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的自我修养[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主母的自我修养(快穿)》作者:吃饱喝足的狗蛋【完结+番外】 文案: 成为一家主母,面对丈夫的真爱小妾白莲花,面对婆婆的刁难问责,面对小姑妯娌的各种阴阳怪气,应当如何应对? 薄秋:作为刚出道连恋爱都还没谈过的所有经验为0的女纸,我真的好难QAQ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薄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抓主要矛盾,快速解决问题 立意:遇到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面对困境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作品简评: 薄秋作为新出道的小明星开启了位面快穿秀,拿到了主母议题的她即将面对丈夫的真爱白莲花,妯娌的阴阳怪气,婆婆的刁难问责,生活不易,必须努力,薄秋很快抓住了各个位面的难点矛盾,快速地解决了问题。 故事节奏紧凑,人物特征明显,不拘泥于常规套路,能跳出既有思路,写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主角,她能进能退,感情丰沛有血有肉,让人读过之后为之心动。 第1章 世界一 科技的发展让一切皆有可能。 二十二世纪,一项新的空间技术突破,人们开始可以创造虚拟位面,并在其中模拟各项数据,建造出一个几乎完全拟真的世界。 而这一项技术最先落地在了娱乐圈,一款名叫《皇帝的自我修养》的真人秀成为了爆款,一位岌岌无名的十八线男演员,凭借着自己在多个虚拟位面当皇帝的出色表现,一跃成为了年度最受欢迎男明星,他在成为皇帝时候的各种表现,也让人津津乐道。 于是各种跟风之作纷至沓来。 . 薄秋所在的YL公司也不免想要去分一杯羹。 只是——YL公司小且穷,所以不得不和其他公司联手来租用同一个位面,也不得不对演员的活动范围有所约束。 薄秋看着手上合约中的种种约束条款,不由得为自己公司的贫穷叹气。 再抬头看了一眼最顶上醒目的项目名称——《主母的自我修养》,薄秋嘴角忍不住抽搐:“姐,这蹭热度蹭得……会没有热度的吧?” “别人吃肉,我们喝点汤。”经纪人赵玲玲也忍不住叹气,“小公司,能蹭上这辆车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啦!” “但……我才刚出道……要去挑战主母……这合适吗?”薄秋怀疑。 “相信我,我也想给你搞个小公主的奇幻冒险,皇后的后宫制衡之类的。”赵玲玲随手打开了投影,戳开了这个项目的位面概览,“但老总亲自下场,也没能抢到那些热门人设,剩下的里面挑来挑去最好的就是主母了。” “……”薄秋片刻无语,抬头看向了投影上的位面,从建筑服饰上猜测,大概是很古代时候了,“所以我们这项目是直播吗,主母的话……那岂不是还自带丈夫,会……” “打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赵玲玲打断了薄秋的话,“涉及到隐私方面的都会直接马赛克,包括什么沐浴洗澡一系列的,具体你看你手上的合约,上面约定非常细致。” “好吧。”薄秋有些兴致缺缺,她翻了翻合约的后面几页,终于也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所以第一季是四个世界,第二季会根据第一季的情况来考虑是否继续?” 赵玲玲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她看着薄秋,“考虑到我们公司的规模,还有你刚出道的身份,我们最好祈祷第一季能火爆,否则留给我们最大的可能会是公司解散你我失业哟~” “……”薄秋再一次觉得混娱乐圈真的好难。 . 认真把位面规则阅读完毕,然后又在经纪人赵玲玲的建议下观看了一百年前的一档脍炙人口风靡多年吸引了无数观众的调解类节目老娘舅,等到节目开始之前,薄秋已经开始自我怀疑自己要做的是怎样一档真人秀。 不过显然这已经没法后悔,位面租赁已经完全谈妥,第一季的四个世界已经准备妥当,二十岁的薄秋、还没来得及认真谈过恋爱的薄秋、刚踏入娱乐圈才三个月的薄秋、带着经纪人姐姐的期待,公司的厚望,投入到了第一个世界中。 薄秋坐在特定的椅子上闭眼再睁开,眼前就已经是一片古色古香了。 . 分不清具体是哪个年代的家具陈设,但看得出木头是好木头,上头的漆还是光亮的,显然并不陈旧。 她跪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有一尊白玉观音,香炉里面三炷香整整齐齐,香烟袅绕——想来这应当是一间佛堂? 按照合同资料上给的信息,薄秋知道自己的身份将会是什么——当家主母薄秋,丈夫裴苒,膝下无子,最近发生的事情是裴苒遇上了一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白若兰。 想到这里,薄秋忽然有点点了解为什么经纪人姐姐让她去看老娘舅了。 合约中并没有规定薄秋应当怎样当主母,只是给了大致的背景,剩下剧情走向就全由她自己来推动——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既定剧本,最终会是怎样的故事,还是由她自己来掌握的。当然了,因为位面是和别的公司一起合租的,所以活动范围还是有限制,不可能直接抛下家庭离开去走大航海路线,当她的行为要超出范围时候,会有提示。 范围大约也不会只限制在这个家里面吧? -- 第2页 薄秋有些好奇,于是起了身站起来,才刚走到窗前准备推窗看看外面,忽地门被闯开,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丫鬟扑到她脚边,身体颤抖,仿佛筛糠。 “太太,老爷、老爷过来了!”小丫鬟抬起脸来,小脸儿惨白,可怜极了,“老爷说、老爷说要问太太的罪呢!” 问罪? 薄秋一时间有点懵。 面前的小丫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又进来一个男人,身量高大,此时此刻逆着光,倒是看不清楚模样。 薄秋猜测,这大约应当就是丫鬟口中的老爷,她这个位面的丈夫裴苒了。 那男人大步进到了佛堂中,气势汹汹,声音洪亮如钟:“薄氏,你多年无出善妒,今日我便给你一纸休书,叫你滚出裴家!” 薄秋愣了一愣,倒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丈夫裴苒到底是什么意思,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下意识便品评了一下他的相貌,佛堂中光线不算太明亮,但还是显出了他的好相貌,眉飞入鬓,星眸点墨,鼻如悬胆,只是嘴唇薄了一些,大约性情是有些凉薄的。 . 裴苒见薄秋这样愣愣看着自己,以为自己方才那句话吓着了她,这会又有些心软。 他们二人少年夫妻,这么多年过来,也并非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若不是薄秋坚持不许白若兰进门,他也不会说出这样薄情绝义的话语。 佛堂的光线微微有些暗,薄秋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身子似乎也有些单薄,裴苒忽然想起来旧年里薄秋在灯下为他缝制冬衣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也似乎是这样灰暗的光线。 “咳……”一阵沉默之后,裴苒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还在一旁的丫鬟,“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太太有话要说。” . 丫鬟默默退了出去。 薄秋也回过神来。 “若兰是一定要进门的。”裴苒说道,“她进门就住在东院,我已经命人去收拾了。”顿了顿,他仿佛有些不自在,“秋娘,你我夫妻多年,我实在不想那样绝情对你。” 薄秋对上了裴苒的目光,她此时此刻倒是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看过的背景资料对上,不过就是裴苒的新欢白若兰要进门罢了。 她思忖片刻,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老娘舅里面诸多奇葩事例,心想着白若兰会是怎样的人,会不会比老娘舅里面那些奇葩亲戚还难缠? 这么思考的时间,裴苒已经又心急地开了口:“薄氏,若你真的不愿意,今日便下堂吧!” . 若按照薄秋自己的意思,下堂就下堂,这不就是离婚吗? 但她刚动了这念头,就感觉到了来自位面的提醒,她也很快回过神来——这是主母的自我修养,要是下堂了,那就叫下堂妻的自我修养了,显然和主题相悖。 所以就只能和裴苒共渡本位面了吧? 薄秋微微有些想叹气,她再次看向了裴苒,心说就算你想让我滚,我自己也愿意滚,位面的指引还是要让你我在一起呢! . 两人目光再次相对,裴苒又再一次心软。 有些事实是由不得他不承认的,尽管白若兰柔情似水,尽管白若兰善解人意,但是相貌上还是和薄秋差了一些。 若说白若兰是空谷幽兰姿态纤弱,那么薄秋就是春日里怒放的玫瑰,鲜艳而恣意,美得热辣又明艳——这样的美人与之对视,男人多多少少是会有一些想要微微低头的。 . 薄秋不知道裴苒在想什么,她想着白若兰的事情,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绝顶好招来解决,于是道:“既然如此,就按照老爷说的意思办吧。” “什、什么?”裴苒仿佛以为自己听错。 “就是,按照老爷的意思办。”薄秋重复了一下自己的话,又琢磨了一会儿措辞,然后才继续说下去,“既然白妹妹想进门和妾身一起服侍老爷,那便圆了白妹妹的念想吧!” 听着这话,裴苒喜不自禁,他没想到今日薄秋就忽然送了口,一时间便觉得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对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于是他道:“秋娘,我虽然纳了若兰,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家里的太太,将来家产也都是要留给你我的孩儿的。” 薄秋一顿,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难道还要在这里生个娃??? 裴苒则顺着薄秋的目光也看向了她的肚子,此刻仿佛是真情流露,语带感慨:“秋娘,都说孩子要讲究缘分,或许是我们的孩儿缘分还没到——我们都还年轻呢,将来一定会有的。” 薄秋僵硬了片刻,勉强笑了笑,应了一声“是”。 裴苒没注意到薄秋的僵硬,他一径欢喜着,便说着要去布置东院,从佛堂离开了。 薄秋微微松了口气——她得要先好好地了解一下这裴家到底是什么情形了。 第2章 世界一 大约也是为了照顾薄秋第一次进到位面,也或许是公司照顾新人,也可能是为了完善人设让大家觉得真实可信,在佛堂的佛龛底下,薄秋找到了一本隐藏颇深的日记。 也不知为什么,她便忽然想起来上回在影视考古学会看的一电影里面的台词: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心里这么想,但手上也没停下,日记翻开,铺面而来的繁体字和竖排阅读方式让薄秋想晕过去。 -- 第3页 看了两行,薄秋忽然意识到,自己得练练字——她来之前沉迷地看了很久老娘舅,虽然按照经纪人姐姐的要求练了书法,但远远没有这手字写得流畅漂亮,并且她也突然之间意识到,她只身一人到了这位面中,也不会有经纪人帮忙,接下来万事真的要靠自己了。 定了定心神,她重新去看日记里面的内容,细细翻完,全篇总结大约也就两个内容:第一,裴苒当初父母双亡,吃的是宗族的百家饭长大,之后薄秋不嫌弃他无权无势嫁给他,共度许多难关,薄秋还把嫁妆都拿出来资助了裴苒读书,裴家一贫如洗到如今的飞黄腾达,薄秋功不可没;第二,薄秋多年没有怀孕,一直非常焦虑,裴苒中进士之后做了官,还遇到了白若兰,并且坚持要让白若兰进门,薄秋无法接受。 虽然大家都是薄秋,但薄秋一点也无法理解日记里面薄秋的这种哀怨想法。 要不是位面要求要当主母不做下堂妇,她早就一口答应裴苒的要求带着嫁妆走人了——感情吃她的喝她的人情交际全用她的说不定去泡白若兰的银钱也是她的,这小白脸还能要求她下堂? 简直荒谬哦! 她恨不得把裴苒抓过来,在他脑门上大写“吃软饭”三个字,叫他日日照镜子警醒,吃谁的饭用谁的钱就要听谁的话! 不过想归想,她也知道这样不太行——她默念了主母的自我修养这几个字,并且准备把自我修养写个条幅贴在自己抬眼可见的地方,日日约束自己,不能把节目搞砸。 把看过的日记重新放回了佛龛底下隐蔽的夹层,薄秋起了身,决定去逛一逛这个充满了她的心血,充满了她的银钱的——裴府。 . 出了佛堂,之前穿着绿衣裳的小丫鬟便迎了上来,熟练地搀扶了薄秋的胳膊。 薄秋想了想,忍住了想问名字的冲动,只淡淡点了点头,道:“陪我在家里转转。” 小丫鬟仿佛有些意外,细声细气问道:“太太,午饭还没安排,老爷那边方才还让人来催呢……” 这什么巨婴???午饭还要等着安排???还要催???薄秋心中唾弃,但还是抬头看了眼天色,的确已经看着快到中午了,但安排午饭这事情——她心头忽然有了个想法,她看向了一旁的小丫鬟,道:“把家里的管事都叫来。” “啊?”小丫鬟愣了,“那、老爷午饭怎么安排?” 薄秋淡淡道:“先叫家里的管事都过来,我有事情吩咐。” 瞅了一眼薄秋的神色,小丫鬟不敢多问,便先搀着她去了正厅,然后就吩咐人各处去找管事了。 . 在正厅坐定了,旁边就有丫鬟按照以前的规矩送上了一叠簿子,然后垂首站到了一旁。 随手拿了一册出来,薄秋领悟了,原来这个府里薄秋的规矩是像老师点名,点到谁谁就进来回话,不是之前看过的影视剧里面那种呼啦啦一大家子人站两边七嘴八舌。 “太太,管事们都在外面等着了。”此刻站在一旁的丫鬟就不是方才在佛堂外面等着的小丫鬟,年岁较长,行事也稳重很多,“昨日您便说要见她们,谁知临时有事耽误了,她们还怕得很呢!” 这是积威甚重啊?薄秋不免有些疑惑,还是翻开了手里的册子定睛去看,这上头的行文也很有意思,第一页写了姓氏名谁,夫家是谁,第二页写了亲戚儿女有谁,在府里的哪一处做事,第三页写了她负责的事情是什么,具体有哪些,后面就是这一个月以来做了哪些有哪些反馈,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等等。 薄秋顺着看下去,倒是看出了些意思——这管理方式,且不谈结果,这行事方式倒是非常好用,这能让人对整个裴府了若指掌,可见裴苒中进士之后一路官运亨通,到现在能进了户部做侍郎,其中薄秋的功劳绝对不少。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人情往来上官打点,全都是井井有条的。 这主母,绝对是贤妻无疑了。 既然薄秋是贤妻,那么白若兰就是美妾?薄秋忍不住这么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白若兰有多漂亮。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了问候的声音,又还有脚步声,薄秋抬头一看,却是裴苒从外头进来了。 . 裴苒在前院里面等了许久午饭都没有,差人去一问,却得了个太太没有吩咐的答案,又想起来早上在佛堂里面两人的对话,接着又知道薄秋把管事都叫去了正院,生怕她要从下人方面入手来苛待白若兰,于是便急急忙忙地从前院到正院来了。 薄秋不知道裴苒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因为没饭吃所以追到这里来要求吃饭了,于是转头向旁边的丫鬟道:“老爷还没吃饭,你叫厨房里面上一桌席面,别叫老爷饿着了。” 裴苒一顿,这话说得,仿佛他是来讨饭一样,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我是来问问你,这会把管事叫来做什么?” “我以为老爷是想要吃饭了。”薄秋看了一眼外头,现在已经是正日当空,她可没忘记刚才才从佛堂出来,就被提醒说裴苒要吃饭,让她安排午饭。 裴苒被噎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薄秋,面上颇有些尴尬:“你也知道今日午饭迟迟没有安排,午饭不安排,又叫这些管事来做什么?” “昨日便本应当叫他们来。”薄秋也看向了裴苒,“这一个月家里的安排,各项事情,原就是要打理一番了。” -- 第4页 “是这样吗?”裴苒将信将疑,“你不是要让这些人去为难若兰吧?” “为难她?”这倒是薄秋自己都没想到的,“她有什么好为难的?她既然要进门了,那就安安心心进门,给老爷生儿子就是了,老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让她多给老爷生几个大胖小子!” 这话让裴苒睁大了眼睛,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秋娘……你、你这是……这是想通了?” 薄秋好整以暇地看向了裴苒,这是她看完佛龛下那日记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成型的想法了,她反正是无法共情薄秋对裴苒的满腔爱意,也无法理解那种生不了孩子的哀怨,她一个手握巨财的女纸,面对一个吃软饭的男人,为嘛要哀怨?这男人用自己的钱泡了个妞,还要让这妞进屋来碍眼,那她就让那妞来实现一下自己(原本的薄秋)的愿望:生孩子好了。 裴苒看着薄秋的目光从感激到了感动,他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中带着激动的颤栗:“秋娘……我知道,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薄秋忍住了没有翻白眼,她也觉得这世上薄秋对他最好,没有人会比薄秋对他更好了。 .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裴苒,又让人送了一桌席面到前院去,薄秋重新坐下来理事了。 翡翠——薄秋身边的丫鬟,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身边的丫鬟名字非常顺口好记,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翡翠玛瑙琉璃碧玺,八个小丫鬟分别是茉莉海棠芙蕖木槿,杜鹃画眉白鹭喜鹊——上前来,轻声道:“外头管事们都还等着太太,太太是用了饭再见她们,还是这会就见?” “这会不饿,先叫——”薄秋翻了一下摆在最上面的簿子,“叫张平家的进来吧,说说外面铺子的事情,我瞧着这个月的铺子怎么仿佛是亏了?” 翡翠应了下来,便叫了那张平家的进来了。 张平家的是薄秋的陪房,算得上是心腹了,她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眉眼间很是精明。她进到厅中,先行了礼,然后便规矩地待在了一旁。 薄秋看了她一眼,又翻了翻那簿子,然后才道:“你说说上个月铺子上的生意,我瞧着怎么仿佛是亏了?” “太太容禀。”张平家的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太太交给奴才打理的这两间铺子是专营绸缎首饰,上个月老爷不由分说从铺子里面拿走了许多首饰头面,还有上好绸缎,奴才原本是想来找太太说的,但老爷拦住了不许……”话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薄秋,后面没继续说下去。 薄秋眉头皱了皱,倒是没注意到张平家的的眼神,只注意到了前一句,裴苒跑到她铺子里面拿首饰头面做什么?送给白若兰了?这哥们泡妞是不是有点荒谬?怎么能拿老婆的东西去送小老婆??? 张平家的见薄秋不说话还皱眉,也不敢乱看了,只老老实实把话说了下去:“故而账面上便成了这样,奴才也不敢去找老爷……找老爷要钱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3 12:29:01~2020-06-24 12:1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烟 5个;啊呜—九十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世界一 张平家的把铺子里面的生意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清楚楚,薄秋这会对着账簿看,除却被裴苒私自拿走的那些之外,也没有别的纰漏了——不得不说张平家的的确忠心。 “你在外头且等一等,等我问过其他,还有些事情吩咐。”合上了簿子,薄秋这样对张平家的说道,接着又看向了翡翠,“叫孙来家的进来。” 翡翠应了下来,便与张平家的一起出去,叫了孙来家的进来。 和张平家的一样,孙来家的也是薄秋的陪房。 当初薄秋嫁给裴苒时候,乃是薄秋低嫁,薄家还是怕自家女儿去裴家受了委屈,像张平家孙来家这样的陪房是有四家,陪嫁丫鬟四个,另外还有压箱底的金银、田庄铺子若干,每一样都是怕薄秋过得不好。 那时候裴苒是个一贫如洗的秀才,家里几亩薄田,除却相貌出众,几乎一无是处——也就是薄秋一眼看中他的相貌,也才有这段姻缘。裴苒也是在薄秋嫁给他之后才开始衣食无忧,有了余力一心钻研学业,之后中举,再之后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 孙来家的进到了厅中,亦是规规矩矩先行礼问安,之后便安静站在一旁并不多话。与张平家的不一样,张平家的管着薄秋手中的几个绸缎首饰胭脂铺子,孙来家的管的是家里面的进出人情往来之类的事情还有几个田庄上的事情,事情繁杂,孙来本人便是裴苒身边的长随之一。 薄秋翻着上月家里面各项往来,除却正常官场上的交际,剩下便是送予了澄江楼——白若兰如今待着的地方。 合上簿子,薄秋想了想,方才记起来白若兰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犯事受了牵连,几经辗转,如今才是沦落到了澄江楼中。 “白氏的户籍,是已经办妥了么?”薄秋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白若兰其实算是官妓,有这么好赎身出来嫁给裴苒做妾吗? 孙来家的倒是没想到薄秋会这么一问,但她男人总是跟着裴苒出去,这事情她也并非一无所知。于是她想了想,道:“上月奴才家的常常跟着老爷出去,听说是花费颇多,据说老爷想把白氏从贱籍赎出来,改为良籍。” -- 第5页 “难怪上月的银钱用得比之前多了数倍。”薄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心里又有些疑惑,“不过这是能随便改的吗?” 孙来家的笑了笑,道:“若是银钱足够多,又有什么是不能改的呢?老爷如今是户部侍郎,只要上上下下打点到位了没有人乱说话,改了白氏的贱籍为良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薄秋恍然,她差点儿忘了裴苒原就是户部的,虽然负责的并不是户籍这一块,但也同是户部底下会管理的事情了。 孙来家的瞅着薄秋的神色,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于是大着胆子道:“太太也不必为着这事情着急,太太是明媒正娶进裴家的,娘家也还在呢,老爷再怎么想抬举这个白氏,这白氏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太太为了这事情与老爷吵闹……倒是叫外人看笑话。” “嗯?”薄秋一时间倒是没想到孙来家的会说了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看向了她,“外人又怎么说?” “旁的话也不好学给太太听,怕叫太太污了耳朵。”孙来家的道,“奴才也是倚老卖老了,请太太恕罪。”顿了顿,她方继续道,“太太嫁给老爷也有六年了,但膝下无子这一点却是明摆着的,老爷在外头应酬,常常便被人拿这一点来说笑,老爷再不在意,心里也是有个疙瘩。” 薄秋一愣,这是什么说法?裴苒用老婆的钱去泡妞还是老婆的错? 这实在有点好笑吧? 心中觉得好笑,面上也的确带出了笑意,薄秋摇了摇头,不能苛责古人思维老旧。 见薄秋摇头,孙来家的也觉得不太对,于是闭了嘴,老老实实在旁边站了。 薄秋倒是没有责怪孙来家的的意思,只道:“这话不必再说,我自有打算。” 孙来家的忙点头应下。 “你也出去吧。”薄秋又拿了第三本簿子,乃是管着裴家上下奴婢的管家裴青家的,这人便不是薄秋的陪房了,是裴苒家世代的老仆,跟着裴苒不离不弃哪怕当初只有几亩薄田也没有走的那种忠心耿耿。 孙来家的出去了,裴青家的便进来了,仍然是行了礼,但礼数并没有孙来家的和张平家的那么周全,站下之后不等薄秋开口,她便先开口说了起来:“上月家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太便放心吧!” 薄秋着意看了一眼裴青家的,这么一眼便看出了与孙来家的和张平家的不一样了,只看她身上的衣料上等头上还插了只金凤,再加上刚才那句话,便能猜测出这人平日里是如何做派了。 裴青家的又道:“老爷昨儿让奴才准备了几个丫鬟送到东院,奴才想着,东院只有几个丫鬟也是不够的,还要派几个小子婆子过去,太太觉得派哪几个好?” 薄秋挑眉,从裴青家的的态度上,大约能看出裴苒的态度了,尽管之前她不许白若兰进门,但他是没打算听她的话,难怪才有一大清早冲到佛堂来逼她表态否则就让她下堂的事情。 裴青家的被薄秋看得有些心虚,面上便带上了几分虚假的赔笑:“太太……您若觉得奴才安排不妥当,便直说吧!” “只是看着你穿金戴银,觉得俗气。”薄秋想了想,只这样笑了笑,“白氏要进门,东院少不得人,东院那边的事情便都交给你了。” 裴青家的一愣,有些不明白薄秋的意思了。 但薄秋也懒得多说,只看向了一旁的翡翠:“叫何东家的进来,他们管的事情原本就太少,整日里偷懒耍滑,既然白氏进门,东院也住了人,便不能叫她再偷懒了。” 翡翠应了一声,也不管裴青家的如何目瞪口呆,便把外头等着的何东家的叫进来了。 何东家的也是薄秋陪房,从前是只管着薄秋的正院里里外外的事情,外面的事情管得少也不怎么出门,方才还在外头和孙来家的张平家的听着厅中的话窃窃私语,一听到说是让她来分裴青家的的事情,她简直喜不自禁,走路都带上了几分轻快喜悦。 “太太。”何东家的进来便行礼,然后规矩地在旁边站了。 薄秋指了指裴青家的,道:“你把手上事情分一分,东院的事情不叫何东家的粘,你自己全部都管了,剩下的交给她便是了。” “可太太……”裴青家的自然是不愿意,这么一分,他们裴青还能算是裴家的大管家吗?她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谄媚的笑,道:“太太,奴才一心是为着整个裴府,绝无私心的。” “我也没说你有什么私心。”薄秋淡淡道,“我知道你一心为了裴府,一心为了老爷,既然老爷心尖上的白氏要进门了,自然是交给你才让我放心了。”顿了顿,她又道,“东院那边要打理的事情想来是很多,我便把东院都交给你,你也别出什么岔子。” “是。”裴青家的不情愿地应了下来,也知道这事情今日是没什么转圜余地了,只想着回家去与裴青商量。 薄秋见裴青家的识相,也便不再多说,只又看向了翡翠:“叫外头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也进来,有件事情叫你们都知道。” 外头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闻声,便也赶紧都进来站好了。 “张平家的和孙来家的管的都是我的嫁妆铺子和田庄,银钱也都是我私房中的。”薄秋见她们站定了,便缓缓把琢磨好了的想法给说了,“从前家里只有我与老爷两人,夫妻一体,也不用算什么私房公中,但如今白氏既然要进门,这些便是要分一分了,没有道理说让小妾用正妻嫁妆来装扮的,是不是?” -- 第6页 这话一说,其余三人倒是面色如常,只有裴青家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憋了好久才点了头说是。 “等会我叫人送二百两银子到账房去,算是我补贴给公中的银两。”薄秋道,“老爷的俸禄每年的冰炭孝敬三节两寿想来是要算到公中的,究竟算还是不算,等问过老爷的意思吧!”顿了顿,她又道,“之后家里面有什么支出,便一笔一笔地从公中走,按照规矩来吧!” 薄秋的意思自然不会被自己的陪房反驳,唯有裴青家的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初步理清了手上的事情,便已经到了下午,早就过了午饭的时候。 薄秋也没什么食欲,先打发人问了问裴苒在做什么,听闻他又出门似乎往澄江楼去了,心中便对白若兰更加好奇。 到底是怎么个美人,叫裴苒这么魂牵梦萦,大白天的还要去卿卿我我? 心中好奇,便想要去看看。 薄秋也没什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我禁锢心态,心里想了,便想要去做,索性便叫孙来家的准备了车马,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也往澄江楼去了。 第4章 世界一 出门前换衣服的时候照了镜子,薄秋发现这个世界的自己和现实的自己是一模一样的——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面,她忽然就开始思考假如公司忽然经营不善倒闭之类的,她会不会之后就一辈子在这个位面渡过了?那到底能不能算个工伤什么的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马车慢悠悠地走过了热闹的街道,便到了澄江楼前了。 这澄江楼背靠运河,河边停着几艘画舫,三层小楼前面是一片花园,里面点缀了假山亭子小桥流水,端得是雅致。 薄秋从翡翠手里接过了帷帽随手戴上,然后便掀了帘子准备下车,谁知帘子才刚掀开,便见着了裴苒臭着一张脸站在马车前面。 “你跟着我出来做什么?”他这样问道。 薄秋扶了扶帽檐,认真纠正:“我没跟着你,我是好奇。” “好奇?”裴苒的眉头拧起来了,“好奇什么?” “好奇白氏有多漂亮,你大白天还要赶着来见她。”薄秋推开裴苒,踩着孙来家的放好的踏凳下了马车,“再说了,白氏都准备进门,还不许我看看她是如何品行容貌吗?” 裴苒拉了她一把,声音略压低了一些:“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薄秋站定了,看了看裴苒,又看了看眼前的澄江楼,“上头也没写女人不许入内的吧?” 两人说话的工夫,大约是惊动了澄江楼里面,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从里面出来,满脸堆着笑,便冲着裴苒行礼打了招呼,口中称呼着“裴大人”。 “今日就不进去了。”裴苒一手拉着薄秋,一面草草地对着那女人说道,“明日再来。” 那女人忙道:“是、是,不敢打扰大人的。” 裴苒潦草地点了点头,便要推着薄秋上马车去。 薄秋自然不愿意,她出门这一趟,刚到了目的地还没见到想见的人,怎么能走?于是她便喊了一声孙来家的,命她并一旁的小厮把裴苒给拉开了。 掸了掸被裴苒抓皱了的袖子,她看向了那站在原地还没走的中年女人,轻咳了一声,用和蔼可亲的语气开了口:“我来见见你们澄江楼的白若兰。” “不要胡闹!”裴苒冲了过来,声音都颤抖了,“这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你是个女人!” “可以请她出来。”薄秋也没打算一定进去开开眼界。 “不要胡闹!!!”裴苒盯紧了薄秋,“这是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来看我的笑话!!!” 一旁那女人面色有些尴尬,她既不好答应薄秋的话,也不知如何劝解——澄江楼是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官员富商流连的多了,可还真的没见过哪家的太太突然过来要看看,若叫她说,内心也是有些不赞同的,不就是纳个小?值得亲自来看?这不是善妒? 薄秋抿了抿嘴角,此刻有帷帽遮挡,倒是不用掩饰脸上的不屑了:“这是什么笑话,哪里好笑?你是户部侍郎,将来还能出将入相,难道随便什么香的臭的就能往家里拉?若这时候不看清楚了,到时候娶进门了才发现她还给你准备着绿帽子,那才是笑话呢!” “你、你你你!”裴苒被她这番话气到,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来反驳。 澄江楼那女人听着这话,倒是一时间与裴苒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情,于是开口道:“太太这话便是谬误了,我们澄江楼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可不是什么下等窑子的货色!我们若兰从前也是官家小姐,除了裴大人,还有好几位大人都想给她赎身的!” “听见没,除了你,白氏还有别人呢!”薄秋瞅了裴苒一眼,“说不定她就只是看你人傻钱多。” “你不要胡搅蛮缠。”裴苒皱紧了眉头,抓着她的手就往马车那边走,“你跟我回去,这些话是在大街上说的吗?” “让开。”薄秋有些恼怒了,使了个巧劲便挣开了他的抓握,“都想进裴家的门了,还要遮遮掩掩,中间藏着多少事情不让我知道?我不打算进去,怕污了眼睛,叫白氏出来,我今儿便是要看看,裴大人用我的嫁妆,养了个什么玩意!” 嫁妆这两个字一出,裴苒面色涨得通红,嘴唇嚅嗫了几下想说话,却被身边的长随孙来给拉住了。 -- 第7页 孙来两口子都在,此刻一个是服侍薄秋出门,一个是跟着裴苒出门,他们是薄秋的陪房,跟着薄秋到的裴家,自然是站在薄秋这边更多一些了。 “老爷,索性白小姐都要进门了,让太太见一面,说不定有些事情还办得快一些。”孙来这样劝解裴苒,“有些话太太说得也有理,若是白小姐对老爷不真心,只图老爷钱多能赎身,心里还想着别人,那不如不要呢……” 裴苒面色不虞,几番想上前,但又按捺下来,最后愤愤一转身,便自己上了薄秋的马车——大约是想着眼不见便当不存在了。 薄秋满意地看了一眼孙来,然后重新看向了澄江楼那女人,语气更和蔼可亲了一些:“请你们白小姐出来吧,别说不愿意见我,也别说不愿意赎身。道理我们都知道的,正经摆酒请客抬进门的妾,和偷偷摸摸从后门进去的妾,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澄江楼那女人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没见过薄秋这样的女人——还是正经的官太太——她仿佛在思忖着薄秋的话,又好像在等裴苒在马车里面再出来管管他老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她回头向身后的小厮道:“去请白小姐出来。”顿了顿,她张望了一回,又后退了一步,道,“太太,站着说话也仿佛不太好,便不如在亭子里面坐坐?” 薄秋想了想,便也没有推辞——能坐着聊天,总比站在大门口要好许多了,于是她便扶着翡翠,身后跟着她带来的丫鬟小厮,再后面跟着裴苒身边的长随小厮,这么浩浩荡荡地去到了假山的亭子里面坐了。 . 白若兰人如其名,便是真的如那空谷幽兰,颇有一番仙姿佚貌。 她到澄江楼之后不久便遇到了裴苒,很快便对这年轻俊才一见倾心,再之后便是你侬我侬感情深厚,裴苒就许诺要给她脱了贱籍,还要娶她回裴家去。 她知道裴苒早就有了明媒正娶的妻子薄秋,她总心想着到了裴家大约会受到一番磋磨的——谁想到,这还没进裴家门,裴家那听说多年没生孩子的薄秋就找到澄江楼来了? 她心中打鼓,不太敢去见薄秋,但又不得不见,只好收拾了一番,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就出了房间,跟着小厮去外头见薄秋,面上不免有些怯怯,又带着几分愁容。 . 薄秋在亭子里面等了没有太久,便见着的是这么一个带着轻愁的美貌女子,樱唇琼鼻,双瞳剪水,鬓发如云——的确是美的,就算放现代去,放娱乐圈里面,也是屈指一数的美人儿了。 也难怪裴苒心心念念大白天的也要来找她——瞧着这身姿袅娜,大约性情也温和,小鸟依人得很。 薄秋心里这么想着,便也看着白若兰上前来屈膝行礼,接着站在了一旁。 . “太太。”白若兰声音很轻,但也清晰,“不知太太来找奴家,是为了何事。” “来看看你。”薄秋十分坦然,“人总有些好奇,自己丈夫要娶小妾,看看小妾是什么样子,值不值得让她进门。” 白若兰脸红了红,但声音还是很稳:“是奴家让太太为难了。” “看来你心里比裴大人心里有数。”薄秋倒是有些意外的,这白若兰看起来并不怎么张狂不懂事。 白若兰低了头,便不说话了。 薄秋认认真真把白若兰上下打量了一番,也真的信了她原本是出身好,后来才沦落了风尘,毕竟这气质做派是难以改变的。 但——总归是要让裴苒娶她进门的,此时也没什么撂狠话的必要,当一个主母,总是要气度大一些,薄秋这样对自己心理建设了一番。 “要从贱籍出来,大约是不容易的。”薄秋在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如果她的嫁妆和公中分开,就公中那两百两银子,再加上裴苒自己那点俸禄,根本办不成什么事情,“但同为女人,我也同情你的遭遇,便也不会太为难你。” 听着这话,白若兰心跳快了一些,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薄秋:“太太的意思是?” “你不必想太多,我也没那个心思磋磨你什么。”薄秋已经觉得来看白若兰没什么意思了,“既然裴大人喜欢你,我也不会阻拦你进门。” “多谢、多谢太太!”白若兰听着这话,便觉得心中一团欢喜,当即便要跪下给薄秋敬茶。 “不急于一时。”薄秋拦了她一把,然后起了身,“既然见过,我便应当回去了,将来你我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 扶着翡翠的手下了凉亭,出了澄江楼,再回头的时候,还见着白若兰在凉亭上翘首相送。 薄秋忍不住摇了摇头,她开始思索,现在裴苒还有银钱来赎白若兰吗? 第5章 世界一 那么,裴苒还有多余的可以用来赎白若兰的闲钱吗? 答案是,没有。 尽管他官做了好几年,但俸禄的确不太多,三节两寿的孝敬他也都大手大脚地用掉了——毕竟家里面有薄秋打理,他没有必要为了银钱发愁,每次都直接叫身边的长随裴青孙来之类直接取用,甚至他也并不太了解家里面的银钱多少与出入。 于是在马车里面,他听着薄秋说了要把公中和她的嫁妆分开时候,露出了一个错愕的神色,他看着薄秋,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秋娘,你、你这是与我生分了……” -- 第8页 薄秋拢了拢鬓发,此时此刻她已经非常投入主母这个身份了,她道:“老爷很不必这么说,我也是想着,裴家将来也是要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的,行事总要有个章程在。从前我与老爷两人,自然不用分彼此,可将来家里会有更多人,再将来还有子女下一代,为着将来着想,也是要把银钱上理得清清楚楚,方才能细水长流,源源不竭。” 裴苒能做到户部侍郎,那自然也不是傻子,当然也不会被薄秋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给糊弄了,他只道:“将来是将来,可现在就这么分开了,公中二百两银子能办什么事情呢?要打点上司,再者快到万寿节,还要给圣上备寿礼,这一桩一桩的,公中怕是不够。” 这无疑也就是在直白地表示自己没钱,老婆给点钱来花花。 薄秋非常淡定,这是她预计到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之一,于是她道:“普通人家二十两都能过一年了,二百两咱们家是绰绰有余的。”她来的路上还问了孙来家的现在大米是什么价格,五文钱能买一斗米,简单算一算就知道这年头的银子多值钱,她还觉得往公中放了二百两太多呢! 裴苒噎了一下,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平常花钱大手大脚,他也向来是把薄秋的钱当自己的钱的——这时候他也忽然想到,要是薄秋一直拧着脾气就这么下堂拖着嫁妆走了,恐怕他要什么都没有。这么一想,他面上露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又想起来喝花酒的时候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他被家里的太太管得死死的,可不是管得死死的?从前不觉得,今天薄秋露了这么一手,便显出了原形。 “罢了。”裴苒忧郁地叹了一声,又看了薄秋一眼,蔫蔫地靠在了车窗旁边。 薄秋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深究此时此刻裴苒又在转什么心眼。 马车回了裴府,两人双双下车进门,一人去了书房,一人去了正院,一路无话。 . 现实·YL公司 赵玲玲盯着位面运行,看着一切正常,才刚松了口气准备找点宵夜来吃,助理小陈就慌张跑进来了。 “赵姐,不太好啊!”小陈拿着平板打开了一个页面塞到了赵玲玲手里,“你看,忽然有个舆论出来了,说咱们YL公司做的这个真人秀是为了歌颂腐朽的陈旧的封建社会,是为了歌颂旧社会对女人的压迫!完全都是糟粕!这要怎么办啊!” “啥?”赵玲玲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看,一边的通讯就响起来了,她随手按了接听是老总的消息。 “小赵,你注意一下现在的舆论,位面很贵的,秋秋是第一次真人秀节目不能让人抹黑了!前期投入这么多,已经不能停下来!”老总简短说完就挂断了。 “赵姐……这怎么办……”小陈满脸无措。 赵玲玲已经无心吃宵夜了,她先把平板上大家的讨论一目十行地看过,然后微微松了口气:“先……先关注舆论就好了,他们说我们在歌颂,但我们要对秋秋有信心,秋秋不可能做出他们想象中跪舔男人趴下当奴才的事情!” “是、是吗?”小陈有些不自信。 “是的!没错!”赵玲玲斩钉截铁地指着位面运行监控的屏幕说道,“你看!我们秋秋已经拿回了财政大权,现在他们家都要听她的!接下来,我相信我们秋秋也一定会有出色表现!” 小陈将信将疑地凑过去看了看监控,上面正好是薄秋在和人算账,旁边全是管家娘子之类的人,并没有大家臆想中薄秋哭着和丈夫的小妾扯头花的样子。 “相信秋秋,一定要相信她!”赵玲玲碎碎念,“话题你继续关注,必要的时候让人往正常方向推一推,但是不能太明显了。” “知道了。”小陈感觉安心了一些,立刻接了事情下去安排。 赵玲玲再次看向了监控,暗自给自己打气,也给薄秋加油:成败就在表现之中了,秋秋,说不定这次你是能红的! . 裴府 薄秋把公中和私房一分开,裴府气氛便微妙地改变了。 裴苒自己没什么私房,裴家从前都要穷得揭不开锅,自然也没什么祖传的财宝之类的,唯一能提的就是那几亩薄田,但是薄秋大笔一挥说是要把那些作为裴家的祭田,还说既然裴苒已经飞黄腾达,当然要拉扯一下族人,决定拿裴苒这一年即将受到的孝敬去老家把祠堂修一修,族谱修一修,老房子修一修,再请个先生把族里的小孩子们集合起来教着读书。 “一个家族的兴旺,才是真正的兴旺。”薄秋是这么说的,“人多力量大,族里面再出一两个有用的,对老爷在官场上也多有益处呀!多一个人为老爷说话,老爷将来就算遇到点什么风浪,也能屹立不倒的呢!” 这简直太大公无私了,裴苒不好意思反驳说不想出钱,也不好意思说让薄秋用她的钱来办,于是只能答应下来。 “再者还有白氏。”薄秋是没打算拦着白若兰不许进门的,“老爷想好了什么时候赎身没有?我瞧着白氏的确懂规矩,想着她从前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虽然现在沦落风尘了,但是也没必要太苛责,索性就好好摆酒叫她认人,还要选个好点的日子呢!” 裴苒想了想当初谈好的赎身钱,又想了想公中的二百两银子,还想了想自己已经确定不能挪用的今年的孝敬银子,有些退缩了——但一想到白若兰泫然欲泣的双眼,楚楚可怜的浅笑,面带轻愁的容颜,便又觉得实在是不舍又痛心。 -- 第9页 薄秋心中呵呵,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还想继续泡妞吗? 裴苒长叹了一声:“若兰的事情……” “老爷有什么打算?”薄秋迅速接了话。 “晚一些时候,我自有打算。”裴苒说道。 听着这话,薄秋挑眉,倒是有些好奇他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朵儿来。 . 裴苒是心中有算计的人——事实上官场上的人算计的事情更多,他自然不会是那个例外。 在澄江楼外他与薄秋的那一番对峙,事实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第二日他去衙门的时候,便有人来开他的玩笑了。 同为侍郎的姜凇冲着裴苒挤眉弄眼:“听说你家太太昨儿冲去了澄江楼,还说你拿她嫁妆去喝花酒啦?” “不过是为了白氏。”裴苒面上不显,语气也刻意忧郁,“女人总是善妒的,怒气上头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我自然不能为了这个和结发之妻争吵。” “呃……”姜凇顿住了,这话便不好往下接,怎么接都有点怪怪的。 “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裴苒继续忧郁着一张脸说道,“我原本还在和内子商量要回老家置办些祭田,提携族中子弟,却因为白氏而耽误,内子昨日恼火,也是应当应分。” “提携族中弟子的确是应当的。”姗姗来迟的尚书简棣正好听到了后一句,“盛芳有这样的想法,的确不错,想来尊夫人也是想着你为了个女人忽然把这事情丢在脑后,所以才有些恼火。” “大人。”裴苒见尚书简棣进来,急忙起身见了礼,然后才顺着简棣的话往下说,“我昨日也自省了一番,做人的确不能为了美色所迷,内子处处为我着想,我也不能因为内子昨日有冒犯之举便心存苛责,否则便落了下乘。” 简棣捻着胡子点了点头,面上十分赞同:“你还年轻,能早早醒悟过来也是好事,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心正修身,才是应当时时刻刻警醒的。” 上官如此训导,底下的人自然都是齐声应下的,便也没有人再说裴苒的闲话,再多传两道,便还有人说裴苒此人甚为正直,是值得深交的人了。 . 澄江楼中,白若兰听着底下的人说着裴苒的事情,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什么。 “他……是不是不会再来了?”她问一旁的小丫鬟,“因为太太的棒喝醒悟了自身,又觉得美色误人,是不是就要对我食言,当做之前所说的话所发的誓全部不存在了?” 一面说着,她微微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一旁的小丫鬟哪里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劝道:“小姐,裴大人从前对你那样好,说不定是因为那裴家的太太不愿意,所以才不好来了呢?” 白若兰面露凄切,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是想要个好名声了,我是什么名牌上的人,哪里能给他什么好名声呢?从前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假的……” 这时,外头又进来了个小丫鬟,笑嘻嘻道:“白小姐,裴大人来看你了呢!” “真、真的?”白若兰站起身来,连眼泪都来不及擦,便要出去迎接,正好裴苒也进到了房中来——于是她便往他怀里一扑,呜咽着哭道,“裴郎,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第6章 世界一 大约是因为进位面之前看了一礼拜老娘舅的缘故,薄秋完全没觉得自己在位面中的这段故事会与爱情有什么半毛钱联系,她闭眼一想全是家庭纠纷,掐指一算就要掌握经济大权,毕竟万能金句摆在头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她认认真真和自己的陪房们把嫁妆全部梳理了一遍,账也全部算过,最后终于安心下来,只要她努力健康不生病,那么她就立于不败之地,就算哪天真的被下堂了,她也是个有钱的下堂妇,不会为了生计着急。 这边刚松一口气,那边翡翠进来通传,是说白若兰在外头求见她。 薄秋愣了愣,倒是想不出她见自己会是为了什么——事实上她对白若兰感官并不算太坏,毕竟是那样柔弱美丽的女子,看一眼都觉得赏心悦目,颜值当前,有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于是她想了想,便叫翡翠让白若兰进来了。 白若兰一袭湖水绿的长裙,清新脱俗,乌黑的头发挽成髻坠在脑后,一支珠钗斜插在发髻上,楚楚动人。 薄秋端坐在上首,正用欣赏美人的眼光看着白若兰袅娜身姿,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便见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一行泪一行诉:“太太,我与裴郎……是真心相爱的!” 什么情况?薄秋原本想端茶杯的手收了回来,生怕自己等会手抖茶杯都砸了,怎么就忽然就扯到真心相爱了? 白若兰泪眼迷蒙看向了薄秋,声声哽噎:“太太,我知道你对裴郎也是一番真情,但裴郎对我来说,便是黑暗中的烛火,星空中的唯一明亮,他是我在澄江楼的生活中唯一的期盼……”顿了顿,她眼中的泪光闪烁,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又好像是溺水者抓住的绳索,为了求生,不得不拼尽全力去拉扯……” 薄秋有点懵,她对上了白若兰的眼神,但却并不明白她来与自己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太太,我与裴郎,是真心想在一起的,哪怕有千种万种困难,也无法阻挡我们的爱情!”白若兰露出了倔强不服输的神色,“太太也是女人,太太也爱着裴郎,一定能明白我与裴郎之间的爱情,对不对?” -- 第10页 并不明白……也并不爱啊! 薄秋嘴唇动了两下,实在没忍心对着这么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说狠话——她也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哭美人。 只是,为什么白若兰突然来她面前宣誓爱情? 上次在澄江楼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路子啊?上次不还是稳重大方懂事的? 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薄秋心思转了转,看向了一旁的翡翠:“老爷最近去过澄江楼?” 不等翡翠回答,底下的白若兰眼泪汪汪地看向了薄秋,道:“是,裴郎来过了澄江楼,他与我诉说了这世间种种不公——太太,裴郎爱我,我也爱裴郎,太太也爱裴郎,为什么太太不能成全了自己心爱的人的爱情?偏偏要把一切都拆散?” 我拆散什么了??? 薄秋几乎被白若兰这绕口令一样的话给绕晕了,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抓住了中间的重点——裴苒去向白若兰诉说世间种种不公,那就是把自己拿不出钱来赎人这件事情包装美化了然后忽悠了眼前的白若兰?让白若兰认为是她薄秋从中作祟见不得他们好? 澄江楼这种地方混久了还能这么天真吗? 这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 薄秋审视地打量了一番白若兰,心里有些犯嘀咕。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薄秋抬头看了一眼,便见着裴苒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心里不免咯噔了一声,有些不太美妙的预感——她甚至想起了以前在大学里面学习华夏影视史时候看过的那些狗血影视剧,那些哭着喊着歌颂自己的爱情咆哮着说自己谁都不爱只要女主角的男主们。 裴苒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若兰,也注意到了薄秋有些奇怪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进到屋子里面来了。 “裴郎~”白若兰一抬头看到了裴苒,眼泪便好像是开了闸,流得更汹涌了。 “秋娘。”裴苒似乎眼中也含着泪,“我今日来……是有事情与你商量。” “不要为了我与太太争执什么!”白若兰拉住了裴苒的衣摆,声声恳切,“太太也是爱着裴郎的……裴郎怎么能伤了太太的心……” “不,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裴苒坚定地看向了薄秋。 这原是大热天,虽然过了三伏,但也还是热浪滚滚,可薄秋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打了个寒颤:他们俩是在澄江楼商量了个剧本然后跑到她这里来演戏了?这戏码有点雷人啊! 薄秋忍住了想搓搓胳膊抖抖鸡皮疙瘩的冲动,看了看白若兰,又看了看裴苒,然后才开口:“有话可以直说,大可不必这样哭哭啼啼,好半天了都没说出个重点来。” 裴苒看了一眼薄秋,又深情款款地看向了白若兰,道:“我要……” “不!我来说!”裴苒才刚说两个字,就被白若兰打断了,“要做恶人,便让我来做吧!太太若是要怨恨,怨恨我便是,不要怪裴郎!” “若兰……”裴苒感动地看向了白若兰。 白若兰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坚定地看向了薄秋:“太太,为了证明我对裴郎的感情是真的,就算你把裴家所有的钱财都拿走,就算你让裴郎身无分文,我也会和裴郎在一起。” 嗯???薄秋坐直了身子,瞅了裴苒一眼,这哥们在外头胡说八道什么了? 白若兰没有注意到薄秋的目光,声音倔强中带着柔弱,柔弱中带着坚强:“我已经和妈妈说过了,我要自己给自己赎身,谁也不能阻拦我和裴郎之间的爱情。” 这话一出,薄秋精神来了,她忍不住再一次看向了裴苒,想给他鼓掌:牛逼啊哥们!可以不花钱就泡妞了,不仅不花钱,还能让人家一弱女子自己花钱倒贴,这功夫真心了得。 “若兰!”裴苒弯腰拉起了白若兰,深情地握住了她的纤纤柔荑,“我……我不值得你这样,那些都是你傍身的银子……” “不……裴郎,我要和你在一起。”白若兰含泪看着裴苒,“我无法想象和你分开的日子,银钱是身外之物,只有爱是永恒的。” “咳……”薄秋想打断他们了,“你们想怎么样,我原也没打算多说。”她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们很不必到我面前来宣称这些。” 白若兰拧着好看的娥眉看向了薄秋,面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仿佛在说,若不是你为难,我何苦要自赎自身? “你要赎身和我们老爷在一起,我也不会拦着——我之前就没拦着。”薄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裴苒,“至于是谁来出赎身银子,本来也就只是你与裴大人之间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顿了顿,她拿起了一旁的纨扇给自己扇了两下,“反正东院准备好了,就差个良辰吉日,你呢要是赎身成功了——我也不管你们谁出的这身外之物了——我就让人去拿着你们的八字去算个好日子,然后让你进门摆酒。” 再次顿了顿,她又看向了裴苒,“裴大人觉得我态度有问题吗?” 裴苒目光有些闪躲,并不与薄秋对视,口中道:“我原也是这样打算。” 白若兰露出了一个凄然笑容,仿佛是突破了万难终于获得了胜利,又好像是自己的爱情终于得到了认可那样,又酸又苦涩但最终还是能尝到一些微甜。 “那就这样吧!”薄秋不想继续看这个黏黏糊糊的爱情表演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要去赎身的去赎身,要去衙门的去衙门,别在我这里杵着了。”一边说着,她就起了身往里屋走,然后冲着翡翠摆了摆手,“你送老爷和白小姐出去。” -- 第11页 一面走,薄秋一面想着今日的这番戏码,心里对裴苒的警惕更上了一个档次,一礼拜老娘舅的洗礼让她此时此刻敏锐异常,这男人是发现了自己手上没钱,在外面鼓吹是她薄秋强占了他裴苒的财产?接下来是不是要混淆黑白说她薄秋的嫁妆根本没多少,平常都是裴家的祖产在发光发热? 抹黑了她薄秋,裴苒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心中这么盘算着,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裴苒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是白若兰今天这一出还是值得探究,她自赎自身都要和裴苒在一起,是不是裴苒许诺了她什么?否则了,她的美貌身价,再找个男人来赎她又有什么难? 白若兰真的是因为爱情,因为爱得不想分离,所以要突破万难和裴苒在一起吗??? 薄秋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谁家真诚的爱情就是跑到夫妻两口子之间当第三者然后再跟原配说为什么你不成全丈夫的爱情啊???这不是找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这对狗男女在想啥我预料不到,但我知道抓住经济命脉就能有80%的赢面嗷! . 秋秋这么可爱,大家不收一下她吗~~~~~~~打滚求~~~~~~ 第7章 世界一 白若兰自赎自身嫁给裴苒做妾的事情在京城轰动一时。 这毕竟少见。 于是便有好事的人把这写成了本子传唱,本子里面白若兰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勇敢又有义气,裴苒是有担当不顾世俗目光的好男人,不计较白若兰的出身,愿意给她终身和托付,薄秋则没有姓名。 这事情原本就轰动,本子一传出来便也立刻流传,还很快便从京中往外流传,人人都津津乐道,连带着裴苒都在朝中红了一把,还惹得御史台盯了他十几日,想要抓个典型,奈何裴苒向来都周全,应是没什么小辫子露出来,最后御史们也只得悻悻离去。 对裴苒来说,这是一桩风流美谈;对白若兰来说,她终于脱离了澄江楼有了终身依靠——除了傍身银子一滴不剩,他们总归还是达到了自己想达到的目的,也算得上是双赢了。 薄秋无所谓外面是怎么传唱看热闹,她是已经理好了自己嫁妆中种种,又把公中严格交割清楚,还把家里面的下人给梳理了一番,让忠心裴苒的那些老仆们都去了白若兰的东院伺候,美其名曰这样的人才对白若兰更上心。 裴苒不理家中庶务,对此也没什么意见,白若兰倒是想让东院上上下下都是自己的人,奈何自己出澄江楼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裙子,进门之后所有的人都是薄秋来安排的,对薄秋的安排有意见也无可奈何。 薄秋在白若兰进门之后蜜汁找到了一种上班的感觉,每天早上卯时二刻起床,打发人去前院准备早饭打点裴苒出门,接着自己洗漱吃早饭,去佛堂里面呆半个时辰放空大脑,出来之后让管事们进来,问问前一天家里各处事情,大概到巳时左右,白若兰就会来请安,和白若兰东拉西扯说点毫无意义的话,一刻钟之内打发她走,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思考午饭吃什么,确定了午饭并吃掉以后能到未时,在院子里面溜达溜达消食,回到正院再看会儿书,裴苒差不多就要下衙回家了,再接着就是打发人问候一下下衙的裴苒,并且思考晚饭吃什么,等准备好了晚饭并且吃掉之后,就已经天黑了,可以准备洗洗睡。 这样规律的仿佛上班的生活让薄秋有点怀疑这位面的表演是否有看点,还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问题,拿着这么有冲击力的小三渣男设定还没闹出个花里胡哨的节目效果来,每每晚上闭眼睡觉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心自己这一把估计要扑街,并且开始思索退出娱乐圈以后能去做啥——当然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但美好又规律的生活也不过就持续了大约半个月而已,半个月以后——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薄秋正和管事们商量中秋要怎么过,要不要给家里上下多做一套新衣服的时候,白若兰比平常早了一些来请安了。 薄秋让管事们先下去商量出了结果再来讨论,然后看向了面上露着几分委屈的白若兰:“白姨娘怎么了,谁给你气受吗?怎么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白若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仿佛是真的哭过一样:“并没有人欺负妾身,妾身只是想着中秋要到了,便想到了自己家人,他们如今飘零四方,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薄秋顿了顿,这倒是难接话了,她轻咳了一声,叫小丫鬟茉莉给白若兰端了茶来,只道:“这是才送来的茶,你尝尝味道吧!” “太太这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白若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此说道。 “嗯嗯,喜欢你就多喝点。”薄秋敷衍地笑了一声,也端起茶杯喝茶——把嘴巴都占住了,自然也不用说话了。 白若兰放下了茶盏,眼中带着几分羡慕地看向了薄秋,道:“快近中秋,太太家里人想来也会给太太送来许多礼物,以解思念之情——妾身总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所以?”薄秋有点不明所以,他们薄家送不送东西,关她白若兰什么事? 白若兰楚楚可怜地看向了薄秋:“妾身只是羡慕太太。” “……”薄秋无语了片刻,也懒得与她多说。 薄家的确是给她送了好几大车节礼过来,还是昨天下午的时候运进府的。如今的薄家离得远,薄家的老太爷驻守在南海,家里的子弟们有些干脆便去做了海上生意,裴家原本也在南海,那时候薄秋还离娘家人近,现在裴苒考取进士做了京官,便离得远了,于是与娘家便不得不疏远了起来,毕竟是交通有限。那几大车节礼,薄秋猜测着,大概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往京中送,到昨日方才送到。 -- 第12页 白若兰忽然感慨这个,可能便是昨日这几车东西送进府里来的时候被她看见了,所以今日便过来感慨了。 薄秋打量了白若兰一番,忽然觉得这人虽然长得好看,但真的很讨厌——安安静静做个小妾,安安静静在东院里面玩耍不好嘛?干嘛总跑到她面前来碍眼? 白若兰觉察到了薄秋审视的目光,也有些警觉——她从来都不觉得薄秋是什么好心人。 薄秋放下了茶盏,淡淡道:“等会请大夫进门来给你看看,你都进门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怀上?” 白若兰一愣,有些傻眼:“太太……这、这……?” “传宗接代是头等大事。”薄秋认真地说道,“你一定要快点给你的裴郎怀上爱的结晶哦!” 虽然对爱的结晶这个说法非常有感触,但是白若兰也没有被这四个字迷惑了,她进门也就大半个月的工夫,中间还恰好来过一次癸水,这上哪去来个爱的结晶啊?这分明是薄秋在为难她啊! “做女人呢,最大的事情就是给你的男人怀孕生子。”薄秋开始认真地对白若兰说教起来了——这是她这大半个月翻看这个时代的关于女人的三从四德之类的书籍时候总结出来的,虽然她不认同,但用来给白若兰上规矩是非常好用的,“你既然嫁到我们裴家来,那就要好好生,你的裴郎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呢!” 白若兰眨了眨眼睛,她没敢说话,她虽然想说薄秋是太太,她的小孩才是嫡出才能传宗接代,但是既然薄秋说了自己的小孩传宗接代,那……她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激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点短,晚上有二更嗷~ 打滚求收~打滚求评~打滚卖萌求收求评~ 带着我家秋秋一起滚动~ 第8章 世界一 有一些事情薄秋是已经想明白了的。 她是要做主母,但又没规定她这个主母还要亲自生一个,她也很没有兴趣在位面里面来体会怀孕生娃——她并不认为这会成为什么热门看点。 并且她也很清楚地看明白了,这个家会存在矛盾的原因并不是她薄秋,也不是傻不拉几目光短浅似乎被爱情糊了眼睛的白若兰,而是裴苒。 解决了裴苒可以解决一切矛盾,但要如何解决了裴苒,的确还值得研究一二。 她考虑过把裴苒教育成为一个积极向上不再渣的男人,但这个目标看起来有点渺茫,她不认为她的能力能扭转一个深深受到封建社会恶俗浸淫的无耻男人的想法。 无法改变裴苒,那么也就只有来改变白若兰——要如何改变一个女人呢?非常简单,把糊住了白若兰双眼的所谓爱情给戳穿就好了。 薄秋不太认为裴苒是有多么真爱白若兰。 假如是真爱,当初怎么会让白若兰自赎自身? 爱大概是存在的,只不过比不上真金白银,也比不上他裴苒的好名声而已。 倘若白若兰认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真面貌,她真的还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她,并且觉得她薄秋是坏人吗? 那大约也不会——同为女人,薄秋很明白一个把一切都看透的女人会是怎样的清醒冷静。 现在她要扮演的既然是一个要戳穿他们爱情幌子的角色,那么她很自然地把自己放在了恶婆婆的位置上,反正挑剔就完事了。 于是这一天裴苒下衙之后,薄秋便浩浩荡荡地带着丫鬟婆子们往东院去了。 这样大的阵仗让白若兰有点懵,也让裴苒有些奇怪。 薄秋进到东院,先挑剔地看了看院子里面伺候的丫鬟婆子,然后便在主位上坐下了。 “今儿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叮嘱白姨娘。”薄秋含笑看着白若兰,又看了看裴苒,“正好老爷也在这里,便也叫老爷听听,我这叮嘱对不对。” 裴苒还是很愿意做出一副妻妾和美的假象的,于是他道:“秋娘且说,我听听便是。” 薄秋温和地笑了笑,看向了白若兰:“早上白姨娘到我那边请安的时候,我便已经说过了,白氏进了门,自然是要为裴家传宗接代的。”顿了顿,她看向裴苒,“老爷,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裴苒点了点头,毫无疑义:“正应当如此。” 薄秋满意地颔首,接着道:“先前咱们已经往族里送了银钱,还买了祭田,是想着族中将来有子弟能好好念书,让裴家壮大起来。但光让族中的子弟努力,也是不行的。老爷正值壮年,膝下很应当儿女双全。”说着,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让语气更和蔼了一些,“我嫁给老爷多年一直未能有孕,虽然也有说是缘分不到,但我心中却是着急的。” 听着这话,裴苒便道:“秋娘也不必急于一时,儿女缘分到了,我们自然会儿女双全。” “老爷虽然这么说,但我心中还是愧疚。”薄秋眼眶微微红了,“现在白姨娘既然进门,我也素来不嫉妒的,便是想着让白姨娘先为老爷开枝散叶。” “秋娘如此大度……”裴苒十分感动,“裴某何德何能……能娶到秋娘这样的贤妻。” 薄秋大度地笑了笑,看向了在一旁一直面上遮掩不住喜悦的白若兰:“白姨娘,希望你能早日给老爷开枝散叶呀!”顿了顿,她环视了这小厅中的布置,还有桌上的饭菜,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我瞧着这饭菜不怎么样,既然要给老爷开枝散叶,还是要多多吃些进补的,昨儿我娘家人送的节礼里面有两头鹿,等会我叫人送鹿血过来。”顿了顿,她从主位上站起来,慢慢走到了饭桌前,挑剔地挑眉:“怎么还有这芦笋?芦笋是凉性的,女人最不应当受凉了,这些都不能吃,叫厨房换新的来。” -- 第13页 这话说得白若兰也看向了自己的饭桌——上头的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还是她自己掏钱让厨房专门做的,因为公中厨房里面做菜是听从薄秋的吩咐,每日做什么吃什么都按照薄秋的安排来,所以她若是想单独吃点什么,都需要花钱让小厨房另做。 薄秋这番话让白若兰有些不悦了,她凭什么这样说呢?这上头的饭菜哪里不好?裴苒那么年轻,哪里需要喝什么鹿血?芦笋怎么就凉性不能吃?但——她张了张嘴,又没法去反驳,薄秋的话,每一句都是为了她好。 而一旁的裴苒则赞同了薄秋的意思:“秋娘说得是,若兰还是年纪轻,许多事情还不够了解呢!” 薄秋瞅了一眼白若兰,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憋着在想什么。公中厨房每天做什么菜她一清二楚,她自然也清楚白若兰吃不惯府里的饭菜,所以是单独拿钱叫小厨房做的。 民以食为天,若每天吃饭都不合胃口,日子就会过得相当难受了——但如果用为你好为理由,让你吃饭难受呢?那要怎么拒绝? 薄秋心中暗笑。 白若兰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看向了裴苒:“但这些,我吃着还有胃口一些……” 裴苒则道:“若兰不要任性,这也是为了你好呢!” 薄秋亦笑道:“白姨娘放心,明天开始我便让厨房专门做你的饭菜,就盼着你早日能给老爷怀上一男半女的。”顿了顿,她又看向了裴苒,道,“我明儿还准备找个大夫来给白姨娘看看,把把脉,专门调理一二,老爷觉得如何?” 裴苒赞同地点了点头:“很应当如此。” 一旁的白若兰抿了抿嘴唇,感觉到了不适——她不喜欢这样的情景,薄秋这样居高临下地安排所有的事情,裴苒也只会在旁边点头,仿佛她是一个外人一样。 薄秋走后,白若兰委屈地一扭身子,饭也不吃,便在里屋坐了。 裴苒送了薄秋出东院回来,看到白若兰正在床上坐着掉眼泪,微动心思也知道她在委屈什么,便笑着过去哄她:“秋娘没什么坏心思,她不也是为了我们好?” “没看出来她为我们好。”白若兰哼了一声,“她那嘴脸,就跟恶婆婆一样!” “哈哈哈哈你这说法!”裴苒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有些赞同,“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她之前不同意你进门还把持了家里的钱财,现在又这样挑剔催着你生孩子,可不就是恶婆婆?” “我不管、我不听!”白若兰瞪向了裴苒,“我愿意嫁给你,可不想有这么个人天天盯着我!她是不是还打算去母留子?你、你说过会让她下堂的!” “总得要找个时机。”裴苒敷衍地笑了笑,“为着你的事情,御史都盯着我呢!我怕你受委屈,把俸禄银子都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总能找到机会,到时候我就把你扶正。”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做恶婆婆的感觉真棒o( ̄▽ ̄)d good! 第9章 世界一 白若兰是因为裴苒那一句扶正的承诺,才义无反顾地自赎自身。 裴苒说了,他最爱的就是她白若兰,薄秋只不过是他当时无法选择不得不娶的妻子,他早就厌烦了薄秋——白若兰原本是不信的,沦落到了澄江楼这样的地方,她又怎么会信这样的话? 只是裴苒又说了,他说他当初原本没打算进澄江楼一步,是因为遥遥见着她在亭子上凭栏远望,便鬼使神差一般,踏入了澄江楼,他说,这恐怕便是一见钟情。 裴苒还说,他不仅要娶她,还会把终身都托付给她。 话说到这样地步,白若兰信了。 她也是真的喜欢裴苒,她喜欢这个相貌堂堂高大英俊的年轻官员,她也知道这个男人能给她救赎——不过是一点点小小坎坷,只想着今后能扶正,身上能有诰命,又有什么困难是不可以克服的呢? 可有些困难,克服起来真的如鲠在喉,只恨自己怎么就不是个泼妇了。 白若兰看着厨房送来的午饭,瞪着那油腻腻的鲫鱼汤,一看就倒胃口的炸虾,感觉自己就要晕过去。 跟着送午饭来的人是薄秋身边的翡翠,翡翠命人把一样样的菜摆好了,然后便向白若兰道:“姨娘请用午饭,太太说让奴婢在这儿看着您吃完。”顿了顿,她又让人从食盒里面端出了一碗看起来乌漆嘛黑的补汤,接着道,“这是早上大夫给姨娘诊脉之后开的方子熬的补汤,姨娘用过午饭之后就要喝这个补汤。” 补汤散发着让人抗拒的酸涩苦味,白若兰感觉自己真的要晕过去了。 这满满一桌子菜,再加上这补汤……白若兰觉得这恐怕不是食补,是要她的小命。 翡翠也不管白若兰是如何想的,她只把一切都摆好了,便带着下人们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话,只按照薄秋的吩咐安静地看着。 在灼灼目光的监视下,白若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鲫鱼,然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翡翠挑了挑眉头,带着丫鬟婆子们一拥而上:“姨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被刺卡着了?”一边问询,她从一旁的小丫头手里接了茶盏,把水喂到了白若兰嘴边,“姨娘喝口水缓缓,姨娘哪里不说服,一定要早些说给奴婢们知道呀!” 白若兰推开茶盏,嫌恶地看了一眼这桌上的菜,“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接着站了起来:“没胃口,不吃了!” -- 第14页 听着这话,翡翠后退了一步,倒是也没有劝。 白若兰瞪了翡翠一眼,也不管那许多,便转身往里屋去了。 翡翠见白若兰走了,然后便站直了身子,淡淡看了一眼屋子里面的大小丫鬟:“去把裴青家的叫来。” 如今裴青家的是管着东院的事情,从前倒是忙碌得很,里里外外张罗,现在便闲了下来。她一早就知道翡翠是带着薄秋的意思过来送午饭,于是早早就在外头等着,这会听着翡翠叫她,很快便进来了。 “翡翠姑娘。”裴青家的赔着笑,“太太有什么吩咐?”她是还想回到从前地位的,她也很能看明白府里面到底谁做主,所以还想在薄秋那边讨个好。 “裴姐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翡翠轻轻笑了一声,“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你在府里这么多年,也知道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 “是、是。”裴青家的笑着附和,“太太是最和善不过的人了。” “正是如此。”翡翠道,“太太昨日说了,要让白姨娘早日给老爷开枝散叶,大家也都听到了,对不对?” “是,这都是太太宽和,也是裴家的福气。”裴青家的点头。 “太太是疼惜白姨娘的,不忍心对白姨娘说什么重话。”翡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里间,似乎瞥见了一抹身影正在屏风后头,“但做奴婢的就不一样了,你们不好好伺候白姨娘,就要受罚。” 裴青家的心头一凛,忙道:“我们是不敢怠慢了白姨娘,样样儿都顺着白姨娘的意思呢!” 翡翠看着裴青家的,嘴角翘了翘,眼中闪过了一些好笑:“既然裴姐姐什么都知道,那接下来的话我也不藏着掖着绕圈子了。”顿了顿,她笑道,“从今儿开始,白姨娘一天不吃饭胃口不好,你们整个东院的也不许吃饭,这全是因为你们没伺候好了白姨娘,故而有此惩罚。” 裴青家的一愣,已经看到翡翠带来的婆子把送进去给白若兰的午饭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 “白姨娘一天不怀孕,你们月钱都减半。”翡翠看着裴青家的,不急不缓说道,“当然了,什么时候怀上了,你们月钱都翻倍。” “这、这……”裴青家的有些目瞪口呆了,“翡翠姑娘,这也不是我们下人能决定的呀……这岂不是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哪里是为难?”翡翠回头见屋子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然后慢慢朝着外头走,“你们伺候好了白姨娘,叫她一日三餐不落下,补汤全都好好喝下去,自然不用挨饿;白姨娘进补收益又年轻,与老爷如胶似漆,那不就是很快会怀孕?怀孕了你们就有比现在翻一倍的月钱,岂不是好事?” 裴青家的傻了眼,这话她都没法跟翡翠去辩——这也明摆着就是薄秋要来折腾白若兰了,她心里百转千回,倒是有些后悔。她当初是琢磨着白若兰是裴苒心爱之人,既然进府了必然是要受宠的,只要受宠,东院必然势大,她就算只管着东院,也未必比从前差多少。可现在白若兰进门了,薄秋把手里的银钱一拢,东院再受宠也没钱,没钱便是没势,还要受这样摆在明面上的折腾…… “翡翠姑娘,我与你一起去见太太吧!”当机立断,裴青家的如此说道,“我们这些丫鬟婆子们饿个一两天无妨,只是饿着没力气,又哪里有心思去伺候白姨娘呢?还要请太太网开一面。” 翡翠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看了一眼裴青家的,淡淡道:“那就一起去见太太吧!” . 薄秋慢悠悠地吃了一顿让人满足的红烧羊肉,还喝了一碗汤,然后也没叫人跟着,便在花园里面顺着池塘散步消食。 若叫薄秋说一说这个位面的优点,那么食材齐全可以排在第一了,她都有些好奇这个位面是和谁一起合租的,怎么能找到这样齐全的食材,现代有的这里都有,就连各种佐料都能找齐全,要不是她厨艺一般,简直能拿着这些食材做出全球美食。 绕着池塘走了一圈,感觉羊肉已经完全消化了,正琢磨着要不要让厨房来试试做奶茶的时候,薄秋看到翡翠带着裴青家的过来了。 “太太。”翡翠和裴青家的一起上前来行了礼。 “白姨娘吃好了?”薄秋摆了摆手让她们起来,随口问道。 翡翠看了裴青家的一眼,方笑道:“回太太,白姨娘说胃口不好不吃,我便吩咐了下去,今儿东院的午饭都不许吃了。” “那你过来做什么?想吃饭?”薄秋好奇地看向了裴青家的,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当初刚过来时候问话,就这人最傲,后来给自己嫁妆盘账,也就她裴青家两口子在里头私吞了最多,她没让人去找裴青家的把私吞进去的那些头吐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会看到裴青家的,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裴青家的尴尬地笑了笑,低声下气道:“太太容禀,奴婢们是下人,没有伺候好白姨娘,叫白姨娘不吃饭,是奴婢们没伺候好。只是奴婢们陪着一起饿,却会更加没力气伺候白姨娘了……” “家里奴婢这么多,这一批伺候不好,再换下一批就是了。”薄秋看着裴青家的说道,“伺候的好,就不会饿肚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裴青家的顿了顿,也无法驳斥,只好应了一声“是”。 -- 第15页 “所以你们要伺候好白姨娘。”薄秋露出了谆谆教导的和蔼慈祥语气,“白姨娘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你们伺候好了,老爷难道不赏你们吗?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最明白老爷的脾气,只要伺候好白姨娘,叫白姨娘早日给老爷怀上一男半女的,你们都有赏。” 裴青家的听着这话,心里苦涩又不能说——怀孕这种事情,他们这些下人又不是送子观音,说怀就能让白若兰怀上的,要是对比着薄秋来看,薄秋进门六年了都没怀上呢,那要怎么说?他们东院难道就六年拿着比别的人低一半的月钱?东院油水那样少,难道让他们个个儿都喝西北风去? 薄秋看着裴青家的面上的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她便又笑了笑:“怎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裴青家的勉强笑了笑,道:“太太仁慈,我们做下人的……都十分感念。” “这是假话。”薄秋不打算给裴青家的面子——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要给一个奴婢面子,“你心里憋着骂我呢,还想着这是不是在折腾人。” 裴青家的忙道:“太太息怒,奴才并不敢这么想。” “你伺候好了白姨娘,便是功劳。”薄秋道,“伺候不好,就算我不罚你,老爷也罚你,难道你觉得老爷比我仁慈?你伺候不好白姨娘,若白姨娘在老爷的枕边吹点风,你还想做管事娘子?怕不是要被赶出裴府呢!” 裴青家的听着这话,想到了裴苒一贯行事,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行了,你退下吧!”薄秋不耐烦与她再多说,“你只记得,若是伺候的好,便什么事情都没有,若伺候得不好——”她顿了顿,意有所指,“你知道我是才刚刚算过账的。” 裴苒家的诧异了一瞬,立刻又明白薄秋的意思,忙道:“太太放心,奴才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回东院去吧!”薄秋摆了摆手,一边吩咐了翡翠去厨房叫人煮点奶茶,一边又琢磨着还有什么现代美食是可以复刻出来吃一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人生真谛,是美食~! - 感谢读者“万川之月”,灌溉营养液+5 第10章 世界一 薄秋让厨房去研究奶茶的时候,白若兰在生气。 薄秋喝着厨房研究出来的奶茶并且进行点评的时候,白若兰终于感觉饿了并且让人送饭菜。 薄秋喝完奶茶开始琢磨让厨房能不能做点什么糯米滋之类的东西来吃一吃的时候,白若兰对着一桌子所谓食补的饭菜瞪眼睛。 裴青家的亲自送来的饭菜,她自己都腹鸣如鼓,要饿得头昏眼花——于是她见白若兰拿着筷子迟迟不动的时候忍不住劝道:“姨娘好歹吃一些,便是不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也想一想东院的下人呢……” 白若兰哪里不知道薄秋对东院的处置,可她心气高,就算怜惜下人,也听不得裴青家的这样的话,于是眉头一立,筷子就啪地放下了:“不吃,端下去吧!” 裴青家的只觉得呼吸一滞,但却也不知如何说了,只好让人把饭菜都端了下去。 饥饿是无法忍耐的。 尤其是做下人的,一天两顿有时都吃不太饱,今日跟着白若兰一起挨饿,心中便有了怨言。 怨言不敢明着说出口,但却会暗地里蔓延。 裴青家的倒是想管一管这些面上都露出不满神色的奴仆们,可自己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有些话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像白姨娘一样也不饿吧? 所幸的是薄秋是说不许吃饭,没说不许喝水,于是裴青家的灌了一肚子茶水,又竖着耳朵听了听房中的动静,见白若兰还不打算叫膳,忍不住呸了一声。 一旁的小丫鬟见裴青家的这样,便跟着抱怨了几句 :“这白姨娘架子比太太还大,太太平日里也没这样过呢,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裴青家的摇了摇头,“太太的手段还在后头呢!”她是明白了,薄秋就打算折腾他们——不仅仅只是折腾白若兰。瞧瞧分到东院来的奴才是哪些人:从前裴家的仆人,喜欢偷懒耍滑的,做事主意太大的,和薄秋不是一条心的——再想想之前薄秋是怎么整治裴府的,还有薄家送来的中秋节礼,从前薄秋不管还宽松,不过是因为府中只有她与裴苒,现在府里既然还有了姨娘,她怎么会不拿出主母的架势来把小鬼都镇住了? 这么一想,裴青家的抿了抿嘴唇,琢磨着现在去向薄秋投诚还来不来得及。 她男人从前一直跟着裴苒前后,现在也被薄秋陪房那个孙来给替得差不多了,据裴青说孙来,说他做事伶俐相貌又好,还敢说敢劝,故而裴苒很愿意带着孙来,现在也只是让裴青理前院书房的事情——她是劝过自家男人多学学孙来,只是裴青自己也说,这学不来也学不会,裴苒身边也不需要两个人劝,也不可能让身边两个长随还吵起来呀!于是也只能作罢。 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在裴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裴青家的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看向了一旁的小丫鬟:“太太在做什么呢?” “听正院的人说,是让大厨房做个什么糯米滋。”小丫鬟道,“也不知道糯米滋是什么,好不好吃——听厨房的人说,是南海那边的吃法。” -- 第16页 裴青家的听着糯米滋便觉得又饿了一些,她忍不住叹气,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等会老爷就要下衙回来了,想来晚饭白姨娘一定会吃的,到时候我叫厨房的人多上点馒头,你们一人多吃两个,晚上早点睡,省得明天又饿一天。” “还要饿?”小丫鬟脸都白了,“这要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裴青家的已经听到外头的声响,于是起了身,“老爷快回了,你去叫东院的人都警醒起来,不要偷懒耍滑了。” . 裴苒下衙回到家中,照例是进了书房换了身衣服,便往东院去了。 一进东院,他便觉得气氛有些奇怪,还敏锐地觉察到东院的下人们似乎脸上一点喜气也没有,都是面无表情,一脸呆滞。 刚踏入厅中,他还没站定,白若兰便从里间出来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扑进了裴苒的怀中:“老爷……” “这又怎么了?”裴苒拍了拍白若兰的后背,好声好气地揽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哭成这样?我瞧着外头下人也都神色怪怪的,他们给你气受了?” “不是……”白若兰哽噎着擦了擦眼泪,“是我连累了他们。” “这又怎么个说法?”裴苒一边叫人送茶水进来,一边拿了帕子轻轻地给白若兰擦眼泪,“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白若兰道:“太太今日送来的饭菜具是大荤大油说要食补,我实在没胃口,便叫人端下去,谁知道太太便罚了我们东院的人,说我不吃,他们也不许吃。”顿了顿,她泪如泉涌,“我只是不爱吃那些荤油的,太太也不许我叫厨房另做……” “……”裴苒片刻无语,竟然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下意识,他是想着,这点小事,也不值得的吧?可是转念一想,民以食为天,吃饭也是大事,吃都吃不好,的确让人难受。 这么一想,裴苒便放软了语气,问道:“太太都送了什么来?” “鲫鱼汤,炸虾,还有什么不记得了,总之是不喜欢吃的!”白若兰撒娇地把头埋在了裴苒怀里,“老爷日理万机,我本不应当因为这样的事情来与老爷吵闹……只是、只是……实在是一口也咽不下去。” “那晚饭便叫人做些你喜欢的。”裴苒安抚地拍了拍白若兰的后背,“我记得你喜欢吃芦笋藕带,这季节还可以吃螃蟹了,叫人晚饭蒸几只肥肥的秋蟹上来,如何?” 一边说着,他便叫了裴青家的去厨房吩咐,然后又拉着白若兰起了身,道:“快去把脸擦一擦,我去一趟太太那边,与她说一说,总不能叫你每天都吃不好的。” 白若兰娇嗔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送了裴苒出东院。 裴苒出了东院,便随口问了身边的人家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来是跟着他去了衙门的,在家的便是裴青,裴青早就得了自己老婆的嘱咐,心里也是赞同干脆投诚了薄秋的,于是他便道:“太太今儿是说了,东院伺候不好白姨娘吃饭,白姨娘一顿不吃,伺候的下人便饿一顿,叫他们好好知道怎么伺候白姨娘。另外还说了,若白姨娘怀孕,东院上下月钱都涨一倍,但若一直不怀孕,月钱就减半。” 这说法没添油加醋,裴苒听过便也就笑了笑,道:“秋娘实在是太过心急了。” 裴青忙附和道:“奴才也是觉着,太太此举也就是让东院的下人们明白,要好生用心伺候白姨娘,不能懈怠偷懒。” 裴苒摆了摆手,心想着的是自己如今贤妻美妾,虽然白若兰进门了他还许诺了要扶正,但他也没打算真让薄秋下堂——有些事情木已成舟,便改变不了了。到时候等白若兰生个儿子,记到薄秋名下也是嫡子,到时候再好好抚养长大,将来考取功名,也一样能给自己生母请个诰命的。 如此想着,他便已经到了正院外头,还没进去,便闻到了糯米滋诱人的糯香。 . 薄秋尝了一块糯米糍,对着厨娘竖起了大拇指,这厨娘是跟着她陪嫁过来的,到了裴府之后她就着裴苒的口味,倒是很少叫她来做饭,今天忽然想吃糯米滋,细问之下才知道这里也有,还是南海郡特产,便叫她做了试试看,此刻尝了尝成品,果然是赞不绝口。 “赏二两银子,明天下午我便要吃糯米滋,然后喝奶茶。”薄秋对翡翠这样说道,然后又看向了那厨娘,“这几日你来做正院的饭食,我有些怀念家里的味道了。” 厨娘喜不自禁,忙应了下来,刚要退出去的时候便见着外头裴苒进来,她又急忙行了礼避到一边去。 薄秋也见到裴苒进来,掐指一算就知道他多半是为了白若兰饿了一天的事情过来的,但她也没打算来挑起这个话头,只起了身请裴苒坐下,然后叫翡翠把糯米滋送了一块到他手边去:“尝尝看,我下午时候忽然想起来,便叫人做了来吃,当零嘴吃吃倒是极好。” 裴苒低头看了看这糯米滋,粉嫩可爱,看起来充满弹性,也充满了食欲,便笑着尝了一块,还喝了口茶,然后方道:“倒也不必为难白氏了吧?她也就是口无遮拦了一些,秋娘你向来大度,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尽管这话有些没头没脑,但薄秋听明白了,也很能懂为什么裴苒这么说——他不过是觉得白若兰之前太跳脱太显眼,所以薄秋有了嫉妒之心,故而折腾了她。 -- 第17页 薄秋笑了笑,道:“白氏若知道你在我这里说这话,怕不是要气得明天又不吃饭。” “秋娘这是在打趣为夫。”裴苒闲闲笑了笑,“秋娘与我成亲多年,可以算是少年夫妻了。秋娘为了白氏与我争吵,原也就是我做得不对,被美色糊了眼睛。”顿了顿,他面上还浮现了几分歉疚,“白氏当日也是不得不进门的,秋娘你想想,我那时候仿佛鬼使神差一样为了她的贱籍奔走,虽然最后没成,可若是让她在澄江楼带着,把当时那些事情胡乱说给别人听,再叫人添油加醋参一本,说不定此刻已经被贬谪去了别处了,哪里还有今日在京城的太平安稳锦衣玉食?” 薄秋挑眉,这裴苒忽然来表忠心是为了什么? 来安抚大房,让小妾好过一些? 男人的想法有这么迂回?还想两面讨好? 裴苒看着薄秋的神色便知道她不信,于是又道:“这家里你是太太,她是姨娘,地位分明,我也不是那宠妾灭妻的性子,秋娘觉得折磨她有趣么?她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薄秋忍不住想笑,裴苒这话的态度也是奇妙,真不知他到底是站在了哪一边——或者他哪一边都不站,只不过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些看起来公道的话,他认为他有贤妻美妾就应当相互谅解,任何一方的情绪在他看来都不应当有,他的贤妻美妾就应当和和美美,否则他就有立场站在高处来各打五十大板叫她们去自我反省哪里做得不对。 “我倒是没折磨她——老爷觉得我折磨了她哪一点?”薄秋轻笑了一声,淡淡开了口,“她身子弱,又在澄江楼呆了这么些日子,瞧着虽然还好,但今日大夫来把脉,可是说了她身体底子不好,要好好调养,还留下了许多食补方子。”顿了顿,她看向翡翠,“你把药方拿来给老爷看过。” 裴苒眉头微微皱了皱,接过了翡翠拿来的药方,细细去看。 “食补,自然要遵从医嘱。”薄秋道,“我叫人送去她不吃,那我总不能硬灌吧?底下的下人不劝,不把道理给她说清楚,所以她才误会才不吃饭,所以我才罚东院的下人——老爷觉得我这也是折腾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辩论模式秋秋已上线,谁能敌我~! - 打滚求收嗷呜嗷呜~~~ 第11章 世界一 现实·YL公司。 薄秋在位面中度过的时间已经有半个月了。 按照这次秀的前期宣传的时间节点,第一期节目已经在准备剪辑,物料已经开始投放,准备在周末的时候就播出第一期。 赵玲玲加班加点地蹲守在公司,和后期剪辑一起挑选精彩镜头。 “我总觉着咱们秋秋这个秀……氛围有点点奇怪。”后期大叔浸淫娱乐圈多年,对各种节目和秀的把握还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我看着名字以为是要来一套什么主母深明大义,为了主公殚精竭虑之类的……” “哪来主公,以为三国呢?”赵玲玲吐槽了一句,“其实是想有点戏剧冲突,第一个时间给搞了个三角关系,绿茶白莲,作起来就很多戏,女人之间的对手戏一多,热度就很容易上去。” “咱们秋秋……好像没怎么get到你想给的这个戏剧冲突。”后期大叔拉出了薄秋和裴苒关于白若兰争辩的片段,“我感觉咱们秋秋是想干掉这个男人,或者解决了这个男人,最后达成位面目标——对了这个位面目标是啥来着?家庭和睦,一切幸福没有争吵?” 赵玲玲看着这片段,也忍不住想吐槽:“这样也好,你知道外头都说咱们这个节目是要弘扬封建糟粕,弘扬对女人的压迫,这样一来呢,那些风向就都不成立了。” “啧……”后期大叔表示理解,但也还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担忧,“这样一来节目效果可能就不是感情言情向的了……我估摸着,有点点像家庭调解类节目的……感觉……” “年轻人吃这套吗?”赵玲玲喃喃自问。 “嗨呀……这不好说。”后期大叔老神在在,“观众喜不喜欢,能不能爆红,都是玄学——俗话不都说是,大红靠命嘛?说不定咱们秋秋命好。” “反正第一季合同落地,红不红的,反正都是要弄完。”赵玲玲自己先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咱们赶紧加班把第一期剪出来送审,周末播出了就知道这档秀到底是吉是凶。” . 现实中的纠结和担心薄秋并不知晓。 渐渐融入了位面古代生活的她,已经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在用诡辩说服了裴苒,并且打着为你好为了白若兰好的旗子安排东院日常之后,白若兰开始了绝地反击。 叫薄秋来评价,白若兰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战斗力目标非常明确的女子,她能攒下赎身钱,说明当初也没打算一味靠着男人,就算不遇上裴苒,她将来也一定会赎身出来的。 并且白若兰也很有行动力,决不是内心想着却行动踟蹰犹豫的寻常人,她要反击,很快也就开始频繁到薄秋面前来刷存在感,还每天都在正院等着裴苒下衙,当着薄秋的面把裴苒拉去东院。 大约这是时代的局限,又或者是被三从四德糊了一脸的古代女子常见的行为方式,她们既然以夫为天,那么按照这样思路推己及人,白若兰便会觉得薄秋会和自己一样在乎裴苒。 不过薄秋并不在乎。 -- 第18页 白若兰开始每天到她这里打卡还开始自带话题尬聊了若干天之后,她甚至开始觉得其实白若兰挺有趣的,起码自带话题尬聊,聊了这么多天,也开始有了点乐趣。 比如此时此刻,白若兰在说裴苒喜欢吃鱼的事情。 白若兰道:“老爷最喜欢吃鲤鱼,说是黄河的鲤鱼最鲜美。做之前先把鲤鱼用盐还有料酒腌一个时辰,然后做的时候在锅底放油,加了各种葱姜蒜爆香,接着把鱼放进去,烧出香味来再焖一会会,接着再加水,再加佐料,大火烧开,最后小火慢慢炖一个时辰,这样炖出来的黄河大鲤鱼最好吃了。” “这么说来,白姨娘是会下厨的人了?”薄秋有些好奇,她是没吃过黄河大鲤鱼的——她也不怎么喜欢吃鱼,也就很少让厨房里面去做鱼,更别提什么鲤鱼。 白若兰矜持地笑了笑,又十分谦恭地低了头:“从前还在家里的时候,也是被教导过如何主持中馈。” 薄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好奇问道:“那今日便由你来下厨做饭如何?就给老爷做你刚说的黄河大鲤鱼,让老爷尝尝你的手艺。” 白若兰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薄秋能把话题带到这里来。 薄秋又道:“不过白姨娘你的饭菜还是得我来安排,为了调养身体——说起来,怎么白姨娘你还没怀上?这中秋都过了,这一月月蹉跎,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裴家开枝散叶?” 白若兰噎住了,好半晌才尴尬地笑了笑,道:“太太的期望,妾身不敢忘记。” “记住了就好。”薄秋道,“这不是我的期望,而是裴家的期望,是老爷的期望,白姨娘不是给我生儿子,而是给老爷生儿子,给裴家生儿子。今时今日在这里的是我或者是别人都不影响裴家对你的期望,老爷对你的期望呢!” 白若兰被这一长串话给听晕了,好半晌才意会到了薄秋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翡翠,你就带着白姨娘去厨房做大鲤鱼吧!”薄秋向一旁的翡翠道,“可小心些,别让白姨娘动刀子剪子反而把自己给伤到了。” 翡翠应了下来,便上前来请了白若兰起身,与她一道往厨房去了。 薄秋支着脑袋歪在椅子上,让人端了奶茶上来慢慢喝,着实是有些感慨。 “太太,白姨娘会不会是不安好心,想在饭菜里面下毒?”翡翠跟着白若兰去了厨房,便是玛瑙上前到旁边来伺候。 “平白背负一条人命?然后自个儿也要一命偿命?”薄秋笑了一声,“她没那么蠢。” 玛瑙一本正经道:“也不必毒死人,就毒个半死不活的,不就足够了?” “……”薄秋顺着玛瑙的话想了想,倒是也觉得不无道理,“那你也过去盯着?她要是问,就说是我不放心。” 有一说一,要是真的死了还一了百了,半死不活地在这个位面里面苟到最后,会不会成为最惨的位面穿越者啊?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胡思乱想脑补能力满级~! 第12章 世界一 现实。 《主母的自我修养P1:白莲花与真爱》第一集如期上映。 赵玲玲紧张地蹲在监视器旁边看收视,一边的小陈则关注着舆论和观众反馈。 “我们秋秋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小陈一边刷着观众反馈一边碎碎念,“我们秋秋一点都不封建裹脚布,是个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 “别念了别念了,你念得我都没法正常看收视了。”赵玲玲拍了小陈一把,“你好好看反馈。” 小陈被拍得更紧张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看第一集的剧情进展,又低头刷了一把反馈:“赵姐,我感觉我们准备好的水军应该用不上?反馈还挺积极的,都在说咱们秋秋人美。” “除了人美呢?”赵玲玲有些着急,“人美有啥用,咱圈子里面美人多了去了。” “呃……说咱们秋秋有点中年妇女的气质……这个算不算好评啊?”小陈刷着刷着有些傻眼。 “你走开让我看看。”赵玲玲急了,“我们秋秋才多大,怎么能说有中年妇女的气质啊!” 评论区: 豆丁:冲着薄秋颜值看的,剧情背景倒是没了解过,这个是位面要求吗?为什么薄秋不谈恋爱?为什么一进来就开始算账了? 封建糟粕蘸酱:呵呵算账就算了,这个位面的名字叫白莲花与真爱,白莲花是那个白若兰吧,真爱是谁?薄秋进来就算账,这一出手简直家庭调解节目,很有中年妇女社区大妈的快准狠,薄秋进位面之前是不是读了很久马克思? 秋秋的球:我觉得薄秋在这个位面里面有一种谁也不爱的气质……所以可能是白莲花和渣男要锁死了吧……问题来了 ,真爱是谁? 阿瓦哈:可能这就是主母叭……薄秋这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式我还挺喜欢的…… 奶茶茶:据说这个位面是和别的节目一起合租下来的,所以另一个节目是美食节目吗,为什么食材这么齐全,秋秋怎么还能喝奶茶的?! 豆丁:奶茶就算了……我有点想吃白若兰亲手炖的黄河大鲤鱼……看起来相当好吃…… 独立女性最美:本来进来想骂YL公司歌颂封建旧社会的,现在有点骂不出来,怎么会是个不依靠丈夫的主母啊?这设定是不是歪了? -- 第19页 封建糟粕蘸酱:@独立女性最美,你才是想歌颂封建旧社会吧?主母怎么不能独立了? 豆丁:不要歪楼不要争吵,你们快看白若兰又做了一道刀鱼,这个刀鱼也好好吃的样子啊! 独立女性最美:到底谁歪楼,这是美食节目吗???我讨论女性生存现状难道错了??? 秋秋的球:白若兰除了有点拎不清被渣男的爱情糊了眼睛,其实看起来优点挺多的,厨艺感觉很棒的样子。 独立女性最美:呵呵我就知道你们都是YL公司请来的水军,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们都视而不见。 封建糟粕蘸酱:咋,找不出你们臆想出来的黑点就气急败坏了?把正常人打成水军,要是YL公司这么有钱,还能和别人一起合租位面啊? …… . 位面·裴府。 白若兰亲自下厨端上来了一份鲤鱼和一份刀鱼。 色香味俱全,媲美现代五星级大厨。 薄秋挑剔的目光看了两圈,表示了满意:“白姨娘有这份手艺,就算去做了厨娘,也是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白若兰谦虚地笑了笑:“当初也只是苦学了这两道菜而已,旁的就拿不出手了。” 薄秋道:“厨艺都是触类旁通的,既然这两道菜能做得这样好看,其他的想来不差。” 白若兰看向了薄秋:“太太的夸奖,让妾身无地自容了。” “嗯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薄秋摆了摆手,让人又把这两道菜给撤了下去,“等老爷回来,便让老爷尝尝你的手艺吧!” “太太不尝一尝吗?”白若兰问。 薄秋好笑道:“我不爱吃鱼,你看家里面从来也不做鱼的。” 白若兰似乎有些失望,但又很快打起精神来:“那太太喜欢吃什么,妾身做给太太吃便是了。” “也不用。”薄秋看着白若兰,语气淡淡的,“家里这么多下人奴仆,为什么要让你动手呢?你好歹也算半个主子,不必把自己当奴婢看待的。” 这话让白若兰似乎有些触动,但紧接着又听薄秋开了口把话绕了回去。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怀孕,给裴家开枝散叶。”薄秋一本正经道,“只要生儿子,就是你的功劳。” 白若兰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实在是……不知要怎么说了。 薄秋看着白若兰,和蔼可亲道:“白姨娘须得知道,我是太太,是一家主母,所以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你生了儿子也就等于我生了儿子,所以白姨娘一定赶紧生儿子啊~” 只看着白若兰的神色,薄秋也知道她心里是想要骂人了,只是有些话说白了就是这样,她也不过就是把当前位面的主流思维方式直白表述了一遍,她不信白若兰听不懂——她也不信白若兰到这样还不明白目前她在裴府受到的刁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不管白若兰最后是明白了冤有头债有主去找裴苒闹也好,还是最后来找自己携手求和不再假惺惺做样子也好,总之——以她薄秋对白若兰的估计,这样直白的催生,这么直白的话,她理应什么都懂。 白若兰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看了好几眼薄秋,最后道:“我第一次见到太太的时候,太太分明不是这样。” “哦?那你觉得我应当是怎样?”薄秋反问。 白若兰道:“太太那一日看起来分明那样大度。” “那你那天看起来也相当懂事。”薄秋道。 “我知道太太看我碍眼……可是……”白若兰就是受不了那句“你生了儿子就等于我生了儿子”,“我爱着老爷,因为爱才愿意嫁给老爷。我也知道老爷心里有太太,我不想因为我来到了裴府就让裴府四分五裂鸡犬不宁……所以我愿意在太太面前低头。” “哦?难道不是老爷许诺你,等我下堂了让你做正妻,所以你愿意自赎自身嫁给老爷吗?”薄秋揶揄地看着白若兰。 第13章 世界一 对白若兰来说,薄秋这句话不啻于当头棒喝。 她脸色红了又白,最后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来。 她道:“太太这话,便是诛心了。” 薄秋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了,等着白若兰接下来的话。 白若兰抿了抿嘴唇,脑子里面方才被薄秋那话一激,这会还有些木木的,她只是循着本能开口道:“我自进门以来,对太太毕恭毕敬,也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薄秋忍不住想笑——她也真的笑出声了。 白若兰看着薄秋,眼眶一红,泪珠就滚了下来,哽噎了好几声却没能把话说出口。 “我不怎么怜香惜玉,所以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哭,赶紧把眼泪擦了吧!”薄秋淡淡道,“我只提醒你,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隐秘且无人所知。老爷对你说的话,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东院发生的事情,你难道觉得没有人对我说?我是一家主母,连老爷都要听我的话,你觉得你到底算什么?” 白若兰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只道:“我对老爷是一片真心的。” “那裴苒裴大人对你是真心吗?”薄秋问,“他真的对你是真心的话,为什么叫你自己赎自己?你在澄江楼攒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轻轻松松就能攒起来?” “我……”白若兰想反驳,却又想起来那时候裴苒在澄江楼里面与自己说过的那许多话,当爱情摆在最前面的时候,所有的话语都是为了爱情而修饰,故而她认为,那不过是爱情面前的阻碍,但现在反过来听薄秋的话,她不敢去想、但又不能不去想——甚至她情不自禁地就要顺着薄秋的话往下深思。 -- 第20页 “有些话我之前不乐意对你说,也是给你面子。”薄秋看着白若兰,决定今天干脆就把话全部说明白了,省得之后还要费口舌解释,“你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是经历未必比我少,从官宦人家的小姐沦落到澄江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想来是见过不少的,原本应当是看得清楚这人心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你却没有。裴苒是什么人?我嫁给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秀才,一路苦读科考,最后中了进士做了官,现在还在户部做侍郎。国朝从开国到如今,有多少进士,有多少人考取了进士也不过是在家等待吏部文书,有多少人四处求官却没个结果?他裴苒凭什么考取了进士就能稳稳当当有官做,你想过没有?” 白若兰似乎瑟缩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几乎被迫跟着薄秋的思路往下想。 “很直白的原因就是他背后有我,我薄家虽然在京城不显,但在南海郡却是数得上的,如今薄家带兵的老太爷正是我的祖父。”薄秋看着白若兰,“薄家在朝中的故旧众多,我来替裴大人跑官,我来写信打点送礼,我来和那些太太小姐们结交,于是就有那么个空下来的官职,能落到裴大人的头上。”顿了顿,她又笑了一声,“我自然不是说裴大人只是靠女人的,接下来他能走到现在,能进户部,却是因为他自己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故而走得远。”顿了顿,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冷笑道,“我问你,你这么一个男人,你觉得你所谓的爱情,在他眼里是什么?在你之前,有那么多人要给他送妾,他一个都不留全都拒绝,又为什么?” 答案其实很明显,白若兰却不想承认。 “人当然会犯错晕头。”薄秋也没等着白若兰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你对裴大人来说,不过也就是一次晕了头的错误,他这次犯错代价稍微大了一些,所以不得不让你进门——只是你认为,这是爱情。” “代价?”白若兰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两个字。 薄秋宽容地笑了笑:“当然是代价啦,我发现他竟然拿着我攒下来的钱去泡你,我非常不开心,于是断了他的银钱供给——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哄你自赎自身。”顿了顿,她看着白若兰的神色越来越僵硬,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所以你对裴大人算什么?爱情吗?那可还是别侮辱了这两个字了吧!” 白若兰咬住了下唇,面上一片惨白。 薄秋又道:“所以你觉得为什么我催你怀孕的时候你深爱的裴大人虽然嘴上会哄你,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你还是会被我催得发疯?因为裴大人爱你,所以特别急迫地想让你怀上你们爱的结晶吗?” 白若兰摇了摇头,沉默着并不说话。 “但凡你的裴大人真的爱你,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会看着你在家里受苦受折磨吗?”薄秋也笑着摇了摇头,“你只是裴大人心中贤妻美妾中的美妾,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你觉得是爱吗?” “不是……”挣扎了好久,白若兰喑哑着声音吐出了这两个字,她面色晦暗不明,她与方才亲自去下厨的那个女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人。 “这世道女人难做。”薄秋淡淡道,“沦落风尘的女人更难做,想要找个依靠是很正常的想法,我并不认为你的想法有错。只是找个依靠,找个男人来托付终身,为什么不去看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品行?又或者,你不计较品行,只一心想要脱离苦海,那怎么又蠢到自赎自身?你当日就算自赎自身去立个女户,做点针线也好当个厨娘也好,也比现在要自在吧?” “是……”白若兰颓然坐下了,似乎到现在才真的把事情想明白,把自己的处境看清楚。 裴苒的话是骗她的,是了……薄秋这样的家世,他说让薄秋下堂,也不过是唬人而已,要是薄秋真的走了,他再娶一个女人,也应当是和现在的裴苒门当户对人家的女人,不会是她白若兰。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她早就应该明白。 她离开澄江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没有沦落过的官宦小姐,她不过是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错误的位置上,她这辈子都也是不可能被扶正的。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洗脑成功~~~欧耶~~~~ - 走过路过的小可爱们,收一下人家好不好啦~ 第14章 世界一 白若兰几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正院。 她回到东院里面,颓然坐在妆台前——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到底哪里看错,现在再去想裴苒和自己相识以来种种,再到她进到裴家做妾……处处都如薄秋所说的那样,大约是真的有爱,但爱抵不过银钱,也抵不过好名声。 她自赎自身嫁给了裴苒,鬼迷心窍一样觉得自己一定能被扶正,于是裴苒不出一文钱得了个风流名声,她什么也没有,凭借着一腔爱意进到了裴府。 假如今日薄秋不与她把话说穿,她大约会一直觉得那就是爱,她一定会傻傻地盼着薄秋下堂自己做正妻,她一定会咬着牙与薄秋顶到最后,哪怕薄秋天天催着她怀孕催着她吃不爱吃的那些东西,她也会与薄秋顶下去。 当心中有信念,哪怕她不知道是错的,她都能支撑下去。 可明白了那就是错的,她便没有心思再死劲儿冲着南墙撞了。 秋意渐浓,天黑得越来越早。 暮色降临的时候,丫鬟们进到屋子里面来把四处都上了灯,然后便有人来问:“姨娘,这会儿摆晚饭吗?” -- 第21页 听着这话,白若兰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才意识到她从正院回来已经这么久了——她忽然发现到这个时候,竟然裴苒还没回来? “老爷呢?”她下意识问道。 “说是晚上有应酬。”丫鬟答道,“太太吩咐只把姨娘的晚饭送来。” “应酬……”白若兰冷笑了一声,萦绕在心头的那些惆怅自责无能为力,在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便统统散去了,她站起身来,向一旁丫鬟道,“把饭菜摆上来吧,正好饿了,得要多吃些才有力气。” 丫鬟觉着她最后那句听起来奇奇怪怪,但还是迅速地下去把饭菜给端了上来摆好,接着便见白若兰以一种不同以往的慷慨气势,把晚饭吃了个干净,然后也没等裴苒回来,就洗洗上床去休息了。 这样的反常,自然会有人去薄秋面前说上一两句的。 一边吃着从南海千辛万苦运来的水果,薄秋一边听着翡翠说东院的事情,然后笑了笑:“看来白姨娘是想明白了。” “太太的意思是,白姨娘以后不会再过来了?”翡翠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姨娘还是聪明人,她当然还会过来,她还会来和我表忠心。”薄秋淡淡看了翡翠一眼,“她很明白老爷并不是真的有多爱她,可她也不可能离开裴家,所以就只能来向我表忠心了。” 这便是古代女人的悲哀之处了,妾说得好听是半个主子,可事实上与奴婢也没什么区别,多的是被主子卖掉或者送人的。白若兰很知道被卖被送会沦落成怎样,所以她一定会努力留在裴府,这样才能避免在外头颠沛流离过得不成人样。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白若兰便到正院来了,比平常她请安的时候还要早了两刻钟。 薄秋早算到她会来,便就让她进到了里间。 这正是薄秋处理家事的时候,一屋子的管家娘子等着回话,见到白若兰进来,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在一旁站定了。 “你在家的时候应当学过算账,也会写字。”薄秋看着白若兰,和蔼问道。 白若兰忙点了头,恭敬道:“都是会的,太太有事情尽管吩咐给我便是了。” “你去帮玛瑙记账。”薄秋指了指在一旁的玛瑙,“玛瑙教一教白姨娘,让她别写错了。” 玛瑙应了下来,便规矩地请了白若兰过去坐下,薄秋则继续和管家娘子们一问一答地说着家里的事情,又把每一笔都让白若兰记下来。 .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1白莲花与真爱》弹幕区 “感觉秋秋好像收获了一个秘书哦!” “咦嘻嘻嘻,我觉得这个真人秀可以改名叫主母如何调..教小妾,渣男是不是准备再搞个女人进来哦?” “再搞一个进来,秋秋再收获一个女秘书?” “要那么多女秘书做什么?开后宫吗?有我们若兰一个人就够了吧!!!” “咋……楼上还是白若兰的粉吗?” “怎么了不能粉若兰吗?不许人粉白痴美人吗?” “神特么白痴美人……你到底是粉还是黑?不过有一说一,白若兰被我们秋秋调..教以后就清醒好多哦,她投靠了我们秋秋,之后肯定不会再被渣男迷惑了。” “那也未必吧……我觉得白若兰很心软,要是裴渣来和她甜言蜜语,她肯定要犹豫的!” “那就只能靠秋秋多给我们兰兰洗脑了,洗着洗着,就要洗成我们秋秋的后宫了~” “接着就是秋秋喜提白痴美人*1?” “别白痴美人了吧……抬头看看标题,人家是白莲花好吗!” “别吵别吵,都是白都是白,没什么区别的!” …… . 秋闱的时候,京城里面各部门都会忙碌起来。 裴苒忙过了一个秋闱的时间在外面各种应酬之后注意到家庭关系的时候,才发现家中两个女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白若兰和薄秋的关系似乎变了。 不过,还没等他去探究这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白若兰便给了他一个好消息,她怀孕了,算着日子应当是中秋之后怀上的,就是他出去四处应酬之前。 白若兰娇羞道:“太太说,叫妾身搬到正院去,到时候太太好安排人照顾呢!” 裴苒愣了一下,面露迟疑:“这会不会不太好?” 白若兰扫了裴苒一眼,此时此刻他们是在东院,她怀疑裴苒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 裴苒露出了十分吞吐的样子,然后又恳切道:“在东院你也自在,不用去太太面前立规矩,我叫裴青家的好生跟着你伺候便是了。”顿了顿,他又道,“我也是怕你有个闪失,太太之前那样催着你生,万一叫你补过头了……孩子到时候不好生怎么办?” 白若兰皱眉,这段时间她与薄秋相处下来,也对薄秋了解得七七八八——薄秋绝不可能是裴苒说的这样的人,可裴苒为什么这么说?他难道不愿意看到自己家妻妾和睦?他是真的觉得薄秋有坏心? 相信这样的一个撒谎骗过自己的男人,或者是相信同为女性的薄秋? 裴苒叹了一声,道:“有些话也不瞒着你了,你进门之前我与太太还争吵过数次,我一直说太太几年无出想叫她下堂的,我怕她揪着这一点就利用了你,毕竟去母留子从来都是大家宅院里面常见的手段,我……我也是担心你。” --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收获记账小妹*1~ 第15章 世界一 白若兰不懂裴苒的心思。 她只想着,裴苒得知她怀孕理应是应当高兴的,尽管她知道他对她已经不是全心全意的真爱,可是哪怕不是全心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为什么他只想到的是叫她离薄秋远一些,甚至还说出了去母留子这样几乎是危言耸听的话语? 难道裴苒觉得薄秋坏到了骨子里面? 可倘若如此,裴苒又为什么要娶薄秋呢? 她心中满怀疑问,于是一夜辗转反侧,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睡得不安稳,却也不记得到底梦见了什么。 去正院给薄秋请安然后和薄秋一起吃过了早饭,一肚子疑问正向薄秋诉说还没能听到薄秋回答的时候,忽然外头有了脚步声,白若兰正猜想这时候谁回过来,又见薄秋露出了个恍然大悟的眼神,接着便听薄秋向她道:“你跟着玛瑙在后头先歇息一会,今儿是老爷休沐,我倒是忘了。” 白若兰这也才忽然想起来这是裴苒的休沐日,于是便依言起身。 刚才起身还没走两步,薄秋又道:“也不必避得太远,就在屏风后头吧,过会儿老爷就要出去了。” 白若兰应了下来,只跟着玛瑙在屏风后面坐了,吃着茶点,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薄秋与裴苒说话。 . 厅中的丫鬟婆子们很快就把东西都收拾得有条有理,裴苒在外头略站了一会儿,等着里面薄秋发了话,才进到屋子里面来。 裴苒一面走一面笑道:“我们夫妻多年,现在哪里多了这么多规矩,还得要通传的?” 薄秋只坐在上首,含笑道:“就算夫妻多年,也不能叫老爷见着我衣衫不整的样子,故而是要打理一会,才请老爷进来的。”顿了顿,她又叫人送了茶点上来,接着请裴苒坐下,“我以为老爷今日是与同僚约好了要去登山,怎么这会儿还在家里?” “约的时间还早。”裴苒笑了笑,“在前头翻书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些事情,便来找你了。” “老爷是说什么事情?”薄秋问道。 裴苒深情看着薄秋,道:“秋娘,白氏如今已经怀孕了,你说……你我是不是也应当要一个小孩儿了?” . 屏风后面的白若兰一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屏住呼吸,生怕错漏了一句话一个字。 . 薄秋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屏风的方向,只笑道:“从前便说了,儿女都是缘分,这缘分没到……也不是你我想要就能有的。” 裴苒道:“不如从今日开始,我便搬回到正院来,我们都还年轻呢,多努把力当然会有结果的。” 薄秋对着建议不置可否,只笑道:“白氏反正怀孕,到时候我抱过来养,记在我名下,也就是我的孩子了……” “毕竟庶出。”裴苒沉沉叹了一声,打断了薄秋的话,“之前也是你我大意了,应是叫她吃药避子才对,怎么能叫长子长女庶出呢?倒是叫人觉得咱们裴家家风不正。再说这子女之事,庶出的后面尽管能记到你名下充作嫡出,可现在许多人我们也都知道的,便是计较这嫡庶。” 薄秋听着这话,心中不免有些鄙夷,但面上并不显露,只笑道:“老爷也想得太远了一些,只要是老爷的儿女,我便是要当做亲生的好好抚养,只要知书达礼,能明辨是非,也不会有人计较这嫡庶,拿出来说嘴。” 裴苒有些悻悻,又摇了摇头,道:“我之前想着白氏应当是懂事的,我想着……她应当是不会怀孕的。” 薄秋想要冷笑,于是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掩饰一二,语气平静道:“白氏对你也是一番真情,你这话若叫她知道了,她不得要伤心?” “话虽如此。”裴苒又叹了一声,“她昨日还说要到你正院来养胎,我便扯了个由头打消了她的念头,只叫她在东院好好养着。”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薄秋,目光中似乎有些犹豫,“秋娘,你觉得……这应不应该留下?” . 白若兰听到这里,几乎就要坐不住了。 一旁的玛瑙搀扶了她一把,又将一杯热茶塞到她手里,才叫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苒竟然就会说这样的话吗? 什么叫做应不应该留下? 这一胎对裴苒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是耻辱是家丑吗? 是了,应当就是家丑——这京中人人都知道她白若兰自赎自身嫁给了他裴苒,京中人人都知道薄秋嫁给裴苒六年都无出,现在她白若兰先怀孕生子,岂不就是坐实了裴苒宠妾灭妻? 难怪他就只叫她留在东院,他是生怕她能安安稳稳生下来。 什么薄秋想要去母留子,恐怕是他裴苒想要这么做吧? . 屏风外面的薄秋用膝盖想都知道白若兰这会恐怕要气疯,于是她给旁边翡翠使了个眼色,然后仍然是语气平静地向裴苒道:“毕竟是一条性命,为了咱们裴家后福着想,还是要多多积德,老爷这话还是不要再说——更不要再想了,满天神佛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裴苒哀叹了一声,道:“秋娘也说的是,这因果报应,还是要多做善事。” “罢了,老爷还是去和同僚登山吧!”薄秋淡淡道,“这家里女人的事情,老爷也不用太费心思,白氏既然替老爷怀了孩子,便是在替裴家开枝散叶,无论嫡庶,都应当好好抚养才是呢!” -- 第23页 “那白氏……?”裴苒抿了抿嘴唇看向了薄秋,“秋娘,你觉得白氏应不应当留下?” “这话说得,难道咱们裴家还能少她的一口饭吃?她毕竟对老爷一片真心,年纪又小,许多事情虽然做得执拗了一些,但也是难免的。”薄秋轻轻笑了笑,“毕竟年纪小,老爷要多多疼惜才是,怎么就起了这心思?” 裴苒被这话听得老脸一红,便起了身,道:“既然秋娘这么说,便依着秋娘的意思吧!”说罢,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便往外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日常帮恋爱脑白若兰提神醒脑~~~ - 求收求收求收嗷~~~看在我这么勤劳的份上,求收嗷~~~ 第16章 世界一 裴苒走了许久,白若兰才从屏风后面被玛瑙搀扶着出来。 她脸上有泪痕,眼睛也是红肿的,薄秋看着便只想叹气,于是只吩咐玛瑙和翡翠扶着她先去洗漱一番。 . 薄秋倒是不怎么意外裴苒对白若兰也不过如此,自她来到这里,又与裴苒相处了这么长时日,她早就看出裴苒到底是怎样的人。 才华,裴苒的确是有的,处事能力也相当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官场中能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 人品方面便要分开看待了,若从古人的眼光来看,裴苒有些风流,但并无伤大雅,虽然有过一些小错,但回头及时,可谓是能屈能伸知错就改的大丈夫,并没有什么值得苛责的地方;但若要薄秋评价,裴苒这人是自私凉薄,毫无可取之处。 自私是说他从来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是非对错都只考虑到他自己,他根本也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情形——当然了,这里也应当有个限定,他自私凉薄的对象很明确,乃是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在官场上对待同僚,他仍然是周全得体的。 这似乎又能扯出另一个问题,裴苒眼中比他地位低的人到底有哪些呢?家里所有的人,包括薄秋在内。 尽管薄秋是一家主母,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明明应当是地位对等的,但男尊女卑,于是在裴苒眼中薄秋便是下人,应当对他言听计从,应当全心全意为了他着想,故而他不需要考虑薄秋的想法,当薄秋有异议的时候,他就要给出惩罚威胁让薄秋就范——比如当初薄秋刚来的时候裴苒用下堂来威胁她一定要让白若兰进门。 白若兰更不用提,在裴苒眼中,她起初是澄江楼的妓女,无论卖身不卖身,都是为了讨好他而存在的,只不过是个小玩意而已,他心中觉得犯过的错误是把这小玩意曾经放太高,于是让他的生活中有了一些小波折,尽管白若兰给他带来了一个称得上是雅趣的风流名声,那又如何呢?她也仍然是裴苒眼中的下人,不需要考虑她在想什么。 当薄秋意识到自己在裴苒心中的地位,也就很难给裴苒一个公正又正面的评价了——对一个这样自私的人的行为进行估量,薄秋认为他现在对白若兰再怎么狠心,也并不意外。 . 白若兰洗漱之后从里间出来,眼睛还是肿肿的,鼻头也哭得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薄秋让她坐下,又叫人送了茶水上来,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身子重,可不能这样哭。先喝口水缓一缓,等会去躺着歇一歇。” 白若兰抬头看向薄秋,泪珠止不住就往下掉:“太太,我……我都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 “自然是应当好好保养身子,这样等到生产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身体不适,结果一命呜呼了。”薄秋认真地说道,“至于老爷说的那些话,你便当做没听过。家里的事情我来做主,自然是不会让你去死,做什么去母留子之类的事情。” . 对白若兰,薄秋还是同情居多的。 作为一个被三从四德熏陶长大的女人,白若兰是真正地以夫为天,所以她柔顺,尽管有些小心机,但那是对女人用的,对男人她会低头——因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会被教育成这样,她并不是例外。 所以她听到裴苒的话便会伤心、会难过。 伤心难过之余,她更多的是不知所措——若按照她一贯的思路去琢磨,若是丈夫对自己不好,那便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的缘故,可她对裴苒真的不好吗?她这样不管不顾自赎自身嫁到裴家,她进门之后对裴苒也仍然还是温柔如水,她真的做得不好吗? 扪心自问,她自己都找不出自己对裴苒有哪里不好,硬是要说,她是在薄秋面前调三斡四,若是薄秋对她不满,那才是肯定的。 但现实为什么颠倒了过来,她一心一意服侍的裴苒不过如此,一句句的话说得她心都碎了,反而是薄秋,之前就对她谆谆教导,现在也是不计前嫌地安慰。 . “我……我只是想不明白。”白若兰哽噎了一声,这一次她自己抬手把眼泪给擦了,她看向了薄秋,声音是沙哑的,“我不懂,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你心里明白,只是你不敢说。”薄秋轻轻叹了一声,“只要不是傻子,谁会不明白呢?” 白若兰顿了顿,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我好恨。”她低声说,“我简直想让他去死。” 薄秋摇了摇头,道:“死了又怎样,你用一命去抵他的一命?你觉得划算吗?” “但我不甘心。”白若兰死死咬着牙关,看向了薄秋,“太太,你难道不会恨这样的一个男人吗?他简直不配在世上活着。” -- 第24页 “他的确是不配,也不配我为了他而困扰而愤怒。”薄秋淡淡道,“他不值得我去恼怒,我只把他当做是跳梁的小丑,他一举一动不过就是逗我发笑而已。”顿了顿,她看向了白若兰,“至于你,想来的确是会比我的感情激动许多,毕竟当初深深爱过,是不是?” 此时此刻再听到“爱”这个字,白若兰感觉仿佛吃了苍蝇那样恶心,她只道:“我只恨我当时眼瞎了,我当初怎么就瞎成了那样!” “现在醒悟了也不晚。”薄秋道,“至少你肚子里面还有个依靠,将来不会太难过。” “是吗……?”听着这话,白若兰又有一瞬间的怔忡。 “无论是男是女,你将来都能有人能依靠,你不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薄秋说道,“这么想想,你是不是会觉得好受一些?” 白若兰愣了许久,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至于老爷么,你倒是也不用太计较他说过什么。”薄秋又道,“他说的话,尤其对你说的话,多半都是藏一半说一半,真一半假一半,听过便就算过了 ,认真计较,倒是给自己添堵。” ~ 第17章 世界一 薄秋是没有把裴苒当一回事的。 从她的角度来看,裴苒顶多算是一个同事,一个必须组队搭档一起干活的同事,和同事的关系就不需要太近,保持工作态度就足够了,只要同事在应当工作的时候不划水不瞎哔哔,工作之外同事想做啥就做啥,她不打算也没必要干涉。 对白若兰,薄秋也有类似的心态,她把白若兰看做了工作小队里面强行塞进来的队友。 不过大约是因为同情这时候女人处境的艰难,薄秋对白若兰还多了些同情。 过了重阳,冷空气从北方浩浩荡荡地倾轧到了京城,一夜入冬。 当今的万寿节在十一月,于是尽管天气变冷,京城里面还是热闹起来,大家都提前为当今的寿诞忙碌着,要准备寿礼。 从前裴苒送礼都是薄秋一手安排的,于是今年裴苒便也早早儿来找薄秋商量了。 “前年送的是五彩芙蓉石摆件,去年送的是桃花冻石雕的万马奔腾,今年我想着,便不要再送石头了吧?”裴苒一边说一边翻着书架上的书,面上倒是有些着急,“但也不知送什么才好。” 薄秋认真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这时候万寿节的规矩——当今倒是不怎么奢靡,万寿节时候臣子送什么他都笑纳,还会赏赐不少玩意儿出来,于是就有放诞不羁的臣子送过自己写的一首诗,画的一副画,甚至还有自己亲手烧制的茶具之类,倒是也都得了当今的赞赏。 当然了,多的还是认认真真备寿礼的,比如裴苒这样。 薄秋倒是想建议裴苒干脆也放荡不羁一把,送个什么亲手写的画的之类的上去,但又想了想裴苒平常表现出的才华,似乎并不太出色,于是把这建议默默咽下。 但一时半会也的确想不出有什么可送的,于是薄秋诚恳道:“我倒是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倒是明儿礼部尚书刘大人的太太邀了我去听戏,到时候我去问问大家都准备了什么,回来与老爷再说吧?” 裴苒听着这话,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于是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正事说完了,自然还会说说闲事——对裴苒来说,闲事就是白若兰了。他轻咳了一声,又不太自然地看了薄秋一眼,道:“白氏算着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请大夫来看过?大夫有没有说是男是女?” 薄秋好笑地看了裴苒一眼,也没提醒他白若兰正在后头帮她算账,只道:“这些话老爷问我做什么?往东院走一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自打裴苒上回在薄秋这里说了那番话,他倒是真的许久没有去过东院了,每日不是在书房里面,就是来薄秋这里说说话,仿佛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好男人的样子,白若兰似乎也就被他丢到脑后了。 听着薄秋这么说,裴苒面露心事,只是沉沉叹了一声,道:“我只是不敢,秋娘莫要笑我是这样胆小如鼠的男人,如今让我再见白氏,便觉得她从头到尾都在提醒我……提醒我当初做错了。” 薄秋挑眉,只觉得裴苒这人果真是虚伪。 裴苒一边说一边叹气:“为着白氏,秋娘你与我都生分了,现在回头想想当初,便也觉得只四个字可形容:‘何至于此’。不过只是个女人,我也真是为了美色迷了眼睛。” 在后头原本在一心一意算账的白若兰听着这话,拿着笔的手停住了,气哼哼地把手里的账簿放下,恨不得冲出去拉着裴苒的耳朵大声吼:老娘才是被美色迷了眼好不好!!! 一旁的玛瑙急忙送了热茶上来,轻声道:“姨娘莫要冲动,如今姨娘是双身子呢!” 白若兰气得想要挠墙,但想着这里是薄秋的正院,她实在没必要给薄秋添麻烦,于是按捺了下来,只道:“不用担心,我懂事。” 前厅的薄秋和裴苒听不到后面的动静。 薄秋道:“老爷事情多,这些女人间的事情老爷也就不必费心了。在这些事情上费心,不如去想想万寿节送什么才好呢!” 裴苒又叹了一声,仿佛在懊恼如今薄秋对他的冷淡,最后只蔫蔫地起了身,道:“那我便先回前头去了。”说着,他便起了身,慢慢出了正院,就往前头去了。 -- 第25页 薄秋看着裴苒的背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于是看向了一旁的翡翠:“你前儿是和我说,老爷去简尚书大人家里赴宴的时候,有人送了老爷一个女戏子,老爷直接带回来了是么?” 翡翠忙道:“是,就放在前院了,没带到后头来。” 薄秋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就当不知道,看看这次老爷要犯怎样个错吧!” 这时,后头的白若兰拿着账簿扶着腰出来了,满脸的愤愤不平,显然是把薄秋和翡翠的话全部听到了的:“太太干嘛要让老爷在前面逍遥,理应提着扫把直接抽得他满地找牙跪地求饶才对!” 薄秋笑着喝了口茶,示意白若兰在一旁也坐下,然后道:“那是你心爱的裴郎,怎么还要抽得满地找牙了?” “不爱了不爱了!”白若兰简直气得要死,“我当初一定是瞎了眼,一定是被美色所迷!” 薄秋哈哈笑了起来——裴苒说的话被原样奉还,真的别是一番趣味。 白若兰自从在薄秋这里帮忙看账簿又帮忙处理家务,倒是把之前那柔弱执拗的性子改了不少,眼看着便爽朗了许多。她愤愤不平道:“太太应当硬气起来,叫老爷知道,用谁的银钱就听谁的话,这裴家用的都是太太的银钱,他就应当老老实实听太太的吩咐!” “那要怎么硬气?”薄秋含笑问白若兰。 “就带着人直接冲到前院去,抽他!”再怎么书香门第大家出身,白若兰也是在澄江楼生活许久,多少有些匪气泼皮在身上,“还有那小戏子,道理也不用讲,叫她看着太太怎么收拾了老爷,她自然懂这个家里谁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如何把白莲花变成食人花攻略已完成~! - 日常求收嗷~~~ 第18章 世界一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1白莲花与真爱》弹幕区 “我觉得这秀的名字应当改成如何摆正白莲花的不正确心态,白若兰现在一点都不楚楚可怜了,少了点味道。” “我也觉得……这秀里面的白莲花是指定了白若兰一个人吗,感觉这么快被秋秋带成了正常人好可惜啊……想看作天作地我见犹怜嘤嘤嘤不是我的错我只是勇敢地向爱狂奔啊~~~这样子的白莲花。” “确实,有点索然无味。幸亏秋秋颜值到位,一颦一笑皆如画啊,所以我还是可以就着这个秀吃饭,而且秋秋总是不急不缓的,有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淡定。”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其实这个秀的设定就有毛病,为什么是去当主母啊,感觉像保姆……” “可能是想切入家庭纷争这个角度的吧……毕竟争吵起来鸡飞狗跳搞一搞,还是很多看点的,之前不是就有人贷款说这个秀是歌颂男尊女卑的……” “那些人现在都没声了……” “因为我们秋秋就是很独立自主,我觉得这秀如果不出第二朵白莲花的话,我秋就要去开疆辟土当女强人了……” “第二朵白莲花感觉也没什么用,秋秋可以用白若兰来对付第二朵白莲花,以白莲花打败白莲花噢~”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魔法打败魔法???” …… . 薄秋不知道观众们怎么想,但她的确是准备着手做点什么了,否则在这个位面里面的确是无聊透顶。 她怀疑这个位面的精准定位是什么,是不是需要一个感情丰沛一点的选手进来,然后整天家庭撕逼吵架搞得声泪俱下,那样才会一点都不无聊。 一边心存怀疑,薄秋一边把这一年的各项营收全部捋了一遍,然后叫了自己陪房进来吩咐了准备明年再买田买地。 由于生产力的约束,这个年代也就只有买田买地的收益最高,尽管商业有一定的发展,但是仍然因为生产力的关系,运力有限,商业回报虽然大,但风险同样大,一开始还是要走得稳妥一点。 “太太倒是可以通过舅爷他们把南海的东西运到京城来卖,据说那些什么珊瑚珍珠之类的,是十分走俏的。”一旁的翡翠提议,“当初太太送给秦相夫人的那个珊瑚摆件,后来听说都敬上了呢!” 薄秋支着下巴正思索着,忽然听到“敬上”两个字,便又想起来裴苒还在想万寿节送什么,接着又想起来要去刘尚书府上赴宴的事情。 “给刘尚书夫人的礼物收拾出来了没有?”薄秋问道。 翡翠忙道:“准备妥当了,是南边送来的织金缎,还准备了两套笔墨是给尚书的两位公子。”一边说着,她便十分周全地把礼物单子给拿了出来,送到了薄秋面前。 薄秋有些头疼地扫了一眼,送礼这一项她基本半知半解,只点了点头道:“只要没遗漏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白若兰,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面没见着人影,有些疑惑:“白姨娘呢?” 丫鬟们管事媳妇们面面相觑,这会儿都跟着薄秋在说明年的事情,都没在意白若兰在做什么,这会忽然不见了人,也觉得有些奇怪。 喊了外头守门的小丫鬟进来问,才知道白若兰刚才在偏厅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然后就带着人往前院去了。 “她去前院做什么?”薄秋完全不能理解白若兰的心思。 “恐怕应当是要去找老爷的。”一旁的翡翠倒是能理解一二,“毕竟白姨娘怀孕了这么久,老爷不闻不问,这会又领了小戏子回来,白姨娘心里肯定不舒服。” -- 第26页 薄秋听着这话,倒是有些恍然——说到底是感情投注。 白若兰对裴苒一腔真情,再怎么说错爱了不爱了,但心里总还有感情在的,甚至之前爱得越深,这会怨念越重,所以才会在意裴苒在前面又带了小戏子回来,故而才会气不平去前院。 “让玛瑙带几个人去前院叫她——给她个台阶下。”薄秋摇了摇头,忍不住想叹气。 . 前院书房中,裴苒在桌前画画——画的是面前穿着男子衣裳的娇俏小娘子,过于肥大的衣裳松垮垮地搭在小娘子身上,头上乌压压的头发挽成髻儿,还斜插着一只珠钗,别是一番风情。 这小娘子跟着裴苒回家也有数日,她原本是戏子,以为这辈子也就是在戏班子里面混了,谁知道运气好被大官人买下来,还转手送给了另一个大官,还被带回了家里面,她简直觉得自己此生圆满,都幻想到自己将来见过了正房太太,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就站定了地位,不用担心再被转手卖出去了。 一人作画,一人胡思乱想,书房里面倒是安静得很。 忽然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阻拦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个女人尖锐的唾骂,书房中两人都是一惊。 裴苒眉头拧起来,放下了笔,往外看去——还没来得急分辨说话的都是谁,书房的门就哐的一声被退开了,竟然是挺着肚子的白若兰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白若兰进到了书房里面,目光一扫,便见着了那小娘子,一伸手就拽着那小娘子的头发给拖了过来。 小娘子看着白若兰的肚子就不敢太挣扎,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只苦苦去抢自己的头发,又一叠声儿地喊姐姐求饶。 “老爷倒是逍遥,在这儿和这么个小玩意吟诗作画。”白若兰中气十足地冷笑了一声。 裴苒眉头紧皱,他扫了一眼白若兰的肚子,面上拂过了一丝不忍但又很快敛去,他上前一步把那小娘子从白若兰手里解救出来,口中道:“白氏,这不是你应当过来的地方,我向来对你宽和,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蹬鼻子上脸?”白若兰嗤笑了一声,只看得那小娘子躲在了裴苒身后嘤嘤哭泣,“你哄我自赎自身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说的是什么?说你此生挚爱我一人,现在这小玩意是什么?难不成是你一生过完了,又来了一生?” “荒谬!”裴苒气得瞪大了眼睛,“休要胡言乱语!当初的事情休要再提!” “不提?我偏偏要提!”白若兰被压制许久的怒火在此刻爆发了,“你用了那么多女人的银钱,还不许人说?你满口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惯会骗人,现在是不是又骗了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娘,是不是又骗她等她进门就让她生个一男半女,再让太太下堂,让她做正妻?” 第19章 世界一 裴苒并不擅长和女人争吵。 或者说,他平常也遇不上和女人争吵的机会。 于是他只皱着眉头向外头道:“去把太太请来,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白若兰扶着腰嗤笑道:“规矩?若事事都有规矩,我是怎么进门的?老爷真是好笑,遇着事情了便要去叫太太过来,需要送礼了就要请太太商量了,可谓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太太活该就像个下人一样受老爷你的差遣?老爷吃喝银钱哪里来?家里这么几百号人谁来打理?规矩谁来定?口口声声说规矩,真是好笑得很!” “你!”裴苒气得咬牙,又顾及到了身后的小娘,也不太好发作,只用手指着白若兰,好半晌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怎么?”白若兰假笑了一声,语气拿捏起来,变得甜腻软绵,“倒是妾身不懂规矩,老爷您在这儿狎昵小戏子,妾身怎么应该来打扰呢?妾身罪该万死才是呢!求老爷不要责罚妾身,妾身只是深深爱着老爷啊,一看到老爷就要抛弃妾身,妾身惶恐不可终日,这才贸贸然往前院来了嘤!” 裴苒简直气笑了,他指着白若兰道:“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此话不假,这等颠倒是非的嘴脸我是见识到了,也不必多说,明儿我就叫人卖了你出去!叫你回澄江楼去!” 白若兰听着这话,面上露出了几分苦涩但又很快收了起来,她只道:“妾身倒是不怕回澄江楼去,妾身孤零零一人,从哪里来能回哪里去,只是可惜了妾身这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要做有娘生没爹养的可怜人,亲爹头上不知要戴多少顶绿帽子,走出去都抬不起头来。” 裴苒听着这话,目光暗了暗,在白若兰的肚子上逡巡了片刻,正想说话时候,却听见了外面孙来在说话。 “玛瑙姑娘来了,是太太有什么吩咐吗?”孙来客客气气地问道。 接着是玛瑙淡淡的回答:“是听说白姨娘没规矩跑到前头来了,太太差我来看看,若是真的跑前头来了,就赶紧让白姨娘回去。” 书房里面的裴苒听着这话,便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门口,果然便见着玛瑙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门口站着。 见到裴苒,玛瑙规矩地行了礼,接着垂手站在一旁,并不多话。 白若兰也听见外头的动静,心知玛瑙就是薄秋派来给她台阶下的,于是便扶着肚子往外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又盯着那瑟缩在一旁的小娘子看了几眼,最后留下了一声冷笑。 玛瑙见着白若兰出来,便笑了笑,道:“姨娘,快跟我回去吧!老爷在前头有正事呢,有什么事情,晚一些回东院好好说便是了。”一面说着,她便向身后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上前去搀扶住了白若兰,省得这会有什么意外。 -- 第27页 裴苒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白若兰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稳了,才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说与太太知道,家里面不能没有规矩,白氏不过就是个姨娘,怎么嚣张至此?太太平日里是如何管家的?” 玛瑙也不反驳,只等着白若兰走过来了,才笑了笑,从容不迫道:“老爷莫要动怒,大家也都知道,姨娘当初为了与老爷的情谊,才自赎自身到了咱们裴家。外头还在唱这出戏呢!太太也是这么想的,才对姨娘宽厚些。姨娘怀孕这么久,老爷不闻不问,姨娘难免心中是有些难受的,老爷看在与姨娘的情分上,也网开一面可好?” 裴苒听着这话,面色并不好看,过了好半晌才摆了摆手,道:“你们回去吧!” 白若兰回头看了一眼裴苒,仿佛还想说什么,却被玛瑙给拉了一把,接着便上了外头的软椅往正院去了。 里里外外不过一场闹剧。 下人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也都安静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白若兰坐在软椅上走了不过十数步便不乐意继续坐了,只叫人停下来自己要走路。 玛瑙在一旁劝道:“太太还等着姨娘呢,姨娘这么慢慢走,可叫太太好等。” 白若兰听了,只哼了一声,也不坚持了,只道:“太太就是太绵软,才叫这姓裴的嚣张成这样!他有什么本钱嚣张?就那张脸?我看太太也不怎么喜欢这张脸。” 玛瑙是薄秋的陪嫁丫头,还是知道当初两家婚事的,于是只含蓄道:“当然也还是有才有貌,太太才会下嫁。” “才在哪里?才在哄女人上头吗?”白若兰伶牙俐齿地反驳了一句。 “能哄到,也是种才能。”玛瑙笑了笑,“姨娘不就这么被哄进来了?要不是太太好心,现在姨娘恐怕是在东院喜滋滋等着生个儿子然后做太太吧?” 这话说得白若兰闭了嘴,也没好意思继续反驳。 玛瑙笑着道:“姨娘跟着我们太太这些时日,还不知道我们太太的性子?老爷从前在我们太太心尖上,所以完事依着顺着,事事考虑妥当,现在既然放下了,便当然不放在眼里了。这裴府对于太太来说,也不过可有可无,就连姨娘对太太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白若兰听着这话,心中也有些不平,只嘟哝道:“这么一说,太太还有些滥好人,若我是太太,遇着我这样不知好歹的姨娘,早就赶出去了,哪里还会拉一把的。” “太太好心难道还不是好事了?”玛瑙也知道白若兰只是瞎抱怨,语气还是笑着的,“姨娘能跟着我们太太,也是福气呢!” “但我气不平啊!”白若兰想到了书房里面那小娘子,恨恨地捶了一下扶手,“姓裴的是不是还在花我们太太的钱?他凭什么?就应当一文钱也不给才对啊!” 玛瑙笑了笑,道:“姨娘也别气,当心气着肚子里的孩子。银钱的事终究是小事,太太心里自有打算,姨娘为着这事情生气不值得。” “太太准备如何打算?”白若兰难免好奇。 玛瑙道:“姨娘便耐心等着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嗷…… 打滚 第20章 世界一 白若兰去了前院书房闹了一番,裴苒自然还是要找薄秋理论一番的。 在他一贯的想法里面,薄秋理应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规规矩矩,白若兰跑到前院去,就是不规矩,就应当是薄秋来负责。 于是他在书房叫那小戏子自行去休息,自己便往正院来找薄秋兴师问罪了。 薄秋才让玛瑙陪着白若兰回了正院,一转头就看到裴苒过来,心中不免觉得有些烦闷,甚至觉得自己简直仿佛社区专门解决家长里短问题的大妈。 裴苒进到屋子里面来,直截了当道:“白氏这样没有规矩,理应好好管教一番了,你不能对她这样宽和。”顿了顿,他在厅中踱着步子,又补充道,“从来都没有女人往前头跑的,若是前头我正在见客,她冲撞了怎么办?这规矩必须要好好让她知道。” 薄秋喝了口茶,看着裴苒在屋子里面打转就觉得烦,但还是喝茶强行按捺了下来。“那老爷说要怎么办?”她努力心平气和问道,“我已经让玛瑙去教白氏了,叫她好好养胎,老爷想如何?” 裴苒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看向了薄秋:“秋娘,女人生子九死一生,白氏这样心性,着实不应当留在裴家。” 薄秋摇了摇头,觉得这男人凉薄到可怕:“老爷大可不必暗示我什么,这事情我不会去做,也不会让你去做。人并不是畜生,你凭什么决定她的生死?还是老爷觉得现在这官做腻了,想用一命抵一命,去见阎王?我不知老爷为何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不把白氏当人看的?白氏为了老爷怀孕,难道老爷一丁点的感激之情都没有?老话总说,男人最喜闻乐见三件事便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老爷是不是心里已经盘算着,现在升官了也发财了,正好让我手上沾一条人命,然后顺水推舟来强行死个老婆?” 这话说得裴苒愣住,顿时面红耳赤,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薄秋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便不打算再软绵绵和裴苒周旋,于是接着道:“老爷之前为了白氏与我争吵,口口声声是若白氏不进门,便叫我下堂去。我想着我与老爷这么多年夫妻情分,最后忍了,叫白氏进门。我以为老爷是得偿所愿,从此消停了,谁知道现在又对白氏百般看不上眼。这倒是好笑了,当初争吵闹着要娶的是你,怎么现在百般嫌弃的还是你?你说白氏没有规矩,可当时说爱她的不是你?白氏对老爷你的爱倒是一直不变,怎么老爷倒是变得这么快?还是前院那小戏子又勾住了老爷的心魂,觉得还要纳一房才算和美?” -- 第28页 裴苒张了张嘴想辩驳,但又说不出什么能反驳的话来,只颓然坐下了,仿佛是受了极大委屈一样。 薄秋厌恶地看了一眼裴苒这样子,放下茶盏起了身,道:“我现在不想多管闲事,老爷若是喜欢那小戏子,想纳进来便纳;不喜欢白氏,你要杀便去杀,我都是不拦着的。你我夫妻这么多年,这些内宅的事情让我觉得厌烦,一点也不想管,你乐意如何就如何吧!” 裴苒见薄秋起身要走,急忙也站起来,拦在了薄秋面前,只低声下气道:“秋娘莫要如此,这是为夫错了,还请秋娘多多谅解为夫。那什么白氏什么戏子,也不过都是小玩意,我都不放在心上,秋娘也不要为了她们气恼。” “倒是成了我气恼?”薄秋嗤笑了一声,“老爷这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一流,这气冲冲跑过来说要给白氏定规矩的可不是我,我又有什么好气的?” 裴苒去拉薄秋的手,但又被薄秋给甩开了,面上有些讪讪,道:“那也只是一时之气,她们比不上秋娘,秋娘只当我是在京城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现在把眼睛擦亮了,自然也不会再犯错了。” 薄秋看了他一眼,都懒得再说什么——她已经发现了,在裴苒的预想中,薄秋一定爱他爱得要死,所以他能把她说的所有话都理解为吃醋所以生气,基于这一点,裴苒就会认为,只要他放下身段说软话,就一定能获得她的原谅。 只是她薄秋又不是那个眼睛被爱糊住了的白若兰,怎么可能会爱他爱得要死,还吃醋? 简直荒谬。 薄秋懒得争辩,但裴苒却是想把姿态都做足了。 于是,隔了两日去刘尚书府上看戏,裴苒亲自送了薄秋到尚书府,还进去与刘尚书寒暄了几句,回头又把薄秋身边的丫鬟们都认认真真叮嘱了一遍,才离开了。 一众太太们便不免要对着薄秋笑两句,说裴苒不愧是京中的风流人物,还亲自送自家太太出门,简直一副好丈夫做派。 薄秋和这一众太太们之前只在信纸请帖各种节礼上神交,见面倒是头一次,这会倒是也落落大方,并没有露出名字对不上脸的焦虑,口中笑道:“风流不风流的,不都是凭人说?人说他风流就风流,说他呆板就呆板。” 刘太太拉着薄秋坐下了,道:“今儿请你来听戏,就是你们裴大人的戏,你来品一品,这精髓抓得如何?” 这话一出,一众太太们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微妙的神色,似乎便是等着薄秋反应的。 薄秋挑眉,心知这场戏决不是什么好戏了,恐怕里面还有什么叫她难堪的东西在——这群太太们之前对她并没有太多不友好,但也不至于要用一出戏来落她的面子吧? 刘太太又亲自给薄秋倒了茶,道:“这出戏哪,是新改过的,据说是当今的公主微服出宫玩耍时候听了,于是如痴如醉,又觉得不够圆满,便叫宫里升平署给改了。”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薄秋接了刘太太手中的茶,不急不缓笑道:“那好与不好,便要看过才能说了。” 于是戏台里外都准备妥当,一众角色粉墨登场,这出风尘女自赎自身嫁情郎的大戏就咿咿呀呀唱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看来有新人物要登场了~! - 求……求……求……收……藏……嘤嘤嘤TAT 第21章 世界一 改过之后的这出风尘女自赎自身嫁情郎中多了个主母的角色——也就是以薄秋为原型的,戏中男主角的原配妻子。 新戏中的原配妻子完美扮演了棒打鸳鸯的棒子、拆散了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塑造成为了一个反派角色——并且在结局还按照一般戏剧中反派终将得到惩罚的原则,这原配妻子被迫下堂,情郎娶了风尘女做正房。 薄秋不知道别人看这改过之后的戏是什么感想,就她自己来说,便只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好奇这改戏的公主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自己代入了风尘女来看戏? 转场起身去更衣,薄秋扫了一眼在座诸位太太们的神色,此时此刻她们脸上倒是露出了不赞同和嫌弃,似乎对这新改过的戏微词颇多。 更衣之后,薄秋在小花厅坐了会儿,刚喝了杯茶,便见着刘太太亲自过来了。 “这会儿没人,我们说说话。”刘太太摆了摆手让丫鬟们出去守着,自己便开门见山地对薄秋说道,“这戏原不是我选的,是宫里面递了话出来,非要演给你看。” “公主的意思?”薄秋也不怎么恼火这戏,在她看来不过一出戏罢了,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只要想想家里面白若兰那处境,回头再看看这戏,她只想感慨这自赎自身的风尘女简直瞎了眼,还不如顺着反派主母的意思和情郎掰了呢! 刘太太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神色,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口中道:“可不就是?昨儿傍晚派人递了话,今儿这戏班子还是从宫里派出来的,倒是叫我觉得不好意思,没和你提前说一声。” 薄秋笑了笑,道:“太太也有苦处,我心中明白。”顿了顿,她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于是问道,“这是当今的哪一位公主?我依稀记得当今就三位公主,一位嫁去了南海上,如今是藩国的王妃了,还有一位是嫁去了塞外,另一位今年才刚满了三岁……我方才思来想去,竟然都有些对不上。” -- 第29页 刘太太听着这话,倒是露出了个恍然神色,道:“我倒是忘了你因为家里的事情好久没出来,这事情算是一桩密事,但也没瞒着所有人。这位公主乃是当今的沧海遗珠,在民间长大,今年中秋时候认回来,封了常乐公主,也没大肆宣扬,多的是人也还以为当今就三位公主。” 薄秋略觉得有些诧异,但想了一想,只觉得皇室中的事情最是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也不深究了,只含笑道:“这常乐公主年方几何?她这么把戏一改,倒是叫我多想,难不成是看上了我家的裴大人?” 刘太太一怔,显然是之前没想到这一层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犹疑。 薄秋不紧不慢继续道:“若不然为何一定要改了,还要一定给我看?这几乎就是司马昭之心了吧?” 刘太太思忖片刻,斟酌着语句道:“听说这常乐公主已经双十年华,进宫之前仿佛是有婚约的,只是这事情我所知也并不确切。你现在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可能。” “那当今意思便是,叫我下堂给公主腾位置了?”薄秋挑眉,这事情忽然就变得有趣了。 刘太太忙道:“这怕是不能,当今的性子我们哪里不知道?最宽和仁厚的,皇后娘娘也从来都是公正公允,不曾插手臣子家里的家世。我琢磨着,这应当是常乐公主自己鼓捣出来的吧?” “但若背后没人撑腰,她怎么敢?”薄秋是不信的。 刘太太眉头微微皱起来,道:“听说这常乐公主当初孤身一人就敢上京来,还敢自己去宗正寺,可见是个胆子大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怕也不意外。”顿了顿,她看向了薄秋,安抚道,“再怎么说,当今和皇后娘娘都不会做出让臣子妻子下堂的事情,你便放心吧!再说了,今日裴大人还亲自送你来,可见你们夫妻情谊深厚,裴大人也未必愿意娶个祖宗进来供着。” 薄秋不置可否,只笑了笑,道:“这话太太私下对我说了,我感念太太。” 刘太太叹气道:“我原未多想什么,只是这会细细一思量,便觉得事情果然不太对……还是我大意了。” 两人在花厅说了许久话,看着时候不早了,才一前一后往前头去重新入席坐了。 一众太太们面上神色各异,但看到薄秋时候面上都露出了些许同情,大约是大家这会儿看完了戏,也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裴太太当日就应当干脆叫那澄江楼的白氏直接滚。”工部王尚书的太太说道,她与薄秋年纪相仿,看起来便是伶牙俐齿的,“后头省了多少事,也不会有好事的人来排什么戏,自然也不会有人今日叫改了戏唱到脸上来恶心人。” “这戏谁会喜欢?”王太太旁边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夫人摇了摇头,“若不是我们这些原配太太们在家里打理家务主持家事,那些男人有时间有余钱出去风流?便不说别人,就说裴大人,若不是裴太太在后头帮忙,他年纪轻轻拿什么进吏部?那么多候选的候补的,难道他们都是无才无德的人?” 薄秋微微一笑,倒是很理解这些太太们不满之处,这戏一棍子把原配打成了反派,在座的太太们哪个不是原配?哪个看了会高兴? 她倒是越来越好奇这常乐公主是什么来头了。 一个突然认回来的公主,在民间流落了二十年,甚至身上似乎还有婚约,然后就只身一人进京来认了亲,还认亲成功了,还成功拿到了封号…… 薄秋忽然有些奇妙的感觉,她想起来这位面乃是YL公司和人合租的,所以位面的另一位主角是谁?难不成是这个行动力超强的公主? . 现实·YL公司 位面运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薄秋的表现不好不坏,收视也不上不下,赚钱算不上太多,粗略算一算也大概就是不亏。 赵玲玲琢磨着下个位面到底要怎样给人设,她感觉薄秋在两性关系上的处理并不算特别优越,虽然这个位面人设给得不错,但是薄秋发挥得过于平淡了,下个位面似乎应该给个不一样的人设,便于薄秋来发挥自身特长。 这时,小陈一脸惊慌地从外面进来了:“赵姐,我们秋秋和隔壁公司的张常乐撞了!” “???”赵玲玲满头问号地看向了小陈,“什么意思?她们虽然一个位面,但是故事线应该没有交集啊!” “张常乐看上了我们秋秋的老公!”小陈几乎要语无伦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论独占位面的好处啊……穷真是没办法…… - 求收藏TAT~ 第22章 世界一 因为合租位面的关系,在进入位面之前,事实上合租的几方都对各自准备做的真人秀主题进行了区域划分,毕竟各家都是明星,也都不想让对方蹭热度。 薄秋所在的YL公司比较小,又准备做宅斗,所以干脆就是把区域划在了京城内皇宫外,和其他另外的什么《逆袭的公主》、《开疆扩土的大将军》之类的几乎不可能产生什么交集。 这边赵玲玲才刚知道隔壁QT公司逆袭的公主竟然和自家薄秋撞了,简直要疯,她一边叫小陈去盯着舆论,一边火急火燎给老板打电话,还安排人和QT公司张常乐团队联系,要拿出个解决方案来。 那边《主母的自我修养》节目评论区却已经开了锅。 现在位面真人秀这样红火,许多观众都是同时在看好几个秀,当然也有在看张常乐那个《逆袭的公主》的,他们很快就发现杀到薄秋这边来的公主就是张常乐。 -- 第30页 “这是约定好的联动吗?”首先是有人这样发出疑问。 接着大家就基于这个疑问把薄秋和张常乐最近几期的节目都翻了个遍,很快也得出了结论。 “我看着不像联动,应该是张常乐那边直接撞过来了,薄秋还是懵的。” “张常乐那个秀要把我看吐了,这是剧本要求的还是张常乐自己的发挥,养大她的养母养父不要了,给她找好的未婚夫不要了,进京来当了公主然后来抢别人的老公?” “应该不是剧本要求,哪个剧本这么要求了那简直脑子有shi吧?我一直看薄秋这边的秀,薄秋这边要是有剧本,就不会这么七大姑八大姨调解节目的feel了……” “上次就看到扒皮说张常乐是个惯三,这是在位面里面显出原形了?” “还是不要在我们秋秋的节目底下讨论别人吧?要不别人还以为我们秋秋的粉丝在网暴张常乐呢!” “那去隔壁节目说好了。” 同样,《逆袭的公主》评论区也是一片哗然。 “张常乐是打算恶心死观众吗?我真是想知道这个秀结局到底会怎样啊,会恶有恶报吗???” “第一次这么想掐死女主角的真人秀,这都什么鬼,白瞎了这么好的人设,怎么会成这样啊!跟张常乐团队合租的那个薄秋也是惨,天降一个抢老公的人过来,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所以张常乐是在现实里面三人还觉得不爽,到了位面里面就习惯性三一下别人,然后寻求刺激吗?” “虽然但是……古代这个应该不算三,本来了他们三妻四妾就有……” “张常乐肯定不会去做妾啊,这还不三的,这是打算让人薄秋下堂她当正房吧?” “这么一说,我忽然get到张常乐的点了,在现实中无法转正当正房,在位面里面可以小三转正啊~对不对?” “不得不说,我原以为薄秋那个秀会是封建糟粕大集合,谁知道薄秋那个超级正都没啥可挑剔的,但张常乐这个是看起来活泼沙雕,结果变成了封建糟粕大集合……” …… . 在刘尚书家里看了一场戏,薄秋回到家中,心中不免是要琢磨一二的。 她在思考两个问题,一是如果这个常乐公主就是要她下堂,然后嫁给裴苒,那么她这场秀是不是就要结束了?毕竟都从主母变成下堂妻了,这个秀严重偏离了主题,显然不应该继续;二是如果这个常乐公主也是和她一样的,她知不知道和另外的人撞了,是不是故意的? 怀着这两个疑惑,薄秋在第二日就见到了从宫里特地出来的常乐公主身边的何嬷嬷。 这何嬷嬷看起来十分严肃,但是说话声音倒是和蔼,她带着几项礼物,对着薄秋不卑不亢道:“昨儿公主听说裴太太去刘尚书家里听了戏,想知道裴太太是如何评价那改过之后的戏,故而遣奴婢出宫一趟,亲自问一问裴太太。” 薄秋觉得有些好笑,这常乐公主不依不饶想把这戏舞到自己脸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想看自己发火?尽管心里这样想,薄秋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道:“不过一出戏,没什么评价,都是编出来的罢了。” 何嬷嬷听着这话,倒是也没追问,只笑了笑,道:“裴太太大度。” 这么一句话,倒是让薄秋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意思,那常乐公主身边的人未必都是赞同她的做法的吧?恐怕是被这公主用身份压了,不得不为之。 于是薄秋道:“倒是辛苦了嬷嬷出宫走这一趟,我这里有些小玩意,送给嬷嬷赏玩吧!”一边说着,她让翡翠把准备好的小礼物给拿了上来,送到了何嬷嬷面前。 何嬷嬷没怎么推辞便也收下,说话语气更软和了两分:“我们常乐殿下毕竟是民间出身的,做事多有不足,多亏了裴太太大度。” 薄秋只笑道:“你们多辛苦,多规劝公主殿下才是,否则哪能保证人人都大度呢?” 何嬷嬷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那出戏了,只与薄秋又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白若兰等着何嬷嬷走了以后才从后面扶着肚子出来,她有几分好奇,问道:“太太,这个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吧?她说的公主又是谁?” 薄秋看了白若兰一眼,沉稳笑道:“你当初自赎自身那出戏被那公主改了,硬生生加了个主母的角色进去,还改的主母最后下堂给风尘女让了位置,昨儿我去刘尚书府上看戏便是改过后的这出。” 白若兰听着这话,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好半晌才道:“这公主……这样改,不太好吧?” “这不是爱情戏大团圆常有的?”薄秋好笑地看了一眼白若兰。 白若兰犹豫了片刻,方道:“若是从前,我是觉得这么一改是让我觉得痛快的,只是现在不觉得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大团圆?人人都有不得已,但不得已却不能叫人去做坏事,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薄秋听了这话,倒是对白若兰刮目相看了。 第23章 世界一 人的想法会发生改变,乃是因为他在思考。 白若兰的想法会与之前不同,也同样因为她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事情之后,一直在思考。 尽管她年纪小,但经历的事情并不少,从正经家的女儿沦落到了澄江楼,再从澄江楼到裴家,她一直在经历不同的事情,见到不同的人,想法也渐渐发生变化。 -- 第31页 她开始真正地辨别人心,真正地明白善恶。 她开始站在不同的角度思考同一件事情,也学着将心比心地去想很多当初已经发生过的荒谬事件。 于是她知道当初她自赎自身跟着裴苒走是错了。 并非是自赎自身错,而是跟着裴苒错了。 错在她并没有识得裴苒真正的用心,正如薄秋与她说过的那样,她当时一心沉浸在爱情中,什么都看不见了,于是一头扎进了裴苒用爱情编织的谎话。 所以此刻她听薄秋说那出戏后面改了,把主母加进去还写成了反派,便觉得不对也不好——抛开现实不谈,就只说那出编纂的戏,主母究竟有什么错呢?是风尘女要自赎自身地倒贴上去,主母只能欣喜表示接纳却不能表达拒绝和不满吗? 这世上没有这种道理的。 回到现实中来说,薄秋对她白若兰最初时候是拒绝是不满吗? 也并非如此。 当初她进了门,薄秋对她也不过就是很少搭理不闻不问而已——冷处理,甚至都不想处理。后来是因为她自己一门心思想着扶正,整日闹到了薄秋面前去,才换来了薄秋对她的逼怀孕。可薄秋最后也没有逼得她无路可去,反而教她看明白了裴苒到底是怎样的人。 这样的主母算反派吗? 白若兰认为根本不算,故而她觉得改戏的那人,必定是是非不分的——不仅是非不分,还别有居心。 于是她思忖许久,又斟酌了一回,对薄秋道:“这改戏的人,恐怕存着别的心思,太太要当心应付了……”这话原不该她来说,但她又实在忍不住,便说出口来,“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懂得推己及人将心比心,多的是那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改戏的这公主,恐怕应当就是如此。” 薄秋笑了笑,心中只感慨白若兰变化甚大,倒是没怎么把那常乐公主放在心上——倘若这常乐公主就是同个位面的另一个人,那么她们俩相遇,必定有一个人会因为位面设置原因结束掉这次真人秀,以YL公司的贫穷度推算,只怕会是她来提前结束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有些惆怅,原还想着让裴家宗族的人来折磨一下裴苒,叫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宗族势力的压制,现在恐怕看不到了。 她又看了一眼白若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心中担心起来:如果常乐公主强行插一杠子,白若兰还能不能有个善终?这孩子能不能好好生下来? 这么一想,她心头一凛——尽管这只是位面,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感觉得到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倘若白若兰因为她和张常乐丢了性命,那岂不是作孽? 得要尽量拖久一点,最起码要给白若兰留一条生路吧? 想到这里,薄秋又有了些斗志——或许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既然张常乐是公主,那么按照皇家的面子,也未必会让公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吧? 清了清嗓子,薄秋认真看向了白若兰,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便不用搭理了,我都自有安排的。过两日裴家族中会有人到府里来,你记得避让些,不要往前面去了。” 白若兰很快便被这句话给拉走了注意力,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裴苒养在前院的那个小戏子,眉头拧了起来,道:“那老爷前面还养着个小戏子呢!” 薄秋道:“你是正经姨娘,那小戏子算什么,连个丫头都不算,理她作甚?你还是好好养胎,人都说女人生子半条腿迈进了鬼门关,你现在不好好养着,将来哪里来力气生?” 白若兰听着这话,便也不辩驳了,只老老实实跟着玛瑙回了东院去好好养胎。 . 过了两日,裴家宗族的族长带着两大车年礼从南边来到了京城。 裴苒自从高中进士之后,裴家宗族很是欣喜了一阵子,但那时候裴苒也没往族里安排什么——毕竟那时候他自己都要靠着薄秋才谋得一官位,所以宗族里面就算想要攀高枝的,也没能找着机会。 但今年薄秋让人回南去置办了祭田,重新修了族谱祠堂,还叫人打理了书塾,请了先生来给族中的小孩教书认字,于是族中顿时振奋,狠赞了裴苒的知恩图报,然后商量了一番之后,便由组长亲自带着人,准备了丰厚的年礼往京中来了。 毕竟裴苒今时不同往日,他若是愿意拉一把族人,将来裴家这一支想要出人头地便容易许多了。 如今裴家宗族的族长按照辈分算乃是裴苒的祖父一辈,和裴苒的祖父乃是亲兄弟,这位裴老年过六旬,但还精神矍铄,说话中气十足,哪怕一路颠簸过来,面上也没什么疲累颜色。 裴老先着人送信到裴府,然后等到裴苒告知了他休沐那一日,才进城到了裴府中来,礼数上是十分周全,叫人无可挑剔的。 只是在城外时候,裴老就听着戏台子上有人唱那改过之后的《风尘女自赎自身嫁情郎》,后面又得知这风尘女是裴苒的小妾,情郎是裴苒本人,老爷子的脸色便不那么美妙了。 “府里后面是收拾了院子,专门给叔爷来住。”裴苒没觉察到裴老脸色的微妙,只说着自己和薄秋商量过后的安排,“叔爷进京一趟不容易,便过了年再回去吧,或者干脆便叫亲近的族人搬到京城来,有些事情我也好照拂。如今隔得远了,许多事情便是鞭长莫及。” 听着裴苒这样的安排,裴老一时间倒是不好提那出戏的事情,只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也是你想得周全,我叫人送信回去,有些年轻人愿意进京来的,念书也好做生意也罢,在你眼皮子底下倒是前程更好。” -- 第32页 裴苒忙道:“那叔爷干脆也搬到京城来好了,我就剩叔爷这么一个长辈,孝敬叔爷是应当的。” 裴老捋着胡子思索了一会,心里还是想着那戏的事情,听着裴苒说长辈,索性就倚老卖老开了口,道:“既然你说长辈,那我便用长辈的身份来说说你了,风尘女沾不得,当官了自然还是要洁身自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忽然好担心这个世界突然中止,没钱真难QAQ - 打滚求收藏啊TAT疯狂滚动 第24章 世界一 裴苒幼年时候是得了族中庇佑的。 毕竟爹娘早逝,祖父一大把年纪堪堪把他扶到了十岁也溘然长辞,裴老是他叔爷,当初也救济过他,甚至他读书考秀才裴老也是出过许多力气的。 现在裴苒听着裴老说这些话,首先倒不是觉得烦恼,相反有些羞愧。他思索了一回,只低了头,道:“叔爷说的话我知道了,秋娘也劝过我许多次,现在我也知道改了。这次还是秋娘跟我商量了给族里面置办了祭田,重修了祠堂,不是如戏中说的那样不讲道理的。” 裴老听着这话才点了点头,他捋着胡子道:“你对薄氏的确应当尊重些,薄家在南海是大家望族,薄氏嫁给你是低嫁了,再者说她是一家主母,打理里里外外的事情,还要帮你想家长里短的问题,她比你周全,也比你辛苦,你理应让着她。” 裴苒静默了一会,想着裴老的话,又想着薄秋当初嫁给他的时候,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叔爷说的我都明白,家里面我交给秋娘当然是放心的。那风尘女的事情,叔爷也不用多虑了,左右不过一出戏,后头已经改得面目全非,很不必放在心上的。” 既然裴苒这么说了,裴老也知道不应当继续揪着不放,于是笑了笑,又与裴苒说起了族中的事情。 两人与跟着来的族人一起吃过了午饭,接着裴苒送了裴老一行人去歇下,然后便转头朝着正院来找薄秋了。 薄秋倒是料到了裴苒会过来——她早就听下人们说了前面裴老是怎么说教他的,还知道裴老这次上京来带着的几个族人都是各有目的,裴苒多半是会无法解决,然后来找她商量。 果然,裴苒进到正房,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就开始长吁短叹:“从前书信来往倒是不觉得,现在叔爷进京了,才发现虽然大家都姓裴,但也并非同一家人呢!” 薄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话又怎么说,都是族人,族长是你亲叔爷,另外来的那几个都是你堂兄弟。” “我家这支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如今就只剩我一个了,这堂兄弟也不是亲的,顶多算个宗族堂兄,要再远一点,走路上都不认识了。”裴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原是想着,这也是同一族的人,我也没有个亲兄弟什么的,拉一把也是随手,可他们却贪心得过分了。” 薄秋微微挑眉,仍是温和笑道:“来找你,当然是有求于你了。” “卖官鬻爵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啊!”裴苒眉头紧皱,“拿着我名帖出去办了坏事,最后罪名落在我身上,他们得了好处一径逍遥,这不是我自己给自己找事么?”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认真道,“我觉着,干脆送他们回去,过年也不要留了,省得留在京中,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便是裴苒过来找薄秋的缘故了,他当然是抹不开面子赶人的,做恶人当然要指望薄秋来做。 薄秋听着这话心里也当然明白,只是她没打算做恶人,这说到底是他们裴家的事情,裴家还是她想法子引过来的,为的就是让裴苒过得不舒坦气不顺,她为什么现在要反过来帮着裴苒把这些人送走? 于是她笑了笑,道:“好歹留着过年吧,过年也没多久了。族长和那几个堂兄弟千里迢迢从南边到京城来,若是这会送他们回去,只怕是要在路上过年,想一想便觉得凄凉,若叫人知道了,反而说老爷你不厚道。反正在家里他们也用不了多少银钱,老爷也不必心疼这几两银子了。” 提到银子,裴苒面色露出了一个微妙的不愉——现在公中和裴苒的嫁妆分开,除了薄秋当初放的二百两银子,其他全是裴苒自己的俸禄银子来放在公中使用了,从前他自己花自己的俸禄,没钱了拿薄秋的钱用,从来不觉得心疼的,现在他的俸禄要放公中,自己没钱了也要从公中支取,就不得不精打细算,也不得不心疼银子。只是他不好意思向薄秋说这些,他明示暗示过几次薄秋都不理,心里琢磨着薄秋是因为之前白若兰的事情气恼,可白若兰现在挺着肚子就在家里晃,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倒是让裴苒越想越烦躁,他灌了一大口茶,道:“我便不应当对族里面做这些事,倒是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冤大头。” 薄秋在一旁不紧不慢笑道:“老爷年少时候总是得了族中庇佑,别的说,当初供了老爷去读书,一纸一笔一墨都是银钱,若不是有这么一份供给,老爷哪里能考中秀才,不中个秀才,哪里又能走到如今呢?我嫁给老爷的时候,老族长都还常常差人来嘘寒问暖,可见还是关心老爷的,老爷报答老族长是应当的。” 裴苒重重叹了一声,道:“罢了,我还是与叔爷说一说,哪些事情是能做,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薄秋笑了笑,并不对裴苒这话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只是悠悠然道:“刚才我接了宫里的帖子,宫里的那个常乐公主指明要老爷明日去伴驾赏花。” -- 第33页 “什么玩意????”裴苒满头雾水地看向了薄秋,“常乐公主哪里出来的?为什么要一个外臣去伴驾赏花?为什么要找我?” 薄秋含笑道:“常乐公主是当今失散在民间的女儿,才刚认回来不久,所以便不拘小节了一些,要请老爷去伴驾赏花呢!” 裴苒眉头紧皱,只道:“这事情太过荒谬,我是不可能陪着宫中内眷公主之类的赏花,否则一个秽乱宫廷的罪名落下来,叫我怎么办?” 薄秋只笑而不语,端起了茶盏喝茶。 裴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薄秋:“我上回听说外头那出戏就是个公主要改的,就是这个公主?这公主这么……乱规矩的吗?” 薄秋微微一笑,只看着裴苒道:“旁的我不知道,这公主对老爷的心思我知道——这公主是看上老爷了。” 这是薄秋今日接到了常乐公主的帖子之后非常确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看到裴苒一个头两个大就心情舒爽呢~~嘻嘻~~~ - 求收藏啊~~~~小可爱们收藏一下好不好嘛~~~ 第25章 世界一 裴苒觉得薄秋在胡说八道。 他虽然自诩风流,但从来没有把当驸马列入过人生追求。 做驸马当然是会享荣华富贵,可头顶供着个主子,哪里能自在快活呢? 于是他只向薄秋道:“这话不必再说,公主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能胡乱编排?” 薄秋不紧不慢笑了笑,不置可否,也不想与裴苒辩驳什么,只叫翡翠把常乐公主的帖子拿来交给了裴苒,道:“这事情我不知如何处置,便请老爷自行拿捏吧!”说着她起了身,又道,“忙了一早上我觉得累得慌,这会去休息了,老爷请自便。” 裴苒接了那帖子,眉头紧锁看过,还想找薄秋商量一二的时候,薄秋已经去里间休息了。 被一个公主忽然盯上,裴苒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 他回到前院书房,斟酌着语气想要回帖子拒绝,正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不卑不亢,委婉不得罪人,并且让人挑不出毛病,不会事后来找茬,忽然有人推门进来,他带着几分恼火抬头,却见是自己宠爱了好一阵子的那小戏子。 小戏子满脸不忿,扭着身子进到书房里面来,一头就扎进了裴苒怀里,哭哭啼啼道:“老爷到现在也不给奴家一个名分,方才有人调戏奴家,旁边有人看着,也没人帮奴家一把!” 裴苒正是烦躁,这会听着这话,便扬声叫了裴青进来。 裴青在外头正和孙来商量着事情,听着裴苒在书房里面喊他,急忙丢下孙来便进到书房里面来了,一抬眼看到那小戏子便顿了顿,目光下垂盯着地板。 “有人调戏阿元,是怎么回事?”裴苒语气不善。 裴青忙道:“是跟着老族长来的人,撞见了阿元姑娘,便玩笑了两句,也没动手动脚,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和孙来都在一旁看着,只是说笑了两句。” “叫孙来进来。”裴苒推开了那小戏子阿元,面上烦闷更甚。 孙来在外面听着吩咐便也进到了屋子里面来,跟着裴青一起站定了,然后也盯着地板不抬头。 裴苒问道:“叔爷那边的人怎么会撞见了阿元?” 孙来不紧不慢道:“回老爷话,因安排老族长住的院子在东北边,那边出入就要从前院走,要么就要从后院走。太太吩咐了,不许外男进后院的,所以老族长带来的小厮们就只能从前院进出。方才是太太让人给老族长那边送了东西,老族长又让人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送给太太,便来往频繁了些。阿元姑娘刚才出来也只是偶然撞见,老族长带来的那些小厮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官话说得不好,带着南海那边方言,怕是阿元姑娘没听懂。” 裴苒听着孙来这话,倒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阿元,仿佛是下定了一个主意,道:“阿元在前院的确不方便,让人领着去见太太吧!” 孙来与裴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仿佛并不太意外裴苒的这个决定。孙来应了下来,道:“一会儿我便叫人送阿元姑娘到后头去。” 小戏子阿元露出了一个又惊又喜的神色,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裴苒拦下了。 裴苒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等到她出去之后,面色阴沉下来,看向了孙来:“这段日子家里人多手杂,你们都警醒些,盯着叔爷那边,不许出事。” 孙来忙道:“老爷放心,老族长那边送去伺候的人也都是忠心的小子,都十分可靠。” 裴苒手里还捏着笔,此刻放下笔又扫了一眼那帖子,道:“送阿元去后院的时候记得对太太说一声,就说阿元是个丫头,没必要捧着,随便给点差事打发,不要让她出来碍眼。” 孙来点了头应下来。 裴苒重新拿起笔琢磨着要给常乐公主回帖子,摆了摆手让孙来和裴青一道出去。 . 孙来和裴青出了书房,又走了十数步到院子门口了,才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 “太太怕是不会让那人进后院的。”裴青扬了扬下巴,指代了阿元,“领过去怕不是要被正院翡翠她们给拦下来。” 孙来和自家老婆早就说过这小戏子阿元的事情,孙来家的也老早就在薄秋面前讲过这小戏子,心里是有数的,便道:“太太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前头的事情,反正老爷也就这个态度,翡翠她们拦不拦是一回事,我们送不送是一回事,总之不是我们下人应当操心的。” -- 第34页 裴青点了点头,道:“此事也有道理。” 孙来忽然挤眉弄眼地笑了笑,道:“跟着老族长来的那几个年轻少爷,好像都准备让老爷来帮忙说媒的,不知道这事情老族长和咱们老爷通气过没有。” 裴青张大嘴巴愣在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忍不住想笑:“我跟着老爷过去和族长说话的时候,只听着老族长说那几个少爷都是准备在京中赶考的让老爷帮忙跑官,可没说要成亲的事情。” 孙来摇头晃脑道:“也许老族长打算和太太说吧?但太太应当是不会答应的。” . 薄秋的确没打算答应说媒的事情——这事情她没兴趣也没热情并且半点也不想应付,面对裴老的请托,她只盈盈笑道:“叔爷请托这事情,我原不应当推辞的,只是我与这几位叔叔乃是同辈,又不是长辈,再者堂婶也还在,是没有让同辈隔了房的堂嫂来帮忙说亲的。” 裴老一大把年纪了,见薄秋犹如见晚辈,倒是也不用太避嫌,此刻两人是隔着一扇屏风坐着说话。他倒是没觉得薄秋的推辞有什么错处——老爷子并非是执拗不懂道理的人,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此话也有道理,还是等明年进士科出了结果,让阿苒来帮忙把官身落下了,请他们的母亲进京来帮忙相看,倒是更合规矩。” 薄秋只笑道:“到时候若是堂婶进京了要我帮忙在一旁看看,倒是可以的。” 裴老点了点头,道:“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也不用忙。这次进京还有好多地方要请阿苒帮忙,我这老头子也只好舍下脸皮来求一求阿苒。” 薄秋听着这话,便道:“叔爷这话说得,阿苒从小受到叔爷照拂,如今回报叔爷回报裴家是应当的,哪里要用到‘求’字呢?阿苒如今做了高官,还得了公主青睐,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呢!” “公主?”裴老一下子震惊了,“这倒是从未听说过。” 薄秋只认认真真把裴苒往天上吹捧,道:“正是呢,早上公主还亲自下了帖子请我们阿苒去喝酒,叔爷您就放心吧,没什么事情是阿苒做不成的,您就只管叫阿苒去做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捧杀的套路就是酱紫哒~~~~~ - 打滚求收~~~~~求~~~~~~~~~ 第26章 世界一 这边薄秋在裴老面前死劲儿吹捧了裴苒一波,那边裴苒给常乐公主回了帖子,两相对应,裴老便对薄秋的话深信不疑了。 裴老自然是回去与自己带来的那几个小辈们商量着要不干脆在京城置宅子,南海毕竟离京城太远,裴家在南海也不算什么豪族,若是到京城来能受到裴苒的庇荫似乎是比远在南海吃海沙要好过一些的。 薄秋自然不会插手这些事情——裴老前脚刚走,后脚孙来家的就领着那小戏子阿元到正院来了。 “老爷的意思是让太□□置一下,不拘什么事情,给她做一做就是了。”孙来家的复述了孙来转达的话语,“奴婢原想着不带过来给太太碍眼的,但转念一想,老爷既然吩咐了,带过来走一趟也是应当的。” 孙来家的说这话的时候那小戏子阿元就在厅中站着,阿元听得火气都起来了,她以为裴苒的意思是要给她一个名分了,怎么听着这婆子说的话却是把她当丫鬟使?她转头就想去书房找裴苒问个明白,但却又发现正院里里外外丫鬟婆子们备得齐全,不是她随随便便就能冲出去的地方,心中忽然就有些惶恐。 薄秋看着这小戏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又见她脸上显而易见的倔强不甘和不乐意,于是便只摇了摇头,道:“给老爷送回去吧,反正前院也是要有丫鬟伺候的,后院可放不下这么个可人儿。” 阿元听着这话,面色更难看了一些,她瞅了薄秋一眼,抿了抿嘴唇,大着胆子开了口:“太太若是让奴婢留在后院,奴婢便会对太太忠心耿耿!” 这话听得薄秋有些想笑,她都闹不太明白这话从何而来,她为什么要她的忠心耿耿呢?薄秋如此想着,便也真的笑了两声,然后道:“你是老爷带回来的人,论理要忠心也是对着老爷忠心,我不叫你进后院来,是因为你出身不正,按照我们府上丫鬟的水平来看,你远远不足,留在后院会让我觉得拉低了府里面丫鬟的质量。”顿了顿,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站着的翡翠玛瑙一行人,“你在前院,我眼不见为净。” 阿元起初是想着,这太太大约会是因为自己跟着裴苒回来算是裴苒房中人,所以心中妒忌,现在听着这么一番话,便忽然觉得有些脸上发烧——竟然不是因为房中的事情有所偏见,却是因为自己本身不够好?这不是侮辱人吗?这样的想法一冒头,她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她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去裴苒面前那一哭——若是现在还留在前院,便不用听这样的一番话了。 这时,白若兰扶着肚子进到了院子里面来——这已经快近傍晚时分了,她是过来和薄秋一起用晚饭,顺便自己运动走一走的。 一进正院,便见着了厅中此刻正倔强站着的小戏子阿元,原本还有些懒懒散散的白若兰忽然就警醒了起来,走路都多了几分力气。她快走了两步进到了厅中,仗着自己有个肚子,还用肩膀撞了阿元一下,然后大大方方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接着看向了薄秋:“太太,这样没规矩的丫头就不要让她进后院了吧?” -- 第35页 薄秋看了一眼被撞到地上跌了一跤的小戏子,又看了看这会儿正襟危坐的白若兰,再听着那“没规矩的丫头”这几个字,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必如此。” “太太就是太过宽和了,这小蹄子在太太面前还拿捏着架子,打量着太太脾气好又好说话呢!”白若兰口里说着话,眼睛盯着那小戏子阿元,语气不善,“心里怕是想着,反正有老爷给你撑腰,你怎么不想想,老爷若真给你撑腰,怎么就让人随随便便领着你到后院来?怎么不是亲自带着你过来见太太?真是异想天开!” 阿元的脸越来越白,最后趴在地上哭泣了起来。 “送她回前院去吧!”薄秋摆了摆手,示意孙来家的直接带着阿元走,“后院人够多了,现在白姨娘还怀孕,忽然进来这么个人,我怕出什么岔子,毕竟老爷子嗣重要。”顿了顿,她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这话便原封原样说给老爷听,老爷自然会体谅的。” 孙来家的应了一声,上前去便提溜起了阿元,往外头走了。 白若兰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丝快意,正准备说两句,却被薄秋轻咳了一声止住了。 “为这么点事情,还要得意?”薄秋摇了摇头,“若当初你执迷不悟,与这小戏子又有什么不同呢?” 白若兰听着这话,又看向了外面垂着头跟着孙来家的往外走的阿元,忽然又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于是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了。 “我不叫她到后院来,也是为了你着想。”薄秋心里存着许多事情,她想着既然那常乐公主都直接给裴苒下帖子了,恐怕她在这个位面要呆的时间不多。 别的不提,张常乐名气比她薄秋要大,就算他们YL公司愿意让薄秋继续,张常乐的QT公司都不乐意薄秋去蹭他们张常乐的热度的。 既然不愿意不乐意,那当然就会是弱势的一方提前结束了。 在这个位面里面,薄秋不怎么关心裴苒,也不怎么在乎裴苒要如何处理那一大堆族人,但却还是担心如今怀孕在身的白若兰。 就算白若兰起初是那样不讲道理讨人嫌,但既然改过了,还怀孕了,总不能让之后张常乐接手之后活生生被折磨死了吧? 心里想着这些,薄秋便又苦口婆心道:“你开口说话之前总要想一想身份之别。我虽然总不说什么,但我是正妻你是妾,妾是什么?听说过那些被提着脚连同孩子一起卖掉的妾吗?谨小慎微是必须的,若我是不讲理的人,将你卖了,你还能对着我哭吗?” 白若兰抿了抿嘴唇,好半晌才道:“我知道太太对我好,所以才敢说话的。” 薄秋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那若是我不在了呢?” 听着这话,白若兰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太不要留在裴家了吗?太太不要我了吗……” “我要你做什么啊?”薄秋听着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我愿意跟着太太做丫鬟,也不要留在负心汉身边的!”白若兰泫然欲泣。 第27章 世界一 薄秋有一点点了解了白若兰。 大约是像她这样会倾注满腔爱情的人,都带着几分痴,还有几分执拗——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做出了自赎自身的事情。 自然而然了,当白若兰不把裴苒放在心里的时候,就转而把感情的倾注转向了薄秋,这感情与爱情无关,只是一种依赖和信任而已。 薄秋无意评价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好是坏,只是很明显,如果是个心怀叵测的人与白若兰相处,白若兰就能被坑得一脸血,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想到这里,薄秋忍不住想要叹气,她看着白若兰,道:“有句老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跟着我,我要是没法照顾你了怎么办呢?” 白若兰含着眼泪摇头,道:“那我照顾太太也可以的呀!” 薄秋有些头疼了,谁能想到本来要被她辣手摧花的白莲花变成了她的小尾巴? “还是太太觉得我不是好人家出身,也嫌弃我?”白若兰可怜兮兮地看着薄秋,“我从前做得不对,太太打我骂我都可以的,那时候是我不懂事,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了。” “并非如此。”薄秋感觉到很棘手了,这并不是对错的问题,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把有些事情摊开说了让白若兰知道,“你是老爷的妾,且是摆酒过的妾,只要老爷不赶你走,你哪里也不能去。所以并不是你想跟着我就跟着我的。” “那太太是老爷的妻,就算老爷要休妻,还有三不去,除非太太想走,老爷也不能叫太太走啊!”白若兰此刻倒是心思敏捷了。 薄秋摇了摇头,道:“宫中有位公主看中了老爷,怕是要招老爷做驸马的。” 白若兰微微长大了嘴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什么公主这么眼瞎,看中一个有妇之夫啊?” 薄秋听着这话笑出声来,道:“这话可不要乱说,皇权至上,公主既然看中了老爷,那我必然是要给公主让位的。” 白若兰眉头拧了起来,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道:“若是这样,太太要走,我也跟着太太走。” 话又说到了原点,薄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1:白莲花与真爱》节目区。 -- 第36页 节目区已经悄无声息地上了置顶公告,公告中说了由于节目中薄秋与《逆袭的公主》中的张常乐节目相冲突,两边公司商量之后,YL公司决定先退出该位面。 底下的评论已经是炸了锅,薄秋这档节目虽然不是大红大火,但是追看的观众并不少,并且收视率非常稳定,在薄秋与张常乐相撞之后,讨厌张常乐的人还过来增加了一把人气,此时此刻有人在骂QT公司张常乐,也有心疼薄秋刚出道第一档节目就要草草结束的。 心疼秋秋:“不知道接下来秋秋还会不会继续做这个节目啊,我还想看这个主母系列的呢……秋秋这个主母真的很棒棒啊,一点都不腻歪,还能负责把长歪了的白莲花给掰正了……” 封建迷信:“想知道薄秋接下来的位面主题是啥,另外还想知道张常乐能恶有恶报吗???” 阿扑扑:“张常乐真的太恶心了,我觉得裴苒会被张常乐折腾死的,还有我的小可爱白若兰,估计会被张常乐搞得很惨……” 封建迷信:“白若兰都成小可爱了你还行不行了……” 阿扑扑:“跟张常乐比,白若兰怎么不是小可爱了?又软又好骗,还会哭唧唧对着薄秋卖萌,只恨薄秋不是男人,否则可以名正言顺收了当后宫。” 心疼秋秋:“渣裴要是被折腾了那是活该吧,但是希望白若兰有个好结果,我看秋秋对她也是有恻隐之心的。” 调调:“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奇,秋秋会怎样离开位面吗?一般来说,都是用什么突然远行啊,出发历练啊,修炼成仙飞升了啊,之类的当做离别,秋秋是个主母,要怎么离开啊???而且按照古代礼法,秋秋还算在三不去里面呢……” 嘎:“好问题……我也很好奇……而且我有个猜想我不是很敢说……” 阿扑扑:“我知道楼上猜想的是什么……那就是更传统点的离开位面方式,嗝屁……” …… . 位面·裴府。 裴苒觉得自己现在满头都是包,一个头有两个大,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处理了。 被送到后头去的小戏子阿元被薄秋原封不动还了回来,说是怕和白若兰冲撞了。 老族长裴老不知道从哪里听信了谣言说公主青睐他,叫他干脆想想办法,让公主帮忙安置一下族人不是更好? 回给那什么常乐公主的帖子原以为万无一失,结果那公主忽然跑到他衙门里面去了,开始不管不顾就说起了一腔真情。 还没等他闹明白,就有御史备好了帖子给他参了一本,说他行为不检点,有辱做官的风气。 他倒是想解决问题,但却一个问题都解决不了,连发火都找不到对象,只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生闷气,然后又绞尽脑汁去想要从哪里开始解决问题才好。 想是想不出来办法的,外面裴老又颤颤巍巍拄着拐棍想和他说说话,说说裴家的前景,问问他要不干脆整个南海的裴家就搬到京城来是不是更好? 裴苒抓着手里的砚台想干脆砸出去,但又忍了下来——他不能对裴老动手,也不能说过分的话,这毕竟是当年养过他的叔爷,族中的族长。 于是他闭了闭眼睛,又稳了稳心神,叫裴青请了裴老进来说话。 憋屈。 这是裴苒从未感受过的憋屈。 当初他还贫穷的时候,都未曾被这样多的事情烦恼,且只能发恼,还束手无策无法解决。 他看着在面前侃侃而谈的裴老,目光慢慢变得阴沉——族人不能进京来,这会变成他的掣肘,他不能有这样一群人来拖后腿。 他又瞥见了外面和人说话的阿元——阿元也不能留下,他必须和薄秋把关系修复到从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不用想修复关系了,我就要摆脱你啦渣渣~~~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啊~~~~~~~ 第28章 世界一 天气越来越冷。 薄秋安排了裴府上下的厚衣炭火,又亲自去东院走了一趟看了看白若兰那边的准备,现在穿着冬衣,白若兰的肚子也不显了,背影看着还是袅娜的,只有走路的时候才能看出几分端倪。 薄秋已经明确知道了自己会在近期离开这个位面——她从自己的佛堂佛龛底下翻到了一张来自现实的留言条,这还是进位面之前赵玲玲和她说过的紧急联络的方式。 留言上非常简短地说了两个公司之间的矛盾,以及张常乐工作室拒绝薄秋和她共存,然后告诉她现在可以准备离开了——大约YL公司和张常乐工作室沟通的时候不太愉快,赵玲玲非常明确地告诉她,不要主动走,等着张常乐那边来动手。以薄秋对赵玲玲的了解,赵玲玲还是非常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除非是张常乐那边太过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建议薄秋自己想办法走。 不过既然进行到了这样地步,薄秋也不怎么担心了,反正就是等着张常乐那边出手,她就在裴府优哉游哉地过日子,日常帮白若兰洗洗脑。 她也发现了,白若兰这人就是很老旧的古人思想——也不意外,这个模拟位面据称是根据历史上某个年代留下的话本小说历史文献等等数据综合模拟出来的,所以白若兰这样老旧思想是相当正常的。 比如白若兰认为,只有有了男人,女人才能有活路,倘若女人不嫁人生子,那这辈子都不完整。 -- 第37页 又比如她还认为,单身的女人是非常可悲的,孤身一人,到老了连祖坟都不能进,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连投胎都不能再当人。 还比如她觉得爱情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风险,女人如果能遇到一个能奉献一生的男人,那是女人的幸运。 诸如此类的想法层出不穷,说起来还振振有词。 但尽管思想奇妙又老旧,白若兰又有个很大的优点,她非常能听劝。 只要给她把道理讲清楚了讲透彻了,便很容易扭转思想——但扭转之后就有点无法控制,以薄秋最近时日的观察来看,她扭转了思想就很容易走向极端。 比如她花了两天和白若兰说了女人并不用依靠男人这样的事情,并且引经据典表述例证之后,白若兰深表同意,并且认为自己现在就可以踹开裴苒,叫裴苒一个人去死,然后邀请薄秋和她一起离开裴苒去幸福快乐两人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白若兰还特别自信地拍了拍肚子,道:“将来我儿子就是太太的儿子,我们也不用怕没有人养老送终了,将来也不会没有香火祭祀,太太就放心吧!” 这话是听得薄秋哭笑不得,她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位面的,还要什么儿子养老送终呢? 只是白若兰又一直把她的离开当做是离开裴府,薄秋暗示了几次,她仿佛也是没听懂的,最后薄秋也只好不再暗示,心想着到时候真的从位面离开了,只给白若兰多留点依仗便是了。 心里担心着原本应当当做反派对待的白若兰,薄秋觉得自己真的是怀揣了社区主任的心到的这个位面,一腔热情全去处理了家长里短,最后还在为走上过歧路现在回头走正路的小姑娘担心。 在府里四处巡查了一番,最后去族长裴老住的院子站了站,问了问他们吃穿用度可还足够,需不需要再添置什么,又顺着裴老的意思说了说裴苒的情况,薄秋就结束了一早上自己计划的行程,回正院去了。 刚回正院没多久,她刚换了家常的衣服准备和自己的几个丫鬟陪房说说话的时候,外头通传了一声,说是裴苒过来了。 自从万寿节过后,裴苒倒是来正院比从前还要积极一些,每次过来都是态度诚恳,仿佛是一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举止言行无可挑剔,倒是一门心思要和薄秋重归于好的。 若是刚到这个位面的时候,薄秋说不定还会和他虚与委蛇一二,只是都事到如今了,她老人家都准备随时离开这里,还客气什么?于是她想了想,琢磨着裴苒应当也没什么大事,便直接叫翡翠出去挡了下来,说她已经休息了。 翡翠出去了一会,面色惨白地又进来了,好半天才开口对薄秋道:“太太,老爷过来是要说常乐公主的事情,宫里面说要给常乐公主赐婚……驸马……就是我们老爷……” 薄秋哑然,心里想着张常乐这速度有点迅猛,又不免有些想叹气,于是道:“那就请老爷进来吧!” 翡翠面上露出了几分慌张,出去请裴苒了。 薄秋看了看厅中站着的其余几人,面上也或多或少有些忙乱不知如何自处,她想到东院的白若兰,于是道:“你们不要慌张,凡事我有安排,你们总能平平安安的。” 这话听在这些丫鬟陪房耳中,却更让她们觉得可怕了——她们是奴婢,比不了主子,听着薄秋的意思这样消极,之后她们这些人就算有薄秋安排,又能得几分平安呢? 屋子里面正是气氛萧瑟时候,裴苒从外头进来了,面色也并不是欢喜的,甚至带着几分怨怒。他见着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没了说话的心思,只在薄秋旁边坐了,然后道:“叫他们出去,我们俩说说话吧!” 薄秋点了头,便让翡翠带着人都退到了外面守着,不叫人进来。 裴苒非常缓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思忖了许久才开口:“今日我接了道圣旨,叫我娶那常乐公主。” “那我呢?宫中对我如何处置?”薄秋问道——这赐婚的事情薄秋这会儿细细一想,倒是觉得蹊跷不少,她是不曾听说过哪个公主赐婚是这样低调的,皇帝嫁女,哪次不是轰轰烈烈热热闹闹? 裴苒露出了一个非常烦恼的神色,他几乎抓狂地扒了两下头发,最后干脆把发冠拆了下来,放在了旁边桌子上:“宫里的意思是,公主与你都是正妻。” “哈?”薄秋傻眼了,这绝对不是张常乐想要做的事情,难道是这个位面的皇帝在斟酌之后做出的决定? 裴苒露出愤愤神色,道:“我根本不想娶这个什么公主!” 薄秋沉吟片刻,问道:“不叫我下堂,却叫公主与我都是正妻,这做法倒是奇怪。” 裴苒消沉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之前安王的郡主看中一个有妇之夫,宫中也是这么下旨的,叫那郡主和原配同为正妻,还给原配升了诰命,压了郡主一头——意思是惩罚这不守妇道的郡主,叫她知道这样得到的男人,只能让她委屈。” 薄秋之前倒是没注意过这种事情,此刻一听,倒是忽然又明白了为什么张常乐会这样被处理。 “给你升诰命的圣旨会在那公主进门的时候一起发来。”裴苒几乎是趴在了旁边的茶几上,“秋娘,我根本不想娶公主……我都不知道公主看上了我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没想到离开之前还能用身份碾压一下公主呢……有点意外惊喜~ -- 第38页 - 求求求求求收藏,打滚求疯狂打滚求~ 第29章 世界一 常乐公主赐婚了裴苒的事情,倒是让府中的气氛明显地变了。 裴老那些族人们自然是喜不自禁,裴苒娶了公主,裴家便显而易见要发达起来了,他们张罗着要把留在老家的族人们都带到京城来,并且已经开始四处物色宅邸。 下人们则一半喜悦一半平静,喜悦的是原本就跟着裴苒的那些老仆,诸如裴青之类,裴青家的也不来薄秋这边奉承了,一夜之间就见风使舵准备等常乐公主来了去奉承公主。平静的便是跟着薄秋的那些了。 而白若兰听说常乐公主嫁给裴苒薄秋也不用下堂倒是很高兴,等到她到正院来又听说薄秋还能升诰命压了常乐公主一头的时候便喜形于色,道:“太太也不用走啦,而且太太品级比公主高,也不用怕公主在府里作威作福呢!” “那她折磨你,你上哪儿哭去?”薄秋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她一直在思索这个品级问题,倘若她比公主品级高,那么张常乐会愿意?张常乐恐怕要气疯了吧?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太太给我做主呀!”白若兰倒是想得很单纯,在她心里,地位高下既然判定,那就地位低的听从地位高的,她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薄秋看了一眼白若兰,觉得她真的有时候过于天真了——她薄秋和公主比,就算品级高又怎样,公主是皇帝的亲闺女,要是受了委屈,难道皇帝就不为自己女儿出口气了?还不是得要小心翼翼对待,既然品级名分上委屈了张常乐,那其他方面就不能委屈了她。 白若兰觉察到薄秋的眼神,便也看了回去,还无辜问道:“太太,我哪里说错了吗?” 薄秋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白若兰坐到她旁边来,口中道:“这件事情我与你一点一点说清楚,等到公主进门了,你也要谨慎。” 白若兰依言坐到薄秋身旁,乖乖道:“太太说,我都记着。” “第一,品级上虽然我会压常乐公主一点,尽管这是圣旨,但公主仍然会不高兴,并且是很明显会不高兴。”薄秋一条一条地分开说,“第二,常乐公主是当今的亲女儿,当今若真的觉得公主行事不对,那根本就不会让她嫁给有妇之夫,当今让我的品级比公主高,是为了抚慰其他人,做样子给别人看,而并不意味着当今对常乐公主不闻不问;所以有第三,公主仍然是公主,所有人都要规规矩矩地把公主供起来,当菩萨一样跪拜,若有人对公主不敬,也就是对当今不敬。” 白若兰听着听着,一双秀丽好看的眉毛就拧了起来,道:“那太太不还是要受委屈吗?” 薄秋倒是不怎么在乎委屈不委屈了,她不认为张常乐会让自己与他共存,刚才的那番话她纯粹就是分析给白若兰听的,于是她继续道:“我再怎么受委屈,身份也摆在这里。倒是你,你若是有一丁点不谨慎,公主直接把你给打死了,都没人能为你伸冤。” 白若兰听这话,脸色忽然变得惨白——这些时日以来,薄秋是常常对她强调身份差异的,她知道薄秋是好心,这些话她也都能听到心里去,只是听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自己渺小无力,对那些贵人来说如同草芥。 她当年还没沦落风尘还是官家小姐的时候,也没有听过这么多赤裸直白的关于身份地位差异的分析——也或许是,当年的她还年纪太小,就算听过,也不曾在意。她沦落风尘之后倒是知道了世态炎凉,知道了人与人之间就是有那么大的差异,她一门心思只用在了想要从泥沼中爬出来,其余的部分她没有去想过——那时候她也没有精力去想。 等到她憋着一口气自赎自身跟着裴苒来到了裴府,如今想想,是天大的幸运遇到的是薄秋,薄秋作为主母不仅没有折腾她,叫她品尝一下什么是身份高下,反而对她耐心教导,重新教她辨别是非,明白事理,现在还能一点一点告诉她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想到这里,白若兰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她看向了薄秋,哽噎道:“太太,若不是遇着太太,我这么一路稀里糊涂地过来,恐怕早就成了乱葬岗上一具白骨了。” 薄秋早发现白若兰就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这会也不想探究到底哪里又让她感动到眼眶发红想要哭,只招了招手叫翡翠拿了个匣子上来,交到了白若兰手里:“这东西你拿着,将来好歹有些依仗。” 白若兰疑惑地把这匣子打开,随手翻了一下,都是银票地契房契之类的东西,顿时就睁大了眼睛:“太太给我这些做什么?” “你帮我记过账,想来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也学过,打理这些应当是没问题的。”薄秋没回答白若兰的问题,她指了指翡翠和玛瑙,又道,“到时候让翡翠玛瑙跟着你,我和她们商量过了,她们不想回去南海,你大约也不想去南海,她们跟着你,将来你就帮她们找个好人家出嫁,怎么样?” 白若兰茫然地抱着这匣子,又回头去看玛瑙和翡翠,不知所措。 “你的户籍我还没法改,但我给我们薄家的故旧写了信,大约近日也能有个答复。”这是薄秋最近思来想去最好的安置白若兰的办法了,“到时候我再替你求一求公主,把你从府中放出去,放出去之后正好就顺便把户籍改了,改成良籍,从此就是良民百姓,与卑贱二字无关了。” -- 第39页 白若兰微微张大了嘴巴,她听着薄秋的话,心中千言万语,又一片纷纷如乱麻,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那太太呢……太太不和我一起吗?” 薄秋忍不住揉了一把白若兰的头发,道:“总想着我做什么,想想你自己啊!” 白若兰抱着这匣子,手却在发抖:“我……我要跟着太太的,太太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顿了顿,她认真地看向了薄秋,“自从我进了裴家,只有太太对我最好,太太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早就发誓这辈子要回报太太,太太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永远不离开太太的。” “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薄秋摆了摆手,到时候若她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位面,难道还让白若兰揣着个孩子跟着她去死?那也太作孽了吧? 白若兰眼泪汪汪地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薄秋苦口婆心道:“东院那些下人多半是不会跟着你走的,有翡翠和玛瑙跟着你,我也放心,你将来不要亏待她们,知道吗?” “那其他人呢?”白若兰哽噎着问道。 薄秋道:“我与他们都说过了,到时候他们就带着我的嫁妆回薄家去,他们都有去处,你就好好对待玛瑙翡翠就行了。” 白若兰认真地点了点头,最后一头扎到薄秋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薄秋被她这眼泪闹得也有些心酸,她是万万没想到对她这样感情深厚的会是白若兰,就算裴苒也不过那一天过来说了几句,之后就去准备迎娶公主的事情了。 虽说是夫妻,但也的确关系凉薄,裴苒口中虽然嫌弃公主,但行事上倒是也看不出他的拒绝。 薄秋忽然就只希望张常乐出手快一点,她厌恶了看到裴苒的惺惺作态,又不忍心看白若兰这样柔弱的菟丝花无依无靠,她忽然就只希望自己赶紧回到现实中,与这一切都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结束世界一~~~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打滚求收藏嘤嘤嘤~! - 感谢大家营养液灌溉~~~ 读者“开口笑”,灌溉营养液+3 读者“二楼主”,灌溉营养液+3 第30章 世界一 常乐公主下嫁的婚事以不同寻常的迅猛速度赶在过年之前安排妥当了。 与薄秋相识的太太们在遇到薄秋时候不免也露出几分同情,又纷纷安慰她反正将来品级比公主高,也不算亏,只要守住忍住 ,将来有一儿半女在膝下,也不用担心害怕。 甚至白若兰也巴巴儿跑来对她说,若薄秋不想生,她来帮薄秋生就是了,只要有儿子在膝下,就在裴家地位稳当,也不用担心将来。 薄秋只懒得听白若兰还说这样的话,于是按着她又把之前对她灌输过的女人不必靠男人也不必靠儿子的道理讲了一遍,看她那固执的样子,不免有些想叹气,心想着恐怕自己离开之前也看不到白若兰能独立起来,于是只好叮嘱她,若将来有什么事情过不下去了,去向薄家求救也是可以的。 除却白若兰还天天往正院跑,整个裴家已经没什么人往薄秋这边来了——包括之前还一腔烦恼的裴苒。 薄秋没打算去找裴苒说什么,她也不觉得裴苒能有什么好下场,瞧瞧那已经赶到京城来满脸写着要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族人,一脸无奈想要约束却不得其法的裴老,裴苒自己不知是没有觉察,还是没打算管族人,总之若是将来族人捅出什么乱子来,必定是裴苒来背锅的。 只是大约她也等不到看到裴苒倒霉的那天了。 于是剩下的时日,便是与自己的娘家又写了信托他们到时候有余力就照顾照顾白若兰,看到裴苒倒霉了顺便再踩一脚裴苒等等。 这来往通讯实在漫长,一直到常乐公主下嫁的那日到了,薄秋还没收到回信。 . 常乐公主下嫁那日的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 这位面中婚嫁服饰遵循了红男绿女的规定,于是裴苒一身绯红喜气洋洋,从喜车上下来的张常乐一身青绿,在门口一起恭迎接圣旨的薄秋择了一身缃色的正装,一时间门口颜色充足,又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薄秋接了圣旨领了诰命就比张常乐高了一头,于是站在门口等着张常乐给自己行了礼,然后才领着浩浩荡荡的丫鬟婆子们先进了门。 张常乐以扇遮面,倒是看不出面上喜怒,只不过那双上挑的凤眼中透露出的便不是善意。 各种礼节一一到位,观礼的人各怀心思地跟着一起看热闹,到了最后便是张常乐来给薄秋敬酒。 张常乐此刻已经进了喜房换过了衣裳,也改了装扮,从一旁嬷嬷手里接过了一杯酒,捧到了薄秋面前,但语气并不恭敬,甚至是居高临下的。她道:“薄氏请喝酒吧!” 薄秋坐在上首打量着张常乐,并没有接这酒,只等着张常乐改口。 于是气氛古怪地僵持了起来。 薄秋当然可以不接,从品级上说她比张常乐高,张常乐必须喊她夫人或者太太,却是不能这样直呼某氏的——这就是不恭。 张常乐见薄秋不接,面上浮起薄薄的怒意,她转而去看裴苒,希望裴苒在旁边能帮忙说句话。 然而一旁的裴苒却只是低着头站着,仿佛并没有看到张常乐的眼神。 在薄秋身后的白若兰看到这样情景却有点想笑,她扶着肚子都要忍不住笑出声,又被玛瑙给掐了一把强行忍住了。 -- 第40页 过了许久,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张常乐服了软。她低了头,微微弯了腰,轻声道:“妾身给太太敬酒。” 薄秋心中觉得好笑,但没打算再继续为难张常乐——她接过酒的时候,就微妙地知道这酒有名堂了,一边感慨着这张常乐真的急不可耐,一边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若兰,有些惋惜。 她仰头喝下了这杯酒,立时便觉腹中绞痛,眼前发黑。 下意识抓了一把旁边的扶手,但却还是身体往前坠。 ——在这个位面的最后一眼,薄秋看到了白若兰以不可思议的豪迈动作推开众人把自己的身体给抱住了,再接着她便什么都不知道。 短暂的黑暗之后,她睁开眼睛,眼前是面露担忧的赵玲玲和小陈,还有跟着外面一大票工作人员,拎着医疗箱的医生护士。 从位面出来了。 . “要先给你进行身体检查。”赵玲玲递给薄秋一杯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然后还有几个心理测验要做一下,去位面进行了这样深度的体验,心理健康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如实测验,不能隐瞒,否则将来出了什么问题,也是你自己受罪,知道吗?” 薄秋接过了茶杯喝了口水,有些麻木地点了点头——她还在在意最后白若兰怎么了。 赵玲玲没注意到薄秋的心不在焉,只和其他人一起帮着她先活动活动手脚,然后给她进行各项测验,口中仍然是唠唠叨叨的:“这次本来没打算让你这么快出来的,我们和QT公司谈了两轮没谈下来,他们就觉得你蹭了张常乐的人气和热度,气得我们老总决定下个位面单独租了,不和别人共同一个位面了 ,省得再出这种事情。” 薄秋一边看着旁边的什么血压计之类的东西,胳膊上又因为抽血扎了一针,这会又听着赵玲玲说位面的事情,脑子里面终于清醒了一点点,没那么麻木了——于是她问道:“单独租一个位面不是挺贵吗?” 赵玲玲看了一眼薄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十分高兴的笑容来:“因为你火啦~所以我们YL公司现在有钱租单独的位面啦~虽然开局挺平淡的,但是看的人挺多,然后稳步上升——”顿了顿,她又自我纠正了一下,“其实不能算大火,但是话题度有了,而且观众收视率也很足够,能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局,而且也有广告商来谈广告了,我们有钱啦~!” 薄秋听着这些,也高兴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闷闷的,只点了点头。 赵玲玲这会倒是察觉到薄秋的情绪不佳了,于是问道:“怎么啦秋秋,高兴起来嘛,下个位面我们就不用这么扣扣索索地只在家里玩耍了哦~!” “就……就有点担心白若兰。”薄秋老老实实地说道,“张常乐那个秀还有好久吧?” 赵玲玲拿出备忘录算了算——因为之前和张常乐工作室联络的时候双方交换过时间表的——她对着位面和现实的时间换算看了看,道:“应该还有两个月,张常乐设定的时间和你一样长。” “那白若兰会不会死啊?”薄秋看着赵玲玲。 正在赵玲玲无法回答的时候,出去拿东西的小陈忽然连蹦带跳跑进来了,满脸喜形于色:“秋秋赵姐一个好消息嘿~张常乐大概明天也要出来了~!” “哈?”薄秋惊诧极了,“不是还有两个月?” 小陈找了张常乐的直播节目给薄秋看:“秋秋你看嘛~我不骗你哒~!” 薄秋接过来看了一眼,正是张常乐的节目区,她首先注意到的是评论区,观众们正在集体刷频: 恶有恶报!大快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一结束啦~下一章进入世界二~~~~会顺带交代一下白若兰等人的简单后续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呜呜呜~~~ 第31章 世界二 薄秋在张常乐的节目区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原来那一杯酒还让她苟活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生效,后面张常乐还请了太医来看,当然是无力回天一命呜呼。 张常乐惺惺作态地劝解了裴苒,裴苒一脸不知所措地对着薄秋的尸体茫然。 倒是白若兰忽然警醒了过来——这是让薄秋意想不到的,白若兰指着张常乐的鼻子说她谋杀薄秋,张常乐想要杖责白若兰,但被宫中的嬷嬷以白若兰有身孕给劝下了。 接下来是薄秋更意想不到的,白若兰没有等到薄秋出殡,就带着翡翠玛瑙出了裴府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大理寺以这是家事为由没有受理此案,白若兰又去了宫门口告御状。 一个卑微的风尘出身的小妾,状告的是当今的公主谋害主母,可想而知在京城有多大的轰动。 薄秋之前给娘家写的信也终于有了回应,薄家当然也知道了自家女儿因为公主丢了性命的事情,于是便有薄家人从南海千里迢迢进京来,要为薄秋讨回一个公道。 之后便是漫长又磨人的各种审判。 也不知为什么,在这场节目中意外地给了白若兰很多镜头,于是薄秋看到了白若兰是怎么捧着个肚子在京中奔波,也看到了她是怎样一定要让常乐公主给自己偿命。 有些动容。 甚至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蜜汁感动。 薄秋可以确定白若兰一定能过得很好,她一点也不用担心。 在张常乐的节目最后,白若兰在薄家的帮助下终于让皇后和当今一起出面断了案,大约也是因为要抚平常乐公主给宗室带来的不良影响,张常乐被送到了寺庙当中,随后就被皇后赐了毒酒。 -- 第41页 裴苒也受到了影响丢了官职,革了功名,成了一介白身。 那些为了功名富贵到京中来的裴家族人们这次不愿意对裴苒施以援手,只唾骂着裴苒,然后愤愤地回去了南边。 而白若兰倒是被褒奖了一番忠仆仁义,叫她与裴苒分割了关系,最后又在薄家的帮助下在京城独自生活。 . 在张常乐的节目介绍区,罕见地出现了来自位面制造公司的评论。 评论中说道,请各位位面参与者不要觉得位面中可以为所欲为,每一个位面都是按照古籍中给出的数据严格模拟,位面中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做是活生生的人。 薄秋看着评论若有所思——但也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她没有辜负一个人,也没有害任何一个人陷入困境,她是问心无愧的。 被赐了毒酒的张常乐自然也就从位面中被送了出来,QT公司为此先买了一波舆论包装了一番张常乐在位面中的行为,最后又宣称要与位面制造公司打官司,说他们没有做到之前签约时候约定的事情。 这样的花边新闻薄秋已经没了兴趣,她已经从赵玲玲手里拿到了第二个世界的基本资料。 . “我们分析了第一个世界的情况。”赵玲玲一边和薄秋讲解,一边让薄秋看基本资料的情况,“我们分析了你的行为,感觉你不怎么擅长处理这种激烈的男女关系,或者说是处理方式太平淡了。” “平淡吗?”薄秋疑惑地看向了赵玲玲,“我觉得我处理方式挺好的呀,抓主要矛盾,一击必杀不就好了?之前我和白若兰之间根本没矛盾,矛盾关键是裴苒,那想办法解决裴苒就行了呀!” 赵玲玲顿了顿,拉出了张常乐最开始的节目数据给薄秋对比:“你看张常乐前期的数据非常好看,当然了后面是她自己作死了不用管,她就不抓什么矛盾,就制造矛盾就行了,有矛盾冲突,才能有话题的呀!她一开始是张家的养女,她发现自己是养女,就觉得养父母对自己和对亲生女儿有区别,这就是她制造矛盾的根据。” “(⊙o⊙)…”薄秋睁大了眼睛,露出了呆滞的神色,“赵姐你意思是让我也学着这样没矛盾也制造矛盾?” “……”赵玲玲再次顿了顿,又思索了一会,道,“那倒也不必,这次这个世界给你准备的矛盾挺多的。” 薄秋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亲爹妈不算法理上的亲爹妈,这种复杂家庭,感觉更老娘舅的感觉了呢!” “就不该让你看什么老娘舅啊!!!”赵玲玲扶额,“我千算万算,就没想到是老娘舅害了你!!” . 就算赵玲玲怎么怨恨老娘舅的后遗症,薄秋在休息了一个月以后,还是进入了第二个世界。 仍然是一闭眼再一睁眼,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依旧是古代。 薄秋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先走到穿衣镜前看了看自己,模样还是自己的模样,但衣服和上一个位面制式不太一样,这身衣裳看起来开放了许多,坦领半臂,肩膀上还搭着披帛,外面有蝉声鸣鸣,应当是夏日。 屋子里面并不热,薄秋用目光扫一圈,便看到摆在厅中的冰山,还有两边正在冰山旁打扇子的小丫鬟。 排场倒是很大,比上个位面的裴府看起来要排场大多了。 果然是会闹出这么复杂家庭关系的没落世家啊! 心里这么嘀咕着,薄秋从穿衣镜前转了身,随口问了在冰山旁边扇扇子的丫鬟:“老爷呢?” 那丫鬟轻声道:“老爷和二老爷在书房说话呢!” 薄秋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时候,外面有个丫鬟捧着一碗冰粉进来了,见着薄秋便笑着行了礼,然后道:“老爷叫奴婢给太太送冰粉来尝尝。” “先谢过老爷。”薄秋示意那丫鬟把冰粉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然后又关切问了一句,“书房里面冰块可够用?若是不够,也不要怕浪费了,制冰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那丫鬟明显顿了顿,然后才道:“老爷说不热,也就没用冰块,太太既然这么说,我去问问老爷。” 薄秋和蔼笑了笑,道:“何必问这些,你便直接叫人抬了冰块去书房,若老爷问,就说是我让送的,心疼老爷这么大热天在书房里面闷着。” 丫鬟脆生生应下来,便利落地出去了。 薄秋重新坐下,端起凉粉吃了一口,果然是爽口的。 她不由地去想这个没落世家的复杂情况。 这家姓梅,祖上出过一品大员,接着后辈们都是碌碌无为,到了上一代梅家嫡支有兄弟两人,梅大郎终于有了长进,不辱先祖之风,进了御林军做统领,但却又英年早逝,梅二郎又资质平平,于是短暂兴起后,梅家又没落平庸下来。 薄秋所嫁的是梅清是当初梅大郎的弟弟梅二郎的长子,如今也是被称大老爷,家中还有个二老爷梅汀,是梅清血缘上的亲弟弟。之所以说是血缘上的亲弟弟,乃是因为当初做了御林军统领的梅大郎去世时候没有成亲生子,便将梅清改到了梅大郎名下,从族谱上来算,梅清和梅汀乃是堂兄弟,又不是亲兄弟了。 这种过继和亲生并存的关系,薄秋在看资料的时候已经看得两眼发昏,此时此刻回想一下,仍然觉得关系复杂得很。 -- 第42页 默默叹了口气又吃了一口冰粉,安慰了下自己凡事总要往好处想,这个位面大概应该不会有个白若兰那样一心为了爱情的人进来搅局了吧?而且从送冰粉这个小事情来看,梅清和薄秋的夫妻关系应该很和谐,没什么大的矛盾。 而且很关键的一点,梅家的老太爷如今是不管事的,只和老太太一起在东北角上的绛萼院住着,府里面现在是薄秋和梅清管家,既然管家权在手,万事还是自在的。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掀开竹帘从外面进来了,他在冰山前站住了,又从小丫鬟手里拿了扇子扇,口中笑着问薄秋道:“冰粉怎么样?是我亲手做的呢!” ——此人,就是薄秋在这个位面中的夫君梅清了。 第32章 世界二 梅清身量高大,模样俊朗,举手投足带着出尘逸气,的的确确衬得上名字中这个“清”字。 与京中世家大族的子弟一样,梅清虽然娶了妻,但还未出仕——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这一点不必过多探究,梅清本人平日里诗酒花茶样样讲究,又时常与友人一起诗词唱和,算是一个十分风雅的人了。 大约风雅的人也都有着同样不食烟火气息的清高,梅清在家中时候爱护薄秋,敬爱老太爷和老太太,关心弟弟梅汀,但对俗事家务一概不管,之前薄秋没进门时候是梅汀来替他管事,薄秋进门之后,管家的钥匙和账簿就交到了薄秋手中。 和梅家相比,薄家地位低了许多,薄秋便算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不过梅清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从来都说自己看重的是薄秋的品格,并非看重薄家家业地位,平日里谈吐举止也的确如此,他从未因为薄秋娘家地位低就对薄秋有所轻视,且并不专横,也不强势,十分懂得尊重薄秋的想法。 单从这一点看,便能知道此人十分可贵。 . 在冰山旁边站了一会,扇了扇子,梅清伸头去看茶几上盛冰粉的碗,又去看薄秋,笑嘻嘻道:“二弟来找我说他成亲的事情,我懒得听又推不开这事,就叫人拿了冰粉来搓,我原以为这冰粉做起来十分费力,没想到竟然还挺简单,快与我说说,我这冰粉好吃吗?” 薄秋想象了一下梅清一边听人说话一边搓冰粉的样子,忍不住便有些想笑,她放下了勺子,把碗朝着梅清推了推,道:“那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梅清倒是也不推辞,便把手里的扇子还给了旁边的丫鬟,然后毫不客气地过来坐下,就着薄秋吃过的碗品尝起来。 . 薄秋看着梅清,一点点梳理自己了解过的那些情况,心想着在这家里梅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虽然不爱管家事,但看着并不是什么奇葩的人,性格谈吐看起来也很正常,所以矛盾点应当不是他了。 老太爷老太太还没见过,但是从子女推断父母,梅清此人看起来乐观豁达,那么老太爷老太太应当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如此推算,唯一剩下的可能是矛盾爆发点的,就是梅清的二弟梅汀了。 . 正在薄秋暗自思索的时候,梅清吃着冰粉,就又说起话来。 “二弟已经准备娶韩家的次女。”他说道,“二弟来问我聘礼的事情,聘礼要如何准备等等。我心想着爹娘都还在呢,这事情我也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去问爹娘——原本这事情也不归我管,哪里有父母还在就由长兄出面下聘的?” 薄秋慢慢摇着扇子,面上带着笑,倒是也不知这话要怎么往下接。 不过梅清很明显也并不是想听人评价给意见的,他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二弟听我这么说了也不走,仍然是拿着单子和我一项项要对,听得我简直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实在受不了,若不是叔嫂见面不合适,我都想让你过去和他说这事情了。” 薄秋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现在她很确定,这家的矛盾点就是梅汀了。 梅汀找梅清要对聘礼单子想来只是表象,实际上梅汀想做的是什么呢? 梅清吃完了冰粉抹了抹嘴巴,然后招手让人把碗碟收了下去,接着又看向了薄秋,道:“二弟以前又不是没管过家,这些事情我却是从来都不懂的,他拿来问我,着实是没什么意思。” “或许是想着你是大哥,能给他参详一二?”薄秋笑着问了一句。 梅清随手把薄秋手里的扇子给拿了过来,然后非常自然地扇了起来,口中道:“聘礼这些事情从来不都是这些东西?韩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们梅家虽说从前鼎盛,但现在也不过尔尔,也很不必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 薄秋有些惊讶梅清的通透,不免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这话说的是。”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这话你还不会就这么对二弟说了吧?” 梅清很自然地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这自然要说了,二弟问我,我便说了。我如今是没出仕——这话也不怕说给秋娘你听,将来我大约也不过是去谋个幕僚长史之类的事情做一做,科举一途我大约是难的。从前也不是没考过,只是终究不是那块料子。我于诗词上面虽有天分,但文章上实在是欠缺太多。”说到这里,他自己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些许烦闷。 薄秋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她看了一眼梅清,估摸着就算他自己说自己不行也有些谦虚成分,若是真的不行,哪里又能招揽了那么多友人来唱和?文人之间结交,若是没有半点真材实料,是成不了真正的朋友的。 -- 第43页 “二弟听着你的话不太高兴吧?”薄秋问道。 梅清点了点头,往后一靠,摊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摇着扇子,口中道:“那肯定不高兴了,他那样子好像觉得我私吞了他银钱一样,也不知二弟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子的,从前明明也和我一样视金钱如粪土啊~” 听到最后,薄秋便有些想笑,随口就接道:“没有如粪土的金钱,这一大家子靠什么活?” 梅清噎了一下,拿着扇子点了点薄秋,随即又笑起来:“为了这一大家子,为夫去吃屎也是愿意的,秋娘感动不感动?” 这话一出,薄秋是真心实意笑了起来——她发觉梅清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这次能和一个有趣的人搭档,比上个位面那假君子模样的裴苒要好太多了。 . 梅清在正院坐了不过一会儿,就有友人送帖子去叫他出去游船吃酒,薄秋也没拦着,只叫人准备好了避暑的凉伞帕子熏香等等,然后送梅清出去了。 这边梅清刚走,那边就有管事媳妇拿着各种对牌来找薄秋回话了。 在裴府打理过家事,薄秋对这些事情便不再陌生了,她一边叫人拿了账簿册子过来,一边又叫自己身边的丫鬟来帮忙记录,一条一款又有前例,事情倒并不是很难。 只是摆在前头的,还是梅汀聘礼的事情。 “二老爷是想要多加一成,说是韩家地位高。”来回话的人说这话时有些吞吐。 “这事,老太爷和老太太怎么说?”薄秋问道。 “还未曾去问过老太爷和老太太。”那人低眉顺眼回答着。 薄秋将这单子合起来,叫旁边丫鬟拿着,口中道:“等会我先去问问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吧!” 那人听着这话,便不再多问,只安静地退了出去。 薄秋在屋子里面想了一想,让人准备了些凉果,又让人往绛萼院走了一趟,问一问她现在方不方便过去。等到绛萼院那边去的人回来回话说现在方便,她便换了衣裳,出了正院,往东北角的绛萼院去了。 . 如今梅府中,正院是梅清和薄秋住着,东院给了梅汀,要往东北角的绛萼院去,必定要路过东院。 薄秋刚要路过东院门口,远远便听着里面有人在争执着什么。 “我才是爹的儿子,我才是将来要给爹披麻戴孝的那个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他?” 这句话声音过于响亮,叫薄秋听不见都很难。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鬟,只见她们四个都低着头只假装没听见的样子。 第33章 世界二 一行人沉默地从东院门口走过。 守在东院门口的是个看着才七八岁的小厮,他看到薄秋,面上露出了一个惊慌的神色,仿佛想要说什么,但又见着薄秋身后的丫鬟比了个手势,于是战战兢兢地站直了,目送了薄秋走远。 “太太放心,那小厮不会多嘴的。”跟在薄秋身后的丫鬟散雪说道,“那小子是我们院里李婆子的外孙,是懂事伶俐,才得了个看门的差事。” 薄秋淡淡“嗯”了一声,对梅府又多了一份警惕——府里面丫鬟婆子小厮的关系一看就很复杂,若论忠奸,恐怕不是论亲戚关系就能分辨的了。 散雪等丫鬟见薄秋面上淡淡的,便也不再多说话,只安静地跟在薄秋身后走着。 等到快到角门的时候,薄秋忽然想起了梅汀要娶的那个韩氏,脑海里面搜刮了一番之前看过的资料,上面只提过一句说是小门小户的次女,其余都没有多说,于是问道:“二老爷要娶的那位韩氏,韩家是什么情形?” 散雪忙道:“韩家祖上出过一个五品小官,不过因为人口少,倒是家庭殷实。” 薄秋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想叹气——这就是子孙不争气的后果了,万事只能从祖上说起,全因后辈无能。但又想想自己这个位面的娘家,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来嘲笑别人家子孙后辈不争气,她们薄家也是祖上做过郡太守,然后后面子孙就一路败家,败到现在只剩下个空壳子。 散雪在薄秋身侧偷眼看着她的神色,揣测着她的心思,口中又道:“太太放心,二太太就算进门了也越不过太太,毕竟身份放在这里呢!” 薄秋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又淡淡“嗯”了一声,沉默地出了角门,又顺着回廊走了一段,便到了绛萼院。 . 进到绛萼院中,便有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出来迎着,一路笑着陪薄秋说着话,然后送到了正厅中。 老太太面容和善,笑容可掬,见薄秋进来,便忙叫她坐下,又让丫鬟给她打扇子,口中笑道:“这么热的天难为你走这一趟,有什么事情打发人说一声便行了。” 薄秋笑着行了礼,然后在一旁坐了,笑着道:“是二弟聘礼的事情,要亲自问过老太太才放心呢!” “聘礼不是早就有定例?”老太太面上露出些疑惑,又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的丫鬟,“这事情还没定下吗?不是说后日就要去韩家下聘?” 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金玉看了薄秋一眼,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一时间倒是没说话。 薄秋只当做没见着金玉的眼神,温和笑道:“今儿听大爷说,二弟觉得聘礼简薄了,要添东西,大爷说如今家中情形只是如此,是依着媳妇当初的聘礼一模一样的定例,于是兄弟二人在书房吵了一架。”顿了顿,她又笑着看向了老太太,道,“依着媳妇来看,多加一些,也是对韩家看重。但媳妇不敢擅自做主,便想请老太太做主。” -- 第44页 老太太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只又问金玉:“老太爷呢?老太爷知道这事情吗?” 金玉又看了薄秋一眼。 这次薄秋倒是一下子明白金玉的意思了——恐怕之前在东院里面与梅汀正在争吵的,就是梅老太爷了。 两次没能得到金玉的回答,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些不悦:“总看秋娘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秋娘的面说?总弄出这样蝎蝎螫螫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金玉听着这话,便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老太爷知道大老爷和二老爷吵架了,这会儿正在东院和二老爷说这事情呢!” 听了这话,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又思索了片刻,最后看向了薄秋:“聘礼这事情你就按照前例来办,若最后要添什么,也不从公中走。若汀儿再找他哥哥吵架,你就去叫汀儿来这里找我。” 薄秋忙应了下来。 . 老太太这态度看起来是公正不偏颇的,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金玉那两次眼神,薄秋仍然还是有些在意。 等到晚间时候,梅清从外面回来,洗了澡换了衣裳,两人在竹床上坐着乘凉,薄秋便引着梅清来说梅家的情形了。 “我自进门就听说你小时候过继给了大伯,但也都影影绰绰,没人说清楚过。”薄秋摇着扇子好奇问道,“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梅清懒得自己扇扇子,躺在竹床上又觉得有些热,就往薄秋那边靠了靠,好蹭一蹭凉风,语气倒是很无所谓:“这有什么不知道,我大伯当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当了禁军统领,得了圣上青眼,圣上说要亲自给我大伯赐婚,所以我爹当年虽然比大伯年纪小,还是先成亲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然后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大伯因为禁军中一些事情去世了,然后族里面商量着,就把我改到大伯名下,叫大伯有个后人。那会还没二弟呢,我爹也同意了。”他抬眼去看薄秋,“怎么忽然好奇这个?这事情也没啥好说的,就随便改了下,叫我大伯有个后人,但实际上又没什么变化。我爹还是我爹,我娘还是我娘,大伯也还是大伯。” 薄秋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梅清:“大伯当年做了禁军统领,爹后来也进了禁军?” “是啊,那是圣上特别开的口。”梅清很坦然,“不过我爹很明显不如我大伯,后面也就从禁军出来了,后来补了个员外郎。” “我今儿去绛萼院的时候路过东院,听见爹和二弟吵架来着,所以好奇问了问你。”薄秋端详着梅清的神色,斟酌着有些话能不能说,“你说,要是正经算,咱们家长子是谁?” “除了我还能是别人吗???”梅清露出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秋娘,你今天被太阳晒傻了?” 薄秋摇着扇子笑了笑:“那按你刚说的,你是大伯家的长子呀!” 梅清顺着薄秋的话想了想,露出了一个有些懵的神色:“那你总不能说二弟是长子吧???” “那要不是谁?”薄秋笑着反问了一句,“禁军统领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员外郎梅大人的长子是你吗?” 梅清傻乎乎地与薄秋对视了片刻,最后投了降:“我不知道,你别问我,我只知道我爹就是我爹,你这问得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傻孩子,你爹是你爹,你弟也是你弟,但你弟是长子,你已经不算了嗷~ - 顶着大太阳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TAT 第34章 世界二 梅清并没有把薄秋的话太放在心上。 他只是小小纠结了一会儿,但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父母慈爱,弟弟虽然偶尔顽皮但也是兄友弟恭,大伯去世了二十年,谁会去纠结这件事情呢?当年过继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大伯碑上不至于光秃秃一片而已。 于是在窗下虫鸣声中,梅清在竹床上翻了个身,就睡着了。 第二日梅清一大早就接了帖子和人出去爬山,薄秋自然是不会阻拦的,她打点好了东西让小厮给带上,然后送了他到二门,然后回到院子里面来处理家务。 首当其冲的还是要往韩家送的聘礼。 薄秋找了当年梅清给自己家送的聘礼单子来对着看,发现这时候的聘礼是送三金和茶礼。三金顾名思义也就是金钏金镯金帔坠,茶礼便是茶果等物。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三金和茶礼到位了,聘礼当然就足够,但薄秋看当初梅家给自己送的聘礼单子,上面还添了诸如珠翠髻冠首饰,彩缎匹帛等等,的确丰厚。 看得兴起,薄秋索性开了自己的小库房,准备进去看看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打开院子里的库房,薄秋被扑面而来的尘土呛了个喷嚏,身后的散雪忙上前来帮着薄秋掸了掸灰尘,口中道:“太太若要进库房,昨日便应该告诉我们才是呢,库房许久没人进去,里头都是灰。” 薄秋也拿着扇子扇了扇灰,等到尘土都落定了,才掩鼻开口:“今儿看给韩家的聘礼,想起了当初送到薄家的那些,我对着看看。” 听着这话,散雪面上有些尴尬样子,又看了看薄秋,斟酌着语句开了口:“太太忘啦……库房里面就放的是大件儿笨重的东西,都是太太的嫁妆,如今院子里面放不下的那些柜子架子床箱子之类都在库房里面。聘礼里头那些都归置了,有些就在屋子里面的箱子里头,另外有些您就拿给老爷让他平日里用作花销了。” -- 第45页 薄秋一边听着散雪这样说,一边已经进到了库房里面,面上虽然不显,心里的确有些尴尬。她看着那些用麻布盖起来挡灰的家具,索性又道:“那便把我嫁妆单子拿来,这天长日久没清一清,都忘了库房里面都有什么。若是常常清理,便也不会忘了。” 散雪忙应了下来,只当是薄秋就是想清点库房,伶俐地去取了单子过来,交到了薄秋手中。 薄秋一项一项对着自己的嫁妆单子看过,心里敲响了警钟——这个位面的薄家并没有给她陪嫁很多有进项的东西,起码庄子铺子之类的东西是没有的,大件儿倒是很多,想来也是因为大件醒目显眼,抬到梅家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得见的缘故。 这些笨重的东西,用不好用且不说,实际上值不值钱也另当别论,除却继续传家给下一代这个功用之外,想要换成真金白银是不能的——只要典卖,便有人知道她在卖嫁妆,且不论别人会怎样看待,梅家是绝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所以事实上,薄秋的嫁妆看起来丰厚,但也却是不怎么值钱,乃是一份没有进项和退路的嫁妆。 回想了一下薄家如今的情形,外强中干虚有其表,能给她凑出这样一份嫁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掩下了心中隐隐的烦闷,薄秋从库房里面出来,又往正房去准备看看箱子里面还剩下什么,一旁的散雪跟在后面,面上倒是比薄秋还要露出了几分担忧。 “太太今儿清库房,是不是因为要给韩家送聘礼的缘故?”这散雪是跟着薄秋从薄家陪嫁来的,所以比其他丫鬟对薄秋更亲近一些,有些话她也是十分敢开口的,“太太不用担心,韩家比不上我们薄家,身份上就差着呢,就算二太太进门了,也越不过您的。” 听着这话薄秋只觉得更烦躁,她看了一眼散雪,只道:“哪里这么简单?” 散雪露出不解的神色,但看着薄秋沉着一张脸也不敢多问了,只跟在薄秋后面往正房走。 正房里面也就三四口箱子,打开之后都不用对着单子一一清点,就一目了然到让人绝望。 薄秋叫散雪把箱子重新锁上放回原处,心里只慢慢浮现出了一个字:穷。 别看梅家这赫赫扬扬,高门大户,深宅重重,正院东院别院花园一应俱全,可对她薄秋来说,也就那么一个字能概括:穷! 正房里面如今就她和梅清两人,她清点过了,能拿得出手来应急的,绝对不超过一百两——不比太多,就和上个位面来比较,简直是比白若兰还穷,当初白若兰还能攒出一笔巨款自赎自身呢,一百两白若兰都不看在眼里。 活钱没有,那平日里用的就是公中的钱。 按照薄秋翻了两天家事和账簿来看,家里面如今所有人衣食住行都是用公中的银子,也就是走公中的账,然后每个月再给家里主子分发月钱,梅清和梅汀兄弟俩一个月都是二十两,薄秋进门之前,这二十两是梅清身边的嬷嬷领,薄秋进门后,就是薄秋去领。 二十两能做什么? 梅清出去和人游玩一次,恐怕都不止这个花销。 难怪之前薄秋就直接把聘礼嫁妆中有些东西归置了直接给梅清当零花。 想到这里,薄秋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公中的钱从哪里来? 这钱必然不是他们这一房来出,大概就是梅家还有些产业? 产业是谁在打理? 看样子不会是梅清,梅清这风花雪月的性子,一看就是不打理俗物的。 老太爷一把年纪,恐怕也没精力管这些。 倘若用排除法来推断,那么打理这些产业的,大概就是梅汀。 想到这里,薄秋倒是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梅汀争一个长子。 梅家就这情形,梅汀大概是很清楚梅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没有进项的情况下,当然是要为自己争得最多的益处。 只是手段上……薄秋暗自摇了摇头。 重新回到正厅,叫人拿了送去韩家的聘礼单子又看了一遍,薄秋让人直接定了下来,打发了人送去东院给梅汀。 有些事情,还是要和梅清再说一说。 薄秋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看起来虽然很有钱,但是实际上很穷TAT - 顶着大太阳继续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 感谢读者“大包子”,灌溉营养液+20 第35章 世界二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2法理和血缘》评论区 有上一P最后时候与张常乐的那一撞,薄秋的这一次节目收视比上一P好了太多,才刚播出,就已经有很多观众来蹲守。 绝大多数观众一进来,都被新一P的副标题给震撼了。 弹幕上大家也都纷纷从副标题开始吐槽了。 阿扑扑:这什么标题啊,感觉简直像什么今日说法法治社会之类的东西了,会有刑事案件吗? 封建迷信:薄秋的公司是不是已经放飞自我了,反正薄秋在处理男女观念上不给力,就直接让她进入法制社会? 秋秋超可爱:啊这标题……是亲生和不亲生的关系吗?所以秋秋这次的老公不是亲生的? 阿扑扑:前面的,根据我看了这么一点点,的确是亲生的。 多啦啦啦啦:没错,秋秋老公亲生的,秋秋老公的弟弟也是亲生的,但秋秋老公被过继给他大伯了,所以从法理上说,他们就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啦~! -- 第46页 秋秋超可爱:不瞒你们说,我已经看晕了 封建迷信:忽然觉得这个副标题还挺贴切的呢…… 蓝泡泡:弟弟看起来不像是好相处的人啊,感觉哥哥特别好,又帅气又有趣,是我理想的老公人选了! 跳起来打膝盖:不得不说秋秋真的是个务实的人,这么好看又帅气的老公在眼前呢,我以为要来点甜甜的感情交流,怎么就一杆子戳到家庭财务问题上面去了……而且这财务问题还挺大的…… 阿扑扑:我觉得弟弟是想把哥哥赶出去,好一个人独吞家产! 秋秋超可爱:我觉得我们秋秋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 阿扑扑:但这个事情关键不是秋秋,是哥哥啊!哥哥感觉是听了秋秋分析,然后根本没听到心里去,然后还觉得弟弟是亲弟弟呢! 蓝泡泡:更觉得副标题点题,这可不就是法理和血缘的关系吗! …… . 薄秋把家中的情况与梅清略提了两句,并没有太深说。 梅清倒是听得认真,又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最后道:“这事情你担心得倒是有理,只是我也想不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毕竟这么多年也都这样过来了。” 这话说得简单,薄秋听了也便不再多提。 .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说一两句试探一下就知道态度,没必要一开始就步步紧逼,说不定逼得太紧,还会逼出点意想不到的麻烦出来。 最起码现在梅清是愿意听她说话的,沟通的渠道保持畅通和优良,今后就会有潜移默化的机会。 在薄秋看来,梅家迟早要面对的是家产继承问题。 现在的梅府是梅员外郎府,那么之后如果产生了遗产继承和家产分割问题,那么按照这个位面的律例,就应当吧遗产分给实际上的继承人梅汀,梅清是不应当进入继承人范围的。 没有侄儿来分叔叔遗产的道理。 但如果又按照血缘关系上来算,梅清是血缘上不可否认的长子,家产就应当有他的一份。 所以倘若到了那时候,会怎样来分? 除此之外,薄秋还考虑到一个没有了解过的问题,当初死了的大伯,他名下的财产当初是怎样处置的? 既然禁军的位置让太爷给补了,是不是其余的东西也全都给了太爷? 那些东西现在还是不是在?归属是谁?是梅清吗? 这些问题越想越让人头大,薄秋索性也放弃了追根刨底,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 到了给韩家送聘礼那日,薄秋便跟着梅老太太一起往韩家去了。 这还是薄秋第一次亲历送聘礼这样的事情,大约是为了表示对韩家的看重,梅家是一家人都到了,当然也少不了媒人,梅清梅汀兄弟俩还有梅老太爷在前头与韩家的爷们一起吃酒说话,薄秋就陪着梅老太太与韩家的女眷一起说话喝茶,话里话外也当然是围绕着聘礼嫁妆这样的事情了。 薄秋也第一次见到了要嫁给梅汀的那位韩家次女韩姹儿,模样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小家碧玉,谈吐倒是也十分大方,她依着梅老太太的意思又向韩姹儿送了一些金首饰等物,拉着她说了两句话,狠狠夸赞了几句,然后便退到了老太太身后。 韩姹儿倒是着意看了两眼薄秋,惹得一旁的女眷打趣道:“将来进门了有的是时候相处,这会儿倒是不用盯着看啦!” 薄秋听到旁人打趣,便也看向了韩姹儿,于是含笑接了这话,道:“是这个道理,等妹妹进门了,我一定常常去找妹妹说话玩笑,免得在家中无聊。” 梅老太太也笑道:“我们梅家人口少,清净,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平日里都是和和气气,她们年轻媳妇与我这个老婆子倒是说不到一起去,能有个人作伴也是好事。” 一旁韩家的老太太也笑道:“正是如此,我们这样老婆子也都和年轻人说不拢,索性就整日里在家里睡觉。” 两三句话便把事情给岔开,韩姹儿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便也不再看薄秋,只做害羞的样子,在一旁不说话了。 . 既然下了聘礼,便也已经定好了过门的日子。 这会儿天气炎热正值盛夏,定下迎娶是在立秋,乃是梅清拿着八字出去给弟弟算的好日子。 迎娶自然是还有一堆事情要忙碌,不过这次便不是交给薄秋来做了,梅老太太亲自出来把这事情给接了过去,一切都是按照当初梅清娶薄秋时候的定例来,这样一来倒是让梅汀想吵闹都没了声音,薄秋也没再听说梅汀来找梅清吵闹着要添这个添那个了。 梅清自然是觉得轻松,他是向来不管事的,既然薄秋也不用管了,便拉着她出去京郊爬山游湖,还在外面别业住了小半月,倒是一派悠闲。 当然了,悠闲是相对梅清来说的,对不管世事也不问银钱的公子哥来说,玩耍就是玩耍,消遣就是消遣,提钱就是扫兴。 对薄秋来说,玩耍的确休闲,有个大帅哥带着一起玩那更加是赏心悦目,但万事要付钱,钱从哪里来? 梅清是不管的,他只会说喜欢就买,好看就买,没见过就买! 付钱的是谁?是小厮随从。 小厮随从从哪里支钱?从薄秋这里支钱。 于是夜里对着账簿的时候,薄秋都有些想叹气。 -- 第47页 一个月二十两的月钱,怎样都不够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深深后悔怎么光看了老娘舅没去看致富经! - 求收藏TAT 第36章 世界二 梅清带着薄秋从别业回家之后没过多久就到了梅汀迎娶韩姹儿的吉日。 亲迎那日梅清和梅汀兄弟俩一起去了韩家,最后倒是梅清出了风头,门外催妆时候,他一口气出了六首催妆诗,让旁人纷纷赞和。 薄秋没在现场,她是等到韩姹儿的婚车进了门,然后与宾客谈笑的时候,才知道在韩家有了这么一件事情。 说的人自然是笑着说的,赞的是梅清的才华。 薄秋当然也是笑着听了,但心里却在打鼓:谁乐意自己的婚礼上是兄长出风头啊?这样想着,用目光在厅中扫了一圈,没见着梅清,倒是看到了梅汀。 梅汀脸上自然是欢喜,也不知是不是薄秋多心,她觉得这欢喜得有些勉强,没那么真心实意。 再又转了一圈,方在外面园子里面看到了梅清,他正和一群人一起挥毫洒墨,端得是自在恣意风流潇洒。 薄秋远远看了看,也没过去了,只回身去了屋子里面,继续帮着梅老太太一起招待宾客。 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就以梅清这万事不往心里去的性子,恐怕之前不知多少次惹到了梅汀他自己都无所察觉。 薄秋这时候才算是顿悟了,在这个位面虽然到现在为止矛盾显现不是特别突出,但看目前为止各个人的性格行为,一旦矛盾爆发,以梅清这样不上心的懒散态度,绝对是个拖后腿的小能手,不仅能拖后腿,还能给对面助攻,必定是猪队友。 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薄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默念了三遍船到桥头自然直。 等到忙完了婚宴上的事情,成功和一群人一起把韩姹儿和梅汀一起送进洞房,薄秋送了梅老太太回绛萼院,自己回到正院想要找梅清说说话的时候,发现梅清在书房里面还在写写画画,顿时便歇了心思。 倒是梅清一抬头看到了薄秋,便把笔放了下来,乖觉地洗了手换了衣服出来找她。 “秋娘今天累着了吧?”梅清握住了薄秋的手,不轻不重地帮着她按摩了两下,然后拉着她往书房里面走,“我画了一幅特别好的荷花,秋娘来鉴赏一二可好?” 薄秋原本有一肚子话准备说一说梅清和他弟之间的问题,这会被梅清拉着进了书房,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那副水墨荷花,栩栩如生,豪放大气,一时间倒是觉得刚才想说的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艺术和美面前如此格格不入,顿时也歇了心思。 “是和二弟去韩家的路上看到了路桥边的那片野塘。”梅清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灵感来源,“虽然都立秋了,但是那片野塘的荷花还长得极好,但又并非那种满塘茂盛到让人生厌,而是兼有枯萎与新生,更觉得打动人心。” 不得不说还是要赞叹一下梅清的艺术才华,薄秋的确能从他的画中感觉到这种自然的和谐与力量,这种朴素又打动人心的美,并非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薄秋深深觉得自己是个俗人,还是个没什么艺术涵养的俗人。 梅清讲过了画,又深情款款地看向了薄秋,道:“秋娘与我,便如这野塘中的并蒂莲。”一边说着,他一边引着薄秋去看他画在荷叶遮挡下的一支并蒂莲,“你我夫妻二人,会长长久久,同福同喜同心同生。” 薄秋抬眼去看梅清,也正好对上了他深情凝望的眼神。 这样一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薄秋觉得自己有点动心,谁能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啊!这么有才华,还这样爱自己! 要是能抛开银钱不考虑,薄秋觉得自己一定会深深爱上梅清,只恨自己不能和他双宿双飞了。 可惜不行。 只能退一万步想想,带着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猪队友,虽然万事不顶用,但是好看了。 . 对薄秋来说,这只是纠结的每一个夜晚中平凡无奇的一个。 但对于梅汀来说,这是他憋屈又难忘的新婚之日。 韩家无可挑剔,韩姹儿的容貌也无可挑剔,甚至嫁妆更加是无可挑剔。 只是在白日里梅清在韩家时候那样文采超绝的催妆诗,之后又呼朋唤友地与那些文人骚客们一起作诗画画,把他的风头全都夺尽了。 他觉得不忿,但又没有人可说。 他从来没有如此讨厌和厌恶梅清。 与韩姹儿行了周公之礼,他仍然是毫无睡意,洗浴过之后,他躺在床上辗转无眠。 一旁的韩姹儿也似乎是没有睡意的,她悄声问道:“相公是在为白天的事情烦恼,所以睡不着吗?” 梅汀睁开眼睛看向了身旁的人,目光有些不善:“你在说什么?” “白日里催妆时候,大哥出了风头,叫相公不高兴了。”韩姹儿语气十分肯定,“我在屋里看着相公呢,有什么不知道的?” 梅汀听着这话,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风流才子,他总是这样的。” 在昏黄烛光中,韩姹儿细心看着梅汀的神色,斟酌着语气道:“我听我爹娘说,大哥其实是从前那个禁军统领梅大人的儿子,是不是真的?” -- 第48页 梅汀疑惑地看了韩姹儿一眼,不答反问:“你怎么忽然问这些?” “我嫁给你,难道不应该知道梅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吗?”韩姹儿理直气壮地看着梅汀,“总不能稀里糊涂过日子吧?” 梅汀打量了一番韩姹儿,过了许久方道:“只是过继了,但他就是我亲哥。” 韩姹儿眼珠子转了转,道:“那这家里,我来管家吗?” “当然不是你,是大嫂来管家。”梅汀道。 “老太太管家我没意见,凭什么是大嫂不是我?”韩姹儿从被子里面坐了起来,“大哥要当家,也不是当这个家。” “你这想法从何而来?”梅汀微微皱了皱眉头。 韩姹儿道:“那日送聘礼时候,明明聘礼中三金茶礼悉数到位了,大嫂偏偏又拿出一套首饰头面来,分明就是羞辱我,难道我韩家出不起嫁妆,还要她来添一套头面?我那时就想了,我嫁给你,我也喜欢你,但我不愿意和大嫂一起过日子,她那样的人,说不定有多少手段恶心人呢!”顿了顿,她又看向了梅汀,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你本来就应当是当家人,你当家我管家,这才是理所应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滂沱大雨求收藏QAQ - 感谢读者“搋子”,灌溉营养液+30 第37章 世界二 韩姹儿是心中有谋算的人。 韩家同梅家类似,也是祖上曾有荣光,后代不争气,现在已经快落得和普通人家类似,但又不愿意丢下世家的帽子,还好有银钱支撑,不至于混得太惨。 既然要类比世家,那家里面乱七八糟拿捏架子的规矩便不少,韩姹儿是家中次女,兄弟且不论,只论姐妹。她上面有姐姐底下有妹妹,她作为一个次女,被忽略的时候着实不少。 在这样大家族,被忽略那就意味着被欺负,被欺负了一次两次,她自然就长了记性,也无师自通地懂得了如何去讨好大人喜欢,中间过程不必详说,便只看韩家三姐妹中,大姐是嫁给一个中年武将做了填房,三妹定好的人家是要去准备给个老头儿续弦,唯有她韩姹儿,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了相貌出众的青年郎君,可谓是三姐妹中的赢家了。 韩姹儿嫁给梅汀之前便把梅家的情形摸得七七八八,当然知道梅汀和梅清兄弟俩的事情。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梅家当家作主的,新婚之夜她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探一探梅汀的口风,果然也是如她预料那样梅汀是对梅清有怨怼。 既然有怨怼,那就有嫌隙,那也就意味着她韩姹儿就能来当家作主。 . 韩姹儿向梅汀道:“相公便等着好了,是相公的东西,当然就应当让相公捏在手里,梅家就是相公的,相公不好出面,我来替相公拿回来。” 梅汀听着这话,连半点睡意都没了,只道:“你不要胡作非为,若闹得不好看,我可是没法保你的!老太太和老太爷都还在呢!” 这话的意思就多了,韩姹儿一听就懂,她只道:“我既然敢对相公说这些,相公便不用担心这些——我只要相公答应我一件事情。” 在昏黄的烛光下,梅汀看向了韩姹儿,问道:“你先说来听听。” 韩姹儿也看向了梅汀,声音放低了许多:“我想让相公答应我,这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纳妾。我为相公争来的家产,只能由我与相公的儿女继承,不能给旁人!” 梅汀静默了许久,好半晌方道:“这是自然。” 韩姹儿重新躺回了被子里面,声音中多了几分脆弱:“我也不是谋算你们梅家家产,我的嫁妆就够我吃一辈子了,想着这些做个恶人,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和我将来的子孙后代?谁愿意做个恶人呢?” 这一次梅汀沉默了许久——都久到韩姹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才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 韩姹儿与梅汀的这番私语,薄秋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第二日韩姹儿与梅汀一起来给老太太老太爷敬茶的时候,韩姹儿给二老送上了两套簇新的衣裳,口中谦恭笑道:“爹娘喝了媳妇敬的茶,又要给媳妇红包,媳妇不知如何报答,于是早早儿就准备好了给爹娘的两套新衣裳,用的是今年两江府才送上京来的织金缎,也不知爹娘喜不喜欢。” 梅老太太和梅老太爷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忙拉了她起来,道:“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这样客气。” 韩姹儿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孝敬爹娘是媳妇应当应分的事情,这哪里是客气,乃是分内之事。” 这样大方懂事,自然是得了老太太和老太爷的欢喜,便又叮嘱了梅汀,一定要好好对待韩姹儿,不许怠慢了。 梅汀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又给老太太和老太爷许诺了一定早早儿给他们老两口抱孙子。 绛萼院其乐融融,倒是一派父慈子孝。 薄秋在一旁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一转头去看梅清,发现他正对着窗户外面的一丛盛开的木槿端详。 那边梅汀也注意到了梅清的走神,面上闪过了一丝不愉又很快收敛起来,只笑着打趣道:“大哥又在看什么?” 屋子里面的人听着这话也都看向了梅清,梅清自己回过神来,倒是泰然笑了一笑,道:“我想着今年冬天了,我来替爹娘把这院子里面的花收拾收拾,再换几种新的来。木槿虽然好看,但是和这院子里面陈设略不搭配。” -- 第49页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老太爷和老太太面上露出的是包容又理解的笑,他们是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了解的,故而也没觉得有什么了。老太爷捋着胡子笑道:“等冬天了,你又要见着哪里的梅花好,要去画梅花,就没心思来收拾院子了。” 梅清认真地想了想,便看向了梅汀,道:“那等冬天时候,你来替爹娘把院子里面收拾收拾,省得我去画画又忘了。你要记得,这绛萼院里面,廊柱和窗纱的眼色以褐色灰色为主,这丛木槿的花色是紫红,若是姑娘家来用,倒是娇艳,爹娘年纪大了,这颜色便显得喧闹,叫人看得心浮气躁。” 梅汀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梅清,又看向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应对。 薄秋暗自叹气,上前去拉了梅清一把,道:“这才什么时候呢?中秋都还没过,你就想着冬天的事情了。”顿了顿,她扫了一眼梅汀和韩姹儿的神色,复又看向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最后向梅清道:“昨天不是翰林院的王公子给你下帖子去爬山?这会儿该出门了吧?” 梅清眨了眨眼睛,与薄秋对视了一眼,倒是忽然懂了自己娘子的意思,忙向老太爷和老太太道:“正是有这么件事,若不提醒我都忘记了。” 老太太包容地笑了笑,只摆了摆手道:“你出门去吧!只记得早点儿回来,别在外面喝酒便是。”顿了顿,她看向了梅汀,又,“你也是忙人,就先陪你媳妇回去吧!准备准备回门的事情,若缺了什么,打发人到我这儿来说。” 这话出了,大家便也不再在绛萼院中多呆,相互打了招呼,便各自回去。 梅汀和韩姹儿先走,梅清和薄秋便落在了后面。 梅清一面走,一面去拉薄秋的袖子,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委屈:“刚才我说错话啦?” “哎……你出门去爬山吧!”薄秋把自己的袖子给拽了回来,“晚上回来画山景给我看,怎么样?” 梅清快走了两步,又拉住了薄秋的袖子:“秋娘,你生气了啊?我刚是不是说错话啦?你告诉我嘛!” 薄秋无奈地重新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拽出来,抬眼去看他,就对上他那双可怜兮兮的仿佛大狗狗在求饶一样的湿漉漉的大眼睛——真叫人发火都发不出来。 “你自己想一想就知道了。”薄秋硬了硬心肠这样说道。 梅清不开心地去拉薄秋的手,道:“我又不能盯着弟妹看,总看你你又不看我,那我就只能去看外头的花了呀——哎真的你别说,那丛木槿是真的没栽好,其实种木槿也没什么,但是颜色没选对!” 薄秋听着前半句还以为梅清是识大体的,说到了后半句,她只深深觉得无能为力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38章 世界二 三朝回门之后,韩姹儿认认真真地在梅家开始了日常生活,也开始了和薄秋的明争暗斗——这是韩姹儿角度的定义。 在薄秋角度来看,就是韩姹儿嫁进门之后,忽然多了个人来给她找事。 平心而论,之前韩姹儿没进门的时候,梅汀有什么事都会去找他哥,他哥那脑回路异于常人,基本立于不败之地,梅汀基本没讨到什么好处还能生一肚子气,对薄秋来说反而清净。 现在韩姹儿进门了,梅汀有事情就跟媳妇说,她媳妇自然不会去找梅清,那就要来找薄秋,薄秋是个正常人,很能听懂韩姹儿在说什么,于是很是烦恼这两口子的事情太多。 比如从嫁进门之后,韩姹儿三不五时就给绛萼院的老太爷老太太送东西,吃穿用度什么都送,标准都非常一致:高级的、从南边来的、金的银的玉的,综合总结就是,贵重的。 梅家自诩世家,平日里当然也是清高做派,偏偏就是不把这些金银玉器看在眼里,韩姹儿往绛萼院送东西送了没几次,老太太就旁敲侧击说了几次并不需要,但韩姹儿似乎并没有听懂,又或许是以为老太太只是欲拒还迎,故而并没有停下来。 于是老太太左思右想,便干脆叫了薄秋过来,让她再与韩姹儿说一说,想着的是她们俩都是年轻女人,或许相互之间更好沟通了。 坐在老太太下首,薄秋听着老太太把这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说,大约就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事实上这老两口的性格薄秋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老太爷虽然文武都不怎么出众,到老了也就是个员外郎,但却并不是迂腐的人,老太太同样如此,否则梅清不可能长成那样——倒是梅汀为什么忽然变了个性子,倒是值得琢磨。 老太太的话仍然说得很委婉,她道:“你与汀儿媳妇都是年轻人,有些话你说比我说更好一些。我说么,便显得倚老卖老,你说呢,就是长嫂规劝。” 一边说着,老太太命身边伺候的丫鬟金玉把这段时间韩姹儿送来的那些都给拿了出来,又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呢,我和老太爷都用不上,汀儿媳妇的一片好意我和老太爷都心领了,只是东西还是让汀儿媳妇收着。” 薄秋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什么衣服首饰帽子之类的,不由得有些感慨韩姹儿有钱,这样真金白银地送,大概是想在老太爷和老太太面前卖好吧?只是讨好之前没摸准脉,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这些也是弟妹的心意。”薄秋心中思索了一回,看向了老太太,“若就这么退还给了她,恐怕她脸上要过不去了。倒不如是让二弟来一趟,悄悄儿把话与二弟说了,叫二弟拿回去给弟妹。这样一来,也没折了弟妹的面子。” -- 第50页 老太太听着这话,倒是着意看了薄秋一眼,之后只笑着摇了摇头,道:“秋娘是跟着老大久了,事情都想不周全。” 这话倒是听得薄秋一愣,又把自己刚才说的话想了一遍,竟没能想到什么不周全。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招手让薄秋坐到自己身边来,等到她过来坐下了,方道:“你与汀儿媳妇都是我的儿媳妇,在府里面你是大太太,她是二太太,二太太给老太太送了这么多贵重东西,大太太怎么毫无表示?我这个老太太是不在意这些的,我原本也不图这些,但下人会怎么想?下人会想,大太太不孝顺老太太,不会做人。”顿了顿,她拍了拍薄秋的手,又继续说了下去,“下人们再往深了想,为什么二太太有这么多贵重东西可以送?因为二太太有钱。反过来推断,那便是大太太穷。下人们都是看碟下菜的,他们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今后你还怎么在梅家当家作主?底下的人还会听你的吗?” 薄秋听着这些,再去想刚才自己说的话,果真是只圆了韩姹儿的面子,却在别处有疏漏——也的确是跟着梅清天天书画诗词,都没那么警惕了。 老太太接着又道:“这些东西叫汀儿直接给他媳妇的确是最好的,但就如刚才所说的,圆了汀儿媳妇的面子,她里外都有光,但长此以往,秋娘你要怎么在府里管家呢?所以最好便是叫汀儿媳妇自己把这些拿回去,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梅家书香世家,可不是用这些金银就能轻易打动的。”说着又是一叹,老太太似乎又想起了许多别的事情,口中只道,“只可惜,清儿和汀儿这兄弟两个,一个过于天真烂漫,一个过于老实本分,将来也不知能不能出个光宗耀祖的后辈了。” 最后老太太看向了薄秋,又认真道:“我也只盼着你们能过得好,清儿和汀儿兄弟两人相互扶持,你与汀儿媳妇妯娌之间也相互友爱,不要有什么龃龉,和和气气地过一辈子就行了。” 薄秋也心中有所触动——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梅清和梅汀兄弟俩为什么有那么天差地别,这也都是这老两口纵容的缘故了,他们只盼着这兄弟俩自由自在和和气气过日子,是天真烂漫不理世事也好,是古板本分斤斤计较也罢,总之只要平平安安和和气气就足够了。 只是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梅汀若仅仅只是古板又计较也就罢了,大不了也就是有些事情上或许有些小摩擦,但这会儿反过来想韩姹儿的所作所为,薄秋警醒了起来,他们两口子恐怕图谋不少。 正说着,有丫鬟进来通传,韩姹儿已经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韩姹儿远远便笑道:“老太太,今儿媳妇给您寻来了一套扇屏,您看看好不好?” 薄秋闻声看向了门口,便见着花枝招展的韩姹儿,带着花里胡哨的一套扇屏进到了屋子里面。 韩姹儿大约是没想到薄秋也在,面上笑容淡了几分,又瞥见了老太太让金玉收拾出来的那些东西,眉头微微皱了皱,眼珠子一转,便道:“大嫂也在,是不是公中账上不平了,所以来找老太太要银钱?”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不能被梅清带歪了!不能被颜值迷惑了!我要振作起来!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TAT 第39章 世界二 韩姹儿有这么一句话,乃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才刚和梅汀算过账的缘故。 秋天是田庄上往府里面送年成的时候,梅清向来不管这些琐碎事情,每年只看看账上的总数就算,底下的事情都是梅汀在做。 今年年成不好,梅汀一看到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心里便凉了半截,与韩姹儿对着账簿算了一算,便能算出如今公中也没多少银钱。 没有银钱还要当家要怎么当? 韩姹儿推己及人,一看到薄秋,再看到摆在厅中的那些物事,便大胆推测薄秋一定是来找老太太要银钱了——这便是她的将心比心。 她不仅这样将心比心,还想着趁着这时候在老太太面前把公中的情形再添油加醋说一说,叫老太太也知道,薄秋如今是怎样把偌大梅家打理得有了亏空的。 她琢磨着,这些亏空薄秋一定不会让老太太知道,于是便要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薄秋听着韩姹儿那句话倒是愣了一愣,很快也反应到韩姹儿意图,她是不打算说什么的,只看向了老太太。 韩姹儿见薄秋去看老太太,只觉得是她心虚了,于是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再接再厉又道:“昨日我与二老爷打理庄子上送来年成时候便发现,家中亏空不少,想来大嫂还没和老太太说吧!” 话都说到这里,薄秋都不得不赞一声韩姹儿反应速度和联想能力迅猛,若是在别人家,若是有这么一句挑拨离间的话在,婆婆和大媳妇的关系必定要崩。 薄秋有些庆幸韩姹儿错估了梅家的情形——或者说是,她从梅汀那里听到的事情,多半是不实的。 梅家这家庭结构说起来也是简单,老太太老太爷年纪大了自然不管事,于是把事情交给了两个儿子——这家庭结构的关键就在于,老太太和老太爷两人都健在,所以虽然表面上听起来是两个儿子当家了,但其实还是要听爹妈的话,公中的钱怎么分配,家里月钱怎么给,甚至庄子上的年成,都不是薄秋来做主的。 当然了,经手人是薄秋,这家里管家的主母的是薄秋。 -- 第51页 这样的关系,薄秋倒是不觉得有怎么样,总之她薄秋是没钱的,梅清也是毫无夸张含义的两袖清风,本着吃谁的饭听谁的话原则,她就一心一意听老太太吩咐,家里亏空老太太自己不说,她就当做不存在。 韩姹儿这话的确切入了关键,家里面有亏空,但亏空和她薄秋是没关系的,她很无所谓韩姹儿要怎么说,只是有点幸灾乐祸地心疼她前面送了这么上万金的礼,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感度,此时此刻要清零。 果然,老太太听着韩姹儿这话,面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微微重了一些,道:“家里面是什么情形,我和你大嫂难道不比你和汀儿清楚?今儿你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汀儿的意思?我和老太爷看着他到如今身上没个差事也没考出个功名,心疼他手里没点银子可用,才把几个庄子给他打理,如今打理得不好,反而来怨家里有亏空?”顿了顿,她也不管韩姹儿脸色有多难看,只吩咐一旁的金玉道,“去把二老爷叫来,我来好好问一问。” 韩姹儿脸上神色变幻,最后露出了委屈和不甘,又狠狠瞪了一眼薄秋,闭嘴不说话了。 老太太只盯着韩姹儿看了许久,语气稍稍和缓了一些,但仍然是严厉的:“韩氏,你不要把梅家当做了是你们韩家,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了。这才进门多久,就开始对长嫂不敬了?天长日久,是不是还要对婆母不恭?” 韩姹儿低了头,目光却落在了老太太让金玉拿出来的那些物事上面。 “弟妹今儿过来倒是也还有件事情的。”薄秋看了老太太一眼,便笑着开了口,“你才进门多久,又是新媳妇,许多事情不清楚也是自然的。我们梅家不像其他新荣乍富的人家,对金银之物看得没那么重。”顿了顿,她声音温柔和蔼了一些,又道,“你是新媳妇,将来日子还长久呢,嫁妆里面的银钱是有限的,二弟如今身上也没个功名,将来还要你扶持,所以万事要节俭为上。” 韩姹儿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又觉得委屈,一时半会竟找不到什么说辞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显然很满意薄秋的这番话,于是接着道:“你送过来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好好存着吧,将来留着给你和汀儿的子女也是好的,很不必给我这老婆子。” 正说着话,外面梅汀已经匆忙过来了。 薄秋见状起了身要避到屏风后面去,老太太只让薄秋留下,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况且这里我还在呢,实在不必这样假惺惺。” 于是薄秋便只起了身,站到了一旁。 梅汀进到屋子里面来见到薄秋也在,便先向老太太问好,又给薄秋作揖见礼,最后看向了韩姹儿,然后才笑了笑,道:“娘,这是怎么了?满屋子的东西,摆了这么多?” 老太太对自己儿子还是宽和的,此刻脸上也有了和善笑意,道:“你媳妇送了好些东西来,我和你爹也用不着,你都带回去,给你们将来的儿女留着吧!” 韩姹儿给老太太和老太爷送东西,梅汀也是知情的——不过他是反对态度,但韩姹儿并不听从,他的反对无效。此时此刻听着老太太这么说了,梅汀微微觉得有些难堪,但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便笑道:“那就听爹娘的。” 这样顺从的态度,老太太脸上又欣喜了几分,但又想到韩姹儿刚才进门时候说的那些话,便又沉下了脸色,道:“另外还有家中年成的事情,你是如何对韩氏说的?为何韩氏会以此诬陷你大嫂在家管家出了亏空?汀儿,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韩氏的意思?” 梅汀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韩姹儿,眉头微微皱了皱。 有些话,还没有到能到老太太面前说的时候。 他又看向了薄秋,脑海里面飞快想着应当如何措词。 第40章 世界二 在薄秋看来, 梅家老太太和老太爷对梅汀更严格一些。 或许是因为梅汀年纪小,又或许是因为梅清太不靠谱,还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薄秋并没有准备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 她看得很明白清楚, 自己在梅家的立足之本是梅清,倘若梅清有朝一日忽然开悟飞黄腾达, 她就跟着一起上天,要是梅清哪天被扫地出门,她就灰溜溜跟着一起滚。 只是梅清一天不开悟, 要浑浑噩噩当一个艺术家,那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比如此时此刻, 她就要听梅汀说言不由衷的道歉了。 . 梅汀道:“家中年成的事情,是儿子做错了。昨儿我从庄头手里拿到了今年年成的单子, 就算了算今年的收成,没想到今年收成极差,便与韩氏抱怨了几句家中难过。韩氏在娘家时候也是管家过的,故而也帮着我算了一算,所以才以为家中已经十分艰难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 先扫了一眼韩氏,然后才看向了梅汀,目光中似乎在质疑梅汀的说辞。 梅汀转而看向了薄秋, 深深作了一揖, 恳切道:“还请嫂嫂原谅, 我与韩氏原本都没这个心思,只是觉得嫂嫂在家中日日忙碌,也是辛苦的。” 薄秋让过了这一揖,这话说得, 仿佛是她薄秋在说他们坏话一样。 一旁的韩姹儿也跟着低头,做出了小媳妇的样子,不再是之前那样张狂模样了。 薄秋没接梅汀的话,一时间让梅汀有些尴尬,他只好又转向了老太太,道:“娘,我回去一定好好和韩氏说家中的事情,不许她再出来胡说八道了。” -- 第52页 老太太只是不语,盯着梅汀许久,梅汀额头上都有了细密的汗珠。 薄秋见老太太不说话,自然也是不好这时候开口说什么的,只在一旁静看着事态发展。 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老太太方道:“汀儿,我和你爹老了,但还没糊涂。”顿了顿,她不再理会一旁的韩姹儿,只道,“我知道有些话你说不出口,只不过是要借你媳妇的口来说而已。你与她夫妻一体,当然就是一条心。有些事情,你心中要有数。” 这话听得梅汀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他膝行了几步,大哭出声:“娘,我没有坏心,这次只是误会而已!” 老太太不为所动,也不理他,只看向了薄秋,道:“你让人去把年成账册等物都从汀儿那边搬到你那边去,从前是清儿懒得理事,所以才叫汀儿帮忙打理。从前汀儿没成家,也游手好闲,现在成家了,想来事情也多,再打理这些便不合适了,清儿若不会打理,你就帮着打理。” 薄秋听着这话,只觉得意外极了,但还是应了下来。 .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2法理和血缘》评论弹幕区 蓝泡泡:没想到这个老太太还挺明事理?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宠着老大啊?梅清不是典型的白痴美人吗? 阿扑扑:你一说白痴美人我特么想起了白若兰!!!!梅清还好吧,我觉得他没有白若兰那么蠢的!!!但颜值的确胜过了……嗯必须压倒性胜过。 封建迷信:每次你们都在讨论啥啊,就不能好好说说剧情嘛,我觉得老二有点太蠢了,蠢得有点不忍直视。 秋秋超可爱:弟弟是很蠢,但是我觉得弟弟心里在谋划一件大事,很明显弟弟就不满哥哥。可是家里面老两口就很正常的样子。他们兄弟俩为什么这么大分歧? 愿得一心人:我觉得还是钱的原因吧,我觉得梅家应该是没钱了。 阿扑扑:附议,我也觉得是没钱了,要不的话弟弟不会这么急着捞钱。 …… . 家中各种庄子打理的账簿等东西是梅汀亲自送到了正院来。 这还是薄秋和梅汀第一次这样单独见面——也不算单独见面,旁边还有一群丫鬟婆子小厮管事看着。 账簿等物是多且繁复的,梅汀的语气十分冷漠,他命人上前来把箱笼一个个打开,道:“这些都是家中的庄子铺子等等,出息都一笔一笔记好了,嫂嫂便一一看过是不是能对上吧!嫂嫂接了这些,若之后再出什么事情,是不能赖到我头上的。” 薄秋笑了一声,倒是不意外梅汀这么说,她命散雪带着几分管家媳妇上前来去对账簿,然后向梅汀道:“那也只能麻烦二弟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二弟多年打理这些也辛苦了,最后交接时候也得麻烦二弟一笔一笔都算清楚。” 梅汀眉头皱了起来,道:“难不成我还要在这里等着你们对完?” 薄秋道:“这是自然了,否则之后出了问题,又恰好是二弟手上做的账,二弟不承认,那我怎么办?难道对着老太太哭去?”顿了顿,她又回头问了问梅清在做什么,得知梅清就在书房画画的时候,便又看向了梅汀,道,“我让你大哥来陪你吧,也免得你对着我不自在。” 梅汀狠狠看了薄秋一眼,不耐烦道:“那就赶紧对账,也不必叫我大哥过来了,他能做什么?在旁边搓凉粉啊?” 听到搓凉粉这事,薄秋便想起来她刚来这位面时候那天的事情,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主子们说着话,底下的管事们早就对着账簿一笔一笔对了起来,薄秋在一旁听着,倒是也对梅家的家产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认真说起来,梅汀会这样痛快交出这样多且繁复的产业打理,全是因为这些产业全在赔钱的缘故了。 不得不说梅家祖上还是投资广泛的,衣食住行,哪一行都有,子孙就算不争气,也不会饿死没钱用。但奇葩的事情是,这些产业全在赔钱,还有一些产业明显应当是赚钱的,但现在也一力亏损,简直想感慨梅家打理家产的这人——特指梅汀——就是一个商业废物。 薄秋不想对着梅汀本人说他是个废物,于是她叫人把梅清叫来了,有些话她不能说,但梅清能说。 果然,梅清施施然从书房放下画笔来到这里,从薄秋手里接了本账簿看,然后就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梅汀:“这个赔钱了?梅汀你是猪吗?为什么这个酒楼也赔钱了啊?这可是京城最好的地段啊!我昨天还和人去喝酒在这里贡献了八百两银子,八百两呢???” 第41章 世界二 八百两! 薄秋注意力一下子就偏了。 八百两是什么概念? 她和梅清每个月月钱二十两, 一年哪怕年底过年发双倍,也就两百六十两。 八百两,相当于四十个月的月钱, 足足三年才能靠月钱攒够八百两啊! 他大手一挥八百两吃了顿饭, 薄秋觉得自己有点小气吧啦地心疼。 但看梅清脸上的坦然潇洒,薄秋忽然又有种自己不够努力供养不起这样一个大美人的自责。 一边的梅汀显然也被这八百两给震惊了一下, 脸上很快浮现了“你简直是个败家子”的指责,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后没开口。 梅清倒是没注意到旁边两人的神色变化,只皱着眉头翻了翻账簿, 最后看向了梅汀:“把这家店的掌柜叫来,这账根本不对, 我上个月去吃了四次,每次花销都在千两上下,怎么账簿上一笔都不记?我在自己家酒楼吃饭是没有记过账的,次次都是直接给的现银,这钱去哪里了?是不是被掌柜的给贪了?” -- 第53页 梅汀听着这话, 脸上倒是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薄秋挑眉,一下子觉出味道来了,这些亏空或许不是真的亏空吧? 再扫了一眼剩下的账册, 里面猫腻恐怕是不少。 梅家是真的穷到没有钱用, 还是被人贪了没钱用? 再看梅汀此人,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薄秋思索了片刻,只去想当初她了解过的那些,他所谋求的是梅家的家产?既然谋求的是梅家的家产,为什么要对自己家的家产出手呢? “若是一直这样亏钱, 倒不如不要了,干脆卖给别家吧!”梅清半晌没等到梅汀的回答,于是放下了账簿这样淡淡说道,“总比我月复一月亏钱好,给了别人,别人还要赚钱。” 梅汀抿了抿嘴唇,却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薄秋,过了许久才道:“这是爹娘交代了要交给大哥来处理的产业,大哥说了算。” 梅清也看了一眼薄秋,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倒是也没开口问薄秋什么,只下了决定:“那既然如此,这些亏损的产业卖掉就是了,也不必二弟去找什么买家,既然我做主,我就索性做一回事情。” 薄秋对这些产业卖还是不卖并不放在心上——这些产业说到底不是她薄秋的,卖与不卖,还没有梅清一顿饭吃了八百两来的震撼大。 梅汀却面露艰难,过了好久方道:“大哥不问一问爹娘的意思吗,这毕竟……” “不必。”梅清摆了摆手,让这些下人把账簿都理齐了出去,“既然是交给我了,那我就全权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梅汀张嘴想说话,又被梅清止住了。 “有话你就憋着,或者去老太爷老太太那里哭去。”梅清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这还是薄秋头一次在梅清脸上看到不耐烦的样子,平日里梅清总是满不在乎的时候多,甚至很多时候都显得毫无脾气,她都以为梅清是心大到什么都不想,今时今日看来也并非如此。 但梅汀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被梅清对待,他忍耐地闭了嘴,带着那些管事小厮们静默地退出了正院。 梅清不耐烦地让人把账簿也收走,却伸手拉住了薄秋,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你不帮我。” 薄秋有些莫名:“我哪里没帮你?” “就是没帮我!”梅清理直气壮地把薄秋抱在怀里坐了,“你应该直接把二弟呸出去。” “哈……这样不太好吧?”薄秋拍了拍梅清的胳膊,让他别抱那么紧,“今天是老太太发的话,我可没说家里产业的事情。”说着,她把早上在绛萼院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总之最后就是这样了。”顿了顿,她抬眼看向了梅清,却发现他面上只露出深思。 “你在想什么?”薄秋问。 “在想……明天我带你去别业住吧?”梅清低头看向了薄秋,“在别业上自在,也不用理事。家里面的事情就交给二弟,总之我们是不会被亏待的,是不是?” “总不能在别业里面住一辈子。”有些问题是不能回避的,薄秋认真地看着梅清。 “那怎么不行?”梅清振振有词,“只要你想,我们去哪里都能住一辈子,都不必天天在府里面,我们俩可以到处逍遥自在。”一边说着,他揽着薄秋的胳膊收紧了一些,仿佛是怕她跑了,“在家里你天天也都是柴米油盐这些事情,烦恼得很,我从前就不喜欢管这些庶务。” “但没人管这些庶务柴米油盐,每天生活吃什么用什么从哪里来呢?”薄秋忍不住就想笑梅清的天真,“这些可不会从天而降。” “有人乐意管,就让他们来。”梅清说道。 “你就只管享受了?”薄秋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来梅清吃饭吃了八百两的事情,于是抬头看他,“我问你,你吃饭的八百两从哪里来?” 梅清听着这话,倒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在外头吃饭,除非我想自己出钱了,否则有的是人抢着给我付,他们会哭着喊着求帮我付钱的呢!” “……”薄秋无语了片刻,伸手捏了捏梅清的脸,“凭的是什么让别人付钱?” “凭你现在捏的皮囊呀!”梅清对着薄秋笑,“你相公我凭着脸皮吃饭,你信不信?我去花街走一趟,会有花魁哭着喊着求我看她一眼,然后她就会感觉幸运,接着咕咚一声幸福得晕倒过去~” “真的假的?”薄秋不信。 “我什么时候骗你啦!”梅清哼哼了两声,“秋娘我记仇的,我特别记仇!你竟然不信我,你今天还不帮我!我记仇了!我等会就专门画一幅画,然后挂在你的妆台边上,让你知道我有多记仇!” “别闹~”薄秋忍不住拍了梅清一下,“你太幼稚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就去别业上住,住到过年再回来!”梅清把话题又跳了回去,“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明天我叫人把这些账簿什么的送到老太爷老太太那边去。你就不用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梅清薄秋一起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42章 世界二 梅清想带着薄秋去别业上的打算最后落空了。 老太爷叫梅清过去聊了聊, 然后他回来便对薄秋说暂时不去,原因也没仔细说起,薄秋也没有多问。 被送去了绛萼院的账簿又重新送回了正院, 说是还是让梅清自己打理。 -- 第54页 但梅清摆出了懒得管的姿态, 薄秋心里思索了一番,也便不伸手。 于是这些就搁置起来, 家里面的气氛变得奇奇怪怪。 这样的情形,薄秋心中是有疑惑的,既然有疑惑, 她便也直接对着梅清开口了——虽然梅清看起来心里不装事情,但这么长时间相处, 他都能潇洒地在外头一顿吃八百两不用自己付钱,可见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漫不经心。 “家里面这些事情, 当真便不管了?”薄秋是这样问的,她有一肚子疑惑,但是很显然要从最浅显的事情开始说。 梅清一边在书架上找书,一边听着薄秋说话,口中便随口道:“管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想管就让老太太去管,若是弟妹想管,就让弟妹去管, 你我不用沾这些。” 之前听着这些话的时候, 薄秋会以为梅清是不理庶务, 就不想管,但经过了这么一些之后再听,薄秋不这么觉得了,于是她又接着问了下去:“那真的要喝西北风了怎么办?” 梅清仍然是漫不经心地:“怎么可能喝西北风, 梅家家大业大呢!” “仔细讲讲。”薄秋在旁边摆出了想要详谈的姿势。 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书,梅清看了一眼薄秋,然后在书桌后面坐了:“家里亏待了二弟,也不会亏待我,所以二弟可能会去喝西北风,我不会。我不会你就不会。” 薄秋支着下巴看着梅清,道:“所以我才好奇缘由啊,梅家不是一荣俱荣的?” “你不是问过我吗,我事实上是大伯的儿子嘛~”梅清面上拂过了一丝嘲讽,“所以我不会喝西北风,因为这个梅家都是我的。” 薄秋敏锐地抓住了梅清脸上神色变化,微微挑眉,很显然上次她问这件事的时候梅清还不是这样态度,这中间应当是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 她整日里在家里,倒是也没听说过他们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争吵,梅清也还是常常在外头和人游山玩水吟诗作赋,所以中间的变化是怎样发生的? “弟妹进门之前,二弟找我说了些事情。”梅清淡淡说道,手里一边在翻书,面上神色已经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漫不经心,“我听了不太高兴,就去找了爹,爹倒是把二弟训斥了一遍叫他不要整日里想这些歪心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薄秋,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神色,“你觉得是血缘上的兄弟比较重要,还是族谱上的兄弟比较重要呢?” “要是从法理上说,你和二弟是堂兄弟。”薄秋倒是有些佩服梅汀了,毕竟他一番话把事实给戳穿,倒是逼得梅清去思考问题。 “但我和梅汀就都是老太太亲生的。”梅清轻嗤了一声,“我认他,他也不认我,我心里觉得不舒服,所以那日就把他吼了一顿,最近看着倒是老实了不少,没想到他又跑到你面前去搞小动作,打量着你是他嫂子,不好对他说重话了。” 薄秋顺着这话的思路想了一想,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梅清在梅汀面前那样态度了。 “我当然也还是当他是亲弟弟而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堂弟。”梅清把手里的书给放了下来,“所以我对他态度如常,但他心里有鬼,就会觉得我在针对他。然后他就会忍耐会觉得自己在忍辱负重,甚至会觉得自己简直被欺负了。”说着他面上又露出了嘲讽神色,“所以他就是个猪脑子,连远近亲疏都分不清楚的那种猪脑子。” 薄秋忍不住笑了一笑,倒是觉得梅清还是一如既往坦诚,和之前的他倒是没什么变化——这倒是也说明了,他心里一直什么都清楚,只是懒得追究而已。 “不过我知道爹也很为难。”梅清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那天爹当着我和那头猪的面说过了,家里面的产业都是当年大伯置办下来的,所以都归于我名下,剩下的才是爹这些年攒的,我和那头猪平分。我就说了,平分大可不必,全部给那头猪都可以。” “二弟听着这话更不高兴了吧?”薄秋都想跟着叹气。 “那猪头,要是能把事情里里外外想清楚,远近亲疏分明白,也不会逼得爹说这话了。”梅清说道,“他当然是高兴不起来的。” . 梅汀的确是高兴不起来,谁会在发现自己家产业原来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自己竟然只能分到蚊子腿的一半的时候还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呢? 他是去了国子监念书的之后,才从外人嘴里知道家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国子监的监生名额原本也不是他的,而是梅清的。 梅清小时候是个念书的天才,根本没去国子监念书,后来考了个举人也不乐意继续往下考,就自由自在地去发展书画诗词的爱好了,而梅汀自幼读书就笨拙,还有个天才哥哥在上面比着压着,再听人说他们家里的那些闲话,兄弟之间的关系也就这么疏远了。 梅汀一路苦读,但功名一途上毫无进益,虽说是个监生,但也止步于监生,后面也不是没想继续考,但屡战屡败,又有梅清的才名在外,他仿佛这辈子就被梅清给压死了,半点也动弹不得。 但人哪里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呢? 于是梅汀那时候便想着,好歹家里有祖产,能守住祖产或者发扬光大一番,也是可以的。奈何他想象中是他的东西,也不是他的,如此一来,他便对梅清没有半点情谊了。 这些话这些心思他没法和人说,老太爷是不会听他说这些话的,梅清当然也不会理会,剩下的也就只能与韩姹儿讲一讲了。 -- 第55页 韩姹儿才刚在老太太那里碰了钉子,又听着梅汀说了这些事情,面上露出了恼火的神色。 “虽然我进门时间短,但是也看出来老太太和老太爷偏心了。”韩姹儿如此说道,“别的不说,将来老太太老太爷百年之后,不还是你在前头披麻戴孝?守三年的人是你我,可不是大哥大嫂,如此偏心,我是看不懂的。之前我百般讨好,在老太太面前倒是得不到一个笑脸,大嫂什么都不做,把家里管得这七疮八孔的,老太太还觉得大嫂做得好,这简直是惹人发笑。” “毕竟大哥才名在外吧!”梅汀恹恹地说道,“我与大哥相比,大哥是能光宗耀祖的。” “拿什么光宗耀祖?就拿败家子的名头?一顿吃八百两?”韩姹儿嗤了一声,“把家产败光了,他和大嫂是不是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把老两口丢给你了?反正他们也不用管老两口,你才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TAT - 感谢读者“蜃山月人归”,灌溉营养液+10 第43章 世界二 韩姹儿的心思十分直接。 她嫁给梅汀, 自然没打算吃自己嫁妆过一辈子,梅家家大业大,梅清又过继给了已经死去的大伯, 那现在的梅家就应当是梅汀统统继承了才对, 梅汀的就是她韩姹儿的。 她是不会坐视梅汀什么都拿不到。 只是家里的老太太老太爷显然偏向梅清,梅汀在梅清面前也不够硬气, 韩姹儿也看得出来,若是一切顺着老太太老太爷的意思,恐怕最后什么都要落空。 “不说过继的事情, 你与大哥都是老太太亲生的,按理说, 应当一碗水端平才对。”韩姹儿心中还是有疑惑的,“现在简直偏心太过了。” 梅汀也觉得自己爹妈偏心, 于是没好气道:“大概是大哥样样强过我,所以才偏心吧!” “那也是因为偏心了大哥,大哥才样样比你好啊!”韩姹儿拍了一下桌子,“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你,就硬是要求你比大哥还强吧?作诗作画, 哪一样不用钱?笔墨纸砚,金箔银箔朱砂颜料,哪一样不是钱堆出来的?不说别的, 就单说画画, 没有钱捧着, 就那几笔水墨,拿得出手?” 听着这话,梅汀倒是噎了一下——别的他不清楚,但梅清的画他倒是真的知道, 刚出名那会的确是随手涂一涂的水墨兰花,那时候梅清年纪小又意蕴把握足够,就有画院的大师抢着要收他为徒。 见梅汀不接话,韩姹儿吊着眉头看向了他,道:“难道我说错了?” 梅汀摇了摇头,又叹气道:“大哥才华上还是没话说的,若叫我去画去写,我也是不能。” “有才华,就不用吃饭啦?”韩姹儿没好气地拍了梅汀一下,“难道有才华就不用吃不用喝,整天喝风管饱?还不是得金银供着?一顿饭八百两,吃得比谁都金贵!” “那也没法子,现在反正家不是我管,外头那些事情也不从我手上过了。”梅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又看了韩姹儿一眼,“也是你太心急了,那天不该在老太太面前说大嫂。” “我那不是打量着老太太还不知道家里面亏空么!”韩姹儿也觉得没意思,“我还想着,把事情说破了,叫老太太对大嫂警惕些,谁知道她们竟是沆瀣一气的,我倒是做了恶人!” “罢了,这些也没什么好说的。”梅汀道,“倒不如想想我们今后吧?” “会分家吗?”韩姹儿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问道,“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在,应当不会分家的吧?” “应当不会。”梅汀道,“分不分家的,也没什么区别。” “胡说,这区别可大了!”韩姹儿又振奋了起来,“只要不分家,那我们用家里的钱理所应当!反正亏空不亏空的,那是老太太和大嫂不管,我们就只用家里的钱就是了!梅府这牌子也好用,大哥的名头也好用,大哥一顿在外面吃八百两,你打着大哥的名头去吃个一千两又有什么难?再者说了,只要不分家,家里面东西就不会分开,还有什么东西剩下,哪些东西给谁,还未必呢!” 听着这话,梅汀眼睛微微睁大了,韩姹儿的话忽然给了他崭新的思路。 “慢着我想到了,只要不分家,家里面的东西归谁,还未定!”他猛地一砸拳头,坐直了身子,“只要人人都知道,我才是应当继承家业的那个,而大哥没有资格继承,不就足够了?” “他原本就没资格!”韩姹儿眉头皱了起来。 “不,我的意思是,他就算有资格,也没资格!”梅汀看向了韩姹儿,“一个不孝不悌的败家子,大手大脚败空家业,有什么资格继承家产?” 韩姹儿眉头舒展开了,她甚至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神色:“不孝之子当然不能继承家业!”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梅汀的手,“那我们应当怎么做?” “不顾父母之养,乃是不孝。”梅汀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懒惰,贪于酒色,不奉养父母,这不都是不孝?” 韩姹儿想了想,却摇了摇头,道:“过于牵强了些,倒是不好说。” “牵强不牵强,只有我们知道。”梅汀面容都明亮了起来,“外人只能听我们说,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难道还能到家里来看?” “那大哥也会反驳。”韩姹儿道。 “大哥那性子,他不会反驳的。”梅汀胸有成竹,“我也能叫他无法反驳。” -- 第56页 . 梅汀和韩姹儿的谋划薄秋与梅清是一无所知的。 梅清也不会想到,梅汀就这么想着要直接用孝道这个帽子压下来,叫他一无所有了。 而薄秋则在思考生财之道——没钱用这种事情,节流是无法解决根本矛盾的,唯有开源。 家里面这些产业梅清不叫她去动,她也便不去动那些脑筋,想一想也的确如此,现在虽说老太爷口头上说这些都是梅清的,但将来到底会怎样分配,也不能确定,谁知道是不是现在努力一把,就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呢? 但她嫁妆里面是没什么出息,这年头就算有女人出去抛头露面做点事情,那也不是她想出去就能立马找到一个赚钱的活计的,更何况梅清也不乐意她出去。 一天天想着银钱,薄秋再一次给梅清打点了熏香等物让小厮跟着他出去和人游玩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发现了自家梅清有个很不同常人,但又一直被她自己忽视的地方。 她发现梅清每次出去和人唱和诗词什么的,很像粉丝见面会! 不是一般般地像,是很像很像,他每次回来,还经常可以带回什么包装精美的各种小物件,基本都可以等同粉丝送的礼物了! 摇晃了一下脑袋,薄秋从贵妃榻上坐起来,忽然觉得醍醐灌顶了! 这不就是生财之道吗! 她的相公梅清是个有影响力有才华有颜值的时代爱豆啊! 现代爱豆是怎样赚钱的,她的梅清可以赚一千倍一万倍回来! 有钱了还要什么家产,她的梅清就是豪门!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炎炎烈日求收藏TAT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世界二 在现代语境下如何定义爱豆? 乃是泛指那些具有号召力, 且拥有崇拜者的人。 通过个人魅力,受到崇拜和追捧。 梅清的个人魅力当然拥有,并且还通过颜值这个巨大加分项, 让他的个人魅力飙升到了一个目前无人能及的高度。 号召力这一项倒是存疑, 没有了解具体情况之前无法做出判断。 拥有崇拜者这个非常确定,那些哭着喊着求他看一眼, 捧着钱袋请他吃饭的人,统统可以归类到崇拜者里面。 综合以上三点,梅清就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立马可以拉出去创造价值的爱豆。 既然定位已经找准,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要如何让他出去创造价值了。 现代的爱豆是通过演艺事业或者各路代言通告等等来实现金钱上的价值, 但放在古代背景下,却有些难为的。 梅清再怎么是读书出身的人, 尽管他不怎么在乎读书人这个身份,但是他不在乎有人在乎,关于演艺方面许多事情,他是完全不可能去做的,做了恐怕不等创造价值, 他自己就要变得毫无价值。 各路代言通告倒是仿佛有可以变通的地方,薄秋似乎记得她听过有请著名诗人画家给写字画画然后给润笔费之类,但这个润笔费……是可能养家糊口的吗? 似乎也不太足够。 薄秋在屋子里面绕了两圈, 觉得自己有点见识短浅, 眼界不够开阔。 等到了晚间时候梅清从外面回来, 薄秋旁敲侧击地把润笔费这事情问了一问,梅清随口说了说平常他在外面随笔能拿到的润笔费,薄秋便觉得自己简直是孤陋寡闻了。 “这不算什么,我写一幅字就有人愿意出万金呢!”梅清的语气是很无所谓的, “不过我懒得写,平常出去玩,都是旁边的书童来录入,我是不沾笔墨的,在外头原本带着熏香之类都很繁琐,碰了笔墨甩到身上,还要换衣服,太麻烦。” 薄秋简直被“万金”两个字给震惊了,她的梅清这么值钱?她之前还那么愁钱? 梅清还在继续说着,他道:“现在外头有点名气的,写字画画当然都会要给润笔费,否则在外面玩耍花销要怎么算?我是有秋娘你在背后打点才万事无忧,那些家里没人打点的,都靠着润笔费过日子呢!”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薄秋,笑道,“上回有人拿京城外面一个梅花园来换我上回画的荷花,我去那园子里面转了一圈,地势低洼,又背着阳,就没同意交换。” 薄秋内心飞窜过了一串无声的点点,最后只捏了捏拳头,甚至想捶胸顿足,她这简直是守着个财宝堆还不知道啊! “说起来怎么你今天问起了这个?”梅清陪着薄秋坐了,“是不是怕我在外面吃亏了?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在外面很少动笔,带着书童呢,我从来不动手,也不会吃亏的!”一边说着,他抓着薄秋的手,漫不经心地抚弄着,“等万寿节的时候,我画一幅江山永寿敬献给圣上,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来追捧你相公我啦!” 薄秋顺着梅清的话想了一想,要是当今圣上夸了梅清的画,那会怎样? 那她的梅清简直就要一飞冲天啊! 全民爱豆石锤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炯炯看向了他,直看得梅清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 “我觉得你现在不随便在外面动笔挺好的!”薄秋肯定了梅清的做法,“我今天终于懂你了,相公!” “唔??”梅清反而有些不懂地歪了歪头,“秋娘,你懂什么了?” -- 第57页 “我懂得了……眼界永远要开阔一些!”薄秋感动地反握住了梅清的手,“从前是我狭隘了,总看着府里面这些事情,世界这样广阔,我不应当只看着府里面这一亩三分地。” 梅清哈哈笑了两声,包容地捏了捏薄秋的手心:“外面有我呢,你万事放心便行了,没什么可操心的。” “但我还是觉得,相公你的书画诗词爱好,可以更有规划一些。”薄秋认真地看着梅清,“相公,我觉得你可以成为全京城、全天下、最受欢迎最受追捧的文人!你会是本朝最闪亮的文人!” 梅清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点明白了薄秋的意思:“秋娘你是有什么打算?” “相公,我有一个打算,我想和你商量。”薄秋认真地看着梅清,“尽管有些惊世骇俗,也许你还会觉得我天真幼稚,但我的确是认真的!” 梅清对上了薄秋的目光,也很认真:“秋娘尽管说便是,秋娘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薄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用古人能理解的方式,来阐述爱豆这件事。 .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2法理和血缘》评论弹幕区 秋秋超可爱:我们秋秋真的是……不忘老本行?时刻记得自己其实是演艺界的一份子?这致富思路…… 封建迷信:得亏梅清是个开明开朗的文人,否则……我估计别人会觉得秋秋疯了吧…… 蓝泡泡:但梅清真的好值钱啊!简直颠覆穷酸文人这个名词!我要是秋秋,我也想让梅清出去赚钱! 阿扑扑:梅大要是到现代来当爱豆也是可以的啊~又帅~又好脾气~我理想的男朋友了~~~ 封建迷信:我依稀记得前面还有人评价梅清是个白痴美人噢~ 蓝泡泡:以前的不管了,现在梅清是个金宝贝儿~能赚钱的那种金宝贝儿~~~~ 秋秋超可爱:所以秋秋现在要怎样让梅清的爱豆事业步入正轨开始赚钱呢? 蓝泡泡:我觉得秋秋要找个古人先了解一下市场行情,要不的话不够深入群众,还不如就让梅清出去赚润笔费呢! …… . 薄秋和梅清深入阐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梅清认真听了,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屑之类的神色,反而是深思了一番,最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秋娘这样的想法,倒是让我觉得耳目一新。”梅清如此说道,“尽管大家都在做类似的事情,我便直说了,收润笔费这种事情,也是秋娘这想法中很直白的一种了,用才华换银钱,大家都这么做,只是有些人做得铜臭味浓厚,有些人便会站在道德高地上谴责。但谁过日子不用银钱呢?若有个皆大欢喜的赚银钱的办法,比如秋娘所说这样,也是更好的方式了。” 薄秋意外梅清的开明,也觉得他看事情的确透彻。 梅清想了想,最后道:“我觉得这事情的确可行,明日秋娘与我一道出门,去见一个人吧!” 第45章 世界二 梅清带着薄秋见的人也并不是寻常人, 乃是当朝一位颇有些风流名声的公主——玉莲长公主。 玉莲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这玉莲二字也并非她封号,而是她的道号, 经历过两次不太幸福的婚姻, 这位长公主不想再嫁,干脆就出家为女道士, 过得逍遥自在。 在这位面中所处时代,玉莲长公主的做法也并不算太离奇,梅清随随便便就能给薄秋枚举数个不结婚不成亲就要单身独自过的公主。 梅清是这样解释这些公主的行为的——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面, 他向薄秋道:“女子嫁人了,便有颇多束缚。尽管是公主, 她们也不可能事事顺心,与其找了驸马又给自己添堵, 不如干脆出家换个自在。虽然有许多人不赞成这些公主的做法,但我却觉得很无所谓,做人当然还是要自在逍遥了。” 薄秋听着这些,心里却是想着幸亏这位面她确定是的确只有她一个外来穿越的,否则她都要以为这些公主里面有若干个和她一样来自现代的人士了。 梅清一边说, 一边看薄秋的神色,面上还带着几分忐忑:“不过世人看来,这些公主都是没有为天下女性做好榜样的, 也有许多人对他们鄙夷, 认为她们行伤风败俗之事。我与这位玉莲公主有往来, 也是来过几次公主的宴会。” 薄秋倒是没觉得这样的往来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也很能明白为什么梅清面露忐忑——毕竟这天下还有很多人觉得这样的女人伤风败俗。 “所以这位公主一定有独到之处。”薄秋只好奇的是为什么梅清要带着她去见这个公主。 “这位玉莲公主,曾经与我说过和秋娘类似的话语。”梅清道,“那时候我与她谈起了书画和润笔费, 也就聊起了日常民生,玉莲公主说,她是曾经想过,穷人读不起书,乃是因为穷苦,一纸一笔都是花销,在家里面念书读书,脑子里面想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但现实却只是家徒四壁书侵坐。润笔费虽然铜臭味太浓厚,却是一项出路。”顿了顿,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继续道,“公主曾想要资助读书人,当然了,她的门客也是众多的,但却仍也因为开销原因,最后并没有能够如公主所想的那样办成资助一事。” “这未必是开销原因,这犯了忌讳。”薄秋微微皱了皱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公主虽然是圣上的姐姐,却并不是圣上本人。” -- 第58页 “这当然是原因,只是站在读书人的角度来看,有这样一笔资助,却是好事。”梅清坚持地说道,“倘若秋娘你所说的事情能行,那便不是资助,乃是助力读书人自给自足,也绕开忌讳,岂不是两全其美?” 话说到这里,薄秋算是明白梅清的意思了。 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好笑的地方在于,梅清还是有点读书人的清高与理想,他首先想到了的是天下读书人,然后还迅猛思索到了怎样去实现薄秋的建议和意见,这倒是让薄秋觉得自己身上铜臭味浓厚。 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梅清先下了马车命人递了帖子,然后才把薄秋从马车上抱下来,带着她进到了公主府中。 已进冬日,公主府中景致并不见萧瑟,顺着回廊走,便能见到园子里面有茶花开得正盛,远远看着便是深深浅浅的红花绿叶,道路两旁栽种的矮小灌木倒是看不出品种,修剪整齐,也是绿意浓浓。 若不是这天气说话时候都带出了雾气,又人人穿得臃肿厚实,恐怕是不会觉得是冬季。 顺着回廊走了好大一圈,终于进到了一栋看起来十分精巧的小楼中,薄秋跟着梅清进到了大厅,便有人上前来帮着他们把外面的大衣裳给解下来,又带他们去净面洗手梳洗打扮了一番,才见到了玉莲公主。 行过礼,两人依言在一旁坐了,薄秋悄悄看了一眼这玉莲公主,只觉得她模样威严,看起来三十上下,保养得当。 一旁梅清把昨日薄秋对自己所说的话给这位玉莲公主说了一遍,最后又说这是薄秋想出来的,他觉得可行之处颇多,便来找公主商量。 玉莲公主认真地听完了梅清的话,目光便转而看向了薄秋,勾唇浅浅一笑,倒是将面上的威严扫去了:“从前总听说你是极为聪慧可人的,今日听了这些才知道果真如此,难怪梅清在外头从来都是守身如玉。” 薄秋愣了一会,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聪慧可人从何而来,又被最后那守身如玉逗笑了。 玉莲公主见薄秋笑起来,便继续说了下去,道:“我便托大,也喊你一声‘秋娘’。”顿了顿,她见着薄秋点头,便继续道,“我认识么梅清那会,他还是个毛头小子,那会他还在和家里面闹别扭,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混日子,我瞧着他可怜又有几分才华,便资助了一二,大概也是我运气好,这小子后来就闯出了名头,成了风流才子,倒是又反过来成就了我,让人觉得是我慧眼识珠。” 薄秋转而看向了梅清,倒是没听他说过他从前还和家里面闹过别扭的事情。 玉莲公主又笑道:“那时候我便想,倘若我真的能资助了这些落魄又有才华的读书人,他们都能和梅清一样成就一番事业,岂不是好事?只不过从梅清之后,再没有这样的人了。”顿了顿,她露出了微微的遗憾,又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但今日听你们说起,倘若真的就是把这样一个人,打造成理想的样子,再让他来反过来挣得价值……”她目光在梅清身上扫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薄秋,“我并非是质疑这样的办法可行还是不可行,我觉得应当先试验一番。” 薄秋听着这些话,心里已经飞快地调整了心态——这公主不就是投资人吗?说服投资人进行投资,首先要拿出方案和案例。 最好的案例,那就是身边的梅清。 薄秋认真地看向了玉莲公主,道:“公主所言有理,只有让人家看到了读书人并非只有埋头苦读和赚润笔费才有出路,他们才会觉得另外的出路可行。”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梅清,然后继续道,“我来时便想过了,京郊产一种白露酒,产量不大价格不高,名声也不响,但味道极好,便用此酒作为实验,来试一试一个知名的才子,究竟能带出多少价值。” 玉莲公主微微颔首,道:“若是能行,笔墨纸砚茶酒珠宝,样样儿都能行。”顿了顿,她看向了身边的侍女,道,“你去和那白露酒的酒家商量了,今年所有产出公主府先全部收下。” 作者有话要说:  顶着烈日求收藏TAT 第46章 世界二 总所周知, 明星和爱豆有一项非常丰厚的收入——代言。 薄秋自己在现代也是接过一些代言的,但是奈何咖位还太低,加上刚入行不久, 拿不到什么好的资源项目, 赵玲玲也主张现阶段先稳住身价,不为了钱随便接乱七八糟的代言, 所以身上仅有一个珠宝类的代言。 代言简而言之,就是利用明星爱豆的影响力,扩大自身产品商品的影响力, 让更多人知晓,知名度增加, 反过来促进销量等等。当然了,明星爱豆也能通过代言的产品, 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提升自己的价值。 总的来说,排除一些个别案例,这通常来讲是一项双赢的活动。 薄秋提到的白露酒,就是想用梅清来做一次古代的代言。 白露酒虽然现在平平无奇毫无知名度, 但梅清是非常有知名度的风流文人,他通过一些合理范围内的行为来对这款白露酒进行代言,自然而然就能提高白露酒的知名度, 进而产生了和现代代言一样的作用。 当然了, 代言并非代售, 也不是带货,要如何让梅清把这款酒的知名度提升,也还需要一定的包装,在不失去格调的前提下, 潜移默化地进行这一项商业活动。 玉莲公主遣人去把那白露酒酒家今年剩余下来的几百斤酒都收下,又约定了明年出酒的时间再来收,还顺便聊了聊这酒坊的历年产出,把产值摸了个大概。 -- 第59页 这年头算是风调雨顺,亩产大约有三百斤左右,只是这家白露酒乃是酿的米酒,京城地处北方,种稻子的少,故而这家酒坊产量十分有限,老板几次也想要在京中推广一番,但也限于产量,无法像其他酒家一样大肆送酒推广。 此番有公主府找上门来,这老板倒是欣喜异常,干脆便自己亲自上门来走了一趟。 这酒坊老板姓钱,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八面玲珑,进到府中四下见礼,然后便看到了梅清,脸上浮现了感激神色:“梅郎!难怪我还想着怎么贵人会突然想到了我这酒,原来是梅郎在贵人面前提了一笔!小的感激不尽!” 梅清已经在一旁听着薄秋说过了她的所谓代言的打算,此刻听到钱老板的感激,也就淡淡摆了摆手,道:“不过随口说说。” 玉莲公主笑了一笑,和蔼道:“方才我喝过了钱老板的白露酒,的确味道极好,入口绵软,回味悠长。” 钱老板忙道:“小的用的是南边来的法子,倒是比咱们京城地界的酒软和一些,没那么烈了,殿下若喜欢,小的年年给您送来。” 玉莲公主笑道:“今儿已经买了你几百斤,绰绰有余了,等明年再送吧!” 钱老板连连点头,心里琢磨了一番,又看了一眼梅清和薄秋,道:“梅郎喜欢,小的也给梅府上送,小的还记得梅郎最喜欢那青梅口味的,小的都给您留着。” 梅清哈哈笑了两声,道:“倒也不必,我在家喝酒少,你心意我领了。” 钱老板一叠声地说是,面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薄秋和玉莲公主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钱老板,道:“钱老板今天过来了,倒是也有件事情要与钱老板商量一二的。” 钱老板转而看向了薄秋,见她与梅清坐得近,又看两人装饰,便把身份猜了出来,脸上堆着笑道:“娘子请说,今儿小的是遇着贵人了,从前我只知道埋头酿酒,哪里想到有一天贵人能喝到小的酿的酒呢?” “我与梅郎喝着了老板的白露酒,觉得味道不错,又想着这产出不大价格不高,老板辛辛苦苦这些年也不容易。”薄秋不急不缓说道,“到年下了,正是京中各路宴会盛行之时,酒宴上必会用酒,心里想着这样的好酒不为人知,实在遗憾,所以在公主殿下面前提了一提。” 钱老板听着这话,眼睛都亮了,他激动地连连点头,又不敢擅自插嘴,怕打断了薄秋的话。 “公主殿下心善,便也想着若是真有好酒明珠蒙尘,便是可惜了,所以才命人去你酒坊上把今年产的酒都收了上来。”薄秋继续说道,“钱老板过来之前,公主殿下还在与我们玩笑,笑说若是这酒忽然在京中出了名,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感激呢?” 钱老板忙道:“现在已经感激不尽了!!” “在商言商,总不能让钱老板你吃亏的。”薄秋道,“但反过来,钱老板也不能叫我们吃亏。” 钱老板是个酒坊的商人,商人的脑子最是灵活,他听着薄秋这话,就已经大致明白了薄秋是什么意思,他忙道:“这用在酒宴上的酒,可以免费供应。” 薄秋含笑道:“是我们梅郎给你的白露酒带的名声,继而带出了白露酒将来的销量,对不对?” 钱老板听这话,顿时恍然,道:“正是这样的道理,是小的方才想得浅薄了。小的愿意将将来销售白露酒利润分一些给梅郎,当做酬谢。”说到这里,他也露出了商人的算计,“只是这样一来,梅郎也算是我们酒坊的老板了呢!” “算不得老板。”梅清淡淡摆了摆手,“用我家娘子的话说,也不过只是代言你的白露酒一段时日罢了,将来你还能找别的人来代言。” 钱老板琢磨着“代言”二字,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将明年一年白露酒的销售,分与梅郎一成,作为这代言的费用。” 这位面中的古人并不古板,这些事情几乎就是一点就通的。 钱老板今年的酒反正已经全数卖出,他不担心今年的盈亏,明年的酒要过了春分才会出第一批,对他来说,这代言好与不好,明年才见分晓,今年就算答应了也没什么吃亏的地方,他一年产酒约在万斤左右,哪怕就只卖出了一半——或者更少一些,只卖出了三成,他也是不赔钱的。 何况只要名声推出去,这要赚的钱,都在后面等着呢! 与钱老板玉莲公主一起确定了梅清之后要给这白露酒代言的事情,梅清挥毫给白露酒题了一幅字,然后交给了钱老板。 薄秋道:“这幅字老板回去就挂起来,若有人问起,便直说是我们梅郎喝了你的白露酒,特地写的就是。” 钱老板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又道:“就放心吧,若有人问起今年的酒,我便会说,今年的酒都叫梅郎买走了,想买得要等到明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事业进行时~~~未来财富可期~~~~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QAQ~~~~~~~ 第47章 世界二 毫无疑问地, 白露酒在京中很快就有了名头。 钱老板挂在门口的字引起了人们的好奇——这年头想要梅清的字可不容易,那是捧着金子都不见得能得一幅字的,现在这么大大方方的白露酒这三个字带着落款挂在酒坊前面, 哪能叫人不在意呢? -- 第60页 便好奇者问起了钱老板, 到底花了多少钱才得了梅郎一幅字? 钱老板大大方方一挥手,道:“梅郎那日来我酒坊喝了一杯白露酒, 觉得极好,便要买我这白露酒。我心想着梅郎如今在京城中的名声,哪能要钱?于是便央着梅郎留了一幅字。”一面说着, 他得意地指了指那副字,搓着手道, “梅郎也洒脱,便留下这幅字了。” “那酒呢?”听着这话, 便有人伸长了脖子往酒坊里面看了,只见里面干干净净,连酒坛子都没几个了,“酒都没啦?” 钱老板嘿嘿一笑,道:“梅郎留下这样一幅字, 我便把酒统统送予梅郎了。” “骗人的吧?梅郎不怎么好酒,还能把你酒都买完了?”又有人质疑,“怕不是骗我们的?” “信与不信, 全在你们。”钱老板摆出了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反正今年酒是没了, 想喝也没得喝。” 一边这么说着,钱老板哼着小调绕着梅清写的那副字转了一圈,喜滋滋地进酒坊里面去了。 这种事情当然也就有人要问到梅清面前去——梅清并不是难见的人,尤其这到了年底, 京中宴会多,他总是要出席一二的,于是这一日梅清刚入了席,尚未与主人家打招呼,便被好奇的人拦下了。 “听说你喝了个白露酒,还留了副字,是不是?”拦下梅清的人也是熟人了,乃是常常与梅清一起爬山的那位翰林院王公子王青玉,“外头议论好几天,有人说是假的,但我也去瞧了瞧那副字,的确是你的墨宝了!” 梅清这几日在家里与薄秋商议了许多,早就料到有人会问起,于是便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轻描淡写说道:“的确是喝了他们家白露酒,我想买酒,那老板又求字,索性我就留了副字。” “有多好喝的酒?平日里瞧着你也不是好酒之人哪!”王青玉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你今儿带酒没有?拿出来让我品鉴一二?” 梅清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哪里有前来赴宴还自己带酒水的?那不是辱没了主人家?”说着话他上前了两步,与主人家见礼,命身旁的书童送上了一卷画,口中笑道,“周小哥,来看看我给你家猫画的画像如何?” 这位被梅清唤作周小哥的主人家大名周一芈,如今是官拜礼部侍郎,当年却还是和梅清一起光着脚在护城河里面摸过王八的,算得上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了。 他接过了书童送上的画卷,展开看了一看,里面画的是三只猫儿嬉戏的场景,一只白肚皮黑猫翻着肚子伸着前爪去抓旁边的一只三花猫,旁边一直狸花猫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它的两只伙伴。 这画一展开,旁边便许多人围了过来。 周一芈笑着对梅清道:“好好好,今日就让你抱一抱我那乌云踏雪。” 梅清听着这话便伸手要猫:“光说没用,猫给抱上来呀!” 周一芈往后一指,道:“就在后头,你自己抱去就是。” 梅清闻言,便打算往后头走,但又被王青玉给拉住了:“周大人别让他走,他喝着了好酒,自个儿又把酒都买空了,现在叫人好奇都喝不到,这样的坏人,怎么能让他去玷污你的乌云踏雪?得让这坏人把好酒都交出来才行!” 梅清好笑道:“那是你们没找着好酒家,怎么能怪我喝了好酒还买空了?” 周一芈也听说了这事情,便笑着道:“那你今日来赴宴,带酒没有?” “好没道理的说法!”梅清直摇头表示不赞同,“哪里有赴宴还自带酒水的?周小哥,你是被那条青鱼给带歪了吧?” 王青玉道:“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还讲究这些俗礼做什么?梅大,你就说你的酒都去哪了?” 这话说得,旁边又有好奇起哄,只闹得梅清松了口。 “我这会叫人去家里拿两坛来,如何?”梅清摆出无可奈何神色,“多的也没了,我喝着这酒好,便都送给了玉莲长公主,自己也就留了几坛。” “这是多好喝的酒,竟然还能送给公主的?”旁边有人露出了惊讶神色,“公主喝着好了,怕不是要送进宫哦!我看着钱老板是遇着你这贵人了!” 在周一芈家宴会上的只是开始。 梅清拿出的那两坛酒的确让在座之人都惊艳极了。 但梅清已经说过,家里就这两坛没有更多,剩下都在玉莲公主府上。 喝过酒的人夸赞不已,没喝过的人听着这些便是抓心挠肺一样的好奇——想喝又喝不到,想买钱老板又早就说了今年没有存货,于是众人便又都盼着在京中向来交由广泛的玉莲长公主赶紧开一开宴会。 这样的好局面,薄秋是已经料到了的——她对梅清信心十足,一坛酒算什么,她的梅清在外面吃八百两的时候眼睛都不眨,随便代言一下酒水,简直是举手之劳。 倒是玉莲公主没有想到,她翻着今年送到府里来的帖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于是便叫人拿着去请了薄秋来府里说话,指明了是请薄秋不是请梅清——她那日就发现,梅清与薄秋这对夫妻,现在是薄秋在后面说话。 薄秋接到了公主的帖子,哭笑不得去找了梅清,指着最后那句话道:“公主这是怎么想?让我去不带你?” 梅清正抱着从周一芈那里借来的乌云踏雪在园子的嗖嗖冷风中钓鱼,他伸着脑袋看了看帖子,不开心地把鱼竿撂下了:“不行,我也要去,我要是不去,公主把你笼络走了怎么办!” -- 第61页 薄秋伸手把梅清怀里的猫给抱出来,道:“那你换衣服?要不这一身猫毛怎么见公主?” “唔不要不要,就这么跟你走。”梅清掸了掸身上的猫毛就站起来,“我就是死皮赖脸跟着你过去的,所以不需要打扮,我要跟着你,省得公主偷偷摸摸和你说我的坏话。” “什么坏话?”薄秋索性就把手里的大胖猫还给了梅清。 “什么一顿吃了八碗饭十个馒头啊之类的。”梅清随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我相公原来还是个饭桶哦…… - 翻来覆去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早日300早日V早日爆更嘤嘤嘤~~~~~~~~~ 第48章 世界二 薄秋与梅清一道到了玉莲公主府上, 然后便也一起去见了公主。 玉莲公主见着梅清跟着来了,倒是也没怎么意外,只笑着道:“就猜着你要来, 不过今日并不是与你说话的, 我找你家秋娘说正事,你去后头随便哪里找点乐子吧!” 梅清不乐意走, 就在旁边大大方方坐了:“我在旁边听也不妨碍什么,我怕公主欺负我家秋娘。” “那你要在旁边就在旁边了,不要打岔就行。”玉莲公主宽和地笑了笑, 转而看向了薄秋,只笑道, “算起年纪,我比你们大了十余岁, 若是当年依着先帝的意思招个驸马,恐怕生下来的孩子也和你们差不多年岁。”一行说一行笑,她又让人把宫中新制的点心送了上来,接着道,“尝一尝宫里面的点心, 要我说,宫里面点心就胜在样子好看,味道倒是其次了。” 薄秋看了一眼送上来的几碟子点心, 倒是都小巧可爱, 做成了花的样式——只是她认识的花不多, 只勉强认出来有几样是蔷薇,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倒是一旁的梅清伸着头看了一会,然后点了点旁边几块红色团花样子的,道:“这个是对着我画的石榴花捏的吧?” “你又看出来了?”玉莲公主笑着摇了摇头, “天下石榴花那么多,怎么就是对着你画的石榴花捏的?” “上面还有个蜜蜂呢!”梅清用筷子戳了一下那团糕点上捏的小昆虫,“这个御厨一定特别喜欢我画的画。” “并非御厨喜欢,而是圣上喜欢。”玉莲公主算是默认了梅清的猜测,她只看向了薄秋,“白露酒的事情,如今在京中闹得热闹,我把酒送到宫中敬献给了圣上品尝,于是圣上也对此酒赞赏不止,继而便顺着这酒问到了梅清。” 这都是薄秋之前预想过的,也都不怎么意外,于是只点了点头,等着玉莲公主继续说下去。 玉莲公主继续道:“当年禁军统领梅大人的事情,圣上是没有忘记的,听着梅清的名字便叫人把他历年来字画都翻出来看了一看,又问了问梅家的情形,接着便不什么了。”顿了顿,她扫了一眼一旁的梅清,仍然只看着薄秋,“以我对圣上了解,之后应当会给梅清加恩。” 薄秋也看了一眼梅清,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旁的梅清吃掉了那捏成了石榴花模样的糕点,只看了一眼薄秋,道:“给我加恩?大可不必了吧?” 玉莲公主只温和笑着:“知道你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只是皇恩浩荡,哪里容得你说不要就不要?” 梅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我有秋娘就足够了,秋娘知我懂我,人生得此一知己便足矣,太过贪心怕是要被雷劈。” 薄秋抿了抿嘴唇,想要说什么,袖子却被梅清拉了两下。 “圣上是那样宽厚的人,若是知道我不要什么恩典,应当高兴才对。”梅清说道。 玉莲公主宽和地笑了笑,并没有指责什么,只笑道:“罢了罢了,这话现在说也太早,等到圣上给你加恩你再拒就是了。”顿了顿,她又笑着点了点梅清,“方才还说叫你不要插嘴,结果这会你倒是抢白到你家秋娘都不开口了。我再不想在这里和你打岔,你去后头随便找点什么玩乐,我与秋娘说一说话。” 这回梅清便没有再拒绝了,他又摸了一块糕点在手里,打了个哈哈便往后面去了。 玉莲公主看着他出去了,然后才重新看向了薄秋,柔和笑道:“我当年认识你家梅清的时候就知道他伶俐,他方才死皮赖脸留下来,就是怕你被我两三句话给说懵了,稀里糊涂答应了什么。” 薄秋看着梅清背影,复又看向了玉莲公主,然后道:“是妾身见识短浅,故而才让相公这样挂心。” “见识短浅这话便是胡说八道了。”玉莲公主笑着摇了摇头,“他总说你们俩心意相通,那么见识必然不会短浅。这次白露酒的事情也能看出,你心中是有想法的。你与梅清成亲也没几年,在梅家过得想来也不算合心意,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心思,毕竟若是自由自在潇潇洒洒,谁又会在银钱上想办法呢?” 薄秋不奇怪玉莲公主说这样的话,方才都说了圣上叫人去打听了梅家的情形,那梅家的银钱短缺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 “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今日请你来,也还是为了白露酒的事情。”玉莲公主点到为止,转而说起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既然有白露酒这件事情作为开头,我想着你之后一定还有想法,既然为了银钱,必然不是就只是白露酒一锤子买卖的。” 薄秋思忖了片刻,琢磨着公主的确没有坏心思,于是便道:“的确如此,我还想着,这各行各业,哪里都是能做的。只是得让相公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创作的心思,无论诗画,都还要拿得出手才行。” -- 第62页 玉莲公主点了点头,道:“若是用白露酒这样的模式,的确各行各业都能涉及。”顿了顿,她又笑了笑,“也正如你所说,也还是需要梅清自己能写能画,这样一来,追捧他的人越多,他能带动的产业也就越多,这样也才能越来越好。” 薄秋又想到了方才说过圣上要加恩的事情,又琢磨了一下梅清的态度,便道:“所以我也觉得,既然要这样,还是要更超脱一些才好——我能做个俗人,但相公还是做个仙人吧!” 玉莲公主被这话逗笑了,只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可以做仙人,倒不如叫我来做这个俗人。”她认真地看着薄秋,“上回你来就知道,我从前是想要资助读书人的,只是资助了,他们也不过如此,赚几个润笔费,或者有幸能入官场,就已经了不得了。白露酒这事情,倒是让我有了想法,我资助的那些人或许不能像梅清这样影响力把一壶酒炒到这样风靡一时,但简单地做一些推广也是可以的,积少成多,由小及大。” 话说到这里,薄秋已经很懂玉莲公主的意思了。 “接下来你想要商谈的这些铜臭味的商家也好商人也罢,就都让我来替你们代劳。”玉莲公主继续说道,“能获得的银钱我也一分都不要,全部都给你们。”顿了顿,她诚恳地看着薄秋,“我只需要梅清能偶尔带着那些人一起出去游玩就行了。” 薄秋歪了歪头,倒是觉得里面有一些不妥:“那那些人,若是心中不满,把话都说穿呢?” “那些不识时务的人,我也不会资助他们。”玉莲公主淡淡道,“那些人资助了,可不就是在养白眼狼么?当然要找那些乖巧听话,心思伶俐,知进退的了。所以这一点,你一点也不用担心。” 薄秋听着这话,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现代,当年和赵玲玲签YL公司时候的情形了——眼下就只差一纸合约再盖个章,简直就是现代她入行时候的翻版。 那边玉莲公主还果真翻出了一纸契书,送到了薄秋面前:“若你不放心,我们签订契书也可以,我用皇家长公主的身份保证,我们之间的事情,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合作伙伴谈妥~~事业起航~~~~~~ - 第49章 世界二 大约是出于谨慎, 又或者是对权威自发的不信任,薄秋并没有与玉莲公主来签订这个契书——皇帝是公主的弟弟,她要反悔, 又哪里是一纸契书可以挽回的?反过来说, 若是真心实意想要一起合作,有没有这纸契书也没有分别。 薄秋也就直白地把这话给说了, 只惹得玉莲公主一阵轻笑。 “那便依你。”玉莲公主把契书让人收了起来,面上神色更柔和了一些,“从前梅清总在我面前说你好, 今日见了,的确是一个极为通透的人。我想梅清应当也是喜欢你的通透明白, 他想要的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妻子。” 薄秋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不太明白为什么玉莲公主忽然说起了这个。 “我之前便说过, 若是当年我成亲生子,多半孩儿与你们年纪相仿,我看你们也同看子女一般。”玉莲公主微微笑道,“看待自己子女,便会多滋生几分心疼。人不会一生下来就通透懂事, 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豁达到什么都不在乎,秋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显然这是公主在引导她对梅清的思索, 薄秋微微皱了皱眉头, 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玉莲公主道, “最好便如话本故事里面说的那样,天长地久和和美美,这辈子都在一起。” 薄秋对上了玉莲公主的目光,从公主的眼神中, 她看到的是和蔼慈悲——应当便是如她自己方才所说的那样,看着自己的晚辈,便多一些心疼。 她知道玉莲公主所说是有理,没有人天生就通透懂事不争不抢,人总是有胜负欲好胜心的,他一直拿不到他想要的,他才会不要,因为早就知道这些不属于自己,他一直争不到才会不争,因为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不需要争夺就已经知道事情会那样发生。 在回去梅府的马车上,薄秋想起了之前玉莲公主随口说过之前梅清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又看着梅清神色,斟酌着开口问了一问。 “从前你也有过在外面晃荡不回家的日子?”薄秋是这样问起的。 梅清面上不怎么在意,只笑道:“公主对你说的吧?那时候我就不爱回家,就喜欢在外面闲逛,身上钱又不够用,那就随便糊弄呗!然后遇着公主了,她也没嫌我吃得多,让我在公主府里面住了好久。” “公主倒是没说你吃得多。”薄秋笑了笑。 梅清自己也笑了一声,道:“我还记得那时候公主看着我吃饭,在旁边感慨说‘从前总听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我总算看到了,原来并不是有人夸张呢!’”他尖着嗓子学了公主说话,还做作地撩了一下耳边并不存在的散发。 薄秋被这动作逗笑了,伸手只拍了梅清一下,道:“你这么大块头,还是别这样吓人。” “嗨呀我就随便学一学。”梅清哈哈一笑,往后靠在了软垫上,又看向了薄秋,“公主人挺好的吧?我和你还没成亲的时候,我就经常在公主府上混。公主常常笑我,说我跟她儿子一样,吃的喝的穿的都是她照料了,等我和你订亲了,公主就不许我再过去瞎混了,跟我说要好好在家里。” -- 第63页 薄秋听着梅清说这些事情,忽然觉察到了一些她之前没想过的微妙——为什么梅清宁愿去公主府上混着?他在公主府上混着,听到的闲话一定不少,公主对他再好那他也不是亲生的,公主为人看起来是识大体的,既然会收留梅清,那一定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梅清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薄秋的神色,见她面露思索,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正经地笑道:“你别是觉得公主比我更好,准备离了我去跟着公主吧?” “我跟着公主做什么!”薄秋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刚刚才有的一点思路都被梅清给闹散了。 “公主今天跟你说了那么久,都在说什么?”梅清状似无意地问道。 “说今后要是还想做白露酒这样的事情,让公主帮忙出面,我们就不出面了。”薄秋简单地说了说,“总之就是,明面上和我们没关系,钱呢还是我们拿,然后公主会让有些人一起和你出去宴会上玩赏什么的,让你带一带。” “就这些呀?”梅清松了口气,又往后靠了靠,伸手去拉薄秋,“那不是挺好的,也不用你费心费力在外面奔波了,有什么都只和公主说一声就行了。” 薄秋点了点头,和玉莲公主有了这样约定之后,的确省事了很多——几乎可以算是在家躺着就有钱了。 这么一路闲聊着回到了梅家,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老太太身边的金玉等在一旁,见着梅清和薄秋就上前来,口中道:“太太,老太太找您过去。” 薄秋好奇地看了一眼金玉,问道:“是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过去了。” 金玉在一旁却不走,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梅清,道:“太太还是和奴婢这会儿就过去吧!” 薄秋见金玉神色,也看了一眼梅清,奇怪道:“你看老爷做什么?是老爷的事情?你在这儿说了吧,总之老爷也在,这家里有什么事情难道还是要瞒着老爷的?” 金玉抿了抿嘴唇,似乎又思索了一番,最后才艰难又吞吐道:“二太太在老太太那边呢,说太太不劝着老爷上进,现在还整日在外面玩乐,不做正事。” 听着这话,薄秋倒是还没觉得有什么,一旁的梅清眉头立了起来:“怎么,弟弟还要管哥哥的事情了?闲得慌没事做?我做什么还要他的老婆管?叫梅汀过来,我要骂他。” 这局面一下子就僵住了,薄秋回头安抚地拍了拍梅清的手,又去看金玉,道:“你先回老太太,说我等会过去。” “去什么,没什么好去的。”梅清没好气地也看了一眼金玉,“你就跟老太太说,让梅汀和他媳妇管好自己家的事情,别整天盯着别人,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还要管别人怎么过日子?” 第50章 世界二 安抚好了梅清, 薄秋还是往绛萼院走了一趟。 为人媳妇婆婆尚在,便有这么一些难处——丈夫乃是婆婆亲生的,一手养大当然千万包容, 可媳妇并不是, 再怎么说亲近,也隔着一层, 便不得不应酬一些。 再想着现在既然收入已经稳妥,他们这一房不用再为银钱发愁,也的确需要腾出手来处理一下家庭关系。 叫薄秋自己来想, 当然还是能分家出去单过最好了,最起码自由自在, 没那么多约束。 但她猜测着梅清的想法,看起来并不太像想要分家的样子, 又或者像是被迫不得不在一起,总之看起来里面还有些隐情是她没了解到的,还要找点时间和梅清打探一二。 心里这么想着,人已经走到了绛萼院里面,早就有小丫鬟给她把帘子打起来, 客客气气等着她进去。 进到了小厅里面,老太太正在上首喝茶,一旁韩姹儿陪着, 手里也捧着一碗茶, 但面色并不算太好看。 薄秋上前去笑着打了招呼, 道:“今天是陪着老爷去了一趟玉莲公主府上,才刚回来呢,就碰着了金玉。”顿了顿,她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外头风沙大,只好是回正院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往老太太这儿来。” 老太太见薄秋进来,原本手里茶盏已经放下,但听着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复又把茶盏给拿了起来,面上拂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口中笑道:“坐吧,原是以为你在家里的。” 韩姹儿在一旁似笑非笑,道:“大哥常常在外面玩乐不着家便罢了,现在大嫂也要跟着在外面流连?这风气可不太好。” 薄秋看了一眼韩姹儿,正色道:“这乃是公主亲自下的帖子,难道我还能拒绝不去?那岂不是驳了皇家的面子,万一怪罪下来,也不还是梅家的过错?弟妹现在嫁入梅家,梅家遭了殃,难道弟妹是可以逃过去的?” 韩姹儿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说辞,只好刮了刮杯盖,抿了一口茶。 老太太并没有理会韩姹儿,只看着薄秋,问道:“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薄秋道:“也没什么吩咐,只说是许久没见着老爷了,问了问老爷最近一些时日过得如何,又说老爷前些时给送去的酒味道不错。” 老太太听着这话,略松了口气,又道:“没什么事情,还是不要去公主府上打扰,那毕竟是公主呢!” 薄秋敏锐地觉得话中有话,又想到了之前在马车上与梅清说过的话,以及玉莲公主提到的那些,暗暗下了决定要仔细问一问梅清。 -- 第64页 “老大总不爱打理家产,那些东西之前送到你们正院,又被老大给送了回来。”老太太露出了疲累的神色,“这总是不行的,我们梅家虽然也不算是家大业大了,但也还是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等着吃饭用钱,家产是不打理不行的。” 薄秋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账簿送来送去,最后还是被梅清给送回去了——若是之前,她还琢磨着银钱和家产,怕是听了老太太的话就要开口把账簿重新拿回来,但现在她并不为银钱发愁,再想一想梅清的态度,当然也不会再开口了。 只是不开口,也得有个妥当的表态,薄秋笑了笑,只道:“老爷是不爱管这些的,老太太也知道老爷的性子。这些东西从前也不是老爷在打理,我对这些也不怎么熟悉,实在不敢接手。” 韩姹儿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被老太太用眼神止住了。 老太太想了一会,方道:“那不如还是叫老二家的帮忙打理了,他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也熟悉,再者说,他在外头也没个营生,在家里帮一帮兄长也好。” 听着这话,薄秋也没太意外。她是想过这些家产归属的,虽然说起来还是梅清的东西,但对梅汀来说,这是吃进嘴里的肥肉,虽然上次叫他吐出来,但一吐出来就是亏损,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现在再叫他拿回去也并不意外,这或许也是为什么韩姹儿今天在这里,仿佛又和老太太相处得当的原因。 心里这么转了一圈,薄秋又想到了分家的事情上——她决定等会儿回去就和梅清谈一谈分家的可行性了。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否则这账簿在家里来来回回绕了几圈,意义何在呢? 薄秋想了想,便带着几分笑开了口:“叫二弟一家来管,我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从前就是二弟管着,一亏就是好几年,家里面也没出什么乱子。”顿了顿,她只看着韩姹儿,“只是下回就请弟妹好好算一算账簿上的账,可别开口就跑来诬赖我,说我让家里有亏空了。毕竟真正亏损的是二弟管着的产业,而不是我打理的家务呢!” 这话说得韩姹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死劲儿攥住了手帕,压住了心里的恼火,紧紧闭着嘴不说话。 老太太听着这话面上也不太好看,但仍然打了圆场,道:“上回是汀儿媳妇不懂事,方才你还没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与她说过了。我们梅家虽然现在算不得什么大家了,这一辈又只有清儿和汀儿兄弟二人,他们兄弟之间应当友爱,你们妯娌也应当团结,这样将来才能让梅家兴旺的。” “老太太说的是。”薄秋顺着老太太的话笑了笑,“我向来只顺着老爷的意思,老爷从来都是对二弟和蔼,既有兄长的威严,又有兄长的责任,我对弟妹也是同样。若弟妹对我生了不同的心思……”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姹儿,“弟妹应当不会有旁的想法吧?这大家宅院的,毕竟和睦才是第一的。” 韩姹儿静默了好一会儿,僵硬地笑了一声,道:“嫂嫂的话,我明白。” 老太太着意看了一眼韩姹儿,最后扶着一旁的金玉起了身,道:“那便说定了,今儿也不早了,便散了吧!清儿媳妇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也不必留在这里立规矩了。” 韩姹儿上前去扶了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目光却一直盯着薄秋。 薄秋只觉得好笑,自从她过来这个位面,她也没有过来立什么规矩,这会儿忽然提规矩,想来这韩姹儿是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不少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既然银钱已经不是问题,那么此位面就没有任何难度了~ - 求、求收藏嗷~~~ 感谢读者“欢欢?”,灌溉营养液+10 第51章 世界二 回到正院, 梅清倒是罕见地没有在书房里面鼓捣,而是在正屋里面等着薄秋。 “老太太说什么了?”仿佛一个小尾巴一样,梅清跟在了薄秋后面, 然后干脆抢了丫鬟的活计, 帮她换衣服拆头饰,“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没说什么, 就说家里产业还是让二弟一家帮忙管着。”薄秋挥退了后面跟着的丫鬟们,叫她们出去在门口守着,然后看向了梅清, “你与我说说——自我进门你也没有与我说过——这家里家产到底要如何处置?你说是你的,老太爷老太太也说是你的, 可之前管着的是二弟,管得他觉得自己才是正主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才应当与我说清楚呢!” 梅清在一旁坐了,又思索了一会儿,方道:“我总想着,都是一家人, 没什么好计较的。” “如何定义一家人?”薄秋似笑非笑追问了一句,不打算再让梅清当鸵鸟了,“从前你也说过, 你被过继出去了, 若认真算起来, 二弟和老太爷老太太是一家人,你是外人才对。” 梅清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最后有些不开心地看了薄秋一眼:“但不可否认,就是一家人, 不是吗?” 薄秋也看了一眼梅清,知道此人又要开始回避关键了——在他心目中,他们梅家大概就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典范,但是与不是,旁观者心中自有论断。 梅家的情形,在薄秋看来显然不是什么和睦相处的。 或者更精确一点来判定,是表面上看起来和睦,但私底下小心思多得很。 梅清看起来是只打算看表面的,他乐于做表面功夫,也乐于把表面当做现实。 -- 第65页 但反过来想一想,那便是梅清一早就知道这表面之下究竟是怎样的难堪和难看,所以才乐于做个表面功夫,逃避虽然可耻,但却有用。 “倘若二弟想要那些产业最终落到他手里,需要怎样做才行?”薄秋索性换了个方向来说这件事情。 梅清沉默了许久,最后干笑了两声:“我放弃那些产业,然后全部给他。我死了也不行——我死了还有你在呢……” “那你会给他?”薄秋又问。 梅清这次没有回答,只道:“现在也算是在他手里吧?” “但所有权并不是他。”薄秋道。 “我不想说这些了。”梅清起身就要走。 “给我坐下。”薄秋一把把梅清给拽了回来,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话没说完呢,你走什么?” 梅清略带了几分委屈看了一眼薄秋,小媳妇一样束手束脚地坐好了,又瘪着嘴巴不说话。 “或者你现在就直接把产业直接给二弟好了。”薄秋看着梅清,认真地说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全部给二弟,说不定二弟还领你的情,到时候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闹得你身败名裂。” “我有什么可身败名裂的。”梅清嘟哝着低了头。 “你主动给,和他伸手要,是两回事。”薄秋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大房现在不缺钱,有公主帮衬着,将来也不会缺钱。索性把这些都分清楚,该分家就分家,不要在财产上有太多的搅和不清,现在老太太和老太爷尚在,你可以假装是兄友弟恭,将来二老要是没了,你觉得你们能装多久?一个既没有功名又没有收入,一个手里攥着财产多年来又被二老偏爱,你要是那个没钱的弟弟,你要怎么做?” “可梅汀不是这样的人。”梅清抬眼看向了薄秋,“我看人向来很准,我知道梅汀不会是这样的人,他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他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 薄秋皱了眉头,被梅清的话闹得有些烦躁了。 抓了一下头发,她冷静了一会,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她认定并能确定梅汀和她媳妇两人就是对家产觊觎,并且不想和梅清分享,但又不愿意失去梅家如今这个风流才子的光辉庇荫。 梅清认为家里美好一切都可以通过相互忍让把日子过下去,并且认为梅汀就是个好弟弟,虽然有点小缺点。 这样的认知差异从哪里来? 倘若她是梅清,她是不是也会这么想? 假如她继续提分家,或者继续戳破和睦的假象,梅清会有怎样的反应? 梅清是真傻还是装傻? 一时间薄秋竟然有点找不到头绪了。 这就好像是婆媳矛盾的另一种表达,媳妇和婆婆之间的矛盾,老公是感受不到且无法感同身受的。 但一旁的梅清看着薄秋不说话了,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迷茫,他去拉薄秋的手,道:“现在其实很好,今后我们也不用发愁银钱的事情了,不是吗?” 薄秋收回了那些乱纷纷的思绪,忽然发觉她解决了钱的问题之后,事实上这个梅家的关键又不是钱的问题。 有钱也解决不了梅清现在裹脚布一样的谜之认知。 这时,外面散雪笑着和人说话了,还有韩姹儿的声音传进来。 “给二太太请安,我们太太正在和老爷说话呢!请二太太在抱厦里略坐一会儿,喝碗茶吧!”散雪是这样说的。 接着是韩姹儿的回答——从屋子里面听,倒是很正常的语调——她道:“那我便尝一尝你们的好茶叶了。” 薄秋索性也起了身,她不想对着梅清了,至少在今天,她看到梅清都只想摇晃他叫他清醒一点,但很明显哪怕她现在化身咆哮帝也无法摇醒一个浆糊脑子,那么还是远离他,去面对阴阳怪气的韩姹儿,至少还能言语上回几句给自己解压。 “我去和弟妹说话,你自便吧!”薄秋重新换了衣服,叫了散雪进来把头发抿了抿,就往外面走去了。 梅清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气鼓鼓地跟着薄秋走了几步,又被薄秋给推开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梅清问道。 薄秋都懒得回答他,打了帘子就出去了。 韩姹儿在抱厦里面坐了没一会儿,才刚喝了一口茶,就见薄秋进来,于是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笑道:“没想到嫂嫂与大哥如此恩爱,这青天白日的,就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主要矛盾竟然抓错了!失策! - 求收藏求收藏嗷~~~~~~~~~ 第52章 世界二 韩姹儿的态度可以完全代表梅汀的态度。 薄秋真是想把梅清拎过来让他感受下韩姹儿的嚣张, 不过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梅清大概又要把梅汀叫来骂几句,然后兄弟二人假惺惺地相互往来几句, 接着不了了之。 总之就是虽然他们会有争吵, 但是他们还是一家人。 越想心越累,薄秋直接翻了个白眼给韩姹儿看, 没好气道:“那看来二弟不怎么行啊,弟妹竟然觉得白天这么短时间就能完事然后我还收拾完毕换一身衣服出来见你?真是好心疼弟妹呢!” 韩姹儿听着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 咬牙切齿了许久,最后啐了一口:“下流!” 薄秋扶了扶云鬓, 凉凉道:“怎么下流了?这话头是你先提的,我就顺着你的话说而已。说起来弟妹才是有趣, 凡事说话办事都往下三路走,韩家家教不怎么样呀!” -- 第66页 韩姹儿霍的站了起来,指着薄秋,手都在发抖:“你!你侮辱我就算了!还要侮辱韩家!你们薄家又是什么玩意!” “总不是跑到别人屋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要反咬一口的玩意儿!”薄秋嗤了一声,伸手拿了茶几上的茶盏, 就把水往地上泼,“这屋子是不能站人了,脏得厉害, 来人进来打扫打扫!”说罢, 她也不再看韩姹儿一眼, 转身就出去了。 韩姹儿气得发抖,一把推开了进到这抱厦中扫洒的丫鬟,冲到了廊下,一把就揪住了薄秋的头发, 恨声道:“你!你狗眼看人!” 薄秋没防着头发被人抓住了,脚下趔趄了几步,反手抓住了韩姹儿的手腕,另一只手先把自己的头发给扯出来,接着就站稳接着转身,一巴掌扇了过去。 韩姹儿大约是没想到薄秋反应这么快,结结实实一巴掌呼在脸上,想往后退,又被薄秋把头发给揪住了。 女人和女人之间打架,揪头发乃是传统了。 薄秋一手抓着韩姹儿的头发,又仗着自己身高,把韩姹儿头发在手里绕了两圈握紧了不许她动弹,另一只手索性就把自己头发给拆散了,那些零零碎碎的钗儿落了一地,拔出了固定发髻的长簪握在手里,极为迅速地比上了韩姹儿娇嫩的脸颊:“再动动?我把你脸划画了也不过是被骂几句,你就顶着一张破相的连被二弟嫌弃到死!” 韩姹儿原本在从薄秋手里抢自己的头发,这会簪子都比到了脸上,顿时都不敢动了。 “好好说话学不会,非要动手。”薄秋凉凉地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就算你打得过,这正院里面上下都是我的丫鬟,我让她们打你,你又能怎样?” 早在韩姹儿去抓薄秋头发的时候,正院的丫鬟们就已经赶过来了,散雪等几个大丫鬟更是护在薄秋身旁,还帮着薄秋挡了好几下韩姹儿的抓挠,这会听着薄秋这样说了,那几个大丫鬟索性就上前去,把韩姹儿按住了,叫她挣扎也不得。 “去叫老爷出来,再把二老爷叫来。”薄秋冷笑了一声,随手拿着簪子把自己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在一旁的栏杆旁坐了,“等老爷和二老爷来了,你们每个人都把刚才的情况复述一遍,不许添油加醋。” 梅清原就在屋子里面,听着动静的时候就想出来看,是怕薄秋不高兴才不敢出来,这会听着薄秋喊他,很快就从屋子里面出来,看到这大打一架的凌乱场景,顿时没了话说。 韩姹儿看到梅清来了,挣扎得更厉害了,脸简直涨红得仿佛猪肝一样,又死死闭着嘴不说话。 梅清后退了一步,又换了个角度,和薄秋面对面站了,避免去看一边挣扎的韩姹儿,语气也有些尴尬:“怎么闹成这样,刚才我在屋子里面就听到动静,但没敢出来看。” 薄秋看着梅清那局促的样子,心里的火稍微消了一些,只向旁边丫鬟道:“把刚才的事情,说给老爷听。” 正院跟着薄秋的丫鬟都是口齿伶俐的,把韩姹儿在抱厦里面说话动手到后面冲出来抓薄秋头发都讲了个明明白白。 第一个开口的丫鬟说得还有些磕巴,后面跟着再复述的就十分流畅。 做丫鬟——能做到主母身边大丫鬟的,当然不是蠢人,她们也不是简单复述前面人的说辞,她们还会根据自己当时站位不同,给出不同角度的描述。 梅清目瞪口呆地听完,最后忍不住去看了一眼韩姹儿。 韩姹儿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起来简直受尽欺负的模样,她又不是听不见看不见了,丫鬟们怎么说这事情,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感觉到屈辱,又恨为什么梅汀到这时候还不过来。 薄秋也扫了一眼韩姹儿,只冷笑了一声。 她是不懂为什么今天韩姹儿要跑来闹事的,无缘无故,她这会儿坐着想了想,唯一的事情就是他们二房把家产打理权重新拿到手里了,难不成是想庆祝一下跑过来耀武扬威? 就算是来耀武扬威了,她也没占着上风啊? 无论是从打嘴炮来看,还是从后面动手打架来看,韩姹儿都不怎么行。 所以为什么她要跑过来? 薄秋想不出个答案,于是叫人端了一杯凉茶过来——这大冬天的,她还是需要凉茶来降降火。 一碗凉茶喝下肚,旁边的梅清已经手足无措到开始看天看地接着两眼放空,地上的韩姹儿已经露出了心如死灰的模样,薄秋叫人又捧了点心过来,梅汀才姗姗来迟。 韩姹儿看到梅汀的身影,终于憋不住心里的委屈,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怎、怎么了?!”梅汀看到韩姹儿这样,先是一愣,然后加快了脚步,就到廊下来了。 薄秋命丫鬟们放开韩姹儿,只见韩姹儿咕噜一下翻身起来,就扑到了梅汀怀里,哭得仿佛天都要塌了。 “来,把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说给二老爷听。”薄秋指了指旁边的丫鬟,不咸不淡地说道,“二太太哭声太大了,你们声音也响亮些,可别叫二老爷听不清。” 梅汀一边想要安抚韩姹儿,一边又想问个为什么,可旁边丫鬟们已经开始有条有理地叙述了起来,直听得他拳头都握紧了——欺人太甚!这简直欺人太甚!欺负了他的妻子,还要欺负到他脸上!连话都不让他说,这就开始历数罪状了! 第53章 世界二 -- 第67页 梅汀是想发火的。 但是旁边这群丫鬟一个接着一个说缘由, 声音清脆响亮有条不紊,让他不想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怀里的韩姹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他都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他都有些埋怨韩姹儿了, 上回在老太太那边闹得没讨着好处, 今天在正院也没讨着好处,两次都是闹得自己灰头土脸, 委屈是委屈了,也没人能伸冤啊! 但道歉和认错是不可能的,梅汀憋着一口气看向了梅清, 道:“再如何,不能这样对家里主子吧?这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怎么, 许她动手,不许我还手?”薄秋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她是主子,我不是主子?她不懂规矩,我还不能身体力行教一教了?二弟,难怪你打理的家产样样儿赔钱,连关键都抓不稳, 还想挣钱?怕不是没几年,梅家的产业都要被你打理到全部亏账,上上下下都要喝西北风呢!” 梅汀张口结舌了一阵, 不知道如何反驳薄秋, 于是只看梅清, 道:“大哥,这是你的意思吗?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吗?” 梅清倒是想说话,但是被薄秋一脚踩了过来, 他闷哼了一声,识趣地闭了嘴。 “这倒是奇了,你竟然敢这样问你大哥?”薄秋是不打算退让的,她只觉得梅汀这两口子烦透了,“那我问你,韩氏今天过来所作所为,是不是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想以下犯上来打你嫂子我?都说长嫂如母,你这行为等同于不孝!” 梅汀半晌无语,韩姹儿放声哭嚎,一时间正院中倒是热闹非凡了。 这样动静,自然瞒不过老太太和老太爷。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和老太爷就从绛萼院过来了,见着这一院子的热闹,面上神色不辨喜怒。 “什么事情倒是在院子里面闹?恨不得闹得府外面都要听见了!”老太爷语气森冷,“进屋去说吧!” 老太太命人把韩姹儿给扶住站好了,然后看了一眼薄秋,道:“你们妯娌之间,原应友爱,怎么见着面了就吵闹?这成什么体统?” 薄秋从容笑了一笑,却并不往屋子里面走,只吩咐身边丫鬟再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一遍,等到丫鬟们都说过了,才不紧不慢道:“这屋子我是不许韩氏进去的,这样不懂理的玩意,脏了我的地!她这会倒是有脸哭,怎么动手的时候不想想?韩家也是大户人家,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泼妇?我倒是要上韩家问问他们的家教,到底怎么教养的女儿?今日这事情我可不会轻易就这样放过,等会我就上韩家去问,今后我倒是看看,哪家还敢娶他们韩家的女儿,我就叫韩家人恨死了韩氏,就是因为她,今后她们家女儿都没有好人家可嫁,嫁出去的女儿,也要被婆家嫌弃!” 这话说得韩姹儿脸都白了,嘴唇颤抖了好久,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饶:“嫂嫂,今日是我错了。” “这会儿认错?晚了!”薄秋目光犀利地扫过了梅汀,又看了一眼老太太和老太爷,“你们也别说我得理不饶人,刚才二弟怎么在这里发话的?他问我们老爷,今天我说的话是不是我们老爷的意思。推己及人将心比心,那韩氏所作所为就是二弟的意思,我今日不追究二弟的忤逆,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太爷气哼哼地用拐杖砸了一下地面,道:“都是大家出身,哪里有这样斤斤计较的!” “怎么,老太爷觉得我错了,不该计较?”薄秋眉头挑起来,转而看向了梅清,“老爷,你来说,我今天错了没有?” 一旁的梅清沉默了这么久,这会儿被问到了脸上,才沉默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这摇头究竟代表了什么,他不说,那各人就有各人看法。 薄秋忽地又想起来之前与梅清说过这家里的事情,以及梅清在家庭关系上向来和稀泥的态度,顿时心头火气就腾了起来,道:“罢了,不过是我在做恶人,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就是了!”说完,她便招呼了身边丫鬟进屋子收拾东西,眼不见为净,她自己走总可以的吧? 梅清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也不管旁边的父母弟弟了,只拔腿追了进去,留了老太爷老太太还有梅汀韩姹儿在院子里面。 老太太沉默地看了许久,又与老太爷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命人把跪在地上手足无措的韩姹儿搀扶了起来。 “你大嫂也是说气话。”老太太干巴巴又没什么底气地安慰了一句,“你改天再来好好认错一次就行了,你大嫂向来不是小心眼的人。” “是。”韩姹儿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露出垂头丧气的神色。 “你们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老太爷看了一眼梅汀,“你们兄弟乃是亲兄弟,实在不应该闹到这样地步。你大哥向来不在意这些,但这次,你明日就来向你大哥道歉。” 梅汀面上露出了不服气,只道:“我就看不惯大哥这样,既不上进,又偏听偏信,又要摆出大哥的样子——就如刚才,他怎么就丢下了爹娘,直接追进去?难道大嫂做得就半点没错了吗?” . 现实·《主母的自我修养·P2法理和血缘》评论弹幕区 秋秋超可爱:第一次发现我们秋秋打架挺厉害哈……吵架也挺厉害…… 封建迷信:上演了全武行啊?我想说,在座所有人不管吵架还是打架都不是薄秋的对手,建议薄秋下个位面找个武侠的,直接可以打起来,不要说什么废话了! -- 第68页 蓝泡泡:为什么不扇梅二?????梅二不值得痛扁一顿吗????? 阿扑扑:希望梅二和韩姹儿锁死,从此不要祸害别人,这两人真的贪得无厌!!!!能给他俩送便当吗!!!!! 封建迷信:这古代位面又不存在离婚,必定锁死一辈子了,不用担心! 蓝泡泡:我希望这次以后梅清脑子清醒一点,老婆才是共度一生的人啊!又不是跟爹妈弟弟弟媳过一辈子!!! 秋秋超可爱:所以秋秋现在是准备走人和梅大say goodbye吗? 蓝泡泡:咦……那我有个问题,他俩要是分了,秋秋还算主母吗???那这节目要改名字吗??? 封建迷信:我觉得他俩不会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嗷~~~~~~ 第54章 世界二 事已至此, 薄秋算是已经彻彻底底明白,自己之前抓主要矛盾的时候跑偏了。 诚然,没钱让万事艰难, 但梅家的矛盾点并不是钱, 而是万事不管的梅清。 梅清是个好人,梅清的确有可爱之处, 梅清甚至各方面都算一个有情趣的丈夫,但是作为一家主母来看梅清,这人到底有什么用呢? 没用。 甚至薄秋都对梅清没什么要求了, 不需要动手做什么,只需要梅清出来表态, 仅仅只需要一个态度,就能让薄秋觉得没有那么疲累。 只是苛责的话却没那么好说, 梅清在其他方面没什么可指责的,叫他在家庭关系的矛盾中表态,薄秋将心比心去想,也知道梅清为难。 尽管他不说过继的事情,但事实上就是他出继给了大伯, 从法理上说,他就是与梅汀不算一家人。 可事实上他们从血缘上说,也就是一家人, 并且多年养育的恩情, 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断的。 甚至薄秋能想到梅清的尴尬之处, 有些话如果他说出口了,那就是要把这个梅家拆散,或许还会有很多人来指责他不顾抚养的恩情。 这或许是梅清一直以来都这样回避问题万事不管的原因。 往好处想一想,今日给了韩姹儿一巴掌, 又撂下了狠话,想来今后韩姹儿会收敛起来,不会再莫名其妙跑来挑衅滋事,薄秋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想叹气。 梅清从门口蹭进来,又把丫鬟们挨个儿从屋子里面赶出去,又亲自把门给关上了,小媳妇模样地挨着薄秋坐下,期期艾艾地给她倒了茶。 “要不我带你出去住?”梅清把茶杯送到了薄秋手里,讨好地又拉了拉薄秋的袖子,“在外面也自在,这边府里的事情也不用管,就我们俩,多好!” 薄秋这会根本不想理他,于是转了个身,懒得看他。 “二弟和弟妹肯定没那个胆子跑到外面来找我们。”梅清又绕到了薄秋面前去,讨饶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你打我出气吧?别不理我嘛!” 薄秋把手给抽了回来——不得不承认,梅清这么愿意哄她,她就没那么生气了。 梅清看了眼外面动静,听着声响是老太爷他们都走了,然后才又道:“明儿我就让人帮忙看个宅子,等过了年我们搬出去单过,怎么样?我们两个单过,这边府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不管了。” 薄秋抿了抿嘴唇,抬眼看向了梅清,便见着梅清展颜一笑,仿佛是松了口气一样。 “终于理我了,我就怕你不理我。”梅清略有些委屈地叹了一声,“我就怕你不要我了,然后就走了,最后剩我一个孤鬼。” 听着这话,薄秋忽然有些心酸,别的不提,她的确是会走的。 “要是有一天我走了呢?”薄秋忍不住问。 “那我跟你一起,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梅清肯定地说道,又带着几分忐忑地看向了薄秋,“你不会走的,对吧?” 薄秋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心中甚至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梅清在她身上到底是倾注了怎样的一种感情。 “有些话我也不知怎么说。”梅清静默了一会,语气有些颓丧,“秋娘,我当年发现我其实被出继给大伯的时候,以为是我爹娘不喜欢我,所以才把我出继了。” 薄秋微微有一些意外,眉头也皱了皱。 “当时年纪小嘛,喜欢胡思乱想。”梅清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很轻,“我那时候想,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不够好,所以爹娘不喜欢我,把我出继给了死去的大伯,我越这么想,看着我爹对二弟那么耐心地教导功课,就越觉得我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我觉得我是家里多余的人,我甚至会想,为什么我没有跟着大伯一起死了呢?”顿了顿,他似乎在斟酌语句,又好像是在回忆从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就不常常在家了,我宁愿在外面和人混着,也不想回来——想一想那段时间,除却每天吃不太饱,其他时候倒是快乐自在。” “然后就遇着公主了?”薄秋大约已经明白梅清从前的心路转变。 “对啊,遇着公主了。”梅清伸手把薄秋揽在怀里,他笑了笑,语气轻快了一些,“公主教我很多,公主还让我吃饱了,关键应当是——让我吃饱了,于是有精神去听她说话。公主说了很多事情,她对我说父母的生养恩情,对我说宗族里面对后代的看重,对我说为什么会有出继这样的事情,还对我说了为什么当年梅家会有这样的出继。公主是很明白道理的人,她对我说了这么多,但没有强迫我回家去,她一直让我自己去想自己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 第69页 “公主的确很好。”薄秋点了点头。 “一直到我们家和你家订亲。”梅清说道,“那时候公主劝我回家了,她说,倘若我只是一个人,在外面混一辈子不回家都可以,但既然要娶妻,那便要回家。我想也是,这辈子我应当只会有一个妻子,她会是和我白头偕老的人,这世上父母可以变改,儿女可以出继,唯有结发妻子认定了这辈子就只有一个,是不可更改的。” 薄秋听着这话,只一径沉默了下去。 “只是女人不同于男人,女人不自在,处处都不自由,每个女人都像被牢笼给关住了。”梅清说道,“女人被困在家里。”他看着薄秋,语气是认真的,“秋娘,你也被困在梅家,你因为我被困在这里,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和我一样自由,因为我也并不是自由的。” “人人都是自由的。”薄秋说。 “并非如此。”梅清说道,“人人都不自由,每个人都在为他自己的烦恼困住。”他摇了摇头,“养育的恩情,是困住我的牢笼,我这辈子不能离开的牢笼。我不能伸手要我想要的,不能说我想说的,我只要装作一切都是和美的——至少看起来这一切是美好的。” 第55章 世界二 梅清能做的着实不多。 看个新宅子搬走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成的。 隔日薄秋去玉莲公主府上时候随口闲聊也聊到了这些事情, 倒是惹得玉莲公主一阵摇头。 “不能搬出来。”玉莲公主倒是没怎么评判梅汀与韩姹儿,只是肯定地这样说道,“你是女人家不懂这些, 除非是你们家老太爷说了要分家, 把梅清给分出来,否则梅清不能自己走, 哪怕梅清认真算起来是他大伯的儿子。” 见薄秋露出思索的神色,玉莲公主又道:“生养之恩摆在最前头,梅清带着你走了就是不孝, 顶着一个不孝的名头,接下来就是身败名裂, 可别说做什么风流文人,哪怕后面他一飞冲天考个状元, 不孝这两个字也要如影随形跟着他。” 薄秋悚然,这倒是她一直没想过的。 “如你所说,现在不过是梅清的弟弟一家想谋求家产了,故而手段百出。”玉莲公主显然是见多了这些事情,说起来都是轻描淡写的, “索性就你出面,让梅清弟弟一家把那些产业都拿去。”顿了顿,她又解释了这样做的理由, “第一, 若是梅清出面, 你们老太爷必定是不愿意这样,那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挣回来的,原本就是梅清的,梅清的弟弟想来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你们老太爷面前必定要推辞,故而若让梅清出面,就只会继续如从前一样;你出面则不同了,你是媳妇是女眷,有些事情就是好说出口一些,况且你刚刚才和你弟媳打了一架,总之已经撕破脸,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你把产业让给他们,顺了他们的意思,他们反而会感激。” “感激不感激的倒是不奢求。”薄秋已经很明白玉莲公主的意思了,“我就怕他们反过来觉得我这是惺惺作态是施舍,还要反咬一口。” “反咬也不怕。”玉莲公主道,“说出去这是梅清作为兄长心疼弟弟,是手足友爱。若他们反咬一口,便是白眼狼,不懂感恩。”顿了顿,她看着薄秋,认真道,“读书人最重的是名,梅清不能丢掉的也是名,古诗说,千金散尽还复来,利是可以源源不断的,但名一旦失了,想找回来是不可能的。梅清从前在我府上的时候我便常常与他这么说,他这辈子什么都能做,就不能随随便便与家里闹矛盾。倘若他是他二弟身份,便是闹了也无妨,亲父子有什么隔夜的仇?就算反目了,也不过是父子反目,这种事情见得多得不能再多了。可他偏偏不是,虽说是亲生的,但细究起来他是要喊他爹叔叔的,隔房的侄子,辛辛苦苦养大了,还有不满?这是能不满的吗?有一丁点不满,旁人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说他不懂恩情,不孝!”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 薄秋忽然对这样时代有些厌恶,当人不能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而是不得不被一些看不见的框架死死约束挣扎不得的时候,就只会觉得为人也是可悲的。 “梅清从前也不懂这些,那时候他年纪小。”玉莲公主语气淡淡的,“所幸他是能听懂也是能判别的,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我便告诉他,可以风流不羁骄傲自大,但却不能叫人在孝字上做文章,哪怕心里再多鄙夷,面子上都是要做到的。”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看向了薄秋,“今天说了这么多,你也是聪颖的人,想来已经明白到不能更明白了吧?” “多谢公主点醒关键。”薄秋真心实意地道了谢,“我原是想着,家中无甚收入,故而总想着有了银钱才能万事通畅,又常觉得相公在处理家庭关系上从来都是和稀泥不说话,便自觉如泥沼中行路,一路下坠又不得前行。”说着她又笑了笑,真诚地看向了玉莲公主,“也是我见识短浅,又实在天真了。” “并非你的缘故,而是梅家这局面也是少有的。”玉莲公主道,“论理,哪一家都没有说是把长子给过继了的,当初梅家一定要给禁军统领留后,大可以从族里面找一个来过继,大概是族中与梅家的嫡支有矛盾,最后取舍之下才过继了梅清。若是你们梅家的太爷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也就罢了,只是本身才华有限,多年为官成就也有限,故而才变成了如今的困局。”说着便又有些感慨地笑了笑,“这便还是因为无甚成就的缘故,若真的做成了大官,振兴了门楣,梅清兄弟二人也犯不着为了梅统领留下的产业计较了。” -- 第70页 这些话也就只有玉莲公主能说。 梅清是晚辈,哪怕他想说,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薄秋毕竟不是古代土著,虽然努力去跟上古人思路,但也的确会抓不住要害。 唯有公主,身份超脱又看得透彻,才能对梅家这情形一一点评。 从公主府出来之后,薄秋命人去买了写胭脂香粉等物,然后便回去了梅家。 把产业全部给梅汀这事情,她还是打算先和梅清商量了,接着再像公主所说那样,由她出面去与老太太老太爷提。 梅清在家里画了一天画,正在亲自挽着袖子洗他那一排大小毛笔一堆颜料碟子,听着薄秋回来,便伸着脑袋从窗户看了出去,然后笑嘻嘻打了招呼。 薄秋命人把东西收了,然后换了身衣服,去书斋找梅清说话。 “今天公主说什么了?”梅清一边认认真真洗毛笔,一边问。 薄秋在旁边帮着他把收拾好的毛笔挂起来,口中笑道:“就还说白露酒,又说有个成衣铺子找上来,问我觉得行不行,我带了两件衣服回来,你等会看看喜不喜欢。” 梅清点了点头,笑道:“这下是吃穿不愁。” 薄秋想着公主那提议,便直接开口问道:“我今日想了想,倒不如我出面,把家里产业全给二弟了,你觉得如何?反正也不靠那点子家产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56章 世界二 早逝的禁军统领梅大人到底留下了多少家产呢? 梅清书架上面翻出个匣子来, 摆在了薄秋面前,道:“家里产业有多少,都在这里了。” 薄秋倒是觉得有些奇异, 是没想到梅清这里还能留着这些东西的, 于是先不忙着开这匣子,只道:“我还以为这些是给老太爷和老太太收着的。” 梅清苦笑着摆了摆手, 道:“两份而已,我这里这份只是用来留底的。”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 “你嫁给我之前,太爷给我的, 说让我好好留着,将来都是我的。” 薄秋抿了抿嘴唇, 梅清和梅汀这兄弟俩,在老太爷和老太太眼里,应当还是一视同仁的吧?否则大可不必把这些给梅清收着。只是老两口大约也是没想到,他们兄弟俩是生了龃龉,还闹出各种幺蛾子出来。 “留着这些, 无论如何是个保障。”梅清说道,“要是有天天灾人祸什么的,这些产业在手里, 总能让人心安的。至于是谁打理, 倒是不怎么要紧。” 梅清的态度似乎已经很明确了, 他看起来并不太想把产业给梅汀的样子。 薄秋顺着梅清的思路想了想,倒是也能理解。 打开了梅清刚拿出来的匣子,薄秋翻了翻里面的账簿还有契书,倒是与之前翻过的家里的那本账簿略有不同, 有些产业似乎家里的那本上面已经没有了。 “后来是卖掉了一些?”薄秋指着一个钱庄的条目问道,“上回翻家里的那账簿,是没有钱庄的。” 梅清微微皱眉,又凑过来看了看,道:“我倒是没听说有卖掉。” “你也从来没管过,卖掉了你也不知道。”薄秋摇了摇头,一眼扫过去就看到好几个已经没了的,“说不定经营不善,所以倒闭了也有可能。” 梅清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过了许久,他忽然问道:“那天弟妹忽然和你动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突然去提好几天前的事情,薄秋愣了一会,又想了想才道:“若真的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她在想什么呢?但我思忖着,大约也还是因为对我不满吧!” “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梅清追问了一句。 “好问题,这我也不知道。”薄秋认真看向了梅清,“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那天二弟有句话却很明显,二弟说我的态度就是你的态度,反过来想,弟妹的态度就是二弟的态度。事实真相就是,梅汀对你不满。” 梅清沉默了下来,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有些发散地看了半晌窗外。 此时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处上灯,也勉强只能看清方寸之间。 薄秋也没管他,只是把匣子里面的账簿和契书从头翻到尾,倘若是按照这匣子里面的产业算,那真的是一笔巨款,完完全全的地主豪强,可梅家现在这空架子……实在是没有豪强的样子。 “那便给二弟吧!”两眼放空了许久的梅清忽然看向了薄秋,语气倒是很坚定,“也不必你出面,我来就是了。” “你可以吗?”薄秋露出怀疑神色,“老太爷说了这些是你的,二弟一定会推辞,到时候你要怎么说?” 梅清伸手把那匣子拿到自己这边来,随手合上了,道:“我带着梅汀直接去衙门把名字改了就是,老太爷纵然要反对也无法了。” “可这样,会不会让别人说闲话?”薄秋微微皱了皱眉头。 “兄长心疼幼弟,这还能说闲话的?秋娘你也太小心了些!”梅清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能办好,你就在家里收拾收拾,等这件事情了了,我们去新宅子里面住,宅子我已经看好了,位置好得很!” “这样可以吗?”薄秋忽地又是一头雾水了,这时候又不用在乎什么孝不孝的了吗? “我把这些给了梅汀,太爷就会让我们分家。”梅清解释了一句,“既然要分家,自然也不会住在一起了。” -- 第71页 薄秋皱了皱眉头,脑子里面先是回荡了一番玉莲公主说的话,又绕着梅清的意思转了两圈,出于对梅清本人不靠谱的认知,还是心中有些拿不定。 第二天一大早,梅清就揣着那匣子直接去了东院找梅汀了。 薄秋倒是如从前一样先把正院的事情上下吩咐了,叫丫鬟们把库房里面东西清一清,趁着最近日头好,需要晾晒的也都晒一晒,接着便往绛萼院走了一趟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候。 也是凑巧,薄秋前脚刚进了绛萼院,后脚韩姹儿就跟了进来,大约是因为上回被薄秋抓着打过一次,韩姹儿近来都是乖顺异常,甚至还有些畏畏缩缩。 薄秋没打算和她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进到了正厅中与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也有些意外她们这一前一后进来,上回薄秋抓着韩姹儿那样怒骂的情景还让老太太历历在目,虽然老人家也是烦了韩姹儿这一套一套惹事,但心中也是觉得薄秋那天做得有些过头。 请安之后各自坐下,丫鬟们送了茶点上来,这是照例要陪着老太太说几句家常话的节奏了。 韩姹儿欲言又止看了几眼薄秋,最后干笑了两声看向了老太太,道:“今儿一早上,大哥倒是来了我们东院,然后把梅汀给叫出去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闻言,老太太面上露出疑惑,于是看向了薄秋,问道:“老大今天是找汀儿出去办事么?” 薄秋笑了笑,道:“是有些事情,只是这会儿不好说,弟妹放心,不是坏事。” 老太太听着薄秋这样说,也笑了一笑,道:“老大向来照顾弟弟,凡事都想着汀儿,我想着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韩姹儿欲言又止,又接连看了薄秋好几眼,但大约是之前被打骂的阴影过于深重,愣是没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来。 薄秋只当是没看到韩姹儿眼神,只看着老太太笑道:“做兄长的当然要多多照顾弟弟,知道弟弟家里过得困难,又有许多地方不周全,便是要出面周全一二的。这也是大户人家应由的团结。” 老太太显然爱听这样的话,脸上笑得更舒畅了一些:“正是这个道理了,兄弟友爱,何愁将来家庭不兴旺呢?” 韩姹儿陪着笑了两声,倒是不说话了。 到了年下京中各种喜事宴会也多,薄秋陪着老太太说了说京中最近的事情,气氛缓和了过来,韩姹儿也跟在一起讲了一讲她知道的事情,一时间三人之间气氛倒是融洽起来。 就这么乐呵呵地说了一会儿,忽然从隔壁书斋里面传来了老太爷的一声暴呵,屋子里面猛然一静,只听见老太爷怒骂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没想到关键时刻的梅清效率还挺高的! - 求收藏呜呜呜~~~~~ 第57章 世界二 梅清是在与梅汀去了衙门之后, 才忽然看清了自己的弟弟。 尽管梅汀嘴上谦辞了几句,但在签下契书过户的文书时候,手上却半点犹豫都没有。 梅清忽然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厢情愿。 兄弟两人从衙门出来径直回家, 便来到了老太爷的书斋, 说了家中产业易主的结果。 于是就有了老太爷的暴怒。 “爹,总之我之后会孝敬您, 何必如此动怒呢?”梅汀在一旁如此说道,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我还没死呢!你就这样对你的兄长吗!”老太爷转而看向了梅汀,“我多年教导, 你就是这样贪得无厌?把原本属于你兄长的东西,硬是改到你自己名下?这叫别人怎么看我们梅家!这原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这些是大哥愿意给我的, 可不是我要的。”梅汀这样说道,又看了一眼梅清, 振振有词,“这么多年来,大哥也没管过家事,家里面也是我来孝顺父亲和母亲,这些东西也都是我在打理, 现在大哥给了我,我受之无愧。” 老太爷是万万没想到能从梅汀这里听到这样的话,简直连站都站不住了, 手都微微颤抖:“拿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还能说受之无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一旁的梅清上前来扶了老太爷一把, 搀着他在书桌后坐下了,语气倒是平平:“爹也不必动怒,正如二弟说的那样,这些年这些产业也是二弟一家在打理, 无论亏损或者是其他,总是他们在费心费力,倒不如直接给了他们。”顿了顿,他又倒了一杯茶送到了老太爷手边,“从前倒是无妨了,现在二弟成亲,将来就要生子,处处都是要用银钱的,手里没有一二产业,将来怎么养活一大家子人呢?为着二弟着想,我便自己做主,把这些产业都给二弟了。” “那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还有妻子,将来还有儿女要养活?”老太爷痛心疾首,看向了梅清,“你这样做了,梅汀有感激你吗?他刚才在说什么你难道没听到?他在说理所应当!他在说受之无愧!这样的白眼狼,他不会知足!若他知足,他该感谢你才对,怎么从你们进来了到现在,他一句谢谢的话语都没有!” 这话说得一旁的梅汀脸微微涨红了,他强硬地插了嘴,道:“爹你这分明是偏心,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大哥如何我不管,但爹娘你对我们兄弟二人难道不是偏心的吗?从前就是事事都顺着大哥,他想念书就念书,想不念书就不念书,家产不想打理就全部丢给我来做,家里大小事情全部是我来跑腿,我简直和家里的管家都差不多了,还要被拿出去和大哥做比较,这又凭什么?” -- 第72页 梅清抿了抿嘴唇,只是不语。 老太爷看着梅汀,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而梅汀仍然继续说道:“这世上竟没有人比我更委屈了,大哥被过继出去,我分明才是梅家的长子,我为什么要给隔房的堂哥跑进跑出地做事情?为什么我作为长子却一分产业都分不到手?这些事情爹娘你们为我想过吗?” 老太爷喘着粗气,用力捶了一下椅子的把手,看向了梅清:“去叫你母亲,还有你媳妇一起过来。” 梅清担心地看着老太爷,道:“爹,今儿这事情不必动怒,二弟从前憋屈的地方多了,如今有怨气也是正常的,父子之间,没有必要为着这些事情动怒。” “我与他是父子,与你也是父子。”老太爷看着梅汀,潸然泪下,“为父这辈子所遗憾,也便是当初没有与我父据理力争,让你过继给了大哥……罢了……”他抬手抹掉了脸上浊泪,沉沉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往事没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也是应当果断一回了。” 梅清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他从来也都觉得老太爷对自己的确是疼爱的,也有偏爱——现在想一想,应当是心有愧疚,所以之前才有诸多放纵。 “去吧,把你母亲还有你媳妇一起叫来。”老太爷摆了摆手,只命梅清出去喊人。 梅清应了下来,出了书斋,便已经看到薄秋扶着老太太在廊下了,后面当然还有跟着一起来的韩姹儿。 “老太爷请母亲还有秋娘一起进去。”梅清打了帘子,让薄秋与老太太一起进去。 韩姹儿想了想,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太太进到了书斋中,先看到了梅汀,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才看向了老太爷:“是出了什么事情?隔着个院子,就听见太爷发火。他们兄弟二人如今也成家了,有些事情就由着他们吧!” 老太爷摇了摇头,只让梅清扶着老太太坐下了,抬眼看到韩姹儿也在,倒是也没表示什么,只让韩姹儿与薄秋一起在旁边站了。 “今儿人都齐全。”老太爷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地开了口,“也便不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趁着我和老太太都还在,人也都清醒,给你们把家给分了。” 这话一出,老太太先是一愣,想要说什么,但却被老太爷止住了。 “今天梅清带着梅汀去衙门把家产已经改了名。”老太爷看着老太太,只强调了这么一句,“你们兄弟二人既然已经到这样地步,也没什么必要还非得在一起住,毕竟是堂兄弟。” 一旁的韩姹儿露出了惊讶神色,她侧头看了一眼薄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梅汀眉头却紧皱着,似乎不满老太爷竟然会这样说。 “分家势在必行,也省得你们堂兄弟两人闹到最后成了仇。”老太爷语带嘲讽,“产业既然都给梅汀得了,那也就这样吧,这宅子是朝廷当年赏给我大哥的,我厚着脸皮住了这么多年,也该是还给朝廷的时候了,梅清到时候帮我写折子递上去。我多年来积攒的梯己中,书画古玩居多,为了补偿梅汀拿走了家里的产业,就全部都给梅清。你们母亲那边的梯己,便由你们母亲做主给你们堂兄弟来分。” 老太太已经愣住了,好半晌都不知说什么才好,目光在梅清和梅汀兄弟俩之间转了几圈,最后含着眼泪看向了梅清:“你怎么光做傻事?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不经过脑子的?难道以后你要带着秋娘出去喝西北风?产业给你,你今后是好是歹有点收成,现在你怎么办?”说着又看向了梅汀,“你便这样嫉妒你哥哥?难道家里对你不好?从前你哥哥多少东西都让着给你,去国子监上学机会给你,你学出来了什么?你手里没钱你哥哥把产业让你去打理,你打理出来什么?反而理所当然觉得这些都是你的?汀儿,你这些年总在我面前说一些我不爱听的话,我只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看来……” “罢了,这些无用的话不必多说。”老太爷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倒是果断起来,“你那边梯己也不少,倒是给他们均分了吧,省得也说我们老两口偏心,到老了在京城被笑话。” 老太太静默了会儿,看了看薄秋和韩姹儿,又看了看梅清和梅汀,道:“我梯己中的东西,也全给老大了。一则是因为秋娘家里贫寒,嫁给老大了,嫁妆也都贴补给老大用,手里没剩多少东西,我做婆婆的应当多补贴一些;二则是因为韩氏嫁妆丰厚,也不稀罕我攒下的这些东西。我年纪老了,也不出去应酬,有人笑话我也是无所谓的。从汀儿口中听偏心二字也不止一回,这次便顺了汀儿那偏心二字,索性全部给了秋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子绥”,灌溉营养液+20 求收藏嗷~~~ 第58章 世界二 尽管老太太和老太爷手中的梯己并没有分到自己手里, 但梅汀并没有多少悔意。 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抓在自己手里的产业是多少,而老太太和老太爷手中的梯己又是多少,两相比较, 当然还是自己手里的这些更重了。 只是他心中仍然还是觉得不公,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父母的偏心。 若叫他扪心自问有多恨梅清,那倒是也不至于, 平心而论,梅清对他的确足够好了,作为兄长的梅清是无可挑剔的, 让他多年来耿耿于怀的乃是老太太和老太爷对他们兄弟俩的区别。 -- 第73页 从来对他梅汀都是严厉的,读书时候读不懂了读不下去了, 从来都没有安慰,都只会逼着他继续往下念, 普通书塾不行就塞进了国子监,还要告诉他用的是梅清原本的名额,接着还要告诉他将来所有都是需要他自己去挣的,家产没有他的一份,这怎么能叫他不怨怼? 明明自己和梅清都是亲生的, 凭什么这样对他? 等到他知道梅清早就被过继出去时候,心中这份不公不忿便放大了,他便越来越觉得不平。 再到后来, 梅清娶了薄家的女儿——的确, 薄家现在精穷什么都要拿不出来了, 但是名声摆在那里,祖上曾经显赫,对比韩家呢?韩家拍马都比不上薄家了,虽然韩家有钱, 韩姹儿嫁妆丰厚,但这又能算什么呢? 梅汀有太多感觉不公的地方,但今时今日,总算也摆脱了这些缠绕在他心头的不公和愤愤,他只觉得老太爷和老太太这些年的偏心总算是让他们自食恶果,他们偏心的梅清能赡养他们吗?带着他们老两口去喝西北风?到头来还不是要跟着他梅汀? . 从绛萼院出来,梅汀便与韩姹儿一路回了东院,两人起先是不说话的,等进了东院,才绷不住脸上的神色,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大约是要搬到别业去。”梅汀这样对韩姹儿说道,“别业现在也是我们的了,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宅子被收回去。” 韩姹儿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压抑着声音中的喜悦,只平平道:“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了人去收拾——老太太和老太爷要跟着我们的吧?”她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跟着我们,大哥那是隔房了的堂兄,哪里有叔叔跟着侄子住的道理,当然是父亲跟着儿子住了。”梅汀沉稳道,“不管这些,反正你收拾了就是。” 韩姹儿应下来,便欢欢喜喜地去命人收拾东西了。 . 而绛萼院中,梅清倒是没有急着走,他替老太爷写了折子,然后又看了看在一旁正在劝慰老太太的薄秋,然后道:“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如就跟着我与秋娘住吧?我已经看好了宅邸,位置也好,刚翻修得整整齐齐,还是我亲自画的图样,样样儿都好,也给老太太和老太爷留了院子。” 薄秋抬眼看了一下梅清,心中赞了一声,口中便接了话道:“虽然总说老爷出继出去了,但事实上老爷就是老太太和老太爷亲生的呀,血缘关系无法斩断,我们奉养二老是应当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薄秋,又看了看梅清,沉沉叹了口气,只拍了拍薄秋的手:“我知道你们是好心,只是你们也太傻了一些,那些东西原本就是梅清的,梅汀再怎么惦记,他惦记也不能抢到手里去,你们现在拿什么过日子?老大向来有些大手大脚,我心里有数,你们两个年轻人过日子还罢了,我们两个老东西若跟着你们,倒是成了累赘。” 梅清道:“这有什么累赘的?只要老太太不嫌我,我和秋娘自然能好好孝顺你们。” 老太爷怔怔看了一会梅清,又把手里的折子看过了,然后交还给了他,道:“罢了,我刚想过了,我和你母亲跟着你们兄弟中无论是谁,外人都有话说,索性就回老家去了,过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也好,正好翻修一下老家的祠堂,再修一修族谱,整一整祭田,叫子孙受益。”顿了顿,他摇了摇头又是一叹,“这折子你今儿就递上去吧,然后回去收拾了东西,这宅子应当要被收回去的。” 梅清闻言,便也不再多劝什么,便拿了折子,与薄秋一起出了绛萼院往正院去了。 . 梅家这事情认真算起来并不算什么大事,但递到了当今案上时候,还是惹得当今着意多问了几句。 原因倒是很简单,今上前儿才喝了玉莲公主敬献的白露酒,梅清是他才刚刚关怀过几句的人,还想着快到过年时候了给点赏赐,一转头就看到梅家的事情,着实是让他觉得意外。 今上素来也知道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若叫当事人来讲,恐怕是要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还各自都有道理,掰扯得无止尽,个个儿都仿佛受了委屈,只听得人头大。 索性今上便宣了玉莲长公主进宫来,把梅家这事情问了问。 玉莲公主是偏心着梅清的,梅家这事情说到底也不是梅清的过错,于是公主便也就直接开口了,道:“左不过是钱财乱人心,陛下也知道当初禁军统领留下那些东西,梅家当年就吵过一次,否则梅清是怎么过继过去的?如今就是梅清的弟弟见着了那笔遗产,心动又放不下,对哥哥左右挑剔又在家里面惹事生非,我还听说他们兄弟俩的媳妇还动手打了架,最后便是梅清退了一步,把家产给了梅汀,自己换了个自在。” 今上听得直摇头,手在折子上点了点,道:“如此说来,梅汀此人生性奸诈小气,不是什么好人。” 玉莲公主笑道:“陛下也没得为这些臣子家里的人生气,既然梅清愿意给弟弟,索性也就成全了他想做好兄长的心思吧?” “朕素来不喜欢这些得寸进尺不知分寸的人。”今上摇了摇头,“这事情既然都送到了朕的面前,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个小人得志了。虽然财产梅清愿意给他弟弟,但朕也不叫梅清吃亏。”顿了顿,他便吩咐了身边的内侍去下旨,说把现在梅府的宅邸赐给了梅清,还让梅清进了画院做待诏,又说梅汀品行低下不堪,把他身上监生的身份也去了,变成了平民,如此兄弟二人既然已经分家,便不应再一起居住,理应分开。 -- 第74页 这么一道旨意到了梅家,让梅汀面如死灰。 第59章 世界二 天底下最蛮横不讲理的, 也就是皇帝了。 梅汀纵然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在圣旨面前也只得低了头。 梅清接了旨,便看向了老太太和老太爷, 恳切道:“如今既然这宅子圣上赐予我, 那就请二老不要搬走了,儿子虽然被出继出去, 但也想奉养二老。” 跟随一起来宣旨的官员在一旁附和着笑了两声,道:“梅大人也是一片赤子之心,梅老大人就不要辜负了。” 梅老太爷着意看了一眼梅汀, 见他脸上一片灰败,不由得心中暗叹, 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口中只笑道:“也是圣上的恩典了。” 送走了前来宣旨的官员, 便只剩下了梅家这六个主子了。 梅汀此时此刻已经不想说什么——他也不知要说什么了,他只垂头丧气地在一旁坐了。韩姹儿陪在梅汀身旁,想要安慰梅汀几句,但几番张嘴,最后只被梅汀按下了。 梅清和薄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开口道:“二弟也不必沮丧,虽然不能在府里常住了,但去别业上住着也清静。”顿了顿, 他又道, “至于监生名额也不算什么, 圣上也没说你不能继续考,苦读一二年,再考个秀才也是可以的。” 梅汀看向了梅清,目光中带着几分嘲讽, 道:“成王败寇而已,大哥不必多说了。” 这话直听得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摇了头。 老太爷道:“汀儿,今时今日却不是成王败寇,难道你与你大哥是要争个胜负吗?” “难道不是?”梅汀反问,“如今大哥功名也有了,富贵也有了,然后摆出这样慷慨包容的姿态,却不想想之前是如何刻薄不饶人?” “若真的刻薄不饶人,为何把家产给你?”老太爷叹了口气,“你便是觉得这家里人人应当捧着你让着你纵容着你,顺着你的心意,才是对你好?” 梅汀冷笑了一声,道:“那为何家里向来是纵容着大哥,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 这话叫人无法回答。 老太爷没法说自己当初因为内疚,所以想补偿自己的长子,于是才有纵容——说到底,将来自己百年之后,写在墓碑上的孝子名字是梅汀不是梅清,他想让梅汀有出息,所以才有对梅汀的严格和严厉。 这些话已经无从说起,现在事已成定局。 . 赶在了腊月到来之前,梅汀带着韩姹儿去了别业上,老太爷和老太太倒是留在了梅府,这是梅清所求的,二老也就顺水推舟了。 之前就收拾好的新宅子也没有白白放着,薄秋跟着梅清进去逛了一次之后,便建议了梅清把新宅子当做他平常和人一起赋诗画画的地方,位置又宽敞,又适合待客。 于是梅清便又把里面有些院落重新画了图纸,叫工匠去收拾成了不同风格的院子,专门用来待客玩赏了。 . 对薄秋来说,这日子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 尽管家里只是少了梅汀和韩姹儿两人,但是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虽然老太爷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但老太太的心态调整得似乎很快,她已经很少再提起梅汀了,也放心把家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薄秋,每天在家里面倒是拾起了些写写画画的兴趣,还常常与薄秋聊一聊首饰衣料,也旁敲侧击地问了问白露酒的事情,接着便异常敏锐地觉察到了薄秋和梅清现在的银钱到底怎么来。 “是个法子,但是似乎不太长久。”老太太很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清儿是很英俊帅气,但是很难保证到老了还这么相貌堂堂。” 薄秋原本还在跟老太太说衣服料子,忽然听到老太太一杠子把话支到这里来,差点儿没喷了,手里的茶杯都端不住了,赶紧放到旁边茶几上去。 “您……知道?”薄秋也没敢直接问,她揣摩着老太太平日里的性格,索性也就还是这么含糊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是从来都是个万事不知的老太太。”老太太感慨地笑了一笑,“我年轻时候不也是管家管事,整日里琢磨着银钱够不够用,要不要东挪挪西凑凑?何况你们这法子也不新鲜,只是从前没有哪个男儿郎出来吃这个螃蟹而已了。” 薄秋听着这话,也不像刚才那样惊诧了,但还是不自觉地多看了老太太两眼。 “女眷里面,这些事情并不少见。”老太太淡淡道,“谁家开着胭脂铺子,那家的女眷便必定是每次出来走动时候,脸上用着自家胭脂,引得人去问是哪家买的,上色如何,容不容易脱妆。”顿了顿,她含笑看向了薄秋,道,“你看,是不是和那白露酒的事情差不太多?只不过那酒家不是咱们梅家的而已。” . 白露酒的确已经因为之前那一番有意识的引导,在京中完完全全打开了局面,钱老板那边明年的酒都已经完全预定一空,后年的也已经卖出了大半,之前钱老板便来了亲自把应当分给梅清的那份银钱送到了公主府,公主府又打发人送到了梅家来。 有白露酒这么个成功的例子在,后面想贴着过来的诸如成衣店,笔墨纸砚相关的铺子,都已经如潮水一样涌上前来,若不是之前薄秋就与玉莲公主约定好了,这些让玉莲公主处理,恐怕梅家的门槛都早就被那些人踏破。 . -- 第75页 听着老太太这么说,薄秋想了一想那卖胭脂的事情,的确是异曲同工的。她看向了老太太,心里揣度着既然老太太这么开口了,应当不怎么觉得她所做是不对的,于是便大方笑道:“只是从胭脂水粉上赚钱毕竟容易,只要自己颜色好,就算胭脂水粉再差,也不会让容颜失色。” “所以我觉得,成衣和衣料不怎么适合清儿。”老太太认认真真地提建议,“二三十岁的风流男人穿得花哨,是惹人注目的,等到五六十岁了再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就不像样子了……秋娘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薄秋顿了顿,脑海里面浮现了如今这个时代最流行的男子服色:骑射服——红黑为主;常服——红蓝绿都有;风流才子穿的——啥颜色都在身上脑门上还要簪个大花花,再考虑到年龄问题,以及梅清的容貌,现在梅清穿啥都好看,万一到了五六十,肚子也长胖了双下巴也出来了,这些衣服似乎的确都不太行。 不过——若是能一直保持现有体态,再保持气质,应当也不是问题…… 薄秋看向了老太太:“但老爷相貌好,若一直这样体态纤瘦,再保持这样文人风骨,应当也不是问题。” 婆媳俩对视了一眼,又谜之沉默了一会,老太太默默点了点头。 “那肉不能吃多了。”老太太多加了一句,“得赶着他常常出去跑马。” “对……”薄秋默默点了点头。 “这银钱其实可以和公主说一说,高一些。”老太太显然是一直在思考的,“毕竟清儿不一样,他现在已经是画院待诏了,比从前更上一层,视金钱如粪土才是应有的。” 薄秋道:“老太太放心吧,这些我都与公主商量过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放心:“那就好,要是你拉不下面子不好在公主面前开口,我去说也可以。” . 这边婆媳俩已经和睦地探讨了一番关于家庭收入的问题并达成共识,那边老太爷却是还在想着梅汀的。 腊八过了,他打发了人送了年货去别业上,恰好撞见了梅汀和韩姹儿在争吵,去送东西的管事不好劝解什么,只好是等着他们两口子吵完了,韩姹儿摔门走了,才把东西都交给了梅汀。 管事的带去了老太爷安慰的话,又问梅汀有什么口信要带回去没有,梅汀只说现在无话可说,然后便让管事直接回来。 老太爷知道了这事情,便心中一直惦记着,辗转反侧了几日,最后还是叫梅清过来说了一说。 梅清听着老太爷说了别业上的事情,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到年底了,因家产分得仓促,有些收成还是直接送到了这边府里来,是梅清看过之后才叫管事原封不动送去了别业的,他从前虽然不管这些,但收成多少还是心中大致有数,这送来的东西明显是比往年账簿上看起来的要多——再想想从前家里面时常说起亏空,他就算再心大不以为然,也知道中间猫腻了。 他压根儿就不想再看到梅汀。 老太爷看着梅清的神色,不由得叹气,道:“毕竟他和你是血缘上的亲兄弟,若是能帮衬……也是好的。” 梅清看向了老太爷,道:“二弟现在吃穿是不愁的,那日收成送到这边府里来,我看了一眼那些箱笼,就知道今年收成好。银钱上面二弟必定充裕,我也没什么可帮衬的地方。”顿了顿,他又道,“二弟与弟妹的关系,我是无可奈何,他们夫妻俩有什么矛盾,我这个做大哥的又能说什么呢?” 老太爷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听着这话,也只是颓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我就只盼着汀儿能醒悟过来,好好苦读一二年,再考个功名,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就行了。” 梅清也跟着点了点头,又安慰老太爷道:“父亲,你便放心在府里好生享福吧!二弟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哪里还需要父亲母亲在后面跟着教这个教那个呢?你和母亲一大把年纪,就只需要在家里享福就够了。我看着秋娘每日与母亲说起首饰衣料,母亲面上神色都看起来比从前更慈和了,也不显年纪,父亲理应学一学母亲,倒不如今日与我比较一番棋艺吧!” 梅清的这样一番劝解,也叫老太爷想开了,索性也便丢开那些事情,在家莳花弄草,捡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没有空闲去摆弄的兴趣。 老太爷和老太太既然都已经放下了梅汀,那么府中便也就不再多提梅汀和别业上的事情了。 . 进了腊月,各家走动送年礼也繁忙,梅清今年做了画院待诏,要走动的人家比往年还多一些,于是便常常带着薄秋出去应酬。 这一日从翰林院那位王公子府里回来,薄秋和梅清刚从马车下来,便看到了老太太身边的金玉一脸为难地等在了门口。 “老爷太太,二太太这会儿正在老太太那边呢!”金玉口齿伶俐地说道,“二太太说二老爷打她,就过来找老太太哭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下一更在老时间,12点半嗷~ 第60章 世界二 自从跟着梅汀去了别业上, 韩姹儿时常觉得后悔。 她常常与梅汀争吵,大骂梅汀不懂进退,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梅汀当然也不会让着她, 只说是她韩姹儿一而再得罪了薄秋, 才让他算盘落空,变成这样。 -- 第76页 两人这样吵闹, 别业里面也没有人敢去劝解一二,于是结果往往就是不欢而散。 这次也不知他们为了什么吵闹,梅汀给了韩姹儿一耳光, 韩姹儿便收拾了车马往这边来找老太太哭诉了。 . 一路走,金玉一路把别业的事情对薄秋简单说了下情况, 又转达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说,让太太过去也不用帮忙劝, 就只在旁边坐一坐,二太太就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了。等二老爷来了,再说其他的。” 薄秋点了点头,倒是也不怎么着急了,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我瞧着从前二弟也是斯文人, 看起来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 金玉笑着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呢!” 薄秋心中恍然,倒是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今非昔比这四个字放在梅汀身上也是适用的。 况且自打梅清进了画院, 身份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而梅汀呢? 薄秋心里想着这些,进到了绛萼院中,便看到了正在老太太面前垂泪的韩姹儿。 见薄秋进来,韩姹儿这次倒是礼数周全, 她抹着眼泪起了身,抽抽噎噎地对着薄秋行了礼问了好,还低声喊了一句“嫂嫂”。 薄秋一眼看过去,见韩姹儿脸上光洁,浑身上下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硬要说,那也就是眼睛哭肿了。 “我已经叫人去叫汀儿过来。”老太太示意薄秋先坐下,“别的不说,这样对自己妻子动手便是错的,等会汀儿来了,我来教训他。” 韩姹儿低头垂泪,委屈极了,细声细气道:“有老太太做主,倒是让妾身还有个伸冤的地方,否则倘若有一日被打死了,恐怕都没人知道。” 薄秋看韩姹儿行动,似乎也没有不方便的地方,但家暴这种事情不能妄自下论断,若是韩姹儿强撑着,又伤在了看不到的地方……薄秋想着只抿了抿嘴唇,在一旁坐了。 韩姹儿看了一眼薄秋,露出了怯怯的神色,对老太太说道:“若是平常妾身也忍了,老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既然嫁给了老爷,当然是以老爷为天的。只是现在也不同从前,妾身怀孕已经三个月,老爷却这样动手打妾身,叫妾身如何自处呜呜呜……” 这话一出,薄秋去拿茶杯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抬眼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微微皱眉,面上露出了喜色,口中道:“这样的好事,怎么刚才一进门的时候不说?既然双身子,便要好好保养,切记不可大喜大悲了。”顿了顿,她看向了一旁的丫鬟,道,“去给二太太换杯红枣枸杞来。” 韩姹儿嘤嘤哭道:“多谢老太太疼爱。” 这话说得做作——薄秋觉得今日韩姹儿怎么说话都奇奇怪怪,她之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乖顺一口一个“妾身”,那爽朗泼辣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嘤嘤哭泣的人儿。这么一想,就连韩姹儿忽然说梅汀打她然后哭着跑来又说自己怀孕,都看起来可疑,这两口子怕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奇思路,要来府里捞点好处吧? 索性重新拿了茶杯起来喝了口茶,薄秋端出了一个慈爱和蔼的神色看着韩姹儿,静静等着她再开口。 韩姹儿果然一边说着话,一边瞥向了薄秋,但没防着薄秋正一脸慈爱包容的表情看着她,想要说的话似乎都到了嘴边,然后又默默转头不吭声了。 . 老太太在上首是看得清楚的。 自己这两个媳妇都在面前,要说偏爱,当然是偏爱薄秋一些,薄秋先进门,又懂事又识大体,唯一一次动手就是和韩姹儿,那次还是韩姹儿撩拨起来的。 韩姹儿怀孕当然是让她高兴,毕竟是要有孙子了,但是今天这姿态却的确让她老人家觉得可疑,甚至情不自禁就多想了一些。 一时间厅中忽然安静下来,气氛也显得有些僵硬了。 . 过了一会,外头有丫鬟打了帘子请梅清和梅汀一起进来,薄秋放下了茶杯起了身,便看到梅清和梅汀一前一后从外面进到了屋子里面。 等到两人站定,薄秋一眼就看到了梅汀脸上甚为醒目的一道划痕,从眉毛到脸,显然是被指甲给抓的,看到这个,她情不自禁转头去看了下韩姹儿光洁嫩白的脸庞,心里有些嘀咕着到底是谁打了谁? 梅汀显然是有些不耐烦的,他先看了一眼韩姹儿,又看向了老太太,规规矩矩行了礼之后便开口道:“刚过来的时候听说韩氏颠倒黑白说我打她,您看看我这脸,是这泼妇打了我!别的话我也懒得多说,她仗着怀孕在家里横行霸道,与我争吵不休,我叫她闭嘴,她却得寸进尺地动了手,这会还跑到这里来说三道四是非颠倒,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了,韩氏若今日愿意回去就跟着我回去,若不愿意,就收拾嫁妆回韩家去吧!” 老太太看了看梅汀的脸,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只摇了摇头。 韩姹儿睁大了眼睛,一扫之前可怜兮兮的样子,只道:“你敢说你没动手?你抓我头发!你打我一耳光,都是假的?” 梅汀冷笑一声,只指了指脸上那划痕,道:“谁打了谁,倒是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吧!”顿了顿,梅汀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看向了梅清,又道,“大哥,之前的事情都是我错了,全是因为这贱人在背后撺掇!我在别业这些时日已经知道她在韩家是什么德行,她在韩家就不是什么好女儿,最会掐尖要强,争强好胜,又对姊妹没有怜悯之心,到了咱们家,便撺掇我要管家权,明里暗里说了不知多少混账话,我那时心里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了之前的事情来!” -- 第77页 韩姹儿愣住,她没想到今日梅汀竟然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 梅汀一径说着,两行眼泪就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梅清面前,声泪俱下:“大哥,从前的事情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了,只是这事情我得说明白,我从前的确做错了,但错不在我一人身上!我原也没有那么多不好的心思!” 梅清往旁边让了一让,抬眼看向了老太太,道:“请太爷过来说这事情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没什么必要来请老太爷来听,听了反而糟心。我生养你们一场,如今许多事情已经看得明白。汀儿今日倒是也不必把责任和过错都推到你媳妇身上,你媳妇还没进门的时候,你还在为聘礼在家里和你哥哥扯皮,这些事情我都记着呢!不过就是一直以来觉得不公,所以之后才有种种事情发生。” 梅汀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韩姹儿冷笑一声道:“我掐尖要强,也不过是为了你梅汀着想!那时候你梅汀有什么?又没有功名,又没有钱财,所依仗的梅家不过是祖上有荣光,可与你梅汀有什么关系?今日我过来找老太太要个公道,乃是因为你对我打骂,你揪着我头发的时候,可想过我怀孕在身?” “闭嘴!”梅汀朝着韩姹儿怒喝了一声,“若不是你先动手,我会揪你头发?我要是真的打你一巴掌,你还想好好生生站在这里胡说八道?” “都给我安静了!”老太太拍了一下扶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既然已经分家了,这些事情都不必再说!你们都是大人了,又已经分家出去,实在没什么必要再闹到我面前来要什么公道。你们两个,一个有嫁妆,一个有家产,都是手上不缺银钱的人,这府里没什么你们可谋算的,若是想着我和老太爷还有什么梯己,那之前便说过了怎样分配,如今也不会拿给你们!” 这话说得太直白,直白到韩姹儿和梅汀都不知如何往下表演,两人对视了一番,竟然也不相互指责了。 “你大哥——倒是我说顺口了,清儿应当是你堂哥。”老太太语气淡淡,“你堂哥毕竟和你隔了一房,没什么好帮衬你的,钱财既然够用,便知足吧!若是觉得京城待不下去了,便回老家去,好好儿过日子,再教养儿孙,才是正道。”顿了顿,老太太看向了梅清,“我原已经和老太爷商量过了,等过完年我和老太爷便回老家去,老家祖宅还在,不过应当多年没人住过,还得让人修缮一番。” 梅清抿了抿嘴唇,似乎想劝老太太不必回去,想要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止住了。 “老人家都讲究落叶归根,我和老太爷都想着回去住,倒是清静一些。”老太太如此说道,“京城繁华,花花世界,钱财容易乱了人心。”说着这话,她看向了梅汀,意有所指。 梅汀被老太太看得抖了一下,低了头。 韩姹儿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她今日过来,乃是想借着被梅汀打了一下,干脆住回梅府里面来,不再住在别业中了,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得到,还听到这么一番话,顿时觉得有些灰心。 薄秋在一旁也终于看清了他们今日这一闹是为了什么,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了。 既然话都说穿,便也无话可说。 梅汀直拉着韩姹儿回去了别业,也没留下来吃饭,走得仓促得很。 老太太和老太爷也没有出面挽留,倒是薄秋和梅清送了他们到门口,但也没有过多寒暄——或许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等过完了年,老太爷和老太太果真便收拾了行李要回老家去,梅清苦留了一番没能留住,便先叫人去老家修缮房屋,等到房屋修好了才与薄秋一起出京,送老太太和老太爷回去。 途中种种不必多提,倒是到了老家之后,才发现梅汀带着大腹便便的韩姹儿竟然先回去了,等在那里,口中只说要孝顺父母亲,愿意陪着老太爷和老太太一起过日子。 梅清和薄秋见此情形,便也不再在老家多留,转而回京城去了。 . 对薄秋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便仿佛度假一样。 梅清是非常知情识趣的人,又懂得玩耍,处处妥帖,带着薄秋一路从南边玩到北边,又写诗作画,和朋友一起喝酒,带着薄秋去见各地那些有才名的男男女女,还见识了许多在现代从未见过的技艺。 薄秋也放松下来,甚至有点享受生活,心想着倘若将来这位面还能开展点旅游度假项目,也真的是极好的。 然而到达京城的时候,却是时运不济,恰好撞上了时疫爆发,薄秋染了病。 这么一病,薄秋只觉得日夜发烧,少有清醒的时候了。 这一日才刚看着梅清出去找大夫,闭上眼睛堪堪睡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是对着经纪人赵玲玲担心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二更~~~ 第三更在下午3点半嗷~ 第61章 世界三 “先检查身体。”赵玲玲絮絮叨叨地在旁边给薄秋递了一杯插着吸管的水, “这个位面结束得太突然了,本来不应该这时候结束的。” 还没从位面中完全转换过来的薄秋有点无精打采,喝了两口水, 又沉默了好一会, 才开口问道:“那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上个位面的事情呢,张常乐她粉丝在攻击你, 里面有些懂技术的,似乎想私自进入位面报复。”赵玲玲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启动了紧急措施, 位面现在还在继续运行,那边是想抓住私自进入位面的人, 交给法律制裁。但为了避免会波及到现实中的你,就想办法先让你出来了。” -- 第78页 “我就说怎么突然有时疫。”薄秋还是感觉有些没意思——她都有点模糊现实和位面了, 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梅清。 “秋秋你状态不对,先不多说这些。”赵玲玲在旁边担忧地看着她,“这次公司给你安排了心理医生,还有体检,你一定要好好做。” “嗯我知道。”薄秋闭了闭眼睛, 觉得困倦。 “一定要好好做检查,这次给你留了三个月的休息时间,也不急着进位面去做下个直播了。”赵玲玲在旁边像老妈子一样叮嘱, “在位面安全确定之前, 一定不会让你进去的。” 薄秋点了点头, 懒懒地睡了过去。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转换自己的两重身份。 . 薄秋这连着两P《主母的自我修养》已经在广大观众中有了相当的口碑和收视率。 因为位面的设定,所以情节和之前电视剧死死按照剧本来走完全不一样,每一集都新鲜,每一处都有全新的转折, 薄秋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赢得了很多人的喜爱。 对P2当中梅家的情形,当然也是引起了相当广泛的讨论。 有怜爱梅清的,也有对梅汀十分鄙夷的,还有对薄秋把梅清当爱豆一样来经营事业表示惊奇和期待的,但所有人都对梅家的故事突然结束表达了不满。 . 在《主母的自我修养·P2法理和血缘》评论弹幕区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明明还可以有很久可以表演,为什么突然因为时疫结束了?” “秋秋和梅清这样细水长流过日子也很有爱啊,这种平凡的古代生活,很让人向往的!” “是不是YL公司给秋秋接了新活,所以让秋秋出来了?” “好像是听说秋秋出来了,但是YL公司公布的各种行程上并没有秋秋啊?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啊?” “这说得简直阴谋论了,进个位面能有什么意外啊?” “怎么没意外了?万一要是进得去出不来,想一想可不可怕啊!” “啧,这么一说的确可怕,所以真的是位面出问题了吗?但是这要是真的出问题,不来个大新闻啊?我看别的公司同时在做的真人位面都没停止啊?” “据小道消息说,可能和P1时候和张常乐撞了有关系,更多也不清楚了。” “我还想看梅清后来怎么了,秋秋因为时疫没了,梅清会不会很伤心……这个位面会立刻关闭,还是会保持运行一段时间啊?” “反正上个位面还没关啊!” “那是因为上个位面还有个人在继续呢,那个开疆扩土的大将军还在继续扩大版图呢……非常地硬核,非常地侵略与征服……” “嘤~那这个位面是不是就要关了,我好想知道最后梅清怎么了啊!他会不会为了秋秋孤单一辈子啊QAQ” “应该不会吧?古人哪里容得下他不结婚生子的?” “诶我刚看到公告说这个位面会继续运行一段时间,可能会有新的秀选择这个位面!!!” “谁会选,我要去看梅清的结局!” “公告地址←点过去看就知道了,我也等个梅清的结局,心情好矛盾,都不知道是真的期待梅清等了秋秋一辈子,还是希望梅清有个好结局。” . 薄秋经过了快一个月的心理辅导之后,才慢慢从上个位面中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赵玲玲看着她恢复了之前的神采,也高兴了起来。 “看到你恢复我就太开心了~!”赵玲玲抱了抱薄秋,“位面制造公司的技术人员也一直跟我们在联系,要帮忙做好进入位面人员的心理辅导,还升级了多项功能,现在我们是可以做到位面内外有简单即时的沟通了。” “终于可以在让我出来之前提前跟我说了?”薄秋无奈地摇了摇头,“升级是应该升级,提前说也的确应该提前说,这次是真的太仓促了,”说着,她跟着赵玲玲看了下位面监控上多添加出来的那个简单即时沟通的系统,有些好奇,“那其实就是可以在位面里面一直保持和你聊天?” “这个没啥必要的吧?位面时间和现实时间不是同步的,你那边过了十天半个月我这边过了一个下午,你想象一下。”赵玲玲好笑地摇了摇头,“反正这个是用来通知临时决定的,不是用来实时沟通。” “为什么不像小说里面那样搞个智能系统,也免得每次进位面之前还要认真看位面背景资料了。”薄秋对着这个沟通系统就有了想象,“有时候还容易忘。” “的确升级了这个系统。”赵玲玲笑着点开了位面上另一边的一块,“记忆灌输系统,下次你进入位面成功之后,就会立刻把这些记忆全部灌输给你了,不需要你提前看资料。” “哇哦,这个很造福广大位面使用者!”薄秋高兴起来,然后又看向了赵玲玲,“下个位面能提要求不?” “什么要求?”赵玲玲问。 “就……不想再和一个万事不懂浪漫到头又必须守规矩的人来搭伙过日子了,来个放荡不羁视规矩为无物的男人怎么样?”薄秋想了想第一个位面中的裴苒,又想了想第二个位面中的梅清,裴苒是个人渣不用多说,梅清这个人的确很好,但却被一个孝字压得连带做他妻子的她都觉得疲累,她是不想再做这样的主母了。 赵玲玲听着薄秋的要求愣了几秒,摸了摸下巴开始思索可行性。 -- 第79页 “也不想要什么婆婆弟弟妯娌了。”薄秋趴在旁边掰着指头数,“就想要自在点,最好主母本身有本钱,也不愁吃穿,最好是比较繁华一点的古代,可以玩赏的东西也比较多。” “你这要求有点太多了。”赵玲玲原本还在想第一个要求的可行性,再听到后面这么一串,忍不住吐槽了起来,“你以为去度假呢?” “上个位面最后那段时间就跟度假一样啊,就玩得挺开心,要不是你给我来了个时疫,我觉得可以玩到老。”薄秋还是有些遗憾。 “啊对了,上个位面梅家的结局剪辑出来了,你要看不?”赵玲玲想了起来,捞起了一段剪辑给薄秋,“很多人惦记梅清的结局,正好我们还在用那个位面抓张常乐那边私自进去的那个人,就随手剪了一下。” “来看看吧!”提到了梅清,薄秋还是愿意看一看的。 “你去看吧,我去处理别的事情了。”赵玲玲把剪辑丢给了薄秋就起了身,“你这两个月可以随便安排行程活动,去哪玩都可以,等两个月过了就去下个位面干活啦!公司的钱也全部到你账上了,你等会查收一下!” “好的~”薄秋应了一声,点开了梅清的结局剪辑。 . 也不知这个位面后期的时间比例到底和现实是怎样了,点开的时候梅清已经看起来是个老人,但还是身姿挺拔,风流俊朗的。 他拄着拐杖站在梅府的花园里面,身后站着梅汀。 梅汀正在说要给梅清过继一个男孩,正在说他自己有好几个儿子,嫡出庶出,任由梅清挑选。 “大哥,你膝下一儿半女都没有,将来谁给你摔盆起灵呢?”梅汀说道,“我这边也好,族里面也罢,过继过来就喊你父亲了,将来你后继有人,香火延续,这才是正理啊!” 梅清扫了梅汀一眼,只道:“你不必说这些话,我知道你谋算是什么,我已经给圣上递了折子,等我死后,家产九成上交朝廷,一成给族里办学,你不必惦记了。” 梅汀听着这话,气哼哼地甩了袖子,转身就走了。 . 薄秋看到这里,只觉得有些心酸,她暂停看了一会老年时候的梅清,最后把这剪辑关掉了。 还是找人出去旅游换一换心情比较直接,薄秋起了身,开始联系朋友出去玩耍,她需要立刻融入现代社会,做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不被束缚的人。 . 两个月后,赵玲玲带着新一期的节目来和薄秋碰头。 “全新的,满足你的要求的,视规矩为无物的男人。”赵玲玲一边给薄秋调试设备,一边自信地介绍,“美男子,豪爽,性格有点霸道,完全不会被规矩束缚。” “这么好???”薄秋将信将疑地在设备面前准备好了。 “你去一看,就知道我说的一句都不假,全部都真真的!”赵玲玲肯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表示绝不欺诈。 薄秋迟疑了一秒,只多看了赵玲玲一眼,已经进入到了位面中。 闭上眼睛再睁开,全新的记忆系统灌注进来,眼前是喜车,身上是喜服,手里拿着成亲时候用的扇子,薄秋摇晃了一下脑袋。 这次的相公,宰相王邶,权倾朝野,家里有七个侧室,还听说她薄秋容貌美颜,就想纳她,但薄秋表示不做妾,然后王邶回家把正妻给休了变成了侧室,非要娶薄秋为妻,不嫁就强娶。 此时此刻,她就在成亲的喜车上。 还……真的豪爽霸道视规矩为无物啊…… 第62章 世界三 内心把赵玲玲痛骂了一万遍, 薄秋又没法否认这个王邶的确就是视规矩为无物的放浪不羁。 放浪不羁和放浪不羁之间的差异有辣么大,输出的结果会有这样大的不同。 薄秋捏着扇子的手抽动两下,把手里这柄扇子给捏紧了, 她默默念着“来都来了”, 但想到即将面对的七个侧室和一个前正房现侧室,就感觉无法呼吸。 这凑一凑都两桌麻将了, 一礼拜轮下来都不重复还多一个的,王邶吃得消? 这种嚣张做派,怕不是比皇宫里面的皇帝还夸张哦? 正这么想着, 喜车停了下来,外面敲锣打鼓热闹的声音中夹杂着婉约的丝竹管乐, 有人过来撩开了车帘,请了薄秋下车。 一旁有喜娘上前来扶着薄秋踩上了转毡, 接着步入百子帐,再接下来就是复杂又热闹的婚礼仪式,直闹得薄秋头昏眼花,无暇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就这么一整套的婚礼完完整整来一遍,等到宾客都散了, 薄秋在身边侍女帮助下洗漱妆扮,换上了一套轻薄的衣裳,坐在了床上开始等着王邶来和她圆房的时候, 她才松了口气——这种赶鸭子上架结婚的感觉, 实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大约是外面的事务繁忙, 薄秋在床上坐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王邶进来。 一直端坐让她觉得有点腰酸,但两旁的侍女又会时不时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提醒她大人就要来了,请她耐心等一等。 等待只会让人大脑放空, 然后开始胡思乱想,薄秋不知不觉便从王邶的一堆侧室想到了铁杵磨成针,又从铁杵磨成针想到了不举和不孕不育,再接下来,就进入了卫生和健康的理性思索,倘若一人有病,是不是接下来八个人都有病?病毒和传染的快速跃进让薄秋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 第80页 尽管在剪辑节目的时候不会让人看到她上厕所之类的镜头,但是事实上她就是会上厕所啊,不仅会上厕所还会来大姨妈,她还会吃坏了肚子蹲茅坑呢…… 万一在这个位面来体会一下各种难言的疾病= = 薄秋感觉坐不住了,这个房是不能圆的,她都恨不得现在王邶拿个身体健康证明出来,否则只想离他八丈远。 正这么焦虑的当头,外面的侍女们齐齐喊了一声“大人”。 薄秋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从外面阔步进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外裳不知去了哪里,领口也是歪歪斜斜的,似乎是被人撕扯过的样子,而他的脸颊上残留着一块红痕,从那色泽来看应当是胭脂,这形状,看起来应当是和某个侧室鬼混过了然后才过来的? 王邶几步就走到了薄秋面前来,低头看了她半晌,仿佛是品鉴什么古董玩意一样把她端详了一番,又很浪荡地去抬她的下巴——然后被薄秋一巴掌拍开了。 “请大人自重!”薄秋摆出神圣不可轻犯的拒人之姿,身体健康在前,她拒绝跟这个浪荡不羁的王邶有什么肌肤之亲。 王邶被打得一顿,倒是站定了,又饶有兴致地把薄秋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上回我见你,你说你不做妾;这次我见你,你让我自重。秋娘,你和别人女人真是不一样。” 他说着话,两旁的侍女们都噤若寒蝉,等到他张开双臂摆出了要换衣服的姿势,侍女们一拥而上地来给他换衣服。 薄秋还第一次在位面里面看到自己相公在自己面前就这样公然让女人伺候着脱衣服脱裤子地换衣服。 上个位面的梅清不提了,那哥们虽然很风流,但也很注意仪态,从来都不在丫鬟面前做这种事情,非常注意避嫌;再上个位面的裴苒也一样,裴苒可能是在别人那边风流,在她面前也是老实的。 这个王邶…… 薄秋感觉浪荡不羁这四个字在眼前滚动了一圈,再一抬头,就看到王邶那精壮的胸肌腹肌,精瘦有线条的腰臀,结实修长的大腿小腿。 “满意你看到的吗?”王邶从侍女手里接了帕子擦了擦脸,然后也看向了薄秋。 薄秋表情木然。 这个身材很能说明眼前这个人注重锻炼,不是混吃等死将来会长啤酒肚的只会享受的人。 但…… 那又怎样呢? “你要不要尝试一下?”王邶又从侍女手里接了酒杯,往薄秋手里塞了一杯,“啊对了交杯酒还没喝,喝了酒我们就能办事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王邶的正妻了。” 薄秋捏着酒杯,脑海里面演练了一下自己摔酒杯拂袖而去会是怎样的下场,又比较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和王邶的体格——他应该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给拎回来。 “怎么,酒也不喝?”王邶似乎没有发恼的意思,只是露出了兴致盎然的样子,“我打听过了,你没有什么心仪的青梅竹马,难道我不能让你满意吗?” 薄秋咬了咬牙,决定对现实先低头,抬手和王邶喝酒。 王邶露出了很满意的神色,又很浪荡地摸了摸薄秋的脸颊,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女人仓促又哀求的声音。 “大人,求求你去见一眼我们公主吧!公主都不吃不喝一整天了,这会拿了刀想寻死。”外面那女人哭着喊道。 薄秋愣了愣,哪里冒出来一个公主??? 王邶露出漫不经心的神色,只把自己手里的杯子和薄秋手里的杯子拿起来放到一起,交给了旁边侍女,口中淡淡道:“那死了吗?” 外面那声音顿了顿,接着就没声音了——不知是被赶走了,或者是无话可说了。 “家里女人多,你今后就是一家主母,可要多担待一些。”王邶似笑非笑看向了薄秋,似乎意有所指,“做妾嘛,可以欢欢喜喜什么事情都不管,只用在乎丈夫一人的悲欢喜乐;做正妻就不一样了,这一家主母可不好当。秋娘,我原本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只用享乐的。” 这话说得薄秋简直无言以对,从古至今多少人争的就是个名分,多少人缺的也就是个名分,在王邶嘴里倒是成了这样。 “来圆房吧!”王邶往床上一躺,又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都退出去。 薄秋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出,门被关好,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她和王邶两人了。 “嬷嬷教过你怎么圆房吗?”王邶躺在床上问。 薄秋下意识看了一眼王邶的躯体,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迅速做了决定:“教过,但是我并不想和大人圆房。” “哦?你心里有别人?要给别人守身如玉?”王邶眉头立起来,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薄秋,“我知道你没有心上人,薄太傅把你当做眼睛珠子,连进宫都不许你进,你除了父兄应当都没见过别的男人,还能喜欢上谁?” “不是我喜欢谁。”脑海里面飞快地开始根据当下现实来拼凑一个能听得过去的说辞,薄秋又后退了两步,和王邶保持了一个看起来安全的距离,“我本就不愿意嫁给你,是你强娶的,所以为什么我要和你圆房?” “你不做妾,我满足你了,不是吗?”王邶挑眉。 “这又不是你情我愿。”薄秋想到了这个位面薄家的情形——太傅,她的父亲是太傅,虽然太傅是个虚衔,但名义上的意义就很值得琢磨,眼前这个人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他要娶她,还不惜休妻来娶,恐怕自己这张脸的意义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大,反而是背后薄家所代表的势力更值得琢磨吧? -- 第81页 “结婚,便是结两姓之好。”王邶看着薄秋,面上已经没有太多刚才的浪荡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些审视,“从前太傅和我关系总是不好,从今天开始,我与太傅便亲如一家。” 这怕不是要强行亲如一家哦?薄秋垂眸思索了一会,这会与王邶说了这么多,她感觉已经能多多少少摸到一些王邶的性格,权臣,向来是居高临下看人的,大约应该不会做强迫的事情,毕竟面子上要好看,还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薄秋抬眼看向了王邶,道:“如若只是王薄二家,现在已经如大人的意思了,你我二人大可不必事必躬亲。” 王邶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想要说什么,忽然外面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急促的声音。 “大人,有战报送到了书房。”外面那人声音清晰有力。 王邶起了身,又看了一眼薄秋,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回来。”说完,他随手抓了个外袍披上,然后拉开了门,冒着凛冽的寒风,就这么坦荡地出去了。 薄秋被这冷风激得打了个喷嚏,上前去把门给关上了。 有点难办。 王邶这人难办,这样权倾朝野,这样把一切都视若无物,按照历史的规律来看,这样的人要是不谋反自立,将来就要被皇帝反杀,作为这样一个人的妻子,无论王邶怎么选路线,她的下场必定很惨。 就算不去想将来,现在摆在眼前的还有个未完成的圆房,外加一屋子身份还没摸清楚的妻妾。 薄秋想仰天长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抱住么么哒~~~ 读者“七月荪”,灌溉营养液+20 读者“幽兰影月”,灌溉营养液+5 啊呜—九十九扔了3个地雷 第63章 世界三 或许这大半夜送到书房的战报异常重要, 总之王邶这一去就没回来了。 薄秋心惊胆战一晚上,最后趴在被子上囫囵睡了一觉,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屋子的侍女等着她醒来洗漱换衣服。 不得不说这排场, 真的前所未有的豪华。 . 站在最前面的侍女显然是这群侍女中地位较高的那个, 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 头上额外插了一支金簪,大概是用来区分地位。她见到薄秋醒来便上前了一步,先行礼, 然后温温柔柔地开了口:“奴婢青月,给夫人请安。大人已经去早朝了, 大人走之前命我们好好伺候夫人。”一边说着,她又上前了一步, 扶着薄秋从床上坐起来,接着又道,“夫人这会儿先洗漱更衣,其他的八位夫人会在侧厅等着夫人过去。另外府里面是专门为夫人准备了早膳,夫人是想在这儿用早膳, 还是和八位夫人一起用?” 薄秋一听还有八位夫人,顿时头都大了,简直想倒回去重新睡一觉回去现代找赵玲玲算账。她看了一眼面前这毕恭毕敬的青月, 忽地又想起来自己分明是有陪嫁丫鬟的, 怎么一个都不见了?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人, 薄秋于是看向了青月,问道:“跟着我过来的丫鬟呢?怎么不见?” 青月不急不缓笑了笑,只扶着薄秋站起来,让旁边的丫鬟过来帮忙给她换衣裳, 口中道:“陪着夫人您过来的那四个丫鬟,昨日已经送回去薄家了。大人向来不喜欢家里面太多乱七八糟的人,之前八位夫人进门的时候陪嫁的丫鬟也都是遣送回去了的。奴婢们都是身家清白跟着大人许多年的,与其他人都没有牵扯,所以就被遣来伺候夫人们。” . 这话说得倒是也直接,薄秋一听就知道这是怕娶进来的女人有二心,跟进来的陪嫁是眼线,所以干脆就全部打发出去,只用他王邶放心的人。 不得不说这一招虽然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应当是十分有用的。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王邶浪荡到如今都没有在女人身上翻车吧? . 青月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叫人捧了四套崭新的衣服头面出来,摆在了薄秋面前,然后笑道:“大人早上去上朝之前还来叮嘱了奴婢,府里面是给夫人做了四套衣裳供今日穿戴的,夫人看看喜欢哪一套?” 薄秋原本已经有些走神,忽然听到青月说了这么一句话,于是抬眼看向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四套衣服,整整齐齐从里到外的四套,光是料子看得人眼睛都有些闪花了:大红织金、墨绿生金、黑红金纱——最后一套,孔雀羽妆花缎,每一套都是富丽堂皇,彰显古代最高超的织造技艺。 一旁青月又命人把每一套衣服都展开来给薄秋细细品鉴,口中道:“这些料子和样式都是大人亲自订下的,不知夫人喜欢哪一套?” 薄秋顺着看过去,表情渐渐木然,这样式——她闹不清是王邶风流不羁只按照自己的爱好来所以每一件都死劲儿掐腰显胸,还是这个位面的风潮如此?她看了一眼青月身上的衣服,很正常的齐胸襦裙,又看了看旁边其他侍女的衣服,也是很正常的齐胸襦裙,再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仍然是很正常的襦裙……所以这个与众不同的版型样式从何而来? 看到了薄秋的表情,青月揣度着她的心思,在一旁忙道:“这些是从西域传来的新样式,今年万寿节的时候,宫里面的娘娘们都已经这样穿了,是京中如今时兴的样式!大人专门让人给夫人做的,夫人不喜欢吗?” 薄秋对这“时兴”二字产生了疑问,也对王邶的空闲时间产生了怀疑:这人这么闲还来管着老婆穿什么衣服? -- 第82页 不过不管怎样,她是不打算穿这四套的,样式且不提,她在现代还穿吊带热裤又怕什么古代热辣长裙?只看看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这显胸款式穿出门去,就要喜迎感冒咳嗽发烧等一系列兄弟姐妹了。 于是她摆了摆手,只淡淡道:“天太冷了,拿厚实些的来。” 青月为难地看了薄秋一眼,道:“夫人,屋子里面都有地龙,暖和着呢!” “院子里面有地龙吗?”薄秋挑眉看向了这个青月,她显然是不听她薄秋的话了,“若是丞相府连衣服都没有,我倒是陪嫁了十几箱过来,应当是可以找到能穿的。” 青月露出迟疑神色,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她身后站着的一个与她身量相似的侍女上前来了,还把青月挤到了后面去,口中恭敬道:“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让人再取衣裳过来。” 薄秋着意看了这人一眼,只见她的发髻上也和青月上一样多插了一支金簪,所以这两人应当地位对等? 上前来的这侍女姿态也十分谦卑,她道:“奴婢青瀑,是大人派来专门给夫人整理文书的,大人说夫人喜好文墨,得有人专门伺候。因奴婢识字,所以特地把奴婢派给夫人。” 这边说着,那边就又有人捧着四套衣服过来了,衣料还是金碧辉煌到无法直视的,这次的样式就很中规中矩了,美观并且兼顾保暖,还有全套的风帽手套耳套围脖等等。 青瀑笑着让人把衣服一一展开给薄秋看,然后笑着问道:“夫人觉得哪一套好看?” 薄秋顺着看过去,指了其中看起来最低调的一身青金镶红的,然后青瀑就带着旁边这群侍女给她妆扮起来。 等到一切打扮妥当了,青瀑看了看外头的时辰,又叫青月出去了一趟问了问早膳,然后看向了薄秋,道:“夫人是要在这边先用了早膳,还是去侧厅与其他夫人们一起用?”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八位夫人现在已经都在侧厅等着夫人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若是在这里先吃了再出去,就是要给那八位侧室拜一拜正房夫人的谱,来个下马威。 这府里面的下人们心思颇多。 薄秋暗自下了定义,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来什么鬼下马威,人都没认清楚呢,谁知道那八个侧室里面藏着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做人留一线吧。 于是她起了身,道:“早上也没什么胃口,先去见她们吧!” 青瀑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仿佛刚才暗示的人不是她,就命人先去侧厅知会了那些侧室夫人们一声,然后扶着薄秋往侧厅去了。 . 大约是因为府里面侧室太多了,又各有来头,故而不管正房侧室,统统是喊夫人。 这样也是有好处,好处也很明显,那就是反正听起来都挺有名分,没有哪个大哪个小,谁又压了谁一头。 这样当然也有坏处,坏处就是,由于身份上的模糊,导致了她们并不把薄秋太放在眼里。 . 薄秋从外面进到了侧厅,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香风呛得头晕,紧接着就看到了八个千娇百媚花枝招展的女人站起来。 “薄夫人。”这些女人们齐声笑道。 薄秋用帕子捂了鼻子,这香风让她感觉有些难以忍受,又扫过了这些女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王邶的审美还是比较正常的范畴。 青瀑在一旁见着了,忙叫人去开了窗子通风,又扶着薄秋坐下。 离薄秋最近的一个穿着红色下裙的女人笑了笑,道:“薄夫人看样子是不喜欢这熏香的味道了,这是大人特地从西域让人带回来的熏香,京中如今捧着黄金都买不到呢!” 薄秋抬眼看向了这女人,只见她肤白唇红,一双眉毛斜插入鬓,但又不显得凌厉,只多几分飒爽,是记忆中不认识没见过的人——来自这位面的头号挑战已经到来了,是来认识一下八个队友的时候了。 揉了揉眉心,先示意她们都一一坐下,薄秋接过了青瀑送上来的茶,拿在手里并没有喝。要怎样和这些夫人交换姓名呢,难道上前去点名提问吗?这样的办法似乎有点愚蠢且得罪人。 这时青瀑又上前来了,她在一旁道:“大人上朝之前说了,要让夫人先和八位夫人见见面,夫人年纪小,八位夫人年长,应当多多呵护夫人一些。” “哪里,夫人地位高,我们宁愿做妾,夫人是只做妻的呢!”青瀑那话一出,底下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女人便开口接了话。 这话中意思明显,惹得薄秋抬眼去看她,这一看倒是还看到了来自本位面记忆中的熟人:伏媛。 来不及赞美这个新加入的记忆灌输系统,薄秋便听见这伏媛又道:“若要说年纪,我比夫人还小半年呢,那夫人要不要多多呵护奴家一些?” “你没有夫人这命,就别说这些酸话了。”伏媛旁边的一个冷漠女人嗤了一声,“就算你当日对大人说你不做妾,大人也不会休了乔夫人让你进门做正妻的!” “乔夫人在旁边坐着呢,哎呀夫人倒是先认识一下为了你进门让位置的乔夫人才对呢!”伏媛起了身,就走到了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裳的瘦弱女子面前,又拉着那女人到了薄秋面前,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夫人您看,这就是给您让位的乔夫人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一更~~~ -- 第83页 第二更在15点30分左右 - 感谢大家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读者“开口笑”,灌溉营养液+10+10 某烟扔了10个地雷 第64章 世界三 伏媛此人在薄秋本位面的记忆中是曾经与自己齐名的, 曾有人给她和伏媛起过一个外号,乃是帝京双姝。 不过虽然齐名双姝,在薄秋的印象中, 她与伏媛的关系算不上太好, 两家若从家世上来说也是有差异的。 薄秋之父现在乃是朝中太傅,虽然只是个虚衔, 但太傅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伏媛之父曾是御史,那时候与薄秋之父还是莫逆之交,后来伏媛的父亲因为种种原因丢了官, 两家来往变少,伏媛和薄秋便也没有再有交情了。再后来伏家又有起复, 但两家关系已经远了,也没有什么往来。 今时今日在王邶这里见到伏媛, 薄秋倒是忽然想起伏家起复的事情,难不成是伏媛给王邶做了小,王邶就拉了伏家一把? 以王邶权势和专横,倒是也不无可能。 薄秋如此想着,目光落在了眼前被伏媛拉着的被唤作乔夫人的这人身上。 然而不等薄秋说话, 这人便甩开了伏媛,规规矩矩地朝着薄秋行了礼,声音是温柔的:“妾身乔情, 见过夫人。”顿了顿, 她看了一眼伏媛, 温温柔柔又向薄秋道,“夫人新进门,这些妹妹一定是不认识的,妾身一一为夫人介绍。” 这话便有意思, 薄秋索性也不打断了她,只任这乔情来介绍家里面这些夫人们了。 “这位是伏氏。”乔情首先介绍的便是伏媛,“从前听闻薄家与伏家还有些往来,想来夫人也是认识伏氏的。若从进门早晚来算,伏氏进门是早,只不过身份上倒是不高。” 伏媛在一旁听着乔情说着这些话,眼睛都睁大了,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被乔情接下来的话给打断。 “夫人也知道,大人虽然不拘于这些凡尘规矩,但世俗的身份却还是让大家彼此之间有了高下。”乔情一边说一边看着伏媛,眼中带着笑,“妾身从前被说是大人的正妻,也是以讹传讹了,妾身跟着大人的时候早,那时候大人身边都还没有别人呢,也许是大人觉得妾身识大体,又懂事,所以便把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妾身打理,久而久之,大家便有了误会,以为妾身果真是正妻呢!”顿了顿,乔情又看向了薄秋,态度更是谦卑,“妾身今日把此事说破,乃是不想叫夫人误会,也不要被伏氏挑拨。须知从前家里面多少事情都是伏氏在里面捉弄,那时妾身只不好去管罢了。” 伏媛听着这话,脸都涨红了,指着乔情道:“我好心好意为你出头,倒是成了我挑拨?乔夫人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只是不知道薄夫人听不听你的挑拨,治不治我的罪!” 乔情倒是不恼,仍是温温柔柔笑着的,也不理她,倒是拉起了一旁坐着面露哀泣的一对姐妹到薄秋面前来。“这两位是鲜卑当年送来的两位公主。”乔情说道,“鲜卑王室汉姓兰,这二位姐姐兰玉儿,妹妹兰珍儿,是颇得大人宠爱的。” 这两位鲜卑公主听着乔情的话,面上哀泣倒是更深了一些,妹妹兰珍儿面色苍白,仿佛要站也站不稳,半个身子都落在了姐姐兰玉儿身上。 薄秋想起了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一句话,恐怕就是落在了这鲜卑姐妹花身上了,心中不由得摇了摇头。 乔情接着又走到了最开始与薄秋说话的那红裙女人旁边,道:“这位乃是宁河郡主。” 薄秋听着这话便也看向了那位宁河郡主,心里想着王邶这公主也有郡主也有,将来一定要不得好死了,除非谋反自己当皇帝,这样的一群女人,可不是他这宰相有福消受的。 乔情接着又把剩下的三个女人简单介绍了一二,剩下三个,两位是将军的女儿,一名刘平玉,乃是骠骑将军刘直的次女;一名岑月明,是卫尉卿岑如次女;最后一位名叫杨词,这一位是所有侧室里面唯一没有来头的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位美女。 有赖于乔情的介绍,薄秋倒是很快就把这八个侧室认了个明白。 别的事情还不能太确定,有一点倒是很明确,王邶的这些侧室对她薄秋各怀心思——但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也说不太清。 唯一很明确释放了一点善意的乃是乔情。 但这人又很微妙,她自称说她之前也并不是正室,都是大家错认。 可王邶放话是说休妻,伏媛也说休妻,她之前到底是不是妻呢? 这中间必然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只这一时半会,恐怕也是无法一一理清了的。 让人上了早膳,和自己将来要共事的这群女人们一起吃了一顿气氛微妙的饭,薄秋也没多留她们说话,只叫她们各自回去。 伏媛倒是几番露出想说话的姿态,最后还想要留下来,但薄秋只装作是什么都没看到了。 回到自己屋子里面,才刚换了家常衣服,薄秋还没来得及想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青瀑就从外面进来,恭敬道:“夫人,乔夫人在外面求见。” 经过这一早上的事情,青瀑已经成功把青月给压了下去,成功跻身到了薄秋身边,成为了暂时的贴身侍女。 薄秋抬眼看向了青瀑,问道:“她说是什么事情吗?” 青瀑道:“乔夫人说是大人有些事情交代了要说给夫人听。” -- 第84页 “那就请进来吧!”薄秋说道,她对乔情的感官并不坏,若这会是伏媛要求见,恐怕她就不会见了。 青瀑应了一声,便去到外面,带着乔情进来了。 乔情仍是穿着早上的那身衣服,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抬着数个大箱子,看着丫鬟们的步伐,便知道这箱子并不轻。 薄秋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些箱子里面是什么? 乔情上前来,先行了礼,然后温温柔柔道:“夫人,这些是府里面历年理事的账簿等物,大人交代了都要交给夫人,妾身整理了数日,又与账房一一对过无误了,便赶在今日给夫人送来。”顿了顿,她又命人把箱笼一个个打开,然后打算一本一本地来与薄秋交割。 薄秋挑眉,这阵仗有一点点眼熟,似乎有点像她在第一个位面里面处理裴苒,也有点像她在第二个位面里面和梅汀理账那会,乔情这架势摆得……颇值得琢磨。 乔情还在继续说着,她语气不急不缓,温柔似水:“这些事情尽管繁琐,但夫人现在是一家主母,理应是要把这些事情一一打理清楚的,少不得就要一本一本来看个明白。否则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责任也分不清究竟在谁了。” 倘若乔情不把这些账簿摆得满屋子都是,薄秋大约也没觉得乔情有多大恶意,但这会姿势也摆出来了话也说出口了,薄秋就算再不往坏处想,也能觉察出乔情的敌意。 乔情这样摆,就是想让她薄秋知难而退。 只要薄秋不接这些,她乔情就还是事实上府中的掌事人,她乔情就是没有名分的主母,而薄秋她自己则是有名无实的主母。 能在之前压住那七个大来头侧室的主母,果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象。 这还是头一次来了个势均力敌的对象? 似乎之前两个位面里面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物。 薄秋隐隐觉得有些棘手,但又有了一种想要挑战的冲动。 她看向乔情,微微笑了笑,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对完的,这样吧,这会儿东西你先留下,等下午时候你再过来,每天午后用过饭,你就到正院来与我对这些账簿,家里现在的事情便先按照旧例来办。盘账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对完的,倘若草草交割,中间出什么茬子,倒是我与你都难辞其咎。” 乔情听着这话抬眼看向了薄秋,她似乎在琢磨薄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最后还是露出了温顺的笑容来,道:“夫人这样安排是极好的,我这便吩咐下去了。” 薄秋笑了笑,道:“倒也不用你安排吩咐——”她看向了一旁的青瀑,“府里的对牌现在怎么还没给我送来?” 青瀑看了一眼乔情,然后顺从道:“回夫人,对牌在乔夫人手里呢!” 乔情急忙从袖中取出了对牌,双手送到了薄秋手中,道:“府中对牌正是要给夫人收下的。” 薄秋命青瀑收了对牌,然后和蔼地看向了乔情,道:“不管从前你在府中究竟是妻还是妾,从前的事情是你与大人的纠葛,冤有头债有主,若你觉得委屈不公……” “妾身从来都不曾觉得有委屈。”乔情抬头看向了薄秋,眼中闪烁着诚恳的光芒,“妾身向来都觉得,夫人与大人才是天生一对。” 最后这句话只能反着理解。 乔情大概是在祝她和王邶贱.人一对赶紧一起去死。 不管她从前是妻还是妾,总归是手握大权的主母,现在因为薄秋进了府她就要全部拱手让出来,她心中不平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薄秋忍住了想叹气的冲动,这不是叹气的时候,她倒是想把王邶还给她们这群女人,自己去做个快乐逍遥的单身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灌溉~~ 读者“二楼主”,灌溉营养液+7 读者“冰叶”,灌溉营养液+1 第65章 世界三 王邶是过了午后才从外面回来的。 回到府中, 王邶便径直来到了正院,也正好碰见了卡着午后用饭之后来和薄秋说家事的乔情。 见到王邶进来,乔情便放下了账簿, 回身迎了他, 声音柔软,身子婀娜, 仿佛春风中的杨柳,动人又不招摇。 “大人回来了。”乔情上前去扶住了王邶的胳膊,看着样子便是要伺候王邶宽衣。 王邶仿佛没看到乔情的样子, 又好像只把她当做下人那样,只摆了摆手让她到一旁去, 然后上前两步在薄秋对面坐下了,口中命人上茶来。 乔情抿了抿嘴唇, 接过了一旁侍女的活,便给王邶倒了茶水。 这倒是看得薄秋颇为诧异,乔情的姿态突然放这么低?这是完完全全以夫为天?可刚才她算账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王邶接了茶水,又看了一眼乔情,眉头皱了皱, 道:“你回去吧,我与夫人还有话说。” LIJIA 乔情温温柔柔地应了下来,也不反驳, 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薄秋挑眉, 若她与乔情身份互换, 大概是做不到这样柔情似水又毫无意见的。 “让人上午膳。”王邶往后靠了靠,然后看向了薄秋,“昨日还未圆房,等会吃完了午膳, 便是做事的时候了。” 薄秋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是正午无疑,王邶这大中午的也要办事……她实在不是很想奉陪。 王邶看着薄秋面上神色,忽地又笑了一声,道:“尽管薄王两家结了亲,但岳父大人还是半点面子也不给我,早朝上,岳父大人那不假辞色,让我心中不甘得很。” -- 第85页 薄秋正色看向了王邶,道:“朝中的事情我向来不懂,大人与我说,我也不明白。” 王邶一手支着脑袋,目光还是没有从薄秋身上挪开,只道:“是真的不明白吗?” 薄秋淡定地看了回去——这次就只是面上淡定,而心里不怎么淡定了。 . 回忆脑海中中听过的关于王邶此人发迹,与外戚二字脱不开关系。 朝中现在究竟是什么局势,薄秋只有一个大概印象,但太后摄政了是很明确的,太后当年扶着才十三岁的皇子登上了皇位,接着就堂而皇之地摄政,接着太后这边的人便都一飞冲天。 王邶便是太后的亲侄子,王邶的父亲是太后的兄长。太后是王邶的亲姑妈。 有这么一个亲姑妈在,再加上王邶本人的确也算有才华,故而这仕途走得格外顺畅,年纪轻轻就攒下了一打功劳,成为了一国宰相。 既然有外戚,便有一心忠于皇帝的另一派。 十三岁的小皇帝不会对太后有什么意见,但十八岁的皇帝呢? 太后大权在握不愿意放手,朝中有王邶的支撑,皇帝拿到了所谓亲政的权利,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他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却又实在是艰难。忠于皇帝以及皇权的,历来都是读书人多,他们所坚信依赖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但却苦于手中没有实权。 如今领了太傅虚衔的薄岐,也就是薄秋的父亲,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乃是与外戚对立的第一人。 所以,为什么王邶要娶薄秋?薄岐为什么最后还是把女儿嫁给了王邶? 倘若丢开王邶看上薄秋的美貌这一点来看,中间可以阴谋论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薄秋不想妄自菲薄,但她现在的确是看不透也看不明白的。 . 侍女们送了午膳上来,王邶便不再与薄秋多说什么,只命人把桌子摆开,自在地吃起了午饭。 薄秋命人把摆了一地的账簿收起来,便捧着茶陪着王邶坐了。 她想着王邶如今权势,又想着自己处境,还想了想早上见过的那一群夫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心里默默摇头。 “给你做的新款式的衣服不喜欢?”王邶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了薄秋的衣服上,“新样式,我瞧着挺漂亮。” “天冷,吹风容易病。”薄秋淡淡回了一句,“在家里也没必要穿得花枝招展。” “女为悦己者容,你应当为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王邶说道。 薄秋呵呵笑了两声,拿起杯子喝茶不接话。 “你和你父亲都瞧不起我吧?”王邶挑眉,“我虽然是武夫,但并不蠢。” 这话说得薄秋没法接,王邶要是个蠢货,他府里这一群女人早就掐死他了,还容得他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薄秋放下茶杯,心中思索了一会,决定把话题先挑到安全的地方——这会要是继续说什么朝中局势,她爹对王邶充满敌意,恐怕是要越说越没法说了。 “乔情之前究竟是不是你的正妻?”薄秋清了清嗓子问道。 王邶露出了个有些诧异的神色,似乎很意外薄秋会有这么一问,只道:“总之你现在是正妻。” “她自己说她之前不是。”薄秋说道。 “你们都是夫人,这府里谁不是夫人呢?”王邶往后一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从前是不是,并不重要,反正现在你是。”顿了顿,他又嘲讽地笑了一笑,道,“偏只有你们薄家这样的读书人,死抓着嫡庶不放,不过只是个名分而已了。” 这观点有趣。 薄秋又回想了一下王邶的发迹史,事实上王邶还有庶出的兄弟好几个,同辈的就只有王邶是嫡出——这人应当是享受到了嫡出这个名分带来的优越条件和超群待遇,可现在要说这名分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也不看重,为什么不提携一下自己的庶兄弟呢? 这话薄秋没打算问,问了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王邶看着薄秋,笑了笑,道:“不过以你容貌,做侧室的确委屈了。” “呵呵。”薄秋皮笑肉不笑地附和了两声,只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找出现在这个局面的破局口,她可不想和王邶纠缠不清,到最后算总账的时候一起被清算进去。 . 这时,一阵急促又细碎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薄秋抬眼看去,便见着早上见过的那对鲜卑公主从外面突破了侍女的重重拦截,竟然冲进来了。 跑在前面的是妹妹兰珍儿,在后面追赶的是姐姐兰玉儿。 兰珍儿眼中仿佛只有王邶,她冲进屋子里面,一头便扑到了王邶怀里,嘤嘤哭泣起来,嘴里甚至叽里咕噜地说起了薄秋听不懂的话。 追在后面的兰玉儿眼里就只有妹妹了,她看也不看薄秋,只扑过去拉兰珍儿,嘴里也在吚吚呜呜噼里啪啦地说着什么,全是叫人听不懂的。 薄秋往后让了一让,这一幕感觉像是在看一部没有字幕的电影那样让人懵逼。 当然了,从肢体语言可以看出,兰珍儿是在哭诉什么——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但以这个激烈程度,一定是非常痛彻心扉的哭诉了。 王邶皱着眉头扶了一把兰珍儿,接着一开口,也是听不懂的外语…… . 这简直外语学习现场啊! -- 第86页 他们叽里咕噜的是不是鲜卑语啊? 这是语种重现吗? 这经过语言学家认定了吗?是真正的鲜卑语吗? 位面公司搭建的时候请历史学家来矫正过吗? 有外语为什么没有翻译?为什么没有字幕? . 不能说出口的吐槽在薄秋心里狂奔而过,但她也实在是受不了这些听不懂的叫喊了。 “说汉话。”薄秋敲了敲桌子,一脸冷漠,“或者翻译一下你们在说什么。不要在我面前说我听不懂的话。” . 《主母的自我修养·P3放荡不羁的男人》评论弹幕区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秋秋这个表情,仿佛是在听乱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秋秋那边应该没有字幕对不对?????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说汉话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没有给秋秋匹配一个翻译系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YL公司太奇葩了,给观众翻译,不给秋秋翻译,这不是为难我们秋秋哈哈哈哈哈!” “翻译底下还有注释,说是综合了语言学家的复原和历史学家的矫正,仅供参考,不能完全当真哈哈哈哈哈,位面公司也很用心了!” “这俩公主的戏份多不多啊,要是很多的话,感觉以这个日常打交道的密度,秋秋在结束这个位面之后,也许可以掌握一门根本都用不上的外语呢!” “哈哈哈哈哈先提前恭喜秋秋喜提新技能?哈哈哈哈哈!” “真是一项没什么用处的新技能呢!”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 王邶轻咳了一声,说回了汉语:“你们这样冲进来实在太失礼了,快给夫人赔礼道歉!” 兰玉儿扶着兰珍儿站起来,不甘心地瞪了一眼薄秋,但还是低了头,嚅嗫了好一会儿方道:“请夫人原谅。” 这么字正腔圆的汉话,所以刚才为什么要说外语? 入乡随俗不懂吗? 还以为是在鲜卑当公主呢??? 薄秋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俩姐妹,呵呵了一声重新拿起杯子喝水。 这时,妹妹兰珍儿看着薄秋,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一头就朝着薄秋撞了过来—— 第66章 世界三 一头撞过来的力量是巨大的。 薄秋只来得及一手糊在了兰珍儿脸上把她挡住, 又往旁边让了一些,但手里的杯子还是直接飞了出去,茶水淋了兰珍儿满身都是。她自认为没有洁癖, 但是当别人的眼泪鼻涕糊了自己一巴掌的时候, 那种感觉简直让她恨不得立刻就去洗手消毒。 旁边的侍女们一拥而上来解救薄秋,旁边的兰玉儿也扑过来去拉扯兰珍儿, 顿时局面混乱极了。 “%¥……#¥#@%¥@#”兰珍儿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话,满脸泪痕,又被薄秋一手推开, 脸上的委屈都要化为实体。 “说汉话!”薄秋也火了,眉头立了起来——这种情况还没半点火气那简直是圣人, “来人!把她们给我扔出去!” 见薄秋发火,在旁边原本不怎么敢真的动手的侍女们一个激灵, 三下两下就把兰珍儿给拽起来,便往外面走去了。 兰玉儿见这情形,面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便只向薄秋道:“夫人……珍儿她年纪小,也不是有心的。” “滚!”薄秋现在只想要水洗手, 看都不想看兰玉儿一眼。 一旁的王邶轻咳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引得薄秋看了过来。 “你也给我出去!”薄秋无差别开火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王邶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神色, “我也没让她们来。” 薄秋看着王邶, 心中一声冷笑——老娘上个位面被梅清的真正俊俏无辜脸看了整整一个位面, 还会被你这不上档次的虚假无辜美男计迷惑? 心里这么想着,于是便恶向胆边生,她直接上前去用刚才糊了兰珍儿眼泪鼻涕的那只手抓住了王邶的领口,一下子就把他给拽了起来, 还往外甩了一下——当然没能甩动——接着冷声道:“出去!” 王邶愣住,这还是头一次在他的府里有人这样跟他动手,还让他滚出去? “还不滚???”薄秋看了一眼愣愣站着的王邶,又看向了一旁的兰玉儿。 兰玉儿身体抖动了一下,似乎是被薄秋吓到了。 王邶倒是直直又看了薄秋一会,仿佛是在估量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后退了一步,向旁边人道:“我先出去了,给夫人送新衣服过来。”说着,他看向了薄秋,又道,“秋娘,等你气消了我再过来。”说完,他便让人先把兰玉儿给拉了出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薄秋,转身出去了。 这么闹了一场,正厅中自然就是一团乱糟糟。 薄秋先叫人打了水过来洗手,然后去到花厅里面坐了,也微微松了口气——感谢那俩鲜卑公主,起码今天之内不用和王邶圆房了,以王邶那大男子主义,大概今天之内是不会过来的。 让侍女上了茶点来,刚刚才发了火,这会儿也没人敢靠过来说什么,正好也有时间让她来理性梳理一下此位面的情形了。 . 首先最大以及不可忽视的事实是,王邶有权有势,按照历史规律说,要么更进一步谋朝篡位,要么保持现状直到秋后算账,究竟他要更进一步还是怎么,现在未知。 -- 第87页 其次是府里面的这八个夫人,乔情看起来柔顺到没脾气,但这显然是假象;鲜卑公主兰珍儿和兰玉儿仿佛有些蠢,但从兰玉儿今天的表现来看,似乎也完全不是没有脑子;伏媛虽然说了很多酸话,但如果她表里如一,那倒是好处理的。剩下的四个人,基本没说话,也基本不知道她们的态度,只是她们各自代表的势力却很值得琢磨:宁河郡主赵思,这是宗室,说明宗室中应当不完全是支持当今圣上的,里面有一些是对王邶十分友好的;刘平玉的父亲骠骑将军,这不用多说,手握兵权意味着什么实在太明显了;岑月明的父亲是卫尉,卫尉就是戍守宫禁屯兵的,她与刘平玉从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昭示了王邶对权利的完全掌控;剩下的那唯一的毫无背景的美女杨词,也许这人代表的是王邶的真正喜好。 这些人不好相与已经是必然的,只是冲突什么时候会来,现在也还是未知,或者只能到时候见招拆招。 不过按照历史规律推断,倘若她从此和王邶绑定夫妻关系一直到最后,那不管王邶是往前进一步当皇帝,还是蹲等秋后算账,她要么是嗝屁在王邶往前进的道路上,要么是和王邶一起被秋后算账,而且还不同于那八个夫人,她们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了也没人说什么的,到时候就能彰显出妾比妻的优越性了,反正不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找点理由跑掉都不算大事。 在古代的规则和背景下,薄秋现在能想到的,能给自己撑腰并且提供后路的也就是娘家了。 第一个位面中的娘家地理位置上隔得远,除了基本的人情往来,在她离开位面之前都没有实质上面对面的交流;第二个位面中的娘家实在是落魄的世家,家里面那些事情都扯不清楚,根本顾不上嫁出去的薄秋,所以基本上也没有往来。 而这个位面中的娘家——薄秋认真回想了一会,竟然只能回忆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她薄秋是薄岐的老来女,有才貌,从小见母亲和嬷嬷比见父亲和兄长更多,其余就没了。 这个情况……娘家能给自己撑腰还能提供后路? 薄秋不太有自信——这事情得反过来想,倘若是要给自己撑腰的,干嘛同意和王邶的婚事啊? 不过明日便是回门的时候,是与不是,回去一问便也都知道了,倘若娘家基本等于没用,她便自己想办法,来走出一条出路了。 越想越焦虑,薄秋感觉这个位面简直是一个让人掉头发的位面。 . 到了傍晚时候,只听说了又有军报进了书房,王邶接着就与自己的幕僚们去处理事情。 薄秋听着青瀑过来说的时候,倒是只松了口气,安安心心用了晚饭,然后命人准备了回门时候需要带上的各种礼物,便倒头睡觉去了。 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薄秋睁开眼睛的时候倒是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邶偷摸进了她的房门,还躺在她旁边打呼。 就着不甚明亮的晨光,薄秋打量了一下这个躺在旁边的王邶,倒是也得承认赵玲玲说的话,王邶的确是个美男子,和梅清那种出尘风流俊逸不一样,王邶这脸皮长得是英挺具有侵略性的那种凌冽美,再加上权臣霸道这种buff,倒是很适合那种霸道王爷俏王妃、霸道丞相俏娇妻、霸道皇上俏贵妃这一系列的戏码。 在薄秋这样走了神的专注目光下,王邶睁开了眼睛。 “夫人这样看着为夫,让为夫有点害羞。”清晨醒来的王邶,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呵呵,请大人自重。”薄秋回过神来,挂起了自己这两天练出来的假笑,“请大人赶紧起身,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得赶在下午之前回来。” 王邶看着薄秋,轻笑了两声,道:“不知道岳父大人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薄秋片刻无语,只起了身,直接跨过王邶下了床。 王邶不以为意,只等着薄秋下去之后才坐起来,然后命人进来伺候他穿衣服。 . 回门礼这种面子上的事情,薄家还是给了王邶面子——事实上,都已经是姻亲,尽管在朝堂上薄岐仍然与王邶针锋相对,但在外人看来,王薄两家就已经是一家。 王邶骑在马上,跟在薄秋的马车旁边,远远就看到薄府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马车,倒是觉得新鲜——这还是他头一次跟着自己的妻子回门,尽管家里已经有了八个,但那八个都是没有回门这一说。 这么思绪翻飞了一阵,便到了薄府门口,王邶先下马,然后又等着薄秋从马车里面出来,接着便与她一起进到了薄府中,拜见了一脸面无表情的老太傅薄岐和薄夫人,接着薄秋跟着女眷去了后头,他就和薄岐往书房去了。 相互为政敌,王邶与薄岐无话可说,并且薄岐一大把年纪了,年龄差异摆在这里,实在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再后来,薄岐索性叫自己儿子出来陪着王邶说话,自己找了个借口便从书房出去了。王邶不怎么在意,几个舅兄倒是附和着说了些干巴巴的话,接着后来便直接上了酒菜,用酒菜占着嘴巴,便解除了没话找话的尴尬。 另一边薄秋见着了母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母亲抱着一通痛哭流涕,再接着,就传达了薄岐的意思:让她好好在王家搜集王邶的罪证,想办法交给他和她的哥哥们,将来王邶倒台,她就是最大的功臣。 -- 第88页 这种纯粹就是空话。 薄秋看着自己母亲,而薄夫人的目光有些闪躲。 “若王邶死了,父亲接我回来吗?”薄秋问。 “为了朝堂,为了赵家的江山,你为女子,有小小牺牲,又有何妨?”薄岐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屋子里面来,他看着薄秋,如此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半左右有二更记得来看鸭~~~ 昨天在夹子上评论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回,今天慢慢回QAQ - 第67章 世界三 薄秋试图理性分析自己这个位面中的父亲薄岐。 忠心耿耿的老太傅, 有许多门生,目前保皇党的领头人,为了他的皇帝能牺牲一切, 一定要死死维护皇帝的尊严, 一定要把王邶这样的外戚赶尽杀绝。 对女儿薄秋有疼爱,但女儿的重要性显然小于他效忠的皇帝。 儒家的君臣父子这样的观点烙印在他的骨子里面。 种种行为都令人动容, 一言一行所有都值得写入史书中来歌颂。 但人不是绝对理性的人,人都是有感情的感情动物。 理性上薄秋可以赞美她爹薄岐这样的坚定不移忠贞不二,但感情上, 目前她就是那个要成就她爹的忠贞以及为她爹的忠诚去牺牲的那个微不足道的女儿,她很难用理性去描述自己的感情——她理性不了, 她光是想压制住自己想反问质问的情绪,都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 薄岐看着自己的女儿, 面上拂过一些感慨,只道:“王邶如今权势滔天,或许这是上不得台面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顿了顿,他目光坚定了起来, “你从小也是熟读诗书,若能为江山社稷出一份力,也是吾辈之幸。” 薄秋内心闪过一些鄙夷, 想要扳倒王邶没问题, 怎么不真刀真枪地上呢?扳倒一个权臣, 难道是这么说说就可以?这怎么就最后落到了她头上来个吾辈之幸? 一旁薄夫人看着薄秋的神色,上前了一步,把薄岐和薄秋父女俩给分开了,只回身向薄岐道:“老爷让我与秋娘好好说说话吧, 这些大道理,秋娘哪里不明白呢?” 薄岐听着这话,沉沉叹了一声,便转身又出去了。 薄夫人看着薄岐出去了,方拉着薄秋重新又坐下,只道:“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你爹。朝中的形式,比你我看到的还要复杂多了。” 薄秋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摇了摇头。 “从前我与你父亲商量着,不叫你进宫,也不嫁什么达官显贵,便嫁个读书人,安安静静过一辈子最好。”薄夫人拍了拍薄秋的手,语气惆怅,“谁知道最后成了这样?王邶现在是不能得罪的人,也就是委屈了你……只是……谁也不想这样。” .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懂呢? 薄秋看向了面前这个是她母亲的女人,忽然有些庆幸这只是位面,她只是初来乍到的外人,没什么深厚的亲情,倘若这真的是真实的一幕,作为被牺牲出去的女儿,心中会有多难过呢?她无法去想象那一份绝望,因为此时此刻她都感觉到她的今后是黑暗的。 薄家要求薄秋做出牺牲,要求她来帮忙父兄找出王邶的罪证,却并不提她最后能不能有一个安稳的结局。 不提,意味着这样的牺牲一定是坏的结果。 否则为什么不说? 倘若她在扳倒王邶的过程中就死了,或许能得一个好名声——这是薄秋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倘若她就一直活着,作为王邶的正妻,王邶有什么下场,她就是什么下场。 薄家一定会和她把关系切割开来。 到时候薄家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薄家,她薄秋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和这个太傅薄家毫无关系的逆臣之妻薄氏。 对薄家来说,这的的确确就只是小小牺牲而已。 . 出了薄府上了马车,薄秋坐在车子里面,从车帘的缝隙里面看外面。 街面上热闹,人来人往,看起来像是盛世景象。 王邶在旁边骑着马跟着走,见薄秋在看外面,就拿鞭柄把帘子掀开了一些,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骑马?” 薄秋愣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会骑马,而且街上看起来也没什么女人骑马,她并不想去出这个风头。 “我可以教你。”王邶说着,便已经让人停下来,自己翻车下马,就要拉着薄秋从马车里面出来,“坐马车没什么意思,骑马方便多了。” “不了。”薄秋摆了摆手,提不起兴趣和王邶在骑马坐车这样的事情上纠缠,“回去吧,累得很。” 王邶微微挑眉,倒是也没勉强,但却上了薄秋的马车,自己的马让下人牵着跟在了后面。 “看你刚才看外面,多半是无聊,我陪着你坐一坐好了。”他这样说着,便堂而皇之地坐在了薄秋对面,又自己给自己倒茶,“你家的菜不错,今天吃了一道木耳,十分爽口。” 薄秋都忘了今天在家里吃的是什么,于是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王邶看着她这样子,不用怎么费力便能猜出来原因,于是闲闲笑道:“怎么,你爹娘让你做探子,结果你发现你对我情根深种下不了手,所以现在踟蹰犹豫了?” 这话听得薄秋一惊,带着几分悚然看向了王邶,完全没想到他能一下子把话说到这里来。 -- 第89页 “怎么,被我说破了心思?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王邶端着茶喝了一口,往后靠了靠,目光还是落在薄秋身上的,“不过呢,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我希望你不是那么蠢。” 薄秋听着这话,忽然感觉身上汗毛都立起来——这是觉察到了危险,王邶是一个危险的人。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王邶放下了茶杯,语气中仍然是带着笑的,“就在法华寺里面,你在上香,然后我从里面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你了。” 薄秋皱了皱眉头,这的确是她记忆中和王邶第一次见面,他们第一次见面,然后没过多久王邶就让人往薄家去要纳她,再之后就是她说她不做妾了。 “你父亲不让你进宫,也不让你见外人,怎么那天就恰好能碰见我?”王邶似笑非笑地问。 “……”这是逼着薄秋把整件事情往阴谋论的方向上一路狂奔,王邶是想说,她和他的婚姻,就是她爹薄岐一手操控的。 “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朝中所有人都知道。”王邶说道,“你恰好就是我喜欢的那些特质的集合,非常完美,所以即便我不喜欢薄太傅,也要娶你——况且娶你好处也很多,我知道有很多人原本就想投到我门下,但苦于没有门路,但现在他们有了,他们会以薄王两家是姻亲为理由,投入我门下。”顿了顿,他看着薄秋,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有些困扰的神色,“只是我有点担心,你会不会是一个只空有皮囊的白痴美人?那样倒是有些棘手,我不太喜欢和蠢人打交道。” . 白痴美人? 这词一出,不知道为什么,薄秋忽然想起了之前看上两个位面的评论里面时候,似乎有观众是这么评价白若兰和梅清的,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个评价落到了她自己头上。 . 内心闪过了一串呵呵,薄秋打算不和他计较这个评价。 “第一,我没有对你情根深种。”薄秋清了清嗓子,把话决定都说个明白,既然王邶这么坦然,她也没必要和这样的人精玩心眼,那必定是玩不过王邶的。 “真让为夫伤心。”王邶面上一点伤心都看不出来。 “第二,我父亲与兄长怎么想怎么打算,我一无所知,所以假如你想从我这里打探他们的想法,那你必然什么都打探不到。”薄秋继续说道。 “已经料到了。”王邶看着薄秋,笑了一笑,“岳父大人当然什么都不会对你说。” “第三,我只是一个女人,所以不打算插手你们这些事情,你们要如何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薄秋说,“我也希望你们不要牵扯到我。” “这不太可能。”王邶诚恳地说道,“毕竟夫妻一体,你知道夫妻一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字面意义有难同当,所以倘若我倒霉,你一定倒霉,但我享福你能不能共享,那倒不一定。”顿了顿,他嘲讽地翘了翘嘴角,“所以做妾有做妾的好处,是不是?” 薄秋嘴角抽搐了一下,简直不知道要不要附和。 “你要遵从你爹的意志吗?”王邶问,“将来无论如何,可以用死来护卫自己的名声,说不定薄家还能用你的死来挣个牌坊什么的。” 薄秋觉得这话听起来都有些好笑了——但又好像的确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有点遗憾。”王邶似乎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遗憾什么?”薄秋忍不住问。 “遗憾你好像没那么蠢。”王邶往后靠了靠,“如果你继承了薄太傅的意志,我就会很怜惜你了,一个完美的白痴美人,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疼爱一些,你说是不是?” 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丞相府外面。 外面的侍从听着王邶和薄秋在说话,并不敢上前去催促他们下来。 王邶端详了薄秋片刻,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我本是怜香惜玉的人。” 薄秋觉察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只冷声道:“该下车了,你可以去怜惜你的八个夫人了。” “吃醋吗夫人?”王邶先跳下了车,朝着薄秋伸了手,口中这样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地雷~~~ 第68章 世界三 搭着王邶的手下了马车, 薄秋一时间心中倒是有些感慨。 倘若这位面中此时此刻要数出一个对她真诚的人,眼前这个王邶恐怕是目前唯一。 起码王邶是看中了她的脸,纯粹地喜欢了这个皮囊, 接着选择了娶她, 无论如何,这份对容貌的真诚, 都值得肯定。 其余的人……她这会都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闪光点来进行肯定嘉奖。 这简直有些黑色幽默。 但事实就是如此,也容不得她否定。 薄秋忍住了想要叹气的冲动,只与王邶一起进到了府中, 然后一起进了正院,又各自去了里间更衣。 府里的八位夫人听说王邶回来, 倒是也都派了人过来问候,态度殷勤, 似乎都是想让王邶过去坐一坐的。 王邶换过了衣服之后只与薄秋打了个招呼,也没理会那些人,就往书房去了。 一旁的青瀑只笑着对薄秋道:“大人向来都是这么繁忙,从前也是这样,朝中大事多, 需要大人定夺的事情更多,书房那边经常通宵达旦呢!” 薄秋原也没觉得有什么,听青瀑这么说, 只潦草地应了一声。 -- 第90页 青瀑看着薄秋神色, 识趣地不再多说, 只领着侍女们退到了外面。 薄秋喝了口水,见青瀑带着人出去,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这次是感慨她们这群侍女察言观色都比往常遇到的人强一些,也许这就是在宰相府里面历练出来的吧? 侍女是伺候人的人, 所以她们也有她们的生存之道,尽管艰难,但脚下的道路却很明确,将来无论是嫁给管事或者是脱籍嫁给平头百姓,都是出路。 现在她是一家主母,却感觉自己脚下没有一条想走的路可以走。 她已经很明确现在她正在面对的情形。 娘家已经不指望了,撑腰是不可能的,薄岐给她指明的那条路是她根本不想走也不能走的,在王邶所有事情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来做个探子?来揭穿王邶的罪行?这简直像在说笑话。 既然已经确定了不能选择薄岐指明的那条死路,剩下的可见的另一条路就是跟随王邶的脚步——也是不得不选的一条路。 这年代的已经绑定了的夫妻关系,大概是没那么好解除的,况且王邶还说是因为看好她的颜值,看脸娶妻,大概也只有等王邶再看上一个更美的,然后她去步乔情的后尘,才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来解除,可怎么想怎么都不太可能。 姑且就算是王邶见一个爱一个,但她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另一个过来让王邶立马爱上啊?这种充满了投机主义的想法,向来都不怎么现实。 而这夫妻关系——一想到这,薄秋就更想叹气了。 一段长久的夫妻关系,要么是有爱情的维护,要么是有亲情的融合,倘若二者都没有,多半也是有互利互惠来推动的。 再反观她和王邶,爱情并不存在,亲情更加没有,互利互惠就不要扯淡了…… 王邶没有她薄秋当妻子,一样是权臣,一样在朝中呼风唤雨。 所以事实上她对王邶没啥用处,她也不可能提供什么切实有效的利益。更深一点来说,就是她没可能通过对王邶的各项利益交换来获得自己的地位或者身份上的提升,接着来改善自己的处境,从王邶身上开辟新的道路。 直白一点就是,只有一张脸的她,就只能被动地跟着王邶,不离不弃地作为正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难同当到时候要死一起死。 啧,这么一想,倒是更觉得可悲,并且越想越觉得可悲。 她甚至想到按照历史发展的规律,等到王邶被秋后算账的那一天,府里的八个夫人都包袱款款跑掉了,只剩下了她薄秋,然后锒铛入狱,哭喊无门,等着王邶嗝屁了她就沦为官奴之类的…… 惨惨惨。 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天,她是不是能算是所有位面真人秀中最悲惨的那一个? 走出位面最凄惨结局——还是没有之一的那种凄惨。 想着想着,思绪就越飞越远,等到她忽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青瀑低眉顺眼地站在了她身侧。 “夫人,伏夫人在外面求见。”青瀑说道。 “啊、啊?”薄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青瀑在说什么——伏媛在外面求见她,见她做什么?揉了揉眉心,薄秋一时间觉得自己脑子空空的,索性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青瀑应了一声,便轻巧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伏媛进来了。 穿着一身大毛衣服的伏媛进到了屋子里面,见到薄秋之后,便乖顺地行了礼,然后把侍女帮助下解了外裳,穿着轻薄的衣服坐在了薄秋的对面——这姿态,与那天刚见时候的阴阳怪气倒是判若两人。 薄秋命侍女上了茶,然后和蔼地看向了她:“伏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伏媛矜持地笑了笑,道:“那天冒犯了妹妹,今日是来赔礼的。” “……”这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阴阳怪气,薄秋片刻无语,也不想接话,便端了茶慢慢喝起来。 伏媛看着薄秋,又道:“谁能想到妹妹也会到大人府上来呢,我们姐妹能有这份缘分,也是十分难得了。我还记得当初未出阁的时候,我与妹妹还曾经在一起吟诗作赋——不过那真的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说是恍若隔世也不为过呢!” 薄秋端着茶杯的手不想放下来,只保持了端茶的姿势,当做是在品评茶香了。 “不知道妹妹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还一起去踏雪寻梅,那年的梅花开得极好。”伏媛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折了一支红梅送给妹妹,我们还约定好了,来年一起去赏海棠。” “不记得了。”薄秋诚恳地看向了伏媛,“这些陈年旧事,难为伏夫人一一记得。” “你从前都喊我姐姐,现在倒是生分了。”伏媛说道,“难道妹妹还为那天的事情生气?乔夫人不是好相与的人,姐姐也是为了妹妹你好,若不是把话早早儿挑破了,乔夫人还不知有多少手段等着呢!” “是吗?”薄秋不置可否,“我看乔夫人倒是还好。” “妹妹不要被乔情那人蒙骗了。”伏媛看着薄秋说道,“乔情从前在家中抓着管事之权,就连郡主来了都争不过她,她那人,心思深沉,是极为可怕的。妹妹如今做了正妻,她必定心中嫉恨,说不定还有许多手段等着对妹妹一一实施。” 听着这话,薄秋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她刚才在想今后,现在伏媛在说现在,无论是今后还是现在,都让她觉得头大。 -- 第91页 伏媛见她摇头,以为她是不信自己所说了,急忙从袖中掏出了一封名单来交给了薄秋,道:“不信妹妹你看,这是府里面的名录,乔情管家这么多年,府里面的下人多半是经过她的手,她若是从下人入手来陷害妹妹,妹妹恐怕是遭了难都不知为什么呢!” 薄秋从伏媛手里接过了这名单,却并没有打开,只问道:“那么伏夫人这名单从哪里来的呢?” 伏媛道:“我在府中也有这么多年,当然也是有些门路的,否则又怎么能平平安安到今日?” “那便先谢过伏夫人。”薄秋随手把这名单放在了一旁,仍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只是这府中的事情,我自有想法。” 伏媛看着薄秋,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方道:“妹妹可别以为这府里同太傅府上一样,只看这府里又有公主又有郡主,还有将军之女,哪个是好相与的呢?我与妹妹从前便姐妹情深,现在实在不必这样生分。” 薄秋实在不想和伏媛来叙什么姐妹情深,若真的有姐妹情深,也不会是这么阴阳怪气的样子了。 这大概便只是伏媛在府里面过得实在不如意,挡在她前面的人要么有地位要么有身份要么比她更强,于是混成了这样,这会看着薄秋来了,先是想压她一头未果,现在又想来借力去压乔情。 且不说薄秋信不信她的话,只这行为看起来实在有些愚蠢,看了一眼伏媛的脸,薄秋忽然思考了一下王邶是看上了她的哪一点呢?也是脸吗? 但看容颜,她和伏媛那就是两种画风,伏媛一看就是贤妻良母慈眉善目的面容,和她没什么共同之处。那么除去脸皮因素,就是伏媛本身性格很有闪光点?王邶喜欢这样阴阳怪气的做派? 啧,王邶的喜好这么奇妙的吗? 伏媛眼看着薄秋不说话,面上浮上了些许焦虑,她抿了抿嘴唇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便见着王邶进来了。 “大人!”伏媛立刻起了身迎了过去。 王邶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伏媛,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只看向了薄秋:“让人帮你装扮起来,与我一道进宫去。” 薄秋应了一声,慢吞吞地放下了茶杯,一旁的青瀑上前来扶着她起了身,便往里间走。 伏媛看了一眼薄秋,又重新看向了王邶,娇声笑道:“妾身是来找秋妹妹说话,没想到能遇到大人呢!” 王邶皱着眉头在薄秋刚才坐的地方坐下了,随手便拿起了薄秋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看的名单打开,接着微妙地挑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伏媛目光闪烁了一会,往后退了一步,口中仍然笑道:“这会儿大人要进宫,是去见太后娘娘吗?” 王邶仿佛没听到伏媛说话,只是把这名单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唤了人进来:“去查查,这是谁的笔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半左右有二更嗷~~~记得来看鸭~~~ 感谢读者“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灌溉营养液+1 第69章 世界三 伏媛是没想到这名单会落到王邶手里的。 王邶对府中的事情向来管得极细, 几乎可以算是事无巨细都会过问,尤其是府中服侍的这些人,王邶从来都很谨慎。 当然了, 府中不可能所有人都齐心, 王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府里的下人,于是也总会有一些人心思浮动——况且这府里女人多, 这些夫人们又各自都有打算,所以哪怕王邶已经足够谨慎,底下的人还是分了派系, 既然有派系,便有明争暗斗了。 伏媛手里这一份名单便是她理出来的乔情手下的那些亲信。 她原是想着, 这名单到了薄秋手里,就算薄秋再怎么不在意, 也会对着这些人查证一二,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查出来什么,乔情和薄秋之间必定会起冲突,既然会有冲突,无论是薄秋被乔情给踩下去, 还是薄秋直接把乔情撂倒了,对她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然而她却没想到王邶这时候会过来,更没想到薄秋随手把这名单放在这里, 就被王邶拿起来看了。 心中微微打鼓, 但伏媛脸上是没有太多变化的, 她温柔地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仍是笑道:“大人手里拿的是什么?是夫人放在这里的吗?” 王邶听着这话,于是抬头看向了伏媛,便把手里这名单交给了旁边的人, 只淡淡道:“你可以回去了,一会儿我与夫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你在这里颇有些碍事。” 伏媛噎了一下,脸上的笑险些没有挂住,只沉默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勉强笑道:“是妾身想得不周到了,妾身这便退下。” 王邶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目光看向了里间,一手支着下巴,只等着薄秋从里面出来。 伏媛穿上了大毛衣裳在一旁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王邶再侧头多看她一眼,心中颇有些气恼,于是便也不再多站,自己打了帘子便出去了。 里间的薄秋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的。 因是要进宫,所以便要换上符合品级的衣服了,王邶本人身上实职虚衔挂了一大串,给她的品级倒是定下来了,乃是国夫人,国夫人便有国夫人应当的礼服装扮,于是她便站在镜子前面由着一群侍女摆弄,最后穿上了一套颇为复杂且行动不便的礼服。 穿上礼服,自然还有配套的妆容和发髻,这也是重头戏了,因为如今流行的高髻花花格外富丽堂皇,不仅仅只是挽起起来插上珠钗就结束,而是梳入了许多假发,让发髻高耸,然后好簪上花树等配合品级的装饰物。 -- 第92页 这发髻盘弄起来便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结束的事情,薄秋只坐在那里任由侍女们打扮,只觉得头上似乎堆了十几斤的重物,而一旁的侍女们还仿佛嫌这身上的装扮不够多,又捧出了手镯臂钏义甲指环等物,一一给薄秋全部穿戴上。 等到这一套全部武装完毕,薄秋已然不知应当如何行走,她倒是也忽然知道为什么总说古代贵女们十分沉稳优雅矜持——这么一身打扮起来还能不矜持?要打扮不乱,妆容不晕,还要身上这些插的挂的都不走形,那就只能沉稳了,笑是不能大笑的,走路幅度也是不能太洒脱的,一切都以维持打扮为主要目的,仿佛一个行走的装饰台,外人看来那就是优雅优美矜持了。 青瀑在一旁托着薄秋的一边胳膊,命旁边的侍女捧出了最后的关键——一双只能被称为工艺品的精美靴子——感恩这是冬天,是穿靴子的时候,薄秋连腿都不知道怎么抬,就只顺着侍女们的安排,穿进了靴子,稳稳站定了。 “夫人略站一会,奴婢们请大人进来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青瀑躬身笑了笑,便轻快地到外间去请王邶了。 薄秋此刻也不敢大幅度点头摇头,便只微微颔首,又轻轻地侧头去看镜子里面的自己。 这个位面中用的是铜镜,但打磨得很细也很清晰,与现代的镜子无一二致,而装饰物甚至是比现代更考究的。 只是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起来也不知为什么有点陌生,眉眼当然还是自己的眉眼,大约是妆容的关系了——薄秋这样想着,她眼尾原就微微上翘顾盼间总带着媚意,进YL公司的时候做形象设计时候给围绕着她的眼睛讨论了很久,最后结论是为了减少侵略性作为新人要先养一养路人缘,尽量还是走亲和一些的路线,所以她很少会把自己的眼线往上画更多时候是直接不画,可这会偏偏是画了个上挑的眼线,再配上红唇粉颊鹅黄花钿,于是一下子就妖媚起来了。 妖媚这个词用来自己形容自己,总有些别扭,薄秋微微皱了皱眉头,镜子里面的那个陌生的她便露出了一个陌生的、带着几分薄怒的表情——这和她平常的自我认知相差太远。 这时,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青瀑引着王邶进来了。 薄秋于是转而看向了王邶,接着正好便看到王邶面上露出了一个震惊的神情。 震惊到直接王邶直接就站在那里,震惊到王邶他就搁那不动了。 这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薄秋又偏头去看镜子,心想着这位面的妆容手法略不靠谱吧?王邶是吃清纯小美人那种类型,根本不吃现在这种妖媚祸害的样子吧??? . 《主母的自我修养·P3放荡不羁的男人》评论弹幕区 “卧槽!这是我秋!这是我秋!!!!!这是我秋秋吗!!!!!!!” “截图了吗截图了吗截图了吗!我之前就说秋秋是大美女,祸国殃民大美女,结果没有人信我,都说秋秋是邻家清纯小美女那一类的!看看这个亮相,是不是大美女!!!就说是不是!!!!” “啊啊啊啊YL公司是不是傻!秋秋为什么要走清纯小美女路线!!对自家艺人评估出问题了吗???这种直接可以无死角艳压所有的大美女,为什么走了个清纯小美女路线,平常眼线都不给画太深,生怕我们看出来了???” “我截图了!!!!这个偏头!!这个皱眉!!!啊我死了我死了死了,我顿时就知道烽火戏诸侯诸侯在想什么了,啊啊啊啊我宁愿出去裸.奔,就想看秋秋对我笑一笑啊啊啊啊!” “我简直看傻了,我就暂停看秋秋看了好久好久,我现在表情就跟王邶一毛一样,分毫不差。” “王邶也傻了吧,我感觉结婚那天秋秋都没这么好看,那天的妆跟今天一比,简直没眼看!” “秋秋太好看,跪求之后所有位面秋秋都打扮起来,要求全套打扮眼影眼线唇彩睫毛底妆首饰统统到位的那种,一个都不能少的那种!” “必须打扮上,从这个位面开始就应该打扮上!” “给YL公司提要求,不许让秋秋埋没了!这么祸国殃民大美人,为什么要灰头土脸地当清纯小美女!为什么啊!” “怒排!我这就去YL公司官网轰炸了!” “我要去安利我秋了,我要拉着我的好姐妹一起来看美女!” …… . 轻咳了一声,薄秋看向了王邶,试图唤醒他的注意力:“大人,我这身装扮有什么疏漏没有?” 王邶露出如梦初醒的神色,目光尴尬地游移了一会,最后落在了镜子旁边的妆奁上,声音不知为什么也透出了几分沙哑:“没有疏漏……可以、这样就可以了……” “那走吧?”薄秋扶着旁边的侍女往前走了两步,却看到王邶往后退了两步。 . 这什么鬼??? 老娘这么可怕??? 这男人被我吓到了??? . 薄秋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到王邶又上前了两步。 “这身衣裳不方便,还是我扶着你走。”王邶把薄秋身旁的侍女挥开,自己上前来了,他目光炽烈,仿佛刚才那个震惊到不会说话的不是他本人,“一会进宫了,秋娘一定要好好跟着我一起。” 薄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她也是没打算在皇宫里面乱走的。 -- 第93页 王邶握了一下她的手腕,仿佛是斟酌了一会能不能用力,最后选择了和刚才侍女一样托住了她的胳膊,口中道:“平日里很应当这样打扮一二。” “是吗?”薄秋再一次想皱眉,“家常不进宫也不去哪里,很没有必要吧?” “当然很有必要。”王邶低头看向了薄秋,目光简直无法挪开,“秋娘,有人和你说你长得好看吗?” “人人都说我好看。”薄秋坦然说道。 “不是普通的那种恭维。”王邶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倘若这是你父用的美人计的话,那实在是过于到位了,试问面对这样的美人,谁不会心甘情愿予取予夺呢?” 薄秋脚步顿了顿,抬眼去看王邶,接着便对上了王邶带着占有欲的目光:“你不是第一天见到我。” “但我仿佛今天第一次见到你。”王邶说道,他们在说话间,已经到了二门外面,“我现在甚至不想带着你一起进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 第70章 世界三 王邶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让薄秋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奇妙:他不应当是这样见到美人就魂不守舍的人, 但他今日的表现却太过于意外。 而也正是这一份意外,忽然让薄秋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美貌向来都是一种稀缺资源。 既然是资源,那便会有价值, 也就能成为一种资本、一种武器、一种获得利益的手段。 所以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拥有了最原始并且是对她来说最有利的武器——容貌。 想到这里, 薄秋抬眼看向了放弃了骑马来和自己坐马车的王邶,对上了他已经停留在自己脸上许久的目光。 . “进宫是为了什么事情?”薄秋问。 “见一见太后。”王邶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 尽管他已经盯着薄秋上上下下看了许久了。 “所以你到底在看什么?”薄秋又问。 “看你。”王邶简短地回答道。 “见到太后会有什么禁忌之类的吗,我从未进宫过,怕这会进去有什么疏漏。”这么简单两句对答之后, 薄秋忽然平静了下来,她已经很确定自己容貌的杀伤力, 那么便心安理得不会有什么不确定和不安了。 “没什么禁忌。”王邶语气淡淡的,最后却叹了一声, “你让我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薄秋再一次抬眸看向了王邶,这一次王邶的目光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是之前那样情感外露的样子了。 “你不会想回去薄家的对不对?”王邶不答反问。 “当然不会。”薄秋说道,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她哪怕将来陪着王邶一起被秋后算账死了, 都不可能回去薄家的。 “那么你这辈子就只能跟着我了。”王邶说道。 “你说得仿佛我可以说走就走一样。”薄秋微微蹙眉。 “有人可以抢走你。”王邶的语气很认真,“如果皇帝要抢走你,你会不会跟他走?” “???”薄秋压住了心里的问号, 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倘若皇帝许诺你做贵妃, 甚至做皇后。”王邶似乎在思索自己所说这些话的可行性, 甚至有些纠结地摩挲了两下自己手上的指环,“你会同意吗?” “有时候这些决定,并不是我同意或者不同意就能改变的。”薄秋非常诚恳地看向了王邶,“就像我嫁给你, 难道我爹问我愿不愿意了吗?” “没错。”王邶表示了赞同,他往后靠了靠,再一次盯着薄秋的脸看了好一会,“没错,的确是这样,但我能给你选择——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你的美貌在我这里争取到的特权——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能改变那些决定。” . 这句话说得非常有意思,至少在薄秋看来,这像是一种直白的表态。 王邶直白地承认了她的美貌能在他那里换取到的价值。 倘若从刚才那句话最表面来理解,几乎就可理解为他愿意为她做所有事情。 薄秋只恨这会马车里面没有镜子,此时此刻她就只想把镜子掏出来重新把自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看一看,重新认知一下自己的容貌。 须知刚才王邶这种表白,反过来理解就是她已经成为红颜祸水,而且是可以当历史事件背锅侠的那种祸水了。 . “我不喜欢去想这些……还未发生,或许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薄秋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纠结了一下措辞,最后这样说道。 “没事,你不用去想。”王邶笑了一笑,不同于之前他露出过的那些或许轻浮或许漫不经心的笑,他笑容中带着几分凌冽果决,甚至还有几分杀意,“一切交给我就好了。”顿了顿,他伸手握住了薄秋的手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最好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薄秋垂眸,忍住了心里想要吐槽这样霸道总裁宣誓的冲动。 . 马车停在了宫门外面,宫门口已经有内侍带着肩舆等物迎接。 王邶先下了马车,然后亲自拿了马凳过来,又仔仔细细扶着薄秋慢慢从马车上下来,直惊得旁边的内侍禁卫们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哪里见过王邶有这样做派,这位大人从来都嚣张跋扈,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小心翼翼对谁,就算是对着宫里的太后皇帝,也常常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 -- 第94页 这么想着,这些内侍禁卫们也都悄悄看向了薄秋,这么一眼看过去,倒是也都一致福至心灵一般,收回了目光,只假装什么都没见过了。 一直等到王邶扶着薄秋上了肩舆,一行人进到宫门里面走远了,门口这些内侍禁卫们才略松了口气,相互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神色。 “薄太傅的千金。”一个内侍忍不住开口和旁边的人议论起来,“难怪之前听说薄太傅都不让她出来。” “那也难怪咱们相爷说什么都要娶呢!”旁边的人接了话,“换我我也娶。” “切,下面都没了,你就别想这些没的。”最开始说话的内侍哼了一声。 “不过……相爷就敢带进宫?”又有一人开口了,但说得有些含糊,“这不怕……?” “不敢吧?”宫里面都是人精,尽管含糊,但一点也不妨碍八卦的沟通,“要是真的敢动……怕不是要动一动了……” “啧……只盼着别牵连到我们这些小人。”那人摇了摇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一个花痴的神色,“刚才我被看了一眼……我觉得晚上一定能做一个美梦。” “连个能用的都没有,再美的梦,也就只能看着,有什么好美的!”旁边那人嗤之以鼻。 “那我梦里就不能梦到我重新长了一个啊!”那人也嗤了一声,“你就不知道美梦有多美!” . 内侍们的窃窃私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宫中蔓延。 等到薄秋和王邶进到太后的昭德殿时候,早就已经有宫人在王太后耳边悄悄说过了。 太后还未到五十岁,保养得当,看起来只像三十出头的人,当年在先帝宫里面也是艳冠群芳,此刻听着宫人这么说,倒是先笑了笑,道:“哪里这么夸张?宫里面美人多了,倒是能让你们都觉得好看?”一边说着,外面便有宫人进来通传,她便命人直接带着王邶和薄秋一道进来。 王太后在上首略坐了一会,便见到宫人引着王邶和薄秋一前一后进到了殿中来。 此刻虽然是下午,外面光线并不暗,但殿中还是各处上灯,一切都照得明晰,王太后一眼便看到了王邶身后的穿着累赘的命妇礼服的薄秋。 身为太后,她进宫几十年,见过太多人穿这种累赘又行动不便的衣服了,在大多数时候,穿着这些衣服的人都被衣服压得什么都看不清,只仿佛一个行走的笨拙的衣架,叫人看不清美丑,但眼前这个薄秋……难怪宫人们会那样说。 看着王邶和薄秋在底下行了礼,王太后只淡淡叫了起,心里却琢磨起了别的事情。 “不要叫圣上过来了。”她侧头轻声吩咐身边的女官,然后转而换上了和蔼的神色看向了王邶,命人拿了椅子过来让他们俩坐下说话,“你们成亲那日,我原是想着派人出宫去送些东西的,奈何那日宫中出了些事情,倒是没赶上吉时。”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薄秋,笑道,“从前太傅夫人进宫来的时候,我还问过太傅夫人,怎么不叫你进宫来,今日看了便知道缘由了。” 薄秋没见过太后,此刻也不知要如何反应,只好保持微笑和倾听的样子。 一旁的王邶倒是自在——或许是因为上面坐着的人是他的姑妈,所以他没有那么多顾忌的缘故——他笑着接了太后的话,道:“太傅向来公正公允,又觉得外戚乱国,所以不肯叫薄氏进宫吧?” “倒也不必这么说薄太傅。”太后摆了摆手,命人拿了事先已经备好的各色礼物上来,又道,“这些是赏给你成亲的,从前你府上一团乱,个个儿都是夫人,妾也说是正室,叫我看不过去。如今总算是有了正妻,能把你那乱七八糟的府上打理一二了。”说着,她便又看向了薄秋,道,“那相府中乱七八糟的女人多,你为正妻,便应当打理清楚,才不会让外人笑话你们府上没规矩。” 这规矩二字一出,薄秋便立刻想起来她之前给赵玲玲提要求的时候说要来个视规矩为无物的男人,顿时心中泛起了一些百味杂陈。 “姑母这么说,倒是让我半点面子也没了。”王邶在一旁接了话,既然是以亲戚论,他便摆出亲戚晚辈的姿态来,“我府上之前乱糟糟,不就是因为我等着薄氏进门?如今薄氏进门,今后便一定是井井有条了。” “这样便好。”太后笑着说着,忽然又有女官从外面进来,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面上的笑容僵了僵,正想说话,便听见外面有通传,说是圣上过来了。 这通传和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薄秋才刚被旁边王邶帮忙扶起来站定了,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见一个略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声道:“朕听说表嫂极美,便赶着过来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红颜祸水模式已开启QAQ 今天还是有二更嗷~记得来看~~~ - 感谢大家地雷和营养液投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公子有礼地雷+10;啊呜—九十九地雷+5;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向阳+10瓶;紫陌若微光+5瓶;42670299+1瓶、我还是个宝宝+1瓶; 第71章 世界三 今上十分年轻——正经从年纪上来算, 的确也只是个少年郎。他身材并不算高大,但显而易见的削瘦,甚至过分瘦弱了。 他看向薄秋的目光十分直白露骨, 面上的笑容是冰冷的, 口中笑道:“看来宫人们倒是没有骗朕,表嫂果然是国色天香, 美若天仙。”顿了顿,他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王邶,似笑非笑, “表哥不如留了表嫂在宫里吧?” -- 第95页 这话直接让薄秋听傻了眼,这皇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留在宫里?她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王邶, 只见王邶面上不辨喜怒,似乎是没听到今上说什么一样。 上首的太后眉头皱了起来, 道:“皇儿不可胡闹。” “表哥觉得朕是胡闹吗?”今上听着太后的话,却转而问王邶。 王邶表情仍然没有大变,只道:“那陛下不如去问问薄太傅,为何把这么个美若天仙的明珠藏在府里,从来不叫陛下知晓呢?太傅总说自己对陛下忠心耿耿, 可这一言一行,似乎并非如此。” “放肆!”今上忽然羞恼起来,眉头立起, 似乎要发火。 “陛下对臣子之妻有非分之想, 现在又恼羞成怒, 究竟是谁放肆呢?”王邶在这位皇帝面前似乎没有太多恭敬,“太后娘娘顾及陛下颜面出口提醒,但陛下不依不饶一定要说出难听的话,想过太后娘娘的想法吗?可有觉得对太后娘娘冒犯?行为过于放肆?” “你……你向来只会用母后来压朕!”今上看了一眼上首的太后, 神色阴鸷,“今日朕偏要留薄氏在宫里,你又能如何?朕是君,你是臣,在皇宫里面,你必须要听命于我。” “皇儿莫要胡闹。”上首的太后闭了闭眼睛,然后扶着一旁的女官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王邶与今上旁边,然后直接让人把今上拉到了一旁,“总这样耍小孩子脾气怎么是好?” 今上抿了抿嘴唇,仿佛是想说什么的,但却是被旁边的人给拦住了。 “臣便带着臣妻先告退了。”王邶并不多看今上一眼,只向太后如此说道,“天色不早,外臣不应当滞留宫中,以免有什么流言蜚语。” “去吧。”太后轻叹了一声,只命人送王邶与薄秋出宫去。 今上面上露出不忿的神色,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薄秋身上,他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最后并没有说出口来。 . 等到王邶与薄秋从昭德殿离去了,殿中只剩下了太后与今上这对母子,气氛一下子变得冷冰,宫人们守在了门外,殿中都不敢有人多逗留。 “母后还要纵容王邶到何时?”今上抬眼看向了太后,“母后还政于朕已经有两年之久,但这两年来王邶把持朝政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这全是母后纵容的缘故。”顿了顿,年轻的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神色,“他强娶了薄氏,朕还记得那时候太傅是如何无可奈何,太傅对朕忠心耿耿,但到头来,朕却保不住太傅唯一的女儿,朕简直不知要如何面对太傅。” 太后听着这些话,面上只沉默着,她慢慢回到了凤椅上坐下,轻轻叹了一声。 “王邶只会越来越嚣张。”今上继续说道,“他的权欲只会日益膨胀,将来他便不会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宰相,他会想要入主皇宫,成为九州一统的皇帝。”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而朕,便会成为赵家江山的罪人……母后亦然,当朕身负罪过,母后也会背负骂名。”他再一次抬眼看向了太后,讥笑道,“母后想要这一份可以流传千古的骂名吗?” “这不是皇儿挑衅他的理由。”太后面上十分平静,甚至连看向今上的目光也是波澜不惊的,“至于皇儿所说的骂名,自当年我扶着皇儿登基开始算起,似乎我便没有过美名。”一面说着,太后甚至笑了一笑,“薄氏的确美貌,对不对?” “王邶享用的是原本属于朕的权利。”今上忽然暴怒起来,“太后永远只会纵容娘家的这些子侄,却从来不想一想朕是过得如此憋屈!” “我不过深宫太后,那年还政之后,我早就不理朝中诸事。”太后嘲弄地看着今上,“所以并非是我纵容,而是陛下无法辖制住王邶罢了。”端起了茶几上的热茶,太后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放下,“陛下不必在我这样一介深宫妇人面前说这些了,倒不如回去前面的立政殿好好处理朝政大事吧!” 听着这话,今上神色变幻,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拂袖而去。 殿外御驾起开的声响传到殿中来,太后仍然只是喝着茶,面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 “宰相大人已经出宫去了。”有宫人进来与太后这样说道。 “嗯,等会再赐一份礼给薄氏。”太后放下了茶杯,闭着眼睛靠在了凤椅上,又让人上来给她按摩了一下额头,“就说是她今日受惊了,不要把圣上失言放在心上。” 一旁的女官们听到这吩咐急忙应了下来。 太后只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说话了。 . 宫中的情形是寻常人都看不透的。 已经坐上马车的薄秋还在诧异着为什么皇帝的态度会是那样奇妙——她想不出什么妥帖的词来形容今上诡异的态度,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奇妙二字勉强能用来形容。 坐在她对面的王邶倒是一脸平静,甚至还有兴致帮着她把头上那些珠钗花树都拆下来。 尽管对王邶没什么好感,但这会有个人能帮她减少头上的负担,还是让薄秋内心默默给王邶点了个赞。 “下次就不让你进宫了。”王邶拆下了固定假髻的那根长簪,然后把假髻放到一旁,满意地看到薄秋真发如瀑布一样散开披在背后,“这一头东西,拆起来都累,都顶在头上,我不忍心。” “陛下说的那些……”薄秋忍不住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却又被王邶把手腕给握住了。 -- 第96页 “他就只是胡说八道,你只当没听到就是了。”王邶轻柔地笑了一声,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便带着几分哄人的撩拨,“那些失言之语,不必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薄秋微微皱眉。 “皱眉做什么?我还能骗你?”王邶不紧不慢地把薄秋的头发都理顺了,又拿了旁边拆下来的一支金簪,帮她挽了一个松散的髻儿,“谁没有失言的时候呢?圣上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有七情六欲,便有暴怒失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能怎样呢?也就只能权当做没听到了。” 这话的确有理,但从王邶口中说出来又觉得奇怪。 薄秋说不清这个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好像今日见到的皇帝一样,他们的态度都让她觉得迷惑。 . 马车到了宰相府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暮色沉沉,北风呼啸起来,看着天上压着的云,似乎在有一场大雪快要压境。 . 回到府中之后,薄秋自然是去正院梳洗更衣,王邶则径直去了书房——他的书房里面常年都有幕僚理事,也早就习惯了王邶随时随地就要议事的习惯。 “大人带着夫人进了一趟宫,这会儿流言都漫天飞了,说圣上要留夫人在宫里?”一位白胖的幕僚见到王邶进来,便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如此说道,“圣上今年愈发肆意了。” “消息这么快就从宫里出来?”王邶冷笑了一声,在主位上坐了,“看来皇宫是越发像个筛子,四处漏风。” “自打太后娘娘不管事,这一两年不都是这样?”旁边又一位幕僚说道,“早年有太后娘娘管着,倒是滴水不漏,想打听点什么都难。” “这两天把西北边境驻军情况理一理,还有——今年江南一带官员任免的折子,我记得上回已经看到过。”王邶翻了一下面前书案上堆积的奏折书册,“还有那几个想动一动的将军,明日准备拿出来议一议。” “是。”幕僚们齐声应了下来,接着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有薄太傅那边。”王邶抬眼看向了面前的这些人,“早几日你们便说有人借着薄家与我结亲投到我门下,你们可有细细探查?” “已经细细探查过,那些人是真的投诚过来。”那白胖的幕僚说道,“他们早就想投奔大人,只是大人向来与文人们交集少,他们想投奔都没门路。” “那太傅那边有什么动静?”王邶问。 “太傅似乎与驻守青州的将军有往来。”一旁的幕僚说道,“那位将军早年仿佛也是太傅的门生,后来从军的。” “太傅前两日又进宫过。”一个高瘦的幕僚说道,“据说又有一番哭诉。” “但今日的事情嘛……圣上怕是要对太傅有疑心。”白胖幕僚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大人这一招棋倒是下得极为巧妙,想来今后圣上与太傅就不可能是一心了。” 王邶垂眸思索了片刻,最后只冷笑了一声起了身,道:“你们便只把方才我吩咐的事情一一办好就是。”说完,他便抬腿出了书房,径直往正院去了。 他觉察出自己忽然生了一颗充满了占有欲的心,就在看过薄秋正装打扮之后。 他顺着回廊进到正院,听到有薄秋吩咐青瀑备水的吩咐,他也不叫人进去通传,便跟在了侍女的后面走进去,如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的加更就凑个晚上的7点7分辣~~~ 本章留言掉落红包嗷~~~~(截止明天中午12点半更新前都有掉落) - 第72章 世界三 薄秋在现代无聊闲逛看八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很无聊的帖子。 那人发帖问, 假如在你洗澡的时候有人闯进来你第一反应是怎样的呢? A:闭眼尖叫 B:捂脸尖叫 C:遮住关键部位尖叫 D:怒斥对方让他滚出去 薄秋还记得她看到时候的想法,那必须是D啊!尖叫有什么用吗?尖叫能解决问题吗?而且ABC三个选项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吗?不都是在没用地尖叫啊??? 不过此时此刻,薄秋忽然知道了为什么ABC选项都是尖叫——当她看到王邶竟然就这么跟着侍女进来的时候, 她唯一剩下的反应也就是尖叫, 遮住关键部位尖叫。 . 侍女们低着头迅速出了这不算宽敞的浴间,训练有素, 悄无声息,还好是没带上门。 薄秋手抖地扯了旁边刚脱下的衣服潦草地套在身上,一时间都要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出去。” 王邶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便见薄秋往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隔着那热气腾腾的大浴桶僵持。 “我想起来我们还有一件一直没做的事情。”王邶看着薄秋, 抬手解了披在肩上的大氅,丢在了一旁。 “不做不做!”薄秋悲愤地看着王邶的动作, 恨不得冲上去帮他把衣服都系成解不开的死结。 “我觉得作为夫妻,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王邶又解开了外袍上的扣节,“秋娘难道不觉得吗?” “不觉得不觉得!!!”薄秋一边扫着王邶的动作,一边又去拿架子上面自己的衣服,开始囫囵往身上套——她开始愤恨古代衣着了, 这要是现代的内衣T恤裙子哪怕是牛仔裤,也不用这么麻烦一层一层穿得人头大啊! -- 第97页 “你手里拿错了,这是穿外面的。”王邶好心提醒了一句, 然后脱下了身上的外袍, 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你,你你你你出去!”薄秋手忙脚乱地又拿了另一件衣服起来,又戒备地看着王邶,“你出去!” “要是我不出去呢?”王邶好笑地看着她。 “那我出去!”薄秋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又抓着手里的裤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给套上,开始摸索着找腰上的系带——再一次开始想念现代的各种扣子拉链松紧带,这软趴趴的系带简直影响操作,无论换成扣子还是拉链,她早就能狂奔出去不用和王邶僵持了。 “唉,我那么让你厌恶吗?”王邶看穿了薄秋这会根本跑不出去,面上笑容中带着愉悦,甚至上前了两步来到浴桶旁边了,“我自认为我长得并不差,应当是算美男子的吧?” “你美你美!!”和王邶现在就简直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薄秋已经要吓得跳起来了,她单腿蹦跶着套进了一条裙子,然后又去扯旁边的披风,余光还在看着王邶,“你超美的,这里留给你不用客气了我先走一步了。”成功踩进了绣鞋,薄秋把披风上的风帽往头上一戴,就瞅着王邶和门之间的空隙一头冲了过去—— 成败在此一举,赌也就是赌个措手不及。 然而大约赌徒心理都是不被鼓励的。 王邶回手一捞,就把薄秋给拦腰抱住了。 “你比我想象中轻了一些。”王邶把帽子从薄秋头上给拉了下来,面上带着笑,“如果你再重……重个三倍吧,以刚才那冲出去的力道,我应该拦不住你。” “不行!”薄秋真的悲愤了,“真的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丑到你看到就想吐?”王邶抱着薄秋走了两步,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了,箍在腰间手却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薄秋看着王邶——他们俩现在简直已经近距离脸对脸了——凭良心说,王邶的确是帅的是美的,但只要一想到卫生健康等一系列问题,她内心就只剩下无言以对和无法下手。 . 薄秋欲哭无泪,她这能说什么啊? 亲你要是出个体检证明,证明自己干净健康没有任何疾病,以亲的容颜,那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亲你有八个老婆,去找她们进行和谐运动不是一样的吗?以亲的容貌,她们肯定爱你爱到要死啊! 放过我吧亲…… . “你在想什么?想怎么跑?”王邶笑了一声,一只手替薄秋解了斗篷,丢在了一边,又品评地看了看她套在身上的衣裙,“你这一身,里衣穿在了外面,外衣穿在了里面,裙子只穿了衬,外面的那一条又不穿,还要往外跑?准备跑去哪里?” “我就打算把这里让给你。”薄秋心如死灰,这已经没有挣扎余地了……没有了……她就是鱼肉,王邶就是刀俎。 “刚才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你正背对着我。”王邶伸手理了理薄秋的头发,“外面是寒风,走进这里来,扑面而来是潮湿的温暖的花香,你在朦胧氤氲的水汽当中,我便仿佛以为自己踏入了仙境,你就是仙女。” “然后仙女一转身开始尖叫,你失望了吗?”薄秋沮丧地看着王邶,开启了破坏气氛模式。 王邶听着这话,闷笑了两声,接着开怀大笑起来:“我看到了我想看的,现在还能把仙女抱在怀里,为什么要失望呢?当凡人把梦中的仙女都抓到了手中,那位凡人是永远不会失望的。” “仙凡有别,还是不要了吧……”薄秋试图努力再拯救一下自己,“保持距离,让彼此保留一个美好印象不好吗?” “凡人都很贪心。”王邶解开了薄秋胡乱系在一起的带子,眸光微微暗了暗,“你简直不知道凡人有多贪心。” “不行。”薄秋扭了一下身子挣扎着换了个姿势,刚惊喜地发现自己挣脱了王邶的胳膊,却发现自己的衣裙被他一屁股坐住了——尴尬,这下要么坐着不动,要么脱衣逃跑。 “嗯?你宁可什么都不穿也要跑吗?”王邶也发现了这一点,面上笑容更盛了,他看着薄秋,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忽然改变了心思,“如果你不急着脱衣服走的话,我们可以先说说话,至于要不要做那件还没做完的事情……”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然后才慢慢地说了下去,“是可以商量的。” “说什么?”薄秋狐疑地看向了王邶。 “什么都可以。”王邶好整以暇地往后靠了靠,只看着薄秋和自己压在屁股底下的裙子使力无果,“你现在是不是很恨这些漂亮的宽大的裙子?” “是的没错,我恨它们!”薄秋之前有多喜欢这些宽衣博带的款式,现在就有多讨厌。 “所以你恨的是它们,还是恨现在一屁股坐在你裙子上的我?”王邶循循善诱地笑了笑。 薄秋抬眼看向了王邶,正好也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目光相触,她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 她对王邶没什么恨——不过陌生人临时凑到了一起,能有多少爱恨呢?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个外人,位面中所有人在她看来并没有强烈的爱恨,位面中所有人都只是短暂相逢的伴侣,她终有一天会离去的。 可反过来说,倘若从位面中人的角度来看,她是外人吗? -- 第98页 在第一个位面里面,在她离开之后,白若兰为了她不惜对上公主去告御状的时候,她对白若兰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无足轻重的外人吗? 在第二个位面的后来,梅清孤孤单单过了一辈子,薄秋对梅清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吗? 在这里,她薄秋对王邶来说,只是简单相逢的伴侣吗? 她知道不是的。 他们是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 “我很可怕吗?”王邶见薄秋久久不语,语气更和缓了一些,“我认为我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更不用怕我。” “并不是。”薄秋回过神来,她也已经能看出来王邶现在没有再想圆房的意思了——他的确应当不是一个喜欢强迫人的人,“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就算你守身如玉,将来也不可能回去薄家的。”王邶说道,“就算他日我被秋后算账,你父亲也不会把你从泥沼中捞出来,他只会大义灭亲,再为自己的好名声添上一笔让人动容的血泪。” “不……我是在想你有八个夫人。”薄秋抬眼看向了王邶,她调整了一下心情,把话题导向了她认为安全的方向,“我觉得你可以去找你的八个夫人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想怎么做都没有人会拒绝你。” “咦?”王邶挑了眉,露出了一个让薄秋想打她的贱人的笑容,“夫人,原来你在吃醋吗?竟然是为夫想得不够浅薄呀?” “……”薄秋片刻无语,只狠狠扯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撕啦! 薄秋忽然觉得屁股后面一凉。 她扭头去看自己的裙子,然后听到旁边王邶开始闷笑。 笑笑笑,笑屁啊! 都怪这些轻薄丝质的料子!都怪王邶太重! “一条裙子而已。”王邶挪了一下尊贵的臀,把薄秋的裙子拯救了,“明天叫人给你送新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半左右有二更~~记得来看~~~ 另外那啥……后台看到评论里面有小伙伴的评论被JJ删了= =那不是我动的手,一定要注意尺度啊QAQ - 第73章 世界三 薄秋第二天便收到了一大波新的衣料。 不过王邶倒是没有露面出来刷什么存在感——大概是因为忙碌。 如他这样只手遮天的宰相, 的确不会有那么多空闲,前一天晚上他仿佛是有心和薄秋多说几句话来深入沟通,后来也因为书房那边有事情被请走了, 而且一走就没有回来过。 王邶这样的忙碌倒是让薄秋觉得心里略微安心, 她一时半会还不想面对圆房这个话题,最好是能到位面结束都不要涉及。 但与王邶的忙碌相对应的就是薄秋的空闲, 薄秋后知后觉想起来那天伏媛给过自己一个名单,可在屋子里面翻了几圈都没见着,于是便招了青瀑过来问了问。 “是大人拿走了。”青瀑肯定地说道, “大人还让人去问那名单上的字迹是谁的,之后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顿了顿, 青瀑又看了一眼薄秋,试探着劝谏道, “夫人也不要管那些,那八个夫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敬而远之为好。” 薄秋听着这话,于是看向了青瀑,她倒是不怎么介意身边有个人来劝谏劝谏, 毕竟若是有人提醒她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反而是件好事,毕竟她不是那么周全, 总会有疏漏。 “说说那八位夫人的情形吧!”此刻无事, 薄秋也来了兴致, 于是便这样问道,“她们在府里应当都有相当的势力吧?” “势力得有势才能成为力,大人对那八位夫人向来一视同仁,故而也没什么势力一说。”青瀑老老实实回答道, “府里向来是大人派人管得严,若是若是有异心,早就被处理了。” 薄秋这倒是听明白了,因为之前王邶走的是雨露均沾路线,所以根本谁都没能出头,故而不存在谁更厉害一些——想到这里,她不免就想起了乔情,乔情之前在府里又是怎样的呢?她心里这么想着,口中便也就问出口了:“那么乔夫人之前……?”话说了一半,她忽然觉得这问话略奇怪了一些,正想着要如何补救,青瀑倒是一脸明白地开口回答了。 青瀑道:“乔夫人和杨夫人一起进府的,而且也是最早进府。杨夫人为人温柔,不争不抢,但乔夫人伶俐,那时候正好宫里面要把宁河郡主赐婚给大人,大人便提了乔夫人上来,说府中已有正妻了。” 薄秋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地看向了青瀑:“提起来就是正妻?”不是明媒正娶的? “呃就是那么说。”青瀑想了想,又顾及到了薄秋现在的身份,颇有些为难地想了一会,才又道,“就是乔夫人进府的时候就是侧室,那会宫里面要把宁河郡主赐婚给大人,大人不想要宁河郡主,就说自己有正妻了。” 薄秋这下才听明白了,这些事情都是她不知道的——记忆里面也并不存在,毕竟薄秋只是一个深闺女子,打听不到这些奇妙的八卦。 可是这么一来……宁河郡主是宫里面赐婚的,这一点来看……为什么要赐婚给王邶呢? 而且宁河郡主也不过是个侧室,这不是打了皇家的脸? “宁河郡主……很喜欢大人?”薄秋实在想不出一个郡主宁愿做妾也要嫁到底是为什么,无法解释的婚姻成因,大概就只能推脱给爱情了。 -- 第99页 青瀑听着这话倒是笑了一声,道:“那不过是因为圣上赐婚,无法推脱而已。” 薄秋顿了顿,轻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宁河郡主颇有些可悲,终身大事就这么被人指定了,明明可以做正妻,偏偏只能做小,还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青瀑看着薄秋神色,倒是能猜出一二分薄秋的想法,于是道:“夫人倒是也不必为别人叹气,在府里面也没什么坏处,大人虽然把府里管得严,但这些夫人们也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月月例给得大方,只要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大人从来都慷慨得很。” 薄秋微微皱了皱眉,道:“原本是可以获得更好的将来,不是吗?” 青瀑笑了笑,道:“这便不是奴婢能评判的了。比如奴婢觉得能到夫人身边来伺候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可旁人未必也这么觉得。” 这话说得大胆,但薄秋也没觉得有什么冒犯,她只觉得青瀑所说也是有道理的。 “那么其他几位夫人呢?”薄秋又好奇地问起了其他人。 “伏夫人比宁河郡主进门晚一些,据说是伏大人亲自把伏夫人送上门来想换个前程。”说着这话的时候,青瀑面上拂过了一些不屑,“伏夫人进门便一直想争宠,只是身份上比不过宁河郡主,气度上又压不过乔夫人,只能勉勉强强欺负一下杨夫人了。” 这倒是和薄秋记忆中对伏媛的印象相符,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伏媛之父亲自送了伏媛到王邶门上来的,又联想到对自己说只要小小牺牲一下的薄岐,忽然有些感慨这位面的爹都是拿女儿换前程换得这样坦荡。 “那两位将军的女儿,也是和伏夫人一样吗?”想到伏媛,薄秋便想到了那两个将军的次女。 “刘夫人和岑夫人倒不是。”青瀑说道,“不过这两位夫人奴婢所知也并不多,这两位夫人与那两位鲜卑公主倒是一起进府里来的,奴婢听别人说是朝中原本把刘夫人和岑夫人当做和亲的公主送给鲜卑,后来大人那年大破鲜卑,之后府上反正就多了刘夫人岑夫人还有那两位公主。” 薄秋略觉得诧异,她脑子里面算了算听闻过王邶亲自指挥与鲜卑那一战的年份,一时间倒是有些混淆起了这个时间线:“大破鲜卑不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吗?” “也没有那么久吧?”青瀑也跟着算了算,“今年承安八年,打鲜卑是承安四年的事情,承安六年的时候那四位夫人一起进府的。” 薄秋跟着这个时间线努力捋了捋自己脑子里面存在的记忆,情不自禁算了一下今上亲政的时间:“今上亲政也是承安六年的事情吧?” “是的。”青瀑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年正好大人从北边回来,与鲜卑一战原本朝中以为根本赢不了,谁知道那年太后给了兵权,大人就带着兵马出去,接着还赢了。” 薄秋听着这话倒是有些佩服宫里的太后,兵权说给就给,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事情了——可在她记忆中,她听过薄岐评价的太后,只是一个善于弄权任人唯亲,根本不懂朝政的深宫妇人。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薄岐看错了太后,还是薄岐根本不想去看太后作为一个女人是一个有决断能理朝政的能人。 “依奴婢看,大人还是最喜欢夫人。”青瀑看了看薄秋,如此说道,“府里面所有女人,只有夫人是大人亲自去求娶,而且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进门的。” 薄秋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是不想去想自己身上的事情——在八个女人比较之下成为最重要的那一个,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吗? 青瀑又道:“只是这些夫人进府之后各怀心思,只是大人不在意这些事情。但夫人刚进门,说不得这些夫人要把从前用在大人身上的心思挪到夫人身上来。” 薄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青瀑:“挪到我身上来做什么?” 青瀑道:“说不得有些大人不同意做的事情,夫人能同意呢?” 薄秋听着这话,眉头微微拧起来:“应当不致如此吧?我又能做什么事情。” “夫人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主母,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青瀑认真地说道,“大人是宰相,平常有多少人巴结大人而不得?从前乔夫人虽说是正妻,但许多主母才能做的事情她也不能做。夫人且看吧,不用等太久,就会有很多帖子送上门来,来请夫人出去赴宴,给夫人送礼,求夫人在大人面前带一句话。” 薄秋顺着青瀑的话想了一想,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要迎来一大波作业一样——是的,她都快忘了王邶是宰相,宰相这么忙碌,身为宰相的夫人怎么可能会空闲? 果然,不出三五日,便有帖子往薄秋的正院送来了——且不是一封一封一打一打,而是一筐一筐,仿佛是赶集一样大包小包各种东西,堆在厅中,简直让薄秋看傻了眼。 送帖子过来的是王邶身边的随从王忠,大冬天的,他出了一头的汗,在薄秋面前微微弯着腰,口中道:“大人说,让夫人随便看看这些帖子和礼物,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扔了,帖子不想处理的丢在一旁便是了。”一边说着,他双手奉上了长长的单子,交到了青瀑手里,“单子也已经理好了,大人交代了,夫人就当好玩,随便看看,不用当真。” 薄秋僵硬地笑了笑,让人打赏了王忠,便叫他先退下,沉沉叹了口气,然后让青瀑帮忙来理了理这些东西。 -- 第100页 到了晚间时候,王邶从前面抽空到正院来,看到的便是薄秋对着一屋子的东西发愣的情景。 “随便看看就是了,怎么还这么认真?”王邶挨着薄秋坐下,顺手拿了她手里那长长的单子,交给了旁边的青瀑,又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都退出去。 第74章 世界三 薄秋往旁边挪了挪, 王邶锲而不舍地黏了过去。 如此反复,薄秋被逼到了椅子边缘。 就算这椅子再大,大小也有限, 再往旁边挪就只有直接站起来把椅子留给他一个人, 薄秋颇有些恼火,正打算站起来把椅子留给王邶的时候, 却被他拦腰抱起来,接着就坐到了他腿上。 尽管人腿上是肉,但王邶又不是个胖子, 坐起来是比不上椅子舒服的,况且这姿势实在暧昧, 薄秋直觉不太安全,于是直接推开王邶站了起来,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他们有没有送你喜欢的东西来?”王邶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薄秋这样推开自己坐到旁边去,口中只含笑这样问道。 “没呢,按照单子看了一半,还没看完。”薄秋也乐于去聊这些安全话题。 “随便看看就是了,到了年下, 送来东西更多,你还一个个去翻?”王邶扫了一眼屋子里面那些东西,“你们薄家以前也一个个去看人家都送了什么来?” “家里的事情有母亲和嫂嫂处理, 和我没什么关系。”薄秋想了想薄家的情形, 倒是很肯定这一点, “送来东西太多,恐怕要个库房专门来放。” “让人准备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王邶眼睛看着薄秋,口中只漫不经心地说着。 “大人看我做什么?”这样的目光注视, 薄秋不可能忽视,她可没忘记和王邶之间还有件始终未办的圆房之事,“你要是忙碌,可以去前面继续忙,这些单子我慢慢看就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你。”王邶用手支着下巴,“我觉得今天天色不错,夜风徐徐,又不觉得过于寒凉。” “是吗?”薄秋紧张了一瞬,抬眼看向了王邶,这一次她打算索性就把话说穿了——有些不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做,与其遮遮掩掩含含糊糊暗示来暗示去,不如直接说清楚了算了,“大人……我觉得我们不能做那件事。” 王邶“噗”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薄秋深吸一口气,努力严肃认真地说道,“为了我们彼此身体健康,就不能做这些事情!” “是吗?”王邶语气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男女之事,又与健康有什么关系?倘若一直没有得到正确的发泄,才会憋坏了身体把?” “那为什么那些修仙修道的,都讲究、讲究童男之身?”薄秋努力义正言辞地驳斥,“所以就不能做。” “那些修道修仙的最后都吃丹药一命呜呼了。”王邶嗤笑了一声,“秋娘还是少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谓修仙修道,不过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薄秋顿了顿,没想到王邶还是个不信神仙的人啊? 王邶看着薄秋,又道:“所以行男女之事,不过是顺应了天和,不是什么羞耻也不是什么不应当做的。” 薄秋抿了抿嘴唇,一时间有些发愁,她要怎样表达她的意思呢,这并不是应不应当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啊……如果王邶干干净净没有传染疾病以他的皮囊倒是也不是不可以,但…… “我觉得大人……不够、呃……不干净!”薄秋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地闭了眼睛不看王邶神色了,“从身体结构来说,女性更容易因为这样的行为导致疾病,以大人你的经验,很有可能给我带来大人你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伤害。” 这话听得王邶愣了愣,面上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无法理解的诧异,他默默想了一会,眉头微微挑起来:“你觉得我不干净?” 薄秋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此时此刻是无法补救的,她都没法去解释这个此干净非彼干净。 “唔……”王邶看着薄秋,忽然站起来,接着就把薄秋一把抱起来,“那我们可以清洁一下。” “啊、啊???”薄秋忙乱地挣扎了一下,最后却发现自己被王邶扛在了肩膀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王邶往她屁屁上拍了一把示意她不要乱动,“我们可以彼此坦诚相对,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不觉得……”薄秋恨自己为什么要今天主动去提这个话题。 “可以增进彼此了解。”王邶扛着薄秋出了正厅,顺着回廊往旁边的小院走,两边的侍女随从们纷纷避开,不敢在两旁过多逗留。 “你还要露天了解吗……这天气不冷吗……”薄秋觉得自己在冷风里面吹了一会,都要流鼻涕了。 “你知道你院子里面有个温泉吗?”王邶换了个姿势,把薄秋抱在怀里避风,“你肯定没有发现,要不那天你不会让人备水去用浴桶。” 薄秋还真不知道,她到府里来还就只是在自己看得见的一亩三分地走了走,旁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一一探索。 就这么一思索的工夫,两人已经到了小院的门口,侍女们远远见到他们过来,已经早就把里面都准备妥当,此刻便只迎着他们进去,接着就退到了门外等候差遣。 王邶弯腰把薄秋放到地上,微微出了口气,颇有些感慨:“看来是这两年在马上锻炼少了,从前我是可以扛着沙袋跑十里地不喘气的,这才多长一点点路,叫人走得有些喘气。” -- 第101页 薄秋一边偷偷看了一眼王邶,一边急忙把刚才弄乱的衣服都拉扯整齐,又扫了一眼这小院里面的陈设,竟然还是个露天的温泉——此时此刻是夜晚,两旁有宫灯照明,看得到氤氲热气,还有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你会自己脱衣服吗?要我把她们喊进来伺候你吗?”王邶在一旁已经自在地开始自己动手宽衣解带,侧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薄秋,于是问道,“或者我来帮你?” “呃……我不想洗。”薄秋摆手拒绝。 “那你看我洗也不是不可以。”王邶倒是很坦然。 “其实我也不怎么想看……”薄秋沮丧地后退了两步,“你明明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一直在曲解我的意思。” “我没有。”王邶笑着说道,已经脱掉了衣服,缓步走进温泉水里面,“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他在温泉里面修好的台阶上坐了,只露出上半身,在雾气的围绕下,倒是看不清楚水下的情形,“不过我愿意听你解释——秋娘你可以坐到这边来吗?我保证我现在什么都不做。” 薄秋试探着往王邶那边看了一眼,这温泉水是淡淡的绿色,看起来的确很有遮挡性,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那边有糯米酒,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喝点酒。”王邶指了指旁边放酒的架子,“秋娘,你大可以放心一些,倘若我要强迫你做什么,早就动手了,你根本也没法挣扎,不是吗?” 这话说得倒是大实话,薄秋抿了抿嘴唇,起身去拿了糯米酒的坛子,然后慢慢地走到温泉旁边,在小杌子上坐了。 两人一人泡在水里,一人坐在旁边,倒是气氛平和起来。 “我没听懂你说的……身体结构导致的意想不到的伤害。”王邶抬手给自己倒酒,又很坦然地提问了起来。 “……”薄秋瞪着王邶,这问题没法回答,怎么回答怎么猥琐。 “你要喝一点酒吗?”王邶见薄秋不回答,于是抬头问道。 “酒后乱性,算了。”薄秋摆手,叹了口气,又瞪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懂,你都是装的。” “唔……你觉得我有多少时间去做那些事情?”王邶迂回地问道。 “一天一个?一个月可以轮四次。”薄秋随便算了算。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邶忍不住笑出声了,“那怎么可能?” 薄秋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我说得不对?” “首先你夫君我是一个人。”王邶摇了摇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只算一算,从早上开始算,去早朝,接着处理各种朝政事务,先和身边的幕僚讨论,拿出初步的结果,进宫去报给圣上决断,再分发下去宰相府的政令——这个国家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有多大,事情有多少?” 薄秋对此毫无概念,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从前我父亲似乎并没有这么忙碌。” “所以我是你父亲的眼中钉,他心目中应当被除去的反贼。”王邶从容地笑了笑,“权势二字,并不是仅仅就两个字而已。” “但……并没有必要事事都抓在手里吧?”薄秋微微有些疑惑。 “掌控力。”王邶摇了摇头,“并不是要抓在手里,而是一种掌控,控制力从哪里来?他们为什么要听从我王邶的调令?原因是什么?他们为什么听从我,而不是听从你的父亲?” 这问题直问得薄秋一时间都无法回答,这涉及到了她根本不了解的领域。 “不过这些事情你也不必了解。”王邶笑了起来,“你只用知道,其实我根本没什么太多时间和女人周旋,倘若我天天流连花丛,别的不说,府中应当有一群子女才对。” 薄秋眨了眨眼睛,这倒是真的,要是王邶本身没问题,就算只是简单耕耘,府中也应当早就儿女成群。 “秋秋。”王邶忽然喊了她一声。 薄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他——在古代位面中,还没有人喊她秋秋。 “不试试温泉吗?”王邶忽然站起来,抱起了还穿着衣服的薄秋,进到了温泉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六点半左右嗷~~~~记得来看~~~~~~~ - 第75章 世界三 《主母的自我修养·P3放荡不羁的男人》评论弹幕区爆炸了。 密密麻麻的讨论刷了一屏又一屏。 “试问, YL公司是不是最水时长的节目出品方?他怎么不直接把这一段剪了?怎么就镜头直接对着天?都看了大半个小时的星星了吧?!” “问题是从他们对话来听,他们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他们在讨论啥啊我的老天鹅!!!” “他们好像就是单纯在洗澡……从对话来分析,他们不仅认真擦了胳膊, 还认真擦了背, 还研究了一下搓澡巾好不好用……这位面有搓澡巾吗?” “所以洗澡有什么不能看的?” “凭什么看秋秋洗澡!我不同意!秋秋只能被我一个人看!” “所以为什么王邶就洗澡什么都不干?他定力这么强是不是不举?” “有个成语咋说来着,这叫坐怀不乱, 什么不举不举,有未成年人在呢知道吗?都给我和谐点!小心我们秋秋的秀被封了!” “……前面的话无法让人信服,要是真能让未成年看, 现在为什么要让我们看星星?” -- 第102页 “要是我没看上一集,此时此刻看着星星, 再听他们说话,我觉得他们就是在单纯地聊怎样洗澡才能更彻底清洁自身, 他们还在聊眉形……求问,为什么王邶一个大男人连拔眉毛都能和秋秋聊起来?” “切,一看你就不懂,要是你女神在你面前,难道你不是女神聊什么你就接什么嘛?” “我是女的……谢谢!” “那就是你男神在你面前……难道不是你男神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就跟着聊吗?” “那我男神要是脱光了在我面前, 我就扑上去酱酱酿酿了,我才不会聊这些啊!!!!” “所以回到正题,我们还要看多久星星?YL公司还做不做人?他们这样水时长不怕我们举报吗?” “举报以后秋秋的秀可能会被关闭下架, 你不看秋秋了吗?” “啊啊啊YL公司就吃定了我们舍不得不看秋秋TAT” “正一下话题吧, 其实我觉得秋秋睡了王邶也不吃亏, 王邶长得也挺好看啊,收为后宫怎么不可以了?我觉得王邶比上个位面的梅清更帅啊,而且王邶好有行动力哦!他和秋秋在一起经常有那种宠溺的眼神,就那种好好好是是是你说啥都对!” “我反对!!!我们梅清一生只爱一个人, 王邶做得到???我们梅清孤单一人等秋秋一直等到老,这不是王邶这种肤浅的宠溺可以比较的!!!!” “但是……我觉得他们不可能不圆房……” “我觉得秋秋说不,老王就不会上,赌五毛钱,我觉得老王就是这样的人!” “王邶这名字明明很有逼格,被叫老王就奇奇怪怪……” “不说逼格,你们赌不赌!只要秋秋坚持说不,老王肯定不会强迫她!五毛!!” “赌!谁怕谁啊!我出一块!我才不信老王坐怀不乱!” “我也压五毛!我相信老王是有原则的老王!” …… . 大概是因为搓澡实在是个体力活,薄秋趴在温泉旁边的软榻上睡着了。 王邶弯下腰,摸了一下薄秋的头发,从旁边拿了干巾子过来包裹着还潮湿的头发搓了两下,又摇了摇她:“头发没干,你刚才还跟我说头发不干睡觉会头疼。” 薄秋睡得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迷茫地看向了王邶,又从他手里接了干巾子直接搭在了头上:“等会就干了。” 王邶无奈地笑了笑,索性就在软榻上坐了,又扶着薄秋坐起来了一点,拿着干巾子慢慢地给她擦头发:“你现在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了?” “你刚才说了不做。”薄秋清醒了一瞬,只来得及瞪了他一眼,又眼皮打架开始打呵欠了,“要是你实在……可以去找你的八位夫人,我不介意你去找她们……” “你要是介意……我希望你介意……”王邶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他看到趴在他膝盖上的薄秋闭着眼睛,星光下,她肤色莹白,双唇绯红,一双眉毛秀丽乌黑,看起来仿佛不是真实存在在人世间的仙子,“我总隐隐觉得,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薄秋已经睡着了,她没有听到最后的这句话,当然也不会有回答。 王邶凝视着眼前的薄秋,最后给她轻轻擦干了头发,又让侍女拿了裘衣过来,轻柔地裹在了她身上。弯腰抱起了薄秋,王邶慢慢出了温泉院,朝着正院走去了。 侍女们安静地跟在后面,等到王邶安置好了薄秋,然后才上前来训练有素地把床帐等物都理好。 . 出了卧室,王邶看到了从书房里面过来的随从王忠。 “宫里面出了事情,是说圣上顶撞了太后,把太后气病了,连夜叫了太医。”王忠低声道。 王邶看了一眼卧室方向,抬腿往外走,口中道:“一边走一边说吧!” 王忠应了下来,迅速跟上了王邶的步伐:“听说太后晕过去了,这眼看就年底了,宫里面现在也还没有皇后,太后娘娘若是病了,好些事情恐怕没法主持。” “有趣,那就看看我们这位圣上想怎么收场。”王邶冷笑了一声,“让你们盯着薄家,薄家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倒是没有,不过伏家仿佛有些蠢蠢欲动了。”王忠说道,“伏家之前和薄家关系原本已经淡了,但不知为什么,今年伏家给薄家送了很重的年礼。” 王邶微微挑眉,忽然想起来自己上回从正院看到的那名录,于是问道,“上回让你去查字迹的,有结果了么?” “应当是伏夫人院里那个叫绿翘的丫鬟写的。”王忠说道,“这丫鬟暂时还没动,伏夫人那边似乎也不知道大人查了这事情。” “趁着过年,给后院这八个都换一换手下的人吧!”王邶沉思了一会这样说道,“不要惊动了夫人,若是夫人问起了,就让她来直接问我。” 这话让王忠愣了一会,才意识到最后一个夫人说的是薄秋,于是急忙应了下来,又道:“不过乔夫人之前还把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夫人,那要不要紧?” “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王邶无所谓地笑了笑,“乔氏管家有这么些年,大概心也大了,不过她向来聪敏,有些事情一点就懂,后院的丫鬟全换一遍,她自然就老实了。” 王忠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王邶,忽然有些担忧:“大人,若是薄夫人……心里向着太傅府,那怎么办?” -- 第103页 “放心吧,她不会的。”王邶淡淡笑了一声。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书房,书房中灯火通明,幕僚们都还在处理手中的事情。 见到王邶进来,他们便上前来一一与王邶说起了自己手中的事情,尽管现在已经快近三更,可外面还有人等着求见,和后院的安静相比,前院的书房仿佛是喧嚣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无数事情在这里经过王邶的政令得到了确认,许多原本属于皇帝的特权,奇妙地被一个臣子捏在了手里,生杀予夺,他人不敢擅专。 如此忙碌到了四更,王邶挥退了众人,自己喝了一杯参茶,躺在了书房里面那张简单窄小卧榻上,闭上了眼睛。 前院的里外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品评到夜晚的静谧。 王邶没有太多睡意,一旁的小几上还放着他稍后要继续看的奏折,他应当去想明日怎样在早朝上说起太后抱病的事情,但他却不自觉地想起了薄秋。 他也在想自己已经选择了的道路——他还在笑自己被美色迷了心还沦陷了自己。 原本只是为了试探薄岐的底线,但最后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以为薄秋会是被薄岐严格教养出来的淑女,一定会以薄岐的意志为准,他以为薄秋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美丽的女人,就和他院子里面已有的那八个女人没有区别,就和那一直汲汲营营的伏媛没什么区别。 可一切都不是的。 薄岐的确是那个他认知中的薄岐,他一定对薄秋说了要如何对他行事,要如何编织罪证,但薄秋并不是他料想中的薄秋,那日归宁时候薄秋的神色他就知道,她一定否认了薄岐的预想。那时候,他就知道薄秋不一样。 从里到外,薄秋没有哪一点真的如他所料那样。 她美到惊人,又聪明灵动,这样的女人,一定不是一个臣子能拥有的女人。 薄岐把薄秋送到了他手里,已经坐实了他的反心。 他试探着薄岐的底线,薄岐反过来又未尝不是在给天下人揭开他的野心? 不过野心他从来都有,他也没有想过掩饰,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就自己的野心。 他要做的事情,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成王败寇,他忽然有些庆幸,无论如何自己将来结局如何,薄秋都会和他在一起。 不过是个男人——不过是一个浅薄的、满心满眼还想着女人的粗俗的男人。 王邶如此评价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 第76章 世界三 宫中太后抱病, 于是到了年下原应有的宫宴便也都不了了之。 宰相府中王邶便借着给太后祈福的名号把府里的下人都换了一遍,府中诸人倒是都对这事情没什么反应时候,外头便已经有人盯着王邶开始上书他残酷无情, 作恶多端:到了年关时候放出这么多下人, 乃是让这些可怜人都没有去处,只能活活饿死在街头。 接着便又有人写了洋洋洒洒的文章, 仿佛亲眼见着了那可怜人冻死路面一样,让人看之动容,只恨不能手刃了王邶, 将这恶人除之而后快。 这些事情传到薄秋耳中,是在薄夫人来府中探望她的时候。 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打算, 薄王两家年下送年礼的时候,薄夫人亲自来了一趟——大约也是对女儿不太放心,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缘故。 薄秋见着这位面的母亲,实在没什么亲近之意,毕竟归宁那日在薄府那些话历历在耳,哪怕是想做出一点母女情深的样子,她自己都会觉得尴尬。 薄夫人自己显然是觉察出了这一点, 于是便不提之前归宁时候再薄家说的那些,只说起了外头对宰相府的种种传言。 . “这京中大户人家,就算要打发人, 也少有在这年下时候的。”薄夫人叹了一声, “一年到头了, 谁不盼着过个好年呢?这时候把人都赶出去,真是叫人没有活路了。” 薄秋知道王邶让人把府里的下人又重新换了一遍,她身边都只留了一个青瀑,其余的都已经换了没见过的生面孔, 倒是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一说,此刻听说了只觉得有些诧异,但也不好解释。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邶忽然又理了家中的下人,而且就算她知道原委,也实在没什么必要对薄夫人说。 如此想了一想,薄秋便只道:“府中的事情我不怎么理会,母亲知道得倒是比我还多一些。” 薄夫人看着薄秋神色,掩饰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叹了一声,道:“秋娘,你是不是在恨你父亲?” 薄秋抬眼看向了薄夫人,倒是也不怎么想遮遮掩掩假惺惺地说并非如此,便道:“母亲心中明白,又何必有此一问?” 薄夫人怔怔看了一会薄秋,过了许久才道:“若不是被逼无奈了,你父亲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不想听这些。”薄秋厌烦了听这种话,“母亲若没别的话好说,那便不要说了吧!” “我与你父亲已经说过了,将来若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把你接回去的。”薄夫人垂下了眼眸,又长长地叹了一声,“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从那么一点点小,慢慢地长大,一开始不会说话,只会哭,到后来会笑,会咿咿呀呀地说话,会跑会跳,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了婷婷淑女……从前我是的确只与你父亲商量了,将来找个清贵的读书人家,找一个你喜欢的,让你能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 第104页 薄秋抿紧了嘴唇,她抬眼看向了薄夫人,并没有错过薄夫人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 “秋娘,你不要恨你父亲。”薄夫人声音很轻,“他心中装着的事情太多了,他并不是对你毫无疼爱——他也担心你在王邶身边过得好不好,只是这些又怎么能说、又能怎么说?” . 这话应当是让人动容的。 薄秋甚至觉得自己应当在此时此刻与薄夫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可她心中却闪过了一些荒谬和抽离。 就如她之前在思索她对位面中的那些人究竟算不算过客时候一样,她很能确定,她对薄夫人还有薄岐来说,一定是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 对薄夫人来说,薄岐是她的天,所以薄岐所说的全都是金科玉律,她相信薄岐所说的牺牲,从心底认为薄岐的决定是正确的,至于薄秋怎样想并不重要,薄秋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牺牲,在应当的时候感动,在该原谅的时候表示原谅,如此便足矣。他们并不会关心薄秋究竟是谁,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可以,是路边捡来的猫猫狗狗也可以,或者是虚无缥缈的一个符号也没有关系。 可薄秋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有血肉的人。 人有爱恨,人有取舍,人会思考。 对着薄夫人,她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什么感动人的话语。 她甚至觉得她过于冷漠了。 . 或许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薄秋的回应,薄夫人最后叹着气摇了摇头,转而又关心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方才说你不理事,这偌大的丞相府,难道不是你这个做主母的来当家么?”薄夫人眉头微微皱起来,“无论如何,有些事情还是要抓在手里才是,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教过你管家理事的。” 薄秋无语了一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秋娘,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薄夫人看着薄秋,似乎都不知要如何说下去了,脸上具是为难,“将来是将来的事情,当下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你总不能让府里那传闻中的八个夫人欺负了你去吧?” “母亲便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清了清嗓子,薄秋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薄夫人这意思总不是让她去跟那八个夫人争宠吧? 薄夫人大约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略有几分不妥,最后便也只闭了嘴,不再多说这些了。 薄秋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是到了下午了,于是便起了身道:“母亲,天色不早了,您也该回去了。” 薄夫人依言起身,似乎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道:“秋娘,等下次时候,母亲再来看你。” 正是母女俩上演尴尬一幕的时候,青瀑忽然从外面进来了,低声在薄秋耳边道:“伏夫人过来想要拜见太傅夫人。” 薄秋有些诧异地挑了眉,心头拂过了一些微妙,转而看向了薄夫人,道:“母亲再略坐片刻,伏氏想来见一见母亲。”说着,她便让青瀑出去带着伏媛进来。 伏媛从外面进来倒是落落大方,她上前来对着薄夫人行了礼,口中只道:“从前我与秋娘年少的时候还在夫人面前一起玩耍过,听闻夫人来了,我便大胆过来拜见夫人。” 薄夫人听着伏媛说话,又端详了她好一会儿,仿佛才想起来伏媛此人,面上的笑容只有些尴尬,道:“原来是你,我年纪大了,都快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伏媛又笑道:“家父与薄太傅还是同朝为官,我们两家说是世代友好也不为过呢!” 薄夫人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了年下给自己送过重礼的伏家,又想起来与薄岐说起年礼时候那三言两语,再看向伏媛,面上便和蔼了许多,甚至还多了几分慈爱;“这么些年,也是苦了你了。” 伏媛笑着上前了两步,托住了薄夫人的胳膊,倒是比薄秋还亲近,与薄夫人看起来甚至像一对真正的母女了,口中道:“府里面吃穿不愁样样都好,有什么苦的呢?倒是秋娘年纪小,大人向来暴戾,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一面说着,她怜悯地看向了薄秋,似乎是见过薄秋被暴戾的王邶虐待一样。 薄夫人亦看向了薄秋,眼中便又浮起了泪花,道:“秋娘都不曾对我说过这些。” 薄秋好笑地看着她们这一唱一和,揶揄道:“怎么,伏氏亲眼见过?你是这院子里面的下人?还是跟在旁边端茶倒水了?母亲信这伏氏信口雌黄?” 伏媛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些讪讪。 薄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薄秋,道:“人家也是关心你呢!” “呵呵。”薄秋假笑了两声,“时候不早了,伏氏便替我送母亲出府去吧,看着你们这形同母女的做派,不知道伏夫人见了会不会嫉妒?” 这话听得薄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伏媛也尴尬地站在了一旁,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薄秋懒得多看他们,便只让青瀑强行送了她们出去,自己也懒得做面子,只喝了口茶转身回去侧厅不想理会他们。 薄夫人欲言又止回头看了薄秋好几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一旁伏媛又似乎说了些什么,最后便只与伏媛一起出去了。 . 薄秋换了身衣服,又把为了见薄夫人梳的头发给拆散了,自己在贵妃榻上躺了,长长出了口气。 听着外面有脚步声,薄秋懒得抬头去看,只以为是青瀑送了薄夫人进来了,口中问道:“他们走得倒是很快?” -- 第105页 “还没走呢,在门口执手相看泪眼,好像亲母女。”接话的是王邶,他面上带着奇妙的表情从外面走进来了,“伏氏和你母亲才是亲生的吧?” 薄秋坐起来了一些,看到了王邶脸上的表情,也觉得好笑:“说不定他们有缘。” “你不在意吗?”王邶也在看薄秋脸上的神色,面上露出了几分好奇。 “为什么要在意?”薄秋重新躺回去,懒洋洋地笑了一声,“在意那份虚假吗?” 第77章 世界三 王邶侧耳去听了外面的声响, 然后向薄秋笑道:“我原本是听说岳母过来了,想来与岳母打个招呼的。” “现在出去也没人拦着你。”薄秋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王邶,从下往上看他, 能看到他眼底有一片乌青, 疲累之色明显。 “罢了,原也没什么话想说的, 由着她们去吧!”王邶笑了笑,又低头去看薄秋,就只在贵妃榻上坐了, “前头事情多,我躲到你这里来清闲几刻。” 外面青瀑送走了薄夫人和伏媛回身进来, 见到王邶在屋子里面,上前来先行了礼, 然后伶俐地把薄夫人和伏媛在门口说的话一一转述了,左不过也就是那些车轱辘的话,假惺惺的感谢之类,还说薄夫人还几次感谢伏媛在府里照顾了薄秋。 薄秋也不知伏媛到底是在想什么,还是真的就只是想和薄夫人表演一下母女情之类的, 听着青瀑转述的那些酸话,简直无言以对。 一旁的王邶也听得摇头,道:“伏氏这么多年倒是没变。” 薄秋摆了摆手让青瀑先退出去, 然后才道:“无利不起早, 恐怕是有所谋算的。”顿了顿, 她想起了从薄夫人那里听到的那些外面的流言,又看向了王邶,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我母亲过来, 倒是说了不少外面的事情,流言蜚语总是不好,大人不能不放在心上。” 王邶顿了顿,含笑看向了薄秋:“秋秋在关心我吗?” 薄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翻身背对了他,只嘟哝道:“总之我就随便一说,我们俩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知道你在关心我。”王邶伸手想把薄秋抱起来,又被她推开了,“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先对我动手……你背对我,我们怎么说话呀?” “恶人先告状就是说你。”薄秋瞪了他一眼,“我们说好的!” “我此刻便深恨,我怎么就要在你面前做君子?”王邶笑着摇头,却还是执着地把薄秋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个月我要去北庭,不能带上你。” “但……马上就要过年了?”薄秋听着这话,微微有些意外,一时间也顾不上要从王邶身上下来了。 “应当是过完年就走。”王邶说道,“倘若没有意外的话——时间是定在了正月初八出发,预计是二月初到北庭。” 薄秋微微蹙眉,她并不太了解这个位面中的国际关系,在已有记忆中,也并没有关于边疆的什么消息,此时此刻听到北庭二字,都有些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指向了哪里。 “那什么时候回来呢?”薄秋问,口中虽然有这样一问,但心里却全是茫然的。 “在北庭的事情处理完——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王邶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薄秋的神色,见她眉头微蹙,便解释了一二,“还是上回打过了鲜卑,之后便置了北庭府,那时候有一支是称臣了,另一支在外面自立为王,现在在外面的那一支鲜卑王室想要归顺。” “那府里那两位鲜卑公主?”薄秋立刻就想起了兰玉儿和兰珍儿。 “她们俩都是外面那支王室的公主。”王邶说道,“不过没什么必要告诉她们,当时我遇到她们俩的时候,正好是她们被单于给抛下了,她们的兄长害怕我带着人追上他们,所以把女人和小孩都丢下了轻装简行好跑,哪怕她们是公主也没有幸免。” 薄秋略有些意外,她一直都以为那两位公主是作为战利品被王邶带到府里来的。 “她们没法在北庭过下去,鲜卑的遗民都知道她们是公主,他们的单于抛下了她们,所以不会对她们友善。”王邶继续说道,“所以我就带着她们回到京城来了。” “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薄秋看向了王邶。 “能算吗?”王邶也看着薄秋,“若要这么说,我府里除了你,所有女人都能喊我救命恩人。” “胡说八道的吧?”薄秋有点不信。 “乔氏和杨氏,她们是表姐妹,她们的父母准备把她们俩卖了,让她们和一个死人结婚。”王邶认真地数着自己府里的女人,“她们姐妹俩不愿意,于是从家里逃出来,最后碰上了我,我就把她们俩买下来带回家了。” “冥婚???”薄秋愣了一愣,眼睛都睁大了。 “是啊,那家人算着她们姐妹俩的生辰八字,说正好能旺他们家族,准备给他们家已经死了的长子一口气娶两个妻子,然后新婚夜直接让她们俩入土去和死了的长子团圆。” 王邶语气平平,但薄秋还是听得汗毛一竖。 “被吓到了?”王邶拍了拍薄秋的手,“这事情少有,虽然冥婚这事的确有,但愿意把自己家活生生的女儿卖出去的极为罕见。” “幸好碰到你了。”薄秋想了想,又看向了王邶,“那其他人呢?” “宁河么,她是郡主。”王邶目光暗了暗,最后叹了口气,“她太傻了,她原本和一个侍卫生了情,但后来被抛弃了,被抛弃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侍卫后来到了圣上身边,圣上知道了这件事情,却并没有向着赵思,而是觉得赵思不检点。”顿了顿,他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情形,面上浮起了一些嘲弄神色,“魏王——也就是赵思的父亲,圣上的叔叔——他听说了这件事情,便让人去把那侍卫给收拾了一顿,最后闹得极大,魏王被弹劾说是身为皇室宗亲仗势欺人,差点儿丢了王爵,宁河差点也为了这事情去自杀谢罪了。” -- 第106页 “后来嫁给你了?”薄秋皱着眉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件事情能闹成这样,分明宁河郡主赵思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时候圣上本来想动的也就是魏王。”王邶语气中还是带着嘲讽的,“魏王于是提出与我结亲,毕竟他不想坐以待毙,我原本是不想和魏王有什么来往免得被人猜疑,但是圣上却认为这样能羞辱我。” “我听人说,所以那时候你说你有正妻了,所以不要郡主进来做正妻。”薄秋略有些好奇这些事情在当事人角度到底是怎样的演绎。 “的确是我说的。”王邶倒是很坦然,“既然要被圣上认为我被羞辱还不堪受辱,那当然要拒绝才对,不过倒是真的救了宁河一命,若她那时候不能嫁给我,恐怕最后也就是落得一死。” “这样听起来,郡主的性命也不怎么值钱……”薄秋也觉得这事情颇为嘲讽,“这分明与她并没什么关系,她被人抛弃,到头来还要被说不检点,何其无辜。” “谁让她爹是魏王?”王邶嗤了一声,“魏王一系那年之后就去了南疆,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他们这一系,应当很难再回来了。” 薄秋略有些感慨,轻叹了一声。 “所以我说我是他们救命恩人,没有错吧?”王邶笑着捏了捏薄秋的脸颊,“我不会胡说八道的。” “你府里有八个,刚才说了……五个,剩下三个?”薄秋拍开王邶的手,索性就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王邶握住了薄秋纤长的手指,口中只笑道:“刘氏和岑氏,她们原本是当做和亲公主送去鲜卑的,单于跑了,她俩被丢下了,我就带回来了。这种口头上认下的公主,宫里面可不会养着她们,她们家里也没法接她们回去,我就留下了。”顿了顿,他最后说到了伏媛,“至于伏氏,伏大人漏夜把亲女儿打扮好了送来,你猜猜如果我不收下她,为人刚正不阿的伏大人会做什么?” “打扮好了是什么意思?”薄秋皱眉。 “就是你能理解到的意思。”王邶嗤了一声,“只不过伏氏似乎并不以为耻,她向来不觉得是我救了她一命,她从来都觉得我的确是被她的美色打动了。” 薄秋静默了一会,一时间脑子里面被塞满了各种被打扮好的黄色废料。 “若我去北庭了,府里面倒是只能让你来盯着了。”王邶说道,“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封信物,倘若出了什么事情,你便直接拿着那信物去京郊大营,他们能护送你到北庭来找我。” “出事?”薄秋心头忽然一紧,“会出什么事?” 王邶捏了捏薄秋的手,语气倒是很轻松:“我想着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以防万一吧……总之京郊大营中有我的人,他们肯定能护你周全就是了。” “那其他人呢?”薄秋问。 “只能护你一个人。”王邶认真地说道,“那是你的保命符,是不能轻易被人看到的底牌,所以只能用一次,也只能护送你一个人到我身边来。” 薄秋一时间有些迷茫。 “有一些暗地里的安排,只能用一次。”王邶淡淡地解释道,“一旦被启用,会牵连到很多,那样一切力量和埋伏都会变成明面上可见可操作的事情,所以倘若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尽快地拿着我的信物,尽快地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 第78章 世界三 王邶仿佛只是随随便便说了一说所谓信物, 之后他便没有再提起。 薄秋心中有疑惑,但又并不太敢去细问。她总隐隐觉得这事情牵扯甚多,多问一些都觉得心惊胆战, 并且以她对目前情势的了解, 事实上她都不知道应当从哪里开始问起。 她自认头脑和机敏度连土著都比不过,更别提王邶这样混迹朝堂的权臣大佬, 于是就生了鸵鸟心态,心里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 天气越来越冷,又临近除夕, 京城中反而更热闹了一些。 宰相府中事情自然越来越繁多,但一切都有旧例, 薄秋倒是也没觉得有多繁琐,只是一些年礼相互贺拜, 接着又是许多拜帖数量多到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多到她根本也没有可能去一一翻看。 好在是丞相府中之前就有定例来处理年下这些事情,王忠派了个机灵的人过来帮着她,很快便也把这些拜帖的事情一一都处理完毕。 生活突然被杂事塞满,忙碌成为了每日主题。 忙碌有时是让人安心的一种方式, 当每天忙忙碌碌的时候,反而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薄秋就已经很少去想薄家的事情, 也几乎不会把薄岐和薄夫人放在心上了。 也就是这样忙碌时候, 薄秋忽然注意到了这时代一个她还未见过的庆祝除夕的活动——驱傩。 傩戏她在现代时候曾经听过, 但并没有亲眼见过,偶尔见过一些资料图片也只觉得不过如此,很显然,这个属于古代的、在除夕的时候能让群众一起玩乐的习俗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她命青瀑去找了傩戏的面具来看, 丑陋又古怪,甚至还有些狰狞可怖。 青瀑在一旁笑道:“我们府里因为大人不喜欢这些,好些年没有玩赏过这些了,除夕时候府里都是四处上灯,聚在一起喝酒取乐,然后便是放爆竹烟花。” -- 第107页 烟花爆竹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薄秋在现代看过无数的烟花礼花,对这时代的烟花倒是没什么好奇心。但听着青瀑说王邶不喜欢这驱傩,她心中暗自觉得有些惋惜,于是只让青瀑把那些面具拿了下去,也没有再多问了。 但这事情自然是没有瞒过王邶,那边青瀑找面具时候王忠便已经告诉王邶知道,还来请示了一番王邶今年要不要府里也与外面一样热闹一番。 王邶思索了一会,最后倒是摇了摇头,只道:“府中一切从旧例,也是要防着外面有人混进来,往年倒是罢了,今年……今年更要严防一些。” 王忠听了这话,便忙应了下来,只吩咐了各处。 如此到了除夕夜晚,府里面照例在一起吃过了团圆饭,然后王邶带着薄秋在席上只略坐了一会就让她们各自回去自己院子取乐,接着又拉着她回去了正院,只叫她换一身轻便些的衣服。 薄秋原本还以为这夜晚就要和府里的八位夫人尴尬应付一晚上,没想到王邶拉着她回了正院,还没来得及轻松一会,又听他说换衣服,心中便起了疑惑:“换衣服做什么?” “这会外面正热闹,前儿听说你好奇外面的驱傩之戏,我便带你去看看。”王邶身上原本穿着的普通衣服,这会倒是不用再换了,“你换件简单些的,轻便容易走动最好,外面人多,那些披帛裙子太长,万一被火撩到了不是好玩的。” 薄秋先是一愣,转而心头便泛起了惊喜,于是便带着几分雀跃地去了屏风后面换衣服。 王邶在外面坐了,又让青瀑去找两个力气大一些的侍女,到时候跟随薄秋前后,免得人太多了薄秋被人群挤得无法前行。 屏风后面薄秋听着外面王邶的吩咐,有些想象不到外面到底会有多少人,便问道:“外面会有多少人?还需要人护着才能走动吗?” 王邶笑道:“这会出去,正好能赶上乐吏带着护僮侲子进宫驱傩,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很想进宫去看一看,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了。” “竟然还可以这样吗?”薄秋好奇心要压过一切了,这不用担心皇宫的安全问题吗? 王邶道:“你快换了衣服出来,在路上我慢慢与你说便是。” 薄秋雀跃地应了一声,很快便换了衣服改了装扮,与王邶一道出府去了。 . 虽然已经入夜,但京城的街上明亮得仿佛是白昼。 四处灯火明亮,放眼看去都是狂欢的人群。 戴着各种假面具的人们在路上跳笑,歌舞喧嚣,长长的队伍蜿蜒成蛇。 王邶拿出了事先让王忠去买的面具,把其中一个特别狰狞丑陋的戴在了自己头上,然后把另一个看起来甚至有几分英姿勃勃的丑面具给了薄秋,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认真道:“等一会你可不能松开,否则我们走散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这乌压压的人群,早就让薄秋感觉压力山大,万一这要是走散了,又没有联络工具,能上哪里去找人? 王邶看着薄秋这担心的小模样,便又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面具,道:“不过我头上这面具分外丑陋,到时候万一要是你和我走散了,你便找这街上最丑的那个面具,我就站在我们分散的地方不动,我等着你过来。” 薄秋前后看了看这界面,尽管亮如白昼,可在她眼里,这条街没有任何特征,就连两边的建筑在此时此刻看起来都像是多胞胎一样相似度高到爆棚。下意识反握住了王邶的手,她只嘟哝道:“我跟着你走。” 王邶伸手帮着薄秋把面具戴好,又把自己头上的面具拉到脸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哈哈笑了起来。 “顺着人群走就是了。”王邶握着薄秋的手说道,“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他们现在是要走到哪里去?”人群的喧哗让薄秋不得不挨得和王邶更近了一些,她害怕自己声音太小,于是踮起脚来凑到了王邶耳边说话。 王邶觉得自己耳朵被喷得痒痒的,低头去看薄秋,又只能看到一张丑陋的假面,这样奇妙的感官,倒是让他觉出了几分新奇。 “跟着走便是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王邶也微微低了头在薄秋耳边去说话,就着夜色,他看到薄秋耳朵微微泛红,接着脚上就被她踩了一下,但握着他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我不是故意的。”有面具的遮掩,薄秋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得看着脚下一些。”正好人群往前拥挤,王邶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然后跟随唱跳的人群往前走去。 . 宫门口乐吏已经开始指挥着侲子护僮进宫驱傩,穿着侲子衣服的人们便在乐吏的驱喝下跑跳着进了宫门,宫中架起了火山数十座,此刻也是明亮如昼。 今上与太后在殿台上观赏着驱傩的人群,身后跟着宫妃数人,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却与殿台下的人群真心实意的欢喜热闹形成鲜明地对比。 太后病了一场,今日也不过是强撑着出来,不过站了一会便觉得疲累,于是便早早儿让人抬了凤辇前来,回去了自己的昭德殿。 太后走了,今上扫了一眼跟在身后那些低眉顺眼的宫妃也只觉得无趣,但那些狂欢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他索性便叫宫人拿了面具来,也不顾旁边侍从的劝阻,就下了殿阁往人群中去了。 -- 第108页 皇帝进去了驱傩的人群,这消息一下子让宫中的禁卫将军们都紧张了起来,但此时此刻人人都戴着面具,他们分辨不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皇帝,于是便只心有余悸地在一旁暗自护卫,只恨不得能冲进人群中把这些人的面具挨个摘了,把今上从里面捞出来,供在龙椅上。 另一边自然还是去禀告太后,尽管太后如今病着,但倘若今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只有太后能来处理并且压住大局了。 甚至还有一些人,偷偷地把今上进了驱傩人群的事情,报去了王邶的府上。 . 这样轻微的气氛变化是狂欢的人群感受不到的。 薄秋和王邶被人群挤散了第三次之后,再也找不到王邶,也找不到原本应该跟在自己身边的侍女了。 前呼后拥的人群,放眼看去乌泱泱的人头,几乎不知道哪里才是头的街道,薄秋茫然地在花灯摊子旁边站了,踮着脚前后看了看,各色各样的面具,每一个都那么丑,但没有一个是王邶戴在头上的那个。 她张了张嘴想喊人,王邶的名字都到了嘴边,忽然又茫然了一瞬——要得多大的声音才能让王邶听到呢,街上如此吵闹,他真的能听到吗? 她回头去看自己走来的那条路,事实上她都已经茫然了那条路究竟是不是刚才走过的那条,街上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他们好像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当走去哪里。 无措和迷茫瞬间塞满了她的心,甚至生出了几分无助,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六点半左右~! 第79章 世界三 究竟是在哪里与王邶失散的呢? 薄秋茫然四顾。 身边花灯摊的老板笑着问她:“姑娘, 你要买一盏花灯吗?可以去护城河那边去放灯,还可以许愿。” 薄秋无心去看什么花灯,只潦草地笑了两声, 但又因为隔着面具, 并没有任何用处。 “姑娘若是不买花灯,便站到旁边来一些吧!小老儿还指望今晚多卖几盏灯出去呢!”老板仍是笑着说道, 接着便又向旁边的人吆喝了起来。 薄秋尴尬地向旁边挪了两步,还没来得及再看看周围,从后面又涌来了一群人直推着薄秋强行离开了原地, 几番想要逆行回头,但却终究没能抵得过人群的推动, 只得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了。 他们相互笑闹着,面上也都戴着面具, 手里捧着花灯。 . “要祈祷国泰民安吗?”拿着花灯的人嘻嘻哈哈笑着相互推搡着说着话。 “我还是祈祷我明年能遇上我心爱的女郎好啦!就不用和你们这群人一起过年了!” “哇!见色轻友就是你这样的人了!” “我还是准备继续祈祷明年我进士能一举就中!” “年年祈祷能中,好几次了都没中,总觉得是许错了愿望一样!” “那我还是祈祷国泰民安吧!” “那是圣上应当许的愿,你这人野心太大啦!” “嗨呀,我这不是替圣上分忧呢?” . 人流来到了河边, 然后三三两两分散,他们到河边放下了花灯,各种形状的灯浮在水上, 然后顺着河水慢慢往下游漂去。 薄秋不住地四处瞭望, 她希望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 但终究事与愿违了。 她忍不住去看河里的花灯,还有那些放花灯的人,忽然觉得心酸委屈,此时此刻她心头有无数情绪, 与王邶分开之后的惶恐不安,再之后的茫然无助,在这时候全部迸发出来。 她感觉自己眼睛发胀,有泪水涌出眼眶。 摘下了面具,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迷茫中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她刚才走过来的方向,朝着看起来最明亮的那栋花灯楼走去了。 . 宰相府中,宫中传来的消息送到了书房,值守的随从不敢怠慢,急忙便让人往后面去找王邶。 去后面的人也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过来的还是王邶贴身的随从王忠,王忠听着那人说了宫中的事情,面上浮现出了无奈的神色,道:“大人带着夫人也去凑驱傩的热闹了,走之前只让我把府里上下都照看着,不要出乱子。” “那能找到大人吗?”从宫中送消息来的人面上露出了焦虑神色。 王忠不由得苦笑:“今儿外头那么多人,想要找到大人……这怕是难了。” 外面的情形谁不知道呢,书房里众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只好作罢。 “那宫里面现在是出动禁卫出来找圣上了?”虽然现在找不到王邶,但同样混在驱傩人群中的还有一个今上,王忠倒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宫中太后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动禁卫,还要看太后的意思。”来人说道,“这一来一去,时机已经错过了,若是大人在府中,怕是还来得及。” 王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亲自送了这人到府门口,又扶了他一把让他上马,口中道:“或者这也不是最好的时机,你赶紧回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在夜色中打马而去。 . 王邶不在府里的消息只有正院里面的人还有书房里面的少数人知道。 得益于王邶一向对府中下人的掌控,此刻后院倒是也还是没有人知道王邶与薄秋出去看驱傩的事情,只以为王邶是与薄秋单独在正院玩乐。 -- 第109页 此时此刻除却伏媛之外的七位夫人都聚在了乔情的院子里面,七个人围了一大桌,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庭院里面的人放烟花。 “伏氏最近倒是越来越傲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薄家的女儿呢!”宁河郡主赵思喝着酒说道,“看样子是有了撑腰的人——听说伏家又和薄太傅走近了?” “那不就是墙头草。”乔情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大人向来对伏氏也不如何,伏氏想要做什么也掀不起浪来,倒是如今这位薄夫人……我瞧着大人应当是放在了心里,以薄太傅与大人这水火不容……这美人计用得好,这姜还是老的辣。” “你当初就不该把府里的事情交给她,交给她做什么?”宁河郡主赵思嗤了一声,“主动尽失,太傅教养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万事不会?现在府里面她倒是上上下下都打理明白,想送点什么东西出去给那老东西知道,不是轻而易举?” “我倒是不想交。”乔情摇了摇头,“最初大人也只叫我交一半,后来便让我全交出去,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得事事都听大人呢?我只想着大人当初救了我和词妹一命,大人说什么我当然是听什么了。” “那日我与妹妹去过正院,只觉得她傲气得很。”兰玉儿此刻喊话字正腔圆,根本也不说什么鲜卑话了,“以我和妹妹这粗浅目光,也看得出来这不过是那什么太傅的美人计,奈何说了大人也不听。” “美色动人,大人是个男人,当然要动心。”妹妹兰珍儿接了话,“不过好在她也不为难我们,只是当做没看到而已,不幸中的万幸。” “这倒也是,那天你那么不讲道理就冲过去,我算是怕了。”兰玉儿喝了口酒,又看向了乔情,“听说大人再过几日就要往北庭去,是么?” “听说是如此。”乔情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兰玉儿和兰珍儿姐妹俩,“还据说是你们兄长想归顺。” “啧竟然还活着。”兰玉儿面上露出了惋惜神色,“这真是命大,我以为他早就死了。” “汉人不是有句话说,祸害遗千年。”兰珍儿说道,“这祸害怕是还能活得长长久久呢!” 宁河郡主赵思只微微皱着眉头,道:“这事情我却觉得有些蹊跷,你们想,北庭府多少年了,怎么会就要让大人过去主持什么事情?这怕不是想让大人离开京城,然后对大人下手吧?若半路上出什么意外,谁又能说什么呢?” 这话一出,在座几位夫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都没人再说笑了。 “倒也不会。”过了许久,刘平玉——当初和亲的两位公主之一——淡淡开了口,“我父亲应当会带兵护送大人,路上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或者是让大人出京,好对京中大人的势力下手。”乔情叹了一声,“总归不是想调虎离山就是想引蛇出洞。” “宫中这位圣上也做不出什么上台面的事情。”宁河郡主赵思摇了摇头,“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从前大人还常常到我们这边来,或许有些话能劝得动,现在大人来的少了,我们也不过是白担心一场。” “若大人出了事……”兰珍儿忽然白了一张小脸,“那我也不活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别说这晦气的话!”乔情在兰珍儿额头上戳了一下,“就不能想点好的?说不定大人更进一步,我们跟着鸡犬升天呢?” “以大人如今这沉迷美色乐不思蜀……”一直没吭声的岑月明叹了一声,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得很。 “看烟花看烟花,这丧气话大过年的还是别说了。”乔情也无奈了,“看看今年这烟花,倒是花色比去年的还多一些。” “咦,宫里面也放烟花了吗?”兰玉儿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皇宫的方向也开始绽放了绚丽的焰火。 “什么时辰了?怎么觉得今年宫里的焰火比往年早一些?”宁河郡主赵思也看了过去。 . 巨大的焰火在空中绽开,把半边夜空都映亮了。 宫门打开,有内侍模样的人传了太后懿旨,说圣上欲与民同乐,准备在宫门口架设的火山旁表演鱼龙曼延之戏,原本狂欢的人群更加激动起来。 接着,宫中便有禁卫模样的人出来,将人群规整,还不等人们觉察出有什么不对,那声势浩大的幻术便已经上演。 人们于是顾不上那些禁卫的动作,一下子便只注意去看忽然从空中一跃而去的巨大鲸鱼了。 禁卫们开始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寻找今上。 薄秋手里拿着面具,走到了她从未走近过的那陌生的花灯楼前——她很确信自己迷路了。 远处宫门口因为幻术表演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薄秋颇有些焦虑地往宫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在脑海中回想自己走过的路,忽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抢走了她手中的面具。 她惊惧地后退了一步,只见是一个戴着丑陋面具的人,从衣着看应当是男人。 那男人看着她,并没有走开的意思,甚至往前逼近了一步。 危险的讯息。 薄秋左右扫了一眼,转身就打算逃开—— 不过那男人显然算到了她的举动,他轻松地欺上前去,极为放肆地把薄秋从背后给抱了起来。 “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意外之喜。”这男人隔着面具在薄秋耳边说道。 -- 第110页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 感谢读者“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灌溉营养液+1 第80章 世界三 薄秋挣扎了几下, 但完全没用。 身后那男人力气很大,也似乎是完全没有想过保留哪怕一丝力量的,薄秋只觉得腰都要被勒断了, 整个人都要无法呼吸。 她想用手肘去撞开他, 却被他直接把胳膊拧住在了背后——她忽然感觉自己看过的那些什么女子防身术都是花架子,在力量压制的情况下, 并没有太多实际作用。 所剩下的,就只有呼救了——显然那人想法和她的想法高度一致,她才刚张口, 就被那人一把捂住,接着就直接拖着她后退到背街的箱子里面去了。 简直要呼叫无门。 但最直接的机会也已经来了。 薄秋一张嘴狠狠咬在了那人手上, 用上了啃猪蹄的力量,重重地咬合下去——顿时口中一片血腥味道, 她差点儿要吐出来,而身后那人痛呼了一声,总算也是松开了她。 这空档来之不易。 薄秋先是狠狠一脚蹬上了这人小腿,完全让自己挣脱出来,再紧接着便又反应迅猛地对着那人裆部踢了过去——受制于古代这繁琐的衣服, 尽管她今天为了出来玩耍已经换上了轻便的款式,但还是让她想要蹬踹的时候不太灵活。 那男人狼狈地捂着下身后退到了墙边,抬手就把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露出了一张薄秋没想到的脸——是今上。 “大胆犯上!”在背光的箱子里面, 看不太清楚今上脸上的神色, 但听他声音却是虚弱,喘气声也十分明显。 薄秋在要不要行礼之间犹豫了一瞬,忽然感觉有些凌乱,心头又浮现了不合时宜的念头:那一脚应该不会把眼前这位直接踢到断子绝孙了吧? 心里这么想着, 她带着几分迟疑地看向了墙边的今上,他还能站着,虽然动作略不雅,但应当是没踢到要害的样子……所以应当也是无碍的? 所见只能猜测,薄秋心中就算再怎么忐忑,也只能默默憋在心里。 这总不能直接上前询问:亲亲,您的丁丁还好叭?您以后还能正常进行X生活的叭? 一晚上迷路的迷茫在此刻化为乌有。 顾不上什么形象地呸了一口血水,她又蜜汁想到了狂犬病的问题。 此时她啃了皇帝一口,该打狂犬疫苗的是她还是皇帝呢? 皇宫方向的焰火更加热烈绽放,人们的惊呼声一波接着一波,整个京城仿佛陷入了一片狂欢的海洋。 薄秋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看,街面上仍然是明亮得仿佛白昼一样。 忽然,她瞥见了她寻找了一晚上的那个丑陋狰狞的面具——还有那身熟悉的衣服,那张熟悉的脸,再顾不上巷子里面这尊贵的天子了,她拎起裙子拔腿就跑,简直仿佛久未见亲娘的女儿一样扑了过去,抓住了王邶的手腕。 “我终于找到你了!”薄秋感觉一晚上的迷茫和迷路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救。 “秋秋!”王邶先是一愣,等看清了眼前的薄秋之后,面上的肃杀立刻柔和了下来,但还没来得及说两句或者安慰或者责备的话语,他便看到了薄秋嘴上的血迹,目光复又充满杀意,“有人欺负你了?” “对……”薄秋指向了那背光的巷子,恰好看到今上正慢慢地扶着墙,佝偻着身子走出来,顿时口中要说的话变得十分尴尬,她有些不知要如何措词了。 王邶顺着薄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眯了眯眼睛,便要走过去。 “但……”薄秋拉住了要走过去的王邶,“你听我说完,我咬了圣上一口我还踢了圣上一脚……这是不是犯上……” “……”王邶抿了抿嘴唇,安抚地拍了拍薄秋的手,“无妨,你就在这里等我。” 薄秋忧心忡忡地松开了手,便见王邶朝着今上走去了。 . 与薄秋走散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前的事情了,那时王邶在原地等了一会不见薄秋过来,便心知不妙。 果然,后来两人身边的侍从们都找到了王邶身边来,偏偏没见着薄秋的影子,王邶便直接让他们分散开来在京城中找薄秋了。 京城庞大,大街小巷如同蜘蛛网一样,这样热闹的夜晚,人多到惊人,想找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便如同大海捞针。 顺着驱傩的人群走过了几条路,后面又在河边放花灯的地方打听到了有形容如薄秋的女子朝着花灯楼走,再后来才有他们这一行人恰好能在这里遇上薄秋。 一晚上的时间大半用来找人已经让王邶心头憋着火,再知道还有人轻薄她未遂,这火便实实在在压不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等在路边面露担忧的薄秋,王邶低头看向了靠着墙站着的今上——方才找人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京城街上气氛怪异,而宫门口的鱼龙曼延来得突然,这会看到了今上,倒是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陛下今日是出宫与民同乐?”王邶古怪地笑了一声。 “表哥不也是如朕一般?”今上目光是落在了远处的薄秋身上。 “但白龙鱼服的道理……想来陛下应当不懂。”王邶高大的身形挡在了今上面前,他轻而易举的捏住了今上纤细的脖颈—— 就在这时,身后有禁军整齐的步伐传来。 找寻今上的人已经到了。 -- 第111页 “但陛下的运气不错。”王邶微微闭了闭眼睛,松了手。 今上滑坐到了地上,喘着粗气,却又发出了病态的笑声:“王邶,你以为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母后就要死了,你的荣华富贵已经到了尽头!”说着,他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咳嗽,又指向了远处的薄秋,“到那时候,朕将会把你珍视的一切都在你面前一一毁掉,当然包括你现在放在心上的薄氏——你猜,朕到时候会怎样对她?” “陛下,你最好期待你运气一直如今天这样这么好。”王邶并不理会今上说的话,他后退了一步,让禁军上前来,然后收敛了面上的杀意,只一脸平静地看向了带兵前来的卫将军岑如。 “臣等前来请陛下回宫。”岑如向王邶略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上的招呼,只上前去快步走到了今上面前。 “走吧!”搭着岑如的手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今上又看了一眼王邶,最后目光投向了薄秋,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荒诞的狞笑,就仿佛人们脸上的面具那样让人觉得可怖。 但薄秋并没有看到。 . 她原本是盯着巷子口动静的,但王邶把巷口遮住之后,她想看也看不到,索性就找青瀑要了水囊来漱口,又随口问起了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失散。 青瀑脸上带着愧疚,她道:“奴婢应当紧紧跟着夫人的,夫人走丢了,是奴婢失职。” “也没什么。”漱了好几次口,终于把嘴巴里面那点血腥味都吐干净,薄秋倒是真觉得没所谓了。 最可怕的时候也只是在迷路不知道方向的时刻,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迷路。 在现代社会中有导航有地图有各种方向指向各种通讯工具,她从未体会过这种两眼一抹黑只能靠自己走的情形。当自己每一步都走向未知,她才真正感觉到可怕——未来是什么全然不知,每一步最终会通向哪里完全没谱,身后人流推着她前行的时候的随波逐流,许许多多从前只存在概念并不能真切体会其真意的词语和句子在脑海里面一一浮现,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她超脱到可以写出一本人生哲理,叹气是人生迷茫,落泪是众生皆苦,她的每一步都走在人生哲理和人生鸡汤的边缘,左转是鸡汤右转是哲理,往前走就是哲学的尽头。 但此刻便不会了,找到了小伙伴,确保可以平安回家,人生哲学在漱口之后灰飞烟灭,剩下的想法就变成了走了一晚上腿都要废了,等会要坚持走路回家吗,可以选择马车吗这些实际问题。 . 宫门口的幻戏应当已经结束了,人们开始慢慢散去。 王邶与岑如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带着一小队禁军过来了。 “让禁军先送你回去。”王邶向薄秋说道,“我与岑将军一起送圣上回宫去,稍后再回府。” 薄秋点了点头,对此安排毫无异议。 “有马车,不用走回去。”王邶又指了指后面的车马,“回去之后早点休息吧,明天元日,还有一整天的事情要忙碌。” 薄秋再次点了点头,依着王邶的安排上了马车,长长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这一夜的经历,大约可以命名为除夕跑酷? 她这么迷迷糊糊想着,在马车上便睡去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正院的床上,外面的天色都已经蒙蒙亮。 她醒来,乃是因为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晚上过度的运动,导致了她直接在元日早上因为饥饿而清醒。 青瀑在外面听到里间的动静,便带着人进来伺候。 “大人没回来吗?”一边洗漱穿衣,薄秋一边随口问道。 青瀑道:“元日有大朝,要庆贺新年,大人已经上朝去了。”顿了顿,她又道,“等会儿夫人们要过来与夫人一道饮酒共度家宴。”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第三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以及因为是快穿,这个世界快结束惹~~~~~~ 下个世界大家想看啥鸭,还是二选一嗷,婆媳矛盾or母子矛盾~~或者有什么其他想看的可以留言说鸭~~~~~ - 第81章 世界三 自从薄秋到宰相府中后, 她见过王邶这八位夫人很多很多次。 不同场合不同时间,她见过这八人有截然不同的表现。 但有一些事实已经明显到让她无法忽视,除却伏媛之外的那七人虽然表现得各自不同, 但却其实是齐心的——她们齐心协力地在找薄秋的麻烦, 不管是鲜卑公主姐妹花经常性不顾场合地用鲜卑语叽里咕噜捣乱,还是宁河郡主赵思关键时刻就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又或者是乔情经常反客为主一样出来打圆场。 薄秋并不眼瞎,有些事情明显到不能更明显了。 . 比如这家宴上,兰玉儿和兰珍儿又叽里咕噜不顾场合地说了起来, 一旁的乔情仿佛是能听懂的,便给她们送了酒水上来, 另一边的宁河郡主赵思便就开口笑着劝薄秋不必在意这些,说公主尊贵难免会有些骄纵。 不等薄秋接话, 伏媛倒是扭扭捏捏上前来给她敬酒。 伏媛笑着道:“妾身敬一杯夫人,祝夫人和大人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除夕夜里薄秋与王邶一起出府去看驱傩的事情府中现在已经都知道了,伏媛这会说了这么一句话,显而易见带着酸意。 这话一下让闹哄哄的正厅安静了下来, 就连叽里咕噜说话的兰珍儿和兰玉儿也闭了嘴,八个女人一起看向了薄秋,只等着她的反应。 -- 第112页 薄秋端起了桌上的杯子, 在嘴边碰了碰, 只淡淡道:“那便也祝伏氏你将来能得偿所愿。”她没什么心情与伏媛去打什么机锋, 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能用来反击的漂亮话,索性也就想什么说什么。 话说得平淡,在元日这么吉利的日子里看,便不怎么吉利。 只是在场也没人去挑薄秋的错处, 原本闹腾的家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伏媛面上浮现了讪讪的神色,她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自斟自饮起来。 乔情上前来笑道:“那妾身也祝夫人——”她拖长了尾音,仿佛在思考说什么才好一样,一直等到薄秋抬眼看她,方笑吟吟道,“妾身也不会说话,便俗气一些,祝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夫人可要给妾身发个压岁钱么?” 这话听得薄秋忍不住笑了起来,便让青瀑包了红包,向乔情道:“那我也祝乔夫人万事如意。” 乔情接了红包,便笑嘻嘻地回去了自己位上坐了。 厅中气氛明显放松了许多,薄秋也舒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忍不住去看这八个女人。 . 她初来这个位面的时候,以为这八房侧室都心怀叵测,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形,甚至还想过是不是要把这八个女人分成两派分而划之,到时候巩固一下自己正室的地位,接着再大展身手。 事实上,刚刚到府中来的时候,乔情上来送账簿时候的挑衅,差点也让她以为她真的要面对一场宅斗大戏,可后面事情却变了。 宅斗可能只存在于她刚过来时候的想象当中。 她猜测过她们是不是各怀心思,也琢磨过她们对王邶有什么作用,但最后却发现她们其实是团结一致的——她们一致把她薄秋看作是反派,看作是薄岐送来的美人计,所以她们对王邶有多感激,就对她有多戒备,她们胡搅蛮缠也好阴阳怪气也好,或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们还在王邶面前劝谏过一些关于美色的警惕,总之,她们团结一心,就是要她薄秋不好过的。 所以这个位面中的矛盾点是什么?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也找不出第二个能称之为矛盾的人物了——这个位面最大的矛盾点就是她薄秋。 因为她作为薄岐的女儿嫁给了王邶,所以才把一些原本是暗地里的争斗摆到了台面上。 薄岐用薄秋去揭穿王邶的野心,王邶也因此要为了薄秋付出代价。 在这个位面中不存在什么宅斗,也不存在什么女人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位面中的矛盾的体现只不过是一段政治权谋较量在女人关系上的外露。 就好像很多历史事件会将罪魁祸首归咎于一个女人一样。 她已经知道她正在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她忽然想到了不合时宜的念头,倘若要解决这样纠结难过的情形,她应当怎样做呢? 在前两个位面中她很知道自己应当怎么做,解决主要矛盾,让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那么在这个位面中,要怎么解决掉自己? 总不能就这么原地表演一下嗝屁当场吧…… 况且……尽管她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开始对位面中的人有了感情的投注。 她知道不应当,但作为感情动物,她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这次出去之后要和赵玲玲聊一下这个问题,她默默提醒自己,之后的位面最好也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人物关系简单一些,或者公事公办一些,又或者干脆来个无法忍受的奇葩,总之现在这种情形实在太不妙了。 . 薄秋在上面显而易见地走了神。 底下的八个女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一些。 一片微妙气氛中,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王邶回府了正准备过来,厅中气氛便又是一变,女人们相互之间看了看,最后目光又投向了薄秋。 薄秋一面吃菜一面胡思乱想,根本都没在意厅中其他人在说什么,一直到王邶进来了,底下的人都站起来,她才猛然注意到王邶的到来。 “不必起身了。”王邶面上神色是松快的,“听说你们在这里开家宴,我便过来凑凑热闹。”一面说着,他一面叫人在薄秋旁边加了位置,自己过去坐下了,“你们在聊什么?我一路走过来,只听到这边乐声不断,可又没什么人说话的样子。” “原是在说昨日大人与夫人去看驱傩,又把我们给丢下了。”伏媛抢着开了口。 乔情看了一眼伏媛,倒是与宁河郡主赵思一致露出了个微妙笑容,没有接话的意思了。 王邶挑眉,但却没有看伏媛,而是看向了薄秋,口中笑道:“我命人准备了灯树,等到夜晚时候一起去花园里面看。” 不等薄秋说话,伏媛又抢着笑道:“花园里面哪里站得下我们这么多人,大人就是要带着夫人去看灯树吧?” 薄秋顿了顿,事实上都没反应过来灯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又想到丞相府花园那个面积——实在不是十个人都站不下那么窄小,伏媛这话是什么意思倒是也很明显了。 “我觉得花园倒是很宽敞。”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了一眼王邶,又看了一眼伏媛。 底下的乔情显然在憋笑,她听着薄秋说这话,便忍不住开口道:“花园那么大,伏夫人倒是也不必强行说它小。” -- 第113页 王邶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目光始终是停留在薄秋身上,口中闲闲笑道:“你们都去看,花园又没上锁不许你们进去,花树原本也是让人看的。” 伏媛抿了抿嘴唇,目光也落在了薄秋身上,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兰珍儿拿着酒杯撞了过来。 “#¥%#¥……¥¥#”兰珍儿叽里咕噜地说着话,然后对着伏媛举杯。 伏媛僵硬地笑了一笑,应当是没听懂兰珍儿说什么的,于是只尴尬地举杯与兰珍儿碰了一下。 兰珍儿仰头喝了酒,又抬手给自己满上:“#¥%¥#…………¥%”又是一串鲜卑话,接着还是举杯。 伏媛求助地看向了王邶,又去看兰玉儿,但没有人过来帮她一把,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又和兰珍儿喝了一杯。 这情形倒是让薄秋看笑了,兰珍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让家宴的气氛一松,没有那么夹枪带棒的意味。 最后这家宴以伏媛被兰珍儿灌醉作为结尾。 伏媛是醉倒连走路都难了,直接传人抬着她回去她的院子,但兰珍儿仍然目光清明,仿佛没事人一样就和兰玉儿一道告退。 接着剩下的人便也纷纷起身告退,厅中就只剩下薄秋与王邶两人了。 把桌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薄秋满足地扶着青瀑站起来,然后看向了一直在喝酒反而没怎么吃菜的王邶:“大人还要继续用饭吗?” “走吧,我们去看灯树。”王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落山,夜幕已经降临了。 “灯树是什么?”这会没有旁人了,薄秋忍不住问道。 “薄家以前不准备这些吗?”王邶倒是好奇起来。 薄秋想了想记忆中薄家过年的情形,也没搜刮出什么灯树之类的,于是摇了摇头。 “那去看了就知道了。”王邶拉着薄秋的手站起来,“灯树这东西就只是奢华,事实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总结来说就是劳民伤财,奢侈腐朽,太傅家里的确不太可能会做这些东西。” “所以圣上没事吧?”薄秋忽然又想起了被自己踢了一脚的今上。 王邶听着这话,也知道薄秋想问什么了,忽然噗嗤笑出声来,认真看向了薄秋:“太医说,今上手上的伤倒是可怕一些。” 第82章 世界三 初八时候, 王邶还是按照之前定下的日程带着浩浩荡荡的官员往北庭去了。 走之前他交给薄秋一封印鉴,又仔细与她把京城如今的局势全部说了个明白,有关他想要做什么, 以及他现在手中的势力, 朝中的派系,甚至还有宫中太后和皇帝之间的权利争夺, 他全部与薄秋说得清清楚楚。他说了这次去北庭不仅仅只是因为外面那支鲜卑想要归顺,而是他需要亲自去整合一下北方的力量,他也说了京城中以薄岐为首, 事实上忠于皇帝的人还有很多,林林总总的话语, 只让薄秋知道他尽管想要更进一步了,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他需要找到时机,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也需要民心所向。皇位是唾手可得的,但想要千秋万代地传下去,而不是坐上龙椅之后立刻就被砍杀再千刀万剐那毫无意义。 正如薄秋刚到这个位面时候所考虑过王邶的未来, 的确是如历史规律那样,他不打算坐以待毙等到秋后算账,而是准备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 说来是一步, 但这一步要怎样迈出去却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 薄秋明白这个道理, 于是只在王邶说这些的时候一一把他讲过的关键都记下。 最后,王邶叮嘱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直接拿着印鉴去京郊大营让人护送她到北庭来找他。 . “府中有人盯着宫里的情形, 我把王忠到你这边来伺候,他会告诉你宫中的事情。”王邶语气非常认真,“你只记得,只要有太后在,圣上就什么都不敢做,倘若太后没了……之后朝中会是什么样子,就连我也无法预料。所以假如宫里太后因病再无法出面了,你就要离开京城,到北庭来找我。” 说着这些的时候,王邶还是有些焦躁——他事实上无法保证在路上一定是安全无虞的,否则他会选择把薄秋一起带上去北庭,两相权衡,或许让薄秋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京城,应当是更稳妥的选择。 或者他也在赌。 . 王邶离开京城之后,薄秋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府里面的夫人们倒是比之前还要安分一些,或许是因为关门闭户的缘故,外面的消息变得少了,府里面的时间都仿佛变得漫长。 漫长到让人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岁月静好。 但意外仍然还是出现了。 意外是在薄秋奉旨进宫去见太后的时候发生的。 这事情倒也不能怪薄秋掉以轻心,朝中向来是有这样的惯例,会由太后召见臣子的夫人给以安慰或者嘉奖等等,许多不能明面上说的事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进行传达。王邶临走之前也说过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他只说了如果是太后的懿旨的确是可以听从,只要不在宫中久留就行了,但没想到的是,这懿旨本身却是假的。 如此,薄秋按照旨意进宫,再跟着宫人到了昭德殿中,并没有见到太后,而是见到了今上。 又一次见到今上,很难不让她想到在除夕夜晚时候那段经历,再想到王邶临走之前说得那样清楚的他的打算以及对今上的态度,此时此刻不用多问什么,薄秋就已经很明白自己踏入到陷阱中了。 -- 第114页 . 身后沉重的宫门被关上,宫人们从殿中都退了出去,今上顺着丹阶一步一步走下来,然后停在了薄秋面前。 “朕总想着,你是太傅的女儿。”这一次的今上看起来没有在除夕夜晚时候那样狰狞狂意,他语气平静,似乎是一个正常的人了,“所以朕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薄秋却能朦朦胧胧听懂一些。 是了,王邶走之前就说过,在京中以她的父亲薄岐为首,忠于皇帝的人更多,所以他们是趁着王邶离开了京城这个档口,准备做一点什么了吗? 她想不出他们能做什么,也不知道今上所说的机会到底意味着什么。 “朕也可以不和你计较你那天的冒犯。”今上抬起了自己的手,上面还有明显的咬痕,他语气带笑,“我问过太傅了,太傅说你原本就不想嫁给王邶,你是被迫嫁给他的,所以你心中有恨。” 薄秋皱了皱眉头,目光却落在了今上的手上,她在想,薄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说呢? “我相信太傅所说一定不是骗朕的。”今上继续说道,“你虽然嫁过人了,但朕还是愿意看在你的美貌上,给予你一个名分,你可以离开王邶进宫来,朕许你贵妃之位。” “???”薄秋愣了一下,几乎觉得不可思议了,为什么今上忽然要做出这样的许诺? .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有一个道理是古今通用的,那就是欲取先予。 今上忽然许她贵妃之位,又说了那么多强迫被迫还说她心中又恨是为什么?先塑造一个她忍辱负重的形象,再告诉她他能让她脱离苦海,接下来就需要她给出一个他所需要的信息,今上所需要的是什么? 薄秋思考了一会,忽然就想到了王邶留给她的印鉴。 那封印鉴,王邶所说就只能用来让人护送她到北庭去找他。 这句话当然很简单,但事实上有这么容易吗? 是怎样的情况下她会用到这个印鉴?京城已经不再在王邶的掌控中了,换言之,关键地方已经是不属于王邶的人马,那么这时候还会护送薄秋的是哪些人? 答案也很简单,那就是王邶的后手,他原本准备好的杀招。 . “王邶临走,应当给你留了人马。”今上看着薄秋,说出了她正在思考的事情,“我知道王邶对你不错,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最后必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你作为他的妻子,倘若不弃暗投明,将来也会被他牵连。朕怜惜你是太傅独女,又有倾世容颜,愿意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将来王邶伏诛,你不必担心会被牵连,届时你是宫中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人能在你之上。” . 这是利诱。 薄秋此刻头脑很清晰,她甚至觉得今上比她的老父薄岐还要更有心机手段。 至少他还知道用贵妃之位来作为交换,她那老父薄岐却只会说出应当应分的话语。 但她也当然不会把王邶交给她的印鉴用来作为这份粗陋可笑的贵妃之位的交换。 她并不需要什么贵妃之位。 . “大人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她这样说道。 今上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紧了薄秋,缓缓道:“你要想清楚一些。” 薄秋也看向了今上,道:“妾身想得很明白,只是——大人的确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不知好歹!”今上嗤了一声,又上前了一步,他死死盯着薄秋,但又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 . 薄秋并不惧怕他这样的目光,她甚至开始权衡,倘若她这时候对今上动手,比如一脚再踹过去,会有几分胜算呢? 她扫了一眼这看起来似乎空荡荡的宫殿,发现里外其实是戒备森严的。 若是这时候对今上动手,恐怕会立刻有一群人冲出来把她戳成筛子吧?她还不想挑战这样难过的死法——并且,进来这个位面之前赵玲玲就已经和她说过,位面结束之前会提前与她沟通,但到现在也没有沟通消息传来,应当也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她这胡思乱想的短短一瞬,今上命外面的宫人进来了。 . “留着国夫人在这里伺候太后吧!”今上向那些宫人吩咐道。 薄秋皱了皱眉头,这是要把她留在宫里了? 她以为今上还会再说点什么,但他并没有多留,甚至他是带着几分急迫地离开了昭德殿。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并没有能够在王邶离开之后完全把京城局势掌握在手中? . 宫门口,王忠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薄秋出来,心中凉了半截。 他给宫门口的内侍塞了银钱,请求他们进去打听薄秋的情形,最后只得了一句夫人留在宫里照顾太后,再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他一边让人继续留在宫门口守候,自己则回到了府中准备先给王邶写信。 他知道王邶给薄秋留了印鉴,但这时候印鉴不在他手里,而薄秋又在宫里,这事情要如何处置,的确是让他毫无头绪。王忠拿不定主意是要再等一等,等到薄秋出宫,或者是再让人进宫打探一番,信要什么时候写,又要什么时候送出去,为难,全是为难。 如此火急火燎回到了府中,王忠左思右想,便去找了宁河郡主赵思。 -- 第115页 郡主进宫探视太后是最好的借口了,并且因为是女人,恐怕有些行事是比侍卫侍从这些男人要容易得多的。 赵思突然听说王忠过来,又听他说了这么一件事情,倒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过了许久方道:“薄太傅原本与大人不睦,薄夫人进府以来大人行事都有几分昏聩,倘若能借着这机会让大人看清薄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难道不是好事?红颜祸水,英雄气短,大人将来是要行大事的人,也不应当有这样一个弱点,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感谢读者“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灌溉营养液+1 第83章 世界三 宁河郡主赵思并不愿意进宫去打探薄秋的消息。 王忠无法勉强, 最后也只得自己想办法,然而还不等他再想出什么法子去问宫中薄秋究竟是什么情形,另一个消息却从宫里传来——太后崩了。 局势要变了。 按制, 太后崩逝乃是国丧, 但宫里却并没有下旨让有爵之家进宫哭灵或者民间停婚丧嫁娶宴会喜乐的旨意。 过了整整一日,宫中方才传了旨意出来, 说是太后有遗旨后事一切从简,接着又宣布说为了遵从太后遗命,便不用内外命妇进宫哭灵, 只在皇寺中设斋行香,无需为了太后崩逝而废务了。 这样的旨意意味着什么, 几乎已经不言而喻。 今上迫不及待要对王家下手了。 王忠再顾不得还在宫中毫无消息的薄秋,只给王邶送了加急密信说明京城的情况, 按照行程算,此时此刻王邶应当还没有到达北庭,应当还在半路上,若是能顺利送到王邶手里,才能知道下一步究竟要如何行事了。 宰相府中, 那八位夫人们聚集在一起,她们要面对的问题更简单,倘若王邶因为太后之死彻底倒了, 她们是否现在就要为自己找个退路? . 伏媛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自己行李, 她哭红了眼睛, 只道:“我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我不过弱女子,却不敢想太多,这世道也只想苟活罢了。”顿了顿, 她朝着乔情等人行了礼,哽噎着又道,“这些年多谢诸位照顾,将来便有缘再见吧!” 乔情冷笑了一声,道:“大人和夫人没发话让你走,你此刻走了便是逃奴,可别说将来有缘,现在你走出去按照逃奴来算,便是一死。” 这话说得重了,伏媛噎了一下,顿时止了哭泣反唇相讥:“大人如今在外头,不知还有没有性命回来,夫人进宫到如今还没有回来,怕不是已经做了贵人,眼看着大难临头,还不许我找个出路么?” “做贵人?”宁河郡主赵思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三个字,眼睛微微眯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现在是都知道薄秋陷在宫里的,那日王忠来找过赵思之后,这就已经不是秘密了。 伏媛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面上浮现了嘲讽之意,道:“以夫人容貌,在宫里做个贵人又有什么难呢?原本太傅养着这么个女儿,就是想让女儿做皇后的,对圣上来说,大人行事乃是夺妻之恨,既然大人要不在了,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女人抢回去又有什么不对?” 赵思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一旁的乔情却拧起了眉头,嗤笑道:“虽然我平日里总觉得夫人不过是太傅送来的美人计,但却不信夫人此刻会在宫里做贵人。大人对夫人那样情深,夫人但凡有一点良心,便不会在这时候去做什么贵人!”顿了顿,她又道,“若是夫人当初是要进宫做皇后的,那为什么之前太傅总不让夫人露面?这些话,怕不是你胡编的吧!” 伏媛嘴硬道:“是不是我胡说,将来不就知道了?” 赵思听着她们这争辩,倒是也觉得乔情说得有理,原因无他,这么多年下来伏媛是个什么形状,她们一清二楚,她趋利避害仿佛墙头草一样的作风,实在是让人无法信服的。 但现在这情形,王邶不在京中,能主事的薄秋陷在宫里,她们这些女人平常在府里虽然都被称作夫人,可事实上都是侧室,倘若真的出什么事情……谁能有立场和能力来帮她们一把?尽管赵思并不想承认,但现在也只有薄秋能作为她们的一家主母来为她们说话了。 只是……现在今上旨意是不许人进宫哭灵,那么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宫去见到薄秋? 赵思忽然有些后悔,那天王忠来请求她进宫的时候,她便不该说那些话,应当直接递牌子进宫去,哪怕是只能见薄秋一面,此时此刻也不至于八个人围在一起只能说一些完全没有作用的话语。 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赵思只看向了伏媛,道:“无论如何,现在是不可能让你从府里走的。若是想走,等大人回来了,或者等夫人回来了,他们允了你走,我们绝不阻拦。” 伏媛睁大了眼睛,嘲笑道:“若是他们都回不来了,那我难道要守一辈子?” 赵思道:“若真的都回不来了,我们这些人自然是有人处置的!” 伏媛觉得荒谬极了,只道:“你们爱守着便守着,我是不会留下的。”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好歹是姐妹一场,将来若是你们沦落到做了官奴要被买卖,我会帮你们一把的!” 说完,她便也不再与赵思乔情等人多言语,只转身便要离开。 赵思瞪大了眼睛,还要说什么时候,却被乔情拉住了。 -- 第116页 “她要走便随她。”乔情低声劝道,“她与我们原也不是一路人。” 赵思忽地觉得心酸,抬眼看向了乔情,道:“若将来真的出什么事了,我们也都算有身份的人,再如何也不会陷入泥里,倒是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了。”话虽如此说了,她眼眶还是微微发红,笑得都有些凄惶。 一夜之间,便让人生起风雨飘摇的无助。 . 皇宫中,薄秋仍然还在昭德殿中,宫人们布置了太后停灵的侧殿,今上便让她在侧殿中替他守灵。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薄秋也很难言说自己心里真实的情绪,她机械地按照一旁宫人的吩咐在灵前烧纸,一打一打的纸在火盆里面烧成灰烬,旁边有僧人在颂念经文,其余的声音便都没有了,没有人交谈,甚至连走路的声音都是轻不可闻的。 太后临终的时候薄秋是在她身旁的,临终时候她原是想见今上,似乎是有遗言想要留下,但今上迟迟未至,最终她只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枚小印交到了薄秋手里,但也没说这小印究竟是什么作用,只说是留给王邶了。 薄秋收好了这小印,心里想着的却是自己恐怕都没法从这皇宫里面出去,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王邶,还谈什么把这不知作用的小印交给他呢? 继续机械地把手里的纸丢进火盆里面,薄秋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天气阴沉沉的,之前几天明明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 今上穿着素服进到了昭德殿中。 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念经的僧人们没有停止口中的经文颂念,薄秋放下了手里的纸钱,从火盆边上让开,低头站到了一旁。 “你们都退下。”今上淡淡说道,“秋娘留下。” 薄秋惊疑地抬头看了今上一眼,宫人和僧人们都从两旁退下,偏殿中只剩下了她与今上两人。 今上从一旁取了三支香在香烛上点燃了,并不甚恭敬地在香炉中插好,口中冷淡道:“朕盼着母后死,盼了许多年。” 薄秋听着这话,顿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大约也就是在皇室当中,才会有这样冷漠的母子关系吧? “朕原应当感激母后的,若不是母后,朕也不可能成为皇帝。”今上说道,“只是朕对母后来说,不过只是实现内心权利和野心的工具,母后对朕并非母子之情,朕从前不懂,后来才渐渐看透了。母后心中最重要的是她的母族,这些年来也一直纵容的是王邶,或许她想的是有朝一日能让我自愿禅让皇位,让王邶成为皇帝吧!” . 这逻辑不太对——薄秋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个。 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己是太后。 自己的侄子当皇帝,自己是什么?? 薄秋不信太后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并且如果太后一直就想让自己的母族来当权,当初又为什么要做出还政的举动呢? 且不论还政之后的情形到底如何、今上到底手里拿到了多少权利,但有还政的行为便能说明,太后并不是如今上说的那样的人。 . “宫人说,太后把一枚小印给了你。”今上转而看向了薄秋,“太后还说了什么话吗?” “不曾留下什么话语。”薄秋答道。 “王邶也应当留了印鉴给你。”今上的语气是肯定的,“秋娘,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把这两封印鉴都交出来,朕给你许你皇后之位。” “!!!”一下子就从贵妃飙升到皇后,这两枚印鉴的作用是否过于重大了? 薄秋心跳都要乱了,倒不是因为从贵妃到皇后这种地位的急剧飙升,而是怀揣这种重要印鉴的紧张,她甚至错觉自己拿着的是核武器的按钮,随便按一下就能改变全球局势。 今上抬眼看向了薄秋,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怜惜:“秋娘,朕希望你是识时务的人,朕也不想对你动用手段。”顿了顿,他又道,“伏氏已经进宫来与朕说了宰相府中的情形,秋娘,你在宰相府中被那么多女人欺负,朕将来会给你机会让你报仇。” 薄秋皱了眉头,怎么这里还有伏媛的事情? “朕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今上说道,“明天早上朕希望能得到你手中的两枚印鉴,否则朕会做出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薄秋,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转身从这侧殿出去了。 . 要不要把印鉴交给今上,答案在薄秋这里是肯定的。 她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一个思路和逻辑明显很混乱的皇帝,并且她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帮这个皇帝——当然了,这得抛开薄岐对她的叮嘱,薄岐一定是希望她此时此刻抛开一切把所有都风险给皇帝的,但她不会,倘若这个世界只能皇帝二选一,她就选王邶。 . 夜晚,薄秋仍然还是在偏殿给太后守灵。 到了子时,念经的僧人起身轮换,三个年轻的僧人进到了偏殿中。 宫人们要么昏昏欲睡,要么已经木讷呆滞,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个年轻僧人其中一位走到了薄秋身边。 那年轻的和尚从袖子里面给薄秋出示了令牌又飞快收了回去,声音压得很低:“夫人,属下来救你出去,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大人在平城等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6点半左右~记得来看鸭~! - 第84章 世界三 -- 第117页 薄秋惊疑地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和尚, 不是她内心多疑,只是这样情况下,她很难相信恰好这时候就能出现一个来拯救她的人。 那和尚也只看了一眼薄秋, 接着状似无意把一张纸落在了薄秋手中的那一沓纸钱里面, 然后便往后退了两步,与另外两个和尚一起继续念经了。 薄秋捏着那张纸, 左右看了看着偏殿中的人,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宫人们都仿佛木讷得仿佛不是真人, 她展开了手中那张纸,上面的确是王邶的手迹, 底下还有落款和印章,从印章的新旧来判定, 的确应当是最近才写下的了。 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听从安排,来平城。 信还是不信? 薄秋微微垂下眼睑,把这张薄薄的纸丢入了火盆当中,与纸钱一起烧成了灰烬。 . 王邶应当是有准备的人,他就算离开京城了, 也应当是对京城局势非常了解的——他当然有能力把让人把自己从京城里面带出去,这一点不用怀疑。 但她却并不想听从。 尽管她还没有收到赵玲玲结束位面的通知,但她却很想在此刻结束了。 她面临的是一场政治争斗, 有看不见血的厮杀, 也有看得见血的牺牲, 她当然可以理所当然地让王邶把自己从皇宫、从京城带走去平城,但是她走之后,这昭德殿中的宫人会是什么下场?这些念经的僧人会是什么下场?皇寺中的僧人是什么下场? 若不看这些,只看宰相府中的那些人, 除却伏媛之外的那七个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她觉得她简直如同圣母附身,看到每个人都是担忧看到每个人都是怜悯,她甚至有些错乱和混淆,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处在一个真实的位面,或者看到的只是数据模拟成的人。 但——无论如何,她知道现在的确已经到了应当解决矛盾的时候了。 在这个位面中,最大的矛盾点其实是她薄秋,这一点非常确定。 . 她扫了一眼那已经认真念经的和尚,自己从蒲团上站起来,把纸钱放到了一旁,借口说要更衣便往一旁走去了。 在更衣的隔间略站了一会,薄秋等到了那个年轻的和尚。 “夫人。”和尚双手合十行了礼,“等一会夫人便在这里等候,属下会拿宫女的衣服来,属下带着夫人离开皇宫。” 薄秋摇了摇头,只从袖中掏出了当初王邶留给他的印鉴还有太后给她的小印,全部都交到了和尚手里:“你把这些都交给大人,有些事情我或许糊涂,但他看过之后应当都懂。” 和尚皱起了眉头,脸上浮现了几分焦躁:“大人会怪罪属下的。” 薄秋徐徐吐了一口气,看向了外面的夜空:“无妨,他不会怪罪你的,你便与他说,陛下许我许多好处,所以不愿意走了吧!” 和尚茫然地看向了薄秋,似乎无法理解薄秋所说的意思了。 “你是真实的人,对吗?”薄秋忽然歪了歪头,看向了和尚,“有喜怒哀乐,会看见生老病死,所以是真实的人,对吗?” 和尚不明白薄秋为什么会这样问,只讷讷回答道:“是,属下当然是人。” “把印鉴带给大人吧!”薄秋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又开始混淆一些事情了,“你也应该回去念经了——” 和尚迟疑了一刻,但看着外面有宫人走近,于是最后只把那两封印鉴收入了自己怀里,然后转身离去了。 . 薄秋则愣愣地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有宫人过来问她是否要休息。 “那便去休息吧!”薄秋说。 宫人应了一声,便进来引着薄秋去另一边休息。 . 躺在床上,薄秋却并没有睡意。 她忽然在想自己在这个位面中所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她是真实的人,所以她真的有感觉到开心或者难过,也感觉到不知所措和害怕失落。 其他人会有同样的这样的感觉吗? 王邶会有吗? 甚至再往前看,在上一个位面中,梅清是活生生的人吗? 第一个位面中的白若兰,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吗? 从第一个位面中她能冷静自持看待所有问题,再到现在经常会混淆现实和位面的分界,她感觉她需要一些心理上的疏导。 主动触发了与赵玲玲的紧急沟通,她先开口了:“我要结束这个位面。” 另一边的赵玲玲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果断答应了下来:“好的,我这边立刻安排。” 薄秋沉默了一会,赵玲玲这么果断,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知说什么。 “秋秋,出什么事情了吗?”赵玲玲在另一边关心地问。 “出来以后说吧……唔,就先这样。”薄秋也不知要怎么说,她从隔着窗户又看到外面的夜空,她能辨认出天空中的大熊座,还有北斗七星,她应当是活生生的人,这一点应当是完全能确定的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最后朦胧睡去了。 . 天亮之后,今上再次来到了昭德殿。 他径直走进了薄秋休息的那间屋子,甚至直接走到了她的床边,然后便撩开帐子坐下了。 薄秋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今上竟然就在旁边,几乎吓得跳了起来。 . “秋娘何必这样惊恐?”今上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伸手去撩薄秋耳边的头发,又被薄秋给躲开了,“昨日与秋娘所说的事情,秋娘可想好了?”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 第118页 “陛下为何觉得,我这里一定有陛下要的东西呢?”薄秋拉紧了被子,微微蹙着眉头。 “秋娘这样说倒是让朕有些伤心。”今上目光微微发冷,“朕既然说秋娘这里有,便能肯定你有。王邶府上朕已经让人去搜查过了,那些东西或许只能被你带在身上了,是不是?” 说着这话,今上目光落在了薄秋晚上脱下来的那些衣服上,他站起身来走到架子旁边,把那些衣物抖落了一番,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眼中已经毫无笑意了。 衣物里面什么都没有,今上转而看向了薄秋,刻意歪了歪头,做出了一个理应是无辜可爱的样子,口中道:“既然不在衣物里面,那就是贴身放着了吗?” 薄秋一愣,她有些知道今上要做什么了。 恐惧在这一瞬从她的心底窜上了脑门,她忙乱地想要从床上跳起来,却一下子被今上隔着被子扑住了—— “让朕看一看,你把东西都藏在了哪里?”今上面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这也是薄秋保持理智的最后听到的一句话,面对今上的行为,她没法再继续保持理智了——她忙乱间只抓住了放在一旁的汗巾,一下子便勒住了今上的脖子。 若她是男人,今上怕是要勒死当场,可奈何她是女人,力气远远比不上今上这样的男人。 今上暴怒间掐住了薄秋纤细的脖颈,直掐得她松了手还犹自不放手,直接抓着她的头朝着那紫檀木雕的床架子撞了过去—— . 薄秋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等到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中了。 赵玲玲在旁边紧张地握着她的手,两边多了比之前多了一倍的工作人员,还有两排一看就很昂贵的精密仪器在旁边。 “秋秋,你还好吧?”赵玲玲关切地问道。 不等薄秋回答,赵玲玲又从旁边拿了带吸管的水杯,递到了她旁边,也不叫她坐起来:“你抿一口,就当是润一润嘴巴,不用着急说话。” 薄秋点了点头,只吸了一口水,等到咽下肚的时候,才恢复了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要是不想说话,现在就不说。”赵玲玲在旁边看着薄秋,显而易见地担心,“我们可以休息很久,你不用担心。” “公司倒闭了……?”薄秋摇晃了一下脑袋,感觉自己的状态似乎在一点点恢复,没有刚睁开眼睛时候那样懵逼了。 “当然没有!!!”赵玲玲激动地否认,“倒闭了我们都要喝西北风去了!!!哪里有时间休息!!!那就要马不停蹄地去赚钱还贷啊!!!”吼完了这一串,她又看向了薄秋,声音放低了许多,“这一P收视率特别好,虽然结束得有些快了,但我们能拿到的分成已经拿到手了,接下来还会有持续收入,所以可以休息很久,让你调整状态。” “是这样啊……”薄秋眨了眨眼睛,尽管从位面出来了,她眼前还有王邶的影子。 “这个位面你不太开心吗?”赵玲玲小心地问。 “不开心,你骗我了。”薄秋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赵玲玲,“我的要求和你提供的位面完全大相径庭,我本来准备出来打骂你一场的。” “呃那你现在打我好了?”赵玲玲把薄秋的手握住,然后放自己脸上拍了两下,“这样打行不行?” “没兴趣打你,先记着吧……”薄秋推开了赵玲玲,又长长叹了口气,“你给我找个专业点的心理医生来吧,我觉得我需要一点专业的心理疏导,要不我觉得再过两个位面,你就要去精神病院看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提过两次薄秋在思考位面里面的人是否是真人,是否有感情交互这样的话作为伏笔,以及前面她迷路的时候的一系列被大家觉得软弱得不像样子的表现,是想铺垫薄秋自己在位面中面对这些人思考人是不是活人位面究竟是真是假这些,所以有这一章薄秋在面对会有人死亡牺牲的时候的自我怀疑,也对应后面可能会出来当工具人的男主哈…… 希望大家看到这里时候不会觉得太突兀QAQ - 第85章 世界四 根据薄秋从位面出来之后的一系列测试以及薄秋本人的强烈要求, 赵玲玲很快就帮她预约到了专业的心理医生。 去看心理医生的前一天晚上薄秋做了一个怪诞的梦。 梦的前半段她在和梅清游山玩水,后半段在和王邶看花灯,然后她在看花灯的途中开始蜜汁在大街上寻找厕所, 王邶对他表示上厕所什么的不用急啊我们再看看前面的那盏灯嗷!她愤怒地想要一脚踹开王邶, 但却始终不得其法怎么都踢不出去,她气得抓狂, 想拎着王邶的耳朵怒吼自己才不要看什么花灯,却又吼不出来。这时候王邶摇身一变变成了梅清,梅清说乖乖我们还是先去爬山叭, 上厕所不急鸭!她气得发抖,愤怒地一脚踢了过去, 上厕所是什么不能上的吗?! 这一次的一脚成功踢了出去——她一脚踢到了墙上,直接把自己给踢醒了。 抖抖嗖嗖地把自己的脚收回来, 她抱着自己的脚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想起了上厕所这件事,然后单腿蹦跶着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去了。 放水完毕,人也清醒了。 打开水龙头洗了手又干脆洗了一把脸, 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五点了。 -- 第119页 若是在位面中,其实都已经是起床的点了——古人勤奋, 总是起得很早。 也不知道最后王邶怎么了。 薄秋觉得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片。 . 赵玲玲帮忙约到的心理医生叫冯冰, 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医生。 薄秋步入她的诊室时候目光在办公桌上的姓名牌上多看了一眼, 注意到她姓名后面跟着一大串各种各样的头衔证书,顿时生了崇敬之意。 冯冰看到薄秋进到诊室中,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伸出手道:“薄小姐你好, 我叫冯冰,很高兴见到你哦!” “你好。”薄秋上前和她握了手,“你可以叫我秋秋。” “好的,秋秋。”冯冰请薄秋在桌前坐下,然后给她倒茶,“我追过你的三个位面,每一个位面中的演绎我都很喜欢,秋秋我是你的颜粉。” “呃,感谢喜欢?”薄秋无措了一瞬,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表白。 “那可以给颜粉一个签名吗?”冯冰倒是很自然地笑着,又从桌上抽出了纸笔,露出了问询的神色,“不过今天看到真人,已经非常让人激动了。” “签名当然可以。”薄秋很快回过神来,从冯冰手里接了纸笔,又抬眼看向了她,“想签什么?祝你越来越漂亮?” “那还是祝我一夜暴富吧!”冯冰笑着说。 “祝冯冰亲亲一夜暴富。”薄秋低头签了名,然后把纸笔还给了冯冰,不知不觉中气氛已经放松了很多,“我也很想一夜暴富。” “普通人的共同愿望。”冯冰非常认真地把签名收起来,然后笑着看向了薄秋,“千古流传名言,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没错。”薄秋表示赞同,“要是我能有钱,唔其实我现在已经很有钱了。” “让人羡慕嫉妒。”冯冰笑了起来,“不过看起来有钱并没有让你解忧,秋秋你已经超越了我们,遇上了钱也无法解决的烦恼。” 薄秋顿了顿,又想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没错,就算我有钱,也无法解决这个烦恼——你知道我烦恼的是什么,我猜你知道。” 冯冰没有否认,只是打开了旁边的投影,笑道:“其实进入位面真人秀的明星或多或少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我的同事们已经接到过各种咨询,但是目前为止据我所知,只有秋秋你选择了直接面对面与我们沟通。我想着是因为你更倾向于直接快速地找到问题关键来解决问题?”顿了顿,她观察着薄秋的神色,然后才继续说下去,“我看过你三个位面,我想其中表现的应当是你本身的性格,对吗?” 薄秋思索了一会,感觉有些微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到第三个位面,就是放荡不羁的男人这个主题的后面部分,我已经能感觉到秋秋你的心理变化。”冯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第三个位面节目单,然后看向了她,“我们一起看看吗?” “呃,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薄秋扫了一眼投影上的影像,上面正好是她刚到位面时候大婚的情形,“我到现在为止,其实第二个位面的结局也没有认真看过,第三个位面,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是想说,冯医生,你觉得位面中是真实的吗?” “对观众来说,所有都是表演。”冯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温和地看着薄秋,“但我知道你在位面中的感觉一定和我们这样的普通观众不一样。” “我最初只觉得他们只是数据,他们都是假的。”薄秋说道,“但后面会越来越觉得他们是真实的人,有温度,有感情——可是在最初位面公司来进行说明的时候,他们也只说是模拟数据,所以这是模拟得过于逼真吗?” “最初进行位面研究,是研究多维空间。”冯冰说道,“现在应用在娱乐界的这个位面,只能说是这一项技术应用到民间的时候,进行了一定的改良和娱乐向修改,不过本质仍然是多维空间。” 这话简直要让薄秋发散思维了,多维空间是什么意思,那个空间其实是本质存在的?那里面的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创造——或者说发现位面的人,一定很想做上帝。”冯冰看着薄秋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他已经达到了做上帝的目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过。”薄秋只觉得脑子乱纷纷的,也看向了冯冰,“你是胡说八道,还是有理有据?” “一部分理论来源可以有论文查证,剩下的是我自己的思考。”冯冰坦诚地说,“论文你可以拿去看,我传到你的账户里面,怎么样?” “可以。”薄秋慢慢平静下来,忽然之间她不怎么纠结真假了。 “是不是在听过这些理论之后,就觉得脚踏实地?”冯冰笑着问。 薄秋迟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如果都是真的,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多迷惑……我觉得我的纠结点就只是真与假,倘若是真的……我不会觉得我的感情错付。” 冯冰也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为难的地方,人的感情倾注的确会存在这样的问题,如果一切感情的投注喜怒哀乐最后证明只是对着完全没有存在过的人给予,会有一种错付了的荒谬,心中会想,为什么我这么蠢,要对着一串数据这样动情?” “对……”薄秋抬眼看向了投影上的影像。 “我们一起看一遍这个位面好吗?”冯冰再次提议,“我们可以边看边聊,这样更轻松。” -- 第120页 “好吧。”薄秋这一次点了头。 冯冰点击了播放,镜头切入的就是她当时在婚车中的情形。 非常奇妙,身处其中和现在作为旁观者看观看,是两种不一样的感受。 成为位面秀来看,大概是为了让观众能更明白地理解前因后果,场景并没有完全锁定在薄秋一个人身上,还选择了重要配角比如乔情等人的视角,甚至还有皇宫中那位皇帝的视角。 看到了薄秋第一次进宫的场景,冯冰忍不住暂停在了她照镜子的那一幕,然后笑着看向了她:“就这一眼,让我从你的普通观众,成为了你的颜粉。” “太夸张了。”薄秋忍不住笑了笑,她仍然觉得那一幕中的自己是陌生的,她回到现实已经有好几天,她照镜子的时候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说明了光影和装扮的重要。”冯冰点评道,“素面朝天的时候秋秋你当然也是美人,但并没有这样浓妆艳抹的时候来得这样让人震撼——说起来,你打算转型走祸国妖孽大美人路线吗?” “呃……暂时应该是没有的。”薄秋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冯冰继续点击了播放。 故事继续往下走着,不知不觉整整一天过去,薄秋在冯冰的诊室中看到了她离开位面前的那一幕,皇帝抓着她往床架上撞。 “就这一下,我就出来了。”薄秋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个皇帝很有病。” “观众都是这样觉得的,不信你看旁边的评论弹幕。”冯冰表示赞同,“所以后面你男人王邶带着兵马杀回来让这狗皇帝一头撞死的时候,打赏就整个爆了,整个一屏都是狗皇帝死得好。” 后面的剧情并不多,王邶在平城拿到了太后留下的小印,那小印原本是调动京城驻守另一支军队的,虽然薄秋不知道,但王邶很清楚。再接着就是王邶在平城以昏君无道为理由反了,各地也有人趁着这机会打起了各路旗帜,天下陷入了各方诸侯混战的局面。王邶最先杀入了京城,今上被他拎着撞死在了龙柱上,然后立了个傀儡小皇帝,开始了逐鹿天下,又经过了许多年的征战,最后才一统江山,傀儡皇帝禅让了皇位。 “从政治斗争这项技能来说,你男人挺合格的。”冯冰点评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严格来说也不是我男人。”薄秋纠正了一下,“我和他现在没关系了。” “曾经有过就算吧?”冯冰笑了笑,“而且他为你留了皇后的位置,牌位还在呢……” “好吧……”薄秋也看到了镜头中给到了王邶,他似乎在做什么招魂的仪式,“至少我昨天做梦还梦见他了,感情是相互的。” “不过我还是建议,如果有下个位面,还是选择一个类似第一个位面那种,可以让你更好分辨。”冯冰忽然把话题拉了回来,“太多的感情投注会成为你心理上的负担,比如王邶这种,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会为了他最后这样的行为掉眼泪。” “对。”薄秋认真地点了头,但她并没有掉眼泪。 位面最后的结局停留在了王邶招魂仪式上,他忽然去相信了他从来不信的那些仙神,他去问那些道士僧人,可有真正的招魂之法? 僧人在夜里隔着帘子招来了女人的影子。 王邶一定不信。 薄秋在心中如此点评着。 . 她从冯冰这里拿着一沓论文回去了住处,各种关于位面生成的原理和机制看得她眼花缭乱,最后科学只告诉她,通俗理解为平行宇宙也是没有问题的。 之后她又去冯冰那边进行了几次咨询,最后倒是慢慢把心态调整了过来,然后在冯冰的提议下,她决定进位面试一试,看看这次会不会还和之前一样产生过多的心理负担。 赵玲玲听到薄秋说要进行工作的时候倒是犹豫了一会,说要询问一下老总的意思,接着还详细问了薄秋的要求,说是三天后可以给回复。 就在薄秋以为赵玲玲这行为是要解约前兆的时候,新的位面就准备好了。 “新的位面,比较简单的人物关系。”赵玲玲带着全新的位面来了,“一儿一女,儿子比较糟心,没有让你纠结的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小三白莲花,就只是儿子比较糟心。” 薄秋看着这位面,倒是也觉得新奇,她这是要在位面里面当妈了啊? “老总比较不放心你这么高强度进去,所以公司有另一个人和你一起在位面里面,如果他发现你的状态不好,会直接带着你出来。”赵玲玲认真地叮嘱,“秋秋,身体最重要,这次还是有紧急沟通系统,你要是自己发现状态不对,一定要及时出来啊!” 薄秋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不过看着赵玲玲这么担心的样子,还是安抚地表示同意:“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的!” . 在赵玲玲关心的老妈子眼神中闭上眼睛再睁开,熟悉的位面转换。 薄秋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女声焦虑的尖叫:“妈!!!不好了!!!哥哥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抓到衙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位面来啦~! 之前问大家想看婆媳还是想看母子,看到评论里面想看母子的多,所以新位面是母子矛盾嗷~ - 第86章 世界四 薄秋被这一嗓子妈给直接喊懵了两秒, 甚至被喊出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啥的迟疑。 -- 第121页 她看到正抱着自己胳膊的漂亮女孩,目测似乎十五六岁,脸上一行泪, 还有满满的委屈, 看起来就让人心疼。 但尴尬的是,似乎记忆灌输系统似乎因为她刚才的懵逼罢工, 薄秋看着这女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这应当是当妈的可以做的事情吧? 她暗自想着。 又等了两秒, 迟来的记忆灌输系统终于开始工作了,人物背景徐徐在她记忆中浮现, 前后发生的事情也一一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薄秋, 在这个位面中,乃是一个年轻、单身的女富商! 多新鲜哪! 薄秋有点佩服自家YL公司了,还能在古代背景下翻出个女富商,这简直是花样百出,总让人充满惊喜。 . 这个年轻单身的女富商薄秋事实上也是出身自书香门第, 十五岁的时候按照大众习俗嫁了人,丈夫——或者更准确点定义是前夫——前夫张耒也同样是读书人家,并且也还拥有着读书人红袖添香的兴趣爱好, 在薄秋怀孕后就与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薄秋看不下去, 于是和前夫闹得天翻地覆,宁可背负着人家说她是妒妇不讲理,甚至在娘家人都不帮她的情况下,硬是和前夫张耒和离, 结果当然是两家灰头土脸,薄家因此搬离了京城,张耒也调任了外地。 之后就是属于薄秋的高光时刻了,彼时正是朝廷与西域通商最为频繁的几年,薄秋搭上了商人的路子,在众人指指点点中开始做最简单的贩卖生意,她脚踏实地又心思细腻,为人诚恳还灵活机变,她愿意放下身段与人交际,也的确遇到了贵人,很快生意便越做越大,之后不仅有走陆路的商队,这一两年还建了海上的船队,总之生意上风生水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薄秋生意路子广泛,日进斗金,蒸蒸日上。 与此相对,那就是薄秋那闹心的儿子了——她生意和事业有多红火,儿子薄峪就有多糟心。 当初她带着儿子从张家离开,娘家也不愿意施以援手,她倒是上门求过自己母亲,可家里只让她与张耒和好,于是她只能自己咬牙来带儿子了,起初是自己带,后面有余钱了是请人帮忙带,再后来环境好了再按照她一贯思路中的习惯给儿子配上若干小厮丫鬟等等,等到她商业帝国终于成型,回头再一看儿子,已经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纨绔。 没文化,好色,胡搅蛮缠不讲理,这几个关键字可以完美地把她那糟心儿子概括全面,硬是要挑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对妹妹友爱,对她亲妈薄秋也算孝顺。 而眼前的女儿薄岚,薄秋忍不住叹了口气,女儿薄岚是那年她带着商队往西域去的时候捡到的弃婴,从记忆中搜刮养女儿的过程,事实上和养薄峪没什么很大不同,怎么女儿就看起来还挺正常? . “要怎么办啊……哥哥还在衙门里面。”女儿薄岚见薄秋许久没说话,于是拉着薄秋的手摇了摇,“衙门里面那么脏,哥哥被关进去了,要是受苦了怎么办……” 薄秋从那信息量过于丰富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了薄岚身上,然后才想起来把自己一嗓子喊懵了的那句话:因为调戏良家妇女所以被关进衙门去了。 呵呵……调戏良家……妇女…… 这种不知好歹的小子,就应该让法律来惩治一下才对啊! “他就应当吃点苦头。”薄秋清了清嗓子,看向了面前的小美女薄岚,“不能因为他是你哥哥,你就觉得他不应该受惩罚。” 薄岚傻傻地看着薄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妈妈的意思是哥哥活该进衙门吗……” “为什么不是活该呢?”薄秋认真地问。 薄岚脸上浮现了一个更茫然的神色,显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了。 看来这女儿养得也不怎么样……薄秋内心下了定义。 把儿女交给下人来抚养,看起来是锦衣玉食了,但实际上都没能养出成熟健康积极向上的三观啊…… “来人。”薄秋清了清嗓子,看着外面有丫鬟进到了屋子里面来,“拿律例来给大姑娘看。” 丫鬟忙应了下来,与其他人一道便去一旁的书房里面搬律例了。 薄秋倒是很确定家里有律例,因为这位面中薄秋之前能发家,靠的是把律例翻到烂,才能扛着各种刀枪剑雨还勇往直前——她都得感慨一声这人强悍。 不过一会儿,丫鬟们搬着律例进到了屋子里面来,整整齐齐在桌子上摆好了,接着就规规矩矩地从屋子里面出去,守在了外面。 这样情景,倒是让薄秋略略安心了一些,虽然儿女不怎么靠谱,但下人看起来还是靠谱的,起码有一样不用操心太多。 薄岚对着这一桌子书傻眼,她翻也不知从何翻起,最后只好又看向了薄秋:“妈……这要从哪里开始看……” “你一本本看,全部看完再说。”薄秋说道。 薄岚睁大了眼睛:“那我今天看不完呀……” “也没叫你今天看完。”薄秋耐心地看着薄岚,对着青春期的娇憨小姑娘,她还是十分耐心的,“你哥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从今天起,妈妈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律例都看完。” “哦……”薄岚傻乎乎地点了头,“那哥哥就让他在衙门里面吗?” -- 第122页 “你不用管了,看书去吧!”薄秋拍了拍薄岚的脑袋,然后起了身,决定还是先找府里成熟的大人在问一问儿子薄峪的情况。 当妈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薄秋这么想着。 . 从屋子里面出来,廊下已经跪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小厮,薄秋一眼看到,便认出来是原本应当跟着薄峪的人了,回忆了一下名字,好像是叫翠果——他儿子为了卖弄文采的时候给起的名字。 翠果看到薄秋出来,顿时就哭出来,一行泪一行诉:“太太,是小的门没有照顾好大爷,大爷让人抓到衙门去了。” 薄秋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面,薄岚正在按照她的吩咐认真看书,然后才转而看向了那翠果:“声音小些,大姑娘在看书,你们不许打扰了。”顿了顿,她朝着书斋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你们到书斋来,把事情一一说给我听。” 翠果听着这话不敢再大声说什么,急忙忙抹了眼泪站起来,跟着薄秋就往书斋去了。 在书桌后头坐了,薄秋看向了跟着进来的几个人,微微叹了口气,道:“来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进了衙门?” “大爷今天在外面和人喝酒,遇到了宁王的小郡主……”翠果声音越来越小,“小郡主停下来问大爷咱们家铺子里面说好要上的南海大珍珠到了没有,然后大爷上去摸了一把小郡主的脸……” “呵呵……”薄秋表情冷漠,“被小郡主的侍从打了对吗?” “对……”翠果低着头承认了。 “再然后呢?”薄秋问。 “大爷还手了……”翠果的脑袋都要埋到低到看不见。 “备好礼物,我亲自去宁王府上道歉。”薄秋一声长叹,先轻薄人家,再动手,薄峪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有薄秋的吩咐,下人们很快收拾出了得体的礼物,薄秋先让人往宁王府送了拜帖说明情况,然后得了宁王府的回话,才坐车往王府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十分简单,向苦主道歉,送上丰厚礼物,获得苦主的谅解,转头再去衙门,塞一笔可观的银子,最后从牢里把便宜儿子给捞出来。 薄秋坐在马车里面,看到一个和自己竟然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高瘦男生从车外爬进来,心情有些微妙了——这还真是看儿子的感觉,要是哪天她真的自己生一个,恐怕长大了就和这薄峪差不多吧? 薄峪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薄秋,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娘亲”,然后闷闷地坐在了一旁,不吭声了。 “牢里好玩吗?”薄秋问。 “我就只摸了她一下!”薄峪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薄秋,“他们家仗势欺人!” “那你为什么要摸人家呢???”薄秋最不理解的就是这一点,“你凭什么对别人女孩儿出手啊???” “她先凑过来的,又不是我凑上去的!”薄峪烦闷地哼道,“她不过来,我才不会摸她呢!” 薄秋无语地看着自己的便宜儿子,已经感觉到了无比的糟心。 “不就是摸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干呢!”薄峪还有些愤愤不平。 “怎么,你难道还想做什么???”薄秋眉头挑了起来,要是薄峪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出来,她就要打算一耳光抽过去了。 大约是觉察到了薄秋语气中的不善,薄峪抬头看了薄秋一眼,顿时弱气得仿佛鹌鹑一样:“我……我什么也不想做……” 第87章 世界四 马车徐徐停到薄宅外。 薄峪小心地伸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却不敢下车,只又看向了薄秋。 “下车?”薄秋无语地看着薄峪在自己面前装鹌鹑,“你看我做什么?要我抱你下车?”在迅速代入了妈妈这个角色之后, 她忽然发现自己火气忽然很旺——再也不是佛系的她了。 “嗷……好的。”薄峪迅速地把车帘拉开, 然后伸手灵活地跳了下去,接着乖乖地从车夫手里把马凳接过来, 放在车边让薄秋也下来。 踩着马凳下了车,薄秋看了一眼这便宜儿子,有些想叹气。 “进去吧!”伸手拍了拍薄峪的脑袋, 薄秋这一时半会也不想说什么了,教育小孩从来不是一日之功, 她忽然觉得她应该读几本什么青春期子女教育之类的书再进来的。 薄峪撒欢跑到自家大门旁,又转头去看薄秋:“娘亲, 晚上我们吃什么呀?” “……”薄秋无语地跟了上去,“你自己去厨房看看好了。” “我想吃红烧兔丁,可以吗?”薄峪仿佛已经把自己去衙门半日游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我还想吃獐子肉,他们都说獐子肉可以生吃, 生吃好吃吗?” “兔丁可以。”薄秋对前者表示了肯定,“獐子不可以,生吃更不可以。” “那为什么从渤海国回来的人说獐生好吃?”薄峪仿佛一下子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追问, “他们能吃我不能吃吗?” 薄秋无语了片刻, 生吃这种事情,先不管好不好吃,干净卫生才是放在第一位的啊,万一有个寄生虫什么的吃进肚子里面去了, 这年头的医疗条件,恐怕要死得不太舒服体面了。 “好不好吃这个不提,但是生吃这一点。”薄秋思索了一会,看向了薄峪,“这样,你去厨房,叫大师傅给你片个生鱼片,你也别提你想吃什么,然后回来再告诉我你想不想吃,行吗?” -- 第123页 “鱼片和獐生是同一种东西吗?”薄峪跃跃欲试就要往厨房跑了。 “不是同一种东西,但反正都是生吃,从烹饪技艺上来说,属于同类。”薄秋说道,“你就让大师傅当着你的面从杀鱼开始,你完完整整看一遍,再回来告诉我你想不想吃。” “嗯嗯我去了!”薄峪疯狂点头,然后一溜烟就往厨房跑去了。 . 薄秋看着高高瘦瘦的薄峪,心里忍不住算了算他今年的年龄——十六岁,正是青春期,正是叛逆期,正是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啊…… 不过这是古代,十六岁的男孩认真说起来都可以做为一家的顶梁柱了,怎么薄峪看起来还傻乎乎的万事不管?难道是因为薄秋之前大包大揽什么都管了,所以这小子就在家混吃等死做个没文化的纨绔了? 把记忆里面种种全部都翻出来想了一遍,薄秋不得不承认,这还的确是事实了。 看来在这个位面的首要任务是要把这一儿一女教育成人啊…… 这任务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也过于有难度了吧? 要怎样才算教育成人?要不要给薄峪娶妻?要不要让薄岚嫁人? 薄秋想到这里,不由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根本不敢往下继续想……她在现代都还没谈恋爱嫁人呢,倒是在古代位面里面开始抢先体验儿女长大之后的烦恼了。 . 一面想着,一面往自己的正院走,刚进去正厅,薄秋便见薄岚拿着个帖子过来了。 “妈妈,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有人送帖子来求见妈妈,我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妈妈和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就让他们把帖子留下了。”薄岚认真地陪着薄秋坐了,“妈妈,哥哥回来了吗?他是不是在衙门里面吃苦了呀?” 薄秋接了帖子先放在旁边,先回答薄岚的问题:“你哥哥已经回来了,他去厨房里面看今天晚上吃什么去了,你要是好奇就跟着一起去看吧!” “不、不了。”薄岚立刻摇头,“上回我路过厨房看到他们杀鸡,鸡叫得好惨,还会喷血……我连鸡丁都不想吃了……” “呃……”薄秋安抚地拍了拍薄岚的手,“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你哥哥一会就在厨房把晚饭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吃饭。” 薄岚点了点头,又好奇地去看那帖子:“妈妈,你不看帖子吗,今天送帖子来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好富贵,衣着都看起来闪闪的。” “比我们家还富贵?”薄秋好笑地看了一眼这小姑娘,又伸手去拿帖子。 “嗯他们身上还戴着各种首饰。”薄岚说道,“衣料也看起来是金光闪闪的。” 听着这话薄秋倒是明白了,来者应当是有官爵的人——这年代士农工商分得明晰,什么地位穿什么衣服都有讲究,虽然他们薄家现在大富,但却归入了商人之流,故而有些首饰是不能佩戴的。 翻开那帖子看了看,果然也的确是个大人物的帖子:当今的七皇子李琓。 难怪是会被薄岚说是富贵。 帖子内容倒是很简单,是说七皇子马上要从宫中搬出来建府了,建府当日会有宴会,请薄秋去赴宴。 薄秋回想了一下当今的情况,之前她与这个七皇子是没什么往来的,但却和这个七皇子的哥哥三皇子李玠有往来,当初薄秋单身带着薄峪挣第一桶金的时候,李玠还伸出援手帮过她,就是到如今了,她与李玠还是常有交往。 这七皇子的宴会要不要去呢? 薄秋一时间陷入了思考。 一旁的薄岚见薄秋拿着帖子露出思索的样子,于是便悄悄儿从她手里把帖子给抽了过去,想要自己看一看。 薄秋回过神来,从薄岚手里把帖子重新拿了回来:“就是宴会的帖子,你不必看了。” “妈妈,你不要骗我。”薄岚异常认真地看着薄秋,“是不是这个人也想娶妈妈?我不同意,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薄秋听这话,脑子里面仿佛被炸了个雷,这又是什么鬼??? 娶她是什么玩意啊??? 为什么在记忆里面根本没翻到这一茬??? 一旁薄岚控诉地看着薄秋,认真道:“上回那个老头子就想娶妈妈,说聘礼能特别丰厚;再上回还有个小白脸说要入赘进来,说会一心一意对哥哥和我;再再再上次还有个红毛外国人,说妈妈跟他回去,可以做王妃!” “……”薄秋一时间无言以对,她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薄岚说的这些,她仔细在记忆里面翻找了一圈,还真的的确是有的…… . 她索性认真回想了一下感情方面的记忆,然后便发现,虽然她现在三十出头在古代来算年龄有点大了,但追求的人还不少…… 究其原因嘛倒是也很明确:第一她有钱,第二她漂亮。 有钱这一点无须赘述,在任何时候,有钱都能作为婚姻市场上一个无法忽视的重要利好条件,尤其薄秋这种富婆,娶了她不管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 再加上漂亮这一点,锦上添花,可以让人忽略掉她从前嫁过人还生过娃并且儿子都已经十六岁了。 . 薄秋揉了揉眉心,被薄岚这么一说,她都有点疑神疑鬼,怀疑这个七皇子是不是也对自己有点意思。 薄岚不依不饶地去看七皇子李琓的那帖子,薄秋看着这小姑娘执拗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索性就交到她手里:“你看,真的就是个宴会的帖子,当今的七皇子李琓要出宫建府了,所以给咱们家发了帖子,请我们去赴宴。” -- 第124页 “不是我们!”薄岚拿着帖子看过,认真地指着上面的一行字,“是只请了妈妈,没有请哥哥和我。” “……”薄秋无语了,“不要咬字眼,你们是我的儿女,我带着你们不是应当应分的?” 青春期的小孩思路大约很清奇,小美女薄岚露出了你在哄我的表情,气呼呼地看着薄秋:“总之我不同意,哥哥也不同意!” 薄秋闹不明白薄岚到底是怎么在想,只好道:“我有你和你哥哥两个了,平日里事情这么忙,哪里有什么空闲去想这种事情?”顿了顿,她从薄岚手里把帖子拿回来,“倒是你们两个到了年纪了,我的确是要帮你们相看下人家。” “我不嫁人,我一辈子陪着妈妈!”薄岚语气激动了起来,“我不要离开妈妈!” 薄秋被薄岚闹得头疼,正在这时候,外面薄峪进来了,他一脸菜色,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眼。 薄峪到桌前坐下喝了口水,然后一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那血渍拉糊的,也太可怕了吧……”一边说着,他一边看向了薄秋和薄岚,很快就注意到薄岚脸上的不高兴了,“妹妹怎么了?” “妈妈说要给我们相看人家了!”薄岚鼓起了腮帮子表示不满,“我说了,我不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妈妈!” 薄峪听着这话,立时也激动了起来,他看向了薄秋,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薄秋瞪住,接着熄了火。 “不要听是风就是雨的闹!”薄秋拍了桌子。 “我不是闹我才不是闹!”薄岚一跺脚,失望地看了一眼薄峪,转身就跑了出去。 薄峪看着妹妹跑出去了,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薄秋,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妈,我去看看妹妹啊……” “去吧去吧!”薄秋摆了摆手,头疼得很。 当妈真难。 第88章 世界四 晚饭摆好之后, 薄峪带着薄岚来和薄秋一起吃饭了。 薄岚面上还带着些委屈,在薄秋身边坐下之后,又扭扭捏捏地给薄秋夹了菜, 口中道:“妈妈不要生我的气。” “不生气。”薄秋就只想叹气, 都当妈了还要怎样呢,只能原谅她啊。 薄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 欣喜地拿着筷子就冲兔丁去了,夹了一筷子也顾不上烫,就往口里塞, 还要含糊不清地说话:“嘶嘶哈哈这个兔丁我喜欢的。” “食不言寝不语。”薄秋相当无奈地看着薄峪,“吃完再说不行吗?” 薄峪手里划拉了两下, 似乎在表达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就埋头苦吃了起来。 薄秋觉得心累, 累到连饭都不想吃了。 当妈真的是考验人的脾气也考验人的修养,薄秋觉得在这个位面中,才真正地锻炼了她的自我修养,之前那三个位面和这个位面一比,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 晚饭过后打发了薄峪和薄岚各自去休息, 薄秋自己是毫无睡意的,便把府里面的管事嬷嬷们都叫了过来,她准备了解一下自己这一儿一女平常在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打算先听听这些伺候的人怎样说, 再去听听当事人的陈述, 最后再二者结合, 思索一下要怎样处理和他们的母子/母女关系。 首先问到的是张嬷嬷和李嬷嬷,这两个是统管着薄峪院子里面的事情,其中张嬷嬷还是薄峪的奶娘,跟着薄秋已经很多年了。 张嬷嬷见到薄秋, 倒是先哭起了薄峪不听话的事情。她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哭道:“哥儿虽然是奴婢奶大的,但现在也不听奴婢的劝了,他倒是愿意听那些丫鬟小厮的话,但凡奴婢说点什么,他都是不耐烦的。如今奴婢也就只好在每日帮着哥儿把院子里面事情把关一二,不叫那些丫鬟小厮乱说话罢了。” 薄秋无语了片刻,这不就是在说她根本没用,在吃白饭?这张嬷嬷是蠢的还是傻的?还是在倚老卖老?说自己是老资格?说薄峪不尊老爱幼? 李嬷嬷一边听着张嬷嬷说话,一边又看薄秋的神色,等到张嬷嬷哭完了,才道:“张姐姐是管着大爷院子里面的丫鬟小子们,奴婢是管着大爷平日里上学出门打点的事情,但大爷最近没怎么去书塾,倒是在外面和人玩乐的时候多,奴婢劝过几句,大爷倒是也不爱听。” 薄秋更无语了,这两位的话合起来听就是,薄峪既不听劝又不念书,就爱在外面玩。 她没兴趣在下人面前点评薄峪的行为是否正确,于是又看向了管着宅子这边用度的账房,问道:“大爷这半年来花销如何?” 账房老老实实地捧出了账簿,道:“大爷这半年花销比往年多了几倍,这个月已经第四次从老奴这里支银子了。” 还是个花钱的好手…… 薄秋无力吐槽了,幸亏这是他妈薄秋能赚钱啊,要不这小子哪里有钱用? “平日里跟着大爷出去的人都有谁?”薄秋在厅中四下看了看,倒是没见着应当跟着薄峪的那几个小子,“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厅中诸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没有人能回答。 薄秋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把戏?她叫人来,还有人会不来? “去大爷院子看看。”她起了身,她直觉自己那便宜儿子应当是又不安分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正院去了薄峪住的东院,门口几个小子看到薄秋过来,顿时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 第125页 守在外面的还是个熟面孔,乃是下午时候就回来报信的翠果,他见着薄秋,声音都在发抖:“太、太太……大爷已经、经歇下了……” “我进去看看。”这样情景,薄秋基本已经能确定,她那便宜儿子一定没在休息了。 翠果不敢拦着薄秋,只哆哆嗦嗦地让开,然后鹌鹑一样跟在后面。 进到了卧房,果然没见着薄峪,床上整整齐齐,连被子都没铺开,衣架上倒是有换过的衣服。薄秋冷笑了一声,看向了身后的翠果:“说吧,大爷去哪里了?” 翠果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嚅嗫了好一会才道:“大爷、大爷说晚上睡不着……要出去看看……” “去哪里看看?”薄秋问。 翠果抹着眼泪哭起来:“太太……大爷、大爷没说……” 薄秋冷笑了一声,目光扫过了这些平日里应该伺候好薄峪的人,难怪这儿子这么不靠谱,他们一点约束力都没有啊! 她深深感觉自己给他们的月钱都被浪费了! “愣着做什么,出去把薄峪给我找回来!”薄秋看着这群人动也不动,火气都上来了,“大爷大晚上的出去,你们一个个的连个信都不知道,管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薄秋发火,这些下人们顿时也都不敢再说话了,立马便行动起来,出了薄宅,满京城去找薄峪去了。 这下薄秋也没什么心情再去问薄岚那边的情形了,从薄峪这边来推断,大概不会比薄峪这边几个人靠谱太多,只能说是薄岚是个女孩儿,所以能闹出来的乱子少一些而已了。 真是浪费钱! 薄秋愤愤地想着,走到了薄峪的书桌后面坐了。 书桌上摆着薄峪平日里写字的本子 薄秋随手翻开,就看到了大小不一的狗爬字,歪歪扭扭,五个字里面有四个都是错别字: 今日天氣好——今写成了令,日字写得太瘪已经成了曰,天字的一成了丿字变成了夭,氣字里面的米写成了木,唯一写对了的好却分了家,成了女和子。 娘咧,这到底是怎样的文化水平啊! 太让人捉急了=_= . 《主母的自我修养·P4古典辣妈》评论弹幕区,新的节目上线,蹲守的观众们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个位面的秋秋哈哈哈哈哈,有一种当了妈以后的不适应哈哈哈哈哈哈!” “YL公司太奇怪了,怎么给秋秋接了个当妈的哈哈哈哈哈哈,我记得秋秋官宣连男朋友都没有吧?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YL公司对秋秋的定位好奇怪哦,秋秋这么好看,为什么不给她接点彰显美貌的啊?” “应该是因为接这个位面真人秀的最初秋秋还不火,我记得那时候大家还讨论来着,为什么逆袭的公主这个主题秋秋没拿到。” “虽然主母这个主题的确不咋地,公主那个一看就人设好,但张常乐糊了,我们秋秋飞升了鸭!” “这是秋秋的秀还是不要提别人了吧?说真的我觉得秋秋这位面的儿子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似乎很难沟通,看得我有点生气啊怎么办!” “没错,这儿子好烦啊,想抓回来打一顿,大半夜的跑出去玩什么!” “未成年人不能打吧?我觉得秋秋不会动手打的……” “不我觉得秋秋看到那行字的时候……就想打人了!!!要是我儿子写了这么多错别字,我早就让他抄写一百遍了!!!” “没错!!!这也太文盲了吧!!!” “秋秋脾气真好……要是我我可能都变成咆哮火龙了,喷火的霸王龙,就搁那直接喷到薄峪认识到自己的文盲和错误!” “所以这个位面就是讲母子关系吗?秋秋就要当单身妈妈到最后吗?会不会找到真爱啊?” “我觉得有点难吧……要是薄峪年纪小,可能还能找个真爱?” “诶?这么一看,其实这个位面的秋秋很符合那个……三十离异带两孩……的调侃……啊……” “喷了,还真的是!” “我看旁边节目预告里面是说有很多人追求秋秋啊,我想也是,我们秋秋这么好看,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又怎么会一直单身下去?” “哇,那接下来先把追求秋秋的男人来给个镜头啊,让我来先替秋秋把关看看,都有哪些品种!” “我觉得秋秋无心找男人,秋秋看到她儿子这个文盲水平,就没心情找男人了!” …… . 忙活了大半夜,下人们都没能把薄峪给找回来。 众人在薄秋面前跪着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吭声说什么了。 这样大的阵仗,自然也是把薄岚那边也惊醒了,小姑娘这会儿倒是识大体,知道乖乖在旁边不添乱也不说话。 薄秋都懒得和这群没用的下人说什么,连自家的少爷都看不好,要他们何用啊! 而薄秋越是这样不说话,这群人就越惶恐。 就在他们打算哭着再出去找一遍薄峪的时候,外头有人欣喜地进来通传,说是有人把薄峪送回来了。 顿时院子里面气氛一松,尤其张嬷嬷和李嬷嬷,两人终于敢抬头去看薄秋了。 那边薄峪一路叽叽咕咕不知道和人说着什么,神采飞扬地从外面进来,一看到院子里面这情景就傻了眼,他傻乎乎地看向了薄秋,呆滞地喊了一声“娘亲”。 -- 第126页 “去跪着!”薄秋指了指旁边,语气倒是平静。 薄峪也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走到薄秋指的地方就跪下低了头。 薄秋接着看向了送薄峪回来的那人,竟然还是记忆中的熟人,那位帮衬过薄秋很多的三皇子李玠。 灯光下李玠面上带着笑,他声音柔和稳重,道:“是我的不是,我出门时候看到了峪儿正在街上逛,就让他陪着我走了走,倒是应当先让人和你说一声的,让你担心了。” 第89章 世界四 如此昏暗灯光下, 薄秋还是被李玠这少见的英俊给闪花了眼,诸如剑眉星眸高鼻深目这样的描述放在李玠身上都嫌太过黯淡,在古代夜晚这样简陋不讲道理的光影下, 李玠都能帅得让人想要尖叫。 薄秋罕见地觉出了心跳扑通扑通的紧张。 这时, 一旁的薄峪可怜兮兮地开了口:“娘亲……我错了……” 梦幻、遐思、心动都在一起瞬间消失殆尽。 薄秋感觉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她现在可是两个孩子的妈啊! 李玠温文尔雅地笑着, 帮了薄峪说话:“峪儿贪玩,的确该罚。但现在夜深了,还是让峪儿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 明天白天再说也一样。” 薄秋缓缓把一口老血咽了下去,来自美貌的心动影响在理解说出这句话之后失效了…… 熊孩子就是因为纵容才无法无天, 单亲妈妈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不能不管, 不能纵容到将来成为危害社会的纨绔! 再看李玠,薄秋心态平和了下来,甚至有余力去想了想,李玠是怎么个人呢? 靠谱的人。 她这么多年和李玠无数次打交道,无数次都能反复证明他是个靠谱的人。 靠谱且谨慎, 稳重还不出错。 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靠吼的古代,他会做出忘了先通知她一声, 先带着薄峪在外面玩的事情吗? 答案非常肯定:不会。 按照李玠一贯的稳重, 他遇到薄峪的时候就会让人送信给她薄秋的。 那么反推一下今晚的事情, 李玠亲自把薄峪送回来,那么可以基本可以判断李玠是遇到了薄峪之后,就立刻把薄峪送回来了,遇到薄峪的地方估计不太美好, 薄峪本人还知道他自己不应当去,所以拜托了李玠帮忙掩饰一下。 薄秋转而看向了一旁可怜巴巴的薄峪,和蔼但并不温柔地问道:“你晚上去了哪里?” 果然,薄峪的目光悄悄看向了李玠,自己则有些紧张地开始用手揉衣角。 薄秋冷笑了一声,道:“我先送王爷出去,你就在这里给我等着!” 李玠原本想说什么的,但听到薄秋的前半句话,便识趣地闭了嘴,安静地等着薄秋走过来,方笑了笑:“峪儿是个男孩子,有些调皮也正常。” “我送王爷到门口。”薄秋抬眼看向了李玠,帅是真的帅,不掺加不含水分,真的让人看得闪瞎眼的帅,但说的话……是真的让当妈的薄秋听着不爽,什么叫只是个男孩子啊,十六岁了,都是男人了,都可以直接丢出去让他独立家门了! 李玠跟上了薄秋的脚步,倒是不怎么在意薄秋的黑脸,口中还是笑着的:“峪儿是怕你,才拜托我帮他掩饰一下的。” “你就这么把他给出卖了?”薄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李玠,这人变脸这么快?和薄峪的友情小船说翻就翻? 李玠低低笑了起来,道:“这不是看着你在上火,坦白从宽能不能让你火气小一些?”顿了顿,他又看着薄秋笑起来,“我也算看着峪儿长大的,算他长辈了。他今天跑到博戏馆去看热闹,正好我在外面看到了,就把他给拎了出来,他央着我不要告诉你,接着外面又是你派出去的人在满京城找他,他就不敢回来了。” 博戏馆?薄秋思索了一下博戏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接着就懂了为什么薄峪不敢自己回来——玩叶子戏骰子赌博的地方,好家伙,难怪用钱越来越多,原来是沾上了赌! 想到这里,薄秋眉头立起来了,立马就想回去拿着棍子抽薄峪一顿,叫他知道什么是能沾什么是不能沾的! 一旁的李玠扶了扶薄秋的肩膀,语气仍然还是温和的:“秋妹,峪儿还是个孩子呢,不能急,慢慢说就好了。” “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薄秋拍开了李玠的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是能沾的吗?” “我问过峪儿了,他今天第一次去。”李玠停下了脚步,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我原本是想说,秋妹最近回了京城,算着这半年也不会出去了,应当把峪儿身边还有家里的下人都清理一下,有些刁猾之人,总是勾引着主子不学好的。从前我在京城虽然也能照看峪儿一二,但这些小事总管不周全,还是得秋妹你来才行。” 这话说得诚恳,薄秋倒是对李玠生出了几分歉意:起码是不应当对他发火的。 “你快进去吧!”李玠笑着推着薄秋转了身,“等过两天,我请你出来喝酒,你可不许不来。” 薄秋抿了抿嘴唇,回头看了一眼李玠,点了头——看来这个大美人还是靠谱的,至少是比儿子薄峪要靠谱多了。 尽管李玠说了让她先回去,但按照礼节,薄秋还是在门口目送了李玠上马离开之后,才转身回去找薄峪算账。 . 没有外人在,薄峪整个人都蔫了,他可怜兮兮地抱着薄秋的腿哇哇大哭:“娘亲!我我没有玩我也没有上桌子,我就是好奇,我就是进去看了一眼……娘亲不要打我……” -- 第127页 薄秋手里拎着竹板,隔着衣服在薄峪屁股上抽了两下,狠狠道:“进去做什么?谁让你进去的?大半夜的不在家里睡觉,跑到这种地方去,你有理了?!” 薄峪哭得震天响,抱着薄秋的腿不撒手:“娘亲我错了呜呜呜……不要打我呜呜呜……” “起来!”薄秋嫌弃地想要踢开他,但这大小伙子抱住了,根本都踢不动,“不是男子汉吗,怎么哭这么响,你妹妹在旁边看着呢,不丢脸吗?” “我不……呜呜呜……”薄峪耍赖地抱着薄秋的腿不起来,“娘亲我错了……” “那你说,你错在哪里了?”薄秋用竹板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倒是要听听,这薄峪要花言巧语什么东西出来了,这小子怎么看怎么都像那种飞快认错,死也不改的选手。 “我错在不应该去博戏馆……”薄峪含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抬头去看薄秋,“赌是沾不得的……” “呵呵,道理很懂嘛!”薄秋半点都不为他的眼泪所动,“道理明白,怎么还要去?” “去之前我也不知道那是博戏馆……”薄峪抹着眼泪说,“我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外面王爷就让人把我拎出去了,然后我才知道我进去那地方是博戏馆……”顿了顿,他吸了吸鼻子,满脸鼻涕眼泪,又不怎么讲究地用袖子擦了擦,直看得薄秋皱了眉。 从袖子里面抽了帕子出来糊在了薄峪脸上,薄秋的火气已经渐渐压了下来——发火是没用的,总要找到问题缘由,看着薄峪的表现,这小子显然还是知道对错,并且综合李玠和薄峪两人的说辞,就算是他们路上都窜供了,也能看出薄峪并不是主动要求进去的,再想到李玠建议自己把家里的下人清理一下,那么问题症结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平日里跟着薄峪的那些人出了问题,想勾引着薄峪学坏了。 薄峪抽抽噎噎地拿着薄秋的帕子把自己脸上擦干净了,然后哽噎着看向了薄秋:“娘亲……我错了……” 薄秋低头看了他一眼,原本干干净净的小帅哥简直哭成了花脸猫,实在是让人嫌弃。抬眼看向了旁边一直等着的薄岚,薄秋踢了踢儿子,语气平缓了一些:“让你妹妹带着你去把脸洗了。” 薄岚在一旁上前来拉了拉薄峪,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乖乖地一前一后往后头去了。 晚上找薄峪这阵仗,薄秋已经是把在商队那边的管事都叫来了的,此时此刻便是一边是留在京中一直伺候薄峪薄岚的下人,一边是跟着薄秋走南闯北的伙计。 薄秋没让人去跟着薄峪和薄岚,只看向了商队那边的管事卫班,语气平静道:“卫班留下来,帮我把家里这些下人都处理了,然后换新的人进来。” 这话一出,宅子中伺候的那些人都露出了惶恐神色。 卫班跟随薄秋走南闯北,很明白薄秋的意思了,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道:“太太放心,明天就能办好。” 薄秋扫了一眼那些原本应该好好伺候薄峪薄岚的下人,见他们已经开始抹眼泪甚至准备哭天喊地,心中只觉得嘲讽,她自认为待他们不薄,月钱从来不克扣,还把两个小孩给带歪了,这不是欺负她一个走南闯北讨生活的女人么! 越想越气,薄秋都恨不得想骂人了。 . 有薄秋晚上这么大阵仗找儿子的这出,第二天便有薄秋的各路好友上门来问候了。 一大清早上门来的是薄秋海上生意合作的船队的老大程星,程星不是空手上门而来,而是带着好几十的男女下人来的。 一见到薄秋,程星就直接笑了起来,道:“昨天半夜就听说你让卫班在处理家里这些下人,我那边船上的人最靠谱了,直接给你带来这些,你先用着吧!”顿了顿,他又道,“可别找京中这些老油子,他们最刁猾,就只会教坏家里的小孩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是在下午六点半左右哦~! 感谢读者“今天追的小说更了没”,灌溉营养液+1 第90章 世界四 程星皮肤黝黑, 身量高挑,眉眼间是经过了粗粝海风吹过的成熟,但笑起来时候便露出一口白牙, 让人感觉亲切爽朗。 在薄秋记忆中, 这位程星手下船队管理井井有条,与她在生意往来上也十分和睦, 这一两年她能把海上生意做起来,是多亏了程星的。 想到卫班昨天忙活了大半夜,这会儿宅子里面下人已经被发了身契遣散, 程星送了人过来,倒是恰到其份了。薄秋思忖了片刻, 于是便也没有拒绝,只笑着让卫班把人收下, 然后向程星道谢:“我原本还在想上哪儿去找靠谱的人,你倒是替我救急。” 程星笑道:“我昨天一听说哦你半夜发恼,想着你的性子,怕就是要把那些人都遣散了的,所以今天才早早儿带着人过来了。”顿了顿, 他又往后看了一眼,道,“怎么没见峪儿和岚儿?” “我让他们都去看书去了。”薄秋忍不住叹了口气, “让他们把律例好好读一读, 才不会胡闹瞎闹了。” 程星道:“他们都还是孩子呢, 而且也没个人正经教导,所以才会胡闹。你现在回京城了,这次至少要呆个半年,你把他俩带在身边慢慢教, 渐渐就长成好孩子了。” 薄秋也知道程星说的有理,薄峪和薄岚那样不懂事也就是没人教导的缘故,从前虽然有锦衣玉食,但却缺了正确引导,故而才会有薄峪先调戏良家妇女,又半夜跑去博戏馆的事情。只是道理虽然明白,可心里还是隐隐憋着火,薄秋只叹气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慢慢来吧!” -- 第128页 程星笑着说道:“干脆你就让峪儿跟着我,我带着他在船上跑个几年,保证就成了好孩子。” 薄秋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了昨天听着薄岚说的那一堆乱七八糟有人想娶她有人想入赘的事情,思路跑歪了一瞬,忍不住多看了程星一眼,只见程星眼睛亮亮的,仿佛是真的有星星一样…… “怎么了?”程星歪着头看了看薄秋,似乎在困惑薄秋看的是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是……”薄秋强行把自己跑歪的思路给拉了回来,然后强行给刚才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船上虽然好,我怕峪儿会晒太黑。” “会吗?”程星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声,“这么一说,还果真如此——据说现在京城的女娘都喜欢白皙的郎君,峪儿要是和我一样乌漆嘛黑的,那真的不太好呢!” 薄秋听着这话,忍不住又把程星打量了一番——公正来说程星这皮肤黝黑更接近古铜色,并且五官还是端正俊朗的,其实是非常惹眼的帅哥了,并且由于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梨涡,还会平添了一些甜甜的少年意气。 “秋秋今天老是看我,就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程星支着脑袋也看向了薄秋,“那我看秋秋,秋秋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话一出,原本正在品评程星长相的薄秋顿了一顿,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的感觉没出错的话,程星这是在撩她吧??? 就在这时候,她儿子薄峪从后面蹿出来了。 . 薄峪连蹦带跳就蹿到了程星面前,欢喜地问道:“星星叔叔,我们去玩水吗!” . 感谢她儿子薄峪。 薄秋默默想着。 这是解了她刚才的尴尬啊。 . 程星看向了薄峪,笑道:“现在这大冬天的玩什么水?你妈妈要打你了。” “可以冬泳呀!”薄峪显然和程星很熟悉,“我昨天看到有人在河边脱光了就扑通扑通跳下水去玩了!” 程星看了一眼薄秋,然后才道:“你妈同意了,我就带你去玩,不同意就不行。” “娘亲?我可不可以和星星叔叔一起去玩水?”薄峪眨了眨闪亮亮的大眼睛,看向了薄秋。 薄秋看了一眼外面这寒风飕飕,又瞅了一眼程星身上穿着的皮裘,最后不理解地看向了薄峪:“冬天不是玩水的时候,你就歇歇吧!” 程星也笑了起来,道:“听见没,冬天不是玩水的时候,峪儿你就歇了这心思吧!” 薄峪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在旁边闷闷地坐了。 “让你看律例,你都看完了?”尽管感谢这小子刚才给自己解围,但薄秋有些好奇为什么他这会蹿出来了,那么一桌子律例,没有三五天是没法看完的。 薄峪听着这话,支支吾吾地看向了薄秋,好半晌才道:“就……看不懂嘛……” 薄秋噎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在薄峪桌子上翻到的那个错别字一大堆的本子,好家伙她倒是忘了啊,她儿子这文化水平,看得懂才是出鬼了! 一旁的程星哈哈笑着,伸手摸了摸薄峪的脑袋,然后看向了薄秋,道:“我记得你给峪儿找过开蒙的先生啊?怎么会看不懂?” “先生早就走了!”薄峪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他整天教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听着就想睡觉!” “……”薄秋无语以对,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程星倒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就干脆再找一个先生,识字是必须的,不识字就不明理,倒是什么科举文章可以不管。” . 薄秋认真想了想着位面中的科举考试以及读书人所拥有的一系列特权,倒是非常不赞同程星的话——若要是为了薄峪好,那还真的得让薄峪考个功名,就算不做官,也能免税啊! 免税这种特权,简直是商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处,要是她薄秋能立刻去考一个功名出来,她立刻转身去苦读准备考试了,奈何她是个女人,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薄峪,暗自给她儿子定下了将来的目标:科举,必须要考一个功名出来,必须要考! . 程星陪着薄秋一起吃过了午饭之后,因为船队上有人找他,他才走了。 薄秋让卫班把程星带来的那些人的身契都理了理,重新打发了薄峪回去看律例,并且表示看不懂也要强行看之后,就开始琢磨着要给薄峪聘个什么样的先生回来教他念书了。 正想得出神,外面又来了个熟人上门来了——她当时走西域时候最初跟着的那支大商队的老板,呼延砂。 和程星一样,呼延砂也不是空手上门来的,他见着薄秋就送上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口中只笑道:“我记得你一直喜欢红蓝宝石这些,专门给你留了一匣子。”他笑着说道,“昨天你为儿子折腾了一晚上,我琢磨着你怕是要上火的,这匣子宝石给你消消火好了。” 何等土豪作风啊! 薄秋暗自感叹着,打开了那匣子一看,感觉整个人都被宝石的光芒给闪瞎了眼,这样大小光泽都一样的红宝石,仿佛红玫瑰一样的颜色,熠熠生辉,热烈浓艳。 不用多估量这一匣子宝石的价格,就算放到现代去,这样的天然宝石也是值钱到让人吃惊的。 -- 第129页 “这不能收。”薄秋合上了这匣子,抬眼看向了呼延砂,“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过只是一匣子红宝石,有什么不能收?”呼延砂从容地看着薄秋,“秋娘与我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不过是我想着秋娘心情一定不好,拿来让秋娘你笑一笑的小玩意而已,又有什么贵重不贵重?” . 不怪薄秋想得太多,这话一出薄秋内心就又想起有人在追她这种事情。 从早上的程星到现在的呼延砂,或者还能算上昨天晚上的李玠,她的行情未免也太好了吧? 人人都在追她??? 是她自我意识太过剩了吗???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呼延砂——和程星以及李玠不同,呼延砂是个高壮的汉子,还带着几分匪气,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商路上行走,江湖义气重,对人都很友好讲义气,她以前也见过呼延砂给他的手下送各种东西,所以刚才究竟是不是江湖义气兄弟情义呢??? . “对了,我还给你留了几车金银首饰之类的。”呼延砂似乎没注意到薄秋的目光,只是平平常常的继续开口说着话,“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也有十五岁了吧?那年还是你跟着我一起走的时候再沙子里面捡到的,你这次回京城是不是还准备给女儿说门亲事?嫁妆要攒起来了吧?那些金银首饰之类,你等会让人上我那里拖回来,选些好的给丫头当嫁妆。” 几车……金银首饰…… 薄秋惊呆了,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说拿车来当单位说金银首饰的。 这是她太浅薄没见过世面吗??? 有钱人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那边呼延砂端起茶盏喝了口水,又打量了一番这宅子,接着摇了摇头,最后诚恳地看向了薄秋,道:“秋娘,要我说你这宅子也太小了,将来你儿子娶妻,怎么住得下?干脆你等会和我一起出去看看新宅子吧?东城那边是有好几个大宅子空出来了。” 薄秋呆滞了一会很快回过神来,她忍不住也看了看自己这宅子,然后道:“现在暂时倒是不用,若是将来峪儿成亲,我给他买新宅子让他出去单过吧!”她想过了,要是薄峪娶妻,一定会有婆媳矛盾,为了这个矛盾不存在,还是让薄峪独立自主去吧! 听着这话,呼延砂看向了薄秋,他摩挲了两下大拇指上的扳指,似乎是在下定决心一样。 “秋娘,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娶妻。”他认真地说道,“虽然我比你大了十岁,但我也的确喜欢你很久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被JJ那个蛋疼的登陆给暗算了,输了几十次验证码才艰难爬上来QAQ - 第91章 世界四 这是薄秋头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直白的人。 尽管可能对呼延砂来说, 薄秋与他相识多年了,但对薄秋来说,她和呼延砂就只是记忆中关系很扎实但目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没什么可能答应一个陌生人的求婚……而且她那么大个儿子在呢。 她现在倒是很理解了为什么到了现代社会, 还是会有很多妈妈会因为自己的儿女委屈自己, 万事把儿女摆在自己前头,优先级会排在第一, 因为她在逐渐进入母亲这个角色之后,也同样会把薄峪和薄岚摆在前面,虽然他们俩闹心又不懂事。 想到这里, 她抬眼看向了呼延砂,可拒绝的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她甚至有点害怕如果现在直接拒绝了,后面这呼延砂会不会忽然因爱深恨来点暴力事件? . 但很显然, 呼延砂并不是个愣头青,也不是傻到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见薄秋半晌没说话,便自己开口笑了笑,道:“罢了, 秋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秋娘为难不想说出口,但我这个做大哥的心里是明白的。” 薄秋有些意外, 呼延砂倒是比他看起来要细腻得多, 但转念一想, 这生意人哪个不细腻呢?若不细腻,也不能把生意做大到这样规模了。 既然呼延砂给了台阶,薄秋便顺着台阶下来,笑道:“我还有峪儿和岚儿, 大哥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恕我无法了。” 呼延砂若有所思地看着薄秋,却问道:“那秋娘可对亲事有什么打算?” 这能有什么打算? 她对她自己的感情生活完全没有打算,她现在就只想把薄峪和薄岚给摆正了,好好教他们做人。 “这一匣子红宝石,还有金银首饰,你都收下。”见薄秋不说话,呼延砂便又开口了,“我们相交这么多年,岚儿也要攒嫁妆,就当是我给她的。” 薄秋皱了皱眉头还想推辞,呼延砂便笑了起来,道:“大不了下次你多让我两车货就是了,多大点事情呢,你倒是数十年不变地拘谨。” 话都说到此处,薄秋便也知道不应当再推辞什么了,于是便笑了笑,道:“那我替岚儿把东西收下,可两车货不能随便让的,将来让岚儿想办法来报答大哥你吧!” 呼延砂也不怎么在意,爽朗笑道:“将来岚儿成亲,我还要来给岚儿添妆的。” 话说到此处已经让薄秋松了口气,于是便笑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我还不知要给岚儿想看个怎样的人家。” “这就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要用心的了。”呼延砂笑着说道,“若你拿不定主意,来找大哥我参详一二也可。” -- 第130页 薄秋客气地笑了笑,道:“这是自然,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了,一定会来找大哥帮忙的。” 呼延砂看着薄秋,没由来地又叹了口气,道:“秋娘,虽然儿女重要,但你得多想想你自己——大哥知道你现在没想着感情上的事情……”说到这里时候他摇了摇头,最后道,“若将来有什么事情,你便带着两个孩子来找我,当年大哥是怎么带着你从京城离开走西域的,将来就能怎么带着你继续从京城走。” 薄秋有些不解,但呼延砂显然不愿多说了,他留下了两车首饰还有一匣子红宝石,也不叫薄秋去送,便自己从薄宅离开了。 呼延砂最后这话,由不得薄秋不多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 卫班从外面让人把两车首饰给搬了进来,请示地问道:“太太,这些东西要放到哪边库房去?” 薄秋看着那些首饰就头疼,只摆了摆手,道:“送到大姑娘那边去,还有那一匣子红宝石也送过去,让她自己归置吧!”顿了顿,她忽然又想起家里的下人才刚换过,薄岚那边大约没什么下人的,于是又看向了卫班,“府里现在的下人够用么?峪儿那边倒是无妨,男孩子可以粗放些,但是岚儿那边的人不能少了。” 卫班沉稳笑道:“太太放心吧,大姑娘那边人手是最先配齐的,也是让大姑娘自己来挑的人,大少爷那边也已经人手配整齐了,咱们薄氏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外头听说太太发火把家里下人都赶出去,现在多的是人求着进咱们薄家来伺候呢!” 薄秋感觉颇有些不真实——她感觉她似乎是错估了某一些事情,比如她自己的身家。 一旁卫班又道:“太太,还有件事情要请太太示下,今年盘账是在船上做,还是在岸上做?” 薄秋皱了皱眉头,她感觉到她脑子里面记忆过多需要静下来梳理一下了,比如盘账这种事情,她是隐约有个印象,但现在却想不起旧例的,这会根本无法回答。 于是她道:“这事情我还要再想一想。” “那我让他们先都准备着,等太太决定了,就开始做今年的盘账。”卫班说道。 薄秋点了点头,道:“我先去看看峪儿,宅子里面暂时没有管家,你先把管家的事情暂时做了。” 卫班笑着应下来,道:“一切都听太太的安排。” . 让卫班先下去做别的事情,薄秋也没让人近身伺候,只拿了纸笔来把自己现在需要做需要记的事情都记下来,什么盘账啊,薄峪上学啊,薄岚需要学什么技能啊,七皇子李琓的宴会啊,三皇子李玠据说要请她喝的酒啊,还有最关键的,她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是个什么情况啊…… 按照优先级来说,摆在前面的是盘账。 毕竟卫班都已经开始请示了,那么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想了好一会,才从脑子里面那一堆堆事情里面想起了往年盘账是个什么情形,也才知道为什么卫班问的是船上和岸上。 船上就是她的海上船队生意了,岸上则是陆路走西域的那边。 这两边的生意共同构成了她这个商业帝国的主体,也就相当于是她薄氏集团的两条腿,换个定义就是薄氏集团的两个分公司。 两条腿自然一条都不能出问题,才能让集团走得稳妥,所以往年的薄秋年底盘账的时候,会选择当年做得不好的那一边来当主体,比如去年陆路生意没做好,盘账就是在岸上做的,她去年狠狠批了陆路这边的管事孙嵩,于是孙嵩憋着一口气,在今年发愤图强,与船队的利润持平了。 尽管没有超越,但能两边打平,也说明了孙嵩在今年的确努力…… . 正想得出神,薄秋忽然看到薄峪捧着脸趴在自己的旁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了。 薄峪看着薄秋在桌子上写的字,认真地说道:“娘亲,你写字也是缺胳膊断腿的哦……” 薄秋的思路被这句话打断了,什么是缺胳膊断腿的,这特么是简体字!没好气地用手里的笔在薄峪脸上戳了一下,薄秋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跑进来的?不知道进来要打招呼?” “我喊娘亲了,娘亲没理我。”薄峪没脸没皮地嬉笑,“娘亲,我能不能出去玩呀?我昨天和人约好了今天下午去喝酒!” “不能!”薄秋目光犀利地扫向了薄峪,“你才多大?你出去喝酒?你喝什么酒?什么人和你约好了喝酒?你怕不是去喝花酒的吧?!” 薄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喝酒,不是喝花酒。” 试问一个前一天晚上摸去了博戏馆的男孩今天跟你说他去喝酒,那能是喝的什么单纯的酒? 薄秋是不信的,她用脚指头来思考,都不信薄峪的话。 “我让你看律例,你看完了一本?”薄秋冷冷问道。 “没看完……”薄峪挠了挠头,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薄秋,“娘亲,我看不懂呀……我让妹妹说给我听,妹妹好像断句有问题,我也听不懂……” “……”薄秋无语了,这兄妹俩不会是一毛一样的文盲吧? “好些字不认识。”薄峪老老实实地说道,“完全看不懂,妈妈还是不要让我看了吧……” 薄秋抹了把脸,看向了薄峪:“我问你,你老老实实说,不许撒谎。” -- 第131页 薄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都读完没有?”这是薄秋记忆中给小孩儿开蒙用的三百千,这个念完了,应当没什么不认识的字吧?基本上的常用字都在这里面了。 “读是读完了。”薄峪这话显然有个但是,“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相当于没学,难怪是个文盲=_=薄秋无言以对。 “反正认不认字也就那回事嘛!”薄峪满不在乎地说道,“咱们家下人里面没几个识字了,上回我和星星叔叔出去玩的时候,星星叔叔说他也就只认识几个字而已。” “你将来要是去做下人,当然不用识字。”薄秋冷漠地看着薄峪,“程星在海上飘着,风里雨里多少风险,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认不认字当然也不重要。你将来是要去做下人,还是要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讨生活?” 薄峪被薄秋这语气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又有些不甘心,只撅起嘴巴不高兴道:“娘亲又在吓唬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六点半左右~ 第92章 世界四 薄秋认真想了想, 薄峪会这么觉得,大概是觉得生活十分容易,毕竟他从小没受过苦, 等到记事的时候薄秋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 一团团下人围着伺候,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了, 他没短过衣食,没缺过银钱,当然也就会觉得识字不重要, 薄秋所说都是在吓唬他。 “为什么觉得我在吓唬你?”薄秋打算认真地了解一下儿子的心态,所谓知己知彼, 她总得大致了解一下这个古代青春期少年在想什么。 薄峪在桌子上趴着想了想,道:“将来我帮娘亲把薄氏上下打理好就行了啊, 等娘亲老了,我就给娘亲养老。”顿了顿,他又认真加了一句,“我觉得我挺聪明,我肯定可以的。” 这份自信……薄秋感觉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了, 这份自信从何而来啊? 他怎么就会觉得打理薄氏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呢? 而且聪明不聪明的……薄秋把薄峪打量了两下,丝毫不觉得他哪里体现出了聪明。 从她到位面开始算起,一过来他调戏人家小郡主然后进了衙门, 再就是半夜被人哄着去了博戏馆, 现在还要和人出去喝酒, 聪明在何处啊? 薄峪被薄秋看得有些忐忑,他眨了眨眼睛,撒娇地喊了一声薄秋:“娘亲,你就让我出去玩嘛……我保证乖乖的只喝酒, 喝完就回来。” “不行。”薄秋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就你这猪脑子,出去了被人利用恐怕都不知道回家来。我就问你,倘若有人把你灌醉了,然后把你剥光了丢到某个□□的床上去,你打算怎么办?” “啊?!”薄峪听着这话脸腾地烧红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那、这……这不太可能的吧……但我也没吃亏……?” “没吃亏?”薄秋诧异了,“你为什么觉得你没吃亏?” “这事情,总是女人吃亏啊……”薄峪露出了一副我很懂这些道理的模样,“从前张嬷嬷他们就这么跟我说的,这事情总归是女人吃亏,他们都和我说,这世上会有很多女人愿意跟着我,我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呵呵!”薄秋听着这话,就只想打人了 ,不仅想打面前的薄峪,还想把之前伺候薄峪的那些下人都拖回来打板子,这话是人说的话吗? 见着薄秋的神色越来越肃穆,薄峪渐渐坐直坐好而不是趴在桌子上了——在家中他唯一惧怕的人也就是薄秋,家里唯一会对他动手打板子的也只有薄秋。 “从今天开始,从前和你交往玩耍的这些人,统统都断交。”薄秋看向了薄峪,她已经很快想出了要怎么把儿子给纠正过来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让先生回来教你启蒙识字,第二,你去铺子里面当小工。” “啊?”薄峪傻眼了,“为、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薄秋和蔼地看着自己儿子,“从前是我忙碌,没时间天天管着你才让你长成了现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就不提了,从前是怎样我也不计较,从今天开始,为娘会教你怎样做个人。” “那、那为什么是这两个选择啊?”薄峪苦恼得脸都皱了起来,“我又不是没钱用,为什么要去当小工。” “因为从今天开始,你所有的零花钱都没有了,月钱也没有了。”薄秋认真地看着薄峪,“你今年十六岁了,是个大人了,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十六岁的男人都可以当家作主了,怎么还能让为娘养着你呢?若你继续念书,为娘供你到你考取功名,若不愿意念书,就出去做小工,自己养活自己。” “我不要!”薄峪可怜巴巴地看着薄秋,“娘亲,我不要做小工……” “那你就好好念书。”薄秋看着薄峪,按照目前她对薄峪粗浅的了解,她这儿子肯定不会选择读书的。 “我也不想念书……”薄峪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起来,“我可以给妈妈帮忙,我跟着妈妈学做生意就好了呀……” “做生意很简单吗?”薄秋笑了一声,“你以为做生意到底是什么?” “不就是……从外面把货运回到京城来,然后再卖出去……”薄峪蔫蔫地低了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也能做……” “就按照你说的,外面是哪里,货又是什么?”薄秋问。 -- 第132页 薄峪张了张嘴巴,迟疑了好一会方道:“外面……就是西域……?货、货就是那些外国人的东西……” “偌大的西域,西域是特指某一个地方吗?”薄秋继续问,“外国人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薄峪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薄秋嗤了一声,不打算给薄峪留什么情面:“那就算是你去了西域拿到了外国人的东西,怎样运回来?又怎样在京城卖出去?” 薄峪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却无法回答。 “就算按照你的思路来看,这做生意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薄秋已经心平气和了,既然薄峪不懂,她这个当妈的很乐意教。 薄峪仿佛是有些不服气的,他撅着嘴巴想了好一会,道:“但是娘亲,咱们家有这么多人在底下做事,我只要告诉他们好好做事就行了啊,我又不需要亲力亲为地去做。” “且不去细究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要不要听你的。”薄秋觉得有些好笑了,“你让他们好好做事,你能告诉他们,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吗?现在我让卫班过来,你能说清楚你需要卫班做什么吗?” 薄峪低了头,闷闷不乐道:“妈妈教我,我就知道了啊……” “让你看律例你都看不懂,我教你,你就能懂吗?”薄秋捏了捏儿子的下巴,看着他这张委屈巴巴的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不愿意去读书,那就去做小工,磨炼个几年,等你能做掌柜了,大约也就能来给我帮忙。” 薄峪欲言又止地看着薄秋,泄气地在桌子上又趴下了:“我不要我不要……娘亲,你以前都是让我随便玩耍的,娘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才让我去做小工……” “喜欢你,才让你去做小工。”薄秋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让你有一技之长,不至于在为娘有个三长两短了之后束手无策。” “我不……”薄峪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沉沉趴在了桌子上不动了,“不要不要……娘亲我不要去做小工……” “这容不得你不要。”薄秋正色看着他,“等会卫班带你去铺子里面,看你是要做木工石工泥水匠,或者铜匠铁匠账房——啊账房你还做不了,你认字太少,恐怕算学是没学过的吧?” 一旁薄峪含泪点了点头:“娘亲……你真的要让我去做小工啊……” “等你学出头了,娘亲才放心。”薄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娘亲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也不要辜负娘亲的期望,好不好?” “可是……”薄峪还想挣扎。 “没有可是。”薄秋和蔼地笑了笑,“娘亲等着你历练出来,成为娘亲的左右手,将来继承家业呢!”顿了顿,她看着儿子那可怜样,又重新提到了念书,“或者好好念书,考个功名出来,要不要做官且不论,你考出功名来就行。” 薄峪纠结地想了好一会儿,最后磨磨唧唧道:“那……那我去做个小工吧……” “那想做个怎样的小工呢?”薄秋其实已经猜到薄峪的选择了,这小孩一看就不像想念书的,主动选择念书的几率小到几乎不可能会发生。 “我不想做木匠……也不想做铜匠……”薄峪抱着头思索,“娘亲,我能不能做个最普通的小工啊……我应该可以在咱们家的酒楼里面端个盘子做个小二的吧?” “你确定要做个小二吗?”薄秋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这大概是薄峪认为最轻松不用费太多劳力的工作了。 薄峪点了点头,道:“小二将来不就能成为掌柜吗……我想我应该很快能做到掌柜的!” “那就让卫班带你去吧!”薄秋看了薄峪一眼,没好戳穿他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迷之自信心。 薄秋让薄峪回去收拾了一番,一边就让人把卫班给叫来说了让他安排薄峪去自家酒楼做个小二的事情。 卫班是没想到自家太太竟然这么舍得,就让亲儿子去做小二,他认真地向薄秋确认道:“太太,大少爷从小是锦衣玉食的,去了酒楼还不让亮明身份,恐怕要吃苦的呀!若是要历练,也不必选什么酒楼,倒是跟着孙嵩或者戴奇他们学一学更好吧?”他口中的孙嵩戴奇一个主管着陆路商道,一个管着海陆船队,都是薄秋手下大将了。 薄秋只摆了摆手,道:“他现在这眼高手低,就算跟着孙嵩戴奇也学不会做事,要先打磨了性子,叫他明白了自己的斤两,才能说历练。这小二是他自己选的,就让他自己体会体会吧!” 听着这话,卫班倒是明白了薄秋的意图,只好笑道:“大少爷自幼聪明,这番历练过后,应当很能明白太太的苦心。” 薄秋看了卫班一眼,只道:“我这儿子是什么情形,恐怕这一次历练还拗不过来,后面还有得扑腾。” 卫班是跟随了薄秋许多年的,听着薄秋这么说了,便也不再说那些场面上的话,只笑道:“大少爷早些扑腾够了,将来太太倒是少操心。” “道理是这样没错。”薄秋还是微微有些不放心的,“你让人看着他,做小二就安安心心做小二,不许他仗势欺人,也不许他跑到外面到处玩,月钱就按照小二的月钱给,不许多给了,明白吗?” 卫班应了下来,只道:“太太放心就是了。” 这边都安排妥当,那边薄峪第二天就被卫班打包送到了自家的众多酒楼中不起眼的一个里面去了。 -- 第133页 换下了他身上的绫罗绸缎京城时新款式,换上了店小二穿的粗布麻衣,薄峪浑身不自在地跟着卫班进了自己都没来过几次的酒楼。 “既然是卫爷介绍来的……”掌柜的并不认识薄峪,是只认识卫班的,他捻着胡子想了想,“那就一个月八百文,如何?” 薄峪听着这话,如遭雷击:八百文是什么啊?他、他以前随便吃顿饭就不止八百两呢! 而一旁的卫班则点了点头,道:“可以,就八百文吧!若是干得好,月底还能有奖金的。”说着他看向了薄峪,拍了拍自家大少的肩膀,“小峪,你就在这里好好干,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吧!” 第93章 世界四 薄峪有些懵。 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到了懵。 八百文是什么?他从小用钱就没怎么见过铜钱, 家里面常备的是各种金银锞子,后来在外面和人玩耍的时候才认识了铜钱,但认识了铜钱他也用得少, 平常带点碎银子都了不起了, 他可从来没想过小工一个月竟然只有八百文。 听着掌柜的口气,仿佛是因为卫班的缘故才给了八百文, 那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一个普通小工应当没有八百文? 八百文能干啥啊…… 垂头丧气地看向了一旁的卫班,薄峪有点想跟他说自己不想在这里做小二了。 . 卫班鼓励地看着薄峪, 道:“小峪,不要辜负了你娘亲的期望啊!” 一旁的掌柜笑呵呵道:“这是卫爷的晚辈吗?” 卫班张口就来, 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可不就是?家里面困难,这孩子也没什么手艺, 只好出来做小二。我与他母亲有些交情,索性就帮一把。还请掌柜的也帮忙看着这孩子,不要叫他在外面学坏了。” 掌柜的听着这话,便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我这儿的小孩向来管得严, 每天打烊了都不叫他们出去,好生都在后头睡觉呢!”说着,他又看向了薄峪, 语重心长道, “小峪, 你可不能辜负了你母亲的期待啊!” 薄峪可怜兮兮地看着卫班,想要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最后只好点了点头。 卫班见薄峪点头了,便放心下来, 与掌柜的又寒暄了两句便告辞出去。 见卫班要走,掌柜的便推了推薄峪,笑着道:“你去送送你卫叔叔,现在京城找份工可不容易,长辈为了你好,你也要做个懂事的人哪!” 薄峪傻傻地看了一眼卫班,又回头看了看掌柜的,然后闷闷地跟在了卫班后面出到了酒楼外头。 卫班看着自家大少这样子便觉得好笑,但还是很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峪哥儿,好好在这儿干,等过几天我就来看你。” “那娘亲会不会来看我……”薄峪难过地问。 “太太最近要忙着盘账的事情呢!”卫班好笑地摸了摸薄峪的脑袋,“今年的事情格外多,峪哥儿多体谅体谅你的母亲吧!” “我不是不体谅……”薄峪整个人都蔫了,“卫叔,你和我娘亲说,我……我想回家……” “听太太说,峪哥儿将来也是想来和太太一样做生意的。”卫班笑着说道,“太太让你到外面来做小工,想必也是让你锻炼一二,毕竟只有亲身去体验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薄峪勉强点了点头。 卫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行了,我这就先走了,过几天来看你。” 薄峪目送了卫班起码走远,然后蔫头耷脑地回去了酒楼里面。 . 酒楼中,掌柜的就在柜台后面等着他。 “你家与卫爷关系很好?”掌柜的好奇问道,“我在京城几十年了,倒是少见卫爷关照过谁——对了,刚才还没自我介绍,我姓闵,你喊我闵叔就行了。” 薄峪看了一眼闵叔,也不知要怎么说自己和卫班的关系,只好闷闷地点了点头,道:“闵叔好。” “哎也不必这么客气。”这会儿酒楼里面没什么人,闵叔索性就在柜台后面和薄峪说起话来,“咱们酒楼虽然算不上京城里面的大酒楼,但是也开了很多年了,生意也很不错。” 薄峪环视了一眼这酒楼中的陈设,又回想了一路过来的时候两边景象,他只很确定这条街他只来过几次,但是离他之前经常玩耍的那条很繁华朝花街就隔着两条小路,这个酒楼他以前抄小路走的时候进来喝过水,都没正经坐下吃过东西。 “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见着朝花街上面热闹了?”闵叔看着薄峪的神色,大约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朝花街上的店铺,做的是达官显贵的生意,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达官显贵。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是要吃饭的,咱们这酒楼就做普通人的生意。” 听着这话,薄峪想了想,倒是也觉得有道理了,于是赞同地点了头。 闵叔又笑道:“所以你也不要见着来的人衣着不光鲜,或者又只要一杯水一碗饭一盘菜什么的就不搭理,开门迎客,是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的。” 这就让薄峪有些不懂了,倘若有些人明显就不会来花钱,或者只花很少的钱,那这生意有什么好做的呢?做那些富贵人的生意才应当更有利润吧? 闵叔看着薄峪脸上显而易见的迷惑,于是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还是个小孩呢,你在这里做一段时间,就知道做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顿了顿,他招呼了人过来,指了指薄峪,道,“这个小峪是新来的,你带着他熟悉一下咱们这儿的事情,教他背一背菜谱,再找一套衣服出来让他换上。” -- 第134页 那人笑着看向了薄峪,友好道:“我瞧着你年纪应当比我小,你喊我小秦哥吧!” “得了吧你,天天骗着人家喊你哥,你才十八,这儿所有人都比你大!”闵叔在小秦头上敲了一记。 薄峪傻傻地看着那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小秦,老实道:“我、我今年十六……是要喊一声哥的。” “闵叔!看见没!我现在不是最小的啦!”小秦哈哈笑了起来,跳着过来揽了薄峪的肩膀,热情道,“小峪弟弟,今后这酒楼里面我罩着你,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去大师傅那里给你留下来。” 薄峪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事实上他都没见过有这样见面熟开朗型的人,从前和他一起玩耍的人都不是这样,他感觉有一些新鲜,来做小二的烦闷也渐渐有些消散了。 但新鲜不过一瞬,等到小秦在后面拿出了菜谱过来叫他背菜名的时候,薄峪就傻眼了,那么厚厚的菜谱,为什么菜名要全部都背下来?而且他也没好意思说,上头好些字他都不认识啊…… 小秦一边啃馒头一边含糊不清说道:“咱们酒楼是这样的,一天上二十道菜,里面有八个荤菜八个素菜四道汤,不算面点饭食等等了。面点饭食是常备的,一般也分荤素,但到了年节的时候也会有应季的新品,比如等下个月到腊八了就有腊八粥,过年的时候有年糕,上元节有元宵等等,不过这些都好记,到时候掌柜的会贴个很大的招贴,你每天看每天都记得。” 薄峪已经听得眼前一黑,他忽然觉得做店小二也好难啊。 “这些你先慢慢背着,反正背几天就都记熟了。”小秦继续啃着馒头说,“然后就是端盘子,嗯端盘子倒是很简单,你看着挺结实,力气应该很大吧?力气大也不够,还要手上功夫稳,菜汤可不能撒到客人身上了,宁可泼自己一头,也不能撒到客人身上一滴。” 薄峪眨了眨眼睛,他都有点想逃跑了…… “哦哦对了还有,咱们是早上四更时候就要起来了,晚上打烊了一定要早点睡!”小秦想到了最关键的事情,“四更起来先要帮着大师傅出去拖菜进来,然后帮忙厨房的小工一起择菜,再就是要把整个酒楼上下都做个卫生,等到这些忙完,差不多就天亮了,可以开门做早点生意了。” 四更…… 薄峪嘴唇哆嗦了两下,他有点想哭了,做店小二也太苦了吧!!! . 那边薄峪被打发去做了店小二,薄秋抽空来关注了一下女儿薄岚。 相比较薄峪会出门惹出些乱子来,薄岚不怎么出门,在古代位面中,的确是好管教多了。 倘若是本土土著,坚信三从四德的,女儿会更好管教,直接找个嬷嬷来教规矩,直接管到唯唯诺诺,将来再找个人嫁出去就完事。 不过薄秋没这个打算,她都历经三个位面了,每次都能见到一些被三从四德和各种奇妙古板规矩洗脑的人,她可完全不想薄岚长成了一个封建老太。 于是打发她看了几天律例,薄秋就把薄岚叫到面前来问了问她有什么心得。 薄岚看律例事实上是看得一知半解,不过因为薄秋的吩咐,才硬着头皮往下看——她事实上关心薄峪比较多,所以一坐下就问起了薄峪。 “妈妈,我能不能去看看哥哥?”薄岚问道。 薄秋看了一眼薄岚,道:“不能,你哥哥在努力体会生活,希望你不要拖你哥哥的后腿。” “好吧……”薄岚闷闷不乐,从前家里还有薄峪的时候,她有人可以玩笑说话,倒是不像现在这样闷闷的只能看律例。 “律例你看了多少了?”薄秋问。 薄岚想了想,道:“就……看到了盗贼……” “户婚看过了吗?”薄秋又问。 薄岚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薄秋,闷闷道:“看过了……”说着她顿了顿,仿佛是鼓起勇气一样看向了薄秋,“妈妈,我不想嫁人。” “你看过了户婚,最后的感想就只是不想嫁人?”薄秋觉得有些好笑了,她这女儿和儿子一样思路略清奇了些,“那是让你看户籍和婚姻以及财产田宅之间的关系。” “那……我没看懂……”薄岚低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下午六点半左右嗷~ 第94章 世界四 认真说起来, 薄秋在这个位面中受到记忆的影响巨大。 毕竟原本的薄秋是个彻底的叛逆者,从她与前夫和离开始就走在了叛逆的路上,接着后面十几年从不回头, 就算受苦受累也没想过去依靠谁, 总是自己想办法来解决问题。 律例对于薄秋来说,是十分熟悉并且熟读翻阅的读物。 这是她逆行之路上的立身之本。 但倘若跳开这个前提, 寻常人并不会去看这样的律例,就算看过之后,也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触, 哪怕是与自身利益最为紧密的户婚律,大多数人用不上, 更多人只需要按照一贯的习俗来进行田产田宅财产的分配就足够了,用不着来翻什么户婚律。 薄秋略思索了一下, 就也明白了为什么薄岚会看不懂。 薄岚事实上和薄峪没什么很本质上的不同,他们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孩,所以天真到什么都不懂,也觉得这世上没什么难。 现在薄峪去做小二体验生活去了,薄岚能怎样让她来明白一下此间女子生存是比男人困难得多的呢? -- 第135页 薄秋有些头疼地想了想, 一时半会竟然还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很显然,看律例并不能让薄岚立刻领悟到这个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和潜藏的恶意。 薄岚不知道薄秋在想什么,她依偎在薄秋身边, 又问起了薄峪:“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那要看他的表现了。”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 “你们都长大了, 都要知道将来生活不易才行。” “从前他们都说,我们薄家的家业,就算什么都不做,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薄岚抬头看向了薄秋, “妈妈,难道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吗?” “所谓家业,守得住,那是家业。”薄秋也看着薄岚,“如果守不住,那就是催命符。” 薄岚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你和你哥哥,你觉得你们俩能守住这份家业吗?”薄秋问。 薄岚倒是没有薄峪的那份迷之自信,她思索了一会,诚实地摇了摇头,但她又道:“妈妈教我们,我们将来也能慢慢学会的。” 这话倒是给了薄秋一些启发,薄岚与薄峪不一样,她倒是很可以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薄岚试着去打理一下,家务事繁琐又磨人,倘若薄岚不是个傻子,她就只打理家务就能明白世事险恶。 于是薄秋很快也就下定了决心,她看着薄岚,道:“那这样,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事情交给你来管,你来帮妈妈把宅子里面这些事情统管起来,给妈妈分忧,如何?” 薄岚愣了愣,却面露犹豫了:“那万一要是我出错了……怎么办?” 薄秋和蔼地笑了笑,道:“无妨,娘亲不是在吗?就算有点小错也无妨。” 听着这话,薄岚便点了头,道:“妈妈放心吧,家里这些事情便交给我,我一定能给妈妈分忧的。” 一下子解决了儿子和女儿在短期内的锻炼,薄秋微微觉得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去想一想年底盘账的事情——也终于能直面一下她的庞大身家了。 不看账簿的时候当然是毫无知觉的,薄秋翻开账簿,就被这个庞大的商业薄氏给惊讶了。 先看海路三条商线,一条从东海走,两条从南海走,三条商线船只加起来有几百条,薄秋简直难以想象这个女人是用怎样的商业天才和毅力搞起了这样大盘的生意。再看陆路也是三条商线,天山南北各一条,另外还有一条往天竺去。 除却海路和陆路生意之外,薄秋名下还有大量土地田宅,分布在各地,是非常彻底的大地主——难怪之前卫班也在说,她打发了宅子里面的下人,多的是人抢着要来。 但这样越看下去,薄秋就越觉得有些心惊。 这样的生意,简直是把持了经济命脉,皇帝能容得下薄秋? 合上账簿,薄秋细细想了想自己这生意究竟是怎样做起来——的确,她足够努力,她足够坚持,她也有足够长远的目光,所以她能永远抢在别人之前找到风口,所以她能打出这样一片商业的江山,但打下江山是一回事,扶着薄氏站稳了是另一回事,多的是生意人好不容易做出了点起色,就被有心人用各种各样的攻击打得遍体鳞伤自顾不暇,最后只能把打出的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薄氏是怎样站稳的? 是因为三皇子李玠。 薄秋与李玠之间有利益之间的交换。 李玠需要钱,薄秋需要的是稳住自己的生意。 从最初时候仅仅只是站稳薄氏的生意,再到后来壮大,最后到发展成这样的商业帝国,事实上薄秋认为,她和李玠之间的交换已经不是最初那么简单了。 对李玠来说,薄秋就好像是一个砝码加注,让他能在皇位的角逐中增加胜率。 对薄秋来说,她已经意识到了她卷入了夺嫡之争,所以才有今年她放下了原本应该关注的海上生意,回到京城来。 所以原本薄秋回来是怎样打算的呢? 薄秋又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她是打算带着薄峪和薄岚离开京城的,但是由于三皇子李玠的挽留,所以她暂时留了下来,再之后就是她到这个位面中来了。 以薄秋并不古人的思路来思考这件事情,薄秋根本没有可能带着薄峪和薄岚离开,换个角度来看,薄峪和薄岚留在京城,也是薄秋这么多年在外面顺风顺水的原因,甚至薄峪和薄岚都十五六岁了还天真不知事,也是薄秋的商业帝国能壮大的原因。 有子女留在京城,就是质子,所以在外面的薄秋就不会有反心。 子女不成器,那么将来这个帝国迟早要拱手让人,现在薄秋的生意做起来,就是皇室宽容的美名,将来他们一定很乐意拉一把因为不成器而落魄的薄峪和薄岚,那时候的美名就是善待功臣之后。 所以薄秋才有那么多追求者吧? 真爱不真爱的不提,只要和薄秋在一起了,一定能分得她的商业帝国的一隅,从薄氏的体量来看,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也是相当可观的财富了。 并且他们一定不会计较薄秋有一双儿女,这双儿女是否成器都没有关系,反正只从利益出发,这双儿女将来能继承多少财富,那简直不可估量,倘若他们都是败家子,那他们还能从他们手里获取更多。 事实上这局势非常不妙啊。 薄秋忍不住有些感慨。 那么,这样的局面,她手下的人知道多少呢? -- 第136页 薄秋首先想到的是卫班,卫班是常年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卫班——因为除却商路上的事情,其余的田宅等等一系列副业她都是交给卫班来总领的,相应的,卫班也的确对得起她的托付,所有的事情都井井有条,起码从账簿上来说,是看不出什么疏漏的。卫班是值得相信的人。 陆路商队的总领孙嵩和海路船队的总领戴奇,也是她十分信任的人,他们在外面的时候多一些,没有像卫班这样常年跟随在她身边,有时还会因为带着商队或者船队出发了,数月都没有任何的音信,但信任并不少,倘若不是信任,也不会把商队和船队托付给他们俩。 他们三人底下当然还有很多人,薄秋这会儿没有一一去回忆,她能保证这三人的确对自己忠心,再底下那么多人,数以千计,甚至数以万计,她无法保证他们到底是在想什么了,只希望底下的人都是心里明白的,不要做出了无法预料的事情,最后被有心人抓住来个以小见大,作为扳倒她的理由。 越想越觉得头大,薄秋重新翻开了账簿,她也开始思考今年盘账要在哪里盘的问题。 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道:“太太,三殿下来了,这会正在厅中等着您呢!” 三皇子李玠,薄秋摇晃了一下自己被阴谋论塞满了的脑袋,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这时候李玠过来做什么呢? 下人在旁边等了等,见薄秋许久没有回答,小声提醒道:“太太……三殿下在厅中……” 薄秋合上账簿,起了身,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了,书斋不许人进来。” 下人忙应了下来,乖巧地退了出去。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李玠既然这么多年和她保持友好,那么他接下来也一定不会和自己贸然翻脸——薄秋如此想着,便步入了客厅当中,看到眉目如画的李玠捧着手里的茶盏,在灯光下,他肤若凝脂,面如冠玉,如同画中人一样出尘,帅气又不失气质。 薄秋脚步顿了顿,厅中的李玠听到声响于是抬眸看了过来。 这一眼…… 薄秋忽然觉得这简直各种意义上的小鹿乱撞,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点想去猜测,薄秋当初是为了李玠的脸,心甘情愿奉上了钱。 “那天说了要和秋妹一起喝酒的。”李玠温声笑着说道。 薄秋心情都柔软下来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李玠的笑容中消散了,甚至在此时此刻她连儿子都不想去想了。 但是,李玠主动提了她的儿子。 李玠笑着继续道:“怎么没见峪儿?你那天不会还打峪儿了吧?” 这话一出,薄秋听到耳中,整个人都冷静了,粉红泡泡和柔软都没有了。 “当然要打。”薄秋冷漠道,“不打不成才,打了才让他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95章 世界四 李玠似乎很关心薄峪。 他听说薄秋真的抽了他一顿之后, 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道:“峪儿其实乖巧的时候多,你常年不在京中, 我看着他长大, 其实也是规规矩矩的,虽然有些小毛病, 但大事上没出过错。” . 但薄秋并不怎么想与李玠说薄峪。 薄峪的确有很多毛病,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优点,还的确让薄秋感觉吐槽都吐不完, 但她并不想和李玠说这些。 尤其是在她认真思索过她本人以及那一双子女的将来之后。 倘若真的如李玠所说,他看着薄峪长大, 那怎么就看着薄峪长成了个文盲大傻子呢?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也不能细想。 最好不要去想。 薄秋抬眼看向了李玠, 这样相貌优质的男人,美似天仙,谁能想到本质却是个蛇蝎美人呢? 当然了,要去夺嫡的男人,哪个不是心思缜密, 手段毒辣,面上又都摆出一副和善大度心怀天下的样子呢? 换句话说了,李玠现在还愿意假模假样来保持友好, 就说明薄秋对他来说还有一定的作用, 否则他早就会把薄秋一脚踹开, 直接叫她无声无息消失在尘土里,化成灰,从此不能成为他李玠的绊脚石。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寒颤了一下, 再也无心看李玠的美貌,更别提什么心思波动小鹿乱撞了。 . 李玠显然发现了薄秋在看他,他十分坦然地笑了笑,问道:“秋妹今天一直看着我,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薄秋在茫茫思绪中抽回了注意力,与李玠对视了片刻,后知后觉道:“只是在想殿下说的话。” “罢了,看你是不想提峪儿的。”李玠笑着说,“走吧,我们喝酒去,我已经定好了酒楼,就是朝花街上最有名的那个白露酒,据说还是前朝留下的酿酒法子,几经战火,差点儿失传了,最后还是在宫里的旧档里面翻到了酿酒的法子,最近才被人学着酿出来。” 薄秋听着这白露酒的名字,略觉得有点耳熟——仿佛她让梅清做代言的那个酒就是叫这个名字,这是个美好的巧合?还是这个位面时间段是在梅清那个位面时间段的几百年后? . 怀着这样的好奇,薄秋与李玠一道坐车到了朝花街上的那个酒楼包间中,酒家送上了新酿好的白露酒,又送上了四个小菜,接着便退了出去。 李玠给薄秋倒了酒,笑道:“你尝尝看?我上次来喝过,觉得入口绵软,回味悠长,的确是很不错的酒——只是也不知前朝的白露酒是不是同样滋味了。” -- 第137页 薄秋谢过了李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 很奇妙的感觉,这的确是第二个位面中她让梅清做过代言的那个白露酒。 她忽然有种置身于历史长河之中的感觉。 . “这酒当年为什么会有名?”薄秋忍不住问道,这酒与梅清有关系吗? 李玠自己给自己倒着酒,听了薄秋的话,便只笑了笑,道:“据说是和前朝那位有名的风流才子梅清有关系,当年他喝过这酒,还亲自提了词,之后这酒便风靡天下了。” “那那位风流才子后来如何了呢?”薄秋追问道,她很难形容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这种混杂着激动和感慨的情绪,让她的手都微微发抖。 “还能如何呢?不过也是化作一抔黄土。”李玠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感慨,“据说他死后身后也没个后人,又把家财都捐给了朝廷,旁支子孙不忿,可又凭着这位留下的画作诗词等等过着好日子。”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道,“我向来觉得这样的人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人,他不过是下凡来历劫,所以凡人看重的子孙也好钱财也好,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全然不放在心上,所以他根本也不像凡夫俗子一样,总惦记着后继有人,香火永续。” . 薄秋微微皱了眉头,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体验,她在听一个人评价她认识的另一个人,并且还是用的这样概括性的语气,导致她感觉他说的梅清和她认识的梅清是不同的两个人。 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 在不同人眼中,梅清或许就是这样截然不同。 . “秋妹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吗?”李玠笑着问薄秋。 “只是似乎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薄秋感觉自己对梅清的感情已经放下了,此刻说话都十分坦然,“今次听陛下说他是风流才子,便忍不住想要问一问。” “所以秋妹觉得这酒如何?”李玠举着酒杯,目光澄亮。 薄秋笑了笑,道:“的确很不错,不负名气的好酒。” “七弟出宫建府,给秋妹也发了帖子吧?”李玠笑着问道,“秋妹到时候打算去吗?” 薄秋抬眼看向了李玠,这应当是他今天真实想问的事情了吧?她这两日的确也在思索这件事情,以她目前的处境,她并不认为再去与皇子接触是什么好事。她放下了酒杯,又沉吟了片刻,她有些好奇李玠的态度:“殿下认为我应不应当去呢?” 李玠似乎是有些意外的,他看着薄秋笑道:“若是让我说,我自然不愿意秋妹去七弟府上了,七弟府上人多嘴杂,他又向来对下人管束不严,若是到时候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反而不好。” 不管李玠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这话说得还是为了薄秋着想的。 薄秋思索了会儿,便笑道:“那便听从殿下的意思,我给七殿下送一份厚礼,人便不过去了。” 李玠垂眸思索了片刻,又抬头看薄秋,道:“秋妹有没有想过成家呢?秋妹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许多事情可以交给低下的人去做,峪儿也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峪儿接手。” “峪儿白长了十六岁而已,既不识字,又不懂礼,看着体面,实际上不过是个傻子。”薄秋如此定义了薄峪,“性格呢也不稳重,还好色——前儿还因为招惹了人家小郡主被抓到衙门去,这么个人,拿什么来接手呢?” “哪里有你说的这样不堪?”李玠失笑,“峪儿为人真挚直爽,还有赤子之心。” 薄秋笑着喝了口酒,倘若现在薄峪上来就接薄氏的大小事情,当然会让许多人感觉到高兴的,毕竟她那傻儿子什么都不会,那也就意味着只要略施计谋,就能不知不觉地操控他了。 这李玠还真的是个阴险的蛇蝎美人啊! “将来薄氏还是会交给他的。”薄秋不准备把话说死了,“不过那是将来的事情了,我现在还不打算成家,我从前成亲过,好不容易才从婚姻的樊笼中逃脱了,是不打算再回去的。” “我原本还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呢……”李玠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遗憾,“看来答案很肯定了。” “就算再成亲,我也不会去做小。”薄秋似笑非笑地看了李玠一眼,“殿下也不能让我做正妃呀!” 话说到此处,很多事情便已经明了了。 李玠亦不再提这些男女之事,只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告诉秋妹一件事情吧,张耒张大人应当再过几日就到京城了。” 张耒?薄秋愣了愣才想起来这人究竟是谁——她的前夫,薄峪的生父,当年因为和她和离之后请调到别处去做官的那个人。 “张耒在幽州多年,政绩极好,如今已经是幽州都督了。”李玠说道,“这几年的考评,张耒具是上上,故而今年被召进京来,之后大约会留在京城了。” 薄秋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与他十几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未必会这么认为。”李玠语气淡淡的,“他是峪儿生父,你又到如今都还是只身一人,或者他会觉得你对他余情未了,所以才守到如今呢?” “……”薄秋都不知道要怎么反驳了,有关男人的迷之自信,她已经在薄峪身上见过了,现在还听了个来自李玠这个男人的现场分析,以此类推的话,倘若张耒真的这么想,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 第138页 “倘若秋妹到时候觉得难办了,还是可以来找我。”李玠笑着说道,“正妃之位我的确不能许诺,但侧妃之位我一直为你留着——我知道你瞧不上,但有时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 喝完酒之后,薄秋与李玠就在酒楼外面分了手。 李玠自回去王府,薄秋想了想,便叫人把马车赶到了薄峪正在做店小二的那家酒楼外面去了。 那条街比不得朝花街这样繁华,夜幕降临之后两边店铺打烊的多,就连那家酒楼都已经开始收拾挂在外面的悬帜,在门口傻站着给人扶梯子的就是薄峪了。 薄秋远远看着薄峪,夜色中,薄峪显得高瘦,的确像个大人了,可也不知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傻气,就连扶着梯子都很明显是站在上面摘旗子的小哥说一声,他才动一下。 . 摘下悬帜的小秦从梯子上跳下来,又拍了拍薄峪的肩膀,道:“你把梯子扛进去,然后就去打水好啦!那些杯盏碗碟你可别再碰了,闵叔这两天看你摔的盘子那么多,整个人都要吐血了,你也记得别凑过去挨骂哦!” 薄峪闷闷地点了头,扛着梯子走了两步,不经意往街边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接着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娘薄秋——这下他脚下仿佛是生了钉子一样,再走不动了。 小秦把旗子卷起来,见薄峪不动了,只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呀小峪?那一看就是有钱人的马车,你别过去了,要是剐蹭到一点,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薄峪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但又想到自己出来之前答应薄秋的话,又垂头丧气了。 “走啦小峪。”小秦推了薄峪一把,“你要是觉得累了,我就去打水,你去把床铺一下好了,要早点睡,你早上都起不来,要喊好久你才肯动,这一定是因为你睡得太晚的原因!” 薄峪恋恋不舍地又看向了薄秋,忍住了奔过去抱着亲妈大哭一场说自己后悔了的冲动,闷闷不乐地跟着小秦走了。 可他又忍不住回头,他在想,要是现在薄秋能上前来,然后拉着自己回去该有多好啊! 于是他一步三回头,看得薄秋都怕他会回头回到脖子都扭了。 . “走吧!”薄秋命人调转了车头,该狠心的时候是要狠心,既然让薄峪出来锻炼,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 那边薄峪磨磨蹭蹭走到了酒楼门口,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自家马车掉头走远了,心中顿时失落极了,他都怀疑是不是薄秋不爱自己了,她是不是打算就让自己做一辈子小工了? 要怎样才能回家去呢? 下次卫班来的时候,他能不能让卫班直接带他回去呢? 要是能遇到程星就好了,程星肯定很乐意带他从这个酒楼里面离开的,或者能碰到李玠也可以,他要是请求李玠,李玠也很乐意让他从这里离开。 为什么娘亲突然对自己这么狠心呢? 薄峪躺在硬邦邦的通铺上,旁边的小秦还有厨房那些小帮工们都已经呼呼入睡,甚至开始打鼾了,可他根本睡不着,他现在满心都是想离开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突如其来的三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96章 世界四 当一个人心中产生了疑惑并且得不到他认知中的合理解答时候, 他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薄峪事实上并想不通薄秋为什么让他出来做小工。 他从前的玩伴好友们都在羡慕他将来能有一份巨大家业,说他命好,躺在金山银山上吃一辈子都足够了, 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并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了什么错事, 哪怕是那天他冒犯了小郡主继而进了衙门,但他也并不觉得是冒犯, 他不过是摸了摸小郡主的脸,这多大点事情?他平日里和李玠这样的王爷来往时候,都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更别提那天后来去博戏馆, 他的确好奇,但刚进去就被拎出来, 什么都没做,薄秋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呢? 更何况他认错了, 他还被打了,他哭成那样,为什么薄秋还是怒气冲冲的呢? 是不是因为薄秋已经对自己失望了? 薄峪认真地自省,他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他这么多年来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吃喝玩乐算什么大事,他找的好友玩伴也都是一起玩乐的,根本不会沾什么杀人放火盗窃之类的, 甚至他还比他的玩伴们更听话, 薄秋说什么他都听, 就算让他来做小工,他也就来了。 可今天薄秋来外面看他,为什么不带他走呢? 她是不是打算就让他一辈子做个小工,留在这个破破烂烂的酒楼了? 他是薄秋唯一的儿子, 将来就只有他来为她养老送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是因为找到了比他更合适的继承人吗? 薄峪忍不住这样想,越想便越觉得可怕了——他知道京中有很多人对薄秋有意,包括常常照顾他的皇子李玠,是不是薄秋现在决定了再次和人成亲,之后就会放弃自己了? 他想到这里,便再也睡不下去,也根本不想听从薄秋的话在这个破烂酒楼再待下去了。 倘若薄秋这时候找出个人来取代他,他将来要怎么办?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从通铺上爬起来,把衣服随随便便穿了,接着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酒楼后院里,打开后门就一溜烟跑走了——他要回家去问问薄岚,有些事情薄岚在家里或许应当比他更清楚的。 -- 第139页 . 京城夜里并没有宵禁,那些热闹的街坊还是灯火通明的。 但大多数街道已经笼罩在一片安静当中。 打更的僧人慢慢地在街上走着,偶尔有喝醉酒的男子东倒西歪地在路上走着蛇形,最后瘫倒在墙边就呼呼大睡。 寒风中,薄峪很快就走到了自家薄宅的后门,左右看看,两边的房舍都一片安静。 这是薄秋从南边回来之后才这样安静了。 从前两边总是吵吵闹闹的,家里面那些下人也总是有许多新鲜玩意拿出来让他开心,但现在都没有了。 他在敲门和翻墙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咬了咬牙,选择了翻墙而入。 他不想惊动薄秋,他只想去找薄岚。 不怎么轻松地翻墙进了自己家,薄峪一边提防着被人发现,一边顺着墙根就往薄岚的院子走。 家里也是安安静静的,好像自从换了下人,家里就忽然变得死气沉沉,底下的人都不敢说笑,做事全是一板一眼,到了点就要做什么事情,就好像木头一样…… 心中犯着嘀咕,薄峪进到了薄岚的院子,只见她的书房还亮着灯,但伺候的下人是没见着,不知道是薄岚不叫他们伺候,还是薄秋没安排下人。 薄峪想了想,便从池塘侧面绕到了薄岚书房的小门,然后随手摘了个松果砸向了在书桌后面不知在看什么的薄岚。 . 自从薄秋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薄岚,倒是让她一下子忙碌起来。 从前她万事不管,哪里知道家里有这么多事情。 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怎么哪里都要人管的? 她管了这么几天,只觉得辛苦极了,再想到薄秋要做那么大的生意,顿时就升起了感慨——倘若叫她去做,她一定是做不来的。 好不容易对着从前的旧例把今年腊八要做新衣服的事情给理清楚了,薄岚被松果砸了脑袋,颇有些烦躁地回头一看,却看见了穿着麻布衣服,看起来都消瘦了一圈的薄峪。 “哥哥,你回来啦?”薄岚瞬间高兴了起来,“妈妈让你回来的吗?你之后是不是不做小工啦?” 薄岚急忙做出了嘘声的动作,示意薄岚不要太大声,自己也压低了声音道:“我偷偷回来的。” 薄岚拉着薄峪在旁边坐了,她上上下下把薄峪打量了一番,有些心疼:“哥哥,你是不是没吃好,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她吸了吸鼻子,眉头也皱起来,“怎么身上味道也怪怪的……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换衣服洗澡?” 薄峪尴尬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也就拿水擦擦,外面哪里有什么条件天天换衣服洗澡,不就凑合凑合……” “那也太辛苦了吧!”薄岚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哥哥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妈妈什么时候让你回来呀……” “不知道。”薄峪有些泄气,就在地上盘腿坐了,“今天妈妈还去酒楼外面了,但她都没让我回来,她都没上来和我说话。” “妈妈今天是出去和三殿下一起出去了。”薄岚起身给薄峪倒了水,又从旁边拿了两碟子点心塞给了他,“可能是放心不下,所以去看哥哥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看看我死了没有。”薄峪叹了口气,露出了老气横秋的样子,“妹妹,你觉得妈妈是不是变了,她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薄岚想了想,道:“妈妈以前在家时候都很少,从前都很少在家能留一个月吧?最多是过年的时候留了十天,元宵节都不会一起过,就带着商队出发了。” 薄峪喝了口水又啃了一块芝麻糕,含糊不清道:“以前妈妈不会就这样让我出去做什么小工。” “可我觉得,妈妈是为了我们好。”薄岚认真地看向了薄峪,“妈妈让我来管家了,我发现其实我做不好,我也管不好。我以为管家很简单的,就是吩咐下人把事情做好了就行了,可并不是这样的。人情来往我不会,就算只按照旧例来打点家里日常的事情我也做得磕磕巴巴。这些事情我以前觉得都很简单,现在我才知道很难。” 薄峪沉默了会儿,又拿了旁边的芙蓉糕吃了,道:“你是女孩,学管家是应当的,将来嫁人了总是要做主母,要做这些事情的。”顿了顿,他喝了口水把芙蓉糕给咽了下去,“我将来又不准备做什么小工,为什么让我去做店小二!” 薄岚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她虽然能感觉到薄秋是为了他们兄妹好,但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我怀疑妈妈是不是准备嫁人了。”薄峪接着说道,“我们就是拖油瓶而已,教会你管家,把你嫁出去,然后让我出去做个小工一辈子不回来,她就把家产给别人。” 薄岚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吧?” 薄峪哼了一声,道:“怎么没可能?你只想,之前她也没在京城留过这么久,就像你说的,最多回来半个月都了不起了,这回在京中这么久,还有这么多动作,可不就是准备嫁人了吗?我们俩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薄岚眉头拧起来,认真地思考其了薄峪的话,然后才道:“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一点都看不出来呀!成亲那么大阵仗,又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说成就成了……”她转而看向了薄峪,“哥,这事情一定是你胡思乱想了。” -- 第140页 “那你说,为什么要让我去做店小二。”薄峪把问题抛回给了薄岚,“倘若只是想锻炼我,分明可以让我和你一样,也上手管事,跟着商队做事情都是可以的。” 薄岚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也许是我们之前都做得不好,所以妈妈想磨炼我们吧?” “是磨炼还是折磨,我分得清楚!”薄峪哼了一声,“要我说,她就是不打算要我们俩了,你就看着吧,你的婚事肯定会很快定下来的!” 薄岚沉默了会儿,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了。 “她从前是从来没管过我们兄妹俩的,现在回来忽然摆出了管教的样子,有什么意思呢!”薄峪越说就越激动愤慨了,“要是她觉得我们兄妹俩没长成她认为的样子,那也是她没管教好,凭什么折腾我们俩?” “可是……”薄岚并不认同薄峪的话,“可是我觉得并不是妈妈不想管教,而是她分不出时间来管教,否则从前家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伺候?还有过教书先生,教养嬷嬷。” “……”薄峪一时间也无法回答了,他闷闷地拿了一块芝麻糕又吃了起来。 “哥,你要是不想继续做店小二了,那就和妈妈好生说吧!”薄岚认真地说道,“妈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和她好好说,她肯定会听你的意见。” “万一……我是说万一,妈要嫁人了,你打算怎么办?”薄峪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薄峪就是一个没文化的大傻子,不能用现在的十六岁高中生来比拟 硬是要从现代角度来找同类,那要去找中考没考中高中就出去干活打工,天天出去泡网吧不干正事,上了职校天天和人打架斗殴的这类人群里面来类比 然而薄峪比这群人还差,因为他大字认不了几个,还蠢 完全比不上六岁就识字懂礼貌的正常小孩= = - 二更在下午六点半左右~ 第97章 世界四 薄峪偷偷跑回家来找薄岚的时候, 薄秋正在书房里面与自己手下最重要的三位大将卫班孙嵩戴奇三人讨论着年底盘账的事情。 盘账的时候自然是只会来宣布最后的决定,之前决策怎样定下,都是在之前就要早早儿准备好的。 四人认认真真地把这一年来的情形都细细分析了一遍, 定下了奖惩赏罚, 又核对了一遍有没有疏漏,才微微松了口气。 “今年比不上去年。”戴奇在海上漂着的时候多, 他那边船队的生意倒是还好,但是很显然他看出来了原本卫班管着的那些田宅田庄等产业是眼看着不行了。 卫班心里也是明白的,此时只能苦笑, 道:“若按照太太的意思再让三分之一出去,恐怕会更差。” 孙嵩一直是眉头紧锁的, 他道:“明年恐怕陆路那几条商线都走不了,今年看着就不怎么太平了, 要是明年有战乱,就只能暂停商路……当家的可有什么消息?” 薄秋揉着眉心,道:“倒是没听说,朝中似乎也没怎么说过西域商路的事情。”顿了顿,她看向了卫班, “朝中掌管西域这条商路的大人还是从前那位吧?我依稀记得是没有换过人的。” 卫班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没变,前儿我才给那位大人送过年礼, 陆路上的事情倒是说不准, 只不过的确有可能和突厥开战, 只是会不会开战,战情会如何,战火会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 “当家的还是要早做决定。”孙嵩道, “若是明年与突厥开战,商线断了倒是小事,商队这么多人上上下下,总不能干坐着等着喝西北风哪!” 戴奇听着这话倒是笑了笑:“那到时候干脆都挪到我那边去,跟着我出海,我让你当个大副怎么样?” 孙嵩没好气地瞪了戴奇一眼:“老子怎么不能当船长,当什么鬼大副,你来当我大副还差不多!” 戴奇哈哈笑道:“你要是做船长,我给你做大副也不是不可以的。” 卫班只看向了薄秋,道:“若是真的商线断了,太太可有什么想法?” “我记得五六年前也断过一次。”薄秋认真回想了一下,“当年我记得好像是直接让孙嵩带着商队帮忙送粮草去了吧?” 孙嵩点了头,道:“的确是这样,那次朝廷还给大伙都发了个牌牌当奖励。” “这次恐怕不行。”戴奇认真道,“我在外头听说老大准备去给三殿下做侧妃了,是真的吗?” 薄秋顿了顿,只觉得有些好笑了:“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要去做侧妃呢!” 孙嵩拿着旁边碟子里面的花生砸了一下戴奇,没好气道:“当家的脾气好不和你计较,你要是胡说八道,我让骆驼拖死你了!” 戴奇眼明手快地把那花生给接了,看了一眼薄秋,只道:“这话不是我一个人提,外头都这么传,我要是不说,老大自己都不知道。” 卫班道:“圣上年纪大了,又没立太子,那群皇子们安分不了。之前咱们与三皇子走得近一些,三皇子在朝中呼声也挺大,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人觉得我们太太是要嫁给三皇子了吧?” 薄秋感觉有些无奈,道:“我也无意嫁什么人,儿女都有了,也没打算再找个丈夫——实在也是没有必要的。” “并非是老大自己觉得如何。”戴奇认真说道,“而是别人怎样觉得,大家都觉得老大与三皇子可能会成事,那么三皇子的政敌就会来对付我们,若是商线断了,哪怕我们只是为了做好事给前线送粮草,都会有人用这件事来作为攻击三皇子的理由,我们就会成为炮灰。” -- 第141页 这话倒是让书房里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薄秋烦闷地揉了揉眉头,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若真的这样,到时候也只能让陆路和海路直接合并了。” 孙嵩想了想,道:“当家的是个女人,这天下就是有那些总带着偏见的人,认为女人一定会依附男人的,所以才会有老戴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哎,那话不是我说的,我就是转述一下而已!”戴奇急忙澄清,“我对老大可没有偏见,老大比我强多了,我是个男人,我还比不上老大这个女人呢!” “急什么,我又没说你!”孙嵩嗤了一声,“你要是那样想了,早就被人丢海里去喂鱼了,还能坐在这里?咱们跟着当家的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当家的比男人强了十倍百倍?” “那你又是什么意思?”戴奇问道。 孙嵩道:“我意思是,这世上俗人多,看不起女人的更多,我们没有必要与他们计较,但是也很没有必要默默去承受我们不应该承受的那些猜疑和非议。”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当家的,小峪今年十六了,说实话,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小峪去做,当家的往后退一步,让小峪走到前头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自然而然少了。” 这话听得薄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就她那儿子薄峪?能办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个词倒是很适合薄峪。 一旁的卫班倒是最近对薄峪的了解突飞猛进——无他,乃是因为酒店的闵叔都找他聊了好几次,直旁敲侧击问薄峪是什么人,怎么娇生惯养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个穷人家出身会好好干活的人。此刻听着孙嵩的话,卫班看了看薄秋的神色,便开了口道:“小峪大约不太行……” “我那天还听说咱们小峪还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被弄到衙门去了?”说起了薄峪,戴奇也是有些好奇的,“小峪十六岁了,其实应该房里放几个丫头了,这样也不会跑到外面去胡闹。” “男孩儿嘛,有些跳脱也没什么。”孙嵩倒是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薄秋清了清嗓子,道:“小峪我倒是想让他来,只是他什么都办不了,别的不说——大字不认识几个,道理也不懂,我让他出去磨性子了,且看能磨成什么样子吧!” 听着这话,孙嵩和戴奇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都看向了卫班:方才卫班那话很明显,那就是他很知道薄峪现在的情形到底如何。 卫班倒是也有心向薄秋说一说最近薄峪的杰作了,便道:“那恐怕也难得很,老闵已经找我哭了几次,小峪快把他那的杯子碗碟子都给摔完了,做什么都不太行,老闵后来想着要不干脆让他去记账,但记账也不怎么行。我估摸着再过两天,老闵就又要来求我带着小峪走了。” 这话听得薄秋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我今天晚上还去那酒楼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峪在给人扶梯子——他大约心里要有些怨我了。” “怨当家的做什么?当家的生他养他,让他出去磨炼也是为了他好啊!”孙嵩眉头拧起来了,“要我说,当家的还是对儿子太宽厚了,像我儿子,从小跟着我在商队里面走,现在老老实实的,也不敢叽歪什么,知道老子挣钱不容易,也知道节约。” “我倒是觉得,是有人勾着小峪没学好吧?”戴奇说道,“老大这些年家里给小峪和小岚配了那么多伺候的人,就算学不成个天才,也不至于成了个……大字不认识几个还胡搅蛮缠的人吧?而且老大家里这个情况不一样,小峪留在京城,那是因为还有小岚呢,总不能把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放在京城只让下人照顾吧?有个男孩在家,才有点像样子的。” 薄秋只道:“从前的事情不提了,小峪和小岚成现在这样子或者是有人有心为之,或者是无意中成了这样,过去的事情也无需再提了。”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小峪的确不太可能来给我帮忙,将来要怎样妥善处理,那是将来的事情了。” 这时,外面有丫鬟快步进到了书房里面来,道:“太太,大爷回来了,现在在大姑娘院子里面。” 薄秋诧异地看向了那丫鬟:“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丫鬟道:“门上的小厮倒是都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 薄秋微微蹙眉,道:“你让人把大爷请过来吧!” 丫鬟应了下来,便退出了书房。 卫班摇了摇头,看向了薄秋,道:“那要和老闵说小峪不在他那儿做的事情了么?我想小峪应当也不会想回去了。” 薄秋点了头,她也知道薄峪跑出来肯定是不打算再回去了的。 戴奇和孙嵩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道:“老大,那我和孙嵩就先走吧?免得小峪见着我们都在这儿,反而尴尬了。” 薄秋思索了一会,却摇了头,道:“你们留下,有些事情你们心里有底比没有底好,将来薄氏会走向何处,或许我们都应当想一想了。” 说着话,外面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丫鬟已经带着满脸不情愿的薄峪过来了,后面还跟着面露担忧的薄岚。 “小岚也来了,那就一起进来吧!”薄秋指了指书房里面的空位子,语气倒是很平静。 薄岚推了推薄峪,两人一起进了书房,然后分别坐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感谢你惯的啊扔了1个地雷~~ -- 第142页 第98章 世界四 薄峪是见过孙嵩戴奇的, 但仅止于见过,事实上也没有太多的交流,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还不如他与李玠程星了。 他进到书房里面看到了他们, 倒是先觉得有些尴尬。 薄秋心中是颇多感慨, 面上却很平静,只淡淡问道:“你从酒楼里面跑出来, 和掌柜的说过么?” 薄峪摇了摇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显然是因为孙嵩戴奇还在, 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薄秋只看向了卫班,道:“等会就和掌柜的说一声, 免得他们还满大街去找人。” 卫班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薄秋转头重新看向了薄峪,又问道:“这几日在酒楼里面, 可有什么收获?” 薄峪倒是没想到薄秋会这样平静,他面上露出了窘迫的神色,好半晌才磕磕巴巴道:“做……做小工很辛苦……” 薄秋点了点头,等着薄峪继续说下去,能认识到辛苦, 也是一种进步了。 但等了许久,她却并没有等到任何下文。 “没了?”薄秋抬眼看向了自己的傻儿子——都说儿子像母亲,她这儿子倒是真的相貌很像她, 可从智商上来说, 她自认为自己并不笨, 薄峪却显得不怎么聪明,所以这证明了尽管有先天的基因遗传,但后天的教育培养才是决定一个人聪明与否的关键吗? 薄峪闷闷地点了点头,这会儿他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之前与薄岚说过的那些,现在不知为什么却都说不出口。 “门上的小厮也没见着你是怎么回来的,所以是翻墙进来的?”薄秋没有追问薄峪做小工的感想,而是问起了她关心的地方。 薄峪讷讷道:“后门上没人,我……我就翻墙进来了。” 薄秋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薄岚,道:“这是你管家的疏漏,家里应当有人值夜,角门后门大门都应当有,不仅应当有人看门,还应当有人巡逻,否则若是有歹人进来了,要怎么办?” 薄岚脸微微一红,站了起来,道:“妈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让人安排好。” “你先坐下,让人出去吩咐一声就行。”薄秋招了个丫鬟进来吩咐了两句,然后重新看向了薄峪,“上回我记得你还与我说想要继承家业的,这回正好孙嵩戴奇都在,你与他们说说,你想要怎样继承家业吧!” “娘亲……”薄峪求饶地看向了薄秋,他看着薄秋这样冷着脸,似乎就把之前与薄岚说过的那些话都抛在脑后了——他脑子里面一片乱纷纷,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才对。 薄秋也看着薄峪,她心中默默在想这个儿子似乎出去做了几天工也没什么作用,大约心中怨气很大,但在她面前又胆小如鼠不敢说话,撒娇似乎很在行,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实在是吃不下一个糟心儿子的撒娇,不管撒娇的时候多么让人心软,只想一想那些糟心事情,就感觉麻木了。 薄峪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面陷入了尴尬的安静当中。 孙嵩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是受不了这样教子的场面了,他看了看薄秋又看了看薄峪,道:“小峪想说什么便说,当家的是爽朗性子,你做儿子的也不必这么拘谨不敢说话。去酒楼里面做过小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在做的我,还有卫班,戴奇,包括当家的,哪个不是从最底层小工开始做起的呢?没人一开始就是大老板……” “小峪当然和我们不一样。”戴奇拿瓜子丢了一下孙嵩,把他的话给打断了,“小峪现在想学什么,我们教就行了,倒是也不必和我们一样从最底层的小工开始做起。” 薄秋对他们的话不置可否,只看着薄峪,问道:“你怎么觉得呢?” “我……我可以学……”薄峪低着头,声音都不敢说太大。 “怎样学?”薄秋又问。 “我、我可以跟着娘亲学……”薄峪说道。 这就仿佛是个车轱辘话,薄秋听得有些厌烦,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薄峪所说的学仅止于学这个字,具体要学什么,薄峪根本不知道。 “倒也不必逼小峪。”卫班在旁边解了围,“小峪这些天也累着了,不如先去洗漱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晚上,再自己想一想,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今天也不早了,太太,我们明天还要去船上盘账,倒是需要都早些休息。” 薄秋垂眸,便顺着卫班的话说了:“那今日便先散了吧!” 听着这话,孙嵩和戴奇便一起起身告辞,飞快地拉着卫班一起走了。 . 这三人走得过□□猛,仿佛是害怕沾了薄秋的家事,倒是看得薄秋忍不住笑了一笑——都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也知道教子难,这些男人谁都不想沾个责任,生怕将来出什么事情翻旧账翻到了今日。 薄秋低头看了一眼摆在面前厚厚的账簿,又抬头看了一眼仿佛委屈得不得了的薄峪,最后转头看向了薄岚,问道:“你哥哥跑到你那里说什么了?” 这话一出,薄峪也看向了薄岚,他露出了祈求的神色,却并不敢开口说什么。 “不必替你哥哥隐瞒,有些话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薄秋道,“我希望你们在我面前至少是诚实而不装神弄鬼的,倘若连这一点也做不到,我便不知道我这个母亲在你们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了。” 薄岚看了一眼薄峪,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低头把薄峪在自己面前说的话捡了关键说了个完整。事实上她对薄秋的感情与薄峪不一样。薄岚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其实不是薄秋亲生的,而是在沙子里面捡到的弃婴,她对薄秋除却母爱的孺慕,还有更多是感激和感恩,所以她更听薄秋的话,她也会努力去为薄秋着想,尽管有时候她根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茫然地感觉到对或者不对。 -- 第143页 “妈妈不要怪哥哥,我想哥哥只是在外面做小工的时候太过辛苦。”薄岚不敢去看薄峪,只认真地看着薄秋,“如果妈妈不让我管家,我永远也不知道管家的事情这样繁琐,哥哥也只有出去知道做工辛苦,才知道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的。” 薄秋点了点头,相比薄峪,薄岚这个女儿其实算不上太差——这大概也是因为有比较的缘故。 一旁的薄峪已经不声不响地跪下了,他低着头道:“娘亲,我错了,我不该胡乱猜测。” “你每次认错都很快。”薄秋看着薄峪,至少在见风使舵这一点上来看,薄峪还是很合格的,“但是你心里并不觉得错了,你只是嘴上说你错了,你害怕惩罚。” 薄峪抿了抿嘴唇,头低得更深。 “我刚才与卫班他们已经把今年的账盘过了。”薄秋拍了拍桌子上那厚厚的账簿,她忽然感觉自己其实不应当那么执着在薄峪身上,这个位面尽管在说母子之间的问题,但她其实并没有必要逼着薄峪成就一番事业,他的确不是这块材料,她也的确可以让他去过他想过的那种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万事不愁的日子。 期待往往是给看重的人。 倘若这人并不重要,那么便也不会有什么期待。 “我只有你们一儿一女,我原本是想着,能让你们成就一番事业,或者将来能成为比我更强的人。”薄秋语气很平静,“不过有时候期待或许是并不能实现的,或者实现的过程太过于让人痛苦,让人感觉煎熬并且前途茫茫不可见。”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这些大道理你们都不爱听,当妈的就是这么啰嗦,或许都啰嗦当让人生厌。” 薄峪嘴唇动了两下,抬头看向了薄秋,道:“娘亲,我不该说那些话。” “无论如何,那证明你的确是思考过。”薄秋倒是很无所谓了,怨恨这种情绪的确是会产生的,尤其是当一个人自身感觉到被不公平对待的时候,她不能要求薄峪心中半点怨恨都没有。 . 将心比心去想,倘若她是薄峪,或许心中怨怼更深——为什么母亲一直不管我?为什么母亲只会把我丢在京城孤零零的?为什么母亲甚至不能陪我久一点?明明那些生意都可以给别人打理了,为什么母亲还是在外面忙碌?我已经是大人了,为什么母亲还是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我? 薄秋从未和薄峪说过自己的生意究竟如何,她只让薄峪看到了家中的财富,她让薄峪感觉到一切都来得很轻易,所以不能怨他也觉得生活简单。 她的确没有对薄峪尽到应当的教育,她的确有疏漏,所以她现在在品尝的就是养而不教的后果。 的确值得她提前自省,并且要大写加粗地记在小本本上,将来倘若真的结婚生子了,就要时刻警惕并且提醒自己。 . 薄秋思索了一番,她的确应当给薄峪和薄岚做出最妥善的安排,至少是不会被接下来的风暴影响到的安排——皇帝老迈,皇子已经在争夺皇位了,李玠身在局中,到时候薄家的生意会不会因为李玠的缘故受到影响还是未知,她能做的,应当是先把薄峪和薄岚保全,其他的便只能先随缘,且行且看了。 在这个年代最重要的还是田宅,尽管商业看起来很发达,但是由于生产力的局限,其实还是受到了很多因素的影响,再加上传统的士农工商鄙视链,单纯经商并不是最稳妥的过日子的办法,倘若要一切稳妥,还是置田置地最为保险。 在她来到这个位面之前,她手中一部分田宅已经让渡给了李玠手下的人,剩下的一部分应当是原本就留下来当做最后本钱的,但归属人是薄秋,而不是薄峪和薄岚,如果将来她有什么意外,那些田宅能不能落到薄峪和薄岚手中那便是未知数。 . 《主母的自我修养·P4古典辣妈》评论弹幕区,观众正在因为薄峪争吵。 “哇秋秋这个儿子看得我好吐血,我宁可看秋秋老公是个渣男,也不想看糟心儿子了……简直提前体验养了个糟心儿子是什么感受。” “是的没错我就只想打薄峪,这小子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是不是技能点全部点到脸上去了啊,我勒个去越看越上火!!!” “我就想问了,这一P的小标题叫古典辣妈,为什么我感觉像是憋屈亲妈,为什么这么憋屈,能不能揍那个熊孩子?能不能揍那个熊孩子啊!!!” “你们都想打薄峪,我就不一样了,我很想让薄峪直接下线,来个意外什么的,让秋秋直接爆发母性本能把那些当初教坏儿子的人都算账一下,来个复仇行不行?” “呃那会不会太血腥了?我觉得可能不太好吧……” “但是看着就好烦,让我无心去看大背景了,我感觉这个位面的背景是个夺嫡本来还挺有意思的,但是目光完全在熊孩子身上无法挪开,这个!弱智!只能看脸!的!熊孩子!” “我也是,我完全无心看夺嫡了……这个位面让我烦躁程度翻倍上涨,我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我了!!!” “所以可以要求节目组把熊孩子片段给剪了吗???一人血书求剪!!!” “诶慢着,我感觉秋秋是不是找到解决办法了,她让人直接把自己名下一些不动产给分了,直接给她儿子和女儿了,感觉问题迎刃而解?” “咦?秋秋不准备让薄峪奋斗了吗?” -- 第144页 “让儿子奋斗不如自己奋斗系列?” …… . 薄秋既然下了决定,就在盘账之后与卫班孙嵩戴奇重新碰头说了自己的打算,接着就把一些田宅等比较稳妥的产业通过卫班的操作过到了薄峪和薄岚的名下,然后重新分配了自己手中的一些生意,卫班三人手中的权利更大了一些。 “哇,这要是让外人知道,恐怕觉得老大你疯了。”戴奇看着自己手里又添了一笔的船队不由得摇头,“我都不敢让人知道,生怕别人觉得我要背叛老大自立门户了。” “那你要自立门户吗?”薄秋笑着问了一句。 “我不敢……”戴奇摇头,“我今天自立,明天就要死于非命,也就老大你胆子大,这么多钱——如果把这看做是三皇子对老大你的爱意,这爱意真的太厚重了,完全承受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一刷新发现评论竟然1000了!!!超级激动!!!! 所以加更一章表达激动之情~~!!! 超级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哪怕是最简单的撒花加油也让我超级有动力的~! 第99章 世界四 薄秋对田宅的这一番调整李玠很快就知道了。 事实上薄秋也没打算瞒着他, 这事情在有心人眼中也都不是秘密。 很快李玠便又亲自来了一趟薄宅,甚至是大张旗鼓仪仗全套地来到了薄宅。 这样声势浩大地来到了薄宅,果然李玠便先宣读了来自圣上的旨意, 是一封口头夸奖, 赞美了薄秋多年来的勤恳等等,然后奖励了内造的金玉头面等物, 还有一些冬日里难见的瓜果。 “宫中父皇听说你现在在京城,又想起了那年你带着商队往军中送米粮的情形,于是赐下了这些。”李玠笑着对薄秋这样说道, “那些瓜果你在南边在海上都见得多了,对你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 头面勉强能看,也比不得你从西域带回的那些, 秋妹就勉强收下吧!” 薄秋亲自收下了这些,又十分慎重地表示了感谢和皇恩浩荡。但听着李玠说送米粮,她便也想起了之前还在与卫班等人探讨过西域商路的事情,看来明年与突厥之间的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不仅难免,或许还需要她来帮忙, 无论是出人或者出钱或者出米粮。 “我听说你把你手里那些田宅都分了分。”李玠笑着看着薄秋,又从身后人手中拿了两本地契,放到了她手边, “这些是我给你的, 你好好收下, 我知道你一颗慈母之心,怕将来峪儿和岚儿会吃苦,又怕将来会有什么变故,但你手里可不能没有。”顿了顿, 他似乎是怕薄秋有疑虑,又道,“这是我私人送给你的,你不必想太多了。” 薄秋看着那地契,心中闪过了一些犹疑——欲取先予?或者良心发现? 李玠似乎看出了薄秋的犹豫,便只轻轻松松笑道:“秋妹与我相识到如今已经有十数年了,我虽不知秋妹对我情谊如何,但我对秋妹是一片真挚,这地契也是我担心秋妹,故而才送予秋妹手中。以私人关系而言,我以为我们之间不必这样生疏警惕。” . 这话当然也很有意思,那边是若不以私人关系而言,薄秋是须得警惕的。 是收下,还是不收下? 收下,自然是承认他们之间的私人情谊,彼此之间继续保持现在的友好,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情了。 不收下,李玠会不会恼羞成怒? 薄秋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向了李玠,又对上了李玠带着几分思索的目光。 李玠在思索的是什么呢? 薄秋忍不住想。 这个位面对于她薄秋来说是面对糟心儿女,并且给予糟心儿女一个明朗的未来。但对李玠来说呢?是夺嫡,是皇位。 那么薄秋对李玠来说意味着什么? 钱袋子。 夺嫡不是嘴巴上说一说我要争皇位就可以轻松完成的事情。 想要培养势力,想要获得人马,钱是最根本也需求量最大但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 所以薄秋这个钱袋子对于李玠来说非常重要,并且在目前是不可替代的——因为事实上也许目前找不到比薄秋生意做得更大的那个人了,就薄秋印象中,或许在过去的十数年中薄秋并不是生意做得最大的哪一个,但现在她的确就是唯一。 再看李玠送来的地契。 就算她把名下一部分的田宅分给了薄峪和薄岚,她还是有大量田宅仍然在手中,所以她缺这些吗? 不缺。 李玠会不知道吗? 他不会。 所以他这样的姿态到底为了什么? 一时间薄秋也想不出个究竟,这两份地契中,或许藏着一份将来可能拿出来做文章的陷阱,但在此时此刻,她是看不出、也找不出漏洞的。 . 李玠又笑了笑,道:“秋妹如今思绪倒是越来越繁重了,不似从前。” 薄秋从容地抬眼看着他,也笑了笑:“毕竟要为小峪操心,凡事只能多想一想。” “这么说来,今天倒是还没见着小峪。”李玠顺着薄秋的话说,“前儿还听说你让小峪出去体验了下做小工是什么样,小峪怕是吃不了苦的吧?” “的确吃不了苦,前儿就已经哭着跑回来了。”薄秋笑道,“锦衣玉食长大的,的确吃不了苦,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不忍心看,所以只好辛苦些,帮他把路给铺好,希望他将来能走得稳妥了。” -- 第145页 “这么说来,秋妹是有打算给小峪和小岚来相看人家?”李玠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峪若是成亲,有了妻子和孩子,或许就能知道生活不易。” “且看吧,毕竟是商家,要找个门当户对又知书达礼的女孩儿却不容易。”薄秋说道。 “认真说起来,你们也不算商家。”李玠笑着说,“薄家是世代书香,若是从小峪生父那边来看,张耒今年考评还是上上,应当会入阁为相了。血缘关系是不会断的,小峪算起来是相爷亲子,想找个好人家也很容易。” 薄秋顿了一顿,忽地皱了皱眉头,李玠忽然说这个的意思是什么? 李玠认真地看着薄秋,他英俊的面庞露出了诚恳的神色:“秋妹,我之前说为你留着侧妃之位,从来都是认真的。我想我比张耒更好一些,不是吗?” . 李玠这样一而再的明示,让薄秋感觉不适——其实她也没感觉到李玠对她到底有多用心,在最初被李玠的容颜闪花眼再又认清他蛇蝎美人本质之后,她更只感觉他所说侧妃之位,只是他权衡过后能给她留下的一个稳妥的位置。 倘若她成为李玠的侧妃,那么毫无疑问,钱袋子彻底绑在了李玠的腰带上,他再也不用担心薄秋有一天会忽然投奔了别人;并且,他能名正言顺地在她的生意中安插手下,不需要惊动太多人,就能把她创建的商业帝国更名换姓;最后,如果有一天他不需要薄秋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处置了她——毕竟户婚律中已经很明确地规定了妾对于主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侧妃二字说得似乎很好听,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 “我当然不会做侧妃,若殿下能让我做正妃,我或许会答应。”薄秋笑了笑,语气平静,她感觉自己修身养性的工夫已经磨炼出来了,“小峪的生父现在如何与我没有关系,与小峪也没有关系,便也不劳烦殿下来帮我操心了。” “那倘若张耒来找小峪呢?”李玠笑了一笑。 . 薄秋听着这话,便只觉得他在信口胡说了,当初她和张耒闹得多么难看,闹到最后张耒都不得不自请出京做官,他现在难道要回来耀武扬威一下吗? 用宰相的身份来炫耀,以此让薄秋认识到自己目光的短浅? 她认为张耒既然能入阁为相,应当不会是这样浅薄的人。 但很快,薄秋便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浅薄的人,她对男人的认知显然不如李玠。 在传出了张耒入阁为相这事情的第二天,薄峪便一脸茫然地拿着一张拜帖来找薄秋了——自从从那酒楼回来,薄峪老实了很多,最近倒是都老老实实在家里闷着,也不到处跑,似乎是有些洗心革面的意思。 “娘亲,这个帖子是什么意思?”薄峪对这种直接送到他手里的帖子表示了茫然,“张……未是谁?这个字好像比未多了一横?” 薄秋从儿子手里接了帖子看过,便默默想起了那天李玠说张耒会来找薄峪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天真了些。 把帖子还给薄峪,薄秋想了想,与其让薄峪从别人口中去听关于他亲爹的事情,不如她自己来说了。于是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薄峪坐下,然后道:“这个字念磊,不是念未。这人是你亲爹,他给你帖子,是想让你去见他。” 薄峪听着这话,屁股吓得都坐歪了,狼狈地就坐到了地上:“娘亲……我亲爹不是死了吗……” “没死,谁说死了?”薄秋看着薄峪扶着凳子爬起来,语气倒是很平静,“当然了,对我来说他已经死了,但对你来说应该还没死。” 薄峪颤颤巍巍地重新在凳子上坐好,声音都有些发抖:“娘亲……那我……他……”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瞎想从前发生什么了?”薄秋看着薄峪就没什么好脾气,但是蠢儿子就是这么蠢,事情不说清楚将来还不知道要闹多少幺蛾子。 薄峪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简单说,你亲爹在我怀着你的时候看上了别的美人,要纳小,我不同意。”薄秋非常简练地总结了一下,“然后你亲爹觉得我不可理喻,我觉得他完全不配当人,接着我和你亲爹大闹了一场,闹得昏天暗地两家人在京城都丢了面子,我和他就和离了。最后你外公家放言说没有我这个女儿然后带着一大家子人搬离了京城,你亲爹觉得面子都丢光了就自请出京去别处做官。” 薄峪微微张大了嘴巴,很显然他已经无法消化薄秋这么轻描淡写说的这么复杂的故事了。 “现在你亲爹回来了,还入阁为相,然后就想起你了吧!”薄秋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感觉他应当是没能把这件事情完全捋顺的,“给你帖子,就是想见你,你打算去见你亲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薄秋:这个位面的人都心思深沉,唯有我的傻儿子是一根筋TAT - 二更还是在晚上六点半左右嗷~! 第100章 世界四 乍一听闻自己亲爹还活着, 薄峪脑子里面乱糟糟一片。 好在薄秋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问,并没有催促着他给出是与否的回答。 薄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了薄秋的正院,回去了自己的东院里面去, 又是怎么对着那帖子发起了呆。 那帖子上写了好些字, 其实他没能完全看明白,只是看着落款的那个张耒, 他就有些发呆。 -- 第146页 他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会和离呢? 薄秋只那么简单地说了说缘由,可他却并不太能懂, 纳小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呢?他以前也总听人说三妻四妾,纳小为什么让母亲那样抗拒? 他对着这帖子一直发呆到薄岚到他这里来找他。 “哥, 你今天怎么不去吃饭?”薄岚是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来的,“咦你在看什么?妈妈说你在发呆, 我原本还以为妈妈在和我说笑呢?” 薄峪闻声抬头看向了薄岚,然后才慢了一拍地回过神来,注意到天色已晚,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你还要吃饭吗?我让人给你送一桌子过来?”薄岚在旁边坐下了,关心地看着薄峪, “哥,你在看什么呢?” “那……那什么……”薄峪原本想要和薄岚说一说自己的想法,但忽然又想起来之前她在薄秋面前把自己出卖得那么彻底, 顿时又不想说了, “没什么……” “那你要吃饭吗?”薄岚倒是也没追问, 只还是在问他要不要吃饭。 薄峪想了想,有些憋不住心中的倾诉欲了——家里很多事情他要么只能自己憋着,要么也只能和薄岚说一说。于是他抿了抿嘴唇,看向了薄岚:“我今天和你说的话, 你不能告诉娘亲。” “要是你说娘亲的坏话,那我肯定还是会告诉娘亲。”薄岚倒是很坦诚,“要是你想编排什么,就不要和我说啦!”说着,她就站起来,打算出去了。 “哎哎不是。”薄峪还是拉住了薄岚,“我没打算说娘亲的坏话,我是想和你说……我亲爹竟然是活着的!” 薄岚愣了一下,她也一直以为薄峪亲爹是死了的,顿时眼睛都睁大了:“那你爹是谁?为什么抛下你和妈妈?他现在是不是看到妈妈有钱了所以来找她?为了妈妈的钱所以想和她和好?” 薄峪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人都傻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他为什么来找我……” 薄岚嗤道:“总不是为了钱?要是当初是对妈妈和你有情,就不会离开你们了。” “可娘亲说,是她要和他和离的。”薄峪认真地说,“娘亲说,那时候因为他想纳小,娘亲不同意,然后他们就和离了。” 薄岚听着这话,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我要是将来会成亲,我也不许我夫君纳小,凭什么纳小啊?有我还不够?还要别的女人?” 薄峪纠结地看了一眼薄岚,道:“这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薄岚问,顿了顿,她眼睛忽然眯了起来,盯紧了薄峪,“你难道觉得妈妈是不该离开你亲爹?你还没见过你亲爹吧?你怎么就忽然觉得你爹没错是妈妈错了?薄峪你最好想一想你下一句话要怎么说,否则我今天一定会动手打你的!” “打我做什么!”薄峪眉头都拧起来了,“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就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会分开了!” “但你的语气和你的立场就已经是觉得妈妈和你亲爹离开是错了,你已经把错钉在妈妈身上了,你别告诉我说你不是这个意思!”薄岚冷哼了一声,“你要是觉得你亲爹错了,你根本不会说什么纳小的事情,我太了解你了!” 薄峪噎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我问你,妈妈养你和我,辛苦吗?”薄岚看向了薄峪——她这些时日帮着薄秋管家,又跟着薄秋进出见了不少事情,那天又知道薄秋把一些田宅放到了自己和薄峪名下,她想到自己之前看过却没看懂的那些什么户婚律,忽然之间从懵懵懂懂到了醍醐灌顶,有些事情都不需要薄秋再一一分说,她自己就想明白了。 “辛苦。”薄峪有些丧气地回答,“妹妹,你不能体会我的心情。” “要是我的亲爹妈忽然上门来找我,我肯定会把他们打出去的。”薄岚说,“我都不会去问什么为什么当时丢下了我,为什么把我丢在沙子里面,我不需要知道当年他们为什么丢下我,我也不想听什么苦衷不得已,我只用知道是妈妈辛辛苦苦把我从一个婴儿养大到现在就行了。” 薄峪抬眼看向了薄岚,眉头皱着道:“可这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薄岚反唇相讥,“不都是生了不养,让别人养大的吗?怎么,看你长大了就可以过来彰示主权,说你是他亲生的?然后你就可以攻击和猜疑养了你十六年的亲生母亲,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了?” “我想去见他。”薄峪抿了抿嘴唇,最后只这样说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不一样的。” 薄岚冷笑了一声转了身,只轻飘飘道:“那肯定不一样,你是白眼狼我又不是,我是人你是畜生!” 薄峪听着这话,脸都涨红了,他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又找不到话来说薄岚。他起身追了出去,却害怕薄岚把这些话都说给薄秋听,他拦在了薄岚的面前,面色难看极了:“这些话你不要说给娘亲知道。” 薄岚道:“这些话我才不会让妈妈听到!让妈妈听了伤心难过吗?让她知道养了儿子一场最后是养出了一个畜生?但不必我说,妈妈心里明白得很,你也休想瞒过别人!全京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薄峪是薄秋唯一的亲生的儿子,薄秋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了十数年,就是为了她儿子,结果最后她儿子去找了生父,全天下的人都会指着你的脊梁骨唾骂你是畜生!” -- 第147页 说完,薄岚推开了薄峪,便从他院子出去了。 薄峪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被薄岚那些话骂得脑袋都木了,他几乎都不知道要如何思考。 . 兄妹俩说话的时候也没避着人,没多一会儿,这些话就传到薄秋这边来了。 薄秋听着这些,倒是有些惊讶薄岚竟然不知不觉变了样子,或者是女生早熟这一点在古代也是成立的?小姑娘能说出这些话,倒是比之前时候要进益多了,起码是非黑白是明白的,心里想的嘴巴还能说,就这两点来说,就强过薄峪了。 “让大姑娘过来。”薄秋吩咐人去叫了薄岚,这双儿女倘若是有一个人能带得动的,那她还是打算带一带,结果是好是歹,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丫鬟应下出了书房,过了一会便把满脸委屈的薄岚给请到书房里面来了。 “妈妈……”看到薄秋,薄岚眼泪就涌出来,她上前两步,抱住薄秋的胳膊就哭了起来,“我讨厌哥哥……” “怎么还跟小姑娘一样。”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拿了帕子给她,让她在旁边坐了,“你和你哥哥吵架,吵得我都知道了,所以让你过来。” “哥哥做错了!”薄岚在薄秋面前就显得像个小女孩,不自觉地就有些娇气,“妈妈应该狠狠抽他一顿,他才知道是非对错!” “不提你哥哥。”薄秋笑了笑,只是看着薄岚,“看来最近让你管家,你比之前进步了许多。” “因为我知道妈妈很忙。”薄岚沉默了会儿,声音闷闷的,“妈妈之前让我看的律例,我现在有一些懂了……妈妈让我看的户婚律,还有放到我名下的田宅地,我知道妈妈为了我好。” 薄秋点了点头,的确薄岚是比薄峪进步,或者是因为之前家里的下人在管教他们兄妹俩的时候,对薄峪是捧杀,然后又忽略了薄岚,结果就是薄峪彻底歪了,薄岚略微受到影响,但影响也并不是太深,只要稍微点拨,就能扭转过来。 “之前你总哭着和我说不想成亲。”薄秋看着薄岚,看到小姑娘扭捏了一会还在点头,便笑了一笑,“那这样,妈妈也不逼你,从明天开始,你跟着妈妈一起进出学着做生意,怎么样?” “但我什么都不懂?”薄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面上又有些犹豫,“而且……哥哥才应该跟着妈妈学做生意啊……” “先不管他。”薄秋笑了笑,“他现在在想着要去找他的身生父亲。” “他不应该去!他不可以去!”薄岚激动了起来,“他凭什么去啊!” “但他想去。”薄秋倒是很平静,“随他吧!儿大不由娘,他总该为自己负责的,我也不能管他一辈子。” 薄岚沉默了下来,她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薄秋,好半晌才道:“可是……我觉得哥哥不应该去。” “你觉得的,我认为的,都不是他所想的。”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你心中所想的,不是周围的人所期望的,那时候你会很想随心而为,而不是强硬地按照周围的人的要求去做什么。” “但这不一样。”薄岚认真道,“那个人没有养哥哥一天,现在就凭他是生父,就可以过来对哥哥说,你现在过来,我要见见你?” “他现在入阁为相,他的确可以这样说,并且你哥哥一定会去。”薄秋道,“他会以自己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为荣。”顿了顿,她看向了薄岚,“他当然不会以我为荣,这世上人分了三六九等,他的父亲是丞相是上等人,母亲是商人是下等人,他便会选择自己的父亲。” “呸!”薄岚愤愤地拍了桌子,“他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值得纪念的第100个章节,本章下评论掉落红包(截止明天9/8中午更新之前) 第101章 世界四 如薄秋所预料的那样, 薄峪去见了张耒。 他出门的时候并不是大大方方的,而是从后门走,似乎想避着人不叫人知道。 但家里的事情瞒不过薄秋, 薄峪身边那些小子自从上次清理过一次, 这次的都十分乖觉,薄峪前脚出门, 后脚就有人到薄秋面前来把薄峪的动向说了个一清二楚。 薄秋静静听完,有些想叹气。 “最近他在屋子里面都在做什么?”薄秋问。 小厮想了想,道:“大爷最近在看太太上回让奴才们搬去的律例。” “他能看得懂?”薄秋觉得略有些好笑。 小厮挠了挠头, 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你下去吧!”薄秋不打算太为难这些伺候的下人。 她闭了闭眼睛,端起了旁边的茶盏喝了口水, 接下来薄峪会怎样做呢?张耒会怎样做呢?倘若她是张耒,她就要先笼络了薄峪, 让薄峪离开她薄秋,所以张耒会不会这样做呢?倘若张耒这样做了,薄峪一定会听从的吧? 这时,薄岚从外面进来了,最近她让薄岚去跟卫班进进出出去学最简单的庶务, 倒是让小姑娘忙碌起来了。薄岚抱着一大叠文书放到了薄秋面前,认真道:“妈妈,这时卫叔让我带回来给您过目的。” 薄秋睁开眼睛看向了薄岚, 也没去翻, 只笑道:“都是些什么事情?你看过没有?” 薄岚认真道:“是一些田契上的变动, 还有明年收租会降一些租金,另外还有些地方要换个种子来种,说是这两年苹果太多,要换新品种了。” -- 第148页 薄秋点了点头, 薄岚虽然年纪小,但的确是可以培养的,就只说这份条理清晰,就比薄峪要强太多了。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薄岚坐下,并没有去翻那些文书,只笑道:“你觉得这些变动是否合理?租金应不应当降?种子应不应当换?” 薄岚依言坐下,想了想才道:“卫叔与我说,田契变动是因为朝中对江南几地的政策有所变动,所以要跟着一起变动,我觉得也的确应当跟着朝廷的政令有所调整,否则若是朝廷觉得我们不听命,反而是坏事。”顿了顿,她又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后头租金和种子我并不懂,卫叔说了好些,但我听得糊里糊涂,不敢说应不应当。” 有这份认知已经足够,薄秋心中感觉有些欣慰了:“很好,你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些文书先放在我这里,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薄岚听着这话起了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薄秋,道:“妈妈,我听人说哥哥出去了,哥哥是去找张大人了吗?”她现在已经知道薄峪的亲爹是刚入了内阁的张耒,于是代称也不再用“那个人”了。 “不错。”薄秋笑着看向了薄岚,“听说你好几天没和你哥哥说话了?” “我才不和他说话!”薄岚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他怎么就非要去看张大人?” “没什么好气的。”薄秋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想看就由着他去吧!你好好跟着卫班做事情,等你把卫班这边事情都理清了,就让你跟着孙嵩去学一段时间。” 薄岚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妈妈,我一定会能给你分忧,做你的左右手。” 听着这话,薄秋万分感慨——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这句话真的古今通用,她已经开始考虑直接让女儿来当接班人了,至少薄岚看起来能办事,创新开拓之类的属性暂时看不太出来,但收成办事是已经初见苗头,整个薄家的生意交到薄岚手里,她至少能守住。 在目前的情况下,能守住就已经足够了,薄家的生意已经没可能继续壮大,将来她必然要主动把薄家生意拆开,主动把其中一些上交给朝廷,来换取子孙后代的平安。 薄秋已经思考了无数种全身而退的方式,但最后仍然要看朝廷——或者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要如何行事,倘若皇帝一直容她,她自然能得善终,倘若皇帝睚眦必报,她哪怕逃到深山老林,恐怕也没个好下场。 她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让薄岚和薄峪平安——或许现在只用保证薄岚的平安,薄峪应当不会回来的。 . 果然也便是如薄秋想到的那样,薄峪去找张耒之后晚上并没有回来。 薄岚在东院转了一圈没见着人于是发了好大的火,当下就要带着人出府去把薄峪给揪回来,一群人劝也劝不住,最后便来请了薄秋。 薄岚见到薄秋来了,激动更胜,只道:“他这一去不回来了,凭什么?他十六年吃的穿的用的,是张大人给的吗?现在张大人就像唤狗一样对他招招手,他摇着尾巴就去了,他愿意丢脸,我还不愿意陪着他挨骂呢!” 可虽然嘴上说得狠,她眼中泪水却流下来了。 薄秋看得心疼,只把薄岚揽到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接着就被薄岚一把抱住,哇哇大哭起来。 挥退了下人,薄秋揽着薄岚回了自己院子里面,然后让人打水让她洗脸。 薄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打起了嗝,洗脸的时候都停不下来,差点把水从嘴里呛进去。 “他以后是不是都不会回来了?嗝!”薄岚眼睛红红地看着薄秋,“妈妈你不难过吗?” “难过。”薄秋轻轻叹了口气,“但儿大不由娘,难过也没什么用。” 薄岚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她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只扑到了薄秋怀里,又稀里哗啦地哭起来,只信誓旦旦道:“妈妈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没有薄岚这么激动又难过,或许是因为她早早就料到了,或许是因为她心中已经对薄峪失望了,所以都已经冷静到开始思考,张耒明天早上必定会有的登门拜访。 . 张耒到薄家的时候正如薄秋所想是在早上。 按照早朝议事的时间推断,应当是下朝之后仅仅只是回府换了衣服,便直接到薄宅来了。 薄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已经和离十数年的前夫。 从长相看,张耒是那种沉稳儒雅型的男人,身材保持不错,看起来不是大腹便便,倒是带着几分儒将的果决。 见到薄秋,张耒眼中一闪而过有些惧怕,薄秋倒是觉得诧异——看来薄秋当年是给他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否则为何过了十数年,眼中还有惧怕? “多年未见,秋娘还是一如从前。”张耒的第一句话很客气,姿态也摆得很低,“原本早早就应当来拜访,今日才过来,是我失礼了。” “真觉得失礼,怎么没带着薄峪一起来?”薄秋没打算给这人什么面子——她也犯不着给他面子。 张耒抬眼看向了薄秋,微微笑了笑,道:“峪儿已经打算跟着我了,但他不敢来与你说,只好拜托我来。” “哦?是这样吗?”薄秋冷笑,“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去骗他那个大字不识的傻子?” -- 第149页 “这正是我要与秋娘说的。”张耒道,“峪儿已经十六岁了,可还是道理不懂,大字不识,倘若当初……不提当初,倘若你有好好教导,他根本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薄氏,你没有好好对待我们的儿子!” “所以你是来指责我的?”薄秋微微挑眉。 “你已经堕落了。”张耒露出了痛心疾首的神色,“从前你也是大家闺秀,书香门第的出身,如今却自甘堕落去行商,在外面抛头露面,在教导子女上面,你连最最基本的识文断字都不交给峪儿,你是想让峪儿以后也做一个下贱的商人,和那些贩夫走卒们混成一团吗?” “你身上穿戴的绫罗,是我的商队从南边运来的。”薄秋指了指张耒身上的外袍,“南海郡今年最新的织金缎,我亲自挑的货,你如此鄙夷行商者,就不该把行商者运来的下贱货物穿在身上,对不对?” 张耒听着这话,顿时噎住,面上也涨红了,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我行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批判。”薄秋冷漠地看着他,“薄峪要跟着你,可以,你让他过来与我亲口说,我要听到他亲口说,从此和我薄秋再无关系。” “你这是逼迫峪儿,他还只是个孩子!”张耒皱紧了眉头,又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薄氏,倘若你不愿意和峪儿分开,我可以接纳你重新回到张家。” “开什么玩笑呢?”薄秋都忍不住讥笑出声,“当初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和你分开,现在我回去你们张家做什么?张耒,你知道当年我为了和离是怎样做的,如果你不想我再闹一次,闹到你连宰相都当不下去,在内阁都要被人耻笑,你就最好听我的话。” 听着这话,张耒脸顿时青白一片,他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了。 “去吧,让薄峪来亲自和我说,说他从此以后要跟着你,从此以后与我薄秋再无关系。”薄秋语气很淡,“只要他来,我自然会成全了你们父子之情,不仅口头上成全,我还会去衙门备下这一笔,从法理上也把这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红包都发啦~注意查收哟~ 二更在下午六点半左右 第102章 世界四 当年与薄秋和离前后的那些事情, 是张耒的噩梦。 尽管十数年过去了,那仍然是他梦到就会惊醒的惨烈回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薄秋那样决绝, 甚至也不懂为什么她宁可闹到所有人都被指指点点, 自己都被逐出家门,都要坚持和离。 后来他去了幽州, 在幽州娶了妻,也纳了好几房小妾,他妻妾和美, 儿女绕膝,偶尔也听说薄秋如今成了一个商人, 心中不免嘲笑她的堕落,笑她终于还是要像一个下人一样在外面抛头露面, 他甚至幻想过有一天薄秋会因为生活再也过不下去,抱着儿子来求他。 但这次回到京城之后,他才猛然发现薄秋不仅行商,而且生意庞大,大到连皇帝都知道, 大到连皇子都惦记着。 薄秋是商人,但也是他无法直视的人了。 他是识时务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幽州一路高升, 也当然不会回到京城还进内阁为相, 他原本的打算是离得薄秋远远的, 然而三皇子李玠亲自上门来与他说了薄秋的现状,还聊起了薄峪。 李玠是这么说的:“无论如何小峪是张大人的亲子,不仅是亲生的,还是嫡长, 张大人就忍心看着他在外面飘摇,仿佛一个混混吗?薄氏毕竟是女子,她管教不好小峪,张大人也应当帮忙管教才对。再者说,薄氏原本是张大人的妻子,倘若张大人能与薄氏和好,倒是一桩佳话。” 张耒并不蠢,他知道李玠这话并不是简单的只是说说而已。 他知道李玠是为了什么——他听说过李玠想要纳薄秋为侧妃的流言,但从李玠这话反过来分析就能知道,李玠纳薄秋是没有成功的,李玠想要控制住薄秋,也想要把薄秋手中庞大的财富握在手里——谁都想把这样的财富控制在自己手中。 倘若李玠能把这庞大的商业帝国给控制,他的太子之位就完全稳妥了。 张耒知道李玠的野心,他也很愿意投入他的阵营,毕竟李玠出身好,母亲是贵妃,而宫中并无皇后,贵妃就是最高位的妃子,李玠是皇子当中身份最高贵的那个人,若要立个从龙之功,从诸多皇子中来进行选择,最稳妥的也是李玠。 故而张耒听从了李玠的吩咐,先接触了薄峪,并且轻而易举地让这毫无心眼的男孩痛哭流涕地相信了自己的不得已,然后便依言上门来找薄秋。 让张耒没想到的是薄秋的强硬——他隐隐有种错觉,那就是薄秋并不怎么在意薄峪了,假如一个母亲深爱她唯一的儿子,她会说出断绝母子关系这样的话吗? 但他并不敢太逼迫薄秋,他怕半夜薄秋直接拎着菜刀坐在他床头等着他,他想起来十数年前和离前后的事情,就已经眼前一黑。 . “峪儿只是个孩子,你身为母亲,不多为孩子想想吗?”张耒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后的努力,“倘若你不顾念你们之间的母子之情,那么我会让峪儿来和你说这些话。”顿了顿,他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逼着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你真的是一个母亲吗?你考虑过孩子的感情吗?” 薄秋看着张耒,语气冷淡:“薄峪已经十六岁了,我记得当初我与你成亲的时候,你也不过十六岁。十六岁,已经是个大人了,虽然在我眼中他仍然是孩子,但在旁人眼里,他已经长大了。一个大人,总要学会自己做决定,自己做取舍。” -- 第150页 张耒抿了抿嘴唇,道:“我下午就会带着峪儿过来——难以想象,你竟然是这样的母亲!” “真是焦急。”薄秋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对薄峪的父子之情超乎我的想象呢!” 张耒说不过薄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薄秋也没起身去送他,只回去了书房里面思索了片刻,让人把跟着卫班出去办事的薄岚给叫了回来。 薄岚回到家里,又听说张耒竟然过来了还说薄峪从此要回张家去,顿时就睁大了眼睛,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被薄秋把话给截下了。 “没什么好说的,你把你想说的话都咽下去。”薄秋越思考就越冷静,她已经在想将来的事情了,如果薄峪跟了张耒,那么的确可以不用考虑他今后的人生安全了,至少在张家他能得自保,只要张耒不作死,他将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坏结果。 薄岚拉住了薄秋的手,闷闷地低了头,只道:“那妈妈让我回来做什么?我不想再见哥哥了……” “妈妈要为你想想将来。”薄秋握住了薄岚的手,“妈妈要保证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出了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你。” 薄岚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薄秋,道:“可将来会出什么事情呢?” “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薄秋笑了笑,“将来都是无法预料的,但当妈的总是会操心多一点。” 薄岚闷闷地点了点头,道:“我都听妈妈的安排。” “那你就在这里帮妈妈把家里的地契田契全部都找出来,不管是你名下的,你哥哥名下的,或者是妈妈名下的,全部都找出来,还有其余各种产业的契书,历年进项,全部都找出来。”薄秋指了指书房里面那几箱子东西,“除却陆路和海路商队的,全部都找出来,然后归类放好。” 薄岚这么多天跟着跑下来,已经很能办事了,于是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妈妈什么时候要呢?” 薄秋想了想,道:“明天早上之前吧,你就辛苦些,明天早上之前全部理好,妈妈带你去见世面。” 薄岚不知道薄秋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果断答应下来。 薄秋拍了拍薄岚的脑袋,笑道:“从前是妈妈太忙,疏忽了你和你哥哥,这一点是妈妈做错了。” “不,妈妈没错。”薄岚认真地看着薄秋,“我跟着卫叔才这么几天,都已经忙到晚上沾床就睡着了,可妈妈每天要理的事情比我多得多,哪里来的时间管别的事情?若真的是疏忽,也不会安排了这么好的宅子给我们住,当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照顾我们。” “好孩子。”薄秋有些感慨,她抱了抱薄岚,小姑娘便立刻依偎过来也回抱住了她。 . 到了下午,张耒果然带着薄峪来到了薄宅。 大约是因为心虚,薄峪是跟在张耒后面进来的,他并不敢抬头去看薄秋,甚至在薄宅中都显出了几分畏畏缩缩。 薄秋看着这情形,便只觉得好笑,她忍不住便想到了薄岚,为什么薄岚会转变了思想而薄峪不会?因为薄岚是女孩,所以更心思细腻吗?因为薄峪实在太蠢太一根筋,所以轻易被张耒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吗?她不能明白,甚至也不想去明白。 张耒看着薄峪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悲悯,他声音也是沉痛的:“秋娘,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虽然现在我们没有关系了,但峪儿实在不应当……你不应当逼着峪儿的。” 薄秋也看向了薄峪,她只好奇自己的傻儿子准备怎么说:“峪儿怎么看呢?峪儿觉得娘亲在逼你吗?” 薄峪瑟缩了一会,并不敢去看薄秋,只一径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道:“娘亲……我……我想和父亲在一起。”顿了顿,他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薄秋,又重新低下头去,“娘亲,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薄秋摇了摇头,道:“那看起来你今日就必须要做个选择了,毕竟我是不会和你这个父亲在一起的。” 薄峪咬着嘴唇,声音都在发抖:“可、可是……娘亲为什么不能和父亲在一起……我不想离开娘亲……” “没有为什么,和离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薄秋语气平静,“当然了,娘亲也很舍不得你,但看起来你很舍得娘亲。” 薄峪继续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了。 张耒见这情形,便看向了薄秋,面上具是不忍:“秋娘,你这样逼迫峪儿,你……你让峪儿如何选择?” “峪儿长大了,总要做个选择。”薄秋冷漠地笑了一声,并不看张耒一眼,“你们都不是女人,所以并不懂母亲的心情。母亲的爱并不要求回报,所以峪儿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峪儿想要离开我,哪怕我心痛流泪我也会放他走,他今天说要和我斩断母子关系,我便依他的意思,顺他的意。”顿了顿,她看着薄峪,声音微微软和了一些,“所以峪儿,你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你长了这么大,我身为母亲,没有让你吃过一点苦头,只知道锦衣玉食供着。唯一一次想着让你站起来,也就是让你去酒楼做过一次小工,奈何那也不过是几日的工夫——那几日的工夫,你大约便怨我了吧?” 薄峪不敢回答,他悄悄地抬头去看薄秋,自己的两只手拧在一起,仿佛都要拧成了麻花。 “难道峪儿不能怨你?”张耒在一旁眉头都立了起来,“他原本可以读书识字,他本不应当做什么小工,这是你耽误了他,难道你还觉得这是你对他的爱吗?” -- 第151页 “那么是我错了吗?”薄秋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或者也的确是我错了吧!”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薄峪,最后摇了摇头,“有些话你怕说出口了别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骂畜生,那便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来说吧!将来若有人知道今日的事情,便也就只会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养而不教,心狠手辣,实在不配为一个母亲。” 薄峪听着这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娘亲,我不想离开你,但我也不想没有父亲,我想你们在一起……这、这为什么不可以啊?” 薄秋摇了摇头,只道:“罢了,你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离开,但心已经飞得远远的了,为娘便也成全了你们的父子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这个世界快结束了(预计还有3章),秋秋马上就和傻儿子说拜拜了~ - 第103章 世界四 京中盯着薄家的人多。 张耒带着薄峪这么一进一出, 顿时便流言蜚语漫天飞舞。 原本在薄秋书房里面整理文书的薄岚虽然嘴上说着不想见薄峪,但还是记挂着,那边薄峪和张耒刚走, 她便从书房出来去找薄秋了。 薄秋在厅中坐着, 心里还在琢磨着张耒和薄峪之间的事情,那边薄岚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妈”, 接着就进来了。 思绪被打断,薄秋索性也不再去深想,抬头看向了薄岚, 便笑了笑:“让你整理的东西都理好了?” 薄岚挨着薄秋坐下,摇了摇头, 道:“我担心妈妈,就过来看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脑袋, “在家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哥哥以后还……还会来吗?”薄岚小心翼翼地问。 “应当不会回来了吧!”薄秋看着薄岚,还有余力笑了一笑,“要是你以后想他了,就去看他,反正都在京中, 也离不了多远。” “我才不要!我永远不要见他了!”薄岚扭头不看薄秋,声音闷闷的。 “想不想见、要不要见,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薄秋看着小姑娘这样闹脾气, 心中觉得略有些酸楚, “毕竟你们做了这么多年兄妹, 之前你们也算是相互扶持,感情也是深厚的,对不对?哥哥与娘亲之间的事情,那是我与他之间的, 没道理去影响你和你哥哥之间的关系。” “可是……”薄岚又抬眼看向了薄秋,“因为有妈妈,才有我们。” “你们长大了,不是吗?”薄秋把薄岚揽到怀里拍了拍,“你长大了,你哥哥也长大了,你们都会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娘亲的,依着你们顺着你们就行了。就像幼鸟总要离巢,你们长大了,你们总要学着自己拿主意了。” “我会陪着妈妈一辈子。”薄岚认真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妈妈。” “生老病死,妈妈总会离开你。”薄秋轻轻地叹了口气,“岚儿,你不需要为了妈妈活着,总有一天,妈妈会老会死,你总有一天要离开妈妈自己前行。” “一个人吗?”薄岚露出了迷惘的神色。 “或许是你一个人,或许你也能找到结伴的朋友,伴侣,情人,爱人,子女。”薄秋安静地看着薄岚,“但道路只会是由你自己来选,你将要去哪里,你想要去哪里,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有些不懂。”薄岚也看向了薄秋。 薄秋摸了摸薄岚的脸庞,只笑道:“将来你会懂。”顿了顿,她起了身,“你继续去把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做完,我要出门一趟,家里你也看好,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了。” 薄岚点了点头,便送了薄秋到二门,然后自己回去书房继续整理那些田契地契之类了。 . 薄秋没有叫马车,只让人牵了马过来,便自己骑马直接去了薄氏商会。 恰好卫班三人都在商会里面——大约也是特地等着她的。 “我就说当家的肯定会来。”孙嵩上前去帮着薄秋把马给拉住站稳,果然便这样回头向戴奇说笑了一声。 薄秋从马上跳下来,也笑了笑,道:“你们三个算到我要来了?” “那还能算不到?”戴奇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我没有老孙算得准,我想着老大你得明天才会过来了,老孙倒是说今天就会来。” “都是神机妙算。”薄秋笑着摇了摇头,步入了商会中。 “太太就让大爷这么跟着张大人走了?”卫班跟在薄秋后面,还是惦记着薄峪的,“大爷是不是被哄了?” “哄不哄的,也都是他自己做了决定。”薄秋不怎么在意地摆了摆手,“等会我回去让人把他院子里面收拾了,送去张家,省得他在张家还不适应了。” 卫班听着这话,似乎有些不赞同,但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戴奇给踩了一脚,生生把话给咽下去了。 “那干脆就让小岚过来。”戴奇说道,“我瞧着小岚跟着老卫这些时日,又聪明又伶俐,还知道不耻下问,上下都对小岚印象好。小峪是男孩没错,可我那天特地跑到老闵那边问了一句,又不能吃苦又不能做事,还不如小岚这个女孩呢!”顿了顿,他瞪向了卫班,“你可别因为小岚是个姑娘,就觉得她办不成事,接不了班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班连连摆手,又叹了一声,“我总想着,小峪是太太亲生儿子,太太辛苦这么多年,不也就是为了小峪?将心比心想一想,若是我儿子,他现在竟然要跟着别人走,我不把他腿给打断了我就不姓卫了!” -- 第152页 “母子一场,倒是也没必要拦着他。”薄秋在首席上坐了,语气平平淡淡的,“何必让他心生怨恨呢?现在还能念着我几分好,百年之后还能想起来我这么个人,若是闹得僵了,从此行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又何苦、又何苦啊……” 这话听得在座三个大男人都也心生戚戚,谁想和自己的子女闹到老死不相往来呢?倘若真的有一天儿女这样闹腾起来了,最后选择会后退一步的是谁呢,会选择放手的人又是谁呢? “那太太有什么打算没有?”孙嵩轻咳了一声,抬眼看向了薄秋,“若按照往年来看,盘完账咱们就应当各自启程回去了,今年盘桓在京城也太久了。” “我打算把属于我和小岚小峪的那部分田宅等物,全部捐献给朝廷。”薄秋抬眼看向了他们,“之前已经分给你们的不算在内。” 这话一出,又让厅中三人一时间失了言语。 “我已经想过了,我作为一个女人,能风光这么多年,已经是运气极好了。”薄秋已经把自己这个想法思来想去前后预设过很多次,“这次我回到京城,原本也不应当滞留如此之久,背后原因大家都清楚。这笔钱财过于晃眼,谁都想要,谁都想抢。” “有我们在呢!谁能抢走!”戴奇眉头都拧起来了,“老大是凭本事做大的,根本不是什么运气!” “在你们眼里,你们不计较我是女人,认为我有本事。”薄秋淡淡笑了笑,“但在外人眼里,我是女人,我所做一切不过运气而已。” “他们不过都是偏见!”孙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再有就是嫉妒,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做不成的事情,当家的一个女人做到了,那不就是嫉妒?” “就是就是,他们就是嫉妒!”戴奇接了话,但又心中有疑惑,“老大要捐家产出去,咱们商会要不要散?” “商会一切照旧。”薄秋认真地看向了他们,“但应当朝廷会派人过来接替我现在的位置,所以你们可以着手为自己找后路了。” “会不会卸磨杀驴?”孙嵩眉头皱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你们。”薄秋忽然觉得有些悲凉,“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并没有和你们事先说过。” “嗨呀,现在不就是在说?”戴奇笑了笑,“老大不必这样,大不了咱们后面另起炉灶就是了,你带着我们仨,白手起家也不难呀!” 卫班谨慎地点了点头,但又带着几分犹疑:“但是太太,朝廷会感激这份……这份恩情吗?” “当然是要有交换的。”薄秋道,“有所求,才能让他们感觉安心。我向他们求个封赏,就给小岚和小峪一人求一份好了。” “那太太你呢?”卫班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知道。”薄秋笑着摇了摇头,“恩典可以给他们,但一定是不会也不能给我的。” “圣上老了,老人心软。”孙嵩认真地看向了薄秋,“当家的,你要是见到圣上了,认真哭一哭,说不定能哭出点什么来。” “要是那么容易心软,还做什么圣上?”薄秋忍不住笑了,“你们便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三殿下会不会和我们翻脸?”戴奇忽然问道。 “他翻个屁!”孙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老子做的决定,他有本事推翻?他还不是皇帝呢!要我说,就是这个三殿下不安好心,他就一直想着我们当家的去臣服与他,小峪的事情多半有他在里面捣鬼!” 薄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那便这样说定了,这件事情总归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自私了。” “谁不自私啊?”戴奇摆了摆手,“人人都是先为自己着想的。再说了,老大也只捐自己那些田宅地契什么的,商队上的早就分给我们了,要说还是我们占便宜了呢不是?等上头把封赏给了,咱们就重新换个名字重新搞起好了,要是怕别人发现,就让小岚来当老大不就好了?” 薄秋听着戴奇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倒是也希望事情能像这样顺利的。 . 第二天一早,薄秋让人扛着几十口大箱子,带着薄岚就出了门,直接往户部衙门去了。 她没避着人,甚至是大张旗鼓的。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避让,又忍不住议论纷纷。 等到薄秋到户部衙门的时候,户部便有官员已经满头大汗等在了衙门前。 “民女薄氏,前来把家产捐与朝廷,愿为圣上分忧。”薄秋不卑不亢地说道。 第104章 世界四 商人主动向朝廷捐家产是少见的。 每逢灾年或者战乱时候, 朝廷倒是有过主动要求商人捐钱捐物。 现在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无灾无难, 薄秋却来捐家产, 还捐出了这样巨资,简直让户部上下官员都惊呆了。 于是户部尚书便火速写了折子送进宫去, 不多一会儿,宫里便来了旨意,说圣上要见薄秋。 薄岚原本跟着薄秋到衙门里面来就已经紧张极了, 这会听说还要进宫去,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几乎贴在了薄秋身旁,小小声地问道:“为什么要进宫呀?” 薄秋拍了拍薄岚的肩膀, 笑道:“能进宫是好事,正好开开眼界,不是么?” “但我有些害怕。”薄岚说道。 “有娘亲在呢,不怕。”薄秋安抚地又摸了摸薄岚的脑袋,“进宫后就乖乖跟着娘亲, 问你话就说话,不问你你就在旁边听着,让你行礼就行礼, 这样就足够了。” -- 第153页 薄岚连连摇头, 亦步亦趋地跟着薄秋出了户部, 接着便往皇宫去了。 皇宫自然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 薄秋倒是忽然想起来在上个位面的时候也进宫过,那时候走的应当是去后宫的路,两边伺候的宫女内侍多,不像是现在, 仿佛走的是大臣们进宫觐见的路线,两旁就是侍卫比较多——很显然,这是属于男人的世界了。 顺着甬道走了长长一段,又拐了好几个弯,然后才来到了圣上日常接见官员和处理朝政的立政殿外面,薄秋与薄岚跟随在了户部尚书之后,等着内侍进去通传,又过了一刻钟,才有人引着他们进去。 进到立政殿中,薄秋首先注意到的是殿中并不止皇帝一人,除却皇帝之外,还有数位官员,他们分立两旁,其中便有张耒,想来应当是阁臣在与皇帝议事,她捐家产这事情被皇帝当做是一件需要讨论的大事了。 上前去行了礼,薄秋磕头下去,然后便听着皇帝身边的内侍叫了起,她果断从地上站起来,又回头拉了已经紧张到不知如何自处的薄岚一把,安静地站在了一旁。 她没有抬头去看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但很明显,皇帝正在打量着她。 “薄这姓氏少见,朕记得朕当年启蒙读书的时候,先帝给朕安排的五位先生中,便有一位姓薄。”过了许久,皇帝这样开口了,“朕记得那位薄先生单名一个黎,他善画工笔人物,教了朕几年画画。你与那位薄先生可是有渊源的?” 薄秋想了想,方道:“薄黎乃是民女祖父。” “没见过直称祖父名字的。”上首皇帝笑了笑,倒是露出包容小辈的姿态来。 “民女已被逐出家门已久,当初祖父都已经说过我不是薄家人,族谱上也没有民女的姓名,故而也实在不必做出假惺惺的姿态,来攀这一门亲事了。”薄秋语气平静。 “朕倒是也记得有这么件事。”皇帝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是拉家常一样,“那年吵了好久——”顿了顿,他转而看向了身旁的内侍,“那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有些太久了,朕记得都不确切了,你当年为了和离抱着本朝律例,把朝廷上下官员都闹了个人仰马翻,差点儿就闹到朕面前来了。” 一旁内侍接了话,笑道:“回陛下,是永承三年的事情。”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薄秋身上,语气有些感慨:“小小女子,能有如今成就,便是朕,也觉得你身为女子却比男儿更强。” 薄秋低了头,只道:“是陛下宽厚,才容得民女大施拳脚。” “朕记得那年西边有战事,你带着商队还往前线送过米粮。”皇帝笑了笑,“当年朕便想见见你,奈何那时候等朕要见你时候,却听说你已经往南边去了——这一晃就是几年过去,这次你却是要把家产都赠予朕……若这样来算,朕倒是欠了你许多。” 这话听在殿中其他人耳中,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员们脸上便浮现了极为不适的神色,甚至有人似乎想要劝谏一二,但被皇帝用手势止住了。 “民女往前线运送米粮,乃是因为想要战事赶紧过去,好叫自家商队往西域去继续贩卖货物。”薄秋不紧不慢地说道,“今次向圣上捐赠家产,亦是有所求,故而并非圣上欠我,而是圣上与我公平交易。”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薄秋,道:“那么这次你所求的是什么呢?” 薄秋道:“民女想求个恩典,求陛下给予民女一儿一女的恩典。民女长子薄峪,生而顽劣,不识字又不懂礼,民女只是一介商人,不知如何教养长子,想求陛下给他一个恩典,叫他这辈子能衣食无忧;民女次女薄岚,身份低微,将来恐怕嫁人难觅好郎君,民女想求陛下将来能给次女一个身份,叫她将来不被人以身份低微而欺辱。” “不为你自己求一个恩典吗?”皇帝问。 “民女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薄秋答道。 皇帝笑了起来,又指了指在殿中的张耒,道:“张耒如今就在殿中,你想过与他和好吗?朕可以让你仍为他嫡妻,这样一来,你的一儿一女不就都有了保障?” “民女以为,民女当初与张大人和离,便已经表明民女的态度了。”薄秋道。 皇帝盯着薄秋看了一会,又拿起了户部尚书之前送进宫的折子看了看,又翻了翻薄秋送上来的那长长的清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薄秋并不着急,她耐心地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话——她奉上了足够诱人的钱财,是必然会打动老皇帝的金额,也是必然能成功的价码。 过了一会,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殿中众臣都先退出去,甚至让薄岚也跟着退出去,只留了薄秋一人在殿中。 重头戏来了。 薄秋深吸一口气,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了皇帝,正好也碰上了老皇帝探究的目光。 “朕虽然老了,但并没有糊涂。”皇帝并没有太在意薄秋此刻应当算是冒犯的直视,“朕知道他们的打算,也知道他们的谋划,朕也很意外你会这样做。” “民女此时此刻也只是为了子女发愁的母亲。”薄秋道。 “朕欣赏你这份通透。”皇帝笑了笑,“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你若为男子,当为朕手下一员大将。”说着,他在薄秋送来那厚厚的单子上敲了两下,微微叹了口气,“朕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朕也有条件。” -- 第154页 “陛下但说无妨。”薄秋恭敬地低下头。 “朕知道如今你的长子薄峪其实在张耒家中,方才跟随你一起进来的次女薄岚也并非你亲生的。”老皇帝不紧不慢地说着,“你舍出来的这份家业虽然已经让人瞠目结舌,但商队之类并不在其中,倘若你想,你可以重新再来一次——以你聪慧,重新积攒一次家业不会是难事。”顿了顿,他语气微微沉重了一些,“但朕不希望国中再有一个富可敌国又无法掌握的人。” “是民女的贪得无厌让陛下为难。”薄秋道。 “朕并非容不得你。”皇帝淡淡地笑了笑,“只是别有心思的人多了,朕只好如此罢了。” 薄秋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明白皇帝的想法:“民女会离开京城,从此不再回来。” “你的一双儿女,朕会为你照顾。”皇帝赞许地看着薄秋,“你的女儿,朕认作义女,给予公主的名号,为她找一个她自己喜欢的驸马。至于你的儿子——朕会让张耒来好生抚养,至于能否成器……”说着皇帝自己都摇了摇头,仿佛是自嘲,“朕有那么多儿子,似乎也不是个个都成器的——故而朕并不能保证你的儿子将来如何,大约只能保证他富贵平安吧!” 听着这话,薄秋已经心存感激了,她真心实意道:“民女谢过陛下。” “去吧,和你的女儿再见见面,今日你便离开京城吧!”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出去了,“薄岚今日便留在宫中,明日朕会让人发明旨认她为义女。” 足够了,这已经是薄秋设想中最好的局面。 她规矩地退出了立政殿。 殿外,薄岚看到她便扑了上来,而另一边的张耒面上喜怒不辨。 薄秋没有去理张耒,只是抱住了薄岚。 “妈妈,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薄岚小小声地问道。 “妈妈要出宫了,但你要留在宫里。”薄秋抱着薄岚,感觉眼眶酸胀,在薄峪跟着张耒离开的时候都未曾有过的酸楚袭上心头,“圣上要认你为义女,从今以后你就是公主,在住在宫里了。” “那妈妈呢?”薄岚呆住了。 “妈妈……要去南边。”薄秋撒了谎,“就像往年一样,和戴奇他们一起到南边去,今年过年早,船队上有些事情都要等不及了。妈妈在京城留了太久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今年的新船下水……” 薄岚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可她向来是信任薄秋的,于是便抱着薄秋不放:“可我舍不得妈妈,这次妈妈去南边,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薄秋勉力笑了笑,道:“那便要看海上的情形了。” 第105章 世界四 薄秋捐家产这事情, 在京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这真金白银,让无数人眼红。 自然而然,薄岚因此做了皇帝的义女当了公主, 也是让许多人又羡慕又嫉妒。 但依照与皇帝之间的约定, 薄秋当天出宫之后便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京城了,她与卫班等人还是见了一面, 之后就带着随从从南门出了京城,一路到了河岸码头旁,准备坐船往南边去。 事实上薄秋有些茫然, 尽管她对薄岚是说去南边,对皇帝说是永远不回京城, 还和卫班他们托付好了自己的生意,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她感觉自己应当已经完成了这个位面应做的一切, 但赵玲玲并没有通知她可以离去,也没有告诉她应当怎样离去,尽管这个位面中她并没有感觉到如上一个位面那样的混乱迷茫,但此时此刻还是感觉有种自己似乎应该已经离开的期待。 于是脑中一片空白地上了船,她靠在栏杆上看河岸两岸的风景——冬天的河岸两边没什么好看的, 柳枝光秃秃的,也没什么绿意盎然,河面上行走的商船也不多, 出京之后, 两边的景色就越来越萧索。 天色渐晚, 河岸两边的村庄城镇亮起了点点灯火,船找了码头靠岸,旅人客商都下船活动了下腿脚,船员们又有去码头上找乐子的, 留在船上的人便少了。 薄秋躺在窄小的床板上,倒是懒得下船去看什么,她也没感觉饥饿,只让随从们自便了。 闭着眼睛感受着床板随着波浪的晃动,薄秋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去听波浪的哗哗声,去听码头上人们热闹的说话声,去听更远处北风的呼啸,她毫无睡意,但也不想睁开眼睛。 这时,忽然一阵马蹄声急促而至,码头上传来了碰撞和怒骂。 薄秋微微一惊,正待起身去查看的时候,便有随从匆忙进来了。 “老大快走,有人冲着你来了!”那随从扯了包袱下来,塞到了薄秋怀里,接着自己又从旁边抓了薄秋搭在旁边的斗篷,转身就往外走,口中还不住道,“老大换了衣服装扮下船去,我们帮你拦着!” 薄秋懵了两秒,还想要问什么,但那人已经转身就披着她的斗篷跑出去了。 有人追她过来? 似乎还是要她的命? 是皇帝的意思? 或者是别人? 一瞬间,薄秋脑子里面忽然塞满了各种阴谋,她抱着那包袱顿了顿,却有些不自在地想,倘若她要是被杀死了,是不是就会回到现实中去了呢? 浑浑噩噩中,她便起了身,摇摇摆摆地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只见码头上已经是厮杀一片了——或者用厮杀来形容也并不准确,这分明是单方面的杀。 -- 第155页 来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兵器看起来也是官府的制式——是皇帝的人吗? 薄秋微微皱了眉头,心中再次猜测起来。 她忽然注意到在远处的山坡上还有一个人,那人也骑在马上,哪怕现在隔得远了,又是夜晚,她也能分辨出那人是谁,就那份动人心魂的英俊貌美,是李玠无疑了。 山坡上的李玠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他从身旁随从手里接了弓箭,然后对准了她,缓缓将弓拉满—— 咻! 离弦之箭直直冲着薄秋的面门而来。 薄秋有一瞬间的呆愣,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候,却忽然被旁边一个人冲过来抱住就地一滚,接着在一片混乱当中跳下了船,潜入了水中。 顿时,船上岸上一片惊呼忙乱。 薄秋整个人都懵了,她只机械地跟着那人在冰冷的水里游着,她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码头上的情形,但又被冰冷的河水冻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起来。 在一片黑暗中,她心生愧疚了,明明随从让她快些逃走,为什么还要自己走出来让李玠射了这一箭最后被逼得他们带着自己跳河逃走呢? 她又去看正带着自己游水的这人,刚想要张嘴说话,却被河水呛了一口。 旁边那人闷笑了一声,直拖着她进了一片芦苇中。 “还好我跟着你,要不你就死了。”那人开了口,背对着薄秋就开始宽衣解带脱了起来。 这声音…… 薄秋微微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是程星?! “你最好也把湿衣服脱了,要不等会北风一吹……”程星一边脱一边说着话,然后才觉察到薄秋在看他,手上动作就停了下来,“虽然是晚上也看不清什么,但是……秋秋,你别这样看我吧?都被你看光我将来怎么办啊?” 薄秋听着这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扭头把视线收了回来:“谢、谢谢你……” “不谢啊,我应当的。”程星语气很轻松,“我跟着你呢,就怕你出事。” “啊……那更应该谢谢你了……”薄秋认真地说道,她抬眼看了看远处,他们是顺着水流往下的,这会已经看不到码头了,“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不知道。”程星已经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此刻就穿着个短裤,打着赤膊,仿佛在过夏天一样,“但这边是个芦苇荡,他们很有可能过来搜索,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我的船上——你确定要穿着湿衣服不脱掉吗?”他认真地打量着薄秋这一身湿漉漉的冬装。 “先……先将就将就。”薄秋看到程星这坦荡,不由得就觉得很冷。 程星弯腰把自己的衣服打包起来,然后挎在背后,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那走吧,我们得往前还要走一段。我的船停在更下游那个码头上,原本呢是准备来这边接你到我船上的,虽知道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你准备接我的?”薄秋跟在程星后面,满眼都是他结实的后背,精壮的小腰,修长的大腿,眼睛看来看去不知道看哪里,最后只好强行看远处黑不溜秋的山影。 “对呀,我一听说你捐家产,就打算接你走的。”程星随口回答道,“还好我来得快,要不你刚才就血溅当场了。” “谢谢你……”薄秋抿了抿嘴唇,她刚才其实都要以为自己这个位面就此结束了。 “不谢,不用谢,这是我应当的。”程星回头看了薄秋一眼,自己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秋秋,这是我应当的。” “嗯?”薄秋顿了顿,忽然觉察到这句话似乎有些不一样,她想起来进来位面之前赵玲玲还与她说,怕她出事,这个位面中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是程星? 程星在寒风中似乎想对她眨眨眼,但逆风回头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好放弃回头:“不能死,你也不能总想着死了就回去了,长此以往,你回到现实中,遇到困难也好遇到难题也好,就会滋生这样的想法。” 这句话印证了薄秋的猜想,她愣了一会,追上了程星的脚步:“但是我没见过你。” “见过没有很重要吗?”程星声音是笑着的,“总之你记得,不能随随便便就觉得死亡可以解决问题,这个位面还没结束呢,你不想看看今后你儿女们过得怎么样吗?辛辛苦苦为他们谋划了一场,你不关心他们的结局?” “关心。”薄秋想了想,最后这样回答道。 “那就行了。”程星说道,“秋秋,你之前总在担心真实和虚幻,其实大可以把这里就当做是真实,你会想看到你努力之后的结果,也想知道心爱之人最后能不能获得幸福,你当然也希望每个位面都是让你自己满意的结局,是不是?” “是。”薄秋轻轻叹了一声,“所以我上个位面没有做好。” “严格来说,应该是一开始没有给你应当的引导。”程星说道,“早点让我来帮你一把,那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你不是用的你的脸吧?”薄秋很好奇,“我没有见过你。” “那当然……不是我的脸。”大概是北风太狂,程星的声音是微微发抖的,“我的脸比这张脸好看多了,不能轻易给人看的!” “有多好看?”薄秋忍不住追问了一下。 “这重要吗?”程星的声音再风中瑟瑟发抖,“我们还是赶路吧,赶紧上船,穿衣服,烤火,喝热姜汤!” -- 第156页 薄秋忽然感觉心情明朗起来,她便也不再追问,跟着程星到了下一个码头,然后上了程星的大船。 . 这对她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不再用死亡这种极端方式离开位面,让她的心情都变得轻快了很多。 于是她第一次在位面中看到与她密切相关者的结局。 首先是薄峪,这傻小子在张家处处被鄙视,张家那一堆男孩女孩别的不说,每个人都不是文盲,于是这文盲被欺负得很惨,与张耒相处也非常不愉快,但他无处可去,想要找薄岚却又因为宫门难入,想找以前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可他又没有钱,他想去找卫班他们,但卫班等人却在薄岚的安排下各自去做生意并不在京中了,最后他从张家离家出走,想要南下去找薄秋,却被皇帝的人拦住,给他安置了住处,又把薄秋给他留下的一些钱财给予他,只让他好好在京中过日子。大约是四处碰壁,又看够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薄峪接受了这笔好意,开始磕磕绊绊地也学着做点生意。 薄岚倒是让薄秋出乎意料的,她在宫中大约很快就知道了薄秋被李玠追杀过的事情,她忽然就领悟了阴谋诡计和宫廷斗争,把太子之争这原本就很浑的水搅和得更是浑浊,还得了皇帝的授意,与卫班等人接触了,她开始为皇帝分忧赚银子,于是备受宠爱,甚至超过了皇帝自己亲生的女儿。 最后便是李玠了,他汲汲营营为了太子之位,最后倒是什么都没落到,又被皇帝斥责心狠手辣,封王之后被远远打发到了西南,不许他再进京来。 而薄秋自己跟着程星在船上四处玩赏了好几年,看了许多古代的海上风貌,又探讨了许久关于位面拟真的话题之后,在程星认可了她心理上不会产生负担,才让她在睡梦中离开了位面。 . 这一次回到现实,是平静的。 睁开眼睛看到赵玲玲的时候,薄秋也觉得赵玲玲这次不是慌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一下程星是那个工具人男主嗷~ 二更在下午六点半以后 下一章就进入下一个世界啦~~~ 忽然觉得速度好迅猛…… 第106章 世界五 这应当是薄秋自从参加这个位面真人秀之后最平静的一次从位面里面出来。 当然在旁边等着的人依然不少, 赵玲玲还是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一样,扶着她坐起来就让她先抿一口水。 “秋秋你这次出来气色好太多了!”赵玲玲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拍着胸口,“还好这次准备周全,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我这个经纪人真的太不合格了,我早就应该找个专业人士和你一起进去, 早点开导你,你也不会之前心理压力那么大了!” 薄秋拿着水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然后把杯子放到旁边去, 好奇地看向了赵玲玲:“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我应当是没见过的?他也没用自己的名字吧?” “没用他本名。”赵玲玲说道,“毕竟是你的位面秀, 当然不能让别人来喧宾夺主了,不过人你应该也有一面之缘?是之前给你做心理咨询的冯医生的师兄, 还是我们老总出面哦,花了好大力气才请动了人家,让他进去帮忙我们盯着。” 薄秋思索了一番,发现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我应当没见过……” “无所谓啦,你要是想见, 等后面有时间我来安排。”赵玲玲大手一挥,显而易见的心情好,“不过秋秋你现在先把那一系列常规检查之类的给做了, 等会先来我们开个会, 这个位面真人秀的第一季四个P已经全部结束了, 现在正在反馈观众观看意见以及征集第二季的内容,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的话,等会记得说哦!” 赵玲玲这样的絮絮叨叨很快让薄秋恢复了工作模式。 一系列身体检查以及体能恢复测试之后,薄秋吃了点东西, 就跟着赵玲玲开会去了。 和第一次拿到这个位面秀的时候只是被通知相比,这次公司就显而易见地对她重视多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个位面秀的收视率相当不错。 “第二季我们也还是打算做四个P,我们和位面公司已经商量过了,位面公司现在会尽可能地先满足我们公司的要求,毕竟第一季出去的几个节目当中,我们秋秋的节目是收视率平均最高,反响也最好的那个。”老总戴着眼镜,认真地对着已有的资料,说着自己的想法,“现在初步确定的四个位面要做什么还在投票当中,小赵你把投票统计调出来让秋秋看一下。” 赵玲玲应了一声,调出了投票统计:“目前排在第一的是个乱世位面,当然还是架空的,群雄逐鹿。根据观众意见是,不想看鸡毛蒜皮的婆媳关系和闹心的熊孩子了,所以这个背景就脱颖而出。但具体人设我们还在和位面公司联系,等到投票结果完全确定之后,具体人设就会有反馈了。” 薄秋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位面和人设的讨论,觉得有些好奇:“位面和人设不是一开始就做好的吗?” “位面创立之后就在运行中,每次确定好背景之后,就会去找寻其中贴合的人设,然后再和我们的需求结合,最后才有进入位面。”赵玲玲解释道,“所以最开始就是要确定背景,当然了,也可以从茫茫人海中先找寻人设。” 薄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这次还是会有人和我一起进入位面吗?” -- 第157页 “从秋秋你这次的状态来看,还是比较有必要的。”老总在旁边温和地笑了笑,“做老板的也不希望自己的优秀员工每次出来都要进医院啊!之前是小赵太疏忽了,顾得了这头没顾那头,公司也会给你再配几个助理,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薄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很感激老总的安排:“谢谢老板。” “老板要谢谢你。”老总笑着摆了摆手,“年底分红要给你,股份也要分你,要不是你这么拼命一口气四个位面走下来,也没有公司的今天啊!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今天开会的重点了,之后我们再研究。现在就先把第二季节目的事情给定下来吧!” 薄秋点了点头,便认真地讨论起了第二季节目相关的事情。 . 按照各种数据的反馈,第二季第一个位面很快就定了下来。 和第一季开播之前那几乎没有的宣传相比,第二季的宣传可谓是大手笔,薄秋有时候自己在家玩游戏的时候,都能看到节目的广告投放——当然了,有一些用的还是第一季节目中的表演物料。 刚开始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莫名尴尬,等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会当做普通广告一样无视。 休息的时间总是快得让人感觉仿佛是一眨眼的工夫,薄秋感觉自己也就去冯冰那里聊了两次,还没来得及问冯冰她师兄的事情,也没来得及找赵玲玲要个联系方式见一见,就已经到了要复工进位面的时候了。 来到公司,薄秋把周围所有工作人员都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个陌生面孔,于是忍不住问赵玲玲:“不是说有人和我一起进去,还是上回那个吗?” 赵玲玲看着人调试机器,又听着薄秋的问话,不由得笑了笑:“还是上回那个,你刚出来的时候说要见,结果你一直拖延到现在也没排出个空余时间,现在见不到了吧?” “拖延症这种……”薄秋干笑了两声,她是没想到自己从位面中出来了拖延症就能发作成这样,她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他没在这儿啊?” “人家先进去了,你后进去。”赵玲玲说,“不过和上个位面一样,他应该是和你没什么紧密联系,就大概认识的那种,你不要进去疑神疑鬼觉得谁都是他。” “脸皮也不一样?”薄秋眨了眨眼睛。 赵玲玲点头:“人家又不是明星,没必要顶着自己的脸啊,而且据说他是顺便想研究位面里面一个什么玩意儿的——那个名词太长了我没记住,所以他有自己的事情忙,顺便帮我们看着你的心理健康,秋秋你就别惦记了。” “不是我惦记他,这不是我出来了还没说句谢谢呢……”薄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这太没礼貌了……” “没事,我帮你慎重谢过,公司帮你送了厚礼,你就安心吧!”赵玲玲笑着说。 “可那也不是我亲自去谢谢的呀……”薄秋还是有些心里内疚。 “那这次出来,你就别拖延症地躺家里玩,好好和人家道谢不就好了?”赵玲玲说道,“好了好了,别纠结这些,准备进去啦!” . 熟悉的位面传送。 薄秋睁开眼睛,就被刺目的阳光照得忍不住抬手遮了遮。 面前已经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敞着衣襟从门外走进来了。 他嬉笑着向薄秋伸出了手,坦然道:“没钱用了,来给点钱花花!” ??? 薄秋混乱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了这人,相貌堂堂,高大英挺,怎么开口就要钱啊??? . 记忆灌注系统总是晚一步到来。 这位面的确是观众投票中的乱世——但她到来时间是乱世之前的和平期,得还要过几年才会全面天下大乱。 眼前这人,她的丈夫庄禧。 正面概括:交游广泛,讲义气,豪爽,长得帅。 负面概括:二皮脸,吃软饭。 难怪会这么坦然地来找自己的妻子要钱? 薄秋感觉自己满头黑线了——好不容易不和熊孩子打交道,就碰到个这么……一言难尽的丈夫啊? 不过好处的确有,庄禧的老父老娘是很早就没了的,这哥们从小就在外面游荡,从来就吃别人的喝别人的,也不需要扶持什么弟弟妹妹,所以并不需要处理什么家庭人缘关系…… 但…… 薄秋感觉有些一言难尽,但这个好处感觉……非常不能算什么好处吧? 尤其是想到她爹把她许配给庄禧的原因,乃是觉得庄禧这人又讲义气,又帅气,将来一定能成大事,然后爷俩喝了一顿酒,庄禧就抱得美人归了=_= 真是一桩随随便便的婚姻。 . “给点钱哪~”庄禧见薄秋久久不动,有些不耐烦地伸着手在薄秋面前晃了晃,“我的两个好兄弟正等着我呢,快点快点~” 薄秋收回思绪,默默地看了庄禧一眼,想了想庄禧和他那些好兄弟们,又想了想自己的嫁妆以及庄禧基本等于没有的家底,根本不想给钱:“没钱,你自个儿想办法去!” 庄禧上前来一把把薄秋抱起来转了两个圈,撒娇道:“哎呀,秋秋别这样嘛!我们又吃得不多!就一两银子就够了~” 薄秋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吓了一下,她扶着庄禧的肩膀,从上往下与他对视:“一两银子够咱们家吃半个月了,不行,今天没钱!” -- 第158页 庄禧把薄秋放下来,耷拉着脑袋,仿佛受了委屈的大狗狗,在门槛上一坐就不动了。 薄秋没闹明白庄禧这是要做啥,她理了理自己刚才被庄禧抱乱了的裙子,又环视了一眼屋子里面的陈设,觉得自己是明智的—— 这应该是她做节目以来见过最贫穷的家底了,比梅家那只剩下世家架子的情况还穷。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新位面来啦~~~ 不用太纠结那个工具人男主,都是工具人了……当然是有需求才会出现,秋秋工作时间没有他什么事情,等秋秋下班了再谈恋爱吧(*^▽^*) 第107章 世界五 薄秋在这边还打量着家里的陈设, 那边坐在门槛上的庄禧忽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人高马大的汉子,呜哇呜哇地抹眼泪,这酸爽…… 薄秋感觉头上的汗都要垮下来了, 这啥人啊? 庄禧一边哭一边偷偷摸摸自以为很隐秘地去看薄秋, 然后两人目光相对,他眨了眨闪亮泛着泪光的大眼睛, 尴尬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抹了抹眼泪。 “秋秋……给点钱花花?”话题又奇妙地跳回到了之前,庄禧捧着脸看着薄秋。 薄秋无语了, 他这是闹哪样,他以为她是金鱼的记性只有七秒吗…… 然而立时当下回想了一下从前的薄秋是怎样应对庄禧要钱这个问题, 她就发现薄秋对庄禧挺好的,要钱基本都给, 就算不给,庄禧耍赖哭一哭闹一闹也给了……呃,这是对待丈夫的态度吗?这不是养儿子吗? 难怪刚才庄禧就哇呜呜哇地哭起来了…… 叹气。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薄秋从袖子里面摸了一块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感谢之前已经完美渡过的四个位面,她现在已经是能徒手掂银两判断大小的人了——她拿着银子在庄禧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握进拳头里面。 面前庄禧身后仿佛伸出一条尾巴, 讨好地摇晃着,脸上也露出了讨喜的笑——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简直让庄禧变得格外讨人喜欢:“啊, 我知道秋秋对我最好了!” “最后一次。”薄秋认真地看着庄禧, 有点理解为毛之前的本尊能对他予取予求, “下次没有了哦!” “啊?为什么?”大狗狗庄禧的耳朵仿佛都耷拉下来了。 “因为家里穷。”薄秋指了指家里这家徒四壁。 听着这话,庄禧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再看向薄秋时候,眼中已经充满了斗志:“秋秋!你等着看吧!咱们家一定会兴旺起来的!” 这话说得热血沸腾——如果忽略掉庄禧伸到面前那只巴掌的话。 薄秋无言以对, 只把银子放他手里,接着就看到庄禧欢天喜地地出门去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 庄禧出门去了,薄秋便也出了屋子在家里转了转。 这宅子很小——比较之前她所有位面住过的屋宅,就这个最朴实最小。 整个宅子非常简单一目了然,是个L型结构,正门开在东南角。正房三间,左边书房两间,右边菜地水井之类,地里的菜薄秋不怎么认识,只勉强认出了架子上面挂着的应当是冬瓜,后头还有几个棚子和土房,似乎堆着的是杂物。 非常平民百姓的布局。 薄秋感觉自己在这个位面里面叫主母有点不恰当。 毕竟这一家一户连个丫鬟小子都木有,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现在完全够不上档次啊! 可能后面庄禧要飞升起来,做个主公之类的,那样她就是真·主母了吧…… 薄秋这么想着,有点发愁,这个位面要做咩啊,难不成是让她辅佐个主公出来? 庄禧这个吃软饭的还能成主公……那怕不是邦邦托生的哦…… 想到这里,薄秋想要晚上看看庄禧的大腿,上面是不是有七十二颗黑痣,要是真的有,那……说不定还能做个皇后梦呢…… 正想得入神,有人在外面推门进来,口中还笑道:“薄娘子,上回你放在我那儿寄卖的绣品都卖出去了,你好几天没去我那儿拿,今儿我正好过来你们这边,就给你把银两给带来了。” 薄秋迅速收回思绪,抬眼看向了已经从外面进来的那胖墩墩的和善妇人——这应当是她之前卖绣品赚钱的绣庄掌柜。 大概是这年头百姓的习惯了,大白天的只要没锁门就默认家里有人,也就会这样直接推门进来,左邻右舍也是这样互相关照的——百姓有百姓的生活方式,薄秋心里这样想着,便迎了两步笑道:“怎么劳烦您亲自过来?” 那妇人一眼看到了菜地那边架子上挂着的个头壮硕的绿皮冬瓜,口中发出了赞叹:“薄娘子家里这冬瓜种得可真好,拉到郡治去卖,怕不是要被那些贵人给抢走了。” 哈? 薄秋下意识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些冬瓜,不就是个冬瓜,有什么出奇的? 那妇人见薄秋面上露出疑惑,只笑道:“新来的太守酷爱吃冬瓜,大家伙都只恨今年没怎么种冬瓜呢!薄娘子家这些冬瓜卖不卖?若是卖,我出个高价,全部拿走如何?” 薄秋微微挑眉,她想起来这些冬瓜来历了——还是庄禧今年亲自种的,庄禧知道新来的太守喜欢吃冬瓜才种的吗? 想到这里,她按下心思,只看向了那妇人,道:“当家的不在,我倒也不好说卖不卖了。” -- 第159页 “无妨无妨。”那妇人笑着说,只怀里掏了一包银子出来递给了薄秋,“若是要卖,薄娘子来找我便是,我一定出个比别人高的价格了。” 薄秋接了银子,客气笑道:“多谢您还亲自跑这一趟,若是冬瓜要卖,一定会先与您说的。” “这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那妇人显然是还有事情的,连水也没喝,便与薄秋只又闲聊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薄秋掂了掂那包银子,足足有快一百两,看来她的绣品应当是很值钱? 但是……她记忆中自己并不会绣啊? 所以绣品从何而来? 总不能是庄禧这五大三粗的爷们捏着绣花针绣的吧? 这想法一窜入脑门,就让她打了个寒颤,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她几乎是立刻还联想到了庄禧在灯光下捏着绣花针认认真真绣花的样子…… 惨不忍睹…… 她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回去正屋了。 不能乱想不能乱想。 . 庄禧出去喝酒也没有喝太久。 中午过去没多久,他就晃晃悠悠地拎着打包的饭菜酒水回来了。 回来时候薄秋正在翻家里的家底和薄家给她的嫁妆,听到外面动静才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看到是庄禧回来还有些意外——和哥们喝酒竟然能这么快喝完? 庄禧喜滋滋地进到了屋子里面,伸头看了一眼薄秋在收拾东西,便把手里打包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道:“秋秋快来吃鸡,今天杀了好大一只公鸡,味道太好了,然后我整个儿打包回来给你吃!那些东西你就放着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薄秋注意力完全是放在了“整个儿打包”这五个字上面,他不是和哥们喝酒吗?一只鸡全部被他打包了,他们哥几个就单纯喝酒?要是这样的话,说庄禧这人是个奇葩也不为过吧? 那边庄禧一边认认真真地把打包的鸡摆在了桌子上,又跑出去翻了两双筷子进来,口中笑道:“不过今天原本是打算大吃一顿的,可萧贤弟家里忽然有事,也只好散了。” 薄秋拍了拍身上的灰,从里间走到外间来,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那油滋滋的烧鸡,香味扑鼻,她顿时也觉得腹中饥饿,于是便在桌子前坐下了。 “尝尝看?”庄禧给薄秋撕了一条鸡腿下来,放到了薄秋面前的碗里。 “今天绣品的钱送来了。”薄秋先不急着吃鸡,“好大一包,放那边柜子上了。” “嗨呀?上回我让人弄的绣品?”庄禧美滋滋地起了身,就去柜子上拿了那包银子打开来数,“看来这小娘的工夫不错啊,下次我再让她做一点。” 薄秋听着这话倒是懂了……那是庄禧不知道找谁做的绣品,然后给薄秋拿去卖钱的,然后她也就假托是她做的,给寄卖去了绣庄。 这真是个神奇的人=_= 啃了一口鸡腿,鸡肉鲜嫩多汁,油而不腻,纯天然的大公鸡,的确好吃。 薄秋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就听着庄禧在旁边叽叽呱呱地说话。 “这差不多一百两了,不错不错!”庄禧搓着手嘿嘿笑,“等明儿我拉着冬瓜去郡治里头走一圈,说不定还能捞个官来当当,咱们家就能换大宅子住啦!”顿了顿,他就开始畅想有大宅子之后的情形,“等有大宅子,咱们就雇几个下人,也不用我们俩天天忙碌了,从此我们就要过上好日子啦!” . 当官有这么容易??? 薄秋将信将疑。 她可不信古代当个官就是几个冬瓜能搞定的事情! 然而过了几天,庄禧拖着冬瓜欢脱地去了一趟郡治,回来就让薄秋有种被打了脸的感觉。 这哥们靠着那一车冬瓜还真的捞到了个官,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乃是太守手下的司马。 庄禧欢天喜地地穿着官服乐颠颠地回到家里,抱起薄秋转圈:“嗨呀现在我做官啦,秋秋看我这身官袍好不好看?是不是英武非凡?” 薄秋支着庄禧的肩膀与他对视,内心迷惑:冬瓜真的能让人做官? “今天我准备请我的好兄弟们来大吃一顿!”庄禧抬头看着薄秋,“秋秋,给点钱用啊!没有钱啦!” “……”薄秋无语了,“之前那卖绣品的一百两呢?” “打点上司了。”庄禧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是在下午六点半以后嗷~ 感谢读者“兰德耀斯”,灌溉营养液+10 这周木有榜单,所以开个抽奖吧,正好回馈一下追文到现在的小可爱们,抽10个人每人1000JJB(到时候到手可能木有1000,JJ有手续费),虽然不是很多,也是一份心意啦~下周五中午12点开~ 另外新坑准备开《美人为我折腰》这篇,求个预收嗷~ 第108章 世界五 平心而论, 庄禧单次用钱并不算多,一两二两就够。 但频率贼高,次数超多, 充分说明了积少成多这个道理。 最关键的也并不是积少成多, 一天哪怕用钱二十次,也顶破天四十两——问题关键乃是, 他们家根本出不起这个钱。 薄秋已经清算过了,庄禧本人是没什么钱的,她的嫁妆呢其实也没多少, 薄家并不算是什么大富之家,最多算个小康, 给她的嫁妆约等于目前平均水平,而且嫁给庄禧之后就一直补贴给庄禧用, 总之杂七杂八综合算下来就一个字能概括:穷。 -- 第160页 庄禧找她要钱,真的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就算想给,也是拿不出来的。 . “要不你把我那支金钗拿去当了吧!”薄秋也知道这种小官做起来,上下都是要打点的, 小官难做,“反正平常也没什么打扮的机会,等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来。” 庄禧听着这话, 思索了一番之后, 只摇了摇头, 道:“这可不行,女人怎么能没几件首饰撑场面?我去弄点钱回来用用,秋秋等我回来。” 说着,他便理了理衣衫, 也不与薄秋细说,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薄秋追了两步想问问他去做什么,但追到门口伸头出去看,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这庄禧真是让人着急。 薄秋无奈地叹了一声,只好回头进屋去了。 . 过了几日平凡的百姓生活,薄秋只觉得无聊得紧,比上个位面跟傻儿子斗气都要无聊,她每天除了做做家务,把很没什么必要打扫的家里全部打扫一遍,多数时候不是去看庄禧种地,就是去翻她陪嫁来的那几本已经看烂了的话本。 相处下来,她其实发现庄禧这人不错,起码种地什么的还是一把好手,下厨做饭做菜也很利落,家里的家务他基本能全包,放在古代来看,这是个非常独立自主的男人了——非常不遵循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原理。并且庄禧对她薄秋也非常不错,宠溺撒娇统统都会,进可霸道总裁,退可柔弱奶狗,是个可塑性极强的对象。 但一切闪光点,都很容易在没钱这俩字面前折戟沉沙。 老实讲,薄秋已经快被庄禧动不动目光闪闪地伸手要钱要出PTSD了。 在椅子上坐下,她思索着要么来点生财之道? 她很快就想起来当初是怎么和梅清一起赚钱的——但是梅清的例子似乎很不适用于庄禧,首先气质就不对,其次庄禧这种和广大劳动人民打成一团的人……实在是不像会去追爱豆买代言的人会选择的对象啊…… 所以要怎样做才能改善一下家庭经济条件呢? . 正想得出神,外面忽然有人来叫门,薄秋起身出去看了看,只见一个柔弱但穿得有些破烂的小娘子怯生生地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她看到薄秋从屋子里面出来,眼中迸发出了惊喜的神色。 “恩人!”小娘子含着眼泪就从外面进来了,敛衽就要来行个大礼的样子。 薄秋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拉了那小娘子一把——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这小娘子为什么过来喊她恩人? 小娘子抓住了薄秋的手,泪光闪闪楚楚可怜:“恩人,奴家总算找到您了!多亏了您把奴家那些卖不出去的绣品都买走,否则奴家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嗄?”薄秋很快联想到之前绣庄送来的一百两银子,是眼前这个人绣的?是庄禧从她手里低价买的?这庄禧怎么还是个中间商啊? “家父病重,只能靠奴家做点绣品卖钱,奈何怎么都卖不出去。”小娘子呜呜咽咽地抱着薄秋的手哭,“刚才奴家打听了,庄大人就是恩人的丈夫,庄大人说了是恩人让他去买的,奴家……奴家不知道要怎么谢谢恩人!” 听着这话,薄秋简直要一脸麻木:特么庄禧出去做啥了啊?还打着她的名号,就不能先和她招呼一声吗? “恩人!”小娘子又要往地上跪了,她抬头看着薄秋,一脸孺慕,“等家父病好了,奴家愿意来报答恩人,给恩人做牛做马!” “呃……不必如此……”薄秋强行把这小娘子从地上拽起来,“令尊病重,你还是先回去给他好好看病吧!” “奴家都听恩人的!”小娘子认真地说道,“奴家姓叶,单名姗,恩人,奴家就住在三条街外的那棵大树底下那个院子里面,恩人,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家一定为恩人鞍前马后!” 薄秋僵硬地笑了笑,只拉着这叶姗的胳膊不叫她随随便便就跪下来要感谢,口中道:“也不必如此,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对恩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奴家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叶姗认真地看着薄秋,“恩人,奴家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薄秋无可奈何地应了两声,请这叶姗喝了水,还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形,倒是也觉得心中有些感慨。 . 这叶姗不过十四岁——放现代去妥妥是个孩子,还在念书呢!但现在她就已经不得不为了家中老父而奔走了,她母亲早逝,也没个兄弟姐妹扶持,老父年前就生病,她一个姑娘家也只好出来抛头露面做点事情来给老父请大夫,白天出去做工,晚上又做针线绣活想去绣庄卖,但因为身上穿得破旧,还没进门就被人赶走,于是那些绣活便只好白放着——一直到庄禧有次去他们家隔壁那个酒馆里面喝酒的时候瞥见了,然后极有目光的庄禧就给买了下来,还带回来让薄秋二次出售。 真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薄秋忍不住这么评价。 庄禧这人做事,也真的很难点评出个好歹对错来。 要说是好人好事吧,她估摸着他买叶姗那堆绣品的时候绝对不会出钱超过二两,再看看后面反手卖给绣庄赚了几十倍不止,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可要是定义为他做了件坏事吧……那他又的确解了叶姗的燃眉之急。 她忽然有点担心刚才庄禧说出去弄点钱花花到底是怎么个弄法了。 -- 第161页 . 送走了叶姗,薄秋有些焦虑地在自家这巴掌大的院子里面踱着步子,她有些拿不准庄禧要怎么去弄钱,但是要是按照叶姗这个套路来……她不敢想。 等了许久,最后等到了天色擦黑,终于等到了庄禧美滋滋地拎着半扇羊肉回来了。 “秋秋,我今天来给你做一道红烧肉~!”庄禧进门就直奔了厨房,叮叮哐哐就开始操作了。 薄秋跟着进到了厨房里面,看着那半扇猪肉,有点忧虑:“你肉哪来的?” “我兄弟给的!”庄禧说着话,手里动作没停,“今儿他们恭喜我当上了司马,所以就送了好酒好肉,我们好吃好喝来了一顿,剩了这半扇羊肉,我想着你还在家呢!就给你带回来了!”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薄秋,“明天还有好几个兄弟要过来咱们家吃饭,不过你不用担心,钱我已经弄到啦!” “呃,你哪儿弄到的?”薄秋心中忧虑极了。 “这简单,我预支了几个月的月钱。”庄禧哼着歌儿说,“反正现在咱们不缺钱花啦!” 天惹……还是个超前消费主义者…… 薄秋无言以对了。 “秋秋去洗两个萝卜来,烧羊肉是得有萝卜的~!”庄禧指了指旁边的萝卜。 薄秋也不好说什么超前消费是不对的话,她看了一眼庄禧,心里忧虑极了——这真的得有个靠谱的收入,否则再过几个月,他们怕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庄禧没觉察出薄秋的忧虑,他特别无忧无虑地做着红烧羊肉,还特别开心地叽叽呱呱说着明天准备给他的好兄弟们做点什么好菜。 这份乐观…… 薄秋甘拜下风了。 . 庄禧的好兄弟们和庄禧的年纪相差不多,也都差不多二十来岁,打扮看起来也都整齐,高矮胖瘦都有,但看起来也都是好武不好文的,至少没那么多文质彬彬的气质,见到薄秋都是特别豪爽地喊“嫂嫂”。 他们在院子里面吃喝吹牛,薄秋在旁边陪了一会,便起身告退到屋子里面去翻她那看了一百遍的话本,心里还在琢磨着要怎么给家里创收。 想是想不出来什么的,话本也不怎么看得进去。 而外面庄禧他们说话不知说起了什么,声音越说越大,最后竟然是吵了起来。 薄秋在屋子里面听着不对,便起身出去查看。 刚一出去,便见被庄禧喊作萧贤弟的那人忽地站起来,矛头竟然直直指向了薄秋,他怒吼道:“大哥是何等有抱负的人,嫂嫂怎么能因为一点小钱,就让大哥受尽委屈!” “???”薄秋满心问号,诧异地看向了庄禧。 庄禧拉了那人一把,声音沉下来:“萧贤弟,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我为大哥委屈!”那人露出了声泪俱下的悲痛,“大哥啊大哥,你明明、明明不应当如此,嫂嫂怎么能这样对你呢!你如今龙困浅滩,如今的委屈……大哥!我为你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09章 世界五 这顿饭以并不怎么愉快的吵闹结束了。 庄禧的那位萧贤弟被人架着强行带了出去, 那人一边被人拖着走还一边回头哭哭啼啼,仿佛薄秋苛待了庄禧,让庄禧每天在家吃土受罪一样。 剩下的兄弟几个帮着庄禧把碗筷都给收了, 还催促着庄禧去给薄秋道歉, 等看着庄禧进屋子里面去了,就一溜烟地跑走, 还贴心地把大门给关好了。 薄秋就在屋子里面看着,心里除了荒谬和不理解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很明显的三观差异, 都差异到了不需要相互说服——根本无法沟通,只能放置不理。 庄禧进到屋子里面来, 先是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就凑到薄秋旁边坐了:“萧涂那人就喝酒喝多了就瞎说, 秋秋你别生气。” 薄秋忍不住都想要翻白眼,道:“我生气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那我要是你,我就会生气呀!”庄禧振振有词,“我这不是将心比心想一想嘛!” 薄秋看了他一眼,不免觉得好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 秋秋君子嘛~”庄禧嬉皮笑脸地往薄秋身上靠了一靠,从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咱们明天就搬家到郡治去, 我做官了, 就不用住这小房子了!” “太守给你大房子?”薄秋略有些好奇, 古代做官还顺便解决住房问题吗? “官邸嘛!”庄禧说道,“虽然不是那么豪华的大房子,但比我们现在住的小房子要大很多了呀!明天早上咱们收拾收拾就走了,这里就赁出去好了。”说着他顿了顿, 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才接着又道,“就先赁个一年,一年二十两应该很公道的价格了。” 薄秋忍不住打量了下自己这三间正房,二十两就住这个? 二十两不如去郡治租个更整齐点的吧? 她总觉得她跟庄禧是不是没有共享货币价值,或者她俩对当前货币的估量完全是两个次元的理解。 不过既然说要搬走,薄秋还是要把家里的箱笼什么的都理一理,值钱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吃饭的家伙锅碗瓢盆要带上,睡觉的被子褥子什么的也要带上,最重要的还有穿戴的衣服首饰林林总总。 好在庄禧也不是什么甩手掌柜只吩咐不动手的,他自告奋勇就去把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都认认真真打包用箱笼装起来,然后还把院子里面种的蔬菜瓜果之类的都摘下来也分类放好。 -- 第162页 如此忙碌了一番就到了晚上,两人洗漱一番,根本没什么力气再做什么事情,直接就各自睡觉去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庄禧和薄秋两人还在床上打呼噜没起来的时候,外面就有人叫门。 庄禧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鞋子,抓着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骂骂咧咧地去开了门,然后被他的萧贤弟萧涂给扑了个正着。 “大哥!昨天是我喝多了!”萧涂扑在庄禧身上,然后才注意到庄禧这显然还没起床的样子,顿时又心生愧疚,“大哥,我打扰你睡觉了……” “贤弟……”庄禧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萧涂的肩膀,“大哥没怪你什么,谁没有喝多了的时候呢?” “但昨天嫂嫂是不是生气了……”萧涂愧疚地低着头,“我一酒醒就懊恼极了,所以一大清早就来给大哥你赔罪!” “我们既然是好兄弟,做大哥的怎么会和你计较这点小事呢?”庄禧抹了一把脸,请了萧涂在院子里面坐了,“你先坐坐,大哥进去换身衣服出来。” “不用不用。”萧涂摸出了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塞到了庄禧怀里,“这是给大哥赔罪的!大哥,以后你有困难尽管来和小弟说!”说完,他也不等庄禧说什么,转身就跑走了。 “哎?”庄禧抱着那一大包东西,趿拉着鞋子跑了两步,萧涂已经跑没影子了。 “啧,一大早上的。”庄禧用手掂了掂那包东西,心里就有数,顿时心情也好了,被吵起床的那点气也消散了,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就进屋子里面去。 薄秋已经从床上起来,换了衣服梳了头发,她见到庄禧这样子美滋滋地进来便直觉哪里不对。 “你拿什么进来了?来人是谁?”薄秋问道。 “萧涂嘛,他来道歉了。”庄禧把那包东西放桌子上,然后看向了薄秋,“应当是金银之物,你过来清清,咱们有钱用啦!” 薄秋听着这话,脚步都迟疑了,庄禧这是接了萧涂的银子? 这是他的生财之道? 这不怎么行吧??? “萧涂那人呢,就是心眼实。”庄禧一边往里间走,一边说道,“不过人倒是挺好的,仗义,谁家有难他都帮忙,我平常都忍不住想多帮帮他呢!” 庄禧这话只能反着理解——薄秋情不自禁都只想反着理解。 这哪里是想多帮帮萧涂,这是想多占占萧涂的便宜吧? 真是…… 薄秋有点无言以对,她上前去解开了那包袱,果然都是黄白之物,这么大一包算下来,得快有一千两还有余了,并且散碎银子有,整块金子也有,怕不是把家底都搜刮了一遍? 这银子她看到了都不想收。 于是她便把这包袱原样包起来,然后看向了里间在穿衣服穿鞋的庄禧:“这收下做什么?一看就是别人家的家底,这让你萧贤弟家里怎么过日子?喝西北风去吗?” 庄禧抬眼看向了薄秋,只笑道:“管别人家做什么,咱们家还缺银子用呢!你那些金的银的圆的扁的都用得没几个了,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薄秋看着庄禧,正色道:“没有银子,我们出去挣钱就是,种地纺纱做工,你现在还大小是个官,哪里需要拿别人家底银子了?” 庄禧抓了抓下巴,不开心道:“秋秋,你又说这些!上次你这么说的时候,就把你陪嫁过来那扇金屏障给当了,这次是不是还打算把你那些金头面什么的也当了?” “要是没钱用,典当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薄秋说道,“但用别人家的钱,我做不到。非亲非故,又不是父母赠予,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钱?” “他自己觉得昨天自己做错了,要赔罪呗!”庄禧哼了一声,“反正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话说到这里,薄秋算是懂了庄禧这人的思路了,占便宜脸皮厚这两点完全就是他的核心,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拿别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了,结合庄禧此人从小长到大的经历来看,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奇怪,毕竟是混着百家饭长大,事实上也的确是拿着别人的东西一路长大成人。 “你现在都开始要做官了,便不能这样。”薄秋认真地看着庄禧,“除非你这辈子就只想做个司马。” “那……”庄禧犹疑地看向了薄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庄禧自己心里也明白,薄秋嫁给他,乃是下嫁。 薄秋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但是薄家在整个赵郡家族势力庞大,薄秋家里这支是旁支,虽然离得远了一些,但在赵郡还是在家族的庇荫之下的。他一路混着长大,娶到薄秋的时候,他激动得半晚上都没睡着……千金小姐下嫁,这是他做的梦突然实现了啊! 他娶薄秋之前预想是她或许有点大小姐的脾气,谁想到薄秋性情随和并没有什么架子,嫁妆虽然不算太丰厚但出手也是大方,他从来很懂推己及人,于是就乐意把家里大小事情都给包圆了,乐意在家里做丫鬟奴婢们做的事情,也开始花心思钻营,想出人头地了。 当然了,家里一套外面一套,他琢磨着只要自己在外面的事情瞒住薄秋,再解决好了银钱问题,那就万事不愁。 但这会听着薄秋说的话,他心里忽然又有些打鼓。 他情不自禁地去看薄秋,暗戳戳地想,秋秋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只是装不知道? -- 第163页 要是秋秋知道他在外面嚣张做人拉帮结派黑吃黑,不仅收保护费还带着人到处当打手……会不会立刻要跟他和离回娘家? 紧张地搓了搓手,庄禧蹭到薄秋旁边来了。 “那先把这阵子给扛过去?”他讨好地看着薄秋笑,“等过阵子,咱们手上有钱了,就还回去好了。” 庄禧的态度转变让薄秋微微挑眉,她看了一眼庄禧,又看到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在搓来搓去,当下就知道这人还有事情瞒着她了。 是大事还是小事? 薄秋暗自忖度,她又把庄禧打量了一番,决定诈一下他。 “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薄秋哼了一声。 庄禧睁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薄秋:“我没做坏事!!!” “是吗?”薄秋挑眉,“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谁!!!我去打断他腿!!!”庄禧跳了起来,顿时又住了嘴,惊慌地看向了薄秋,“我没说话,刚才我梦游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6点半吧……尽量准点QAQ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10章 世界五 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 庄禧大概自己也突然转过弯来, 于是起了身傻笑了两声,只道:“嗨呀今天搬家呢,我去借个牛车用用我出去啦!”嘴里说着, 他飞快地就跑出去, 生怕薄秋追上来一样,还一边跑一边偷偷摸摸回头看。 薄秋觉得好笑, 她是没打算追他的。 . 刚才诈了他一下之后,她已经很明确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庄禧在外面的确有营生, 只不过收益存疑且可能不正当——同样的,应当花销也不小, 否则他不至于天天找她要钱。 再联想到之前找上门来感恩的叶姗,还有眼前摆在桌子上的这包银子, 薄秋已经大致能猜出庄禧在外面能做什么了。 一个游手好闲的壮年男子能做什么?不做坏事不去打家劫舍,大概已经算是品德优良了吧。 薄秋发现她来到这个位面之后各种标准一降再降,她最开始还想着任务是不是要让她帮助庄禧成为一个真·主公,现在她觉得任务可能是不让庄禧走上歪路…… 不由得就想叹气,她感觉自己好难。 . 出去借牛车的庄禧很快就回来了, 他不止带着牛车,身后还跟着他那一群好兄弟们。 好兄弟们听说他今天就要搬家去郡治住官邸,都非常热情地来帮他搬家了。 于是薄秋就发现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做, 只用看着这群汉子们热情地当搬运了。 但乐趣还是很多的。 乐趣在于, 这群汉子们干着活, 嘴上都没闲着,叽里咕噜就在说话,性格大概都很乐观,傻乐起来就和庄禧一样, 一边自己说一边就笑起来。 . “大哥走了啥时候回来呀?”搬着箱子的矮个子问庄禧。 “大哥干脆带着我们一起去呗!我们给大哥去镇场子!”抬着菜篓子的瘦高个对着庄禧挤眉弄眼。 “那大哥可能觉得不行,我们都吃太多,大哥每次都抱怨我们吃太多,把他吃太穷了!” “大哥我会想你的!我明天也搬到郡治上去,大哥住哪里呀?” “我俩一起搬好咧,咱俩一起找个房,说不定还能租金少一点嗷!” “噫,大哥看起来好凶,大哥为什么要瞪我!” “哇!大哥也在瞪我!” “今天不怕,今天有嫂嫂在呢!大哥瞪我,我就去抱嫂嫂的大腿,嘿嘿嘿嘿!” “那你完了你要是敢抱嫂嫂大腿,你两只手都没了嗷!” . 薄秋在旁边听得忍不住就想笑,庄禧两只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一声暴呵让这群人闭了嘴。 “再吵吵,中午不给你们吃饭了!!!”庄禧不敢去看旁边的薄秋,只瞪他的好兄弟们。 这话一出效果绝群,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闭嘴不说话,飞快地只把东西都搬好放牛车上去,然后乖乖地在门口请示庄禧:“大哥,要不要再搞个马车来,你和嫂嫂坐马车去郡治比较有场面。” 庄禧偷偷看了一眼薄秋,然后义正言辞道:“要什么马车,就牛车!你大哥我就是个小小司马,要什么场面!”说完,他趁着薄秋没注意,狠狠踢了那小子一下,“滚蛋,快别在你嫂嫂面前现眼!” 那人嘻嘻哈哈地躲开了庄禧的一记飞腿,哈哈哈笑着跑远了:“好嘞大哥,我去给你找牛车去啦~!” 伴随着这张狂的笑声,一群汉子一窝蜂都跑去找牛车了。 . 庄禧轻咳一声,磨磨蹭蹭走到薄秋身边来,道:“那啥……我让他们跟着我们牛车一起去郡治,然后中午让他们留下吃个饭,帮忙咱们收拾收拾家里,晚上打发他们走,行不?” “让他们半夜走回家?”薄秋无语地看了一眼庄禧,她可不信他要这么对他这些来帮忙的兄弟。 “嗨呀……在咱们家住一晚上?”庄禧眨了眨眼睛,明显是想装傻充愣。 “庄禧。”薄秋抬头看向了他。 “在的在的!”庄禧摆出了小媳妇的委屈样子,认真看向了薄秋。 “你最好给我好好坦白一下。”薄秋戳了戳他的胸口,“坦白从宽,要是你对我还要隐瞒,将来……” 适当的留白,能给予对方无限的遐想空间。 -- 第164页 庄禧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摆出了可怜兮兮的样子:“秋秋……我一定好好做人!” “嗯哼。”薄秋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反正是要打机锋,反正就是要藏着掖着,那谁不会故弄玄虚呀? 外面庄禧的那群兄弟们已经又弄了辆牛车过来,薄秋便不管站在原地的庄禧,抬腿就往外走去了。 庄禧慢了一步,急忙追了上去,亲自扶了薄秋上牛车,自己又跟着坐了上去,把车夫给赶走了:“我来赶车我来赶车,你们去另一辆车跟着我就好了。” 一群大小伙子们轰然应是,又挤眉弄眼交换了下眼神,叽叽喳喳地就跑到后面的牛车上去了。 庄禧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又悄悄看了看薄秋,然后赶着牛车就开始往前行。 . “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赶着车,庄禧开始和薄秋试探着说说话了,“嗨呀你别看他们吵吵得厉害,但没什么坏心。” “看得出来。”薄秋点头,她不至于连人是好是坏都看不出来,今天跟着庄禧来的这群人和昨天来家里吃饭的不是同一群,这群人比昨天那群要吵,但做事反而细腻,搬箱子抬凳子的时候都很仔细,都不会磕了碰了什么的。 “以前我还和他们一起在之前的那个太守底下干活呢!”庄禧哈哈笑了两声,“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会干活给好多米粮,随随便便就能攒一个月的伙食下来。” “现在没有了?”薄秋若有所思。 “那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咱们赵郡年年丰收,风调雨顺哪!”庄禧忍不住叹了一声,“后来不是勤王嘛,地也没人种了,现在荒地那么多,现在干活都不给钱也没有什么米粮,自己自带干粮呗!” “自带干粮没人愿意去做吧?”薄秋肯定地问。 “那谁做谁傻子呗!”庄禧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反正就挖河沟修城墙之类的事情,上面找不到人做,顶上的朝廷又没人管,干脆那就没人做了。” “要是有一天生了乱子,城墙抵挡不住敌人怎么办?”薄秋对庄禧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微微有些诧异。 “我又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守,干嘛要去操这个心?和我也没啥关系啊!”庄禧看了一眼薄秋,又露出了个恍然的神色,“秋秋,你肯定在家里看过那些什么书吧?什么治国齐家平天下之类的。读书人心怀天下是不错,但我又不读书——呃我也不是说你读书了就错了……” “无妨,我又不打算为这个和你吵架。”薄秋笑了笑,只截断了庄禧这手忙脚乱的解释,“我只是听你说,略觉得诧异而已。” “不过还是捞到一官半职好。”庄禧想了想,又这样说道,“至少能有俸禄,就算不给现银也要给米粮,有一身官袍无论大小,走到哪里都好办事——不枉费我种了半年冬瓜呀!” 听着这冬瓜二字,薄秋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早就知道新来的太守喜欢吃冬瓜?” “那可不?”庄禧笑着说,“之前那个太守走了,就一直风传说有新太守要来,我在外头喝酒的时候就听他们在说,他们说了好几个人,有些一听就是大官有大志向的,怕是瞧不起咱们赵郡,唯有这个新太守,我直觉就是他了,我又打听了这人爱吃冬瓜,就摸回来种了冬瓜。” “那万一不是呢?”薄秋好奇地问。 “那咱们自己吃了不就好啦!”庄禧哈哈一笑,“反正冬瓜也好吃,等咱们在官邸安顿好了,我给你做烧冬瓜!” 薄秋笑着看了一眼庄禧,正好和他目光相触,庄禧美滋滋地笑了笑,一只手把着牛车的缰绳,一只手去拉薄秋的手。 “秋秋~不生气啦~”庄禧拉着薄秋的手摇了摇,又扭过身子去看他。 “你怎么老臆测我生气?”薄秋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就觉得你在生气啊!”庄禧挤眉弄眼地对着薄秋笑,“我还会想,我是不是配不上你之类的……秋秋,我好可怜的!” “是吗?”薄秋完全看不出来,“我看你自得其乐,开心得很。” “这是表面的欢喜,和假装的坚强。”庄禧换了个深沉忧郁的表情,“你看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让你感觉到我心都碎了?” “没有……”薄秋要憋不住笑了,她推了庄禧一把,“你好好赶车吧!你这都哪里学来的?” “这不是你经常看的那两本话本里面的吗?”庄禧哼哼了两声,“那个里面的郎君就是顶着一张沉郁的脸勾引了小娘子和他夜奔,呸,那个小娘子真是瞎了眼,怎么能跟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白脸夜奔了!要是我我就不跟着这种人走,要么也要找我这样的,又帅气又高大,还能说会道,会讨人开心的呀!” 薄秋脸上笑都压不住了,在庄禧背后抽了两下,她没好气地笑道:“你对你自己评价太高了!好好赶车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太可怕了,网页版看我回大家的评论都变成了复读机……还好APP看是正常的……我真的有回复,我真的不是复读机QAQ 第111章 世界五 牛车走得慢, 薄秋庄禧一行人大早上就出了县城往郡治去,过了午后才到郡治找到官邸安置下来。 庄禧那些好兄弟们帮着把箱笼等物都从牛车上卸下来,又按照薄秋的意思摆好了, 接着便欢欢喜喜跟着庄禧去吃了午饭, 接着倒是都没有要留下的意思,说是牛车还要还给人家, 便急急忙忙地赶着牛车又回县里去了。 -- 第165页 庄禧便亲自送了他们到城门口,又说会常常回去看他们,然后才返回到官邸中来, 与薄秋一起整理家具等物。 这官邸实在算不上大,但前后分区已经很明显了, 是个比较明显的“日”字结构。前头明显是办公区后面是住宅区,虽然都不怎么大, 但是足以待客也足以休息,院子里面开辟了有可以种菜的地方,有看起来仿佛是用来陶冶情操的小池子里面还有鱼,还有葡萄架子,看起来是生活和情趣相结合。 庄禧美滋滋地拉着薄秋在官邸里面转了一圈, 道:“我就说着宅子比咱们之前那个大吧?” 薄秋点了点头,尽管她内心并不怎么觉得有多大,但有对比, 还是会觉得这里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这次咱们种点胡瓜茄子之类, 就在院子里面种。”庄禧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边正好养着鱼,到时候还能烧鱼吃,秋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都能做!” 在吃食这一点上, 薄秋对庄禧还是很有信心了,毕竟自从来了这个位面,三餐基本由庄禧来打理,虽然菜品受制于种类,但色香味上面都已经非常达标了。 于是薄秋只笑了笑,道:“我不挑剔,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就是了。” “秋秋你真好。”庄禧说道。 薄秋微微挑眉,看向了庄禧:“所以你要坦白从宽吗?” 庄禧愣了愣,没防着薄秋忽然把话题跳到那么远之前去,顿时就目瞪口呆了。他支支吾吾好一阵子,最后委屈地看向了薄秋:“我又没做坏事。” “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给我听?”薄秋反问。 庄禧不开心地就在栏杆上坐了,道:“那万一你觉得我坑蒙拐骗呢……” “讲道理,你不是从我爹那坑蒙拐骗一顿酒就把我骗到手了?”薄秋戳了戳庄禧的肩膀,“我连这都不在意了,还怕听你说你坑蒙拐骗别人?” 庄禧想了一想,又把薄秋看了一眼,倒是也觉得道理的确如此——只是他还有些不安心,于是问道:“你真不在意?” “要在意,我干嘛给钱你用,干嘛把我的嫁妆当了都给钱你用?”薄秋踢了一下他,“别把我当傻子,钱都给你用了,你还瞒着我这个瞒着我那个,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吧?” “我当然对你真心的!!!”庄禧激动地站起来了,“我对秋秋你是一见钟情的!!!上巳节的时候,水上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从此魂牵梦萦,从此茶饭不思,从此心心念念,做梦梦见都是你!” “然后就上我家去骗我爹啦?”薄秋瞥了他一眼。 “那是讨好岳父大人!”庄禧嘿嘿笑了笑,“正好岳父大人也觉得我是个人才呀,觉得我大有前程,就让我心随所愿啦!”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而且你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最好的女人,最好最好的妻子。” “讨好可以暂停了,你先说你在外面做什么营生吧!”薄秋冷酷无情地把话题重新拉回去。 “嗨……这也没做什么。”庄禧抓了抓头发,见薄秋一再追问,倒是也不好再绕圈子了,“那不是带着兄弟们到处讨生活嘛,平定一下县里的恶霸行为啦,规范一下那些商铺的价格啦,反正就……为了生活嘛!” 平定恶霸行为……规范商铺价格…… 说得倒是很道貌岸然,这不就是黑吃黑和保护费嘛…… 薄秋无语凝噎地看了一眼庄禧,实在无法评价。 “我可没中饱私囊什么的,我从来都是大公无私的。”庄禧看到了薄秋的眼神,立刻坐直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我可不乱收别人的银子,那都是别人哭着喊着求我收,我才勉为其难收下,然后转头就全部分给大伙了,我一两银子都没拿!我可是个好人!” 很好,小弟们的来源也很明晰了,用钱买小弟的忠心,还是个大公无私的老大呢! 走的是有福同享的路子,还很能获得属下的忠心耿耿。 难怪那个萧涂会一早上跑来送家底银子,估摸着还真的是心甘情愿送来的。 薄秋把庄禧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想到这么个嘻嘻哈哈看起来不着调的人,还是个管理人才啊? “秋秋干嘛这样看我……”庄禧被薄秋这样打量,就觉得心里发毛,“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要是做坏事,我哪能没钱用,哪能老找你拿钱用嘛!你看我这么诚实的!对不对啊!” 薄秋想了想,决定再摸底问问:“你有多少小弟了?” 庄禧听着这话倒是还认真想了想,最后不太确定地看向了薄秋:“上回我带着人去隔壁县处理他们县里那个恶霸纨绔——我跟你说啊,那人真的欺行霸市恶贯满盈人面兽心,隔壁县的人都被那纨绔欺负得没水喝了,我于是替天.行道,带着我一——一十几个小弟就去了,直接让那恶霸跪地求饶,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话中间那个关于数字的磕巴打得实在太明显,薄秋看着庄禧,觉得好笑:“到底多少个?” “呃……一百多吧……”庄禧抓了抓头发,“也不算多啊,我当时害怕极了!所以要多带点人壮胆呢!” “行吧!”薄秋已经很知道庄禧平常的营生了,看着他这睁眼说瞎话的美化能力,便也觉得应当到此为止,“你在外面做什么我不干涉,但是呢……你最好能与我商量。” -- 第166页 “那多让你操心呀……”庄禧拉着薄秋的袖子讨好地摇了摇,“外头事情那么多呢……” “那万一有一天你被别人替天.行道了,我上哪哭去?”薄秋把自己的袖子给拉回来,“要是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大不了我改嫁嘛,对不对?” “那不行那不行!”庄禧拉住了薄秋的手,“我在乎的!我特别在乎!” “所以?”薄秋看向了庄禧。 “以后我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的!”庄禧认真地看着薄秋的眼睛,“秋秋,我是认真的,我不许你离开我。” 薄秋垂眸,避开了庄禧的目光——也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目光太过真挚,让她感觉有些心虚。 . 既然到了郡治上,庄禧还是比之前在县里面游手好闲的时候多了几分正经。 在本朝,地方上原是分了州、郡、县三级。 但数年前各地勤王,大乱了一场,如今地方上还是乱糟糟一片,有手握重兵的,便干脆把几个州一起吞并了;又有某个郡的太守手中有权,直接一跃而上和州刺史平起平坐的;或者还有被中央朝廷忽然因为某个原因提拔起来了的,总之不似最初时候那样分明了。 这样的混乱,自然就让地方上的官职也不像最初那样层级分明,许多都是由着地方长官随意任命。 庄禧的司马一职能拿冬瓜就换到手,便足以说明这份随意了。 不过庄禧很有自知之明,他只带着薄秋从县里到了郡治,住进了官邸中,也不到处招摇什么,便安安分分地去每日点卯上任了。 他这样的小官,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司马这一职位顾名思义是管理马匹隶属武卫系统,对于武卫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官职了。但是赵郡这太守是个文人,似乎到赵郡来也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一天天的心思都是想离开赵郡往别处去,于是马匹兵器之类的东西他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庄禧得了这个官职,便是守着这赵郡的各种武装兵器马匹等物,若是没什么动武的机会,他便能一直清闲到底。 若是太平盛世,能得这份清闲,倒也是好事。 只是这世道显然不怎么太平,庄禧才当了司马不过几日,忽然京城换了个才三岁的娃儿去做了皇帝,先前那位天子说是吃胡饼的时候噎死了。 这种死法谁也不信,但又不得不信,于是各地又是心思浮动,还据说有宗室去质疑太后毒杀了先帝等等,总之一片乱纷纷。 . 这份纷乱与薄秋没什么关系,这天庄禧才刚出门去点卯,那边就有人来叫门,来人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薄秋并不认识。 这女人风尘仆仆,满脸疲累,看到薄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哭道:“薄夫人,求求你,能不能把我家的家底银子还我一半——或者只要四分之一也可……” 薄秋一愣,立刻便想起来那天萧涂送来的那一大包金银,她急忙拉着这女人起身进到屋子里面来,又给她倒水请她坐下,然后问道:“还未请教夫人姓名?” 女人喝了口水,哽噎地看向了薄秋:“我夫萧涂,妾身于氏,贸然上门来,着实是失礼了。” 听着这话,薄秋倒是沉沉一叹,她起了身,口中只道:“那银子原本便该还给你,那天走得匆忙,倒是忘了。”一边说着,她便从屉子里面翻出了那一大包,拿出来放在了于氏面前,“是我失礼,原本应当亲自给你们送去的。” 于氏看着薄秋,只哭道:“夫人深明大义——只是妾身不敢全部拿走,若是叫人知道了,怕是少不了一顿打骂……妾身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小女病重要请大夫抓药,但家里的这点家底银子都叫人送给了庄大人……妾身也知道,打发上官是应当的……只是妾身举目无亲,也不知要如何度日了……” “你便全部都拿回去。”薄秋认真地说道,“若是你丈夫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拿回去的,现在庄大人做了官,不缺这点银钱,还是给令爱先看病要紧。” 于氏感激地看着薄秋,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哭道:“薄夫人……方才是妾身小人之心了,在家中时候,当家的常说夫人吝啬,今日见了才知他所说不是实话!夫人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薄秋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难堪,这银钱烫手,于氏说的话也让她坐立不安。 伸手把于氏从地上拉了起来,她道:“你回去只管给令爱好好看病,等病好了再说其他。家底银子你自己收好,不要让人随随便便就翻出来做人情了。” 于氏抹了一把脸,只哭道:“我哪里做得了主?这点家底,中间混着我的嫁妆里面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历年积攒,我总想着,这世道难过了,总得有银子傍身,可谁知道……” 薄秋也叹了一声,话是不能再多说了,她能说的都已经说出口,于氏要怎么回去与萧涂撕扯,她便也管不着了。 于氏大约也是的确着急,她拿着了银子便不再多留,急急忙忙便离了官邸,说是请大夫去了。 . 庄禧中午从衙门回来时候,便只见到薄秋对着家里那刚搭好的胡瓜架子发呆的情形。 “秋秋想吃胡瓜了?”庄禧好奇问道。 薄秋回过神来,看向了庄禧:“你那萧贤弟的娘子今天找上门来,我让她把钱给带走了。” -- 第167页 庄禧一边从井里打水,一边听着薄秋说话,眉头便皱了起来:“怎么还从县里来这里要钱?萧涂真有意思。” “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想好了再说。”薄秋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庄禧。 庄禧把井水打起来洗了洗手,认真想了想,道:“萧涂真不是个东西,不知道给家里留点钱,还让他娘子辛苦跑这一趟。” 第112章 世界五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1·乱世争霸》评论弹幕区 新一季的节目上线, 既有老观众,也有新来的观众。 毕竟现在有钱,这次YL公司下了血本的宣传, 也让薄秋的位面秀在第一时间冲上了收视前列。 观众们的讨论也比第一季时候要热烈许多了。 “这次的老公看起来好别具一格!我是说性格上, 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我就很想吐槽了,这次能叫主母吗?我觉得这个老公目前非常穷, 他们家两口人,根本……不存在主母这个职位吧……” “我觉得庄禧将来肯定会飞黄腾达的!” “我们秋秋还是很美啊,天生丽质, 虽然这打扮土了吧唧的……但是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后面来个变身环节突然开大让人觉得目眩神迷啊?” “以为在玩换装游戏呢?还变身?这不是做主母吗???” “别吵别吵,看我们秋秋□□老公呢!庄禧真的挺可爱, 虽然有点滑头还有点痞气,但是挺萌的。” “真的可爱吗, 一个大男人还会呜哇哇地哭,以为刘皇叔啊?” “备备怎么了备备就很可爱啊!皇叔能进能退能伸能缩,怎么就不可爱了?” “就一定要吵架吗?不能不吵吗?安静点欣赏秋秋美颜不行吗?” “其实我觉得秋秋不应该接第二季主母的,这个题材可以留给别人,YL公司应该给她接祸国殃民大美人系列才对, 就隔壁张常乐他们公司才搞的那个红颜祸水系列……” “……张常乐是盯着秋秋打擂台了?” “每次张常乐都能拿到更好的选题啊不是吗……要不是我被秋秋这边的剧情吸引了,肯定去无脑看张常乐的美人换装秀了啊……” “有剧情才能长久你们懂不懂啊!而且论颜值,张常乐比得上我们秋秋?” “歪楼了歪楼了嘿, 能说回剧情嘛?我怎么觉得庄禧根本没懂自己错在哪里啊, 他根本就不应该接萧涂的银子啊!” “他肯定没觉得自己接错了, 前情里面不是有,不过现在愿意承认错也挺好,我们秋秋多说两次,他也就能转过来了, 我觉得庄禧不是个傻子。” “但我觉得古人之间可能觉得这样的银子真的可以接,毕竟是朋友的帮助?” “不是古人,不懂这一点。但是的确看过很多历史上的古人倾尽家财去帮朋友的事情,感觉古人比较质朴,没咱们这么多花花心思啦!” …… . 事实上萧涂也的确没这么多花花心思。 他请托另外的好友去找了大夫来给女儿看病,又怎么都找不到于氏,心里憋着火,但又不好发出来,只好声好气地等着大夫看病开药了,接着又哄着女儿睡觉,自己蹲在院子里面煎药。 于氏从郡治回来,见着屋子里面这烟熏火燎的,脚步迟疑了一会,身后跟着的大夫耸了耸鼻子,摸着胡子道:“已经有人来给看过了?” 那边萧涂抬头看向了门口,见着于氏带着个大夫回来,眉头就拧了起来,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就丢着女儿一人在家,你这个做娘亲的……简直让我无话可说!” 于氏抿了抿嘴唇,却不理他,只拉着大夫往屋子里面走,口中道:“是发烧,脸上还起了疹子……我怕是伤寒……” 萧涂站起来,几步就拦到了于氏和那大夫面前,语气倒是还算客气的:“并不是伤寒,只是普通风寒,已经请大夫来看过,大夫开了药,起疹子和发烧两回事,起疹子是因为之前去外头玩的时候沾了花粉。”顿了顿,他拉了于氏一把,让她到旁边去,然后看向了那大夫,“稳妥起见,还请大夫进去瞧瞧吧!” 大夫看着他们夫妻俩情形,倒是也只当做没看到,只跟着萧涂进去看过,的确便如萧涂所说那样只是普通风寒,并不算什么大碍。 待到送走了大夫,萧涂转而回来看向了于氏,问道:“你早上去了哪里?这么满身尘土,把女儿一人丢在家里,不成样子!” “我把钱要回来了。”于氏硬邦邦地回答道。 “什么?”萧涂愣住了,“你去郡治找大哥了?”顿了顿,他仿佛是不可置信一样把于氏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把我给大哥的钱要回来了?” “那是我的钱!”于氏抬头看向了萧涂,声音冷漠,“那是我辛辛苦苦一点点攒起来的银钱,你背着我把这些银钱拿去给别人,你问过我了吗!” “大哥这些年帮了我们多少,你扪心自问!”萧涂气得声音发抖,“你辛辛苦苦能攒钱是靠着谁攒的钱你自己想想!要不是大哥三不五时过来帮衬,就你那几匹粗布能卖出去吗?大哥家里都没银钱了,处处靠着嫂嫂补贴,我看不过去,才要帮大哥这一把!” “我看嫂嫂倒是个明白人。”于氏冷冷道,“若不是找到了嫂嫂,这银钱我怕是拿不回来。” “你、你!”萧涂失望地看了一眼于氏,“那你便守着你那点金银过日子吧!”说完他便往屋子里面去,接着竟然是抱着女儿出来,拎着个包袱就往外走去了。 -- 第168页 于氏一愣,赶忙追了几步,拉住了萧涂:“你带着小芹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萧涂甩开了于是,只大步出去了。 “你回来!”于氏追着萧涂出门,两人拉拉扯扯,便扯得街坊邻居都伸头来看。 “我方才说了,你守着你的金银过日子。”萧涂冷冷看着于氏,“你不知恩,我却知耻。当初大哥怎么帮衬我们家的,你忘了,我记得。当初这宅子被人占了,是大哥带着人帮我把那人打走,让我有栖身之所;当初我没有银钱去你家上门提亲,是大哥帮我置办了彩礼,最后才娶了你;你当初怀孕生小芹的时候大半夜找不到稳婆,是我去敲大哥的门,大哥出面帮忙找了大夫。没有大哥就没有我,大哥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顿了顿,他深深看了于氏一眼,“罢了,这些话你也听不进去,你我就到此为止吧,那些恩情我自己去报,免得脏了你的银子!” 说完这些,萧涂直接在旁边去借了辆马车,带着小芹上了马车就往郡治去了。 到天擦黑之时,城门快要关上,萧涂堪堪进了郡治,然后便摸到了庄禧那窄小的官邸前。 敲开门,萧涂抱着庄禧就痛哭起来。 旁边小芹懵懵懂懂睡了一觉就从家里到了陌生的地方,旁边老爹痛哭,抬头倒是看到了认识的人庄禧,于是便上前拉着庄禧的袖子晃了晃。 “大伯。”小芹礼貌地打了招呼,“好久没见到大伯啦!” 庄禧这边被萧涂抱着痛哭到一脸茫然,这边被小孩问好,于是只好僵硬地伸手摸了摸小芹的脑袋,又强行把萧涂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哭啥呢!这大晚上的!狼都被你吓跑了!” “大伯家里有狼吗?”小芹好奇地问。 “没有没有!”庄禧有些不耐烦地揉乱了小芹的头发,又指了指屋子里面,“你进去找你伯母,别在旁边添乱。” 小芹乖乖地点了点头,就顺着庄禧指的方向进去找薄秋了。 薄秋又在无聊地翻自己那基本看了几百遍的话本,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萝莉在门口探头探脑,薄秋猛然一惊,吓得手里话本都掉地上去了,不会吧,这个位面又要养小孩吗? 刹那间,上个位面被薄峪支配的恐怖笼上心头,还伴生了各种听不懂话无法交流固执己见的沟通阴影,加上这个位面穷苦的现状…… 薄秋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倒回去回现实去找赵玲玲算账了。 小芹歪着头看了看薄秋,怯怯喊了一声“伯母”,然后扒着门框就不动了。 伯母这二字让薄秋稍微安心了一些,她伸手把地上的话本捡起来,忍着一口老血对着小芹招了招手:“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这里?” “我爹爹叫萧涂!”小芹见薄秋招手,便欢快地进到了屋子里面来,然后在薄秋对面坐下了,“我爹爹在抱着大伯哭,大伯让我来找伯母。” 听到这句,薄秋终于松了口气——不是自己要养孩子不是自己要养孩子不是自己要养孩子!!!真是喜大普奔啊!!! 不过,萧涂怎么忽然带着女儿来了?不是早上于氏说她女儿病了吗? 她打量了下小芹,见这小姑娘除了好像有些流鼻涕,脸上还有点疹子,看起来挺好啊? 伸手抽了帕子给小芹擦鼻涕,薄秋问:“你娘亲呢?” 小芹倒是很大方地把帕子给接了,还知道把帕子叠起来擤鼻涕,然后乖乖地把帕子又叠好放旁边,接着才乖乖道:“不知道,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到这里啦!” 薄秋正觉得奇怪,外面传来脚步声,庄禧拉着萧涂过来了。 萧涂哇地一声就扑倒在地,哭道:“嫂嫂!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薄秋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了庄禧:“到底怎么了?” “他跟他媳妇吵架来着。”庄禧无语地指了指小芹,“快安慰你爹,这么大个男人了,哭个什么啊!真是的,拉拉扯扯不成样子!” 小芹想了想,便拿着帕子去给萧涂擦脸:“爹,大伯让你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还是在晚上6点半之后嗷~ 萧涂是庄禧将来的重要下属,所以有点戏份的~~ 感谢读者“daidai”,灌溉营养液+40 第113章 世界五 萧涂被自己女儿举着的帕子糊到了脸上。 这明显不太对劲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把帕子从小芹手里给拿了过来, 还没仔细看个明白,另一边薄秋又让庄禧递了干净帕子过来。 “呃……用这方帕子仔细擦擦。”薄秋认真地说道。 庄禧可没这份温柔体贴好说话,他粗暴地把干净帕子塞萧涂手里,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赶紧擦擦!” 萧涂先看了看从小芹手里拿来的帕子,又看了看庄禧塞过来的干净帕子, 再泪眼朦胧也看明白自个女儿做了个啥事了,顿时更加悲从中来,嗷呜一声又大哭起来:“我太难过了呜呜呜!” “这哭得……好像你们之中有谁对对方始乱终弃一样。”薄岐摇了摇头, 感觉自己简直在看八点档。 “我可没有!”庄禧急忙否认,然后又踢了踢萧涂, “你把话说清楚,哭什么啊!你和你媳妇那点事情有什么值得你从县里跑到这儿来对我哭吗?” 萧涂抹着眼泪看向了庄禧和薄秋, 哽噎道:“我不知道于氏跑来找嫂嫂要钱的事情,那些银钱,是我要给大哥的,但现在却让嫂嫂难堪了,是我做错了, 我对不起嫂嫂!” -- 第169页 薄秋欲言又止,只抬眼看向了庄禧,这事情若叫她来说, 庄禧当时不接, 后面屁事没有, 可偏偏就是庄禧接了,后面才有这么一大摊子。 庄禧挠了挠头,在萧涂肩膀上拍了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嫂子和我都不计较这些,你就别为着事情哭哭啼啼了啊,小芹还在旁边看着呢!” “可是……”萧涂眼睛都哭红了,又搂过了旁边的女儿,哇呜又心酸起来,“我对大哥的这份心……” “你对你大哥的心意,我们明白。”薄秋受不了这大老爷们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了——哭也就算了,又不是什么梨花带雨的婉约流派,全是张嘴嚎啕哇哇呜呜,简直让心脏无法承受,这位面中男人的感情是否太过于丰沛了一些? 一旁庄禧见薄秋开口,自己便也乐得不说话了,只伸手拿了薄秋的茶杯来喝水。 薄秋扫了一眼庄禧,把自己茶杯给拿了回来,又用眼神示意他去给萧涂倒水,口中只道:“那些银钱,是我让你媳妇带回去的,那日原本就要送还给你们家,只是搬家到郡治来才耽搁了。” “啊?”萧涂傻傻地抬头看向了薄秋,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庄禧,“大哥不要我了吗?” 这话听得……要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薄秋算是要直接误会出另一层意思了。 旁边庄禧倒茶的手都抖了,差点水都倒桌子上去:“你说什么呢!哭傻了吗?” “我……我……”萧涂被庄禧吼得眼泪一下子收回去了,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只傻乎乎地看着薄秋和庄禧。 庄禧不怎么高兴地把水杯啪的一声放到了萧涂面前,道:“听你嫂嫂说话,别瞎打岔!” “好、好的。”萧涂乖乖地把水杯接过来灌了一口,然后乖巧地看向了薄秋。 薄秋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这事情是庄禧闹出来的,她也只能来给他擦屁股了。 “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去和你娘子好好说话。”薄秋说道,“银钱是我要还给你们的,并不能怪你媳妇。那是你家的家底银子,我们原本就不应该拿。别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报恩有很多方式,却不应当拿着家底银子来行什么报恩之事。” 萧涂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看了看薄秋,又看了看庄禧,最后只搂紧了小芹,闷声不吭了。 “你与你娘子是一家人,一家人应当有商有量,不能你一个人独断专横就做了决定。”薄秋瞥了一眼在旁边喝水装作无事发生的庄禧,“你只想,若是你娘子不和你商量,把家底银子全部拿去贴补了娘家,你会怎么想呢?你大哥经常说将心比心推己及人,你很应当向你大哥学习一二。” 庄禧没防着这话忽然又扯回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他悄悄看了一眼薄秋,又正色看向了萧涂,道:“没错,你嫂嫂说得对!” “道理你都明白了吗?”薄秋重新看向了萧涂,“这件事情最错当然是你大哥,他不应当接你的银子,其次是错在你,你想要报恩想要送钱,那问过你家里人你娘子的意思没有?至于你娘子,她倒是比你还强一两分,至少敢只身一人来把钱讨要回去。你可别觉得讨要银钱只是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情,把送出去的银钱讨要回来,寻常人是开不了口的。”顿了顿,她指了指在萧涂怀里又开始流鼻涕的小芹,“罢了,你赶紧带着女儿去休息吧,这不还病着呢,若是风寒,盖严实些睡一觉也就好了。” 萧涂被薄秋说得发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站了起来,又看向了薄秋,道:“那嫂嫂……不会怪我吧?” “不怪你,怪你做什么呢?”薄秋在桌子底下踢了庄禧一脚,“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她瞥向了庄禧,“快带着萧贤弟去客房休息,天都黑了,明天早上你送萧贤弟回县里去,要有个大哥的样子,知道吗?” “是是,这么晚了应当休息了。”庄禧看了一眼外面天色,便起了身,“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也别让弟妹担心了。” 萧涂依言站起来,感激地看向了薄秋,道:“嫂嫂,多谢嫂嫂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明白了。” “去吧去吧,别谢了。”薄秋摆了摆手,她真怕萧涂感谢着感谢着又嚎啕起来了——老话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这位面里面有一个算一个,庄禧是个要不到钱会哇哇大哭的,这个萧涂又是个泪水丰沛的,他们是因为泪水都很多所以才惺惺相惜走到一起的吗? 那边庄禧带着萧涂去了客房休息,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客房回到重新找薄秋诉苦。 “萧涂还是性格不太强硬,怎么就被他媳妇给拿捏住了。”庄禧喝着茶感慨。 薄秋挑眉,只看了庄禧一眼,没说话。 庄禧觉察到了薄秋的目光,猛地坐直了身子,又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了薄秋:“我觉得我没说错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没错?”薄秋问。 “萧涂不就是吗,要是他媳妇听他的,他干嘛跑来找我诉苦。所以我没错啊!”庄禧弱弱地反驳。 “你错了,他找你,是因为他信任你,在他心里,你这个大哥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他的娘子。”薄秋翻了个白眼,“你以前帮衬他不少吧?” “嗨呀,那不是随手帮帮,他人也大方啊!”庄禧说道。 -- 第170页 “你觉得是举手之劳,但对他来说并不是。”薄秋耐心地看着庄禧,“我不信你不懂,你别在我这装傻。” “可这不能乱说的!!!”庄禧异常认真地看着薄秋,“这话越说越奇怪了,我跟你说秋秋,我对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心里就你一个,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 薄秋顿了顿,倒是反应过来为什么庄禧要推脱这么干净了,顿时也有些无语:“你满脑子都是下三路的玩意吧?都在想什么呢?” 庄禧正色道:“那不能瞎误会的,我的感情生活非常单一,我眼里就只有秋秋你一个人呀!” 薄秋被闹得哭笑不得,倒是也没了说教的兴趣,只道:“你心里清楚就是了,也不必在我面前信誓旦旦。” 庄禧上前去挨着薄秋坐了,又黏黏糊糊地把自己的沉重的身躯试图用小鸟依人的姿势给挤进薄秋怀里去,薄秋推都推不开,两人最后摆出了个荒谬搞笑的姿势,庄禧坐在了薄秋的大腿上,还勾住了薄秋的脖子。 这姿势是薄秋经历这么多位面前所未有的,就算抱儿子也没这么抱过,她在庄禧沉重的大腿上拍了两下,无奈地笑:“这成什么样子啊,好看吗?男子汉气概吗?” “我怎么不男子汉气概了……”庄禧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是还是气弱,“我比萧涂看起来要英武帅气多了吧!!!” “但我觉得人家不会坐在他娘子的大腿上哦……”薄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最后只好勉为其难地放在了庄禧的腰上,“你起来好啵?重得过分了好吗?” “我都没坐下去你就嫌我重!”庄禧不高兴地说道,“秋秋你这是在嫌弃我啊!” “对的,我太嫌弃你了,你赶紧起来!”薄秋这次拍了拍他的屁屁,发现竟然手感还挺Q弹紧致? 而身上的庄禧忽然也没了声音。 薄秋疑惑地抬头,对上了庄禧害羞的小眼神。 “秋秋你太坏啦!”庄禧站了起来,直接又把薄秋给抱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薄秋一脸莫名,“我对你怎么了?你放我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鸭~~ 读者“我还是个宝宝”,灌溉营养液+1 读者“掉发小仙女”,灌溉营养液+10 第114章 世界五 萧涂哄着小芹睡觉的时候, 忽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仿佛是有人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好奇地拉开门看了看,便见他大哥庄禧狼狈地从走廊的地上爬起来。 “大哥, 你怎么了?”萧涂扒着门问。 庄禧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萧涂, 只摆手:“睡你的觉去,别吵吵!” 萧涂瑟缩了一下, 老老实实地关了门,但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 “你才别吵,客房还有个小姑娘要睡觉呢!”这是嫂嫂的声音, 虽然不大但是很凶的样子。 “哎!那我睡哪啊?”这是大哥的声音,和他平常声音不一样, 他平常就不这么和他们说话。 萧涂忍不住又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 只见他大哥正趴在窗户上,试图从窗户翻进去。 “爹,你不睡觉吗?”床上的小芹揉了揉眼睛,也坐起来了。 萧涂急忙重新回到床边,把小芹给按了回去, 自己在床边的地铺上也坐下了:“睡的睡的,爹和小芹一起睡。” 小芹重新躺回去,打了个呵欠, 又去看萧涂:“爹爹,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吗?那为什么今天要到这里来啊?” 萧涂被问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好含糊道:“这不就是想见见你大伯嘛!” “那爹爹今天为什么哭?真的像大伯说的那样不是男子汉了吗?”小芹问。 萧涂抿了抿嘴唇,又思索了好一会,才道:“爹也会委屈啊,所以爹就也会想找个人哭一哭, 就和你一样,你委屈的时候不也会掉眼泪吗?” “原来是这样。”小芹打了个呵欠又翻了个身——小孩子入睡快,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涂躺在地铺上,却没什么睡意。 他忍不住去想薄秋说的话,现在冷静下来去想,他也的确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可他也拉不下脸去和于氏道歉,他也不确定于氏会听他的道歉。 这么一想,便越想越睡不着了。 外面庄禧还在低声和薄秋说着什么,这会他再怎么竖着耳朵听,也听不真切了,最后只听到脚步声顺着走廊走到了另一边,这是他大哥没能进房睡觉? 虽然心中好奇,但是萧涂也不敢出去看。 就这么怀揣各种心思,他囫囵睡去,也还是一夜好眠到了天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萧涂就起了身,他先去院子里面帮忙从井里打了水,然后又摸到厨房看了看,正琢磨着要不要把早饭都做了的时候,便听着背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便是庄禧打着哈欠抓着头发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萧涂,庄禧倒是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我说外面水是谁打的,都忘了你在这了,你去照顾小芹吧,等会我送你们俩一起回县里去。” “我帮大哥做饭吧!”萧涂说道,“反正也不麻烦。” “我又不能帮你照顾小孩,你折腾你女儿去。”庄禧不耐烦地点着萧涂的肩膀让他出去,“别添乱,万一你做的饭你嫂嫂不爱吃,那不是浪费粮食啊?” -- 第171页 萧涂愣了愣,心中觉得有些奇妙了,虽然在外面庄禧总是把自己妻子挂在嘴边上,但他可没想到在家里庄禧还真的就是万事以妻子为主啊?这么做低伏小? 庄禧见萧涂还杵在原地,索性伸腿踢了他一脚:“这么大个人了,话都听不懂了?欠揍是吧?别以为我在你嫂嫂面前就不动手了。” 听着这话,萧涂跳起来躲了这一脚,急忙就跑出去不敢再在庄禧面前晃了。 庄禧打着哈欠先把炉灶升起来,开始烧水,那边转身就开始剁肉馅,琢磨着早上做个肉馅饼,再喝口咸豆浆,手里没停下,不一会儿整个厨房就热气腾腾,有香味扑鼻。 让薄秋来说,庄禧这人虽然不正经,但是做事的确了得,并且非常不拖延症,从一日三餐他做饭就能看出来了,时间安排合理,菜色准备得当,饭菜出锅时间都恰到好处。 每每这时候,她就会想起那句治大国如烹小鲜,心想要是庄禧在这个乱世真有个皇帝命,说不定还真的能混个开国之君什么的。 她起了身洗漱一番收拾清楚了从屋子里面出来,厅中就已经摆好了庄禧亲自下厨的馅饼豆浆咸菜馒头,小芹和萧涂迟了一步来到厅中,看到这样丰盛早饭,眼睛有些发直。 一旁的庄禧格外不耐烦,他上脚踢了萧涂,没好气道:“坐下吃就行了啊,看个什么啊!看能看饱的?”这边是对萧涂不耐烦,转了身对薄秋他又多了两分讨好,笑嘻嘻道,“秋秋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昨天晚上风有点大呢?” 薄秋指了指已经抱着豆浆在喝的小芹,认真道:“庄禧,你看这里有个孩子呢,说话注意点!” 庄禧幽怨地看了一眼小芹,最后不开心地瞪了一眼萧涂:“你赶紧吃,等会我去衙门点卯,你去租马车,然后我送你回去!” 萧涂被庄禧看得不敢说话,只用馒头占着嘴然后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顿饭吃得飞快——萧涂吃完饭就好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出去租马车,薄秋陪着小芹在院子里面走动消食,庄禧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碍于有小孩在场只好生生咽了,最后一脸郁卒地去衙门点卯。 从衙门回来,他便带着萧涂和小芹上了马车,闷闷地往县里去了。 已经快近秋日了,早上的太阳没那么毒辣,风也有几分凉意。 小芹在马车里面颠来颠去,没一会又想要睡觉,最后就趴在萧涂怀里睡着了。 萧涂看着庄禧的表情,欲言又止了许久,最后被庄禧一巴掌糊头上来。 “有话说话,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庄禧都恨不得用鞭子抽他。 “大哥我错了……”萧涂先低头认错,“我昨天是气不过……” “你嫂嫂说的也有道理。”庄禧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都是成家的人了,不是从前,是应当与你媳妇好好商量。这事的确是我没想周全。” “大哥现在好听嫂嫂的话……”萧涂弱弱地说,“以前大哥把嫂嫂挂在嘴上,我以为大哥吹牛呢……” “你才吹牛!”庄禧一鞭子就朝着萧涂抽过去了,“老子抽你你躲一下我看看?” 萧涂硬着头皮把鞭子给抓住了——庄禧并没有用力——讨好地笑了笑:“大哥……你看我这不是傻子一个……瞎说嘛……” “你嫂嫂是读过书的人。”庄禧哼了一声,把鞭子给拽了回来,“老子花了好大力气才哄到手的,不许你们去她面前胡说八道,知道吗?!” “知道……”萧涂认真点头。 “不会说话就装傻,傻笑就行了,和他们都这么叮嘱,知道吗?”庄禧若有所思看着远处的荒地,“再有,我现在去郡里了,县里面有些事情怕是不灵通,你帮我盯着,不许犯蠢了,哭个什么玩意!”想到昨天被萧涂扑住哭他就一身鸡皮疙瘩,“不就你媳妇那点事,至于那么撕心裂肺哭哭啼啼吗?” 萧涂老老实实地点了头,道:“昨天……昨天是真的气不过了……” “要宽容一点,不就一点小钱。”庄禧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你媳妇要攒着,那就让她攒着,把昨天你嫂嫂说的话,说给你媳妇听,知道吗?” 萧涂再次点头表示明白,他看向了远处灰黄色的天际,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庄禧:“对了大哥,我听说隔壁郡好像有个什么人拉了旗子在闹事,还有人过来我们这边找我们兄弟了,我家小芹病了我没理。” “掺和那些事情做什么,嫌命长?”庄禧嗤笑了一声,“天下是要乱了,但现在还没乱呢!” “我没懂大哥的意思……”萧涂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庄禧。 庄禧翻了个白眼,道:“意思是,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命,就别瞎蹦跶,老老实实在家种田,等将来大哥带你们出去的时候,咱们出去捞一票大的!” “好的大哥!我都听你的!”萧涂这次回答得倒是很迅猛。 庄禧叹了一声,有些忧郁地看了一眼萧涂:“可我觉得你们这群傻瓜,我带着你们大概赢不了啊……还是得想办法再往上爬一爬才行?” “大哥不要嫌弃我们,我们好歹忠心啊……”萧涂弱弱地说。 “也对,你们忠心。”庄禧笑了一声,“反正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将来再说吧!”顿了顿,他又问起了隔壁郡有人拉旗子闹事的事情了,“隔壁郡他们举的是什么旗子?” -- 第172页 萧涂认真想了想,道:“好像还是勤王吧?” “还勤王?”庄禧想了想,再次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只看着远处,“隔壁是哪边?” “就广平那边呀!”萧涂指了指方向,“闹得可大了,咱们县里也好多人过去了。” “咱们这边的人没有去吧?”庄禧问。 “那没有,咱们兄弟们都等着大哥吩咐呢,大哥没说话,咱们都不会动。”萧涂说道。 “行,这还做得像件事。”庄禧这次赞许地拍了拍萧涂的肩膀,“这种时候,要是没有完全把握,咱们宁可离得远一些。” 这些话说得直白,萧涂自然是能听明白的,于是便又连连点头。 有些事情在郡治中离得官长们近了,反而还知道得少了。 庄禧于是把他离开县里这几天大小事情都全部问了一遍,又听着萧涂说了县里面人越来越少,县令都有些发愁,心里便也有了计算。 等到送了萧涂和小芹回家,又看到了于氏,庄禧耐着性子劝了几句,然后看他们夫妻俩抱头痛哭一场和好了,便打算去县令那边转一转了。 刚从萧家走,于氏又拿着银子追了出来,不好意思道:“大哥,这银子你还是收下吧……之前是我想得偏颇了……” 这银子要是收下,回家可不是又要被薄秋念叨? 庄禧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然后只到:“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才是应当的,大哥还缺你们这点银子吗?你们就好生过日子吧,小芹还病着,你们拿着银子给小芹买些好吃的!” 于氏听着这话,眼眶又红了,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只道:“大哥,我之前是小人之心了,还请大哥不要怪罪。” “不怪罪不怪罪。”庄禧抬头看了眼天色,还想着在晚上之前赶回去郡治,于是便干脆地又提了告辞,“我还有事,等有空的时候你们来郡里找我说话也一样,今天便不急着说了吧?”说完,他也不等于氏和萧涂再说什么,便往县衙方向去了。 隔壁的广平郡既然已经有人打着勤王的旗子起来拉人马,离着广平郡近的这些县镇不可能没有影响,庄禧估摸着现在青壮年是跑了不少,空出来的田地也必定不少。 他之前跟薄秋的父亲聊天的时候聊到过田地,那时他听薄秋的父亲说广纳良田的重要性,那时候他是想要买田地,但是县里也没有那么多田地让他买,何况他那时候也没有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做了官,县里还有了空地,他就可以来置田买地了。 至于现银,反正他在郡里做官,比在县里还大了一级,要点田地应当不难吧? 他这么琢磨着就进了县衙,拉着县令东扯西拉说了一通,最后便心满意足地从县衙里面出来,赶着车就往郡治里去了。 心想事成哪! 他这样喜滋滋地想着。 这事情若是说给薄秋听了,她一定会觉得他能干又聪明的吧? 那是不是今天晚上就不会被踢出门了? 越想便越开心,他赶着马车的速度也更急迫了一些。 按耐不住就想要回家啦! 第115章 世界五 薄秋听着庄禧说置了田地时候感觉颇有些微妙。 她当然先知先觉, 在进来位面之前就知道这会是一个乱世,那么在乱世是否有必要置田地? 如果一个朝代完全被农民起义之类的东西自下而上地大乱了,土地的前拥有者是否还能延续这份所有权?她不能确定, 她也想不出有什么突出的例子让她来进行参考。 由土地所有, 她又忍不住想起来之前似乎在上学的时候见过的那个土地兼并的词语,她依稀记得, 土地兼并似乎是大规模农民起义的原因之一,所以庄禧趁着现在拿到的土地算不算兼并呢?她并非历史研究者,对封建社会的种种了解还是做这个位面秀的时候各种恶补起来的, 许多事情看得片面,又不太符合当下位面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于是她果断选择闭嘴, 不对庄禧这样的行为指指点点。 到底是好是坏,时间总能给出一个符合当前生产力发展的合理结果。 但庄禧显然不满, 他这么美滋滋地回来报喜,可薄秋只笑了笑也没说两句夸奖夸奖他,预料中赞美他能干聪明一个都没出现,便不开心地拉着薄秋不放了。 “你觉得我买田置地不好哇?”庄禧仿佛化身为了一条小尾巴,死死跟着薄秋不放, 还喋喋不休,非要她来给个观点。 “这倒是没有的。”薄秋有点无奈,这事情她也说不上好坏, 根本就是她无法评价的范畴了。 “那你觉得好?”庄禧执拗地要问出个结果来。 薄秋看了一眼庄禧, 在炕上坐了, 想叹气:“这买田置地的事情我不懂,你与我说了,我也了解不深啊……” “是这样吗?”庄禧认真思索了一会,挨着她坐下, “但是岳父大人之前与我闲聊的时候,说过广纳良田才是立足之本呢!” “那是我爹说的,又不是我说的。”薄秋也认真地看向了庄禧,“这些事情我真不知道应当怎么说,广纳良田的确是应当的,但是现在时局似乎要乱,此时纳田地是好时机吗?这一点我并不清楚,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庄禧听着这话,脸上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后充满了探讨欲望地看向了薄秋:“倘若时局乱了,手中有田地,那便是乱世中的立足之本,不是吗?” -- 第173页 薄秋略有点囧,庄禧认真的吗,他竟然要跟自己聊这种话题? “咱们就……随便聊聊?”庄禧抓了抓自己头发,“嗨呀你知道的,我又没正经念书,我从前都是趴在书塾外面偷听的那个,好多事情我一知半解,你念过书,你和讲讲,我就懂了呀!” “我是个女人,见识非常有限。”薄秋比较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足——事实上并不是女人男人的问题,而是她对封建社会的了解和见识实在不深刻,经验教训来自她之前体验过的四个位面,相当片面,并且似乎也不能用来以偏概全。 “你有限我也有限,那咱俩在一起组合一下,不就全面啦?”庄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薄秋,“说嘛秋秋,我想听你说。” 薄秋思忖了片刻,也抬眼看向了庄禧,道:“我不能保证我说的全对。” “就天皇老子也不能打包票说他说的全对呢!”庄禧笑嘻嘻地说,“反正就咱俩,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嘛!” “拥有田地,还需要拥有与之匹配的力量来守护,才能在乱世中成为立足之本。”薄秋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否则那不过只是一块人人都看得到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啃一口,反正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庄禧若有所思,薄秋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只是——他抬眼看向了她:“我可以把县里那些田地分发给我的兄弟们,他们就会为我守护,这就是相互的了。” “养得起吗?或者说,他们能够打理得了吗?”薄秋并不太了解现在的生产力到底如何了,庄禧看起来是做农活的好手,但是看他在院子里面种胡瓜茄子,也并不是特别简单的事情,倘若是种粮食之类的,在现在纯粹靠人工没有机械的情况下,一个人能打理多大面积的地呢?打理之后又能生产出多少呢? 庄禧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么说来,事实上还需要佃户。” “你能找到雇农或者佃户来耕种和生产,你的兄弟们来看护这些人,最终的上层是你,这样来看似乎应当是稳妥的。”薄秋说道,“但事实上允许你现在找到这么些人吗?” “恐怕不太行。”庄禧是很务实的人,“隔壁郡准备勤王呢,青壮年都被拉走了,剩下都是老幼妇孺,咱们郡也应当太平不了多久。到时候恐怕想找青壮年来种地也找不到……有些地恐怕就要一直荒着了。” “所以现在置田地,说不上好或者不好。”薄秋最后下了结论,“以我的浅见,如果最后是天下大乱,这些土地最终的归属还会不会是你,那也未知。” “我有点明白了。”庄禧点了点头,看向了薄秋,“还是秋秋对我好,我这么多事情一知半解,还有你说给我听。” 薄秋被庄禧这太过直白的夸奖弄的有点不好意思,只起了身,道:“我要去休息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早些安置吧!” 庄禧听着这话,往前一扑就把薄秋给抱住了,不开心道:“你和我说完话就走,这算始乱终弃了吧!” “???”薄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低头看着庄禧,忍不住去捏他的脸皮,“你别乱说话,你不是趴在书塾外面也念过书吗!” “那也没先生正经教导呀!”庄禧拖着薄秋后退了两步,重新在炕上坐下了,“我不管,你昨天把我踢出来了,我觉得我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薄秋不信,她拍了两下庄禧硬邦邦的手臂,他这样力气,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你先放开我,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心!心受伤了!”庄禧理直气壮地把手臂收紧了一些不放开,还把脑袋搁在了薄秋的肩膀上。 “你下巴太尖了吧,硌得我肩膀疼。”薄秋好笑地伸手在庄禧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别老撒娇,你昨天还说你萧贤弟是男子汉不应该哭,你看看你,平常对着我哇哇哭的是谁?你不是个大老爷们了吗?” 庄禧哼哼了两声,道:“那不一样,我对着秋秋你哭,秋秋你就心软啦!那干嘛要做大老爷们,我现在不能算是秋秋你的小可人吗?” “可人……哈哈哈哈哈你真的觉得你是可人,还是个小可人吗?”薄秋笑得要发抖,“你不合适啊,庄禧你别逗我笑了你太沉了哈哈哈哈哈!” “你老是连名带姓喊我,就不能亲昵一点的吗?”庄禧抗议,“你可以喊我亲亲夫君啊,亲亲郎君啊,或者喊我小字呀!” “所以你小字是什么,你没告诉过我。”薄秋笑得要坐不稳了,身后庄禧又像个大狗熊一样抱着她,让她都没法好好调整姿势。 “唔……吉祥。”庄禧踟蹰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那年我去书塾偷听的时候,先生看我偷听了好几年,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字,说大方又吉利,和我名字相得益彰——但太朗朗上口了,听起来还不如我本名威风呢,秋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本名好?” “庄吉祥吗?的确很大方,也的确很朗朗上口。”薄秋忍着笑说道。 “没错,我也觉得很吉利大方。”他歪了歪头,很轻柔地在薄秋脸颊上亲了一下。 薄秋一顿,忽然笑不出来了。 “你字素商,但我喜欢喊你秋秋。”庄禧安安静静地抱着薄秋,他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其实很动听,清澈并且沉稳,“喊你秋秋,会让我觉得我们离得很近,而不是疏远的相敬如宾的关系。” -- 第174页 “不早了,要休息了。”薄秋拍了拍庄禧的手,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来,一下子就让她回到了现实中来。 “秋秋你总是离我很远。”庄禧抱着薄秋并没有松开,“我们虽然是夫妻,但你离我很远。”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你是听从岳父的话,才嫁给我的,所以你不喜欢我,但你没法拒绝父母之命。你什么都答应什么都觉得好,只是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我穷或者富,也不在乎我是不是会在将来有什么出息,你只是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可以是鸡可以是狗我可以是庄禧可以是萧涂可以是隔壁的王二麻子,我是什么对你都没有差别。” 薄秋顿了顿,忽地觉得有些酸楚。 “可秋秋对我来说是唯一,是不可替代的唯一。”庄禧声音异常认真,“我想和秋秋过一辈子,我买田置地为了你,我想出人头地也为了你,我希望将来有一天秋秋眼中,我也能成为唯一……这会不会是很过分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读者“阿莯”,灌溉营养液+5 读者“momo”,灌溉营养液+1 二更还是六点半之后吧,尽量准点。。。 第116章 世界五 庄禧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 但心中却有什么都知道。 或者正因如此,他素来知进退,也总能心想事成。 他知道他与薄秋之间的婚姻本质是什么, 所以他让一步退一步, 所以他还想贪心地求更多,他坦然, 他把心思写在脸上,他不叫人去猜。 这样的人总是难得的。 薄秋知道,这样的人是难得的。 “但有的许诺并不能那么轻易就说出口。”薄秋拍了拍庄禧, 这次他松开了她,“人的一生有那么长, 时间会改变很多。”她转身看向了他,两人目光相触, 她能从庄禧眼中看出真挚,“或者你会变,但我不会变。” “为什么秋秋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变?”庄禧微微皱起了眉头,“倘若时间一定会把所有事情改变,那秋秋为什么认为你不会变?” 这是薄秋无法回答的问题——对她来说, 庄禧就是她在这个位面中的唯一。 如果她不打算走个和离再嫁的剧本,庄禧大概就是她在这个位面中的对象,这一点不会发生改变。 而庄禧不一样, 他并不需要遵循什么剧本, 他可以因为爱生恨, 可以因为疏远而生出疲惫,还可以因为容颜改变而让自己的心意改变。 她可以坦然接受这些改变,因为她总会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离开。 庄禧认真地看着薄秋,他似乎很执着, 他也似乎在把自己的真心全部展示给薄秋看到,他道:“我对秋秋的心意当然不会变。或许时间会改变很多,就算将来你我都变老了,容颜都不似今日,但时间同样已经让我们的感情不似今日这样淡薄。秋秋相信我说的话吗?” 薄秋微微垂眸。 庄禧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碰到了自己嘴边,虔诚地触碰了一下——他小心翼翼,下一刻又笑了起来,他道:“但是我知道秋秋今天晚上不会把我踢出门了!” 上一秒还在感情交换中迷茫的薄秋,这一刻又被庄禧闹得哭笑不得了。 “将来的事情,我们可以交给时间。”庄禧拉着薄秋的手就往炕上一躺,连带着薄秋只好在炕边又坐下了,“及时行乐嘛,为什么要想很久以后的事情?今天晚上秋秋你一定不会把我踢出门的,对不对?” “那可说不准。”薄秋听着他这样笑闹,倒是也跟着语气轻快起来了,“你要是太吵闹,我还是会把你踢出去的,我是认真的。” “我可以翻窗户进来。”庄禧拉着薄秋的手不放,“要是你把窗户关了,我还可以把门给拆下来。” “你够了,拆了的门你最后不还是要安回去?”薄秋笑了笑,“你这是太闲了,想给自己找事情做吧?” “做司马真的很闲,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庄禧拉着薄秋也躺下了,然后大大咧咧地把她圈在怀里,“难怪没什么人做这个司马,感觉的确是可有可无的职位。” “那你还打算去整一整田产吗?”薄秋问。 “暂时先放一放吧!”庄禧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回答,“我要来的那些,当然还是要收拾一下,到时候就让萧涂他们带着人随便整整,马上入秋了,也没什么好整的,都是荒地——今年欠收,明年难过,倒是要去囤一点粮食,还好咱们家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但有备无患。” “你那些兄弟们,不让他们也囤积一点?”薄秋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当然也会让他们去囤一点,但是恐怕也有点难,今年这情形,地里没种庄稼哪里来的米粮?”庄禧嗤了一声,“隔壁还在勤王,说不定哪天咱们郡也要跟着一起起兵勤王去。” 果然也如庄禧说的那样,隔壁广平郡勤王四处征兵,最后还是影响到了赵郡。 四处拉壮丁的有,还有自己拉起队伍想混口饭吃的,总之是整个就乱了起来。 这份混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街上多了很多风尘仆仆面露疲惫穿着布甲拿着兵器的人,他们短暂地出现,然后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剩下的便是老弱妇孺,在地里干活的也变成了女人和小孩。 又过了一段时间,薄秋忽然收到了薄家父母送来的信,信中告诉她现在他们老两口已经跟着本家往江南去了,让薄秋在赵郡好好保重自己。 -- 第175页 收到这信的时候薄秋愣了许久,觉得荒谬——这大约是亲缘淡薄? 不过她原本也没怎么期待过这娘家的亲情,这样荒谬的情绪也从心里拂过便不再有痕迹。 但薄家离开赵郡这事情还是让薄秋有些在意,她问了来送信的人,却得知赵郡的几个世家似乎都已经开始往江南去了,还留守在赵郡的,便是与本家关系较远的旁支,或者极个别是本家的叛逆子弟,总之,能主事的人都已经走了。 这样的风声显然不妙,这些世家能得到的消息是比平常人更多的,倘若只是最简单的勤王最简单的起义,为什么他们要走? 他们既然选择要走,是否是因为还有更大的灾祸在后头? 薄秋拿着这信去找了庄禧——因为受到勤王这事情的影响,原本清闲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小小司马一职在这时候也忙碌起来了,马匹武器都是需要清点的,他常常在衙门里面忙碌一整天,忙到薄秋都很难像以前那样和他玩笑聊天了。 恰好这天庄禧中午回到家里来吃饭,薄秋正好便与他把这事情说了说。 “我爹跟着本家走了。”往庄禧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茄子,薄秋把书信拿了出来给他看,“你最近在太守大人手里忙碌,可有见着什么与勤王无关,但也很重要的事情?” 庄禧叼着筷子愣了愣,接了书信细细看过,然后还给了薄秋,思索了一会道:“倒是没怎么听说——岳父岳母就这么走了?”他还是把重点放在了薄父已经离开的事情上,“他们……就这样和你留了封信就走了?”他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倒是十分不理解这种亲缘淡薄了。 薄秋倒是觉得没什么,只笑了笑,道:“我嫁给你,又不是薄家人了,他们写封信来已经觉得足够了吧?” 庄禧被这话噎了一下,嘟哝道:“要是我有女儿,我才不会这样想……” “这也不重要。”薄秋笑了笑,她的确没把这事情太往心里去,“你去打探打探,看看除了勤王的事情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赵郡世家中李氏走了,薄氏走了,还有王氏也走了,都还是前后脚走了,恐怕这其中不仅仅只是勤王这件事吧?” 庄禧一听这些,也顿时觉得事态似乎不对,他想了想,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我等会出去的时候,就打听打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果真反常了。” 薄秋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只要用心去打探,应当不难知晓——她只是有些不解,倘若是真的出了大事,为什么看起来如今还是平静?难道是因为消息的传递快慢,所以有一些消息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底层来么? 吃过晚饭之后庄禧出门,快近傍晚的时候才从衙门里面回来,他面色有些凝重,仿佛是在思考着应当如何对薄秋开口。 薄秋少见他这样凝重犹豫又不开口的样子,于是便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果真出了事情吗?” 庄禧抿了抿嘴唇,最后看向了薄秋,道:“秋秋,我给你也收拾东西,你现在去追岳父岳母,也往南边去吧?”顿了顿,他微微垂眸,语气冷漠,“北边鲜卑应当要打过来了。” 薄秋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她没想到的情形了:“那怎么会现在还……还一点风声都没有?” 庄禧眉头紧锁,道:“都盯着京城的皇位呢,鲜卑这是趁火打劫,他们也并不打算搭理,或者是根本没有人力去阻挡了。”顿了顿,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是现在你去追,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要是追到半路鲜卑人打过来了……要不也还是别追了,你最近都跟着我吧……?” 薄秋安抚地拉着庄禧的手拍了两下,很明白他这份焦虑了:“别急,我不去追我的爹娘,我跟着你就是了。” “南边毕竟安全一些。”庄禧回握住了薄秋的手,最后叹了一声,“明天我们回县里去。” “回县里?”薄秋有些意外他的这个决定。 庄禧道:“鲜卑南下,当然先到郡治,然后才可能到我们之前住的县里去,离得远一些,说不定还要安全一些。”顿了顿,他面上的焦虑一览无遗,“还是要想办法往南边去,或者往京城去,这里不能再留了。”他这样说着,便也开始在家里收拾细软,又让薄秋把厚衣服之类都收拾出来,免得入冬之后难过。 两人忙碌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庄禧便抱着熟睡未醒的薄秋上了牛车,然后城门刚开,就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之后庄禧每每想起这一天,都觉得自己果断英明。 因为他离开之后的当天,鲜卑人就直接冲下来了,郡治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感谢 读者“momo”,灌溉营养液+1 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1 第117章 世界五 这乱世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燃起烽火许久。 但对赵郡中人来说, 鲜卑人冲破长城南下,才把这世道拉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仿佛无止尽的烧杀, 人们开始背井离乡, 逃离战火,跟随着已经南下的世家走过的路, 磕磕绊绊地往南走,希望能找到一条生路。 庄禧回到县里之后,当天便把自己那一串小弟都给找了个整齐。 虽然县里面人已经不剩多少了, 但从前跟着他的那些小弟们竟然都还在,看到庄禧回来, 他们面上原本茫然的神色也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是在黑夜中看到了指路的明灯, 也不垂头丧气了,说话时候也有精神了。 -- 第176页 . “大哥回来了!大哥带我们去打鲜卑人吗!” “傻子吧你是?你手无缚鸡之力,去和那些骑着马拿着刀的鲜卑人打?不要命了?” “大哥呜呜呜你总算回来了,昨天我抱着我家狗子都快吓死了……呜呜……” “鲜卑人不会往我们县里来的吧?我们县又穷,什么都没有的呀……” “大哥, 你打算带着我们往南边去吗?” “大哥大哥,我之前说要一辈子追随你,我差一点就去郡治找你了呜呜呜幸好你回来了!郡里现在都是火……” “大哥……” . 庄禧抹了把脸, 他带着薄秋回来这一路, 心里已经想了许多, 也早就有了决断了。 “咱们县里还有多少人?”庄禧环视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些人,看到街角不远处还有些老弱妇孺,似乎是跟着他的小弟们凑过来的,“县令还在不在?” “不知道。”小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倒是真的也不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这样,我带着你们一起走。”庄禧认真道,“你们回去把东西收拾了,咱们要往南边走,但不能一个个走,我们一起走。” “好的大哥!”小弟们都应了下来。 “要是还有人愿意一起走,那就都带上。”庄禧道,“不用着急,我先去县衙看一眼,今天你们先回去把东西都收拾好了。”顿了顿,他在人群里面看了一眼,找到了萧涂,“萧涂,你让你媳妇带着女眷去找你嫂嫂,女眷小孩怎么安排问你嫂嫂,你数十几个人出来,我们一起去县衙。” 萧涂急忙也答应了下来。 别的话庄禧也不想再多说,便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可以自行先去准备了,自己也先回家去找薄秋说这件事情。 . 薄秋是很意外庄禧这样的决定,但转念一想,倒是也觉得这的确是他会做的事情。 庄禧倒是还有些忐忑,他道:“我想着一两个人走,在路上若是遇着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事情,也照应不过来。若是遇着打家劫舍的,更是只能束手就擒了。索性我们一大群人走,别人远远看着我们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便也不敢来欺负我们了。” 薄秋点了点头,道:“道理的确如此,那么路上就还要准备足够米粮了,否则走到半路没有吃的,上哪里去找吃的?” “先去县衙看一看。”庄禧此刻便有些匪气了,“我琢磨着那些当官的怕是已经都跑了,这会县衙里面没人,干脆我把粮仓一开,大家伙每人背着一些粮食上路。”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只是我一时还没想好目的地要去哪里,岳父岳母是准备去哪里?” “大约要去建邺。”薄秋想了想,回答道,“是否要渡江并不知晓,若是渡江了会去哪里也并不知。” “那我们也去建邺。”庄禧很快就做了决定,然后他看向了薄秋,道,“我方才让萧涂媳妇到时候过来找你,秋秋,女眷上有些事情我看顾不周全,这一路上你能帮我安排吗?” 薄秋思索了会儿,点了头,道:“你便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剩余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庄禧认真道:“秋秋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大家都安全地抵达建邺,况且我们这么多人,必定也不会被人欺负。”顿了顿,他握住薄秋的手,又道,“若有人胡搅蛮缠,你也不必与他们客气什么。我是要带着你南行,那些人都是附带的,我不许你受委屈。” 薄秋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哪里来什么委屈,你已经想到这子虚乌有的委屈?” 庄禧看着薄秋,认真道:“我了解你,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不会说的,你会顾全大局,你甚至还会想带着这么多人,哪里没一点磕磕碰碰呢?但是秋秋,我不需要你为我顾全大局,这个大局我自己掌握就行了,我不需要你受委屈。要是有人胡搅蛮缠,要是有人在其中使坏,你不忍心下手就告诉我知道,我来替你。” 薄秋听着这话,便也认真地看向了庄禧,道:“那你便放心吧,我当然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庄禧略安心了一些,又与薄秋认真商量了一番这一路南行要带上什么东西,米粮要从何准备,若是路上带上了太多人,是不是不好前行之类。 这时候薄秋倒是能看出来庄禧所具备的不同寻常的领导力和统筹能力了,从内到外,他心中竟然是有个粗略形状,可行性非常高——她几乎能预料到庄禧之后能在这乱世中大展拳脚了,这样一个人,他南行的过程中只会攒积越来越多的追随者,不管是老弱病残还是青壮年,人人都愿意跟着一个心中有丘壑的人前行,而不是自己在茫然中独自闯荡。 与薄秋说定了要路上行走的打算和预计出发的时间之后,庄禧带着人去了一趟县衙。 果然县令早就跑没了影子,到处一片狼藉,庄禧带着人摸到了县里的粮仓去看过,粮仓竟然是空荡荡的,这些粮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搬空搬走了——又或者是,今年根本没有米粮入库。 跟随在庄禧身后的萧涂面上露出了无措的神色:“大哥,那我们没有米粮,一路上往南边走也难吧?” 庄禧是冷静的,他看到这空荡荡的粮仓时候心中就在盘算,此刻听着萧涂问话,便道:“半夜我们往郡里去一趟就是了,总能找到米粮的。” -- 第177页 “那……可是郡里不是被一把火烧了吗?”萧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而且鲜卑人都在那边呢!” 庄禧回头看了一眼萧涂,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小弟们,道:“总不能两手空空这么上路,等会回去县衙里面,把兵器什么的搜刮一遍,一人发一件,人人手里都要有兵器。”顿了顿,他又道,“你们只管放心,我既然说要去郡治里面弄些米粮,那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萧涂和身后的小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中只剩下了对庄禧的信任:“我们都听大哥的!” 庄禧点了点头,道:“你们也先各自回家去收拾了东西,媳妇孩子什么的都去我家里找你们嫂嫂,傍晚时分我们在城门口见面,趁着晚上我们往郡治里面走一趟。” . 被鲜卑人一把火烧了的郡治已经不成样子。 城墙上已经是鲜卑人在占守,他们并不怎么在意这城墙有破损有缺口,反而会仿佛逗老鼠的猫一样在旁边蹲守,当有人要从城中逃出,便一箭射过去,然后轰然大笑起来,看着那些人痛苦挣扎。 庄禧一行人趁着夜色到了郡治的城墙外,夜色中,护城河的水看起来是漆黑的,在城墙火把的光照下,露出了仿佛地狱一样狰狞的景象。 萧涂一眼就看到了河里漂浮着的尸体,顿时手都抖了,藏在庄禧背后不敢再看,口中哆哆嗦嗦道:“城中鲜卑人还没走,老大,我们能进去吗?” 庄禧拍了拍萧涂的肩膀,道:“我们不进城,绕过去,去东北那边的山坡。”这还是他做了司马之后在郡治内外晃荡的时候知道的,东北坡有个武备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武备库修在了城外,总之里面有许多刀枪,临近武备库旁边就有个不算太大的粮仓,平常没什么人过去,除了他这个空闲没事情做的司马,要不是对着地图看过,他自己也不知道。 萧涂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气,道:“还以为要进城去,我吓得……” “胆子也太小了,你等会别哭出来哦!”庄禧调侃地拍了拍萧涂的肩膀。 萧涂嘴硬:“那我肯定不会哭,我从来不哭的!” 庄禧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带着人在夜色的掩饰下往东北方向缓缓挪动,口中还在开着玩笑:“那上回是谁跑到我家来哭得稀里哗啦?嘴硬倒是第一。” 萧涂嘿嘿笑了两声,只快速跟上了庄禧,不再狡辩了。 . 果然不出庄禧的预料,这武备库实在太不起眼,里面东西都还在,米粮虽然比不上粮仓里面应有的那么丰厚,并且看起来还是陈粮,但已经足够了,他们不敢动静太大搞出车马,只好每人都背负了一麻袋在身上,然后在夜色中快速地离开。 回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天亮了,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南行的人群已经在薄秋安排下在城门口等待,老弱妇孺都有,青壮年更多,拖车牛车也都齐全,看起来井然有序且不好惹。 庄禧微微松了口气,也来不及休息了,便让人把从郡治背回来的米粮也安排上了牛车,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南边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天气一变腰疼直接倒床上爬不起来了,实在抱歉今天拖到这个点才更新,而且应该木有二更了 爪机写的更新排版不知道有没有出问题,等腰好了再来加更吧,腰疼太难过了TAT 感谢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1 第118章 世界五 南行这两个字听起来简单, 但却实实在在是难行的。 来自现代的薄秋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如陷泥沼的难行,首先是体现在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上。 他们既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世族贵族,他们拿不到路引也与地方上的官员无甚联系,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 所以从身份上定义,他们乃是流民。 尽管赵郡乱了, 上下无序,但往难走并非处处都是乱糟糟的,还有那些官员治理妥当之地, 他们不愿意接纳他们这样身份的流民,又怂于他们这行人中青壮年居多, 怕他们会是不安定分子,于是会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身份既然被定义为流民, 那么已经无形地给他们这行人身上贴上了标签,于是他们就和路上原有的流民们渐渐行走到了一起,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 第二处难行,便也就体现在了这越发壮大的流民队伍上。 他们离开县里的时候,老弱妇孺全部加进来, 不过一百多人——因为有庄禧和他的小弟们作为整个队伍的核心,事事好安排,人人都听话, 薄秋是按照年龄和性别把这一百多号人给分别编成了三个部分, 年轻男性保护队伍前行安全, 年轻女性来进行后勤保障,剩下的就是老人来帮助照顾小孩。 最初时候这样的安排的确是妥当的,但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队伍中的时候,便出现了矛盾和摩擦。 毕竟相对他们这样有条有理地往南走的队伍, 其他的流民队伍更像乌合之众,他们多是茫茫然跟随着大家背井离乡,中间又遭遇种种困难,最后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谈不上什么纪律,也没有什么规矩。甚至在这样极度恶劣的条件下,人性的自私一面被放大。 薄秋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开始面对这队伍中种种蛮不讲理的琐事。 难题的来源乃是叶姗的父亲叶亮。 叶亮病重已经许久,之前叶姗四处打杂工赚钱给父亲治病,又卖绣品,还被庄禧二道贩子赚过差价,这次南行,叶姗便背着父亲叶亮也跟着大家上路了。 -- 第178页 叶亮年纪并不大,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两步路就要喘气,一路上全靠女儿叶姗才堪堪跟上了队伍,但快到魏郡时候,叶亮便再也跟不上了。 叶姗自然是不愿意抛下父亲的,她便来请求薄秋能不能分给她一辆手推车,她是想推着叶亮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请求,薄秋并不觉得过分,她心疼叶姗还是个小姑娘,于是和庄禧商量之后,腾出了一只毛驴,让叶亮能骑着毛驴跟着走。 但这样的行为看在旁人眼里,便觉得薄秋心软好欺负了,第二天便有人找到了薄秋面前来,说也要牲畜代步,并指着叶亮骑着的毛驴振振有词。 “不过一只驴子,娘子能让那年轻人骑驴子,我这老家伙当然也能骑。”来的人的确年长,但也并没有老到不能走路的地步,“古话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尊老是理所应当的,娘子给我驴子便能做出表率了。” 这人说话时候没有避着旁人,他便是当着许多人的面来说的。 但不等薄秋说什么,旁边的于氏便一口唾沫给呸了过去,道:“那是我们县的教书先生,我们爱护我们县的老乡,别说给驴子骑了,今天就算给他杀了驴子吃,你又能怎样?” 那人被唾沫喷了一脸,坦率地用手抹了——权当是洗了脸的,满不在乎道:“我当然不怎么样,我们跟着你们走,这一路上为你们保驾护航,现在连一只驴子也不给骑,你们晚上还敢睡觉?不怕我们晚上就动手杀了你们抢钱呢?” 这话话音都还没落,原本在后面骑着马掠阵的庄禧拎着一把长刀挥了过来,刀锋直逼了这人脖颈,道:“我现在便可以杀了你,杀鸡儆猴。” 那人愣了一愣,顿时闭了嘴——他也是知道这群人以庄禧为主的。 庄禧没好气地用手中长刀拍了拍这人的脸颊,道:“我偏袒我们县的同乡,你们若是看不过就滚,我原也没打算带着你们走,你们自己跟过来还要说三道四,要脸不要?” “我、我们好歹也都是从冀州出来的。”那人笑得有些难看了。 薄秋前后看了看,这一番吵闹已经让同县那一百多号男女老少都已经聚集过来了,她认真想了想这说话人的来历,乃是常山郡的人,常山郡比她们赵郡乱得还要早一些,他们逃出来也更早,不知当初一起出逃者有多少,总之在碰上他们的时候,便只剩下数十人,且没有妇孺老幼了。 庄禧烦躁地用长刀挥开了那人,让他离薄秋远了一些,然后才道:“冀州大得很,底下十三个郡,大可不必来攀这关系。你觉得不公平就滚,谁也不会供着你,也不会给你什么公平。我善待我带出来的同乡父老,你眼红也没用!” 这人还想说什么,但被他的同乡给拉住,最后讪讪地闭了嘴。 庄禧环视了一圈因为这吵闹停下来的人群,道:“我自私自利,我就只会善待我的同乡父老,我的兄弟,我的妻子,你们若是觉得我偏心不够博爱,就自己走自己的路去!带着你们,不过因为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着的家乡被摧毁了的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更多共同之处了!” 这话一出,说得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庄禧犹还觉得不够,又道:“你们若是起了坏心思,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向来都是不讲情面的!” 然而庄禧的这番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当天晚上,就有人想要对庄禧动手——他们早就眼红庄禧这行人武装充足米粮丰沛了,并且他们观察了这么多天下来,只觉得庄禧沉迷儿女之情,只知道围着他妻子薄秋转,白日里说的全是大话。 但庄禧是早有防备的,他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哥,警惕心不止一点半点,他早就防备着这些跟着自己一路走的流民,晚上那边刚一动手,他便起了身,带着萧涂等人拎着长刀就出去厮杀了。 外面一阵哭嚎追杀,之后便接着是一片求饶之声。 薄秋在帐篷里面听着,心中有些怜悯,一边是想要出去劝庄禧手下留情,一边又是心里打鼓,乱世之中,还能用太平盛世时候的那份怜悯心吗? 她心里琢磨着这些,最后只沉沉一叹,便一直等到庄禧在外面处理得当了重新回到帐篷里面来。 “往南走恐怕这种事情会更多。”庄禧回来的时候衣袖上是有血迹的,他脱掉了外袍扔到了旁边,又有些嫌弃地重新捡了回来,“先留着别扔了,往冬天走,还得想办法筹些棉服皮子。” 薄秋没有问外面的情况——既然庄禧回来,那就说明外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她只想了想棉服皮子之类的事情,然后道:“往南走天气或许没有北边那么冷,只是要防着下雨,据说南方潮湿,若是又湿又冷,恐怕更难受了。” “的确如此。”庄禧揉了揉眉心,抱着薄秋在简陋的褥子上躺下了,“据说赵郡完全被鲜卑人占了,鲜卑人似乎还要自立为王,总觉得有些……有些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朝廷呢?”薄秋问。 “龙椅上不还是那个三岁的天子么,现在是太后摄政呢!”庄禧眼睛睁开着看着帐篷顶,“据说去了建邺的那些人准备再立一个天子。” “两个天子?”薄秋眉头皱了皱。 “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庄禧说道,“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远远地看着这些换位更迭的事情,就好像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了。” -- 第179页 薄秋握了握庄禧的手,此时此刻她也不知要说什么了。 “睡吧秋秋,你最近都累着了。”庄禧认真地亲了亲薄秋的额头,“我就只是顾着我们这群人的安然,跑前跑后都觉得疲累,你呢,吃喝拉撒都管着,有人生病了来找你,有人走不动了也来找你,你比我累多了……我都心疼了。” 薄秋笑了笑,她的确觉得疲累,她靠在庄禧温暖的怀抱里面,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睡着了。 然而庄禧却一直没有睡,他等到薄秋睡熟了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帐篷。 外面萧涂等人已经把周围打扫干净,那些晚上趁乱而起的人他刚才的命令是一个不留,此刻外面空气中似乎都还有血腥的味道。 “大哥,我觉得不能再这样还往南走了。”萧涂看着庄禧说道,“我觉得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没错啊大哥,就算他们不动手,我也不想带着他们。”另一个人说道,“我们是为了我们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才往南走的,凭什么带着他们白吃白喝,还要指手画脚,欺负我们嫂嫂?” “大哥,你拿个主意,我觉得我们也大可不必再往南走。”萧涂认真道,“我们现在去占山为王,说不定都比去了南边要强。” “占山为王?”庄禧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附近似乎也没什么山可占。” “再往前走是魏郡了,咱们要不把邺城给占了?”一个小弟天真地问道。 这话听得庄禧噗嗤笑出声来,道:“我们才一百多号人,想占邺城,太天真了吧?当初咱们赵郡郡治多少人来着?咱们县里都比郡里人少。” “不过大哥……我觉得也是个法子?”萧涂认真地想了想,“魏郡太守会愿意收留我们吗?” “之前都没人收留我们,他们都赶着我们走呢……”旁边一人道。 “对啊,他们觉得我们是流民,不敢收。” “我听说,以前流民就直接往京城走,去京城,让达官显贵家里买了当仆人,比在家里有活路。” “那我们去京城?但我不想当奴婢啊……” “别吵。”庄禧揉了揉眉心,他思索起了刚才小弟们说的不着边际的话,尽管是那么荒谬,但这乱世中,似乎有很多事情的确是可以实现的,“鲜卑人要立国了吧,他们是占了哪里来着?” “据说幽州冀州青州吧?”萧涂也是听着一路上的人议论才知道了个模糊大概。 “我们就去邺城。”庄禧道,“我们可以带兵去打鲜卑人。” 第119章 世界五 庄禧对薄秋说要去邺城的时候还有些忐忑。 他心中十分纠结, 一来他知道现在往南边去才是安全的,若能到建邺,哪怕是个流民的身份, 也比在北边苦留要强, 别的不用多看,就看那些世家大族义无反顾往南走, 就知道跟随过去一定是正确的决定。 若这一路就只有他与薄秋两人,他甚至不用思考,便只带着薄秋往南走了。 但偏偏并非如此。 他带着一百多号人, 人人都对他信任有加,薄秋还帮他把这一百多号人管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这样往南走,便会引来许许多多的人虎视眈眈。 他并不害怕杀人, 这样乱世,当然是勇者为王。 但这样的乱世,是怎样的人落草为寇,又是哪些人背井离乡? 全是苦命人罢了。 于是他心存不忍,他宁可去对鲜卑人动手, 也不想对着这些苦命人刀剑相向。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显得有些软弱了。 然而薄秋听着庄禧说了要去邺城的决定之后并没有什么异议。 . “可以,都听你的。”薄秋信任地看向了庄禧,“若在邺城能安定下来, 当然是最好了, 我们这一路往南走倒是没什么, 但那些老弱,其实已经不太能跟上。” 庄禧踟蹰了片刻,看着薄秋,道:“你不想去南边了吗?若从长久安稳来看, 还是南方更稳了。” 薄秋听着庄禧这话,倒是笑了起来:“那你要我一个人往南边去吗?” 庄禧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闷闷不乐地挨着薄秋坐下了,道:“我不知道。”他的确心中感觉茫然,若是薄秋能安全到南边去,他一定会让薄秋走的——这样乱世,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但是他又舍不得和她分开,他害怕这次一分别,就成了永别,有生之年都无法再见。 薄秋抬手摸了摸庄禧的头发——他看起来是个毛毛躁躁似乎不怎么打扮自己,但每次钻到自己身边来的时候,又会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这片心意她看在眼里,并非是一点都不明白的。 “我并不太想和你分开来。”薄秋平静地说道,“我父亲当日若是想带着我一起走的话,我早就跟着他们都南边去了,我现在就算追上去,只怕也只能受冷眼。” “怎么能这样。”庄禧不开心地嘟哝着,“岳父也是太心冷了。” “毕竟是女儿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薄秋只觉得在古代位面中她已经体会到了足够多的这样男尊女卑的思想,她也常常会反思和自省,当然了,她也会感觉到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平凡人中可爱的有很多,但占据高位把控话语权的那些人便会封建到让人生厌。 她当然也能理解为什么是这群人封建到让人厌恶——他们把规则制定得越严格,便越好约束底层的人民,他们能轻易得用他们制定出来的道德和规矩把底下的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培养出一批一批的木偶一样听话的人们,接着便能获得他们想要的安稳盛世。 -- 第180页 只是人都是活生生的人,人也都是有着自己想法的人,人也都是有最天然的喜怒哀乐的人。 庄禧认真地看着薄秋,道:“反正要是将来我们要是有女儿了,我一定不会这么想的,秋秋你放心吧!”顿了顿,他又轻轻叹了一声,“只是这样乱世,也不是生儿育女的时机。” “所以也不必去想那么多。”薄秋戳了戳庄禧的脸颊,“你打算带着人去邺城,那我们就去邺城。你想去打鲜卑,我就在邺城等你。” “我说不定能争个将军什么的回来。”庄禧伸手握住了薄秋的手指,“然后我们就能带着人重新打回赵郡,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 既然得到了薄秋的全力支持,庄禧便带着人先进了魏郡,接着便直接去了邺城。 他这样整齐的队伍,很快就惊动了太守黄布,黄布得知了庄禧这一行人来意之后便爽快地让他们进城来,还拨出了让他们安置的地方——毕竟鲜卑人就一步之遥,此刻已经指望不上京城调兵了,庄禧这样年轻又看起来有领导力的青壮年,是魏郡如今正缺的。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1·乱世争霸》评论弹幕区 “我以为要走个衣冠南渡之类的剧本?现在又转头回去打鲜卑了?感觉庄禧这人思路有点让我想不明白哦……” “我觉得很好懂啊,要是就他和秋秋,他肯定一路往南狂奔的。” “同意,我们吉祥哥看起来虽然很混混黑老大,但是其实心肠很好啊,他是不愿意丢下跟着他从县里出来的那些人。” “凸(艹皿艹 )吉祥哥是什么鬼,这么一喊,就显得他好土……” “吉祥就是很接地气的那种人了……爱得朴实,思想也很朴实,行动力也很朴实,感觉所有事情都是从实际出发的……我觉得要是现实中有这么个人,倒是还挺好的。” “对的,虽然朴实,但是又很能变通,是我心目中的老板的形象了。” “哈哈哈哈怎么是老板形象啊,不是老公嘛?” “一般来说吧我们社畜会希望老板脚踏实地又容易变通一点,而不是天马行空提不切合实际的要求又死不悔改……所以我觉得吉祥哥是我心目中的老板形象,而且你们看吉祥哥多大方,他从来不亏待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些人,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追随着吉祥哥出来了吧?” “讲真,吉祥哥后面会不会做皇帝哦?” “哇,如果这样的话,咱们秋秋还能不能算主母哦?” “广义的主母应该算吧?” “狭义呢?” “狭义的话……我觉得应该也算?但问题是你们怎么就觉得吉祥哥后面能做皇帝了,现在这个位面里面皇帝不还在呢……” “就那三岁小娃娃,不是我埋汰他,我觉得他可能下一集喝口奶就呛死惹……然后就可以换个新的了……” “……虽然但是……的确是这样了,要是我们吉祥哥能把鲜卑人给干萎了,就是一方诸侯了,后面来逐鹿天下,搞搞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类的,我觉得可以有。” “有点点期待啊……” “……” . 在邺城安顿下之后,庄禧从太守手里领了兵,又带着自家小弟,果真就上前线去打鲜卑人了。 大约庄禧的确是将才,他没正儿八经学过什么兵法,但又似乎无师自通,兵马在他指挥下有如神助,倒是真的逼得已经往魏郡来的鲜卑人节节败退。 太守黄布自然是喜不自禁的,他立刻就给庄禧授了个将军的官职,又准备给京中递了折子,要给庄禧请个正经的官衔下来。 庄禧是不知道黄布的打算,他倒是在和鲜卑人这么一进一退的战局拉锯中,又从赵郡等地救了不少普通百姓出来,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往哪里带,便索性让青壮年入了自己的军队中,老弱妇孺就送回了魏郡去。不知不觉当中,他手下的队伍比较从前壮大了三四倍不止了。 黄布在邺城中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心中若有所想,便招了幕僚前来商议。 “京中如今还是太后摄政么?”他首先还是最先关心了京中的情形,“那些勤王的进京没有?” 幕僚对京中的局势还是了解的,只道:“如今都在京城外八十里处,如今是要求太后归政。” “归政给谁?皇帝才三岁吧?”黄布眉头皱了起来。 “说是要另立云王。”幕僚道,“云王是先帝贵妃所生的,如今朝中丞相张瑾是先帝贵妃的弟弟。” 黄布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看向了幕僚:“前次勤王时候我便没有相应,若是云王做了皇帝,张丞相会不会对我有所行动?” “这也无法预料。”幕僚道,“大人若不放心,只能派人去京城探一探口风了。” “你知道我手下如今在外面有一名大将庄禧。”黄布摇了摇头,不想再说京城的事情,“你认为,庄禧此人,将来会如何?” “庄将军为人豪爽。”幕僚倒是真的与庄禧打过交道,“带兵的奇才,若是粮草足够,且将来京中不追究,他说不定能把旁边冀、幽、青三地给全部从鲜卑人手中夺过来。” “倘若夺过来,朝廷能奈他何?”黄布眼睛微微眯了眯。 幕僚一愣,显然明白黄布的意思。他瞠目结舌了一阵,最后道:“若这庄将军真的把这三地都占了,朝廷也无法——大人,只是这庄将军,未必有这种意思吧?” -- 第181页 “这天下已经乱了。”黄布捻着胡子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这朝廷不管是现在这三岁的娃娃,还是那十几岁的云王,他们都不过是傀儡。太后也好,丞相也好,他们弄权却办不了大事。”顿了顿,他点了点铺开在桌子上的舆图,“那么多世家大族往南边去了,说不得他们就要立个朝廷出来,整个正统——太.祖有一支嫡孙当初就是在南边吧?” 幕僚微微皱着眉头,道:“可庄将军看似只是个武夫,会有真龙之相吗?” “那便再看看,便也知道了。”黄布道,“你只知会一下旁人,庄禧要什么就给什么,另外多多照看庄禧的家人——我记得他成亲了,妻子如今就在城中,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理疗搞了一波,感觉复活过来了QAQ 明天开始补这几天欠下的更新,明天中午咱们老时间见~! 以及明天就开奖了(似乎是系统自动开,祝大家好运鸭! - 第120章 世界五 到邺城之后, 薄秋反而比之前更忙碌了。 庄禧领兵在外,原先跟着他一起出县城的人这会到了陌生的地方,几乎是本能地聚集在一起, 薄秋作为庄禧的妻子, 无形中就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再后面庄禧在外面领导的队伍越来越庞大,也有越来越多的家眷等到达邺城, 他们也本能地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庄禧的妻子薄秋,并且紧密地团结在了周边。 这种相互对应的紧密联系,当然也能说明了庄禧这种无与伦比的领袖风范, 但落实到平凡的生活中,薄秋就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万能保姆——啥事都能来找她, 不管她到底能不能解决,反正死活都要被拉到现场去坐镇, 仿佛是只要她在场了,万事都能解决。 此时此刻薄秋便与叶姗一起在一座民宅中,静静等着里面的孕妇生孩子。 这孕妇是庄禧从鲜卑人手里救下来的,姓李,夫君死在了鲜卑人的刀下, 长子阿鹳才十岁,她大着肚子以为自己已经完蛋了,谁知道正好遇到庄禧带兵过来, 随手就把她母子两人一起给救了, 然后送回了邺城。 李氏在里面痛苦□□, 里面有两个稳婆,但似乎生产并不顺利。 外面长子阿鹳时而焦虑地走来走去,时而苦恼地抱头蹲在墙边,一刻都停不下来。 薄秋让叶姗过去拉着阿鹳过来, 和蔼地把桌子上的热茶倒给他喝:“你现在喝了茶,然后去街那头把程大夫给请来,我在这里帮你看着你娘。” 阿鹳愣了愣,一口就把热茶给灌下去,抬手一抹嘴巴,道:“我这就去。” 薄秋摸了摸阿鹳的脑袋,道:“好好走路,不要乱跑撞到了人,和程大夫好好说清楚,是你母亲现在生产似乎有些不顺,请他过来看看。” 阿鹳重重地点头,然后掉头就往外跑了。 叶姗在一旁看着,面上露出了些同病相怜的哀伤——她的父亲叶亮到了邺城没两天就去了,不过她这么多年下来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像阿鹳这样无措。 薄秋看了一眼叶姗,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现在一个人住也不好,上回就跟你说搬到我家来,怎么还倔着不愿意来?” “我怕有人又说三道四的。”经过了太多事情,叶姗已经成熟了许多,“夫人那边是好,可来来往往的人也多,要是她们知道夫人收留我,说不定就要死气白咧地让夫人去收留她们。” “也无妨。”薄秋笑了笑,“现在和之前不一样。”现在还留在她身边的人,是因为他们家里的人还跟着庄禧在外面征战,他们就算为了自己的家人,也不会来得罪薄秋说阴阳怪气的话,“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一个人住,我放心不下。” 叶姗似乎有些明白,但又仿佛有些懵懂,但看着薄秋的眼神,最后还是点了头:“那我等会就搬过来陪着夫人。” “正好也给我帮帮忙。”薄秋笑了笑,她知道叶姗还是个很有自尊心的小姑娘,“我整天忙忙碌碌,也正需要有人给我打打下手,帮忙做做事情,你来了正好。” 听着这话,叶姗眼睛都明亮起来,忙道:“夫人尽管吩咐便是了,我许多事情都会做,我还识字,能帮夫人记东西的!” “那更好了。”薄秋也高兴起来。 里间,李氏□□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稳婆掀了帘子出来,见屋子里面只有薄秋和叶姗两人,也顾不得太多,便道:“夫人,李娘子情形不太好。” 薄秋抿了抿嘴唇,她看向了叶姗:“你去我家里把放在书房桌子上那个匣子拿来。” 叶姗忙问:“是什么样的?” 薄秋道:“就只有一个匣子,你抱来就是了。”说完,她便看到叶姗提着裙子就跑出去,微微松了口气,她看向了那稳婆,语气温和,“我让阿鹳已经去请程大夫过来了,你先进去盯着李娘子的情形。” 稳婆也应了下来,便重新进去里间了。 又过了一会儿,阿鹳先带着程大夫到了,一听说情形不太好,阿鹳就着急地想要进去,薄秋一把拉住了阿鹳,只让程大夫进去。 “你进去是添乱,有大夫来了,我让人回去取参片,你娘亲会没事的。”薄秋扳正了阿鹳的头让他看着自己,“你现在去厨房烧热水,越多越好,快去。” 阿鹳眼睛都红了,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他听着薄秋的话连连点了头,便踉踉跄跄地往厨房跑。 -- 第182页 另一边叶姗也急匆匆跑进来,怀里抱着个朱红的木匣子,一进门就听到里面李娘子忽然一声惨叫,差点儿腿都软了。 薄秋上前两步把匣子从叶姗怀里拿过来,取了一支老参,便掀了帘子进去里间。 满室血腥味道。 薄秋把老参给了程大夫,然后又绕到旁边去看李氏。 李氏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看到薄秋想要说话,但被薄秋按住了。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阿鹳在外面都要担心死了。”薄秋语速极快,她知道李氏是能听得见也听得清的,“你若是没了,阿鹳一个才十岁的小孩,你让他将来怎么办?” 李氏艰难地点了点头,眼中不似之前那样灰败无光了。 薄秋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出来,只看着程大夫先让李氏把参片含住,然后又拿了针出来似乎要针灸,她不忍心再看,干脆便退了出去。 又在外面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里间传来了婴儿一声啼哭,薄秋微微松了口气。 程大夫满头大汗地从里面出来,只用旁边的热水洗了洗手,擦干净之后便告辞要走。 还没走两步,阿鹳从里面飞奔出来拦住了程大夫,砰砰就磕了两个头,倒是吓得程大夫后退了一步,连忙把小孩给拉了起来。 “快进去看看你娘和你弟弟。”程大夫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去吧” “谢谢大夫救我阿娘。”阿鹳认真地说着,便又蹬蹬地跑进去了。 薄秋也起了身,她在这里几乎耗了一天,此刻终于是松了口气,但她也不怎么放心这家里一个刚生了小孩的女人和一个小孩再带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于是便向叶姗道:“你在这里照应两天,若是缺什么没有,你上我那里来拿。” 叶姗一口就应了下来,道:“夫人便放心回去吧,照顾人我向来在行的。” 薄秋点了点头,便是与程大夫一起从李家走了。 程大夫名沔,也是庄禧出去打鲜卑人的时候随手救出来的人,据传他是世代行医,但因有祖训,给穷人看病不收钱,所以程家虽然名声好,但也不怎么富裕,故而没能与那些世家大族一起南下,而是滞留下来。 程沔见薄秋跟着他一起出来,便笑了笑,道:“薄夫人有什么话要与在下说吗?” 薄秋看着程沔,也笑了:“没什么,只不过是与大夫同路。” “啊,没想到都是这个时候了。”走到外面看了看天,已经是一片朝霞,程沔从袖子里面掏了帕子出来抹了把汗,“又是忙碌的一天。” “大夫辛苦。”薄秋真诚道,“如程大夫这样愿意给普通人看病的大夫,更辛苦。” “谈不上什么辛苦。”程沔坦然笑了笑,“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能,否则为何要做一个大夫呢?” “有理。”薄秋点了点头。 两人不过就这么随便聊了几句,便已经走到了街口,程沔回去了他的医馆,薄秋礼貌地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前行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晚上时候便显得过于安静。 她洗漱过一番之后便直接上了床,她想到了庄禧,她忽然在想,庄禧现在会在哪里呢?她脑海里面想不出什么场景,也不知道鲜卑人现在是什么情形,她也很久没有与庄禧见面了。 这样囫囵睡去,第二天一早,她便收到了太守府上的帖子,说是午后太守夫人便要过来。 薄秋微微诧异,心里只想着难道是庄禧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忐忑到了午后,太守夫人柳氏便带着厚礼前来了。 “冒昧喊一声表妹,要不是昨儿大人与我说,我还不知道我与庄夫人你还是表亲关系呢!”柳氏一进来便这样笑着说道,熟稔且亲切。 这一声表妹倒是把薄秋给喊得有点懵,她什么时候有个表姐? “我外祖母与庄夫人你的外祖母乃是嫡亲的姐妹。”柳氏笑着说,“这可不就是表亲的关系?” 这关系让薄秋更懵了,这是不是过于遥远的表亲了?为什么柳氏忽然上门来攀亲?她有什么企图?或者说她身后的太守大人黄布有什么企图? 柳氏没注意到薄秋的懵逼,只把礼物让人抬进来,口中道:“庄将军在外面战功不断,如今半个冀州都被庄将军给拿下了,鲜卑人气得要死,我们大人听说却是拍手叫好,昨儿还特地摆了酒庆祝。”顿了顿,她看向了薄秋,“表妹有这样的夫婿,真是让姐姐羡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在晚上7点左右 以及抽奖已经开啦,不过后台看不到昵称,只看得到一串数字id啥的,没法正面表示恭喜了,但还是要恭喜这十位中奖的小可爱们! 感谢所有订阅和留言的大家!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努力爆更的动力~! 最后感谢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1 第121章 世界五 柳氏自己大概也知道这个表亲实在是一表三千里恨不得翻个族谱才能找出来的关系, 她笑得有些尴尬,就连夸奖的话都说得别扭不到位了,最后索性是把带来的礼物全部让人抬了上来。 “那些客套话也不说了。”柳氏看着薄秋说道, “大人和我都想着, 现在庄将军在外面,你一个人在邺城中, 怕是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眼看着已经是冬天了,给你送些冬天的衣裳服被之类。” -- 第183页 薄秋听着这话, 却是想起了庄禧,于是问道:“那军中的服被等物可齐全?” 柳氏是有备而来的, 听着薄秋这么问便道:“你放心吧,军中一应俱全, 我们大人昨天才让人又运送粮草出去了。”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帮忙照应着许多人,这些服被米粮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拿来照应那些人也是好的。” 薄秋原本想要推拒, 但听到这话,又看柳氏神色,犹豫了片刻, 便还是收下了。 柳氏微微松了口气, 又看了薄秋一眼, 笑道:“这我才好回去给大人交差呢……” “我替他们感谢夫人。”薄秋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是夫人想得周全,我到底年纪小,许多事情想得少。” 柳氏颇有些感慨地笑了一声, 道:“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直接差个人去太守府里说一声,我来帮你办。”顿了顿,她仿佛又怕薄秋多想,忙又道,“妹妹便放心吧,我没什么旁的心思——今次便也和妹妹交个底,庄大人这样能征善战,将来前途无限的,我不过是仗着近水楼台,便先来结个善缘了。” 薄秋笑了笑,道:“现在还是我依仗夫人时候多一些。” 既然东西送到了,柳氏便也不再多留,她喝完了一杯茶便起身告辞,也不叫薄秋远送,出了大门之后便上马车离去了。 柳氏一走,在外面等候许久的于氏便一脸担忧地进来了——自从上回她来找薄秋讨过家底银子,后面又和萧涂吵闹过一场,她知道薄秋的态度,又知道是薄秋点播过了萧涂,于是她便与薄秋亲近,这一路上都对薄秋相当照顾,生怕她被人欺负。 “嫂嫂,那人不是来找茬的吧?”于氏进到屋子里面都不看摆了一屋子的东西,只径直冲着薄秋过来了,“她该不会是看中了大哥,要给大哥送个什么小妾之类的?嫂嫂不要怕,要是这种女人进门来了,不要嫂嫂动手,我就帮嫂嫂把她打出去!” 薄秋被于氏说得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了:“在想什么呢?那是太守夫人,她看到冬天了,送了许多米粮服被过来,正好咱们这边服被之类的确不怎么够,等会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要是哪家差了,就给送一床,也好过冬。” 听着这话,于氏闹了个大红脸,只捂脸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听着戏里面都这么唱,我怕有人仗着身份高就来欺负嫂嫂脸皮薄嘛……” 薄秋也忍不住笑了笑,只道:“好了,你这会儿就和我出去看看,那些服被哪些人家要。” “倒是也不必嫂嫂出去问,等会我出去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有要领服被的就来找我。”于氏忙道,“这种小事情,嫂嫂就让我来帮忙吧,要是一家一家走过去,今天一天怕是要耗过去了。” 薄秋想了想,便道:“那就交给你,我也轻松一些。” 于氏笑道:“嫂嫂原本是在家享福的,要是被大哥知道你在邺城这样忙忙碌碌,怕不是要直接从外面杀回来拎着他那些小弟们咆哮,说你们欺负我媳妇儿!!!!” “哈哈哈哈你不要学你大哥说话。”薄秋笑出声来,于氏学庄禧那语气学了个十足,倒是果真有几分赖皮的样子。 于氏一本正经道:“以前大哥在外面常常把嫂嫂你挂在嘴上,张嘴闭嘴都是我媳妇怎么怎么,闹得我们都以为大哥惧内呢!”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又有些感慨了,“我从前还总说萧涂不务正业,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找个正经活计养家糊口,整天跟着大哥鬼混,谁知道最后多亏了大哥,才捡了一条小命。” 听着这话,薄秋忽然有些想念庄禧了——她甚至有点怀念之前还在赵郡的时候和庄禧插科打诨混着过日子的时候,那时候至少是轻松无忧无虑的,虽然庄禧就知道伸手要钱,但……和现在这样的局势比较,要钱和没钱又算什么事情呢。 被薄秋怀念的庄禧此时此刻正带着人马匍匐在真定城外,远远观察着城内鲜卑人的动向。 “斥候来报是说城内起码有鲜卑的一万精锐。”跟着庄禧这么久,萧涂已经成熟了许多,“大哥,我们要拿下这里吗?” “再看看。”庄禧气定神闲,“急不来的。” “那咱们在这里?”萧涂有些困惑地又看了一眼真定城的方向。 “等着城中有人出来。”庄禧耐心地说道,“之前我与何鼎山聊过了,我和他都认为,真定城中可能会有一场□□,我们在等这场□□。” 萧涂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道:“何鼎山那人看起来年纪小,但是真的好聪明,不愧是读书人啊!就是一点拳脚工夫都不会……干啥啥不行,现在要是他能跟着过来就更好了。” 这何鼎山是庄禧这一路上碰到的许多人中的一个,像他这样的书生原本应当是送回邺城的,但他却认为自己有足够聪明才智,能担任军师一职,于是跑到庄禧面前毛遂自荐,庄禧与他聊过之后觉得这人也的确很有理论知识,和自己这种野路子能相互补充,便把他留了下来。 事实证明留下何鼎山是非常正确的决定,何鼎山料到了鲜卑人好几次行动规律,庄禧抓住机会,一口气把靠南边的几个郡都占下来,如今是从中间截断了鲜卑人占据的地盘。 这样的胜局虽然看起来十分让人振奋,但庄禧还是有忧虑的,他现在需要害怕的就是两面夹击了——但他与何鼎山已经商议过几次,决定是拿下了整个常山郡之后就不再往北,而是南下往青州去。 -- 第184页 “你既然知道他聪明,平常就多听他说,少和他吵。”庄禧看了一眼萧涂,伸手敲了敲他的头盔,“你又说不过人家,每次都被说得只能干瞪眼。” “那大哥你还总不帮我!”萧涂捂着自己的头盔,又看了一眼庄禧,“何鼎山人是很好,但是嘴巴也太损了,他谁都看不起,看谁都是从上往下看,谁会喜欢他啊!” “读书人嘛!”庄禧倒是很宽容,“不都是有有点傲气的?反正我觉得他这人还挺有意思。” “大哥,咱们是打算把这边全部占下来吗?”萧涂又好奇地问道,“但是这些地盘,咱们占了也没用啊,朝廷都没说给咱们封个官当当,感觉占下来也没意思。” “那我给你封个官?”庄禧仿佛是玩笑一样笑了笑。 “副将吗?”萧涂歪了歪头,又叹了一声,“感觉没啥意思,不想做副将,我本来就是大哥的副手。” “那将来我封你个骠骑大将军什么的?”庄禧微微挑眉,仿佛还是在开玩笑的。 萧涂哈哈笑了起来,道:“大哥你这是等得无聊了在拿我开玩笑吧?” 庄禧拿着手里的弓敲了敲萧涂的头盔,道:“就你这傻样,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好了,反正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们这些跟着我从县里出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亏待的。” “那肯定跟着大哥啦!”萧涂捂住头盔又把庄禧的弓给抓住了,“大哥,不能敲头盔,你知道这整个脑袋都会嗡嗡起来的吗!” “我不知道!”庄禧义正言辞地把自己的弓给拿了回来,“又没人会敲我。” “哎……大哥我好想我媳妇啊……”萧涂趴在地上,看着远处,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女,“我还很想小芹,不知道小芹有没有想我……” “闭嘴!”庄禧没好气地踢了萧涂一脚,“我还想我的秋秋呢,不许提你媳妇你女儿!我还没有女儿呢!” “呜呜大哥你欺负人。”萧涂抱着屁股挪到旁边去了,“你就嫉妒我有女儿,我的小芹多可爱……又乖巧又懂事。” “对,我就是嫉妒!”庄禧哼了一声,“你知道嫉妒的男人有多可怕吗?等会你别想冲最前面了,你殿后,你要等在最后面,确保我们所有人安全!” “不——!!!”萧涂简直要跳起来了,“大哥!!!上次说好的我要做前锋!!!” “你还要收拾战场!!!”庄禧哼哼发出不怀好意的笑,“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后勤!你就可以尽情想你的媳妇和女儿了!” “大哥……”萧涂抱住了庄禧的大腿,“大哥你大人有大量,我最喜欢喝大哥你一起冲在最前面了,打扫战场这种事情我不在行啊……” “闭嘴,有动静了。”庄禧踢开了萧涂,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真定城。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下评论送红包嗷~截止到明天(9/19)中午更新之前都有掉落~ -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22章 世界五 薄秋在邺城中又得到了庄禧打胜仗的消息, 这次是收复了常山郡。 庄禧在真定城外等到了一场暴.乱,然后里应外合地把鲜卑精锐绞杀彻底。 连同这捷报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封家书——一封格外厚实的家书。 薄秋拆开这快有一指厚的家书,被庄禧那狗爬字塞了满眼, 顿时知道这家书为啥能厚成这样了, 多半是因为字太大,所以不算很长的内容也写了好多页。 秋秋吾爱。 在第一页上头, 这四个字端正得和底下被的字都仿佛画风不同。 薄秋在这几个字上盯着看了一会,接着往下看: 为夫很想念你。 萧涂那小子格外讨厌,天天在为夫耳边念叨他的媳妇孩子, 故而这次就让他滚回去看媳妇,顺便让他给我送信。 看到这里, 薄秋忍不住笑了笑,抬眼就看向了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萧涂。 “嫂嫂~你现在就给大哥回信吗?”萧涂见薄秋看过来, 便殷切地问。 薄秋折上信纸,笑着看向了萧涂:“还没想好写什么,你要在邺城呆多久?” 萧涂算了下日子,又拿了桌子上的老黄历翻了翻,道:“十天吧, 大哥嘱咐我去找太守要粮草服被,所以还留下了一些筹备的时间。” 听着这话,薄秋关心地问道:“前线这些都不够了么?” 萧涂忙道:“并不是不够, 大哥说要未雨绸缪, 多备着些, 所以要多准备。”顿了顿,他鬼鬼祟祟地看了下周围,声音压低了许多,“大哥说下次要带嫂嫂离开邺城, 不过不能让太守知道,只让我悄悄地和嫂嫂说。” 薄秋微微皱眉,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萧涂拍了拍胸脯,仿佛是说了这句话就松了口气,接着语气都轻快起来:“嫂嫂,那我就先回去见我媳妇啦,你有事差人到我家说一声就行。” 薄秋点了点头,起身送萧涂到了门口,然后回身到屋子里面去,重新拿了庄禧的那封信,继续又看了下去。 . 秋秋吾爱: 为夫很想念你。 萧涂那小子格外讨厌,天天在为夫耳边念叨他的媳妇孩子,故而这次就让他滚回去看媳妇,顺便让他给我送信。 天气已经转凉了,为夫最近天天和鲜卑人干仗,天天都在闻鲜卑人在烤全羊,实在馋的为夫夜夜无法安睡,做梦都在啃羊腿,昨天攻入了真定城,便带着人去把鲜卑人的羊给收缴了,痛痛快快吃了一顿烤羊肉,果然鲜美无比,鲜卑人虽然讨厌,但是羊真好吃! -- 第185页 不知道秋秋在邺城有没有吃羊肉?入冬了正是吃羊肉的好时候! 为夫想起来去年时候,秋秋给为夫亲自下厨做过一顿烧糊了的羊肉,差点把厨房也烧了,这会吃着羊肉,就想起了秋秋,想与秋秋你共享。 . 看到这里,薄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心中又莫名有些惆怅——写信的这个庄禧让她感觉到熟悉又陌生,似乎因为分开太久,关系似乎都要开始变得生疏。 当两人之间只存在回忆,这样的关系会因为回忆的渐渐模糊而便得黯淡吧? 想到这里,薄秋强行把乱飞的思绪给抓回来,继续看了下去。 . 为夫从前在赵郡的时候总梦想着有一天能成太守什么的,那样整个赵郡都在为夫掌控之下,当初那是做梦,但是现在为夫似乎已经超额完成了当初做的梦,现在别说赵郡,整个冀州都被为夫占啦!底下那么多郡,现在都得听老子的话哈哈哈哈,为夫昨天看着舆图的时候就忍不住那个笑啊,笑得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时候为夫就在想秋秋,秋秋有没有想我呀? 听说邺城中许多人都跟着秋秋你进出,我每每都觉得太辛苦,想要把秋秋你接到身边来,免得你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缠住了,但又总被人劝说让你留在邺城比较好。 他们道理倒是听起来没什么毛病,是说邺城现在安全,外面现在乱,可为夫总觉得秋秋你若能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总之这事情无法相互说服,为夫准备实在说服不了他们,就把他们都揍一顿,叫他们知道谁拳头大谁才说话管用。 . 那些人?薄秋微微皱眉想了想,才想起来之前从萧涂那边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投奔了庄禧。 那些人有些是没有跟随世家大族本家南下的人,有些本身就是高门出身不愿南下的,还有一些能人异士,各个有本领,看起来高傲得很,但据萧涂说,在庄禧面前他们又都乖巧得像小兔子,但转头就凶狠起来,还会欺负原本跟着庄禧的那些小弟们,尤其是萧涂本人,深深受到了他们这些人的毒舌攻击。 这些人当然会觉得薄秋留在邺城好——薄秋轻轻叹了一声,邺城现在还属于京城朝廷管辖之下,只要她还在邺城,就能说明庄禧没有反心,庄禧只是为了朝廷在效力而已,她就是那些人预设中放在邺城的□□。 她不知道庄禧是不是明白这一点——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把这个打算到底吐露了多少。 她很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谋算的,他们会推着庄禧往他们想要走的方向去。 但庄禧会不会跟着他们的思路走呢? 答案不得而知。 她叹了口气,继续把那厚厚的家书看了下去。 . 秋秋,为夫很想你。 因为想你,为夫开始向身边一个据说画画很在行的邱先生学画画,为夫给秋秋画了很多副画像,还让邱先生也给为夫画了几张,这次一并给你看。 为夫每每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为夫又英俊壮实了许多,上次一刀砍死了二十个鲜卑人,被人称赞说仿佛天神下凡一般,还带着神光的那种。 要是能让秋秋亲眼看到就好了。 原本还有很多话想与秋秋你说,但现在外面在催促议事了,只好潦草停在这里。 秋秋不用担心为夫,为夫在外面一切都好,天气转凉,秋秋在邺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最最想念秋秋的庄吉祥,灯下亲笔 . 薄秋往后翻了翻,便是随着信送来的三张画像了。 头一张应当就是那位邱先生给庄禧画的肖像,乃是画的他一身戎装骑在马上,手里拎着长刀指向远处的样子,画中庄禧看起来英武非凡,简直不像薄秋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盯着这画像看了许久,然后去看后面两张。 第二张和第三张都是庄禧他来画的薄秋,非常简笔画,但也把薄秋的相貌特征捕捉到位,看起来虽然简单,但的确用了心思。 画中的薄秋第一张是坐在桌子前看书,第二张是在从袖子里面掏东西,应当都是庄禧印象中最深刻的场景了。 看过这封家书,薄秋觉得有些惆怅,她有些不知怎么给庄禧回信。 . 萧涂回来之后第二天就去了太守府,当天下午,太守府的幕僚便来求见薄秋了。这位幕僚姓严名游,乃是太守黄布的心腹。随着庄禧在外面累积越来越高的战功,来给薄秋送信的人的身份也越来越重了。 严游来这一趟,却是说起了给薄秋的安置。 “大人已经给夫人在城北太守府旁边收拾出了个宽敞的大宅子,等将军回来了,夫人和将军便能从这里搬到那边大宅子去了。”严游笑着说,“这边就是拥挤了些。” 薄秋抬眼看向了严游,倒是想起来在庄禧心中看过的那些话,严游这是试探,试探她会不会留在邺城,换言之也是在试探庄禧,他是否有别的心思,他还会不会回来。 严游笑道:“太守大人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将军在外面,我们总不能让夫人在邺城吃苦的。” 有些话得反着听,薄秋面上倒是不显,只是淡淡笑道:“这里便很好了,庄禧在外面,我总要帮着他照应一下他军中眷属,否则他们怎能在外面安心呢?” 严游倒是也没有狠劝,听着薄秋这么说,便笑道:“那夫人若是缺了什么,便直接差人与我说便是了,太守大人对将军信任有加,这次萧副将来要米粮服被,大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要多少,便有多少的。” -- 第186页 薄秋笑了笑,道:“太守大人的心思,我也知晓。” 严游得了这话,便不再多说,只与薄秋扯了扯天气,说了会现在邺城中的经济条件,还说了说魏郡如今情形,还半点不忌讳地说了说京城那皇位之争,最后才与薄秋告辞离去了。 如这样的人前来,都不会是简单就来说一说闲话拉一拉家常的。 薄秋倒是忽然感觉到了肩上的重任——在外面打仗的庄禧可以不管这些事情,他打了胜仗,占了地盘,但是各方态度却会从她这里有反馈,这些浸淫政治的老狐狸们要选择最稳妥的方式来表态,所以他们不会正面对庄禧说什么,但却会明里暗里来对她薄秋说。 顿时,她觉得帮忙做点保姆搞搞后勤什么都不算事情了,要打起精神和这群老狐狸周旋,这是这个位面中主母的难题吗? 第123章 世界五 这乱世位面对于薄秋来说, 实在是目标转换多次,现在已经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的主母目标立在何处了——尤其是现在她和庄禧分开到现在,又仿佛开始走个某某背后的女人这样的奇怪剧本, 实在是让她感觉有点无所适从了。 但身在位面中, 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被这个乱世剧情推着走——这乱世总有结束的时候, 或许到结束的时候,便也是她离开位面的时候? 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薄秋靠在椅背上想了想,以她能力也推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便不再多想。 先想想如何给庄禧回信吧——她坐直了身子,又给自己研磨, 然后拿着笔对着那厚厚的信纸,许久也不知如何落笔。 要怎样称呼庄禧呢?总不能像庄禧称呼她那么肉麻吧? 要是按照现代的书信格式来, 开始都是尊敬的某某某或者敬爱的某某某,显然是不能套用到这里的。 踟蹰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天庄禧跟她歪缠的时候自称小可人的事情,于是计上心头,便端端正正写道: . 吉祥小可人, 展信佳。 . 有这样的开头,薄秋忽然也有了话说。 她发现她有很多事情想和庄禧说,无论是在邺城的所见所闻, 还是太守黄布打的机锋, 又或者是她对这个乱世的见解。 很多事情她无人可说, 她发现对庄禧说,是目前她唯一的倾诉渠道。 不知不觉也写了厚厚一封,她把信纸理了理装进了信封里面封好,然后又翻找了漆印出来做了标记防止别人拆开。 抬眼再看外面的天色,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又是应当休息的时候了,薄秋起身,洗漱了一番之后就静静躺在床上,安静入眠。 . 萧涂带着服被米粮和薄秋的家书冒着风雪到了信都——整个冀州都已经被庄禧占下,如今他是暂时在信都驻扎,然后让人去理冀州治下诸郡的事物,准备等萧涂回来去打青州的鲜卑人。 听闻萧涂回来,庄禧便不顾风雪出城迎接了,他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就骑马跑出城门就找自己小弟了。 “快把你嫂嫂的信给我。”庄禧非常不客气地伸出了大巴掌,脸上带着得瑟的笑,看得萧涂原本有些被感动到的情绪都消失殆尽了。 但面对自己大哥还能怎样,萧涂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把薄秋的信拿出来交给庄禧:“大哥,我虽然知道你出来迎接我肯定是因为嫂嫂的信,但也不必这么直接吧?” 庄禧兴高采烈地接了信,仿佛撒欢的狗子一样打马就往城内跑,仿佛是根本没听到萧涂说什么一样,一路狂奔就没了人影。 萧涂目瞪口呆了一阵,最后也无可奈何了,只好自己再慢慢进城,去找何鼎山他们接收这些服被。 何鼎山见到萧涂是独自前来还有些意外,他是老早听说庄禧出去迎接萧涂,论理便不会是萧涂自己进城来。 “主公呢?”何鼎山忍不住问。 萧涂愣了一下,有些惊异地看向了何鼎山:“你们喊大哥主公啊?” “难道跟你一样都喊大哥?”何鼎山给了萧涂一记白眼,“幸亏主公天然就懂得御下,否则你们这群泥腿子能把主公带到沟里去。” “喂,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怎么把大哥带沟里去了!”萧涂不开心地瞪了回去,“你们这些人就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人不会说话。” 何鼎山忍耐地看了一眼萧涂,道:“你们既然跟着主公,是主公的亲信,怎么不好好念书,以前没念书,现在不能回头去补吗?难道我们喜欢欺负你们这些主公的亲信吗?恨铁不成钢懂吗?” “……”萧涂无语地看向了何鼎山,“军师,你知道我们都是泥腿子,所以你知道其实我们识字都非常有限吗?书完全看不懂的好不好?主公的狗爬字你没见过吗?主公那是天才,在书塾外面偷听都能识文断字,我小时候倒是正经念书过,但是也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啊!” 何鼎山被这样的大实话给噎了一下,一时间也是无语,好半晌才道:“总之你们不能给主公丢脸,学不会主公的嘴皮子,学一学主公耍赖皮也行啊!” 这次换了萧涂翻白眼,他道:“军师,等你要给咱们分军备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我们耍赖皮了——平常斗斗嘴有什么好针锋相对的,军师你这样埋汰我,我也不跟你生气啊,顶多就是在大哥面前嘀咕两句,我们这样心宽的人,你们上哪儿找去?还挑三拣四,简直不知好歹哦!” -- 第187页 何鼎山差点被萧涂给气到了,但转念一想,也的确如此,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不能进步一点嘛?” 萧涂把黄布那边给的单子糊到了何鼎山脸上,不开心喷了一口气:“不想进步不想进步,军师你不要罗里吧嗦,跟我媳妇一样了,你有本事去跟大哥啰嗦呀,看大哥怎么怼你们!” 何鼎山把脸上的单子给拿下来,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萧涂,道:“我是要辅佐主公的,下次我就去主公面前进谏,让他来抓着你们的文化水平教育!” 萧涂吓得要跳起来:“姓何的,你不要闹事哦!我告诉你,你要是偷偷摸摸使坏,我半夜带着兄弟们到你家里去闹得你不能睡觉!”说完他便火烧屁股一样跑了——说也说不过何鼎山,他真是怕了和这些人打交道,他要去找庄禧聊聊天,别的不说,先说说他今天拿了信就跑了的事情。 这样想着,萧涂便一路去找庄禧了。 . 庄禧这么一大早出城又乐颠颠跑回来,然后又一头栽进书房,惹得他周围的人都以为出了大事。 有心人想去打探一二,谁知庄禧直接把书房反锁,谁也进不去,只好围在外面交头接耳。 不过交头接耳也就一会会的事情,书房里面的庄禧大概是觉得他们吵,他们都还没说几句,就见庄禧打开了书房的门朝着他们咆哮:“不要在外面吵吵,老子要看媳妇给老子写的信,你们再吵就出去挖河沟!” 这话一出,聚集在门口的人们哄然而散。 庄禧重新关了门,美滋滋地拿起薄秋写给他的信,在开头那几个字上反复看了许久,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小可人嘿小可人…… 他这算不算是真的打动秋秋啦? 他忍不住美滋滋地这么想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合时宜地想着是不是要让人去配点洗脸抹脸的玩意,要是他在外面风吹日晒变成一个粗糙的壮汉了,还算不算可人? 或者直接问问城里那些没来得及走的贵妇,她们平常是怎么保养脸皮的? 庄禧这么想着,便继续看了下去。 . 吉祥小可人, 展信佳。 来信看到你说吃羊肉,正巧,这两日我也正在吃羊肉,不过就是寻常的烧羊肉,很比不上你的手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吃到你的烧羊肉。 . 烧羊肉算什么,全羊盛宴都能做出来! 庄禧美滋滋地想着,只要是秋秋想吃的,就没有他不会做的! . 邺城中一向都好,黄太守治下,还是十分安稳太平,自从你出去把鲜卑人赶走,整个魏郡都已经很久没有鲜卑人过来骚扰,据说太守已经准备让郡下的几个县有限地收容流民,但魏郡治下县也有限,而司州并不打算接纳流民,所以黄布似乎还有些犹豫。 黄布让人询问我现在整个冀州的情况,我一无所知,便也没有回答,只说这收纳流民不是简单说说而已,具体要怎样行事,也并非我一介妇人随便说说就能定下的。 我想这样的事情你应当有所准备,若已经有打算,便早做打算。 . 庄禧看到这里,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知道自家秋秋是读过书的,虽然她总说她见识有限,但他知道她从来不说无的放矢的话。 她为什么提起了流民?为什么又提到了司州和冀州? 他最近在信都已经听着底下的人对他换了称呼,他们称呼他为主公——不再是将军了,他似乎能明白为什么他们改口。 只是……秋秋提到这些,是否和他这边最近的变化有关? 虽然朝廷中还在争那皇位,是不是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 他们会如何看待他庄禧带兵把冀州的鲜卑人赶走的事情?是要给封赏,还是其他?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了皱,继续看了下去。 . 听萧涂说你要接我到你身边去,想到你那边应当还在征战,不知现在驻扎何处,我若是到你身边来,是否会影响到你? 这事情我思索了许久,只觉得有些难办,或许要等上一件事情理清了,才能想出个解决办法了。 不过黄布这人看起来对你十分友善,想来之后并不会有什么为难。 你在外面打鲜卑时候,我总是十分忧心,忧心的并不仅仅是你能不能获胜,而是害怕你那边胜过了鲜卑人,回头又被朝廷所制,这些事情,总是让人忧虑重重。 . 秋秋的忧虑。 庄禧眉头皱起来,陷入了深思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24章 世界五 薄秋的信中陈述了她所能料想到的困境。 庄禧并不蠢, 事实上他征战至今,早就不是当初只为了安顿薄秋在邺城就只想打鲜卑的那个庄禧了。 当他拿下一城又一城,他开始变得野心勃勃。 他甚至开始自动领悟了何谓逐鹿天下。 因为他的征战而聚集到他身边的那些人, 也会与他分说这天下局势, 他们说民心所向,他们说天命所归, 他们说他们是奔着明主而来。 但庄禧很清醒,他知道是因为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容人之量,才让他们来到了自己身边。 他们辅佐的是他们认为的天命, 或许并不是庄禧他本人,天命可以是任何人, 也可以是虚无缥缈的两个字。 -- 第188页 . 萧涂摸到书房来的时候,拉开门一看, 便见庄禧在发愣。 他向来是不管那些繁文缛节的,便轻手轻脚地进到了书房里面,还关好了门,接着便蹑手蹑脚地蹭到了庄禧面前来。 “大哥!”他大声喊了一嗓子,吓得庄禧手一哆嗦, 差点把手里的信纸给甩出去。 “哈哈哈大哥,没想到我来了吧!”萧涂笑嘻嘻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了,“大哥你可真没意思, 丢下我在城外一个人就跑进来了, 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啦!” “你吓我一跳。”庄禧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信给收起来,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我陪着进城的?” “嫂嫂给你写信说啥啦?”萧涂完全不把庄禧的嫌弃放在眼里,只好奇地看了一眼庄禧手里的信, “为什么不是看得喜滋滋的,反而大哥你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庄禧正好也是要问萧涂邺城的一些事情,于是便看向了他,道:“你在邺城所见,情形如何?你嫂嫂可有被亏待?” 萧涂想了想,道:“这倒是真的没有,我听我媳妇说,太守府里对嫂嫂很照顾,嫂嫂要什么就给什么。”顿了顿,他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庄禧,“怎么了大哥,是有人偷偷摸摸欺负嫂嫂吗?” “这倒不是。”庄禧皱着眉头,“我得想办法把你嫂嫂接到身边来。” “接到信都来吗?”萧涂问,“但大哥你上次不是说不打算在信都多留?” 庄禧沉默了一会儿,陷入了思考当中,他之前的确没有打算在这里太久停留的,可如果把薄秋接到身边来,他的确不太可能带着薄秋东奔西走。 “嫂嫂说什么了?”萧涂看着庄禧的神色,语气也认真起来,“要是嫂嫂想过来,我再回去一趟把嫂嫂接来就好了。” 庄禧抬眼看向了萧涂,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或许还不是时候吧……” “大哥,你是被什么事情难住了?”萧涂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要不让何鼎山他们过来参详参详?他们见多识广,想必是能有个妥当的解决办法。” 庄禧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了敲,若有所思看向了一旁那些厚厚的文书,又看向了萧涂:“你觉得他们是好人吗?” “难道是坏人?”萧涂有些不懂,“他们虽然嘴巴毒了一点,但是办事又不含糊,而且很多想法都很有见地,他们不像是之前县里面郡里面那些什么事情都不做的官,他们都看起来很有志向,所以我觉得他们应当算是好人吧?” “可我觉得,倘若这时候把他们喊来问过,他们便不会建议我把你嫂嫂从邺城接来。”庄禧揉了揉眉心,“他们会告诉我,这时候让你嫂嫂留在邺城最好。” “为什么?”萧涂是真的不懂了。 “对于将来来说,现在让你嫂嫂留在邺城是最好的决定。”庄禧看向了萧涂,“因为这时候我还不够强大,所以我需要给出一个把柄,一个让各方人心安的把柄,留在让所有人都放心的邺城。” “所、所以……”萧涂有些语无伦次了,“他们喊大哥主公,也是因为大哥想要争这个天下吗?可是大哥你要为了天下,放弃嫂嫂吗?” “所以他们是坏人吗?”庄禧问。 “不是。”萧涂冷静了下来,他看向了庄禧,“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会说很多话,他们会喋喋不休,但最后做决定的人是大哥你,只要大哥你想做,这天下谁会拦着你呢?大哥想要夺天下,大哥就可以去争夺,大哥想要让嫂嫂在身边,就可以把嫂嫂带在身边,别人怎么说,到底能影响大哥什么决定呢?” 听着这话,庄禧忽然感觉到之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憋屈忽然之间消散了——是的,他为什么要去听旁人那些所谓大势的话语呢?他想要薄秋在自己身边,他也想要争天下,这二者他都想要,他有野心,他不必去听他们说的那些需要蛰伏的话。 这朝廷已经腐朽到这样地步,鲜卑人南下占了三个州,他们都还在京中争皇位,这样的朝廷他为什么还要蛰伏还要遮遮掩掩呢? “萧涂,多亏有你!”庄禧欣喜地看向了萧涂,语气也轻快起来,“你这就帮我去清点一队人马出来,我去邺城接你嫂嫂。” “啊?是接到这里来吗?那我们要在信都常驻了吗?”萧涂被庄禧这样忽然一变就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大哥,为什么今天我被你闹得这么稀里糊涂的。” 庄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道:“刚才是你大哥我脑子浆糊了,所以说了些瞎话,现在你大哥我又头脑清醒了!” “有多清醒?”萧涂怀疑。 庄禧站了起来,一掌拍在了萧涂的肩膀上,道:“就跟当初带着你们去隔壁县打那个纨绔时候一样清醒,你赶紧去清点人马,我要把你嫂嫂接到信都来。” 萧涂被拍得差点一屁股歪到地上去,他揉了揉自己肩膀,道:“那我去不去啊?” “去啊,干嘛不去。”庄禧诧异地看了一眼萧涂,“难道你不把你媳妇也接来?你傻了?” “哎?哎!”萧涂听着这话也高兴起来,便欢天喜地地出去清点人马了。 . 庄禧突如其来的决定果然就让他身边那些人争论起来。 “主母留在邺城,是大有好处的。”一人这样说道,“一来邺城如今安全,主公在外征战不用操心主母安危,二来是让旁人安心。主公心怀天下,但此刻只占了冀州,与天下相比,实在过于弱小了一些。主公让主母留在邺城,是叫旁人不对主公有疑心。” -- 第189页 “主公这样决定太过冲动,别的不提,便说那魏郡的黄太守……他若知道主公这样贸然就要把主母接走,怕是要觉得主公在猜疑了他。黄布此人在下曾经打过交道,他为人坦诚,主公能带兵出来打下了冀州,若不是有黄布在后面纵容,还支援了一应粮草,哪里能有今日呢?”又有一人说道,“便冲着这一点,主公此时也不应当去邺城接主母,黄布给予主公信任和尊重,主公应许以黄布同样的信任。主母留在邺城,便能充分说明了主公对黄布的态度。” “若主公执意想把主母接到身边来,不如让在下替主公走一趟吧!”何鼎山最后站了出来,他跟在庄禧身边的比较早,还是对庄禧了解多一些的,他知道庄禧有时就只是凭着直觉和一腔义气在办事,大道理讲多了反而逆反不愿意听。 但这次何鼎山站出来,庄禧也只是摇头。 “你们道理是很多。”庄禧看了一眼在厅中站着的这些人,“只是我心意已经定了,我就会亲自去邺城把你们的主母就接到我身边来。” “可是……”还有人想要劝阻。 “没有什么可是。”庄禧打断了那人的话,“你们说的道理,反过来看是怎样?是让我牺牲了你们主母,就让她留在邺城,用她去蒙蔽别人的视线,将来若我做点什么,就会有人拿着她作为要挟。等到那时候,你们就会来劝我看在大局的份上,小小牺牲又有何妨?或者说天下女子那么多,我总会再找到一个心仪的对象。” 这话说得厅中的人脸一阵红一阵白,也都闭了嘴。 “你去邺城,也一定不会把你们主母给我带回来。”庄禧又看向了何鼎山,“你会去和你们主母讲道理的,你把这些大道理与她一说,她多半要心软,你再在旁边旁敲侧击说说利害,她便不会来了——她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主公……这……”何鼎山顿时觉得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在下并非这样打算。” “是与不是,我看得清楚。”庄禧淡淡道,“你们只将心比心想吧,我今天若是抛弃了妻子,将来就会抛弃你们,你们是想要追随一个无情无义什么都能抛下的主公吗?” 大约这些人都是心里矛盾的,他们既希望自己的主公能从谏如流,不独霸专横,又希望自己的主公是心中有谋算,心志坚定,不会被小人轻易蒙蔽。 他们纠结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何鼎山站了出来,道:“那在下陪着主公一起往邺城走一趟吧!” 第125章 世界五 薄秋设想过许多将来可能预见的情形, 但她没想到庄禧竟然回来邺城接她了。 出乎意料且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甚至是把这种情形排除在可能性之中的。 她想过很多权衡利弊,甚至冷静分析前因后果,她觉得庄禧应当是不会能把自己从邺城接走, 自己也没可能从邺城离开的。 但庄禧偏偏是来了。 她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意外惊喜还混杂着各种不可名状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她几乎都停止思考了。 不等她开口, 庄禧便一个箭步窜上来,一把就抱起了她——就和以前一样,他举着她转了一圈, 也不顾后面还跟着个何鼎山了。 “秋秋!我来啦!”庄禧嘿嘿笑着,一转身又看到了跟在后面一脸尴尬的何鼎山, 后半句想说的话就生生咽下去了。 何鼎山摸出一把扇子欲盖弥彰地打开,遮了脸:“主公, 我先去萧副将那边了,你别忘了时间,等会还要去太守府上的。” 庄禧用鼻孔狠狠地出了下气,一手搂着薄秋,一边瞪着何鼎山, 看着他开始往外走了才看了看薄秋,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秋秋我好想你呀!你看看我周围这些大老爷们,好像没见过人家夫妻恩爱一样, 真是让我这个有家有室的人都心生怜悯了……” 说这话的时候何鼎山还没完全走出去,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庄禧, 又看到了他主公瞪过来的不善的眼神,原本想反驳,最后还是悻悻地闭了嘴——他发现了,庄禧在他的爱妻面前口才似乎特别好, 他应当是说不过现在的庄禧。 一直看的何鼎山出去了,庄禧一心一意地搂着薄秋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了,认认真真道:“我来接你去信都,然后我们就再也不分开啦!” 薄秋也看向了庄禧,现在她总算冷静了一些,她认认真真地抱着庄禧的肩膀,问:“你怎么会来?我以为你应当会让我留在邺城的。” “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在邺城?”庄禧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去打鲜卑人,因为我想用打鲜卑人换一个让你们留在邺城这个安全地方的机会。”顿了顿,他又道,“或者说,为什么我要让你留在邺城,是因为外面不够安全,我没法把你带在身边,但现在我觉得你在邺城更不安全,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看着薄秋的神色,知道她想要说那些局势之类的话了,便只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双唇,不许她开口:“你听我说,的确有很多很多理由,很多很多关于大局局势之类的应当如何做,必须如何做,将来应当如何,现在应当如何,但这些应当和必须在我想要做面前,都必须让出一条路。”他认真地看着薄秋,“人有七情六欲,所以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有想要守护的人和事,人不可能完全按照理性的推论来过日子,那种冷冰冰的分析或者是正确的,或许将来——五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回头发现我也许做了错误的决定,但在当下,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决定。” -- 第190页 薄秋看着庄禧,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是这样动人——她感觉自己真的被他这番话打动了。 的确,事情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可以理性分析,可人就是感情动物。 人有爱恨情仇,人有七情六欲,人不会一直只做理性的事情,人都是有温度的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只会按照理性分析来行事的机器。 “所以我想带着你在我身边。”庄禧看着薄秋继续说道,“不仅仅是留在信都,我想和你一起,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好。”薄秋垂下眼睑,她觉得在此刻言语都变得苍白,她只能说出这样干巴巴的一个字了。 而庄禧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他也真的抱着薄秋就跳起来了。 “别闹,放我下来!!”薄秋吓了一跳,手都不知道抓住哪里才能稳住平衡。 庄禧哈哈笑着,托着薄秋让她趴在自己背后,他就仿佛八戒背媳妇那样冲出了正厅来到了院子里面,撒欢地背着薄秋转了两圈。 “别人喊你主公,别人知道你是这么发疯的主公吗?”薄秋觉得庄禧简直是帅不过三秒,她刚才还在为这个男人的洞察人心而心动,现在就要被他的疯疯癫癫给打败了。 “主公发疯怎么啦,难道主公没有带他们打胜仗吗?”庄禧振振有词地回头和薄秋认真辩论起来,“而且这是主公高兴,高兴的时候怎么不能激动到发疯啦?这还不许主公高兴的吗?” “主公,你自己发疯,把我先放下来行不?”薄秋拉了拉庄禧的发髻,“让我下来,不许拖着我发疯。” “那不行!”庄禧摇头晃脑,仿佛是吃错药一样又蹦跶起来,“你现在是主母,主公都发疯了,主母不得陪着呀?咱俩是夫妻,夫妻一体呢!” “你最近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嘛?还是听人说大道理都听歪了?”薄秋哭笑不得了。 “不啊,我就是高兴而已。”庄禧把薄秋放了下来,语气又认真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想到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我就高兴极了。秋秋,将来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永远会是多久?”薄秋忍不住问。 庄禧想了想,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永远有多久。”他看着薄秋,眼睛是亮晶晶的,“我能想到的永远,就是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也无法估量,就算秋秋你不再喜欢我了,我也永远会喜欢你。”顿了顿,他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那秋秋你喜欢我的吧?你肯定喜欢我了,就算以前不喜欢我,现在也肯定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我呀!你都喊我小可人了,你肯定觉得我特别可人疼对不对?” “可别烦人了……”薄秋感觉有些头疼,庄禧出去打仗出去建功立业,这无赖的本事似乎比之前也更上一层楼了。 “我给你做烧羊肉。”庄禧嘿嘿一笑搓了搓手,“你不是说你想吃我做的烧羊肉啦,我这就给你做,羊肉我都自带了,厨房在哪呢?” 薄秋忍着笑指了指厨房的方向,道:“快去,别在这里烦我了。” 庄禧瞧瞧瞅了薄秋一眼,忽然蹿上来在薄秋脸上亲了一下,不等薄秋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往厨房跑去了:“秋秋我给你做烧羊肉嗷~!” 薄秋愣了愣,实在是……她往后退了一步,又往厨房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回正厅去了。 . 何鼎山在萧涂家里厚着脸皮蹭了个午饭,然后又靠着和小芹牛头不对马嘴的瞎聊天留到了下午,快到了要出发去太守府的时候,他就拉着萧涂一起往庄禧家里去。 萧涂是万分不理解为什么去庄禧家里何鼎山还要拉着自己的,分明这个人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一点都不怕庄禧,这会儿到了邺城怎么就这么扭扭捏捏。 但在何鼎山的坚持下,旁边还有于氏帮着劝,萧涂就只好和何鼎山一起出门往庄禧家里去了。 “所以你之前在我大哥面前挺正常啊,今天怎么这么怕我大哥?”两人往庄禧家里走,萧涂还是忍不住开口。 何鼎山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旁边,又压低了声音:“主公惧内吗?” 萧涂瞪大了眼睛:“你说啥呢?我们嫂嫂可好了,我们大哥可不惧内的!” “早上时候我看主公在主母面前……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街边的二傻子……”何鼎山声音越压越低了,“还是会瞪人的那种二傻子……” “军师,你是还没成亲吧?你懂什么叫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吗?”萧涂无语了,“大哥和嫂嫂感情好,所以大哥看到嫂嫂就高兴。” “那将来主母到了主公身边,主公不会天天都是这样不靠谱的样子吧?”何鼎山担心的还是这个。 萧涂想了想,道:“以前大哥带着我们去隔壁县办事的时候都挺正常,他也就只有在嫂嫂面前才稍微放纵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啦,军师你想太多了!等你也娶妻了,你就知道什么是夫妻,什么是爱情好吗!”说到这里,他嫌弃地看了一眼何鼎山,又道,“你知道为什么大哥能成就一番大业你们不能吗,因为大哥重情,重情的人,才能办大事。像你们,永远只会分析大局,从大局出发,谁天天从大局看啊?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蚂蚁穴有多小你知道吗?” 何鼎山无语地看了一眼萧涂,道:“我发现了,你们回到你们媳妇身边之后都变得能说会道了,萧副将,你以前从来都是说不过我的,你今天怎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 第191页 萧涂露出了无辜的神色,道:“有吗?我觉得我今天还是和以前一样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庄家外面,扑鼻而来的是浓香的烧羊肉的味道。 萧涂上前就推门,开心地回头向何鼎山道:“哎呀我大哥亲自下厨了,军师你有口福啦!” 何鼎山听着这话,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26章 世界五 何鼎山感觉自己重新又认识了一次庄禧。 如果说从前认识的庄禧是一个英明果决战无不胜的主公, 那么现在这个庄禧就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惠人。 他有些恍惚地在桌子前坐下了,看到桌子中间摆着的那一大锅烧羊肉,这喷香扑鼻, 他感觉自己更无法思考了。 “你们来了正好, 来一起吃。”庄禧在旁边先给薄秋盛了米饭,然后把饭勺给了萧涂, “你们自己要吃多少自己去盛,我就不管你们了。” 萧涂笑嘻嘻地把勺子给接了,然后给自己添了一碗饭, 又看向了旁边傻愣愣的何鼎山,问:“军师要吃多少?来一碗?” 何鼎山听着这话猛然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那边萧涂根本没察觉出他的走神,见他点头便给他盛了一碗, 放到他手边去,口中向庄禧道:“早知道大哥在下厨,我就不在家里吃了,我就到大哥这里来蹭一顿。” “现在吃也一样。”庄禧不以为意,又看了一眼何鼎山, 道,“你也多吃点,等会去太守府上就不会饿着肚子了。” 何鼎山顿了顿, 心头一凛, 忽然也明白了庄禧的意思, 便拿起了筷子端起碗,但还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他:“主公……您还会烧菜的啊?” 庄禧一边给薄秋夹菜,一边道:“怎么,烧菜是很难的事情吗?想吃不就是自己做嘛?我们穷人出身的都是十八般武艺全会的, 不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 “主公,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何鼎山默默地夹了一筷子烧羊肉,默默吃了起来。 “你换个角度想。”庄禧心情很好,“有句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我现在做菜行,治国肯定也行。”顿了顿,他看向了薄秋,含笑问道,“秋秋你说,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薄秋看了一眼感觉已经陷入混乱当中的何鼎山,又看了一眼在闷头大嚼的萧涂,忍不住还是给何鼎山解了围:“你别欺负人家老实人。” “他可不老实!”庄禧哼哼了两声,“他心眼可多了,萧涂之前总被他欺负,是不是呢萧涂?”说着他捅了萧涂一下。 “吃肉呢别吵!”萧涂看了一眼薄秋,这会也不怕庄禧了,“再闹我就让嫂嫂给我主持公道了!” 庄禧悻悻地看了一眼萧涂,道:“很好,你都会拿你嫂嫂来压我了。” 萧涂嘿嘿一笑,见好就收,只埋头吃肉了。 何鼎山向来识时务,这会也知道不要在主公夫妻俩面前多说话,也埋头苦吃了起来。 庄禧看着这两人都安静收声不再碍事,便得意地看向了薄秋,又给她夹羊肉。 这顿饭吃得不怎么热闹,但萧涂和何鼎山还是吃撑了,大约是都不说话只埋头吃饭的缘故,两人站起来抢着收拾了桌子,又一起去洗碗洗锅,倒是让庄禧清闲下来。 “等会我去太守府上赴宴,你把家里随便收拾收拾,然后等我回来。明天一早萧涂带着人过来接你先走。”庄禧向薄秋这样说道,“你想带着叶姗也可以,你身边本来也应该有个伺候的人,现在去买也来不及,就让叶姗跟着你,我看她是手巧的。” 薄秋点了点头,对庄禧的安排并没有异议。 “萧涂媳妇和女儿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其余这条街上的人,他们的安置你就不用操心了。”庄禧认真起来,便是沉稳可靠的,“信都的房舍屋宅都是收拾妥当了的,到时候你去挑个你喜欢的屋子,咱们就搬进去。” 薄秋笑了笑:“你没有替我挑一个?” 庄禧哈哈一笑,道:“我原本是找了个带了一大片桃林的,据说春天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大片桃花,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是留着的。” 这边说着话,那边萧涂和何鼎山已经收拾完了从厨房里面出来,庄禧于是只又叮嘱了薄秋几句,就与他们一起往太守府去了。 出了院子,庄禧身上那股赖皮劲儿便收敛了起来,他翻身上马,便朝着太守府上走。 “不多带几个人?”萧涂看着庄禧就这么光棍地往外头走,倒是有些着急,上马就追了过去。 “不用。”庄禧淡淡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何鼎山,“有军师在呢,不需要再带什么人了。” “那就我们仨去”萧涂有些不放心。 何鼎山赶上前来,只听到了萧涂最后的问话,便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主公不打算多带点人吗?” “不,就我和军师去。”庄禧看向了萧涂,“你留在这里,到时候带你嫂嫂还有你媳妇一起先出城去,这边要是有人想和我们一起走,就也一并带上,若他们都不愿意走,也不勉强。” “啊?!那就你们两个人过去吗?”萧涂惊了,“万一要是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会出事。”庄禧很肯定地说道,“倘若要出事,我们就不会被放进城来。”顿了顿,他轻松地看了看一脸焦虑的何鼎山和萧涂,只笑着摇了摇头,“之前你们劝我的时候说过黄太守这人,那时你们说他识时务,对我有恩,也对我信任有加。那么现在我就是在回报他给我的信任。” -- 第192页 听着这话,何鼎山眉头舒展了一些,但面上神色还是紧绷的:“但……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 “不会出事。”庄禧坦然说道,“太守大人没有必要与我们交恶,据说京中现在的情形非常不好,他已经很知道自己将来应当如何做了。” “可是……”何鼎山抿了抿嘴唇。 庄禧笑了起来,道:“你可别怪我说话太难听,你们这些混迹过官场的人最懂得看大局,此刻从大局出发,或者从他自己的大局出发,他应当和我交恶吗?不应当。所以他根本都不会做什么,甚至他还会继续给我们送米粮,但这次的说辞就会变成,‘如今是冬日,冀州今年怕是难过,小小魏郡也拿不出太多,只能勉强征集了这么一些,也不过是一片心意罢了。’不信的话,你等会见到太守大人就知道了。” 何鼎山将信将疑地看了庄禧一眼,他已经有些相信自家主公的说法了,于是道:“既然主公这样说,那在下也就稍微放心一些了。” 于是庄禧只带着何鼎山一人只身便往太守府去了。 . 黄昏时分,庄禧带着何鼎山踏着夕阳进到了太守府中。 黄布见到庄禧只带着这么个看起来文弱的书生进来,眼睛微微亮了亮,面上的笑容更和蔼了一些,他亲自上前来迎了两步,携着庄禧的手入席。 “当初老夫没想到庄将军能有今日成就。”黄布向来都是直截了当的,“老夫当日与庄将军一见面,就觉得庄将军是会有大作为的人。”一边说着,他一边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笑道,“只恨老夫怎么没见着庄将军早一些,那就能把妹妹许配给庄将军了呢!” 庄禧笑了笑,道:“大人早也没用,小子早就有妻了。” 黄布笑着用手点了点庄禧,道:“我知道你有妻子,这不是惋惜么?就连惋惜也不让老夫惋惜一两句啦?”顿了顿,他又看向了何鼎山,道,“这位总是没娶妻的吧?老夫有没有荣幸来攀个亲?老夫有女今年刚及笄,文静贤淑……” “哎,可别欺负我的军师。”庄禧笑着说道,“他年纪小脸皮薄,大人可别倚老卖老,就忽悠了我的军师娶妻。” “这哪里是忽悠?”黄布很显然喜欢庄禧这样亲昵的语气,“年轻人嘛,成家立业,成家是应当的。”顿了顿,他又是一笑,指了指坐在席上的一个纤瘦的男人,向庄禧道,“庄将军可认识这人?” 庄禧闻言看向了那人,那人见庄禧看过来,便只微微颔首,甚至并没有起身来。 “并不认识。”庄禧打量了那人一番,重新又看向了黄布。 “此乃原冀州刺史,薄云。”黄布笑着说道,“你妻薄氏,应当是薄刺史的堂妹。” 庄禧眉头微微皱起来,重新又看向了那薄云,他只知道之前薄氏在赵郡是大家族,但薄秋家里这一支是旁系了,却还不知道原本的冀州刺史竟然也是薄家人? 据说薄家已经全部往南边去了,这个薄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薄云看着庄禧,淡淡地纠正了黄布的话——若按照官职来算,他是一州刺史,黄布不过是一郡太守,两人原本就有上下之分——他道:“将军之妻认真算起来也并非我堂妹,认真数数顶多算是从兄妹的关系吧,赵郡那一支薄氏与我这边已经离得远了。” 听着这话,庄禧便觉得这人讨厌起来了——他的秋秋可不稀罕他这个什么鬼从兄,他的秋秋也才不会在乎这些什么血脉远近的! 紧接着,薄云又道:“离得远了,这些关系倒是也不必细说,省得让人觉得有人想要沾亲带故。今日见庄将军,也并非要说这些事情,而是我想与庄将军一道回信都去,不知道庄将军愿不愿意带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上8点左右~~ 这个世界快结束啦~~~下个世界预告一下准备写个婆媳啥的吧~~或者小可爱们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说说鸭~ -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小重山”,灌溉营养液+20 第127章 世界五 作为前·冀州刺史, 薄云说起冀州的情形还是有条有理的,他甚至非常坦然地提起了整个冀州是怎样一步步被鲜卑人打下。 “无钱无粮也无人。”薄云淡淡说道,“最初时候是那几位殿下想要勤王, 整个冀州就被那几位殿下搅和得一团乱, 再后来他们一个个都没个好下场,倒是连累了整个冀州——底下数个郡被从冀州分出去, 或者给青州或者给并州,总之这样分了一遍之后,所剩下的又因为之前勤王的事情所累。” 一旁黄布跟着叹了一声, 道:“叫我说,还是那几个……不像话。” 庄禧眉头微微皱了皱, 他只是很好奇这个薄云为什么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想要回去冀州是为什么呢?想看看被他治得一团乱的冀州?或者是重新做个刺史?可他又不会让他做这个刺史——他为什么要让薄云回去冀州碍自己的眼? “从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薄云淡淡道, “如今我知道庄将军把冀州收复,乃是想投效庄将军,不知道庄将军愿不愿意带我回去冀州。我从小在冀州长大,后来苦读诗书,希望报效朝廷, 但最终事与愿违。我眼睁睁看着冀州沦陷,却只能被人强行带着往南走——那种感觉太无奈了,我想要弥补我之前做刺史时候的过错。” -- 第193页 这话听得一旁的黄布微微惊了一下, 他可没想到薄云会说得这样直白。 而庄禧仍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看着薄云, 似乎并不怎么相信他这说辞。 一旁的何鼎山看了一眼庄禧,又看了看那薄云,他是冀州人士,其实也远远见过几次薄云这个人, 但是薄家是在门第高,薄云乃是他之前高攀不上的,他实在也猜不透这个薄云现在到底想做的是什么。 “或者庄将军可以认为我是心中愧疚太多。”薄云诚恳地看向了庄禧,“若庄将军不愿意带着我去冀州也无妨。” 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愿意带上他,他就自己回去? 庄禧一时间脑子里面都被阴谋论给塞满了——他认为薄云必有所图,他甚至不愿意去相信薄云就是愧疚,他既然必有所图,那就不能让他自己去冀州,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才能更好地掌握他的动向吧?他盯着薄云思索了许久,最后道:“若是因为愧疚,那我便带着你一道回去,让你看看如今的冀州是什么情形吧!” 听着这话,薄云起了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庄禧行了一礼,道:“薄某今后便追随将军左右。” 庄禧潦草地点了点头,又狐疑地看了一眼薄云,越看越觉得他是不安好心的。 然而薄云之后便表现出来了强大的亲和力和长袖善舞,宴会中庄禧不知不觉就和他相谈甚欢,和黄布也聊得开心,薄云面面俱到,就连旁边的何鼎山也没有落下。 一顿饭吃完,薄云亲自与庄禧一道出了太守府,亲切地约定了明日在城门口相见。 庄禧回到家里见到薄秋,便忍不住说起了这个薄云。 “这人简直太可怕了。”庄禧回过神来之后这样对薄秋说道,“他简直会蛊惑人心,你听说过他吗?他说他和你的关系顶多是算从兄妹,从兄妹得多远了?感觉这是要翻遍族谱才能理清楚的关系吧?” 薄秋听着庄禧形容的薄云,不免在记忆中也搜寻了一番关于此人的消息,只是她想了许久,也只能想起来这人和自家这一支离得远了,和本家关系近,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但既然有这样攀扯一个关系,想来这个薄云对庄禧还是友善的,否则大可不必这样绕弯子兜圈子来把关系拉近,于是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关系远倒是也不稀奇,之前太守夫人还在我这里拉过一个远房表亲的关系呢,只是老话说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山中有远亲,道理都是一样。你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他们想要和你打好关系,也只能从亲戚上来做文章了。” 庄禧叹了一声,道:“我真是怕哪天蹦出来个叔叔伯伯之类的长辈。” 薄秋笑了笑:“有又有何妨?你现在是主公,将来会来找你的人会更多,他们为了让你更亲近他们,当然会找出许多的关系,说不定有你叔叔伯伯,还有你的表姐表弟之类,关系都是这样一点点攀扯出来的,倒是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 庄禧顺着薄秋的话想了想,便也渐渐放松下来,颇有些感慨了:“我从小就一个人混着长大的,倒是真的没想过有那么一堆亲戚会是怎样,所以今日一听,便只觉得来者不善,不似你这样从容。” “应有警惕之心。”薄秋看着庄禧笑了笑,“我只是说的最寻常的情形,但这世上一定会有很多无法预料的,或者就是心怀叵测的人,假装成好人的样子来接近你,他们就是有所图。” 庄禧往后一躺就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道:“反正将来你在我身边,我怕什么呀,有你提醒我,我肯定什么都不怕的。” 薄秋低头看了一眼庄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道:“不能靠我,你得靠你自己。” 庄禧抓住了薄秋的手,干脆又把她拉到自己怀里:“那不行,我们是夫妻,应当相互依靠的,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就像现在这样。”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1·乱世争霸》评论弹幕区 “啊啊啊我感觉我被吉祥哥打动了,我想和吉祥哥抱抱,吉祥哥好会说话呜呜呜,要是我男朋友也这么会说话,我肯定和我男朋友一辈子不分手!” “秋秋也一定很喜欢吉祥吧,我追了这么多集,我第一次看到秋秋眼中有那种亮晶晶的光芒。” “但是我觉得秋秋不可能和吉祥一直在一起的,这征战天下要多久啊,十年八年的再怎么加速,这个节目时长都要超标了吧?” “卧槽那岂不是会悲剧?总不是又要我们秋秋强行死遁吧?我不同意啊!!!!再说了,一直死遁对秋秋的心理也不好吧!!!” “我觉得不能强行死遁的吧,据小道消息说之前YL公司都给秋秋找心理医生了,但是咨询结果我们不清楚,我觉得就是因为前面三个位面让秋秋强行死遁出来的!!!明明第一个位面和张常乐碰了也不用强退,第二个位面我的梅清清呜呜呜,梅清清那么好,强行给秋秋来了个时疫,第三个位面更离谱了,让秋秋一头撞死了,何苦啊!!!我觉得这样搞对秋秋的心理健康一点都不科学!!!” “但是时长真的不会允许的,我觉得位面公司可能会要求加钱,就看YL公司愿不愿意出钱了。” “这点钱算什么啊,为什么不愿意出,我愿意看秋秋和庄禧谈恋爱谈到老的好吗!” -- 第194页 “我觉得他们可能会选择让秋秋出来去下个位面,那样会比耗在这个位面创造出的话题量更大,毕竟后面很显然就是庄禧最后能拿到整个天下了,秋秋后面做皇后的话也和主母这个题目不怎么相关了不是吗?” “忽然觉得YL公司简直是吸血鬼!” “完了我真的现在在担心秋秋,万一要是秋秋……我不敢想……” “但是往好处想,如果秋秋在位面中太沉浸了,对她自己也不好啊,她最后是要回到现实的,她如果混淆了现实和位面,将来可能会神经错乱的吧?” “那要出来的话,至少要给个比较缓和的方式吧?” “呜呜呜那我就先给吉祥哥哭一哭……现在的甜蜜蜜将来一定会有个离别,他将来做了皇帝,肯定会娶别的女人,他最后还会不会记得秋秋,记得现在和秋秋的甜甜蜜蜜?” “哎……难讲,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说不定最后就都忘了。” “可是我们梅清清到老都没忘,还有我们老王呜呜呜,老王也没有忘了秋秋啊,老王还给秋秋招魂了,但是他明明都不信鬼神的人,他都招魂了……” “别说了,越说越意难平了……明明那两次都能有个好结局的……” “那还是提前给吉祥哥哭一哭吧……” …… . 现实·YL公司 赵玲玲头疼地看着位面监控,又看着节目底下的弹幕评论区,感觉这工作实在太难了。 “赵姐,其实这个位面如果一直拉长的话其实不是钱的问题。”小陈在旁边认真地和位面公司联系之后,跑过来和赵玲玲汇报了,“经过他们目前的计算,如果这个位面继续模拟下去,这个一统的过程可能过于冗长,因为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涉及场景太多了,观众可能会……看不明白……” 赵玲玲对这个结论有些傻眼:“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同时并不止目前看到的冀州这么一点军事势力。”小陈干脆直接把和位面公司联系过的数据图给赵玲玲看,“北边也不止鲜卑,反正挺复杂的……” “位面公司计算过如果最后达成一统,不管是哪一方一统,会有多久?”赵玲玲问。 小陈动手拖到最后的结论:“按照位面时间算有五六十年吧,这算过来……” “我知道了……”赵玲玲扶额,“和老总汇报,然后准备通知秋秋准备脱离位面吧!还有通知一下程医生,让他准备辅助秋秋,不要让秋秋强制脱出位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28章 世界五 由于现实与位面之间存在时间差, 薄秋是跟着庄禧已经到信都之后收到了赵玲玲的紧急沟通。 赵玲玲在紧急沟通中简单地说了位面的情况,并且对她传达了公司安排她离开这个位面的决定,没有给她否决的机会, 仿佛就只是单方面传达。 当然了, 赵玲玲还是强调了让她不要强行脱出位面,说了关于她心理健康等等一系列的话。 薄秋接到这个紧急通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是荒谬还是不甘,是愤怒还是失落。 她为庄禧感到不值。 几乎是同时她也想起来以前她在位面终于到过的那些人, 她忽然感觉自己这个位面秀都有些恶毒,她好像是玩弄人心的人, 自以为是地开始一段剧情,然后残忍地把故事结束在一个人们不想看到不想接受的地方。 的确,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无法善始善终,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薄秋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种辜负和内疚。 庄禧原本可以不用承受这种不必要的分离,但因为她的介入, 他必须要承担。 对她薄秋来说,这只是一个位面秀,但对庄禧来说, 这是他的生活。 庄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感觉自己正在摧毁他。 她不想要继续下去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位面的真人秀了。 或许是她道德水平太高吧, 又或者是因为她矫情, 还或者可以说她不知好歹,连公司给的这样大好资源都不知道把握住,也或者是她根本没有水准在,所以浪费了公司的培养。 总而言之, 她不想继续下去了。 等离开了这里,她就要向公司提出结束这个真人秀了——她可以赔钱,可以不要报酬,她愿意退出娱乐圈,她宁可去做个唱跳主播,也不想再继续了。 她走到窗前,能看到校场的方向庄禧正在和比赛射箭。 他显然应当是赢了,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她感觉到眼睛有些发酸。 似乎察觉到了薄秋的目光,庄禧回头看向了她,还拿着手里的弓对她挥舞了两下。 . “小子们,主公不陪你们玩啦!主公要去陪你们主母啦!”庄禧看了一眼靶子上的箭羽,洋洋得意,“反正你们今天又输了。愿赌服输,来来说好的一人一两银子,赶紧拿来~!”他无耻地伸出了手,朝着面前这群人晃了晃。 “愿赌服输!”校场中众人虽然唉声叹气,但还是老老实实摸了银子出来,交到了庄禧手里。 “你们准备准备,去找萧将军问问作战计划,现在输给我可以,但出去了可不能输给别人哦!”庄禧美滋滋地把银子给收起来,然后便朝着薄秋走去了。 -- 第195页 . “我现在能自己赢钱了~”庄禧得意地把手里的碎银子在薄秋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然后自己抬手倒茶喝,他注意到薄秋罕见的沉默,于是看向了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薄秋挨着庄禧坐了,她轻轻地靠在了庄禧肩膀上,然后立刻就被庄禧搂住了。 “感受一下主公雄壮的胸襟?”庄禧没个正形地嬉笑起来,“是不是非常坚实可靠?” 薄秋心中存着事,但还是忍不住顺着庄禧的话笑了一笑:“有多可靠?” “当然是要多可靠有多可靠。”庄禧自吹自擂,“秋秋你不信吗?别人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信噢!主公所有的信心来源都是主母你呀!” 薄秋抬眼去看庄禧,她看到他有非常浓密的黑色的睫毛,从侧面看仿佛是小扇子一样,所以他眨眼睛的时候会让人感觉无辜又惹人怜爱;吹牛的时候他也自带几分天真无辜,便不显得讨厌,而是带着几分傲娇的色彩。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就会害羞啦!”庄禧嘴里说着害羞,但是动作一点都不害羞,他环抱着薄秋的腰肢,干脆就让她坐到了自己身上,“我感觉秋秋今天有心事,是可以对我说的心事吗?” “要是不能说呢?”薄秋问。 “那我就旁敲侧击问问。”庄禧笑着说,“你也可以拐弯抹角地对我说。” “要是我离开你了,你会不会很伤心。”薄秋抿了抿嘴唇,这样问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庄禧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而且为什么你要离开我?秋秋,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想离开我吗?” “你很好。”薄秋不敢去看庄禧的眼睛,她躲闪着他探究的目光,最后沉默了下去。 “秋秋。”庄禧认真地喊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对我说,你看着我——秋秋,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对我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我们一起解决。”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薄秋忽然觉得心酸,她想大哭一场,但她又觉得,应当大哭悲痛的是庄禧而不是她。 . 她可以抽身离去不再理会这一切,但庄禧会是留到最后品尝痛苦和遗憾的那个人。 她可以回去现实对自己的心理医生倾诉自己的痛苦,但庄禧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出自己心中的伤怀。 她有一瞬间希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这样她无论是以什么方式离去,都会是大快人心,让人拍手称赞。 . 庄禧轻轻地抚着薄秋的后背,他温柔道:“那就不说,你不想说那就不说——秋秋,等你想说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好吗?这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没什么是真正无法解决的。你相信我,这世上真的没什么是无法解决的。” 薄秋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忍不住抱了抱庄禧,然后得到了一个拥抱的回应。 . 薄秋开始消极地等待着自己离开位面。 她什么也不想做了,此时做得越多,将来遗憾就越多。 好在庄禧开始准备和青州的鲜卑那一战,也没有太多时间来与她说什么,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要调配的人员也太多,从粮草物资到搭配的人,选择的战术,他几乎日日夜夜与自己的属下们商量着这些事情。 他是一个合格的主公,他废寝忘食地准备着自己的接下来一战。 然后他定好了战术和行军路线,亲自带着兵马出征往青州去,走之前只笑着与薄秋说,等他回来了,就带着她去青州,带着她去看海。 . 庄禧走后,薄秋迎来了薄家本家的人,来者应当算是她的堂伯父,也就是当初赵郡那支薄氏的族长,他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带着薄秋的堂姐薄菱——这关系太远了,薄父这一支又是庶出,薄秋小时候都没怎么见过薄菱。 他们前来目的倒是很简单,他们拿出了一纸婚约,约定上是庄禧和薄菱。上书的是庄禧的祖父早年和薄菱的祖父约好的指腹为婚,庄禧应当是和薄菱成亲。 . “你可以做小。”薄菱是这样趾高气扬开口对薄秋说的,“我可以容你,毕竟我们算起来也是一家人。” 薄秋听着这话,便觉得荒谬,如果她不是都准备从这个位面离开了,她一定要把薄菱给赶出去的——早干嘛去了?如果真的要认这指腹为婚,怎么庄禧在外面当混混的时候不去认?现在庄禧成了一方诸侯了,就要来认?这嘴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薄菱看着薄秋,脸上带着几分怜悯:“不过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婚约放在这里了,你若是要闹得难看,也是你讨不到好。” 薄秋再怎么消极不想理,这会听着这话也生了气,她道:“如今我是主母,你且看看到底是谁讨不到好?” 薄菱被这话噎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反击,只好去看她的父亲——也就是薄秋的堂伯父,赵郡薄氏的族长薄洱。 薄洱倒是还露出了几分和蔼,只道:“来之前我与你父已经说过了,信在这里,你父亲意思也是让你堂姐做大,你为小。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娘你应当听话。” 可听到“听话”这两个字,薄秋心中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听话听话,外面赵玲玲让她脱离位面的时候是要她听话,现在还要听话,她怎么就处处让人摆布,处处都要听话? -- 第196页 她这么想着,便直接让人去请了薄云过来,她是压不住这个薄洱,薄云总可以的吧?他们倒是来较量较量,谁听谁的话? 于是请来了薄云。 薄云见到薄洱和薄菱,面上先露出了嫌恶的神色,他显然在薄氏这一支中地位更高,他的语气都是居高临下的,他道:“婚事已成定局,没道理这样来吵闹,若是要争个明白,就等主公回来。” 薄洱听着这话也不敢摆架子反驳了,薄菱脸上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但见自己父亲都不吭声,也只好跟着悻悻地低了头。 等到薄洱和薄菱出去了,薄云反过来安慰了薄秋道:“不用理他们,主公是明事理的人,他们拿出来这个指腹为婚的约定是真是假也未知,我让人去查一查,若真的是薄家里面的事情,总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薄秋有些感慨地点了点头,客气地送走了薄云。 就这么又过了几日,薄菱或许是再呆不下去,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偷偷地朝薄秋的茶杯里面下了毒,薄秋一时不察一整杯水喝下肚,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对着之前那个邺城的程大夫的脸。 没有直接脱离出去吗? 她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就被腹中泛起的酸水弄得一阵恶心。 . “这个是牛奶,喝下去。”程沔扶着她坐起来,然后把牛奶喂到她嘴边,“不是什么很烈性的毒药,催吐过了,喝点牛奶你会舒服一点。” 薄秋木木地接了牛奶,试探着喝了一小口,然后又喝了一大口。 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了,是和她一起进位面的那个人,也是上个位面中的程星。 “府中的消息是你已经死了。”程沔抬头看了一眼薄秋,“等你恢复之后,我们再从这个位面走。” “庄禧知道了吗?”薄秋喝完了一杯牛奶,把杯子还给了程沔。 “知道,他现在正在往信都赶回来。”程沔看着薄秋说道,“你想等到他回来之后再走吗?” 薄秋有些茫然地看向了程沔:“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在我的权限范围内。”程沔简单地说道,“因为内外有时间差,所以一天两天或者半个月,并没有那么紧要。” “进来之前,他们说你其实在研究位面。”薄秋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问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位面诞生之后——或者被发现之后。”程沔也知道为什么薄秋忽然问这些,他很能理解薄秋此刻的情绪,于是顺着她的话说,“我更喜欢用发现,而不是诞生。对于我来说,位面是一种发现,我们通过科技的发展,发现了时空的不同缝隙,或者用不那么准确的道理来分析,就是三千世界,你听说过吗?” “小说里面看过。”薄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样你更能理解我的意思了。”程沔笑了笑,“我们发现了这些位面,然后利用它,最先开始是涉及到机密的一些活动,我也没法细说,接着是生物方面,我们在发现的位面中模拟我们认知中的一些事情,就好像做实验一样,投入不一样的条件,每个位面都会有不同的演化方式。现在用于娱乐界的,是利用了前面的成果。” “我有一点点好像明白你的意思。”薄秋感觉自己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也有一点点摸到了门。 “我们来到这个位面,也相当于是在注入变量。”程沔说道,“至于最后会是什么样,会由这个位面中的规则自然演化。” “听起来……有点可怕。”薄秋老老实实地说。 “所以对外我们都是说创造,我们会努力地虚化这个真实,我们对外宣称这些都是假的。”程沔笑了笑,“如果你没有这么投入过情感,也可以当做这些都是假的。” “那你研究的是什么呢?”薄秋努力不让自己去思考这个真假。 “有一些精神上的疾病,我想知道能不能通过位面的方式来进行缓解。”程沔道,“我与我的一位病人想通过这个方式来试试,目前看起来她的病情的确得到了一些缓解,不像之前那样了。”顿了顿,他观察着薄秋的神色,又多解释了一句,“那位病人就是你身边的叶姗,所以我才有办法让你从府里出来,李代桃僵还无人察觉。” “是她……她看起来不像一个病人。”薄秋想起了自己带到信都来的叶姗,“她看起来很正常。” “病情属于隐私我也不能透露。”程沔笑了笑,“但经过在位面中的一些治疗方式,她现在已经很有好转。” “真好。”薄秋由衷地说道,“总算让我知道,位面不都是像我这样去辜负别人的。” “秋秋。”程沔认真地看着她,“你不要过于自责,这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我都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如果要怪的话,就去怪万恶的资本家好吗?” 薄秋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笑了两声,最后却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位面结束之后,后面就最后一个世界啦~ 基本上按照大纲思路走下来,没有偏离自己的大纲太多~可能就是和大家的预期离得有点远(?),最后一个是婆媳哈,是个杂烩版婆媳~ 二更在晚上8点左右~记得来看鸭~ 感谢老板二十.扔了1个地雷 第129章 世界六 薄秋一直等到庄禧回到信都, 又在程沔帮助下去看了他一次,然后才与他一起从位面脱出。 -- 第197页 她不敢多看,每多看一眼, 她都只感到深深的负罪感。 他本不应当承受这样的分离。 . 从位面中脱出回到现实, 她睁开眼睛还是看到赵玲玲,熟悉的赵玲玲, 熟悉的工作人员。 “秋……”赵玲玲兴奋地开了口,但看薄秋的神色,她忽然感觉有些心虚似的, 虽然这感觉不止从何而来,但她还是下意识便闭了嘴。 薄秋伸手揉了揉额头, 然后自己从设备上坐起来了:“这个位面秀我不想继续了,赵姐, 帮我问问违约金之类的。” “什、什么?”赵玲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秋秋,你怎么忽然不想继续了?现在收视率什么的都很好啊,观众反响很不错,而且后续的宣传都已经跟上了, 这……你为什么不想继续了?” “没有为什么。”薄秋从旁边的工作台上拿了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看向了赵玲玲,“我觉得这个真人秀玩弄了我和位面中人的感情, 仅此而已。” “但位面是假的……”赵玲玲认真地看着薄秋, “那都是假的, 不过是做戏而已,观众只想看个热闹。” “我是真的。”薄秋指了指自己。 赵玲玲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向了薄秋:“是不是因为这次紧急通知你出来,你不高兴了?” 要是不说这还好, 一说到这个,薄秋便真的有了几分火气:“所以我不可以不高兴吗?” “秋秋,现在让你脱离出来也是为了你好啊……”赵玲玲试图安抚一下薄秋,“你只想,后面争霸还有四五十年,那些内容对我们观众来说根本都没什么爆点了,对你来说也是一样。这个位面最大的爆点就是在你穿越进去之后,你遇到了一个只会要钱的庄禧……” “所以没有爆点没有需求,我就应该离开的对吗?”薄秋打断了赵玲玲的话,“你觉得位面是什么,你觉得庄禧是人吗我是人吗?他痛苦他伤心的时候,我是毫无感觉的吗?” “可是……位面是假的呀……”赵玲玲无奈地看着薄秋,“秋秋,这只是一个虚拟的空间不是吗,我们做这个节目是为了提高你的知名度,让你成为大明星呀,所以我们和位面公司的节目规划也是这样的,我们只需要截取最有戏剧冲突的那一段,让观众看到爽到就行了。” 听着这话,薄秋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答了。 . 她想到了在位面中程沔说的话,她想到在位面中伤心的庄禧。 她离开对庄禧意味着什么? 若深沉一点说,是庄禧迫不得已的成长,他终于失去了心爱的人,他成为了一个无情无爱的冷漠的人,他连缺点也没有了,然后他可以一切以大局出发,他可以牺牲一切。 但这是她想要看到的庄禧吗? 并不是。 这是观众想看到的庄禧吗? 或许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或许只是在跳到下一个位面的时候简单地感慨两句上个位面的遗憾,他们就会以看客的心态继续看下一个位面的表演。 这是虚假的这是不用在意的位面中所有的人对看客来说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但……薄秋知道这并不是的。 . 她抿了抿嘴唇,只又看向了赵玲玲:“总之我不想继续做这个真人秀了,赵姐你帮我走违约条款吧!” “秋秋。”赵玲玲叹了口气,“这样,你先回家休息几天,再去冯医生那边进行两次心理咨询,然后再来谈这个秀要不要继续,好吗?” 薄秋静默了一会,最后点了头:“我的想法不会改变了,你可以早做准备。” 赵玲玲揣度着薄秋的态度,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死:“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的意愿,公司先也要讨论两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在位面里面这么久,你也辛苦了,不是吗?” 薄秋不想再说什么,便只静静地从设备间里面出去了。 . 此时现实中时间是晚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10点20分。 YL公司租借的办公室处在闹市繁华区的写字楼里面,此刻外面还是灯火通明的,这是属于现代化都市的夜晚,孤寂的灵魂能从灯火中汲取力量。 薄秋默默走出了YL公司,然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盆栽旁边有一个高瘦的男人,他穿着的是非常简洁的衬衣,在灯光下头发微微有些发黄,发梢还带着俏皮的小卷。 薄秋脚步停下——这确定是她不认识的人,应当也不是YL公司的人。 那人听着脚步声抬了头,露出了一张略有些苍白的脸,他朝着薄秋笑了笑,然后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嗨秋秋。”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薄秋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人的记忆,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 “先自我介绍。”那人上前了两步,但还是和薄秋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我叫程淇。” “你……”薄秋迅速想起来刚刚在位面里面把自己送出来的程沔,但是眼前这个人和程沔也太不一样了吧? “在你的前两个位面都是我送你出来的。”程淇证实了薄秋自己刚才的猜想,“不过我在位面里面向来不用我自己本来的样子,是不是让你有些没认出来?” “是……”薄秋忍不住把程淇又看了两眼,作为一个医生,他似乎颜值高得过分了? -- 第198页 “我送你回家吧!”程淇仍然保持着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我想你现在应该心里不太舒服,所以我过来看看你。” “看病人的怜悯吗?”薄秋忍不住问。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程淇笑了笑,“我本来可以不用过来,但是我想到你离开位面的时候似乎心事重重,所以我有些担心——我觉得我们共同渡过了两个位面,应当可以算朋友?不过你要是觉得不算,那就不算。”他歪了歪头,嘴角翘了一翘,“以女士的意见为主。” 薄秋回头看了一眼似乎还在忙碌中的YL公司,她又看了看程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约是在位面中就已经建立过了对程淇的信任,此刻她对程淇并没有那么多的戒备心,并且,她的确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和她说说话。 “谢谢你在这里等我。”薄秋上前了一步,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们当然算朋友……如果你要把我当你的病人看待,我也没有意见。” “我有意见。”程淇朝着薄秋眨了眨眼睛,等着她跟上来以后才往外走,“如果你是患者,那么我没有收过诊金,那就是我亏了,吃了很大很大的亏哦!” “这……那我补你点诊金?”薄秋跟着程淇走到了外面,然后看到了程淇停在外面的车,昂贵的款式,一看就是普通人无法消费的,前一句话顿时便成了笑话,“呃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缺我那点诊金。” “那你觉得我应该缺什么?”程淇笑着让薄秋先上车,然后自己进了驾驶座,“你家在哪里,应该不会是很市中心的地方吧?如果远一点呢,我们可以多聊一会,那样我就可以借故找你多要点报酬。” “程医生,这样的你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医者仁心……”薄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报出了自己目前的住址,“但是我家应该好久没人住,你要不随便把我送到哪个酒店吧?” “秋秋,你对你的知名度似乎有点没有认知。”程淇笑了笑,“如果你明天想上娱乐版,那我就送你去酒店。” “呃……那还是送我回去我家吧!”薄秋荒谬地笑了起来,又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店铺。 尽管从高楼往下看还是万家灯火,但其实两旁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程淇安静地开着车,他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薄秋,并没有主动挑起话题说什么。 薄秋朝着窗外看了好久,最后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程淇:“我与公司说不想做这个真人秀了。” “一个明智的决定。”程淇点了点头,“对于你这样感情丰沛的人来说,位面秀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 “但我也不知道公司会不会答应。”薄秋有些迷茫,“要是不答应,我可能要赔一大笔钱。” “要为钱着急了吗?”程淇轻松地笑了笑。 薄秋认真想了想,道:“我全部身家也就是到YL公司之后参加这个秀攒的一点钱,的确可能赔不起——但是我想,大不了我以后不在圈里混了。” “以退圈为代价的吗?”程淇看了她一眼,“会不会有些可惜?” “不知道。”薄秋的确是迷茫的,“也许我在求一个心安理得吧——程医生,我真的觉得我辜负了很多人……” “庄禧最后得到了天下。”程淇道,“赢了天下失了她,这并不稀奇。” “哇,这样说……”薄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不知道应当怎么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明明……我明明应当是可以给予他一个更好更完美的结局。” “从历史经验来看,大约是很难有完美结局的,总会有缺憾。”程淇认真地说道,“不过我知道你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自己努力过,最后失败了,那便是虽然有遗憾但并不后悔;可自己分明可以做却没有做,甚至草率地对待了原本应当严肃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便让人感觉意难平。” “是。”薄秋又重新去看窗外,“所以我不想继续了。” “如果缺钱,你可以来找我。”程淇笑了笑,“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出这笔违约的钱。” 薄秋惊讶地看向了程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真的没有必要了……我虽然缺钱……” “我可是要让你写借条的。”程淇一本正经地也看向了她,“那样我就成了你的债主,然后你下半辈子就要任劳任怨为我赚钱了哦!” “你是奸商吧?”薄秋睁大了眼睛,“刚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那打个折好了,看在朋友的份上。”程淇笑着说,“你觉得打几折比较好?” “不需要你的钱。”薄秋知道程淇是开玩笑,“我想,公司应该不会和我闹得要到出违约金的地步,他们应该还是倾向于……友善解决问题。” . 果然,正如薄秋所说的那样,YL公司一番讨论之后倒是也没有太为难薄秋,他们同意薄秋退出这个位面秀,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要求薄秋再进一次位面,然后在这个位面中带一个新人。 “还是用主母这个主题来带。”赵玲玲认真地说,“到时候你进去以后,就会和记忆灌输系统一起把新人的信息也给你,然后你带着她,辅助她来进行位面秀就行了,可以把戏剧冲突方面都给她,这样对你要求不高吧?然后到剧情走到高光是她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 第199页 薄秋拿着这个方案回家思考了两天,又问了问程淇的意见,最后在得到了程淇还是会和她一起进位面的承诺之后,答应了YL公司这个要求。 . 坐上了熟悉的设备,闭眼再睁开,还是熟悉的位面转换。 这次记忆系统第一时间灌输进来,她这次是国公府的媳妇,不过老国公已经死了,现在当家的她老公是降等袭爵,只不过是个开国县侯了,她也不是原配而是继室。 国公府的情形非常复杂且一言难尽,她没心情多看,因为此时此刻她泡在水里,更准确来说她是被人推到了池塘里面。 岸边站着两个小兔崽子应该就是始作俑者,她的两个继子,原配生的两个嫡子。 一旁在尖叫的就是她需要来提携的新人,她的表妹明丽。 “别吵了!”薄秋没好气地扶着池塘里面那个假山就站稳了,水才刚刚过了腰,尖叫个什么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30章 世界六 国公府大, 下人也多。 这边薄秋刚说了句“别吵”,那边就已经有下人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跳进水里就把薄秋给托了上去。 还好这季节是夏秋过渡时候, 虽然北风已经起了, 但是天气还不是很凉,薄秋从这浅池里面出来便回去正院泡澡换衣服。 外面自然是乱糟糟一片, 薄秋泡在浴桶里面侧耳去听,却听到明丽正在安慰那两个嫡子? 心里略觉得有些微妙,薄秋重新想了想这个国公府的人物背景, 忍不住嘴角都想抽搐。 . 这虽然叫魏国公府,但老魏国公死了已经数年。不过国公夫人刘氏尚在, 当年老国公为她请的诰命也没有收回去,于是这已经降等袭爵的开国县侯挂着的还是从前魏国公府的匾额——反正刘氏还在, 也没人为了这么点小事去说三道四。 刘氏膝下就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开国县侯诸平,她对自己这个独子向来是视作珍宝一样,于是先头诸平的原配许氏和刘氏之间的关系就十分紧张,婆媳之间关系不平, 刘氏又一直用孝道压着许氏,许氏心情郁郁,在生下次子诸佩之后就一病去了。 不过那时候老魏国公尚在, 他心疼自己的两个孙子自小就没了母亲, 于是便给诸平重新相看了人家, 接着就是薄秋进府了。 薄家比不得许家那样显赫,老魏国公看中的也就是薄家的简薄,他想着的是这样的女人就只能依靠了诸平,当然也就事事为着他儿子着想。 但刘氏却并没有看中薄秋, 奈何她拗不过老魏国公,于是只好捏着鼻子应了。 等到薄秋进门之后,刘氏便隔三差五给诸平房里塞貌美丫鬟小妾姨娘,诸平原本就好色,这又是他母亲给的,他哪能不笑纳? 原本的薄秋忍了两年,忍到老魏国公去了,借着诸平要给父亲守孝三年的借口,把那一屋子的丫鬟姨娘全部打发了出去,气得刘氏差点跟着老魏国公一起走了,但也就是这样,薄秋便在府里面威信立了起来。 等到三年孝守过了,刘氏又开始往诸平这里送各种女人,还挑唆着许氏留下的两个儿子针对薄秋,直闹得整个国公府鸡飞狗跳人心浮动。 诸平每天在美人堆里面醉生梦死什么都感受不到,原本的薄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母亲的信,说姨表妹明丽年已及笄,她姨父病死了,姨妈也病歪歪的,问嫁到京城的她,能不能帮忙给表妹相看个人家。她想到和明丽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时光,便把明丽接到了府里来。 . 想到这里,薄秋又去听外面明丽和诸俊诸佩这两个许氏留下的嫡子说话。 . “太太肯定不会怪罪你们的。”这是明丽在说话,“你们还是小孩子呢,而且今天你们一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才不要。”这声音听着稚嫩一些,应当是年纪小些的诸佩。 “她凶巴巴的,肯定要罚我们抄写孝经一百遍。”这声音略粗,按照排除法就是年长些的诸俊。 “可那都是为了你们好呀!”明丽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你们把太太推下水,太太当然会生气啦,就好像有人忽然把你们推到水里去,你们难道不生气吗?” “姨娘,你就替我们道歉好了嘛!”诸俊说,“姨娘为我们说说话,太太就不会生气了。” “好吧。”明丽似乎没怎么挣扎就答应了,“但是下不为例。” “姨娘真好,我最喜欢姨娘了。”诸俊说。 . 泡在浴桶里面的薄秋挑了眉,这个明丽……是她要带的新人?为什么感觉奇奇怪怪的,似乎跟她就不是同路人? 正想着,她听到打帘子的声音,抬头一看,是明丽进来了——大概是刚才她听着明丽和诸俊诸佩说话的时候有先入为主的心思,她觉得明丽长得非常不大气。漂亮当然是漂亮的,但是眉眼间就是带着一些小家子气,甚至因为眼角似乎有些向下,带出了一些苦情?或者楚楚可怜? 薄秋一时间有些说不清明丽这个长相应当怎样归类,但明丽已经上前来帮着她给浴桶里面加了水,声音温温柔柔的:“姐姐没有着凉吧?” 下意识看了下自己浴桶的水,幸好是乳白色还飘着花瓣的……薄秋一脸黑线地看向了明丽,她是故意的还是没想到?这要是万一是透明的还没撒花瓣,那岂不是要被看光? -- 第200页 大概是察觉到了薄秋的目光和这个不同寻常的沉默,明丽脸一红,便手忙脚乱地往外退,口中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出去了……” 薄秋忍住了想扶额的冲动,她能说什么呢? 明丽出去了没一会儿,薄秋身边的大丫鬟宝燕惊惊慌慌进来了,她隔着屏风并不敢进来,低声下气道:“请太太恕罪,刚才没拦住明姑娘。” 隔着屏风看宝燕的身影,她屈膝站着,几乎就快要跪下了。 薄秋看得不忍,只让她站直了回话,口中道:“你要拦也拦不住,罢了。” “明姑娘现在带着两位少爷往老太太那边去了。”宝燕吞吞吐吐道。 薄秋挑眉,觉得这明丽十分有趣了,她的行动力和决断力都似乎和她见过的位面中的人不一样,大约是因为她是跳出了古人思路在办事? 宝燕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薄秋的回答,也不敢催促,只在屏风外面站着。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在P1争霸结束之后又这样迅猛的上了P2,观众们心中是颇多疑惑的,目前P2剧情还没展开,但是观众们已经七嘴八舌地探讨了起来。 “所以这么连续的进位面,YL公司只要流量和爆点石锤了吗?他们就没打算好好做这个节目,之前我还在猜想这个真人秀是要来让人领略古代风情,看待不同价值观的碰撞什么的,现在我是看穿了,YL公司就只是想要热度和流量!” “要流量也没什么,这年头谁不是靠着流量吃饭的呢?但是YL公司的吃相有点难看了,而且我现在觉得秋秋真的被压榨,这么高强度进位面,而且还要付出真情实感,这真的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吗?喜怒哀乐都是付出啊!” “上个位面最后我看到秋秋就觉得她很累,状态不如之前了,和最光彩夺目那会比……简直没法比。” “那是因为上个位面穷吧?现在这个位面看起来不就是还挺光彩夺目的?” “但是这一P的名字就很有趣……真正的主母,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忍不住想阴谋论啊,我听说YL公司准备让新人顶替秋秋继续做这个位面秀。” “???什么意思?秋秋以后不做这个秀了吗???” “小道消息说是,秋秋不打算继续了,但是YL公司不想放弃这个选题,所以推了他们公司的一个新人上来。” “我去看看YL公司有什么新人,我来认认脸。” “我知道,我来说!一看就知道你们跳过片头了!就是刚才冲进去看秋秋洗澡的那个明丽!她应该算是秋秋的师妹,比秋秋晚半年进的YL公司,应该就是要推她上!” “啧……我觉得明丽没有薄秋好看(个人观点)。” “秋秋在YL公司真的是埋没了,路线都一直没走对。要是退出这个秀去转型倒是挺好的,她现在颜粉应该很多了,基础也有,路子只要找对了,后面要大红大紫不难。” “所以那个真正的主母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剧情是后面秋秋给这个明丽腾位置了吧?这什么有毒的剧情?YL公司脑子进水?” “应该不是这么有毒的剧情吧???那要这么算,明丽岂不是是个三?” “但是话题多啊!三不三的有什么关系?张常乐那么著名的惯三不还是混得风生水起吗?三天两头有话题,明丽现在这个就很好创造话题,而且明丽一看就比秋秋来事,说实话秋秋真的佛了一点,很多事情咱们觉得好像天大的事,她就淡淡地过了……” “可是我就喜欢秋秋这个淡定啊……要不谁特么看主母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啊……” “要是明丽最后要当主母……我支持秋秋虐她啊!” “秋秋做不出来这种事的,她们同一个公司,我估计秋秋知道明丽就是要带的新人,虐她的话怕不是公司要找秋秋麻烦哦!” “啧……好烦啊!希望明丽心里有点数,不要走乱七八糟的剧情线,看得我会上火的!” …… . 薄秋认认真真泡澡完毕之后又喝了碗热姜汤,穿戴整齐之后就抬腿往诸平玩乐的小花园走去了,她先得看看这个位面的老公是个什么人。 人品什么的先不提,这个诸平肯定是个不管事的纨绔无疑了——谁家会有老婆掉水里去了,丈夫还在抱着小老婆吃喝玩乐啊? 踏入了小花园,薄秋一眼就看到了非常少儿不宜的场景,这光天化日之下,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会这个画面播出的时候要怎样打码,从脖子以下打码,就剩几个头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提醒一下,这个位面秋秋会踹掉这个老公嗷! 二更8点左右~ - 第131章 世界六 当周围的人都没穿衣服, 而面前忽然出现一个穿着衣服的人时候,诸平很难不注意到这个异类。 他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方认出了是薄秋, 顿时脸上的神色就有点精彩了。 缠在他周围的那几个女人当然也看到了薄秋——她们倒是还有几分羞耻心, 急忙便拉扯了丢了满地的衣服来遮掩,接着便低着头从旁边走开了。 没有耀武扬威上前来, 也没有阴阳怪气说什么话,薄秋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之前的她既然是把那些小妾们都提着脚卖过了一次, 自然在府里面威严还是十足的,至少在诸平身边这些女人眼里, 她是一个可怕的并且不能招惹的人。 -- 第201页 诸平不自在地也扯了个薄毯子来盖在了自己腰上,然后假装很正经地坐好了, 看向了薄秋:“太太有什么事情吩咐?” 薄秋忍不住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他那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了片刻,感觉这人的身体一定已经被掏空了——再想想这府里除了当年许氏给生了两个男孩,后面他那样多的侍妾都没个人生个庶子庶女出来,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可能已经因为X生活过于活跃导致内虚到不怎么行了。 “太太?”等了许久没等到薄秋的应答, 诸平微微挑了眉头,重新喊了她一声。 “我就过来看看你。”薄秋回过神来,平淡地笑了笑, 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人是没什么用处的了, 或者可以当做空气一样不存在, “老爷继续吧!”她倒是也不怎么在意这个没用的人想做什么,既然没用处就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诸平听着这话,倒是生出几分尴尬,他轻咳了一声, 正想说话,外面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他老娘刘氏那标志性的拐杖杵地的声音。 薄秋也闻声回头,她站在门口,倒是一眼就看清了来人——有刘氏有诸俊诸佩,还有明丽,身后自然还浩浩荡荡地跟着许多丫鬟。 . “薄氏,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平儿告状,让他来处置俊儿和佩儿?你好毒的心肠!”刘氏看到薄秋便停下了脚步,杵着拐杖站定了,声音是中气十足的,“你进门这么多年,除了会为难我这两个孙儿,还会什么?你身为他们的母亲,可有好生教导他们?” 薄秋好笑地看了刘氏一眼,和这种倚老卖老的人吵架只会让自己越吵越气,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听人说什么,她只是想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来压人一头让人听话而已。于是她指了指花园里面的诸平,道:“老太太等你儿子把裤子穿好了,再问问你儿子我刚才在说什么吧!” 刘氏一听这话,顿时被噎住了,她原本还真的打算进去问个究竟,在诸平面前把薄秋臭骂一顿,可现在一听诸平还要穿裤子,她立刻就知道里面刚才在做什么了。 薄秋不多看刘氏一眼,只着意看了看明丽,又扫了一眼在旁边装无事发生的诸俊和诸佩,接着便转了身往正院走。 “你站住。”刘氏见薄秋要走,急忙用拐杖拦了她一下。 薄秋绕开了那拐杖,只用手点了点明丽:“表妹,你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府里面虽然没什么外人,但也不是这样跟着混的,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你多不守规矩呢!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爱听不听吧!反正你若是名声臭了在京城找不到好人家,我就送你回老家去了。” 明丽一听这话,眼睛都睁大了,她看着薄秋,露出了伤心的神色,道:“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开口规矩闭口找人家,难道女人就应当好好嫁人的么?倘若没有爱情为基础,两个人强行结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况且我也没做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我不过是看小俊和小佩两个小孩儿可怜没人看管,一腔怜爱之心,又有什么闲话好说?” “爱情?怜爱?”薄秋听这些就只觉得头疼,她可不打算和明丽争辩这个,“那行吧,你觉得怎样就怎样。”说完,她便也不再理明丽,抬腿就往正院走了。 . 不知道明丽本身就是这样想,还是赵玲玲给过她什么指示,反正明丽这样的人薄秋是不想搭理的。她走回去正院路上便下了决定,若是明丽想自己制造矛盾,她一定要离矛盾中心远远的,舞台留给明丽,正好也圆了YL公司老带新的梦。 明丽不知道薄秋在想什么,她面上露出了一个凄惶的神色,看了看诸俊和诸佩,然后一跺脚就去追薄秋了。 . “姐姐!”明丽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姐姐等等我……” 薄秋听着这气若游丝的喊叫都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她暗自叹气,停下脚步看向了明丽。 “姐姐,我……我只是看那两个小孩儿可怜……”明丽露出了怯怯的神色。 “嗯,有爱心的人。”薄秋理性点评。 明丽忽然噎住,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 后面刘氏杵着拐棍带着诸俊和诸佩也追了过来,她强横地站到了薄秋面前,中气十足道:“今天你必须给我老婆子一个说法,你还要虐待我这两个孙儿到何时!” 薄秋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倒是真的没有关于虐待小孩的记忆,她嫁到府里来的时候这俩小孩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到现在一个九岁一个八岁,她除了盯着这俩小孩开蒙念书,什么也没做过,甚至连戒尺都没拿出来过,这虐待一说,她是不认的。 于是她问:“虐待一说从何而来?” “俊儿与我说,你每日天还未亮就让他们起床,这难道不是虐待?每日里除了抄写便是抄写,他们年纪小小,怕不是眼睛都要抄坏了!”刘氏掷地有声。 薄秋无语地看了一眼刘氏,又看了看旁边的诸俊和诸佩,这俩小孩看着她看过来的目光倒是都纷纷低了头,不敢吭声。 “你看看你!他们见到你,就仿佛那老鼠见到猫儿一样!”刘氏一声声地替两个孙儿讨要公道,“若不是今天他们对我说,我还不知道你是这样恶毒的人!” -- 第202页 . 薄秋只觉得好笑,后妈当然是难当的,但平心而论,之前的薄秋对这两个小孩不说视若己出也是公正对待了。 若是真的不想管的,那就直接吃喝玩乐供起来,开蒙不需要读书也不需要,就吃喝玩乐供着,不出十年就成废物,再等她生个儿子,将来这诸家的家产就都是她亲生儿子的。 但之前的她有这样做吗?没有。 她敦促这两个小孩念书,积极开蒙,认真苦读,刘氏反而觉得她不公平,苛待,甚至虐待。 这不就是让人觉得好笑么? 是非好歹都不分,难怪诸平只能降等袭爵,从国公到开国县侯,从三等到六等,这种跨级别的往下降,估计是绝无仅有的,并非是皇帝不愿意给恩典,而是看着诸平这狗屎样子,想加恩都找不出优点来,看在诸平老子和祖宗的份上,勉勉强强地让他把爵位给袭了。 细细一想,她简直要为皇帝鞠一把伤心泪,这种辣鸡还要给加恩,诸平的祖上是累积了多么雄厚的功劳啊! . “要是不想学,那就不学了。”薄秋不管刘氏,只和蔼地看向了自己的两个继子,“你们不想学可以直接和我说,倒是没必要惊扰了老太太,闹得今天这样乱糟糟的,仿佛是什么大事一样。” 诸俊和诸佩两个小孩对视了一眼,面上竟然是露出了几分惶然。 看着他们脸上神色,薄秋又笑了笑,语气算得上温柔了:“今天我也不和你们俩计较你们把我推下水的事情,就当是你们俩调皮了。”顿了顿,她看向了刘氏,“从现在开始,老太太的宝贝孙儿就让老太太你自己管着,我呢,是个坏人,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小孩,就不插手了。” 说完这话,薄秋也不管他们心里各自是怎么想,只转身扬长而去了。 . 这府里的人怕不是脑子都被门夹过的吧? 她忍不住这样琢磨着,最后一个位面给她一个充斥着智障YI HUA的位面? 这不应当的吧?这个位面适合用来带新人吗? 薄秋思索了起来。 明丽现在的人设是什么?女主的表妹?一朵白莲花? 不对,这样想似乎是不对的。 这个位面应当是明丽是女主,她是配角,那么她就是女主的表姐。 主角明丽应当是一个善良、温柔、向往爱情、心中有大爱的人设。 这样一个人来作为主角,能改变叛逆期的小孩,让他们知道感恩;能感化固执只知道溺爱儿孙的老太太,让她明白家和万事兴;能改变沉溺女色不务正业的侯爷,让他振兴门楣;她最后还能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幸福美满,Happy ending! 牺牲和奉献,耐心和爱护,不屈不挠的精神,还有倔强不服输。 这些都会是一个传统的女主角所应有的特质。 薄秋忽然感觉自己作为曾经的女主角是那么不合格,以上特质好像她都不具备,她被剧情推着走,她总被感情左右,不是一个主导剧情的人。 真是一个让人不快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132章 世界六 明丽比薄秋晚半年进的YL公司, 和她也同属一个经纪人赵玲玲。 她进公司的时候,薄秋已经在这个位面秀中有了充分的曝光度和讨论度,她几次也向赵玲玲提过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先打一打人气基础, 不过赵玲玲那时候还忙碌着薄秋的一系列事情, 实在是分身乏术,于是先只给明丽上过一些简单的位面节目, 或者接了一些比较安全的通告。 于是明丽在一旁就看着薄秋进进出出位面秀,凭借着并不算太出彩的表演就已经眼看着红了起来,心里的不平衡是自然而然的。 在她看来, 薄秋在位面秀中的表演简直是乏善可陈,每一个位面的故事背景都那么充满了狗血冲突, 但她的处理就是很温吞不出色,她几乎抓不住已有的剧情矛盾点, 而是轻描淡写地放过去了,直接抓起了别的方面,剧情就不可避免地导向了奇怪的方向。 很多次,明丽都恨不得自己进去替代薄秋,无论是哪个位面, 她都能找出一百种矛盾点,让故事充满了Drama—— 比如第一个位面,她就要和白若兰大撕特撕, 为什么要教白若兰做人?这种白莲花有什么好教导的?就应当让她赔了钱还得不到爱, 最后直接把她重新卖回去, 让她知道生活艰难,做人不易!然后再好好□□了那什么裴苒,让他臣服在自己脚下! 再有之前那乱世位面,她就根本不会跟着庄禧, 找准机会她就要回娘家去,跟着庄禧这种人会有什么看点吗?整个故事的重点都偏向了庄禧的文治武功,和她有关系吗?她跟着娘家去了南边,再嫁女的身份,话题不比跟在庄禧背后当贤内助好太多了?若是庄禧追过来,说不定还有N男追一女的戏码,那不是更有讨论度? 不过明丽也没想到薄秋最后会放弃这个位面秀,然后YL公司讨论了一番,赵玲玲问过了她的意见之后,就让她来顶替了薄秋来上。 赵玲玲没有说薄秋为什么不想继续,但很认真地叮嘱了她一定要分清楚位面和现实,明丽并不傻,她猜着估计薄秋是有点受不了位面的真实度了。 她就不明白,不就是个位面,有多少真实度? 不过就是一些数据而已,有什么好当真的? -- 第203页 就算真实度超高,也不过是生产力低下思想不进步的古代,她作为一个现代人,轻松碾压这种过时的思想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又有什么难度? . 她比薄秋先一步进的位面,进来之后果然也觉得就如自己想象中一样,她没有费太多力气就博得了老太太刘氏的好感,又团结了诸俊和诸平,不过薄秋本人进来之后,她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就那么简单几句话的交锋,府里面原本被她糅合的好气氛便发生了变化。 最直接的体现是,那俩小孩不再对她表现什么和平友好了,似乎是在薄秋宣布了他们俩从此跟着刘氏之后,这俩小孩就面露惊慌,然后乖乖回去念书去了。 这是为什么? 明丽心中不解。 她端着茶点去了那俩小孩住的西院,进去之后便听见诸俊和诸佩在屋子里面叽叽咕咕地说话。 . “怎么办,母亲真的不管我们了……”诸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早跟你说了不要闹,现在倒是好了……” “我也没想到母亲没站稳啊,我没用太大力气……”诸俊似乎很懊恼,“我们不应该让表姨娘帮忙道歉的,要是那会我们就进去好好道歉就好了。” “要不我们现在去正院磕头认错?”诸佩问。 “那也不是不可以。”诸俊倒是很能屈能伸,“母亲应该还是很爱我们的吧?”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声,“但是这些书我是真的看不进去了,我看着就想睡觉……我觉得我错就错在,不应当不管不顾冲过去就闹……” “祖母会好好对我们吗?”诸佩又问。 “看看爹?”诸俊声音中有些不屑,“不行,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应该去正院磕头认错!走了,现在就去!” . 话音落了,便是推开桌子椅子和开门的声音,明丽端着茶点就看到这俩小孩从屋子里面一头冲出来。 “姨娘?”诸俊拉着弟弟诸佩的手,带着几分诧异看向了明丽,“姨娘什么时候过来的?” 明丽方才听着他们兄弟俩说话心中还有写犯嘀咕,这会又听着诸俊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会才回答,道:“刚刚来,想着你们下午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应当饿了吧?我让厨房做了些茶点,你们垫垫肚子吗?” “不用。”诸俊老成地摆了摆手,“我和弟弟要去见母亲,姨娘自己用茶点吧!” 明丽抿了抿嘴唇,笑了笑,道:“那我陪你们一起去吧,要是表姐发火了,我在旁边还能劝一劝。” 诸俊和诸佩对视了一眼,这次倒是也没拒绝。 . 正院中,薄秋按照自己的习惯还是让人把账簿搬来看了看。 多亏了已经死了数年的老魏国公,他临死前就已经强行让刘氏放了权,把管家权给了薄秋——不过当时老魏国公是不想儿子受委屈,怕儿子在媳妇和老娘之间受夹板气,又体谅着薄秋将来会和诸平过一辈子,还想让薄秋心存感激,总之是多方权衡,最后薄秋受益。 所以从人员管理方面来说,薄秋在府中的腰板非常硬。刘氏是老封君,但是手里没权,只能指指点点嘴里说点难听的话再用孝道压一压,想要插手做点什么她是办不到的,底下的下人们都听薄秋的管束——除了那些还妄想着通过老太太巴上诸平做个小妾的还在胡思乱想,其他的正常人都知道谁才是真·主子。 从账面上来看,国公府的财政状况还不错,运行良好,没有亏损,各项产业进账也非常稳妥。薄秋简单看了看,应当是因为诸平是个宅男,也没什么玩古董之类烧钱的爱好,他最大爱好是女人——然后这一块的支出全部被刘氏给包揽过去了。除了诸平之外,老太太刘氏有自己的梯己,诸俊和诸佩两个小孩还在念书,请先生和买笔墨纸砚之类的银钱实在是算不了多少,最后她自己,她有嫁妆,平常除了四季衣裳首饰头面也没什么额外支出,毕竟是不入流的公府,诸平宅在家里都不出去交际了,她这个主母实在是也没有交际的空间。 综合来看,国公府的运行如果不出什么大意外,还是能继续维持下去的。 和前面的位面相比,这个国公府的物质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 甚至有点适合养老= = 薄秋忍不住这么想着,她完全可以把府里事情一股脑丢给刘氏,她自己爱咋咋地,然后自己去庄子上住,绝对舒服适合养老。 正这么想得入神,大丫鬟宝燕进来通传:“太太,两位少爷和明姑娘一起来了。” 薄秋回过神来,有些奇怪:“他们来做什么?” 宝燕道:“两位少爷说来给太太道歉的。” “哦?”薄秋开始好奇了,这是诸俊和诸佩自己想来道歉,还是明丽劝他们来道歉?她刚才倒是把明丽给忘了,其实她还可以直接把担子丢给明丽,然后自己扯个什么理由从府里出去,接着就也能养老了。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一笑,然后看向了宝燕:“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宝燕应了一声出去,过了一会便见着明丽带着诸俊和诸佩从外面进来了。 . “母亲。”诸俊和诸佩进到厅中,看到薄秋,乖乖地上前来,两人手拉手在薄秋面前跪下了,“我们知错了。” 薄秋坐在椅子上看他俩,这兵荒马乱了一天,她现在才看清楚这俩小子的长相——可爱是很可爱的,前身薄秋的审美也应当相当不错,给他们配的衣服颜色衬得他们粉雕玉琢,看起来干干净净。 -- 第204页 一旁的明丽见他们俩跪下,便上前来把他们给拉了起来,正色道:“姐姐,他们还小呢,这样跪来跪去,万一膝盖跪出了毛病,将来怎么是好?” 原本在打量着兄弟俩的薄秋听着这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这哥俩跪下统共不超过两秒,而且也不是那种扑通一下就怼下去的跪法,就能发散到将来? 然而明丽这话一出,被拽起来的哥俩又扑通一声重新跪下去了。 “母亲罚我们吧!我们做错了应当受罚的!”诸俊甩开了明丽的手,只认真地看着薄秋,“母亲不要不管我们……” 薄秋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这次是让宝燕把这哥俩给拉起来,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说话吧,今次是不敢让你们再跪了,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呢,帽子就扣上来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明丽——她发现了,明丽对她似乎不怎么友好,虽然她是本着老带新的心态进来的,但是明丽可能不这么觉得,她大概是理解的竞争对手? 果然,明丽脸色变了变,面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姐姐……我也是为了他们俩好……他们这么小小年纪,正应当好好教导。这世上人人生而平等,这动不动跪来跪去,实在太折辱人了!” 第133章 世界六 薄秋看着明丽, 也不知道要摆个什么表情了。 明丽说这些话呢,她倒是也能理解——有争议的正确的废话,可以作为爆点来进行剪辑, 她都不用多费脑子, 就能想出三四种剪辑方式,用来凸显明丽的飒爽和坚强。 不过她也真的是不想理她, 出于她对自己的自我保护和不想给别人话题炒作的明星的自我修养出发,她就不想接这茬——接着这话说可能会被抓住漏洞做文章接着后面不知道解读出多少非本意的意思来,但不接着说顶多是被说高冷不理人不给台阶下之类, 哪个更好,一目了然。 于是薄秋拿起茶盏喝了口茶, 看向了在一旁惴惴不安的诸俊和诸佩,直接忽略了旁边的明丽。 . “你们这会过来, 等会怕不是又要让你们祖母过来吵闹吧?”她对小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恶意,但对推自己下水的小孩子真的也怜惜不起来的,“你们一个八岁一个九岁,也算是半大的人了,该懂的都已经懂了, 我可不想听你们说什么不是故意的话。” 诸俊看了一眼弟弟,乖乖地站了起来,道:“母亲, 我和弟弟今日做错了事情, 请母亲责罚。” 诸佩也跟着哥哥站了起来, 低着头认错:“母亲罚我们,怎么罚我们都可以,母亲不要不管我们……我们不想跟着祖母过……” 薄秋微微挑眉,看来这小哥俩心里倒是还能分得清好歹的?那为什么今天会这么胡闹起来?背后有人挑唆?谁会是挑唆的那个人?是明丽吗?她这么想着, 就抬眼看向了明丽,然后便见明丽正满脸愤懑地瞪着自己。 “姐姐!他们都还是孩子呢!”明丽义愤填膺地说道,“你这样逼迫他们说自己不想说的话,这简直是对孩子的虐待。每个小孩都应当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他们还不到十岁,但你看看他们现在在说什么话?他们甚至委曲求全到自求惩罚!”说到这里,她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她悲痛地看着诸俊和诸佩,最后目光还是投向了薄秋,“姐姐,他们都还是孩子啊!正是需要呵护的年纪!怎么能因为你和老太太之间那点矛盾,就把压力都转接到了他们身上!” . 薄秋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此时此刻她手边也没有镜子,她猜想她表情应当大概是这样的→(⊙﹏⊙)。 明丽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这是要到古代来宣扬快乐童年?那是不是还要发展下素质教育?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薄秋深深觉得自己跟明丽的脑回路完全不能合到一起,思维方式非常不同,同时现代人,就算她俩都立刻搁现代去,可能都是聊不起来只能相对呵呵的那种人。 . 明丽见薄秋不说话,只以为薄秋是又不打算搭理自己了,于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声音也哽噎起来:“姐姐,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乐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被这些规矩束缚,那时候我们彼此信任,天真无忧……” “打住。”薄秋受不了了,“你出去行吗?你说的这些我不想听。” “姐姐!你怎么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人!”明丽气鼓鼓地瞪着薄秋,“你连一点道理都不讲吗!” “行吧,讲道理。”薄秋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被明丽耗光了,“你觉得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我凭什么要听你讲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这一连串三个问题出来,换明丽目瞪口呆了,她以为薄秋并不是辩论型的选手?她之前所有位面里面都没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啊?为什么现在忽然攻击性突然这么强?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观众已经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丽好蠢啊,我觉得她是不是并不太了解秋秋啊?她拿大道理压秋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秋秋会还击的啊!笑死我了她现在说不出话了吧!” “我感觉明丽应该是没认真看过秋秋前面几个秀的表现,我们秋秋的攻击性是不强,但是一般来讲脑子也都很清晰的,她是在顺着剧情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秋秋比较融入剧情。” -- 第205页 “没错,虽然前面几个位面总有缺憾,但是现在回头想想,秋秋的确是顺着剧情走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更好的剧情线。明丽的风格就跟秋秋截然不同,我不怎么喜欢明丽这种。” “但是明丽好好笑,她这种自以为是的感觉就很好笑,我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这么想的,她不觉得秋秋每次看她都跟看外星人一样吗?” “她刚才肯定还觉得秋秋在为难她,我都要为秋秋鸣不平了,这哪里算为难,要是换了我上,我估计早就不耐烦骂人了,还让她哔哔到现在哦!” “秋秋的表现还挺点题的,非常的自我修养,这份涵养简直了,换我我也不行,我受不了有人拿着大道理在旁边哔哔。” “不过说真的,要是后面秋秋不上这个节目,全部换成明丽的话,这个秀就没什么意思了,和其他秀千篇一律的,没什么新意。新旧思想碰撞的确是个看点,但是看多了也腻了。” “+1,那还不如去看隔壁的公主王妃啥的呢,比主母这种家长里短的话题有趣多了,还能理直气壮嫖美男子。” “秋秋是确定这是最后一次了吗?哎,想想就好意难平啊……前面那五个位面我有时还翻出来看看的……秋秋后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位面秀啊?冲着颜值我也想追的……” “说起颜值,我个人观点,我觉得明丽要是可爱一点的话,可能没有现在这么讨人嫌。明丽是挺好看的,但是五官组合起来没有那种可爱的感觉,反而有点愁苦,就很捉急。” “适合哭戏吧?那得看YL公司怎么定位了。不过从薄秋那个奇妙的定位来看,YL公司不咋行,明丽除非后面表现特别突出,否则这个位面老带新估计也不太行。” “偏题了偏题了,能聊回剧情嘛?明丽哭着走了哈哈哈哈,我觉得明天是不是要出个头条说薄秋仗着资历老欺负师妹?” “噗……没有必要这样吧?这算欺负吗?一共就问了三个问题,明丽自己走的啊,又不是秋秋赶她出去的!” …… . 明丽抹着眼泪出去之后,薄秋感觉耳边安静了一截。 终于不用听人说乱七八糟文不对题但是绝对正确的废话了。 一旁的诸俊和诸佩看着明丽出去,两人又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把明丽给出卖了。 “母亲,刚才表姨说和您说的那些话,昨天她也对我们说过。”诸俊说,“她说我们现在念不念书都无所谓,童年正是要快乐玩耍的时候……所以我们才想,反正念不进去……那……” “而且表姨告诉我们,就要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冲过来对着你说,大吵大闹就行了……会哭的小孩有奶吃……”诸佩在旁边补充,他抓住了哥哥的手,“母亲……我们不是要推卸责任,今天我们做错了,但是……我们知道错了。” “行吧。”薄秋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这两个小孩计较,她之前既然说过不计较,那就是真的不想计较,“这些话我知道了,但是你们不许再到处去说,知道吗?” “那、那母亲不要把我们交给祖母吧?”诸俊怯怯地看着薄秋,“我们不想跟着祖母……” “祖母不是对你们挺好?”薄秋好笑地看着这俩小孩,想听听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可那样……不就是和爹一样了……”诸佩纠结地看了一眼薄秋,“母亲,你以前告诉过我们爹这样是不行的,爹降等袭爵一直降了三等,将来要是我们还和爹一样,就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这话,薄秋倒是有些感慨,无论如何,之前的薄秋对这两个小孩都是真心的。 若是以真心换真心,这两个小孩今天此时此刻说的话,也不算太辱没之前的那份付出。 至于他们今天做的那些错事,大概只能勉强算进他们还小还是孩子这个系列可以原谅的错事里面了。 “听着。”薄秋认真地把这哥俩拉到了自己面前来,“母亲今天既然说了让祖母管你们,就是为了你们好。家里先生还在,你们好好念书,别的事情你们不要管,明白吗?” “可是……”两个小孩显然是不明白的。 “没有可是。”薄秋认真地说,“老太太是你们的亲祖母,你们是她的孙儿,她就算只念着血脉,也不会害你们。溺爱或者会让你们长成你们爹那样,但老太太不会有害你们的心。别的话我不多说,你们自己去想。我想你们不至于什么都想不明白,是不是?” 诸俊和诸佩听着这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薄秋,脸上还是迷茫的。 薄秋微微叹了一声,只看向了旁边的宝燕:“你送他们回去吧!” 她往后靠了靠,看着这小哥俩走出去,心里想着的是明丽。 明丽这显然就是要找话题找热度的位面切入方式,她后面会做什么完全不可控,万一要是她想来个豪门生子之类的剧本,这哥俩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薄秋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圣母心泛滥,啥事都还没发生呢,就开始关注这俩小孩将来的人身安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 感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 读者“杨檸”,灌溉营养液+10 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1 第134章 世界六 夜深人静, 也没什么睡意,薄秋认真地坐在桌子前理了理这个位面的大致情形,她想列个计划了, 计划内的事情做完就去找程淇离开然后把舞台留给明丽——也还不知道程淇在这个位面叫什么长什么样, 想到这里,她支着下巴看着窗户外面发了会儿呆。 -- 第206页 国公府自然是宽敞的, 她窗外檐下挂着的灯笼是十分朴质的木灯笼,四面的纱上面画的是花卉,此刻烛火亮起, 便显出了几分雅致;不远处是精致修建过的矮树假山造景,大约是种了几棵早桂, 此时正好夏末秋初,已经有淡淡幽香。 从物质金钱上来说, 国公府总是不缺的。 薄情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经过的数个位面,总有缺憾,要是不为钱着急,那就要为人着急,要是不用为人着急, 就要为钱着急,似乎没有哪个是十全十美——这世上也应当的确不存在十全十美无论古今。 想到这里,她便也把已经跑偏了的思路给拉了回来, 重新开始做计划了。 做计划之前, 首先还是要把国公府这些杂事分类, 要分类也很简单,就按照人物关系分类——婆媳,夫妻,母子, 姐妹。 婆媳和夫妻关系可以完全归到同一类,这完全是因为婆婆想插手到夫妻关系当中,才最后造成了婆媳矛盾和夫妻不和,放到本位面的国公府来说,如果刘氏不打算插手薄秋和诸平夫妻之间的事情,不一个劲儿卖力地指手画脚还死劲儿给诸平塞各种小妾女人,那么以诸平这个死宅的性格,大概和薄秋也没什么矛盾好诞生的。 但刘氏显然是要插手的。 她不喜欢薄秋,她心疼自己的儿子,那她就要按照她的思路去心疼诸平,给诸平安排女人,既满足了她心疼儿子的需求,同时还能恶心了薄秋,一举两得。 薄秋认真回想了一番刘氏这人之前种种行为,她这辈子就诸平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老魏国公已经死了,可能剩下的人生所有的寄托都在儿子身上,也所以会越看薄秋越不顺眼。因为诸平将来肯定必然地会偏向自己的妻儿,而不是已经老去了的她。 如若她不是当事人,她便会觉得刘氏十分可怜,她无所依靠,所以会把自己能依靠的唯一抓得紧紧的。 但偏偏她就是当事人,所以她很难公正去评价刘氏了——她是否可怜,是否值得她动恻隐之心,那都要看之后刘氏会如何行事。 撇开刘氏不提,再看她与诸平的夫妻关系,两个字可形容:客气。 诸平对她很客气,她对诸平也很客气,两人夫妻了这么多年没有正经吵过架——老魏国公大概也就是看中了原本薄秋的那份冷静克制所以才让她进了门。 薄秋认真回忆了下当年的薄秋是怎么嫁过来,似乎原本的薄秋和家里的关系也并不算太好,相对较为冷漠,她是长姐,底下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堆,难免被忽视,心中是难免有些不平,再加上当时让她做填房还做继母……虽然也是高嫁了,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可父母之命在前,两家一切都说定了容不得她反悔,便只好嫁了。 这样想了想,倒是也能理解他们夫妻关系最后会变成客气两个字,一个是不怎么在乎反正爹妈让娶的,一个是虽然在乎但是不得不听爹妈的话嫁的,凑在一起……能凑合这么多年,也多亏了这份客气。 当然了,刚嫁过来的薄秋还真的想过要和诸平培养下感情,但后面还有个刘氏在呢,薄秋后来一门心思都去和刘氏对抗了,再又去养那俩小崽子,感情之事必须就消散无踪。 至于母子关系,她和诸俊诸佩那俩小崽子。从前关系还行,无论如何从前的薄秋是认真教养过他们的,至于他们到底领不领情,教育成果最后如何,薄秋无意去评判。只从他们容易听旁人的话就心生了别的想法来看,也许是年纪真的还小,思想容易动摇,也不能太算缺点。 现在她是已经让这俩小崽子去跟着刘氏,划归刘氏管辖,这母子关系倒是也不用太操心,刘氏是祖母,再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孙子,就算又养出了俩纨绔,前面薄秋的教养全部前功尽弃也无所谓,总之是衣食无忧,大不了将来再降等袭爵,现在是第六等,比照他们爹的降等再降三等,还能做个开国县男。 最后剩下的姐妹……也就是她和明丽了。 薄秋想到明丽就有点烦闷,她不知道明丽到底想做什么,基本不可控,也没法限制。其他人包括刘氏在内,她都能通过过往的行为来推断他们可能会做出的事情,人——虽然他们都是古代的人,而且思想不发达,生产力落后,但是他们同样都是人,人都是会遵循一定的思维逻辑的。 可明丽不一样,薄秋不知道明丽是遵循怎样的逻辑在行事,她要是硬是想搅动搅动搞点什么自由平等爱与和平之类的,那她也只能看着啊…… 啧,头疼得很。 薄秋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决定还是先把明丽抛到一边去,不考虑她,先做个粗浅的计划。 府中问题核心其实是她和刘氏,刘氏如果不惹事不指手画脚,府里面大部分现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所以要如何解决刘氏呢? 给予信任或者让渡权力之类的就不提了,她现在向刘氏表忠心,刘氏也不会笑纳,同理她现在给了权力,刘氏也不会感激。 和刘氏讲道理摆事实也行不通,她不过来找她薄秋讲道理倚老卖老都已经算好了,薄秋去找她讲道理那是白费口舌。 从经济上制裁是不行的,刘氏自己嫁妆梯己都丰厚得很,根本不缺钱,她是老封君,库房里面不知道多少好东西。 所以剩下的唯一能压制住刘氏的办法,那就是找个规矩或者宗法或者更高一层权利比她更大的人来压她了,正如数年前老魏国公强行压住了她让薄秋进门一样,靠的并非是讲什么道理,而是绝对的权威。 -- 第207页 薄秋认真想了想老诸家的亲朋好友关系里面有没有离得近又身份比刘氏高的,家里面压不住,从外面找一个来压一压刘氏,是更直接有效的办法,同时还能改善薄秋因为没有交际圈被困在家里的现状,交际圈是必要的,困在府里只抬头低头都这么些人整天都是矛盾,人都会变得心理变态了。 认真想了一圈,还真让她想起来有个人,乃是老魏国公的妹妹,嫁了王府,当初是寿安郡王王妃,现在是王太妃,并且也正在京城中。 细细琢磨了下这人,倒是果真是个好人选,这寿安太妃与刘氏从前是姑嫂关系,太妃事事压着刘氏一头,后来嫁到王府更是身份上都高出了一截,不仅如此,寿安太妃对诸平还是颇多照顾的,老诸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四时八节礼物不少,之前因为诸平守孝缘故两家走动少了些,但节礼没断,现在也的确是重拾旧好引进外援的时刻了。 这么下了决定,薄秋感觉轻松了许多。 只要寿安太妃不想看自己娘家的侄子就这么宅得死到女人身上,她必然会过问诸平,既然要过问,那刘氏也必然无心再在家里指手画脚,她要面对的就是外面的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了,年纪一大把还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还要塞女人,最后闹得儿子不思进取难道是什么好名声?刘氏重名声,她必然就要收手,至少明面上不能让大家看她的笑话。 刘氏安分之后,家里要怎样安排那也很简单,如果明丽愿意她就帮忙明丽说亲,给她开个新地图让她自己一个人去折腾她这边过几年养老的生活然后去找程淇脱出位面,要是明丽特别不愿意开新地图,就想在这个国公府折腾到底,那她也成全她,直接连主母的位置也拱手让她,然后自己出府找个地方逍遥玩几年再找程淇去脱出位面。 想到这里,薄秋翻找了笔墨出来写帖子,万事宜快不宜迟,快点搞定了刘氏和明丽,她还能在位面里面玩几年看看风土人情,再找程淇聊聊位面里面的事情,要是天天和刘氏以及明丽纠缠各种矛盾,她怕是要疯哦…… 帖子写好,薄秋认真地装进了信封里面,然后就上床闭眼睡觉。 充足的睡眠能让人保持最佳状态。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薄秋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宝燕在门口遮遮掩掩正在和人说什么,她看到薄秋醒来,便一脸为难地上前来了。 “太太……”宝燕把帐子先卷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扶着薄秋坐起来,声音中带着十二万分的纠结,“有件事儿……您别上火……” “什么事情?”薄秋直觉有些不妙。 宝燕欲言又止,又回头看了看外面,声音压得极低:“太太,刚才宝鹊去老爷那边请老爷起床,看到明姑娘在老爷床上……” “???”薄秋感觉自己幻听了,这什么鬼??? “太太别急!”宝燕看着薄秋神色,忙上前来用力扶着薄秋,生怕她有什么事情,“奴婢让人把老爷屋子前后都守住了,不许人进出,就只有宝鹊看到了。她一看到就过来与奴婢说了!” 薄秋感觉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明丽为什么会跑到诸平床上去? 他们俩昨天晚上去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哲学然后就进行了终极和谐大运动了吗? 明丽图啥啊??? 薄秋不解,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解。 宝燕在旁边担忧地看着薄秋,她是跟着薄秋陪嫁过来的,一心都只向着薄秋。她低声道:“太太,这事情总之没人知道,只要封了明姑娘的口,老爷一定也什么都不会说。明姑娘自己做了错事也肯定不敢到处张扬,干脆就送她回去,省得在府里还不知要惹出多少事情来……” 听着这话薄秋忍不住想呵呵了,明丽可不就是想惹事的,她怎么可能会听话被送回去呢…… “扶我起来穿衣服,我去看看。”薄秋迅速调整了心态,她要去看个现场,这种事情必须要看个现场。 第135章 世界六 正院里面安静得有些过分。 不仅安静, 而且闲杂人等一个不见,可见宝燕这丫鬟的反应能力,若是放现代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做个管理者。 薄秋一边胡思乱想着, 一边就到了诸平的房间外面。 诸平房间外, 是宝鹊亲自守着,她见到薄秋来了, 便后退了一步,恭敬问道:“太太现在进去看么?” 薄秋点了点头,道:“开门吧, 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宝鹊和宝燕对视了一眼,上前去推开门打起了帘子。 薄秋进到了屋子里面, 一眼就看到了那华丽丽的雕花大床,乱七八糟的床帐轻纱, 还有一地凌乱的衣裳,以及毫不忌讳躺在轻纱曼罗间、躺在诸平胳膊上的明丽。 论理说,这种场景应当是充满欲念,充满了各种撕扯后的禁忌之色,但薄秋此时此刻看了却觉得相当冷淡, 这场景并不能让她激动,甚至也不让她有什么非礼勿视的感觉……是在太……她端详了一会明丽雪白的膀子和诸平那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的细胳膊,开始有些荒谬地想, 诸平这要是被明丽压了一晚上, 怕不是半边身子都要麻? 让宝燕搬了椅子过来坐下, 又让宝鹊把窗户打开透气再端碗茶过来,薄秋扶了扶发髻,然后坐在椅子上,接过了宝鹊的茶, 她慢慢抿了一口,等着床上那两人醒过来。 -- 第208页 外面的太阳升起来,阳光明晃晃地晒进了屋子里面,把屋子里面一切都照了个清楚。 床上明丽翻了个身,似乎觉察到身下有些异样,她揉了揉眼睛,面上还带着几分懵懂未醒,目光先是落在诸平的胸膛上,接着眼中露出惊慌,然后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最后才看到了坐在屋子里面的薄秋。 “姐……?”明丽似乎是意外的,她抓了旁边的衣服把自己关键部位给遮住了,她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姐姐……我……” “你怎么了?”薄秋往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你要不先穿衣服?” 明丽惊慌失措地扯过了衣服先囫囵套上,嘴唇微微发抖,脸上白得有些吓人,似乎是惊吓过度的样子。 这样动静,诸平睡得再死也被折腾醒,他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嘴里嘟哝道:“把帘子都拉上!想挨板子吗?” 明丽慌乱地看了眼诸平,一咬牙就直接扑到了薄秋的面前,哭道:“姐姐……这只是意外……” 薄秋从上至下看了下明丽,她此刻虽然衣衫不整,但这样角度看起来还是十分惹人怜爱的。 “姐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明丽眼泪扑簌,楚楚可怜,“我做了不是人应当做的事,姐姐再怎么打骂我,我也认了。”说着她便低下了头,仿佛是极其羞愧一般。 薄秋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了头,姐妹俩目光相对,薄秋十分平静:“讲讲经过?” 明丽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懂了——薄秋到底在想什么?她目光游离了一阵,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敢做不敢说?”薄秋看着明丽,她此时此刻有无限的耐心,只要明丽愿意开口,她就帮她把这表演全部衬托到底,戏份统统给足。 然而明丽却不说话,她忽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朝着旁边的墙撞了过去! 一旁的宝鹊和宝燕两个见状一下子就把明丽给拦腰抱下,因着惯性的作用,三人摔成一团,连带着屋子里面的桌子板凳椅子陈设也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 这么激烈的动静,床上的诸平终于睡不下去了,他愤而从床上坐起来,正想发火却看到了薄秋,顿时火焰去了一半,再一看被宝燕和宝鹊按在地上的明丽,另一半气焰也消散了。他渐渐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了——睡了别的女人倒是没什么,可睡了自己小姨子,这似乎……不能承认也不好承认的吧? “明丽不说,那老爷你说好了。”薄秋还是很想听个现场复述的,以她记忆中宅男诸平的表现,他好色但是并不怎么主动,他就喜欢有人投怀送抱,让他自己去猎艳那简直不可能,所以她猜测应当是明丽先撩——所以到底是不是明丽先聊?她喝了口茶,期待地等着诸平的回答。 诸平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为难一样,他看了眼明丽,又看了看薄秋,然后吞吞吐吐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就睡了一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薄秋有些失望,她转而重新去看明丽,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凄楚神色,似乎是准备说话了。 果然,明丽推开了按着她的宝燕和宝鹊,凄惶地站了起来,她只看着薄秋,颤声开口:“对不起姐姐……是我的错,是我情不自禁了……我只是……我只是太心疼姐夫……他那么孤独,没有人懂他,这府里一切都是乱纷纷的,他无能为力只能逃避,他无出可倾诉,只能用放纵来遮掩心中的脆弱……” 顿了顿,明丽脸上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声音是那样打动人:“姐姐你不知道姐夫有多难过,他听说小俊和小佩推你下水的时候,整颗心都要碎了……我忍不住安慰他……我想要温暖他……我知道他是那样脆弱的男人,他需要这样的安慰。” 薄秋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了在床上傻坐着的诸平。 “姐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明丽还在继续说着,“但是我不后悔……” 这番话听下来,薄秋感觉自己对明丽的看法上升了一个档次,且不管她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是说不出来这种酸话的,临场发挥得当,表演可圈可点,虽然作为观众的她没有被感动,但是……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 明丽看着薄秋,她有些拿不准薄秋接下来会怎么做了——事实上她是有些忐忑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进位面来就是为了红为了热点,但她并拿不准薄秋会怎么做,她临时来和诸平睡了一觉也是因为前一天被薄秋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无言以对之后才做的决定。 她讨厌在位面中事事都被薄秋牵着鼻子走事事都要听她安排的感觉,她想要反客为主。 可是她没想到薄秋一大早看到这种情景都是不慌不忙的? 她竟然就这样来坐着看? 她就这样跟审讯犯人一样地问细节? 正常来说,女主角看到妹妹上了自己老公的床,那不是会撕打一番的吗? 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就算不撕打,那也应当有言语上的激烈碰撞才对啊? 她为什么连争吵都不吵一下? 明丽感觉自己的所有表演和准备都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就连此时此刻说了这么一大堆酸话,也就得了薄秋一个似乎是赞许的眼神,然后就没了…… . -- 第209页 薄秋的确也就只看了明丽一眼,然后重新看向了诸平:“你要娶我妹妹吗?” 诸平被这句话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连连摇头:“太太,我绝无此心……我就随便睡一睡……随便、随便睡睡……”他说出这话,脸色又一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薄秋几乎被他这话逗笑了。 “表姨妹方才说的话我不认。”诸平此时此刻是有几分渣男风范了,“太太知道的,我在家中从来不什么孤独寂寞,我每日过得潇洒,从来不觉得脆弱,也不觉得需要安慰。” 薄秋摇了摇头,道:“那你总不能说是我妹妹投怀送抱。” 诸平抿了抿嘴唇,又瞅了明丽一眼,道:“我昨晚认错人,我以为表姨妹是太太你呢……” “呵呵。”薄秋看出来诸平这个要把一切责任推卸到底的态度了,她无意评论诸平这人态度是对还是错,只是重新看向了明丽,“妹妹,你觉得呢?” . 明丽与薄秋对视,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觉得薄秋根本就看不起她——薄秋眼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薄秋只是把她看做一个物件,她半点也不考虑她明丽在想什么,她的态度这样高傲,高傲到似乎这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是蝼蚁,只有她薄秋是上帝,她能来指挥众人。 这或许就是她厌恶薄秋的地方。 凭什么她就一直这么高高在上,一直用这样俯视的态度来对待她明丽呢? .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来自明丽的回答,薄秋轻轻叹了口气,只看向了旁边的宝燕:“给表姑娘收拾行李,我给姨娘写信,然后准备送表姑娘回去。” 这话一出,明丽抬起头来看向了薄秋,她简直不敢相信薄秋要这么做了——薄秋她还记得这位面是要她老带新的吗???她把自己送走了,她来当唯一女主角??? 薄秋见明丽抬头,又温和地看向了她:“怎么,你不想走?” 明丽咬了咬牙,她不能这么被动,她本意就是要主动带着这个位面的剧情往前走的。迅猛地,她心里有了盘算,接着凄苦地笑了笑,道:“姐姐让我去死了吧……我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136章 世界六 薄秋看着明丽, 明丽也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是明丽重新又低了头,避开了薄秋的目光。 薄秋也对明丽有些不理解了, 她倒是能看出来明丽想出风头想争个话题, 那她怎么不继续争?她要是想主导剧情,想成为剧情核心人物, 那为什么不继续来把剧情拖着走下去? 就好比现在这个和表姐夫睡觉被捉奸在床的戏码,话题十足,随便剪辑都能混个热门出来, 但是这一幕不能指望她薄秋来主导吧?她又不是明丽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想怎样做, 她已经很配合明丽的演出出现在了这里,甚至给了机会她来表演她的爱恨情仇不得已,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明丽就缩了? 总不能是她自己起个头开始扮无辜,旁边的人衬托着她把戏给唱完吧? 没这个道理,这又不是写好了剧本照着剧本一板一眼来的电视剧。 位面中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配合对方来一场狗血的演出。 薄秋自认为已经足够配合,只看旁边那个一推四五六啥都不打算认的诸平,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配合演出的模范演员。 只看明丽的表现,薄秋有点怀疑自己老带新到底能带出个什么,但又想到自己反正已经准备好了要退出这个位面, 明丽最后是好是坏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倘若YL公司不满意她的表现, 解约也不是不可以。 她心里琢磨着这些事情, 再看眼前的明丽,最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 “送明姑娘先去休息。”薄秋扶着宝燕站起来,并没有再看明丽了,“今儿这事情不要惊动了老太太。”这话是要吩咐给下人的, 说着她看向了一旁正殷切看着的诸平,“老爷要是想说,我不拦着。” 诸平一听这话,急忙激动表白:“放心放心,我肯定不会和母亲说的,太太放心吧,这事情我就当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虽然是个纨绔,但也知道这事情若是让刘氏知道了,家里会闹得怎样鸡飞狗跳,他乐意在家睡女人,可不想有人在耳边嗡嗡。 薄秋呵呵笑了两声,也没怎么计较诸平的话——计较也没用,诸平这种人,跟他说话就是白费口舌,她也没有想来个什么老公改造计划纨绔矫正计划,她不打算在诸平这个一看就废物的人身上做什么无用功。 不过有了诸平这话,薄秋便又看向了明丽,她倒是想看看,明丽现在还能不能抓着机会再表演一二? 明丽被宝鹊扶着站了起来,脸上还有泪痕,她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的,但仿佛又在纠结语句,她面上神色变幻,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凄苦地闭着嘴。 这简直让薄秋无话可说,既然主动权一定要塞到她手里来,那她也不客气了。 “行了,都散了吧。”薄秋淡淡地说道,“让底下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就行了。”一边说着,她便往外走,口中还在吩咐宝燕,“等会差人送我的帖子去寿安郡王府里去给太妃,还有些节礼一并带去。” 后面的诸平倒是听到这句话了,随便穿了个衣服就跟了上来:“太太要送东西给姑妈呀?那我也有些东西送给姑妈,上回姑妈给送的一套木匠工具特别顺手好用,我给做了一套小桌椅板凳,太太帮我捎给姑妈。” -- 第210页 薄秋听着这话脚下顿了顿,这才想起来这好色宅男还有个手艺活的爱好呢,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诸平,她以为他这爱好纯口头说说,还有产出? 诸平没注意到薄秋眼中这显而易见的质疑,只跟着薄秋一起往外走,口中还在继续说话:“太太早上早饭吃了没,要是没吃咱俩一起吃?说起来咱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我还想要不把小俊和小佩也叫来?咱们也算一家四口吧?吃个早饭亲热亲热?” “这很没有必要。”薄秋呵呵笑了笑,“老爷你自己吃吧,或者抱着你那些小妾一起吃也可以,小俊和小佩我让送到老太太那边去了,我现在不饿不想吃。” 诸平诚恳地笑了笑,看向了薄秋:“太太,不管家里多少女人,反正你是我父亲给定下的,你放心吧,你就是府里唯一的太太。” 这话一出,薄秋就忍不住去看旁边明丽了,要是她是明丽她就立刻跳出来宣扬爱情——然而明丽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个身子倚在了宝鹊身上,摇摇欲坠似乎就要倒下了。 诸平顺着薄秋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明丽,然后转而看向了薄秋,道:“表姨妹是不是身体不好?太太给她请个大夫来看看?否则若是在咱们家病了多不好,亲戚之间说不定还要说闲话呢!” 薄秋忍不住又呵呵了两声:“老爷出面去请?” 诸平连连摆手,道:“且不说这是太太的表妹,就算是我的表妹,也应当是太太出面来请的呀……男女有别呢这不是……” 薄秋算是懂了诸平,这人看着是个纨绔,但是心里明白,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还是有谱的——那么问题来了,明丽是怎么跟他滚上床的? 她是真的好奇,但是刚才明丽没说,诸平又扯理由说什么随便睡睡,显然两人都有所遮掩,所以究竟是怎么滚上床的? 答案显然是一时半会无法得知了。 薄秋这边看着宝鹊送了明丽出去,那边又目送了诸平去找小老婆左拥右抱地去吃早饭,自己回转到自己屋子里面,重新检查了礼单,然后收到了诸平那边拿来的一套小桌椅板凳,打包好了以后就让人往寿安王府送去了。 尽管出了明丽这个小小意外,但是做出的计划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进行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寿安太妃的回信了。 薄秋非常满意地在屋子里面捧着热茶喝了两口——虽然这个位面让人心情上有点烦,但其实整体来说还是非常轻松的,至少没有紧迫逼人的事情要处理,也不需要去愁这个愁那个,要是能找到程淇,和熟人唠嗑几句说说八卦就更好了。 . 这边薄秋已经进入了无所事事喝茶翻书看的休闲状态,那边明丽被宝鹊送回了自己屋子,扑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不,应当说是屈辱。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之前赵玲玲还一直说薄秋脾气好?这是脾气好?这明明是目中无人! 薄秋眼里没有任何人,她任何事情都不看在眼里,那就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她这么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谁都是鄙视,当然了,她是伪装成了和善的样子。 就好比刚才,她看起来甚至算和蔼可亲,她似乎是给了大量时间来给她辩驳,可事实上是什么呢?那些留出来的时间有什么用吗?她薄秋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她,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最后也都只是被送回到这个院子里面这个下场。 她决定好了的事情根本没机会让人改,她认定了的事情,不管旁边的人愿不愿意,她都要继续做下去,根本不是什么团队合作,也根本不是什么老带新! 明丽抹了一把眼泪,她委屈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现在她又不能立刻出位面,她才进来位面多久,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她还不甘心! 她就不信了,她就压不过薄秋? 她可不觉得自己哪里比薄秋差了,她现在只是少了一些位面真人秀中的经验,只要沉下心来,她一定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所以,她现在要如何做呢?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位面中的明丽还是无知无觉,但是观众们的确已经被明丽的行为热烈讨论起来了——不过并不能算太正面的讨论。 “所以这个明丽唔……我觉得她可以和隔壁张常乐搞个组合,就叫对三无敌,说不定撕起来更有趣哦?” “我不满意秋秋的表现,我觉得秋秋应该一耳刮子抽过去,让她清醒清醒!!!!” “秋秋这是做了无数次主母,都淡定了吧……感觉就宠辱不惊……” “想看秋秋激烈一点虐一下明丽,希望YL公司通过各种方式传达一下观众意愿。” “肯定不会虐明丽啊,秋秋肯定就淡淡地过了,把舞台留给明丽,说不定秋秋后面把这渣男一踹自己走了哦……” “为什么不虐,不虐我不舒服啊!!!” “我觉得明丽还挺有那种味儿……我希望她能折腾更厉害一点,她啥时候能说说我就是为了爱之类的话啊?我想听!” “我仅代表我自己表示不想听,我希望这个奇葩明丽能被位面踹出来,别的我能原谅,但这种上姐夫床的人我没法原谅,这种人非常恶心好吗!” “是很恶心,但是有话题啊,你没看到自从明丽开始闹腾,收视率都起来了!!这不就是YL公司梦寐以求的?越奇葩越有人看啊!” -- 第211页 “但是口碑没了啊……我以前安利别人来看都是说秋秋长得好看,人美心善,而且每个人各具特点……现在呢……咋安利,说里面有个奇葩……吗……” “现在还是能说,秋秋长得好看人美心善,面对奇葩都气定神闲鸭!” “那我还是想看秋秋虐明丽,那我就能安利说看奇葩气得美人动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37章 世界六 尽管薄秋是让人不要告诉刘氏明丽和诸平的事情, 诸平又表示了自己肯定不说,但是她管不了明丽,那边明丽哭着哭着, 就哭到了刘氏面前去了。 她倒是也知道委婉, 说的是爱情,刘氏不是傻子, 她一听明丽这样哭,便亲自去问了诸平是怎么回事。 诸平在他老娘面前还是十分坦诚的,既然老娘来问, 他便道:“不过是睡了一次,没什么大事吧?” 刘氏听着这话, 眉头倒立起来,恨道:“薄氏不安好心, 这是想用她表妹来拿捏你!你还觉得没什么大事?!” 诸平是压根儿没这么想的,他只想着,若是薄秋真的要用明丽来拿捏她,早上时候薄秋都抓奸在床了,可薄秋也什么都没说啊?但是看着他老娘的表情, 诸平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说,说了也只得刘氏一顿训斥,便只在一旁不说话。 刘氏思来想去只觉得薄秋简直心怀叵测, 便直接杀到了薄秋屋子里面, 要拿她问个究竟。 . 薄秋知道刘氏因为明丽的事情过来时候倒是没多意外, 她之前还在猜测明丽会做什么,自然也猜想到了明丽可能会把她和诸平之间的事情捅到刘氏跟前去,只是没想到刘氏来得这样快。 让人上了茶,薄秋看着刘氏的神色, 只当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笑了笑道:“老太太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快中午了,要不要留在正院吃顿午饭?” 刘氏看着薄秋,狠狠拍了桌子,道:“吃饭?你倒是让我这老婆子吃得下去?” 薄秋面上露出惊讶神色,仿佛是不知刘氏为何发火的,淡淡道:“老太太这么大火气,是谁给了老太太气受?可是需要媳妇给老太太主持公道?” 刘氏和薄秋打交道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薄秋是个什么人——她们是婆媳不假,她也时时刻刻拿着婆婆的孝道压着薄秋,但是薄秋这么多年可没管这个孝不孝,她说要管一屋子小妾就要管,说卖就要卖,两个孙子说要念书就要开蒙,从来都是当她刘氏说话放屁,可表面上还要装作是听话的样子,让刘氏膈应到不行。 这会听着薄秋说着这些话,刘氏心里的火更压不住了,她只道:“昨日平儿被你表妹给睡了,这账我今日便和你算一算。” 薄秋听着这话,差点以为诸平是女的明丽是男的,几乎都要喷笑出来了——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来遮掩自己根本压不下去的笑意,又看了一眼刘氏,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刘氏自己把那话说出口了也发现不妥,但是说出来的话又不能收回去改,于是只强词夺理道:“你只说,这账怎么算!” “我倒是没听说。”薄秋放下了茶盏,反正她不认这事情,她就看看刘氏到底要怎么办,“早上我也没听老爷说,老爷早上不是和小翠小绿小红她们滚在一起呢,那不都是老太太给的?我怎么没见着有明丽?” 刘氏看着薄秋,冷笑了一声,道:“我已经去问过了平儿,他什么都对我说了!你抵赖也没用!” 薄秋坦诚地看向了刘氏,也颇有几分无赖了:“那老太太想怎么办?要不我让明丽过来,你们俩说说,让明丽怎么赔老爷?” 刘氏盯着薄秋看了一会,她都有些不知道薄秋到底想做什么了,到底是想用明丽来拿捏诸平呢,还是想用明丽来当做她的左膀右臂呢?不过无论如何,这事情她都是要弄个清楚的。于是她道:“那就让她过来,我素日里看着她是个正经人家,怎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是你挑唆的吧!” “去请明姑娘过来。”薄秋淡淡地吩咐了宝燕,然后转而看向了刘氏,不急不缓道,“老太太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太太,虽然是个填房,比不得先头的太太,但也是身份正经身上还有诰命的,何至于挑唆一个小姑娘去睡老爷?且不说睡了老爷有没有什么好处了,这事情挑唆起来多丢身份呀?我可不像老太太这么闲,隔山差五就给老爷送女人呢!国公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事情,还有那么多人情往来,忙得很!” 这一番话说下来,刘氏差点气得站起来——不过现在是薄秋的表妹睡了诸平,是薄秋这边落了下乘,任她巧舌如簧,也是明丽做错了事情,这么一想,她又气定神闲起来,只道:“我这老婆子日日闲着,可不就是盼着平儿多子多福,国公府将来能兴旺?” “道理是这个道理。”薄秋诚恳地看向了刘氏,“不过老太太也记得多给老爷一些补药,否则这身子被掏空,将来恐怕年纪轻轻就要不行了呢……” 刘氏瞪向了薄秋,道:“你竟然是盼着我的平儿不好!” 薄秋似笑非笑:“那我当然盼着老爷好,谁会盼着他不好呢?” 说话间,明丽已经被宝燕带着进来了。 明丽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个髻儿,脸上略施粉黛,看起来仿佛个病西施一般,弱不禁风,柔弱无依,仿佛是那无根的飘萍。 -- 第212页 她见着薄秋和刘氏,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只半个身子都倚在了身旁丫鬟身上,一行走一行顿,膝盖一弯就要往地上倒。 薄秋看旁边那丫鬟脸都憋红了,额头上还冒着汗,便让身后的宝鹊去搀了一把,直接让明丽在旁边椅子上坐了。 “宝燕带着人出去守着,不要叫人进来。”薄秋抢在了明丽说话之前开口,看着宝燕带着人出去了,才看向了刘氏和她,“有些事情是不好在下人面前说的,人么,总要有点脸面,我脸皮薄,不爱在别人面前说私事。” 明丽听着这话抬头看向了薄秋,便觉得薄秋这话意有所指——她说她脸皮薄,是不是就是在说她明丽脸皮厚?她说她不爱在别人面前说私事,是不是就是在隐射她明丽不知廉耻,什么私事都要往外说?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薄秋可恶极了,简直杀人诛心。 一旁的刘氏这会儿倒是换了个慈爱的面孔,她看向了明丽,道:“你这孩子的,可怜见的,怎么一日不见就弱成了这样?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不方便与你姐姐说,与我这老婆子说也一样。” 明丽看了看薄秋,眼睛一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滚下来了。 薄秋也和蔼地笑了笑,顺着刘氏的话,道:“是呢,有什么事情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可不就是要给个公道?” 明丽嘴唇颤动了两下,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她哐当一声就跪下了,抬眼看向了薄秋:“姐姐是我错了……是我情不自禁……姐姐就成全了我吧……” 薄秋被这动静吓得往后靠了靠,端起茶杯来喝了口水,有些诧异地看着明丽:这是回去重新排练剧本了?新想出来的说辞?早上不是还在说怜爱和心疼吗? 明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姐姐,自从进府,我便对姐夫一见钟情。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日思夜想我不配为人……” 刘氏听着这话,首先便去看了薄秋的神色,奈何她手里的茶杯挡了大半的脸什么都看不到——她对明丽所说什么情啊爱啊情不自禁啊都毫无兴趣,她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些话当年老魏国公身边那些想爬床争名分的丫头说太多了,有些说得比这些还动听呢,她根本就不放在心里。 明丽倒是没注意到刘氏在打量薄秋,也没注意到薄秋捧着茶盏那种听故事的兴致盎然,只自顾自地继续哭了下去:“我深深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长长久久就行。我从前总不懂什么叫有情饮水饱,现在我知道了,这便是了……我看着姐夫,就觉得人生都明亮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面就陷入了微妙的安静当中。 薄秋是在回味这番告白——顺便品评了一下明丽的问话水平,她感觉明丽如果以后要走这种爱情开道的路线应当回去多看看言情小说,多看看古人的那种诗句,什么君生我未生,什么换我心为你心,这样抒情起来会更打动人一些了。 而刘氏在一旁忍不住也拿起了茶杯喝水,她是想等着看看薄秋是什么反应,至于明丽说的这些酸话她根本左耳进右耳出,一句没往心里去。 这样的安静,让明丽趴在地上觉得有些难过了。 过了好久,薄秋忽然回过神来,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和善地看向了明丽:“没了吗?” 一旁刘氏等了许久等到了这么三个字,差点把自己口里茶给喷了,她年纪大经历多,但也没见过薄秋这样的,明丽这不是她亲表妹?至于这么冷漠?这姐妹俩只怕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吧?她迅速地回想起了明丽进府前后的事情,很快就认定了自己的说法,她是记得薄秋收到了家里的信,可薄秋嫁进来这么多年都没主动给她娘家送过信,可见和娘家关系有多差。 这就对了!刘氏把茶杯放下,又看了一眼明丽,相当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薄秋不是自愿接纳明丽来京城的,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明丽做了什么,难怪她知道明丽上了诸平的床都这么淡定,恐怕是巴不得自己妹妹过得不好了! 想到这里,刘氏起了身去,把明丽从地上搀了起来,柔声道:“可怜见的,小小女孩儿呢,这片真情倒是让我这老婆子都动容了。”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薄秋的,她看到薄秋挑了眉,顿时便确信了她们姐妹俩关系恶劣,那么只要她扶着明丽,不就可以直接挑唆明丽去对付薄秋?看他们姐妹相争,岂不是省事? 明丽就着刘氏的手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向了薄秋,弱弱地喊了一声:“姐姐” 薄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新出炉的组合,刘氏这是想扶一把明丽?刘氏想用明丽来恶心她薄秋? “别怕,有老婆子在呢!”刘氏伸手给明丽把眼泪擦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好生留下来,我做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38章 世界六 薄秋并不在意刘氏和明丽有什么打算, 就算刘氏把明丽捧到天上去又能如何呢? 这府里她是女主人,并且是无可动摇的女主人——换言之,薄秋可以容许刘氏捧着明丽, 也可以直接把她俩一起踩下去, 但是没有必要。 她没必要卡着明丽让她什么都做不成,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把戏, 只要不妨碍她薄秋的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老带新, 她宽容得很。 -- 第213页 于是那边明丽就和刘氏上演了个别扭的婆媳相得的把戏,每天刘氏关爱地把明丽带在身边, 明丽又殷勤地洗手作羹汤,给刘氏送给诸平送给诸佩和诸俊这俩小哥俩送, 当然也漏不了薄秋。 明丽每日晨昏定省准点跑到薄秋这边来嘘寒问暖,然后送上各式补品,姿态摆得低,仿佛是要低到尘埃里面去,仿佛她已经为爱把什么都抛弃了, 人都可以不做,就只做小猫儿小狗儿,只要讨人欢心。 薄秋不知道明丽自己内心怎么想, 她本人并不太能够认同和理解明丽的选择, 不过她也知道明丽还有后招, 宝燕来告诉她,明丽给家里写信了。 “明姑娘让人给明家写了信,厚厚的一封。”宝燕过来的时候避着人,心中也还是有些担忧的, “太太,明家的老爷不会过来说三道四吧?” 薄秋靠在椅背上想了想,夏秋之交的时候还有些热意,但是已经不似盛夏时候那样热得人烦躁。她思索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明丽父亲家里还是大家族,虽然不在京城,但也算是一方大族,明丽的父亲虽然死了,但是还有两个亲叔叔,二叔仿佛是哪里的太守,三叔似乎身上还有个爵位,具体是做什么官居何位她记得不清楚,但是明丽自己应该是清楚的。 明丽既然给她家里写信,多半是存了想让家里人给她撑腰的心思。 所以当初为什么明丽要选择上京城来找她? 薄秋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是因为明丽父亲没了,母亲病病歪歪的,她的母亲问她能不能帮忙明丽在京城相看个人家……所以问题是出在,明丽自己想在京城找人家? 既然自己想半天想不出为什么,薄秋看向了宝燕:“当初明姑娘为什么进京来着?”有些事情的八卦和内幕之类的下人知道的比主子更多,宝燕作为陪嫁跟着她这么多年,知道和记得的事情多半比她自己更详细。 宝燕听着这话也想了一想,方道:“据说明家的老爷原本是打算在青州就给明姑娘说个人家,但是明姑娘不愿意,然后后来才托到了太太这边。” 和自己的猜想相差不是很大,薄秋忽然有些感慨——无论是现在的明丽还是从前的明丽,都是一个心高的人啊。 不过从前那个想进京的明丽比现在这个一心钻营到别人家里去了的明丽还是要高出一分,至少人家不打算打着爱的旗号去加入别人的家。 “既然表姑娘要给家里写信,那就让她写吧!”薄秋把这事情细细思索了一番,就算是最坏的结果,明家人不分青红皂白来京城给明丽撑腰,对她影响也不大,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国公府多留。 宝燕看着薄秋神色,她跟随了薄秋这么多年,只看近来府中的事情和薄秋的反应,便已经在猜测薄秋之后想做什么了——她想了想,只委婉道:“太太,在国公府,至少您是太太呢!” 薄秋原本在出神,忽然听到宝燕这么一句话,倒是有些意外。她抬眼看向了宝燕,笑了笑:“你在猜什么?” “我猜着……太太是不是腻烦了。”宝燕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太,在国公府,您是太太,身上还有诰命,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我知道。”从宝燕的这句话,薄秋倒是真的觉得她若是在现代不仅能做个管理者,甚至很能做个开拓者,看得清局势也猜得透上位者的想法,做个丫鬟是屈才了。 宝燕听着这话,倒是也知道不再多说什么,只又道:“寿安太妃那边回了帖子,是请太太过去寿安王府赴木樨宴,太太准备穿哪套衣服?奴婢们先去收拾出来。” 薄秋笑道:“就由着你们安排好了,今年新做的衣裳随便哪一身都可以,别太张扬就行。” 宝燕脆生生应下,便去给薄秋收拾出门的衣服头面了。 寿安太妃的请帖当然不单单只请了薄秋一人,薄秋拿着帖子去了一趟刘氏院子,恰好碰到明丽也在。 刘氏见到薄秋过来,语气是有些不耐烦的:“薄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倒是劳累了你这当家主母跑这一趟。” 一旁明丽柔柔道:“老太太不要这么说,姐姐主持国公府上下这么多事情,总有疏漏时候,您这样说岂不是让姐姐伤心么……” 刘氏抚着明丽的手,感慨道:“她若是有你这般贴心,我何至于每日被气得站都站不起来。” 薄秋含笑听着她们这一唱一和地把话说完了,才让旁边丫鬟把寿安王府的帖子送到刘氏面前去,口中道:“寿安太妃请老太太与我去寿安王府赴宴,不知老太太要不要去?” 刘氏听着这话,拿着帖子的手顿了顿,帖子还没打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道:“我老了,走不动了,这什么宴会便不去了。”口里这么说着,她低头看了看那帖子,只交还到了一旁丫鬟手里,脸上表情已经淡了下来,“收拾两斤螃蟹送去,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旁的明丽听着这话,面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惊异,还有几分不赞同。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薄秋一眼,然后向刘氏笑道:“家里面什么没有?出去赴宴也没什么意思。要是真的想热闹热闹,不如下帖子请王妃到咱们家来玩耍吧?” 刘氏面上已经冷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明丽,又看了看薄秋,道:“没什么好热闹的,就这么清清静静的最好!” -- 第214页 这话便是在下明丽的面子了,明丽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不再说话,只低头捧着茶喝。 薄秋倒是知道刘氏为什么这样,甚至连送两斤螃蟹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原因无他,只是早年寿安太妃还未嫁的时候在家中与刘氏的关系便不怎么和睦,姑嫂关系一言难尽。当然了,这也是薄秋做计划时候选择了寿安太妃的原因,这么个人,和国公府关系近,自己地位高,姑姑管侄儿的事情也不算手伸太长,简直是绝佳的人选。 “既然老太太不去,那我便一人去了。”薄秋只当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语气淡淡,“帖子都送上门来,老太太不去没什么,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去,便是不尊重人了。” 刘氏摆了摆手,连话也不想再说,只示意薄秋可以出去了。 薄秋对刘氏这样态度只不以为意,第二天她便专门找了个礼盒装了刘氏说的螃蟹,然后自己又单独准备了些礼物,往寿安王府去了。 寿安王府按照规格来看是郡王府,老王爷已经死了,如今的寿安郡王是太妃的亲子,王妃也是太妃当年亲自去给儿子挑的,自然与太妃关系和睦,母子之间并无矛盾,婆媳之间关系也十分融洽——当然了,也有太妃不怎么弄权,早早儿就把事情交给了儿子媳妇,自己也不在旁边指手画脚的缘故了。 寿安郡王如今得了圣上的青眼,还计划着把西海的兵交给他去练,这是显而易见的圣眷,不知让多少人眼热——于是这木樨宴上,便有许多人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说着奉承的话。 薄秋在席中坐着,便只见寿安太妃与王妃一道在上首,婆媳俩倒是把这些话头都不着痕迹地接下来或者推出去,总之圆滑到让人抓不出错来。 席间寿安太妃便让人请了薄秋过去说话。 太妃看起来年轻,倒是比刘氏显得年轻十多岁了,并且眉眼间和善,看起来让人感觉亲切。她看着薄秋倒是有些感慨,道:“你们府上的事情我看在眼里,你这孩子当初兄长还拿着你名帖来问过我的意思,当初便觉得你好,如今回头看看,是果真没有选错的。”顿了顿,她又看向了一旁的寿安王妃,“你们算起来是同辈,薄氏年纪小,你倒是还能喊一声妹妹。” “秋妹。”王妃在一旁也很和善,“秋妹若是平常家里没事,尽管过来王府来找我说话玩笑,原本两家离得也不远,家里关系也亲近,实在不必这样生疏的。” 薄秋笑了笑,只道:“家里事情实在多,也不是我不想出门。” 太妃听着这话,倒是露出了个感慨的神色来,但这会儿席上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道:“你等会别急着走,我们说说话。” 薄秋于是应了下来——有些话也的确是不好当着众人说的。 一旁王妃挽着薄秋的手站起来,道:“我带着你先去园子里面转一转,今年园子里面木樨开得极香,趁着园子里面没人,这会儿清净,就我们俩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39章 世界六 王妃比薄秋年纪稍长, 说起话来也是亲切不拿架子的。 国公府的事情因有太妃在,王府中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故而王妃也知道薄秋在府中被婆婆为难的事情。她自打嫁到王府中后是没有受过太妃什么磋磨, 但见过许多婆媳之间的不和, 于是对薄秋多有几分同情。 站在桂树下,王妃向薄秋笑道:“秋妹你还年轻, 常常出来交际倒是更好。就算表弟不打算谋个功名出路了,但家里总还有小侄儿,多为将来打算才是正经的。” 薄秋也知道王妃所说是没错的, 她若是想在国公府长久下去,自然应当这样打算, 眼前这些婆媳关系也好妻妾关系也好,都是虚的, 只有抓在手里的才是实的。 古代的女人来说,事实上便是如此了:丈夫是虚的,所谓的爱宠也是虚的,只有手中抓着的银钱权力是实的,膝下的儿女是实的。或者更极端一点说, 对女人来说,只有子嗣是实——子嗣是唯一的她能用一个孝字拿捏一辈子的存在。这当然是可悲的,这也是薄秋进入了五个位面之后体会最深的, 她看得到听得到也体会得到, 许多事情只有身在其中了才能感觉到那种什么都无法做的无力。 在这个位面中, 国公府就是薄秋目前最好的栖身之所,子嗣她已经有了,诸俊和诸佩这哥俩认她为嫡母,她对这小哥俩也有养育之恩, 这就已经是她将来的筹码,将来只要他俩有出息,她就能用一个孝字把这哥俩拿捏一辈子,让他们俩不得不孝顺自己。 王妃当然也看得明白,所以才有刚才的那句话。 只是薄秋没打算这么做,她不打算把国公府当做自己的栖身之所——应当是厌倦了,她修养了五个位面的主母心得,她已经不想继续修养下去了。 这些话她没打算对王妃说,她的打算也不想过早让人知道,于是她便只笑了笑,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的。” 王妃拍了拍薄秋的手,只轻叹道:“长辈的事情我们做小辈的也不好说,不过太妃已经与我说了,国公府的事情她是会问一问的。”顿了顿,她含笑看着薄秋,又道,“这京中没什么新鲜事儿,况且咱们两家关系原本这么近,是因为老国公去世了才来往少了些。有些事儿让人看笑话,总是不好的。” 话说到这里,薄秋已经明白了太妃的意思——这便是太妃不好直说,让王妃来转达的。 -- 第215页 太妃打算过问一下国公府的事情,因为现在国公府闹得难看了,甚至会波及到了寿安王府,所以太妃打算过问,并且确信国公府的那些糟心事儿不会被人拿到寿安王府头上说三道四。 薄秋感激地看向了王妃,道:“先谢过娘娘。” 王妃见薄秋有这么一句回话,便笑了起来,指了指旁边那棵木樨,道:“今年便是这棵树开得最早,你来看,不仅香味浓郁,而且花儿都比旁边的要多。” 薄秋听着这话,便上前去跟着王妃赏花了。 . 木樨宴后,客人都散了,太妃便把薄秋留下来说话。 这次便没有王妃在场,就连丫鬟也没在旁边伺候,只有太妃与薄秋两人了。 有许多事情,还是不好当着人的面来说的。 太妃皱着眉头听着薄秋把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地拍了拍薄秋的手,道:“你婆婆年轻时候只是脾气有些执拗但人也是个好人,可现在再看,人老了,却开始做糊涂事了。”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声,道,“你先回去,等过两日我去你们府上,把这些事情与你婆婆说一说。” 薄秋倒是没想到能得了太妃这么肯定的一句话,但转念一想,两家这样亲近关系,太妃多半也是怕国公府上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最后七弯八拐牵扯到寿安王府了,寿安郡王正好在受到圣上重用,可经不起有人在后面拖后腿。 但无论如何,只要太妃愿意开口,薄秋就已经千恩万谢了。 “多谢娘娘。”薄秋真心实意地谢道,“侄媳妇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所以才贸贸然求到了娘娘面前来。” “论亲你应当喊我一声姑妈。”太妃向薄秋笑了笑,“平儿是我的亲侄儿,我这个做姑妈的关心侄儿是应当的,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说着她又思考了一会,叫了丫鬟进来问了问最近几日的空闲,然后向薄秋道,“等过两日安乐公主的宴会过了,我便差人送帖子到你们府上,到时候我与你婆婆亲自说说这事情。” 薄秋满口应了下来,也不多打扰了太妃,只陪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辞。 等到薄秋走了,太妃便找了王妃过来,又把国公府的事情说给自己媳妇听了听,最后叹道:“人总有这样执拗到不辨是非的时候,你我都应当这样自省。” 王妃笑了笑,只安慰太妃道:“母亲与我都不是那样的人,将来就算媳妇也做了婆婆,当然也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只可惜那薄氏,她瞧着倒是好的,方才我看到国公府上送来的礼,前头都规规矩矩,最后又来了两斤螃蟹……虽然这是吃螃蟹季节了,可……也太不讲究了一些。” “那多半是那位老诰命要加上的。”现在没有外人了,太妃说话便也没那么客气,“她年轻时候执拗,与我还争过数次,那会我只当是姑嫂之间必有一争的,可嫁到王府来了才发现,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好争?事事要争个赢,事事都要抢着拿主意压别人一头,实在是没意思。” . 薄秋回到府中后,又过了两日,果然便等到了寿安王府的帖子,接着便是太妃亲自过来了。 若还是刘氏当家作主,只怕是要拒了帖子说没空的,但现在府里面做主的是薄秋,薄秋那边都请了太妃的车驾进府,刘氏便不得不应付一二了。 这多年没见面的姑嫂再见面,气氛算不得太和睦,至少在一旁的薄秋看来,刘氏笑得十分虚假,倒是太妃面上是露着坦诚的。 诸平见到太妃倒是十分欢喜,他上前搀扶了一把太妃,还问起了太妃喜不喜欢自己做的那套小家具。 太妃笑着道:“十分精巧可爱,我让人摆出来看,见过的都说好。” 一旁刘氏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看太妃,假惺惺笑道:“平儿这一天天不务正业,心思倒是都放在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头。” 诸平听着自己老娘说这话,脸色不太好看,有些不愉快地闭了嘴。 薄秋只当是没听到的,安排了丫鬟们上茶,就让人退守到门外去,不许闲杂人等进来了。 “做这些木工,也比整日里玩女人好。”太妃见这厅中没什么外人了,便毫不客气地这样对刘氏开口了,“整个京城就没听说像你这样的婆婆,整天在儿子房里插手做这个做那个,是让外人笑话不够么?” 刘氏哪里想到太妃会这样说,顿时脸涨得通红,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平儿就算是有上进心,也被那些女人给磨得没力气了。”太妃说道,“我在外面就听说这些荒唐事情,不过你倒是还知道廉耻,知道之前平儿要为父守孝,否则这国公府早就被人抄了吧?” “国公府的事情,倒是不劳烦你来管。”刘氏听了这么两句,也缓过劲来了,“平儿是我儿子,自然由我来教导,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太妃看着刘氏,便越看她越觉得厌恶,道:“我是平儿的亲姑妈,我怎么不能管教她?你说平儿是你儿子,可你教养了什么?只教养他在女人堆里面打滚么?” 诸平在一旁听着自己的母亲和姑妈争吵,脸都白了,他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目光投向了薄秋,便急忙拉着薄秋低声请她劝一劝。 刘氏一眼就看到诸平去找薄秋说话,眉头都立了起来,只道:“这府里若不是有这么个搅家精在,平儿怎么会不懂事?” -- 第216页 太妃听着这话倒是愣了一愣,才想到刘氏所说是薄秋。她看了一眼薄秋,又看了一眼刘氏,道:“我喊你一声嫂子,看在已经去世的兄长份上。薄氏是兄长当初为平儿求娶的,你若当初有什么不满,为何当初不说?偏生闹到现在?我看着国公府若不安宁,便是你为老不尊的缘故,与这薄氏没什么关系。薄氏教养先头许氏生下的嫡子,京城都看在眼里,可你在做什么?给你儿子塞女人,塞到全京城都觉得是个笑话?” 这话实在说得太直白了,刘氏想要狡辩都忽然没了声音—— 一旁的薄秋差点都要笑出来,她强行忍住了,只低着头不说话。 这时,外面明丽忽然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要抓住她但是没能按住的丫鬟。 明丽哭着说道:“外面的闲话太妃怎么能信,老太太才不是那样的人,侯爷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老太太关心儿子是应当的!” 薄秋诧异地看了一眼明丽,目光往后挪了挪,看到了后面狼狈的丫鬟们——她们应当尽力了,她已经看到她们手里抓着的明丽身上衣服的碎渣残片…… “你又是谁?”太妃看着明丽这衣衫破碎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是谁……我只是一个因为正义而直言的人。”明丽凛然看向了太妃。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40章 世界六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谜一样的欢声笑语。 “我怀疑明丽对自己的目标是做个谐星, 我是认真的,不许哈哈!!!” “哈哈哈哈哈明丽最后那句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没想到这个位面这么好笑???” 亻衣哗犭虫家 “不过说真的, 我现在觉得明丽很像一个人, 简直就是YL公司照着张常乐给培训出来的吧?整天嚷嚷着爱和正义,剧情顺不顺无所谓, 爆点倒是一个接一个。” “挺烦的说真的,有张常乐一个就够了,明丽长得还没张常乐讨喜呢……” “所以明丽认清自己走起了谐星路线啊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信哈哈哈哈哈别谐星了再这么说下去我都要怜爱明丽三秒了, 她这么努力了,你们怎么能说她是谐星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那不是谐星就是脑子有坑咯?我觉得明丽会宁可承认自己是谐星叭?” “我知道现在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明丽脑子有坑, 包括秋秋哈哈哈哈,你们看那个眼神, 真的哈哈哈哈哈充满了怀疑,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意味哈哈哈哈哈!” “别哈哈哈了,都给我严肃点,分析剧情好吗!你们觉得秋秋会不会给明丽擦屁股?” “我赌一毛钱不会!” “我加两毛!我感觉秋秋肯定上去就要甩锅来一波,擦屁股什么的, 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给自己擦多好啊!” “啧你们把擦屁股这件事说得奇奇怪怪的,还能不能好了?” “又不是我先提起来的, 怪前面那个人去呀~~不过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就好想笑啊怎么办!” “那就笑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 明丽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闭了闭眼睛, 仍然坚定地把口中的话说了下去——她知道她和这个充斥着封建糟粕的位面格格不入, 但她必须要坚持下去。 这就是思想的碰撞。 有了碰撞,才会产生火花。 最后才会让她套上一层夺目的光环。 她们——包括薄秋——她们最后只能在她的光环下变得暗淡,变得无人会注意。 这是她研究过现代诸多位面秀所总结过,也是和赵玲玲讨论过的。 张常乐的位面秀的确骂的人很多, 可那又怎样呢?位面公司和张常乐工作室有过小小摩擦之后,还不是后来装作无事发生继续把张常乐的秀继续下去了?她拥有流量,也就拥有了话题和金钱,她给她的工作室带来了收入,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气——不管是黑还是红,总之有人气有讨论,一切都是她的立足之本。 明丽当然也很明白薄秋的秀之前的立足之本是什么,是薄秋的感情投入,薄秋让一个位面鲜活有代入感,让观众喜欢看——但是仅仅只是喜欢看,没有爆点没有大规模的争论,喜欢的人就只是喜欢,不会有更多的情绪了。这样的位面秀到底是好还是坏现在无法定论,但是从节目效果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娱乐公司要追求的。 薄秋想要退出大约也是想着自己毫无讨论度吧?明丽曾经揣测过薄秋的想法,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结论。 但她明丽是不会退出的,她已经有万全的准备,她一定会抓住机会,一飞冲天——抓住每一个机会——她也一定不会让薄秋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的风头全部都抢走了! . “太妃只看到了果,却没有看到因。”明丽凛然正义地说着话,“你们看到了老太太给侯爷的女人,谁又看到了老太太一片爱儿苦心?正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有给予,倘若半点爱都没有,哪里会有不求回报的给予?老太太害怕的是什么?是自己亲子被人拿捏,从此娶了媳妇忘了娘,正因为有这样的惧怕,所以才会惶惶不安,正因为不安,才会去寻求安全感。老太太做错了吗?我以为,半点也是没错的!这世上女人能依靠的不过丈夫和儿子,老国公已经不在了,老太太只能依靠的是儿子,她必定要在自己所依靠的人身上加重砝码,这样一来,才不至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 第217页 太妃听着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胡言乱语之前,先自报家门如何?” “我……”明丽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完全被忽视了。 这时薄秋上前了一步,从丫鬟手里接了件披风,披在了明丽的身上。 “是我忘了叫人带她上来先给太妃见礼。”薄秋缓缓说道,“这是我姨表妹,原是进京来想说门亲事,如今是在府中客居。” 太妃听着这话,便又看向了薄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生生咽下了。 薄秋低头只做出愧疚样子,口中道:“我这位表妹在家中骄纵了些,说话口无遮拦,还请太妃见谅。” 太妃摇了摇头,听了这话只不再理会明丽,只向薄秋道:“这便是你身为一家主母的不是,若今日是旁人,她若得罪了人,最后不也还是应在你身上?身为主母便要把家中大小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不能出什么纰漏。” 不等薄秋开口说话,明丽这时又开口了——她实在受不了薄秋这种一开口就强行让她闭嘴的做派——她道:“若你们把说实话当做口无遮拦,那也不过是你们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而不自知罢了!我是不知我哪里说错,难道老太太有错?老太太身为母亲有错?身为母亲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爱护都来不及,爱是没有错的!” 薄秋退了一步,露出了个勉强的神色,只道:“太妃容禀,我这位表妹自从进府后,倒是得了老太太的青眼,故而会有这样回护话语,是对是错,便是我不能评判的了。” 刘氏在旁边听着明丽竟然为她说了两次话,心中不免是有些感动。只是是非对错她心中也有衡量,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她知道太妃所说是对的,也知道自己之前只顾着府里的事情是错的,于是心中不免又多恨了薄秋几分——若不是因为薄秋,她怎么会一门心思只盯着府里面,叫自己儿子如今只在家里左拥右抱,都不知道出去求个上进? “这事情也不必在小辈面前多说了。”刘氏思忖了片刻,抬眼看向了太妃。 老姑嫂俩一个眼神,当然也明白彼此的意思。 太妃了解自己这个嫂子,也明白自己现在身份,于是只点了点头。 刘氏看向了诸平,道:“你带着你媳妇先出去吧,我和你姑妈聊会儿,午饭你看着准备些好克化的。” 诸平听了这话,又看了看刘氏神色,见她神色平常才安心下来,于是一口应下来,带着薄秋一道出去了。 明丽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诸平和薄秋出去,自己露出了一个茫然的神色。 刘氏抿了抿嘴唇,看着明丽倒是多了几分可怜,道:“丽儿也出去吧,跟着你姐姐一块儿。” 明丽看了刘氏一眼,最后只好低头应了下来。 . 外面薄秋与诸平商量了一会午饭,诸平便欢天喜地地让人往大厨房去吩咐,一回头看到明丽出来,他脸上僵硬了一瞬,随口扯了个借口便走开了。 明丽看到诸平走开,脸上也不太好看,她就没见过诸平这种男人,她是睡了他,但她又没要死要活让他负责,可他怎么就闹得这样仿佛是睡了灾星一样,每次看到她过来就一溜烟跑走? 薄秋回头看了眼明丽,目光在明丽那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裙子上停留了片刻,忍不住还是提醒了两句:“妹妹下次想进去,让人通传一声才是正经的。这样挣扎进去,衣服搞得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这话是不中听,还能理解为阴阳怪气,但刚才被明丽闹了那一下,她很难有什么心平气和的话说出口。 果然,明丽一听这话,脸色变幻了一会,最后死死盯着薄秋,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薄秋轻描淡写看了眼明丽这扭曲的神色,很无所谓了:有本事明丽现在跳起来和她打一架呀?反正也是豁出去了的,她要是明丽就跳起来和人扯头花。 不过她猜着明丽不会的——果然,明丽恶狠狠看了一会,扭头就走开了。 让薄秋来说,明丽在这位面中凡事都做个半吊子,总等着人来补她的戏份补她的不足,她希望这个位面鸡飞狗跳,但是她自己都只跳了一半,怎么能指望别人跟着跳全? 更何况,就算要搅局,首先也得想一想各人性格吧?连性格都摸不清楚,连人物底细都不搞清楚,贸贸然跳出来,那不就是跳梁小丑,让人单纯看一看笑话? 薄秋不打算提醒明丽这一点了——她看得出来明丽已有自己的一套思路,这些话她说了没用,不过是白费口舌而已。 . 太妃与刘氏在屋子里面聊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不过午饭吃得还算和睦,刘氏仿佛是被太妃说动了一些事情,太妃走的时候刘氏还出去送了一送。 刘氏送走了太妃,回头便来找了薄秋,她这次倒是开门见山了,她道:“你把管家权交出来,这么多年,你说你在府里辛苦,但又做了什么事情?也没见你出去交际,倒是让府里在京中地位越来越低下!这全是你这个做主母的不用心的缘故!” 一旁明丽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薄秋。 这话薄秋有一万种方式可以驳斥,但她只笑了笑,让宝燕把那一串钥匙捧了出来:“老太太既然想要,媳妇当然是双手奉上的。” 刘氏先惊喜了一会,接下来却又是迟疑。 -- 第218页 薄秋才不管刘氏到底是怎样想——她只发现,自己离开府中的机会来了。 她转头就吩咐宝燕道:“把东西收拾了,我要去庄子上住。” 刘氏一愣:“慢着,你要去哪里?” “去我自己的庄子上。”薄秋好心情地笑了一笑,“这府里的事情,老太太就好好管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蒹葭”,灌溉营养液+2 明天就国庆中秋放假啦~今天这章下留言掉红包~截止到明天更新前都有掉落哟~ 第141章 世界六 薄秋是说走就要走的。 她把钥匙账簿之类东西全部让人搬去了刘氏那边, 然后自己带着陪房收拾了东西就往庄子上去了。 她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忍不住便在想,自己做了五次主母,加上这一次是第六次, 前面五次加起来都没这一次这么让人烦, 她反正是不想修养了,反正有明丽在, 她撂挑子走人也很无所谓。 至于国公府乱不乱,国公府最后会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旁宝鹊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大街上的情形, 又仿佛有些不安地看了薄秋一眼,这次是宝燕还留在府里清各种东西, 宝鹊先跟着薄秋走。 “有话就说,在我面前没什么好欲言又止的。”马车里面就两个人, 薄秋很难忽视掉来自宝鹊的眼神。 宝鹊露出了一个羞愧的神色,然后道:“太太……奴婢是还在想府里面的事情……我们这样出来了,以后还回去么?” “你想回去?”薄秋好奇地问。 宝鹊倒是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奴婢当然是要跟着太太的,国公府要不要回去都听太太的……” “我不打算回去。”薄秋倒是很坦诚,“如果你想回去, 等会你可以自己回去。” 宝鹊连连摆手,道:“奴婢跟着太太……”她抿了抿嘴唇,又看了一眼薄秋, 然后才继续道, “奴婢当初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 这辈子也就只能跟着太太了呀……” “你要是想走,我也不一定非要留着你。”薄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只要你自己有好去处,对将来有打算,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放你走。” 宝鹊听着这话倒是茫然了一瞬,又闷闷地看了一眼薄秋,不再说话了。 “你宝燕姐姐是怎么和你说?”看着宝鹊这样子,薄秋倒是忽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宝鹊想了想,道:“宝燕姐姐是说让奴婢先跟着太太去庄子上,庄子上的事情就听太太的吩咐,她之后就会过来。” 薄秋点了点头,对宝燕的消息传达能力表示满意。 不过宝鹊很显然还有别的想法,她看着薄秋,忍不住问道:“太太是不是因为表姑娘所以才走的?我觉得表姑娘自己太不检点了!太太不应该让着她!” 一听这话,薄秋倒是忽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宝鹊有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跟随自己陪嫁过来这么多年,没必要在管家这种事情上有什么纠结,只会在这种涉及到了自家主子利益关系的时候才会有当讲不当讲的犹豫。 “和明丽没什么关系。”薄秋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就是觉得在府里很没意思,所以不想在府里了。” “老爷虽然很……但是两位少爷还是对太太很亲的。”宝鹊认真地看向了薄秋,“太太为什么不把两位少爷带上呢?” 显然宝鹊的角度和薄秋的角度不一样,薄秋自己就没觉得诸俊和诸佩这小哥俩对自己有多亲近,这小哥俩现在划归给了刘氏之后,虽然每天早上还是会过来请安,但除了请安之外也没有别的太多的接触,所谓亲切她完全没感觉到。 “要是我和老爷和离,也没法带上他们。”薄秋看向了宝鹊,她现在很愿意听一听不同角度下的不同看法。 “太太要和老爷彻底分开吗?”宝鹊似乎纠结了一下,“那太太将来要留在京城,还是回去薄家?” “当然是留在京城。”薄秋说道,“回去老家做什么呢?在京城更好吧?” 宝鹊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些话似乎是超过了她的认知范围,她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向了薄秋,道:“可是……老爷会和太太和离吗?奴婢觉得,老爷对太太还是很敬爱的,虽然府里面有那么多想攀高枝的女人,可老爷从来没有说要给她们名分。” “那是因为我不愿意给,不是他不想给。”薄秋忍不住纠正了一下,“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也可以不用去想府里的事情。” 宝鹊听着薄秋的话,又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最后抬头看向了她:“不过……太太手里有嫁妆,名下有铺子庄子,还有我们这些人陪着,将来不管做什么都有底气,什么也都不用怕的!” 薄秋听着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人都有可爱之处。 到了庄子上,薄秋让宝鹊去盯着人把马车上的东西一箱一箱地搬下来然后放到库房里面去,自己则充满好奇心地在庄子周围逛了一逛。 这庄子非常广阔,据薄秋的记忆,是她嫁到国公府之后拿自己的嫁妆置办下来的。 庄子周围一圈住着的是下人和奴仆,往里面走是规整过的田地树林之类,再往里面走才是主子住的建筑物,按照布局理解,最外面一圈起到的是守卫作用,倘若这庄子受到袭击,最外面一圈就是用来防御的。 -- 第219页 此刻已经入秋,庄子里面倒是一片丰收景象,薄秋顺着一片橘子树走到了溪流旁的小木桥旁边,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正在给一只橘猫包扎爪子。 那橘猫喵呜喵呜哼哼唧唧,似乎想要挣扎,但是始终又跑不开,最后只要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它怎么了?”薄秋在旁边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问。 男人埋着头认真地给橘猫爪子上系了个蝴蝶结,然后才抬头看向了薄秋,接着露出了一个意外的神色:“咦,你怎么过来了?” 熟人? 薄秋搜寻了下记忆没找到这人的任何踪迹,但……这个语气? 男人兜着橘猫的屁股把猫抱着站了起来,对着薄秋笑了笑:“我是庄子上借住的大夫,姓程。” 这话一出,薄秋立刻就知道这人是谁了——老熟人程淇啊! 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 薄秋顿时感觉轻快了许多,回头便让跟在后面的人先退下,自己则上前了一步:“你在这儿玩猫呢?” “按照你们给的时间线,你应该在国公府啊?怎么到这来了?”程淇抱着猫看着薄秋笑了笑,“这家伙昨天招惹母鸡,爪子都被啄破了,我给它上点药包扎一下。” “你怎么每个位面都不一样啊?”薄秋忍不住把程淇打量了一下,“还不如你自己原本样子呢?” “我又不是演员没那个需求,是个人不就行了?”程淇倒是很不在意自己长什么样子,“所以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你想提前出去?” 薄秋看着被程淇抱着的那只胖橘,忍不住伸手摸两把,然后才道:“我哪知道你在庄子上?这不就是突然遇到了?国公府里面有明丽在呢,我就把舞台让她了。” “还能这样?”程淇显然很意外,“你们这个秀不是叫主母的自我修养吗,你这个做主母的跑了……主角都没了啊?” “那不是明丽在呢?”薄秋很无所谓,“她肯定也很乐意现在舞台中心是她,所以我还是不要在府里给她添堵了。” “你们娱乐圈真复杂。”程淇摸着猫头啧了两声,“那你打算在庄子上住多久?你想提前出去吗?” 薄秋听他都问了两次是不是要提前出去,便只疑惑地看向了他:“怎么这么盼着我提前出去?我提前出去了你会有奖金吗?” “对啊,你出去了我的位面工作就结束了。”程淇很直白地承认了,“按照合约我本来就只是保障你一个人的位面心理安危,你出去了,我就可以结束这个位面的工作了。” “……”薄秋无语了,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程淇看着薄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还不能走?现在走了算早退?” “你猫借我摸摸。”薄秋伸手去抱程淇怀里的胖橘,“我反正还不能走,我要等明丽独当一面了再走。” “小心挠你哦!”程淇慷慨地把胖橘递给了薄秋,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关注着薄秋的下人们,“那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吃吃喝喝睡睡玩玩。”薄秋抓着胖橘的后颈,然后一手托着它的屁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猫抱好了,“现在宠物也有了,简直是退休一样美好的生活,就当度假了。” “诶???”程淇意外了,“那你岂不是能算是公费玩乐啊?” “正好了解一下位面生活,再深入感受一下古今异同。”薄秋一本正经地说,“程大夫,你就好好跟着我,万一我要是玩抑郁了,你还得来开解我的!” 在庄子上遇到程淇真的是意外又惊喜,薄秋感觉这个位面简直是全面进入了度假的状态,有吃有玩有宠物,还有个可以一起吐槽的人,于是她忍不住就把国公府里面明丽的神操作都给吐槽了一遍。 “所以老带新到底要怎么带呢?”程淇听着薄秋说了所谓的老带新之后,心中还是很多疑惑,“你们俩都不商量下,或者你们公司都不拿方案出来?” “据说她比我先进来的。”薄秋摊手,“我甚至觉得公司对她说的话和对我说的话是两种不一样,而且给她的目标和给我的目标也不一样,所以才有这样的差距和不兼容,否则无法解释这样的……总不能明丽本人就是个奇葩吧?” “还是那句话,你们娱乐圈真复杂。”程淇如此评价,“所以你们这一季的名字叫‘真正的主母’,意思是明丽要取你代之?” “我估计是的。”薄秋点了点头,“我估计明丽已经在蓄力读条准备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国庆节快乐!!!! 第142章 世界六 薄秋从国公府潇洒地走了, 留下了府里一行人傻眼,以及一堆刘氏无法接手的家事。 刘氏当年也是当家作主过的,但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些年她都是被薄秋供起来享福, 最多是动动嘴皮子外加指手画脚,需要她亲自去做的事情几乎没有, 国公府里面外面那么多事情,全部是由薄秋和她的陪房来管,刘氏当年管家时候那些老人早就被薄秋这些年找了借口全打发了出去——当然了, 这也就是薄秋之前在府里掌控力的来源。现在她拍拍屁股走人,不仅自己走还带着陪房一起走, 最直观的结果就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人管了,一切都是乱哄哄的, 恨不得连厨房买颗白菜都要到刘氏面前来问一问。 -- 第220页 勉强让人把几件紧急的事情处理了一番,刘氏见宝燕还在府里,便让她过来问了问薄秋什么时候从庄子上面回来。 宝燕一直跟随在薄秋身边,当然早就猜到薄秋的打算,再加上现在薄秋不是一个人走而是带着陪房走, 她便已经知道薄秋是不打算在府里继续过了。作为一个知心且妥帖的丫鬟,宝燕只笑道:“太太只让奴婢在府里照应一会,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好, 等收拾好了, 奴婢去庄子上问一问太太, 就知道太太什么时候回来了。” 刘氏盯着宝燕看了好一会,宝燕是半点也不露怯,只不卑不亢站着,等着刘氏发话。 “你回去吧!”看当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刘氏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感慨一番薄秋身边这些人,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也不出风头,但关键时刻是真的就看出谁更有用——可转念一想又是恨,这样一个女人进了国公府,难怪叫她只手遮天,现在走了倒是好事。 宝燕听了这句,便恭顺地行了礼,安静地退了出去。 外头丫鬟婆子们见到宝燕出来,纷纷上前来笑着打了招呼,宝燕笑着和她们说了会儿话,便出了刘氏的院子往正院去了。 刘氏在屋子里面瞥见外面宝燕和人说话,心里忍不住又给薄秋记了一笔——总之这府中种种不顺,全是因为薄秋缘故了。 这边刘氏为了家里这些不可忽视的小事焦头烂额时候,明丽便出来为她分忧解难了。 明丽这一回倒是用了心,她不是一开始就跳出来,而是在刘氏几次因为一些小事发火的时候,才出来说帮着刘氏处理家事。 “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这些琐事的确叫人头疼,我在家中也学过如何打理家事,愿意给老太太排忧解难。”明丽是这样对刘氏说的——这也是她精心想过的说辞了,乃是她心目中既不卑不亢又有节有理的完美话术。 刘氏听着这话的反应却并不是明丽所设想的那样,她并没有立刻就欢天喜地地表示接受,而是把明丽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你是客居的亲戚,这些事情却是不能劳烦你的。不过你有这份心,老婆子我还是谢过了。” 很明显的拒绝。 明丽愣了愣,但还是很坚持道:“老太太与我这样生分是为什么呢,我是一心想要孝顺老太太的。”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对侯爷也是真心的。” 大约是这补充的一句话打动了刘氏。 刘氏看着明丽,长长叹了口气,便让人把对牌给了她,道:“倒是委屈了你。” 明丽欢喜地接了对牌,又在刘氏旁边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便开始在国公府中行管家之事了。 那边宝燕把正院的东西收拾个清楚,也不管府中到底是谁管家,便只按照一开始薄秋的吩咐,带着剩余的东西便往庄子上去了。 明丽自然不会过问——她是巴不得薄秋从此以后都不要出现了。 宝燕到了庄子上,便和薄秋先说了府上的事情,说起明丽的时候,语气中便带着鄙夷:“不知道明大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将来明家的女孩儿可都别想有什么好亲了。” 在古代,女人嫁人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名声当然是更为重要了,明丽在国公府这样没有名分就要管家,让人家知道了就只会说明家不会教育女孩子,整个明家都要受到牵连。 薄秋一手抱着那只胖橘,一手嗑着瓜子,闲闲道:“反正和我们没关系,明家的女孩儿嫁不出去,明家人就去找明丽算账呗!” 程淇在一旁誊写着医案,此刻听着薄秋说话便抬头看了一看,随口就接了话:“不怕明家人跑来问你?说你教坏了她?” 不等薄秋回答,宝燕却看向了程淇,很不客气道:“程大夫,你虽然是个大夫,但是在内院总是不好的,在哪里抄写医案不行?” 薄秋原本是在跟程淇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八卦,宝燕进来的时候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听着宝燕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儿喷出来。 旁边程淇拿着笔的手也顿了顿,他仿佛是思考了一会儿宝燕的话,然后才道:“我这不是和太太说话呢,太太最近吃多了些,我怕太太积食,所以才在旁边陪着。” 宝燕柳眉倒立,一本正经道:“这不行,为了我们太太名声着想,程大夫你也不能这样一直和我们太太在一起的。”她语气格外认真,仿佛有程淇现在不走,她就要在旁边摆出更多理由来的架势了。 程淇举手投降,他非常不善于辩论,尤其是在这样他不擅长的领域辩论。他把医案一合站起来,然后走了两步从薄秋怀里把胖橘捞起来:“太太我走啦,下次积食了再找我开方子吧!” “嘿!猫留下!”薄秋坐直了。 “猫是我的,我带走啦!”程淇抓着胖橘的爪子朝着薄秋挥了挥,又露出个狡黠的笑,然后就出门去了。 宝燕虎视眈眈地看着程淇走开了,然后忧心忡忡地看向了薄秋:“太太不能被这个程大夫迷惑了!奴婢刚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程大夫到咱们庄子上不过半年,又是逗猫又是逗狗,不是什么正经人!虽然治病也治病,可也太吊儿郎当了!您看看那黄猫都胖成什么样了!都是那个程大夫喂的!据说那只猫小时候一点都不胖的!” 薄秋被宝燕这话逗笑了,橘猫胖也不能赖是程淇喂胖的吧? “我就看程大夫风趣,所以和他说说话而已。”薄秋笑着对宝燕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你是不是猜着什么事情了?” -- 第221页 宝燕走到薄秋旁边来坐下,诚恳地抬头看向了薄秋,道:“太太,奴婢知道你不想和老爷一起过了。太太要与老爷分开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是想分开,便不能让人拿着话柄。” “你怎么猜到的?”薄秋和蔼地看着宝燕,她一直以来就觉得宝燕这人目光长远,是个很不同寻常的人。 “奴婢三四岁就跟着太太了,从老家到京城,都这么多年过去,奴婢知道太太的心。”宝燕说道,“况且太太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奴婢,奴婢不用猜都知道。”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当呢?”薄秋问。 宝燕想了想,道:“府中这样情形,若是老太太不在了,太太倒是没什么必要与老爷分开。老爷那人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怎么惹事,其实好应付。但……”她摇了摇头,应当是想到了刘氏,“现在府里老太太在,还有表姑娘也在,太太不想应付是正常的,想分开也是理所应当的。奴婢只是想着,太太现在嫁妆也有,将来肯定也不愁,若要与老爷分开,恐怕一番扯皮是少不了的。” 薄秋点了点头,很赞同宝燕的说法:“所以我先避出来,就看看府里面会怎样了。” “太太不能让他们拿到任何把柄。”宝燕认真地又看向了薄秋,“到时候我们就把事情都推到表姑娘身上去,将来太太无论是想再嫁还是想做别的,都不会有拖累!” 薄秋听着这话只有些感慨,这个宝燕真的就……聪敏到让人感觉有种省心省事的感觉。 她琢磨着,只要宝燕在她身边,然后她就放手让宝燕去发挥,恐怕明丽那边要吃个大亏,还是没地方哭的那种大亏。 这未免是让人有些心疼明丽了吧? 按照资源平等一碗水端平的原则,明丽身边应该也会有这么个人? 她认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会,却想不起来明丽身边有什么得力的大丫鬟,她好像是带着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嬷嬷就上京来了,那个老嬷嬷在她进来这个位面之前就被明丽找了个借口送回老家去了。 倘若明丽是要做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不依赖本位面土著的话…… 薄秋忍不住啧了一声,抓起了瓜子继续嗑了起来,只是怀里少了只胖橘,未免有些空虚了。 “去找程大夫把猫要过来。”薄秋向宝燕说,“然后再泡壶茉莉花茶来。” “奴婢给太太去找一只别的猫。”宝燕很不认同去找程淇要猫这种行为,“太太,那个程大夫整天逗猫逗狗的,太不正经了!” 薄秋被她闹得哭笑不得,道:“那随便去哪给我找只阿猫阿狗来抱一抱好了,不一定非得那只胖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8 读者“似水若晴天”,灌溉营养液+1 第143章 世界六 薄秋在庄子上逍遥过了快一个月。 如果不是娱乐项目过于贫乏, 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非常接近薄秋理想中的退休生活。 每天早上起来先走动走动锻炼一下,然后吃早饭,和丫鬟们一起在庄子里面四处走走看看聊聊天, 说说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八卦, 关心一下庄子上的日常发展;吃过中饭之后消食转一转再睡个午觉,到下午起来, 出去骑马或者遛狗或者逗猫;到晚上吃了晚饭,在屋子里面看会儿京城时兴的话本小说,最后点睡觉。 无忧无虑, 让人感觉每一天都充实且不无聊。 但美好的日子总是不那么长久,这一天薄秋早上刚吃过了早饭, 和宝燕等人研究这个年代的织机时候,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是两位少爷来了。 薄秋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诸俊和诸佩那小哥俩,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为什么他们俩会来,于是便只看向了宝燕,道:“你去看一眼是什么情形。” 宝燕应了下来,便带着人往前面去了一趟,过了好一会, 才带着两个面露惊慌的男孩到薄秋面前来。 诸俊和诸佩看到薄秋,面上的惶惶之色略减,两人飞扑上前来, 拉住薄秋的手就不放了。 “母亲救我们!”小哥俩看到薄秋眼眶也红了, 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面打转, 最后还是掉了下来,“母亲!我们是偷偷逃出来的,表姨要害我们!” 这话一出,倒是让薄秋诧异了, 明丽要害他们?这又是为什么? “我们是趁着有人进府来送菜,然后偷偷出来的!”诸俊说道,“我们骑了马自己过来的!不敢让表姨知道了!” 薄秋眉头微微皱了皱,府里面到底什么情形这俩小孩也没说明白,但这会也只能确定他们小哥俩自己跑到了庄子上来,还没带下人,恐怕国公府里面都已经要急疯了吧? 想到这里,薄秋再次看向了宝燕,道:“你差人回去一趟,说他们俩在我这里,然后让他们俩身边的嬷嬷收拾了衣服之类过来。” 这俩小孩没人看着也不行,薄秋是不想带孩子的,专业的事情她还是倾向于让专业的人去做——况且以这俩小孩目前的说辞,听起来就很颠三倒四不靠谱。 宝燕得了吩咐,便让人回了一趟国公府,到了中午的时候,伺候诸俊和诸平的嬷嬷丫鬟们便坐着马车过来了,顺便也带来了国公府里面的最新消息:明丽怀孕了。 薄秋听着这消息,倒是不得不感慨一句明丽这怀孕简直仿佛外挂——一次就中。 顺便,薄秋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俩小孩会跑来找她,还说明丽要害他俩,发现不对劲的也不是这俩小哥俩,而是伺候他们的嬷嬷康氏,让这俩小哥俩趁着家里没人发现出来找薄秋的,也是那康嬷嬷。 -- 第222页 这康嬷嬷一见到薄秋,便倒豆子一样把国公府的情形说了个清楚。 自从明丽从刘氏哪里拿了对牌开始管家,一开始还是按照府里面规矩走的,但是大概是许多事情明丽自己嫌烦,便让人简化了许多,又放了很多人出府去,说是要让府中下人精简一些,要节约。 刘氏对要节约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意见,反正不会节约到她这个老太太头上,诸平是府里的侯爷自然也不在此列,最后就节约到了诸俊和诸佩这两个小少爷身上。 于是诸俊和诸佩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等人少了一半,明丽大概是想着还是要顾忌一下名声,所以经常来询问他们俩吃穿用度,想彰显一下自己的和蔼可亲。 起初康嬷嬷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后面连着给诸俊和诸佩送来的饭食当中都出现了碎花生——诸俊和诸佩吃不得花生,府里面上下都清楚得很,他们俩一吃花生就会起疹子甚至皮肤肿胀无法呼吸,所以他们的饭食中从来都是没有这些的。 康嬷嬷思前想后,这都是在明丽过问了诸俊和诸佩吃食之后才出现的,心里便有了疙瘩,一边是让人在小厨房给两个小少爷另外做了饭食,一边又紧密盯着明丽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今日一听说明丽怀孕,康嬷嬷顿时就确定了明丽就是要对诸俊和诸佩下手,所以果断就找着机会让这小哥俩出来找薄秋了。 “奴婢想着,唯有太太能救两位小少爷一命了。”康嬷嬷抹着眼泪说道,她是看着诸俊和诸佩长大的,对这哥俩的情分也不一样,看待他们就像看待自己的儿子一样,“老太太是顾不上,老爷是根本没想管,只有太太能看顾一二……” 听着康嬷嬷说了这些,薄秋觉得有些心冷,她没想到明丽是这样的人。 诸俊和诸佩不过是小孩,又能碍着她什么事情呢? 难道她是想着自己怀孕了,就要为自己肚子里面这个打算,早早儿就把目标假想敌全部清扫一遍? 薄秋不知应当如何评价明丽,她只觉得明丽是昏了头了。 . 国公府中,明丽沉浸在怀孕的喜悦之中。 怀孕意味着什么,明丽太清楚不过了,这意味着她即将就能有名分,她能凭借着自己的肚子在国公府站稳,能把薄秋取而代之。 她把这桩喜事已经告诉了刘氏,刘氏当然也是喜悦的——她是盼着诸平有后,现在明丽怀孕,她必然会高兴。 但是喜悦之中仍然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明丽让人通知了诸平,但诸平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任何表示也没有。 再有——诸俊和诸佩那俩小子竟然从府里跑走去了庄子上找薄秋,他们是想把薄秋找回来? 想到薄秋,明丽便觉得烦躁。 她可不想让薄秋回来,她已经给家里写信,明家人会来京城给她主持公道,她很快就能把薄秋取而代之了!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所以明丽这算未婚怀孕吗……先上车后补票?啧,秋秋能回来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吗?” “秋秋会护着那俩小兄弟吧???我之前只以为明丽很蠢,现在发现她是很坏,那俩小兄弟碍着她什么了?我不信明丽不知道给过敏的人吃过敏的东西后果是什么,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杀人!” “YL公司这一集的先导广告都上的是明丽代言的一个零食哦……所以……YL公司这个价值导向有问题吧???他们打算死推明丽不管三观了???” “我之前就说了,明丽就是YL公司照着张常乐的模子培训出来的,YL公司当然要推到底啊!我们在底下吵架不就是话题不就是热度吗?要不是为了看秋秋,这个恶心的秀我一眼都不会看,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1!!!太恶心人了!YL公司就是为了流量什么都不要了,他们之前第一季的时候还在谴责张常乐呢,现在看和张常乐不是一丘之貉?真的是……越想越恶心!!” “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之前秋秋的位面每次都出来那么仓促,其实是YL公司给暗示了吧???你们看现在秋秋就算在位面养老也没急着出来啊,之前明明就是后面剧情还挺多,但因为显然不是她为主角了,就出来了!!回头一看,这不就是YL公司暗示的结果吗???” “那也不一定?不是之前说是因为秋秋因为位面沉浸问题导致有点走不出剧情所以意外脱出的?” “说真的,如果心理引导到位,会出问题吗?那还不是YL公司本来就想挣快钱,所以省掉了这个部分,才导致出问题的吗!?” “呵呵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一开始YL公司还是和人合租位面呢……现在是靠着秋秋富起来了,就要卸磨杀驴了哦……” “真心希望秋秋和YL公司一拍两散自己建工作室也好去别家也好,这种垃圾公司真的没必要常留,看看明丽这德行,有拉一把的必要吗?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现在真切希望秋秋回来把明丽爆锤一顿,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主母啊!!!” “我觉得秋秋应该会给那小兄弟俩一个公道的!我对秋秋有信心!!” “那我就求给明丽一个便当吧,最便宜的那种便当……” …… . 庄子上,薄秋让诸俊和诸佩这小哥俩住了下来。 -- 第223页 她不想回庄子上,也不想让这小兄弟俩回去到明丽手下尝试花生过敏玩命,万一他俩真的因为过敏没了,她就要内疚了。 这俩小孩见到薄秋也老实,大概是这段时间在家里尝尽了冷暖,真切地知道谁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于是都乖乖地按照吩咐认真读书写字,还懂得帮薄秋跑前跑后传话做事,倒是真的比在府里面的时候还要可爱一些。 就这么过了十数日,庄子上又迎来了一个客人,乃是诸俊和诸佩这哥俩的亲爹、薄秋目前还没解除婚姻关系的另一半,诸平。 诸平过来时候风尘仆仆,面上露着一些疲累,看到薄秋就开门见山道:“秋娘跟我回去吧,府里面简直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44章 世界六 在诸平口中, 薄秋倒是又了解到了一个不同角度的国公府。 和诸俊诸佩眼中不一样,与康嬷嬷眼中也不一样,甚至和薄秋心中的认知也不同。 “老太太就不提了, 她老糊涂。”诸平没好气地一边喝茶一边说着府里的事情, “明丽倒是把自己搞得仿佛是家中主母了,什么都指手画脚, 她凭什么指手画脚?她是什么人啊?小俊和小佩从府里到你这儿来了她也不管,就知道在家搞什么节约什么节俭,但她凭什么搞这些?简直手伸太长,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顿了顿, 诸平诚恳地看向了薄秋:“秋娘跟我回去吧,家里面的事情还是你来管最好, 老太太那边不用理,明丽干脆就送回他们明家去,反正又不是我们诸家的人,干嘛让她在咱们家蹦跶?” 这是很有趣的说法,从诸平的话语中, 能看出他是怎样看待明丽的。 首先,明丽在诸平眼里是个外人,没有资格在府里指手画脚。 其次, 明丽就算和诸平睡过了, 他也没当回事。 当然了, 也就是这一点造成了诸平眼中的明丽和别人眼中的不一样,诸平不当回事,可明丽当一回事,且刘氏也在嘴上认了。 所以诸俊诸佩他们会畏惧, 在遇到明丽对他们下黑手的时候不敢去找刘氏主持公道而是跑来找她。 所以康嬷嬷也不敢太违逆了明丽,明丽在他们下人眼里是将来的主子,做奴婢是不敢得罪的。 不过薄秋是没打算回去的,她在庄子上自由自在,为什么要回去给自己添堵? 于是她听着诸平说完了那些之后,便问道:“明丽怀孕了,且是你的孩子,你认不认?” 这话听得诸平眉头皱起来,道:“认她?她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这岂不是荒谬?谁知道她检点还是不检点?她那天既然会睡我,那便会去睡别人,我可不自己去戴什么绿帽子!” 活脱脱的推卸责任的渣男。 薄秋摇了摇头,道:“你认不认是你的事,这些我不管。只是我不会回去的,你带着小俊和小佩回去吧!” “那我也来庄子上住。”诸平迅速接了话。 薄秋忍不住笑了一笑,看向了诸平:“老爷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让明丽追到庄子上来闹。” 诸平没好气道:“她有脸来闹?她那样不守妇道的人,没有被拖去沉塘已经算好了!” 可这边话音还没落,外面宝鹊就已经进来通传,说是明丽在庄子外面,问要不要请进来。 . 明丽知道诸平去庄子上找薄秋的时候,一颗心仿佛似火烧。 她就想不明白,这府里面刘氏都已经松口接纳了她,怎么诸平对她就还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甚至她怀孕了都不闻不问。 诸平是没有心吗? 还有诸俊和诸佩那两个小子,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她当初撺掇着那俩小子去推薄秋就知道这俩崽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原也不指望他们能做出什么好事——但他们俩现在回头找薄秋是她不能忍的,他们俩要是把薄秋找回来,她明丽要怎么在府里面立足? 这个秀只能有唯一的一个女主角,当然只能是她明丽而不是薄秋了。 她要掌握主动权,她绝不会在府中被动地等待薄秋出击。 于是她让人收拾了马车,便一路往薄秋的庄子上来了。 . 薄秋并没有拦着明丽不让她进来。 不过诸平显然不想见明丽,只找了个借口去看诸俊和诸佩,所以明丽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薄秋一人在厅中等着她。 明丽气势汹汹地进到厅中,便要挥退伺候的丫鬟们,但宝燕一行是薄秋的丫鬟,听着明丽的吩咐也都只是笑了一笑,脚下没动。 “妹妹先坐吧,总不能少了人伺候。”薄秋只当是没看到明丽脸上的尴尬,示意她先坐下,“你想喝什么茶?庄子上水果茶多,有金橘蜂蜜茶,还有白菊蜂蜜茶,你想喝哪种?” 明丽深深看了一眼薄秋,没好气地坐下了:“无所谓哪种,今日我是来与你说一说正事。” 薄秋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先看向了宝燕:“先给表姑娘上一杯白水吧,然后你们就出去守着,不要让旁人进来了,另外等会估摸着快午饭的时候就去请老爷和两位少爷过来。” 宝燕应了下来,果真就只给明丽上了一杯白水,然后带着一众丫鬟出去了外面守着。 明丽看着薄秋这做派,冷笑道:“你这真是做了剥削阶级,一点都不知道怜爱下人。” -- 第224页 “所以你体恤下人到赶他们出府,让他们没饭吃?”薄秋笑着反问。 明丽扣帽子未遂,直接被薄秋噎住了。 “你要说什么正事,便直说了吧!”薄秋很想听一听明丽准备说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明丽抬眼看向了薄秋,道:“一个位面中只能有一个主角,我想要你退出去。” “公司还没有给我指令。”薄秋淡淡道,这可不是她想走还是不想走,当然了她现在已经找到程淇,是想走立刻能走,但是万一因为她提前退出来导致了后续出了点问题,YL公司跟她纠结不清,那就很让人厌烦了,所以她是准备等到YL公司赵玲玲那边给过指示再位面。 明丽眉头皱起来:“这还要等指令的?你提前出去,玲玲又能拿你怎么样!” 薄秋包容地笑了笑,道:“你进来之前没有认真看合约吗?合约上是这样说的,我是按照合约办事。当然了,你如果觉得不公,等你出去了可以向赵玲玲提,至于他们会怎样回复你,那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了。” “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吧!”明丽烦躁地看向了薄秋,“这一个秀是只能有一个女主角的,我不想让你抢我的戏,而且你已经打算退出了,不是吗?” “舞台已经让给你了。”薄秋看着明丽,不太明白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倘若她是真的想和她抢戏来争这个女主角,她大可以就留在庄子里面,用主母这个身份膈应到明丽哭都哭不出来,“你今天来质问我,是没有道理的。” “难道不是你让诸平还有诸俊诸佩过来找你的?”明丽不耐烦地反问。 “我并不能指挥任何人做任何事。”薄秋感觉好笑,“他们都是人,他们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凭什么我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或者说,凭什么他们要围绕着你打转?” 明丽被这话噎住,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我们之间甚至不存在什么竞争,但这一点你并没有看明白。”薄秋看着明丽,“当然了,在位面中,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你自己设想好的剧本,至于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按照你的心思去做,那就看你的地位和身份以及你们相互之间的关系了。” 话已经说得足够直白,但薄秋看着明丽就觉得她根本没懂。 这已经不能指望明丽能懂了,就算现在薄秋立刻原地消失,明丽她在府里面就能马上如鱼得水吗? 并不能的。 . 与此同时,诸平正和自己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坐在池塘旁边钓鱼。 父子三人一人拿着一根钓竿,认认真真地坐在池子旁边,脚边的桶里面都是空空的,一点收获都没有。 诸平从前对自己这俩儿子都没怎么过问,先头许氏活着的时候,许氏来照顾,后面薄秋来了是薄秋照顾,他是一个挂名一样的亲爹,啥事都不管。 于是现在三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是无话可说,气氛尴尬。 诸平自己也受不了这份尴尬,他低头去看自己俩儿子,然后发现诸俊和诸佩也在偷偷看他。 “啧……庄子上好玩吗?”诸平没话找话了。 “好玩。”诸俊点了点头。 “等会跟你们母亲撒娇,让她跟咱们一起回家去。”诸平想了想,这样说道,“你们俩一起撒娇,你们母亲很喜欢你们的。” 诸俊和诸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知道明丽来了,还偷偷讨论过许多明丽和薄秋之间的关系,这会儿诸平就在旁边了,他们便有些忍不住想发问。 “爹,你会让表姨进门吗?”诸佩问。 诸平听着这话,差点把手里钓竿给扔了:“让她进门做什么,你们母亲不是还在么?你们又不缺母亲。” “但老太太说表姨很喜欢你。”诸俊说,“而且表姨怀孕了,说是要给我们生个小弟弟。” 诸平沉默了一会,道:“你们母亲还在,她肯定不会让她进门的,难道你们俩喜欢她?” 诸俊和诸佩一起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诸平觉得这事情很轻松容易解决,“你们去把你们母亲给哄好就行,让你们母亲回府,然后就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就得了。” 父子三人钓鱼钓到快中午,宝燕过来请他们一起过去吃午饭,然后在饭桌上是只见到了薄秋没有见到明丽。 “她已经回府去了。”薄秋看着诸平,又看了看诸俊和诸佩,“等吃了饭,你们也回去吧!”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诸平皱眉。 “不了。”薄秋摇了摇头,“我打算与你和离,老爷可以用一顿饭的时间想一想到底是现在同意还是等过几天我去衙门里面请官府决断。” “啊???”诸平眼睛都睁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 第145章 世界六 诸俊和诸佩听说和离两个字, 睁大了眼睛,手里拿着筷子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诸平亦是如此。 这父子三人此时此刻倒是看出了的确是血亲,动作一模一样, 就连惊讶的样子都如出一辙。 “可……为什么?”诸平不解, “这没道理啊!”他想不出薄秋为什么要和离,他连半点理由都想不出来。 他回想国公府中种种, 他对薄秋很尊敬,府中人人都对薄秋很尊敬,薄秋是国公府中说一不二的主母,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她为什么要和离呢? -- 第225页 “没那么多为什么, 就只是不想和你们过了。”薄秋笑了一笑,“原因你自己也知道, 只是你不愿意去想罢了。” 诸平感觉一脑袋浆糊,他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又往哪里去想? “我们聊聊。”诸平认真地看向了薄秋,然后又扫了一眼旁边的俩小子,“让人把少爷先带出去, 我们俩聊聊。” “也可以。”薄秋并不拒绝沟通。 于是饭菜被撤下去上了茶水,诸俊和诸佩被丫鬟们领到旁边屋子里面去,这边就只剩下了薄秋和诸平。 “我没想过和离。”诸平的确是困惑的, “我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你要和离——我们家有亏待过你吗?我思来想去都是没有的, 你是一家主母, 谁也没给过你委屈,你为什么要和离?” “我嫁到你家这么多年,是真的一点委屈都没有吗?”薄秋语气很平静,有些事情就是存在的, 她从前不说,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老太太锲而不舍给你塞女人,对我来说不是一种挑衅和打压么?” “这、这怎么能算?”诸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她们又影响不了你什么,而且她们都没有名分都只是丫头,就算你让人把她们都卖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啊!” “那只是你觉得而已。”薄秋看着诸平,在这一点上男女可能的确无法感情共通吧,“如果她们只是无关紧要不用理会的,那么为什么老太太要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做?因为这样做能让我觉得恶心,因为这样做能让我觉得委屈,更关键的是,你会一直接受,你从来不会为我想想,我作为一家主母,面对这样恶心的情况心里是否好过。” 诸平微微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个呆傻的神色——他的确是没有想过的,就算是现在此时此刻,他也仍然觉得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薄秋看着诸平面上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不能懂的,她也不指望他能在自己一两句话中就抓到事情重点。 “府里面的事情现在老太太宁愿交给明丽也不派个人来庄子上找我,这意味着什么,你能懂吗?”薄秋看着诸平,继续把话说了下去,“这说明老太太宁愿让一个外来的不明不白的人帮她做事,也不信任我。我在你们诸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媳妇,任劳任怨,但却在婆婆面前半点好脸色都得不到,这让我觉得很心寒。因为不仅仅是老太太,还有你,还有诸俊和诸佩。” “我……我和小俊小佩又怎么了?”诸平露出了无措的神色。 “小俊和小佩可以因为别人一点挑唆就来推我下水,这还不能说明什么?”薄秋摇了摇头,“这说明我对他们多年教养,在他们心中也不过是个外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可以欺负的下人——甚至不如他们身边的嬷嬷。他们这么多年,也没有把康嬷嬷推下水过呢!” “那是他们做错了事情,你是母亲,教导就足够了。”诸平说道,“请家法,打一顿,他们当然就知道什么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 “但他们心里怎样想?”薄秋嗤了一声,“棍棒打出来的,他们真的心甘?我膝下无子,将来老了,能依赖这种人养老?我不敢,我也不愿意把我的将来托付在这样两个人身上。” “那你可以生一个。”诸平看着薄秋,“之前是你不想生,所以我们才没有孩子不是吗?那时候你说你教养好了小俊和小佩就足够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你生?”薄秋也抬眼看向了诸平,“在你心里,我能算是诸家的人吗?你心目中的主母,是你敬爱的那个女人吗?并不是。你看待我,与看待府中的管家没什么两样,你只是需要一个帮你把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你可以无忧无虑玩女人、让你可以不用心烦家里面的琐事的管家婆,而不是妻子。只要有人给你把府里面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那个人是谁都可以。可以是老太太可以是明丽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是不是我,根本没区别,不是吗?” 这话说得诸平哑口无言。 “可是……离开国公府,你要怎么过?”诸平思索良久之后,又看向了薄秋,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你一个女人,能怎么过?” “该怎么过怎么过。”薄秋坦然地看了回去,“我有嫁妆,有田宅,这偌大庄园,难不成还养不起我一个女人么?”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诸平纠结地看着薄秋,“没有女人单过的道理,所有的女人都应当有丈夫,三从四德就是这样的不是吗?女人是从父从夫从子,你不能一个人过,你难道还要回去薄家吗?” “那是和离之后的事情,到时候我要怎么过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了。”薄秋淡淡说道,“所以你同意和离吗?” “我不同意。”诸平摇头,“这会让我在京中抬不起头来,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和我分开?秋娘你只是一时冲动,有些事情你根本都没想明白!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么过的,她们进门要侍奉婆婆,要教养子女,她们就是要打理家事,这些是女人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些事情做了有什么可委屈的?我不知道你委屈在哪里,你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你自己的诡辩。” “那么我再说一个你不得不同意的原因吧!”薄秋看着诸平,“明丽怀孕了,我要给明丽让位置。” -- 第226页 “给她让?为什么要给她让?凭什么要给她让?”诸平眉头再次拧起来。 “因为明家不会让自己家的女儿无缘无故就失身未婚先孕还没有名分。”薄秋看着诸平,语气淡淡的,“明家家世比你们诸家来头还大,一方望族,薄家是惹不起的。明丽已经给她叔叔写了信,很快明家就会来人到京城来给明丽主持公道,所以我要给她把位置让出来。” “我……”这一回诸平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明家也不能不讲道理的吧?” “让明丽有了名分,不影响明家其他的女孩儿,他们就要一定为明丽把一切都归置好了,让所有人都以为明家和诸家就是打算联姻成亲。”薄秋说道,“所以我何必要从中作梗?我现在与你和离把位置给明丽腾出来,说不定明家还要感念我的好处,还会觉得你们诸家懂事。” “让我想想。”诸平皱着眉头说道,“这不是……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 有这话,薄秋就知道诸平之后会松口了。 在家族利益面前,诸平不会天真到一无所知,他只不过是不想去想女人会受到的委屈,他只不过是一直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思考问题,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谁都可以受委屈,并且那些委屈都不能算作是委屈。 下午时候,诸平就带着诸俊和诸佩一起离开庄子往国公府上去了。 宝燕跟着薄秋从庄子门口往里面走,倒是比薄秋本人还愤愤不平:“太太这么多年在府里辛辛苦苦,老爷和两位少爷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太太辛苦,他们就只想他们自己,都不为太太想一想的。太太要是和离了,将来找个一心一意对太太好的,然后再生两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气死他们!” 薄秋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要是和离了,还干嘛去想他们?只当做不认识,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 “那不成。”宝燕哼了一声,“以我们太太容貌,找个比国公府官位还高的大人,将来再有个一品诰命,气死表姑娘最好了!” “那可难。”薄秋笑着摇了摇头,“想做一品诰命,怕不是要去当王妃了。” “那就做王妃!”宝燕掷地有声,“我们太太怎么不能做王妃了?前儿郑王不是还要纳王妃吗,我看我们太太去做王妃正好!” “……”薄秋无语了片刻,伸手敲了宝燕一记,“你可别瞎想了,还做王妃,先把庄子上事情打理好再说吧!” “太太和老爷和离了,那怎么不能找个更好的男人了!”宝燕叽叽咕咕地说着,忽然又看向了薄秋,道,“太太和离了,我们就应该改口了吧?但是太太嫁过一次,这次应当喊什么?” “喊娘子吧。”薄秋按照这个位面的风俗想了想,也只想到这个称呼,“称呼也无所谓,你们随便吧!”说着话,她看到程淇的胖橘在树上悠闲睡觉,立刻她又想起了自己喂的那几只小花猫,于是回头去看宝燕,“走走,这会应该喂猫了吧?我们喂猫去,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第146章 世界六 明家人果然是上京来了。 来京城的乃是明丽的亲叔叔明熙, 还有明丽那病歪歪的母亲徐氏以及婶婶郭氏。 明丽在信中写了自己与诸平之间一系列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场爱情的诞生,直接让她亲娘徐氏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去地下找她亲爹, 徐氏简直没办法, 也没脸和自己姐妹说这种丑事,于是直接拿着信找了小叔子明熙, 请明家帮忙来解决明丽的问题了。 明熙看到这情形的时候是无话可说,他大哥没了,就这么一个女儿, 还跑去插足了别人家……他看不上这种人,但是又不得不解决, 否则将来这事情传开了,他们明家的女孩儿还怎么嫁人? 于是明熙便直接带着人上京来了。 明家在青州是望族, 在京中故交也多,明熙进京之后先是在明家的老宅住下,又拜访了故交好友,接着便与自己妻子郭氏商量了,让郭氏带着徐氏先去见魏国公府如今的主母, 也就是明丽的表姐薄秋。 “先试探一下薄夫人的意见。”明熙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去见明丽,这事情不能闹大,得要各方都协调好, 最好是悄无声息解决了, “姿态放低一些, 不要闹起来了,若是薄夫人要发火,你也先受着。” 郭氏对这事情心中全是不满,但她也知道好歹, 知道明丽是做错了,若换了她是薄秋,早就把明丽赶出来,怎么会是现在这样避去了庄子上? 想到这里,郭氏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老爷,我想着薄夫人去了庄子上,是不是因为明丽闹得实在难看了?否则……大可不必如此,就算她们是表姐妹,也没有这样退让的道理。” “去见了薄夫人就知道了。”明熙也只想叹气,“不要提表姐妹这关系了。薄夫人身上有诰命,虽然只是个开国县侯的夫人,但也算是有品级的。若是两家关系好,提一提这表亲的关系,还让人觉得亲切,但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再提这什么表亲,没得让人恶心!” 郭氏点了点头,颇为同意明熙的说法:“老爷说得很是,我等会与大嫂也要说一说,省得大嫂总觉得薄夫人是她外甥女,倚老卖老说起话来,反而让关系变僵了。” “的确应当多提醒两句。”明熙想到徐氏,心中也是有怨气的:明丽呆在明家有什么不好?他这个做叔叔的还会亏待了自己侄女?非要送到京城来,现在倒好,一家人从青州过来给明丽收拾烂摊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收拾妥当。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向了郭氏,道:“你见到大嫂时候多说两句,让她对薄夫人恭敬些,现在是我们求着薄夫人让她别把事情闹大。” -- 第227页 郭氏应了下来,道:“大嫂是明理的,这些事一说大嫂就明白。” “那就今天先递帖子,明天去见薄夫人。”明熙如此安排道,“早些去,礼物也准备厚几分。” . 薄秋接到明家人的拜帖时候是正在和庄子上的女人们聊织机。 这位面的生产力并不算太发达,织机的进化也不算太先进——换句话说就是并不是很大型的织机,而是比较小的,可以由女人单独进行操作。 薄秋对织布这种事情起先是一点都不懂的,虽然这几个位面过下来,但也只是见过古代的各种丝织品,但没见过这些织品是怎样生产,这还是她第一次直接看到织品的诞生。 庄子上的妇女们对薄秋都很热情,她问什么便说什么,还很乐意听她说现在的花色,以及聊她们能纺织出来的样式。 正是聊得火热的时候,宝燕就从外面进来了。 “明家送来的拜帖。”宝燕把一份帖子送到了薄秋手上,“娘子现在看看?明家人在门口等着回话呢!” 薄秋略有些意外,接过帖子看过,只见这帖子制作精致,字迹工整,看得出来是相当的用心了——那么,明家人是见过明丽了吗? 有些话不好当着这些外人说了,薄秋索性就与宝燕一道走出来,一边走一边问起了明家的事情。 “他们送帖子来,是已经去国公府了?”薄秋合上了帖子,交给宝燕拿着。 “说是还没有。”宝燕已经了解过了明家的动向,“明家的老爷是昨天到京城的,今天是先去拜会了从前的故交之类,然后就给咱们送帖子来了。” 薄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明家人这样做,拜见故交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到万一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能帮着明家人施压说话把事情按平,先见她薄秋是想来探探口风,好回去做打算,可见明家人并不是像明丽那样没脑子。 只是…… 薄秋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了。 就算明家人能算个万全之策出来,可到时候明丽还要满嘴嚷嚷爱情什么的,这事情还是很难收场的——至少在京中,明丽会完完全全成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她都不免有些心疼明家人了。 “那就见吧。”薄秋淡淡道,“明天早上让人在庄子门口迎着,明大人好歹也是一方大员,该有的礼节都不能怠慢了。” “是!”宝燕认真地应了下来。 . 已经是深秋时节,天亮越来越晚,早晨也越来越凉。 太阳在薄雾中升起来时候,郭氏便与徐氏一起坐着马车出城往薄秋的庄子上去。 两人带着礼物,坐在马车中也没什么话好说,都只是沉默地看着外头。 “嫂嫂等会见着薄夫人,一定记得不要提什么表姐妹之类的话了。”郭氏忍不住又提醒了两句。 徐氏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憋屈一言难尽,她都不知道明丽怎么会长成这样,明明从前就是活泼一些,现在倒是无法无天了。 郭氏看着徐氏这样子,也不好再过多提醒,便也只沉默了下来。 出城之后又行了好一会儿,外面听着有人相迎的声音,接着就有仆从来说是薄秋庄子上的人在迎接她们进去,说是庄子里面大,这会就不用下车,直接能进到庄子里面。 郭氏忙让人去谢过,接着马车就往里面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停在了正院外面。 从车上下来,郭氏便见着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正带着人等候在那里,她下意识看了眼这庄子上丫鬟的规矩,都是进退有礼,显然是□□得当。 等到徐氏也从车上下来,那丫鬟便带着她们进去正院,然后经过了一番通传,才进到厅中,见到了薄秋。 别的不说,这么复杂又一丝不苟的规矩,就让郭氏和徐氏对薄秋高看了两分。 薄秋坐在上首,见到她们进来便站起来迎了两步,然后便请她们坐下,让丫鬟上了茶水。 “姨妈来京城,应当早早与我说一声才是。”薄秋见到了徐氏,倒是先笑了笑,以亲戚的关系为聊天的开端,“今天倒是叫姨妈来看我,是我的礼节不周了。” 这话听在徐氏耳朵里便全是嘲讽——当初明丽怎么进京的?明丽怎么被薄秋好好礼节对待的?现在明丽是怎么对薄秋的?徐氏不想去深想,可她又忍不住,最后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郭氏也觉得尴尬,薄秋这话并没有不得体的地方,可她们今天要来说的事情是不得体且上不了台面的,所以要怎样开口才不失礼呢? 薄秋看着这两人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在为难什么,明丽那事情不管放现代古代,都是难以启齿的。 徐氏和郭氏觉得难以开口,是因为她们心中还明白是非对错,所以会觉得不齿,所以会觉得难以言说。从这一点来看,倒是能看出徐氏和郭氏还是正派人。 “刚才一路进来,看着庄子上的风景极好,想来在庄子上住着,是宜人舒适的。”郭氏思索了一会,硬着头皮开始说话了,有些话她也知道不能指望薄秋或者徐氏来说,只能她来提,“夫人住在庄子上,想来应当比住在府里面还要轻快了。” “的确如此。”薄秋见郭氏开了口,倒是很乐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府中琐事多,在庄子上便自在。” -- 第228页 郭氏抿了抿嘴唇,诚恳地看向了薄秋,道:“丽儿在府中,给夫人添了许多麻烦吧?今天我与丽儿母亲,乃是想来求夫人谅解的。” 薄秋微微挑眉,往后靠了靠:“要如何谅解?” 明丽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此刻都不用说明白——说太明白,只能让彼此都觉得恶心。 郭氏看了一眼徐氏,她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说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道:“丽儿做错了事情,是应当受到惩罚的。” “那么要如何惩罚呢?”薄秋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人总不是来说些假大空的样子话吧?那这歉意也太表面功夫了一点。 徐氏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含泪看向了薄秋,道:“丽儿做了糊涂事,可她……她还是个孩子呢……” 薄秋听着这话,也不知为何,只生出了些铁石心肠来:“姨妈,这事情可不是用‘孩子’这两个字就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丽儿她肚子里面还揣着个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6点有二更,记得来看鸭~! 感谢读者“咔咔”,灌溉营养液+5 第147章 世界六 虽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 但薄秋已经把明家的态度看明白了。 道歉是嘴上道歉,他们是没打算把明丽从诸家带走,真正给点惩罚的。 站在明家的角度上薄秋很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明丽现在肚子里面还揣着一个孩子, 就算带走了,明丽又怎么好再嫁?明丽要是闹起来, 那就丢人丢更大了。 所以明家人的想法是,既然诸平把明丽睡了,干脆就认了这个事情, 让明丽进诸家,反正孩子都有了, 正好还给薄家添丁。 他们预想中薄秋的态度无非两个,一个是拒绝, 一个是同意,但是没想到薄秋这会并不表态,却在问他们能实质上给什么惩罚。 这能给什么惩罚?总不能把明丽沉塘吧?闹大了就是一尸两命呢! 郭氏心中叹气,但薄秋的态度是她一定要问出来的,于是她索性就敞开了话说道:“丽儿现在怀有身孕,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容下她?” 薄秋含笑看着郭氏,道:“愿意与不愿意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这次来京城, 不就是要给她撑腰的么?若真觉得她做错了事情, 根本不会去拜会什么故交, 也不会到这里来问我要不要谅解。”顿了顿,她果然见着郭氏面上表情更僵硬了一些,“若这是我的女儿做了这样丑事,我便二话不说直接把她带回家去, 不会让她还在外面招摇。至于带回家之后要如何处置,外人不知道——外人也不需要知道。” 郭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好半晌才道:“薄夫人的意思便是……容不下丽儿了?” “我可以容下任何人。”薄秋笑着看着郭氏,“但是我容得下又有什么用呢?哪怕我立时把这主母之位让给了明丽,难道世人不指着你们明家的脊梁骨笑话么?做错了事情,就应当拿出态度来,而不是逼在受害者面前强求一个谅解,这个道理你们能不能明白?” 听着这话,郭氏下意识看向了徐氏——这个道理她当然也明白,可是明丽是徐氏唯一的女儿,她是可以狠下心的,但徐氏可以吗? 徐氏并没有注意到郭氏的眼神,她只看着薄秋,眼中泪水止都止不住。 “秋娘,就当是姨妈求你了。”徐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丽儿她是你表妹,你拉她一把、拉她一把啊……你们同在诸家也是娥皇女英一般的佳话,将来丽儿生的孩子就认在你名下便是了!秋娘,你便看在亲戚的份上,怎么能看着丽儿生生就断送了……” “姨妈可别提着亲戚二字。”薄秋笑着让宝燕和宝鹊强行把徐氏从地上给拉起来按在了椅子上坐好,“若丽儿认我这个表姐,为何要去爬她姐夫的床?明知不可行的事情非要去做,这算什么亲戚?” “丽儿从前都好好的,到了京城才变了样子!”徐氏几乎是尖叫地看向了薄秋,这样子倒是与明丽有那么几分相似,“分明是你带坏了我的丽儿……” “是么?”薄秋嘲讽地挑了挑眉头,“那姨妈可要我把明丽进京来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你听?让姨妈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嫂子!”郭氏按下了还想说话的徐氏,行前明熙是叮嘱过她们不要和薄秋把关系完全闹僵的,“这事情就是丽儿做错了,与薄夫人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薄秋再看郭氏与徐氏,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感慨——若不是明丽做了那种事情,何至于要这两个人来给自己道歉求谅解呢? 何况正如她刚才所说,就算她现在谅解了,明丽给明家带来的指责也不会少,除非他们狠下心来直接和明丽一刀两断。 但是徐氏会愿意吗? 只想刚才徐氏说的那几句话就知道她是不愿意的——或者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愿意,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亲女,再一点点抚养长大,这样的母女情分,不是轻而易举说断就能断的。 所以明丽是作孽。 薄秋都不愿意继续深想下去,越想她就只越觉得明丽这样行为让人作呕。 她可以理解明丽想要红,想要在这个位面中获得绝对的C位,但不应当是这样的方式,她做不到自己做事自己一力承担。 “事实上我并不想为难你们。”收回了乱纷纷的思绪,薄秋看向了面前的郭氏和徐氏,“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与侯爷和离,这个主母的位置可以给明丽。” -- 第229页 这话一出,郭氏与徐氏都是一惊,也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位置可以让,但我不会为明丽说任何一句话。”薄秋平静地说道,“至于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也不会去管。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要不要谅解明丽其实都不用你们费心去考量,你们明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们自己想明白。” “可……”徐氏抹了眼泪,看向了薄秋,“这、那你怎么办……?” “那就和你们没关系了。”薄秋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还是想想你们的明丽吧!”说着她就起了身,示意宝燕等人送客。 郭氏与徐氏出了庄子,妯娌二人对视了一眼,徐氏先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郭氏被徐氏哭得心烦,只催着她上了车。 “嫂子哭有什么用?”郭氏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口说道,她吩咐了马车赶紧回城去,今日在薄秋这里听到这些已经足够了,她甚至有几分感激,薄秋若是糊弄他们说点冠冕堂皇的话,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事情呢! “我竟不知丽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徐氏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她以前分明是好好的……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话不必再说了。”郭氏烦躁地看了一眼徐氏,“事已至此,乃是木已成舟,还是想想如何补救吧!” 徐氏长叹了一声,只含着眼泪应了。 妯娌二人回到了明家老宅,郭氏先让徐氏去休息,自己则去找了明熙说见薄秋的事情。 明熙听着郭氏把在庄子上那些话都说了,也不由得有些叹气。 “薄夫人有句话就说得对,这事就算薄夫人不追究,别人知道了,难道不是看笑话?这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让人闭嘴就闭嘴的。薄夫人突然和诸家侯爷和离,她这么多年在国公府里任劳任怨,京中谁不知道?这事情谁不会暗地里去问个为什么?到时候丽儿的事情也是瞒不住的。”郭氏这时候倒是想得透彻了,“大嫂膝下就一个明丽,这么多年溺爱,才成了这桩错事。倒不如我们想法子给大嫂过继个儿子在膝下,一来是可以让大伯后继有人,而来也是让大嫂将来有个依靠,不至于只想着丽儿。” 明熙略思索了一会,也觉得自己妻子说得有理,但想到明丽现在还在国公府里面,不免又有些烦闷:“我今日还想着,要不就让人把明丽从国公府接出来。” 郭氏沉思片刻,道:“明日我与大嫂带着礼物去国公府,就按照亲戚之间往来,感谢他们照顾了丽儿这段时间,然后直接带着丽儿走就是了。至于薄夫人要不要和诸侯爷和离之类,那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们家没关系。我们带着丽儿直接回青州,然后找个庵堂让丽儿进去守着青灯古佛好好清净想想,等过几年风声淡了,再给她说个好人家。” 明熙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郭氏的做法。 “那我还要去开导开导大嫂,这事情,还是得让大嫂点头才行。”郭氏叹了口气,也就喝了口水,转身就出去找徐氏说这些事情了。 然而就算他们计划周全妥当,也抵不过第二日在魏国公府见到明丽时候那一声哭嚎。 明丽原是想着明家人来是要给她撑腰,却没想到明家人来是来了,却只是想带她离开京城,她的亲娘也不向着她,她的婶婶当然也不会为了她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给明家丢脸,要她赶紧收拾了东西跟着他们走。 如果离开了国公府,岂不就是把现在的局面整个让给薄秋? 明丽说什么也不愿意的。 况且她现在还怀孕,怀的就是诸平的孩子,她现在跟着明家人走了会是什么下场? 拉去沉塘?去庙里做尼姑?还是在路上就一剂药灌下肚让她去死? 想到这,明丽背后汗毛倒立,她是绝不会离开国公府的。 她扶着肚子,却看向了刘氏,她知道,现在只要刘氏松口,她就能留下来。 “我不要离开。”明丽稳定了一下心神,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色,“我是真心爱着侯爷,我只想留在老爷身边,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伤心欲绝地看向了刘氏,“老太太,我愿意孝顺你,我肚子里面还有你的孙儿,我不要走!” 接着,她后退了两步,仿佛摇摇欲坠,仿佛伤心至极,口中道:“我不过是为了爱,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感谢老板26041530扔了1个地雷 感谢小可爱读者“司虞”,灌溉营养液+1 第148章 世界六 明丽开始口口声声说爱情。 她说她因为爱情才会情不自禁, 倘若没有爱情,她宁愿去死。 一屋子人都黑了脸,明丽视而不见。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明丽最后这样说道, “我宁愿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我只愿意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们强迫不了我什么, 大不了是一死,我也只愿意死在爱人的怀里。” 徐氏直接一口气提不上来撅了过去。 郭氏真是没法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先去掐徐氏的虎口和人中, 屋子里面乱糟糟一片,刘氏在一旁是目瞪口呆, 迟了一步才让人去请大夫。 接着大夫来了,徐氏被抬回了明家老宅, 郭氏也顾不上明丽,只匆匆带着徐氏回去了明家老宅。 明丽倒是一时间有些茫然,按理说她应当跟着徐氏一起走的,可是她舍不下这里,也怕一去不回, 最后只硬了硬心肠,便只在国公府留下。 -- 第230页 明熙见着徐氏被抬着回来,郭氏也是一脸愤愤, 又没见明丽的影子, 便知道国公府这一行是不好了。 他找了跟着郭氏去的丫鬟嬷嬷问了问当时的情形, 听得眉头紧皱,都不知道要如何评价自己这侄女。 再等到郭氏出来,明熙问了问徐氏的情形,然后便又说起了明丽:“既然明丽是这样想跟着这个诸平, 那等会你和我再去一趟国公府,索性就让诸家把明丽给娶了。” “若是诸家不愿意?”郭氏眉头是皱着的,“这事情闹大了,可不好听了!丽儿那口口声声什么爱不爱的,听得我都害臊,她是怎么能说出口这些的?” “带回去若是把家里的姑娘都带坏了,更得不偿失。”明熙淡淡道,“就让她嫁到诸家,然后和大嫂说,嫁过去了从此明家就没她这人,让大嫂安心在族里挑个男孩过继到大哥名下,她今后好生教养,将来也有依靠。” 郭氏心思转了一圈,倒是也明白了明熙的意思——反正明丽要闹,就随她心意,再把关系一断,将来也赖不到明家身上,总之是要和明丽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的。 “你进去劝劝大嫂。”明熙心中有了决断,便也不再犹豫什么了,“明天我与你去国公府上,见他们老太太还有那个侯爷,直接把这事情给定下来。” “只是……薄夫人那事情?”郭氏忽然想起来薄秋说是要和诸平和离,但应当还没有离成。 “让人给薄夫人送信,说我们助她一臂之力。”明熙从昨日郭氏从庄子上带回的话里面已经大约能猜出薄秋的心思,他愿意给聪明人助力,薄秋既然躲出去就是知道这事情最后难以善终且容易沾得一身腥,明丽这种蠢人,他原本是愿意看在她是他亲侄女份上拉一把,但今日看来,是拉不动了。 郭氏听了明熙的话,便吩咐了人往薄秋庄子上送了口信。 . 薄秋收到了这口信时候有些意外,她让那人来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说,然后客客气气地让宝鹊送了他出去。 一旁宝燕则是惊呆了,她可没想到明丽这会还扯着爱情不放也不愿意走,她看向了薄秋,又十分在意她明天会不会与明家联手,于是她问道:“娘子明天回府去么?” “自然是要回府的。”薄秋是很明白明家的意思了,明丽闹了这一场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并非是明丽口口声声说的爱情,而是她在徐氏晕倒之后都不看在亲娘的面上回明家,这样的人,明熙是不会想救的,倘若明熙之前还在想应当如何两全,现在便是在想如何和明丽把关系切割得干干净净从此不相干了。 宝燕犹豫了一会,问道:“那明天老爷会同意与娘子和离吗?” 薄秋笑了笑,道:“这自然是会的,有明大人帮忙,这一点是不用质疑。” “可明大人为什么帮我们……不去帮表小姐啊……?”宝燕这时是有些不解了,若是以亲戚关系来论,明丽可是明熙的亲侄女,薄秋算起来跟明熙那是毫无关系的。 “因为帮我,可以让明家与明丽断得干干净净。”薄秋看着宝燕,她知道宝燕还在想明丽满口情爱的事情,“爱情也好叛逆也好,这些都不是明家要和明丽断开的原因,而是明丽对姨妈的凉薄。倘若这人连亲妈都不管了,还指望她将来会对家族有什么感恩吗?不可能会有的。明丽连累了明家女儿的名声,明家可以选择拉她一把,也可以选择舍短救长。现在明大人准备选择后者,并且为自己找一个有力的帮手。” 听到这里,宝燕倒是也明白了,她不好评价明丽,只好是点了点头,道:“那我这会就给娘子收拾了东西,明天一早就先回府去。” 薄秋点了点头,自去准备了和离的文书,还给诸家族里还有寿安太妃都送了信。 她不打算让这事情悄无声息过去,她也不想最后刘氏想着家里的名声给自己泼脏水,索性就闹大一些,让族里也知道这事情原委,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和她薄秋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 对薄秋来说,这是一场经过深思熟虑且准备充分的战役。 但对明丽来说,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欺压。 . 薄秋一大早回到了国公府,然后就请来了族中的族老还有寿安太妃说了自己要和离的事情,她把明丽和刘氏的所为一件一件都说得清楚明白,听得众人包括太妃都是止不住摇头。 这边薄秋才刚说完大家尚在争论中还想要安抚薄秋的时候,那边明熙就带着人上门来,要求的是让诸平给明丽一个名分,并且口口声声说的就是刘氏已经口头上承认了要给明丽一个名分。 明丽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觉察出了薄秋和明熙这已经是沆瀣一气,她直觉不妙,但却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了,刘氏和明丽就双双被薄秋和明熙给按住无法挣扎,证据一件一件罗列,府里面上下可作为证据,总之就是刘氏为老不尊先是带坏了明丽,又让薄秋受了委屈。 今日上门,薄秋和离是为成全,明熙让明丽嫁给诸平亦是为了成全。 这一边倒的情形让太妃还有诸家的族老们也无能为力,于是只得认了下来。 刘氏还有明丽以及诸平倒是不想这样轻易过去,但又实在是没有反抗的机会,明家势大压下来,刘氏又有那么明显的把柄,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呢? -- 第231页 于是薄秋便顺利拿到了和离的文书,与诸平把这婚姻关系结束,直接就回去了庄子上。 另一边明熙是守着看到明丽与诸平的婚书签订,然后就宣布了明家从此以后和明丽没有关系,接着便是带着人扬长而去。 明丽几乎是被打蒙了,她看起来是求仁得仁,可为什么感觉并不是那么让人舒坦呢? 薄秋如她所愿离开了国公府,她现在就是国公府的主母了,为什么她反而感觉到有些心慌? 是因为明家和她从此没有关系?又或者是刘氏当下已经对她变了嘴脸? 她努力安慰自己是多想了,她从此以后就要做一个真正的主母,不应当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夫妻拜堂,诸平看到她还是仿佛看到瘟神一样,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 《主母的自我修养·第二季·P2·真正的主母》评论弹幕区。 “呵呵,明丽这就是活该了吧!!!秋秋这次真的是好样的,无视她就对了,反正明丽肯定没有好结果的!!!” “刘氏挺绝啊,都不给明丽来场结婚典礼什么的,虽说是正妻是主母,可家里有人认吗?我看连那个渣男诸平都不认她了,而且明家也搭理她,我就看明丽怎么死好吧!!!” “明丽肯定最后没有好下场,我现在好奇秋秋会是什么解决啊,YL公司后面还会不会给秋秋切镜头???” “好问题!我猜YL公司不会给秋秋切镜头了,他们估计都要通知秋秋出位面了好吗,现在真正的主母不是已经出现了吗,就是明丽啊!” “啧,YL公司必破产好吧!!!!明丽必糊!!!!” “+10000086!” …… . 薄秋在回去庄子的马车上就收到了赵玲玲的通知,告诉她可以随时脱出位面了,这边镜头已经不会再切给她。 薄秋回了赵玲玲一句知道了,然后便没有收到更多的消息。 想也知道,现在的镜头应当是主要聚焦给了明丽,她这个老带新也的确可以结束了。 只是……现在脱出,要用怎样的方式脱出呢? 她有些问题还要咨询一下程淇,程淇应当对位面的理解更深,她还不想死遁,她觉得薄秋也不应当这么年轻就去死,具体有怎样的更好的处置方式,那就只有咨询程淇才知道了。 下了马车,薄秋就让宝燕去找程淇,然后就得了宝燕一个“我就知道”的饱含深意的眼神。 “我知道程大夫在哪里!”宝燕知道薄秋已经恢复单身之后倒是活泼起来了,“现在看程大夫的确很不错啊,爱心满满,还会照顾各种小动物呢!” “你想什么呢?”薄秋没好气地拍了宝燕一下,“之前你不还说他天天逗猫撩狗不务正业?现在就变成爱心满满啦?” “以前那是要避嫌,现在又不用。”宝燕嘿嘿一笑,“娘子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这就去找程大夫啦!” 第149章 世界六 程淇是比薄秋先一步已经知道YL公司的决定, 知道薄秋已经可以脱出位面了。 宝燕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胖橘蹲在他手边耐心地看着他往箱笼里面装各种纸张书册。 “程大夫, 我们娘子找你。”宝燕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着的门, 并没有贸然走进去。 程淇回头看向了宝燕,忍不住和她开玩笑:“今天让我见你们娘子啦?之前我拿着我的胖猫贿赂你, 你不是不让我见吗?” 宝燕瞪了程淇一眼,道:“那你不见就是啦!反正话我带到了!”说着她走进来,抱起了桌子上的胖橘, 摸了摸猫头,“你的猫我先带走给我们娘子了。” 程淇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倒是觉得宝燕可爱,忠心且有原则还懂得变通, 无论放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非常让人觉得好相处的人。 把手里东西收拾清楚,程淇便去找了薄秋。 进到屋子里面,就看到自己那只胖橘趴在椅垫上打呼噜,旁边还团着几只小花猫,睡得挤成一团。 薄秋支着脑袋在翻账簿, 见到程淇进来,便随便招呼了一声让他先坐下。 宝燕送了茶水上来,就识趣地带着人先出去, 还带上了门不许人进来, 屋子里面就剩下了程淇和薄秋两人。 “你们公司通知我了。”程淇喝了口茶然后看向了薄秋, “你这边都处理好了?剧情告一段落?上回你和我说明丽在你们国公府想做主母呢,你让她做成主母了?” “呃算是吧?”薄秋认真想了想,然后也看向了程淇,“我是可以准备脱出了, 但是我问一下哦,有没有办法我离开这个位面,但是让这个薄秋继续活着?我不太想死遁。” 程淇有些意外,但是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薄秋的问题:“可以当然是可以的,技术上可行,不过这个要和位面公司沟通一下,你打算是让YL公司去沟通?” “技术上可行的意思是,实际操作起来会有点麻烦?”薄秋有些好奇。 “也不麻烦,就是权限问题。”程淇说道,“给你们真人秀的权限和我们这种技术人员的权限不一样,所以可能要打个申请什么的。”思索了一会,他干脆地把这事情揽下来了,“算了这个我和他们沟通一下就行了,但是可能就不能现在立刻退出去了哦!” -- 第232页 “我也不急。”薄秋支着下巴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正好我体验一下古代的风土人情,再找点事情做做,不能什么都不留给薄秋,嗯……还有些关系要处理下,不能留给她一个烂摊子我就走了,那样显得我很不道德。” 程淇笑了起来,忍不住叹了一声:“位面秀中的演员都少有你这样周全的。” “只是看明丽那样……我自己都过意不去,心疼明家哦!”薄秋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做她那样的人。” 程淇深深看了薄秋一眼,只笑道:“那你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处理好的。” “所以要等你沟通好,需要多久?”薄秋看向了程淇,“我来做个计划,然后安排一下时间,正好呢还能留出一些时间查缺补漏什么的。” “位面中时间大概半年吧,现实时间比位面时间快。”程淇想了一下工作流程,“不用急,你就慢慢安排,和外面沟通的事情我来就行了,你们公司也不会催你的。” “程大夫,你真是个好人!”薄秋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哇喔好人卡吗?”程淇笑了起来。 . YL公司既然是已经通知了薄秋可以退出位面,之后所有的镜头自然也就不会涉及到薄秋这边。尽管程淇之后提交了申请,并且告知了薄秋出位面时间可能会推后,YL公司也只是表示知道,并且再次强调不会给镜头给薄秋。 薄秋被这一而再的不给镜头强调都逗笑了,她无所谓镜头不镜头,只开始安安心心地给自己目前这个古代单身离异身份找一份可行性高的妥当安排。 明丽那边当然也是收到了YL公司的通知,告知她现在位面中只有她还在,让她安心继续这场真人秀,不用再考虑薄秋。 对明丽来说,这原本应当是个好消息,但是她现在是只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她虽然如愿成了魏国公府的主母,但是却和刘氏的关系不如之前——她只觉得自从薄秋走后,所有人都变了面孔:刘氏开始对她无限挑剔,把她和薄秋做比较,婆媳关系紧张,每天都是大吵大闹;诸平从前只是不理她,现在变成了差遣她,没有半点尊重,仿佛是差遣奴婢一般;而诸俊和诸佩那俩小子也爬到了她的头上,甚至连母亲也不愿意喊,只阴阳怪气地喊她表姨。 她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她,甚至明家走后就真的和她断了来往,她给明家人写信也没有回音。 她忽然感觉到茫然,在没有薄秋之后,她原本应当如鱼得水开启新的篇章,可偏偏却陷入泥沼中,不仅在下坠,而且根本无法前行。 为什么会这样? 她有些不懂。 她之前分明看到薄秋在每个位面中都是轻而易举的,她仔细研究过张常乐的位面,她那样出格,在位面中也是如鱼得水,可她现在为什么不是那样? 是因为薄秋在开头的时候基调就没定好吗? 她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机会,能扳回局面,让剧情走到自己设想中的轨道中来吗? 她抚上了自己的肚子,等这个儿子生下来,她便能凭着这个儿子,把国公府攥入掌心! . 薄秋不知道明丽在纠结什么,她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她的宏大志愿。 她只想着将来如果她从这个位面出去了,留在这里的原薄秋还能做什么,思来想去,她也就想起了之前她还经历过一个女强人带儿子的位面,也就想到了经商。 做成富可敌国的商人很难,但自给自足并不难,况且薄秋有嫁妆有田宅还有一众忠心耿耿的手下,不管做什么都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于是她便先了解了一下市场情况,又拉着宝燕等人在庄子上都转了一圈,决定就开个点心铺子,用西式点心的法子来做点古人看来的稀罕物——当然了,条件实在有限,太复杂花哨的做不来,简单的普通的蛋糕还是可以有的。 这么热火朝天忙了几个月,终于圆满开张,薄秋算是在位面中体会了一把白手起家做生意的感觉。 等到生意稳定,一切都走上正轨,各种事情都处理得当,便也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这还是薄秋第一次不是以死遁这种方式来离开,新奇还是很新奇的,尽管对她来说都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情,可情感上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 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操作室,熟悉的工作人员,以及熟悉的赵玲玲。 薄秋自己从设备中坐起来——她感觉这次的确是状态极好,既不需要人来搀扶也不需要人来开导,心理和情感上没有负担的时候,身体上就是轻快的。 “啧,这次都不用我给你喂水了。”赵玲玲递了一杯水到薄秋手里,语气中带着感慨,“秋秋,你真的不想再继续这个真人秀了吗?” “明丽不是挺好?”薄秋接了水喝了一口,“我看她比我好,她还挺能演。” “好吧,也不勉强你。”赵玲玲这时候到时候好说话了——的确是明丽在位面中引起的话题更多,这一点的确是薄秋所不及的。 “对了,我和公司合同下个月到期,我也不想续了。”薄秋把水杯放到旁边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暂时也不会去别的公司,反正就先不续了,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赵玲玲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薄秋,最后还是憋不住开口了:“你不想红了?后面我们还可以做别的位面秀啊,这个位面秀的题材现在很红的!” -- 第233页 “累得慌。”薄秋笑了笑,“我就想先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调整一下心态,应该会去学校重新充电一下,我觉得我要重新做一个人生目标了。” 赵玲玲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好是什么也没说。 薄秋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打理清楚之后就离开了YL公司。 让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是程淇在公司外面等着她。 他迎着薄秋从YL公司出来,就笑着请她上车:“走吧,我送你回家了。” “你这么准时?”薄秋忍不住笑——她面对程淇自己的脸其实反而陌生,“看你在位面里面那张脸看久了,再看你自己,你不会觉得陌生吗?” “自我认知问题嘛,其实并不会太陌生。”程淇笑着发动了车子,“不过也的确需要一定的心理转换,但这并不难。” “这次是我出位面的时候感觉最好的一次。”薄秋说道,“没有心理负担,也不会觉得亏待或者辜负了谁,我觉得所有的位面秀都应该引进这样的机制才对。” “人和人之间差距太大,或许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的。”程淇摇了摇头,“何况这个流程走起来繁琐,需要权限较高,一般公司不会愿意额外花钱找位面公司请高权限的技术人员守着的。” “好吧,那可能就是只有我需要。”薄秋倒是很理解,也并不怎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她点开了实时资讯浏览了一番,看到了YL公司主母秀的通稿,上面写的是明丽的最新进展,是刘氏死了,她独掌大权但是没能捞到府里的钱。 这标题简直看得薄秋嘴角抽搐,她有些想象不到自己在位面中的时候YL公司的通稿怎么发。 程淇在旁边扫了一眼,随口笑了一声:“这话题看起来很家庭纠纷——你之前的通稿都是配着巨大的近距离特写,还没见过这么唔……家长里短的通稿。” “还挺有趣,我第一次看。”薄秋点进去看了一下,倒是也看到了明丽目前的剧情进展,她生了个女儿,但是府里面因为经营不善,开始入不敷出,刘氏重病一场以后感觉自己不行了,就把梯己指定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孙子,接着就死了,明丽什么都没有能够捞到手,而诸平对她还是不闻不问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程淇问道。 “嗯?暂时还没有。”薄秋看过了那通稿,就开始扫别的内容,随口与程淇说着话,“不过我不打算和YL公司续约,我想回去念书。” “念书?进修一下演技方面的理论知识?”程淇好奇地问。 “啊不是,我对位面这个方面很有兴趣,我想深入研究了解一下。”薄秋笑着看向了程淇,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到时候还要向你请教哦,我们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吧?” 程淇定定地看了薄秋一眼,展颜一笑:“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番外啦! 结束在这里是因为……扣题的“主母的自我修养”已经全部结束了,后面的都是和主母无关的内容,统统归类到番外酱紫~ 所以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哦,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挨个抱住亲亲~~~ 最后是来给接档文拉一波预收啦 《美人为我折腰》·基建种田文·专栏可见求收~~ 文案: 穿越乱世,乔宓喜提建造系统一枚 建造城镇,修建水利,振兴农业,广纳百姓,劳动让一切变得美好(*^▽^*) 建造初见成效,有美人带着大量劳动力长途奔袭而来! 有高冷的,有阳光的,有活泼的,有沉闷的,有弱不禁风的,还有强健英挺的,应有尽有,美得各具特色。 乔宓搓爪:这真是个美好的乱世啊,会有这么多美人来和我一起建设美丽新世界O(∩_∩)O~~ 众美人:不!我们不是自愿的! - 第150章 番外一 解约·明丽·程淇 薄秋和YL公司解约交接的那天正好是明丽从位面中出来。 她们在公司的会议室擦肩而过的时候, 明丽一把拉住了薄秋,嘴唇嚅嗫许久,仿佛千言万语想说,但又没能说出话来。 薄秋是愣了一会才认出了明丽, 她笑着向她打了招呼, 又问了她在位面中如何, 还客气地告诉她如果感觉不适要及时去找心理医生疏导。 明丽盯着薄秋看了许久, 最后僵硬地说了声“谢谢”。 薄秋见她仿佛还有后话想说,可两人又没什么交情,在位面中相处也不算太愉快,便出口把她想说的话堵住了:“我已经和公司解约, 希望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吧!明小姐先忙, 我先走了。”说完,她便对着明丽笑了笑,转身就拿着信函离开了YL公司。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外面有狗仔蹲守, 他们大概是想蹲明丽,却没想到拦到了薄秋,于是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就问起了问题。 . “秋秋,你知道明丽在位面中最后是病死街头的结局吗?你对这个结局有什么看法?” “秋秋你在位面中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料到明丽会因为作恶多端被报复?” “秋秋你见到明丽了吗你知道明丽对自己的结局是什么看法吗?” “明丽是不是满意自己的表演?她对自己的话题度和定位有什么看法吗?” -- 第234页 “秋秋……” . 薄秋被吓了一跳,往后看了看,就见赵玲玲正往外面跑来,保安也已经冲过来维持秩序。 蹲守的记者们看着薄秋背后的情形,更加热烈地发问, 问题很快就从明丽转到了薄秋自己身上来。 . “秋秋, 你已经从位面出来一个月了,接下来你有位面秀的计划吗?还会不会和明丽继续合作?” “秋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秋秋你会开新的选题来进行位面秀吗?” “秋秋……” . 赵玲玲推门出来,为难地看了一眼薄秋, 还是帮着保安一起把薄秋护到了背后。 “忘了提醒你,真的不好意思。”赵玲玲低声先给薄秋道歉,“我让人先护送你从后门走吧?” “谢谢!”薄秋也没推辞,便跟着保安退回到公司里面,然后就见赵玲玲在外面和记者狗仔们周旋起来,隔着厚厚的玻璃门,倒是也听不清外面到底在说什么了。 等到从后门出去再下到停车场,薄秋上车,先打开自动驾驶规划了路线,然后点开了资讯播报随便听听。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资讯播报中正好就在说明丽的事情。 . “接替薄秋完成主母秀的明丽今日确定已经从位面中脱离,作为目前位面秀中结局最为凄惨的演员,大家都十分好奇明丽接下来会不会继续YL公司的主母秀,本台记者目前还没有能够联系到本人进行采访……” . 凄惨? 薄秋有点疑惑这个用词,区区一个主母秀有什么好凄惨的? 难道后面明丽闹得诸平杀妻?但是以她对诸平的了解,这基本不可能啊,那个废物纨绔做啥啥不行还能杀妻? 而且她出位面的时候刘氏都已经没了,按理说诸府里就是明丽一言堂,这还能走出什么凄惨结局? 心里将信将疑,薄秋决定回家后把这一P主母秀的结局看一看。 . 大概是由于没能采访到明丽本人,所以这资讯虽然语句耸动,但是也没后续,很快就播报起了其他的内容。 “日前我们已经从YL公司得知薄秋与该公司解约的消息,目前双方说辞是合约到期,薄秋想要继续深造,YL公司送上了学习祝福,祝薄秋将来学业有成。有知情人士称,实际上是因为薄秋不满YL公司强捧明丽缘故,所以选择了解约。” . 忽然听到一个关于自己的资讯,还是半真半假的那种,薄秋有点哭笑不得。 这可能是真假掺杂的境界了,一半真一半假,怎么都立于不败之地,还有不点名的知情人士之类,总之就算如果她想要辟谣都没法说。 不过都没打算在娱乐圈继续混了,这些消息也不用太在意。 薄秋索性换了个频道,开始听科技方面的资讯。 自从开始星际探索之后,科技方面的资讯往往就和在某某星发现了某某相关,还常常附会一个不明觉厉的概念,听得人一愣一愣的,用程淇的话说是真懂的人听得嘴角抽搐全是概念缝合,但唬人是一套一套的,普通人就是觉得十分高大上的玩意。 听了一会就觉得还不如去听国际时讯星际和平之类,薄秋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换个资讯播报,便接到了程淇的通讯请求。 看了看外面路况,薄秋点开了程淇的通讯。 . “嗨秋秋,晚上一起吃饭吗?”通讯接通,投影中程淇好像是刚洗了头发,头发湿漉漉的竖着,脸颊上还有水珠,他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活泼轻快,“我今天约到了二十八层的私家餐厅,就我们两人哦!” “哦?这次不带冯医生了?”薄秋想到这一个月程淇频繁地找自己吃饭逛街看电影聊天扯淡打游戏还总是拉上师妹冯冰说关爱她的心理状况,过于明显的追人行为,明显到冯冰都忍不住吐槽自己是个大电灯泡还每次被强行拉过去点亮。 “如果秋秋想带上小冰……”程淇抓起毛巾擦了擦头发,脸上露出了一个过于明显的无辜失落神色,“那我就给小冰发消息……” “但二十八层的私家餐厅不是据说预约了几人就是几人?”薄秋抿嘴笑了笑。 程淇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紧张:“是、是呀……” “要不我给你点勇气?”薄秋往后靠了靠,就外面这堵车的样子,有个人来聊天真的是极好的。 程淇忽地站起来,浴袍他没系好,这会就露出了自己精壮的胸膛和六块腹肌:“秋秋看上我□□了吗!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关系开始!” 薄秋喷了,她是没想到程淇在位面里面看起来还挺大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显得很霸总,怎么熟悉以后就这么画风突变了? “那我觉得我吃亏了。”薄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自己的脸皮,“你看排行榜了吗,今年最美脸蛋我排第一哦!” “那怎么办!我觉得奉献□□都不够,那就只能奉献一个有趣的灵魂了!”程淇捧着脸忧郁,“秋秋你觉得我足够有趣吗?我们能试一试吗?我可以追你吗?” “所以你要怎样定义之前你拉着冯医生我们三个人一起约会的这段时间?”薄秋忍不住嘴角就往上翘。 “追求预热?”程淇抓了抓自己头发,这没打理的头发让他显得年轻还有些幼稚,“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悄无声息地接近让你没有防备心?” -- 第235页 “听起来有点像做坏事哦……”薄秋笑。 “这还是我第一次追人……第一次,有点生疏是正常的!”程淇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你可以把我之前的表现理解为是男人脆弱的伪装吗?” “所以晚上你约的几点?”薄秋轻咳了一声,还是压不住嘴角上翘。 投影中的程淇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眼中的惊喜简直藏不住了,声音都雀跃起来:“八点!八点!!我去接你呀!!” . 看了看时间,现在才刚过了中午12点,薄秋和程淇约好了见面的时间,然后挂断了通讯先回家。 经过一路堵车,回到家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了。 薄秋先换了衣服然后给自己做了简单的营养餐,然后打开了位面秀回放,她还记得要看明丽的大结局。 以观众的角度来看位面秀总是有些新奇,尤其是在一个评论弹幕爆发的位面秀,那密密麻麻的弹幕简直要把画面都挡住了,并且充斥着各种“哈哈哈哈”“恶有恶报”“活该了吧!!!”之类的话。 屏蔽掉了评论和弹幕,薄秋抱着疑惑的心思开始观看。 . 她打开的回放时间点是在明丽生下女儿之后,那时候刘氏还没死,但是府里面已经开始一日不如一日了。 明丽与刘氏针锋相对想争个上风,但是明丽面对刘氏是毫无还手之力,当刘氏当初磋磨薄秋的那一套来对付她的时候,她除了撒泼别的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她因为无法获得诸平哪怕一丁点的尊重,府中开始有了有名分的妾室。 明丽也想到了要去府外打开局面,但是她当年的名声给她带来的负作用就出现了,并没有人想搭理她,她想给明家写信,但是明家没有人理她。她试图向外打开交际圈也失败了,之后就是刘氏去世,把梯己分给了孙子诸俊和诸佩。 诸俊和诸佩在薄秋离开之后倒是成长起来,他们对明丽并不亲近也不尊重,他们在康嬷嬷的帮助下与生母的外家取得了联系,还想方设法去打探薄秋的消息,两个小家伙很快就成长了起来,当年薄秋压着他们读的书现在开始有了回馈,他们都可以去参加科举考试来考功名了。 之后剧情聚焦在了明丽和两个继子以及丈夫的矛盾周旋上,她的女儿由嬷嬷带大,与她并不亲近,她倒是还想要生个儿子,可后面再也没有机会。 最后诸平死在了女人身上,诸俊和诸佩办完了诸平的丧事,就把府里面所有的女人都赶出门——包括了明丽,他们以当初明丽进门并没有三媒六聘为理由,根本不承认明丽与诸家有什么关系。 之后就是明丽与诸俊诸佩相争,她闹到了衙门,甚至重新去找了明家,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最后她病死街头,从位面脱离。 . 难怪今天有记者蹲着问明丽对位面秀的看法。 薄秋有些感慨,她随手点开了弹幕评论,里面都是一排排的恶有恶报。 这就是YL公司想要的热点和话题度吗? 她的确做不到明丽这样的话题度。 想到这里,她瞥了一眼时钟,已经是下午五点。 还是先换身衣服,准备去和程淇约会吧! 第151章 番外二 薄秋说是要回大学深造, 就真的打算扎扎实实地回去念书——既然要念书,就少不了通过入学考试,还要联系导师等等。 还好她本人当初并不是学渣,本科专业其实也和表演没什么关系, 她实在是因为相貌出众然后对表演有兴趣才半路换了跑道跑去了娱乐圈, 现在转头来学习, 对她来说算不上太艰难。 虽然是说不算太艰难, 但毕竟离开校园太久,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要重新回到学习的思考,重新开始背各种考题,还有专业发展之类的需要了解, 位面这个方面目前没有单独的专业设置, 相关的什么物理化学生物医学之类都有涉及,但是都并非专精研究位面。 这是让薄秋感觉有些意外的。 在考虑到自己本科专业之后,薄秋非常谨慎地选择了A大的物理系, 打算考林和学教授底下的研究生——这是她的初步设想,她是发现林和学教授在位面研究各种专项成果上面出现了很多次,所以选择了他。 然后让人惊喜的事情就来了,程淇通过他的导师同学各种关系,要到了林教授的联系方式以及各种资料,接着在试探过薄秋的意图并且征求了她的意见之后,就带着她去见了林教授,还非常妥帖地拉着中间人一起大家一起吃饭聊天。 周全且周到。 薄秋心中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再结合从位面出来之后程淇那异常明显就是在追人的行为, 薄秋开始考虑是不是要给他一个名分了——这是受到前面6个古代位面的影响, 她偶尔还是会有一些比较封建残余的用词。 . 林教授已经是个老太太,看起来十分和蔼,脾气也很好, 她研究位面多,当然也知道薄秋之前位面秀的事情,甚至还出于兴趣看过一些,见着薄秋了便随口聊起了八卦。 “薄小姐是不打算继续在娱乐圈奋斗啦?我还看过薄小姐的位面秀,当时还在和人讨论呢!”林教授笑呵呵地说着。 “打算学习深造一下,因为接触到位面,就觉得实在是很奇妙。”薄秋认认真真地回答,“娱乐圈的吸引力没有位面本身的吸引力那么大……所以就打算换个领域奋斗了。” -- 第236页 林教授喝了口茶,仿佛是重新认识了薄秋一次,口中却说道:“不过是娱乐而已,不用太认真,不是吗?” “我觉得……我深入体验之后会觉得,并非娱乐而已。”薄秋笑了笑,“自己的感觉会比较靠谱……如果仅仅只是宣传中所说的纯粹数据堆砌,我觉得应当没有这么……这么让人感觉到真实。” “拟真游戏已经出现很久了。”林教授换了个姿势坐好,显然是想要探讨探讨的样子,“在拟真游戏中,就已经出现过很多无法自我控制的人们,他们沉浸其中认为那就是真实。薄小姐不这么觉得吗?位面和拟真游戏并没有什么不同——在外界看来就是这样。” “我玩过拟真游戏,我也进过位面,所以我能感受到身处其中时候的微妙不同。”薄秋笑了笑,“教授是想打消我念书的想法吗?” “嗯我担心你来了,我的实验室里面就没人有心思做研究了。”林教授露出了和蔼又有些狡黠的笑,“然后那群臭小子们就会一天到晚想着怎么讨好他们的女神,就根本不会好好做事。” 薄秋听着这话被噎了一下,一旁的程淇笑着接了话:“林老,秋秋名花有主啦,那些臭小子肯定不敢上来撬我的墙角。” 林教授笑呵呵地捧着茶,看了看薄秋又看了看程淇:“难怪你弯了那么大一圈就为了不动声色地搭桥牵线,原来是为了女朋友哦!”顿了顿,她看了看薄秋的神色,又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唔,我看薄小姐似乎不是很赞同,难道是单方面宣布的女朋友嘛?” 程淇飞快地看了薄秋一眼,羞涩地去拉她的手:“现在不是单方面的了。”说着他看向了薄秋,“我说的对不?” 薄秋忍不住笑:“对,不是单方面的了。” 这话一出,程淇自己倒是露出了个惊讶的神色,他拉着薄秋的手不肯松开:“不是骗我吧……等会饭一吃完,是不是就要不承认啦?” “我有那么出尔反尔吗?”薄秋在他手上敲了一下,“要不我就不承认了。” “那不成那不成。”程淇又笑了起来。 一旁的林教授乐呵呵地看着程淇:“看来这顿饭至少是有一个好结果的,促成了一对有情人。”顿了顿,她又和蔼地看向了薄秋,“来考我的实验室没问题,入学考试加油吧!如果A大的分数线也过不了,那也只好望洋兴叹了。” 这话的意思相当明显,薄秋惊喜地看向了林教授,急忙道:“教授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复习好好考试的!” . 考试对所有人来说基本都一样。 备考,复习,模拟题。 对薄秋来说也没有例外,她沉浸在题山题海里面,还好有程淇在旁边给他做做后勤打打下手,等到终于考完,才恍然发觉已经到了冬天,新的一年已经要到来了。 八卦资讯上也仿佛换了一波人,位面秀还是红红火火,明丽挂在头条上,仿佛是又结束了一次位面表演,同样还是话题十足。 好奇地点开资讯看了一眼,明丽还是继续在用主母这个主题,这次是给了她一个类似红楼梦那样的大家族,明丽还是搅得府里一片鸡飞狗跳,最后竟然还是个凄惨结局。 薄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惹得旁边在看资料的程淇凑了过来。 “在看什么呢?还皱眉了?”程淇好奇地浏览了一下薄秋正在看的页面,“还是那个秀啊,明丽是个人才,她要是再走几个悲剧结局出来,怕不是要得个悲剧女王的称号了。” “我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一直走悲剧路线,但和她一样很能折腾的张常乐除了和我碰的那次之外,都是大团圆结局?”薄秋思索地看向了程淇,“我看了林教授的很多论文,她陈述中其实也就是你与我说过的那些,位面更类似与发现并利用,而不是创造并使用,所以在位面中利用位面,应当有一个平衡点?假如没有抓住平衡,那就会走向悲剧?” 程淇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位面本身是无害的,其实如果一定要理解,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不同维度的空间,平行时空,我们发现它,然后发现了它有可复制性,以及还有无限叠加的可能,所以我们首先利用他是在军事和科学领域。” “并不存在我刚才设想的那个平衡。”薄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我有一点明白了,那就是平行时空,里面的确是真正的人,但他们拥有一个上帝,那就是我们。” “控制者是上帝,当我们进入位面之后,也只是普通人。”程淇纠正,“是不是很可怕?人都想当别人的上帝,现在梦想成真了。” “位面公司是上帝?”薄秋看向了程淇。 “唔,顶多算是个……上帝的手?”程淇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了,“真正的发现位面的人目前是绝密中,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是不是人也不知道,我们都是使用和研究的人。”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当我作为薄秋进入到了位面中,原有的那个薄秋去哪里了呢?”薄秋认真地看向了程淇,“她就地……没了吗?” 程淇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没想过,我对位面最多的使用是用在心理疾病的缓解和治疗上,所以一般来说我们会使用的是全套都是新的,所以并不存在你所面对的顶替之类的问题。” “好吧,那就只有以后去和林教授讨论了。”这疑惑显然一时间得不到回答,或许只有深入研究之后才能有答案。 -- 第237页 . 这个问题之后的确在薄秋成功考入了林教授的实验室之后有了答案。 老太太非常肯定地给了答案:“当一个人中途介入了原有位面,那么相当于时间线的分岔,此时就会产生新的位面——这就是位面能复制的原因。” 薄秋举一反三:“那么我之前位面秀去过的位面,在我进入的一瞬间,就产生了新的位面?” “否则为什么位面公司会以那样的低价来让你们娱乐?”老太太和蔼地笑着,“新位面不断产生,对位面公司来说是财富的累积。” “哇喔……这让我感觉我被压榨了两次剩余价值。”薄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所以你是好奇你之前位面秀中的角色原本的命运吗?”老太太对薄秋还是很有耐心的,毕竟长得好看又聪明好学,老师都喜欢积极提问又勇于沟通的学生。 “是的。”薄秋点了点头。 “实验室有数据,目前位面汇总中心就在我们学校,你要是想看——”老太太拖长了声音,满意地看着薄秋期待的目光,“那就先把你手上这个小组论文做完吧!如果能在答辩中获得全A,我就给你权限。” 薄秋低头看了看正在准备中的小组课题,雄心壮志燃起来。 冲了! . 三个月后的暑假,明丽又一次挂在头条资讯上的时候,薄秋终于拿到了林教授给的通行证,她要去看看自己去过的那些位面现在的情形了。 她在一排排数据卡前徘徊了一阵,首先抽出了自己去的第一个位面。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那个位面中的丈夫是谁,但她还记得有个洗心革面的白若兰。 所以原本的白若兰和薄秋,是怎样的故事呢? 卡片插入读卡器,时间点是切在她进入位面的瞬间,就是这个瞬间有新的位面产生,于是旧有的人物是旧有的既定发展,新的命运是她的演绎。 她看到裴苒从外面冲进来气势汹汹地问罪,声音洪亮如钟:“薄氏,你多年无出善妒,今日我便给你一纸休书,叫你滚出裴家!” 她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的表现,她似乎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状况外,后面全是裴苒自己在自说自话。 但眼前的薄秋并不是,她眼眶红了,她在祈求裴苒不要这样,白若兰不过是个女人,不至于要为了一个女人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 接着是争吵,这个薄秋凶悍又脆弱,她一心一意是为了裴苒好,她的确心有不甘,可又因为没有孩子自怨自艾,于是最后白若兰怀孕,她捏着鼻子接了白若兰进门,给了名分,又老妈子一样照顾白若兰和裴苒的孩子。 这个位面的白若兰嚣张跋扈,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那样楚楚可怜,是因为这里的薄秋把自己放得太低的缘故吧? 薄秋不忍心再看——她切回了自己去的那条时间线,她宁愿看白若兰哭哭啼啼裴苒被族人折磨,两相比较,她觉得她应当是走出了一条比原本的薄秋更好的道路吧? 如果当初张常乐没有撞过来,应当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至少比原本的那条线要好太多。 她呆呆地看着白若兰在自己离开了位面之后是怎样大着肚子给薄秋伸冤,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拿出了第二个位面的卡片——原本梅清的结局是怎样的?总不至于又是个封建糟粕集合吧? 第152章 番外三 梅清·王邶 梅清是怎样一个人? 若让薄秋自己来评价, 可以简单概括为一个有趣的灵魂。 当然了他的有趣放在封建古代就是出格不守规矩离经叛道。 他天真可爱,善良大方,才华横溢,再加上一副好容貌, 天然地, 他就会成为人群中心最闪亮的那个人, 他是不被俗事所约束的。 但在那个位面中原本的样子, 梅清却是被俗事所拖累了。 根节点其实还是当初薄秋认真想过的他们家的家产问题——这个问题当初她就找梅清聊过,只是在她的时间线中,家产问题最后是被梅清的父亲解决掉了,分家并且分财产, 避免了最后的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可在没有她的时间线中却不是这样。 差异的产生是因为薄秋。 原本的薄秋是一个温顺的女人, 她听从梅清的吩咐,也听从梅老太太的话,她一直是顺从的, 家里没钱她就硬扛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家产问题,又或者是想到了但并不愿意去提起,总之就是这么硬扛着过日子,所有的责难她都一力背下来,她就是个包子,谁都能欺负她,她永远都是微笑承受的那个。 原时间线中梅清因为得了差事出门了一趟, 梅汀就隐瞒了府中的情形, 在梅老太爷和梅老太太面前开始欺上瞒下,老太爷生病的消息不告诉梅清知道,又在老太爷面前说早就写了信, 薄秋在府中说尽好话耐心照顾也抵不过梅汀的上蹿下跳。 古代那样的通讯速度,梅清得了薄秋的信再回来的时候,老太爷已经去世了。 之后就是狗血的争家产,梅汀不仅想要家产,还想要好名声。 于是他将之前老太爷病重梅清不闻不问的事情大肆宣扬,薄秋为了证明并非如此以死相争,最后也就只落得一死,死了之后责任还要怪罪到梅清身上,变成了梅清为了自己的名声逼死妻子。 最后结果当然不太好,梅清孤零零一个人,想要奉养母亲但是没有银钱,梅汀赶他出门,他靠着朋友接济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最后在老太太死后,他就背井离乡流浪去了别处,再也没有回到京城来。 -- 第238页 . 这样的结局看得薄秋想叹气。 悲剧并不是突然之间产生的,量变要累积到一定的阶段才会引起质变。 事实上这个时间线中的梅汀和她所在的时间线的梅汀没什么很大的区别,都是为了银钱不择手段,他太清楚家里并没有钱这个事实了,所以他看重银钱,并且想尽办法要得到这经济上的保障。 可是原时间线中的薄秋又太过于温顺了——她就是古代最常见的那种三从四德的女人,她温顺到没有任何脾气,她任劳任怨,她逆来顺受,这样温顺的妻子,再配上一个不问俗事的梅清,假如梅家大富大贵不需要为了银钱相争,他们能过上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可只要遇上了事情,他们俩就完全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原时间线的薄秋最大的抗争也就是为了梅清的名声去以死相逼,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极端点说,她当时若是一刀捅死了梅汀,说不定问题还解决了。 可怜且可悲。 . 想到这里,她切回了自己的那条时间线,在她因为时疫离开位面之后,梅清伤心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了四处游历。 他去了很多地方,有很多地方是他与她描述过想去的,薄秋有些无法描述这种心情,哪怕现在她已经离开那个位面许久,但想起来还有些意难平。 往好处想,梅清因为丧妻这样的变故,文章画作更出色了——所谓的文章憎命达,他因此在文坛上青史留名,但着眼落点是他本人上时候,又会觉得他孤苦伶仃可怜。 他晚年时候回到了京城,梅家想尽办法劝他留个后,梅汀甚至愿意把他的嫡子过继给他,但梅清都拒绝了,他留下了遗嘱拒绝过继这样的事情,当他年老时候再回头看当初他与梅汀之间的争执,也不过就是因为过继招惹出来的。 于是他把家产九成上交朝廷,一成给族里办学,最后孤苦一人在梦中去世。 . 薄秋把梅清后面一人四处游历的时间线看了两遍,心中是想叹气的,一时间都没什么心情再继续看后面那几个位面的故事,再看了看时间,索性就从实验室里面出去找程淇吃晚饭了。 程淇有一手好厨艺,薄秋和他一起时候通常都是他来下厨,薄秋在旁边递盘子递碗打打下手,两人挤在厨房里面一边做事一边说话。 自然而然的,今天的话题就是薄秋去看位面里面的不同时间线下不同的表现了。 . “你很喜欢梅清那种……浪漫诗人类型的?”程淇一边用锅铲翻着菜,一边问。 “喜欢是有点喜欢,主要那种气质非常少见。”薄秋老实承认了,“那种无忧无虑又才华横溢的气质,非常少见,可能对我这样的曾经的娱乐圈打工仔吸引力太大了——求而不得的,就是想要的。” 程淇听着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本来还有点吃醋。 “不过那个位面最后我也是死出来的。”薄秋想到这里还是有些遗憾,“我记得当时赵玲玲跟我说是张常乐的粉丝看不过我第一个位面和张常乐撞了蹭了张常乐的热度所以搞破坏,然后让我提前出来。” “这个理由很扯淡吧?”程淇随口说道,“能破坏到哪里去啊,要是能搞破坏,那说不定就是你某个师兄哦……” “嗯……所以现在回头看,应该就是YL公司觉得我那个位面太平淡了,琢磨着我也不懂,就随便骗我……”薄秋还记得自己从那个位面出来一直有点走不出剧情,心情郁郁,“感觉我被资本家残酷剥削了……万恶的资本家……” “YL公司就喜欢明丽那种吧?”程淇看了一眼薄秋,“能闹腾,各种思路奇葩,上蹿下跳,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最后下场是众叛亲离那种……” “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没想通为什么明丽能搞成这样,很奇特。”薄秋认真思考了一下明丽的行为动机,“其实她就是模仿张常乐,但张常乐反而除了那次和我相撞,其他都是人生赢家的结局。” “可能张常乐只是对特定的某些人搞事。”程淇笑了笑,“她不会去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审时度势的惹是生非和毫无理性地瞎搞事那就是两种不同的结果了。” 听着这话,薄秋倒是恍然了。 . 张常乐的工作室一般都会拿到公主这种人设的位面,首先就是上位者,常常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地位,所以她再怎么搞事再怎么去欺压别人,都是以大欺小,她只要确保那个被她欺负的小被压死了不能翻身,就能基本保证自己将来再怎么都会有一个好结果——唯一那次翻车应当是给了她经验和教训。 但明丽这个就不一样,主母这种人设随机波动太大了,她就是需要如履薄冰,但偏偏明丽并没有这种自觉,所以才常常直奔悲剧路线没法回头。 只是不知道明丽自己是不是有所察觉——但以薄秋对YL公司和赵玲玲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提醒,毕竟现在的明丽就是他们想要的充满了戏剧矛盾冲突的位面秀表演。 啧,真的是资本家的剥削。 . 薄秋摇了摇头,看程淇回头找她要盘子,就立刻把手里的盘子给递了过去。 “明天陪我一起去实验室呗?我还有好几个位面没看呢!”薄秋说。 “可以啊!”程淇一口就答应下来,忽地又笑了起来,“陪你看你之前的优质男搭档,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醋。” -- 第239页 “呵,那你土豆丝别放醋了。”薄秋嘲讽地戳了他一下,“我又不可能重新进位面去再开时间线来一次,你醋个什么?” “那万一你要是特别怀念……”程淇无辜地看着她。 “你好好表现,我就不会去怀念。”薄秋捏了捏程淇的脸颊,“要是不好好表现呢……我不用去怀念他们,现在就还有好些师兄想追我呢!” “哇这简直是……前有狼后有虎。”程淇嘟哝了一声,把土豆丝下了锅。 . 程淇陪着薄秋一起来看位面不同时间线的时候会有一个非常的好处——他能提供一个男性视角的解读。 比如他看到王邶这样的权臣时候目光就没放在他的八个小老婆身上,他很敏锐地就提醒薄秋去看王邶手里的兵权。 “这人迟早要反。”程淇还很有兴致地打开数据分析,把当时的天下兵马分布打开来看,“这人首先是能打,其次是手里有实实在在的兵权,他愿意低头是因为现在太后还在,太后手里也有兵权,他们二者是相互制衡的,所以他称臣了。” “是这样吗?”薄秋好奇地看了过去,数据分析的确是这样显示,“我那时候还在想,按照历史发展规律,王邶肯定会被秋后算账的。” “所以原本时间线是不是被秋后算账了?”程淇关掉了数据分析,跟着薄秋去看原时间线。 切入点还是在薄秋嫁给王邶的那会,也还是在喜车上。 现在以第三者的角度来旁观这个喜服还有团扇,就能感受到那种古代氛围下的精致了。 程淇点了下暂停,非常认真地指着那身衣服说道:“我觉得这种婚服,就特别……特别需要有气质和有颜值的人来压住,否则看起来就像演戏。” “哈……那我就当你是在表扬我长得好看了。”薄秋点了继续播放,“你是没穿过这种衣服,连呼吸都不能用力的好吗,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移动的衣架,随便瞎动就会导致身上这些披挂都掉下去。” “那么夸张?”程淇看了一眼薄秋,又继续去看位面中穿着喜服的薄秋。 然后他俩就一起看到位面中原本的薄秋从喜车上下来,直接一刀就把王邶给捅了,然后回手就给了自己一刀…… 喜事变白事…… 薄秋和程淇面面相觑。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直接把他给捅了……”薄秋干巴巴地拉着原时间线看了看,王邶在原时间线里面还真的被捅死了。 “你毕竟是要做……真人秀……的……嘛……”程淇觉得自己刚才分析兵马分布简直浪费表情。 “唔……其实王邶人挺好的。”薄秋认真地说道,“我当时也挺喜欢他,不过我当时有点无法正视位面的真实和虚假,所以主动死出来了。”一边说,她一边切到了自己的那条时间线,拉到比较中间的位置,正好还是她和王邶去看驱傩的时候。 “这个是什么?古代的什么节日?”程淇是没见过驱傩,这时候倒是有些新奇了。 “除夕,驱傩。”薄秋看到这一幕还有些感慨的,“我那会就跟着王邶一起出来看这个,还迷路了,简直吓死我了……又没通讯又没地图,街上全是人,我就一个人凭着直觉随波逐流瞎走……感觉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孤独无助……”事后吐槽这些,当然是比当时那种无助的情绪要轻松了,“不过最后我被王邶找到了,有一种偶像剧的感觉,命中注定的天命之子。” “老实说我有点嫉妒。”程淇看着王邶如此感慨,“这人长得比我好看,很大程度上来说,他也比我有钱……完了秋秋,你已经立刻马上可以收获一个嫉妒心爆棚的我了……” “最好不要嫉妒哦……他可是死老婆的男人呢……”薄秋给了他一记白眼,直接拉到她和皇帝相争一头碰死的那一幕,“你看,就这里,我心理承受不了,就直接死出来了。” “老实讲其实不应该。”程淇伸手摸了摸薄秋的脑袋,认真地看向了她,“就这次后面你去找小冰了吧?” “对啊!”薄秋没有再拖动位面时间,而是认真地看起了后面的发展,口中还在继续和程淇说着话——她发现她其实有点紧张,尽管这后面的事情她之前在心理医生冯冰的陪伴下已经看过一次了。 “这个事情其实你可以找YL公司要求他们赔偿你的精神损失。”大约是觉察到了薄秋的紧张,程淇握住了她的手,“你的的确确产生了精神上的损失。” “如果真的有赔偿,我倒是想陪给王邶好了。”薄秋歪着头靠在了程淇身上,“我对他有亏欠的感觉,当然了……也可能是我一厢情愿,你看他后面就反了,然后还把这个皇帝一头拎着撞死了,算是给我报仇了吧?” “江山美人……他的美人没了,只能为了江山奋斗了。”程淇揽着薄秋的肩膀笑了笑,“当然了,他初衷也许是两者都要。” “所以我的亏欠算是廉价的同情吗?”薄秋抬眼看向了程淇。 “不算。”程淇认真地也看向了她,“那是无价之宝。因为有真情托付,才有念念不忘。” . 时间线再一次走到了之前薄秋看过的那一幕,王邶找了道士和尚来求一个招魂之法。 僧人在夜里隔着帘子招来了女人的影子。 当初位面结局就停留在此处,现在她能看到后面的发展——王邶看着那影子静坐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就把僧人和道士都送出宫去了。 -- 第240页 他似乎不再为感情所累,他开始挥洒自己的激情在扩大版图上,他让地图越来越大越来越广阔,四海臣服,甚至开始造船要走航海的路线。 大概是因为连年征战缘故——古代的战争消耗并非现代这样轻易,征战的确让版图扩大,也的确让国内的局势变得不稳,他要抽调兵马粮草,百姓却也要吃饭,他这样的征战,在国内看来就变成了暴.政。 在他准备出海的那一年,王邶遇刺,刺客是他身边的侍卫,那侍卫一家人都因为参军死在了各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觉得自己了无生趣,觉得王邶只知道打仗,于是刺杀了他。 . 薄秋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是这样。 一旁的程淇倒是沉默了好一会,伸手抱住了薄秋:“他其实在找你,不过并没有找到——还是我比较幸运。” “你这样说让我更愧疚了。”薄秋勉强笑了笑,“冷漠一点不应当解释为,他就是一个战争狂人吗?” “我站在男人的角度来看——”程淇亲了亲薄秋的额角,“他这样的人,虽然各方面比我好,但是我幸运值显而易见比他高,所以综合比较,我不吃醋了。” “你并没有能够安慰到我。”薄秋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看下个位面吧!”程淇伸手把卡片抽出来,又看了看旁边的位面卡,找到了接下来的那个,“哇喔这个我有印象,我就是在这个位面见到你的,其实这个位面有三个时间线,因为我是半路投射到那个程星身上的。” 第153章 番外四 薄峪薄岚·庄禧 “三个时间线, 相当于就有三个位面。”薄秋肯定地看向了程淇,“我现在觉得当时位面公司应该给我钱了,他能靠这些位面秀赚好多。”顿了顿,她开玩笑地摇了摇头, 把第四个位面的卡片插进去, “我现在有点担心如果位面这样不限制地复制下去, 最后会不会产生什么无法挽回的恶果。” “那是你们要研究的事情, 我作为一个使用者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程淇笑着说道,他指了指程星,“这个人原本应该走大航海路线的。” “唔,少年漫男主那样?”薄秋先切了个程星的视角, 果然就是大航海路线, 他并没有把追求薄秋当做人生真谛,他发现自己求而不得之后就继续出海去了。 “反正我切入进来的时候,那会其实他在海上, 我还花了点工夫才回来。”程淇回忆了一会儿说道,说着他看向了薄秋,“其实我当时没想来,还是小冰去找我的。要是我自己来,那我肯定随便找个大夫的角色,不会找这样的人物。” 薄秋听着这话笑了笑,也想起来那时候赵玲玲的说辞:“我记得那次公司和我说是公司内找了个人陪着我进去,其实我都不知道是谁。” “小冰跟我说是, 她本来想干脆进去陪着你, 她不太放心把这种心理监控问题交给不专业的人士,但是她手上项目太多,那段时间我正好休息, 她就来找我了。”程淇笑了笑,“扛不住师妹的请求,我就答应了——现在想想,幸好是答应了。” 薄秋瞅了他一眼,把视角切回了原本薄秋的时间线。 这个单亲妈妈带俩孩的位面让她很长一段时间看到熊孩子就头疼。 . 但是这个原时间线的薄秋可比她要泼辣多了……那边薄岚才嚎着过来说薄峪调戏良家妇女被抓进去,薄秋就直冲衙门把薄峪给抽了一顿。 别提什么讲道理了,那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这个原本时间线的薄秋就是一力降十会的法子,很多薄秋当初觉得是问题的事情,她都是用爆揍一顿来解决。 于是薄峪直接被揍得和她离了心,薄岚倒是还好,但是她更偏向与她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薄峪。 最后的结局并不太美好,仍然还是因为那笔庞大财富的缘故,薄峪被人利用然后在背后给了薄秋暗算,之后薄秋不得不为了活命拆散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准备避走去西域以待时机东山再起。 但薄峪已经认了他生父,他不愿意和薄秋一起走,最后是薄秋带着薄岚离开。 . “这个结局感觉和我走出来的那条剧情线没什么很本质的区别。”薄秋冷静地评价,“还是因为钱太多被猜忌,最后选择了离开。” “区别还是有的,这个位面的薄峪离开得并没有留恋和犹豫。”程淇捧着奶茶哧溜哧溜地喝着,“而且在去西域路上,她娘俩人就没了。” “这都是细微的,我是说大致走向。”薄秋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说辞,“总归还是因为财富过于庞大产生威胁,最后不得不付出一大笔钱来求安身立命。这个位面是一无所有,我那个位面也是一无所有。” 程淇捧着奶茶想了想,看向了薄秋:“我觉得……富可敌国的情况下,可能就只有这一条结局可走,除非这个女人愿意带着亿万家产嫁入皇家,但显然条件不允许。” “也有道理。”薄秋点了点头,拿起了旁边的一杯奶茶喝了两口,然后随手就拔出了这个位面的卡片,去拿旁边的卡片准备插入。 “你不看你自己那条时间线了?”程淇好奇地问。 “不怎么想看啊,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薄岚薄峪都安排挺好的,他们最后会怎样,说真的,就算是当妈也不能负责他们一辈子。”薄秋说着就换了位面卡。 -- 第241页 . 说话间眼前画面已经切到了庄禧身上。 因为产生了时间线分支,在还没有选择位面的时候,就停留在了他笑嘻嘻地找薄秋要钱的那一刻。 . “他是我觉得我辜负最多的那个。”薄秋也没立刻去切时间线,而是转头和程淇说起了话,“某种程度上说,应当是他的出现,促成了我想结束位面秀。王邶让我怀疑虚实,庄禧让我怀疑自我。”说着她自失地摇了摇头,“我之前想过是不是应当回去位面中再和他说点什么,只是我现在只要进入就是新时间线的切入,我也不知道我见到的他还是不是当初的他。” “我知道。”程淇认真地看着薄秋,“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在这次护着你从位面出来以后,才决定追你……我之前只觉得你特别好看,属于只能远观不可靠近的女神,但这个位面……我的确是被你打动了。” “表白不合格,重来。”薄秋笑了一声,去切了时间线。 这一次她先切的是属于自己的那条时间线。 . 事实上她还不知道庄禧最后的结局。 她知道庄禧回到信都之后伤心欲绝,也知道他后来还是争到了天下,只是那都是听说的,她这次想亲眼看看。 的确如赵玲玲当初所说,后面的剧情线非常冗长,争霸天下并不是嘴皮子碰一碰就随随便便争下来的。 各方局势,从一统到分裂再到一统,并不是简单地说要统一就要统一。 庄禧在薄秋死后并没有续娶,他只对人说不愿意再想这些儿女情长,他说要以天下为重。 然后他开始磕磕碰碰地开始招揽贤士,他一点一点扩大地盘,与周围各派势力相争,他悄无声息地壮大自己,最后先成一方诸侯,然后再行逐鹿天下之事。 一直到他四十四岁时候,才基本完成了一统——说是基本是因为还有少部分地区仍然存在其他势力,还没有完全归一。 之后就是非常常规的分封功臣等等,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庄禧还是追封了薄秋为皇后,但却把薄秋这一支的薄家踩到了泥里。 . “很标准的争霸,开国之君。”程淇是等到薄秋看完了才出声点评。 “没错。”薄秋有些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后面的剧情的确有当初赵玲玲说的那么长。” “严格来说的确不太适合放在主母这个主题下面。”程淇安慰地把刚才他下楼买的冰可乐拿出来,“来一口快乐一下?” “其实不怎么快乐。”薄秋还是接了冰可乐喝了一口,“这样来看位面就有一点不好,太旁观者了,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连人在想什么都知道,那就太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了。”程淇笑了笑,“我们现在还不是上帝。” “我来看看原本的时间线是个什么故事。”薄秋顿了一下,把时间线给切到了最初,但并没有点播放,她似乎有些犹豫,“其实我觉得庄禧……应当很喜欢薄秋。” “不喜欢怎么会去求娶?”程淇笑了笑。 “也有道理。”薄秋叹了口气,点开了原本的时间线。 . 原本的时间线中,庄禧还是很讨好薄秋,但薄秋却并没有那么投入这份婚姻。 很明显是因为父母之命嫁的,所以她是在完成一件任务,她毫无感情且麻木,她做到让人无可挑剔,但又让人无法接近。 庄禧去求上进,他还是得了那司马的官职,他努力地尽可能让自己变得体面,可在鲜卑人要南下的时候,薄秋却跟着她的父亲一起南下走了。 她在薄父来通知她的时候立刻就收拾了东西追了上去,只给庄禧留了口信,并没有理会庄禧是否追上来。 接着她就跟着薄父到了建邺,然后被薄父当做是一份礼物送给了在建邺的吴王,进了王府做了侧妃。 . 这线路走得…… 薄秋捏着可乐瓶子略有点不知如何评价。 “原时间线的吉祥同学头上有点绿啊……”程淇笑着摇了摇头,“这时间线后面吉祥还是一统天下当皇帝了吗?” 薄秋用快放看了一下后面的事件,后面庄禧还是带着他的那群小弟们打出了一片天下,但是手段就不怎么怀柔,非常粗暴武夫的做派。 庄禧要渡江南下的时候,吴王把薄秋重新献给了庄禧,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薄秋点下了暂停,直接站起来不再看了:“原时间线我受不了。” “利益交换。”程淇倒是也没勉强薄秋继续看下去,他跟着她一起站起来,走到了实验室的落地窗旁边,拉开了窗帘——此时此刻,外面是傍晚,可以看到漫天红霞。 . “晚上想吃什么?”程淇回头去看薄秋,笑着问。 “都可以。”薄秋走到窗户旁边来看外面,“今天晚霞真好看。”她抬头看向了程淇,“明天我们去爬山吧?” “不去研究你去过的那些位面了?”程淇笑着问。 “我在想,现在我站在现实中。”薄秋笑了笑,伸手与程淇十指交握,“我没有必要去沉湎过去,位面研究现在对我来说,是学术上的兴趣爱好,已经不是感情上的拖累了。” “我爱你秋秋。”程淇亲了亲她的手指。 “怎么突然表白?”薄秋惊讶又有些感觉羞涩,脸上微微泛红。 -- 第242页 “刚才你说我表白不合格,这次合格了吗?”程淇揽着薄秋笑了笑。 . 位面卡片读取机器长久没有人操作,进入了休眠状态,原本鲜活的人物都化作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