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 第1页 [古装迷情] 《绕指柔》作者:元愿【完结+番外】 文案 江湖人士众所皆知,陆绝山庄庄主陆行之行事冰冷,城府太深,生性淡漠不近人情。 可他却捡了个小姑娘回来。 他教小姑娘练字,习武,原本以为这小姑娘是只小白兔,谁能想到是只小野猫,又会跑又会跳还会朝他露爪子。 没办法啊,自己宠的,再皮也要养下去。 谁知道这小丫头开始逐渐对他上下其手,还说要做他的庄主夫人。 好吧,准了。 后来小姑娘的身世逐渐浮现,陆行之悔不当初。 再见面时,她已经彻底忘记了他。 但小姑娘已经成为了陆行之心中的一抹绕指柔。 此生,都无法割舍。 食用说明: 1、排雷:男主非c,处党勿入,不过在女主出现之后没碰过其他女人,宠妻狂魔。 2、半养成系,甜宠,狗血失忆梗,追妻火葬场 3、架空,考究党勿入,结局HE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溱(zhēn)/凉风,陆行之 ┃ 配角:预收文《长烟乱[重生]》 ┃ 其它:【五星评分可参与3000jjb的抽奖哦,详情记得看微博@元愿呀】 一句话简介:只因你一梦无尽头。 第1章 景珩元年,新帝登基已有三月。 乍暖还寒,春风拂面,万物复苏。 北宁王府的玄和郡主被封为公主,不仅是朝野上下热议的话题,平常百姓也是时常谈论着这位外姓公主。 国姓为君,而这位公主却是姓虞。 说来也是奇怪,先帝育有七位皇子,却唯独没有一位公主诞生。 而在当年的夺嫡之争助先帝一臂之力的北宁王,和江湖之中的一位美人情投意合,生下了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的身份说来颇有些尴尬。他的父亲已经有了妻子,而她的母亲不愿做妾。 她住进了北宁王府,在王府之中慢慢长大,北宁王请旨让她随了她母亲的姓,从此有了一位长她三岁的兄长,和一位面容总是愁淡的嫡母。 她的母亲不知去向,父亲总是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就这样长到十岁,北宁王府的人却因冒失把她给弄丢了。 北宁王震怒,找了九年无果。 世子君子誉却在外出办事的那一段时间找到了她,把她带回了家。 世间的事总是那样奇妙,那时刚回家的郡主已忘了这九年间一切,唯一记得的便是在她十岁的时候,王府管家的夫人,也就是主母的近身婢女讲她丢弃在人群中的那一幕。 可惜主母已死,北宁王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将她这位过世的妻子怎么样了,只能尽力去补偿自己这失踪九年的女儿一些父爱。 就这样又是三年,北宁王的女儿玄和郡主已经二十有二,婚嫁之事还没有一点眉目,于是新帝大手一挥,直接给他这唯一的妹妹封了一个公主。 殊不知这是给她的将来的驸马定下了更高的门槛。 虞溱看着镜子面前的容颜,巴掌大的鹅蛋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有些苍白,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她的眼睛很好看,可是却没什么神采,唇上涂了些胭脂才看起来有些气色。她的贴身侍女正盘着她的发,做了一个髻再插上一根簪子,步步伶仃。 “公主,今日将军府的何小姐约了您一齐去慈恩寺进香,这时辰马上就要到了,要现在备马车吗?”侍女茯苓为虞溱盘完发后安静的站在一边双手交叉叠放腹前,很是恭敬。 虞溱站起身来,侍女为她抹平衣服的折痕,她接过茯苓递给她的手炉,“不必了,她会来接我。” 三月三,虞溱前先日子被封了公主还未去宫中谢恩,她一大早去宫中谢完恩回来,褪下繁重的宫服换了一身轻便的烟色百褶裙,侍女又为她又披上了一件披风,随之则是要去赴那青霄王朝第一大将军何勇之女何笙的约。 她有些累,想着等这阵子过去了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王府现在没有女主事,一些小事都由她来打理,而兄长又刚刚继承王府,手上的事情不比她少,她总是要多帮衬着些。 茯苓听完不再说话,朝其他侍女打了个眼色,为虞溱开门。 门外的侍卫朝她作揖,虞溱点头,一行人就这样出发。 何府的马车一早就停在了王府前,马车内的何笙听见动静撩开小窗的帘子,见着虞溱轻轻摆手叫她上来。虞溱抱以微笑,由着侍女将她扶上了马车。 何笙瞧着虞溱坐下后把手里的暖炉放下,才轻轻握住虞溱的手笑道:“三月三你还捧着手炉,身子不爽和我说一声便好,不必勉强自己的。” 虞溱轻笑,摇摇头表示无妨,她道:“不舒服更是要去拜拜神佛,多保保平安。” 马车开始行走,微微摇晃,何笙问道:“近日你封了公主,上下应酬许是不少,怎样,还应付得来吗?” “皇兄的恩宠让我受之有愧,我知道他是看在我父王的面子上才封了我一个公主,王府之中没什么大事,不必挂心。”何笙把暖炉又递到了虞溱手里,她指尖实在太过冰凉。 “我也知道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本就是皇上的唯一一个妹妹,自然是要尊贵些。我听父亲说朝中的一些老臣闲来无事故意挑唆,才使得你被封公主这件事争议不止。”何笙和虞溱是同岁,虞溱当年还在北宁王府的时候二人经常在一起玩耍,在将军府长大说话向来同她父亲一样直来直去毫不避讳。 -- 第2页 虞溱自然也知道何笙的心意,她反而宽慰起何笙来:“老臣迂腐,皇兄自有办法料理他们。”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聊起一些女儿家的话题来。 虞溱总觉马车内有风,便转头过去抬手把身侧的小窗合上,小窗的帘子翻起,她的容颜不巧被马车外的一位男子瞥见。 只是淡淡一眼,那男子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生生的有了一丝波澜。 他看着马车,眼中是不可置信,视线停了半晌,方才施展轻功追赶上去。 身后一行人原本跟着他,看着离去的男子,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何笙看见虞溱关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没仔细看,以为窗户是关好了的。” “无事,我也不是那么娇弱的。” 约莫行驶了半个时辰,马车在慈恩寺门前停下,虞溱的侍女将她扶下马车,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香火,和何笙一同进了这庄严肃穆的寺庙。 走进寺院正好遇上寺庙里的大师们用乐器演奏着佛家的音乐,梵音声声入耳,虞溱的心平静下来,感受这一份宁静。 上香,请愿,跪拜。 虞溱未曾注意到她的这些举动正被一个眼底微微泛红的男人注视着。 佛堂安静,她认真请完愿后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站着的寺院住持,双手合掌低头弯腰以示尊敬。 住持也只是点点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虞溱转身同何笙一起离开庙堂,此时已快是中午,何笙决定在寺庙内用了斋饭再去街上买些东西,虞溱自是没有异议。 二人刚准备动身,虞溱的手腕却突然一下被抓住了,她承受不了这样大的力气,险些摔倒,那人将她扶稳,虞溱此时才有机会抬头看清眼前的男人。 绛紫色的锦衣,广袖流云,鬓角些许青丝垂落,眼神深邃,唇有些薄但是却很耐看,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 他的眼睛里有着些许血丝,脸色看上去十分憔悴,神情忧郁,语气却是失而复得般的欣喜:“我终于找到你了。” 虞溱的手很疼,她听不懂这男子究竟在说什么,这男子的力气太大,她想挣脱却无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男子的脸朝她靠近,唇齿相触,深入缠绵。 绵软的触感,那男子轻轻咬着她的唇,动作温柔至极。 没见过如此大胆的登徒子,佛家门前公然这等不入流的事。 随后赶来的陆绝山庄众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惊呆了,他们没有看见虞溱的脸,只是看着自家庄主抱着一个女子并俯身亲吻。 他们站在那里没敢动,还是何笙先反应过来,大声喊:“来人!把这登徒子抓住!” 寺外不远守着的侍卫听见声音立马涌了进来,陆绝山庄等人看见这架势也不能坐视不理,立马摆好阵防止这些侍卫把自家庄主抓走。 何笙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景,转头去看虞溱,那男子已经将她轻轻松开,唇角微勾煞是诱人。 虞溱愣在那,看着面前的男子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她似乎很熟悉,温柔夺目,吞噬一方天地,全世界只有他。 她的心脏突然像是被剜开了一般疼痛,陆行之见她脸色不对,立马着急的询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吓着你了?” 虞溱捂住心口,大口的呼吸,她只是摆摆手,朝天空看了一眼。皇兄给她安置过暗卫,说她没有武功,需要人保护她的安危,她小声地道:“来人。” 立马有暗卫出来袭击陆行之,陆行之因为身边有虞溱无法反制只能被拿下。 他看着眼前突然围着的十余人,皆是精英,武功上乘,一直隐匿在虞溱附近。一名侍女模样的女子更是轻功了得,悄无声息的过来从他手里抢过过虞溱,扶住虞溱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虞溱慢慢缓过气来,脸色却是苍白,她看着眼前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男子,想起他之前的放荡行为,脸上没什么表情,红唇被他亲吻得娇艳动人,眼神微冷:“下大牢,五十大板。” “是!”暗卫领命,欲把陆行之押走,陆行之却是随手一翻就摆脱了这几人的箝制。 就算是虞溱这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人功夫了得,但他却没逃,只是站在虞溱面前发问:“你究竟是装作不认识我,还是在怨我,故意让我痛苦?” 刚刚的温柔好似只是一个表象,他质问着虞溱,气势逼人。 虞溱看着他,语气虚浮:“我不知你是谁,只当你是一个登徒子,毁我清白。” “清白?”陆行之觉得好笑:“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你的清白都已经给了我,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陆绝山庄等人这才看清了虞溱的脸,绿葶更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凉风!” 虞溱的视线并没有移开,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怔怔地发问:“你真的认识我?” 陆行之点头,眼里满是希冀:“你在我身边九年,你说你喜欢我,要我娶你的。” 何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能大喝一声放肆,随即道:“玄和公主的名声是你能毁的?不知好歹,五十大板已经是便宜你了!” 陆行之怔在哪里,口里喃喃:“玄和公主?” 玄和公主的大名,陆行之来开封这么久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过,他看着虞溱,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怪不得我找不到你,原来如此。” -- 第3页 君子珩……你可真是好样的。 用陆绝山庄的势力助他夺位,换来的却是欺瞒。 陆行之低笑两声,可是那笑声听起来既痛苦又沉闷:“你给我的我当然都要好好受着,不就是五十大板,挨就挨了。” “庄主!”陆绝山庄等人惊呼出声。 陆行之眼底阴沉,他淡淡吩咐:“你们先回去,按部就班,把淮右叫过来,让他去找君子珩。” 庄主的命令众人不得不遵守,陆绝山庄等人人影一闪消失不见,何笙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莫名其妙:“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虞溱现在的脑子一片混乱,她想理却又理不清。 陆行之看着虞溱被侍女扶着的孱弱模样,疑惑却也心疼,刚刚扶起她的那一下他已探出她身上没有了武功,但是她左眼下那一颗淡淡的泪痣很明白的告诉陆行之,她就是凉风。 陆行之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虞溱得不到答案,左眼不知何时划下一滴泪,终是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疼痛,倒在了侍女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 书名:《朝野团宠巨难撩》 作者:王雪羽 “佛系锦鲤”施知鸢,太师之女,才冠汴梁,上至天子百官,下至文人市井全宠她。 她却慵慵懒懒,专注吃喝玩乐,万事全随缘,唯一在意的就是心爱的奇巧。 谁知道偏偏有人来惹她,害得她名扬四海,阴差阳错间左右朝局,更害得本不被世人接纳的兴趣(奇巧)发扬光大,银子止不住地来,最后还得万民景仰,顺道带出一个新皇。 她也没办法,耸肩。 而且还总会遇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人。 “我们来救你!” 施知鸢扑扑手,对着想英雄救美的才俊说,“我已经把他们打趴下了。” “你是最美的彩虹!让我挪不开眼。”才俊深情地看她。 施知鸢吃着西瓜,随口纠正,“我才不灿烂完就消失。” 还有一堆狂蜂浪蝶,没等她出手“尬走”,文武百官都帮她搞定了。 直到遇到那位冷峻翩翩贵公子。 施知鸢放瓜而起,“这么好看的美人哪来的?!” 商安歌抬起头,眉眼无辜,温柔干净。 “美人怎么看着不开心?没事,跟我说,我保护你。”施知鸢放柔声音。 商安歌乖巧点头,“好。” 被抢走心上人的男人们提刀前来,看见人后脸色一变,刀掉地上,人也跪地上。 “……安王爷?” 面对提名就让孩童啼哭的阎王,瑟瑟发抖。 反派更是嚎啕大哭,“安王爷不是施知鸢爹的死对头吗?怎么都护着她?!之前就打不过她,现在……改抱大腿来得及吗?” 施知鸢晃着摇椅,悠哉悠哉地看众人,“发生什么?我温柔的美人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狂摇头,不敢说。 “美人”商安歌收回看他们的暴戾凶狠,转眸看向她时,只余乖巧良善。 万事随缘,一不小心随的心想事成。 (再重复一遍哈,省得大家翻回去了,哈哈:《朝野团宠巨难撩》) 第2章 自从前几日寺庙风波后,何笙被自家父亲勒令在家不准出门。 玄和公主被登徒子轻薄这等事也自然要压下来,老将军何勇怕就怕皇上一怒之下抄他全家,新帝喜怒无常心思颇深,他领了女儿一起去谢罪,把事情原委尽数道情,谁知新帝听了是谁轻薄公主时也只是笑笑,并未做多少表示,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何勇不解其意,只当是新帝不想让此事宣扬,心中却越发烦闷,忍不住又训斥了何笙几句。 何笙也十分委屈,明明只是出去烧香拜佛,谁知会出这样大的事,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很奇怪,于是忍不住对自己的父亲道:“那时候那个男子轻薄公主,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跳下来十几个人,武功都还挺厉害的样子,一下就把那男子制住了,要不是这样,我带去的那些侍卫还真不一定能降住他。” 何勇听了只觉心惊,这些人莫非是暗卫?这种势力在朝堂之中皇家才允许养,江湖中的一些大门派也会养一些属于自己的暗卫,扩充实力。如此说来,这个公主这么让皇帝宝贝着,为何在听见自己妹妹被轻薄时却又无动于衷? 何勇捻了捻胡须,微微眯起眼思量着。 良久,他才对何笙道:“罚你三月不许出门,这些事以后也莫要再提起,既然皇上不追究我们也只能当是捡了一条命回来,明白了吗。” 何笙无法反驳,只能道了一声“是”。 相比之下北宁王府这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容乐观,虞溱高烧不止,急坏了王府上下一干人。 君子誉请了御医过来,御医也只是用了寻常一些退烧法子,对虞溱根本没用。后来还是一位江湖大夫前来自荐,说是自己可以让公主退烧,王府管家连忙把人请进来。 这江湖大夫为虞溱把过脉后心下了然,喂虞溱吃了几剂药,烧慢慢退下,虞溱的病情逐渐好转。 转醒时已是五天过后,虞溱起身时感觉身体不像以前那般沉重,似是轻快了不少,她揉揉脑袋,听见是一位江湖大夫的药救了她,起身想前去道谢。 -- 第4页 茯苓却连忙跪在地上制止虞溱出房:“公主高烧五天不止,还请公主谅解,顾着一下自己的身子,用了膳后再去吧!” 虞溱沉默,她歪歪头摸了摸肚子,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好久没吃东西了,她让茯苓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确实是忘了,还让你担忧着,快起来吧。” 她长发披肩,眼眸明亮,茯苓见她气色确实是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茯苓站起来,又为虞溱披了一件衣服,伺候她洗漱,用完膳后才领着虞溱去偏室向那位江湖大夫道谢。 进入偏室时虞姬见那江湖大夫正捧着一本医术细读,见有人前来连忙站起来还以为是虞溱又犯了病前来通报她的,见是虞溱,她露出一个放心了的笑容。 没想到那江湖大夫竟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子,身着绿衫,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还有两个小梨涡,看起来十分甜美。 虞溱朝她福了一礼,随后轻笑道:“没想到救我的大夫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女子,多谢您的药,此次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也不似先前沉重,还请问是有什么妙法吗?” 绿葶不懂这些宫廷礼仪,依葫芦画瓢回了一个,怕人家说她没礼貌,看着虞溱这张熟悉的脸她实在是没办法严肃起来,只能笼统地道:“你觉得身体沉重是因为你被人下了毒,而这毒是生长在极高处的一种花。” 虞溱心下一紧,身旁的茯苓急忙道:“公主的膳食我们每天都会有下人先试过,再用银针测毒才敢呈上来,公主怎么会中毒?” 茯苓亲手打点虞溱的膳食,听见绿葶这话忍不住辩了两句。 “别急听我说完。”绿葶对这侍女可真是一点没有好感,仿佛虞溱是小鸡而这侍女就是急着冲出来保护她的母鸡,她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道:“这毒是三年前种在你身上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坏处,只是让你觉得身子沉重,时常想睡觉而已。” 绿葶其实还诊出了其他的一些症状,只是她现下不方便说,要抓紧时间汇报给庄主才好下决断。 虞溱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笑了:“只可惜我三年前被王兄带回来,已什么都不记得了,姑娘若不嫌麻烦,可否为我拔毒?” “拔毒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也是有条件的。”绿葶早就等着虞溱说让她帮忙拔毒了,故意买了个关子。 虞溱点头,“姑娘请说。” 绿葶的神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她正色道:“还请公主前去一趟刑部大牢,把我家庄主接出来。” 虞溱不解,问道:“你家庄主是谁?为何……一定要我去接?” 绿葶这下算是被问住了……让她说些什么好?她总不能说她家庄主就是前几日轻薄公主的人吧。 看着眼前疑惑脸的公主殿下,绿葶突然生出几丝感慨来。 陆行之和凉风的亲密,他们以前见多了本来也就习惯了,三年前陆绝山庄发生变动,凉风失踪后三年不仅变成了公主虞溱,把庄主下了大牢,还让她家庄主挨了整整五十大板。 刑部大牢无法阻止陆行之与外界的交流,他的暗卫淮右前去找君子珩,君子珩没说什么,本来是要把他给放了,谁知道陆行之就待在那不走了,口口声声说要见凉风。 虞溱身边的消息基本上都被君子誉和君子珩封锁,她是不会知道那日轻薄了她的男子现下是如何境遇的。 话说刑部大牢来了一位爷,圣上说是把他放了,结果这人好生无赖,还就不走了。 这可急坏了刑部侍郎,请了折子,圣上只是说随他去。 绿葶给陆行之送药,陆行之叫她来北宁王府看看虞溱,那日见她身子虚软无力,陆行之一直担心着,绿葶也只能领命来了。 为了能让自家庄主出来,绿葶和自家师兄商量好后装作江湖大夫混入王府,医好了虞溱的高烧,怀着满腹的心事来帮陆行之做事。 茯苓仔细端详着绿葶的脸,她像是想起什么道:“你就是那日那登徒子的属下?” 她隐约记得绿葶的脸,那日在寺庙之时她们对视过,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让这人混入了王府。 绿葶没办法和虞溱解释陆行之的抽风行为,只能将现下的情况如实相告:“实不相瞒,我是陆绝山庄凌烟阁绿葶,那日轻薄你……确实是我家庄主不对,可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我家庄主实打实挨了五十大板,已是皮开肉绽,需要好生治疗,皇帝陛下也说把他给放了,可是他就是不愿出来,吵着要见你,我们是他的属下,他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能让他就这样下去,他的伤口再不医治,怕是要留下病根,还请公主多包容,把他接出来吧。” 虞溱垂下眼睫,疑虑颇多,对于她那失踪了九年的记忆,她也是想知道的,莫非……她曾经真的和那男子有什么牵扯吗?想起那男子炽热又霸道的吻,虞溱耳垂微微泛粉。 这三年来虽然经常会在睡梦中梦见一位男子的背影,可是她却一直都不敢深究。 王兄说三年前见她时她满身是血,怎么想都知道不会是好事了。 绿葶的医术高超,他们对自己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坏心,帮了这个忙也无妨。 更何况绿葶确实是救了她,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报,恩人要求的事情,虞溱当然要办到,“茯苓,备车。” 茯苓此时却有些急:“公主,您身子刚好一点,那大牢阴暗潮湿,岂是您能受得住的地方?” -- 第5页 跟在虞溱身边三年,茯苓从王爷把她派过来的那一天起,就时刻谨记了王爷的叮嘱,她不仅是要照顾虞溱的身子,更是要保护她。 这些陆绝山庄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来,简直不知是何居心。 绿葶急忙插嘴:“没事,你家公主的病我包了,给我半年时间我还你一个能跑能跳的公主!” 虞溱听着她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女孩子天性活泼,她可真是喜欢。“去吧,别让我说第二次了。” 茯苓没法,只能听虞溱的话去备了车。 “你这侍女倒是护你护得跟鸡仔一样,九年的所有事情你当真忘了?”那侍女离去,绿葶说话也不再顾忌,她还是把虞溱当成了“凉风”。 虞溱不在乎这些称谓,她也颇为无奈:“这些事我一两句也道不清楚,这三年一直活的模糊,皇兄和王兄都告诉我不要想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一直在他们的庇护下过到现在。” “你难道不想想起以前的事情吗?我曾经为……研制过治疗失忆的药,要不要试试?”绿葶本来想说“为你”,不过陆行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也只能硬生生憋下那口气。 “好啊,反正我的病你说你包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虞溱也和她开起了玩笑。 绿葶觉得现在的虞溱和以前一样还是很好讲话的,就是她的那个侍女太盛气凌人了。 “公主,马车准备好了。”说曹操曹操到,看见这侍女绿葶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没好气的从她身边走过。 茯苓也是气,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敢这么和公主说话,可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虞溱看着眼前气场不对的二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茯苓,你的性子或许该改改。”虞溱留下一句话也从偏室走出,茯苓心下大惊,在原地愣了下才小跑着跟上了虞溱。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叫陆行(háng)之,行是个多音字,说明一下 第3章 茯苓觉得公主的性格比起当年,其实是要沉稳凌厉不少的,可能有这些年成长的原因。 失踪九年,虞溱究竟去了哪倒真是谁也不知道。不过她身子虽然虚弱却并不影响她的手腕,她不是一般女子,即使失忆却也能把王府上下治理妥帖,令茯苓钦佩。 茯苓比虞溱大五岁,十年前在王府单纯的伺候虞溱梳洗,那时的虞溱不爱说话,虽然有着北宁王的宠爱却也没人重视她,虞溱失踪后他们院子里也冷清,多亏有世子殿下,见茯苓可怜且无依靠,命人教了她武功,十年后虞溱回来,便直接派在了她身边做掌事侍女。 世子殿下对她有恩,茯苓当然是把世子的叮嘱牢记在心,这几年对虞溱尽心尽力,但是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确实是会误解她管的太多了些。 茯苓想起那次陆行之轻薄虞溱,她也只是淡然,不会哭闹,冷静地处下刑罚。 公主的心是狠的,她曾经整治过许多王府中做乱的下人,而这次虽然不是训斥她,但是却也给茯苓敲下了一记警钟。 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虞溱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茯苓的性格也许太过刚烈耿直,但却没什么坏心,只是情绪化了些。她知道茯苓都是为了她好,可是绿葶对茯苓的态度如此不善,又怎能不让她改。 她身份特殊,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皆要小心。她知道茯苓对自己王兄的心思,想把一切都表现好,力求完美却也太操之过急。 茯苓在马车外认真反省,思详间,马车已经停在了刑部大牢门口。 刑部大牢内部正如同茯苓所说的那样,阴暗潮湿,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发了霉的味道。 虞溱接过茯苓递来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在牢头的带领下来到了关押陆行之的牢房。 陆行之的牢房相比起虞溱路过所看见的那些牢房实在是好了太多,地上不是粗硬的茅草而是铺了一层竹席,他坐在软垫上手里看着一张信笺。 虞溱身后跟着刑部侍郎与牢头众人,她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这一方天地便只剩下虞溱与陆行之。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牢门。 茯苓早就搬了凳子过来,虞溱整理好衣裙坐下,双手叠放好,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两人皆不开口,陆行之能感觉到有人来,但是他只是重复地看着手里顾莹送过来的资料。 虞溱,景轩元年生,因是北宁王之女被封为玄和郡主,其母难产身亡……十岁出门游玩不慎将其丢失,十九岁由其兄带回北宁王府,二十二岁被封为公主。 他以前一直不知道她多大,现在看来,自己比她足足大了八岁。 她真的是虞溱,而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凉风。 “你在看什么?”陆行之听见前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见的便是他这几年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脸。 她一件披风在背,大病初愈,不施粉黛,脸色苍白令人怜惜,眉眼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依旧动人。 虞溱见他看着自己,眼神闪躲了一下,方才道:“为什么不出去?皇兄已经下了旨,你可以出去了。” 陆行之轻笑,抬手随意扬了一下,那张信笺便在虞溱眼前变成碎纸散落在地。 “那你呢,为什么要来看我。”陆行之问。 虞溱摇摇头,她看见陆行之苦涩的笑感觉心里有些难受,但是也只能告诉他实话:“绿葶救了我,她说要我来接你出去,我就来了。” -- 第6页 陆行之目光如炬,他缓缓站起来,虞溱看着他将牢门的铁链拍断扔在一旁,吓了一瞬。他把门打开,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走到虞溱的面前单膝跪下,抬起头看着她。 虞溱怕他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浑身都紧绷了起来,眼前的男子轻轻一笑,声音低沉喑哑:“他们说你把这九年间的事情全忘了,是真的吗。” 陆行之在牢里消息也十分灵通,他叫人去查的事情自然是事无巨细。 玄和郡主回府后确实是失忆了,王府之中谁都可以证明,但是巧就巧在她只是忘了这九年间的事情,于是陆行之忍不住的,想亲耳听见她对自己说。 虞溱点头。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奇怪,这个男人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却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想要去靠近他,但是自己的心却又排斥着这种行为。 陆行之看着虞溱纠结而又迷茫的脸,继续问她:“那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她身上没了那日对他处下刑罚时的决绝,对陆行之的问题也只是含糊的回答。 陆行之看着虞溱,她变了很多,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分娇媚端庄。当年她走的时候他只是把寻找的重心放在了江湖之中,谁曾料想到她竟是皇家的人。 虞溱在牢房中待了挺长时间了,她抬手拿起手帕捂住口鼻轻咳了几声,眼下聚集起了一点点泪花,她想深呼吸,可是一吸气却是更多潮湿的空气灌入她的口鼻,她难受地道:“如果这九年间我们确实有交集,你为何又不肯好好的与我说,非要问这些个无用的问题?” 如果说她那九年一直和这个男子在一起,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脑海里种种思虑,眼睛却一直看着陆行之。 他答道:“如果你现在生活的足够开心,我想让你以虞溱这个身份重新认识我。” 虞溱不解:“为什么?” 陆行之抬手,他还是忍不住想和她接触,渴望了太久,多待一刻都已是奢侈。 虞溱看着陆行之把她的手握住,放在他的左脸脸颊上,触及生温,她竟没有拒绝。 就像以前的凉风,喜欢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对他轻笑着道: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宠爱我的。 小小的掌覆在陆行之的脸颊,陆行之似是终于满意,连笑容也生动了几分:“对我来说,你还是你。可对你来说,我早已经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那日与你接触,在你不认识我的情况下确实是孟浪了,我对你道一声抱歉,但是我不后悔。” 虞溱听愣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在慢慢发烫,手心触着陆行之的地方渐渐升温。 越来越烫。 陆行之继续道:“我忍不住朝你靠近,我思念你,我想见你,我喜爱你。你愿不愿意重新认识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再爱我一次。” 绿葶在刑部大牢门口已是等得焦急,虞溱进去已经有一炷香的功夫,她把过她的脉,再这样待下去怕是要出问题,眼下又没有其他人能快速地把虞溱带出来,于是她只能对身旁站着的茯苓道:“你现在进去看看你家公主,如果我家庄主还不肯出来的话就不管了,把你家公主带出来就行。” 茯苓深深看了绿葶一眼,语气挑衅地道:“你不是说我家主子的病你全包了吗,这下怎么倒着急起来了。” 绿葶冷哼,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一副找茬的样子:“还以为你有多忠心,这会还有心情陪我拌嘴呢。” “你!”茯苓刚想反驳,却听到大牢深处有人唤她,她连忙反头,脚底生风般朝大牢深处跑去。 虞溱抱着此时已是半昏睡的陆行之不知如何是好,她轻轻拍着他的脸道:“你别睡,我马上叫人来把你送出去了,绿葶说你生生受了五十大板,皇兄放你你又不肯出去,为何如此固执?” 陆行之枕在虞溱的腿上,他能感觉到自己额头在发烫,想起身却被虞溱制止了,他道:“我只是想见你。地上凉,你身子弱,我能……站起来的。” “嘘。”虞溱把食指抵在他唇前不让他说话,“你在发烧,你身上很烫。等你好了之后,你来北宁王府找我,你还要说什么,就和我一并说完,现在你和绿葶他们回去,把伤治好好吗?” 陆行之看着虞溱这副温柔如水的软绵样子突然笑了,他声音很小:“你以前就很乖,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乖。” 只那一次,他做错了事,乖巧的她便从自己手里逃走,在这天地间再寻不到半点踪影。 陆行之把虞溱的手捉住,放在他心口前,晕过去之前还说了一句话:“这里有你……求你,别抛下我。” 虞溱的心被陆行之搅得一塌糊涂,她的心跳得很快,明明有什么答案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了,可是…… 就是想不起。 茯苓飞奔过来时看着眼前的残局顿时就慌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凳子翻倒,虞溱坐在地上,陆行之枕在她腿上,手里还握着虞溱的手。 虞溱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发烧晕倒了,叫绿葶和她的人过来把他们庄主送出去。” 她语气淡然,茯苓不敢想其他领了命马上就又出去叫人了。 陆行之还模糊能听见虞溱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似乎还没有告诉现在的凉风他叫什么名字。 -- 第7页 心下叹息,却终是放任自己昏睡过去,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一梦,就是一纪。 作者有话要说: 一纪就是十二年,下一章开始回忆,从十二年前初见开始,喜欢请收藏啦!不想看回忆的话可以从54章开始看起,鞠躬~ 第4章 开封。 七月初七,本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节日,而陆绝山庄上任已有一年的少庄主却是心情不佳。 很简单的原因,他被一个老狐狸坑了。 父亲的旧臣向他举荐了一个人,说是他家的药材便宜质量又好,都是直接从药农手上购进,轻加工之后才转卖脱手,只走了一道流程。 陆行之下去巡视自家生意的时候接到在杭州陆绝山庄经营的一个药店老板的消息,说是新进的那一批药材根本就不合标准,让他亲自去看看。 陆行之到了仓库掀开那放着药材的箱子盖,抓了一把后直接把箱子摔在了地上。 旧臣向他举荐那个人手里的药材根本就不是新鲜的,而是放了起码有两年以上,随意一翻都能看得见霉斑,可以称之为药渣的“药材”。 旧臣自然是要撇清关系,说这个人也是别人朝他举荐的,他在中间拿一点回扣而已。 陆行之冷笑,父亲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交给他,留下那么多旧臣,他大概懂其原因了。 曾经都是兄弟,不好下手,轮到他了自然是要改朝换代的。 只是他傻,还任其重职。 江南陆家,势力范围分布在杭州苏州等地,钱庄、船只、药材、茶叶,传到陆行之手上已是第五代。 陆行之少年老成,家世出类拔萃,容貌又颇为拔尖,手中一把无影剑五代家传,不少世家小姐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陆行之深吸一口气,他现在需要自己冷静下来,要想办法解决现在的事。 陆绝山庄的生意覆盖面极广,就算是亏损他现在也需要进一批新的药材进来弥补库存,保证旗下其他生意的名声。 所幸好友沈云轻向他推荐了一个新的药材商,他连忙从江南赶到开封。谈生意自然是不容易,他亲自过来以表诚意,陆行之同这个药材商从中午谈到晚上,最后还去了青楼,把人哄开心了,契书拿在手上才算安心。 陆行之从温柔乡中脱身,他不喜欢留宿在这等烟花地。 天逐渐暗沉下来,明月都被乌云所遮蔽,窗外滴答滴答,听起来是已经下雨了的样子。 回到了这几天所居住的客栈,陆行之觉得身上的脂粉味有些呛鼻,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手里的扇子放下,发现自己床榻上躺着一个头顶缠着一圈纱布的小女孩。 退出去抬头看了自己的房间号,天字六号,没走错。 绿里此时过来,看见他道了一声“庄主好”。 “这女孩子怎么回事。”陆行之语气不善,很显然有些生气。 绿里朝他“嘘”了一声,进了房内把门关好才道:“这女孩是我捡回来的。” 陆行之扫了他一眼,“你捡回来的就放你房子里去,我困了还要休息,你这样放个小女孩在我床上要我怎么睡?” “我还以为你今晚在外面不会回来了,再说我有师妹的命令,在外不可与他人同枕,否则师妹会对我不客气的。”绿里自动忽略陆行之怒气滔天的眼神,把自家师妹搬了出来。 陆行之“呵”了一声:“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客气么。” 绿里这下倒是垮了脸,他打不过陆行之是真的,等会把陆行之逼急了他也没好果子吃。 “这小女孩你是怎么捡到的。”陆行之觉得有些奇怪,他走到这小女孩的身边,摸了摸她身上的衣服,“上等丝绸,寻常人家哪穿得起这玩意,没人找她?” 绿里摇头,“我陪师妹去街上买完东西之后又去逛了会庙会,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看见的她,就趴在地上,额头满是血,师妹为她包扎之后才说了送过来的,我在街上打听了一下,没见着哪家说要找人。今天这客栈生意好的很也没空房了,你就包容一下呗。” 陆行之垂下眼眸,抬起手挡在唇前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把她送到绿葶房子里去,你过来和我睡。” “……这样不好吧,两个大男人传出去影响多不好。”绿里退了一步,显然是不情愿。 陆行之把床上的小女孩抱起来,把门踢开,留了一句:“那你就睡马棚里吧。” 绿里无法,只能跟着陆行之看他把小女孩送到绿葶的房子里,然后和自家师妹说了几句讨好的话。 绿葶倒对陆行之的决定十分满意,她白了一眼自家师兄,嫌弃道:“我说了会是这样,你还偏要把这孩子送到庄主房内,傻不傻。” 说完便把绿里关在了门外。 陆行之早已转身离开,绿里呼出一口气,幸好没有被他听见。 原本就是定好了谈完生意就返回江南,陆行之对那个小女孩丝毫不在意,每年来投奔他陆绝山庄的人那么多,不缺这小女孩一口饭吃,他们要带回去就带回去,陆行之向来懒得管这些小事。 一行人回到江南,那个家臣早已逃窜。 陆行之每年都要闭关修炼一月,提升功力,精纯内力。 出关时已是八月中旬,陆行之看着这艳阳高照的天,决定开始痛下杀手。 -- 第8页 以暴力治下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暗部四阁现在已经都是他的人且被他掌控,这些老臣还不好解决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一年后,陆绝山庄的名号重新响彻整个江湖,陆绝山庄的新主人叫陆行之,见着他的人皆尊称一声陆庄主。 一年前他刚坐镇山庄时有不少人生事,想借着这个机会能分一杯羹就分一杯,那些当初想闹事的现在基本上都安分得不行。 只因他太狠了。 杀旧臣,扶植新人,对他的话有违逆的统统被处理,死得不明不白,可偏偏陆行之不承认也不反驳,于是在江湖中陆行之的形象就被划定成了:狠绝,做事不择手段。 就算宸儇阁的秦屿再怎么想压消息,也是无济于事。 陆行之手下共有四大暗阁,宸儇阁秦屿负责保证陆绝山庄的名声以及打理零散的生意,说白了就是专门与人打交道的,有时还要解决他家庄主的形象问题,虽然已经崩的一塌糊涂,但是还是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云常阁绿里武功高强,轻功乃是天下一绝,手底下的几十余人也皆是武功上乘,云常负责暗杀,可公开接单,只不过一个人头价值不菲,当然也有人来下单,只是要看被暗杀的人值不值这个价。 凌烟阁阁主绿葶是绿里的师妹,两人感情要好,绿葶没事喜欢看医书,绿里有时也会给她扔两个可实验的活体小白鼠,医术了得,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危害的样子却很喜欢用毒。 顾莹也是位女子,碧水阁的阁主,在经过了陆行之的层层筛选后上位,手下千百名暗线,消息四通八达,养了一群鸽子,寻常无事便喜欢拉着绿葶一起看话本。 这不,今日好不容易闲了,她来凌烟阁找绿葶,却没见着人,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束着一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在药炉旁边守着。 顾莹可是从来没见过绿葶允许别人碰她药炉的,就连她师兄都没有,顾莹对这小女孩觉得有些好奇起来。 “小朋友,你家阁主呢?”顾莹看着这小女孩有些呆呆的样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那小女孩抬起头来,脸颊红红的,是刚刚顾莹掐的印子,她眼睛很亮,唇不点而红,盯着顾莹,声音低低的:“绿葶姐姐被绿里哥哥叫过去了,叫我在这里守着炉子。 顾莹觉得这小女孩长得真是好看,有些愧疚的揉了揉她的脸:“不好意思啊姐姐刚刚太用力了,捏疼你了吧。” 女孩摇头,回过头去继续盯着炉子了。 顾莹见这女孩子态度淡淡的哪里有些不对头,总感觉有些沉闷。 “诶小虫子你怎么来了。”绿葶刚踏入房内就看见顾莹对她的小白鼠左盯右看。 顾莹抬起头来故意皱起眉:“说了不要叫我小虫子,你这样让小朋友还以为我是什么昆虫。” 绿葶无所谓道:“萤火虫不算昆虫吗?” 两人作势要打起来,此时那个小女孩站起来:“姐姐,我默数完一千了。” 绿葶回头,看了眼药炉,估摸着差不多了,“把药炉的温度调到最小,保持温度,今天没什么事了,等下你陪我去看看练剑。” 小女孩乖乖点头,坐在那不动了。 顾莹把绿葶拉出炼药房,疑惑道:“这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捡回来的小女孩?我不来你这凌烟阁可还真是看不到。” 这一年阁内忙碌,顾莹每天与手下收发消息,汇报给陆行之,还真没时间。 绿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她不喜见人,一定要我带着她才肯走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额头被撞得出血,带回来之后就失忆了,我之前看见医书里面很模糊的写了方子,一直想试试,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白老鼠。” “丧心病狂。”顾莹不懂医,却也明白绿葶的想法有多大胆,直接在活体上实验,这小姑娘这么漂亮还真是可惜了。 绿葶早就习惯和顾莹互相对着干了,两人感情居然一直也挺好,她像是想起什么问顾莹:“过来找我什么事?” 顾莹也回过神来发现二人的话题跑偏了,于是道:“刚有人送来了一箱新的话本……” 绿葶和顾莹认识久了也被她带起了喜欢看话本的习惯,她偷笑道:“那我们就去你那里看话本吧,反正看师兄挨揍也没意思。” 顾莹却摇头:“我觉得看庄主打人挺有意思的,还是看完练剑再去看话本吧。” 话本在顾莹手上不能不听她的,绿葶没法,去炼药房叫上自己的小跟班,去看自家师兄被打。 哦不对,是陪庄主练剑。 作者有话要说: 捡了个媳妇回家养_(:з」∠)_ 第5章 练剑其实也只不过是陆行之临时起意而已,他陪一个刚到任的知府去杭州吃饭,晚上安排了些节目在清乐坊,一个乐怜运气好被陆行之带到房中云雨,而绿里因为师妹管得严,只能在外面和秦屿与外面这些漂亮的姑娘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也不知道陆行之哪根筋不对,盘下了这清乐坊,有事没事还拉上他们二人一起来,说是释放压力。 秦屿心里早有意中人,他长袖善舞,脸上总是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藏的很深,但是有时还是会来这里喝喝酒。 这里的解语花,实在是比外面一些寻常青楼里的姑娘好了太多。 -- 第9页 只不过清乐坊中的勾心斗角不比外面少,四五个姑娘前来作陪,其中一个就在那偷笑道:“要我说咱这陆庄主的皮相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啊,有些怪癖。” “哦?这是怎么回事,姐姐同我们说说?”她们在绿里和秦屿旁边作陪玩乐,酒喝到一半突然被这偷笑的女郎勾起了兴趣。 这女郎的名字名为晓月,年纪在这些人中算是大了些,但是样貌出挑,左右逢源的功夫更是了得,她笑着为那提出疑问的妹妹解答:“前些日子我们坊中不是出了个花魁?第一次便送到陆庄主那去了,这人嘴上也是个没把门的,领了不少赏钱还出来嚼人家的舌根,说是同她云雨之时没有一点表情,也不让她触碰身子,你们说奇不奇怪?” 秦屿与绿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冷意,秦屿迅速接话道:“姐姐连这种闺阁之中的隐秘之事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小弟佩服佩服。” 他饮下身旁女郎为他倒的酒,酒味辛辣却回味悠长,晓月听到绿里夸她笑得更欢,继续道:“风月中的女子闲来无事也就随意聊聊而已,为大爷们图个乐子,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是吧姐妹们?” 那几个女郎纷纷点头,绿里觉得这清乐坊里的姑娘果真各个人精,笑着把余下的酒喝完出了这清乐坊在外面吹风。 秦屿手上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着,“庄主大概什么时候出来。” 绿里摇头:“不知。” “还真是有趣,这事要告诉他么。”秦屿说的自然是刚刚晓月说的那番话。 他负责陆绝山庄在外的名声,虽然陆行之这等风流韵事听起来很有趣,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多加打算。 绿里一身玄衣站在月光下显得反而瞩目,他摆摆手无奈地道:“说便说吧,乐坊里的那些姐姐过几天怕是就没命了。” 陆绝山庄的庄主心狠手辣绝对不会是危言耸听,秦屿深知其理,眼睛一转想出了个法子:“这几天我还要留在杭州,不如这件事你就去和庄主说吧。反正到时候执行他命令的还是你们云常。” 秦屿这小算盘打得精,谁都不想去触怒陆行之,他又何必去踩那个雷点,而且绿里和陆行之的关系不错,这件事让他去说自是再好不过。 绿里没接话,他去说倒也没什么,点头后秦屿便率先道了别,不知道去了哪。 陆绝山庄内的暗部四阁制度严明,绿里却总觉得这秦屿的宸儇阁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天天笑着和人打哈哈,陆行之倒是十分重视。 陆行之从不在烟花之地留宿,他从中脱身,脸色依旧不变,穿着一身蓝衣,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的潇洒自如,他从清乐坊里出来,绿里看见他喊了一声庄主。 他把手里的折扇拍了拍,看了一眼四周。 “秦屿呢。”陆行之记得他把秦屿也带了过来的。 绿里道:“他说还留在杭州有些事情,先离开了。” 陆行之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我有想把清乐楼卖掉的打算。” “怎么,是这里的姑娘不合你胃口了?”绿里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 清乐坊的背后老板是陆行之,绿里也是前几月才知道,陆行之有时会在这里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需要,做为男人都能够理解,只是现在陆行之突然说要把清乐楼卖掉,他倒是有些不解了。 陆行之却摇头:“对这种事突然没有了兴趣,我以后还是多把精力放在庄中吧。” 女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一直流连在这等地方对他的名声也不会特别好。 绿里有些发愣,想起刚刚楼中那晓月说的话,他脱口而出:“行之,你不会是冷淡了吧。” 陆行之怔了一下,这样的反应在他这里不常见,他好一会才反应出来绿里话中的“冷淡”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冷笑起来,此时有马厮为他牵马过来,他翻身上马后留了一句:“你闲的慌?明天下午陪我去练武场练剑。” 绿里知道陆行之向来睚眦必报,打了打自己的嘴巴。 陪陆行之练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出剑从不留情,就像他的人一样。 这次不知道又要怎么被他狠揍。 绿里欲哭无泪,嘴快真的是要人命啊。 陆绝山庄非常大,绿葶她们走了小一会才到练武场。 陆行之早已负剑而立,穿着一袭深蓝长袍看起来高挑秀雅,庄中有许多人前来观战,他闭眼不动,凝神许久。 对面站着绿里,手里也是一把剑,两人皆没有开打的意思,绿里看见陆行之手里的剑更是欲哭无泪:“我不就说你冷淡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拿无影来打我吗!” 无影是陆行之的一柄长剑,很少拿出来用,剑身通体为深蓝色,两侧还画有复杂的花纹,若是从观赏方面来看这剑还是十分漂亮的。 陆行之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武功,他现在在江湖上的名气基本上都是说他做生意以及手段狠辣什么之类的,只不过他手里有一把非玹扇,也是极好的杀器。 扇骨皆是暗器,扇面是陆绝山庄的俯瞰图,他父亲当年在唐门亲手画下的。 绿里知道陆行之是个什么样的主,他父亲当年的无影剑法堪称天下一绝,陆行之也继承了良好的基因,幼时便开始习剑,进度飞快。 天资聪慧可能就是这般,他的父亲走之前还和陆行之打过一架,双方平局收场,陆行之的父亲很欣慰地拍了拍陆行之的肩,之后便云游去了。 -- 第10页 “庄主又变帅了。”顾莹寻了一处坐下,看着陆行之俊朗的脸不由得入痴,她承认她就是来欣赏美男的。 绿葶反驳,“讲的我师兄好像不帅一样。” 两人皆是俊美的男子,只是气场不同而已。 已是黄昏,练武场有风吹起,空气中有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陆行之终于睁开了眼睛,睁眼的那一刹那剑已出鞘。 “我前阵子出关,剑法已至化境,拿你来练练手,不为过吧。”陆行之起式,不算花哨,朝着绿里就刺了过去。 无影剑法,出剑无影。 绿里也不是傻子,化境,多少习剑之人或许几十年都不可能练到此等功力,他神色凝重起来,也终是准备认真接下这场试炼。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两把剑触碰到一起的声音震耳欲聋,衣袂翻飞,练武场之中只见剑影,两人身形极快,恍惚间可以听见一个女声:“绿里哥哥再打几招怕是就要输了。” 话音刚落,绿里被陆行之的剑气震落倒地,所幸没受多少内伤,他捂住胸口调匀气息方才站起来。 陆行之把无影收回剑鞘,眼睛看向了刚刚发声的那个小女孩。 练武场旁站着的众人也都看着她。 她坐在绿葶旁边,看着陆行之,眼睛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很是灵动。 陆行之走过去轻笑了一声,似是心情极好:“你懂这些?” 小女孩看着陆行之的笑颜,脸稍微红了一下,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绿里哥哥练过剑,他很厉害,但是你更厉害,他打不过你。” 有意思,陆行之看着小女孩稚嫩却精致的小脸,那明亮纯净的眼神,突然就触动了他心底里的那一根弦。 他见过不少女人,但是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不,还算不上是女人,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现在就已经漂亮得跟个人偶娃娃一样,长大之后更不知是何等绝色了吧。 他突然很有兴趣。 陆行之看着旁边坐着的绿葶,像是想起什么,问她:“一年前捡回来的那个?” 绿葶“恩”了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凉风,绿葶姐姐给我起的名字。” 听见凉风的名字陆行之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再说话。 凉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在绿葶旁边问:“姐姐,这位哥哥是谁啊。” 绿葶风中凌乱,心想她完蛋了。 来庄中快一年了都没和凉风好好介绍一下庄内的布局以及介绍庄主是谁……只顾着让人去守着她的药炉了。 果然陆行之的神色冷了几分,但是他居然很有耐心的对凉风说:“我是陆行之,这个山庄的庄主,现在你要和我走,明白了吗。” 绿里调匀好呼吸走到陆行之身边,看见陆行之的眼神心里一惊。 陆行之看着这小女孩的眼神,不仅仅是有兴趣而已。 还有男人对自己猎物独有的侵占欲。 不过陆行之隐藏得很好,绿里算是从小和陆行之一起长大的,对他是十分了解。 猎物却还是不知危险的点点头,心甘情愿跟着这个长得极是好看的大灰狼走了。 第6章 小白鼠被庄主带走了,绿葶可以说是非常气了,但是把人带走的是庄主,她又不能说什么。 绿葶恨啊,她的药刚有一点眉目,现在可以说是全乱了,心烦得连话本都看不进了。 最难过的还是那小白鼠居然是心甘情愿跟着陆行之走的,连一句想留在她身边的话都没有说。 绿葶也不知道在伤心什么,她对顾莹道:“我真的有这么失败吗……都不和我告别的,头也不回的就跟着庄主走了。” 顾莹在一旁嗑瓜子,看着手上的话本:“你也是心大,这个凉风小妹妹来山庄这么久了你也不给她介绍一下我们庄主,庄主没有罚你?” 绿葶趴在桌子上十分颓废,闷闷的:“罚倒是没罚,只是对我冷笑而已,我还受得住。只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顾莹吐出一片瓜子皮,继续道:“你们兄妹俩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啊。” 绿葶一拍桌子,她还是想不通,问:“你说庄主要了她能去做什么?” 顾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姑娘不是在庄主和你师兄练剑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么,我也没听清……” 绿葶当初把凉风带回来就知道这孩子聪明,她曾经背了大概半月的药名,这女孩三天就全记下了,有时无事她还会带着凉风去陪师兄练剑,没想到这一来二去还被她看出了些门道。 放在她这里,确实是屈才了。 绿葶就这样安慰着自己。 “话说我最近看这话本觉得有些意思,叫娇蛮小娘子,这个女主被男主从小养到大,然后对女主暗生情愫……吃干抹尽。” 顾莹没再说话,她与绿葶对视一眼,二人皆在对方脸上看见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联想到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会吧,我听师兄说庄主有时也会去青楼的。他应该不会对养成……有什么癖好吧。”绿葶挠挠头,二人开始无限遐想。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小姑娘长得确实不错,庄主看上了也有可能啊。”顾莹分析得头头是道。 -- 第11页 绿葶叹了一口气:“看上了就看上了吧,不过我觉得庄主也不算很好女色啊……” “我这里可是有小道消息。”顾莹放下了话本,似是想起什么悄悄对绿葶说:“你知道我的暗线说清乐坊里的那些姑娘怎么评价庄主的吗?” “不会吧你连庄主都不放过!”绿葶有些激动,嗓门有些大。 顾莹轻轻拍了一下绿葶的脑门,让她小点声:“我也是无意间,那暗线跟我说那些姑娘们评价庄主,就连……那什么,都是面无表情的,怪不得你师兄说他冷淡。” 绿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日师兄说的“冷淡”是什么意思,一张小脸有些红。 “师兄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啊……” 而这边,凉风对手上的这本心法感到无能为力。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懂。 想起那天庄主把他带到他所居住的长风阁,问她想不想练剑。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顺着陆行之的意思说想。 陆行之找了一本书扔给她看,她就莫名其妙的被安排到离长风阁不远的东厢,被派过来的那些侍女还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 她的东厢离庄主的长风阁近是很近,每天出了房门往左边看便能见着,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去找,手里的书翻了又翻。 蹉跎了几日,陆行之前来问她书看的怎么样了,她只能支支吾吾地道:“我看不太明白……” 她不敢说假话,这几天凉风也算是心烦意乱,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把她从绿葶手下带走,只是没想到像是又进了一个新的火坑。 绿葶炼药,时间需要把握的精准,这个小女孩天生聪慧,绿葶教她数多少下然后放入新的药材,她都能做得很完美。 陆行之觉得这小孩还挺诚实,原本严肃的表情和缓了几分,他把她手上的书抽过来,翻开看了看,又抚平了书角的卷曲:“倒是翻了不少次,不过你看不明白的话,一张嘴长着,不会问?” “我……”凉风咬了咬唇,像是犯了错一样羞愧:“我对这里都不熟悉,我想去找绿里哥哥的,但是我怕迷路。” 陆行之这下真的是无话可说,他蹲下身子,平视着眼前的凉风:“我还以为是个怎样的练武奇才,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你回绿葶那里去吧。” 陆行之只是激她而已,想看看凉风有什么反应,刚准备起身,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我看得懂绿里哥哥的剑法,可是却看不懂这本书,这有什么联系吗?” 哟,这会儿倒学会问问题了。 “看心法修筋脉,习武之人皆是如此,谁都不例外,我年少时也是这样过来的。”陆行之看着凉风突然变得执拗的眼,兴趣越发浓了。 凉风却摇摇头:“绿葶姐姐说我是捡回来的,我忘了以前的事,我没有小时候。” 陆行之没说话,只见凉风停了一会又继续道:“为什么要让我回绿葶姐姐那里,你不是说要我和你走吗?” 陆行之看着突然缠人的小女孩,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或许是有意要离开绿葶那里了。 只是为什么他或许无法得知,估计这孩子也不会和他说。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事实上确实是他要带凉风走的,她这样小不可能料事如神。 把思绪拉回来,陆行之想起自己当年习武都是先熟悉心法,而后打通经脉才开始练剑。现在她竟看不懂心法,那既然如此……就换一种方式,直接给她看剑谱? 陆行之思详后才道:“我给你半月时间熟悉山庄,你可以随意走动。这段时间我出庄有事,绿葶会驻守山庄,这本心法……你学不会就算了,我找几本剑谱给你看,半月后我回来,你若是能看得懂一本,你可以随意向我提一个要求,如何?” 凉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定,她点头。 陆行之站起身来,凉风跟在他身后走着。 跟着陆行之去了他的长风阁,守在这里的侍女简直要吓得眼睛瞪出来。 这个小女孩似乎已经是第二次来长天阁了……庄主从来都不让除了贴身侍女之外的人进入长风阁的。 陆行之的书很多,他走到这满是藏书的书架面前,沉思。 要给她一本怎样的剑法。 凉风跟在陆行之身后,陆行之停下来她却没有来得及停下,撞在陆行之腰背上,鼻子直发酸。 她眯着眼睛痛苦得揉了揉鼻子,陆行之回头看她一眼,意味未明。 他起了故意为难了凉风的心思,唇角勾出一抹坏笑,从书架最高处拿了五册书下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扔给了凉风:“你就练这个吧。” “风吟剑谱……”凉风看着这五册剑谱,又看着陆行之。 陆行之看着凉风那扎的小小的辫子,很恶趣味的弹了一下,“加油练啊小朋友,半月后我等着回来验收成果。” 练不会也没关系,他还可以教她些别的。 她是一块美玉,要细心雕琢才是。 凉风捂住自己的辫子,拿着剑谱有些气鼓鼓的离开了。 都喜欢叫她小朋友,她有这么小吗? 她又不是傻子,陆行之这戏谑的语气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只不过她真的不想再回凌烟阁帮绿葶姐姐数数了,太无趣了。 -- 第12页 她停在长风阁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跑了回去,寻了好久才看见人影,凉风看见了陆行之,开口问:“庄主,你说要我看剑谱练剑,那剑呢?” 侍女们此时正在为陆行之宽衣,听见女孩的声音皆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有些惊讶。 陆行之褪下外袍后转身,对凉风的冒失没说什么,他里衣的前襟稍微松散开,露出一片春光:“过两天会有人把剑送到你房内,不过我倒怕你拿不起。” 他摆手让凉风随行,二人走到一处剑架前,陆行之把无影取下,对凉风道:“过来。” 凉风走到他面前,陆行之把剑递给她,凉风知道剑很重,可是没想到会这么重,抱着剑她都感觉快要倒地了。 她把剑竖着扶好,想举起来,谁知道陆行之的大掌却是包住了凉风的小手,为了把剑扶稳,怕砸到她。 陆行之俯下身与凉风平视:“知道为什么让你看心法吗?为了内力。调身、调息、调心,每一样都是必不可少,你说你没有看懂,是因为你没有用心看。等你逐渐有了内力,我的这把剑你就可以很轻松的拿起了。” 陆行之很少对人悉心指导,凉风看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以及微微上挑的眼尾,重重的点了点头,把手从陆行之掌中抽出后小跑着离开了。 她的脸有些红,这个好看的庄主只要对她笑笑她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行之看着凉风的背影,有些无奈,把无影重新放回剑架,抬手揉了揉脖子,走回寝屋坐在了床榻上。 “我要出去半月,你们看着她,让阿言带着她多在庄内走走,来陆绝山庄一年了都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胆子真是够大。”陆行之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多了一分纵容,他躺下准备小憩一会,侍女为他盖上薄被。 她们悄无声息地退下,房间内便只留下了淡淡的熏香气息,和陆行之手上一抹少女甜甜的奶香。 第7章 襄州真武最近又新上任了一位掌门,是前任掌门的师弟,温文尔雅,待人及其有礼貌。 这位掌门道号了尘,门下弟子皆尊称一声了尘道长,而这次论剑,就是这位道长发起的,地点就在襄州。 了尘此次论剑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师兄,真武前任掌门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暗杀,他临危受命,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要为自己的师兄报仇雪恨。 了尘称在师兄被暗杀的现场找到了江湖之中一个暗杀组织青衣楼不慎留下的一片印有徽章的衣角,公示天下让这个帮派派人来参加论剑,解决恩怨。 那青衣楼也是很硬气,就是不说出自己幕后的买主,论剑就论剑,谁怕谁。 陆行之对论剑没兴趣,但是人家发了帖子他也不得不来。 这个了尘他不是很喜欢,笑着总给人一种玉面狐狸的感觉,他同了尘打了声招呼便去一处坐着了。 今儿他穿了一身云蓝色的缎纹袍,剑眉冷毅,眉眼深邃,手撑着脑袋微微阖目,不少前来观看论剑的女侠视线都往他身上聚焦。 陆行之突然睁开眼睛,眼风扫了一眼那些个女侠,那几人立马移开视线,只能偷偷瞄上几眼。 “几月不见,陆庄主最近可好?”一个女声传来,音色成熟,颇有威严感,陆行之抬起眼看着面前款款而来的沈云轻与唐无忧,轻笑。 她这句陆庄主听着像是故意嘲讽一般,陆行之唇角勾了一下,意味未名。 他也不站起来迎接,语气慵懒:“还可以,如果不是因为收到了帖子,我是不会有心情来观看此次论剑的,算是卖这了尘道长一个面子。” 他们仨从小便要好,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陆行之在他二人面前一贯随意。 唐无忧是唐门的女掌门,年纪轻轻和陆行之一样接手了父亲传下来的唐门,而沈云轻就和他们不太一样了,他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沈云川继承家业,每天便是围着唐无忧转,讨她开心,可以说看见唐无忧就可以看见沈云轻。 “论剑过后便是武林盟主的选举,你年龄刚到,没兴趣?”沈云轻问陆行之。 沈云轻的面相看起来极是人畜无害,笑起来时嘴巴旁的两个小酒窝怎么看都让人心生暖意。 陆行之的剑法他小时候也是领教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剑法在江湖之中绝对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 只是陆行之当年被自己的父亲抓回家教育了一顿之后,就开始不喜欢展示自己的武功了,现在在这方面现在算是低调了。 武林盟主的选举六年一届,江湖以武为尊,双方轮武点到为止,赢的人自然就可以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维护武林治安,守护武林的和平。 不过武林盟主的年龄必须要在二十岁以上,这些年来还没有出现过比较年轻的武林盟主,基本上都是一些老者有兴趣来坐这个位置。 陆行之摇头:“不了,这些个老人家斗起来各个狠绝,我还是回我的江南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比较安全。” 唐无忧和沈云轻一同笑起来,唐无忧在陆行之旁边坐下:“最近我听说你把你父亲之前留下来的那些旧臣全都清理掉了,陆伯父没说什么吗?” 陆行之直起身子,重新找了一个姿势靠着,他道:“父亲是没精神管这些事的,他早已隐居不问世事。而且老臣窥视我陆家家产,我向来不喜他们。” -- 第13页 有人在江湖上说陆行之心狠手辣,陆行之觉得自己也算不上多狠,愿意退下去的他自然会好好安置,不愿意的他当然要除掉。 唐无忧十分同意陆行之的观点:“有些人的确没必要给好脸色看。” “只是……我只不过清理了一二人而已,剩下的都好生安置了,怎么流言传到你这里就变成全部了?” “还不是一些老臣说的,他们知道我与你交好,开始担心自己的后路。” “怎么,他们招惹你了?”陆行之听唐无忧语气不对,于是问她。 “老臣独断专行,最近在背后生事。”唐无忧叹了一口气,显然最近一直为了这事烦忧着。 陆行之问:“需要我帮忙么。” 唐无忧思量了一会才道:“不必了,这也算是父亲对我的考验了,若实在解决不了,我再飞鸽传书与你。” “也好。” 沈云轻见二人一直在说些什么,把头侧过来提醒他们道:“你们在聊什么呢,论剑开始了。” 说得难听点论剑其实就是解决江湖纷争,地点皆在襄州真武的太极道场,当然也不止是用剑,论剑只是一个通俗的说法,双方自然是会什么武功就用什么。 论剑有生剑,亦有死剑。 生剑就是点到为止,以武功分高低。死剑则是不择手段,不死不休。 现在已经很多年没有选过死剑了,只是用武力争高低而已,又何必搭上自己一条命呢? 论剑输了的人道歉并且承认错误,了尘虽是新上任的真武掌门,但是也算是有点实力的,他的剑法可以说是很精妙,没有使用他们真武的太极拳等功夫,使用单剑而已,在几百招之内便把对方打得败下阵来。 陆行之突然想起了在自己庄内那个练剑的小姑娘,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看懂那五本深奥的剑谱。 凉风在陆行之走后的第一天,就收到了陆行之给她的剑。 这把剑和陆行之给她的剑谱的名字一样,剑柄上刻着风吟二字,比无影稍微细长些,剑身通体为暗红色,和无影有些像,却更加女式化。 凉风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剑送过来的侍女微微笑道:“我是庄主的侍女阿言,庄主命我等带你参观庄内,要现在就出发吗?” 阿言脸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但是笑起来却很好看,笑眼弯弯,很是亲切。凉风点点头把剑放好道:“谢谢姐姐,我们现在走吧。” 凉风和阿言走了很大一圈,阿言和她介绍着山庄内的构造、设施、山水风景等,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凉风停下来坐在旁边的一处走廊上,揉了揉自己的腿:“山庄这么大,我就说我会迷路的……” 陆绝山庄背靠着山,山庄旁有一处自然水源,形成了一泽湖泊,把湖水再引到山庄内造了不少景致,假山与凉亭不少,走在那些小桥上还可以看见有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 一派江南景致,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很是幽静凉快。 “现在只是走了庄内的三分之二,若是累了的话便回去吧,明天再看也可以。”阿言捂嘴笑了,她觉得这小女孩有些可爱,在路上一直甜甜的叫她姐姐,叫的她心都软了。 凉风却站起来坚定道:“还是上午参观完吧,下午我要开始看剑谱了。” 阿言对凉风好感又莫名多了几分,她道:“那也好,回去如果腿疼的话和你东厢的侍女们说一声便好了,她们会伺候好你的。” 她是庄主第一次带回长风阁的女子,她们这些侍女自然是要好好服侍。 凉风又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阿言:“姐姐,庄主……为什么要让我练剑呢。” 她其实对陆行之一直有一些疑问,和阿言逐渐亲近起来有些问题才敢问出口。 阿言的笑容淡下去几分,不过她还是十分温柔地道:“庄主对你好你受着就是,不要想其他的,他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一点,让你练剑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好好练就是了,照的他的话去做。他不喜欢有人忤逆他,凡事都顺着他的意思即可。” 凉风点头,似懂非懂般,跟着阿言参观完了陆绝山庄后回到了东厢。 整个人摊在床上不想动,脑海里皆是庄主对她说话的温柔样子。 午饭也没有吃,看着手上的剑谱却感觉焦躁的情绪莫名安定下来。 她原本只是想离开绿葶而已,但是现在看来,想要在这个庄主身侧好好待下去,就要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并且讨他欢心吧? 算了,好好练剑才是正道! 凉风坚定了信念,不管要耗费多少精力,她一定不能让庄主笑话她! 她站起来看着剑架上的风吟剑,不知是什么力量趋势着她,她握起剑身,把风吟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练武奇才,便是这个奇法么。”她看着风吟轻笑,脸上是志在必得的信心。 陆行之回到陆绝山庄已是一月之后。 论剑完后他去了一趟唐门,回来晚了些,一回来便听得自己阁内的侍女阿言向他汇报:那位凉风姑娘毁了庄内不少东西。 这段时间陆行之的脑海里时常会浮现这个女孩倔强的脸。他轻笑,看起来并不生气:“都毁了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砍断了几棵树以及一些假山,修理起来不算难。”阿言如实相告。 -- 第14页 陆行之大概能猜出来凉风为何会毁东西了,无多少内力控制,剑气只会乱跑。他心下明了,问阿言:“她是不是把剑拿起来了。” 阿言点头:“不仅把剑拿起来了,剑谱前两册的招式以及之前庄主给她的那本心法……也都会了。” 似是有些惊讶,陆行之没想到这女孩的天赋居然真的有这么高? 他回长风阁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拿了无影去东厢找凉风,凉风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手里拿着陆行之给她的风吟剑谱。 “这一招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她喃喃自语,手里还比划着招式,歪歪头嘟下嘴巴,一派郁闷。 陆行之轻悄悄地走到她面前,看着凉风的脸感觉和以前的某位长辈有些熟悉,但是时隔久远,他竟也想不起来了。 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记不起来他也不强迫自己。 一月不见感觉凉风似乎白净了些,眉眼也慢慢长开,看得出来是个美人坯子。 “怎么样,剑谱看会了么?”陆行之故意不提他已知道凉风可以将剑拿起的事,而是道起他离庄前二人的约定。 身形俊朗的男子站在坐在秋千的女孩前方,远处看来像一副画卷。 凉风看见陆行之眼底一亮,她连忙从秋千上站起来道:“庄主,我可以把剑拿起来了,要看看吗?” 陆行之装作惊讶,“是吗?剑拿起来了倒是另外一回事,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剑谱。” 凉风想起之前阿言对她说的话,笑容凝了一会才郑重地道:“前两册我都会了,第三册 的第五式,我练了快三天了,还是没有明白。” “去把你的剑拿出来,我们练两手。”陆行之朝她扬了扬手上的无影,就看见凉风的一张小脸垮下来。 她脸上满是苦闷:“我打不过你的啊……庄主,饶了我吧。” 陆行之不知道这小女孩在想什么,笑得颇有些无奈,他道:“谁要你打过我了?我让你拿风吟出来和我过两招练练手感。而且,既然剑在手,就不可随意认输,明白吗?” 凉风噎了一下,缩了缩脑袋,留了一句“我现在去拿”,就跑进东厢拿剑去了。 她比起之前看起来是开朗了不少。 陆行之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 既然捡回来了,就这样养着吧,反正也合他的口味。 不过要想些什么法子,让这个女孩子离不开他才是。 他承认自己很坏,这些年对女人从来都不在意的居然会突发奇想教一个小女孩练剑。 她习武的速度很快,远可赶超当年的他,他想试一试,这个女孩习武的下限究竟在哪。 看着抱剑而来的凉风,陆行之勾出一个淡笑。 她可以成为他的武器,也可以成为他下一个圈养的宠物,怎么说都是能使自己开心的。 他那笑容势在必得且不怀好意。 而在凉风眼里看来,那是一个粲然夺目的笑容,令她一不留神便沦陷进去。 摄了她的心魂,从此万劫不复。 第8章 凉风练剑的速度令绿里都有些惊叹。 他想起当年陆行之也是这般,习武迅速,不出五年便已经将他父亲教他的剑法尽数学会,之后再经过自己的刻苦钻研,达到如今的水平。 相比起来他更诧异的还是陆行之亲自教授她武功。 陆行之站在凉风身后,握着她的手,而凉风手里握着剑。他正教她如何运剑才能使内力贯通,出招顺畅。 凉风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小脸有些红,但是还是强行把自己的心神拉回来。 陆行之可能还不知道这小女孩的心思,动作教完之后退在一旁,声音有些清冷:“练一遍给我看。” 凉风举剑,起式。 刚刚陆行之教她的她都能一丝不差的复刻。 绿里在一旁的走廊已经看了许久,陆行之早就感觉到这边有人,转过身朝他看了一眼。 绿里从走廊走到陆行之身边之时凉风剑气一扫,地上的落叶纷纷扬起,指向一处。绿里低声道:“按照她这个速度两年应该就可以出师了吧。” 陆行之把在凉风身上的视线拉回来,问:“出师?” “恩?你教她剑法不是她师傅?” “非也。她是自学成才,我只是稍微指点而已。”陆行之似是不喜欢师傅这个称呼,微微皱眉。 绿里轻笑:“这么多年没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怎么,这个小女孩是自己养着,还是让她到云常阁来试炼一下。” 陆行之眯了眯眼,似在思考,良久他才道:“把她当杀手养的话太浪费了,不过你的提议可以考虑。” 绿里觉得陆行之可能没明白他的意思,这几天他师妹一直在他耳旁叨叨她和顾莹八卦讨论后的结果,还让他来探探庄主的口风。 “你对她可真是一点也不怜惜啊?”绿里还是很委婉,没好意思直接问陆行之。 那日他们俩练剑,有不少庄内的人前来围观,对庄主为何突然带了一个小女孩走感到诧异万分。之后又是把她安排到东厢,又是亲自教练剑,很是让人想入非非。 陆行之眼风一扫,有些艳,又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你是皮又痒了?把你派到燕云去吃沙子觉得怎么样?” 陆行之知道最近庄内上下都在谈论他要了一个小女孩,亲自教练剑,不知何意。 -- 第15页 教就教了,哪有那么多的原因可说?况且如果那些人也有眼前这个女孩一半的天赋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 绿里知道陆行之是不想说,也就不再问。不远处凉风已经把陆行之教她的这一式练完,走上前来和绿里打了一声招呼:“绿里哥哥。” 凉风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抹了蜜一般。 陆行之的脸突然变得有些冷,很微小的变化,但还是被绿里发觉,他瞧了一眼陆行之后却笑得越发开心,从衣襟内拿了一包糖出来,捻了颗糖递给凉风道:“这是绿葶喜欢的荷花糖,今天我见你开心,也给你一颗,你尝尝看?” 凉风接过,笑嘻嘻的把剑收起来,然后看着陆行之问:“庄主,我可以吃糖吗?” 眼前的女孩身上带着些许汗气,脸颊微粉,红唇轻轻扬起,看起来很是开心。 陆行之看着凉风笑吟吟的脸,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 凉风吃下糖,只听陆行之继续道:“以后哥哥姐姐这些称呼都免了,听起来不舒服。” “好。”凉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对于陆行之说的话她一向都是照做。 绿里在心里发笑,陆行之对这个女孩的态度可是太明显了。他有一种预感,对情爱之事向来不在意的陆行之,这一次怕是会栽。 “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绿里收起糖,陆行之点了点头。 陆行之回过头,看见凉风一直在看着他,眼神从未离开过,于是冷声问她:“糖好吃么?” 凉风一直觉得庄主好看,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陆行之看着凉风花痴一样的小眼神,突然就被她气笑了。 回过神来,凉风一紧张咬碎了嘴里的糖,她的牙刚换完长出来,这样一下简直疼得要命,伸出手捂住脸颊,眼角闪了些泪花出来。 陆行之听到她发出的声音,再看动作,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伸手捏住凉风的下巴,语气不容反驳地道:“张嘴。” 他轻轻皱眉的样子也很是好看,凉风心中突然一阵暖流划过,庄主大人这是在关心她的吧。 张开嘴巴,陆行之靠近去看,凉风嘴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啊啊啊啊啊(庄主严重吗)。” 陆行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摇了摇头感觉颇为无奈:“出血了,很多。以后不准吃糖,特别是别人给你的糖。” 凉风点头,明明是庄主惊到她了才这样的,她抿起嘴巴,看上去特别的委屈。 陆行之一手拿过她手上的剑,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手,把她又带到了长风阁。 陆行之很高,但是凉风现在只不过到他的腰际而已,看起来就像是哥哥牵着妹妹的手,画面居然还有些温馨。 凉风的嘴巴一直噙着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庄主牵着她的手她就是很开心。 陆行之牵着她其实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很单纯的牵着她,怕她乱跑而已。 长风阁的侍女好像已经习惯凉风的出现了,陆行之吩咐她们去凌烟阁把绿葶叫过来,凉风坐在陆行之的房内低下头,不敢多看,陆行之为她倒了一杯水叫她漱口,她喝下后又拿了一个盆让她把水吐出来。 陆行之又把凉风带到光线清晰的露台上,叫她张开嘴巴。 “啊……”凉风看见陆行之眯起眼睛看着她的口腔,感觉莫名的羞耻,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她成功的看见自家庄主瞬间黑了脸,然后沉声道:“应该不算严重,等下叫绿葶再来给你看看。” 凉风咬了咬唇,气氛突然凝滞起来,庄主只要一不说话她就真的好慌,于是她只能咬牙开口道:“庄……庄主,之前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嗯?”陆行之想起之前他们似乎是有一个凉风学会剑法后可以随意向他提一个要求的约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 凉风眼睛转了转,她歪了歪脑袋道:“庄主以后……可以一直都对我这么好吗?” 不知道这算哪门子的要求,陆行之看着凉风期待的小眼神,还是点了头。 凉风突然抱住他,紧紧圈住他的腰,她现在还很矮,但是她会努力长高,和庄主大人并肩的。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痴想,凉风感觉到陆行之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下意识这么做了,陆行之的手突然僵住,脑袋里许多思绪飘过。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绿葶站在当口看见拥抱的两人感觉有点尴尬,她八卦的心在作祟,于是出口问道。 凉风连忙放开陆行之,耳垂通红,陆行之倒是落落大方,“她之前吃了你师兄给她的一颗糖,不小心咬碎了,你给她看看。” 师兄给她糖?绿葶就说,平常师兄帮她从杭州带糖回来都是一包十颗,今日莫名其妙少了一颗,她心里还纳闷。 看了看凉风的伤势,糖渣划破了她刚长出来幼齿旁边的嫩肉,一片血肉模糊,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绿葶道:“这段时间你只能喝粥了哦,我给你开几包消炎止疼的药,七天就可以好啦。” 凉风点点头,绿葶继续道:“我那荷花糖可硬了,平时一颗我就能含上半天,你也是好牙口,居然能咬碎。” 绿葶收起药箱,站起来和陆行之道,“庄主,我等下叫人把药送过来,我先走啦。” 陆行之“嗯”了一声,绿葶退下,她今天又有八卦可以说了! -- 第16页 陆行之看着轻揉脸颊的凉风,同她道:“既然如此就等你好了之后再练剑吧,这几天你随我到书房来,我教你习字。” 凉风道了一声“好”,她想起她前几天看剑法,有看不懂的字便去问陆行之,陆行之说了要抽时间叫她习字的。 于是用完午饭之后,原本下午要练剑的二人在陆行之的书房内磨了一下午。 凉风不会磨墨,陆行之便手把手的教她,待墨磨好后陆行之站在凉风身后教她如何执笔,凉风拿笔的姿势很是熟练,看得出来是练过的,只是她自己却记不得。 陆行之握住凉风的手,铺好一层宣纸,在上面先写了三个大字,这三个字苍劲有力,正如同他的人一样。 “陆行之……庄主,这是你的名字。”这三个字她认得,她抬头与陆行之对视一眼,眼里皆是得意。 陆行之握住她的手在旁边又写下了两个字,下巴抵在凉风的头顶,看着这两个字凉风却犯难了:“三点水一个京,这个字,叫什么啊……” “凉风,你的名字。”陆行之松开手,看着这纸上的五个字。 两个羁绊一生的名字跃然于纸上,凉风转头看着陆行之,眼底仿佛有星星一样,她傻傻的笑着,陆行之直起身子又拿毛笔沾了点墨汁,递给凉风。 凉风又把纸上的字重复写了几遍,下笔流畅,虽然字形还不是很规整,多加教导几遍便好了。 “我写的怎么样?”凉风很显然是在求夸奖,陆行之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阿言在外面没敢进去,她依然微笑着。 没想到绿葶竟是捡了个宝回来,能让庄主如此开心,老庄主现下应是十分欣慰了。 未去打扰里面的二人,阿言转身离开。 她的脸上沾染了些墨汁,陆行之为凉风擦去,眼神是少见的柔和。 凉风绕指柔,他似乎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要说: 养成就到这里结束了,不能写太多怕出事qvq 下一章就跳到五年后少女时期啦,在庄主的庇护下愉快的长大了! 第9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凉风来到陆绝山庄已经五年,她逐渐成长为一位娇俏的少女,陆行之对她的管教也越发严厉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凉风长得太过动人,唇红齿白淡扫蛾眉,一颦一笑皆是风景,和陆行之站在一起很是登对。 他当年的眼光的确不差,一切都在按照陆行之预想的方向去走。 她是一柄刀,一个很好的杀器,只是在养她的日子中陆行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付出了多少的真心。 不过……对于陆行之的管教,凉风自己觉得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么严厉。 只是不准出门而已,凉风在庄内还是能找到十分多有趣的事情的,她和绿葶顾莹逐渐熟悉,她们俩有时还会拉着凉风一同去看话本。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陆行之从来不带她离庄,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这偌大的陆绝山庄而已。 更多时候除了练剑,她喜欢去后山捉蝴蝶玩,少女一派天真烂漫看得人艳羡不已。 有一次凉风看话本被陆行之给抓包了,看见里面的内容之后陆行之直接笑着把那话本撕成了粉末,并且让她把风吟剑谱抄了二十遍,手都酸了。 体罚过后陆行之也只是揉着她的手,问她还敢不敢,凉风摇头道下次还敢。 陆行之点点头,凉风却在一旁偷笑,陆行之发觉被她钻了空子,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咸不淡,只是看着让人心里发慌。 这些年来她在陆行之的书房里把能看的书都看了个遍,他还教她练字,现在她一手小楷写得极是好看。 她越发活泼,与陆行之也越发亲密。 陆行之也随着她,只是对她的态度越来越纵容,庄内的众人都知晓了凉风的存在,对她的态度也逐渐恭敬起来,见到的人都叫一声“小姐”。 她是庄主旁边的人,陆绝山庄上下人等无人不知,不过却也被传了命令,不得与他人说起这女子,不知何意。 陆行之有时会出庄办事,凉风就在陆绝山庄的门口等他回来。有时一等就是一天,她只能回了东厢,一觉醒来后练完剑继续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陆行之的依赖感会这么强,可能只是因为他让她觉得很安心。 陆行之看见在门口等候的凉风几乎都是立马翻身下马,一把抱起她,训斥她为何又坐在地上,神情严肃但是动作却轻柔。 凉风也只是甜甜地窝在他怀里笑,说她想他。 只要在庄内,陆行之在哪凉风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哪,有时陆行之出庄她也只是叹一声气,然后眼巴巴的等他回来。 她的司马昭之心似乎都已经路人皆知了,但是她的庄主却还是像那高岭之花,丝毫不为所动。 陆行之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现在她还太小,不能入口而已。 “上次让你抄的那些杂闻都抄完了?”陆行之在书房这段时间积攒的一堆事物,快速批复,他空下来的时候无意问道。 凉风坐在他左边,看着他专心凝神的样子越发痴迷,陆行之处理公事从来都不避着她,是全然信任的样子。 阿言在旁边低垂着头,没敢看眼前的二人。 “杂闻都挺有趣的,感觉能见识到很多事情,比话本好看。”说完后凉风就抬手摸了摸陆行之耳后垂下的发,这段时间逐渐大胆起来,就算她有再逾越的动作陆行之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她。 -- 第17页 可能是她分不清楚是微笑或者是冷笑,只要陆行之对着她笑了,凉风一整天心情都会很好。 每次绿葶和顾莹听见凉风说陆行之对她很温柔的笑,她们都很难想象出庄主笑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平时陆行之都是冷漠坐在高位发号施令,他们遵循去做就是了,想看见陆行之笑还真是很难。 那时凉风得知庄主的笑脸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甜丝丝的。 凉风像是想起什么,问:“我最近在庄内感觉有些无聊,除了练剑便是抄书,庄主大人给我找点事做呀?” 她心里有些小九九,凉风认真看着陆行之的反应,眼神有些期待。 陆行之没说话,看着手上的手札正凝神想着,凉风抿了抿唇,觉得被冷落了,她眼睛眨了眨,突然站起来道:“我去找绿葶玩了。” 她其实是故意的,想看看陆行之的反应,他不留她难道就没有地方玩了吗? “站住。”陆行之终于开口,他放下手札,凉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只听他道:“胆子越发肥了,我没让你走你敢走?” 计谋得逞,不过她眼神倒显得哀怨,走在他面前,俯下身把手放在书桌上抵着脑袋,眼神干净:“庄主不理我,我觉得无趣,不能找别人玩吗?” 这些年陆行之已经习惯了在庄内时身边有个小尾巴,有时凉风练剑他也会令人去把她叫到他身边来,让她寸步不离自己。 今天怎么转了性突然要走了? 陆行之站起来俯身靠近她,低声道:“那现在再给你加一条规矩,以后只要我在庄内,你就必须时刻跟着我,不准离我三米开外,被我发现一次你就举着剑深蹲一个时辰,发现两次就蹲两个时辰,以此类推,听明白了吗?” 他就连威胁人的样子都是那么好看。 “喔,明白了。”凉风看着陆行之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忍不住起身亲了陆行之的右脸一口,她咯咯的笑,似是奸计得逞一般,“庄主,还要我再近一点吗?” 陆行之突然就被凉风勾起了一股邪火。 这几年他对她一直都很纵容,她也很乖,不会惹什么麻烦,唯一就是对他上下其手的次数多了些,他一直忍着没对她下手,她自己现在却是送上门来了? 女孩柔软的唇触在他的脸颊上,看着她逐渐成熟精致的脸,陆行之猛然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说要去找绿葶玩也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该训她,手段都用到他这里来了? 陆行之忽的怒上心头,也不知道这股脾气从哪来的,或许是他不曾被人冒犯过,捏住凉风小巧的下巴,看着她突然变得惊恐的眼神。 凉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这几年陆行之从来都没有对她下过重手的,他把她的下巴捏得很疼,也不敢挣脱,她明白不应该耍这一下小性子的,她连忙道:“庄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错?你错在哪了?我怎么不知道。”陆行之气极反笑,眼色深沉,令人生畏。 陆行之对她一直都是和颜悦色,殊不知这才是陆绝山庄陆大庄主本来的模样。 现下还有人私下传他严肃苛刻,没有人性,冷漠难以亲近。 凉风不语,她知道她离陆行之的距离很远,他现在是不是在告诉她,她不应该有过多肖想的? 陆行之这些年对她的纵容给了她一种幻觉,才使得她越来越大胆。 是不是因为当年她提的那一个要求,他只是在满足她的要求而已,对她……没有一点点情意? 凉风想问他,可是却不敢开口。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处于被动方,她必须要依靠着他,心下难过,悲伤忽的从瞳孔中肆溢开来。 想起两年前,江南干旱,陆绝山庄手底下有人借着此次乱动想发不义之财,被陆行之发现之后直接命人砍去双手,在陆绝山庄门口跪了三天后不治身亡。 那时候他她才知道这个庄主究竟有多狠,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夜,她心里害怕。 那个人是陆绝山庄的管家,平时笑眯眯的,对她十分友好,她还听闻管家是一个十分简朴善良的人,在陆绝山庄待了有十几年了,陆行之对这样的老臣都能如此残忍,那对其他人呢? 人性有时候脆弱得不堪一击,在利益面前其他皆为泡影,凉风想这个管家或许就是了。 后陆绝山庄开仓放粮,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情陆行之却做了,结果那年江南百姓成功熬过了那一个令人难忘的夏季,次年雨水丰润,农物丰收,农民想把丰收的粮食还给陆行之,却被陆行之拒绝。 盛情难却,陆行之还是用低价收购了这些农民的粮。 江南民风淳朴,那时凉风对陆行之的好感又拉回来了一点,对他的伟岸感到无比崇拜,谁知他却说:“开仓放粮对我来说并无坏处,反正我的粮够多,我只是听了秦屿的话赔本赚名声而已,要不然今年如此上等的粮他们怎么肯低价卖给我?” 商人牟利,凉风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感觉,只觉他无情。 可是看见他后来彻夜不眠的为了那些农民的粮食东奔西顾,凉风还是觉得他不是那么无情的。 在外看着无情的人却唯独对她温柔以待,尽管对她的教导十分严厉,但是凉风却还是忍不住的,动心了。 -- 第18页 对她而言陆行之是她的**,是她的一言堂,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依靠。 他教她练剑,教她写字,多年来的依赖变成情感,她越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只不过是亲了一下,突然生出这么多的感慨,凉风从心底里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见凉风久久不答,陆行之松开她。 凉风抬手摸了摸已经被陆行之掐青的下巴,低下头继续一声不吭。 空气仿佛凝滞,书房内的气氛压抑,陆行之沉默得有些可怕,阿言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下焦急。 他终是开口:“你不是说待在庄中无趣吗,那我给你找点事做。你去云常阁找绿里让他给你指派一个任务,任务做完了再回来见我。” 凉风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置信,这几年来她从未离过庄,现在她做错了事便要把她遣走吗? 不过她很快又想开了,陆行之说完成任务再回来,应该还是给自己留了几分余地吧? 她轻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陆行之知道凉风一直都很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重新坐下,拿起笔低下头继续回复来往信件与手札。 一直不说话的阿言终是忍不住为凉风说了几句话:“庄主,若真是把凉风派到云常阁去,一场任务做下来怕是该心凉了吧。” “你什么意思?” 阿言听得出来陆行之声音中的不满,却硬着头皮继续道:“她是个善良孩子,一直为庄主做了许多,我们都看在眼里。庄主对她也是极为纵容的,既然无法接受这孩子的情,何不一开始就打消她的念头,却一直到现在才……” 陆行之摆手打断她,显然是不想再听。 “她只有经历过事情才知道自己离不开我。她不是想出去?那就让她见见世面,知道没有我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陆行之没有想到凉风居然这么快就能懂得男女之情,他……本来想亲自教她的。 想起凉风之前看的那些话本,陆行之在心里又给顾莹记上了一笔。 阿言在旁边看着陆行之势在必得的模样,只觉得心惊。 如果说刚刚凉风使的是欲擒故纵的话,那陆行之的手段则是不知道比她高出了多少倍。 他究竟想要什么?阿言不知道,也不敢去猜。 “等下你去拿药膏给她擦上,刚刚我下手有点重。秦屿那边叫我去杭州谈一笔生意,凉风在庄内待了太久,该让她出去看看。我会尽快回来,绿里那边你也去提点一下。”陆行之合起书桌上的手札,即刻出去了。 阿言知道陆行之的心意,朝他福了一礼,拿了一盒上好的药膏去了东厢。 可是去了东厢却听得这里的侍女说凉风没回来,她只能在门口等了又等。 作者有话要说: 陆行之:皮这一下你快乐么? 凉风:委屈巴巴 第10章 云常阁。 绿里看着下巴泛着青紫的女孩感到微微不忍。 这几年来他和陆行之提了一次要把凉风借到他这里来用用,却被陆行之一口回绝,陆行之对自己的这个作品似乎十分满意,不允许别人有一点沾染。 现下倒不知道是出什么事了,凉风到了他的云常阁来把陆行之对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绿里,绿里听了之后握起拳头敲了敲脑袋,有些发愁。 凉风算得上是被陆行之从蜜罐里面泡大的,亲自教练剑,不准出山庄玩耍,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都亲力亲为的安排,简直就是掌中的宝,怎么突然就把人派到云常阁来了。 绿里在脑海里稍微过了一遍云常阁可以接的单子,凉风看得出绿里焦躁的神情,轻声道:“不用有什么顾忌的,庄主这些年来教我练剑,我还没有一次真正的实践过,这次能为他做点事也挺开心的。他只要不冷落我就好了,他说我回来之后他说我还是可以去找他的。” 其实凉风知道自己也许是做得太过了,所以庄主要惩罚她,她也欣然接受了。 绿里觉得就是因为这样才麻烦。 他手下的人无一不是接受过高端训练的,做杀手最重要的法则便是一击毙命,凉风没有丝毫经验,若是任务失败不仅陆行之会抓着他打,他云常阁的名声怕也是要完。 云常阁虽然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一直以来行事也算低调,接的单子也都是一些有缘由的,不是说那种你给我钱我就帮你办事。 陆行之对这一块的管理也特别严苛,毕竟也关系到陆绝山庄的名声,他甚是看重。 绿里叫凉风先回去了,说是这两天会给她指派任务,顺便还关心了一下她下巴的淤青。 凉风说自己没事,谢过绿里后回了东厢。 阿言早在东厢门口等着凉风,看见凉风她依旧是很温柔的笑,凉风同她打了招呼,便看见阿言从袖子中拿出一盒药膏。 “这是庄主让我送过来的,本来他是要亲自过来看着你擦了药才放心,但是事情紧急,秦阁主找他有事,现在已经离庄了,所以派了我过来。”阿言道出事情原委,凉风接过药膏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他对我这样好,阿言,我觉得我要离不开他了。”凉风打开药盒的盖子,放在鼻端下闻了闻,清清凉凉的感觉,味道很是令人舒心。 -- 第19页 阿言抬手去沾了一点药膏在凉风下巴上涂着,轻笑道:“庄主只是让你出去历练一番,并没有叫你离开。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说的话照做就好了,不要有太多的顾忌。” 凉风感觉每次她难过的时候阿言都会出现,她没忍住抱住阿言,下巴的药膏有一些蹭在了她的衣服上,阿言只是笑,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怎么了?” “谢谢你。”凉风知道陆绝山庄的人对她一直都很好,好到她都想落泪了。 她下巴上的药膏蹭到了阿言的衣服上,阿言也没有多说,只是好生安抚着凉风,又给她的下巴上了药才离去,去了云常阁转达陆行之的指令。 两天后绿里命人来东厢叫她,凉风听到任务时没说什么。 “这次任务你和淮右一起去。”绿里终究还是不放心,阿言那边也转达了陆行之的意思,所以还是叫了一个人和她一起去完成暗杀。 其实这次的任务也不算有多难,九华有一处村庄新来了一个恶霸,掠夺粮食霸陵妇女可以说是无恶不作,这可惹恼了在这村庄旁的某个大户人家,叫了下人去赶人也是一去不回,哪曾想到这恶霸也不仅是个只靠蛮力的主,武功也颇为高深。 大户人家的家主大手一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和云常阁做了一笔生意,让他们了结了这个恶霸。 绿里觉得这个单子不错,把凉风派过去是再好不过,但是陆行之的意思又是要找一个人来不动声色地保护她,所以叫了淮右过来,他性子较冷不喜说话,是上佳人选。 淮右看着旁边站着的这个极是娇嫩的女孩,抿了抿唇,不满之意露于脸上。 云常阁的杀手一般都在训练,对外面的事物可以说是十分不了解,他不知道凉风的具体身份,自然没有好脸色看。 “你们俩先去碧水阁问顾莹要具体信息,再去凌烟阁取药。”暗部四阁相互合作,各司其职,顾莹提供被暗杀者的信息与地图,绿葶则是提供一些止血救命的药,因为就算是暗杀也会有受伤的危险。 淮右道了一声“是”,先行一步离开了云常阁。 凉风轻轻叹气,看着她恹恹的样子,绿里鼓励她道:“淮右轻功不错,就算你任务失败他也能带着你逃,你不用担心。”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想到很长时间见不到庄主,心里难受得紧。”凉风这几年的声音成熟了些,但是依旧娇软,听起来只觉心里酥麻。 绿里轻笑,看来她对淮右的反应是一点都不在乎:“好了,等行之回来你再撒娇,去吧。” 凉风点头,去顾莹的碧水阁要了暗杀的详细资料,顾莹看见凉风还是没忍住八卦之心,于是问她:“你做了什么让庄主把你派到云常去的啊?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杀一个恶霸要派两个人的。” 凉风抿了抿嘴道:“我亲了庄主一口,然后就这样了。” 这些年和顾莹绿葶她们一起看话本,交情也渐渐深了起来,凉风继续道,还很是愤愤不平:“我看那些话本上女主主动亲了男主之后,男主都是霸道的回吻,为什么我就没有。” 她看起来还颇为懊恼,顾莹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小凉风你真是太可爱了!” 庄主没想到还是个纯情男啊! 凉风看不懂顾莹在笑什么,和她道了别之后在去凌烟阁的路上碰见了淮右。 淮右一身墨衣,看着她面色很是不善:“不知道你还要磨蹭多久。” 然后把一个药包扔给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凉风接过药包,快步跟上淮右。 她现在开始隐隐感觉到淮右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友善。 不过她也不在乎,回东厢拿了剑去马棚取了马,二人开始了九华之行。 九华离江南很近,只隔了一个杭州,赶了一天路便到了。 凉风与淮右先是在那村中住下,谎称他们初来九华不识道路,一位好心的老农为他们指了路,还让他们在自家住下。 凉风只是不知道,其实在来之前绿里和淮右说这次暗杀和以往不同,不要在这个女孩心里留下太多阴影,要让她带着正义感和使命感去解决那个恶霸。 淮右一听脸直接黑了,不过这次任务赏金高的可怕,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 一路上淮右没和凉风说一句话,只当她是个拖油瓶,但是做起事来还是分毫不差的。 到了晚上,凉风刚睡下不久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那老农拿了锄头十分慌忙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别出来,恶霸来了,我看你们非富即贵,还是躲着别出来了,今晚怕是又要不太平。” 凉风起身穿好衣服,淮右走到她住的屋子里与她对视一眼点点头,她轻声道:“我去。” 淮右道:“见机行事。” 没想到他们还没去暗杀,目标就先自己送上门来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出庄,凉风是万万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等令人作呕之人。 那恶霸长得极是凶悍,一身的精肉,手上拿着狼牙棒,那应该是他的武器。 他身边小弟众多,有人举着火把,有人则拿着刀在威吓:“半个月没来了,兄弟们的粮食都吃完了,乡亲们不贡献点?” 这半年来这里的村民被欺压的太久了,以前有不服气想反抗的,被那恶霸掐着脖子摁在地上,一会就不省人事。 -- 第20页 没人敢说话,只有那恶霸的手下手中拿着的火把滋滋作响。 “没人贡献啊?那好吧!兄弟们给我搜!”拿刀那人大手一挥,那些喽啰们听了指令纷纷大喝。 打、砸、抢,原本平静的村庄胧上一层哀色,有一个喽啰很是兴奋的大叫:“老大!老大!这有个女人!” 凉风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那些小弟们拿着火把就进来了,她看见那个恶霸进来,淮右早已藏匿于房顶。 恶霸看见凉风的面容眼前一亮,他笑得很嚣张:“好久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小娘子了,乖乖和爷走,爷会好好疼你。” “哦?怎么个疼法?”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像极了陆行之,那一股气势也被她学了个十成十。 那恶霸觉得这小娘子有趣,看见她虽是随意坐着但是却丝毫没有放松……以及,她手上握着的那一把剑! 他从未见过如此上乘的剑,走上去想抢过来,凉风却身形一闪,站在了他身后两米处。 凉风出剑极快,那恶霸反应过来时胸口已是中了一剑,似是没想到会如此简单,凉风把剑从恶霸的身体里抽出来,剑上的血流淌在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恶霸已经瘫软到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凉风觉得有些费解。 那些喽啰们见自己的头子被一个女人杀了,这个女人好像煞神一样,身上沾着喷出来的血,眼神狠厉,极是恐怖。 他们纷纷逃走,甚至不敢还手,村子里一下恢复了宁静。 淮右从房顶上跳下来把那恶霸的尸首拖出门外,村民们好一晌还没反应过来。 有一个人惊呼出声:“恶霸死了!我们不用再受欺凌了!” 他们连忙走过来跪在凉风面前:“谢谢女侠,谢谢女侠啊!” 凉风噎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让他们赶紧起来,把这些脏东西收拾了。 淮右看着着恶霸的尸体,踢了两脚。 “没想到这么简单,我们回去吧。”凉风收了剑,走到淮右面前道。 她刚刚迸发出来的杀气像是在瞬间消失不见,她笑得很纯真,可是脸上的血渍却让看着她的人不这么想。 淮右看着她衣服上都是新鲜的血迹,虽然不是她自己的但是看起来还是十分吓人,他别过头去有些不自然的道:“你还是先去借身衣服,明天再走。” 凉风本是想快点回陆绝山庄的,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觉得确实有些不雅,转身去找村民们借衣服了。 淮右这才回过头来。 他崇尚武功,这女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出剑的动作和速度都非常流畅快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为之前的态度感到自责,淮右主动去清理了这恶霸的尸首,点了一把火烧了。 第11章 第二天大早,凉风醒来揉了揉还惺忪的眼,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觉睡得还不错,昨天她找这村里的一个老奶奶要了一身衣服,那个老奶奶把自己孙女的衣服给了她,还和她说起自己的孙女自从半年前被掳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说罢还抹了抹泪。 凉风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老奶奶,只是拍了拍她的背。 老奶奶很慈祥的摆摆手说自己没事,见凉风穿这身衣服挺合身,说是把这件衣服送给她了,凉风道不用,想留下些银钱,老奶奶却一再拒绝,还要拿了她的衣服帮她去洗。 凉风无法只得道了谢之后又回了那个老农的家里与淮右汇合。 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有点硌,但是也比没有好。 太阳初生起来,山谷间幽风阵阵,凉风淮右悄悄从村子里离开,离开前凉风还是在那个老奶奶的门口留了些钱,取下自己的衣服之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在门口。 不是她嫌弃这身衣服,而是她的衣服上基本上都有着陆家的族徽,若是贸然留下怕是会惹出祸端,所以小心谨慎,她还是穿了自己的衣物离开。 他们走得匆忙,凉风停下来在这村庄附近的一条小溪旁捧起水洗了洗脸,又喝了一口。 水极为清甜,她用手抹抹脸后站起来,身旁的淮右递给她一方黑色的丝帕,凉风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水滴从凉风纤长的眼睫落到脸颊,划过小巧的下巴又滴在衣服上,淮右把脸侧过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 淮右还牵着两匹马,他从马上的包袱里拿出一点干粮递给凉风:“吃完赶路。” 凉风咬下一口干粮,抬起头看着附近的山峦,有些为这里的村民担心:“那个恶霸是杀掉了,可是那个老奶奶的孙女却还没回来。” 凉风想起昨天晚上落泪的老奶奶,心里有些泛酸。 她想起以前在陆绝山庄可能是被陆行之保护得太好了,每日想得便是练剑,变得更强,从来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有着如此多的悲欢离合。 尽管有时候她在话本上也会看到,但是真正经历了还是会惆怅难过。 这一次出来,还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难不成还想去救人?云常的规矩是只杀生死签上写着的人,江湖纷争一概不管。”淮右淡淡提醒。 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早就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对于凉风这种想法,他不想做多评价,但还是觉得可笑。 这个女孩子的武功虽然高,但是心智却还是稚嫩。 -- 第21页 凉风摇摇头,她知道有些事她不应该多管的。把干粮吃完后又喝了几口水,翻身上马:“快点回山庄吧,不知道庄主回来没有。” 淮右本来准备上马,听见她的话却是一顿:“你和庄主什么关系。” 他早该猜到,这个女孩子如此娇嫩却被派来执行杀手任务,还要他随行保护,身份该是不简单的。 谁知凉风却是一笑,似是云淡风轻:“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我可能……只是他身后的一个小尾巴吧。” 一个讨他欢心的小尾巴,一个怕他生气的小尾巴。 淮右不明白小尾巴的意思,但是也没有多问,翻身上马。 二人走了还不到几百米,面前就有一群人拦路。黑压压的一小片,淮右估摸了下,起码有五六十人之多,手上皆拿着刀,为首的那个人手上拿着一柄特质的宽刀,看起来应该是这伙人的老大。 “怎么?二位杀了我的兄弟就想走了?”沙哑粗犷的声音在二人前方响起,凉风抬眼去看,见是一个和昨天那恶霸长得有九分相似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凉风转头看着淮右,眼神中满是疑问。 淮右冷静分析:“看来顾莹情报有误,在这为害一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孪生兄弟。” “哈哈,你们是哪路的人,给我报上名来!”那人极为嚣张,他身后还带着不少小弟,见着他俩且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恶霸名为武三,昨天晚上凉风解决的那个人是武三的弟弟武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武三的脸上比武肆多了一条疤。 有一个小弟上前对武三提醒道:“昨天晚上明明只看见了一个小娘们,现在突然多出了个男的,老大,我们要怎么办?” 那武三也不在乎,顶多就是个相好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小娘子长得挺水灵,不过可惜了,你杀了我兄弟这仇我不能不报!” 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是他们为非作歹作恶多端到最后还不知悔改,凉风冷笑:“你兄弟二人为祸一方,善恶有报,落得这下场不足为奇。” 她见那武三身后的小弟们,各个也是凶悍异常,显然也都是练家子,如果硬拼的话他们恐怕没有好处。 于是她低下头对淮右道:“我知道你轻功好,你现在赶紧回山庄报信,这些人我能杀就杀,杀不了我也有办法逃。” 光是这一个老大可能就难以解决,再加上这些喽啰,凉风的心砰砰直跳,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她知道自己的内力一直达不到陆行之心中满意的标准,以一敌十或许还有可能,这几十人,若真是拼起来了他们二人今天或许都要搭在这里。 在前往九华之前凉风就已经把这里的地图烂熟于心,虽然绿里和她说过这个任务很简单,可是她该做的功课一点都没少做。 淮右最会分析局势,知道凉风现下的选择无疑是最佳的,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大不了拼一拼,杀出去。” 凉风却摇头:“不必白费力气,按照我说的,等下我缠住他们,你即刻施展轻功回去报信。” 这种时候凉风出奇的冷静,这仿佛是天生的气场,淮右深深地看着她,点头,显然是同意了。 “你们俩叽叽喳喳说啥呢!”那武三没了耐心,手上一把大刀举起就冲了过来。 混战一触即发,凉风还未出剑,用剑鞘抵挡,堪堪打乱他们攻过来的阵型,淮右找准时机突破重围,身形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凉风见淮右成功脱离包围圈,躲开武三的攻击,站在了旁边的一处高石上,她抽出风吟,看着这泛红的剑刃,眼底只是笑:“我听说好剑需要鲜血祭染,今天就来试试。” 她是个好学生,陆行之教给她的她都能够学个十成十。 而现下,就是她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这个女孩突然迸发出的杀意让武三一顿,她手上的那把剑泛着嗜血的光芒,令他身后的那些小弟们看着有些发憷。 “看什么看,给我上啊!”武三发令,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子有多大的能耐! 剑光交错着陨落,几个胆子大先冲上来的喽啰的脖子上各有一道细细的血线,随后倒在地上。 凉风的所有武功都是陆行之教的,她这时候还记得当初陆行之对她说的:“只要敌人有破绽,就千万不要给予他丝毫机会,杀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秒,朝着喉咙去就好了。” 看着这群蜂拥而上的人,凉风嘴角的笑越来越冷。 她很少这样笑,面对陆行之的时候她往往都是真心实意的欢喜,她知道陆行之对她有恩,对她好……可是人就是这样啊,永远不知足。 脑袋里想的只有陆行之,想着他教她练剑的那些画面,他的严肃,他的鼓励。 一切好似都随着这次任务烟消云散,凉风的体力渐渐不支,手中的剑却越舞越快,她身形小巧出剑又快,武三觉得事情不对,退在一旁仔细观察。 大约解决了二十余人,凉风又被他们团团围在中间,衣服上也皆是血迹,手臂上有浅浅的刮伤,她抬起手背擦了擦脸,小脸上满是血渍。 武三认真审视着凉风,他知道自己轻敌了,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大喝一声攻上前去。 山谷中有风吹起,卷起了一地枯叶。 -- 第22页 凉风凝起内力,这些落叶被注入了及其强大的力量,穿过了一些人的身体,血从这些人的身体里流出来,他们皆怒瞪着凉风,随后倒在地上。 有武功高的挡住了凉风的这招,心底却也是惊异,看着纷纷倒下的兄弟,心里恨意更甚。 还剩十余人。 看着这一地的死尸,凉风感觉心里有些麻木。 武三的身体素质这么多年算是练出来了,他躲过凉风用内力催起的那些落叶,知道现下形式不妙,走才是上计。 他退后几步,扔下一个烟-雾-弹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余十几人见自己老大先走了,不甘心地看了凉风一眼,也只能转身速速离去。 “鼠辈。”凉风轻啐一声,也不打算追,把剑鞘捡起,走到不远处的河流中想把剑清洗一番,身体却有些疲惫,一未注意便踩着一块石头,脚踝处突然穿来疼痛,她“嘶”了一声。 感觉自己的脚好像崴着了,不过凉风没有多管,蹦蹦跳跳去了河水旁,把剑放在水中将血渍洗去。 风吟还是那样漂亮。 凉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她刚刚也被伤了几分,突然释放出的内力让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她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慢慢呼吸。 抬头看着这空荡荡的山谷,她想她没救了,就算是这种时候,脑子里满满的想着还是陆行之。 这几年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为什么只是亲了一口就把自己扔出来遭罪了呢? 好想念绿葶顾莹她们,还能一起看话本。 “现在发现还是庄里好玩啊……”她喃喃自语,却不知身后突然来了一个人。 第12章 了尘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九华,他对这里的路都还算熟悉,此次前来九华则是要送一封信件。 半月前他辞去了真武掌门一职,把掌门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师叔随玉真人,他离开襄州,这封信送到后他便可以放心云游,做个真正闲云野鹤的道人。 去往自己的目的地需要路过一个村庄,去渡口坐船前往,他在这一路上看见不少血迹,心下觉得奇怪,寻了那血迹前去,眼前竟是一片尸体,起码有几十人之多,鲜血聚集在地上流淌成一条汇入溪流,看着令人有些作呕。 了尘抬头看了看,天气逐渐昏沉,有了几丝要下雨的意思来。 他绕过这些尸体,看见一处奇怪的脚印。那脚印小巧,像是女子。 莫非……了尘不敢多想,那脚印的终点在一拱石桥下,他想下去看看,肩膀却突然被一柄长剑搭上。 他其实早就有感觉,只是看见脚印是女子时心中诧异一时分了神。 了尘没回头,只是道:“那路上的一行人都是你杀的?” 凉风不语,眼前这人不知是敌是友,现在只要陆绝山庄的人没有来她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却不怕,一瞬间转身然后往后退,凉风挥剑过来他只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风吟,见这人果真是女子,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凉风抢先一步道:“你是谁,和他们一伙的?” 这人武功高强,两根手指便可以挡住她的风吟,凉风轻皱眉头,神色是满满的戒备。 了尘一惊,心下了然,他缓缓解释道:“姑娘,我只是路过。” “路过?”凉风的眼神依旧冷冽,显然是不相信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人烟稀少哪有这么巧的路过的。 他看着这女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防备心很重,于是只能耐心解释,脸上还带着惯有的温润微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道士,这条路正好通往前方的一处渡口,我要坐船去对面不远处的化清寺送信,在这路上我看见一处脚印,就寻到此处来了。” 凉风缓缓把剑放下,姑且相信了他的话。 她把剑收回去,了尘看见她手里的剑眼睛里有一丝精光闪过,随后却又和蔼地笑道:“我听说九华附近有一股贼寇势力,想必姑娘肯定是在为民除害了吧。” 凉风“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为民除害算不上,那贼寇首领武功高强,他见我伤了他这么多喽啰自己先逃了,肯定又是搬救兵去了。” “那姑娘在此处岂不是十分危险?”了尘皱起眉头来,开始担心起了凉风的安危。 他眼神真切,一身道袍似嫡仙一般飘逸,凉风垂下眼睫,这道士看起来还挺像个好人的,于是她抱拳道:“多谢道长关心,之前我有许多不礼貌的地方,还请原谅。” 天空中有雨滴落下,凉风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知道即将有一场暴雨。 了尘显然也知道两人不能在原地站着继续聊下去,于是道:“姑娘,我们先寻一处躲雨吧。” 凉风点头,走了一步脚踝处的疼痛突然袭来,她摔倒在地,了尘回头看见少女的脸上有一丝狼狈以及一抹尴尬的神色。 “我,我脚好像崴着了。”她低下头说出现在的情况。 了尘看着她的脚踝处,那里肿得高高的,显然是不能再行走,如果再有颠簸怕是会更加严重了。 也顾不得其他,了尘背上背着剑,他把剑取下来递给凉风:“如果姑娘不嫌弃,贫道可以背你。” 凉风怔怔地接过了尘手上的剑,咬了咬唇,现下没有更好的法子,她只能“恩”了一声。 她从来都没有和陆行之以外的人有过肌肤接触,她几乎是身体僵直地被了尘背起,手上还拎着剑。 -- 第23页 了尘也知道一个姑娘他不应该与她有过多接触,而且他感觉到有几个人在跟着这小姑娘,施展轻功甩掉他们后,找了一处荒郊外破败的茅草屋,放下凉风之后接过凉风给他的剑。 风吟还被她拿在手上,凉风坐在茅草屋内的木床上,把风吟放下才开始检查看自己身上的伤。 外面风雨交错,茅草屋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还伴随着打雷的声音。 她身上都是些很轻的刀伤,没有划中要害处,她从衣襟内拿出一包药粉洒在那些伤口上,了尘看了越发对凉风的身份好奇起来。 这女孩为什么还会随身带着药包?但是他也不敢多问,这个少女的警惕心可以说是非常强,他如果多问的话怕是会引起反感。 而且她手上的那把剑,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更让了尘心中疑惑。 茅草屋外面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是里面有床有桌子还有凳子,只是不知道主人去哪了,这样贸然进来总感觉有些不妥。 凉风半坐在床上,把自己的鞋袜都脱了,抬起脚看着已经肿的不行脚踝,想去揉一揉,但是却听到了尘道了一声:“别动。”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了尘,眼神里有着不解。 “姑娘是崴着脚了,这样贸然的去揉可能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现下需要尽快正骨才好。”凉风在绿葶的凌烟阁内当过大半年的药童,对药性她可以说是很熟悉,但是像这些什么跌打损伤上却是一窍不通。 听了尘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她小声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了尘道:“姑娘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的,还多亏道长帮忙,要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坐在那石桥上不知去哪。”再拖下去她的脚怕是要废了,凉风知道这道长十分好心,也心急了些。 了尘却把自己道袍的那一层外衫脱下来,包住了凉风的脚踝,轻轻摸索似找到了位置,他道了一声:“姑娘,得罪了。” 凉风把头侧过去,不敢多看。 了尘握住凉风的脚踝轻轻一扭,便复了原位。 她白嫩的脚趾轻轻动了动,了尘的目光看去,随后又立马移开了眼。 凉风轻哼了一下,眉头死死皱起。 她怎么感觉更疼了。 “虽然已经复原,但是还需调养。”了尘又撇了一眼凉风小巧的玉足,随后立马转过头去。 “多谢道长……”凉风道了一声谢,呼出一口气,突然就倒在了木床上,眼睛闭起,竟是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心弦一下放松下来便止不住困意。 了尘转头看着外面那越下越大的雨,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法子:“姑娘与我萍水相逢,我怕询问姑娘过多叨扰了姑娘,我原是要去渡口,坐船到对面的化清寺去送信,姑娘脚伤未愈,不如就同我一起前往吧,那里的环境也干净些。” 没有听见回答,了尘回头去看凉风,凉风已经闭着眼睛睡去了,呼吸均匀。 了尘把道袍又给凉风盖上。 屋外的雨下得小了些,天慢慢亮起来 了尘看着凉风身旁的风吟剑,久久无法回神。 凉风醒来时,感觉还是很恍惚。 她的脚微微作痛,像是抬不起来的样子。 眼前是一处很简陋的茅草房,她睡在一处木上面,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她缓缓想起来,是一位道长救了她。 凉风看着自己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醒了?”了尘从屋外进来,看见已经坐起来的凉风,把刚采来的草药放在桌子上,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她的对面。 看着凉风孱弱的样子,了尘很难想象她是怎样一个人解决了那几十个人的,于是他问道:“现在姑娘能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了吗?” 了尘显然也是一个不好糊弄的主,为凉风擦去手上的血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双手很是娇嫩白皙,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掌上有着些许的薄茧,看上去练剑也不过就练了一两年而已。 但是如果是真的只练了一两年,却又根本不会有这样力道。 他在来时已经检查过那些人的尸体,创口平滑,一击致命,如果没有十几年的功夫和经验,是无法做到如此快准狠的。 心中的疑问越发多,让他忍不住想要询问眼前的少女。 凉风垂下眼睫,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发,然后道:“他们是山贼,我被打劫,被逼无奈才……” 她不能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和蔼善良也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凉风还是不敢轻而易举的相信他。 了尘看得出凉风的小动作,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你在撒谎。” 凉风愣了一下,把手放下。 她知道眼前这个道长不好糊弄,于是也干脆不再伪装。 “那好吧。”凉风没有谎言被拆穿后的尴尬,反倒是回问:“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为民除害罢了。他们屠杀老人,欺霸妇女,令人发指,如果是道长,难道会看他们沉浸在水深火热之中而不出手相救吗?” 此女妖邪。 她说话时眼神没有一点波动,平静得……很不正常。 不过听见凉风说的话了尘反倒是笑了:“我不会亲自动手的。” 凉风没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 第24页 了尘站起来把凳子放回原处,把桌子上放着的草药细细挑拣,继续道:“之前听姑娘说那贼寇首领逃了,我倒是颇为纳闷。姑娘的武功看起来不低,按道理应该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这脚又是如何崴着的?” “未把他们一网打尽是怪我学艺不精。”凉风大方地承认:“至于这脚,走路不小心不就崴着了。” 了尘挑拣草药的手一顿,眼睛看向凉风,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 这下了尘倒是笑了,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没再说话,了尘把草药研磨好,为凉风敷上,同她道:“姑娘的家在哪,我送姑娘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了尘道长的迷妹啊=w= 他的出现绝对是有原因的,但是凉风也不是个一般的小孩,所以难免的道长会对她有点兴趣,比较关注=w= 至于庄主…很快就回来啦~ 第13章 “我家不在这。”从有记忆那一刻开始,凉风就一直在陆绝山庄。 她不知道她的过去,陆绝山庄的人对她也足够好。 现世安稳,随遇而安,凉风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足,她唯一贪的,只有一个陆行之。 了尘看着她,显然把凉风当成了离家出走的少女,学艺不精便出来行侠仗义。 “那你要和我一同去化清寺吗?那里的环境比这里好些,你的脚伤应该可以得到救治。”现在的环境实在是不算好,敷在凉风脚上的这些药草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 凉风却在迟疑,她叫淮右回去报信,现下应该有些时辰了,如果贸然离去怕是不好。 了尘看得出凉风的犹疑,知道她不愿跟着自己走,于是又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不如这样,我送信往返不过半天,我把信送到之后向他们要一些治跌打的伤药,这样姑娘不用颠簸,觉得如何?” 凉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眼前的道长一直都真心实意的替她想着法子,她懂得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长,方便告诉我名字吗?今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恩。” 了尘见凉风稚嫩的笑颜,很纯真,感觉这才是这个小女孩的真正面目,看上去还有些可爱,他背起自己的双剑,语气平缓地道:“贫道道号了尘。报恩就不必了,以后莫造过多杀孽,你是一个女孩子,练剑可强身健体,内息紊乱可能还是要多加修炼,今后别再沾血比较好。” 随后他将手放在胸前,中指和无名指朝下与拇指相触,微微俯身。 了尘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将凉风刺激到了,她心里五味陈杂,想到陆行之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把她派到云常阁时的决绝,就如同一堆乱麻在她的心里越理越乱。 “谢谢道长,以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我应该是个孤儿,我是被捡回去的。”凉风低下头去,像是想到了伤心事一样。 了尘像是想到什么,眼睛垂下去,似在隐藏某种情绪,他道:“每个人从生下来就是孤身一人,只是有些人比较幸运,有疼爱他的父母,亲人。而那些没有亲人疼爱的人,看上去是很惨,但是只要活下来,只要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凉风抬起头,无意问了一句:“那道长想要什么呢?” 了尘抬眼,与凉风四目相对,她可能只是随口一问,但是了尘却不知如何作答。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凉风一向聪慧,见了尘不答便知道自己不该问的,于是道:“抱歉道长,是我多嘴了。” 她抬手把耳旁的发往后撩了撩,屋子里有些闷,她脖子上出了些薄汗。 了尘看过去,见她里衣上有一个小小的图徽。 他眼力极好,之见那图徽上印着一个小小的“陆”字,他试探道:“你是陆绝山庄的人?” 凉风眼风一凝,神色立马变得戒备。 了尘连忙解释:“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见姑娘的衣服上有陆绝山庄的图徽,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凉风神色慢慢缓和,她轻笑一声:“抱歉道长,是我多疑了。” 她知道这道长不是坏人,诚心诚意为她着想,就算被他知道了她是陆绝山庄的人又能怎样呢。 了尘看着凉风,如果是陆绝山庄训练出来的杀手,为何又会有如此纯洁明亮的眼神? 这女孩子的眼神清澈,笑起来如同一弯新月,了尘怎么样都无法把她和陆绝山庄联系在一起。 “陆绝山庄的庄主手段算是残暴,你在他手底下做事的话,还是多加小心为好。”了尘提醒道,想起陆绝山庄的那个陆行之,他语气都严肃了几分。 凉风抬眼看着了尘:“道长这是何意?” 了尘语气依旧平缓,听不出咸淡来:“陆绝山庄手下有暗部四阁,他们筛选阁主的方式残忍至极,皆选取最优的那一位,每一个都是从生死场摸爬滚打上来的。而这些则都是现在在位的陆行之想出来的“好法子”,他自己对他父亲留下来的那些旧臣也是痛下杀手,基本无人生还。在陆绝山庄亦是如此,稍有反对的声音第二天那人便会销声匿迹,这些,你莫非不知道?” 凉风深吸一口气,她不敢相信这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陆绝山庄。 陆行之,绿里绿葶,顾莹,还有一个总是不见人影的秦屿,每一次看见她都是和颜悦色欢声笑语的,为什么从别人口里得知的他们却是麻木不仁,自相残杀? -- 第25页 虽然知道庄主手腕凌厉,但是了尘口里的四阁和她所知的四阁却是完全不一样。 见凉风不说话,渐渐蜷缩起来抱住自己,她微微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里,了尘明白自己多言了。 “那我先走了,姑娘歇着吧。”了尘出了茅草屋,看着外面潮湿的土地,把脚步放轻了些。 这些年陆绝山庄的势力不断扩大,生意遍布天下,手伸的也越发长了些。 九华离江南杭州很近,怕是陆行之也有意收管此地吧。 那这个女孩子又为何流落在此?是探子,亦或是其他? 了尘终究还是不放心凉风一人在这,看了此处的地形之后随意做了一个阵法,带着满腹的疑问去了渡口。 “船家,今日这船还开吗?”了尘十分有礼貌地询问。 那船夫坐在渡口,回头看着了尘,把嘴里的茅草吐掉之后站起来道:“开,只不过看你去哪了。” 了尘点头,面色依旧云淡风轻,不过却带了些深不可测,他看了看天,似是无意道:“那你觉得这天还会下雨吗?” 船夫脸色一凝,站直了身子作了一个揖:“东边日出西边雨。” “道是无晴却有晴。”了尘接口,他摆摆袖子,天空万里无云,哪里要下雨的样子。 船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了尘上船,看着他来时的方向,捻了捻指,眉头紧缩。 他竟是真的算不出来那姑娘的来历。 一切成谜,了尘站在船头,湖面留下一个清逸的影子。 凉风在茅草屋待得有点久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性子,在听了了尘的话之后更是想离开这里。 她不相信了尘的话,尽管这个道长人很好,说话也很是真诚,可是她还是笃信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明明陆绝山庄的人都那么温柔,对她都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像了尘说的那样。 勉强站起来蹦蹦跳跳站在茅草屋的门口,看见眼前的一幕却是惊呆了。 她来时明明周围是一片荒芜之地,还是背后靠着山的一处十分偏僻的地界,现在看着却是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周围的树木高的不像话。 这是怎么回事? 她依稀想起外面自从她醒来之后就一直是白天,过了多少个时辰她都无法通过日出日落来计算判断。 凉风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繁茂的绿色。 她轻轻叫了两声:“有人吗?” 没有回声。 幻象?亦或是其他? 深山老林里这样叫一声应该有回声的,那么眼前必然就是幻象无疑了。 莫非是了尘在离开时布下的,那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崴着脚可能现在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吧。 那既然如此,外面又已经过了多少天呢 凉风坐在门口,仰着头看着天空,划下一丝泪水。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第一次出庄就遇见这样的事,以为任务做完了便能回去了,却突然惹得这么多的事端。 委屈在心里翻涌,她闭上眼睛把脸捂起来。 太没用了啊。 陆绝山庄。 陆行之从杭州赶回来后脸色就没好过,了解了大致情况之后陆行之撇了一眼绿里,声音很冷:“你的意思是淮右回来已有三天,派了人去九华,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绿里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他不能隐瞒,只能如实相告:“是,在淮右所指的地方只看见一片尸体,有一处脚印比较奇怪,经过确认是凉风的,派过去的暗卫说她被一人背走了,轻功很高明,轻而易举就将他们甩掉,之后就没了踪迹。那边的痕迹我们现在也已经清理掉了,现在在扩大范围继续搜寻。” “无用。”陆行之的眼神就如同腊月的风雪般寒冷刺骨令人不敢直视,他训斥了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云常阁,准备前往九华亲自去寻人。 看着陆行之气愤的背影,待在角落的顾莹知道这次任务失败是因为自己的情报信息有误,她脸色有点白。 这一次失误被罚是小,如果凉风真的丢了的话,怕是她也活不成了吧。 陆行之在凉风面前很温柔很好说话,可是对他们怕是就不会留情了。 绿葶在一旁安慰顾莹,“我已经把我的千水蝶放出去了,凉风走之前不是带了我的药粉么,千水蝶可以追踪到的,再加上师兄手下的那些精英,人是一定会找到的。” 绿里也点头,只不过此次凉风失踪太过奇怪,她武功不算低,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没了踪迹,看着还在担忧着的顾莹,他阴笑道:“你现在不如去把那恶霸的全家、族谱,全部整理一份,到时候说不定陆行之要。” 顾莹抖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绿里,即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灭族。 第14章 似是又困倦了,凉风缓缓睡去,鼻尖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檀香,她记得阿言教过她怎么给衣服染上香味,她学不会,还烧了几件陆行之的衣服。 再睁眼时看见的便是某人的下巴,微微冒出些胡渣。 凉风被陆行之抱在怀里,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的声音有点小,听起来闷闷的:“我在做梦呀……” 陆行之看着凉风,轻声在她耳边低喃:“没有做梦。” -- 第26页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凉风突然就起身死死地抱住了陆行之,脸窝在他的肩窝,默默地哭,泪水湿濡了陆行之的一片衣服,他抬手拍了拍凉风的背:“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离开陆绝山庄,更不应该让你离开我。” 凉风在他怀里摇头,她吸了吸鼻子,微微离开陆行之的怀抱,眼底通红,像个小兔子一样看着陆行之:“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赶我走。” 陆行之抬手用食指擦了擦她的泪:“好。” 凉风此时抬头,见周围一切的景象又变回了她之前所见到的贫瘠的山丘,她喃喃道:“果然是幻象啊。” 陆行之把凉风放下,凉风的脚触在地上,她“啊”了一声,陆行之连忙皱起眉头低下身子去看,见凉风脚踝上厚厚包着的一层草药,问她:“怎么弄的。” “走路没注意,不小心就崴着了……”凉风看着陆行之的头顶,咬了咬唇,怕他责骂自己。 陆行之抬头正好看见凉风的小动作,又重新把她抱起来道:“找你废了点时间,你先回山庄等我,我在这边处理事情。” 凉风顺势抱住他的肩颈:“庄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没有完成任务,还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她的声音委屈而自责,发缠在他耳尖,有点痒。 陆行之拖住她的臀,绵软的一团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稳住声音道:“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谁敢说你没用那就是在和我作对。好了,我马上回去,乖。”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有山庄的人牵马上来,陆行之把凉风稳稳地放在马背上,凉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道:“庄主,我的剑还在那里面!” 她伸出手指向那茅草屋,陆行之反头看了一眼后朝她道:“知道了,等会给你带回去。” 有侍从为凉风牵马,她身边还有四五个高手保护她,陆行之却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两个自己随身的暗卫过去。 刚开始赶到九华时,他的属下可以说已经找到了凉风的具体方位了,绿葶的千水蝶在这四处徘徊,可眼前一片绿林,分明就是没有半点人烟的样子。 他们在这附近徘徊,找了又找,等陆行之到达的时候他们只能跪下请罪,把情况说了一遍。 陆行之揉揉太阳穴,让他们带他在这旁边看看,走了还没两步,陆行之突然看向一处,问:“我记得我在来的时候九华从来都不曾有过如此茂密的树林,植被虽多但是高大的树木却罕见,你们没注意?” 陆行之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他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站出来道:“回庄主,莫不是我们中了幻术?” 陆行之凝神许久,朝前走了一步,仔细查看着附近。 他知道有一种阵法名为移花接木,把远处的景致嫁接到一处,达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不是幻术,是阵法。”陆行之负手而立,“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你们以我为中心,按八卦站位,朝左移动向外散开,如果有碰到石头或者树桩,毁掉即可。” 众人立马排开,以陆行之为中心逐渐朝四处踩着点,陆行之就看着前方,眸色深沉,显然眼底蕴藏着风暴。 如果他没猜错,这种阵法应该是道家独有的,不知道他家的小东西遇见了哪位,值得要这样来保护。 “庄主,我踩到石头了!” “庄主我踩到了木桩。” “我这里只有一张凳子。” 陆行之没有说话,他们把这些踩到的东西皆用内力毁之,变成一地粉末。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换,不远处有一个小茅屋,背后皆是高高的石壁,这样与周围的景色倒是相贯通了,陆行之看着坐在茅草屋门口那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立马飞身上去查看。 探了她的鼻息,陆行之松下一口气,蹲下身子把人死死地抱在怀里,身后跟过来的属下瞥见陆行之这副失而复得的表情,皆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陆行之现在才知道牵挂一个人的心,是怎样的难受。 担心她会不会出事,怕她遭受危险。 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只是因为一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就算派了暗卫过去也会把人跟丢,怎么会如此不省心,他怎么会如此着急? 陆行之觉得有什么情感从内心翻涌而出,令他有些承受不住。 这么多年过去,她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的住到他的心里去了? 良久,他把凉风一把抱起来,“你们等下先带她回江南,我要看看的何方神圣居然敢囚我的人。” 他声音很小,但是还是惊扰到了凉风,陆行之看着凉风如同含水般的眸子,心忽的就软了下来。 听见凉风抱住他哭,他唇角也只是宠溺地勾着笑,自己养的孩子怎么样都不能再让她再担惊受怕了,他知道凉风的担心,安慰她后让她立马回了江南,进了这破败的茅草屋。 看见风吟,陆行之拿起来,从衣襟里拿过一方丝绢把剑鞘擦了擦。 陆行之很喜欢干净,把剑从里面抽出来也擦拭了一遍,将丝帕扔在了木床上。 他的暗卫都已经隐息起来,陆行之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草药,拿起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实是化瘀镇痛的草药。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 了尘回来时看见自己的阵法被破,面色不动,只是从身后抽出剑来。 -- 第27页 剑上还有着些许血气,划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他站在茅草屋门口的前五米处,朗声道:“里面的朋友,出来见见吧。” 一道剑光从屋内袭来,了尘堪堪躲过,知是劲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迎战,但却听见了剑收回剑鞘的摩擦声。 陆行之的声音带着些许放肆,他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拿着那一把风吟,就这样出现在了尘的面前:“我道是谁会布下那样谨慎的阵法,原来是了尘道长,失敬。” 了尘见是陆行之,唇角扯开一丝十分官方的笑容:“再好的阵法还不是被陆庄主破解了,过奖。” 陆行之看见了尘那副笑容依旧没什么好感,冷道:“不知了尘道长把我的人关在这茅草屋中,所谓何意?” 了尘把剑收回剑匣,朝前走了两步,眼光跳过陆行之看着里屋,见凉风走了,轻叹了一口气,“我见这位姑娘的脚崴了,不方便行走,一个姑娘家的在这荒山野岭实在太过危险,所以才出手相救。在九华有要事,无法只能先行离开,又怕她迷路,所以布此阵法,并非囚禁。” “据我所知,我们的了尘道长应该不会如此好心吧。”陆行之挺直了身板,把剑放在身后,语气从容:“几年前你师兄被人杀害,你为他报完仇之后却将他之前留下来的那些势力人脉通通铲除干净,在我看来,很是居心不良啊。” 了尘听闻过陆行之的性格,这几年虽然比以前低调些了但是依旧是睚眦必报,现下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掌门一职我已交给师叔,现下我不过是一个闲云野鹤的道人而已,陆庄主怕是多心了。”了尘答非所问,陆行之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想多说。 “这样说来我还要多谢了尘道长,冒犯了。”场面话陆行之说的也是十分顺口,他刚欲离开,了尘却低笑出了声。 “这个女孩子很是善良,但却没什么安全感,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陆庄主说她是你的人,这也实在是让我有些好奇,她武功虽算得是上等,但是内力却不纯……莫非是陆庄主的徒弟,或是?” 陆行之停下脚步,听了尘把话说完,语气与神情皆冷了三分,他道:“家事,无需道长关心,道长救了她,于我陆绝山庄有恩,今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去杭州找宸儇阁即可,恕不奉陪,告辞。” 了尘俯身,做了个道家手势后也十分礼貌地说了一句:“告辞。” 陆行之飞身一闪,了尘看着这四周无人的荒岭,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也被掩盖,了尘走进了茅草屋,这里好似没有人待过一样,只有桌子上干枯的草药提示他他曾经救过一个不肯告诉他名字的少女。 陆绝山庄的庄主前来宣誓主权,很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敌人。 就当是一个插曲吧。 了尘退出来,把衣襟里治跌打的药扔在了屋子里,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眼前的茅草屋。 火光印在了尘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冷酷,待房屋烧尽后,了尘转身离去,路过了附近的村庄,看着那些少女一个个回到自己父母的怀抱,他喃喃自语:“我也算是做了点好事的吧。” 九华之行就此落幕,而江湖真正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阵法我乱写的,不要在意……只是为了表现了尘道长和庄主的帅气=w= 第15章 陆行之回到山庄已是子时,山庄内灯火通明,显然是没人敢睡。 先去东厢看了凉风,见她的被子盖的整齐,掀开她脚上的被子,看见包扎得完好之后才把被子又给她盖好。 把风吟放到剑架上,陆行之走出屋子,阿言在他身后把门轻轻关好,小声道:“四阁的人早在议事厅等候庄主多时了,庄主要移步前去吗?” 陆行之走了两步,看着那皎洁的月光,没有回答阿言的话,脑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在月光的照印下眸色越发深沉。 “让他们回去,我现在没空刁难他们。”他转身朝长风阁走去,阿言领命,退下先去了议事厅转达陆行之的口令。 阿言走进议事厅时便看见这四位阁主都有些焦躁地坐着,上去福了一礼道:“庄主让四位阁主都先回去,这天也够晚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秦屿调笑道:“我猜这肯定不是原话,阿言莫要宽慰我们了,陆行之哪是个早睡的主?” 阿言无奈的看了秦屿一眼,叹了一口气道:“秦阁主尽会打笑奴婢,庄主的原话是……让四位都先回去,今晚没空刁难你们。” “这才正常。”秦屿哈哈大笑,先离开了议事厅。 绿里呼出一口气,“先回去睡吧,师妹你把凉风的脚医好,顾莹这边我和她一起担着,你多宽些心。” 绿葶看了绿里一眼,朝他笑笑,又对顾莹说:“凉风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庄主一晚上说不定气就消了,再说了,庄内不是来了一个那什么若音姑娘,说不定没空管我们。” 顾莹点头,这一次失误对她打击很大,没想到在这么小的一件事上出了差错,幸好凉风平安回来,她对绿葶道:“明天你去帮她换药的话带上我,我要和她说对不起。” 三人离开议事厅,陆绝山庄的灯火一处一处息下来,陆行之却坐在自己的书房翻阅着书籍。 -- 第28页 他的心烦乱,只有看书才能平息得下来。 有侍女在一旁提醒:“庄主,已经很晚了。” 陆行之放下书揉揉脑袋,摆手让她退下,“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守夜了。” “是。”侍女退下,留得陆行之一人在这寂静的书房内沉思。 凉风内力不纯他一直都清楚,虽有办法为她解,但是她现在还太小。 怕她对自己失去信心,陆行之一直为此时头疼,为何要一时冲动把她派出去执行任务,让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要什么他给什么,这样不是很好。 陆行之在脑海里一直想着凉风扑到他怀里哭的场景,她那么娇小,那么委屈,只是对自己的心意藏不住了而已,自己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陆行之对自己的行为深感后悔,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在九华丧命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已经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她是自己的习惯。 一夜很快过去,凉风醒来时看着头顶熟悉的帐幔,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来了。 昨夜她还在做梦,梦见她一人在深山老林里行走,没有尽头。 随后便醒来,看见眼前的一切,她如负重释般的笑了。 有侍女进来,看见凉风醒了,问道:“小姐醒了,要命人送些吃的过来吗?” 凉风撑起身子坐起来,她问:“寒儿姐姐,庄主回来了吗?” 寒儿连忙走近,在凉风背后又垫了几个绣枕,让她好好躺下,才道:“庄主子时回来的,过来看了你之后才回去的。” 在她们眼里,凉风绝对算得上是庄主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对待过的女子了,这女孩子娇俏可爱,为人随和,很是令人喜欢。 她和阿言本来都是一起服侍陆行之的,被派到这边来之后原本不爽了一段时间,但是见凉风没有丝毫架子,很是纯良,十分礼貌的叫她姐姐,寒儿对她的服侍也渐渐认真仔细起来。 凉风很是乖巧的点头:“我还以为能撑到庄主回来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寒儿笑笑,为她洗漱完毕,准备出去端些吃食回来,一开门却看见陆行之站在门口,她连忙福了一礼,站在一旁。 凉风刚打了一个哈欠,捂住嘴巴,擦擦泪珠,再一抬眼就看见了陆行之。 她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庄主。” 陆行之“嗯”了一声,走进来坐在凉风旁边道:“昨晚很晚睡的?” 凉风摇头:“没有,本来想等你回来,但是一没忍住就睡着了。” 陆行之抬手摸了摸凉风的小脑袋:“困了就睡,脚上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绿葶说幸好那时候道长为我正了骨,要不然拖到现在救治怕是会留下遗症。”凉风想起那位了尘道长,好像还没有和他说声再见就走了,有些无奈地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和救我的那位道长说声谢谢,就这么走了,真是有些不仁义。” 陆行之抚摸凉风脑袋的手一顿,收回手,“我已经帮你说了谢谢,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想了。” “啊?那好吧。”凉风突然靠近他,扯着他的袖子问:“可是我没有完成任务,会有惩罚吗?” 她有些慌张,陆行之安抚她道:“和你没有关系,是顾莹的消息有误,九华那边我已经派人都解决了,现在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庄,都陪着你可好?” 凉风兴奋地点点头道了一声“好”,把头靠在陆行之的手臂上,唇角掩饰不了的笑意。 阿言和寒儿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阿言上前一步道:“庄主来了这么久,这粥都快凉了。” 陆行之这才想起过来是要干什么,他轻笑一声:“尽会撒娇,把早膳吃了。” 凉风直起身子,接过阿言递过来的粥,一口一口吃着。 陆行之看着她娇润的红唇,眸色越发深了,见她吃完,接过阿言递给他的毛巾擦了擦凉风的嘴,随后道:“庄里还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你若是闲着无聊就让阿言去拿两本书给你看。” 凉风点头,目送陆行之离开,她重新靠着,歪歪头感觉哪里有些不对:“我怎么感觉……庄主对我比以前更好了。” 看着凉风这茫然的小眼神,寒儿没忍住偷偷笑了,凉风撇嘴问她:“笑什么呀。” 寒儿答道:“凉风这样好生可爱。” 凉风觉得这话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对她说过,只不过她想不起来,她弯起腿看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脚踝,很是沮丧。 “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啊!”她抱怨了一声之后悄悄地问寒儿:“寒儿,我之前藏的那些话本呢?” 寒儿知道凉风的意思,转身回头看了看,把门悄悄关上,在一个角落的屉子里拿出三本话本,给了凉风。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凉风拿了一本话本,又递给寒儿一本,寒儿偷笑着接过,二人就这样津津有味的看起话本来。 陆绝山庄,有人欢喜有人愁。 议事厅,陆行之坐在主位上听着绿里的汇报:“我手底下的人去九华原本打算端了那武氏的贼窝,却发现有人比我们提前了一步。那里面七十三口人全被抹脖杀死,和凉风的手法有些相似,不过从剑口能看出不同。目前查不出究竟,现在已经记录在档,那边的痕迹我们也都消磨掉了,以绝后患。” -- 第29页 陆行之坐着不动,手抵着唇,显然是在沉思,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了尘和他为何要布下阵法,一切都是谜团。 “真武的那个了尘道长,秦屿你多看着点。”陆行之终于发话,“他救了凉风,我让他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你,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秦屿道:“好。” 陆行之眼风一转,终于是看着顾莹:“你为何消息不准?” 顾莹知晓终于到自己了,她连忙站起来,“是我失职。” 陆行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是话本看多了所以失职?” 顾莹没想到陆行之突然会提起话本的事,她愣了一下,原本想嘴边酝酿好的一套解释词措瞬间止住,“啊?” 陆行之站起来,手中的折扇拍了拍手,又指了顾莹一下,“以后不要再给凉风看那些话本了,罚你一年月钱,今后做事谨慎,容不得你再失职。” 顾莹没想到此事如此轻松的就过去了,她连忙跪下道了一声“是”。 她把手上的卷轴递给陆行之,“武氏族谱皆在此,请庄主过目。” 陆行之接过瞧了一眼,冷哼道:“这七十三口人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陆行之总觉得此事不简单,可是顾莹这里又没有东西继续查下去,难道此事真的就此作罢? “凉风的腿几时能好?”陆行之把卷轴放在一边,又看向绿葶。 绿葶轻笑,显然志在必得:“半月足矣。她和我说是一个道士,也就是那个了尘,见她崴脚把她背到一个茅草屋后又帮她正了骨,还说这道士要去化清寺送信所以才暂时离开的。” 她本来是说着好玩,但是见陆行之逐渐阴沉的脸色,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绿葶算是说在点子上了,一个道长会去那些住着和尚的寺庙送信?”秦屿接话,“这了尘真是奇怪,我派人去真武瞧瞧,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陆行之看快到午时,“嗯,绿葶下午记得去看看凉风,你们若有什么其他的事就来东厢找我,这段日子我都会留在庄中,外面若有事就先帮我推了。” 四人面面相觑,怎么就直接去东厢了,那不是凉风住的地儿? 陆行之刚准备离开议事厅,一个人向风一样跑进来,陆行之本来以为是凉风,所以站着没有动,待那人抱住他时他才反应过来,凉风现在在东厢躺着,哪有这样的精力。 一股脂粉味道扑鼻而来,那人松开陆行之,看着他的眼睛里皆是委屈的神色:“行之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第16章 陆行之不是很喜欢脂粉味,对面前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下意识感到厌恶,不过这些年他的情绪几乎都在外人面前不喜形于色。 “姑娘挡路了,借过。”陆行之退后一步,没去看那姑娘的脸,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 黎若音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答复,她眼中闪过不可置信,还想凑上去却被陆行之身形一闪躲过,道了一声“姑娘自重”然后离开。 绿葶和顾莹对视一眼,知道此事不能掺和,双双离开,绿里见这姑娘眉眼见带着些许媚色,眼尾上挑很是勾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惹不起惹不起,绿里也抱拳离去,秦屿见人都走光了,觉得有些好笑。 这姑娘是之前陆行之和他在杭州谈生意时,一个古董大商的女儿,生意谈到一半,绿里一封飞鸽传书就把人给叫回了陆绝山庄,秦屿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向那古董大商赔罪,道是庄中有急事,不得不回。 那古董商也不恼,笑着说让自己的女儿来接管杭州这边的生意罢了,他家中也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知道这古董大商定是在心中记了他们山庄一笔,秦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那黎若音是这古董大商的女儿,从不远的屏风后面走上前来坐在秦屿对面问:“陆绝山庄的庄主,现在是行之哥哥吧?” 她眉眼含情,带着期许,秦屿突然觉得有戏,点头道了一声“是”。 “小时候我与行之哥哥曾有一面之缘,我被人推下水,他好心救了我,我现在想去报恩……公子若是能把我带进陆绝山庄,这一笔生意就此谈成了如何?”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秦屿觉得这法子行,让陆行之自己解决他留下来的一笔烂摊子再好不过。 “黎姑娘客气了,此事本就是我陆绝山庄不对,理应让姑娘来陆绝山庄做客的。”秦屿善于交际,这些场面话他说得一等一的顺口。 若音自然懂他的意思,契书就此签下,秦屿将契书妥善收好,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庄中的那位凉风姑娘,怕是有劲敌了。 给她找点事做,也省的她太闲。 回忆乍然而止,秦屿看着眼前脸上极是不满的若音,低声道:“若音姑娘操之过急了。” “是我哪做得不对吗?”若音在脑海里极速想着法子,“秦公子你可要帮我。” “哦?”秦屿觉得好笑,“我不是已经帮姑娘进了这陆绝山庄?接下来的事要姑娘自己多加努力才是,庄主叫我外出办事,怕是留不得山庄几日。” 若音知道秦屿这是在推辞,也指望不上他,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她倒是懒得再做戏,秦屿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 第30页 下午绿葶去给凉风换药,顾莹跟着,她看见凉风之后在她面前连道谢谢,凉风没懂顾莹这是什么意思。 绿葶解释道:“她呀,觉得自己这次消息有误定是完了,以为你给她说好话了呗,才罚了她一年的月钱,庄主这次还挺温柔的。” 顾莹此时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坐在凉风的床塌边同她道:“庄主说以后叫我别再给你话本了,我还以为他要老帐新帐一起算,把我吓了一跳。” “话本啊……我这里还藏了三本,你要带回去吗?”凉风上午才看完,本来还想再要的,为了不再害顾莹被罚,她想想还是作罢。 顾莹点头:“那是我珍藏的一套,还有五本没有出完,到时候要不我多买一套给你吧?” 凉风觉得甚好:“可以的呀,这样庄主也查不到你头上了。” 绿葶见她俩这兴奋的样子,觉得还真是把小孩给带坏了,将凉风脚踝上的绷带剪开,她只涂了一层药,却没再重新包上,问凉风:“你自己能忍住不动脚踝吗?这天气越发热了我怕你受不了。” “应该可以吧,我自己也不确定。”凉风知道自己挺好动的,绿葶想了想法子,在门口叫了一个侍女,在床梁上绕了一条绸丝,让凉风的腿挂上,就这样固定住。 绿葶甚是满意,“这样可以保持血液通畅,也可以防止你乱动,一举两得哦~” 凉风看着裸在空中的玉足,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错。 “山庄最近来了个若音姑娘,你知道吗?”顾莹接下寒儿递过来的话本,问着凉风。 绿葶看了顾莹一眼,显然是诧异于为何她会提起此事。 凉风怔了一下,摇头道不知。 顾莹又道:“这女人好生放肆,我们在议事厅议完事,这人二话不说上来抱住庄主,还说什么,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滑稽得很。” 顾莹模仿着若音的神态和动作,样子也如同她口中所述的那样滑稽。 绿葶想起陆行之那不冷不热的神色时,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凉风眼皮抖了一下,她连忙抬手摁住眼皮,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人啊,庄主以前认识的……什么妹妹?”凉风似是无意说道,跟着她们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两声。 “说是来报恩的,谁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绿葶看着凉风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凑上去关心地道:“凉风,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样不好?” 顾莹也收了笑,上去看凉风,绿葶又把了她的脉,“没什么事啊,是不是太累了我们吵到你了?要不我们先走吧。” 凉风也没留她们,脸上有些难为情,咬咬唇不好意思地道,“昨天可能睡得有点晚,现在有些困。” “那我们先走了。”绿葶摸摸凉风的头,把药箱收好,和顾莹一同离开了东厢。 凉风的笑容几乎是立马冷下来,那个女人立马抱住庄主,庄主没有拒绝?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凉风觉得这样难受极了。 寒儿在一旁看着,为凉风倒了一杯水。 不知那顾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提起此时显然没安好心,寒儿有些气,看着情绪有些不稳的凉风,她拍拍她的背,问:“要我去问问那若音姑娘什么来历吗?” 凉风把水杯还给她,道了一声不必。 “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她轻笑,几乎是立马把坏情绪收起来,对着寒儿依旧笑得甜软,“我先睡啦,上午看话本看得有些累。” 寒儿点头,帮她把绣枕拿开,看着凉风的睡颜,静悄悄离开了东厢,去了长风阁。 她还是要问清楚那若音是什么来历,既然凉风是她的主子,那她当然要为主子分忧。 在回去的路上绿葶指责顾莹:“你怎么能把那个若音存在的事情告诉凉风呢?她受庄主宠爱多年,没看见她脸立马就白下去了吗?” “与其到时候她自己知道,我不如先告诉她。”顾莹知道凉风被陆行之一直保护的很好,心思纯良,但是有些事是一定要经历的,凉风若想一直站在陆行之身边,就必须要有手段。 顾莹道:“绿葶,你忘记我是怎么坐上这阁主之位的?” 绿葶知道顾莹的不容易,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是却没有说话。 “陆绝山庄不是凉风眼里看见的那种表象的善良,庄主也不是善茬,当初因为凉风是练武奇才收了回去,算是日久生情,他能保她一时,能保她一辈子?” 顾莹渐渐有些激动,“她必须要自己成长,有时候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却会自己主动找上来,这次因为她我逃过一劫,所以我要提醒她。” “我明白你的苦心,她在庄中全靠庄主宠爱走到现在,你是想让她立威。”绿葶笑笑,算是了解了顾莹的心意。 顾莹慢慢冷静下来,“我宁愿凉风是庄主夫人,都不愿意是那个什么若音,一股狐媚子样,看着人不欢喜。” 绿葶挽住顾莹的手臂,“你放心吧,凉风没你想的那么傻。” 她当初知道要跟着陆行之走,可以见得这女孩知道什么是择良木而栖的。 绿葶和顾莹在走廊里看着陆绝山庄内的一汪池水,很是期待的笑了。 这段时间庄内应该会发生很精彩的事。 傻乎乎的凉风一觉醒来,揉揉眼睛,看着自己本来裸着的玉足被套上了袜子,她转头,就看见陆行之坐在她旁边。 -- 第31页 “庄主……”她叫了一声,侧着身子起来,陆行之把手里的书放下,走上前让凉风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凉风的脸有些红,陆行之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无处安放。 “一来看见你睡着,没有吵你。”陆行之的声音很柔,带着他音色的那一丝沉,凉风感觉脸都要红到耳根了。 “嗯……”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在脑海里想了又想才道:“庄主,那个……我内息紊乱,要怎么办?” “你自己感觉到的?” 凉风摇头:“是了尘道长和我说的。” 陆行之低头玩着凉风已经到腰的长发,举起来在鼻尖轻嗅:“以后别和我提起他,我不是很喜欢。” 凉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脸上的红晕渐渐淡去,陆行之放下她的头发,道:“练盲剑吧。” “盲剑?”凉风没有听过。 陆行之的鼻息在凉风耳边轻轻吹起,他说的话都带着一丝灼热的风:“内息紊乱的话就调,你的眼睛阻碍了你的太多判断,绿里说你杀的那些人都是用内力催起枯叶穿透杀之,是用了我教你的那一招叶落为刃吧。” 凉风点头,只听陆行之继续道:“你用着肯定很吃力,所以没有把人全部杀掉。” 陆行之猜的丝毫不差,凉风道:“我学艺不精,给庄主丢人了。” “呵。”陆行之笑了一声,“傻子,我又没怪你。我会的武功都会教授与你的。” “那盲剑呢?” 陆行之回她:“是杀招。” 第17章 凉风的脚踝好的很快,正如绿葶所说的,不到半月便好了,她穿好鞋子后在地上蹦蹦跳跳,陆行之一把抱住她,神色微怒:“脚刚好你又不安分?” 凉风觉得陆行之现在对她比之前似乎要好了很多很多,具体好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但是自己也很喜欢庄主对她的这种好。 凉风轻轻挣脱他,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庄主,我好像长高了。” 之前她还在陆行之的胸口的,现在已经快到肩膀了。 陆行之哪会看不出,他对寒儿道:“找几个裁缝过来给她做些新的衣服,至于款式……到时候你自己挑。” 凉风笑,“庄主有什么衣服,全部帮我做一套配对的女款不就好了,多简单?” 陆行之看着凉风俏皮的样子,刮了下她的鼻子:“也好。” 寒儿默默记下,凉风摇摇陆行之的手问:“不是要练剑吗?” 陆行之知道她对这方面总是兴趣不减,从袖子里拿出一条黑绸,帮她蒙住眼睛。 这是他那天看了一晚上的书受到的启发,凉风练剑需要心剑合一,慢慢调和。他命人赶制了一块黑绸,那上面还用很细密的丝线绣了她喜爱的花纹。 “我记得之前你和我说,你对陆绝山庄每一处都极是熟悉,现在我随便带你去些地方,你告诉我是哪里。” 凉风“啊”了一声,“这要怎么判断?” 陆行之对她的教导向来都十分严格,这次态度却和缓,声音听起来也温柔:“用你的脑袋去记,耳朵去听。” 凉风点头,她握住陆行之的手,脚抵到门沿,抬起脚跨过去,又随着记忆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出了东厢,她道:“往左边走是长风阁,往右边走是花台,往直走有一个走廊,然后……” 凉风没再说下去,因为陆行之又领着她开始走动。 于是庄中便能看见一个场景,陆庄主牵着一个小女孩,后面跟着几个侍女,像是游历般逛着自家的后花园一样轻松闲适。 走到一处还会夸奖一番,道这里的树木或者是亭子修得不错。 江南烟雨再加上陆绝山庄的景色,以及手里握着的人,陆行之0心生满足。 若音自然是得到了消息,她把自己梳妆打理好,在庄内湖泊内的亭台里架好古琴,只等陆行之了。 要说这若音也是手段了得,这两天恩威并施,拉拢了几个陆绝山庄的下人为她做事,好处自然也是给了不少,只是这一切都被绿葶看在眼里。 山庄内自是有管事,一些琐事他都知道,这若音姑娘的住所也是他安排的,于是绿葶便去打了声招呼,让他多看着点那个若音,一举一动皆汇报上来。 管家姓褚,四阁在庄中权高位重,绿葶的话不能不听。 这不,刚把消息送过来,绿葶就拉着顾莹去看戏。 二人在另一边的走廊靠旁坐着,把若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顾莹觉得好笑:“她还穿着一身白?她家出事了?” “留点口德吧你,诶,庄主和小凉风来了。”绿葶提醒。 只见凉风穿着一件很轻薄透气的粉色纱裙,眼睛被一块黑绸蒙起,脚步缓慢,嘴里还说着些什么。 陆行之唇角带着一丝很淡的笑,顾莹看得有些呆:“原来庄主还会笑得这样暖啊,长见识了。” 若音的琴声此时响起,悠扬悦耳婉转连绵,绿葶懂些音律,不得不说若音的琴确实弹的不错,如鸣佩环余音袅袅,让人意犹未尽。 凉风听完,松开陆行之的手鼓了鼓掌道:“不知道是谁家的乐伶,一曲高山流水听得人真是心旷神怡,等下定要多赏些银子,是吧庄主?” 绿葶和顾莹对视一眼,顾莹有些被惊着了,凉风的话表面是夸赞的意思,但是又说她是乐伶,活生生的降了一档若音的身份。 -- 第32页 “小凉风战斗力原来这么强的嘛……”绿葶挠挠脑袋,继续看戏。 陆行之并不在意是谁,只是顺着凉风的意道:“弹的确实不错,不过这里是哪,你能说出来么,可别是转移话题。” 凉风“哼”了一声:“这里是陆绝山庄的山月湖,那乐伶应该是在湖上的亭子里奏的这一曲,我说的对不对?” 陆行之重新牵起她的手,没有去看弹琴的人是谁,只是对凉风赞许道:“一处都没有猜错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饿了吗。” 凉风点头:“饿了,想吃肉。” “那就回去。”陆行之刚准备离开,却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很小的一声“行之哥哥”。 陆行之想牵着凉风离开,凉风却没动。 “庄主,有人叫你。”凉风“善意”地提醒道,陆行之站住,心中有一丝不解。 不过她看见凉风唇角的微笑,却是又了然了一切。 小家伙故意给他找茬。 “行之哥哥……”若音抱着琴小跑到陆行之面前,头上些许薄汗,看着极是楚楚可怜,她怕陆行之想不起她,于是做着自我介绍:“我是黎若音,黎凯弘的女儿,你以前救过我的,我不慎落水,是你把我……” “姑娘来我陆绝山庄,是有什么事么?”陆行之打断她,语气很是疏离,显然是没什么心情去听黎若音的这番话。 若音看着被陆行之牵着手的少女,眼里划过不甘,她看着陆行之冷漠的脸,神色很是委屈,刹那间竟垂下一丝泪来:“我来……报恩。当年你救了落水的我,若音一直念念不忘,想来报答行之哥哥。” 凉风在心中确认了这弹琴女子的身份,那日寒儿去长风阁后打听到了这个若音姑娘所有的信息,之后便全部和她说了,她早有准备。 在心底冷笑一声,空出来的那只手把遮住眼睛的黑绸取下,看着若音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厌恶。 但是她却装作很是天真的道:“姐姐的琴声我很是喜欢,之前误会姐姐是乐伶,希望姐姐不要记恨凉风。” 若音看着这少女的容颜,咽了一口气。 这姑娘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再过两年指不定是怎样的绝色,这样一来她还怎么会有机会? 凉风见若音看着她就是不说话,退后一步,握着陆行之的手紧了紧。 这算是以退为进了吧,顾莹简直要拍手叫好:“凉风这几年的这几百本话本真的没白看!” “有这么多?”绿葶诧异。 顾莹很是得意的笑:“那是,我珍藏的就有快千本了,你们看了这么多,我都数着呢!” 这边若音终于反应过来,道了一声“凉风妹妹好”。 凉风见若音理她了,转头对陆行之说:“这位姐姐说要来报恩,不如让她来教我学琴吧?” 陆行之看着凉风的笑脸,知道她在使坏,也是在为他解决麻烦,想摸摸她的脸但是有外人在却又忍住了,他只能答应,“明天我就叫人去送一架琴过来,你若喜欢那就学。” 凉风朝陆行之一笑,又问若音:“姐姐觉得这法子如何,庄主也同意了呢。” 若音现在根本就是被凉风牵着鼻子走,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答应。 凉风把黑绸递给陆行之,陆行之接过,牵着她离开。 若音只能待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她手里又抱着琴,很是沉重。 好戏散场,顾莹打了个哈欠,绿葶笑她:“看吧,还用得着你操心?” 有点精彩,顾莹点头很是满意:“确实,不过还是多留意若音吧,你看她那扭曲的脸,脂粉都能掉个几斤下来。” 顾莹的嘴有多毒绿葶是知道的,“好了,你的鸽子不是还没喂?快回去吧。” 二人分开,凉风回去的路上却是嘟起了小嘴。 凉风很少有这样闷着气的表情,陆行之觉得好玩,想逗她一下,问:“怎么了?生什么闷气呢。” 凉风摇头,吃完饭后跟着陆行之去了长风阁,看他批复今日的一些要紧的事。 她坐在陆行之的左手边,像以前一样,看着他俊朗的脸,脑子中的想法千回百转。 这个若音让凉风开始有了危机感,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等下去,庄主一直不明白她的心意,现在他这样对自己好若是按照对自己妹妹好的那种标准,那凉风觉得自己真是要哀嚎出声了。 想了想自己以前看过的许多话本,她咬咬唇在心里想着对策。 陆行之知道凉风正盯着他的脸走神,也不打扰她,安心回复来往信件,突然就听到凉风开口道:“庄主,你能让她们都出去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拿着毛笔的手停下,把笔放回去,点头。 一旁的侍女退下,书房内只留下他们二人。 凉风站起来,斜过身子坐在了他的腿上,陆行之眉头轻皱,看着凉风的举动却并未阻止。 她把手绕过陆行之,扶住他靠着的椅背,质问道:“庄主,我是你的什么人?” 凉风在脑海里尽力回想着那些话本的对话,为自己计划好了一套最佳方案。 陆行之觉得她这样子很是可爱,小野猫似乎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獠牙了,他反问她:“你想要变成我的什么人?” 凉风很是认真想了想,“很多人可能以为我只是庄主的徒弟,庄主教我练剑我应当感恩,本来不应该说出这种话的。” -- 第33页 她很放肆的伸手抚着陆行之的脸颊,动作轻柔,似在挠痒般,“我想……当被庄主唯一宠着的那一个。我对庄主早已经是情根深种,但是感觉庄主像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一样。今天那个弹琴的若音姐姐好像刺激到我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充满疑问,半是清纯,半是妩媚,勾的陆行之心里发痒。 看来是真受刺激了,平时她乖的跟只兔子一样,哪会这么任意妄为的坐在他的腿上。 陆行之伸出手抱住凉风,让她更加贴近自己,手抚着她的背,终是再不顾忌,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你现在难道不是我唯一宠着的那一个吗?” “不够。”凉风承认自己越来越贪心,“我不满足,庄主的确对我很好,但也可能是我越来越贪婪,想要的太多。” 陆行之把头凑近凉风的脖颈,闻着那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听她羞怯地继续道:“我想让你娶我,我想……要变成你的人。” 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这个笑和多年前他对凉风的那个笑一样粲然夺目,一样勾人魂魄。 说实话他听见凉风的这些话感到很满意,至少她对情感不迟钝,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明白主动出击,她这样聪明,他真是欣慰。 陆行之轻吻凉风的唇,却没有深入,如蜻蜓点水般,看着她已经愣住的脸道:“你想怎么变成我的人?” 凉风眨了眨眼睛,长睫扑闪,怔怔的:“当你的庄主夫人算吗?” “那便依你。”他几乎是没有迟疑的答道。 惊喜来的太突然,突然就有了身份的凉风看着陆行之,她这算是……表白成功了? 前段时间看的话本果然有用! 陆行之却由不得凉风分神,再次吻住她娇软的唇,大手穿过她浓密的发丝,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捕捉她逃窜的香舌。 陆行之早些年本就是风月场的老手,一个吻就让凉风意识模糊,娇喘连连。 她一把推开陆行之,眼神还满是迷离之色,舌根发麻。 “是你勾我的,这可由不得我。”陆行之还把责任都推在她身上。 凉风依旧呆呆的看着他,陆行之轻笑,把人纳入了怀里。 她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我喜欢你,庄主。” “好,知道了,我不会辜负你的喜欢。” 第18章 凉风这一晚上睡得很是香甜,梦见的全是陆行之,早上她笑着醒来,寒儿见她双颊泛粉,问她:“遇着什么好事了?” 凉风只笑,也不答她。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寒儿这才想起:“有一个若音姑娘一大早就抱着一把琴过来了,我见你睡得熟没叫你,你醒来也忘了和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凉风怎么会看不出寒儿的刻意,她道:“琴昨天晚上就送来了,太阳还没出来,不如就先摆在院子里吧。” 陆行之说话向来说到做到,昨天晚上琴就送到了东厢,凉风也没去管它。 她站起来开门,看见若音站在院子里连忙走上去很是关心地道:“若音姐姐没有等久吧?我今天起的晚了些,姐姐可千万不要怪我。” 若音点头,唇角好不容易扬起一丝假笑,陆行之不在她根本就笑不出来,昨天回去之后她才觉着自己被这少女摆了一道,心里郁闷得很,很晚才睡着。 凉风也并不在意若音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叫了人过来把琴架好,开始有板有眼的学着。 很是奇怪,若音教她指法她竟是很快就学会了,慢慢的便能弹起一段乐曲出来。 寒儿在一旁看着也觉诧异,这凉风姑娘学起东西来也太快了些吧。 若音咬唇,看着旁边天资聪颖的少女,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没有和陆行之接触到,被这女孩抢了话头,她根本不得任何上风。 昨天她找人打听,陆绝山庄的下人对这少女的事情只字不提,显然是被训练得极好。 若音分了心,弹琴的手触错了一根弦,本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误,凉风关切地看着若音:“姐姐莫不是累了?那便歇息一会吧。” 若音点头,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陆行之此时从门口走进来,他想看看凉风是怎么动手解决这若音的,她吃起醋来很是可爱。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女子吃起醋来如此有趣,他看凉风只觉得是越看越可爱。 凉风一转头就看见了他,连忙站起来对他道:“庄主你看,这琴我学了可还不到一个时辰就会了。” 陆行之知道凉风聪明,俯下身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算是奖赏。 若音此时把丝帕递还给侍女,没看见这一幕。 凉风微微红着脸坐回去,有人搬了椅子过来,陆行之坐在凉风旁边道:“弹给我看看。” 她刚准备带上指套,那边若音却先弹起琴来。 她眼角时不时瞟着陆行之,凉风垂下手来就这样看着她的表演。 有过陆行之的答案之后她心里自是不急了,不过她也由衷的羡慕着若音。 成熟漂亮,腰肢曼妙,一举一动风情万种,确实好看。 是她这种年纪比不上的。 她知道陆行之今年已经二十有三,虽然还年轻着,但是总归还是经不起这种漂亮女人的勾引吧。 -- 第34页 她似是赌气一样回头看着陆行之,四目相对,陆行之本来看着她的后背,见她突然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怀疑的小表情。 他凑上前去轻声道:“没看她,看着你呢。” 凉风抿唇一笑,这才满意。 若音弹琴十分卖力,她突然觉得来凉风这也不是什么坏处,陆行之会来不就好了。 一曲奏尽,若音早已香汗淋漓,她这副模样很是动人,只想令人一拥入怀。 她眼风还时不时勾着陆行之,可偏偏陆行之就是不朝她那边去看。 凉风看着若音那副卖弄的样子,突然觉得弹琴没什么意思了。 “天气真热,这琴我不想学了。”凉风站起来,接过寒儿给她递过来的团扇,扇了两下风然后对若音道:“若音姐姐,你不热吗?” 若音装作很是温柔地笑:“日头上来了,是有些热。” “那就先回去吧,过几天我想学琴了再去找你。”凉风甜美一笑,先回了屋内。 若音强撑着一口气没把银牙咬碎,脸上笑容不变,看见陆行之也站起来连忙抱起琴,看似是准备离去的样子,与陆行之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装作想不注意的样子跌倒在他怀里。 她的想象很美好,原本都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好婉婉动人的睁开眼看着陆行之,却没想到身体失重,真的摔在了地上。 她还抱着琴,这一摔有些严重,直接晕了过去。 陆行之眼色耳风皆厉害得紧,他察觉到若音的小举动不急不缓地朝后移了一步。 看着眼前摔倒的女人,陆行之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一拂衣袖对着已经惊住的若音的随身侍女道:“你家小姐摔着了,快送她回去。去请个好些的大夫来看看吧,医药费我陆绝山庄包了。” 那侍女才是缓过神来,点点头立马跑上前去查看她家小姐的伤势了。 这若音不知道是脑子被这日头晒糊涂了还是怎的,凉风只觉得好笑,她拿团扇掩住嘴巴,唇呡成一条线,强忍笑意。 陆行之绕过倒地的若音,走到凉风的房门口对她道:“换件衣服,我在练武场等你。” 凉风点头,让寒儿把门关上。 陆行之让下人去把无影取来,慢慢走到了练武场。 很久都没有练剑,这些时日陆行之一直把心思放在了杭州的生意上,剑是越少碰了。 以往他若是要练剑一定都要叫人来看,那时候年轻,免不了的心浮气躁,听见别人夸他两句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年少时去江湖游历了一番后被父亲抓回来接管陆绝山庄,他敛了性子,越发沉稳。打理四阁,接手生意,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按着父亲给他安排好的路子走下去。 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小克星。 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被填满,他好像活的越来越真实了。 凉风换了一身白色劲装,衣角袖口皆纹绣着红色的繁纹,她很喜欢红色的衣服,穿起来也很好看。 陆行之接过凉风递过来的剑,抬手去摸了她的脸,问道:“不怕我了?” 他记得以前说要和凉风练剑,凉风都是畏畏缩缩的不敢接招,水一样的眼眸就这样看着他,让他狠不下心来。 “我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庄主自己说的。”凉风退后三步,把风吟从剑鞘里抽出来,弹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响起,凉风接着道:“若音如果知道我会武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和我打一架。” 陆行之把无影也从剑鞘里抽出,两把剑一红一蓝,在日光的照耀下两把剑仿佛能自己散发出亮眼的光芒。 他把剑握住不动,语气不急不缓:“那若音难道会武功?” “她的琴里藏着一把剑。”凉风解释道,把剑举起来,起势。 陆行之站定,把左手伸到背后握拳,右手执剑,屹然不动。 “就算是你要和她打,你也不会输的。”陆行之道完这句,凉风朝他刺过来,陆行之转身斜掠躲过这一招,接着轻笑:“出招这么狠,比以前有进步。” 凉风见陆行之只是躲,她也不急,一个鹞子翻身划到陆行之身后,陆行之被她逼得出了招,无影抵住风吟的攻势,朝回一拨,内力把凉风震得退后了两步。 凉风皱眉,心道果然还是输在内力上。 她也也不出杀招了,知道自己打不过陆行之,就当精练剑法和陆行之一招一式打了起来。 风吟与无影是旷世名剑,相传很久以前是一名年轻的铸剑师所锻造,倾洒了自己与去世爱人的心头血所铸,不过也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 无影一直都被陆家所持,二十年前风吟重现江湖时是一位姓虞的美人所拥有,她剑法精妙,行侠仗义受到不少少侠的倾心。 只不过不知为何,这美人在盛名正旺之时突然在江湖中没了音信,过了几年后不知是谁传出了美人香消玉殒的消息,众人皆是惋惜。 风吟又不知怎的就到了陆绝山庄的手上,陆行之把它给了凉风,一对剑,一双人,倒也相配。 凉风听完陆行之讲的故事,抬手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庄主,你可别告诉我你一开始就是看上我才让我练风吟的,我可不信。” 陆行之笑而不语,凉风拿手给自己扇扇风,又给陆行之扇风,陆行之抓住她的小手,在手里揉了揉。 -- 第35页 似若无骨般的娇软,也不知道是怎么拿起这么重的剑的,“是啊,我看你天资聪慧,把你带了回来好生教养,谁知道你会这么放肆。” 原本以为她会是自己极好的杀器,谁曾料想一不注意动了心,还生了情。 “放肆?才没有。”凉风反驳道:“要怪就怪庄主,对我的放肆视而不见,你才是罪魁祸首。” 他二人坐在走廊,陆行之把凉风拥在怀里,岁月似乎静好,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芒,陆行之的心也沉静:“现在看你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着陆行之说出威胁的话,凉风反倒一点不怕:“那我等着庄主来收拾我了。其实这些年庄主对我一直都很严厉的啊,幸好我比较聪明,庄主对我立下的那些惩罚,好像也就执行了一两次而已。” 陆行之直起身子,凉风也坐好看着他,陆行之见气氛正好,慢慢靠近凉风。 “那以后你只要不乖,我也罚你。”陆行之故意停下。 凉风微微仰起脸问:“罚什么?” 只差一点便能吻住红唇,陆行之道:“就罚你……每时,每刻,都必须喜欢我。” 第19章 没有了若音的干扰,凉风在学习盲剑的速度上大大提升,她开始了悟陆行之对她说的,把注意力放在剑上,一心一意不收外界干扰的感觉。 那种剑气与内力融会贯通的感觉很好,凉风的进步飞速。 听力变得越来越敏锐,有时候陆行之在她耳旁说话她的耳朵都能红上半天。 没有别的,庄主的气音太撩人而已。 这一日,陆绝山庄内部开始了一项秘密的训练。 陆行之带出来的凉风,和绿里新带出来的杀手,双方车轮战,点到为止。 以十敌一看上去好似很不上道,站在凉风面前的十位杀手心里腹诽。 只有淮右,距离上次看见凉风已有将近三月左右,女孩稍微长高了些,站在陆行之的身边。 “诶,淮右?”凉风看见了淮右,和他打了个招呼。 锋利的视线袭来,淮右不敢抬眼,这视线来自站在她旁边的陆行之。 陆行之审视着淮右,没有说话,收回视线后只是朝绿里看了一眼。 “咳咳,这是我最新训练出来的十杀,你说凉风想试试盲剑的威力,正好,你们互相学习。”绿里退到一旁,看着陆行之抽出一条黑绸为凉风绑好,那温柔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起鸡皮疙瘩。 “不用管那么多,他们都是从生死场上筛选过来的,武功只高不低,别掉以轻心。” 凉风唇角轻勾,显然心情也是极好,听了陆行之的话后她点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行之也退至一旁,和绿里并肩而站,绿里看着神色回归淡漠的陆行之,问他:“你觉得哪边胜算大?” 陆行之看着已经开始出招的凉风,盲剑一般来说都是处于被动一方,等待对手出招,她要做的则是破招与化招,找准弱点一击致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教她这些,可能只是因为凉风天赋高,所以想单纯的试一试她练武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她究竟还能带给他多少惊喜。 也正如凉风所说的,她没有让陆行之失望过,就算是在几月前的九华之行,她也是很好的保护了自己,没有告诉别人她的名字,光是这一点就十分让陆行之放心了。 仅仅是内力不纯而已,待修炼过后她定是一把最锋利的武器。 “你的十杀,人太多了。”陆行之开口:“简化为七杀吧,凉风的功力大致可以击败两人,那个淮右,把他调过来给我做暗卫。” “暗卫?”绿里不解:“他没有接受过暗卫的训练,不过你若想要,我去问问他的意见便是。” “直接调过来,不用问意见。那次我听你说就是他陪凉风去的九华?” “是,他轻功不错,原本我是和他说如果凉风无法完成任务就让他快速把人带回来,谁知道他把凉风一个人留在九华了。”这次任务淮右没有拿到赏金,但是由于他报信有功,也没有受罚。 陆行之把人要过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凉风和他说过,是她让淮右先回来报信的,足以见得淮右很是会审度实事,也足够听话,他身边需要这样的一个暗卫。 视线重新回到凉风与十杀身上,凉风的剑开始使的有些随心所欲,她唇角勾出一抹很诡异的笑,剑招越来越快,绿里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凉风这孩子杀性不小啊。”绿里训练过很多杀手,看人最是精准,他训练的时候告诉那些杀手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把自己的杀气隐藏起来。 陆行之又何尝看不出,只不过他对这些并不在意。 一开始他原本就有把她练成自己杀器的意思,现在杀气如此浓重不足为奇,但是这个样子的话…… 陆行之轻轻皱眉,这就是与剑合为一体,她自己都好像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剑,时时刻刻都能展现自己的锐利。 车轮战很快结束,凉风依然站立不动,她听见这些人离开的脚步声,吐出一口气。 能感觉到自己与剑合二为一之后功力确实大有提升,只是心里还微微有些发痒,不知道风吟是不是真的喜欢见血,她总觉得这一次试炼还没有够。 “结束了么。”她出口询问,耳旁只有轻轻刮过的风在回答她。 -- 第36页 很不对,还没有结束。 空气中的风,有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是朝她袭来的。 “铿——”一声脆响,凉风运剑挡住朝她袭来的暗器,听见来源闪身上去,只听“噗”一声,是利剑入肉的声音。 手上一片滑腻,凉风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脸上也有一些温热的东西。 她把剑抽出来,随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动。”是陆行之的声音。 有人上前打扫,声音悉悉索索,陆行之没有帮她解开黑绸,只是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帕擦拭着凉风小巧的脸蛋。 再从她的手里拿过风吟,把她的手擦干净。 “我刚刚……”陆行之突然吻住她的唇,让她不再把话说下去。 他使了个眼色让绿里他们先回去,淮右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以及那个温柔吻她的男子。 淮右只觉不可置信,他现在算是知道这个女孩是什么身份了。 陆行之看着他们都离开后才道:“还记得怎么走回去?” 他故意岔开话题,想让她暂时避开不去想刚刚发生过的事。 凉风摇摇头,她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我好像不记得了。” 她伸出手,碰到陆行之,心中的慌乱与害怕似乎少了一点儿,突然紧紧抱住了他:“要不……庄主抱我回去吧。” 陆行之道了一声“好”,把凉风一把抱起来,凉风顺势也环住陆行之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回到了东厢,寒儿见凉风一身是血差点惊呼出声,看见陆行之凌厉的眼神又死死的忍了回去,命人打了一盆水过来。 凉风就一直窝在陆行之的怀里没有动,陆行之的动作很轻柔,帮她把脸上的黑绸取下,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陆行之用毛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污,让寒儿帮她换一身衣服。 他站在东厢门口,满身都是从凉风身上沾上的血污,见绿里急急朝他走来,张口便道:“这就是你训练的十杀?见打不过便要偷袭,如此沉不住性子,怎堪大用。” “杀手本就是这样,不惜一切完成任务,行之,你对她太纵容了。”绿里很少会反驳陆行之,可是这次失去一个精英他着实觉得可惜。 就算无法编入七杀,他可以让他去做别的事,这样被陆行之带出来的小女孩一手杀了,他颜面上过不去。 陆行之没答话,他觉得凉风在那种情况下的反应是让他惊艳的,先是去抵挡暗器袭击,后听准方位一击致命,她已经很优秀了。 “我的人我本该纵容,她是未来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你明白吗?” 绿里学着陆行之冷笑:“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不是你的,对吗?” 陆行之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以前一直不懂陆伯父说的你命中缺情,现在我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你目的性太强,不配有感情。”绿里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可是他并不打算收回。 陆行之却笑了,语气有些阴恻恻的,“如果没有感情我怎么会纵容她,不过是杀了一个沉不住气的杀手,你便要掀我老底,太不厚道了吧……” 被陆行之看穿心事,绿里脸上有些挂不住,陆行之却拍了拍他的肩,“我知你辛苦,不过适者生存,云常阁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你惜才,我亦如此。不过那人是别家派到我陆绝山庄的探子,便是如此,你还要生我的气?” 绿里抬眼看他,“探子?” “你训练出来的人我自然相信,可若不是你训练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沉不住气。顾莹早就把他的身份给了我,我此次让你把十杀叫出来和凉风比试也是如此,想知道他究竟要做甚。” 绿里知道陆行之一向深谋远虑,抬手揉了揉脑袋,信息量太大,他有点缓不过来。 “如此说来,杀了是好事。”他终是憋出一句话,无法再反驳陆行之。“不过凉风,她杀性真的很重,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我相信她。”他想起那个小女孩对他眷恋崇拜的脸,眼神都不由得软下来,“我会让她慢慢不再用剑,好好当我的夫人,当这个山庄的主人。绿里……她可能就是我命中缺的那一情吧。” 有风吹过,一旁树梢上的叶子吹下来几片,江南雨水颇多,阴雨绵绵,缓缓落下丝丝细雨。 寒儿从东厢跑出来道:“庄主,小姐醒了。” “你先去吧,我以后也不会再冲动了。”绿里转身离开,陆行之随着寒儿走进东厢。 “我……控制不住怎么办?”凉风看着陆行之身上被她沾染到的血渍,眼泪流下来,陆行之走过来抱住她,泪珠滴在陆行之的手背上,一片灼热。 她做了一个梦,虚虚实实,梦见自己杀了很多人,手里一片血渍,再无法回头。 陆行之抬手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语气轻柔:“你有我,你怕什么?” 凉风看着陆行之,眼底的泪光像星光一样,美人垂泪,最不忍的还是陆行之了,“你没有让我失望,所以你在难过什么?” 女孩子落泪的理由有千万种,陆行之拉着凉风坐下,手环住她让她靠住自己:“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虽然很好看……但是眼睛会受不了。” 他的语气很别扭,陆行之很少哄人,准确来说是他不需要去哄人,但是看见凉风破涕为笑的那一刹那他终是放下心来。 -- 第37页 “那都已经是过去了,死的是一个内奸,叛徒罢了,你不用忧心。” “不怕我会给你惹事吗?”她说话还带着鼻音,一抽一抽的,陆行之没忍住笑了,把她纳入怀里。 “你这么乖,要惹事也是小事,我解决得了。你记住,我永远是你最大的底气。”腻人的情话他说出来从来都不打草稿似的,凉风从他的怀里脱出来,好像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唇角勉强勾出一个微笑。 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开心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忘记。 “我总觉得剑不是很方便带,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可以学的?”凉风想起陆行之手里经常拿着一把扇子,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后立即道:“扇子?暗器?” 她现在有些不敢拿剑,想起那粘腻的触感她就觉得很恶心。 陆行之从腰间把非玹扇抽出来给凉风,凉风接过,握在手里,“有些太大了……” 她把自己的手合在陆行之的手上,小手和他的大掌上显得异常娇小,才到他的第二个指节。 陆行之宠溺地笑:“我有的你都会有的。” 凉风抱住他笑,小脑袋蹭在他的肩膀上一颤一颤的,陆行之伸手稳住她不让她掉下去,继续道:“以前总是让你在庄里等我,现在和我一起出去怎么样?” “去哪?”凉风问道,她其实还挺想出远门的。 “巴蜀唐门。” 和陆行之一起去唐门玩?听闻巴蜀风景很美,唐门里的人武功也都很高,那真是要借着机会好好看看了。 凉风连忙点头:“好,我可以出去玩了!” 陆行之摁住凉风,故意装作严肃地道:“在外面也不准离我三米开外,明白了?” “明白!”凉风没忍住,在陆行之脸上直接亲了一口,声音有些大,连她自己都呆住了。 啊啊丢死人了! 第20章 凉风收到了前几日定做好的衣服,让人拎着箱子去了陆行之的衣阁,一件一件比对,果然都是相同款式的女式服装。 她忍住没笑,但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可能少女就是这点喜好,和自己喜欢的人穿一样的衣服,用这样的方式来宣誓所有权。 陆行之刚从书房出来,回了来自唐门唐无忧的手札,听完下人的话后去衣阁找凉风,看见她坐在地上,小脑袋枕着大大的箱子,眼睛盯着一处在那傻笑发呆。 有点傻。 还有点可爱。 陆行之在心里默默道,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脚底生风把她一把抱起来站好,“怎么坐在地上,不怕着凉?” 凉风被陆行之拉起来,也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陆行之以为她不喜欢这些衣服,皱了眉头,“衣服若是不喜欢就让他们去重新做。” “没有,我很喜欢。”凉风把视线拉到陆行之的脸上,看见他严肃的脸,伸出手把他的唇角拉了拉。 陆行之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肯定很奇怪,看着凉风拼命忍笑的脸就能知道了,就任由她这样放肆下去,陆行之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唐无忧传来手札,请我们去唐门做客,明天就出发,你准备一下?” 凉风的手从陆行之的脸上离开,问他:“要准备什么?” 陆行之从地上捡起一件红裙,同她道:“准备一下这段时日我们要穿什么衣服?” 心事被他一眼看穿,凉风双颊泛粉,嘀咕了一声“真坏”,然后走出衣阁,不打算理他了。 命人把衣服都收好,陆行之觉得应该让凉风住进长风阁来,虽然他在东厢也很近,但还是抵不过美人在怀的诱惑,吩咐下人去打点一些去唐门的事物,陆行之起身准备先去一趟在江南离陆绝山庄不算太远的龙井茶园。 让下人去把他的行踪告诉凉风,省的她到时候找不到他。 凉风去了凌烟阁,这些天一直都和陆行之在一起,也很久没和绿葶他们说话了。 凌烟阁里面没人,问了这里的下人才知道绿葶去碧水阁找顾莹了,她又去了碧水阁。 碧水阁外一群鸽子,凉风一来惊扰了一片,它们有一只胆子大的飞到了凉风的手上,尖利的爪子刺在凉风的手上,有些疼。 “顾莹,快来救我呀!”越来越多胆子大的鸽子朝她飞来,一只还好,多了凉风就怕了。 里面的顾莹绿葶听见声音连忙走出来,顾莹看见凉风被鸽子包围的样子笑了两声,然后吹了一声口哨,鸽子乖乖的飞回到那些木枝上。 凉风吐出一口气,把手垂下来道:“可把我吓着了。” “怎么,庄主放你出来了?”前段时间听绿里说陆行之在专心教凉风练剑,她们就没有前去打扰。 凉风看起来心情很好,她掩嘴一笑,无限娇羞:“什么呀,明天和庄主去唐门,他终于带我出去玩了。” 顾莹和绿葶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我说那若音醒来后什么话都没说连忙急着离开山庄,还是小凉风厉害。” 凉风最近根本就没有管若音的事,她对这事还真是一点都不知情,问:“若音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绿葶一直都叫人关注着若音的一举一动,她觉得这次凉风对若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若音那个女人脑袋瓜子不开窍,还想学别人挖墙脚,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 第38页 “就前两天,我听说她摔了一跤,昏迷了挺久。”顾莹答道。 陆行之在场的事情别人都不敢随便传出去,其实是他故意退后一步让若音一头扑在地上。 凉风轻笑:“她很漂亮,只是这一跤摔下去希望能把脑子摔清醒一点。” 她想起那天若音想靠在陆行之身上时的模样,唇角勾出一丝冷笑,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绿葶笑盈盈的喝茶,凉风的气场算是被陆行之慢慢练出来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凉风却没有开口。 只见凉风问顾莹:“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话本?” 顾莹把手旁的话本翻过来,凉风凑近去看,读着那话本的名字:“吾家娇妻初养成……” “这是我最喜欢的作者写的话本,基本上本本好结局,文笔好剧情好,看着很不错,推荐给你。” 凉风点点头,很是认真:“好的,你记得买两套,到时候送到我东厢一套……” 绿葶看着这两人简直无奈,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凉风的视线从她脸上掠过,问:“怎么了吗?” 顾莹听见凉风的话,也转头看着绿葶。 绿葶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凉风,你不想找回你来陆绝山庄前的记忆吗?” 听她突然提起这件事,凉风的手抖了一下,她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绿葶急忙摇头,怕凉风误会,“是我最近研制出了一种药,然后……你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顾莹想起几年前绿葶曾经对她说过的,要拿凉风做小白鼠这件事,拳头紧握了会儿,但是却没多说,看着凉风的反应。 绿葶的医术这些年越发精妙,有时会送来一些别人已经放弃了的生命,她也力挽狂澜救回了几个,像医术这种事,最需要的就是鲜活的人体。 三人各怀心思,凉风想起自己刚刚被捡回来的时候,是绿葶见她有趣,没把她送到那些杂役房当粗使丫头,而是让她留在身边做了药童。 还教她识药,教她药理知识,对她来说应该是恩人。 不管以前的事情记不记得,但是凉风知道绿葶对她一直都是很好的,陆绝山庄的人对她都很好,所以他们对她有什么要求,也一定是要应下。 “好啊,等我从唐门回来,你就开始拿我试手吧?”凉风很是轻快地道。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绿葶愣在那没动,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抱住了凉风:“啊你真好,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身子弄坏的,我选的药材都是最顶尖最好的。” 顾莹也跟着她们笑起来,心里松下一口气。 凉风的年纪虽然小,但是相处起来真的让人很舒服。 此时有人通报上来,说是陆行之身边的一位仆从有事要来碧水阁同凉风说,顾莹点头说是叫人进来。 那仆从看见凉风先是恭敬地道了一声:“小姐好。” 凉风点头问有什么事,那仆从道:“庄主去了龙井茶园,此时已经离庄,让我来和小姐说一声,免得等下您找不到人着急。” 凉风嘟囔:“出去就出去,和我说干什么。好啦,谢谢你,你先下去吧。” 还是她有一次威胁陆行之说不管他在哪里都要告诉她,没想到他居然记了下来。 那仆从退下,凉风却托着腮,看了一眼顾莹然后道:“能告诉我庄主以前的事情吗?” 她也只是突然好奇,却没想到顾莹却突然正了神色问她:“你真想知道?” 凉风很确定地点头:“他大我很多,在我面前他总是无微不至的,对我笑,和我说甜甜的情话。但是在别人眼里的他好像却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很想了解他。” 无情却又有情,这样矛盾的一个人,令凉风欲罢不能。 “和我以前想了解师兄是一个心情,他在我面前看着傻乎乎的,可是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残忍凌厉的上级,男人啊,有时候还是不要弄懂比较好。”绿葶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凉风的肩。 顾莹此时却站起来,让凉风等一下,然后在内阁拿了一卷卷轴给凉风。 “哝,我猜到你会要,所以特地备了一份给你,看完记得烧掉,否则庄主到时候扣得可能就不止是我一年的月钱了。”顾莹重新坐下,凉风看着手上的卷轴,又听了绿葶刚刚的话,顿时感觉这卷轴有千斤重。 但是她还是打开了。 陆行之,景华二十六年生…… 凉风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深,她的脸上极少出现这样的表情,她看东西的速度总是极快,她把卷轴合上递还给顾莹。 “这么快都看完了?”顾莹惊讶于凉风的速度。 凉风点头:“全看完了,也还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凶残。” 在看之前凉风其实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过这卷轴也只是叙说了陆行之的生平,在一些事件上做出了怎样的处理。 有好有坏,不过她还是仰慕陆行之,如此年轻如此手腕,已是非常人所及了吧。 都说眼见为实,凉风想陆行之在她面前他是什么样子的那他就是什么样子的。 顾莹把卷轴销毁,看着凉风那一副夫控的样子,感觉自己完全没必要担心她了。 之前因为怕她年纪小被欺负,现在她有着陆行之的宠爱,再加上这样一颗玲珑心,还有什么好怕的。 -- 第39页 凉风最近饭量见长,一到饭点她肚子就咕咕叫。“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怪不得你最近长这么快。”绿葶站起来,把手上的话本还给顾莹。 三人一同去吃饭,凉风看了一眼这偌大的陆绝山庄,莞尔一笑。 她什么都不怕,像若音这样的人日后肯定还有很多,如果想要稳稳的做陆行之的庄主夫人,她要抓紧时间长大才是。 要不负众望。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副本,去唐门玩啦~ 第21章 山林繁盛,风声悦耳。 陆绝山庄一行人差不多赶了十天的路才到,唐无忧在门外亲自过来迎接,虽是笑着的但是她脸上却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凉风跟在陆行之身后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这高高的楼梯,以及唐门的弟子们,一切都是那样新奇有趣。 唐无忧把视线从陆行之的脸上移到他身后站着的凉风脸上,眉头轻皱,“这位是?” 陆行之侧头,看了一眼对这附近一切新鲜事物都及其好奇的凉风,随后道:“陆绝山庄未来的庄主夫人。” 唐无忧觉得诧异,脱口而出:“这样小?” 陆行之轻笑,语气是唐无忧少见的宠溺:“她说想当就让她当。” “那我还要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意中人。好了,外面暑气重,先随我去御风堂吧,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至于这位庄主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凉风见眼前的这个姐姐看着自己,回过神来连忙道:“我叫凉风。” 唐无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巴蜀地势峻峭,唐门内亦是如此,你若是要参观,或者是出行,都可以让唐思随行。” 唐无忧旁边的唐思上前一步对凉风福了一礼,凉风看着这两个成熟淡定的姐姐,重重的点了点头。 陆行之看着凉风这一副乖巧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去玩吧,我这边和唐门主有点事。” 凉风抬手勾了勾他的手指,笑意盈盈,然后转身跟着唐思走了。 “这几年藏的这样好,养了一个宝在身边啊。”唐无忧挪揄。 他二人起身前往御风堂,身后跟着一群人。 陆行之的面色恢复如常,他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陆庄主。 “她很适合我。”陆行之只是回了一句话。 唐无忧依稀想起他以前对别的女人那些个样子,不由莞尔:“嘴硬。” “帮我做把扇子?我想让她学暗器,她自己也会用剑,但是总不适合随身带着。” 陆行之这次过来做客,绝对是下了重本的,茶叶丝绸皆送过来当做礼物,唐无忧却不想他只是为了这件事。 “你也知道我唐门做暗器是一把好手,只不过,最近门内出了点事,你要帮我解决了我才能叫人来做你的扇子。”唐无忧开出条件,陆行之看了一眼手上的非玹扇,无奈。 很多年以前,父亲带他来唐门做客,唐无忧的父亲唐英对他很是喜爱,直接把唐门无数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非玹扇给了他当礼物,还说让他做女婿。 当时沈云轻知道了直接就找陆行之打了一架,还被陆行之揍得很惨。 唐无忧对陆行之也没多少男女之情,顶多就是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哥哥,还很能捣乱。 少年时的那些黑历史陆行之自然是不想提起的,他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当然也不能赔本,“可以啊,那顺便把你唐门心法,暗器舒卷都交过来吧,反正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无忧气极反笑:“她又不是我唐门弟子,为何要给?” 陆行之瞥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我是你唐门弟子?你家那些暗器我不一样会。” 唐无忧知道自己讲不过这人,无奈的摆手:“那再说,此事我要禀告太奶奶。” 二人到达御风堂,唐无忧屏退下人,将门关上后对陆行之道:“我唐门天机密卷被盗,此事还需你相助。” 凉风离开陆绝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跟在唐思身边,左瞧瞧右看看。 “姑娘想去哪里玩?”唐思朝凉风笑,凉风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她初来唐门也不知道这里哪是哪,于是她道:“我听说巴蜀有一灵物,形似熊,身上的毛色黑白相间?姐姐能带我去看看吗?” 唐思立即就反应出来凉风在说什么,她点头道好:“那我带你去万青竹海,唐门养了一只熊猫,老太太经常会去照料,说不定还能碰见她。” “老太太?” “是,唐门的老太太。”唐思不愿多说。 凉风很少看见这种满是华发的老人,见到唐思口里的老太太后她站在原地,对老太太道了一声:“奶奶好。” 老太太今年已有八十多岁,身体依旧硬朗得很,平时喜欢来这万青竹海看看唐二,也就是唐门内养的熊猫。 万青竹海内幽风凉凉,丝毫没有沾染到外面的暑气,一派天成,令人向往。 老太太原本坐在摇椅上看着唐二吃竹子,眼神转到凉风脸上后缓缓坐起来朝她招了招手:“这是哪家的孩子,长得这般秀气。” 唐思领了人上前道:“陆绝山庄的少庄主这不来我们巴蜀做客了,领了这位小姑娘来一起,说是未来的庄主夫人呢。” 她语气并无不妥,极是和善。 -- 第40页 凉风走到老太太面前,很是乖巧。 “那混仔也晓得老牛吃嫩草了,来来来让我看看。”老太太枯瘦的手掌摸了摸凉风的脸蛋,话中竟然有些哽咽:“好啊……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看到……” 凉风不知道老太太口里在呢喃着什么,她下意识的道:“奶奶,我叫凉风。”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名字不错,哈哈,你既来唐门做客,我也不能亏待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去做。”老人对小辈的喜爱方式可能就是让他们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的看着才喜庆。 唐思见老太太喜欢凉风也是十分开心,“凉风姑娘说是想看熊猫我就带她过来了,没想到老太太与凉风姑娘如此投缘,也是幸事了。” 老太太点头对唐思道:“你去把唐二喜欢的小竹马拿过来给它玩,我和这小娃娃说会儿话。” 唐思领命退下,凉风的手被老太太握在手里,虽是枯瘦苍老,但还是很有力量,让凉风感觉很温暖。 “小凉风,你爹娘呢,怎么这么小就当起了陆行之的夫人啊?”老太太声音很平缓,凉风现在才反应出老太太口中的混仔说的是谁。 她低下头一笑,眼睛眯得似一弯月牙,声音甜软:“我是被庄主捡回来的,之后庄主就一直在教授我武功,是我先喜欢他,想当他的庄主夫人。” 老太太瞧着凉风这副娇羞的小女儿神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苦了你了。” 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这孩子走到现在也定是不易。 这老奶奶总是在说一些凉风听不懂的话,她眨了眨眼睛,一派天真烂漫:“庄主他以前是做了什么坏事呀?感觉奶奶对他好像不是很喜欢?” 老太太知道这小娃子是在套她的话,也不恼,笑眯眯的:“那瓜娃子再小点,也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拉着我们家无忧和秦川的沈云轻一起出去‘行侠仗义’,结果刚出江湖就被教训了,那沈云轻为无忧挨了一掌,所幸伤势不重,被他爹抓回去关了禁闭,陆行之把伤了沈云轻的人双手全部砍下来然后扔到大街上示众,陆泉,也就是陆行之他父亲,觉得这孩子行事太过火,也把他拉了回去关禁闭。” “那后来呢?”凉风听得津津有味。 “然后?”老太太觉得这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不一般了,听见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有兴致问然后怎样,“然后陆泉就云游去了,陆行之不知怎的也开始转了性子,开始认真打点起他们陆绝山庄的事物。” 少年意气风发时,凉风总感觉很可惜,陆行之比自己大了太多,他年少时的故事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老太太见凉风沉浸在她说的话里,轻笑:“唐思不是说你想看看我家唐二?若是不怕的话就去抱抱它,我这里有它喜欢吃的小零嘴儿,你去拿了给它,它一定会喜欢你的。” 凉风回过神,老太太身侧的婢女拿了一个竹罐递给虞溱,虞溱接过后道了一声“好”。 那小熊猫刚刚吃完竹子,正躺在竹干那歇息,见有人来了也不惊,只是软软的伸伸爪子。 凉风在它面前蹲下来,把手里的肉干铺开,那小熊猫闻着味儿起了身,凉风更加靠近它,那小熊猫抓了凉风手上的肉干后放进嘴里,嚼了嚼。 凉风觉得这小不点真是太可爱了,胆子慢慢大起来抱住了它,小熊猫也没有反抗,就趴在凉风的肩上,懒懒的打着呼噜。 “奶奶,我抱起它了。”凉风朝着老太太兴致冲冲的笑,老太太点点头,一派和蔼。 她想起了她的外孙女,以前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抱起小熊猫的时候也是会甜甜的和她笑。 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事也还是不要再想比较好。 唐思此时拿着小熊猫喜欢的小竹马过来了,见凉风手里抱着小熊猫,笑道:“姑娘也不嫌它重,它最喜欢玩这小竹马了,先放它下来吧,抱久了它会怕的。” 凉风点点头,想把小熊猫放下来,谁知道这小熊猫还赖着她不走了,呼噜呼噜的,口水掉在她背后的衣服上,唐思见了赶紧去帮忙,把唐二接过放到了小竹马上。 “衣服脏了?”老太太问。 凉风没什么感觉,看了一眼唐思,唐思愧疚的点头。 老太太又笑起来:“也罢,你随我去异仙阁换身衣服吧。我那里有好几身你这个年纪的衣服,无忧骨架子现在长大了,你穿最好。” 凉风点点头,扶老太太起身,唐思将一旁的拐杖递给老太太,旁边站着的一干侍女皆随行。 第22章 陆行之听完唐无忧的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一派优雅。 他放下茶杯吐出一口气:“所以你现在要什么?是天机密卷,还是把杀你唐门弟子的人找出来?” 唐门宝物天机密卷被盗,看守密卷的唐门弟子皆悄无声息死在门口,每个人的脖子中间都有一个小红点,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死相诡异,查不出究竟。 唐无忧不解陆行之的意思,“找到天机密卷不就能找到那些凶手?” “非也。”陆行之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薄纸,展开后递给了唐无忧,“你唐门天机密卷被盗已有半月,你却一直没有大肆寻找,我手下得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你现在好好想想究竟要什么。” -- 第41页 唐无忧接过薄纸展开,看着上面的字迹,皱起眉头显然已微怒:“陆行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手都伸到我唐门来了?” 那纸是一张信笺,字迹是她唐门某位老臣的笔迹,这上面写明了看守天机密卷的唐门弟子换班的时间,以及各种注意事项。 陆行之没看她,知道她此时是恼羞成怒,唇边绽出一抹讥诮,“我可是花了不少精力把这信笺完整的保存好给你,唐无忧你动点脑子。这几年我陆绝山庄帮你不少,可我能帮你一时我不能帮你一辈子,女人心软不舍杀人,你自己想想你这几年放了多少人,全是祸患。你是唐门之主我不方便说什么,不过若你真想让唐门败落,就继续这样心慈手软下去吧。” 他站起来显然是不想再多说,拂拂衣角打开折扇准备离开。 “站住!”唐无忧叫住他,在心中寻思了会儿才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陆行之没回头:“自己想办法,需要帮助我可以为你加派人手。不过这是最后一次,百年唐门,你坐不稳自然有人想坐。” 推开门,陆行之看了一眼天空。 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对他说的,陆家是一块肥肉,有不少觊觎之人,想要坐稳位置就必须要用非常手段。 唐无忧太仁慈了。 陆行之打开手上的折扇,问了站在御风堂门口的随从:“凉风呢?” 随从连忙小跑到他面前道:“唐思姑娘领着去玩了,估计要到了饭点才会回来。” 陆行之点头,起身去了异仙阁,准备和老太太请安。 每次他来唐门都要先去异仙阁请安,这次唐无忧有事叫住他,现在他倒是要抓紧时间去了。 陆行之在异仙阁门口看见了唐思,朝她左右看看,然后问,“你不是带凉风去玩了?怎会在此。” 唐思看见陆行之盈盈一笑,福了一礼:“凉风姑娘先是去了万青竹海,正好碰见了老太太,衣服被小熊猫弄脏了,老太太便领着人过来换了。” 陆行之颔首,站在异仙阁门口却没进去,请了门口的小丫鬟进去通报,好久都没个消息。 待到陆行之有些没耐心的时候小丫鬟才从里面出来:“陆庄主进去吧,老夫人有请。” 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凉风张开双臂左转转右看看,觉得好玩。 唐门的服饰主基调为紫色,有一些边角的地方甚至还有小小的金属暗扣,她的头发也被绾成了唐门的发饰,银簪上有流苏,垂在她耳边,痒痒的。 凉风觉得新奇,在身上摸了又摸,很是开心的朝老太太笑。 老太太看着很开心,连道了几个好。 “这身衣服你穿着真是合适,我这还有几套,倒时候你带了去,这几天就穿着我唐门的衣服,我看着开心。诶行之,你来啦?”老太太无意瞥到陆行之,笑着打了声招呼,视线又重新回到凉风身上:“你看这小娃娃真是水灵,你哪来的福气?” “太奶奶今天没训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陆行之少有的贫嘴,为了逗老人开心。 老太太果然哈哈大笑,指了指他却没再说话。 凉风一直看着陆行之,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用眼神询问:好看吗? 陆行之抬手挽了她耳旁垂下来的穗子,“好看。” 他动作轻柔,凉风耳垂慢慢透出一丝粉,无限娇羞,在场的侍女看得都有些呆。 虽然凉风的年龄看着小了些,不过俊男靓女看起来确实养眼。 “你们俩,别在我老婆子面前你侬我侬的,看起来不健康。”老太太挥挥手,觉得这陆行之和平时有些不太对头,“我喜欢这凉风小娃娃,不如就让她留在唐门了,你肯不肯放人?” 老太太也只是唬他而已,想看看陆行之的反应。 陆行之有些为难,不过却没表现出来,“太奶奶,您把人要过去我这边是没问题,不过这丫头晚上喜欢梦游,还喜欢说梦话,您要是受得了就把人留下。” 老太太知道陆行之是不愿放人,看着凉风那张委屈的小脸已是一目了然,她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的人我也不好强要,只不过这些日子若是得了空就来我老婆子这里看看,晓得了吗?” “那也好说,我为了让她不乱跑是想了不少法子,今后若是我有事我就把人送到太奶奶这来,太奶奶帮我看着她,我也省的担心她。” 凉风只觉得陆行之在胡诌,瞪了他一眼。 她什么时候不乖了,他信口雌黄他胡说八道! 老太太听了连忙点头:“好好好,那你们先回去吧,晚上我唐门设宴款待你们,早些来啊。” 陆行之拱手,十分尊敬:“是,太奶奶。那我就先把人带回去了,让她认认路。” 老太太点头,陆行之就这样领着穿着唐门服侍的凉风出了异仙阁。 她精致得跟人偶一样,陆行之看着凉风的面容,心生邪念。 待这次回去他就要将她拆吃入腹,然后教她庄中事物,让她安心当自己的庄主夫人。 陆行之觉得自己当初听了父亲的话继承山庄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他现在足够强大。 凉风突然道:“庄主,你弯一下腰。” “嗯?”陆行之听了她的话微微弯腰。 “不行,再低一点。” 陆行之又把腰弯的更低,凉风唇角绽出一丝坏笑,起身一扑就趴在了陆行之的背上。 -- 第42页 还以为她要怎样,原来只是要他背她而已,陆行之摇摇头,起身勾住她的双腿,把她托得更稳。 凉风双手缠住陆行之的脖子,语气装作恶狠狠地在他耳边道:“庄主,什么叫我睡觉又说梦话又梦游,还有!我没有不乖,为什么要无中生有呀!” 这是找他算起账来了,陆行之开始稳步行走,答道:“那我们今晚就睡在一起,看看你会不会说梦话。” 凉风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她的下巴埋在陆行之的颈窝中,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些个话本,有些羞。 “怎么不说话了?”陆行之不习惯凉风突然的沉默,树影斑驳,打在他二人的脸上。 凉风把身子的重量全都交托给他,停止了脑海里那些不健康的想法,听着陆行之说话连忙道:“没有呀,感觉现在很安静,很好。” 唐门非常大,但是对陆行之来说也是轻车熟路,他小时常来这里做客,就连唐无忧给他安排好的客房都是惯用的那一间,他还起了个名字,名为映月阁。 这里视野极好,从高俯视,唐门风景一览无余。 凉风从陆行之身上下来,不由得赞叹:“这里和江南真是完全不一样。” 江南水乡一派温润,哝声细语听得人心生绵软,而唐门给凉风的感觉却更多的是熟悉以及亲切。 这里的人都落落大方很是好客,那位老奶奶也是和善慈祥。 她喜欢这里。 进屋之后到了里屋,果真只有一张床,凉风看着陆行之,想问他们真的要睡在一起吗,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睡在一起吗?迟早的! 陆行之看着已经被打理好的客房,把门关上对凉风道:“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事要办,唐门有一样宝物被盗,我要帮人家把东西找回来。” 陆行之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凉风面前,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老太太身边,她那里许多高手,比较安全。” 凉风坐下问,“这件事请是不是不能告诉别人?” “对,唐无忧一直在封锁这件事请,不过我想也瞒不了多久。”陆行之嗅觉一向灵敏,他察觉到这件事很是不对劲。 凉风耸耸肩,也不打算多问,“庄主大人真是日理万机呀,走到哪里都在这么忙。”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陆行之以为凉风觉得自己冷落她了,起身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怨我?” 凉风摇头,“没有呀。” 陆行之却用鼻尖蹭她,眼底的喜爱之色溢于言表,他不说话,只是唇有意无意地触碰凉风的脸颊,让她觉得有些痒。 见凉风也逐渐受不住了,他吻住她的小嘴,凉风惯性得朝后仰。 这些天陆行之吻她的次数越发多了起来,一开始还好,只是浅浅的厮磨,到了后面干脆吸吮她的唇,甚至还会用牙齿轻轻咬她。 凉风自觉不是对手,每次都被他主导且深陷,到了后面她也知道如何找回一点点感觉,学着陆行之吮他咬他。 陆行之突然撤出,凉风睁开如水一样迷离的眸子,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突然一下就结束了。 抬手拭去凉风唇角的银丝,陆行之轻笑,诱惑万分,“我怕我会忍不住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第23章 唐门的晚宴自然是丰盛无比,只不过陆行之自小在江南长大,口味偏清淡,也动不了几筷子。 反观凉风却是吃的很开心,巴蜀川菜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调味,她吃得嘴巴红红的也没见着她停下筷来。 老太太瞧着很是开心,总觉得能吃是福,时不时点点头,笑眯眯的。 陆行之从身后的侍女接过湿巾,替凉风擦了擦头上冒出的虚汗。 凉风朝他笑笑,夹过一筷子肚花放至他碗里。 陆行之举筷吃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辣,不过他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唐无忧依旧满怀心事安静吃着饭,沈云轻家中有事回了秦川,唐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急忙回家搬救兵。 想起之前陆行之对她说的,百年唐门,你不坐自然有人想坐的那一句话,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 原本以为只要安心接下父亲留下来的唐门,妥善维持便好,谁知道竟是变成了一块一直被人盯着的肥肉。 慢慢明白陆行之从少年到青年间的转变,一开始唐无忧还不理解为何他如此嗜杀,只要是违背他命令的,或者是听了命令却反其道而为之的,统统都见了阎王的原因。 没有绝对的暴力,哪有绝对的天下。 老太太见唐无忧一直在发呆出神,为她夹了一筷子菜,“不管遇到再困难的事,饭都要好好吃,这是对粮食的尊重,明白吗?” 唐无忧回过神来,歉意的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即轻笑:“我明白了,太奶奶。” 现在她还没有告诉老太太唐门天机密卷被盗之事,怕她担忧烦心,听见太奶奶对她说的话,唐无忧忍住自己的那一丝脆弱的情绪,开始大口吃起饭来。 不管怎样,为了太奶奶,她都要把唐门撑下去,不仅如此,她还要将唐门发扬光大! 一顿饭吃得很是快,陆行之朝唐门一些家臣道别,又同唐无忧与老太太道别后,牵着凉风的手准备离开。 -- 第43页 就是简简单单一起吃一顿饭,凉风吃得小肚腩都鼓起来了,陆行之摸摸她软软的肚皮,半是调笑:“你若喜欢川菜我从这里招个厨子回去就是了,吃得这样饱你晚上要怎么睡?” 凉风没想过这么多,她把手覆在陆行之的手上,抬眼问他:“那现在要怎么办?” 在陆绝山庄她吃饭从来不过七分饱,这一次算是破了戒了。 “我陪你走走,去消消食。”陆行之的手从凉风的肚子上移开,凉风同他慢慢走着,风清月朗,凉风看着陆行之温柔的侧脸,唇角是浅浅的微笑。 她还穿着唐门的衣服,绾着唐门的发髻,在路上有许多唐门弟子还以为她是哪个小师妹,看见她都会朝她笑笑,对她说一声师妹好。 凉风也会甜甜回以一笑,道一声师姐好。 她这张笑脸确实在哪里都讨喜,陆行之发觉自己的占有欲越来越深,低下头朝着她的小嘴便吻了下去。 “干嘛呀?”庄主有点不正常。 陆行之握住她的手继续走,“不准对别人笑。” 凉风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既开心又有些烦恼,“不对他们笑他们会以为我是个坏小孩的。” 她撒起娇来是一等一的厉害,陆行之莞尔,没忍住又在逗她:“依你身形来看应该已有十六,像你这个年纪的都已经有人婚嫁,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吗?” 天渐渐晚了,凉风的手捏了捏陆行之的手想故意扯开话题,“很晚了,我们回去歇息吧。” 也只有凉风有这个胆子敢在他面前转移话题,他又逼问:“不是想当庄主夫人?庄主夫人可不能是孩子。” 听见这句话凉风也恼了,她松开陆行之的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是庄主夫人,是你的夫人,陆行之的夫人!” 她很少说陆行之的全名,见她这样气,陆行之反倒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凉风连忙松开手:“庄主你不嫌脏的吗!” “为什么要嫌你脏?” 凉风一时无语,她家庄主说起情话来真是一等一的撩人。 她装作打了一个哈欠,头靠在陆行之手臂上,“真的困了啊庄主。” 陆行之站住不动,本来还想逗她两句,听见一旁林间的风却是感觉不寻常。 有人。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好了,我们回去。” 刚准备和凉风往回走,却突然被人拦了路。 “陆庄主,幸会啊。”一个穿着黑色轻纱的女子站在陆行之面前,她身后是二十余人的黑衣人,皆掩面负刀,排排站开,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你是?”陆行之没有见过这个女子,不过这女子身形曼妙,腰间两把双刀,显然来者不善。 柳红月娇笑一声:“青璃门门主柳红月,见过陆庄主。” 青璃门,西楼? 略有耳闻,在顾莹送上来的情报中看过,以暗杀为主,手下有六个分支,与陆绝山庄井水不犯河水,所以陆行之并未太在意。 陆行之这些年在江湖上也算是练成了个人精,他虽诧异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见过柳门主。” 他面上一派淡然,柳红月审视着他,传说中陆绝山庄的少庄主果然是气宇非凡,那张脸,也是很惹人爱呢。不过他虽然长得十分有侵略性,却令人及其想占有。旁人怕是也不敢在他身旁多待一刻吧,这样的人,可真是极品。 柳红月看着陆行之身边穿着唐门服侍的少女,她眼睛微微一亮:“陆庄主真是好福气,得了一个这样的美人呢。” 凉风被陆行之藏在身后,此时探出脑袋看了看这女子,还朝她一笑。 那是一个有些挑衅的笑容,笑她白话那么久就是不敢出手。 有陆行之在凉风自是不怕,她背过身去靠在陆行之身上,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有些长,该修了。 “庄主,我可没带剑来唐门喔。”凉风在陆行之身后小声说道,以陆行之的耳力是听的一字不差。 “放心,用不着你。”陆行之抬眼,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自威,“柳姑娘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若是要拦路,我怕是不会准。” 他明白这个柳红月现在在做什么,她在拖时间,拖得越久对她的组织越有利,如果他所料无差,这一次唐门天机密卷被盗恐怕就是他们西楼搞的鬼。 “哦?”不试试怎么知道,柳红月对他极有兴趣,拔出腰间的双刀,作势就要攻上来,想和他过两招。 陆行之站定不动,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出手。 凉风背靠着他,数着天上的星星。 她曾经听陆行之说过,他手底下有十三暗卫,名为红霜,危机时刻才会现身,不知道这次能不能看见。 西楼的杀手们攻上来,形成一个包围圈,陆行之抬手一挥,四处林间闪出七个黑影,这些杀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全部被绞杀倒地,鲜红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味道有些浓重。 虽说是十三暗卫,不过这些人还没有厉害到值得红霜倾巢出动的程度。 有风吹过,血腥味扑鼻而来,凉风抽出自己的小手绢捂了鼻子,陆行之站在那里阴测测的笑:“柳门主今天真是好运气,我手下红霜从来不轻易示人,今天让你看见了。” 柳红月看着自己手下的人在一瞬间被人绞杀,面前站着的皆是蒙面的精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差距,转身想跑,却被人拦住,掐住腕子瞬间废了她的武功:“啊——” -- 第44页 是陆行之的暗卫动的手。 他今日算是比较仁慈,若是寻常他定会把人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凉风站直身子,走到陆行之身旁,她之前听陆行之说他的“红霜”,以为是在唬她。 毕竟是暗卫,平日不见人,只是默默的保护在陆行之身边,今日见了是真的大开眼界。 他们皆身姿修长,身着黑色劲装,有用刀的也有用剑的。 “陆庄主!”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呼叫声,陆行之走上前一看,是平常都跟在唐无忧身边的忠臣,唐隐。 唐隐见一地的死士以及被俘住的柳红月,松下一口气:“陆庄主您没事就好了,我在唐门找了您许久,无忧小姐现在被困在御风堂,形势不妙。” 陆行之点头,“红霜”又重新隐匿于黑暗中,柳红月跪在地上,眼睛是一派死灰。 听过陆绝山庄的庄主心狠手辣,但没想到竟是这般,对一个女子亦是不留情面。 这次的任务,怕是要失败了。 她刚想咬下藏在后槽牙的**,却被凉风眼疾手快冲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下巴,“她是不是要自尽?” 唐隐连忙上前将柳红月后槽牙的毒。药拿出来,凉风用手绢堵住她的嘴巴娇笑:“今天我是见识到了,真有在嘴里**这一码事。” 唐门发生动乱陆行之不能置之不理,他对凉风道:“你要不要先回去?” 凉风摇头,这种事请百年难见一回,这一次出来算是给凉风长见识了,她才不要回去:“我跟着你。” 第24章 御风堂。 这一次西楼竟是出动了将近两百的精英,唐门死伤不少。 百年唐门的招牌似乎染上了一层血色,令唐无忧愤怒不已。 唐门主用暗器,用毒不仅江湖人不齿,他们自己也不喜欢用毒。 可是暗器就算再快也容易被抵挡,陆行之赶到御风堂时唐无忧已是收了不少轻伤。 那些西楼的杀手出招各个狠绝,都是朝着命门去的,这一来竟有一种屠门的意思来。 可唐门弟子众多,而且这又是人家的老巢,想占便宜?不可能的。 陆行之看着眼前的一切,情况果然刻不容缓,拍拍手,暗处七影从黑暗处现身跪在陆行之面前:“庄主请吩咐。” “留几个活口,拔掉他们牙里的毒,到时候带过来给我审。” 陆行之从腰中抽出软剑,这种时刻他没有办法多把精力分给凉风,他把剑扔给她道:“这边有我,你去看看老太太是否安全。” 其实只是不想他看见自己大开杀戒的一面,好歹要听秦屿的,保持一点形象。 凉风接过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抬手解决掉几个拦路的杀手,她施展轻功前往老太太的异仙阁。 唐门形势简直刻不容缓,她走到一半时突然听见一道笛声,凉风朝那笛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人一身道袍,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飘飘欲仙,凉风见那背影有些熟悉。 她落在那人身后,小声唤了一句:“道长?” 笛声骤然而止,了尘转过身来看见凉风,将笛子收起,眼神淡淡,“姑娘。” “道长怎会在此,现在唐门发生动乱,道长不去帮忙吗?”唐门现在已是乱成一锅粥,他还有心情在这里吹笛子? 谁知了尘却是诧异:“动乱?发生了何事?我刚刚才从烟霞林过来抵达唐门,还以为是怎的。这一处如此安静,见这四处风景曼妙,实在忍不住吹奏了一曲。” 凉风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见他不知情也只能对他道:“我现在要去异仙阁看太奶奶是否有事,不如道长陪我一同前往?” 了尘看着她紧握住的剑,剑上还有血渍,眼神晦暗不明,却还是道了一声“好”。 二人一同去异仙阁,门口有侍女见是凉风连忙请了进去,老太太知道唐门有乱动自然也是睡不着,看见凉风后拄着拐杖站起来急忙问她:“凉风?现在御风堂那边情况如何?” 她这异仙阁倒是异常平静,只是灯火通明,今夜怕是无法安睡。 唐无忧这个小丫头最是会逞强了,有事也瞒着她不让她这个老太婆知道! 凉风把剑递给下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太奶奶放心,庄主已经插手此事,陆绝山庄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现在已经慢慢有了一个成人的样子,了尘收回看着凉风的目光,上前一步对老太太道:“贫道了尘,见过唐门老太太。” 老太太这才发现凉风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收了焦急的神情,在脑袋里想了想才道,“百闻不如一见,真武了尘道长真如传言所说一样身姿飘逸,温润如玉。” 唐门的老太太自然是在外人面前不能失了礼仪,客气一笑。 “贫道云游而来,今日才到了巴蜀,唐门内的风景也正如传言所说,巍峨壮丽。”了尘轻笑,这些恭维的话他听得不算少,可是从唐门老太太口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滋味了。 她是不仅是唐门的长辈,更是整个武林的长辈,从她口里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了尘确实不一般。 凉风现在觉得这个道长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了尘始终猜不出凉风的身份,陆行之把这个女孩藏的太好了,他多方打听也了解不到这女孩的情况,现下看着她又穿着唐门的服饰,一向沉稳的了尘不禁问出口:“姑娘现在在为唐门做事吗?” -- 第45页 了尘故意不提之前他们在九华之时便已知她是陆绝山庄之人的事,从她身上的服饰开始做文章。 凉风总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身份,她缓缓摇头:“不是。” 老太太以为他俩一同前来必定是认识的,这下看来并不是,于是为凉风做了介绍:“这是陆绝山庄的凉风,跟在陆行之身边的人,了尘道长一直在真武任职,怕是不会知道这些小事。” 了尘点头笑着解释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把掌门一职已经交给了我的师叔随玉真人,现下我就是一个逍遥道人而已,否则哪有机会来唐门做客。” “自在随心,甚好。”老太太附和一句,眼睛却看向了门口。 凉风随着老太太的视线看去,陆行之与唐无忧正一同前来,二人身上都有血污,凉风连忙上前检查陆行之身上是否有受伤。 陆行之握住凉风的手,让她放心。 凉风却咬了唇,看见他身上的血迹眼里满是担心。 了尘自是把一切收入眼底。 唐无忧上前一步跪在老太太面前道:“孙儿不孝,唐门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还让太奶奶担心,无法好好休息,孙儿有错。” 是她刚愎自用,以为自己能够很快将唐门密卷找回来,谁知不仅没找回来,还出了内贼,差点让江湖上的一个小小西楼血屠了她唐门。 这一次事毕她绝对不会再手软,所有的蛀虫她都要一一铲除! 老太太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底下身去扶唐无忧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污:“你无事就好了,那些贼人都解决了吗?” 唐无忧点头:“都解决了,可是孙儿现在还要和您坦白一件事。” 老太太直起身子,将手帕递给下人,“说吧。” “唐门天机密卷被盗已有半月,现下我已经抓到了贼人,不日便会水落石出,希望太奶奶不要怪孙儿欺瞒。”唐无忧本来已经做好了会被太奶奶训斥的心理准备,谁知道老夫人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她似是累了,抬手撑着脑袋,有侍女上前替老太太轻揉着太阳穴。 “太奶奶想必是乏了,不如我们先退下,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陆行之及时救场,老太太也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离了异仙阁,陆行之看见了尘,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了尘道长也来唐门做客了。” 了尘浅笑:“久闻唐门风景,令人目酣神醉,特来拜访。” 唐无忧是知道了尘来唐门做客这件事的,十分歉意地道:“抱歉道长,我门内最近乱事颇多,见笑了。” 她前两日收到了尘的手札,说是届时会来唐门做客,唐无忧向来好客,便回了手札道十分欢迎。 “没有帮上忙贫道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贫道刚刚听你说你唐门天机密卷被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只说。”了尘一副关切的模样,陆行之在一旁不咸不淡的看着。 了尘的眼神时不时瞥向凉风,他陆行之也不是瞎子,脸色逐渐冷下来。 凉风挽着他的手臂,打了个哈欠,她一直都很困,强撑着精神,现在挨到床简直就能立马睡着。 “我先带凉风回去睡了,你们慢慢谈。”陆行之干脆一把抱起凉风,和唐无忧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唐无忧点头,了尘和陆行之的视线相触,竟有一丝针锋相对。 “道长,御风堂现在正在打扫,不如同我一起去万青竹海的一处竹屋商谈此事吧。”唐无忧诚心邀请,了尘却道不必。 他做了一个道家手势道:“门主能否告诉我那天机密卷长得什么样?我可以飞鸽传书到真武,让我的师叔派些人过来帮忙。” 唐无忧叹了一口气,“天机密卷被一个金色的盒子装着,上面有我唐门的暗锁,非我唐门中人无法打开。” 所以为什么唐无忧敢隐藏半月天机密卷被盗之事,她断定了就算那被盗之人把东西盗走了也打不开这盒子。 了尘了然,似是想起什么道:“我来唐门时正好路过烟霞林领略风景,看见有一处景色十分奇怪,一处很陡峭的石壁上有一棵树,那树的夹缝中有一个金色的盒子,十分亮眼。” 唐无忧听见他的话连忙道:“还请道长带我前去!” “唐门主,莫非那就是……”了尘也皱起眉来:“可是那峭壁实在太陡峭,以我的轻功都很难过去取物,而且现在是黑夜,未必能见着那盒子,门主不如明日清晨再派人去取吧。” 唐无忧知晓了尘所言,现下虽然月朗星稀,不过如果黑夜去取盒子确实还是冒险了些,但她内心还是十分焦急:“那道长可以带我去前去,告诉我一个具体的方位,我让人先去看守好吗?” 了尘点头,“无妨。” 他嘴角笑意更甚,令人看不出究竟。 第25章 把凉风抱回住所时她已经在陆行之的臂弯里睡着了,她实在疲累,又被陆行之养的娇,此次陆行之把寒儿也带了过来,让她伺候凉风梳洗。 月光迷人,轻轻洒在她的脸上,陆行之的心沉静如水。 放下时隐隐感觉凉风有醒来的迹象,低下眼去看,果然怀里的人慢慢转醒,她眨了眨还带有水汽的眼,惺忪的看着周围,脸上的表情很是可爱。 “要不要洗个脸再睡?”陆行之声音轻柔,凉风抬起眼,小手又开始胡乱在陆行之身上摸着,然后一把抱住他。 -- 第46页 “解决完事情了呀?”她说话后面还带着个“呀”,声音软软的,尾调还向上扬,眼睛半眯,已有无限风情。 陆行之瞧着她,喉结稍微动了动,他坐在榻上道:“暂时还没,见你困了把你先抱回来了。” 凉风点头,坐起来准备去梳洗,陆行之却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着陆行之,陆行之朝她摆摆手让她坐下,长睫垂下,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 “今日那了尘是怎么去了老太太那的?” 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凉风瞧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在去异仙阁的路上碰见了他,那时他在那吹笛子,我问了尘道长为何不去帮忙,他说自己并不知情,我就让他跟着我去看太奶奶了。” 了尘的出现实在是及其巧合,陆行之看着满脸坦荡的凉风,轻笑道:“是我多想了,早些睡吧,明天早些起来去老太太哪看看有什么事要帮忙,我见她挺喜欢你的。” 凉风扭头,认真去看陆行之的脸,她总觉得庄主瞒了她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多想呢?” 这女孩的聪慧总是让陆行之有些无从遁形,他想的东西总是要比她长远很多,为何这次青璃门要对唐门发动攻势,他们这样做并无好处,可又是谁指使他们做这一场如同自取毁灭的行动? 他不是唐门中人,这次来唐门做客也纯属偶然遇上了这样的事,唐无忧的处理方式令他无奈,这个女人的心底太善良,耳根又软,这样下去唐门怕是在她手里存不了十年。 “也是,有些东西本就与我无关。”陆行之也不知想通了什么,又或许是在宽慰凉风,“去洗漱吧,睡了。” 凉风点头起身,寒儿从门外进来伺候她洗漱,也幸好这映月阁够大,等陆行之洗漱完时凉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也不知这唐无忧是刻意还是怎的,听见他说凉风是他未来的庄主夫人后像是故意一般,也不多安排一张床。 虽说陆行之今日和她开了玩笑,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否介意。 今夜恐怕真要同床共枕了,在凉风来到山庄后他没再出去找过女人,心底为自己这种似乎要守护贞操的想法感到好笑,明明她当年还那样小,自己怎么就会动了那样的念头。 走近床榻陆行之呼吸却是一滞,凉风身上盖着及其轻薄的摊子,现下早已立夏,她上身穿着一件绣着荷花的肚兜,呼吸轻缓,胸口微微起伏,竟是大片春光。 陆行之扶额,这是要故意折磨他了。 他早已知人事,这样的温香软玉在身旁要怎样忍住?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几年凉风被他养得极好,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就算有练剑不慎摔倒的时候,也会立马给她擦最好的药膏,根本不会留下疤痕。 她小嘴还砸吧着,显然是睡熟了,看起来娇憨可爱,长发披散在床,如丝绸一般顺滑无比。 这种明明在眼前却无法入肚的感觉几乎将陆行之折磨的发疯,他尽力稳住呼吸,刚躺下一双小手就很不是时候的搭上了他的腰际。 像是抱一个玩偶那样,越抱越紧,她手臂像藕一样细嫩,手也小小的,指甲被修剪的极为好看,摸索着什么,死死抓住他的中衣后停下了动作,继续呼呼大睡。 陆行之让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心如止水,开始想一些其他的事。 他此次来唐门也并不是单纯的要为凉风做暗器,他知道唐门的天机密卷被盗之后只是觉得手上又多了一个谈判的筹码。 在凉风说要做他的庄主夫人之后,陆行之就在心中开始筹划。 他要给凉风一个身份。 庄主夫人显然是不够,江湖争议是非多,他混迹多年自是深知其中道理,一些世家子弟都会选一些门当户对的小姐娶回家做夫人,自己喜欢的却让当了小妾。 他不喜欢这样,父亲和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自小便在他脑中成型,年少时也曾幻象过自己将来的夫人要是怎样的。 要像一个宠物一样,自己一定会把她养得好好的,让她哪里都不去,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她也要喜欢自己,黏着自己,这样才好。 陆行之占有欲极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好。 可是看见凉风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孩子会是他最好的宠物。 教她练剑也不过是因为她天赋好,肆意妄为的宠爱了她五年,就和他预想的那样,这孩子越来越缠着自己,一切刚好。 只是未曾料到养到一半,自己会真的动了情。 陆行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要她,想让她陪伴自己,一辈子。 给她身份也不过是奖赏,她会堂堂正正的嫁给自己,他要唐无忧收凉风为义妹,这样不会有任何人非议说凉风只是他捡回来的孩子。 她应该也会开心的。 第二日早上起来,凉风觉得和平时有些不同,她好像死死抓着一个什么东西。 略微抬起身来看可没把她吓着,她枕在庄主的手臂上,手还抓着庄主的衣服。 有些吓着了,凉风立马松开,那里一片褶皱,她简直欲哭无泪。 知道庄主喜欢干净整洁,自己把他的衣服捏成这样,要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神慢慢转移,看见一片蜜色胸膛,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昨夜她太困,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本来还有些扭捏的小心思随着睡意消散,一大早看见如此香艳的场景,她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 第47页 现在要怎么办?庄主还睡着,她这样起身会把他吵醒的吧,凉风重新枕在陆行之的手臂上,手却不自然的搭在了他的小腹上。 好害羞啊,可是真的很好奇…… 看了这么久的话本总感觉里面的那些男主人公各个身材棒,感觉庄主也丝毫不逊色了吧。 小手开始缓缓向上移动,结实而又有弹性的肌肉,还有令人叹慰的线条,凉风窝在陆行之怀里闭着眼睛,可是嘴角的笑容却灿烂,她咬着下唇,似是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嗷嗷嗷庄主身材太好啦! 陆行之缓缓睁开眼,他没睡多久,眼下还有一圈很浅的青色,看着在自己胸口胡作非为的小手,早晨起来的声音还低沉喑哑,“还满意?” 凉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抬头看见了陆行之那一副玩味的笑容,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想马上移开却晚了,被陆行之抓住贴在他心口,“羞什么,待回到山庄你就和我一起去长风阁住。今后你想怎么摸,摸哪里,都随便你。”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邀请,又有些诱惑。 陆行之没有告诉凉风其实他已经在开始准备他俩的亲事,有人说女孩子一般都很喜欢惊喜。 凉风没敢说话,做坏事被抓包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被陆行之那炽热的视线盯着还是很不好意思。 “我……以后不会了。”她缩缩脖子,然后坐了起来,看见自己只穿着肚兜,脸更红了,一把拉过毯子遮住自己。 她还是知羞的,昨夜太困了便像往常一样穿着肚兜就睡了。 陆行之低笑,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外面穿来一阵嘈杂声,沈云轻在外面嚷嚷着:“陆行之?陆行之?” 他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人踢开了,陆行之连忙把人抱进怀里,转过身把她挡住,她的玉肩还裸在空气中,当然不能让别人看见。 沈云轻看见里面的场景立马就呆了,看见陆行之摄人的眼神后傻笑了两声,“你俩忙,呵呵呵打扰了。” 然后连忙把门关紧,在外面喊了一声:“快点出来啊,无忧在御风堂等你!” 陆行之把人轻轻松开,凉风没眼再看他,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要干什么……”她还低着头,陆行之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轻轻摩擦了两下。 少女脸颊泛粉,眼睛像鹿一样湿润纯洁地盯着他,陆行之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教育她道:“在我面前,怎样都没关系,你明白吗?” 凉风眨了两下眼睛,然后点头。 陆行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起吧。” 待二人梳洗好,用完早膳后陆行之先一步走了,凉风也去了老太太那。 她今日还穿着唐门的衣服,胸口绣着一朵用金线构成的牡丹,看起来很是高贵。 等到了老太太的异仙阁后,门口的人看见她也没通报一声就让她进去了。 见着人之后凉风先是很有礼貌的叫了一声太奶奶,老太太朝她挥挥手道:“昨夜睡得怎么样?” 想起这个凉风只觉得羞,她答道:“回老太太,睡得极好。” 老太太这么多年也是经历过很多事的了,看见凉风这副样子她笑笑,让下人们退下,凉风很乖的接下为老太太捶背捏腿的活。 “你和陆行之,有夫妻之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最后,挂一个预收: 为了复仇,上一世的长烟被迫嫁给了皇帝,谁能想到被封为皇后那夜被皇帝一剑穿胸血洒当场。 恍惚间,长烟看见她爱慕了十年的男人拿着一把剑走进来,弑帝,为她报了仇。 看着男人满身杀戮,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长烟这时才知这个男人对她用情至深。 而她,再没有了喊他一声“景叔”的机会。 醒来后长烟感觉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们在雨中行走,周围都是守卫,像是在害怕她逃跑一样,个个盯着她。 长烟看了一圈,心神激荡,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决定不再和像以前一样和男人对着干,娇娇柔柔的喊了一声:“景叔,我好怕。” 男人身体一僵,语气生硬:“怕就乖一点。” 景湛是朝中手握权势的重臣,为了一个心里从未有过她的女人,犯了这天底下最大的忌讳,冒着大不韪坐上了那至尊的宝座。 为帝二十载,后位空悬,临死前一步步踏入帝陵,多年来的心如死灰终是能有一个结局。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他住了多年的宰相府书房之中,旁边的美人为他捶背捏肩,做得好生熟练。 像是发觉景湛的不对劲,美人脸上露出一个明媚而妩媚的笑容:“景叔,怎么了呀?” 景湛觉得自己在做梦。 上一世的长烟绝对不可能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于是他脑子一抽,说了这些年来最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的话:“我想……娶你为妻。” 双重生,上辈子虐,这辈子甜 年龄差十岁,架空背景 第26章 老太太问的直接, 凉风头一低,咬了咬唇又摇摇头道,“没有。” 她昨夜虽然和陆行之在一起共枕了一夜, 但也应该不算是有夫妻之实吧…… 老太太也知道自己问一个女孩子这些问题她害羞也是难免的, 但是有些话她又不得不说。 -- 第48页 “我听下人说那映月阁只有一张床, 你一个女孩子还未出阁, 就这样和男子睡在一起不太好。在唐门的这些日子你搬到我这来睡,顺便……我教你些东西。你说你是被捡回去的, 而太奶奶又刚好喜欢你,你若是不嫌我老婆子聒噪,就陪我说说话。”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凉风的手,凉风也无法拒绝老人的心意,也答应了。 和陆行之睡在一起她确实也会害羞, 而且她早上还做了那种事…… 真是太羞耻了。 “这些世家弟子,在娶亲之前基本上都有过女人, 陆行之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年少时没少去过青楼,这些年消停了些,你心底也不要过于介意。”老太太让凉风在她旁边坐下, 眼里蛮是慈爱。 下人们都已经被老太太叫着退下了, 这些事是唐门内家的事情,不能够被外人知晓。 昨天老太太无意间看见凉风换衣裳时背后有一颗红色的痣,小熊猫的口水渗到里衣,所以干脆连里衣也一起换掉, 怕她不适。 那时老太太心下震动, 却也没露于脸上。 她刚见到凉风的时候以为自己瞧错了了,直到看见这颗红痣, 她终于在心里确定。 这就是虞青的孩子。 老太太背后也有一颗,她们家的女孩子背后都会有一颗红痣。 凉风是怎么到陆绝山庄的,老太太不知道,但是她还是非常感谢佛祖,能把她外孙女的女儿带到她面前让她再看一眼。 当年的虞青实在是太任性,老太太最后一次见她还是那年虞青跪着求她的时候。 现在的凉风和虞青小时候起码有六分像。 她的外孙女虞青,是她一手带大的,那时虞青的父母听了家里的话结了亲事,但二人感情并不深,对这个女儿都不重视,老太太瞧虞青可怜,就将她接到唐门来亲自养着。 虞青习武天赋极高,不管是她父亲那一派的剑法,还是唐门的暗器,都能极快的学好,渐渐久了,她觉得自己已小有所成,就缠着老太太允她出了唐门,去江湖看看。 很快,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声越来越大,虞青很是洋洋得意,回唐门时还对老太太像邀功一般的道:“祖母,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江湖四大美人虞青排在榜首,爱慕她的人也有不少,不过虞青却一直没什么兴趣。 那些人都资历凡凡,配不上自己。 老太太那时就差一拐杖打上去了,女孩子在江湖中风头太盛不好,盛极必衰,她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 虞青撒娇,说不管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最记挂着太奶奶的。 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老太太对虞青也极是溺爱,也随她在江湖中去了。 这一不管,之后见到的就是挺着怀了三月肚子,脸色憔悴的虞青。 她跪在异仙阁门口,诉说着自己有多喜欢一个男人。 一字一句就像是钉子一样刺在老太太心口。 那个男人有家室,有孩子,是个权术心重的人,她若是想嫁过去也只能做妾。 这一次老太太终于恨铁不成钢的把拐杖挥了下去,虞青强忍着受着,只听老太太道:“你早和陆绝山庄的陆轩有婚约在身,如此你让我颜面何在?!而且你就算要嫁过去,又怎能做妾?你是我唐门的孩子,你这是自贬身份!” 虞青只是哭,她身后冲出来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跪在她旁边磕头,大声说自己不会让虞青受一点委屈,并乞求着老太太能允他这门婚事。 虞青在一旁看见这个男人,唇角露出一丝笑。 他们都很勇敢,都想为这个孩子负责。 虞青的父母早已不管她,把人扔在唐门了事,去找人也说忙,根本见不到人影。 老太太浑身的无力感,她老了,折腾不动,心狠了狠,“虞青,从此你和我唐门没有任何关系,你喜欢这个男人那就去吧,我不管你了。” “祖母!”虞青一行清泪滑下,看着老太太决绝的背影,在那个男人怀里颤抖。 老太太以为虞青会后悔,会回唐门来求她,可是什么都没有。 再后来,老太太闭门了一年之久,这一年她吃斋念佛,只觉造孽。 虞青难产不幸身亡的消息是在很久之后传入她耳朵里的,她难过了一阵,那一段时间几乎要驾鹤西去,后来就没有人再敢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虞青这个名字了。 凉风的身世,老太太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她恨那个当初让虞青失足的男人。 现在陆行之对她足够好,以前那些扯不清的事就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对于凉风,老太太无法不怜惜她。 她比她的母亲还要可怜,只是幸好被陆绝山庄的人捡了去。 陆行之虽然也是个心思重的,但是老太太看得出来,就算陆行之没有那么的喜欢凉风,也不会让她太受委屈。这一点她也和凉风说了,她嫁过去之后,便有了担在身上的责任,男女之情也都会慢慢变成子虚乌有的了。 对于夫妻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他们之间的情意,而是能够拥有二人能一起共度余生的勇气。 尽管老太太总是叫陆行之混仔,但其实心底里还是赏识他的,他父亲离开山庄后还能将陆绝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份心性已极是不易。 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看人最是稳准狠。 -- 第49页 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这段仅有的时间里,把凉风教好,让她不吃亏,看清未来的路。 顺便要让唐无忧收凉风为义妹,给她一个身份。 她家的孩子,决不能做妾。 于是老太太和凉风说了很多,凉风也认真听着。 对于这样的长辈凉风总是心存敬畏,她乖乖听着话,只觉得受益匪浅。 心思也逐渐深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笨,也不傻。老太太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她也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都是被动方,听从陆行之所说的一切已经是她生活的全部。 老太太也知道凉风是个懂事的,又怕她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于是道:“现世安好,随遇而安。我不知道你在陆绝山庄吃了多少苦,但是你既然可以让陆行之娶你做夫人,也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做好眼前的,别想过去的,老婆子能和你说的就这么多了。” 凉风在老太太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她没有站起来,只是道:“太奶奶赏识凉风,凉风感激不尽。这些年凉风很幸运,看见太奶奶也觉得就像亲人一样亲切,谢谢太奶奶视我如己出,教授我这么多。” 她此时已眼眶含泪,又是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着难过在翻涌,老太太见她这样也是强忍着泪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她起来,把自己手上的玉戒指递给她,“我老了,没两年活头了,这个戒指就当赠礼送给你吧。” 她将凉风的手握住,然后重重地放在了她手里。 这枚可调动唐门所有暗探的戒指,就这样落在了凉风的手上。 凉风收下,又道了谢。 老太太的眼里的目光却很是深沉,这枚戒指是保命符,只要凉风戴在手上,唐门的暗探就可随时保护她,多一份保障,多一份安全。 而这边在御风堂,陆行之刚到,看着唐无忧手上的金色盒子,并不惊讶地道:“找到了。” 唐无忧脸上并没喜色,房里只剩下她,陆行之,沈云轻三人。 昨夜了尘将她带到那处悬崖峭壁上,她一夜未眠,等到早晨起来太阳初升时立马叫人将那盒子取了来。 山崖确实陡峭,唐无忧用了不少法子才让盒子完好无损的安全的落在她手上。 她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去和了尘道了谢,了尘点头并未在意,对她道他准备起身去巴蜀其他地方看看,和唐无忧道了别。 唐无忧同了尘道谢谢,说是唐门欠他一个人情,了尘摇摇头,道不必麻烦,就这样离开了。 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人情这种东西向来不值什么。 唐无忧自己先回了御风堂,沈云轻得知唐门昨夜有大事发生,原本就赶在来唐门的路上,连夜愣是没休息赶了一夜的路,一大早到了唐门来关心唐无忧的安危。 唐无忧手上只拿着盒子不说话,沈云轻见气氛如此压抑,咳了一声道,“找是找到了,可里面的东西……” 第27章 “盒子里的东西没了?”陆行之有些惊讶, “你是指天机密卷?” 沈云轻在一旁道:“盒子是找到了,可是刚刚无忧把东西打开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陆行之看着忧心忡忡的唐无忧,问她:“盒子又是怎么找到的。” “昨夜我和了尘道长说起此事, 他说他来唐门时路过烟霞林正好看见这东西在一处悬崖上的树干挂着, 于是我就令人去看守。今天一大早就过去看着, 命人想办法将盒子拿到手, 打开却发现什么东西也没有,这东西是唐门几百年传承下来的东西在我手上却这个样子……我……” 唐无忧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沈云轻在一旁安慰她。 陆行之皱眉,又是了尘? “你当年打开过这天机秘卷吗?” 唐无忧摇头道,“父亲西去,他当年只告诉过我唐门有这宝物,但是我从来没有打开过, 父亲也教了我方法,但这是我第一次打开这盒子。” 陆行之只觉得此事不简单, 于是对唐无忧道:“要不先让老太太去看看这东西?既然这盒子已经找回来了,柳红月以及你的那个家臣想好怎么处理了么?” 唐无忧实在不敢烦扰老太太,可是这次又不能不去。她把盒子重重的握在手上,她指间用力, 都已经有些泛红, “这次我不会放过所有令我唐门蒙羞的人。” “柳红月就交给我处理吧,我们现在赶快去老太太那里。”沈云轻道,唐无忧点头道好,一行人就这样去了异仙阁。 凉风此时还在异仙阁内, 认真听着老太太的教诲。他们三人一起在外面等了许久, 然后才被通传,此时凉风一起正在为老太太捶腿, 老太太看着他们三人,又见唐无忧手上的盒子,轻皱起了眉头。 凉风停下,安静的站在老太太身侧。 “怎么着,天机秘卷这是找到了?” 唐无忧点头,神情却是十分忧愁,她对老太太道,“东西我是找着了,可是我按照父亲曾经说过的,打开了盒子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唐无忧把盒子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盒子,唐无忧早已将盒子打开,老太太翻开盒子一看确是笑了,“这盒子里的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唐无忧惊讶地抬起头,陆行之不语,沈云轻也是皱起眉头。 但是老太太却不愿多说,“盒子找回来就好,把它转移到其他地方,令人看好了。这一次的风波就算是过去了,无忧你执掌唐门也有几年了,今后万万不能再出这样子的事。这件事情说出去也是笑柄,今后莫要再提起,算是给你的一个警钟。” -- 第50页 老太太神情严肃至极,唐无忧愧疚地低下头道知道了。 陆行之看了凉风一眼,凉风乖乖地走在他身旁。 话锋一转,老太太对陆行之道:“凉风这孩子虽然才来唐门几天,但是我对她甚是喜欢,这一次的事情,收尾之事想必还有很多,我打算让她住到我的异仙阁一段时间,你不会不同意吧?” 陆行之本来也觉得老太太这里比较安全,他比较放心,随声附和道,“老太太说的都对,行之怎会不同意?” 老太太点点头又对唐无忧道,“无忧,我甚是喜欢这个小丫头,可惜他在陆绝山庄无名无份,我打算让你收她做你的义妹,你觉得怎么样?” 唐无忧垂眸,不知道老太太怎的就突然提起这一茬,她和凉风算不上熟悉,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一两句,就这样直接收为义妹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老太太这话说的直接,凉风干脆把头低下去,陆行之默不作声转头看了凉风一眼,也只看到了她的发顶。 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的想法与他如此重合,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下去,他原本是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唐无忧的,没想到老太太却主动提起了此事。 “这样说来,行之岂不是要成了我妹夫?”沈云轻在旁边插嘴道,看见唐无忧的眼神,乖乖的站着不说话了。 “你又在胡攀什么亲家。”唐无忧嗔他一眼,被他这么一闹这两天压抑的心情忽的就松了下来。 老太太也觉得他俩的事拖了太久,于是也定了主意道:“江湖儿女哪有这么多扭扭捏捏,你们都定个良辰吉日,给我唐门冲冲喜!” “太奶奶此言甚好,原本我也觉得凉风就这样嫁给我太吃亏。如果无忧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愿意出凉风的嫁妆,到时候让她风风光光的嫁给我。”凉风听见陆行之的话猛然就抬起了头,感觉到凉风的目光他低下头朝她轻笑。 心里有震动,似是不敢相信。 她也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被自己碰上了呢? 唐无忧见这陆行之和老太太一唱一喝,只觉得无奈,道多收一个妹妹也无妨。 老太太这下子笑眯眯的,似是放心,看着唐无忧,又看着凉风,突然觉得无憾了。 和陆行之一起从异仙阁出来,凉风准备去客房收拾东西搬到老太太身边去住,陆行之看着凉风一直淡淡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不开心吗?如果你不愿去异仙阁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会把你从老太太那里要回来的。” 凉风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太过了,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对陆行之轻轻一笑,“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像做梦一样。” 一切就这样敲定好了,太快了,有些不适应。 “被吓着了?” 凉风缩缩脑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也不是,总感觉自己运气好,等到时候运气不好了要怎么办。” 陆行之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 凉风没忍住抱了陆行之一下,他太好了,她何其有幸。 猜不出来少女心里在想什么,陆行之也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先去御风堂了,你乖乖的。” 凉风松开陆行之,点头道别,他二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绝山庄插手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不了了之的,这也是为什么,唐无忧要陆行之帮她的原因,他们都是挚友,对彼此的脾性掌握的一清二楚。 陆行之和唐无忧回到御风堂,沈云轻在一旁悻悻的,“我总感觉你们唐门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这次回家搬救兵,结果一回来唐门发生了如此大的动乱,他甚至都帮不上一点忙,虽说天机密卷是找着了,可他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唐无忧知道沈云轻这又是在犯嘀咕了,许久紧绷的脸也好不容易扯出了一丝笑容,捏了捏他的脸,“唐门哪又和你没关系了?” “无忧,我感觉你总把我当外人。” “你我马上就要成亲,现在还说这样的话?”唐无忧把手放下来,轻叹了一口气,“你先去帮我审审那些贼人,我把天机密卷放好后就去找你们。” 这次也算是侥幸了,唐无忧想从柳红月嘴里探听出西楼的一些事,可她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陆行之把非玹扇展开,轻轻扇了两下风,沈云轻拍拍他,“陪我一起去看看那柳红月?” 他虽是今晨才来,但是唐门的情况他已知道的一清二楚,有些势力不好在唐无忧面前展露,否则以她的性子又要多想。 陆行之看着他这变脸的速度,嘲笑他道:“你还在唐无忧面前装可怜啊?这都多少年了,我都要腻了。” 这句话落下沈云轻就像炸了毛的兔子一样,立即反驳道:“什么叫装可怜?你可小声点,无忧要强,我不想要她太累才这样,我这样她开心就好了,你管这么多!” 陆行之挑眉,迈了步子准备去关押柳红月的密室,沈云轻还在他背后嘀咕,“你这人也是,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难道要成亲的姑娘就是你今早抱着的那一个?” “嗯。”陆行之淡淡的撇了沈云轻一眼,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到时候在她面前你少说些话。” “喔……怕我把你的黑历史抖出来啊?”沈云轻觉得自己突然找到好玩的事情,哈哈大笑着。 -- 第51页 陆行之也不恼,等他笑完才道:“无事,你手上有什么势力,你有多厉害我都知道,大不了到时候全告诉无忧,就当是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这么狠毒?!” “所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如此甚好。”陆行之脸上还一派诚恳,沈云轻简直想把他那副面具撕了,小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越长大越阴。 他二人这么一闹,脚步也快了些,很快便来到了密室。 密室内空气闷湿,陆行之皱了皱眉。 柳红月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唐无忧这次的手法的确比以前狠厉了。 看见他俩,柳红月呸了一声“你们这两个男人算是什么东西,居然不放过我一个弱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这么快就成亲的,哪有这么容易,来自作者的奸笑。 第28章 沈云轻在柳红月面前也没了之前那副笑颜, 一想到这女人让唐无忧烦心,他就想拔下她的牙齿看她痛苦不已的模样。 “弱女子?柳姑娘你同我开玩笑呢?”沈云轻从手下那接过一把很锋锐的小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一个小口。 血从伤口流出来, 滴落在地上, 沈云轻把刀递还给下人, 然后朝柳红月阴测测一笑, “我现在手里有三种药,一种是止血的, 一种是能使伤口溃烂发炎的,还有一种是让你的伤口其痒无比血流不止的,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口子,但是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秦川沈云轻?好手段,只不过你觉得我会怕吗?”柳红月也学着他冷笑, 陆行之在一旁看着。 沈云轻拿过一个药瓶,全部倒在了柳红月那一处伤口上, 伤口受到刺激涌出更多的血。 陆行之看着她,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女子,不过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软肋。 他从来不喜欢严刑逼供, 这样太残忍。 柳红月什么也不说, 陆行之就轻轻一笑,从衣襟里拿出一张信笺,展开看着上面的文字,轻声道:“你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在我江南读书, 现在已经被请到过陆绝山庄做客, 他们以为你这个姐姐早就死了?怪不得你不怕死。” “卑鄙,你们这些无赖, 我一个人做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到我弟弟?”柳红月此时终于急了,沈云轻回头看着陆行之,眼神赞叹。 “所以?卑鄙,无赖?唐门与你们又有何仇之有,还是你们喜欢挑软柿子捏?”陆行之不动声色,将信纸撕碎,“我从来不在肉体上折磨人,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女子,早点将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对你我都好,也不必在此白白浪费时间,你说呢?” 柳红月似是认命,耷拉着头,思量颇久后才缓缓道:“我领了上头的命令,让几百人来这唐门做出点大动作来,这样子西楼才会在江湖之中声名鹤起。” 陆行之似乎是没想到他们的目的竟是这个,低下头唇角微勾,也不知是笑是怒。 的确,现在江湖之中都议论着这西楼究竟有多么神秘和强大,人人对他们好奇,一时到达舆论的风口浪尖,陆行之也有命人去查,只是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盗取天机密卷究竟是不是你们干的?”沈云轻很会抓问题的关键,他始终担心唐无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说了,陆庄主难道就会放了我的那两个弟弟?”柳红月话锋一转,眼神紧紧盯着陆行之。 陆行之不喜欢这密室之中闷湿的气息,他撇了一眼口风已经松动的柳红月,“我只是请他们来陆绝山庄玩,并没有要作为人质。” 柳红月惨淡一笑,现在主动权不在她手上,她只能服从,“盗取天机密卷不是青璃门范围内的行动,是络一门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陆行之沈云轻对视一眼,“我先走了,这里的味道实在难闻。” “好。”沈云轻点头。 “陆庄主等等。”柳红月叫住他,“我弟弟,不会有事,对吗?” 陆行之看她一眼,那眼神令人分不出究竟,“我不会杀他们,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只因为她的两个弟弟早就死了。 查到的消息只是因为他的这两个弟弟想去河中游泳,结果全部被溺死。 江湖不似我来时,我亦不是来时我。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更多的还是天命。 陆行之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些什么,他走出密室,唐无忧刚到,见他便问:“说了么?” 她显然也是十分关心和在乎这件事的,陆行之摇头,“说了些没用的,看看能再问出些什么东西,先想好怎么处置吧。” 唐无忧点头,他二人擦肩而过,陆行之神色微凝,将手上的纸屑递给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陆仪。 陆仪看见陆行之立刻抱拳,“庄主!” 内阿言,外陆仪。 在陆绝山庄的人都知道,只要在庄内,找阿言便是,在庄外,陆仪则负责安排陆行之的出行。 陆仪是陆行之在庄外的手下,十年前陆仪犯了错,陆绝山庄有及其严明的规矩,对待犯事者从来不心慈手软,但唯有陆仪,陆行之对他格外宽厚了些。 也只是罚他不准入庄,所以凉风从来没有在山庄内看到过他。 陆仪从来都是在来江南护送陆行之的半路途中返回杭州,他不能去陆绝山庄,所以干脆连江南都不去。 -- 第52页 这次陆行之先到达巴蜀,让他去做了点事,现在才来唐门与他汇合,得知唐门昨夜有变动,看见陆行之他不由得担心:“庄主,您没事吧” “无事,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么?”陆行之问,他二人站至一旁。 “没有一点消息,也许凉风姑娘真的只是一个弃童。” 陆行之向来心思缜密,他似是叹了一口气。 原本想帮她把身世查出来,知道为什么她会被遗弃,为她报仇,这样一来这样的念头还是以后都不要有好了。 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干净纯粹的、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那他就把这份礼物好好收藏起来,放在手上好好珍爱吧。 “不必再查了,今后我打算把陆绝山庄部分权力交给她,这些痕迹也最好抹掉。” 陆仪知道陆行之的意思,“我明白,庄主放心。” 凉风在回映月阁时又见着了了尘。 两人似是同路,了尘看见她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凉风姑娘。” “道长。”凉风朝他轻笑,“道长这是要出去吗?” 了尘颔首,“唐门天机密卷被找到,唐门的风景贫道也欣赏完毕了,准备去双月湾看看。” “道长是如何知道天机密卷被找着的?”凉风之前一直在异仙阁,自然知道天机密卷已被找回,听了尘这语气,他似乎早就知道天机密卷在哪。 了尘顿了顿,他看着凉风,凉风的眼睛很是明亮无害,好像是没有任何目的性,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难过,但是了尘还是忍住那一股情绪,轻轻笑了。 “实不相瞒,此次是我卜了一卦后算出来的。”看着凉风惊异的眼神,了尘右手抱拳掩着唇角的笑意,似是心情极好,“姑娘可别这样看着我,我原本就是一个道士,算得出这些东西不算奇怪。” 凉风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摸了摸耳垂,“许是我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所以觉得新奇吧,今后若是有机会,还真想去其他地方多看看。” 多年在陆绝山庄,她似乎都成了井底之蛙。 之前听完老太太的话,在她心里翻起了千层巨浪,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自己想要的,似乎都很轻易的得到了。 学好剑法,得到陆行之的宠爱,在陆绝山庄站稳脚跟,当他的庄主夫人。 一切如此顺风顺水,她倒有些迷茫。 “姑娘若有机会定要来襄州看看,我真武云海也是名不虚传的。” “云海?听着真是有趣。”凉风低头轻笑,“不过我怕是没有机会了,庄主说此次回庄后便要迎娶我,今后要忙的事情肯定还有很多。” 了尘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他轻咳了一声,“那先恭喜凉风姑娘吧,我一个云游的道人也没什么值得拿出手的东西,这玉笛跟随我多年,便送给你当礼物吧。” 将玉笛从袖中拿出来,了尘递给凉风。 这玉笛质地圆润,青白相间的颜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这我怎好意思收?”凉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上次道长救我一次我都还没有报恩,这次若收了如此贵重的笛子,我心里怕是会过意不去。” “报恩的事,陆庄主说过了,我若是有事找他的宸儇阁便好,所以你不必多想。这也是我的一片诚心,难道你要弃之不顾?”了尘将玉笛递给凉风,让她收好。 玉笛触手生凉,凉风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多谢道长了。” 看着少女的笑靥,了尘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显露于脸上,他仰头看着这蓝天白云,对凉风道:“那贫道就先走了,今后若是有缘,定然还会相见的。” 凉风朝他做了一个揖,“道长珍重。” 了尘离开,凉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再看着手上的玉笛,就这样收了别人的礼,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她转身想回映月阁,看着周围陌生的道路,有些发蒙。 和了尘走了太久也不知道这是走到哪了,周围也没见着两个唐门的弟子,也没法找人问路。 这要怎么走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凉风:天天迷路,太丢人了吧quq 推荐一波好友098作品: 你温柔,我歹毒 江湖朝廷,每天醒来都在抢血玉。 第29章 凉风开始往回走, 看见熟悉的岔路她松了一口气,朝映月阁走去。 寒儿早在映月阁等着她,唐思也在一旁, 看见凉风似是松了一口气, “姑娘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莫不是迷路了?都怪我, 不该心急先来映月阁, 应该跟着姑娘的。” 被人一眼看穿自己迷路,凉风有些尴尬。 “东西寒儿姑娘都已经收拾好了, 姑娘这就随我去异仙阁吧。” 寒儿要在映月阁伺候陆行之,无法跟着凉风,她俩道别,凉风就这样住进了老太太的异仙阁里。 唐无忧这次被西楼的人惹怒了,她发誓与西楼之人势不两立, 为了给她死去的唐门弟子报仇,柳红月被扔到荒郊野外给万青竹海做肥料, 那个反叛的家臣则被挂在了唐门门口晾尸三天。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啊。”陆行之拿起毛笔,吸满墨汁,听见陆仪的话只是道了这样一句。 凉风的扇子正在着手打造中,陆行之亲自监工, 对与她的事他向来上心。 -- 第53页 但在下笔之时他却停顿了, 墨水从笔头滴下落在纸上,晕染了一片。 陆仪看着觉得不对劲,“庄主,怎么了?” 陆行之轻皱眉头, 把毛笔递给陆仪, “凉风这几天在异仙阁怎么样?” “回庄主,凉风姑娘近日都在异仙阁陪着唐门老太太, 或者是去万青竹海跟着唐门老太太看看小熊猫。”陆仪如实相告,他实在没瞧出来这凉风姑娘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那惊世的容颜与如水的双眸,其余的和寻常女子没什么两样,或许是陆仪对美丑无感。 还有一点,就是她太乖了,乖巧得令人觉得诡异。 只是这些陆仪都不敢,也不能告诉陆行之。 “她现在在哪?就一天到晚陪着老太太,没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见着凉风了,这几日他也忙着监察为凉风做扇子的材料,今天要画扇面了,他才稍微闲了些。 陆仪得了陆行之的命令派人随时都关注凉风的动向,立即道:“应该在学堂。” 唐门的学堂对陆行之来说简直是酷刑,唐门有一位夫子名为唐远怀,为人古板正直,可陆行之就是不喜欢他,觉得他讲课太无趣。 “去学堂看看。”陆行之把面上的这一层宣纸揉做一团,扔在一边,他心情突然很坏。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唐远怀严厉,他不乖乖听讲便被打了手心,从此他只要来唐门,老太太叫他去学堂,他绝对不去。 小时候任性的事陆行之没少做,等他站在学堂外面,看到的也是昏昏欲睡的凉风。 她坐在最后一排,并腿坐在垫子上,头靠在手上,打了一个哈欠。 果然是他家的人,陆行之如此想着。 看得饶有兴致,陆行之让陆仪退下,听得那夫子举着书声情并茂的朗读,他抬手用扇子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想该怎么把人带走。 曾经年少,就算犯了事也不在乎,现在长大了也懂得要说场面话,只是这场面话要如何说又是问题了。 “门外站着的是谁?”唐远怀放下书,看见外面有人影后大声问道。 陆行之站直身子,走进学堂站定在堂中央,很是恭敬地做了一个揖,“在下陆行之,夫子好。” 唐远怀几乎是立马想起了这个每天只会逃课的陆行之,拿起戒尺指着他,语气却未过激,“好你个陆行之,来我学堂有何贵干?” 他可不相信这陆行之是要过来听他讲课的,胡子一瞪,唐远怀神情倨傲。 “贵干不敢当,夫子您继续上课,我就带个人走。”陆行之转身看着正盯着他的凉风,唇角轻勾,“还愣着?” 凉风连忙站起来,在那不知所措。 陆行之看着她这样子感觉实在可爱,语气间都带了三分笑意,他转身对唐远怀道,“就是她,夫子,她上课时打瞌睡,我帮您教训她。” 说完后牵着凉风的手,就这样把人带走了。 公开掳人,这成何体统! 唐远怀胡子一瞪,底下的学生各个看着他,就跟看戏一样,他面上过意不去,斥了一声:“看我作甚!” 这些唐门弟子立马低下头去,心里想着的却都是:我也想有个人来把我带走。 凉风被陆行之牵着手,突然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帮她脱离苦海,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庄主真要教训我呢。”她抿唇一笑,二人停在一处亭内,这里比较凉爽。 陆行之拿扇子轻轻打她的头,“我会舍得?” 凉风装作吃痛,揉揉脑袋,“这叫不舍得吗?” 说完后她又娇笑,垂下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陆行之就一直看着她,唇角还是温柔宠溺的微笑,见她久久不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我以为三天不见你会想我,原来是我想多了。” 凉风抬头道:“没有……我很想你的呀。” 少女的声音甜软娇糯,陆行之与她四目相对,隐隐看见她左眼下有一颗痣,淡淡的。 陆行之深邃的视线几乎将凉风死死网住,她心里的小鹿乱撞,心想果然还是美色诱人。 “左眼下长了一颗痣。”陆行之淡淡说着,然后把手放下来又道,“这几天在为你打造暗器,今日本来要帮你画扇面,但是又怕你不喜欢我自作主张,想着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夫人了,有些事情还是我们共同商讨的比较好,你觉得呢?” 他没有把她当成是小孩子,反而问她的意见,凉风心下感动,顺口便道:“还是由你来决定吧,这些东西我本就不懂。” 陆行之却道:“是你自己要用的扇子,多上些心。我带你去和那些工匠见见,说一下你的想法。” “好。”凉风朝他笑,偷偷挽住他的手一起走,少女的小心思此刻一览无余。 陆行之也喜欢她这样黏着自己,二人到达暗金房后,陆行之对这些工匠礼待有佳,为凉风介绍,“这是暗金房房主唐湍,这次你的扇子就是由他亲手打造的,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同他说。” 暗金房内的灯光明亮,四周没有过多装饰,只有一干工匠在安静地组装暗器。 “房主好。” 唐湍点头轻笑,“这孩子真可爱,我这里其实已经有几个方案了,不过陆庄主却是道不满意,如今要用的人来了,你便仔细与我说说。” -- 第54页 于是他量了凉风的手长,又给她看了看图纸,凉风看着图纸却是皱了眉头,感觉这些扇子的设计都太过刚武了。 唐湍似在思详,“也是,你一个女孩子用扇子这种暗器自然是要好看,也要精巧。” 他做暗器这么多年一直想着的都是如何让暗器发射迅速杀伤力巨大,外观这方面确实是欠缺考虑。 “其实我觉得可以这样……”凉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湍,唐湍听到后两眼直泛光,连连道好。 陆行之在一旁未插过话,看着凉风神采奕奕的眸子,他觉得自己叫她过来看看果然是对的。 她是有想法的,只是一直顺着他的意思而已。 这种感觉并不坏,陆行之喜欢凉风这样自信的眼神。 唐湍照着凉风形容的样子简约画了个图纸出来,然后道:“我大致明白了,这次陆庄主送了些上好的原料来,绝对可以物尽其用!” 凉风也笑,不过他却还是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太女式化了一些?如若无法发挥到暗器最大的作用,好看也没用了。” “不会!”唐湍信誓旦旦,“你放心,三天,不!一天,我画一张图纸出来,然后着人准备冶炼扇骨,最多七天就能锻造出来。” “七天?”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陆行之此时上前,为唐湍解释道:“他手上做过的扇子成千上万,一天都算是慢的了,不要质疑别人的能力。” 凉风知道自己的语气失当了,于是道歉,“抱歉,唐房主。” 唐湍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我也好久没有大干一场了,你回去等消息,我绝对会给你一把完美的扇子!” 转身他便投入工作,陆行之知道唐湍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过多打扰,凉风就跟着陆行之离开了暗金房。 “这世上的能人巧匠可真多。”凉风感叹。 天渐黄昏,陆行之想着把人带过来这么久,老太太那边见她没准时回异仙阁怕是会着急,“我陪你去异仙阁吧。” “嗯。”凉风乖巧的点头,转身时看见一个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陆仪急急忙忙走上前来,看着凉风犹疑了一会,他皱起眉头,神色有些焦急,“我有事要禀告庄主。” “说吧。” 陆仪犹疑了一会儿,才道:“刚刚接到飞鸽传书,说是开封武家二子要找凉风姑娘论剑。” 第30章 “开封武家, 哪个武家?”陆行之想了一会,“之前凉风去九华时碰上的那个武家?” 那一次不是他家七十三口都被灭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开封武家二子又是怎么回事,陆行之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说不定这一切又是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谋划好的。 针对他陆绝山庄。 陆仪点头,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武家, 接到消息便立即来报了。 凉风在一旁听着, 感觉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要不然陆行之此时脸上的表情就不会如此不悦了。 “论剑是什么?”她问道。 陆行之不说话, 问题只能由陆仪来回答,“你我双方公平论剑,有两种论剑,一种是生剑,一种是死剑。生剑就是点到为止, 死剑则是,不死不休。” “武家选的是死剑?”陆行之终于开口, 看见陆仪点头,他脸上的阴沉之意更甚。 这些年都没有谁会选择死剑,只是寻求公道而已,何必把命都搭上。 死剑, 开封武家, 又有什么目的? 凉风在一旁不说话,陆行之生气的样子很少见,只听他沉着声音,声音都有些喑哑, “派几个人, 去探探底,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先解决了。” 陆仪当然明白陆行之的意思, 可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怕是到时候陆绝山庄会在世人面前失信。 论剑前七天武林盟主会派精卫来暗中保护论剑双方不受对方影响或者刺杀,若是任何一方敢违背规矩,则会被武林不齿。 他在心里着急,把眼神看向凉风,凉风看着陆仪的眼神立马就了解了,劝道:“庄主,不如先把他们约出来定个时间谈一下?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靠论剑来解决的吧。” 凉风觉得这样的陆行之实在阴沉可怕,扯了扯他的袖子。 陆行之转头看着凉风,面色稍缓。 “那就按凉风说的,去看看能不能把人约出来,日子定在几号?”陆行之问。 “六月初八。” “你先去。” 陆仪点头随即离开,凉风见陆仪走了,一把抱住陆行之,“论剑我不怕的,你不要生气。” 她心思敏感,最怕的就是别人因为她的事情烦忧,这样她心里会及其不好受。 陆行之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道,“是我疏忽了。死剑论剑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死不休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我怕你受伤。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六月初八原本是我定好的日子,现在计划全被他们打乱了。” 如果能让他们放弃论剑自然是好的,开封武家如若真要论剑,那陆行之绝不会手下留情。 论剑之前他是不能做什么,但是谁又规定了论剑之后的事呢? “迟一点也没关系,我……”凉风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他,明明是自己惹得事情却惹得他为自己担心着,心中万般愧疚闪过,只怪自己不够强大。 -- 第55页 “你是不是并不在乎……我和你的婚事?”陆行之见她没有把话说下去,一向自负的他嘴里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凉风的嘴微微张开,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她松开陆行之,一步步向后退,“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她眼里满是受伤,垂下眼,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手足无措。 “你是不相信我吗?”凉风情绪有些激动,眼里泛出些许泪光,“为什么……” 陆行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抱住她,“没有,没有不相信你。” 只是这段时间没有看见凉风,再加上那日从老太太的异仙阁出来看见她那恍惚的神情,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 凉风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吗?为何不见她有丝毫喜悦,反而还像是套了一个枷锁在她的身上。 “那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话?”凉风想挣脱,奈何陆行之力气太大,她被他纳在怀里,挣脱的力量逐渐变小,慢慢在他怀里安稳下来。 “我错了。”陆行之对她道歉,“是我想多了,你不要在意。” 凉风忍住即将涌出来的泪,她像是把自己隐藏了许久的一面摆出来,凶狠的、残忍的:“论剑我不会输,要死也是他们死。” 她语气中的狠意让陆行之皱起了眉头,他把凉风轻轻松开,她脸上还是那一副令人怜惜的表情,仿佛刚刚听到的语气只是陆行之的错觉而已,“你说过陆绝山庄的夫人不能是个孩子,我会学着快点长大,我只有你。” 陆行之突然觉得如鲠在喉,他揉了揉凉风的发,“那你还是放缓成长吧,我想你开心。” 凉风的泪终于涌了出来,她看着陆行之,“以后不准这样了,我觉得我像一个傻子,被庄主大人耍着玩。” 她这副样子娇憨可爱,陆行之没忍住笑了出来,凉风瞪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笑什么! 他抿唇掩了笑意,“抱歉,没忍住。” 凉风别过脸去不想看他,陆行之凑近了在她耳旁道:“为夫错了,娘子别生气。” “还没有成亲,别乱叫!”凉风跺跺脚,张牙舞爪的样子逗得陆行之越发开心,他一把抱起凉风,凉风叫了一声,顺势搂住陆行之的脖子,她怕掉下去。 她生起气快,消气也快,像一只猫在他面前露着爪子,装作凶狠的样子,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在他怀里撒娇。 “我期待你叫我夫君的那一天。”陆行之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凉风臊得在他怀里蜷着。 庄主大人太坏了! 陆行之现在才知道这小姑娘其实羞得很,是他错怪她了。 把人送到异仙阁时,老太太怒瞪着陆行之骂了一几句,“你这混仔尽不教些好的!把人从学堂掳了去,夫子告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没点长进!” 陆行之把人放下来,“诚恳”地道歉:“太奶奶息怒,我是想让凉风去唐湍那做把暗器,您看您占了她三天了,我总得瞧瞧人,这心里想得紧。” “没羞没臊!”老太太摇摇头。 陆行之也只是笑,并不在意,“人我就放这了,还有些事要处理,太奶奶万安。” 老太太摆摆手,陆行之朝凉风看了一眼,眼尾勾人,凉风朝他眨眨眼,这才转身离去。 与开封武家交涉的结果便是不管怎样他们都要论剑,不计生死,不论后果。 陆行之把淮右送来的信销毁,他冷笑一声,无比阴沉。 淮右在他一旁蒙着面,不敢说话。 凉风刚刚从唐湍那拿了扇子正在手里把玩,这扇子全身纯白,扇骨旁有像花枝一般的装饰,那上面还繁花点点,细看是浅粉色的桃花,其实也是暗器,会吐出如丝线一般的银针。 扇面薄如蝉翼,在手上的重量很轻,但是质地却很是结实。 陆行之为这扇子起了个名字,画蓉。 凉风走到陆行之旁边,她看着面前这蒙面之人,觉得有些眼熟,“庄主,这是红霜?” 淮右看见凉风,低头朝后退了一步。 “淮右,在红霜编制之外。”陆行之看见她手里的扇子,轻笑:“用的还顺手?” 没想到淮右竟成了陆行之的暗卫,凉风点点头,陆行之朝淮右使了个颜色,淮右抱拳退下。 凉风缓缓把扇子展开,扇面及其简单,只是几道云纹,因是用了特殊材质,所以不好在上面填饰过多图案。 “无忧姐姐有教我如何使用,不难学。”她学武功一向快得很。 离六月初八还有半月,原本陆行之是准备回山庄立马和凉风成亲,现在一切都被搁置下来,开封武家既然坚持要论剑,那他陆绝山庄怎能不好生应对。 绿葶绿里以及秦屿已经先出发去了襄州,顾莹留在山庄内。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唐无忧对这个义妹也是越发喜欢,凉风很聪明,给她看暗器舒卷只有几处地方不懂,稍加提点便能融会贯通。 大致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如此偏宠她,既乖巧又听话,谁不喜欢呢? 于是到了离别的日子便是格外伤感,江湖之中武家二子找陆绝山庄的凉风姑娘论剑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唐无忧和沈云轻也会去襄州真武观看这一场论剑。 死剑已多年不出,不知她究竟是惹上了怎样的麻烦,陆行之又是个嘴巴紧的,怎么问都不肯说。 -- 第56页 凉风倒是很淡然,陆行之叫人把风吟从杭州送了过来,虽然凉风知道自己内力不算特别高强,不过她是陆行之亲自教出来的,怎么能给他丢脸。 老太太从来不喜离别,凉风和陆行之去异仙阁和老太太道别后唐无忧和沈云轻送他二人离开唐门。 他们不准备回杭州,直接去襄州落脚,那边秦屿已经打点好一切,他二人动身即可。 这次陆绝山庄来唐门的人陆行之分为两拨,一拨跟着他和凉风,另一拨像寒儿这样的侍女都被派回了陆绝山庄。 凉风换回了在江南时的服饰,她看着唐无忧,眼里有不舍,“无忧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教我怎么用暗器。” 唐无忧捏捏凉风的脸蛋,“没事,你帮我多教训教训陆行之这家伙,叫他以后别那么嚣张。” 凉风转头看了陆行之一眼:“我可不敢。” 陆行之同他二人道别,“凉风喜欢唐门,我会让她经常来的,让太奶奶放宽心。” 唐无忧与沈云轻抱拳,“不送。” 凉风和陆行之上马,一行人就此出发。 不远处仿佛能看见一个穿着一身道袍的道士,他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站在树影下看着少女的背影轻声道:“希望真武的云海你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了尘:(暗中观察) 道长你不要这样神出鬼没啊orz 第31章 到达襄州的那一日乌云密布, 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下,等陆行之和凉风到达客栈时身上已经皆被淋湿。 暮荷客栈有人接应他们,凉风从马上下来, 立马有下人递了披风给她穿上, 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嘴唇有些白。 去洗澡换了一身清爽些的衣服, 凉风坐在客房的窗旁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轻轻皱起,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侧颜看上去精致却有几分忧郁,心情就如同这外面下着的雨一样烦乱。 头发还微湿,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绿葶从外面拿了餐盘进屋, 看着凉风这一副出神的模样没有开口惊扰她。 这段日子的事情确实多了些,绿葶向来善解人意, 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安静的坐下。 凉风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看,见是绿葶她站起身来, 道了一句:“这雨来的真突然。” 他们刚进襄州城还没有反应过来雨便下下来了, 索性客栈离得并不远,没有淋多久。 绿葶把餐盘上摆着的姜汤递给凉风,“被雨淋了便要喝姜汤,喝了我好向庄主交差喔。” 凉风心里一暖, 接过姜汤喝了一口, 似是想起什么,“我和庄主的婚事, 你们都知道了吗?” 绿葶在她面前坐下,笑意盈盈:“知道啊,庄里本来都张灯结彩要布置起来了,突然来了这一茬论剑,庄主估计想把那武家给大卸八块了。” 端姜汤去时绿葶看见陆行之那一副冷着脸的模样,就知道这次论剑一定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否则怎么可能派了那么多人过来,陆行之这次势必是要弄些大动作。 凉风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而这次开封武家点名了要陆绝山庄的凉风姑娘去论剑谈理,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是他们现在处于被动方,一切都要等到论剑之后才好定论。 把姜汤全都喝下,绿葶递给她一块帕子,凉风擦擦嘴巴道了一声谢,绿葶把空碗放在餐盘上,眉间也透了一丝愁,“这次论剑除了小虫子在山庄驻守,半数的精英都出动了,这开封武家来者不善,之前你去九华时那两个恶霸也只是他们扔在外面不管的两个儿子,所以基本上和开封断了联系,顾莹查不到。” 没想到竟是这样,凉风原本舒展的手指紧握起来,她莫名的觉得有些心慌。 “开封武家原是皇帝亲卫,修得一身好刀法,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贬为庶民,就在开封开了一家武馆,势力复杂。他们这次打着要为自己弟弟讨个公道的名号来和你论剑,背后说不定是受了什么人的驱使。”听顾莹说陆绝山庄这次本来开了大价钱想让武家放弃论剑,可他们丝毫不为所动。 三日后便是六月初八,凉风眼色很沉,她仰起头似在思详,“应该不会如此简单,如果只是想让我死那大可不必用论剑这种方式。” 在来的路上她和陆行之等一干人马受过几次袭击,对方也只是些虾兵蟹将,很轻松的便搞定了,更像是来探底的。 她能从陆行之的眼神里看见寒意,这次或许是真的惹恼了他。 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葶葶,你有开封武家的详细资料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凉风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他们的武功招数,免得到时候自己和他们论剑的时候措手不及。 绿葶拿起餐盘站起来道:“走,去找庄主。” 之前这些事也是绿里和她说的,原本庄中喜气洋洋的准备着庄主的婚事,突然来这么一茬想是谁也不会开心。 凉风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已经半干,随便束了一下便跟着绿葶出了客房。 绿葶将手里的餐盘递给在门外守着的下人,拿了两把油纸伞。 雨下得小了起来,如若抄小道的话鞋袜定会湿了,绿葶在这里住了半月,对这里的路早就熟悉了,她决定走一条远路,虽然要穿过许多走廊,但是总比直接踩水要好。 -- 第57页 凉风只能跟着绿葶走,她们穿过了一条很长的回廊,有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与她俩擦肩而过。 她们手上拿着油纸伞,伞上的水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这人身上的气味很是独特,凉风没忍住朝这位穿着华贵的公子看去,两人视线相对了一会,凉风回过头去继续跟着绿葶。 只是很无意的一眼,她或许都没有放在心上,那公子却是转了身停留在原地看着凉风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凉风跟着绿葶朝左走,隐约能感受到视线,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公子正深深地看着她。 那眼神三分震惊,而更多的却是探究。 这种视线很危险,凉风下意识觉得不妙。 她连忙转过头,走得快了些一不小心碰上了绿葶的背,绿葶转头问,“怎么了?” 凉风摇头,抬手拂了一下发,“我太心急了,撞着你了。” 绿葶道没事,同她挽了手一并走。 君子珩身旁的侍卫看他这一副出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太……珩公子,怎么了?那姑娘有什么问题?” 君子珩愣在原地,知道那姑娘的背影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他才道,“这姑娘和皇叔画里的女子竟有七八分像,皇叔和子誉眼下也有一颗这样的痣。” 他很清楚的看见了凉风左眼下的那一颗痣,心下震动,久久无法回神。 “莫非她就是……”当年走失的北宁王之女虞溱?侍卫没问出口却被君子珩先一步打断了。 “不急,你先去查查她,如果真的是玄和……罢了,你先去。”他叹了一声,摆摆手,似是心烦意乱。 她的容颜太耀眼,令人想不注意都难。 原本这次来看论剑完全是兴趣驱使,君子珩领了父皇的命令来襄州体察民情,得知江湖上已经多年没有人敢选死剑,他倒想看看这是一场怎样的生死决斗。 如果真的因为这一次而找到了虞溱,皇叔的病情说不定会好转一些吧。 君子珩转身继续走着,心思沉沉。 暮荷客栈,名副其实,客栈后院有一大片的荷塘,是一位女老板开的,她夫君英年早逝,唯喜欢这片片簇簇的荷花,睹物思人或许便是如此。 陆行之所在的客房门紧闭着,门口有人看守着,看见凉风和绿葶皆打了一声招呼,说是庄主在里面议事,是否需要通报。 凉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里面似乎在争吵。 “庄主,若是这样我们会损失不少,此事万万不可!” “把你们派过来不是要你们阻止我的,是为我做事的。”陆行之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凉风抬手,不顾门外守卫的阻止推开了门。 她看见一地的瓷片在客房外没有进去,里面的人视线皆朝着她,凉风也不怕,下巴微微抬起,看着坐在主位的陆行之。 “没人来收拾吗?”她淡淡开口,站在门口不动,有小厮从她旁边走进去清理了一地的碎瓷。 里面只有五人,绿里秦屿,还有站在陆行之身旁的陆仪,以及两个未见过面的家臣。 陆行之看见凉风,朝门外的守卫使了个眼色,绿葶也走进来,守卫把门重新关好。 朝他们点头示意,凉风走进去:“开封武家有资料么,我来看看。” 毕竟论剑的人是她,这些人再怎么焦急也没用。 秦屿从袖口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凉风,凉风接过拆开,慢慢从头看到尾,“皇家亲卫……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是被贬,而是转为了暗部势力?” 那俩家臣似是明白了凉风的身份,默默退在一旁不说话。 “很复杂。”绿里开口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等论剑那日,你若是赢了,我们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什么行动?” “这些你不必管。”一直阴沉着脸的陆行之终于发话,“好好准备论剑,那两个人的武功在你之下,最好速战速决。” 陆行之一直都清楚凉风的爆发力,可她是女子,持久战体力定会不支。 凉风心里大致也有了个底,她点头并未多说,准备离开,“我知道了,那你们忙。” “我陪着她。”绿葶也连忙跟着凉风离开。 陆行之收回视线,手慢慢敲打着桌面,“就按我刚刚说的去做,武家现在已被沦为弃子,只是临了了还不甘心被人利用了一把,这次论剑总共有多少人要来观看。” “三百余人。”秦屿答道。 “真爱凑热闹。”陆行之站起身来,“到时候控好场,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就看谁蠢蠢欲动藏不住狐狸尾巴了。 是他这些年太专注在陆绝山庄的生意上了,忘了在江湖之中,武功高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现在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陆行之敛了这么多年的暴虐因子,终是被挑了起来。 第32章 君子珩查不出那女子的身份, 只知她是今日下午跟着陆绝山庄的庄主陆行之一起到的暮荷客栈。 这次论剑一方就有陆绝山庄,君子珩很少有这样坐不住的时候,他一向运筹帷幄, 现下却是踌躇不安。 他命下人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送给来暮荷客栈住着的房客, 打听到那姑娘所在的客房后, 亲自去敲了凉风所住的客房。 凉风在屋内正擦拭着风吟剑,听见敲门声她朝房门看去, 声音不高不低:“谁?” -- 第58页 已是傍晚,门外的侍卫换岗去吃晚饭,凉风拿起剑走到门口,方听得外面有一男子道:“在下子恒,前来叨扰, 若姑娘有不便之处无需开门,我……” 他话还没说完, 凉风便已经把门打开,她右手还拿着剑,君子珩见了有些惊着了,连忙退后一步道, “姑娘我不是……” 凉风看见这人似是今日在走廊上遇见过, 他身上那一股特殊的香气令她无法忘记,“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君子珩正了神色道, “姑娘直爽, 在下想来交个朋友。” 凉风眨了两下眼睛,他二人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这男子怎的突然就想来和她交朋友了? 凉风脸上一副懵懂的样子,看见正好朝这里走来的陆行之,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怕是不便。” “这位兄台,不知你站在我家娘子客房门口所谓何意。”陆行之站在君子珩身后,君子珩连忙反应过来,转身朝陆行之轻笑。 他不见任何尴尬,甚至举止依旧从容,“今日收了陆绝山庄的礼物,总觉得过意不去,一一回礼来了,不知这位姑娘是陆庄主的夫人,还请见谅。” 应该是秦屿做的事,陆行之心下了然,秦屿交际应酬最是拿手,先把人情送出去,之后就算是有冲突也会方便解决。 陆行之没再说话,毕竟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 君子珩笑意很淡,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陆行之,点头轻笑后便转身离开了。 此人不简单。 这么快便把他的身份打探清楚,遇事不慌不忙,淡定退场。 陆行之掂了掂手上的盒子,凉风转身把剑收起来放在剑架上,她的头发还披散着,陆行之把盒子递给她,“看看?” 凉风把头发整理好,抬手接过盒子,故意问他,“怎么不问我怎么和这公子认识的?”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她遇着个人便要问大半天。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及其漂亮的步摇,做工精巧,上面点缀的珠翠熠熠生辉。 “你和他认识吗?”陆行之把门关上,在凉风这里他终于不再紧绷着脸,脸上一派柔和,顺着她的话道。 他也不想给凉风过多压力,但还是没忍住问了。 “不认识。不过今日去找你的时候在回廊里见过一面,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这簪子很是好看,她颇有些爱不释手。 陆行之脱了外袍坐在她床侧,为她解释,“那是龙涎香,皇家的人才会用。” 凉风点点头似是明白,心里对这人的身份产生疑问,她看见陆行之的动作,走到他面前问:“你要和我住一间房吗?” 陆行之抬起头对她笑,眼角含春,诱惑万分,“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凉风咬咬唇,把手上的盒子合起,放在一旁,俯下身含住了陆行之的唇瓣,发丝落在陆行之的脸颊旁,柔柔痒痒。 她现在也不怕了,这几日赶路和陆行之同床共枕,陆行之总是时不时就要诱惑她一下,偏偏她自制力差的很,陆行之似是吃准了她,屡试不爽。 美色。诱人,凉风实在无奈,在陆行之的怀里睡着。他安分的很,不越雷池一步,凉风面色酡红,呼吸轻缓。 一夜很快过去,早晨醒来便要赶路去真武,用完早膳后绿葶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凉风看着她,道:“庄主一早便出去了,你要找他吗?” 绿葶摇头,“我来给你易容的,庄主说要把你变得丑一点,这样就不会有人盯上你了。” 凉风无奈,由着绿葶在她脸上贴这贴那,再照镜子时这张脸果然连她自己都认不出了,她把镜子朝下放在桌子上无奈道:“这下说不定连庄主都认不出我了。” “怎么会,庄主鼻子可灵了。”绿葶收起盒子,凉风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样式简单没有过多累赘,她跟着下人离开暮荷客栈,在门口翻身上马。 她手上拿着风吟,陆行之见着她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声“出发”。 一行人洋洋洒洒,昨日下了很久的雨,现在地面还潮湿,他们不算低调,路上有很多人看见他们的图徽还会指着道一句:“这就是此次参加论剑的陆绝山庄。” 君子珩从暮荷客栈走出来,他摇摇扇子,问身后的侍卫,“人都安排好了吗?” 侍卫答:“安排好了。” “走吧。” 陆行之也不是第一次来真武,往往他都是来了就走,毕竟不是他自己论剑。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凉风的紧张,她总是皱着眉,心里想着事的样子。 凉风其实在犹豫,她问陆行之:“我要用盲剑吗?” 陆行之和她说过,盲剑是杀招,她能感觉到自己用了盲剑后确实专注力提升了许多,也许还是她对自己的武功不够自信。 陆行之在她发顶留下一吻,“只要能赢,你用怎样的方式都无所谓。” 修整一晚过后,六月初八,午时。 真武的云海果真名不虚传。 脑海里突然划过了尘说的那一句话,平时只能看见天空厚厚的云彩,现在低头看着云海,仿佛在天之上。 江湖之中诸多派系,此次到场的便有三四百人,纵使太极道场规模再庞大,这密密麻麻的人看上去也是十分拥挤。 -- 第59页 道场呈圆形,地上是一个大大的太极,看客皆在太极之外。 凉风跪坐在太极黑方一侧,风吟剑被她放在腿上,她安静地打坐,呼吸。 她很早便来了,虽是被挑战一方,但是她的气势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与她无关,她今日依旧是一袭红衣,与风吟交相呼应。 唐无忧与沈云轻也很早就来了,坐在位置上看着已经易容过的少女,眉间丝毫不轻松。 他们都是担心着她的,这件事还是没有瞒住唐门老太太,老太太心里着急却无能为力,只是叫唐无忧快些去襄州。 “大家安静。”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在场众人皆抬头望去,发声的人是真武现任掌门,随玉真人,他旁边也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是上一任掌门,了尘。 陆行之看着随玉真人旁边站着的了尘,眼神审视过去,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 在场众人皆站起来抱拳道,“随玉真人。” 随玉也向众人抱拳,很是礼貌。 “此次双方在我真武论死剑,江湖规矩我不必多说,输的一方心甘情愿不可报复,武林盟主还有要事在身所以托我主持此次论剑,此有手札,还请过目。”随玉将手札展开,让众人过目。 随玉点头,看着跪坐在场上的凉风,似是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了尘,见他唇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道:“师侄,去吧。” 了尘点头,退至一旁。 “论剑双方入场!”了尘用内力将声音扩大,武大和武二走到道场。 今日无风,也没有太阳,天气阴沉沉的,令人很是不舒服。 这二人身形魁梧,凉风在他俩人面前仿佛随随便便就能被捏碎。 这武大武二见着是个如此娇弱的小姑娘,不禁都不以为意。 想着那个和他们做交易的男子,还挺替这姑娘惋惜的,也不知道是惹了谁。 武三武肆不过是他们父亲在外面留下的野。种,他们当然不可能为了那两个人报仇。 现在只有利益至上,他们要做的,就是赢得这场论剑。 双方站定,了尘再次道:“双方到场,论剑开始!” 听见动静,凉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 她眼神平静无波,看着这魁梧的二人,和武三武肆长得很像,估计也是一路货色。 凉风伸出左手,把系在上面的黑绸取下,蒙住眼睛系好。 “这是要做什么!”在场众人皆惊叹不已,论剑蒙眼,这是何意? 唐无忧看向陆行之,见他紧握着拳,面不改色。 她传音入密:你教的? 陆行之不回答她,死死看着凉风的一举一动。 刚刚凉风睁开眼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她蒙上的,是她止不住的杀意。 第33章 “哟呵, 这小姑娘玩什么把戏呢!”武大笑出声,似是被凉风的举动给逗乐了。 凉风把眼睛蒙好后,拿起剑站起来, 声音沉稳, “你们俩一起, 还是一个一个来。”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口气惊了, 陆行之却突然扶额,不想去看。 唐无忧看见陆行之这样心下更是焦急, 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武家善用刀,武二让他哥哥先退在一旁,他倒要先会会这小姑娘,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就两个人一起打一个小姑娘,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于是他们还是准备先客气一下,试试凉风的底子。 他举起长刀便向凉风冲过去, 力道巨大无比,凉风剑未出鞘,抬手挡了一下,虽是挡住了, 却还是被振退了两步。 风吟就这样展露在世人面前, 一柄泛着血红光芒的名剑。 她能听到这人的动作,不能拼蛮力,只能靠技巧。 风吟出鞘,血流成河。 她拔出剑, 剑声锋利尖锐, 等着武二的动作。 “这……这是风吟!”认得风吟的人大呼出声,“二十年不见的风吟!” 武二笑笑, “小姑娘有两下,只是不知道你配不配得上这宝剑!” 刀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凉风手里的风吟似是感觉到了敌方的杀意,兴奋起来,朝着声源主动进攻。 道场充满了肃杀之意,凉风朝前飞身攻去,顷刻间剑刃便已指向了武二的胸口,武二没想到她的动作这么快,想抵挡却已是来不及,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对方一击致命,已经抵达眼前的剑尖被人一把拨去。 武二后撤一小步,转眼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哥哥武大。 武大左手也拿着一把刀,他替自己的弟弟接下这一招,刚刚他在一旁观察,这姑娘的身姿形如鬼魅,出剑快准狠,摸准了命门便去了,是个难缠的。 红裙飞舞,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凉风轻笑,语气冰冷,“一起来吧,节省时间。” 她划了一个剑花,熟练无比,武家二子对视一眼,一同向上攻去。 了尘的笑意慢慢敛了,他摇摇头。 随玉真人看见他的动作,轻侧过头问:“怎么了吗?” “自不量力。” 也不知了尘说的是谁,随玉回头继续看着。 只见凉风手腕轻转,风吟如同闪电般快速滑动,一切只是凭耳力而已,剑光与红色的身影融为一体。 速战速决,趁这二人正要发力之际,凉风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 第60页 破云而出,剑指苍穹。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武家二子拉扯着,他们手里的刀不知朝何处挥舞,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 在场众人也感受到了这一股压迫,陆行之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扶手,他能看见有气流朝中集合,心里担心着凉风,这样太耗费内力了。 一丝剑光从武二喉咙划去,他还是没反应过来,血喷溅了一地,他瞪大着眼睛似是不可置信,直直跪在地上,然后倒下。 气流在道场中间爆开,武大的背后也中了一剑,但只是一点,再稍微往前便要刺入心脏。 凉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片白茫散开,她取下蒙着眼睛的黑绸,神情憎恶,眼神犀利,“死剑,论完了。我的剑再往前一分,你也要变成我剑下鬼了。” 她娇润的红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吐出的话语像冰渣一样刺入武大的心里,他求饶道:“姑奶奶饶命,这都是有人指使的,放过我吧!” 这女孩像煞神一样,浑身迸发的杀气让在场的人都无所适从,唐无忧更是心惊的仿佛止住了呼吸。 沈云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担心的眼神,绕过再去看陆行之,也是同样的脸色阴沉。 “是谁指使你的。”凉风把剑又往前推了一分,武大不敢乱动,他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刚要开口,在众人面前揭露一切,一道暗器极速朝着他飞来,陆行之凝神,飞身下场,无影出鞘弹开了那暗器。 暗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凉风看见陆行之,身上的杀意慢慢收了,却依旧不动,只见陆行之把那暗器捡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笑了一声。 陆绝山庄的少庄主陆行之冷酷无情,面若冰霜,这些在江湖上都是出了名的,他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但认真看去又极是讥嘲。 “我当是谁一直针对我陆绝山庄,原来是骆阁主,真是好久不见。”陆行之把暗器攥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坐在一处的方宇阁阁主,骆惜安。 早年陆行之曾经和他有过过节,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真难为他现在还记得。 看着骆惜安身边的黎若音,陆行之大致明白了为何那武家儿子能够指名道姓叫凉风出来决斗了。 显然若音看见了凉风的武功,那是远在她之上不可触及的地方,若音脸色有些白,见陆行之看着她更是别过脸去。 “随玉真人,这人还没有死,这场论剑就不算完,破坏江湖规矩,干扰论剑,该当何罪?”很显然陆行之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看向随玉真人。 随玉点了点头,似在思量,“论理当逐出武林。” 方宇阁这些年越发落没,唐门暗器一家独大,他们早就没有了生存空间,之前听见江湖有消息说有人袭击唐门,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又受了人唆使,闹了这么一场笑话。 骆惜安站起来,干干脆脆地承认一切:“是我唆使的,想把我逐出武林?哈哈哈哈!” 他一把抓过若音,掐住她的脖子,“这女人以为杀了这个凉风,她便可以拥有你,天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若音的脸涨成猪肝色,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骆惜安的手,尖锐的指甲划出几条血印。 “你们今天,都别想离开这!”他哈哈大笑,似已疯魔,“来人啊,给我杀!” 若音在他手下早已断气,骆惜安喊了半天,众人也都拔出了武器准备迎战,朝周围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等了许久,骆惜安觉得事态不对,他明明和西楼的人做了交易,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人呢!”他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手舞足蹈,神色慢慢变得慌乱。 陆行之收了剑,嗤笑道:“你是说你从西楼借的那些死士吗?已经全部被我杀了,一个不留。” 陆行之的话让在场的人吸了一口冷气,知道他手段狠辣,如今亲临更觉得心惊胆战。 “你以为我陆绝山庄这些年来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生意上便真的一点江湖势力不留了吗?单纯至极!”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骆惜安最后的那点自尊摧残的一点不剩。 “陆行之,你果然狠毒。”骆惜安拿出一个瓶子,摔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捡了瓷片在脖颈处摁着,道了最后一句话:“我输了,但你也没赢。那位小美人,你很是在乎吧?” 血洒当场,骆惜安倒在地上,他唇角留下一个诡异的笑容,刚刚他摔碎的那一瓶是他身上仅剩的解药。 陆行之几乎是立刻朝身后看去,药效发作,那毒是随着武大的身体而流动蔓延,虽是慢性毒药,但时间越久越致命,在他们论剑的时候就已经下好了,随着凉风的呼吸渗入她的体内,原本以为能拖到药效发作的时候,没想到这二人如此不堪重用。 凉风手上失了力,剑顺着刺进武大的身体,他们一同倒下,凉风捂着胸口,剑插在武大身体里,她费力拔出来,唇色已经有些发青。 绿葶绿里一直在旁观看,感觉不对,绿里连忙抱着绿葶下场飞快赶到凉风身边,先是喂了她几粒药然后立马点穴封住经脉防止药性扩散,她举起凉风的手凝神把脉。 “情况不妙,先把人转移到阴凉的地方,这么多人我不方便施展医术。”绿葶立马做出诊断,陆行之抱起凉风飞身离开。 -- 第61页 绿里捡起地上的剑,抱住绿葶一起朝着陆行之离开的方向飞身前去。 场面一片混乱,这一切的幕后推手竟是方宇阁的骆惜安,还和西楼扯上了关系,秦屿做着善后工作,没跟着他们去,但一向乐观的他此时也有些不耐。 前来观看论剑的众人抱拳离去,这场死剑就这样随着武家二子死亡,凉风中毒结束。 没有结果的结果,一切都令人觉得莫名其妙。 一场好戏落幕,了尘回了真武殿对随玉道:“师叔你觉得这西楼是好是坏?之前唐门的事他们有参与,现在论剑又有他们的份,若是存在久了,必会危害武林吧。” 随玉一向不喜欢谈论江湖事,他只是摇头道:“各有命数,有人喜欢搅动风云,这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控制的了的。” 了尘朝他做了个道家手势,“劳烦师叔了,这些日子我会留在真武,过段日子再出去云游。” “甚好。你在,这琐碎的事物或许能少一些。”随玉点头离去,了尘收回目光,眉头紧紧锁住。 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凉风中毒是他始料未及的,骆惜安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自己竟也存了心思下了毒。 真是小人。 第34章 绿葶把凉风脸上贴着的东西轻轻剥离下来, 她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紫。 是慢毒,但是发作起来的时候也是十分要命的。 拿了一根银针,绿葶用银针在凉风的食指上扎了一下, 血珠渗透出来, 绿葶抹了放在嘴巴里。 “她这是在做什么!”沈云轻刚过来就看见绿葶的动作, 纵使是行医多年的他也不敢就这样把中毒之人的血放口里含着。 刚才他和唐无忧被别人缠住, 唐无忧让他赶紧来看凉风的伤势,他好不容易脱身过来就看见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他的声音也许太大了些, 凉风轻轻皱眉,陆行之眼风扫过去,沈云轻也不管那么多,凑上前去看着凉风的状态。 凉风唇色发青面色发紫,绿葶睁开眼睛, 似是已经知道凉风身上的毒是什么,她神情有些凝重, “丧命散,所幸吸入不多,你们去找玉骨草来,我之前立马给她服下的药丸可以让她血液放缓流动, 不至于立马毒发, 只有一个时辰,尽快。” 沈云轻看着绿葶,脸上是不可置信,如此快速的症治速度, 真的只需要含一点血便能得知了吗? 陆行之找了人去寻玉骨草, 绿葶感觉有人在看她,一抬眼便看见了沈云轻惊讶的眼神。 绿里上前一步挡住, 他觉得这沈云轻不太对劲,语气难免有些不善,“沈公子何故如此盯着我师妹看?” 沈云轻收回视线,抱拳道歉道:“是我失仪,只是这毒对绿葶姑娘难道不会有影响吗?她就这样把血含下……” 绿葶站起来,此时情况刻不容缓,如果找到玉骨草她还要立马去配合其他的药材煎药,不能在这里多待,只能简单解释道:“沈公子,我是药人,百毒不侵。” 她说完话准备离开,沈云轻皱着眉,脑海闪过什么东西,可就是想不起来。 他知道救人要紧,立马从衣襟中拿出一个盒子,对眉宇间尽是愁色的陆行之道:“这是我沈家的芳华丸,解万毒,给凉风姑娘服下吧。” 绿葶的脚刚刚跨过门槛,她连忙折身回来,盯着沈云轻道:“芳华丸?你是秦川沈家?” 沈云轻点头,将小盒递给陆行之,陆行之接过,只听他道:“陆家欠你一个人情。” 他把盒子打开,将里面的蜜丸喂凉风吞下,凉风现在已经无法下咽药物,陆行之干脆覆上她的唇将那颗蜜丸渡下去。 药效时间很快,绿葶轻吐一口气,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 秦川沈家的芳华丸绿葶早有耳闻,一颗价值万金,是沈家的脸面,江湖人想要求得这样一颗芳华丸是多么不易,丧命散算什么,再狠的毒也能解。 沈云轻当然不是为了陆行之的什么人情,只是唐无忧挂心的事他一直都会竭尽全力去办好。 唐无忧这时赶到,看着里面沉默的众人,她不好开口问什么,在沈云轻旁边时才用眼神询问他。 沈云轻道:“没事了,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 唐无忧朝里看去,凉风的面色果然慢慢恢复正常,唇也不再那么青了,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江湖险恶,这骆惜安究竟和你有什么仇?”唐无忧问道,她实在不解。 只是陆行之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他拿了一块薄毯子为凉风盖上,站起来道,“记不太清了。” 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陆行之年少时心高气傲,看见哪个年纪相仿的便要和他们比武切磋,骆惜安那时也是学了很久武功的,他们俩打了一架,陆行之没出一百招就将他打败,然后潇洒的走了。 骆惜安心里恨着陆行之,是陆行之摧毁了他的自信。 有时候恨一个人如此简单,但是被你记恨的那个人说不定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武家那些人呢?”陆行之也是记仇的那种,不过只要不触及底线他是不会随便下杀手的。 这一次凉风中毒确实有把他吓着,他有些恨自己树大招风,而且不能好好的保护她。 绿里答:“已经全部控制住了,这次他们带的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个。” -- 第62页 武家这次其实也算是有备而来了,带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他们想离开却被真武等弟子拦下,请他们先去偏殿喝茶。 这是了尘下的命令,就算是没用的棋子也不能由自己亲手解决,他一向喜欢借刀杀人。 “全杀了。” “陆庄主且慢。”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音色清澈明亮,君子珩在门外站定,“陆庄主,能否借一步说话,这开封武家,不能由你来杀。” 众人的视线皆往君子珩那看去,他也丝毫不在乎这些人的视线,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着陆行之。 陆行之看了一眼凉风的脸色,见比之前好转他才同君子珩离开。 他很好奇这个“珩公子”的身份,龙涎香只有皇家之人才会用,他查不到这男子的身份,应该只高不低。 “刚刚珩公子说的,不能由我来杀是什么意思?”陆行之开门见山,在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愿多说废话。 君子珩也不恼,他缓缓答道,“开封武家一直刚愎自用,仗着是我皇家亲卫便在开封肆无忌惮,父皇早就不耐他们,这一次是一个极好立功的机会,还希望陆庄主成全。” 他还是没有说明他的身份,不过他称皇帝陛下为父皇,就知道是一位皇子,用着龙涎,年纪这般大,陆行之几乎立马就知道了。 君子珩,当朝太子。 他朝君子珩作了一个揖,“大公子言重,这是应该的。” 他用大公子来称呼君子珩,而未用大皇子,知道他不想暴露自己身份,如此委婉,君子珩不由得笑起来,只觉这陆绝山庄的陆庄主是个人精。 “谢陆庄主成全。过段时间我应该会去江南,以前没有机会和陆庄主畅谈一番,还希望到时候能和陆庄主喝上两杯。”他客套着。 “荣幸之至。”陆行之也同他假笑。 “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武家那些人我就带回去了。” “请。”陆行之做了一个手势,君子珩转身离开,陆行之敛起笑意,他向来不想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皇家之人权术心重,陆行之虽然不喜但也不能展露于脸上。 他回了凉风所在的客房,绿葶依旧守在那里,看见陆行之她站起来道:“凉风的毒已经解了,她现在应该是内息紊乱需要调息,我会给她配些药。” 陆行之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一次凉风中毒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还是觉得愧疚。 他现在才看出来凉风的胜负欲究竟有多强,她不惜自损内力也要赢下这场比赛,太要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强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陆行之忽然有些后悔教她武功,可是若不教她武功,她一个弱女子又要如何自保? 他算是为凉风操碎了心,凉风悠悠转醒,看着皱着眉头的陆行之,她声音还很虚,“庄主……” 陆行之转过头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你内息紊乱,又乱用内力了是不是?” 他声音轻柔,一点都不像刚才杀伐果断的样子,凉风脸上满是委屈,“可是我想赢,我不想……给你丢人。” 陆行之为凉风倒了一杯水,将她扶起喂她喝下,“我不求你武功是什么天下第一,只是在江湖中若是没有武功少不了被人欺负,再过两月你就是我的夫人了,以后精力多放在庄中,我不会逼你练武了。” “那这一身武功岂不是就白费了?”凉风不解。 陆行之知道她这种心理,他笑道:“武功不是用来显摆的,它是你在江湖中行走的傍身之物,同样也是一种追求,一种信仰。人人都想变强,但是江湖之中,没有最强,只有更强,你明白了吗?” 凉风似懂非懂,“当我觉得我很强的时候,但是其实还会有比我更强的人存在,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看你如何去理解了。”以前他父亲对他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候起陆行之便明白了,江湖之中武功高强的人有很多,但是只有懂得如何藏锋的人才能久久的生存下去。 凉风拉了拉陆行之的衣袖,抬手把他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庄主,我总觉得我在仰望你,虽然一直都想站在你的身边,可是当现在当我真正要与你并肩的时候,我心里却止不住的发虚。” 陆行之想起几天前她推开客栈房门时的那一股气场,把他的那两个家臣都震在一旁不说话了,她怎么会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只是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迷人。 真想把她藏起来,谁也看不见,只是他一个人的专属品。 第35章 叨扰了真武太久的时间, 陆行之一行人准备回江南。 凉风身上的余毒也慢慢清理干净,她每天早上起来看见真武的云海,觉得这天下之大, 她真的很想去别的地方再多看看。 知道自己太过贪心, 不过她还是是会收起这种想法, 待在庄主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站在陆行之身侧, 现在她有能力做到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有些想念顾莹的话本了, 离开陆绝山庄太久,她现在还是觉得江南风景好。 陆行之正准备着回去的事宜,凉风看着初起的太阳,一个人在真武殿前的一处空坪上站在,陆行之让她在这里等他, 说等会就回江南。 她身边没有人随侍,凉风很喜欢这种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 第63页 “凉风姑娘也起得这样早吗。”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凉风转过身看,是了尘。 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金色的晨光打在他身上,看起来无比清逸与随和。 她轻笑, 很是礼貌, “论剑的时候就听见了道长的声音,不过没有机会和道长问声好,抱歉。” 了尘手里拿着拂尘,他轻轻摇头道了一声无妨, “上次我和姑娘说过真武的云海也十分不错, 现在姑娘觉得如何?” 凉风不好意思的一笑,看起来娇媚万分, “通俗点说,感觉自己像成仙了一样,在云海之上,睥睨众生。” 她的脸上似乎释放着光彩,了尘回过神来,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睥睨众生,凉风姑娘的武功也是如此吗?”了尘知道风吟一出,江湖必有动荡,可能这个少女还不自知。 风吟是旷世名剑,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这些年江湖之中一直都有人在寻找这把剑。 当年的虞青下落不明,可是这把剑在这次论剑上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陆绝山庄之人的手里,怎会不让人感到奇怪。 今后陆行之或许根本就不会让她出门了解这些江湖事。 陆绝山庄陆行之的手段,他现在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凉风把自己的扇子拿出来,展开对了尘道:“我今后不会再用剑了,我记得道长和我说过,不要造过多杀孽,可是杀孽却总是离不开我,这可能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吧。唐门给我做了一把暗器,我觉得很是顺手,以后就这样用着了。” “我也记得我以前有一位师姐对我说过,云海变换无常,难以捉摸,人心亦是如此。”他看着凉风手上的扇子,精巧至极,也是绝品。 一眼便知是唐门所造,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究竟有什么魔力,只要和她相处过好像就觉得她令人十分的喜欢。 “和道长聊天总感觉有无穷无尽的智慧灌入脑中,道长可真是神奇。” “那凉风姑娘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贫道云游西海,可以先提前去帮你看看。”了尘似是很期待她的回答,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小脸看。 凉风的笑却慢慢淡下来了。 不知为何,了尘觉得凉风的视线有些咄咄逼人,“我觉得我每一次出事,了尘道长都在,还会和我说很多‘朋友’间的知心话,真是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意外。” 了尘没有任何反应,只见凉风又像是立马换了一种语气一样,对他甜甜一笑:“不过还是要感谢道长,道长的恩情,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尽管心里对这位道长存在着猜忌,他仿佛深不见底,见着谁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令人挑不出毛病来。 了尘原本听见她开头那些话,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 听完之后她才像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转而哈哈大笑,“凉风姑娘真是可爱,若我不是个修道之人,还真是要羡慕陆庄主有这份好福气。” 这女孩机敏过人,他刚刚险些被她的眼神慑住。 了尘定下心神,凉风的视线又看向远处飘渺滚动的云海。 她好像有点明白这个道长的话中之意,刚想说些什么,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了两个人,立马不说话了。 陆行之和一个真武弟子走过来,陆行之叫了一声凉风。 跟在陆行之身后的真武弟子也叫了一声了尘道长。 那真武弟子脸色看上去十分焦急不安,了尘觉得有些不对劲,问:“出什么事了?” “我……” 真武弟子支支吾吾的,陆行之深吸一口气,替他答道:“开封武家在真武留下的那些高手,全部被杀了,脖子中间还有一个小红点,和前段时间在唐门看守天机密卷的唐门弟子是一样的死法,了尘道长,最近江湖可真是有些不太平啊。” 他仿佛意有所指,了尘神色凝重起来,“陆庄主,这开封武家与你陆绝山庄有仇,就算是论动机也是陆绝山庄的嫌疑最大,今日您怕是不能就这样走了。” 陆行之莞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无妨,我和凉风跟着了尘道长四处看看这襄州真武的风景,也十分不错。” 了尘看了一眼陆行之,那眼神里满是怀疑。 陆行之却冷笑,只觉得这了尘道长越发可疑。 那真武弟子带路,四人就一起走向涵星坊,这几日开封武家的人一直就在这里被一些真武弟子看守着,被勒令其他人不准过来,否则算是犯了门规。 了尘看着一地的血泊,回头看了一眼陆行之。 陆行之此时拿出一条黑绸为凉风蒙住眼睛,“跟着我走,不要看这些东西。” 凉风很乖的点点头,手被陆行之牵着,君子珩和真武现任掌门随玉真人此时也出现在他们眼前,君子珩看着被蒙住眼睛的凉风,轻轻舒了眉头。 对陆行之的满意度不禁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他看着身边的随玉真人,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 “随玉真人,你真武莫非如此易闯?”君子珩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随玉真人有些无地自容。 在真武门内杀人,不仅是藐视他真武,更是不将他这个真武掌门放在眼里,心里又气又怒,随玉真人呼吸有些急促,了尘走上前去帮随玉拍背输气。 “西楼的手笔,他们最近处处树敌,在江湖之中已经有些骂声了。”陆行之淡淡的道,这些仿佛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 第64页 “略有耳闻,可是这样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君子珩问。 了尘道:“之前陆庄主不是绞杀了西楼来的死士吗?说不定是漏网之鱼,武家是他们的棋子,既然这棋子已经无用,又为何不弃掉?” 他的话引起众人深思,陆行之瞧了了尘一会,“了尘道长的这番话,可真不像是一个修道之人该说的。” 了尘面上也是云淡风轻的回道,“陆庄主此言差矣,这只是假设而已,是非因果你我皆不知情,又怎能断定一切呢。” 西楼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脖子上一个小红点这种神秘的杀人手法已经变成固定常态,可是他们依旧丝毫不避讳,在很多地方留下足迹,偏偏这个组织又如同鬼魅一样令人摸不着究竟。 江湖中也有一些少侠想要加入西楼施展武功,这个组织实在诡异又神秘,竟也有人对其心生向往。 陆行之知道这真武掌门怕是查不出什么东西了,武家这几个人死了他心里也舒坦,他问随玉真人:“随玉真人,我们还急着赶路,就不打扰了。此事和我陆绝山庄没有关系,您还是把重心多放在西楼身上比较好,若有我陆行之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定鼎力相助。” 随玉真人朝陆行之点头,了尘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把人放走了。 最心烦的还属君子珩了,原本的算盘打得好好的,现在好了,人没了,只剩下一地尸体,有什么用? 他也对随玉真人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先走了。 随玉叫人来把这里清理干净,让了尘随他回了真三清殿,那里是他们休息的地方,有些话只能在私下说。 “师叔,明日我……” “师侄,这三月你留在真武,不许出去。” 了尘不解,他刚刚还想说自己明日便想出去。 “修道之人确实不该说出那种话,知道为什么当初师兄给你取的道号叫了尘?便是叫你了却凡间尘世,一心修道,你难道忘记了?”随玉真人的口气十分严肃,了尘半垂下头,知道自己多说无用。 “好的师叔,我明白了。” 了尘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这三月里他将会错过很多事。 可惜无法,师叔是除了师傅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他又怎能不听从他的劝告呢? 了尘向随玉行了一个礼,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第36章 回到江南, 凉风闻到这湿润的空气,感觉自己还是最喜欢这里。 江南水乡,她回到东厢, 看见房间里面空无一物, 她转身, 脸上有些迷茫。 她的东西呢?这东厢怎么也没有半个人影?之前她走得急, 刚进庄就一溜烟的跑到这里来,现在停在东厢门口, 凉风有些傻眼。 “我的床呢?” 寒儿和阿言踏着小碎步赶忙过来,原本她俩是在长风阁等着庄主和凉风的,谁知道只见着了庄主,凉风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看见站在空无一人的东厢门口,她们连忙走上前上去。 凉风也看见了她俩, “我的那些东西呢?” 阿言答道:“庄主说您回来后直接搬到长风阁去,您怎么跑到东厢来啦?” 寒儿也道, “是啊,庄主原本是您回来了就要迎娶您,时间也确实匆忙了些,现在庄内可以开始好好准备了, 小姐先去长风阁吧。” “这个我知道, 可是庄主也没和我说要我去长风阁住着啊。”凉风的小嘴微微撅起,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寒儿:“寒儿,我的那些话本呢?” 寒儿低下头, 她没有保住凉风的那些话本, 她的声音也有些委屈:“应该都被抬到庄主那去了……” 凉风嘴巴微张,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没那么好运可以躲过去。 以前陆行之就已经明言禁止她再看话本了, 现在又被抓包,她不想再抄剑谱了啊! “这次我若是要抄剑谱,你和我一起!”凉风一溜烟的小跑到长风阁去了。 寒儿在原地急得直哭,“我不认字啊小姐!” 现在凉风进长风阁也不用通报了,陆行之已经放出话说凉风会是陆绝山庄未来的女主人,她说的话与陆行之说的话同等有效。 走到长风阁有侍女告诉她庄主正在沐浴,凉风知道陆绝山庄后山有几处天然的山泉,陆行之很喜欢去那里,每一次回山庄都要去那里沐浴一番。 她跑得比陆行之快,原本想先一步回东厢躺着她那舒服的大床,现在她却是没有心情,只想早点找到庄主争取从轻发落。 来到软花泉,看守的侍女向凉风低身福礼,有侍女正为陆行之舀水浇发,凉风接过瓢,让那些侍女退下了。 她先把态度放好一点,庄主应该不会怎么说她的吧…… 陆行之的发很黑很长,凉风前些年服侍他已经成了习惯,除了熏衣服不会其他的她基本上都能搭得上手。 陆行之能感觉到身后之人似乎已经换了一个,不过他没有说话,依旧闭目养神待时间到了他睁开眼睛站起来,水珠从他性感结实的身体滑落,凉风立马拿了寝袍为他披上。 陆行之把寝袍的带子系好,转身才看见凉风一脸笑吟吟的样子看着他。 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问:“没洗漱一下么?” 凉风脸上的笑容带着讨好,“我回东厢听见寒儿姐姐说以后我要和庄主一起住,什么都没有想就先过来了。” -- 第65页 “是,跑得那样快只是为了先回东厢。”陆行之的语气凉风听着总觉得怪怪的,她没法接话,只是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陆行之。 陆行之见凉风身上依旧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招了招手。 凉风凑上前去,只听他道:“把这一身先洗了,有什么事再来书房找我。” 陆行之叫了侍女来伺候,自己先一步走了,庄内最近积攒了很多事要他处理。 凉风知道陆绝山庄这些下人最懂人心的了,把衣服脱掉去了另一处泉水泡着,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之后再去的长风阁找陆行之。 她觉得庄主不提话本的事,那她干脆也不要说好了,就装作不知道算了。 凉风脸上还留着被水气蒸发后的红晕,看见陆行之面前垛的高高的“书”,她小声叫了一句“庄主”。 书房内点着熏香,陆行之放下刚刚批阅好的手札,让阿言把这些手札拿走。 凉风走到他身侧,看着那些堆的高高的书,上面写着“账本”两个字。 “今后你要管理庄内的一干事物,这些账本就交由你这个庄主夫人保管,我知你看不懂账本,所以来教教你,你学东西那么快,肯定一下就会了。” 陆行之随手拿起一本账本,凉风数着上面的数字:“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后面的她不敢数了,她也一直知道陆绝山庄有钱,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有钱。 “庄主你真幸苦。”她竟不自觉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陆行之被她给逗笑了,没想到这丫头的第一反应竟是关心他,心里难免生出一股暖意。 他看着认真看账本的凉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饱涨得很。 之前心里的那些沉闷之气似乎也随着她灵巧动人的样子散去。 凉风认真学习着怎么看账本,而开封的北宁王府,北宁王看着自己的侄子,眼睛微微泛红。 “太子,我听说你这次去襄州时看见了风吟,持剑的那位女子,和我画中的那个人像不像?”这些年北宁王一直被内疚所缠绕着。 当初他得知自己的发妻将虞溱悄悄丢掉还密而不报时,对她就彻底死了心。 想着她的那些温良贤淑,询问自己和虞青的孩子时的那份关切,在得知一切之后再看见她,北宁王心痛得不能自已。 北宁王府的主母在三年前因病去世,而他和虞青的孩子现在都没有找到。 这次听君子珩去了襄州的论剑,风吟又显现于江湖,北宁王觉得自己有了一丝希望。 当年虞青住进王府之前,说自己要给风吟一个归处,她以后是不会再拿剑了。 他道好,但是他也不知道风吟究竟去了哪。 现在没想到居然陆绝山庄又让风吟重现江湖了,于是乎,他把这个当成是一种缘分,后又得知拿着风吟的是一个小姑娘,年龄和虞溱也相仿,才有了如今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缘,那个孩子会是虞溱吗? 君子珩当然也知道他的皇叔有多想找到虞溱,可是现在很多情况都不能确定,那个少女现在在陆绝山庄的陆行之身边,这几日他也有搜集这个年轻的庄主一些资料,只觉得陆行之是一个及其不好对付的人。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想让自己的皇叔看到一丝希望后又彻底转化为绝望。 皇叔是他除了父皇母后以外最亲近的人,所以君子珩是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 “皇叔,那女子用的确实是风吟,她剑术超群,形如鬼魅,在江湖上武功应该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可是和您画里的那位女子,有些出入。” 君子珩从手下那里拿过一卷画轴,在北宁王面前缓缓铺开,北宁王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转变为冷静,看着画里的女子,他叹了一口气。 “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她真的有幸被好的人家捡到,说不定会比待在王府快乐。”北宁王的声音也已经有些苍老了,多年来的愧疚让他寝食难安。 君子珩看见自己皇叔这样也是心有不忍,立马劝道:“皇叔放心,我会拼尽我全力找到玄和的,若是玄和已经嫁人生子……您还会容纳她吗?” “她是我的女儿,我只希望她能开心快乐,便已足够……” 君子珩大致了解了北宁王的态度,他将画轴重新卷起来,对北宁王道:“那皇叔,我就先回宫了,此次外出体察民情我还有许多事要去禀告父皇。” 北宁王道好,他蜷在书桌上咳嗽了几声。 他的身体一年比一年差,可他顽强的意志不允许他放弃。 溱儿,他一定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她一面的吧? 君子珩离开北宁王府,把画轴交给手下,“拿去烧了。” “是。” 侍卫接过画轴,君子珩心事重重,坐上回宫的马车,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把玄和易容过后的样子给皇叔。 可是他皇家人向来低调,就算是找人都不可大张旗鼓,否则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起民心动荡,这也是父皇最不愿看见的。 君子珩心里发愁,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月很快过去,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 凉风穿着一件红色的轻纱裙,手上拿着一把蒲扇,正为自己轻轻扇着风。 -- 第66页 她看着从唐门远道而来的客人,脸上是十分礼貌的微笑。 有一个领头人上前一步道,“小姐,我们是老太太派过来服侍您的,您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 凉风没想到老太太如此挂念着她,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让你们远道而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听从管家的安排吧,好吗?” 那些人福了一礼,凉风接过寒儿递过来的手札,略微翻了两眼,喃喃道,“没想到太奶奶如此重视我,寒儿你去库房里挑些东西,回送给太奶奶吧。” 这些天她慢慢掌权,寒儿对她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她差了人去办事,凉风此时回了长风阁,把她要回礼的事情给陆行之说了一遍。 陆行之自然也不会反对,她这样会处事让他极为放心。 “这几天我要去杭州,你是要乖乖待在庄里,还是和我一起走去看看西湖的风光?”陆行之知道他以前每次出去凉风都是在庄里眼巴巴的等着,这次干脆给她自己选择。 凉风理所当然的答,“当然是和庄主一起出去啦,东西可以慢慢学,庄主也不会逼我逼得这么紧吧?寒儿这几日总是逼着我绣嫁衣,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哦?那你绣的怎样?”陆行之十分好奇。 凉风道:“成亲那天不就知道了?” 陆行之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算了,我还是去给你找个绣娘吧,免得你晚上睡觉都在说梦话。” “说什么?” “说你不想绣嫁衣。”陆行之脸上的坏笑已经遮掩不住,凉风气得冲上去,却被陆行之一把抱入怀里。 他语气温柔而宠溺,“不绣也没关系,反正迟早是要脱的。” 凉风反应了半天才弄懂他在说些什么,脸上又羞又气,“一天到晚便知道戏弄我,庄主这样坏,不怕我不嫁了么?” 陆行之好似并不在意,“你不嫁没关系,我可以娶你,并没有什么区别。” 油嘴滑舌,可是凉风心里却还是很开心。 她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心中越发安定。 太奶奶,我会和庄主好好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37章 凉风拿手锤了陆行之胸口一下, 从他身上站起来,“庄主比起那些话本里的男主角儿们,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突然反应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看着陆行之变得玩味的眼神, 不禁默默低下头。 “你若是不说我还真是忘记有这一茬了, 那两箱的话本你难道不想和我解释一下?”陆行之俯下身去捕捉凉风逃窜的眼神, 想看看她能编些什么瞎话来试图蒙混过关。 凉风在心里暗骂自己脑子笨,她抬头瞬间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认错态度很诚恳:“我错了,庄主不要罚我抄剑谱。” 知道这小丫头抄剑谱是抄怕了,陆行之其实也没想难为她,只是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难免起了逗弄她的想法。 “不抄剑谱,那你说要如何罚你?” 凉风见装可怜没用, 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放过我吧, 好不好呀,大不了我去绣嫁衣……” 陆行之这下是真的没忍住笑了,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力道不重不轻, “拿你没办法, 你的话本我都命人摆在了书阁,我知道你在庄中难免会觉得无聊,所以以后不会再管束你了,你也长大了不是?” 凉风娇嫩的脸上还是被她捏出了一个小印子, 她歪了歪脑袋, 眼睛眨巴眨巴,小声询问, “真的吗?” “不信?”陆行之站起来将她一把抱起,凉风圈住他的脖子,两人就这样走到书阁。 书阁似乎新添了几排书架,凉风看着自己的话本和陆行之的那些书一起放着,觉得有些尴尬。 她知道陆行之平时喜欢读书,这些书放在一起一比,自己的话本简直太幼稚了,凉风随便抽出一本,然后扔在了地上。 陆行之不知道她在耍什么小脾气,低头问她,“怎么了,不高兴?” 凉风感觉没办法忍住自己的坏情绪,自己可能被他宠坏了,脸窝在他胸口闷闷的,“不知道,没有不高兴。” “那为何要摔书?这样可不好。”陆行之掂了掂她,凉风从他身上下来,站直身子,只见陆行之弯腰捡起那本话本,抬手翻了两页。 “芙蓉暖帐,他轻褪佳人罗衣,只见……”陆行之见着什么便读了出来,凉风反应过来他在看哪本书,上前去想抢那本书。 陆行之却把书高举过头顶,凉风个子小,怎么也够不着,她气得干脆捂住了陆行之的嘴巴。 “不准读了,把书还给我,我去丢掉。”凉风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气的都直跺脚了,陆行之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她了,到时候真的惹急了他也不好哄。 于是陆行之把书还给凉风,凉风把书放回书架,手从陆行之的嘴上撤下,又拉着他的手离开书阁。 绿葶来长风阁看见的便是凉风满脸气鼓鼓的样子拉着陆行之的手,陆行之嘴角还噙着一丝宠溺纵容的微笑。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美好,绿葶都不忍心去打扰他们了。 可是这么大一个人杵在哪里也是不可能看不见的,凉风停下脚步看见她,亲切的叫了一声葶葶。 她一把将陆行之的手放下,娇嗔道:“我和葶葶去玩了,不许跟着我们。” -- 第67页 “好。”陆行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无奈。 凉风牵着绿葶的手,两人走路的速度不急不缓,“庄主又欺负我,他把我藏着的话本全都放到书阁里去了,还摆起来,太羞耻了。” “啊?”绿葶也是惊讶,“那你以后要怎么办?” “他说以后不管我看话本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窃喜的,“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绿葶朝她歉意一笑,她原是要来找陆行之说一些私事,“不过你这么急着拉我出来,有什么事也只能下次再说啦。” 凉风咬咬唇有些抱歉,“是急事吗?要不还是回长风阁吧。” 绿葶摇头,“不是什么急事,对了,上次你离庄我不是说要治你的失忆症?蜜丸我做好了,要不你去我那拿?” 凉风点头,跟着绿葶去了凌烟阁,凌烟阁的下人们和一干药童看见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俯身,道一声“小姐好。” 凉风跟着绿葶来到了她的屋子,绿葶从自己一些药里面找到了一个最漂亮的红色盒子,不大不小,里面装着小小的蜜丸。“这个是一月的量,我想让你先吃着试试有没有不适的症状,这些药材也都是活血健身的,你们习武之人吃了也没有坏处。”绿葶把盒子递给凉风,凉风接到手上一看。 这些蜜丸被码至得十分规整,每一粒的大小都不超过一个小拇指指甲的二分之一。 凉风问绿葶,“这个要怎么吃?” “一天一颗,最好是在睡前服用。”绿葶很期待这一次的成果。 要知道她是花费了多大的心思才熬制了这一小盒药。 凉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此时有下人前来禀告,“凉风小姐,庄主准备离庄去杭州了,命我来叫您。” 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凉风把盒子收好,对绿葶道,“那我就先走啦,庄主说要带我去看西湖的美景。” 走之前这孩子还没忘记秀一把恩爱,绿葶站起来送她,“去吧去吧,好好玩,药别忘了吃。” “恩,好的!”凉风跟着那下人离开了凌烟阁。 去杭州其实很快,下午去约莫一个时辰就到杭州城了,住进了客栈,凉风看着这客栈豪华的装饰,小声问陆行之,“这客栈不会也是我们家开的吧?” 陆行之好像被她这个“我们家”给逗乐了,柔声道:“没错。” 有下人领他们去一号厢房,陆行之来杭州时都会住在这里,这里的装饰倒没有外面那样奢靡,反而多了一丝古朴的纯净味道,只是这里面的摆设也是价值千金。 他俩安顿好后陆行之没有选择在客栈内吃晚饭,反而是带着凉风在杭州城的大街上走着。 凉风出来的次数很少,她左瞧瞧右看看,街旁两侧有小贩叫卖的声音,陆行之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心里是无比的满足。 陆仪和几个陆绝山庄的下人跟在他俩身后不远处,凉风要买什么东西的时候陆仪就负责付钱,后面几个就负责拿东西。 清风阵阵,日暮黄昏。 有的小贩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陆行之见凉风似乎逛得有些累,于是问她,“饿了吗?” 凉风点头,陆行之就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杭州城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那巷子口有一家小小的馄饨摊,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在那帮旁边的大娘包馄饨。 见着陆行之他俩站起来,道了一声,“陆庄主好。” 陆行之唇角是一丝及其礼貌的微笑:“都说了不必拘礼,我家小姑娘肚子饿了,帮她煮碗馄饨吧。” 听见陆行之叫自己小姑娘,凉风脸有些红,但是还是也和那位大娘和大哥哥道了一声好。 那大娘和小伙子开始忙起来为凉风煮馄饨,凉风和陆行之随便坐在一处,那大娘拿了一块方布来重新把他俩面前的桌子擦拭一遍,凉风见了笑着道了一声谢谢。 那大娘眼睛看着凉风,不由自主的夸道:“夫人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得长得最水灵的,陆庄主好福气!” 凉风看了一眼陆行之,只见陆行之答道,“是,我也觉得我十分有福气,得此佳人实属上天眷顾。” 那大娘笑眯眯的退下,凉风猛不丁的听陆行之说这么一番情话,脸颊似乎有些发烫。 陆行之却像是陷入了回忆,“我父亲在我小时候经常带我来这里吃馄饨,因为他是在这里遇见我娘的。” 同她解释自己为何会带她来此处吃馄饨,“我小时候做错了事,父亲就会先打我一顿,然后再带我过来吃馄饨,算是打一顿再给一个甜枣。” “后来他教我处理庄中事物,一开始的确很难,我小时候的意愿便是持剑走天涯,想着哪里有不平,哪里就会有我的身影。可惜陆绝山庄的责任太重,人一旦有了责任,当初的那些梦想或许都很难去实现了。” “权势是刀,若我无法掌控便会伤害自己,伤害周围的人。” 凉风认真听他说着,大致明白了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自己拿剑时的杀气已经遮挡不住,他现在的意思是告诉自己,要克制。 如果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那只会伤害到自己最亲密的人。 凉风想,他这样年轻便如此老成,身负整个陆绝山庄,自己将来在他身边,便是要帮他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让他不要这样累。 -- 第68页 陆行之看着在沉思的凉风,此时两碗馄饨端上来,陆行之推了一碗在她面前,凉风拿起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几口气,然后再吃下。 薄薄的馄饨皮包裹着被切得及细的肉馅,一口咬下去鲜汤便从内馅溢出,口齿留香,凉风满足的了眼睛。 看着她这一副满脸都写着好吃的模样,陆行之低头轻笑。 她吃饭总是很令人有食欲,吃到好吃的东西她会眯着眼睛朝他笑,这一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让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样子。 陆行之没吃两口,晚上他还有应酬,少不了要和那些商客一起吃饭。 见凉风那碗已见底,陆行之将自己那碗还没吃两口的馄饨也推在她面前,“别浪费。” “你不吃吗?” “我晚上有应酬,你先回客栈等我,早些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西湖。”陆行之从衣襟里拿过一方丝帕,擦了擦她嘴巴上留着的油渍。 眼神温柔,凉风觉得,这样好像就是一生了。 第38章 凉风吃完这两碗小馄饨后也有些撑着了, 陆行之扶她起身,同这馄饨的老板娘道别。 他俩牵着手在大街上走着,手被袖摆遮住, 凉风一直觉得陆行之高高在上, 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今天她才像是真正的解了他一些了。 虽然江湖总有传言说陆行之心狠手辣, 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可是凉风知道, 他的血是暖的,心是热的。 他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冷酷无情,她也没有喜欢错人。 凉风知道当初太奶奶是以为自己为了能在陆绝山庄站稳脚跟所以才嫁给陆行之,尽管也有一部分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凉风还是觉得自己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被这样优秀的人捧在手心上宠爱, 她的确是幸运的,凉风也知道自己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看起来纯良, 她其实有些时候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机的。 陆行之当然也知道,不过凉风只要在他的面前不要展现自己的心机,他就会随她去。 他们都十分了解着对方,当初凉风就是因为在陆行之面前耍了一点小心思就被谴到九华去了, 她当然不会再给自己自讨苦吃。 就像阿言说的那样, 只要自己够乖,陆行之就会一直纵容着她。 转眼间便到了客栈,陆行之在门口将她送进去,陆仪在他身后道:“已经派了几个听话的丫鬟去伺候凉风姑娘了, 还请庄主放心。” 陆行之颔首, 有马厮牵过一匹宝马到陆行之身旁,陆行之翻身上马, 凉风此时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轻勾了一下。 几个丫鬟在房内站好,把凉风买回来的东西都一一摆好。 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陆行之买的,她瞧过的东西,碰过的都买了回来,凉风看着这些东西也是无奈。 这些盒子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点心,和一些零嘴儿,凉风自然是吃不下了,就叫下人们把这些都分了。 这些下人也是欢天喜地的。 凉风看见更多的还是一些小东西,什么拨浪鼓,凉风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开始把视线转回陆行之买回来的那些小首饰上。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发饰,但是手艺却及其精妙,那些朱翠银丝缠绕得及其好看,凉风凝神想了会儿,总觉得这手法她在哪里看见过。 只是眨眼之间,她明明见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到最后凉风干脆放弃,把视线转向了其他首饰。 时间过得很快,有丫鬟为凉风掌灯,凉风觉得自己也没买些什么东西,有一些奇特的花种子她倒是可以带回去给顾莹,她喜欢养花。 “给我倒杯水。”凉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过侍女为她倒的水,拿了一粒绿葶今天给她的药丸服下。 刚准备换衣服先歇息了,谁知道这时候却有人来敲门。 凉风觉得纳闷,给了小丫鬟一个眼神,小丫鬟去把门缓缓拉开,凉风抬眼一瞧,是陆仪。 按道理来说陆仪是只要陆行之离开江南,离开陆绝山庄便会跟着他的,这些陆行之都有和凉风说过,现在陆仪竟然来敲门,而且脸上还一副焦急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凉风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几步走到了陆仪面前。 “庄主在青楼被人暗算,我们不好出面解决事情,所以只能来请凉风姑娘了。”陆仪朝凉风抱拳,继续道,“陆绝山庄所有下人可供凉风姑娘差遣。” “怎么个被暗算法?”凉风问。 陆仪有些尴尬,低头小声道:“在青楼被一些姑娘下了药……” 他不是说去应酬的么,怎么人又跑到青楼去了? 凉风虽然不解,但也点头,从他身侧走出客房,陆仪叫下人准备马车,凉风坐在马车内面若寒霜。 她的拳死死地紧握着,之前她听过老太太说陆行之的那些事情,他年轻的时候常去青楼,凉风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呢 应酬到青楼去还说被人暗算下药?她怒火中烧,拿了面纱将自己的脸好好遮住,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肯定很不好,可是到达清乐坊门口她下车时的眼神,还是将陆仪吓着了。 阴冷刺骨,令人不敢直视。 “陆仪,你把这里无干的人全都请出去,就说他们今晚的花销陆绝山庄包了。先清场,再做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情绪,也不见有丝毫的怯场。 -- 第69页 陆仪暗自咽了一口吐沫,心下震惊,道了一声“是”。 凉风就站在清乐坊门口不远处,她身后立着四个丫鬟,看起来气场强大,清乐坊里的那些公子们被一个一个请出来,陆仪最后出来,在凉风面前道:“无关人等都已经按照小姐说的请出来了。” “很好。”凉风的手上拿着那把画蓉扇,步子轻缓,走进了清乐坊。 清乐坊的很多姑娘们都在大堂看着,脸上都有愤懑的神色,不只是哪位大爷来砸她们的招牌。 这晚上才是她们生意刚开张的时候,这样一来不知要损失多少。 等了许久见进来的是一位蒙面的女子,她手上拿着一把扇子,站定后用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十分有节奏感。 “所有的姑娘都在这了?”凉风开口,她声音娇软听起来却十分有威慑力,一个个看过去,也见着几个面容姣好的。 这里的老鸨子赔了笑脸上来想打探一下这蒙面女子的身份,还带着些讨好的问:“您来我们清乐坊,是找人的啊……还是?” 一些正房来青楼寻自家相公的事她们这些人已经是屡见不鲜了,有一些姑娘还无所谓地嗤笑。 其中就有一个不怕死的道,“管不住自家相公来寻欢作乐便是没有本事,蒙着面指不定是什么歪瓜裂枣呢,还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架子?” 那姑娘话音刚落,凉风手指翻飞,那发声的姑娘眉间便插了一根银针,位置不偏不倚。 血从她眉心流下,那姑娘抬手抹了一下,见是红艳艳的血,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我问什么,回答便是。”那老鸨都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厉害的女人她见得不少,有哭的有闹的,可是这么冷静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着。 那老鸨声音都有些颤抖,凉风身后的那一大群陆绝山庄的家丁已经足够吓人了,这位姑奶奶如果真想拆了她们清乐坊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没……有一些姑娘刚回屋休息了,我,我把她们都叫出来。”那老鸨腿肚子发软,走路走到一半还摔了一跤,然后又立马站起来。 凉风不回她,只是闭着眼睛,手上的扇子依旧有节奏得敲打着,在那些姑娘耳里听来却是极其煎熬。 像是凌迟一样,这位蒙面的女子身上那一股凌厉的气势让她们有些发怵。 很快大堂又多了十几个姑娘,凉风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侧身问陆仪,“庄主再年轻些的时候我知道他也是来过清乐坊,你瞧瞧有眼熟的吗?” 陆仪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是找了一个大大的醋罐子,这凉风姑娘根本就不是来带庄主走的,她是来算账的! 陆仪笑笑,有些讨好的意味:“时间久远,庄主在小姐到了山庄之后便没有再找过姑娘了……” “哦……”凉风点点头,似是了解了情况,“那今天哪位姑娘进了他的房,你总该是知道的?” 这陆仪自然是知道的,晚上陆行之他们应酬,那些商客把他拉到青楼来,还说是要一醉方休,陆行之本来是想着喝两杯就走,剩下的事情让秦屿来,可是秦屿迟迟不到,那些商客不知道陆行之家里其实是有人的,叫了些许姑娘来。 这里的姑娘有一些是想吊中一个好郎君不愁吃喝一辈子的,有几个看陆行之这穿衣打扮和这皮相,便起了歹念。 陆行之很久都没来青楼了,这一次也实属意外,他原以为就是些普通的酒,喝下去后才觉得事情不对。 他没想到这清乐坊这么多年了,这下流的手段还是层出不穷,自己还中了招。 连忙叫了陆仪过来,陆行之此时药效已经渐渐起来了,新开了一间房,让陆仪去把凉风叫过来处理这里的事情,把权利都交给她,看她会怎样使用。 他知道如果他下手的话这清乐坊里的姑娘是一个都活不了了的,可是陆行之却万万没想到凉风处理起这件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仪抬手点了几个姑娘,那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都不敢站出来。 凉风手上的扇子停止了动作,她轻呵一声,“若是要我请你们出来,下场可就不那么好了。” 她不是威胁,只是陈述,那些姑娘慢慢走出来,大堂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凉风慢慢数着,七个。 “搜身。”她一声令下,陆绝山庄的下人涌上前去,一些小的药粉,药丸,甚至还有项链,打开也内有乾坤。 她们身上藏着的药全部被扔在地上,凉风朝前走了一步去看,不禁笑了出来。 “我还真以为这里的姑娘有着多大的本事,这么多年来多少太太夫人听见清乐坊闻之色变,原来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凉风看着那老鸨已经变得苍白的脸,继续道:“我就算是一把火把这清乐坊烧了,我想也不会有人管我吧,这种不入流的地方还是早消失早好,你觉得呢?” 那老鸨反应过来凉风是在问她,连忙跪下来求饶,“夫人饶过我们吧,都是些可怜的女子,出来讨一口饭吃而已,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第39章 那些姑娘见这老鸨子跪下了, 也接着一个个悉悉索索的跪下。 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凉风瞧了她一眼,没太放在心上, 也没太在意。 那老鸨跪着朝凉风爬过来, 凉风轻轻皱眉, 陆仪在旁边看着, 直接把想上来抱住凉风裙角的老鸨拖开,只听见凉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堂中回响, “我知道,不容易。” -- 第70页 那老鸨听见凉风话里有松动之意,抬起她那满是脂粉的脸,刚要笑出来却又听得凉风道:“可是在这江湖里混的,这手段你觉得上得了台面吗?” 凉风上前走了两步, 清乐坊的那些姑娘一个个缩着脑袋,被搜出身上藏了东西的那几个也都低着头。 她笑了一声, 似乎很无奈,“既然都是可怜人,那我也不难为你们了,来人啊, 把从这七个身上搜出来的那些东西通通给她们自己喂下。庄主在哪?” 陆仪见凉风在问他话, 连忙答道,“我带您去。” 凉风又回头看着那些姑娘们,“无关的便先回去吧,被喂了药的留在大堂, 你们也不许接近她们, 明白了?” “是!”陆绝山庄的下人应道,之见站出来的那七人被人架着, 从她们身上搜出来的药丸就这样喂她们硬生生吞下,然后退至一旁。 陆仪这下简直不知道怎么和陆行之解释,凉风姑娘把事情弄得有些大,等下怕是不好收场。 凉风跟着陆仪上了楼梯,走到内间,推开房门。 陆仪没敢进去,把门合上之后凉风朝四周看了一眼。 这清乐坊的设计十分豪华,她往里走了几步,看见陆行之正躺在床上,她撩开帐幔,坐在了床际。 陆行之中了药后眼周至脸颊有一圈浅浅的红晕,看起来色若桃花,确实是秀色可餐。 凉风站起来,环顾四周看见有一个盆子和一方手帕,走过去用手帕浸了水,扭干后又走到陆行之旁边为他轻轻擦拭着脸。 擦完之后凉风三指轻轻掐着陆行之的下巴,没用多大的力气,她心里其实是有气的,她在下面狐假虎威,他在这里呼呼大睡。 陆行之隐约感觉有人在掐他的下巴,渐渐醒了过来。 凉风看着陆行之迷茫睁开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手。 “滚开。”陆行之见着还蒙着面纱的凉风,语气十分不客气。 他翻了一个身,现在还没有多少力气。 之前他用内力强力镇压住药性,一时便睡了过去,醒来看见一个蒙面的女人,以为又是这清乐坊的某个姑娘,自然没有好语气。 不知为何凉风心里的气突然间就消了大半,她把面纱取下,低声唤着,“庄主?” 陆行之眉头皱了一下,凉风抬手轻轻晃着他的肩,继续小声叫他,“庄主,我是凉风。” 陆行之扭过头,他视线还迷茫着,转过身子定了神一看,果然是她。 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色的裙子,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 “你来了。”陆行之坐起身子,看着凉风的眼睛,突然就道了一声,“对不起。” 凉风没有说话,只听他继续道,“我不应该来青楼,但是我绝对没有碰一个姑娘,她们给我下药,我都躲开了的。” 这下凉风心里的气,被这男人只言片语就给消磨了,她坐在那里不说话,陆行之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一把抱住她,在她耳旁喃喃,“别生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没有生气。”凉风终于开了口,在他面前还是那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 陆行之松开她,仔细看着她的神情,突然道了一句,“很渴。” “那我去给你倒水。”凉风站起来准备去给陆行之倒水。 “不用了。”陆行之把她一把拉住,将她抱起来往里一滚,凉风就这样冷不丁的被陆行之压在了身下,还听他说道,“你最解渴。” 他的吻措不及防的落下,带着满满的侵略性,陆行之觉得刚刚压下去的药性似乎又升发了起来,他轻舔着凉风娇软的红唇,撬开他的贝齿与小舌纠缠,凉风呼吸急促,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空气都要被陆行之吸走了。 陆行之的手抚过她的发,簪子轻滑,她的秀发披散开来,凉风抬手挽住陆行之的颈,仰起下巴开始慢慢回应他。 两人纠缠许久,凉风也开始动情,她双颊泛粉眼神迷茫,陆行之突然撤出,她仰起头想去追,却听到陆行之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怕吗?” 凉风突然没了力气,瘫软在床上,她和陆行之这样近,抬眼便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与好看的眼廓。 她轻笑,唇间还一片水光,声音小小的,可是陆行之听得一字不差,“是你,我就不怕。” 陆行之低头又吻住她的唇,却没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忍下身体的那一股悸动,侧过身去把凉风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之前我去唐门的时候,唐门老太太曾经问过我,与你是否有过夫妻之实。”凉风的声音在陆行之耳畔,呼吸轻抚至他的耳尖,一派撩人。 凉风继续道:“我说没有,老太太那时候还有些不相信,后来还问了我两次。” “果然是话本看坏了。”陆行之突然冷不丁的来一句,语气慵懒。 凉风轻笑,“我知道你还没有遇到我之前是有过女人的,你知道我刚刚做了一件什么事吗?我问陆仪,那些女子有没有曾经同你欢好过的,他不敢说。” 陆行之听她这仿佛在开玩笑的语气,身上的热潮慢慢退下,慢慢背脊有些发凉。 “我知道你待我好,你叫我过来处理这些女人无非是为我在陆绝山庄那些下人们面前立威,可是……有时候我也是会吃醋的。”她的语气竟带了一丝委屈难过,陆行之慢慢拍着她的背。 -- 第71页 他带着怜惜道:“无事,这清乐坊要怎样处置都随你,一把火烧了也无所谓,我替你善后。” “谢谢你这样在意我。”凉风抱紧了陆行之,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老太太当初为何如此担心陆行之与凉风在婚前是否有夫妻之实,陆行之一直都明白。 毕竟是一个清白的姑娘家,他若是无缘无故就将人占了,那还不真成了衣冠禽兽。 年少时控制不住自己,若是陆行之知道自己多年后会碰见她,又怎会去做这些荒唐事。 清乐坊早就被他搁置在一旁,基本上都是秦屿在稍作管理,这一次陆行之叫凉风过来也无疑是在给秦屿面子。 陆行之已经冷静下来,他坐起身,凉风也坐起来,看着散落在床际的簪子和珠翠,凉风抿了唇,“庄主,你知道怎么绾发吗?” 看着凉风披散在侧的长发,陆行之把簪花和珠翠拢起来放在手心,下床走到房门旁边,却未开门。 “陆仪,你叫一个会绾发的丫鬟上来。”陆行之的声音不高不低,陆仪在门外打起精神来,道了一声是。 陆行之转过身去,凉风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稍稍整理好了,只是刚刚被陆行之压着怎么着都有了些褶皱,她看着陆行之,眼里满满的埋怨。 她小嘴嘟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想让陆行之一亲芳泽,陆行之笑了一声,坐在她旁边。 他刚坐下就听凉风道:“等下庄主直接出去就好了,这些人我还没有处理完,你也不准看她们一眼。” 醋气熏天,陆行之轻笑,连道了三个好。 丫鬟很快就上来进了房,为凉风重新整理了发髻,陆行之把那些簪花珠翠放在梳妆台前,小丫鬟又一个一个为凉风戴上。 她站起来,陆行之就跟在她身后,凉风把门拉开,陆仪连忙转过身来等候吩咐。 “等下你先让人把庄主送回客栈,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话说……这里是陆绝山庄的产业吗?”凉风小声道。 陆仪回答,“是陆绝山庄的产业,不过一直都是秦阁主在管理此地,估计也没用多少心思。” 否则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凉风点头算是大致了解,怪不得陆行之说把这里一把火烧了也无所谓,他根本就不在乎。 想起自己之前威胁人说的话,凉风觉得有些好笑,唇角竟隐隐有了一丝笑意,那笑容有些阴险。 陆仪看见这笑意只觉得渗人,低下了头。 陆行之在凉风身后听见楼下有女人低低呻。吟的声音,轻轻皱了眉,和凉风一起走出内间后下了楼,看见七个人在地上蜷缩,摩擦身体,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模样。 凉风此时回头,挡住他的视线,“说了不准看。” 陆行之被她的娇憨逗得无可奈何,一转身走出了清乐坊。 凉风转身低头看着这些在地上蜷缩的姑娘们,丝毫不留情面,“拖出去今后做使唤丫鬟,那个老鸨子,将她逐出清乐坊。刚刚我记得我看见了一个人,别人都跪了就她没跪,陆仪,你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 陆仪稍微有些印象,派了人去把人找出来,凉风看着匆匆赶到的秦屿,浅笑出声,“秦阁主这是去哪夜会佳人了,这样晚才到?” 第40章 秦屿看见凉风登时被吓在原地, “陆行之呢?” 凉风笑着答他,“先回客栈了,他被人下了药, 我怕他劳累。” 陆行之居然叫小凉风出来处理这件事, 凉风回头, 秦屿悄悄递眼神给陆仪, 陆仪假装没看见,愣是不回应他。 那个姑娘被找到, 带到了凉风面前,凉风语笑嫣然,看见她似乎心情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这女子低着头,以为凉风是要找她来算账的, 之前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不跪,现下倒有些后悔起来。 “夫人和你说话, 没听见吗?”陆仪在身后斥道,凉风回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这人干嘛呢。 陆仪陪了一副笑脸,小声道:“您说, 您说。” 秦屿震惊得挠挠头, 一向对他冷言冷语的陆仪这是怎么了,突然对小凉风百献殷勤? 这姑娘缓缓抬起头,看着凉风的容颜,愣在原地两秒, 然后立马低头道:“我叫……昭娘。” “你刚刚不跪的勇气去哪了?抬起头来。”凉风的语气不容置疑, 昭娘抬起头,凉风仔细看着她。 脸上抹着很淡的胭脂, 看起来十分清秀,不算媚俗,凉风有些满意,“如你所见,这位秦阁主是负责你们这儿的,刚刚那个老鸨子我已经将她逐出清乐坊了,只能怪你鹤立鸡群,今后便由你来接任,掌管这里的事物。” 秦屿几乎满脸问号,这清乐坊是突然大换血了? 昭娘抿了抿唇,接道:“好。” 凉风点点头,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她转身对秦屿道,“庄主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可是这次清乐坊确实惹到我了,秦阁主若是不想管我可以派人来管,这里好歹也是陆家的产业,不能落人口实。” 秦屿看着凉风的气场,一向巧舌如簧的他竟也乖乖的点了头,没有任何反驳。 凉风朝门口走去,口里还振振有词,“都是些坏东西,就该把这儿一把火烧了。” 陆仪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凉风没有做得太过火,算是完美解决,他也是放心了。 -- 第72页 刚想跟着凉风离开,秦屿却一把抓住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了解情况,事情太复杂陆仪没办法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只能道,“以后别惹她就是了,庄主那边你想好怎么解释,我还要送她回客栈,先走了。” 陆仪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忙走出去了。 陆绝山庄的一干家丁也离开,大堂只剩下秦屿的几个随从和站在一旁的昭娘。 秦屿看见昭娘眼睛突然就亮了,他笑了一声道,“昭娘,那位刚刚让你接职管事,她做了些什么,你和我说说?” 昭娘点点头,把事情的大致和秦屿说清楚,秦屿听完简直就要愣在原地。 厉害啊小凉风,秦屿突然感觉到阵阵寒意,自己当初找了个若音给她添麻烦,她不会秋后算账吧? 小凉风应该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吧,秦屿开始慢慢安慰自己。 回到客栈,撑了一个晚上的凉风终于没有忍住睡意,梳洗了一下立马就倒在床榻睡了。 陆行之早就在床榻上等着她,见她如此困也知道是累着她了。 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轻抱着她。 回来的时候听完淮右说完事情的经过,陆行之唇角的笑意就一直挂在嘴边。 她可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第二日的早晨,凉风难得的赖了床。 陆行之浅眠,昨天其实也已经休息得够多了,凉风蜷在他的怀里,一开始还睡得很安稳,可是慢慢她的手似是要抓住什么东西,额角也开始渗出汗珠。 “凉风,凉风?”陆行之试图唤醒她,凉风嘴里呜咽出一些令他听不清楚的字眼。 她在他怀里紧张不安,陆行之紧紧将她抱住,想安抚住她。 凉风急促地呼吸着,她在陆行之怀里慢慢睁开了眼睛。 隐约能感觉到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她闻到陆行之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脑子一片空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陆行之轻抚她的背脊,凉风在他怀里感到安心。 她也说不上自己的那股感觉,只是觉得大梦初醒,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将她撕扯得不成样子。 拼了命的想要逃离,可醒来之后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只能在陆行之的怀里发呆,眼睛盯着一处不曾转动过。 陆行之干脆也不说话了,等她自己慢慢回过神来,只是一直轻抚着她的头发和脊背,像是安慰般。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凉风终于怔怔的开口,“但是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陆行之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既然是不好的梦那就不要想了,要不要休息一天,明天再带你去西湖?” 凉风“嗯”了一声,她的脑子还昏涨着。 突然想起绿葶给她的药丸,不知道这二者有没有联系。 于是他二人就真的在客栈待了一天,有下人摘了莲蓬递到凉风面前,凉风就一颗一颗剥了,把莲心去掉之后喂给陆行之。 陆行之吃了一颗就摇头说不要了,拿起一个莲蓬,又命人拿了一只碗来,二人就在那里一起剥着莲子。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莲香,凉风这几天指甲慢慢留得有些长了,喜娘说到时候成亲之时要染指甲,太短了不好看。 客房的门被下人拉开,秦屿一进来看见的就是陆行之把莲子喂到凉风嘴里的场景,两人还对视着甜蜜一笑,可把他这个娶亲还没半点着落的人给刺激到了。 陆行之看见秦屿后把手里的莲子放下,看着他眼神在那一瞬间的转变,秦屿简直要怀疑陆行之是不是去巴蜀学过变脸。 凉风还低头剥着莲子,陆行之皮笑肉不笑,“昨晚做什么去了,派了人去找你也没有半点音信,挺厉害啊。” “这个,有点私事嘛……”秦屿不好意思解释,昨夜他确实是去夜会佳人了,可惜佳人不仅不给面子还打了他一顿。 虽然打在身上是不疼不痒的,但还是打击了秦屿的自信心。 回来看他们这俩人在面前秀恩爱,秦屿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陆行之对秦屿的私事不太关心,昨夜的事也不能全怪他,陆行之脸上没有做太多的表情,秦屿这个人一向油滑得很,陆行之突然把脸转向了凉风,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剥着莲子,叫了她一声。 凉风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昨天我走的时候秦屿还没来,你在清乐坊有一段时间,他后面来了吗?” 秦屿看得出陆行之又有意让凉风来处理这件事情,不得不说他这庄主还是当的精,凉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着秦屿道:“来了啊,不过没多大用。” “小凉风,怎么能说没多大用呢,后面我可是和昭娘有好好讨论着清乐坊的经营之事的。” 凉风“哦”了一声,“我更倾向于把清乐坊烧掉。” 想起陆行之曾经流连过那种地方,凉风心里就有一股闷气升起,扭头看了他一眼,陆行之与她的视线相对,笑了一声。 “烧了就烧了吧,你开心就好了。”陆行之妻奴属性无疑就这样暴露了,秦屿简直要扶额,完了完了。 这还没有成亲就已经是这样了,成了亲之后他秦屿怕是要被小凉风给玩死吧。 “那秦阁主还是给清乐坊换个名字重新经营吧,过三个月我会去看看账目,我看庄主也不好意思罚你,不如就这样?三个月内盈利三成,若是有少的就让秦阁主来补足空缺吧。”凉风笑得人畜无害,眼睛弯弯的,秦屿也跟着她笑,只是那笑怎么都渗了一层苦。 -- 第73页 他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答应。 突然想起什么,秦屿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递给陆行之,“杭州陈老六十大寿,邀请您前去赴宴。” 陆行之接过贴子打开一看,“九月十六……” 陈老可以说是陆行之他父亲的恩人,当年陆绝山庄也曾受过重创,是陈老帮助陆泉度过难关,就冲着这份恩情陆行之怎么都不能缺席了。 “到时候我和凉风一起去。” 秦屿点头,抱拳先行离开了。 晚上凉风又吃了一颗绿葶给她的药,这天晚上她睡得倒是极好,和陆行之一起早早的醒来后二人去西湖。 西湖及其安静,静得像一面镜子,碧顷的湖水泛出层层涟漪,岸边的垂柳更为西湖添了一番妩媚。 陆行之看着静静观赏景色的凉风,此时她与景色似乎也融为一体,美人赏景,他赏美人,快哉。 他心下也是无比的宁静,陆行之在此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这一次大婚,他们怕也是没有时间回来了吧,心下无比惋惜。 不知道娘亲的病现在好些了没有,陆行之在江湖也闯荡了这么多年了,在自己在想到亲人时内心还是一样会变得柔软。 他唇角轻轻上扬,把美人轻抱在怀里。 每一代有每一代的事,他不好插手也不方便过问,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珍惜此时。 凉风能感觉到陆行之轻微的情绪变化,她问他,“怎么了吗?” 陆行之轻笑,“没什么,只是我们的婚礼我父亲和母亲无法回来,有些惋惜。” 凉风抬眼看着他,眼里有着心疼,她知道陆行之的父亲母亲都出去云游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于是她脱口而出,“没关系,以后我爱你。” 被她逗笑了,陆行之笑意盎然,“好,有你就足够了。” 第41章 八月初八, 陆绝山庄少庄主陆行之大喜之日。 许多江湖人从四面八方赶往江南,陆绝山庄的下人们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接招待,一时间宾客络绎不绝, 纷纷前来庆祝。 江南一片喜色, 都为陆绝山庄少庄主这桩喜事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老太太远从巴蜀而来, 坐在上堂, 她旁边坐着陆行之的亲叔叔,也就是他父亲的弟弟, 陆轩。 陆轩二十多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一直身体虚弱,在江南某处别院里修养。 陆行之总要他回陆绝山庄住,可他怎么都不肯,于是陆行之也作罢, 会经常去别院看看他。 这一次陆行之成亲他自然也是十分欣慰,他父亲母亲远出云游, 算起来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也只有陆轩一个了。 江南,张灯结彩,四处都挂着红绸,庆祝着这一场喜事。 江南的百姓们也是十分开心, 陆行之在他们眼里算是恩人, 陆绝山庄的少庄主结婚在江南算是一件大事了。 说起来这个唐无忧的妹妹,江湖之中其实很多人都觉得诡异,陆绝山庄的解释是唐无虞自小身体差,遵医嘱在江南养病, 与陆行之日久生情情投意合, 二人喜结连理。 唐无虞是老太太给凉风起的名字,为了让她上族谱, 成为真正的唐门中人,不落人口实。 无虞这个名字显而易见,她在怀念虞青。 凉风是一定要有身份嫁给陆行之的,否则万一到时候别人小瞧了她要怎么办? 老太太知道有些非议往往会将人淹没,干脆和陆行之一起帮凉风想好了所有出路。 这番良苦用心也着实将凉风感动到了,那天她知道了消息后在陆行之怀里哭了很久。 陆行之安慰她,说从来都没有觉得她配不上他,凉风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陆绝山庄发了许多小红包给这附近的百姓们,这次来参加婚礼的也有许多武林的大家,凉风是不知道外面有多么热闹的。 一大早她就被叫醒来梳洗打扮,先是沐浴熏香,穿好里衣后又在她脸上扑了一层香粉,再用一根五色棉线为她开面,那线在她脸上刮得生疼,不过凉风还是忍住了。 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在让那些喜娘在自己身上装饰,她好歹算是唐无忧的干妹妹,寒儿和一干唐门来的丫鬟都为她打点着。 这次婚礼的排场极大,凉风也算是撑得住场的。 将面妆画好,凉风抿了一口胭脂,侍女为她将凤冠正好位,她站起来她们开始为她穿嫁衣。 穿嫁衣的工序复杂,凉风感觉头上重重的,干脆闭上了眼睛。 上了妆后她的脸更是娇媚无比,凉风心里有些紧张,但是她不能握拳,手指甲长得长又染了色,于是她只能僵站在那里,觉得身上冷一会热一会。 她心里其实有些紧张。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准备了这么久,虽然她总是和陆行之笑着说不怕,但是真正到了这一日,她既是欢喜又是害怕。 怕自己万一表现不好,把婚礼搞砸了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嫁衣穿好,凉风看了一眼,这嫁衣上绣的纹路精致,她瞧一眼她之前绣过的地方,也都被绣娘补得好好的了。 也算是有一点她的参与在里面的吧。 喜娘拿过红盖头来为凉风盖上,她就只能扶着一个小丫鬟慢慢走着。 轿子从陆绝山庄的侧门出去,再从正门迎来,绕江南小半圈,围观之人皆有礼物,这次婚礼办的盛大,唐门和陆绝山庄的亲事,怎么说场面都不会小。 -- 第74页 凉风上了花轿,她知道陆行之用了很多的办法,现在她是唐无忧的义妹,唐门的半个孩子,而不是一个他属下捡回来的孩子。 她就这样风风光光的嫁了,陆行之也名正言顺的将她娶了。 没有任何非议,所有人都在羡慕着她的好福气。 凉风唇角轻弯,她能听到外面热闹的人群声,一场婚礼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其实有些恍惚。 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直到轿子停下,她被人扶出轿子,跨过了一个火盆,她的手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稍稍握了一下,然后松开,她的手被塞了一根红绸,他们慢慢走进喜堂。 陆行之嘴边也一直挂着笑,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旁不少来观礼的看见陆行之这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也都笑笑。 前段时间他这个夫人大闹清乐坊的传言在江湖之中可是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冷面无情的陆行之被一个小姑娘给收服了,这事怎么听着怎么乐呵。 看这新娘子身形曼妙,也定是一位佳人,但可能就是脾气不太好。 许多世家小姐也都咬着手帕嫉妒这个叫唐无虞的女人,陆行之这副好皮相就这么白白被她拥有了,怎么令人不气? 陆行之与凉风自然是不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陆行之每一个细节都亲力亲为,凉风或许还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上心,多么在意她。 有些礼仪喜娘之前都教过,坐在上堂的老太太看着款款而来的二人,脸上都要笑开了花。 想是心愿已了,只剩下无忧和沈云轻那两个孩子的婚事了,老太太觉得她这一生,算是没有遗憾。 陆行之今日也是俊朗非凡,他停下来,凉风也停下来,在喜娘的搀扶下微微转身,他二人拜堂。 “一拜天地!”凉风微微俯身,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陆行之时,他挥着剑,意气风发的样子问她问题。 “二拜高堂!”在喜娘的搀扶下她又转了身子,想着这六年来在陆绝山庄的点点滴滴,心下忽然有些酸楚与感动,却又忍下了。 “夫妻对拜!”她太幸福,在陆行之身边五年,他竭尽所能的宠爱她,而她喜欢他,仰慕他,想要追赶上她,现在嫁给他为妻,算是得偿所愿。 “入洞房!” 四周立马热闹起来,闹哄哄的,凉风的头被盖头遮着,她只能看见红艳艳的一片与他的鞋尖,陆行之在她身旁对她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凉风很小声的“嗯”了一声,被搀着去了长风阁。 陆行之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老太太也站起身来,知道今天来了这么多的武林大家,不能马虎,于是叫了陆行之说了两句话。 “凉风有你,我很放心。她是一个好孩子,一开始我自以为你只是对她有兴趣而已,没想到你真的娶她做了妻。她已经被我叫人编进了族谱,她们这一辈是无字辈,我给她起名叫唐无虞,也算是有名有姓,有身份的,配得上你。”老太太声音慢慢的,陆行之知道她的苦心。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当初发请帖时用的也是唐无虞这个名字,老太太如今亲自来说以表重视,他怎会不懂。 “太奶奶您放心,凉风是您放在心尖上的,我不会亏了她。” 有陆行之一句话,老太太终是放心,被丫鬟们扶着退场离去。 陆轩也站起来,拍了拍陆行之的肩。 “兄长当初把山庄交给你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希望你能好好待这个女孩子,别犯错,明白吗?”陆轩语重心长,陆行之的笑容有些淡了,但是还是留在脸上。 对陆轩他总是尊敬的,他不能反驳,于是道,“多谢叔父提醒,行之……也不想再犯错了。” 更何况凉风这么乖巧,他觉得那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陆轩点点头,“那我先回别院了,新婚大喜。” 陆行之俯身作揖,看着自己叔父离去的背影,他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闪过千万种思绪,却又瞬间抛之脑后,今天是他的婚礼,不能失仪。 陆绝山庄等人皆招待着客人们,凉风被搀扶进了喜房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长长呼一口气,松懈下来几乎要倒下。 寒儿将她扶稳,有些担心凉风。 终于把一套婚礼流程做完,寒儿和一个唐门来的丫鬟,名叫鹃儿的一起在旁边候着。 “我好饿呀……”凉风想抬手把盖头取下,却连忙被寒儿和鹃儿阻止了,她俩看见凉风的动作都有些大惊失色。 “喜娘说过了,这盖头要新郎才能揭开的,您自己揭开会犯忌讳的!”鹃儿连忙道,然后偷偷的给凉风递了一块糖。 寒儿看着鹃儿,“这糖……夫人可以吃吗?” 鹃儿点头,“这是老太太吩咐的,她说怕夫人撑不到晚上,吃点糖会好很多。” 寒儿惊讶:“还要等到晚上?这……” 这样下去凉风的身子怎么也受不了吧,把人饿坏了可怎么办。 “帮我谢谢太奶奶……”凉风接过鹃儿给的糖,轻轻放在嘴里含住,甜味在她嘴里慢慢散开,她稍微觉得舒服了些。 这一等就真的从中午等到了晚上,凉风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陆行之这个骗子,不是说很快就来了么,骗子,骗子! -- 第75页 在心里骂了许久,糖她也吃腻了,干脆闭上眼睛心无旁骛。 门口稍微传来声响,陆行之满身的酒气,连他自己都不是很愉快。 还是被那群世家公子灌的有点多,他面色微红,不过陆行之酒量一直不错,没被灌倒,一个个道了别,把场子交给秦屿绿里他们,他自己先跑了出来。 知道自己失约了,陆行之轻轻敲着门,然后推开,看着坐得中正的凉风,微微心疼。 自己定是让她等久了,陆行之现在只想快些把剩下的仪式快些走完。 他走进去坐在凉风身旁,挥了挥手,喜娘和一些小丫鬟连忙进来,陆行之拿起一旁喜娘托着的喜秤,将她的盖头轻轻掀开。 佳人精致夺目的脸就在他面前,凉风一直闭着眼睛,她觉得眼前有些刺眼,缓缓睁开眼,惊艳耀眼。 看见陆行之她终于笑了,眼睛弯弯的。 她眼下抹着胭脂,嘴上艳红的颜色吸引到陆行之,他很想低头吻下去,他确实也这样做了,不过刚刚凑近却被喜娘叫住了。 “陆庄主,还有合卺酒没喝呢。”喜娘又端过一个托盘,陆行之抬手拿起酒壶给两个银杯添上酒,放下后给凉风递了一杯,自己又拿了一杯。 双手相缠,交颈而饮,凉风第一次喝酒,这酒辛辣,她没忍住咳了两声。 陆行之为她顺气,“没事吧?” 凉风抿了唇,摇头。 喜娘又拿了一个托盘过来,寒儿看着看陆行之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立马小声道:“最后一道程序了,庄主别太心急。” 喜娘拿过一个碗,递给凉风道:“这是给新娘子吃的。” 凉风接过,看是一个饺子,舀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之后又吐出来,连忙道:“生的!” “饺子就得生,祝您和陆庄主早生贵子,抱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凉风的脸瞬间就红了,眨了眨眼睛,她自己觉得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不敢再看陆行之,但这模样在陆行之眼里看来却是娇怯动人。 他摆摆手,一干人退下,将门关好,只剩他二人。 陆行之声名在外,没人敢来闹他的洞房,长风阁又在陆绝山庄最深处,自然安静。 凉风这时才抬头看着周围,一切都是红的,她一直喜欢红色,陆行之都知道。 “饿了吧,去吃点东西。”陆行之牵起凉风到不远处的桌子,那上面摆着许多糕点,凉风举起筷子吃了几块,陆行之又给她递了杯茶。 她觉得稍微好些了,或许是饿了太久都没了感觉。 之前喝了合卺酒,现在她肚子都暖暖的。 吃完后她就盯着陆行之看,他今天也穿着一身红色,金冠束发,看起来丰神俊朗,在凉风眼里看来,有些可口。 像是想起什么,凉风站起来在他身前转了一个圈,“猜猜这礼服哪里是我绣的?” 陆行之很仔细在看,然后摇了摇头,“猜不出,也看不出。” 凉风抬手掩唇轻笑,她许是醉了,动作都有些大胆起来,坐在陆行之腿上,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唇。 “当然猜不出,我绣的地方都被绣娘给缝补好了,她们说若是拿我自己绣的嫁衣出嫁,肯定很丢人。” 陆行之笑出声来,随后道:“那你这算是耍赖?” 凉风很认真的摇头,“不算,庄主没有猜出来,我这不算耍赖。” 她指着嫁衣一处,然后道:“那里是我绣的,我也是有参与的,所以不算耍赖。” “好。”陆行之没和他计较这么多。 凉风抱住陆行之,在他耳畔旁低喃,“庄主猜错了,是有惩罚的。” “罚什么?” “这一生一世,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永远宠我爱我。” 陆行之莞尔,他还以为是什么惩罚,于是顺着她的话道:“好,陆行之一生一世,只喜欢凉风一个人,永远宠你,爱你,保护你,此生不渝。” 凉风简直要落泪,她点头,忍住自己的泪意,“庄主说的我都信。” 陆行之轻笑一声,站起来将她抱好,问道,“吃好了?” “嗯。”她早就吃好了,看过那么多话本也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小期待。 “那接下来换我吃你了。”他的话中带了一丝调笑,凉风也跟着他笑,陆行之把她的凤冠取下放到一旁,凉风长发披散,坐在床沿。 她想起去唐门的时候她做的那羞人的事情,庄主的好身材让她无法忘怀,凉风脸上微微发热。 她的手往后靠着,感觉摸到一些小玩意,转身把床垫一翻,那下面都是些什么花生莲子,她欲哭无泪,“早知道有这些东西我也不至于饿着了吧!” 亏她还眼巴巴的坐在这等了这么久,后面有花生她直接剥开吃也用不着饿肚子了吧。 陆行之也抬眼看去,把床垫全部掀开,凉风看不懂他要做什么,站起身子来,只见他用内力一扫,那些东西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凉风若是躺着这上面不舒服怎么办,到时候他哄她怕是都要用很长时间。 春宵一刻值千金,陆行之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宠物终于可以下肚,他比谁都要迫不及待。 床垫被陆行之摆回原位,凉风第一次知道内力还能这么用,赞美之词连忙道来,“庄主你真厉害!” -- 第76页 她又重新坐回床沿,看着陆行之的眼神依旧是崇拜,陆行之简直拿她没办法,“都成亲了,叫我什么?” 凉风愣住,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热意此时又升上来,她小声叫了一句:“夫君……” 陆行之故意捉弄她,笑得有些坏,“我没有听见。” “夫君!”她大声叫着,生怕陆行之听不见似的,脸也越发红了,显得她面容更加娇艳。 “娘子乖。”他的话音落下,吻就随之而来,这个吻热情而又急促,凉风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猎物,正逐渐地被陆行之拆吃入腹。 陆行之抬手托住凉风的后颈,怕她受累,凉风解了他的冠,扔在一旁,他二人发丝相融,如墨一般泼在红色的嫁衣上。 凉风被他主导着,陆行之解去她的腰带,嫁衣也披散,露出纯白的中衣。 “你怕不怕?”凉风的小手搭在陆行之的腰际,他又问了和当初一样同样的问题,唇上还沾着凉风嘴上抹着的胭脂,看起来既荒唐又艳丽。 凉风也是相同的回答,她唇上的胭脂都快被陆行之啃完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是你,我就不怕。” “那就全部交给我,我不会让你疼。” 陆行之吻住凉风,唇上绵软的触感让陆行之心神一荡,凉风的小手紧紧揪着陆行之的衣服,虽然嘴上说着不怕,但心里难免还是会紧张的。 等到风雨平息,陆行之紧紧抱着凉风,像是想要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而则是凉风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滴泪在她眼角滑下,她陷入了沉睡。 陆行之看着凌乱的床榻,将凉风抱在怀里,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他心情极好,想着终于把人吃到了肚子里,现下只觉得满足。 他们缓缓睡去,床头的红烛燃了一夜。 凉风破天荒的起得有些早,她起身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没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拿丝被遮住自己。 这一来陆行之的身体就暴露在外了,凉风连忙闭上眼睛别过头去,昨夜她都没仔细看,只顾着在他怀里哭了。 现在回想起来,凉风还是觉得一阵脸红心跳。 陆行之觉得有些凉,缓缓睁开眼睛,就看着凉风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面,他坐起身来,睡眼惺忪,“起的这样早,不再多睡会么。” 凉风抬起脸,陆行之见她的脸红红的,皱了眉头,怕是昨晚把她弄得有些狠,于是抬手在她额头上贴着,“发烧了?” 温度还算正常,陆行之低下身子去看她,凉风把被子分了一半帮陆行之盖上,“庄主你不冷吗?” “七月天,你觉得冷么?”陆行之反问道,眼神逐渐清明,大致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害羞了,于是低低笑了一声。 凉风被他的笑声弄得心惊胆战,看着他身上那一道道印子和痕迹,她默默低下头,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庄主,我是不是挠得太狠了。” 陆行之看着自己身上被凉风抓的一道道痕迹,没太在意,只是听到她的称呼,俯身亲了她脸颊一口,语气颇有威胁意味,“叫什么?” 凉风抬眼,“夫君。” 陆行之十分满意,起身穿了里衣后叫人来为凉风梳洗。 嫁给陆行之的第一天,凉风呼了一口气,然后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正式上任了。 第42章 “行之老弟, 你这事真的做得不地道,大婚怎么能不请我呢?怎么说我都要送些礼物过来吧?”君子珩很是痛心疾首,前阵子他被政务缠身, 准备着来江南科考的一些事宜。 这一忙起来等听到陆行之婚讯之时已经是八月下旬了, 江湖人都在讨论着这场婚礼在江南举办得有多么盛大, 那个叫唐无虞的女子有多么幸运。 唐无虞?从来没听说过唐门还有这一号人, 唐无忧不是上一任门主的独生女么,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唐无虞。 那个凉风姑娘呢?陆行之当初不是说那凉风姑娘是他的娘子? 带着满腹的疑问, 君子珩来了江南,到了陆绝山庄。 他二人此时在凉亭,陆行之听君子珩这语气,有些不解,却还是恭敬道:“您事物繁忙, 我们这种寻常小百姓的婚礼,自然是没有时间参加的。” 他语气客气得很, 让君子珩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凉风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他二人身后,将茶壶摆好,茶杯放好为他二人倒茶。 陆行之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见是凉风, 朝她轻笑, “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她今天起得很早,说是一早要去查账,昨天看了觉得有一笔数目不对。 “我听说庄中来了贵客,怎能不过来好好招待一番。”凉风巧笑嫣然, 君子珩看见凉风, 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凉风姑娘,哦不, 陆夫人。”这样看来唐无虞就是凉风,不知为何君子珩心里突然松下一口气,“到时候我会准备几分薄礼送来,没有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实属憾事。” “珩公子言重了。”凉风并未多说,作为陆绝山庄的女主人她也只是过来走个过场,毕竟陆行之曾经说过他是皇家的人,她这个女主人避而不见总是不太好。 君子珩轻笑,坐下道:“这次我过来只是为了江南科考之事,听说陆绝山庄是天下第一庄,来观赏一下风采,这阵子或许会叨扰许久,一应吃穿用度皆我们自己负责,陆庄主无需多心了。” -- 第77页 “来即是客,陆绝山庄没有让客人自行负责的道理,凉风现在掌管山庄一应事务,她会为你们准备妥当的。”陆行之看着凉风,眼里满满的自豪。 君子珩看着他二人,心里感慨万分。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虞溱,那岂不是真的应了当初自己说的那句话,嫁为人妇,又有了唐门的身份,到时候认亲恐怕是会更加困难。 简单交代了自己此行的来意,君子珩喝了几口茶,赞道:“江南的茶入口清香,回味悠长,真是绝品。” “珩公子若是喜欢,我叫下人为您准备一车好茶叶到时候让您带回开封。”陆行之有的是钱,区区几箱茶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君子珩在开封喝多了浓茶,这样清新自然的小茶他极是喜欢,连道了几个好。 “这次江南科考关乎朝廷,我陆绝山庄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会捐出一百万两银子给这些来考的书生们,珩公子觉得如何?” “陆庄主这份诚意真是令人感动。”君子珩站起来朝陆行之抱拳,陆行之也回了一礼。 有下人来在君子珩耳旁说了几句话,君子珩歉意一笑,“抱歉,有些事,先行一步。” “慢走。” 君子珩走得匆忙,陆行之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 他看着在亭中赏景的凉风,牵了她的手问:“站久了不累么。” “他到底是什么人。”凉风被他牵着坐在他腿上,心中满是疑问。 陆行之轻笑,在她耳旁低声说出君子珩的身份,凉风的眼睛瞪得有些大,似是不敢相信,“这么高的身份吗?” 他点头,凉风明白过来,呼了一口气,“那还真是不能怠慢了,等会我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招待,别惹着他了。” 陆行之很喜欢凉风这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俯下身想偷香,凉风反应快连忙躲开,怒瞪他,“四处都有下人,夫君这样不知羞的。” 在陆行之几次矫正下凉风终于是改口了叫夫君,听她甜甜的叫自己夫君,陆行之甚是满意。 凉风却是被逼无奈,一开始新婚她确实还是改不了口,叫了这么多年的庄主,一朝一夕内改叫夫君她总是不习惯,可是只要她一顺嘴叫了庄主,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像是惩罚一样,凉风瞬间就乖了。 “这几天我要去趟杭州,你要和我一起去吗?”陆行之问她。 凉风摇头道不必,“你去吧,这几天庄中事物有些多,这珩公子又是个得罪不了的,我多看着些。” 陆行之点头,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后离开了。 凉风则是去了凌烟阁找绿葶。 前段时间她的药吃完了,感觉身体也没什么反常的。 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就是有时候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梦醒了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绿里也在凌烟阁,陆行之这些天给他放了一个大假,他闲着无事,于是每天就泡在凌烟阁,看见凉风他站起来,居然很恭敬的叫了一声夫人。 凉风在他们面前可没这么大的架子,她有些惊讶,连忙道:“你们就别这样了吧,还是叫我凉风比较好,我都习惯了。” “那可别,上次我在陆行之面前叫你凉风,好家伙!直接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我现在整天闲着无事,你说他是想要云常阁怎样?” 绿葶偷笑,“云常阁不是还有淮右?庄主把他派到你那做了二把手,难得清闲,你好不容易能好好陪我几天还抱怨吗?” “不敢不敢,您说了算。”绿里讪笑。 凉风在绿葶面前坐下,对绿里道,“庄主不在绿里哥哥就还是随便称呼好了,否则感觉距离就远了。” “看你怂成什么样,一点都没有天下第一的霸气。”绿葶对绿里翻了个白眼。 “天下第一?” 绿葶点头,很是得意,“师兄前些日子去和那些个武林中人比试轻功,没一个能追上他,这不就天下第一了。” “真厉害。”凉风真心夸赞,这些天她都忙着接手山庄的事物,对这些江湖里的事算是一点都不清楚。 她没有自己的江湖势力,能够安排使唤的也就这些陆绝山庄的下人。 凉风看他二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笑着说明自己的来意,“葶葶给我的药我都吃完了,感觉……没什么感觉。” 绿葶被她的描述逗笑了,找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最后一个疗程,尽量早睡,否则会梦魇。” 凉风接过她手上的盒子,绿里看着这两人,不知道她俩究竟在说什么。 “小凉风生什么病了么?”绿里不解。 绿葶连忙答道:“女孩子家的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做甚?” 绿里闭嘴,凉风笑得眼睛弯弯,觉得他俩好生有趣,“那我先走了,到时候闲了叫上顾莹一起看话本。” 她转身离开,绿葶也很是开心,绿里觉得女孩子说话真是跟打哑迷一样,他像是想起什么道:“你觉不觉得凉风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绿葶手上还细细挑拣着药材,听见绿里的话她的动作一顿,问道:“说来听听?” 绿里认真想着,然后道:“以前她总像陆行之身后的一个影子,现在她越来越像陆行之了,你没有这种感觉么?” “你想表达什么?” “我怕他俩日后若是有矛盾,怕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 第78页 江南陆家,富可倾国。 君子珩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每一处的园林,风景,无一不是经过精心修缮过的,坐拥如此财富还说自己是平民老百姓,这陆行之是有多不想和他皇家打交道。 君子珩身后有一个小侍卫跟着他,走过一处水泉,君子珩停在那里瞧着有趣。 这陆绝山庄有山有水有风景,真是人间佳境。 “你就按照我说的这样办,庄主这几日出去了,那些人……” 君子珩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转身朝着那声音的源头走去,果然在走廊转角遇见了凉风。 凉风见是君子珩,先是露出了一个及其端庄的笑容,然后对她身后的管家道:“去吧,三天之内办好。” “是。”管家应答之后退下。 “早闻陆绝山庄新上任的庄主夫人能干至极,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凉风笑了一声,“愧不敢当,也就处理一些杂事而已,庄主怕我在庄中闲着无聊。” 君子珩让身后的小侍卫退下,对凉风道:“陆夫人若是有空,陪我转转这陆绝山庄可好。” “荣幸之至。”她和君子珩在山庄内慢慢走着,凉风像是想起什么,道,“想当初我来陆绝山庄,来了一年都认不清楚路,后来还是庄主叫了他的贴身丫鬟带我走了几次,才认清了山庄的路。” “久闻陆绝山庄的庄主心狠手辣,冷面无情,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柔情蜜意的一面。” 凉风点头,陷入回忆之中,“是啊,很多人都说他狠毒,可是在我面前总是最温柔的,也许是他并不想把他的那一面展露给我看吧。” 君子珩轻笑,他手底下的人查不出凉风的身世,只能自己来套话了。 “陆夫人是怎么和陆庄主相识的?” 凉风今日心情不错,她身边的这位又是太子,想来也不会乱说,于是她道,“一次练剑。我的剑法其实都是庄主教出来的,但是我内力一直不纯,所以总是达不到他想要的那种境界。” 君子珩有些诧异,凉风的武功在论剑那日他是见过了,在江湖中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如若她的武功是陆行之亲自教的,那陆行之的武功又是何等的登峰造极? “真是一段佳话,那时陆夫人几岁?听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我来山庄六年了,那时候我已经丧失了全部记忆,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大了。”凉风唇角一直挂着微笑,君子珩却停留在了原地。 六年前,正好是玄和失踪的那一年,她是如何从开封来到江南的君子珩不得而知,可是这一切都能对的上号。 眼下的泪痣,相似的容貌,以及完全吻合的时间线,君子珩几乎要哽咽,已经可以确定她就是玄和了,可她又说自己失忆,这口要怎么开? 凉风见君子珩停下,转身问他:“珩公子累了吗?不如先歇息一会儿,我叫人准备些茶点送来。” “不必。”君子珩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道:“难道陆夫人不想找回之前丧失的记忆吗?” 凉风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才笑道:“我想……就算找回记忆,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吧。我是一个弃童,算是幸运,庄主叫我写字练剑,现在又做了他的庄主夫人,没有什么不满足的,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君子珩听了凉风的话心中五味成杂,想起自己还在开封病重的皇叔,一直为玄和担心,忧愁着,可是玄和却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陆夫人这份心胸我很钦佩。”良久,君子珩终是憋出一句话。 凉风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站在那里微笑。 看着凉风这副笑颜,君子珩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抱歉,我问得有些多,陆夫人不会觉得我聒噪吧。” “不会,珩公子来我山庄游玩,这一路上自然也是要说些话来解乏的。” 他二人重新在回廊内走着,凉风细致地为他介绍,君子珩一路上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天色渐晚,陆绝山庄的灯火逐渐亮起来,君子珩道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先和凉风道了别。 他回到自己住的落梅苑,写了一封手札让下人立马送出去,这件事情难以解决,凉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那皇叔想要再看她一面的心愿岂不是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要想个什么办法才好。 第43章 凉风又来到了杭州, 江南科举可以说是十分热闹了,上次陆行之和收了一张贴子,她这次就陪着陆行之来为杭州的陈老贺寿。 陈老算得上是陆行之父亲那一辈的人了, 他和陆泉称兄道弟, 关系极好。 只是陆绝山庄到了陆行之手上之后, 这个陈老没有少给他使绊子。 陆行之记仇, 虽然表面上还是和陈老礼尚往来,但是私底下还是会暗暗较劲。 到达陈府之后, 凉风跟在陆行之身后,对每个人都是礼貌的微笑。 她对这些事情不熟悉,陆行之对她也未做过多的要求,他们也只是来打个过场,送个礼物而已。 可是陈老就不会这样想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是这次江南主考官在陆绝山庄住着,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还是在旁敲侧击。 把陆行之叫到自己书房后他似是无意问着陆行之,“此次江南科考……” -- 第79页 陆行之知道陈老是老来得子,他的两个儿子比他还要小上三四岁, 这次肯定也是想参加科考, 要在他这里打听点情报了。 凉风在陆行之身后听着,看出来这位陈老有那么点想拉陆行之入伙的意思。 他话中之意就是他和这边的官员已经打好了招呼,可以不留痕迹的偷天换日。 他原本以为陆行之和他一样,都是以利益为主, 所以这才放心大胆的和陆行之说了这件事。 陆行之看了陈老一眼, 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道:“主考官在我江南住着, 陈老这样不怕东窗事发?” 陈老看了陆行之身后的凉风一眼,凉风此时很识趣的微笑离开。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陈老这次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谈事情自然是不希望她这个女眷在场的。 鹃儿在外面早就等候多时了,她刚刚探听到了情报,说是这里的女眷都会去陈府的后花园赏花,问凉风要不要去。 “我不喜欢凑热闹,但是也不能乱走,你看看哪里安静吧。”凉风想自己还要等陆行之一段时间,自己家里住着那位贵客若是知道在他眼皮低下有这种事请发生,会怎样处理。 鹃儿把凉风带到了陈府中的一处石桥旁,这里小桥流水,景色看着竟有些熟悉…… “夫人,这和山庄的构造似乎有点像。”鹃儿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凉风冷笑一声。 这哪里是像,简直就是复刻了,凉风走过石桥,路过一处假山,忽的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朝鹃儿示意噤声。 假山后的对话声传来,凉风凝神在听,觉得这对话之中的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马上就要科考了,我能来照顾你吗?”这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凄凄沥沥,带着一丝企求。 “不用了,我有很多丫鬟,况且你现在不是落音坊的妈妈?哪有时间忙得过来,别操心了。” 落音坊,不就是改名后的清乐坊么,凉风在心里笑,知道是那个昭娘了,对她不知作何评价。 “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昭娘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男子见她这副样子十分不耐烦,但是好歹也算是半个读书人,说话没有太冲,反而柔和下来。 “没有,我很在乎你,只是我过段时间要科考,不想去思考这些儿女情长的事,你能理解吗?” 昭娘像是听到什么希望一样,眼睛都放出了神采,她重重地点头,“你这次一定会高中的!” 凉风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她朝鹃儿摆摆手,两人朝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她对别人家的事情没有那么在乎与关心,但是想想,似乎是要去问问秦屿落音坊的事情了。 这两月她几乎都要忘记当初和秦屿还有一个赌约,账也没去看。 凉风还是和鹃儿走到了后花园,这里的花也不顾花期,百花齐放,确实看着十分漂亮。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百褶裙,脸上稍微抹了些胭脂,看起来灵巧娇媚,一入后花园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凉风的视线还停留在花上,她其实很喜欢桃花,不过那是三月时开放的,现在最盛放的就是金菊了。 她挽起一朵,轻柔万分,微微俯下身嗅香,唇角绽开一丝笑意,她身旁的一些女眷们看得都有些呆愣了,回过神后开始私下讨论着这是哪家的夫人。 已经嫁人的女子一般是绾发,未嫁人的姑娘都会散发,凉风抬起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心下不解,看了身旁的鹃儿一眼。 “哎呀陆夫人,您这是跑哪去了,好久才找到您!”陈府中的管家看见凉风连忙小跑过来,继续道:“陆庄主找不到您正心急呢,您随我去吧?” 这管家之前在迎宾的时候见过凉风,被差使着过来找陆夫人,他一开始在花园还没见着人,后来又来找一次就看见了。 就在这后花园一群女眷的注视中凉风随着管家离开。 “这就是陆绝山庄那个陆行之的庄主夫人?看起来好小啊。” “别看她小,厉害着呢,能把清乐坊改名重新经营,你有那本事?” “说起来还要感谢她,让你家那个乖乖回家了吧?” “可别说了,现在的落音坊可比当初的的清乐坊还要勾人。” 凉风随着管家走到大厅,陆行之站在那里正和周围的人攀谈着,凉风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身上似乎光芒万丈,凉风看着他,脸上清浅的微笑,眼睛里盛满崇拜。 陆行之余光看见了凉风的身影,同周围的人道别,周围的人散开作别,他朝着凉风走来,问:“跑哪去了,让我担心。” 他的语气不见任何责备,反倒有一丝溺宠。 “随便走了走,看了一出戏,赏了会儿和山庄一模一样的景色,觉得这杭州,还是少来为好。”她调皮一笑,朝陆行之眨了眨眼。 “鬼灵精,不是你叫我总是带你出来玩的?”若不是旁边有人凉风想陆行之现在肯定很想刮她的鼻子。 她娇俏的笑,“和庄主玩可以,看庄主和其他人玩就没有意思了呢。” 他二人此时在这里打情骂俏,凉风身后来了个人,“行之兄,好久不见。” 凉风眉头轻轻皱了一会,她是习武之人,耳力不凡,对声音的辨识度极高,这个人分别就是刚刚她在假山后面听见和昭娘说话的那个男子声音。 -- 第80页 她转身一看,见这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及其讲究的姑娘。 “陈公子。”陆行之点头,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陆庄主。”陈微竹身后的那位女子也打着招呼,凉风同他们轻笑示意,未发一言。 陈微竹看见凉风,眼睛有些发亮:“这就是陆夫人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绝世佳人,我想就算是那西湖的西子也要自叹不如了。” 凉风掩唇一笑,算是知道这陈公子的嘴巴可真是油得很。 他身后的女子名为芳璇,姓氏余,也算是杭州城一个大官僚家的小姐,她轻笑,语调有些怪异:“早听闻陆夫人驯夫手段,原本还想着若是能见着一定要好好讨教一番,看着夫人这惊世容颜,我想不需要手段天下男子也愿意为之倾倒了吧?” 陆行之脸上此时越发没了表情,没人接话,余芳璇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 陈微竹原本就不是很喜欢余芳璇,可是父亲说她喜欢自己,而且又是大官的女儿,怎么都不能怠慢她。 于是他等了一会,才出来帮余芳璇解围,他拱手道:“是我僭越了,行之兄和陆夫人切莫放在心上。” 余芳璇也轻笑,凉风唇角勾出一个弧度,非常标准,她点头道:“无事,还要多谢两位的赞誉。” 谈吐得体落落大方,陈微竹的笑意更甚了,陆行之此时终于开口,这陈府他是懒得待下去了:“我们在杭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天我夫人身体也有些不适,已经和陈老打过招呼,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陈微竹退后一步,同他们道了别后叹了一口气。 这等姿色真是难得,只可惜不是他陈微竹的。 余芳璇“哼”了一声,见陈微竹的眼睛一直盯着凉风看,咬着牙小声道了一句:“狐媚子。” 凉风同陆行之坐上马车,她还以为要在陈府待上许久,没想到就这么着出来了。 她问:“陈老和你说什么了?” 凉风其实有些好奇,她知道科考算是一件不小的事情,虽然刚刚只是听了一点点,但是陈老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怕是可以算是舞弊了。 “他想拉我入伙,就算他被发现了还可以拉着陆绝山庄一起,一石二鸟,痴心妄想。”陆行之手指轻轻摩擦着,似在心中想着对策。 陈老居心不良他一直都知道,自从自己父亲在生意上盖他一筹的时候或许就已经开始包藏祸心了,来过一次陆绝山庄之后开始大肆修缮自家的府邸,变得和陆绝山庄一样。 可那又怎样呢,他的两个儿子虽说也是读书人,可是天赋不够,又不肯下个苦功,陈老也是尽为他们想这些歪魔邪道了。 陆行之知道,只要铲除陈家,他就能彻底在江南,杭州称霸,谁都不能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心思简单了些,山庄也有很多刻苦读书的门客,我见他们夜半都在读书,此等用心,江南科考必定精彩,可是这其中若有不公,不知道又要寒了多少学子的心。” 陆行之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见解,点头道,“出于江湖道义,我不能去和庄中住着的那位公子说,如此就劳烦夫人了。” 凉风懂得他的意思,轻笑道,“好的,我明白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忽的她话风一转,“落音坊这月的账目我似乎还没有看,我还挺想知道秦屿现在把它经营的如何。” 陆行之其实是不怎么想去落音坊的,但是又不好拂了凉风的兴致,于是对外面的车夫道了一声。 落音坊现在已经彻底从头到尾变了个样子,这里的姑娘们不再画着媚俗的妆,待她们也没有之前那么苛刻,凉风站在落音坊门口,她其实没有想进去的,她只是在这里等一个人。 落音坊白天不开门,陆行之站在凉风身侧,问她为何不进去,不是说要查看账目的。 凉风道,“今日我们见到的那陈公子和他身后的那位女子什么关系?” 陆行之想了想,道:“应该是有婚约吧,我有听陈老提起过。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请如此上心?” 他微微眯着眼睛,神情有些危险。 凉风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别想多了,等下我和你说。” 这俩都是爱吃醋的,若是不解释清楚了谁都别想好过。 凉风话音落下,就在落音坊门口见着了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昭娘。 看见凉风昭娘是又惊又喜,她连忙走过来然后跪在了凉风面前,凉风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俯身想将她扶起,故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行之在一旁看着她俩不知道这唱的又是哪出,按照刚刚凉风的举动来看像是故意等在这里的一般。 昭娘脸上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夫人,求您了,能放我离开落音坊吗?我相好是个穷苦书生,江南马上就要科考了,我……我想去照顾他。” 凉风的微笑慢慢淡下来,她知道昭娘在说谎。 之前听见她主动和那个陈公子说要去照顾她,现在又说她相好是个穷苦书生? “最近山庄在也在接济一些穷苦的书生,你和你的相好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去领一笔助考银子,这照顾不照顾的,都是大人了,应该可以自理的吧?” -- 第81页 “可是……我,他不能没有我。”昭娘咬唇,她心下其实也有些紧张,她知道眼前这位陆夫人有着怎样的手段,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凉风呼出一口气,“这件事请你和我说没有用,去找秦阁主吧,他才是管事的呢。我今天过来只是想看看落音坊的账目,没有别的。” 她像是不想谈这件事,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秦屿。 昭娘怔怔的,没有想到这一招软的竟然不管用,她被凉风叫了下人扶起来,凉风依旧是浅笑,“去拿账目吧,今日我还有许多事,不能多呆。”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在这里留太久,让她尽快拿了东西就离开了。 昭娘点点头,也算是知趣的。 凉风见她转身,从鹃儿那里拿了手帕擦着自己刚刚触碰过昭娘的手。 “说谎之人我一向不喜欢,她今日去了陈府和陈家公子见了面,似有纠葛,然后跪在我面前演戏说她相好是个穷苦书生,真是看不懂。”凉风把手绢递还给鹃儿。 “这女子不是你亲自选的么。”陆行之笑道。 凉风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我没有夫君慧眼识英呀,偶尔看走眼了或许也正常吧?” 更何况当初昭娘那鹤立鸡群的不跪,确实是有给她留下很深刻印象。 没想到她的性子竟然如此懦弱且多戏,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的却还在妄想。 昭娘从落音坊里面把账本拿出来递给凉风,凉风接过后道,“我看完之后立马叫人给你送来。” 她转身,看了一眼陆行之,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昭娘点头,眼睛还是红红的,待凉风坐着的马车走远了,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当初为何要做出头鸟。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赎身的银子,才想着这么一出,找姐妹借些?显然也不靠谱,她们恨她或许还来不及。 昭娘想立马写信给秦屿,希望她能通融一番,她真心喜欢着这陈微竹,这么紧要的时候,她怎么能不陪在他身边。 凉风看着自己手上的账本,一页页翻过,笑道,“流水比以前要多了,不过盈利还不到两成,这次秦屿怕是要大出血了。” 陆行之满不在乎,“他平时收的贿赂银子够多,这点不算什么。” 凉风惊讶,“贿赂银子?” “恩,有些人想和陆绝山庄做生意,自然也要下些重本,不过秦屿有分寸,我没怎么管。” 这点凉风还是真的不得不佩服陆行之了,他看人真的很准,这些年陆绝山庄在他手底下没有出现过很大的岔子,基本上他挑选中的人都没有反水的时候,若真有事他跑一趟也就解决了,这样的能力令凉风望尘莫及。 放纵有度,不苛责下属,他真的很厉害。 似是能看出凉风心中所想,陆行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颈,“你若是嫌这些事情管着累我也可以叫别人来管,你好好当我的夫人,陪在我身边就行。” “那多不好。”凉风拒绝,“庄主……不对,夫君一直是我的楷模,我的目标就是向夫君看齐,要变得和夫君一样优秀。” 陆行之被她逗笑了,“小嘴真甜。” 回了陆绝山庄后凉风去了君子珩住着的落梅苑。 君子珩对于她的到来十分惊喜,他朝江南镇守的提督摆了摆手,凉风把手里的茶点放下,坐在了君子珩的对面。 “没有打扰到您吧?” 君子珩道,“没有,正好也说完了,陆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这种时候过来想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的。 凉风轻笑,很是客气,“南方有荷,盛产莲藕,前段时间我学着做了一道藕粉荷团,庄主说还不错,现在拿来给您尝尝,希望您能喜欢。” 君子珩点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细细品尝:“入口绵软,清淡却不失荷香,陆夫人好手艺。” 凉风道了几声谢谢,这道点心她其实学了许久,可怜的是陆行之,每次都要被她拉着吃一个试试味道,然后才越做越好的。 她很少下厨,陆绝山庄的厨子有好几个,都不希望她来抢他们的饭碗。 “珩公子近日想来很忙碌吧?江南科考诸多事宜,一一调配怕是不易。”她真心关切道。 君子珩喝了一口茶,笑道:“多亏了陆庄主,帮了我许多,否则江南科考的准备事宜不会如此轻松,要我说你们夫妻二人都是能人,到时候有兴趣来开封玩吗?我可以招待你们。” 如果凉风真的去了开封,或许……皇叔有机会可以见她一面。 这话凉风是万万不敢接的,他可是当今太子,而这些事她做不了主。 “珩公子过誉了,我都是学着庄主做些小事而已,算不上是能人。”她见君子珩现在心情不错,继续道:“我今天跟着庄主去了一趟杭州,为杭州的陈老贺寿,听到些有趣的事,不知道珩公子有没有心情听我聊聊闲话?” 君子珩也是想和凉风多交流的,他点头笑道:“我很是乐意听。” “今天杭州陈老六十大寿,很是热闹,我听说他的两个儿子也要参加科考,就跟在庄主身后多听了两句。” “是听到什么趣事?”君子珩问。 凉风乖巧一笑,随后道:“其实我听得也没有很多,只是听到那陈老说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要参加科考,还说已经和当地的监考官打好了招呼……我觉得好笑,这次科考当今圣上如此重视,想是不会有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在天子眼下做这种事情的吧?” -- 第82页 她缓缓说着,多说一句君子珩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君子珩其实已经听出凉风的言下之意了,他面上没有过多表情,依旧只是微笑。 在心中酝酿许久后,君子珩站起来对凉风拱手,“我明白了,多谢陆夫人。” 凉风站起来点头,道,“珩公子想必还有很多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转身离去。 陆行之的意思凉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不能自和这位珩公子说陈老舞弊的事,也只有借她的口来把这件事情挑开了。 不能说陆绝山庄没有道义可言,而是陈府就像一直狼一样在杭州觊觎着,怎能不防。 这次他们自己送上了把柄,又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来人,把此次江南科考的监考官名单给我拿来!”君子珩的语气中已经微有怒意,虽然不知道凉风这次来提醒他究竟目的为何,但是既然有这种勾结舞弊之事那他就一定要彻查。 凉风准备回长风阁,在路上遇见了秦屿。 倒不如说是秦屿特意来找她的,去往长风阁必定会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秦屿看见凉风走来就连忙上去叫住她。 凉风唇角绽出一丝笑,先问他:“是昭娘和你说了要离开落音坊吗?” 秦屿皱眉,眼神疑惑,“你怎么知道,这女人一哭起来我就受不了,好不容易逃出来问你这件事如何处理。” 昭娘那梨花带雨的场景在凉风脑海中闪过,凉风摇摇头道:“我原本是把皮球踢到你这里的,你现在是不是又踢还给我,要我做主了?” “要不然?我能怎么办。”秦屿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开始觉得昭娘这女人还是挺厉害的,在落音坊尽心尽力,也算是出了不少好的点子,算是个功臣。 他今天收到消息是说让他去一趟落音坊,昭娘有话对他说,谁想到上来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把秦屿恶心坏了。 没办法他比较喜欢那种凶悍一点的女子,也是口味独特,这种只会装可怜的他根本都不会瞧上一眼。 “按照正常规矩来吧,她若是出得了给自己赎身的钱就让她出去,出不起的话就算了,最好找一个新的担得起责任的做妈妈,我不打算管了,以后也别问我。至于与你的赌约,就此作罢吧?我知道那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凉风原本就不喜欢落音坊,她的意思秦屿是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 “行,我会叫人好好管着,什么叫不算什么,都是银子好吗?” 凉风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没说什么。 “嗯,那我先回长风阁了,最近杭州可能会有些小变故,你要当心。”凉风笑笑,从秦屿身边走过。 秦屿转身看着凉风的背影,他突然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小凉风越来越像陆行之了,惹不起惹不起。 他拿了些东西后就离开了江南。 凉风没想到陆行之居然不在长风阁,于是问这里的侍女:“庄主呢?” 侍女答道:“庄主去云常阁了,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 凉风点了点头,漱洗后去换了一身寝衣,然后在榻上睡了一会。 她最近总是觉得很困,今天事情有些多,觉得疲惫,在榻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也很死,似是要一梦不醒般。 在梦里凉风看见了很多东西,有陪着自己抓蝴蝶的一个大哥哥,还有温柔和蔼的父亲,以及长得很漂亮但是却总是皱着眉头,神情严肃的嫡母。 嫡母总是叫自己的哥哥不要和自己一起玩,可是哥哥却说她像一个软包子一样,看着很可爱,经常会偷偷带给她一些小零嘴吃。 还有另一个,是大哥哥,别人都叫他大皇子,这个哥哥也总是会带她去宫里放风筝。 他们好像都很喜欢她,可是他们总不能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她似乎很快乐,但是在嫡母面前又不能表现得太快乐。 她总觉得,只要她开心了,嫡母就会不开心一样。 慢慢成长到十岁,她记得那天是七夕,有很多好看的花灯,一个婆婆将她牵出王府,她以为是要带她去玩,结果走到一个庙后,将她一甩,她的头撞到石头。 她晕倒在路边,被好心人看见。 被捡到了陆绝山庄,她求着绿葶不要将她赶走,她很聪明,学什么她都能很快的学好。 就此结束,从此开始。 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求生欲,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好好活下去。 凉风浑身是汗,她在梦里想要挣脱出去,她感到绝望,感到无助。 她现在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急着想逃出去,想要有人来救赎她。 救命……求求你,来救救我…… “凉风!凉风!”是什么声音将她拉醒,凉风悠悠睁开眼睛, 梦里的一切太过真实,她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凝在一起汇成水珠在她额角留下。 陆行之。 凉风被他抱在怀里,她像是反应过来,在他怀里啜泣着,“求你不要抛弃我,别抛弃我……” 陆行之声音轻柔,他慢慢拍着凉风的背,安抚她道:“是不是又做梦了?那都是梦,别当真。我在这里,我不会抛弃你。” 凉风在他的安抚下慢慢静下来,在他怀里连连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突然倒在陆行之怀里,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第83页 似是感觉到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一开始她还在他的怀里颤抖,陆行之把她在枕塌上,叫下人拿了一块毛巾过来亲自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叫绿葶过来。”陆行之表情很是不好,阿言在陆行之身后满脸忧心忡忡。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凉风在偷偷吃药这件事请告诉陆行之,她其实有见到过几次。 把绿葶叫过来后绿葶先是问了具体的反应,然后又把了脉。 脉象并没有事,绿葶心想,应该是治疗失忆的药开始起了作用,可是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陆行之,陆行之如果知道自己给凉风吃药,还弄得她现在这种反应,怕是宰了她的心都要有了。 “没什么事,我给她开几副安神的药就好了。”绿葶装作无事发生。 陆行之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有些冷,他的语气也很冷,“你给她吃了些什么药。” 绿葶感觉在陆行之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背后一股寒气升起,她浑身似乎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行之将凉风的手放进丝被里,转身盯着绿葶。 绿葶咬咬唇,知道就算凉风没有事,她不说也是不行了,“是……治失忆的药。” “以后都停了,我不允许她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绿葶连忙点头,反正药也用完了,不吃就不吃吧。 陆行之其实早就知道凉风有在吃药,与她欢好时曾尝到她口里那股淡淡的药味时,他心里其实还有纳闷,不过她太诱人,询问的话都还没有出口,就已经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之中了。 他让绿葶和这些侍女退下,他就一直坐在床榻旁看着凉风的脸。 想找回以前的记忆,为何不和他说,要偷偷的吃药呢。 挫败感油然而生,是不是自己对她还不够好? 陆行之没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随着自己与凉风的年龄一年一年增长,见她长得越发娇艳,能逐渐撑起庄中的事物,陆行之心中的恐慌就逐渐加深。 她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光芒无法遮掩。 陆行之想把她藏起来,又怕她难过伤心,她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应该飞翔的。 不能让当初的惨剧在凉风身上发生,他一定可以克制住自己的,陆行之这样想着。 就这样一直等到凉风再次醒来,已经很晚了。 月光皎洁,光芒渗透进长风阁,看起来一派柔和。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紫檀香味,很是安神。 这一觉无梦,凉风醒来后感觉神清气爽,看着背对着她坐在床榻的陆行之,凉风一把抱上去,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我是不是睡得有些久?” 陆行之握住她的手,“从下午到现在,大约四个时辰。” 凉风撇撇嘴,把脸靠在陆行之的背上,闭起眼睛,等了很久才听她道:“我梦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痛苦而又不忍回想,幸好有你把我拉上岸,在你身边我很幸福,所以……谢谢你。” 陆行之喉结动了动,他问:“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凉风的声音柔柔浅浅的,“是想起了一些,但是都不太好。” “嗯。” “我是一个别人不要的孩子而已,你会……不要我吗?”她声音有些颤抖而又不安。 她其实一直都没有长大,就像一个孩子,急切寻求着安全感。 陆行之拍了拍她的手,凉风松开陆行之。 他转身,眼里似乎有一种力量,十分坚定,“不会。不要想那么多,我对你一如既往。” 凉风重重的点头,她被陆行之纳入怀里。 这一夜陆绝山庄的厨子没有睡到好觉,因为他们的庄主夫人半夜三更想吃东西,还想吃肉菜。 陆行之对她总是纵容宠溺的,看她吃得下巴上都有油,拿起手帕擦了擦。 这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睡,凉风吃到一半又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何如此反常,她只是很难过,又很庆幸。 就这样过了一天,她去绿葶的凌烟阁,绿葶问她究竟想起了什么,她也只是解释说自己是被抛弃的弃童而已,她的父亲很好,可是她的母亲容不下她,可能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而已。 天衣无缝,她只是没有说,自己的父亲是北宁王,仅此而已。 这些事不会有人对外说,凉风在心里纠结许久,她知道自己自私。 但是那个家的主母不喜欢她,父亲主母和哥哥,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外来客。 对于她陆行之也没有再多问了,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伤口,还是不要去触碰会比较好。 凉风倒是很佩服绿葶的医术,说是能恢复记忆居然就真的恢复了,简直神奇。 那一天之后她没有再做过梦,有时候她和陆行之至死缠绵,累了就睡过去,一觉到天亮。 落梅苑她也没有再去过,她待在长风阁很少出去,陆行之知道她最近心情算不得很好,也没有多说什么。 江南科考如期举行,凉风听说有几个监考官被抓出来徇私舞弊,已经被就地问斩,杭州陈家由于行贿,没收全部家产,全家被贬为庶民。 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君子珩离开的那一日,凉风还是没有忍住,前去送行了。 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当初的大哥哥现在成长成这番样子,心里很开心。 -- 第84页 今后怕是不会再有交集了,凉风这样默默地想着。 怕是很少有人想起来这些过去的事还能如此淡定,凉风有些惆怅,她觉得她自己也很懦弱。 带君子珩一行人走了,陆行之搂住她道:“现在在江南,杭州,无人能再与我作对。陈府我已经买下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修的园子?” 凉风瞥他一眼,“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我的大庄主?” “博美人一笑,花再多的钱也值得。”陆行之最近说情话的功力渐长,凉风抿唇一笑,显然是被他逗开心了。 “还难过吗?” 陆行之问的是她想起曾经那些事情之后,看得出来她有一段时间的消沉。 凉风摇头,“不难过。” 因为有你在。 “那就好。”美人江山,同时拥有的人现下也怕是不多。 两人牵手走回山庄,属于陆行之的时代,终于缓缓开始。 第44章 凉风近来很喜欢写信, 她和唐无忧和老太太总会有书信上的往来,得知今年年初她和沈云轻即将完婚,凉风真心为他们祝福着。 她缓缓转着手上老太太送给她的戒指, 想着自己和陆行之的婚事还是他们凑和的, 凉风心里就一阵感激。 离自己恢复记忆已经有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凉风的内心纠结而又矛盾。 想知道开封的一些事情, 但是却不敢去查。 陆行之善于对自己的权势集权,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知道, 凉风知道自己若是想知道开封的事情,陆行之肯定也会知道。 为了不让他怀疑自己当初撒下的那个慌,凉风想想还是作罢。 还能有什么牵扯呢,自己就好好待在他身边不就是了。 这三个月陆行之彻底掌控江南和杭州的势力,而西楼却已经开始慢慢销声匿迹, 没了消息。 似乎变得有些低调起来,陆行之派了探子去差, 得知了西楼训练死士的一些方法。 西楼只收孤儿,他们会尽心尽力去培养,然后在他们自愿的情况下,喂一种药给他们。 丧失全部记忆, 失去七情六欲, 只变成一把刀,完成任务,杀掉敌人。 这便是西楼培养死士“专门”用的方式。 听上去是有些残忍,可前提也是在这些人“自愿”的前提下, 还是有不少人想加入西楼。 现在的江湖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十分太平。 这些日子凉风已经熟悉了庄内的一干事物, 有些时候她还能空下些时间来,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练剑也练过, 暗器也算是百发百中,天气越发凉了,凉风待在长风阁不想出去。 陆行之去秦川了,凉风在书房用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 顾莹外出安插暗探,绿葶和绿里也跟着陆行之离开山庄了,说是那里有很多很好的药材,秦屿一个月不会回山庄几次。 没有人陪她玩,真的很无趣啊。长风阁里比较温暖,凉风坐在陆行之平时坐着的椅子上,单手撑着头。 寒儿看着坐在那出神的凉风,轻声唤了一声,然后为她倒了一杯茶,“夫人喝些茶吧,若是闲着无事寒儿陪您去江南逛逛吧。” 最近山庄确实没有什么事,将近年尾,前段时间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现在确实是闲了些。 凉风摇头,把茶接过后喝了一口道:“我不想出去……逛江南还是庄主陪着才比较有意思吧。” 陆行之总是能在和她游玩时说上许多有道理话和一些昔日见过的趣事,凉风越发仰慕他。 凉风叹了一口气,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些停滞不前,她突然站起来道,“我去书房,你去叫人帮我切点果子过来。” 寒儿点头,去准备一些最近新鲜的水果。 到了陆行之的书房,其实凉风来的次数不少了,陆行之平时若是在山庄,他空暇时都会在书房。 一杯茶,一本书,一下午就能这样过去,再逗逗凉风,陆行之很喜欢的生活。 凉风觉得自己既然铁了心要跟随上陆行之的脚步,看书这一块她也一定不能差的。 虽然陆行之现在允许她看话本了,可是有些话本还是经过陆行之“精心挑选”的,凉风觉得看着没意思。 陆行之的藏书很多,她在陆行之的书柜上一排排挑选,有些她其实也是看过的。 走过一格书柜,凉风看见有一本比较小的,蓝色的册子夹在许许多多厚重的书中间,凉风看着觉得有些醒目,把那册子抽出来看,没有题目,什么也没有。 这越发引起了凉风的兴趣,她知道陆行之有很多她看不懂又有些高深莫测的书,他总是不让她看,现在她倒是开始慢慢好奇了。 这册子倒是装订得极好,凉风觉得没什么意思,想放回去,突然脑海里一闪而过陆行之用过这本册子时的场景。 她记得她在陆行之身边习剑时,他曾经用过这个册子,在上面缓缓写着些什么,看见她后就把册子合起来,将毛笔放好,把册子也放在一边,然后对她缓缓露出微笑。 那时候她才刚学剑法一年左右,进步飞速,和陆行之的感情也越来越好。 心中突然好奇,他究竟在这册子上记了些什么。 凉风翻开第一页,原本极有兴致,可看见第一页书写的内容后她的笑容却渐渐凝在了脸上,似是不可置信,她又往后翻了几页。 -- 第85页 疯魔一般,凉风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无法喘气,这上面记录的东西令她感到窒息。 突然失了力气,她手上的册子掉在地上,凉风的背靠在书柜,眼神忽然间变得黯淡无光。 一直以来难道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吗?可笑,真的可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娶她,为什么还要给她身份,为什么还要百般宠爱她。 高高捧起之后摔落在地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感到寒心。 寒儿原本切了果子准备端进来,她看见凉风这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连忙把果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想去扶一下凉风。 不过她还没走近两步,凉风就抬起头,眼神直直刺着她。 “滚出去。”声音冷静,凉风回过神来,把地上的册子捡起。 寒儿第一次听凉风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说话,通常她都是及其有礼貌的,就算他们是下人也会给予一份尊重。 她有些愣在原地,脚上似乎结了冰,动弹不得。 见寒儿不出去,凉风抬起头来问:“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寒儿的手颤抖了一下,她福了一礼,立马离开了书房,将门关好,然后在外面候着。 凉风翻开册子继续看,越看她嘴角的冷笑就越甚一分。 良久,待她将那册子上记录的东西全部看完,她把册子放回原处,然后逐渐瘫坐在地上,捂住嘴巴在那里低声闷笑。 她笑得很压抑,后来又笑的越来越放肆,寒儿在外面越听心越急,搞不懂明明只是来看书而已,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里面的笑声慢慢停下,又停了很久,没了一点动静。 凉风站起来,手扶着书架,她慢慢冷静下来,然后摇摇头。 她无奈,因为她知道,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她依旧被陆行之攥在手里。 以前明明很喜欢他对她的管束的,可是在看了那册子上记录的东西之后,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凉风拉开书门,看见门口的寒儿,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寒儿转过身来看凉风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只是脸颊轻轻泛粉,也许是刚刚笑得太急的缘故。 “抱歉,刚刚说了句重话,我刚刚看话本调节了一下心情,现在好多了。”凉风绽开一个微笑,寒儿默默点头,不知为何她觉得这笑容很是诡异。 她只能低头跟着凉风离开书房。 晚上凉风用了饭后,早早的就睡了,一切就和平常一样并无异样。 第二天早上寒儿如同往常一样去叫凉风起床,她叫了好几声,床榻上都没什么动静,寒儿终于凑近了去看,只见空空的被褥。 她突然慌了神,连忙跑出去见人就问:“你看见夫人了吗?” 好几个看守长风阁的下人都摇头说没有,然后问平常这个点夫人不是刚起床吗? 寒儿摇头,想起昨天凉风那反常的举动,终于确定:“夫人不见了,赶紧派人去找!” 凉风其实也很茫然,她只是想离开山庄去外面散散心而已,这一走就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昨夜偷偷用轻功离开山庄,从城际走到现在这热闹的大街,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原本就是个路痴,看了陆行之亲手写的那些东西她越发觉得沮丧。 为什么要记录那些东西呢? 在路上漫无边际的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究竟是在哪里,她现在突然想起当初太奶奶对她说的,就算陆行之没有真的那么喜欢她,但也不会亏待她的。 事实的确如此,她只是一个宠物,在她之前,还有无数个宠物。 那些宠物或死或残,总之没有一个能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自己比其他的宠物运气好,有了名分而已。 不知道为何,凉风越想越难过,脸上沮丧的神情简直都要溢出来,路上有行人看见她还会觉得莫名其妙。 了尘来到江南也有一段时日了,他四处观察着江南的地形,觉得陆绝山庄真的是一个及其不错的位置,在苍色的山岩旁伫立,易守难攻。 想叫人去陆绝山庄拿一件东西出来,怕是极为不易吧,陆行之这段日子的势力越发上涨,甚至都有一统武林之势了,不少人想入其麾下,却迟迟不得答复。 陆行之手下的四阁在江湖中名声也越发出众,无人能挡其在江湖蔓延之势。 了尘还在为此发愁,恰巧抬眼看见一个及其熟悉的背影,他脚步加快上前,道了一声,“凉风姑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眼就能认出凉风的背影,只是觉得有缘,又在心里纳闷,为何她独自一人走在这大街上? 很久都没有听到过的称呼,凉风转身一看,是了尘。 凉风发现她真的只要是离开了陆绝山庄,不管在哪都能看见了尘的存在。 也许是真的有缘。 “了尘道长。”凉风浅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见凉风脸上似乎很憔悴的模样,而且还绾着妇人簪,了尘知道自己不该再直接叫凉风的名讳,于是十分歉意地拱手道:“抱歉陆夫人。” 凉风低头,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眼中光芒尽失,显得有些暗淡,“无事,了尘道长来江南,是赏景的吗?” 了尘笑了一声,道:“是,前段时间真武多事,没有来参加陆庄主的婚礼,实属遗憾。” -- 第86页 他被师叔关在真武两月,师叔让他想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他道家一向护短,了尘好歹也是上一任的真武掌门,他想做什么,随玉自然也是无法阻止,只能多劝他。 “道长若是无事,愿意陪我走走吗?”凉风开口问道,她觉得停留在这大街上许是不妥。 “乐意之极。”了尘停止回忆,唇角轻勾。 江南小桥流水,凉风和了尘上了一艘船,了尘看得出来凉风今日似是心情不佳,于是问道:“感觉陆夫人今日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凉风唇角艰难的咧了一个笑,“算是吧,出来散散心,免得自己到时候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他。” 了尘自然知道凉风口里的这个“他”是谁,“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陆庄主,陆庄主也十分喜爱你。” 凉风却摇头,“有些事情哪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吧。” 笑的是自己离不开他,一开始便只是想出来散心而已,从没有想过,要真正的离开他。 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她能做些什么吗? 一切还是要听陆行之的,陆行之是她的出口,她的活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任性的资本。 越是懂事的孩子心里越缺乏安全感,凉风知道自己在贪什么,陆行之给她的温暖,无人能及。 即使是他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但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过问,所以……看开些吧。”了尘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是如何被送到真武去时的情形,在真武受过的那些苦。 是师傅和师叔让他挺过来,修至武学巅峰,在做了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时候,他曾经有一段时间的茫然,不过现在还好,他有自己想做的事,并且愿意为了这件事耗费许多时间。 再难再痛苦不也都挺过来了。 凉风突然笑了,“我总觉得想起当初的那些事情不算好,如果能不去想起,那么我依旧是他的宠物,安安心心的待在他的身边,这样多好。” 她还是不自觉的把自己心里的苦说了出来,语气有些苍凉。 就算看见那种东西自己也不会难过,不会伤心,因为那时候自己没有舍弃什么。 而现在她知道,是她舍弃了能见一眼自己父亲,兄长的机会留在他身边。 现在她想起来了,自己为了能够待在他身边,就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 明明已经是满身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他又生生给她来一刀,连任何舔舐伤口的地方都没有,天下之大,她最熟悉的只有一个陆绝山庄。 了尘似乎听出了重点:“宠物?” 凉风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泪水,强颜欢笑道:“是我失言,道长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江南风景很好,可是现在早已入秋,若是要看风景,还是春天最好了。” 她强忍眼泪的模样让了尘轻轻皱眉,他记得凉风是一个很自信的女子。 当年在九华时她那坚强的眼神,去唐门时的语笑嫣然,以及在真武,潇洒挥剑时的飒爽。 她不该为情所困,陆行之能给她的空间,太小了。 陆绝山庄像一个笼子,正在将她的活力死死扼杀。 她不应该哭的,她笑起来很好看。 凉风慢慢镇定下来,她一天没有吃饭,也没什么胃口,船家到岸,她递了些银子。 “等春天时我一定会再来江南多看看的。”了尘道,见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我知道江南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店,有兴趣跟着我去吗?” 凉风没有听说过江南哪里有面店很好吃,于是点了的头,跟着了尘到了一家很简谱的面店。 这周围有些破败,但是却不失风味,这里许多孩子聚在一起玩耍,凉风与了尘和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了尘点了两碗这里的招牌,凉风其实很少在外面吃东西,一开始她心里还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面店值得让这位了尘道长念念不忘的。 当店家把面端上来的时候,看着面上淋着的酱汁和新鲜的虾仁以及嫩绿的葱花,一天没吃饭的凉风很确定自己饿了。 她觉得江南好多小店子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可口而且好吃,她难得的把一碗面吃掉,了尘看着她吃饭的样子眼尾似乎都盈满了笑意。 凉风吃饭很容易激起和她一起吃饭人的食欲,陆行之就是。 每次看见凉风吃东西时那满足的笑意,陆行之心里都会觉得十分温暖。 而现在,这个令他温暖的人从山庄消失了。 上一次这样心砰砰直跳,坐立不安,还是凉风消失在九华时。 只要是沾上了凉风的事,陆行之情绪一般都是两极分化。 天下谁人不知陆行之冷血无情?可他在凉风面前最温柔。 凉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陆行之回庄时得知凉风不见了整个人暴跳如雷,他很少发脾气,他现在更加害怕的是他的某个仇人将她掳走。 可是她武功也不算差…… 陆行之不敢再想下去,他亲自去了江南找人。 第45章 吃完面, 凉风很是感激地看着了尘,谢谢他在如此狼狈的时候还不嫌她麻烦。 -- 第87页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凉风知道自己要回陆绝山庄了。 她不能不回去的,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歹也是陆行之明媒正娶的夫人, 小性子也不能耍太久。 “还是要很感谢道长, 每次我最无助的时候都能在我身边,开解一番。”凉风真心实意感谢着, 了尘点头,也并未放在心上。 有些事确实是故意,而有些事,又的确是巧合。 看得出来凉风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凉风微笑同他道别, 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回陆绝山庄。 了尘看着扬尘而去的马车, 想着之前凉风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在心中细细品了品。 或许派来江南的探子应该增加了。 亦或者,他可以自己去发展两个能够潜伏在陆绝山庄的探子。 若是有哪天这位凉风姑娘发现陆绝山庄待不下去,他西楼其实可以接手。 了尘唇角笑意颇深, 似乎心情很不错, 可他想起自己身后的那个像是疯魔般的人,却又皱了眉头。 凉风回山庄时天已经全部黑了,山庄灯火通明,她给了些钱给车夫, 门口的守卫看见她叫了一声“庄主夫人”。 凉风能想到山庄此时可能会有人在找她, 但是没想到陆行之居然提前回来了。 整整提前了三天。 她走在山庄里时看见急成一团的下人,听见他们说:“夫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庄主这次发了好大的脾气……” 凉风内心激荡,有些惴惴不安,她知道自己这次可能惹出了大麻烦,陆行之怕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她眉心紧锁默不作声的走进山庄,下人们看见她连忙在她面前跪下,“夫人!” 凉风不想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下人们点点头,然后面面相觑后大喊:“夫人回来啦!” 陆绝山庄很大,凉风走到长风阁要一段时间,面前突然站着两个人,凉风停下,站定一看,是秦屿和绿里。 他俩就像柱子一样立在凉风面前。 “我的姑奶奶,您跑哪去了?整个山庄被你弄得鸡飞狗跳的。”秦屿听见下人大喊夫人回来了就连忙拉着绿里施展轻功来堵路,“你知道陆行之这次发了多大的火!他都准备把长风阁所有人都杀了!” 秦屿这次也算是被折磨得不浅,这些年陆大爷的情绪好不容易稳了些,不再杀人了,性子也冷静了不少,这若是真的把长风阁的人都杀了,会有多少人人心惶惶? 绿里看见凉风后只是舒了眉,呼出一口气道:“没出什么事就行,小凉风应该累了,我们赶快去通知庄主吧。” “我早就叫人去了,估计马上就回了。”秦屿道。 凉风没什么心情和他们耍嘴皮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们还有事么?” 绿里看她这副淡定的模样,凑近低声问她:“你不怕陆行之对你发脾气?” 凉风感觉自己的心情很是平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心如死灰的感觉。 回庄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那一份责任,太奶奶慈爱的眼,以及她那颗不舍的心。 不过她还是答道:“怕又如何,反正就这样了,随他处置。” 这语气淡漠得很,像是不将陆行之放在眼里一般。 她绕过绿里继续往长风阁走,绿里和秦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敬佩。 小凉风好胆量! 他们都没敢这么惹陆行之的,陆行之出去找凉风时那副面若冰霜的样子,想想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凉风回长风阁看见了守在门口的阿言和寒儿,寒儿看见凉风,愣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夫人您去哪了!让寒儿好找!” 陆行之回庄看见凉风不在,原是以为她去了庄中其他地方,听下人说凉风不见了,把长风阁所有的守卫和侍女叫来,说是若今日找不着夫人就将他们全都杀了。 他们陆绝山庄待了许久,陆行之有多狠他们不是不知道,也只有在凉风面前的时候百炼钢会变成绕指柔。 这下凉风回来他们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一个个的都差点要哭出来。 阿言好歹还是忍住了,她也不知道是究竟出了什么事,凉风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一天,不过还好,回来了,救了长风阁一干下人的命。 “没有去哪,在江南走了一圈迷路了,然后叫了一辆马车回来……阿言,你先帮我去准备梳洗,我和寒儿有点话要说。”凉风从自己头上取了一支簪子,插在了寒儿的头上。 寒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用自己已经哭得半肿的眼睛看着凉风。 “昨天的事,不要和庄主说,一切都很正常,明白吗?”她明明是柔柔淡淡地说着,可是寒儿却莫名地听到一股威胁的味道。 凉风脸上还是很随和的微笑,寒儿怔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点头。 她知道作为丫鬟有些事情只要她不多嘴,什么事就都不会发生。 虽然之前是照顾陆行之,但是比起来这些年凉风真的待她极好。 凉风轻笑,帮寒儿挽了一缕落在额角旁的碎发,道:“为我更衣吧,有些乏了。” 站起身来更衣,洗漱完毕,凉风没说什么,躺下就睡了。 走了一天了,以后不应该再给自己没事找事做,她太累。 -- 第88页 凉风很快就睡着,以至于陆行之风尘仆仆赶回山庄看见她这一副熟睡的容颜,长呼一口气,都没有忍心把她叫醒来对她发脾气。 他揉了揉额头,对长风阁的一干下人们低声道:“先下去,明天再说。” 寒儿和阿言对视一眼,终于舒下心来,庄主火气看起来应该已经是消了一半了。 她们伺候完后连忙退下,关上房门离开,寒儿终于瘫坐在长风阁的门口,这一天对她来说简直是炼狱,生不如死。 “希望夫人以后不要再这样动不动消失了……”她真的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 阿言扶起寒儿,却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隔在了庄主和夫人之间。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让阿言心中有些发慌。 长风阁里,陆行之躺在凉风身旁,撑着头看着她。 他想起今日一天,心情就如同海浪一般上上下下起伏不定,听见秦屿派人送来的消息,他忍住自己心中的那一股难言的情绪,快马加鞭赶回了山庄。 他无法想象凉风若是不见了,他要怎么办,他的人生将会失去多少乐趣。 在不知不觉中,他明明已经动了真心。 可是她不乖,让他为她着急,想早点将外面的事情办完回来陪她,她却不见踪影,甩了他的暗卫,不知去了何处。 虽说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可是陆行之还是觉得心悸。 这样的感觉,他不想再有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凉风第一次出庄去九华时,那时他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谁知道却早已经被她拉下神坛。 冷血狠毒的陆行之,开始有了软肋。 凉风睡得昏昏沉沉的,她隐约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触着她的耳垂,湿湿滑滑的,很不舒服。 身体也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饱饱胀胀,她不由得叫出声,却有些变调。 她好像抱着一个精壮的身体,凉风恍惚醒来,看着身体上方的陆行之,她推了一下,声音因为害羞变得娇软无比,“干什么啊你……” 陆行之舔了一下她耳下白嫩的肌肤,那里是陆行之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凉风最敏感的地方,稍微撩拨她就会受不了。 她在他身下化成一滩水,陆行之的声音也低哑,在她耳旁,有热气喷涌:“惩罚,你不乖。” 凉风的表情看起来很可怜,眼圈也红红的,她下意识的反驳道:“没有……” “还没有?!消失一天,甩开我的暗卫,为什么要这样?恩?” 陆行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凉风身上,凉风觉得难受,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猎物,被身上的陆行之扼住了喉咙,挣脱不开一般。 凉风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委屈,眼角划下一颗泪,陆行之吮了去,涩涩咸咸的,就如同凉风现在的心情。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舒服……”她好不容易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津液从两人口里滑到凉风的下巴,凉风还愣愣地看着床幔,眼神涣散。 她肚子很疼,陆行之从她身上离开,凉风慢慢蜷缩起来,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真的好难受。 为什么要这样。 床榻凌乱,一开始陆行之越想越心烦,后来吻住她的唇,感觉火气就慢慢消了,手缓缓滑下,面前仿佛是一道等待他品尝的盛宴。 陆行之已经吃饱,看着凉风慢慢蜷缩起来的样子,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凉风不答他,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涌出来,这种感觉有些像…… 慢慢喘过气来,凉风回神看着陆行之,眼神嗔怒,“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真的受不了你几次二话不说就把我吵醒,我是人,不是你随时消遣的玩物!” 以前有好几次也是这样,从半夜开始,一点点挑起她的感觉,然后拆吃入腹。 一开始凉风还觉得没什么,可是今日,她不愿意,也不开心。 陆行之眨了眨眼,明明是她先一声不吭地出庄一天没有消息,她怎么倒生起气来了。 而且以前反应也没有这么大,她甚至还会缠上来找他要。 凉风脸上薄怒,坐起身来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 陆行之把中衣穿好,坐在床沿,少见的,他脸上有些狼狈。 凉风瞪他一眼,裹起被子道:“出去叫人进来换床垫,我……来葵水了。” “好。”陆行之感觉他才像是那个做错事的。 凉风清理了身子,等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换好后重新躺下,天色渐白,她也没了睡意。 “为什么要离开。”陆行之可以说整夜没睡,可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眼圈下即使有一层青色,但他还是直直看着凉风。 凉风扭过身子,陆行之却又将她抱回来,力气用的大了些,她在他怀里挣脱不得。 “庄中无事,你离开了,顾莹绿葶也离开了,我一个人。”凉风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她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无奈,“太闷了,出去透透气。” “那又为何要甩开暗卫。” “为什么要派暗卫在我身边,是不是我每时每刻都要处于你的监视之下,你才放心。”她的声音有些激动,陆行之轻抚她的背脊,像是安抚。 “我派暗卫是为了保护你,我知道你武功不差,可是万一呢?你若是被我的哪个对头掳走了,把你杀了,你想过我没有。没有你,我要怎么独自一人在这世间生活下去?”陆行之其实也有自己的不安全感,只是他是男人,他习惯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 第89页 “还会有下一个的。”凉风的声音很小,她想起那本册子,心下就开始难受,眼圈开始不自然的红了。 陆行之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凉风吸了吸鼻子,在他怀里摇头道:“没什么,我……你别多想,我可能是累了。” 就算她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宠物的。 陆行之想了一会,“我可以把陆绝山庄的权利分给你,你若是想掌管所有的势力,我也可以都给你。” 凉风闭上眼睛,“不用了,以后山庄的事情我不想管了,” 不是想要权力,陆行之又想了想,“你若是觉得无趣,以后便出山庄找找乐子吧,不让你跟着我是怕你受不了奔波,反正……江南杭州都在我掌控之中,想去哪,随你。” 他为了她一退再退,凉风终于睁眼,忍不住泪水决堤,“为何要这样纵容我,把我宠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又自私,还贪婪,这样有什么好……” 她不是……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宠物吗?乖了就奖赏,不乖就惩罚,这样矛盾的自卑心理几乎要将凉风压垮。 “很可爱。”陆行之打断她,“为了我自私,为了我贪婪,有什么不好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也只有一点,你不能脱离我的掌控,我为你把底线一降再降,只是因为我喜爱你。” 凉风觉得自己不想再谈这件事了,她抬手将陆行之的眼睛遮住,“你一个晚上没有睡,快睡吧。” 陆行之唇角勾起,一个诱惑的弧度,凉风咬唇。 这样好的他,自己怎么都离不开的。 凉风放下手,也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又这样轻而易举的原谅了陆行之。 早上醒来,凉风窝在陆行之的怀里看他下巴微微长出来的胡茬,看起来很沧桑的样子。 凉风抿了抿唇,抬手去摸了摸陆行之的下巴,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大自己这么多,身上又背负着这么重的担子。 她微微出神,陆行之睁开眼睛,看着她满是心事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凉风反应过来,抬眼看着他,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户照射进长风阁,增加了一丝暖意,凉风撑起手坐起来,对他道:“昨天说的都是气话,以后我们能不能好好的尊重彼此,不要再……再这样了。” 陆行之以为她说的,是自己将她一个人留在庄内,以及派暗卫保护她这件事,他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道:“你是觉得我不够尊重你吗?那你想要怎样,你说。” 凉风脸上神情微微委屈,她憋在心里的事情太多,她低头笑了一声,又咬着唇,就是一言不发。 陆行之也坐起来,低头看着她,“你是不是还想要我像昨天那样惩罚你?” 凉风抬起头,脸上一红,抬起手捶了他胸口一下,“你若是再那样,我们就分房睡!” 她站起来跨过陆行之,穿了鞋子叫外面的寒儿进来。 陆行之轻笑,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他在想是不是要给凉风一些惊喜,毕竟这样平淡的生活,她想是不喜吧,可是她想要什么呢?陆行之从来都没有想过。 如今还真是有些头疼,凉风想要什么呢? 陆行之知道昨夜凉风的确是生气了,于是推了许多事来陪她。 长风阁的下人们看见凉风没事,也都是放下心来。 果然夫人是庄主心尖上宠着的那一个,昨天如此鸡飞狗跳也没见庄主把夫人怎么着了。 陆绝山庄有一处很大的池塘,在山月湖旁边,凉风和陆行之在亭子里,她手上拿着鱼食罐子,没事就撒一些,看着欢快扑食的鱼儿们,她笑得很开心。 突然又想起了那本册子,凉风长叹一口气,养宠物就是这种感觉么,还真是不错。 “我想养一只猫。”凉风突然道。 陆行之还坐在铺满软垫的竹椅上看着凉风给鱼喂食,听见她突然来的这么一句,答道:“好,我叫人去西域给你弄一只波斯猫回来,养好了再带回来给你玩。” “恩,养宠物就是为了玩的。”凉风把鱼食罐子递给寒儿,她的语气有些怪异,莫名其妙嘟了嘴巴。 此时有下人端了些点心上来,凉风无意间一瞥,看着站在亭子外的某个人,“昭娘?” 昭娘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进了山庄?秦屿也没有和她说这件事。 被点名的昭娘拿着托盘的手一颤,然后缓缓低头。 凉风拿起木叉放了一块点心在嘴里,细细咀嚼,寒儿在凉风身边这么多年,大概也能把凉风的心思摸个大概,她把昭娘叫了过来。 凉风把木叉放下,看着昭娘问她:“我听秦屿说过,有人把你赎出去了,现在怎么在这?” 昭娘知道自己说了慌,她不能把自己叫陈微竹将自己赎出去的事情说出来。 到了陈府之后,她以为自己能过些好日子了,谁曾料想到陈府一朝落败,她这个无名无分的自然没有任何出路,陈微竹也是个无情之人,找人代替自己流放后带着银子逃了。 她没有办法,陈府又被陆绝山庄买了下来,她只能跟着这府里的丫鬟,到了陆绝山庄做事。 凉风见昭娘吞吞吐吐的,也知道自己让她为难了,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昭娘松了一口气,和这些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 第90页 陆行之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个昭娘这么上心,见凉风嘴巴旁边有一些点心的碎屑,他起身用拇指把那碎屑擦掉,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凉风怔怔地看着他,在场的侍女也都低下头,他坏笑,“很甜,我喜欢。” 对于调戏她陆行之这些年简直功力见长,凉风直接用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陆行之嘴里,愤懑地道:“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羞的人!” 陆行之把嘴里的点心嚼了咽下,笑道:“我喜欢吃甜食,而你这么甜,我忍不住啊。” 在场的侍女脸颊都开始慢慢红起来,凉风已经被他逗的都要羞得钻到地下去了,她“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想理他。 昭娘回了现在她住着的下人房,陆绝山庄每一处都是景致,就算是下人房也不会例外。 “小昭,你去帮我去庄外搬点东西。”昭娘进了陆绝山庄当然不能再把以前的名字继续叫下去了。 她点点头,准备离开这下人房。 “你看她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好恶心。” “刚刚夫人是不是叫她去说了几句话?” “能有什么,肯定是事情没有做好呗。” 昭娘听着身后的议论,咬了咬唇。 还不是陆绝山庄害的,如果不是陆绝山庄买了陈府,她怎么会沦落到这里,又怎么会听见这些长舌妇说的话。 她去山庄的偏门帮忙搬东西,却因为东西太重了半路滑倒,东西掉了一地,还沾了灰。 心里万千委屈,昭娘死死咬唇,突然有一双指甲修得及其圆润,手指修长的手将她扶起。 昭娘抬头,只见那人一身道袍,风度翩翩。 “姑娘,你没事吧。” 第46章 新年将至, 白雪皑皑,凉风窝在长风阁不想出去走动。 她很怕冷,平常冬天了一定要裹得很厚一层才行, 她没有再管陆绝山庄的事情, 可是威严依旧还在, 陆行之把她当宝一样的宠着。 是个人都会有倦怠期的吧, 凉风这样想着。 陆行之还真的给她带回来一只猫,浑身雪白, 还是异色瞳,眼睛一边蓝一边绿,性子也很是温顺。 陆行之其实叫人训练这只猫训了很久,一开始它还十分有野性,可是时间长了, 也就慢慢乖起来了。 凉风总是把猫抱在怀里,没事揉揉脑袋挠挠下巴, 确实其乐无穷。 他养她,她养猫,日子就这样了吧。 陆行之最近收到消息,有一股势力在江南流窜, 虽然不知道意欲何为, 但还是要小心谨慎。 他一向敏锐,不过现在只要想起那个真武的了尘,陆行之的心情就可以说是十分不好。 陆绝山庄的探子遍布江南杭州,凉风回来后第二天的那天下午他就知道凉风失踪的一天去做了什么, 见了什么人。 由于是暗探, 消息传递的慢,所以陆行之不能立即得到消息。 把信纸攥在手中, 陆行之想起不管凉风在哪,了尘都能及时出现,这一切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 唐门,真武,现在是江南。 这个了尘道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陆行之也有派人去跟踪过了尘,不过了尘武功也是十分了得,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他的探子甩了。 原本也没有想要死命的追踪他,只是了解行踪而已,这个道长的防备心还是很重。 现在陆行之即使知道凉风了尘是真的偶然间遇见,还是没忍住吃起醋来。 当天晚上把凉风折磨得眼泪连连,逗弄她,问她究竟要不要。 在这方面凉风从来不是他的对手,她只能点头说要,然后陪他一起去往情潮的漩涡之中。 第二天凉风醒来就把人踢下了床,陆行之不仅不生气,还很是厚脸皮的拉着她问她要不要再来。 有凉风在的这些年陆行之真的变了很多,多话,爱笑,越来越有人情味。 凉风觉得他真是坏,可是还是那么要命的对她好。 凉风揉着身上蹲着的那只猫,给她起了个小名,叫肉团。 因为这只猫被她养得越来越胖了,还有更胖的趋势,可是肉团明明全身雪白,没有沾一点儿橘。 “夫人,您有一封信。”寒儿进来将门关好,把风雪阻隔在外,坐在暖炉旁的凉风稍稍起身,接过信封。 来信人名为南邵齐,凉风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像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见过一样,可是脑海里又模糊至极,就是想不起究竟是谁。 那上面写的像是家书,道尽自己在外的苦楚,最后一句写上:愿你一切安好,待我把所有的事情做完,一定能够带你离开。 凉风看完,将信纸合起放回信封,递给寒儿道:“收起来吧,应该是送错了。” 寒儿点头,凉风低头继续去逗肉团玩,久了她渐渐就有了些困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外面的雪下的越发大了,甚至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陆行之的肩膀和发上都是一片雪水。 他开门进来,阿言也跟在他身后把伞收起。 “外面雪太大了,还望庄主恕罪。”阿言皱着眉头,抬手拍了拍陆行之身上的雪。 陆行之将外袍脱下交给阿言,凉风正坐在椅子上闭起眼睛,像是睡着了,陆行之轻笑,去换了一身干衣服之后把她腿上的肉团抱起来,逗了一会儿。 -- 第91页 肉团像是不喜欢他,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蹿了出去,然后肉团就重重地扑在了凉风身上。 凉风整个人抖了一下,她睁开眼睛,显然是被吓着了。 陆行之神色微怒,连忙将肉团从她身上抱过然后扔在了地上,凉风的手还微微颤抖,大喘着气。 寒儿倒了一杯水过来喂凉风喝下,她才稍微晃过神来。 凉风紧握住陆行之的手,她拍了拍胸口,看见陆行之,“你回来了啊。” 陆行之点头,凉风歪头靠在他肩膀上:“最近总是很困,刚刚吓到我了,今天怕是睡不着了。” “睡不着也没事,我陪你。” 凉风朝他笑,陆行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二人就这样把在地毯上喵喵叫的肉团遗忘到一边。 过年的那一天,山庄上下都很热闹,这已经是凉风在这里的第七个年头了,却是她嫁给陆行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陆行之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了她一个很大的红包,凉风收了红包笑嘻嘻的,四阁齐聚一堂,凉风左右看看,问怎么没有陆仪。 陆行之不说话,顾莹连忙解释道陆仪犯了事,此生都不能再进陆绝山庄的。 陆行之喝了一口酒,突然道:“让他回山庄过年,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吧。” 绿里抬头看着陆行之,露出一个了然而欣慰的笑,陆行之却一直看着凉风,从来没有移过眼。 他喝得有些多了,凉风拉住他让他别再喝了,陆行之却突然抱住她,吻住她的唇往她嘴里渡了一口酒。 凉风的脸几乎是立马红了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很羞耻啊! 陆行之原本就长得好看,这么多年高高在上简直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模板,面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养眼,绿葶看得正起劲,却立马就被绿里蒙住了眼睛:“少儿不宜。” 一口酒喝下,凉风的胃微微暖起来,她被陆行之拉着坐在他的腿上,对着她尽说一些羞人的情话。 顾莹也笑笑,一群人在欢声笑语中把这个年给过完。 两年,就这么悄悄地过去了。 又是一个春天,凉风最喜欢的季节。 一个信使在山庄外将信递给陆绝山庄的下人,下人朝信使点头,急急送到长风阁。 凉风刚刚梳洗完,接过信封展开一看,眉头轻皱。 这两年她长得越发娇艳,就像陆行之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她已经长成了一颗璀璨的明珠。 不过自从两年前凉风和陆行之闹过一次之后,陆行之没有再限制她的出行,只要还在江南和杭州,她就可以随意走动。 期间还去唐门参加了唐无忧和沈云轻的婚礼,也是及其盛大。 只是之后没过多久,老太太便仙逝了。 凉风在老太太的灵堂前跪了很久,这个如此慈爱的长辈离世,想起那时候老太太要唐无忧收她为义妹时的情形,她想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太太就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了? 后来还是唐无忧劝了许久,凉风才从唐门回到了陆绝山庄,不过从那以后她开始很少说话,也没有再离开过陆绝山庄。 老太太给的戒指也一直都戴在手上,从来都没有离过手。 陆行之想了许多逗她开心的法子,都是效果甚微。 其实这才是虞溱最初的模样,沉默寡言。 她在陆绝山庄这些年确实过的很开心,陆行之也将她养的十分开朗,只是老太太辞世对她打击过大,她觉得多说一句都累。 凉风在陆绝山庄开始慢慢学着如何掌管山庄的暗部势力,一切都在陆行之的默许下进行。 她更擅长的是为他们出主意,做幕后军师。 这两年西楼彻底变成了黑道第一暗杀组织,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本,或者是足够的筹码,西楼就可以接下暗杀令。 脖子上有一个小红点浑身无半点伤痕意外死亡的,不用多想,定是有人找了西楼之人来做的。 如此明目张胆肆意妄为,惹恼了白道许多大家,联名围剿西楼。 首当其冲的便是唐门,陆行之也跟着他们凑了一回热闹。 他们一同前往云滇,据说那里是西楼的老巢。 不过陆行之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西楼这些年已经算是发展起来了,从他手上得到的情报来看,想要一举歼灭,很难。 凉风虽然也有担心陆行之,但是陆绝山庄的实力也绝对不会输给西楼。 以前是惊叹于山庄的财力雄厚,可在接触了陆行之的暗部势力之后,凉风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么的深藏不露。 实力强大的,足够让所有人心悸。 而这封信的内容是让她再派些精英去云滇,她如果想去云滇的话也可以跟着去,陆行之很想她。 凉风看着信件的落款,是绿里。 “把这个给云常的副阁主淮右,让他看看要调多少人过去。”凉风把手上的信件递给寒儿,寒儿道了一声是。 西楼之凶残凉风是明白的,陆行之和她说过。 而且当年在唐门,以及真武,所有事都是西楼一手策划。 凉风转身推开窗户,窗外桃花盛放,暖意袭人。 她来陆绝山庄,已有九年了。 远处的小昭端着早餐送到长风阁门口,递给这里的侍女,她唇角一直勾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 第92页 第47章 云滇。 人烟稀少, 四处皆是高大的灌木,白天风景如春,到了晚上的景致却是有一丝慎人。 西楼的老巢据说就在这里, 陆行之跟着他们风餐露宿了好几天, 却没有丝毫根本上的进展。 他看着手上今天截取的书信, 是外面想送到西楼里的, 被他们拦截下来了。 上面写着: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稳住白道, 不日可归。 陆行之把书信还给唐无忧,这个西楼楼主的字迹很是特别,端正却带着一丝邪气,云滇多瘴气,而西楼则隐于山中, 加上一层天然的瘴气做他们的保护屏,想要攻进去怕是很难。 可是这样熬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行之派了一些手下前去探路,都死在了那些瘴气之中。 这样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了,其他门派也有派一些人过来,可是武林安宁了太久, 谁能想到如此太平盛世竟会横空跳出一个西楼。 于是半推半就, 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成。 很多现任的掌门或者掌事者都是从自己长辈手下接过的担子,只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一些人死于西楼,一腔热血想要寻上来报仇,谁能料想居然如此麻烦, 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 “这个……我家里还有事, 西楼就靠你们了吧?”说话的人名叫周宇安,一个剑派的掌门人, 唐无忧这次原本信心满满要将西楼一举拿下,周宇安说完话后旁边还有很多人附和着。 这一次围剿沈云轻没有跟着来,他在唐门帮唐无忧看家,其实也有派很多人过来保护她。 年纪小的都闹哄哄的走了,剩下的就是陆行之唐无忧以及几个长辈了。 气氛有些压抑与沉闷。 五毒教,太白以及丐帮的长老都还留在这里,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我五毒虽然位于云滇,可是在这种天然瘴气面前还是无可奈何,没有帮上诸位的忙,实在愧疚。” “现在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如此退缩,难以担当大任啊……”太白掌门皱着眉捻着胡子。 唐无忧道:“瘴气总会有消散的那一天吧?” “话虽如此,可是谁又知道这瘴气哪天会消散?诸位来这里已有半个多月,这瘴气只浓不淡,再这样待下去,你我怕是都要命丧于此。”丐帮帮主道。 陆行之拿扇子揉揉太阳穴,一开始说要来围剿的是这几位,到最后最没用的还是这几位。 前段时间,五毒圣令、太白剑谱、以及丐帮的独门心法全部都被盗了一遍,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找了回来。 和当初唐门的天机秘卷一样,这几位被惹恼了,叫了许多大家过来也只是在这瘴气面前干等着。 “如此说来,还是陆庄主的江南安静。”五毒教主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行之谦虚地笑笑:“陆绝山庄一穷二白,想是没什么好偷的。” 在场之人在心里都不约而同的翻了一个白眼。 “我这里其实有一些消息,说西楼有朝廷的势力在助其一臂之力,不知是真是假。”太白掌门道。 “皇家中人不是向来神秘,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唐无忧连忙道。 “话虽如此,保不齐有人想借江湖势力成事。”陆行之想起君子珩,神情凝了一会儿。 这几年君子珩频频向他抛出橄榄枝,他都以陆绝山庄很多事情要忙回绝了。 如果西楼真的和朝廷有牵扯,那就更加麻烦了。 “我们再待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先告辞,蓝教主若是知道这里的瘴气什么时候消了,还望及时通报。”太白掌门抱拳,耳后离去。 丐帮帮主也抱拳离去,唐无忧气得捶了桌子一下。 五毒教主看见她这副样子摇摇头道:“抱歉,唐门主。” 陆行之拱手道,“我们也马上会离开,这里的残局还麻烦教主费心。” 他见五毒教主想要先说离开,连忙道了一句,然后不紧不慢地将唐无忧拉出营帐。 想让他们收拾残局自然是不可能的,陆行之不做这种费力的事情,还是让这些熟悉地方的去收拾较好。 唐无忧还在气头上,陆行之对她道:“云滇是非之地,尽快离开,回到你的唐门,这边我会派人留意。” 陆行之感觉这一次像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好像犯了一个错,将四阁都从山庄派了出去,不过还有淮右镇守山庄,她……应该不会出事吧。 唐无忧愤愤道:“现在的武林简直就是一群笑话!” 这叫什么,来云滇打了一个过场,什么事都没做就这样走了? 西楼亦缩着不敢出来,以退为进,好生可恶。 “安静的太久,坐享其成已成常态。”陆行之不以为然,他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别人的事他没心情管也没时间管。 西楼也不是傻子,坐拥如此天然优势,他们才不会傻到自己跑出来被人打。 唐无忧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摆手道别。 她回去整理了自己的人马,陆行之转身去了自己所住着的营帐,陆仪在他身后跟着。 “庄主,我们的人从里面传出消息,说是最近西楼派回云滇有百余人之多,还整理出了一间很大的别院,应该是有什么人要来。”陆仪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陆行之。 -- 第93页 陆行之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看着,我不能过多展示实力,免得到时候被这些人当枪使。” 这些名门大派,一个比一个算得精。 他不得不防。 凉风踏上前往云滇的路,寒儿跟着伺候,淮右随行。 还有几十精英,都是能以一敌十的。 陆行之离开之前给淮右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凉风,现在凉风既然要去云滇,那他当然也要跟着。 亲眼看着这个女孩在陆行之身边一点点成长,变成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淮右在心里很佩服她。 凉风坐上马车,她把肉团抱在了怀里。 原本没有想将它也带出来的,可是肉团太粘人,凉风走到哪它就跟着,还在地上打滚。 “你这样可一点都不像一只傲娇的猫。”凉风挠挠肉团的下巴,肉团满足的眯上眼睛。 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次离开陆绝山庄,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她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兴致。 心里的悲伤太重了,许多事情压在心里,令她没有一刻是能够喘息的。 这一次她也担心陆行之,想着还是去亲自看看好了。 赶了几天的路,凉风刚到云滇,却遭到了一行人的劫杀。 淮右也不是第一次来云滇,他刚刚拔出剑,却被身后一人点住了穴位,似是不可置信,他瞪大了眼睛,从背后传来一股颤意。 凉风从马车上听到动静,掀开车帘想从车上下来,看见被定住身的寒儿,她怔了一会儿。 她没有学过点穴,所以解穴用什么法子,她自然也是不知道。 稳住心神,凉风把肉团放下,拿起画蓉扇从马车上下来,往周围看了一圈,除了她,其余随行的都被点了穴。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按道理来说她身边的应该都是精英才是,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点了穴? “久闻陆夫人惊世容颜,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啊。”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凉风转身,一个穿着华贵的紫袍公子缓缓走上前,他身后还有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 手上拿着短刀,凉风想起当年去西楼,柳红月身后的蒙面人也都是这一身打扮。 “你是西楼的什么人?”凉风问道,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容貌却和君子珩有几分似。 君子昂微微眯起眼睛,这个女孩子可真是太过聪慧了,将来定是一个麻烦。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我们……慢慢聊。”他的丹凤眼撇了一下凉风身后的人,凉风身后之人刚想攻上前去,却被凉风一把躲开,翻身发射了一枚暗器,那人躲避之时凉风闪身上前瞬间将那人的脖子掐住。 凉风定睛一看,是云常阁的七杀之一,她见过面的,名为蛇七。 “叛徒。”凉风没有犹疑,手指用力,蛇七当场咽气,白眼一翻,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君子昂没想到凉风居然如此沉稳狠毒,只听她道:“我原以为陆绝山庄是铜墙铁壁,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哈哈,实不相瞒,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蛇七的身体迅速腐化,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体,凉风连忙捂住口鼻,可是还是没防住,吸入了一点。 她几乎是立马跪倒在了地上,君子昂上前扶起全身无力的凉风,往她嘴里喂了几颗药。 他笑得很邪,低下身小声道:“何必挣扎呢,我的……妹妹。” 第48章 凉风去了云滇。 陆行之回到山庄, 阿言将这些天凉风的情况汇报给他,陆行之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就去了云滇?几天了?” 阿言答道:“已有七天, 没想到庄主先回来了。” 陆行之低头, 将外袍褪下递给阿言。 莫不是想他了?这些日子很少见她离开山庄, 没想到他只是离开的时间长了些, 她就亲自过去了。 陆行之唇角有隐隐的笑意,她冷了太久, 陆行之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将她养坏了,总感觉她不是很开心,她这两年对肉团笑的次数都比对他笑的多。 “派人去把人迎回来吧,路上慢一点也没事,别让她累着了。”陆行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阿言却在一旁感觉怪怪的。 端起茶杯刚准备喝一口茶,见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行之瞧着不对劲,问她:“有什么事不敢和我说?” 阿言抬眼看了看陆行之,惶恐不安地跪下道:“夫人走之前收到过一封信,以为是庄主您让夫人去的, 所以夫人准备了一番之后就立马出庄了……阿言觉得十分奇怪……” 陆行之将茶杯放回桌子上, 杯子和桌子触碰的声音有些大,阿言抖了一下,只听陆行之道:“信在哪。” “我记得夫人命人去把信给云常阁的淮右了,淮右跟着一起去了云滇, 在保护夫人。”阿言道。 陆行之道, “去把信找出来给我看,越快越好。” “是。”阿言连忙离开长风阁, 在外面一直候着的小昭看见阿言这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连忙凑上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凉风已经离庄七天,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得手了。 她这两年做事十分努力,也被指派到了长风阁来做差事,阿言看见她在这挡路,皱了眉头。 阿言的印象中小昭做事一直都是细心沉稳的,她这样突然凑上来是什么意思? -- 第94页 “阿言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小昭问。 阿言没功夫和她闲聊,急忙道:“找信。” 小昭停留在原地,眼睛稍微转了转,信…… 那个道长曾经和她说过,如果有机会就把信拿出来让陆行之看见,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她左右瞧瞧,去了长风阁里的书房,对守门的侍卫道:“阿言姐姐叫我过来找信,找到信我就离开。” 守卫放行,小昭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陆绝山庄,长风阁,这里的地势她早就一清二楚。 绿里被急急叫到长风阁,陆行之把手里的信给他看,问他:“这是不是你亲手写的?” 绿里接过去一看,脸上满是疑问,“信是我写的,不过我没有发出去,让蛇七帮我销毁,这信怎么到你这里了。” 阿言道:“这是七日前夫人收到的信,淮右大人也跟着去了,云常阁的事情阿言不明白,要不绿里大人查一查?” “派人去前往云滇的路上一路看看,我这次回来的急,走了些水路,要不然可能还能遇见凉风。”陆行之用手握拳敲了敲额头,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只能希望凉风不要出事,能好好的回来。 长叹一口气,绿里把信拿在手上,他走的急,正好撞上在外面急急冲来的小昭,小昭手上的信洒在地上,她连忙去捡。 绿里扶了她一下,没说什么连忙离开了。 阿言在里面看小昭这一副莽撞的样子,走出来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做事一点也不上心?” “我……”小昭脸上十分委屈,她说话都带了颤音:“我听阿言姐姐说要找信,想起以前夫人收到过许多信,就都拿来了……” 阿言脸上划过一丝怒意,只感觉她在添乱,“行了!把东西都收起来。” “等等。”陆行之听到外面的对话,走出来看着散落在地的信,随便捡起一封,这信封上的字迹陆行之有些眼熟。 他从信封中拿出信纸,阿言接过信封,陆行之展开信纸一看,脸慢慢沉下来。 “把夫人的信都拿过来。”陆行之垂下手,小昭把信件全部捡起,进了她从来都没有进过的里屋。 待把所有信件摆在陆行之的桌前,阿言和小昭在一旁候着,陆行之一封一封拆开,将笔迹相同的信放在一起,其实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刚刚他捡起的那一封,落款名为南邵齐的信件,和他前些日子在云滇时截取西楼楼主信件中的字迹,一模一样。 信纸在陆行之手中攥成团,他内心复杂无比。 凉风究竟是被陷害去了云滇,还是自己想去的云滇? 这些信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的? “你知不知道这信大致什么隔多久会寄一封过来。”陆行之看着小昭,想起她就是当初凉风总是点名的那个昭娘吧。 昭娘看陆行之看着她,上前一步答道:“奴婢前阵子才被派到书阁去,所以这些信奴婢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过来的,不过寒儿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应该知道吧?” 陆行之点头,摆手示意她退下。 小昭愣了一会,没想到陆行之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怔了一会儿,弯身福礼后退下。 陆行之把信纸扔在一旁,阿言凑近整理,只听陆行之道:“找几个人跟着这个小昭,监视一下她的行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统统都要事无巨细。你去告诉陆仪,叫我们派在西楼的探子最近小心仔细些,看西楼有来什么人,我全都要知道。” “是。”阿言领命退下。 陆行之攥拳,凉风,西楼,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牵扯的? 这两年凉风对他莫名其妙的反应,以及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联,又是什么人在推动着这一切? “叩叩。”有敲门声,陆行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进来。” 是绿里,他把手上的信件往桌子上一放,神色有些凝重。 “刚刚淮右和去云滇的精英们都回来了,他们内力受创,凉风的侍女寒儿收了重伤,昏迷不醒。蛇七和鹰六……鹰六回来了,蛇七被人杀了,他们说……蛇七是叛徒,凉风把他掐死了。” “她人呢?” “下落不明。” 西楼。 凉风看着面前的君子昂,神色冷淡。 她和君子昂不熟,小时候便没见过两面,多数她都是在和君子珩玩。 “好妹妹,你这些年在外面可真是受苦了。”君子昂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笑得很高兴。 知道她武功高强,干脆喂她吃了一颗,只要使用内力便会化功的药。 她太冷静,若是不备,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她掐死吧?想起蛇七那恐惧充血的脸,君子昂的笑慢慢淡了,可她是一个极佳的筹码,他又舍不得把她杀了。 北宁王府的权力,似乎即将唾手可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凉风脸上是有礼的微笑:“你应该知道我是陆绝山庄的庄主夫人,抓了我无非就是在和陆绝山庄作对,就算你是皇家的人,和西楼扯上关系,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君子昂看她装傻,“啧”了一声,然后道:“是吗?唐门老太太去世的时候,我记得你在唐门跪了许久,那时候我记得我的皇叔,啊……也就是北宁王,和君子誉一直在远处看着你,还说你现在长大了,只要你过得开心,他们也就放心了……我很奇怪,你究竟是谁呢?” -- 第95页 凉风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君子昂继续道:“九年前北宁王府可是丢了一位郡主啊,是谁值得我的皇叔和君子誉亲自跑一趟唐门?你除了是虞溱,还能是谁呢?” “我是凉风,陆行之的夫人。” “真是嘴硬呢,承认你是虞溱,有这么难?”君子昂冷笑一声。 凉风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心下有些莫名的开心与紧张,没想到父亲和哥哥居然已经见过她了,可是……她还没有见过他们。 君子昂不管怎样,将她劫来肯定是有目的的,那自己就定不能让他顺心。 “我不认识虞溱。”凉风露出一个假笑。 “那你左眼这颗痣,又如何解释?北宁王和君子誉的左眼下,可都是有这么一颗,位置不偏不倚,你又该如何说?”君子昂也同她笑,将玉面狐狸贯穿的淋漓尽致。 凉风突然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君子昂以为她要松口了,哪想到她却反问:“巧合而已,有泪痣的人那么多,你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是不是我承认我是虞溱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以退为进,君子昂当然不可能和她实话实说,“我皇叔疾病缠身,我可是十分关心他,帮他找回他失散多年的女儿,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吗?” “顺便帮助你得到皇位,是这个意思吗?”凉风的话说得直白,君子昂的笑又是扩大了几分。 他仿佛诱哄:“有什么不好的呢?反正这皇位……谁坐不是坐?” “陆绝山庄不参与朝廷事,您应该明白,我若是失踪了,他不可能不废心思找我的。”凉风说的“他”自然就是陆行之,君子昂心里清楚。 君子昂摇摇头,装作惋惜地叹气:“可惜,你在他心里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若是他知道你和西楼有什么牵扯,那位陆大庄主会怎么想呢?” 谁都不会喜欢背叛者,尤其是像陆行之这种厌恶背叛的人,当年所有从他手上逃走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没有了活路。 凉风心里一寒,她想起了那本册子上记录的东西,逐渐瘫软在椅子上。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而她这些年过得十分安稳,一点准备都没有。 陆行之…… 凉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这个名字。 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49章 寒儿是当初凉风去云滇时唯一没有武功的人, 那些精英被点了穴由于有内力尚可为自己保得一线生机,可是寒儿就没有那么幸运。 虽说穴位到了一定时间可以自动解开,可是她还是废了起码比别人要多一天的时间, 那时已经开始损伤了根本, 要醒来, 怕是很难。 绿葶揉揉脑袋, 这些精英的内力居然都因为一个点穴的手法消了大半,而点穴, 是绿里手下七杀之一的蛇七专门修炼的。 绿里这几天心里也十分烦闷,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信出了问题,那次陆行之听到他说凉风下落不明之后,这些年一直保持得很好的温柔人设,彻底崩了。 “回来的那些精英, 保护不利,全部杀了。让淮右来见我。”陆行之的手紧紧攥着, 他气得青筋都要爆起。 绿里却摇摇头道:“他们能赶回来已经极为不易,淮右……到了山庄之后说了一句蛇七是叛徒后就倒了。这次还多亏了在云滇的暗线,若是没有他们护送,他们可能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 陆行之闭上眼睛, 觉得自己需要理一下现在的情况。 凉风主动去云滇是因为收到了绿里的信, 可是绿里并没有说自己将这封信发出去过。 他和绿里从小认识,绿里不可能骗他,只能是蛇七利用了这封信,把信发给凉风引诱她去了云滇。 把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点穴定住, 只是为了带走凉风, 那么目的又是什么,是要陆绝山庄的什么? 还是说, 这一切都是已经设计好的? “是不是西楼。”陆行之想不出其他还想要和他作对的,这些年西楼将该得罪的都得罪过了一遍,不还剩下他陆绝山庄? “是,回来的人说凉风问过一句话,问他是西楼的什么人,只是由于他们都背对着那个人,所以没有见到真面目,凉风是被下毒带走的。” 陆行之站起来:“去一趟云滇。” 绿里却拦住他,“若这是一个诱饵呢?以凉风做饵,引你过去,你若中了他们的奸计,山庄要怎么办?” 陆行之怒道:“可我不能不管她!我不知道她和西楼有什么联系,或许这一次也是她和他们联起手来要我的命也说不准。” 说到后面,陆行之很无奈地笑了一下,绿里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无力地摇头,陆行之靠在桌角,转身给了绿里一封信,“你看这上面的字迹,和云滇时我们截取的西楼楼主的字迹,有什么区别么?” 绿里接过来看,神情越发凝重,西楼那封信他是见过的,还命人拓了下来带给顾莹,让她留意。 如此看来,笔迹竟是一模一样,可是这信上的内容只是在说一些家常而已,光凭这个难道就能确定凉风和西楼有什么牵扯吗? 把信默默地递还给陆行之,只听陆行之继续说道:“这两年凉风对我越来越冷淡,有时候我甚至都能看见她对肉团在笑,可是一看见我,那笑容就淡了下去,一点预兆没有。我还以为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没想到,她好像已经开始和别的男人有了牵扯。” -- 第96页 绿里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重物捶了一下,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听见骄傲自负的陆行之说出如此不自信的话。 陆行之这些年有多宠爱凉风,山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说变心,绿里觉得不太可能。 陆行之曾经视女人为玩物,就像是养宠物一般,高兴了就逗逗,不高兴就弃之如敝屣,可是凉风绝对是他用了真心对待的,绿里看得出来。 陆行之当年出生的时候,有云游的僧人来陆绝山庄做客,那年江南大雨,僧人看着这反常的天气,听说陆绝山庄的夫人即将生产,轻轻摇了摇头。 陆泉知道慧星法师德高望重,将孩子抱在他面前希望能帮自己的孩子取一个名字,谁知慧星法师却道:“这孩子天生七情六欲少一情,今后怕是要犯不少事。” “大师这是何意?”抱在怀里的孩子还闭着眼沉睡着,陆泉的脸上满是担忧。 “用家族势力作为束缚,在他成年时把担子交给他,今后……他会遇见那个值得他付出所有的一情。”慧星法师只留了这一句话,之后便没有再在陆绝山庄待下去,名字也没有取。 后来陆仪还是翻了族谱,请了风水大师来为这孩子取了名字,名为陆行之。 勤而行之,将来……他是要身负重担的人。 陆泉的夫人身体孱弱,陆泉心怀娇妻,便真的听从当初慧星法师说的话,陆行之十六岁那年就将陆绝山庄所有的担子给了他,亲自教导了一年后陆泉离开。 陆行之彻底接下陆绝山庄的各项事物,少年老成,确实如此。 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陆行之禁不起诱惑,初尝禁果,那滋味确实不错。 可他觉得没有一个是真正能闯到他心里的,他开始记录自己养女人的过程,她们会有不同的反应,也有因为受不了他占有欲而想逃离的,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陆绝山庄。 一切都只是肉体上的欢愉,逢场作戏般,养了几个女人后,他也像是腻了,开始流连青楼。 在十九岁那一年,他看见了凉风。 最初也有记录,后来他觉得,还是把她放在脑子里比较好。 他沉沦了。 绿里想起当年陆行之的那些荒唐,再看看他现在对凉风的深情,这一切果然都是命数。 当年他由于贪玩,去听陆行之父亲的墙角,得知他缺一情的事,其实还在心里觉得不解,什么叫缺一情? 后来看了陆行之对那些女人的态度,绿里曾有一段时间都不想理他,但毕竟还是兄弟,对别人做的再过分,他也没什么权力去说。 直到陆行之遇见了凉风,绿里觉得有些欣慰,他居然开始教授一个女孩子武功,眼中的光越来越柔和,绿里才觉得,陆行之似乎正常了一些。 后来陆仪被允许进入陆绝山庄,陆行之终于和他荒唐的过往说了再见,绿里无不是替陆行之高兴着的。 “你若是想去云滇就去,我不拦你了。这次,我们需要展露些实力了。”上次去云滇的时候他们没有派多少人过去,凉风在陆行之心里如此重要,这一次凉风被人如此光明正大地带走,少不了被江湖人看笑话。 陆行之道:“派一半的人去云滇,务必将她平安带回来,只要她留在我身边,怎样都无所谓……” 当天就准备好了一切前往云滇,陆行之没有骑马,他实在是心神不定。 坐在马车里他也只是闭着眼睛凝神,手上一直触着一块半环玉佩,另一块在凉风那里,是他买来的,并且要她随时都带在身上,凉风看了也只是点点头,也没有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 是从那一次她一声不吭离开陆绝山庄开始,那天她只见了了尘。 了尘,西楼,他们究竟有什么联系。 “想办法拿到真武那个了尘道长亲手写的东西,越快越好。”陆行之命令道。 陆仪在外面听到陆行之的话,连忙道“好”。 到达云滇,已经是七日后了。 凉风到云滇也已有半月之久。 这些日子君子昂倒是没把她怎么着,甚至连肉团都给她带过来了,肉团依旧很黏她,时时刻刻要她抱着。 这里是西楼内一间很大的别院,虽然没有江南那般温宜适人,但也算是奢靡了。 只是房间内的几样摆设便是价值不菲。 君子昂是如今的二皇子,想必太子之位,他和君子珩会争得很凶。 凉风每天都能看见君子昂,她不禁有些纳闷:“你可是堂堂二皇子,便是每天都闲赋在云滇,没事就组个西楼玩玩?” 他们在这别院的院子内,凉风坐在一张竹椅上,旁边有一方石桌,君子昂坐在石桌另一边,他俩表面上看上去十分惬意。 尽管君子昂并没有向凉风说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凉风还是能猜出来这个人就是二皇子君子昂。 因为小时候子珩哥哥和她说过,诸多皇子就这个君子昂和她的母妃长得最像,一双狐狸眼睛,和他母妃一样是个惑乱后宫的。 想到这凉风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她知道自己是筹码,君子昂现在一时动不了她,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是凉风并不领情罢了。 她不知道君子昂口中的“大礼”究竟是什么,不过仅凭她的第六感,她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君子昂看着这个同她微笑,假装失忆的妹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 -- 第97页 无意从了尘口中得知她像是想起什么,再加上自己皇叔亲自去唐门看望,君子昂越发确定她就是虞溱,可是她就是不承认,这让君子昂十分头疼。 酝酿了快两年,陆绝山庄,天下第一庄?他倒是想会会。 “西楼,并不是我的。我只是和西楼楼主达成了一笔交易而已,交易完成,我自然和他们也没了任何关系。”君子昂将自己撇的一清二楚,皇家众人权术心重,说的便是如此,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只要有价值,能完成他们想要的。 凉风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冷,“你可真是无聊。” “其实我十分不解,你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不肯回开封见一面北宁王,你是不是特别恨他?你的母亲当年血脉逆冲难产身亡,而你又被北宁王妃命人丢了去……这样说来,不想承认自己是虞溱倒也真是情有可原。” 凉风长睫颤了一瞬,君子昂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知道,君子誉即将到达云滇,所以他的杀手锏,也必须要亮出来了。 “现在好不容易在陆绝山庄当上了庄主夫人,我听说陆行之为了你还给唐门送了不少东西,让唐无忧认你为义妹,还取名叫唐无虞,无虞无虞,可真是有深意啊。如此宠爱,我想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想放手吧?” 凉风的笑容淡了下来,她看着君子昂得意洋洋的脸,吐出令她厌恶的话语:“可是这两年你为什么对陆行之突然就没那么上心了呢?虽然我听说陆行之年少时风流成性,不过他对你倒真是极好啊?” “你在山庄安插了探子,倒是知道的不少。”凉风回避问题,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君子昂莞尔笑道:“是,还不止一个,在你身边的,最多。你想知道有谁吗?” 凉风嗤笑,“你会告诉我?” “无所谓啊,反正都是弃子,告诉你也无妨。” “你是想让我帮你清理门户吧。”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太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有下人端了些小食上来,君子珩挑了一块衔在嘴里。 凉风叹了一口气:“聪明可以让我活下去,如果不是当初我聪明,我说不定都没有机会看一眼庄主。” 下人退下,凉风习惯性地道了一声谢。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能在绿葶身边做事并且取得好感,她是没有机会去看陆行之和绿里练剑的,更没有机会被他看见,让他知道她天赋高,还亲自教她练剑。 现在想来,居然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长风阁有一个昭娘,她是西楼楼主见过的最贪心的一个,你知道她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么,说来特别好笑,她想让陆绝山庄覆灭,还想全身而退,还想要我们帮她杀一个人,名为……陈什么来着。” “陈微竹。”凉风替他说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 凉风像是被逗笑了一般,“这么多年我都忘记有这么个人了,确实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了,想要陆绝山庄覆灭,怕是她死了都做不到。” 昭娘……凉风摇摇头,没想到她倒是恨到陆绝山庄头上来了。 “哈哈哈……西楼楼主特别有意思,我想你也应该认识的。”君子昂话匣子像是打开了一般,居然有些停不下来。 “我认识的人来来去去不过那么几个而已,要不你还是直接说?我也不想猜了。”凉风其实听他的语气在心中已经开始隐隐有了答案,君子昂点点头,他竟有些手舞足蹈,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倒在了桌子上。 凉风觉得事情不对,现在应该是可以逃的时候,可是她不能使用内力,这下要如何是好。 她刚站起来,一个白衣飘飘的人用轻功落到她面前,凉风定在那里没有动弹,她看着面前的了尘,“呵”了一声。 了尘看着站在那不动的凉风,眉宇间还是轻松,他慢慢朝凉风靠近,不紧不慢。 “了尘道长,西楼楼主,就是你吧?”她看着了尘,想起当年那些偶遇,巧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个笑话。 了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看着凉风,想起自己十多年前曾经看过她放纸鸢。 君子昂的目的他很清楚,无非是拿她当棋子,去和北宁王府谈条件。 得知她是虞溱的那一刻,了尘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当初在九华遇见,他只当是上天的安排,听她不自信的话语,了尘那时对她并不在意,却不自然的有被她影响到。 杀了武家七十三口人,他剑尖染血心间却麻木。 自从南家当年被人冤枉,父亲费劲千幸万苦将他送进了真武学艺,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全家被灭门,无一活口。 心里会没有恨吗? 尤其是自己被师兄打压,恨他,却无可奈何。 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第一件事情便是杀了师兄,为了不被人看出来,他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一出戏。 之后一直到现在,组建西楼,君子昂找上门来,说是可以为他南家平反,只要,自己能将西楼的势力借给他使用。 这些年了尘答应了他太多条件,直到最后发现君子昂只是玩乐而已,他就已经彻底没了念想。 虞溱,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但是她太忧郁,心里总是想着事的样子,小小年纪眉头却总是蹙起。 -- 第98页 他们很早之前便见过,北宁王和南丞相,一直都是挚友。 凉风看着了尘一言不发的模样,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我真觉得我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了,一个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陆行之将她当成玩物一般的养着,了尘也从来没对她说过实话。 那些信……那些信究竟有什么用,是了尘亲手写的吗?南邵齐……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带你走。”了尘终于开口。 第50章 凉风猛然抬起头, 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自己走呢? 似是不敢相信,凉风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了尘,她的眼神之中满是疑问。 了尘还是那一副随和的样子, 朝她轻笑, 根本就看不出来他就是那个传闻中手段残忍的西楼楼主。 “君子昂太过自以为是, 西楼, 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的。现在我送你离开,西楼之前皆是瘴气, 我们从后面走。” “我还是想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凉风表情悲切,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这么多年一直被耍的团团转。 了尘蹲下,仰头看着凉风,“你真的记不起南邵齐是谁了吗?你小时候我带你放过纸鸢的。” 他的眼神似乎都带了些期望, 凉风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提起纸鸢,她小时候确实很喜欢放纸鸢, 感觉纸鸢自由自在无所拘束,那是她曾经所向往的,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 纸鸢还连着一根线,是否飞得高, 还要看操纵它的人。 “我……不记得。”到了末了她也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了尘点点头, 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他站起来道:“不记得那便算了,我们走吧。” 他也知道凉风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君子昂想利用凉风得到北宁王的支持, 只要她承认自己是虞溱, 那么一切都会开始乱套。 虽然他的目的是君子昂能够拿下皇位为南家平反,不过看君子昂这态度, 极有可能将西楼利用完了就弃之不顾。 “我不想记得那些事,也不想回北宁王府,所以我不能承认自己是虞溱。那个家的主母将我遗弃,主母,父亲,哥哥,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外来人罢了。 陆绝山庄,才是我的家。 了尘道长,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既然说起了说南邵齐,那些信都是你写的吧?你和君子昂下的这一盘大旗,不就是为了让我承认我是虞溱?你现在又要放我走,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了尘长叹一口气,知道凉风没那么好糊弄的,他解释道:“陆行之派了很多人来云滇,比起上一次各个武林大家所集结的人数还要多,我没想到他的实力如此恐怖,他已经杀了不少西楼之人,为了我的各个手下,我当然不能再让这位二皇子胡作非为。而你,也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样陆行之才没有机会端了我的西楼。” 他竟这样快就来了,凉风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起拳来,她有些紧张。 了尘见凉风还是没有动作,似是无意间抬了抬手,他袖口中竟窜出一股迷香,凉风缓缓倒下。 他看着瘫在椅子上的凉风,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喂凉风吃了几颗药丸。 “这是可以化解瘴气的药丸,希望他能找到你,不要辜负了你的一片期待吧。”了尘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这是一盘已经下了那么久的棋,不可能中途放弃的。 他不能让君子昂太得意,否则……到时候自己也会变成废棋。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牵制。 了尘抱起凉风,消失在了这处奢靡的别院之中。 凉风一直在做梦,她梦见了当年陆行之教她剑法时的场景,他其实很严厉,如果一个剑式学不会,陆行之就会让她一遍又一遍的练,直到练会,才能吃饭休息。 那一段日子其实凉风过得最开心,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她觉得很满足,她知道自己学会剑法就不会被欺负了。 尽管失忆,但是她却有着生存的本能。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凉风问自己。 究竟是初见,他那救赎般的笑容,还是之后在练剑中逐渐产生起来的情意。 每一次只要自己很乖,陆行之就会摸摸她的脑袋,这种时候凉风会把脸贴在陆行之的手上,说,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宠爱我的。 如此卑微的样子,自己……真的很像一只宠物。 陆行之到达云滇之后,下人把西楼的地形图给了他。 他们住在离西楼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内,陆行之派了很多人过来。 西楼内部暗线的作用便在此时显现出来,暗线受命离开西楼,得知陆行之已到云滇,连忙亲自过来汇报消息。 陆行之问:“西楼最近有来什么人么。” “来了一位姑娘,不过没让人靠近,所有伺候的人都是西楼以外的人,训练有素,像是……皇家的人。” 这个姑娘……难道就是凉风么?陆行之不敢去想,究竟是她被掳去了西楼,还是她自愿去的西楼? 陆行之的手慢慢叩击着桌面,他已经命人包围在西楼附近,出来一个抓一个。 “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没办法回去了,去让顾莹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吧。” -- 第99页 “是。”暗线退下。 绿里在他身侧,他也派了人把西楼的各个出口看住。 “那个姑娘不会就是凉风吧……”绿里说出陆行之心中所想。 陆行之道:“还有暗探没有出来,再等等消息,你那边的人知道怎么突破瘴气攻进西楼了么。” 绿里走到他身旁,用手在地图上指了一条路,“这条路似乎可以绕个远路进去,不过实在太麻烦,十分耗费体力,我手下的人还在想办法。” 陆行之一直在手上摸着一块玉佩,那是一块半环形的红玉,另一块在凉风身上,是他当初去秦川时带回来送给凉风的。 玉触手生温,陆行之的心慢慢平复下来,他其实真的很着急。 “找到了!夫人找到了!”不知过了多久,绿里的手下跑过来,都没有通报一声,直接就跪在了陆行之面前。 陆行之站起来,显然也十分激动,“找到了?” “在一片瘴气之中,我们的人进去了……但都没有办法将夫人带出来。”在巡视的过程中,有人看见一片瘴气中好像有一个人在那卧着,派了人去看,确定那人是凉风之后,却在瘴气中挣扎着,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我亲自去。”陆行之不管不顾,他知道瘴气有多厉害,若是凉风在瘴气中……他简直不敢去想。 绿里拦住激动的陆行之,在他手里放了一瓶药,“这是师妹给我的,你既然要亲自去就吃了它,防瘴气的。” 陆行之接过,倒了两颗在嘴里,然后咽下,绿里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诶诶给我也来两颗啊!” 凉风躺在一片瘴气之中,她嘴里还喃喃,像是入了什么梦魇般。 陆行之轻功了得,在下人的指引下冲进一片瘴气之中立马就找到了她,将她抱起,见她还昏着,皱了眉头,却也没迟疑,连忙将她带离瘴气。 “凉风,凉风?”陆行之拍拍她的脸,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和不安。 凉风好像听见了陆行之的声音,她从梦中转醒,看见陆行之焦急的脸庞,咳了两声。 药也是有时效的,她还是吸入了两口瘴气,觉得胸口闷得紧,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突然就吐出来一口血,感觉舒服些了,她又闭上眼睛开始没有了意识。 血迹星星点点粘在陆行之的下巴,陆行之彻底慌了神。 一开始他探出凉风还有呼吸时他好不容易松下一口气,现在凉风吐了一口血后再次晕过去,他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连忙把人带回客栈,还好绿葶这次也跟了过来,绿葶施针的时候手难得的抖了。 “她是不是已经把血咳出来了。”绿葶问道,她继续扎针。 陆行之在一旁,看着凉风秀气的眉头皱起的模样,心也仿佛揪紧了般,他答道:“是,离开瘴气之后她咳了两声,然后吐了一口黑血。” 陆行之下巴还留着血渍的痕迹,不过绿葶没有去看。 在场的人心都无不是吊着的,随着绿葶施针结束,凉风被刺激得睁开眼睛,又咳了几口血出来,她唇色发白,血迹在唇上很是刺眼。 “还好她以前服过芳华丸,就算是瘴气也能自行化解一些。没什么事了,好好休息。”绿葶将针包收好,“我这次来云滇带的防瘴气的药不多,师兄,你去帮我找一个地方炼药。” “好。”绿里点头,他俩离开客房,其余的人也随之离开。 陆行之坐在凉风身侧,她还呆呆地看着上方,陆行之接过陆仪递来的手帕,在她唇上擦了擦。 凉风手指动了下,她艰难地抬手握住了陆行之的手臂,“庄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陆行之不知道为什么凉风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居然是要问这个,不过他还是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凉风突然就对他笑了,她拿过他手上的手帕,为他擦着他下巴上的血迹。 她知道陆行之是一个特别喜欢干净的人,看他的下巴,衣襟上皆是血迹,也难为他能忍这么久。 陆行之看着凉风的笑颜,一直紧张着的眉头也终于开始慢慢舒缓了。 凉风把手放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陆行之从她手上拿过手帕,为她盖好被子。 他们在客栈待了许久,陆行之每天都很多事情的样子,除了晚上睡觉会和凉风同床共枕,白天凉风基本上都看不见他。 得知寒儿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凉风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凉风在客栈走廊坐着,看着天空中淅淅沥沥落下的春雨,她伸出手去接。 陆行之派了小丫鬟在她身边候着,看见凉风伸出手去接雨,连忙从腰际间拿了手帕递上去。 “你多大了?”凉风接过手帕擦干净手,无意间问。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五。”小丫鬟乖乖地答道。 凉风的背靠在柱子上,她看上去似乎很无力的样子,“真是个好年纪,怎么就来了陆绝山庄?” “回夫人,我是孤儿,很小就开始在山庄了。”那小奴婢乖乖的,凉风转身去看了她一眼,眼神尚还稚嫩,扎着两个丸子头,还挺可爱。 这一回头,视线就跳了过去,落在了一位穿着华贵的公子身上。 他身边有下人为他打着伞,那公子看见凉风正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朝她点点头,而后便缓缓转身走掉了。 -- 第100页 时间仿佛静止,凉风怔怔地看着那一处,有些出神。 他左眼下的那一颗痣太明显了,凉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竟也慢慢渗了一丝笑意,只是她的那双眼,怎么看都有些失魂落魄。 是哥哥,他认得自己的。 凉风也认得他,有时候血缘就是这么奇妙,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 那一瞬凉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那小丫鬟见凉风的眼神,悄悄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可是……什么人也没有啊。 她开始小声叫着:“夫人,夫人?” 凉风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小丫鬟,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嗯?你很可爱,等回了山庄之后便随我回长风阁伺候吧。” 那小丫鬟“啊”了一声,感觉像是天上掉馅饼般,“我……我可以吗?” 凉风点点头,更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小丫鬟笑眼弯弯,凉风朝她笑了一下,又回身靠在柱子上,回到自己的情绪中。 看着这雨,她的眼似乎也不自觉的落下泪。 哥哥肯定以为自己还没有恢复记忆吧,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过来相认,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感受。 他这次来云滇,是不是因为知道西楼的人将她掳走了? 现在露出那样温暖的微笑,应该是放心了吧。 想到这里凉风的泪涌得更多,很多年来她甚至都不知道哭泣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可是这一次,她有些管控不住自己。 听见啜泣声,小丫鬟有些急了,“夫,夫人,是容儿哪里做得不好吗……” 哭得这样凶,那手帕都要湿尽了。 凉风摇摇头,哽咽着说,“我没事,只是这雨下得有些大,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强忍下自己的情绪,背后突然穿来一股檀香,凉风回身,果然是陆行之站在她的身后,那小丫鬟已经在她不知不觉中撤了下去。 是她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太忘我了,凉风站起来,却突然间有些失重没有站稳,陆行之连忙抱住她,眼神有些责备。 凉风缓缓低下头,她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去看他。 陆行之将她扶稳,待她站好了从衣襟中拿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地替她擦着眼下剩余的泪水。 “江南平时雨水也多,怪不得你这些时日不喜欢出门,原来是不喜欢下雨,怎么不早告诉我。”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凉风的眼圈还红红的,她抬眼看着他,眼睛水灵灵的,有些像兔子。 “我只是不喜欢云滇的雨。”凉风突然来了一句,然后跨过走廊旁她刚刚坐过的边沿,站在了陆行之面前,“你最近很忙。” 确实如此。 陆行之在摸清楚通往西楼的路线,绿葶又熬制出了防止瘴气的蜜丸,一切顺风顺水,攻入西楼后却看着没剩下几个人。 总共数下来不过二三十个人,逼问他们也是一言不发,最后绿葶检查一遍过后发现他们竟全部都是哑巴。 便是如此,陆行之也没有放过他们,西楼人去楼空,也显然是有准备的。 又是空手而归,虽然气势是足了,陆行之也成功地展现了实力,不过还是有些得不偿失。 “过几天就回江南了,明天云滇应该不会下雨,我带你去陨星湖看花。”陆行之抬手,将凉风头上的簪子扶好。 凉风圈住陆行之,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很奇怪,自己明明很不喜欢宠物这个词,可是在这种时候自己还是想拥抱他。 这样子实在别扭,凉风在心里这样嫌弃自己。 凉风突然抬脚,仰头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陆行之的眼神变得有些暗,他高凉风很多,看着她樱唇轻呵,陆行之此刻简直可以将所有的疑惑与不安抛之脑后。 她在他身边就好了。 还是没有忍耐住,陆行之低身抬手抚住她的脸,将唇贴了上去。 “喵!”一声有些凶狠却软萌的猫叫传到二人耳里,凉风抱着陆行之的手一抖,陆行之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一吻天荒,陆行之不紧不慢地放开凉风,见樱唇终于被他吻得红润,似是得意般,他唇角露出一抹坏笑。 转头去看,只见是绿葶和绿里。 绿葶手上抱着猫,绿里则捂住了绿葶的眼睛。 凉风的脸又“腾”的一下红了,她松开陆行之,走到绿葶面前,打了一下绿里的手。 绿里把手放下,绿葶看见凉风,眼睛亮了一下,“小凉风气色比之前好多啦!你的肉团,从西楼带回来的。” 凉风接过肉团,它又在她怀里小声喵了一声,不过这次叫声却很软,凉风摸了摸它的小爪子。 陆行之走过来,看着绿里问:“找到什么了么。” “一条暗道,在找到肉团的一间别院中发现的,在一方石桌底下。出口已经被堵死了,找不到出口。” 凉风揉肉团的手突然一停,了尘果然还是撤了,还撤得如此彻底,干干净净。 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陆行之终于问了凉风:“西楼将你掳去后他们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凉风摇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天天叫一个人过来和我说话。然后我不知道吃了什么,就晕了过去。” 她没有说实话,绿里看着凉风细微的面部表情,眼睛垂了下去。 -- 第101页 凉风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东西? 陆行之道:“这边的事情了解之后,放出话,我陆绝山庄与西楼势不两立,凡是杀了一个西楼中人,赏银百两。还有西楼这个窝点,通通砸了,烧了。我要让他们知道,与我陆绝山庄作对,只能是死路一条。” 凉风震惊地看着陆行之,赏银百两,如此大的成本只是为了杀一个西楼之人吗? 陆行之看见了凉风的眼神,从刚刚凉风回答之后,他的心便有一点不舒服,她什么也不肯说,为什么只是说要杀西楼中人反应如此大? “舍不得?”他这句话充满了火药味,眼神也带了些怀疑与询问,凉风愣了一会儿,才在心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了吗? 凉风心中不知道什么情绪,但是既然君子昂之前说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她就一定要处处小心,否则万一踩入陷阱那就完了。 凉风就当没有听到一般,她摇摇头道,“花费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些,若是有急财之徒为了你那百两银子滥杀无辜,却又将他指成西楼中人,到时该怎么办?” “是啊,这样做欠了些稳妥。”绿里也觉得凉风说得极为正确。 陆行之收回目光,“那就先把这里毁了,免得他们又回来盘踞此地,剩下的事回江南再说。” 荆湖。 君子昂的脸色十分不好,他看着面前的了尘,狠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了尘十分有礼地拱手:“陆绝山庄来势汹汹,把凉风留在西楼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君子昂气愤地拂袖,“君子誉都已经到了云滇,原本都可以用虞溱作为人质好好谈谈,全被你毁了。” 了尘轻笑:“若是君子昂知道凉风是被您掳去的,心里会作何感想?而且她一直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虞溱,北宁王府的意愿是她过得好就行,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您这样做有缺考虑,我这是在帮您拉回局面。” “哦?依你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做?”君子昂气极反笑。 “要让北宁王府知道她现在过得不好,这样,您不就有机会出手了吗?一切即可顺水推舟。将人带离陆绝山庄,完成北宁王的心愿。”了尘的笑容无懈可击。 西楼的精英已经全部从云滇撤出,他们在荆湖早就建设好的新的西楼,陆行之在那边毁了便毁了,了尘不在乎,反正这里有人出钱,了尘并不亏。 君子昂看着了尘的眼神还是十分窝火,不过现在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道:“那这次就看你的了。” 了尘点头,仿佛势在必得。 凉风被陆行之带去了陨星湖,他们没有叫人跟随,云滇已经基本被陆行之的江湖势力所掌控,五毒教的教主曾经几次想约见,但却都被陆行之拒绝了。 原因是太忙,没时间。 五毒教的教主没有作为,见他也只是想沾沾光而已,好让江湖人知道他五毒教也出了一份力。 陆行之哪会让他白捡这个便宜。 现在他只想带了美人来陨星湖看花。 他们两人只骑了一匹白马,陆行之先下马,然后他扶住凉风。 凉风跳下马,看着眼前一簇簇的红色花朵,盛开在一片花坪上,美不胜收。 “这是什么花?”如此奇特,花瓣的尽头像泪水一样滴下,如火如荼。 陆行之答道:“有人在云滇搜寻西楼之人的足迹,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就想带你来看看。这个花的名字叫……彼岸花。” 陆行之牵起凉风的手,另一只手牵着马,画面十分和谐。 “很漂亮。”凉风点头。 她一直在陆行之面前都很乖顺,尽管有时候会有一些小脾气,但是也还是在尽力包容他,这些陆行之都明白,他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句:“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嗯,不会。” 尽管心里会一直都有一根刺,虽然拔不掉,会一直扎在她的心里,不过……只要习惯了就好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习惯的。 看着凉风脸上淡淡的神情,陆行之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想问的问出来。 他想他还是怕了。 少了年轻气盛后的结果便是无论遇见什么问题都会想很多。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马上就是而立之年,现在为止,可能只想稳定吧。 她既然说了不会离开,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 陆行之为了凉风把自己的底线一降再降,可是他觉得这样是值得的。 他们也许都太依赖对方了,陆行之在凉风这里感受到了爱一个人是怎样的,而凉风则是贪恋陆行之给予她的温暖,无法自拔。 看完花后,便回江南了,在路上他们都很少说话,下人们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氛,只是谁都没敢说。 回了江南之后凉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寒儿,看着寒儿昏睡的样子,凉风心中十分自责。 果然,她就不应该离开陆绝山庄的。 回到了长风阁,凉风看见阿言身后的小昭,轻轻皱了眉。 “她怎么会在这里。”凉风问的是阿言。 阿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应该说小昭把她的信拿出来后,算是立了功,然后庄主让她暂时顶了寒儿的差事吗。 -- 第102页 小昭换了一副笑脸,上前一步道:“今后我会尽心尽力……” “不必了,阿言随我进来。”凉风脸上的笑容十分标准,小昭的话被截,她只能又默默站回去。 进了长风阁,凉风将外袍褪下递给阿言,她对阿言道:“寒儿的缺让容儿来顶就好了,阿言你最近辛苦些。这个小昭我不喜欢,今后也别让她进长风阁。” 阿言脸上十分纠结,“可是这个小昭是庄主亲自说要她来顶职的,就这样把人撤了,怕是……” 凉风知道阿言的意思,陆绝山庄的管理一直都十分人性化,这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将人撤下去了,极为不妥。 可是凉风既然从君子昂口中知道了小昭是探子,又怎能不妨。 “到时候我去和庄主说,你先教教容儿该做什么,这一次我去云滇觉得她伺候的还不错。” 阿言点头道:“是。” 晚上凉风就和陆行之说了这件事,陆行之在书房看着凉风,有些不解,“让她不在你身边服侍是可以,但又为什么要将人赶出庄外?” 凉风当然不能说她其实是西楼的探子,否则到时候陆行之一定会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喜欢她,你既然不肯将她赶出庄,那就别让她出现在长风阁。”凉风只说了这一句话便离开了书阁。 陆行之看着凉风离去的背影死死皱着眉,却还是按她说的去做了。 晚上凉风早早就躺下了,可就是睡不着,一直到陆行之也上塌,她终于翻了个身对着他。 见凉风没睡陆行之有些意外:“怎么了?” 凉风摇摇头,“突然……睡不着。” 陆行之有时候会睡得很晚,最近事情很多,凉风其实也不想吵他的。 陆行之抱住凉风,凉风缩在他的怀里……果然,这样她才觉得踏实一点。 “是在害怕吗?突然就被掳到西楼去,那几天……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陆行之斟酌着该说的话,怕她不高兴。 凉风抬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有……那天我刚到云滇,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对,下了马车之后发现所有人都被定住了……蛇七,他的点穴功法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听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陆行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很有耐心地为她解释:“蛇七的点穴手法是绿里教的,但也只是教了一部分,像你说的那样,点穴,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把穴解开了,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如果没有解开呢?就会像寒儿那样吗?”凉风看着陆行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陆行之“嗯”了一声,“解穴必须要耗自身元气,有内力的就用内力,没有内力的,即使自身解了穴也没有办法完全化解。不过绿葶现在在尽力医治寒儿,你不要太担心。” 凉风道了一声“好”,开始在陆行之怀里闭上眼睛。 陆行之看着凉风,他温热的鼻息轻抚在她的上方,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打着,就像正在哄一个孩子入睡般那样轻柔。 他今天,其实看见了了尘手写的书信,和凉风收到的书信相比对起来,有不同之处,却也有相同之处。 陆行之还是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她和西楼没有关系就好了,和那个了尘也没有关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这样就很好。 一夜很快过去,凉风醒来时陆行之已经不在她身侧了,伸手去摸了摸另一侧的床榻,还是温的,想是才离开不久。 她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轻纱睡衣,揉了揉额头。 其实近日已经很少梦了,可是每次醒来脑子还是会昏涨一段时间。 “阿言?”凉风叫着阿言的名字,可进来的却是容儿。 昨天容儿刚到长风阁,被那个叫小昭的丫鬟吓得不轻。 她的眼神太吓人了,像是自己抢走了她什么东西一样,那眼神让容儿到现在都不敢回想。 “夫人,阿言姐姐现在不在长风阁,您是要起了吗?” “嗯。”凉风抬起手,容儿立马去扶,待梳洗好后凉风想了想,问:“你去问问厨房有没有馄饨,我早上想吃馄饨了。” 容儿眨了眨眼睛,喜笑颜开的,“有!庄主一大早就安排好了,您和庄主真是心有灵犀,小馄饨早就备好了。” 凉风淡淡一笑,心有灵犀吗……或许吧。 他还真是懂她。 于是馄饨立马就端了上来,凉风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这馄饨里面居然还包了虾仁,咬一口汁水四溅,口齿生香。 凉风难得的胃口好,吃了许多。 她突然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去学一学这包馄饨? 闲在庄中实在无事,干脆去学一下馄饨怎么包,到时候让陆行之吃吃她包的馄饨。 于是陆行之这一上午忙完庄内事务,问阿言现在凉风在做什么,阿言忍住笑,答道:“夫人现在在厨房学习……包馄饨。” 陆行之握拳,抬手抵在唇前忍住笑意,“去厨房,看看她包得怎样。” 凉风的身前围了一块布,她正和馄饨较着劲,面和馅都是厨房里的师傅和好的,她其实只要包就好了,可是凉风试了许多次,都做不到像师傅那样一捏就是一个小馄饨。 她捏的馄饨参差不齐,有的肉放多了,有的肉加少了,她抬手擦了擦鼻子,有些痒,脸上沾了些面灰,看上去很是可爱。 -- 第103页 陆行之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唇角一直挂着笑意。 她真的很年轻,也娇嫩,陆行之觉得自己陷进去了,只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迷人。 凉风学着师傅的样子,重新将轻薄的馄饨皮铺在手上,然后放肉,再按照师傅演示的那要转个圈再一捏。 “哇,我这是成功了吗?”凉风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和师傅包的馄饨有九成像时,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夫人学东西都极快,再试一个吧?” 凉风点头,又按照刚刚的重新做了一遍,这一次也成功了。 把馄饨铺在瓷碗上,凉风看着之前的那些“残次品”,道:“这些帮我煮了吧,不能浪费的,我重新包一碗,给庄主吃。” 陆行之听到她这番话终于没忍住进了厨房,然后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凉风的肩膀耸了一下,显然是被他吓着了,“你怎么来厨房了。” “看你包馄饨,很可爱,很聪明。”陆行之做出评价,凉风低头一笑。 凉风掌握了诀窍之后包的速度就慢慢上来了,她又包了整整一碗,等师傅煮好之后送到长风阁。 把自己收拾好,凉风换了一身衣服后坐在陆行之对面,她面前是一碗“失败品”,陆行之面前那一碗是她重新包的,品相什么看上去都不错。 陆行之却伸手,将他们俩的馄饨换了个个。 “庄主?” 陆行之舀起一个,吹了吹,然后放到嘴里,点了点头,“味道不错,你以前说过的,你的第一次都会给我的,忘了吗?” 凉风低着头,脸有些红。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荤话了,亏他还记的那么清楚。 他二人在长风阁浓情蜜意,在山庄的另一头却有人洗着衣服愤愤不平。 小昭心里窝着火,好不容易爬到长风阁了,却让庄主夫人一句话给打了回去,不仅如此,还离开了长风阁,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她要如何交差。 她心里越想越来气,手里的木棍拍打着衣服的力气越来越大。 怎么能就这样甘心,三番两次都是凉风坏事,她突然很想让这个受尽宠爱的庄主夫人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 她加快速度把事情做完,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来到了陆绝山庄最角落的一间别院。 她走进那别院,悄悄在墙角下抽出一块红砖,然后将信送了出去。 做完这些事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又连忙赶回了下人住着的院子。 这一切被绿里的手下看在眼里,他用轻功一跳,消失在了夜幕中。 第51章 江湖之中如今盛传, 陆绝山庄的陆行之,手段非凡隐藏颇深,没有和任何人联盟, 仅凭一己之力在云滇, 就把西楼的老窝端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陆行之这次不打算放过西楼, 他睚眦必报也是出了名的。 西楼狡兔三窟,这一次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 依旧是接单杀人。 江湖所有人不齿,但是暗地里又不知道有什么人是在什么时候找了西楼做了交易。 站在人性的最阴暗面,了尘总是笑得有礼。 了尘一直在暗处未现过身,凉风其实有时候想和陆行之说起这件事,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就只能一拖再拖, 拖到连凉风都忘记和陆行之说这码事了。 她收到了来自唐门的信件,唐无忧在信中同她问好, 并且一直在夸陆行之。 凉风把信从头看到尾,唇角一直挂着笑。 无忧姐姐直率认真,她不喜西楼,这一点谁都知道, 陆行之这一次也算是挫了他们的锐气了, 实在是大快人心。 把信收回信封里,凉风站起来准备去书阁,像往常般把书信收好。 到了书阁,门口的两个守卫十分有礼貌地朝她问好, 凉风笑着同他们点头, 显然心情也是不错。 她找到了自己放书信的盒子,慢慢打开之后笑容却是消失在了脸上。 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了? 她记得每次收到信自己都会整理好的。 抱着信盒, 凉风走出书阁问:“除了我和庄主以外,还有什么人进过这里。” 她脸上满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守卫乖乖低头回答道:“好像是有一次,小昭姑娘说自己领了阿言姐姐的命令来这里找信,我们就让她进去了。” 小昭?凉风在心里冷笑,她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安分。 凉风点点头,容儿在外面一直等着,她接过凉风抱着的信盒。 “去把阿言叫过来。”凉风知道阿言现在不在长风阁,一般陆行之只要在山庄中她都会随行。 把信盒放在桌子上,外面的小丫鬟连忙去通报,凉风重新把信盒打开,看见南邵齐这个名字的时候仿佛在她眼前狠狠刺了一下。 小昭拿她的信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君子昂所说的“一份大礼”,是不是要借这些信件让她陷入不义。 凉风一直对于事物都十分敏感,她把南邵齐的信拿起,抽出来一封,看见的是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信纸。 阿言听到凉风叫他,急匆匆地就赶来了,看见凉风正在摆弄着那些信,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凉风把南邵齐的信都拿了出来,一封封拆开,把信纸展开,有两张已经全是褶皱,显然是经过了揉捏,然后又重新展开折好放进信封的。 -- 第104页 “夫人……”阿言走进来,将长风阁的门拉好,凉风抬眼看着她。 她把这些信一张张撕掉,在这种有些可怕而刺耳的声音下她开口问阿言:“我听书阁的下人说是小昭领了你的命令去翻我这些信的,阿言姐姐,我不信你胆子有这么大吧。” 她对阿言明明是尊称,可是阿言还是跪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凉风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地在陆行之身边只会练剑的小女孩,她现在有了权利,美貌,手腕,以及陆行之无与伦比的宠爱。 她这样称呼她,只会让身为下人的阿言感到本能的恐惧。 阿言实话实说:“庄主那天回来之后得知夫人去了云滇,阿言觉得奇怪,既然是庄主叫夫人去的云滇,那又怎会不知情,之后就提到了夫人收到的那一封信,庄主叫阿言去找,阿言就即可领命去了。” 凉风淡淡地看着她,手上还在撕着信,“继续。” “小昭不知道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抱着一堆信就来了,绿里大人了解情况之后走得急,两人就撞上了,信散了一地……我觉得她在添乱,想让她把信收回去,然后,然后庄主就出来了,拿了一封信说……要仔细看看。” 凉风突然哼出一声冷笑,“那这信庄主是看过了?” 阿言迟疑了一会儿,才重重的点头。 南邵齐的信撕完了,凉风看着一地的纸屑,只觉得恶心。 故意放她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小昭是他们安插的内线,一切行动定然都是直接听命于了尘或者君子昂的。 不过他们可能低估了陆行之,虽然凉风能感觉到最近陆行之对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总体上来说和以前还是无差。 这样好像显得自己负了他一样,让凉风心里觉得很是不舒服。 “都看过了。”阿言答道,不仅看过,还让这个小昭顶了寒儿的职,这些阿言没敢再说,凉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寒冷般的气场已经让她有些窒息了。 凉风把信盒重新合上,对阿言道:“你起来吧,帮我把这信盒收一下,我和容儿一起去庄里转转。” 她面色恢复如常,把阿言扶起来后还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就和容儿离开了长风阁。 阿言连忙叫下人把这一地的纸屑打扫了,将信盒亲自小心放回书阁,然后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陆行之。 阿言总觉得要出事,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她心里升腾。 凉风离开长风阁,立即去找了管家问他小昭现在在山庄的哪里做事,管家答道:“小昭……现在是指派她去做些杂活,今天应该是让她去整理一个院子,我带您去找她。” “不必了,告诉我在哪就好,山庄我也熟悉的。”凉风客气的微笑,管家立马说出了方位,凉风点头朝着双华苑去了。 她走得速度很快,那架势有些像是去算账的,容儿在凉风身后跟着,默默擦汗。 双华苑在陆绝山庄算得上是一处比较偏僻的院落,平时人烟稀少,但是也需要经常有人去打扫,否则风水会不好。 小昭在双华苑的前院刚刚拿扫帚将地扫干净,地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干活。 这双华苑很大,真正打扫起来起码要小半天,不过今天还好,只需要清扫这一间院落就好了。 她刚想离开这里去打点水喝,却看见凉风站在双华苑的门口,就立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她。 小昭手一抖,连忙上前福了一礼,“夫人好。” 凉风缓缓露出一个轻笑,瞧着雍容华贵,她对容儿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她有点话说。” 容儿看着这两人诡异的气氛,福了一礼连忙就退下去了。 凉风踏进双华苑,她的绣鞋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走在这里和周围的破败明显格格不入。 小昭站在原地,看她一点一点走近自己。 这天气也不算冷,刚刚入春,可是小昭却还是感觉到了从凉风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令人生畏的寒意。 “昭娘,我记得你当初是自己赎身离开了落音坊的,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是怎么到陆绝山庄来的,今天你不如和我说说?”凉风在这院子里放着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门口。 这些桌椅小昭都有擦过,干净整洁,凉风看着她,笑意盎然。 这里已经没有别人,凉风已经算是给了她最大的尊重了,今天凉风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小昭,要如何将她的谎圆下去。 小昭看凉风这一副架势,知道今天没有办法逃过了,她字斟句酌:“赎了身之后我为了我的相好,想攒些钱,就去陈府做了丫鬟……” “哦……”凉风仿佛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那你的相好呢,你这样为他,他高中了吗?” 提到这里小昭的眼睛慢慢暗淡下来,她摇头道:“没有。” 凉风似乎十分惋惜:“那你得到了些什么呢?如果留在落音坊,或许你还不用来陆绝山庄做丫鬟的。” 小昭心里也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待在落音坊,自己又是落音坊的妈妈,不用自己去接客,日子过得也算不错了。 哪像现在这样,受尽苦楚,给人当丫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般。 不过还好有西楼,只要她完成了任务…… 小昭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凉风看得彻底,她抬手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葱白如玉的手指令人想握在手里好好把玩一番。 -- 第105页 小昭回过神来,见凉风正看着她,连忙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态:“现在我只要服侍好夫人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 “哦,是吗?你难道不知道是我叫人把你从长风阁遣出去的吗?”凉风唇角噙着一丝坏笑,那样子很像一只正在逗弄自己玩具的猫。 小昭脸色一白,凉风话说得直接,她现在甚至忘了该作何反应,只能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两年我没怎么管庄里的事,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长风阁,不过对于当年关于你的事,我这里却是有着另一个版本。” 凉风仿佛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你的那个相好儿名为陈微竹,是陈家的二公子,你对他早已是芳心暗许,可是这位二公子却有婚约在身,无论怎样是都不会娶你为妻的,就算娶,你也只能做个妾。他因为愧疚将你赎出来,并且想和你一刀两断,可你却一意孤行待在陈府不肯离开。” 小昭咽下一口吐沫,她的心此时跳得极快,额角也渐渐露出汗渍来。 凉风继续道:“时运不济,陈家落没,你虽已赎身可是在陈府没有任何地位与名分,只能跟着他们来陆绝山庄做了个小丫鬟,我说的这些……可有假?” 她十分有兴趣的看着小昭面上的表情,见她头上的冷汗已经滑至下巴,嗤笑一声:“不知道何时你又和西楼有了联系,为他们做事,他们说你想要陆绝山庄覆灭,还希望能全身而退,最主要的是你想让西楼帮你杀一个人。” 凉风站起来,低身去看昭娘泛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陈微竹。” 她叹了一口气,“我说的都没错吧,昭娘。” 这些都是事实,昭娘无法反驳,她张着嘴深呼吸,不经意间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心中忽生一计,连忙跪下道:“奴婢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能让夫人把一顶这么大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这些小昭都没有做,小昭冤枉啊!” “冤枉?你是西楼的探子,我亲耳听人说了的,你现在已经是弃子了,有人还叫我把你清理掉呢。”凉风面上是笑着的,眼神却是如寒风腊月般冰冷刺骨。 小昭不敢抬眼直视,她不敢相信凉风的话,觉得这一切都是凉风在激自己,她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凉风看见小昭的眼泪瞬间流下,以前还没有觉得她这样有多可恶,现在看着只觉得反胃。 “小昭没有……小昭真的没有……如果夫人只是因为小昭拿了您的信您要报复小昭,小昭给您磕头,您和南公子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话音落下小昭居然真的开始磕头,闷闷的声响震得凉风头皮发麻。 “南公子,你是说南邵齐?呵,我和他有什么事,你说啊?”凉风反问,小昭不答,只是重重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渐渐冒出血来,汇成一条在她脸上,看着极为可怖。 凉风就冷漠地站在那里看她做戏。 “够了。”陆行之走进双华苑,凉风听见他的声音背脊一僵。 看着连忙将小昭扶起来的阿言,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慢慢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虽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慢慢落了灰,再不见一点光亮。 好故事好设计啊。 就这样无声无息踏入圈套,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算是知道她为何这样声泪俱下了,这样好的演技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凉风始终背对着陆行之,小昭依旧是跪在那里泪眼婆娑,阿言现在只想抽自己两耳光。 她知道自己多事了,不应该把庄主叫过来的,看着夫人这一副冷笑的样子,她低下头自责着。 院子里只剩下小昭的啜泣声,陆行之看着凉风的背影,终于开了口:“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你来了多久。”凉风的声音很小,陆行之却还是敏锐地听见了。 他答道:“从你说她是西楼的探子开始。” 凉风闭了闭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睁开眼。 也就是说,他听见了她亲口说小昭是西楼的弃子,还有人叫自己把她处理掉。 同时还听见了小昭说自己和南公子的事情她不会说出去。 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就算她小昭逃不了嫌疑,自己也要被她拖下水的。 君子昂,这就是你的这份大礼? 这一口气她咽不下去的。 “阿言,把她扶起来。”凉风下令,阿言看了一眼陆行之,然后把小昭扶了起来。 小昭站起来,额头鼓了一大块,鼻翼间还流着额头擦破了的血,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凉风伸手将她的下巴狠狠掐住,迫使小昭仰头看着自己,“我忘了有时候人的求生欲,是很强烈的,你的戏演的着实不错,我只能拍手叫好。你知道我一开始想着怎么处理你吗?顶多也就是把你扔出山庄让你自取灭亡,而现在?我想把你扔到杭州最肮脏最下等的妓。院去,让那些人把你折磨至死,然后把你的尸体扔在荒郊野外,我觉得这样的结局,可能比较适合你。” 她的话狠厉无比,就连陆行之听了都觉得背后发凉,小昭浑身抖若筛糠,显然是被吓着了。 陆行之听着凉风的话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无法想象凉风说这种话时脸上的表情。 她在他面前一直很乖,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成这样子的? 凉风把手甩开,退后了一步,和小昭保持了一定距离,小昭原以为她要走了,谁能想到凉风抬手就是一巴掌下去,生生作响,小昭被打得趴在地上,疼得直吸气。 -- 第106页 阿言在旁边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凉风抽出手帕擦拭着手,擦完后将手帕扔在了地上,“如果我今天不打你,此后怕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一口气她一定要出,否则她会憋死,一想到君子昂那张脸,她心里就窝火。 凉风冷笑着转身,看见陆行之后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要杀要剐随意。” 就像是吃定了他拿她不能怎么样,她笑得好生肆无忌惮。 陆行之的长睫垂下去,看着凉风已经有些红肿的右手,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亲自打人的话手会疼,你只要回去和我好好解释这一切,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我说了,没有什么……”她的话被一个吻封住,陆行之觉得她还是不要再说话好了,他的心现在有些疼。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放纵,把人关起来……是不是就好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陆行之心里产生,说实话,他听到小昭说她不会把凉风和南公子的事情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嫉妒的发疯。 他好像已经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小昭所说的这一切,要不然无法解释她是怎么知道小昭是探子的,又是什么时候和那个南邵齐认识的,她和西楼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什么又说小昭是弃子,要把她除掉。 这一切陆行之通通都想知道。 可是她不说,两人就仿佛一同陷入了死胡同,无法解脱。 陆行之的唇齿离开她,将她打横抱起,离开了双华苑。 倒地的小昭眼睛划过一丝愤恨,为什么都这样子凉风还是一点事都没有?看来是她低估了凉风在庄主心里的重要程度。 一向温柔的阿言此时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又将小昭扶起,对她道:“去找点药擦,这几天先歇着吧,没事别离开院子。” 小昭捂着自己鼻青脸肿的脸颊,点了点头。 凉风被陆行之带回了长风阁,扔在了床榻上。 凉风躺在床上,用手支起身子,仰着头像是毫不认输的样子,“人我打了就打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气都发在她的身上了,你就不要再来找气受。” “我要找什么气?你说明白,你是怎么知道小昭是探子的,你和那个南邵齐到底有什么关系。”陆行之还是凝着神耐心地和她说着话。 凉风撇过头去,“我不知道南邵齐是谁,小昭就是探子,我就是知道了,不行吗?” 陆行之扶额,他闭着眼睛点头,“好……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就是不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陆行之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涨得难受。 凉风现在心里也不好过,她知道自己太冲动了。 陆行之睁开眼睛看着她倔强的小脸,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眼底有着野兽般的疯狂,是了,他已经快被她的隐瞒给折磨得要崩溃了。 “从今天起,你不准离开长风阁半步,作为惩罚,我不会再让你见任何人了,你只能是我的。” 南邵齐,西楼楼主,她怎么能在自己这样宠爱她的情况下和西楼勾结?陆行之不解。 凉风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受伤,“你要囚禁我?” “你逼我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有多想这样做,以前因为你乖顺,我能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对你放宽一些底线也就罢了。现在你不乖,我只能把你关起来了。”陆行之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凉风并不打算服软,她像是想起什么,反击道:“就像你曾经关着的那三个少女一样,把我逼疯之后,好寻找下一个目标,是这样吗?” “你什么意思。”陆行之眼睛有些猩红,他死死盯着凉风,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 “你的那本册子,我看了。在我之前还有三个人是你的禁脔,第一个受不了你然后自尽了。第二个由于想逃离你,你把她关到暗无天日的房子里,以为这样她就会乖,再放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疯了。第三个,陆仪看不下去你的所作所为,想把人带离山庄,被你发现了,从此以后不准他再进入山庄,那个女人由于恐惧,也疯了。” 凉风看着陆行之震惊的表情,眼里不知何时也涌了泪,“我是你养的第四个宠物,先天练武天赋极高,于是你亲自教我练剑,吸取了前三个的教训,你对我温柔至极,百般疼爱,使尽手段,让我离不开你,让我爱上你。” 这些都是那本册子上记录的东西,记录停留在她当年去九华,那其实也是陆行之为了欲擒故纵,故意让她去的。 只是其中失去了控制,她遇见了了尘。 了尘使用阵法将她藏起来,陆行之没有了凉风的踪迹,心里着急,开始真正了解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程度。 开始真正……爱上她。 只是从那之后陆行之没有开始记录了,她是走到他心里的,陆行之想用自己的脑子记住她,保留一生。 “我有什么办法呢……”一行清泪滑下,她嘴角还是笑着的,可是却极为苦涩,“我确实是离不开你啊。两年前我看到这本册子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从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自己的记忆力吗?我只看了两遍,就全部记住了那上面写着的所有东西,你的手段,心计,无人能及,我就算是离开了陆绝山庄,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你,自己回来了。你看看你有多成功?” -- 第107页 陆行之的手仿佛在颤抖,他看着凉风,她的话仿佛在控诉自己,是自己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把她绑在了身边,否则她能飞得更高,走得更远,是这个意思吗? “你……和她们不一样。”陆行之想伸手为她把泪擦掉,可是凉风却躲过去了。 手无力地垂下,连他自己都要忘了那本册子的存在,她居然翻到了。 凉风不再说话,陆行之看着她,此时煎熬的空气折磨的是两个人,“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说我像是把你当宠物一样爱着,你觉得没有自尊,所以你才和西楼有牵扯,是想报复我么。” “我和他们没有关系。”凉风坐起来,自己抬手擦了一把泪,“我什么都没做,却已被你判了刑。” “那你和我说,你为什么知道小昭是探子!你和南邵齐有什么关系!你和我解释明白了我们就能回到最初,我对你依旧宠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不囚禁你,这样难道不好吗?” 不能说。 她是从君子昂的口里知道小昭是探子,君子昂现在的目的就是让她承认自己是虞溱,好由此得到北宁王府的支持。 自己和陆行之说了谎,那时候她觉得在陆绝山庄很好,为什么要回去。 南邵齐是小时候的玩伴,现在的了尘道长,但是她又没有任何依据,如果说南邵齐就是了尘的话,恐怕陆行之会更加暴躁。 况且,那本册子的事情他也没有给她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要先解释,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回不去了,我不会害你,也没有背叛过你,我只能说这些。现在,我觉得我好想离开。” 陆行之看着凉风这一副表情,渐渐死心了。 离开,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离开。 “所以这两年,你宁愿看着肉团笑,都不愿意对我再笑一下,是因为那个册子么。”陆行之在她身侧坐下,弓着背,叹了口气。 “嗯。” “你觉得我对你的宠爱,只是像对待一只宠物一样,时时刻刻让你感到不适,是这样吗?”说到这里,陆行之有些哽咽。 凉风没有作答,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嫁给陆行之之前,他对自己的好的的确确都是真实感知得到了,嫁给他的时候凉风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恢复记忆后哪怕知道小时候遭受过不幸,但是所幸此生遇见了他,自己一生的归宿。 看见那本册子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那些宠爱,只是他驯服的手段罢了。 “我明白了。”陆行之站起来,他身形有些不稳,“你……你是觉得我的宠爱,是负担。” 陆行之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有些颤抖,喝了一口茶杯便掉在了地毯上,湿濡了一片。 “我对宠物是什么样子的,你很想知道是吗?”陆行之转身,走到凉风面前将她摁倒在床榻上,唇直接贴上了她的脖子,深深地印下一个吻痕。 他有些疯魔了,凉风是他的心结,他无法接受她的隐瞒和不坦诚,也恨她为什么要看见那本册子。 自己……这些年没有拿她当宠物的,尽心疼爱,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宠爱是手段,只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 留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想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 凉风吃痛,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就算是有时候做得狠了一些也会十分怜惜地为她擦药。 他整个人还是衣冠整整的模样,凉风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了一样,她呼出一句:“疼……” “疼才对,这样你就会知道现在我的心到底有多痛,我对你百般宠爱,你却觉得我在把你当宠物,我现在让你知道当宠物是什么样子的,你就会知道我之前待你究竟有多好。” 陆行之俯身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丝毫不留情,他现在好像疯了一样,只想让她和自己一起疼。 凉风泪眼婆娑,他太熟悉自己的身体了,就算是这种情况自己还是会与他共同沉沦,她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在陆行之耳里听来却是极为兴奋。 就这样折磨了她一天一夜,血迹在床榻上干涸,外面的下人没领命一个个都不敢进去,凉风的手被绑在床榻上,纤细的手腕无力的垂着,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等陆行之终于清醒,看见的就是呼吸微弱,满身吻痕,浑身狼藉的凉风。 他扶额,自己究竟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明明是想把她当珍宝一样宠着的,到头来把她弄得满身伤痕的还是他。 她说自己很疼,还求他不要再来了,可是他好像听不见一样,还把她绑起来,继续吻她,弄她。 凉风昏倒前对他说了一句话:陆行之,我对你失望了。 陆行之恍若未闻。 最后他们都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陆行之看凉风满脸酡红,连忙抬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发烧了,额头烫得吓人。 陆行之连忙叫人进来,阿言和容儿看见面前的一幕都吓呆了,看着凉风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 “夫人这是怎么了!”阿言想把绑在凉风手上的绸布解开,然后发现是死结,连忙拿了剪刀剪开,凉风的手已经被捆出青紫的痕迹,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陆行之叫人去让绿葶过来,阿言和容儿把床榻都清理好了,凉风身上也都擦拭了一遍,只是那腿间的模糊……她们不敢去碰,也不敢看,只能等绿葶的到来。 -- 第108页 绿葶听到凉风出了事,连忙赶到长风阁,看着脸色阴沉的陆行之,她踏进满是情。欲气息的内寝。 阿言和容儿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言,绿葶见凉风身上盖着薄被,她俩把薄被掀开,然后就退了下去。 绿葶自然是看见了凉风身上的伤痕,又青又紫,那处即使被清理过了却还是在向外面渗出血迹。 她几乎是立马就知道凉风遭受了怎样的对待,看着跟进来的陆行之,绿葶斥道:“你还是个人吗?把自己女人弄成这样,非要死了你就满意了?” 这么多年绿葶第一次发脾气,也不管陆行之会怎样处理她的无礼,绿葶将帐幔拉下,隔开视线,拿出东西开始清理凉风的腿间狼藉。 “她说她想离开我。”陆行之瘫坐在地上,看着绿葶忙碌的身影,他眼圈下也是一片青色,“她恨我,咬我,挠我,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她说她想离开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被绞得好像失去了知觉。” 他的语气太悲伤了,绿葶忍着眼泪继续清理,为凉风止了血上了药。 凉风的手被绿葶握在手里,慢慢揉捏着,让血脉顺行,绿葶低声道,“可是她离开你了吗?庄主,我听师兄说过你之前的事,以为你已经不会再对女人那样了,没想到……你还是。” 她话语中透着失望之意,陆行之垂下头,一个八尺男儿,硬生生被逼出了泪花,“她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如此喜欢她,可她还想逃离我。她不知道我对她,和对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等凉风醒来了,你好好和她说吧。”绿葶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这样劝道。 凉风昏迷了很久,她好像是不愿意醒来一样,让陆绝山庄的下人们都提心吊胆着。 陆行之最近脾气也变得越来越不好,稍有不慎便会丢了饭碗失了性命。 陆行之去见过几次小昭,问她凉风和南邵齐究竟有什么关系,小昭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不知道,只知道凉风收到信而已,并且再三解释说自己不是西楼的探子。 陆行之点头,派了人来好好照顾她,言语之中满是温柔与怜惜。 小昭觉得天都在帮她,现在凉风昏迷不醒,陆行之又对她格外殷勤,是不是自己的翻身之日就要来了? 小昭在心里酝酿着计划,而长风阁,凉风昏睡了一周后终于醒了,却也像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下人喂她吃东西她也只是吐出来,吃不下去。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脸颊越来越瘦,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差。 她好像失去了生的意志,觉得就这样死了,可能还干净一些。 陆行之当然不会看着她就这样放任自流,吃不下去他就亲口喂,一口一口哺进去,她就算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她不想和陆行之说话,陆行之每次想说些什么她就会把背对着他,抗拒之意明显。 陆行之和他的娇妻心生间隙的传闻已在江湖上传开,说是这个女人不守妇道,和别的男人有牵扯,陆行之怒上心头就把人关了起来,陆夫人恼羞成怒,想自尽了事,但还是被救了回来。 陆行之为了保全面子没有杀她,准备把人送回唐门。 江湖上的传闻越来越离谱,就连北宁王府都收到了一些风声。 北宁王把君子誉叫来,看着君子誉,眉头皱着,“子誉……你去趟江南,打听一下陆绝山庄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妹妹她,你去帮我看看。” 君子誉自然也是知道这些传闻,他明白自己的父亲其实一直放心不下虞溱,这次是让他去江南查个究竟了。 之前传闻陆绝山庄的庄主陆行之对虞溱极好,北宁王渐渐放下心来,可是现在既然出现了这样的传闻,那就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 “近来朝中风气不正,父王若是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去上朝了,最近朝中多事,子珩都觉得心烦了,连向我抱怨。” “都说了要叫大皇子。” “呵。”君子誉轻笑,“父亲您也知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叫习惯了就不想改了。” 北宁王拿他没办法,“别在外人面前叫,给别人留下把柄了。” 君子誉低头拱手道:“孩儿谨记在心。” “去吧。” “是。” 第52章 了尘在荆湖收到计划成功, 陆行之凉风成功离间的消息。 虽然在心里觉得昭娘办事还是十分麻利迅速的,但其实了尘心里却还是有在为凉风担心着。 她是那么喜欢陆行之,若是陆行之伤了她, 怕是会很难过吧。 了尘垂着眼, 神色未明。 君子昂回朝廷搅乱一汪池水了, 现在他这里也不能掉链子, 十五月圆之夜,就是西楼攻陆绝山庄的日子。 他想要的东西, 不知道能不能拿到。 昭娘传出情报,陆行之上次攻西楼时损失了不少人马,现在陆行之正准备休养生息中。 趁其不备,一举攻之,好歹也要给西楼找回一点面子。 了尘是要亲自去一趟江南的, 其实了尘觉得把凉风带离陆绝山庄并没有任何好处,可是君子昂还是坚信只要能有凉风, 北宁王就一定会支持他。 君子昂是不会知道陆行之究竟有多难缠的,这段时间陆行之虽然自己损失惨重,但是他还是和江湖中的一些前辈高人联了名来打压西楼。 -- 第109页 了尘当然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次也集结了黑道中的许多好事之徒, 陆行之不是想挑起战争么, 那就来吧。 凉风没有被陆行之只限制在长风阁内,她的病养了很久。 白天了她也不想穿外袍,就套着一件轻薄的纱衣在床上躺着,出神发呆, 脑子里也什么都没有想, 一片空白。 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忧,绿葶和顾莹有时候闲下来了也会去看看她, 但是凉风对她们也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再这样下去不行,绿葶知道如果凉风再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度日,怕是不会长久了。 陆行之最近鲜少来长风阁,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的。 她身上的伤绿葶一手包办,好的大概多少绿葶心里也都明白,之前凉风连下地走路走无法,现在应该是可以了,于是叫了顾莹过来劝说凉风在山庄内走走,她们陪着她。 凉风没点头也没有摇头,绿葶就当她同意了,和容儿一起把她扶起来,给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然后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给她弄着头发。 绿葶亲自上手,没有再给她绾妇女髻,而是给她盘了一个少女的发饰。 插上精致的朱翠步摇,又点了些胭脂,绿葶很满意地道:“这才是小凉风该有的样子嘛!” 少女眉眼灵动,凉风看着镜子前的自己,一声不吭。 今日多云,江南的气候总是湿润宜人,绿葶和顾莹一左一右的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得开心了凉风也会搭上一句,绿葶顾莹两人相视一笑。 三个人就跟好姐妹一样在庄里说笑着,凉风的唇角也开始慢慢有了笑意。 面前突然有两个人影站在亭子里,绿葶看那背影,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陆行之,可是他身边居然还站着一个女子,绿葶好像不认识,她刚想叫一声庄主,却被凉风拉住了。 凉风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小昭。 她声音淡淡的,听起来有些虚浮:“我们回去吧。” 顾莹心里不解,连忙道:“庄主他……应该是在谈事情吧。” “那说不定是你们的下一个庄主夫人。”凉风话音刚落,陆行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转身过来看见了凉风。 她绾着少女的发髻,青春艳丽,如果不是失神的双眸,她看起来年华正好,怕是不少世家公子都要接踵而至。 凉风和他对视着,见他看着自己,双眸闪烁了一会儿,然后低头道:“走吧。” 她转身就走,绿葶和顾莹连忙跟上。 看着凉风离去的背影,陆行之心中不舍了一会儿,可是想着旁边的这个女人,他还是装作无情地道:“她太任性了。” 小昭现在也是有人伺候的了,陆行之叫人为她准备了一间院子,宽敞明亮,她甚是喜欢。 陆行之看着小昭,她笑意明显,显然也是扇阴风点鬼火惯了的,连忙道:“这样的性格没想到庄主也喜欢了这么久……” “嗯,还是你乖。”陆行之不咸不淡地道。 小昭几乎立马脸上就浮现了红晕,她刚想靠上去,却被陆行之不留痕迹的躲开,对她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 小昭点头,很是乖巧。 这些天陆行之几乎将她当成了解语花,小昭觉得自己是西楼中人的嫌疑应该是清除了。 他和她说这自从西楼回来之后,陆绝山庄的势力大大减弱,他心里觉得烦忧。 于是小昭就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西楼,才有西楼后来的想要来江南和陆行之一较高下的决定。 陆行之快步离开,他现在心里想着的全都是凉风看他时的眼神。 带着淡淡的轻蔑,没有任何的情意,看完之后立马转身,连一个回眸都不想留给他。 她……想必是误会了什么吧。可是陆行之找不到机会解释,心里又有着私心,她会不会吃醋? 凉风回到长风阁时她出了一身汗,容儿帮她把湿衣服换下,清理了脸上的胭脂后她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喝过药之后眯上眼睛。 绿葶觉得今天一天算是白忙活了,她没有权力去问陆行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那一次她骂陆行之不是人在心里都后悔了好久怕陆行之秋后算账。 还好陆行之没有找她算账,但那天他是真的难过了,绿葶能够感觉到。 “她这样子明天怕是又不会想出去了。”顾莹也深深为凉风担忧。 绿葶又何尝不知道呢,“我去配几副药,明天给她喝了,凉风现在吃不下东西,没有什么精神也是难免的。” 顾莹点头,二人离去。 在看见她们离开之后,陆行之才从一旁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长风阁。 其实他每天都会来看一眼凉风,只不过是在她熟睡之时,他怕她醒来的时候两个人见面都尴尬。 凉风只是闭上了眼睛根本就没有睡着,她能闻到陆行之身上那一股熟悉的檀香,知道他来了,可是她却不想转身。 尽管心里很感谢绿葶和顾莹的关怀,但是凉风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不乖了,就立马换一个新的宠物,是这样吗? 他们互相伤害,各不解释,就这样僵持着。 陆行之知道自己上次做得过分了,她满身痕迹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场景现在仿佛还历历在目。 -- 第110页 从绿里那里他已经知道了小昭是探子,通过什么样子的方法给外面的人报信,得知了这一切他也只是将计就计,想要将西楼一网打尽,查出她究竟和西楼有什么牵扯。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也许是自己小题大做,太敏感了。 她如何知道小昭是探子的,陆行之可以自己去查,但陆行之的心结可能还是在那个“南邵齐”的身上。 凉风已经把南邵齐的信都撕掉了,不知道为何还有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面。 两人各怀心事,凉风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眯着眼睛睡着。 陆行之坐了很久,这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住在长风阁,令人整理好了东厢,他住到那里去了。 自从凉风搬到长风阁之后,东厢也没有人住过,陆行之在东厢仿佛还能感受到少女当年身上散发出来的甜香。 今天是十五满月,陆行之加派了人手在长风阁在暗处,红霜也都调了一半过来。 这段时间他和小昭走的比较近的原因只是为了蛊惑她的视线,让她以为自己受宠,可以挤下凉风的位置。 人越贪心,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小昭当然是墙头草,惯会见风使舵的,这边陆行之透露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只会和自己的夫人亲热,所以就算小昭多次诱惑也是无果。 小昭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了,和西楼的联系自然也是淡了些,陆行之找了一个和小昭身形相似的姑娘,晚上让她去传递消息。 西楼也以为自己万无一失了,谁知道陆行之手上拿着他们情报的时候却是笑得奸诈。 他要做一出戏,西楼这次派了八成的精英想来挑衅,想把陆绝山庄倾覆,异想天开。 现在唯一要保证的就是凉风的安全,等他把所有的障碍都清楚,自己再和她好好解释,只要把西楼灭了,他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陆行之执行能力一向很强,他不想再拖,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凉风睡熟了,翻了个身,陆行之见她就算是在睡梦中眉头还是皱着的,起身去把她的眉头抚平,又在她额间落下轻柔一吻,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 容儿在门外看见了陆行之,刚想打招呼,陆行之却把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噤声,小声道:“夫人睡熟了,别吵着她。今晚不论有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要离开长风阁,保护好夫人,明白吗?” 容儿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看着陆行之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唏嘘。 这一对真是神仙眷侣啊,庄主长得那么好看,夫人也很好看,他们为什么像仇人一样就是不和对方说话呢? 容儿心思单纯,她悄悄拉开门,添了一味熏香,让凉风睡得更加安稳。 凉风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了晚上,她撑起手坐起来,看着外面的月亮,隐隐约约的笑了。 一天好像又这样过去了,在陆绝山庄之后的日子会不会都是这样的? 容儿一直候着,听见动静之后连忙进来,为凉风披了一件衣服,“夫人饿了吗?用些晚饭吧。” 凉风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饿,她摇头道:“我不想吃。” “那可不行。”容儿也少见的强势了,“您要好好吃饭,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和庄主和好啊。” 听见容儿的话,凉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和好怕是不可能的了,看着容儿纯良的眼神,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刁难人家,于是点头道:“那就随便吃一点吧。” 容儿重重地点头,笑着道:“好!我马上就去准备!” 凉风觉得这一觉睡醒好像恢复了些精神和体力,可能真是要离开长风阁去外面逛一下,才有精神,整日待在长风阁确实是会发霉的。 她又想起了陆行之,他转身的那一瞬,精准捕捉到她时的眼神,只是那个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不知他竟如此荤素不忌,就连小昭那样的都可以吃得下口了。 凉风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变得越来越恶毒,在心里嘲笑这样的自己。 容儿很快就把晚膳准备好,忍住那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凉风吃了两三口。 今晚的月亮很圆,用完膳后凉风坐在窗子旁吹着夜晚沁人心脾的风。 她缓缓闭上眼睛,凝神间像是听见了什么打斗声,而且离这里还越来越近。 凉风的听力向来不错,她觉得庄内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容儿,给我换件轻快点的衣服。”凉风睁开眼睛站起来。 容儿听见凉风的声音连忙凑上来道,“夫人您是要出去吗?庄主吩咐过了,不管今晚有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长风阁的。” 凉风一愣,“他什么时候说的。” 容儿低头答道:“夫人下午睡着的时候,庄主来了好久,一直看着夫人呢。”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还放不下自己,还是,已经想要抛弃自己了。 凉风心中五味成杂,“不管这么多,给我换衣服。” 容儿无法,只能给凉风换了一件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凉风重新戴上了老太太之前给她的戒指,对于她来说这就算是一份安定,自己的心也会平静很多。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大,凉风拿了风吟剑,推开了门。 外面七条人影落下,他们跪在凉风面前道,“夫人!我等领庄主之命保护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擅自离开!” -- 第111页 “保护还是监视?”凉风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来喜怒。 红霜的领头人也只是跪着,没再答话。 凉风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气,“那你们告诉我,庄里出了什么事,我听见了打斗声。” 领头人名为白墨,他低头想了一会,才道:“夫人,勿怪我们不说,庄主下的命令就是今晚我们要保护好夫人,外面的事情与长风阁无关。” “那如果我非要出去呢。”凉风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与其在山庄悲哀的老死,还不如自己离开陆绝山庄寻一方天地。 他的这份宠爱,不要也就罢了,如果自己能早些想明白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再如此被动了? 这个念头只要一勾起来便在心里疯狂滋生着。 是了,离开他。 他如此无情,离了她便去找昭娘了,自己为何又要念旧情而放不下他呢。 凉风踏出一步,白墨站起来,继续拱手道:“夫人,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怎么,想动手么?”凉风直视着白墨,“就算你们是陆行之身边武功最好的影卫,想打架我也能随时奉陪。” 白墨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凉风是庄主亲自教出来的,庄主的实力已是深不可测,他教出来的徒弟又怎么会差。 月光下突然映出一个人影,他站在长风阁的角沿上,身长玉立。 了尘今天没有穿他的道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有脖颈以上露出来,看起来禁欲无比。 “陆庄主身边的红霜,便是拿来这样用的么。”了尘的语气和平时温润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语气挑衅,带着些戾气。 “了尘道长,陆绝山庄的家事何须由你来过问。”白墨在陆行之身边多年,这些人当然也是能认个清楚。 了尘大笑,那笑声有些放肆,“马上就不是家事了,你们夫人想离开,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么?凉风姑娘,我可以带你出去,要考虑一下吗?” 他没有再叫凉风陆夫人,其中之意已是明显。 凉风手里握着剑,仰头看着他,冷哼一声,“道长,有什么条件?” “没有什么条件,最近听闻你和陆庄主之间感情破裂,他好像还虐待你了,我是来英雄救美的。”了尘戏谑道,这句话却像是刀子一样,仿佛扎进了凉风的心口,疼痛难耐。 凉风轻功也是了得的,一开始她便没有想过说要硬闯出去,现在她看见了尘现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次莫非是西楼攻进了陆绝山庄? “了尘道长莫非是只身前来?这些可都是陆行之的贴身暗卫,武功很高的。” 了尘脚尖一点,飞身至凉风身前,轻松惬意地道:“无事,我也知你武功高深,这几个人我帮你缠住他们,你想去哪我是不会管的,你觉得呢。” “道长可真是好心。”凉风一个转身用手刀轻轻劈晕了容儿,她心思简单,为人善良,还是不要看见这些东西会比较好。 了尘从剑匣抽出一把剑,听见凉风这半是嘲讽的话也不恼,“就当是这段时间让你委屈的赔礼,小昭那个女人实在是心性不定,我会叫人解决她的。你往西边走,那里人少。” 话音落下了尘就滑身上前,凉风看准时机施展轻功,有几个人想上前去拦住凉风,却还是被了尘缠住了。 以一敌七,身侧还有不少长风阁平日里便守在这里的守卫,了尘摇摇头,无奈道:“还真成英雄救美了。” 凉风极为熟悉陆绝山庄,西边基本上都是无人问津的小道,她就要走到门口了,面前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凉风没有细数,估计能有上百。 这一群人就这样团团围住她,可以算得上是水泄不通了。 陆行之从一处走来,他眼里有着明显的失望。 两人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陆行之在这里原本是想等了尘,谁能想到居然等到了她。 这一次陆行之算得上是请君入瓮,他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先是去看了一下小昭,这个女人实在沉不住气,唇角的笑都要咧裂了。 外面突然传来侍卫大叫“有刺客”的声音,小昭知道是西楼出动了,连忙装作柔弱地想往陆行之怀里一扑,却被陆行之躲开,飞快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道:“多谢你,帮我引来了西楼。” 西楼一直缩着不出来,他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西楼倾巢出动,他们来多少人,他陆行之就杀多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西楼以为自己能够来个出其不意将陆行之一举拿下,其实他们早已是瓮中之鳖。 小昭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陆行之演的太像,看她是柔情万分的眼神,和无微不至的关爱,都成功地将她骗住了。 她以为他是真的厌弃了凉风,没想到,没想到居然都是计。 “我会像她说的那样,把你扔到杭州的妓。院去自生自灭,不过在那之前我还会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割掉你的舌头,让你生不如死,一天比一天痛苦。”陆行之嘴里噙着笑,在小昭眼里看来却是死神降临。 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陆行之将她随意丢弃在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把手帕扔在了地上,他转身拉开门,对外面的陆仪道,“把人绑起来,喂点东西,别让她跑了。” -- 第112页 陆仪点头表示明白。 西楼攻进陆绝山庄,一开始一道门一道门闯得极为容易,但是后来才开始慢慢地感觉到不对劲。 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包围圈。 陆绝山庄的人此时才从暗处攻出,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山庄,了尘见势不对,想起小昭曾经给过他的地图。 他故意先往西边走,方便迷惑他们,然后才去的长风阁。 一去就正好看见凉风拿着剑要出去的样子,心中忽生一计,陆行之准备得如此充分,让凉风将他引开或许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凉风现在真的算得上是欲哭无泪了,傻了一次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傻第二次听了尘的话往西边走了? “你要去哪。”陆行之站定,盯着她问。 凉风没有和他对视,她垂下眼道:“不知道。” 陆行之往前走了两步:“等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我不会再介意你做了什么,只要你留下,你永远都是我的夫人。” “你觉得我真的在乎这些称谓么?”凉风握剑的手紧了紧,“我当初,可能只是想被你认可,想站在你的身边,仅此而已。” “现在也可以站在我身边,和以前并没有差别。” 凉风点头,“嗯”了一声,“是,对你来说并没有差别,宠物而已,你其实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抓着我不放的。 两年前就算是我看见了你的那本册子,都没有想过要离开。 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直这么好,我应该感激你,你为了我去唐门帮我弄了一个身份,让别人没有机会非议我,这些我都明白,也知道你的苦心。 所以那天晚上就算是我再不开心,再难过,我还是回来了,因为这是我的责任,如果我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不是一个成熟大人的表现。 后来想想,我还是贪恋你的宠爱,就是这样。” 陆行之右手也握着无影剑,他听了凉风说的话心里既激动,又有些悲伤。 她当年既然没有离开,那现在为什么又想离开了? “你说这两年我不对你笑,因为我看着你,实在笑不出来。想起那些纵容,宠爱,不过是对于一个宠物那样的玩弄。你看,这段时间我养伤,你不是又很快的找到了下一个吗?所以我在你心里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她说得伤心,眼眶都涌了些泪,却又强忍住不让眼泪流下。 陆行之急忙解释:“那是计而已,我为了把西楼引出来而已,我对那个侍女没有感情。” “我不在乎了。我就问你,你让不让我走。”凉风不想再待在陆绝山庄,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你说的那本册子,是我年少时荒唐的产物。在你那次从九华回来之后我就把它遗忘了,我是真的对你动了情。前段时间那样对你是我不好,你可以惩罚我,想怎样都可以,你和南邵齐有什么牵扯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边,算我求你,别走。” 他的姿态都已经摆到最低了,凉风终于泪如雨下。 她哽咽道:“我和南邵齐,真的没有关系……这两年都是他给我写信,我从来都没有回过信,我以前……以为是发错了,但是我又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就,都收起来了。寒儿可以给我作证的,小昭的话,你居然也会信……” 陆行之听她哭心里也是绞痛无比,凉风继续抽泣道:“你不相信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留下了,放我走吧。” 陆行之见她如此一意孤行,抬手扶额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他解释过了,她还是想要离开? “给我一个放你离开的理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凉风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慢慢平静下来:“我后悔待在你身边了,我离开你,我们两个或许都会更好。” 陆行之狠狠心,道:“好啊,你想离开。想离开就跨过他们的尸体!” 他指着她身旁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精锐,凉风唇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才是陆行之,庄主,你这些年在我面前温柔无比,是不是都是假象?” “这么多年,你甚至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喜欢。”凉风眼里划下最后一滴泪,她抽出了风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陆行之的瞳孔缩了一下,看见凉风的动作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了,让我离开,或者是血溅当场,你自己选。” 陆行之从来没有被逼到过此番境地,他还要多喜欢她? 喜欢过头了她说自己把她当宠物,冷静了一段时间她在这里吃飞醋,把小昭当做借口想要离开。 他好像又钻进了一个牛角尖,“我不会让你和那个南邵齐双宿双飞。” 凉风听了只觉得好笑,这么多年她很少称呼陆行之的全名,这一次却是毫不顾忌,“陆行之,你犯傻了,我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你难道就不能成全我?” “不能!”陆行之迈开步子走近她,他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陆行之心里现在就一个简单的念头,她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绝不能让她离开…… 凉风指尖用力,剑刃在她光滑白嫩的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血几乎是立刻就涌了出来,那红色印在陆行之眼底,他终于停下了步子。 “那时候我恢复记忆,想着自己是如何被抛弃的,而你又在旁边那样的支持我,我觉得,我真是幸福。 -- 第113页 那个家的主母厌弃我,她的丫鬟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庙前,我哭着,喊着,求她,带我回去。 可是她只是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撞在了墙面上。 就算是再不幸,当初两个哥哥依旧宠我,父亲也疼爱我,可是又能怎样呢,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主动权,我这一生,都处于被动之中,不管在哪。” 凉风说的悲切,她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有时候觉得想起来真是难过,为什么要想起来呢,如果没有想起那些事,就不会有比较,就不会在自己心里想着,我明明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你却还是伤害了我。”她脖子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多,脖子上的剑痕也越来越深。 “我让你走,你把剑放下。”陆行之神情痛苦,“但是你要知道,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我给你时间出去散心,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凉风不答话,四面又窜来一群人,看样子应该不是西楼的人,而是另一拨。 “陆庄主还在这情意绵绵啊,女人啊,拉到床上去弄一下就没脾气了嘛,哈哈哈哈!”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传来,陆行之皱眉朝着声源一看,抽出了无影剑。 来人是荆湖的某个黑道大家,姓胡,喜好惹是生非,不知这次西楼给了他们多大的好处,居然让本人也亲自出来了。 凉风看着这混乱的形势,问:“我在长风阁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打斗声,究竟发生了何事。” “黑道七大家联手西楼围攻陆绝山庄,怎么样,刺激吧!”胡岩笑着回答,“上吧兄弟们!把这婆娘给我掳回去玩两把,重重有赏!” “杀。”陆行之冷静地下令,他先一步用轻功站到了凉风的身边,对她道:“我一开始还想让你好好待在长风阁,睡一晚了事,明日我再给你解释全部的事情,没想到你还是不乖。” 凉风撇过脸去,不语。 他的意思是自己还给他造成麻烦了么,现在的形势容不得她多想,有人用刀向她砍来,凉风手一挥,先是挡住了刀,再飞身上前一剑刺穿来人的喉咙,丝毫不留情。 凉风逐渐杀出一条路来,她使用轻功飞身上了一旁的屋檐,她眼圈还是红红的,看着陆行之认真杀敌的样子,她忍住心里那一股情绪道:“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能说,但是我更不想和你说谎话,信与不信是你的事,江湖再会。” 陆行之抬眼看见她离开,终于将剑尖立于地面,顷刻间迸发出无穷的内力,他见胡岩正愣神时,脚尖一点飞身至前,无影就这样刺穿了胡岩的心脏。 凉风离开,陆行之心里又疼又怒,干脆把这些怒气全部发在这些人身上,他逐渐有些杀红了眼的样子,面前这些人终于全部倒下,陆行之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 陆仪此时找到陆行之,他气喘吁吁地跨过这一地的尸体,在陆行之面前停下,“夫人失踪了,红霜都已经受了重伤……他们说是了尘道长,还穿着夜行衣,我们的人又和他交过手,从武功路子来看他应该就是西楼楼主无疑了。” “了尘?!”陆行之猛然反应过来如果说南邵齐是西楼楼主,这边又说了尘就是西楼楼主,是不是就可以确定,了尘就是南邵齐了? 果然把凉风放走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陆行之现在的醋简直要吃撑了,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道:“你派人去西边,夫人是我放走的,找人保护她,行踪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尘人呢?” “打伤人逃了,他轻功实在太好,我们的人跟不上,西楼的人和同伙大致已经清剿了五分之三了,一些领头的能活捉的也都尽力活捉了,庄主去看看吧。” 陆行之把剑收好,点了头和陆仪离开,剩下的人开始清理。 陆绝山庄外的百鸟林,凉风使用轻功才走到一半,感觉自己腹部一团像火一样燃烧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会这样…… 突然想起君子昂喂过她一颗药,她以为没事的。 怎么办,怎么办…… 凉风半跪在地上,面前突然出现一双一尘不染的鞋子,她抬头去看,是又换回了一身道袍的了尘。 “了尘道长,你溜得倒是快。”凉风脖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她衣服上沾到的血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君子昂给我吃了一颗只要用内力便会化功的药,你和他是一伙的,能不能……给我一颗解药?” 她实在不舍的自己这一身实在来之不易的内力,了尘听了她的话有些慌张,蹲下身子道:“君子昂给你吃了化功散?” 凉风点头。 了尘的手紧紧握着拳,君子昂这个垃圾……居然把化功散用在她的身上,凉风这些年这么骄傲全凭一身武功,若是武功尽失,她要怎么活下去? 几乎是一瞬间,了尘为她做了决定。 化功散没有解药,与其等她现在这么痛苦的感觉到自己武功一点点消散,还不如…… 了尘扶起凉风,对她道:“你先去我的马车上,我给你找解药。” 凉风被他扶到了马车上,身边都是西楼以及君子昂派过来的人,他们要保证能顺利的接到凉风,没想到了尘居然这么快就得手了。 君子昂的一个心腹点点头,马车行驶起来,凉风捂着腹部见了尘在一个包袱上找了很久,才拿出一个瓶子,对凉风道:“这瓶药名为花封,你……喝一半吧。” -- 第114页 “道长,我最后再信你一次了,之前你说往西边走,结果陆行之就在西边等着我。” 了尘听了她的话面上露出一丝尬色,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每一次我觉得无助的时候,你都会在。”凉风打开药瓶,听了尘的话喝了约一半。 药几乎是立马见效,凉风喝了只觉头晕,竟渐渐睡了过去。 了尘将花封收起,这其实是西楼专门研制的失忆药。 既然失去武功会痛苦,那还是什么都不要想起,做一个普通人或许会更好。 马车突然停下,了尘觉得奇怪,听见外面急促的打斗声,他推开车门下去,西楼的精英已经没有一个是活着的了。 君子誉站在不远处,神色清冷,“这位道长,多谢你送虞溱离开那个陆绝山庄,现在,是不是该放人了?” 第53章 他长着一张和凉风起码有五成相像的脸, 气场强大,那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在权贵之家长大才能浸染出的一种气质。 只需一眼, 了尘就基本上确定了他是谁。 凉风同父异母的哥哥, 君子誉。 皇家的影卫向来强悍, 从凉风离开长风阁开始, 他们就一直在暗处。 君子誉自然也是听见了凉风说的那些话,想着自己的母亲居然如此过分, 心里对虞溱的愧疚又加深了几分。 “北宁世子,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凉风姑娘……”了尘顿了一会儿,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去留凉风,只能叹一口气道:“我是领了二皇子的命令将她搭救出来的, 凉风姑娘在陆绝山庄受了不少苦,二皇子看不下去所以……” 他其实还是在帮君子昂, 想尽力拉回一些好感,可是说到一半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君子誉极少打断人说话,这是最基本的教养,听了尘像是编不下去了, 他才笑着道:“这位道长, 皇家的事什么时候也是你可以议论的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君子昂麾下扮演什么角色,但是我劝你就此收手,君子昂,斗不过君子珩的。” 他抬手一挥, 手指随意动了动, 身后的影卫快速将凉风从马车中抬出来,然后瞬间消失在了尘身后, 了尘脸上的发丝轻轻浮动,他转过身去看,身后的马车里已是空无一人。 如此精英,果然只有皇家才能培养的出。 “多谢提醒。”了尘拱手,十分尊敬。 君子誉颔首,也十分礼貌:“今夜见过我的事还希望道长不要声扬,告辞。” 了尘再抬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夜间微凉的风,和天空之中挂着的月亮照射下来的光芒在提醒他,凉风回家了。 不对,应该是虞溱。 了尘回到马车里,看着凉风遗留下来的风吟剑,拿起来看了一眼。 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那么空。 君子誉连夜离开江南,他不声不响的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一趟江南。 他到了杭州城以外的一家驿站住下,那里的人也都是他的手下,陆绝山庄的势力遍布江南杭州,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 将凉风移到床榻上,找了大夫来给她看她脖子上的伤。 君子誉仔仔细细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其实和小时候不是很像了,小时候的她总是带着一丝柔弱,但却安静,现在没想到居然会武功了。 她挥剑的样子潇洒至极,君子誉想,她这些年应该都过的很辛苦吧? 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仿佛在君子誉耳旁经久不散,君子誉心里其实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和父王说起此事。 和父王说妹妹和那个陆行之感情破裂,她想离开陆绝山庄,于是自己就把她带回了家? 君子誉有些发愁。 凉风昏迷了几日都没有醒,君子誉知道不能拖,否则他的行踪一定会暴露,于是君子誉带着她踏上了回开封的路。 她这一睡就是半个月。 陆行之找人也找了半个月,那天晚上其实极为混乱,了尘早就跑了,剩下这些人被留在陆绝山庄,死的死伤的伤,陆行之声名远扬,人人都在议论着他。 只是凭借陆绝山庄一庄之力便可以将黑道七大家以及西楼一网打尽,这种实力实在令人畏惧。 不过也有人幸灾乐祸,因为陆行之的夫人,离奇失踪了。 得到江山又如何?美人还不是离你而去了。 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暗卫,陆行之冷笑。 跟丢了是什么概念?那就是能力不足,一群废物。 他怒不可遏,却也没下杀手,强忍住了那一股嗜杀的欲望。 她用自己作为筹码,逼自己让她离开。 茫茫江湖,他要如何去找? 陆行之第一次产生了无助的感觉。 他好像还是把她弄丢了,一开始自信满满她不会走太远的,谁知道这一去竟是悄无声息,没了踪迹。 他放出话去,只要能找到凉风,赏银一百万两,多么大的诱惑,可是没有人能拿到。 那些黑道的人陆行之扔给武林盟主去管了,而西楼的人他则是留下来逐个审问。 没有别的原因,陆行之对他们恨之入骨。 弄脏了他的山庄不说,还差点诱拐走了他的人。 小昭被他扔到杭州去了,割了舌头挑断经脉,怕是活不长久。 -- 第115页 西楼有些小首领熬不住酷刑,把什么都招了。 他们背后有一个皇子在支持他们的所有运作,至于是谁他们不知道,不过架子特别大,每一次来西楼一定是极为铺张。 陆行之猜不出来是谁,不过应该不会是君子珩。 他来江南的时候都十分低调,根本看不见铺张的影子,待人又随和有礼,陆行之自然就没有往他这想。 寒儿在绿葶的医治下终于醒来,陆行之前去看望,问她信件的事情,寒儿想了一会儿道:“夫人每一次收信其实都特别开心的,但是这个姓南的人她不知道是谁,以为发错了的,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寄回去,于是夫人就和那些信一起收起了。” 陆行之听了寒儿的话嘱咐她好好休息,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后悔。 自己不应该伤害她的…… 这样后悔的想法冒出来后心中又滋生了无穷无尽的恨意。 恨所有使用阴谋诡计想要他俩离开的人,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毁掉那一本册子。 那册子其实他都渐渐的遗忘掉了,没想到居然被凉风翻了出来,并且成为了离开他最大的原因。 陆行之自己也都找了很久才找到,然后一张一张撕掉,放进火盆里烧毁。 君子珩亲自来江南找他要求合作,那时候凉风已经失踪一个月。 哪里都没有消息,但是陆行之还是没有放弃。 装作不知情,君子珩问陆行之凉风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行之不知道凉风和他的关系,两人还喝了些酒,他就把他做过的那些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出来心情果然还是好一些,这一个月来陆行之在心里憋了太多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桌子底下君子珩紧握着的拳。 两人商谈的事情无非也是如何将西楼灭掉,这是君子昂的江湖势力,那君子珩当然也要找江湖势力与其对抗。 利用这个妹夫的势力君子珩丝毫没有良心上的过不去,反而还有些不过瘾。 只因为凉风现在不仅失忆,连武功都没有了,整个人虚弱至极,她的下身还有伤,陆行之简直禽兽不如。 他们把凉风的消息藏得很好,皇家不想让外界知道的事,当然是谁都查不到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 凉风真正醒来的那天,开封城瓢泼大雨,其中还夹着雷电,凉风在这样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连起身都十分费劲,后来干脆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突然就长大了…… 她身子还虚弱,没忍住咳了两声,外面的婢女听见动静连忙进来,把凉风扶起:“郡主,您醒了!” 凉风身后垫了些软枕,她抬头看着这些熟悉的布置,眼里一片茫然。 “这里是……王府吗?” 听到消息君子誉连忙赶来,见侍女正喂着凉风喝药,他眼角的笑意简直收敛不住:“溱儿!” 凉风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哥哥……你怎么也长大了。” 也长大了?什么意思? 君子誉觉得有些不对,他何等敏锐,于是小心试探道:“溱儿,你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 凉风咬着唇想了想,她刚刚醒来脑子也是一片混乱。 “我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突然长大了,我记得我之前记得……王妈带我去城隍庙玩,然后……”她皱了眉,像是陷入了一种不好的情绪之中。 那一段记忆实在是太不好,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心尖发凉。 大致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君子誉觉得她应该是自己消去了这九年见的全部记忆,而不知道在这之前她曾喝下过了尘的那瓶“花封”。 君子誉坐在床榻旁安慰她道:“别怕,母亲在六年前已经离开人世了,这九年你虽没有在王府,但是却被一家好心人捡了去,我在江南看见你浑身血渍,阴差阳错就把你带了回来,今后你还是在王府好好生活,父亲上朝去了,应该待会就回来了,别去想过去的事了,知道了吗?” 凉风有些呆愣,她只能点点头。 自己……竟然消失了九年的记忆吗?这九年她都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呢?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好迟钝,君子誉见她这一副虚弱的样子,习武之人不应该如此虚弱的。征求了她的同意之后摸了一下她的脉。 气息混乱,她现在竟然失去了所有内力! 君子誉把心里的疑惑藏起来,笑着对凉风说没什么事,他去看看父王回来没有。 等到自己北宁王回来的时候,君子誉先拉住了他说明情况。 “溱儿好像已经忘记了她失踪九年间的全部记忆,最后的记忆只记得王妈将她丢弃在城隍庙时的场景……父王,接下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陆绝山庄的那个陆行之现在在江湖中威势极大,动用一切力量寻找溱儿,可溱儿,已经忘记一切了。” 君子誉其实听说过陆行之,此人之前在江湖中的名声单就心狠手辣这一点就已经让君子誉皱眉头了,可是那一次他和父亲去唐门参加老太太的葬礼,看见溱儿哭得那么伤心,他就在一旁为她擦泪时的柔情,还是有让君子誉放心的。 北宁王从小把这个女儿视若珍宝,当年王妈把虞溱弄丢当晚北宁王气极,立马就下令处死了她。 -- 第116页 北宁王妃心如死灰,王妈是她的陪嫁丫鬟,和她一起长大的。 她心里不甘心,和北宁王哭闹着说明明他们才是一家人,那个孽种留下来究竟有什么意义。 北宁王妃一向温柔贤淑,北宁王没想到她竟如此疯魔。 君子誉也觉得自己母亲的做法过分了,皱着他的小眉头。 一天之间失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信任,北宁王妃伤心欲绝,郁郁寡欢。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错,只是输给了爱情和自己的嫉妒心。 北宁王沉吟了一会,才道:“既然已经忘记了,那溱儿和那个姓陆的不就没有关系了么,你妹妹想离开他,现在离开了不是?溱儿回了北宁王府,又不是养不起,把消息封好了,我养溱儿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父亲真是好生霸道,君子誉抿唇笑道:“行,那就都听父王的意思,我北宁王府养得起!” 北宁王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君子誉的肩膀。 他连朝服都没有脱下,急急忙忙的就去看凉风了。 凉风看见自己已经两鬓斑白的父亲,眼睛垂下一滴泪,“父王……” 北宁王此时也是老泪纵横,他抱住凉风,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好闺女,回来了就好,父王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凉风在北宁王的肩窝里也哭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心里聚集了浓浓的悲伤,君子誉在一旁微笑看着拥抱的父女两人,不知何时眼眶居然也红了。 九年了,居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君子珩从江南回来听说凉风已经苏醒,连忙也想去看她,却被君子誉拦住了。 这段时间极为敏感,君子昂在朝廷聚集了一伙人,树了不少功绩,又在江湖之中与西楼联手,刺杀了不少与他作对的臣子。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外人看着,如果君子珩此时去了北宁王府,凉风不仅会暴露,还会有大皇子与北宁王府结党营私的传闻流出。 朝廷之中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极为敏感,君子誉哪怕和君子珩十分要好,但也不能多见。 “还是等事情都处理好了,把君子昂拉下马再说。”君子誉自然是站在君子珩那边的,君子珩轻笑,明白他的意思。 君子誉在君子珩的府邸之中,说是来送些东西,理由光明正大。 君子珩突然就提起了陆行之,道:“江湖势力我已经找了陆绝山庄的庄主陆行之帮忙,君子昂的江湖势力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他不能再依靠那些人为非作歹,算是还朝廷一点安宁。” 他仿佛势在必得,君子珩其实玩起阴的来也丝毫不必君子昂差,有些手段从来上不得台面,他只是没有像君子昂那样明目张胆罢了。 君子誉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小小的山庄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不过朝廷向来和武林井水不犯河水,君子昂越界了。” 君子珩点头:“我也没有想到,一开始只以为陆绝山庄只是善于做生意,财富惊人,去云滇把西楼原本的总巢毁了之后受到西楼和黑道七大家的反扑,还没有借用其他门派的一点势力。听说那天晚上陆绝山庄血流成河,光是清理就清理了一周左右,此等实力,算得上是江湖翘楚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对溱儿还是过分了些,经人挑拨便心生怀疑,溱儿伤心欲绝,醒来后把就九年间的事情全都忘了。” “忘了?”君子珩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君子誉苦笑:“我母妃抛弃她的事情她记得,和那位陆庄主在一起的九年,全都忘了。” “皇叔怎么说?” “父王说忘了就忘了,溱儿回来就好,他养得起。” 君子珩像是被逗笑了一样,“还真是皇叔的风格。” 当年北宁王手上也是拿过半块虎符的人,只是他心性不喜争闹,用完之后把兵符就还了回去。 君子誉其实也有些像他,所以君子珩小时候经常和他一起玩,就连太傅都是同一个。 他不争,也不抢,一切却都已经是他的那种运筹帷幄,君子珩懂,但是君子誉却也一直低调,没有显露出来。 所以他俩一直交好,这些年都没有起过什么矛盾。 他俩又聊了一会儿,君子誉告别,他来的有些久了,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他要去为虞溱求医。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力随着她的记忆一并失去,君子誉还是觉得能挽回一点算一点。 陆行之和君子珩达成了协议之后其实有些后悔,他忘记自己父亲曾经说过,不要和皇家之人有关系的忠告了。 可是如果可以找到凉风,付出多大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长风阁他没有再住进去,他想把长风阁保持住最初的样子,陆行之相信他能把凉风找回来。 把一切整理好后,陆行之去了真武。 他没有声张,算是卖给真武一个面子,红霜被了尘打伤,他武功有多强陆行之能够知道,若真是单打独斗陆行之当然也不会怕。 陆行之想起之前的一系列事,只要西楼有什么动作,了尘都会时不时的冒一个头,然后装作和任何事情无关的样子。 唐门,真武,江南,以及西楼在其他门派做的动作,他究竟想要什么? 了尘在那次听了君子誉的话之后就回了真武,西楼算是废了,君子昂的力量在里渗透过多,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一人能掌管的了。 -- 第117页 更何况因为西楼,凉风内力尽失,他现在没有脸面再去执掌西楼了,君子昂想把西楼怎样,他管不着。 让他们自生自灭更好,了尘一切随心,只是……他想,当年南家的冤案怕是无法平反了。 回了真武之后他就立即和自己的师叔说了此事,道家人最为护短,听了了尘的话随玉真人问他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过错,还是说只是暂时回真武避风头的。 了尘当然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真武的这一层身份,所以斩钉截铁地道自己只是被人利用。 随玉真人看着他,只能无奈地点头。 了尘本身对真武来说算是功臣,他没有在真武犯过什么错,所以当陆行之来真武找了尘的时候,被随玉真人一口拒绝了。 “掌门别误会,我并非来找了尘道长算账,只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而已,你可以征求他的意见之后再来答复我。”陆行之神情严肃,随玉想了想只能点头。 没过多久陆行之便看见了了尘,真武弟子端上来的茶他一口没喝,了尘和陆行之差不多高,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道袍,看见陆行之轻笑:“陆庄主。” 陆行之开门见山,“南邵齐。” 他俩对视着,气势上谁也不输谁,了尘听到陆行之的话唇角的笑意又扩了三分,“真是很久都没有听见过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陆庄主在江湖上的探子果然是厉害,连这个都可以查出来?” “你发给凉风的信件我都看过一遍,这个名字我可是铭记于心啊,了尘道长。”陆行之的语气很冷,“你把凉风带到哪里去了,如果你告诉我,我就给你的西楼一线生机。” 红霜七人当然是把了尘缠住他们让凉风离开长风阁的事情和陆行之说了,陆行之到现在为止还是不明白了尘究竟想要做什么。 为名?他曾经是真武掌门。 为利?真武并不缺钱。 了尘并不在意陆行之所说的,“西楼只是一个我无聊时候建起来的一个组织,如果我想,我还可以创建东楼,南楼,北楼……凉风姑娘去哪了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答应了别人不会说出去的,既然陆大庄主本事滔天,那就自己去找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是挑衅之意明显。 “了尘道长真是不爱惜羽毛,你就不怕我把你是西楼楼主的消息散播出去?” 了尘笑着摇头道:“你太小瞧我了陆庄主,在江湖哪能不多给自己准备一些后路?你尽管去散播,看我如何圆场,如何?” “你真武护短,以为我不知道么。”如果陆行之散布出去说了尘是西楼楼主,那他才是真的傻。 他有很多种办法让真武掌门为他说话,从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随玉真人十分庇护他的师侄。 了尘长吁一口气,“那我还是要感谢陆庄主手下留情了,不过我个人觉得,凉风姑娘她既有意躲你,又怎么会轻易的让你找到?” 他说完这话就退后一步,朝陆行之做了一个道家手势,“陆庄主,先告辞了,西楼随你处置,我从此不会再离开真武。” 了尘转身就离开,陆行之道:“了尘道长,别忘记你现在说下的话。” 不愧是打太极的,既然西楼他不在乎了,陆行之理所应当的就下了狠手。 西楼之事解决,陆行之却还是郁郁寡欢。 白天他是人,晚上就变成了鬼,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绘制丹青,想着凉风的一颦一笑,心口仿佛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他的画技被磨练的越来越好,阿言看着陆行之一天一天地熬着,心里还是不忍,每天晚上都会在陆行之的熏香里加上一点淡淡的迷香,能睡一点睡一点,谁的身子都不是铁打的。 陆行之似乎在默许她的这种行为,因为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是凉风拿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场景,仿佛成了梦魇。 绿葶也十分担心陆行之的精神状况,不过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没有办法。 凉风为什么离开可能只有陆行之自己知道,陆绝山庄没了凉风,感觉有一丝清寂。 山庄陷入一片愁色之中。 凉风的身子养了快半年才好,稍微能起身了,能走一点路。 又是一年冬天,凉风身上披了一件很厚的狐裘,和君子誉一起在王府中慢慢走着。 王府之中的景色也是命人精心修缮过的,北宁王不喜奢靡,但是这每一处都十分古朴自然。 凉风的记忆其实都是小时候的,除了主母对她不算友善以外,父亲,哥哥和子珩哥哥都对她极好,不过君子誉对凉风说今后不能再叫子珩哥哥了,凉风问为什么。 “他现在被册封为了太子,以后你要叫他太子哥哥了。”君子誉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凉风歪了歪头,然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虽然唇色有些苍白但是眉眼依旧灵巧动人,她转了转眼睛道:“过了这么久,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玄和!”凉风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转身,看见了君子珩。 他穿着一件很厚的披肩,缓缓走过来,见她如此虚弱,有些担心。 “怎么不回屋暖着,你现在这么虚弱,冻坏了谁赔。”君子珩瞥了一眼君子誉。 君子誉很是无辜地道:“看我做什么,溱儿整天待在屋里肯定也烦闷,我带她出来看看雪,散散心。” -- 第118页 凉风还是没有把那句“太子哥哥”喊出口,她笑眼弯弯,显得极为开心,还是叫了一声:“子珩哥哥。” 说完之后她捂着嘴巴,转头看了一眼君子誉,“我喊错了,怎么办。” 君子珩在心中感慨万千,她在陆绝山庄时的成熟稳重他是忘不了的,现在回来了也好,她开心就行。 君子誉见她这一副少女做错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家里就这么叫,在外面就叫他太子。” 凉风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君子誉撑了一把伞在凉风头顶,君子珩身后的侍卫也为他撑着伞。 “终于能过一个像样的新年了。”君子珩感慨道。 他们慢慢走着,凉风的手捂着暖炉,她不算很冷,身边还有婢女扶着。 君子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半年来君子昂节节败退,被揪出来贪赃枉法,和大臣勾结,每一项罪名都能要了他的命。 陆行之动作极快,和君子珩商量好后掐准时间去了荆湖,端了西湖新的老巢。 陆行之把这件事交给了绿里,西楼已是强弩之末,连了尘都不管了他们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当天晚上君子珩留下来用膳,北宁王看着这三个孩子也是感慨万千,叫下人端了点小酒过来,给凉风也倒了一杯,说是给她暖暖胃。 “我不会喝酒的……”她眼睛水灵灵的,这些天被养的脸色终于红润了些,屋子里暖意逼人,他三人看着凉风哈哈大笑。 君子誉道:“这是果酒,滋味不辣,还有些甜。你喝两口暖暖肚子,若实在喝不下就罢了。” 凉风听是果酒,有些跃跃欲试,这一杯酒下肚,胃里果然暖暖的。只是她脑子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了,她吃了些菜想中和一下,还是无果。 “玄和醉了。”君子珩瞧着她打趣,凉风嗔他一眼,最后还是被扶了下去。 凉风揉着脑袋,恍惚间她好像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共饮交杯酒,再往下想她的头就疼痛无比,那个男人的脸模模糊糊,她看不真切。 原本就是家宴,北宁王这几年身体不好都没怎么喝酒,看着君子珩,他啜了一口酒然后道:“太子啊,今后……你责任就真的重了,你也没有辜负你母后的期望,真的很不错。” 君子珩看着对自己一直都不错的叔父,劝他少喝些。 君子誉在一旁端着酒杯不语,脸上也渐渐透了一丝红晕,就听着他们叔侄两人说话。 “皇叔今后还是叫我子珩吧,莫要生疏了,子珩能活到现在还全靠皇叔当年仁慈,子珩感激不尽。”君子珩想接过北宁王手上的酒杯,却被北宁王挡了过去。 北宁王也多年没有喝酒了,这一喝,舌头就有些管不住了。想当年北宁王也是皇家公认的美男子,这些年他忧思过虑,病魔缠身,药喝了不少,身子也开始渐渐发福了起来。 “你皇叔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几件亏心事,对你,也好。对先皇后,也罢。对皇家,我可以说自己是问心无愧,可是对虞青,对溱儿,我总是跨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北宁王摇摇头,饮下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知道我时日无多,而你又是太子,子珩,皇叔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北宁王的眼角渐渐泛出些泪光来。 他这一生没有求过人,可是他万一真的哪天去了,那溱儿要怎么办?他好歹还是要为她谋个出路的。 君子珩重重地点头:“您说,只要是您想的,子珩一定办到!” 北宁王欣慰地点点头,杯子渐渐拿的有些不稳,“有些话……我和子誉也说过了。我就溱儿这一个女儿,她又是虞青的血脉,我对虞青……是没有办法弥补了,但是溱儿,我可能没有办法补足太多的关爱给她,还希望你,今后能对她上些心。” 君子珩明白自己皇叔的想法,他道:“皇叔,子珩明白您的意思,玄和一直就和我的亲妹妹一样,父皇没有公主诞生,整个皇家就她一个女儿,不会不珍视的。” 北宁王点点头,渐渐喝得有些高了,他哈哈大笑,说了些自己年轻时的事情。 也是意气风发,跟着当今皇上一起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夺了皇位他安心退下,去了江南游历。 这一去,就遇见了虞青。 她青春漂亮,北宁王对她一见钟情。 忘记自己远在开封的发妻,他们陷入爱河,无法自拔。 情到浓时,北宁王还是不想瞒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虞青听了之后笑容消失在了脸上,穿了衣服立马就走。 她原就是江湖儿女,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喜欢君宥不假,可是让她做妾,太奶奶怕也是不愿意。 可是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她有了身孕,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去找了君宥,和他说了。 之后的事情,北宁王就不想去想了。 虞青为了他放弃了太多,她难产的那一天她哭着说,一定要保住孩子。 虞溱降世,北宁王对她格外宠爱,却忽视了自己发妻在身侧嫉妒的双眸。 北宁王喝得有些上头,君子誉叫人把他扶回去睡觉。 “父王也算是心愿达成了,这些年他一直想知道溱儿怎么样,现在溱儿就在他的身边,怎么说都放心了。”君子誉笑笑,用筷子夹了些菜吃。 -- 第119页 君子珩刚刚也都和北宁王说话去了,两兄弟就这样坐着,君子珩道:“玄和以前在陆绝山庄很厉害,我最开始是在襄州无意遇见的她,你想想看你和皇叔眼睛下的那一颗痣,她也长了一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她的剑法确实也厉害,总之……她那时候在陆绝山庄真的过的很好。” “还真是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父王说不定真的要抱憾终身。”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以前不信,现在算是信了。一切自有天意,世间多物繁杂,今后……还是过得简单些吧。”君子珩指的是虞溱。 “那现在呢?陆绝山庄就不管了?”那陆绝山庄如此大肆找人,只是手还没有伸到开封来而已,所以一时半会查不到消息也是正常的。 “随他找吧,找到了算他运气好。找不到就只能证明有缘无分了,玄和在他身边待了九年,最后她还不是想离开?你也算是帮了她,因为我猜她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当初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北宁王府。” “我知道,我母亲给她的阴影太大了。”君子誉有些惆怅。 “那今后呢?”君子珩问,“北宁王府的主母不在,按照管理玄和是可以掌管王府的一些事宜的。” 君子誉摇摇头,“我还是想让她轻松一些,溱儿现在身子太弱了,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养好身子之后?”君子珩又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尽数喝下。 “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过得好些,有喜欢的人就嫁了,不想嫁入赘也行。没有喜欢的我就养她一辈子,哈哈,我跟父王学的。” “行,算我一份。”他俩碰杯,像真正的兄弟一样畅饮。 酒喝了一夜,君子珩喝得有些多了,但还是连夜赶回了东宫。 凉风回王府的第二年,北宁王因病去世,那时候朝中有些大臣才知道,北宁王失踪多年的女儿,原来已经找回来了。 有很多人议论着,但是君子珩还是在尽力压住消息。 凉风在北宁王的灵堂前跪了很久,一身白一穿就是一年。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三年就这样过去。 这几年陆行之奔波了很多地方,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他越发成熟了,眸子也越发冷硬。 脸上的线条棱角分明,他其实瘦了很多,皮肤也变得比以前要黑了一些。 最近他有收到消息,说在开封有看过长得很像凉风的女子,虽然只是眨眼一瞬间,但是陆行之还是为了这一点渺小的希望去了开封。 绿里绿葶最近形影不离,也跟着他来了。 只因最近一段时间的陆行之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把绿葶带上能防止陆行之万一体力不支晕倒了,还能有一个急救的人。 只是那样不经意的一眼,他看见了坐在马车了的虞溱。 陆行之想,上天是真的有在眷顾他吧。 内心狂喜,他追赶上去。 看见她和另一个妙龄女子谈笑,去寺庙拜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唇瓣。 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就此结束,下卷用虞溱的名字继续写下去,下卷就是庄主疯狂追妻,所以说天上不可能平白无故掉个老婆下来滴,到头来还不是得追=w= 第54章 大梦初醒, 陆行之睁开眼睛,他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做完了一个梦。 头还是昏涨的,他想起十二年前他就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才来了开封, 没想到捡回去的小丫头竟然还是个有身份的。 可是为什么她当初想起全部, 没有如实和他说起自己的身世, 只是含糊盖过而已? 陆行之思考了很久还是无果,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凉风。 从梦中醒来,他想……好歹还是找到了。 记不得也没有关系, 既然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像一个宠物一样的对待她,那他就重新追求她一次吧。 从来没有追过女人的陆大庄主此时心里有一些犯怵。 就连这客栈也是他十二年前住过的那一间,那老板都已经变得满头华发。 绿葶原本是进来看看陆行之身上的高烧退掉没有,一拉开门就看见他在那里想事情的样子,连忙走进来, 把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睡了几日?”陆行之问,声音还是刚睡醒的沙哑, 绿葶倒了杯水递给他。 “不多不少,整三日。”绿葶轻叹了口气,“庄主醒来就好了,我也不用两头跑了。” 虞溱现在真真就成了一个药罐子, 身子不仅难调理, 身上的两种毒汇合在一起更是难弄。 她家庄主虽然这几年找虞溱找得很是疲劳,但好歹是个男子,底板好,虽然伤口有些深, 不过几天便可痊愈。 “她……现在怎么样。”陆行之问得自然是虞溱。 绿葶想了一会儿才答道:“武功全废, 可能是因为吃了化功散。记忆全失,也可能是吃了一种药。两种药物汇聚在她身体里, 毒性更大。所以她会常常感到疲惫,倦怠。庄主,有些事你要想好,她可能已经不是当初那武功高强的凉风了。我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无法为她解毒,她最多只能再撑五年。” 陆行之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你什么意思?” -- 第120页 “无法解毒的话,她只能再活五年。”不能怪绿葶残忍,她觉得欺骗陆行之更是不负责任。 没想到他刚找到她,她竟…… “好,我知道了。”陆行之怔怔的点头,他竟难得的出神了。 绿葶其实还有一些话在心里憋着没说,她脸上带着犹豫,想了想还是道:“庄主,其实……如果我可以尝一尝凉风的血,或许可以判断出她的毒应该怎么解,可是她那个侍女太烦人了,说什么她家主子千金贵体,不可随意……” “我知道,到时候我想办法。”陆行之知道绿葶的意思,继续道:“皇家规矩很多,北宁王府亦是如此,她们不让你伤她也是正常的。” 绿葶点点头,她转身用两根手指触了一下她刚刚端过来的药碗,温度正好,她把药端给陆行之,“庄主把这碗药喝了吧,我等下去帮你叫师兄过来。” 陆行之接过药碗,那浓黑的药汁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尽数喝了下去。 绿葶见陆行之把药碗放在托盘上,退了出去。 陆行之站起来,他的头其实还有些晕,自己拿了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他这几年其实改了很多,以前他总是喜欢叫凉风帮他穿衣服,现在凉风不在了,他甚至都不想过多的再接触女人。 这三年心里总是想着她,相思似已成疾。 绿里很快进来,陆行之把衣服穿好,洗漱了一下,看起来稍微有点精神了。 “你可算醒了。”绿里手上拿着一封手札,他递给陆行之,“刚刚送过来的,你自己看吧。” 陆行之接过手札,打开一看,是君子珩写来的。 约他三月十五晚于清风明月相见,有什么想问的,就在那天晚上全部说明白。 “今天三月几号了。”陆行之问,他揉了揉脑袋,还是有些不适。 “三月十三。”绿里看他这样子很是担心,“到时候让淮右跟着你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宜奔波了。” 陆行之把手札合上,虽然有了凉风的消息,可确实有很多问题在他脑袋里盘旋。 “这些日子把东西都搬到开封来吧,我不打算走了。”他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绿里明白陆行之的执着,没说什么。 打听清楚了“清风明月”究竟是什么地方后,陆行之这两天身体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他其实也是近半年来才想着把势力扩展到开封,可是开封好歹是皇城,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还是难。 三月十五晚上,陆行之到了“清风明月”。 这其实就是一个装修得十分简单素朴的小酒馆,陆行之报上了“珩公子”的名讳,那店小二退下去,掌柜亲自来引他到了一间厢房前。 陆行之来得很早,从黄昏等到月亮升起,到很晚,门口才穿来一点声响。 君子珩最近事务缠身,出来见陆行之一面已经极为不易,陆行之转身看见他,语气有些诡异,“珩公子,你可真是瞒我瞒得好苦。” 他话中之意君子珩岂会听不出,叫下人温了几壶酒上来,君子珩坐在陆行之对面道:“我知你心中不满,可是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候玄和忘记了在你身边的一切,为了让她不再受到伤害,我们觉得隐瞒下落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除了你还有谁?”陆行之神情严肃,他心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意。 君子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睛看向窗外已经逐渐灯熄的开封城,“我只是玄和的堂兄而已,另一个自然就是他的亲兄长,君子誉。”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在哪却始终不告诉我她的下落?” “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再伤害她一次吗?我已经将她封了公主,不管这个妹妹以后是否嫁人,我君子珩都养得起,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再次伤神,她已经是一个没有了武功的废人,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君子珩看着陆行之,冷笑一声。 陆行之手握拳,显然十分愤慨,“什么叫不肯放过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找她有什么错?” 君子珩无所谓地笑:“你的夫人是凉风,是唐门的义女唐无虞,和我刚刚册封的玄和公主,虞溱又有什么关系?” 陆行之被他的话堵住,只听君子珩继续道:“你当初对她做过什么事情我都是知道的,我没有告诉子誉太多,我怕子誉到时候直接拿了剑去找你决斗。 他们虽然是同父异母,可是子誉从小都对这个妹妹视若珍宝,他早就想好了,如果今后玄和有喜欢的人,即使没有身份,入赘他北宁王府都可以,这份珍视,却被你践踏了。 将玄和当宠物养,被人挑拨,为了自己的计划伤她至深,这些,不都是你亲自和我说的吗?” 那时候陆行之不知道君子珩和凉风的关系,现在想想只觉得自己愚蠢。 可是陆行之却笑了,那笑涩苦至极。 君子珩不知他为何要露出这样的笑,陆行之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后道,“你们只知道我伤害她,把她当宠物养,可是这些年我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 我把她放到我心尖上宠,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给她最好的生活,为了不让别人非议她,带她去唐门让唐无忧收她为义妹,给她身份。 八抬大轿娶进门,让她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做我的夫人,给她掌管山庄的权力,能给的我都给了,可是她都不听我解释一句,就这样想要离开。” -- 第121页 陆行之又倒了一杯酒喝下,他话语间有些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眼眶有些红,继续说下去:“我那时候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和南邵齐有什么关系,和西楼有什么关系,没有控制好自己……” “玄和回来后,足足昏睡了一个月才醒,子誉说她那时候,记忆全失,武功全废,下身……撕裂。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恨你,玄和是皇叔活下来的希望,你却把她弄成那样,就算你之前再宠爱她,也不能抵消你伤害她的罪过。”君子珩想起那一段日子,皇叔面容愁苦,就连一向温和的君子誉也有了一些难得的烦躁。 “好,我承认是我的错。既然她不是凉风了,那我就重新追求她,让你看见我的诚意,和我承认错误的决心。我陆行之对天发誓,宠爱虞溱一世,若有违背,天打雷劈。”陆行之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既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对凉风是虚情假意,那他再追求她一次又有何不可。 君子珩拿起酒杯的手顿住,他看着陆行之志在必得的眼神,居然嗤笑了出来,把酒杯重重得放在桌上,“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以前我妹妹在你山庄的时候或许她是配不上你,可现在,是你配不上她。” 陆行之深吸一口气,似是早就想好君子珩会如此刁难,他道:“论才情,我只是没有参加科举而已,若我想进朝为官,并非不可。论相貌,我和她天生一对,世间少有。论家世,我富甲一方,养得起养尊处优的公主。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君子珩难得被堵住了嘴,不可否认,陆行之说得都是事实。 “可她现在失忆,你想要她像她以前一样爱你如初,怕是不可能了。”当初凉风和陆行之的那份浓情蜜意,他也是有看在眼里的,想着当初那一对璧人落得现在的境地,君子珩又怎会不惋惜? 他做这一副姿态无非是想要陆行之明白,虞溱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她有了家底,有了身份,不是他想欺负便能欺负得了的了。 不过陆行之觉得,这是……已经有一丝松口的意思了? “我当初年少不懂事,写那本手册是我不对,但是凉风,我真的想好好对她,我喜欢她,也爱她,还希望皇上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陆行之站起来,在君子珩面前跪下。 他从不和皇家之人打交道,君子珩是他的大舅子,又是当今皇上,这一跪是必须的。 君子珩知他骄傲,这么多年陆行之从来没有给谁服过软,在江湖上的名气一直居高不下,没想到他竟真的栽在了这一个“情”字上。 他连忙站起来把陆行之扶起,陆行之却跪着不起来,他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人把她身上的毒都清除,也会让她重新爱上我,让她享乐一生,再不让她受半点苦。” 君子珩终于心软,他点头道:“也罢。我不拦着你,你想去,就去吧……” 陆行之终于站起来,君子珩把身上的一块腰牌给了陆行之,“有了这个,子誉应该也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不过你说既然要重新追求玄和,那么以前的事情就一点都不要和她说,我怕……她伤心。” “我明白。”陆行之点头,二人重新坐下。 陆行之给君子珩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二人碰杯饮下,君子珩缓缓地道:“其实当年我去江南的时候,就大致已经知道了玄和的身份,但是在陆绝山庄见她过得很好,就觉得其实没有必要去打扰她,尤其是得知她失忆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她其实想起来了,只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和我说。”陆行之表情有些凄沥,“她说,她是被抛弃的弃童,父亲待她很好,可母亲却总像是容不下她一样,可能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她只是没有说自己的父亲是北宁王,哥哥是皇子和世子,仅此而已了吧。” 君子珩知道凉风没有说实话的原因:“因为她的生母难产生下的她,所以皇叔很少在她面前提及过她的生母,她一开始以为皇叔的王妃就是她的亲生母亲的,后来也不知道听了谁的话,知道主母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不想回去可能是因为王妃对她太过苛责的缘故。” “能和我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么?” 君子珩点头,开始慢慢说起。 虞溱小时候其实性格有些内向,由于王府主母的管教,她逼着自己学好一切主母要求她学习的东西,琴棋书画在八岁那年便已是样样精通,她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主母更是妒忌。 虞青生了一个如此聪明的孩子,又是整个皇室唯一的女儿,教她如何不生气?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扭曲,虞溱很受人喜爱,虽然内向但是也乖巧有礼,所有人都喜欢她。 于是主母将她丢弃的那天晚上,故意秘而不宣,只是说虞溱感染了风寒,所以没有人找她。 直到三日后,君子誉去看望虞溱,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失踪了已有三日。 王妃在一旁的神情有些怪异,君子誉连忙凑上去问王妃,妹妹去哪了,王妃轻笑着道,誉儿,那个孽种走了难道不好吗?我们才是一家人。 君子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妃,连忙到自己父王面前说明了此事,东窗事发北宁王妃也丝毫不慌张,她只是笑得疯魔。 那时陆绝山庄一行人已经将凉风带离了开封,他们再想找人,也绝不可能想到人居然已经到了江南。 -- 第122页 君子珩和陆行之喝得都有些醉了,君子珩道自己该走了,明日还要上朝,陆行之站起来送他,君子珩却摆手道不必:“子誉可比我难缠多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他吧……” 陆行之从来都没有见过君子誉,他看着手上君子珩给他的那块腰牌,逐渐陷入沉思。 虞溱这几年其实记性都不算太好,有些事情都是第一天记得,第二天却忘记了,可是上次那个男人她却一直在脑海里想着,根本就忘不了。 那天从大牢回来,她又病倒了,幸亏有绿葶的药,她好的也算迅速,只是整天待在屋子里,着实无聊了些。 她的前院有秋千,有藤架,还有一大片水塘,夏日里会开满荷花,锦鲤片片,这些景象,其实看上去有些像江南,虞溱也一直都很喜欢。 茯苓瞧今日虞溱气色不错,于是福了一礼然后问道:“公主,今天的日光可暖人了,您要出去晒晒太阳吗?” 虞溱把手上的书本放下,抬头看了一眼,茯苓把窗户稍稍打开,光芒渗进来,虞溱笑笑,声音却还是有些虚弱:“好。” 茯苓连忙叫下人去准备了,她把虞溱扶起来,为她梳好头发,换了件厚些的衣服。 整日闷在屋子里确实不舒服,下人们早就在院子里准备好了贵妃椅,上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狐皮。 虞溱被茯苓扶着躺在上面,暖意袭人,她长呼出一口气。 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竟渐渐睡了去。 北宁王府外,陆行之在北宁王府的门口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管家总说王爷有事在忙,不便接见。 北宁王府在开封十分热闹的长街一角,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北宁王府”。 陆行之原本不想将君子珩给他的这块玉佩用上的,现在却是无法,把玉佩给了管家后道:“把这玉佩给北宁王看,他会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的。” 管家把玉佩小心的接过,看了一眼陆行之,皱着眉头进了王府。 淮右在他身侧站着,一袭黑衣,看起来无比凌厉。 那次保护凉风失败后,他自知再无颜担任云常阁的副阁主,主动又到了陆行之身边给他当暗卫。 管家很快从王府里出来,他半躬着腰,连忙将陆行之请进了王府。 可是淮右要跟进去的时候王府管家连忙拦住道:“这位公子,我家王爷只请了陆庄主一人,还请留步。” 陆行之回头对淮右道:“你在这留着。” 淮右抱拳道:“是。” 王府中一干景致虽有些古朴但却不失威严气派,被管家引到中堂,入了大厅,君子誉背对着陆行之正看着墙上的壁画,下人皆退下,陆行之上前一步道:“草民陆行之,见过王爷。” 君子誉转身,左眼那颗痣先映入陆行之的眼帘,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君子珩说他在江南时一眼就能认出来凉风就是虞溱。 这颗痣太明显了,一模一样的地方,凉风同样也有一颗。 “久闻陆庄主大名,怎么,持了皇上的玉牌,是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君子誉先声夺人,他上下打量着陆行之,确实是一表人才,只是妹妹喜欢上他,未免得到的结果也太苦了些。 想到这里,原本对陆行之就没有好感的君子誉对他又是憎恶了三分。 陆行之拱手道:“您言重了,我只是想来见见公主。” 君子誉笑笑,示意陆行之坐下,立马有下人端了两杯热茶上来,随后又立即退了出去。 中堂安静无比,陆行之的手紧握了握,他难得的有些紧张。 端起茶杯,君子誉掀开茶盖吹了吹茶杯里表面浮着的那一层茶叶,见太烫又重新放下,道:“你以什么身份?” 见君子誉笑得温和却说出如此锋利的话,陆行之就知道,他和君子珩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君子珩即使面冷心硬,但还是会酌情考虑很多事情,从他知道凉风被伤害,却还是找上陆绝山庄合作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一切为了自身的利益考虑。 而君子誉给陆行之更多的感觉却是绵里藏针,因为他不图什么,不在乎什么,所以更加麻烦。 “如果你是以陆绝山庄的庄主来找我,很抱歉,我这里没有生意给你做。如果你是以凉风夫君的身份来找我,首先,我并不知道凉风是谁。而虞溱,不对,现在是玄和公主,她和陆庄主没有丝毫的关系。所以还是请回吧。”君子誉笑得有礼,但他也知道陆行之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走的,否则君子珩怎会把自己的随身玉佩给了他? 陆行之面上极为诚恳,他道:“王爷,不管她是凉风还是虞溱,我们都在一起九年,这是不可抹灭的事实。我不否认我做过的错事,但是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一直想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君子誉的笑容慢慢淡下来,说起弥补,其实虞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却有一群人伤害她,还想着要弥补她。 弥补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造成,那时她去陆绝山庄,忘记了在王府令她难过的主母,好不容易真正开心、快乐起来,陆行之又给予了她更大的打击。 “那天晚上其实我一直在暗处看着你和溱儿,溱儿说自己是如何被抛弃的时候,我那时候心里很疼,我的母亲伤她太深,她害怕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 第123页 君子誉的笑容终于没了,“我能看得出来,她有多么缺乏安全感,多么缺爱。子珩以前和我说过你有多宠她,这些我都感激你,至少溱儿也是有过开心的时日的。她说她这一生都处于被动之中,所以我不会替她做选择,这一次,我让她自己来看。” “您的意思是……”陆行之没想到君子誉会如此快就松了口,他原本还想好了要费一番口舌让他相信自己的。 君子誉看着陆行之,神情淡淡的,脸上也终于不再端着温和有礼的笑容,对待虞溱的事情他一直都十分上心,他语气竟有些狠厉:“溱儿依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我不会让她特意去见你,机会你自己创造。我还是那句话,你敢再伤她半分,我就算搭上整个北宁王府,也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陆行之神色冷了一下,平时若听到这种威胁他必然会反击,可是坐在他面前的是凉风的哥哥,他压下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情绪,随后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 君子誉也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当,他点头,脸色慢慢恢复,“喝口茶吧,茶端进来都还没喝一口。” 陆行之把茶杯端起,稍微闻了一下就知道是江南的茶,他小啜了一口,然后道,“我现在能去见她么?” “何故?” “那次她来刑部大牢,说等我好了之后让我来王府找她。”陆行之如实答道。 君子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难道溱儿真的和他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么。 他叫了人过来,下人见着君子誉乖乖的行礼,只听君子誉道:“带他去澜月阁,让茯苓多看着点。” 陆行之站起来,刚想拱手离开,却突然想起了绿葶说的话,他连忙道:“王爷,您也知道上次我的手下来过王府,她诊治凉风的病,发现她身体里两种毒药共存,若是无法解毒寿命只恐还剩五年,这件事您知道吗?” 君子誉看他一眼,随后凝重地点头,“我知道,但是我找了很多大夫,御医也都瞧过了,无果。” “我的手下有办法,只需要一滴凉风的血,便可尝出她身体里究竟藏着什么毒药,只是凉风身边有一个侍女一直不同意,所以我今天来向您说明此事,还希望能够允许我的手下取一滴她的血。” 君子誉见陆行之神情严肃认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道:“她真的有办法?” 陆行之点头,他相信绿葶的医术。 君子誉道:“那好,我到时候去说……只是有一点,你在她面前不可提起那九年的事情,我怕她乱想。” “皇上和我说过了。”陆行之觉得这两兄弟真是默契,在保护凉风这一点上,都十分谨慎。 怪不得这几年他找不到人,现下算是服气了。 陆行之退下,君子誉重新坐下,他的表情有些失落,喃喃道:“父王,陆行之找来了……我究竟该不该放人,要不要相信他……” 面对一室的空气,没有人回答他。 凉风在日光下早已经沉沉睡去,这样温暖的阳光不睡一个午觉简直可惜,茯苓拿过毯子来为她盖好,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守着。 陆行之就是在此时走进凉风的澜月阁的,这里就是她从小生活着的地方,陆行之看着不远处躺在院子里的佳人,停在了原地。 这院子十分温暖,比起他路过王府的一些地方,这里的温度和他处是有着明显不同的。 看这里的景致,有些像江南。 茯苓自然是听见了动静,她转头见是陆行之,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看了一眼虞溱,然后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声道,“登徒子!你来做什么?” 那带他来的小侍卫见茯苓如此不懂礼貌,连忙道:“他是王爷让我领过来的,茯苓姐姐您可留点口德吧,公主正睡着,别吵着了。” 茯苓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瞪了一眼那个小侍卫,“要你管!王爷让他来做什么?” 她凶神恶煞的,陆行之也不觉得恼,只觉这等忠仆实在难得,虽然性子是跋扈了些。 “我来见见你家公主,顺便和她解释一些事。”沉稳动听的男声响起,声音低低的,足够让茯苓听清楚了。 茯苓看他一眼,福了一礼道:“冒犯了,不过公主现在还没有醒,请先去偏厢等候吧。” 他们这一吵闹竟真的把虞溱吵醒了,她先是动了动手指,然后皱了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小丫鬟见了连忙打了伞上去,避免虞溱一睁眼便见着刺眼的日光,感到不适。 “何人喧闹……”她声音很小,在场的人却都是听见了,茯苓连忙转身去,虞溱抬起手时茯苓连忙扶她起身,挡在了她面前。 这一觉确实睡得浑身都暖融融的,她靠在茯苓的手臂上,声音也是懒懒的。 茯苓小声答道:“就是上次您去刑部大牢看的那个登徒子,王爷允他进来了,说是要对您说些什么。” 虞溱绕过茯苓,果然看见了正含情脉脉看着她的陆行之,他俩对视了一会儿,陆行之露出笑容。 她头一低,脸一红,连忙道:“怎么能就直接把人叫过来了,我刚睡醒,粉黛未施,这样怎么能见人?” 茯苓从来没见过自家公主这样,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试探般地问:“那我把人赶出去?” -- 第124页 虞溱泄了气不说话了,另一旁的婢女笑道:“茯苓姐姐,公主的意思是让你先把他安置好,等公主妆扮好了再去见他。” 虞溱没力气地点点头,算是同意这小丫鬟的说法,她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那婢女扶着她先进了屋。 茯苓这才明白,委屈的“哦”了一声,然后去转达自家公主的意思。 陆行之原本还以为虞溱进屋是不想见他,见茯苓过来跟他解释道:“公主刚睡醒,觉得那样不方便见客,还希望您能等待一番,随我去正阁等候公主吧。” 陆行之舒出一口气,轻笑着点头。 这会茯苓还在心里犯嘀咕,这登徒子也算是有礼了,可是那天为什么要做出那样无礼的事情? 她命下人去端了茶给陆行之,然后福了一礼道:“我先去照顾公主了。” 陆行之点头,在心里默默想着,等下要如何开场才好? 虞溱在镜子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对一旁的婢女说道:“我的脸是不是看起来太白了些?” 那丫鬟名为晓鸢,她笑着道:“公主的气色比原先要好不少的,如果您觉得脸色不好看,抹些胭脂就行了。” 虞溱点点头,闭上眼睛让晓鸢为她梳妆着,茯苓此时气冲冲地进来,虞溱微微睁开眼睛问:“这是怎么了?” “公主,那登徒子如此无赖,您为什么还要见他呀?”茯苓口直心快,竟这样问了出来。 虞溱觉得好笑,抿唇隐了笑,在镜子里和晓鸢相视一笑,故意逗茯苓:“还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那登徒子好看啊。” “啊?”茯苓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 晓鸢将螺子黛收好,开始为虞溱挑选首饰,她忍住没笑,听虞溱一本正经地道:“你想想看,王兄在开封城已经算得上是拔尖儿的美男子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好看的,我不得多看两眼?” “可是我还是觉得王爷最好看……”茯苓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虞溱拿起手帕咳了两声,她连忙上前去提虞溱舒背。 晓鸢把簪子插好,虞溱瞧了瞧,觉得还不错,又换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在她们的搀扶下去了澜月阁的正阁见客。 她显然是精心梳妆过的,脸上的病色被胭脂遮住。 身上还穿着十分素雅的衣服,可就算是这样,陆行之还是觉得她,美艳得不可方物。 陆行之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他拱手道:“参见公主。” 虞溱点头,在主位坐下,茯苓给她端了一杯花茶上来,只听她道:“你们先下去吧。” 茯苓点头,抱着端茶的盘子退了下去。 “这位庄主,你叫什么名字。” “陆行之。” 虞溱轻笑,“上次去刑部大牢匆忙,你的病应该都好了吧?” 如此疏离客气,不知道为什么陆行之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有些疼。 但他还是笑着答道:“已经好了大半,多谢公主挂心。” 虞溱端起茶杯,道:“陆庄主上次有什么没说完的话,便在今天都说了吧,以免将来产生误会,让你我忧心。” 她轻轻吹了吹茶水,然后喝下一口,抿了抿唇。 陆行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对她而言自己是陌生人,自己要做的就是重新得到她的芳心,让她再爱上自己。 “我今天来,其实只是想见见你,见到你我就会十分愉悦。”陆行之见虞溱脸上已经轻轻泛红,但是他还是正襟危坐,继续道:“我没有调戏公主,这些话也全部出自真心,我想追求公主,让公主爱上我,堂堂正正嫁给我,仅此而已。” 虞溱这些年来第一次听见如此大胆放肆的话,她抬起手用手帕捂了唇咳了两声,又看着陆行之,眨了眨眼。 等了好久,陆行之才听她道:“可是……我们只见过两面啊。” “以后会再见面的。”陆行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虞溱看着那笑容默默低下了头。 其实她并没有和茯苓开玩笑,这个男子确实长得丰神俊朗,深得她心。 “那我消失的那九年,和你有什么关系?”虞溱终是试探性得问出了口。 她心里其实也有许多疑问,这几番看来,这男子其实是个知书达礼又懂规矩的,也不痴不笨,字里行间都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当初一定有着很深的渊源。 陆行之看着虞溱充满疑惑的眼,终究还是把君子珩和君子誉的话抛在了脑后:“你是我的妻子。” 虞溱刚刚拿起的茶杯被她一不留神打翻在地,裙子湿了一片。 外面的茯苓连忙推开门,虞溱见她呵斥了一声:“出去!” 茯苓咬了咬唇,连忙又把门关紧。 陆行之看着她,两人皆不动,虞溱笑着,手却紧紧握了拳,她道:“你怎么证明?” 第55章 自从那一日虞溱和陆行之不欢而散之后, 虞溱就没有再见过陆行之。 大致已有半个月,这段时间虞溱安心养病,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身子真的没有以前那样沉重了, 呼吸也慢慢变得顺畅了起来。 说白了其实虞溱觉得荒谬, 自己如果真的是他的妻子, 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他的呢? 那天陆行之虽然没有和她解释, 但是他还是很坦诚,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做过的所有事, 尽管那样看上去着实有些傻,也有些可怜。 -- 第125页 他只是道:想要证明你我曾经有过瓜葛的办法有很多,但是我更想现在的你能够心甘情愿的爱上我,这样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虞溱不明白他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陆行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十分有礼的退下了。 茯苓连忙进来, 用手帕擦着虞溱身上的水渍。 她还在出神,脑海里反复想着他的话。 尽管没有再见过陆行之, 但是绿葶每过几天还是会过来搭一下她的脉,顺便带给她一副画卷。 那画卷上的人惟妙惟肖,虞溱看着,这应该就是再年轻些的自己了吧? 躺着, 卧着, 一颦一笑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还有拿剑时的,她觉得不可置信,问了绿葶好久,可是她只是摇摇头道:“庄主说我不能乱说话的, 有些事情如果您想知道, 还是自己去问会比较好。” 上次她得了允许,在凉风指尖刺了一针, 尝了她的血之后在心中断定,果然有化功散,还有一种她十分熟悉的毒药。 那种熟悉还要回溯到绿葶小时候,师傅收了她和绿里,绿里学习师傅的武功,她则学习师傅的医术。 那是一个疯子,凡事追求极致,想将她练成药人,百毒不侵。 事实证明师傅也成功了,但是绿里见师妹如此痛苦,心疼不已,杀了师傅,二人逃出了天山,幸得陆泉搭救。 之后的事情很长,绿葶没有去想。 如果说师傅的毒重现江湖,那只能证明一点,她根本就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有可能在暗处一直观察着他们,绿葶只觉得毛骨悚然。 绿葶告诉了自己的师兄,绿里听到她说的话心里只感觉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嘱咐绿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绿葶也只能听自己师兄说的话了。 虞溱不好难为绿葶,只能问她:“那你家庄主现在何处?” 绿葶道:“庄主在开封城买了一处宅子,准备开始慢慢在开封做些小生意,这几天有些忙,不过我帮你去说一下,他肯定会抽出时间来见你的。” “放肆,我家公主见他还要他抽时间?”茯苓的脾气又上来了。 虞溱瞧她一眼,语气温柔却严厉:“茯苓,我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要不你去把礼记抄一遍?” 茯苓低下头,乖乖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晓鸢,你去命人准备纸笔,茯苓抄完一遍之后再让她回来伺候。”虞溱这次并不是说笑,晓鸢看得出来,她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茯苓知道自己有错,也不再开口了。 绿葶觉得这侍女还挺可怜的,但也确实是不懂规矩。 以前在陆绝山庄的时候凉风身边的侍女哪个像她这样,确实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她瞧了一眼茯苓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还觉得挺爽的,不过她也同样道歉:“抱歉公主,是我不知礼数,如果您想见我家庄主我帮您叫他就是。” 虞溱连忙摆手:“不必了,我……”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其实上次她的反应也实在是过激了些,她对自己那空白的九年有些莫名的感到恐惧。 说不想知道吗?当然想。 可是知道了之后又会怎样呢,如果回忆痛苦不堪,又为何要去想起。 这个男人的到来,在虞溱心中像是翻起了千层巨浪。 绿葶见她还在犹疑,收了药箱准备退下了。 “等等,你以后让他不要再送这些画卷过来了,我屋子里……装不下。”好久了她终于还是憋出这一句话,绿葶轻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虞溱揪着自己的手帕,怎么就说出这种话了,实在是莫名其妙。 自己明明是想见他的,可是嘴里又说出了这种伤人的话。 她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又重新铺开了今日绿葶送来的这一副画卷,凝神看着,眉宇间透出一丝愁色。 对这个男人她既想接近,但又害怕接近。 看着落款处的陆行之三个字,她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男人教自己习字的场景。 那场景里,男人教自己写了几个字,铺在桌子上的纸中只有五个字,陆行之、凉风。 凉风……是谁? 如绿葶所说,陆行之确实实在开封买了一处宅子。 而且离北宁王府并不远,走两条街就到了,他把生意扩展到这里来其实也没多少人阻止他,反而还十分乐意。 有不少开封的商客得知他来了开封都抢着想约见一面,但有些事情陆行之让秦屿去处理了,于是等到他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书房里描绘丹青。 绿葶穿过陆行之在开封新买的宅子,那里绿树成荫,帐幔轻轻被风吹起,门口有侍女守着,她们看见绿葶微微低头。 四处很安静,只有里面的熏香在轻轻燃烧的声音,绿葶踏进屋子,朝里走了去。 陆行之正在裱他刚刚画好的画,他今日画的凉风是一件红衣,头上有桃花的树枝垂下,她仰头轻轻拂过,唇角轻勾。 陆行之看见绿葶,问她:“她今天怎么样?” “状态有一天比一天好,化功散是没有办法解的了,她的内力可能真的回不来了。”绿葶告诉他残忍的事实,陆行之眼神一黯。 绿葶深吸一口气,她继续说道:“花封,是我师傅以前一直在研制的一种药。庄主可能有所不知,我和师兄从小受师傅教导,虽然练了一身的本事,可是有多苦,外人无法知晓。师兄当时将师傅一剑刺死,我们以为从此便能逃了她,可是直到我尝到花封,我才知道师傅或许根本就没有死。” -- 第126页 “我从来都没有听你和绿里提起过此事。”陆行之把画卷放在桌子上,对此事十分上心。 绿葶原本也觉得以前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今日她在心里越想越慌张,又不好告诉师兄,绿里其实十分不喜欢她谈起师傅。 “当初我和师兄离开天山逃到中原,幸亏有庄主的父亲搭救,否则我们俩没有一点本事在这江湖中生存,只能饿死街头。那段日子太苦,后来觉得庄主说了可能也没有什么必要。” “那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陆行之听她言中之意,应该是有求于他的。 绿葶跪下道:“庄主,我是师傅练成的药人,我的血可以解开凉风身上的花封。您可不可以帮我找到我师傅,然后……” “杀了她?” “是,只有杀了她,师兄才不会再无缘无故梦魇了。自从我告诉师兄师傅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他眼下的乌青就一天比一天深了。” 陆行之其实对于他俩心里是十分感激,这件事绿葶既然提出来了那他当然不能不管,而且绿葶提出了足够的条件,陆行之问:“你们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云梦仙子。”这其实是他们师傅在外的称呼,她的真名叫楚云梦,当年江湖中的四大美人之一。 陆行之垂下眼睫,这名字他有所耳闻,应该是他父亲这一辈的,见绿葶担忧的神情,他允诺道:“我会派人去查这件事的,你起来吧。” “多谢庄主。”绿葶站起来,见陆行之有意把桌上的画卷给她,连忙道:“庄主……凉风今天和我说让你以后不要再送这些画卷了,她屋子里装不下。” 拿画卷的手一顿,陆行之把画卷重新放在桌上,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看见自家庄主直转急下的脸色,绿葶硬着头皮道:“我看她其实也挺想见你的,但是吧……就是没有理由,要不庄主过几天陪我一起去北宁王府?” 陆行之轻笑,摇摇头道:“不必了,见了也怕是尴尬,过段时间皇家围猎,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绿葶没想到自家庄主早就想好了一切,点头挑了挑眉,试探道:“我感觉庄主有一盘好大的棋要下呀?” 陆行之无奈地摇头,“没有什么大棋,就是借着机会见见她。我……可能是老了,没有一点魅力了。” 想起凉风小时候对他犯花痴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陆行之心里一软,但却又更疼了起来。 回忆是刀,刀刀催人骨。 绿葶想起当年陆行之也是人见人爱的美男子,近年风吹日晒的多了,自然也就糙了些,绿葶转了转眼睛,笑道:“庄主,如果您有十多年前的那种……喜欢打扮自己的程度,就算是现在的小凉风也一定会拜倒在您的魅力之下!” 绿葶其实想说的是骚包,不过她及时止住了,毕竟还求着陆行之做事呢。 他这两年虽然待人随和了些,可是只要有人惹上他了还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凉风以前看话本可喜欢书里描写的那种美男子了,绿葶相信凉风还是那个凉风,一定还是喜欢美男子的,她家庄主明明一点儿都不差。 “行了,别胡闹,你去帮我把陆仪叫来,我有事找他。”陆行之脸上难得的舒缓了些。 绿葶道是,出去帮忙叫人了。 陆行之坐下,把画卷展开,轻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屋子里装不下,还是借故推辞,不想和他有一点交集? 陆仪进来,抱拳道:“庄主!” 陆行之抬头,神色恢复到了平日的冷淡,“当初你在西楼抓到的那个女人,现在关到哪了?” 第56章 当时绿里奉命去荆湖围剿西楼时, 陆行之让陆仪也跟上了。 那时陆仪抓到一个女人,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后来见她又会施毒, 武功也极为上等, 唐无忧那时也参加了围剿, 她和陆仪在一块儿, 暗器钉入骨中,连着坚韧无比的丝线, 她就算是想逃也没有办法。 唐门暗器属于远程消耗类,而那个女人的毒需要接近才能起效,她脸上蒙着面纱,后来体力实在消耗不过,眼睛一翻就晕倒了。 陆仪上去把这女人的面纱摘下, 脸上震惊之色让唐无忧觉得纳闷,凑上前去看, 眉头也是紧皱。 这女人面纱之下是一张及其苍老的脸,可是面纱露出来的地方却是光滑细嫩,看起来不过二十而已。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陆仪把这女人身上的毒一一搜出,并且飞鸽传书给了陆行之, 向他汇报这件看起来十分奇怪的事情。 陆行之收到消息, 见唐无忧问他这个女人该如何处置。 他知道唐无忧痛恨西楼中人,而他和君子珩的交易只是把西楼之人清剿,这个女人如果唐无忧觉得有价值,带回去也罢。 唐无忧把人带回了西楼, 只是说沈云轻接手, 将她关押起来了,以至于陆行之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或许就是当年的“云梦仙子”。 陆行之突然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关联起来, 有些东西似乎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成型。 听见陆行之的问题,陆仪想了想道:“云轻少爷对那个女人特别在意,具体的我飞鸽传书一封去问一下,应该还没有死,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当初我派你和绿里一起去西楼,那时候唐无忧也在,所以你们的消息其实是分开的,唐无忧抓到那个女人的事情绿里并不知情是吗?”如果绿里知道的话,恐怕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安了。 -- 第127页 “是。” 陆行之的手撑在桌子上,他显然也在想着该如何处理此事,“你去帮我告诉沈云轻,先问一下那个女人的情况,要他再问一下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当年的云梦仙子,如果是的话,等我到时候去唐门再和他商讨。” 陆仪一惊,“您要去唐门的话,那这边……” 陆行之抬眼,“先去询问,把开封这里处理好了之后再说。” “是。”陆仪表示自己明白了,抱拳退下。 如若说当年的云梦仙子一直在为西楼做事,那么西楼杀人时脖子中间有小红点,以及能让人吃了就能忘记过去一切的秘药“花封”,一切都有了解释。 云梦仙子是从天山来到中原,医术出神入化,毒术也十分厉害,被江湖人称之为“诡医”,因为她治病救人全凭心情,无法逼迫,且行踪不定,难以捉摸。 而楚云梦又和江湖上很多名门大家有着不少的牵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一切消息都开始慢慢淡了下来。 只是了尘又是如何和云梦仙子达成合作的?现在虽然西楼已经覆灭,但是留下来的问题还是有很多。 这几年陆行之一直把重心放在寻找凉风身上,现在有些事情也的确该停下来好好想想了。 以往皇家围猎其实虞溱是不用去的,只是因为今年她被封了公主,如果不去的话或许又会有朝臣非议她。 在皇家向来拘谨艰难,虞溱有时候觉得其实封了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近日的身子被绿葶调养的不错,换了一身淡青色的云雾烟罗衫,也就是去露个头而已,她想或许不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一大早她就跟君子誉去了宫里,然后随着皇帝一起出发去尧山,皇家排场大,这一路有些久,她就微微眯上眼睛,算是养神。 茯苓也是个识字的,上次让她抄书没过几天也都抄完了,虞溱见她诚心改错,字迹并无潦草,也没说什么,让她又回来伺候了。 只是她刚刚眯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听茯苓在外面和晓鸢小声道:“那个登徒子怎么也跟来了,这不是皇家围猎吗?” 虞溱的手指动了动,但是却也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晓鸢往后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位穿着一身深蓝直襟长袍的男子,衣服质感极佳,他腰间还挂着一块半环形的红玉。 晓鸢连忙回过神来,脸难得有些红,“有皇上准许的话他当然也可以来。” 茯苓又往后看了一眼,她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现在居然觉得他比王爷要好看了。” 晓鸢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这丫头也是肤浅,上次被罚过一次之后怎么突然就像开窍了?” “我是说真的!”茯苓有些急,连忙为自己解释道:“你是不知道那一次我陪公主去慈恩寺,那男子神态痴狂眼睛通红,我对他厌恶至极,哪里看得出是个美男子啊,今天这一打扮……确实还挺好看的。” “怎么,难道你就不喜欢王爷了?”晓鸢这些年怎么看不出茯苓对王爷的那点小心思,想看看她什么反应,茯苓刚想拿手绢打她,马车里就伸出一直白皙细弱的手,掀开了车帘。 晓鸢连忙去扶住,问:“公主怎么了,有何吩咐?” 她手指纤长,指甲上还染了桃粉,紧紧握住晓鸢,指尖都有些泛红,她问:“是陆庄主吗?” 晓鸢点头道:“是呢,他骑着马跟在后面。” “嗯。”虞溱只是点了的头,然后又重新做回马车里面去了。 晓鸢和茯苓面面相觑,她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公主真的对这位陆庄主很是上心啊。 虞溱此时坐在马车里,她摸了摸还发烫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心还扑通扑通的在跳。 听见他跟在自己身后自己似乎很开心的样子,简直不知道原因。 抬手看了今天穿着的衣服,似乎素淡了些。 她干脆自暴自弃,就这样算了。 重新眯上眼睛养神,但是在这一点寂静的空间她好像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这样一直到猎场,虞溱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茯苓扶着她下了车,晓鸢则是拿了团扇为虞溱轻轻遮住有些刺眼的太阳。 陆行之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笑意,陆仪在他身侧面色也是喜悦的。 虞溱轻轻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她头上的步摇还轻轻颤着,他们的目光交汇相缠,虞溱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了。 陆行之心里叹了一口气,还稍微有些惋惜,他没有听到虞溱小声道:“果真比前些时日俊朗了不少。” 他在大牢里时嘴皮还微微起皱,怎么看怎么潦倒,那日来王府见她,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底子是不错,不过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还带着些沧桑感。 如今一看,精神焕发,整个人面色如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见了什么好事。 茯苓看自家公主唇角那收敛不住的笑,也终于聪明了一回:“公主,要我去把人叫过来吗?” 虞溱轻轻摇头,也不说话。 既然是皇家围猎那君子珩自然是要说一番话的,他在上面看见虞溱和陆行之对视一眼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然后道了一声围猎开始。 尧山地广,自是有地方专门给皇亲国戚以及众臣休息的地方,虞溱先是去看了自己的皇后嫂嫂,和她说了些话,然后道自己身子不适,先去行宫歇着了。 -- 第128页 走到还没一半,虞溱面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显然是很早就等着的了。 晓鸢早就回去收拾行宫了,茯苓陪在虞溱身边,看着面前眼熟的男子她有些喜笑颜开,连忙道了一声:“傅大人!” 来者正是傅青纶,当今傅相的儿子,同样在朝为官,虞溱见过两次,他有时会来北宁王府找君子誉探讨一些事。 虞溱面不改色,见他上前一步笑着行礼:“微臣傅青纶见过公主。” “免礼,傅大人怎在此处,不应该去陪皇上一同围猎的吗?”对于傅青纶,虞溱算得上是客气有礼,但此时她也颇为纳闷,这位傅大人为何不去围猎,而在行宫外处,像是专程在等她一般? 傅青纶一只手藏在背后,茯苓是有武功在身的,她觉得有些奇怪,眉头轻轻的皱起,显然已经有了些防备。 谁知道傅青纶没有说话,他直接亮出了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束粉色的小花,他走到虞溱面前,递给她道:“公主今日穿的素雅,来尧山的时候我见许多地方有这样好看又鲜艳的花,就亲手摘了来送给公主,希望公主能喜欢。我还要跟着皇上去围猎,先行告退。” 他把花塞到虞溱手上就走了,虞溱怔怔的看着手上还沾着水珠的花朵,抬手抚了抚,再抬眼一看,眼前又多了一个男子。 是稍稍有些黑脸的陆行之。 他走到虞溱面前,看着她手上的那一捧花,神情有些危险。 茯苓见陆行之渐渐靠近,连忙挡在面前大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陆行之在茯苓面前停下,他很高,就算茯苓挡在面前虞溱还是能抬头看见他,只见他问:“你很喜欢花吗?” 虞溱点点头,算是应答。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跟我来吗?”他举起手给她看手上的东西,虞溱从茯苓身后慢慢走上前,他手上是一朵开得正艳的杜鹃。 殷红似火。 第57章 对于这位陆庄主, 虞溱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会畏惧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想会不会是真的由于他们曾经纠葛很深的缘故? “你说的地方远不远?我可能没有办法走太久的路。”很显然虞溱十分喜爱他手上这一朵杜鹃, 被他勾起了兴趣。 陆行之见她饶有兴致, 把手放下道:“不远。” 茯苓退至一旁, 虞溱转头对茯苓道:“你先回行宫和晓鸢说我晚些回去,和陆庄主看过杜鹃了再回来。” “公主, 让茯苓跟着您吧,茯苓不放心……”她受王爷之命来保护虞溱,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如果这个登徒子再非礼公主,那要如何是好? 陆行之知道这个侍女及其忠心,他看着茯苓, “放心,我武功也不算差, 可以保护公主。” 他的言语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茯苓看着他,像是没有办法再反驳,福了一礼然后退到虞溱身后了。 陆行之把眼神重新拉回在虞溱身上, 朝她伸出手, 手掌朝上,像是要讨要什么东西。 虞溱一愣,用眼神询问他这是要作甚? “把你手上的花给我,我就带你去。”他露出一个有些坏的笑, 虞溱脸一红, 想也没想就把手上的花束给了陆行之。 陆行之看着这手里的花,不过就是寻常路边的野花而已, 这种花也好意思拿来送人? “陆仪。”陆行之开口,一个长相严肃的男人从一旁飞身至下。 陆行之把花扔给他,陆仪准确的接过,然后恭敬道:“庄主,都准备好了。” 虞溱心里好奇,眨了眨眼睛,显得一派灵动。 陆行之站在他身侧弯起手臂,“公主随我来。” 茯苓心里稍稍有些放心了,没想到这位庄主也是懂点礼的,还知道让她家公主搭着。 虞溱抬手撑住陆行之的手臂,他手臂上的肌肉十分结实,她除了王兄以外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微微低头不想让身侧之人看见自己已经有些微红的脸,他们慢慢离开这里。 茯苓看着他们的背影,居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和谐。 不知为何她还是叹了一声,然后准备回行宫。 陆仪在她眼前仿佛被无视。 看了看手上的小野花,陆仪摇摇头,然后随意丢弃在了一旁。 庄主在暗处看见那个“傅大人”献花的时候眼神中那种晦暗的情绪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陆仪只觉得这四周弥漫这一股酸酸的醋味。 茯苓听见声音,突然转头看陆仪把花丢弃在一旁正准备离开,她走回来道:“这是傅大人送给我们公主的花,你凭什么扔掉?” 陆仪站定,看着面前这个侍女,冷漠道:“你想留着那就捡起来,乱喊乱叫什么。” 他说完就准备返身离开,谁知道茯苓却突然一下攻上来,嘴里还喃喃:“早就看你们庄主不顺眼了,没想到他身边的人也都如此可恶!” “你是不是有病?”陆仪轻松一躲躲开了茯苓的攻势,二人就这样打起来。 “会不会骑马?”走到一处山口,那旁边有一棵很大的树,树下停着两匹马,一黑一白。 虞溱的记忆中没有自己会骑马的事,她摇摇头道:“我没有会骑马的记忆,还是说,以前的我会骑马?” 她问得莫名其妙,陆行之知道她是试探,反问道:“如果以前的记忆不好,你也会接受吗?” -- 第129页 虞溱不答,陆行之带她到马匹前,那白马渐渐向她靠近,低下头朝她蹭了蹭。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虞溱伸手去摸了摸它洁白的马鬃,“既然我不会骑马,那陆庄主要怎么带我去看花?” 陆行之解下黑马绑在树上的缰绳,然后拦腰抱住了虞溱,只是一瞬间,虞溱感觉耳旁有风,她就坐在了马背上,陆行之贴在她身后,他的声音也低低得从上方传来:“冒犯了。” 黑马开始慢慢走着,白马低低叫了一声,踏了踏马蹄,显然有些不满。 虞溱被他纳到怀里,小声道:“你何时不冒犯。” “呵。”陆行之的笑声想起,虞溱的手扶在马鞍上,黑马渐渐跑得快了起来,但是却很稳。 这一路上陆行之没有说话,但是虞溱心里的疑问却有很多,她出神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一片盘山遍野的杜鹃花田之中。 眼中一片火红,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陆行之的下巴。 陆行之的下巴被她头上的簪子刮出一道小口子,不过也不恼,也没说什么。 他先翻身下了马,然后抬头对虞溱道:“公主下马吧。” 虞溱心中划过一丝羞意,那意思就直接表现在脸上了,“陆庄主之前是怎么把我带上来的,现在难道要我自己跳下去?” 陆行之伸出手臂,十分好脾气又耐心:“公主别气,如果害怕的话我会接着你。” 他笑容温暖,虞溱好像受了蛊惑一般,侧过身子想都没想就朝着他跳了下去,然后…… 被他抱了个满怀。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虞溱抬起头,看见他下巴上一道划痕,忘了现在的处境,连忙问道:“你下巴那儿怎么了?” “被公主的簪子刮了一下,不过没什么事,公主……该放开我了。”虞溱听见他的话连忙松手,却没有站稳,差点就要倒下去,陆行之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 虞溱嗔他一眼:“陆庄主,我现在突然觉得你有些不怀好心了。” 先是说带她来看花,又是只骑一匹马,下马时还故意让她跳下来,让她扑个满怀,说他不是故意的虞溱自己都不相信。 这些当然不会是偶然,陆行之想了很多办法,如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惊喜的发现虞溱其实并不厌恶与他的接触,这让陆行之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陆行之坦然承认:“我对公主从来都是居心不良,但是我不会害公主,我只想讨公主欢心。” 虞溱终于把眼神落在了这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上,她问:“陆庄主是如何发现此处的?” 在不久前陆行之就知道皇家要来尧山围猎,他命人在这山上搜寻许久,找到了这一片杜鹃花田,那时花还未盛,找人来算了时间,正巧皇家来围猎的这一日会盛放。 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陆行之知道她要回行宫休息,于是就在那路上等她,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傅大人”,不过也无伤大雅就是了,虞溱还是被他带来了这里。 “无意间路过。”他并不想说自己做了多少,虞溱看着他一直上扬的嘴角,也轻轻笑了。 她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杜鹃,抚了一下自己额角的发丝,“陆庄主这份心意我领了,你之前让绿葶给我带的那些画卷我也都妥帖收好了,还是想问几个问题,请陆庄主如实回答。” 陆行之知道就算她失忆了,那份条理还是在的,她从来都不傻。 “公主请说。” 虞溱慢慢转过身,面对着陆行之,看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凉风是谁?”虞溱想起自己脑海中恍然划过的那一幕,那纸上的字,这是她最近一直想知道的。 “是你。”陆行之没有隐瞒她,也没有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 “我在你身边是什么身份?” “六年前我们成婚,你是我明媒正娶进家门的妻子。追溯得再久远一些,十二年前你来到我的山庄,在绿葶身边做了一年的药童,由于天赋过人,我让你在我身边学武。”陆行之语速不急不缓,他看见虞溱眼里依旧是一团迷雾。 没有想到纠葛居然真的这么深,虞溱继续问:“那我为何要离开你?王兄说他见到我的时候我浑身是血。” 她离开山庄,这件事一直都是陆行之心口的一块伤疤,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那时有奸人陷害,我以为你与其他男子有染,没有相信你。你万念俱灰想要离开山庄,把剑搭在脖子上划伤自己逼我放你离开。” 他语气有些哀伤,虞溱没有想到事实居然会是这样,她声音有些颤抖:“那我又为何失忆?照之前给我的画卷来看,我应该是会武功的,我……现在丝毫不会一点武功。” “具体我还在查,你失去武功是因为有人给你下了化功散,失去记忆也是因为一种毒。”陆行之没有告诉她具体是那种毒,有些事情她不需要知道,他会保护好她,不管记忆能否回来,他都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 虞溱神情恍惚,她心里十分慌乱。 怪不得那种熟悉感从自己心尖而生,她对他没有一点防备,原因只是他们居然在一起十二年之久? “我现在有些乱……”虞溱表情有些木讷,她一下子听了这么多有些消化不了。 -- 第130页 陆行之没有说话,他们站在杜鹃花丛中,突然吹过一阵风,陆行之眉头轻轻皱起。 有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急速向他面前的虞溱射来。 陆行之连忙抱住虞溱躲开,但他的右手还是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羽箭在不远处插进土里,陆行之朝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没有人。 “快走,有人想杀你。”立马他就反应过来,不顾肩膀的疼痛把不远处的箭捡起让虞溱拿着,然后将她打横抱起飞身上马。 “是谁?” “把箭拿好,回去再说。”他双腿一夹,马飞快的奔跑起来。 第58章 陆行之手下设有云常阁, 他最是清楚这些暗杀之人的特性与手段。 这一次没有成功,下一次一定还会卷土重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周围虽然有暗卫控场, 可是这里还是不能久待。 他连忙把人送回了行宫, 那里守卫众多, 还是比外面要安全的。 虞溱平时深入简出, 行宫的侍卫没怎么见过她,原本陆行之的马停在行宫前还被拦住不让进。 从腰间取下一块牌子, 亮出来给侍卫们看,虞溱斥道:“速速放行,耽误了事我要你们的脑袋。” 陆行之很少看到她这样严声厉色,他发现自己真的只要看见她心情就会很好,不管是怎样的她。 或许陆行之早已认命, 他这一生都会被她握在手上的。 那侍卫一看,连忙跪下道:“参见公主。” 他们顺利进了行宫, 陆行之抱着虞溱稳稳下了马。 陆行之手臂上的伤口虞溱越看越狰狞,她把手上的箭给晓鸢让她妥帖收好,等君子誉来了再拿给他看。 她对陆行之道:“你先进来吧,我叫人给你包扎, 等皇兄围猎回来了我再把这支箭交给他处理。” 晓鸢面上一片愁色, 她道:“公主,您没事吧?” 虞溱摇头,见只有她一个人,问:“茯苓人呢?” 她记得自己让她先回行宫了。 晓鸢答道:“茯苓和一位男子发生了些争执, 二人打了起来, 现在在偏殿歇着呢。” “怎么打起来的?” “听他们所述好像是那男子扔了傅大人给公主的花?然后就打起来了。” 花?虞溱扭头看着陆行之:“陆庄主是先包扎伤口,还是先去看看那两人?” 定然是陆仪了, 陆行之把花交给了陆仪去处置的。 他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道:“公主忍心看我的手臂就这样血流不止吗?” “茯苓,拿包扎的东西过来给陆庄主包扎。”虞溱推开行宫宫门,里面都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明亮。 陆行之跟着她坐在凳子上,虞溱脸色有些差,陆行之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可伸到一半还是停下了。 虞溱看见他的动作,微微低下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陆行之一愣,没听懂她说这话的意思。 但他还是道:“你还是公主,我是陆行之,以前的事情记不得了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你现在不要反感我,不要不想见我,不要觉得我讨厌,我就很满足了。” 晓鸢此时手上端着盘子进来,木盘上面是毛巾绷带以及金疮药还有剪刀,她刚想俯下身子为陆行之包扎,却被他拒绝:“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早就不让任何其他女人触碰她接近他,接过晓鸢的木盘,虞溱给了晓鸢一个眼色,晓鸢安静地退下。 “陆庄主是为我收的伤,于情于理都应该我来帮陆庄主包扎,是这个意思吧?”虞溱拿过陆行之手上的木盘,放在腿上然后看着他,她以为他拒绝晓鸢为他包扎是故意的。 “我曾经发过誓,你以外的女人我都不会再碰。”陆行之低头看着她,眸中目光深情款款。 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抽了一下,虞溱看着他,呼出一口气道:“脱衣服吧,我为你上药。”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没有一点其他的意思,可是陆行之还是觉得自己的呼吸慢慢热了起来。 他解开自己的腰带,然后把外衣褪下,里面是纯白的里衣,手臂那一块已经被鲜血沾得有些血肉模糊,他轻轻撕下,手臂上的伤终于显露出来,连同他的好身材,虞溱也一览无余。 故意忽视那结实有力的身体,虞溱拿毛巾替他把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然后再用棉纱把伤口渗出的血稍微吸了些,涂上金疮药,用绷带绑紧。 很奇怪,她明明没有学过这些,可是做起来却十分顺手。 “所幸伤口不深,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虞溱撇过头去,想等陆行之穿好衣服再回头,可是陆行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看着虞溱的侧颜,摸了摸自己伤口下面的皮肤,“你还想再见到我吗?” 他不知道虞溱现在究竟是怎样看待他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过往,好像和我有关,又好像无关。但是现在我只能说,我不讨厌你,但是也没有多喜欢你,应该……就是这样吧。” 她很诚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陆行之笑了一声。 不讨厌就行,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他刚想穿上衣服,门却突然被推开,那声音有些大,甚至都能感受到来者的怒气勃勃。 -- 第131页 君子誉冷着脸看着衣衫不整的陆行之,大步踏进来怒道:“你在做什么?” 他来时见行宫宫门紧闭,晓鸢在外面等着,总觉得有些不对询问过后得知陆行之也在里面,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 虞溱显然也是没想到君子誉就这样来了,连忙解释道:“哥哥,我被人行刺,陆庄主救我受了伤,我在帮他包扎。” 陆行之不慌不忙的把衣服穿好,他袖子上破的那个洞现在还清晰可见,晓鸢连忙去拿了箭进来。 虞溱站起来道:“那个就是凶器,我不懂这些,哥哥看看?” 君子誉看着晓鸢手上的箭,拿起来一看,道:“这是今天围猎的男子每个人都会有的箭,并不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陆行之把衣服整理好,站起来对君子誉道:“公主身边不是有许多的暗卫么?” 神情一凝,君子誉的视线如针一般刺向陆行之,锋利无比,“你要表达什么。” “不止公主身边有暗卫,我身边也有影卫,按道理来说他们都会在暗处跟随,保护自己主人的安全,不是么。” 殿内只有四人,晓鸢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她该听的,乖乖退下去并且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私养暗卫可是死罪,陆庄主莫非要以身试险?”君子誉越是生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越温和有礼。 虞溱看着这两个男子,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陆行之恭敬道:“我养的是影卫,而皇家养得是暗卫,这两者从根本上并不冲突。” 君子誉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早就听说这陆行之是个人精,果然如此。 偷换概念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及。 不过君子誉现在确实也没心情追究这些,他看着手里的剑,问陆行之:“陆庄主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你是说你的影卫可以找到射箭之人?” “是谁射出的这支箭,我可以找到,但是怎么处理,又要看王爷以及皇上的意思了,毕竟那只箭对准的是公主,而不是我。” 君子誉点头道:“那你去找吧,找到了,我就不追究你。” 他拿着箭转身就走,脸上笑容全失,显得整个人的气场有些可怖,他刚开门就看见了在外面似乎在偷听着的茯苓。 茯苓低着头,显得有些畏缩,君子誉没看她一眼,赶紧离开去找君子珩了。 虞溱看见茯苓连忙上前问:“你和谁打架了?” 陆行之跟在虞溱身后,看着外面站着的陆仪,他脸上显然还挂了彩。 茯苓转过身子指了陆仪一下,陆仪连忙上前拱手道:“参见公主,在下和茯苓姑娘有些冲突,就打了一架?” “谁赢了。”陆行之脸上的表情有些玩味,显然是一副瞧好戏的样子,他盯着陆仪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重新投回到虞溱身上。 陆仪抖了一下,答道:“回庄主,自然是茯苓姑娘赢了。” 茯苓撇撇嘴,显然不领情,“谁要你装好人了。” 虞溱此时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 “茯苓,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俩要大打出手?” 茯苓不答,陆仪也不说话,他们俩就这样沉默,虞溱倒是冷笑了一声,“行,我说话没有用,陆庄主?” 陆行之挑了挑眉,听见虞溱叫自己,面上瞬间换了一副温柔的微笑,虞溱侧过头看着他,歪了歪头,“你问问?” “公主都问不出来的事情我又怎会问得出,您别忘了我还要去找出想刺杀您的人,否则北宁王爷非要问我的罪不可。”他拱手行礼,然后拎着陆仪的后领就退下了。 摆明了是给她面子,虞溱又怎么会不懂。 虞溱看着他离开,回到殿内坐下,沉声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陆行之把陆仪松开,说了和虞溱同样的一句话。 陆仪答道:“我处理庄主给我的花,那个女人就跟疯了一样冲上来要打我,您也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人,我让了她三十招,然后才真正打起来,但也不敢伤她,所以才挂了彩。” 他看上去狼狈至极,陆行之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行,你还算明事理,回去加月钱。” 陆仪眼睛瞬间就亮了,“谢庄主!” 拍了两下手,陆行之呼唤红霜,白墨在他面前跪下,“庄主,人已经抓到,该如何处置?” “扔给皇帝去处理这件事,我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已,没有处置的权力。”他唇角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些天陆行之在开封其实做了很多事,安插眼线,弄清楚当今朝堂之上有几方势力,能查到的东西他都看了一遍。 所以对于虞溱出行,他也是一定要跟在身边的。 那时射向虞溱的那一箭他其实完全可以躲过去,只是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苦肉计也不失为一种方法,只是那个想要杀她的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所有人都想保护她,她那两个哥哥护她如珍宝,自己又怎可落于后。 第59章 听完茯苓说的话, 虞溱扶着额头,脸上表情有些晦暗不明,“茯苓, 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虞溱觉得自己很多事都力不从心, 告诉过茯苓要低调, 别人只是处理花朵而已, 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和别人打架,此等心性今后若是闯下大祸要如何是好? -- 第132页 虞溱越想越头疼, 她现在的脑子有些迟钝,只要一想事情脑袋好像就会自动变得迟缓一样。 茯苓跪下,知道自己是太过冲动,虞溱看见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认错认得很快,但是就是每次都不改?是这样吗?”虞溱不再看她, 见茯苓不说话,道:“我不管这些事请, 你自己去和王兄说明一切,让他处置你。” 虞溱摇摇头,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让茯苓知道厉害的,既然如此就让她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她不教训茯苓, 王兄自然也会教训她。 她话音刚落下,就看见君子珩身边的侍卫从外面进来,连忙道:“参见公主。公主殿下,皇上让您如果累了话就先回王府, 这边的事情皇上会处理好的, 您不用操心。” 虞溱点头,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这两个哥哥一向都不愿她操劳过多, 既然让她回去那就回吧。 反正她待在这行宫也无事,今天和陆行之看了那满山的杜鹃花,还算是有些小收获的吧,至少她还算是没有白来。 茯苓也准备跟上,虞溱却对她道:“你就别跟着我了,去找王兄说明一切吧,他要你回来你再回来。” 听见虞溱说的话,茯苓脸上一白,明白公主是要她去找王爷,她福了一礼,然后低着头道:“是。” 晓鸢扶着虞溱离开行宫,虞溱上了马车,闭着眼开始想着今天陆行之和她说的一切。 越想心里还是觉得越乱,脑子里理不清楚,好似一团迷雾。 他其实已经算是和她说明白了一切,很多事情都是要看自己的态度如何才行。 虞溱觉得现在她对陆行之的情感很奇妙,自己那九年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他这样执着的追寻过来,是因为他放不下自己,亦或是其他? 那两个哥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什么都不和她说呢,究竟隐瞒了一些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情? 她想她以后还是不能出来了,在外面一天了到头来还是觉得身体疲惫不堪。 公主在围猎时遇刺,当今圣上震怒不已,命人查出真凶,谁知道那刺杀之人竟是被一个姓陆的庄主平白无故把他扔到了众目睽睽之下。 之后的事情虞溱就不知道了,她不知道君子珩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但是君子誉那几天脸色都特别不好的样子。 她不去问,她的这两个哥哥也不会主动告诉她。 这天,虞溱在北宁王府的后院中的凉亭歇着,何笙今日来她北宁王府做客,两人一同做着刺绣。 对于针线活虞溱感觉自己好像天生就不擅长,学了许久,怎么绣都不如何笙绣得精巧。 她有些懊恼,唇轻轻撅起来,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委屈。 她把手上的绣盘放下,那上面绣着一只很是扭曲的蝴蝶,何笙拿过来一看,咧开唇角反倒夸赞道:“这蝴蝶被你绣的活灵活现,有进步啊。” 虞溱把针放在布包上,一旁的晓鸢端了茶过来,她喝了一口,然后道:“可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做成什么样子我自己还能不知道?” 何笙把自己的绣盘递给虞溱,然后拿起虞溱的绣盘看了看,重新缠了线准备开始替她绣好这一只蝴蝶,然后手把手继续教她。 把何笙的绣盘拿过来,虞溱抬手去摸了摸,触手精致,反过来一看,居然是双面绣。 “你真厉害。”虞溱把绣盘放下,这几天她都觉得这天气沉闷得很,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 何笙一边绣着东西,一边对虞溱道:“其实我这次来是王爷要我过来陪陪你,他最近事情很多,怕你一个人在王府觉得无趣,我也不会什么其他的东西,只会绣绣手帕,你肯定觉得很无聊吧。” 虞溱赶紧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做绣活天赋可能不高,所以有些低落。” 何笙脸上是温柔的微笑,她停下来看着虞溱道:“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就送他一方自己亲手绣的手绢或者是荷包,这就算是宣告,这个男人呀,是我的了。” 何笙说完这话,虞溱的眼睛眨了两下,居然泛出些光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第一想到的居然是那个陆行之陆庄主,想着他带自己骑马,自己扑在他的怀里,他身上那好闻的紫檀香气。 如果送他一个荷包或者是香囊…… 她有些红了脸。 何笙在旁边看虞溱脸上悄然燃起的红霞,抿唇轻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公主殿下有喜欢的人啦?” 虞溱“嗯”了一声,“也算不上是心上人吧,只是你刚刚一说送荷包,我脑袋里不自觉就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何笙放下手里的绣盘,脸上表情十分好奇的样子:“谁啊?” “那能都让你知道。”虞溱娇羞一笑,何笙也跟着笑。 “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你去行宫围猎?有人要刺杀你,当天晚上贼人就揪了出来,皇上是真真心疼你,你如果喜欢谁,让他为你指婚他肯定二话不说一道圣旨就下来了。” 她提起这件事虞溱突然就想起了,问她:“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你知道吗?” 何笙拿着针挠了挠头,语气颇为惊讶:“你可是中心人物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哥哥不愿我操心太多事情,只叫我享乐,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呀。” -- 第133页 何笙把所有东西都放下,虞溱命人把桌子清理了,换了一些新鲜的蔬果上来,二人边吃边聊。 “具体我也是听我爹爹说的,那天皇上得知了消息之后为了确保你的安全,先是把你送回了王府,然后命令人封锁尧山,说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行刺你的人。” 虞溱点点头,问然后呢。 “然后很奇怪,是皇上特允来参加此次围猎的一个男子,好像是一个在江南富甲一方的一个庄主,他手下的人抓住了那个行刺之人,皇上当众审问,行刑,那场面血腥可怖,据说有好几位大人都晕过去了。” 江南,庄主。 那肯定就是陆行之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到了人。 “那后来知道是谁指使的吗?”虞溱很关心这一点。 何笙点头:“自然是查出来了,是当今在朝堂之上权倾一方傅相。” “他为何要刺杀我?”虞溱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位傅相,他的儿子倒是见过两次,围猎那天还给自己送了花的,只是那花她给了陆行之,还让茯苓和他的手下打了一场架。 这件事说起来渊源就有些久远了,傅相的妹妹就是当年虞溱父亲的结发妻子。 当年王府的主母将虞溱丢弃,其实傅相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直到老北宁王病故,傅相知道虞溱回了北宁王府,心里更是为自己那死去的妹妹感到不值当。 于是他一直都在计划着,买。凶。杀。人的手段虽然低劣,但是只要能安慰自己妹妹的在天之灵,又有何不可? 只是他没有想到中途会冒出一个名叫陆行之的山野村夫,再有钱又怎么样,在权力面前这些人简直就是蝼蚁。 在朝堂之上一直呼风唤雨的傅相没有想到在这等小事上认了栽,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人敢为他求情。 新帝又是急于寻求功绩的,傅相一党自然是无法饶恕,先被开了刀。 虞溱听完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平白无故的招了那么多人的恨。 何笙见虞溱表情有些悲戚,连忙自责道:“我又多嘴了,皇上和王爷都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我又在这里多说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告诉了爹爹,又是一段时间的门禁。” 虞溱回过神连忙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乱想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也没有人会乱说,你也不要多想。” 何笙握住她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晓鸢此时从远处过来道:“公主,绿葶姑娘过来给您把脉了。” 何笙很是识时务的站起来道:“那我就先走了,到时候再来看公主。” “我就不送了。”虞溱面上也挂着轻笑,何笙被丫鬟扶着离开。 不知为何虞溱突然叹了一口气,脑海里万千思绪,乱糟糟的,也理不清。 她和晓鸢一起回了自己的院落,进了偏厢,绿葶早就等候在那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男子,是陆行之。 虞溱看见她,脑海里就忽然划过了何笙说的那句话。 是不是送他自己缝制的东西就等同于宣告,这个男人,是我的了? 第60章 脑海里瞬间划过的念头让虞溱有些出神, 晓鸢在一旁提醒道:“公主?” “啊?”虞溱反应过来,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解释道:“刚刚在想事情, 有些出神了, 抱歉。” 绿葶把药箱放下, 待虞溱坐好把手放在软垫上, 开始仔细把着她的脉。 她听了一会,又看了看虞溱的气色, “公主的身体素质比之前要好了很多,最近有没有觉得身子轻快了些?” 绿葶把完脉后晓鸢帮虞溱把袖子整理好,虞溱开始认真想着这段时间绿葶给她医治过后的感觉。 下人上了两杯茶来,晓鸢摆到他们桌前后安静的站在一旁。 虞溱认真道:“和以前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以往我总觉得身子沉重, 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无缘无故的梦魇,醒来之后就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过什么了, 然后觉得整个人都在向下沉。” 陆行之听完她的话脸上即是愧疚又是自责,他眉心紧皱,盯着虞溱的侧颜看。 “现在就是睡得比以前要好一些,也能拿得起一些重物了, 我记得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连杯子都拿不稳。”虞溱故作轻松, 其实那一段日子她特别难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 不过现在她养尊处优,也不必自己亲自去拿什么东西。 绿葶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虞溱道:“这是我这段时间精心研究出来的解药, 你把这一颗药丸用温酒化开, 然后再饮下,每天一次, 先试一个月看一下有没有效果。” 晓鸢替虞溱接过那小药瓶,看了看自家公主,神色有些担忧地道:“绿葶姑娘,是药三分毒,这个药不会对公主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吧?” 绿葶挠了挠头,然后认真想了想她的这个药方,然后答道:“你说的确实不错,只要是药就都会有毒性,可是你家公主身体里的毒是大毒,我的这个药就算有毒那也只是小毒而已,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晓鸢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虞溱道:“谢谢你,为了我身体里的毒花费那么多心思。” 绿葶摆摆手,显然是觉得她这番谢并没有必要,“要谢还是谢我们庄主大人吧,他为了给你找药材那可是……” -- 第134页 “咳。”一声咳嗽声打断了绿葶即将继续说下去的话,绿葶反头看着陆行之,立即了然,把药箱赶快收好之后拉着晓鸢的手就往外面走。 晓鸢还没明白反应过来,绿葶就拉着她道:“我和你说,如果你怕你家公主身体受不了呀,平常就多给她喝喝蜂蜜……” 一边说还一边把门带上,声音慢慢远了,房内只剩他二人。 “为了我身体里的毒如此大费周章,麻烦你了。”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抬头去看陆行之。 经过绿葶这么一说虞溱感觉自己似乎欠了他很多的样子,江南离开封很远,他这样不辞辛苦不远万里的跑过来寻她,自己却什么都忘了。 从良心上来说,虞溱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陆行之不想声张的原因就是怕虞溱会多想,他们曾经多么亲密熟悉,陆行之只要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公主不要多想,为你解开身体里的毒也一直都是当今圣上和北宁王爷的心愿,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没有耗费多少心力。”听见这句话,虞溱心里更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涩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她终于抬起眼看着陆行之,发现他比前段时间似乎要更瘦了些,见他还站在那里,连忙道:“你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得了命令,陆行之道了一声“是”,然后坐在了虞溱对面。 她看着他上次被她簪子伤到的下巴,指了指然后问:“那里……还有你的手臂,都没事了吧。” 陆行之顺着她指的地方抬手摸了摸,触到下巴上的那一块痂,轻笑道:“没什么事,多谢公主殿下的关心。” “无碍就好,你今天跟着绿葶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事吗?”她眼神清澈,其中夹杂着疑问以及期待,陆行之想起当年她也是用这样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将他俘获的。 他的眼神好似一汪春水温柔无比,虞溱想这世间居然真的有如此俊朗的男子,成熟,稳重,办事不拖泥带水,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在时时刻刻散发魅力一样。 虞溱觉得美色惑人,没想到这词还有用在男子身上的一天。 陆行之稍微顿了一会,直视着虞溱的眼睛道:“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公主,以解我心中对公的主相思之苦。” 虞溱之前鲜少接触男子,听见陆行之这深情至极的话语,她居然觉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羞,这感觉就像是一个堂堂的公主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调戏了一样。 陆行之一直知道她经不起逗的,摆出一副十分正经的神色又道:“过几天我想请公主一同去放纸鸢,不知道公主是否愿意?” 纸鸢? 听见这个虞溱眼睛好像立马就亮了起来,她记得小时候爹爹带她去放纸鸢,他会亲手给自己粘一个很漂亮的蝴蝶,自己就牵着线,看纸鸢飞得高,她就会很激动也很开心。 见她如此开心陆行之心里慢慢也有了底,她看起来很喜欢这些东西。 自己当初果然是太苛刻了吧,以为她想要权力,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关心过当初的凉风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她不想要权力,只想要他一份真挚的宠爱与关心而已。 现在自己正在慢慢纠正以前那些不对的想法,陆行之觉得只要她快乐了那他也会很开心。 虞溱点点头道:“可以的,我很喜欢纸鸢,陆庄主有心了。” “公主喜欢就好,那我到时候来接你,三日之后再见,我就先离开了。”陆行之刚准备站起来拱手离开,谁想到虞溱却是叫住了他,陆行之回头问:“公主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虞溱深吸一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叫住了陆行之,或许是怕他这么快就离开? 于是她问道:“陆庄主今日很忙吗?” 没想到她想问这个,陆行之如实答道:“不算很忙。” “如此那你就留下来……吧?之前将军府的何笙原本一直在陪我做刺绣,绿葶过来了她就走了,现在我下午觉得没事情做,你既然也不忙……那就留下来陪我。”她话刚出口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刁蛮任性了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圆场。 听见这话陆行之笑意盎然,他可是巴不得她留他,想和她单独在一起待久一点的。 虞溱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爽快就答应了,只见他重新坐在她对面,笑着的时候眼尾依旧轻轻上挑,显得有些勾人,他问:“公主想要我怎样陪,我都可以配合。” 虞溱转了转眼睛,道:“那就陪我聊聊天吧。我想知道,围猎那一天你是如何抓到行刺之人的,可以告诉我吗?”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对此事十分好奇,陆行之不想让她失落,原本是什么都不想说出来的,可是她既然这样问了又怎么能拂她的兴。 “我把在江南的三成势力迁移到了开封,那天在尧山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那一片杜鹃花田其实有不少我的人,只是一直在暗处,那个刺杀你的人没有想到自己会轻易踏入陷阱,他大意了。” 她现在没有武功,那他当然要更加小心,保证她的安全,不让她受伤才是重中之重。 这样虞溱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她直接问道:“既然周围都是你的人,你为什么又会受伤呢……” 那一段时间她心里其实特别不好受,又许久没有见到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在心里琢磨了好久,今天问了他才放心。 -- 第135页 陆行之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如果说是苦肉计那她肯定今后都不会想再看见自己了吧。 “话虽如此,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我是男子,受点伤没关系的,你身子这么弱,如果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会后悔一生。”陆行之巧妙的转移话题。 虞溱顺着他的话点头,还很真诚的道:“我现在有些想记起曾经的一切了,以前哥哥和我说过去并不重要,可是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当初究竟是做了什么我才要想离开你呢?” 她这话问得好像无心,可是陆行之却觉得背后好像冒了一层冷汗。 他可能从来就不明白虞溱的本来面目,她血液中有着皇家的血统,怎么可能是那么好就能糊弄过去的。 其实对于陆行之来说虞溱失忆反而是在帮他,她不记得自己曾经伤害过他,这样挽回的几率又加大了些。 他直视着她,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现在的虞溱,和以前的凉风。 但是也没有关系,她是他爱的人,今后还有很长的一段时光。 他想好好再爱她一次,这一次,他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拦。 第61章 陆行之这一下午和虞溱谈心下棋, 聊了许多,最后直到黄昏之时虞溱留他下来用饭,陆行之却道不必。 他想君子誉是不愿意看见他的, 所以陆行之觉得自己还是早点走会比较好。 一路送到门口, 虞溱返回坐到原处, 看着两人下的棋局。 他黑子, 她白子,都无法再进一步, 这一局居然打成了和局。 原本下午虞溱就十分想下棋玩,但是却没有人陪她,既然陆行之在这里,于是叫晓鸢把棋盘拿来,他二人就这样下了几盘。 虞溱从小就精通琴棋书画, 可是从十岁那年离了北宁王府被陆绝山庄捡了去之后,陆行之从来都没有教过她这些。 只是一味的凭着自己的喜好去抚养她, 想让她变成自己所期待的那种样子,到头来还是他不切实际了。 从棋盘中可以看出心性,虞溱每一步走走得很稳,但是却处处透露着杀气, 和她当年练剑一样, 外表阴柔内里却刚强。 而陆行之更多的时候则是以退为进,在虞溱急功近利的时候猝不及防将她团团围住,好几局虞溱都觉得很可惜,觉得自己有几步下错了。 陆行之手里捏着墨玉做成的黑子, 看着虞溱因为懊恼轻皱起来的眉头, 提醒她道:“其实有些事情不用那么急,一步一步来, 看清棋局,落子无悔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样听了他的话,虞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专心投入到棋局当中去,但也只是和他打了个平手而已,这其中还不知道他究竟放了多少水。 “晓鸢,你帮我把棋盘收了吧,看看哥哥回来没有,我有事想找他。”这段日子君子誉总是很忙,神龙不见首尾的,虞溱觉得自己作为妹妹很有必要关心关心他。 陆行之从北宁王府出来,陆仪在门口等了好久,他看见陆行之的身影连忙走上来,低声在陆行之耳旁道:“庄主,沈少爷传来了那个女人的近况。” 陆行之剑眉一凝,左右看看后点头道:“好,回去再说,这里人多口杂。” “是。”他二人迅速上马,回到了陆行之最近在开封买的这一处新宅子。 陆宅。 陆行之其实也是个风雅之人,在江南耳濡目染已久,于是这在开封的新宅便是他一手设计,着人翻修的。 陆行之来到自己的书桌前,看着沈云轻命人送来的这一封手札,越往后看眉心越是紧皱。 陆仪此时不敢多嘴,毕竟是牵扯到上一辈,绿葶绿里也极为关心此事,如果陆行之一个处理不当造成的后果可能是难以想象的。 “楚云梦已经被沈云轻折磨得半死不活,凭白吊着一口气。绿葶绿里想要她死以绝后患,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当年的西楼仍是一团迷雾……”陆行之闭着眼睛捏了捏自己的鼻背,他想他可能要亲自去一趟巴蜀解决这件事了。 可是虞溱在这里对他的心思还不定,她今天留他究竟是因为真的无聊,还是说对他好奇而已? 女人心海底针,陆行之觉得难猜,他下午和虞溱下了几盘棋,想方设法让她赢,但还是无果,最后好不容易打成了一个和局,陆行之还颇费了些脑筋。 果真是自己养错了方向,她其实学什么都快,只是故意把她往习武上面去引导,却不知道了其实这些或许才是当年虞溱真正拿手的东西。 陆行之又握了拳敲了敲额头,他越想心里越郁闷,他大致能明白君子誉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名门闺秀,皇家贵胄被养坏了的样子吧。 陆仪看着陆行之脸色经过几番变化,一直待在旁边没有出声。 “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巴蜀,你准备一下,开封这边一定要保护好虞溱,绿葶留在这里,让绿里跟着我。” 三天很快过去,虞溱这几天一直都有听绿葶的话乖乖吃药,她每天都睡得很早,却起得很晚,这一天陆行之一大早就来北宁王府门口等着虞溱了,叫人进王府通报时,还碰见了恰巧要出门的北宁王君子誉。 君子誉看着陆行之,走上前打了声招呼:“陆庄主这么早就过来了,溱儿可能还在睡着,要不我叫人去把她唤醒。” -- 第136页 陆行之心里有些诧异,君子誉怎么对他的态度突然就这么好了。 “公主何时起来都无妨,我可以等。”他语气恭敬,无任何不妥。 听了陆行之的话,君子誉朝他摆了摆手,然后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难得有些轻松:“你究竟给溱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陆行之不明白君子誉的意思,用眼神疑问。 君子誉想起那天晚上他刚回王府,和虞溱一起用了晚饭,虞溱像往常一样找他说了些话。 她和他说了对陆行之的感觉,君子誉见自己妹妹这样一脸纠结的模样,问她是不是就算没有记忆也喜欢他。 虞溱只是摇头,她现在对陆行之的情愫其实很复杂,“哥哥,当初你把我从江南带回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究竟是待我有多不好,你们才想这样一直隐瞒着我,他又为何这样想让我重新爱上他?” 君子誉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摸摸虞溱的头道:“溱儿,你忘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吗?你什么都不要想,忧思过度只会让你感到疲倦,你如果还是喜欢他,那就嫁给他,我不会反对,只要你觉得开心。” “只要我开心?”虞溱不明白,“没有是非,不论对错,是要我开心就什么都可以?” 君子誉宠溺的笑笑,“你有任性的资本啊,你别忘了你可是朝中唯一一位公主,现在朝中反对的声音都已经被皇上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原本我和皇上是想着如果陆行之没有能力找到你,那你和他此生缘分算尽。如果找到了你,那就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我还是不懂……你们什么都不和我说,也不和我解释,就这样一味的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懵懵懂懂的,像个傻子一样,都不知道对他的心意,究竟该如何……” “傻妹妹,何苦那么纠结呢,顺着自己的心,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赶出去。”君子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少有的霸道,虞溱眨了眨眼,觉得这和她平时见到的哥哥有些不一样。 陆行之虽然在开封安插的很多眼线,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在君子誉的默许下准他安插的,否则陆行之不可能这么容易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就摸透开封的势力。 虞溱看着自家哥哥这纵容宠溺的微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就什么都不想了……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这下换成君子誉郁闷了,听虞溱亲口这么说,他就知道自己或许对陆行之的态度应该好一些了。 免得到时候自己妹妹说自己对他态度不好,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责怪他。 君子誉早些年跟着自己父亲在朝堂上浸染,早就练成了一条人精,任何把柄他都不想给别人抓到。 君子誉看着陆行之出神了一会,才笑着道:“我感觉溱儿好像很喜欢你,再加把劲吧。” 松开陆行之,他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上了马车,离开了北宁王府。 陆行之揉揉自己的肩,他怎么感觉这君子誉有点奇怪,莫名其妙的。 他把眼睛看向门口,见到虞溱以前的侍女,连忙上前道:“茯苓姑娘,能否劳烦你去看看公主殿下醒了没有?可否告诉她我正在这里等候。” 茯苓原本是送君子誉出来,听见陆行之说的话,她福了一礼然后道:“还请陆庄主稍等。” 虞溱如同往常一样起得有些晚,她其实也想起的早些的,只是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一直被梦魇缠着,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拉着她,不让她醒来一样。 她梦见了一些东西,或好或坏,全都是和陆行之在一起时的,但只是一些片段,根本就连贯不起来。 她坐在床上出神了好一会儿,晓鸢还在旁边提醒道:“公主,陆庄主一早就在王府外等着您呢。” 虞溱手指动了动,问:“为何不把人请进来?这样怎是待客之道。” “陆庄主执意不肯进来,奴婢抓紧时间帮您梳妆吧?”晓鸢说完,虞溱就点了点头,晓鸢伸出手去扶虞溱,她一没抓稳差点摔一跤。 晓鸢见虞溱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担忧道:“公主您没事吧?如果不舒服的话我去和陆庄主说,您今天还是别出去了吧?” 虞溱摇摇头,“没事,脚软了一下而已。” 茯苓此时在外求见,晓鸢回头看了一下连忙让她进来,茯苓进来跪下道:“公主,陆庄主正在王府外等候,他让奴婢来问一下您是否醒了。” 虞溱抬眼见是茯苓,轻笑道:“告诉他我很快就好,辛苦你跑腿了。” 茯苓站起来福了一礼然后离去。 “快为我梳妆吧,别让他等久了。”虞溱垂着眸,眼里的光有些淡。 第62章 陆行之在北宁王府外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 他其实早就把今天的流程都已经安排好了。 明天自己即将启程前往巴蜀,或许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 他就会一直留在开封, 等到她爱上自己为止。 已经三十而立的陆行之知道这是一个大工程, 她是公主, 而自己只是普通的平民而已,身份差距如此之大,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创造很多机会。 陆行之看着已经升得半起的太阳,拿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心,他并没有表现得十分焦急,反而还有些闲适。 以前一心只想找到她, 现在找到了只想尽力对她好些,让她快乐一些。 -- 第137页 虞溱今天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裙子, 而陆行之则是穿了一身深紫,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陆行之看见她从门口出来,唇角笑意明显, 连忙走上前去伸出手臂让她扶着自己。 虞溱今天也只是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装饰不多,显得清新淡雅,脸上抹了些胭脂,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她看见陆行之后唇角扯出一丝笑, “让陆庄主久等了。” 陆行之道没事, 把她牵领上了马车,他们今天要去的是开封的城际处, 那里视野开阔,风景其实也不错,很适合放纸鸢。 这一路上陆行之引了很多话头,但是虞溱却轻描淡写的跳过一切,陆行之总觉得她好像心里装了事情,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放纸鸢的地方是陆行之一早便选好的,这里人不多,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把这一块地方全都包下来,只是加派了人手在这附近巡视。 毕竟现在她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他不管怎么说都要多上些心,上一次虽然也是苦肉计,可是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少一些会比较好。 开封城际外有一条很长的河流,河流旁有几颗树,陆仪一早就道这里等候,他手上牵着一根连着纸鸢的细线,看见陆行之虞溱来了缓缓向他们靠近,把线递给陆行之。 陆行之把线接过,然后再递给虞溱道:“你不是一直想放纸鸢?” 虞溱接过,陆仪识时务的退下,这么大的草坪上只剩他二人。 看着天上的纸鸢,不知为何虞溱心里划过一丝难过。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自怨自艾的,但是她觉得自己真的亏欠别人好多。 亏欠自己的父亲,她这么多年未能尽孝。 亏欠这两个哥哥,如此费尽心思的找到自己。 亏欠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好像欠了他很多情。 “以前父王总说,纸鸢是自由的,代表一种期待,还说了什么我忘了,但是我只知道每一次父王带我放风筝我都很高兴。”虞溱的声音幽幽的,她陷入小时候的回忆之中。 她手里的丝线越拉越长,纸鸢也越飞越高,“前段日子王兄和我说,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开心就好,陆庄主,现在对你来说让你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呢?” 陆行之慢慢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看着虞溱道:“这个事情范围其实很广,我年少时想着仗剑江湖,怀揣一身梦想,结果梦想没有实现,先被自己父亲抓回家打了一顿然后开始学习管理山庄。 后来长大了一些遇见了一个孩子,我想着她是武学奇才,于是教她习武,她是我的成果,同时也成了我的心上人,那时候心中雀跃不已,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来我的手抓得太紧,她就像这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离我而去。若说现在,最令我感到开心的就是我心爱之人在我身边。” 他这一番皆是肺腑之言,虞溱抬头看着他的侧颜,有一瞬间的失神,手里的细线她轻轻脱了手,陆行之连忙去拿,虞溱也反应过来扯住不断放松的丝线,她手指娇嫩,被划了一道口子出来。 血珠立马渗出来,虞溱“嘶”了一声,陆行之放开连着纸鸢的线,连忙去看她的手。 一时情急,陆行之握住虞溱的手,见她手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将她的手指含到了嘴里。 湿濡的触感,虞溱缩着脖子,她觉得这样好羞耻,“都怪我不小心,纸鸢牵不住了。” 陆行之轻轻舔舐着她手上的伤口,虞溱觉得痒痒的,陆行之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中满是温暖的笑意,感觉她的伤口没有血渗出来了,他才缓缓松口。 血有些甜,她也很甜。 “不怪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陆行之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然后把她的伤口包住。 虞溱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把自己的手绢递给陆行之道:“这个……送给你。” 陆行之接过手绢,看着手绢的一角绣着一朵很是粉嫩的桃花,听虞溱继续道:“我绣工不算很好,能绣成这样都算是不容易了,你……你不准嫌弃。” 她的语气难得的任性刁蛮,把陆行之逗笑了。 看着陆行之这样笑,虞溱以为他这是在嘲笑自己的绣工,突然又反口道:“不喜欢算了,还给我。” 说完她就想把手绢抢回来,却被陆行之高举在头顶,“那怎么行,这可是公主送给我的信物,我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你笑什么。”虞溱知道自己就算去抢也是无济于事,他高自己这么多,怎么可能抢得回来。 陆行之把手绢收好,解释道:“因为太喜欢,所以这是开心的笑。” 喜欢么,还以为他不会在乎这种东西的。 虞溱心里偷偷的开心,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虞溱抬头看,纸鸢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叹了一声:“它自由了。” 陆行之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知道她是在说纸鸢,想去摸摸她的头,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几天其实我的记忆有在慢慢恢复,但是看到的都只是一些片段而已。哥哥说不管怎么样我开心就行了,之前我一直对你,不敢太靠近,却又很想接触你。 如果真正遵从自己的内心的话,我其实很喜欢你,时时刻刻想见到你,你又对我如此在意,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 第138页 但是我又在犹豫了,因为我不知道现在你对我,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我爱你。” 陆行之想起她曾经说过,他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表达自己对她的喜爱,可是她还是没有安全感,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一句口头上的承诺而已,这样就能表达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一直都不明白,还做错了那么多。 “或许最开始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工具、宠物在养,想让你成为我最好的作品,让你成为我的杀器,这些我都不否认。可是谁又说了我不能爱上你呢? 你当年从九华回来之后我才开始发现,我对你的情感好像超过了,但是我没有打算收回,反而还乐在其中。 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是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人,我三年前甚至想过,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大不了这辈子就不再娶了。 愧疚当然也有,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爱你。你,永远是我的夫人。” 陆行之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过错,他很认真的在改,也尽力的在弥补,对于她说的,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其实这些东西夹杂在一起,他现在只是想对她好而已,真的没有想过那么多。 虞溱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她听完陆行之这番话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当,有一种情感从她内心迸发出来。 “笨死了。”虞溱的兔子眼睛看着陆行之真挚的脸,“如果找不到要怎么办,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真的要孤独终老吗。” 陆行之听她的话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气极反笑:“我只不过大你八岁而已,什么叫这么大年纪?难道公主嫌弃我年岁颇高,配不上你吗?” “……”她其实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顺嘴就这么说出来了,她扭过头,表情有些别扭:“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你的寻找可能没有意义。” “我不是找到了吗?”陆行之轻笑。 “那好吧,我明白了。” 虞溱突然背对着他,心里酝酿着话。 陆行之不知道她究竟明白了什么,就站在她身后默默等着。 等了好久也没见她说什么,陆行之走到她面前,只见她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陆行之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虞溱退后一步,摇摇头,眼神纯净明亮,盯着他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既然我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也喜欢你,那说明现在的虞溱是喜欢你的。 我想起了你曾经把我……绑在床上的情景,那段时间恨你,可是你最近的表现一直很好。 虽然我只是想起了一点点,可是那是因为奸人挑拨,所以情有可原,我知道,原来的凉风也是喜欢你的。” “嗯,然后呢?”陆行之唇角的笑意已经收敛不住了。 刚刚听见她说自己把她绑在床上时,陆行之心底其实沉了一下,那是他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他心里也有数,原本是不奢求她如此轻易的原谅他了。 可是现在好似柳暗花明,他的心被她说的话牵动着。 “我想做一些让自己不那么纠结,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快乐的事情吗? 陆行之认真听她继续说下去。 “陆庄主,你想当我的驸马吗?” 第63章 陆行之活了这么多年,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她问他想不想做她的驸马? 原来听自己心上之人很明确的告诉自己她的喜爱是这种感觉,这种悸动的的情感一时涌入心口,陆行之不假思索地道:“想。” 他给她答案如此斩钉截铁。 微风轻轻拂过, 虞溱低下头笑,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经历了很多事情她才发现, 如果自己一直纠结于过去,那么对谁都不会好。 还不如只看现在,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那么之前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提起来了,好好对待彼此,这才是最重要的吧。 这些年其实虞溱的心态已经成熟了许多,她不想再计较太多, 她记起的那些片段其实只有陆行之伤害她的那一段时间,她没有忘记他眼中曾含满了情意。 那是她过去故意忽视的。 但是就像君子誉所说的, 现在她有了任性的资本,陆行之如此追寻她,所以一切的主动权都在她的手上。 想不想嫁,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虞溱深吸一口气, 朝陆行之笑得眼角弯弯。 看着虞溱莫名其妙的笑容, 陆行之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一直锤敲着,他眼神中带着询问,他很想确定虞溱是不是在耍他。 “公主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陆行之撇过头去,不想看她的笑容。 虽然明亮, 但是却刺眼。 陆行之心里其实有在害怕, 她现在是公主,确实可以找很多年轻貌美的小青年, 他现在都三十岁了,虽然保养的还算不错,可是她还这么年轻,如果真的嫌弃他,应该怎么办? 虞溱看见他脸上划过的一丝哀伤,语气难得的有些俏皮:“我只是想告诉陆庄主,你可要加油了,驸马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哦。” 陆行之无奈的摇头,果然她还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他却轻而易举的当了真。 -- 第139页 虞溱轻轻揉了揉被他手帕包住的手指,心中一股暖流涌过,虽然只是零散的记忆,但是她知道他以前真的是很宠爱她的。 但陆行之也并没有气馁,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他努力绽开一丝笑意:“好,我会更加努力配得上公主的。” 纸鸢应该已经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虞溱此时的心情无比的轻松,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她慢慢走着,陆行之就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却丝毫不尴尬。 他们二人走到一处树丛旁,虞溱面前突然冲上来一个人,她有些被吓着了,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入陆行之怀里,陆行之看着这个手上拿着刀的人,只是一瞬间,他伸手扶住虞溱的腰然后转了半个圈,伸腿就踢了那来人一脚。 陆行之武功高强,但是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虞溱的暗卫此时落下,抓住那来人把他手上的刀抢过,制住他把她押到了虞溱面前。 陆行之还搂着虞溱的腰,她还未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她有些惊讶:“傅大人?” 傅青纶眼睛通红,看着虞溱的眼神满是怨恨,“都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我父亲被砍头,我被贬官职,你不过就是一个孽种而已,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表情愤恨,身上衣服有些脏旧,和那天去围猎时见到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虞溱被他的声嘶力竭吓到,手抖了一下,她做了什么?竟这样恨她? 陆行之松开虞溱,上前一步护住她。 见他是上次给虞溱送花之人,心里就知道他是那个落马的傅相之子了,陆行之冷声道:“皇上圣裁,你傅家刚愎自用,结党营私,谋害公主,罪无可赦,罪名都已经列的清清楚楚,连我一个不在朝堂之人都知道你父亲所犯下的罪行,你现在简直是错上加错!” 虞溱被他护着,满是安心,傅青纶她其实都没有见过两次,这突如其来的恨意让她觉得有些难过。 “傅大人。”虞溱开口,声音清灵甜软,傅青纶愣了一会儿。 其实他对虞溱是一见钟情,这么好的样貌,那么高的身份,如果能娶到她那肯定是美事一桩,不仅自己会靠着她的身份平步青云,这种美人娶回家他父亲肯定也会觉得很有面子。 他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喜欢公主,父亲的权势已经极大,他想着自己也要超越父亲,迎娶这皇家的唯一一个女儿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虞溱久久不出门,他没有和虞溱接触的机会,那一次围猎听说她也要跟随,于是命下人采了花去送给她,见她很是开心的模样傅青纶甚至还觉得自己已经势在必得。 可是哪能想到,自己父亲居然想杀她,一朝失势,他去探监时问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傅家在朝堂之上明明已经如日中天了。 父亲告诉他一切,现在那个公主不过是当年北宁王的私生女,是个孽种而已,都怪她害了他们傅氏一族。 仇恨来得莫名其妙,傅青纶在北宁王府外等了许久,看见虞溱被陆行之接走,一直悄悄跟随,他以为自己可以杀了她的,就算是死罪,能拉上她一起死也是为自己父亲报仇了! 傅青纶低下头,他知道自己已经难逃一死了,闭上眼睛等待审判。 “你傅家如何与我并无关系,你把仇恨迁移在我的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虞溱觉得这么多年可能是她太善良了,所以人人都想害她? 傅青纶反驳道:“是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把你生下来,害得我姑姑抑郁而死,如果不是我爹说了,我都不知道我居然会喜欢你这种贱^人。” 不知廉耻?虞溱心里觉得好笑。 刀已经架在了傅青纶的脖子上,虞溱笑得有些冷漠,“如此,我还要多谢你,因为喜欢是负担,你这种负担我不愿承担。 你说我母亲不知廉耻?她和我父王两情相悦,一切只是时间不对而已,此生错过我父王后悔难当,他下半辈子都在忏悔。 可惜,你马上就要被我这个贱^人处死了,甚至这辈子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你是不是很恨?” “毒妇!”傅青纶额角满是汗珠,他瞪着虞溱愤道。 “你真的以为我北宁王府是好惹的吗?我王兄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你,皇家向来低调是因为不愿意被人说是仗势欺人,你傅家在朝中霸道多年,早就该死了。”虞溱眼神冰冷,她说了太多话很耗费精力,头慢慢有些晕。 陆行之转过身,把虞溱的视线遮挡住,柔声道:“我来处理。” “不必。”虞溱摇头,看着傅青纶的眼神厌恶至极,陆行之叹了口气,侧过身去。 虞溱对那些暗卫摆摆手道:“就地正法吧。” 傅青纶终于激动了起来,他没有想过虞溱居然真的狠辣至此,他原以为一直柔弱的虞溱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转过身,虞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闷闷的,身后的傅青纶没了声音,她的暗卫会清理好一切。 陆行之看着她处理傅青纶,眉心有些忧愁,他其实是不想她的手沾上血腥的,见她因为这些事情而烦扰,陆行之跟在她身后将她一把抱起,虞溱“啊”了一声,手连忙环住陆行之的脖子,眼神嗔怒:“你要做什么!” 反正得知了她的心意,陆行之也开始放肆起来,“公主殿下别不开心,我带你去画舫玩。” -- 第140页 这样实在不雅,虞溱几乎是立马就把刚刚的不快抛之脑后了,她现在只想陆行之放她下来。 “我又不是不会走路,你快放我下来,会有人看见的!”虞溱挣扎着,陆行之终于放她下来,终于站好,虞溱手锤了他胸口一下。 陆行之只觉得不疼不痒,笑得很放肆,“再来一下,不疼。” 虞溱刚要抬手,却被陆行之顺手抱住,低身吻住了她的唇。 眼前这个男人睫毛纤长,微微颤抖,像翩跹一样,唇上绵软的触感让虞溱的脸瞬间就红了,但是却没有拒绝或者是推开他。 撬开贝齿深入其中,虞溱终于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带给她的这一份温暖。 天知道陆行之多想将她拥入怀中亲吻她,一吻天荒,他轻轻放开虞溱,这个让他心系一生的女人。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的母亲是大家闺秀,当年名动江湖。你的父亲是当朝王爷,权倾一方。你是皇家唯一的公主,弥足珍贵,他们只是嫉妒你,不要想这些风言风语。” 外界的言论往往可以摧毁一个人,陆行之不想她受伤害。 虞溱在他怀里摇摇头,“我没事,不要觉得我很脆弱,这么多年过来,我其实已经长大了啊。” 她不会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里,她缩在陆行之的怀里,唇角一直洋溢着微笑:“上一辈的事情是我们触及不到的,只要这一生我们不要错过就好。” 陆行之心疼得抚了她的额角,一直以来她都这么懂事,也这么乖,陆行之轻轻叹气。 他轻吻她的发顶,喃喃道:“不会再错过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第64章 黄昏之时, 陆行之送虞溱回北宁王府,虞溱现在看着陆行之的眼神都是绵绵的,叫人心发痒。 在王府门前, 陆行之扶虞溱下了马车, 晓鸢在一旁候着, 陆行之站在她面前, 显然是还有话说。 “我明天会离开开封一段时日,你要好好按照绿葶说的吃药, 把身子调理好。” “好。”她语气无一点留恋,道别后立马转身,陆行之心里忽然不舒服,她就这么不在意他吗? 他突然抓住了虞溱的手臂,虞溱侧过身子, 眼神中有疑问。 “你就不问我去哪吗?”陆行之觉得有些哀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她吊着一样, 横竖心里难受。 虞溱轻笑,顺着他的话道:“我不必知道啊,你会回来的,不是吗?” 她现在已经算是吃准了陆行之, 他既然要离开那肯定就是有事要办, 她问那么多也没有必要。 陆行之听了她的话,心想确实是这样不错,可是毕竟要这么久不见到她,又微微有些不舍。 “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巴蜀, 我可以带你去玩。”他还是想把她带到身边, 时时刻刻都想看见她,可是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妥, 他们现在身份不同,束缚很多,这样的话说出来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了。 “巴蜀?我是不是去过唐门?”她好像有点印象来着,但是就是想不起具体的事情了。 她想起来的其实都是一些片段而已,根本拼凑不到一起去,而且想起来的都是有关他的事情。 陆行之其实很想知道她究竟都想起了些什么,但是又不好过问。 “以前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带你去过唐门,让唐无忧认你做义妹……现在看来,你真的是她妹妹。”其实就连陆行之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世间居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虞青其实算得上是唐无忧的长辈了,虽然是老太太母家的分支,但是怎么说还算得上是有血缘关系的。 “唐无忧又是谁……”虞溱揉了揉额头,抬眼看着陆行之,又问道:“就算我答应和你去巴蜀,也要王兄同意了才行。” 她想按照君子誉的那个性格,肯定是不会让她离开开封的,于是把君子誉抬出来做挡箭牌。 陆行之道好,他跟着虞溱一起进了王府然后找君子誉说明此事。 结果君子誉不仅同意,还打算和她一起去巴蜀。 这下换成虞溱意想不到了,但她也没有问原因,君子誉也只是说去巴蜀有事而已,具体是什么事也没有说。 虞溱最近身子好了很多,绿葶反正在她身边跟着,监督她吃药。 北宁王连夜收拾行装,虞溱就看着晓鸢一直忙碌着,她坐在那不知道做什么。 等到收拾好了,晓鸢拿了药和一小杯酒过来道:“公主,您累了就吃了药先睡吧,剩下这些事我会去打点好。” 虞溱道好,她其实不能饮酒,一饮脑子就晕,还容易忘事,若不是这酒是药引,她还真不敢喝。 于是她通常都是吃了药就睡。 可是今夜,她却有些难以入眠了。 君子誉曾经和她说过,带她回来时她手上带着一枚戒指,现在那枚戒指被好好的放在梳妆台前。 借着月光,虞溱做到梳妆台旁,把那枚戒指又重新戴在手上。 心里很难过,虞溱蜷缩着,像个婴儿那样,她表情很悲痛,嘴里喃喃:“太奶奶……” 太奶奶,真的很想她。 好不容易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虞溱重新上了榻睡着,缓缓闭上眼睛。 一夜过去,虞溱醒来,被晓鸢和一干婢女拖着去梳洗好,然后就迷迷糊糊的出了门。 -- 第141页 等虞溱坐上去巴蜀的马车时,头还是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的陆行之兴致勃勃的给她递了一颗樱桃,虞溱接过,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真的要出远门了。 “王兄呢?”这马车上只有陆行之和虞溱,她很好奇君子誉去哪了。 陆行之自己吃了一颗樱桃,随后道:“他骑马比我们先行了半个时辰,应该是有要事,于是把你托付给我,要我和你一起前行,并且照顾好你。” 虞溱点点头,轻轻咬了樱桃一口,樱桃的果汁滴下来,落在了她的衣襟上。 她连忙拿手绢去擦,可是那红色的汁水沾上了哪是那么容易擦干净的,虞溱看着浅色的衣服染的这一点,简直欲哭无泪。 陆行之道:“等到了驿站去换一件衣服,反正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没事的。” 虞溱咬着唇,手上的樱桃被她放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怎么连吃东西都会这样。”她有些委屈难过,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陆行之坐到她身边,他们俩离得很近,他拿起一枚樱桃,又拿樱桃果盘旁备着的小刀把果核去了,然后喂到她嘴里。 虞溱睁大眼睛看着他,抿了抿嘴中的绵软,汁水四溢,触感香甜,她脸慢慢红起来。 “以后我就这样喂你,你也不用担心会弄脏衣服了。”陆行之就这样一颗一颗把樱桃去核,然后喂到虞溱嘴里。 虞溱吃够了就摇头道:“我不要了。” 陆行之抬手,温柔的擦去她唇角残留的果汁,他以前其实很少这样对凉风,现在这样回想起来可能真的是他当初对她不够在意。 只是一味的告诉她,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而忘了其实她可能最需要的只是一份他主动的细致关怀而已。 其实陆行之这样对虞溱她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要她一接近他就会脸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陆行之把小刀放下,拿手帕擦了擦手。 “昨天你送了我一方手帕,今天我要回礼。”说罢,陆行之拿出了一枚环玉,举到虞溱面前,“这块玉不知道你还是否记得。” 这是他以前送给她的,虞溱的那一块是白玉,边缘透着一丝红。 而陆行之随身带着的则是一块红玉,这两块玉都是半环形,凑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块整玉。 陆行之现在举着的是曾经虞溱一直带着的那一块白玉,当年西楼作乱,她趁乱离开,并没有带上这块玉,而陆行之却是一直都带着。 “这算什么回礼,以前你不是送给我了吗?”这块玉虞溱居然有记忆,陆行之欣喜若狂。 他把手上的白玉放下,挂在腰间,又把红玉取下,放到虞溱手里:“我的手下都认识你,也知道我这些年都带着这块红玉,如今我们做交换,这块红玉你好好收着,见玉如同见我。” 虞溱触着这块红玉,唇角缓缓扬起笑意,“好,我不会把它弄丢的。” 晚上到了驿站,虞溱去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就看见陆行之敲了敲门,晓鸢打开门见是陆行之,轻笑道:“小姐还在换衣服,陆庄主是有什么要事?” 由于行走在外,不能暴露身份,他们都不会叫虞溱公主,而是改口叫了小姐。 “等她换好衣服之后你领她来一号包厢吃饭,我在那里等她。” 晓鸢点头,刚想关上门虞溱就走了出来,她换了一件浅青色,沿边还绣着荷花的裙子,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举一动都及其优雅。 看见虞溱出来,晓鸢又重新打开门,侧过身子为虞溱让路,虞溱看着站在门外的陆行之,笑道:“还请陆庄主亲自领我前去吧?” “乐意之至。”陆行之抬起手腕,虞溱搭上。 到了包厢后,虞溱看着这一桌子的菜,轻轻摇了摇头,“浪费。” 晓鸢取出银针给每一道菜试毒,然后开始为虞溱布菜。 陆行之在她身边坐下,浅笑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认错速度很快,虞溱突然就想起了茯苓,但是也没有问出口,吃完饭之后就会了自己的客房。 夜晚,灯笼逐渐燃起,晓鸢点上蜡,绿葶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晓鸢前去开门,虞溱见是她连忙要她进来,还让晓鸢不要伺候了,早些睡觉。 “我还要服侍您吃药的。”晓鸢答道,显然是时刻准备着。 绿葶摆摆手道:“我和她也说不了多久的话,要不你先让她把药吃了,这样你也好休息。” 虞溱看着晓鸢,点点头,显然是同意绿葶所说的。 晓鸢去准备东西,把酒和药备好看虞溱服下了才放心离开,绿葶看着晓鸢,道:“你身边这么多年各个都是忠仆。” “寒儿还好吗?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她好像不在我身边。” “醒来了,如果不是寒儿,庄主估计要误会你和那个南邵齐一辈子。”想到这个绿葶就对那个小昭恨得是咬牙切齿,当年她忙着制药,都没有功夫多留意庄中之事了。 这下虞溱又犯糊涂了,“南邵齐是谁?” 绿葶挠挠头,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她问虞溱,“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都想起了些什么?” 这让虞溱有些为难,“有的东西可能和我说了我会有印象,可是有的我又会怎么都想不起,我脑子好像从三年前醒来之后就变得很迟钝了。” -- 第142页 说完她还抬手轻轻锤了捶自己的脑袋,绿葶看了连忙阻止。 虞溱脸色微微潮红,她知道她是喝了那杯九儿,所以脑袋晕晕的,绿葶也知道不好再问太多,“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睡一觉。” 虞溱点头,送绿葶离开,自己脱了外衣卧在床上,却突然像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子好像越来越清醒,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月亮和当初她离开那天晚上的月亮一样大,一样圆呢。 她又踉踉跄跄走到了门前,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指引着她,开了门。 看见门外那个坚毅的背影,她小声惊呼:“陆……陆行之?” 第65章 陆行之其实很少听见虞溱叫自己全名。 以前凉风叫他庄主, 被他逗急了会叫他夫君。 现在虞溱总是淡淡的叫他一声陆庄主,听起来疏远至极,无比淡漠。 听到她叫自己的全名, 心里突然一阵电流划过, 他连忙转身, 看着靠在门沿的虞溱。 虞溱身子软软的, 她眼波流转,看着陆行之转身过来, 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也十分娇柔:“你怎么站在门口呀?快进来。” 说完陆行之就被她抓着衣角,带进了她的房间。 他总觉得今天虞溱有些不正常,好像……很热情。 虞溱把门合上,又重新靠着门,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棉质中衣,长发披散, 眼睛却亮晶晶的,一直抬头盯着陆行之看。 她的眼睛像鹿一样,纯洁,干净。 他还是那么喜欢她的眼睛。 陆行之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很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 还是被一个小姑娘给弄的。 他原本一直在远处看着,等绿葶出来之后他想去找她说说话,可是见她的房间灭了灯,于是也没再敲门, 只是一直在她门外出神想事。 没想到她居然突然开了门, 好像感知到他就在外面一样,被她轻轻拖进了房间, 还有些心猿意马。 这样的氛围,多么诱人的她,他要如何自处。 虞溱看陆行之不说话,拿食指戳了他胸口一下,不疼不痒,还有些挑逗的意味:“说,为什么在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窗外柔和的月光洒进屋子,陆行之眼神深邃,有些危险,“或许我们是心有灵犀。” 虞溱抬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我和陆庄主当了三年的夫妻,默契早就有了,是这个意思吗?” 闻到她身上那一丝淡淡的酒气,陆行之故意装作惊讶道:“你喝酒了吗?” “吃药不是要喝酒做药引吗?可不是我主动要喝的。” 她身子绵软,原先还靠着门,现在一起身没站稳就倒在了陆行之怀里,看起来更像投怀送抱。 陆行之伸手圈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那就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的。” “不要!”虞溱拒绝,小脸在他怀里轻轻磨蹭,抬起头,下巴抵在他胸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不想和我待在一起,还要推开我?” “我现在不是正抱着你吗?”陆行之喉结滚动,声音有些低沉喑哑,他眼神看向别处,虽然二人之前是夫妻,可是她这样勾引他他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可是现在的虞溱是什么身份?她是公主,他高攀不上的身份。 虞溱见他的喉结,感觉像什么果子一样诱人,“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抬脚提高身子吻了上去,伸出小舌轻轻舔。弄,还吸允出了几个小红果在陆行之的脖子上,看起来一片艳色。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陆行之眼眶有些红,他是真的忍受不了这样的温香软玉在怀却无法有什么动作的被动感。 虞溱舔了舔自己的唇,眼神迷离又无辜,“我在喜欢你啊。” 她又像是泄了气,整个人靠着陆行之,无力道:“站累了。” 陆行之把她抱到榻上,虞溱一直就挂着他,不准他离开自己。 她的腿缠着他,倒在榻上她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像是想起什么立马问他,“这三年你有其他女人吗?” “没有。”陆行之立刻答道,想都没想。 虞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脸颊泛粉,抬手抚着陆行之的脸,似是喃喃:“为我守身如玉啊?” 陆行之压在她身上,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暧昧至极,听了她的话,陆行之“嗯”了一声。 “可惜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多少姑娘喜欢你呀?”她前言不搭后语,“咯咯”的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山庄的练武场,那时候我还对山庄不熟悉,绿葶带我去看练剑,我看见你的第一面时,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天啊,这个哥哥真好看,我好想到他身边去。” 她语气戏谑,动作夸张,又捏了捏陆行之的脸,“那时候我看见你的册子,心里真的很害怕。我怕你所有的宠爱都是镜花水月,我怕,怕你扔了我还会再去找下一个宠物,你知道那天我看见你和小昭站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什么?你可真是不挑食,居然连那种货色都肯要啊?” 陆行之眉头皱起,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是冷落了她,心里越发心疼却也着急解释道:“我是为了引西楼出来,那段时间你在养病,所以我……” -- 第143页 虞溱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我知道,也懂。可是我妒火中烧啊……”她抬头去亲了一下陆行之的唇:“从前我无能为力,但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你的心意,我就不会再多想。哥哥说你在江湖上找了我三年,足以见得你的真诚,是吧?”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他有些哽咽,显然是被虞溱这一番话打动了,眼睛居然开始慢慢汇聚了泪,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我只记得你,只愿想起你。”她抚摸着陆行之的眼角,那里已经开始慢慢有了细小的皱纹,可是却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越发令人着迷的成熟气质。 她想,不管多少年过去,不管是凉风,还是虞溱,都是会爱着他的。 陆行之抱住虞溱,把头埋入她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我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如此荒唐了,余生我会好好爱你。” 虞溱闭上眼睛,抚着他的背,没有说话,像是困了一样,眼皮有些打颤。 折腾了这么久,陆行之以为她累了,刚想起身,却又被虞溱拉住了,“不准走,快说,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你。” 听了陆行之说完这话虞溱反而还有些不高兴了:“那光喜欢了,不爱吗?” 陆行之知道她这是又把自己绕晕了,可是他依旧唇角挂着笑,好声道:“爱你,我爱你。” 虞溱不知突然从哪来的力气,和陆行之调转了个位置,将他扑倒在自己身下,还问他:“睡觉你为什么还穿着衣服?” 瞬间,陆行之笑得有些坏,他故意引导:“要不你帮我脱了?” 虞溱跨坐在他身上,连忙摇头,“不行的,这样我会显得很……很什么呢?” 她脑子好像又开始不够用了,虞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动作看起来十分的娇憨可爱。 陆行之一只扶住她的腰,怕她等会儿又没了力气,突然就倒下去了。 而此时虞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抬手稍微撩了撩陆行之的中衣,但是接下来她就又停在了那里,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模样。 “公主可真是热情。”陆行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可是虞溱却真的如陆行之所想的那样倒在他的怀里,看样子真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陆行之坐起身来,他握着虞溱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 虞溱已经微微眯上眼了,可陆行之早就被她挑起了一身的火,哪有这么容易消,而且是她主动诱惑他的,他凑到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勾得虞溱缩了脖子,她觉得痒痒的。 “别睡啊,陪我做一点开心的事,嗯?想不想?” 虞溱又重新睁开眼睛,问他:“什么事?” 陆行之的手开始不安分,他从虞溱的额头亲到嘴巴,处处点火,唇角一直含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露骨,“想不想要我爱你?” 虞溱的手触及到陆行之的胸膛,她稍微有些羞,却也忍耐不住想探索更多,被陆行之撩拨得,她小声道:“想……” 陆行之笑眼弯弯,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一室旖旎,月亮悄悄的躲在云层后面,陆行之挥汗如雨,他吻着虞溱的娇唇,那一瞬间他们共赴极乐,虞溱累及,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是还是忍不住孜孜倦意,浑身一放松就睡了过去。 陆行之却起身,穿了一条裤子,他上半身还满是汗水,看起来性感无比,他拿面巾轻轻替虞溱清理着身子,为她盖好丝被,坐在床沿想着事情。 他心里其实有些害怕,怕虞溱一醒来之后知道自己是酒后乱^性就不认账了。 脑海里思绪万千,陆行之在虞溱身边躺下。虞溱靠上来抱住他,脸颊酡红,呼吸绵长,显然是被好好疼爱过一番后才会有的气色。 一夜很快过去,虞溱感受到刺眼的光线,她抬手却感觉有些不对。 她起身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显然是十分惊讶。 陆行之一夜未眠,他睁开泛着血丝的眼睛,虞溱看着他道:“昨夜……你,我……” 虞溱微微张着嘴,对现在的情况很显然是有些吃惊的。 她揉揉额头,对昨夜的事确实有一些印象,可是那样的自己在他面前,真的好丢人…… 陆行之抬手把手臂枕到自己头下,眼神深邃,他看着虞溱的表情,勾唇笑笑,故意抢先一步说道:“公主殿下,难道想睡完不负责吗?” 第66章 虞溱抖了一下, 很显然她现在有点慌。 脑子一片空白,空气中还漂浮着欢好后的气息。 没有心情去欣赏眼前陆行之的那一片春光,她努力回想, 越想脸越红。 昨夜她被他伺候得好好的, 半分难受也无, 反而还有些食之髓味。 她抱着他, 把腿缠在他身上,像藤蔓那样, 小声哼吟的场面好像还历历在目。 怎么办怎么办,要如何接话。 她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把自己的食指含在嘴里,眼神看起来又无助又迷茫。 陆行之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盯着她一言不发。 像是决定了什么,她鼓起勇气道:“放心吧, 我会对你负责的,没有睡了不负责的, 我会娶你的。” 感觉自己像是说错了话,她刚想改正,陆行之却突然起身,低头吻住她, 给她来了一个缠绵的早安吻。 -- 第144页 他的气息凛冽霸道, 虞溱被他慢慢吻着软了身子。 门口有铜盆落地的声音,虞溱在陆行之怀里一抖,连忙挣脱他去看门口的人。 见是晓鸢,她反应得很快:“赶快把门关好, 等下我叫你了再进来。” 还好晓鸢比较冷静, 没有大喊大叫,她连忙道了一声是, 把铜盆捡起来然后退了出去。 陆行之看虞溱这么冷静的处理事情,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虞溱见晓鸢把门关好才把眼神移向了陆行之,推了他胸口一把,“快出去,晓鸢都看见了。” “怕什么,反正公主说了要娶我,我名正言顺。”这会他脸皮倒是厚起来了,又俯身偷了一会儿香后,才笑着从床上下去,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意披上。 虞溱“哼”了一声:“是谁半夜三更出现在我房间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庄主是什么采花大盗。” 陆行之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随意拿了一根带子绑起,肆意潇洒,他唇角的笑意和平时虞溱见到的陆行之很是不一样,更多了一丝邪魅放肆。 “公主过奖了,要采花我也只采公主这一朵,公主已是姣姣牡丹国色天香,看见公主就不想再看其他人了。”他踩着门口的水,拉开房门离开。 虞溱心里暗骂,这么多年过去了,撕开那一层温柔的表皮,他果然还是道貌岸然,睚眦必报。 只是这个坏蛋对她这么好,自己还是心动了。 虞溱叫了晓鸢进来,晓鸢脸一直红着,小心的服侍虞溱穿衣,看见她锁骨上的那几颗小红果更是红了脸。 虞溱低头皱眉,手指轻轻抚摸过,唇轻轻抿起,眼中分明有责怪之意。 看晓鸢这一副不自然的模样,虞溱觉得她也许是误会什么了,轻笑着柔声道:“不要如此大惊小怪,日后他说不定就是我的驸马爷了,不过此事你也不要声张出去,知道吗?” 虞溱和陆行之很像,对外人都很客气,其实内心里都是狠辣的主,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能一直纠缠到现在,因为对彼此都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晓鸢跪下,她心里还是担心虞溱的:“公主,若是那个陆庄主强迫了您,晓鸢……” “晓鸢,不要胡想。我离开王府的那九年一直都是陆庄主在照拂我,今后在他面前也不要像现在这般无理,知道吗?”虞溱连忙打断晓鸢的臆想。 晓鸢听虞溱如此解释,先是愣了一会儿,才重重的点了头。 梳洗完毕用完早膳,虞溱坐回了昨天的马车上,她脸颊粉润,气色极好。 陆行之上马车事看见她唇角一直含笑,她今日没有抹胭脂,可是唇却不点而红。 虞溱瞧陆行之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袍子,上面还有水纹,看起来还真是翩翩公子,气宇轩昂。 只是他脖子上那三颗醒目的小红果,让虞溱想起早上自己胸口的那三颗。 拳头不禁开始慢慢握起来,看着陆行之的眼神也慢慢夹杂着怒火。 “陆庄主还真是睚眦必报。” 陆行之抬头,看见虞溱的眼神,像是被她逗乐了:“我怎么惹到公主了?” 虞溱不说话,就坐在那里也不搭理陆行之,陆行之心情极好,可算是把人吃到肚子里了,他也微微安心了。 没有再耽误行程,他们很快就到了巴蜀唐门。 虞溱这段时间其实也没有多累,被陆行之伺候得好好的,到了唐门,她看着这长长的楼梯,感觉有些熟悉。 她搭着陆行之的手,身后是君子誉为她带来的一众侍女侍卫,看起来排场极大。 唐无忧听见下人来报,连忙前来迎接,看见陆行之身边的虞溱,她惊呼:“凉……凉风?” 虞溱看着唐无忧,她也觉得很是眼熟,看着陆行之的眼中有询问。 “按照辈分来说她是你的表姐,唐无忧。”陆行之为她解释。 虞溱回过头来,轻笑道:“无忧姐姐。” 这熟悉的声音差点让唐无忧泪洒当场,沈云轻在唐无忧旁边环住她的肩膀。 陆行之看着唐无忧激动的样子,安慰她道:“这是如今的玄和公主,我找云轻有事,把她一同带到巴蜀来游玩,还是觉得把人放在你唐门才安心。” 玄和公主?唐无忧脸上有震惊,胸口起伏渐渐大了起来。 没想到一朝一夕之间凉风居然有了如此高的身份,沈云轻在旁边解围:“唐门恭迎公主,公主此来路途奔波,还是先不要站在这里了。” 陆行之点头,“有什么疑问我到时候再解释给你们,她身子虚弱,不能站太久,我先把她带到映月阁去。” “好,映月阁早就打扫好了。”沈云轻低身揉了揉唐无忧的脸。 见陆行之已经带虞溱进去,在她耳旁小声道:“找到就好了,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始终是你妹妹。” 陆行之知道她走不了几步路,于是抱住她施展轻功,没一会就到了映月阁前。 虞溱一直把脸埋到陆行之胸前,她听见耳旁有风,等到脚落地,她才开始慢慢把脸伸出来。 陆行之的手臂很有力,却没有把她勒疼,他轻轻松开她,道:“这边有我的人守着,你哥哥现在不在唐门,他在巴蜀别处,你最近就住在这里,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先处理好,再来陪你。” 虞溱看着他,她现在突然有很多疑问:“你要去做什么?” -- 第145页 陆行之俯身在她耳畔说道,看见她小巧的耳垂还没忍住去亲了两口,“去处理一些当初使我们分离的人,放心,不会太久。如果你觉得晚上寂寞……我可以来陪你。” 他话中揶揄之意虞溱怎么会听不出,她把他推开,耳垂通红,“谁要你陪了,快走。” 陆行之被她推了也丝毫不动,他把腰间的扇子抽出来,然后又从衣襟里拿了一把小巧的白色扇子递给虞溱,“这是我以前在唐门为你做的扇子,名为画蓉,唐门中人应该都认得这扇子,这是暗金房唐湍的得意之作。” 虞溱接过扇子,轻轻打开。 她对这扇子也丝毫没有印象,只是道:“这看起来不像是一把普通的扇子。” 这扇子十分精巧,扇骨旁的花骨朵看起来栩栩如生,虞溱很是喜欢。 陆行之点头:“这其实是暗器,以前你会用剑,可是剑带起来不方便,为了给你防身我觉得你还是随身携带暗器会比较方便和安全。” 此时那些下人也终于在指引下来到了映月阁,虞溱见晓鸢已经到了,对陆行之说:“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先熟悉一下这里,以免到时候迷路。” “我会叫唐无忧为你派几个高级的唐门弟子过来,不必担心。”陆行之抬手挽了一缕虞溱的发丝,放到鼻端轻嗅。 他脸上一副醉人的表情,虞溱抬手点了他的额头,笑骂道:“不正经。” 知道她没有怪他,陆行之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道:“我先走了。” 虞溱“嗯”了一声,陆行之不舍的离去前往御风阁。 想必现在唐无忧有很多事想要问他。 果然到了御风堂,唐无忧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例如“你是怎么找到凉风的”,“她为何变成了公主”,“你说我是她的表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行之很有耐心的为她一一答道,听完陆行之的回答,唐无忧跌坐回椅子上,神情很是恍惚。 “这么说来,我是太奶奶的曾孙女,她是太奶奶的外曾孙女,我们还真的是姐妹……”还未从震惊之中缓神,唐无忧喃喃,“太奶奶如此聪慧,那时候叫我收她为义妹,想必也是知道了凉风的身份?” 听见唐无忧的猜测,陆行之皱起眉头,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沈云轻眉宇之间也都是严肃,“既然她现在是公主那我们还是要好生招待,不过皇家之人向来低调,能被你找到也是不容易。” 陆行之神情稍缓,“是啊,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结果了,是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 唐无忧揉揉额头,“这几天我去找她说话,带她在唐门附近玩应该没事的吧。” 陆行之轻笑,“没事,只是她现在身子虚弱,武功尽失,不喜走路,会觉得身子疲累,你把她带到可以坐着或者靠着的地方就好了。” 唐无忧叹了一口气,那样好的一身武功就没了,她着实为凉风感到惋惜。 “那我们是现在去?”沈云轻凝起眉毛,对陆行之道。 沈云轻的意思陆行之明白,他神情开始变得严肃,点了点头。 “是,现在就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第67章 巴蜀, 碎星楼。 此处是巴蜀地界上最偏远的地方,一直由唐门把守,而沈云轻则是把楚云梦关押到了这。 陆行之前往也是废了很多劲, 走了很远的水路, 碎星楼又地势颇高, 他和沈云轻骑了半个时辰的马才到。 碎星楼前重兵把守, 现在沈云轻已是唐门的人,在哪自然都是只需露面即可。 碎星楼名为楼, 可是真正关着楚云梦的地方却是在碎星楼之下。 陆行之用轻功飞下,看着这个被铁链捆住的孱弱女人,轻轻皱了眉。 她看起来实在太过诡异,鼻子以上的面容光滑如少女,可是下巴却苍瘦如老人。 更可怕的是她的手, 左手瘦如枯柴,右手细如凝脂。 有些事情沈云轻是不会告诉唐无忧的, 他在她面前一向表现得开朗乐观,可是陆行之却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自己有势力,却不与自己的兄长争强,他二人都是嫡出, 可是心性却相差太大。 沈云川外表冷硬可是内里却柔软, 沈云轻外表看起来放荡不羁无所事事,可是他的心却像一把冰刃。 沈云轻太能装,如果唐无忧看见这个楚云梦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里定会害怕。 “你太狠了。”就连一向做事狠厉的陆行之都道出了这样的评价, 沈云轻却不以为意。 他看起来确实很没有攻击性, 可是面前楚云梦身上的丑陋的伤痕告诉陆行之,若不是他说要亲自来见楚云梦, 让沈云轻给她留着口气,或许楚云梦还活不到现在。 沈云轻笑着,看起来很是无害,可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他看着楚云梦的眼神满是憎恶,“还行,这几年我一直留着她一口气在,前段时间原本她把什么都说了,我留她无用,原本想杀了,但是你又传信与我,所以我让她再活久一些。” “她都说了些什么?”有些事如果楚云梦都说了,那他也不必耗费口舌再去问了。 “关于我母亲当年为何离世,我父亲如何被她勾引得抛妻弃子。”沈云轻冷笑一声,那笑声讥讽至极。 -- 第146页 楚云梦的手指动了动,陆行之未曾察觉,继续问沈云轻:“西楼的事情呢?” 沈云轻摇头道:“那些事情我没有问,你如果有想从她身上知道的事情,我现在帮你叫醒她。” 陆行之点头,沈云轻从身侧拿出一个布包,那布包上里面满是银针。 他医术精湛,最擅逼供,刚刚拿银针走近楚云梦,却是见她已经醒了。 但是沈云轻却还是选了一根细针,在云梦的头顶上扎了一针,然后连着唐门独有的坚韧无比的丝线,手指轻弹,楚云梦浑身抖了一下。 随着那旁边厚重的铁链也稍稍颤动了一下,陆行之上前一步,楚云梦看着陆行之精致的鞋子,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从刚开始的黯淡无光,慢慢变得有了一丝生气,她的唇轻轻颤抖,许久才道了一句:“陆泉……” 陆行之皱眉,“你认识我父亲?” “你父亲?哈……原来你就是他的儿子啊?”楚云梦的眼睛慢慢迸发出恨意,陆行之很难想象她的眼睛竟能在一瞬间转换这么多种情绪。 她的声音让陆行之听起来很是不适,那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一样,极是嘶哑。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陆行之想了想,他最关心的其实还只有一点:“花封如何能解。” 楚云梦眯了眯眼睛,“花封无解。” 陆行之莞尔,把沈云轻手上的细线拿过来,对他道:“再加几根针吧。” 沈云轻无奈,这人刚刚居然还好意思说他狠心,现在该狠辣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输他。 “别这样,我说。”楚云梦之前已经受过不少沈云轻的折磨,她虽然也是精通医术的,可是像沈云轻这样如此能折磨人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她虽然面容一半是及其青春靓丽,可是她其实已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女人了。 在陆行之的审问之下,楚云梦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点点和盘托出。 很多年前,她曾是江湖四美人之一,与当初的巴蜀虞青,江南陆离,开封武文燕不相上下。 她从天山而来,不懂江湖上的规矩,随意入了一个帮派,没想到那是她美梦的开始,也是她厄运的起源。 那年武林大会,她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男子风度翩翩,手中一把无影剑可谓是称霸武林,无人能敌。 她也毫不意外的钟情于他,并且想了很多法子和他“偶遇”。 可是逐渐的,她发现他和其他的很多世家小姐都有瓜葛,恨意渐生,她一个个挤掉那些人,争取能在他身边多站一会儿。 陆泉当年年少成名,可是却风流成性,于不少江湖中的姑娘有染,他总是用他那一双桃花眼勾着那些姑娘们的魂魄。 但是除了风流,陆泉身上没有其他毛病能够挑的出来,他家世显赫,容貌又是一等一的出挑,行事稳妥,举止有礼。 楚云梦发现自己越陷越深,他的若即若离让楚云梦像是抓痒挠腮一般,想要得到他。 可是这个男人明明近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 她从天山而来,中原这一套什么人伦礼法她不屑一顾,她拼了命的想要得到陆泉,然而这在江湖中却好像成了一个笑话。 陆泉其实心里也烦忧,他不喜欢这个女人,虽然面容样貌皆为上等,可是他就是无法动心。 渐渐的,陆泉风流的名声传开,有一个女子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这件事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父亲觉得丢不了这人,哪有女子天天追着男子跑的事,于是禁止陆泉再进江湖,并且为他指了一门亲事。 陆泉居然真的就这样和一个江南的大户小姐成了亲,并且还很快转了性子,开始一步一步继承山庄,逐渐在江湖中淡去。 楚云梦不服气,她也曾悄悄潜入陆绝山庄,质问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 陆泉只是护住自己的妻子,让她先离开,这里有故人找他。 故人?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只是故人而已。 陆泉神色冷淡,道他已经娶妻,还希望云梦仙子勿要再纠缠不休,他对她没有任何情意,当初在江湖中也只是因为她是天山之人初来中原,多加照拂,将她当做妹妹罢了。 楚云梦心死,她想着刚刚那个女人,身体孱弱,脸色微白,显然是一副病态,她根本就配不上陆泉!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她还是忍不住想要问这个愚蠢的问题。 陆泉想起自己的妻子,眼里溢满了温柔与怜惜,“她哪里都好,我很爱她。” 终于死心,楚云梦流下为了陆泉的最后一滴眼泪,离开了陆绝山庄。 从此以后,楚云梦放。荡。成。性,成为江湖中有名的荡。妇,不少名门大家的公子爬上了她的床,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沈云轻的父亲沈愿安就是其中一个。 楚云梦从情伤中抽身而出,变成了一个彻底堕落的妖物,她享受那些男人垂涎她,却又得不到她的眼神,她想陆泉当初该多么得意啊,是不是也是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的? 过了几年,楚云梦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很无趣,没日没夜的与那些男子交。欢,她的身体开始渐渐松弛,走样,脸色越来越差,她很慌张。 她除了一身医术以外最看重的就是她的样貌,如果没有了这一身好看的皮囊,那那些男人肯定会像陆泉那样始乱终弃吧? -- 第147页 越想越害怕,楚云梦回了天山,翻阅了很多在天山上的典籍,一本名为“秘闻录”的书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上面记载着很多事,让楚云梦激动万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 她把这本“秘闻录”看完,脑海中的念头逐渐疯狂,她要把那些名门正派的传家宝一一拿到手,达到她的目的。 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她回了中原,去找沈愿安,偷到了他家祖传的传家宝,那是一本医书,把书侧过去翻果然能看见一排铭文,楚云梦欣喜若狂,没想到那秘闻录上写着的居然都是真的。 当初师傅为何不让她进书房,她算是明白了,这些东西,师傅根本就不想教给她吧? 楚云梦知道如果将医书盗出,如若东窗事发那她肯定脱不了干系,于是她将那串神秘的文字记下,然后离开了秦川。 去云滇的路上,她在一家客栈里听闻陆绝山庄的陆夫人已经怀有身孕八个月,楚云梦原本已经递到唇边的茶突然失手打翻,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越想越极端的楚云梦,走在大街上随便顺走了两个大约两三岁的孩子。 不就是孩子吗?她这不也有了? 这两个孩子就是绿葶和绿里。 又想起了“秘闻录”中记载的,她想把这个女孩子练成药人,若是成功了话,那她还可以练很多很多的药人,让她们为自己所用。 楚云梦的笑容越发诡异,她所做的事越来越疯狂。 第68章 楚云梦在天山待了十年, 陆泉的夫人有孕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而且她用十年成功练出了一个药人,对那“秘闻录”中所记录的东西更是深信不疑。 药人就等于是一个血鸡,取她身上的血来炼药, 药性加倍。 绿葶当年手上满是伤痕, 然后楚云梦就给她吃补药, 以她自己的血做药引, 楚云梦的笑容及其扭曲。 她享受自己所有的成果,她很开心, 也很快乐。 她又想重新尝试一下那秘闻录中记录的不死药,楚云梦知道绿篱那个小子是一头豺狼,养不熟的。 绿篱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绿油油的,像狼一样,那种泛着野心的光。 绿篱武功天赋极高, 楚云梦这些年把心思都放在了炼制药人身上,绿篱她没怎么管过, 只是把自己师傅藏书阁里的那几十本书都给了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也学成了。 他现在仗着自己有一身武功,想要杀了自己带绿葶离开天山,虽是异想天开, 可是楚云梦确实对小孩也没有心情照顾。 利用完了也就罢了, 她这些年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陆绝山庄那个夫人身体孱弱,生下陆行之后更是一个大大的药罐子,而且听说他们的孩子还天生缺一情,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当年陆泉多情, 现在他的孩子缺情,多么好的结果。 于是这天楚云梦把绿葶身上的血差不多取尽, 她把血保存好,离开储物室时她转身,绿篱从她身后出来,捅了她一刀。 似是一刀还不够,绿篱看着已经倒下的楚云梦,又补了两刀。 可他却没有匆匆逃跑,而是把绿葶照料好,等她身上的伤势慢慢痊愈,才把天山所有的东西都毁了,然后离开天山。 他当时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也没有特意精心策划,他只是在等机会而已。 而这个机会又正好是楚云梦亲手给他的。 那时绿篱没有仔细看,他把刀刺向楚云梦的时候,楚云梦流的血很少。 已经渐渐入冬,楚云梦的瞳孔近乎妖异,她缓缓睁开眼睛,笑出声来。 果然没有死,那不死药……居然也成了? 那两个孩子结局如何她并不在乎,她已经教了他们武功与医术,也算是没有亏待他们,楚云梦心中无一点愧疚。 而且那个绿篱已经把她“杀了”,他们大仇得报,就和她也无一点关系了。 原本楚云梦是真的想要放过他俩的,可是当看见自己的储物室被毁,藏书阁被烧,她气极反笑把眼前的废墟踩了又踩。 绿篱,还真够狠啊? 所幸她的秘闻录被藏在深处,被一个盒子锁的好好的,没有一点损害。 楚云梦重新回了中原,易容之后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帮派,名为青衣楼,是一个暗杀组织,她在那里准备开始完成她一直以来的目标与计划。 她要那些名门大家的家传宝,她要容颜不老。 楚云梦现在其实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可是她披着一张人皮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二十几岁的少女。 勾引了不少人,楚云梦一边满足着自己的肉。欲,一边把上她床的男人都杀了。 面容虽能用人。皮伪造,可是身体上的皮肤却不能,她喜欢那些鲜活壮实的肉体,他们可以满足自己的需要,不想看那些男人惊异厌恶的目光,于是她会在他们达到顶点的时候把他们杀了,就让他们停留在那一刻的快乐,也算是她的仁慈了。 有一天她看见青衣楼来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带着一张面具,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及其好闻。 楚云梦嗅觉很灵敏,当年她去过襄州参加武林大会,那些道士身上的熏香与今天来青衣楼的这个男子并无差别。 楚云梦觉得有趣,在他身上做了记号,了尘没有发现自己脖子后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小红点。 -- 第148页 她和青衣楼的楼主主动请缨,说这次任务让她去完成。 青衣楼的楼主也早就垂涎楚云梦已久,只是一直都没有实质上的进展而已,看楚云梦如此主动,为了让美人开心,他也就允了。 楚云梦对那个男子十分感兴趣,她装成真武的弟子潜入真武,看见了她要下手的目标,那是真武如今的掌门,惜言道长。 她看见一个男人从惜言房里离开,及其恭敬,那身形和那次来青衣楼的男人十分相像,他脖子后的那个小红点更是让楚云梦确定,他就是来青衣楼买。凶。杀。人的那个人。 “师兄,那我就先离开了,您早些休息。”楚云梦轻笑,这的确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师弟也早些休息,可别再胡乱动什么手脚了。” 他们明明面上客客气气,可是二人话语中却像是藏着很多事。 楚云梦摇摇头,等到晚上这附近都无人看守了,先是放毒烟,让毒烟在这附近弥漫,然后她悄悄溜进了惜言房中。 一柄剑架到她的脖子上,楚云梦笑了出来,他就知道这个真武掌门也不是白当的,警惕性自然比寻常人都要强一些。 “道长……”楚云梦轻轻呼唤,话语中满是柔媚,就连惜言这种道士居然都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他渐渐浑身无力,知自己是中了媚毒,但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句:“是不是了尘叫你来杀我的!” “原来他叫了尘啊,可真是个好名字。”楚云梦揪了自己的一根头发,那根头发有些与众不同,坚韧无比,开始慢慢缠上了惜言的脖子,“道长别怕,很快的……” 她红唇轻勾,惜言瞪着眼睛没了呼吸,不知道为何她对这种狠毒的男人特别感兴趣,于是没有声张,在路上又杀了两个真武弟子,问他们了尘道长居所何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云梦大摇大摆去了了尘所住的地方。 那里是一处特别偏僻的别院,甚至还有些破败,楚云梦在门口敲了敲门,了尘这一晚显然也是睡不着的,他知道如果是暗杀的话,不会立即有动静,所以他会一直等到清晨。 他听到有人敲他的门,眉头一紧,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么? 他一开门,却是见到自己门派一个不认识的师妹,他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楚云梦推了了尘一下,了尘往后退了两步,她进来把门关好之后靠在了门上,她细细打量着这个身穿一身道袍的清逸男子。 面容如玉般光滑,一派温润的气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买。凶,杀的还是他唤作师兄的人。 了尘渐渐感觉事情不对,他能轻轻嗅出面前这个女子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又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何人。” “道长来我青衣楼买。凶。杀。人,难道忘了吗?”楚云梦开门见山,很显然她也不喜欢说废话。 了尘当然装傻:“姑娘在说什么?莫不是喝醉了酒来我这里撒酒疯了。” 楚云梦一笑:“撒酒疯?不,我是来找道长帮我做事的。” 了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着楚云梦,听她继续道:“我不知道了尘道长在青衣楼买。凶。杀。人是何原因,但是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心狠之人,你帮我做几件事,我就不把你在青衣楼买。凶。杀。人的事情说出去,怎么样?” 当初了尘和青衣楼是签了契约的。 了尘抬手想掐楚云梦的脖子,可是却被楚云梦灵活的躲开,还扯了了尘的一个腰饰,那是一块玉佩,她把玉佩放在手里她娇笑道:“道长杀心真重,我只是想做青衣楼的主人而已,现在机会可就在眼前。放心吧,我给你时间考虑,不过……可别让我等太久。” 楚云梦离开,了尘在心里想了许久,重新坐下来等候消息。 只不过半个月,了尘接下他师兄真武掌门之职,上任那一日楚云梦也来了,她化着妖娆艳丽的妆,看着了尘那一丝不苟的禁欲模样,在心底里好像都已经把他扒了个遍。 他看起来好像特别可口。 接任仪式结束,楚云梦在了尘新的居所等着,了尘看见她也并不惊讶,坐到她旁边道:“说吧。” 成为掌门之后他果然气质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楚云梦起身凑到他耳畔旁,问他:“你帮我重建青衣楼,怎么样?” “怎么个重建法,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尘看着楚云梦,他的视线很尖锐,看见她脖子上的颜色和脸上的颜色并不一样,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我想要江湖上的势力帮我做一些事,你不用问我要做什么,只是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她抬手拿食指在了尘肩膀上流连,了尘却不为所动,他并不好女色,所以楚云梦对他而言没有丝毫吸引力。 这一张漂亮的表皮下不知道藏着多么丑陋的面目,可了尘还是答应了楚云梦的要求,毕竟自己正被她抓着把柄。 而且谁又说他不能拥有自己其他的江湖势力了,真武循规蹈矩,有些事情他不能做,江湖中平静太久,他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而且自己需要借助别的势力来帮助自己达成目标,南家,需要他平反。 “然后了尘就约青衣楼决斗,并且还公然道是青衣楼杀了他师兄,名为报仇,可是私底下却是收服了青衣楼的势力,然后暗中编排,脱胎换骨,改名为西楼。”陆行之现在听楚云梦这么一说,似乎都能把当初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 -- 第149页 楚云梦只是笑,她的笑容苍凉而诡异,“这一生我都是太自以为是,以为已经把人牢牢抓到了手里,可最后却还是倒在了男人的谎言之下。” “了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陆行之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他当初其实也查了很久南邵齐这个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像是什么不能触碰的事情一样,所有知情人皆禁口不言。 楚云梦的笑容冷下来,“他要复仇,为他父亲报仇……哈哈,你说我只想让陆泉死而已,而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你看他的想法多么的天方夜谭啊?他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可就算是这样,楚云梦以为自己已经把了尘了解透了,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恶毒。 第69章 君子誉比陆行之和虞溱要早三天到达巴蜀。 他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完成君子珩给他的任务, 当年南相流放后,就是在这里毙命的。 从陆行之的话中可以听出来,当初让他和虞溱引起误会的人是一个名为南邵齐的人, 君子珩又从死去的傅相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觉得事情不对, 让君子誉前来彻查。 都已经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知情的人都一批一批的入了土。 调查废了很多时间,君子誉行迹低调, 花了很多心思之后他才得到真相。 后回巴蜀双月湾,亲笔写了信传回开封,让君子珩先安心。 上一辈留下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就连君子誉都理了很久才理清。 问属下现在虞溱是不是已经在唐门了,下属答是, 在唐门安好。 “先去一趟唐门和溱儿道个别吧,我又要离开巴蜀了。”君子誉叹了一口气, 他最近听闻陆行之把虞溱扔在唐门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就连他的手下都查不到陆行之现在究竟在何处。 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他现在开始觉得同意虞溱来唐门简直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现在既然人已经到了唐门,而他又要离开巴蜀, 总得来说还是要陆行之来保护虞溱的。 虞溱这几天在唐门也闲着没什么事做, 不过唐无忧倒是经常来陪她。 她一副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还让唐无忧帮她拿了几匹布料来,还说要给陆行之绣东西。 唐无忧渐渐被她带的有了兴趣起来,于是君子誉去巴蜀唐门拜访之时, 下人将他引到了映月阁, 就看见这俩姐妹在院子里一人各拿着一个绣盘,绣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虞溱学东西其实很快, 唐无忧亦是如此,可是她二人皆在这绣活上败下阵来。 这两人都没有人指导,就在这绣盘上胡乱绣着,最后两人看看彼此绣出来的东西,都忍不住笑了。 虞溱看着手上这明明想绣鸳鸯的绣盘,这两只鸟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品种。 唐无忧想绣竹子,可是却扭扭曲曲,根本不成样子。 她俩幼时基本上都是属于舞刀弄枪的,虞溱当年学习剑法,而唐无忧则是修炼暗器,现在x绣活这一块两人谁都不擅长。 “我放弃了,我想绣东西可能不适合我。”唐无忧把绣盘放下,看着这扭曲的“竹子”,简直无奈。 虞溱想起上次她送陆行之的那一方手绢,还是在何笙的悉心指导下才稍微绣得像个样子。 “无忧姐姐,你来陪我果然很无聊的吧。”虞溱咬咬唇,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是真的又无趣,又没用。 唐无忧摇头,成熟艳丽的脸笑容却温和,安慰她道:“只要你不无聊就好了,最近唐门没有事,我们两个在一起做一些事情就当消磨时间了。” 虞溱把手上的绣盘也放下,晓鸢和另一个唐门的侍女把桌子收拾干净,上了些茶点。 “陆行之说要带我去玩的,现在三天了我都没有见着他人。”虞溱冷哼一声,看起来又娇气又郁闷。 唐无忧其实心里也一直都有疑问,她想知道虞溱现在为什么没有了记忆,却又认得陆行之。 可是她却不好问虞溱,只能等陆行之回来之后再对他“严刑逼问”了。 “他和云轻应该是有要事要做,我也三天没见着人了。”唐无忧总觉得沈云轻藏了很多事情,这么多年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十分开朗,他就像个小太阳一样,她哪里不开心或者受挫了,都会第一时间来安慰她,逗她开心。 可是就算是这个一直待在自己身侧的良人,唐无忧还是觉得他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 每一次想问些什么,可是又问不出口。 他明明这样真心实意对她,又还要怀疑些什么呢。 虞溱端起一杯茶,问她:“沈云轻是……姐夫?” 她记得那天她初到唐门时,唐无忧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阳光,笑得很漂亮的一个男子。 “是啊,现在你怕是都不记得了。当年你和陆行之成亲,第二年的新年我就和沈云轻办了婚事。”唐无忧想起那时候的事,眼底满是柔和。 虞溱笑笑,啜了一口茶。 她抬起手抚了会儿发。 唐无忧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虞溱手上带着的戒指,道:“你这戒指……” 虞溱放下手,问:“戒指怎么了?” “这枚戒指我记得太奶奶曾经戴过。”唐无忧只知道老太太有这枚戒指,但是并不知道究竟有何用途。 -- 第150页 虞溱轻笑:“我也记得这是我当年来唐门的时候太奶奶给我的,可是为什么给我我确实记得模糊。” 这枚戒指,可调动唐门暗探。 虞溱在来唐门的第二天夜里,就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跪在她面前,道她从此以后就是他们的主人。 虞溱细细询问之后,才知道这枚戒指的用处。 在心中感叹老太太当真爱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戒指给了自己。 但是虞溱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唐无忧面前多说,既然她不知道这戒指的用处,自己也没必要引起不必的事端,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耀武扬威。 唐无忧听了她的话,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以为这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老太太喜爱她便送给了她。 虞溱眼睛朝着院子门口看去,她连忙把茶放下,站起来对门口那人笑道:“王兄!” 唐无忧回过神来,也站起来。 如果虞溱叫这个人王兄的话,那他岂不是就是当今的北宁王君子誉? 唐无忧知礼数,连忙拱手道:“拜见王爷。” “唐门主好,我今日未有通报便擅自前来,还请见谅。”他笑容十分客气,唐无忧也同他笑着。 皇家中人她还是第一次见,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低调而神秘。 虞溱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她上前走一步,语气像是撒娇:“哥哥,你来巴蜀到底是要做什么呀,还比我先一步走了,溱儿在你心里是不是不重要了。” 君子誉无奈的摇头,抬手揉了一下虞溱的头,“别以为你在这一路上和陆行之做了什么我不清楚,女大不留人,现在你和他关系正好,回开封我就把你嫁了算了,不省心。” 虞溱脸悄悄红了,腹诽明明是陆行之勾引她的。 见虞溱不说话,君子誉把眼睛转向唐无忧:“唐门主,我有些话想对你单独说,不知可有时间?” 唐无忧点头,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随我来。” 虞溱知道他们有事要谈,也没有打扰,重新坐下来捻了一颗果子吃。 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君子誉十分客气,先是道:“唐门主,当年多谢你让溱儿认唐门为亲,这一份恩情君子誉必然不忘。” 唐无忧没想到他居然要说这件事,连忙拱手道:“当初是老太太喜欢凉风,所以收了做义女,恩情不敢当,王爷言重。” “当初我父亲亏欠溱儿的母亲太多,而溱儿的母亲又属唐门,这一份罪过,怕是谁都没有办法偿还。”君子誉眉心轻皱,唐无忧听了他的话神情也凝重起来。 君子誉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他轻咳了一声,干脆开门见山,挑明来意:“想必唐门主对当年的西楼定是不会陌生吧?” 一提起西楼唐无忧心中怨恨骤然升起,她点头道:“是,怎么了吗?” “当年朝堂之上有一南相,名为南广楷,当年他被人陷害,构成冤案,可是先皇由于拉不下面子,一直把此事藏而不提。现在我知道当年西楼的主人是南相之子,甚至还和君子昂有过交道,这些年他怕是一直都愤懑在心,伺机报仇。”想起这件事,君子誉叹了一口气。 原是皇家丑事,可是现在又和江湖势力扯上关系,君子誉心里其实很是烦扰。 “我知道,行之曾经和我说过,西楼之主是了尘……王爷的意思是了尘就是南相之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唐无忧有些缓不过来。 君子誉点头:“我即将前往襄州,了尘此人我没有接触过,唐门主可能和我说说?” 其实这些事君子誉完全可以去问陆行之的,可是陆行之现在不在唐门,他也只能问唐无忧了。 唐无忧点头,开始细细道来。 虞溱在院子里觉得无聊,就盯着那白玉碎瓷茶杯一直看,渐渐出神,就连面前来了人都没有察觉。 陆行之看着似是百无聊赖的人儿,走近蹲着她面前,仰起头道:“公主殿下一个人待在这出神可是在想我?” 虞溱一抬眼,见到的便是陆行之那双满含笑意的眼。 她笑着咬咬唇,像是想隐藏什么情绪,在桌子上捻了一颗果子塞到陆行之嘴里:“别自作多情了,我可没有在想你。” “那公主殿下除了我还能想谁?”他起身突然抱住虞溱,虞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微微睁大眼睛,只听陆行之在她耳畔说道:“算了,公主不想我,我想公主就好了。” 虞溱也不答她,陆行之又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虞溱脸上的笑意终于掩不住,她低低的娇笑了两声,陆行之听见她的笑声就知道她现在心情一定很好了,轻轻松开她。 其实陆行之是怕虞溱这几天在唐门待着无聊,明明是自己说好了要带她来唐门玩,可是却又这样无缘无故的离开了三天,怕她怨自己。 “唐无忧呢,我听下人说这两天她都有过来陪你。”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君子誉和唐无忧从一处走来,陆行之对君子誉轻轻拱手,唐无忧脸上的表情不算太好。 君子誉走到陆行之面前,虞溱也站了起来。 君子誉道:“我即将离开巴蜀,行程不必多问,溱儿你要保护好了,等在唐门游玩过后就送她回开封,不要让她劳累。” 虞溱没想到君子誉居然又要走,心里有些不舍。 -- 第151页 陆行之道:“王爷放心,我会保护好公主的,等事情办完,我立刻回江南下聘。” 君子誉不咸不淡的瞥了陆行之一眼,随后脸上的表情笑得很是官方,“速度可真够快的,你这是吃定了溱儿?” “我与公主情投意合。”陆行之丝毫不退让。 虞溱扯了下陆行之的袖子,“明明是我娶你,为什么要你给我下聘。” 君子誉愣了一下,硬生生的忍住了笑,然后道别道:“这件事你们自己扯吧,我先走一步。” 随后他又对唐无忧十分有礼道:“唐门主,再会。” 唐无忧点头道:“再会。” 第70章 陆行之看着这两人, 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问。 只是对虞溱道:“公主当真要我入赘?” 虞溱仰着下巴,但是却显得有些没有底气:“怎么, 你不想?不想就算了, 反正本公主有的是办法把自己嫁出去。” 说完她就装作生气的想转身就走, 却被陆行之一把抱住纳入怀里。 “我不许, 只要有我在别人就不要痴心妄想娶你。” 他把虞溱摁在胸口不让她离开,脸上还带着坏笑, 他看着唐无忧,问她:“你和君子誉谋划了什么?” 虞溱在他怀里挣扎着,她想推开陆行之,可是他明明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她就是挣脱不开。 唐无忧道:“一月之后的武林盟主选拔大会你去不去。” 虞溱在她怀里又抓又挠, 可还是慢慢在他怀里没了力气,只能趴在他怀里像只小奶猫一样被他摸着脑袋。 怀里的人渐渐安分起来, 陆行之轻吻虞溱的发丝,然后用手慢慢抚摸着,轻轻松开她。 乖乖巧巧,看起来安静得很。 “不去。”原本陆行之是想找不到虞溱就去参加, 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么他在江湖之中的手也没必要伸的太长。 “他去襄州了, 具体……”唐无忧看了一眼虞溱,陆行之心下了然,抱着摊在他怀里的虞溱。 “再说吧,云轻应该也回来了, 也许会直接去御风堂找你, 没想到你在这。”陆行之把话题引开,又低头看着乖乖在他怀里瘫着的虞溱。 唐无忧明白陆行之这是要支开自己了, 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晓鸢那些下人们也都很识趣的退下,院子里只剩陆行之和虞溱二人。 天气不热,可是虞溱被陆行之抱在怀里却是微微有了些许汗意,她想离开他的怀抱,可是陆行之铁臂一伸,又把她圈在了怀里。 “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听起来显然不是那么有威慑力,娇软动人。 陆行之摇头,显然是拒绝。 虞溱的手没有被他环住,于是她抬起手在陆行之脸上捏着,捏完脸捏鼻子,反正怎么解气怎么来。 陆行之也任她捏,脸上鼻子上都红了,虞溱看着他,嘴巴轻轻撅起,“你怎么还不放开我,我都把你脸捏红了。” 陆行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突然俯下身去用唇轻点了一下虞溱的鼻子,然后封住她的小嘴,也是蜻蜓点水的一下,然后才道:“无妨,你捏我一下我亲你一口,很公平。” 虞溱锤了他一下,显然是对他的情话丝毫没有抵抗力,脸颊粉润,娇艳欲滴。 “公主还没说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显然陆行之是把刚刚虞溱说的那一句话当真了。 虞溱瞪他一眼,心里想了个坏招,像是耀武扬威般的,故意道:“回去我就叫皇兄开始给我选驸马,第一看样貌,第二看才情,第三看人品,第四看家世。反正当初王兄也说过,只要是我喜欢的,入赘都可以,我怕什么?” 陆行之被她逗笑了,“为何第一看样貌?我的样貌并不差,公主看我就好了。” 虞溱抬起手,划过他的眉梢,眼角,脸颊,最后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好看的唇,“看了这么多年了,也腻了啊,想看点新鲜的,不行吗?” 说完她还挑挑眉,眼中满是挑衅。 陆行之轻呵出一口气,他点头,“可以,只是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入赘。” 他话中三分狠意七分调笑,知道虞溱现在是在故意气他,但是他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虞溱刚刚明白了陆行之说的话,才想反驳,却被他吻住娇唇,死死研磨,甚至撬开贝齿扫荡,吻法凶悍,却又细致,虞溱甚至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等到被陆行之吻得浑身酥软,虞溱才被陆行之放过。 他瞧见虞溱现在这模样心里明显是有些得意的,语气也不由得欢喜了几分,“公主殿下,这一生你都只能看我这一张脸了,不过我身上还有很多你没有看过的地方,很期待你的开发。” 他在这光天白日之下说着荤话,虞溱抬手捂住他的嘴,陆行之的舌头依旧不安分,舔了她手心一下。 虞溱立马把手收回来,掌心痒痒的,让她更羞了。 这让虞溱想起当年,她捂住他唇时他也是这样,还说他并不嫌她脏。 虞溱在心中偷笑,果然是惹急了。 他这张脸是人间极品,怎么会看腻。 一室旖旎,直到黄昏。 很难得的,虞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做完就晕,她趴在榻上,轻轻眯着眼睛,陆行之正在给她揉背。 虞溱显然很享受陆行之的按摩,她浑身雪白,趴在那里像一只慵懒的猫。 -- 第152页 “为什么不想当武林盟主?”她轻声问,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 陆行之摸着手下一片细腻雪白的皮肤,那上面却留着几抹红痕。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陆行之拿过中衣替虞溱穿好,虞溱靠在他的怀里,他伸手抱住,答道:“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我在南边的势力已经无人能及,若是到时候当了武林盟主,难免有人会觉得我有别的想法,既然你已经被我找到了,那我也不需要再扩张势力了。” 陆行之一直都很清醒,也想得很明白,权力是一把双刃剑,他现在只想好好拥娇妻在怀,别无他想。 “这么多年你的剑法好像外人一直都不知道。”虞溱有些惋惜。 陆行之却道:“只要完全继承剑法便好,这些东西需要的时候用得上,不需要的时候难道还要显摆给谁看么。” 虞溱知道他一向低调,突然扯了一缕陆行之的长发在手里绕着,像是好玩一样,“我还挺想去襄州看看的。” 一提到襄州难免就会想到了尘,陆行之没再说话。 楚云梦已经被绿里一剑刺死了。 这次是真的死了,她不会再复活,血流一地。 她死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她说了尘就是一个人渣,道貌岸然,狼子野心。 具体了尘做了什么,陆行之桩桩件件听在耳里。 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还需恶人治,或许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那时听完后陆行之只觉得胃里轻轻泛起恶心感,了尘隐藏得太深,他是一个隐藏在暗处很久的猎人,伺机而动。 楚云梦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以为他只是一个稍微有一点野心的道士而已,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尘恨胁迫他的人,不仅把她变成现在这一副人魔鬼样,还把她关押在了西楼,让她等候死亡。 “男人啊,都是骗子。”楚云梦笑着,闭上了眼睛。 她的偏执与疯狂因为爱情而来,得不到,未拥有,渐渐将她折磨的没有了人性。 可是了尘又是为何? 无人能知。 见陆行之有些出神,虞溱起身转过去看着陆行之,陆行之看着虞溱,想起她刚刚的话,点头道:“好,你想去就去。” 虞溱却有些不买账,她一直都看着陆行之的表情,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陆行之垂下眼睫,一丝不自然的情绪从他眼中划过,但是很快他又重新抬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去过襄州?” “有一点印象,可是具体去做什么我是忘记了。”虞溱放下陆行之的头发,看起来要起身的样子。 她刚穿上鞋,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小姐,一位绿里公子和绿葶姑娘前来,说是要找陆庄主。” 虞溱站起来,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不过头发还披散着,她转身对陆行之道:“还不快出去?” 陆行之上半身还光着,他只穿了一条裤子,头发散开,脖子和胸口上的痕迹很是瞩目。 他稍微动了动手指,一派慵懒的起身,床榻凌乱,他从地上捡起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后问虞溱:“会不会束发?” 虞溱可没心情去陪他弄这些“闺阁情趣”,她拿了一根玉簪草草的给陆行之把头发整理好,然后对他道:“快出去吧,人家找你有事,你还如此怠慢。” 陆行之被她推了出去,看着在外面等候的绿里和绿葶,问:“有什么事?” 绿葶手上是一颗药丸,她道:“庄主连忙把这药丸吃了,楚云梦身上有一种名为‘花妖’的毒,不知道下在谁身上了,您先把这药丸吃了,我和师兄赶紧去把此事告诉沈公子。” 陆行之点头,拿过绿葶手上的药丸,见她刚要走,又问道:“再给我一颗,刚刚我和虞溱有一些接触,如果说只要挨上楚云梦就会中毒,那她也有中毒的可能。” 绿葶听了,轻皱眉头,连忙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给陆行之,“尽快服下,我们先离开了。” 绿里一言未发,他和陆行之交换了一个眼神,陆行之点头,绿里抱着绿葶飞身离去。 陆行之连忙进去,见虞溱正在梳妆台上照镜子,他把药丸塞进她嘴里,虞溱还没反应过来就莫名其妙的把那药丸直接吞下去了,她问:“什么啊。” 她都还没尝出是什么滋味的东西呢。 “解药。” 第71章 楚云梦当年也是江湖上有名的“诡医”, 可是她一生救的人还没有杀的人多。 绿里对楚云梦的恨,常人也许无法得知。 当年他和绿葶一同被楚云梦掳去天山,那时候他五岁, 绿葶不过三岁而已。 他亲眼看过绿葶所受的苦, 这个女人像是精神失常一样, 将他们二人当成宠物一般, 高兴了就好生对待,教他们医术, 不高兴了话就把绿葶往死里折磨。 绿葶身上的刀伤,这么多年虽然已经逐渐修复好,可是绿里想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将楚云梦挫骨扬灰。 不过绿葶其实还好,只是手上的伤多了些,因为那里好放血, 身上伤最多的其实还是绿里。 因为当年的陆泉生了一个儿子,名为陆行之, 于是绿里常常会被楚云梦拿着鞭子抽打。 想要杀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绿葶是个女孩子,她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 第153页 绿里喜欢绿葶,每一次看她坚强的告诉自己不疼的时候, 恨意就更增加一分。 绿篱这个名字也许太女性化了些, 但是他又不想和自己的师妹脱了关系。 离开天山以后,绿里把自己的名字从绿篱改成“绿里”。 从天山进入中原,一路上他们其实也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 绿葶晕倒, 绿里就抱着她在大街上走, 正巧迎面遇上了陆行之的父亲陆泉,陆泉见这两个孩子非比寻常, 于是把他们带回了江南。 知道这个男孩子会武功,这个女孩子会医术,陆泉没有盲目的去帮助他们,而是告诉他们道: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有能力才行。 绿里把陆泉当恩人,参加了四阁之中的严厉选拔,有时候还会和陆行之练剑。 唯一欣慰的就是绿葶越来越活泼了,绿里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在他们渐渐将曾经不愉快的事情忘记的时候,却突然得知楚云梦还活着,这怎么能让绿里安心。 他又再次把剑刺入了楚云梦的身体,那时候陆行之已经离开了,在场只有绿里绿葶和沈云轻。 沈云轻早就把楚云梦折磨够了,心中的愤意也渐渐消散,他现在看楚云梦就像是看死人一样。 “要杀要剐,是切碎了去喂鱼,还是一把火烧了,都随便你们。”沈云轻一直都微笑着。 楚云梦“呵”了一声:“我身体上有一种毒,名为‘花妖’,没有解药。寻常只要是我做出来的毒药,我就一定会研制出相对应的解药,可是花妖……你猜猜谁会中这种毒?” 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她知道绿里恨她,即将死亡的那种感觉她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再活过来了。 楚云梦死了,绿葶走近,她脸上无一点悲悯,只有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花妖…… 绿葶点了一下地面上的血,轻轻舔了一口。 她在嘴里细细分辨着这血中所藏着的药,轻阖上眼睛。 这场景怪恶心的,沈云轻有些不适应,连忙道:“我先离开了,剩下的事宜我下属都会办好。” 沈云轻把楚云梦的东西全部都给了绿葶,他们虽说都是行医之人,可是这些天上上的玩意也许只有绿葶能看得懂了。 绿里拱手,看着绿葶慢慢皱起来的眉头,连忙问:“你怎么了?” “当年师傅给凉风下的毒名为‘花封’,意为封锁记忆,前生不记。给西楼研制出来的毒药,名为‘花杀’,皮肤表层的外伤可以自动愈合,可是脖子上会留下一个小红点。那这个‘花妖’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血你尝不出来吗?”绿里问。 绿葶站起来,摇头道:“她身体里都是毒,很多种毒汇合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分辨。” 现在解决楚云梦的尸身也是一个大麻烦,她全身是毒,若是埋与土里,那么那一片的土地肯定都会受到污染,若是焚烧,她身体里冒出来的浓烟或许也会令人中毒。 绿葶摇摇头,站在绿里面前道:“把我送上去,我觉得沈公子一定有办法处理。” 绿里抱住绿葶的腰,飞身上去,到了碎星楼一层。 果然有下人在那里等候,看见绿葶绿里,那人连忙迎上来道:“绿葶姑娘,绿里公子,这是都办完了吧?” 绿葶点头:“老伯,我想问一下沈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楚云梦的尸身?” 那老伯名为沈雄,恭敬的道:“我家公子知道那妖女体内藏毒,土埋不得,焚化不得,唯有把她扔到那冰窟里去,或是最佳的方法。” 绿葶眉眼放松下来,轻轻一笑:“沈公子果然思虑周全,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沈雄道好,走了两步,碎星楼外有一马车,他指着道:“这是那妖女的东西,沈公子说拿来给绿葶姑娘,我们都已经备好了,还请姑娘多加小心,公子当初误动了什么东西差点中毒,还好公子自小便泡药浴,中毒不深,救了回来。” “多谢老伯的忠告。”绿葶和绿里离开,看着那马车上的东西,绿葶对绿里道:“师兄,赶紧找一处安全干净的地方,她的这些东西我要好好看看,看能不能快些研制出花妖的解药。” 绿里和绿葶连忙离开碎星楼。 绿葶对医术算是天赋异禀,因为她不知道花妖具体的毒发症状,而那一本“秘闻录”已经被了尘销毁,于是绿葶只能看着桌子上的这些材料,发愁。 她无法研制出解药,只能试着配一些解毒的药,花封的解药她能从楚云梦的这些东西中配出来,相信她可以加快给虞溱解毒。 只是绿葶又在想,如果是藏在楚云梦身体里的毒,那么是不是只要接触过的人皆有可能中毒? 她连忙配制出了也许是花妖的解药,然后炼制,急急忙忙就给陆行之送去了。 她和绿里到达御风堂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绿葶抓住一个唐门弟子,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唐门弟子答道:“掌门……掌门变得好可怕。” 绿葶觉得有些不对,连忙叫人为她指路,他们到达时唐无忧房门紧闭,很多下人凑在门口,脸上皆是焦急。 “沈公子!唐门主怎么了!”绿葶大叫着。 像是一阵风,沈云轻拉开房门,眼睛直直锁定绿葶:“快进来!” -- 第154页 绿里和绿葶连忙进屋,看见床上被绑着的唐无忧,绿葶连忙凑过去仔细查看。 这就是花妖…… 全身都是五瓣小红花,大小如指甲盖般,奇痒难耐,她脸上也开始有了一两颗,看起来艳丽无比,堪比妖类。 唐无忧头上的青筋爆出来,她现在浑身都是那种红色的小花,沈云轻回来后只是吻了一下她,没过一个时辰她的手上就绽开了第一朵花。 绿葶连忙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瓶,眼见就要给唐无忧喂下,却被沈云轻阻止。 “你要给她吃什么?” 他眼圈有些红,显然是被唐无忧之前的反应有些吓着了。 绿葶吸了一口气,她解释道:“这是你之前给我楚云梦手里的那些东西,昨天我们都听到了,她说她身体里还有一种毒,名为‘花妖’,我连夜炼出了这个药,好歹要试试吧。” 若不是绿葶说,沈云轻或许都要忘记这回事了,可是他还是在心中郁闷,“你先把药给她吃了吧,我只是很不解,楚云梦明明没有和无忧接触过,为什么她却会中毒。” 绿葶喂唐无忧吃下解药,叹了口气道:“那是埋在身体里的,具体为何会在唐门主身上我也不知道原因,现在只能尽力解毒了。” 沈云轻三夜未睡,陆行之得知消息之后也只是让虞溱不要出门。 虞溱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陆行之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焦急的神情。 “唐无忧中毒了,沈云轻和绿葶正在合力解毒,可是效果甚微。”他说完之后虞溱想去看看唐无忧,却被陆行之制止了,“你别去,你现在好好在映月阁待着,北宁王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若是出了岔子想娶你的话就难上加难了。” 虞溱知道现在自己没有武功,于是也只能听从陆行之的安排。 陆行之把她安抚好之后去了御风堂,亲自询问情况。 沈云轻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看见陆行之的第一句话便是:“杀了尘。” 陆行之的眸色变得有些深,他问:“为何?” “你想想,西楼当初来唐门犯事,就算一切都是楚云梦指使,但是了尘难道就没有参与其中吗?他逃到真武去,有现任掌门庇护他,可是这并不能抹杀他做的一切。当初我给过你一颗芳华丸,现在是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撕开表面那一层阳光开朗,他的眼神阴狠。 陆行之摇开扇子,稍稍想了想,“行,杀就杀。” 仿佛了尘在他眼中只是一只随意便可杀死的蝼蚁一般。 新仇旧恨,那就一并算清吧。 第72章 绿葶给的解药只有轻微的效果, 好歹唐无忧身上的痒算是止住了。 可是她身体上的花瓣却还是十分醒目,且不知道如何去除。 绿葶觉得这个花妖也许就是楚云梦心血来潮之作,其实只要能够控制住唐无忧身上的痒, 不让她乱抓乱挠, 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至于这身上的痕迹, 绿葶其实也有些束手无策。 沈云轻也学医多年, 知道绿葶已经尽了全力,而她也成功的将唐无忧身上的毒清除了, 只是这身上的印记有些难处理。 这天,唐无忧沈云轻离开唐门,沈云轻准备带她去药王谷医治。 离开前,唐无忧对陆行之说:“武林大会我怕是去不了了,你若是有机会, 还是选一下武林盟主吧,我听说真武的了尘今年也有此意。” 这其实也是很久之前的消息, 只是那时候唐无忧不以为然,没有放在心里。 陆行之点头,他明白唐无忧的意思。 了尘此人及其危险,喜怒不定, 如若他真的当上了武林盟主, 按照之前西楼那个惹事手法,怕是整个江湖都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好,我会去的。”陆行之看了一眼沈云轻,沈云轻脸上笑容不变。 风卷起他们的衣角, 虞溱在陆行之身后, 眼眶有些红,她走上前去, 对唐无忧道:“无忧姐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唐无忧比她高半个头,笑着摸了摸虞溱的头,“我会的,你也要和行之好好的,知道吗?” 虞溱重重点头,唐无忧转身上了马车。 沈云轻也对陆行之抱拳道:“我知你武功不低,你可别输了让各位武林同仁们看笑话。” 陆行之知他说的是玩笑话,但是神色也正经了些,“你是没有那个机会看见了。” 沈云轻指了他一下,然后也转身上了马车。 唐门自有人管理事物,陆行之对虞溱道:“这边的事情也都办完了,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游玩一遍之后我们再去襄州,我准备竞选武林盟主。” 虞溱有些惊讶,“你不是说,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对你来说意义不大吗?” “现在有意义了啊。”陆行之让她挽着自己,往唐门里走。 虞溱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要帮无忧姐姐报仇?” 陆行之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也没有掩饰,点了点头。 “那我很期待,反正我跟着你去玩就好了,是吧?”虞溱朝他眨了眨眼睛,陆行之见她如此娇俏,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二人回到映月阁,绿葶早已经等候多时,她手上被绷带包着,之前沈云轻离开时曾向她要了一小瓶血,绿葶也欣然答应了。 -- 第155页 这次来她是想告诉陆行之,虞溱的内力或许有办法能恢复。 陆行之欣喜若狂,可是虞溱脸上却没什么反应。 “内力回来了又能怎样呢,陆庄主以前教我的剑招我可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她看着陆行之,撇了撇嘴,显得满不在乎。 话虽如此,可是习武之人的内力都被他们视如珍宝,若是能恢复内力的话她也许不会再感觉到身子沉重了。 这边虞溱拿着木棍在那里逗蛐蛐儿玩,陆行之却是把绿葶叫到了一边,“她的内力要如何恢复?” “我听凉风的意思像是不愿意恢复内力啊……那我要怎么给她吃药。”如果真的给她恢复内力了,那绿葶的医术又将得到极大的进步。 “你想办法偷偷给她吃,花封的解药应该快服用完了吧,为什么她的记忆还是丧失了一些。” “我怎么知道,能想起和庄主的记忆不就好了,其他人想起了有什么用。”陆行之曾经和绿葶说过,虞溱现在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之间的记忆。 话是这么说,可是陆行之的直觉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她把花封的解药用完,你就开始想办法为她恢复内力吧。”陆行之擅自为虞溱做了决定,虞溱依旧在那里逗蛐蛐,对他们所说的话并不知情。 绿葶点头,和虞溱打了一声招呼之后离开了映月阁。 陆行之坐到虞溱对面,同她道:“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虞溱站起来把装蛐蛐的盒子递给晓鸢,站起来道:“嗯?准备带我去哪玩?” 陆行之牵起她的手,“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 都说巴蜀地势高峻,虞溱跟着陆行之去了一些巴蜀很有名的景点,看过之后心想果然如此。 不过她现在没有武功,以前若是有轻功的话可以很随意的就上那很高的山坡,而现在虞溱却是有心无力。 于是陆行之带着她去吃了很多名点,逛了很多街市,还顺道给她买了很多东西。 还好这一次君子誉派来巴蜀保护虞溱的人够多,东西也都拿得下。 就这样过了七天,他们准备前往襄州。 到达襄州的那一日,其他武林大家也都到了,陆行之去的算是比较晚的了。 皇家推崇道家思想,真武也一直都收江湖中很多前辈高人的尊崇与敬仰。 所以襄州真武一直都是武林大火或者是论剑的地点,因为不争,所以和其他门派没有比较大的利害关系。 陆行之派了很多暗卫保护虞溱,他知道光是君子誉派来的暗卫最起码就有二十个。 有些江湖中人其实是看过凉风的,于是陆行之对虞溱只提了一个要求,在真武,不管去哪都要蒙面。 他其实最害怕的还是了尘,特意给暗卫们看了了尘的画像,并且叮嘱他们若是见到这个人,一定不要让他和虞溱碰面。 甚至还把自己最贴身的红霜干脆全部都派给了虞溱。 虞溱到了真武之后,陆行之每天都忙着交际应酬,她一个人觉得无聊,于是就自己找了一处山顶了凉亭坐着,还命人摆了棋盘来。 这里风景极好,高高在上便能看见远处滚动的云海,以及真武的风貌。 虞溱还真的觉得自己有些飘飘欲仙了。 不过前些日子她和陆行之下棋,总是杀得她片甲不留,虽说这棋艺在陆行之的教导下是长进了不少,可是若是想战胜他那肯定还是要多废一些功夫的。 晓鸢在旁边为虞溱打着扇,看虞溱一个黑子一个白子的这样下着。 晓鸢不懂棋局,看着也渐渐有些困了,打了一个哈欠。 虞溱却下得有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感觉一时有些新鲜。 她刚拿了一个白子,正准备把白子定与棋盘上时,却听见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就连晓鸢都从迷迷糊糊的睡眼中醒了过来。 不远处站着一个道士,他穿的很素朴,头发只用一根布带绑起,但是却掩饰不了他如玉般的温润气质。 他看着眼前拦路的两个人,劲装黑衣,一看就知道是暗卫。 只是不知道那亭中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毕竟也是他真武的地盘,没想到居然如此嚣张? “道长,快些走吧,我们家小姐在这里下棋,还请您不要打扰。”那拦路的两个人是君子誉派来的,说话也十分客气。 “请问是哪家的小姐?这里好歹也是我真武的地方,是为公用,这样私自占有怕是不好吧?” 虞溱听了那道士的话,把棋子落下,然后站了起来。 晓鸢连忙去扶,虞溱就站在亭子口,看着那道士道:“那道长是要这里有什么用吗?” 如此熟悉的声音,了尘抬起头看着站在高处的虞溱,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又闪过一丝欣喜。 虞溱皱了眉,这种眼神她很是熟悉,她曾经在陆行之的眼里看到过。 她轻笑,语气温和,提醒还在出神的了尘:“道长?” 了尘回过神来,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虞溱。 他笑道:“敢问姑娘在这凉亭是要做什么?” 虞溱见他又把话给反问回来了,垂着眸掩去那一丝不自然,道:“我在和自己下棋。” “一个人下棋或许也太没意思了吧。”了尘问她:“我与姑娘有缘,若是可以,贫道也会写棋艺,不如陪姑娘解解发闷如何?” -- 第156页 虞溱眼睛转了转,从晓鸢手里接过团扇,掩住唇轻轻笑了笑:“道长可真是的,想要搭讪直接说就好了,何必如此?” 了尘脸色有些微微尴尬,虞溱摆摆手,“让他过来吧。” 这两个暗卫刚刚准备放行,又莫名其妙的不知从何处跳下来了两个暗卫,他们拦住了尘道:“了尘道长,好久不见了,你又有什么目的?” 了尘抬眼一看,是当年在陆绝山庄和他交过手的白墨。 虞溱回头,问道:“你们之前见过?” 了尘摇摇头,轻笑:“只是交过手而已。” 第73章 “那又何必介怀, 道长,你不是说要和我下棋?快上来。”虞溱笑着,脸上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可是她的眼神却有些深不见底。 白墨刚想说些什么, 却又听得虞溱道:“你们都别跟着我了, 我想安安心心下个棋而已你们还捣乱。” 她语气中埋怨之意明显, 了尘坐在她对面看着虞溱的一颦一笑。 她长大了一些,举止也更加端庄了, 声音比以前成熟,想必……她是过的很好的。 虞溱把白子递给了尘,道:“道长就跟着我把这一局下完吧,晓鸢,你也别在我身边站着, 会打扰我。” 晓鸢眉头皱起,“那怎么行, 小姐,王……誉公子说过的,晓鸢不能离开您。” “行吧,那你也别跟着我这么近, 你去到十步开外, 去吧。”她随意的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了尘此时已经下了一个子了,虞溱拿起一颗黑子,在心里想着接下来应该走哪一步比较好。 晓鸢看了了尘一眼, 感觉也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虞溱要把他们都支开。 她乖乖的数了十步,然后站在那看远处的云海。 白墨和另一位陆行之派来的暗卫连忙离开, 现在这种时候他们没有办法劝动虞溱,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庄主前来。 虞溱专心于棋局中,她发现自己无路可走了,于是扬唇一笑,抬眼看着了尘,笑容很是艳丽,她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道:“我输了。” 她认输认得干净利落,了尘却不解,“你还有三步没有下。” 虽说这三步也并不会改变最后的棋局,可是了尘没想到她居然就如此认了输,还十分开怀的样子。 虞溱摇头:“道长棋艺过人,我再挣扎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我棋艺不佳,却也在慢慢练习,如果是以前,或许我还不能和道长僵持这么久。” 了尘把棋子也放下,见虞溱拿起桌子一旁的扇子轻轻为自己扇着风,看样子是没有来第二局的意思。 他顺着虞溱的目光看去,远处滚动着的云海,他每天都看,可是今天看的心境却有些不一样。 “道长还没有说,为何会来这里?我命人选了一处最偏僻,但是景观却最好的地方,想必道长也是会经常来这里的?”虞溱团扇上的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像是要翩翩飞舞一样,了尘看着,有些出神。 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贵族小姐的模样,穿着华贵的衣服,头上戴着的也是价值数金的珠宝,和以前的凉风,很不一样了。 了尘在心里微微惆怅,叹了一口气道:“师叔说我凡心过重,叫我每天来这里打几套拳,再打坐两个时辰,自思己过。” 虞溱摇着扇子的手稍稍停下,她回过头来看着了尘,眼里满是疑问与不解:“道长是犯了何错?” “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谈到此处,了尘看着虞溱的脸,虞溱面色不动,轻轻点头。 她把扇子放下,把黑子一个一个捡回棋盒,低头道:“道长有此觉悟已经甚是不易了,最可怕的就是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的人。” 她话中像是意有所指,了尘脸色一白,看着虞溱依旧淡然的神情,也开始着手去收黑子。 “我想,姑娘应该是当今皇上的妹妹,玄和公主吧?”了尘点出她的身份,虞溱面上依旧不动,这却让了尘觉得有些怪异。 虞溱把白子全部收好之后把棋盒放在棋盘上,靠在椅子上。 这是她的下人们特意为她搬过来的竹椅,怕她在这山上坐着不舒服。 她双手搭着椅子的把手,唇角笑意有些莫名其妙,“我听说道家惯会占卜,莫非道长又是靠自己算出来的?” 了尘笑笑,原本以为她这话是恭维,但是细细品味,又觉得她说的这话有些不对。 什么叫做“又是”? 他以前只和她说过一次,是在唐门的时候,了尘告诉凉风那天机秘卷是他算出来的。 那么…… 了尘眼睛中满是震惊,“你……” 虞溱轻笑,“道长,勿要多想。” 了尘脸上的笑淡下来,把话干脆说开,“我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失忆,也没想到你居然还和陆行之有联系。” 他知道这次武林大会陆行之也来了,这样一看,虞溱怕也是跟着陆行之一起过来的。 “也并非如此。他找了我三年,我心疼他,但确实也是对他念念不忘。他想方设法让我记起从前,而我也正好没有辜负他而已。如果当初不是道长的西楼从中作梗,我怎么会和他分开呢?”虞溱的视线很锋利,她选择了这样一个时机,了尘简直不知道如何作答。 -- 第157页 其实今天的确是偶然,虞溱遇见了尘,想起之前被他善意外表下被欺骗的种种,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道长,你知道楚云梦已经死了吧。”虞溱轻轻转着手上带着的戒指,挑了挑眉。 这枚戒指是当年太奶奶给她的,也只是无意之中,她发现这枚戒指居然可以调动唐门的暗探,只是她一直很低调,没有声张。 这一次陆行之在唐门做了些什么,她都知道。 了尘脸上的表情终于淡了下来,“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死人。” “可是道长还是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与其说你是受制于人,还不如说道长自己也有别的想法,用西楼为非作歹了那么久。”虞溱挑破了尘那一层伪善的面纱,笑道:“无所不容,清净无为。道长,你不觉得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是在给真武蒙羞吗?”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恨意,了尘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看着虞溱。 “我确实有背师傅教导。”了尘把白棋全部都收好,把棋盒放在虞溱的黑子棋盒旁边,问她:“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花封吗?他们给我配置了解药,逐渐也就想起来了。” 没想到花封居然有解药,了尘稍稍放下心来。 有解药就好,这样他的愧疚感也不会那样浓重。 了尘点头,“那时候对你,我有私心。西楼有人加入时,往往都是给他们喝一整瓶,他们会丧失意志,记忆,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偶,供我驱使,仅此而已。” 虞溱道:“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道长手下留情了。” 了尘唇角满是无奈与心酸,“其实我是怕你失去内力之后会难过,毕竟那时候我不知道君子昂给你食用了化功散,我就想着,与其难过,还不如忘了这一切,忘记陆行之对你的不好,忘记自己失去内力,这样……会比较好。” 虞溱冷笑,“为我擅自做决定,设计我与陆行之,安插小昭当你的内应,拆散我俩,还喂我喝下花封,口口声声说怕我难过?道长,我真是现在才知道道貌岸然这四个字该如何写。” 了尘表情有些灰败,“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是很羡慕陆行之,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还如此爱他,哪怕是当上了公主,他却还是能再次得到你。” “我只是不愿意再追究。”虞溱把戒指取下来,戴在了另外一根手指上,“那时候刚刚恢复记忆,我其实很排斥他。但是回想着他那时在开封遇见我时的眼神,那么震惊,喜悦,而又深情。王兄说他这三年没有一刻停止过对我的寻找,那时候我觉得,可能我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呢。” “可是你却对我如此耿耿于怀。”了尘话中有失落之意。 虞溱却摇头,“我没有对道长耿耿于怀,只是我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很多东西都慢慢串联起来了,我很想知道,道长当初为什么要和楚云梦狼狈为奸,你明明已经在江湖上算是德高望重了。” 了尘现在不知道虞溱到底想怎样,他试探道:“你既然知道楚云梦已死,那你可知她死之前都说了些何事?” “我不知道,我手底下的探子只和我说楚云梦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虞溱一笔带过,了尘知道她现在城府深了,而且也不会相信他现在所说的任何话。 就当讲故事给她听也无妨了,半月前君子誉其实来找过他,和他说明了当年的一切。 他发现复仇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傅相已经被打倒,按道理来说他其实也已经算是大仇得报了。 那当年他做那么多事情又究竟是为何? 兜兜转转,甚至都没有经过自己的手,仇人就这样死了,了尘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修道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有放下自己的尘心,对于事物的太过于执念,导致现如今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你是想从头开始听,还是从楚云梦威胁我的那一段开始听?” 虞溱想了想,道:“我很想知道楚云梦是能如何威胁得了道长的,所以就从那里开始吧?” 她莞尔一笑。 其实她对了尘以前的事情并不想了解,虽说他们俩小时候确实是见过,但是总得加起来也超不过十次。 而且当年的南邵齐大她太多,她只记得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了尘扯了扯自己的道袍,视线转向云海中,声音依然温润,他开始慢慢讲述他和楚云梦建立西楼后为非作歹那些年。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今天更新晚了,今天七月半,给家中逝去的老人烧了些纸钱,回家赶紧赶稿,在这一章留评的小天使我明天都发一个小红包昂,再次抱歉QAQ 第74章 当上了真武掌门之后, 了尘不再受到他师兄的压制,而楚云梦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楚云梦的目的已经显而易见了,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让了尘帮她办事, 得到那些传家之宝, 然后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了尘被她扰得有些烦,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好几次晚上偷偷溜进他的寝室, 然后故意用媚药勾引他。 了尘这么多年来一直清心寡欲,却真的一次也没有上过她的当。 楚云梦骂了好几次“臭道士”,而了尘一直都无所谓。 -- 第158页 她想骂就骂吧,他都不知道楚云梦究竟长得什么样子,知道她一直以假面示人, 了尘并不想和她有太多关于身体上的牵扯。 之后楚云梦也没想过再把了尘骗上床了,这道士如此木讷, 用起来肯定也没意思。 但最终楚云梦还是成功让了尘帮她做事了。 了尘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扩张一些其他的势力,在江湖之上获得威望,他其实不想把真武拖下水。 虽然师兄对他不好, 但是当年师傅和师叔却是一直都有好好教导他的, 他也不想如此的忘恩负义。 于是楚云梦就和了尘商量好,了尘找青衣楼决斗,楚云梦暗中对青衣楼楼主下手,愿意跟着她的就可以不用喝下花封, 而不愿意跟随的, 楚云梦会先用迷烟将他们迷倒,然后再喂下花封。 她需要这些人为她做事。 而了尘也成功的将真武中与他师兄交好的道士们找了缘由让他们离开真武云游去了, 楚云梦想试试自己花杀的威力,于是就让手底下的人去拿那些刚刚离开真武的道士们练手。 其实下毒是江湖人最不耻的一种手段,可楚云梦却丝毫不在意,因为她不是中原人,他们这里的这套规矩她也没有必要遵守。 所有的西楼中人去暗杀的时候,他们的剑刃,刀刃上,都会先淬上一层花封。 刀剑划伤皮肤,血液渗出,但是之后伤口却会开始慢慢的自动愈合,脖子中心凝成一个红色的小点,是为花杀。 楚云梦显然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满意,了尘也有些惊异这个女人的毒术。 西楼整合了四五年,其下设立了六门,选拔制度严苛,他们也有青训营,会挑选一个根骨好的少年或者少女。 赢了就是生,输了就是死。 楚云梦在得到了西楼的势力之后,她往江湖中安插了许多眼线。 其实了尘对楚云梦也开始越发好奇起来,一是她的毒术,二是她的医术。 在真武可能并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于是他把自己的掌门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师叔,随玉真人。 随玉此人,心淡如水,不争,不抢,不在乎。 了尘觉得他比自己适合当真武的掌门,于是也不顾随玉的反对,就这样离开了真武。 而随玉这是要他帮自己去九华送一封信,了尘也欣然答应了。 只是了尘没有着急,他先是去了云滇的西楼,和楚云梦汇合。 论职位来说了尘是西楼楼主,而楚云梦是长老,可是论投入的心血,楚云梦绝对要比了尘多。 只是楚云梦一个女人只是擅长管理罢了,而这些具体方案则都是了尘所提出来的。 “我去九华给你拿化清寺的佛经了。”了尘的眸色其实很浅,楚云梦看着他,眼睛都没有转动一下。 这几年其实她靠西楼也拿了一些东西,现在了尘辞去真武掌门,楚云梦心里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嗯,那边武家有些猖狂,如果你愿意出手的话,其实也是可以都解决掉的。”对于弃子,向来都是除掉最干净利落的。 了尘点头,背着自己的双剑就离开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楚云梦只是有些惋惜,这么乖的一个道士,只是可惜了居然没有亲口尝尝她的味道。 这么多年来,楚云梦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底的荡。妇。 她用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美貌,以及皮肤。 只是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展露她真正的面貌,当年在江湖上有太多人见过她了。 了尘顺利来到九华,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女孩。 她就好似一阵凉风吹进他的心里,了尘这么多年不为所动的心,好像被她轻轻挠了一下,有些痒,又有些疼。 陆绝山庄的陆行之他一直不喜欢,没想到这个女孩子居然是陆绝山庄的人。 从她的口中听到那一伙人屠杀老人,欺凌妇女,了尘心中有些愤懑。 和当地的线人联系好后,他亲自去了九华武家的老巢,杀了那七十三口人,命人把掳来的那些少女全都送回家后,他才回到了那个茅草屋旁。 阵法被破,了尘没有看见那个少女,反而见到了陆行之。 陆行之对他的一番警示只让他觉得好笑,但是却也没有特别在意。 了尘去给九华的一处道观送完信后,他便连夜潜入了化清寺,通过与西楼下属的配合拿到了佛经。 楚云梦曾经教过他如何看那铭文,只要那铭文拓下来即可,没有必要引起麻烦。 了尘看着这铭文,有些莫名的熟悉,师傅曾经好像给他看过一本卷轴,那上面所记录的东西和这铭文似乎十分相似。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仔细回想一下,可是时间刻不容缓,他把铭文拓下来后,便赶紧离开了化清寺,以免打草惊蛇。 他赶回了云滇,把拓下来的铭文自己留了一份,又给了楚云梦一份。 楚云梦没想到了尘做事的效率居然如此迅速,可是了尘依旧是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寝屋。 了尘其实有些心烦意乱,他想起自己给那位姑娘正骨的时候,她小小的脚掌,圆润的指甲像粉色的花瓣一样点缀在上。 不知道为什么,了尘的呼吸有些急促。 修道者清心静气,可是他好像因为一个女孩子动了不该有的欲念。 -- 第159页 浑身有些发烫,了尘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云梦此时推门进来,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轻纱,关键的地方更是毫不遮掩,了尘没有抬头,他只是道:“滚出去。” “以前道长的心智都及其坚定,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在九华遇上了什么美人?悄悄的就住进我们道长心里去了?”楚云梦坐在了尘旁边,伸手去掰他的脸。 了尘坐在床上,腿弯曲起来把手搭在上面,他只穿着一件很薄的中衣。 见了尘没有回答自己,楚云梦又靠近了一步,她问道,“道长现在心里应该有一团火才对,要不要我帮你解解火啊?” 说完她自己都娇笑了起来,她其实一早就在这里下好了催情的熏香,她靠近了尘时闻到他身上那一股松针的清淡味道,身子都有些软。 了尘扶额,“你真是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他被其他人挑起了心中的火,面前这个女人现在还要主动凑上来,她是又有什么目的? 了尘怀疑的眼神毫不掩饰,楚云梦干脆直接扑了上去,了尘想把她甩开,可是楚云梦却突然伸手掐住了他腹下的命门,“道长,就从了我吧?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为你消火,你满足我的欲。望,这不是双赢吗?” “呵,楚云梦,你戴着一张人皮来找我交欢,我拒绝。” 了尘抬手就掐住了楚云梦的脖子,楚云梦也不恼,干脆大大方方的抬手撕掉了脸上的面具。 了尘皱了眉,他嗤笑出声,“你长得不丑又为何要成天带个面具?” 楚云梦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一丝惆怅滑过,“再美好的面皮,也会有衰老的那一日,所以追求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我这样不算过分吧?道长?” 她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了尘的眼神其实一直都很冷,只是此时他却放松了身子,闭上眼睛。 楚云梦面色一喜,她连忙把了尘的衣衫解下,没想到他平时看上去瘦弱的身体居然如此精壮有力,处处蕴含着力量,她把身上的薄纱撩开,缓缓坐了上去。 了尘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算是事毕,他听见楚云梦喘气,也只是睁开眼睛,无视她的身体,然后坐起来推开了房门。 云滇的夜很黑,星星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而襄州的夜很明亮,抬眼就能看见成片的星星,了尘当年刚进真武的时候,每天晚上就数着星星,然后慢慢入睡。 他从小到大一直喜欢星星,喜欢他们闪闪发光的样子,现在看来,居然有些像在九华碰上那姑娘时,她闪亮的眼眸。 也许…… 了尘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中了红尘之中最难解的毒。 西楼中有一处自然流泉,他不喜欢身上的味道,于是去把自己洗干净了之后,他也不想回那满是情令他厌恶气息的寝室。 他和楚云梦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楚云梦想得到他的身体,那就给她。 了尘随处坐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有些凉,可他没觉得不适,他看着天上的月亮,沉思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 那个小姑娘问他,他究竟想要什么。 这么多年认真习武,想要得到权力,唯一想要的或许就是让当年谋害他父亲的仇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那时候他还太小,没有一点本事,但是现在这个西楼又究竟能做什么呢。 西楼现在在江湖上一直都没有名气,若是要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就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于是在不久之后,西楼几乎算是以自残的方式在江湖中杀出一条血路,人人害怕,却又敬畏。 唐门了尘拿到了天机秘卷,却又觉得如果就这样还给他们也许太过简单了,于是随意扔在一处高崖上,认真欣赏着唐门的风景。 只是没想到在唐门居然又遇上了那个小姑娘,还知道了她的名字。 忽如凉风来。 了尘觉得自己有些入魔了,他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孩子要在陆行之的身边,他心中不解,却又无可奈何。 她说他们离开唐门回到江南去后便要成婚了,了尘只能祝福,并且把自己随身携带了多年的玉笛送给了她。 在她面前保持着自己那一层温柔的表样,了尘听她说想去真武看看云海,又命人去找她论剑,如果可以,还能摆他陆绝山庄一道。 了尘也是想见识见识她的武功的,若是不敌,他也有办法让那两个弃子输掉论剑。 只是没想到她的武功居然如此高深,看着陆行之得意的表情,了尘就知道自己也许没有办法抵消陆行之在这个姑娘心中的份量了。 计划失败,不过了尘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终于有皇家的人来联系他了,要他西楼去暗杀一两个大臣。 这个人就是君子昂。 后来他顺利帮助君子昂解决了麻烦,君子昂提出要资助他西楼,还想去西楼看看。 了尘很爽快的答应了,但是他也有条件。 这么多年他只有在这一刻觉得和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此靠近过。 君子昂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笑笑,道:我会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于是没有和楚云梦说,君子昂的势力便悄无声息的渗入西楼。 楚云梦的目的也在逐渐达成,了尘帮她收集了很多名家的传家宝,那些传家宝上面的铭文被楚云梦拼成了几行字。 -- 第160页 现只少陆绝山庄的两把剑。 这两把剑上的铭文是一样的,楚云梦告诉了尘。 也就是说拿到风吟和无影的其中一把就可以了,了尘明白楚云梦的意思,点点头没说什么。 第75章 其实一直以来了尘做事都很有章法, 但是他和楚云梦决裂的原因却很简单。 还是因为凉风。 那是曾经和他定过亲的小姑娘,小时候他去北宁王府做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童突然就撞上了他的腿, 他多么喜欢, 北宁王和南相几乎是立马就定了亲。 那个小女孩还抬着手, 手里死死攥着一颗糖果, 嘴里还喃喃:“哥……哥哥吃糖。” 知道她是虞溱的那一刻,了尘心里震惊, 悲伤。 他知道他们都回不去了,他嫉妒陆行之,那明明曾经都是他可以拥有的美好。 了尘和那些毛头小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能忍,否则他也不会忍了他师兄那么多年,最后看不惯惜言太猖狂, 而自己也需要权力傍身,暗杀了惜言。 杀师兄了尘心中一点都不后悔, 甚至还很……愉悦? 那时候他只觉得一切轻松,什么东西都好像唾手可得,除了楚云梦那个讨厌的女人外。 但是他也同时没有了目标。 凉风刚被君子誉带走,她的剑遗落在了马车上, 了尘拿过剑, 心中的滋味很复杂。 剑鞘的最末端果然有一个很小的铭文刻在那里,他拓了下来,却私自做了改动。 当年回真武的时候,曾经有暗自记下这些铭文释义方法, 看来楚云梦已经是和君子昂搭上伙了? 所以君子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药。 没想到君子昂居然给她喂了化功散那可是他的妹妹, 他居然也下得去手吗?。 了尘只觉得心里一片凉意,他现在其实已经后悔了。 君子誉是北宁王之子, 北宁王的话在朝廷上多么有威望,他说这一回君子昂必败,这样看来,之后西楼也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君子昂此人不可信,了尘也要尽快为自己想好退路才行。 了尘拿着凉风的剑回了真武,让随玉真人帮他妥善保管好后他才放心去了荆湖。 君子昂的手笔确实气派,云滇太过偏远,而荆湖又处于中部,离开封不远不近,新建的楼层奢靡万分,楚云梦很是喜欢。 她最近其实也有些着急了,之前的一些药物已经让她身体的皮肤已经撑不了多久,她急需研制出那秘闻录上所记载的秘药。 了尘行踪不定,到达荆湖的西楼时离那次西楼进攻陆绝山庄也已经过去了半月。 虽然损失了不少大将,但是楚云梦并不在乎,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练出秘药。 楚云梦听下人说了尘回来了,她连忙过去迎接。 了尘走的速度不紧不慢,而楚云梦却是用轻功飞身上前,直接问他:铭文呢? 他停在那里不动,楚云梦有些着急,想自己上前去他身上搜寻,了尘却退了一步。 “是你给的君子昂化功散?”他抬手握住楚云梦的手腕,使的力气有些大。 楚云梦不知道他现在在发什么神经,追究这些东西又有何用,“是我给的,你快把拓下来的铭文给我。” 了尘冷笑,从衣襟里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楚云梦。 楚云梦接过信封,把里面的纸抽出来,一看,突然松了一口气,“终于……得到了。” 她好像一直都十分信任了尘,毕竟了尘这么多把柄握在她手里,而君子珩又和她说了很多这位道长“辉煌”的家世,楚云梦只觉得了尘被她牢牢握着。 她丝毫不会觉得了尘会背叛她,这是她失败,被了尘玩在鼓掌中最彻底的原因。 了尘背后是整个真武,她并不知道他师叔随玉真人,究竟有多护短。 了尘回了西楼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当初凉风明明如此信任他,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了她的信任。 为了赎罪,他修改了铭文上的内容,他不会让楚云梦一切顺意的。 楚云梦炼药练得很快,不过七日而已,这七日她天天在丹房之中,基本上都没有出来过。 西楼这些年为她搜刮或者是窃取了不少的稀世珍药,药练成的那一天,她看着自己手上这一颗红得艳丽而外表又光滑无比的药丸,痴笑出声。 她洋洋得意着,而了尘却在此刻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向了尘展示着自己的成果,了尘笑笑点头,只是道:“恭喜,我来只是有一个问题想问。” 楚云梦把药丸重新放回药瓶,笑道:“你说吧,我知无不言。” “收集这些东西总是要有依据的,你是从何而来的秘方?” 楚云梦大方的道:“当年我在天山时,曾找到一卷秘闻录,那上面记载着的药方,亦或是毒方,我都试过了,大获成功。现在这秘药我已经炼出来了,道长想不想也来一颗?” 了尘笑着摇摇头,“这就没必要了,道法自然,长生不灭,我心中有道,自是长生不老。我对你话中所说的秘闻录十分感兴趣,能否借我一阅?” 楚云梦很谨慎,“你看那东西做甚?” 了尘道:“想观摩一下罢了,我一个道士又不会医术,只是很好奇。” “我手上有你那么多把柄,谅你也不敢骗我。”楚云梦笑着进了内阁,没过多久从内阁缓缓走出来,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这就是了,你小心点翻。” -- 第161页 “好。”了尘接过秘闻录,在楚云梦屋中的桌子旁坐着,开始小心翻阅。 楚云梦看着手上的药瓶,她其实有些迫不及待,她问,“我是要现在吃,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吃呢?” 了尘立马接话,“药练好了当然是立马吃,你之前用这秘闻录上所记载的方子失败过吗?” “没有。”每一次都是顺顺利利,从来没失手过。 了尘看得出楚云梦对这秘闻录上记载的东西师傅信任以及依赖,如果是往常,楚云梦肯定要找人试药,但是她现在如此迫切,了尘就抓住了她这种心理,催促她快些把药用了。 楚云梦心想也是,从来都没有出过错,现在干脆就把药服了,也省得自己忐忑不安。 炼药的药材又及其珍贵,辛辛苦苦才练出来这么一颗,楚云梦十分珍惜。 楚云梦干脆把药瓶的瓶盖拿开,全部倒在了自己手上,然后一次性服下,有些难咽,了尘给她倒了一杯水。 “这秘闻录我能否带回去看?明早还给你。”了尘翻了两页,他眼中喜爱之意明显。 楚云梦点头,摆摆手想让了尘快些离开,她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安静无人的环境静静等待药效。 了尘捧着秘闻录离开了,出了门后他的笑意几乎是立马散去,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冰冷。 这秘闻录留着是祸害,了尘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必须毁了它。 可是无论了尘怎么撕扯,或是用蜡烛点烧,都没有办法毁了这秘闻录。 果然妖邪,了尘心中有些烦闷,随手一翻桌子,茶水和秘闻录一起掉在地上,水渗透了那秘闻录,其中的字迹居然一点点褪去了。 了尘冷静了一会,再拿起秘闻录时就看见那已经被水沾过的页面上的字迹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销毁它居然是如此简单的方式,了尘去打了一盆水来,把秘闻录放在盆子里,一页一页在水里翻过,字迹全都一点点变得透明。 了尘在心里狂笑,他把秘闻录所有的笔迹都消了,又在日头下晒了很久,这书干得很快,连这书封上的“秘闻录”三个字都已经没了。 怪不得楚云梦如此小心,视若珍宝,若是知道销毁这秘闻录是如此简单的方法,不知道楚云梦会不会疯掉? 当天晚上从楚云梦房间里穿来了一阵及其凌厉的尖叫声,简直划破天际,西楼不少人在楚云梦所住着的院子外张望着,一些等级比较高的西楼杀手也在,他们脸上都有些急色。 看见了尘来了他们立马凑上来道,“楼主,楚长老不知怎么了,也不让我们进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了尘心里其实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是他还是装作十分关心的模样,去敲了楚云梦的房门,声音也十分焦急:“楚长老,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楚云梦听见了尘的声音,连忙凑到房门旁小声道:“你快去把秘闻录还给我,快……快!” “好,你等等。”了尘转身,也对院子里的属下们低声道,“楚长老没什么事,叫围过来的都散了,要不然就都杀了扔去喂鱼。” “是!” 了尘不紧不慢的去拿了已经什么都没有的秘闻录,然后再次到楚云梦门前敲了门,“秘闻录我给你带来了。” “外面没人吧?”楚云梦的声音十分沙哑而惊慌,她现在草木皆兵,十分害怕别人看见她这副鬼样子。 “没有人,要不然我送进来给你?”了尘唇角笑意明显,他觉得现在连掩饰都没了必要。 房内悉悉索索的声音,楚云梦先是说“你等等”,而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才开门。 “大白天带什么面纱。”了尘把秘闻录递给楚云梦,楚云梦急忙接过去一翻,却发现什么都没了。 她愤怒而又惊慌,一次又一次的翻着这已经变得空白的秘闻录,转身瞪着了尘,“你都做了些什么!” 了尘轻轻抬手,点住了楚云梦的几个穴位,楚云梦只觉得身体酸麻,无法再动弹。 她大意了,没想到了尘居然会暗算她! 了尘看着她的面纱,又看着她带了手套的一只手,抬手便要取了她的面纱。 楚云梦眼里有惊恐划过,了尘的手在那面纱上停了下来。 “如若不是丑陋无比,我想你是不会如此惊慌,还要带上面纱的吧?”了尘把面纱扯下,那面纱下苍老的下巴也没有让他太惊讶。 楚云梦虽然被点了穴,却还是可以说话,“了尘,你卑鄙无耻。” “彼此彼此,比起云梦仙子我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尘坐下,捡起地上的秘闻录,拍了拍灰。 楚云梦多少年没听过别人这样叫她了。 他一副闲适的模样,随意把秘闻录扔在桌子上,“楚云梦,你当年在江湖上多么出名,现在可真是红颜易逝,可惜可叹。” “你在铭文上做了手脚?为何!你难道不怕我把你的丑事说出去吗?!”楚云梦想用自身的力量解穴,可是了尘却突然摁住她手上的筋脉,她有些惊慌失措,“你要做什么?!” 了尘手指慢慢用力,他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容,“你没有机会说出去的,我废了你的武功,把你关在这里,而且你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吧?你都已经快五十岁了,看看你的脸?少折腾些吧。” -- 第162页 这些话像刺一样扎在楚云梦的心里,她觉得她的手慢慢抽痛起来,内力在她身体里一点点化去,她连忙求饶,“我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我求求你,我这么信任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有什么不能的?于公,你是江湖中有名的荡。妇,杀了你多少人会拍手叫好?于私,你胁迫我,我恨你入骨,你又把化功散给了君子珩,让他间接的害了人,你该死的。” “了尘!你难道就没有做过坏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脱不了干系的!”楚云梦身上的穴位好像突然解了,她瘫软在地上,只觉得身子无比沉重。 她的内力……全没了。 了尘蹲下身子,看着狼狈的楚云梦,“内力丧失的痛苦,你也尝尝。” 他笑得很开心,楚云梦却满脸是泪,“你为了一个小姑娘,如此绝情?” 了尘拿了一把刀,把她瘦如枯柴的那只手从中间刺穿,刀插在地上,很深。 楚云梦大叫出声,她疼得浑身发抖。 “我们之间没有情,有的只是利用。现在你我已经利用完了,君子昂也没有了价值,西楼将会自行毁灭,你会生不如死。” 了尘站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两声笑,听起来沉闷至极,“好了,我该走了。” 他推开房门,拍了拍手,几个心腹过来,了尘对他们道:“楚长老疯了,你们把她房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移到偏院,把这里看好,不准让她离开这里,明白了吗?” “明白!” 之后了尘就回了真武,这一切他都不愿再去回想,他心中对凉风的愧疚一日复一日,几乎像山一样将他压垮。 他和自己的师叔坦白了一切,随玉很气愤,罚他今生都不准再离开真武,并且让他静心修道,不要再想那些身外事。 其实了尘心里还是十分感激师傅和师叔的,就算那时候师兄对他再不好,陷害他,污蔑他,师傅也从来不会落下对他的教导。 师叔也如同他的道号一样,随和如玉。 他听从师叔的话,每日来着山顶上清心修道,这一次,他居然遇见了虞溱。 只能感叹世间万物的缘分多么奇妙,她还是和陆行之在一起了。 了尘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场空罢了。 第76章 听完了尘所说的, 虞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么多年来她好像已经开始会把自己的情绪藏在心里了。 了尘一直低垂着眼,也没有去看虞溱脸上的神色。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僵滞,虞溱动了动手指, 她把棋盘上的棋盒拿下, 道:“道长再陪我下一局吧, 之后我便不打扰道长清修了。风吟能否还我?” 了尘也从棋盘上重新拿了棋盒, 放在一边,“可以, 今晚我回去就让师叔立马还给你。” 虞溱先下一子,他们对于之前的事好像都很有默契的刻意跳过了一般。 她也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了尘要这样害她,现在从头听到尾,她只觉得无奈。 很多人,很多事, 都是自己无法把控的。 她又能如何呢?现在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仿佛已经尘埃落定般, 再也掀不起一点风浪了。 她下得很平稳,但是还是知道自己不敌了尘,于是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不及道长, 这一局我认输。” 一阵清风吹起, 有淡淡的紫檀香气传入虞溱的鼻腔,很熟悉。 她微微坐起身子,一转头就看见那人正朝她缓缓走来,脸上还带着少有的戾气。 陆行之步子迈得很大, 他看见凉风, 脸上立马换了一贯的温柔微笑,“在这山间若是吹了风着凉了怎么办?” “现在我应该没有如此虚弱的吧?”虞溱朝他笑笑, 对他瞬间转换的表情不以为意。 了尘看见了,虞溱看见陆行之的那一刻,眼睛是亮的,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般,璀璨闪耀。 他站起来,对陆行之做了一个道家手势,“陆庄主。” “了尘道长。”陆行之看了一眼了尘,唇角有一丝嘲讽之意,但是他又回过头对虞溱道:“先回去吧,北宁王在找你,我和了尘道长有些话要说。” 虞溱看了一眼了尘,又看了一眼陆行之,她知道这两个人只要一遇上气氛总是会很怪,于是她点头,“好,我先走了。” 晓鸢连忙上来扶虞溱离开,陆行之身后跟着白墨,他挥挥手,白墨拱手退下。 山林间飘过沁人心脾的风,陆行之坐在刚刚虞溱坐过的位置上,了尘也在他对面坐下。 “这一局还没有输,了尘道长和我继续下着?”陆行之拿起黑子放在棋盘上,这一步则一改虞溱之前的稳健风格,直转进攻。 了尘执起白子,放在棋盘上,“陆庄主好像总是对我有特别大的敌意?” 陆行之步步紧逼,开始慢慢反转局势,“是啊,若不是了尘道长,我何须苦苦找她三年。” “给你制造点麻烦,省得你以为她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根本无需珍惜。”了尘以退为进,棋局上的厮杀,两人风格都十分明显。 陆行之落下最后一子,定下胜局。 了尘把手上的白子往棋盒里一扔,只听见陆行之道,“了尘,论剑吧。” 了尘似乎并不意外,他点头道:“生剑还是死剑。” -- 第163页 “死剑。” “陆庄主似乎对自己格外有信心?”听见死剑了尘也不惊讶,语气也十分淡然。 陆行之站起来,没有再看了尘,“我们之间需要结清恩怨,你害我妻子,杀我属下,尽管这么多年你一直伪装的很好,但是你做过的那些事却无法掩盖你丑陋的内心。” “你就不怕凉风伤心么,万一你输了,那她该怎么办?”了尘也站起来,直视着他。 陆行之转身,语气坚定,“武林大会举行完毕后的一月,你我决斗论剑。” “你想要我的命为何不直接拿去?还要摆这么一出,多麻烦。” 陆行之走了两步,他的声音在了尘耳里听来有些飘忽不定,“也请了尘道长,拼尽全力。我给予你最起码的尊重,就算是还你当年在九华时救了溱儿的那一份人情。” 他的背影模模糊糊变成一个小点,了尘看着这棋盘上的黑棋白棋,白棋已经被黑棋围得水泄不通,再无一点生还的机会了。 了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最终还是躲不过的。 在真武这么久,也只是苟且偷生而已,一切是应该有一个结局了。 虞溱回到真武给他们安排的客房,那里安静又偏僻,但是景致不错,虞溱其实也挺喜欢,君子誉果然如陆行之所言,在房中等她。 “哥哥。”她轻声叫着君子誉。 君子誉正凝神思考着,听见虞溱的声音立马抬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溱儿。” 虞溱在他身边坐下,下人立马上了一杯茶,她问道:“陆庄主说你找我有事,是怎么了吗?” 君子誉道:“在过几日就是武林大会,等过了武林大会到时候我带你回开封吧。” “那陆行之呢?”虞溱心想明明是他带她过来的,为什么又要哥哥带她回去? “他在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先带你回去,不好吗?”君子誉的眼神有些玩味,“莫不是溱儿乐不思蜀,只想待在那陆行之身边,连哥哥也不管不顾了?” “哪有啊,哥哥胡说。” 虞溱总觉得这其中这两个人肯定是瞒了她什么,但是她也一向乖顺,于是道又:“好了,我回去便是,别打趣我了。” 晚上吃完晚饭后,虞溱又重新见到了陆行之,那时她正侧靠在贵妃椅上,晓鸢轻轻为她打着扇。 陆行之接过晓鸢的扇子,让他们都先退下去。 虞溱微微眯着眼养神,她手指动了动,感觉到身边似乎换了一个人。 陆行之只见她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左眼下那颗痣好像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她整张面容都有些娇媚。 陆行之在心中叹谓,想他真是捡了个宝回家。 “你是不是想问,今天下午了尘道长和我说了什么?”她好像把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他以前也曾这样问过她。 陆行之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变,唯一改变的就是对她的方式,比以前更加细致温柔以及体贴了。 有时候虞溱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内心里的一份愧疚,但是立即她又释怀了。 这一份愧疚藏在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自己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放宽心便好。 享受着他的爱与宠,虞溱心安理得。 陆行之笑笑,“你话在前,我反倒不好问了。” 虞溱坐起身,看着他:“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去想了,我们好好把剩下的日子一起度过,好不好?” 陆行之把扇子放在一旁,他坐在虞溱面前,抬手抚着她的发丝,“好,等过一段时间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去求皇上赐婚,你……再嫁给我一次,可好?” 这话虞溱听得有些奇怪,她抬起手拿食指勾了陆行之的下巴一下,“对了,你要怎么解释?你这几年在江湖上雷厉风行的找我,又说要重新让我嫁给你,你怎么想的?” 陆行之反问她:“难道我就这样直接把公主接回家?对你来说不好的,对我来说更不好。” 虞溱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确实,我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吧。” “溱儿。”陆行之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小名,虞溱抬眼看着他,脸慢慢有些红。 他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唇角笑意暖人,她以前还从来没有觉得,只是叫她的名字而已,就已经这样撩人了。 “嗯?”想问他叫自己干什么,但是微微张了口又没说出话来,因为看见门口好像突然来了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看去,外面是三个小道士,保持着距离,和晓鸢说了些什么,然后晓鸢进来通报:“小姐,他们说是过来送东西的,一定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上才放心。” 虞溱大概知道是了尘来给她送剑了,于是准备起身穿鞋子,陆行之立马低身,拿着鞋子为她套上。 她抿了抿唇,晓鸢见着也是脸一红,连忙出去了。 为虞溱把鞋子穿好,陆行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感动,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站起来让她扶着自己,“起来吧。” 虞溱笑着,扶着陆行之起了身,走到门口,那三个小道士十分有礼道:“这是随玉真人叫我等送来的东西,还请姑娘妥善收好。” 虞溱看去,那后面两个小道士四手端着一个极大的托盘,那上面的东西用了布遮起,虞溱抬手去掀开那布,一柄血红色的剑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剑鞘也是通红,上面有着及其复杂的花纹。 -- 第164页 风吟。 陆行之的眉头立马皱起,晓鸢想去接,但是却被虞溱制止了。 “行之……你去帮我拿了吧。”虞溱知道那剑的重量,她这辈子可能是再也拿不起了的。 陆行之走了两步,拿起风吟。 那三个小道士看任务已经完成,十分有礼的道了别,然后离开。 虞溱摸了摸风吟的剑身,轻轻笑了起来,“帮我收好吧?以后我想也用不到了的。” 陆行之心中疑虑顿起,不知道为什么风吟会在真武,还在这一晚又换给了虞溱。 但是他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晚上他喂她喝了药,虞溱觉得这药的味道和以前有些不太相似了,于是撒娇说自己不想喝了。 “那怎么行,你余毒未清,现在该是好好调理,我还指望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呢?乖,听话。”陆行之连哄带骗让她喝下了药,虞溱喝了药拿了蜜饯含在嘴里,脸上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她其实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但是因为不想再提起曾经的那些烦心事,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只想起了和陆行之之间的事情的。 陆行之又好声好气的哄了她一会,见虞溱困了才道离开。 白墨一直在暗处保护虞溱,可今天他却有些不愉快。 陆行之知道白墨心中所想,“我的命令一如既往,就像今天这样,你做的很好,知道立马来叫我,而不是和了尘僵持。” 白墨脸上划过一丝欣喜,他很少听到陆行之夸人,他跪下道:“是!属下遵命。” 陆行之看着皎洁的月光,头轻轻仰起,眼神深邃,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第77章 武林大会召开三日, 可是那三日虞溱却突然高烧。 绿葶诊断出来,道是虞溱受了风寒,可是现在这天气明明不暖不热, 适宜得很。 陆行之脸色阴沉, 晓鸢终是顶不住压力才畏畏缩缩的道:“公主前些日子晚上贪凉, 不好好盖被子, 晚上风也大,奴婢记得自己明明关了窗户的, 可是第二天那窗户又莫名其妙的开了……” 虞溱让她不要说,可是这庄主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晓鸢顶不住压力。 虞溱唇色发白,俨然是一副虚弱的模样,陆行之看了很是心疼。 但是武林大会召开在即, 他不能不出场,于是对绿葶道:“你好好看着她, 该吃药吃药,如此不省心,我回来定要罚她。” 其实他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但是还迷糊着的虞溱却是听到了这句话, 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于是这三天虞溱就这样睡了过去, 她原本还是兴致冲冲的要看陆行之剑出动天下。 虽然事实如此,陆行之剑法确实超群,这么多年过去了,是现在的她没有那个眼福。 陆行之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他却放弃了。 把位置让给了太白的长老, 那太白长老原来以为这个年轻人是势在必得的,可是却没想到他中途放弃了, 心中不解前去询问原因。 陆行之只是收了剑,答道:“我原本是想让一个人亲眼看见我当上武林盟主的,可是她现在重病在身,她看不见,我又有什么必要来当这个武林盟主?”陆行之脸上是坦诚的笑,想起虞溱,他心里就好像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太白的长老简直哭笑不得,很少见过哪个世家子弟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 上一个好像还是沈云轻,他入赘唐门,让江湖人嗤笑了好一阵。 陆行之看着手上的无影,叹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便是新的武林盟主,每一届武林盟主当然都是以武力论高低,既然陆行之中途退出,自然就是太白的这位前辈来当了。 “其实还有一事要劳烦前辈。”陆行之的态度很是客气,他继续道:“我想与真武的了尘道长一月以后论剑,死剑,还请蒙住帮我广发英雄帖,共见此事。” 这太白的长老名为白溪秋,此次来参加武林大火还是那些太白弟子推崇他,所以他这才来了,没想到这一上任,陆行之就说要论剑,还是死剑。 “寻常江湖论剑一定是要有缘由的,你和了尘道长是有什么瓜葛吗?若是能私底下解决是再好不过了,为什么一定要论剑?还是死剑?”白溪秋不解,这两位后辈都是在江湖上比较有威望的,是何事使得陆行之竟要论死剑? “他谋害我的娘子,使我和我娘子分隔两地,这个缘由,值不值得让我和他论死剑?”陆行之毫不避讳,就这样把原因说了出来。 白溪秋听了他的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好。 陆行之和了尘在一月之后在真武论剑的消息在江湖传开,整个江湖都仿佛炸锅了一般,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但是白溪秋和外界说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这也是陆行之要求的。 只道他们之间有私人恩怨,具体原因不便多说。 了尘好歹是真武的前一任掌门,他如果真的把了尘害他妻子这件事请传出去,不仅真武会记恨他,还会在江湖上莫名其妙的树敌。 这件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牵涉到真武或者陆绝山庄,都是不好的。 了尘也明白这是陆行之之前对他说过的,给予他的尊重。 随玉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连忙去找了了尘,了尘只是一脸淡然道:“论剑便论吧,我也想和他好好打一场。” -- 第165页 随玉这些年来一直心平气和,可是他这次亲眼见到陆行之的剑法,若是在江湖上排名那也定能排到前三的为止。 他一直对自己的师侄感到可惜,如此适合修道之人一旦沾了红尘,怕是很难再回头了。 可是随玉却还是不想放弃他,师兄当年说过了尘此人,虽然他入门比较晚,但是若是好生教导,定会成为真武的中流砥柱。 现在别人要和他论死剑,他还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随玉当真痛心。 “陆行之的剑法你也见到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隐藏实力,江湖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会做生意,善于驭下,可是他父亲当年在江湖中也是颇有盛名,剑法天下第一,你和他论剑,你有几层把握赢?”随玉的拳头紧握,他实在不想看这两个后辈自相残杀,“我去找陆行之说,要他取消论剑。” “不必。”了尘制止他,“师叔,你这么多年如何对待了尘,了尘心里明白,十分感谢师叔的照顾,可是这一架,我和他非打不可。” 这是他欠陆行之,欠虞溱,欠整个江湖人的。 他没有办法赎罪,也许只有他这条命能平息怨恨。 在真武躲了这几年,他的内心愈发平静,也看淡了生死。 论剑他会拼尽全力,看陆行之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保护虞溱,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这只是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虞溱当年是陆行之一手交出来的,她的剑法如此精妙,陆行之的又怎么会差呢? 随玉看了尘这一副坚定的模样,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你又是何必。” 了尘穿着一件纯白的道袍,他在榻上打坐,赤足光脚,瘦弱的指骨看起来白净无瑕。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 他的手已经沾满鲜血,心也不再干净。 “当年父亲送我上山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只是想让我生存下来,却不知道我这么多年在心里的恨。师叔,有些事可能我没有和你说过吧?你知道惜言当年怎么对我的吗?他叫我扫楼梯,从第一层扫到最顶层,那时候我不怨,我是真武的弟子,做这些事情理所应当。” 随玉从来没有听过了尘说起此事,也十分不解当年明明十分温柔随和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那般。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听了尘说下去。 “我得到师傅真传的那一天,师兄嫉妒。 明明我们两个都是师傅座上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却只想当那一个。 他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存在,他就会感到不适。 这是他亲口和我说的,在他奸污我的那天晚上。 师叔你看,惜言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呢?” 了尘笑出来,他的笑声有些疯狂,直直刺着随玉的耳膜,有些生疼。 随玉的情绪难得激动,他竟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你们……会做出那种事。” “否则师叔以为我为什么突然一下就转了心性?如果不是惜言太过分,我怎么会找人杀他。”了尘连这件事都说出来了,他笑着挑挑眉,现在是已经都不在乎了。 随玉却胸口起伏不定,他指着了尘,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是一拂衣袖,离开了了尘所住的房间。 了尘张狂的笑容慢慢淡下来,在他唇角只剩下一抹凄凉。 他的师叔是这天底下待他最好的人,就算他做错了事,师叔也会尽力的去包容他,庇护他,开解他。 可是他还是让师叔和师傅失望了,他这一生,做错了太多事,他也不想再让师叔难过了。 了尘仰着头,有一行清泪从他眼角划到发丝。 一个月后的决斗,他知道他不会赢,也不能赢。 他不想让那个女孩伤心,或许自己在她心中只是白驹过隙而已,可是了尘却还是把她记住了一辈子。 了尘现在只一心求死,别无他想。 虞溱猛然睁开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见一个人鲜血淋漓的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道别。 她额角满是汗珠,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梦魇中缓过神来。 晓鸢原本还在一旁睡得迷糊,听见声音连忙站直了身子去看虞溱的情况,见虞溱满头是汗,她拿了一旁的毛巾,打了水然后去替她擦干净额角的汗。 “公主您终于醒了,绿葶姑娘说您只要出一身汗就没事了,果然是真的!”晓鸢说完,虞溱就看着自己身上这厚厚的几层被子。 她还喘着气,“水。” 晓鸢连忙把毛巾放在一旁,倒了一杯温水给虞溱,虞溱喝下,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了一点,才道:“把这几床撤了,好重。” 陆行之听见虞溱已经转醒的消息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他的衣衫还未穿整齐,就这样风尘仆仆的来了。 虞溱见他的头发只是随意的拢起,便知道他是已经睡下了,还急急忙忙的来看她,心中一丝愧疚划过,见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陆行之松了一口气,让旁人都退下,走到虞溱床榻旁坐下,道:“你昏睡了五天,以后若是再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真的会生气惩罚你的。” 虞溱很乖的点头,她睡了这么久,没有一点困意,刚刚晓鸢又喂她吃了些东西,现在陆行之又在她面前,于是她问:“你当上武林盟主了吗?” -- 第166页 第78章 自然是没有的。 虞溱看他的神情便能猜出个大概, 她道:“没有当上也好,免得你到时候事务缠身,就把我冷落了。” 陆行之被她逗笑了, “我在真武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等到时候事情处理完, 你就嫁给我好吗?”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此事了, 虞溱知道这次若再不答应他,自己就显得有那么些蛮不讲理了。 “好。”虞溱说完, 往里面挪了挪,然后道:“这么晚你也不要再走了,在我这里睡下吧?” 陆行之也未拒绝,他点了点头,脱了外面的袍子, 就这样在虞溱身侧睡下了。 他睡的很快,也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忙碌的原因。 虞溱在一旁看着他的侧颜, 突然发现自己对于陆行之,其实早已经超越了爱情。 自己当年年少,一心只纠结爱与不爱,其实这么多年来, 她和陆行之也许更像是亲人。 只是不知道陆行之会不会这样想了。 他侧颜完美, 虞溱伸出手去摸了摸,陆行之还在睡梦中,却也只是皱了皱眉。 也许她在旁边,他也是安心的。 第二天醒来, 虞溱其实还是睡了一会儿的, 所以陆行之起的比虞溱还是要早一点。 陆行之之前便和君子誉商量好了,他要和了尘论剑, 叫君子誉先带虞溱回去。 于是等过了两天,虞溱的状态稍微好些了,君子誉就已经开始准备回开封了。 君子誉此行来真武找了尘,就是和他说明一切的,并且问他想要何补偿,只要他说的,皇家都会尽力满足了尘所提出来的要求。 了尘只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他的仇恨,就好像一场笑话。 只想天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 他拒绝了君子誉所说的,他没有什么要求,他早已心死。 活在这世上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再无意义。 君子誉想着那天了尘的神情,心中只觉得沉重。 不知不知道他究竟做过什么,但是在这世上的皆是可怜人,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念想,陆行之与他论死剑算是成全他。 虞溱一大早便从真武收拾好了准备离开,随玉真人在门口恭送他们离开。 君子誉曾经来过真武几次,他们是认识的。 陆行之送虞溱上了马车,他们两个也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相视一笑。 她能顺利回开封,陆行之也放心了。 陆行之准备抓紧时间回趟江南,处理完杭州等地的事情之后,他掐准了时间又重新去到真武。 而这边虞溱上了马车之后脸色却有些白,她脑海里满是那天晚上所梦到的血腥场面。 眼睛闭起来,马车缓缓行驶。 有人敲了她的窗子,虞溱轻轻拉开小窗,外面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公主,唐门主在秦川已经解了身上的毒,您无需再担心。” 这是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虞溱眉头舒缓,她点头道:“辛苦了。” 此女名为唐婳,是唐门暗探中的首领。 她低头道:“您是我们的主人,这点事不算辛苦,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和您说。” 虞溱愣了会,听唐婳在这语气严肃无比,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说吧。” “陆庄主要和真武的了尘道长论剑,这件事请您知道吗?”唐婳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看着虞溱的脸色。 果然虞溱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她抓住床沿,眼中满是震惊,“论生剑,还是死剑?” “死剑。”唐婳答道,她见虞溱面色不好,急忙问道:“您没事吧?” 虞溱摆手,“没事,你先退下吧。” 唐婳抱拳,随后一瞬间便没了人影。 合上窗子,虞溱能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很快,很重。 像是她梦中的场景即刻就要发生一样,她心里很慌张,也很害怕。 他们为什么要论剑,还是死剑? 是不是那天自己和了尘在下棋,所以陆行之出于嫉妒,提起论剑? 亦或是陆行之想要提唐无忧报仇?也是了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结? 晓鸢一直坐在马车前,虞溱曾经叮嘱过她,这些事请不要乱说,于是晓鸢也都很安分。 “晓鸢。”虞溱突然叫她,晓鸢乱忙回头,掀开马车的帘子,探进去一个小脑袋,道:“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帮我把王兄叫过来,我有话想要问他。”虞溱只觉得身体无力,她靠在软垫上,直到君子誉过来她才重新坐直。 君子誉见虞溱脸色如此苍白,连忙关切道:“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没事吧?” 虞溱摇头,连忙问他,“哥哥,陆行之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他要和了尘论剑,所以你们都想要支开我?” 君子誉低下头,他和陆行之不想告诉她这件事的原因就是怕她担心,于是他只能解释:“我们都怕你担心,忧思过度,于是没有和你说。你回开封他也放心些,专心论剑。” “哥哥,那是死剑啊,生死一线之间,我怎么能不担心?而且了尘他……”了尘的武功也并不低,他们两个对上,那岂不都会是非死即伤? 君子誉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尘,不会赢的。” “为何?”虞溱不懂君子誉为何要这样说。 -- 第167页 “了尘已无生念,他和陆行之这一战,是陆行之给他的尊重。”君子誉声音轻缓,他仔细看着虞溱的神情。 他突然大声叫了一句:“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虞溱不解。 君子誉问她:“你和陆庄主相处多年,武功也都是他尽数教你,他剑法究竟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虞溱的衣袖都被她揪在了一起,她知道自己当年是西楼所害,唐无忧也恨毒了西楼,虽然现在楚云梦已经死了,但是了尘也脱不了干系。 “他原本是为了你要竞选武林盟主,可惜你看不到,于是他中途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唏嘘。”君子誉想起那些世家得知陆行之道自己放弃竞选时那惊异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君子誉唇角是受不住的笑意,“那你现在想怎样?路都走了半程了,难不成现在回去?” 虞溱埋怨的看了君子誉一眼,“我如果早知道我就不回开封了,不就是像哥哥说的那样,我回开封他放心吗?那就继续回去呗。” 她还故意“哼”了一生,显然是在生气。 君子誉知道她心中不满,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道:“继续行驶吧。” 马车又缓缓启动,君子誉从衣襟中拿出了几颗糖,递给虞溱,“我的好妹妹,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等陆庄主回来你再打他,这都是他出的主意,说别让我和你说起此事。” 他像哄小孩一样,笑眼相向,还把责任都扔到了陆行之身上,虞溱知道这个哥哥坏的很,扭头盯着他道:“哥哥,我也长大了,不是小孩了,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擅自为了我做什么决定,还用‘为了我好’这一句话来让我心存内疚?” 虞溱把君子誉手上的糖拿过,含了一颗在嘴里,糖是甜的,可是她的心却还是止不住的酸涩。 君子誉笑容也慢慢淡了,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虞溱说的这句话,在想究竟是不是自己管的太多了,限制了她的自由? 这样他又和当初的陆行之只让她待在陆绝山庄又有什么差别?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后我不会再管束那么多了,你开心就好,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再隐瞒,可好?”君子誉道歉很诚恳,虞溱看着他,点头。 一行人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回到了开封。 虞溱还亲自给陆行之写了一封信,叫人送了过去。 上面只是说了几句她已在开封,叫他无需挂心,并且和他说让他专心论剑,勿想其他,如若可以,速战速决,她在开封等他。 陆行之看见信,唇角笑意掩盖不住。 把虞溱的信折好,又放回信封里,妥善收好。 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心上人给自己写信是如此信欣喜的一件事,陆行之也写了一份信回给虞溱。 他发现人只要一旦活的时日长了,心中记挂的也就越来越多,虞溱只是给他写了一张信纸而已,陆行之却是写了满满三张,连他自己都觉得也许聒噪了。 叫人迅速送去,陆行之启程前往真武。 真武近日招待江湖来的格外侠客十分忙碌,多少年不见这样的盛景。 武林大会来的人已是众多,可是这一次来真武的女游侠也是翻了好几倍。 陆行之和了尘,一个俊朗邪魅,一个气宇不凡,二人为何而战?原因不知,可是这一场论剑确实是牵动了很多女侠的心。 虽然那了尘道长是一个修道的道士,不能嫁娶,但是陆行之还是被很多人垂涎的。 他的妻子已经失踪三年,指不定去哪了,这种时候趁虚而入,岂不美哉? 陆行之在真武休息了三日,待精力充沛,他拿着自己的无影,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了尘看着自己的两把剑,一为冰魄,二为雪魂。 是他刚入真武哪会儿,师傅亲自赠与他的。 他闭上眼睛,轻轻拂过剑匣,看着窗外已是乌云密布的天,喃喃:“师傅,今日我能否用一次双剑?” 道家讲究阴阳结合,所以双剑一阳一阴,道法自然。 一把以战止战,曰阳,一把以静制动,曰阴,双剑齐出,大道乃成。 他的话没有人应答,唇角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轻轻把剑抱在了怀里。 第79章 太极道场。 陆行之一身淡蓝色长衫, 双手背负,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风采迷人, 眼光清澈如水, 隐含着一丝神秘。 四处无风, 了尘到场, 道袍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他一脸淡漠, 眼中满是沉寂之意。 二人皆不说话,四周哪怕是济济一堂却也鸦雀无声。 这是真武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迎接如此多的客人,却只是因为一场论剑。 白溪秋站在道场一旁设置的高台上,看着已是乌云密布的天,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见双方人已到齐,时间也已经到了, 于是用内力扩声:“论剑开始!” 今日到场的诸位侠客也都知道这一场论的是死剑,无论如何,双方必须要有一人命绝当场,还需由武林盟主亲自确认。 多少年来的规矩, 死剑甚至都不超过十回, 但是这几年,陆绝山庄却已经是论了两回死剑。 上一次是陆绝山庄赢了,那这一次呢? 陆行之那一次竞选武林盟主已是锋芒毕露,这一回他和了尘论剑还有不少人开了赌庄。 -- 第168页 他们两的赔率没有相差太大, 了尘当年也是真武的掌门, 要说论剑也是论过的,他甚至双剑不出, 只用单剑便能把人打得落花流水,可见武功实力不可小觑。 陆行之看着了尘,轻笑了一声,先道:“了尘道长,其实当自从我第一次见你就不太喜欢,你像一个玉面狐狸,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在我看来,有些虚假。” 了尘听了他这话觉得无奈,摇摇头道,“好巧,我对陆庄主也不是很有好感,只觉得你跋扈阴狠,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女人爱上你,实在可惜。” 了尘这话算是刺到陆行之心坎里去了,陆行之眼神很冷,了尘却就像是陆行之所说的那样,笑脸相待。 或许也没必要再多说废话,陆行之率先拔剑,无影剑的蓝色光芒就算是没有日光的照耀也熠熠发光,曾经他的父亲一把无影剑响彻天下,现在陆行之也丝毫不逊色。 了尘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化作天际一道流云,如白色星光,他双剑出鞘,极有威迫之力。 没想到就这样打起来了,在场之人皆是心潮澎湃,眼睛都不曾转移过半分。 四周气流形成一个封闭空间,无数剑影横劈竖斩,剑气纵横,快如闪电。 无影剑法,出剑无影。 在场之人心中皆默念着这一句当年无影剑在江湖上最有名的一段话。 但了尘又岂是泛泛之辈,短剑一震,一道银色的光波闪动,夹杂着无比强劲的毁灭之力,瞬间射向四周,同时长剑竖立当空,凌空一斩。两剑如行云流水,蛟龙出海,行走时如蝴蝶翩翩起舞。 真武双剑,今日了尘还是用了。 二人的剑气就这样汇聚在一起,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在天空之上迅速传荡而开,狂暴得犹如飓风般的力量波纹,一波波的席卷开来。 众人震惊的看着,如此强劲的剑气,他们……都躲过去了吗? 惊人的力量波动伴随着巨声疯狂的传开,了尘急速倒退数十步,而后方才稳了稳下身子,眼中掠过一抹凝重之色。 陆行之面色极为阴沉,而在那阴沉之下,眸子里却闪烁着兴奋。 四周雾气缓缓散开,二人又重新站在了刚刚的位置上,高手只需一招便能定胜负,了尘原本站着很直的身体突然倒下,用剑强撑着,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看着地上一滩血迹,了尘咬了咬牙。 刚刚那一式,看似简单,其实他们在一瞬间拼了剑气,内力。 陆行之内力已经强大到了无可撼动的地步了,他稍微没有注意,便已经被他的剑气震得咳出血来,若要是真正斗起来,自己的胜率也许五层还不到。 “陆庄主好剑法,没想到如此年轻便有这么深厚的内力,了尘佩服。”擦了擦唇角的血渍,了尘道袍上是星星点点的红色,看起来妖冶。 陆行之右手持剑,神情庄严肃穆,剑指了尘,道:“了尘道长,你若不拿出你的真本事和我打,那便是不尊重我,同样也不尊重你所学的武功。” “说得对,这一场我不过不认真打,怕是会更被你瞧不起。” 了尘站起来,二人身影交错,再次斗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再是像刚刚那样,他二人的身影都化成了两道光,一蓝一白,让在场的人看得有些目不暇接。 变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了尘一掌打在了陆行之胸口,而陆行之的剑刺入了了尘腹部。 陆行之往后退了两步,但是剑却还是稳稳的拿在手里,他顿时脸色一片苍白,剑端在地上划出十几米米,方才缓缓止住身影。 了尘看着自己腹部的创口,正缓缓往外留着血,他唇角依旧露出一丝笑,缓缓跪了下来道:“确实是我技不如人,但是我……也没有为真武蒙羞。” 陆行之捂住胸口,他这一掌足以让自己休养半年了。 真武最得意的,不还是太极拳和八卦掌么,了尘这么多年在真武学艺,也是有本事的。 了尘把长剑冰魄正放到自己面前,大声道:“师叔!请您让这两把剑与我同葬吧!师侄追随师傅……去了。”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的败势已是昭然若揭。 死剑不死不休,了尘看着陆行之,眼神真挚诚恳,他的声音小了下来,“是我对不起凉虞溱和你,希望……今后你们能幸福。” 墨色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一丝闪电,随后响起巨大的雷声,在场之人的心也跟着都颤了一下。 雪魂架在了脖子上,了尘眼眶里满是泪,但是此刻他的笑,却是真心实意。 “我认输,陆行之,你赢了。” 血洒当场,随玉坐在远处的看台上,他的手紧紧握拳,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在场之人都站起来,看着这一幕,了尘的惨状让他们吸了一口凉气。 从来没人在论剑中自戕,这一回虽然了尘认输了,可是这样做…… 在场人又把眼光看向了武林盟主白溪秋,白溪秋在众目睽睽之下下场,道:“了尘已故,陆绝山庄陆行之胜。” 豆大的雨点缓缓落下,这一场雨下得人心生凄凉。 了尘白色的道袍缓缓被他的血迹浸染,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天空,可是那里没有他喜欢的星星。 这一场胜利,陆行之觉得荒唐。 可是他还是完成了很多人的心愿,沈云轻的人情,他还了。 -- 第169页 今后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再让他和虞溱分开。 陆行之吐出一口血,了尘这一掌掌力不轻,这次恐怕是受了内伤。 虽说了尘一心求死,但是对他,还确实是丝毫没有留情。 他体力也渐渐不支,最后还是没有支撑住,晕了过去。 开封。 在陆行之和了尘论剑的那一日,虞溱收到了一封信。 没有署名,但是字迹虞溱却是十分熟悉。 上面写着这些年对她的愧疚,道自己不应该做那么多没有意义的事。 但是能够再次与她相遇一遭,他觉得很幸运。 只是这种幸运没有陆行之长久。 信的最后写着,他这一生做错太多,走了太久的歪路,希望这最后一个决定,是正确的。 虞溱看完后把信纸合起,放在蜡烛前,这一封信就烧成了灰烬。 这个笔迹她认得,当年她在陆绝山庄收到过几封。 是了尘,同样也是南邵齐的。 君子誉同她说了南相当年的事情,虞溱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无可奈何。 这是别人的故事,她没有权力去指手画脚,唯只有听完之后叹一声,也就作罢。 她现在其实还是担心陆行之,唐清纶说今天陆行之和了尘决斗,她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果然晚上就传来了消息,但是君子誉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隐瞒虞溱,于是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 “陆庄主和了尘道长论剑,了尘不敌,战败,自尽身亡。陆行之刺了他一剑其实伤势不至于致死,但是陆庄主胸口也中了一掌,伤势颇深,顾忌要养半年。”君子誉看着虞溱的脸色,虞溱咬着唇,死死忍住心里那一股情绪。 “我说了他们俩会是两败俱伤的,还一定要论剑,傻透了。”虞溱这些年很少再哭了,可是还是落下了一滴泪,然后仰着头死死忍住。 “我知道他恨了尘,这下也算是解决的心中的一根刺,可是他把自己也搭进去,就不为我考虑的吗……”君子誉去安慰虞溱,虞溱缩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她现在好恨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好没用。 “乖,你如果担心的话我会派人去跟着,绿葶刚刚也启程去了真武,不要担心,相信他会没事的,也相信他会完好无损的过来娶你,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挂一个预收: 为了复仇,上一世的长烟被迫嫁给了皇帝,谁能想到被封为皇后那夜被皇帝一剑穿胸血洒当场。 恍惚间,长烟看见她爱慕了十年的男人拿着一把剑走进来,弑帝,为她报了仇。 看着男人满身杀戮,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长烟这时才知这个男人对她用情至深。 而她,再没有了喊他一声“景叔”的机会。 醒来后长烟感觉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们在雨中行走,周围都是守卫,像是在害怕她逃跑一样,个个盯着她。 长烟看了一圈,心神激荡,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决定不再和像以前一样和男人对着干,娇娇柔柔的喊了一声:“景叔,我好怕。” 男人身体一僵,语气生硬:“怕就乖一点。” 景湛是朝中手握权势的重臣,为了一个心里从未有过她的女人,犯了这天底下最大的忌讳,冒着大不韪坐上了那至尊的宝座。 为帝二十载,后位空悬,临死前一步步踏入帝陵,多年来的心如死灰终是能有一个结局。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他住了多年的宰相府书房之中,旁边的美人为他捶背捏肩,做得好生熟练。 像是发觉景湛的不对劲,美人脸上露出一个明媚而妩媚的笑容:“景叔,怎么了呀?” 景湛觉得自己在做梦。 上一世的长烟绝对不可能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于是他脑子一抽,说了这些年来最想说,却又无法说出口的话:“我想……娶你为妻。” 双重生,上辈子虐,这辈子甜 年龄差十岁,架空背景 第80章 虞溱被君子誉安抚了很久, 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眼睫湿润,鼻子红彤彤的,泪水还聚集的眼眶里, 将落不落。 “我想……去照顾他。”良久虞溱才说出这句话, 她看着君子誉, 眼中满是期许。 君子誉却摇头道:“溱儿, 我不会让你去的,” “为何?” 君子誉从一旁晓鸢的手上拿来第二块毛巾, 为虞溱擦着脸上的泪,道:“你身子虚弱,我不会让你乱走了,上次去真武你高烧不断,已是让人着急了。” 虞溱抽泣了一会, 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于是也不说话了。 反倒是君子誉见她这副伤心的模样, 自己倒是先不忍了起来,“我会多派人去探查那边的情况的,只是受了一掌而已,我想陆行之身体应该也没有那么虚弱的吧?” 虞溱瞪他一眼, 君子誉揉揉虞溱的头, “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见不到他的这段时间,你也要努力,不是么?” 虞溱终于不再哭了, 显然是被君子誉安抚住了。 她点头道会好好调理身体的, 君子誉这才放心,叮嘱了晓鸢几句话, 才离开了。 绿葶之前给她留下了很多调理身体的药,于是虞溱每天就乖乖吃饭,按时吃药,准点睡觉。 -- 第170页 君子誉也常常会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 陆行之已经转醒,准备回江南调理身体。 了尘在真武下葬,他依旧是真武值得尊重的道长,双剑与他合葬,那天阳关明媚,夜晚无月,星星却有很多。 虞溱会常常给陆行之写信,道她最近的一些近况,她有好好吃饭,也有好好吃药。 感觉自己的内力好像一点点回来了,她问他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陆行之在江南修养不过一月,他其实也很想去开封见虞溱,可是他这四个属下却联手不准他离开陆绝山庄,要他把身体养好之后再想着追妻这件事。 陆行之这一掌其实受的不轻,胸口很大的印子,甚至都有一些伤及到了他的脏腑,绿葶为陆行之疗伤的时候都差点哭出来了,然后问绿里是谁叫庄主去论剑的,若是人回不来的要如何是好。 绿里抱着剑也无奈,道是那个沈云轻叫庄主还人情,把了尘杀了。了尘又是真武极有威望的弟子,不能不给真武面子,只能论剑解决了。 顾莹对此嗤之以鼻,只道那个沈云轻不怀好意,自己杀不了就叫庄主出手,还说了很多,直让秦屿皱眉。 秦屿看着他们三这义愤填膺的模样,只是摇摇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陆行之这一次确实鲁莽,他是陆绝山庄的主心骨,虽然他离开江南,陆绝山庄依旧能继续运营下去,但是如若他不在了,很多攀附他的武林大家也许会乱作一团。 这些年陆绝山庄在南方的势力无人能及,或威逼,或利诱,只要是有能力帮陆行之做事的,他都会收之旗下,目的只有一个,找寻自己的妻子。 画像也都给他们看过了,他们每月也都会来汇报,可是这一段时间秦屿却是叫他们不必再送这些没用的消息过来了。 这些武林大家感到十分奇怪,莫非是陆夫人已经找到了?他们也有在探一些口风,但是秦屿却只是神秘的笑笑,闭口不答。 直到这一次武林大会结束,再加上陆行之和了尘论剑后所展现出来的剑法实力,让他们更愿意在陆绝山庄的手底下做事。 这些人的消息虽然被扣押了,但是虞溱的信还是顺顺利利到了陆行之手里。 其实也只是一些琐事而已,但是陆行之却看得津津有味,唇角那腻人的笑容几乎能把旁边的阿言和寒儿恶心死。 她们这几年也很少看见庄主笑了,但是现在听说夫人找到了,还变成当今有名的玄和公主,不是不让她们感到惊讶的。 但是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庄主和庄主夫人能够幸福快乐就好。 不过寒儿却突然有了一个问题:“庄主和夫人已经成过亲了,可是众人皆知玄和公主可是未嫁的啊,庄主您打算怎么办?” 在江南已经修养三月有余,陆行之想着也是应该开始筹备婚事了,可是皇家的婚事自然不比他们之前所举办的要简单,程序还十分麻烦和复杂。 公主下嫁,陆行之当然要先问君子珩,皇上指婚,一切水到渠成。 “不急,先等我把伤养好了,你们去帮我拿小桌和纸笔,我要写信。”陆行之终于是把虞溱的信件读够了,才小心折好,让阿言帮他收起来。 寒儿和两个下人帮陆行之把他要的东西拿过来,陆行之洋洋洒洒又写了将近五页纸,才放进信封,信封看起来都有些鼓。 这样看起来确实很没出息的样子,但是我们的陆大庄主不仅没打算改,反而还乐在其中。 他这一生或许都要被虞溱吃得死死的了。 陆行之还顺便写了一封信给君子誉,还写了一封信给君子珩。 天气已是入秋,秋风虽然凉爽但是还是使人有些心燥。 好不容易等来了陆行之的信件,虞溱打开,越往下看眉头却是皱的越深。 他说他的伤已经好些了,可是今年的新年也许无法再同她一起过了,这是她离开他后自己独自过的第四个新年,他很想她。 虞溱把信收好,却缓缓叹气。 茯苓已经被君子誉又叫回来伺候了,这段时间确实是行事稳妥了不少,但是也不像之前那般活泼喜笑了,晓鸢看在眼里,却也无法说太多。 虞溱一心牵挂着陆行之,这些事请她也都不会在意。 赐婚的消息是突然传来的,那天虞溱还在榻上躺着,旨意便来了。 她都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一声纯白的中衣在晓鸢的搀扶下跪下接了旨。 那是一道赐婚的圣旨,道玄和公主与陆绝山庄的陆行之情投意合,特赐佳姻,择定良辰吉日完婚。 虞溱接到圣旨的时候,呆愣了一下,还是晓鸢提醒,她连忙谢恩。 很难想象,他接到圣旨时会是什么反应。 相比起虞溱,陆行之则是淡定多了。 他叫下人快些去准备,自己准备动身前往开封。 还好他这段时间都及其配合绿葶的医治,他自己也是有武功底子在身的,于是只休息了五个月,便已经大好了。 江湖上的传言却是炸开了。 这陆行之居然与皇家攀上了关系?他这几年不是还在大肆寻找自己的妻子吗?怎么突然一下就又要娶公主了呢?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不少说书人都开始了兴致勃勃的改编,陆行之甚至还被写进了话本中,在江湖上有一段时间极为畅销。 -- 第171页 后来秦屿知道了此事,直接把卖这些话本的抓住全部打了一顿,之后也没人敢再写了。 陆行之的东西一箱一箱的送入北宁王府,可是人影却没见着。 虞溱在心里犯嘀咕,自从皇上下旨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陆行之没有再给她回信,她也没有再写信给陆行之了。 知道他身体已经大好,虞溱确实是比之前要放心不少,可是看着这一箱箱的贵重礼物,她却又在心里闷着气。 唐清纶说陆行之三天前就来了开封,可是虞溱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来。 晓鸢见虞溱脸色不太好,赶紧叫下人们把东西都先搬到库房里去。 虞溱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脸色及其难看,唇还轻轻嘟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为何来开封第一件事情不是来看她?他知道她有多想他么,男人都是骗子,一句话都不能信。 说什么想她,都是假的。 虞溱的腿轻轻滑动,秋千也慢慢摇起来,她出神到了很远的地方。 想着陆行之这段时间不在,她安心调理身子,要多乖有多乖,再苦涩的药也喝了下去。 虞溱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喝药了,没有原因,就是不开心! 晓鸢一早就退了下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虞溱的秋千在轻轻晃动的声音。 吱呀吱呀,虞溱感觉到身后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蒙住她的眼睛,笑声却让虞溱知道了他是谁。 他身上甚至还有她极为熟悉的紫檀味道,不知怎的,虞溱突然就有些哽咽了。 “让你久等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像清澈的泉水那样干净,让她的眼中好像有了一丝泪意。 她多想看看他,想知道这段时间他瘦了没有。 想好好抚摸他,表达她对他的一片思念之情。 可是她的眼睛被他的手遮住,她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虞溱不说话,陆行之却极有耐心的解释:“这几天我进宫,和皇上和王爷商讨着吉日,你说,大年初一嫁给我,和我好好过一个年好吗?” 这其实已经是商定好了事情,现在却过来询问她的意见,她又哪有说不好的道理。 小小的掌覆在陆行之的手背上,她的睫毛在他心手中扑闪,像仓惶的翩跹。 陆行之把手放开,他走到她的面前,虞溱突然站起来就抱住了他。 唇角挂着笑,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她久久不回答他,陆行之心里却有些着急,又问了她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虞溱依旧在他怀里沉默,知道他松开她,正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和试探,虞溱像是得逞般的一笑。 见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样子,陆行之又想说些什么,可是虞溱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谢谢你,寻我,爱我,娶我。我,愿意嫁给陆行之,做你一生的妻子。” 眼眶不知何时红了,陆行之又重新抱住她。 静谧的庭院想起低柔的声响,那好像是花开的声音。 十二年的羁绊,就此落幕。 (完)感谢一直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也感谢小天使能看到现在,鞠躬~盗文可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写完这篇之前一直在想完结感言要怎么写……想了很久然后到现在真正要写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下面,请听我开始bb: 凉风绝源自我曾经的一个脑洞,和与一个姑娘的约定。 那是两年前,文中的凉风曾是一个喜欢惹事,拿着一把名叫风吟的大刀,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遇见了她的克星,那个叫陆行之的男人,霸道却有礼,他们相知相爱,共闯江湖。 以上是我以前的脑洞,但是在这两年成长之后,思想却慢慢有了些变化。 以至于凉风从一个有点跳脱的中二少女,变成了如今现在这个做事沉稳,心思细腻的小女孩。 无疑她的身世是可怜的,虽然是皇家唯一的女孩,备受宠爱,但是却小心翼翼,唯恐主母嫌她不乖。 可是有些事情无因,也不会有果,所幸她很幸运,一直很幸运,被绿葶捡了,带回山庄,得陆行之亲自教导,习会了武功,后虽有奸人陷害,可是庄主也丝毫没有放弃过要寻找。 身世是她的不幸,但是陆行之却是她的幸运。 关于庄主,这个男人不纯,他对于情爱嗤之以鼻,曾经笑话了沈云轻很久,甚至和他父亲一样风流成性,但是他的心是空的,因为他天生缺一场情爱。 凉风的出现填补了这点空缺,这个孩子傻傻的对他好,他纵容一切,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关于陆绝山庄,我觉得自古江山守比打难,这也是陆行之父亲一直给陆行之传递的思想,陆行之守的很好,为人也低调,这当然是被打了很多顿的结果。 作为庄主我觉得他是优秀的,毕竟庄主是我亲生儿子啊,当然哪哪都爱。 道长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情人物,他属于禁欲那一款,无疑也是我的菜,月光皎洁,道袍飞舞,手中拿着一柄拂尘,身似谪仙。 男神级别的人物好嘛,具体有多惨,正文中都写明白了,我对道长没有恶意,只是越写感觉越悲哀,觉得他可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 第172页 我依旧是道长的小迷妹,疯狂为道长打call! 感觉绿葶绿里这对师兄妹也挺有意思的,两年前我的设定是他俩分开,绿葶在陆行之的阵营,绿里则在反派的阵营之中,怎么看都有些虐,干脆就让他们一直在一起算了。 绿葶是药人,无法生育,但是绿里也愿意陪她一生,这个正文中没有写,我想想看到时候修文往哪插进去。 还有其他的很多人,他们构成了这本书,没有绝对坏的坏人,但也没有完全好的好人。 总之!感谢看到现在的小天使,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们,这是我的故事,谢谢你们愿意来看。 有小天使说前期节奏太慢啦!我会用一星期把文章修好,捉虫!八月份也愉快的日更了,我也做到我的诺言啦~所以马虎的地方肯定有很多,我会好好修的,还是很开心,完结啦!再次感谢!mua! 第81章 主角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不推荐看。  皇家极为重视的公主嫁至江南陆家, 十里红妆看得人瞠目结舌,想也只有皇家才有这样的排场和本事了。 有很多人猜着这位公主的容貌,究竟是怎样的绝色佳人, 让陆庄家主一见倾心? 还是说公主看上了俊美无俦的陆行之, 要求皇上赐婚? 江湖上议论纷纷, 但是虞溱还是“再次“风风光光的嫁了。 成两次婚, 连虞溱自己都没有想过。 陆绝山庄宴开千席,宾客云集, 规模可谓是前所未有。 无数江湖上的名门世家前往参加这一场婚礼,都希望能沾一点喜气,贺礼堆积如山,一路上观者如云,路过的人都要道一声叹为观止。 喜娘扶新娘下轿, 新娘子腰肢纤细,莲步轻移, 身上的嫁衣精致得更是巧夺天工,头上蒙着一个红盖头,有多少人想一睹芳容。 欢声笑语中按例行礼,拜过天地, 敬了高堂的长辈以及一众宾客, 场面热闹,他俩被红绫牵着去往新房。 坐在喜床上等了又等,险些睡去,虞溱手上握着那一块陆行之先前送她的玉, 心里微微平静些。 缓缓听见了嘈杂的笑闹声, 醉醺醺的男人被沈云轻和几个公子抬到了床上。 等人都走了,虞溱自己把盖头掀下。 他不会是已经被灌得不省人事了吧, 虞溱有些担心,侧过身子想去看看他,但是却被人一把抱住,还翻了个身,被死死压着。 她抬眼去看,眼前这人眼神清明,除了浑身浓烈的酒气,脸上并无一丝醉意。 “你这坏人,居然装醉。” “多么好的日子,难道公主殿下想要一个醉鬼来陪你共度春宵吗?”他和虞溱这是第二次进洞房了,外面的婚礼办的及其盛大,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再在其他的这些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抱住虞溱俯身亲吻住了她的红唇。 虞溱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陆行之总是喜欢把脸缩在她的颈窝,嗅着属于她身上的芳香。 大婚过后的日子平淡却又温馨,陆行之有问过虞溱身上的内力现在恢复的如何,虞溱总道只是星星点点而已,她其实觉得自己没有恢复内力的必要。 自从嫁过来后,她就没有再吃一次绿葶给她的药,不管怎么劝,虞溱都不听。 陆行之知道虞溱软硬不吃,自己也狠不下心来强迫她,既然花封的毒已经解了,那也就随她吧。 又是一年过去,冬日漫天飞雪,虞溱像只慵懒的猫一样侧卧在陆行之书房里的一侧,她的贵妃榻被搬到了这里,陆行之时时刻刻思念她,不看到她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似的。 虞溱坐在一旁看新来的话本,她身侧还窝着同样眯着眼睛的肉团。 原本她刚回来肉团还不让她摸,整只猫傲娇的很,不过久了久了,都是虞溱喂它吃的,也就熟悉起来,可以摸了。 阿言在一旁侍候虞溱,陆行之看着眼前来的绿里和黛寒,询问了一些近日云常阁的情况。 虞溱没有见过黛寒,她听见女人的声音把话本稍微往下拉了拉,看了一眼。 长得还不错,身段也很曼妙,穿着一声青色的衣服,看着很是精练,武功应该不错,进来的时候都听不到脚步声。 陆行之见虞溱只看了一眼黛寒就重新把视线移到话本上,看起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他们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今日要汇报的事物上,黛寒说完就没她什么事了,剩下的都是绿里在和陆行之交流。 她不禁开始把眼神悄悄的朝着虞溱那边瞄了瞄。 她真的很美,雍容华贵,秀丽端庄,话本挡住了她的脸,可是黛寒也曾经在远处见过她,和陆行之很是般配。 容貌是她见过的女人中最佳的,也不愧是皇家唯一的公主,天之骄子。 绿里和陆行之汇报着今日云常阁的训练情况,黛寒是在三年前淮右走后顶替他做的副阁主,黛寒平日里也不喜欢说笑,和绿葶以及顾莹都不算太熟悉,仅是点头之交。 虞溱专心看着眼前的话本,感觉这剧情越看越让人不顺心,于是干脆闭上了眼睛,话本被她随便放在一边,阿言看见了去帮虞溱把话本收好。 黛寒连忙把视线收回,心中忽的多了一抹愁。 几乎都要沉沉睡去了,在开封的三年虞溱一直都很能睡,由于身体疲倦不堪,她往往可以早上睡醒了然后用膳,用完膳后继续睡到晚上。 -- 第173页 陆行之也知道虞溱之前的身体状况,等绿里和黛寒汇报完之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他轻轻走到虞溱身前,把肉团抱起来给阿言,想把她抱起回到寝屋,但是虞溱此时却缓缓睁开了眼,声音很小,“怎么了。” “困了不和我说吗?我把你带回去好好睡,到这里怕你着凉。”虽然屋子里有暖炉,但是如果她要睡觉的话这里肯定不是上佳的选择。 虞溱却拍了拍他,陆行之会意把她放下,虞溱扯着陆行之的衣角,低声道:“我没事,总是睡晚上就睡不着了,你都忙完了?” “嗯。”陆行之应答,虞溱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陆行之稳稳托住她。 娇俏一笑,她像是有了精神,“那陪我出去看雪吧?江南难得下雪,我在开封年年看下雪,在庄中这几年却是没见着几回。” 陆行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动作很轻,语气也温和,“外面冷,你身子差,冻着了怎么办?” 虞溱也没发脾气,而是好声好气的,扯扯他的衣袖,看起来可怜巴巴,“多穿两件就好了嘛,而且还有你陪我啊。” 她把陆行之的手举起来,二人的手十指相握,她朝他眨了眨眼,作势就要往屋外走去。 陆行之却一把拉住她,朝阿言道了一个眼神,阿言连忙把肉团放到贵妃塌上,然后让一旁的人给虞溱套了一件外套,又披了一件披风。 虞溱看着被包着圆鼓鼓的自己,有些气闷,“丑死了。” “在我眼里你怎样都好看。”陆行之递给虞溱一个暖炉,虞溱接过,没说什么。 阿言把披风递给陆行之,陆行之自己穿上。 穿好衣服这才离开书房,陆行之也没有叫人跟随,外面的雪已经下得很小了,星星点点,但是陆行之却还是撑起了伞,他怕虞溱的头发会湿。 虞溱被陆行之扶着,她呼吸着冬日的寒气,却越发感到真实。 小皮靴踩在雪地里,吱嘎吱嘎作响。 “小时候我和哥哥们打雪仗,做雪人,他们和我说雪可以煮茶,于是我就铲了一块地上的雪,还去煮了茶给父王喝,结果父王喝到一块小石头,连忙吐了出来。”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虞溱眼里好像泛着光,陆行之就侧着头听她说。 二人走在山庄中,慢悠悠的,虞溱的语速也很柔缓,“后来我才知道,煮茶的雪要用树叶上那最细的一层,还要用竹片轻轻刮取,不过父王没有怪罪我,反而是把我哥哥打了一顿。” 陆行之轻笑:“你父王很宠你。” “是啊,宠到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虞溱抬头,看着陆行之的眼,忽然问他,“以后我们的孩子你也会好好宠爱的吧?” 陆行之神色不变,不过他却在一瞬间敛了眼睫,然后重新抬眼道:“会的,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他。” 虞溱点点头,感觉雪又开始慢慢下得大了起来,她道:“昨天我收到了笙儿的手札,她和我说她有孕了,她嫁的那个将军很疼爱她,他们也很幸福。” 陆行之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一双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虞溱的语气却满是希冀,“我们也会有孩子的吧?我绣活不好,但是我还是想……努力的为孩子做一件衣裳。” 陆行之看雪越来越大了,把话题转移开道,“雪下大了,我们先回去。” 虞溱见陆行之把伞都侧过来为她撑着,心中也有不忍,点头。 他们回了长风阁,陆行之拍了拍披风右肩的雪,寒儿和阿言连忙上前帮他们把皮肤和厚重的外衣卸了。 虞溱把手上的暖炉给寒儿,寒儿摸了摸连道:“怎么这么凉,夫人,您……” “就凉了一会儿而已,不要如此大惊小怪。”她话说的轻松,陆行之那边却是皱了眉,走过去把虞溱的手放在手心,果然指尖发凉,他看着虞溱,虞溱缩了缩脖子。 “刚刚还和我说想要孩子,现在就这样不爱惜身体?炉子凉了也不和我说,你成心让我着急吗?”陆行之语气有些严肃,脸色也有些黑。 阿言和寒儿在一旁不敢说话,默默退了下去,虞溱的小手被陆行之的大掌握着,突然她就笑了,还笑得很开心。 陆行之弄不懂虞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笑,只是把她拉到椅子上,细细的揉着她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笑什么。”陆行之知道她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我感觉你好像把我宠成了一个孩子,任性,撒泼,都不管我,反而还乐意见到我刁蛮的模样,你说你是不是有点怪?有时候我甚至还觉得你比我父王还要疼我了。”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靠在陆行之胸口,听着他稳健的心跳。 “疼你爱你还不好吗,我倒希望能超过你的父王,让你的心里只有我这一个男人。”陆行之低笑,他想着这一路走来,她确实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所以……其实他们不要孩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虞溱嗔他一眼,陆行之笑得无赖。 这天晚上虞溱十分热情,陆行之险些承受不住,看她好好睡了陆行之才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很薄的外衣。 他拱着身体,揉了揉额头。 在让她再次嫁到山庄之前,君子誉就和他说过了,虞溱身体寒凉,这么多年的药物侵染她的身体,也许她早就不能再做母亲了。 -- 第174页 就算可以做母亲,体内的孩子会耗费她太多的气力,到时候也许孩子生不了,连母体也存活不下去。 陆行之那时候还耿耿于怀在虞溱的寿命只有五年之中,绿葶告诉他毒已经解了,陆行之刚刚才稍微放心些,君子誉又给了他一个相当于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有过错的,当年虞溱练剑,就算是在冬天,江南就算气候再好也会冷,但是她却不管不顾,剑身沉重发凉,依旧练剑,每天都不曾落下。 现在陆行之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请告诉虞溱。 原本想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让绿葶悄悄的给她医治,但是绿葶症治过后也只是摇头,道自己可能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她现在根本就不喜欢吃药,更没有办法治了。 就算是治疗也要本人配合才行,陆行之不愿告诉虞溱,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在知道虞溱自己想要孩子的时候,陆行之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不知道究竟是害怕还是怎的,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失去她,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不要孩子没有关系,他可以从陆家别的旁支领养一个孩子,这些都不是问题。 柔弱无骨的掌突然攀附上来,虞溱半盖着被子,她的上身未着寸缕,轻轻贴在陆行之的后背上,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有些幽然,“你怎么了?是我今天和你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感觉到他身体一僵,虞溱轻轻松开,陆行之转身,黑夜中他好像都能看见她那双眼睛,安抚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陆行之道:“最近……庄中的事情可能有些多,所以想的也多了些。” 虞溱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陆行之的手,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和你说我想要孩子,你……并不想要?” 陆行之沉默,良久他才道:“没有,我很想要一个你和我的孩子。” 他其实年龄也已经算是比较大了,又怎么会不想她给自己生孩子,可是在孩子和她之间,陆行之永远都会毅然决然的选择她。 好像能感觉到陆行之那一种纠结的心情,虞溱坐起身来又抱住了他。 其实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陆行之总是能带给她安全感,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虞溱心里有些发慌。 她想起嫁给陆行之的那三年,那时候其实她没有想过要和陆行之有孩子,但是他们其实在一起的次数不算少,可就算是那样频繁的次数,自己都没有受孕,现在看陆行之的反应,是不是她的身体有问题? “你究竟隐瞒了我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在我和你说我想要孩子之后我就发现你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是你不想要,还是……我的身体有问题?”其实虞溱自己已经倾向与后面那种想法了,但是陆行之只是死死回抱住她,没再说话。 气氛莫名有些哀伤,陆行之不肯告诉她原因,虞溱心里难过,主动从他怀里出来,道:“罢了,睡吧。” 她躺下,朝里靠着,陆行之在她身后抱住她,胸膛贴在她的背上,他能感觉到虞溱颤抖的身体,和沉闷的呜咽声。 心里疼得滴血,陆行之起身点燃了蜡烛,房中有了一小块光明,陆行之去把虞溱的身子掰过来,就看见她满脸是泪,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 她抬眼看了一眼陆行之,眼睫上也满是泪痕,糊在一起,看起来委屈而可怜。 “孩子对我来说不重要。”陆行之重新坐在虞溱身旁,用手抹去她的泪水,“这么多年对我而言,其实我的要求一直都很低,那就是你在我的身边,陪我共度余生。我没有想过今后会不会有孩子,但在我眼里你最重要。”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和我说。”堪堪止住泪水,虞溱抽咽。 陆行之叹了一口气,道:“你身子太虚弱了,不宜有孕,仅此而已。” “那……我如果就是想要孩子呢?”虞溱把他逼到极端,想知道他会如何处理。 陆行之面色不动,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恳求:“孩子会吸干你体内的精气,对你来说并没有好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了好不好?” “可是你已经三十岁了,如果还没有……” “那些你不用管,如果你实在想要孩子,我可以去陆家的旁支去过继一个来,你不必自己生。”陆行之的话语有些冷漠,虞溱拨开他的手,二人的间隙好像就此开始。 “曾经再早些年我知道你自私冷漠无情,现在亲身体会到,果然感觉不一般。”她把被子重新盖好,闭上眼睛睡觉,心里是憋了气,但是脑子又实在昏涨,不睡不行。 屋外有下人看见里面的光亮,小声询问:“庄主,夫人,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无事。”陆行之吹灭了蜡烛,重新在虞溱身侧睡下。 黑夜中能听见他长叹一口气,然后道:“也许你觉得我擅自就为你做决定的事情让你感到愤怒和绝望,但是我还是一句话,我最看重的人是你,一直以来,我宠你爱你,其他人,我不在乎。” 第82章 主角番外(二) 陆行之这几天不管是心情, 还是精神,都不太好。 手底下的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都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谁都不敢去触怒陆行之。 -- 第175页 黛寒知道自己主上的心情是跟着夫人来的,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只知道最近夫人心情也很是不好, 没事砸砸东西也都是常有的。 最可怕的还是陆行之,知道她在砸东西, 甚至亲自过去给她递,还说:“你拿的那个太重了,而且也不值两个钱,换一个小巧点的,砸起来声音也好听。” 拿过他手上的琉璃夜光杯, 虞溱把它扔在地上,砸起来果然声音清脆, 但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更气了,转了头就不理他。 陆行之让周围的人都退下,虞溱坐在凳子上,冷声道:“您今天不是很忙吗?干什么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啊。” 陆行之走到她面前, 眉头轻皱, “我怕你砸东西也砸得不顺心,到时候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虞溱没看他,只是撇了撇嘴。 刚刚她叫绿葶来看了自己的脉, 绿葶颤颤巍巍的, 给虞溱诊完脉道:“经脉受损,生性体凉, 要生孩子很难,如果你实在想要的话,不必自己生的。” 虞溱闭着眼睛,她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却只是唯独瞒着我一个。” 绿葶把东西收好,愧疚的道:“对不起,我其实也想和你说的,但是这件事请太大了,我怕你难过,所以才先告诉了庄主,只是没想到庄主也并不意外的样子,他还和我说没有必要再告诉你了,我以为你也是知道的,就……没有说。” 虞溱知道绿葶无辜,她睁开眼睛,神情有些难过,“比起一开始就让我知道,你们的隐瞒让我更加伤心。” 绿葶安慰她,“其实庄主也是怕你不肯吃药,所以没有说,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的话,说不定也会有身孕的,只是比较危险,孩子要吸收你身体的养分,母子连体,一切都太过危险,庄主他是怕,所以才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些年谁都知道你是庄主掌中的宝,生怕你出一点事,所以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能理解,但是我就是气不过。”虞溱拿手撑着脑袋,眼睛转了转,“我当年就是太好哄了,现在我绝对不会再让着他了。” 有点没听懂虞溱这意思,绿葶小心翼翼试探,“现在?” 虞溱突然抬起手,握住绿葶的手,语气认真:“我以后不会再不吃药了,只是……你能不能把药熬的不要那么苦。” 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绿葶愣了会儿,才道:“如果加了其他的东西,会影响药性的,这个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叫庄主多给你买些蜜饯了吧。” 虞溱很是丧气,“你说我这身子还能调养好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孩子,当年我在山庄和庄主在一起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我在开封的发小和我说她有了身孕,我好像也突然着急起来了,心里有些怕,如果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那岂不是给山庄拖后腿了,到时候别人都知道陆行之娶回来一个无法生育的公主,他该有多难自处。” 绿葶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因为怕庄主遭受非议才想着要孩子的?这有什么好怕的啊,庄主在江南的势力,你还怕他整治不了这些流言蜚语么。” 虞溱依旧郁闷,她其实气的不是这个,一直以来她生气的都只有陆行之的自作主张,以及什么事情都不和她说,就擅自安排了一切。 现在他们是夫妻,不是陆行之口中所说的那种他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单单的圈养这么简单,她有自己的思想,遇上事情了自己也可以和他一起解决,而不是让他独自阻挡风雨,现在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了啊。 绿葶知道自己可能也无法开解虞溱,于是先回去好好准备给虞溱调理身体的事宜了。 虞溱就坐在凳子上,心烦意乱,随手打坏了一盏茶杯,茶杯落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外面的小侍女抖了一下,然后连忙去把事情告诉了寒儿,寒儿又连忙去找了阿言。 虞溱确实是越想越气,随便扔了几个东西在地上,只是没想到陆行之没多久就到了长风阁。 这才有陆行之现身,帮虞溱把手里的花瓶拿走,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夜光杯的事。 陆行之听了她的话,坐在她身侧,没有说话。 也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诡异,虞溱斜着眼睛去瞥陆行之,就看见他用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脉脉的看着她,唇角挂着浅笑。 虞溱立马把眼神收回来,话中的冲劲儿一点没少:“看着我作甚。” “你发脾气的样子有点可爱,移不开眼。”他说这话时尾音勾人,似带着点讨好。 黛寒就是在此时在外面请求阿言为她通报一声,云常阁此时出了事,她想见陆行之一面。 阿言的表情很是为难,“黛寒姑娘,不是我不为您通报,而是……庄主和夫人最近闹了些别扭,现在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敢擅自进去打扰。” 虞溱现在软硬不吃,她听见外面有说话了声音,下巴一扬,“有人找你,不要因为我,误了正事。” 她这话其实说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的话听在陆行之耳里却是刺耳。 体贴,善解人意,虞溱一直以来都不想成为陆行之的负担,可是现在陆行之只觉得她这是在推开他。 两人这些年来也算是经历过了磨难,可是现在还是因为意见分岔,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 第176页 陆行之很想改变些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她现在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着实让陆行之觉得难过。 “你不要这样,溱儿。”陆行之的眼睛里似乎溢满伤痛,二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不想要孩子,怕她的身体受不住,然后……永久的离开他。 为什么她唯独不能理解这一点呢。 一直以来陆行之害怕的只有一点,就是她离开他。 “你明明知道我是害怕你难过所以才选择不告诉你,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是你不能这样可以冷着我,我会……很害怕。”陆行之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也是傻,选择了一个最错误的节点告诉她这些事。 她现在气愤,也是难免的吧。 虞溱手指不自然的颤了颤,她心里其实还在纠结,感觉陆行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她脸上有一点小小的懊恼,是不是他们之间所想真的有些差距,所以二人关注的重点根本就不一样? 她还在想该怎么和陆行之说明白这些事,但是外面却传来一个女声:“庄主!黛寒求见!云常阁有要事禀告,万分火急!” 虞溱怔了一会,然后面色重新变得冷淡起来,陆行之知道现在也劝不动虞溱,于是道:“进来。” 阿言推门,黛寒在外面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不知道从何下脚,只能躲过一些密集的地方,走到陆行之面前道:“庄主,云常阁内抓到两个青训营的奸细,他们……还打伤了其他的一些好苗子,审问过后……发现是从西域的势力,您看?” 如果是寻常的势力派过来那自然是按规矩处置,可是这两个身份似乎大有来头,不得不来请示陆行之了。 陆行之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云常,等下我过去处理。” “是!”黛寒退下,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虞溱。 虞溱注意到视线,转头回看,黛寒此时却已经转身离去,留给虞溱一个背影。 眼睛眯了眯,虞溱总感觉那一股视线似乎,不太友善。 “我可能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就像当年我们的观念背道而驰一样,我不会离开你,但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有不对,一味地求饶,讨好,没用的。”说完虞溱就站起来想离开,但是却没有看路,一脚扎在了那碎散的瓷片上。 陆行之眼疾手快,连忙站起来把虞溱抱住,躲过那些瓷片站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虞溱疼得立马就溢出眼泪来了,陆行之知道现在问她疼不疼也没用,看她这皱成一团的小脸就知道个大概了,于是施展轻功带虞溱直接去了凌烟阁。 绿葶还想着这两位大爷怎么就横空而来了,陆行之把虞溱放下,指着她的脚说,“踩到瓷片了,快些给她处理。” 绿葶瞪大眼睛,一边说“你们这是打起来了吗”一边去找矮凳和工具。 陆行之把虞溱的鞋子脱下,那鞋子里已经满是血渍,绿葶看那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仔仔细细清理了伤口后道:“这要修养很久的啊……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这瓷片会扎到脚底下去啊?” 虞溱哪好意思说是她自己撒泼造下的孽,手攥着陆行之的衣角,眼睫下的泪迹还未干,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绿葶看着这沉默的二人,叹了一口气,“血止住了,一个月不可下床走动,不可触碰伤口,还好这是冬季,伤口虽然恢复慢但是却不会引发炎症,要不然到时候你这只脚就废了,再也不能走路了!” 虞溱越听越心慌,后来干脆抱着陆行之在那里哭,绿葶朝陆行之眨眨眼,满脸都是:看我多机智,她对你投怀送抱了吧,快感谢我快感谢我。 虞溱坐在凳子上,就抱着陆行之在他腰际处又哭又蹭,陆行之真是又心疼又无奈。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宠着,她倒好,这么一不小心一躺又要一个月,可想而知她有多委屈了。 但是陆行之是真的笑不出来,他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安抚般的摸了摸虞溱的头,哄着她,“乖,别哭了,她吓你呢,以后要不我们再改进一下砸东西的方式?我给你辟一块地界出来专门给你砸那些古董玩物好不好?也不至于把砸碎的东西踩着了。” 绿葶简直哑口无言,她站在一旁当背景板,然后把屋子里的炭火又添了添。 他说话的声音如此温柔,虞溱在他怀里慢慢缓下来,对于他的这种纵容自己都感觉有些过了,于是松开他,“不是还要去云常阁,快去。” 她又在推开他了,陆行之蹲下身子仰着头道:“溱儿,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心意,这件事等我把那边的麻烦都处理完后我们好好谈谈,可不可以?” 说完陆行之就从衣襟里拿出一方手帕,给虞溱擦了擦眼泪。 虞溱抬手从他手里接过手帕自己擦,然后点头,“好,可以。” 陆行之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绿葶道:“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我处理完云常的事情之后再过来把她带回长风阁。” 绿葶点头:“好。” 房中处于一片安静,陆行之离开了,她默默擦着眼泪,还深吸了一口气。 脚确实是很疼,但是眼泪也止住了,虞溱没有这么脆弱,她现在只不过是借坡下驴,在陆行之面前示软,让他主动说要和自己谈。 绿葶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她八卦的心依旧是在蠢蠢欲动,“到底是怎么了啊?” -- 第177页 虞溱的手靠在桌子上,手上还捏着陆行之的那一块深蓝色的手绢,“我砸东西,然后自己没注意,脚踩在了碎瓷片上。” “……”这也太扯了,绿葶挠挠脑袋,“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呀,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虞溱看着自己已经被包得好好的脚,脸上的泪痕也已经都干了,“不小心嘛,我怎么知道一脚就踩着瓷片了,我哪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 现在想想那碎片好像就是陆行之亲自递给她的那夜光杯的碎片,心里郁闷,感觉自己倒霉。 绿葶拿了一个毛绒毯子过来给虞溱,让她盖着,然后道:“其实我也不能生孩子,因为我是药人,孩子在我肚子里成不了形,他会被各种药物腐蚀。” 还是第一次听绿葶说起这些事,虞溱神情严肃认真起来,她道:“我……其实如果这些事是你的伤痛,你不必说出来安慰我的。” “我哪有安慰你,哼,才没有。”绿葶突然傲娇,“就当和你分享故事了嘛,平常这些事我都不好说出去的。” 虞溱点头,眼神真挚,乖乖坐好道:“那你说吧,我好好听着。” “我和师兄从小被楚云梦掳到天山,楚云梦是个疯子,她把我练成药人,同时剥夺了我生育的机会,但是我和师兄一直以来都是相依为命,所以有些事情对我们来说不重要,我们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谈起绿里,绿葶眼里泛着温暖的光,“我总是在师兄面前展示我很快乐的一面,他也总是像你说的这样,以为我是在安慰他,其实不然,能活在这世上,我已经无比快乐了,更何况师兄在我身边,我们从来都不曾分开。”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绿葶就和虞溱聊了一下午,虞溱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容易哭,陆行之的手绢都湿了大半,他从云常阁来凌烟阁的时候就看见虞溱依旧双眼通红。 “怎么回事?”陆行之语气带了三分严肃,听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他记得自己走之前都已经安抚好她了,为何她现在像是刚刚哭完的样子。 虞溱伸开双臂,语气霸道,“抱我,带我回去。” 绿葶知道这是虞溱在为自己解围了,向她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虞溱顺利扑在陆行之怀里被她抱起,手还挽着他的脖子。 抱起虞溱对陆行之来说不困难,他轻轻一托虞溱就稳稳的被他抱住,眼神有些凌厉,看了绿葶一眼,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凌烟阁。 回到长风阁,陆行之把虞溱放在床榻上,问她:“她和你说什么了。” 感觉这是有点像是要算账的意思,虞溱道:“没什么,我们在讨论话本呢,有一个情节太让人难过了,就没忍住……” 陆行之坐在她身旁,把她的脚托到自己大腿上放着,用手暖着她的脚踝,“我知道你想保她,但是也不必说谎,你说一句话我就不会去处置她的。” 虞溱低下头,“嗯”了一声,显然知道自己说谎不对,“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饿了没,饿了就先吃饭,今夜我要离开山庄,去徐海办些事,也许要很久。”他话一说完,虞溱立马抬头,眼睛里满是担心。 她抿了抿唇,似是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才道:“具体……要多久啊,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山庄就不管我啦?” “我会尽快,你不是腿还伤着,好好将养着,以后啊别再一不小心伤到自己了,我也会心疼。”陆行之抬手抚在虞溱的脸上,虞溱缩缩脖子,脸慢慢透了粉。 “那你不是说要和我好好谈谈的。” 陆行之点头,“这件事请我会再认真想想,思考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让娘子不再生气,也不再伤心。” 第83章 主角番外(三) 这一回不知道究竟是出了怎样大的事情, 陆行之把四阁的阁主全部都派了出去,山庄之中四阁的人好像只剩下一个黛寒。 这也是陆行之命令的,他总觉得山庄要留着一个武功高一点的人他才放心, 现在虞溱没有武功, 虽然暗卫很多, 但是有实权的还是少。 虞溱现在要不就是躺在床上, 要不就是叫寒儿把她扶到贵妃榻上,反正她的脚现在是不能下地的, 日子无聊的很,就看话本或者是下棋打发打发时间。 陆行之有时间会写一封家书寄过来,信上面问虞溱好,顺便说一说现在的处境,更多的还是和虞溱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虞溱看了也不回,叫寒儿帮她好好收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春天到来,陆绝山庄一改往日的萧条气息,树上的尖角都开始慢慢吐出新的嫩芽,虞溱有事没事会去外面晒太阳, 暖暖身子。 一晃陆行之都走了一月有余了, 心里想他是真的,但是那件事情还没有定下结果,虞溱可不敢如此轻易的就拉下脸面来求和。 黛寒最近在陆绝山庄,总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原本也是想跟着陆行之去徐海的, 可是陆行之却叫她留下来驻守山庄, 让她好生保护夫人。 黛寒心里其实……是有些郁闷的。 一直以来黛寒的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努力, 变得更强,能够名正言顺的站在陆行之身边。 当年她是一个弃童,在大街上打砸抢混,被陆绝山庄选中,进了青训营慢慢变成一个心思冷诡的杀手。 -- 第178页 她和淮右他们一样,都是一心训练,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黛寒其实没有见过凉风,但是却见过不少次陆行之。 陆行之在云常阁其实露面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黛寒都能看见他。 他很少笑,更多的时候是提出意见,以及测试他们的武功是否达标,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那时候黛寒就在想,这个男人若是笑起来该有多么好看? 心好像已经不自然的系在了他身上,但是得知他成亲的那一刹,黛寒还是有觉得自己的心稍稍凉了一会儿。 不过也还好,他找到幸福了自己也很开心。 黛寒觉得自己的爱应该是默默无闻的,好好放在心底,完成他所指派的任务,仰望他这样就可以了。 只是随着前任夫人的离开,而陆行之又升自己为云常阁的副阁主,黛寒心里有那么一点窃喜。 这三年她追随着陆行之,感觉自己心里格外的满足,知道他要找夫人,自己也尽力去配合。 只是没想到陆行之居然一言不发,娶了当朝的玄和公主虞溱。 那时候陆行之呆在开封许久,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云常阁有许多事情,绿里被派出去了,黛寒也走不开。 当年陆行之去真武论剑,黛寒因为陆行之受伤,在心中还难受了好一阵子。 但是她的喜怒很少流于表面,陆行之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黛寒原本想着,就这样一直做着云常阁的副阁主,安安心心当他的手下,默默注视着他。 可是前段时间她发现陆行之不管在哪里,何时,眉头都总是一副皱起来的模样,似乎灌满了心事。 后来黛寒稍微打听了会儿,才知道原来是庄主和夫人之间似乎有了一些小分歧,夫人生气,晾了庄主很久。 虞溱是黛寒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喜笑嗔怒都值得令人爱怜,可是黛寒却还是有一些愤怒。 她见过庄主曾经小心翼翼的哄虞溱的样子,那样的庄主和她记忆中的庄主大不一样,不仅会笑,还会讨好的说着情话,像是生怕眼前的女子不开心了。 直到虞溱稍微露出一点儿笑意,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庄主的心情似乎也立马回春了。 那一次陆行之在云常阁处理那两个西域奸细的时候,黛寒曾经听到过绿里和陆行之的对话。 “你说她到底是怨我哪里呢?我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是怕她难过,你看她现在知道这些事了,不仅难过,还都不想理我了,如果不是这次她脚受伤,或许我是真的连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陆行之像是有些垂头丧气,拿虞溱他真是除了哄着没有一点办法。 绿里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道:“我和师妹闹矛盾的时候……她通常都听我的话,而且我也没有瞒过她什么事情,所以没有你说的这种困扰。” 陆行之冷冷的看了绿里一眼,只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 “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生孩子,她身体不好,我不想她冒险,而且她现在这样虚弱都是因为我,我心里就更加愧疚。” 雪季天冷,陆行之却穿的不多,一直以来他的身体素质都很好,每逢夜晚虞溱都是靠着他睡,然后把冰凉的脚贴在他腿上,看见他皱眉的样子她倒是笑得眉眼弯弯。 这种时候陆行之心中的怜意就越发明显,抱着她的手也越发紧了起来。 黛寒这才明白,庄主夫人也许无法生养。 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黛寒只觉得越发复杂了,这一点点的欣喜与难过,像是见到什么曙光,纠结复杂的情感将她淹没。 这是虞溱第三次看见黛寒在她面前路过了,不知道这个女子什么想法,她叫寒儿去把黛寒叫过来,省的她没事就在眼前晃得虞溱瞧着心烦。 黛寒被寒儿很客气的请到了虞溱面前,虞溱看着黛寒,脸色倒是不错,笑道:“坐吧。” 虞溱坐在竹椅上,双腿搭在一个矮凳上,“在庄里一直都没有和黛寒姑娘好好说过话,今天有空吗?陪我聊聊如何?” 有些手足无措,黛寒有些慌乱。 虽然也在陆绝山庄当了三年的云常阁副阁主,但是这样认认真真坐下来,还有人说要陪她聊聊的,还是第一次。 好像能看出黛寒的不适应,虞溱轻笑道:“也许是我太无聊了吧,庄主离开山庄这么久,顾莹和绿葶也都离开了,都没两个人陪我说话的。” “庄主公务缠身,这一次去徐海颇费功夫,听说起码要半年才能回来。” 虞溱点头,“我知道,他在信里和我说了,所以我才觉得无趣啊,他在庄中我还能撒撒娇什么的,他不在我连发脾气的地方都没有了。” 听她这话好像还特别惋惜的样子,黛寒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 “上次我见你来长风阁找庄主,你好像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感觉有些不友好,我是有什么事情做得让你不舒心了吗?” 这话从虞溱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令人耐人寻味了,寒儿在一旁皱了皱眉,然后打了个眼神给在场的其他侍女,那些侍女福了一礼,然后纷纷散去。 寒儿见二人都沉默不语,于是笑道:“您们有话先聊,夫人,奴婢先去拿您喜欢的点心,先退下了。” 虞溱“嗯”了一声,抬起手把手垫在竹椅上靠着,她也没有逼迫黛寒,眼神甚至也温和。 -- 第179页 黛寒心中其实有些话是想说的,但是眼前这人是庄主夫人,她不能造次。 虞溱也好像觉得自己这话题开的太过了,甚至还有一些强势的意味,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叫黛寒过来聊天了。 “我与夫人没有见过两面,夫人也许是多想了,我是习武之人,眼神或许凌厉了些,还希望夫人不要记挂在心上。”黛寒想起那一次看见一地的碎瓷片,陆行之眉眼中的忧愁,她那时的情绪或许确实不太好。 虞溱眨眨眼,叹了声气:“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这些年四阁只有凌烟阁和碧水阁是女阁主,你能在云常当上副阁主,肯定是很厉害的吧。” “是庄主抬爱,淮右走了之后把我提了副阁主。”黛寒没发现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唇角有一点浅浅的笑意,虞溱看在眼里,笑容越发扩大了。 “黛寒姑娘今年多大了?”虞溱开始问一些其他的,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黛寒如实回答:“二十七。” 没想到黛寒居然已经这么大了,虞溱好像有些意外,“看起来真不像,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黛寒立马答,声音都有些激动,她好像发现自己失态了,看了一眼虞溱,虞溱依旧是笑着看她,没有任何不妥。 虞溱坐起来往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颗果子,咬了一口,“急什么,这反应我还以为你心系庄主所以在我面前如此紧张呢。” 黛寒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她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 “夫人,如果您今日是来盘问我的,不如直接把目的说出来,黛寒是习武之人,弄不懂您的这些话。”她的神情严肃起来看起来有些可怖,不过虞溱倒不怕,她的笑也慢慢淡了。 原本她也是想找一个时间和这个黛寒好好认识认识的,现在黛寒在她面前走了这么多圈,想必也是有话想要对她说的。 虞溱也懒得和她绕弯了,把话挑明了直接说,“那你把目的说出来吧?我在这里晒太阳,你在我面前起码走过去了三次,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黛寒的脸稍微有些涨红,虞溱没有说错,确实是自己故意引起她注意,想要说一些话的,但是却被虞溱抢了先机,现在黛寒只觉得自己尴尬至极。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的,我现在给了你机会把想说的说出来,你是觉得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触怒我吗?”虞溱又重新躺下,姿态闲适。 此时寒儿把点心端上来,然后看着这二人的脸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站在一旁跟着侍候,却听见虞溱道:“寒儿,你也下去,黛寒姑娘有话和我说。” 寒儿点头,缓缓退下。 黛寒知道虞溱是在给自己机会,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夫人,我是有话想和您说,但是黛寒口快,还希望您不要把这些话太放在心上。” “黛寒姑娘,你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话,肯定很重要,放不放在心上是我的事,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些话你若是不说出来,也许还会在我面前再多转两圈。” 黛寒看虞溱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终是把憋在自己心里已经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您不爱庄主。” 随着黛寒的这句话,空气一瞬间仿佛静止下来。 虞溱抬眼,觉得有趣,问:“哦?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每一次都是庄主哄您,您牵扯着他的情绪,我觉得如果是夫妻,应该不会是这样的相处方式的。” 虞溱的笑得越发开心了,她点点头,看起来像是觉得黛寒说的有些道理的模样,“那你觉得正常夫妻的相处方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角度有些刁钻,但是黛寒却很是认真的道:“我觉得夫妻应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而不是像夫人这样,动不动就让庄主忧心,牵扯他的情绪。” 虞溱转了转眼睛,她对黛寒说的话感到又好笑又无奈,她抬手抚了抚眉尾,神色有些无奈,“我明白了,你是说我太跋扈,没有照顾到陆行之的情绪,甚至还让他忧心,所以你也感到不快,是不是?” 这确实是黛寒的真实感受,她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否认,虞溱就知道自己是说准了。 拿了一块糕点在嘴里慢慢含着,入口绵软细腻,虞溱吃着开心,笑意也越发明显,对于黛寒所说的她好像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像是突然岔开了话题,虞溱问:“上一任庄主夫人,你见过吗?” “没有。” “在你眼里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其实之前陆行之画过很多虞溱的画像,只是那都是在东厢,黛寒从来都没有去过东厢,自然也就没有见过陆行之曾经画的那些画像。 所以在黛寒的脑海里这个曾经的“前任庄主夫人”在她的印象里也并不深刻。 但是也是听到过一些传闻以及绿里和绿葶的对话中她能分辨出来一些事。 庄主对前任夫人也是宠爱至极,但是却没有像现在对虞溱的这样纵容,可以知道他们之间是有了一些问题的,导致前任庄主夫人逃离陆绝山庄,还用剑自逼,这种程度,可以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究竟有多大了。 看来她确实不知道上一任庄主夫人就是自己,毕竟很多人都以为曾经的凉风已经彻底在江湖上消失,现在她的身份是当朝的玄和公主虞溱,自然是没有必要再捡起当年的身份往自己身上套了。 -- 第180页 “你对上一个庄主夫人似乎不那么排斥,但是为什么又对我格外厌恶呢?莫非只是因为我没有和你的庄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虞溱反问,她脸上的笑容终于是淡了下去。 “上一任庄主夫人确实是把陆行之放在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的,可是因为那时候她小,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就如同你现在这样,拼了命的往上爬,想让他更多的看见自己。”虞溱的语气中好像带着些惆怅,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确实是稚嫩得可爱。 仿佛陷入回忆,虞溱的声音都有些飘渺:“她比你要幸运,庄主亲自教她练剑,教了五年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着也许庄主也是真心实意的爱着自己,就这样嫁了。” 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最终的归宿还是他,虞溱那个时候就明白了,或者没必要那么小心,随着自己的情绪来也许是最好的。 而刚好,他纵容她的所有任性,小脾气,于是虞溱也就顺其自然的这样做了。 她自己觉得轻松,没想到倒是他身边的人先不习惯了。 “你说我和他的相处方式让你感觉到我俩不像夫妻?其实我有一句尖锐的话想要问问黛寒姑娘,你都没有嫁过人,又怎么说我和他的相处方式让你感到不像是夫妻呢?”虞溱的言下之意便是,这是她和陆行之之间的事情,又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黛寒一怒之下气冲昏了头脑,她能够明白虞溱的意思,无非就是道她现在在多管闲事,可是黛寒却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庄主因为你感到难过了,而且你又不是前任庄主夫人,又怎会知道这些,定是庄主和你说的。” “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虞溱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黛寒这种一根筋的头脑,“我就是前任的庄主夫人啊,我是凉风,也是唐无虞,亦是如今在你面前的虞溱,从一开始在陆行之身边的是我,三年间他找的也是我,现如今娶的还是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你的一点故事。你明明是一个戏外人,为何还是如此热衷的投身进来呢?这里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单相思也要有一个限度,黛寒姐姐,你今年二十七,还想在他身边呆多久?” “你想让他逐我离庄?”黛寒嘴唇有些颤抖,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虞溱摇头,笑容诚恳,“放心,我不会对他说只字片语,你今天来无非是想摧垮我内心的防线,告诉我我无法生养,庄主因为我感到难过,想让我对他心生失望,然后彻底和他决裂,你方便趁虚而入,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从始至终都是庄主和虞溱之间的内部矛盾,别人在虞溱面前基本上都是战五渣,黛寒等于送人头了╮( ̄▽ ̄)╭ 第84章 主角番外(四) 这是黛寒心底里的一点恶意, 虞溱现在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让黛寒有些无所适从。 “确实,对我而言只要是谁看上了我的东西, 我都会毫不留情的出手解决, 特别还是庄主, 我喜欢他好多年, 我把他当成亲人一样,他把我当成孩子一样, 宠溺,纵容,这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不足于外人道。我和他的矛盾是因为我们的看法不同,观点不同, 所以才会有分歧,而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我不爱他。” 虞溱的神色正经了一些,她继续说:“我的确是现在不能生孩子,但是你觉得你就能了吗?黛寒姑娘,别觉得我说话难听, 我离开三年你都不能好好把握住机会上他的床, 我现在还在这儿呢,就更加不可能了。” 她把黛寒的目的露骨的撕开,黛寒脸色有些发白,她知道自己说不过虞溱, 这些话确实也刺一样扎进了黛寒的心里。 虞溱见黛寒这样, 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像她这样的杀手,是不应该有心, 也不应该有情的,也许是当了副阁主之后,真正的暗杀任务不会让自己去做,主要还是管理居多,所以才会动那么多小心思。 黛寒知道自己是来自取其辱了,但她想给自己再保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一直以来虞溱都很清醒,真正犯糊涂的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她。 比起这个庄主夫人来说她也许是太不值一提了,是这些年来她痴心妄想,以为可以得到自己一直都想拥有的。 但是到头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是虞溱点醒了她,让她不要再为了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庄主和庄主夫人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一个黛寒来操心。 黛寒站起来,强颜欢笑道:“多谢庄主夫人提点,黛寒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夫人了。” 虞溱重新绽开微笑,“不必这样,都是山庄的人,庄主今后也需要你的,只是对于情爱,每个人都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领地不被侵占,希望你能理解。” 她这番话说得让黛寒简直没有脾气,软硬并施,黛寒点头:“是。” 虞溱长长呼出一口气,见黛寒走远了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说太多话好像有些费神,这件事情她不会告诉陆行之的,自己亲手除去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虽然不知道黛寒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是虞溱知道她是一个讲理的人,今后应该也不会再想着把念头打在陆行之身上了。 不过……虞溱在心里认真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对陆行之越来越不好了? -- 第181页 自己好像确实也是像黛寒说的,自己牵扯着他的情绪,导致现在山庄基本都不是看陆行之的脸色而看她的脸色了。 确实是有些恃宠生娇了,虞溱认真反思,还是决定把孩子这件事和陆行之好好说明白之后改一改自己的脾气。 要不然以后真的变得喜欢发脾气,外面的人不都会说她是个母老虎,然后又说陆行之因为她是皇家公主所以惧内? 这名声可一点都不好听,虞溱自己也不太喜欢。 寒儿见黛寒走了,太阳也越发大,怕阳光刺眼的光线会让虞溱感到不适,拿了一把伞来替虞溱遮着。 虞溱睁眼见是寒儿,有些垂头丧气,问:“我现在对庄主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啊,你看他的属下都看不下去了,说我和他不像是夫妻。” “我感觉庄主乐在其中。”寒儿偷笑,她和阿言是真正看见陆行之那痛苦的三年是如何度过的,像黛寒,或者是四阁的任意一位阁主,都不会看见陆行之夜晚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虞溱之后确实是没有再见过黛寒,日复一日,陆行之不在山庄的时候阿言和寒儿把她侍候的很不错,陆行之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只感觉虞溱比以前更美艳了。 她气色很好,比之前更加灵秀动人,陆行之回来的时候特意没有叫人通报,那时虞溱还低着头研究该如何刺绣。 这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弱点,于是就在虞溱认真研究该怎么把东西绣好的时候,陆行之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双眸闪亮,看见陆行之时刚开始还怔愣在那,然后立马站起来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行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虽然这些天虞溱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但是陆行之却还是知道她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山庄里都是他的人,虞溱自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陆行之在徐海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收到下属送来的密信。 她也是一个不会无聊的人,今天去厨房学学如何做糕点,明天去陆绝山庄的后湖钓鱼,每天的日子她都会尽力的让自己过的不怎么无聊。 黛寒的事情陆行之自然也是知道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理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听她说一句她想他。 这种念头刚刚冒起,就听见怀里的人在他胸口闷闷的说了一句:“虽然我没有给你回信,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好想你。” 他离开四个月,这天气都直接从冬天进入到了夏天,虞溱从他的怀抱剥离,抬头看着他的脸,皱了皱眉:“我就说我感觉我最近好像胖了,原来是你瘦了。” 虞溱抬手抚摸着陆行之的脸,小小的手在他脸上流连,“事情办完了吗?” 陆行之勾出一个浅笑:“嗯,都解决了。在庄中是不是很无聊,今后我都陪着你,想这些要离开江南的事我尽量给手下的人去办。” “嗯,你先去洗漱吧,我叫下面的人准备晚膳,前些日子我酿了竹酒,你要不要喝喝。”虞溱的手放下来,她想离开但是陆行之的手臂却箍的更紧,她眼神带着询问。 陆行之缓缓低头,灼热的气息扑散,“好,等下你倒给我喝。” 他说完就吻住虞溱的唇,心心念念了太久,一触碰到的那一刻陆行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只想将虞溱拥在怀里,好好抱着她,疼爱她。 虞溱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越发急促,二人离开了那么久,对于对方自然也都是渴望的,可是现在还不到晚上,他刚刚回来还没有用膳,现在又哪里是放纵的时候。 被陆行之慢慢带到床榻上,虞溱被他带着轻轻躺下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陆行之却不想她分神,密集的吻落下,似乎要把虞溱的气息都吸走一般。 她从喉咙里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陆行之却强势得不容她反抗,好不容易放开她了,陆行之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去拉虞溱的衣襟,却被她一把摁住。 陆行之在那一瞬间抬眼,他们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思念虞溱看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一点热了,但是现在她还是理智居多。 她的声音软糯,像是撒娇般,“你现在不要这样子,乖乖听我的话,去洗漱,吃饭……” “我很想你。”他的话说的如此刺骨,虞溱的脸更红了,用手推了他一下,但是陆行之却像是一座山一样巍然不动。 叹了一口气,陆行之依旧没有放开虞溱,道:“不要这么急的想要推开我,我现在这样出去很丢人。” 他声音低哑,虞溱不敢说话,只能等他自己慢慢平息。 良久,虞溱都快到他怀里睡着了,陆行之轻轻松开她,站起来,眼神却依旧深邃,“欠我的晚上慢慢还给我,嗯?” 完了完了,这么多年虞溱依旧对陆行之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她坐起身,看陆行之离开长风阁去洗漱,心里叹息一声,他是真的瘦了,这段时间要好好喂他。 陆行之去温泉放松完后穿着一身纯白的棉质寝衣回到长风阁,晚膳已经都摆好了。 虞溱不喜欢浪费,又是他们两个人吃,于是也只有几碟菜而已,桌子上还立着一个大大的竹节,虞溱见他来了站起来,拿了一个用小一点的竹子做成的舀勺舀了一点,然后倒在陆行之的杯子里。 这杯子也是用竹子做的,打磨得很光滑,都是虞溱吩咐的。 -- 第182页 陆行之入座就闻到了一股清香,见虞溱往自己面前的那个杯子里也舀了一点酒,然后寒儿就把那大竹节给搬到一边去了。 虞溱把舀勺递给阿言,在陆行之面前坐下,“尝尝?我酿了三个月,你回来的时间也正好。” 她拿起自己的杯子想试着饮一口,却被陆行之很是迅速的抢了去,“你就别喝酒了,一口就醉的身子,这些东西还是别沾。” 虞溱不喜欢吃东西的时候旁边有人,于是阿言和寒儿退下。 舔了舔唇,虞溱闻着这竹酒的香气,看着却不能入口的感觉,让虞溱觉得自己是不是给挖了一个大坑。 “那你喝吧,告诉我是什么滋味?” 陆行之见虞溱眼巴巴的,拿起竹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后道:“滋味有些熟悉,按道理来说若只酿了三个月不应该有着如此浓烈的酒香,更多的应该是竹子本身的清香味道才对,你是用了我酒窖里的哪一坛酒?” 被他一眼看穿,虞溱用手拖着脑袋,觉得无趣:“我哪知道,随便拿了一坛就倒进去酿了。” 陆行之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他酒窖里的那些酒基本上都是些烈酒,不适合酿造竹酒这种味道以清冽口感为主的酒。 虞溱其实还是很馋,好歹是自己酿造的酒,于是在陆行之用完膳之后把那杯竹酒饮尽,擦嘴的时候,她偷偷的拿了杯子,朝着杯沿舔了一口。 和她想象的味道完全不同,这酒辣的要命! 陆行之见她这一副贪吃的模样,唇角挂着宠溺的笑,“那竹酒以后都是我的了,你不准偷喝。” “喔。”虞溱点头,把杯子放回去,寒儿和阿言进来收拾,虞溱擦了擦嘴把毛巾放下。 天色其实也已经很晚了,虞溱晚上也就吃了一个七分饱,寒儿为她洗漱完再上塌时陆行之好像已经隐隐的睡着了。 她吐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下来,小心翼翼的跨过陆行之想睡到里面去,刚伸出一条腿,睡着的那人猛然坐起来,虞溱一把就扑在了陆行之怀里,姿势还特别不雅,虞溱突然脸就红了起来。 第85章 主角番外(五) 虞溱有些气恼, 她看着自己身下这人,抬手锤了他一下:“睡觉就好好睡,你这是做什么。” 陆行之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起来有些性感, 他的手托住虞溱的臀, 还很不安分的捏了捏。 虞溱扭了一下, 陆行之的手却还是稳稳的制住虞溱,不允许她脱离自己。 “你在外面风吹日晒, 现在还要这么折腾,不累啊。”既然他想这样虞溱干脆也放松了身子,把重量都放在他身上。 寝室中很安静,旁边的红烛缓缓落着蜡,一片暖光, 陆行之把虞溱的脸看得清清楚楚,小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 这么久不见,他真的很想她。 “想和你说说话,这四个月在徐海,每天都在想你, 只是你这个心狠的小东西, 连一封信都不回给我,还在记恨我?” 虞溱坐着不动,她摇头,“就算我不和你写信你还不是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 既然如此给你写信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很欢喜。”陆行之立马答道。 她知道自己在她身边安插了人这点并不足为奇, 他也知道虞溱自己手里头也是有些势力的,但是尽管如此, 陆行之却还是想要一份她亲自的关怀。 这件事也怨不了她,陆行之干脆换了一个话题,将一直摆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直接道开:“这四个月我想了很多,原本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我不告诉你你的身体状况你会那么生气与愤怒,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虞溱握着他寝衣的手有些紧,陆行之看得出来她现在在紧张。 有些事情不是一味回避就能解决的,陆行之想了很久才真正的明白。 “我们是夫妻,所以你认为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我们共同面对才是,但是我之前的做法却是隐瞒你,想要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大错特错。” 陆行之只想着让虞溱不那么难过,但是问题是出现在虞溱身上的,就算是再想隐瞒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发现一切的。 陆行之的手温度很高,虞溱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那一股温度,一言不发,安心的听她继续说下去:“我也知道你生孩子是为了我的名声,为了陆绝山庄的名声,也怕到时候别人会非议,说你无法生子,这些事请,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你也要相信我和你哥哥可以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所以你其实根本不用有压力。” 虞溱明白陆行之说的这些,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想他所说的,这样用强力镇压就能解决的,“我明白你和哥哥的实力,有些外部因素确实是不用我多想,可是我们快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你有认真想过吗?” 陆行之“嗯”了一声,接着她的话:“我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怕你的身子负荷不了,我怕你离我而去,我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惶恐。当年在开封寻到你时得知你中了花封之毒,寿命只剩下五年,那时我就想,五年也无所谓,你余生有多少,我要多少……后来花封之毒解开,我以为可以和你好好的一起白头到老,但是北宁王却和我说你也许无法生育,其实归根结底,更多的不是我怕你难过,而是源于我内心的一种懦弱。” 听他如此彻底的将自己内心的伤暴露在自己面前,虞溱不能说是不心疼的,她俯身去抚陆行之的脸,柔声道:“你不在的这四个月里,我每天都有很好的照顾自己,你看我面色是不是要比之前好了?生孩子其实……我更多的还是想着顺其自然,他不来,我接受,他来了,我们也要好好对待的,是不是?你也说了,我们是夫妻,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都要一起面对,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在我面前为我遮挡风雨的,我也希望以后你不要瞒我什么事,如果你答应了话,这件事情我们就翻篇了,我们两个都一起努力,好吗?” -- 第183页 “对不起溱儿。”陆行之现在才知道,虞溱一直比他勇敢得多。 这一份勇敢不是出于不爱,而是因为太爱。 因为身边有他,所以她无惧风雨。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曾经因为遇见你,有了当初的凉风,现在也因为有你,完整的虞溱能好好在你的面前,你付出了那么多,我也不想只靠着你的宠爱,什么都不做。”虞溱凑上去吻着陆行之的唇,她继续道:“不用害怕我若是不在了怎么办,虞溱命硬,这么多年走过来还是好好的活到了现在,你要相信我才是呀?” 泪水从陆行之眼角滑落,他鼻子有些红,显然是被虞溱的话打动了,虞溱倒是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陆行之在自己面前哭,在虞溱心里陆行之一直都是那个强大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落泪,可想而知他爱之深。 她用拇指擦掉陆行之的泪水,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要忍不住了的。” 现在居然还要她来安慰自己,陆行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其间还能感受到他的颤抖。 虞溱眼睛也有些红了,她看见陆行之重新睁开眼睛,唇角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安慰般对她道:“好,今后我们一起努力,一起面对。” 心结好像就这么解开了,虞溱坐起身子,觉得两人果然还是应该多沟通才对,刚想从陆行之身上撤离开,却感觉到天旋地转一般,她在一瞬间被陆行之抱住然后翻了个身。 感觉有什么滴在了自己唇上,伸出小舌舔了舔,又咸又涩,抬眼去看,陆行之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点晶莹。 知道他刚刚是哭过了,虞溱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他这副脆弱的模样,真是很想让人好好侵犯呢…… 可是虞溱在陆行之身下,也只能想想了。 陆行之的唇很红,他定定的看着虞溱,只要她在身边自己好像就克制不住,想好好的把她摁着,疼爱她,让她尖叫,看她哭泣。 想法付诸与行动,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二人心里都明白,唇触碰到的那一刻二人的身体也无缝隙的贴合在一起,虞溱越是往后缩,陆行之就侵略的越发厉害。 他一贯的风格,强势,但是却又温柔,虞溱抬手搂住陆行之,陆行之的手从她的腿一路往她腰际划去,所及之处一片颤栗,毫不留情,撕扯掉她的衣衫,衣料散落在地,露出雪白的身子。 吻得难舍难分,陆行之也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二人融合在一起,好像还能听见她从喉咙里发出来那满足的叹慰声,越发激动,陆行之眼睛有些红,看见她在自己身下妖娆的绽放,心下无比满足。 月亮已经爬了一半,高高悬挂,床头的蜡烛好像也要燃尽了。 太累了…… 虞溱像一团水瘫在塌上,陆行之依旧辛勤耕耘着,不知道从哪来的脾气,虞溱突然抬脚踢了陆行之一下,这一脚明明也没用多大劲,硬生生的把陆行之踢下了塌。 像是没想到一样,虞溱立马坐起来看着被她踢下去的陆行之,眼里满是愧疚,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又软又跋扈,“和你说了累了,你还来,活该!” 陆行之坐在地上,腹下那东西还张狂的挺立着,他眼神阴沉得可怕,任何男人做这种事情被打断都会很不爽,更何况还是被自家娘子给一脚踢下来的。 他站起来,看见虞溱这副小样子倒是笑了,“行,下面用累了那就用上面的嘴吧。” 虞溱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场欲。望的盛宴,陆行之太久没开荤,这一回真是把自己吃饱了才让虞溱好好的睡了。 第二天虞溱醒来,自己在陆行之臂弯里躺着,砸吧砸吧嘴,觉得以后还是不能给他好脸色看,昨天晚上他可把她弄惨了。 腹黑邪恶,陆行之果然还是原来那样,一点没变。 虞溱恼羞成怒,于是之后陆行之哄虞溱又用了好长时间。 黛寒究竟做过什么陆行之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于是在他把虞溱哄好后,亲自去了一趟云常阁。 黛寒在训练新的手下,看见陆行之后上前很是恭敬得抱拳道:“庄主。” “嗯。”陆行之不想多废话,直接道:“让他们继续训练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没有等待应答,陆行之直接到一旁,黛寒把手下安排好,走到了陆行之身侧。 “你和夫人说了些什么,我都知道。”陆行之开门见山,直接把来意说明,“今后你不要待在江南了,去秦屿手下吧,我认真考虑过,觉得你继续在云常的话,会耽误你。”陆行之的语气比较冷淡,对于虞溱以外的女人,他是从来都没有情的。 黛寒的拳头死死握紧,她道:“庄主,那一次去找夫人是我鲁莽了,可是她说过不会和您说……” “你误会了,不是她和我说的,而是……山庄中,我的眼线和我说的。你今天在这里对她说了什么,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在徐海知道,所以我决定把你派到秦屿身边,你也能认识更多的大好青年,不必一味的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黛寒死死闭着眼睛,她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更改局势,陆行之说的话,她不能不执行。 “好……我,我明白了。” 陆行之听到她的应答,也没有说太多,直接就这样离开了云常阁。 -- 第184页 泪水从眼眶滑下,黛寒知道谁都没有错,是她自己忍耐不住,以为有机会能继续在他身边留下去,最后还是他亲手来处理自己,了结她这些年来的爱慕与真心。 第86章 主角番外(六) 绿葶最近为了虞溱的身子没有少花心思, 其实虞溱现在身体依旧很虚,而且还虚不受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时间来推平之前她身体上所受过的创伤。 不过她还是很努力的有用一些温补的药材给虞溱和, 加强她的身体素质, 提高受孕几率。 这期间最烦忧的当属是陆行之, 现在他盯着虞溱的一日三餐, 心中对于孩子这件事依旧是抵触。 而虞溱却像是明白了自己母亲当初为何要保下自己,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只有爱到极致了才会想生一个属于他和自己的孩子吧, 虞溱现在算是明白,这种爱究竟有多么伟大。 已经到了三伏天,江南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热得很,虞溱体凉,不能受凉气, 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也许会就这样白费。 她是为了自己的身子有调养不少的,陆行之也许没什么感觉, 但是虞溱却是真的有感觉自己的身子慢慢的好起来。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身子有问题还是怎么,也补了好一阵子了自己的肚子就是没反应。 有些垂头丧气,陆行之却是放心下来,每一次她来月事陆行之都会好好体贴她, 然后在心中松下一口气。 久了久了虞溱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她气冲冲的冲到陆行之书房去问他究竟做了什么。 陆行之很委屈,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只是每次在和她交欢之前吃点药罢了。 这个他当然是不会承认的,但是看虞溱这么心急的想要孩子, 他还是把她抱在怀里, 然后低声安抚她说没有孩子也无所谓,她不是说顺其自然么, 太心急了反而不好。 这下倒是拿她自己的话来堵她,虞溱轻轻嘟着嘴巴没说话,但是却还是在心里确定绝对是陆行之动了什么手脚的。 于是从这天以后虞溱每天寸步不离陆行之,盯着陆行之的每一个动作,陆行之确实是没有办法偷偷吃药了,于是被她缠着又云雨了一番,陆行之第二日醒来后内心很惶恐。 陆行之的神情不太好,虞溱却是笑得奸诈。 她实在是太了解陆行之了,他不敢在她面前直言说出他的抵触与不满,只能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了。 之前有问过绿葶,绿葶说现在她身体强健,可以受孕了,但是这么久肚子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虞溱大致就明白了,一定是陆行之做了什么。 之后一个月虞溱小心翼翼,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每一样入口的东西都是仔细询问之后才入口,陆行之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他心里的压力很大,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抱着虞溱不松手,想着现在她在他的怀里,之后有了孩子,如果她熬不住……那要怎么办? 已经逐渐入秋,天气也慢慢变得凉爽起来,某天下午虞溱还在午睡,突然感觉一阵恶心,猛然睁开眼睛,寒儿在一旁扶住虞溱。 头也晕乎乎的,她捂住胸口开始干呕,她中午吃得东西也不多,这些天胃口都不是太好。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虞溱连忙对寒儿说:“快去把绿葶请过来……” 寒儿听见虞溱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虞溱重新躺回床上,有些累,心里也有些兴奋。 绿葶来了之后仔细把了脉,很是确定的说:“有了,一个多月。” 陆行之也风风火火赶回来,这件事请不胫而走,知道之后陆行之只觉得自己心里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真是要命了,居然还真的有了。 于是虞溱再见到陆行之的时候看见他脸上这一副郁闷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行之听见她的笑声没说什么,只是把手慢慢放在虞溱的肚子上,表情很精彩,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 “你看你多厉害啊,就那一次没有吃药,我就有孩子了喔。”她的话里还带着些秋后算账和耀武扬威的意思,陆行之听了也只是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发丝。 能看见他眼里的怜爱与心疼,虞溱把身子侧过去靠在他怀里,“好啦,我知道你在偷偷吃药,不过我也不怪你,还是我聪明知道时时刻刻盯着你。” 她因为这点小聪明洋洋得意,陆行之叹了口气道:“答应我,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好好的,如果到时候实在撑不住,我绝对不会保孩子。” 他这话说得狠心,毫不留情,虞溱却把手覆在他摸着自己肚子的那只大手上,“别人做了父亲都是各种激动,只有你知道了然后咒你家娘子死的,我生气了。” 听见“死”这个字陆行之的瞳孔猛然一缩,知道她现在是在尽力缓和这种诡异的气氛,手动了动,“我们的孩子一定很聪明,很漂亮,和你一样。” 听见这话虞溱好像才满意,她笑得很开心,像是有什么心愿达成了一般。 陆行之在她旁边看着,唇角也渐渐上扬。 她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一定能好好的生下来。 孩子怀到三个多月的时候,虞溱的肚子开始慢慢显了,也是这种时候她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只要一闻到饭菜的味道或者是有婢女和她说要吃饭了,她就会干呕不止。 -- 第185页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陆行之看见她这么难受,眼眶也红着,还说:“孩子不要了,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虞溱只抓着他的手臂摇头,什么话也没说,显然固执得很。 开封那边送了很多补品过来,虞溱躺在床上看着,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在她肚子里像球一样慢慢长大,虞溱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不曾下地。 东西也是吃了吐,吐了吃,越来越累。 很快就瘦的皮包骨头,除了肚子那一点点,轻得简直没有重量。 陆行之也被折磨得够呛,他看见虞溱这样子越来越害怕,可是自己除了在她身侧安慰她,一点用处都没有。 但是虞溱却是乐观,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当年陆行之的叔父曾经和她说过,当年陆行之的母亲也是艰难的把陆行之生了下来,她身子虚弱原本不易有孕,但是最后还是坚持,这个孩子不仅是维持夫妻关系的纽带,同时也是陆家氏族所需要的。 他们需要这个孩子继承家业,不管怎样。 虞溱知道如果把这件事和陆行之说了他一定会勃然大怒,所以她一直都没有说这件事。 对于她自己来说,孩子是他们二人生命的延续,虽然怀着很累,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一点初为人母的激动。 吃不进东西那就逼着自己吃,不仅仅是她,孩子也需要营养,到时候若是生下来瘦弱不堪,虞溱会责怪自己不够努力。 她的坚持被陆行之看在眼里,重金去请江湖上有名的大夫,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虞溱的痛苦。 后来还真的请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女大夫,看了虞溱的症状之后她也没有开什么药剂,而是在询问过了虞溱每天吃得东西之后更改了食谱。 虞溱难得的喝完了一碗汤,喝完之后她还舔舔唇,看着陆行之道:“还想喝……” 胃口突然就被打开了,陆行之把那位大夫请到山庄中好生招待,道等虞溱生产过后赏金会翻倍,那大夫却摇摇手道不必,连银子也没有拿,第二天就不见了踪影。 虞溱终于慢慢开始有了肉,那时候肚子大概八个月,绿葶瞧着却总感觉不对,“怎么感觉你这肚子比寻常的要大好多啊。” 虞溱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是不是我吃得多了,所以就大了啊。” “你也没吃多少啊,每天缠着庄主去给你采买东西,买回来了也就吃那么一点,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大的。”绿葶有些郁闷,转头去翻医书了。 后来虞溱把这事和陆行之说了,陆行之还摸着虞溱肚子的手一顿,道:“莫非一怀就怀了两个?” 虞溱微微张开嘴,显然有些惊讶。 这段时间她身上的肉也算是被养回来了,脸一直都粉扑扑的,像只苹果,看得很想让人咬一口。 “那陆庄主可真是有福了,我知道我这一胎生了之后你是不会想再我生了。”她点点陆行之的下巴,笑得狡黠。 陆行之收回手,把被子给她盖好,对她的话倒是没有反驳,“恩,他们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生下来之后每个打一顿。” 被陆行之的话逗笑了,虞溱把手放在肚子上,浅笑着,“我负责生,你负责养,养成什么样你管喔,庄主又会文,又会武,这么厉害,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也都很优秀。” 陆行之躺在虞溱身侧,想象着那些画面,心中也满是暖意,不过他却是道:“以后自然有夫子教他们,我只想把你照顾好。” “好,那我俩就逍遥快活,孩子长成什么样随他们自己吧。”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负责任的样子,陆行之确实笑了。 他显然很是赞同这句话,连忙道好。 这是他这么久从虞溱怀孩子以来听到她说的最舒心的一句话了,虞溱笑得肩膀都在颤。 她的庄主呀,从来都是把她放到第一位,这份关爱与情意,此生都不会变。 作者有话要说: 码这一章的时候一直在听金风玉露,唉……真的马上要结束啦,这边和那边抢蓝现在算是双开了,肩膀痛脖子疼。 第87章 主角番外(七) 虞溱生孩子的那天刚好立夏, 她挺着硕大的肚子,刚刚用完早膳,就感觉肚子一阵抽痛。 “寒儿……快去叫人来, 我好像要生了……” 一阵鸡飞狗跳, 虞溱生这两个孩子用了一天一夜。 前一个孩子出来之后陆行之刚刚放心, 然后只听到里面叫着:“还有一个!夫人, 再用点劲啊!” 那种瞬间紧张的感觉陆行之这辈子真的不想再体会了,他也满头是汗, 可是自己却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陆绝山庄四阁的人,除了绿葶在里面,其他几个都在陆行之身边。 里面那个正在生育的女人关系着陆绝山庄将来的命运,陆行之的叔父等也都过来了, 但是陆行之却没有心情去招待他们。 现在他的心只牵连在虞溱身上,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虞溱只感觉好痛, 哪里都痛。 听见稳婆说孩子都出来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她刚刚牵动着唇角想笑一笑, 却晕了过去。 生孩子这种事太耗费体力了, 再也不生了,谁都不要再逼她生孩子了。 -- 第186页 于是虞溱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她睁开眼,感觉到一身舒爽, 和她晕过去时那种浑身粘滑的感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抬手摸摸肚子, 她居然真的把小包子生出来了啊…… 她也活下来了,轻轻叹了一声, 旁边一直守着的小丫鬟瞧见动静,轻轻拉开帐幔,看虞溱已经睁开眼睛,笑道:“夫人醒了,我这就去叫人过来。” 声音很轻柔,虞溱没多久就看见陆行之急冲冲的过来,看见她终于醒来,低声道:“你昏睡不醒,把我吓着了。” “现在不是醒了啊。”虞溱的手和他的手十指相缠,“挺过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陆行之明白虞溱的意思,他还是昨天才知道为什么虞溱如此执意的要生孩子,是自己的叔父,说她若是想坐稳陆绝山庄庄主夫人的位置,就必须要产子,否则不仅会成为笑柄,他们也会极力给陆行之纳妾生子。 陆行之大发雷霆,但是那人是他的叔父自己又不能做什么,现在只能庆幸虞溱醒来,踏过那么多风雨,今后能好好的一直走下去了。 “想看孩子吗?”陆行之问。 虞溱想了想,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包子生下来只感觉无比轻松,像是少了一个负担一样,她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感受,“说实话,不是很想。刚开始稳婆把他们抱给我看的时候我只觉得丑死了。” 她这一脸嫌弃的小表情倒是把陆行之逗笑了,反正那两个孩子现在也有人管着,不需要他们费心。 陆行之刮一下她的鼻子,无奈的摇摇头,“那孩子的名字呢?” “你取。”她当起了撒手掌柜,什么都不想管。 “好。” 于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七天,两个包子有了名字。 先出来的是哥哥,陆行之取名为陆一澜,妹妹就取名为陆一凝,由于五行缺水,所以名字里都带了点水,弥补不足。 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坐月子等于重生,这一个月虞溱被照顾的很好,于是她在床上躺了快大半年之后第一次下地,除了感觉腿有些软以外其他都很好。 两个孩子长得粉粉嫩嫩,比起虞溱之前看得实在是要好看太多。 眼睛乌亮乌亮的,小嘴张开还往外面流着口水,虞溱瞧着觉得好笑,试着去抱了抱孩子,她的动作还很生疏。 陆行之在虞溱身后,看她把孩子抱到自己面前来,“你也试着抱抱呀。” 原本想拒绝,但是是她说的话陆行之原本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伸出手把孩子接过,他的动作也生疏,旁边有年纪稍长一些的女婢指导,陆行之才慢慢会抱了。 虞溱瞧着开心,想着自己第一次看见陆行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现在陪他到青年,今后也会一直到中年,然后老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 曾经哪会想到现在的事情,她见陆行之越抱脸上的笑意越深,这一种幸福感无法比拟。 陆行之抬眼,看着虞溱,二人都是满脸幸福的笑意,他道:“谢谢你,溱儿。” 谢谢她还存在,谢谢她为自己生下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也谢谢她的勇敢,让他们两个能一直走到现在。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十年之后。 江湖风平浪静,无大事发生,陆绝山庄依旧稳当运营,坐稳江南第一。 春风拂面,又是一年的阳光明媚,将冬日的寒意驱逐得无影无踪。 陆绝山庄开始将冬日的被子或者衣物趁着暖阳开始翻晒,各房各院皆是热闹得很。 虞溱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旁边有人为她打着伞遮住脸。 现在年龄大了也不得不注意保养了,前些天她照镜子发现自己的眼角好像有了一条皱纹,立刻喉头就有些发涩。 世人都说,陆绝山庄的陆庄主多年未变,往那一站依旧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他虽年长她八岁,却也不知晓虞溱内心的恐慌。 有一次她甚至都在梦中看见陆行之搂着好几个年轻的美娇娘,神情放肆的说他另结新欢了,要她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梦中惊醒,虞溱当场就哭了出来,然后还一边哭一边打陆行之,嘴里还叫着,“你这个负心汉!” 陆行之简直莫名其妙,委屈极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却还是要哄着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抚,问究竟怎么了。 虞溱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梦里,现在他抱着的人是她。 羞愧难当,她把自己梦到的东西一五一十说尽,陆行之简直哭笑不得,问她:“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我有时候还在想如果你找了几个年轻俊朗的小青年,不要我了怎么办?” 虞溱立马破涕为笑,想想那场景还觉得挺好笑的,但也就这样被安抚住了。 但是在陆行之眼里虞溱却还是那个没有变的人。 她靓丽漂亮,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娇艳,只一个眼神过去就好像能把人的魂给勾走了,所以陆行之都不敢带虞溱出去,她太耀眼,而他也不想别人看见她。 这样独一份的美好,只有自己拥有,每每想到这时,陆行之的心就好像被什么涨满了一样,眼神都会温柔几分。 “娘亲!”一声稚嫩的童声传来,虞溱微微睁开眼睛,坐起身子,就见他左右手一边牵着一个,正向她走来。 -- 第187页 陆行之原本见虞溱躺着,不想要孩子惊扰了她的,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和两个孩子说,陆一澜就先叫了一声。 婢女为虞溱穿好鞋子,扶她站起来,陆一澜松开陆行之的手,扑到了虞溱怀里。 虞溱摸摸陆一澜的头,笑得很是温柔,“一澜回来啦,有没有好好听夫子的课呀?” 陆一澜点头,“有!一澜超级乖,夫子布置的功课都好好做完了!” 陆一凝在他身后哼了一声,像是告状般,“娘亲,一澜骗您的!他的功课都是我帮他做的,他就知道和那些小公子们去玩!” 这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争执起来,虞溱越看越有趣,睁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显然是并不打算劝架。 陆行之却皱了眉,只觉得他们这样已经算是打扰虞溱了,声音有些严厉:“好了,不准争了。” 两个孩子连忙闭嘴,他们忘了父亲大人还在身后,只想着和娘亲撒娇了。 陆一澜和陆一凝看着对方,虞溱从他们眼里居然看到了似乎要统一战线的意思。 “一澜去举剑一个时辰,以后不准不做功课。一凝去抄两遍家法,以后不准帮一澜做功课。” 管教上面陆行之一向是严格的,两个孩子委屈巴巴的看着虞溱,虞溱表情也很无奈:“娘亲也帮不了你们喔。” 陆一澜噘着嘴,他想明明娘亲可以帮他们的,娘亲的话父亲最听了,他在心里打着腹稿,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显然是在想什么坏招。 而陆一凝就比较直接了,扑到虞溱怀里蹭蹭她道:“娘亲不要这样,帮帮我们好不好,你帮我们我就不把你偷偷拿剑的事情告诉爹,好不好嘛……” 陆行之何等耳力,就算是这样声若蚊蝇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虞溱表情有些尴尬,陆一澜听了陆一凝的话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凑在虞溱身边道:“对,娘亲帮我们一回我就不把娘亲偷偷把药倒掉不喝的事情告诉爹。” 陆行之把眼睛看向虞溱,虞溱想躲过他的视线,可是他的视线实在是躲不了,于是干脆迎了上去,然后心虚一笑。 她现在自己都保不了了,怎么替这两个小祖宗说话啊,而且还是他们俩卖她的,就更不要怪自己不为他们求情了。 陆行之提着两个孩子的后衣领,冷声道:“该做什么做什么,我找你们娘亲有事。” 两小只知道自己躲不过了,自己娘亲都是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尊敬的说了一声“娘亲再见”,然后就被婢女带走了。 陆行之转身看着四下无人,他才开始兴师问罪:“拿剑,什么意思?” 第88章 主角番外(八)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她还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 陆行之却是把她带到了长风阁里面。 外面太阳太大,怕晒着她。 虞溱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小口。 看她这样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陆行之怒从心来, “这次你不要想简简单单就糊弄过去了, 你和我说明白, 一凝的话是什么意思。” 放下杯子,虞溱抬手触了触耳垂, 那是她即将说谎的前兆,陆行之对她如此了解,怎么会不懂。 她刚想开口,却又被陆行之堵住了,道:“不许说谎。” 虞溱嘴巴才刚刚张开, 她抬眼看见陆行之这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撅了撅嘴:“你那么凶干什么, 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她眼神里小小的埋怨,陆行之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在她面前坐下,语气软了三分:“那你好好和我说, 我也好好听着, 行不行?” 虞溱低头,知道如果今天不把话说出来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了,于是道:“我那次去擦你的无影和我的风吟,然后就……手痒, 拿起来耍了两招, 一凝玩耍回来后就看见了,我要她不要说出去的。” 谁知道这小丫头不禁嘴巴不严, 还想拿这件事情来威胁她。 陆行之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你的内力回来了?” “也不能说是全回来了吧,风吟剑前几招我还是能用的。”她越说头越低,知道陆行之会怪他瞒了他这么久。 其实虞溱也只是躲懒而已,而且很享受在他怀里撒娇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自己娇弱,所以会给予无限的宠爱。 现在知道她内力回来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陆行之听完没说什么,他只是紧紧盯着虞溱,等虞溱自己熬不住的时候再抬头看陆行之,果然就看见陆行之那双带着星星点点怒气的眸子。 这样发闷气不好的,虞溱抬手扯扯他的衣袖,示软之意明显,“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 陆行之知道自己拿她这一套没办法,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堪堪压下,声音尽量沉稳:“内力回来有多久了。” 虞溱的手停下来认真想了想,“当初生完一澜和一凝之后,月子做完我就感觉丹田之中好像开始慢慢凝聚内力了。” 十年,她嘴巴怎么这么严呢?一件事居然可以瞒他十年? 陆行之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他需要冷静一下,于是没有说话,直接站起来离开了长风阁。 虞溱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想这下完了。 这十年来都是她撒泼,陆行之好声好气的哄她,现在角色突然掉转过来要去哄陆行之了,她心里还真是有些忐忑。 -- 第188页 于是这天虞溱十分殷勤,又是亲自送点心,又是亲手给陆行之捏肩膀,可是陆行之却还是时时刻刻冷着一张脸。 在场的小丫鬟们早就退下去了,虞溱坐在陆行之的书桌上,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可想而知这回生的气是真的很大。 也知道陆行之不是因为她拿风吟在孩子们面前炫耀所以生气,而是怪她的隐瞒,怪她居然能瞒他这么多年。 “庄主大人……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呀?” 虞溱主动求和,陆行之置若未闻。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叹了一声,陆行之能看见桌子上有几滴小水珠,抬眼看去果然是从她眼里滑落的晶莹。 虞溱没有去看陆行之,她只是抬眼往上看,像是想尽力忍住眼泪,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那样,看起来有些凄凄沥沥。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开始不宠我了。”她吸了吸鼻子,语气惆怅,“都说夫妻十年之后感情就会开始慢慢淡化,我十六岁那年嫁你,现在也已经十八年了,中间那离开的三年不算,晃晃也有十五年,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陆行之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虞溱的眼泪,他从衣襟里拿出手帕为虞溱擦干眼泪,轻轻皱着眉,语气颇有些懊恼,“你就会拿这一招来糊弄我,我特别好打发,是吧?” 虞溱扑进陆行之怀里连忙摇头,“我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错,我不该瞒着你的,只是我觉得有内力和没有内力,并不影响我们两个人啊。” 陆行之叹息一声,“我一边教无影,一边教风吟,很累的,你也体贴一下我好不好?” 虞溱在他怀里扭了扭腰,撒娇意味明显:“一凝是女孩子,没必要学武功吧,以后要是找不着好夫婿怎么办,我可以教她女红。” “山庄里随随便便找一个丫鬟女红都比你好上不知道多少。”陆行之听见她要教一凝女红,原本严肃冷漠的脸硬生生的被她逼出一丝缝隙,有了一点笑意。 他下了结论:“你就是想躲懒。” 虞溱大大方方承认:“是,我身子虚,教不了。” 如此堂而皇之光明正大,陆行之摇头长叹一声,虞溱怕他是又不高兴了,于是晚上让他好好的饱了一顿,这件事才就算这样过去。 转眼间两个孩子也都十六岁了,虞溱这些年的甩手掌柜做得习惯,但是没事还是会去指点一下陆一凝的武功的。 陆行之也没有强求说虞溱去教剑法,这些年陆行之操劳惯了,看见虞溱在自己怀里安心的笑容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陆一澜也渐渐大了,以往陆家继承人都是这个年龄开始慢慢学着打点一些事情。 山庄还是一派和睦,只是接手的人慢慢换了新的一批。 陆行之开始逐渐隐于幕后,陆一澜有时候一些不会的问题会去请教他,这一来二往,事情也都慢慢上了手。 一凝到了年纪,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杭州一处大户人家的公子,从小他们就在私塾里一起读书,一起长大,情意也深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看见女儿嫁出去,虞溱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的功夫而已,陆行之已经到中年了。 除了脸上多添了几道皱纹,头上开始慢慢有了白头发外,他还是那么好看,虞溱心里如此说道。 虞溱四十六岁生日那年,刚好七夕。 她和陆行之在街市上看着璀璨的花灯,她窝在陆行之的怀里听他许诺一生一世。 陆行之惯会说情话的,把虞溱逗得脸一直泛粉。 如今都已经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虞溱却一直保持着风情,只让人看一眼便忘怀不了。 天上放着烟花,虞溱一直笑着,唇角一直弯着,很是开心的模样。 可是她却突然感觉到心口一股近乎窒息般的疼痛,只是一瞬间,她晕倒在了陆行之的怀里。 那段时间陆家陷入昏天黑地,陆行之陪在虞溱身侧,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等她醒来之后为她梳发。 她喜欢整洁漂亮,也喜欢干净,陆行之不会想让她难受。 虞溱时而清醒,偶尔也神志不清,陆行之在她身边,她知道了,也只是喊一声行之,然后继续睡去。 她现在也没有了闹的力气,自己身体怎么样她自己最清楚。 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一夜之间突然凋零罢了。 人迟早都会有这么一遭,她自己看得开,但是陆行之却是执念,他不想虞溱离开。 她才嫁给他三十年啊,他还想再要一个三十年,他真的很贪心,不想就这样结束。 “小骗子,是谁说以后要和我白头偕老的?你看,你我头发都还没有白,你没有完成你的诺言,所以不准走。”他掌心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眼角滑下一丝泪,隐没在枕头里,她心里什么都清楚,但是无力表述,想去摸一摸他的发丝,却又晕了过去。 陆行之有些恍惚,将脸颊贴上她的手心,一没忍住,还是闷声哭了出来。 她为什么能这么折磨人呢,他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绿葶为虞溱医治,也只是摇摇头。 陆行之看不懂她的意思,声音十分低哑,“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绿葶有些为难,她知道如果说出来陆行之一定会疯掉的,但是眼前都已经是事实了,她如果不说,别的大夫也会和她是一样的结论:“喘症,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与此同时她全身都在开始慢慢衰竭,没有药物可以治了。” -- 第189页 陆行之身体摇摇欲坠,一旁的小侍女连忙搀扶他,声音也十分哀伤的喊了一声庄主。 “她还有多久。” 绿葶答道少则三天,多则半月。 好快。 真的……太快了。 陆行之阖了阖眼,“我知道了。” 侍女抬手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将在场的人都引了出去,四周再度安静,回荡着陆行之再也压抑不住,瞬间爆发出来的痛哭。 虞溱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每一次都没有办法和陆行之说两句话,她就轻轻眯着眼睛又睡过去了。 八月初,桂花的香味遍布陆绝山庄。 虞溱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终是在睡梦中,在陆行之宽厚的怀里毫无苦楚的离开了这人世。 她弥留之际,陆行之正好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青春漂亮,那是她刚嫁给他那一年的样子。 她抚摸着他的脸,唇角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对他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虞溱此生有你,很幸运。如果可以,我们来世也一定要相见,好吗?”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可是她全身却慢慢变得透明,他抓了一手的空。 她消失在自己面前,像是有着感应,陆行之猛然间惊醒。 他坐起身来,看着一旁昏睡的虞溱,她唇边含着一丝笑,仿佛一切都在此刻定格一样。 陆行之的手颤抖得去探她的鼻息。 那不是梦,她真的走了。 第二天大早,外面的婢女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这才推开门进去,走到里屋,看见眼前的一幕她连忙跪下,“庄主!夫人!”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也连忙进来,看见陆行之和虞溱,强忍住泪意,都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陆行之抱着虞溱,心口还插着一把小刀。 他没有办法忍受虞溱不在的每时每刻,于是在知道她离开的那一瞬,他几乎是立马做了决定。 只希望她能等等他,就算是去黄泉,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陆绝山庄挂起白幡,焚香泼水,白色的灯笼在屋檐下飘荡。 这些年陆一澜接管山庄,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能打点得妥当。 他的眼睛很红,但是他是男子汉,不可以哭。 陆一凝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想起父亲如此深爱母亲,小时候她最是艳羡,可是就在这一个晚上,母亲去了,父亲也去了。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两眼一花,晕了过去。 第二天,陆绝山庄的陆行之和他的夫人,也就是当朝的玄和公主离世的消息在整个江湖中传遍,知道他们的人无人不扼腕叹息。 谁也不会想到,一代天骄,江南霸主陆行之,会对自己的爱人如此念念不忘,以自尽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这样的男人也逃不过爱恨痴缠。 一生,都把爱给了一个叫虞溱的女人。 那是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