇之脸上有诧异之色，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回家干什么？我们不是要一起吃饭吗？有人请客还走？帅哥，咱们以后可以多聚一聚，一起打牌。”陈静似乎对江宇之很投缘。 “好啊，我这属于养伤在家，以后有时间都可以叫我。 今天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确实腿脚不太利落，咱们一起下楼吧，我叫车回去。” “那行，林羽然你照顾一下。咱们走。” 我等大家都下楼了，再跟江宇之慢慢关好门，也准备下楼。 “我腿不疼，想跟你朋友一起吃饭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江宇之突然问我。 “你觉得你不疼，你疼就晚了。回家去吧，再说吃饭不是打麻将的必备项目。” “陈静很有意思，我喜欢。我以后要跟她一起打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按电梯。我像弹簧一样迅速地从他身边弹开，他一时不察，差点儿摔倒。 “你干什么？”江宇之一脸莫名其妙。 “打牌可以，陈静本来就交友广阔，但喜欢不行，她有老公。还有，在场的我的朋友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你一个也别想惦记，男的也不行。” -- 第36页 “哈哈哈哈哈哈，你，林羽然，哈哈哈，你够护犊子的。” “有什么可笑的，不管你是跟我开玩笑还是真的，都不可以。” 电梯门开了，我也不理他，自己进去按数字。他慢悠悠地进来，脸上还有尚未散去的笑意。 “你朋友都解决了个人问题，只有你单身？”江宇之突然凑过来问我。 我目不斜视，站的笔直，回道：“是。我愿意。” “那个顾森不是单身吗？” “当然不是，还是新婚呢。” “看着不像。” “什么不像？” “在一起打牌的时间那么久，我都没见他跟媳妇有什么互动。” 我转过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媳妇互动还得跟你报备吗？” “那倒不用，反倒是我看他还挺照顾你。” “照顾我？哪里照顾我了？你的眼睛是显微镜啊？” 江宇之对我的质问不为所动，反而问我：“你们同学这么久，谈过恋爱吗？” 我本来想义正辞严地教育他一番的，没事别乱打听别人的隐私。况且，我们还是通过相亲渠道认识并决定解除关系的关系，我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正好电梯门开了，我先跨出一步，也不等他，回头说了一句：“放屁。” 出了单元门，我开始帮江宇之叫车，然后和陈静他们会合。 骂了脏话的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后来还是顾森提点我，除了江宇之一个人回家外，我们五个人是一队的，如果我们先走了，就留江宇之一个人了。 于是大家一起陪江宇之等车，男女生自动分拨。 我看见江宇之和顾森俩人站在一起抽烟，因为外面风不小，他们为了打火贴得很近。烟点燃了，两个人就在风中一边吸，一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羽然，我观察了几个小时，江帅哥人品不错的，如果你实在放不下可以再努力努力。” “对，我觉得也可以，还挺幽默。”老大也附和。 “嗯，而且个子高，颜值也高。”老四加码。 “是，可是不喜欢我。” 于是她们都不说话了。 第20章 新相亲伙伴上线 和姐妹们一起吃饭狂欢成了我五一假期里最后的乐事。我在第二天和妈妈返家，我也即将启程回B市，我的心情异常空虚，仿佛是那场狂欢后的后遗症。 我和江宇之没有再联系，尽管我已经把他从通讯录的黑名单里恢复，但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再联络的理由。 我其实已经感受到家里异常的状态，也嗅到了父母间的火药味。在家里的最后一晚，我选择视而不见，主动逃避——我想睡个好觉。 ………… 第二日一早，妈妈在我的反对下坚决送我到车站。 “你慢点走，车还早呢。”妈妈在后面追着我。我干脆停下来，回头看她，一下就对上了她红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很复杂，有不舍，有不甘，有期待，还有，仇恨。 “我都这么大了，根本不用送我啊。” “反正你也知道我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送你。” 我身体里有一处突然像针扎了一样疼。“既然都不能待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分开不好吗？非要这么纠缠下去吗？” “不可能，我就是不能让那个贱人得逞。我走了，让那个贱人登堂入室吗？”妈妈怯懦的神情逐渐开始扭曲，她紧紧地皱着眉头，眼睛里的光都变得凶狠了。我那一刻有些绝望，时间也是把双刃剑，既能让仇人冰释前嫌，也能让爱人拔刀相向。 “他已经不在乎你了。昨晚你都跑出去了他去找你了吗？不是我大半夜跑出去拉你回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不会一直在，我没法一直调节你们的矛盾，你再这样出了事怎么办？” “羽然，你不用管我们。你就好好工作，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我跟他不死不休。”这个生我养我的女人，大半辈子了，我都没见过她那么斗志高昂的样子，不知被我哪句话刺激到了，她脸上激动得通红，像打了鸡血一样要去战斗。 我觉得很悲凉，我又想起了很多次这样类似的场景，主角也是她和他，我是一个一直想退出这场戏的被动的配角，昨晚好戏再次上演，剧情似乎也没多大不同，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斗志昂扬。 “快到候车室了，我自己上去吧。”我跟妈妈说。 “小然，”妈妈突然拽住了我的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没得到过，只要他不舒服我就能一直跟他死磕，但我唯一希望你能找个对象，赶紧定下来，结婚，这样我就没有白受苦，你听见没有？” “好。” 我其实有长篇大论想要回答她，但话到嘴边时，就只剩下了一个字。 姨妈在我的火车还有两小时到站前给我发来了消息，问我的行程。我推脱下车要回去洗涮，就不去她家叨扰了。但她还是跟我说了会再给我介绍一个优质的男生。 我答应了。 谁还没对未来有所期待呢？谁不期望自己得到幸福呢？可是恋爱是恋爱，婚姻是婚姻，二者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我又不是公主，只要找到王子就可以。 或许，在相亲这条路上，江宇之说的对，不期待任何事就是给自己最好的惊喜。 -- 第37页 在陈静家楼下等车的时候，江宇之问我，要不要等他的腿好了一起回B市。 我那天或许是跟他拌嘴次数太多了，索性想再次放纵。毕竟在这短短几天里，千里偶遇、再次偶遇、接二连三地相遇的戏码上演得太多了。 “怎么？你别跟我说，我还没走，你就开始想念了。” 我看见江宇之脸上的表情怔了一下，他可能见过我太多正经的时候，此刻的不太“正经”让他不太适应。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你一个人回，拎箱子多累啊。” “说得好像你能帮我拎一样。” “所以叫你等我，到时候我帮你扛。” “你再这么说话，我要怀疑你喜欢上我了。”我大着胆子看向他，幸好有风，不然我心跳加速的声音会被他听到。 江宇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波澜。 大概过了十秒钟，他话锋一转，问道：“你相信缘分吗？” “有时候信，有时候不信。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不信缘分；我不想喜欢你了，却又遇见你，我信缘分。” “你觉得一直被人裹挟还有自由可言吗？” “人人都爱自由，但爱情不在你这个假设里。”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妈好像特别喜欢你。” 我没有等到江宇之任何回答，他却一直在向我发问，我只好向他展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很荣幸被阿姨喜欢，可能这是我跟她的缘分吧。” “也许，在相亲这条路上，不期待任何事就是给自己最好的惊喜。”他叹了口气。 “你的车来了。再见。”我说。 他上车后，直到车开走，也没和我说再见。 假期结束，我回归正常工作状态。大约半个多月后，姨妈之前说的优质相亲男上线。我们在互相加微信之前，各自的家长已经对我们的私人信息互通有无。说来也巧，这个叫赵洋的男生各项信息都和江宇之有点像。 高中校友、相同的老家、同岁。 我对这种认识异性的方式已经驾轻就熟，添加好友，各自寒暄，从共同背景聊起，是校友就聊学校，一位轰动学校的老师，一件轰动学校的大事等等，我话话题库的储备量还是足够的。但我发现，赵洋完全在敷衍我。他不回应我任何主动聊的话题，不开启任何他想聊的话题，尬聊了许久之后，我除了知道之前姨妈给的信息之外，只知道他是个程序员。 熟悉的无力感又席卷了我的身体，我按手机的手都忽然脱了力。我没回复他的“嗯”，许久之后，他再也没了回音。 洗洗睡了。 他怎么都没江宇之有趣呢？睡前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个人。 我依旧照常上班，快乐地和莎莎约会。我好像天生有受虐倾向，即使知道莎莎和她老公恩爱甜蜜，我也愿意去她家吃狗粮，寻求莎莎的安慰。我真的要感谢老孙的大人有大量，不嫌弃我像只流浪狗一样躲到他和莎莎的家。 女孩子们的趴体就是要做女王，绅士的老孙在饭后主动揽下了收拾卫生的职责，准备好瓜子和果盘后，就默默开始干起洗涮工作。 B市男人贫嘴的本性当然也暴露无遗。他一边把一块苹果塞到莎莎嘴里，一边调侃我：“你以后啊，别总是单枪匹马地来我家报道，起码你给我凑齐一桌麻将呢。现在这情况，咱仨只能斗地主。” “你要是指望我给你凑齐一桌麻将，那还不如趁早学会三家拐。” 老孙胖胖的身体系着可爱的加菲猫围裙，显得更加可爱。莎莎摊在沙发上，也附和她老公道：“我老公说得对，你在老家都跟那宇宙直男在一块打麻将了，你索性再释放天性一点儿，尽快拐一个男人回来，相信姐，你条件不差，你就是太害羞了。” “对，还是我媳妇说得对。谁是宇宙直男？”老孙忽然反应过来问。 “你去洗碗吧，羽然的一个相亲对象。” 支走了老孙，莎莎才把我的手紧紧抓住，用一种压抑着的低音说：“羽然，我憋了好久了！你和宇宙直男的相遇也太戏剧性了吧，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这种事情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俩得有多深的缘分啊！你清醒一点儿，都这样了还让你搞黄了？” “我也承认，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我看这就是有缘无分。” “算了，哪天如果让我碰到他，我真想好好敲打敲打他，脑子里装的是粥吗？你这么好都无动于衷。算了，你姨妈不是新给你介绍一个吗？去见新的，忘了旧的。” 我知道每个人亲人都是真正想帮我脱离现在的困境，但每个人关心我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我的态度也难免不同。莎莎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相亲失败的所有原因，我欣然接受；姨妈脾气直，一言不合就会跟我飙高音，我反而能轻易地冷静下来，与她慢慢聊；妈妈跟我一样别扭，她什么都不用说，只说：“你不用管我和你爸，你快找对象。”我就没力气再狡辩，因为我没有胆量，也没有力气去问他们两个到底怎么样。我只能说：“好。” 是该擦掉心中的那束白月光了。 于是，我又开始主动联系赵洋，不过，他还是对我爱理不理。我每天都在下班两个小时后跟他在微信上打个招呼，这样起码给他留出了加班的时间。但，收效甚微。 -- 第38页 但我没想到，在周六的下午，我正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着的时候，竟然收到了他的见面邀约。 “明天有空吗？见个面吧。”这样突兀的方式也不知道像不像普通的直男程序员。 我拿起手机，沉吟了片刻，就回复他：“好。” 我在想跟他商量我们在哪里见面，什么时间见面的时候，他的计划已经发来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在离你住的最近的万达广场见。不要迟到。” 我还在心里纳闷，他怎么知道我住的附近有万达广场？为什么要选一个跟江宇之一样的见面地点呢？ 第21章 兄弟情深 这次见面有些突然，也让我有些莫名的不安。我们两个在线上聊天并不多，我问他的所有问题，他似乎都有所回避。他就像一只层层包裹自己的茧，不给我了解的机会，而我却已经被他看透了。 他还让我不要迟到，在和我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就定了见面的地点。信息不对称所产生的不安让我心里不舒服，我不愿再等下去，认认真真地梳化后便出门了。 我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比我们的约定时间早了四十分钟。B市的天气不像老家，五一过后已经热起来了，我口渴，就走到附近的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奶茶拿在手里的时候，我突然在纠结要不要给赵洋买一杯。毕竟，他路途比我远，赶过来也很辛苦。 我在微信上告诉他我快到了，如果我先到我可以买杯冷饮给他，问他有什么想喝的。 他回复我：随便。 我在心里腹诽：谁给他的勇气这么嚣张？ 我又买了一杯红茶拿在手里，走进商场找一处视野开阔，人较少的地方等着。看了下时间，马上就到约定时间。对于他准不准时我仿佛不再期待，我就想看看这么嚣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十一点一刻的时候，我和赵洋用微信沟通了五分钟之后，我终于看见了他。 不高不矮、戴眼镜、格子衬衫、休闲裤，运动鞋，皮肤很白，一副书卷气。其实他的整体打扮不是我想象中的宅男程序员，反而让我觉得很清新，因为他的衣服从颜色到款式搭配得都很和谐，他似乎是个精致的人。 “嗨，你好。你是赵洋？我是林羽然。”我先招了招手。 赵洋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迟到了的惭愧，反而大大方方地跟我摆了摆手，说道：“你好，赵洋，路上有点堵。” “哦，没事。给你的买的红茶，因为你没说想喝什么，我就随便买了一杯。” “谢谢。”赵洋只是接过了红茶，但是没有喝。 “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找家餐馆吧。这地方你熟悉，你给我介绍介绍。” “我熟悉？额，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熟悉，虽然离我住的地方近。我只是跟——” “跟相亲的人见面的时候来这？”赵洋突然问。 “嗯？你这么说，倒也不错。你就算一个。” 我带着赵洋从商场三楼的餐厅开始逛，在每一家店前停留片刻，我们俩保持着间隔五步的距离，我在前，他在后。 每到一家店，我回头发现他看了三秒钟后，摇头。我只好继续往前走。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赵洋突然问我。 “我都还好。不太能吃辣的。” “前面那家云海肴，我们去吧。”赵洋说。 我愣了愣，真巧，跟一个全新的人吃饭，居然让人想起旧人江宇之。 “好。”我答。 云海肴人少，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们虚伪地推脱了一下后，他拿起菜单开始点菜。我要了上次在这吃的一道柠檬鸡。 从我们在微信上联系开始，一直到坐在餐厅里吃饭，我都觉得赵洋是一个“非典型”程序员。他的着装看起来像是精心搭配的；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没有一般“糙汉子”的不拘小节；从进餐馆到点菜完毕，和人交流都不像个害羞内向的程序员。 “你看起来和我想象中的程序员不一样。”我说。 “是吗？”赵洋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头微微左倾，“你想象中的程序员什么样？邋遢，不会说话，害羞？那你对程序员有很大的偏见。” “偏见倒不至于，我之前也和程序员相过亲，那个男生就和你完全不一样，确实很内向。” “看来，你相亲过很多次？”赵洋微眯着眼，仿佛一只狡黠的狐狸。 “难道你不是吗？”我反问。 “我想，次数上肯定你胜过我。见过那么多男生，就没有你喜欢的吗？” 我和他开启话题的走向特别奇怪，我们竟然不聊彼此，而去探讨我以前失败的相亲经历。虽然我觉得奇怪，可也不好反驳，索性先顺着话题聊下去。 “也不是没有，可能是没有缘分吧。” “没缘分？怎么说？你不喜欢对方？还是对方不喜欢你？” “你为什么对我的过去这么感兴趣？” “多了解一下总没有坏处。” “咱俩是高中同届的校友，那你当时在几班？”我岔开了他的话题。 “3 班。你呢？” “我当时在十八班，我们两个班的教室应该离得是最远的。难怪我没见过你。” “嗯。” “你高中的时候有喜欢打篮球吗？” “喜欢啊，我们有很多一起打球的小伙伴。” -- 第39页 “那很好。我记得我当时还和同学一起去操场上看过篮球赛，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男孩子最后时间里投了一个三分球后就被绊倒了，比赛还是输了。结果他被队员们给架出去的。” “你说的是学校唯一一次开运动会的那场球赛吗？” “对对对，因为只有那天不用上课，我们女孩子都出去看了。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也参比赛了。” “摔倒被抬出去的人你不认识吗？他当时很有人气啊。”赵洋突然发问。 “我？我怎么会认识？我只看见他被大家抬出去。”我轻笑。 “他叫江宇之。”赵洋嘴里慢慢吐出三个字。 “哦，江宇之啊。我那时候确实不认识他。我基本不看球赛。” “我听说他也在相亲。” “你们很熟？” “还可以吧，有联系。” 服务员上菜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吃饭吧。”我提醒赵洋。 “说说你最近一次相亲的事吧。” 赵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拿勺子舀汤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放下勺子，直接问：“不如你直接问我，最近一次相亲是不是和江宇之。” 赵洋笑了。他仿佛整个身子都舒展了些，身体靠在了座椅上。 “那你回答我。有和他相亲过吗？” “有。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没成啊？” “没缘分。” “牵强的回答。” “我配不上他。” “配不上他？这从何说起？” “赵洋，我想问问你，你今天是为了探寻八卦的，还是来跟我相亲的？” “嗯，我都想知道。”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有权不回答。你那么想知道，问他去。你那么想听八卦的话，我看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聊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甩了他的。我跟他是朋友，人以群分嘛，如果你能甩了他，也能甩了我不是吗？” “我跟你说过了不是我甩了他！”我可能是疯了，情急之下竟然喊了出来，惹得邻桌的顾客频频张望，我真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说谎不太好吧。”赵洋懒洋洋地说。 我简直气疯了，哪里来的一个刨根问底的疯子！ “到此为止，不要耽误彼此的时间了。”我打算结束这餐饭。 “何必这么激动？你应该说真话，他很难过你不知道吗？” “他难过？他难过关我什么事？” “年前他和我联系的时候，还很开心，说他认识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女孩子，后来我们再见面，他不是发呆就是走神，跟我滑雪的时候还把腿伤了。我肯定他在和你联系的时候没有其他女孩，所以这不是你的原因吗？” “呵，我也想自作多情呢，他有没有联系除了我以外的人请您跟他核实后再来找我说。他当时亲口跟我说他对前女友余情未了。” “不可能。他哪有前女友？”赵洋肯定地说。 “我——算了，我不跟你争辩，我跟你说不着。如果你想为你好哥们讨个说话，那先去了解事实，如果你是来相亲的，那今天过后咱们江湖不见。” “哈哈哈，你这么当真吗？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要激动嘛。相亲当然还是最重要的。”赵洋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仿佛刚才只是一场玩笑。 我连回应他的欲望都没有，只想早点结束这餐饭。 “吃完饭要不要去看个电影？类似《密室逃生》之类的？” 听到《密室逃生》我就全都明白了，今天的局根本就是来涮我的。“你们真是兄弟情深。你回去转告你兄弟，我没甩他，也不欠他，他有问题让他堂堂正正到我的面前说，用你传什么话？我们俩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电影不看了，你和江宇之再回去看一遍《密室逃生》吧，这电影跟你们兄弟俩一样让人倒胃口。我先走一步，单我买，再见。” 今天的相亲在我这里算结束了。我一直觉得赵洋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这下好了，终于破案了。他就是一个自以为了解江宇之的“兄弟”，要为他“兄弟”打抱不平的“塑料”兄弟！跟我这上演“兄弟情深”呢！愚蠢！ 不过他刚刚说江宇之茶饭不思之类的话，我确定不是因为我。我没那样的魅力让别人为我如此。何况，他还以“前女友”的理由拒绝了我。 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贴了标签：与高中校友八字不合。 单身多好，自由，还有大把时间。 姨妈的恋爱催进度通话如约而至，手机在我手里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微微闪动的号码，心里一阵阵地恐慌和焦虑。 “喂，姨妈。” “小然，见了吗？这孩子怎么样？对你有意思吗？” “见了，不合适。我俩聊得不太愉快。”我答。 “聊得不愉快？你跟人家说什么了？第一次见面就不招人待见了？” “这回真不是我的错。” “怎么说？” “他好像不是——哎，算了，他直接说他不喜欢我。” “哦，那这就难办了啊。”姨妈在电话那头好像也犯了难。 “姨妈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有电话进来。” 挂掉电话，我深呼一口气。我百分百确定，我要是说赵洋是替我上一个相亲对象来试探我的，她会连续教育我一个小时。 -- 第40页 今天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吧，我不会再和赵洋联系，我的生活重心也要重新从相亲回到工作上。即使工作上没有“建功立业”，总比受那些奇奇怪怪的男人们的气强。 第22章 飞来横祸 我收到赵洋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同事吃饭。那条消息写着：周六出来一下吧，我带着江宇之。 好胃口顿时消失，外卖突然就不香了。 我迅速回复了三个问号。 “不骗你，我承认我上次是故意约你的，所以这次我特意叫上江宇之，你们把话说清楚，不好吗？”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这么热心八卦的男生！还是一个程序员！！ 我不理他。 他居然打过来语音电话。 我思考半刻，拿着手机走出办公室。“您有什么事？” “我不是在微信里说清楚了吗？我这次真的非常诚心的。我回去跟老江聊了，之前有些地方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所以我这次不想捉弄你，就想让你们两个人把事情说清楚，另外我也正式跟你道个歉。怎么样？我诚意很足的。” “江宇之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对你有什么大恩大德，至于你这么掏心掏肺地为他吗？” “当然。这是男人的友谊，你不懂。” 我一时语塞。确实，我不是男人，可能不懂。 “你的心情我暂时能理解一点，但是，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再见说过那么多次，总得有一次兑现吧。你不觉得很荒唐吗？我们三个现在的关系？”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这次有个了结。我不知道你们俩有多深的误会，我看他那个样子，不像是对你没有感觉。就算不谈这个，我们老乡聚会不好吗？我单方面求你，好吗？” 我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靠着墙，仰着头，最终我还是在微信上回了他：好。 赵洋一分钟之后就把时间地点定好了，还是在我家附近的万达广场，不过这次的地点是星巴克。 看来江宇之的腿已经好了，而且已经回到 B市。可他究竟跟赵洋说了什么，让赵洋以为他对我有意思？而且他竟然会同意赵洋的提议。我这个人，向来是不敢揣测别人对我的好意的。何况，他已经心有所属，怎么会轻易地喜欢上另一个，比如我？这是我不能理解的。 周六，我如约到了咖啡厅。赵洋已经到了，江宇之没在。看来上次他跟我吃饭就是故意迟到。 赵洋跟我招手，我走过去，坐下。 “老江去点咖啡了，你喝拿铁是吧？” 我抬头向收银台望过去，江宇之的身形很显眼，他正在背对着我点单。 算起来，自从老家一别，我们也已经有大半个月不见了。他的腿看起来很健康，应该是好了。浅色系的着装，棕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谢谢你今天能来。”赵洋的态度这么诚恳，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果然人就是犯贱的动物，以前态度恶劣，突然变好还不适应了。 “有事说事。”我不会说没关系，我并不欠他们任何。 江宇之端着咖啡过来。我对上他的目光，他似乎有些躲闪。 他坐在座位上，竟然有些局促。不敢看我，还时不时用手挠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 “有一周。” “腿没事了？” “好了。” “你哥们亲口跟我说的，你是跟他一起滑雪把腿摔坏的，怎么那时候还赖上我了呢？” “开玩笑嘛那时候，今天这事吧——” “居心叵测。”我打断他，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样，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跟老江一起去滑雪，是我害他膝盖动了手术，都是我的错。” “好兄弟。”我喝了一口咖啡。 “羽然，对不起啊。赵洋他，他就是一时冲动，其实他人很好，怪我跟他说了些有的没的，他误会了，才自作主张要找你要说法。” “对对对，我就是一个冲动的人，事情都没搞清楚，也是巧了，家里就给我介绍对象，我一看照片是你，我就那什么……” “行，我知道了。江宇之，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他犹犹豫豫，半个句子都说不完整，我心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我本来想问问关于“前女友”的真假，还想问问他曾经是否茶饭不思。不过他这个样子，我心里唯一那一丝期待也没有了。 “美女，一个人聊两个，你牛 B啊！”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就转过头。 “啪！”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声音的主人是什么样子，耳朵就“嗡”的一声响，感觉脸涨乎乎的，我有点儿发蒙，但我知道我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一巴掌。 “小雪！你干什么呢！”这次是赵洋的声音。 “你谁啊？羽然你怎么样？”是江宇之的声音。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赶紧用手捂住，我看见江宇之先是特别愤怒地吼了一嗓子，然后马上跑到我身边，想要看看我的脸。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忍你很久了赵洋，看不上我就直说，还跟这个女的勾勾搭搭。你长本事了啊，也大方了，还能和别人一起勾搭呢！” “你胡说什么！这是老江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小点声！” “我不能！别跟我瞎掰，上周我就看见你跟这个贱人一起吃饭，你说，她哪迷上你了？” -- 第41页 我似乎理清事情所有的思路。我推江宇之，抬起头，终于看见了这个美女的长相。果然是美女，一种野性，泼辣的美。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妆容精致，身材苗条，一脸怒气。我问赵洋：“你有女朋友还出来相亲？”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我们，我们分手了。” “赵洋你大爷，谁分手了？谁同意分手了？我说的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 “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要分手的？” “要不是你妈，咱俩能吵架吗？我能气得说分手吗？” “所以你有一个吵了架的不被家人承认的女朋友，又因为家人给你介绍了我，你想要为兄弟讨个说法，你就把我约出来耍我？”我冷不丁地插入了这对正吵架的情侣的对话中。 叫小雪的美女一脸惊愕，赵洋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他回我：“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所以我想今天跟你道歉的。” “对不起羽然，赵洋的事情我知道，是我没有拦住他，这件事情都怪我，对不起，我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情，我——” “行了，不必说了江宇之。” 我把另一只攥紧了的拳头松了松，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小雪美女已经不那么嚣张了，她看我站起来，本能里往后退了一步，“我——” “你放心，你打我的我不还了。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我也不知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除了家人不赞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但你们在冲动这件事上，真是天生一对。还有，他和江宇之是好兄弟，这没错；我是江宇之女朋友，不是真的。我到现在为止，一直是个最无辜的人。再见。” “羽然，你别这样！”我拿上我的包，准备离开这荒唐的是非之地，准备逃离这被无数双吃瓜群众的眼睛扒皮的炼狱，江宇之在我身后拉住了我的手。 “放开。” “羽然。” “放开！”我提高了音量，我知道自己再不走，就再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江宇之的手微微颤抖，他终于放开了。我低着头，像往常一样走路，我越走越快，直到走出商场。 我该去哪呢，哪里是欢迎我的地方呢？走吧，一直走，直到找到属于我的地方。 也许走了半个小时，也许走了一个小时，我终于走过了满是人的街道，穿过了热闹的商铺，我看到河水和柳树，看到草地和台阶。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我坐在台阶上，柳树下，河水慵懒地流动着，河面上三三两两地漂过几条游船。船上的人都那么开心，有情侣，有一家三口，有祖孙，就是没有一个人独自乘坐的。 渐渐我就看不清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脸，都是泪。我胡乱地用双手抹我的脸，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谁哭？有什么可哭？ 擦也擦不干，这可怎么办呢？ 一瓶用纸巾包裹着的冰矿泉水突然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竟然是江宇之。 我直直地望着他，忘了赶走他，忘了我刚才还在恨他。 他一只手把冰水瓶贴在我的脸上，另一只手用纸巾轻轻地替我擦眼泪，动作轻柔，仿佛我是易碎的瓷娃娃。 他又替我擦鼻涕。我终究是不好意思，挣开他：“你走吧。” “不走。我什么都不说，你放心。” “走！” “不走！” 我使劲推开他，水瓶掉在了地上，从台阶上滚下去，白色的纸巾和水瓶分离开来，纸巾上都是灰尘。“我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就是为了自由自在地哭，你不走我怎么哭？我怎么哭？你快走！” 突然，我就被他抱住了。他的手臂把我箍得紧紧的，我动弹不得。 “放开我，鼻涕蹭在你衣服上了！” “没关系，尽情哭，当我不存在。衣服不要了，是鼻涕是眼泪你随便蹭。” 第23章 不然，我们试试 世事就是如此，你越想做什么，就越做不成什么。我一向最爱面子，最不爱丢脸。今天却感觉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尽管我是个受害者，有理。但丢脸的时候，吃瓜群众哪里愿意想热闹之外的事情。 我在江宇之怀中止住哭泣，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尽管我窃窃地贪恋他身上阳光的味道。我心情已经平复，不再啜泣，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该再占他的便宜了。 我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跟他说：“谢谢，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江宇之的眼神异常温柔，我应该可以把它解读成温柔吧。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弯弯的，柔顺的头发稍稍遮住了眉眼。 “你好点了吗？” “好了。谢谢。”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我知道赵洋有女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有矛盾，我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回来，都怪我，对不起。” “你没来之前我在恨你。”我平静地说。 江宇之突然变了脸色，他紧抿着嘴唇，低下头，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不怪你，要怪就怪你有个好兄弟，怪我没有及时跟你切割清楚，怪我之前做了什么坏事，这都是我该受的吧。” “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什么机会？” “羽然，我其实，如果，如果你还没那么，没那么讨厌我的话，不如，我们试试？” -- 第42页 “什么？”我问他。 “我说，我们试试。” “你是在可怜我吗？看我今天太惨了，被一个野蛮的女人打了，哭得稀里哗啦之后刺激了你的同情心？所以你男友力爆棚，甚至荷尔蒙分泌过多，想要保护我吗？” “你在说什么啊？” “我——不——需——要。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怜。你不需要同情我，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去博取你的同情，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 “不是，我是真心的。” “你喜欢我？”我问。 江宇之没说话。 他犹豫了，他的犹豫就是我要的答案。 “不喜欢就别乱承诺，我们都不是 20 岁刚出头的年纪，经不起玩笑。” ”我承认我喜欢的没你多，但是我们相处下来我也是会变的啊，赵洋没有说错，我确实因为你的出现而开心了一阵子，也因为和你闹掰郁闷过，所以我想试试，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我？” 江宇之脸上的纠结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想了很久，终于说：“现在还不是。” 我真想笑，我也真的笑出来了。“挺好的，认清自己的内心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谢谢你的坦诚。不管你是因为想要自由，还是因为想要反抗你的家人，还是因为不喜欢我，都没关系。起码我知道你没骗我，没欺负我。” “我还是鼓励你寻找你真正爱的，如果这辈子你还想认真爱一次。从现在开始，对你，我真正放下了。我绝对既往不咎，包括这一巴掌。你的兄弟是真心对你好，以后他要是想再跟我道歉，也不必了，少点交集挺好的。你不知道，自从认识你，我每天忧虑多过快乐，猜测你在干什么，强制自己不去想你等等，我都不是我了，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到此为止。” 我和江宇之对视的时候，没有丝毫怯懦。他似乎有些惊讶，或许，带了一丝失望。 “林羽然。” 我听见他叫我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他有五步的距离。我没有回头，“什么？” “高三那年，一次月考成绩发布后的中午，你也曾经像刚才那样，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哭过吗？” 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记忆的闸门似乎马上就要打开。“你什么意思？” “你回答我就好。月考成绩发布的那天，你是不是坐在主席台对面的操场上哭过？一个人？” “有过。” “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还是回头了，但他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再见。”我说。 我当然记得。我那次月考的成绩是历史最差，看到成绩的我其实已经心理崩溃了，一个上午都没心思听讲。中午勉强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机械地吃饭，接着就一个人跑到远离教学楼的操场坐着，默默流泪。 我记得，是顾森给我递了纸巾。他笨拙又局促地不知如何安慰我，只说让我别哭了，赶紧擦擦眼泪。 我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室友还在家。不可避免地，我的花脸被她看见了。室友是个情商特别高的人，她问我出了什么事情，我回答因为看电影太投入了，所以哭的一塌糊涂。她没再问。 要怎么办呢？漫长的周末时光，我不知如何打发。 不是不疲惫的，我自出生到现在，安分守己，一向瞻前顾后，从不做出格的事情，虽然不至于追求完美，但也不希望被人指摘，今天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打耳光。看热闹的人当然不会深究我到底是不是第三者，或许，我那丑态已经被传播到社交媒体上也不一定。一想到这里，我便感觉嗓子都火辣辣的。 相亲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为？怎么还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分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说出口？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需要多少次的见面和惺惺相惜，为什么人一冲动的时候就会跟对方说分手呢？对得起那些快乐的岁月吗？ 我终于清醒。网络上到处都是有关于相亲的负面讨论，看到那些遇到奇葩相亲对象的段子，我还会笑出来，现在我自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段子，也许这就是报应。不寄予希望，就不会失望。以后，看得更淡一点吧。 看淡一点，包括对姨妈的电话。 姨妈电话里对我说话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地打击式：“小然，你跟那男孩子有继续联系吗？” “姨妈，我不是说了吗，他不喜欢我。我们没有联系了。” “他不喜欢你你就不联系啊？你要用点招数啊！男生得哄着来才行，多夸夸他，说好听的话人家才愿意听啊。你别那么实在，你不是文笔好吗？多用点好词好句，你姨夫不就是这样？一夸他，他就高兴，找他办事准能办成……” “姨妈，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再去主动给他拍马屁，我做不到。” “怎么叫拍马屁？那你就什么也不做，错过这么好的孩子？” “姨妈，你是真的疼我吗？”如果按照平常的情况，姨妈说我不争气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生气并且准备理论一番，但今天我太累了，我甚至不想提气吼人，声音反倒比平时还要温柔许多。 “什么？你这孩子怎么了？” “姨妈，你疼我吗？你对我那么好，你是疼我的对吧？”太不争气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哭了。 -- 第43页 “当然啊，姨妈当然疼你啊。你个傻闺女。”姨妈的口气也软下来，就像妈妈。 “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委屈不委屈呢？姨妈？” “委屈？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们互相都不喜欢，可是为了那些所谓的好条件，我要去巴结他，我委屈。姨妈，我是穷，可是让我这么卑微，我宁愿穷。” “……” “姨妈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是我心真疼。你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我真的太心疼我自己了。” “小然，有什么事情你就跟姨妈说，别自己挺着。那孩子要是真的不适合，咱就不看了。我也不问了好不好？” “好。” “姨妈再给你介绍新的、更好的男孩子，保证你也喜欢，他也喜欢你的。” “好。”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给你姥姥打电话？” “没有，她怎么了，身体还好吗？” “昨天你舅舅跟我说，姥姥的病好像有点严重。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近期我要回家一趟。你也知道，她的肺不太好。” “那需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吗？” “如果情况还是不好转，我们一起回去吧。没准你回去了，她能高兴一点呢。” “好。” 我刚要挂断电话，姨妈突然说了一句：“小然，你刚刚说的姨妈也懂的，但是你要相信，我和你妈还有你姥姥都是真心对你好，尽管催你催的厉害，我想你也能理解。如果我们这次一起回去，她问起你男朋友的事情，你最好说有，即使你没有。” “我知道了，我明白的。” 姥姥姥爷也都 70 多岁了，他们的身体也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姥姥的咳嗽一直伴随了她很多年，想来，肺必定伤痕累累。 我知道姥姥一直挂念她的孩子们，也挂念她孩子的孩子，她会把我们小辈的愁事当成自己的愁事一样，去着急，去担心。这种一心为别人的“毛病”恐怕很难改掉。 姨妈刚刚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我没有男朋友，也不建议我“耿直”地承认自己没有。看来，我不管是敷衍还是认真，都要在见姥姥之前有所准备。 我本来以为姥姥身体没大碍，但三天后我就接到了姨妈的消息：她决定在三日后和我一起回老家看姥姥，并说已经帮我定了火车票。 我突然就慌张起来，总是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我问过妈妈，情况还没那么遭。 突如其来的行程让我没办法去管劳什子相亲了，只好跟单位的“女魔头”主编请好了假，跟姨妈回老家。 第24章 你快结婚 我跟姨妈下了火车，直接打车奔到医院。 我们找到姥姥的病房，发现病房里的人不少：没和爸爸一起来的妈妈，舅舅一家三口，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如何称呼的亲戚，他们把病房挤得黑压压的，我有点呼吸不顺畅。 “小娜回来了？”舅舅看见我和姨妈，赶忙向我们招手。 妈妈见我也赶忙伸过手来，我见她的眼睛也红红的，看来姥姥这次真的很凶险。 “妈怎么样？”姨妈赶紧跑到姥姥的病床前，姥姥在吸氧，虽然清醒着，但是很憔悴。 我默默站在姨妈身后，不打扰她们母女团圆。姨妈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可以说是姥姥姥爷最疼的女儿，他们再吃苦再受累，甚至不惜让妈妈放弃上大学的资格也要把自己的小女儿送入大学。欣慰地是，现在姨妈在 B市过得很好，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常常侍奉在父母身边，想来，她便是因此想对娘家所有人好。 姥姥本来就瘦，这次病了变得更瘦了。脸上的褶子一道叠着一道，露在被子外的整条胳膊也是松松垮垮的，只见皮包着骨头。她的呼吸还带着明显的杂音，就连我都能听到，她每呼吸一次，痰都好像要咳出来一样。 我悄悄问妈妈姥姥的情况，才知道情况其实已经稳定了，只不过还需要在医院继续观察，老人的体质本来就差，要谨防肺部感染。 “小然，过来，你姥姥叫你。” 我赶紧过去，蹲在姥姥床前。 “姥，我在呢。你好好养病，你已经没事儿啦！” 姥姥用那只露在外面输着液的手轻轻拍我的手，一直说：“对象，对象。” “妈，你放心，小然有对象呢，她正联系着呢。” 姥姥听见姨妈在旁边说的话，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她用手稍微用力捏了我的手，“是吗？” 我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姨妈，姨妈眼神恶狠狠地，仿佛我要是否认她就要跟我发火。 “是，我有对象了。姥，我有对象了。你放心吧。” “哪个，哪个？”我在心中真是对姥姥心疼又无奈。她都这样子了，还是永远不忘了为我们操心。 “是，那个江宇之。我五一回来的时候跟你们说过的那个。我们现在挺好的。” 江宇之对不起，我只是想暂时拉你出来安慰一下我姥姥，我不会真的黏上你。 “好，好。你快结婚。” “行了妈，你休息会儿吧。医生不让你说太多话。”舅舅强制性地把来医院探病的人都劝走，只安排了舅妈先在医院照看。医院不让多留人，我也只得跟着大家一起出来。 “姐，你怎么满头大汗呢？”小雨突然拉着我的手。 -- 第44页 “紧张呗，怕被揭穿。” “啊，你骗我奶奶啊？你和那个江，江宇直还是没成啊？” “江——宇——之。”我纠正他。 “哎，不重要。我觉得你们很配啊。” “我们没在一起，都不联系了。这次回来的急，你姑妈特意警告我不能乱说话，你注意到她刚才的眼神了吗？我要是说错了她可能会打我。” “对啊，我看到了，她刚才在瞪你。” “嗯，所以我才一时情急说了他。我再找，会找到的。” “姐。” “怎么？” “你好难啊。” “……” 今日没被姥姥的病吓到的我，被小雨的一句“你好难啊”一击狙杀。 全世界都觉得我可怜，可是我觉得自己不可怜啊，那我到底可不可怜？ 还没等想明白呢，我就被姨妈和妈妈叫住，让我陪她们俩去一个姑姥姥家。 “姑姥姥是谁？为什么要去她家啊？”我问。 “你姥爷的一个堂妹，探望一下，她昨天也来医院看姥姥了。”姨妈如是说道。 “就咱仨去吗？” “嗯，咱几个代表一下就行。你姨妈还想去办点事儿。”妈妈说。 十分钟后，我们打车到了传说中的姑姥姥家楼下。 我没见过这个姑姥姥，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以为她应该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可进屋一看，这位给我们开门的女士哪是老太太，分明比我妈妈还年轻。 “红姑，我和我姐过来看看你，这是我姐的女儿羽然。”姨妈和“红姑”打招呼。 “早等着你们来了，快进来。小然都长这么大了，我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 “姑姥姥好。”我尴尬地叫了一声，就和妈妈还有姨妈进屋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就发现了姑姥姥的视线老是在我身上。我惊觉地竖起了相亲的小雷达，思考她是不是要把她的儿子介绍给我，如果她有一个儿子的话，可是，我们不是亲戚吗？ “小然今年多大了？闺女长得真水灵。”姑姥姥笑着说。 “今年都 27 了，还没有对象呢。”妈妈抢在我先前面回话，我只好闭上我刚要张开的嘴。 “小姑娘一看就是特别有主意的人，不爱听人劝。”姑姥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倒是充满了神秘感。 “我没有啦，呵呵。”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我不认识她啊。 “对，家里基本没人能说得了，小娜和她都在 B市，她还能听一听她姨妈的话，不然谁都管不了了。” 什么意思？上这来开我的批斗会？我嘴角依然保持着微笑，喉咙轻轻地咳了一下，我想引起亲妈的注意，让她停止“黑”我。 可是，她压根就不看我。 “红姑，这孩子是不是姻缘比较弱啊，我给她介绍不少了，到现在一个都没成。”姨妈开腔了。 “不是，今天怎么——” “缘分没到，没事的。”姑姥姥又一次打断了我的话。 这样不行，我这样太被动了。 “姑姥姥，您说您小时候抱过我，那是我多小的时候啊？我怎么都没有印象啊？”我开启新话题。 “你肯定没印象了，那时候你才三四岁，小脸胖嘟嘟的，真可爱。” “哦，怪不得呢。姑姥姥您辈分好大啊，我看您这么年轻，是不是我妈一样大啊？” “哈哈，瞧瞧然然的嘴，真会说。我其实比你妈妈大了五岁。”姑姥姥脸上不再是迷之微笑，而是慢慢开始大笑。 “对，红姑只比我大五岁，看着比我还年轻呢。红姑家的你小舅跟你差不多大。”妈妈回答。 “我小舅？哦哦，多大了啊？在哪上班啊？有对象没啊？” “小然别什么都问，怎么跟查户口似的？”姨妈在旁边轻轻说道。 “没事没事，我们家孩子早都工作了，也快准备结婚了。他比你大一岁。” “哦。” 我暂时也理不清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姑姥姥跟我们家肯定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我一开始认为她是要把他儿子介绍给我，可现在却不是。那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要给我介绍她认识的男孩？ “小娜，你们家老许现在怎么样？”姑姥姥突然问姨妈。 姨妈并没有直接说什么，反而脸上有一丝不自在，过了一会儿，她看看我，跟姑姥姥说：“跟之前一样。” 屋中的气氛似乎有一丝尴尬，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似乎是因为我。于是我状若无意地四处观瞧，好像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然然，你先在这随便坐，我跟你妈还有你姨妈去里面说会话。” “好。” 客厅就剩下我一个人。她们三个女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在说什么话。我也是女的，有什么需要背着我的？ 我有点坐立不安，而且是直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把姑姥姥家的客厅陈设全都参观了一遍，甚至茶几下面的有几片瓜子皮我都数清楚了。 百无聊赖之际，我发现江宇之来电。 我的眉毛看到他的名字后条件反射似的拧在一起。我发誓我放下他了，不再对他有什么绮念。可他怎么想要一直恶心我？ 手机响了半天，我还是打算接了，于是站起来跑到客厅阳台上接电话。 -- 第45页 “喂？” “你在干吗？” “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出来坐坐吗？” “出不来。” “给个面子嘛。” “江先生，没这个必要。” “我今天休息，我请你吃饭，柠檬鸡？怎么样？” “我不在 B市！” “你去哪了？出差了？” “回老家了。你要干什么？” “回老家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除非你又回老家去相亲了。” “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挂了。” “你是不是回老家相亲去了？” “相你个大头鬼啊，我姥姥病了，我回来看她行吗？” “哦，对不起啊。你姥姥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脱离危险了。”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想见我故意撒谎。” “我是不想见你，但直接拒绝你就行了，撒谎干嘛？不累吗？” “小然，你过来！快进来！”我听到姨妈在叫我。 “等一下，我马上来。” “我听到有人在叫你？你现在是在医院看你姥姥？” “没有。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我挂了。” “小然！你干吗呢，磨磨蹭蹭的！”姨妈显然不耐烦了，音量都提高了许多。我被她这暴躁的脾气惊得一哆嗦。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江宇之说。 于是我赶紧想挂断电话，也不知道是被姨妈吓的，还是被江宇之吓的，总之，我点挂断的时候手抖了。手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我赶紧捡起来，发现已经锁屏了，幸好屏幕没摔裂。来不及仔细查看了，我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进去找姨妈。 “我来了。” 第25章 舌战群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就是我进去找姨妈她们的真实感受。 姑姥姥家真是别有洞天，我以为进去的只是一间卧室，没想到是一间小型祠堂。这件屋子里面供着各路我不认识的神仙。靠着窗户的一侧，是一些神仙和菩萨的塑像。正中央是一张黄纸，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字，看样子应该是传说中各路神仙的名字。案台上摆着摆着许多水果和贡品，大大的香炉放在贡品的正中央，香火正旺。 我进去便愣住了，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我心里很震惊。 “小然，快过来上香，磕头，保佑姥姥身体平安。”妈妈叫我。 “啊，好。” 我立马抽出一炷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接着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磕头的时候，我在心里默念：希望姥姥的病快好起来。 接着我们四人全都退出来，又回到客厅。 “小然，你也看到了，你姑姥姥她，不是一般人。刚才我就是在跟她咨询事情。”姨妈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今天带你来，也是想帮你。” “帮我？我怎么了？” “你姑姥姥刚刚也观察你了，我和你妈也和姑姥姥说了你这么些年都没找到对象的事情，咱们得采取一点儿措施了。” 原来如此！在这等着我呢。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妈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转向妈妈。 妈妈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下，“小然，这都是对你好的事情。再说你这么多年确实都没对象，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就没一个成的，家里实在是着急。”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犯了什么忌讳？我有什么问题吗？” “小然别紧张。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毕竟女孩子得找对象，你这个年龄也该找了不是。”姑姥姥适时把话插进来。 “好，姑姥姥您说。” “你看咱们家这边的女孩子，你这个岁数的有的都生二胎了，你这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自己着急不着急？” “我不着急啊，我等我的真爱。”我今天就要看看到底她们要怎么治我的病。 “傻孩子，什么真爱，怎么这么天真？找个条件好的婆家不是最好的事吗？等什么真爱，这个世界还有真爱吗？”姨妈说。 “我相信还有。而且姨妈您和姨夫不是自由恋爱吗？他不是你的真爱？” “你——”姨妈不说话了。 “那你自己有没有遇到过合适的？”姑姥姥问我。 “有啊，有遇到我很喜欢的，以前我能遇到，未来也能遇到。”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岁数了，以前是以前，现在能比吗？”姨妈好像专门和我过不去似的，总是打击我。 “遇到合适的了，有没有试着处一处？”姑姥姥问我。 “没办法，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强求。”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问过了？” “我很真诚地和他相处，交流。我觉得时机差不多的时候，我问过，但他明确地拒绝了。” “你觉得这事正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感情讲究你情我愿，他不喜欢我，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啊。那只能说明他不是对的人。我何必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自取其辱。” “哎，你就是个傻孩子啊，小然。你没听过女追男隔层纱吗？你多主动点，会哄人，说不定你就成功了。哪至于现在还单身呢？”姨妈叹了口气说。 -- 第46页 “姨妈，这事我也跟您说过，我这人最不喜欢强求。我有自尊，那样求来的不是我要的爱情。” “然然，有时候啊，这不单单是缘分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外部因素。”姑姥姥说。 “外部？比如什么？” “比如，犯了驳婚煞。” “驳婚煞？” “对，驳婚煞这种东西也不稀奇，很多人都会有，男女都有犯。它会阻碍婚姻，你看你这么大还没对象，有很大可能就是犯了这个驳婚煞。” “哦？您的意思是，我这个年纪还单身的话就是不太正常的，而不太正常的原因是因为这个驳婚煞？那那些大城市的 30 多岁还未婚的人怎么说？” “他们是他们，你毕竟不是大城市的人啊。女孩子这么大了不找，多让家人着急是不是。” “时代进步了，女孩子也可以搞事业，而且结婚也早都不是女孩子的毕生归宿了。不然，我读书是为了什么？” “女孩子搞什么事业啊？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要找个好人家，其他都没用。” “姨妈，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搞事业？你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能力优秀，怎么能在 B市立足？” “那我不是找了你姨夫了？” “你觉得你现在在家有话语权吗？” “什么话语权？我吃穿不愁，大家都好，多好。”姨妈的眼神在躲闪我。 “大家都好的话您找姑姥姥说什么？” “小然！别乱说话。”妈妈呵斥我。 “好。”我做了停止的手势。 “红姑，这孩子很倔强的，你别生气。您给看看，咱们能不能用点什么方法，给她破一破？老不找对象我们真是着急啊。”妈妈的语气中带着祈求。 “破什么破？我有病吗？你们都认为我病吗？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没人理我，可能我是我声音有点大，把三位女士吓到了。 “来来来，我问问你们。”我看见姨妈刚要说话，我赶紧抢着说，“我精神正常吧？身体健康吧？” 她们点头。 “我努力读书，工作认真，诚信待人，没问题吧？” 她们这下不点头了，愣住了。 “我乖乖地听你们的话，好好学习的时候不谈恋爱，结果工作了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正常吧？我岁数大了没对象是事实，但我硕士毕业才几年？我工作才几年？ “不能要求我一边做好孩子，一边想要我脱单我就能脱单吧？我是月老吗？会自己牵线？ “我从来没拒绝过你们给我安排的相亲吧？我从来都是乖乖听话，从来不挑介绍的男生，有喜欢的我就好好相处，主动出击；不喜欢的我直接拒绝，不耽误彼此的时间，这样没毛病吧？ “但你们能不能也想想，你们给我介绍的都是什么人？靠谱的有几个？秃头的、年近四十的、比我还矮的、自以为是的、觉得我是个心机女的、拿我当儿戏的、不搭理我的，甚至，有女朋友还来相亲的，我还被他女朋友打你们知道吗？我遇到这些人的时候难道也是因为驳婚煞吗？” “什么？谁打你啊？你怎么没跟我说？”姨妈说。 “不重要，过去了。综上所述，我有问题吗？是我的问题吗？我需要你们用一切办法帮我渡劫吗？” 一片静默。 “可是，你姥姥说什么你忘了吗？她这么大岁数了，你还忍心气她吗？” 我这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当你把后背交给战友，准备冲锋陷阵的时候，战友却捅你一刀的痛，还是一举击中的那种。 还是妈妈知道我的软肋。 “你可以不在意你爸和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但你得为你姥姥想想吧，她一直惦记你找对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在医院跟她说，你还跟那个小江在一起，我知道你是骗她的。就算你没对象不是你的错，为了你姥姥，你能不能暂时收起你的自尊心和你的清高，行不行？”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妈的口才这么好，句句高能，字字诛心。 “好，您说得对。”我没办法，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 “姑姥姥，你说，我该怎么做？” “那就今天晚上，我准备准备，你们也回去准备准备，在你爸那开始。”姑姥姥跟妈妈说。 “您之前给谁做了这样的事情，有效果了吗？”我问。 “这种事情不好这么问，然然。你要诚心，不然没用的。” “小然，姨妈就是找你姑姥姥帮忙的啊。不管怎样，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 “我姨夫怎么了？你要看的是什么？” “小孩子别打听这么多。”姨妈始终不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个时候竟然拿我是小孩子搪塞我，我猜她肯定不知道现在有个词叫“打脸”可以形容她现在这种行为。 跟姑姥姥告别，我快步走出门，把妈妈和姨妈远远甩在后面。 “记得晚上回来啊！”妈妈在我身后喊。 我知道妈妈怕我跑了，所以不放心地叮嘱我，她还算是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不会轻易屈服。 不过这次她想错了，我不但不跑，我还想见识见识晚上的场面。 不过，我很快就打自己的脸了。因为，晚上的场面真是匪夷所思。 为了我的劳什子“驳婚煞”，家人聚得很齐，小雨也在里面，而且她一个劲地对我笑，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 第47页 结果，当我知道我要穿一身“铠甲”披挂上阵的时候，我严肃拒绝。姑姥姥准备的真全面，还为我准备了“斗篷”让我披在身上。 姑姥姥在地上虚拟地画了一个圈，让我们家的人包括我在内，围成圈，听着她的指令，绕着圈子走。圈外燃上一炷香，姑姥姥嘴里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反正振振有词。 “我不干，你们这是搞什么啊？披什么斗篷？” 我还是太天真，披斗篷算什么？还有一只大公鸡等着我！ 那只双腿被绑了个结实的公鸡被送到我怀里的时候，它还剧烈地挣扎了好几下，翅膀几乎扇到我的脸上，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狼狈，但我听到小雨在队伍里嘲笑我：“姐，你头上有两根鸡毛！”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我发誓，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音量最大的一次发声。我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吼完我几乎止不住地咳嗽。 “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不配合了呢？这么多人都陪着你呢！”妈妈也着急了。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这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做完了今天的事情，我以后就能找到男朋友了？”我气疯了，都忘了我自己还抱着一只公鸡，公鸡可能也被我吓到了，竟然安安静静地。 “总得试试啊。”妈妈说。 忽然我感觉胳膊上一热，低头一看，竟然是公鸡正在我身上排——泄——粪——便！ 我下意识地把公鸡扔到地上，也不顾公鸡的惨叫，跑到洗手间去处理。 关上洗手间的门，打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我一边洗，一边留眼泪。 我特想给自己两个嘴巴，我他妈的到底在这干什么？ 第26章 昨日重现 在洗手间里待了大概有十分钟，忽视了外面的几次敲门声，我终于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推门出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我，此刻我是妥妥的“C 位”。可惜，这样的“C 位”，敢问世上哪个人想要？ 我站定，面向所有人：“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我回来是为了看我姥姥的，不是来这出丑的。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为我的婚姻着急。但是，不尊重我，践踏我的尊严，挑战我的底线绝不行！我什么都没有，就剩下可怜的尊严了。你们一直当我是个没人要的大龄剩女，我只能自己尊敬自己了。今天对不起了姑姥姥，我去医院看看我姥，一会儿就回B市。谢谢大家关心。” 我简单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小然，你这孩子生什么气啊？你不是跟我一块走吗？”姨妈在我身后大喊。 “我会自己退掉，自己买新的。” 我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不让探视了。姥姥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所以也不需要有家属陪床了。我在护士站的门口求了很久，护士才让我进去五分钟。 我蹲在病床前，细细端详了姥姥很久。她已经满头银发，皱纹爬满全身，肺里仍然有让人担心的杂音。 但，她此刻睡得很香。 如果她此刻醒着，我很想问问她，她年轻的时候是怎么和姥爷认识的，什么时候结的婚，这些年幸福吗？后悔嫁给姥爷吗？ 也许，她会跟我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那个年代谁讲爱情？都这么过一辈子了，还能离吗？ 是啊，妈妈都不能理解我，我能指望姥姥理解什么呢？何况她还一心想着让我结婚。也许，我是该结婚了。 我为了追求自己的“真爱”，跟姨妈姨夫吵架、跟爸爸妈妈吵架、不给亲人面子、让父母受别人的歧视、让在感情中绝望的母亲失望、让年事已高的姥姥在病中为我操心……我是不是，错了？我真的能找到“真爱”吗？或许，就像大家说的，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或者说，我就是太矫情，从头到尾都是我挑剔、矫情。 这时，护士正好进来催我出去。 于是，我打车去了火车站。 幸运的是，车站还有开往 B市的火车；不幸的是，我又要等到凌晨。 买好票，我去车站旁定了一个钟点房，买了一份晚饭吃。不能像上次回家一样虐待自己了。毕竟，以后自己的妥协会越来越多，如今能随心的事情还是要真珍惜的。 习惯性地拿出手机，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曾被我摔到地上。仔细检查了下屏幕，发现并没有摔坏。我本来很是欣喜，但我随便扫了一眼通话记录，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再仔细看看置顶的一通电话，是江宇之打来的，这倒没什么，可是奇怪的是：我们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长竟然有四十分钟！ 怎么会有四十分钟？！ 我不是跟他聊了几句后就挂了吗？ 我顿时有点慌。看了看时间，现在才晚上八点多，他应该还没睡。 我打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犹豫了的。但我只想弄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喂，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 “你知道我会打给你？” “我以为我们上午的话还没说完，你要继续跟我说。” “那个，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没挂电话？” “啊。” 果然还是被他听到了。 “那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 第48页 “啊。” “听到多少？” “你舌战群儒般的全程激情演讲，真挺精彩的。” “哦。” “你现在在哪？” “没事了。听见就听见吧，我也不能强迫你忘了。建议你别让这个事情占用你太多内存，挂了。” 我现在相信，我跟江宇之是真的有缘分。我每次都试图想跟他一刀两断，但每次都会莫名地再次联系起来。他也算是见识过我各种丑态和丢脸场面的熟人了：摔倒的，醉酒的，被打的，被群体攻击的，他真是我黑历史的见证人。 有缘分又怎么样？有缘分最后也没在一起的多了，我从来都不是会中奖的人。 我的电话又响了，还是江宇之打来的。 “你干吗啊？”我问他。 “你怎么挂我电话呢？” “能不能别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不挂电话，难道继续跟你通话四十分钟啊？” “可是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江宇之在电话那端小声嘟囔，怎么听怎么都像受气的小媳妇。 “行行行，你说你说。” “我忘了。你刚才打断我了，我想不起来了。” 我吐血。 “你耍我是吧？” “没有，真忘了。哎，你现在在哪？” “在外面。” “是因为和你妈吵架了所以赌气跑出来了？” “没赌气，我姥姥身体稳定了。” “既然我都听到了，那我就问问，你那个姑姥姥要给你出什么招？” “……” “怎么不说话呢？” “不想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B市啊？” “今晚。” “今晚？你现在在火车站？你都被她们气到提前跑了？” “既然你猜到了就别继续说了。” “你回来就回来呗，干吗骗我呢？” “大哥，大爷！我叫你大爷成吗？有事咱就说事，别取笑我了好吗？我今天经历了啥你大概也在电话里听到了一些。我已经如此凄惨了，您就别给我雪上加霜了好吧。” “没事。我本来想安慰你的。可是既然知道你要回来了，那明天我去车站接你。” “没必要，你有病吗？我用得着你接？”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我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但一对上江宇之，我就控制不住暴露自己的本性，我为什么要骂一个唯一肯跟我说话的人呢？ “是，大姐你说得对，我有病。我得了一种你再怎么骂我我都要去接你的病。”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心情好像变好了一点。 “心情好点了？” “嗯，谢谢。” “你现在在火车站里吗？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广播的声音？” “在一个钟点房里。要凌晨才上车呢，我歇一会儿。” “行，你变聪明了。我记得上次都是硬扛。” 江宇之的话让我感慨万千，上一次我在火车站凌晨上车，还是他送我。那天在火车站的我，几乎是我有生以来脸皮最厚的我，主动拥抱了他的我。 “是啊，人总是要成长的。之前傻，受过伤了总要学会精明一些。” “那什么，明天几点下车？我去接你。” “这次真的不用了，我明天下车的时间太早了。” “你把你的车票发照片过来，不管多早，我肯定到。” “真的不用。” “你为什么老是要拒绝我？” “我没有——” “那你把车票发过来呗。” “好，我稍后发给你。” “那你休息会儿准备去车站吧，明天哥安排你。” “好。”我不想拒绝他，即使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记得上次江宇之说要来车站接我的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我跟他在饭桌上分道扬镳。 明天会怎样，我甚至不会去想。因为不会比上次再差了，都说触底反弹，我已经在底下了，无论明天等待我的是什么，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何况，无论那个人再怎么翻腾都不会让我伤心了。 所以，什么都不管，休息好才最重要。 临近开车的时候，我顺利地检票进站，找到自己的床位，直接摊到床上开睡。 火车咣当咣当地晃，我躺在床上一边回忆这一天发生的荒谬的事情，一边刷手机，看妈妈发给我的解释短信。前半段的语言确实是在自责，后半段还是跟我说姥姥病中，自己不易，希望我能理解。 我理解，我现在真的非常理解了。 火车一直晃晃悠悠，我仿佛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姥姥，她突然跟我说：“小然，你快结婚！”妈妈留着泪拉着我的手说：“小然，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就只希望你能幸福！”江宇之突然从地铁上跑下来，四处喊我的名字，所有人把我围在中间，一只公鸡扑腾着翅膀，鸡毛满天飞……突然，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孩突然一个耳光抽过来！ “嘿嘿，醒醒了，到站了醒醒！”我被乘务员拍醒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可怕的耳光是个梦。 “还睡呢，马上就到站了，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车吧。” 什么？我竟然一觉睡到天亮！我赶紧看了眼手机，发现离到站时间还有十分钟了。而且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已经拿好行李在过道边等着排队下车了。我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床铺上下来，收拾好东西，也加入到队伍中。 -- 第49页 我站在队伍里拼命地用手搓自己的脸，才开始真正缓过神来。手机突然来电，我接起来。 “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你火车是不是快进站了？”江宇之在电话里有点着急。 “是是，马上下车了。你真来啦？” “废话！我在出站口等你，白色 T 恤，别认错了。” 江宇之挂了电话后，一种不安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但我却不知道问题在哪。反正我就是不安，慌张，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走出出站口。 江宇之太显眼了，我一出站就看见他了。高高的个子，白色的鸭舌帽，上身穿白 T 恤，下身穿一条宽松的男士短裤。 我也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我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 第27章 你是机器猫吗？ 江宇之此刻背对着我，我看他的动作应该马上就要转身看到我了，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不过还是被他发现了。 早上六点多的天气很凉爽，温暖的阳光正轻轻拥抱着我。我看见江宇之在朝霞中向我招手，虽然他离我还很远，可是我就是知道他在笑着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睛一定是眯着的，嘴唇弯弯的，眼角有轻微的笑纹。 “你干吗呢？没脸见我啊？”江宇之问我。 “有点儿，你离我远点儿，你别看我就行。”我一直用胳膊捂着脸，心里默念：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行，我不看你。那我送你个东西，你收着。”江宇之转过头去背对我，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了什么，用手递给我。 是口罩。他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的！ “谢谢！”我赶忙撕开包装，将口罩戴上。口罩给的安全感，让我瞬间就把头抬起来了。他忽然转过身，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扣到我的脑袋上。 “怎么样？这次是不是有脸见我了？” “你是机器猫吗？” “我比机器猫还神奇。” “咱们要去哪？” “你跟我走吧。” 江宇之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穿过车站前面的天桥，又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一家肯德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咱们先进去吃饭。” “车站附近不是有吗？干吗跑这么远？” “这人少啊，火车站挤，可能还需要排队。走，进去。” 进店之后，发现果然人很少。这么早吃早餐的可能还没几个人。我和江宇之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我刚要去点单，他把我拦住了。 “等等我再去点。你先去洗手间洗漱一下。”江宇之说。 “我戴口罩就好了，何况我又没——” “我知道你没有洗漱用品，我给你准备了。”江宇之把背包放到桌子上，从包里陆续拿出了一次性牙刷、牙膏、纸巾，甚至还有旅行装的洗面奶，不过是男士的。 “你，你为我准备的？”我差点惊掉了下巴。 “是啊，不然我天天背着这些东西？化妆品我就没有了，不知道你们女生需要用什么，所以不敢乱买。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我老老实实地把他准备的洗漱用品拿上，在肯德基的洗手台洗脸刷牙。因为时间尚早，完全没有人来打扰我，我也不担心会打扰到别人。 简单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照镜子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憔悴。27 岁的女人的素颜都像我这么憔悴吗？明明昨晚一觉睡到天亮，可还是满眼都是血丝；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见。我对镜中的自己充满了嫌弃，甚至讨厌。到底有谁，会不嫌弃这样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口罩也不必戴了，破罐子破摔好了，谁会在乎你是美是丑？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早餐已经点好了。江宇之还没开动，在等我一起吃。 “吃吧，还很热乎。”江宇之看了我一眼说。 “吃就吃，别看我。”我小声嘀咕。 “咳，咳咳……”江宇之起先是咳嗽，可能是被粥呛到了，后来就是在笑，接下来越来越大声。 我不明所以，从粥碗中抬起头看他：“你笑什么啊？” “怎么着你的脸不对外是吗？连看都不行了啊？”江宇之还在笑。 “不是不让看，是怕我这蓬头垢面的形象影响市容，我得为社会考虑。” “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影响市容了？” “化妆的时候你也没说过好看，不化妆的时候好看得了吗？”我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想说什么说什么。 “你这样挺好。真的，清水出芙蓉。”江宇之怕我不信他说的，还特意伸出四个手指做“发誓”状。 这回是真轮到我笑了，“你是不是欠过我一笔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钱？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巴结我？睁眼说瞎话。” “你是我见过的，素颜最好看的女孩子，行了吗？在我眼中。”江宇之突然严肃起来。 我笑容僵在脸上，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我立马低下头吃粥。 “因为我没见过别的女孩子素颜啊，你是第一个。” “江宇之！你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 吃过饭后，我想回家了。“上哪去啊，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啊。”江宇之拦住我。 “还有什么安排吗？”我问。 “当然了。今天听我安排吧，敢不敢？” -- 第50页 “为什么要用‘敢’这个字？激将法？” “对，料到你不敢。” “以前或许不敢，现在也没什么可怕的。”生活都已经这么辛苦，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正好，跟我走。”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B市有名的游乐场。 我望着几乎横亘在天上的蜿蜒的过山车道，心里有点儿蠢蠢欲动。我们到的早，离开门还有半小时。 “怎么样？挑战一下啊？”江宇之问我。 “好。” 今天不是星期天，所以人不多。我们来的又早，好多人气很高的项目基本不用排队。 我跟江宇之一路走走停停，江宇之的表现真的愧对他长那么高的个子。我们一起去坐过山车，他全程号叫，导致我全程想闭眼听风声都受到打扰；一起去玩激流勇进，在行进中，他似乎抓破了我的雨衣，搞得我完全“湿身”，不得不额外花钱，去烘干机里把自己烘干；怂了太多次终于硬把我拽进鬼屋，却在关键时刻弃我而去，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之际他突然出现，搞得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划破了他的手腕。 跳楼机这个项目，我没法嘲笑他，因为我也怕。站在跳楼机面前，我们同时看着那些勇敢的人们好像从天上掉下来，观战了十分钟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开。 不敢体验极致的快乐，总觉得心有不甘。我继续前行，似乎听见了远处有尖叫声。循声望去，发现了仿佛矗立在天上的“太阳神车”。 “怎么不走了？”江宇之问。 “你看。”我指了指太阳神车。 “不不不。我拒绝，我不要，我不同意。”每个细胞都在拒绝的江宇之让我更有了一种挑战欲望。 “你看你看，速度也不快，慢悠悠的是不是？”我试图诱导他。 “速度是不快，但是高啊，下面是湖水啊，掉下去淹死了。” “你会游泳吗？” “我会。” “我不会游泳的都不担心，你会的担心什么？” “太刺激了我来不了。” “可是我想试试。”我抬头望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默默说。 江宇之没说话。 “算我求你嘛。行吗？这个玩玩了咱就撤，我请你吃饭。” 江宇之紧抿嘴唇，眉头紧锁，不断地挠头。 半晌，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道：“走。”，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 虽然这个“太阳神车”看似刺激，但胆子大的真不少。我们走到入口处的时候就已经排起了长队。 等了大约半小时以后，终于轮到我们了。 “到我们了。走吧，别害怕啊，安全着呢。”我安慰江宇之。 “林羽然，你等下。” “怎么了？”我一边走一边回他。 “这个项目结束了之后我有话和你说。” 我停下来，看了江宇之三秒钟，点了点头。 上一轮游戏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已经让我们入场。我和江宇之选了两个连着的位置，听工作人员讲解，把安全带扣好，准备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怕，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机器已经启动，原本还在地面上的我们慢慢离地，但是速度很慢，没有任何不适。我转头看看江宇之，他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很紧张，他的手紧紧抓住座椅。 我把手伸过去，轻轻扣住他的，他似乎太紧张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我的动作。终于，他也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经到半空中了，脚下是澄澈的湖水，头顶是蔚蓝的天空。 “有什么可怕的，人生比这艰难得多。”我用食指轻轻敲了敲他的手指。江宇之的手突然张开，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穿插到我的手指缝里，然后，我们十指紧扣在一起。 我看见他闭上了眼睛，看见了他和我十指交缠的手指上越来越明显的青筋，而后，我也闭上了眼睛。 已经升到最高了！我发现自己在空中停滞了，那就说明马上要开始下降了。江宇之的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把我的手指弄断。 下，上，下，上，一次次的摆动，一次次的尖叫，有好几次我甚至感觉我要飞出天际，我已经被惯性带动得离开了座位，如果不是有安全带束缚着我，我恐怕就要飞出去了，我的心脏有一瞬间的疼。 短短十几分钟，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最终我们落地的时候，江宇之才松开了我的手，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我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赶紧起身，跑到他的位置上，弯腰去解他的。 还没有完全解开的时候，我感觉他拥抱住了我。我的动作停止了，我不会动了。 “没事吧？那么害怕啊？已经结束了。”我在他的胸口，对着他的衣服说。 他没有说话。 大概过了十秒钟，他才放开我。自己解开安全带，把我扶起来。 “好了。我江宇之又是一条好汉！” 他的招牌笑容又回来了，他弯弯的像弯月一样的眼睛告诉我：他彻底回血了。 “谢谢你陪我体验。如果不是你陪我，我自己也不敢。”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小事儿。”江宇之微微一笑，嘴角轻轻扯起一道弧度。 “我们走吧，今天玩得很开心了。我请你吃饭。” “好。” -- 第51页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先吃饭，我饿死了。” 第28章 谈一场随时会分手的恋爱 关于我们吃饭地点的选择，江宇之坚持要在我住的附近吃饭，但被我拒绝了。他今天那么辛苦陪我，让我开心，我不能只考虑自己，还让他走那么远的路回去。我们争执不下，最终选了一个离他的住所不是太远的地方。 我看到一家烧烤店，就走不动路了。我似乎看见了香得流油的烧烤和甘甜的啤酒在向我招手。 “想吃啊？走啊。”江宇之建议。 等我们被服务员引到店里坐下并开始点餐后，我才想起来是我要请江宇之吃饭，我问也没问他吃什么，就被他领进来了。 “这个你喜欢吃不？”我弱弱地问。 “喜欢啊，烧烤有谁不喜欢吗？”看到他如此洒脱，我也就不那么愧疚了。 “今天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想喝酒我陪你，不要客气。” “你想喝酒啊？”江宇之问。 “额，我没说我想喝，你要是想喝我就陪你喝嘛。而且，烧烤配啤酒，不觉得很爽吗？嘿嘿。” “行，服务员，来一打啤酒！”江宇之大喊。 “那我陪你喝。” 菜和啤酒陆续都上来，我拿起啤酒，准备开罐。江宇之伸手：“我来。” 江宇之打开一罐给了我，然后自己再打开一罐。 “你明天什么班？”我问。 “晚班。所以可以喝。”江宇之回。 “好，干杯，谢谢你今天陪我。” “干杯。” “你跟我说说，你昨天到底怎么了？昨天在电话里，我感觉你语气不善，要跟谁干架一样。”江宇之问。 我拿着烤串的手停顿了半秒钟，便继续往嘴里送了一片土豆片。“我妈，我姨妈还有我一个不认识的姑姥姥，她们仨合伙给我下套。” “怎么说？” “你应该也听到了，她们认为我，犯了什么驳婚煞。因为这个东西我才找不到对象，我才结不了婚。”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个词。” “哦，那你知识真渊博，我第一次听说。” “她们对你做什么了？” 我不答话，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伸出了我的胳膊。 “什么意思？”江宇之不明所以，夹了一筷子金针菇。 “这只胳膊上，昨天承载了一只公鸡的排泄物，那味道我真的终身难忘。” 我眼看着江宇之嘴里的金针菇掉出来，落在桌子上。他的筷子还在手上，却浑然不觉。 “跟公鸡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有公鸡的事？” “她们要我披上斗篷，怀抱着公鸡，然后和其他人围成一圈，姑姥姥不知道从哪学的，可以为我‘趋煞’。” “靠，有没有搞错啊？这有什么用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当事人是我。” “我替你生气啊，单身怎么了？搞这种封建迷信干吗啊？如果是我，一开始就拒绝，从你那个姑姥姥的提议就开始拒绝。” “我拒绝了。然后她们就搬出我姥姥。而且我姥姥这次病得确实很凶，我去看过她了，虽然已经转危为安，但她看见我就跟我说：‘你快结婚。’” “这是道德绑架，亲情绑架，这是以家人之名欺负你，你是不是傻？” “可能是吧，我本来也不聪明。” 江宇之突然不说话了，我抬头看他，他的右手拼命地攥着啤酒罐，几乎捏变形。 我也夹了一口金针菇，放在嘴里嚼。我拿起啤酒，想跟他碰杯。他不理我，自己一口干掉了剩下的那罐啤酒。 我笑了笑，安慰他：“这也没什么的，我经历得多了。这次是挺过分的，但我也没办法恨她们，尤其是我妈。除了她们，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为我好的呢？虽然她们为我好的方式是让我不快乐。想开了就好了。” 江宇之突然什么也不说，就直直地盯着我。 “干吗啊？这么看着我干吗？” 他突然伸出手，在我的左脸的上揉了两下，很轻。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睛弯弯的。 “你今天是不是欠打呀？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我其实不好意思来着，索性拿起筷子打他的手。 “哎哎，别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干吗摸我脸？有毛病？” “坐太阳神车的时候，你还摸我手了呢！”江宇之一边躲我，一边说。 “那你还抱我了呢。我一直记着呢我跟你说，我跟你一起算账。” “停停停！休战！我自罚一罐好不？我喝行不？”江宇之双手在胸前交叉，以示休战。 “喝吧，一罐。” 我看着他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罐啤酒，他打着嗝问我：“你真的是个钢铁直女啊。” “你是宇宙直男。”我回嘴。 “什么玩意？宇宙直男？我哪直了？不是，我是直的，我怎么宇宙了？” “我给你起的外号怎么了，就许你叫我钢铁直女？” “行，大姐，我再自罚半罐，我说不过你。”说着，他就自己又喝了半罐。 “你干吗老自己灌酒啊？你醉了我可不送你啊。” “老妹儿，哥的酒量你真是没见识过。”江宇之还跟我炫耀起来了。 -- 第52页 “在喝啤酒这事上，老娘也没怕过谁。”我也来劲了。 “你要跟我比吗？”江宇之问我。 “来啊，你输了为我做件事。” “好，你输了你答应我件事。” “好。再来一打啤酒，我们一人一半，谁先喝完，谁赢。”我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我们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人任性地赛起了酒。惹得旁边的顾客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喝酒这事，我可能有天赋。白酒不行，但啤酒我来者不拒。家里人都能喝，所以我好像天生就能喝。 结果不言而喻。江宇之还有一罐没喝的时候，我就结束了战斗。 旁边的观众为我鼓掌叫好。“美女厉害啊！”“牛掰！” 江宇之喝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的脸都红了。 我向他耸肩。他满面红潮，打着酒嗝说：“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这么一问，我还真说不上来。“没想好，想起来再说，先欠着。” “那我有事跟你说，我，唔——”江宇之话还没说完，就马上捂住嘴，看这个样子是要吐。 “怎么，想吐啊？” 他点头。 “别吐桌子上啊，忍着点。”我一边叫服务员，一边叫他慢慢站起来。 他乖乖点头，忍得很辛苦，服务员来了后，马上就跑去洗手间了。 我看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就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把账结了。他回来的时候，脸好像更红了。 “我已经结完账了，我们出去吹吹风吧，屋里气流不通畅，你更容易不舒服。” “好。” 我拿着包站起来，看他晃晃悠悠地起来，又撞到凳子，可真狼狈，刚要去扶他一下，他却早早预判到，一只手摇了摇，“不用扶，我可以。” 我带着江宇之找了一张长椅，我们并排坐下。天已经黑了，天上几颗星星还值得一赏。我仰起头，感受着丝丝的凉风，看星星。 “林羽然，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啊。” “我们谈恋爱吧。” “拒绝。” “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我不能和不喜欢我的人谈恋爱。” “我现在没喜欢上，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那等你喜欢上了再来找我说。” “真的？”江宇之忽然支起身子，满身酒气地看着我。 我嫌弃地用手做扇风状：“离我远点，酒味太冲。” “那我们现在做契约情侣吧？”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几乎快要贴上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后撤，“胡说什么呢？” “就是那种为了敷衍别人而在一起的情侣。我们在一起后，你家里人就不用催你了啊，我妈也不会再逼我。你姥姥会很高兴，你的朋友们也会为你高兴，你姨妈也放心了。” “可你不喜欢我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现在也慢慢不喜欢你了。”我说。 “那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除了我以外？” “没有。” “我目前也没有喜欢的人。” “你不是还要前女友吗？”我追问，可算等到这个问题了。 “什么前女友？那就是之前家里给介绍的。我们早就不联系了，我拿着这个事搪塞我妈的。” “所以，也用这个前女友搪塞过我？”我直直地盯着江宇之，盯到他自己撤退，又躺回椅子上。 “是。前女友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你前女友真悲惨。”我说。 “你同意吗？我们就是假装在一起，或者说是将就一下在一起。但是你万一遇到了合适的人，想走，我不拦着，怎么样？” “那你呢？” “我？我这个人毕生的目标就是让我妈不要再胁迫我，所以找不找真爱不重要。” “万一你找到了呢？”我转头看江宇之，发现他也转过头看我。 “如果找到了，我就跟她表白。” “如果我们都没遇到真爱呢？” “那我们俩就将就将就，在一起对付算了，一辈子。” “好像，也不错似的。”我感叹。 “是啊，我们做一对随时会分手的情侣，谈一场随时会分手的恋爱。” “行不行啊？你说话啊？”江宇之催我。 “我考虑考虑吧，现在我不太同意。” 然后我们谁都没再说话。我依然仰头看星星，没理会江宇之。 “该回去了。”我说。 没人理我。我再看江宇之时候，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第29章 醉强“少年” “喂，你给我醒醒！醒醒！”我轻轻拍江宇之的胳膊，他毫无反应。一米八几的人就那样坐在长椅上，头一边歪着枕在椅背上，两条腿还伸在地上。 “你醒一醒，回家睡吧，醒一醒！”我这次加大了力度，用力地拍，用力地摇晃。 “嗯，我没有醉。”江宇之睁开了眼睛，突然坐正，脸红扑扑的。 “我也没说你醉了。回家吧，你家在哪啊，打车回去吧。”我说。 “那我先送你回去。” “送什么我，特意选的离你近的地方，你送我回去，你再回来，我怕你睡在马路上。” “对了，我的提议怎么样？你同意吗？” -- 第53页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没醉啊？”我以为这是他喝多了的戏言，根本没往心里去。 “我跟你说我没醉。就算我醉了，正经事我也不会忘啊。你答应吗？” “明天你清醒的时候再跟我说这个事，今天我不回应。你赶紧叫车，回家。” “不，今晚必须给我个说法。”江宇之突然耍赖，像个一米八五的小孩子，两只手抓住我的胳膊一直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情况？跟我撒娇？他绝对喝多了！原来江宇之喝多了是这样的。 “好，行，我考虑考虑。行吗？” “考虑到什么时候？” “明天。明天你问我，我告诉你答案。” “还要等到明天吗？” “你先放开我。” “不。” “放开！” “不！”江宇之“小朋友”不光不听我的话，还把整个身子都靠我肩膀上。我来不及准备差点被他压倒在椅子上，幸亏一只手抓住了长椅的木板。 “你很沉你知道吗？”我大喊。 “……” “江宇之？江宇之？”又没人回应我了。我费力地看他一眼，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只能暂时让他靠着，我继续望月。 不一会儿，江宇之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了江宇之。接电话。”果然他又不回应我，于是我偷偷地掐了他一下。 “哎呦，”他突然惊醒了，“你帮我接一下，我困。”于是又兀自睡去，这次我怎么叫他都不理我。 电话持续响着，我只好费力地把他的手机拿出来，发现来电人的名字是：李建鸽。我一时分不清这个名字是真名还是江宇之恶搞的。会有人用“鸽子”的“鸽”来做正式名字吗？ 我接起来，刚要说话，李建鸽率先开腔：“江工？在哪快活呢？你家怎么没人呢？” 江工，这是一个我没听说过的江宇之的名字。 “喂，您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正常。 “我去，你谁啊？江工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那个，我是江宇之的朋友，他现在喝多了，没法接电话，所以我接了。” “噢噢噢噢，美女，不，女士，不，女神，那个，您在哪呢？” “不用那么客气，我不是美女。我应该是在他家附近的一个烧烤店，叫好运来。你知道吗？对了，你是江宇之的——” “我是他同事。那地儿我知道，我和江工一起去过的。” “额，如果你知道他家在哪里的话，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的地址，我可以给他叫个车。” “不不不，那哪能行？我必须得来接我们江工，他那么大一坨杵在那里，你扶他上出租车也得劳烦您不是。我找几个人，一会儿就来接他。不用 20 分钟，您等着哈。” “那好吧。” 我坐在椅子上，腿都快麻了。想站起来，江宇之大半个身体都靠着我，让我动弹不得。我看了眼手机，距离我接到李建鸽的电话已经十五分钟左右了，他们应该马上就来了。如果让他们看到我跟江宇之这种“造型”，确实不太雅观。我还是需要提前活动活动。 我一边手上敲打江宇之，一边嘴里喊着他的名字。他听见了却只是“嗯”了一声，接着纹丝不动。 我使劲推了他一下，终于推开了。他悠悠转醒，眯着眼睛瞟了我一眼，直接把胳膊绕过我的脖子，把我搂住了！ “嘿！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跟我装醉是不是？你给我起来！”我怀疑他借酒装疯在耍我。我一想到这，心头火起，手舞足蹈地揍他。 “让你占我便宜！让你占我便宜……” “咳咳，美女？” “那是师傅吗？” 我循声望去，看见三个男生走过来，中间的岁数大一点，他两边各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中间的人正在试探性地打量我。 我赶忙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您是，李建鸽？” “李建，鸽？嘿，这小子！啊，是我是我。其实我叫李建。” “哦哦，不好意思，我是看他手机备注上是李建鸽。你帮我扶他一下吧。” “好咧好咧。”李建赶忙过来帮我把江宇之拉住，我总算能站起来自由活动了。 “谢谢啊。那你们就送他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哎，别介别介。您等会儿，您住哪，我给您叫车。” “不用客气的。我住城东呢，我坐地铁回去就可以。” “啊，江工不仗义啊，和女士一起吃饭怎么能选在自己家门口呢？” “是我坚持的，不是他的问题。” “方便问一下，您和江工是什么关系吗？” “额，我们是，算是朋友吧。” “您叫什么名？” “我叫林羽然。他应该没跟你们说过。” “这是我第一次在江工身边看见异性。我们那工作环境，简直是个和尚庙，所以看见您真是惊喜，虽然您也不是我们单位的。” “啊，听您这一段，您在德云社进修过是吧？”我第一次见这么话痨的男人。 “哈哈，好多人这么说我。那您跟江工是怎么认识的？” “啊，我们相亲认识的。但是——”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啊，这样啊，那是弟妹啊。” -- 第54页 “师娘好！”后面俩年轻人突然齐齐地喊了两嗓子。 我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澄清：“不是不是，我们俩不是那样的关系，也没成，就是吃顿饭。” “啊，那没关系，以后会成的。” “你们怎么都来了啊？”江宇之突然发声，这坨庞然大物终于又醒了。 “江工，弟妹，不是，羽然接了我的电话，让我过来接你。我这不就马上来了，还带了你俩徒弟。” “师傅，我们来接你啊。”小年轻一号赶紧过来说话，小伙子是真年轻啊，浑身都散发着生瓜蛋子的气息。 “嗯。”江宇之略微点了点头，“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来接我了？有这事吗？” “你喝多了师傅。”小年轻二号答。 “李建鸽，你带着他俩来的？”江宇之大声喊了一嗓子。 “在美女面前能不能正经点，别叫我李建鸽，我好心好意接你回去，还叫我外号。”李建跟江宇之“发完火”，转头就对我和颜悦色，“羽然，咱别听他说的哈。我这就把他弄回去。有时间你来我们这玩，我们举双手双脚欢迎你。” “李建鸽！你离林羽然远点。她是我的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江宇之此刻已经被我秒杀。 “知道知道。江工，咱们走吧。”李建说着就招呼俩小徒弟去扶江宇之。江宇之其实还可以，没有完全失去语言能力。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似乎要跟我说话。 “你跟他们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我说。 “那啥，我去叫辆车，你俩聊一会儿。” “林羽然。” “干吗？”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你记恨我对不对？” “喝多了就回去睡觉，别胡言乱语。” “你知道，你一直在虐我吗？” “虐？回家吧，好吗？乖孩子。”我实在不想听他胡言乱语，所以换了招式，我把他当孩子看待。我踮起脚抚摸了他的头，动作极尽温柔。 “好。”他竟然奇迹般地听了我的话。 “李建鸽！”江宇之大喊。 “哎，在这呢，怎么了。” “给羽然叫辆车，不许她坐地铁。我实在撑不住了，你帮我，安排好。” “得咧，你上车吧。我给咱弟妹叫辆车，保证安排好。” “李建，真的不用。” “你饶了我吧，他要是知道我不给你叫车，明天会弄死我的。” “他喝多了肯定不记得了啊。”在我说话的空档，李建已经帮我在叫车软件上叫车。 “他记得，他喝多了不忘事。” 大概三分钟左右，车到了。 “走吧，车到了。路上小心啊。”李建说。 “好。” 最终我还是坐上了这辆车，其实现在时间还早，地铁还有。但是我也不愿再推辞。虽然我把江宇之放倒了，但我知道我自己也没少喝，今晚有些事情，我也是借着酒劲才做得出来。 江宇之的提议让我很心动，我甚至想当时就答应他。 我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他了，但有些种子一旦发芽，想要阻止它生长也是不容易的事情。我想我还是不能答应他，我没法和不喜欢我的人在一起，我怕他讨厌我，怕他烦我，怕他觉得我唾手可得反而会和别人一起践踏我的尊严。 如果他明天酒醒之后还能再问我一遍，是不是愿意答应他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不过，再此之前，我还要再考验一下自己，跟他在一起和跟陌生人凑合，我到底能受得了哪个。 第30章 王子驾到 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我在火车上从老家跨越千里，又跟着江宇之穿越了大半个 B市，等我回到屋子里，才惊觉在这一天之内，我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整理好心情，明天继续为工作卖命吧。 主编何女士对我的提早回归十分意外，因为我之前跟她请了三个工作日的假。当时我为了请三天假没少跟她周旋，就差声泪俱下，跟家里要姥姥的病例照片了。她准我放假的时候不情不愿，我突然回来就更让她不爽了。我知道我今天得用加班来弥补一下她的心理落差。 “既然你回来了，原本让别人帮你作做的，你全都拿回去做吧，今天之内搞定。”何女士淡淡地说。 “好，我马上就去。” 加班是躲不过去了，那就踏踏实实干活。 晚上八点，我还在办公室里吭哧吭哧地整理资料，想要在里面摘出点有用的东西真是难上加难，搞得我头昏脑涨。 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我在乱七八糟的资料里面找了半天才找到手机——江宇之来电。 “喂。” “你干吗呢？”江宇之问。 “加班。” “你刚放假回来，就加班啊？” “就因为刚回来，领导才让我加班。” “还要加多久啊？你回去都得 10 点多了吧？” “你这个时间不是在上班吗？” “是啊。” “你上班时间怎么还能打电话？” “我上班为什么不能打电话？你上班的时候不接电话？” “哎，你为什么老跟我抬杠呢？” “谁抬杠了？我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我还不能上个洗手间？” “那你上洗手间吧，我也忙着加班呢。” -- 第55页 我刚要挂掉电话，就听见江宇之吼了我一句。 “你喊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情？” “什么事？” “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什么想法啊?” “昨天什么事？” “不是你说的吗？今天再跟你提一次，你就回答我。” “哟，原来你昨天没喝多啊？怎么，昨天你装醉？” “我又没断片儿，当然记得了。” 我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我，其实也没有想好。能不能，给我点时间。不，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好不好？” “什么意思？” “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彼此都好好想想，如果一个月之后我们都想好了，我们就，就像你昨天提议的那样，行吗？” “一个月？那这一个月我们？” “我们不要联系了，一个月后我联系你。这一个月内，如果你找到真爱，那不是更好吗？” “你能找得到？” “不知道。冷静一下做出的决定比较不容易后悔，你说是不？” 这次我没等到江宇之的答案，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足足发呆了有一分多钟，才又开始工作。 我没法想象一个月内，他如果真的找到真爱我会如何，这一个月里，我需要做的就是放弃找真爱。这样，就算他再也不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也能够坦然一些。 一连好几天，家里人都没人联系过我，姨妈也没有。这让我再一次迷惑了，他们是对我失望了，还是真的觉得我疯了，不敢惹我了。 可能江宇之默许了我的一月之期，所以没有再找我。但我着实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除了上班、生活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似乎，“驳婚煞”真的对我起了效果，我开始吃不下饭，没精神，工作时勉强支撑精神，对什么都没兴趣。 正在我对自己进行深刻怀疑的时候，老四联系了我。 她本来是想要我帮她分析分析她和老王吵架了，如何才能吵赢，结果听到我有气无力的反倒开始安慰我，并给我胡乱出主意。 “你怎么了？抑郁啦？” “我这算抑郁吗？我可能是受了点刺激，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就别跟老王生气了，他脾气多好啊，能受得了你。珍惜啊，不然想像我一样孤独吗？ ” “羽然，你怎么了？五一回来的时候还说单身好呢，这怎么就孤独了？怎么？江宇之彻底没戏啦？” “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王子，真的是王子。” “王子？我又不是公主，算了吧，我配不上。” “哎，不是那个王子，是名字就叫王子，但是条件挺好的，我觉得可以和江宇之 pk 一下了，他甚至比江宇之还棒，最近也是单身，他我发小，也在 B市，你们认识一下。” “我，算了吧。我现在真的没多大心情，我最近太丧了，这样跟他认识，也对不起人家啊。算了。”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因为你一个人，你才丧！赶紧认识新人，忘了旧人，用新的人来拯救你快要枯萎的心！我一会让他加你啊。” “江宇之那样的都看不上我，他比江宇之还厉害更看不上我了。你别忙活了。”我不光没为老四解决问题，我还快被老四“解决”了。 “我发小比咱们大一岁，身高 188cm，八块腹肌，年薪不详，反正比我多太多了，比你也多，程序员。” “你等会儿，这么优秀干吗找我？” “你也很优秀啊，试试嘛，不行拉倒。主要刺激刺激你，万一你一下喜欢上了，你也追一下。” “我真觉得你不靠谱。我——” “不要墨迹。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就行了，挂了。” 老四的效率果然快，下午我就收到了王子的微信好友申请。微信名称：Leo。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好像身体里已经有了相亲的反射弧，这种套路我已经可以闭着眼睛猜到进程，我也机械地做好了和王子聊天的准备。王子的微信头像很是明媚，点开一看，背景像是在哪片大海的一艘游艇上，他穿着时尚又清凉，一副墨镜遮住了他大部分脸。看来，确实是如老四说的，个子很高，身材不错。 程序员这个职业可能跟我不对盘，上次赵洋的女朋友还入我梦中又打我一巴掌，让我心有余悸。我这次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王子从头到尾都展示了如王子一般的社交礼仪和气质。跟他简单的聊天，我发现他应该是个一丝不苟，严肃认真，注重效率，讨厌重复和惜字如金的人。 我们聊了不到十句话，他约我见面详谈，理由是网络聊天不太真实。 我惴惴不安地找了老四汇报情况，她鼓励我跟王子见面，非常鼓励。 “我能不能不去见啊？我觉得太仓促了。而且——” “你不想去可你都答应人家了啊。我保证，他不是骗子，我发小我能坑你吗？给自己一次机会行不行？” “好吧，我去见见。但我还是觉得他是不会看上我的。” “瞎说，我给他发你的照片了，他就提出想见你。”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他的照片？” -- 第56页 “王子的颜值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让你有个惊喜，绝对超值。” 见面地点是王子定的，意大利餐馆。真不愧是王子，太讲究了，我在心里已经给我们俩这次的会面当成最后一次。 我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我两点五十到，发现预定的位置上已经有人了。王子看到了我，他远远地就站起来跟我打招呼，真是周到。 我走进了才发现，老四诚不欺我。王子其人，比江宇之还高，而且颜值确实让我惊喜，怎么看都有些金城武的味道。但王子却还在英俊中带了很多的成熟和稳重。 “您好，我是林羽然。” “您好，王子，坐吧。” 简单寒暄后，王子就招呼服务员来点餐了。女服务生过来点餐的时候就羞答答的，但还是保持了自己该有的职业素养，点好餐后，用眼睛余光偷偷瞄了王子好几眼。 我全程关注了这场不太隐晦的崇拜，总感觉现在的场景都不太真实。我何德何能，能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吃饭？他为什么愿意和我见面？他不是应该去认识更好的女孩子吗？ “林小姐。” “在。” “您跟卓婷是高中同学？” “是，我通常叫她老四。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我见面，说实话，我今天见了您，我才觉得卓婷对您的评价还是压低了的。” “谢谢，谬赞了。” 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他真的惜字如金，我们两个“商业互吹”结束后，他就很自然地闭了嘴，仿佛尴尬地只有我一个人。我急得胡乱地揪着桌布。 “那个，看您的谈吐和穿着，跟我想象中的程序员不太一样啊。” “哦？卓婷跟你说我是程序员吗？” “对。” 王子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在带团队，又有很多商务场合，所以，要注意穿着。” “哦，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林小姐你之前留过长发啊？” “你怎么知道？” “卓婷发给我的你的照片就是长发的，长发及腰。” “啊，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现在留短发了。” “长发很漂亮，对了，我有东西送给你。” “啊？送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就送我？”我真的没经历过这种相亲。 “小礼物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接过去，是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我没好意思打开，只是满脸堆笑地感谢了一下。 正在我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开启话题的时候，谢天谢地，菜来了。 我于是开始认真地，仔细地吃起饭来，时不时地跟王子交换一下眼神。吃饭的三十分钟内，我如坐针毡。 让我庆幸的是吃完饭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临别之前象征性地说了下次再约之类的话。我不想再约了，希望他别找我了，不合适，完全不合适。他应该找个天真烂漫的公主，哪像我，连灰姑娘都不是呢。 不过，等我回去拆礼物的时候，我彻底迷惑了：礼物是一根很漂亮的发带，一根我这种短发根本用不上的发带。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疑惑和震惊。 第31章 他喜欢大海，不喜欢我 我拿着这条发带发呆，突然很想念江宇之，想念他的调侃、他的幽默、他的笑容、他的阳光般的味道。 我很想打电话给他，想告诉他我同意他的提议。 但我不能。 也许，他现在改变了主意；也许，他遇到了真正喜欢的姑娘。明明是我的提议，我怎么可以提前破坏规则，我不能。 我还没找老四的时候，老四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催进度的频率，比我姨妈有过之无不及。 “怎么样？王子是不是没让你失望？” “确实很惊艳，你没骗我。我跟他吃完饭走出餐厅的时候，是我从出生到现在回头率最高的时刻。” “哇，虚荣心有没有被满足？这么酷！” “我哪有时间想虚荣心，我真的觉得我不是他的菜，这是我的直觉。” “怎么说？” “他送了我一条发带。”我说。 “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送你礼物啊？对你有意思啊！”老四简直失去理智。 “可是我是短发啊，根本用不到。” “对啊，我告诉过他你是短发，或许他忘记了。” “我有个问题，这种极品，为什么会剩下？”我真的特别好奇，王子这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想知道，他是如何流通到相亲市场上的。 “哪有我们的份！他一直有女朋友，很恩爱的。但是听说前段时间分手了，而且分手后他就再也没找过。我跟他介绍你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我？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你介绍了他就同意见我了？” “你？好像也没有啊，你年龄特别大？”老四在电话那端认认真真地“破案”，却不知道我已经快被她气死。 “行了。再见吧，有进展我再跟你说。” 对于王子这种“王子”，我心中百分百确认，我不会是他的菜。他的言谈举止非常正式而严肃，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来跟我相亲的，我真的会以为那天吃饭的场面就是一场商务谈判。 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敢联系王子，他却很有礼貌地每隔三四天都问我一两个问题。 -- 第57页 譬如我吃食上的口味，生活中的喜好，有什么爱好等等。 当我说我吃不得辣时，他就回：吃辣还是蛮好，可以尝试；当我说不太爱锻炼时，他隐晦地说自己一周至少去四次健身房；当我说我喜欢在有花有草的地方待着时，他说他爱大海，爱蓝天。 于是我便问他：“那你会经常去有海的地方玩吗？” “当然，最近一次是去马尔代夫，那的风景太美了，让我沉醉。” “嗯，确实。你微信头像就是马尔代夫的风景吗？” 他沉默了半分钟，回：“是的。” 接着，我们就陷入了沉默的尴尬。他后来妥帖地回复我他要去健身了，于是我们结束了对话。 这期间，我尝试跟他见面，其实是想跟他说清楚：我不适合他。但他似乎有很多工作要忙，一直也抽不出时间。直到两周后，他答应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这个时间，也快到了我跟江宇之商定的一个月之期了。 不知道，江宇之这段时间在干吗。 再次见到王子，我带上了他上次送我的礼物，连同礼盒，我都完好无损地想要还给他。 王子这次依然比我早到，他今天穿了身比较休闲的西装，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商业精英的气质。或许我见过的职场大佬太少了，反正我就觉得他像一位领导，导致我一见到他，就想给他鞠躬。 “林小姐，你来了。” “嗯，你好。 最近很忙吧？今天终于能见面了。 ”我问。 “不好意思，我上两周去了外地出差，昨天才回来。” “哦，没关系。”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有的，有的。既然我们是以相亲的方式接触的，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我心里的想法。” “林小姐，对不起，我今天约你出来，其实也是有话跟你说。” “好，那你先说？”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好。”王子这次没有延续他一贯的谦让风格，让我更好奇他想跟我说什么了。 “其实，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抱歉。”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就低下了头。 我的手稍稍抖了一下，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还是让我的心不舒服了一小下。 “嗯，我感觉得到，你继续说。”我迅速整理好情绪，微笑着跟他说。 王子显然很惊讶，“想必你也听卓婷说过我的一些事情，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女友，只不过最近分手了。” “听说了。” “我不想跟你说谎，我还爱她，很爱很爱。” “哦，是这样，她喜欢大海，你喜欢她，所以，你也喜欢大海，对吧？” “是。” 真是个深情的故事，我感觉自己迅速地从相亲对象这个角色里抽离出来，以第三方的角度来欣赏这个男人对爱人的爱。 “哟，林羽然？你怎么在这？”我的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怎么听着像江宇之？ 我抬起头，果然是他！ “你怎么在这？”我很惊讶，多少也有一点儿尴尬。毕竟，我的对面坐着王子。 “来这能干吗，喝咖啡啊。你这是?相亲？”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江宇之。失陪一下。”我抱歉地跟王子打了个招呼。 “没关系，你请。” “你别误会，我就是她普通朋友，我是来喝咖啡的。”江宇之跟王子说。 “你过来一下，江宇之。” 我带着江宇之找了一处离王子很远的位置坐下，便问他：“你怎么会在这？特意来找我的吗？” 江宇之翘起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谁找你了，我来喝咖啡不行啊。谁知道怎么那么巧，就碰见你跟别的男人在相亲。” “我们，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正准备分道扬镳。”我说。 “什么？啥意思？” “他说他对我没任何感觉，他还爱他前女友。”我平静地说。 江宇之的表情从前期的不屑一顾到刚刚的有点儿小得意再到现在的难以置信，我甚至觉得他会变脸的绝活。 “他谁啊？什么叫对你没任何感觉？爱前女友怎么还有脸出来相亲啊？” “没感觉就是不喜欢我呗，他应该适合更好的。” “就他？就他？更好的？你能不能别妄自菲薄？我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看到江宇之那副气不过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好温暖。此刻，他就像我的亲人，就算我再如何糟糕，他也不容许别人说我半分。 “谢谢。”我真诚地对他说。 江宇之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我的话。“什么？” “我说，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鼓励我，让我知道，虽然有人不爱我，但我仍然值得被爱。” “说这个干什么，怪不好意思的。”江宇之可能被我的肉麻弄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脸有点红。 “如果你是特意来找我的话，你就等我下；如果只是路过，那你喝杯咖啡。我先去跟他说清楚。” 江宇之没再说话。 于是，我又回到王子面前。这下，我比刚才更自信地面对他了。 “不好意思，你继续说吧。” 王子显然对我的反应有点措手不及，但片刻之后，他接着说道：“我们虽然分手了，但我一直没忘记她。我们已经相处八年了，我们是因为一些误会，才分开的。” -- 第58页 “所以，你上两周，是去找她了吗？” “是。” “那她是不是留着及腰长发啊？” “是。” “既然你那么爱她，你为什么要见我？”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见的。但是卓婷一再跟我提起你，而我女朋友，不，前女友又一气之下飞到外地说分手，不再联系，我那段日子也很痛苦。可卓婷给我的你的照片里，有一张长发的照片真的跟她太像了，我一时好奇，就决定见你。” “好吧，那你们和好了吗？” “还没有，但我这次不打算放开她的手了，她需要我。所以，我想对你说对不起。希望我没有耽误你更多。” “看来我们在这方面算是有默契。我今天也是想说我们不合适的。看得出来，你心有所属。也不知道我的直觉准不准，你的那个她，应该是个长发及腰，活泼开朗，有时候会有些任性的可爱女孩吧？” 王子的眼睛一亮，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直觉嘛。所以，我没有一点适合你。既然我们都说开了，我祝你早日追回自己的幸福，碰到爱的人靠缘分，能在一起八年，更是得来不易的缘分，我们的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呢？” “是的，我不想有遗憾。谢谢你的理解，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我叫住王子，“这个礼物我不能收，你也看到了，我用不上这发带，还是送给它真正的主人吧。” “好，谢谢。”王子有些愧疚地接过盒子，离开了咖啡馆。 我追随着王子远去的背影，他身姿挺拔，步履稳健，好多女客人和女服务生都在偷偷看他。真是优秀的人！连背影都如此赏心悦目。不过，更让我欣慰的是，我居然能如此坦然地面对这件看起来有点狗血的“相亲”。 他有他的爱情要追寻，我也有会有我的人生，我的故事。不必羡慕，我的人生同样会精彩的，我坚信。 “看这么入神，人家都走了。”江宇之凉凉的声音传过来。 我回过头，对着江宇之微笑。 “怎么了，被拒绝了伤心了？” 第32章 录音版恋爱协议 “被那么优秀的人拒绝，伤心一下不是挺正常的吗？”我跟江宇之眨眨眼。 “他哪优秀了，我怎么看不出来？”江宇之嗓子眼里的“哼”声虽然小，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个子高，非常挺拔。” “比我高吗？” “他一米八八。” “啊。那什么，还有啥优点？” “有腹肌，八块。” “你怎么知道人家有八块腹肌？你们认识多久了？” “老四告诉我的，老四是他的发小。你几块？” “我——我不告诉你。”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谁跟你说的？” “我说了我偶遇，路过，谁特意找你了。”江宇之还在那死鸭子嘴硬。 “我说你特意来找我了？” “我说了吗？” “你快从实招来，谁透露给你的消息。我明明跟你说一个月为期。” “陈静。” “谁？” “陈静。”江宇之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静怎么知道我在干什么——哦——我知道了。”暗箱操作，绝对是暗箱操作。 “我之前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乱搭讪我的朋友，你厉害啊，一场麻将你就把她们给策反了。你还发展谁了？” “什么策反啊，发展的，说的跟地下党似的。我就认识陈静一个，那次打麻将才认识的啊。别人不认识。” “你俩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易吗？” “你心里能不能阳光一点儿？是陈静跟我说你去跟一个王子相亲了，我就想看看这个王子到底有多王子，事实上也就那么回事儿，还不如我呢。” 好个大言不惭的江宇之！为了让他意识到他的自欺欺人，我仔仔细细地端详他，我要看他，看他，看到他不好意思，看到他找回自己的自知之明。 “你看什么看？被我迷住了啊？”此人脸皮之厚，是我生平仅见。 “我捋一下这个事情，陈静从老四那打听到我相亲的事情，她又特别支持你跟我在一起，所以帮你出谋划策，告诉你我在相亲，对吧？还有，你有一米八八吗？你有八块腹肌吗？” “是，你说得没错！没有！林羽然，我告诉你，我生气了！王子都走了，你还恋恋不舍的。” 江宇之那不服气的样子倒是把我逗笑了。他确实没有王子的八块腹肌，也没有王子的身高，但他应该会是个有趣的人。和一个我不讨厌、还有趣的人做一对“敷衍”情侣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江宇之，一个月之期提前到今天吧，我现在有答案了，你的态度有变化吗？” 江宇之突然一秒正经，摇头。 “那我们就正式合作吧。” “……” “合作愉快，握个手吧。”我对他伸出手。 “你怎么个意思？反悔了啊？还合作不合作了？”我见他有点蒙，就主动把他的右手拽过来，强行握手。 “那王子的事？真结束了吗？我有点不太相信呢。” “礼物我都还回去了，他回去找他真爱了。用不用我再联系一下他，找他做个证。” “不用不用，但我觉得我们还需要立个字据之类的凭证。”江宇之说。 -- 第59页 “你要学着电视剧里签合同吗？少来这套啊。” “不是，我们每个人录一段语音，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把录音发给对方备份保存，怎么样？” 这个提议似乎不错。有个凭证也好，万一契约结束，我真的认真了，这个录音的存在也好提醒我不能对他胡搅蛮缠。 “好，可以。谁先来？” “我录好了，我放给你听。”江宇之看来早有准备，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文件，点了播放键。于是，我听见了他的一段独白： “我江宇之，周岁 27 岁。现在决定和林羽然成为互帮互助的情侣，共同抵抗来自外界的压力，合作协议时间是无限期。 本着公平的原则，在此期间，林羽然和我都是自由的，我不会干涉林羽然寻找真爱，万一林羽然确认遇到对的人，经友好协商后，协议自动失效。本人也会尽到作为男朋友，括弧——合作伙伴式男友——括弧完了应尽的义务：关心林羽然，帮助林羽然，给林羽然力所能及的帮助。若最后我们都没有找到除彼此之外的第三方异性爱人，并且能在婚姻问题上达成一致，那我们就认真考虑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 “怎么样？这个协议你觉得可以吗？” 我真是目瞪口呆，这岂止是早有准备，简直是早有预谋。 “你是不是就肯定我会答应你的提议呢？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一次就能想好的吧？” “这你就别管了，你觉得可以吗？觉得不行，可以改。” “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个约束而已，我同意。” “好，该你了。” “那个，能不能等会录？”我小声跟江宇之说。 “为什么？”江宇之也配合我，声音特别小。 “我不好意思，这里是公共场合，让别人听见不好。” “我刚才不是都放给你听了吗？你意思是我脸皮厚吗？”江宇之音量稍微提高了些。 “小点儿声！你录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吗？再说我是女孩子，我头一次弄这个……” “我也是第一次啊老妹儿。你是不是想反悔？” “哎呀，不是啦。走，找个僻静的地方总行了吧？在这我不好意思。” “行，走吧。王子结账了是吧，不用你结吧。” “王子是差事的人吗？”江宇之的嘴真是欠，害我忍不住想怼他。 “以后别提他。” “你先提的。” ………… 我和江宇之到处找地方，终于走到一处人还比较少的阴凉处。我此时也很烦自己的矫情。那么荒谬的“协议”都能答应，现在要录个音频反倒害羞了，还得挑地方，不用江宇之抱怨，我已经开始在心里骂自己了。 “你别有心理负担，不是公平起见吗，你就按照我录的内容换一下你的名字就行。” “我记不住怎么办？” “放心，哥准备好了。”江宇之像魔术师一样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我。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他录音的文字版！不过，字还不错。 “江工，您不愧是江工，准备得真全面。” 江宇之一抱拳：“不敢当，不敢当。” 我瞪了他一眼，准备开始朗诵。就听见他说：“你自己弄，我去买点东西，这样你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好。” 江宇之走后，我才鬼鬼祟祟地把手机录音打开，照着他给的文字录音。这种感觉像普通话考试似的，不过我这次的“考试”怕是不合格，老是念错。这么一段文字，我足足录了四回才完成。不过，我在录音里偷偷开了个小玩笑，我特意在所有文字都读完后又隔了2 分钟，大声地录了一句：江宇之，你这个大傻子！ 关掉录音后我就一直在笑，也不知道是他傻还是我傻。 “你是傻了吗？在那傻乐什么？” 我被江宇之戳中心事，极不自然地止住笑声，掩饰道：“没事儿，我录好了。我发给你，你把你的也发给我。你背后藏着什么？” 我看见江宇之的右手背到了后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送你的。” 是向日葵，三支。新鲜的还带着水珠的嫩黄叶片上仿佛还闪烁着光，我仿佛闻到了阳光的味道。不得不说，向日葵和江宇之，还是很配的。 “送我的？所以你刚刚是去买花了？” “对啊，今天这个日子，买花送你庆祝一下。” 我双手接过花，满心欢喜。 “为什么是向日葵，不是玫瑰呢？” “我讨厌玫瑰。” “哦。” “你就不问问我为啥讨厌玫瑰？” “这是我该问的问题吗？你给什么我就接着什么，在江工面前，不敢造次。” “不行，你得问我。” “神经病？”我觉得他有受虐体质。 “为什么不喜欢玫瑰？”我还是问了。 “因为年前我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看见你捧着一大束别人送的玫瑰。” “……”我竟然无言以对。 “那，我想问下，咱们现如今这关系，我需要解释你刚说的那件事吗？” “解释啊，赶紧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送我花啊，我都没见过他。” “他是哪位？” “之前一个姐姐自作主张给我介绍的对象。我——” -- 第60页 “你果然是另外找了人，跟我掰了之后！”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送我花是因为我送了他蛋糕，而且谁知道他会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送花？” “你送人家蛋糕干什么？” “他一个劲热情地邀请我去看他的什么即兴戏剧，我不想去，就推脱说公司要聚餐，然后送他个蛋糕祝他演出成功。”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没然后了，我们就没再联系过。” “这样啊。”江宇之似乎有些满意了，脸上不那么严肃了。 “你记性可真好，不记得当时误会我的事情，反而恨起玫瑰了，玫瑰有什么错？得咧，向日葵也不要了，自己拿着吧你。” 就许他使小性子？我还有脾气呢。我把向日葵往他身上推，实在不想理他。 “哎，我错了，然姐。我错了，我错了。” “你没错，是玫瑰的错。” “不不，玫瑰没错，向日葵也是无辜的，是我的错。” “你也没错，是我的错。” “我真错了。你别生气了，向日葵就是送你的，你不要了它们该多伤心是不？然姐，我错了。” “你有没有问店员，向日葵代表什么啊？” “嗯，嗯？你怎么突然不生气了？” “不行吗？你叫我不生气我就不生气了。” “啊，那你这转变也太快了，跟变色龙似的。” “江宇之。”我叹了口气。 “怎么了？” “你才是个大傻子。” 第33章 无法适应的新身份 关于向日葵的花语，我问了江宇之，他这个直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跟我说向日葵代表信念、光辉，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还挺会选花的嘛，跟我们彼此的理念都比较符合。 “咱们吃个饭去庆祝一下吧。”江宇之提议。 “庆祝，什么？” “我们两个今天都有了新的身份，我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江宇之。” “怎么了？” “我能跟你说实话吗？”有些话我今天一直憋在心里，想想还是应该跟他说一下。 “你等会。”江宇之立马拦住我，“总感觉你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不会是你反悔了之类的吧，你别太过分了啊，你以为我特别愿你跟你搞这个协议吗？我那个——” “不不，你误会了。我是说，虽然今天我们达成协议了。但是，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个角色。所以，今天能不能容我先回去想想，你想要庆祝的心情我虽然能理解，但我的心情很复杂。就算我跟你去吃饭了，估计也会扫你的兴。” “嗨，你说这个啊，吓我一跳。这好办啊，你不用太纠结，跟着江工走，什么都不用想，交给我。既然今天你心情比较乱，那咱就不吃饭了。我送你回去吧，怎么样？”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谢谢江工。” “对了江工，他们为什么要叫你江工啊？” “工程师啊？我可是工程师，然姐。” “你不是说你是修飞机的吗？” “修飞机的我也是工程师，你那天晚上没看见我俩小徒弟吗？” “哦。还有，李建，为什么叫李建鸽？” “因为我约他的时候，他总是放我鸽子。” “你真是人才，江工。” “谢谢然姐夸奖。走，坐地铁去。” 我真的很喜欢这三支向日葵，生怕在地铁上被别人碰到。虽然今天是周末，但人也不少。我跟江宇之匆匆赶上一趟地铁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坐的位置。江宇之指了指车厢一角，那里没人。 我走过去靠在车厢的角落，把向日葵护在胸前，一抬头，就看见江宇之站在我对面，几乎把我圈起来。 我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我旁边还有位置，他非要站到我对面。我用眼神示意他站到我旁边，他不说话，只看着我。我便小声说：“你过来这边。” 江宇之完全不理睬我，反而利用他的身高优势，低下头在我耳边说：“我在这正好护着你——的向日葵。” 我感觉我的脸红了，赶紧低下头，欣赏我的向日葵。 这期间我一直不敢抬头看江宇之，也不知道是在纠结和害羞什么。直到他拉着我走到一个空座位让我坐下，我才敢与他对视。不过，这次他还是站在我面前，但只是眯起眼睛对我笑了下就不再看我了。 下了地铁离我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江宇之本来打算要陪我一起骑公共自行车回去的，但是因为公共自行车卡是要提前申请办理的，所以他没法骑。而地铁附近又没有其他的共享单车，他干脆提议我们走着回去。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从这里骑着自行车走的。”江宇之说。 “嗯，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问你问题了，但我到现在都没得到答案。” “什么问题？” “我当时问你，你身上的香味是香水味，还是洗发水的味道。” “江宇之你给我滚蛋！”在地铁上暧昧不明，现在又来招我，当我会永远脸红？ “别动手行不行？怎么老急眼？”江宇之立马躲我躲得远远的。 “你再在言语上，那个，那什么我，我就打你。” -- 第61页 “什么？我什么你了？”江宇之嬉皮笑脸地又凑过来，我迅速地抬手要去打他，却听见后面车铃声急急地响起来，有声音大声地喊：“让一让让一让！”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宇之拽过去了。 “小心点儿啊。” “谢谢。” 我也不跟他打闹了，他今天好像在故意逗我。我乖乖捧着我的花走在马路边，本来江宇之走在我的右手边，不过他后来就把我“拎”到他的右手边，远离马路上的车。 我们走得不快，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才走到了我的小区。 “这么远啊，你平常下了地铁要走这么远？” “还好，平常会骑车。骑车的话就十几分钟就好了。” “我看路上骑车的人也多，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 江宇之一直陪着我走进小区大门，这一路上我都在回想着上次他来这里发生的事情。那次因为他去火车站接我，然后拒绝了我，我哭着回来，他一直追我到这里。我当时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以后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走到楼下，江宇之叫住了我。 “羽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他现在的样子是少有的正经，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嗯，你说。” “我知道你还不太适应身份的转变，所以我不会要求你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的协议不会约束你做什么，只会给你更多安全感。我对你有几点要求：第一，你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一定要找我，我是你可以放心依靠的；第二，既然是合作，你可以逐渐跟身边的人公开我们的关系；第三，你不用不好意思，在我这里，你来去自由。” 我定定地看着江宇之，他的话不停地在我耳畔萦绕，来去自由，来去自由……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可以让我依靠，从来没有人，没有人。我想，对于此刻的我，就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我也没法保持理智了。 “我现在，现在——”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拥进了江宇之的怀里。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传来：“你不用说，我都明白。这次你不要推开我，试着当作是我们新关系的一次尝试。上次在这里我让你哭了，这次想给你一些温暖的回忆，上次对不起。” 虽然天色已近傍晚，但我还是在江宇之的怀抱中闻到了太阳的味道：清新，温暖，向上。此刻，我什么也不要想，他的胸膛就是我的世界，他的心跳就是我的时钟，他的心跳那么有力，仿佛我也充满了力量，我把手慢慢环上他的后背，逐渐收紧。 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了吧，明天也不要来吧，我们就这样地老天荒，该有多好。 “啪嗒。”花掉了，我赶紧松开手，也轻轻把江宇之推开。 “花掉地上了。”我尴尬地跟江宇之说。 “啊，嗯。”江宇之用手挠了挠头，脚下随便踢着什么。 “那我——” “你快上去吧，我回去了。”江宇之说。 我本来想送他到小区门口，但他说要让他展示绅士风度，所以一定不要送。我就只好等看不见他了，转身上楼。 刚进屋，室友丹丹就笑嘻嘻地打量我，好像第一次见我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你怎么了丹丹？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啊，跟之前大不一样了，现在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爱的光芒。” “哪有。” “向日葵是谁送的啊？让我猜猜，是不是男朋友送的？” “不是，不是男朋友，就一个朋友。”我赶紧把向日葵插到花瓶里。 “哎呦，别不承认嘛，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他抱你来着。” “啊，那什么，那不算是，那真的，不算是。” “那我拭目以待喽。”幸好，丹丹贴心地没有再继续追问，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我们的关系。 从江宇之提议“我们试一试”到现在的“协议”关系，我心里虽然清楚地知道是因为我还对他还有好感，所以才挣扎后默许了后续的事情，但他的态度让我不明所以。他曾经清清楚楚地说过对我的不喜欢，现在又对我异常关心。我不知道他的态度因何转变，但我确定的是：我绝不能把这种表现认定为他喜欢我。或许，他就是为了解决来自家人的麻烦，才找到他不怎么讨厌还相处了一段时日的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还不错，连明天上班都有力量了。 周一一早有些阴天，等我到公司的时候小雨已经下起来了。 九点一刻的时候，我收到江宇之的发来的一张照片。看照片，似乎是雨中的机场。 我刚想回复他，主编就来叫我了。 我最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主编，基本上每天都会被叫到她的办公室里去挨训。不是我的稿子写得不好，就是我哪个流程执行得不规范，总之，我就代表了错误。 我灰头土脸地从主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李姐悄悄叫住我：“你还好吗？主编最近心情不好，你可别跟她顶嘴。” “我没有，我哪敢。可她为什么啊？怎么突然老找我碴？” “你不知道吗？你当时不是请假好几天吗？她就把你提交给她的稿子让小孟负责编辑加工了，但是小孟没经验啊，差错率高的离谱，正好被总编突击检查，劈头盖脸地批评了一顿。” -- 第62页 “然后就迁怒到我身上了是吗？” “那可不，人家小孟可是皇亲国戚，她又不敢说。主要是她想带带小孟，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但谁知道小孟水平也太差。” “明白了，我这属于被迁怒了。” 得李姐提点，我尽量远离主编视线。等我再想起来回复江宇之的微信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跟他解释上午太忙，他的电话立马就打过来了。 第34章 第一次正式约会 “不好意思啊，我早上太忙了。”我立马跟江宇之道歉。 “没事，我以为你没想好怎么回复我。” “不是不是。” “对了，我跟我妈说了咱俩的事了。她近期可能会过来一趟。” “什么？你怎么动作这么迅速？那，那你妈妈过来会要见我吗？她为什么过来啊？” “看把你紧张的，还没定什么时候来呢。她过来看看我啊，应该会叫你。我妈要是来了，这属于咱俩结盟的第一次战斗，你需要准备准备。” “你还真是高效率，这么快就付诸实践了。”听到他这么说，我反而心里轻松很多，他跟我合作确实是要互惠互利的。 “那先这么着，下班再联系。” “好。” 本以为能正常下班的我临时被通知全体加班，本来我之前约到的稿子就还没整理出来，这下可好，全赶在这一天了。 工作干得如火如荼，到晚上八点多了我还没吃上晚饭。江宇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太多时间跟他说话，只胡乱地回答“嗯”“好的”之类的。 他又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确实心情烦躁，“你又怎么了？” “你下来一趟。” “干什么？” “我给你买了晚饭，还有你同事的份。楼下保安看得真严，死活不让我进。你找再找个同事把东西拿上去。” “你过来了？都这么晚了。”这都几点了！ 我赶紧叫上同事玥玥，让她帮我一起拿。 玥玥算是我的师妹，入行时间还短，但却是个资深吃货，我跟着她吃到了不少美食。 “你点外卖了小林？”玥玥虽然比我小好几岁，但她从来不叫我姐，直接叫我小林。 “嗯，算是吧，给其他同事也带了点儿。” “哇，小林你大方了啊。” 我和玥玥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江宇之在夜色中和保安大哥聊天。 “你怎么过来了？”我问他。 “小林，你男朋友呀？”玥玥这次不是吃货了，她变“吃瓜群众”了。 “你不是说你没吃饭吗？我正好下班，就过来看你一下。你好，小妹妹。”江宇之跟玥玥打了个招呼。 “嗯嗯，帅哥你好。”玥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还一个劲地捏我的手，问我是不是男朋友。 “应该，不是。”我尴尬地回了玥玥这么一句，不过显然不能让她相信。 “妹妹，你把这些夜宵带上去给你们的同事，我有话跟羽然说，辛苦你了。” “好啊，拿给我吧。” 玥玥拎着食物上楼去了，江宇之把我拉到离保安稍远一点儿的地方。 “你这么晚了还过来啊，你下了班就回去休息啊。”江宇之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睛也不如之前我见他的时候明亮了。 “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什么。”他叹了口气，嘴角有玩玩的弧度。 “什么？” “刚刚你的同事问你，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怎么回答的？” “啊，那个——”我低下头，很不好意思。 “你看着我，”江宇之把我的头扶正，正色道，“已经有好几次了，早上发消息你也不理我，我告诉你我妈要来的事你也不大有心思听，今天晚上又被我发现你企图模糊我们的关系，你该怎么解释？” “对不起啊，我下次改。” “那这样，鉴于你知道你自己错了，我们约一个双休日，正式约一次会，你要在这天到来之前，好好反思，你该怎么做。” “好。”我这次答应得很干脆。 江宇之把另一份外卖交到我手上，轻轻拍了下我的头，“这份是单独给你的。那咱们周末见。” “等下，”我叫住江宇之，“你回去，好好休息。” “好。” 不出意外，我拎着食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果然收到了一堆口哨声。同事们的年龄相差不大，我们总是互相开玩笑，除了我们的主编。 李姐一副看透了的样子，说道：“小林这个男朋友我知道，之前打电话给他开玩笑来着，是不是那个？” “哟，还有这事，羽然，你脱单了，你背叛了组织，不仗义啊。” “这，也是不久前的事，没好意思告诉你们呢。” 有了玥玥和李姐的提前铺垫，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我打听了江宇之的好多信息，甚至有人提出要跟他们单位搞一次联谊。正讨论得热闹呢，主编何女士就敲了敲自己办公室的玻璃门，我们瞬间噤声——得，加班去也。 江宇之周日休息，正好和我的休息时间重合。他周六晚上的时候，特意提醒我，要我穿的漂亮点儿，周日上午十点钟他到我小区门口接我。 我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周日早上七点就起来准备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拾掇自己。把最好的化妆品都往自己脸上擦，哪里的妆容不满意了就卸掉重新上妆。可我一个对化妆一知半解的“钢铁直女”差点被自己的笨手给气死。对着镜子正想发火呢，突然间好似灵魂出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在干什么？他江宇之是皇帝吗？叫你打扮你就打扮？ -- 第63页 我如梦初醒，平复好自己焦躁的情绪：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好看，为了自己心情好。虽然不需要对他的话太紧张，但我还是找出了自己认为最漂亮的裙子，最好看的耳饰，许久不穿的高跟鞋，心爱的包。万事俱备，就差江宇之来了。 果然起床太早，容易困。我早早换好衣服化好妆，也不敢随意躺着，就坐在椅子上等，等得都快睡着了。终于，江宇之到了。 我赶紧起来，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准备下楼。没想到还跟走出家门口呢，就崴了一下脚——我实在驾驭不了高跟鞋。 幸好，没被他看到。 于是，我慢吞吞地下楼。崴脚虽然没事，但我发现鞋子磨脚，我只好慢吞吞地往小区门口挪。 我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倚在摩托车旁边的江宇之。他自然而慵懒地靠在摩托车旁，一双长腿自然地一前一后分开。休闲鞋，牛仔裤，白 T 恤，他正低头看着手机，黑色的摩托车和白色的衣料互相映衬，我发现这竟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好风景。 “江宇之！”我大声叫他。 他抬起头看我，好像很惊喜的样子，头歪了一下，笑容有点痞痞的。“哟，这是谁家的美妞啊？”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故意忽略他的言语。可他又突然走到摩托车的后面，转过身时手上突然捧了一大束玫瑰。 “玫瑰配美人，送你。” “你不是说讨厌玫瑰吗？”我心里其实已经小鹿乱撞，但还是努力保持严肃。 “不一样，这是我送的，我不讨厌。第一次约会，不得马虎。” “谢谢。” 接着江宇之就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仿佛我是一个陌生人一样。我被他看得发毛，只得转移话题：“摩托车是你的吗？还是其他人停在这你故意靠上去的。”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当然是我骑来的。” “你不是都坐地铁的吗？借的摩托车啊？” “你是不是傻啊？刚夸你好看。怎么就是借的了，这摩托车上写别人名字了？就是我的，我不配拥有摩托车吗？” “哦，是你的是你的。对了，你不会是要我坐在你后座吧？”真是噩梦，我穿着裙子，高跟鞋我怎么坐摩托车？我这身行头至少得坐三个轮子以上的交通工具吧？ “是啊，虽说你这身漂亮，但是我看你走路都不会走了，你确定要穿这身坐摩托车？” “你也没告诉我你会骑着摩托车来啊？早知道我不穿裙子。” “谁知道你会穿裙子，我以为你没有裙子。”江宇之可真会气我。刚刚的美好幻想全被他打破了，我现在要用极平常的心态对待他！ “我为什么没有裙子，我不配拥有裙子吗？你等我，我回去换衣服！顺便把花拿回去。”于是我抱着玫瑰，趿拉着高跟鞋，准备回去换衣服。 “林羽然，回头！” 我猛一回头，发现江宇之正拿着手机在拍我。我立马拿手挡住我的脸，“干什么，偷拍我？我不上镜的。” “给你留住这一刻的美丽嘛，怪好看的。行了，你快去换衣服。” 真后悔，干吗要折腾一番穿上裙子和高跟鞋，还要回来再折腾一遍。 重新回到屋里，把玫瑰安置在阳台，我把自己的平底鞋，牛仔裤找出来，迅速换上，赶紧下楼。 换了装的我一身轻松，重新见到江宇之，他又打量我：“怎么，跟我穿情侣装啊？” “别那么自恋江工，我平常不也这么穿的。” “得咧。戴上头盔，咱们走。” “等我下，我还没戴上。”幸亏我机智，把自己的耳饰摘了，不然戴头盔是不是会刮到我的耳朵？ 说实话，我真的第一次戴头盔，十分不熟练。江宇之回头见我异常笨拙，只好亲自帮我戴好，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 “好，你上来吧。”江宇之已经发动了摩托车。 “你有驾照吗？我有点儿害怕。” “废话，当然有驾照了，车牌也是合理合法的，你放心吧，快上来。” “那你一会儿开慢点，我还是害怕。” “你害怕的话就抓着我的腰。” “我不。” “不什么？那你抓哪？” “我抓后座不行啊？啊啊啊啊！”江宇之连招呼都不跟我打，直接就开走了。我几乎是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腰。 “我开车，你放心，绝对不会出意外。” 我报复性地使劲捶江宇之的背，“叫你不知会我，吓死我了你。” “我错了行不行？坐好，我这次真的要加速了。” 保命要紧，我赶紧扶住江宇之的腰，老老实实地坐好。 第35章 怪味情侣 一路胆战心惊，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的停车场——万达广场的地下车库。 我眼见着江宇之停好他的摩托车，我真诚发问：“怎么又来这地方了？” “你不知道有一句话？”江宇之步履不停地回我。 “什么话？”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啥？啥意思？谁跌倒了？” 江宇之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这一片儿，就不要跟别的相亲对象来了，行吧？” 接着，他就像大哥搂着他的小弟一样搂着我，我被他带得差点跌倒。 -- 第64页 “我自己能走，行行行，松开我。” 我们坐电梯进入商场之后，我们两个站在一楼大厅，江宇之问我：“我们干什么？” “不知道啊。你不是说听你安排吗？” “哦，那我想想。安排太多了不知道从哪一项开始。” “随便说一个嘛。” “要不，去逛衣服吧。”江宇之提议。 “你一个男生爱逛衣服？”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陪你逛，你看嘛，我跟着你。” “可是我感觉你跟着我，我就不能好好逛了。” “你怎么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呢？” “我就是不一样的奇女子呗。那我们去看男装吧。” 之所以选择男装区，是因为我实在适应不了我在女装区看衣服，江宇之在店里的座位上发呆，或者像一个毫无感情的跟班那种场景，真是互相折磨。 于是我就拽着江宇之去了男装区，虽然我也不知道应该看什么。 江宇之在男装区东看看细看看，好像也不打算买东西，但我看到防晒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应该买什么了。 “来，江工，你来试试这件衣服。”我招呼江宇之过来。 “这什么衣服？”江宇之把头凑到货架上，“防晒？”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 “你是说我黑吗？我这是古铜色的肌肤！” “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你保护一下自己的皮肤，老是被太阳晒也会晒伤的啊。” “说的也是，我的工作天天都在室外，与飞机做伴。飞机不怕晒，一直那么白，哈哈。” 在江宇之进去试衣服的空挡，导购员试图给我推荐其他的服装：“美女，再给男朋友选条裤子吧，夏天穿起来很舒服，又凉爽。” 我微笑着敷衍了一下：“听他的，等他出来再说。” 说实在的，男生穿防晒服真没那么好看，但江宇之不愧是衣架子，倒像个穿夹克衫的少年。 “帅。”我发自内心地赞美他。 江宇之在镜子面前看了一眼，就跟我眨了下眼，“不看看是谁。” “先生再来看看其他款吧。”导购员趁势说。 “不看了，就这件，买单。对了，没有女款吗？” “不好意思，我们家是男装，所以没有。” “哦，好。” 十分钟之后，江宇之拿到了他人生中第一件防晒服，“谢谢然姐给我挑的衣服，以前我从不买这种东西，上班穿工作服哪里用得着防晒服，不过你给我推荐的，我必须得给你面子。” “不客气，也谢谢江工给我面子。好好穿，别晒黑了。” “你也去买一件啊？” “我有的，下次再说。” “哎，本来想让你去逛街，然后我给你拎包来着，结果成了我自己买。” “逛街主要是个过程，你买了我挑的也不错。我们去那看看。” 我们出了男装店就看见一楼大厅布置了儿童乐园。孩子们在里面可以坐巨型滑梯，最后滑到各种塑料球的世界里。有的孩子自己玩，有的是父母带着一块玩，他们嬉戏玩闹的声音简直冲破了房顶。 “想玩？”江宇之和我一起站在游戏区外围，我们几乎可以伸手就碰到游戏区里的球。 “我小时候都没见过这种室内设施。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想玩就去。” “这是给孩子玩的，而且要家长带着，你觉得咱俩谁适合玩？” “你不是个孩子吗？去，我可以冒充你的家长，带你玩一下。” “又想当我爸爸，人家工作人员会问，谁家的孩子这么高。” “没关系，我家闺女就是长得快，天赋异禀。” “切！”虽然知道这是玩笑话，还掺杂了一点想做“爸爸”的调侃，但我竟然也不生气。 江宇之真是行动派，在我犹豫的时候，直接拉着我去入口处咨询，我连连拒绝：“都多大了，看看就好了。” “去试试嘛。” 也许是我俩的推搡惊动了附近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微笑着跟我们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只能家长带着孩子玩的。” 丢人！我俩立刻停下所有动作，安静地像我老家的那只公鸡一样。可江宇之还是想皮一下：“大儿童也不可以吗？” 工作人员都被他逗笑了，摇头拒绝。 “那我们去看电影，你想看什么片子？”江宇之问我。 “我想看国内的文艺片。你别跟我说你要看打打杀杀的动作片。” 江宇之挠了挠头，“我确实想说这个来着。不然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选片子好不？” “可以，一局定胜负。” “你要出什么？” “石头。” “石头剪刀布！” 我出了石头，江宇之出了剪刀——我赢了。 “你故意输给我啊？” “买票去。” 我和江宇之最终选了我心仪的爱情片，但是离最近的开场时间还早，买好票之后，我们就去电玩城里逛。 对于电玩城里的一切我都感到陌生，除了抓娃娃机我以前和朋友一起观摩过，剩下的游戏我都一窍不通。江宇之倒是玩得很起劲。 当我无聊地站在他身后观摩他玩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我在旁边站着。 -- 第65页 “你是不是都不爱玩这些？我给你抓个娃娃去，走。” 江宇之换了一把游戏币，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样子。我以为他是个抓娃娃高手，结果，他屡屡碰壁。 “你到底是不会啊还是不会啊？”我在旁边看热闹。 “当然会啦，你别吵我，你就要那个独角兽对吧，看我的。” 他摩拳擦掌，半蹲马步，整个脑袋贴到娃娃机前，操纵手柄，看准时机——“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啪！”按钮都快被他拍碎了，然而，我的独角兽还是功亏一篑。 “啊啊啊！怎么回事！”江宇之好像魔怔了，用双手胡乱拨弄着头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淡定一点儿，就是个游戏，你声音稍微小点儿。”我感觉其他玩游戏的年轻人都在看他，和我。 “淡定，淡定。”江宇之继续投币，这次好像更谨慎了，目标依然是独角兽。 我觉得我不要盯着他比较好，就到处看看。有些孩子可真厉害，身上背着，手上捧着，收获颇丰。 “成了！成了！啊啊啊啊！”这近乎号叫的声音成功拉回我的注意力，江宇之还在激动，他拿着刚刚斩获的战利品冲我傻笑，“怎么样，厉害吧！”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拉走，“告诉你小点声！就抓到了一个至于这么激动吗？” “那怎么了，高兴嘛。高兴就要大声笑出来，不要怕别人怎么看你。那，送给你的独角兽。” 算了算了，声音大一点有什么的。我接过他送我的粉色独角兽，心里暖暖的。站在我对面的这个男孩，此刻有点憨憨的，但却那么可爱。 “谢谢，我们再去玩别的吧，你教我玩。” 江宇之带我把他会玩的，不会玩的游戏都玩了一遍，我本来很不好意思，不过我觉得他说得很对，高兴就要笑出来，管别人怎么想。 索性，我不管别人了，就敞开了玩。 游戏玩得非常愉快，我还幻想我们看电影的时候也会非常愉快。结果，电影开场不久后，我就发现江宇之在打瞌睡。 我故意碰了他一下，见他醒了便装作看屏幕，但还是偷偷瞄到他强打精神，装模作样地“认真”看了几分钟，还歪头和我讨论情节。 “好看吗？你觉得？” “还可以。” “那继续看。” “好。” …………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我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自己流泪。直到影片结束，大家陆续离开影厅，我才把江宇之喊起来，让他给别人让路。 “睡得香不香？” 江宇之立马就不好意思了，正打着的哈欠都来不及遮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嘻嘻。” “咱们也出去吧。” 我跟江宇之走出电影院，下一站转战小吃街。 本着只吃路边摊美味小吃，不下大馆子受拘束的原则，手抓饼，烤冷面，大鸡排等等，只要是好吃的，都要来一份。 “可以啊然姐，还能吃得动吗？”江宇之一边咬烤肠一边问我，满嘴油光。 “可以。美食嘛，不吃对不起他们。之前我同事跟我说有家烤鸭肠很不错的，我们吃点呗。” “鸭肠？是什么东西？”我以为江宇之什么都吃过，没想到连鸭肠都不知道。 “烤串。至少十五串起卖的那种，超好吃的，我去买。” “哎，你别去了，你去旁边这家冷饮店里买点喝的好了，屋里凉快些，我去买鸭肠。”我眼见着他把最后一份烤肠吃光，把竹签扔到了垃圾桶。 “嗯！那我在冷饮店等你。”江宇之刚要走，我又叫住了他，“等下。” “怎么了？” “你先别动。”我示意他的头低下点，江宇之照做。我在包里抽出一张面纸，替他擦掉了嘴边的油。 “我必须得给你擦一擦，不然你就这样去买东西，大家会以为你是个傻子。” 题外话：虽然是个治愈系的小说，但这几天我的心情实在治愈不起来。北京的疫情让人心惊胆战，好在北京反应很迅速，坏的是生活又要被限制自由。以前给武汉，给舒兰，给吉林市加油，现在北京需要加油了。身份的转换需要适应，渴望自由的心那么迫切。2020 年那么多人梦碎，是我经历得最差的一年。但我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美好的希望，对国家充满信心，只是，这个过程不晓得还要多久……会好的！ 第36章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切，口是心非。”江宇之接过我给他擦嘴的面纸，用另一只手拍了下我的脑袋，去买鸭肠了。 我接着去约好的冷饮店里买饮品。冷饮店里人不少，已经排起了长队，不过排队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情侣居多。 我一时也不知道点什么好，就打算去柜台前面看看店里的饮品单。向来有选择恐惧的我在墙上的饮品单上看了半天，也没想好到底点什么好。 我正打算给江宇之挑一杯适合他的饮料，就发现有人拍我。我以为是江宇之回来了，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我不明所以，只是看疑惑地看着他。 “有没有素质，有队不排站在这插队？” “什么？我什么时候插队了？” “不插队你站在这干吗？还一点点地往前凑！” -- 第66页 说话的男人个子不高，穿着打扮比较浮夸，他身边还有一位女生，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搂住了女孩的肩膀，看来是他的女朋友。 “我只是在看有什么饮品，我又没有排队。”被那个男人说没素质的时候，我真的是吓了一跳，不过我还是冷静下来。 “插队就插队呗，找什么借口啊。”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插队，我只是在这里看下单子。” “对，决定好买什么了就直接站我们前面排队了是吗？” “你——” “到后面排队去！” 这一瞬间，我竟然有点怕。但屈辱感却先恐惧先一步涌上心头，我确实想和这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别人的男士理论一下，但我不小心看到了他的女朋友。这位姑娘正掐着腰倚在他男朋友的肩膀上看热闹，不光一言不发，反而还捂着嘴像在偷笑。 我顿时就失去了想要理论的念头，看来我跟这对情侣是讲不清道理的。我冷哼一声，准备离开这家店。 “你哼什么哼？”那个无赖竟然挡到我前面不让我离开，“你哼谁？”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江宇之高分贝的声音突然出现。 我无法形容江宇之出现时我的心情：兴奋？高兴？踏实？还是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江宇之有些粗暴地把那个男人推开，接着把我拉到他身后，挡在我面前。说实话，他拉我胳膊的时候，可能太过用力到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挺疼的。 那个男人的气焰明显就没那么嚣张了，江宇之对他造成了气势和身高上的全面压制。但他还是变了变脸色，说道：“她插队还不让说了啊。” 他的女友也在一旁弱弱地插话：“就站在我旁边。” “插不插队的另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女生算怎么回事？她要是一个人你是不是还准备不让她走啊？” “哥们，有话好好说，我可没欺负她。” “你当我瞎的是吗？我老远你看见你拦着我女朋友不让她走，这不叫欺负？难道非得打人了才叫欺负吗？” 江宇之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感觉到他的怒气一直在蓄力中，旁边看热闹的也越来越多。我赶忙拉住江宇之：“我们走吧，其实也没什么事，都是误会。” “你女朋友也说了，是误会。我以为她要插队来着，抱歉美女。” “你——” “算了算了，江宇之，确实是误会。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没大事我们就走吧。” 江宇之还是听了我的话，跟我一起离开了饮品店。 直到我们离开已经离饮品店足够远了，江宇之却全程沉默，一言不发，他手上还拿着刚买的鸭肠。我怕他不高兴，只好不断地跟他说话。 “你买了鸭肠是吗？快给我吃一串，我馋了好久了。” 他只把鸭肠给我，却还不吭声。 “你也吃一串啊，真的特别香。” 他看着我，还是不说话。 “你不开心啊？吃了好吃的就把坏心情赶走了。想那么多干吗？” “在遇见我之前，你一直是这个样子吗？”江宇之突然发声。 这句话把我问住了，一直是哪个样子？我甚至有点儿不敢回答他。 “什么样子，你要说什么？”我小声说。 “就算别人错了、误会你，你也不解释，就一直忍着的样子。” 幸好，他没有说我为什么这么怂。如果他质问我不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不敢回击别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觉得我不值得做他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是他误会我了，而不是我去插队呢？”我小声问。 “你是一个肯定不会去插队的人。”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是具有能量的，有些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只言片语能够温暖到别人。江宇之不会知道，他这句话对我的意义有多重大，能给我带来多少温暖，就像老四之前跟我说的“要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一样。 “谢谢。”我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思绪万千最后只化作两个字。 我莫名其妙的回答反倒让江宇之无所适从，他皱着眉头，问我：“你怎么老谢我？” “谢谢一切，包括刚刚那一对无理取闹的情侣。” “你自己被欺负了你知道吗？你还拉我走，我当时应该揍他。” “不要。为那种人吵一架多不值，你打他，你的手不疼吗？再说，我本来是想跟他掰扯清楚来着，但是我发现他们俩根本不是能讲道理的人，我一个女孩子又打不过，我只能溜了啊。” “倒还算机灵，你怎么不跟他们说你还有我呢，这两人就是色厉内荏，花架子。” “我一时情急，也忘了提你了。但我相信，我一提你，他们肯定都吓跑了。” “切，也没那么夸张。”江宇之总算露出了点笑容。 “好了，不提那些了，过去了。我们换家地方买冷饮。” “羽然，”江宇之叫住了我，“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你。你以后不要那么善良，遇到不好的人直接回击。你对他们善良，可他们不一定领你的情。” “是，我记住了。你说的就是：我的善良要有点锋芒，对不对？”我向他眨了眨眼。 “诶？好像是有这个意思，还挺贴切。记住了，以后跟着哥，哥罩你。” -- 第67页 “好，谢谢江工。”可爱的江宇之，看来他看的心灵鸡汤类的书还是少。 “那你现在心情好多了吧，别想了啊。咱们吃好吃的。”江宇之又问我。 “好了好了，啰嗦。” 我和江宇之最终选了一家有格调的甜品店，点了一份超大碗芒果沙冰。一只碗，两个勺子，一起吃。 我只是跟江宇之说想吃芒果，就坐在位子上等，他去点餐回来，我就发现他端了一碗“庞然大物”。 “这么大！” “嗯，特意选的，给你勺子。” 我拿起勺子，看着他，“谁先吃？” “什么叫谁先吃？一起吃啊。来来来，我数一二三，同时吃。” “哦，好吧。” “一，二，三，开始。” 于是我和江宇之同时低头开始挖冷饮，可能是我俩都用力太猛了，结果头居然撞一起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同时揉着被彼此撞疼的头，都快笑出眼泪。 “你头怎么那么硬啊？”江宇之问我。 “应该是你的头硬，我头发比你多，撞我头上没那么疼。” “你今天洗头了吗？不会有头皮屑掉在碗里了吧。” “江宇之，你太恶心了。我没有头皮屑！你先吃一口！” “我先在碗里找找有没有头屑，哈哈哈。” 他果然装模作样地在碗里看来看去，找了半天，用勺子挖起一勺，说道：“找了半天，没有。” “……” 逛逛，吃吃，走走，一天很快就要到尾声了。江宇之又用摩托车把我载回去。 他临走的时候，我叫住他，“等下，江宇之。” “怎么了？”他回头看我。 他回过头等我说话，我却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在心里默念了五个数，我张开我的双手，向他走近几步，轻轻抱住他，明显感觉他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哟，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动啊，你自己抱我的。”江宇之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今天超级开心，谢谢江工、江大帅哥给我完美的一天，也谢谢你给我力量。”说完我便后撤几步，跟他再见了。 “路上小心，到家了告诉我听见没，再见。”我最后跟他说。 我心满意足地回到家里，见到阳台上还在绽放的玫瑰，更是开心。我开开心心的卸妆，洗漱，忽然接到妈妈的来电。 “妈。”我跟妈妈的上次联系还停留在上次我从老家“疯狂发飙”后她给我发来的短信。这次她打过电话来，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小然，最近，你姨妈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姨妈怎么了？” “你最近没去她家是不是？” “嗯，自从回来一直没去。怎么了吗？” “你，有时间的话，去你姨妈那看看，她和你姨夫好像最近吵架了。许洋还小，他们一吵起来，家里都没人照顾他。” “吵架了？他们出了什么事？是跟姨妈回老家找姑姥姥求的事有关吗？” 妈妈沉默了半刻，才回我：“你抽空去看看。我有点担心他们，有些事情不好跟你说。” “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啊，那，你们注意身体吧。我挂了。” “小然。” “嗯？” “上次的事情，我也反省了一下，有我的错误，这事你就揭过去吧。” “我明白。” “我也是为你好，所以你得明白——” “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我会想开的。”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祝福，相信炸酱面吧。当然，小甜文也是有波澜的。 第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妈妈给我打过电话后，我就给姨妈打了电话。她电话里的声音有点低沉，不似往常活泼，也没有过问我的事情。按照以往，她会跟我说说老家的事情，或者干脆骂我几句，然后再继续催促我找对象。 确实很反常。 “姨妈，下周我去你家看看吧。” “最近家里事多，没什么事也不用过来。” “快六一了，我去给许洋过个六一，我也很久没见他了，怪想的。” “那，好吧。” 自从和江宇之来了一次“正式约会”后，我发现我们的联络频率都比之前好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对我爱理不理的，反倒是除了日常聊天什么的，还会给我分享一些照片，歌曲等等。尤其是他向我鼎力推荐的一首《我还年轻 我还年轻》的歌，那首歌我听了下，感觉特像网络歌曲，全首歌我只记住了“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节奏之强在我脑子里一直萦绕。 虽然我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改变，但我却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了刚刚认识他时那痴迷的状态，反而非常冷静，客观，把他当一个可爱的战略合作伙伴。虽然我也在内心期盼他如果是理想男友该多好，但理智还是一直占上风。 今年的六一正好是周六，我拿着提前准备好的乐高玩具，大概中午的时候敲响了姨妈家的门。开门的是姨妈家的保姆王姐。 其实我不认识王姐，因为我之前去的时候也从没见过她，而且以前姨妈家里一直也不用保姆。正当我跟王姐解释我是谁的时候，许洋突然冲出来叫了我一声姐姐。我这才顺利地进门。 -- 第68页 “姐姐，你来啦！你好久都没来我家了。” “许洋，节日快乐哦，姐姐给你带了礼物，快打开看看。” “我姨妈在吗，王姐？” “哦，在的。在卧室里，我去帮你叫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许洋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又长高了，他迫不及待地在客厅的地上拆礼物。我到卧室里找姨妈，卧室的门开着，我提前叫了一声，发现没人回应我。 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姨妈？我进来了？”我进到卧室里的时候，发现姨妈穿戴整齐，在躺椅上吸着烟。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吸烟。 “小然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和我说呢？”姨妈立马把烟掐掉。 “我之前给你打电话说要给许洋来过六一嘛。” “嗯，那一会儿吃饭吧，王姐应该快把饭做好了。” “王姐是刚请来的吗？我以前没见过。” “也没几个月，干得挺好的。以前这些都是我做，后来我累了，又不是没钱，就请人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姨妈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冷笑了一声，“没事儿，好得很。” 姨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真正的瓜子脸，大眼睛，再加上她早已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多年，保养得很不错，40 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就像我的姐姐。 “你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可以跟我——” “吃饭吧，饭做好了。” 姨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拉我到饭厅。 大周末的，还是六一儿童节，但饭桌上只有姨妈，许洋和我。 “许淼呢？” “上午还在家呢，不知道去哪野了，不回来吃了。” “姨夫不在？”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出去应酬。” “妈妈，六一你都没送我什么礼物呢。” “妈妈这几天太忙了，一会儿妈妈去给你买，送你个惊喜好不好。” “好。” 午饭匆匆吃完，我还没来得及叫住姨妈，她就说她有事情要出门，还让我下午一点半带许洋去上兴趣班。甚至，都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偌大的家里，就剩下我和王姐还有一个孩子。 我跑到厨房，去帮王姐的忙，起初她还不让我沾水，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也就跟我一边聊天一边干着活。 “王姐，在这干活辛苦吗？” “不辛苦，不辛苦。我是你姨妈从家政公司找的小时工，就管一天三顿做饭，而且他们对我都很好，就是这家先生，你应该叫姨夫吧，挺凶的。” “我姨夫对你凶？不会吧？” “不是冲我，感觉他老是吼你姨。毕竟我也算外人嘛，居然当着我的面就吵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哎呦，这时间可长了，我来了三四个月，断断续续地起码吵了俩月。有时候你姨啊，还跟我唠叨两句，还安慰我别吓着，说你姨夫也不是故意的。” “他们吵什么啊？” “这，我也不好说。你也知道，女人情绪一激动，什么话都能说，有时候就是口是心非。” “比如呢？” “比如什么，你在外面有女人了什么的。但我是不相信的，你也别信。” “哦，我知道了。王姐，我带许洋去上兴趣班，一会儿你回去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 许洋一直在上的兴趣班不少，今天下午要去的是围棋课。姨妈已经把他上课的地点和时间发到我手机上，我便打车带着许洋去了教室。 到教室的时候还有十分钟上课，我刚想把他送进去，他就拉住了我，有点委屈地说：“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 “明明今天是我的节日，为什么我姐不回来，爸爸也不回来，妈妈也不太想理我呢？” “妈妈不是说给你买礼物了吗？你今天就能收到。”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我其实昨天看到妈妈哭了。” “你看到他们吵架了吗？” “没有。但她骗不了我，我已经不小了。”许洋摇摇头。还好，他们吵架没当着孩子的面。 “没吵架的话，妈妈也许是想姥姥姥爷了，前段时间姥姥不是病了吗？妈妈还回去了。你先去上课吧，我等你下课。” 看来姨妈和姨夫的关系确实出现了问题，连小孩子都已经感受到了。 我在教室门外等许洋下课，这期间试图打过姨妈的手机，但她都没有接。其实我大概也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可笑的是妈妈竟然跟我说这些事情不好告诉我。一时之间我都分不清这是为我好还是觉得没必要跟我说。 许洋上课结束，我匆匆带他回家。谁知回家了发现家里还是没人。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我才听见门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男女声皆有。 我赶忙去开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门外共站着两女两男。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共同搀着姨夫，姨妈妆容有些凌乱地在旁边准备拿钥匙开门。 “你们回来了。” “谁来了？小然来了啊。姨夫今天喝多了。呵呵呵呵。”姨夫满身酒气，但似乎也没到站不稳的地步，只是感觉兴奋过头。 -- 第69页 “来让一让，我们把许总扶进去。”说话的是同来的年轻女人，她抬起头来说话的时候，倒是看起来很妖娆。一双桃花眼，尖下巴，虽然穿着高跟鞋可是个子还是不高，脸上画着浓浓的妆。 我侧身把他们四个人让进去，眼见着他们把姨夫扶进卧室，姨妈在卧室里照顾姨夫，而两个年轻人顺势出来了。我只好招呼他们俩先坐下喝杯水再走。 许洋也从房间里出来，好奇地看着在客厅里站着的陌生人。 扶姨夫回来的年轻男人倒是挺拘谨的，默默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年轻女人就不同了，她大摇大摆地在客厅里来回地张望，上上下下地打量屋里的陈设，见到架子上摆放的古董花瓶，名酒一件一件地抚摸，满眼地好奇。真是没礼貌，我在心里已经给她打了负分。 “哟，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啊？”年轻女子微微弯下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还是真是自来熟，出于女人的直觉，我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许洋有点怕，拉住了我的手，也不回她的话。 “还害羞。” “您是？”我挡在许洋前面，问她。 “我啊，我是许总的下属，我叫小柔。我们今天正和许总谈一个大单子，张姐就来了，差点搞黄了，许总本来不用喝那么多酒的。” 看小柔的年龄好像还没有我大，但从她的举手投足的成熟度来看，她的社会经验似乎更多。 “那你们怎么和我姨妈一块回来的？” “你姨妈？谁是你姨妈？” “也许就是你刚刚说的‘张姐’。” “哦，原来你是许总的外甥女啊。都这么大了！” 不光没礼貌，还不会讲话！ 这个小柔还想再说些什么，姨妈突然从卧室出来了。小柔看见姨妈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张姐，许总怎么样了？还好吧？” 姨妈连高跟鞋都没还脱，虽然妆容有点凌乱，可是整体还是很有气质。她先看看许洋，又看看两个陌生人，说道：“许洋，你先回你房间去。妈妈给你买的礼物在门口，你拿了之后自己去房间里拆。” 许洋乖乖走了。 “老许没事了，小王你开车和小李回去吧。” “好，姐，那我们就回去了。”叫小王的男人立马就站起来了，准备告辞。 “张姐，我能不能进去看看许总啊，我看他喝得不少，怕他——” “这里不需要你了！我的老公我会照顾。”姨妈的声音立马提高了许多。 “好吧。”小柔这才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地和小王离开了。 姨妈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后，才松了口气，仿佛刚刚都是在强撑着。 第38章 我做错了什么？ “姨妈，你中午出去是找姨夫了？”我试探性地问。 “谁跟你说的？”姨妈摊在客厅的椅子上，刚把高跟鞋脱下来随意甩在地上。 “那个——小柔。” “小柔？” “应该是你叫小李的那个。” “哼，那个小贱人。” 我心里非常震惊，姨妈已经这么直接地骂人了。 “所以你跟着姨夫，然后去找他闹了？” “我什么时候闹了？我就是正常去找老许，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别听那个贱人在那胡说。” “那她跟——” “你去，给你那死鬼姨夫端杯水去，老娘才不伺候他。”姨妈还没等我问完话就粗暴地打断了我。她确实看起来非常生气，虽然她本来脾气就火爆，但心情好的时候她绝不会连爆粗口。 我只好到厨房去接了一杯水准备送到姨妈和姨夫的卧室。 现在下午五点多了，但天色还大亮着。我看见姨夫穿着一身西装胡乱地躺在床上，皮鞋还在地上东一只西一只的，衣服全是褶皱，床单也弄乱了。他正用一只手挡着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姨夫？你睡着了吗？喝点水吧。”我轻声叫道。 “谁？”姨夫把手拿下来，含糊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还是很怕他的。不光上次他因为我相亲的事情骂了我半天，其实一直以来因为种种的地位差距和周围亲人的多次洗脑灌输，他在我的认知里，其实和皇帝差不多。我进卧室里给他送水的时候，心里都是怦怦跳的，但姨妈又不管他，我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是我，小然。您喝点水吧。”我站在床边，弯下腰问道。 姨夫这才费力地从床上支撑起来，半坐在床上。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是小然来了。” “嗯，您喝水吧。”看着他的笑，我就浑身一哆嗦，发自内心的害怕。 他突然就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说道：“怎么今天过来了？今天在家住下吧，别走了。” 我几次想把手抽出来，都无果。他抓得太紧了。 “今天六一，我来给许洋庆祝庆祝，您喝点水吧。”我的另一只手还一直端着水杯。 他接过水杯，草草喝了一口，便把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我还是很紧张，就准备离开：“姨夫，那您就先休息吧，我出去了。”我终于腾出一只手想要挣脱他的手。 “忙什么，过来坐。”他抓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反而用力一拉，把我拽到了床上，我一下子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 第70页 “我，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准备回去了。”我佯装镇定地说。 “你怕什么，姨夫又不会吃了你。来，坐这跟姨夫聊会儿天。”姨夫说着就松开了我的手，但马上他就用整条手臂搂住了我。 我几乎不会动了，在心里思索着一万种可能。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想到我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在众多亲戚的绑架式劝说下，坐在姨夫的怀里亲过他的脸！此刻，我想挣脱又挣脱不开、不敢挣脱。我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恶心，尽量冷静。 “你跟姨夫说，有没有男朋友呢最近？”我感觉他搂得越来越紧，而且他的手还有慢慢往下游走的趋势。 “还没，不是，有了，我有了。”我想到了江宇之。 “哦？上次不是还在家里大闹，因为给你介绍的你不满意吗？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他充满酒臭味的嘴几乎蹭到了我的脸上。 “是，找到了。”我尽量做到不动声色地远离他的身体，但是收效甚微。我有点绝望。 “骗我，以后多上姨夫家来，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孩子肯定好找男朋友，别听你姨妈瞎说。姨夫手里有很多资源，慢慢介绍给你，总能找到让你相中的，以后常来听到没？” “我知道了，那没事我就走了。”我终于决定挣开他，我突然地站起来，想要趁他不备赶紧走，没想到他却早有准备，单手紧紧搂住我的腰，把我拉回来。我由于起身没有保持好平衡，竟然和他一起倒在床上！ 他也迅速躺下来，和我对视，紧紧箍住我的后背，满口酒气地笑着说：“走什么走，过来陪姨夫一起躺一会儿。” “你松手！松手！”我大叫，这次真的是大叫，我拼命挣脱，拼命在床上扑腾，总算是挣脱了他的禁锢，赶紧起身逃跑，却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水杯掉下来摔个粉碎。 我无意中踩到了洒在地上的水和玻璃碎片，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全身都锥心的疼，我的胳膊上沾了许多玻璃碴，已经开始流血了。 “怎么了？”姨妈闻声赶来。 “这孩子怎么还激动了呢？” 姨妈和那个所谓醉酒的姨夫同时开腔，我却趴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姨妈赶紧冲过来，看到在地上趴着的我，问道：“怎么了？怎么胳膊还流血了？” “摔倒了，我现在自己起不来，您来扶我一下。” “哦，好好好。”姨妈慢慢地将我扶起来，想把我重新扶到床上去，我立马拒绝了。 “不用，您扶我出去吧。” “老许，怎么回事？孩子怎么给你送杯水就成了这样呢？” “怪我怪我了，我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就吓成这样了。还跟我撒谎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他此刻逻辑清晰，竟然一点都不像醉酒的样子。 “你有男朋友了？谁啊？”姨妈也问我。 “是，我有男朋友，以后不用你们给我介绍了。” “下次带来这，给我们看看，听见没有小然。”姨夫的脸上竟然一脸欣慰的样子！ “好，我会的。”我狠狠瞪着他，甚至都忘了疼。 “你快跟我出来，我帮你清理伤口。”姨妈赶忙扶我出来，拿出医药箱，帮我清理伤口。 我在客厅麻木地坐着，任凭姨妈帮我用镊子挑出插在胳膊上和腿上的玻璃碴。 “疼不疼？疼就说话。一会儿给你上碘酒。” “……” “你怎么不说话呢？怎么了？摔傻了？” “没有，在想事情。” “胳膊上和腿上都划破了，胳膊上还有一处淤青了，一会儿我给你差点红花油，要不你在我这住一宿吧，明天能好点儿。” “不住！”我特别大声地喊出来，把姨妈都吓到了。 “你怎么哭了小然？太疼了？不住就不住，等我处理完，你回去行不？” 我接过姨妈递过来的纸巾，用还算完好的一只手擦了擦脸。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 “我想去卧室躺一会儿，您扶我一下。”等姨妈帮我处理好伤口，我对她说。 “好。” 我在姨妈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进到客卧休息，姨妈刚要走，我叫住了她。 “姨妈，你不问问我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姨妈慢慢转过身，神色颓然，问我：“怎么了？” “他以前就是这么，这么爱捉弄人吗？”话到嘴边，我还是不忍心说出来，我希望她能懂。 “捉弄人？他捉弄你了？你得理解，他要做生意，开开玩笑也是一种调剂气氛的方式。” “许大川他，他刚才在里面拉着我的手不放你知道吗？” “你姨夫嘛，他比你爸岁数还大呢，这没啥啊。”我在姨妈脸上竟然没有找到一丝惊讶。 “他是我姨夫，但我跟他没血缘关系啊！他刚刚说要跟我，要跟我——” “他说什么了？”姨妈的脸色显然严肃起来了。 “你明白那意思就好了，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说出来！他说什么了！” “他说要我陪他一起躺一会儿！”我终于还是说出来。我不想说是因为怕姨妈的火爆脾气上来又去和许大川吵架。但我知道我内心还是渴望把这个人的真面目揭穿出来，看姨妈的反应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 第71页 “哦。”姨妈突然坐下了，只说了一个字，但我却感觉她像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的脑子“嗡”的响了一下。此刻我的脑子里满是问号，这算什么答案？ “小然，你姨夫我刚才也说了，就是爱开玩笑。而且他喝多了，可能有些事情不受他控制……” “这是喝酒的问题吗？这是——” “行了，小然。你别说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也早已经有数。这件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别放在心上？是要我忘了的意思吗？” “不是让你忘，他就是喝多了，他以前不是也抱过你们这些小辈吗？” “那能一样吗？这是什么性质？这是——” “那你要我怎么样？要我去和他吵，然后闹离婚吗？”姨妈的声调突然变平和，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毕竟也没什么，他就是喝多了。姨妈一会儿给你拿点儿钱，回去买点营养品好好休息。”姨妈看我不答话，立马就恢复了笑意。 “不用。”我回答的声音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慢慢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姨妈赶忙去找钱包，要塞钱给我。我不理她，任凭她把钱塞进我衣服口袋里。我走到门口，换好鞋，走出门外，把姨妈给的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屋里。 “我理解你，家庭至上。”我说。 然后我把门关上，离开了姨妈家。 我走到离地铁很近的马路边，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坐在地上。幸好，这个地方有一处阴凉。 这个世界到底谁是对的？到底怎么样是对的？我做得对吗？姨妈没有错，没必要因为我破坏本就不和的家庭关系。何况，我也没出什么事。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第39章 同盟第一战 我就这样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边，好多路人经过时都会看我一两眼，有的已经走过去了还回头看我。 果然人都一个样，爱看别人的热闹，特别是一个不算老的还包着纱布的女生的热闹。 我真想现在就听听江宇之的声音，想听他调侃我，开我的玩笑。 虽然我不能跟他讲这件事，但我还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于是，我拿出了手机，调出他的号码，打给他。 等待接通的时间有点长，他没有彩铃，我听了好长的“嘟——嘟——”声，发现依然没有接通，便挂断了。他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肯定很忙，在忙着给飞机做保养，在忙着为更多乘坐飞机出行人们保驾护航，他可真伟大，而我这点儿事，何足挂齿。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我只能自己做自己的救星。打起精神回家吧。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竟然还是坐了地铁。等我慢慢悠悠地上楼，直到我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也黑下来了。 摔在地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疼，现在躺下来开始感觉浑身都疼，伤口一抽一抽地发作，每一波疼袭来的时候，我都咬着牙在心里诅咒许大川。 这时江宇之来电，应该是下班了。 “然姐，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忙着，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祝你节日快乐。” “什么节日？” “六一嘛，你不想过吗？” “哦，过啊，当然，我们都是宝宝嘛。那你也节日快乐。 怎么感觉你有气无力的？ ” “可能天气太热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婚姻到底是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问题？咱们俩已经到了探讨婚姻的地步了吗？甜甜的恋爱不好吗？” “为了维护婚姻而委屈自己到底对不对？” 江宇之也沉默了。 “可能，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每个人其实都想好好的，但有时候确实难免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我明白了。本来今天心情超不好，打电话是想找你寻求一下帮助，但现在我倒是想开了。” “你到底怎么了？”江宇之一再追问我。 “没事儿。我今天去我姨妈家，告诉他们我有男朋友了，他们还不相信，你说可笑不？” “不相信？把哥的帅照甩给他们看，告诉他们，却有其人，实在不信，我就登门拜访了。” “嗯，有机会就把你的照片给他们看。那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等下，我之前不是说我妈要过来吗？你下周有时间来一下吗？我妈说特别想见你。” “这个，算是我们战略部署里的一步？”我试探地问。 “是啊，这是第一场。我实在搞不定我妈，上次在你舅舅家你也见过了，她好像还挺喜欢你。也不用紧张，你过来就好了，待一会儿你就跑路，我给你报销车马费。” “那好吧，那我下周六去找你吧。” “好，谢谢然姐。” 既然是队友，我就没有推辞的理由。不过，我貌似是违背了跟江宇之的约定——他说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我食言了。 本以为经过一周修整，摔伤的胳膊腿能恢复如初，但事与愿违，我怀疑自己是疤痕体质，破了皮的地方已经结痂马上好转，但没外伤的地方却还是有些青紫未消。看来我只好穿上薄料子的长衣长裤了。 周六早上八点钟，江宇之打来电话说要来接我，先不要自己过来。一小时过后，我在小区门口见到了他。 -- 第72页 “也不用亲自来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而且你把地址都给我了。”他又骑摩托车过来了。 “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怕晒。”我接过安全帽，戴好，上车。 “我妈说不能这样，非要让我叫车接你，以示重视。于是我就自己来接你，是不是更有绅士风度。” “江工绅士本士啊，那么，见到你妈妈需要我做什么？” “做你自己。没什么要注意的，我妈难为的是我，不是你，放心。” 虽然江宇之让我做自己，但我还是有点紧张。江宇之载我在马路上奔驰了40 多分钟，下车的时候我几乎汗流浃背。 我也是第一次到江宇之住的地方，一个男孩子住的地方。本来我还担心他如果和其他人合租的话我去了会不会尴尬，但江宇之告诉我他和一个男同事住在一起，但男同事近期因为急事回了老家，我才放了下心。 他把摩托车停好，准备带我进去。回头看见我满头大汗，开始在自己的各个口袋里找纸巾，一边找，一边唠叨：“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女孩子，为了美白夏天穿长袖；冬天是白了，但是你的白可没法展示了。你简直成了落汤鸡了你知道吗？你也太爱出汗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赶紧整理一下。”这副样子怎么见人呢，我赶紧在自己包里抽出纸巾，拿手机当镜子，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那，那擦一下。”江宇之在我面前指挥。 “哪？这？”我用纸巾轻轻点了一下。 “不是。”他把纸巾抢过来，也学我的样子在我的脸上轻轻擦拭，然后再整理一下我的头发。 “我头发都被汗濡湿了，太狼狈了。” “没事啊，挺漂亮的。” “我等一会儿再上去，等我头发干一下。” “我给你扇一扇行吧？”江宇之以手化扇，帮我使劲扇风，我自己也抓紧拨弄头发。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我整理好了，就和江宇之一起上楼。 “妈，我们回来了。”江宇之一打开门之后就大喊。 “然然过来啦！哟，怎么穿这么多啊，你不热啊？”江妈妈还是像上次我在老家见到的那样热情。还没等我换好拖鞋，她就把我的手抓住了。 “阿姨好，又见面了。”我尴尬地打着招呼。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极力澄清我和江宇之没有关系，今天就变成了“情侣”。 “来，过来坐，你穿这么多热了吧？空调等一会儿再打开，怕你感冒。” “嗯，谢谢阿姨。” “怎么穿这么多啊？然然。” “她怕晒黑。”江宇之插了一句嘴。 “对，我这身也很凉快，而且还能防晒。” “应该穿条裙子才配你嘛，阿姨一会带你买条裙子。” “不用的阿姨，我有裙子的。” “你看着我们干什么？怪吓人的。一会儿去把空调打开。”江妈妈突然冲江宇之吼了一嗓子，我这才发现，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我怕你为难林羽然，我在这监督。”江宇之一边去找遥控器一边说。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把我在厨房洗好的水果端过来。” “得令。” “我在楼上看见你俩在下面了，迟迟也不上来，是不是怕我为难你？”江妈妈笑得很暖。 “没有没有，主要是我们俩戴着头盔，有点儿热，出了一些汗。我在楼下整理了一下头发。” “戴头盔？你怎么过来的？” “他摩托车载我过来的。”我只能实话实说。 “江宇之！你给我滚过来！”江妈妈嗓门全开一声吼，真要吓得我抖三抖。 “干什么，不就拿水果晚了吗？你再把你的然然吓到。”江宇之一只手端着果盘，一只手揉耳朵。 “我问你，我叫你去接然然，你怎么接的？” “我骑摩托车去的啊。” “你是不是傻？大热天的，然然住那么远，你骑摩托车去接人家。我不是告诉你打车吗？幸亏然然今天穿了长袖，不然被你一折腾，比你晒得都黑了。” “我——骑摩托车不酷吗？是不是很拉风？然姐？”江宇之真真是懵的状态，他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 “嗯，挺拉风的。”我轻轻捂住嘴不让自己笑。 “然然不用向着他，这个傻孩子，脑袋都不转弯的。我告诉他叫辆车把你接过来，谁想到让你就这么晒着来了。咱吃水果，咱不理他。” “但是他自己也过来接我了，诚意还是很足的，哈哈。” “妈，我饿了。要不你做饭去吧。”江宇之适时插话。 “哦，对，然然你先坐着，我去做饭。今天咱们不下馆子，阿姨给你做老家的菜。” “阿姨，我来帮你。”我马上站起来想要跟着一起帮忙，江妈妈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按住。 “你好好歇着，跟宇之聊聊天，我去做。” “好。”江妈妈的劲实在大，她一下就抓到了我的伤口处，疼得我咧嘴。我见她去厨房了，终于松了口气。 “你胳膊怎么了？”江宇之又吓了我一跳。我差点忘了他还我身边站着。 “你吓死我了。”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老是被吓到。” “我还以为你在厨房，我忘了。” -- 第73页 江宇之顺势坐在沙发上，问道：“你胳膊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阿姨捏太疼了。” “忽悠我呢？我看看怎么回事。” “没事儿，真的。”我心里一阵心慌，努力想该怎么编个理由。 “我看一下嘛，你怕什么？”江宇之没有像他妈妈一样拽我的胳膊，而是一直盯着我，等我自动缴械投降。 我把袖子挽起来，跟他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路上骑车的时候摔了，流了点儿血。” 第40章 我觉得你觉得我错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江宇之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我胳膊上结痂的面积已经很小，只是有一块淤青一直未消退。虽然我每天都在涂红花油，但是这青紫看起来也着实吓人。 “就是摔一下。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你知道其实也没——也无助于恢复，我就没告诉你。” “你怎么摔的？” “骑车不小心跟人撞了，然后路上有玻璃渣……” “还摔哪了？” “没有了。” “不可能。腿呢？” “腿就不用给你看了吧，怪不好意思的。”我纠结地说。 江宇之双手搓了搓脸，终于笑了：“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了？” “腿没流血。” “你去医院了吗？” “没有。” “你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去医院，你想自生自灭啊？” “我这不挺好的吗？再说这都快一周了，也不耽误我干任何事。” “林羽然。” “在。”我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这事儿暂且先放下。你先歇着，我去帮我妈做菜。” “阿姨不是说不用别人帮忙吗？” “我现在跟你生气，我没法和你说话。”江宇之站起来，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塞到我手里，就去了厨房。 他生气了，徒留我在客厅一个人如坐针毡。 我哪里看的进去电视，心扑通扑通地跳，我想站起来去厨房帮忙，又怕他不理我。于是我只好机械地盯着电视，根本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经过了三分钟的思想斗争，我还是站起来了，跑到厨房去，看到江宇之正在洗菜。 “阿姨，我来帮你洗菜吧。” “然然真好，真勤快。”江妈妈正在切菜，江宇之听见我进来厨房，干脆背对我。 我见江妈妈没反对，便小心翼翼地凑到江宇之旁边，想跟他一起洗菜。 “我们家厨房也没多大啊，怎么三个人都过来做饭了。”江宇之一边洗完黄瓜一边把黄瓜递给江妈妈。 “我帮你啊。”我说。 “不用，你的手要是碰了水我可担待不起。”哼，真小气。 “你小子说什么呢！”我眼看着江宇之刚说完话头上就挨了一记黄瓜，还带着水滴。 “妈！你干吗呀！”江宇之晚一步用手格挡，便吼了一句。 “你能不能好好干活？说话阴阳怪气的。平常也没见你帮我洗过菜。” 我指了指江宇之的额头，示意他的额头上还有水滴。 他看了我一眼，用手胡乱地擦一把，嘟囔道：“我想干活还有错了。” “得得得，你出去吧，然然陪我一起，你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不行，她啥也不会做，我俩都撤了，您自己完全可以搞得定吧，您是最棒的。”江宇之说完，就扯着我的衣领跟我撤出了厨房。 我们又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江宇之和我坐在电视机前，他拿了一个桃子塞给我，说道：“吃比较适合你，吃吧。”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 “我是怕你太实在，撸起袖子就要去洗菜了，那不是暴露了吗？” “哦。”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才发现我一直看的是新闻频道。我于是咬了一口桃子。 “哦就完了？” “我觉得你觉得我错了。” “你别觉得，你没错吗？”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错了，但你要是觉得我错了，我就错了吧。”我又咬了一口桃子，跟江宇之说。 “你有没有发现，咱俩的身份好像反了。” “什么反了？”我转过头去看他，发现他也定定地看着我。 “这种我错了的台词不应该是我们男生说的吗？” “哦，也是啊。可你没错干吗要说错了。” “桃子好吃吗？” “嗯？好，好吃啊。” 江宇之从我的手上拿走了我的桃子，咬了一口，在我咬过的旁边。一边嚼，一边盯着我。 “好吃。”江宇之咬了竟然要还给我。 “你吃，你吃，你吃，我不和你抢。” 我赶忙回过头去，接着看新闻。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我和江宇之各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江妈妈喊我们吃饭，我们才从如冰冻般的状态里解冻。 江妈妈做了好多家乡菜，是我一看就会流口水的家乡菜。在 B市工作了几年，除了在姨妈家吃过她手艺还需要极大进步的菜之外，数这次的最正宗。 “阿姨，您也太厉害了，做了这么多菜。” “阿姨知道你肯定爱吃。赶快洗手吃饭。” 我特别认真听话，江妈妈让我吃饭，我就认真吃饭，吃得还特别香，因为是真的很香。 -- 第74页 “我妈做饭这么好吃？你这样子像好几天没吃饭了。”江宇之夹了一口排骨说道。 “就是好吃啊，谢谢阿姨。” “然然慢点吃，我就喜欢能吃的小姑娘。有些姑娘为了瘦，天天都不吃饭，人要是不吃饭了人生得少了多少乐趣是不是？” 我听见这话的时候正在认真夹一块鱼肉，瞬间，我就觉得不香了。 “怎么不夹菜？吃啊？”江妈妈又在我碗里夹菜。 “啊，嗯，”我低头继续吃饭，只不过速度变慢了，我实在不知道江妈妈是在说我胖还是因为我爱吃她做的菜高兴。 我暼了江宇之一眼，发现他正在憋笑。我用脚踢了一下他，他像没感觉到似的。 “宇之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你的然然被你吓的不敢吃饭了。”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欺负然然呢？然然脾气好都不跟你一般见识。” “阿姨，您来这有什么安排啊？” “我其实这次来主要就是想来看看你。宇之前几天在电话里跟我说跟你处朋友了，把我高兴的啊，我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当时你还跟我说你俩不是处朋友，但我直觉你和我儿子最配。” “这让您坐火车这么久来看我，我实在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过来帮宇之忙一忙房子装修的事。” “房子装修？ 那确实挺忙的，要辛苦您了。 ” “我就是来给他照看照看，不然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以后如果你要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帮帮他。” “我——好吧。” “对了宇之，墙的壁纸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花纹选了啊。” 江宇之听了，立马放下筷子，“妈，我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喜欢那种。” “那种不是很好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那到底是你觉得好看，还是我觉得好看啊？” “可是你的方案我觉得也太不靠谱了。” “可是房子是我要住，我还不能决定装修风格？” 这母子俩越说越激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江宇之又无奈又隐忍的样子，我赶紧插话：“阿姨，宇之要什么样的风格啊？” “正好，让然然来评评理吧。我是想选明亮一点的，大气的；他非要搞灰色的，蓝色的，多压抑啊。” “你不懂我的审美。”江宇之还在嘟囔。 “阿姨您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宇之好，还这么辛苦过来为他搞装修。他还跟您顶嘴，一点儿都不贴心了哈哈。” “就是。” “但是毕竟以后是宇之住嘛，如果这个风格他一开始就不喜欢，因为不想让您不高兴没说出来，那他每天都得住在自己不喜欢的环境里，以后上班的心情都不好，这不是跟您的初衷相违背嘛。” “那倒也是。我肯定希望宇之开心啊。” “其实我也很喜欢灰色和蓝色的色调。现在好多厉害的设计师都把这种叫冷色系，更有一种高级感。” “是吗？现在真是和你们年轻人有代沟了，先吃饭吧。” 我感觉江宇之踢了下我的脚，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用手在桌子下面给我竖了个大拇指。 饭毕，我帮着江妈妈收拾了碗筷。江宇之主动承担了洗碗工作，我为了不和江妈妈尴尬地坐在一起看电视，决定溜进厨房看他洗碗。 “江工，你挺能干的。又帮忙摘菜又洗碗，刷新了我对你的固有印象。” 江宇之正在低头认真洗盘子，他回道：“你对我有什么固有印象？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我说了你别生气。” “我保证不生气。”江宇之洗完了盘子，在洗碗。 “我以为你是和一个男室友一起合租、卧室乱七八糟、客厅东西堆得满地都是、有两台为了打游戏的超大液晶电脑、屋子里到处都是烟味的邋遢男。” 我说完就立马双手抱头防备他打我，没想到等了半天他没什么动静，水龙头倒是一只在开着。 我放下手，想看看江宇之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哪知道一放下，江宇之就立即在我脸上抹了一把洗洁精的泡沫。 “啊，你抹我嘴上了！呸呸呸。”我赶紧用手抹脸。 “一会儿洗完碗，我带你好好参观参观我的卧室，我的客厅，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打击报复我。” “谁打击报复你了？我在跟你做游戏呢？不好玩吗？” “那在你脸上抹试试啊？有能耐你别动。”我在水槽里抹了一把泡沫，直奔江宇之的脸。 他左躲右闪的还利用身高优势气我：“够不着，够不着。” “你耍赖!你让我抹一下。”我踮起脚，跃跃欲试。 江宇之这次倒是很配合，他慢慢低下头，直视我的眼睛，我的脸跟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我们的鼻子几乎快碰到一起…… 我有点发蒙，本来要去抹他脸而举起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干脆放弃了这个动作，准备离开这。可还没等我转身，江宇之就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我的鼻子几乎挨着他的鼻子。 我的心跳仿佛也听不见了，四肢几乎不会动了，全身上下似乎只有眼睛还能工作，我不受控制地看着江宇之的嘴唇，他离我太近了，近到我看得清他脸上皮肤的绒毛，近到我闻到他身上还有饭菜的香味…… -- 第75页 第41章 像个男人一样粗犷点儿 我好像知道江宇之想干什么，但又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干。 许大川的样子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被自己吓到了。 然而，江宇之也只是捧着我的脸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上更多的泡沫囫囵在我的脸上。我如梦初醒，也敷衍地把本来就要举起来的手重新抬起来，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我们重新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咳咳，我问你个问题。”我总得说点什么。 “什么。” “你好几天前就跟阿姨说了我们的事，那阿姨应该跟我舅舅说吧，但是我家里人都没有问我这件事。难道她没说吗？” “她是要说的，但我坚持让她见了你以后再宣传。” 我转头望向他以示不解。 “我不希望你被动，也希望等你想好了主动和你家里人说。” “谢谢，其实，我应该算是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小声嘀咕。 “嗯？什么时候？” “回去看我姥姥的时候，她担心我嘛，我就说我有对象了。” “你说了谁？” “你。” “我？” “嗯。” “林羽然，你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我当时也想不起来谁了。我家里人就知道你，而且对你印象不错，我姨妈当时威胁我，让我敷衍一下我姥姥。所以——” “行了行了，你打住吧。我就是想听两句好话可真难，你非得实话实说。” “那我现在说两句补充一下行不行？” “或许我可以听一下。” “有一点你说得非常对。我确实很早就对你有想法，你不是知道吗？” 我眼见着江宇之的脸变了颜色！他干咳了两声，把洗碗工作收尾后说了句“知道”便离开厨房了。 江宇之跟我陆续回到客厅，江妈妈看了看我，主动招呼我过去坐。 “然然，下午跟阿姨一起去逛街吧。” “啊？逛街啊，您有要买的东西吗？” “有啊，也给你买几件，怎么样？就在附近商场。” “妈。”江宇之突然插嘴。 “怎么？” “你的然然下午有事情啊。” “什么事？”江妈妈问我。 “嗯，是那个——” “我俩要一起出去看电影。”江宇之冲我使了个眼色。 “嗯嗯，是的。”我附和。 “那我们一起去逛街，然后你俩再去看电影，不挺好的吗？” “你给我们俩点时间单独相处呗。”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然然，过几天再来，阿姨在这边要多待几天的。” “好。阿姨，那我，我们就先走了。您等天气凉快一点儿再出去。” “等下然然，别着急走，阿姨给你拿点东西再走。”江妈妈说完便离开客厅去了卧室。 我看了看江宇之，他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江妈妈从卧室里出来，笑呵呵地走过来又拉着我的手，“然然，阿姨这次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本来说要带你去挑几件漂亮衣服，但我也不愿意耽误你俩的时间，所以你把这个拿着。” 我低头一瞧，原来是红包。 “阿姨，这可使不得，我不能要，不能要。”我慌了，这怎么见面还给钱了？ “拿着，阿姨给的又不是别人给的，不许退。”江妈妈死活不接，还努力攥住我拿红包的手。 “阿姨，您这样我多惭愧啊。本来我来看您就是空手来的，我怎么好意思又吃又拿的。” 我这“临时”的女朋友，怎么能要钱呢。但江妈妈的力气还比我大，有好几次又抓到了我的胳膊，我一边忍着疼一边推辞。这场面，就像小时候过年，亲戚要给我压岁钱，我妈死活拦着不让给的场面一样。 “妈，你轻点儿轻点儿！你先松开，我先拿着，一会儿我劝然然收下。”江宇之终于冲上来制止了我们的推拉。 “我不能要。”我看向江宇之，用眼神示意他：我不能要。 江宇之冲我摇头，我猜他的意思是让我先答应？ “好，还是我儿子懂事。行了，你俩走吧。” 五分钟之后，我又被江妈妈塞了两个大大的洗好的水蜜桃在包里，和江宇之一起下了楼。江妈妈说看电影的时候除了吃爆米花、喝可乐，还可以吃她从家带来的水蜜桃。 “咱俩别在楼下逗留了，电影院在哪个方向，直接往那边走。” “你真想看电影啊？那先买票呗。” “你妈妈说咱俩刚上来的时候，她就在楼上看见了。这会儿我们还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呢。” “嘿，然姐，你真有做特工的潜质啊。” 外面温度不低，阳光很毒辣，最后我决定还是钻进一家冷气比较足的甜品店。 随便点了两杯饮料，我们找好位置坐下。江宇之把红包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推给我。 “你收着吧。” “什么意思？我怎么能收？” “你别误会啊。我妈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反正也没多少钱。” “你心真大啊你。没多少钱？我感觉钱可不少。”我看着那红彤彤的红包，多少还是勾起了我一探究竟的欲望。于是我拿起来，打开，把钱倒出来——10 张红票。 -- 第76页 “我的天，我妈大手笔啊。” “所以你赶紧拿回去，我不敢要。” “那我也不敢要啊。她给你你就拿着吧，你看你平时那么抠，改善一下生活。” “你是不是傻啊，你不知道你代表什么意思吗？” “什么什么意思？”江宇之一脸迷惑。 “你妈这次明显就是认真了，我跟你去见她就是去见家长，男朋友带女朋友去见家长，家长也认可了，给的钱叫见面礼！” “哦。” “你就哦？你就哦？” “那我怎么样？我回你‘啊’？”江宇之这个大傻子！ “所以我没有要的理由。” “可是我们现在不就是你刚刚说的那样吗？你拿着这钱也没什么不对啊。我妈很喜欢你啊。” 我很无奈，我觉得江宇之有故意装傻的成分。 “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只是，只是战友。” “对，我们今天这一次合作得很好。这是我和我妈为数不多的友好相处的时刻，全是你的功劳。” “你们关系有那么遭？”我倒真的没看出来。 “也不是很糟，主要是她太爱我了吧。她爱到什么事都要关心我，爱到想替我操办一切。我觉得窒息，所以我从上大学开始就在跟她对着干。” “怎么对着干？” “她要我在老家上大学，我就去了离家最远的广州；她要我考公务员，我就学修飞机；她要我去相亲，我就相一个黄一个；还有我的房子，我还要跟她抗争用我的装修风格。” 我跟江宇之真是两个极端。他的家人从小对他呵护备至，甚至有些过度关注，他想摆脱；而我我的家人几乎任我自生自灭，我强迫自己独立，我仍然渴望父母能多看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我基本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们的合作是为了不再有麻烦的相亲，我不能因为这个就拿你妈妈的钱。毕竟，她是认为你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才对我爱屋及乌，我心里已经很愧疚了，更不敢拿这个钱了。所以你先收着，阿姨问起来，你就说我收下了。” “那你就先拿着，万一我们协议作废你再还我。” 虽然这也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我听到他说“协议作废”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了一下。 “你也知道我的嘛，这么抠。我要是拿到手里就舍不得拿出来了。”我把钱重新整理好放回红包，推回江宇之的面前。 “ 好，那我先替你保管。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江宇之吸了一口饮料突然说。 “不用啊，我都没什么事了。” “我看我妈那会跟你推推搡搡的，又碰到你胳膊了吧。你也没去医院看看，我不是很放心。” “已经一周了，马上就快好了。而且我也没带医保卡。” “怎么着，要是你突发疾病，没带医保卡，你也不去看吗？” “要是突发疾病当然得看啊。我又不是傻子。” “我带你去，没带医保卡找我报销行吗？” “你别激动嘛，我也不是什么公主，小时候说摔就摔了，全靠自愈，大了不是应该更坚强吗？” “你知道我膝盖为什么做手术？就是因为摔伤了自己没在意，后来才严重了。我担心你跟我一样！这事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偏偏我知道了你还不听我的，你这样让我能不担心吗？” “对不起，我，我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的。” “你为什么总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又不欠我的！”江宇之突然特别大声，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我们不是有协议吗？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江宇之恢复了正常音量。 “我其实，有找你。我给你打电话了，但是因为你在上班吧，所以没有接我的电话。” “就是上周那通电话？可我给你打回去了你也没和我说啊。我那时候真的在工作没看到你的电话。” “没事的，真的。人得学会自救，你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况且我们还是这种，这种合作关系。你对我的照顾我完完全全感受到了，我没有资格要求更多。反而是我愧疚，我总觉得我亏欠你。” “不是，你亏欠我什么了？我真纳闷了。怎么你们女孩都这么多愁善感吗？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粗犷点儿！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实在不行喝顿酒好不好。” 江宇之真的把我逗笑了，我正准备感伤一回，当个苦主，他一下子就把我悲伤的基调带跑偏了。 “我怎么像男人，我就是个女人。” “不，然姐，你喝酒的时候比我男人。” 题外话：今天去做核酸了。从出发去集合点到检测完成回到屋子，就一个小时。全程都有社区工作人员组织秩序，井井有条。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太辛苦了，我连着说了好几句谢谢。在我前面的阿姨还给鞠了个躬。大家都互相支持。谢谢所有守护在岗位上的人，大家都在付出。 北京新社交开场白：今儿您核酸了吗？ 第42章 摩托车借我 最后江宇之还是拉着我去了趟医院，在医生的建议下拍了X 光片。因为就诊医院人不多，大约一个小时我就拿到了片子——软组织挫伤，建议静养。 “你看，没多大问题吧。” “然姐命大，然姐胳膊腿还是厉害。” -- 第77页 “别讽刺我。” “不讽刺不讽刺，咱们俩要不真去看电影吧。” “先出去再说。” 我和江宇之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还在商讨要不要去电影院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很耳熟的声音在喊江宇之。 “江工！江工！怎么这么巧？” “先等下。”江宇之示意我等他一下。我看清了来人，发现原来是上次接醉酒江宇之回家的李建，鸽。 “干吗啊？”江宇之的语气里有点儿没好气儿，但听得出来是老朋友的打招呼方式。 李建特别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怕尴尬，也微微摆了摆手。 “哟，你们怎么从医院出来啊？弟妹，不对，你叫——你叫——” 我刚想回答他我的名字，便被江宇之抢先了：“名字都记不住，还好意思叫弟妹？” 李建这个人虽说有话痨特质，但我并不讨厌他，反而觉得有他在的地方总是会很热闹。 李建跟我打完了招呼，就神神秘秘地把江宇之拉到一旁，又看了看我，先是让江宇之把头低下，江宇之不从，他干脆就踮起脚附在江宇之的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 接着我就看到江宇之拿着我的装 X 光片的袋子砸李建的头，一边砸一边嘴上不客气地骂：“滚滚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你别激动，就问问嘛，不是就不是呗。我以为你们进展神速。”李建继续说。 “你最近真是欠打了你。哪凉快哪待着去，有没有事儿？没事我走了。”江宇之还特意看了看我。 “弟妹，不好意思啊。我——”李建拉住江宇之又回来和我打招呼。 “什么弟妹，林羽然！” “羽然，羽然，那什么，我请你们吃饭吧，怎么样？好不容易碰见了。” “我们刚刚吃过了，谢谢啊。”我说。 “主要是我们江工找到女朋友了，我很高兴啊。为了庆祝，我决定请你们俩吃饭。” “那为什么是你请呢？”我接茬。 “我啊，心理有一种老父亲看到儿子有媳妇了的欣慰感。” “你俩在说相声吗？”江宇之凉凉地插了一句。 “羽然挺幽默，我甚感欣慰。” “你丫又占我便宜是不是？到底有事没事？”江宇之又用袋子砸了一下李建的脑袋。 “有事，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请你们吃饭。” “少说那些臭氧层。” “让弟妹单位的小姑娘跟我们单位搞个联谊呗。” “你脑子里怎么天天都这些事？联谊是说搞就搞的吗？” “那你摩托车借我两天呗。” “什么？” “摩托车。” “不行。” “江工！借我两天啊，让我也酷一下。” “没门。”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我疑问了很久的问题：“那摩托车有什么奇特的吗？你们一个不舍得借，一个非想要骑？” “弟妹啊，你不知道这摩托车什么牌子吗？江工当初为了买它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 “我不知道。”我对摩托车一窍不通，我只觉得很丑。 “哎呦，我跟你这么说吧，这车开出去，贼拉风，尤其是后座带着妹子。”李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陶醉样，仿佛已经开上摩托车在风中奔驰了。 我把视线转向江宇之，说道：“原来你骑摩托车过来是为了酷是吗？” 江宇之耸了耸肩，“当然，但是你一点儿都没体会到我的苦心，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哟，江工，你不愿意借给我是不是后座专属弟妹了？” 江宇之拎着袋子双手抱胸，“你问问你嫂子吧，看她同意不同意。” “行，嫂子，我想问问，您能不能跟江工说说，摩托车借我两天。”前一秒还叫我弟妹，现在为了摩托车直接变小弟了。 我有心戏弄他：“你跟你江哥谁年纪大啊？” “其实是我大，但是在江哥是我哥这件事上，我完全同意的。” “你骑摩托车去干吗，约哪个妹子？” “说了嫂子您也不知道，我这也单身这么久了，看上一个妹子，打算去带她玩来着。” “那你告诉我，你江哥这辆车上一共载过几个妹子，我就答应帮你。” “哎？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江宇之也急了。 “哦，那我得数一数了。”李建作势掰着手指头在数数，极其认真，“一个，两个……” “李建鸽！你数什么数？我这车什么时候买的你不知道吗？”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江工这车，您是第一个坐的。他以前都没有时间认识女生。” “好吧，那我答应——等下，我接个电话。”我拿出手机，发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我示意江宇之和李建先等一下，我便去远处接电话。 “喂，妈。” “你跟老江家那孩子处朋友了？” “嗯。” “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这不是知道了吗？”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你舅舅告诉我的！你舅舅说，是那孩子的妈妈告诉他的。而且那孩子妈已经见到你了？” 我真是被江宇之妈妈的办事效率惊到了，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开始把消息传开了。看来江宇之为我争取的主动权还是赶不上她妈妈的速度。 -- 第78页 “我之前也算见过，五一那次。” “那能一样吗？你不是说跟他不成吗？感情都是骗我的？再说你一个姑娘家连跟家里招呼都不打，就跟着人家男生去见家长了，有你这样的吗？” “……” “怎么不说话呢？”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也是不久前才，才在一起的。”我干巴巴地说道。 “你去人家里，他妈给你钱了吗？” “给了。” “你拿了？” “没有没有。” “你没要，他妈就不给你了？” “不是，是要给我的。但后来把钱给江宇之了，我不能要。” “你太草率了，你这么做让家里人多被动啊？谈恋爱也不说，去人家家里也不说，人家给你钱了你还不要，那你什么意思啊？” “你这么说，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这孩子！那就好好跟人家相处，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去你姨妈那怎么样？” “你自己没问她吗？” “我问她她不和我说，你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吃了枪药的样子？” “我没有。他们不太好，许大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说话呢？许大川是你叫的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我？我为什么不能叫许大川，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一点儿不知道吗？我姨妈回老家求神拜佛的，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刚要继续跟妈妈理论，却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江宇之。 他小声问我：“怎么了？怎么发那么大火？” 我示意他我没事，轻轻捂住手机，不想让江宇之听到我们的对话。 “你别说了。你当着我说就好了，千万别傻到当着你姨妈的面说。” “我倒是想跟她说呢，她也不听我的。” “过几天你姨妈生日，你去吧。” “我不去。” “你姨妈过生日你都不去？” “不去！” “你！你是不是不正常了？你姨妈这些年帮了你多少？人家过生日你不去？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想去就开始骂我，反正都是我的错，那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干什么呢林羽然！”江宇之一把抢下我的手机。 “阿姨，您好，我是小江。” “对，我是。对不起啊，和羽然交往了也没跟和您通个信，主要是我害怕您不满意我，羽然跟我说了很多次要跟您说的，是我拦着她的。” “你干什么？把电话给我！”江宇之一边挡着我的手，一边和我妈聊天。 “阿姨您说的是，主要是我妈赶巧过来了，特别想见羽然，我才求她过来的。您别误会她。我妈特别特别喜欢她，真的。” “啊，过生日？姨妈是吗？好，我过去，我跟着羽然过去。” “我会的，我会的。您放心，我跟羽然一起去，给姨妈庆祝生日，一定让她满意。” “好，好，阿姨注意身体，再见。” 江宇之终于把手机还给了我，我怒从中来，冲他吼道：“你凭什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我不能让你跟你妈妈吵起来吧，再说，你姨妈过生日你为什么不能去啊？你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什么都不懂！你还以为你在帮我是吗？不用！”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我自己疯了。甚至，我觉得发疯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自己，真正地把自己阴暗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 “你，你别别激动，好吗？”江宇之的声音逐渐轻柔，像是被我吓到了。 “对不起，我冷静一下。” “好，你冷静，是我的错，我错了。你冷静。” 我不应该生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个神经病，还是在江宇之的面前！也许，我这个样子还会吓到李建。 果不其然，李建原来还坐在长椅上，这会已经站起来对我点头哈腰了。 “那什么，弟妹——不，嫂子，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下次请你们吃放吧。” “对不起啊，你借摩托车的事情我会——”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借了。” “哎，你别走啊。你借啊，我可以帮你。” “行了，让他走吧。我会借他摩托车的。” 题外话：祝大家端午安康！会继续更新。 第43章 一起战斗吧，美男子 李建走了，灰溜溜的。我仿佛突然被卸掉了所有的力气，走到路边的长椅上，一屁股坐在上面。 江宇之也在旁边坐下来，没有作声。 许久，江宇之开口：“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抢接你的电话。” 我看着他，其实并不想说话： “虽然这么说很没良心，但你替我做的决定，我原本是想拒绝的。” “我怕你和你妈吵起来，母女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我正常跟她理论。” “但你也不能——” “你听相声吗？” “什么？” “郭德纲有句话，大意是，无缘无故劝你大度的人，要离远一点儿。” -- 第79页 “我——”江宇之刚要跟我解释，我制止了他，示意我的手机又打来电话。 这次，是姥姥打来的，我按了免提。 “姥姥。” “小然，你妈刚跟我说你姨妈过生日你都不去了？你别犟！能不去吗？你必须得去！” “姥姥你出院了是吧？” “嗯，我挺好的。你别跟你妈犟，你姨妈过生日你得去，上次人家给你介绍对象你就让人家没面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听到了吗？” “好。” “跟小江好好的，你条件不好，得学会哄人，不然人家能看上你吗？” “好。” “你这么大岁数了没有对象，人家孩子能看上你，你就知足吧，别挑了。” “好。” “你姨妈生日，你去。” “好。” “行了。” 姥姥挂电话向来就是这么干脆利落。我看向江宇之，说道：“你也听到了，这就是我的亲人跟我的日常对话。其实，我也不能怪你，我不可能不去我姨妈的生日的。我不去，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反对我，但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 “我——” “今天到此为止吧，反正这次我的任务也完成了，电影不必看了，桃子给你一个。” “我送你。” “用你拉风的摩托车？不用，我坐地铁回去。” “你等等羽然。”江宇之拉住了我。 “我不知道你跟你姨妈家里有什么矛盾，让你不想去给她庆祝生日。但你说了你一定要去，不能拒绝。既然这样，我也答应了阿姨要跟你一起去，那我不会食言。你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我能做的也不少。那天我陪你一起去，你想走了，我带你走；你想什么时候走，我一定负责什么时候带你走，你相信我。我知道，你缺少安全感。”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那，谢谢你啊，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姨妈的生日，算是我们第二次合作。” “好，生日具体是哪天？”江宇之问。 “下周四。”我答。 “好，你等我下，我看那天的排班安排。” “如果，你那天上班，你就别去了。反正不管我想不想去，我都得去，你不必受这约束。” “那你周四不是要请假吗？” “嗯。” 两分钟后，江宇之跟我说：“好了，搞定。周四早上九点半我去接你，不骑摩托车。” “那天休息吗？” “不，我刚跟李建说了，我把摩托车借他，让他跟我换一天班。我送你到地铁站好吗？” “好，谢谢。对了，周四那天，你可以穿得非常帅吗？” “啊？可以。” “好，我走了。” 我知道江宇之目送我进了地铁站，但我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回头看他，甚至看他走远。 我觉得我需要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不对，是我对他的态度。 我在心里鄙视自己，感情用事！虽然曾经喜欢过，但至于他对你好一点、多关心一点、撩了几次就又丧失理智吗？ 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偏偏因为某些不切实际的绮念就觉得自己是个公主了！我只是那个世界像婢女一般的蝼蚁啊！ 但是，虽然是蝼蚁，有些人渣，我宁愿死也不能低头！ 晚上的时候，江宇之发来短信跟我说晚安，我没有回。而后，我又接到了舅舅、姨妈的电话，全都是一个中心思想：对我恋情曝光的斥责和对我去生日会的期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哪位明星呢，这么受关注。我全部敷衍了事。 接下来，我只期待姨妈的生日会。 等待总是漫长，时间过得比平常慢，我总算熬到了周四这一天。 我提早请好一天年假。周四的早上，我仔细研究了自己的穿搭，尽可能往成熟，性感方向打扮。甚至，我还网购了一双又好穿又漂亮的新鞋。 江宇之在早上九点二十分到达楼下，我也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五分钟下楼。 我看见他的时候，确实惊讶了。他穿了整套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里面的黑衬衫直接扎进西裤里，前两颗扣子未系；裤子没有系腰带，脚下一双白色的平底白鞋。他今天还特意给自己的头发抓了发型。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好看！只堪堪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众多视线。 “谢谢江工记得我的话，真是玉树临风。” 他见到我的时候，明显也很惊讶。“嘿嘿，你怎么穿这么——隆重？” “怎么了？丑？” “不是，就是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以前什么风格？现在什么风格？” “以前，不施粉黛的那种，这次，很，很成熟。” 我冷笑一声，“你要是想说妖艳贱货之类的话我也可以接受的。但我应该够不上那种级别。”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跟平常不一样。” “因为要去战斗嘛。” “战斗？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你带了花？给我姨妈准备的是吧？真贴心。” “是，买的康乃馨。” “好，感谢你来陪我，咱们出发。” “等我打车。”江宇之说。 “不用，我叫了车了，马上到。” “哦。” 出租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姨妈家楼下。我和江宇之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一路上也看到了好多陌生人跟我们是同样的方向，还在互相讨论，13 楼是不是许总的家——果然也都是来参加生日宴的。 -- 第80页 我站在楼下，认认真真地做了个深呼吸，把笑容重新挂在脸上，我看了一眼江宇之，说道：“我们上去吧。” “等等，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啊？那不是你姨妈家啊？” “因为我怕我姨夫。这或许是今天我对你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 我带着江宇之走进电梯，按下 13 楼，我站在电梯角落里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心里咚咚咚地跳着。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握住我的左手。 是江宇之。我想挣脱他，但没有成功。我看向他的眼睛，他没有说话，抓着我的手微微用力，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冲我点头，我便没有再挣脱。 13 层到了。姨妈家住的小区是一梯一户，电梯开了之后，就看见她家的大门大开着，地上放了好多各式各样的鞋子，看来，来人已经很多了。 我直接想进门，被江宇之拦住了：“咱们不要换鞋吗？” “不用，有人问就说没有拖鞋了。” 刚入门口，就看见保姆王姐风风火火地来迎我了：“羽然来了，外面没有拖鞋了是吧？直接进来吧。这个孩子是你对象啊？” “对，这是我男朋友，江宇之。宇之，这是姨妈家请的阿姨，王姐。” “王姐你好。我是江宇之。” “快进屋，这孩子长得真俊，跟明星似的。” 我带着江宇之走进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塞满了男男女女，本来还一片嘈杂，见到我和江宇之进来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们。 我拉着江宇之的手一直没松开，笑着说：“姨妈好，祝您生日快乐！花献给您，这是我跟宇之一起挑的。” 姨妈惊讶地从客厅的红木椅子上站起来，突然笑起来：“啊，这就是小江啊，好好好，谢谢你们，快过来这坐。” “姨妈您好，祝您生日快乐，永远年轻漂亮，鲜花配美人，给您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江宇之会作何反应，但他这“太上得台面”的打招呼方式也着实让我心里更有底气了。 “哟，嫂子，这是您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啊，真是郎才女貌。”随后就是一阵附和的声音。 我微笑地看着众人，直到扫视到姨妈一直对我使眼色，我才转头对坐在姨妈旁边的姨夫许大川打招呼。 “哟，姨夫！我都被我姨妈的美貌迷倒了，都没看见您。姨夫，这是我男朋友，江宇之。今天我跟宇之一起来为姨妈庆祝生日，但重点还是希望带他来见您和姨妈。” 江宇之反应迅速，向许大川微微躬身道：“姨夫好，我是江宇之，我是羽然的男朋友。” “嗯，真带男朋友了。好，坐下吧。”许大川看向我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冲他笑，但发现他见到江宇之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可马上就恢复正常了。 “许总，您有福气啊，儿女双全，一对外甥也这么优秀，怪不得生意做得好，家庭基因就棒啊。” “那是那是，许总是谁，家里人都不一般啊。” 我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周，在角落里发现了李柔——姨妈用贱人来称呼的那位。 李柔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显身体曲线的白色长裙，坐在椅子上仍然不失妩媚。我走上前去，笑着说：“妹妹，你也来了啊。你能不能帮我去拿一下我落在鞋柜上的东西啊？” “什么？我？”李柔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啊，麻烦你啊。” “哦。”李柔先是看向许大川，又看了看我，然后一脸皱眉地离开了。 于是，我招呼江宇之，一起坐在了李柔的位置上。 第44章 祝您长命百岁 我观察了一下现场来的人，亲戚朋友并不多，多数应该都是许大川生意上的朋友。我基本都是第一次见面，除了李柔。 姨妈在客厅里女主人派头十足，一边吩咐王姐照顾客人，还时不时地游走在客人中间跟大家聊天。 许大川看了看姨妈，又看了看我，突然站起来，冲我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去。 我有点犹豫，江宇之在我耳边说：“我陪你一起。” 我轻轻拍了拍江宇之的手，回道：“不用，放心。” 我站起来，挺直了腰板，走到许大川身边，“姨夫。” 许大川本来是想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但我一直不低头，后来他索性放弃，改为拉我的手，像长辈那样。 我心里忍着恶心，想看看他有什么屁话要讲。 “各位，感谢大家给我老许捧场！本来呢，家里夫人过生日，我们就商量好了等孩子们放学回来，自家人吃一顿饭就好了。但是大家太好客了，也不知道谁透露的风声，结果还是来了这么多朋友，我在这代表我们许家向大家表示欢迎和感谢！谢谢大家赏光！” “许总客气了。” “许哥过生日可以不办，嫂子过生日必须得给面子，是不是！” “我许大川，没什么文化，所以特别喜欢有文化的人。我夫人，名牌大学毕业，我当年追得那叫一个辛苦。当年我要是不努力，现在站在这的也许就是别人了，哈哈哈。” 现场的群众们都很配合，气氛也被许大川搞得很热烈，姨妈也配合他打趣：“那怎么能？我们老许可是好同志，其实啊，他才是我的男神。” “是，我夫人也是好同志！昨晚特意交代我了，今天得夸她，不夸我晚上等着跪搓衣板。”众人又是一阵调笑。 -- 第81页 “这孩子啊，是我外甥女，跟她姨妈一样，又漂亮又聪明。但是她呢，挑剔！我一直给他介绍对象，从来也看不上。没想到今天直接带我跟前了，姨夫可得帮你把把关，不然把我宝贝外甥女拐走了我可不容，哈哈哈！” 江宇之马上站起来，“姨夫，您放心，我今天就是来接受您考验的。” “姨夫，”我挡在江宇之面前，趁势挣脱许大川的手，把江宇之护在身后，开玩笑地说，“您说什么呢，这是我选的人，就是最好的，我可不许您欺负他，考验也不行！要是您和其他人合伙欺负他，那我就——” “那就怎样？” “我就哭，我找我姨妈，让她晚上罚你跪搓衣板！” “哈哈哈哈哈哈，看见没，我就喜欢这孩子，伶牙俐齿，一股子倔强！” 我见大家哄堂大笑，便顺势挽着江宇之的胳膊，做小鸟依人状。江宇之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很配合我。 “好了，各位！一会儿请大家跟我们到楼下的酒店一起用餐，我已经定了位置，咱们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我故意落在后面，坐下，深深呼出一口气。 江宇之也坐下来，一副有问题想问却不知如何问的样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一会儿我们就要跟着下去。” “你跟你姨夫，有什么仇吗？我需要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江宇之的话让我瞬间感觉到了力量！仿佛我们生来就是同一阵营，他只听我的号令一样。 “他，不是好丈夫，披着光鲜的外衣内里却是个流氓。我今天来肯定要做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你就保持礼仪就好。还有，万一他要跟你喝酒，你别被他灌倒了。” “好。没想到今天这么刺激啊，你看我的吧。”江宇之站起身来，向我伸出手，“来吧，我的女朋友。” “谢谢，来日再报。”我搭上他的手，并紧紧抓住，快步跟上大部队。 虽然许大川说“不打算通知别人”，但“不请自来”的人不在少数，足足在包厢里摆了两张超大桌才坐得下。 姨妈和许大川以及重要的客人坐在主桌，我带着江宇之坐在另一桌。李柔与我同桌，她本来想蹭到主桌上，但很明显，她太自以为是。 江宇之给我夹了好多菜，我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一会儿还有重要的环节，我紧张得很。 “一会儿就会有人陆续敬酒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悄悄告诉江宇之。 “帅哥，你是羽然的男朋友啊？”李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别人换了座位，坐到江宇之旁边。 “羽然？你跟羽然认识？”江宇之问道。 “我们认识啊。上次我在许总家见过羽然。” “妹妹，我的年纪肯定比你大，你直呼我的名字，我总觉得怪怪的呢。” “虽然我没你大，但是在公司里，许总就是像大哥一样对我，们的。要是这么说，那你还算我的晚辈。”李柔说起话来娇滴滴的，配合她矫揉造作的动作，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我姨夫嘛，就是开开玩笑，妹妹你还当真了？真是个孩子。” 李柔不再理我，想继续跟江宇之说话，我直接把江宇之的脑袋拉过来，在他耳边说起悄悄话：“别理她，绿茶。” 江宇之看了看我，笑了笑，拿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碰了碰我的杯子：“成交。” 李柔自讨没趣，便继续往主桌观望。 主桌的人已经推杯换盏了一会儿，我们这桌也有人拿着酒杯去敬酒了。 李柔迈着小碎步，整理好衣襟拿起酒杯也起身了。 “她是什么人？”江宇之问我。 “应该是许大川，不，我姨夫公司的职员。” “哦。” “她漂亮吗？” “啥？” “漂亮吗？” “挺好的，不是，一般一般。” “我知道了。”果然楚楚可怜，总是尤物。 “我对她没想法啊，真的没有啊。” “我知道。” “你别这样——” “然然，过来！”我刚刚还想打趣江宇之，许大川的大嗓子就吓得我浑身哆嗦。 我立马站起身，叫上江宇之，端起酒杯去给许大川敬酒。 “怎么，自己不过来，还得请？” “我们是小辈，可不敢像某些人一样没礼貌啊。” “姨夫，我们——”我端起酒杯，就被拦住了。 “你们拿的是什么酒啊？” “红酒。” “小江会喝酒吗？” “一点点。” “好，来点白的。” “好。” “姨妈，我和羽然祝您生日快乐，祝您永远年轻。”江宇之率先干了满杯酒。 “好，谢谢宇之，你要跟羽然好好相处，姨妈看好你们。” “姨妈放心。” 许大川一直盯着我手里的酒，只要我不喝，他就一直看着我。我端起杯，环视在座的客人，笑了笑：“今天，是我姨妈的生日，首先祝我姨妈生日快乐，青春永驻，永远十八岁！也祝许大川——我姨夫长命百岁！” “我看到在座的各位有很多姨夫的朋友和公司的员工，大家可能不知道，我姨妈张娜，跟我姨夫，那真是伉俪情深。他们艰苦奋斗，一起创下这份家业。我姨妈，学历高，智商高，更有大智慧，现在选择在家里中稳定后方，让姨夫在前线放心拼搏。她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向往的女性！当然了，我姨妈也驭夫有道，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肯定会觊觎我姨妈太幸福，没准就使什么坏招。但是，大家也看到了，他们感情那么好！我姨夫一心一意对姨妈好，在婚姻上他们也一样是我的榜样。所以，让我们为了我姨夫和姨妈的爱情，共同干一杯吧！” -- 第82页 “好，干一杯！嫂子好福气。” “姨夫，干一杯吧。”我看向许大川，向他发出邀约。 许大川一直定定地看着我，突然冷笑一声，鼓起掌来：“好！我没想到外甥女这么有才华，来，干杯，谢谢大家捧场！哈哈哈。” 我把一杯酒饮尽，准备带着江宇之回座。可许大川却拦住了我：“你们俩就坐这吧，正好还能陪着大家一起喝喝酒。”许大川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立马就有两个人迅速让出位置。 “好。听姨夫的。”江宇之轻轻揽过我的腰，把我带到旁边的座位上，他自己坐到了许大川的旁边。 “小江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机场工作，机械工程师。” “哦，不错。工作几年了？” “五年了，S 大毕业后直接工作了。” “哦，小江是 S 大毕业的啊？高材生啊！那个学校可有全国数一数二的机械专业。”一位客人夸奖完江宇之后，立马与他攀谈起来。 不一会儿，江宇之俨然成了酒桌上的宠儿，社交不停。关于江宇之的信息，我其实知道得也不多。但听他们的对话，江宇之强大的履历背景也着实吓人。我怎么不知道他那里厉害？ 不过，江宇之在这期间除了侃侃而谈，还不间断地给许大川倒酒，虽然他和我说他喝白酒可以，但我确实不知道他的酒量，只得时时注意他。 姨妈突然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小然，跟我过来一下。” 我离开座位，跟随姨妈去了包房外面远离包厢的过道。 “你说，你今天这一出是想干什么？” “我哪一出了？” “过生日就过生日，干吗老提我？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总是在恶心老许。” “您过生日不提您提谁？您过生日我当众夸您还不好吗？我哪恶心他了？他本来就是恶心的人难道还用我恶心吗？” “林羽然！你要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还过不去，算姨妈求你，这事过去吧，别再提了。他以后会好的。” “呵，你相信狗改得了吃屎？” 第45章 打你怎么了？ “那你想干吗？你想让他难堪吗？他难堪你可以解气，可之后呢？之后还有什么用？” “你觉得我只是为了自己解气？你是这么想我的？” “如果你是想帮我，那我不需要。” “好，那我问问你，他继续这样胡来你也继续忍是吗？我今天这么做就是想让他清醒一下，到底是谁错了？到底是谁错了还能像没错一样继续犯错？到底是谁不应该为了所谓的面子忍气吞声？” “你够了。你别自以为是了行吗？我不需要你提醒我。” “姨妈，你想过离开他吗？他这个样子——” “离婚？我凭什么离婚？你知道我到现在这一步多辛苦吗？我离得了吗？娘家人离了我他们怎么办？我这把岁数了离婚了我怎么生活？离婚二字在你嘴里如此轻巧，你知道牵涉的东西有多广吗？” 姨妈的样子跟我妈一模一样——从歇斯底里到想要“同归于尽”的样子。 “你跟我妈，真是亲姐妹。”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为大家付出了多少。但我想你知道，我是你的亲人，我希望你开心，不被任何所拖累。你也要记住，你不是家庭主妇，你有知识，有涵养，有能力，你不只可以做家庭主妇。” “好。”姨妈艰难地冲我笑了，再次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到包厢。我也准备跟她一起回去，看见李柔倚在墙边，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样子。 姨妈也看见了，但打算视而不见。 “张姐，咱俩能聊聊吗？”李柔笑盈盈地问。 “没什么好聊的。” “别走啊，张姐。”李柔拉住了姨妈，“我想跟你聊聊，许总。” “聊什么聊？来，我跟你聊！”我挡在姨妈面前，冲她吼。 “小然你先回去。要聊是吧，行，过来吧。” 我看着姨妈和李柔一前一后离开了我的视线，恍惚中，她们仿佛变成了我眼中的两个黑点。一个年轻貌美，一个风姿绰约，明明都是最好的年华，明明都有各自美好的人生，何苦要陷进这根本没有好结果的泥淖？人人都知众生苦，但却无人能答，众生的苦，到底要怎么拔除。 “羽然。” 是江宇之。他的脸上有醉酒的微醺，但眼神还是清明一片。这么好的男孩子，为什么愿意陪我待在这满是淤泥的地方？我欠了他太多了。 “嗯。”我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没喝多吧？” “你看呢？”他的手覆上我的，嘴角上扬，眼睛弯弯的。 “江工真是杜康在世，但以后还是少喝，喝多了多不舒服啊。” “嗯。你怎么不进去？” “走吧，进去吧。” 我和江宇之回到座位上，继续陪酒。但我心里始终担心姨妈什么时候回来。酒桌上的男人们已经喝开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比刚刚活跃了许多。酒可真是好东西，社交神器。 当我再次端起酒杯想要喝下去的时候，江宇之拦住了我：“你别喝了，你已经喝了四杯了。” “哦，是吗？” “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喝高了？” -- 第83页 “没有，我不喝了。” 我看见许大川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谁。“姨夫，您找谁？” “哦，我有份合同在助理那，我要跟孙总聊聊。” “您助理是李柔？” 许大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你都知道？” “我猜的。我去替您找，您歇着。” 我不等许大川同意，径直站起来，离开了座位，连江宇之叫我我都没回应。 我迅速去包厢外面的走廊找姨妈和李柔，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也许是我太多疑了，脑子里这时候出现了好多以前看过的电视画面，狗血的，撕逼的，甚至悬疑的。我越想越害怕，生怕她们两个起了争执，出了什么意外。 我找了半天，终于在洗手间里找到了她们。 她们并没有在说话，姨妈一边凶狠地看着李柔，一边大口喘气。 见到此情此景，我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憋在心里要喷薄而出，我快步走上前，尽量压低声音：“有那么多话要聊吗？还没聊完？” “你怎么又来了？”李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姨妈见我来了，也不打算再做纠缠，准备离开。 “哎，你别走啊，你倒是给我个话啊——” 我抓住李柔的胳膊，拦住她：“你叫谁‘哎’呢？我姨妈是你的长辈，你可真是没有一点礼貌！” “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 我越抓越紧，冲她冷笑一声：“你不是要谈吗？来，跟我谈。你有什么话就问我，过来。”我一路拽着李柔的手把她拖走，我在前面大步流星，她在后面一边踉跄，一边想要挣脱我大喊着。 我不管有多少人看见，我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她好好“谈谈”。 洗手间是不能去的，人多眼杂，外面也不能去，更容易被“展览”，我一路拽着李柔，最后把她拉进了一间空包厢。 “你要干吗啊？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粗鲁啊？”李柔几乎喊出了哭腔。 我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又把旁边的拉开，指了指，“别站在那，坐这谈。” “我不坐，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要干什么？我喊人啦！” “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最好心里有点儿数，你要是敢喊，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现在这屋子里就咱们俩人，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别怪我没告诉你。” “呜呜呜，你要干什么啊，我要去找许总！你们欺负我！” “坐下。”我再次指了指椅子。 “你要干什么，你快说。”李柔坐下了。 “我问你，你跟我姨妈说什么了？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你跟许大川那点脏事不用跟我说，只管告诉我你跟我姨妈谈什么了？” 李柔听到许大川三个字的时候，瞬间就比刚刚有底气了。她也不害怕了，反而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的指甲，淡淡地说：“我没说什么，只是跟她说许总不喜欢老的。” “老的？你除了年轻你还有什么？” “年轻不就胜过一切吗？你姨妈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总是跟许总吵架，让许总一点儿都不开心，这样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呵，你工作几年了？” “一年多。” “许大川有那么好？” “对，他对我很好！从来不凶我，会哄我，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你想让他们俩离婚，让许大川娶你吗？” “对。我能让他幸福。” “妹妹，你还这么年轻，好好工作，自己努力赚钱不好吗？” “我好好工作跟我结婚不矛盾。” “我在敬酒时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会抛家弃子，然后风风光光来娶你？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是美若天仙让人无法动弹了还是智慧超群能让许大川离不了你了？” “我——我？” “我替你说，你年轻，你听话。这有什么用？我姨妈跟许大川识于微时，许大川当时有点小钱，后来他们一起打拼，才有了这么大的家业。许大川想正大光明地娶你，就要被分去一半身家，如果倒霉被抓到婚内出轨的证据，可能亏的更多。何况，我姨妈为他生儿育女，这是他们永远的羁绊。你算什么东西？你觉得许大川会傻到什么都不要去跟你结婚？” “他一个能当你爸的糟老头子，你别告诉我你爱的是他高贵的灵魂，爱的是他对你百依百顺？那是因为你傻，你听话，你还没碰到他的蛋糕！” “你，你别胡说。许总是真的喜欢我！他很早就说他已经不喜欢张娜了，迟早会跟她离婚！她一定会儿跟那个老女人离婚的！” 我看着李柔这张小脸，看着她张牙舞爪地乱吠，问了一句：“张娜是你叫的吗？” “什么——” “啪！”我一巴掌甩过去，打在她的左脸上。 “你打我？你敢打我？”李柔捂住自己的脸，一脸不可置信。 我站起来，搓搓自己的手，“打你怎么了？你破坏人家家庭，道德败坏，我跟你在这里说已经给你留面子了，像你这种情况应该上热搜，被万千网友讨伐。” “你——”李柔突然站起来，举起手想要还击。 我顺势抓住她的手，“啪！”又打了她一巴掌。这次，是另一边。 -- 第84页 “你怎么可以打我，啊啊啊，呜呜呜……”李柔彻底放弃回击，直接蹲在地上哭。 我感觉手有点发麻，慢慢活动一下手。“我从来不打无辜的人。我反倒是好奇，你有什么脸哭？被你破坏家庭的人哭过多少回，吃过多少苦，你这两巴掌还远远不够！” “妹妹，来，你起来。”我把李柔搀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你别哭。我是真的为你好。你跟那样一个油腻的人渣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漂亮，自己找一个又高又帅的男朋友肯定不是问题，你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委身给一个老东西，何况这个人也不会给你想要的承诺。”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跟那个人在一起，他也没有多少钱了，你还要给两个孩子当后妈，你就不怕两个孩子恨你？今天我可以为我姨妈出气打你两巴掌，保不齐哪天那两个孩子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 第46章 你要还我 李柔一直在啜泣，脸上梨花带雨的。 “行了，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说到底，我们都是这个家庭的局外人，我今天对你这样，不是因为我贪图什么，只因为你欺负我姨妈。我姨妈待我像女儿，我为了她做这些不算什么。所以你也要记得，她还有两个孩子，大女儿的难缠程度，是我的千万倍。希望你慎重考虑。你出去吧，许大川等着你的合同呢。” “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见人啊？” “随你。” 李柔离开了，捂着脸。 我坐在椅子上，终于觉得我不再呼吸不畅了，神经不再紧绷，竟然没有一点儿力气。我半瘫在椅子上，头望着包厢里的天花板发呆。两只手似乎还在发麻，仿佛那两巴掌是打在我的脸上。 突然间有人闯进来。 “你谁啊？” 我立马坐起来，是来到包厢的客人。 “对不起，走错路了。”在这群人的注视下，我走出了包厢。没想到，江宇之就在包厢外站着，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你突然出去了，我就跟着你来了……” “哦。那你站很久了？” 江宇之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一会儿了。”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我——” “好，那就什么都不用说。” “你去哪？” “我回去拿包，我想回去了。” “羽然，你刚刚是，那个女孩，是——” “我打了她，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去管江宇之，想直接回到包厢拿走我的包，然后离开这。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切蛋糕仪式正在进行。 包厢里关了大灯，有服务员把蛋糕推出来，姨妈已经戴上了生日帽，在众人的簇拥下许了愿望，吹了蜡烛。 姨妈，但愿你许的愿望能实现。我拿了我的包，看了许大川一眼，悄悄离开了。 我没有看到江宇之，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走，再次走到了我熟悉的马路边。我席地而坐，把头靠在膝盖上发呆。 我现在有点怕见他，我怕他被我吓到，我怕他觉得我是一个神经病，我怕他认为我之前所有的表现都是伪装。我怕他，从此之后就要远离我。 半晌，我发现我身边有人靠近，并坐在了我的旁边。 “你为什么不等我啊？” “我以为你不想跟我一起走了。”我抬起头，对他说。 “傻瓜。”江宇之笑了一下，揽住我。 “真的很感谢你今天来帮我，陪我演戏。真的特别感谢你，我欠你的，你先记下。” “你再这么客气我可生气了。” “不不，你不明白我说的那个意思，我真的欠你好多。你也看到了，我身边的亲人，都是这样的，我没有办法。” “你没有欠我，你不是去见我妈了吗？还跟我妈相处得很好，所以我才来跟你见你姨妈啊。” “那不一样，不一样，我去见你妈妈，是去享福了，你来这，是受苦了。你还要帮我演戏，还要看着我打小三，不一样的，不然算了吧，我们算了吧。不合作了，不合作了……” “你哭了？你是喝多了吗？”江宇之把我的脸捧过来，用手给我擦眼泪。我看见他的脸也红扑扑的，他凑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酒味。 “我没哭，没有。我们到此为止吧，我觉得我不能拉你下水，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太乱了。我为什么会遇到那些人啊？她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啊？她为什么要忍着不离婚呢？她为什么啊？我为什么会这么恶毒？我还打了她。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听我说好吗？你听我说！”江宇之用力摇晃我。 “好，你说。” “你没有错。这都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我打她了，我可能真是喝多了，我打她了。” “是，我当时也很吃惊，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温柔的人会打人。但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件事，你不要自责。” “你也觉得我很暴力对不对？你是不是觉得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我敏感地捕捉到了“吃惊”这个词，我知道他肯定对我失望了，我怎么能变那么凶？ -- 第85页 我转过身去，背对他，“你别理我了，我自己待会儿。我自己待会儿。” 我迅速地抹掉自己的眼泪，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江宇之果然很听话，真的没有再打扰我了。 当我反应过来江宇之有点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江宇之本来是坐在地上的，要不是靠在绿化带里的一棵小树旁边，他基本就是躺着的状态了，脸越来越红，几乎就要睡在马路上。 “江宇之，你清醒一点儿啊，别睡在大街上啊。”我一个劲地拍他的脸。上次他醉酒的场面我还记忆犹新，我可不想再次麻烦李建来看我们的笑话了。 “嗯，好。”江宇之睁开眼睛，挣扎着想坐正，“你别哭了啊。你没错，听见没有。” “嗯，你别管我了。我送你回家吧。” “没事儿，我自己回去。我——”江宇之突然捂住自己的嘴。 “想吐？你上次喝多了也没吐啊？” 江宇之看起来很难受，一直捂着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说话。 “你去便利店，买两瓶矿泉水，要带塑料袋的。” “哦，好好好，你等我啊。”这附近也没有厕所，他估计不好意思吐在大街上。我赶紧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矿泉水，纸巾，要了几个塑料袋，冲出来发现江宇之已经自己挪到垃圾桶的方向了。 “给。”我把塑料袋递给他，把矿泉水拧开，等着他吐完给他漱口。 “你躲远点儿。” “哦。” 他背对我，拿着塑料袋，弯下腰，几乎是秒吐。 我赶紧凑上去，把纸巾和水递给他。真是个体面人，我从来没见过喝多了还能清醒地控制自己不要随便吐在地上的醉鬼。 “怎么样？好多了吗？” 江宇之点头，我扶着他找一处阴凉地坐下。 “对不起啊，让你陪我到这受罪来了。” “没事儿，吐完了好多了。” “那你可以坐车吗？一会儿咱们打车回去。” “我歇一下。”江宇之指指他的旁边示意我也坐下。我不想跟他杠，就坐在他旁边，他顺势就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让我靠一会儿，确实不太舒服。” “嗯，你靠。” “我告诉你，啤酒我喝不过你，白酒还是可以完败你的。” “是，我知道，你很厉害。” “你姨夫，他今天也好不了，他喝得比我多。” “是吗？你把他灌醉了？” “不光我敬酒，我还怂恿别人敬他。一来二去的，他喝得少不了。” “我记得他在酒桌上问你是什么职业，你说你是工程师，S 大毕业的，你这么厉害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 S 大顶级专业的高材生？” “嗨，忽悠他们嘛。我就看不惯你姨夫一副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样子。他既然不相信你能找到男朋友，那我就告诉他，你不光找了，还找到我这么英俊、帅气、优秀的男朋友。总之，不要让他得逞。” “江工你还是有脑子的，你还忽悠他们什么了？” “我说我是 S 大的，但其实我在广州上的大学；我还说我是高级工程师，年收入几十万。” “哇，江工，那你现实是怎么样的？” “现实我是工程师，但非高级职称；年收入十万以上，也是几十万嘛。” “真聪明。” “那，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什么？”江宇之的思维总是太跳跃，我有点儿跟不上。 “你错在要离间我们之间的同盟，瓦解我们的关系。” “那你当我喝多了吧。” “那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是是，我错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那你欠我的，你要还我。” “好，以后会还的。” “你现在就还我，行不行？很简单。” “怎么还？” “你亲我一下。” 这厮确实是喝多了，一点儿都没假装。我看着江宇之那傻样，虽然刚刚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吐过以后颜色变淡了点儿，但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有心情调侃我，真是勇气可嘉。 “你说什么？” “你亲我一下，就算还了，你就不欠我了。” “江工，这是大街上，知道吗？” “嗯，知道。” “你在大街上对我耍流氓？谁给你的胆子？” “谁耍流氓了？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名义上的。” “我今天打了人你知道吧？” “嗯，知道，你打了人家两巴掌，你们女人的世界真可怕啊。” 我都被他气笑了，女人的世界？ “女人的世界不光可怕，你调戏打女人的女人，后果也是很可怕的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你惹我，后果是很可怕的。” “你靠近点儿，我没听清！” 行，算你狠。我凑近他，在他耳边说：“我是很——” 还没等我说完，就感觉两片柔软而温热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那什么，我刚吐过，就只好亲你额头了，两清。” 第47章 我在诱惑你 我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反应好。刚刚想要害羞，但一想到他说他刚吐过，恶心的感觉就先来了，我赶紧拿纸巾擦我的额头。 -- 第86页 “哎呀，我漱过口了，你擦什么？” “我告诉你，这如果不是在马路上，今天你就废了！你给我老实坐好！” “好。” “你现在怎么样？还想吐吗？” “还好。” “那我去拦车，我送你回家。” “好。” 我把这个醉鬼扶好，靠在树边，去马路上拦出租车。车拦到了，我又赶紧跑回去扶这个醉鬼。 江宇之在车里不是很舒服，一直不说话，把手里的塑料袋攥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我注意到司机师傅一直在瞄着我们俩，“小伙子喝多了？要不要我把车窗打开，通通风？” “那多谢您了，他确实有点儿不舒服。” 司机师傅善解人意，打开车窗，丝丝凉风吹进来，江宇之好了不少。不过他此时像个没有骨头的泥鳅，靠在我肩膀上，我也只好一边给他找个好的角度靠着，一边给他疏通后背。 “小姑娘，我告诉你个戒酒的秘方，回去试试。以前我也喝酒，用这个秘方，好使。” “您说。” “吃生姜，吃白菜心。把白菜心切丝，加上白糖、醋，拌匀了腌三分钟后就可以吃了。我用这个特别灵。” “谢谢师傅，我回去试试。” “没事儿，小伙子酒品挺好的，喝多了就睡。” 我也不知道他酒品是好还是不好，明明之前还捉弄我来着。 下了车，到了他家楼下，我又间接充当了苦力，几乎拖着江宇之走。 我本来是不想上去的，如果他的室友回来了，如果他的妈妈还在，我跟他上楼多么尴尬？ “江宇之，你自己能走吗？如果能走，我就不上去了。” 江宇之倚在墙边，皱着眉头：“太没良心了你，都到楼下了，你也忍心走？” “不是，主要是，我怕有人不方便啊。” “你要对我做什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刚说了一句话他又要吐的样子。 “我家没人，你快扶我上去，我想吐。” “行行行，走。” 我终于等他摸出钥匙，打开了家门，他一进屋，就一个箭步冲到洗手间去了。 门开着，我一下子脱力，就坐在了门槛上。今天的运动量绝对够减肥了。 “姑娘你谁啊？”一个女性的声音突然吓得我一哆嗦。 我睁大眼睛，原来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性，拎着买菜的小推车出现在楼道里。 “嗯，我，我是，您是？” “我四楼的，这不是小江家吗？你是？” “啊，我那个，我是，他，女朋友。” “啊！你是小江女朋友啊！前几天他妈还过来，给我们邻居送了吃的呢。他妈说起过你来着。” “啊，阿姨您好。”我赶紧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江宇之对不起啊，我给你丢人了。 “你在门口坐着干什么呢？” “他，他喝多了，我刚把他扶上来，我坐下喘口气。” “喝多了啊？吐了没？我看看去。”这位阿姨相当自来熟，直接绕过我，进屋了。我只好把门关上，也跟着阿姨进了屋。 “哟，小江，这怎么都坐地上了？”我听见阿姨在洗手间喊了一下，赶紧跑过去，看见江宇之靠在马桶上，仿佛奄奄一息。他的脸色比之前又白了一些，跟早上我见到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抽一抽的。 “小江没事吧？快起来。” “王阿姨？没事没事儿，我就刚刚吐了。您怎么来了？” “我刚上楼，看见你女朋友坐门槛上了，我来看看。” “没事，吐出来就舒服了。” “哎哟，你这不行，小那谁，你姓什么来着？”王阿姨指了指我。 “林。” “小林，快过来把小江扶起来，我告诉你个解酒的着儿。” 江宇之坐在马桶边冲我招手，我赶紧过去，扶他起来，在他的指挥下，把他送到了卧室的床上。刚想跟他说两句话，就被王阿姨叫住：“小林，过来，我告诉你解酒的法儿。” “哎，来了。” 我猜测阿姨家里应该有一位爱喝酒的老公，不然为什么她能给我讲那么多条解酒秘方，多到我根本记不住。 “阿姨还有事就回去了，你给小江熬点汤，听到没？” “知道了，我会的，阿姨您慢走。” 邻居比妈妈还难对付啊。 我去卧室看江宇之。这次算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男生的卧室，上次来这也只是匆匆瞄了一眼，根本没参观。 确实如江宇之所言，卧室里除了有两台显示器我说对了之外，整个屋子看起来特别整洁——比我一个女生的还整洁。 他喜欢蓝色，灰色，床品也是这个颜色。现在，灰色的床单上，躺着一个长手长脚、穿着一身灰蓝色西装的醉鬼，还是没脱鞋的。 “王阿姨走了？”江宇之躺在床上问我。 “走了，怎么邻居也这么关心你？你给人施了美男计吗？” “可能是吧，我可能比较招岁数大一点儿的女性喜欢。” “看出来了，刚刚王阿姨又告诉我一堆解酒的秘方，一会儿我给你试试。” “羽然，”江宇之在我要去厨房的时候拉住我的手，“我难受。” -- 第87页 “我知道啊，所以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煮汤。你喝了就会舒服。” “我没力气了，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来，你听我安排。” 我先把他的鞋子脱掉，外衣也帮他脱下来，他像个木偶一样随我支配。只是，我脱到衬衫就不好意思了。 “那什么，衬衫和裤子自己脱吧。” “哦。” 他就开始当着我的面脱衬衫，我赶紧转过身。“能换个地方换吗？” “这不是我的卧室吗？” “那，行，我出去。”我简直要钻进地缝里，急忙到客厅里坐了三分钟。 听到他喊：“我好了！”我才进去，只见他袜子脱掉了，只穿着短裤，光着上身四脚朝天地摊在床上。 “我去，你没有睡衣吗？” “我一男的要什么睡衣，不都光着睡吗？” 行，你耍流氓，那我也不怕。我直直地看着他，问道：“平常家居服呢？T 恤，裤子在哪里？” “衣柜里。”江宇之笑嘻嘻地指了指衣柜。 我打开衣柜，发现里面也一样整齐，匆匆在里面拿出了两件衣服，扔到他身上：“换上。” 于是，我就不再理他，找到厨房，开始回想出租车大爷和楼上阿姨告诉我的解酒秘方，开始在冰箱里找材料。 半小时后，我切了三片生姜，拌好白菜心，烧开了热水，烫好了毛巾，晾了一杯温开水，再次走进卧室。 江宇之这会儿又改趴在床上了。我叫他：“大爷，来，转过来，张嘴。” “啊。”我把姜片塞进他嘴里。 “啊！呸呸，这是什么啊？”江宇之把姜片嚼了一半，就吐出去了。 “姜片啊，解酒。你吐了干什么？” “不好吃！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解酒啊，吃了吧。” “我不吃。我要吃甜的。” “行，大爷，你今天是大爷。那你吃白菜心。” 江宇之又把白菜心拿起来咬了两口，鼻子跟眉毛被酸得拧在一起。 “太酸了，我要吃甜的。” “我——”祖宗！我也拿起一片尝了尝，“这不挺好的吗？你再这么矫情我不伺候你了。” “我要吃甜的。”挺大的男人了，还要嘟嘴装可怜。 “行，你等会儿，我一会儿给你熬蜂蜜雪梨，甜的，行吗？” “行，这个好。” “来，躺下，我给你敷一下热毛巾，这样明天不会头疼。” “这都是王阿姨告诉你的吗？” “是啊，看来你还是跟阿姨有缘，大爷的方法完全不适合你。” “嗯，我跟你也有缘。”江宇之立马躺好，还会自己给自己盖毯子。 我拧好毛巾，温度正好，放在他额头上。“那你休息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好。” 我又进厨房，翻找蜂蜜和雪梨。不过，梨只剩一个，还有几个苹果，只能凑合看看了。 我将苹果和雪梨切好，加入蜂蜜，放入锅中，盖盖子，开火。 我又去了洗手间把江宇之“蹂躏”过的地方通通收拾干净，冷不丁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我已经满头大汗，妆也花了。 我拿出了包里的化妆品，对着镜子，给自己补妆。认认真真地，一寸不落地修饰好自己，甚至还给自己又重新喷了香水。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什么意思？全凭感觉。 手机响了，竟然是许久未见过面的莎莎。 “莎莎。” “这么些天你消失了？怎么？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没有。这段时间有点事儿。” “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了男人就忘了我？” “我，没有啊。” “啊，你犹豫了！是不是那个宇宙直男！” “不是，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呢？不上班吗？” “你是不是傻了，这都几点了，下班的点好吗？” 我仔细看看手机，原来都快六点了！ “没注意，你有啥事？” “你等会儿，你不会跟宇宙直男在一起呢吧？” “嗯。” “林羽然，你背着我找男人？今天上班时间你怎么跟他厮混在一起了？” “什么厮混，我姨妈今天过生日，我请假带着他一起去的。” “我去，你这都见家长了？” “不算是。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现在说不清。” “不行，我要见你，尽快。你不能被那个宇宙直男忽悠了。这周末，你必须带他来见我，听见没有？” “好，我见你。” “带上他，听见没有？” “带上他。” 挂了电话，刚才那阵恍惚也消失不见了，我赶紧去厨房看看熬的梨水。 我站在灶台前看着火，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腰——熟悉的酒味，熟悉的人。 “你干吗啊，松开。” “你别动，你动我就亲你。” “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是你傻了。我在诱惑你，你不知道吗？” 第48章 钢铁直女和心机小狼狗 “你是美人吗？诱惑我？” “你说我是我就是。” “你看看这个，你觉得你是吗？”我慢慢把案板上的菜刀举到他面前。 -- 第88页 “然姐，你这，我就是开个玩笑。”江宇之立马就松开了我。 我转过身，拿着菜刀，对着江宇之说：“你说你是什么？” “然姐，你别激动啊，我什么也不是。”江宇之一边后退一边摆手。 “你酒醒了？” “啊，醒了，不是，我还有点儿头晕。” “那回去等着，汤一会儿熬好了。” “好好，我回去，把刀放下，把刀放下。” “回去躺好。” “好嘞，然姐。” 看江宇之歪歪斜斜地回卧室去，我才把菜刀放下。 关火，揭盖，舀汤。味道好香。 我端着混合版雪梨汤到卧室的时候，江宇之正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连毛巾都重新敷在脑门上了。 “来，起来喝汤。” “好。我自己来，自己来。” “好喝吗？” “好喝，你要不要尝一口？”江宇之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嘴巴前。 我看着眼前的勺子半天，还是接过勺子，重新放回碗里，把他的碗端过来喝了一口，确实很好喝。 “然姐，你为什么折腾这么久还是这么好看啊，妆都没花啊。” “咳咳咳……”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好像明白自己之前在洗手间里为什么要补妆了，难道我在等他抱我？我疯了吗？ “你慢点儿别呛着。”这个惹祸精还在装无辜小白兔，给我递纸！ 我放下碗，接过纸巾。 我不能靠他那么近，我要离他远点，小心又被他蛊惑。我跟他拉开距离，坐在电脑旁的椅子上。 “你严肃点儿，我要和你谈谈。” 江宇之立马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说：“好，你说。” “酒醒了吗？” “醒得差不多了。” “那好，我问你，之前在大街上，为什么亲我？” “情之所至。” 差点儿噎死我！ “你还挺有文采啊？你一个理工直男，你跟我比文采？” “我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喜欢我？” “我——你，你这么直接吗？” “对！你让我困惑很久了！对我勾肩搭背的，之前亲我，刚刚又抱我，我本来想你应该不是喜欢我，是你喝多了耍流氓；但是你害怕我的菜刀，说明你也没有失去神智。” “然姐，你拿菜刀谁能不害怕？你不是一直很温柔的……” “我温柔，你这么耍我我还温柔，我就是傻！赶紧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宇之抓起掉在床上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他的眼睛这次睁得很大，大到我在他眼睛里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是，我喜欢！”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每个字都像炸弹一样在我耳边爆炸，震得我几乎耳鸣。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说：“我不信。” 江宇之仿佛所有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本来赏心悦目的一张脸这一刻也变得那么丑。 “林羽然！” “干吗！” “我——我真是服了你，我有病吗？真心话大冒险吗？跟你表白玩？” “之前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们两个合作的前提也是这个。现在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还想问问你什么意思，你不觉得你喜欢得太不明不白，没头没尾了吗？” “我，我那时候是没喜欢你。但是——” “那你别给我来这套。” “那我后来喜欢你了不可以吗？相信这种转变有这么难吗？” “对，就有这么难，喝多了就别乱说话……” “你个大傻子！” “我傻子？对，我是傻子怎么了，傻也比被别人耍好！” “人总是会变，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你为什么不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我没有吗？所以我放下对你的喜欢，和你合作。” “那我问你，你还喜欢我吗？” “以前喜欢。” “那我请问您！你都可以由喜欢到放下，我为什么不能由不喜欢到喜欢？还是说你之前说的喜欢也是骗我？这才是你的从一而终？” “我当然没骗你，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 “你说什么？” “没听见拉倒。” 江宇之想要从床上跳下来，我立刻拿起碗中的勺子指着他：“坐回去！” “你对我一见钟情？”江宇之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但是眼睛里开始有了光彩。 “是！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但那是以前！以前我喜欢你，就跟你表白，但是你拒绝我了！那我就收回我的喜欢。” “那你什么意思？你这么轻易就放下我了吗？” “你以为我像你？我可以控制得住。我每天都会告诉自己一遍：江宇之不喜欢我，天下之大，一人不喜欢另一人太寻常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一直不开心。何况，你我之间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伤心难免，还能怎样？” “可是我今天也没有说谎，你怎样才能信我？” “我不知道。我才刚刚适应好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今天企图把它推翻？那我之前做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我不相信你会喜欢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能让你喜欢的。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的我，我有太多阴暗面你还没看到，我现在不是我。” -- 第89页 “啊啊啊！”江宇之双手抓着头发，使劲地锤了一下床，“顽固！冥顽不灵！”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江宇之表达我心中的慌乱，我就是本能地害怕，即使我曾经那么期待他的表白。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想，我早就没办法找回当时的勇气和自信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 “呵，林羽然，行，你真行。别人表白被拒绝，顶多就是难过；我呢？明明我表白的人还喜欢我，我竟然还差点儿被气死？” “厨房还有梨水，你想喝自己再去弄一些。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林羽然！你站住！你跑什么？你气死我算了！”江宇之是真的很生气，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用两条腿使劲蹬自己的床，用手扯过毯子便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对不起，我们可能都需要冷静一下，你好好休息。毛巾已经冷了，一会儿自己倒点开水，把毛巾重新烫一下，不然明天头会疼。” 我走出卧室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江宇之，他还在把自己包裹在毯子里，没有理我。 既然暂时理不清头绪，就不要想，远离它。 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络。这种感觉太让我不安了，好像心里少了点什么。我想难过，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难过；我想打起精神不去想他，却发现做什么都无法专心。 我想知道他第二天有没有正常上班，想知道他是不是被我气死了，再也不想理我了，想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像是身上背着巨物，就像背着石碑的龙六子霸下，寸步难行。可是，霸下代表着吉祥，长寿，而我身上的是什么？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邻近周末，莎莎就开始催我去她家报到。我一个人去了，虽然她叫的是两个。 莎莎给我开门的时候，显然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晚上做贼去了吗？魂都被勾走了？” 莎莎把我让进屋，一个劲地往我身后看。 “别看了，我一个人来的。” “宇宙直男呢？” “你老公呢？” “我和他说你带男朋友过来，我让他买菜去了。” 我换了拖鞋，往沙发上一摊，“赶紧叫他回来吧，也没什么可吃的。” 莎莎立马坐到我身边，从上到下打量我，还摸了我的头，“你没什么病吧？你俩吵架了？你俩都已经发展到热恋之后吵架的地步啦？” “没有。他顶多算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啥？名义上的？林羽然，我发现你背着我搞了好多幺蛾子啊，你快点儿给我从实招来！” “可是我现在好难过，我不想说话。” “你清醒一点儿！别装死啊。”莎莎几乎是薅着我的脖领子在怒吼，“你跟我说我才能帮你分析啊，不说你就一直难过吧，难过死你。” “那我事先声明，我跟你说了，你别打我。我感觉你听完了会打我。” “行，我听听看。” 于是我把从跟江宇之搞同盟到昨天谈崩的事情统统跟莎莎说了一通。莎莎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啃着黄瓜，但眉毛却逐渐拧成一团。 沉默片刻，莎莎手里拿着黄瓜冲我一抱拳，“林羽然，听了之后我确实想打死你。但是，我发现你跟宇宙直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怎么了？”我知道她是在调侃我。 “一个宇宙直男，但现在看来连钢铁直男都不是，明明是充满心机的小狼狗；而你是钢铁直女这个事儿，基本没跑了。心机小狼狗配钢铁直女，这个组合挺不错。而且，你还干不过他。” “明明是他之前说不喜欢我的，现在又这样，我没法相信啊。” “那我问你，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高中有个青梅竹马，叫什么深来着？” “顾深。” “对，顾深。你现在还喜欢吗？” “当然不啊，人家都结婚了我喜欢什么？再说那都是多久的事情了。” “按照你的理论，喜欢就得一直喜欢。可是你都不喜欢顾深了，那宇宙直男喜欢你，有什么不能相信的？你这是双标啊！” 第49章 我要去联谊！ “哦。” “哦？你这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顾虑啊？谈恋爱而已啊，为什么要前怕狼后怕虎的，你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至于想那么多吗？” “我不相信他会喜欢我，我也觉得我没什么能让他喜欢上的，我觉得我——” “你什么？” “我，可能不配吧。” 莎莎把我拉到怀里，语气逐渐温柔：“你别这样，听到没有。你特别好，你值得更好的。我们羽然温柔善良，落落大方，那宇宙直男才配不上你呢。他还那么心机，他配不上你。”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别人跟我说我值得，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还是老四。我抱住莎莎，闭上眼睛：“我觉得他太美好了，他应该找个更温暖，更阳光的女孩。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因为我不开心，为我费神。” 江宇之是我生活里的一道光，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美好。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只能向他索取，但这种单向的索取，对于爱情来说，又能支撑多久？ “你不要把他想得太脆弱，也不要总是什么都自己承受。你是你，你的家庭是你的家庭。或许，他愿意替你分忧，他心甘情愿。” -- 第90页 “我怕我们走不到最后，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羽然，遇到一段感情之前，你不应该给自己设限。互相喜欢，是再好不过的事，哪怕你们没有走到一起。你相亲了这么久了，也知道没感情也是可以走入婚姻的，现在有一个人想和你共度一段旅程，你因为莫须有的害怕就此放弃，你不觉得可惜？” “是，可惜啊。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啊。” “什么问题？” “我跟他谈崩了啊。我觉得他都不想理我了。” 莎莎看了我一眼，直接站起来，“你找他啊，主动啊。” “那，那是不是——”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重要，还是爱情重要？你个大傻子别跟我说话了，太笨了。” 前一秒温柔闺密，下一秒无情大姐，说的就是莎莎。理论总是听起来容易，可是实践起来总是千难万难的。尤其是我这种行动上的矮子。 我拿出手机，翻找到江宇之的电话，看着这三个汉字迟迟也点不下去。看久了竟然连江——宇——之这几个字都觉得陌生了。 “羽然来了？”老孙提着大包小包打开家门，跟我打招呼。 “孙哥。” 老孙换好拖鞋，四处张望，问：“就你一个人啊？莎莎说你会带着你男朋友来啊？” “不来了。” “不来了？今天又打不了麻将了啊。怎么回事？” “老孙！你别理她！自己搞不定还在那唉声叹气的，反正菜也买多了，咱们今天吃烧烤。”莎莎从厨房出来，跟老孙说。 “行。” 我把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电话，微信，每种通话方式都尝试想联系他，结果都不敢点下去。我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几圈，又去厨房看莎莎和老孙在忙午饭，并且没有理我，寂寞的我又回到了客厅。 总得尝试一下。不理我就拉倒呗，算我没打！于是，我拨了江宇之的号码。忙音响了三声，我挂断了。 这就不理我了，都不接电话了。哼！那算了。 午饭的时候，老孙和莎莎在楼下的小园子里支了烧烤架，烤串的香味吸引了很多小区里的小朋友和狗。 几个小朋友就定定地站在小花园的铁栅栏外，有的嘬着手指，有的直直地流口水。哈士奇站在小朋友身边，伸着舌头，也看着我们；金毛则摇摇尾巴，走来走去的。 “吃饭吃饭。”莎莎把我拉到餐桌上，递给我烤串。 “不好吃啊？” “没有啊，挺好的。”我说。 “你看见外面的哈士奇了吗？馋得流口水了，你要觉得不香，让它进来。” “行了行了，你别调侃她了。本来失恋了心情就不好。”老孙捡了一串给莎莎。 “我这也算失恋吗？” “对，你不算失恋，你根本就是把恋爱掐死在萌芽中了，肉也不香了。” 老孙拿起啤酒说：“来来，咱们干一杯，祝你以后柳暗花明，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行吧，虽然你给我气得不行，但我老公说得非常对，赶紧的，干杯！” 我也拿起啤酒罐，“干杯！谢谢。” “谁的手机响了？”老孙问。 “我怎么没听到？”莎莎说。 “震动。” “我的，我的，我的是震动。”我这才想起来我把手机放在客厅了。 拿起手机看到“江宇之”三个大字的时候，我差点把手机掉了。 我清了清嗓子，接起来，“喂。” “干吗？” “什么？” “打我电话干吗？”还是熟悉的声音，但我似乎能想到他那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你打给我的吗？你找我干什么？” “你没打给我，我还能打给你？十点三十八分你打给我的。” “打错了。” “行，算你狠。挂了。” “你——”我气死了，怎么那么爱记仇！我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挂掉电话，谁知道并没有。 “你不是要挂电话吗？你挂啊？” “你先挂！”江宇之吼我。 “你说要挂的，凭什么我先挂？” “我不挂怎么样？” “咳咳，不挂的话，我说点事儿。” “什么事儿？” “那天的事，我觉得我吧，不太，不太——” “你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了？”江宇之的声音竟然开始得意起来了。我听到他这个嘚瑟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问你，虽然那天咱俩闹得不太愉快，我们的合作还继续吗？” “凭什么不继续？我那天喝了那么多酒，吐了好几回，第二天头疼了一天，我这精神损失费都不知道找谁要，你说结束就结束？” “我不是告诉你要敷热毛巾了吗？你没敷？” “你把我气成那样，我还能记得敷毛巾？” “我走的时候特意告诉你的，活该。” “李建说要搞联谊的事情还记得吗？”江宇之那边的背景有点嘈杂，我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 “搞联谊，李健，跟你公司的，搞联谊！” “这事我怎么弄啊？这一般不是已婚人士张罗的事情吗？” “你们公司不是单身女孩子多吗？不然谁问你？” “你也想联谊？” -- 第91页 “我不能联谊吗？某人还喜欢我呢，也没什么用啊。”江宇之换到了背景不嘈杂的地方，这下我算彻底听清了。 “办不到，不会搞，想得美！” “怎么？你以为就你们公司有姑娘？” 气死我了。 “行，你去吧。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同事玥玥好几天前就跟我说了，要我陪她去参加个户外联谊交友会，下周六。你去联谊吧，我也去，再见。” 这次是我先挂的电话。 不过江宇之马上就在微信上发我问号三连。 “？？？ “什么联谊，说清楚！ “你不许随随便便跟乱七八糟的人联谊。遵守契约精神！ “我告诉你，赶紧把那个联谊的信息给我发过来，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虽然是名义上的！ “我建议你回去好好复习一遍我们的协议！联谊的信息赶紧发给我听到没！！！” 我又回到餐厅吃饭。 “他打给你的？”莎莎问。 “嗯。” “这不就说明他没生气吗？还给你打电话。” “是我先打给他的，他没接。他又打回给我。” “他是那谁吗？”老孙试探地问。 “吃你的。”莎莎塞了一块烤鸡翅给老孙。 “你既然放不下，就主动找他吧，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可是刚刚好像，又谈崩了。” “嗬，你俩真够别扭的。你记住，他只要没说放弃，就一切好说。” “哦。” 我满腹心事，无暇他顾。莎莎见我魂不守舍，就放弃了要我陪她一起逛街的计划。我承认，我被莎莎说服了，我现在开始后悔，害怕自己会失去他，我害怕他像我一样那么冲动，那么懦弱，轻易放弃我。 我回到家后，破天荒地给妈妈打了一通电话。 就像莎莎说的，我是我，我的家庭是我的家庭。但每当我想把这个理念贯彻到生活中，想痛快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来自家庭的“问候”总是让我滚烫的热血就此凉了一半。 妈妈接电话的时候，情绪不高，似乎不想和我多说。我只是想知晓我的家现是否还好好地运转，家人之间是否还在彼此关心，当从电话里听到爸爸醉酒的吼声的时候，我就有了想挂电话的冲动。 “没事儿我就挂了吧。”我说。 “你等会儿，我出去接。你那个王八蛋爹又喝多了，跟我作呢。” “哦。” “我怎么这辈子就摊上了这么个混账东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你也别这么生气了，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哼。你跟小江怎么样了？挺好的吗？既然你都见他妈了，有时间带回家来见见。” “我们家这样，带他见什么？看你们吵架？” “哎！也是，见什么见。你就随意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你姨妈怎么样？你不是去给她过生日了？ ” “许大川的小三都找上门了，她还在维持表面风光。” “那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他这些事？” “当然知道，很多年了。我只是不想告诉你，你那时候也还小。” “你知道还不劝劝你妹妹？你就忍心你妹妹在火坑里熬着？” “孩子，你还没结婚所以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难。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分清是非对错的。每个家庭都是这样的——” 她话还没讲完，我就直接挂了电话。算了，我替姨妈出气教训小三的事情不必说了，我被许大川占便宜的事情也不必说了。谁会在乎？每个人宁愿困在自己的牢笼里做一只困兽，谁又会在乎我为了打开笼子做出的徒劳努力？ 第50章 去可以，但不要看其他男人吧 无所事事，一夜安眠。周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了看手机，才七点半。 我简单洗漱好，拿好买菜的挎包，准备去菜市场买菜。毕竟，就算再怎么难，人总是要吃饭的。 刚打开楼下的单元门，我就看见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一个年轻人，脸上盖着鸭舌帽，似乎睡着了。 他与清早的朝气蓬勃格格不入。隔壁小广场有很多老年人在听着音乐打太极，小区的小路上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老年人出去买菜，大家都在为新的一天而奔忙，包括我，只有这个人在外面睡觉。 我走过他，匆匆一眼瞄到了他的长腿，便继续往菜市场走。 不对，为什么那双腿有点熟悉？ 江宇之的腿？！ 我停住脚步，返回来再去打量他。越看越像，我鼓起勇气叫了一声：“江宇之？” 坐在长椅上的少年微微动了一下，他拿掉帽子，果然是江宇之。 “你下来了？”江宇之把帽子重新扣在头上，伸着懒腰对我说。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不惊讶的，明明我们昨天还在电话里吵架，今天早上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来找你。”他使劲揉着眼睛，我这才发现他竟然憔悴了很多：眼睛里有不少血丝，嘴唇干干的毫无水分，下巴也长出了青青的胡茬。 “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啊？” “我怕你在睡觉，所以在楼下等一会儿，如果你还不下楼，我就准备给你打电话了。” “今天不用上班？” -- 第92页 “我下了夜班直接过来的。” “你昨天不是上了白班吗？” “没有啊。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回单位帮小左处理事情了，小左，我徒弟，你见过的。” “吃早饭了？” “没有。” “我要去买菜，你跟我一起吧，带你吃个早饭。” “好。” 我们竟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天，以及那次糟糕的表白。 我住的小区附近有个超大菜市场，旁边的美食城里有很多美味的早餐。我带江宇之到我经常买包子的早餐店坐下，点了两份早餐。 “可是我还没刷牙，没洗脸。”江宇之还在犹豫到底是先洗漱，还是先吃饭。 “我都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你先将就一下吧。” 好在他没有再坚持，狼吞虎咽地一连吃了好几个包子。我没什么胃口，但看他吃得那么香，竟然也有了想再吃一口的冲动。 “你要是没吃完就慢慢吃，我先去买菜，你在这里等我。”我说。 “我跟你一起去。”江宇之迅速喝完了一碗豆浆，放下筷子。 “也行，走吧。” 江宇之跟在我身后，安静地。我带着他穿过水果区，来到蔬菜区，找到了熟识的摊主。 “来了。”买菜的大姐热情地跟我打招呼。 “嗯，我买一些青菜，您给我拿袋子吧。” “好，今天带男朋友来了？帮忙拎菜？”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江宇之，江宇之对大姐点点头，我也只好点了头：“是。” 我迅速挑了几样平常吃的青菜，一起称重。 “一共 23 块 5，零头抹掉了，给 23 块好了，我再送你一把小葱，回去炒菜。”大姐直接把装好的青菜递给了江宇之。 “谢谢，我手机支付了。” 我没有和江宇之争，带着他出了菜市场，仍然没说话。 回到楼下，我把东西放在长椅上，犹豫着跟他说：“你先在楼下等一下，我上去问问我的室友，如果方便你上楼来歇一会儿。” “好，我帮你拎到门口。” 他信守承诺，帮我把菜拿到门口便下楼了。我开门进屋，看见室友丹丹在整理妆发。 “丹丹，你也起这么早？” “对，我要出去。你去买菜了？” “嗯，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我有个朋友他过来找我了，现在在楼下，我想让他上来休息一下。他可以上来吗？男的。” 丹丹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笑道：“是阳台那些花儿的主人吗？” “嗯，对。”江宇之送我的花我都没没舍得扔掉。玫瑰已经枯萎了，我把还没死的插在花盆里；向日葵也被我插在花瓶中，但早就枯萎了。 “可以啊。我马上就出去，你让他上来吧，不然今天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饭，我也想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 “谢谢，有机会一起吃饭。” 我把买好的菜放到厨房，然后给江宇之发微信，让他上来。 我迅速把扔在床上和客厅里的衣服拿起来，塞到脏衣篮里，还没坐下，我就听到江宇之的敲门声。 我跑去开门，正好看见丹丹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 江宇之站在门口，看到丹丹，规规矩矩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 “我知道，羽然的男朋友嘛。我是丹丹，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聊。”丹丹把江宇之让进屋，在门口冲我眨眨眼，小声说了句“好帅啊”就消失了踪影。 “你进来吧。”我看他还站在门外，对他说。 “我直接进来吗？” “嗯，没关系，我这没有你能穿的拖鞋。” 江宇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在客厅里四处打量。他指着阳台干枯的花问：“那不是我送你的花吗？你还留着？” “咳，一时也忘了扔了，都蔫了。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倒水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应该用什么给他喝水？一次性纸杯我没有，用碗又不太好。最后我还是拿了自己的杯子，去厨房洗了好久，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他。 “喝水。”我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江宇之端起水杯，仔细看水杯上的小猫图案，笑了笑：“你的杯子啊？” “嗯，我洗过了，干净的。” “谢谢。” “你这么早来，是——” “来看看你。昨天我态度不好，我怕你不理我，下了夜班就过来了。” 我低着头，其实也不敢抬头看他，“我昨天，也态度不好，我不该跟你赌气。” “我想了一下，你确实有理由不相信我，因为我之前拒绝了你，明里暗里不止一次。”江宇之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一脸严肃。 “我太着急了，你胆子又小，我昨天应该吓到你了。” “我也挺后悔的。昨天去我朋友那，她也骂了我。”我说。 “你放心，我以后会慢慢来，不吓着你。你只是对我无法信任，你需要时间。所以我们慢慢来，不着急。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你真的喜欢——我？” 江宇之点头。 “嗯，我知道了。” “你真的要去联谊吗？跟你的同事？”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是玥玥非要拉着我一起去，她已经求了我一周了。说我只要陪她去就行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不好意思。” -- 第93页 “那，那你答应我，去可以，但是不要看其他男人好吧。” 江宇之这番话，简直惊得我下巴掉下来。怎么听也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啊。 “你，是本人吧？”我急需确认。 “我？当然了。” “你这样说话我有点不适应。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哦，因为，我吧，我知道以前那么说话吓到你了，所以我换一种方式，但是我都是真心的，你相信我。” “好吧。” 我们再次陷入了尴尬。我低下头抠手指，突然看到他的右手大拇指竟然已经铁青，甚至有点儿发黑。 “你手指怎么了？” “哦，没事儿，小意外。”江宇之赶紧把手藏起来。 “给我看看。”我把他的手拽过来，手指已经有点儿肿，我用手轻轻碰一下他就疼得受不了了，“你被砸了？这都淤血了。” “没事儿，我们这工作磕磕碰碰很正常啊，之前我们有同事在飞机里检查的时候被掉下来的东西砸破了脑袋，我这简直就是小儿科。” “你也想被砸吗？多疼啊。”我几乎都不敢直视他发黑的指头，那得多疼啊！居然还能笑着说出来。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了？吓到了？我这真的是个小意外，我们工作安全性非常高的，主要是我那个徒弟小左不会操作——” “这怎么处理啊？我不会弄啊，是不是要把淤血弄出来啊？” “不用不用，过几天就好了。没事儿，不碰就没事。” “那也不能这么放着啊。去医院看看？” “真的不用。我要是因为这点小伤就去医院，我还怎么混了。”江宇之拍拍我的背，安慰我。 “之前我被许，我摔伤的时候，你还拉着我去拍片子，到了自己怎么就不在乎呢？” “可是我好困啊。我下了夜班六点多直接来你这了，我一宿没睡了，不然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那你睡，睡我的床吧，你休息一下。” “这，好吗？女孩子的闺房我能去吗？嘿嘿。”江宇之又露出了皮皮的笑容，对我眉眼弯弯。 “我也不能让你睡沙发啊。” 我领着江宇之来到我的卧室，床上还是我早上刚起床未整理的样子，我也顾不上收拾了，说：“你就躺这睡一会儿。我不打扰你的，也不会有别人来。” 江宇之看了看我的床单，笑着说：“你的床单我怎么感觉在我奶奶家见过。” 我老脸一红，床单正是从姥姥家带过来的老式床单，花纹和颜色都极具年代感。 “我姥姥家的。你睡吧，我出去了。” 我去厨房把买回来的菜一一放好，又在屋子里做了下简单的清洁，看到阳台的玫瑰和向日葵时，我还是把它们留下了。 我又悄悄打开卧室的门，江宇之已经侧身睡着了。他虽然脱了鞋，但为了把脚搭在床沿外，小腿几乎都在悬空着，整个身体也只睡了床的一小部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没有发觉。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跟着青色的眼袋一起起伏，两只手乖巧地叠放在枕边。 此时的他，毫无攻击性，也不再闹腾，竟然有点儿可爱。 第51章 你是个傻子 我情不自禁把手伸出来，想抚摸一下他的脸，手指几乎已经碰到他的眉毛，最终还是胆怯了。 我把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悄悄退出卧室。 然后，我开始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吵醒我的是一阵电话铃声——不是我的。 接着铃声消失，然后“扑通”一声巨响直接让我瞬间清醒。我马上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江宇之十分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懵懂。 “你怎么了？” 江宇之揉揉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说：“睡蒙了，我以为在我自己的床上，不小心掉下来了。” 我尽量捂住嘴，不让他发现我在笑。“没事吧，快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睡了多久？” “有三个多小时了，应该吃午饭了。” “这么久。”江宇之把鞋穿上，试图帮我把床铺整理好，我赶紧把他拉出来到客厅坐着。 “洗手间有新的牙刷，你去洗脸刷牙吧。” “好，这么贴心。” 江宇之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从颓废青年变成了精神小伙。 “你饿吗？也到了吃午饭的点了。” 江宇之摇头。 “我也不饿。” “那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吧。” “去哪？” “哪都可以，随便走走。” “好。” 我便带着江宇之四处溜达。这附近也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散步的地方，只有旁边一个大学有操场。 “那附近有大学，可以进去溜达一下。” “是吗？走啊。”江宇之一马当先，走在我前面。 我们从学校的侧门进去，起初我以为门口的保安会拦着不让我们进，不过他没有注意我们，我们就随着其他学生一起进去了。 我知道自己今天素面朝天肯定不会引起人注意，但我还是低估我身边这位的魅力。这一路上路过的小姑娘总有一个两个偷瞄的。我心中暗想：哼，这些小女孩，都被他的帽子、他的半张脸给骗了，这人是个工作多年，睡觉还能掉下床，马上就到而立之年的社畜！ -- 第94页 “在学生们中间，我们自己好像都变年轻了。”江宇之感叹。 “是你年轻，没有我。” 江宇之一边走，一边轻轻弯腰问我：“你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感觉你都快 30 岁了，放到校园里仍然像个大学生，恭喜你。” “哈哈哈。” 还笑？真是不解风情。我就故意走慢点，可不敢耽误他散发魅力。 他走在我前面，突然回头，阳光正好照下来，我几乎睁不开眼。 江宇之走过来，拿下他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用一直手抓住我遮眼睛的手，一起往前走，然后，就一直没有放开。 他的手比我的手大，我的掌心和他的掌心贴在一起，我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量，是我挣脱不开的那种。 我就默默被他牵着，慢慢跟他步调一致，慢慢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我曾经想象过，我和我的恋人，手挽手，肩并肩走在林荫道下，我们一起迎着微风吹过，一起看着树叶落在我们的周围，我们的步子缓慢而坚定，我们的双手紧握却温暖。今天，圆了我梦想的人是江宇之，幸运的是，他是我一想便心中欢喜的人，不幸的是，我还无法对这个世界宣布，他是我的人。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跟我一样年轻了？”江宇之晃了晃我们的手，笑着说。 “嗯，一点点儿。” 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的操场，这个操场面积不大，但是格局却和我高中时候的很像，中间是人工草坪，周围是橡胶跑道，四周的看台依次围绕着操场而建。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操场很像我们高中的操场啊？” “哎，你也发现啦！连布局都一样，主席台的位置都一样。”江宇之好像特别高兴，语气里都带着雀跃。 “至于这么开心？” “当然，高中的操场有我很多美好的回忆，我经常跟赵，哥们一起打球，你就没在学校里见过我吗？” “没有啊。你们男生打球，我一个女生怎么见过，再说，高中哪来时间打球。” “我们不是办过运动会吗？你肯定参加了吧？” “参加了。但我就是个观众，难道你有比赛项目？” 江宇之立马挺起脖子，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项目？” “篮球？” “还不算太笨。”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知不知道当时参加比赛的人有谁？然后再让我回忆跟你像不像？” “你怎么知道？” “你的好兄弟赵洋跟我说过了，你当时在运动会那天打篮球，投进你们队最后一个三分，然后摔了就被人架出去了，结果还是输了比赛。是不是？” “赵洋这个大嘴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江宇之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那天除了摔跤，是不是还挺帅的？”江宇之问。 “我都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帅不帅？对了，你知道我看了比赛？你认识我啊？” “额，不，不认识啊，你不是说赵洋告诉你的吗？” “是啊，对啊。”我脑子有点乱。 “嗯。” “不对，我捋一下。你刚刚说赵洋没告诉你我知道了运动会那件事，而我只是告诉你我从赵洋那听到你的糗事，我也没说我去看了你比赛啊，你为什么问我你那天帅不帅？你知道我那天在啊？” “嗯，这个，也是赵洋告诉我的啊，他以前告诉我的。” “你不是说他没告诉你？” “哎呀，我不知道啦。来来来，我们去看台坐一下。”江宇之干脆我不理我的话茬，直接把我拉到看台上，撤掉了我头上的帽子。 “这也没个遮挡，很晒啊。”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吗。 “你坐这，就这，我看这风景特别好，我给你拍一张照片。” “这风景哪好了？拍什么照片。” “我说好就好，你坐那，然后脸看着主席台的方向，我在侧面给你拍一张。快，别磨蹭。” “江宇之你是个大傻子吗？你为什么不坐在这挨晒？” “因为你比我美！快快。” 我还是按照他的指令，在看台上坐好，等着他给我拍照。 “好了，拍好了。你看看。” 江宇之把他拍的照片给我看，照片里的我还挺上镜，目视远方，有一种略微忧郁的气质，我十分惊喜：“你拍得很好诶。给你点赞。” “现在你是短发，如果是长发会不会更好看？” “你意思是我的短发难看？” “没有啊。我刚刚不是说，长发更好看吗？更！更！” “你对长头发有什么执念吗？” “没有啊。” “你喜欢过的女孩子是长头发？” 江宇之突然语塞，脸上竟然有点局促，不过他马上就调整好，一本正经地说：“我喜欢你啊。” “我是短发。” “你曾经留过长发就行。” “哦。”我站起来，准备回去。 “林羽然，虽然你总是骂我大傻子，但我觉得你也是个傻子。” “总是？我还什么时候说你大傻子了？” “所以你都不记得，你真是个傻子。”江宇之狠狠地点了一下我的头，搞得我差点一个跟头栽倒。 -- 第95页 “你是有多恨我，这么用力？我打你！”于是我跟江宇之在操场上玩起了追击游戏，他跑，我追，我是一定要抓到他，打他一拳，报我这点脑门之仇的！ “行了行了，你别追了。我服了行不行？”我们操场了追逐了好几个来回，江宇之在我对面一边喘气，一边求饶。 “那你过来，让我打一下。” “你过来。” “那你别动。” “好。你过来，我不动。”江宇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来，给你点一下。” 我走过去，奔着他的脑门刚想要点过去，手就被他捉住了。我另一只手还没抽出来，也被他抓住了。他两只手抓住我的，把我拉到他胸前，低头看着我：“就说你是个傻子，真没说错。” 我们的额头几乎贴在一起，我都感受到了来自他呼出的气息。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是被他制住却无法动弹，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尴尬的场面，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对我来说是十足的诱惑。 江宇之用他的脑门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脑门，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这可以了吧？别打我了。” “嗯。”我几乎只会发出声音，不会张口说话。 “好。” “那你放开我啊？”我都答应了，他也不松手。 这时，江宇之的手机响了。这铃声响得太是时候了，江宇之松开了我的手，去接电话了。 他打电话的间隙，我打算带他去吃个午饭，反正时间也正好，等他打完电话就去。 “羽然，刚刚小徒弟又给我打电话了，我要回去一下，他搞不定。” “可是你没吃饭呢？” “不吃了。我直接去地铁站，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好吗？” “哦，那好吧。那你先走，我再待一会儿。”我竟然有些失落。 “那好。”江宇之转身就走了。 快乐总是短暂，每次我想把我的快乐延长一点儿的时候，它就会突然消失，这次也是一样。我干脆坐在地上，先发一会儿呆再说。 “你怎么坐地上了？”江宇之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走得匆忙，我忘记还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 “第一，记得把你要去联谊的具体信息发给我，别再忘了；第二，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叫你傻子。你以为你发给我的录音协议我不听吗？你录完了居然到后面骂我是大傻子，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也给你留了其他的话，一会儿回去你听一下。记住，要回去听哦。 “这下我真的走了。快回去吧，自己做饭，用我们早上一起买的菜。”江宇之走的时候，冲我眨眨眼。 第52章 事不过三，我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他这次是真的走了。不过我没有那么失望，反而急于探究他跟我说的什么意思。我把玥玥发给我的联谊信息发到他的手机上，然后听他的安排，自己回去做饭。奇怪的是，我虽然超级想知道他在恋爱协议里到底藏了什么话，但我却能忍得住，煮饭，洗菜，炒菜，吃饭，洗碗。 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我准备好了，把他发我的录音找出来，打开。 “我江宇之，周岁 27 岁。现在决定和林羽然成为互帮互助的情侣，共同抵抗来自外界的压力……” 江宇之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我一字一句地听，直到他念完了这段协议。我再次查看手机，发现录音的进度条还在继续！我没有快进，直到忍受了接近一分钟的无声后，江宇之的声音再度出现了。 “咳咳咳，没想到吧？还有彩蛋！林羽然，你真的——我真的拿你没办法。” “林羽然，我想悄悄跟你说，我喜欢的人是你。如果你能很快就发现我的彩蛋，那是我的幸运；如果你没发现，最后是靠我告诉你的，那说明你对我的信任还远远不够，我还任重而道远。 “我喜欢你的时候，比你喜欢我的时候还要早，只是我不知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上高中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女孩，她跟你一样高，长得跟你很像，但她是长发。她不认识我，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是我总是在打完球抄小道回去的时候碰见她。她喜欢披着头发趴在窗台上不知道看什么，总是安安静静的，但有朋友在的时候也会很开心地笑。 “后来我就把那条小道当作我每天必经之路，她从没回头看过我一眼。我去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惊喜地看见她也在。别的女孩都在很认真地给队员加油打气，只有那个傻瓜，一副游离于比赛之外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打出那么好的球都不见她为我叫好。后来，我投了最后一个三分球就摔倒了，被人抬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投的球。 “高三的一次月考，我考得还行，中午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到了坐在操场上的她。我真感谢我优秀的视力，一下子就看到了长发飘飘的她。她一个人在那孤零零的，我觉得我需要做点什么。于是我就跑过去了，我看见她在哭，自己一个人哭。风吹起她长发的时候，是我见过最让我心碎的画面。我想给她一张纸巾，但有人比我先做了。那个男孩跟她认识，她慌慌张张地把眼泪擦干净，还威胁男孩不要把她自己哭的事情说出去。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操场，留我一个人在操场边发呆。 -- 第96页 “故事讲完了，你应该猜到我故事的女主角是谁了吧。我以为我不会再遇见她，我以为在我妈妈的精神压迫下，我不会再有那种心动和心碎的瞬间了。所以，我一门心思想要逃离她的掌控，无所谓结婚，无所谓爱人。 “所以，就算知道你喜欢我，就算我被你莫名吸引，被你感动，为你担心，为你心疼，挂念你，担心你，我也不想动摇我的想法。 “我不敢跟你表白，因为我曾经伤了你的心，不止一次。我知道你敏感，从不轻易相信别人。我已经拒绝了你，如今又想要得到你的爱，我也觉得自己很渣。 “但没办法，我喜欢你啊，只是，来晚了而已。 “我讨厌你，讨厌你明明喜欢我却不一直喜欢，讨厌你说不喜欢我了就能那么决绝地放弃我。 “我讨厌你，讨厌你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无地自容。 “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我自己，喜欢上你。 “是不是很可笑？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全是自己作的。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还什么都不懂，除了学习，我只会和兄弟一起打球，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第二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在我 27 岁的时候。我们分开太久了，久到我几乎忘记了你的样子，久到我只记得你坐在操场上留给我的心痛。你那天梳着短发，稳重靓丽，甚至健谈，我以为你只是我的校友。所以，我一开始就不想和你再有瓜葛。 “毕竟，我是立志要去流浪的人啊。我像个演员一样饰演一位情场老手，但我演技拙劣，总是出戏。我以为我这样不理睬你，不在乎你，你会知难而退。但你好烦啊，你为什么那么认真，不管喜欢还是讨厌，你都要清清楚楚。 “我控制不住地对你好奇，想知道你近况。打你的电话，去看你，约你出来玩。可我也讨厌你，讨厌你为什么不知道我如此纠结，讨厌你为什么要接受我的邀请。 “我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喜欢我的。当我再一次拒绝你的表白，你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哭的时候，我后悔了。接着你就把我拉黑了，我慌了，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再求得你的原谅啊。 “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我也放弃了。 “这世界是有奇迹的。因为你第三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 “我还能说什么？林羽然，这对我来说，是命运啊。 “我一个过年都不会回家的人，在老家碰到了你，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瞬间我是什么心情？我几乎快爆炸了你知道吗！不是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吗？那我们，是不是老天眷顾啊？ “所以我开始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总是出现在你的面前。赵洋的女朋友来闹事的那天，我真的不知情。可是我那天特别开心！因为那天我终于确定你就是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伤心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哭。我一路跟着你到河边，你流眼泪的时候我就确定是你了，但是这次我终于有机会给你递纸巾了。 “林羽然，我以前什么都不信，但是这次，我信命。 “所以，我脑子里冒出很多愚蠢的想法，比如我们的协议恋爱。我料想到你会同意，因为我感觉得到，你还在意我。 “我是不是很自私？你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可以恨我，但我还是希望你，重新相信我，喜欢我好不好？ “事不过三，你已经第三次出现在我生命里，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走丢了。 “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林羽然，你愿不愿意做我故事里唯一的女主角？” 录音到此结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今天要一直提学生时代，怪不得他要为我拍照片，怪不得他说我傻。 我从纸抽里抽出一片纸巾，擦自己的眼泪，看着手里的纸巾，却突然想到江宇之提到的那次月考。那是我唯一一次哭，因为月考发挥失常，成绩查到几乎看不到希望。被顾森撞见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只顾着跟他说不要告诉别人，哪里还会留意到其他人。 不过，我过去那些纠结和疑惑都释然了，原来，我从来不是一厢情愿！我想见到他，现在就好想见到他！ 我拿出手机，我要马上给他打电话，他想要凭借这种胆小的操作向我表白，我还不答应呢。我一定要他亲口对我说。大傻子！ 还没等我打出去，陈静的电话却来了。 “喂，你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干吗？我有正事。” “哎呀，我说的这个也是对你好的正事啊，江帅哥找你没有啊？” “怎么？你知道什么？” “他前几天联系我，说了他跟你表白却跟你谈崩了的事情。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他鬼点子还真多。”我吸了鼻子。 “你哭啦？不是吧？他又给你弄哭了？我不是告诉他要温柔一点儿吗？别吓着你。” “原来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是跟你取经了。” “他去找你了？那你们怎么样？他干什么了？你们和好了吗？你为什么又哭了？他又搞砸了？” “你突然问我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啊？”我干脆哭出声，再也不想掩饰。 -- 第97页 “哎？你怎么又哭了？江宇之这个王八蛋不靠谱是吧？那咱别理他了行不？烂泥扶不上墙，我都告诉他怎么办了。这样，咱跟他断，天涯何处无芳草，让狗男人离远点，行不行？实在不行我打电话去骂他一顿，你看怎么样？” “你骂他干吗，他跟我表白了，他跟我表白了！是他跟我，表白！” “什么玩意？跟你？林羽然，咱们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我刀都提起来了，你跟我说他跟你表白了，你要噎死我？” “他今天来找我了，跟我道歉，走了之后还跟我表白。我现在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我不是单恋，我，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好错乱啊，我怎么办啊，老二？” “你清醒一点儿！你不是喜欢他吗？他也跟你表白了，你觉得你应该干什么？” “我要答应他吗？” “为什么不？我看你是失去理智了。在一起啊！我这个已婚妇女都春心荡漾了。” “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真的能吗？”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两情相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你别想那么多，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这么激动地说一个男人。你应该有个归宿了，你要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就像我们相信你一样。” “嗯，我知道。我——”我哭了好久，我的眼泪好像不会干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多眼泪，是不是我这些年曾经憋回去的眼泪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即将长大成人的孩子，盼了那么多年的成人礼终于来了。 陈静也跟我着哭，她此刻更就像我妈一样欣慰。她知道我所有的不堪和脆弱，了解我所有的顾虑和忧愁，如果不是相隔太远，我真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你放心吧，以后有人关心我啦，以后我有想要守护的人啦！ 第53章 意外之喜 “行了，你别跟着我哭了，像个傻子一样。”我哭够了，也清醒了。 “谁让你招我？但是我跟你说，你也得留个心眼，女人一旦恋爱智商为零，你现在几乎是负数。所以，你不要傻乎乎地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他，男人都靠不住，只有姐妹才是真心对你知道吗？” “我知道啦。所以我才跟你说嘛。” “嗯，不过我知道你能做好，保持住你自己就好。在我这，你可以随意；在他那，你要尽量保持清醒。万一发现他真的是个渣男，立马甩了他知道吗？” “他要真是渣男，你还帮他出谋划策？” “那不一样。之前我觉得你们般配，所以希望你赶紧找个人；但是你找到了，我就得观察他了，要是渣，多好都得滚蛋。” “有你们真好，我好幸福。” “那是因为你值得啊。” “我懂，我要去给他打电话了，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好，去吧。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姐妹们！” 不出意外，五分钟之后，老家另外几个姐妹和朋友就会知道我脱单的消息。陈静这个大喇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我挂断电话，看到江宇之发来图片。我点开，就是中午他为我拍的那张操场照，并且留言：“怎么样？我的彩蛋你听到了吗？” 我迅速地拨电话给他。他马上就接了。 “然姐，你怎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比我预想得要晚呢？把我吓坏了。” “你——”我现在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说话，“你隐藏得蛮好的嘛。” “嗯，是我不敢跟你说。” “你现在还在工作吗？” “没有，我休息一会儿，还在处理。” “嗯，那你，吃饭没？” “没有。我紧张得忘记吃饭。” “哦。” “然姐？” “干吗？” “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说点什么吗？” “嗯，我知道，我就是，就是，不好意思。” “好好好，我理解，我理解。陈静说你胆子小，原来你脸皮也薄。那我等你。” “哎呀，不是。你再跟我说一遍。” “什么？” “你给我的彩蛋里，最后那句话，你再跟我说一遍，我现在回复你。” “啊，最后哪句话？我说了那么多啊。” “就那个你愿意什么什么的。” “呀，我好像忘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不记得我说什么了，而且你又耽误了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我一着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江宇之！你耍我？” “没有没有。我想起来了。咳咳，那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林羽然，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故事里唯一的女主角吗？”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于我来说，却像春日里的流水，山间清晨的鸟鸣，我情愿沉醉于此。 “我，愿意呀。”我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感觉脸像着火了一样烫。 “好啊，作为导演和男主角，请林小姐日后多多关照。” “嗯！” “你想不想见我？”江宇之压低了声音问我。 “还行吧，当然见见挺好的。” “啧啧，我想见你。可是下周我要去封闭式培训，周六休息，不然我们周六见吧，怎么样？” “可是周六我答应玥玥了，要陪她去联谊啊。” “你都有我了你还去联谊，而且我这次是正式的！” -- 第98页 “那我也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了啊。我早点回来吧，然后我们见一面。”我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不应该答应玥玥的。搞得我有点愧对江宇之似的。 “那好吧，那下周我争取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 “笨蛋，告诉你了还能是惊喜吗？” “哦。好，那你，快去忙吧，我们下周见。” “好，你挂电话吧。” “好。那我挂了。”我虽然嘴里说着挂了，但就是忍不住先按掉电话。 “你怎么不挂？”江宇之在电话那端嘲笑我，“不舍得我呀？” “我才没有。那我挂了。” “嗯，提前说晚安。” 最终我还是先挂了电话。 我还要把好消息告诉莎莎，我们终于能凑齐四人麻将了！ “莎莎，告诉你个好消息！” “怎么，你俩和好了？” “哎呀，你知道了？你真聪明。他跟我表白了，特浪漫的那种。” “你夸我夸得一点儿都不走心，我要是看不出来就是傻。宇宙直男可以啊，怎么一下就解决了你？” “就，缘分呗，他过来找我了，然后又给了我惊喜的表白，嘿嘿。” “嘿嘿嘿嘿，我猜你现在一定在龇牙傻笑！” 我赶紧闭上嘴，因为我确实在不自觉地笑。 “在一起了就好好的，那个宇宙直男我会帮你考察的。这次可以带过来我家打麻将了吧，三缺一好难受啊。” “嗯，有时间我就带他过去。” “还有，保持住你的智商不要掉线的太厉害。好不容易谈了恋爱你肯定意乱情迷，有什么困惑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把关。” “好。” 陈静和莎莎说得对，我现在确实被兴奋冲昏头脑，只知道高兴，不太理智。不过，这确实是应该高兴的事情，我的相亲生涯不用再继续了，也不用再应付所谓的“亲戚”们的围追堵截，虽然他们马上就会有新的围剿我的方式。但我知道，我心里有个角落，已经逐渐填满，不再空落落的。 我更应该好好生活，努力上班，努力赚钱，做一个让他骄傲的人。 不过，玥玥显然无心上班，她特别惦记周六的联谊。一有空，就跟我讨论那天联谊她应该穿什么，应该带什么，唠唠叨叨地好像去了就能碰到白马王子一样。 “小林，去的时候你别忘了带上礼物，因为群主说了，我们到时候要互赠礼物的。” “我不是陪你去吗？我就不送了吧。再说，我有男朋友啊。” “我知道。你就敷衍一下就好。但是你千万别跟人家说你不是单身啊。我报你的名字的时候，说我们两个都是单身，你别暴露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陪我的，你到时候装高冷就行了。不然你和你男朋友说一下，他不同意我跟他说。” “我说了，他同意。” “那你纠结个什么劲儿。放心，你的作用就是陪我，以后我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倒也真的没什么，出去溜达也很好。早点结束我就早点跟江宇之见一面。 于是，周六一早，我只背了一个包，就去跟玥玥汇合了。 这次的联谊是一个互联网旗下的公司组织的，所以有不少人来自同一个公司，程序员也比较多。导游安排了两辆大巴车，让参加的人在指定地铁站集合。 玥玥看到我的时候，瞪大了她的大眼睛，“你就这么来了？你没带什么东西吗？” “防晒服算吗？” “你果然是来陪我的。算了，我带了，礼物也带了好几份，如果实在需要你送礼物，跟我拿。” “好。那我们上车吧。” 我和玥玥上车的时候，车上人已经不少了。我们俩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两个位置坐下。 “各位小伙伴，咱们找好位置的就抓紧坐好，人齐了我们马上就出发，请再耐心等一下。”导游和组织人员坐在前排，拿着扩音器在维持秩序。 车上基本坐满，还有几分钟十点，是我们的发车时间。就剩下我们后面最后一排连座的两个座位没人了。 “各位小伙伴，不要着急，十点准时发车，现在还有两人没到。” 这两个人这是要让全车人等他们到地老天荒？我不住地往车门看，想瞅瞅这俩人为什么这么大爷，到现在还不来。 还有一分钟就到了发车时间，我终于看到人了。但是，竟然是江宇之？！江宇之背着书包一身运动风大步跨上了车，他身后的李建一边跟大家打招呼，一边赔笑道：“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堵车，好在没迟到。” 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原来这就是他说的给我的惊喜。江宇之冲我眨眨眼，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往我这边走过来。李建也看到我了，刚要打招呼：“哎，这不——”江宇之及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便闭嘴了。 江宇之和李建坐在了我们身后唯一剩下的两个座位上，到此，全车人集合完毕，导游宣布行程开始。 “他不是你——”玥玥也发现了江宇之，悄悄跟我说。 “我也刚知道，他没有告诉我。” “你们感情可真好，都追到这来了啊。”玥玥脸上一副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江宇之的惊喜虽然让我惊喜了，但她哪里知道我们以前的关系，可我也没法跟她解释，只得用干笑来掩饰一下。 -- 第99页 “妹妹，我们换一下位置好不好？我有点儿晕车。”江宇之的声音在我们头顶上响起，我回头，发现江宇之正笑吟吟地看着玥玥。 “晕车？哦，行，那我跟你换。”玥玥看了看我，又拍了拍我，让我起来，跟江宇之换位置。 江宇之跟玥玥换座完毕，坐在窗边，悄悄对我说：“怎么样，惊喜不惊喜？” 第54章 假装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我瞄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我，才问，“你是临时决定来的吗？今天休假？” “对。李建非要来，还迟到，差儿点又鸽了我。怎么样？提前见到我不好吗？”江宇之说话的时候还偷偷把我的手拉过去，放在我们座位中间。 我太难为情，只好用另一只手发微信给他：“我来这里是冒充单身的，所以你要假装跟我不认识。” 江宇之回：“哦，那我们假装第一次见面就看对眼了不行吗？” 我看了江宇之一眼，他心领神会，回我道：“知道啦，知道了，我在车上睡觉行吧。” “伙伴们，看这里，请注意一下。我们这次的联谊活动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会一起做游戏，一起野餐，活动需要的东西我们已经提前告知给各位了。车程大约一个半小时左右。现在，我们就来互相认识一下好不好，每个人来一段自我介绍，如果想多说的，我们更欢迎，我们从前面开始吧。” “小妹妹，你是做什么的啊？我看你岁数不大啊。”我听见李建在后面跟玥玥搭讪。 “我跟羽然是同事，你认识羽然吗？” “嗯，是——我前面的那个吗？”李建装模作样地猜测。 “嗯，你叫什么啊？” “李建。” “李建？是跟歌手李健同名吗？” “不是，我是建筑的建，不过我有不输歌手李健的幽默。” “切，没看出来。” “这个嘛，得慢慢品。” “别说话了，导游让自我介绍呢。”玥玥及时堵住了李建的嘴。 导游说完，车里就悄无声息了。 “大家放松点儿啊，就是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这个帅哥，你先来，给咱们女同志打个样吧。” 导游是个 30 岁左右的小伙子，显然经历得多了，处变不惊，直接开始点名。 被点到的男生只好站起来做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王威，28 岁，是一名程序员。” 接着，他就坐下了。 一阵沉默之后，大家齐刷刷地鼓起了掌。 简短的自我介绍开了个头，其他人的介绍基本就没有多说的。我和江宇之也象征性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李建则不同，从性别到籍贯，从年龄到工作，再到具体的爱好，让他说了个遍，我不用回头就知道，他现在就像一只追着异性开屏的孔雀，生怕女孩子注意不到他。 “他一向都这么张扬吗？”我低声问江宇之。 “没办法，我们的工作就是跟飞机谈恋爱，见到这么多活生生的妹子，他这反应不意外了。” “那你不激动？” “我跟他能一样吗？我是个有定力的人。” “切。”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后，有个男孩子自告奋勇想给大家表演个才艺节目，本来想搞个自弹自唱，但车在行进过程中比较颠簸，他便改成了清唱一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不得不说，从演唱水平来看，确实很棒，现场的气氛终于被调动起来了。 接下来，导游让邻近座位的 5-7 人利用微信的面对面建群，组成一个组，小组成员先互相了解。今天的所有活动主要以小组为单位，为了增进沟通。 我们四人还有另外两个后座的男生加入了一个群。李建突然问玥玥：“你叫崔小胖？嗯，人如其名。” 玥玥给了他一个长长的白眼：“那是微信昵称大叔！我叫崔玥玥！” “你早说嘛，崔小胖。” 玥玥不再理李建，反而跟我们组的另外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打招呼：“帅哥，我叫崔玥玥，你叫什么？我们加个微信。” “我是黄萧。我们群里的都互相加一下吧，怎么样？” “好。” 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们全体下了车。发现这次联谊的地方真是太美了。山清水秀，绿草如茵，城市待得太久，久违了的清新空气竟然如此甜美。 玥玥偷偷跟我说，她对刚刚主动打招呼的黄萧有点好感，所以打算通过之后的组队进一步接触。李建则是对所有女性都很好奇，对谁都面带笑容的，不只在我们组搞社交，还延伸到别组去了。 江宇之则不声不响，一直跟我站在一起。我们两个在这个活动里都异常安静，也不知道会不会更显眼了。 下车之后先自由活动，之后会开始做游戏。 我跟江宇之坐在溪边的石头上闲聊，力求不要影响到玥玥和李建各自的计划。 “这真美，我姥姥家的老房子也有这样的景色。” “你喜欢这样的地方啊？”江宇之随手捡了一个小石子，扔到溪水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嗯，很安静，好像暂时什么都不用想。” “那以后，我们多去这样的地方。” 我微笑着点头：“好。你可要记住了。” “当然。” “这边景色也不错啊，你们俩找了个好地方！”人未到，声先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组的另外两个男生，说话的正是黄萧。 -- 第100页 我向他们招了招手。 “你是林羽然吧？我是黄萧，这是我朋友王鹏。” “你们好。” “哥们你叫？”黄萧问江宇之，他的朋友王鹏一直都没说话，只是腼腆地对我们笑了一下。 “我是江宇之。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对。你们两个认识？”黄萧反问。 “不认识，今天才认识的。”没等江宇之开口，我先回答了。 “哦，我看你们在大巴车上的时候就坐在一起，还以为你们是认识的。” “可能是缘分吧。”江宇之声音幽幽。 “可以叫你羽然吗？方便的话？”黄萧也坐在了溪边，礼貌地问我。 “嗯，可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是程序员，这个活动就是我们总公司组织的，所以我拉着同事一起来的。你是做什么工作？” “文字工作。” “哦，那你应该是个文艺青年，气质就很像。” “不不，不算。我也是和我的朋友一起来的，叫崔玥玥，你见到她了没？” “哦，她刚刚还在，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哥们，这里。”江宇之叫了黄萧，“这活动你们公司办的啊，你是第一次参加吗？” “我之前参加过一次。” 江宇之走到黄萧跟前，搂住他，说道：“那正好，我来跟你取取经，给我传授点经验呗。” 黄萧一脸错愕地说：“取什么经？” “你告诉我一下怎么对心仪的女孩子表示好感。来，上那说去。” 黄萧被江宇之架走，就剩下我跟没这个没打过招呼的王鹏面面相觑。幸好，玥玥来了。 “小林，快过来，导游喊做游戏了。快叫他们过来。” “好。”我看了一样王鹏，站起身。 王鹏也腼腆地笑了一下，轻轻说：“那我去叫他们俩，你先去集合吧。” 我去找玥玥集合，江宇之随后和黄、王二人一起回来。 导游宣布开启游戏环节。 其实游戏并没有什么新意。我站的比较远，都没听清游戏叫什么名字，只是大概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代表五毛钱，主持人喊一个钱数，几个人就要抱在一起把钱数凑够。 哎，这种游戏，无聊却有用。 江宇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我身边，用肩膀碰了我一下，轻声说：“一会儿做游戏的时候，抱我就行了，别和我分开太远。” 我叹了口气：“你别搞露馅了。” “这怎么会，我对你一见钟情不行吗？”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喊了！”主持人大喊道。 “好，我要喊出的钱数是：一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大力拽到了江宇之的胸前，磕的我鼻子好痛。 “江宇之，我的鼻子！” “太着急了，嘿嘿，没事儿吧。” “来来来，看谁最后落单了，咱们让他表演个节目。哎你们两个男的怎么抱一起了？下次不可以哦。” 很奇怪，有一个长得落落大方的女孩子竟然没找到人，但她坦然接受惩罚。她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想邀请在场的一位男士跟她跳双人舞。 玥玥凑近我耳边说：“这位女子不像一般人。” 我回了句：“是个优秀的女孩子，还有才华。” “说不定刚才是故意落单的。” 我笑而不语。没什么根据我不想揣度她人，但她这样做确实能吸引更多目光。 才女环视一圈，寻找和他共舞之人。我追随着她的目光，直到她把目光落到了江宇之的身上。 “帅哥，不如你配合我一下，表演个双人舞？” 江宇之显然也没料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会跳舞的吗？” “没关系，不需要你做太多动作，你配合我一下就行。”才女端庄大方，礼貌得体，真是很难让人拒绝。 江宇之一边犹豫着一边微微侧目看了我一下，“这，我真的不会，我肢体极度不协调，太抱歉了。” “不然我来吧美女，哈哈哈。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灵活的胖子。”李建笑嘻嘻地冲出来，来到了才女面前。 才女脸上微微变色，马上就恢复原样：“好啊，多谢你。” 江宇之向李建一抱拳：“多谢建哥。”随后吐了口气，“好险好险。” “为什么不去？”我站在江宇之旁边，目不斜视地张嘴道。 “我怕你揍我，再说了，我真的不会。” “小林，我说对了吧，这个美女看来冲着你家那位来的。” “嗯，他帅啊，没办法。”我叹了口气。 “心真大。” 第55章 有可能的夜晚 这边厢，我跟玥玥讨论得火热，那边厢，李建和才女的舞蹈就惊艳全场了。真想不到，李建还有隐藏技能。 舞蹈谢幕，游戏继续。 当主持人再次喊出一块钱的时候，我离黄萧最近。我们的眼神有瞬间的交汇，他似乎会错了我的意，直接奔我过来；电光火石间，我迅速把在我身边的玥玥推到黄萧身边，自己奔向江宇之。这一次，我是结结实实地把江宇之抱住了。 “哟，美女，这么主动？”江宇之在我头顶贱贱地说。 我使劲拧了一下他的腰，说：“闭上嘴。” -- 第101页 “嘶，好的姐。” 这个游戏反反复复地进行，我也基本找到了应对的窍门，管它几块钱，反正我不会输。 后来又进行了一个“萝卜蹲”的游戏，规则和电视上的“萝卜蹲”是一样的。我以腿脚不便为由坚决退出了这个游戏，恳请观战。 我们小组的人，除了我和王鹏，都参加了游戏。在这个游戏里，玥玥和李建玩得尤其突出。我分析，这得益于他们俩是本地人的原因，口条顺溜，儿化音飞起，把别人逗笑的同时还能保持住自己不笑，把一干人等杀得片甲不留。 江宇之也败下阵来，退到我身边。得意地炫耀：“怎么样，我兄弟厉害吧，多才多艺，还风趣幽默，没有女朋友真是可惜了。” “我完全建议他业余时间去德云社打打工。” “哈哈，或许可以。” 两轮游戏过后，导游开始组织大家准备野炊。大家各自有手艺的，一般都提前带了便当过来，这次的野炊活动基本就是靠大家共同提供的餐食进行。 我跟江宇之，非常默契地什么也没有带，遭到了其他组员的无情嘲笑。但是，我们的伙伴，玥玥、李建都非常给力，一个人几乎拿出了超过两人份的吃食，而且水果蔬菜应有尽有。 我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在草地上野炊。玥玥把自己准备的精彩的食物拿出来，比较殷勤地招呼黄萧和他的朋友，但黄萧似乎不太回应。 李建洞若观火，说道：”崔小胖，这都是你做的啊？“ “对啊。” “真不赖，你个小胖子手艺还不错啊。你也别光给那俩帅哥吃，我们也想尝尝，尤其那个咸菜。” 李建成功得到玥玥白眼一记，但还是说了句：“自己夹啊。大叔你也不错，看来也是个吃货。” “建哥，不然你坐到这边来？我看你俩挺聊得来。”江宇之立马起身，把我拉出二人战圈之外，“你俩坐一起聊，我们负责吃就好。” 虽然午餐也是分组，但还是有很多别组成员互相串门，以食物打开沟通的大门。而且我发现，有的人开始互赠礼物了。 我拉了拉江宇之的衣袖，轻声说：”你看到没有，有人互赠礼物，这是什么环节？“ “我确定你真的不是来联谊的了。说明里有啊，来的人都要带礼物，如果想送，随时可以。” “你也带了？我确实没准备，玥玥说她多带了几份。” “李建带了，就是我带了。” “你们兄弟俩真不分彼此。” “你的小玥玥也很贴心。” “对了，之前才女邀请你跳舞，你是真的不会跳吗？” “我当然不会了。我虽然挺完美的，但是总得有点儿瑕疵啊。再说，我会也不能跟她跳啊。” 江宇之这厮近来越发会表达了，但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份自信。 “如果她送你礼物呢？” “谁送？” “邀请你跳舞的那个。” “不要。” “真的” “不会有假。” 有些事，不念叨则已，一念叨就来。我承认我对任何比我好看的、比我优秀的女人都自动开启雷达，所以那位跳过舞的才女刚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我莫名地生气，虽然我知道这不怪他。还是阴阳怪气地说：”那你开始实践吧。“ 才女踏着婀娜的身姿向我，不对，向我们这边的男士走来，她手里拿着一盒吃食，笑着说：“大家好，这是我自己做的水果捞，给你们吃。” “哇，真的吗？我不客气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皮，立马冲到前面，就要开吃。 江宇之直接薅住了我的衣服，说道：“你难道不拿勺子用手吃吗？” 江宇之这一举动直接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才女。我皱着眉看他：“怎么了？” “啊，那个，我看到没有勺子嘛。我也想吃来着，被你抢了先。哈哈哈。”江宇之送开了我的衣服，在地上餐具盒里拿了勺子给我。 “没关系的，你们要是喜欢吃，我那还有的。” “谢谢。”我说。 “对了，帅哥，送你个礼物吧。”才女说着就拿出了一本书，是杜拉斯的《情人》。 “给我的？”江宇之再次指了指自己。 “嗯，邀请你跳舞你没答应，这次你收下吧。”才女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都不忍心拒绝。 “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不好意思收你的。不然你给建哥吧，他毕竟跟你跳舞了嘛。” “没事的，这是给你的。建哥不会介意吧。”才女笑着对李建说。 “啊，不会，就是有点伤心，哈哈。” ”美人赠好书，你就收下嘛。“我挖了一口水果捞，淡淡地说。 江宇之看了我一眼，接过书，说道：“好，谢谢。那我也不能白要你的礼物。”他叫李建把背包拿过来，“等下，我哥们给我准备了礼物的，我回赠给你。” “什么？”才女黛眉微蹙。 江宇之把背包拉开，至少有十几只蓝色妖姬就露了出来。他从里面挑了一只，递给才女：“谢谢你的书，这只花送你。” 才女脸色越来越差，但还是拿了花走了。 李建赶紧把包扯过来，拉上。 玥玥：“哟，大叔，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花，你要送给几个人啊？” -- 第102页 李建：“太多人给我礼物的话，我不应该有所准备吗？” 我继续坐下来，吃水果捞。江宇之也坐下来，捅了捅我：“生气啦？” 我摇头。 “我不信。” 我再次摇头，我真的没生气，他表现得够好了。 “我给你准备了别的，跟别人不一样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江宇之，他像个狐狸一样，笑眯眯的。 午餐过后，导游又带领大家玩了几个互动游戏。不过，因为这次的联谊是免费参加的，所以导游也希望我们能配合他们的团队拍一些照片和视频，作为以后的宣传素材。 我们没有理由不同意，配合着摄影师拍了很多大合照。最后，团队组织人员又启动了无人机，让我们在指令下把自己的帽子啊，衣服啊等等往天上抛，做最后的视频素材。 这种抛帽子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毕业时照毕业照的景象，这可是个高危活动，当时我们班就有一位同学被帽子砸了。导游喊开始的时候，我把我的外套抛出去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住自己的头，生怕砸到我自己。 江宇之及时地把我护住了。 然而，这种安全感还没享受到片刻，我们俩就暴露了。 “咦，亲爱的小伙伴们，我好像发现了一点儿甜蜜哦，他们在偷偷地让我们吃狗粮呢！”导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大喊。 导游一带头，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发出嘘声。在确认他们嘘的是我和江宇之之后，我真的是无地自容。想给玥玥帮忙不成，反而喧宾夺主了。 我十分不好意思，想着该怎么跟大家解释一下。江宇之突然说话了：“瞒不住了就不瞒了各位。” 江宇之示意大家安静，自己站在中间，面露羞怯，不过这种羞怯，我一看就知道是演的。他看了我一眼，跟大家说：“我叫江宇之，谢谢这次联谊，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心动女生，就是我旁边的这位女孩，林羽然！” 周围又是一阵口哨、起哄的声音。我这下也不害羞了，江工程师不光工作能力强，演技也挺棒。 “表白，表白，表白……”周围人又开始喊了。 导游也加入到呼吁表白的队伍里，不过他还有更厉害的，还要采访我。 “林羽然小姐，请问，你对我们江宇之小伙子有什么想法啊？刚刚都抱一起了，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我捡起了自己的外套，配合地说：“我，不讨厌。” “表白，表白！” 江宇之顺势把我也拉到中间，让我跟他面对面。然后说：“我们在大巴上就坐在一起，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我今年虚岁 28，是一名飞机维修工程师，没有不良嗜好，身体健康，长相还过得去，身高也配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我们在一起试试看？” “小林，答应他吧！”玥玥在吃瓜群众群里大喊。 “我——”江宇之这突然的操作让我迷惑了，毕竟，他这番话的背景就是虚假的，但某些词句又像是真心话，当然，是我认为真心的真心话。 正在我犹豫之际，江宇之跑到导游跟前，耳语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导游就拿来了一把吉他。 现场又是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你们出来联谊的都还带着吉他吗？”我疑惑地问。 “为了能促成大家的姻缘，我们什么都得带着。”导游高喊，“帅哥，来一曲！” 我不知道江宇之会弹吉他，我们也从来没有提过这类话题。但看他把吉他背在自己身上的架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他清了清嗓子，调试了一下吉他，柔声说：“不用着急答应我，我要为你唱一首《有可能的夜晚》，这是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想唱给你的。你听完了再做决定。” 第56章 突变 他低头专注地看着吉他，手指拨弦，温柔的声音流淌出来： “当你突然看我的时候， “当话语开始多余的时候， “当心慢慢靠近的时候， “这时天刚好黑了。 “…… “让蜡烛代替所有灯 “让音乐代替话语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如果要我开口 “只能说一句话 “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 “如果要我选择 “只能爱一个人 “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这是曾轶可的《有可能的夜晚》，我好爱好爱的一首歌！我曾经幻想，未来有一个男孩子唱着这首歌向我走来，对我说，要成为我的有可能…… “林羽然，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吗？”一曲终了，江宇之大声问我。 我当然愿意！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管他什么是是非非，我愿意在他给我的世界里永远沉沦！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是哭还是笑的，我也顾不得了，告诉他：“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愿意你成为我的唯一可能。” “Yes！”江宇之把吉他摘下来单手举向天空，激动得跳起来。随后，他把吉他放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枝向日葵，用右手拿着，左手放在背后，走到大家面前，说：“如果我不喜欢的人送我礼物，我就回赠给她们蓝色妖姬。但你的礼物，我特意准备了向日葵，向日葵的话语是沉默的爱，不过这次，我不想再沉默了！” -- 第103页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微微弯腰，像一位绅士一样，把花递到我的面前。 我接过向日葵，就被拥进了他的怀抱。周围的热情被再一次点燃。 “你之前送我向日葵的时候，不是说花语是信念和光辉吗？” “因为当时的我，确实不敢说出爱，我还以为你会懂我隐藏的花语。实际上，你是个糊涂的小傻子。” “江宇之。” “你不会要跟我说谢谢吧？” “不是。” “那是什么？” “我第一次觉得我很幸福。” “那我谢谢你让我美梦成真，以后和我一起幸福吧。” “好。” 我抱紧了江宇之，他是我人生的惊喜，是我的能量，是我未来的一切可能。 如果，他能一直不放弃我，我愿意永远不放手。 狂欢过后，一天的活动接近尾声。 导游嘱咐大家在下午五点准时回到大巴车返程，剩余的时间可自由支配，而且，随时可以互相交换礼物和联系方式。于是，有些人直接回到了车上，有些人，包括我，则打算继续欣赏欣赏自然风光。 玥玥和李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可能是为了给我和江宇之留一些二人时光。我们便在林子里悠闲地散步。 刚刚做完惊天动地大事的江宇之突然就变得羞涩、少言，但脸上却还是充满笑意，我也心满意足地跟着他的步伐一起向前走。 我以为我的幸福能一直延续，但我还是败给了命运。 我发现我爸发给我的短信的时候，距离他发出已经半个小时了。微信上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羽然，爸对不起你，爸撑不住了，爸先走了。” 我看到消息的时候，竟然有种轻松感。果然，我的幸福不会持续很久，江宇之带给我的感动和幸福已经来了这么久，是时候来点儿忧伤刺激我，让我知道我是个得不到幸福的人呢。 我停下来，把手机锁屏，对江宇之说：“我有个电话要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宇之也愣了一下，回道：“好。” 我重新打开手机，给我的那位父亲打电话。我其实不相信他会真的如他微信上说的那么做。毕竟，我这个人，最怕死，父女总会有像的地方吧。 打电话，他不接；打微信语音，他不接；发微信，他还是不回。 我手有点发抖，继续打。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给妈妈打，结果也是一样，无人接听。我觉得我有点喘不上来气，心跳开始加速。 于是我给舅舅和姥姥打电话，我只是问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妈妈，舅舅表示一无所知；姥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直长吁短叹地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吵架了很多天。我挂断电话，继续找人。在通讯里翻了好久的号码，才找到大伯的电话。 我打过去，终于有人接了。 “喂，大伯，我是羽然。你在家吗？你去我家看看我爸，我联系不上我妈，我爸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你快去看看。” “你爸又怎么了？” “我不知道，他半个小时前给我发了微信，好像要寻死。我给打电话，他也不接。我没法联系上他。我现在在 B市，根本赶不回去，您快帮我去看看！” “哦，好好。我马上去。” 在这期间，我又开始给妈妈打电话，不停地打。结果都还是一样，无人接听。如果这只是一场闹剧就好了，因为以前他们就搞过这种闹剧。我希望这次也是因为吵架、酗酒而引起的闹剧。 大概过了五分钟，我估计大伯已经到了我家，我再次给大伯打电话，大伯接了：“羽然，我到了。你爸喝多了，在家里作呢。” “大伯，你问问他，是不是吃什么药了？吃了几片？” ”好。“ 电话那端一片吵闹，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兄弟俩在说什么，但我仿佛也听见了女人的声音，也在吼。 “喂，羽然哪，我问他了，他说吃药了。问吃的什么药就是不说，我先找车，送他去医院。你妈回来了，你跟她说吧。” 我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但取而代之的确是愤怒。 “喂，羽然。”妈妈的语气甚是平静。 先前的焦急，找不到她的愤怒和无力让我像个爆炸了的炸药桶一样大吼：“你去哪了？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遍电话！你快看看我爸怎样了？他吃药了！你快看看他！” “没事儿，死不了，你不用管。”我从她的声音听到了冷漠，我觉得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不管他了？任他自生自灭啊？” “我告诉你了他没事就没事！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就送他去医院。”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急吗？我又回不去，我——” “那是因为我经历得多了。你爸这出戏都已经演了很多次了你知道吗？” “……” 我本来有一腔怒火要发，本来有一肚子的浩然正气和感天动地的亲情想要表现，都被她这一句冷静的、轻飘飘的话给堵回去了。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 “你李胜表哥过几天办婚礼，我去他们家帮忙了。忘了带手机，你爸就这样了，你别管他，挂了。” -- 第104页 电话被挂断，我另一半没凉透的心彻底凉了。 我的心还在快速地跳，耳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却没有办法聚焦。 五分钟后，我走回到江宇之身边，对他说：“我们回大巴上去吧，我走累了。” “你没事儿吧？我看你一直在打电话。” “没事儿，我处理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好。” 很庆幸，江宇之没有过多追问我，给我保留了自我调整的空间。我跟他一前一后上了大巴车，车上已经有不少人等待回去。 我坐在靠近车窗处，把头靠在车窗上。江宇之挨着我坐了一会儿，悄悄地问：“能告诉我你怎么了吗？” 我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就是今天太感慨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江宇之看着我，右手轻轻在我脸上刮了一下，轻声道：“那怎么还哭了呢？” “我高兴呗。你太让我感动了。”我用手使劲擦自己的脸，“我从来没这么高兴，从来没有觉得我被别人这么珍重过，从来没有，我这些幸福，都是你给我的。” “这有什么，我愿意嘛。”江宇之说着，就把一张纸巾递给我。 这样温柔的男孩子，这样觉得我很珍贵的男孩子，这样永远幽默，有活力的男孩子…… 我用手摘掉落在他头上的一根草，替他整理好他的头发，他就这样任我打理，温柔地。我突然就鼻子一酸，觉得眼泪又要流出来，为他，也为我自己。 我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狠狠地箍住他的腰。 “不是吧，这么感动啊。那我以后要对你更好啊，那你岂不是要天天哭？”江宇之试图把我扶起来，让我不要哭。 “让我自己激动一会儿，我不是难得主动抱你一次吗?”我急忙说。 “好。” 哭其实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一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哭起码能发泄一下心中的悲伤和感动的喜悦，据说，还能祛火，而我，这种时候也不适合上火。 直到我流的眼泪几乎把他的衣服濡湿，我的意识也逐渐清醒，开始接收外界的信息。我甚至听到了李建想要开我们玩笑的调侃声而被江宇之悄悄制止了；我也听到了玥玥问我怎么了，江宇之只以“感动”二字替我回答了。 我把攥在手里很久的纸巾再次攥紧，哭过了，就要面对现实。 我不敢看他，直接把头扭向车窗方向，用纸巾擦脸，然后，用收拾好的笑容告诉江宇之：“我没事了。” 江宇之点点头：“一会儿开车的时候你在车上睡会儿，休息休息，我不打扰你。” 我欣然接受，还是把身体偏向车窗边，拿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买了今天我可以赶过去乘坐的开往老家的最近一班火车，单程。 毕竟，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棘手，我什么时候能回到正常的工作中。 第57章 你等我回来 大家陆续都回到了大巴车上，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导游为了完美的一天总结发言，感谢大家的配合，也鼓励大家做最后的沟通。 我没有心情参与，因为我笑不出来，只能装作认真听的样子。 开车时，我全程闭眼假寐，在脑子里反复演练下车时怎么和江宇之解释，和领导请假，和同事沟通，甚至考虑如何解决家中的事故。 手机突然来电，是姥姥打来的。 我被吓得身体一颤。不过这种害怕说来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父母也吵架，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会给我打电话，不分时间和场合。电话内容无非就是希望我回去为他们主持公道、家里完全过不下去之类的。但给我打电话最多的还是除我之外关心妈妈的娘家人。姥姥、舅舅、姨妈，只要他们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就会给我打电话，有质问我为什么对我父母的事情不闻不问，有着急上火甚至连我一起骂的，有悲伤绝望却无力改变跟我倒苦水的。 当他们以我保存的昵称出现在我的手机来电上时，我就知道我没有好日子了。久而久之，我竟然开始害怕接电话，我也害怕在手机上看到跟家人有关的名字，即使有时候他们说的是喜事。 我暂时让手机响着，从包里掏出耳机，插上，然后接起姥姥的电话。 “姥姥。” “你爸你妈又打起来了你知道吗？你爸吃药了，上医院了。” “知道。” “那你现在在哪？赶紧回来吧，走得那么远出了事都来不及回来。” “嗯，我知道。” “买的今天的票吗？” “今天晚上。” “你爸啊，我真是毫无办法，这么大岁数了，还来这一出，你妈跟我说他不止一次这样了，你知道吗？” “我第一次知道。” “你平常倒是劝劝他们啊，我说的话，你爸妈都不听，你怎么不劝劝？” “我说的话他们一样也不听。不说了，我一会儿回去准备。”这次是我率先挂断了电话。我理解姥姥的担心，但她把血淋淋的事实再次复述给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想再听了。我不需要谁再告诉我一遍他们怎么了，我已经知道了！ 紧接着，姨妈的电话就进来了。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姨妈就像机关枪一样向我开炮：“羽然，你爸妈的事情我听说了，你那个爸也太不是东西了，天天都在作些啥？你妈跟他在一起过还不知足吗？怎么天天还出这么些个幺蛾子？” -- 第105页 “姨妈你想说什么？”我深吸一口气，问她。 “我——你爸太不是东西，我太生气了必须得骂他几句。你妈跟我说已经给他送医院去了，没什么大事。” “好，那真万幸。” “万幸？什么能力都没有就知道气你妈，他要不是娶了你妈，我管他是谁。你平时多管管他们，看看别人家怎么过的，看看自己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我该怎么管？你觉得他们能听我的？” “那你也不能不管啊。” “我管啊，我这就准备回去。” “你回去？回去干什么？你爸都没事儿了，你别瞎折腾了！” “你说晚了。还有，您以后说他们坏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挂了。” 挂断电话，我干脆把手机关机。就当我死了。 我其实特别恨自己，为什么要端着这根本就不存在的面子？为什么要怕别人笑话？为什么连打电话都要遮遮掩掩？以为自己在别人面前有多完美吗？ 这些问题，我都没有答案。也许，别人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江宇之那么快就看穿我伪装的皮囊。 回城的路很快，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下车了。 玥玥准备回家，我及时拉住了她，嘱咐她：“玥玥，我明天有事要回老家几天，我会跟领导请假，但是如果她不相信我问你的话，你记得替我说一下。毕竟我上次也请了假，她不高兴了。”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问住了我。“不确定，我会尽快。”我回答说。 本来李建要和江宇之一起走，但江宇之坚持要送我回去。李建便又取笑了玥玥几句，也独自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虽然你不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神经再大条也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我感动。我送你回去，我比较放心。” “好，谢谢。” 我主动拉住了江宇之的手，紧紧握住。我不想再放手，我发过誓的。 江宇之笑了，捏了我的手两下以示回应。 于是我们一直牵着手，即使在地铁上，直到我回到小区。 “就送到这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我一路上都在考虑要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 “等一下，羽然。” “什么？”我看见江宇之也欲言又止，竟然心里升起丝丝愧疚。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分担。我们没有真正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带我到姨妈家撑场面，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你开始信任我；但我们的关系比之前还要好了，为什么我觉得你离我更远了？是我不值得信任吗？我会患得患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你对我不信任，不值得依靠。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别扭。” “你没有错，真的。”我发自内心地说。 “对不起，我也很奇怪我怎么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也不知道——” 我用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终于鼓起勇气，说：“江宇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原本多幽默，又容易开心，可现在居然被我影响得多愁善感了。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承认，我家里出了点事情，但我跟你保证，这件事情我能解决，只不过我需要回老家几天，我把事情处理好我就会回来。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情，所以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还有，我不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我喜欢你，答应了你，就不会轻易变卦，只要你不反悔。” “我当然不会反悔。”江宇之抢白道。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你等我回来好吗？我要回去治一治我的心病，治好了，我就能更好地跟你在一起。我虽然是女生，但我也想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不应该受到的干扰，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 “我一个大男生怕什么伤害，有什么能伤害到我？”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永远阳光灿烂，如果我能做到，我不会让你插手。或许我有点霸道，但你要相信我，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力量，多到我一定能解决这次的事情，相信我一次，好吗？” 江宇之望着我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说：“好，我相信你，我等你回来。” “我回来的时候你来接我吧，我想一下车就见到你。“ “好，定了返程的车就把车票发过来给我，我去接你。” “一定。”我把江宇之的身体转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去吧，记得来接我。” 送走江宇之，我给主编打了电话请假，也顾不得今天是不是休息日。何女士对我总是请假再度表示了不满，我只能把父亲生病这个理由搬出来，她才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简单收拾下衣服，我准备去火车站了。 虽然这次没有那么倒霉，要坐凌晨三点的火车，但一个人上路的孤独感还是袭击了我。上一次这样的孤独还是过年没抢到合适的票，但那次有江宇之。这次，我不能再期待他。这是我要面对的问题，总是依靠他人，我永远也学不会独立。 没有通知任何家人，我下了火车，再赶其他汽车，颠簸了一路终于在第二天的上午十点赶回了家里。 虽然是夏天的上午，但天气该死地阴沉沉的，倾盆大雨像是马上就要降临。我拉开家门，屋子里也阴森森的——家里没有人。 -- 第106页 好像全世界只剩我一人，没人关心，没人在乎。我在屋里发了半天呆，才想起来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还是打给妈妈，这次她接了。当我听说她跟我爸一起去参加李胜表哥的婚礼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表达什么情绪。 一个半小时后，我的父母回来了。看得出来，酒未喝足饭未吃饱就回来了。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很正常，尤其爸爸，根本看不出昨天想要结束生命的样子。 妈妈率先开腔：“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说不用你回来，没有什么大事。” 我现在觉得，多说一句话我都会气死自己，只说了句：“都回来了就没必要问了。” “吃饭了吗？”爸爸开腔，他用平常会跟我说话的方式，只是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我仔细看他，尝试在他脸上找到昨天出事的痕迹，但我什么都没看出来。我摇了摇头：“没吃。” “让你妈做饭，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也刚吃，就赶紧回来了。” 第58章 离婚！就现在！ 妈妈马上到厨房去做饭，屋里剩下我和爸爸，但他立马就躺在床上，也不跟我多说一句话。 “你身体怎么样了？”我还是问了。 “没事儿了。” “你昨天吃了什么药？” “忘了，反正没事儿了。”说完，他就把背对着我，假装睡觉。 好，不理我，那我就问在厨房的另一个。 “昨天才吃的药，今天就好了？他吃的什么？”我问。 妈妈手上忙着摘菜，嘴上回我：”就是普通的去痛片，太作了。昨天在医院打了两瓶点滴就回来了，没大事儿。“ “那他给我发微信说他要走了，都是骗我的？” “我都跟你说了，你爹他经常搞这种事情，他那么怕死，才不会先死让我得逞呢。” “那你们今天这样算怎么回事？和好了？怎么还能一起吃别人家的酒席？” “和好？对付过。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你就没想过分开吗？在一起也不开心。” “不可能。” “……” 真让人窒息。屋里的每一处空气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毒，我选择出去清醒清醒。 我给江宇之发了问候短信，并且报平安。不到一分钟，他就打过来。 “我还以为你在上班，所以没敢打你的电话。” “你打啊，我要是错过你的电话忙完第会一时间打给你。” “嗯，那我知道了。” “你已经到家了？怎么样，叔叔阿姨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该说他们好还是不好？“好，好极了，百毒不侵。” “嗯？这是什么形容词？你的事处理得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啊。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从你的声音里汲取能量，这样我就能有更多力气去战斗了。” “然姐，你这几天变得好会说话啊，你不害羞啦？” “这是真情实感，不是会说话。再说，我们隔这么远，就算我不好意思你也看不见不是吗？” “那倒是，竟然有点儿想念你，这可怎么办？” “江工，你才是真的会说话。我过几天就回去了。等我回去了，我带你到我朋友那搓麻将，她已经邀请我好几次了。” “好啊。那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很惊喜？” “那肯定会啊。但你就在 B市等我好了，我们在车站见。” “好。” “拜拜。”我挂断了电话。 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后，仿佛真的有力量贯通了我。我推门进屋，发现菜已上桌，跟着饭菜一同上桌的还有白酒。而爸爸已经从床上起来，在桌前牛饮。 我忍着想把酒瓶和酒杯摔碎的心情，帮忙把碗筷摆好，准备吃饭。 这说不定是我们全家最后一起吃晚餐。我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心里预设了，万一天塌下来我也能保持镇静。 妈妈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看到正在喝酒的某人，也没有说话，坐下来，自顾自地给我夹菜，吃饭。 爸爸继续自斟自酌，只就着眼前的花生米，别的菜动也不动。 我也在心里佩服我自己，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能像个旁观者一样分析自己父母的状态和心理。 “就不能不喝酒吗？菜又怎么了？ 就这么难以下咽？”妈妈率先发难，我继续扒饭。 爸爸不理她，继续喝酒。 “孩子回来都不会装一下？喝什么啊？” “啪！”爸爸把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大喊，“你管我？” “我管你？我昨天不管你你就看不见今天的太阳！” “我他妈昨天是因为谁？你还有脸说？”男人就是容易暴躁，更容易冲动，爸爸酒也不喝了，直接把装着半杯白酒的玻璃杯狠狠一摔，酒和玻璃杯一起，撒了一地。 幸好，只是摔杯子，不是掀桌子，我心里竟有点儿窃喜。我继续消灭自己碗里的半碗米饭。 这一对夫妻一吵起架来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两个人就像转动的发条，只要劲不松，就能一直对喷。 粗犷的男声和尖锐的女声让我耳膜震颤，但我还是吃光了一碗饭。我本来想靠吼得大声一点儿让他们停下来，但他们的音量大到怕是隔壁邻居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 第107页 没办法，我最后看了一眼刚刚吃过饭的碗，“啪”的一下往地上一扔，瞬间就安静了。 他们二人也惊了，齐刷刷地看着我。 “不拿我当人吗？我还在吃饭呢，就不能等我吃完？” “你们不知道你们声音很大吗？不是不想别人知道吗？你们刚刚的音量大到隔壁听得清清楚楚了！昨天还上演生无可恋，相爱相杀，今天就能装琴瑟和鸣去参加别人的婚礼，这么怕别人知道你们感情不和，那怎么忘了刚刚吵架的时候小点儿声呢？忘了是吧？” 妈妈干脆也坐下来，倒了半杯白酒，一口干了，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说道：“羽然，妈也没办法，妈一心希望你好，但是没办法。” “没办法？你们仔细想想，你们吵了这么多年，我以前是什么态度，我今天是什么态度？以前我害怕你们会分开，觉得分开了我就没有家了；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们没分开我的家就完整了吗？你们为这个家贡献过什么？争吵？打架？眼泪？恐惧？ “你们对得起我吗？我做错了什么要承受你们这样几十年的无休止的争吵？你们是真的希望我好吗？希望我好，难道不应该让我快乐吗？那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每天都在害怕中度过，每天害怕你出去喝酒，发酒疯；每天害怕你一言不合就要回娘家；每天害怕你们要离婚？这就是对我的爱是吧？这就是爱我的表现对吗？ “既然相看两相厌，就分开好吗？我长大了，没所谓了，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勉强凑合在一起，我不需要！分手！离婚！就现在！反正家里也就这么一点儿财产，我什么都不要，你们俩赶紧分了，然后都去找自己的真爱，好吗？千万别顾忌我，我求求你们了！ “这位先生，我是你的亲女儿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寻死？真的想死，就会悄无声息地死，不告诉任何人；但你在干什么？给我发消息，然后拒接我的电话？告诉我你要死了，让我干着急，让我心如刀绞，让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不孝女是你真实的目的吗？你今年贵庚啊？我都比你懂事！ “这位女士，过不下去就不要过，不要用为了我这种借口，既然你决定跟他死磕，那就不要找我诉苦，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自己选了，就该承受，别一边跟我哭说他不是东西还要一边怨我不站在你这边。 “我累了！我活了27 年，担惊受怕了27 年，被你们裹挟了27 年，还不够吗？我到现在为止，不敢相信别人是爱我的，觉得我配不上任何人，只要有人对我好，我就手足无措，我这样到底是因为谁？是我咎由自取吗？亏我这么多年一直自责，是不是我没有协调好你们的关系，才导致你们婚姻关系的破裂，是不是我不够优秀，让你们不能以我为荣，总之，就是因为我不好，你们的关系才会更恶化。 “可现在我才渐渐明白，这他妈的关我什么事？你们的婚姻自己经营不好，不是我的问题！愚蠢！自私！不值得原谅！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俩要是不离婚，我就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什么时候把离婚证放到我面前，再来找我。还有，不要再做巨婴了，成熟一点儿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一把年纪了还要让自己七十的老娘为你们操心。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你们的任何事，除了离婚。” “羽然，你去哪？” “我去姥姥家的老房子，谁也别来找我，除非你俩把离婚证放到我面前。我会一直在老房子等你们俩商量的结果，如果你们一直耗着，我就一直等着，反正我的领导也看不惯我很久了，早就想把我开除了。如果你们还知道你们还为人子女，为人父母，就尽快给我个交代，如果不给，那咱们一家人一起沉沦吧。” 接着，我去洗手间把扫把和拖布拿过来，认认真真把摔碎的玻璃杯、碗都收起来，把地拖干净，背上我的包，拉开门，离开家，离开那个没有开灯的家。 姥姥家的老房子在很远的村子里，没有通公交车，平常只有姥爷会每年回去一两次，他会在小菜园里侍弄一些瓜果蔬菜，花花草草。有了这个菜园，家里基本不用去菜市场买菜。 但老房子对我而言，却是我的美好童年的记忆。我的童年一直在父母吵架中度过，妈妈应对吵架的惯常方法就是带着我回娘家。可能是因为我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吧，姥姥姥爷总是会格外爱惜我，哄我玩，仔细想想，那才是真我正无所顾忌，享受爱的时光。 我打了好半天的车，都没有愿意去姥姥家的。我只能给陈静打电话，让她帮我找找可以去的车。 “老二，给我介绍一个可以下乡的出租车吧，我想去趟我姥姥家。” “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回来处理我爸妈的陈年旧事。我在想办法治他们，所以应该没心情跟你们聚会了。” “他们又——算了，找车是吧，等会儿啊。” 大概过了五分钟，陈静重新打来电话：“老三，顾森说可以送你去，我这边认识的司机要价都挺高，至少百十来块呢。” 顾森和陈静为什么总是凑在一块。 “他在你家？那我给他多少钱合适啊，要下雨了，确实也怪麻烦人的。” “你傻啊，给什么钱，顾森还用给钱？你等着吧，他出发了，大概过半小时就到，然后送你过去。他要是管你要钱，你找我。” -- 第108页 P.S.我想念江工，他下集就出来了。 第59章 喜从天降 大雨眼看就要下起来，我一直走，直到看不见自己的家。我找了一处可以躲雨的角落等顾森。 虽然顾森如今成家立业，我们也恢复成正常的同学关系，但我实在不愿意和他产生额外的瓜葛。 他来得很快，快到我还沉浸在胡思乱想里的时候，他就降下车窗，跟我说了句：“想什么呢？上车啊？” “哦，你来了。”我恍然大悟，赶紧拉开车门，把背包放到后面，刚想坐在后面，他就来了句：“坐前面来。” 我也知道坐在后面不太礼貌，但我确实不好意思坐在前面。可他讲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了。 “谢谢啊，我一时找不到车才找陈静的，没想到你们在一起。” “在 B市遇到麻烦我管不着，但你都回老家了有事不找我，你确实不够意思。”顾森握着方向盘，指了指我的安全带。 我马上系好，说：“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自己能做的，一般不会麻烦别人啊。” 我把地址告诉顾森，它开启导航，启动车子。 “那你找陈静了，你就不怕麻烦她？” “她是女生。” 顾森冷笑一声，“算了，不跟你辩。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不在家住？” “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我想去老房子住几天。我是临时回来，所以想着也没时间聚，就不告诉大家了。” 一路上没有几条国道，多数是沙子路、土路。路上也都是因为下雨而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水坑，看得出来，雨季来了。 我凭着记忆让顾森舍弃导航，顺利找到了姥姥家的老房子。不过，倾盆大雨也下起来了。 “等会儿再下去吧，现在雨这么大，我车里没雨伞，你也没带，跑出去容易淋雨。”顾森把车停好，拉好手刹。 “嗯，其实也没啥，没几步路了。”我其实想冒雨跑过去，可我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给他一些车费。毕竟，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对车也是一种损耗。 “谢谢你能送我来，要不然，我把车费——” “寒碜我？” “当然不是啊，本来你也不用来的。我——” “林羽然。” “什么？” “陈静她，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 “你什么事？” “我离婚的事。” “？？？你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啊？你跟你你媳妇不是挺幸福？” “看来她们真的没告诉你。你的老大，老二，老四都知道的事，结果她们集体不告诉你，看来她们还是觉得我不是个良人。”顾森抓着方向盘的双手几乎青筋暴起。 “也许是我离家远，她们跟我说这个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装作听不懂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装听不懂啊？那你希望我对你离婚表达什么样的情感？兴高采烈还是伤心？” “我就是想问，我还有没有机会。” “机会？我冒昧地猜测一下，你是想问，你我之间还有可能的意思吗？” “是。” “没有。” “你——你迟早是要回来的，在 B市你又买不起房子，在城市里漂泊又遭罪的，何必呢？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会生气，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回来会有很好的生活，你不用再租房子，不用再加班，离父母又近，我又跟你相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裤子布料，说：“你别告诉我你跟你媳妇离婚是因为我，我担不起这个罪名。” “当然不是，我只是发现我不爱她。” “别拿这个说事。你是否单身，都与我的未来，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关系。何况，我也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 “男朋友，谁？” “你也见过的，江宇之。” “你不是说他只是一个朋友吗？你不是讨厌他吗？你没必要为了拒绝我就随便搬个人说是你的男朋友吧？” “那个时候，他确实不是我的男朋友，但现在他是。我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就这么简单。” “简单个屁！你要在 B市生活吗？你考虑过你的生活压力吗？你觉得你能飞黄腾达吗？为什么你宁愿吃苦都不看看我呢，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啊。” “你现在就是我的同学，我为什么要考虑你？你这个人太奇怪了，是，我承认，我年少的时候喜欢过你，但那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啊！人是会变的，会成长的，以前我喜欢过你，不代表我会念着你一辈子吧。你我都是成年人，你都可以和别人走进婚姻重新开始，那我放下你，开始新生活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顾森不再说话，而是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你是不是还缺一些生活日用品，我下次给你带来吧。”顾森吸了一口烟，把车窗降了一条缝。 雨下得比刚开始小了一些。 “不用，这里有小卖部，我会去买的。今天真的谢谢你，事情我也和你讲清楚了，我今天也不便留你去做客了，我先走了。” 我把我的背包从后座拽到前座来，打开车门，顶到自己脑袋上，一溜小跑，跑进了院子里。在房子旁边的废弃鸡窝里找到了钥匙，开门进屋。 -- 第109页 屋里还算整洁，看来姥爷之前有回来过。我把日常需要的东西尽量都找出来。幸好，还有米和面，就是没有油了。看来要等晴天时去小卖部里采购一下。 这老房子还是一点儿没有变。三间规规矩矩的平房，一开门便是厨房，进来算是主卧，里面的屋子算是次卧。老旧的家具，老旧的电器。灯泡的开关还是要用线拉的，衣柜是用木头打的两个长方体柜子，上面文着牡丹，柜子上面是两面方形的镜子，旁边的小柜子上放着大肚子电视。 里屋的玻璃衣柜上有很多照片，照片上有年轻的妈妈。舅舅、姨妈，还有年纪尚小的我和小雨，还有很多姥姥姥爷那一辈的亲人。我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在这些照片里。一张熟悉的照片吸引了我，照片上的人是妈妈和我。 她大概三十出头，长发及腰，虽然未施粉黛可看起来却那么温柔美丽，她怀里抱着的我梳了一个朝天揪，还绑了一朵头花，嘟着嘴，一脸疑惑地看着镜头的方向。 世事难料，原来妈妈也曾经是美人，她的青春到底还是逝去了。我突然有些后悔在家里对他们大吵大闹，我怎么可以指责她，怨恨她，她曾经是那么美好的人！也许，她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手机上有很多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有不少是妈妈打来的。 我不能心软！我拒绝和她沟通。我只是在我们一家的微信群里通知他们把离婚协议拟好，否则不要找我。他们是有毒的父母，我要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有多错误，不能再纵容他们不负责任，那样，我的家永远不会好了。 人闲下来就会有烦恼，我决定让自己忙起来，忙到忘记这些烦恼。于是，我开始疯狂做家务，直到天都黑了。 倦极而眠，我几乎一觉睡到天亮。 下过雨后的清晨别提多美了。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把放在柜子里的旧衣服拿出来穿上，拿上篮子，到菜园子里摘菜。黄瓜顶花带刺，番茄、 茄子、辣椒、扁豆上都挂着晶莹的水珠，还有翠绿的小白菜、开着白色花朵的土豆，菜园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岁月静好。 我正在摘黄瓜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原来是邻居李爷爷。 “是小然吧？你回来了？” “李爷爷，您还记得我？我昨天回来的，想在这里住几天。” “好啊，你姥爷前几天还回来过。哎，刚刚我在村子里看见一个小伙子，到处打听林羽然的姥姥家，你认识他吗？” “小伙子？长什么样？”不会是顾森吧？他昨天不是就把车停在门口，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我姥姥家？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大高个，晒得挺黑。我听口音也像咱们这人啊。他冷不丁一说林羽然，我都没想起来是你。但他说是老王家，我就知道是你姥爷了。” “他，那他怎么没过来？”我开始怀疑他是江宇之，但不可能啊，我明明告诉他等我回来的啊。 “在村口呢，跟西头几个老太太聊上了。你要认识你就去接他。” “嗯，好好，我马上去。”这下我能确定是江宇之了，能跟陌生人侃大山，我认识的人里，除了李建，只有他能做到了。 来不及换衣服了，我把篮子放在菜园口，赶紧就往村口跑。 这个村子不大，多走几步就能把整个村子遛完。果然，我在村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傻不拉几的背着一个黑色双肩背包的男生以极大的身高优势站在一帮老太太中间，那架势，好像在给老太太们讲什么笑话，她们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这下，我十足十地确定了，因为那个黑色的背包就是江宇之经常背的。 “江宇之！”我大喊。 调笑声突然消失了，江宇之回过头看见我，赶紧冲我招手：“我在这，我在这！羽然，我来了！” “哎，这不是老王家的外孙女吗？” “是吗？有点像啊，长这么大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找她啊，这个就是。” “对对对，我是找她，谢谢奶奶们。”江宇之几乎是向我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怎么样然姐，惊喜吗？” 第60章 快乐农夫二人组 “你怎么会来啊？我不是跟你说在车站接我就行了吗？你怎么找到这的啊？”我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 “你问题可真多。先带我回去把我的行李放一下，我快累死了。” “好好。”我这才注意到江宇之的背包被他塞得鼓鼓的，他没穿长裤，所以不光是鞋子，袜子，小腿上也都是泥点儿。 “你是老王家的外孙女不？”“吃瓜群众”们看了半天了，终于有个老奶奶开腔了。 “嗯，我是。您是王康友的奶奶吗？王康友是我小舅舅，我小时候还和他一起玩呢。” “是吗？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康友没在家，在外地工作了。” “好了好了，各位奶奶们，我们先走了，改天我再找你们聊天啊，瓜子记得吃啊。”江宇之打断了我和老奶奶的对话，拉着我走开了。 “我帮你拿包吧，你歇一会儿。”我说。 “不用，我背得动。快走，我想看看你姥姥家什么样。”江宇之拉起我的手，就带我开始小跑。我就神奇地跟着他跑，一边跑一边给他指方向。 疯狂赛跑几分钟后，我们俩跑进了院子，江宇之开始像好奇宝宝一样东看看西看看。 -- 第110页 “哎，这不是一棵苹果树吗？是苹果树吧？”他指着园子里的一棵果树问。 “我也不知道，它要是结苹果了就是苹果树，不过我觉得它应该是李子树。” “那边一大片是什么？” “是我舅舅种的丁香，长几年后，就要全部拉走卖掉，城市绿化植物。” “嗬，种植大户啊。”江宇之感叹。 “天哪，这里有这么多菜啊，那做饭都不用买了，也太好了。” “是，我刚刚就在菜园子里摘菜呢，然后才跑出去接你。你快进来把衣服和鞋换一下。” 我把还在一直张望的江宇之拉进屋子里，让他把脏了的衣服和鞋换下来，结果他跟我说：“我没带多余的衣服，除了内衣裤。” “那你包里塞那么鼓都装了啥？” “我买的好吃的呀，瓜子，花生，小零食，我给你买的。” 我真是哭笑不得，不知该说他是个傻瓜好，还是表扬他可爱。“那，你也不能一直穿着脏衣服啊。” “不然我光着吧。”江宇之笑着问。 “什么？” “光着上身啊，你看外面有好几个老大爷都光着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衣服一会儿就干了。” “那不行，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能光着，我给你找衣服。” 于是我打算去柜子里找几件姥姥姥爷没有拿走的旧衣服。江宇之能穿的也就只有我姥爷的衣服了，但我姥爷没有他高，只能让他凑合一下了。 我正在柜子里翻找，就感觉腰间被一双手环住了，接着江宇之的头就出现在我的脑袋上了。我暂停了手里的动作，说：“我这给你找衣服呢，别闹。” “不，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想你。你想我了没？” “有。但是江工，今天是星期一，我星期六还跟你一块出去玩了。你忘了？” “你突然就跑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让你到车站接我吗？松开我，我给你找几件衣服。” “亲一下好不好？” 我干脆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答应他：“好，那你先把手松开，把眼睛闭上。” 江宇之乖乖松了手，我转过身跟他面对面，见他闭上了眼睛，我说：“头低下点儿嘛，够不到。” 他嘴角向上翘起，把自己的头低下来，把自己的脑门朝向我，还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我两只手抱住他的脸，把他的下巴抬起来，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下去，蜻蜓点水般的，一下下。 江宇之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调戏我啊？” “什么叫我调戏你？不是你让我亲的吗？” “我以为你亲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但是没想到你亲了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不行哦？” “不不不，不是不行，有点儿蒙。进展这么快吗？”江宇之用手抚摸自己的嘴，还用自己的舌头舔了一下。 江宇之有的时候真的很不按套路出牌，我以为他这时候要像霸道总裁一样反客为主，没想到竟然像个小女孩一样有点儿幼稚。 “墨迹！来，那再来一遍吧，把你的大脑门凑过来，我重新来一遍，行吧。” “然姐，”江宇之笑嘻嘻的，“不然重来一次刚刚的吧。” “去你的。”我把找好的衣服扔到他的头上，“赶紧把鞋和衣服裤子脱了，换上干净的。我一会儿拿去洗。” 江宇之把扣在自己头上的衣服拿下来，仍然笑嘻嘻的，说道：“好，听然姐的，那我可脱了。” “你脱。”我就盯着他，他以为我会不好意思。哼哼！ 江宇之坐在椅子上，把鞋和袜子脱掉，穿上了我给他找的布鞋。眼看着他就要把上衣脱下来了，突然停住：“你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看你脱衣服，我看看你究竟有几块腹肌。” 江宇之立马就停下了动作，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脱了。“出去出去，男人脱衣服女孩子家家的看什么看。” “怎么了？刚刚还告诉我要光着。” “我那时候怎么知道你这么流氓，要偷看我。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江宇之干脆把我推到外面去，把门一关，自己在里面换起衣服来。 我心里乐开了花。他来我真的很高兴，不自觉地就把那些烦恼忘记了。甚至都有精力来取笑他，他真是我生命里的彩蛋，是给我制造快乐的人。 我去外面的水井里打了好几桶水，准备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清洗一下。 我正在把清水倒在水盆里的时候，江宇之推开门出来了，他穿着我姥爷的衣服出来了。我姥爷平常穿得很宽松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捉襟见肘”，裤子成了七分裤，衣服也瘦瘦的，整个人充满了滑稽感。 江宇之好像提前也照过镜子了，挠挠头道：“有点儿小。” “那有什么办法，我姥姥家没有像你这么高的人啊。把脏衣服拿来，我直接都洗了。” “好。” 江宇之把衣服拿来给我，我又指使他去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拿来。他把我和他的衣服一起放在盆里，把装着洗衣粉的盒子拿起来说：“一起洗，衣服也成双成对的。” 幼稚！我搓了两下衣服对他说：“不如你也来一起洗吧，这才是真正的成双成对呢。” -- 第111页 “嗨，把自己绕坑里了。行，来一起洗。”于是，我们俩蹲在地上，在一个水盆里洗衣服。 其实江宇之干起活来很像样，但他刚刚长途跋涉过来很辛苦，我便让他到处走走，我直接把洗衣服工作收尾了。 “我们一会儿干什么啊？”江宇之问。 “一会儿去菜园子里摘菜吧，该吃中午饭了。我刚刚摘了一些黄瓜，还没摘完。” “那我们一起去。” “好。” 江宇之跟我合作，把衣服都拧干，再用他的高个子优势把衣服晾在竹竿上。然后，我们俩拿上篮子，到菜园子里继续摘菜。 他跟在我的身后拿着篮子，我摘下什么，他就用篮子接住。冷不丁一回头，发现他已经吃上了，还吃得很香。 “真甜，这番茄真好吃。你也尝一口，”江宇之左胳膊挎着篮子，左手拿着半根黄瓜，右手拿着番茄，左右开弓，一样也不耽误。 “嗯，这是我姥爷精挑细选的种子，没有用化肥的，放心吃。” “然姐，你还会做饭呢？” 我停下来，回头问他：“怎么，我长了一副不会做饭的脸吗？” “感觉你像那种天天吃外卖，没有时间做饭的女子。” “在 B市我是没什么时间做饭，但一些家常菜我还是会做的。” “哦，明白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谢谢您夸奖。江工你会做什么啊？” “我会做红烧肉。” “真的假的？你会做红烧肉？”我一听这几个字口水就差点儿流出来。 “嗯，真的。轻易我不下厨的，今天给你露一手怎么样？” “好啊。可是没有肉啊，村里的小卖部好像也不卖肉的。” “哦，那我一会儿想想办法。” “行了，这些菜就差不多了。我们回屋吧，我准备做饭了。没有肉就没有肉，下次吃也行。” “然姐，你想吃什么水果吗？我看角落里有樱桃树。我给你摘点儿樱桃吧。” “你不怕虫子吗？” “不怕啊。” “那辛苦你，我怕虫子，不敢去摘樱桃，其他的果子我都不敢摘。” “放心，包在我身上了。”江宇之拍拍自己的胸脯，拿上小盆儿，去摘樱桃了。我便开始摘菜，洗菜，准备做饭。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江宇之推门进来，满载而归。手上不仅端着一盆樱桃，还拿着一块猪肉！ “哪弄的肉？”他是哆啦 A 梦吗？怎么什么都能变出来？ “嘿嘿，我来的时候不是跟几个老奶奶聊天了吗？我刚出去溜达了一圈，跟她们说谁家有多余的猪肉，借我一块儿，结果就搞到了。” 牛，实在是牛！我把锅盖合上，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江工，你真是社交天才啊。这都能让你办到，你的脸皮应该也不太薄啊。” “别调侃我啊，不是我厚脸皮要的，是她们主动问我家里是不是没肉吃，我才说的。我给钱她们都不要，奶奶人实在是太好了。最后我送了一把樱桃给她们。” “江工，你真棒！”这次真的是没有调侃的，是真的棒！“那么江工，这下轮到你的主场了，请为我制作一道美味的红烧肉吧。” “得咧，瞧好吧。” 第61章 酒是什么味道？ 江宇之说干就干。不过看他切肉的时候，不像是没做过饭的，起码用刀还是挺熟练的。我见他把做菜要的作料一一问我，准备齐后，他似乎准备大干一场了。 我本来想在厨房观战，但他拒绝让我参与。我就只好去屋子里把电视机打开，看看能不能有画面。结果，打开电视机，全是“雪花”。有的频道还好点，能听出一些声音，但还是没有画面。我想起来小时候电视没有画面的时候，姥爷都会去摆弄一下外面的天线杆，我也准备按照这个办法，没准能收到好的电视信号。 结果我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江宇之在拿着手机认真地看什么，一边看还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你不会是在现场看菜谱吧？”我无情地揭穿了他。 “我再复习一遍嘛。我怕做不好。”江宇之放下手机冲我傻笑。 “江工，你要是真的不会，直接和我说，我不会嫌弃你的。”我笑着问他。 “咳咳，”江宇之咳嗽了两下，“是这样，我之前做过几次，按照菜谱做的。但是现在忘了一些步骤，但我熟悉一下，就能想起来了。” “哦哦哦，我懂你我懂你。我也是这样的。我先去弄一下电视的天线，你继续熟悉一下菜谱，然后我和你一起研究。” “什么天线？” “电视没有画面，动一动天线没准会有。” “我来我来，这个我会。”江宇之兴奋得肉也不切了，洗了手就跟我跑到外面去。 电视的天线杆立在房子旁边，江宇之拿了梯子靠在房子旁边，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去了，开始指挥我：“你到屋里去，我这边动天线，你觉得画面清晰了就告诉我。” “好，那你小心点儿。” 我进屋后，江宇之在外面给天线换了好多角度，终于看到了还算清晰的电视画面。他从梯子上下来，我们就开始合作红烧肉。虽然我不会做，他是个半吊子，但最终成品竟然不错，口感也好，我终于吃上了期待已久的红烧肉。 -- 第112页 准备吃饭。江宇之早就迫不及待了，他已经悄悄用手偷吃了好几次。“可以吃了吧，我肚子都饿瘪了。” “可以吃了。” “要是有酒就好了，好菜没有酒是不是差点儿意思？” “这个真的没有了。我也不建议你再去别人家里去讨了，咱们以水代酒吧。哎，等下，我接个电话。” 我拿起手机便犯了难，是顾森打来的电话。我不想接，又怕江宇之觉得奇怪。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一个同学。”我想了想，还是接起来，我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顾森？有事吗？” “我马上就到，我给你带一些生活用品，你出来得匆忙肯定都没来得及买。” “你来了？我说过村里有小卖部，我不缺东西啊。” “我到了，你出来一下吧。” “喂——”还没等我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叹了口气，也许是我已经离家太久了，久到我不知道顾森原来是个这么固执还一意孤行的人。 我看了看再次用手抓菜吃被我抓包的江宇之，突然涌起一丝愧疚。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觉得好像对不起江宇之。 “江工，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 “顾森，你还记得吗？我的同学。” “记得，我们还一起打过麻将啊。怎么了，他来了？” “嗯，他以为我在这边没有生活日用品，说给我送来了，现在应该在门口了。” 江宇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说道：“张嘴。” 我张开嘴，吃掉。“我没有要他来的，他自己来的，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来了就是客嘛。”江宇之站起来，把他的手伸出来，示意我牵上去。 我犹豫了一下，江宇之说：“虽然秀恩爱死得快，但我们也不用一直特别低调，偶尔可以秀一秀的。” 说着，江宇之就拉上我的手，一起往大门口走，可才刚刚走出院子没几步，就看见顾森已经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了。 顾森看见我们，便愣住了。他停下来，直直地盯着我和江宇之握在一起的手，半天也没说话。 “嗨，顾森，还记得我吗？咱们上次一起打过麻将，你赢了我们不少钱哦。” “记得，江宇之。你这是——” “我？这个吗？”江宇之晃了晃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羽然前几天说要回老家，我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今天才到。”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久之前啊。你也知道，她不轻易接受谁，所以我肯定要一直努力才能让她看到我啊。进屋吧，我们刚刚做了饭，还没吃呢，正好一起吃。” 我也向他发出邀请：“是啊，到屋里坐吧，喝口水休息下。” 顾森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好啊。” 江宇之立马把顾森手里的袋子接过来，“羽然说你帮她带的生活用品是吗？破费了，我来拿。” 顾森也没有争，把袋子顺势给了江宇之，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屋，我给他倒了凉白开。 顾深看着屋子里的一桌子菜，又打量了屋里的陈设，还是一言不发。江宇之倒是比我还有主人的姿态，招呼他一起吃饭。 顾森连连拒绝，对江宇之说道：“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看这里雨下得大，你们买东西可能不方便，今天我正好有空，便给你们送过来了。我想抽支烟，你要来一根吗？” “不要在屋里抽吧，对女孩子不好。”江宇之说。 “好。” “你们去哪？”我问。 “羽然你在屋里待一会儿，我们俩出去抽根烟。”江宇之说完便和顾森出去了。 半小时后，江宇之一个人回来了。 “顾森走了？”我问。 “走了，我留他吃饭他也不吃，非说自己有急事。” “哦。那我们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你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吗？”江宇之问。 “想，我你会告诉我的。” 江宇之笑了笑，开始在顾森拿来的袋子里翻找，竟然翻出了一打啤酒。 “顾森可以啊，日常用品居然还包括啤酒啊，他也知道你爱喝酒？” “我不爱喝酒啊。我什么时候爱喝酒了？”江宇之用了一个“也”字，感情他认为我是个酒鬼？ 江宇之拆掉包装，拿出两罐啤酒然后打开，给了我一罐，举起啤酒说：“来，刚刚还说没酒呢，这不就有了，咱俩干一个。” 我也拿起了酒，和他碰杯。 炎热的夏天，不算太凉爽的啤酒，但感觉还是不错。 “好喝吗？”江宇之问。 “好喝。” “为什么我的不好喝？怎么一股怪味？”江宇之手里拿着啤酒罐仔细端详，仿佛能看出什么端倪。 “怎么会？都是一样的啊。” “我刚刚喝得难喝死了，顾森是不是和我有仇，猜到我要喝哪一瓶，在里面给我下了药了。” “瞎说。怎么可能？”我走过去，想研究研究其他的啤酒是不是也出了问题，但瞬间就被江宇之拉过来，跌在了他的怀里。更让我脸红的是，我竟然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让我起来。”我想站起来却被他箍得紧紧的。 -- 第113页 “不，别的酒都没问题，就我喝的那罐苦，苦得我心里不爽。” 我意识到他是在信口胡诌了，“你是跟顾深说了什么不开心了吗？” “嗯。” “他说什么了？” 他不答，只是盯着我，然后，他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他一手贴着我的腰际，一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他的嘴唇贴上我的嘴唇。我心里一惊，突然像被点了穴，立马闭了眼睛。他的嘴唇是温热的，我闻到了淡淡的啤酒味道，不是苦的。我任他温柔地亲吻，动也不敢动，突然感觉腰间被猛地掐了一把，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要骂他，他的舌头就顺利地从我的牙齿间突围进来，纠缠住了我的舌头。这下，不只有啤酒的味道了，还有他半小时前吸的香烟的味道，这个才是苦的。 半晌，他离开了我的嘴唇，用他的脑门贴着我的脑门，声音低沉地问我：“酒是什么味道，尝到了吗？” “嗯。”我用鼻子发出一个音。 “什么味道？”他轻轻亲了一下我的鼻尖。 “酒不苦，烟的味道苦。” 他把我拥到怀里，轻轻用嘴唇点了我的额头，我听到他在我头顶上轻轻地笑了一声。 “上次我们在一起打麻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可我那时候没有立场问你。后来我们一起下楼的时候我们俩又聊了一次，我才知道你们俩还彼此喜欢过，他那天打牌的时候简直就是自杀式地不让我赢。”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们也从来没在一起过。”我急忙从江宇之的怀里挣脱出来，想要解释一番。 “我知道我知道，”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睛亮晶晶的，“刚才我就是和他摊牌，目的是让他搞清楚，你的男朋友是我，不是他，而且我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当然，他还威胁我，说他现在是单身，要是我以后对你不好，他要来揍我。” “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是他不相信我有了男朋友，他——” “我知道啦，你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嘛，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解释，我相信你。” “江工睿智，那我们吃饭呗，我听见你的肚子咕咕叫。” 第62章 今天没有脸 菜虽然都凉了，但不妨碍我们俩大快朵颐。江宇之赶了一夜的火车，今早又长途跋涉地赶到这里，一直没怎么吃饭。他以风卷残云般的气势成功地把自己吃到扶墙，本来想包揽洗碗的任务，但他现在只能出去溜达溜达消化食物，不然我怕他晚上会不舒服。 午休的时候，我们俩几乎被热醒了，屋里没有任何制冷设备。虽然老家的气温比起 B市来低了不少，但正值盛夏，白天的气温还是很高。 为了纳凉，我带上凉席，和江宇之去了离姥姥家院子不远处的林子里，那片林子也是我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有土坡，有小溪，有树林，有花，有草。 “这怎么样？是不是跟咱们上次去联谊的地方景色差不多？”我得意地问江宇之。 “确实不错，简直就是天然氧吧。” “小时候我就在这里玩，以前姥爷给我做过一个木秋千，就绑在两棵树之间，我姥爷在这里钓鱼，我在这里荡秋千。” “姥爷真疼你。”江宇之坐在地上，歪着头听我说话。 “对啊，我的美好的童年记忆，都是我姥爷给我的。他从来不骂人，对我们有求必应。他还会吹笛子，还会跟我比唱歌。我唱儿歌，他就唱《南泥湾》啊，‘北京的金山上’之类的，哈哈。” “我好羡慕你。我很小的时候，我姥姥姥爷就不在了。” “那你的爷爷奶奶呢？” “他们住得比较远，跟我好像也不太亲。因为我妈跟他们关系不太好。” “哦，没事儿。我姥爷人很好的，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他也会喜欢你的。”江宇之现在像个没人疼爱的小孩，我瞬间母爱泛滥，挨着他坐下来，搂住他的肩膀，想给他一点鼓励。 “那是当然，我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江宇之顺势就把头靠在了我肩膀上。 “你听，有青蛙叫。”我说。 “听见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也听到啊？”江宇之问。 “会啊。晚上它们叫得更凶，它们好像每天晚上都要开会，商量第二天怎么觅食，怎么分食物吧。” “你怎么知道？你懂青蛙语？” “我姥爷告诉我的，我以前害怕青蛙叫，尤其是晚上，我觉得它们要来吃掉我，后来我姥爷告诉我，它们是在商量怎么吃害虫，是在做好事，我就不害怕了。” “姥爷是个善良的人，把你也教得很善良。”江宇之拍了拍我的手。 “他给了我很多爱。我姥姥比较严厉，我怕她，我姥爷总是护着我，宠爱我。” “谢谢姥爷，谢谢他给你那么多爱，让你坚强又善良，让我遇见你。”江宇之握住我的手，极其认真地说。 “你也给了我很多力量，让我有勇气面对很多困难，谢谢你。”我拉起江宇之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江宇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盘膝而坐，拍拍自己的大腿，豪气地说：“来，然姐，为了回应你的吻，我的大腿可以让你躺。” “正好我累了。”于是，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江宇之的大腿上。 -- 第114页 “你闭上眼睛，听，是不是有鸟叫声？”我问。 “有，还有青蛙叫，它们应该在商量要在晚上开会抓虫子的事了。” “你学得很快嘛。” “当然。” “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你猜猜。” “我这边的朋友呢，陈静已经向你倒戈，所以，你可以问陈静我在哪，但是陈静也是昨天才知道我回来的，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姥姥家在哪里，应该不是她告诉你的。但如果不是陈静，我身边知道我在哪的，除了我家里人，就没别人了啊。所以你到底是问了谁？” “所以，你猜喽？” “那，难道是我姨妈？” “聪明。奖励你一个来自帅哥的吻。”江宇之低头就在我的脸上琢了一下。 “你，有我姨妈的联系方式？” “没有姨妈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去找她啊，我又不是没去过她家。我把你送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你不对劲，但我再联系你的时候，你居然都去了火车站。所以我只好第二天去姨妈家敲门，好在她让我进了屋，我求了她半天，她才告诉我叔叔阿姨的事。” 江宇之说着说着，突然就没声音了，我问他：“怎么不说了？” “你还难过吗？叔叔阿姨的事情。”真是可爱的男孩子，怕提起这件事，我会伤心。 “你觉得呢？” “我看你现在状态倒是挺好的，没准你已经偷偷哭过了。” “对啊，已经哭过了就没事了，而且我这么大了，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现在也想开了，他们是他们，他们自己出了问题我没必要怪自己。放心，我很强大。” “然姐，你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我又重新在他的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方向，“最难的时候根本不是现在，既然我姨妈跟你说了，你也知道我爸他，想寻死嘛。我们联谊那天，他就给我发了诀别短信。那个时候我都能镇定，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你那时又没告诉我，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也想不开。同时我也很生气，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有事情还是选择不让我知道，而且还假装没事，我感觉你抛弃了我。这次来，一来是看看你怎么样，最重要的是，我要问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尝试相信我？有很多你想不开的事情，我完全可以帮你分担，而且并不会让我为难。” “我错了，江工。” “你哪里错了？你真有主意呢。你简直就是女超人。” “但是你相不相信，这次是我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的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 “我一直觉得，我爸妈的事情让我觉得很丢脸，这是我摆脱不掉的包袱。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我不想你因为我的事情伤脑筋。你和我恋爱是为了幸福，不是为了分担我的不幸。” “我知道恋人之间要信任，也要沟通。我这次的行为算是一意孤行，是对你的不信任，但是我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了，这是最后一次。我所有不快乐的源头都出自这里，我自己若是能克服，我就能彻底摆脱我的懦弱，我的自卑。我觉得那样的我才能配得上你。” “配得上我？原来你一直觉得你自己配不上我？”江宇之随手薅了一棵草衔在嘴里，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种事你还要嚷嚷出来吗哥？”江宇之那吃惊的样子，倒像个傻的，我也随手掐了片野草的大叶子盖在脸上——我今天是打算把脸放地上不准备捡了。 “不是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你可是我当年的白月光啊！那么多年我都从你身边假装走过去，你都不看我一眼，现在你说你配不上我？不行，你收回你那句话，我不听，我不接受，我拒绝。” 我突然很气，这个憨憨！我实在不理解他的脑回路，我也不理解他理解不了我。我把叶子从我脸上拿下来，化叶为鞭，抽他那傻脸：“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你打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我的青春结束了，你结束了我的青春！” “江宇之！”我气得坐起来，“你是喜欢你想象中的我，还是现在坐在你眼前的我！” “你觉得你问的问题是不是更傻？那不都是你吗？” 江宇之这话倒是问住了我。那确实都是我，是不同阶段的我。只不过，十几岁的我从岁月的尘土中穿过，白月光终究变成了蚊子血。 “江工，没想到你也是个哲学家。可是怎么办，我回不去了，我已经不是白月光了。”我接着躺回了他大腿上。 “人都是在成长的，我绝对相信你比以前更好，不然我不会再次被你吸引嘛。换句话来说，以前的我入不了你的眼，可是现在你是不是很庆幸遇到我？我们都变成了更好的人了。是不是，多愁善感的姑娘？” 我伸手去摸江宇之的脸，感慨道：“这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英俊潇洒、 可爱又帅气、 活得通透，还能充当心灵导师的天使？” “真的吗？我是天使吗？我觉得我已经长了翅膀了，别再夸我了，哈哈哈。” “嗯，但带有一点傻气，所以你才流落人间，再也飞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宇之受到表扬的嘴还没来得及咧开，便又闭上了。他抢过我手里的叶子，又盖在了我的脸上。 -- 第115页 “几点了啊？”我问。 “五点半了。” “一天要结束了。对了，你来怎么和领导请的假啊？你有年假吗？” “看不起我是不是？我怎么没年假？按照规定，我们都有年假，但就是，没人敢请。” “那你旷工啦？” “没有啊，我光明正大地跟领导请假，他就批了。” “什么理由？” “因为爱情。” “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成功！江宇之把这句唱出来了。 “所以，你就是给你领导当众表演了一首《因为爱情》，然后就顺利地请到了假对不对？” “天哪，我刚刚酝酿好的深情！林羽然，你是不是被李建鸽传染了？你俩真的应该组团去说相声！” “好好，不开玩笑了行吧。我知道你因为什么。” “什么？” “因为——”我示意他低下头，把耳朵凑过来。 江宇之照做，把耳朵凑到我的嘴边，我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句：“因为，我——爱——你。” 脸是什么，今天的林羽然，没有脸。 第63章 晚安 江宇之不愧是带了点傻气的天使，我酝酿已久的表白把他变成了不会动的木头。这个傻瓜再次给我表演瞪眼绝技，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愕、无措。 “我——我——我是不是应该表示点什么……”江宇之总算说了句话。 我今天虽然脸皮厚，但也不能一直丢在地上吧。我故意咳嗽几声掩饰我的尴尬。 “咳咳，不然咱们回去吧，天也快黑了。”说完我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准备回去。 江宇之也突然站起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你又抢了我的台词，你应该等我先说。” “那不然你当没听见？” “那怎么可以？”江宇之瞬间就把我抱了起来，还试图要转圈圈。 “快放我下来！”我着实怕他闪了腰。 “不然我背你吧。” “背什么背，拿上东西快走。”我也不理他，奔着家的方向一路小跑。 ”跑什么，等等我。”他追上我，拉着我的手一起往前走。我看见我们的影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长长的，但我更希望，我们能在这条通往家的路上，地久天长。 江宇之回去后没精神多久就累了，连晚饭也吃得很少，栽在床上昏昏欲睡。 天渐渐黑了，整个村子也寂静起来。池塘里的青蛙开始开会了，呱呱地陆续开始叫着。这个地方没有夜生活，日落了，星星出现了，一天就要结束了。我把电视机打开，唯一能收看的频道在转播新闻联播。 我把被子和枕头分出来一套，准备给江宇之。今晚，我睡外间，他就继续睡里间。 我打开里屋的门，发现江宇之还在睡。我把被子和枕头放下，轻轻叫他：“起来洗洗脸吧，要是累了就直接休息吧，我把被子拿来了。” “嗯，好。”他嘴上答应着，身体却一点儿都没挪动。 “你倒是起啊。” “好，马上起，好累。” 我还是把他拽起来，拉着他到院子里，用兑好的温水让他洗漱。江宇之状态萎靡，像好几天没睡过觉似的。勉强洗漱好，他就又准备躺着。 “你睡里边，不是这个屋。” “那你睡哪里？”江宇之揉揉眼睛。 “我睡这里，你睡里边。” “我们不一起睡吗？” 如此直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推他赶紧走：“热，你睡那边。” “哦。”他也没有再调皮，乖乖地回到里屋躺着。 我洗漱完了之后，回到屋子里看电视。 “羽然——”我其实也不知道电视里在演什么，就是想听个动静。江宇之一叫我，我就察觉到了。 “怎么了？” “这为什么是湿的？” 我赶紧过去，只见江宇之坐在床边，指着床中间，说道：“我刚刚都没发现，这床是湿的。我刚睡了半天，你看看。” 果然是湿的。我抬头看看棚顶，原本糊着报纸的棚顶已经被雨水洇出了几道痕迹，看来是这几天下雨，屋顶漏水了，我昨天竟然也没有留意。 “是屋顶漏雨了，我把这床铺收拾一下，你去外屋。” 等我把潮湿的被褥都整理好，回到外间的时候，发现江宇之已经非常自觉地躺在了我的床上。虽然，也不能说是我的床吧，但毕竟是我昨晚睡过的床。 我继续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江宇之用手拍了拍我，我回头问：“怎么了？” “你不睡觉吗？电视那么好看吗？” “嗯，还挺好看的，我不困，你先睡。” “那我跟你一起看，你过来坐。”江宇之也从床上坐起来，把我拉到床上坐着，他靠着墙，我靠着他，他搂着我的肩膀。 “几点了？”他问。 “八点多了。”我答。 “哦。”江宇之双手环住我，把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用他的下巴一边蹭我的脸一边说，“演的什么啊，看这么起劲？” 我心里怦怦跳，却佯装镇定：“随便看看呗。” “羽然。”我感受到他的呼吸在我耳边越来越粗重，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变得温热了。 -- 第116页 “嗯？”我抓住他的一只手，不让他乱动。 “我困了，头疼。”他却反手扣住了我的两只手，另一只从我的腰间一寸一寸地挪上来。 我的心几乎快跳出了嗓子眼，我试图挣脱掉他的桎梏，但始终都是徒劳。他开始亲我的脸，我的脖子，他的呼吸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我。 他发烫的手掌慢慢下移，从我的衣服下摆钻进去，辗转探寻，我几乎被他发烫的掌心惊到。 “你怎么这么烫啊？”我的心还在咚咚地跳着，好不容易找回来一点理智。江宇之下一秒就吻上了我的嘴，他灵活的舌头像个灵活的猎手追逐着猎物一样的我的舌头。半晌，他抬起头，直视我，用手托着我的头，顺势就跟我一起倒在床上。他的一只手已经顺利地来到了我的后背，正在解我内衣的扣子，另一只手把我扎头发的皮筋一把扯下来扔在一边，我仿佛听到了皮筋落在床上的声音。我闭紧了眼睛，想试着拥住他，却感觉江宇之的身子越来越沉地压在我的身上。 “羽然。”江宇之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嗓子竟有些沙哑，我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火炉，而热源就是江宇之。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我这才发觉出他的不对劲。 我用手摸了他的额头，烫得厉害！ “江宇之，你发烧了。”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遭到了他有气无力地反抗。 “没有，我就是头疼。”说着，又要来亲我。 这次我真的急了，使劲一推，江宇之竟然被我轻易地推开了。他躺在我旁边喘着粗气，想要睁开眼睛却异常困难。 我急忙从床上下来，也顾不得整理自己了，去柜子里找药，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哪里有药。我回头看看江宇之，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几乎没有力气和我说话。 怎么办，怎么办，村子里没有大夫，也没有诊所，打 120 更不现实。我脑子急速地转着，突然就想到了隔壁的李爷爷。对，他们家肯定备着退烧药！ 我马上穿上鞋，蹲在床边跟江宇之说：“江宇之，你别怕，现在家里没有退烧药，我去隔壁李爷爷家借点药，你乖乖等我回来，听见没有？” “黑，外面。不要去，我没事。”江宇之勉强睁开眼睛，可他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怕，等我回来。”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咬牙跑出门，池塘外面的青蛙叫得更大声了，我嘴上念叨：“它们在开会，在开会，在开会……” 我跑到李爷爷家的大门前，万幸发现大门没锁，赶紧跑进院子里敲门。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我也管不了是不是唐突了，只好硬着头皮敲门：“李爷爷，你们睡了没？李爷爷？我是小然。” 好半天，门才打开，李爷爷的老伴披着衣服开了半扇门，拿着 手电筒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你还没睡呢？” “李奶奶，对不起啊，我想跟你们借一点儿退烧药。” “退烧药？你发烧了？” “不是，我对象。他今天过来找我的，可能路上吹着风了，突然发烧了，家里没有药。” “哦，你等会儿。我给你拿去。” 过了不久，李奶奶就拿了好几种药给我，退烧药，感冒药，还拿了一小瓶白酒。 “这酒是？” “以前的老法子，用姜片、白酒涂在身上，能退烧，你也试试。” “好，谢谢您。那我不打扰了，谢谢。” 我赶紧跑回去给江宇之吃药。我进屋的时候，发现他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外面那么黑，你去哪了？” 我拿出两片退烧药，倒了杯水，说：“去了隔壁拿点药，张嘴。” 江宇之特别配合，吃药喝水，躺好。他喘了一口气气说：“对，你刚刚告诉我了，我忘了。” 我准备去厨房烧开水，他突然就拉住我的手。 “你去哪？” “我去烧开水，吃了药再用点物理疗法，好得更快。” “嗯。” 我用开水烫了毛巾，又把李奶奶给的白酒倒在碗里，切了好多姜片。李奶奶说得没错，我想起小时候也是在姥姥家晚上突然发烧，姥姥就用白酒加姜片给我一遍一遍擦身体，我没有吃药竟然也退烧了。希望这对江宇之也有用。 我把东西准备齐，用手探了探江宇之的额头，看来药还没有发挥药效。 我伸手想去脱他的上衣，“胳膊抬起来。”一开始他还迷迷糊糊地，突然就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衣服。 “你干吗脱我衣服啊？”江宇之哑着嗓子说。 “给你擦身体，物理降温，怎么，怕暴露你的一块腹肌是吗？” “哦。”江宇之这才松了手，嘴里嘟囔，“我不只有一块儿。” 于是，他配合我把衣服脱下来。虽然我只是想给他物理降温，但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肉体。身材还不错，身上没有赘肉，勉强算倒三角身材吧，但是腹肌嘛，确实隐藏得很深。不过藏在衣服里的皮肤还是挺白的。 我把姜片先在他身上涂抹一遍，然后再沾一些白酒，给他涂在身上。这两样东西味道都很冲，他被熏得皱起了眉头。 “你用什么擦？酒？”江宇之随手捡了一片姜放在嘴里嚼，“呸，呸，我不喜欢吃姜，辣死我了！” -- 第117页 “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了！你就闭上眼睛休息就行了，我来帮你弄，翻一下身。” 李奶奶给我的酒绝对不是纯粮食酒，呛得我都快醉了。也不知道是药效上来了，还是他太累了，等我擦完他的背，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哎，睡着了好。不然被他发现我又要脱他的裤子，那我岂不是要没脸见人了，感谢老天。我这是什么命？事情怎么会前半段还亲密着，后半段我就变成了丫鬟伺候这位爷？ 他千里迢迢为我而来，许是来的路上着了凉，如果不是为我，何苦遭这一回苦。感慨归感慨，活还是要干的。 给他全身擦了三四次，终于有了效果。他额头上已经见了汗，温度也明显降下来。等到他几乎恢复正常体温的时候，都已经十点多了。 电视节目还在播，青蛙叫声好像也小了。被酒熏得晕乎乎的我也快撑不住了，决定休息了！就躺在某人旁边——他霸占的是我的床，凭什么我不能睡。 我和衣而卧，江宇之在我身边熟睡，呼吸平稳，眼睫毛微微抖动，给他改好被子，我关了灯，轻轻地说了声：“晚安。” 第64章 带上他，回家吧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自己躺在床上，隐约听到厨房里有响动。 我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到厨房，看到江宇之似乎正在做早餐。 “你怎么这么早起？” 江宇之听见声音，过了几秒钟后才满脸堆笑看着我，那笑容明显就是刚刚在酝酿情绪硬挤出来的。 “嗯，我煮了粥，蒸了鸡蛋。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我上前想要再探探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再反复发烧，却被他躲开了。 “怎么了？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咳咳，没有没有。”他极其尴尬地抓住了我的手，直接挡住了自己的脸。 “今天再吃一次药，应该就不会发烧了。你肯定是过来的时候吹风淋雨了，问题不大。”手掌上传来他额头的温度，很正常。 我准备去打水洗漱，可他却还不放开我的手，反而又抱住我，把他的头依偎在我的肩膀。那么高的个子，头也不轻，搁在我肩膀上——我也有很有压力。 “怎么了啊？还不舒服啊？” “不是。” “那你怎么了，说。” “咳，就是，那什么，昨天晚上。” “嗯。” “我吧，我昨晚上就是发烧了，所以吧——” 我仿佛听懂了他想说什么，便一个劲地点头道：“我知道，我理解，我明白，你没问题是吧？” “我——”江宇之涨红了脸，但还是说，“还有，我来是为了让你开心的，还让你照顾我一夜，我——” “没事没事，我很开心，你来了之后是我这段时间最开心的事情了，我非常开心。” “真的？” “真的！我发誓。” “那我问你啊，你昨晚上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为什么我醒的时候发现我都被你脱光了？” 我一听这话我就炸了，立马就挣脱他，大叫：“什，什么我对你做什么了？我什么时候给你脱光了，你明明还穿着衣服好吗？” 江宇之见我急了，他反倒真正笑起来了，“我那叫穿着衣服吗？就下面一件了。” “你都发烧快昏迷不醒了，我能干啥？你不要颠倒黑白我跟你说。” “所以你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了？快如实交代！” “我偷袭你个大头鬼！”我捏着他的胳膊狠狠拧了一下。 “哎呦呦，疼疼！”江宇之龇牙咧嘴地挣扎，“我错了，我道歉，你让我亲一下，我向你道歉。” “什么玩意？” “我亲你一下，作为道歉。”他笑嘻嘻地。 “你是不是说反了？江工？” “反了？哦，那行。”说完，他就把脸贴过来，“来吧，亲我。” “恐怕不行。”我突然极其严肃。 “为什么？” “因为你感冒了，我不能跟你近距离接触，不然你传染给我怎么办？赶紧做饭，做好了叫我。” 洗漱完毕后，我站在窗前，呼吸着清晨湿润的空气，思绪也全都涌进大脑。这几天的日子太快乐了，快乐到我忘记了前几天家里的那场事故。自从“离家出走”后，他们谁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拿起手机，反复看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没有。 江宇之叫我吃早饭。他见我总是留意手机，也不戳破，只是给我挖了一勺鸡蛋羹，说：“你要是想问，你就打电话过去问问？” 我放下手机，摇摇头。 突然，有电话进来，是妈妈，我看着跳动的“妈”这个字，竟然迟迟不敢接。 “我出去会儿，你想好再接电话。”江宇之准备起身。 我按住他的手，说：“不用。没必要再瞒着你。” 我接起来：“喂。” “小然，是我。” “我知道，你俩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考虑什么？不是让你们俩给我个结果吗？财产分好了吗？证件都办好了吗？怎么，忘了？” “你这孩子！你来家吧。你姨妈跟我说了，小江去找你了，你们俩是不是在你姥姥家那老房子呢？你带他来家，我们也见见他。” -- 第118页 “你为什么转移话题呢？我说的是你们俩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说我的？我都说了，你俩没有结果我不会回去。上一秒天要塌了，要我回来，现在我如愿回来了，给你们拿出彻底解脱的办法，你问我考虑什么，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跟你爸能离吗？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离什么！我跟你爸说好了，不吵了，我们好好过，你赶紧领着小江回家来，我还没见过这孩子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然，是真的。这确实是我们俩的事情，不应该让你跟着受委屈，但是我们都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你找到好人家了，我们比什么都开心，我们——” 我直接挂了电话。 一派胡言！分不清重点！ “怎么挂了？”江宇之问我。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我不说话，硬往嘴里塞了满满的食物，却一点儿都咽不下去。 “我从家里走时，告诉他们，既然过不下去，离婚后通知我就好，可刚刚我妈说他们不离，还说要继续过。” “和好了难道不是你期盼的结果吗？” “我真心希望他们离婚，然后去找各自的幸福。两个人在一起本该是爱人，是亲人，却成了仇人，那就不要为了谁勉强在一起。” “那阿姨刚刚是怎么跟你解释的？” “她解释什么？她就把那天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重点叫我带你一起回去。” “带我回去？见家长吗？”江宇之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打岔，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我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和好。每次吵得不可开交，要死要活，可是好了之后还会继续折磨。你觉得人可以轻易改变自己？” “但他们要是跟你说了不会离婚，而你强迫他们离婚，这也不是他们的本意。既然你是真心为了他们好，那就不要强迫他们，尊重他们的想法就好。” “可你知道吗？他们让现在的我变成个笑话。我到现在都想不通，我爸既然要寻死，他为什么要通知了我之后拒接我的电话，是为了让我回来还是故意让我着急，我不是他的孩子吗？他就这么对我？好，我如他们所愿，回来为他们断案，我也给了我的意见，结果他们告诉我，他们没事了，他们要继续过，那我算什么？我以后就这样任他们予取予求吗？” “别激动，别激动。”江宇之显然也怕我情绪不好，连忙搂住我的肩膀安慰我，“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他们这样做对你伤害特别大，大到你把他们的错都怪到自己身上。可是人无完人啊，叔叔阿姨都不是完人，他们总会犯错。他们也会有小性子，也会有没考虑到别人的时候。” “我就像个笑话。我以为这是天大的事，但他们没把这事当真。可到底要到什么程度他们才会在吵完架以后认真思考要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都闹到寻死的地步了还不算大事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就是叔叔阿姨的相处模式？他们伤害到你，这一点他们确实做错了，他们想过吵架，想过短暂分开，但没有想过真正放手。” 我抬起头看江宇之，这点我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吗？那我要怎么办？支持他们吗？我做不到。我太累了，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我再也不想背这个锅了。所有的亲人，包括我父母，经常说他们为了我将就在一起，可谁问过我愿意不愿意了？” “你放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刚刚我只是提了我的看法，毕竟我没法跟你一样感同身受。对我来说，你开心最重要。” “好。” 我的手机又进来了电话，这次是爸爸。 爸爸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我跟他的交流少之又少。平常他就不会和我交流，加上这些年他和妈妈争吵不休，我和他之间的芥蒂更深了。这几年，我们几乎没通过电话。 “喂。”我接起来。 “小然，回来吧。你妈刚刚要我给你打电话说。你的工作不能耽误，更不能因为我和你妈耽误。爸想明白了，我跟你妈以后会不会吵架我不敢保证，但我们不会离婚。可我想跟你保证，我们不会再因为这个耽误你的工作和终身大事。你放心，我跟你妈也是大人，这点儿事能自己解决，你就放心在外面闯。现在你带着小江来家，咱们见一见。孩子，你有个好归宿，爸妈也欣慰。” 我半晌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他们在我心里，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 “小然，爸都有胆量去死了，你觉得我说的做不到吗？回家来，你的事情定了，我们也算有个新开始。爸从来也没跟你保证过什么，这次你信爸一回。” “好。一会儿我带他回去。” 我放下手机，和江宇之说：“江工，这次我选择相信他们一次。我带你回家吧，见见我爸妈。也是时候该见见他们了。” “哦，见，要的要的。但是我，我要准备什么？”江宇之使劲挠头，已经开始局促不安了。 “不用准备，你就把自己拾掇利索就好了。我爸妈人又不严肃，而且他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他们一直认为我连对象都找不到，甚至到了只要有人肯要我，他们就谢天谢地的程度。所以你就算穿着破烂进去，他们也会非常欢迎你的。” -- 第119页 江宇之的两条眉毛都拧成了八字，“是不是父母都这样？我妈对我的期待就是不打光棍就行，可我琢磨，咱们俩也没他们说得那么差啊？” “那咱俩也算旗鼓相当，互相对付。” “不，遇见然姐我才不是对付，我是幸运。” P.S.来晚了，出差中。会抽空更。谢谢支持我的可爱们。 第65章 帅小伙，傻女婿 不管江宇之如何紧张或者期待，我的心情始终无法高兴起来。我无法相信我的父母只是因为我脱了单就能摒弃前嫌，重归于好。 但我不想做一个孤独的人，我始终希望我的选择被人尊重，我选择的爱人被我的家人接纳。 我告诉江宇之，他人去就好，不用带什么东西，但他还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江工程师使劲跟我打听我爸喜欢什么，我妈讨厌什么，到了我家，他应该怎样说话等等。我兴趣缺缺，勉强有问就答。终于，我们背上行囊，离开了老房子，踏上回家的路。 我见过他的母亲，以“名义上的女友”身份；今天他要见我的父母，以真正的男朋友身份。但我仍觉得愧疚。他这次陪我回家，名义上是见家长，实际上是跟我一起收拾家里的烂摊子。只是这次，我对他没有保留。 他今天的形象，说一句靓仔一点不过分。上身着宽松式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灰色的紧腿九分休闲裤，脚上一双休闲款运动鞋，高个子，长腿，微露出的脚踝，像传说中的邻家大哥哥、学校里温柔的学长。不过这些比喻，都在他闭嘴的时候成立。 “然姐，我头发没抓啊，怎么办？”江宇之跟我在出租车后排落座，他用手梳理着自己的浓密的头发。 我的耳朵都快被唠叨出茧子。江宇之现在不是江宇之，是祥林嫂。 “帅哥，请你停止散发魅力吧，好吗？给天下其他男同胞留条活路，你已经非常完美了，头发抓不抓的无所谓。你太帅了我都配不上你了。” “真的吗？我抓了头发就很性感，不抓头发就像大学生，其实我想把自己弄得成熟点儿，看起来更稳重。” “我妈不喜欢头上抹发胶的男人。” “好咧。” 我们特意让司机师傅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小超市停下，我带着江宇之在里面买了一瓶好酒——他说要跟我爸一起喝。 因为提前告诉了妈妈我们到了，结果我们刚刚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就看见妈妈远远地迎着我们来了。 我提示江宇之：“看见前面那个穿裙子的女人了吗？” “看见了，你认识啊？” “那是我妈，她来迎接你了。” “啊，有点紧张。” “怕什么，你只要是个男的，我妈就不会讨厌你。何况你——”我话还没说完，江宇之就先我一步去迎接我的母亲王女士。 “阿姨好！我是小江。” “小江啊，阿姨可把你等来了，快跟阿姨进屋。”妈妈热情地握住了江宇之的手，又偷瞄了我一眼，“小然快跟小江进屋吧。” 楼下有几位纳凉休息的老太太，全程盯着江宇之。 “你家姑娘前几天不是回来了吗？这次带回来对象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扇着手里的扇子问妈妈。 “对，去接对象了，小江，跟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叔叔阿姨们好！”江宇之打完招呼，就转身把我拉到他身边。 我真是连虚伪的笑容都欠奉，楼下坐的这几位都是好事之人，他们不会不知道我们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果然，我马上就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前几天不是还上医院了吗？这就把姑娘对象领过来看？” 走到家门口，爸爸老早就给开了门。他满目慈祥地看着我们，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形象，丝毫看不出前几天还在和妻子上演“生死大战”。 “叔叔您好，我是小江。”江宇之还没进屋，就开始给爸爸鞠躬。 妈妈说：“小江别客气，到屋里坐。” “好。”江宇之也许是着急了，刚鞠躬完忘了自己还站在门框下面，突然一个挺身，“咣”的一声就撞到门框上。 “没事吧？疼不疼？”妈妈赶紧上前去揉他的头。 “没事儿没事儿。一时忘了，不好意思阿姨。” “怪我们家门框太矮了，改天看看能不能加高。真不疼了吗？阿姨给你拿块冰块敷一敷。” “不用阿姨，真的不用。” 出场方式极其尴尬，我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爸爸妈妈让江宇之赶紧坐下，又是端水，又是拿水果，跟我在家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江宇之坐在沙发上像个乖宝宝，给水就喝，给东西就吃，特别听话。我也算是亲眼看见妈妈的眼睛里有星星了，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我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和江宇之聊天。 “小江，你别客气，跟你叔叔聊会天，我和羽然去厨房做饭，一会儿就好。” “哦，阿姨我帮你吧，做饭我也能帮忙打下手的。”江宇之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跟我爸聊聊天，不然下棋也可以。昨天还发烧呢，今天别累着了。”我对江宇之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紧张。 “小江发烧了？现在好了吗？不然去屋里躺会儿？” -- 第120页 “不用阿姨，早都好了。” 妈妈没再推辞，跟我一起进了厨房，但始终没开口说话。在我们短暂的沉默中，我竟然还在思考：我真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我遗传了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居然都能在表面上装得什么都没发生。 但最先忍不住的是妈妈。她一边洗菜，一边问我：“怎么回家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需要时间适应，我没你俩的适应性那么强。”我把妈妈洗好的青菜拿过来装好，回应她。 “你——我跟你爸再怎么吵，你的事情我们肯定是一条心啊，跟我说说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样？”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那长那样。” “我说的是具体的情况，家里几口人，有没有房子，你们什么时候处在一起的？” “三口人，我不知道有没有房子，刚在一起没多久。” “那你是骗我们？你五一回来的时候还不承认，怎么现在突然就在一起了？我看这个孩子挺好，你要能跟他在一起，那真是太好的事情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找不到对象，街坊邻居都知道你没对象呢——” “行了行了，那么在意街坊邻居干吗？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我不会撒谎，我不屑。难道我非要跟你说他根本就看不上我，是我死乞白赖地缠着他，他才答应我。说这样的话你就相信了？” “但是我看这孩子长得那么好，个头也高，按道理说不应该没对象啊。” 我把洗好的青菜重重地摔在案台上，说：“你不如直接说，我在你心里就是找不到对象的人。我就纳闷了，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你对我的评价这么低？为什么作为家人，你不能相信我，支持我呢？我都把人带回来了，你还是不相信我，你这种打击式教育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都是自家人，你好还用说吗？我意思就是小江我很喜欢，你俩要是真的，就好好处，把握机会。” “我们是真的！还要怎么说才能相信？他都从 B市来找我了，还不能证明吗？” “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那，你俩昨天都在你姥姥家？你们怎么住的？” 我顿时脸就红了，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妈妈这样质问，而且还是这样的问题。 “他晚上发烧了，我照顾了他半宿，还能怎么住，我基本就没怎么睡。” “小然，妈的意思是，不管你们相处得如何，你，得保护自己，不能轻易让自己吃亏，你明不明白？” “我知道，我有数。”今天这句话，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好好说话”。在这之前，我一直把自己陷在对他们的恨意里，不接受他们的善意，不相信他们的保证，甚至想一直给他们脸色看。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妈妈的话让我知道，我终于不再被苛责，不再被挑剔，而是被关心。江宇之的支持让我有勇气面对父母，而妈妈的一句简单的关心，却让我有勇气尝试打开困住自己的牢笼。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以爱我之名，无意中伤害了我。 “女孩子再怎么独立，也得了解清楚男方家里的情况。其他我就不多说了，你一直都独立，我和你爸的话你听听就行，我也不强求。” “嗯。我知道了。” “你再去给他们添点水果吧，这里不用你了，一会儿吃饭。” 我沉默片刻，带着新洗的水果来到客厅，看到江宇之和爸爸正在下象棋。我凑过去看，江宇之似乎胜局已定，但他还在琢磨怎么才能赢得不那么顺利。 “小江棋下得不错，我不是对手，不下了不下了。”爸爸戴着老花镜看着棋局感叹道。 “侥幸了叔叔。” “爸你吃点水果吧，我带江宇之去休息会儿。” “哦，去吧。” 我把江宇之拉到我的房间，关上门。 “我爸问你什么了？” “查户口，还问我喜欢什么，喝不喝酒，抽不抽烟。” “我爸可能是在找酒友和烟友，正好你两样都爱，他肯定喜欢你。” “哎，然姐，话不能乱说啊。我会喝酒，不代表我爱喝；会抽烟不代表爱抽。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你见我吸过几次烟？” “行行，我误解你了行不？我爸都和你聊什么了？” “他加了我的微信，说以后单独跟他分享喝酒啊，下棋的事情。” “没有和你说别的？” “说了。” “说什么？” “保密，这算我们俩的秘密。” 第66章 出糗 我妈王女士还是靠自己的努力做了一桌子菜，但我知道，味道也就一般般，肯定不难吃，但绝对称不上好吃。 江宇之全程都很兴奋，先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妈端菜进来，他跃跃欲试，被我妈拦下了；然后跟着爸爸坐在餐桌前再一次站起来想要去厨房干点什么，被爸爸拦住了。 爸爸说：“小江不用去了，你阿姨忙活就行。” 我从厨房把鱼端出来的时候，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就得女人干所有的家务活？明明自己不做饭，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挑剔做饭人的手艺，这种妈妈做饭，爸爸在家里等着吃现成的，并且在饭桌上评头品足的戏码几乎每天都会在我家上演。 我叫江宇之：“过来帮忙端汤吧，有点重，劳动了饭才吃得香。” -- 第121页 江宇之马上站起来，跟爸爸打了个招呼，就随我去了厨房。我根本不想看爸爸到底是什么脸色，或者他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在他的价值观里，他就是生来吃现成的。 菜都上齐，我们四个人也分宾主落座。爸爸给江宇之倒了白酒，就是我和江宇之一起挑的那瓶。 “小江啊，这杯咱爷俩先喝一个，我跟你一见如故，我非常喜欢你这个孩子，以后咱俩一起喝酒。” “好咧叔叔，以后我让羽然多带我回来看你们。”说完，爷儿俩就把酒干了。 我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俩都少喝点儿，尤其是你江宇之，你病好了吗？” “好了好了，完全没事儿。昨天你——”江宇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妈妈打断了。 “多吃点菜小江，阿姨手艺不太好，你尝尝合不合你口味，别光喝酒。” “嗯，谢谢阿姨，好吃，真的好吃。”江宇之非常认真地把妈妈夹的菜大口吃完，又去和爸爸喝酒。我看得出，他非常努力，努力地融入到我这前几天还吵得要死要活的双亲中，努力到我都感动了，甚至有点儿心疼他。 我默默地吃着饭，妈妈的手艺确实没有任何进步，或许我做的饭都比她好吃。但我看江宇之确实吃得很香的样子，难道是我的味觉出现了问题？ 直到他们几乎干掉了一整瓶白酒，又要开启新一瓶的时候，我按住了爸爸的手：“爸，别喝了。已经喝得不少了，喝多了难受。” 爸爸毕竟是“酒精考验”的老酒民，他脸上没有什么醉色，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别不懂事。” “什么懂事不懂事？酒是什么好东西吗？今天吃饭又不是要喝醉，聊天不好吗？喝多了你们又要吵架——” “你瞎说什么！”爸爸的声音又拔高了许多，吓得我身体颤了一下。 “叔叔，要不咱们别喝了。”江宇之突然说话了，这位还在喝酒前线摸索的年轻人到底还是因为身体和经验的原因，已经初露醉意，“别吓到羽然啊，她胆子小。” 我立马别过脸去，因为我知道下一秒可能就会掉下眼泪，他竟然轻易地感知到了我害怕了。 “喝酒的事情，女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没事儿，咱俩喝小江。”爸爸的语气平和了些。 “叔叔，”江宇之脸红扑扑的，双手撑在桌子上，“喝酒我可以陪你喝，但女孩子不能吼，我然姐胆子很小的，你刚刚声音那么大，把她吓一跳。” “江宇之你吃你的饭吧。”我提醒他。 “不至于那么娇气，我女儿我还是了解的，很独立，很坚强。所以你以后得好好表现知道吗？” “当然当然。她确实挺坚强的，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跟我也不说的。” “你喝多了江宇之。不然你就去睡觉吧。”江宇之的话让我特别不自在，我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小江，我们知道的。我们对羽然——既然你俩成了，以后你俩就好好过就行。”妈妈又夹了一块肉给江宇之。 “阿姨，我会的。”江宇之龇着牙冲妈妈笑，也冲我笑，但是他好像个傻子。 “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我跟她多有缘分！我们真的注定该在一起的！”江宇之自斟自饮了一大口，好像很得意。 “有缘分好啊，我们家羽然能遇上你，我们也很开心，这孩子就是特别犟，这点不招人疼。” “阿姨，不能这么说。她不是犟，她是有自己的原则。阿姨我跟你讲，我们俩原来都不联系了，我都死心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从 B市休年假在家，竟然碰到了她也在老家！我当时都蒙了，我想这是什么缘分啊？老家离 B市一千多里地啊，我平常过年都不回家的，我们就这么碰上了，这不是命中注定吗？” 爸爸端着酒杯若有所思，沉默片刻说：“这就是你们的缘分，一定得珍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的。” “对啊！所以我必须！不能！放弃我们这段关系。” “这事我知道，当时我带着小然在她姥姥家呢，可是那会她跟我们说你们俩都断联系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遇呢！”妈妈显然也很欣喜。 我实在是遭不住，直接走到江宇之身边，劝他：“你到我屋里躺会吧，走，我扶你去。”江宇之非但拒绝，还一把拍在了我的背上，拍得我弯下了腰。 “你坐下，然姐。”江宇之把自己的椅子让出来 一点，让我坐在上面。 “我坐哪？你觉得我能坐得下吗？又喝多了。” 江宇之又把屁股挪了挪，直接把我按在椅子上，我不知道他挪了多大的地方，反正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酒鬼都是一个德性！我刚想揍他，被妈妈拦住了。 “叔叔阿姨，然姐真的太不好追了！我很辛苦才追到的，真的。” “那怎么着？我还欠了你的吗？”我太佩服自己了，跟醉鬼还能对话。 “没有，我就是想跟叔叔阿姨说明，你是我得来不易的女朋友，我很感谢你们！ “但是叔叔阿姨，我觉得你们不疼她，我作为一个外人，旁观者，想说道说道。” “你在说什么？别瞎说了。”我本来想去捂住江宇之的嘴，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只是嘴上说说。 “我知道我没立场说，但是林羽然是我喜欢的女孩，是我很辛苦才在一起的女孩，是我不敢跟她发脾气，不敢大声说话怕吓着她，只想让她开心的女孩，可是你们不能老是让她哭啊。 -- 第122页 “叔叔，你也说了，你女儿坚强。是，她太坚强了！我见到她一个人坐在大马路上哭，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她是个连摔伤了流血了都不会哭的人，她为什么会哭？ “我们之所以现在才在一起，不是我们不喜欢彼此，是她一直在拒绝我，她喜欢我，但她一直觉得她配不上我，她觉得我不会喜欢她。” “小江，我们家羽然确实有不好的地方，你的条件比我们家——”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羽然是我的青春！我高中的时候就想认识她，可她从来没看过我一眼。我那个时候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怎么可以觉得她配不上我！她配得上！你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想得那么不好，她哪里不好了？” “也没有不好。”妈妈说。 “那请你们以后让她开心一点好不好？你和叔叔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要让她担心了好不好？你知道原生家庭对孩子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吗？非常大！非常大！” 江宇之越说越激动，但他没忘了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你别怕，以后就好了。” 我抬头看着他，他给了我一个非常坚定的眼神——他真是傻得可爱。 “阿姨，不瞒您说，我爸妈以前也吵架的。他们曾经要离婚了，在我八岁的时候。但是我拼命作啊，哭啊，就是为了有个完整的家。我天天哭，天天堵在家门口，学也不上，也不让我爸妈上班，直到他们不离婚为止。后来也不知道是他们想通了还是我的办法奏效了，他们和好了。 “可是我还是每天都胆战心惊，怕他们哪一天又跟我说想分开了，又不要我了。因为这个原因，我妈把我当成了唯一的希望，她对我的关心越来越让我喘不过气，导致现在我跟我妈都说不了几句话，我想离她远一点儿，太窒息了。 “但是羽然能和我妈沟通，她们相处得很好，我感觉她拯救了我。我觉得我离不开她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再吵了，你们的女儿已经够为你们着想了，她宁可失去这个家也想让你们各自不再折磨彼此，而不是向我一样为了要个完整的家而逼你们在一起。如果你们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吵了，或者不要做什么极端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是亲人了，应该互相支撑，而不是让羽然替你们承受你们转嫁过来的压力。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那次摔伤你们知道吗？” “摔伤？什么时候的事？”妈妈问我。 “没事儿，骑车摔的。” “不是，姨妈告诉我了！林羽然，我想问问你，明明不是摔伤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不值得你信任是不是？”我看着突然激动的江宇之，我知道完了。 姨妈把那件事告诉他了。 “你告诉我的话，我还去喝什么酒？我直接把那老王八蛋——” “你闭嘴！”我大声吼出来，直接把江宇之镇住了。 “你别说了行吗？” 第67章 尾声 “你干吗这么凶啊？你也吓到我了。”江宇之一脸迷惑，此刻他好像突然变成了真正的傻子，想把我极力隐藏的东西揭露出来。 “小然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老是大喊大叫的！”爸爸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小然，小江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你姨妈家的事情吗？” “妈，我先把江宇之弄到我屋里去休息，他也喝了不少了。一会儿我再跟你们说。” “江宇之，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走。” “我还有话没说完啊，等会儿再去嘛。”江宇之突然正经起来，仿佛滴酒未沾。 “我有话跟你单独说，好吗？” “好。叔叔阿姨，我去去就来啊，我先陪羽然一下。” 爸爸妈妈没有说话，默认了我们离桌。 我扶着江宇之回到我的房间，本来想让他直接躺下休息，没想到他立刻就冲我傻笑：“怎么样然姐？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还不错？” 我示意他坐下，我也坐下，说：“在我父母眼里，是我配不上你，何况你今天又表现得特别好。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去找我姨妈问我的下落的时候，她跟你——都说了？” 虽然我猜到会是那件事，但我还是不敢确定。毕竟在我揭穿了许大川的真面目后，姨妈那凉薄和无奈的语气让我到现在还忘不掉。 江宇之的神情立马又变得很愤怒，“是。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吗？还骗我是骑车摔伤的，都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说？你姨妈让你忍着你就忍着？你傻？你欠了她的吗？” “是啊。”我说。 “什么？”江宇之被我的两个字说糊涂了。 “我是欠了她，我欠我姨妈。所以她让我放下，我就放下了。” 江宇之的五官几乎都挤在了一起，他拔高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欠她什么了？你能做的都为她做了，你欠她什么？” 我伸手去抚平他额头上的皱纹，一字一句地说：“她待我像母亲，我不能一意孤行。” 江宇之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不是一直委屈自己的人。但是亲情，有时候不能用社会上的规则和道理来衡量。我希望姨妈幸福，但我不能以我的标准来要求她。起初我觉得许大川已经没救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她。可是我只顾着想我自己了，姨妈还有两个孩子，还有身后这一大家子的亲戚要安置，她没法那么洒脱。我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决定让她自己来吧。” -- 第123页 “可我心疼你，你就这么白白被欺负了吗？那天我还叫了他那么多声姨夫，这个人渣。如果你同意，我们俩现在就回B市，我现在就去揍那王八蛋一顿，给你出气。”江宇之说得很认真，他抓住我的手，握得紧紧的。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是人生的一次历练。既然姨妈跟你说了这件事，说明我的委屈没有白受，她当初不让我说，是不想离婚，不想改变现状；但既然告诉了你，我想，以她的行动力，她应该有了规划。” 江宇之张开双臂，对我说：“过来，到我怀里来。” 我笑了笑，去回应他的拥抱。 “对不起，那个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吧，你是想和我分享的对吧，我错过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江宇之在我肩膀上说。 “那我以后就多麻烦你，不要嫌我烦就好。还有，我虽然不敢说天长地久，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为什么不敢说天长地久？你是不是觉得我还需要考验？” “没有。”我搂着江宇之的脖子，看着他，“我不太相信海誓山盟，我也不要你许诺未来如何。语言太轻了，我们看以后的实际行动吧。你要原谅我有些悲观。人不可能一成不变，我确定，我现在爱你，也期待未来有你，没有一丝虚假。但未来日子那么长，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只能奔着那个目标活着，但不必被目标拖累。” 江宇之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淡淡的酒气传入我的鼻尖，竟然也没那么难闻。 “好，我现在也确定，我爱你，也期待未来和你一起。你不用总是那么坚强，偶尔的脆弱可以暴露给我，这是我作为男人乐意承担的。” “好。江工不愧是工程师，一点就透。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小公主，真的。” “都是然姐你指导得好，但你更像女王。” “女王现在再给你下个命令好不好？” “请您指示。” “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吧，睡一觉。我出去跟我爸妈再聊一聊，你替我说了很多我无法启齿的心里话，你给我打下的战果我不能荒废掉，我要乘胜追击。” “好。我就一条要求：不要委屈自己。” 我答应他。然后站起身，看着江宇之脱掉鞋子，乖乖在床上躺好，直到他闭上眼睛，我才开门出去。 我回到餐厅，看见爸妈各自占据了餐桌的一侧，相顾无言。 我坐下来，妈妈开口问道：“小江睡了？” “嗯。” “小然，刚才我给你姨妈打电话了。她跟我说，她打算离婚，但是要慢慢打算。你姨夫，不是，许大川他——” “都过去了。姨妈是聪明人，她能处理好，你也不用担心。” 我抬眼看了看爸爸，他不像江宇之那么冲动，没有喊打喊杀，但我还是看到他在使劲地捏着酒杯，虽然力道不足以捏碎它。然后他长叹一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泪。足够了，我释然了。 “小然，爸对不起你，爸没什么本事，爸——” “行了爸，”我打断他，“这些话你不用说了，我都懂。那件事翻篇了。” “我之前一直有情绪，对你们不满。但是也请你们体谅我，我不是故意矫情让你们觉得对不起我，我是真的有心结。或许你们不懂什么叫原生家庭的危害，但是我想说，虽然你们小时候都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但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心理承受能力差，不代表我活该受你们给我带来的痛苦。 “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你们吵架，再寻死了。如果真的没有爱了，分开或许是个好的选择，但不分开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也是成年人，是知天命的人，一定比我的感悟多。 “我真的很想为自己的人生努力，也想认真和一个人谈谈恋爱，以前我不敢喜欢别人，是错误地把你们俩的情感矛盾压到了我自己身上，但是现在我想通了，你们的婚姻出现问题，不是我的错。虽然我们是一家人，无法完全切割，但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所以，我以后可能要做一个自私的人了，以后我不会再听你们彼此的抱怨，也不会给你们断案子到底谁对，我姥姥再说我不管你们我也要跟她讲明白：这不是我的问题。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吧。” “好，你放心小然。爸让你回来就是想好了，跟你妈也没什么好吵的了，不吵了。” “嗯。”妈妈也附和。 “好。我不想当法官，也不想当警察，我就想重新做回你们的女儿，从今天开始，大家都有个新起点吧。” “小然，要不哪天把小江的爸妈叫上，给你们俩办个订婚吧，你们岁数也大了，该结婚了。”妈妈说。 “不急。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何况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起磨合，我们虽然是相亲认识，但我也希望，我们能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慢慢来。” “但是你们——” “妈，你别劝了。我不可能再被你们催着走，之前你们催我相亲，我已经疲惫不堪，我这次要是再为了让你们心安而仓促结婚，我对不起的是自己。我的人生，你们谁都代替不了的。 “我和江宇之明天就返回B市，你们俩也好好谈谈，想分开就分开；想好好过，就努力幸福。我不再干涉你们，也希望你们对我有信心。” -- 第124页 我和江宇之在第二天早上坐上了回B市的火车，我回去销假上班，他也如此。领导看到我突然回来，显然又没有特别好的脸色，但她还是不情不愿地告诉我，我上个月写的那篇稿子反响特别好，让我继续努力。 在坐火车回B市的路上，我问江宇之，他和爸爸之间到底说了什么秘密，他本来誓死抵抗不要泄密，却在我的追问下，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你爸爸，说他不是个好父亲，要我以后多和你说话，多替你出头，多给你依靠，因为这些，他都没有做到。” 或许大多数人的爸爸都是这样，永远沉默寡言，羞于表达情感。 我其实不相信爸爸妈妈会不再吵架，但他们做出了承诺，我就姑且相信吧。但我知道，想要获得幸福，永远只能靠自己，江宇之是我的天使，我的力量源泉。因为江宇之，我知道我不再害怕他们吵架，也不害怕他们分开，随他们去吧，我只是女儿，不是他们夫妻的旁观者，我用我的方式爱他们、接受他们的爱就好了。 我和我的江工程师从回B市开始，开启了真正的恋爱模式。他是我的一见钟情，我是他年少的欢喜，我觉得，没有比这更浪漫的事了。 我们或许会在未来，甜蜜地约会、放肆地吵架、争论要不要结婚生孩子…… 但这些，都是未知的。我只想和他认真地爱一次，为他年少时的遗憾，为我封闭自己的那些年。 我，值得被爱，他亦如此。 在火车马上就要到站的时候，我对江宇之说：“打开车门，就是新的开始。以后请江工程师多多赐教。” 江宇之回答：“赐教不敢当，以后请林老师多多关照，余生，都在一起吧。” （正文完） 第68章 番外（一） 麻将 迟来的写在后面的话： 写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写完这个故事。 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完成的故事会不会高于生活，但《速食慢炖》是我的心血，就像我自己的孩子。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我现在生活中的遗憾。若此作品有机会面对更多人，抑或是主人公原型看到了，应该也不会来骂我，我相信他能在作品里看到我在角色里注入的热情和真心。 但原生家庭是我一直想写的东西，我看了不少关于原生家庭的帖子，书籍，我知道一个人的成长和性格会受到原生家庭怎样的影响。被父母呵护大，被爱拥抱的孩子，他们一生乐观开朗，自信从容，会成为太阳，温暖那些还在黑暗或者阴影里的人；家里有有毒的父母，或者被原生家庭所累的孩子们，我想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该承受这些，但你不要就此丧失了对爱和希望的追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温暖：来自朋友，来自陌生人。要爱自己，相信自己值得，相信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生来受苦，一分来自天生，还有九分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态度。 我太爱江宇之了！这不是我塑造的第一个角色，但我爱他。爱到甚至写的过程中因为他的喜怒而喜怒。意识到的时候我有点怕，我觉得我魔怔了，后来不停给自己心里暗示，才能立足于角色之外。希望喜欢他的人都能遇上这样小太阳一样的人，当你难过的时候，他在；当你举棋不定的时候，他在；当你开心的时候，他也在。 我心疼林羽然。这个世界，“林羽然们”太多了，比她惨的大有人在。并不是所有的林羽然都能碰到她的江宇之，有些林羽然仍然在自我怀疑和被否定中挣扎不出，或许，这是一辈子都不能走出的伤痛，但是，这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世界怎样你无力改变，但起码要让自己快乐，自己的人生自己不掌握，你还要交给谁呢？ 人生啊，不就是一种经历。看淡一点，痛苦会少。 返回B市后，我和江宇之各自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当时回家回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莎莎说。莎莎一直等我跟她汇报我和江宇之的恋爱进度，但却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周五下班时我接到莎莎的电话，立马就想起来她的麻将邀约和“恋爱进度报告”。果不其然，她带着些许的怒气来骂我了。 “林女士，有了男票忘了女票，你个渣女。”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段时间脑子瓦特了，我要弥补你。” “怎么弥补？” “去你家打麻将怎样？我最近就是手痒，就是想在麻将桌上给别人送点钱，而且我还可以自带酒水，不用主人为我付出半分劳动，邓女士，您看行吗？” “听起来挺不错的，定了。周六来，玩嗨了还能住一宿。” “好的。” “还有，你自己来的话就当我这话没说。” “那绝不能。必须带上另一个，让他也输个痛快。”江宇之对不起啊，你都不知道我把你卖了。 “你家那宇宙直男能来吗？他那工作时间可真诡异，别周六又去上班了。” “不会不会，我前几天计算过了，周六没事儿，就等着去你那。” “嗯。”莎莎还算比较满意地哼了一声，但立马发出质疑，“不对，你不是说你忘了跟我约的事情吗？你刚刚说前几天算了，你前几天算的是要来我这吗？你还是要跟他单独约会去。我告诉你林羽然，那个宇宙直男啊，我必须得看看，到底什么德性，靠不靠谱，你别跟没头苍蝇似的，直接就被他臭晕了，不分南北。” -- 第125页 “我错了真的，莎莎姐姐，我错了。周六登门赔罪！” “行，就这样，早点来。” 我躺回床上的时候，江宇之打来电话。 “明天几点出发啊？我接你去。” “明天行程有些许变化。”我说。 “什么变化？你别告诉你不去了啊。就想吃个饭有这么难吗？你要干什么，变化什么？” “你不觉得你现在像一只喋喋不休的母鸡？帅哥？” “怎么说话呢，怎么着也得是公鸡啊，你别告诉我你要加班去，我好不容易今天放假。” “饭是要吃的，就是换个地方吃，我带你去见见我朋友，我的情感导师。” “情感导师？谁？” “你不认识。” “你朋友我不是见过好几个了吗？就这还没见到你的情感导师？你雇了几个？” “江宇之！” “在，我闭嘴，您说。” “你太俗了你，还雇了几个？你简直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我告诉你。我的姐妹散落在全国各地，各个都能当我导师，所以你以后别惹我，女人不好惹你也知道。” “然姐，您这嘴皮子功力最近进步得飞快，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要去见哪个导师。” “啊，对对，莎莎，邓莎莎，之前一直邀请我带着你去她家打麻将的那个。” “又打麻将？” “还有吃饭。我跟莎莎说了，我们自备酒水去，因为我爽约她好几次了。” “我的天哪，你这导师看来是厉害角色。那我明天早上接你去吧，真的要自带酒水啊？” “到了再说。” “你俩的情谊是真的吗？这么塑料。” “江宇之少说几句难受是不是？” “不会，明天见，大姐。” “哼，再见。” 第二天一早十点半，江宇之用他那“拉风”的摩托车载我到了莎莎家楼下。本来我想拒绝摩托车，我宁愿坐地铁。但他多次强调了“拉风”“帅气”等字眼，我就不情不愿地戴上了安全帽。 在楼下我给莎莎打电话，告知我们到了。 十点三十五分，我和江宇之见到了莎莎和老孙——穿着同款维尼熊睡衣的夫妇。 “来啦？快进来。哟，您就是宇宙直男——不是，江宇之是吧，快进来。” 我皱着眉头，嘴唇微动：“你这，搞睡衣趴体吗？” “是莎莎？我是江宇之。怎么，今天搞化装舞会吗？”江宇之说着便和我进来了。 莎莎冲我眨了眨眼，并不说话，老孙的脸上倒是很真诚的笑容。 我们在客厅沙发上坐好，莎莎开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邓莎莎，这是我老公，你叫他老孙就好。我跟羽然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她前几天还来跟我哭诉你们俩吵架了，我安慰了半天，我心里还嘀咕呢，这江宇之怎么这么讨厌，干吗惹我们羽然啊。” 江宇之本来是靠在沙发上，突然就坐直了，脸上带笑地说：“还有这回事吗？然姐，我什么时候跟你吵的架？我应该不会吧……” 江宇之看我的时候，拼命给我使眼色，我也一头雾水，我怎么就不记得我跟莎莎哭诉过。 “啊，就，之前我跟你，你从姨妈那回来后吧。” “你那天哭了？” “那天——我——”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编，莎莎把话接了过来：“来吃点儿水果，刚刚洗的呢。” “谢谢。”江宇之小声问我，“你吃什么？” 在我回答随便后，他拿了两根香蕉，给我一根。 他还没咬上第二口，莎莎又开腔：“我听说之前羽然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为什么呀？” “咳咳。”江宇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到，“是我的错，我当时就是一时糊涂。” “不像，”莎莎撇撇嘴，摇了摇头，“听羽然说的样子，你就是斩钉截铁地想要拒绝她，说说你的故事啊？” 江宇之急得脸都红了，他一个劲地看我，向我求助。他这样不淡定的样子，我都没见过几次。 “行了行了，你别为难他了。咱们打不打麻将了？”我说。 “哟。来，打啊。”莎莎除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哟”字之外，并没有再说任何，勉强算是放过了江宇之。 老孙率先从沙发上站起来，搂着江宇之的肩膀，也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带他去准备桌子椅子了。 “我怎么感觉你对他敌意那么大？”我悄悄跟莎莎说。 “这不叫敌意，必须要让他知道，只有你自己傻，你的朋友都不是好糊弄的。” 我：“……” 麻将桌摆好，我们四人就位。莎莎坐在主位发言：“江工程师不知道，我跟羽然期盼这个四人麻将啊，很久很久了。但是她也是个傻的，这么久了才碰到合适的。所以我作为朋友，必须要替她把把关，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当然。然姐有莎姐这么好的朋友，眼光错不了。” 莎莎看了看我，“来，打牌。” 我的麻将技术很烂，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全程我都在胡乱打，胡乱出牌，只知道自己怎么胡，完全不管那三人的暗流涌动。虽然我也接收到了一些江宇之投来的信号，但碍于技术太菜，我也帮不上忙。 麻将一直打到下午三四点，江宇之胡了三把，邓莎莎两口子的口袋都鼓起来了。 -- 第126页 我们集体饿到前胸贴后背，本来说好的我们自带酒水来串门，现在变成了我们俩下去采购食材。但是老孙一脸兴奋地想要跟我们去。 “你去干什么？”莎莎问。 “我下楼顺便看看宇之的摩托车，我在楼上的时候就看见了，贼拉风。” “还是老孙识货。”江宇之比了个大拇指。 “走着？” “走。” “是去买菜还是欣赏摩托车？不然你俩去？我们女生就待着好了。”莎莎说。 “行。”两位男士异口同声。 我跟莎莎在屋里坐了十分钟，突然对我说：“江大工程师的摩托车就停楼下了是吗？” “嗯。” “我跟你打赌，他们俩这会还没出发你信吗？” “就看那摩托车？” “对。” 我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果然看到这两个人围着摩托车在聊天。 “孙大宝！要不然你跟摩托车过行吗？”莎莎这一嗓子，从 13 楼喊出来还是威力无穷。 楼下的老孙后背一震，赶紧拉着江宇之走了。 我直接摊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说：“你观察了这么久，觉得江宇之怎么样？” “人很聪明，情商比较高，比你懂得多。” “他其实也很孩子气的，可能不敢表现出来。” “看一个人喜不喜欢你，除了看他对你好不好，也要看他怎么对待你身边的朋友。今天他的表现其实还不错。我今天说话不算正常，他还能忍住对我客客气气，看得出，是尊重你的。” “对对对，他很尊重我的。”我点头如捣蒜。 “你现在是热恋期，不太理智。你就只会说他好话。” “确实是。不过我会努力让自己不失去理智。” 莎莎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两位男士买了好多菜回来。老孙许是和江宇之聊得很投缘，回来后就开始和江宇之称兄道弟。老孙说今天的菜我包了，江宇之说他给老孙打下手。 我和莎莎：如你们所愿。 老孙我不担心，那是家里掌勺的，江宇之我就纳闷了，他会做什么？上次说的红烧肉还要现看菜谱。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他的家务技能。 不过看两个男人做饭真的不太具有美感。老孙全程指挥，江宇之跑前跑后，像个小学徒。我实在看得乏味，就跟莎莎去卧室歇着。被通知酒菜上桌的时候，我和莎莎都睡了一觉了。 啤酒已开，晚餐上桌，四位朋友就坐，我端起啤酒的时候，突然恍惚起来。这样的幸福来得很突然，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得住这样的幸福。喜欢的人和朋友都在身边，没有人贬低，没有人压迫，没有人骚扰，我竟然觉得这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瞬间。 “干杯！” 江宇之骑着摩托车来，所以他一直以茶代酒。我高兴过了头，特别豪迈得把他那份抢过来喝。 江宇之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叫我慢点喝。 我好高兴，我感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 江宇之给我夹了一只大虾，我用手拿起来，直接就给了莎莎：“莎莎，给你吃。最肥最美的大虾给你吃。” “这，江工给你夹的我吃合适吗？” “哦，倒也是。江工，虽然是你给我夹的，但是我能给我的好朋友莎莎吃吗？” 江宇之点了点头，“好。” 一会儿我的碗里又多了一只剥了壳的虾肉。 “这就是失去就是得到。”我捏了捏江宇之的脸。 “江工今天还回去吗？”莎莎问。 “我没喝酒，保证安全驾驶。”江宇之指了指自己的水杯。 “你要带着羽然回去吗？” “嗯。” “不然就明天走，房间够大。” “羽然，你今天还想回去吗？”江宇之问我。 “我还觉得挺开心的。不然我们再待一会儿吧。” “好，不着急。”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饮酒过量，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真心想开怀畅饮，更明明白白地知道江宇之滴酒未沾。 可是我突然发现江宇之不见了，老孙也离开了餐桌，只有莎莎在陪我吃。 “怎么就剩咱们俩了？” “被你的食量吓到了，老孙都吃完了。” “江宇之走了吗？他怎么不等我，不是说好一起回去吗？” “他没走，在卧室休息呢。” “哦，那我看看他去。” 我站起来，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到客房，直接就推开了门。江宇之半靠在床边，眼睛闭着，双手交叉。 “你睡着了吗？”我悄悄地问了一句。 “没有。”江宇之马上睁开了眼睛，“看你这状态，今晚我都不敢送你回去了。” “怎么了？现在走吧。”我看见江宇之的脸离我特别近，我想用手摸一摸，哪知却扑了个空。 “坐下坐下。”江宇之把我拉过来，让我坐下。 “晚上在这住下吧，明天我来接你。”他一边帮我打理头发，一边整理我衣服上的褶皱。 “不要。你要把我自己留在这吗？”我不愿意，我不想离开他。 “我没想到你个女酒鬼喝这么多，你如果在摩托车上东倒西歪的，多危险。” “不要，我不同意。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搂紧他的腰，抱住就不撒手，把头埋进他胸前。 -- 第127页 “那怎么办？你给我出出主意。” “不然我们都在这里吧，我们今天在这里睡。” “我们俩？在这里？睡？” “嗯，明天回。我觉得我要睡着了。” “你认真的吗？” “嗯。” “是不是不太，好。” “我困了。” “以后你不许喝酒了，酒鬼。” “嗯。” 之后的事情我统统不知道。但我醒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莎莎和老孙的卧室。 “莎莎？”我一张口就发现自己嗓子哑了，头也晕乎乎的。 “一睁眼看见的是我，是不是特失望？”莎莎正在梳妆台前敷面膜，她看着镜子里的我跟我说。 “没有。我，不是在吃饭吗？怎么睡着了？” “快看看几点了，大姐。你真是神人。” 我到处找也找不到我的手机，一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八点整。 我再看看外面的阳光，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问莎莎：“我昨天喝多了直接睡到现在是吗？” “你觉得呢？” “不对啊，我是困了来着，可我不是在这个房间啊，我是去找江宇之了啊，老孙在哪睡的？江宇之回去了吗？” “你知道你昨晚上干吗了吗？”莎莎一把揭下自己的面膜，敷在自己的脚上。 “我干吗了？” “我为你操碎了心。昨晚上你说去找江宇之，结果半天没回来。我一推门就看见你俩在那搂搂抱抱的，那宇宙直男还给我动手动脚的，幸亏我来得及时。” 我的眼睛瞪得应该有铜铃那么大吧，我的下巴也要掉了，“这，‘幸亏你来得及时？’在我印象里你不是应该，额，就，支持吗？” “那不是要分场合吗？你一恋爱经验欠缺的女孩子不会保护自己，可不能被人欺负了。再说了，我看你那架势是要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喝多了嘛，再说也不是没睡过……”我小声嘀咕。 “什么玩意？你再跟我说一遍？” “喝多了。” “不是，后面那句。” “也不是，没睡过？”我试探性地说。 “你俩睡了？什么时候？” “没有没有。” “那到底是睡没睡？” “额。这怎么说呢。” “什么时候睡的，怎么睡的，为什么睡了，就这几个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好粗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粗俗不粗俗的，有意义吗？” “好好好。就是我前几天回家了，他来找我。然后我们俩在我姥姥家的老房子里，睡一张床了，仅此而已。” “什么叫仅此而已？” “就是只是睡觉！Sleep！这下懂了吧？” “孤男寡女的，不发生点什么，他有毛病吗？” 我真是要一口血吐出来。“他那天是有毛病了。” “真有毛病啊？乖，听我的，咱们分手，对你再好也不行。” “邓莎莎！” “干吗？” “他那天病了，发烧了，我照顾他了，另一个房间还在漏雨，所以就只是单纯地睡觉，Sleep！” “哦，原来是这样。” “邓妈妈，你跟我妈说的差不多。” “我不是老古板啊，也不是要你守身如玉什么的，我是担心你太单纯了，刚刚跟他在一起就全身心地相信他，万一被骗了我怕你后悔，所以要提醒你，不管干什么，都要在清醒的状态下，昨天你烂醉如泥，我绝对不能放着不管。但现在看来，你们俩的相处已经不是刚开始恋爱的状态，倒像是经历过很多。” “嗯，我们两个都快认识一年了。虽然一直在拉扯，但我们已经知道了对方想要隐藏的秘密，也彼此吐露过心声，更是连家长都见过了。他的朋友，他的小徒弟我也见过，我的朋友他这几天也算是见了，我们几乎没有保留了。” “你这相亲也是神奇，人家相亲，只要当事人不反对，基本人生大事在几天内就定了，你们俩倒好，还来个分分合合，还挺刺激。” “那他在你这里算过关了吗？” “目前算是。来日方长，以后多带他一起来。” “嗯。” 后来的很多次，我想带着江宇之去找莎莎两口子玩，江宇之都如临大敌，连连拒绝。后来我一个劲地追问，他才说是因为那天晚上莎莎把他吓坏了。 “你喝多了你没看到，莎莎姐当时推门进来的时候，脸那个绿啊。她要是个男的我都以为我抢了她的女人。” “太夸张了。” “一点儿也不夸张！我当时就只是抱着你，还没亲好吗？她一把就把你给薅过去，注意，是‘薅’！我当时都觉得自己是个禽兽了，好像对你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我做了什么？我就是想亲一下你，太可怕了。” “她误会了。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下次不会了。” “我知道，我以后要对你特别好才行。” “怎么说？” “我怕你莎莎姐，她可太吓人了。” 第69章 番外（二）疫（1） 我和江宇之在一起的日子，舒服又幸福。但是我们都很默契地对婚姻和家庭这样的字眼自动屏蔽，即使双方的父母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 第128页 有时候我也想知道，他的看法是什么，但我始终不曾开口。因为，对于这个议题，我也没法给自己明确的答案。 但我记得刚与他认识之初，他表示过喜欢自由，不喜欢被束缚，他小拇指的那枚尾戒我悄悄查过涵义：代表独身，不婚族。 我拒绝分析这个寓意是巧合还是他的态度。毕竟，我贪恋此刻的温暖和美好，也怕自己无法胜任新的身份。 如果，就这样地老天荒多好。我们在朝夕间相爱，所有的俗世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经常摊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只是牵着彼此的手，依偎在一起。这个时候，我总想像其他女孩一样很矫情地撒个娇，问他到底爱不爱我，话到嘴边，却永远只是到了嘴边。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捏一下他的手。 “你怎么又捏我？”江宇之问。 我答：“就突然想捏你一下。”这次，我又碰到了他的尾戒。我轻轻抚摸这个指环，就好像我能摸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 “快过年了，你又要回家了。”江宇之的声音闷闷的。 “当然了，不回家难道在这边漂泊啊？” “不如，今年过年跟我一起过怎么样？反正我的老爸老妈——你的叔叔阿姨，你都见过了，也不用担心会别扭。我们就又多了好多时间在一起。”江宇之反手把我的手扣在手里，表情十分认真。 “我要是不回去，家里就我爸妈两个人，多孤单。”我爸妈对我催婚，我或许还有信心为自己争辩几句，江宇之的爸爸妈妈要是对我发起碎碎念，我是招架不住的。 “嗯，不然我陪你回去过年吧？” “你走得开？你的飞机不会孤单吗？” “我想暂时甩掉飞机，过年了它也有伴，但是我没有。” “我的假期也没几天，过几天我就回来了。你上上班，休息一两天，就可以见到我了。” “小林同学，你都不想我吗？这么多天不见我，你都不会想我？你这么忍心？” 本来该撒娇的是我，江宇之把我该干的活都给干了。 我只得正襟危坐，摸了摸他的头，“你为了千千万万的乘客而舍弃自己的春节假期，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你的工作，不给你拖后腿。小江，春节好好上班，等回来后，姐姐给你带好吃的。” 江宇之的眉毛又拧在一起，这次他比我坐得还正，两只手捧住我的脸，看着我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他的瞳仁里，我看见我自己的影像。从的眼睛，到他的鼻子，再到嘴唇，目光之所及，他所有的五官似乎都在蛊惑我。 若我前世为君王，我想我必是为博红颜一笑而导致亡国的昏君。 我无力抗拒，只能说：“不是。” “那你的真心话是什么？”江宇之用他的鼻尖碰了一下我的鼻尖。 “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所以，我们不如——” “所以我爱你啊。”我不想知道他的“我们不如”之后是什么，就是想对他说爱。以至于我忘了，我心里是期待他来说这句话。 当我看到他得逞的笑容，我便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我被美色所误。正待想要扳回一城的时候，“美人”就用他的嘴唇发动攻势，夺走我说话的权利…… 我还是一个人回了家，他依然要在春节假期里与飞机陪伴，守护更多的人。 我以为我会在一周之后见到他，可哪知道，经此一别，我们竟分别数月。 新冠肆虐，武汉几近“崩溃”，全中国被来势汹汹的疫情搞得猝不及防，每个人的心理防线都在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非典肆虐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春节假期在家，每天在电视上看到数以千计的确诊病例的时候，我真的害怕了。 江宇之每天都和我通信，刚开始我们还互诉相思之情，后来的内容便全是疫情。他身处 B市，又在人流密集的机场穿梭，我实在对他放心不下。 机场没有关闭，他和同事们还在坚守。相较于我的担心和害怕，他倒是乐观很多。 “你不要瞎担心，我们防护措施做得很好，非常安全的。” “我害怕。万一机场有人得了，万一被你碰到了，万一——” “我不会直接面对乘客啊，你放心。武汉确实比较严重，可是武汉封城了，就隔绝了大部分的病毒，B市现在还是很安全的。交通都还正常，你要对这个城市有信心。” “你能不能请假避一避啊？”电视里又在播报新增病例，我的心几乎被揪了起来，几乎慌不择言。 “请假？请假到什么时候啊？”江宇之在电话那端轻笑了下。 “就，就休息几天也好。”我承认我刚刚的话失了理智，他怎么能请假？！ “这个时候不是退缩的时候。大家都请假了，秩序不是乱了。临阵退缩一点儿都不帅。”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听见没。” “会的会的。我会的。你在家也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听到没。” “嗯，如果很累，一定要休息。这次我不是在胡闹，身体健康最重要。” “我知道了然姐。我会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他说他等我回来。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我心里的一道开关。我的心里像长草了一样，我疯狂地想他，想在他身边。我后悔没有和他一起过年，后悔拒绝他拒绝得那么快。我每天在家里除了关注疫情新闻，还到处找机场、航班相关的信息，生怕漏掉了有关他的信息。 -- 第129页 2020 年 3 月，已有企业复工，我们公司只是在每一周最末 一天通知下一周居家办公，具体等待其他指令。 我在家里待不住了，江宇之虽然每天都与我联系，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乐观每况愈下，有时候甚至会发呆。不知道他是真的太累了还是忙，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至于别的原因，我不敢想。 当我再一次跟爸爸妈妈提要回去工作的时候，妈妈没有再拦住我，只说：“去吧，注意安全，也替我们看看小江。” 我做好万全的防护，也带了足够的防疫物品，过年时期口罩难求的情况让我害怕，我花了平常三倍的价钱买了很大批口罩。在坐火车的时候就填写了很多防疫相关表格，到了小区门口，又被社区执勤人员盘问仔细，登记，才得以进到屋子里，然后，我就开启了14 天的自我隔离。 我完全配合，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江宇之。我与他视频通话，告诉他我回来了，隔离结束后就去看他。他先是怪我冒着危险回来得这么早，但还是温柔地笑笑。 “你之前那么害怕，还敢自己坐火车跑过来。”手机那端的江宇之头发都长长了，胡子拉碴的。 “其实还是很害怕。我坐上火车就后悔了，我当时想下车来着，我感觉自己身边都是病毒，所以我在火车上一直坐着，也不吃东西，连厕所都没上。” “哎，所以你干嘛跑回来啊。家里很安全啊。” “我担心你。” “B市也很安全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瞎担心。” ”江工你憔悴了，胡子拉碴，头发基本上快变成你之前发我照片的样子了。” 江宇之摸摸自己的胡茬，十分不解地问：“我发你照片的样子？什么样子？” “我们刚刚加上微信的时候，你有了我的照片，但是我却没有你的，所以你发了我一张。十分杀马特风格。” “哦，想起来了。女人，你掌握了我的黑历史。现在理发店都不营业，我没办法啊。” “那你续个长发吧，追寻颓废美。” “有机会你来帮我剪头发吧？” 我大惊，问他：“你认真的？” 江宇之连连点头，“本来我也信不过你，但这头发确实到了我忍耐的极限了。” “哼！” “对了，自己隔离还能习惯吧？不要点外卖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完全没问题啊，我一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隔离结束我就去看你。” “一言为定。” 我满心欢喜，我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与他相见的日子越来越近。 但或许我的人生总是喜忧参半，当我开心过头的时候，老天总会给我一些忧愁，提醒我：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我发现江宇之不对劲的时候，离我隔离结束还有三天。 江宇之跟我的沟通照常，但不同的是由视频连线改为语音通话。按照他上班的时间，那天他应该上晚班，可我下午五点打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在梦中刚刚醒来。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准备上班了吗？怎么还在睡？” “哦，今天休息。” “今天也休息？你休了假吗？” “没有，就是休息。你隔离快结束了吧？” “那你昨天上班了吗？” “额，昨天……也休息。” “江宇之，你出了什么事吗？”他昨天告诉我，昨天上班。 “没，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你没有上班为什么要骗我你去上班了？你的回答自相矛盾你知道吗？这种特殊时期你不要吓我。”我以为我很冷静的，但我发现我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羽然你别哭啊，我不是要故意要骗你的，我怕你害怕啊，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你告诉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在隔离。” “你为什么要隔离？？你上班上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隔离？？？” “其他部门有位同事的妻子确诊了，他作为密切接触者被拉去隔离等待检测结果了，我正好那天和他接触了一下，所以被要求居家隔离。我只是和他短暂地接触了一下，我应该没问题的。所以你——” 我一直隐隐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原来是这样。他一直拿我当个胆小鬼，怕我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也或许是我这段时间总是跟他传递我对疫情的恐惧让他觉得不应该让我烦恼。总之，他是个不想我担心的傻瓜。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真的没什么事，那同事的检测结果是阴性，但是也要隔离再观察。我就怕你这样才不敢跟你说。你回我一句？你听见没有？” ………… “江宇之，太小瞧我了，你一个健康的好青年，哪那么容易就中招？你什么时候隔离结束？我还有三天，等我隔离完了我去看你。” 江宇之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 “我还有一周。”他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好啊，没想好告诉我？都一周了还没想好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还说怕我胆小，我看是你对自己没信心，能有什么事？大家防护都做得那么好，你就跟他接触一下能有什么事？” “是是是，然姐我错了。我就是瞎担心。” “那你这几天吃的什么？实话实说，别藏着掖着的。” -- 第130页 “泡面。”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饭？” “我不太会啊。” “你不是会做红烧肉吗？虽然需要看菜谱，但其他总该会吧？” “好难吃。” “所以你把自己饿瘦了是吧？” “什么叫饿瘦了，我那是没胃口。” 第70章 番外（二）疫(2) 未知总令人害怕，但我知道江宇之奇怪的原因之后，反倒不害怕了。 不能百分百肯定他一定平安无事，但我就是这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人，我身边的人又能如何特殊呢？ 我确实没有什么运气，但我也不相信我和我身边的人会被命运选中，所以，江宇之他会好好的。 我的自我隔离已经结束，江宇之还在隔离中，我本想立马就跑过去看他，但他非常严肃地让我不要来，他在隔离中拒绝见任何人，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破坏规则。 但我也没闲着，为了去找他我几乎做了万全的准备。社区证明、可能需要的手续、防护用品、半成品食物……我都要准备好。 江宇之隔离结束的时候，已经 4 月了。 我背上超大背包，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做好防护，刷一辆共享单车，出发。 我怕江宇之不让我骑共享单车，我又不想让他来接我，所以出发的时候没告诉他。我像个背包骑行去西藏的穷游者，只不过我心里的“西藏”是——江宇之。 我把自己这种“发疯”的举动称作“一生中难得的一次冲动”，再让我重来一次，或许我都没有勇气这样做了。 三个半小时，我骑车到了江宇之小区楼下，意料之中，我被小区门口执勤的阿姨拦下了。 阿姨看着我吭哧吭哧地把共享单车停好，落锁，走到她面前，开腔道：“哟，这防疫措施做得不错，是打哪来啊？要不是疫情我以为你从西藏骑来的。” 我慢慢把气喘匀，说道：“阿姨，我想进去找我朋友。” “出入证。” “我不是这个小区的，我没有出入证。我东区过来的。” “没有出入证不能进，姑娘。何况你是外来小区，更不能进。” “那您需要什么手续呀？我跟您保证我没有任何风险，我已经隔离了14 天，我骑着自行车来的，没有乘坐任何公共交通。” “有在 B市居住 14 天以上证明吗？健康码有吗？” “有的，我给您看一下我的行程还有健康码。” 阿姨查看后确认无误。 “能进了吗阿姨？” “有你住的社区给你开的证明吗？” “有，我带了。因为没法打印，我是电话联系了我们社区的工作人员帮我打印好后给我发的电子版，也有盖章。” “嗬，姑娘你带的东西挺齐全啊，什么都有。” “对。我要保证我完全安全嘛。我能进了吗阿姨？” 阿姨把社区证明也看了之后，随口问了一句：“你找谁啊？你朋友住几层？” “302。” “哦，诶？302？是不是那个居家隔离的那小伙子？长得倍精神那个？” “额，他是居家隔离了。但是昨天隔离就结束了，所以我来找他的。” “隔离结束了吗？他同事的媳妇感染了，你别上去了，多危险啊。阿姨不是故意卡着你啊，阿姨就是为了安全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小伙子好多天没下来了。” 执勤阿姨不光在岗位上尽职尽责，心肠还特别好，要不是我太想念江宇之，我恐怕就听阿姨的话，打退堂鼓了。 “谢谢阿姨，我就是来找他的。您让我进去吧。” “他真的没事吗？他同事也没事吗？万一他要是感染了你不是被连累了吗？” “阿姨，他同事核酸检测是阴性的，他也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跟您保证，我现在全副武装，身上没携带任何病毒，我进去了之后也就是去找他的，不会到处乱走，不行的话，我写个保证书也行的，一切后果我自负。” “那倒不用。大家防疫意识都很强，但你是我见过防护最彻底的。你进去吧，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他是你朋友吗？你是不是他对象啊？” 我如蒙大赦，刚要往里冲，就听到阿姨有点八卦的话音，“这都被您看出来啦？他是我男朋友。” “怪不得呢，你进去吧。”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我火速冲进小区里，直到站在江宇之家门口敲响了他家的门，才突然感受到了心在剧烈地跳动，快到几乎要跳出来。 “谁啊？”江宇之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听起来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是我！快开门，我累死了。”我大喊。 “谁？我的天！”我听见江宇之转动门锁的声音，我也直接抓住了门把手，打算直接开门进屋。 可眼看着门开了一条缝，还没等我抓紧，居然关上了！ “江宇之你为什么关门？” “你等一下！” 一分钟后，江宇之戴着口罩给我开了门，头发散乱，穿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出现在我面前。 “见我干吗还戴口罩？” 江宇之虽然戴着口罩，但我明确地看见他的眼睛是在笑的，还想要伸手给我一个拥抱，但半途就放下了。 “我还是担心我会——我不想让你来的——” -- 第131页 “啰嗦，我都来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世事多变，疫情把一个爽朗干脆的好青年给蹉跎成什么样子了，我关上门，连背包都没放下，直接就给他一个熊抱。 江宇之垂在身侧的手片刻之后认命地环上我的背包，我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量逐渐收紧，他叹了口气，说：“我想你。” 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总之，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了。 “我知道。”我答。 抱了一会，我只好说：“好了好了别抱了，快让我把东西都拿出来。” 江宇之也把自己的口罩摘下来，帮我把帽子摘掉，背包拿下来。 “你包里装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口罩啊，酒精啊，消毒液啊，还有一些吃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些都买不到吗？我估摸着以你的网购水平，你肯定也买不到，我就多买了些，给你一半。我还带了很多简单做一下就能吃的东西，不然我怕你饿坏了。” “你傻不傻啊！背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感觉在你眼里我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江宇之叫我坐在一边歇着，他来整理东西。 他迅速地把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得又快又好。不过，他突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我问。 “你打车来的？” “没有，打车多贵。”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我把自己暴露了。 江宇之蹲在地上抬起头看我：“公交车和地铁都不让带酒精，你怎么来的？你又那么怕和别人有身体接触，你怎么过来的？” “我说我骑自行车来的你信吗？”我弱弱地说。 江宇之愣住了。他突然皱着眉头在思考什么，然后碎碎念道：“我刚才粗略估计一下，如果你真的骑自行车，从你那到这里，至少要四个小时，你就为了拿这些东西骑四个小时的自行车？” “你估计有误，三个半小时。因为路上车也不多，而且我选的共享单车很好骑。” 江宇之表情很是微妙，我不知道他是要发火还是觉得很好笑，反正我先笑为敬。 江宇之深呼一口气，冲我抱了抱拳：“女侠，以后你就是我大姐！” “小意思小意思，嘿嘿。”他没有生气我还挺意外的，他本来就不应该生气！ “女侠，先去浴室洗个澡吧，浑身都是汗，肯定不舒服。” 我洗漱完，江宇之也把我带来的东西收拾好了。他手里拿着干毛巾，招手要我过来坐。 “女侠辛苦了，我来帮你擦头发。”江宇之的声音极其温柔。 “哦。” 他拿着毛巾轻柔地擦我的头发，也不说一句话，搞得我有些紧张。 “我以为你会发脾气。” “我为什么要发脾气？”江宇之的动作没停。 “以我的经验判断。” “你还知道呀。”江宇之轻笑了下，“我一直觉得你是需要我保护的姑娘，但有时候你坚强到不需要任何人。今天我感觉自己像个废物，我没资格跟你发脾气。” ”你这理论我不同意。”我想要转过头反驳他，被他按住继续擦头发，“我做这些事情我乐意，你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态，还是觉得我作为女生一直都很弱势。但是你必须明白，我不是脆弱的人。就像婚姻，只有一方在付出，那是不可能长久的。” “是，女侠你说得真的很多。所以现在由我来为你服务，我给你擦头发，再给你捏捏肩膀。” “来吧来吧，可以。” “然后你一会儿给我剪头发刮胡子好不好？”江宇之在我头顶偷笑。 “……” 虽然过了14 天，但江宇之还是被要求继续观察 7 天。这正如我所愿，我们可以一起做好多事情。 我到底还是给他刮了胡子，但头发没敢剪，我怕毁了他的颜值。 我做饭的时候，他会帮我洗菜，切菜，洗碗。 我写稿子的时候，他在一边很吵地玩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游戏。 我发呆的时候，他会跟我一起发呆。 直到他不舒服，我们的好日子又戛然而止。 他先是拉肚子，然后开始发烧，精神萎靡，他开启了哑巴模式，不再和我交流，想要独处。 我跟他斩钉截铁地保证：“江宇之，我有经验，你这是肠胃炎，不是新冠。你发烧是因为脱水。” 他躺在床上，重重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轻轻地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他哪对不起我了？是对不起给我带来快乐了吗？还是对不起我在这屋子里留下的美好时光？ 给他吃过退烧药，我从房间出来，不敢躲到厕所，蹲在客厅的角落里。我用搜索引擎搜索新冠肺炎的症状，却该死地发现怎么那么多条都对得上？又去搜索肠胃炎发烧怎么办？去医院的发热门诊是什么样的流程？ 渐渐地就看不清手机屏幕，我用手擦拭了一下屏幕发现根本没用，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竟然掉了几滴眼泪。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和护士在穿梭，江宇之被关在医院里再也出不来，任凭我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我也被隔离起来，但我们却再也不能相见，甚至，甚至我看见他浑身插满管子在急救…… 是新的手机短信救了我。我从梦魇一般的想象中醒来，点开发现竟然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发来的。短信提示我如果有任何跟新冠有关的问题都可以咨询家庭医生。我把那条短信的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了决定。 -- 第132页 我从地上站起来，仿佛过了千年。但实际上从发现江宇之发烧到现在，不过才一天的时间。 我打开卧室的门，江宇之正背对着我躺在床上。我知道他没睡。 “宇之，好点没有？” 江宇之从床上坐起来，他嘴唇干裂，脸上都没了血色，却还勉强对我微笑，“好多了。” “我刚刚，收到了短信，是社区——” “我去医院吧，羽然。”江宇之打断我，“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很大可能是肠胃炎，但是因为发烧是特殊情况，我们不能这样耽误时间。我只是觉得万一，万一我——” “没有万一。”我堵住他的嘴，“你已经隔离超过 14 天，除了我没有跟任何人密切接触。如果你非要认为有万一，那或许是我有问题。” ”你别胡说。”我看见江宇之的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但我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两个字：亲他。 我突然就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的唇，江宇之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他一动不动任我摆布。 我离开他的嘴唇，定定地看着他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连累我，也不要跟我说什么自己去医院之类的话，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算今天我没亲你也早就分不开了。你隔离，我也会被隔离，你确诊，我刚刚亲你了，九成也会被确诊。既然是我选择的，我们就一起担着吧。” 从我跟江宇之认识，我没少哭，但这次我是第一次见他掉眼泪。 他眼眶通红，两眼都蓄满了眼泪，他的双眼以前那么明亮，笑起来总是眯着，给我带来过很多希望和快乐。如今，我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绝望和恐惧，还有水光。这双眼睛怎么可以流泪呢？我要擦掉他。 “羽然。” “在。” “如果我去医院，检查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结婚吧。” 第71章 番外（三） 结婚记事簿 结婚这种事，真挺累。我实在不明白怎么有那么多人想要结婚。钱钟书先生都说了，婚姻是围城。我确实对钱先生的这个结论理解得不深，但我实在对结婚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忙到头大。但也没办法，我这也是头一回，而且我就只想忙这一回。林小姐以前一直温柔文静，自从我们的婚礼提上日程之后，她又让我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面，我必须要记录一下。万一以后我的孩子看到了，算是对他们一种爱的启蒙教育吧。 关于吵架 哪对情侣不吵架？吵架是很正常的。 我必须得承认，林小姐知书达理、宽容大度，在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发现，她特别爱记仇，经常拿一些，咳咳，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来堵我的嘴。 比如，不答应跟我结婚。 特记仇！就因为我隔离结束后肠胃炎发烧，以为自己得了新冠，去医院之前我跟她说结婚。她就拿我连个求婚仪式都没有这事讽刺我。我承认我草率了，但是你可以先答应我嘛，仪式咱们后补不行吗？我还得感谢那次的意外，要不是以为自己得了新冠，我都没有勇气说结婚的事。又不是不爱我，怎么就不愿意答应呢？ 但我承认，她拒绝的理由也挺充分的：“你这个所谓的求婚没有任何诚意。我都跟你说了你是肠胃炎，你不光不信我，还跟生离死别似的上头，如果没事就结婚，那要是有事呢？有事就分手啊？求婚的话必须得在非常理智、头脑清醒的状态下做，不然我以为你被我感动了，要对我报恩呢。” 瞧瞧，林小姐就是跟别的女孩不一样，脑回路实在清奇。 “胡说什么，什么叫报恩，我就是把之前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只不过当时气氛到那了而已。”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想要结婚？” “我——你这问题是不是有坑？我答不好你有什么惩罚？” “你自己掂量。”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生活啊，顺其自然地结婚。要是以后有孩子了，我就天天带他玩，不结婚的话他没法上户口是不？” “？？？” 我真没瞒着她，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感觉她要被我气死了。 “你的意思是你就想找个人结婚而已是吗？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结婚吗？你不是想要自由吗？还天天把尾戒戴在手上，现在改主意啦？” “尾戒早摘了。我以前确实想要自由，但自由和你嫁给别人比起来，我的自由还有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的回答我很满意。” 关于求婚 我跟李建鸽说起求婚被拒绝这个事，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平常挺会说话，怎么能在这种事上翻车。他建议我将功补过，策划一次正式的求婚。 “怎么求？”我问，这事我是真没经验。 “我也没求过啊。”李建鸽确实也没经验，不过他鬼点子多，“越俗气越好，大俗即大雅，最重要的是要终身难忘。” 有主意比没主意强，不过我还是挺后悔听了李建鸽的话，林小姐因为我那次求婚又取笑了我很久。 林小姐 7 月份去外地出差了几天，回来的时候乘坐的航班正好是我们公司的航班，那天还是她的生日。我打听好她的下机时间，让李建鸽负责游说那趟航班上一位认识的空姐帮我个忙，我打算给她个生日惊喜加惊喜求婚。 -- 第133页 我的预想是这样的：在飞机马上就要降落的时候，林小姐收到了空姐特意留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林羽然女士，祝您生日快乐。请您等其他乘客全部下机后稍等片刻，我们有生日惊喜为您奉上。接下来，她会一边疑惑，一边等着其他乘客都下机后，自己在飞机上等着，然后她就听到了广播里空姐给她的生日祝福，然后接到下一步惊喜的提示。她应该一脸惊喜地按照指示走下飞机，接着就遇到我非常帅气地捧着 99 朵玫瑰出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然后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单膝跪地，祝她生日快乐，又向她求婚，然后我们就拥抱在一起，接吻。嗯，就是这样。 但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谁能想到她把行李托运了？我在既定位置捧了99 朵玫瑰站了那么久，愣是没见到她。我想她那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我就给她打电话，才知道她在等行李？而且还等了很久？ 我跑过去找她，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盯着传送的行李发呆，像个小傻子。 “林羽然！” “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不上班吗？”她显然很惊喜，又很疑惑，“你怎么穿这么正式？还穿上西装了？” 我靠，我才想起来，我为了来找他，把玫瑰花放李建鸽那了，我就在那犹豫我到底是先求婚呢还是先把花拿到手上再跟她求婚。 “额，你在飞机上没听到生日祝福吗？” “听到了啊，怎么现在飞机还有这种服务了吗？还说给我什么惊喜，什么惊喜？我怎么没看到？” “我啊。” “什么？” “我本人就是惊喜。” “你穿这么帅给我惊喜？你串通了你们公司的同事给我惊喜？哇，真酷。” “这——算是吧。行李在哪呢？我给你拿下来。” “对对对，差点忘了。咱们赶紧走吧，你不是答应我陪我吃蛋糕吗？” 林小姐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一马当先地走了，徒留我拉着她的行李箱愣在一旁。 李建鸽这厮终于找到我们了，在那边手舞足蹈地给我打手势，把玫瑰花送到我手上。 “羽然！等等我。”我把行李箱甩给李建鸽，赶紧追上她。 林小姐回头看见玫瑰花的时候显然很惊讶，她睁大了眼睛问我：“这，是你给我准备的？” 我点头。我以为她会很高兴地抱我一下，然后欣然接过来。 没想到她说：“怎么买这么大一束啊？有点太夸张了吧？” “我有话跟你说，今天是你生日，飞机上的生日祝福我安排的，玫瑰花是特意买来送你的，99 朵，还有，还有那个——” 她特别认真在听我说话，我就琢磨着我赶紧单膝下跪跟她求婚，这事就算不垮。哪知道我刚要跪下，就被一帮女孩子给搅和了。 至少有 20 几个嗷嗷叫的女孩像一阵风一样大喊着“哥哥哥哥”从我们身边跑过去了。声势之浩大，几乎夺去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人越来越多，我俩正好被卷进人流里。我只好赶紧护着她躲开这些小妹妹。 人是被我护在怀里了，玫瑰花可没这么幸运了，蹭掉了好几朵。 “我想看看是谁，我第一次在机场遇到明星啊，这肯定特别红。”林小姐肯定是故意气我，自己还在我怀里躲着呢，就惦记别的男人去了。 “不许去，坏我大事。” “这是什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我上衣口袋，把我的戒指盒给掏出来了！ ………… 全完！哪一样惊喜也没搞定。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不顺！ “就，如你所见，是戒指。”我用手使劲搓搓脸，必须得振奋一下。 林小姐反倒没生气，自己把戒指盒打开了，递给我，伸出她的手：“来，给我戴上吧。” 我愣住了，“啊？” “你不是要求婚吗？那你还等什么？”她一脸笑意，还带着一丝狡黠。 我有点蒙，但还是给她戴上了戒指。然后就被她一把搂住亲了一下。 整个过程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我怎么感觉我被送了惊喜。 “江工程师，以后的人生都一起走吧，就像刚刚护着我那样一直护着我，知道吗？” “知道。” “走，回家，吃蛋糕。” 关于领证 基于上次的求婚乌龙，我心里总有遗憾。我那么认真地做计划，全被打乱。所以在领结婚证的时间上，我坚持要挑个好日子，比如 7 月 14 日所谓的“银色情人节”这天。老天作证，我真是查了日历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节日。 林小姐不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别人都巴不得赶这样的日子去领证，喜上加喜。 “或许会排队呢，何必凑那个热闹。”她说。 “排啊，显得我们多有诚意。” “好累啊。” “就这一回，还不重视一些？” “就这周五不就可以吗？周五那天我请半天假，你正好放假。” “周五多普通啊，我们选个好日子。” “不要。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日日是好日，不需要选特别的日子来加持。 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我又一次被她说服了。 “还有，错开特别的日子领证，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可以庆祝的节日，嘿嘿。” -- 第134页 “……” 关于婚礼 关于婚礼的具体细节，我们俩终于达成了惊人的一致：不想办酒席。 林小姐说：“我不想像木偶人一样和你站在台上被司仪支配。” 我同意：“爸妈他们想办主要是想要收回份子钱。” “正好借着这次疫情，我们就不大办婚宴了吧。” “行啊，但是我感觉他们不会同意的。以后肯定也要补上。” “以后再说以后的，我们就小部分亲人和朋友见证一下好了，你说怎么样？” “然姐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搞砸了，必须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 2020 年 8 月 23 日，我和林羽然结婚了。没有大办酒席，只是请了我们双方的父母和彼此的朋友来 B市见证我们的幸福。全凭自愿，车马费可以抵份子钱。但我爸妈和岳父岳母都说以后必须要回老家补办酒席，我们先答应着。说实在的，在 B市的“婚礼”才是我最期待的。 我把我们的婚礼现场挪到了郊区租的一栋带有大片草坪的别墅里。 那天，阳光正好，空气宜人，她穿着长长的白纱向我走来，风吹起了她的头纱，头纱曼妙起舞，就像当年她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被风吹起的头发，像她一样温柔，也像她一样坚韧。我终于在亲人和朋友的见证下，单膝跪地，向她求婚，给她戴上戒指。 哈哈，当时好笑极了。她的那些闺蜜们在一旁哭得妆都花了，我的哥们们倒是很淡定，除了李建鸽竟然眼泪汪汪的。全场只有我们俩特开心，没心没肺地。 接着就是我们俩的 Show time。 林小姐换下了婚纱，穿上了鱼尾裙。我跟她跳了第一支舞。 然后我们俩开始了——脱口秀。咳，其实也不算是脱口秀，就是我们俩没请司仪，干脆把司仪的活给干了。 整场趴由我们俩主持，所有朋友都被我们俩 Cue 一遍。尤其李建鸽，我让他上来给我跳了一段独舞，他不是老说自己是灵活的胖子吗？我让他展示给大家看。然后我们俩又让老孙和莎莎两口子为我们表演才艺，结果他们一脸懵，哈哈。看莎莎姐吃瘪，我算是扳回一城，我想我以后去莎莎家也不会有阴影了。 最后放上我们最后给彼此的誓言作为结尾吧，我这番表白那可是下了功夫的，以后给我孩子读一读，给他们打个样，当然，孩子妈出口成章，不像我这么费劲。 江先生：“林小姐，以后就是江太太了，我跟你交代一下我的情况。我本人玉树临风，风趣幽默，一表人才，大智若愚。以前喜欢我的女孩子可多了，虽然我也看过几眼吧，但我偏偏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了，即使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你再次出现在我生命里，并且喜欢上我，爱上我，最后竟然嫁给我，我何其有幸！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保护你的自尊，呵护你的天真，你会是我爸妈的儿媳，也是父母的女儿，也会是我孩子的母亲，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年少时喜欢的姑娘，是我以后要爱一生的女孩。现在，我想邀请你，未来的路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在路上追寻自由，一起快乐，一起忧伤，直到白发苍苍。你愿意吗？” 江太太：“我愿意。江工程师，以后你就是林小姐的先生了，我也跟你交代一下我的情况。我虽然不够貌美如花，可毕竟当年也是你这位‘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帅哥的女神，而现在，我有足够的实力跟你并肩，有足够的勇气跟你面对未来的一切，有足够的爱支撑我们以后的生活，谢谢你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害怕的时候给我肩膀，在我无理取闹的时候包容我，也谢谢你把自己脆弱和天真袒露给我，让我既能做小女人，又能做女王。我答应你的邀请，未来的路和你一起走，直到我们走不动了，头发白了。但要记住，你可不要掉队了哦。”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