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太病娇》 第1页 [穿越重生] 《首辅大人太病娇》作者:知衣【完结】 文案: 安锦绣活了两辈子,有四分之三的目光在一个男人身上,纠纠缠缠了许久,人家对她也并无意。剩下的半辈子,才知道与她共度此生的人,一辈子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以为的反派才是她家男主。还好当初手下留情了,否则(咳咳,也许是人家自己命大?)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锦绣 ┃ 配角:顾长雍 ┃ 其它:首辅,皇权 第1章 候府娶亲 大业一千三百五十四年,流蓝历六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宜嫁娶,订盟,纳采,冠笄,会亲友,祭祀,出行,纳财,入宅,起基,修造,牧养,安门。 兴德帝亲自赐婚,户部尚书之女林乐瑶,南平侯府世子李霖沐,结秦晋之好,百年同心,正是六月二十八这个诸事皆宜的日子。 南平侯府,清平小筑。 阿秀坐在秀床前绣着一副并蒂双开莲花图,红色的并蒂莲已绣了大半,这刺绣她刚学没多久,绣的不过是差强人意罢了,只是红莲并蒂,着实喜庆。 阿秀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喜乐声,心下惊奇,是何黄甲贵胄娶亲,声势这般浩大?连南平侯府的后院都能听见这敲锣打鼓之声。 繁枝,是哪户人家娶亲,竟这般热闹?莫不是哪位公主下嫁? 阿秀将手中红色的线穿过针眼,并作两股,打了个结,刺向红色半成的莲花,轻声细语的打趣道。 繁枝本就提心吊胆,生怕太太好奇,问到这个问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叫她如何作答? 阿秀半晌也听不见声音,微微偏头,看着繁枝,眼睛里问着:怎么不见说话。 繁枝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 说。 别看阿秀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而一旦严厉起来,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当下繁枝吓的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饶的说:太太,世子爷吩咐过的,奴婢不敢说啊! 阿秀听了繁枝这话,指尖猛的刺痛一下,殷红的血珠进入红莲中,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垂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磕头的繁枝,有些意语阑珊的说:我累了,服侍我安寝吧! 繁枝听了这话,当下舒了一口气,低眉顺眼的回答道:是,太太。 阿秀顺着繁枝的搀扶起身,看着绣了一半的并蒂双开莲花图,叹了口气,将这些都收到偏间了吧。 偏间一般存放的都是不太常用的物什,放了进去就算了弃了。 太太,还没绣完呢,多可惜! 是啊,可惜了。 阿秀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去绣这幅并蒂双开莲花图,手上不知扎了多少个针眼,眼看着就要成了,真是,可惜了。 太太,天色也不早了,可吩咐下人们摆饭? 繁枝小心翼翼的扶着跟前的太太,纵然世子爷娶了嫡妻,还是将太太放在心上的,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阿秀走出房门,透着红瓦高墙四角的天空,看着天边的艳丽凄美的晚霞,喜乐之声更加近了,仿佛近在耳前,她突然想看看,看看堂堂南平侯府世子迎娶嫡妻是个何等盛况! 可还没等她走到清平小筑的门口,就恍然,自己现在还在禁足之中,不能出去,与闲杂人等不得接触。 当初,本以为他只是恼了她,才让她闭门思过,眼下看来,不过是早有预谋罢了。 太太,可摆饭? 繁枝亦步亦趋的扶着阿秀,见她没有出清平小筑的门,微微放松了下,才出言重复道。 不必了,繁枝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秀摆了摆手,示意让繁枝退下,繁枝见状,从善如流的道了句:是,太太。 莫了,她还偷偷抬头看了阿秀一眼,心下忐忑,莫不是太太看出什么来了?是了,太太虽然不太懂人情世故,但心思却灵敏的很,这怕是要告诉世子爷,太太知道了。 阿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的中央,看着晚霞一点一点的消失,晚风吹皱裙摆,笑的有些悲凉。 嫡妻。 三个月前,她进侯府的门,不过是一顶青色的小轿,傍晚的时候,从侯府的偏门给抬了进来。 就连身上的嫁衣都不是鲜艳的大红色,而是肤浅的桃红色,那晚,李霖沐怜惜的看着她。 他日,我定还你一个盛世红妆。 阿秀觉得自己听到这话,便知足了。她不过是一个不懂女工,不知女戒的无知女子,自从被世子从湖里面打捞起,她便是他的了,因为除了他,她谁也不识得。 被李霖沐带到府上,当时的她就如同新生的婴儿般,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会。 是那个缓带轻裘,一袭白衣的男子将她从冰冷的湖水中救起,亲手教她规矩,亲手为她束发,亲自跪求母亲开恩,将她迎娶。 其实,她还记得世子的母亲,也就是当今兴德帝的亲妹妹雅德公主看她的眼神。 仿佛她就是一个泥点子,不小心溅到了他儿子身上,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怎么洗也洗不掉。 -- 第2页 李霖沐想要收她进房,结果雅德公主勃然大怒,不过是个乡野村妇,如何配得上她儿子?暖床的丫鬟自有她这个做娘的把关。 可是最后她还是妥协了,默许李霖沐将阿秀收入账中。 阿秀还清楚地记得,李霖沐说心悦她之后便离开了,两天后,那个白衣温润的男子一身灰尘,发丝凌乱,眼中布满血丝,欢天喜地的跑到她跟前:阿秀,母亲同意了。 阿秀闻言微微一笑,主动上前抱住满身狼藉的李霖沐,轻轻的说:沐之,我很是欢喜,能够成为你的人。 李霖沐也回抱着她,两个人都笑的像个孩子。 就好比他们是故事里的主角,经历了万般刁难,终于走到一起的良人一般。 那一夜算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可是,她没有落红,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或许她根本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李霖沐那夜抱着她,不像一开始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怜惜,反而像发疯的野兽,不停的运动着,完全不顾她的求饶,直到黎明破晓,他才紧紧的抱着她,喘着气说:阿秀,阿秀,你是我的。 阿秀当时的嗓子都哭哑了,可她还是哑着嗓子说:沐之,我是你的。 因为阿秀可以感觉到,他爱她,而她也爱他。 沐之是李霖沐的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如此叫,阿秀从来都是这么叫。 李霖沐听到这话,就如同吃了□□一般,亲吻着阿秀的额头,一路向下,阿秀皱着眉头喊着不要,可是仍然挡不住李霖沐的攻击,一夜,风光旖旎。 翌日,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干净了衣裳,浑身清爽,而李霖沐也在房间里,在榻上看着闲书,见她醒来,便道了句:醒了? 嗯,有些口渴。 阿秀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神情慵懒极了。 李霖沐轻笑一声,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到她嘴边就知道你会渴,温的,喝吧! 她却眼尖的看着他宽大袖袍里缠着白色的纱布,这是什么,你怎么受伤了? 李霖沐却毫不在意,将袖口遮住无意中蹭破了点皮,纪翔却大惊小怪,非要缠了纱布,无碍的。 也不小心着些! 阿秀嗔怪道,有些心疼,昨天还好好的。她不知道的是,一大清早,她尚在熟睡中,雅德公主身边的大嬷嬷便来了,说是要白喜帕,以便登记在册。 李霖沐将早就准备好的白喜帕交给了嬷嬷,有劳了。 大嬷嬷一看白喜帕,殷红点点,如同盛开的梅花,这才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世子真是折煞奴婢了,恭喜世子喜得佳人。 而李霖沐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一笑,白衣如雪,公子翩翩。 阿秀说罢就着李霖沐的手喝了些水,缓解了口渴,又有些昏昏欲睡,而李霖沐就在旁边的软榻上静静地看书。 清清闲闲,岁月静好! 这三个月来,李霖沐一直宠着她,她本该知足的,本该知足的,可是现在他就要娶妻了,她怎么就这么难过呢。那个笑的像个孩子的男人娶了嫡妻,前院应该是宾客满座,欢声一片吧。 只是他呢?他也欢喜吗? 最后一抹余晖也隐匿在天空中,阿秀动了动她站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缓步走向房间。 阿秀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她踉踉跄跄的倒在自己的床上,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自她被李霖沐救起,已有半年,她再也不是那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村妇,现在的她,学会了女工,也会背女戒,侯府的规矩她也一一学了。 她学会了在外人面前向李霖沐行礼,称呼他世子爷,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妾,不能穿正红色的衣服,她还知道,自己竟不是清白之身! 这令她羞愧,甚至让她无法怨恨李霖沐娶嫡妻,毕竟,她的确是配不上他的,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 如今,她该如何自处? 君来正是眠时节,君且归休。君且归休,说与西风一任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来了,带着锄头填坑喽!这本是完整的,我以人格担保~~ 第2章 御赐亲事 流蓝历六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 李霖沐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接了这么一道圣旨。 南平侯府接到圣旨,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户部尚书之女林乐瑶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南平侯府世子李霖沐年已加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林乐瑶待字闺中,与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林乐瑶许配给南平世子为世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一月后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待到公公用他尖细的嗓音长长的拉过钦此二字,便合上圣旨交由雅德公主。 咱家在此恭喜公主和世子了,皇恩浩荡,世子的婚礼可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的。 多谢皇兄厚爱,竟真舍得将乐瑶那个丫头赐给犬子。 雅德公主一身高贵华服,笑意融融地说道。早年丧夫的她,将所有的心神都灌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 第3页 听闻儿子居然想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为妻,她气的恨不得亲手了结了这个孽子。可是,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再咽不下这口气,也万万不可真伤了他。于是她退了一步,让他收了那个野女人进房。 成亲,可以。 于是,她亲手为儿子张罗了一门亲事,怕儿子拒绝,她还进宫请求自己的哥哥赐婚,如今圣旨已下,绝无更改之余。 李霖沐跪在地上,听着圣旨,直到身旁的人都催促他接旨,抗旨不尊可是要抄家灭族的,他才干巴巴的说了句:臣接旨。 随后,李霖沐便起身离开了,脸色有些阴沉。 这让一旁宣旨的公公有些尴尬,本以为是个好差事,能捞到不少的油水,谁料竟碰了一鼻子的灰。 雅德公主见状毫不在意,笑语盈盈:犬子无状。 公公连道不敢。 雅德公主给身旁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会意,立刻上前,再给宣旨公公一个鼓囊囊的香囊。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公公不露痕迹的颠了颠手里鼓鼓的香囊,这才扬起笑脸,脸上的褶子皱着,像开了花似得。 哪里哪里,多谢公主赏赐。咱家这就回去复命,告辞! 公公慢走! 雅德公主知道自己儿子不高兴,不过没关系,等他的嫡妻进了门,他就知道高门大户女儿的好了。那可是是乡野女子万万比不得的,到时候,自然也就收了心。 这林乐瑶是她精挑细选的,是个名满都城的才女,温婉贤淑,品貌出众,本是皇子妃的候选人之一,她也就递上个折子试试,谁料皇兄居然同意了。 看来,她家霖沐正值荣宠,皇恩眷顾,竟是将林乐瑶给赐了下来。 李霖沐接了圣旨之后,心中竟对素来敬重的母亲隐隐有了些不满。 傍晚,李霖沐勒令所有人不得向阿秀透露半点风声,才回到清平小筑。 阿秀摆好了饭食正在等他,自她进了李霖沐的房,每天晚上他们都是一起用饭的。 沐之,今日是怎么啦?可是有什么事。 阿秀看着李霖沐,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眉宇间要比往常沉了些,如同罩着薄薄的乌云,于是坐在他的身旁,关切的问道。 李霖沐一惊,竟有这么明显,他扯出一抹笑意,拿起筷子:只是朝堂上的事有些不顺心,无妨,来尝尝这个新出的糯米糕。 阿秀见状,没有多问,乖巧的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吃着李霖沐给她夹的糯米糕。 李霖沐看着这一幕,才勾勒出一个真心的微笑,阿秀,你相信我吗? 阿秀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她又觉得分量不够重,咽下口中的食物,补充道:相信。 那就好,我说过,我会还你一个盛世红妆。 李霖沐看着阿秀的眼睛,眼睛里的光亮的甚至有些吓人。但是阿秀不怕,她等着他的盛世红妆。 好,我等着。 誓言由在耳畔,不过一个月,人却已非! 李霖沐终究不敢违抗圣旨,只能掩耳盗铃的将阿秀禁了足,自欺欺人的认为阿秀她并不知情。 他一身酒气,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安安静静坐在大红铺盖上的女子,觉得有些刺目,在这里坐着的明明该是他的阿秀才是,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世子爷,该掀红盖头了。 一身喜庆的嬷嬷捧着檀香木托,里面放着挑盖头用的玉如意。 李霖沐看都没看嬷嬷一眼,冷淡的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世子,这,这不符合规矩呀! 那个嬷嬷一愣,不知道这新郎官是搞哪一出? 出去! 是。 嬷嬷被李霖沐的冷声吓得一个哆嗦,听话的把檀香木托放在桌子上,逃似的离开了。 其余的丫鬟连大气都不敢出,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李霖沐和林乐瑶,绣鸾凤的大红被褥,大红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桌子上的果盘美酒和全屋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红烛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林月瑶感受到房间的寂静,白嫩的小手不安的拽着自己红色的嫁衣,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见她素未谋面的夫君冷酷的声音。 我是不会碰你的,你可以歇息了。 林月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吱的开门声,砰的关门声。 当下,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坐在床边,动也没有动,一滴滴泪水砸在手背上,浸透在大红嫁衣里。 她林乐瑶尚在及笄之年就有无数媒婆踏破门槛,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二八年华,在新婚之夜竟是这般待遇! 这边嬷嬷前脚走后,后脚就赶紧将情况告知了正在不远处等消息的雅德公主,雅德公主一听,这还了得?于是,她急匆匆的赶往明月阁,这是世子妃的阁楼。 正好和李霖沐碰了个面对面,雅德公主气的浑身发抖,伸出戴着黄金指套的手指着李霖沐,大声的呵斥道:孽子,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母亲明鉴,孩儿自是敬重母亲。 -- 第4页 李霖沐虽然醉醺醺的,仍然规规矩矩的给雅德公主行了一个礼,回答着她的话。 既是如此,你就立刻回去洞房,否则就是不孝。 雅德公主神情缓和了些,语气也温和了些,她的孩子向来乖巧懂事的。 谁料李霖沐竟是轻轻摇了摇头,恕孩儿不孝。说着,他居然就要离开。 来人,给我拉住他。 雅德公主想着不能让李霖沐这么肆意妄为下去,这可是皇帝亲自赐婚,他若是不洞房,怕是要落个枉顾圣意的罪名。 李霖沐被两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死死的拽住,他挣脱不得,梗着脖子说道:母亲,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您这样勉强我又有何意义。 今夜,你就在明月阁,哪里也不准去! 雅德公主完全不理会李霖沐的话,重重的一拂袖,惹的头上的发钗叮当作响,下令让人给李霖沐压过去,然后门锁住,明早再开。 在场的诸位都是雅德公主多年的心腹,不仅办事利落,更是能守口如瓶。 就这样,李霖沐被雅德公主强行带到了明月阁里。而当晚,知情人就这么几个,个个闭口不言。是以,就连府上都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林乐瑶对于李霖沐重新回来感到一丝丝窃喜,就算他不是自愿的,但总算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度过这新婚之夜。 李霖沐被锁在这个全都是大红色,却没有阿秀的房间里,又隐隐怨恨着母亲竟做出这等事,为了母亲的声誉,为了南平侯府的荣耀,他已经接了旨,可母亲却变本加厉,他心下苦闷,又不愿理会林乐瑶,就以酒解忧。 他看见桌子上有两壶酒,便坐在桌子旁边一杯一杯的喝起来,渐渐的他感觉到一股热浪从小腹处升起,这种感觉他和阿秀在床上的时候经常有,是□□。 李霖沐不知道通常洞房的酒都是合卺酒,里面含有合欢散,助兴用的。雅德公主还嫌不够,特意找来宫廷秘制的醉玲珑放在酒里。 醉玲珑为宫廷密药,见效极快,并且让人难以忍受。 他猛的推开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愤怒的扑向床上,你就这么想要洞房吗?好,我满足你! 林乐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李霖沐以饿狼扑虎的姿态给扑倒了。 没有掀盖头,没有唱祝词,没有喝合卺酒,什么都没有!林乐瑶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新婚之夜居然是这样的。 不要。 林乐瑶亲手缝制的嫁衣被李霖沐撕成了碎片,露出她白若羊脂的酮体,她不停的挣扎,可是她一个高门贵户的小姐,如何是一个男人的对手? 李霖沐此刻已经完全被□□控制,毫无理智,这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欲望。 林乐瑶刚开始还挣扎,后来却没有力气挣扎了,床上的白喜帕上红梅点点,斑痕累累。 她用手紧紧地拽着身下的床单,初经人事的她最后承受不住,居然昏了过去。 一夜荒唐,这就是她林月瑶的新婚之夜。 欲作新娘喜欲狂,浓施淡抹巧梳妆。红衣一袭怜娇软,梨靥双涡惜嫩香。半喜半嗔呼不出,如痴如醉拥难将。天公酬得佳人意,嫁个多才好婿郎。 这人生,怎么就跟唱词里的不一样呢? 第3章 我在等你 林乐瑶早上起来是被自己的贴身丫鬟锦书的动作唤醒的。 锦书抹着眼泪擦拭着林乐瑶伤痕累累的酮体,见林乐瑶醒来,哭着说:小姐,要不然咱们回府吧,老爷夫人若是知道小姐刚出嫁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肯定会心疼死的。 林乐瑶只是摇摇头,嫁为人妇,如何轻易回得了娘家?更何况,她也不愿让自己的爹爹娘亲担心。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锦书,你动作快些,还要去给婆婆敬茶,可耽误不得! 锦书小心翼翼的将林乐瑶的纨裤给退下了,这一看,刚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掉了下来,手越发轻柔。 怎会伤的如此重? 莫管我,快点! 林月瑶闭着眼睛,咬着苍白的唇,催促的说道。 是,小姐。 很快,林月瑶便收拾妥当,一改往日流云飞仙髻,而是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饰,将她的满头青丝悉数盘起。 镜子里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峨眉淡扫,眼似横波,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林乐瑶细细看了镜中的面庞。 锦书,再涂些胭脂! 是,小姐。 锦书手脚伶俐的选了一盒颜色深红的胭脂,轻轻的在林乐瑶的脸上涂抹着,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活色。 今日过后,可不能再唤我小姐了,改口叫我世子妃吧! 锦书眼睛通红,应了一声:世子妃。 林乐瑶点了点头,也没有出声。很快,雅德公主身边的大嬷嬷便带着七八个小丫鬟来到了明月阁。 世子妃,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了,快些去前厅吧! 林乐瑶和善的冲大嬷嬷笑了笑,由锦书搀扶着,大嬷嬷引路,前往正堂。 等到林乐瑶进来的时候,正堂里已经有很多人了,雅德公主正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她。 -- 第5页 而李霖沐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言不发,不过是在她进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眼神似愧疚似厌恶。 林乐瑶心中酸涩难忍,却还要扬起笑意,跪倒在雅德公主面前,顿时有下人将茶水送来了。 她双手扶杯,上身呈半鞠躬状,双手向前,将茶杯伸到雅德公主面前。 请母亲用茶! 雅德公主满意的接了过去,抿了一口,说了句: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雅德公主将自己手上的一个羊脂白玉镯褪了下来,亲自戴到林月瑶的手上,以后你就是我李家的媳妇了。 多谢母亲,媳妇必当安守本分,伺候夫君,孝敬母亲。 林乐瑶被雅德公主身边的大嬷嬷扶着起来了,退到一旁。 而后,都看着李霖沐,李霖沐看着母亲和林乐瑶这么和乐融融,面无表情,说了句:母亲,孩儿先告辞了。 紧接着转身就离开了,让雅德公主气的直咳嗽。 这孩子自从在外面救了一个野女人,就越发的不听她的话了,是孩子大了有想法了,还是那个叫阿秀的教唆的。 乐瑶,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雅德公主本来大好的心情,让李霖沐不冷不淡的态度给搞没了,也没有再关心林乐瑶的心思了,揉着眼角,闭目不言了。 那儿媳就先告退了,还望母亲保重身体。 林乐瑶现在也不好受,下身隐隐作痛,让她双腿都在打着寒颤,但面上的胭脂成功的遮住了她脸上的苍白。 听到林乐瑶的话,雅德公主心才宽了些,是个好孩子,不愧是她亲自找皇兄赐婚的孩子。 林乐瑶由锦书搀扶着,回到了明月阁,大睡一场。 李霖沐离开正堂,直接去了书房,他还有许多礼节制度需要制定,这时候,他的小厮纪翔带着繁枝来求见他。 奴婢参见世子爷! 李霖沐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情并不好,但是繁枝是阿秀的贴身丫鬟。他不敢见阿秀,正好见见繁枝,也好了解下阿秀怎样了。 繁枝,你有何要事? 回禀世子爷,夫人她,她好像知道了。 繁枝跪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有些不安的说道。在李霖沐面前,她们都要称呼阿秀为夫人,这也能看出来阿秀在他心底的分量。 李霖沐听到这话,猛然的站了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椅子都翻倒了,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也砸在繁枝和纪翔的心里,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她是如何知道的?可是你多嘴说漏了什么? 李霖沐看起来温润如玉,但身为礼部侍郎,狠劲也是不少的,言语让人听了入坠冰窖。 世子爷,奴婢冤枉啊,夫人好奇外面的喜乐之声,问奴婢,奴婢只说世子爷不让说,除了这,什么也没说啊。 本世子不让说?能有什么喜乐之事是本世子不让说的?以阿秀的机敏,怕是一下子就可以猜到是我在成亲! 李霖沐脸色铁青,当初他就是看繁枝老实忠厚,又是他的人,才将她派去伺候阿秀,结果是个榆木脑袋,这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世子爷,饶命啊,看在奴婢忠心伺候夫人的份上,饶了我吧! 繁枝以前就是李霖沐的婢女,对他的脾气秉性还是相当了解的,自然知道世子爷是动怒了。 但繁枝虽然面色憨厚,其实并不傻,她知道世子爷唯一的软肋就是阿秀,所以才这般出言求饶。 果然,李霖沐闻言,神色缓和了些,阿秀曾经似乎说繁枝照顾的周到,罢了,你先回去伺候阿秀吧! 多谢世子爷的饶命之恩! 要谢就去谢阿秀吧,要不然阿秀曾经夸奖过你,你罪责难逃,定将你贬去浣衣! 是,奴婢必将尽心竭力的伺候夫人,以报答夫人的恩德。 繁枝颤抖着身躯,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没过一会儿,额头便血肉模糊。 李霖沐毫不在意的撇了一眼。 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李霖沐将所有人都赶出了书房,颓然的蹲在地上,如今的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明明只爱阿秀一个人,却和林乐瑶成了亲,阿秀会怎么想他? 阿秀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单纯的像清水一样,正因为如此,她容不得半点污垢。 他终究还是逃不掉母亲和皇权的束缚,甚至忍受不了自己的欲望,在上林乐瑶的床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阿秀此刻一直在等着李霖沐来,等着他的解释,她知道沐之定然也是不愿的,但他向来孝顺,唯一忤逆过他母亲的一件事就是收她进房。 若是,若是雅德公主强行逼他,他就算不情愿也会接受吧。 阿秀今日一改往日的精心装扮,反而穿了件素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从头到脚没有一件饰品,就这样斜躺在清平小筑院中的葡萄架旁。 素色的衣裙时而被风吹起,与绿色的树叶缠绵在一起,清雅的不像雅德公主口中的乡野村姑。 阿秀闭着眼睛,树阴遮住了她的神情,她想着,只要他来,只要他来,我就原谅他,我不要盛世红妆,也不要十里盛况,我只要在他身旁。 -- 第6页 繁枝回到清平小筑,看到阿秀不修边幅的躺在院子中,吓了一跳。 太太,奴婢服侍您更衣吧,您这样不符合规矩。 阿秀听到繁枝的声音,仍然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 我本就是乡野女子,这样又有何不可? 声音平淡,繁枝自认为听声辩人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可她愣是听不出来阿秀心里的情绪。 繁枝有些惊心,阿秀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以前心里对这个女子不以为意,只认为她是好运,得了世子爷的垂青,本身好拿捏的很。 可是,几个月下来,她居然看不透这个一开始懵懂如婴孩的女人。 太太,您 繁枝一下子跪了下来,太太,不是奴婢想要瞒着您,实在是世子爷下了死令,谁敢透露消息,都是一个死字。 阿秀听见这话,才从躺椅上缓缓的起身,眼睛直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繁枝。 平日里就黝黑的脸上,因为破相显得更加可怜。 那你现在跟我说,就不怕死? 太太,以后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繁枝知道自己在世子爷那里已然是失了宠,现在赶紧向阿秀投诚,她相信以阿秀的智慧,纵然身份卑微,也定然可以在侯门深院中安然无恙。 谁知,阿秀听到繁枝的话,轻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将我的消息偷偷透露给沐之? 繁枝听到这,浑身一颤,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秀,她以为她做的很隐秘,而且,阿秀也确实信任她啊。 那太太为何还事事与我分说? 我只是不在意罢了,你是沐之的人,我便信你,如此而已! 阿秀有些意兴阑珊,起身靠近她,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叹了一口气:你额头上的伤势不轻,自己去擦些药吧。 繁枝只觉得一股醉人又不腻人的幽香扑面而来,额前如被一道春风拂过,轻柔得让人热泪盈眶。 她道了句:是。 之后便蹑手蹑脚的进去了,繁枝心里很是感动,这偌大的侯府,一路走来,也只有太太关心了她额头上的伤势。 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感受到世间的半点温情,她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如果说刚开始投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现在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了。不为其他,只为留住那半丝的温情。 李霖沐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整整半天,他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去清平小筑,可是到了门口,他又犹豫了,在清平小筑徘徊不定。而离阿秀,只有一墙之隔。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第4章 君心我心 阿秀听到外面的动静,睫毛颤了颤,没有动。她熟悉李霖沐的脚步声,就如同自己的一样。 李霖沐背靠在院墙上,迟迟不敢进去,他该如何向阿秀交代? 阿秀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躺椅上起身,去清平小筑门口,既然来了,堂堂世子,站在外面像个什么样子。 阿秀,你可是原谅我了,你向来是了解我的,我是没有办法才 李霖沐一脸惊喜的看着阿秀,忙不迭的解释道。 阿秀走到李霖沐面前,伸手按住他的唇,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强迫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李霖沐心里就像被春风拂过,别提有多熨帖了,他又何尝不了解阿秀,是个犟脾气,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甚至,他都没有想过阿秀居然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他,他一把把阿秀抱住,阿秀,阿秀,我的阿秀 阿秀嘴角也泛起一丝微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好好想过了,虽然很是煎熬,但既然他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那她为什么不谅解一下他呢? 一切都没有那么顺利的,也没有那么完美的。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沐之向来孝顺,他母亲为了将他拉扯大,都没有再嫁,寡居至今。光这一点,就让沐之对他母亲的命令难以违抗,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她也清楚,为了她,沐之下了多大的决心,甚至不惜反抗他母亲,她合该好好珍惜。 李霖沐高兴的脸都涨红了,一把将阿秀打横抱起,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阿秀,此生我李沐之绝不负你! 阿秀望着李霖沐神采奕奕的眼睛,手环着他的脖子,为了他,她愿意只做一个暖床的侍妾,不为别的,只为他们的爱情。 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意! 李霖沐吻了吻阿秀的眼睛,这双纯净如小鹿般的眸子是他的最爱,低声说道: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阿秀的清平小筑其乐融融,可是明月阁此刻却不太好。 林乐瑶回来之后,心身俱疲,睡下之后,竟发了热,冷汗频频。这可将她身边的锦书给吓坏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慌慌张张的去找李霖沐。 结果纪翔直接给挡到了门外,我家世子不允许外人打扰,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我家世子妃病了,还请世子爷去看看吧! -- 第7页 纪翔身为李霖沐的贴身小厮,自然知晓哪个女人在世子爷心中,现在世子正在和清平小筑的那位在一起,谁敢打扰? 这样吧,我去帮你找位大夫,你先回去照顾世子妃吧。 纪翔想着这世子妃也是个可怜的,能帮一把便帮一把吧,就让锦书先回去照顾世子妃,他派人找大夫。 多谢这位小哥哥,我先去照顾我家世子妃了。 锦书哭的鼻尖通红,如同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也让人不好拒绝。 嗯。 纪翔想了想,还是决定告知世子爷一句,毕竟是世子爷的嫡妻,不比旁的人。 李霖沐和阿秀正在吃晚饭,温馨无比。 咚咚咚! 李霖沐听到敲门声,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但还是道:进来! 纪翔进来之后,靠近李霖沐,想要耳语此事与他听。 李霖沐却是面露不悦,有什么事不能当着阿秀的面说? 纪翔见状,只好站直身体,老老实实的说道:明月阁的那位病了,侍女吵着要您去看看。 阿秀的筷子微微停顿了一下,看向李霖沐。 李霖沐心里也是一惊,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有些复杂。但是,他万万不能让阿秀再失望了,于是他说:既是发热,就该去请大夫,找我有何用? 是,世子爷! 纪翔将此事告知李霖沐,任务就相当于是完成了,他不便多留,行个礼之后就退下了。 等纪翔走后,房间里的氛围有些凝滞,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听见对方也开口了,有些好笑,不由自主的让对方先说。 你先说吧 你先说! 气氛终于又恢复了正常,阿秀看着李霖沐,还是说道:沐之,既然世子妃生病了,你还是去看看吧!她一个女子嫁入你南平侯府,又,又是你是嫡妻,于情于理都该去看一看。 李霖沐听到阿秀的话,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阿秀,你可是气了,我对那个女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阿秀看着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李霖沐,柔声道:沐之,我没有气,也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世子妃病了,你该去看看的。 阿秀心里又何尝不同情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一纸婚书,便将她嫁给了从未相识的人,却不是她的良人,也是个可怜的。 李霖沐想到林乐瑶苍白的脸和浑身的伤,又听了阿秀的话,终于有些动摇了:那,阿秀,我过去看看! 阿秀笑着说:去吧!我今晚等你。 嗯,阿秀,我去去就回。 李霖沐起身离开了,阿秀看着这洁白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慌张,好像李霖沐离她越来越远,她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错在哪里,不该让沐之去看缠绵病榻的世子妃?但是把他留在这里不去看她,就对了吗?怕只怕,无论如何做,都是错错错!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阿秀在李霖沐走后,便没了胃口,看着满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终究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李霖沐抬头看着装修奢华精致的明月阁和在明月阁忙的团团转的婢女,心中的愧疚之情算是少了些。 参见世子爷! 行走匆匆的婢女们看见了李霖沐,都连忙行礼问好。 锦书看见李霖沐来了,惊喜不已,奴婢锦书参见世子爷,请世子爷去看看世子妃吧! 李霖沐看都没看锦书一眼,直接往前走,前面就是林乐瑶和他的喜房,也是他不愿入足之地。 可是,他终究对她怀有愧疚之情。 锦书见状,赶紧跟上。她对这个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世子没有半点好感,居然那样对待她们小姐,简直是禽兽,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李霖沐越过门前龙凤呈祥的锦绣双扇屏风,向里屋走去。 林乐瑶躺在精致奢华的大床上,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衬得她一张小脸格外脆弱和苍白。 李霖沐看了之后,心中有些怜惜,她这个样子倒是和他刚救起的阿秀有些神似,同样的脆弱,同样的让人忍不住去保护! 可是阿秀从来都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她聪明机敏的令人惊讶。 李霖沐有一瞬间的失神,立刻就恢复了正常,林乐瑶是林乐瑶,阿秀是阿秀。 她身子如何? 李霖沐坐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大夫为林乐瑶问诊。 回世子爷,世子妃并无大碍,只需几剂药,便可痊愈。 李霖沐听了之后,挥手让大夫开方子。 世子,不要,不要 林乐瑶带着惶恐无意识的呢喃声,成功的牵绊住李霖沐想要走的脚步。 林乐瑶满头大汗,手还在不停的挥舞着,仿佛在抵触什么,看样子很难受。 世子妃,世子妃,醒醒啊。 锦书一边小心翼翼的为林乐瑶擦汗,一边柔声的喊着。 世子妃,世子爷来看您来了,您快醒醒啊! -- 第8页 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管家支。 李霖沐闻言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吩咐屋里的婢女去找候府管家,而他则来到床边,仔细看着这个他明媒正娶的女人。 这是个美丽的女人,柔弱中带伤,小巧精致的五官就巴掌大,深陷在红色的喜被中仿佛一碰就碎了。 李霖沐本在打量着林乐瑶,谁料林乐瑶竟然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似乎有些惊讶,眼睛中带着粼粼的波光。 一个真正的美人,她的眼睛必定是清澈透亮,流光溢彩的,从这点上看,阿秀是个美人,而林乐瑶同样毫不逊色。 世子爷? 林乐瑶张了张嘴,发出蚊哼似的声音。 既然醒了,就好好养着吧! 李霖沐被林乐瑶眸中的波光搅得心神不宁,这是个与阿秀不同的美人,却同样让人心动! 说罢后,李霖沐起身离去,没有半丝留恋。 世子! 林乐瑶声音中带着令人心碎的凄哀,李霖沐没有回头,直接离开。 林乐瑶醒来之后,就将房间里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只留下锦书一个人。 世子妃,您怎么就病了呢,怕是世子爷更不喜明月阁了。 锦书端着水,一勺一勺的喂给半靠在床头的林乐瑶。 林乐瑶闻言,勾起一抹笑容,轻轻的说:福兮祸兮! 世子妃,您说什么? 锦书没听清,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哦。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只是世人大多不明此理。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大家吃的是元宵还是汤圆? 第5章 心捻成灰 傍晚,日暮西山,倦鸟飞林。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消散,只有西边还有零星半点的红云混在灰蒙蒙的云层中。 李霖沐回到清平小筑以后,心神仍然未定。其实,林乐瑶没有错,不过是个无辜的女人无意中闯进了她和阿秀的世界,罢了,只要她老老实实的,世子妃之位给她又如何?等他权力大了,同样可以娶阿秀,做个平妻。 阿秀是何等机敏之人,自然看出来李霖沐心神不属,神色黯了黯,二人一夜无话,无异于同床异梦。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床空了半边,李霖沐起身离开去上早朝了,他身为户部侍郎,近来好像忙得很。 翌日清晨,雅德公主身边的大嬷嬷传唤,雅德公主亲自坐镇明月阁,让李霖沐所有的侍妾都来见见女主人。 而李霖沐虽有几个贴身丫头,但侍妾却只有阿秀一个。这话传给谁的,阿秀自己知道。 雅德公主的目的不言而喻,她向来看不惯阿秀,也毫不掩饰。 明月阁里,新婚的相应物什都撤了下来,少了分喜庆,却多了份华贵。 从屏风到床帐,小到梳妆台,铜镜无一不精,都是精巧华丽之物,尽显侯门贵气。 正厅主位上雅德公主正和林乐瑶亲亲热热的说着话,身后丫鬟们打着扇子,阿秀自己跪在地板上,背部挺的笔直,一动不动。 如今你是南平侯府的女主人,沐儿的后院便由你掌控了。 雅德公主抿了口茶,颇有些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秀,意味深长的说道:沐儿的后院,是该管管了,都让下人们懂懂规矩,做什么事情,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母亲说的是,瑶儿明白。 林乐瑶乖巧的说道,不过一天,她就看出来雅德公主是个自视甚高,独断专行的女人,只需顺着她便万事好说。 果然,雅德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优雅的起身,这里就交给你,一切全由你做主。 林乐瑶同样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雅德公主行了一个礼,是,请母亲放心,瑶儿定不负母亲所托。 雅德公主带着笑意离开了,随着离开的是雅德公主身边的嬷嬷丫鬟,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只剩下林乐瑶,锦书和门口的两个丫鬟。 林乐瑶悠悠然的坐回主座,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秀,心下了然,这应当是世子最宠爱的侍妾吧。 你叫阿秀?真是个贱名,难怪是个奴婢。 林乐瑶在未嫁之前,便打听清楚了这南平侯府后院的深浅。 照理说侯府简单的很,南平侯英年早逝,不过雅德公主一个嫡妻。而世子李霖沐也算得上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君子,房中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起来她还是心有期待的,期望嫁个良人。 闺房好友也都羡慕自己能有这样简单的生活环境,不比别家豪门贵户,院中水深得很。 她倒是听说李霖沐却十分宠爱一个叫阿秀的侍妾,本来她是不在意的,区区一个侍妾能翻起什么浪! 可是新婚之夜的耻辱让她知道阿秀这个女人不简单,丝毫不比惯会把握男人心的豪门贵女手段差。 一想到这几天遭的罪,她就咽不下这口气,眼看房间里没人,就忍不住出言讽刺。 阿秀听到林乐瑶的话,连个眼皮都没抬,自顾自起来了。她跪的是李霖沐的母亲,可不是她林乐瑶。 林乐瑶一看,更是气了:真是乡野女子,半点规矩都没有。 -- 第9页 阿秀遥遥看着高座上的林乐瑶,那一身正红的宫装当真刺眼的很,这红衣服告诉阿秀,这个女子才是和沐之共度一生的嫡妻。 世子妃当真是好眼光,我的确是乡野女子。 林乐瑶被阿秀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说阿秀没有出身,结果人家大大方方的说你好眼力,一拳打在棉花上。 阿秀,你是世子的侍妾,怎么能不懂半点规矩呢,从今天起,姐姐就教教你规矩。 林乐瑶将规矩二字咬得极重,这个阿秀果真不是易于之辈。 听到林乐瑶的话,阿秀有些诧异的抬眼看着主座上的女子:世子妃难道不知道,我的规矩都是世子亲自教的? 林乐瑶一听,脸色突然变了,她没想到阿秀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她跳。她又怎么会知道阿秀的规矩,居然是世子亲自教的。那她前面所说的话,无异于打世子的脸。若是让世子知道,定然要狠狠的责备她。 哦?妹妹怎么不早说,是姐姐误会妹妹了,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 林乐瑶脸上却挤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心里却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妾罢了,等失了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得不说,流蓝国女子的悲哀,嫡妻虽然尊贵,也不敢和夫君抗衡,要严格的遵守女戒,不能妒,不敢妒。 阿秀见林乐瑶脸上端起了笑容,有些好笑,心里指不定想着要怎么弄死我吧?但阿秀也笑了笑:世子妃严重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告辞了。 既是如此,妹妹慢走! 阿秀还没有走出正厅,就听见林乐瑶跟锦书说:锦书,前天新婚之夜世子太莽撞了,我身上疼得厉害,你去问问管家可还有药? 阿秀从容的脚步顿时变得慌乱,离开的时候不像刚才的从容,反而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林乐瑶看到这一幕,唇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容,你所倚仗的不过是世子的宠爱罢了,那我就把宠爱抢过来,看你还有什么能和我斗! 繁枝就在门外侯着,见阿秀脸色有些苍白的出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阿秀摇了摇头,捂着嘴,赶忙跑到树底下。 呕! 她是真的恶心,恶心李霖沐前天上了别人的床,昨天下午还和她说着永不相负的话。 她不介意李霖沐以前有多少女人,也能原谅他李霖沐又娶了别的女人,可是,可是他怎么能这般过分,一边和别的女人上床,还一边说爱她不相负? 他,他怎么能这样! 太太,太太,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繁枝看阿秀在树下几乎要将黄胆都吐出来,呕的撕心裂肺,魂都快要吓掉了。 太太,我先去请大夫。 繁枝让她身边的两个负责庭院洒扫的二等丫鬟将阿秀扶回去,而她则慌慌忙忙的去请大夫。 李霖沐下了早朝之后,就听见纪翔汇报,阿秀今日不舒服,吐的厉害。连朝服都没来得及去换,就匆匆赶往清平小筑。 阿秀神色萎靡的躺在床上,就连李霖沐来,她不过是看了一眼又闭上了。 阿秀,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李霖沐将手向前伸,想要放在阿秀的额头上,试试她的温度,谁料阿秀一扭头居然给躲了过去。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又开始闹孩子脾气。 李霖沐有些无奈,坐在阿秀的床边,温言好语,似乎一切都与以前一样,他还是那个文雅如玉的翩翩君子。 听着听着,一滴眼泪从阿秀的眼角滑入鬓角,她双眼通红,带着对自己厌弃的哀伤:我发现我实在是自私,没有我想象中的大度。 李霖沐笑的有些僵硬,惊讶道:阿秀,你去明月阁了? 嗯,我见着世子妃了,不愧是豪门贵女,通身贵气逼人。 阿秀,平白去那里作甚! 李霖沐声音里带着不悦,可是那个女人欺你了?我会让她本分的,你放心。 阿秀眼中有泪,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竟看得不太真切,他是真的不明白吗?罢了,自己本不是清白之身,又身份低微,这侯府,本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阿秀,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制定出迎接外宾的具体安排,就不陪你了。 李霖沐为阿秀掖了掖被角,吩咐繁枝好好照顾她,又询问一旁的大夫,知道阿秀没有大碍,只是累着了,就离开了。 繁枝显然也有些惊讶,往常阿秀有一丁点不舒服,世子爷都会寸步不离的,可是如今 太太,这都晌午了,可要用些什么? 繁枝上前,用冰水侵过的手帕给阿秀轻轻擦着脸,细细的问道。 你看着办吧! 是。 阿秀突然觉得自己很让人厌恶,既然接受了他有嫡妻的事实,为什么不能忍受接下来的生活? 这生活不是自己深思熟虑了一整夜的结果,李霖沐眼下对她还是极好的,不是吗? 阿秀在心里不停的说:阿秀,接受吧,终归他还是爱你的,还是偏爱你的。 -- 第10页 有些事,一旦退了,便是一退再退。 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是何滋味,卧读琴谱却为谁? 第6章 有喜 夜深人静,蝉鸣已歇,柔和的月光笼罩着整个大地,静谧又安详。 夜~深~人~静~,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传得老远,紧接着:咚---咚!咚! 李霖沐用过晚膳就没出书房,外使来访是大事,他负责安排三国来使的食宿,别以为这是小事情。 国家之间来使地位的高下,先来后到的招待,房间规格,膳食数量等都是有讲究的。 世子,都三更了,要不歇了吧! 纪翔竖着耳朵,听更夫打了三次锣,忍不住说道。 李霖沐此刻正在安排麒天国的具体事宜,没想到出使流蓝的居然是该国的首辅顾长雍。但一想到,麒天国眼下新帝即位,没有成年皇子,又在意料之中,恐怕也只有首辅的身份够格了。 纪翔见李霖沐没有理会他,他不敢吭气了,可是过了一会,他又忍不住劝道,声音提高:世子,歇息吧! 这回李霖沐是听见了,他低着头,眼睛仍然在文稿上:你若是困了,便先睡吧。 纪翔忙说不敢,静立在李霖沐身旁,也不敢再催李霖沐歇息了。 阿秀这边辗转反侧,心神难定的时候,林乐瑶却已经开始自己的事情。 身为户部尚书之女,她清楚的知道,身为一个女人,她必须要找到靠山,闺房中是父亲的宠爱,而出嫁后则是夫君的疼爱。 就像那个正得宠的小贱人,不就是仗着世子的宠爱,才不将她这个嫡妻放在眼里的吗? 真不知道世子看上她哪一点,论出身,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论才学,如何能及得上才名远扬的她,也就只有相貌还还说过得去,可是她也丝毫不差。 林乐瑶想到阿秀的容貌,稍微有点底气不足,但一想到其他方面,她顿时心里充满了优越感。 她可是派人打听了,今日世子可没歇那个贱人的屋,一直在书房里忙。于是,她亲自下厨炖了人参当归汤,提神养身用的,最适合晚上用了。 世子,世子妃给您送来了人参当归汤,可要用些? 门外的门房恭恭敬敬的说道。作为世子的门房,他可清楚的知道李霖沐与林乐瑶之间微妙的关系,看在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份上,他说一句,也挑不出毛病。 李霖沐听到门房的话,有些一诧,正要拒绝,继而想起林乐瑶那我见犹怜的面孔,心下一软:端进来吧! 纪翔得令,出门将参汤端进了屋,放在书桌一角,感受着胸前金子的分量,意有所指的说道:世子,请用!这世子妃真是有心了,以前您未娶妻的时候,可没人给爷送参汤。 李霖沐想着阿秀从来没有给他送过参汤,心里有些堵,但还是呵斥纪翔:聒噪! 属下闭嘴。 纪翔心里对林乐瑶有些同情,又收了她的好处,忍不住帮她说了些好话,听到李霖沐的呵斥,也就不多言了。 有些事,知道就好。 林乐瑶听闻参汤送到了,这才放心的入寝。男人都是百炼钢,而她自有办法炼成绕指柔,豪门贵户的小姐更懂得如何把握男人的心。 林乐瑶有自信,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把李霖沐这个男人攥在手里,谁也抢不走,至于那个阿秀不能留! 阿秀一夜未眠,独自望着遥遥在天际的月亮,身边的人都夸她聪明,可她却觉得自己糊涂,以为自己退了一步便可以圆满了,眼下才到了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之后的一个月,阿秀闭门不出,对李霖沐也总是冷冷淡淡的。 李霖沐刚开始还轻言好语的哄着,劝着,可是他也累啊,礼部尚书将重任交给他,他每天都在和手底下的人一起考察实地,制定方案,回到家里本想休息下,阿秀的冷脸却给他添堵。 相反林乐瑶知书达理,知冷知热的。于是,他渐渐的去明月阁的次数反而多了。这件事,雅德公主喜闻乐见,还给林乐瑶送去了一举得男的秘方,希望可以抱个大孙子。 七月流火,蝉鸣正燥。 这日,林乐瑶不紧不慢的理着刚刚掀起的袖口,问道:张大夫,可真是有了? 张大夫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回世子妃,千真万确,可要老夫通报给雅德公主? 不必了,我亲自跟他们说,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林乐瑶温柔带笑,俨然一个期待做母亲的女人。 呵呵,那老夫就不多事了,恭喜世子妃啊! 张大夫对此不置可否,道喜。 同喜同喜!锦书 林乐瑶给锦书打了一个眼色,锦书会意,立刻上前递给张大夫一个沉甸甸的锦囊。 呵呵,多谢世子妃赏。 张大夫习以为常的接过锦囊,乐呵呵的道谢。 以后,还要多多烦劳张大夫! 林月瑶与张大夫互相客套了几句,张大夫也就离开了。 世子妃,您有了身孕?奴婢怎么没有发现呢! 锦书有些好奇的说道,她身为贴身婢女,竟没有发现。 -- 第11页 锦书,你说如果我有了身孕,地位是不是很稳固? 当然了,世子妃,有了嫡子,您就算不讨好世子,仍然地位稳固。 锦书有些不解,这些与世子妃什么时候有孕有关系吗? 林乐瑶笑了笑,去大厨房让嬷嬷煎药吧。 锦书知趣,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她去大厨房为世子妃熬张大夫开的安胎药。 林乐瑶用莹白如玉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睛里深沉的吓人。 这一个月,任她使出浑身解数,不过让李霖沐稍稍疏离了阿秀那个贱人,但心里仍然是阿秀,就连在床上喊着的都是那个贱人的名字,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作为一个嫡妻,她可以允许夫君有几个侍妾,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夫君心里面只有区区一个侍妾。 不过,她有的是手段。 流蓝国朝堂之上。 一个男子身穿龙袍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相貌威严,龙精虎壮,看样子也就是不惑之年,他就是流蓝国一代中兴之主,兴德帝! 三国来使不日到来,礼部准备如何? 臣礼部尚书启:一切皆准备妥当。 白发苍苍的礼部王尚书手持笏板,从群臣中出列。 甚好!李侍郎何在,陈列具体事宜。 兴德帝显然对此事非常重视,要求李霖沐出列陈列。 臣在,回禀陛下,孤漠来使乃是二皇子,其人骁勇善战,臣将其安排在西阁,蒙雨来使乃是其太子殿下 李霖沐此刻正在朝堂之上呈报礼部之事,而南平侯府此刻一片欢腾。 在安胎药煎下来以后,厨房的人就通知了雅德公主,雅德公主满脸喜色的去了明月阁,亲昵的坐在她的床边,嗔怪道:你这孩子,有了身孕今后可是小心些,这头三个月最是要紧,我可得敲打敲打世子,让他仔细着些。 母亲! 林乐瑶被雅德公主说的脸都红了,活脱脱的一个娇羞新妇。也不问雅德公主是如何得知她有身孕的,林乐瑶心里都清楚,也是故意让锦书去大厨房的,那里有什么消息传的最快。 哈哈,你好好养着,等沐儿回来告诉他这个喜事。 嗯,母亲。 林乐瑶乖巧的回答道。呵呵,当然要让李霖沐知道,要不然,她怎么进行下一步呢! 等到雅德公主将诸多补品都送了过来,琳琅满目,人参,燕窝等数不胜数。 锦书比划着手指头,看着一箱箱的东西往明月阁里搬,兴高采烈的对林乐瑶说。 世子妃,您看您现在多受宠啊,好东西是一箱一箱往这送! 呵呵,傻锦书,这些都不是给我的。 林乐瑶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锦书这么说,有些好笑,这些都不过是给所谓的孩子的吧。 好了,锦书,你去把晚膳拿来吧。 嗯,小姐,那这药您记得要喝,凉了药效就弱了。 好了,我知道了。 林乐瑶走到桌子面前,锦书这才去端晚膳。等到锦书走了之后,林乐瑶将药倒进了窗台下的花盆里。 夜空下的林乐瑶身穿大红衣裳,金钗玉坠,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她身上,妖娆的像一朵盛开的牡丹。 李霖沐劳累了一天,下朝回来,一路上的丫鬟仆人都不停的恭喜,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纪翔眼疾手快的问了一个小丫鬟,才知道世子妃有喜的事情。 李霖沐蓦然一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这消息是好是坏。 纪翔,今夜就在明月阁歇息吧! 是,世子。 阿秀此刻独坐在清平小筑的葡萄架下,一身白衣,清雅如仙。 她怔怔的望着天空,星星极亮,从前她从来没想过以前的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有沐之的宠爱就够了,但是现在她发现如果没有地位,连爱情都保不住。 阿秀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想挣扎一下,却惊觉自己没有任何资本,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就成了一个依附品。可是她却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 第7章 杖责 昨夜狂风忽骤,吹落几许花残。 窗台刻着繁花的梨花木上还透着斑斑的湿迹,推开窗户,抖露出零星的几滴雨水。 阿秀看着窗外葡萄的藤蔓更加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地上散落着或大或小,或轻或紫的小葡萄,一夜的狂风暴雨,带来的是死亡还是新生? 繁枝带着食盒,进了清平小筑。一眼就看见站在窗口吹风的阿秀,连忙放下手里的食盒,拿了件外衣披在阿秀身上,嗔怪道:太太,风大,当心着了凉。 阿秀感觉身上一重,转头看向繁枝,微微一笑,晨风吹拂着阿秀的头发,柔顺极了。 无碍。 繁枝将吃食一样样的摆出来,简单的四小样,一碟芙蓉糕,一碟枣泥糕,一份儿莲子羹,还有一小笼蟹黄包。 太太,先且用膳吧! 繁枝将饭食摆好之后,就站在阿秀的身后,准备服侍她。 这时候进来一个小丫鬟,身着青衣,绾着双丫髻,代表着是府里的三等丫鬟。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启禀太太,世子妃身边的锦书姑娘亲自来告,世子妃邀您去花园赏荷。 -- 第12页 阿秀听了之后,神色淡淡:好了,我知道了,你告诉锦书,我会去的。 繁枝在一旁小声的说:太太,要不还是不去了吧,世子妃刚查出来有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个青衣的小丫鬟话传到了就她退了出去,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个三等丫鬟可以参和的。 我正好有些话与世子妃说,想必她是不会为难我的。 阿秀安抚着繁枝,这个丫头子呈递了投名状后,倒真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 太太,今儿个梳个什么发式? 繁枝知道自己劝不动阿秀,转而问其他的了,只是暗暗决定要把世子叫去,这样是世子妃纵使有什么阴谋诡计,也是徒劳白费。 阿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倒映的面孔,什么时候她眉宇间竟多了份闺怨? 这一个月,她太煎熬了,眼下林乐瑶有了身孕,她突然解脱了。本来就不属于侯府,又何必强求? 有些时候,苦苦的坚持,坚定的信念,不过在一瞬间就可以崩塌。 太太? 嗯? 阿秀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繁枝。 繁枝见状已是不怪,这一个月来,太太总是恍恍惚惚的,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 今儿个梳个什么发式? 梳个简单的反绾髻吧。 是。 阿秀穿戴整齐以后,带着繁枝来到了花园,远远的就看见世子妃林月瑶站在荷花池边。 她身穿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精致奢华的衣服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段,泼墨般的秀发高高挽起,梳了个同心髻,斜斜的插了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和镶珠宝蝴蝶金簪,手持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扇动之间隐约可见皓腕上的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镯。 当真是贵气无双,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人! 林乐瑶听见动静,扭头看向阿秀,用宫扇捂住嘴,不由得嗤笑一声。 阿秀穿着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外罩双襟薄纱,头上就带了一支檀木箜篌簪,如同夏日里的一抹绿,清新淡雅,但林乐瑶却看阿秀处处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就连她的贴身丫鬟,都比阿秀的这身打扮要大气的多。 妹妹,这可是来了,这身打扮,正符合妹妹的气质呢! 林乐瑶笑语盈盈地说道,表面上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却在内地里讽刺阿秀身份低微,穿不了什么华贵之物,就适合这简单的衣裳。 世子妃过奖了! 阿秀今天就是故意穿成这个样子的,对于林乐瑶的冷嘲热讽,她也无心去反击。而头上的这支檀木箜篌簪是她在来侯府之前,就戴着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繁枝悄悄的退下了。 今天我来是想 林乐瑶跟阿秀就站在莲花池旁,阿秀话还没有说完,林乐瑶就打断她的话,靠近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阿秀,其实你并不我差什么,论相貌,论身段,你都不差,只是可惜你没能投个好胎,区区一个贱婢,居然妄想和世子相爱! 阿秀听到林乐瑶这尖酸刻薄的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世子妃,我想你误会了,我今天是来告别的。 误会?你说的好听,新婚之夜的耻辱我林乐瑶永世不忘,这些都是你给我的。 林乐瑶身上环佩叮当作响,一步一步的靠近阿秀,也在步步的靠近莲花池边。 马上,这侯府便没你容身之地了。 林乐瑶脸上扬起一个诡异得逞的笑容,阿秀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与她拉开距离,可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啊! 林乐瑶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掉入了莲花池里,那惊恐的叫传的老远。 阿秀一看就知道这是林乐瑶的把戏,怕是她一伸手拉,所有人都会指责是她将世子妃推下水的。 既然如此,她想掉便掉吧。阿秀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李霖沐匆忙赶过来看到的不是林乐瑶百般的侮辱,欺负阿秀的场面。反而是林乐瑶失足掉进水里,而阿秀就站在她旁边却不愿施以援手。 乐瑶! 李霖沐想也没想就冲到湖里去救林乐瑶,可是湖里此刻已经飘起一缕缕暗红。 等林乐瑶救上来的时候,她的下身一片通红,鲜血染红了衣服,红色的血水滴落在地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林乐瑶刚才有多华贵,现在就有多狼狈,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上全是莲花池滑腻的污泥,发钗散乱,苍白的脸上全是痛苦。 阿秀,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狠心的女人! 李霖沐突然发现他以前爱的那个坚强善良的女子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陷入危险中,纵然此事不是她所为,也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亏得他还到处奔波,为阿秀找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身份,好有机会迎娶她为平妻。 我无话可说。 阿秀看着李霖沐紧紧着搂着林乐瑶,心里仿佛有无数根针在一下不停的扎着,她不想辩解,无论他怎样看她,都无所谓了。 -- 第13页 你 李霖沐眼睛通红,狠狠的看着阿秀,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辩解?这样你谋害侯府嫡子的事一旦坐实,谁能救得了你? 既然世子是这般认为的,想怎么处置,我听候发落。 阿秀冷眼旁观,这是一个泥潭,她怎么就想不开,陷了进去呢,如今想要出来,倒是惹了一身的泥。 爱情真是能让一个人不管不顾,能让一个人委曲求全,以为为了爱情,什么都是值得的,殊不知,失去自我的那一刻,又谈何拥有爱情?她,该早点明白的,而不是有所期待。 李霖沐听到阿秀的话,气的浑身发抖,恨铁不成钢,阿秀,是他此生第一个爱上的女子,如何没有感情?为什么她不懂他呢?就不能像上次一样体谅一下他? 阿秀的再三忍让让李霖沐忘了,原本的阿秀是个什么样的人,纵使失去记忆,懵懂如孩童,但却机敏过人,不懂得男尊女卑,也没有夫大于天的概念。 她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忘记了,当初正因为阿秀的这一点,才深深的吸引他。可是现在,他却最恨当初他最爱的这一点,这般倔的性子,谁容得了她? 既然如此,谅你不是故意不施救的,就罚你十大板子,禁足三个月! 李霖沐自以为这样的处罚已经对得起阿秀了,正好让阿秀反省反省,也省的林乐瑶容不下她,可是林乐瑶却不愿意了。 爷,我们的孩子 林乐瑶凄凄哀哀的叫着,她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阿秀,都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孩子怎么会有事?这可是世子的嫡长子! 这时候雅德公主也来了,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不由分的让下人打阿秀五十大板。 还请母亲从轻发落! 李霖沐跪在雅德公主面前,苦苦哀求道。 哼,这个贱婢害死的可是你嫡长子,打死也不为过! 雅德公主不为所动,虽然她心里明镜一般,但是仍然不愿意放过阿秀。在后宫里长大,女人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她见得多了。 啪! 啪! 两个身强力壮的壮工,卯足了劲往阿秀身上打。 繁枝跪在一旁捂着嘴,无声的哭泣,太太身体本来就将将养好,如何受得了? 阿秀趴在长条凳子上,嘴唇都咬出血了,仍然一声不吭。 雅德公主看着这一幕,更加怒气冲天,大声的说:给我打,狠狠的打! 等打了二十大板,阿秀臀部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阿秀面如金纸,可她就是没有半句求饶,倔强的眼睛里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李霖沐的拳头攥了又松,实在忍不住了,冲出去张开双手护住阿秀,厉声说道:够了。 两个打手听到这话,心里吓得一跳,乖乖的停下。 林乐瑶此刻没有走,她非要坚持看着阿秀受刑,说这样才能为她孩儿报仇,见李霖沐喊停,顿时哭喊着:爷,这可是您的嫡长子啊 闭嘴!若不是你没安好心,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林乐瑶哭声一噎,也不敢说什么话了,只喊着累了,身上疼,要回明月阁里养着。 阿秀听到李霖沐的话,看了李霖沐一眼,正好李霖沐也看向阿秀,这一眼,让李霖沐触目惊心。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没有往日的情意和温情。 阿秀觉得自己终于放下了,从此,阿秀不再是李霖沐的阿秀,阿秀就是阿秀。 只是可惜,林乐瑶从此不再是林乐瑶,而是世子妃。 她不怨李霖沐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错,却让她受刑,毕竟是一条生命,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有些本以为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东西,突然间,不再看中了,于他,于她。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第8章 后悔 阿秀想通以后,过的反而更自在些,至少,不再煎熬。 太太,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找来世子爷,您也不会如此! 繁枝双眼通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保护太太,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好了,繁枝,我没事。 阿秀趴在床上,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让世子来保护我,可是你太天真了,只要她林乐瑶付出代价,我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次谁输谁赢呢? 她本无害人心,而林乐瑶却有伤人意,防不胜防,不过是两败俱伤。李霖沐终归是能看见那一幕的,不是繁枝去请,也会是锦书,都一样。 说着,阿秀动了动身子,有些艰难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繁枝。这封信,她早就写好了的,没曾想,竟没亲手递给李霖沐。 你去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世子,然后将他的回信拿过来。记住,万不可能丢了回信。 是,太太。可不能再动了,仔细伤口裂开,刚涂了药的。 我省的了,你快去吧! 繁枝以为这是自家太太服了软,主动与世子爷讲和,若不是这一近一个月来,太太对世子爷爱答不理,世子爷又岂会去明月阁这般勤?太太这是要扳回一局了。 -- 第14页 繁枝满心欢喜的拿着信去了李霖沐的书房,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面见李霖沐,竟被纪翔给挡在了门外。 世子有公事要办,后宅之事一律不管,请回吧。 纪翔哥哥,你就行行好,让我去跟世子见一面吧,我家太太有重要的事要说。 繁枝觉得这肯定就是阿秀的反击之策,绝对不能从她这里出了差错,现在她已经与阿秀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繁枝,你是个机灵的丫头,要知道做下人的,应该懂得明哲保身。 纪翔好心好意的劝道,他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阿秀没有半点好感,但是对繁枝还是可以的,毕竟以前在一起共事,多少有些情分在的。 纪翔哥哥,实不相瞒,太太绝非寻常女子,我已经发誓效忠了。 繁枝直接向纪翔表明自己的立场,各为其主,本以为可以让他网开一面,谁料纪翔听到以后,脸色一变:你可是世子的婢女,居然效忠了那个女人,好,既然如此,我们可就没有了共事之谊。 纪翔说完之后,直接让门卫将繁枝拉走,不管不顾繁枝的苦苦哀求。 纪翔哥哥,看在是世子爷和太太的情分上,你将这封信通报给世子爷,这总可以吧。 繁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将信从怀里掏出,交给纪翔。 好吧,有空,我会转交给世子的,你且先回去吧! 纪翔随手拿了信,便放入怀里,挥着手对繁枝说道。 纪翔哥哥,你可一定要交给世子。 繁枝仍然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嘱咐纪翔。 纪翔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眼看着繁枝被两个婢女带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繁枝上一次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可是世子也终究没有罚她,旁人见了也是要高看她三分的,如今这般随意地投靠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日后怕是要受苦了。 纪翔推开书房的房门,正想要将信掏出来禀告世子。 纪翔,你来的正好,帮我将这份折子递给主客清吏司和精膳清吏司。 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李霖沐头也没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纪翔来了,用右手将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纪翔正要掏出信的手一顿,紧接着放下了,公事要紧,他弯腰双手向前伸,接过折子,恭敬的说了声:是。 紧接着李霖沐埋头写奏章了,感情上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所幸他专注于工作,倒也可以不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 纪翔见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份书信转交给李霖沐。 繁枝回去之后有些忐忑,这是太太正式吩咐她做的第一件事,可是她无能,没有做好。 阿秀听到这件事,长长的一叹,或许,真的是缘分已尽,罢了罢了。 繁枝看到阿秀脸上的怅然,心中更是不安,或许有什么大事,被她耽搁了? 太太,要不然我再去世子的书房看一看,万一,万一见着了呢? 繁枝,不必了,送到了便好,他以后看也不迟。 阿秀白净的下巴枕在软和的天青色云缎的锦被上,手里把玩海蓝釉白底的小花瓶,这小花瓶是当初李霖沐救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来的,忘了带走了,她一直保留至今。 今日正好,将里面的伤药都用光了。话说,这里面的伤药还真不错,涂在身上感觉凉凉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火辣辣的疼了。外伤好治,心伤难医,阿秀觉得疼,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月华初上,人影朦胧,星光点点遥远的看着整个大地。 李霖沐坐在书房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去明月阁看看世子妃吧,毕竟她刚刚小产。 是,世子。 纪翔手轻轻的一挥,两个掌灯的丫鬟便会意,小丫鬟手里提着梨花木的琉璃宫灯走在前面。 明月阁中,林乐瑶脸色苍白,气血两失,却在床上神色狰狞的质问着张大夫: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说好了是假身孕,为何我却真的小产! 世子妃,冤枉啊!从脉象上看,您有孕不过短短一旬,号不出来是正常的啊! 张大夫跪在地上喊冤,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女人怀孕一个月都不容易看出来,更何况只有十来天? 若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儿怎么会没了 林乐瑶在一旁叫的的歇斯底里,她虽然想除掉阿秀,可是也没能忍心用自己孩子的骨肉去换阿秀那不通不痒的一顿板子。 锦书在一旁听的是触目惊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竟然变得如此狠辣。 世子妃,这当初可是你的主意,恐怕怪不到老夫头上吧! 张大夫自然不愿意把锅背到自己的身上,赶紧撇清关系。 你,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吗? 世子妃,这话可万万不可这样说 二人在明月阁中互相扯皮,一个埋,一个怨,争吵不休。 -- 第15页 李霖沐僵硬的站在门外,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迟迟没有放下。林乐瑶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晚上李霖沐会来她明月阁,毕竟他在床上叫的名字都是阿秀,今晚该是在清平小筑。于是她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了,就连门口的丫鬟都撤了。 可是林乐瑶万万没有想到,李霖沐就站在门外,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听着她心里恶毒的阴暗。 砰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屋里却是林乐瑶随手将床上的白底红釉的鸳鸯瓷枕给扔在地上。 锦书在一旁吓得浑身一哆嗦,她偷偷瞄了一眼林乐瑶,只见她脸色苍白,气血两失,披头散发的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门外,李霖沐的身影仿佛一下子弯了很多。他没有想到林乐瑶看起来如此的贤淑大方,内地里却如此狠毒阴暗,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阿秀,从内到外都是纯净的。他抬手止住纪翔要说的话,摇了摇头,毫无声息的离开了。 纪翔在临走的时候则是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明月阁,亏得他以前还对世子妃有好感和同情心,这女人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这钱银以后万万再不敢接受了。 林乐瑶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兀自在那里大发雷霆,整个人狰狞的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李霖沐在回去的路上,让纪翔先回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世子。 纪翔转身离开了,只剩下李霖沐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桥边,迷茫而彷徨。他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个意外,林乐瑶唤阿秀过去应是没安好心的,却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而阿秀却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谁曾想到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想到湖泊里飘出的暗红,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晚风吹过拂柳,带出片片柳絮,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柳絮晶莹的像雪花剔透,漫天飞舞。 沐之! 阿秀 李霖沐觉得阿秀在叫他,他一转身恍惚的发现阿秀就在跟前冲着他巧笑嫣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抱着她,猛的一个趔跌,碰了一个空才恍然,阿秀受伤了,还是在清平小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李霖沐有些失魂落魄,他穿过桥,穿过花园,走到清平小筑,看到里面已是一片黑暗,不在像以前那样,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屋里始终点着一盏橘色的灯。李霖沐决定等这一阵子忙完了,他一定好好的向阿秀道歉,他们还会像从前那样,一切都不会变的。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么么哒! 第9章 出府遇袭 有些美好的事情,如烟,如露,如尘,如电,只存在记忆中,现实再也不会出现。 阿秀的伤都没养好,只是将将能走路,便悄然的离开南平侯府。 等到繁枝发现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一张纸,写着:繁枝,我走了,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纸上只字未提李霖沐。 阿秀的时机选的极好,那天正是其余三国来使进都城的日子。李霖沐作为礼部侍郎,随同礼部尚书在一起接待贵宾,忙的是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家中。兴德帝下令,从各大亲王,侯府从抽取各五十名侍卫维持各自周边街道的秩序。 南平侯府正值守空虚,阿秀从容不迫的离开了,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从后门离开,因为府中三等丫鬟皆着青衣,太不起眼了。 阿秀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头上也只有一支檀木箜篌簪,再无赘余。她望着外面广阔的天空,有些难以置信,她竟这般容易得便出了侯府? 城门口,平时难得一见的太子殿下许景明身穿明黄色的四爪蟒袍,腰间系着螭龙羊脂玉佩和绣工精致的四角流苏香囊,眉宇间隐隐带着帝王的贵气。 孤漠使者到! 随着高昂洪亮的传唱声,一个长长的队伍渐渐映入眼帘。 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人一马。 那匹马浑身乌黑发亮,高高昂起的脑袋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对小三角形的耳朵高高地耸立在脑门上,仿佛在随时聆听着四周的动静,显得特别机敏。脖子上方是一排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黑毛,奔跑的时候黑毛一抖一抖的,使它显得更加威武,精壮的身子后面拖着一束黝黑的尾巴,更奇的是尾巴尖的一小撮毛是银色的,只要轻轻地一甩,就象一道银色的闪电,快极了。 当真是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马是神清骨俊的好马,而马背上的人更是潇洒不羁,来人身穿一身白色的束袖骑装,一手持缰,一手扬鞭,背上背着一把古朴的剑。不似个皇子反而像个仗剑江湖的侠客,带着三分风流。 孤漠二皇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许景明早就见过各国来使主使的画像,这个潇洒不羁的青年就是孤漠的主使二皇子殿下秋若水。 来人利索的翻身下马,听到许景明的话,秋若水爽朗一笑,我是不是第一个来的? 是的,您是第一个来的,请这边请! 李霖沐接过秋若水的话茬,他负责的事就是安排各大来使的食宿。 -- 第16页 许景明同样微笑着点了点头,秋若水此人既然能派来参加四国会议,就绝不会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秋若水目光转向李霖沐,李霖沐一身红色的官服,相貌堂堂,带着文人的温雅,颇有种翩翩公子的风度。 秋若水俊朗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李霖沐,爽快的说了句:好,请带路。 请。 二皇子慢走!恕不远送! 许景明同样笑容满面,安排卫队护送孤漠一行人,而他还需要迎接其余两国使者。这件事情,他必须做的漂漂亮亮的,从父皇赐婚林乐瑶给李霖沐一事就可以看出来,父皇有意亲近六皇子一脉,这次李霖沐又和他一起负责外宾接待的事,又何尝不是父皇的制衡之术? 秋若水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动作潇洒极了,白衣黑马,金冠墨发,年少张狂,策马轻扬而去。 太子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许景明身边的婢女为许景明打着扇子,眼看就要接近晌午了,日头毒得很,前来接待的人员,个个都是汗流夹背。 无妨,前头接到线报,蒙雨国的太子就要来了。 许景明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这点儿苦,他还是吃的了的。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蒙雨国的队伍便缓缓而至。开道的是二十名身强体壮精神抖擞的士兵,个个身穿盔甲,步伐一致,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 紧接下来是十名身着粉色衣衫的貌美侍女,行走路过之处皆是香风阵阵。 队伍的中间有个跟寻常房屋大小般的轿子,精致奢华,用四匹雪白的马拉着,行走的极稳,就连挂在轿子四角的风铃声都不太真切。 队伍缓缓地停下,坐在马车前的貌美白衣女子柔声说:殿下,已是到了。 貌美女子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刷的一下掀开帘幕。同时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也露了出来,迎着阳光,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终于到了,本太子的老腰都快颠折了。 殿下请小心! 白衣貌美女子一边一个搀扶着这个大胖子。 许景明暗暗咋舌,这没有三百斤,也有两百八十斤了吧,作为一个储君,居然能胖成这个样子。古鸿飞是蒙雨国唯一的男丁,又是皇后所出的元子,自小受万般宠爱于一身。 想必这就是蒙雨的太子殿下了吧,有失远迎! 许景明心中千回百转,表面却不动声色,笑脸相迎。 哈哈,我知道你,你就是流蓝国的太子吧,父皇让我看过你的画像。 古鸿飞胖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堆了,笑眯眯的看着许景明。 在下许景明,还请古太子移驾听雨别院,舟车劳顿,辛苦了。 许景明请古鸿飞前去听雨别院稍事休息,大胖子乐呵呵的同意了,于是又气喘吁吁地挪到另一个轿子里。 阿秀其实也在城门口,只是因为三国来使,而暂时封了城门,她远远的看着一个又一个豪华的队伍缓缓驶进城门,先是孤漠来使,后是蒙雨来使,等到麒天来使过后,她就可以出城了。 可是等到日暮降临,麒天国的来使也没到。城门楼已经点上了无数盏灯,灯火通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顾长雍还没有到? 许景明有些焦躁,没有任何关于顾长雍的音讯,明明前天各大使者都传了信,七月二十九日统一进城! 启禀太子,麒天国的来使团马上就要到了,不过据传信 许景明的亲卫首领张峰有些为难的说道。 说! 是,太子,麒天国使者刚刚传音来,他们的首辅大人因为前夜一场暴雨生了病,为了不耽误今日使团进城,顾长雍下令让他们先过来了。 原来如此,那顾大人可有大碍?拨两个御医去看看吧。 许景明恍然,传闻麒天国的首辅大人其智若妖,当年以十六岁的弱龄成为新科状元,步入朝堂,今年不过区区二十有六,短短十年,便成为一手掌控朝堂风云的首辅,麒天国新帝即位,而顾长雍无疑是幕后的摄政王。 回太子的话,顾大人的人说他们有大夫,无需担心,八月一日的四国会议定不会缺席。 嗯,既然如此,我们将麒天国的使团迎进便可,顾长雍此人一言九鼎,说不会缺席就不会。 是,太子殿下!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为忙碌了一天的人带来一丝丝的抚慰。 今日特许比平常延迟一个时辰关城门,等待了一天准备出城的人,此刻都陆续续都出城,有去进货的商人,有从乡镇来买干货野味的猎人,形形色色,阿秀夹在其中毫不起眼。 林乐瑶正在坐小月子,心里越想越不甘,她早就让人盯住阿秀的一举一动了。阿秀的离开,她反而是最早知道的,她没有阻拦,而是派人等阿秀出了城,就将她截杀! 阿秀跟着众人出了城,心情格外轻松,从此天高海阔,鱼跃鸟飞。半点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着她,暗藏杀机。 阿秀本来不想这么晚出城的,可是没办法,明天就有可能出不去了,眼下,到哪里落脚却成了一个难题。 -- 第17页 阿秀问了旁边的商人,最近的城镇怎么走?她已经想好了,自己本就是无根浮萍,就先在偏远的地方买二亩地,安顿下来。或许哪天,记忆就恢复了。 姑娘,你往前走二里路,那里有个歇脚的地方。 行走的商人的告诉阿秀,附近就有个供众人歇脚的地方。 多谢大叔! 阿秀行走缓慢,她臀部的伤只是将将止了血,若不是因为药好,她恐怕根本走不了。 她坚持走了一里的路,感觉有液体顺着裤腿流了下来,她用手摸了一下,温热黏腻的腥红。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身体上疼痛也抵不过当时的心痛。 不过,她需要歇一歇,可是不能坐着,她只好找了颗树,趴在上面,稍事休息。 而她身后的两个壮汉对视了一眼,这里人迹罕至,现在又是夜幕降临,正好动手,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第10章 重逢 大人,前面好像有动静! 一道有些警惕的声音在夜幕中响起,划破了树林里的寂寥。 咳咳,去看看! 说话的人嗓子似乎有些不舒服,低沉而沙哑,但却出奇的好听。 是,大人! 小树林里一阵步履匆匆,树叶沙沙作响,疏影斑驳踏碎了流年。 阿秀敏锐的感觉到背后的杀意,本能的回头,一个低头躲过壮汉的利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出手将壮汉往树上一带,又躲过另一个壮汉的攻击。 阿秀脸色徒然苍白,冷汗淋漓,不是被两个杀手给吓到了,而是她感觉臀部的伤口猛的裂开,鲜血大量的流失让她感到眩晕,她眼睁睁的看着杀手的利刃向她刺去,却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 这个时候树林里听到动静的两个人也赶到了。一阵破空的声音,两道身影踏风而来,一道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另一个拔剑向杀手打去,紧接着砰砰砰的就是武器交接的声音,她缓缓的靠在树上,不停的喘息着,以来缓解血夜流失带来的眩晕。 来救她的两个天外之客,天色昏暗,她看得不太真切,只觉得耳边霹雳乓啷的兵刃声没一会儿就停下了,她神经一放松,便不省人事了。 姑娘,姑娘!醒醒! 黑衣少年看着阿秀浑身都是血,他半蹲着,把手里的剑放在地上,一手巴拉开阿秀凌乱的头发,一手轻轻的晃动。 大人,这个女子受了重伤,我们要不要 咳咳,干我何事? 那个有着低沉又沙哑的好听声音的青年轻轻咳了几声,他一直冷眼旁观的看着这场劫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阿秀,听到黑衣少年的声音才漫不经心的转过头来。 谁知这一看,青年便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咳咳,咳咳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彻响,仿佛要把心肺都给咳出来。他的浑身都在发颤,似乎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死寂如深潭般的眸子里渐渐有星光亮起。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 黑衣少年听到青年的咳声,就知道不好了,也顾不得树下重伤的女子,赶紧来到青年的身边,娴熟地从身上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给青年服下。 白露,我没事。 青年服了药,显然好多了,他摆了摆手,至此他的目光都没有从阿秀身上离开。 白露看着自家大人疾步走到刚才没有正眼看一下的女子身边,毫不犹豫的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颤抖着拿出一个被蜜蜡封住的药丸,捏碎外面的蜜蜡,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大人,这可是莫神医给您留的保命的药,您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白露一惊,三步并两步的想要把药丸给夺下来,谁料青年的手比他更快,眨眼就放进了阿秀的嘴里。 顾大人! 白露有些生气了,他们家大人自从上次被刺之后,便伤了心肺,总也不见好,麒天国的诸多国政更是让大人劳心劳神,身子越发的差了。不过前天的一场暴雨,大人就咳的厉害。 大人,您明明不在意这些不相干的人,可怎么又突然 白露看着浑身是血的阿秀,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就不救她了,她的命如何能抵得上一粒生机丸? 白露,你不懂! 顾长雍抱着浑身是血的阿秀,他抬眸看了白露一眼,声音很轻,接着就又低头看着阿秀,他伸出自己袖袍,就这样,用自己的衣袖轻轻的擦着阿秀的脸,很轻柔。 也许是夜晚太朦胧,也许是顾长雍的眼神太复杂,白露竟没看出来顾长雍此言何意。 顾长雍给阿秀把了把脉,把完之后,脸色铁青,她竟伤的如此之重! 白露,你手上从莫神医那里求来的凝香露呢? 白露一听,神色一垮,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瓶:诺,大人,给。 顾长雍接过之后,摇了摇头。 放心吧,改日我三倍还你,可好? 白露的脸色才好了些,这凝香露可是他好不容易向莫神医求来的,对外伤有奇效,他半点还没舍得用呢。 -- 第18页 大人,您为什么要救这个女子,平日里我救人的时候,您不是总冷眼旁观吗? 你且先到一边,我要给她上药。 顾长雍没有理会白露的好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 啊,大人,我来吧! 嗯? 是,大人! 白露老老实实的听从顾长雍的命令,自从他三个月前跟着大人,还没见大人这般亲近哪个女子,居然纡尊降贵的为她亲自上药。 顾长雍此刻并不像表现的那般平静,他觉得沉寂已久的心此刻竟砰砰的跳动着,他抚摸着阿秀憔悴苍白的小脸,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像一只无知的幼兽闯进他的心口,让他心里软成一滩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伸手解开阿秀的衣服,从玉瓶中碧绿色带着怡人清香的凝香露挖出了一大块,仔细的为阿秀上了药,直到他确定每一处伤口都上了药,才将阿秀的衣服穿好。 阿秀在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什么凉凉的缓解了她的疼痛,是谁冰凉的手指,留下的清凉久久不散? 大人,我们要的月莹花很快就要开了,快回去吧! 白露看了看天色,月已正高,快到亥时了,他和大人留宿此地,为的就是那株开过就败的月莹花,要不然他们是可以进入流蓝国的都城的。没想到,今夜收获的不光是月莹花,还有一朵美人花。 嗯! 顾长雍站起身,又伏下身来,将阿秀稳稳的抱在怀里:走吧! 白露有些目瞪口呆,大人什么时候抱过女人,还是这么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大,大人,还是我来吧,您放心,您看上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动手动脚。 白露把剑往背上一背,作势就要把阿秀给抱过来,大人的身体这么弱,别把人家姑娘给摔下来了。 你以为我弱的连个女人都抱不动了吗? 顾长雍的唇色泛着白,却把阿秀抱的稳稳当当的,他乜斜了白露一眼,声音轻且慢,却有种让人难以抵抗的威严在里头。 属下不敢。 白露单膝跪地,低下头认错,可是他还是担心大人走了一半抱不动了,更是丢面子。 嗯,走吧! 是! 半夜三更,树林里脚步声沙沙作响,绵延渐远。 顾长雍抱着阿秀,拼命的忍住从喉咙里发出的咳意,闷咳声从他的胸腔发出,听起来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心酸。 阿秀就是在闷咳中醒来的,不知道是先前吃的生机丸有效,还是什么原因,阿秀出奇的清醒,她的头就靠在一个男人的胸口上,胸口很单薄,里面仿佛有个风箱轰隆隆的剧烈的颤动,她还闻到了一种冷冷的幽香,想风吹过竹林的香气,带着雪。 大人,大人,我求你了,让我抱着吧! 白露看着顾长雍这般,急得围着顾长雍团团转。 顾长雍的唇色更加苍白了,他看着着急的白露,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吾求之不得,何须你来抱? 顾长雍将阿秀往上抱了抱,好似让她更舒服些,阿秀的身体不自主的僵硬了,因为顾长雍的动作,更因为他的话。顾长雍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从胸腔传出来的声音,她突然心麻麻的,仿佛被电到了一样,酥酥痒痒的。 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吧! 顾长雍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人醒了,轻轻的将阿秀放下了,语气莫名似有些疏离。 嘶嘶嘶! 阿秀猛的站在地上,顿时龇牙咧嘴。 顾长雍在袖袍下的手不由得动了动,想要去扶住阿秀,但拳头紧紧的握住,忍住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白露可知道自家大人如何在乎这个女人,顿时跑过去扶住了阿秀,殷勤的说道。 是你,你是救我的那个人! 阿秀这才看到白露,她有印象,就是这个少年从贼人手里救下她。 嘿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不必客气。 白露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搔了搔头,笑起来,古铜色的脸上出现两个梨涡。 咳咳! 顾长雍捂住胸口,又开始咳嗽起来,唇色越发的发青了。她怕是不愿见到他吧,她不是忌惮他吗?这些天为何没回麒天国? 大人,您坐下休息一下,这里离月莹花的地方不远了,我去摘来,半刻钟定然能回来。 月莹花,亥时开,花开一刻钟,花开即败,是流蓝国独属的奇珍药材,却和普通的野草甚为相似,常人是认不出的。此花功效奇特,对体内伤的修复有独特的疗效,顾长雍心肺受伤,有株月莹花可以大大缓解他的病情。这也是他们逗留此处原因。 白露把顾长雍扶着坐在一棵树下,阿秀臀部有伤,不能坐着,就趴在树干上,看起来就像一只熊抱着树。 大人,我去去就回。 快去吧,莫错过了时辰。 白露走后,阿秀抱着树,顾长雍坐在旁边的树边,靠在树上微微仰望着天空,有些失神。 阿秀正好对着顾长雍的侧颜,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极白,泛着浅浅的银光,一袭紫衣玄纹不似凡人,只是他极为清瘦,神色也有些疲倦,靠在树边,周身有种空旷而寂寥之感。 -- 第19页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阿秀无以为报! 阿秀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稍稍有些羞涩,因为她知道无以为报的下句便是以身相许。 顾长雍听到阿秀的话,心里一颤,她居然失忆了,难怪,难怪,终归是。 天不绝人愿!可我该拿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求抱抱,求暖楼啊! 第11章 今晚 救你的人不是我。所以,你莫要弄错了,也不要随便说什么以身相许。 阿秀愕然,她想过这位将她抱在怀里的大人也许会说:姑娘不必多礼。也许甚至会说:那不如便以身相许好了。 顾长雍转头看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清俊的脸上带着微微的讥讽,白露向来心地善良,莫说是一个活人,便是一只受伤的小狗,他都会出手相救,所以,你不必言谢。 公子,若没有你的默许,白公子如何会救人?如果二位恩人没有救下阿秀,阿秀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阿秀固执的认为,顾长雍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也许这样,她就有理由靠近他了吧。 顾长雍听到阿秀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歪理永远都是那么多。 你名唤阿秀?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不晓前尘往事,只是脖子上有个小玉坠是刻着lsquo;阿秀字,想来我是叫阿秀的吧。 阿秀有些迷茫,声音也颇为飘忽,就像是一个迷了路,不知道来路的孩子。 你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顾长雍轻咳几声,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他微微偏过头,看向阿秀。 我也不知道,想,也不想。 阿秀觉得自己在离开侯府的时候,想要知道往事,因为那时她已无家可归。可是,在从这个男人的怀抱中醒来的时候,她有种久违的归宿感,很温暖,很安心。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种种心思各自流转。 大人,月莹花取回来了。 白露的轻功极妙,脚尖在树梢上轻轻一踩,便飞的好远。他手里拿着一朵蓝盈盈的花,里面似乎有星光点点,甚是美丽。 嗯。 顾长雍垂眸,神色不悲不喜,云淡风轻。 大人,你总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您可知您的身体对整个麒天国来说有多重要? 白露一看到顾长雍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人总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 顾长雍伸手捏着月莹花,安抚着白露。如今遇见了她,他岂会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白公子,大人的身体不好吗?可是着凉了? 阿秀听到白露的话,有些担心的问。 二人听到阿秀的话,都转向头看着她,显然很是讶然。顾长雍暗嘲失忆了也好,她何曾关心过他?而现在,他要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再也看不见那个人。无论,任何代价! 无妨,你为何伤如此之重? 顾长雍反问阿秀,眸中一片深沉,墨色翻滚,她倒是受了不少苦,可是谁让她不听话呢。 我不过是偿还一段债,皮肉之伤,好了就好。 阿秀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动作抱住大树,笑了笑,眼中带着释然。 既然如此,姑娘,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家大人好了。 白露转了转眼珠子,挑着眉毛说道,还向顾长雍投了一个邀功的眼神。 顾长雍嗤笑,她的去留谁能决定的了?如玉的手指转动手里的月莹花,不以为然。他没有理会白露的挤眉弄眼,反而问向阿秀。 不知阿秀姑娘打算前往哪里? 大人,阿秀可以跟着你吗? 阿秀微微有些难为情,双唇咬着下唇,有些忐忑的看着顾长雍,他的眉目间带着深沉和锐利,薄薄的淡紫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亲和温柔。 顾长雍将月莹花的花瓣一片片撕下来,放在一个竹筒里,直到还剩下浅蓝色的花蕊了,他才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不可以。 大人,您 白露显然不解,他当然不会以为大人平白无故的会救一个人,可是又不让这个女子留下,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顾长雍抬手止住白露的话头,姑娘,我们此行并不安全,唯恐连累了你。姑娘的伤已无大碍,尽管离去便是。 阿秀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是她在这个男人怀中醒来,不由自主的心生依赖,又或许她觉得自己独自在这荒郊野岭,还身受重伤,这人,这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既是如此,阿秀不便打扰,白公子,大人,多谢二人救命之恩,日后若有差遣,阿秀定当全力以赴! 阿秀收起自己失落的心情,向顾长雍和白露各行了一个礼,想起以前同李霖沐去看戏的时候,戏折子里的话,依葫芦画瓢向二人道谢。 末了,阿秀似乎想起来什么的,从脖子上取出一块玉,此玉的玉质很是一般,就是普通的青玉,做工却颇为精细,不过琉璃珠一般大小,却刻着祥云麒麟,还有两个古纂字体阿秀。 也不见阿秀用手怎么动作的,玉坠儿居然一分为二,阿秀将写着秀的那半块递给了顾长雍。 -- 第20页 大人,这个送给你,我也是无意中发现这么小的玉坠儿居然是两块,以后大人若有差遣,也好有个信物。 阿秀的小脸上难得出现些自得,眼神里都带着飞扬,倒是展现出几分活泼的神采。 顾长雍见状,眼里也带着笑,难得见她活泼的模样,他站了起来,伸手接过阿秀送给他的半个玉坠儿。 也好。 白露在一旁,略微有些醋道:怎不见阿秀姑娘送我? 阿秀听到之后,脸刷的一下如同煮熟的虾子,手足无措起来。 白,白公子,要不然 阿秀手里还剩下一个阿字的小玉坠,期期艾艾的要将手里的小玉坠递给白露。 咳咳,咳咳! 顾长雍突然猛烈的咳起来,手里紧紧的纂住那个琉璃青的小玉坠。 大人,大人,您快将月莹花给服下。 顾长雍这一咳,顿时引开了其余二人的注意,白露用真气将竹筒杯隔空取来,并用真气将其震成花汁,递给顾长雍。 大人,你快坐下休息一下。 阿秀也很担心,她从心底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如竹如雪的男子有半分的不舒服。 顾长雍单手接过竹筒,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他长长的脖颈优雅的像白天鹅一样,在月光下,既不羁又脆弱。 阿秀看得心头一跳,不知怎么就想多看人家一眼,她暗自在心里唾弃着自己:阿秀,你怎可如此厚颜无耻,别忘了你已为过人妇,如何配得上人家? 无妨,我没事。 经过顾长雍这一打岔,阿字玉坠儿还在阿秀身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顾长雍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白露虽然想说什么,但没开口,乖乖跟在顾长雍的背后。阿秀呆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心里像竖了一道墙一般,觉得自己想哭。 既然夜已深了,阿秀姑娘不妨先与我们同行,还恕顾某先前考虑不周。 顾长雍率先走在前头,走了两步,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他回头对阿秀说道。 阿秀不可置信的抬头,眼中的眼泪还没来得及划出眼眶,只见她双眼通红,却语气欢快的说了句:是,大人。 白露若有所思,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大人为某一件事情如此大费周章,大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也不近女色,又岂会无缘无故的挑逗一个女子? 白露,跟上。 啊,大人,阿秀姑娘,你们等等我呀。 白露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顾长雍和阿秀就已经都走到了他的前头。他收起自己胡乱揣度的心,拿着剑向他们追去。 顾长雍的住处也离这个树林不远,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到了。一个简单的小竹屋,隐匿在树林之中显得分外幽静。这里似乎是哪个猎户废弃不用的歇脚点,房间不大却是应有尽有。 阿秀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发现这里出奇的干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纱帐,就连地面上都铺了一层软软的白绒,纤尘不染,却又清清冷冷。 今日姑娘暂时在此处休息,床里边有套干净的衣服,你可先将换上。 顾长雍双手推开房门,紫色玄纹的宽大衣袖流云一般的拂过,他侧过身来,跟阿秀说道。 多谢大人收留之恩,阿秀 好了,这些客套之语勿复多言,快些去更换衣服。 是,大人。 阿秀将脏兮兮的外套,鞋子,连同白色的袜子一起脱下,露出莹白如玉的小脚,这才踏入房间。 顾长雍将房门关住,淡淡的说:换好衣服了,唤我。 是,大人。 阿秀还是有些害羞,她已经知道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的,可这又是特殊时期,也顾不得这些礼数了。 顾长雍似乎颇为喜欢阿秀害羞的模样,嘴角弯了弯,门被关上之后,顾长雍就靠在门上,一阵夜风吹来,便是阵阵的咳嗽声,格外清冷和寂寥。 阿秀上床找到了顾长雍说的那套衣服,这套衣服与顾长雍身上穿的极为相似,料子同样是湘云织锦,只是花纹不一样,这件上面绣着银色的竹子,傲骨铮铮。 她把衣服穿在身上,如同是调皮的顽童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极其不合身。紫色的锦衣衬得阿秀的小脸分外白净,颇有种楚楚动人之感。 吱呀!门开了。 大人,我换好了。 阿秀有些局促不安,两个袖子长的连手也看不见,裤子更是垂到了地上。 顾长雍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尚可。 说着就要进来,阿秀脸一下子通红,结结巴巴的说:大,大人,阿秀已为人妇,万不可 哦,你以为顾某会对你欲行不轨? 不是的,我,我只是有些害羞 阿秀如同湖中采莲女,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支持我吗? 第12章 一人 那便好。 -- 第21页 顾长雍就这么脱了鞋,施施然的进来了。 阿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明明平时脑子还算清醒,为何一见了他,就开始迷糊了呢? 顾长雍坐在桌子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明明只是一个再简陋不过的房子,只他一人坐那里,便是金玉满堂,富贵生香。 今晚 顾长雍站了起来,走到阿秀的身边,低头看着她,你就睡在床上吧! 不不不,大人,还是您睡床吧,我睡地下就好。 阿秀连忙拒绝,她怎么能让大人睡在地上。 怎么?怕我图谋不轨? 顾长雍更加靠近阿秀,近的让阿秀觉得她的可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是温热的,却带着冷冷的香。 阿秀无奈,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同手同脚的钻进了被窝,被子上带着青竹和白雪的幽冷,是顾长雍身上的气息。 顾长雍解开腰带,脱下外衣,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子上。只着着中衣,走到床边,很自然的问道: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啊! 阿秀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显然没有想到顾长雍会这么问。 莫不是你以为我会睡地上?我只是让你也睡床罢了。 顾长雍微讽,几缕青丝划过阿秀的脸,阿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感觉到一个人躺在她的旁边。 大人,那我还是下去好了。 阿秀显然不能接受,作势从床上起来,顾长雍却在阿秀背后一点,把阿秀的穴给点住了,阿秀趴在那里动也动不了。 好好睡吧,你的伤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害什么羞,你臀部的伤可是顾某上的药呢? 顾长雍漫不经心的声音中带着倦意。 阿秀听到以后,纵然是她良好的心性,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就在阿秀还在暗自生着闷气,以为顾长雍这个恶劣的男人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听见身边男人说了一句话,她蓦然一愣。 顾长雍说:阿秀姑娘若是觉得失了清白,不若顾某娶你可好? 阿秀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这样?他知道她的身份吗?就这么草率的说。阿秀心里先是一动,莫名的欢喜,而后却更加生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一道平稳的呼吸声出现,顾长雍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垂眸盯了阿秀许久,又为她解开穴道,方才入睡。 月渐西移,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阿秀醒来的时候发现顾长雍已经起身了,就她一个人睡在床上。她动了动身子,却没有发现丝毫的不适,就连臀部的伤都结了痂。 你醒了,出来用早膳吧。 顾长雍推开房门,一股格外清新的空气灌入阿秀的鼻孔,让她精神一振。 阿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她本身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她学过的礼教告诉她,这是不合礼的。 于是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多谢大人,阿秀知道了。 顾长雍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墨色的发划过透明的空气,如在空中蹁跹飞舞的蝶。 阿秀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己散下来就缠到腰际的长发,她自从被李霖沐救起,就是繁枝为她梳洗打扮,照顾她饮食起居。刚开始的时候,李霖沐还教过她如何挽发,可是她只会梳个简单的男子发型,对于女子的各种梳法,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 阿秀将自己的头发一半用布条扎住,一半散披在肩上,自己勉强还算满意,只是这衣服太长了,根本没法出门。她将裤腿挽了又挽,这才堪堪出了门。 阿秀姑娘,你,你怎么穿着大人的衣服? 白露显然惊讶极了,大人素来有洁癖,莫说别人穿了他的衣服,便是碰着了,大人也会不悦。他知道自家大人阿秀姑娘不一样,原来这般不一样。 是我让她穿的。 顾长雍慢腾腾的喝着碗里的清粥,漫不经心的说道,接着他对阿秀说:阿秀,快点儿过来用膳吧,粥温的刚刚好。 阿秀听到顾长雍的话,猛然想起李霖沐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还记得,那是她被收入房的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吵着要喝水,李霖沐说:就知道你会渴,温的,喝吧! 心中猛的绞痛,本以为忘记的,原来仍然停留在记忆中,轻轻的触碰,所有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顾长雍看到阿秀的脸色不对劲,立刻就放下碗筷,走到她身边扶住她,怎么?可是身体不适? 阿秀觉得又是风吹过竹林带着雪的气息包围着她,明明才认识一天,可是顾长雍的气息却能让她忘记伤痛。 看似无情,说是无情,谁又能真的无情?她洒洒脱脱的离开,看样子对李霖沐的那一段情毫不在意,可是呢?她是太在意了,在意到不能忍受在南平侯府,不能忍受李霖沐对另一个女人好。可是她却不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爱也罢,恨也罢,都是往事,不可追。 她既已离开,便已放下。 我无事。 阿秀对着顾长雍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儿。二人都坐下用膳,却都优雅的听不见碗碟碰撞的声音。 -- 第22页 用罢之后,顾长雍用白色的锦帕擦了擦并不存在异物的嘴角。 阿秀,今日我们要前去流蓝都城,我们麒天使团是不用接受流蓝检查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至于追杀你的人,既然要他付出代价! 阿秀看着顾长雍,他犀利的眉间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锐气和隐隐的阴沉,这是个手握血腥的男人,可是却莫名的让阿秀感到安心。 大人,我 嗯? 顾长雍微微偏头,更靠近阿秀,用眼神问着怎么了?他似乎极有耐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阿秀,墨色如染的眸子一直这么注视着阿秀,竟然让阿秀荒唐的从中看到深情的错觉。 阿秀不知怎么想的,许是被蛊惑了一般,又许是当真从心里就亲近这个人,当时大脑就没有拐弯儿,脱口而出:大人,昨晚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说完之后,阿秀就后悔了,她怎可这般孟浪,大人不会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吧? 顾长雍听到阿秀的话,瞳孔猛的一缩,眼神徒然变得危险,他靠近阿秀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出却冷入刺骨:既然答应了,你若敢反悔,我定然将你剥皮蚀骨! 阿秀听到顾长雍的话,只觉一阵寒风,浑身都泛起一层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顾长雍伸出冰凉的手指在阿秀的脸上来回摩挲,蓦的,落下一个冰凉的吻。阿秀被外力拉扯,一个不稳,便落入了竹与雪的怀抱。 阿秀靠在顾长雍怀里,感受他跳动的厉害的心,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刚离开了一天,竟然,竟然这是又找了一个男人? 在想什么? 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沙哑,犹如羽毛轻轻的落在心上,痒痒的。阿秀下意识的说:在想你。 顾长雍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轻轻的笑,一向冷硬的嘴角柔和了许多,他抱紧阿秀,我许你想我。 大人,你可莫要后悔! 阿秀自从遇见顾长雍便是大脑都不思考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一向冷静的自己怎么会这样?可是这时,阿秀觉得自己很是冷静。 她从顾长雍的腿上下来,坐在顾长雍的旁边,二人面对面,平视着。阿秀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认真,眨也不眨的看着顾长雍深如寒潭的眸子。 大人若娶阿秀,是万万不能纳妾的。 阿秀心中有些忐忑,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可是,她真的不能忍受夫君在别的女人那里,如果是那样,不如,没有开始。她一个人,也很好。 顾长雍也很认真的看着阿秀,听到阿秀的话,没有回答,就这么看着阿秀。 阿秀的心如同盛了一块大石头,越来越沉重,她自嘲,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顾长雍心动,可是那又如何?阿秀已经准备向顾长雍告辞,从此一缕浮萍寄红尘。 阿秀,顾某应你。此生此世,唯你一人,足以! 纵然繁华万里河山,不及你回眸轻笑嫣然! 顾长雍执起阿秀的柔夷,放在自己跳动的心口上,阿秀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自己的手心流淌到全身。不知怎么地,她相信顾长雍的承诺,因为,他的眼神太认真,太虔诚,让她,浑身发颤。 顾长雍觉得上天待他还是不薄的,若是以前,怕是他将心掏出来送给阿秀,阿秀都不会看他一眼,反而会认为他非奸即盗。失忆了也好,等他安排好一切,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呢? 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 第13章 今夕何夕 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确立的关系,白露在一旁看的是目瞪口呆。 不过,他看到向来眉目阴沉的大人竟然透露出几分明媚的神采,精神了不少,倒是对阿秀刮目相看起来。 三个月以来,他经常看见大人神色落寞,空闲的时候,就一个人静静的发呆,整个人仿佛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大人,阿秀姑娘,可是要出发了? 白露坐在树杈上抱着剑,看着二人手拉手深情对望,摇了摇头,都看了半天了,真当他是木桩呢,看不见。 顾长雍这才看了白露一眼,眼神中隐隐有些不满,似乎是在责怪白露坏他的好事,道:今日启程,你先去找个马车来,阿秀身子还未好,经不起骑马的奔波。 是,大人! 白露对此倒是毫无意见,对于大人的眼神,他自动过滤掉了,阿秀受的伤有多重,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大人,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不用麻烦白公子了。 阿秀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更何况她臀部上的药真的有奇效,不过短短一个夜,就已经结痂了,行走也无碍。 别别,夫人,属下很快就回来了,还有,夫人叫我白露就可以了。 白露没有想到,自己救个人回来,转眼就成自己大人的夫人,这回再口口声声的叫白公子,他可受不起了,他摆了摆手,表示拒绝。 顾长雍坐在一旁,听到白露的称呼,笑着摇了摇头,摆弄着手里的茶具,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从他手里缓缓升腾。 -- 第23页 阿秀听到白露管她叫夫人,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顾长雍,许是顾长雍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稍微扭头看向她,朝她安抚一笑。 那笑容淡淡的,如同暮春雪山上一层薄薄的雪,被初升的太阳照射着,凉凉的又暖暖的。 阿秀一下子红了脸,心如小鹿乱撞,怎么也停不下来,那,那就有劳白露了。 嘿嘿,夫人严重了,白露去去就回。 白露身形一展,便没了踪影,如燕归林,如鱼得水。 阿秀,你放心吧,白露的武功是极好的,尤其是轻功。 顾长雍起身,从后面拥住阿秀,风微澜,心也微澜。若是阿秀永远都想不起来,岁月是否会这般静好? 大人,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阿秀有些窘迫,脸色微红,但还是大胆的握住顾长雍放在她小腹处的手。 在下顾长雍,字扶安,是阿秀的夫君。 顾长雍感觉自己的手被阿秀的小手握住,心里顿时涨涨的,饱满的都快要融化了。 那,我唤你扶安可好? 阿秀靠在顾长雍的怀里,一缕不属于她的长发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阿秀想怎么唤顾某都可以,夫君也可以。 顾长雍调笑着,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几分不正经。 扶安,我们以前可相识? 阿秀不傻,相反,她很聪明。从遇到顾长雍,和他得知她失忆之后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想来,他们以前是认识的。 顾长雍的身子一僵,一丝痛楚一闪而过,他松开了阿秀,将阿秀转过来面对着他,声音低沉而沙哑:阿秀,莫要多问,顺其自然可好? 阿秀伸出手,踮起脚尖掩住顾长雍隐隐透露着哀伤的眼眸,轻轻开口:扶安,我什么都不问,也不想知道。 顾长雍听了之后觉得喉头有些发堵,那个女孩,竟然会心疼他了。 等白露赶着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来的时候,顾长雍和阿秀正在喝茶,茶香袅袅,岁月安然。 大人,夫人,属下回来了。 即使如此,我们即刻启程! 顾长雍放下茶杯,起身去把阿秀扶了起来。 阿秀其实不是很想去流蓝国,但是这里荒郊野岭的,并不适合长期居住。顾长雍此番出使流蓝,大约有十天左右,她只能跟着顾长雍。 刻有麒天国暗徽的马车驶入流蓝成都,这一次李霖沐接到消息,提前在门口等候,他并未着官服,只是穿着白色锦服,如同一个翩翩公子。 久闻顾大人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啊! 顾长雍从马车里出来,不咸不淡,神色淡然:李大人客气了,时候不早了,前往使馆吧。 是,顾大人。 李霖沐早就听闻顾长雍是个骄矜冷傲的人,掌控麒天国的杀生大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顾长雍说完之后,便进了马车,准备启程。 阿秀透过风吹过的缝隙,看到李霖沐恭敬的立在那里,她轻轻开口:扶安,你不问我的过往吗? 顾长雍闻言,握起阿秀的手,过往如云烟,你说与不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更何况,我不也隐瞒着你的过往吗? 阿秀轻轻的靠在顾长雍的怀里,手里把玩着他的墨发,心里出奇的平静。 风轻轻吹起马车的窗帘,阿秀和顾长雍的身影一闪而过,李霖沐正好往那看了一眼,顿时身体僵硬了。 阿秀她怎么会在麒天国首辅大人的怀里?这两天他忙着朝中之事,对家中的情况疏忽了许多,阿秀,她什么时候出府的?怎么能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李霖沐却没有勇气当场叫住马车,直接找阿秀对质,他的牙齿咬的咯吱响,看着马车越行越远,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六皇子派他来迎接顾长雍,本是趁着太子许景明还不知道,提前给顾长雍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马车上,阿秀缓缓道来,她不想隐瞒他。她说,她自从被李霖沐救起,就一直在南平侯府,和李霖沐从相识,相知,相恋,相离,短短三个月,爱恨离别不过如此。 阿秀说完以后,突然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以前的痛彻心扉现在居然也淡了。她本以为要用这一生去忘记的人和事,不过短短几天,忽然间就这么云淡风轻,毫无重量了。 顾长雍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三个月,阿秀竟然经历了那么多,不过,她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阿秀,你受苦了。以前的事,等回了麒天国,我就告诉你。 顾长雍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疲累和怜惜。阿秀以前的记忆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只能拖一日算一日。 大人,到了。 白露把马车停下来,这是流蓝国专门为麒天使团安排的住处。 嗯。 顾长雍先下来了,然后伸手去扶阿秀,小心点! 阿秀笑了笑,温顺的将手递给了他。 李霖沐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气得几乎呕血,阿秀是他的女人,现在却在别的男人怀里。他觉得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根本没有办法与顾长雍和颜悦色的说话。 -- 第24页 麒天公馆的牌匾大气磅礴。 进门以后只见佳木茏葱,奇花淖疲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这公馆竟是比南平侯府多了几分大气和奢华。 来,阿秀,先进来休息一下,你应该累了吧! 顾长雍低声细语的说着,而阿秀也是笑意融融的样子。 李霖沐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身后,阿秀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就像没看见一样,没有刻意亲近顾长雍,也没有刻意疏离顾长雍,好像一切都与李霖沐无关。 李霖沐强行拉了一个笑脸,安排好顾长雍的食宿,就出言告辞了,期间他没有看阿秀一眼,只怕看一眼就忍不住上前质问她。 顾长雍看着李霖沐的身影消失,他才偏头:不是我说他坏话,这是个懦弱的男人。 阿秀闻言呆呆看了顾长雍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低头看向自己的绣花鞋。 阿秀,你去休息吧。这瓶药你拿着,或者,我来帮你上? 顾长雍的声音与平时并无不同,阿秀低着头并没有看到顾长雍眼中的猩红之色,听到顾长雍的调笑,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药瓶,就离开了。 阿秀走了之后,顾长雍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眉目间尽是冷凝之色:白露,把魏先生叫来,就说我与他有要事相商。 是,大人。 白露听从命令,转身去寻魏延亭,魏延亭乃是顾长雍的心腹,其人足智多谋,是顾长雍的左膀右臂。 阿秀出了门以后,转了一个弯,竟被侍女带到了李霖沐面前,原来他还没有走。 阿秀,你怎么跑出来了?还跟别的男人鬼混在一起!还有,是谁放你出来的? 李霖沐一看到阿秀,张口就质问道。 李霖沐,这些与你何干?我是卖身给你了吗?为什么不能离开? 阿秀毫不示弱,一步一个问句将李霖沐问的是哑口无言。 你说过你爱我的,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 呵呵! 阿秀听到李霖沐这句话,觉得好笑至极,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他们之间的约定。自从他娶了户部尚书之女林乐瑶开始,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自从他从水里救下林乐瑶并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刑开始,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没有怪他,一切都是孽缘,他本不该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现在才是回归正轨。 李霖沐看着阿秀那嘲讽的笑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为什么每个女人都这样,要么蛇蝎心肠,要么见异思迁,林乐瑶这样,阿秀居然也这样? 你就这么缺男人吗?刚离开不过两天,便又找了一个,居然是麒天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首辅,真是人往高处走啊! 李霖沐状若疯癫,完全没有温润如玉的姿态了,他伸出手指着阿秀的鼻子,流露出不屑:你可真是好眼光,不过,你以为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会娶你吗?别做梦了! 阿秀心中微颤,却突然听到从背后传来低沉如曲水流觞的声音。 当然会娶,此生当与阿秀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回头,顾长雍一身紫色的褚服,金线绣着麒麟祥云,头戴紫金冠,鬓前两缕碎发垂于胸前,清俊的脸上带着凌人的傲气,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倒映着阿秀娇小的身影。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天使们多多留言,么么哒 第14章 危矣 扶安,你怎么来了? 阿秀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该如何形容,每次她在遇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顾长雍总会及时的出现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我来是为了给你引荐一个人。 顾长雍走到阿秀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耳旁轻语。 而魏延亭早在看见阿秀的那一刻,就震惊了,虽然刚才顾长雍已经跟他说了,可到真见到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居然安然无恙,真是苍天庇佑! 李霖沐看到顾长雍和阿秀耳鬓厮磨,亲密非常,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贱人!可还是觉得心痛,出于报复心理,李霖沐口不择言开口说道:顾大人,这阿秀不过是一个破烂货,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你可千万别上当! 阿秀听了之后,觉得眼前直发黑,原来李霖沐一直都是这么想她的吗?她当真就这么不堪吗? 够了,李霖沐! 顾长雍向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难得愤怒,可现在身边弥漫着低沉的气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伸手快如闪电一般扼住李霖沐的喉咙,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般肆意妄为的评价别人! 李霖沐被捏的脸色通红,咳咳他双手拼命的去挣开顾长雍的手,顾长雍靠近李霖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是如何对待阿秀的,顾某必十倍讨之。 -- 第25页 李霖沐被顾长雍这充满血腥的语气给吓住了,说到底,他出生富贵,仕途又顺利,哪里见过这样血腥凌厉的人物,只觉得一股杀气扑面而来,躲也躲不开。 魏延亭看着脸上煞白,神色恍惚的阿秀,心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以前那一个沉静内敛的小殿下吗?莫不是,这是一个长相相似的另外的一个人? 扶安,我没事。好歹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伤他! 阿秀见顾长雍居然比她还愤怒,失态的冲了出去想要掐死李霖沐,顿时清醒过来,旁人说什么并不重要,她也不在乎,现在的她对李霖沐无爱也无恨,并不想让他死。 顾长雍听到阿秀的话,放开了捏住李霖沐喉咙的手,挑衅般地拍了拍李霖沐的脸,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看阿秀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 李霖沐这脸色通红中带着铁青,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般侮辱。就连六皇子对他也是客气有加,以礼相待,而他顾长雍不过是一个别国的使臣,竟敢杀他折辱他。 顾长雍,你给我等着!还有,阿秀,你这个贱人,只当我李霖沐是瞎了眼,才救回来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所有温情的面纱撕开以后,剩下的都是□□裸的谩骂和侮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等你家六皇子当上太子再说吧。 顾长雍嗤笑一声,衣袖猛的一甩,下巴轻抬,神色不屑,那模样端的是蔑视人。 李霖沐自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他确实不敢招惹顾长雍,这口气,眼下他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秀看着李霖沐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不忍,在她心里,李霖沐该是那个光风霁月的白衣公子,温润儒雅,而不是眼下这般狼狈,歇斯底里的模样。 阿秀,你且跟我来。 嗯。 咳,咳咳! 顾长雍用手帕捂住口,闷声咳着,刚才动了气了,牵扯到心肺,眼下胸口竟闷的不能呼吸。 扶安,扶安,你怎么样了? 阿秀用手轻轻顺着顾长雍的后背,脸上全是焦急之色,而魏延亭看着阿秀在乎顾长雍的这一幕,轻摇着手里的折扇,今儿他可算是开了眼了。难怪大人至今不愿意挑明她的身份。 咳咳! 顾长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可是还是止不住的咳。 白露上前,拿出黑色的药丸递给阿秀,阿秀会意赶紧接过,喂到顾长雍的嘴边。 吃了药片刻,顾长雍的气息平静了许多,阿秀,莫要担心,我无事。 阿秀仰着脸看着脸色苍白的顾长雍,忍不住喋喋不休:我怎么能不担心,从一开始我见你,你身体就不大好,还偏偏自己不当回 顾长雍还没等阿秀的话说完,就猛的将阿秀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血骨里。 白露和魏延亭相互看了一眼,识趣儿的退下了。 魏大人,你说大人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那莫姑娘怎么办? 白露其实还有有些不明白的,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跟随大人的这三个月,他还是了解一二的。 呵呵,白露,你跟大人不过三个月,自然不知晓大人 魏延亭摇着扇子,话说了一半,却又闭口不言。 魏大人,大人到底怎么啦?你怎么话就说到一半儿。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魏延亭将扇子啪的一合,心情颇好的欣赏着四周的景色,竟是不愿再多说半个字。 白露心中种种猜测,可也得不出最终的结论,只是隐隐觉得阿秀可能是大人的故人。 李霖沐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也顾不得听从六皇子的吩咐,拂袖而去。回到南平侯府,大口大口的饮了一大壶水,心中的怒火仍然没有平息,怒气冲冲的去了明月阁。 夫君,你怎么有空来这?朝廷不是安排你接待外宾了吗?可是妥了? 林乐瑶没有想到李霖沐会来,很是惊奇,看到李霖沐掀开珠帘,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我见犹怜的小脸上挂满了惊喜。 你老实交代,阿秀可是你放走的。 李霖沐捏住林乐瑶的下巴,双眼猩红,恶狠狠的说道。 夫君,你,你弄疼我了。 林乐瑶泪眼汪汪,双手去挣李霖沐捏着她下巴的手。 哼,你说不说,别以为你是户部尚书之女,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李霖沐松开手,在林乐瑶的耳边威胁道:若是世子妃因为小产伤心欲绝,缠绵病榻而死呢!你说,我们的户部尚书会怎么做? 你疯了,你就不怕我爹爹反水去支持太子一派了吗? 林乐瑶的下巴被李霖沐捏的一片紫青,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霖沐。她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霖沐闻言大笑,他是疯了,被两个女人给逼疯了。 林乐瑶,你切莫要自作聪明,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霖沐说完以后转身离去,现在的林乐瑶确实不能动,可是事情也没她想的那么好,此事了了,她就不需要存在了。 -- 第26页 就让她,给他心中那个低眉浅笑如月光般纯真美好的阿秀陪葬吧 林乐瑶失魂落魄,没想到,李霖沐居然是这个的人,变得疯狂而神经,不过区区一个贱人,就让他如此失态。 锦书,那两个人回来了没有? 林乐瑶想着那两个刺客应是将阿秀那个小贱人杀死了,心中忍不住一阵快意,就连身下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回,回世子妃,奴婢去看过一回,里面什么都没有。 锦书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小姐怎么会变得这样蛇蝎心肠,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废物,都是废物,再去看看! 林乐瑶心中不爽快,就冲着锦书发作。 是,世子妃,奴婢这就去。 锦书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门,出了房门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往后门那里走去。 后门的院墙中,密密麻麻的砖头里有一个空心的砖头,她们就是通过这个来通信的。 咔嚓! 一块黛青色的砖头被取了下来,里面什么也没有,锦书心里有数了,如果那刺客复命,就会将阿秀的头发和贴身衣物取下放进去,示意完成任务。已经两天了,砖头里面空空如也,怕只怕,任务失败了。 你在干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锦书,她失手将手里的空心砖掉到了地上,啪的一声。 锦书僵硬的看着眼前剑已出鞘纪翔,嘴唇颤了颤,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跪在地上,一副领罪的模样。 纪翔皱了皱眉头,那天晚上,他算认清了林乐瑶,林乐瑶是个毒妇,她的贴身丫鬟定然也是毒蝎心肠。看到跪在地上的锦书,粉色的身影不停的颤抖着,他再也生不起半点同情心,摆了摆手:压下去,严加审问,看看是谁的细作。 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得令,上前将锦书两只手背在后面,压了下去。 而纪翔则是转身去秉告李霖沐这一重大发现。他从来不知道,侯府的门门道道竟然被一个刚进门一个月的女子了若指掌。 单凭一个小小的丫鬟,定然是不会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若说这背后没有林乐瑶的影子,打死他都不相信。 纪翔弯下腰,将地上空心的砖拾了起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缓缓的给推了进去,墙面完好无损,□□无缝。 为之而欲人不知,言之而欲人不闻,危矣! 第15章 醉酒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阿秀与顾长雍静静的温存了一会儿,她躺在顾长雍的怀里,玩着他滑顺柔软的墨发,忽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扶安,你要向我引荐何人? 阿秀,你方才可看见我右手边的那个着深蓝色衣服的男子? 顾长雍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阿秀枕的更舒服一些,慢条斯理地回复。 阿秀诚实地摇了摇头,眨着眼睛:没有,当时我转头只得看清你一个人,其余都是模糊的。 那个时候,阿秀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轻轻的咔嚓一下,霎时漫天花开。 阿秀,你莫要撩拨我,我怕是把持不住的。 顾长雍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钻进阿秀的耳朵,阿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脸噌的一下红了,火烧火燎的从顾长雍大腿上起来。 她口齿不清结结巴巴的说:扶,扶安,明日就是四国朝会了,你,你早些休息,我就先,先走了。 说完之后,阿秀准备转身。 等一下! 顾长雍突然叫住了她,向她走去。阿秀回头,头歪着,眼睛里有些疑惑,似乎在问:什么事? 顾长雍三步并两步,来到阿秀的跟前,浑身的气息笼罩着阿秀,脸离阿秀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了,这让阿秀有些不自然,闭上了眼睛,睫毛犹自颤抖着。 阿秀等着顾长雍的吻,却感到额头上有种凉凉的软软的触感,一触即逝。这种软,一直软的心里,是被呵护的感觉。 她像是傻了一般,怔怔的看着顾长雍。 小傻瓜,快去歇息吧!别忘了上药。 顾长雍伸手刮了刮阿秀直挺的小鼻子,一抹淡笑洇开在这湖光山色中。 阿秀突然有些自惭形愧,顾长雍这样位高权重又体贴入微的男人,她这样的女子,何德何能做他的妻子? 时年,大业一千三百五十四年,流蓝历六十三年八月一日,四国使者齐聚流蓝国,共商国是。 四国朝会,是自永业国四分五裂以来,天下四分之后,四国国君为了维持四国和平,签订盟约,每十年举行一次朝会,互通有无,消弭冲突。 此次,下一代的小辈们也都成长起来了,于是各国不约而同地派出自家的继承人来参加这次的朝会,也让他们长长见识和经验。 流蓝太子许景明到! 孤漠二皇子秋若水到! 蒙雨太子古鸿飞到! 麒天首辅顾长雍到! 随着太监又长又细的声音,四国下一代的掌权者都齐聚清风水榭,其四周环水,水清如溪,雕梁画栋,龙涎香气袅袅,清雅中带着华贵,华贵中带着大气。 -- 第27页 四国分为四个方向,流蓝的许景明坐在东边,孤漠的秋若水坐在西边,蒙雨的古鸿飞坐在北边,而麒天的顾长雍坐在南边。他们坐的是有讲究的,是各自国家的方位,而他们则是代表着各个国家。 顾长雍一身紫色的官服绣着金色祥文,带着垂着紫色璎珞的官帽,端坐在南边的席位上,其余方向的人不是皇子就是太子,在这金衣玉带,蟒袍加身的中间,他却有种鹤立鸡群的气质,压的这些龙子龙孙们有些喘不过气来,自然有些不服气。 寂静之后,作为东道主,许景明率先说话。他站起来,捏起酒壶斟一杯清冽醇香的酒,紧接着举起金樽,面向众人。 诸位远道而来,本宫在此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诸位请便! 许景明遥遥的将酒杯在每一位面前停顿一下,以示尊敬,而后仰头饮尽。 流蓝太子客气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秋若水爽朗一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直言不讳。 秋兄所言极是,不妨商量完事情之后在宴饮。 古鸿飞胖乎乎的手拍的啪啪作响,脸上的眼睛因为笑眯眯的,成了一条线,但也很是给面子的将酒喝了。 他们三个喝完之后都看向顾长雍,顾长雍的身体状况根本就瞒不住,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眼下,心中倒有些看好戏的念头。他们三个全都是国家未来的君主,可是顾长雍不过是一个首辅,身份怕是稍微低了一些吧。若不是麒天新君刚立,来的该是麒天的储君,如今的麒天新君。至于顾长雍的气场压着他们,他们是打死也不肯承认的。 顾长雍遥遥一礼,将手边的金樽端起来一饮而尽,之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冷峻清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向众人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见顾长雍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不约而同的心里都有些失望,但也只好朝顾长雍点了点头表示回礼,都开始正儿八经的商议国家大事。 这是四国都极为重视的一次外交活动,商讨的内容包含经济,政治,文化,极为广泛。 四个人从朝露谈论到晚霞,面对着国家利益,谁都是态度强势,除了秋若水,都不愿意妥协分毫。可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他们必须要做出妥协,互相试探底线。这也算他们过来参会的意义所在。 良久。 顾大人,本宫真是服气了。 许景明起身,向顾长雍行了一个礼,他是心悦诚服,世间怎会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此人要不然为友,要不然就不留,要是为敌实在就太可怕了。四国之中,唯流蓝国子嗣最丰,许景明一路走来,经历的艰难险阻,要比其他两国的皇子多很多,所以他最先看到顾长雍的可怕。 是啊,顾兄,父皇给本宫的底线几乎见底了。 古鸿飞一脸钦佩的看着顾长雍,大大咧咧的开口道。顾长雍点头淡笑:古太子过奖了 许景明心中觉得这个古鸿飞没有脑子,不堪大用,不过是运气好了些,是古行中古贤帝的独子,要不然,太子之位如何轮得到他?而这个顾长雍却不可小觑,心思缜密到极致,洞察人心的本领比他高不止一筹。只要有他在,恐怕麒天国的江山谁也动不了。 商谈至此,也差不多了,明日再派各自的官员进行详谈,无需我们操劳了。 秋若水很不雅观的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他昨日练剑练得晚,今天又起的早,真是困死他了。 其余三人见到秋若水这个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秋若水无心国事,真的是一目了然,大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争都懒得争。可是孤漠大皇子在麒天国为质子,也只有二皇子一个人选。 既然国事已必,还请诸位移驾乐舞宫,欣赏下我流蓝国的舞蹈。 许景明率先起身,摆出请的姿势,心中颇为自得,这次算是压了六皇弟一头。 总算可以用膳了,本太子都要饿死了。 古鸿飞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肚子,抱怨道。 顾长雍在起身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服下一粒药,谁也没有看见。麒天国首辅大人依旧是锦衣金冠,静坐时挺拔清俊如竹,行走处旖旎出风流。 走吧,顾兄,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古鸿飞自来熟的跟顾长雍并肩走在一起,不停的夸奖着顾长雍。 顾长雍冷俊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古兄,你也不差! 这话他并没有夸大,别人以为古鸿飞是个草包,那可真是看错了。这个人笑眯眯,看似毫无心机,天真无邪,可是这场会议下来,他却表现的可圈可点,面对利益该争的争,该让的让,毫不含糊。 古鸿飞听到顾长雍的话,顿时喜形于色:哈哈,知我者,顾兄也!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 而另外两个人听到顾长雍对古鸿飞的评价,也不由得多看古鸿飞的胖脸一眼。 他们四人一路谈笑着,说些无关风月的话,彼此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乐舞宫,很快就到了,乐声隐隐约约的透露出来。 诸位就座,宾客尽欢,觥筹交错,就连寡言少语的顾长雍也被灌了不少酒。酒桌上果然是增进男人间感情的最好方法,一个个开始称兄道弟,许景明也不是一口一个本宫了,都是我我我的。 -- 第28页 顾兄,来,我敬你一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对同龄人心悦诚服! 许景明显然是喝高了,一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直接把胳膊搭在顾长雍的肩膀上,手里还端着酒,也不端自己流蓝太子的架子了。 请! 顾长雍也不含糊,直接喝。清俊的脸上也泛着红晕,可是眼睛却清明的透亮,波澜不惊。 好! 好! 秋若水和古鸿飞见顾长雍如此爽快,都拍手叫好,他们兴致上来了,也互相给倒了一杯酒,一起喝起来。一场宴会喝到了鱼肚泛白,才将将散场。 顾长雍看似步伐稳健的出了流蓝的皇城,紧接着就被阿秀扶住了。他迷迷糊糊的看了安锦绣一眼,泛红的脸上浮现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嗝,阿 阿秀在马车里等了顾长雍整整一天一夜,她想他,想在第一时间看到他。坐在马车里,她就开始胡思乱想,扶安怎么样了,他的病还没有好透,咳嗽是不能喝酒的 阿秀,阿秀 顾长雍所有的防线在看到阿秀的那一刻就已经撤掉了,抱着阿秀,头搁在阿秀的肩膀上,嘴里不停的喊着:阿秀,阿秀 扶安,你醉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阿秀轻声细语的安慰着,闻着顾长雍浑身的酒气,便知他是醉了,平时里都是哪有这幅抱着她不放手的孩子气样子? 白露在另一旁扶着顾长雍,二人合力把顾长雍装进了马车中。 真是的,大人居然喝了这么多酒,为了麒天国的利益,真是什么都不顾了,江山又不是他的,这么拼命! 白露嘟嘟囔囔,在顾长雍的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 白露,这是何意? 阿秀看着不明所以,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这几处穴可以散热解酒,以大人的身体,如果不好好照顾,绝对会病倒的。 那,为何扶安的身体这么差?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人当时伤了心肺,很严重,如果不是莫辞莫神医,恐怕要回天乏力了。 什么事竟差点要了扶安的命? 白露摇了摇头,将顾长雍交给阿秀,自己出去赶车。阿秀让顾长雍躺在自己的怀里,用汗巾一下一下的擦拭着他滚烫的脸庞。 阿秀,阿秀,你可曾 有半点喜欢过我 臣绝无 心 顾长雍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了,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就像失去心爱宝物的孩子,显得极为不安。 阿秀听不清楚后面的,但前面的她听清了,她一字一句的说:扶安,我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会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的留言~~ 第16章 再见 顾长雍醒来,宿醉之后头疼欲裂,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睁开眼睛,顺着手被握住的方向望去,看见阿秀就趴在床边,如白玉般的脸庞带着些许憔悴,眼底一片青色,正微鼾。顿时,眼中便已酸涩难忍。他做梦都没有想象过他与阿秀还有这般岁月静好的一天。 顾长雍何尝不知道阿秀是为了照顾他,可是看到阿秀不顾自己的身体,在这里彻夜熬神,心头还是怒火喷发,他将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而阿秀却在这里为他糟蹋身体,最后忍不住咳嗽起来。 阿秀听到声音猛的惊醒,连忙看向顾长雍,正好闯进他幽潭一般不见底的眸子里。 扶安,你总算醒了。我 阿秀转身给顾长雍倒了一杯温水,正想要递给他,谁料听见顾长雍嘶哑的呵斥道:胡闹!谁让你在这里守着的? 阿秀听了之后,心中一冷,难道她不配在这里吗?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不知道吗? 听到顾长雍下半句话,阿秀心头又忍不住一甜,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口是心非,上次树林相遇也是,这次也是,可骗不了她了。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她与顾长雍有何交集,但如今,他确是爱她的,而她,自然也是。 扶安,我的伤没事,你先喝点水,我去厨房端些清粥和小菜,你都睡了一天了,该饿了。 阿秀柔声细语的说道,她的伤真的没事,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很吓人,其实都是些皮肉伤,不过两天就已经行动自如,看来,当初雅德公主也没有真的将她往死里打。 顾长雍喝完水后,阿秀接了杯子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发现手被顾长雍拽住了,她回头,眼里带着不解。 阿秀,莫要离开我。 顾长雍斜靠在床边,清俊的脸有些苍白,可精神却很好,他定定的看着阿秀,眼神里墨色翻滚,什么也看不清。 阿秀微微一笑,眼睛里清晰倒映着顾长雍的身影,我很快就回来! 顾长雍愣了愣神,松开了阿秀,之后便看着门口,阿秀的背影渐行渐远仍然在看,直到阿秀端着清粥进来,他才赶紧扭开头,装作休息的样子。 -- 第29页 顾长雍这一睡,是睡了整整一天,从鱼肚泛白到夕阳西下。白露得知顾长雍醒了,端着药进了他房间,叽叽喳喳的说:大人,这次可多亏了夫人,要不是她照顾你整整一天,兴许你又要缠绵病榻好几天了。 阿秀正在收拾碗筷,听到白露的话,二人同时莞尔一笑。 看到白露端着药进来,阿秀有些担心的问道:白露,扶安的咳嗽还没好吗? 夫人,这是顽疾,心肺伤了很难好的。 白露很认真的回答道,普天之下,只有医仙谷谷主能够医好这心肺之疾。就连莫神医也只能缓解,而不能治愈。 那,如何能治好? 阿秀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顾长雍打断:阿秀,你快去休息吧,这些事以后再说。 嗯。 阿秀出了房门,却打定主意,一定要治好顾长雍的病。医仙谷的谷主,她一定要找到! 连续的熬了一天一夜,阿秀也有点受不住了,她连晚饭都没有吃,倒头就睡。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阿秀得知顾长雍一大早就在会议厅与前来流蓝的几个麒天国大臣商量具体事宜,便没有去打扰。 正当她无所事事,一个人在庭院中瞎逛的时候,突然,一个婢女撞了她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 婢女连声道歉,阿秀连她的脸都没有看见,她就步履匆匆,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阿秀感到莫名其妙,却突然神色一凝。 一个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正面朝上,俨然写着:阿秀亲启! 这字迹很熟悉,柔美飘逸,从字上看,手书这封信的人定然是个知谦恭懂进退的公子。 阿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蹲下去将这封书信拾了起来。展开信纸,其中只有寥寥数语: 若是想要繁枝的卖身契,今日午时曲水桥一见,否则繁枝便成春香楼头牌! 撕拉一声,阿秀将信纸撕成两半,尤是不解气,直接将其撕得粉碎。 可恶,他现在怎么变成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 阿秀想起繁枝的效忠,愤怒渐渐的平息下来,眼睛中闪过一道坚定。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了,那她还有什么用? 等到日头高照,会客厅里一干人的才成群结伴的出来,不停的窃窃私语。会议室里面只剩下顾长雍和一个白发苍苍的大臣。 张诗政跪伏在地上,已经是泪流满面,首辅大人,请三思啊!与其余三国通商,老臣坚决反对! 顾长雍见张诗政哭着喊着,就是不同意通商,并没有让步,甚至神色没有半丝动容。 张阁老,此事已成定局,断无更改的可能,本官告辞! 顾长雍一抚袖,直接离开了,只剩下张诗政在那里哭天喊地:槿帝啊,您怎么能将江山交给这般独断专行的人辅佐?老臣无能,老臣无能啊! 张诗政眼见着顾长雍已经离开了,这才跟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这个顾长雍,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想要动他们这一辈跟着打江山的老人的利益,自然有无数人站起来反对他。现在是首辅大人,不代表一辈子都是首辅。新君可是对他很不满呢,回国之后哼,走着瞧! 张诗政回去之后,伏案写下一封密信,差人快马加鞭的送到麒天国安平王的手中。 魏延亭在门外等着,直到顾长雍出来了,才迎了上去,走了一段路程,四下无人了才出言:大人,可是张诗政那个老东西,倚老卖老? 没错,他死活不同意进行通商。 顾长雍嗤笑了一声,幽潭般的眸子里算是冷寂之色。 那大人是如何处理的? 魏延亭眉头紧皱,新旧势力的交锋越来越明朗,现如今的每一步都要很谨慎,方可万无一失。 很快,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顾长雍答非所问,而魏延亭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大人英明!属下这边也要动一动了。 嗯,另外用密令将隐无心召来。 是! 魏延亭对于这一命令显然已有了心理准备,隐无心,皇家隐卫首领,是不应该再窝在皇宫里了。 大人。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跪在地上行礼之后,站起来在顾长雍的耳边耳语片刻,刚转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长雍的脸色一下子阴的都能滴出水来。魏延亭看到顾长雍的脸色,便知道此事定然是与那位有关,天底下能让这位其智若妖的首辅大人闻之变色的,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大人,此事不可以再拖了,在回国之前,必须要告诉她。 魏延亭向顾长雍鞠躬行了一个礼,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顾长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骑马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用轻功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至于魏延亭的话,也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午时,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曲水桥上,女子素衣红裳,墨发轻扬,双目尤自一泓清水,别有一番出尘之意。 李霖沐,我已经来了,可以放了繁枝了吧。 -- 第30页 阿秀四下张望,却并无一人,只好冷声说道。 曲水缓缓地流淌,涟漪荡漾,一只斗篷小船从桥下驶出来靠向岸边。 李霖沐一身白色锦衣,头戴白玉冠,腰系一块墨玉,垂着蓝色的流苏,负手立在船头,含笑看着阿秀:阿秀,你可还记得半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你。 他看着素衣红裳的安锦绣,突然发现他见过的女子之中,气质容貌能胜阿秀者无。 阿秀脸色更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救命之恩,我已还清。 李霖沐下了船,一步一步走向阿秀,你误会了,今日前来,我并非挟恩图报。 阿秀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今日她出门没有跟扶安说,若是回去晚了,怕是他该担心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了繁枝,从此,愿我们两不相见。 阿秀竟是不愿意再多看李霖沐一眼,眼睛向那个带斗篷的小船望去,似乎想要确认繁枝是否在里面。 李霖沐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又上前走了几步,质问:阿秀,你当真如此绝情?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从此我不会再看林乐瑶一眼! 阿秀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着摇了摇头:李霖沐,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过客。 李霖沐听到前半截激动的往前挪了半步,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飞扬起来,就被过客二字狠狠地践踏。 他的头难堪的低了下去,再抬头的时候,眼中一片血红,他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一下阿秀,却被阿秀躲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阿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当初我的想娶你为妻的啊! 李霖沐双手抓住阿秀的肩膀,猛的摇晃,大声的嘶吼着。阿秀心下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蓦然愣住。 因为,李霖沐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曾妾夜夜泪湿巾,而今却君泪满面。 第17章 缘尽缘来 不,你做的已经够了。 阿秀看李霖沐疯狂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她缓声说道:无论是你当初亲手教我写字,教我挽发,还是跪求雅德公主,这些都已经够了。 此言当真?那我当初眼睁睁的看你受刑,你可恨我? 李霖沐眼里的血红色下去了些,神色也平静了许多,有些窘迫的背过脸去擦了擦眼泪,认真的问道。 不恨,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处罚也是为了我好。 阿秀是真的不恨,她明白李霖沐所做的一切,可是这一切让她看清了她与李霖沐之间巨大的鸿沟,这单单用爱情是填不满的。 阿秀,那你是原谅我了,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会用十里红妆迎你进门的。 李霖沐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原来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 可是我还是不能同你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不再喜欢你了。 李霖沐踉跄了一下,心头好像有一块铁石,压的他不能呼吸,他深深地吸一口气,竟发现连呼吸都是痛的,他闭着眼睛:就这么短短几天,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 阿秀笑了,那笑容极浅极浅,淡不可闻,他永远都不知道她在他与林乐瑶成亲之后那两个月的煎熬,日日煎熬,夜夜煎熬,跟他在一起煎熬,不在一起时也煎熬。她想出无数个理由安慰自己应该留在李霖沐的身边,可是最后她还是做不到,甚至于耗尽了她对他的欢喜和心动。 李霖沐,从此相忘于江湖吧,不过是一段孽缘,莫要强求。 阿秀说完之后,转身去了小船舱,解开绑住繁枝手脚的绳索,带着繁枝离开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剩下,李霖沐一个人,失魂落魄,喃喃的念叨:莫要强求,莫要强求 阿秀是他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动心的女人,他虽然说了很多恶毒的话,可是心里,心里还是爱着她的啊! 而顾长雍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阿秀她,从来都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诚心以待,不喜欢一个人纵使你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动一下眉毛。 他的小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是失去了记忆,本性亦不会变。 既然她安好,那他也该离开了。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曲水河畔的柳树下。 阿秀进了麒天公馆门口,就看见顾长雍斜靠在一颗鎏金花纹的圆柱子上。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薄薄的唇泛着苍白,却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你外出可用膳了? 阿秀实诚的摇了摇头,她真没有用膳,刚才在小船仓里倒是看见了一桌酒菜,想来是李霖沐用来招待她的。可是她与繁枝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眼下,倒真是饥肠辘辘。 刚好,我命人准备好了午膳,走吧。 顾长雍轻笑一声,走过去拉住阿秀的手。 好。 阿秀反握住顾长雍的手,心里因为李霖沐而产生的起伏渐渐平静下来。 -- 第31页 扶安? 嗯。 扶安。 嗯。 扶安。 嗯。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叫你吗? 不管你为什么叫我,我都会应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为你办到,哪怕腥风血雨,坐地成魔。 阿秀感受着顾长雍掌心传来的温热,这温热从掌心蔓延,蔓延到心底,扶安,如此情深,不敢相负。 午膳并不是很奢侈,只有简单的四菜一汤,鲫鱼豆腐汤,四喜丸子,烧青菜,炒野山菌,很是家常,但阿秀却吃得津津有味。 扶安,这山菌好鲜,你尝尝。 阿秀加了一块蘑菇放进顾长雍的碗里,眼带笑意。 顾长雍很自然而然的夹起来,送进嘴里,似乎在品尝着这蘑菇的味道。吃完之后,他点了点头,看向阿秀:阿秀若是喜欢,我经常差人给你做。 嗯,这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数这道菜。 你喜欢就好。 二人相视一笑,怎么就觉得生活这么有滋味呢。 大人,流蓝太子到了。 白露进门秉告,接着又说:魏先生也到了,二人都在湖边。 将二位请到书房,我马上就到。 是。 白露收到命令,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扶安,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繁枝说。 顾长雍听闻,锋利的眉梢染上暖意,阿秀,你不必如此,我不愿你受半分委屈,我陪你吃完饭再走。 阿秀听话的吃着饭,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样。 扶安,你也吃。 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阿秀便放下了筷子,催促道:你快去吧,莫要耽误了正事。 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麒天公馆的书房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而顾长雍的一些机密文件更不在这里。 书房里。 许景明颇为不解的看着顾长雍:不知顾兄传密信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顾长雍轻轻一笑,手里转动着一只茶杯,继而放下,抬头望着有些警惕的许景明,眉目间带着肃杀:不知许兄可愿铲除心中那根刺。 许景明大惊失色,连忙站了起来:顾兄此言何意? 顾长雍也不遮掩,字字带着杀气:顾某可以帮你铲除六皇子一派,让许兄你高枕无忧登上九五之座。 许景明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目光炯炯的看向顾长雍:条件呢? 看来许兄是个明白人,那顾某也就开门见山了。 顾长雍走到许景明的身边,在他的耳旁低语片刻,许景明脸色猛的变了变,神色闪烁不定。 许兄,这件事情决定权在于你。哦,对了,那日顾某进都城,礼部侍郎倒是过来迎接顾某了,许兄有心了! 顾长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许景明一听,本来犹豫不定的神色竟是下了决心。六皇弟不仁,就休怪他不义。礼部侍郎,呵呵,他什么时候派礼部侍郎单独出去了,怕是奉了六皇弟的命去与顾长雍搞好关系了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反倒是成全了他。 就按顾兄说的办,至于条件,孤全都应下了。事成之后,孤定然兑现。 爽快,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许景明就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偷偷摸摸的从麒天公馆里离开。完了之后还在都城中绕了一大圈才回了自己的太子府邸。 顾长雍若无其事地拿了一卷兵书在读,午后的阳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斑驳了书卷。 坐在他下手的魏延亭不由得叹了口气,眼下麒天国已经是朝野动荡,大人又何必去趟流蓝国这趟浑水呢。 魏先生,麒天国可不仅仅只有内忧,外患也不少。 顾长雍边看书边说道:眼下麒□□中平王一派蠢蠢欲动,一个假新帝怕是骗不了多久了。一旦平王确定新帝失踪,叛动是肯定的。而大业以前的旧部仍然企图恢复大业帝国的统一之路,据线报,我朝中已经有了他们的钉子,不可不防。 魏延亭听了之后神色一凝,大人,必须尽快回国,否则局势动荡,难以掌控。 最多三日,就启程回国。 那这里的事? 无妨,我尽已谈妥,剩下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无伤大雅。 魏延亭心里了然,之所以在这里逗留三天,一方面是为了方才与流蓝太子相谋之事,而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大人想要和那位多相处相处些平淡的日子,回了国,怕是一切都该变样了。 是,大人。最近张诗政颇有些不安分,密信频频飞出,我已派手下截获后又重新放了出去。 魏延亭将手中截获的情报已经整理好了,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递给了顾长雍。 顾长雍认真的浏览完以后,将东西放进了烛火中烧毁,火芯子舔着纸,很快就化为灰烬:盯住张诗政,他不是有个小妾养在别庄吗,自己不敢带回去,我们的人帮他把这小美人送回张府吧。 -- 第32页 魏延亭补充道:若是设计让张诗政的夫人自己发现,怕是动静更大吧。 也好,这件事情你看着办,我只看结果。 还请大人放心。 魏延亭羽扇轻摇,自信的笑着说道。 顾长雍知道今天的事已了,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准备离开。 大人,等等! 嗯?魏先生还有何事? 魏延亭摇着扇子,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不是说带我去见尊夫人的吗?上次,我识眼色的走了,这次该让我见见了吧。 魏延亭在心中暗暗想着:现在可是加(抱)深(上)关(大)系(腿)的大好时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也好,不过,她现在仅仅是我顾长雍的夫人,你可懂? 自然是懂的,放心好了。 魏延亭怎么会不知道,这世间万万千个字,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顾长雍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便是太痴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18章 莫家霜雪 阿秀看着跪在她身前的繁枝,叹了一口气:繁枝,你先起来吧。 繁枝倔强的摇了摇头,夫人,是我对不起您,连累了您。 经历了一番风雨过后,繁枝彻底的对以前的旧主失望,对阿秀却更加忠心。她知道在危难关头没有抛弃她的人是谁?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繁枝,你没有对不起我,南平侯府我失宠的时候你没有离开,受刑以后你悉心照料,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阿秀起身将繁枝扶了起来,至于李霖沐拿你来威胁我,错不在于你。 繁枝听了之后泣不成声,信誓旦旦的说道:从此以后,奴婢只为夫人一个人而活! 阿秀闻言但笑不语,只是让繁枝下去了。繁枝的年龄也不小了,等回到麒天国之后便给她许了人家,也算尽了主仆情分。 至于为一个人而活的话,只是听听罢了,她想,这次她不会在依附一个男人而活,哪怕这个男人是承诺过只娶她一人的,顾长雍。 魏延亭与顾长雍商议完事情之后,从书房出去,刚走到门口,便碰见面有急色的白露,便喊住他:白露,如此面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儿? 白露面露苦笑之色,魏大人,莫姑娘来了。 魏延亭一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回头望了书房一眼,那快去告诉大人吧。 是。 不一会儿,麒天公馆的庭榭处穿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 雍哥哥,数日不见,你可还安好? 劳莫姑娘挂念。 顾长雍眉目低垂,兴致缺缺的应付道。 偏偏莫霜雪还看不出来,仍然兴高采烈,雍哥哥何必和雪儿客气! 少女一身淡蓝色的衣衫,虽然样式简单却是时下最流行的颜色和款式,宽大的衣袖飘逸无比,而腰间却束着一个蝴蝶结,纤细无比,楚楚动人。此刻少女娇嗔着,微微撅着自己的樱桃小口,一举一动都带着少女的天真和憨态。 顾长雍却像没见着一样,目光静静地洒在不远处的柳树上,任谁都能看见他的客气和疏离。 恰好这个时候,阿秀也出来了,正好和他们碰了一个对面。 莫霜雪不经意的一看,竟是愣在了那里。远远望去,来人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外披月色薄烟纱,行动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空灵绝秀,三千青丝绾成堕马髻,斜插银叶玉石发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如同清灵透彻的冰雪让人惊艳。远山含黛,秋水盈波,这等绝艳的姿容,增一分则显艳丽,减一分则太寡淡。 等到阿秀走近了,莫霜雪才反应过来,她抬眸好奇的问道:雍哥哥,这位仙子姐姐是谁?如何称呼? 顾长雍在阿秀走来的时候,目光就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他走到阿秀的身边,执起她的柔夷,笑着向莫霜雪介绍道:莫姑娘,这是阿秀,顾某的妻子。 阿秀心中如同喝了蜜,如玉的脸庞不由的浮现出两朵红晕,微微低头的娇羞当真是美不胜收。 而莫霜雪却如遭重击,不由的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顾长雍却全然不管她此刻脆弱的样子,反而又说:顾某与阿秀此生至死不渝,莫姑娘的厚爱,顾某担待不起。 莫霜雪觉得顾长雍的话如同一只冷冷的利剑插进她的心头,眼睛顿时就红了,她咬着下唇,强忍住喷涌而出的泪水,艰难的说:没有厚爱,顾大人怕是误会了。 此言一出,顾长雍和阿秀都不由得高看这个女子一眼。而莫霜雪却不再看顾长雍一眼,只勉强对阿秀说了句。 阿秀姐姐,你真漂亮,雪儿就不打扰了,告辞! 阿秀只来得及点了点头,莫霜雪便逃似的离开了。 扶安,我们可是伤着这位姑娘了? 阿秀,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我以前就跟这丫头说过我心有所爱,可是她偏偏不信,以为我是在搪塞她,如今这样也好。 -- 第33页 也对。 阿秀仔细想了想,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阿秀有些好奇这个少女与顾长雍是什么关系,居然还叫顾长雍雍哥哥。 扶安,这位雪儿姑娘与你? 阿秀的吞吞吐吐让顾长雍有些好笑,莫霜雪是莫辞神医的爱女,而莫辞当年被我所救,听说我受了伤,便带着他女儿莫霜雪前来一直照顾着我的身体。 哦。 阿秀这般问,可是在乎顾某? 顾长雍痴痴的笑着,拉着阿秀的手环在他的腰间,将阿秀紧紧抱住。 才不是呢,我只是好奇 阿秀正想口是心非的反驳一番,紧着接阿秀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唇齿间的亲密让阿秀始料未及,睫毛不停的颤动着,犹如垂死挣扎的蝴蝶,慌乱极了。 良久,顾长雍放开阿秀,比平时更水润璀璨的眸子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阿秀,我喜欢你在乎我,以后,你也在乎我好不好? 阿秀听闻,颇有些窘迫,点了点头,就想要离开,顾长雍也知道阿秀有些害羞,便任她去了。 可是顾长雍的心情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眼看着就要回麒天国了,等阿秀恢复了自己的记忆,是否会怨他怪他,他并无底气。 无论如何,阿秀只能是他的,如果阿秀恢复了记忆,而不愿意要他了,那他 咳咳咳,咳咳! 顾长雍手捂住嘴,一阵猛咳,他拿出袖子里的药瓶,拔出瓶塞往手里倒,却发现瓶中空空如也。他面无表情的将药瓶扔了,尚有些气色的脸苍白无比,嘴唇也微微发紫。 大人,您没事吧。 白露本就在不远处,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的赶了过来。见顾长雍发病,赶紧拿出药给他服下。 顾长雍服下药气息平静了许多,白露,我并无大碍。 大人,您怎么会突然发病? 白露心中很是困惑,按理说是不会这样的,说着,白露突然伸手摸向顾长雍的脉搏,紧接着脸色大变。 大人,你,你居然妄动了体内的真气! 白露简直气急败坏,恨不得跳起来,顾长雍体内的真气是很强大,可是眼下却不能动用半丝,因为真气有治疗内伤的功效,用真气护着心肺再加之药物治疗,可保顾长雍无恙。可是一旦动用真气,心肺无真气保护,会更加脆弱,甚至病情会恶化。 我就是用了一小会儿,无碍的。 顾长雍靠在庭榭的假山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 大人,您用真气做什么,无论您做什么,属下都可以代劳啊。 白露眼睛瞪的老大,用手指着自己,表示自己什么都会做。 顾长雍无奈的摇了摇头,失笑:白露,你还太小,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旁人无法代劳的。 白露垂头丧气的lsquo;哦了一声,他真是想不明白,除了结婚生子,旁人无法代劳,还有什么是别人不能够代劳的。 阿秀回到自己的住处,心情都没有平静下来。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鹿一般,扑通扑通的乱窜。 繁枝迎了上去夫人,您回来了,我熬了薏仁红枣汤,您可要用些,补血养气的。 好,繁枝,这些你看着安排吧。 繁枝听了之后微微一笑,福了一个礼便下去了,她要去厨房安排今晚的晚膳。 阿秀趴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顾长雍对她越好,她就越想知道以前的事情。难道,以前她和顾长雍就是一对?不,应该不是的,她和顾长雍初次见面的时候,顾长雍对她隐忍而疏离,后来得知她失忆才 难道 阿秀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莫非,以前的她并不喜欢顾长雍,而顾长雍却喜欢她,这一想法让她感到荒唐,不喜欢顾长雍,怎么可能。这样的好男人,天底下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阿秀这一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在想,或许?她和顾长雍是两情相悦的,但是顾长雍家和她家有仇,爱上了仇人之子(女),所以双方不能在一起,只能被迫分离? 夫人,莫姑娘求见。 阿秀的思绪被进来的繁枝所打断,她稳了稳心神,淡定的说:请! 阿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望向镜子里的绝世美人,这才缓步去了客厅。她是扶安的夫人,不可以给扶安丢脸,至少在容貌上,他们是相配的。 莫霜雪来的时候眼睛仍然是红红的,见到阿秀乖巧的叫了一声雪儿见过阿秀姐姐。 罢了,还福了一个礼。 阿秀还礼,柔声说:雪儿妹妹不必客气,快坐吧。 莫霜雪摇了摇头,此番我来寻姐姐是要事。说着莫霜雪从袖口里掏出来两瓶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这是雍哥,哦,不,这是首辅大人的药,父亲估摸着差不多该吃完了,所以命我前来送药。 阿秀见少女落落大方,拿得起,放得下,不由得感到惭愧,今天她是听说有一个可爱的少女来找扶安,举止都甚是亲密,心里怎么就不得劲,所以盛装出席,故意和他们偶遇的。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个善妒的女人,居然吃一个女孩子的醋。 -- 第34页 多谢雪儿妹妹,阿秀感激不尽。 阿秀起身,向莫霜雪行了一个大礼,真心的感激道。 莫霜雪躲了过去,笑着说道:阿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首辅大人救我们一家的命,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当不得谢字。 少女眼睛转了转,又说道:阿秀姐姐若是真要谢,不若明天陪雪儿去逛街,据说流蓝的绣品可是一绝,真想见识见识。 阿秀轻轻一笑,如同月光笼在薄纱上,又如同春风抚在绿波上。她拉着莫霜雪的手,道了句好。 第19章 绣品 等到莫霜雪离开之后,阿秀怔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几分担忧挂在脸上,片刻,她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药瓶,急匆匆的赶往顾长雍的住所。 住所两旁的侍卫并没有拦着她,而是向她行了一个礼,参见夫人,大人已经休息了。 侍卫好心提点一句,便不说话了,又重新站在那里。 阿秀点了点头,并未逗留,直接往里走去。侍卫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靠近房门的时候,阿秀便放慢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她越过八角墨水青山屏风,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屋里只有一盏灯柔和的亮着,隐隐约约的看到帐幔里的顾长雍的轮廓,若隐若现之间竟然有些莫名的诱人。 她轻轻的挑开帐幔,眼前的男子睡姿极为规矩,向来凌厉的眉眼也柔化了几分,嘴唇透着粉色,不像下午那样苍白。阿秀轻轻碰了碰顾长雍的眼睫毛,不由自主的心里想着:他这样,真好看。 阿秀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她突然很想和顾长雍睡在一起,就这么依偎着。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大胆。 等阿秀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了顾长雍的身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心满意足的睡了。想着,等快亮了,她提前起来就是了。 顾长雍因为今日中午用轻功赶往曲水桥,导致午后病发,心身俱疲,喝完药后昏昏沉沉,完全不知道阿秀的自荐枕席,一件本来可以香艳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错过了,错过 等顾长雍醒来,眼尖的看着床榻上居然有一根长大,他眯了眯眼睛,用手指捏起这根长发,缓缓的伸直,这头发极长,不是他的。 白露,昨晚阿秀来了。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嘻嘻,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属下亲眼看见夫人进去的,凌晨才离开。 白露抱着剑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笑嘻嘻的说道,脸上还带着挪移之色:夫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竟如此大胆! 呵呵,她当然不是普通的女子。 顾长雍有些自嘲,若是普通的女子,他肯定将她囚禁起来,谁也看不见。可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许景明那里怎么样了? 顾长雍起身边穿着衣服边问着白露许景明那边的情况。 大人,流蓝太子已经按照您吩咐的办了,怕是今天就能传出来户部尚书下令被斩首的消息。 白露连忙将今天收到的消息一一向顾长雍汇报。 呵呵,好!看来,户部尚书的女儿怕是不好过了。 顾长雍将衣服上最后一个结系好,勾起凉薄的唇,目光幽深隐隐带着丝血腥之气,阿秀,你放心,谁敢欺负你,谁就得死! 白露想起来他查到是户部尚书之女林乐瑶因为争宠而欲杀阿秀灭口,现在不过短短一旬的功夫,她最大的靠山,就已经倒了,不由得咂了咂嘴,大人真是报仇只争朝夕啊。 大人所料不错,属下得到消息,李霖沐知道户部尚书的下场,为了避免牵连,立刻以林乐瑶不贞不孝善妒善忌的名义给逐出了南平侯府。 哦? 这李霖沐也真是够狠心的,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林乐瑶纵然是颗棋子,也没有扔得这么快的吧。 白露不由暗暗的鄙视李霖沐的人品。 顾长雍这时已经梳洗完毕,他擦了擦手,意味深长的说道:白露,你还小,自是不懂人间情爱,男人对自己不爱的女人比对敌人还要狠心。 白露听得似懂非懂,可是他还是不明白,转念一想,他已经不小了,都已经十六岁了,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反正他是永远都说不过大人的。 而阿秀在天还未亮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住所,繁枝自然知道阿秀自打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但主子的事情,她心里倒也有数,没有吭声,默默的为阿秀梳洗打扮。 繁枝,莫要繁琐了。 是,小姐。 繁枝心灵手巧,纤细的手指在墨色的发间穿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简单的双平髻便好了,插了一枝斜月攒珠的玉步摇,清雅不失秀丽。 阿秀姐姐,可是好了? 莫霜雪清脆悦耳的声音老远的透了过来。 吱呀一声,阿秀推开门一看,莫霜雪一身青色的衣裙,如同一只亭亭玉立的青莲,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阿秀,见到阿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阿秀姐姐果然国色天香,雪儿以前随父亲游历四方,见惯了美人,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能比得上姐姐的。 -- 第35页 莫霜雪自来熟的主动上前挽着阿秀的胳膊,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甜。莫霜雪看着清雅如仙的阿秀,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念道:雍哥哥,阿秀姐姐值得你爱,雪儿祝你们幸福。 阿秀自然能感受到莫霜雪的善意,伸出纤纤玉手在莫霜雪的额头轻点了一下,嗔道:你这小丫头,莫不是偷了蜜吃? 莫霜雪被阿秀的举动搞得一愣,随即摸摸头,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果然没有看错,阿秀姐姐她真的好好,就像她姐姐一样。想起她姐姐,莫霜雪神色一暗,她姐姐自七岁那年便不知所踪,从此杳无音讯。 雪儿妹妹,你怎么了? 阿秀敏锐地捕捉到莫霜雪突然失落的情绪,摸了摸莫霜雪的头,关心的问。这孩子不过十五岁,眼见又是个好的,她也乐于亲近。 没事,阿秀姐姐,你跟我姐姐真像,都喜欢点我的头。 莫霜雪抬头望着阿秀,眼圈难得有些微红:我姐姐跟阿秀姐姐差不多的年龄,可照顾我啦。 哦?那以后我也是你姐姐,好不好? 阿秀用哄孩子的语气跟莫霜雪说。 嗯。 莫霜雪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挽着阿秀,阿秀姐姐,从今天开始,我决定不喜欢首辅大人了,改喜欢你。 阿秀听到莫霜雪的话,噗嗤一下的笑了,果然是个孩子。 二女边说着边来到了市集,市集中热闹的很,一大清早的许多商贩便开始活动了。 路上行人如织,人来人往,有吆喝着卖早点的,也有摆摊出来卖胭脂水粉的,流蓝都城热闹喧嚣的一天就这么徐徐的拉开。 莫霜雪对各种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儿都见怪不怪,显然是在别处已经见过了。阿秀倒是颇有兴趣,兴致勃勃,偶尔拿起些新鲜玩意看看却也没有买,莫霜雪也倒像是找什么似的,左看右瞧。 阿秀姐姐,你快看! 莫霜雪的眼睛一亮,她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一位老婆婆在卖绣品,莫霜雪拿起一方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惊喜不已。 这攀缘蔷薇绣是姐姐最喜欢的绣法,可惜当初出门的时候她没能带给她。都是怪她太任性,若不是她,姐姐怎么会走失? 雪儿妹妹,你怎么了? 阿秀自然看到了莫霜雪手里的绣帕,这攀缘蔷薇绣是一种极难绣的绣法,她当初学了,只是手不听使唤,到现在,她也不会这种绣法。阿秀轻声问了多少钱,那老太太见两个姑娘衣着打扮皆不像个农家女子,却也没多要,不过十个铜板,还附送了些攀缘蔷薇绣的图样子。 阿秀拉着莫霜雪离开了摊位,莫霜雪的神色才回了回,她一向活泼开朗,只是阿秀太像她姐姐了,让她一时间有些感伤罢了。 阿秀姐姐,雪儿没事,这流蓝国的绣品果然比麒天国要多,像这攀缘蔷薇绣法在麒天国可不多见,谁料在流蓝国的地摊上竟能碰上。 莫霜雪宝贝的把手帕放在胸口上,收起心中复杂的心情,仰起头来,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笑脸。 阿秀莞尔一笑,宠溺的看着莫霜雪,这丫头,就如同六月的天,说晴就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的早不早? 第20章 情深难自持 阿秀和莫霜雪逛累了,便坐在一个茶馆里喝茶休息,而茶肆之类的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方兄,你听说了吗?户部尚书因贪污巨额银子已经下狱了。 怎么会这样,户部尚书林大人向来两袖清风,家中府邸都好久没修缮过了。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些当官的,哪有干净的,据说林大人私自挪用国库里的银子,大批银两不知去向,用杂银以次充好,还是一个看管银仓的吏人揭露出来的,证据确凿啊。 据说户部尚书背后站的是宫里那位得宠的 哎,方兄,慎言慎言啊。 对对,李兄提醒的是,来,以茶代酒,敬方兄一杯。 哈哈,客气客气! 阿秀静静的喝着茶,没有想到林乐瑶的靠山就这么倒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可是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幸灾乐祸呢。她真想看看那个高傲的如同孔雀的林乐瑶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呢?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难道南平候府风水不对? 茶馆里依旧是说书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悠闲,欢乐的气息,热热闹闹的,开开心心的。 别人的伤心事永远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了,是人的劣性根。还有什么是比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云端更让人开心,惋惜的呢? 阿秀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自己想要的消息了,这个消息已经算得上意外收获了,足够了。她拿出钱袋子,在桌子上放了十几个铜板,便带着莫霜雪离开了。 本来阿秀是打算回去的,可是莫霜雪却非说没有逛过瘾,拉着阿秀不肯回去。 街道的拐角有个漆着红漆的朱红大门,门却没开,只是旁边有个容一人进出的小门,让人好奇里面是做什么的,向牌匾上看去,杨记当铺四个字端端正正,大气磅礴。 -- 第36页 滚滚滚,当是些什么好东西?就这些没人要的烂首饰!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这些首饰都是出自玲珑阁,是难得的精品,你这个黑心的家伙,居然就给我们当这么点银子? 爱当不当,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道漫不经心仗势欺人的声音,还有一道清脆悦耳饱受委屈的声音,使良心当铺面前迅速地聚满了人。 莫霜雪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自是好奇的很,让让,借过左挤一个人,右挤一个人,很快就挤到前面来了。托她的福,阿秀也站在了最前面。 锦书愤怒的将首饰一一的都收起来,搀扶着林乐瑶:小姐,这是家黑心的当铺,不当也罢。我们换一家,肯定能当个好价钱。 林乐瑶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小二,充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转身就想离开。 这个时候,当铺的小二轻蔑的吐了一口吐沫,正好就在林乐瑶的脚边,哼,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你去问问除了我们当铺,谁还敢收你的东西? 林乐瑶听到这话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保养良好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当铺的小二所言不虚,她们已经跑了好几家当铺,却没有一家敢收的,呵呵,真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现在随随便便的一个下人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 锦书,我们走。 林乐瑶苍白的脸上仍然带着高傲,她冷冷的扫了一眼杨记当铺,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候反而是锦书有些犹豫,万一要是真的没有当铺愿意要,小姐的病该怎么办? 小姐,要不我们先给当了吧~ 我们走! 是。 阿秀看着林乐瑶的惨况,没有半分的同情之色,倒是莫霜雪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一把被阿秀拽住,冲她摇了摇头。 莫霜雪立刻会意,虽然疑惑为什么阿秀姐姐不上前帮忙,还让自己也袖手旁观,但莫霜雪吐了吐自己的丁香小舌,站在阿秀旁边终究没有动。 林乐瑶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在她身上久久不散,顺着视线向望去,却让她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她不怕丢人,却不想在阿秀面前如此卑微。 林乐瑶,看到你如此的不幸,我 阿秀边开口边面露同情之色,林乐瑶愕然的抬头看了阿秀一眼,只见阿秀缓缓走开,走到她身边。 林乐瑶心中猛然一动,或许,她可以博取这个贱人的同情,以缓现在不堪的局面?这么想着,林乐瑶眼中硬生生的挤出丝愧疚,配上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到真是有几分真心悔过之意。 妹妹,先前姐姐 林乐瑶的话的还没说完,阿秀已经靠近她的耳边,接着说:看到你如此的不幸,我怎么就这么的开心呢! 林乐瑶眼睛瞪得老大,直瞪着阿秀,仿佛要将阿秀生吞活剥了。 阿秀轻笑一声,完全不把林乐瑶恶狠狠的表情放在眼里。而阿秀的这副表情,当真是让林乐瑶的咬碎了银牙。 哼,阿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到底我还是豪门贵户的女儿,你不过区区一个贱婢,走着瞧! 林乐瑶收起脸上的楚楚动人,仿佛很有骨气的落下一番看起来振奋人心的话。 阿秀樱唇轻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你还不是凤凰。 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 莫霜雪在一旁看着林乐瑶,她精通医术,这个女子一看她就知道是小产了又受了寒,又没有得到妥帖的照顾,恐怕此生不能再孕了,真是可怜。 阿秀姐姐,我们快走吧。 莫霜雪上前撞了林乐瑶一下,挤开她,挽住阿秀的胳膊,撒娇的说道:我都饿了。 林乐瑶被莫霜雪推的踉跄了一下,被锦书及时的扶住,锦书愤恨的瞪了莫霜雪一眼,而林乐瑶却攥紧了手,低下头掩盖自己复杂的神情。 好,我们回去。 阿秀和莫霜雪离开之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的都散了。而户部尚书锒铛入狱,其唯一的嫡女,已经是世子妃的林乐瑶被南平侯世子赶出侯府,以求独善其身,成了当下最热门的话题。 锦书双眼通红的扶着林乐瑶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庙中,哭着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林乐瑶这才伸开了手掌,一块沉甸甸的足金在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她眼底复杂,自从她被李霖沐赶了出来,以前所谓的闺中密友一个也见不着,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却偷偷给了她一块金子,真是可笑又讽刺。 锦书,去将这金子换成一些碎银,买些当下紧缺的物品吧。 锦书看到金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小姐,这难道是撞你的那个女子偷偷塞给你的? 林乐瑶笑着点了点头,坐在破庙的角落里,快去吧! 是,小姐。 锦书暗自有些不好意思,原来那个女子是好心,她不该在心里暗暗骂她的。 -- 第37页 阿秀回到麒天公馆之后,就和莫霜雪道别了,莫霜雪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说:我知道阿秀姐姐该是想念首辅大人了,雪儿就不打扰姐姐了! 莫霜雪转身,咬了咬唇,她才不想哭,她才不喜欢雍哥哥,本姑娘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阿秀回到顾长雍的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倦鸟飞林,夕阳西下。 落日的薄辉如同一层橘色的轻纱笼罩着大地,为大地铺上金色的地毯,笼罩着房屋,为房屋镀上溢彩的鎏金,笼罩着顾长雍,却是为他添了几分暖意,柔和了他冷锐的棱角。 他静静的坐在庭院中,一只手握着石桌上的茶杯,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末初秋的傍晚,秋风中夹着几分凉意,卷携着还未枯黄的树叶,旋转着坠下,划过顾长雍的肩头,跌落在大地上。 阿秀轻轻的走到顾长雍的身后,伸出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扶安在想什么? 在想你。 顾长雍淡白色的唇勾起一个弧度,手一伸将身后阿秀揽入怀中,阿秀顺从的将头埋入他的胸膛,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锦衣渗入到顾长雍的皮肤,暖暖的,又痒痒的。 半晌,阿秀闷闷的说:扶安这些甜言蜜语怕是对不少女子都说过吧。不然,怎么次次都撩拨她的心弦,让她不由的沦陷? 阿秀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顾长雍的解释,觉得有些奇怪,不由的抬头看着他,眼中尤带不解之色。 呵呵,呵呵 男人的低沉磁性的笑声带着很明显的开怀,神情中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这些年来,向来都是他,都是他泡在醋坛子里,泡的心都酸了。 阿秀,你莫不是醋了? 我我就是醋了,以后,这些甜言蜜语只许与我一人分说。 阿秀被顾长雍脸上的调侃之意弄的脸颊通红,却依旧睁着她清澈的眸子看着顾长雍的眼睛。 顾长雍深若古谭的眼睛里荡漾着层层的涟漪,道了句傻阿秀。他忽的伏下身来,却还没开始动作便感受到唇间的暖软。 阿秀微微扬起头,主动贴向顾长雍的唇,唔,凉凉的,软软的,就像果冻一样!嗯?果冻是什么? 她一个失神,便让顾长雍重新夺回了控制权,他一只手托着阿秀的肩,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开始攻城略地,阿秀感受着与一样轻柔的吻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她第二次见识到了顾长雍的霸道。第一次,是她躺在顾长雍的怀里,听见这个男人说她是他的女人的时候。 能遇见他,真好。 阿秀闭上眼睛,任由顾长雍予夺予求。从庭院到卧房,珠帘清掩,任秋风席卷。 由爱而生情,情难自持;由情而生欲,欲罢不能。 第21章 救我 月光被晨曦的初阳逼退,不甘心的退下天幕,任由霞光万丈。缕缕阳光透过薄薄的白雾折射出七色的光,将整个庭院映射的五彩斑斓。 五彩斑斓的一如阿秀此刻的心。 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窝在顾长雍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手搭在他的腰上。 醒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在阿秀的耳边轻轻响起,可以看出发声的主人的心情很好。 顾长雍拨弄着阿秀散落在旁的头发,细细的给捋顺了别在耳后。阿秀舒服的如同一只被伺候的小猫咪,眯着眼睛,赖在顾长雍的怀里不肯出来。 以顾长雍的性子,竟也这么让阿秀赖皮着。 明日我们便启程前往麒天国去如何? 嗯,听你的。 那你在流蓝国可还有什么牵挂的。 没有,你在哪,我便跟到哪,可不许嫌弃我。 怎会?你是我此生挚爱,顾某定当珍之重之。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个轻柔的不像话的吻落在阿秀的眉心。 岁月安然,帐中留香。 白露身为顾长雍的贴身护卫,自然知晓昨晚的情况,今早特意没来打扰。而是跟着魏延亭出去处理四国朝会遗留下来的些许问题。 通商的行业中,盐,铁等国家战略资源是禁止私人买卖的,具体的事项都是由魏延亭负责的。 庭榭处,各国大臣都穿着自己的正装,面色严肃。他们之间的每一个让步,都意味着巨大的利益损失。在自己的框架之内,他们必须要保证利益最大化。 魏延亭却显得格外轻松,他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操作流蓝国中的内线搞垮流蓝国户部的林尚书。至于剩下的,大人已经暗自达成协议,用不着他来操心。 他不紧不慢的押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手指着标示着麒天国和流蓝国的边界的地图,开口:这片矿山,我麒天要七成。 魏大人,你们麒天国的内政怕是还没有捋清楚,就这么急匆匆的把手向外伸,是不是太着急了。 李霖沐一身褚红色的官服,此刻正微微皱眉。这个魏延亭居然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简直岂有此理! 魏延亭听闻,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并不理会李霖沐的质问,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流蓝国的主事人,方篌身上。 -- 第38页 方篌乃是许景明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太子殿下和麒天国暗自达成的协议,这片矿山在流蓝国和麒天国的交界处,曲水的源头一带,这矿山处于流蓝国的占大部分,而麒天的只占小部分,按理说应该是流蓝国的多于麒天才是。 可是方篌沉吟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这是太子的意思,早就定好的。 李霖沐显然没有想到方篌居然做出如此不利于流蓝的决定,正想上前反驳,却被他身后的一个大臣拽住,冲他摇了摇头。 经过这么一打岔,李霖沐也冷静了下来,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礼部侍郎,在这方面根本说不上话,不过是旁听和讨论关于各国回礼的问题,真正的主事人是方篌,而不是他李霖沐。 孤漠国和蒙雨国的使者也在激烈的商讨,他们中间有一块森林这些年来征战不休,便是为了这一块广袤无垠的森林的所有权,而今日也该有个了断了。 毕竟今日是四国朝会的最后一日,所以的利益与纷争都将在今日完成。而谈不拢的,将会又是一场场劳民伤财的战争,这些也是四个国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愿去做的。 流蓝国的城都,破庙。 林乐瑶听到动静,有些警惕的隐藏着自己,往外看去。她不是没有银子去住客栈,可是她不敢,以前她父亲身为户部尚书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其中有官员,有商贩,都对她父亲怀恨在心,如今父亲锒铛入狱,而父亲以前的好友又不愿意伸以援手,她怕是一露面,就会被报复。 小姐,是我。 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消了林乐瑶的顾虑,林乐瑶从角落里出来。 锦书,事情打听的怎么样? 林乐瑶非常紧张,心都提在半空中,这件事关乎着她以后的去向,十分重要。 好消息,小姐,林家老宅的位置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在邳州的林家镇,据这里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 听到锦书的话,林乐瑶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眼中疯狂的眼神,至于那些反水她父亲的人,她一定要报仇,还在李霖沐那个薄情寡义的小人和阿秀这个贱人! 好,我们今日便启程。 林乐瑶当机立断,眼下的城都对她来说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 不用多言,就这么定了。 那,那好吧,小姐,饭菜还热着您先吃着,我去找马车。 嗯,小心。 小姐,锦书明白。 不过一个时辰,林乐瑶便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路向西,邳州在流蓝国的最西边,以她们的脚程需要走足足半个月。 林乐瑶前脚根刚走,后脚跟她的消息便传到了顾长雍的桌前。 顾长雍眸色幽深,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半点迟疑,在不足一指宽的纸条上写着杀气腾腾的四个大字:斩草除根! 扑棱扑棱扑棱 信鸽展翅而飞,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个时辰后,一名黑衣人向着西边的树林飞奔而去。 林乐瑶此刻半点都不知情,一场无形的风暴即将来临。反而正在想着将来该怎么对付这些忘恩负义和薄情寡义的人。满腹的愁怨无处发泄,却被她化作前进的动力,眸光流转间全是算计。 马车的车夫驾着马车慢悠悠的一路向西,路上还哼着小曲,他悠闲的想着,等送完这两个女客,怕是能攒够私塾的束,这样他儿子也能去念书了,说不定将来才能成大器。 车夫吧嗒吧嗒的点了一根烟袋,吐了一口烟气,大声的说道:二位小姐,前面的树林里面有猎户暂住的小屋,暂且供二位休息一晚,等明儿一早,咱们再赶路,可行? 林乐瑶听言,眉头一皱:我们急着赶路,能否彻夜前行? 车夫一听,大惊失色:小姐,这万万不可,树林里面有狼豺虎豹,总在夜晚行动,危险至极。 锦书听了之后,小声地劝诫道:小姐,不如歇息一晚再赶路,您今天的药还没喝呢?这病可耽搁不得! 那好吧。 林乐瑶虽然离开心切,但是也不能不考虑实际情况,她沉吟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车的轱辘嘎吱嘎吱的作响,在夜幕降临之前,缓缓地驶进了有些昏暗的树林里。 而树林里似乎有风吹动,O@作响,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怎么滴,马夫觉得似乎有黑色的影子在他马车的后面晃过,等他回头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暗十一站在高高的树叉上,神色冷漠,如同暗夜里的修罗,与黑夜融为一体。 一道暗器悄无声息的朝马夫的后颈射去,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打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马车上。 这时候林乐瑶和锦书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锦书掀开车帘一看,入目便是一个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剩下全黑的黑衣人向她射来,一柄剑如同秋水般清亮,却让锦书的瞳孔极度紧缩,尖叫声刺破树林,惊得一大片鸟盘旋而起。 啊啊啊!小姐,快跑! 锦书虽然面露惧色,却毫不迟疑的扑向黑衣人,噗这是剑刺进肉里的声音。 -- 第39页 锦书紧紧的抓着黑衣人的剑,扭头朝林乐瑶喊道:小姐,快跑,快跑啊! 林乐瑶见到眼前的这一幕,眼睛一下子红了。锦书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是她最为贴心的人,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夫君,而现在,就连锦书也没有了。 林乐瑶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看了锦书和那个黑衣人一眼,转身就跑。她跑的很快很快,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 暗十一见状,眉头一皱,想要将剑从锦书的腹部拔出,可是却被锦书死死的拽住,明明是致命的伤,可是锦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时间竟让暗十一抽不动。 眼见着林乐瑶的身影要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暗十一运用内力猛的一抽,锦书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溅在暗十一的衣服上,他却毫不在意,看都不看锦书一眼,飞身追赶。 林乐瑶不知跌倒了多少次,又爬了起来,她不敢吭气,怕引来黑衣人的注意,就这样,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持着她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她跌倒在一个男人的身前。 她抬头仰望着他,这一刻,林乐瑶突然忘了她还被人追杀,只觉得自惭形愧。 这个男人极美,高贵出尘,如若一朵无暇无尘的拂地青云,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 她用满是污垢的手拽住了男人洁白到圣洁的衣袍,哀求道:求你救救我! 片刻,原地的林乐瑶和那个神秘的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22章 参加陛下 夜,静谧,深沉,书房的一点橘色的灯火摇曳不停,晃动着人心。 主人,属下失职! 暗十一跪在顾长雍的身旁,身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顾长雍的手段,他们暗卫最清楚不过了,任是他们都经过无数次血腥的考验也受不住。 顾长雍的神情在灯火中明灭不定,纵是柔和的灯火都挡不住他身上的冷然。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在静寂的晚上,格外扣人心弦。 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是,主人。属下为保险起见,是在林乐瑶主仆二人都进了树林之后,走了一段路程才动得手。本可以一击必杀,谁料,林乐瑶的婢女突然向属下的剑扑去,死死地抓住,林乐瑶趁机逃走。属下本以为,她一个弱女子又能逃到哪去?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足迹在不远处直接消失。 顾长雍皱着眉头,在哪里消失的? 嗯,在离马车不远的树林里,对了,差不多是主人采月莹花一里之外的地方。 几时? 亥时。 那你有没有去林乐瑶婢女那里试着守株待兔?林乐瑶众叛亲离,就这么一个婢女对她忠心耿耿,你觉得她不会去看上一眼? 顾长雍的话音刚落,暗十一心中一颤,他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彭彭地板都被震出了声,暗十一磕着头,头破血流的也不吭声。 好了,去派人查,最近谁在找月莹花?能知道月莹花的人不多,最近出没在流蓝国的也不多,一个一个找,林乐瑶这个女人,务必斩草除根! 是,主人。 顾长雍背过身来,手向后一摆,暗十一识趣的退下,他首先要找的人是暗一,先说明主人的吩咐,再,领罚。暗卫规定,任务失败者,鞭一百! 书房中,那应该就只有顾长雍一个人,可是,突兀的又中屏风后冒出来一道戏谑的男声。 大人,您可真是辣手摧花啊! 却是魏延亭从屏风后面摇着扇子,走了出来。 顾长雍望着窗外,头也没回,晚风吹起他的黑发和衣袖,在风中翻舞,清清冷冷的语言中带着寒风的肃杀:所有伤害她的人,都要死! 魏延亭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上前来,将窗户关好,确保一丝寒风都不会透进来才看着顾长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大晚上的,吹什么风啊。 顾长雍声音稍缓,无妨。 顿了顿,他补充说:月莹花颇有奇效,我觉得心肺处的伤好多了。 魏延亭刷的摇着扇子嗤笑:怕不是月莹花有奇效,而是有一剂心药管用吧。 顾长雍丝毫不理会魏延亭的调侃,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说:吾心甚喜之。 魏延亭看见顾长雍高兴,也难得没有扫他的兴。他就站在顾长雍的旁边,微微扭头就可以看见顾长雍上翘的嘴角,平和的不带任何冷酷血腥的气息。他心中微微一叹,眼下的幸福不过是假象,大人,他怎么就看不穿呢?在麒天国,谁人不知她谁都看不上眼,唯独对孤漠质子秋若枫那个妖孽情有独钟。等她恢复了记忆,那大人怕是 扑棱扑棱! 一只信鸽停落在窗前,咕咕咕的叫唤着。 魏延亭心下一奇,这信鸽,他识得,是通知隐无心的,眼下信鸽回来了,怕是隐无心也不远了。 隐无心要来了。 顾长雍眼睛微眯了一下,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是啊,估计明天就要到了。那今晚,你会将事情告诉她吗? -- 第40页 顾长雍沉默,魏延亭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你若不亲手告诉她,等别人告诉她,难保她不怀疑你另有居心。 魏延亭看顾长雍垂着眸,不为所动,扇子啪的合上,正经的说:以前,她便对你颇为猜忌,若非你是先帝钦点的首辅大臣,恐怕内阁早就轮不到你来做主了。大人,眼下是你取得她信任的最好时机,不可错过! 顾长雍何尝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告诉阿秀以前的事情,那他们之间呢?又会怎样呢? 魏先生,顾某清楚,告辞! 顾长雍直接起身离开,这件事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也是阿秀有权知道的,既然如此,他便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夜已深,寒露重,万籁俱寂月皎洁。 阿秀无聊的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窗外。突然她眼睛一亮,从凳子上起来,跑向门外。 扶安,你回来了,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走? 顾长雍宠溺的刮了一下阿秀挺秀的小鼻子,笑着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着顾某回去成亲? 阿秀通红着脸,抬起眼,里面全是对顾长雍的信任和依赖,里面夹杂着一点点不安:你说过的,会娶我。还有,莫要嫌弃我。 顾长雍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很,他的阿秀,那样的淡然自若,如今竟被现实摧残的如此不自信了。他伸手,将阿秀揽入怀中,喟叹: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你若是想走,我也会在原地等你回来。 嗯,我才不走。 阿秀伸出手紧紧环住顾长雍的腰身,仰着脸看着顾长雍的下巴,微微有些青须冒出,她用一只手摸了摸,觉得还怪扎人的。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扶安,我给你刮胡子好不好? 哦? 顾长雍故意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了蹭阿秀莹白的小脸,可是胡子扎着你了。 阿秀被顾长雍短短的胡茬扎的痒痒,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跟李霖沐在一起,她从一个懵懂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哀怨的少妇,而和顾长雍在一起,她却放下了所有,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梳妆台前,阿秀手里拿着刀片,在手里比划着似乎不知从哪儿下手。比划了好一会,顾长雍也不催她,就这么安然的坐着,含笑看着她。 阿秀弯着腰,从左往右的轻轻刮着,短短的几根胡须却不听话,仍然在顾长雍的脸上,阿秀稍稍的加了些力气,才给它们刮掉。 阿秀偏着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脸色微微的苍白,薄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头发工工整整的拢在身后,沉稳而自持。幽潭般的眼中却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自己眉眼弯弯,笑的恬淡。 好了,扶安。 阿秀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顾长雍看到阿秀笑得开心,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毕竟这是瞒不住的,也不该瞒。 嗯阿秀,你来,我有话必须跟你说。 顾长雍站起来,仿佛将要去刑场赴死一般,带着阿秀来到了中堂,中堂烛火很多,被精美的支架支起,也很亮,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阿秀敏锐的感觉到氛围的沉重,她有些不安,止住脚步,拽住顾长雍的衣袖,扶安,有什么话,咱们回屋去说好不好。 阿秀莫怕,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而这件事很正式,非这里不可。 顾长雍的声音似乎更加轻柔了,他安抚着阿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今天,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阿秀却感觉更加的不安,明明顾长雍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她却感觉那么遥远,这让她心里没由来的空荡荡的。 不,我不想知道过去怎么样,我只知道我现在很好。 阿秀不愿意往前走了,她有种预感,马上发生的事恐怕会让她的人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阿秀,这是我们该面对的,你无法逃避,我也无法逃避。 顾长雍神情莫名,她的身份终归是要真相大白的,而他必须亲口告诉她,这是她的荣耀,至于她的责任,他与她同担。 他将阿秀按在中堂的正座上,阿秀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只见顾长雍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大厅中间,仿佛在进行浩大的仪式般,庄严而肃穆。 紧接着,在阿秀震惊的目光中,顾长雍缓缓跪在她的面前,双手弯曲撑地,行了一个大礼。 微臣顾长雍,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顾长雍的话掷地有声,如同一粒粒坚硬的石子,砸在阿秀的心头,她僵硬的瘫在椅子里,不敢置信。 这像是一个魔咒般,让阿秀的脑子里涌现出无数的画面,以极速在她脑海中翻滚着,阿秀根本来不及看到底是什么,就直冒冷汗的晕倒了。 顾长雍慌忙上前将阿秀揽在怀里,他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出来他眉头轻皱,苍白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这一夜,风波起,从此万事难随心。 第23章 安锦绣 高高的大楼耸立,街道上汽车鸣笛之声不绝于耳,倒在血泊之中的无力和痛苦在全身蔓延开来,这是死亡的气息。 -- 第41页 孤儿院的一幕幕都清晰又飞快的在眼前闪过。安锦绣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她是一个现代人,出了车祸之后,魂魄不知怎么地附到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身上,不知道是灵魂太虚弱,还是其他的原因,她居然失忆了,这才有了在南平侯府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秀。 一个湿淋淋的女子在河岸被冲刷,身体泡的惨白,发丝散乱,如同一个女鬼。 姑娘?姑娘醒醒? 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半蹲在河岸边,温润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他将身上的狐裘脱下包裹着女子,抱起她,一路狂奔到医馆。 安锦绣皱着眉头,为什么让她忆起这段伤心的往事。 她和白衣男子相知相爱相离,和林乐瑶的恩恩怨怨,还有遇到的那个紫色衣冠的男子。 安锦绣的心情时而悲伤,时而欢喜,时而羞涩,时而自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竟然会随之起伏,短短的一瞬间,倒是将酸甜苦辣,爱恨情仇尝了个遍。 可是记忆仍然在不断的翻滚着,翻滚到麒天国,画面不多,只是一闪而过。 直到安锦绣知道,这个女子居然是女皇!从阿秀的记忆里,她知道,这个世界类似于中国古代,男尊女卑,可是原身居然是个女皇! 最可气的是只知道这幅身体的真实身份,却没有相关的记忆,一切记忆戛然而止。 去扮演一个女皇?怕是她还没有那个本事。 而她安锦绣,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就连穿越,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体里。没错,她是出车祸了,可这并不代表每个出车祸的人都会穿越吧,安锦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在现代,她也没有父母亲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对现代真的没什么执念,在这里或是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 安锦绣还是有些为难,为什么会穿越到一个女皇的身上,哪怕是一个山沟里的女娃娃都比眼前这个身份要好得多。 但是如果真的要离开这幅身体的话,她是舍不得的,舍不得她那天晚上见到的孤旷寂寥的身影,她真的是一见到他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是这个身体很显然与顾长雍是旧识,她穿到了这个身体里面去,那这个身体的灵魂呢?那个女帝的灵魂呢? 安锦绣混混沌沌的,思绪宛如一团乱七八糟的麻绳,前世的场景,穿越后被李霖沐救回去的画面,初见顾长雍的景况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那个叫顾长雍的男子。 男子坐在马车窗户边,低头垂眸读着手中的书卷,几缕墨色鸦黑的发丝垂在胸前,白玉般的手指骨节分明,映着书,好看极了。 顺着紫色绣着回云祥纹的衣袖向上看,是男子消瘦的面庞,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羽翼般浓密的睫毛,头发随意的披散着,只用一根紫色的发带松松垮垮的挽起。 安锦绣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就像古书里描绘的世家贵公子般高贵又温润,只是安锦绣觉得眼前这人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犀利和尖锐,倒是让她想起了一句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个男子当真衬得起这句诗。 陛下,您醒了? 顾长雍抬起头来,他眉目间稍稍带着疑问,经过这一夜,顾长雍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无论如何,都不会比以前更糟糕,只是,阿秀是否想起了以前的事? 嗯。 安锦绣轻轻的点头,直到看到顾长雍的眼睛,她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她所有的感觉都来自顾长雍的眼神。 顾长雍的眼睛里是一汪深不可测的寒谭,带着疑问的时候,更有一种格外的威严,仿佛能看透人心。这让安锦绣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确实是心虚,她一个不速之客,却意外的占据了这副身体,虽然并不是她本意,却也是让顾长雍失去了lsquo;她。 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舒服? 顾长雍靠近安锦绣,一只手伸向她的额头,温热中带着雪的气息,竟是意外的缓解了她紧张不安的心。甚至,安锦绣觉得,她从他身上,得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温暖。 就像冰天雪地中的人,突然得到了一抹烛光,烛火很微弱,却足以让人得到救赎。 扶,扶安,我没事。 安锦绣微微撇开眼睛,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也不明白自己骤然慌乱的心。 顾长雍见到安锦绣这个样子,有些不放心,替安锦绣把了把脉,发现她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车辕咯吱咯吱的作响,如果从高空往下看,会发现从流蓝都城中缓缓,分流出三个车队,分别往北,西,南三个方向出发。而安锦绣就在南方车队最大的一辆马车里。 陛下,既然你未曾恢复记忆,就由顾某替你讲讲麒天国的事情,你三个月未曾上朝,也该露露面了。 顾长雍看安锦绣的反应,便知道她没有恢复记忆,而安锦绣反常的举动,他只当是她暂时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一国之君何等重担,却是她以柔弱之躯来承担。顾长雍心中微疼,语气也刻意的放轻柔了些,安慰安锦绣:陛下莫怕,一切有我呢! 安锦绣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想眼眶发酸,这样的话,她过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没人对她说不要怕,没人对她说一切有我。 -- 第42页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她突然很羡慕原身,能得一人倾心相待,是何等的幸运!可是,这话终究不是对她说的。 她不过是现代的一个孤女,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从始至终,孑然一身。现在来到这个不知名的躯体里,霸占着一个男人对原主的爱。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坐了起来,后背及时多了一个靠枕,柔软而温暖。安锦绣不敢直视顾长雍的眼睛,便左右打量起这个马车。 马车不想寻常马车那样仄逼阴暗,而是像一间房屋大小,里面一应家具齐全,茶几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地面铺着洁白的毛毯,角落里点着安神的香袅袅而起,淡雅的很。安锦绣虽然不知道这些物品是什么叫法,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扶安,我该怎么做? 安锦绣还是出声了,她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了顾长雍的身上。 顾长雍沉默了一下,他抿了抿苍白的唇,慢慢的说:我会一样一样的教你,你要信我。你暗卫隐无心,亦是可是信任之人。 好。 安锦绣于情于理都该信任他,她没有半点迟疑的说了声好,眼下的路,她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你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便先大略的给你讲讲麒天国的历史,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顾长雍斟酌了一下,决定先给阿秀讲讲当今天下的格局。安锦绣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自大业灭国,今天下四分,而我麒天国位处南方,以落霞峰为界与流蓝国相隔,以千秋岭为界与孤漠相望,与蒙雨国遥遥相望,它是正北,而麒天正南。 随着顾长雍低沉而磁性的解说,安锦绣渐渐在心中勾了出一副画面。确切的来说,是一副地图。 顾长雍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接着说:先帝瑾帝与元后情深似海,瑾帝后宫空置,独宠元后一人,虽然满朝文武大臣不满,但是瑾帝惊才绝艳,足以压下不平之声。瑾帝平生仅有一子,便是你,元后生下你之后便再无身孕,你自小,瑾帝便封了你为太女,参与朝政。一年前,瑾帝去世,而元后安排好一切,也随瑾帝去了。 说道最后,顾长雍的声音有些低也有些慢,可以看出,顾长雍对瑾帝的尊敬。 安锦绣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难怪原身不过是一个女子,却成为了一国之君。瑾帝与元后,安锦绣心中默默的念道,或许是被帝后情深所感动,她觉得心里蓦然一动,竟是有些哀伤。 安锦绣低着头,没有说话。顾长雍见状,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安锦绣柔顺的长发,瑾帝他老人家亲手把你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别伤心。 听到顾长雍的话,安锦绣更加难过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她不能告诉这个男人,她不过是一抹来自现代的孤魂,不是他的陛下,也不是他想要照顾的那个人。 她本来是不在乎生死的,可是现在,她好像并不想离开这里,纵使内心饱受煎熬,也想得到顾长雍给的温暖。她就像一个偷走属于别人的阳光的小偷,惶恐不安着,又暗暗窃喜着。 可是眼前的男人越是爱她,她就越痛苦。因为爱的根本不是来自现代的那个不起眼的她。 只要她自己不说,便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或许?或许什么呢?安锦绣并没有说。 安锦绣抬眸看着顾长雍,想了又想,还是说:你可以叫我安安吗? 安安是安锦绣的小名,是捡到她的院长奶奶起的,她不想当阿秀,她是安安。 好,安安。 顾长雍一点儿也不吃惊,眉目柔和的像是雪山上的春水。 第24章 探子 麒天国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后绵延一公里,被重军重重保护,如同移动的房屋般的马车在路上很是显眼。其实麒天国使团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但顾长雍想到阿秀如今在里头,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 虽然并没有旁人得知她的身份,但他却早就命人准备了最舒适的环境,马车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亲自过目的。 顾长雍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也待在这辆马车上。毕竟麒天女帝按理说应该坐在朝堂之上,而不是这驾马车上。 白露轻轻敲了敲马车的木质门,顾长雍微微皱眉,因为这个时候安锦绣已经睡下了,他看了看安锦绣,小脸红扑扑的,可见她睡得正香,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怕外面的敲门声扰到安锦绣,没有来得及披件衣服,就直接起身出了马车,坐在赶车的地方,接近黄昏的天,带着寒意。白露见状,有些心疼自己大人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夫人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如今穿的这么单薄就出来了,但他也只是唉了一声,能有什么办法。 大人,隐无心已经到了,在马车旁边随行。 白露老老实实的将这天收集的情报秉告给顾长雍。尽管他并不知道隐无心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让隐无心先休息一下,这几天彻夜赶路,怕是累了。 顾长雍目光了然,隐无心追终技术绝顶,哪怕没有通知他,他依旧能找来,更何况,他还传了信。 -- 第43页 大人,属下说了,可是隐无心就是不同意,说什么都不愿去休息。 白露苦笑,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强的人。 既是如此,不必再劝! 顾长雍知道,隐无心是因为愧疚上次的事情,他身为皇家暗卫首领,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主人,也的确该罚。可惜暗卫只掌管在历来陛下的手中,陟罚臧否,皆由陛下定夺。 是,大人,还有一件事。 说。 魏先生交代,要将这个交给您。 白露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顾长雍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神色一动,便合上了。 白露,暗中监视张诗政,他传的信,每一封都要交给魏先生过目。 是,属下听令。 还有,告诉魏先生,加强防卫,也许路上不太平。 是。 对了,咳咳咳,再行五公里便安营吧。 顾长雍掩住口,拼命的压下自己的咳嗽声,一股痒意在他喉咙处挥之不去,很是扰人。 是,大人。 白露欲言又止,但还是离开了。这件事也不是很重要,大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渐渐隐去。 怎么不穿件披风,外面多冷啊? 顾长雍觉得身后徒然一暖,竟是安锦绣出来了,给他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嗔怪道。 紧接着,安锦绣坐在顾长雍的旁边,试了试他手的温度,果然冰的没有半点温度,不由得伸出双手去替他捂暖。安锦绣的小手中间夹着顾长雍的大手,看起来竟分外的和谐。 顾长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安锦绣,眼中沾染着暖意,一股淡淡的暧昧在空气中蔓延。 安锦绣有些不自在,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在马车里听到顾长雍努力压制自己的咳嗽,心就像针扎的一样疼,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她自己担心,还是这副身体里残留的原主的意识。身为一个现代人,各种穿越重生奇幻的小说看得多了,也许,原主的意愿还残留着,需要她做什么保证才会彻底消散也说不定,比如,永远爱着顾长雍,好好照顾他。那她一定可以做到! 怎么了? 顾长雍看出安锦绣神游天外,不由出言问道。 没,没什么。 安锦绣赶紧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道:我们进去吧,晚风凉的很。 好。 顾长雍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睛里却是风波谲涌,安安自醒来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有心事,可是她不说。不过没关系,他会知道的。 车辕缓缓停下,顾长雍率先出来,安锦绣戴着面纱,乖巧的跟在他后面。 大人,前方住宿已经安顿好了,饭食还需稍等一会。 护卫马车旁边英武的小将恭恭敬敬的对顾长雍行礼。小将一身银色的铠甲,红色的璎珞,精神极了。 嗯。 顾长雍点了点头,当下英武的小将就带着顾长雍前往休息的地方,那个英武小将有些好奇,心里嘀咕:这仙女般的女子是大人从流蓝国带回来的,真是奇了怪了,首辅大人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怎么突然带了个天仙般的人物回来?瞧这身段,姿色定然不差啊! 等他将顾长雍二人送到以后,就恭敬的退下了。出了帐篷之后,又有一个面色憨厚的小将神秘秘的喊道:赵哥,来下! 出言的是白色的铠甲,缀着蓝色的璎珞,看出来是低一个级别的军官。 赵振一看,原来是刘向那小子,不禁笑骂:你个混小子,叫我干什么,不会又是偷酒喝被人当场抓包吧! 刘向摸头嘿嘿一笑,赵哥,哪能啊!不敢误事,不敢误事啊,我这屁股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呢! 说吧,什么事?赵振一看这小子有些腼腆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事相求。 赵哥,你不是负责首辅大人的食宿嘛,我也想跟着露露脸儿,给首辅大人一个好印象,嘿嘿,你知道的。 赵振心下了然,眼看着新一轮千夫长选拔就要开始了,这小子也想给自个儿身上镀镀金。不过,这小子除了偶尔喝喝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有几分军事才能,也算得上机灵,倒是可以帮上一把。 那好吧,今天首辅大人的晚饭就由你来送。好好干,不可以马虎大意。 赵振拍了拍刘向的肩膀,语气稍微重了些,毕竟这事不比寻常,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难辞其咎。 是是是,赵哥你就放心吧,我上心的呢。 刘向阳光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感激的笑容。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准备准备吧。 好,我这就去。 刘向跟赵振告别之后,就往火头军的方向去了,火头军是专门负责做饭的。 顾大人的饭食可备好? 这位小哥是为了拿首辅大人的食盒吧。正好做好,要趁热拿去,大人身体不好,吃不得凉。 火头军的军头是一个慈祥的老人,约耳顺的年纪,军装穿得一丝不苟,工工整整。 -- 第44页 嗯。 刘向从军头手里接过食盒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往中间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他暗暗祈祷,希望白露不在,否则,他可能就进不去了。 大人,饭好了。 进来。 顾长雍坐在桌子上喝茶,而安锦绣此刻摘了面纱,安安静静的立在他身后,仿佛一个乖巧听话的婢女。 刘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带着拘谨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的拿了出来,不时的还向顾长雍的方向瞄一眼。 好了,下去吧。 顾长雍突然皱眉,上前挡住安锦绣的面容,摆了摆手,让刘向下去。 是。 刘向丝毫不敢停留片刻,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转身出去之后,刘向强忍着的的脸色就变了,仿佛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令人惊恐万分,他谨慎的转到一个寂静的角落里,也不点个火折子,就这样借着秋辉,颤抖着手徐徐展开一副巴掌大的画卷,画着的是一名女子,女子身穿黑色绣金龙的袍子,奢华尊贵,腰上缀着一块通体黝黑的墨玉,容颜绝世,眉宇间那淡定从容的神态,一看就知道其人必身处高位,手握滔天权势。而这个女子却和顾长雍身后的婢女长得一模一样! 刘向心中惊骇无比,居然让承平王给说对了,女帝已不在朝中。不一会儿,一只鹰V冲天飞起,消失在云层之中。 随着四国朝会的结束,其他国家的变化倒是看不出来,可是流蓝的格局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太子许景明成功的得到了兴德帝的赏识,新的户部尚书便是许景明推荐的人,而六皇子因为户部尚书巨贪一事彻底失宠,一蹶不振。而许景明不知为何开始有意无意的找李霖沐的麻烦,李霖沐因为阿秀离开,林家倒台,六皇子颓废而整日里焦头烂额。 此刻,南平侯府中。李霖沐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无奈的看着哭泣的雅德公主。 儿子,都是母亲不好,给你求娶了林乐瑶那个霉星! 雅德公主怎么会不知道林乐瑶的父亲倒台,皇位就彻底倾向于太子那边,而南平侯府却站在六皇子这边,这能有好日子过吗? 好了,母亲,这不是您的错,别自责了。 李霖沐虽然脑仁被雅德公主吵的疼,可还是安慰着自己的母亲,这倒真不是雅德公主的错。这皇权制衡之术在里面,如果陛下身体尚健,就算六皇子折了户部,太子恐怕也得不到好,可惜,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已经开始确定未来的继承人了。就在这关键时刻,六皇子却是输了,也就输了皇位,管不得谁! 可,沐儿,如今该怎么办? 雅德公主抹了抹眼泪,眼珠子通红,望着李霖沐。 母亲,您且去歇息,放心吧,一切有孩儿呢。 李霖沐上去扶住雅德公主,劝慰着。 嗯,沐儿大了,一切都听沐儿的。 母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好您的。 李霖沐扶着雅德公主,眼睛里没有半丝笑意。 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寇,他现在只想保住南平侯府这来之不易的荣耀。 不惜一切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该拿起锄头了,坑太多,该填填了 第25章 回宫 麒天国地处南方,空气湿润,经年花开不败,景色极为秀丽。 雪城是麒天国的帝都,麒天国最为繁华的地方。 自古便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 而西边街道的中央坐落着一座占地极为广的府邸,门前两个石狮子足有二人高,铜目怒瞪,看起来极为威武。四扇的大门皆是厚重的檀木所筑,红漆铜环,铜环上有两只螭龙,尊贵奢华。 这便是承平王的府邸。 一只精神抖擞的鹰扑棱扑棱的飞进了承平王的府邸,轻车熟路的落在了一个窗沿上,窗沿边是一个梨花木书桌,桌案之上有一排个头大小不同的毛笔整整齐齐的吊在笔雕上,雪白的宣纸被鹰的翅膀扇的哗哗作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鹰的羽毛,笑着说了句:调皮!然后细长的手指摘下鹰腿上绑着的小小竹筒。 呵呵,果然! 男人看到竹筒内细绢上的字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却没有人推门进来。 去将苏先生请来! 是,王爷! 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承平王则是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捋顺手边翻飞的宣纸,逗弄着窗边的鹰。 王爷。 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禅羽。 承平王抬眼看了门一眼,一个沉稳有度的男人从门口进来。 不知王爷唤禅羽来,所谓何事?难道? 此言欲言又止,似乎在描述某件不可说的事。 不错,禅羽,你坐。 禅羽坐下之后,承平王便将鹰腿上的绢布递给禅羽。 -- 第45页 禅羽接过之后,眼中了然。女帝三个月不临朝,其中定有古怪,虽然承平王亲自探望过生病的女帝,但在朦胧的帐中,谁能看的清?早就引得朝野议论纷纷了。 那王爷打算如何? 禅羽,你说,女帝突然暴毙,临死前连遗诏都未曾留下,本王大局为重,登上帝位,是不是该春秋秉颂! 承平王的脸上涌起兴奋的潮红,目光狂热的看着坐着的禅羽。 禅羽听闻眉头一皱,有些不赞同的说:王爷,如此行事,可有不妥?先不说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是否会同意,就说首辅顾长雍又岂是好相与之辈? 顾长雍眼下大概到了彭城,离穆城还有一天的路程,更别提这帝都雪城了,他手能伸多远? 承平王不甘示弱,张口就反驳道。 禅羽轻轻一叹,王爷,顾长雍虽然不在雪城,可是他的爪牙遍布朝野,上至六部尚书,下至地方县令,全都是顾长雍一手提拔上来的,王爷,朝中我们的人不过二三层,不可轻举妄动啊! 被禅羽这么一分析,承平王的热血顿时冷却了下去,那依禅羽分析,现在不能妄动,可是眼下如此大好时机,失去岂不可惜? 承平王一想到自家侄女早慧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一番,若是失败了,怕安锦绣是不会留他的命的。这天底下除了他哥哥与嫂子,恐怕他那侄女便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哦,还有秋若枫那个小子。 王爷,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大可徐徐图之。眼下,女帝已经对顾长雍产生了不信任,一旦女帝自断臂膀,主动除去顾长雍,那女帝便会失了这江山。 禅羽颇有深意的看着承平王,到时候,王爷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天下百姓,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主持这麒天国的江山社稷。 好,禅羽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承平王抚掌大笑,他是想要登上帝位,可是要名正言顺,正大光明,而不是以一个谋逆反贼的身份。 王爷英明! 禅羽适时的恭维了一句,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淡笑。他拱手而立,又说道:王爷可安排人路上行刺,眼下女帝正和顾长雍在一起,而雪城的女帝定然是假的,明日一早,王爷就去揭穿殿堂之上坐的假女帝,引起朝野纷乱,趁机瓦解首辅一脉的势力。 承平王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仿佛麒天国的江山已经在他手中了一般。 兴许顾长雍和我那牝鸡司晨的侄女一同送了命,再也回不来了。那本王岂不是很快就要称皇了? 苏禅羽心中暗叹,这王爷当真以为顾长雍毫无准备吗?顾长雍的心智如妖,这天下间,怕是除了安锦绣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去死,旁人再也奈何不了他了吧。他是深知这个首辅大人的厉害啊。 是,王爷,禅羽这就去准备! 苏禅羽躬身行礼便退下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要下去准备。 顾长雍在刘向走后,起身让安锦绣坐下吃饭,安锦绣坐下之后,拿起筷子犹犹豫豫的跟顾长雍说:扶安,我感觉刚才那个人有些不对劲。 顾长雍闻言,颇有兴趣的看着安锦绣,安安,如何个不对劲法? 安锦绣沉吟了一下,她在现代是个孤儿,见多了世间冷暖,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 刚才那个人,进来之后眼睛飘忽不定,不用看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安锦绣直言不讳。 安安总是这般敏锐,如此,我也能放心了。等到回宫之后,我不在你的身旁,尽可以依赖隐无心,你的暗卫首领。 顾长雍宠溺的摸了摸安锦绣的头发,赞叹的点了点头。安锦绣感受到顾长雍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目光,脸上泛热,但也记住了顾长雍的话。 快吃饭吧,我们明日恐怕要单独行动了。 顾长雍意味深长的说道。今天晚上放出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相信那些不速之客,估计明晚就会出现。 第二天一大早,偌大的车厢里,魏延亭和白露坐在温暖的小榻前喝着茶,聊着天,看起来没有丝毫防备。 而顾长雍则是带着安锦绣骑着一匹骏马飞奔而去,索性,眼下离雪城不过两天的时间,他们快马加鞭,只需一天便可赶到。 安安,等秘密回到宫中,就按我教你的说,至于其他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 顾长雍的气息笼罩着安锦绣整个全身,风从耳畔刮过,带起几缕发丝与顾长雍的墨发缠在一起,衣袂连缠,倒像是一对浪迹天涯,痴缠旖旎的江湖中人。 好,都听你的。 安锦绣笑了笑,这样的温暖,她真的好舍不得呢。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暂且不管了,随着自己的心吧,她安锦绣什么时候这般纠结过。 顾长雍一路之上赶得极快,几乎是晚上就已经到达了雪城。一到达雪城,顾长雍便安排安锦绣进了宫,是跟着一个今天出门办差的宫女一起进去的。 直到进了宫,安锦绣还晕晕乎乎的。真跟电视剧的宫斗剧一样,每一个关卡都有人接轨。她什么都不懂,就这么一路低着头,居然来到了女帝的寝宫。 -- 第46页 带着她的宫女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这是首辅大人吩咐的,一路上也没有跟安锦绣多说一句话,到了地方,行了一个礼,奴婢告退! 安锦绣还没有反应过来,宫女转身就离开了。无奈,安锦绣自己推开了那名为锦绣的宫殿。 哪个奴才竟如此的没规矩,给朕滚出去! 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威严呵斥着。 安锦绣有些发窘,这声音她很熟悉,因为这声音跟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说话的这位应该就是,顾长雍说的那位假扮她的隐卫。 啧啧,真像啊,光听这声音,若不是她本人就在这里,连她都分不清这声音的真假。 大胆!隐十五,还不跪下! 安锦绣发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跪了一个男子,浑身黑衣,脸上被一个薄薄的铜色的面具所笼罩。 隐十五听到隐无心的声音,心中一惊,连忙从榻上爬下来,跪在地上。 陛,陛下,属下不知陛下前来,罪该万死! 隐十五心中一惊,假扮了三个月的女帝,竟然犯了如此大错,只是不知道女帝会如何惩罚她。 呃,算了,不知者无罪。 安锦绣毕竟是现代人,纵然性格有些孤僻,但也不是性情暴虐之辈,别人也是尽自己职责所在,哪能说喊打就喊杀。 谢陛下开恩!谢陛下开恩! 隐十五还穿着金线绣成的纨衣纨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免礼! 安锦绣努力的回忆着在现代看的古装剧里皇帝的一言一行。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壳子里,就先扮演好,也许,身体的原主人意识还在也说不定。若真是这样,她倒是不用纠结了,就当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现在那个无牵无挂的孤儿。只是,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呢? 谢陛下! 隐无心和隐十五齐声答道。安锦绣对隐十五十分感兴趣,但她知道隐无心是整个暗卫的首领,她要了解一下:十五,你先退下,无心留下。 是。 是。 应声之后,隐十五退下,隐无心仍然跪在地上,铜色的面具上倒映着煽动的烛火,看起来无情又阴森。 无心,起来吧。 陛下? 隐无心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犹疑的喊了一声。这几天他通过观察,发现陛下她好像变了,言行举止,皆以往不同。 我听扶安说,你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隐无心听到安锦绣说这样的话。心中一惊,已经隐隐的有了些猜测,陛下她果然失忆了,其实他早就这么猜了,这是如今倒是证实了。 属下定然知无不言,从今往后,寸步不离,誓死护陛下周全。 隐无心砰的一声,单膝跪地,坚定无比的说出效忠的誓言。上次的事情,都是他的失职,否则又怎么会让陛下跌落山崖,下落不明,如今又失忆!他枉为暗卫首领。 谢谢你,无心。 安锦绣上前去将隐无心扶起来,很迟认真的向隐无心道谢,隐无心如寒铁般的心微动。看来陛下虽然失忆,但有些东西是渗在骨子里的,终究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自己越跑越偏,于是又开了一个新坑 第26章 逼宫 安锦绣想了一晚上,明天上朝的时候应该怎么样,尽管顾长雍已经一步一步的教她了,可是眼下她站在高高在上的龙椅旁边,手心里还是微微的沁出了汗。 下面全是胡萝卜,树桩子 底下的大臣分两行列站立,左边是一身朱褐色的承平王,而右边的首位在空着,想来是顾长雍的位置。他们商量好了,等关键时候,顾长雍再来,这是一个小小的陷阱。 安锦绣缓步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底下的大臣整齐的弯腰,齐声喊道: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那一刻,安锦绣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皇,或许,让任何一个人坐上皇位,都能感受到天下唯吾独尊,一种豪气油然而生。 真不知道槿帝与元后到底是什么样风云人物,竟然有魄力让自己的女儿坐上这独尊的位子。 安锦绣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努力让声线变得平稳:众卿平身! 谢陛下! 也许别的官员没有感到异常,可是早就有心准备的承平王却是大喜,这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侄女,他可以肯定。 陛下,臣有本启奏。 安锦绣坐下之后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原来坐上这个位置没有想象中的难,就当演戏了,不就是一个皇帝吗,现在就算是玉帝,她也照样演。 启。 陛下,近月天气反常,已是九月仍然阴雨不断,西城百姓颗粒无收,稻谷全部烂根,以至于连来年开春的种子都凑不齐。如何行事,还请陛下定夺。 承平王手持玉笏,站到中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区区一个假货,定然不懂这些国家大政,且看她如何收场! 安锦绣一听,原来电视上演的也不全是假的,至少皇帝上朝时,国家大事中不是东边涝,就是西边旱,要么就是谁贪污谁冤枉了。而解决应对的办法,经过无数电视剧的完善,更是趋于完美。 -- 第47页 诸位有何见解? 安锦绣心中早有答案,但是还是想看看古代人的水平。 回陛下,臣以为,需挖渠引水,将多余的水量储存起来。至于灾民,需立刻从地方府拨款,按照户籍分发钱粮,以安民心。 一个站在右边第三排的年轻官员出列,手持玉笏,条理清楚的陈述道。而右边的官员不甘示弱,出言反驳道:大量灾民泛滥成灾,纷纷涌向其他城池,就连雪城门外都有不少灾民流落成乞丐。那些灾民根本就不愿意回到灾区,何人挖渠分水? 右边第三排的官员听闻之后,微微一笑,神态很是从容:灾民的户籍在地方府邸之中皆有备案,凡登记者,皆发种响。至于挖渠,此事易解,返乡的在民中抽出青壮年前去挖渠,予工钱,且还免除其一年的服役。 本来站在承平王身后的官员哑口无言,只得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安锦绣非常欣赏那个年轻的官员,居然连以工代赈,这种想法都想出来了,谁说古代官员都是蠢材的? 可是她却不敢贸然的问他的名字。万一以前的女帝对他很熟悉,那岂不是露馅了? 李大人高见,臣愿前往灾区赈灾! 承平王身后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官员出列,手持玉笏,朗声道。 安锦绣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官员,这个官员站在承平王的身后,很明显是承平王亲近的人。这人倒好,直接告诉了她那个年轻官员的姓氏,原来他姓李。 此事尚未完善,不妥! 安锦绣知道,一旦洪涝发生,往往会伴随着瘟疫,这才是最可怕的,而朝中的官员们显然都没有针对这方面提出防范措施。 哦?那臣恭听陛下高见! 承平王心中狂喜,本以为此事会不了了之,就想着别的办法能够拆穿这假货的真面目,没想到她自己却按耐不住。 安锦绣自然不知道承平王的想法,只是努力斟酌自己的用词:凡洪涝,必有瘟疫,故粮药先行;霍乱伤寒之症时有发生,需慎之。至于后续就按照李爱卿说的办,一切手续从简,要快。 瘟疫? 朝廷中大臣议论纷纷,都不太相信,因为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先例。 陛下,您病还没有好吗?这是洪涝,而不是瘟疫,送什么药啊! 承平王嗤笑,表情夸张的大声说道。 安锦绣可以感受到承平王□□裸的敌意和针对。她心里想,这肯定是顾长雍让她注意的承平王,这个王爷果然心怀不轨,想自己当皇帝。但是她自己可不能做主,这个身份又不是她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安锦绣根本就没有多说什么,说多了漏了陷可就完蛋了。 且慢,陛下,你还不能走? 承平王自以为抓住了安锦绣露馅的把柄,说话毫不客气。 大胆,王爷难道想要以下犯上吗? 安锦绣身边的女官出言呵斥道。 如果你是陛下,本王自然是犯上,可是,你真的是陛下吗? 承平王阴测测的看着安锦绣,眼神里全是不屑和嘲讽。区区一个假货,装病还不够,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坐在龙椅上,胆子够大的。 全场的官员一片哗然,本是一个个低着头弓着腰的官也都抬起头来看着高高在上安锦绣,小声地议论纷纷。 王爷何出此言,可否有凭证? 就是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胡言乱语。 朝堂之上,几乎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安锦绣心里有些微微的发抖,如果出言考验她,她肯定是不过关的,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承平王究竟掌握了多少,但肯定是有把握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 诸位安静,听本王一言,陛下托病已有三月不临朝,诸位不觉得奇怪吗?所有一应文件全部都是由首辅大臣顾长雍所批,诸位难道就不困惑? 承平王心中得意,这一箭双雕之计是他刚刚想出来的,越想就觉得越好。 承平王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官员就纷纷附和:是啊,陛下三月不临朝,今日就突然病愈,着实有些奇怪。 且不说别的,就单论咱们陛下和首辅大人的关系,也不可能让全部的奏折都交予首辅大人批啊! 就是,就是,真是有理! 此言差矣,陛下病重,而首辅大人是先帝亲指,辅佐朝纲的人选,帮陛下处理朝政是理所当然的。 首辅大人一心辅佐朝纲,劳心劳力,实是我等之楷模。 承平王对面的官员却纷纷出言反驳,整个朝堂沸反盈天。安锦绣看到这等场面,不禁大感头疼。 朝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一道沉稳而严肃的声音远远的从大殿的门口传来,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顾长雍上身用朱衣暗金祥纹,下身系朱裳,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头上戴进贤冠,璎珞朱绳,环佩叮当,手持玉笏,面色严谨,一步一步地走到众位官员的前面,行参拜大礼。 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 第48页 安锦绣心中松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的手也逐渐的平静一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长雍的身影,她的内心就平静无比。顾长雍,是她飘零在这异世中唯一能够抓住的树根,也是唯一的温暖。 快请起。 安锦绣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双手抬手让顾长雍起来,其实,她根本不习惯别人向她行礼,还好在朝堂之上,都只是鞠躬礼。 谢陛下。 顾长雍直起身子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站立,与承平王相对平齐。 而承平王在顾长雍进来的那一刻,心中咯噔一下,这顾长雍回来了,那现在朝堂上坐着的,恐怕就是他那说一不二的侄女了,可是,怎么感觉她变化这么大,简直是判若两人。 唔,顾大人回来了,怎么也不告知一声,本王好去迎接下麒天国的功臣。 承平王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几丝僵硬的笑容,让人看着怪异。 多谢承平王的关心,顾某不过区区一介臣子,劳不得王爷操心。 顾长雍清冷而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承平王的目光波澜不惊,话语不咸不淡。转而,顾长雍看向安锦绣:陛下,臣听闻有些人质疑您的身份,这简直是大逆不道,不知是谁有这个胆子? 承平王听了以后,面色涨的通红,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听苏禅羽的,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脸都丢尽了。但承平王心中还存有小小的侥幸,万一是顾长雍自己先快马加鞭的回来了,他那个侄女已经失踪最少一个月了,也许,顾长雍唱的是空城计。 咳,那不如考验一下陛下,看看她到底是真是假,要知道,陛下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临朝了,难道诸位同僚就不奇怪吗? 承平王想了想,还是决定试探一下,反正已经这样了,该治的罪,怕是不会少,既然如此,倒不如豁出去了。 大胆!陛下又岂是臣子可以质疑的,莫不是,承平王心中觊觎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长雍眉色微沉,周身冷凝的气息压的朝中大臣都不敢喘粗气。而承平王却以为自己猜对了,顾长雍在唱空城计,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顾长雍,你这是心虚了吗?说不定本王的侄女就是被你暗害了,又弄了个冒牌货,想要当名副其实的摄政王吧! 第27章 验血 朝堂之上,本已硝烟四起。而承平王这番话一出,更是满堂皆惊。 顾长雍抬头看安锦绣,安锦绣正好也在看着他,眼睛里没有半分异样,仿佛没有听到承平王那诛心的言论。顾长雍何曾在乎过这等风言风语,只要她不在意,他就不用担心。 他轻笑,哦?承平王何以笃定陛下被我害了? 本王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就让大臣们都看看,女帝是真是假! 承平王脖子一梗,来了个死不认账。他还是有些不死心,万一是空城计呢?所以说,该验的还是得验。 好,既然如此,那就验吧。 顾长雍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凉凉的说道。 承平王一听,心中一沉,罢了罢了,无论成败都是命啊。于是承平王硬着头皮说:来人,验血脉。 安锦绣刚想张口说话,却看见顾长拥向她做了一个下压的姿势,她心领神会,张到一半的嘴硬生生的让她变成了一个打哈欠的动作。 见状,顾长雍眼中染了一丝笑意,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他真想上前去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发丝,真是乖巧的让人想要欺负。 朝堂上的大臣噤若寒蝉,而承平王那一派系的官员更是暗恨,怎么就上了承平王的这个贼船。这下好了,头上的乌纱帽不保喽! 安锦绣好奇的看着一个穿着白衣服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进入大厅,他们二人的动作一致,连样貌也是一模一样,一起抬脚,一起迈步,简直神同步。 陛下,这两位祭祀大人将以秘法为您验明正身。 顾长雍向安锦绣解释道:祭祀大人可以验明皇室血脉,陛下不用担心。 安锦绣点了点头,对于这些事情她并不担心,因为她虽然灵魂不是女帝,但是身体肯定是啊,只要不是问她问题,让她回答什么先帝的生辰啊,小时候读过什么书说过什么话就好。 只见其中一个黑衣祭祀拿出一根金针,而另一个白衣祭祀拿出一个类似于指南针一样的东西,这让安锦绣有些奇怪,这怎么验证血脉? 很快,她的疑惑就解除了,只那个黑衣祭祀并没有把金针扎到她的手指上,而是振振有词的念了些什么,扎到了对面的白衣祭祀手里的盘子上,金针直直的竖在盘子的中央,拖盘子的白衣祭祀手抖了抖还是稳稳的拖住了。就在那一刻,二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似乎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还请陛下移驾! 大殿之中的二位祭祀异口同声地说道。 安锦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长雍,顾长雍点了点头,安锦绣才起身下来走到二位祭祀的跟前。 陛下,还请将这个罗盘拖住。 白衣祭祀恭敬的将罗盘递给安锦绣,安锦绣接了过去,发现罗盘出奇的轻,并没有想象中的重。 -- 第49页 这? 安锦绣刚想开口询问,又怕露馅,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很精致的一个罗盘,上面雕刻着山川鸟兽虫鱼,所有的浮雕都围绕着一个古朴的字,那个字安锦绣不认识,但是觉得很熟悉。 罗盘被安锦绣捧住之后,不过几秒钟居然从金针处冒出金光,金光从金针处蔓延到罗盘,这等异像引起朝中大臣的惊讶,安锦绣心中也是极为惊讶的,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顾长雍神色从容,似乎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个景象,挥了挥手,两个祭祀会意把罗盘接过去,罗盘的金光刚一换手便消失了,向安锦绣鞠了一个躬便退下了。 陛下,承平王该如何处置? 顾长雍神色柔和的看了安锦绣一眼,里面的情意让安锦绣心中一颤,让安锦绣徒然冒出一股委屈的情绪,苦涩直到心间。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是你的陛下啊!安锦绣没曾想到,在现代都不曾动心的她,竟短短几天就失了心。 承平王如何处置,孤自有定夺,先将其幽闭王府,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退朝! 安锦绣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出奇的平静,出言说退朝之后,便离开了。 身后全是恭送陛下的呼声,安锦绣目视前方不为所动,缓步离去。 顾长雍欣慰的看着安锦绣黑衣金线的背影,三千墨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安安,纵然你失忆了,也依旧是麒天国的皇,吾心甚慰。 安锦绣下朝之后,屏退了身边所有的侍女,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好像有无数的心绪在翻滚,仔细想来却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陛下,首辅大人求见! 门外响起了婢女谦卑的声音,安锦绣猛然回神,她看了看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锦绣华服的女人,娇嫩的容颜,乌黑的秀发,当真是个绝世美人,难怪顾长雍这般爱她。 宣! 安锦绣语气冷淡的说了一个字,便不再言语了。 是,陛下! 婢女恭声回答之后,安锦绣听见门轻轻的打开,紧接着是带着雪的凉气和竹的清香。她知道,是顾长雍来了,心不由的颤了一下,她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安安,你怎么了? 顾长雍来到安锦绣的身前,柔声说:今日你在朝堂上表现得很好,至于承平王,你打算如何处置? 安锦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暂时先幽禁在王府里吧。 毕竟是原身的亲人,她一个天外之客也不太好处理,就暂时先将他关着,等以后让真正的女皇来处理吧。安锦绣隐隐有些预感,真正的女皇可能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在她的身体里,否则为什么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安安,承平王不怀好意良久,切不可掉以轻心。 顾长雍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反驳安锦绣的意见,只是出言警告道。承平王本身虽然简单,但还是有不少党羽,张诗政还在积极的活动,准备将承平王救出来。 反正一切有你呢,我才不担心呢! 安锦绣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脸庞,漫不经心地说道。 顾长雍闻言,轻笑:安安,你是一国之君,顾某自当尽力辅佐,保麒天海清河晏。 安锦绣回头看着她身后的男人,一身红色的官袍竟衬的他有几分旖旎之色,连锐气的五官都在阳光下柔和了许多,眼神深情而绻绻。 顾长雍微微弯下腰靠近她,安锦绣觉得心如擂鼓,砰砰直跳,一时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虽然她已经穿越来了三天,可是顾长雍还从来没有对她有这么近的举动。 呵呵,安安,你闭着眼做什么? 安锦绣只觉得头上一轻,原来顾长雍只是将她头上的冠冕摘了下来。珠环佩鸣,冠冕上的珠子叮当作响,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 顿时,安锦绣的脸涨的通红,连耳朵都红了,她咬着下唇,瞪着顾长雍,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呢! 小傻瓜,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长雍伸出手指点了点安锦绣的额头,调笑道。 而安锦绣听了顾长雍的话,脸顿时由红润变得煞白,果然,他喜欢的是原身,那个出身富贵龙庭的女皇,而不是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可以再自欺欺人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过是一个替身。 我要休息了,你先走吧。 安锦绣背过脸去,坐了一会之后,见顾长雍没有离开,她干脆起身进了里间的寝宫。 顾长雍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指猛然掐进了掌心,眼睛里明灭闪烁,变幻莫测。 半晌,顾长雍才缓缓离开。 顾府。 魏先生,你说,为什么安安的脸说变就变。 顾长雍难得有些困惑,他端着茶杯,一本正经的问着魏延亭。 大人,你匆匆忙忙的唤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儿? 魏延亭把玩着腰间的一块莹润的玉佩,眼角带着些笑意。 我在说正事。 顾长雍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他放下茶杯,茶杯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啪嗒一声,很认真很认真的看着魏延亭。 -- 第50页 听到顾长雍这么说,魏延亭的手停了下来,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也不再嬉皮笑脸。 大人,一个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是最难猜的,女人心,海底针。 魏延亭又接着说:自古帝王心难测,而陛下呢,即是女人,又是皇帝,这心思当然难测。 顾长雍皱着眉头,魏先生,这顾某自然知晓,可是今天早朝过后还是好好的,顾某就说了一句话,她的脸就变了。 顾长雍纵是在朝堂上纵横捭阖,操弄风云,但在安锦绣面前,却是显得无能为力。 那大人说了什么? 顾某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她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这就对了,大人,你想,陛下她失忆了,根本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你说起以前的她,她能开心吗?依魏某看,当时环境恐怕还有些暧昧,就因为这一句话,陛下她不愿意理你了吧! 魏延亭将扇子往手里一合,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白露,送客! 喂喂喂,大人,魏某还没有说完呢! 魏延亭被白露拉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顾长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不由得哼了一声。 假正经! 第28章 秋若枫 顾长雍等了魏延亭走了,立刻就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沉思,难道真的是这样? 其实现在或以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长雍摇头失笑,也只有这个傻丫头才会这般心思重,从小就是。 他与安安相识的时候,安安才五岁,那个丫头明明才是一个小娃娃,却老成的像个大人,成天就知道坐在那里发呆,望着天空,仿佛跟整个世界都有隔阂。 大人,刑部尚书求见! 白露上前告知唤回了顾长雍飘飞的思绪。 请! 是,大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个精瘦干练,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便进了厅堂,对坐在主位的顾长雍恭恭敬敬的行礼。 下官赵平拜见首辅大人! 免礼,赵大人请坐! 顾长雍指了指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对赵平说道。 多谢大人。 赵平衣袍轻摆,落座,紧接着便有俏丽的婢女轻手轻脚地端上两杯茶,一杯放在了主桌上,另一杯放在了赵平的身侧,微微行了一个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赵大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首辅大人,有件事情,下官思来想去,不得不告诉您。 哦?难道是那个人要死了。 顾长雍眼里泛起一抹嘲讽又带着快意的笑容,最近安安很不对劲,虽然没有想起以前的记忆,对他却没有在流蓝国那般亲近依恋了,莫非,是想起了那个妖孽! 一想到这,顾长雍浑身弥漫着冷意,几乎压的人不能喘息,赵平默默的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噤若寒蝉。 大人所料不错,那人不知从哪听到的风声,知道陛下当朝验血,证实身份后,便不肯再进食了。 赵平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顾长雍行了一个鞠躬礼,小声的说道。 不过一两日未曾进食,死不了。 顾长雍毫不在意的说,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站在那里的赵平,又道:罢了,将他带过来吧,就不放在大理寺了,人多嘴杂。 下官听命! 赵平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秋若枫好歹也是孤漠的大皇子,虽然在麒天国当质子,可是眼下孤漠日益强盛,不再像十年前那样大厦将顷,不堪一击了。 若是秋若枫真的死在了大理寺,他难辞其咎,也是他故意放出风声,告诉秋若枫,陛下的事情的。想必首辅大人也深知他意,这是要放过他了。 首辅大人,还有一事,礼部尚书张诗政的夫人将一个良家女子失手打死,一尸双命,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提到了大理寺,不知大人想要如何定夺? 赵平很有眼力见儿的补充道:大人,礼部尚书是承平王的人,而他夫人也是堂堂的三品诰命夫人,竟然做出如此歹毒之事,若是让世人知晓,怕是能引起不小的风波。 这件事情,张诗政知道吗? 回大人的话,张大人目前仍不知晓,他现在正奔波四方,汲汲营营,为了救承平王,跟着那一班子人昼夜翻阅礼部的典籍,看是否有先例,可以为承平王翻案。 很好,这件事情大理寺先隐而不发,时机恰当的时候,直接摘下张诗政的官帽。 顾长雍对这件事情并不惊讶,若不是他从中暗推,又岂会掀起这样的波澜? 谨听大人的吩咐! 赵平见顾长雍面无惊色,心中不由凛然,更加敬畏。这件事不过是昨晚发生的,他已命人封锁消息了,而大人却已经成竹在胸,显然是早已洞晓此事。 你且退下吧! 顾长雍的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 首辅大人,下官告退! -- 第51页 赵平暗叹一声,当初顾长雍在他手底下任大理寺少卿,他就颇为欣赏,谁知道不过半年,手底下的得力助手便成了他的头顶上司,一路平步青云,成为百官之首,权倾朝野。 顾长雍在书房里呆了一会儿,出言道。 白露,去将秋若枫带过来。 是,大人。 白露听到顾长雍的吩咐,立刻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的监牢还算可以,至少每间屋子里都有一个小窗户,可以透进阳光。可是越往里走,环境越差,光线越来越阴暗,一股腐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侍卫,这就是关押秋若枫的钥匙。 赵平从官吏的手中接过一把巴掌大的钥匙,亲手递给白露,白露接过来掂量掂量,竟然是精铁打造的,分量不轻。 有劳赵大人。 白露点了点头,对赵平的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白露虽无半点官职,但是顾长雍的亲信,而赵平贵为刑部尚书,到只是顾长雍的属下,慑于顾长雍的威严和权势,对白露也平级对待。但二人并无太多的交情。 准确的说,赵平是皇党的人,只效忠皇室,谁做皇帝,他就效忠谁。这样愚忠的人,是当年瑾帝亲自提拔的,掌管着刑部这样一个重要的地方。 白侍卫客气了,本官先走一步。 赵大人慢走。 白露目送着赵平走出他的视线,他才继续往里走,过了一道关卡之后,才来到了大理寺最里面的一个监牢。 这个监牢比普通的监牢要大上许多,一面的墙上摆满了施行用的工具,尖刀,铁烙,夹子等上面都沾着血迹,一看就知道是经常使用。 墙角有一个烛光明灭不定,衬得监牢格外阴森。 呵,又有人来了?我说过了,见不到她,我就不吃饭。 监牢里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声音很虚弱却带着倔强。 我想你是见不到陛下的。 白露走上前去,慢悠悠的说道。他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两肩的琵琶骨被拇指粗的铁链穿透,血迹粘粘在破烂的衣衫上,衣衫几乎蔽不住他的身体,全身都被鞭子抽的一条条的青紫印,发炎的伤口有的甚至已经冒出难闻的脓了,齐腰的长发被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粘在一起,看起来脏极了。 可是就这样,仍然挡不住他倾国倾城的脸,那张脸真的很完美,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可以长得这么美。 仿佛是上天精雕细琢的一般,眉眼如画,狭长的丹凤眼里有着潋滟的波光,勾人魂魄,让人不自觉的就陷了进去,身上的血迹非但没有让人觉得肮脏恶心,反而有种凌虐的美感。 你是谁? 秋若枫见不是狱卒,更加警惕,语气仿若寒冰。 首辅大人的人! 白露上前将秋若枫的手扣脚镣全部打开。 呵,顾长雍,怎么,那个可怜虫想通了?要把我送给她吗? 秋若枫讥讽的笑着,可笑,不过是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将这么一个城府深重的男人折磨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露将秋若枫打晕,横抱起来,从一个偏小的门走出大理寺,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白露将人放进马车里,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叹了一口气,谁让我是个大夫,就是见不得别人快死了呢!白露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丸,五颜六色的都有,他看了看,拿了一粒红色的塞到秋若枫的嘴里,这才赶往顾府。 等秋若枫醒来的时候,他又在另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他嘴角扯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这几个月来,他一直都生活在漆黑之中,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秋若枫感受着身下的稻草,苦中作乐的想,至少是干燥的,用手拍了拍,还挺软和的,换了一个环境,也不错。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缕在秋若枫看起来极为强烈的阳光射了进来,让他的眼睛一阵刺痛,白茫茫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其实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阳光并不是很刺眼,可是他许久未在光明处出现了,平时里唯一的灯光也不过是一盏用行刑才会亮的烛火。 孤漠质子,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顾长雍负手而立,阳光在他的背后照的光明一片,却在身前投下了暗暗的阴影,他整个人仿佛就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听不见声音里的情绪。 本殿好得很,这也多亏了首辅大人的良苦用心。 秋若枫的眼睛被阳光刺的直淌生理性的泪水,嘴上却毫不示弱,明明是遍体鳞伤,却让人觉得他可以与顾长雍匹敌。 这都是顾某该做的,孤漠质子不必言谢。 顾长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微微拂袖,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秋若枫,只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秋若枫此刻显然是适应了些,眼睛半睁着,恶毒而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点儿也不遮掩,就这么直勾勾的和顾长雍对视着。 见此,顾长雍轻笑了一声,他走到秋若枫的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虚空放在秋若枫的眼睛上,同样阴森森的说:就是你这双眼睛勾了她的魂吧,你不是要见她吗,我就将你这对招子挖下来,送到她跟前,你意下如何? -- 第52页 秋若枫听了之后,眼睫毛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不说虚话,既然他这么说了就证明他想这么做。可,可是他若是瞎了,那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他不能瞎! 作者有话要说:  姗姗来迟的一更! 第29章 心事 秋若枫脑中急速的运转,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顾长雍给废了双眼,废了双眼等同于整个人都废了,他绝不。 你若是真这样做,恐怕你和她半点机会没有了,她是不会原谅你的。 秋若枫深知道安锦绣对他的感情,也很清楚的知道顾长雍对安锦绣的感情,他现在唯一的筹码不过是顾长雍对安锦绣的情。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顾长雍的眼睛轻眯了起来,似乎是在考量。 秋若枫眼神不停的在顾长雍的身上,看到顾长雍的迟疑,顿时又说:我猜测现在女皇陛下应该是失忆了,可是难保她没有想起来的时候,到那个时候她发现你不仅在囚禁着我,还将我的眼睛挖了,她会不会拉你为我陪葬呢? 秋若枫的话如同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顾长雍的心上。安锦绣多喜欢秋若枫,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年来,安锦绣一直都跟在秋若枫的身后,哪怕是秋若枫对她不理不睬,她仍然甘之如饴,而他在安锦绣的身后,看的心痛。 顾长雍的手缓缓放下了,这让秋若枫提在心里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秋若枫以为大局已定,声音也平静了许多。 我不会打搅你和她的好事,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当初她已经答应我,要让我回孤漠国,只要你放了我,给我通国文书,我此生不踏入麒天国国土半步! 呵呵,你当真以为孤漠国就有你立足之地吗?此次四国朝会,你孤漠国可是半点都没有提你秋若枫的事。 顾长雍冷笑,至于回国之事,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孤漠国日益的兵强马壮,并且孤漠国资源稀少,近年来,已经蠢蠢欲动,虽有朝会在先,但是顾长雍敢断定,不出一年,孤漠必定大乱,首先挑起战争。而到那个时候,秋若枫还有大用。顾长雍没有想到,后来率先发动战争的人不是孤漠国,而且他自己。 顾长雍,你就当真想要我留在麒天国,你就不怕女皇陛下就算失忆了,还是会爱上我吗? 秋若枫眼睛死死地盯着顾长雍,他真的很不甘心,在麒天国里,他就如同笼中之鸟,而安锦绣的痴心并没有让他觉得荣耀,反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靠脸吃饭的可怜虫,与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真是令人作呕。 听到秋若枫的冷嘲热讽,顾长雍的表情更加阴冷,你休想再见到她,除非她主动要求见你,否则你这一辈子就在顾府的禁地里待着吧! 顾长雍说完之后,拂袖而去,而留下来的秋若枫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流出眼泪。 情之一字,爱上人,爱伤人,不仅伤人也伤己,何苦来哉。 锦绣宫。 安锦绣一个人在冰冷辉煌的宫殿里待着,侍女全部都让她留在门外,她坐在床边的地上,靠在床边,有些失魂落魄。 她在想,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是为了这个国家,还是为了那个人? 原主啊原主,你让我怎么办呢? 安锦绣翻身滚到柔软丝滑的大床上,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在临睡之前,模模糊糊的居然想的是,要好好表演这个角色,代替女皇来爱他,这样,自己 纵然难受也不后悔吧。 梦境朦胧,熟悉而美好。 安锦绣有些怀念的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白色的二层小楼,不大的花园里有孩子的嬉笑声,这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是院长奶奶的孤儿院,也是她的家。 她有些贪婪的看着周围的每个棵树,每一朵花,她知道二楼最左边的教室后黑板上贴着她画的画,她知道小楼后墙上有她和邱峰偷偷刻的字,她知道花坛里有一种粉色的月季是她儿时和院长奶奶一起种下的,她知道 这里几乎承载了她全部的童年记忆,没想到,今日竟然做梦做到了孤儿院,真希望这个梦不要醒,让她再看一看。 阿绣妹妹,阿绣妹妹,小心!啊!!! 安锦绣觉得场景一变,竟回到了她六岁的时候。邱峰神色惊慌地喊着她,砰的一声,小小的少年,精致的脸庞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 小安锦绣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愣在那里,动也不动,手里彩色的棒棒糖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而肇事者的汽车扬长而去,连半秒钟也没有停留,只剩下,只剩下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孩子。 安锦绣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如绞,她现在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无能为力的看着车祸现场的那两个小小的孩子。 小安锦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忍不住惊慌的叫了起来。她跑到邱峰的跟前,失声痛哭起来。 峰哥哥,峰哥哥,你怎么啦?不要吓我,快来人呀!求求你们救救他! 小安锦绣无助地望着周围走来走去的行人,可是很多人都避而远之。即使有露出同情之色的人,也没有伸出援手。 小安锦绣望着路过的行人,哭得一塌糊涂,一颗心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 -- 第53页 阿绣妹妹 带着血的小手有气无力地拉了一下阿秀的手,声音很微弱。 峰哥哥,峰哥哥,你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要死呀?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小安锦绣小脸上粘着邱峰的血又混合着自己的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邱峰,眼睛里似乎有希望的光。 你等着,我去找院长奶奶救你! 小安锦绣握了握邱峰的手,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小安锦绣看邱峰的嘴巴张了张,她连忙凑过去听。 别哭,我不疼! 邱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了最后一句话。 安锦绣蹲在一旁泪如雨下。这是她最后一次听见邱峰说话,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邱峰了。 五岁那年,她好像一下子成长起来了,没有再胡闹着玩耍,没有胡闹着要偷偷跑出去卖东西,也,也没有再吃过棒棒糖。 而她儿时形影不离的玩伴,那个长相精致的小小少年,从此再不见踪影。 这一幕,安锦绣都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可没想到,依然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中,鲜活生动,连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推开她呢?如果当时死的是自己,自己也就不会这么悲伤了。从小她就开始欠邱峰的东西,一个玩具,一块橡皮泥,或者是一根棒棒糖。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欠邱峰一条命。 陛下,陛下,请您醒醒! 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让安锦绣的意识渐渐的回归。 陛下可是魇着了? 一个俏丽的侍女皱着眉头,关心的问道。 我,孤无碍。 安锦绣挥了挥手,示意到自己没有事。而那个俏丽的侍女这是有些迟疑地看着安锦绣的脸,说:陛下,您 安锦绣还以为脸上有什么,用手随便的一抹,发现,现实生活中的自己竟也泪流满面。 她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侍女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卯时了。 卯时。安锦绣在心里默默地换算着,早上五点到七点是卯时,可是到底是五点还是七点?这两个点相差还是很大的。 起吧。 安锦绣转念一想,她们都过来伺候她洗漱了,估计时间是快到了。 是,陛下! 侍女轻柔的将安锦绣扶起来,穿衣,擦脸,其实这些东西安锦绣是不太喜欢别人触碰的,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比如说衣服怎么穿,洗漱用品怎么用?虽然昨天她已经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可是今天看各种复杂繁复的饰品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穿戴。 镜子里一个妆容艳丽,姿容绝色的女人,黑底红色绣着金线的龙袍裁剪的极为妥帖,勾勒出女人完美的身材,红色琉璃珠的冕冠既庄重又华丽,这就是麒天国的君王,可是现在,照镜子的却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一世纪的女生,命运真是够神奇的。 走吧。 是,陛下! 再一次来到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她下意识的看向首位的顾长雍,安锦绣心中一滞,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自然,他这是怎么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的脸色怎么这样差? 旁边的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唱着:上~朝~ 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众卿平身。 一切都如常,几个前列的大臣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但是其中一个大臣说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禀陛下,明年三月开科取士,眼下题目已经拟定好了,不知陛下可要过目? 一个颤巍巍的大臣站了出来,手中拿出一封密封的卷轴。 不必了,交由内阁处理吧。 安锦绣见顾长雍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想着早点退朝,这件事情她会和顾长雍商量的,多点人才就可以让这个国家安定一点,正好她有些现代的点子,应该可以派的上用场。 是,陛下! 白发苍苍的老臣摇了摇头,唉,陛下还是这般不理朝政,这天下,已经全是首辅来把持了,也不知以后这麒天国是谁的天下,先帝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啊! 他们这把老骨头,也快不中用了。 第30章 成亲 下了早朝之后,安锦绣留下了顾长雍,约他在梅林见面。 冬季清寒,冷冷的空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芬芳,安锦绣俯身轻嗅一枝开的正旺的梅花。 晓日初长,正锦里轻阴,小寒天气。 未报春消息,早瘦梅先发,浅苞纤蕊。 h玉匀香,天赋与、风流标致。 问陇头人,音容万里。待凭谁寄。 一样晓妆新,倚朱楼凝盼,素英如坠。 映月临风处,度几声羌管,愁生乡思。 电转光阴,须信道、飘零容易。 且频欢赏,柔芳正好,满簪同醉。 今年这个冬天,倒是与以往不同。安锦绣百无聊赖,盯着一枝梅花,神游天外。 顾长雍远远的就看到站在梅林里的安锦绣,一身黑衣龙袍绣着金线红边,宽大的衣袍在空中飞舞仿佛要乘风而去,他心中一紧。 -- 第54页 安安。 安锦绣只觉得身上一暖,一件貂裘披在了她身上。她转身,就看见眼前的顾长雍。 于是,她微微一笑,有些嗔怪的说:总算等到你了。替身又如何,她的配合和成全,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想通之后,她倒是放下了,可以轻松的和顾长雍在一起。哪管之后是洪水滔天还是浪静风平? 在现代的时候,整日为了生活奔波,为了孤儿院里面的那些孩子奔波。她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现在试试倒是未尝不可。 安安,久等了。 其实顾长雍他之所以迟迟未来,是因为他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秋若枫的事情告诉她,最后他还是决定隐瞒。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让安安眼中有了自己,他舍不得让她的视线追随别的男人,还是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人。 没关系,这里的风景真好! 安锦绣微微一笑,靠在顾长雍的肩膀上,遥遥地望着远处的梅花,眉目温柔。 属于安安的气息猛的靠近,让顾长雍猝不及防,就像一只小鹿猛地撞上心头,酸酸的,又软软的。 安安,你 顾长雍僵着身子,任由安锦绣靠在他的肩头,柔软的发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阵阵的痒意,他却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安锦绣就离开了他的肩膀。 扶安,我们成亲吧! 安锦绣琉璃般的瞳孔倒映着顾长雍身影,倒映着顾长雍脸上的惊愕,她连忙又低下头。 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锦绣就后悔了,这件事情不该由她来决定,应该等原主和顾长雍来商量,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替身,是做不了主。 好,我们成亲。 顾长雍将安锦绣拥入怀中,任由满天雪花飞扬,坠落在肩头和发上。此生愿与你共盟白首之约。 嗯。 安锦绣在顾长雍的怀中,轻轻的应了一声,一时间只觉得脸上燥热的很,心里头也欢快的很。 顾长雍轻轻的笑了,这种笑,仿佛是放下了所有的负担,最最云淡风轻的笑,安安,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真好。 他抿紧唇压伏住险些冲出口的轻咳,轻轻的抹开她的身体。 安锦绣看着顾长雍,他的面容并非生得十分冶艳美丽,但许是因为性情沉静,便显出历经沧桑的成熟稳重来,漆黑的睫毛像是断翅的蝴蝶垂落着,看起来并不脆弱,反而有一种近乎隽永的清冷与肃然。此刻,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晕,让安锦绣心中蓦然一动。 扶安,你快看! 安锦绣面露惊讶的指了指旁边,顾长雍顺着安锦绣手指的方向去看。他一侧过脸去,就感受到了一个轻若鸿毛的吻,他的脸一下子不受控制的红到了脖子。 原来安锦绣趁着顾长雍侧脸的空,在顾长雍脸上偷偷的吻了一下。她看顾长雍居然因为这一个吻而红了脸,顿时大感惊奇,毕竟顾长雍和她可是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 安锦绣笑得眉眼弯弯,银铃般的笑声传得老远。而顾长雍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他上前去作势要捂安锦绣的嘴,安锦绣连忙躲开,二人居然在梅林之中,打闹起来。 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一定以为这是一对天真无邪的情人,殊不知安锦绣平日孤独而自闭,而顾长雍则清冷而自持,又何曾这样肆意打闹过? 月华初上,灯大如豆,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安锦绣依依不舍地将顾长雍送到宫门外,终于还是放开了顾长雍带着凉意的手:明日休沐,我前去找你。 好,我等你来。 顾长雍宠溺的揉了揉安锦绣的头顶,才转身离开。风雪中,安锦绣静静地看着马车的轱辘在风雪中轧出一道深深的印记,直到马车淹没风雪的夜月中,她才对身边的侍女说:我们回去吧! 是,陛下! 身边的侍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采桑心中有些困惑,陛下她,自从失忆归来以后,好像,好像心慕首辅大人了呢。 路上,安锦绣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以前她心不在这里,对周围的环境事物也是漠不关心。就算她当初同意来皇宫里,也只是因为顾长雍,但是现在,她觉得熟悉一下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奴婢采桑,是陛下的贴身宫女! 采桑心中苦笑,她在陛下身边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可谓是陛下的心腹,陛下归来已经有两日了,居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实在是她的失职。 采桑,杨柳送行人,青青西入秦。谁家采桑女,楼上不胜春。好名字! 采桑谢陛下夸奖,陛下这是在夸自个儿呢?奴婢的名字可是您赐下的呢! 采桑打开了话匣子,竟然是个话唠,一路之上唠唠叨叨,全都在说以前的事情。 安锦绣听得津津有味,这她才知道,原来原主以前也是个孤僻的孩子,所以先帝才找了两个伶俐欢快的侍女陪着她。而采桑和她妹妹采薇都是五六岁就跟着安锦绣了。 一路上她问了采桑关于顾长雍和原主的事情,可是采桑语焉不详,支支吾吾,似乎不太清楚顾长雍和原主之间的事。 她也没有多想,就这么回到了锦绣宫。而采桑却是在这大雪天里掌心都捏了一把汗,以前陛下和首辅大人不和,独恋慕秋殿下,举国皆知,让她怎么说? -- 第55页 从采桑的内心来说,她是希望陛下和首辅大人在一起的。毕竟首辅大人有多爱慕陛下,她们都看在眼里。而秋殿下虽然容颜倾城,可对陛下,终究是无心的。 顾长雍坐上马车之后,就压抑不住胸口传来的阵痛,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了一路,听着让人心酸。 白露抽着皮鞭狠狠的打在马上,他是又气又急,连抱怨都来不及,到了顾府之后,他没有将顾长雍送到他的卧房,而且送到了莫神医那里。 首辅大人,他,他怎么了? 莫霜雪自从从麒天国回来之后,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顾府,研究她父亲给她的那些药方。看被白露扶着进来的顾长雍,她虽然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执念,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忧。 莫姑娘,快请莫神医出来! 哦,好。 片刻。 白露将顾长雍扶着放在软榻上,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人为顾长雍把了把脉,紧接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人,您这几日气结于胸,悲喜起伏不定,又加上受了风寒,这才使心肺处旧伤复发。 老者把完脉坐到一旁的桌子上提笔写下一个药方,然后把药方递到他的女儿莫霜雪手里,对莫霜雪说:按照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大火烧开,文火收。 好的,爹爹! 莫霜雪接过药方之后赶紧就离开了。 顾长雍轻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白露真是小题大做。 白露听了之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用手指自己,不服气地说:大人,是我大题小做吗?您咳得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现在居然说一小题大做!莫神医,您来评评理! 好了,白露做的没错,大人,您真是太莽撞,身体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吗?若再有下次,老夫会就不给您治了。 莫神医也跟着白露一起训顾长雍,顾长雍看着床边的一大一小,无奈的摇了摇头,告饶道:是,是,二位教训的是,是顾某的不是,顾某给二位陪个不是,让二位担心了。 听到顾长雍的告饶,白露得意洋洋的笑了,傲娇的说:这还差不多。 而莫神医只是淡笑不语。 窗外冬雪飘扬,屋内却是暖意融融。 第31章 病 翌日,安锦绣心里惦记着去顾府的事情,一大清早便起来了。 士为知己者死,而女为悦己者容。 安锦绣穿着一件雪锦织就的素白色长裙,下摆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朱红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还给人一种华贵不失美艳的感觉,外披一件红狐狸围脖的貂裘,一举一动皆灵动娇俏,脸上更是带着平时没有的期待和笑意。 她好久没有这样期待过一件事情了,自从五岁那年起,她就被成长起来了,不复以前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一颗心,沉寂已久,可是现在居然开始不受控制。 采薇,你觉得这一身衣服好看吗? 安锦绣望着镜子里的绝世美人,还是有些不自信,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想要自己再漂亮一点儿。 陛下,无论您打扮成什么样子,首辅大人都会喜欢的。 采薇的声音里透着欢快,她比姐姐还要赞成陛下和首辅大人在一起的,至于秋质子,长得好看又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咱们首辅大人好啊,既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男人上哪找啊! 安锦绣愣了一下,采薇的话无疑在提醒她,顾长雍爱的是原主。但是她看到采薇真心为她高兴的样子,也是微微一笑,就让她放下一切,好好的享受这偷来的爱情。 人生得意须尽欢,她活两世,有些事情纠结后便放下了。 这边安锦绣满心欢喜,可是顾府却是乌云笼罩,因为昨天夜里,顾长雍便开始浑身发热,一直到现在温度也没能降下来。 白露将手中的汗巾递给莫霜雪,莫霜雪赶紧接过去,又换了一个凉水里浸泡的汗巾递给白露,白露试了一下顾长雍的额头,将汗巾搭了上去。 白露,怎么样?大人还烧吗? 莫霜雪站在一旁,神情焦急的问道。 白露朝莫霜雪摇了摇头,于是二人都同时看着莫神医,莫神医面色凝重:换第二个方子吧,这个方子服下去已经有一夜了,丝毫不见效果。 爹,那我现在就去熬药! 莫霜雪抓住药方,立刻就出去了。 而此刻安锦绣已经到了顾府,安锦绣抬头看了看,发现顾府出奇的简朴,没有朱门鎏金,没有石狮威武,只是一扇简简单单的大门,一座简单的宅院,门口只有完全没有一国首辅该有的门面。可是门口的侍卫却腰杆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一看就是上过战场,杀伐果断的铁血战士。 采桑上前不知道跟门卫说了什么,门卫向安锦绣行了一个礼,但没有出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 安锦绣只带了采桑和采薇两个人,她冲着门卫二人点了点头,带着二人进去了。 与此同时,安锦绣来了的消息也传到了白露的耳朵里。 -- 第56页 白露听了之后,其实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因为若不是因为安锦绣,大人就不会生病了。 直接将她请到这里来。 白露知道,如果大人清醒着,他肯定不愿意让安锦绣知道他生病的事情,甚至找理由推脱今天的见面。可是,他偏偏不如大人的愿,凭什么所有的苦痛都要大人自己承担,而罪魁祸首经常毫不知情。 现在白露还不知道安锦绣就是当朝女帝,他平时根本就不关注朝廷之上的事情。他的眼里只有大人一个人,他只关心顾长雍的身体。 顾府后院莫阁,这是莫神医和她女儿的住所,昨夜白露直接将顾长雍带到这里来,就没有回去。 安锦绣推门而入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很苦很涩的味道。 她心下一惊,隐隐有了猜测,怕是他的病又复发了吧。 都怪我,昨日他的脸色不好,我还偏偏和他在雪地里打闹,我真是太大意了。安锦绣心里自责不已,正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浑身冰凉,赶紧将身上的红狐狸围脖披风取下来,等到自己的身体暖和了,才来到顾长雍的床边。 白露在一旁看到安锦绣细心的表现,心中对她的不满也减少了些。看来夫人还是挺关心我们家大人的。 白露,他怎么样了? 安锦绣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顾长雍的额头,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怎么会烧的这么高? 夫人,大人他昨天回来就病倒了,夜里突然就发热不止,到现在也不见好。 白露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叹气道。 那大夫可有说什么? 莫神医说,要尽快降温,否则会引起肺炎,牵动大人的旧伤,后果不堪设想。 莫神医在一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白露所言非虚,大人的病来的急,一时间也没什么好方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安锦绣这才转向莫神医,看见对方发须皆白,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出言问:不知神医大名? 在下莫辞,见过夫人! 莫辞也有些纳闷,大人什么时候有了夫人了?但他不是个八卦的人,莫辞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以前喜欢顾长雍。 莫神医,扶安的病还要劳烦您。 安锦绣给莫辞行了一个礼,这个礼她是真心实意的,真心实意的感谢。 夫人切莫多礼,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 莫辞也站起身来,回礼道。 安锦绣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坐在床边,看着顾长雍通红的脸。她伸出手在顾长雍滚烫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这个男人,竟然为了让她能够开心,明明身体已经不舒服了,却仍然强撑着,真是的,她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呢? 或许,我有个法子可以降温。 安锦绣灵犀一动,突然想起来以前在现代看的电视剧情,用酒精降温。 哦?什么法子? 莫辞显然很感兴趣,他转过目光来看向安锦绣。安锦绣组织了一下语言,直将酒精降温的方法说了一下,其实她也不清楚这个方法管不管用。 莫辞听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他踱步了几个,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精亮精亮,夫人说的有道理,可以一试! 酒精可以迅速风干,在莫辞想到这个关键点之后,他就决定按照这个办法来。 手底下人的动作很快,所需要的物品一一呈上来。 安锦绣亲自动手,将顾长雍的衣襟解开,用沾了烈酒的汗巾在顾长雍的胸前擦了擦。 就这样,如此反复了几次。 顾长雍其实模模糊糊是有意识的,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嘴,好像动不了。他知道安锦绣来了,也知道是安锦绣在照顾他,可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莫神医,您看看是不是有效果了? 安锦绣试了试顾长雍的额头,觉得温度好像没有那么高了,她连忙转过头去喊莫辞。 莫辞上前也试了试顾长雍额头上的温度,点了点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只需要好生的守护,休养几日应该就无大碍了。 那可需要有什么要注意的? 安锦绣插嘴道,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害得顾长雍生病。她只想让顾长雍的病彻底好起来。 注意不要受了凉,不可食过于荤腥的食物。 莫辞边说着边收拾着自己的医药盒就要转身离开,白露见状也很是识眼色的跟着出去,临走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来,对着安锦绣耳语了几句。 安锦绣一听,有些惊讶,立刻就点了点头。房间里的人都走光了,顾长雍还没有醒,安锦绣细细的将顾长雍的头发拢整齐,这个时候大概温度降了下来,顾长雍的脸也没有那么红了,只是带着浅浅的红晕,又黑又密睫毛平整的铺在眼睑处。 真好看。 安锦绣看着顾长雍,突然心里就定了下来,自从五岁那年,她就像一根芦苇随风飘荡,无根可依,可如今,她好像找到了心灵的归宿。 白露说明天是扶安的生辰,该送他什么东西好呢? -- 第57页 安锦绣趴在顾长雍的床前,轻轻的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啊,阿秀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 莫霜雪手里端着药,此刻眼睛瞪的老大,一点也没有看不见的意思,整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我看见了,这四个大字。 安锦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大大方方的冲莫霜雪一笑,为顾长雍掖了掖衣角,站了起来,雪儿,谢谢你这么关心扶安。 莫霜雪没有看到安锦绣局促的表情,兴致大减,将药递到安锦绣的手中,摆了摆手,阿秀姐姐说笑了,雪儿本来就是一个医女,这都是雪儿应该做的。 莫霜雪眨了眨眼睛,俏皮的说:阿秀姐姐,雪儿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大人。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相思入骨情入髓。 她将他已放心头上。 第32章 第 32 章 窗外的雪下的越来越紧,无数鹅毛般的纷纷扬扬落在地上。 屋里面的暖炉里面烧着银丝碳,没有一丝烟,却温暖如春。 安锦绣想了一下,用温水为顾长雍沾了沾有些干裂的嘴唇,然后将药喝进自己的口中,缓缓的渡给他。 其实安锦绣最害怕苦了,她吃药只吃西药,可是,她更怕病痛折磨顾长雍。 这个,她头一次心动的男人。 喂完药之后,安锦绣去了外间将隐无心给唤了出来。 陛下! 隐无心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跪在地上。 无心,明日是扶安的生辰,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单凭陛下吩咐! 隐无心的声音里没有半点音调的起伏,如同陈述公事一般。但安锦绣还是信任他的,因为无论什么时候叫隐无心,他总是能及时的出现。 请帮我准备五百二十根红蜡烛,还有一根燃线。 是! 隐无心没有多余的废话,领命之后便出去了。 而安锦绣转身进里屋看了看顾长雍,发现他还没有醒,叹了一口气,轻轻的离开了。 没错,明天她决定为顾长雍唱一首歌,表明心迹。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在异世待多久,但她已经想开了。 得之,已是她幸,失之,亦是她命。 而随着门关住的声音,顾长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望着安锦绣离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回神。 这样的温暖,真的好舍不得,不如,秋若枫就去死吧! 一阵凌冽的寒风直接扑在安锦绣的脸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已停,可是,骤然刮起的风,却是让人觉得更加的寒冷。 出门以后,没走一会儿,安锦绣就跺了跺脚,搓了搓手,问道。 采桑,你可熟悉这顾府? 回陛,小姐奴婢不熟悉顾府。 采桑差点儿叫错,又连忙改口。 咦?难道你们不常来吗? 安锦绣觉得有些奇怪,她们两个是原主的贴身婢女,竟然不熟悉这里?不应该吧! 小姐,我们以前从未来过顾府。 采薇大大咧咧的说道,边说着边还偷偷地瞄着四处的景色。 没想到首辅大人住的地方居然这么小,一座简简单单的宅院,除了一些并不明贵的花草,没有多余景色,眼下的冬天,草也是枯的,不过墙角有些梅花零零星星的开着,颇有几分萧瑟。 这样的景色,安锦绣自然也看得到,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也没能发现比较浪漫的景色。 所以,安锦绣觉得将蜡烛布置在顾长雍的卧房里,正好,既温暖又温馨。 我们还是回去吧! 安锦绣想好之后,便不愿意在外逗留了。 是。 采桑和采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外面冰天雪地,冷彻冰骨,莫要将陛下给冻出风寒来。 安锦绣进门,等过了一会,身子的凉气都散尽了,才转进里面的卧房。 安安,你来了。 顾长雍此刻已经醒了,精神头也很好,他斜靠在床榻上,右手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认真的读着,看见安锦绣进来,抬眸轻笑,如水中泛起的涟漪,不带丝毫烟火的气息。 扶安,你醒了,怎也不好生休养,还看书劳神的。 安锦绣走到床边,嗔怪的将顾长雍手中的书拿走,随手的放在床边。 顾长雍向来冷硬的眉眼中带着无奈,他抬手轻抚安锦绣的墨发:安安,莫要担心我,有你在身边,我很好,很好。 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安锦绣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顾长雍只当是安锦绣说不惯情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着安锦绣的眉眼,默默不语。 而安锦绣心中却充满了情深和不舍,她不知道她哪一天就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从她原本的世界消失。 对了,扶安,今日我能留在你的房间吗? 安锦绣想起了自己的布置,将蜡烛悉数地摆在顾长雍的房间里,当然不能让顾长雍在场了。 哦?安安这是邀我侍寝的意思吗? -- 第58页 顾长雍狭长的凤眼一眯,身子向前倾,整张脸离安锦绣的脸不过一指宽,浑身充满了危险。 安锦绣觉得自己就像被狼盯上的兔子一样,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吞吃入腹。她连忙向后仰,着急的解释道:呃,不是的 呵,既然如此,微臣也只好幸不辱命了。 顾长雍轻笑一声,又重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 安锦绣有些慌张的看着顾长雍,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戏谑之意,知道是顾长雍在跟她开玩笑,她没好气的瞪了顾长雍一眼,今晚你睡哪里我都不管,除这间房子外! 我这顾府就这么大一点,夫人想让我去哪儿睡? 顾长雍肩膀一耸,双手一摊,很是无赖的说道。 安锦绣有些不敢相信顾长雍居然会做出这样无赖的动作。他不是明眸善睐,青丝如墨的贵公子吗?他不是杀伐果断,气势凌然的首辅大人吗?突然,顾长雍的形象在安锦绣心中一下子亲近起来,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嬉笑打闹,会生病发烧。 嗯,扶安所言极是,那就一起睡好了。 安锦绣看着顾长雍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其余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傻瓜。 顾长雍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略微沙哑,倒是带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听在耳中的时候,会让人生出一种悸动不已的心动。 安锦绣心中狂跳不止,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什么情况,她在二十一世纪什么场面没见过,竟会因为顾长雍一句傻瓜而红了脸。 顾长雍伸手点了点安锦绣的眉心,有些愧疚的说:都是我不好,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出门赏景了。 不不不,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的身体不好,昨天还约你去梅园,对不起。 安锦绣心中甜蜜的很,更是将顾长雍放在自己的心坎里。 而顾长雍,又何尝不是?而安锦绣在他心里已经很多年了,早就扎到他的血肉里,根如骨髓了。 呵呵,我怎会怪你? 顾长雍轻轻的笑了,如同初雪映着红梅,带着清贵。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未做,你好好休息。 安锦绣觉得此刻的气氛暧昧极了,让她心慌意乱,找了个理由就赶紧离开了。 而顾长雍望着安锦绣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安安,不如一直就这样吧。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也好,你不会的,我会重新教你,我会帮你稳固朝纲,只是,莫要记起秋若枫了 顾长雍想起秋若枫,神情晦暗不明,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他的眉间萦绕,久久挥之不去。 安锦绣出了房门之后,就有些后悔,平时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现在自己居然找借口出来了,真是没出息! 看了看如此萧瑟的顾府,安锦绣决定为顾府贡献一份力量,而隐无心已经出去办事了,她只好喊道:隐卫何在? 每天负责保护她的人,一般都有两个人,而一旦她出宫,就会增加成四个。她也不知道今天除了隐无心之外,另外三个是谁。 而她的话音刚落,眼前便出现三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跪在地上。 你们报一下名字。 安锦绣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三个装束一模一样的人,黑衣服,黑面巾,谁能分清楚谁是谁? 属下隐初一。 属下隐初八。 属下隐十五。 唔,十五,你留下! 安锦绣想起来就是隐十五代替原主在麒天皇宫里假装女帝的,心下好奇,就让隐十五留下了。 是! 三人回答完之后,二人离开,只剩下隐十五一个人留在原地。 十五,你起来吧。 隐十五顺从的站了起来,不知陛下有何吩咐?隐十五的声音甜美而清亮,跟安锦绣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你把面巾摘下来,我看看? 安锦绣不知道一个声音模仿的这么像的一个人,长得又是什么样呢。 是。 隐十五有些为难,但皇命难违,她还是摘下了自己的面巾。 啊! 安锦绣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被黑色面巾下的面孔吓了一大跳。 只见隐十五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眼下延伸到嘴角,如同一个丑陋的蚯蚓,再配上她长年不见阳光惨白的脸,当真是有些吓人。 属下该死,害陛下受惊! 隐十五神情闪烁了一下,立刻将面巾戴上了,跪在地上请罪。 没关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脸上有伤,真对不起! 安锦绣赶紧将隐十五扶起来,她真的很抱歉,不知道原来隐十五的脸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隐十五被安锦绣扶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又闪过复杂的情绪,不过是一瞬间便又是一片漆黑,古井无波。 十五,你派人将宫里的奇花异草搬些过来,对了,这顾府里有个神医,你办完事之后,让他为你看看伤,说不定他真治好呢! -- 第59页 是,陛下! 隐十五领命之后便退下了。 第33章 第 33 章 安锦绣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心里踅摸大概差不多了,可以去找顾长雍了。 而此刻顾长雍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子旁边饮茶。 安安,你回来了。 顾长雍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安锦绣感觉到无比的温暖,这些年,她一个人孤身漂泊,现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嗯,我回来了,身子可还好? 安锦绣撒娇一般地走到顾长雍的身后,两只手亲昵的搭在他的肩膀处,吐气如兰。 顾长雍感受到背后惊人的弹性,有些苦笑的拍了拍搭在他脖子上的柔夷,宠溺的说:安安,你先下来。 不,不要! 安锦绣紧紧的抱住顾长雍的脖子,摇着头,娇声的说道。不经意间她的唇擦过顾长雍的耳垂,一股细细的电流袭过二人的全身,顿时,两个人的身子都僵住了。 半晌,安锦绣讪讪的放下了自己的手,她心中暗自恼怒,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这么笨呀! 而转眼之间,她跌入了一个带着竹和药香的怀抱,慌乱之间,她听到顾长雍带着笑意说:傻瓜,莫不是真邀我侍寝? 我,我没有 安锦绣将头靠在顾长雍的肩上,虽然结结巴巴的,却缓缓的搂住顾长雍精瘦的腰身,将自己的下巴枕在顾长雍的肩颈处。 顾长雍何曾见过安锦绣露出这小女儿般的姿态?浓密的睫毛轻轻的掩住幽深的眸子,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是何等的澎湃。 扶安,你可会觉得我不知检点,不知廉耻? 安锦绣内心有些不安,她虽然是现代人,可是却知道古代对女子的贞洁是极为看重的,可是她却和李霖沐 顾长雍闻言浑身一僵,短短的指甲随着主人的情绪全部嵌进肉里。 安锦绣只觉得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屋子里面静极了,就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见。 她心里难受极了,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可是她也不能够腆着脸去责怨顾长雍不够大度,就是在现代男人都会介意,更何况顾长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安安,我如何不在乎,我只要一想到别的男人占有你我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顾长雍双眼都有些通红,他将安锦绣从他身后拉了出来,紧紧的搂在怀中,他的头埋在安锦绣的颈旁,有些痛苦的说道:可是我爱你啊,安锦绣,我爱你啊,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安锦绣的心微微有些颤抖,苦涩微甜。 好,我答应你,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从青丝到白发,不离不弃。 安锦绣感受到一滴温热的泪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她的心里。 房间里琴瑟安然,岁月静好,而房间外无数个御林军将各个奇珍异草摆放在顾府。 这顾府虽然清冷,但是布局还是极好,只需将花草按照规格摆放即可。 花草都是按照山水的布局来的,端庄又大气,既有江南水乡的优雅,又有官员府邸的威严。 魏延亭此刻正在和工部的尚书谈笑风生,他在这顾府已经呆了有几年了,最不满意的就是顾府的景色,常年不变的萧条,让人看着都心酸。 他都已经抗议过无数次了,可是每次都换来淡淡的一句:你可以不住在这里。 他顿时无语! 简直就是一把辛酸泪,雪城的房价那么贵,而他的俸禄却那么低,他算了一下,想要在雪城买一座二进的宅子,他就需要奋斗四百年,想想,这顾府还算不错,好歹离皇城近,治安也好,交通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免费啊,别的不说,好歹平日里吃食也是要耗费不少钱银的。 而现在,陛下居然搬来这么多奇珍异草,这冬天仍然有蓬勃的生机,想想,真是开心。 魏先生,陛下宣旨,命人将宫中的奇花异草移植一部分过来,本官当然责无旁贷。 工部尚书李唐江对魏延亭拱了拱手,脸上带着略有些掐媚的笑意。整个朝堂之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魏延亭乃是首辅大人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想都巴结不上,今天他倒是有幸。 嗯,皇恩浩荡,陛下的心意,我等自然不敢不受。 魏延亭一身蓝色的衣衫,气质温润儒雅,他扬手朝皇城的方向举了举,竟然还有几分真心。 魏先生所言甚是,甚是啊! 李唐江在一旁附和着,又指挥着手下将各种奇花异草安放得体。不得不说,李唐江还真是挺擅长园林布局的,一切都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魏延亭含笑的看着这些冬季难得一见的花草布满了整个庭院,满意的点了点头。 忽然,他看到一株熟悉的植物,很像草,但绝对不是草。 等等!这是什么? 魏延亭快步走到一个花匠的身旁,指着他手里捧着的花盆问道。 回大人,小人手中的是月盈花,乃是小人精心培育了五年的花王。 那个花匠一身灰色棉衣,脸冻的通红,眼睛却很明亮,提起他手中捧着花,更是散发出一种骄傲的神采。 -- 第60页 魏延亭听到花匠的话之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能?月盈花只生存在流蓝国,离开那片土壤便不能存活,他以前派人移植过,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发现三次,还都失败了。 你可知,你若是撒谎会是个什么下场! 魏延亭的脸渐渐严肃,这种事情万万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事关首辅大人的身体,他不得不谨慎。 手捧花匠的人听到魏延亭的话,扑通一下便跪下了,而纵然是这样,仍然小心地保护着他手里的花草。 请大人明鉴,小人原本就是流蓝国的人,祖上辈辈代代都是花匠,只因得罪了流蓝皇室的人,全族都被屠灭,只有小人机缘巧合之下逃离,而这月盈花是小人父亲精心培育的,小人舍不得,就带上了。 灰色棉衣的工匠珍爱的抚摸着月盈花的茎和叶,接着说:小人的父亲已经培育了五年,而小人也培育了五年,这花王已经快成熟了。 当真? 回大人,若有虚言,小人甘愿受五雷轰顶。 魏延亭大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不过是装饰一下顾府,竟然遇到意外之喜。 好好好! 魏延亭连说了三声好,可见他内心的激动之情。 他对顾长雍如同兄弟一般,这些年,顾长雍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而上一次刺杀,更是让顾长雍心如死灰,整个人都暮气沉沉,若不是出使流蓝国重逢女帝,他活不过一年。 而有了这株月盈花,他的伤,怕是可以痊愈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人肖远。 灰色棉衣的男子喜形于色,他知道,可能属于他的机会就要来临了。能得这位大人的青眼,或许他就有报仇的机会。 好,肖远,以后你便留在顾府,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这株月盈花,如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管家便可。 魏延亭说完以后,抬眼看了看李唐江,李唐江立刻会意,对着魏延亭说:还请先生收下这名花匠,劳烦大人了。 哈哈,哪里,多谢李大人割爱! 魏延亭脸上带着笑意,抬手向李大人道谢。 而肖远则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繁枝自从被安锦绣带到麒天国之后,就一直在顾长雍的府下,而此刻她与肖远对视了一番,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喜。他乡遇故知,是何等的亲切。 他们同在南平候府当过差,又在这顾府相遇,真真是缘分。 经过这一件事情以后,李唐江,明显的感觉到魏延亭对他的态度亲近了不少,他心中暗自窃喜,他曾经花费了多少心思都没有得到魏延亭的青睐,没有想到,今日不过是一盆比较珍贵的花草竟然得了他的欢心。 其实,也难怪。一方面,他不知道月盈花的真实功效,毕竟这只有稀罕的古医书上年才有记载,就连一般的大夫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一个尚书?而另一方面,整个朝堂之上也没有人知道顾长雍身患何疾。 御林军的效率极高,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顾府都焕然一新。在冬季里面有梅花盛开,有青松耸立,房屋内有珍贵的兰花轻绽,清香四溢。 魏延亭的书房里,几支梅花优雅的插在花瓶里。墙角还有各色的奇珍异草摆放的极为优雅,生机勃勃。 魏延亭托着下巴,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这才是有品味的生活,就是干起活来,也都不得累。 说罢,他起身走到书桌旁边,兴致勃勃的批阅起堆在桌角厚厚的公文。 窗外有雪轻飘,屋内有墨伴梅。温一壶月光下酒,墨色轻轻流淌。 第34章 禁地的秘密 时间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执念而停留。 而美好的生活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之间,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冬天的夜来的格外的快,安锦绣托着下巴,慵懒的看着窗外,眼睛眨呀眨呀,懒懒的说:如果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说完之后,她转头看向顾长雍:扶安,今日你可还欢喜? 顾长雍闻言,轻笑着将安锦绣揽入怀中,只觉得余生再没有更欢喜的事情了。 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让人沉沦的蛊惑,安锦绣听了,只觉得满心欢喜,欢喜极了。 她想,能来到这里,与他相遇,是苍天对她最大的眷顾和怜悯。 晚上的时候,顾长雍还是离开了,只留下安锦绣一个人在他的房间里。 从小到大,安锦绣提出来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记得五岁那年,那年他们初识,他不过是一个调皮的农家小孩,而那时的安锦绣就如同天上的小仙女一般,白净的如同瓷娃娃一样,当时他就想,她是天上的仙女吗? 村里的妹妹,本来已经清新动人了,可是跟她比起来,如同米粒与皓月。 本以为只是惊鸿一面,谁知她居然和他做了邻居。 女孩沉默寡言,却生就有一种高贵淡漠的气质,她不说话,只需要一双明眸盯着你,你就会感到面红耳赤的不自在,不敢与她对视。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叫拘谨,源于对方的高贵,源于自身的卑微,源于双方如同深渊一般的差距。 -- 第61页 她们一家三口来的,虽然个个都气度不凡,但是却没有带任何仆人。他每天会偷偷的看着安锦绣,有一次,被安锦绣给发现了,他羞愧的面红耳赤,没想到,安锦绣居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阳光下的女孩,透过阳光可以看到女孩脸上细细的绒毛,红润的嘴唇,乌黑的墨发,她的笑容让他生生的自卑,可内心又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他终于鼓起勇气靠近这个仙女般的女孩,弱弱的问:我是顾长雍,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介绍他的大名,他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安锦绣的回答。 而这个时候,他母亲手里拿着锅铲子,大嗓门的吆喝道:青娃,吃饭啦! 安锦绣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犹如百花绽放。 而顾长雍却是局促的脸都红了,他握着自己衣角那块小小的补丁,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正当他羞愧的想要逃离的时候,他听见女孩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你好,我是安锦绣,你可以叫我阿秀,我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 女孩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眉眼弯弯:你也可以叫我安安。 顾长雍小小的内心一下子被女孩的笑容填满了,那个时候,他觉得,内心在欢呼雀悦,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孩儿的笑容。 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够办到,我都会为你办的。 小小的顾长雍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拍着自己的胸脯。 没曾想,这句不算誓言的誓言,一直伴随着他至今,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安锦绣的请求,从来,没有。 那年,她让他带她去野地里摘野花,他带着她几乎将他家地里的紫荆灵给摘了个精光。 摆满了安安家整个房间,一个一个的心性花环,很美也很梦幻。那天,是安安母亲和父亲成亲的纪念日。 回来之后,从来只骂他没有打过他的娘亲头一次揍了他,边打边骂:让你调皮,让你去摘花,不知道那是给牛吃的,你都给糟蹋了,你能代替牛耕地吗? 竹篾子又细又长,打在身上疼极了,他身上被失控的娘抽的全是红条子,可是他愣是没有哭。 之后,他娘亲的气消了,看到自己儿子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抱着他哭了许久。埋怨他不知道吭气儿,半声也不哭,否则她也不会打的那么重。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呵呵的笑。 不过,第二天,邻居家那对神仙般的眷侣给他们家送了一头牛和十两银子,说是感谢他们家的花。 顿时,把他娘亲给乐的,做了许多好吃的邀请他们做客。 他是有些别扭的,人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家,恐怕不会来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来了。 安安的母亲很美丽,如同天上的神女,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温柔极了,他还记得安安母亲看着他满身伤时心疼的表情,和柔顺的手指拂过伤口时带来的清凉。 这种感觉,是他向来大大咧咧的母亲从来没有给过他的柔情。 从此以后,他就和安安玩到了一起,村里还有两个妹妹,经常缠着他,不让他去找安安,可是他还是会摆脱她们两个丫头,去和安安玩。 安安很安静,有时候安静的看着他将柳条编织成各种可爱的小动物,有时候安静的看着他将花编织成花环,有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轻轻浅浅的笑。 但他都很喜欢,打心眼里喜欢,他觉得安安是天底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认为的。 顾长雍望着自己修长的手,不由得轻笑一声,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之间,竟是十载几已过,我的安安,也长大了。 他的感叹中带着点微微的酸涩,又带着点微微的满足,复杂的很,让人品味不清。 而这边,安锦绣则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隐无心赶紧将她要的东西弄来。 十五,你是会口技吗? 安锦绣有些好奇的看着隐十五,她可是亲耳听过从隐十五的口中吐露出来属于她的声音。 回陛下,属下不会,只是从小就模仿您的声音,久而久之才会的。 隐十五说的风轻云淡,而安锦绣,却能感受到她常年来的辛酸和苦闷。长时间模仿他人的声音,学做他人的动作,哪里还有的自我,这万恶的社会实在太可恶了。 苦了你了。 安锦绣拉着隐十五的手,这些年没少遭罪吧,我以后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替代品。 隐十五耸然动容,她连忙跪下:属下誓死忠效忠陛下。 隐十五眼中隐隐约约有泪痕闪过,可谁也没有见到。顾家哥哥,你,明明是属于霜儿的。可是,现在霜儿也不是霜儿了。 快起来,快起来。 安锦绣并不以为意,轻轻浅浅地笑着将隐十五扶了起来,我已经跟顾府上的神医说好了,稍后,你便可以去她那里医治你的脸。而且听神医说,你的脸极有可能是能治好的。怎么样,开心吗? 隐十五猛的看向安锦绣,其实,她的脸治不治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也无人欣赏。 -- 第62页 咚咚咚! 肯定是无心回来了。 安锦绣的话音刚落,隐无心便推门而入,他眼神示意一切事情都办妥了。 安锦绣笑着点了点头,让隐无心手下的人将她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搬进来。她已经制定好了所有的计划,等到明天晚上,再邀请顾长雍进来,给他一个惊喜。 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安锦绣看了看隐无心带来的花朵和蜡烛,觉得挺满意的,她想要自己布置,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隐无心和隐十五没有任何异议,直接点头称是,然后离开了。 安锦绣左右布置,将花朵和蜡烛摆成一个一个的心形,有单个的,有双个的,各种各样的,各色的花都编好,蜡烛也都一一摆放成心形。 安锦绣环顾了一圈,却发现床上还没有,但转念一想,今晚她还要睡觉呢,先不铺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转身的时候突然踉跄了一下,猛的跌向床边,她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碰到哪里了,咔嚓了一声,她发现整个屋子出现一种轰隆隆的声音,她亲眼看见一面墙缓缓的打开,露出一个一人大小的洞口。 安锦绣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去探索,又不忍住好奇。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她还是披了一个披风,拿了一根蜡烛,小心的护着蜡烛下去了。 而她消失在洞口的那一刻,有一个黑衣女人露出纠结的神情,半晌,还是悄然隐去。 通道通向地下,很深,越往里走就越冷,还带着泥土的腥气。 安锦绣有些不解,为什么在地下弄出这么一个通道?里面有什么? 她带着疑问,一步一步的往下走,蜡烛明灭不定,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这地下,太冷了。 就在她放弃往前走,想回去的时候,看见了远处的一点光,这才坚持了下来。 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钻进安锦绣的鼻孔,让她不由得想吐。 呵呵! 一个沙哑的男声毫无征兆的发出,如同沙砾在皮肤上磋磨,无端的让人难受,吓安锦绣一大跳。 谁? 安锦绣一出声,那难听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铁索拖动的声音。 阿秀? 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吐出这两个字,便再也没有出声了。 秋若枫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牢之中碰见阿秀,他知道她回来了,也千方百计的想再见到阿秀,利用她。 可是突然见到了,却无言以对。这突如其来的见面,竟不知道自己开始从哪里利用她。 自从十年前,孤漠国因为大旱,极度的缺少粮食,为了得到物产丰富的麒天国的帮助,他被送来当质子,以示臣服之心。 纵然他一点点都不喜欢安锦绣,仍然记得十年前,他来麒天国之后,奉命去皇宫拜见,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先众侍卫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女孩。 女孩一身红色的轻薄衣裙,并无太多赘余,只是那料子极好,入手丝滑,袖口裙摆的边缘用银线勾勒出吉祥的云纹,他知道女孩身份不凡,才刻意上前强功,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是麒天国唯一的帝女。 女孩似乎吓傻了一般,看到他之后,竟然慢慢红了眼眶,她将两只胳膊揽在他的脖子上,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既是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之后,安锦绣便如同入魔一般的缠着他,他住上了麒天国里最好的宫殿,穿的是麒天国的御用贡品布料,吃的是宫里最精细的美食,平心而论,安锦绣都没有他用的东西好。 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对他毕恭毕敬,可是那又如何?这些东西不过都是安锦绣施舍给他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扑到底了啊,心如死灰ing 第35章 第 35 章 但是秋若枫心思转的极快,很快他就刻意放柔了声音,虽然仍然沙哑,却比刚才好听多了。 他说:阿绣妹妹。 而这个时候,安锦绣的蜡烛也照到了他抬起的脸。 那一刻,仿佛是久远的久远的几乎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清晰的如同安锦绣做的那场梦。 或许,就是因为我快要见到他了,才会梦到儿时的孤儿院,是他在告诉我,我还欠他的呢。 安锦绣心中突然明了,也许,她来到这里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是来还债的,她欠下的,终于可以还了。 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安锦绣脑海中闪现出不知道谁的话,只觉得,这是真理。 你 安锦绣看着秋若枫,不可抑制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漂亮的孩子。一样漂亮的眉眼,一样漂亮的脸。 阿绣妹妹,救我 秋若枫被铁链栓的死死的,手上脚上全都是沉铁打造的链子,浑身血迹,看上去凄惨万分。 你是谁? 安锦绣上前将禁室里的蜡烛点亮,昏黄的灯光顿时将秋若枫衬的更加艳丽起来,虽然狼狈万分,却仍让人觉得,此人,风华绝代! 秋若枫听到安锦绣疑惑的声音,自然也看到她眼中的愧疚和茫然。 -- 第63页 我是你的枫哥哥啊。 秋若枫温柔的说道,他知道安锦绣初次见他,便喊他枫哥哥,最喜欢他温柔的看着她。 每次这样,安锦绣就会特别的开心,可惜,他只有在有求与她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温柔。 峰哥哥。 安锦绣似乎是已经说服了自己,她来到这个异界就是为了还债的,本能的点了点头,乖巧的听秋若枫的话。 这手撩是什么做的,怎么没有钥匙口。 安锦绣小心翼翼的避开秋若枫的伤口,仔细的观察钥匙口在哪。 这根本就没有钥匙口,这是机关锁。 秋若枫垂着眼睫毛,有气无力的说,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 那怎么办?我打不开啊! 安锦绣吃力的掰着只有一个小小缝隙的沉重的手撩,不知不觉中竟出了一身的细汗。 秋若枫斜靠在墙上,坐在铺了薄薄一层稻草的地上,冷眼旁观安锦绣焦急的满头大汗,心里暗暗嘲讽着:蠢货! 可是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于是他柔声说:阿绣妹妹,这个机关除了顾长雍,谁也打不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锦绣猛然想起这里是顾府,而这个密室更是连接着扶安的卧室,身子不自觉的僵硬。 她咬了咬下唇,半晌,小声说道:我会让他放了你,你坚持一下。 安锦绣说完之后,便慌慌张张的跑了,从背影看,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秋若枫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气愤,得意的是无论怎样,安锦绣都会向着他,无条件的服从他,让一国之主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的确让人从心里感到优越。而气愤的是,为什么安锦绣就像是黏上了自己一样,甩都甩不掉,如今失忆了,可还是对他一如从前。 以前他还以为是自己长得好,让小丫头一见钟情,可是今日,他都难以忍受自己身上的腥臭味,可是安锦绣那个傻子就像没闻见一样。 她是个傻子吗?怎么他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嫌弃他。 秋若枫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漏跳了半拍,让他有些心慌。 而安锦绣刚刚跑到拐角的地方,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带着凌冽的凉气和淡淡的药香。 是扶安,被他发现了。 安锦绣就像做个坏事当场被抓住的孩子,她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秋若枫被关在顾长雍的地牢里,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是顾长雍的错,但无论如何,她都要救秋若枫出去。 而用什么来形容顾长雍此刻的神情呢!就像冰山上的万年寒冰,冷凝的眉眼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这让安锦绣噤若寒蝉。 他万万没想到安锦绣居然打开了这么隐秘的机关,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支走他,就是为了寻找秋若枫?那她对他的感情不,不会的,安安,你不会的,对吧! 此刻的顾长雍就如同冰山里隐藏的火山,稍有触动,便能引得火山爆发。他的神情极冷,眼角却带着一丝腥红,黑漆漆的眸子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扶安,你将他放了可好? 安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了拉顾长雍的衣袖,小声的说道。 听了安锦绣的话,顾长雍只觉得胸口发堵,气血上涌,他强行咽下涌上来的血,勉强说道:陛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人妄想谋反,罪不容诛! 顾长雍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每一次只要一见到秋若枫,安安眼中便全都是秋若枫。无论他做什么事情,都得不到她半点关注,这些年,已然是这样,可如今,他们已经互许终身,竟是也没有分毫改变。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 顾长雍冷笑。 安锦绣一听急了,拽着顾长雍的衣袖,声音骤然提高:我命令你把他放了! 这话一出,二人都愣住了,顾长雍痛苦地颤抖,他一颗心被这两个字捅得鲜血淋漓。顾长雍怒极而笑,他猛的将衣袖从安锦绣的手中抽出,叠声道:好,好,微臣遵旨! 声音中竟听不出来半点生气的痕迹,安锦绣没有多想,只是露出一个笑脸,说:扶安,你别生气,他有什么罪名,我替他担着好了。 安锦绣本意思是这是她欠他的,若是替他承担,救他一命,以后倒也是互不相欠了。可是这话到了顾长雍的耳朵里,却听的他眼前发晕,她倒是好担当! 我还不知道原来陛下竟是个这么有担当的人。 顾长雍淡淡的说了句,徒留安锦绣在原地,他前去运起内力,将秋若枫的枷锁全部解开。 咔嚓几声,铁链应声而落,秋若枫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终于自由了,呵呵,可笑眼前这个男人,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呵! 秋若枫缓缓的爬起来,他手扶着墙面,勉强的站起来,一身污垢狼狈不堪,却还肆无忌惮的讥笑着顾长雍。 顾长雍在阴冷的密室里却渗出了汗珠,他本就伤寒未愈,这次施功,却是让他动用了温养心肺的内力,肺部传来的闷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可是他表面却没有任何异常,背挺的笔直,负手而立,一身紫色衣衫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威严。 -- 第64页 这个时候安锦绣才来到二人的身边,她看了看顾长雍,顾长雍神色淡淡,心里想着,肯定是惹他恼了,不过等她还了他的恩情,她就再不惹他生气了。 扶安,我先送 安锦绣上前扶住秋若枫,对着眼前背对着她的顾长雍说,可是说到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一种很悲伤又绝望的气息从顾长雍身上蔓延开来,让人心头一哽,堵的竟说不出话来。 阿绣妹妹,我好疼,我们快走吧! 秋若枫看着安锦绣犹豫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装假无力的靠在安锦绣的身上,实际上,他也确实没什么力气。 安锦绣听到秋若枫的话,又恍惚听到那个精致的孩子跟她说:别哭,我不疼。她几乎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带着秋若枫离开密室。 在拐弯处,她听到顾长雍蓦然出声,缥缈而遥远:安安,你要他还是要我。 此言一出,安锦绣觉得顾长雍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这种争宠的语气居然从他口中说出,她并没有在意,甚至觉得顾长雍可能没有那么生气了,就连忙扶着秋若枫离开了。 现在的安锦绣并没有体会到顾长雍此刻绝望的味道,这句话如同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怕安锦绣敷衍的说一句:要你。 顾长雍想自己恐怕都不会这么绝望,可是他听见安锦绣的脚步声猛的停下,又接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他强忍住的血从喉头喷发出来,踉跄着跪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脸色渐渐发青,可是他却一声不吭,既然他舍不得勉强安锦绣,那就不如这样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心疼。 顾长雍沉重的喘息着,胸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让他透不过来气。他放任着体内的真气从心肺处消散游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忍受着巨大折磨的人不是他。 可若是望向他的眼睛,恐怕能被里面的悲伤所淹没。可惜,孤寂阴暗的密室里只有重伤的他和明灭不定的烛光。 死一般的孤寂。 又是这样,时间仿佛一下子倒流回五年前,当时他任大理寺卿,着手调查一件大理寺都不愿意碰触的宗亲叛乱案,桩桩件件直指秋若枫,他便将秋若枫带回了大理寺,关押在地牢里。 安锦绣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大理寺,站在他的面前,眼里全是对他的痛恨和厌恶,仰着头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命~令~你,把他放了! 五年之后,还是同样的结局。这秋若枫,到底哪里好了?他明明明明 大人,大人!为何秋世子被 没过多久,白露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白露本来只是瞪大了眼睛叫喊着,可是看顾长雍瘫倒在地,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夫人,夫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居然将自家大人独自丢在这冰冷冷的密室,扶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离开了。 直到今日,白露还不曾清楚安锦绣的身份,只知道这个姑娘是大人从流蓝国带回来的心上人,也许,以前相识。 顾长雍心里苦笑,若是再过一会就好了,他也不用这么痛苦,彻底的解脱了。 一股温热的内力从后背的传过来,顾长雍开口:白露,我累了,你让我自己休息会行吗? 不行!大人,您能照顾好自己吗? 白露继续将内力输给顾长雍,果断的拒绝道。他现在真恨自己,若不是他爱心泛滥,怎么会给大人招惹这么一朵掌控着大人喜怒哀乐的烂桃花!哼,以后再也不救人了。 安锦绣扶着秋若枫出了顾长雍的卧室,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秋若枫看了看自己身上安锦绣的外衣,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蠢货。 接着,安锦绣又打了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慕容雪舞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6章 血祭 通往密室的路,来的时候格外长,而离开的时候却觉得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让采桑和采薇带着秋若枫离开安置在皇宫之中,安慰秋若枫好好养伤,会有太医好好给他医治。让秋若风离开也好,省的引起扶安的误会。 而她安排好了秋若枫,想重返顾府,却被一脸冷漠的白露给拦了下来。 这位姑娘,我们顾府迎接不起你这样的贵客,还请回吧! 白露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就冲着阿秀姑娘扶着别的男人离开,却将自家大人独自扔在密室里,害得大人险些丧命,他都不会再欢迎这位姑娘。 他的命是大人救的,一切自然以大人为主,凡是伤害大人的人,他都不会喜欢。 白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锦绣并不知道顾长雍此刻的情况有多糟糕,心里还在困惑。 难道是扶安他生气了? 安锦绣心中暗自想着,转念一想,还是等他气消了之后再过来吧,告诉他,秋若枫已经被她送走了。 白露把头纠在一边,扬的高高的,并不搭理安锦绣的话。安锦绣心中同样有愧,她猜想,难道是他的身体又着凉了吗? -- 第65页 那,那麻烦你照顾好扶安,我明日再来。 安锦绣此刻心乱如麻,内心一片混乱,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静一静,可是她刚才让采桑和采薇护送着秋若枫离开了,现在她自己,只能一个人走了。 大雪纷纷扬扬,地面上积起三尺高的积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白色的雪衬着黑色的夜,却没有月光的皎洁。 安锦绣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她也不知道回皇宫的路,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动。 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的头上,脸上,睫毛上,凉凉的,可是她的心却是翻滚着的,混乱着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小声的叫的:无心? 属下在! 一道黑影直挺挺的跪在她的身前,铜色的面具在白雪的映衬下反射着金色的光。安锦秀看不到他的脸,却能看到他的双眼,漆黑幽凉,如同天边遥远的不可在遥远的星星。 起来吧! 安锦绣懒懒的伸了伸手,让隐无心起身。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适应了别人跪在她的跟前。 隐无心起身后,便跟在安锦绣的身后,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跟着。 无心,你说,我以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陛下,属下不敢妄语! 没关系,你就直说吧。 安锦绣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隐无心,非要坚持让隐无心说。这天底下最熟悉安锦绣的,恐怕应该是她的暗卫吧。 属下不敢。 隐无心直接跪在安锦绣的跟前,死活不肯评价她。 安锦绣将隐无心拉了起来,无心,你说说可好?我想听。 隐无心望着安锦绣灿若星辰的眸子,张了张嘴:陛下就是陛下!是属下效忠的对象,誓死保护的主子。 安锦绣哑然失笑,没有想到这冷冰冰的暗卫居然也会恭维人,还不露痕迹的表忠心,不愧是暗卫首领。 那现在呢,我,我失忆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陛下还是陛下! 隐无心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跟以前一样。 安锦绣心中感叹道:居然没有人发现她是假冒的,果然,魂穿就是不一样。 无心,我们去找家客栈,明天一早还要给扶安过生辰呢! 是,陛下!得罪了。 隐无心上前抱住安锦绣,直接施展轻功,带她去了雪城最大的客栈。 啊! 安锦绣惊呼,发现自已眼前的景色在飞快的移动,她有些不自在的僵硬着身子,无心,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陛下已在风雪中走了半个时辰,不能再走了,否则恐怕会得风寒。 而顾府此刻弥漫着紧张的氛围,顾长雍被送到莫阁,莫辞刚刚给隐十五写完药方,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去给顾长雍看病。隐十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居然跟在莫辞的身后,一起去了。 怎么回事?病情明明已经控制住了,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 莫辞皱着眉头进来之后,将手中的药箱放下,伸手去把了把顾长雍的脉搏,脸色突然大变。 顾长雍的脉搏极其微弱,几不可闻,这,这分明是命不久矣! 豆大的汗滴从莫辞的脸上掉了下来,他赶紧掏出银针,几十枚明晃晃的银针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插入顾长雍的体内。 大人心肺旧疾发作,来势汹汹,体内真气紊乱,怕是,怕是撑不过去了。 莫辞长叹一口气,却惊了满屋子的人。 隐十五听了之后,身形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 而白露则是双眼通红,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都怪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当初就该让她死在荒郊野岭里。 魏延亭一只脚刚刚跨进门口,便听见莫辞这样说,慌的竟然在门口摔了一个大跟头,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去笑话他。 怎么会这样? 魏延亭一向自诩风流,成熟稳重,可是如今他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身上的污雪浊泥,三步并两步走的到了莫辞的跟前,神情严肃而紧张。 大人不知为何妄动内力,内息紊乱,加之风寒入体,如今恐怕 莫辞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而魏延亭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连忙问:莫神医,若是有月盈花王在手,顾兄可有救? 纵是有月盈花怕也是无力回。 莫辞摇了摇头,但话说到一半,他猛的看向魏延亭,你说什么?月盈花王?真的有月盈花王? 千真万确!莫神医,可还有救? 魏延亭神色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这是一线希望,由不得他不重视。莫辞认真的思忖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一试!若是使用得当,到是可以一举去除大人体内的顽疾。 莫神医此言一出,整个房间的氛围霎时轻松起来,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第66页 太好了,还请莫神医先行准备,魏某去取花来。 出了房门之后,魏延亭的表情反而凝重起来,他将肖远招来。 肖远,月盈花还要多久才能成熟? 肖远有些诧异,但还是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禀大人,大约还需要一月的时间。 一月,等不及了,我知道有一种速成的方法,想来你也知道。 魏延亭向来一袭蓝衫,温润儒雅,可是现在他坐在高堂之上,声音低沉眼神冰冷,竟隐隐有了一丝狠辣的味道。 肖远听后,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身形颤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边磕头边哭喊着: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啊! 繁枝跪在肖远一旁,同样惊恐的哭着说道:大人饶命,求大人饶他一命吧! 月盈花十二年成熟,药效惊人,传闻世间有种灵药可是生死人,肉白骨,鲜少有人知道这种灵药的名字叫月盈花。 月盈花速成的方法便是血祭,并且还要灌养人的血。 肖远照顾月盈花时日久已,是血祭的不二人选,他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才跪地求饶。而繁枝与肖远这几日你给我送盆花,我给你绣个香囊的,已经好上了。 魏延亭见二人跪地求饶,却神色自若,冷眼旁观看干净的地面染上血污,依旧一袭天蓝色的衣衫。 你且放心,你肖家的仇,我顾府义不容辞。 肖远正磕头的身子猛的一僵,脸上的不忿和哀求渐渐消失了,他出奇的平静,反而有种不卑不亢的气质。 还望大人言出必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繁枝看到心爱之人脸上的坚定,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跟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在一间偏远的屋子里,肖远脸色苍白,手腕上的血汩汩的淌进月盈花中,神奇的是月盈花很快就吸收了浓重的血腥,并且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月盈花一直吸收着肖远的血液,却,除了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 魏延停在一旁看着,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下手狠厉的又在肖远的胳膊上划了一刀。 看得繁枝心头一紧,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只见鲜血顿时汩汩而出,而月盈花似乎更加兴奋,欢畅地摇曳着,竟渐渐的生出一朵小小的花苞。 肖远强忍着血液从体内流出的眩晕感,似乎是交代后事一般地对魏延亭说:大人,我肖家以前是宫里的花匠,因当时摆花不当而得罪了当时的雅德公主而全族被屠,小人,小人年幼贪玩,故而逃过一劫。 肖远仿佛又见到了当时的场景,肖家的族人都在哭泣着,呐喊着,求饶着,却被皇宫里的侍卫屠戮殆尽。他藏在邻家墙角里面瑟瑟发抖。 后来,整个肖家什么都没有了,无数的花花草草,全都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 小小的他,什么都没有带,只是捧着一株月盈花离开了,当时的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大仇,会因为一株花而得以报,虽然这也付出了他的生命,但他完全不后悔。 月盈花从来都是在月光下绽放,可是血祭下来的月盈花却是在血祭的顶峰绽放。 花开了。 这个时候的肖远意识已经在渐渐地模糊,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飘起来了,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说:花开了。 第37章 白发 月盈花在血祭的情况下,绽放的格外妖娆。本来淡蓝色的花瓣,周围萦绕着一圈红色的妖异边,还散发着淡淡红光。 如同一个绝世美人一般徐徐绽放。 魏延亭紧紧提起来的心微微放下,总算是令花开了,顾兄的病也算是有救了。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照料。 是。 肖远其实并没有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其实远不像他想得那样。魏延亭早就备下了补血的良药,不会令他丧命的。 繁枝得知肖远并无性命之忧,喜极而泣,亲自带肖远离开了。 魏延亭亲自抱着月盈花赶往莫阁,莫神医,你看这花如何? 莫辞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半响才点了点头。 你们都出去,这里只留下老夫一个人就行。 于是房间里的白露,魏延亭,包括隐十五都一一的退下。莫辞神色凝重,他小心地将月盈花取下来,又夹杂了不知道是什么药材熬成的汤水,竟有一种奇异的芬芳渐渐从房间里渗出来,让房间外面的人也不由的沾染的喜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微微翻起了鱼白肚,而外面风雪停驻。 莫霜雪昨天晚上睡得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但她今早急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很多人都守在莫阁的门外。 她匆匆撇了一眼,却看见一个黑衣的女子靠在一棵大树旁,离众人远远的,不知道怎么的,她见到那个黑衣女子,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位姐姐,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莫霜雪天性活泼,心里也藏不住话,一点儿也不认生的跑到隐十五跟前,笑着说道。 -- 第67页 隐十五知道莫霜雪是莫辞神医的女儿,微微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可是莫霜雪就是看隐十五特别的熟悉,纵然隐十五不怎么搭理她,她还是凑到隐十五的跟前。 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莫霜雪站在隐十五的跟前,歪着头,别提有多俏皮可爱了。 隐十五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活泼娇俏,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莫霜雪见眼前的黑衣女子不吭气,不由得撅了撅嘴,但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让她无比熟悉的女子,她和黑衣女子站在一起,静静的等待着屋内的结果。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聚集在门口的方向。 出来的是满脸疲惫的莫辞,整个人都似乎苍老了许多,他长叹了一口气:幸不辱命 莫辞见众人喜形于色,却是没见得有多少喜色,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 莫神医,顾兄如何了?为何您老 魏延亭最先发现不对劲儿,他敛了敛嘴角的笑容,出言询问道。 你们自己去看吧,老夫先回去了。 莫辞招了招手,莫霜雪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父亲,她担心的看了屋内一眼,还是跟着莫辞离开了。 而隐十五则不知道怎么的,盯着莫辞父女二人,知道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她才回过神来。 众人皆是七窍玲珑之心,看到莫辞这般神色,欢喜的神色也不由的收敛了,目光都集中在门口。 白露心思没有魏延亭那么重,虽然略有担忧,但是想着大人总没有了生命危险,其余的事情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这样一想,反而是白露最先进去,其余的人跟着白露,鱼贯而入。 大人?感觉如何? 白露进去之后,发现顾长雍的帷账被关上了,围的密不透风,根本看不见顾长雍的身影。 无碍,你们都出去吧。 清冷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碍。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出现了什么事情,但是大人的吩咐他们必须要听从。 只有魏延亭有些迟疑,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事,魏先生,我想静静,可好? 顾长雍似乎没有哪里不对,魏延亭听出他的婉拒,顿了顿,道了句:还望顾兄保重身体。 这是他说的是顾兄,也就是出于朋友的角度说的,他与顾长雍相识多年,不仅仅是他的下属,更是他的挚友。 魏兄无需多虑。 顾长雍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了。但魏延亭听到顾长雍的话,微微一笑,半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说话都与平常一样,想来应该没什么事情,于是他就转身出去了。 房间中一片寂静,连雪花飘落的声音都已经停止了。 一个黑衣人却突然出现在顾长雍的房间里,什么也没说,只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放了一个细细的竹筒,便消失在房间里面,连一句话都没有,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顾长雍伸出修长的手打开竹筒,竹筒里的纸条,纸条上面仅仅只有几个字,带着肃杀的杀伐:曲水山现金矿,边境蠢蠢欲动。 顾长雍眉目冷然,对此却并不意外,如果不是曲水山上金矿,他何必从流蓝国那里取七成? 但是,想必流蓝国一定很不甘心,边境的谈判,在所难免。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不敢去打扰顾长雍,于是纷纷的涌向莫辞那里去询问情况。 而安锦绣这个时候被隐无心偷偷的带到了顾长雍所在房间的门外。 安锦绣朝隐无心挥了挥手,隐无心会意,立刻的消失在安锦绣的面前。 安锦绣今日打扮的极美,却是平常富贵女儿家的穿着。她穿着云霏妆花织缎彩飞蝶锦衣,外面罩着红狐狸软毛织锦披风,头上盘着倭堕髻,斜插着一支红血石瓒金珠步摇,眉心处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眼眸流转间顾盼生姿,任谁看到也会不由得称赞一声,好一个绝世佳人! 她小心的推开房门,至于顾长雍昨晚大病一场的消息,她也是今早刚刚得知,但是隐无心说没有什么大碍,她也就放心了。 何人? 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就如同冰雪一般砸到心上,安锦绣猛的一惊。因为顾长雍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哪怕是在阿秀的记忆中,初次见面,也没有这般冷漠。 扶安,是我。 安锦绣小心翼翼的进去了,却发现了对面是长时间的静默,她从来没有发现时间竟然过的这么漫长,漫长到她都忍不住开口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对方开口了:你我 顾长雍想说从此以后,他们便不再相见。可是这话还没有开口,他就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她给的绝望还不够吗?一次又一次的弃你而去,还不死心吗? 顾长雍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他就像自虐一般,不停的回想着昨天晚上在密室里面发生的事情,每回想一次,他的心就被践踏一次,鲜血淋漓。 -- 第68页 扶安,莫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都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安锦绣开口先认错,走向顾长雍的床榻。 别过来! 顾长雍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本来死寂的心又开始泛起了波动,如今他这幅模样,若是被她看到了,恐怕会受到惊吓吧!为什么又要来找他,为什么还给他这般的假象?她明明还是喜欢秋若枫,之前一眼就喜欢上了秋若枫,失忆之后还是如此,这让他,如何自处? 顾长雍看着胸前垂落的白发,恨自己不争气,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她,可是就是忍不下心。想再看她一眼,再看一眼。 扶安,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安锦绣有些着急,顾长雍从来没有对她这般生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她有些难受。昨天的事情,她并不后悔那么做,可是她也不愿意让顾长雍伤心。 臣没有生陛下的气,宫外并不安全,还请陛下回宫。臣稍后有事禀报。 顾长雍神色倒是瞧不清楚,但是清冷的声线却足以证明他的态度。 那,那我先去你的房间等你,你可一定要来啊。 安锦绣没有多想,想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哄着他,她会用行动来证明,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转身,差点便是相忘于天涯。 顾长雍半靠在床上,眼敛低垂,看着自己刺眼的白发,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果然,她对他是不那么在意的,竟然让她出去,她便出去了。 这么一想,顾长雍的眼中多了一丝猩红之色,在配上他苍白的脸,倒是有几分狰狞,如果要让安锦绣看见了,恐怕会大吃一惊。 他摇动了一下床边的一串风铃,很快便有人进来了,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白露听到铃声便进来了,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床上的顾长雍。 顾长雍将床上的帐幔一拉,整个人便出现在白露的面前。 大人,您您的头发 白露本来就大的眼睛更瞪的跟铜铃一般,他不自觉的上前了一步,震惊的说道。 白露刚才在莫神医那里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答案,这才无奈之下又重新返回到顾长雍的身边。刚到没多久,便被大人唤了进来。却没有曾想到,大人如墨的青丝,如今尽数成雪! 无碍,你可知什么东西可以将白发染黑? 回大人,用何首乌,青黛等物制成的药膏有这等作用,但是最多只能持续几天。 白露想了一下,立刻答道。毕竟他也在莫神医手底下学习过,医术并不差。 好,将它们准备过来,莫要声张。 是,大人。 白露经过这一番波折之后,神情也没有以前那样吊儿郎当了,似乎一下子成长起来。 第38章 未见 窗外大雪初停,一切都覆盖在白雪之下,银装素裹,白雪履地,天也苍苍,地也苍茫。 顾长雍只着白色的单衣,赤脚站在窗边,伸手推开窗户,任由冬风抚起他雪白的发丝和雪白的纨衣,如今他心肺处的旧伤已经痊愈,体中的内力在全身运转自如,根本不畏这区区的风寒。 窗外的雪斜飞着飘落在他的肩头和发上,他怔怔的伸出手,接住了飘过来的梅花花瓣。 试问梅花何处好,与君藉草携壶。西园清夜片尘无。一天云破碎,两树玉扶疏。 谁L昭华吹古调,散花便满衣裾。只疑幽梦在清都。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大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白露严肃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那里。他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发丝雪白的男人,大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惜,他没能帮上大人的忙。 嗯。 顾长雍缓缓的坐到梳洗台上,将自己的白发一点一点的染黑,大概花了半个时辰,才将所有的发丝全部染黑。 在这一过程中,白露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但目光时而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 嗯?去哪? 去东北边境。 是。 你先下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顾长雍将腰间的腰扣扣好,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顾长雍长袖一抚,门无风而开,他飘然而去,气质清冷而淡漠。如今的他倒不像是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反而像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 他离开莫阁,去了自己的庭院,在庭院里面犹豫了半晌,直到肩膀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才下定了决心,走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外。 房间里面布满了鲜花,衬着红色的蜡烛很漂亮,今日的安锦绣也很漂亮,尤其是眉间的红莲格外娇娆,他从窗户的角度只能看见安锦绣坐在那里手托腮,手指无聊的在桌面上敲打。 白皙如玉的手敲打在紫檀木上,却没由来的让人心里一阵安定。顾长雍看着眼前的窗口的景色,眼中的不舍之情,一闪而逝。 可是随后他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他的手虚握了握,最后还是离开了,没有留下一丝余音。 再见,我的安安,我的阿秀。你终究是不属于我的啊! -- 第69页 内阁之中,所有的内阁大臣全部都吵嚷着,争论的格外激烈。 半个时辰后,整个朝堂大臣便接到内阁传书,首辅大人亲自出征前往东北边境。朝中一应事务由六部尚书统领,交由内阁负责,再由陛下准奏。而顾府的谋士魏延亭由顾长雍亲定为内阁学士。 安锦绣在顾长雍的房间里面,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人,反而是自己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胳膊已经麻了,她扭了扭僵硬的手臂,双手握住又伸开,如此反复几次才感觉自己好了一点儿。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燃烧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 她心里猛地一惊,怎么睡了这么久,扶安还是没有来呢,难不成他还在生气?未免有些小气了吧,人家都说了以后不跟别的男子接触。 安锦绣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呼呼的想到。但转念一想,这几天他身体不适,今天又是他的生辰,怎么能跟他呕气呢,直接过去找他吧。 安锦绣打开房门,走到了院中,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扫雪的侍女在伺弄花草。 她今天刻意让隐卫们都回避,可是没有想到,真正的主角也没有来,没有办法,安锦秀走出了顾长雍的院落,然后出声喊道:无心? 陛下! 果然影无心就守在顾长雍的院落之外。 无心,你可曾看到扶安? 回陛下,属下尚未得到消息,也并未看见首辅大人进入这个院落。 那这么说,看来他还在莫阁咯,我去莫阁找他,无心你直接带我去吧。 隐无心会意,运用起轻功带着安静秀来到了莫阁,其实相隔并不远,步行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可是隐无心万万没想到顾长雍如今武功尽数恢复,而他又没有守在安锦绣身边,自然是没有发现顾长雍的踪迹。 莫阁。 扶安,扶安,你莫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好吗? 安锦绣推开莫阁里面的那扇门,对这里面的人说道,可谁知,映入她眼帘的居然只有莫神医和隐十五。 莫神医双眼有些通红,此刻正握着隐十五的手,见到安锦绣,他们忙不跌的赶紧分开,跪在地上向安锦绣请安。 莫神医,十五?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扶安呢? 安锦绣没有注意到莫神医和隐十五的神态和动作,她此刻满心满脑子里全都是扶安。 大人早就离开这里了,他的伤势已无大碍,请陛下放心! 莫辞说完之后,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不再说话了。他藏在广袖里面的微微的颤抖着,十分的紧张。 安锦绣有些奇怪,莫辞怎么会知道她是女帝,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并没有注意,只是以为可能是扶安告诉他的,也就没有多言。 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以为,所有的以为,不过是自以为。不久之后,安锦绣便为自己的自以为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那扶安去哪里了? 难道您不知道吗?东北边境有动乱发生,大人平定动乱去了。 莫辞有些奇怪的望了安锦绣一眼,这件事情满朝的文武百官尽数知晓,难道陛下她不知道吗? 什,什么? 安锦绣听了之后,如遭雷击,只觉得浑身发软,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她本能的慌乱的扶住身后的圆桌,却将圆桌上面的茶具打碎,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陛下! 隐无心直接闯了进来,发现安锦绣平安无事,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他,他离开了? 安锦绣只觉得鼻头发酸,一哭眼泪就要忍不住流下来,可是一想到,顾长雍曾经说过帝王不轻易流泪,便死死的咬住下唇,怎么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安锦绣说完之后,转身便跑了出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才刚刚下定决心无论她能在这个身体里呆多久,她都会尽全力去爱顾长雍,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付诸于行动,对方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昨天地牢里那一件小小的事情吗?为什么不能听她解释呢?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东北边境的军事紧急,来不及向她告别。明明她就在府上,就在他顾长雍自己的房间里。 安锦绣独自蹲在一株梅花下,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着,一滴一滴地掉进雪里,溅在梅花上。 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中间隐无心来劝她回宫,被她拒绝了,冰天雪地里,她呆到通体冰寒,四肢开始僵硬发麻,从内到外都是凉的,到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冻着胃了,竟然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她只觉得身体沉重无比,脑袋里晕晕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脑里面最后的意识竟然是,我的初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夭折了?果然,我还是不会谈恋爱。 雪阳关道上,白雪被马蹄践踏入泥里,激起了灰黑色的污印。这一行人马不过二十多个人,每人一匹骏马,在冰天雪地里策马奔腾,带着比冰雪还冷清的肃杀。 为首的男子一身紫色的衣衫,头戴紫金冠,手缠护腕,披着黑色的披风,腰间别着一把宝剑,马背的两侧都别着做工精良的弓箭,凉薄的唇紧紧的抿着,整个人都带着深深的寒意和杀气。 -- 第70页 这正是离开顾府,前往东北边境的顾长雍。 白露,前面五公里处应该有个客栈,你带两个人先去安排一番。 白露看了一眼将自己所有情绪都收敛在自己内心深处,而表面平静无波的大人,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只跟了大人三个月,但是大人在这三个月里真正开心的日子又有几天?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大人权倾天下,又何必单单折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这天下间的绝色美女,恐怕没有不愿意侍奉大人的。 白露领了命,手一摆,便有两个人跟上他,三个人加快速度,前往前方。一时之间马蹄声乱,马鸣嘶吼。 冬日里的白天本来就极短,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晚,大地上的白雪映衬着灰蒙蒙的天空,才勉强看清路。 这个时候,白露已经将客栈安排好了,热水,饭食一应俱全,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白露究竟是怎么安排的,但是顾长雍显然见怪不怪,若是白露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就不配做他顾长雍的贴身侍卫了。 客栈很简陋,大厅之中只有四副桌椅,勉强算是干净,只是看桌椅上面刚刚才擦拭过的还有水印没有干透,也是,在这荒郊野岭里的客栈又怎么会特别奢华呢,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店里只有两个人,看样子像是老板和老板娘,衣着服饰也并不讲究,明晃晃的金项链极为晃眼。二人都是三十岁上下,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拿着算盘不停的盘算着,老板娘是个胖子,此刻肥肥的脸上全都是笑意,笑的眼角跟开了花儿似的。 几位官爷,里面请,酒食都按照刚才那位大人的吩咐备下了。 老板娘乐呵呵地招呼着,说着,又出了门外,乐呵呵的说:各位官爷,辛苦了,这些马就交给奴家吧,柴房里有上好的伺料,一定将这些马儿喂的饱饱的。 顾长雍自然也听到了老板娘的话,他没有出声,只是随意的扫视了一周,看见了坐在客栈角落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低着头吃面,面前有两个热锅,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似乎知道来人了,书生抬起头来,冲顾长雍微微一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白露上前解释道:大人,那是今年上雪城赶考的书生,这冰天雪地的,也不好将他赶到外面去。 顾长雍听了之后点了点头,默许了那个书生的存在,也冲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作者有话要说:  坑好多,咋填咩! 第39章 黑店 顾长雍直接去了二楼,二楼房间里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食物,牛肉大块大块的咕嘟嘟的冒着香气。 大人,一路辛苦了您先用些饭。 白露说完之后,便想要离开,这个时候顾长雍开口说道:注意一下那个书生。 白露猛然一惊,他没有看出来那个书生哪里有问题,但是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因为他观察的不仔细,想到这里,他眉间居然闪过一丝戾气,他是不会让大人再去接近来路不明的人,比如看似文弱的书生,再比如深夜被追杀的姑娘! 一想到那件事情,白露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似乎感受到了白露的杀气,顾长雍似笑非笑的看了白露一眼:我是让你注意一下那个书生的安全。 顾长雍转了一下手中温的正好的酒,饮了一口,毕竟这个客栈并不安全。 白露听了之后更是一惊,这件事情更加非同小可。 大人,您的意思是 顾长雍点了点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白露下去。 白露深吸了一口气,出门的时候已经面色如常。他毕竟还是阅历太浅,观察的不够仔细,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否则大人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万死难辞其咎。 白露下了二楼之后,看了看老实芭蕉正在低头打算盘的老板,又看了看热情好客,肥嘟嘟的老板娘。怎么也没有看出来他们心怀不轨,更何况,一切饭菜都正常,没有下毒药也没有下迷药。 但是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客栈夫妇二人一定有问题。 白露草草的吃了两口饭,趁着书生还没有回来,偷偷的潜入那个书生的房间,他倒是要来看看,那客栈夫妇二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过多一会儿,那个书生便进门了,他先是又点了两根蜡烛,然后用水洗了洗手,最后坐在窗台底下看起了书。 白露这会儿就在书生房顶的大梁上趴着,灯光下一个青衣书生静静的看着书,橘色的灯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白露左右也想不出来破绽,就干脆盯着灯底下的书生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普通的儒衫打扮,身上也没有华丽的饰品,唯一有些值钱的恐怕就是腰间系著的一块青色的玉佩。 这玉佩的颜色与衣服的颜色相近,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起眼。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书生仍然再不紧不慢地读书,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书本里了。 这个时候白露有些着急了,他已经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这么久了,胳膊也有些发麻了,可是他却不敢动,怕被别人发现。 因为,房间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白露心中微微恼怒,不是说读书人读书的时候都摇头晃脑,边读边念的吗?可是底下这个,连翻书都翻得轻飘飘的没有丝毫声响。 -- 第71页 许是白露的怨念发生了作用,书生将书合上,小心地收进包袱里,又经过简单的洗漱,这才睡下。 而此刻白露则是悠闲了躺在大梁之上,他早就趁机会调整了姿势,这下他要到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夜会平安无事。 可是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一股青烟从一根竹管里面缓缓的吹进书生的房间。就在竹管捅破窗纸的时候,白露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他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书生,觉得自己又忍不住去救人,暗暗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救人。最后他还是将人捂着嘴带到了房梁之上。临末了,他还将被子摆放成有人的样子。 书生刚开始有些慌张,后来明白情况之后,倒是老老实实的蹲在房梁上,没有吭声。 门外,两点鬼鬼祟祟的人影。 当家的,怎么样? 可以了。 门被轻轻的推开,两个人影进来之后就开始翻东倒西。也许是经验丰富吧,没多久就找到了书生的包袱,他们将书生的书,随手扔在地上,继续翻找值钱的东西。 书生一看自己的书被随意的践踏,顿时忍不住了想要下去。白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他的嘴,为了不让他乱动,将整个人都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白露的心神都放在下面,没看见他怀里的书生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当家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穷书生能有什么好东西? 整个包袱被他们翻了一个遍,也没有发现金银珠宝之类的,老板娘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婆娘,那小子身上绝对有好东西。 老板的声音很是笃定,那小子不是被迷晕了吗?我们去搜搜他的身,他身上肯定有夹层。 老板想了想又说道:一下子弄死算了,死无对证,旁边还住着一群不好惹的人,不能让他们发现端倪。 嗯,这店里许久没来过客人,老娘都快揭不开锅了。 老板娘也是面露凶光,二人恶狠狠的向床上扑去。 不好!上当了。 老板手中的刀没有捅进血肉里的感觉,立刻惊呼。 而书生在上面吓得脸色煞白,白露嗤笑一声,一挥袖蜡烛居然自动亮起,他抱着怀里的书生从房梁上飞下来。 好一个谋财害命! 白露的手快若闪电,直接将眼前眼中含着惊恐的二人穴道封住,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少侠,可否将我放下? 一道清朗而不失文雅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祈求和羞赧。白露一看,原来自己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居然给他忘了,连忙将人放下来。 书生站在一旁默默无语,静静的看着白露处置二人。 白露虽然心地善良,但是对于恶人,他从来不手下留情。尤其是像这种开黑店的人,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只听见咔嚓两声,客栈夫妇二人顿时没了呼吸。那客栈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临死前居然连一句多余的辩解都没来得及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书生看见白露出手如此干脆,脸色煞的又是一白。 但是白露能看出来这个书生是强忍着自己的恶心感,果然是没有见过市面的小书生,白露知道自己出手唐突,可能吓着对方了,而对方还拱手对自己说道:多谢少侠的救命之恩,周世昌感激不尽。 这多多少少让白露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应该顾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将二人带出去再杀的。 周世昌边说着边解下了腰间的那枚青色玉佩。 他双手送到白露的跟前,有些不安又有些坚定的说:来日若有差遣,周世昌定当全力以赴! 白露看到这一幕,顿时黑了脸。他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当初他救下夫人咳阿秀姑娘的时候,阿秀姑娘也是送了他家大人一枚玉佩,所以,他们家大人现在就成了现在这副摸样。 我不要,区区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白露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就好像身后有四只猛虎在追赶他一样。 周世昌愕然,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他看了一眼自己双手捧着的玉佩,玉佩温润带着丝丝暖意,竟然是一块儿千年难得一遇的暖玉。 他周世昌望着白露刚才破门而出的地方,缓缓的笑了,真是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紧接着,他冷眼旁观的看着地上的两句尸体,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书本。 《古亭山》 《无涯》 这一本一本俨然都是前朝的孤本,价值万金,可惜有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将珍宝当成垃圾。 周世昌施施然的收起书本,正准备然后上床睡觉,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动静,他眉头一跳,立刻蹲到墙角,苍白着脸,呕吐不止。 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你的房间现在不能住人了,今晚就住我那里吧。 白露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却发现小书生正蹲在墙角,吐的昏天暗地。 他的心里更加愧疚,他连忙走过去拍了拍书生的背,又给他递了一杯水,安慰道:你不要害怕,这些人丧尽天良,死有余辜。 -- 第72页 嗯,少侠说的是,我我只是稍有不适,很快就好了。 周世昌抬起惨白的脸,眼睛也有些红,倒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客栈已经都住满了,没有多余的房间,你愿意和我挤一间吗? 白露将文弱的书生的书生扶起来,态度异常温和。都是他,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成这个样子,真是罪过,白露有心弥补,对周世昌的态度立刻好了很多。 多谢少侠,周某愿意。 嗯。 就这样,白露就稀里糊涂的将人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紧接着,二人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周世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小声说道:少侠,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白露没多想,随口说了句:嗯,我们睡吧。 只是说完之后,白露又觉得有点儿诡异感,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好干巴巴的躺在床上,没过一会儿,睡着了。 而他眼中文弱的小书生,全然没了刚才软弱的模样,唇角勾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40章 梦 当日安锦绣在顾府昏迷之后,就被隐无心直接送到了皇宫里。 一连几日,她都高烧不断,不仅吓坏了采薇和采桑,满朝文武百官也都忧心忡忡。所幸,所有的国事也都按照顾长雍临走前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孤儿院里的生活并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那般美好,这么多的孩子都没爹没妈,又有谁会像爸妈那样照顾你呢?能给一口饭吃,不让你饿着了,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乖巧好看的小孩子总归多一些肉,而她这种其貌不扬又嘴笨的孩子往往会少些。邱峰长的精致可爱,孤儿院里恐怕没有比他更精致的孩子了。好多大人都想认领他,可是邱峰他都没有同意,小安锦绣心里朦朦胧胧的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才留下的。 饭桌上。 给,阿绣妹妹! 邱峰将碗里的肉夹给小安锦绣,小安锦绣迟疑的看着眼前漂亮的男孩子。 小邱峰夹起小安锦绣碗里里面的青菜,笑着说:我喜欢吃青菜,阿绣妹妹最好了,把青菜换给我吃好不好。 小安锦绣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而小邱峰看见小女孩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小邱峰见小安锦绣吃着肉,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在孤儿院里面,肉是比较奢侈的食物,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肉的呢? 可是小邱峰觉得阿绣妹妹的笑容比吃肉更重要,他愿意永远和阿绣妹妹分享自己的东西。 孤儿院里面娱乐的东西很少,但是院长奶奶为了让孩子能够更健康的成长,她亲手架了一个秋千,在一棵槐树下。 安锦绣记得自己小的时候非常喜欢荡秋千,那种飞的高高的感觉,让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飞扬起来。孤儿院里面的小女孩儿都喜欢玩秋千,平时沉默寡言的她根本就抢不到,每次都是邱峰抢到了让给她,而邱峰在她身后推着她。 无数的片段让安锦绣看的心酸,她觉得自己住在自己的记忆里面,怎么也走不出去。 梦境中的记忆非常的混乱。场面忽然的一转变,安锦绣茫然的看着眼前古装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只见小男孩靠近女孩,弱弱的问:我是顾长雍,你叫什么名字? 而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子手里拿着锅铲子,大嗓门的吆喝道:青娃,吃饭啦! 小女孩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犹如百花绽放。 而小男孩却是局促的脸都红了,他握着自己衣角那块小小的补丁,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正当他羞愧的想要逃离的时候,他听见女孩如同百灵鸟般的声音:你好,我是安锦绣,你可以叫我阿秀,我爹爹和娘亲都这么叫。 女孩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眉眼弯弯:你也可以叫我安安。 安锦绣回忆起这一幕,手猛的捂住胸口那不规律跳动的心,猛然想起,原来,她与顾长雍早就见过面,初见不过是重逢。 紧着接,她和顾长雍相处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 她在村落里住的很短,也是,本来就是父皇和母后带着她体验民情,想让她开心一些,又岂会待多久?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罢了,这个月她每天都和顾长雍在一起,向来调皮捣蛋的顾长雍却能安安静静和安锦绣在一起。 安锦绣在现代社会本就是个孤僻的孩子,长大以后也是个孤僻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亲人。可是来到异世之后,却有幸生活在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父皇瑾帝和母后端木雪情比金坚,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不仅享受到了父母的宠爱,也得到了举国的供养,她,何其有幸,又何德何能? 尘封许久的心被无私的父爱母爱打开了,她可以稍微的喘一口气,放下心里的包袱,试着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可能是她的性子已经被现代的生活给磨的没有半分脾气,说句好听的叫沉静,说的直接点就是暮气。 纵然到了宫外,她也只是在父母面前装作开心的样子,为了让父母开心,她决定找个小伙伴一起玩,而这个人,就是当初穿着补丁衣服满山跑,抓鸡摸鱼的顾长雍。 -- 第73页 那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她父皇母后没有让她遵守宫里的礼仪,也没有让她学习任何的知识,每天就是出去满山遍野的玩,然后按时回来吃饭。 母后笑的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顾长雍的头,笑着说:青娃,阿秀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之后,还拿出两份点心,一份给了安锦绣,一份给了顾长雍。 你们两个不要跑远了,饿了渴了就回来,知道吗? 端木雪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暖人心脾。 田野里面许多野花迎风绽放,他们二人手拉手在田野中奔跑,安锦绣身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悦耳极了。 小溪旁边,小小的顾长雍拍着胸脯:阿秀,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保证给你抓一条大鱼。 小哥哥,你要小心。 安锦绣笑的眉眼弯弯,小心地看着顾长雍,生怕他掉进河里。当初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以后的生命都在和这个孩子产生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当时安锦绣的心理年龄已经是十八岁了,虽然她那时候的身体只有五岁,但是她其实觉得自己就是在带着一个小孩儿玩,尽管那个孩子很聪明。 阿秀,你来看,好大的一条鱼! 顾长雍清秀的小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小小的他,怀里捧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顾家哥哥好厉害呀! 安锦绣和顾长雍不由自主的向出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带着布丁衣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背上背着一捆柴火,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的说道。 原来是莫家的妹妹,你拾柴火回来了,我帮你背吧。 顾长雍先将手里的大鲤鱼用野草搓的绳穿起来,开玩笑似的递给安锦绣:阿秀,这条鱼送给你了,敢不敢拿? 敢。 安锦绣淡定的接过顾长雍手里的鱼,这有什么不敢拿的,当年她还亲手宰过鱼呢。 顾长雍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他小心的将鱼递到安锦绣的手里,看到安锦绣白白嫩嫩的小手,突然说道:算了,还是我拿着吧,你的手那么小,恐怕拎不动它。 说完之后,顾长雍将一捆柴火背到自己的背上,一手拎着鱼,一手牵着安锦绣,笑嘻嘻的说:我们回家吧! 安锦绣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顾长雍,点了点头:嗯,我们回家,今天去我家吃吧,娘亲做了糯米糕。 嗯。 穿着补丁的小女孩咬着唇,委屈巴巴的走在旁边,看着自顾同对说话的一大一小,心里愤恨不已,顾家哥哥本来应该拉着她的手的。 大概是她的怨念太过于明显,安锦绣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不要来? 小女孩摇了摇头拒绝:我妹妹还在等我呢。 顾长雍冲着她笑了笑说:莫家妹妹,那你先回家照顾妹妹吧,柴火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嗯,谢谢顾家哥哥。 说完之后,小女孩便不跟着他们了,自己走了。 这小女孩也是你们村子的吗? 安锦绣可有可无的问道,其实,她对于不相干的人,都没有多大的兴趣。至于刚才邀请她的话,也不过是看她一个小女孩儿可怜罢了。 嗯,她是我们村里面大夫的大女儿,莫大夫有两个女儿,还有这个小女儿,年龄跟你差不多大。 那怎么会,嗯,怎么说呢,就是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大夫家应该比一般的家庭要好点吧? 唉,莫家姐妹两个也是可怜,莫大夫虽然会治病,但是极少出诊,有些神神叨叨的,也很少有人去看病。所以他们家的日子比我们家还要窘迫。 原来是这样 一个月如同野草一般疯玩的日子是安锦绣前世今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临别之前,安锦绣拉着顾长雍说:小哥哥,我要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顾长雍一听,眼睛都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他攥紧了安锦绣的小手。 阿秀,你能不走吗? 安锦绣看顾长雍哭了,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在她心里早就将顾长雍当成了弟弟一样看待,看到他哭的如此伤心,她垫起脚尖,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小哥哥,我要回去学习识字了,这样将来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尽管顾长雍十分的舍不得,但是他还是亲眼看见安锦绣坐上了一辆非常精致的马车,马车一路扬尘,越行越远,知道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淹没在道路的尽头。 无数的片段一闪而过,转眼到了她已经登基为帝的时候。 新帝登基,朝中诸多事宜让她整日里分身乏术,新旧势力的彼此较量,保守派和激进派的纷争,都在父皇母后离开之后纷纷暴露出来。 可是不到短短一个月,朝中政事大幅度减少,竟然纷纷都向顾长雍禀告,从内阁递上来的折子,每日平均十个不到。 朝中本来暗流涌动的势力也都纷纷平静下来了,她知道,这些势力纷纷以顾长雍马首是瞻。 -- 第74页 她越来越看不清这个手握朝中大权的沉默男人,也越来越忌惮于他。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的闪现,大理寺刑房里,顾长雍手持刀片的凌厉之色,朝堂之上,顾长雍启奏公务的认真之色,顾长雍看着她与秋若枫在一起玩乐的故作淡漠之色 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她的记忆里面竟然全都是顾长雍的身影,可笑的是,她还不自知。 第41章 真相 当安锦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全然不同。 麒天国的皇宫,毫无疑问是极其奢华的,而最奢华的莫过于帝王的寝宫。 床上白色的纱幔低垂,上好的黄玉制成龙凤型挂钩,四周的流苏上头也有黄玉制成的小珠子。她记得,这是顾长雍亲手设计的,就连上面的饰物也是他亲手雕刻的。她自从双亲离世之后,却再也没有让顾长雍踏进过这里半步。 她只是警惕地看着他,看着他在朝堂之上有条不紊的将国政处理的井井有条,暗地里面,与众多保皇党的大臣秘密协商。 祭祀山的时候,她亲手捅了顾长雍一刀,鲜血喷洒在她的脸上,那种血腥黏腻的感觉让她内心慌乱不已。 在她掉落山崖的那一刻,看见顾长雍悲痛欲绝的神情,突然有点舍不得,那个时候,她在想,如果有来生,她愿意永远相伴顾长雍,他若不离,她定不弃。 安锦绣在采桑的服侍下,换上了烘烤温暖带着香味的天蝉雪锦制成的纨衣,又被采薇扶着去洗漱。 光是大大小小的盆就有六七个,就在前几天安锦绣还在诧异,怎么洗个脸需要这么多盆,可是回忆起所有记忆的她却已经习以为常。 一切都如以往那般进行,用膳,上朝,安锦绣应付自如,可是,朝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如今她最想看到的身影。 真是可笑,她将人伤的遍体鳞伤,还有什么好期望的。 回禀陛下,三月开科取士即将在即,不知陛下派何人为主考官?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启奏道。 安锦绣听闻,眼眸环视了一周,缓缓开口:此次开科乃是三年一遇的会试,是国家选拔栋梁之时,主考官便有内阁次辅徐志担任,副考官便是户部尚书张向宇和大学士魏延亭。 三人听了之后,齐齐走出向安锦绣行了一个鞠躬礼,齐声应道:臣遵旨! 紧接着又处理了几件比较紧急的事情,安锦绣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不由得伸出手指揉揉太阳穴。 安锦绣身边的女官见此状,问罢无人起奏,便退了朝。 在回宫的路上,采薇小心翼翼的的说:陛下,您恢复记忆了? 哦,何以见得? 陛下的神情告诉奴婢的。 采薇转了转眼珠子,带着些许的笑意。采桑轻轻扯了扯采薇的衣袖,示意让她收敛点。 安锦绣见状,温言说道:采桑,莫要拘着采薇,我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没这么多规矩。 采桑听了安锦绣的话,连忙低声说:陛下,礼不可废! 采薇是我们三个中年纪最小的,孤说宠着她,谁敢说不? 安锦绣此言一出,采薇耀武扬威般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狗腿的说:陛下,您最好了,就数您疼奴。 安锦绣闻言挑了挑眉,看了采薇一眼,又望向远方,她摸了摸袖口处的书信,语气低沉:许久未见皇叔了,采桑采薇,我们去一趟承平王府如何? 说完,她如水般清澈的杏眼里竟闪过一丝让人心惊的威严。 谨听陛下安排。 承平王府。 此刻的承平王府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门庭喧嚣,清清冷冷的大门口前,立着两颗石狮子,旁边各占了一名皇城卫,勉强还有几分肃穆。 安锦绣本以为在车上休息一会,会好些,可是没有想到下车以后,感觉更加疲惫了。不由的感叹,半年前的落水到底是坏了底子。 她抬头看了看承平王府最上面的牌匾,那还是她父皇亲手题的字,轻声说:走吧。 采桑上前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来,两个护卫立刻行了一个礼,退让一边。 承平王的王府并不小,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到软禁承平王的地方。进了承平王的院落,门外的两个小丫鬟看到安锦绣的身影顿时颤抖不已,颤抖着跪在地上:还请陛下留步! 这两个丫鬟是承平王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见过安锦绣的,也知道她的身份。 怎么,陛下来看望自己的皇叔,也轮得到你们两个说话? 采桑嗤笑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说道,承平王当日在朝堂之上如此咄咄逼人,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她至今未忘。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安锦绣衣袖一抚,越过磕头的二人,兀自进去了。而采薇采桑则是跟在安锦绣的身后,寸步不离。 安锦绣走到承平王的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她抬手敲了敲门:皇叔。 敲完之后,并没有人回应,她眼眸轻转,直接推开了封闭的严严实实的房门。 -- 第75页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安锦绣不知怎么的,被这古怪的气味冲的欲呕,她强忍了忍,但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陛下! 采桑和采薇赶紧上前扶住安锦绣,采薇担心的说:您怎么了?前日里张御医为您诊脉,说是您本就体寒又受凉,还欲言又止的,您该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采薇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看她一脸悲伤的神情,恐怕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来,采桑赶紧制止了她。 采薇,胡说些什么,陛下洪福齐天,这几日疏于休息身体不适,也是你伺候不当。 采薇主管安锦绣寝宫的衣食住行,而采桑则是管理着安锦绣朝中大臣的行为动态。 采薇一听,脸上全是惭愧之色,退到一旁,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孤无碍,打开着窗户,让房间里透透气。 安锦绣吐了之后反而觉得好多了,她眉头微皱,吩咐二人打开窗户。 而她自己移步到承平王的床前,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皇叔,承平王。 其实,她和承平王是有感情的,承平王是她皇爷爷最小的儿子,当年她皇爷爷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征战天下,最后建立麒天国的时候只剩下瑾帝和他最小的儿子承平王。 他给自己最小的儿子取名为承平,安承平,本就想让他平平安安。 后来,皇爷爷仙去,瑾帝便将承平王安排到安锦绣附近的宫殿,因为承平王不过比安锦绣大了八岁,小的时候,承平王也经常抱着她,带她去各种好玩的地方。 虽然她知道,那是承平王小小年纪中想出的自保手段,但是,她仍然承他的情。 皇叔,对不起! 安锦绣坐在承平王的床边,突然说道。 本来承平王睡在床上眼睛闭的紧紧的,就连刚才安锦绣在他房间里搞出这么大动静,他都视若罔闻。可是安锦绣的话一出,他却颤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安锦绣,就这么看着她,眼睛里有委屈还有不甘。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她握住了承平王的手,继续说:皇叔,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皇位,觉得我是个女子,不配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 承平王听了之后,睫毛颤了颤,哑声说道:谁让你有个好爹,后来又有个忠心的首辅。 他想要将被安锦绣握住的手抽出去,却没能拧的过安锦绣,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任由安锦绣握着。 但是皇叔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坐上那个位子,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和邻家男子成亲,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安锦绣笑容里带着苦涩,如果她只是个农家女子,那顾长雍就不用这样的拼命了。 承平王显然不信,他嗤笑一声:巧言令色,那好侄女不如将皇位禅让于本王,本王保证让你做天底下最舒服的农~妇~ 安锦绣就像没有听到承平王的嘲讽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当初父皇临走时,告诉我,他知道委屈了我,可是皇位却不得不要。不是他不想传位给承平,只是,承平毕竟不是姓安,他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和后代子孙。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承平王猛的做起来,他的双手死死的攥着安锦绣的手,一股血腥味顿时从他的嘴里蔓延开来。 本王不信,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要不是皇兄专横霸道,执意将皇位传给你,还为你培养了顾长雍这等惊才绝艳的人才,我怎么会只是区区的王爷? 承平王越说越激动,本来苍白的脸颊变得潮红,浑身颤抖着。 你在骗我,你在骗本王,本王,我, 承平王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就像是他多年的信仰轰然崩塌一般,一时间,就好像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而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朝堂之上拨弄东西。 皇叔,你冷静一下,这里有皇爷爷给你的亲笔书信,看了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安锦绣用点内力将承平王的手挣脱开,从袖口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信上写着:吾儿平儿亲启。 第42章 第 42 章 安锦绣不知道她皇爷爷的书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看得承平王时而哭时而笑,样子很是狼狈。 但是她离开的时候,承平王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甚至还有种说不出的释然。 臣恭送陛下! 承平王硬是不顾安锦绣的阻拦,强行从床上下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臣子的礼仪。 安锦绣看了看承平王的脸色,便知道他肯定是中了毒了,而整个麒天国里敢给王爷下毒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孤会差首辅那边送来解药,皇叔安心养伤,你永远都是孤的皇叔。 承平王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安锦绣的背影,纤细而柔弱,坚强而强硬。 原来,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孩子,一直觉得她有心机有城府,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她从未对他做过任何过分的事情,小的时候在他表现出来的强势,不过是为了不受他欺负罢了。 而长大之后,强势的表现只是为了能够震慑朝纲吧。 -- 第76页 不得不说,当你想着那个人的缺点时,发现她什么都是不好的,就连抬一下头都是不可一世,令人厌恶。可是,若是你想着她的好,就觉得她欺负人,都情有可原。 承平王现在就这个感觉,他看着手里泛黄的书信,突然勾起一个堪称天真的笑容,这让他本来就白皙俊朗的面孔多了几分亲和。 他不是真的想要皇位,他只是不甘心,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将皇位传给皇兄,他无话可说。可是,皇兄却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女儿,这未免太过分了,试问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麒天国着想,为了这个新国度的建立,他的父亲,他的兄弟都为之奉献,他想保护这个国,守护这个家。 阿绣,等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带给叔叔看看。 就在安锦绣踏出门的那一刻,承平王突然开口道。 知道了,小叔叔。 安锦绣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随意的应了一声,她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苏禅羽正端着汤药迎面而来,安锦绣看到他并不意外,反而向他点了点头。 苏禅羽端着药不便行礼,便口中喊道:陛下安好! 仔细照顾皇叔,这么久了,皇叔的病也该好了,孤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了。 安锦绣知道苏禅羽是顾长雍的人,是顾长雍安插在承平王身边的探子,当然是可以相信的人。 苏禅羽闻言眼中闪过异色,很快就恢复如常,从善如流的答道:那微臣去重新换一碗汤药。 说完之后,苏禅羽便退下了,他雪白的衣衫袖口上有些许灰色的污迹,可见,他手里的药是他亲自熬的。 安锦绣解决了承平王的事情之后,便回了宫。 回宫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召张御医。 有件事情,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需要证实一下。 她是如此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失去记忆,掉落祭祀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谁才是真心对她,难怪她失去了记忆仍然对顾长雍产生类似于一见钟情的好感,或许,她的执念已刻入骨髓。 她承认,没有祭祀山那场事故,她的确对秋若枫心动过,他和邱峰太像了,既然她能来这个世界,为什么他不能来呢? 这些年,她的心神全在秋若枫身上,她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人,一直追随着秋若枫,自然忽略了顾长雍对她的默默守护。 他怎么能这么傻,从现代到异世,顾长雍是她见过最傻的人,没有之一。 明明不过是儿时相处短短一个月,何至让他七年苦读,以十六岁的稚龄步入朝堂,步步为营,苦心专研。 顾长雍与她再次相见的时候,她一开始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认出来这是儿时的玩伴。 那次父皇神秘兮兮的告诉她,让她见识一下今年的新科状元。 她漫不经心的说,刚才每隔三年都有一个状元,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看一下母后呢! 瑾帝却执意拉着她去,非要她去看看不可,安锦绣拗不过,只得去了。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她有些不耐烦,摇着瑾帝的衣袖,左右张望:父皇,孩儿想还没等她说lsquo;走了二字,便看见一个少年从远处缓缓走来。 他就这么迎面走来,似乎看见安锦绣在看他,他似乎也微微的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安锦绣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三月烟雨迷花了眼,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向她笑? 状元郎身穿大红色的朝服,脚着黑履靴,赤带金冠,眼中完全没有少年得意的意气风发,反而沉稳的不像话。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的眉宇间带着若隐若现的锋芒,一对视便看见他幽若深潭的眸子,带着点点星光。 安锦绣一见,便对这个新科状元有点发怵,因为,他的眼睛就像能看透人心。而她,却最是有秘密。 对视不过一秒,安锦绣便装作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心里暗暗打算:一定要离这个新科状元远一点,嗯,让父皇派他出去做官,做个十年八年的,最好不过了。但是下一刻,她听见了什么? 微臣顾长雍拜见陛下,拜见储君! 清朗的少年声音不大不小,铿锵有力,如同一首高低起伏的曲子,好听极了。 安锦绣却有些吃惊的望着顾长雍和自己的父皇。瑾帝笑着说了句:不必多礼,爱卿平身。转而,又抚摸着安锦绣的头发,宠溺的跟安锦绣说:阿绣,可还记得他,你少时可是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整整一个月呢。 安锦绣心里暗暗诽谤,哪里是我跟在他屁股后面,明明是他跟在我屁股后面。但是她怎么敢反驳瑾帝,难道她要说,那年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心里年龄都十八了?不,安锦绣当然不会,于是她对顾长雍笑着说:原来是你。 顾长雍听到安锦绣的话,轻轻的朝她望了一眼,但立刻转移了视线,回殿下,是微臣。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克制自己内心的激荡,原来,安安还记得自己,她还记得自己。七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 哈哈,阿秀,你不知道,顾爱卿是今年的文武双状元,自开国以来,这还是头一例,爱卿真是惊才绝艳! -- 第77页 瑾帝显然对顾长雍很是看重,不仅给顾长雍赐了座,还亲切的问道:爱卿今年十六岁,可有表字? 回陛下,尚未有表字。 爱卿,不如朕为你赐一字? 顾长雍立刻起身跪下,恭恭敬敬的说:臣不胜感激,请陛下赐字。 瑾帝见状,哈哈大笑,亲自扶起顾长雍,爱卿不必多礼,你小时候也喊过孤伯父,即使如此,那孤也算你的长辈了。 顾长雍一听,顿时又要跪下:臣惶恐! 瑾帝看了看安锦绣,轻轻思索:不如,便叫扶安吧,扶天下太平,安百姓乐业! 臣多谢陛下赐字,定不负陛下重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便是七年后的重逢,没有什么煽情的眼泪,也没有手拉手亲亲密密的叙旧情,只有句简单的:是你。 和一句简单的:是我。剩下所有的对话都是属于帝王和臣子的,安锦绣当时只是静静的看着二人,大多数视线会落在顾长雍身上。 嗯,当时的她是怎么想的呢,安锦绣回忆不起来了,只知道从此往后,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风里雨里,一转身就能看见他。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陛下,张御医来了。 采薇轻轻碰了碰安锦绣,温声细语的说道,最近自己主子时不时的爱发呆,莫约着有什么心事? 哦,让他进来吧。 张御医是他父皇最信任的御医,今年已是花甲之年,当时她初回宫的时候张御医曾经来问诊过,只是她当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也没怎么跟张御医说话。 陛下,可是身子不适?还请伸出手腕。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来到安锦绣的床榻前,脸上带着类似于对孙女的关心和对主上的担忧,将一块极薄的丝绸搭在她手腕上。 你们先退下吧! 安锦绣环顾一周,很快站在墙角服侍的宫女们尽数退下,只剩下安锦绣,采桑采薇和张御医四人。 张御医摸了摸安锦绣的脉相,面露喜色,他又反复确认了几次,其实以张御医的医术大可不必如此,可此事事关国祚,他不得不谨慎。 但最后,他还是确认了,安锦绣看着他的脸上的喜色,问道:可是像孤想的那样? 恭喜陛下,您有喜了! 房间里四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的,尤其是采薇,这个丫头高兴的满脸通红,不停的搓着双手,在安锦绣的床榻走来走去,最后趴在安锦绣的床边,扬起笑脸:陛下,太好了,您有孩子了,我们要有小主人了! 安锦绣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几天她隐隐有些预感,可确定消息传来,她内心还是忍不住悸动。 这是她的孩子,她的血脉,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和顾长雍爱情的结晶! 扶安,你可知晓,我们有孩子了! 第43章 第 43 章 远在曲水山脉,顾长雍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走在矿山之中。 跟在他身边的只有白露一个人,也是一袭单衣,可是二人神色自若,仿佛感受不到寒冷的风雪。 大人,我上次这样肆意的用内力还是半年前呢! 白露施展内力,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铜色的脸上也留下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是顾某连累了你! 顾长雍看了一眼身边的白露,在他的眼里,白露还是个孩子,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可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害的这个孩子随时都要守在他身边,就连内力也不敢擅用,随时准备保护他。 大人,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白露的命是大人救的,如果没有大人,就没有此刻的白露。 白露连忙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大人对他恩重如山,不仅救他性命,还培养他,他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救命之恩,栽培之情,他当倾尽一切尽其所能。 顾长雍没有说话,他深知白露单纯忠诚的性子,这也是为什么他让白露做他贴身侍卫的原因。 白露说完之后,又有些羡慕地看着顾长雍的身后,顾长雍的身后居然没有半点痕迹,是真正的踏雪无痕,这需要极高的内力和极巧妙的轻功,反正他是做不到。 大人半年以来都不能用内力,朝野上下有无数的人想要至大人于死地,而大人却不能用他绝顶的武功保护自己,想想都觉得心酸,好在大人已经痊愈。 白露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但一想到大人其实并不开心,他知道,大人看似淡漠的毫不在意,其实内心应该是想念阿秀姑娘的。 这几日,大人每天白天不停的在矿山上观察,夜里却看书到深夜才入寝,虽然对他的态度没有改变,可是话却越来越少了。 手底下明明有那么多人,可是大人却事必躬亲,肯定是因为太想念阿秀姑娘,所以才是自己忙的没时间想阿秀姑娘。 如果让顾长雍知道,他估计会冷漠的说:你想多了。经历过那么多次的伤心,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这次的离开,让他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爱到深处竟是痛到极致,如果可以,他愿此生谁也不爱,孑然一身。怕只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满腔情意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 第78页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 曲水山脉的矿山极为重要,他必须要亲自来勘察,据他这几天的勘察,曲水山脉的矿藏可能不止一处。 白露,标记一下这个地方,明日派矿工开挖。 是,大人! 白露见怪不怪,这几日被标记出来的地方最少有十多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里面是金矿,兴奋不已的带了一大帮的矿工过来日夜挖矿,结果一连三天,什么东西也没有挖到。 后来他才知道,标记的地方只是有可能出现矿藏的地方。 而目前的金矿只有一处,便是同流蓝国临近边境的那一处,本来在流蓝国的国界上占大多数,但是四国朝会上协议的倒是麒天国占了七成。 还有,准备一下,流蓝国的使臣不日即到。 是,大人。 白露回答之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道流蓝国的使臣来的是谁? 李霖沐。 白露有些惊讶,这李霖沐不是六皇子的人?居然有如此手段让许景明这个多疑的太子信任他。 大人,您看,春天来了。 顾长雍顺着白露手指的方向看,只见一抹初绿在茫茫大雪中怯怯的露出了芽。 是啊,春天来了。 一个姿容秀丽却布衣荆钗的女子站在寒风中,双手放在小腹处,低眉顺眼,楚楚动人。 顾长雍回去之后,女子便笑着说了句大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来,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 大人,绯月姑娘的手艺堪称一绝,快来尝尝吧。 顾长雍有些无奈,这绯月非寻常女子,可白露就是见不得她死在寒冷的路边,所以这个女子才能安然的站在这里巧笑嫣然。 绯月姑娘,明日你便离开吧! 顾长雍走进屋子里,和绯月擦肩而过的时候,这句话传到了绯月的耳朵里。 绯月立刻跪了下来,拽住了顾长雍的衣袖,她再次抬起头来,已是双眼微红,发钗微乱,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 大人可是觉得小女子出身肮脏,所以,污了大人的眼? 顾长雍眉头紧紧的皱起,并不是因为绯月的话,而且她的手。 绯月姑娘误会了,只是你的伤已好,不适合在这里待了。 顾长雍猛的挣脱绯月抓着他衣袖的手,似乎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这一举动让绯月颇受刺激,她嚎叫:大人,奴家还是个清倌,求大人垂怜! 绯月姑娘回去之后,自然有人垂怜。若是绯月姑娘觉得路上不安全,顾某会通知你的妈妈来接你。 顾长雍这话说的倒是温和之至,可却叫听的人却如同坠入冰窟,从头凉到脚。 绯月直接摊坐在地上,喃喃:不劳烦大人了,奴家识得路。 白露在一旁欲言又止,可最终,也没有吐出半个字。凡青楼女子皆是奴籍,旁人可没有发落的权利。 绯月做的满桌饭菜渐渐凉了,被顾长雍的下属悄悄撤下,又换了一桌平常的吃食。 顾长雍不紧不慢的进里屋换了一件衣服才出来净手,用餐。 白露则是暗暗可惜,绯月虽然没有阿秀姑娘长得好,却楚楚动人别有一番滋味。大人真是不留情面,大人多情长的人啊,阿秀姑娘却扶着秋质子离开了,将大人一个人抛下,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白露。 白露! 啊,大人有何吩咐? 白露本来还在脑补,直接被喊醒了。 派人跟着绯月,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来报。 大人,绯月她是个线人?不像啊。 顾某也不确定,但是防范于未然。 是,大人。 第44章 第 44 章 锦绣宫。 安锦绣送走了张御医,并吩咐他万万不可透露出此事。张御医自然深知其中利害,保证守口如瓶。 采薇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她不停的说安锦绣应该做什么,吃什么,补什么,吩咐御膳房今天应该做什么。 而采桑却轻轻的来到安锦绣的身边,看着她认真的问道:陛下,敢问这个孩子是谁的?陛下尚未立皇夫! 安锦绣哑然,可是采桑就是这么固执的看着她。 她无奈叹了一口气:是扶安的。 听到安锦绣亲口承认,采桑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如果是首辅大人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在她的眼里,普天之下对陛下最好的男人莫过于首辅大人,既然孩子是首辅大人的,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那陛下打算何时诏告天下! 采桑居然有些咄咄逼人,她太清楚陛下对秋若枫的执着了,如果能趁此机会让陛下和首辅大人在一起,那麒天国的江山有首辅大人辅助,定然可保百年无忧,而陛下也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如此,九泉之下,她方可有颜面去见帝后。 咳,这个这个还需与扶安商议! 绕是安锦绣的厚脸皮也有些挡不住了,她面带红晕有些结巴的说。 -- 第79页 可是扶安他,我无颜见他。 安锦绣咬了咬唇,她真的无颜见顾长雍,回想起以前的她,但凡能懂一点顾长雍的感受,就知道他的难受有多难受,她也不会这样一次次的伤害,以至于现在,她想握手言和,可三言两语又如何能够盖过?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陛下,您应该知道首辅大人对您的心意,只要您真心,你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采桑见安锦绣有些退缩,赶紧为她出谋划策,生怕自家陛下又和秋若枫这个质子搅和在一起了。 安锦绣若有所思,如果一切还来得及呢,那此生,定不错过顾长雍。 我想去找他。 采桑有些沉默,眼下三月的科举就快进行了,到时候会有殿试,其实陛下根本走不掉的,可是她微微咬了咬牙,点头说:好,陛下,奴婢会为您安排,半个月后殿试,您千万记得要赶回来。 谢谢你,采桑,还有采薇。 安锦绣有些感动,采桑平日里最古板不过,一言一行都要按规矩来,这次为了她的幸福,却让她出宫 不过,陛下,您必须带着采薇,她平时里照料您的衣食,更精通调养,有她在您身边,奴婢才能放心。 好,孤知道了。 安锦绣自己更是在乎自己腹中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也会乖乖的听话。 第二天清晨,安锦绣故意在朝中表现出身体不适,要修养几日,这段时间的折子全部送到内阁审批。 而用膳的时候,采薇一不小心打碎了安锦绣最喜欢的玉碗,内宫的人都知道采薇被罚禁足半个月,内宫的人皆噤若寒蝉,行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陛下霉头。 朝中里有魏延亭,内宫有采桑,她相信雪城中不会有大碍。 而隐十五则成为她的替身,躺在床上装病,以应付朝中大臣的看望。 就这样,安锦绣带着采薇悄悄的离开了,谁也不知道。 离开之前,安锦绣悄悄去了一趟顾府,繁枝还在那里。眼下,也该给她安排一个归宿了。谁知,繁枝见了她本来很是开心,一听要将她指配给一个不知名的男人,顿时跪了下来。 夫人,夫人,奴婢不愿! 繁枝跪了下来,吞吞吐吐的拒绝道。 哦?你可是有了心上之人? 安锦绣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丫头恐怕心有所属了。 是,求夫人为我二人赐婚! 繁枝是安锦绣的丫鬟,嫁娶都是要经过主人同意的。 是何人?可知根底? 回夫人,是奴婢幼时玩伴肖远,现如今在首辅大人手底下做事。 哦,是他! 安锦绣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是他以鲜血孕养了月盈花王,心里很是感激,也以扶安的名义派人送去了一些赏赐。 好,既然如此,我这边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你们便安心的成婚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这是最近都不见夫人,奴婢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伺候您! 繁枝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容易就成了,看来夫人在这顾府过的着实不错,连这般的权利都有了。可是她却自从进了顾府之后,都没有见到夫人几面。 陛下哪里用得着你伺候? 采薇一听,这简直是要动摇她大主管大红人的地位。 繁枝听了之后,猛的抬头,有些震惊的看着安锦绣。 好了,采薇! 安锦绣有些好笑的看着采薇如同护食的牛犊儿,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繁枝。 繁枝,你起来吧,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若是有什么缺的,直接找魏延亭便好。肖远以后也是自由之身。 安锦绣摊开一卷薄薄的丝娟,写下了赐婚的诏书,还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繁枝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谁能够想到?南平侯府里面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侍妾,居然是麒天国的女帝,妈呀,吓死个人了。 可是随即内心里面随即被狂喜给填满了,她规规整整的给安锦绣行了一个大礼,从安锦绣手里接过诏书,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多谢陛下厚爱! 从今往后,她便可以与肖远哥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去一个美丽的小镇,买一个大宅子,带花园的那种。 解决了这件事后,安锦绣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雪城。 第45章 第 45 章 安锦绣远远望去,曲水山脉连绵不绝,白雪覆盖其上,纯净而洁白。一阵风吹过,树上枝丫摇摇摆摆,抖落了身上的雪,露出尖尖的绿芽。 采薇,今日我们就在山脚下住下,明日去找扶安。 安锦绣运转体内的内力,小心翼翼的护住体内的还没成型的胎儿。恢复记忆之后,安锦绣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武功的,怪不得,那个被追杀的夜晚,她神使鬼差的躲过了杀手的暗杀。 小姐,要不派人去给首辅大人送个信? 采薇觉得曲水山此刻鱼龙混杂,毕竟是两国的交界之处,眼下又因为金矿的事情硝烟渐起。 不必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 第80页 安锦绣听了之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紧接着,安锦绣又说:采薇,你以后称我夫人吧。 是,夫人。 采薇笑的有些促狭。 曲水山下就有个小镇,因是两国交界之处,倒也有些热闹,酒肆茶馆也不少见。 她们二人直接来到小镇最大的客栈,一间上房里面,有一个主卧旁边还有一个小榻间,正好够主仆二人住。 采薇去做饭和煎安胎药了,这入口的东西,采薇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无论什么样的条件,她总是要亲手来。 安锦绣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的坐着,她唤道:无心。 陛下! 一道黑色的身影消无声息的出现在房间里,男子青铜的面具散发着幽幽的光。 你去查一下扶安所在的地方。还有告诉暗夜,不要将我的消息透露给扶安。 安锦绣知道顾长雍出行向来不住驿馆,要么是驻当地军队那里,要么是独自安营扎寨。而暗夜是顾长雍身边的隐卫,他也是瑾帝培养出来的,在顾长雍身边一为保护,二为监督。顾长雍何尝不明白,但他并没有拒绝,反而重用暗夜,让他传递各种绝密的消息。 是,陛下! 隐无心干脆利落的回答之后就消失了,他下去之后,派了手下的十三去办这件事,不出一个时辰,顾长雍的具体位置便摆放在安锦绣的床边。 北山营吗?扶安,你等着我。 第二日清晨,北山营外。 什么,不见,你通传仔细了吗?就说是首辅大人的夫人来了,首辅大人是不是没听见?我说 采薇显然很是震惊,她如同被什么东西砸到的小鸡仔,直跳脚,嘴里不听的絮絮叨叨。 安锦绣身着青色的衣裙外罩白狐裘的披风,如云的秀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檀木箜篌簪,可是一身的贵气和淡淡的威严让人不可忽视。 这位夫人,真的是大人不愿见您,您请回吧! 哨兵没有理叽叽喳喳的采薇,反而转过头来向安锦绣求情。 安锦绣遥遥望去,北山营占地不过一公里,主帐也很显眼。出乎意料的,安锦绣很平静,甚至嘴角还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咦,阿秀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白露大清早的带着一脸喜色的绯月从北山营里走了出来,正好看见阿秀二人在营地门前。 采薇并没有见过白露,因为白露在顾长雍身边不过几个月,所以白露和采薇并没有交集。如果采桑在这里,恐怕又是一番景象。采桑是安锦绣的女官,负责起草拟诏,素有内宫宰相之称,也经常出去宣读诏书,一般大臣家的主要人员都认识采桑。 白露,我来找扶安。 白露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阿秀姑娘,你死心吧,大人已经有了新宠,诺,你看,就是我身边的绯月姑娘。 安锦绣闻言看向绯月,这个女子一身内里是红色的轻透薄纱,外面倒是老老实实罩了一件黑色的厚外衣,看女子的脸蛋,不过二八年华,瓜子脸,桃花眼,很是妖娆,眉宇间还有种楚楚动人的风姿。 安锦绣若有所思,这样的女子的确很勾魂。 什么新宠?不过是区区一个青楼妓子罢了,怎么能与我家陛小姐相提并论。 采薇气的浑身发抖,她的拳头捏的咯吱响,普通的良家妇女谁会穿成她那样,说完之后,她就想要冲上去打绯月,被白露一把拦住了。 这位姑娘,这里是北山营,不是泼妇骂街的闹市。 对于阿秀,白露心中顾忌着自家大人,没有敢动。可是旁的人,休怪他不客气了。 绯月楚楚可怜的说:奴家自知出身污秽,承蒙大人不弃,让奴家伺候身侧,奴家只愿做个贴心的服侍人,不会跟姑娘争抢什么的,姑娘还不满意吗? 安锦绣现在可不是失忆的阿秀,于是,她只是慢悠悠的转身,不紧不慢的跟采薇说:既然扶安不愿相见,那我们走吧。 白露和绯月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们二人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绯月,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就像集中全力的拳头砸到了棉花身上。 白露讪讪,走吧,大人吩咐给你赎身。 绯月往安锦绣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这个自称大人夫人的女人,若不是她,那个冷血无情的大人根本不会给她赎身。 在回去的路上,采薇双眼还是通红的。 怎么,还委屈上了? 安锦绣轻轻一笑,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采薇。 陛下,你说首辅大人怎么能这样?您还怀着他的孩子呢,可他却狎玩妓子。 采薇接过手帕,边擦着眼泪边愤愤不平的说。 采薇,你不懂,扶安不肯见我,还拿别的女人气我,证明他还在乎我,我们之间还有希望。 安锦绣在马车里拿出纸笔,修书一封还盖上了采桑的印,让暗卫送去给北山营的将军王义。 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北山营做火头军,半个月的时间只剩下十二天了,我在这里最多呆十天,不能耽搁下去了。 -- 第81页 可是,陛下,您多尊贵的身份,直接封首辅大人做皇夫,他怎么会拒绝呢? 采薇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安锦绣听了采薇的话,抬起来头看着采薇,正色道:采薇,你怎可有如此想法,我来这里只是想挽回他的心,如果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我与他成亲也不过是同床异梦,感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采薇,你可懂? 采薇被安锦绣灼灼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安锦绣如同一个姐姐般对她谆谆教诲着,心里温暖极了,乖巧的点了点头。 突然她觉得,陛下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陛下虽然也与她姐妹二人亲近,可是心房并没有对她们打开,并不是不信任她们,只是陛下对谁都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似的。对什么东西都是无欲无求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入不了陛下的眼,所有的东西有或者没有,她都不在意。 可以现在的陛下却让人感觉很温暖,就像是被打磨过无数次温润内敛的玉,怎么说呢,就如同是母亲温柔的手。 难道,是因为陛下有了身孕,这就是母~爱~ 采薇这样想了下,眼睛不自觉的瞄向安锦绣的小腹。 安锦绣见采薇懵懵懂懂的,不由的轻笑,其实,我与扶安早就相识,那年我五岁,他九岁。 采薇从来不知道安锦绣与顾长雍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安静的听着。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帮扶安,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其实一直都是他在帮我,而我是在不停的连累他。 当初顾长雍年仅九岁,是个满山跑无忧无忧的孩子,安锦绣原来以为是她在帮顾长雍,帮这个孩子,陪他玩耍。其实,当时想跟顾长雍玩的小孩子很多,可是顾长雍却偏偏陪着她,是他温暖她冰冷拒人的心。她临走的时候留给顾长雍一个信物,本意是将来顾长雍长大了,她可以给他谋一份好工作,却没有想到,顾长雍根本就不用她帮忙,直接以十六岁的稚龄考取了状元。 现在想来,顾长雍这么拼命考取功名,又怎么会没有她的原因呢? 自父皇母后去世后,我根本压不住动荡的朝堂,若不是顾长雍力挽狂澜,恐怕雪城早就换了主人。 安锦绣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终于有些看明白了。可笑,她当初还听信秋若枫的话,觉得顾长雍不怀好意,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采薇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虽然首辅大人大才,可是陛下也毫不逊色啊,陛下下令开通商市,改革选拔制度,整顿军务,这一项项都是麒天国海清河晏,放马南山啊。 安锦绣摇头:下令总有要人遵守不是,这些动摇雪城老牌家族的政策,如果没有扶安的血腥开路,踏着无数的尸骨,又怎么会顺利实施? 所以,采薇,以后对待扶安就应该像对待孤一样,他值得举国敬仰。 这是安锦绣今天第一次称lsquo;孤,采薇点了点头,这句话,是陛下以帝王的身份下令的,她自当遵从。 可是,陛下,首辅大人权势滔天,满朝文武百官几乎有一半都是首辅大人提拔上来的,您就不担心? 采薇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她家主子毕竟不是普通女子,她身上肩负的还有一片安氏的江山。 安锦绣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话,却让采薇愣在当场。 她说,他若真的想要,我拱手相让。 第46章 第 46 章 采薇神情别提有多微妙了,在陛下没有失忆之前,还是相当重视安氏江山,现在有了首辅大人的孩子,倒是一切以首辅大人为重了。 这样想倒是有些错怪安锦绣了,她不过是经历了生死离别,经历过贫穷富贵,一切都看开了,人生如白驹过隙,富贵权势如浮云。 说句实话,安锦绣以前是有些自卑的,虽然这一世她出身龙庭,可是骨子里的自卑是抹不去的,这也是她失忆之后,谁对她好,她就跟着谁的原因,不过是源于骨子里的自卑。 停车吧,这不是有个歇脚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王义将军。 安锦绣指的地方正好是上次顾长雍一行人歇脚的地方。 呦,二位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个干净的年轻小二迎了出来,将安锦绣二人领了进去。 打尖,来一壶茶。 采薇可不敢让安锦绣随随便便的吃外面的东西,她将马车上的点心拿了过来。 好嘞,二位稍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一个长相很板正的中年人来到这家小店,很快,小店又安静下来。 当天晚上,北山营里便多了两个火头军。 顾长雍坐在窗前看书,可是半天也没见书翻走一页,一看就知道是在发呆。 而这种状态,他已经维持一天了。 白露见了不由大感头疼,直接说:大人,若是放不下,就将阿秀姑娘接过来,有什么好纠结的。 顾长雍深潭般的眸子动了动,泛起点点涟漪,很快又恢复如初了。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便不能若无其事。既已决定放下,就不要再给自己妄想的希望。 可,可有些事情它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就像我上次发誓再也不救人了,可是见别人受伤垂死,还是忍不住想要施以援手。 -- 第82页 白露不明白明明大人还是爱阿秀姑娘的,可是为什么阿秀姑娘上门来找他,他却避而不见。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顾长雍长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合上。明明之前,安安没有这么任性,如今春闱在即,朝中又怎能少的了帝王?回去了也好,三年五载的不见,或许,就相忘于江湖了吧? 白露不吭气了,想起绯月,他连忙说:大人,绯月姑娘已经赎了身了,该如何安置? 白露,顾某派人查过,这个女子的确只是个青楼女子,不甘心被人占了身子才逃出来的,不如,送给你暖床如何? 顾长雍一想,白露也到了思春的年纪,这个女人倒是可以做个暖床的侍妾。 白露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摆手拒绝:大人,白露不要,白露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伤了未来夫人的心。 既然如此,暂时先将绯月放在火头军处烧火做饭吧。白露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这下顾长雍倒真是有些好奇了,刚刚的提议,他不过是随口一说。 白露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那个青衣古卷,夜里灯下读书的书生柔和的侧脸,没,没有,大人,属下先告退了。 白露额头上冒着冷汗,他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见白露这副表情的落荒而逃,顾长雍直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可是白露又不肯直言,只得日后有机会再查看。 怎么会这样呢?这怎么可能呢? 白露百思不得其解,苦恼不已。 怎么,白露你有心事?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的耳边传了过来,该死,他居然没有发现任何脚步的声音。 白露顿时警惕起来,扭头一看:阿秀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新招的火头军,自然可以进来。 安锦绣靠在一棵大树上,笑意盈盈的看着白露。 你想干什么,大人都已经说了不愿意见你,你们之间的情分已尽,你又何必有多做纠缠! 其实白露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看着安锦绣笑意盈盈的脸庞,又想起自家大人这一整天的默然不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胡说八道。 还有,你假冒男子进军营的事情可是杀头的大罪,谁都护不了你,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还没有见到扶安,又怎么会走? 可是大人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你,大人已经有了新宠,你又不是不 我有了扶安的孩子。 咳咳,咳咳! 白露一句话没有说完,差点儿被口水呛死。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下意识的看向安锦绣的腹部,军装勾勒出修长的身材,腹部也是平平的:阿阿秀姑娘,不,夫人,你在骗我吗? 安锦绣面上流露出一丝笑容,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认真:我怀了他的孩子。 那,夫人不会在离开大人了吧。 既得一人心,此生不相负! 好,夫人,白露愿意帮你。 白露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如果大人能和阿秀姑娘在一起的话,大人会比现在要开心。就如同他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感觉非常的难受。 那白露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听听,说不定还能给你一点建议。 安锦绣的声音轻柔而平和,有一种非凡的亲和力。白露此刻本就心情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安锦绣这么一说,他有些犹豫的把自己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你喜欢一个男子? 安锦绣的话虽然是一个反问句,但是言语中并没有太惊讶,也没有什么厌恶的意味在里面,这让白露稍微的放松了点。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感觉,今天大人问我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脸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白露有些不好意思,他靠在安锦绣对面的大树上,隐隐还能看见他脸上的红晕。 那你们认识多久了?对方可知晓?他可喜欢你? 安锦绣对于白露喜欢一个男人还真是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释然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虽然同性之爱不被世人所认可,但自古到今都存在着,未尝没有真爱。 没有,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便分开了。 白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你也不必因此而产生负罪感,顺其自然就好,一切皆有缘分的注定,冥冥之中。 嗯,谢谢夫人。 白露听了安锦绣的话之后,顿时感觉自己好多了,看着眼前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女子,他还是觉得她比绯月更适合大人。 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吧。 翌日,清晨。绯月没有想到自己堂堂青楼的花魁,平日里受无数人的追捧,而如今却在这军营里面的萏ㄇ吧栈稹 -- 第83页 她真的是挺委屈的,本以为自己得到大人物的相救,从此可以平步青云做一个富贵的小妾,可谁料二人都是不懂风情的鱼木脑袋,居然看不到她的美。那个锋芒内敛,静若深渊的男人一看就非凡,他看不上她倒也罢了,就连他旁边那个小侍卫也只是对她做的吃食感兴趣,真是气死她了。 呦,我们又见面了。 安锦绣两手空空地走进了莘烤吞见有人跟她打招呼,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看见萏ecirc;竺嫔栈鸬幕彝吠亮车墓媚铮可不就是昨天楚楚动人的绯月姑娘。 是你! 安锦绣有些惊讶,她还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见这个女子。 绯月本来有些羞愧,昨天还趾高气扬的在人家面前说自己是大人的贴身人,今天就被人碰见在这里烧火。但转念一想,又乐了:这不是昨天来找大人的姑娘,怎么也来这火头营了? 哼,我家小姐可是大人的夫人,你算老几?是萏ǖ奶身人吗? 安锦绣听了从她身后传来的采薇尖锐的声音,不忍直视。 哼,你家小姐若是大人的夫人,又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在主帐里吗? 绯月眼珠子转了一转,明显不相信,轻嗤道。 这就轮不到你来管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否则 采薇上前一步,直接怼着绯月,说完之后拿起一个婴儿小腿粗的柴火棍儿,啪这一声捏的稀巴烂。 绯月脸上的嗤笑一下子僵住了,姣好的面皮抖了抖,默默地坐回灶台后面烧起火来,闷着头,不吭气儿了。 采薇看见对方老实了,这才得意的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木屑。 小姐,您想吃什么,奴婢去给您做。 采薇对于烹饪还是很自信的,她熟练地系上围裙,来到萏ū摺 不用了,我来吧。 安锦绣微微一笑,她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亲手做顿饭,否则她也不会来。 这,万万不可,陛小姐乃是千金之躯,怎可去碰这些? 采薇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安锦绣失笑,还是lsquo;小姐的称呼,算了,入乡随俗吧。 呵! 第47章 他不服 绯月看见主仆二人如此表现,忍不住小声说了句:矫情! 见采薇瞪着她,绯月还有些不服气,小声的嘀咕道:怎么?小姐怎么就不能做羹汤了,就你家小姐金贵。 绯月是仔细打量安锦绣,可是越仔细看就越泛酸,真是同人不同命。她明明已经长的够好看了,可是眼前这人呢,却更盛她一筹,无论从相貌,气质,风度都明显比她强。再想想这个人的出身,估计也是非富且贵,更是酸的不行。 安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绯月一眼,其实这样的女子,现在的她一眼都能够看透,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拜金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心想要嫁一个高富帅,会耍些小心机,但也没坏到不可饶恕的地步。 我家小姐自然金贵,天底下谁有我家小姐金贵? 采薇扬起头骄傲的说道,可是这个时候安锦绣已经系上了围裙,淘米去了。 在安锦绣熟练的动作中,采薇终于相信原来她们家陛下真的会做饭,转念一想,陛下失忆之后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也不知道采薇脑补了些什么,麻溜的去将品相极好的燕窝拿了出来,用小火煨着。 绯月的眼睛都看直了,她自然也吃过燕窝,不过她吃的跟着相比简直就跟银耳汤似的。 而安锦绣此刻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葱花细细的洒下,而那边的馒头则是其余伙夫做出来的大锅饭。 夫人,您给大人做的什么? 白露颇有些好奇的看着安锦绣做出来的东西。 一小盅清香的米粥,两碟爽口的小菜,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一个水煮的鸡蛋,虽然简单,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你也有,先将这些给扶安送去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安锦绣看见白露垂涎欲滴的样子,没好气的说道,将自己手里的托盘递给了白露。 多谢夫人了,可,可大人向来都是和大伙一起吃饭,从来没有小厨房的。 白露有些为难,这吃食一看就是单独准备的,大人还真不一定会吃。 这不是有个姑娘吗?就说是姑娘单独做的饭,为了感谢大人将她赎出来,聊表谢意。 安锦绣想了一下说道,她才知道原来顾长雍竟然和将士们一起吃饭。 绯月听了之后嘴角一抽,就在前天,她特意的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结果人家连看都没看一眼。 白露看着绯月,眼前一亮,对啊,现在绯月已经算是火头军的后役人员了。不过绯月这个名字过于艳丽,绯月,你可知你姓什么? 绯月赶紧凑了上来,盈盈的福了一个礼,柔声说:白大人,奴家本姓张。 嗯,张,那绯月以后你就叫张翠翠吧。 白露思索了一下,似乎没想好,又望向窗外,看见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翠绿,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以后绯月便叫张翠翠了。 -- 第84页 绯月欲哭无泪,这么土气的名字比她的真名还难听,当初卖身青楼之前,她也是个良家子,乳名唤春花,青楼的妈妈嫌弃名字土气,才给她起了个名叫绯月,现在好了,之前还是一朵花呢,现在倒成了绿叶了。 奴~家~谢白大人赐名。 绯月,不,张翠翠幽幽怨怨的说道。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不喜欢这个新名字,但偏偏白露就像没看见一样端着早餐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安锦绣和采薇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下子让张翠翠黑了脸。或许是觉得成为贵人的侍妾大约是不可能了,她愤愤的说道:老娘要离开这里,至于赎身之恩,这位姑娘每日洗手作羹汤约摸也能偿还了。 喂,你自己的恩情居然让我家小姐偿还,你好大的脸! 采薇边说着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大圆。 这位小姐,你觉得呢,我也不在这里呆了,自然不会再跟你抢,你反正要讨好那位大人,不如将着恩情一并承了吧,我也好走得心安理得。 张翠翠自认为眼前这个女子肯定会答应的,今天早上的表现,就足以证这位小姐肯定是在乎那位大人的,现在少她一个绊脚石,她肯定会同意的。 安锦绣在想,她到底欠下了顾长雍多少,恐怕这一生都还不清,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纠缠着吧。 不,我为什么要替你还恩,至于你想不想离开,貌似与我无关,也不用拿其余的事情威胁我,你尽可一试。 好,好,你等着! 张翠翠有些恼羞成怒,她决定拿出浑身的解数来证明给眼前这个清高的女人看看,男人终归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那里还有些好料,还没有来得及用呢。 安锦绣没有管她的威胁,带着采薇直接离开了。忙了一个早上,她也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 另一边。 白露端着早餐直接去了顾长雍的营帐。 大人,用餐了。 白露心里还没有想好措辞,只见在窗台前发呆的顾长雍好像木偶似的来到餐桌前,什么也没问,拿起筷子就吃。 大人,今日流蓝国的使者要来拜访,可否要做什么准备? 不必。 顾长雍的筷子一顿,似乎回神了,看着眼前白翠相间的粥,今日这早餐似乎不是火头大师父做的,是绯月做的? 嗯嗯,是啊! 白露语焉不详,所幸顾长雍也没问。 她的手艺果然不错,难怪上次你如此夸奖她。 大人,您觉得好就行。 白露有些心虚,也没有敢多说话,夫人不让他告诉大人她现在在北山营,为了他们两个能够在一起,他也是拼了,这是他头一次对大人有所隐瞒。 早上就这么匆匆而过,说着就到了晌午的招待宴。 为首的正是李霖沐,他穿着一袭白衣,头发一丝不苟的用银冠束着,当真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公子。 顾大人,当日一别,如今可好? 李霖沐笑眯眯的跟顾长雍打着招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可顾长雍本看不惯李霖沐,懒得跟他客套,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可李霖沐却面不改色,仍然笑眯眯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打了几句官腔之后,李霖沐突然问道:不知大人夫人可好? 顾长雍同样面不改色,微微颔首:不劳李大人挂心。 顾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今日前来,特意为大人献上两个美人,还望笑纳。 李霖沐拍了拍手,他的手下护送了两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进来了。三月的天气仍然带着一丝丝的寒意,可是进来的两个女子都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纱,连关键的部位都若隐若现,甚是妖娆。 顾大人,这两个美人的滋味,本官已经替你尝过了,虽然不如阿秀的滋味好,但也别有妙处,说起来本官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不过,顾大人应该就喜欢本官用过的。 李霖沐坐在那里,笑的如沐春风,连眉梢都带着笑意,可是眼里却流露出微微的寒意。阿秀是他此生挚爱,却被眼前这个男人仗势欺人的带回了麒天国,他发誓,一定要将昔日之辱偿还。 就连阿秀,他也不会放过,不过是一个贱人罢了,他居然,居然忘不掉 所以,他才改换阵营,不惜身败名裂也要投奔到许景明的名下,不是为了他南平侯府的百年荣耀,而是为了报复。 李霖沐,你这么说不就是想要激怒顾某吗?现在,你成功了。 顾长雍面若寒霜,他缓缓的站起来,只见他紫色的广袖轻轻一舞,站在大帐中搔首弄姿的两个女子便倒在了地上,李霖沐的人上前察看,竟是断了气了。 李霖沐霎时又惊又怒,站起来时的袖子打翻了桌子上的酒水饭食,满地狼藉,他却无暇顾及,指着顾长雍怒道:顾长雍,你,你如此不顾我流蓝国的颜面,是想要挑起两个的战乱吗? 哦?颜面,区区两个妓子也能代表你流蓝国的颜面?或者说,你能代表流蓝太子做决定? -- 第85页 顾长雍不紧不慢,仿佛没有看到李霖沐的失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同样站起身来,走到李霖沐面前,他比李霖沐要高小半个头,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李霖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他又想起当初他被顾长雍狠狠的捏住喉咙的窒息感,脸色涨得通红,他对顾长雍又惧又怕,又忍不住心中汹涌而来的恨意。 他想要推开顾长雍,却一把被顾长雍捏住了手腕。 顾某曾经警告过你不准侮辱阿秀,可是你不听不是吗? 顾长雍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手猛的收紧,咔嚓一声,仿佛没有听到李霖沐的惨叫一样,用锦帕擦了擦手,若无其事的回到主位上。 李霖沐倒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被折断的手,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掉下来,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怪只怪,他太弱小,他还会再来,他不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慕容雪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旧事 这件事情一出,流蓝国的使者便愤怒的离开了,所谋金矿之事也不了了之,由于顾长雍的态度强硬,反而使流蓝国的使者认为麒天国必有依仗,不敢轻举妄动。 李霖沐此番前来徒逞口舌之利却没有占到半点好处,反而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手上伤势难愈。 流蓝国的边境,同样有流蓝国军队驻扎,可是李霖沐嫌弃军队清苦,到了最近的小镇上居住。 天悦客栈,天字一号房。房间里面最少有十个大夫,都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 滚,都是一群废物! 李霖沐暴跳如雷,庸医,都是庸医,去找更好的来。 李御史,这已经是全镇所有的大夫了,下官已经尽力了。 刘文杰在一旁劝诫着,仔细听便可以听出言语间颇有不耐之意,而听了刘文杰的话,李霖沐的火气稍微收了一点,毕竟刘文杰是许景明的心腹,又是此次出使的主要负责人,没错,他虽然是明面上的主使,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权力。 许景明身为太子,当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也不敢重用以前投靠他六皇弟现在如墙头草般的倒向他的李霖沐。但毕竟是一个侯府,纵然没有多少势力,但也可稍稍利用一下。 大,大人,小人曾经有幸见过医仙谷的谷主救活一个快死的人,简直就是妙手回春,华陀再世。 其中有个年约四十的大夫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 哦?那你可真那神医在何处?还不快快请来? 李霖沐大喜,本来他对自己的手腕已经不抱希望了,就因为如此,他才发如此大的怒火。 回,回禀大人,医仙谷在曲水山脉中,但具体是哪个位置并无人知晓。 中年模样的大夫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实话实说道。 刘大人,还请你派人去找,家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必有重谢! 还请世子放心,本官定当尽心尽力。 刘文杰听到李霖沐的话之后精神一振,他之所以还有耐心陪着这位世子,不就是因为他身后的雅德公主,否则就凭这么一个行事鲁莽,做事冲动的人,谁会愿意与他为伍。 但刘文杰不知道,其实李霖沐以前不是这样的性子,只是最近改变了不少。 火头军最近出现了一座单独的营帐,是王义将军亲自下令督建的,营帐并不起眼,但是里面却干净整洁。 陛下,您命属下找到的神医找到了。 安锦绣坐在一个桌案上,泼墨挥毫,听到隐无心的话,笔尖微微一顿:哦?在哪里? 曲水山脉,医仙谷,谷主端木惜。 可否进去? 可,已万无一失。 好,做的不错。请他过来为扶安诊治一下。 是。 隐无心默默的隐去了,只留下安锦绣一个人专注眼前的画作。 锋芒内敛的眉,幽若深潭的眼,挺拔的鼻梁,凉薄的唇,乌黑的秀发被紫金冠束住,一袭紫色祥云广袖的长衫,勾勒的轮廓从模糊到渐渐清晰,她画的格外认真,慎重又珍重。 真是好久没有见到扶安了,自那天从顾府回来,她清醒了之后才知道顾府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她带着秋若枫离开后,顾长雍心肺处旧伤复发,一个人在地下室里苦苦挣扎,竟然没了求生欲,想到这里安锦绣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恐怕他的伤早就复发了吧,还强忍着用内力打开秋若枫身上的枷锁,没有了内力护住心肺,整个人会如同窒息一般的痛苦。 可是安锦绣知道,让顾长雍更痛苦的是,她又一次的离他而去,选择了别人。 如果当时她没有失忆,她绝对不会选择带着秋若枫离开而将顾长雍一个人扔在阴森冰冷的地下密室。 她也知道为什么顾长雍会将秋若枫囚禁起来,说起来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麒天国旧例,每年春分时日,帝王都要带领文武百官去祭祀山举行祭天大典,祈求国内风调雨水,百姓安顺。 -- 第86页 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您了。 安乐公公乐呵呵的提醒着盛装的安锦绣,安锦绣转过身来笑着对安乐公公说道:乐公公,孤这样可还好? 安锦绣一身红色的龙袍,边缘滚着黑边,黑色的边又用金线绣着龙凤,山海,各种祥瑞之物,既庄重又华贵。 安乐公公脸上的褶子骤然开成一朵花,上前替安锦绣理了理腰间的龙凤佩,陛下穿什么都好看,真是长大了。 接着安乐公公又说:陛下若真是喜欢那孤漠的秋质子,便在此次祭祀中昭告天下,封他为皇夫。 安锦绣骤然一惊,虽然这些年她是为了报恩才跟他身后予给予求,可是秋若枫的容貌怕是天底下的姑娘没有不动心的,她有些犹豫的说道:真的可以吗? 而后又如同蔫了的花,耷拉着头:他会拒绝的,不会同意的。 安乐公公看着沮丧安锦绣,出奇的没有遵守皇家的礼仪,而是慈爱的摸了摸安锦绣后背的发丝:若是这个诏书是先皇下的呢。 一卷明晃晃的诏书出现在安锦绣的面前,她连忙打开来看,是她父皇的亲笔,也是给她赐婚的诏书,只是,成婚的对象却是顾长雍。 安锦绣看了之后大惊失色,现在这个身为首辅的顾长雍已经不是儿时的那个孩童了,而是一个在城府极深的人,她从未想过会跟他 安乐公公,怎么会这样,这件事情孤怎么毫不知情? 这是陛下暗地里嘱托老奴的,说顾长雍顾大人才是您的良配,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让你们二人名正言顺的成婚。 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皇帝的赐婚,婚姻可以说是最最名正言顺的。 可,公公的意思 为了陛下心中所想,老奴愿当场宣读遗诏,说是先帝赐婚您与秋质子,这样谁也无法反抗,您可以得到心中所爱。至于先帝,老奴九泉之下自会请罪! 安锦绣颇为易动,可是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犹豫:安乐公公,此事容孤想想。 陛下! 门外传来秋若枫优雅悦耳的声音。 安乐公公颇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大殿之上只剩下安锦绣和秋若枫二人。 陛下,顾长雍独揽朝纲,野心勃勃,你又何必顾及往日的情分,不如趁这次祭祀,一了百了,好保安氏江山百年无忧。 可是,可是 顾长雍手段血腥狠戾,凡不服者一律镇压,朝中大臣莫不以顾长雍马首是瞻,这让她心中泛凉,虽然顾长雍却以她为主,事事顺从,她还是有所忌惮。所以在朝堂上处处打压他,事事针对他,可是彻底杀了顾长雍,她还真没想过,就凭儿时的情分,她都不愿下这个狠手。 阿绣妹妹,连我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吗?如果是这样,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秋若枫看见安锦绣脸露犹豫之色,佯装生气地说道。 峰哥哥,如果扶安死了,那麒天国不就乱了吗? 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的。 秋若枫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他双手揽住安锦绣的肩膀,看上去无比的真诚。 可 就这么说定了,事成之后,我们就成亲。 但是 你从来没有违背过我的。 那好吧。 就这样,安锦绣盛装出席,一步一个阶梯,整整九百九十九个阶梯才能走到祭祀山巅,而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也都跟安锦绣的身后。 陈设早已经完毕,献官、执事行四拜礼,盥洗,就位。 安锦绣执事焚香,迎神于阳,紧接着是牲牢之献,用阴物迎神於阴。先人以人死之后魄属阴,归于大地,而魂属阳,则无所不在,故祭祀於阴阳皆有所沟通。安锦绣在一旁土地上酹酒,焚香后由初献官酹酒於香炉后茅沙中。 紧接着是迎神,奏乐。乐属阳,也是迎神於阳。所以乐奏半时,神其来格,乃行四拜礼迎神。 读祝高喊:鞠~躬~ 拜~兴~ 拜~兴~ 拜~兴~ 拜~兴~ 平~身~ 安锦绣被繁琐的礼仪折磨得头昏脑涨,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更何况,她心里还藏着事。 祭祀山的风很大,文武百官的衣袍都猎猎作响,安锦绣红色的衣袍和黑色的墨发交织在一起,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高不可攀又让人忍不住的心动。 安锦绣却在纠结要不要刺杀顾长雍,终于她下定决心,顾长雍手中的权力太大了,为了安氏的江山,她握紧了手中的短剑。 文武百官在拜完之后,都依次推下,而顾长雍作为百官之首,还需要跟着安锦绣接着跪拜。 顾长雍一人看着不远处祭台上的女子,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光光是看着她,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他眼中如同幽潭一般,不起任何波澜,没有人能看到他压抑在心底的情意。 安锦绣走到顾长雍身边,高高的抬起衣袖,顾长雍正准备说话,蓦然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他明明知道危险却已没有闪开。 -- 第87页 他心爱的姑娘着着盛装,抬起双手拥抱着他,他何尝不清楚安锦绣别有他意,可是他那双能够断金裂石的手却推不开她柔软的拥抱。 噗嗤一声,是刀子捅进血肉里的声音。 安锦绣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朝堂上令她忌惮不已又锋芒内敛的首辅大臣竟然有这般的神情,时空好像变得极慢。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淡然,有些无奈,甚至她看到了他眼中流淌出来的绝望和深情。 她突然觉得有种彻骨的寒流缓缓的流进了她的心房,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竟然还有时间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时候,一道剑光冲她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开,一股鲜血喷洒在地上,也溅到她的脸上,温热的,血腥的。 秋若枫一身白衣,风华绝代的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可是在安锦绣看来,却是一个嗜血的恶魔,她心仿佛被千年寒冰狠狠的冻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秋若枫没有想到顾长雍会将安锦绣推开,心里别提多很恨了,孤漠国偷偷传信来,只要他刺杀了麒天国新帝,就能回国当回自己的大皇子,还有竞争储君的资格。 祭祀山是最好的机会,所有的暗卫都不得上山,安锦绣又支开了所有的护卫,并且亲手刺杀了顾长雍这个武功比他高的人,这样一来他杀安锦绣如杀一鸡子。 顾长雍被秋若枫一剑深深的刺进心肺,加上安锦绣的那一剑,早就应该起不来了,可是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反手将剑从秋若枫的手里夺了下来,正想将秋若枫杀了。 不要杀他! 安锦绣似乎有些清醒了,跑过来挡在二人的中间。 顾长雍一个闷哼,一丝血迹从口中涌出,他内力反噬,再也握不住剑,直接半跪在地上,一手用剑支撑着身体,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峰哥哥,从此你我不再相欠。 安锦绣转过身来,眼中再也找不到对秋若枫的依恋,仿佛纠缠秋若枫多年的人不是她一样。 峰哥哥,阿绣是不是做错了,秋若枫是秋若枫,你是你,阿绣不应将你们二人混为一谈。 第49章 忆 这些不过一瞬间的事,可是祭祀台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文武百官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若枫听了安锦绣的话,绝美的脸庞勾出一抹讽刺的笑:陛下从不曾欠我,但是请陛下去死吧! 安锦绣听了他的话,四肢发麻,蓦然的瞪大双眼,他一道掌风打下,安锦绣竟然没有躲,就这么直坠坠的掉了下去,红色的衣袍翻飞如同垂死的蝴蝶跌落下去。 顾长雍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扑过去死死的拽住了安锦绣的衣袖。他身上全是血污,心脏处的伤因为用力更加迅速的流淌出来,发冠也不知该什么时候掉了,发丝凌乱,手上全是碎石划出的血痕,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放手,这样一直拉着我,你会流血而死的。 安锦绣看着狼狈不堪的顾长雍,明明手已经在不停地颤抖着,却仍然不肯放弃。 顾长雍摇了摇头,没有吭声,手上又用了一些力,脸色更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可是眼中的光亮却没有减少半分,执着的惊人。 既然你这么爱她,那就下去陪她吧。 秋若枫冷眼旁观这一幕,又是一道掌风朝顾长雍打去。 这个时候安乐公公刚刚挤进来,就看到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冲了过去,及时的挡住了秋若枫的招。 安锦绣冲着顾长雍微笑了一下,眼中没有了以往的疏离和防备,张口说道:对不起,原谅我。 安锦绣主动脱下了被顾长雍拽住的外衣,如一只翩跹的蝴蝶坠落下去,顾长雍手中空留一件安锦绣的红色黑边的外衫。 是她错了,付出命的代价也是自己活该,至于顾长雍,她不能再连累他了。 现在想来也不知道祭祀山的情况是如何收场的,安乐公公的死救了顾长雍一命,原来顾长雍身上的伤,竟然全都是她造成的 她欠他的,这辈子,下辈子恐怕都还不完。 安锦绣用手细细的描绘着画中人的眉眼,记忆渐渐回归。 小姐,该喝药了。 采薇端着安胎药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这药是她从雪城带来的,一共只有十副,凉了就没有效了。 安锦绣将手中的画细细的卷起来,并用一根红绸丝带绑好。 我知道了,现在就喝。 苦涩的药汁在安锦绣的嘴里蔓延,她却连个蜜枣都不肯吃,生怕冲淡了药性。 采薇,可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小姐,您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顾大人? 他不会见我的。 安锦绣对于顾长雍而言,如同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 采薇不懂。 采薇是真的不懂,明明陛下可以跑过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顾大人这么喜欢陛下,肯定也会很欢喜的。 也许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安锦绣这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了。毕竟,现在的扶安肯定是不相信她了。 -- 第88页 说完之后,安锦绣出了营帐,去了厨房那边,采薇见状连忙跟上。 厨房里所有的火头军都各司其职,而安锦绣进出如入无人之境,显然是王义将军安排下过的。 可是张翠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从早上一直到接近傍晚一直都在烧火。烧的她一肚子的气。 所以,在安锦绣炒菜的时候,她故意将火烧的很大。 火太大了,小点! 哎,真是抱歉,我以前没烧过火,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小? 张翠翠闻到锅里面一股烧焦的味,很是幸灾乐祸的说道。 安锦绣皱了皱眉头,正想要说话,却从胃里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呕吐感,她连忙扔下手中的铲勺,刚出了厨房,她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呕呕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采薇顺着安锦绣的背,担心的说道:要不然您先回去歇着吧,您想做什么菜告诉我就行了,我来帮您做。 安锦绣等自己胸口的呕吐感消失了,才缓缓直起腰来:不用了,我要亲自来。 回到厨房之后,采薇将张翠翠训斥了一顿,并且把她给赶走了,重新找了一个烧火熟练的人烧火。 而张翠翠正好乐得轻松,趁这个时间,她去洗漱一下,换个衣服,或许今晚还有机会勾搭大人物,何乐而不为? 可是张翠翠还没有走出厨房的大门,就被另外的人叫去烧火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垂头丧气的接着去烧火。 等安锦绣两菜一汤做好之后,采薇眼睛都红了,她自小跟着陛下,陛下什么时候进过厨房,陛下的手只拿过笔,操过琴,就连针线都没有拿过的,可是现在却是在厨房这个油污的地方忙来忙去。 偏偏还不告诉顾大人,她所做的一切,这不是自己虐待自己吗? 安锦绣做好了饭之后,直接拿到自己的营帐里了,采薇跟在她的身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无心。 陛下! 你可会易容之术? 安锦绣真的很想看到顾长雍,她是半刻都不想等下去,既然他不愿意见她,那她便偷偷地在他身边,等到时机成熟,她要用行动来证明她爱的人是他。其实她只是害怕,害怕顾长雍不愿再爱她了。 回陛下,属下只是略通,十五的易容术才是最好的。 十五现在应该在雪城里代替孤,你来帮孤易容一下。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安锦绣的脸变得平凡无奇,再加上一身军装,就如同一个瘦小的普通士兵。 小姐,您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采薇不便跟着,只能一再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夫人有我照应着,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白露自然是过来拿饭的,可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小士兵就是夫人,传说之中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用膳了。 白露一个眼神,安锦绣心领神会,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站在白露的身后沉默不语,确实在偷偷的打量着顾长雍。 他瘦了。 顾长雍似乎极倦,肩膀微微塌下来,却仍然在用笔不知写画着些什么,听到白露的话,也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 都快有一个月未见了吧,自顾长雍离开雪城,自她恢复所有的记忆。 半晌,白露忍不住又催道:大人,先别处理那些公文了,饭菜都要凉了。 顾长雍耳不充闻,处理好最后一个折子才起来,净手,来到餐桌前。 这又是那个女子做的? 顾长雍一看盘中的菜色,虽然简单倒也精致,就知道这是单独做出来的。 顾某说了,不必单独做,跟着大伙吃就行了。 大人,您愿意吃大锅饭,火头军里的大师父也不愿意啊,谁做的都一样,又没有铺张浪费。 白露不停的劝着,好在顾长雍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都是些寻常的菜色,也算不上是特殊待遇。 你退下吧! 顾长雍看都没有看杵在一旁的小士兵,随口说着。 安锦绣也没有多说话,静静地离开了。 白露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是五天过去了。 流蓝国的使者又一次卷土重来,这次为首的,不再是李霖沐。顾长雍对待使者的态度反而好上了许多,刘文杰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的待遇和李霖沐的待遇居然相差如此之大,顿时有些自鸣得意。 顾长雍是谁?一个二十岁就能用两万士兵剿灭十万士兵的战神,一个二十三岁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风云人物,这可是与各国储君平起平坐的人物。 顾大人,您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谈判了半晌,刘文杰皱着眉头,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你如果做不了主,便让你家主子来吧。 刘文杰此次前来,是想要多占一层的金矿,这样,他流蓝国就有四层了,也不算是少,太子自然不会得到皇帝的处罚了。 他流蓝国的布匹绣工在四国之内都是排的上数的,这次顾长雍要求三万匹布,几乎是流蓝国举国之力织一整年的量了。 -- 第89页 想到这个数量的确是在流蓝国承受的范围之内,刘文杰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但还是达到了太子的要求。 他也算得上是不负使命。 等刘文杰一行人走后,白露不解:大人,为何要与流蓝国进行交易,金矿的价值更高吧? 那块金矿顾某勘察过,里面的含金量差不多也就能换得三万匹布,国与国之间,若是吃独食,难免引来动乱。 白露抽了抽嘴角,感情大人前几次寸步不让都是在做戏?对了,夫人请来了医仙谷的神医,让他给大人诊治一下。 大人,属下请来医仙谷的神医,让他为您看一下吧。 顾长雍的脸色微变,不必了,顾某的身体顾某自己知道,莫大夫都已经看过了。 大人,属下好不容易请到的,您就看一下吧。 白露哀求道,这可是夫人的一番心意,他不能辜负。 那好吧,且看看传说中的神医有何良策?白露,你先出去吧。 端木惜进来的时候,顾长雍也惊艳了一下,他本以为秋若枫就够妖孽的了,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丝毫不逊色,一身清风朗月,似湛蓝天空上高远不拘的流云,高贵如云端之上。 端木惜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他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身着紫衫,眉眼锋利的男人命不久矣,但他还是上前把了把脉。 积劳成疾,油尽灯枯,虽有奇药续命,内力支撑,却最多有一载寿数。 端木惜的话语中带着悲天悯人的语气,似乎在感叹生命易逝。 顾某知晓了。 顾长雍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他早就知道他命不久矣,否则他怎么舍得离开安安?就算是捆,他都要将她捆在身边,可惜他反倒是没时间了,执念倒也淡了。 告辞! 端木惜起身离开,其实还有一法可以救他,只是有违天和,不提也罢。 有劳,慢走。 第50章 莫莫莫 医仙谷。 林乐瑶自从到附近的小镇上采买回来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属。 端木惜看出林乐瑶有心事,放下手中的药锄,走到她身边,和声问道。他的五官完美深邃,柔雅秀美,尤其是一双眼眸,漆黑得纯粹极了,仿佛那里隐着某种神秘的小漩涡,只要望过去,便觉心都陷进去了。 瑶儿可是有心事? 林乐瑶一抬头,便撞进了端木惜纯净无暇带着关心的眸子里,她连忙摇了摇头:公子,我没事。 端木惜太善良太纯净了,她不想将在镇中看到告示求医的消息告诉他,尤其求医的还是她以前的夫君。 这样会让她不堪的肮脏的往事全部暴露在阳光下,他肯定容不下她这样恶毒的人。可是,她真的不想离开他,他是她暗无天日的生命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若是有人欺负了瑶儿,瑶儿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端木惜轻柔的笑如同天上随风变幻的云彩,让人心生宁静。一身洁白的衣衫随着风轻轻地浮动着,带起身上的流苏,美的不似凡人。 多谢公子。 昨日,我见到了麒天国的首辅大人,果真是气度非凡,可惜天妒英才! 公子,您昨日出诊的人是麒天国的首辅? 林乐瑶心中狂震,当初就是这个人将阿秀那个贱人带走了,说不定当时派人追杀她的人,就是阿秀借用这位首辅的人,否则凭她一个地位低下,来路不明的女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是的,瑶儿识得他? 大人有所不知,这麒天国首辅表面看上去光风霁月,实则内里肮脏不堪,私下里玩亵□□人妾,是个无耻之徒。 林乐瑶心中最恨的人便是阿秀,对于将阿秀带走的顾长雍也连带的恨上了。 我看那位大人倒不像。 端木惜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这位麒天首辅却不像淫邪之徒。 公子心地善良,定是叫那个伪君子给骗了。 林乐瑶见端木惜并不认同她说的话,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转移话题:公子,那个人真的命不久矣吗? 是的,除非用亲子的心头血混合千年雪莲饮下,才能够弥补他透支的生命。 端木惜露出惋惜之色,这个法子过于恶毒,可惜了一位雄主早逝。 安锦绣的营帐内。 小姐,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八天了,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雪城了。 采薇坐在一旁绣着花,她要给小主子做衣服,做好多好多的衣服。 我,我还是不敢见他。 安锦绣低着头,这几天她次次都去看顾长雍,却觉得他好像已经从感情中走了出去,是真的真的放下了,如此,她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小姐,您以前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 安锦绣苦笑,她以前是什么都不在乎,才能表现果断决绝,可是现在心里有了在乎的人,反而开始怯懦起来。 怕只怕,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 第90页 安锦绣长叹一声,眉目间氤氲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才短短几日,她全然没有了刚来时的自信。说真的,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是照样过,她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呢? 可是,可是她还是要争取一下,只要没有亲口听见顾长雍说不再爱她,她都不会放弃。 中午,她照常端着午饭去了顾长雍的营帐,正好听见白露的问话,不由停住脚步。 大人,眼看着曲水金矿的事情已经完了,何日打算启程? 顾某打算辞官之后便长驻边关,不再回去了。 大人,为什么?夫人还在等着您呢! 白露的声音微微的提高,这几日安锦绣这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真心认为夫人回心转意,想要和大人真心过日子。 夫人?她不是顾某的夫人,顾某没有那个福分!你以后切记不可如此称呼。 顾长雍的声音清冷而淡漠,说的话却坚定无比,如同下定了千百万的决心。 倘若我愿意做你的夫人,不知道可有这个福分? 安锦绣忍不住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揭下来冲了进去,直接走到顾长雍的身前,与他靠的极近,能感受到他绵长的呼吸。 顾长雍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闭了闭眼睛,抑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暗自叹息:她瘦了。 可是他不能抱她,眼下他与安安的距离已经不在是爱与不爱,而是生与死,纵然现在相爱,往后那漫长的岁月,让安安如何自处?想到这里顾长雍的心如坚铁,面无表情的对安锦绣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我应该在哪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安锦绣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真的很想扑到他的怀里,想闻到他身上的香气。 顾长雍的手颤了颤,他扭过脸,没有去看安锦绣的眼睛,因为他怕他忍不住,想要拭去她眼中的泪滴。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拧住,不停地搅着,很难受,感觉是痛极了又带丝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窃喜,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开出了花,可惜终究没有结果。 你放过我吧,我前半生的目光全在你身上,这下半辈子就让我看一看这大好的河山。 顾长雍的目光望向了远处,不再看安锦绣一眼。他怕自己会改变主意,一年,足够让安安彻底的忘记他,这一年里,她会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 安锦绣听了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似乎有些站不稳,可还是撑住了。 一滴一滴的泪水打在了地上,无声无息的。自从邱峰车祸以来,她就再也没有留下过半滴眼泪,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她流泪的,而这一辈子,她自打出生起就没有哭过,每次想哭也都是忍着的,可是今天,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我陪着你。 安锦绣拉着顾长雍的衣袖,哀求道。 不必了,感情不可强求,也不能强求,既然如此便是缘分已尽。 如何缘分已尽,顾长雍,我爱你啊! 安锦绣泪流满面,仿佛一个被别人抛弃的孩子,泣不成声。 顾长雍转身离开了,他的步伐有些轻飘,也有些急促,安锦绣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长雍的背影,却没有看到顾长雍转身的那一刻也红了眼眶,他抖了抖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一道背影渐行渐远。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一切不过是天意弄人,缘分造化而已。 好好好,本来就是我先对不起你,不该奢求你能原谅我,既然你想看这大好的河山,便如你所愿。 安锦绣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冷汗从她的脸上冒了出来,她看上去很不舒服,脸色灰白,喃喃自语。 白露,扶安他还是不要我了。 安锦绣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夫人,大人,大人他还是爱着你的。 可是,他不愿同我在一起了。 安锦绣失魂落魄,白露在一旁看的不忍心,夫人,您不要放弃,大人他受了太多的苦。 白露接着说:我五个月前才来到大人身边,那个时候他伤痕累累,整日整日的喘不过来气,在人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女帝在祭祀山受了惊吓缠绵病榻,朝堂之上所有事情都要经过大人的手,大人从早到晚都没有空闲的时候,若不是大人内力深厚恐怕根本坚持不住。可是我可以看出大人痛苦的根源不在于身体病痛的折磨和朝中事务的繁重,而是因为情。 夫人,大人的那个情字,是因为你吧! 白露自顾自说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对大人的意义,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帮着你,毕竟举棋不定的你,根本配不上这样深爱着你的大人。 我相信,无论大人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你好,夫人。 安锦绣心中的黑暗一下子被劈开了,她不会放弃的,她有什么资格自哀自怨,她会一直缠着顾长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与君同心,永以为好也。 -- 第91页 谢谢你,白露。 安锦绣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夫人,快去找大人吧。 白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古铜色的脸上映出两个浅笑的梨涡。 嗯。 安锦绣顾不得小腹隐隐的镇痛,连忙追了上去。 顾长雍出来之后,只觉得心烦意乱,安安她怎么会在这里?他居然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暗夜。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跪在顾长雍的身旁。 暗夜,你的主人是谁? 回大人,是陛下! 顾长雍失笑,对啊,暗夜是安安的人,自然首先听从她的命令。难怪她能隐藏在这北山营中,而他如同瞎了一般的看不见。 只是以前安安从来没有命令过暗夜,倒是他疏忽了。不过这样也好,越多的人忠于安安,他就越安心不是吗?现在的他,也没什么用了。 顾长雍不知道从哪里提出来两坛子酒,坐在营地外的一个大石头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或许此时此刻,唯有酒能给他些许安慰。 大人,奴家陪您喝啊! 张翠翠这几日一直都在关注着顾长雍的动静,可惜都没有什么机会能靠着他的边,今日这位大人一看就是有心事,她当然要赶紧凑上来,给那个姑娘看看她绯月的本事。 滚! 张翠翠还没有贴上去,就被顾长雍的呵斥吓了一跳,但随即她就恢复了,在花楼里什么样的人没有,顾长雍这样的,还不是最可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亲们冒个泡吧,我都没动力了! 第51章 知道真相 大人可是为情所困? 张翠翠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柔声细语的在一旁问着。 顾长雍乜斜着看了张翠翠一眼,看见她满脸的关心,毫不领情:别自以为是。 说完之后,顾长雍直接施展轻功离开了,留下张翠翠一个人,目瞪口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的说道:我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是你们吧,不就仗着出身好,一个个都矫情的不行,至于嘛! 张翠翠遥望着远方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西城的天灾泛滥,个个连粗糠都吃不上,食不果腹,谁有矫情的机会。 她本来是一个农家女,也是村里一枝花,平日里她爹爹娘亲也从未苛待过她,还有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帮衬着她,虽然忙忙碌碌的,但每天还是过得开开心心的。 可九月阴雨连绵,居然连下了一整个月,大水冲了整个庄子,村子里洪水泛滥,鸡鸭不知怎么地全都生病了,不久人也病了,是瘟疫,所有人都活在惊慌之中,她整个人都绝望了,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场浩劫中。 最让她难过的是,她弟弟居然也生病了,平时活泼狡黠的小孩子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别的人都避之不及,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偷偷的将自己卖了出去,换了八两银子给弟弟买药,可是西城全部人心惶惶,拿着钱都没处去花。 这个时候,朝廷里来了钦差,带来了大量的粮食和药材,据说是当朝女帝亲自下令的,尤其是药材,若不是女帝坚持,谁会想到带这与洪涝几乎不相干的药材? 她真心感谢陛下救了她的弟弟,救了她的全家,她觉得当今的陛下是史上最英明的陛下,愿苍天护佑她。 虽然最后她被牙婆卖到青楼里了,她也不后悔,那八两银子就留给弟弟念书,将来参加科举,为陛下效力,以报答陛下的恩德。 唉,要不然还是回家吧,算了算了,我这样的身份回去还是给爹娘丢人,也有碍于弟弟的名声。 张翠翠拔了一根草,在手里甩来甩去的,看起来无聊极了。 张翠翠,你看到的扶安了吗? 安锦绣眼睛还有些红肿,她一路小跑过来,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张翠翠一看,乐了,这不是平时自信淡然做派的大小姐吗,幸灾乐祸的说道:怎么,你哭了?是不是大人也不愿意要你? 够了,别说了。 安锦绣似乎有些难受,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低声的□□着,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你,你没事吧? 张翠翠有些意外,她真的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不舒服,再一想她那个丫鬟每日为她营帐里送的药,加上这女子时不时的呕吐,她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该不会是有孕了吧,你动胎气了? 安锦绣脸色极其苍白,细细密密的汗珠浮了出来,她没有理会张翠翠,只是轻声喊了句:无心。 隐无心几乎是还没等安锦绣的召唤,便已经出来了,他喂了一粒泛着清香的药丸,然后伸手抱起安锦绣,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施展轻功带着安锦绣离开了。 这,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张翠翠眼睁睁的看着隐无心抱着安锦绣离开,安锦绣却在她心中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本以为她是个教养良好的大小姐,可是现在看来,倒有些不像,哪有女子身边跟着武功高强的陌生男子的。 -- 第92页 张翠翠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脆弱的女子就在她心中的英雄,当朝女帝安锦绣! 隐无心抱着安锦绣全力施展轻功,苍翠的树不停的往后退着,不过一刻钟,他就将安锦绣放在了医仙谷的床上。 端木谷主,还请您出手相救! 隐无心铜色面具包裹住的脸微微有些苍白,半跪在地上恳求道。 不必多礼。 端木惜来不及扶隐无心,直接坐在床边抚上安锦绣的脉搏,不过一瞬间,他便松开了。 这位夫人体寒骨弱,既身怀有孕就应当好生调养,不宜心绪波动大,否则容易动胎气。 端木惜边说着边来到桌子边提笔开出一副药方。 眼下夫人动了胎气,不过好在有内力护体,并无大碍。 安锦绣听了端木惜的话,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多谢谷主,前日邀请谷主,却未有机会得见,还请谷主见谅。 听了安锦绣的话,端木惜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她:前几日邀我去诊治的人原来是你,你是顾大人的夫人? 安锦绣听了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接着问: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端木惜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你夫君没有告诉你吗? 安锦绣摇了摇头。 端木惜看了看安锦绣微微凸起的腹部,有些了然,说道:并无大碍,夫人安心养胎就是。 安锦绣被今日发生的事情弄的筋疲力尽,否则她会发现端木惜神色颇不自然,她只是点了点头:那便好,如此我也放心了。 林乐瑶躲在旁边低着头没有出声,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阿秀这个贱人,不仅傍上了麒天首辅的大腿,还有了孩子。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孩子死了,可她却有了身孕,凭什么! 林乐瑶的指甲狠狠的刺进她的掌心,眼睛里全是恶毒的神色,可是她眼睛转到端木惜身上,却发现白衣男子正执笔写药方,温柔干净,圣洁如谪仙。 她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个正着,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熄灭了,她这么恶毒,怎么配在他身边,不行,她要善良,她不再是侯府里的世子妃,而是医仙谷一个平凡的侍女。 至于阿秀,呵,夫君命不久矣,她似乎还不知道呢,还是善良透露一个消息吧。 很快,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便离开了,端木惜去煎药了,而隐无心则隐匿了行踪,只余下安锦绣一人休息。 公子,我去将药送给那位夫人吧,同是女子也方便。 也好,还是瑶儿思虑周全。 端木惜没有半点防备,直接将药递给了林乐瑶。林乐瑶撞进端木惜纯净如溪水的眸子里,心不由的一颤,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夫人,喝药了。 林乐瑶端着药,顺利的进了安锦绣休息的房间里。 是你,林乐瑶! 安锦绣有些吃惊,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一浮现。 怎么,吃惊吧,没有想到我还活着吧,当初你派人追杀了我一次,我也派人追杀了你一次,没想到我们还有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林乐瑶娇美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怪异极了。 我什么时候派人追杀你了? 安锦绣皱着眉头否认道,如今她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追杀过林乐瑶。 林乐瑶仔细看着安锦绣的神情,发现她没有说谎,讽刺道:不是你,就是你那短命的夫君做的,怪不得命不久矣,怕是杀孽太重,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 隐无心听到这里,立觉大事不妙,直接出来想要将林乐瑶提出去,却被安锦绣阻止。 安锦绣缓缓的坐起身来,她一手抚向微凸的小腹,一手指着林乐瑶,一字一句的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乐瑶被安锦绣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倒退了几步,但还是讥讽道:昨日公子回来,亲口告诉我,麒天首辅活不长了。 安锦绣心中仿佛被巨石给砸中了一般,她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了,踉跄颓然退坐在床榻前,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见她双手抱着腹部,如同抱着一根救命稻草,默然不语。 林乐瑶还嫌刺激不够,或者是安锦绣仿佛天塌了一般的样子取悦了她,她接着说:不过,你夫君的命也不是不能救,只要用亲子的心头血混合千年雪莲饮下,就能够弥补他透支的生命。 安锦绣闻言,怔怔的看了林乐瑶一眼,又怔怔的盯着自己的腹部,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隐无心直接掐住林乐瑶的脖子,林乐瑶不停的挣扎尖叫,这个时候端木惜闯了进来,向来温柔带笑的眉眼此刻一片冷凝,住手! 端木惜直接将林乐瑶从隐无心的手里救了出来,愤怒的说道:我医仙谷好心救人,没想到诸位居然要取我医仙谷人的性命,是何道理! 安锦绣抬起头来,眼睛里居然猩红一片,敢问谷主,我夫君可是命,命不久矣? 既然夫人已经知晓,在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贵夫君积劳成疾,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了。 -- 第93页 端木惜将林乐瑶护在身后,生怕安锦绣突然暴起伤人,眼前这个女子内力不弱又有入魔之相,比她的护卫还要危险。 那,取亲子心头血和千山雪莲可治,对否? 这,瑶儿,你怎么将此事说出。 端木惜一听,心中一惊,难怪这位夫人情绪不稳,瑶儿太莽撞了。 安锦绣听了肯定的答案,坐在那里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声声泣血。 啊啊啊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她? 上一辈子,她无父无母,孤苦无依。 这一辈子,她父母早忙,心爱之人竟然也命不久矣。 她这是曾经遭过多大的孽,才落得个如此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有事情耽误了,今天3更哦,给这几天的补上。 第52章 摄政 一滴血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本以为来日方长,她本以为天长地久,原来都是骗人的,骗人的,错过了,可能就不在了。 林乐瑶看安锦绣的样子,心头有着报复的快感,也有难以言喻的伤感,心里头空落落的,她极度惊慌端木惜会生她的气,补救一般的说道:公子,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端木惜沉思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林乐瑶见端木惜摇头,也不吭声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只要公子没有生她的气就好。 端木惜见状,悄悄带着林乐瑶出去了,只留下安锦绣主仆二人。 安锦绣失魂落魄了很久,隐无心同样在她身边站了很久。 半晌。 无心,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回陛下,属下~属下知道。 隐无心半跪在地上回道,这是因为知道,他才没有将真相告诉安锦绣,她会承受不住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隐瞒我? 安锦绣站起来双手摇晃着隐无心的肩膀,声音凄厉的喊道。 回应安锦绣的是隐无心的沉默,安锦绣歇斯底里的喊了一阵子,突然安静了下来,面容平静,举止从容。 隐无心诧异的看着安锦绣,有些不解。 安锦绣缓缓的坐在床边,甚至还对隐无心笑了一下。 无心,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吗? 隐无心没有说话,可是安锦绣仍然在说,或许她并不需要对面的人回应,只要静静地聆听就好。 自与秋若枫相遇,我一直都追在秋若枫的身后,我以为我爱他。后来我才发现其实并不是,我只是亏欠他想补偿他,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罢了,用这一生全心全意的去报答他。 安锦绣的声音有些艰涩,我的眼光只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却没有过多的考虑扶安到底付出了多少,甚至还在秋若枫的挑拨离间之下,觉得扶安不怀好意,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眼瞎心盲。 陛下 隐无心看见安锦绣坐在那里,泪珠一个接一个的掉,嘴角却弯着一抹苦笑,不由的出声安慰。 无心,你知道吗?去年祭祀山上,我亲手偷袭了扶安,他却在秋若枫的剑下救了我一命,流了好多的血,几乎将他整个衣衫都浸湿了,我上前阻止他杀秋若枫,没想到被秋若枫推下了山崖,被他死死的拽住,他胸口的鲜血不停的向外涌出,他却执拗的非要抓住我,不肯松手。 隐无心心中震惊,祭祀山中暗卫不得随行,所以他并不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陛下神秘失踪,首辅大人身负重伤,为此,他一直自责不已,觉得是自己保护不利,却没有想到还有如此的隐情。 接着,他听见安锦绣的声音突然放柔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或许人在临死之前,总会将人的一生全都回忆一遍,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可是没有想到天意弄人,我居然失忆了,又一次狠狠地伤害扶安,才造成了眼下这个局面,或许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对吗,无心。 安锦绣将自己紧紧的抱住,头埋在双腿之间,小声的说道。 陛下! 隐无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脆弱的安锦绣,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有些难受。 既然看遍大好河山是扶安现在想要的,我当然是要成全他的,是要成全他的。 安锦绣喃喃自语。 当即,安锦绣亲手拟了一份圣旨,无心,你快马加鞭送到采桑的手里。 陛下,您 放心吧,无碍。十一会保护我。 是。 而采薇在军营里满大街的找安锦绣,张翠翠回来之后,张了张嘴说:我看见一个黑衣人将你家夫人抱走了。 说着,张翠翠又小声的说道:你家夫人似乎胎象不稳,话说她真的的那位大人的夫人啊,我还以为 采薇还没听完,脸色就变了,失声:陛下~ 往哪个方向去了? 张翠翠有些发呆,愣愣的指了指西北方向。采薇直接施展轻功跃上枝头,很快变成一个小点不见了。 -- 第94页 张翠翠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陛下,陛下,难道是我想的那样? 她反应过来了直接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冲采薇喊道:采薇,等等我,等等我啊! 采薇自然听到张翠翠跟在后面喊叫,可是她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身后那个女人,她知道隐无心定然是带着陛下去了医仙谷,她必须尽快赶到那里。 还好,一路上有其他暗卫留下的印记,她顺着印记就找到了医仙谷。 医仙谷的事情,顾长雍全然不知,当夜他抱着酒坛,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没有了以往首辅大人沉稳自恃,老成威严。 这些年,他过的真是太压抑了,不停的努力前进,只是为了能来到安安的身边,却从来没有想过人家到底需不需要他。 这样也好,剩下的时间,他便游历山川大海,抬眼望望世间的风景,随便在一个无人的优美的地方埋骨。 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那晚。 莫辞将调制好的药给顾长雍喂了下去,药甫一下肚,顾长雍的气息就平顺了。 莫辞以为没什么大碍了,放下心来,只是出于谨慎的态度就重新的把了把脉,没曾想到这一把竟让他大惊失色。 顾长雍体内的内伤虽然飞快的愈合,可是体内的精气竟然也在不断的衰败,渐渐的,他的头发开始发白。 莫辞的脸色看起来比顾长雍的头发还要白,他跪在地上,颤抖的说:大人,小人没有想到这月盈花王竟是以吸食体内潜藏的生命力来修复伤痕,这,这是在透支您的生命啊,您最多还有一年多寿命了! 顾长雍此刻却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极了,比健康人还要健康。 起来吧,这不怪你,若不是你,顾某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顾长雍神色自若,就如同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于他而言,活又如何?死又如何? 是,多谢大人体谅。 此事万不可告知他人,可记住了? 大人放心,小人定当守口如瓶。 他不想告诉安安,否则以安安的善良,必然会对他有应必求,可是他所求的,现在也不敢求了。 虽然安安能来找他,不管出于什么心态,他都不能接受了,否则就是在害她,何必呢。 今生,能替她守护万里河山,他甚幸。 眼下,他只需要在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无牵挂了。那就是杀了秋若枫这个妖孽,秋若枫并非真心实意爱着安安,满肚子的阴谋想要算计安安,图谋麒天国,以前他不敢动秋若枫性命是因为他不想安安恨着他,可是现在无所谓了,恨就恨吧。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个隐患铲除了。至于孤漠国,若是敢来,他就能让他们再也回不去! 处理好以后,他就再回到这里,走遍麒天的大好河山,虽然心中有憾,但就这遗憾消散在青山绿水之间吧。 至于安安,她会找到真心爱她的人,她会幸福的。 第二日清晨,顾长雍独自一人离开了东北边境,悄然赶往雪城,连白露也没有带。 可是,顾长雍没有想到,在雪城最先迎接他的居然是安锦绣的一道圣旨。 采薇和采桑秘密的将一份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顾长雍,采桑神色慎重,大人,以后麒天国将交给您了。 采薇在一边,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顾长雍愕然,他接过圣旨,徐徐展开:大兴六十三年以来,女帝缠绵于病榻,而颇荒本国政事,致使草木丛生,玉石莫辨。然首辅尽忠尽责,兢兢业业未敢轻心,故使首辅暂为摄政,处理朝中一切事宜,视察所有国土,钦此。 陛下呢? 顾长雍眉头紧皱,将圣旨猛的合上。 陛下身体不适,请首辅大人代为摄政。 陛下她怎么了,前几日见还是好好的,现在她人在哪里? 顾长雍显然不信,他上前一步,逼迫着采桑,散发出来的气势压的采桑有些喘不过气来。 首辅大人,下官只是奉命行事,今后朝中的所有事务,下官都会全力配合。 采桑得知陛下怀了首辅大人的孩子,心中以为陛下从此可以幸福安康,子嗣绵延,可没想到陛下居然做出如此决定,她内力是不赞同的,可是陛下执意如此,她只能听命。 只是可怜二人,明明都爱着对方,却选择了最差的方法去爱,他们二人这是在互相折磨,用陛下的话说就是心明明想靠近,理智却想远离。 也不知道首辅大人知道真相之后会怎样? 不可,陛下在哪里?臣会将陛下接回来,这是安氏的江山,她是安氏的血脉,怎可如此任性? 顾长雍怒不可遏,自他识得安锦绣以来,她都没有任性过,虽然有些沉默,但是知礼仪懂进退,胸有沟壑,袖有乾坤,制定了许多对国家有利的政策,称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帝王。 陛下让下官给大人带一句话。 采薇红着眼睛,板着脸说道。 扶安,就让我任性一次,是我对不起你。 采薇说完之后就别过脸去不再看顾长雍,也不看她姐姐。陛下心里怎么想的,她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可怜了小主人,那个未曾出生她就精心照顾着的小殿下,小衣服都缝制了满满一箩筐,男孩儿穿的女孩儿穿的都有,但大抵是用不上了。 -- 第95页 顾长雍怔住了,他这段时间对安安的关注实在是太少了,一时间,竟不懂安安是何意? 第53章 认亲 医仙谷。 安锦绣被无心带走没过一会儿,采薇就找到了医仙谷,跟着她的是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的张翠翠。 陛下,您怎么样了?浑身难受吗? 采薇趴在安锦绣的身边,焦急的问道。 安锦绣摇了摇头,她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的不适,小家伙也好好的,经历了这么多,这个孩子都平安无事,它也是想救自己的父亲的吧。 安锦绣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它还这么小,还没有巴掌大吧,等它大一些,大一些或许,或许,它还有救。 安锦绣看了看采薇身后老老实实又狼狈不堪的张翠翠,眼神里带着疑问。 陛下,张翠翠非要一路跟来,没办法,只好将她带进来了。 采薇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张翠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追着她过来。 张翠翠明显有些拘谨,她几乎同手同脚的来到安锦绣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了。 陛下,谢谢您,谢谢您 安锦绣明显一惊,看了一眼采薇,对着张翠翠说:你这是还是先起来吧。 草民以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冒犯,还望陛下海涵。 张翠翠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愧之色,前几日她三番两次的挑衅,甚至还将火烧的大大的,故意让陛下的菜炒胡?等等,陛下做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陛下身怀有孕为何不在帝都雪城调养?张翠翠东想西想,脑子里面乱糟糟的一团怎么也理不顺。 无碍,不知者不怪,起来吧。 安锦绣虚扶了一下额头,她心绪混乱,现在也不想交流什么。 张翠翠三言两语的说了一下她的人生经历和西城的天灾瘟疫,末了,她看着安锦绣,坚定的说:陛下,草民愿意追随您,以报答陛下活命之恩。 安锦绣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张翠翠一眼,便让她下去了。 可那晚之后,安锦绣命采薇回去辅助采桑管理后宫的一切事宜,却将张翠翠留下了。 采薇当天夜里便带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这才有了顾长雍回去时遇到的那一幕。 草长莺飞二月天,温柔的春风吹绿了大地。安锦绣素衣荆钗,不施粉黛,安然的在医仙谷里浇水。 端木惜清早便看见了素衣白裳的安锦绣,昨日天色已晚,他未曾仔细看,如今看来,他观安锦绣的眉眼很是眼熟,仔细端详的半晌,有些不合礼的问:敢问夫人全名? 像这样唐突的话,根本就不像是出自端木惜这样的君子之口,可是他偏偏却这么问了,还是很认真的问。 安锦绣抬头,看着云清天淡,宛如谪仙的端木惜,轻轻一笑: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行走于世的躯壳罢了。 端木惜一步一步走向安锦绣,他越观摩越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是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自知道从头到尾的打量一个女子是很失礼的一件事情,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因为这真的很重要,最终的目光停留在她头发上不起眼的一根木簪上面。 这,这根木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端木惜脸上的神情很微妙,带着一丝丝的惊喜,带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他也毫不掩饰。 安锦绣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端木惜。 端木惜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这檀木箜篌簪是我端木家独有的,戴上之后百毒不侵,诸邪避退。 末了,端木惜补充道:若非端木家的血脉,其余人纵然佩戴着也是没有效果的。就在刚刚,我撒了迷迭香,而你,却完全没有反应。 说完以后,端木惜看着安锦绣,笃定的说道:你,一定是我端木家的人。 安锦绣,我叫安锦绣,这簪子是我及笄之时母亲所赠。 安锦绣心中也微微有些激动,原来母亲家还有亲人,她以前都不知道,而母亲也什么都没说过。 敢问尊母名中可有一个雪字? 端木惜略微思索,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 安锦绣点了点头,她的母后姓端木,单名一个雪字。 原来你是小姑姑家的孩子,竟然都已经长这么大了。锦绣表妹,我是你的表哥,端木惜。 表哥吗? 安锦绣喃喃自语,手中的瓢打湿了绣鞋,她仍然恍然不觉。自父皇母后仙去以来,她便孑然一身,虽然有个小叔叔,可是却汲汲营营,没有半分温情。 这些年,端木家颠沛流离,族人散落,老的老死的死,小姑姑下落不明,本以为端木家只剩下我一人了,原来,我还有个妹妹呢! 端木惜的声音很干净很轻柔,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远在天边漂泊的白云,纯净得毫无瑕疵,柔软的让人想哭。 那你有何证据? 安锦绣眼中的警惕减退了许多,她内心是相信的,就凭端木惜身上有些跟她母后一样的轻柔如云的气质。 表妹,你跟我来。 -- 第96页 端木惜微微一笑,将安锦绣手中的水瓢接了过来,先带她进屋换了一双干净的鞋,又从房间不知名的角落暗格中拿出一粒晶莹剔透如红宝石一样的药丸递给了她。 这是我端木家的秘药,你身体受过寒,气血双亏,这转生丹最适合你服用了。 安锦绣道了一声谢,接了过去迟疑的问:这转生丹应该可以补充体内精气精血吧。 当然了,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端木惜回答的理所当然,这转生丹是端木家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仙人炼制的,传到至今也只剩下这一颗了。 那,那这药可能治扶安的病?就是我夫君! 安锦绣眼中的亮光几乎要把人给灼伤。 这,这药只有端木家的人能用,对于其他的人来说,入喉即亡。 端木惜有些怜惜的看着安锦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祖上就传下来的,只有端木家的人才能服用,若不是这样,按照端木家人的性子来说,这转生丹肯定是留不到今天的。 安锦绣听到了端木惜的话之后,没有过分的失望,这几天她经历的大喜大悲太多了,到还不至于失控。 反而能够静下心来思考,什么样才是对顾长雍最有利的。 那倘若将来我把这转生丹留下来给孩子吃,纵然被取了心头血,应该也能救孩子一命吧。 安锦绣捏住手中的丹药,充满希翼的看着端木惜。 端木惜大惊失色,表妹,你怎可做如此决定?这可是你的亲身孩儿啊。 你放心,我自然是在想万全之策。这次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求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安锦绣安抚着端木惜,除非到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用孩子的性命的,可若是非要如此,她宁愿背负这一生的罪孽,也要让扶安能看尽河山。 表妹放心,为兄自当用尽毕生之术。 端木惜轻轻一叹气,他一看安锦绣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够再逆转,既然如此他自当尽力相助。 这件事情就有劳你了,阿秀感激不尽。 安锦绣一辑到底,很是真诚。 表妹莫非不相信为兄的话? 端木惜生生的受了安锦绣的礼,之后才略微沮丧的问道。 何出此言? 你都不肯唤句表哥,可是不相信为兄的话?既然如此,表妹你跟我来。 我 安锦绣话还没说完,就被端木惜给拉走了,继续往里屋里走,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密室里面。 她还没来的感叹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密室,就被密室里的东西给惊呆了。 密室里点着长明灯,四个角落里熏着幽幽的檀香,灯下是密密麻麻的牌位,可是明黄色的灯光下,并不显得恐怖,反而有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端木惜小心翼翼的来到牌位前,轻轻的擦拭着每一块牌位。 父亲,我找到小姑姑的孩子了,原来,我端木家不止我一人,我还有一个妹妹。只是,妹妹她现在有些困难,还好,我应该能帮她,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救她的。 端木惜心中对安锦绣充满了无限的怜惜,他没有让安锦绣跪下,安锦绣却自己主动跪下了。 这一个个的名字,她很熟悉,外太公的,外公的,舅舅的,她曾经在母后的口中听到过。 那带着怀念,带着遗憾的轻柔语气让她难以忘怀。 表妹,你 端木惜惊喜的看着安锦绣起身拿起香案上的香。 兄长,我想为祖先上柱香,可否? 自然,自然,这是应当的,端木家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更何况我端木家向来不禁女子入祠堂的。 端木惜同样执一炷香,跪在安锦绣身边,同安锦绣一同祭拜。安锦绣虔诚的焚香,心中默念:母后,原来您不是孤身一人,端木家尚未灭族,仍有血脉延续,您可以安息了。 出了祠堂以后,二人的关系显然亲近了许多,一路上你问我答,倒也和谐。 公子,公子,您怎么带着外人进去了,平日里瑶儿都不得靠近半步的。 林乐瑶手里还托着早餐,一脸的娇嗔,但是眼中的妒忌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阿秀,你这个贱人,又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先是勾引了我的夫君,现在又想抢走我的公子。 我不想再见到她! 安锦绣没有理会林乐瑶,只是稍稍扭头转向端木惜,轻轻的说了这句话。她与林乐瑶的孽缘终有了结的一天。 好,听你的。 林乐瑶脸上的娇嗔再也维持不住,整个脸都在不停地抽搐,手中的托盘应声而落,歇斯底里:凭什么,公子,您凭什么就听她的。难道你也被她的美貌给迷惑住了吗?她不过是一个贱妇,自甘下贱的贱妇! 然后,林乐瑶尤不过瘾,又转过来朝着安锦绣破口大骂:阿秀,你这个贱人,你就会靠着这张狐媚子脸勾引男人,怎么刚傍上的男人快死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挺着肚子又找了一个?你这个扫把星,跟着谁谁倒霉,这次又想来连累我家公子,你休想! -- 第97页 安锦绣的脸色不变,经过这重重叠叠的事情的打击,林乐瑶的一番言语并不能使她如何,可到底勾起了她心中的伤痛,心脏处有着密密麻麻的疼痛,绵延不断。 而端木惜向来如同云端的谪仙,脸色却变得铁青。在他的印象里面,林乐瑶一直都是很有教养,也很懂事的善良女子,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自此,安锦绣再也没有见过林乐瑶。 没过多久,这附近的小镇猎户不知道从哪里娶来了一个失忆的貌美妇人,二人过的到也是其乐融融。 医仙谷里花草盛开,如仙如梦,一派岁月安然,阳光静好。 而安锦绣在北,顾长雍向南。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哦! 第54章 错过 北山营。 白露发现自家大人居然自己离开了,而把他留在了北山营,立刻就知道大人这是不信任自己了,他连夜赶回顾府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在了顾长雍的门前,从夜晚跪倒黎明,他连动都没有动弹,肢体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吱呀一声,顾长雍的房门推开了,一片紫色的衣袍出现在白露的眼前,白露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大人,属下知道错了。 他知道错了,他不该瞒着大人去帮夫人,纵然他的本意是为了大人好,也不能枉顾大人的命令。 白露,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就不要回来了。 顾长雍随手摘下一根柳条,柳条上的树叶还没有完全长成,就是那么细细软软的一条,可是抽在人身上,却带出一条条的血痕。 柳条抽出去的时候,白露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立刻咬住了嘴唇,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也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白露,你可知道,这天大地大,顾某能信任的人不多,而你确是其中之一。阿秀她在北山营里待了近十天,你难道就没有想着要告诉顾某吗? 顾长雍他做过大理寺卿,亲手施行的犯人向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的时候能折磨犯人整整一天一夜。可是鞭打白露,不过几鞭子下去,他就松了柳条,毕竟这孩子跟在他身边也有半年多了,怎么可能半点情分都没有? 大人,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属下只希望大人能与夫人和好如初。 白露听了之后,心中的酸楚竟比□□上的疼痛来得更甚,他家大人,看起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可是从来都是寂寞的孤单的,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做出隐瞒大人的事情来。 此事休要再提! 顾长雍将手中带着血迹的柳条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白露张了张嘴,可是彻夜赶路,回来以后又跪了一整夜,实在是体力透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就晕倒了。 顾长雍听到背后的声响,顿了一下,轻风将他的衣袖吹起,浅墨色的发丝越发的浅,整个人带着莫名的悲伤。 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去将白露抱起来安置在他自己的房里,命莫辞去给他疗伤。 顾长雍闲庭信步,衣袂翻飞,只身去了秋若枫养伤的宫殿,他本就是满手血腥,不差秋若枫这一个! 此刻盛春,雪城处处湖光山色,繁花绿锦。 顾长雍推开秋若枫所在宫殿的大门,紫色的衣衫在地面上投下一块不小的阴影。 参见首辅大人! 两名容颜秀丽的小婢女看到顾长雍之后赶紧给他行礼,声音柔且媚。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首辅顾长雍乃是麒天国第一权臣,权倾朝野。 秋若枫呢? 回大人,秋殿下去了桃林小榭,还未回来。 嗯。 顾长雍转身离开,直接用轻功转向桃林小榭,时逢桃花轻绽,顾长雍轻功带动的风力激起桃林簌簌抖落枝头的粉色花瓣。 一片一片,成片成片的落在红衣如火的肩头。只见绝色男子指尖捏着一枝桃花,缓缓的转过身来,他如墨的青丝用一根带着银色花纹的红带松松垮垮的系住,眉如远山,眼若秋波,一身红色的衣衫当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可是顾长雍丝毫不为之所动,紫色的衣衫翻飞,灰黑的长发工工整整的垂落在肩后,端正威严。 顾长雍凉薄的看了秋若枫一眼,毫无征兆的,树上所有的桃花皆化作利剑刺向秋若枫。 秋若枫见状,桃花般的眸子带着一丝惊恐,尖锐的喊道:顾长雍你不能杀我,安锦绣不会放过你的! 红色的衣服跌落在地上,染上了灰尘,秋若枫的瞳孔不断的缩小,无数的桃花向他射去,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甘心的想,只要他再坚持一天,他母妃留下的人就到了,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秋若枫突然感觉腰身一紧,被别人拦腰抱起,他睁开眼睛之后,惊喜的喊道:月,你怎么来了? 血月沉声说:殿下,抓紧了。 说完之后,他如同一只展翅而飞的鹰冲天而起,直接带着秋若枫飞速的离开。 顾长雍眼神一冷,袖中剑极速射出,蓬的一声,鲜血如雨淅淅沥沥的撒下,血月身影一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阵风起,桃花慢悠悠的自空中坠落,顾长雍负手而立仰望天空,正是秋若枫消失的地方。 -- 第98页 秋若枫,好好享受生命中的最后三个月吧。 顾长雍没有叫任何人出来追击秋若枫二人,因为他现在不想用他们。 说来可笑,他顾长雍在朝堂十年,所有人一直都以为他权倾天下,独揽朝纲。其实他却连一个自己的心腹之人都拿不出来。他身边所用之人除了白露之外,全是先帝给他留下来的,换而言之,全部都是辅佐安锦绣的人才,从始至终也只忠于先帝,忠于陛下。 槿帝为了他自己的女儿,几乎是用尽一切的办法去保护她,无论是临终之前命他为首辅大臣,还是暗中布下的影卫力量,皆可保安锦绣一生无忧。 可是现在,安安她是自己躲起来了,瑾帝,微臣该如何? 当年瑾帝临终前,亲自拉着他的手说:扶安,孤知道你的心思,你这孩子惊才绝艳,却性子沉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吐露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结果槿帝却洒脱一笑,虽然中气不足,但仍然吐字清晰:扶安,其实孤想要的不是你对孤的忠心,而是你对锦绣的真心。 陛下! 扶安,你可知我给你取字的意义? 回陛下,是扶天下太平,安百姓乐业。 顾长雍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说道。 呵呵,你当真这样认为吗?其实,孤是有私心的,孤只想让你帮扶安安,让她一生平安喜乐! 槿帝,微臣如何才能让安安平安喜乐啊! 顾长雍斜靠在桃树遒劲的树干上,眼眸低垂,沉思良久,直到西边最后一抹余晖隐没在天际,月亮悄散挂在柳梢头。 翌日,首辅大人临政,身着紫袍,头戴紫金冠,来到朝堂之上,直接主政。满潮的文武大臣虽然有些诧异,但毕竟他们都是顾长雍一手提拔上来的,虽然被告诫必须要效忠于陛下,可是顾大人的知遇之恩,他等不敢忘怀,于是一个个皆听从顾长雍的吩咐。 早朝就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下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 顾长雍处理起事情来并不像往常那样直接送往内阁,而是当朝决定。 临近尾声的时候,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努力直起已经佝偻的背,手持玉笏,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只留圣旨,无人知道真假,老臣要面见陛下! 这个人是吏部尚书韩高,掌管全国文职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也是先帝留下的老臣,为的是看住朝堂上的陟罚藏否,是个极为正直忠心的老臣,但是他总担心安氏江山会改朝换代,直接姓顾。 韩大人,陛下此刻不宜见风,若真想拜见,明日早朝过后罢! 顾长雍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谎。 这,这,可。 韩高听见顾长雍这么说,也没有辙,只好现行应下了。 韩大人,三天后的开科取士,由您老全权做主,务必选出国家栋梁之才! 是。 韩高躬身应下,心里却不是滋味,顾长雍在上面对他一个老臣发号施令,他有什么资格?陛下太糊涂了,怎么会让顾长雍的权力越来越大了,不是说好了要限制他的吗? 随着顾长雍一条条指令的下发,太阳也渐渐升起,骄傲的挂在天空上,散发着滋润万物的光芒。 翌日,韩高下朝之后,看望了病床上的安锦绣,只见她脸色苍白,气色很是不好,韩高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直喊:老臣不忠,老臣不忠啊! 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望着病床上病弱的女帝,泪如雨下。 自此一个月,宫中毫无波澜,一切都静悄悄的,无悲无喜。转眼之间,便是科举放榜的时候。 无数的举子熙熙攘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于他们来说,朝廷离他们不远,可是女帝高高在上,不是他们能议论的。 别挤别挤,我的鞋子呢? 一个焦急的声音淹没在人山人海中。 我中了,我中了。 一道嘹亮亢奋的声音已经趋向于尖锐。 哈哈,太好了,少爷中了,少爷中了,这下老爷夫人该打赏了,太好了。 一道带着掐媚的声音响起,引来旁边许多青衣短打的小厮的妒忌,不一会儿便传来嗷叫声。 哪个不长眼的踩死老子了。 哎呦!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白露今日正好出门,碰见这个情况,心中蓦然一动,想起了灯下读书的青衣少年,不知道他可曾上榜? 白露跟着人群挤到了皇榜面前,抬眸一看,金色的皇榜上,为首的,工工整整的三个大字,俨然是周世昌。 白露心中一喜,又蓦然一悲,一时之间不知是喜多一点还是悲多一点。 万福楼,雪城乃至其余地方都有的酒楼。 楼顶最豪华的房间,周世昌一手持书,一手背后,站在窗口。窗口极为巧妙,从里面正好可以看到皇榜的位置,也正好能看见白露复杂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每天都更新,一直到完结哦! -- 第99页 第55章 味觉 医仙谷里。 安锦绣一身素色白衫,墨发轻束,腰间颇为宽松,显得整个人慵懒散漫,她看着眼前三个不同颜色的药碗,兄长,这个药真的有效吗? 表妹放心,这个是我们端木家的秘药,绝对万无一失。 端木惜自信一笑,这是他经过整整一个月试探出来的,跟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药效无虞。 嗯,我相信兄长。 安锦绣满怀期待的看着眼前的三碗药,只要每天服用,孩子天生心头血就会比常人旺盛,加上转生丹,可保万无一失,只是孩子注定要吃些苦头了。 端木惜伸手给安锦绣把了把脉,沉吟道:表妹,如今胎儿已经快四个月了,只是你本身体寒,让胎儿也弱了些,这要是必须喝的,但是它是难以下咽。 端木惜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药,但拒医书上记载,只要极难下咽,虽是大补之物,却很少有人能够服下。 安锦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但是为了孩子,她不惧任何困难,更何况是区区的三碗药。 端木惜在一旁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安锦绣端起案上的绿色的药,这药闻起来没有任何异味,可是甫一入口,安锦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并且不停的干呕着。 呕,呕 这汤药的味道极其难闻,就如同放了十几天的馊水一样,难以下咽,可偏偏闻起来没有任何味道。 端木惜似乎有些惭愧,他扶住安锦绣,小声的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旦加入任何香料,药效就会大幅度降低。 安锦绣的脸色微微苍白,她轻轻抚开端木惜的手,闭着眼睛,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她的喉头不停的吞咽。 安锦绣死死的闭住嘴,拼命的止住呕吐感,可是那股酸臭的味道却越来越明显。 端木惜看着安锦绣拼命的忍住呕吐,极速的反胃将安锦绣的眼睛逼得通红,心里头疼惜极了,表妹,不喝了,我们不喝了,会有别的办法的。 安锦绣摆了摆手,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住呕吐感,又端起另外一碗,一饮而尽,接连上第三碗,这三碗药味道各有不同,却都是难以下咽。 表妹 端木惜赶紧将准备好的清水放在安锦绣的嘴边。 安锦绣脸色极为难看,却摆手摇了摇头,她不敢喝,怕冲了药性,对体内的孩子不利。 端木惜眉头微皱,纵然是以他的性子,也不由得微微埋怨顾长雍。 表妹,你先好生歇息,为兄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兄长既然有事,便先去忙吧。 安锦绣口中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没有消退,她不敢张口,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吐了出来,快速地说完这一句话之后,她又紧紧地闭住了嘴。 在端木惜走了没多久,安锦绣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可是之前喝进去的药还是止不住的溢出来,刚一松手,秽物便倾泻而出,几乎是将体内的黄胆都吐了出来,这些根本都不受她的控制。 安锦绣看着满地的狼籍,她抚向自己微凸的小腹,苦笑着喃喃自语:就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如何保住腹中的孩儿,又谈何去救扶安? 她一个人静静地待了许久,失魂落魄,最后还是翠翠看见她独自坐在地上,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并且将地上打扫干净。 夜晚,月光温柔的洒在医仙谷中,医仙谷中所有的花草都沐浴在银白色的光下,甚是梦幻。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安锦绣的房间。 陛下,千年雪莲已有消息。 隐无心连同着几乎所有的影卫分散在四国各地,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千年雪莲。历经了一个多月,他们总算是有所发现。 哦?在哪里? 安锦绣本来是斜靠在床榻之上,听见隐无心的话,直接坐了起来,她的心被高高的提起。 雪涯,无极宫。 无极宫?可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势力? 没错,无极宫建立在雪山之巅,常人根本无法上去。四面全是悬崖峭壁,纵然所有人都知道无极宫的所在之处,却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但据可靠消息,无极宫中有一株千年雪莲。 如何能够取到那株天山雪莲? 安锦绣听到了之后,手猛的攥紧身侧的棉被,无极宫势力深不可测,独立于四国之外,根本不受各国君主的管控。 这,这属下目前还没有办法,但无论如何,属下一定会拿到。 隐无心抬头看了安锦绣一眼,立刻又赶紧低下了头。他心中充满愧疚,知道天山雪莲对陛下的重要性,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拿到那株天山雪莲。 从今往后,所有关于无极宫的信息,全部都传过来。 是,陛下。 此事我们从长计议,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是。 等到影无心退下之后,安锦绣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长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事情她还需要细细的谋划,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她不能急功近利,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 第100页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腹部,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是她与扶安的孩子。 孩子,无论如何,娘亲定护你周全,也护你家爹爹安全。 翌日,清晨。 天边的云彩泛着金色的光,遥遥望去天空中灰色里泛着蓝,蓝色里又泛着金色,不一会儿便霞光万丈,偶有飞鸟从天空掠过,似一道黑色的音符,又倏忽尔逝。 兄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安锦绣来到了端木熙的药房,端木熙每日起的极早,都在药房里面忙忙碌碌。 可是那三碗药的事情,为兄现在正在改良,看是否有有法调一下它的味道。 端木惜捏起一株红色的草药,将其细细的磨碎,看见安锦绣推门而入之后,心中了然。表妹定是因为这一件事情过来找他。 兄长,不必实验了,此事我已有解决之法。 安锦绣微微一笑,走到了端木惜的身边,将他手上的药拿到了一边。 哦?不知表妹想要如何做? 端木惜打死都没有想到安锦绣居然在短短一夜之间就想到了办法,他兴趣盎然的问道。 还请兄长将我的味觉封闭。 安锦绣眼眸低垂,蓦然抬眸一笑,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坦然。 这,这万万不可。表妹,为兄是不会这么做的。 端木惜听了之后大惊失色,他连忙摆手否认这件事情,味觉对一个人来说极为重要,如果将味觉封闭的时间太长的话,那个人就会永远的失去味觉。 扑通一声,端木惜倒退一步,心痛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安锦绣。 兄长,我意已绝。若是兄长不答应,那阿秀便长跪不起。 安锦绣深知这件事情极为为难端木惜,但她还是为了一己之私,跪了下来,她心中默默念道:兄长,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孩子和扶安的性命皆系于我一身,纵是让我粉身碎骨,亦是心甘情愿,我只求他父子二人能够平安喜乐。 端木惜静静地看了安锦绣一会儿,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声音对安锦绣说:表妹,你可知这了其中的后果,味觉在平时的时候可能并不显眼,但是他是极为重要的一种感官,如果失去味觉,会慢慢的连同嗅觉一起失去。从此食之无味,整个人便如同行尸走肉,尝不到半点生活的乐趣。 兄长,我意已绝。 安锦绣抬头看着端木惜,面色从容,没有半丝的动摇。 端木惜动容,他万年不变和煦的面庞变了颜色,就连温柔的眉间都带着一点点的纠结。跪在他面前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忍受那样的痛苦?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是为兄无能,我答应你便是。 端木惜喟然长叹,伸出双手将按锦绣扶起。还是先以表妹腹中的胎儿为主,至于味觉封闭的事情,他再想办法。 多谢兄长成全,阿秀感激不尽。 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后悔。 不会。 她怎么会后悔?若是孩子能够平安,她甘愿粉身碎骨,更何况只是区区味觉,她又如何会吝惜? 第56章 三个月后 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三个月一晃而过。 天空蔚蓝白云悠悠,世间万物都在悄然地生长,平静而祥和。 此刻在麒天国朝堂之上,却是一片形势紧张。 顾长雍将手中的宣战文书一轻轻的放在右手边上,俨然是孤漠国的宣战书。 不知诸位对此宣战书有何看法? 回禀大人,下官以为,此战不得不战! 不可,万万不可,如今陛下久不临朝,不宜大动干戈。 李大人此言差矣,孤漠国不顾四国朝会的规定,贸然发动战争,若不应战,还以为我天麒国怕了他。 非也,下官以为 整个朝堂上沸反盈天,议论纷纷,而顾长雍坐在高堂之上沉默不语,也并不阻止朝堂之上的讨论。 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在操场上争论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诸位大臣也都口干舌燥,于是都纷纷停了下来,都喊着还请首辅大人决断,抬头看着顾长雍。 顾长雍抬头看着位列末尾的周世昌,出言道:不知道新科状元是如何看的?为何一言不发? 周世昌没有想到顾长雍居然越过诸位大臣,直点在他的身上,这引得朝中大臣纷纷侧目,而这位朝堂上的新贵不卑不亢的出列答道:下官以为首辅大人心中已有答案,而下官必定以首辅大人马首是瞻。 顾长雍听了之后,面色如常,只是微微的点头,说了句:好。 顾长雍此言一落,诸位大臣心中便已有数。 韩高又一次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不怕死的说道:此事还要请陛下决断。 韩大人的忠心,本官都看在眼里,真不亏是陛下的恩师,韩大人有心了。 顾长雍这话说的不咸不淡,让底下的大臣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在朝堂之上,顾长雍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宣布了退朝。退朝之后,刑部尚书赵平搀扶着韩高,苦笑着说:韩大人呀,咱们首辅大人也是一心为陛下着想的,您老呀,就安安心,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 第101页 赵大人,你不知道,先帝临走之前拉着我的手,将陛下托付给老朽,老朽怎敢怠慢,纵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定要替先帝守住安氏的江山。 韩大人,慎言慎言啊。 赵平一听韩高越说越夸张,好像安氏的江山很快就要不复存在了一样,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松开了韩高与他保持距离。 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是帝师,又是托孤大臣可以任性妄为,随口胡说八道,可是他却不能够参和。 更何况,满朝文武百官凡是有一定资历的谁不知道,先帝最后见的一位大臣明明是顾长雍,哪里是他韩高? 顾长雍下朝之后,去了安锦绣的寝宫,隐十五跪倒在地。 参见首辅大人。 起来吧,最近总有大臣前来看望,辛苦你了。 这是十五应该做的,十五愿为摄政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隐十五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顾长雍,她只来得及看见顾长雍越发消瘦的下巴和宽大衣袖底下骨节分明的手。隐十五眼眸变得深邃无比,似乎在下什么决定。 顾家哥哥,既然你过的如此辛苦,那就让我帮你一把吧。 不是为我,是为陛下,我们要替她守护好这大好的河山。 顾长雍说完之后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接离开了。 隐十五缓缓站起身来,她抚摸着自己绝世的容颜,这是安锦绣的脸,不是她那张被毁了容的丑陋的脸。 可是此刻这张绝世的脸上带着似笑似哭的表情,僵硬极了,一时之间显得有些诡异,如同一个假面玩偶。 顾长雍离开安锦绣的锦绣宫,直接去了勤政殿,勤政殿里以魏延亭为首的内阁成员一个不落的全在这里,而令人惊讶的是,朝堂之上的武将将领也都在此。 下官参见首辅大人。 群臣看见顾长雍进来之后,纷纷行礼。 顾长雍没有再虚与委蛇,坐在主位置上说道:不必多礼,孤漠国此番蠢蠢欲动,不知哪位将领愿做先锋? 首辅大人,微臣愿做先锋。 下官愿做! 下官愿肝脑涂地! 在场上的武将纷纷请命,他们都是以前跟着顾长雍南征北战的人,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不仅都能够调度指挥士兵,更能够提枪上阵杀敌。 好,那顾某就陪诸位领教一下孤漠国的高招。 顾长雍绣着河山的紫袍向后一甩,猎猎作响。只见他神色深邃,从容不迫的发号施令。 诸位大臣纷纷领命,内阁的人以魏延亭为首负责麒天国的国政,而顾长雍则亲自出征,带着自己的亲兵出征千秋岭。 顾府。 白露古铜色的脸上带着些许悲伤,他跪在顾长雍的跟前,大人,这几个月您都在皇宫中不出来,属下想进去找您却被侍卫拦下,我这里有重要信息想要告诉您,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顾长雍沉默不语,他已然手下留情,可是贴身护卫却隐瞒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此次回到顾府,才见白露一面。 顾长雍端起茶轻饮,不动声色。 大人,当初在北山营的时候,夫人她有了您的骨肉,所以,属下才会帮着夫人的,谁曾想 没想到大人居然如此生他的气,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滚烫的茶打湿了顾长雍的衣袖,青花瓷的杯子在地上弹出令人心惊的刺耳声。 白露吓了一跳,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顾长雍惨白又带着潮红的脸色和怔住的神情,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大人?大人? 大人! 白露刚开始只是小声的叫,后来发现叫不醒,便大胆的站了起来,大声的喊了一声。 顾长雍回过神来,他苍白的脸色涌上潮红,竟是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白露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不知道大人究竟怎么了,在北山营的时候,夫人曾经请过神医来医治,可是具体结果他却不得而知。都怪他的医术太差,根本看不出来大人有什么病症。 白露,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早告诉我? 顾长雍心头又喜又怒,甚至有些惊慌,又酸涩的想哭,恨不得立刻就见到安锦绣,却又无颜叫她。 可是他早就没了旖念,安安的消息他半点都不曾知晓。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不该怪白露,可还是忍不住迁怒于他。 大人,属下,属下实在联系不上您。 白露也很委屈,他是大人的贴身侍卫不错,可是一旦大人不想见他,他是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大人的。 顾长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心中的情绪。 他突然想到在北山营的时候,安锦绣穿着一身普通小士兵的衣服,掀下易容的面具,冲到他的身边,跟他说。 倘若我愿意做你的夫人呢? 一时间仿佛有无数的尖刀狠狠刺进顾长雍的心里,纵然他身居高位,权倾朝野,纵然安安生来尊贵,君临天下,可是仍然敌不过生死之隔。 他本就没有几个月好活的了,谁知道是六个月,还是七个月?没有想到,他居然还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会哭会笑,会叫会跑,真好。 -- 第102页 顾长雍心中有千言万语翻滚而过,自从北山营一事,他已经将所有的暗卫都交由隐无心了,而隐无心也不知道奉命做什么,将所有的暗卫全部都派了出去,除了隐十五在雪城,剩下的全部离开了,他交接的彻底,就连暗影都遣走了。 现在他虽然不知道安安身在何处,却知道她定然是安好的,有那么多人供她调遣,自当无虞。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安心养胎吧。 安安,今生今世,你我二人终是有缘无分,可是我会永远守护你们母子二人,做你们的先锋,为你们开疆拓土。在临死之前,定会还你和孩子一个太平盛世,让你们母子从此后顾无忧。 顾长雍缓缓的擦拭着手里的长剑,心中默默的说道。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57章 风波(二更) 夜晚,星空点点,月亮悄悄的隐匿在乌云之下,树叶连着夜空,都是黑色的。 顾府风波迭起,而皇宫也并不平静。 隐十五知道晚上顾长雍回顾府准备行李,并不在皇宫坐镇,便趁着夜里暗卫换岗的时间,偷偷的溜出了皇宫。 她收到父亲的来信,说是有要事相告,因此,她不得不离开皇宫。 南城巷,一家僻静的医馆最里面的一间极其隐蔽的房间里。 莫辞颤抖着掏出一张古朴的不知道用什么兽皮做成的文,就连声音也带着颤音。 冬儿,你且看看这个。 隐十五随手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就连脸上的伤疤都随之鲜活起来,她做贼似的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父亲,此事万万保密,否则莫说我莫家一家人,就连整个姓莫的都有可能会收到牵连。 为父清楚,只是你真的要这么做?这,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莫辞痛心的看着眼前的女儿。他亏欠女儿良多,纵然女儿让他下地狱,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他不愿让女儿也万劫不复。 父亲,大人的身体情况您也清楚,可是陛下她 隐十五看见莫辞仍有些犹豫,立刻下了一剂猛药:女儿自被拐走,就是别人的替身,女儿模仿别人的声音,易容成别人的样子,成天只能躺在床上,您知道女儿有多痛苦吗? 女儿啊,你有什么资本去争那个位置,一时的得逞,保不了一世的荣华啊! 爹爹,女儿一无所有,唯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莫辞的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迭声说:好好好,都听你的,为父都听你的,是为父的错,是为父对不起你。 隐十五见状,立刻缓和了神情,她搀扶着莫辞:父亲,是女儿不孝,劳父亲费心了。 罢罢罢,是生是灭,一切且看命吧。 那还请父亲多做准备,孩儿告退。 隐十五飞身隐匿在黑夜里,苍翠的树木微微一动,上面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隐十五回到皇宫之后,她仍然易容成安锦绣的样子,夜已经很深了,可是她却丝毫没有睡意。 反而来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那起紫檀木的梳子细细的打理自己的头发,缓缓的给它绾成了朝凤髻,带着琉璃羽凤簪,她看了看,觉得不甚满意,又细细的描了凤凰花钿,镜子里面,容颜绝世又僵硬,隐十五抚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很快,就会更完美了。 隐十五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将这盛世妆容卸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说起来她与父亲的相认,还要靠女帝在其中穿针引线。 那次,安锦绣让她去莫辞的医阁看脸上的伤,寥寥数语交流之后,她就发现原来莫辞就是她那个醉鬼父亲,她当初走的时候已经八岁了,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只是她不甘心待在一个村子里面,守着醉鬼父亲和懵懂无知的妹妹,所以她才会离开的。 因为当时住在村子里仙女一般的女孩走了之后,不久顾家哥哥也离开了,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她也要离开,去看看山有多高,水有多长。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个醉鬼父亲居然是一个医术出神入化的神医,并且还是顾长雍身边得力的医官。 父亲和妹妹都不知道她是主动离开的,一直都以为她是被人伢贩子给拐走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误会着好了,她也好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不,若不是靠着这件事博取同情,她那个烂好人的爹爹怎么会帮她? 隐十五的嘴角在灯光的映衬下,格外的森罗诡异。 无论暗地里怎样的风起云涌,而表面总是如同潭水一般平静,总也看不清底下的暗流涌动。 无论是麒天国朝堂,还是整个大陆,都如同风暴雨前的宁静。 翌日清晨,鸟还未鸣,顾长雍便带着自己彻夜未眠完善好的战略回到了皇宫。 早朝的时候,顾长雍直接罢免了两个主和的官员,并将二人通敌叛国的罪证甩在二人的脸上。 二人捡起来看完之后面无血色,大呼求饶。可是顾长雍却亲自上前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亲手斩杀了二人。狰狞的头颅咕噜咕噜的一直滚到台阶面前才停止,两道血色的长河蔓延到外面的台阶上。 -- 第103页 群臣噤若寒蝉,有的胆小的甚至两股颤颤,一时之间,群臣都不敢有疑议,纷纷上书主战。 顾长雍点了点头,说了句很好。 兵部尚书何在? 臣在! 李堂文出列,大声的说道。 全国下令征兵,十天之内我要看见二十万人马。 赵堂文显然一惊,立刻跪下回复道:首辅大人,这,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呀。 全国不过是三百万人口,现在在编的士兵大概是三十万,已经是现在服役的人了,如何去找另外的二十万呀? 顾长雍面容冷酷,深紫色绣着金龙的衣袍更衬得他半点都不进人色,冷酷无情,铁血手腕。 如果办不到,那兵部尚书就换个能办到的人来当吧! 众位大臣都噤声不敢说话,而赵堂问直接跪了下来,也不肯说话,因为这件事情,他实在是办不到,顾长雍抽出昨日关于兵力来源上的作战计划让侍者送下去。 赵堂文是第一个接过来的,只见首页上写着作内政而寄军令,赵堂文霎时热血都涌到了脸上,他连忙往后翻开,不过短短数十秒,他哈哈大笑,自信满满的说道:还请首辅大人放心,臣定当在十日之内凑齐二十万人马! 群臣不解,都望着刚才还如丧考妣,现在又容光焕发的赵堂文,而赵堂并没有看手中的策略,直接朗声默道:现时需要充军打仗,规定每家出一人,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率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率之,四里为连,故两百人人为卒,连长率之,十连为乡,故两千人为旅,乡良人率之。五旅为军,故每军为一万人。 赵堂文笑着说道:首辅大人此法是将全国二十个城分成二十军。四时空闲,从事田猎,使民习于武事。百姓日常生活在一起,家家相通,人人相待,祭祀同福,死丧同恤。打仗时守则同固,战则同强。 周世昌提出疑问:首辅大人,这的确不失为一种妙计,可此法是养兵之法,不可急燃眉之急吧。 哈哈,周同僚有所不知,五年前大人就下令实施过此政策。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罢了。 赵堂文身为兵部尚书,对这件事情清楚得很。就是当初大人并没有表露出来意图,只是让家家强身健体,勤于耕耘,并为此花费了一笔不小的费用,当时众臣纷纷阻挠,还是首辅大人力排众议,强烈实施了此政策。 如今想来,不由得感叹首辅大人的先见之明。 此乃是五年前陛下的良策,诸位谨记陛下的高瞻远瞩。 陛下万寿无疆,福寿绵长! 诸位大臣齐齐贺道,老臣心中大慰麒天国后继有人,新臣也是心中暗暗警惕,心中对女帝多了一份敬畏。 户部尚书,五天之内,举国收集粮草,留够百姓秋种和余粮,其余的全部收归国库。 然后韩高领命,他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不肯再说话。如果以往的话,他可能还会犟一犟,可是顾长雍刚才斩杀的两个人都是老臣,他虽不惧,可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更何况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二人居然会通敌叛国?前几日他们还在一起喝茶下棋呢。 韩高朝着二人的尸体啐了一口吐沫,心里默默地念道:老朽羞与二位为伍。 韩高向来挺直的身板一下子垮了下来,他颤颤巍巍的门口走去。或许是血液让地面有些滑,他竟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他忽然有些恍惚,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当年二十来岁跟着先帝策马扬鞭,征战天下的年轻人了,他已经老眼昏花,连路都快走不动了。 而和他一路走来的同僚老友,死的死,老的老。满朝文武百官望眼望去,已经没有他当初熟悉的面孔了。 他尽完余力,也该回乡养老了。至于陛下,他老了,说话也不中用了,陛下被顾长雍洗了脑子,唯他命是从,他无能为力啊。顾长雍独揽朝纲,眼下六亲不认,他,他势单力薄,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 但是,只要他不死,麒天国永远姓安。 第58章 硝烟 孤漠。 金黄色的沙漠绵延不断,一处处的绿洲在里面生长着,为沙漠添加了一分绿意。 有一块大到一眼望不见边的绿洲上面伫立着一座黄金打造的宫殿,金砖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兄,来,尝一尝,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鸡汤。 秋若水此刻一身金色的蟒袍,头戴金冠,贵气无双,却双袖轻挽,亲自端着白玉碗,碗里的鸡汤清亮扑香,甚是诱人。 多谢皇弟好意,本皇子心领了。 秋若枫秋水般的眸子轻轻扫过秋若水,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了。 秋若水神色一黯,举起的碗微微放下皇兄,你幼时便送去当质子,皇弟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若是早见过皇兄,皇弟就算赴汤蹈火也要救你出来。 秋若枫嗤笑一声,转过身去背朝着秋若水我累了,你走吧。 皇兄 秋若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那皇兄好生歇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 -- 第104页 快走吧,本皇子要睡了。 我好,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秋若水刚出谦德殿,就被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来福给叫住了:二皇子殿下,皇后娘娘叫您! 秋若水的眉峰一下子皱得紧紧的,眉眼之中隐隐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了下去。 带路。 是,二皇子殿下。 来福恭恭敬敬地冲秋若水行了一个礼,蹑手蹑脚的走在前面。 福安宫。 孩儿给母后请安。 哼,你还知道来给母后请安,是不是我不唤你,你就忘了母后了? 秋徐氏摆弄着自己尖尖的手指甲,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近几日来,她对自己的儿子相当的不满意。 母后说笑了,孩儿怎能忘记母后? 秋若水自己站了起来,坐在椅子上还自顾自的拿了一块儿点心吃,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将他母后的话放在心上。 秋徐氏见了之后也并不在意,她这儿子自小就与她不亲。儿子,不过是她巩固地位的一个工具罢了,可是这些年大了之后,越发的不听话。她已经费尽心机的处理掉了后面出生的所有皇子,而长子又早早的被送出国当质子,按理说她的儿子定然是未来的皇帝无疑。 可是皇帝却迟迟没有下令册封太子。而她的儿子却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经常出去游山玩水,半点都不将她苦心经营的权利放在眼里。 我儿,秋若枫被端妃那个贱人的暗卫给救了回来,你不趁机追击,痛下杀手。反而拦住母后我派过去的棋子,将他接到你旁边的宫殿里养伤,这是何意? 母后,皇兄是我唯一的兄弟。您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若不是皇兄的心脏长在右边,恐怕此刻已经看不到这孤漠的皇宫了,更何况端妃娘娘已逝去多年,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抚不平您心中的怨恨吗?您为什么就是不肯放皇兄一马? 秋若水将放在旁边的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大声的质问着。 放肆!在母后这里还轮不到你这样说话。 秋徐氏狠狠的撂下手中的茶杯,大声地斥责着。 那好,我滚! 秋若水衣袖一甩,直接就离开了。气的秋徐氏坐在椅子上面直喘气,她身边的婢女纷纷惧怕的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皇后娘娘将火气发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逆子! 秋徐氏看着秋若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感觉这些年来自己的苦心经营都是被狗给吃了,她这么拼命是为了谁?苦心经营的成果到最后不都会留给他吗?这个逆子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意呢? 秋若水被秋徐氏弄得心烦意乱,下意识的就想向秋若枫的谦德殿走去,却突然止住脚步,他咬了咬唇,向自己的厚仁殿走去,甫一到殿,他就抽出侍卫手中的宝剑,在庭院之中舞动起来,以发泄心中的闷气。 翩若惊鸿,婉如游龙,出剑如电,动如雷霆,秋若水宛若一个放荡不羁的剑客,可剑中的招式却带着难以排解的苦闷,如同一个无法挣脱束缚的笼中鸟。 二皇子殿下,陛下传召您去勤德殿。 秋若水没有理会前来传旨的太监,而是将剑式舞完之后才擦了擦手,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勤德殿里。 孤漠皇帝正坐在御案前写些什么,秋若水没有经过通报直接就来了勤德殿。 孤漠皇帝并没有怪罪,反而习以为常的说了句:来了。 嗯,父皇。 父子二人之间的对话宛如平常的父子,并没有因为身份而产生隔阂。 孤漠皇帝笑了笑,水儿,你皇兄此番在麒天国遭受如此大辱,我孤漠国岂能吃这个亏,就由你挂帅,集结二十万大军定然要麒天国好看! 秋若水单膝跪地,接过全国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坚定的说: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辱使命,为皇兄讨回公道! 好,我儿好样的。 秋若水没有接孤漠帝的话语,只是默默起身,走到御案前,弯下身来轻轻的抽出覆盖在白色宣纸下的画,秋若水轻轻地说:父皇,儿臣从未想过与皇兄争这皇储之位,还请父皇放心。 孤漠皇帝微微一个楞神,秋若水便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孤漠皇帝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的二皇子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寂。 他一低头边看见桌案上的画,他画的是一个女子,女子美眸盼兮,皎若云间之月,眉间一点朱砂,艳如山中狐媚。 画中的女子既似仙子又似鬼魅。可是孤漠皇帝画了许多年,也不过才画出当年那女子万分神采之一。 端妃,秋若枫的母妃,一个死了很多年仍然让孤漠皇帝念念不忘的女人。 孤漠皇帝抚摸着画中的女人,一滴泪顺着他不再年轻的面庞落了下来,正好落在画中女人眉心的朱砂痣上。那滴眼泪蘸着朱砂痣的红色,顺着女人的眼中淌了下来,宛如流出来的血泪。 媚儿,咱们的儿子回来了,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看见他。因为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你,一想起了你,我便心如刀绞。 -- 第105页 这些年来,我将他送到了麒天国里,倒也过的安生。媚儿,你是不知道咱们的儿子长得真像你,听线人来报消息说,枫儿自幼便将麒天国的帝女迷的神魂颠倒,呵呵,你们母子俩恐怕天生就是魅惑人的。 孤漠皇帝苦笑,用手指将桌案上的画像细细的描绘了一遍之后,将画像放在烛火上,眼睁睁地看着画像一点儿一点儿的被火苗舔噬,只余下灰色的灰烬。他将燃后的余灰装进了一个红色的锦囊里,锦囊里面沉甸甸的全是余灰。 孤漠皇帝握紧了手中的锦囊,他心里暗暗发誓的说道:媚儿,孤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咱们的儿子。 孤漠皇帝继续伏在御案前,奋笔疾书,他孤漠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黄金。他要用大量的黄金砸出丰盈的粮草,充足的人手,精良的兵器。 麒天,孤漠两个国家之间纷纷备战,蒙雨和流蓝闻风而动,储粮藏兵,一时间,物价飞涨,百姓怨声道载,民不聊生。 反观麒天国,因为准备充足,百姓并不觉得日子有什么变化。百姓以前虽然不知道朝廷下这么一个命令是为了什么,但是个个都是听话照做。在农忙的时候种粮食,在农活不忙的时候拿着朝廷的补贴锻炼身体。 一道朝廷的命令一下,各城各县各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二十万人居然在短短五天之内招收完毕。 赵堂文坐在自己兵部尚书的府上,接到各地的线报,高兴的哈哈大笑,这件差事恐怕连不识字儿的三岁小孩儿都能完成,难怪首辅大人如此不留情面。 一旁的幕僚在旁边附和:大人,这件事情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全凭大人下令及时。 不不不,这全都仰仗陛下和首辅大人。 赵堂文这一次没有自夸自傲,反而觉得这全都是陛下和顾长雍的功劳。若不是陛下和顾长雍高瞻远瞩,就算累死他赵堂文也完不成这个命令。 大人所言甚是,陛下和首辅大人居功至伟,可是大人的功劳也是不小,属下佩服。 哈哈,好了,我这就进宫一趟,你们且在此商议此仗该怎么打? 属下遵命,恭送大人! 赵堂文的幕僚高接远送,将赵堂文送出了兵部尚书府。 赵唐文进宫面见了顾长雍,并呈上了他近几日来的战果,却不敢有丝毫的得意洋洋,只是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他心中的确是对顾长雍又敬又畏,故而在他跟前不敢有丝毫放肆的举动。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派一部分兵力,将粮草送往边关,粮草至关重要,你身为兵部尚书,当以人头担保。 顾长雍负手而立,他穿着四爪金龙的王袍,远远望去,只觉得遥不可及,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微臣遵命! 赵堂文心里面很清楚这场战争只许胜不许败,如果失败的话,下场便是麒天国亡,他身为臣子必当誓死捍卫自己的家园。尽管平时他有些贪婪,家中也有不少各个地方孝敬来的名人字画,玉器金银,但他生是麒天国的人,就当守护生他养他的故土。 麒天国集结全国的兵力,物力和人力,大军整装待发,只等摄政王的一声令下。 四大国家全然忘了去年刚刚签订的和平协议,一种无形的硝烟弥漫在整个大陆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迟了,抱歉抱歉啦! 第59章 迢迢 落霞峰,医仙谷。 微微带着凉意的秋风与树上泛黄的树叶缱绻着飞舞着。 安锦绣披着白色绣着□□的披风,满头的青丝只用了一根黄色的发带束起,随意而闲散的垂在肩上。 此刻,她站在树下,宽大的披风也遮挡不住她臃肿的身形,她一手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腹部,一手伸手接住从树上无力支撑只得跌落的黄叶,柔柔的说道:兄长,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是啊,表妹放心,两个月之后,我定让孩儿安然出世。 端木惜有些复杂又怜惜的看着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倾尽一切。 这些日子以来,他自然是知道了表妹的身份,也知道她身上的担子究竟有多重,这几乎是一个女子的肩膀承担不起来的厚重。 可是她偏偏承受下来了,平静的就像是岁月无波,现世安稳。 端木惜看着手中刚刚送过来的急报,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将安锦绣搀扶着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说:表妹,影卫刚刚传来急报,你看看吧。 说着将两封用蜜蜡封住的信封掏了出来,信封原封不动,可见是没有任何人拆开过的。 安锦绣接过信封,拆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封,信封很厚,信封里面的字却很小,密密麻麻。 这里面全都是麒天国朝中的大事,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都清清楚楚。 信封中最后写道,顾长雍独闯桃林,将秋若枫打成重伤,而秋若枫被孤漠暗卫救走,孤漠帝皇震怒,两国之间战争一触即发。 安锦绣苦笑,扶安终归还是过不了那个槛,如果不想见秋若枫直接将他送走便是,又何必冒这个风险?他身体本就透支的厉害,又如何能够终日熬神夜征战沙场。 -- 第106页 扶安,你可知我在担心你? 安锦绣紧着接拆开了第二封信,这封信不是从麒天国传来的,反而是从蒙雨传来的,信中的内容先是让安锦绣眉头轻皱,而后又喜上眉梢。 原来,信是隐无心写的,他说他们已经成功拿到了千年冰山雪莲,但是暗卫们也损伤了十之八九,他深受重伤,无法回去复命,已经让隐十三赶往医仙谷。 信中最后一行写道:还请陛下放心,千年天山雪莲完好无损,属下不日即归。 太好了,兄长,千年天山雪莲已有下落,扶安有救了。 安锦绣几个月未曾露出笑颜,看了这封信之后,她的笑容令整个医仙谷的奇花异草黯然失色。 端木惜点了点头,清澈如水的眸子的泛出点点涟漪,保证道:嗯,有了千年天山雪莲,也不枉费你的牺牲,为兄定保顾长雍长命百岁! 端木惜扶着安锦绣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为她倒了一杯热茶,思忖道:表妹,如果四国蠢蠢欲动,尤其是孤漠国和麒天国战争已不可避免,届时,顾长雍作为主将,劳心劳神,不知可否活过三个月了。 安锦绣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腹部,这孩子还有两个月就出生了,转生丹可以救孩子一命,为保万无一失,我们要动身离开医仙谷,前往千秋岭。 千秋岭是麒天国与孤漠国的分界处,一道峡谷自西南向东北划分两国。 端木惜听了之后,只是稍微犹豫,便答应了。 当天晚上,端木惜一袭白衣,手持一盏竹灯,拎一壶白酒,来到了医仙谷的后山,这里寂寥无人,唯有一片秋月撒在漫山的野花上面,为花草增添了一分梦幻的气息。 在漫天遍野的野花之中,有一道孤零零的墓碑竖在其中,墓碑上面没有名字。 端木惜却跪到了它的面前,他将竹灯放在一旁,打开了手中的酒,一股醇香的酒气弥漫开来。 师尊,恕弟子不孝,此次离开医仙谷,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此刻唯能再敬师尊一杯酒。 端木惜将手中的酒洒在墓碑前,又说道:师尊放心,我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再也不是孑然一身于这人世间。 说着将手中的酒尽数倒在碑前,风声也呜咽。 端木惜心中极为不舍这里,可是他明白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端木家的祠堂里,安锦绣有些艰难的跪了下来,灯火星星闪烁,映衬的人影若隐若现。 舅舅,外公,原谅安安的任性,将兄长带走医仙谷这个世外桃源,但安安保证,一定会送兄长安然归来! 安锦绣知道自己将要去战场,定然是有风险的,她自己可以全力承受,但是她不能连累无辜的兄长。 她决定孩子一生下来,取了心头血之后,就护送端木惜离开。若非除了兄长之外,无能确保她的孩子能够安然无恙,她又何至于将兄长牵连到战场这个危险的地方。 秋风卷着落叶,吹散一地,除了医仙谷,满山遍地黄金甲。 翌日黎明,天还未破晓,点点霜白挂在各种草药上。 隐十三稳稳的到来了安锦绣卧房的外面,一动也不动。 安锦绣恢复记忆以后,内力也在缓缓恢复,可是如今月份大了,难免迟钝,根本没有发现。 端木惜起身要将隐十三安置到另外一间房间里休息,可是隐十三执意不肯,安锦绣听到外面的动静,起了身。 是十三回来了吗? 回陛下!十三幸不辱命! 隐十三跪在安锦绣的面前,将千年冰山雪莲双手奉上。 安锦绣颤抖着手将隐十三手中的黑匣子接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打开,隐十三便倒在地上。 端木惜赶紧上前查看,却发现隐十三已经没有了气息。 端木惜看着安锦绣一脸焦急,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安锦绣差点没站稳,列跌了一下,幸好端木惜眼疾手快起身扶住了她。 安锦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抱住手中的盒子,她合上眼,掩盖住眸中的悲伤,说了句:烦劳兄长帮忙安葬,之后我们便启程吧! 端木惜看着安锦绣臃肿的身子站的笔直,仿佛一颗屹立不倒的胡杨,心里头疼惜极了,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恐怕只能一切照做,才能够安抚一下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子。 安锦绣抬头望着悄然落下枯黄的树叶,毫不留恋的转身回了房间,她要去收拾东西,今天就走。 顾长雍,我安锦绣不惜百人流血,手染罪孽也要拿到千山雪莲,不惜丧失味觉,也要供养胎儿。跨过千山万水,只为见你一面。不惜性命,只为你长生。 顾长雍,你一定要等着我! 连绵不断的山脉落叶飘飞,远远的天边剩一抹余晖。 第60章 攻占 秋风将天空的白云抹开,万里无垠的蔚蓝让人心旷神怡,心无杂念。 顾长雍披坚执锐,红色的披风在秋风中飒飒作响,他身后的是连绵十余里的大军,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 这是麒天国大军赶往西北边境的日子,无数的妇人,孩童,老人沿街相送,泪洒长巾,叮叮嘱托,情真意切。 顾长雍将无数离别的场景尽收眼底,这样的场面,纵然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仍然不愿再见到。 -- 第107页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麒天国的百姓们,我有把握还你们一个太平盛世。 顾长雍默默的念道,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发兵,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所有人都知道,麒天女帝由于身体不适,未能亲自送行,远远的站在宫墙最高处,遥遥相敬顾长雍一杯酒,顿时,诸位将士同时举杯,二十万人共饮,场面何其浩荡,何其壮烈。 易容成安锦绣的隐十五第一次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俯视着连绵不绝的大军,既紧张害怕,又有一览众山小豪情壮志。她一直在关注着顾长雍,可是却看见顾长雍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心中愤恨极了,她摸了摸袖口里从孤漠传来的文书,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顾长雍没有看宫墙高台上的女帝,而且望向北方,默默的说道:夫人,安心养胎,等我,为你博得千里河山,万世太平。 一想到安锦绣在遥远的地方孕育着他们的孩儿,顾长雍的心里就软的不成样子,或许,他还有机会看她娘俩一看?若真是这样,他今生无憾。 魏兄,麒天国托付给你了。 顾长雍向魏延亭行了一个礼,魏延亭大才,他向来敬佩,这国中朝事,唯有魏延亭能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魏延亭心中有些难受,但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上前拍了拍顾长雍的肩膀,郑重的说道:放心,你守家卫国,我绝不拖你后腿。 顾长雍亦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他决绝的转身,号令全军:出发! 顾长雍之前也曾带兵出征过,但是都是局部的小范围的,而这一次他统帅二十万大军。一路之上穿过松江,晗江,梅江等几条大河,最后顺利的抵达千秋岭附近。 孤漠的军队几乎是同时到达千秋岭,两国的大军之间就隔了一个悬崖峭壁,森林茂盛的千秋岭,孤漠国虽然沙漠广阔,但是千秋岭地势却是自孤漠高峰向麒天森林延伸。 也就是说,孤漠占着得天独厚的高地优势。 顾长雍考虑到地势的问题,到了千秋岭之后,顾长雍首先下令建立防护营防备偷袭,扎营时要还要帐篷,挖掘两道三道深深的壕沟,同时设置陷阱和拒马。 在夜晚,巡营三军将士轮班守夜,片刻不得离人,每个一段时间就会有士兵前来换岗,明面里有明哨,在不知明的暗地里面同样有暗哨。同时派出大量的斥侯从军营向外延伸到十几里,甚至延伸到孤漠的地界上去。 翌日,顾长雍带着一部分士兵前往森林外围转了一圈儿,以炮击和尝试性的攻击为佯攻信号,然后鸣金收兵,开始安营扎寨,下令让大军好生休整。 而秋若水以为是顾长雍按耐不住,心下大喜,派出了主力的先锋,在山林中制造陷阱,等待着顾长雍的进攻。 可是,等待了一天一夜,光听着号角声连绵不断。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麒天国的士兵。 一整天下来,孤漠的主力先锋队疲惫不堪,可是秋若风却丝毫不敢松懈。 他坐在营帐与军师探讨:王军师,你觉得顾长雍下一步是不是要全力以赴,趁着我们人困马乏,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军师年约四十来岁,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认可的点了点头。 殿下言之有理,既是如此,我们非但不能够撤军,反而要将大部分军队全部投放在森林之中,耐心的等他们踏入陷阱。 不可不可,殿下臣觉得应该及时将埋伏在森林之中士兵并先给撤回来。其一,我军主力人困马乏,不可与之硬抗衡;其二,麒天国摄政王非莽撞之徒,定然不会派出全部的主力,就算攻击,也会是小量士兵前来试探性的攻击。 另外一名姓张的军师反驳道。 秋若水闻言点了点头,可是此刻我们陷于被动的状态,我们粮草没有麒天国充足,不能够敌不动我不动,必须要主动出击。 之后他们彻夜商讨制定了一系列的战略,决定引蛇出洞。 第二天,秋若水派出了几百个口齿伶俐的士卒,站在高山之上,双手叉腰,口中谩骂进行挑战。 麒天国的孬种们,你们一个个来了之后怎么都不敢上呀。 是啊,麒天国的都是一群怂蛋,尤其是他们那个首领叫什么顾什么的,肯定是个怂包。 说不定是个娘们儿,要不然怎么这么没有胆量,哈哈哈! 哈哈哈,就是就是! 孤漠国也不知道使的什么东西,居然能将声音传的老远,麒天国的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麒天国的士兵们个个脸涨得通红,一个个手握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敌人拼命。 顾长雍坐在主帐之中,八风不动,提笔写着什么。可是他手底下的大将却忍不住了。王猛及几位主将怒气冲冲的进了营帐之中。 大人,我老王是忍不住了,咱们上去跟他们拼了,一群狗崽子,呸,什么东西? 是啊,大人,底下的都不过是些新兵蛋子,现在军心都开始动摇了。 有个将领有点担心的说道。 好了,本帅知道了,这是你们各自麾下的编号。这三个队伍之间必须要用旗语静静传递消息。都管好各自帐下的兵,军行令止这四个字,谁敢不遵,斩首示众! -- 第108页 是! 顾长雍眼神极其的深邃,眉宇间透着一丝杀气,让底下的各位主将们不由的心神一震,他们知道大人要出手了,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对方的眼中都有一丝激动。 毕竟这是天大的军功,谁不想要?一朝凯旋而归,他们就是开疆扩土的英雄,永垂青史。 至于旗语,王猛等人早就在行的路上就已经非常的熟悉了。 而那些新兵蛋子由于没有之前的行军经验,所以接受能力也非常的强,现在已经能够迅速地摆出几个需要的队形以及看懂所有的旗语。 孤漠的士兵发现麒天国的士兵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传音筒。直接跟着他们一起对骂,一时之间,整个千秋沸反盈天,全是谩骂之语。 一个个骂的面红耳赤,累的满头大汗,嗓子都哑了。□□味极浓,战争一触即发。 秋若水得到前方传来的线报,大喜:太好了!他们派出了军队前往山林对我军进行攻击,哈哈,他们中计了。 正好皇兄明天就赶了过来,我一定要让他亲自报仇,将顾长雍碎尸万段,以解皇兄心头之恨。快,下令让中路的士兵弃马而逃,好诱敌方上钩。 顾长雍将士兵兵分三路,由王猛带领中路进行佯攻,假装上当,而左右两路大军之间互相接应,专门对付伏兵。 秋若水心中的畅快还没有超过一个时辰,中路将领的急报就已经送到他的手上了。 秋若水看了之后,明显一愣,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顾长雍居然没有追赶过来,我就部署了这么一点兵力,他完全有能力可以全都歼灭,可是他居然没有追击。 突然,秋若水猛的反应过来,一时间如坠冰窟。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的部署已经被打乱。 而在密林之中,本来趴在那里面准备埋伏麒天国军队的孤漠大军发现敌人从他们的后方将他们包抄了,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应战,可是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仓促应战。 孤漠的将领浓眉大眼,一身的肌肉,他不停地率军迎敌,在战场之上十分的奋勇,可还是被麒天的士兵捅成了一个筛子。 麒天国的士兵越杀越勇,他们发现这军功相当的好挣,只要听话照做,听指挥。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敌人就已经被歼灭了。 顾长雍低头望着军帐中的作战沙盘。他将麒天国的大军推至到森林的另一方,这表示他已经侵占了整片森林。最后,他将左翼的部队放在了清沙谷口。 顾长雍所料不错,左右两路的大军将埋伏在深林里的敌人全部歼灭之后,便按照他的军令汇合在一起,兼程而进,追击孤漠。 此刻孤漠军心不稳,就连秋若水也束手无策。他心中又气又恼,没有想到才短短三天,他就要丢了千秋岭,他心中很是不甘心,退守千秋岭之后,他下令用木石断塞谷口,而千秋岭极窄,只有谷口可以通过,也是连接孤漠和麒天的唯一路口。 果然,追击到这里,麒天国的左路先锋刘珂问右路先锋张继宗:果然不出大人所料,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事。 张继宗毫不犹豫的说道:大人料事如神,我们自当遵守。 一天过后,右路成功穿过森林,与大军汇合,而左翼则驻守在谷口,假装在清理谷口的泥土和巨石。 孤漠国的哨兵信以为真,将此地的信息传了回去。 秋若水被迫驻扎在离千秋岭十公里开外的芝麻丘,心中恼怒的很,又羞又愧。他本来还想着能让皇兄亲手处置顾长雍,结果自己却打得像只落水狗。 而从孤漠国的方向。 秋若枫一身红衣,一匹骏马,伴着落日而来,仿佛行走在人间的神,美的惊艳绝伦。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不擅长写战争戏,很快就要胜利了 第61章 防身 千秋岭虽然被顾长雍占领大半,但是顾长雍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深知战场变幻莫测,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因为他这一次真的输不起。 顾长雍仔细看着整个千秋岭的地形图,将千秋岭驻守将军石岩叫来。 是,大人! 顾长雍手下亲兵办事的效率极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石岩就已经来到了顾长雍的营帐里。 石岩,千秋岭除了谷口处可以通行,是否还有别径可通? 石岩思忖了一下,手指了指地图,大人,除非攀上山顶,再顺着藤蔓攀下,否则无路可走。山顶有许多藤蔓非常结实,但是人可行,马不通。 顾长雍垂眸掩盖住眼中的血丝和疲倦,心脏微微的疼痛告诉他,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但是现在他不能倒下。 他强撑起精神,伸出手指着地图说道:顺着这个山顶爬下去之后,可以绕到芝麻丘的后方,眼下秋若水就驻扎在此地。 石岩,你引一军向芝麻丘的方向进发,以六日为期,本帅会让刘珂带领左冀每日前去开掘谷口,吸引秋若水的注意力,不会让他怀疑的,你且去吧! 是,属下领命! 待到石岩出去之后,顾长雍才无力的跌倒在椅子上,心脏一阵一阵的抽搐,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滑落在地上,他蜷缩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平静。 -- 第109页 已经透支的生命力完全不足以让他的身体承担如此强负荷的工作。 等顾长雍感觉好受一点的时候,浑身的衣衫都汗透了,他进里间的帐篷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桌案前,点一盏灯,伏案写了起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只要所有人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取得胜利肯定没有问题,只是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要抓紧,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另一个方向,安锦绣带着一身尘灰和满心欢喜也来到了千秋岭。 安锦绣双腿都浮肿了,脚更是肿的连往常大小的鞋都穿不了了。翠花扶着安锦绣,也是一脸的汗。 表妹,要不然歇歇吧! 不用,兄长,马上就到了吧。 端木惜性子很是温和,平时几乎不勉强安锦绣的他,却强硬的将安锦绣拉到客栈里,你这几个月跟着我没少学习医术,自己是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凡事莫要逞强。 是啊,您现在是逞强的时候吗? 翠翠嘟着嘴,陛下是什么身份,怎么能遭这份罪呢? 兄长,我有内力护体,撑得住的。 安锦绣不动声色的扶了扶后腰,透过客栈的窗口望着远方连绵不断的峰峦和已经凋零的漫山枯叶,目光悠远。 现在的安锦绣,虽身子臃肿,满面风尘,可浑身上下透着说不上来的感觉,格外的迷人。 端木惜宽大衣袖里的手握了又握,可还是忍住了为她擦拭额头灰尘的动作,只是递上去一方洁白如雪的帕子。 擦擦吧!简直就像个小脏猫。 端木惜的声音很是轻柔,如同云端的云,洁白又柔软,让人心生信赖。 谢谢兄长。 安锦绣有些赫然的接了过去,她都多大的人了,兄长总是拿她当小孩子。 表妹,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到达军队驻扎的地方,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进去? 有。但是先让小二开个房间,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上山吧,我这个样子怕扶安嫌弃。 安锦绣吞吞吐吐的说道,赶路的时候他没有在意自己的衣着,可是来到了客栈才知道自己多脏,她不想以这幅憔悴的颜面去见自己心爱的人。 傻丫头,想什么呢,今晚自然不行,房间早就定下来了,你今晚想走,为兄也不会让你如此折磨自己的身体的。 端木惜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打趣道。安锦绣身体状况,他一看就清楚,根本就不能夜行山路,否则极容易在路上早产。 这个时候翠翠已经拿着房牌走了过来。 安锦绣自己又何尝不知道,所以她也没有勉强自己,这是她和扶安的孩子,是她两辈子以来唯一的孩子。她如何不珍惜,如何不爱护? 巧的是当天夜里,隐十五悄然来到了千秋岭,与之随行的还有莫辞和莫霜雪。 趁着莫霜雪出去端吃食的时候,莫辞有些不安的说:夜儿,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顾大人待为父与雪儿不薄,我们这么做,是否有些 父亲,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直活在阴影与黑暗里吗?当初您一心喝酒,不问世事,我与妹妹是怎样艰难的活下来,您难道不清楚吗?若不是您成天醉醺醺的,女儿如何会走丢? 隐十五步步逼问,莫辞心中愧疚难当,只得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隐十五心里微微有些颤抖,这件事成败也就是这几天了。 当天晚上安锦绣睡的极其沉稳,因为马不停蹄的赶路真的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只是觉得一夜无眠,就连孩子都没有闹她。 翌日,安锦绣推开房门,看见的不是端木惜,而且隐十五和莫辞。 安锦绣心中有些惊讶,可是并未表露出来,向莫辞打了一个招呼,便单独和隐十五进了房间,对隐十五淡淡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陛下,首领说您身边的影卫都死伤殆尽,属下前来保护您! 隐十五跪在地上,由于是客栈里,隐十五没有穿黑色衣服,也没有带黑色面罩,反而是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裙,蒙了一个淡红色的面纱,此刻,她脸上的疤经过调养,已经好了七八分。 安锦绣淡淡的撇了隐十五一眼,即是如此,你便先留下吧,今天一起上山。 隐十五听不出安锦绣的喜怒,她抬头看了一眼腹部高高隆起的安锦绣,心中颇为不以为意,她早就不是那个掌管杀生大权,能与顾家哥哥分庭抗礼的女帝。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快要临产的妇人罢了。 只要她的计划能够成功,她就能够得到她想要拥有的一切。 隐十五心中既是期待又是忐忑,但是她所行之事,势在必行,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众人用过早餐之后,安锦绣带领着众人一起上了千秋岭,安锦绣坐在马车里坐了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现在实在是不宜颠簸,于是又下来走了一段路程,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在中午之前来到了军营驻扎的地方。 大胆,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烦劳去通传一声,就说是顾大人的家眷来访! 端木惜上前说道。 -- 第110页 这可有凭证? 门口的士兵非常警惕,在他看这一群人实在不像什么坏人,而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越不像什么坏人,就有可能是线人间谍。 你将这个拿给扶,首辅大人! 安锦绣从脖子上取下阿字的小玉坠,递给了门口的士兵。 门口守卫的一共有四个士兵,其中一个转身进了军营里。 报告统领,军营外有一群老少,说是顾大人的家眷。 门口的守卫向他的上级报告,而他的上级恰好是赵振,赵振之前是顾长雍手下的亲兵,后来因为刘向传消息的事情自责不已,主动的自降两级,担任了一个总把。 赵振跟着一起去看,正好看见了,莫辞一行人,他自然是不知道安锦绣的身份,但是却知道安锦绣是他们大人从流蓝国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并且大人下令说让他们对这个女子的时候,要比对他恭敬。 原来是夫人驾到,还不赶紧迎夫人进去。 赵振呵斥了小兵一番,赶紧将安锦绣一行人迎了进去。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大人的夫人要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并且一看那身子就知道是快要临盆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赵振让手底下的兵先招待安锦绣一行人,而他则去了主账通禀。 安锦绣看了眼前一行人,有端木惜,莫辞,莫霜雪,隐十五,翠翠,她看向端木惜,其余的人都去歇息吧,兄长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余下的人一听直接就离开了,唯独端木惜坐在安锦绣不远处,听到安锦绣的话,微微的皱起眉头。 表妹,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兄长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一下兄长有没有,可以让人瞬间麻痹的药。 端木惜拧眉看着安锦绣,表妹,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跟为兄说。 兄长不必太过于担心,我只是以防万一。 安锦绣轻轻一笑,这真的只是她用来防身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该有用来防身的东西。 端木惜认真的看着安锦绣,但是安锦绣却坦然若之,这才使端木惜放下心来。 他从药箱里面拿出两瓶药,交到安锦绣的手上,表妹,这个药只是一点便可以让人全身麻痹。 他指着其中上面戴着蓝色标记的小瓶子说:这个是解药同样只是一点就能够解除药性。 紧接着他又从自己贴身的锦囊里面掏出两个小瓶子,这两个都是疗伤圣药,一个治内伤,一个治外伤。你且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好,兄长是神医,那小妹就不客气了。 安锦绣也没有跟端木惜客气直接将所有的小药瓶都悉心的收好。 端木惜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两瓶药是他用万年灵芝所炼成的,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份,药好炼,万年灵芝却可与遇不可求。 第62章 终相见 赵振那一边立刻就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了他的上官。 他的上官是千户孙生辉,听到赵振的禀告皱着眉头说:此话当真? 为何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摄政王大人已经成婚了,并且还有了夫人。不会是哪里不知名的野女人过来骚扰摄政王大人吧? 回秉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顾大人亲口说出的,当初我们出使流蓝国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官兵都知道。这是信物! 赵振将手中的小玉坠奉上,笃定地说道,看见赵振坚定的神情,孙生辉打消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好生招待他们,我去禀告摄政王大人! 孙生辉接过小玉坠,急匆匆的赶往大帐,要是在朝堂之上,他这样没有资格上早朝的六品武官,自然没有资格直接去面见摄政王大人,可是如今是战时,摄政王同时是大元帅,他负责军营防驻之事,可直接与上沟通。 顾大人,校尉孙生辉求见! 顾长雍的亲卫过来禀告。 何事? 顾长雍腰背笔直,正在一丝不苟的专研着军部部署图。 大人,听说是您的亲眷来了! 亲卫在进来禀告之前,当然是问清了什么事情,他不会稀里糊涂的就让一个校尉进来打扰大人的。 顾长雍手微微一颤,一个兵塔被他碰倒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边的兵塔扶正,沉声说:诸位继续探讨,三日之内将芝麻岭拿下! 是,大人! 麒天国的得力武将齐齐应声答道。 等到顾长雍一离开营帐,营帐里顿时炸了锅似的。 一个身强力壮的将军有些不解的说道:大人的家眷?这些年来,大人不是一直喜欢宫里的那位吗?怎么会突然冒出家眷? 他乃是正三品的威卫大将军郭志,处于朝廷的核心机要圈子里,自然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当然平时他也不敢乱说,但这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无妨。 武卫大将军徐俊豪想了一下,大大咧咧的说道:难道是大人想通了?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三妻四妾,坐拥右抱,况且大人根本不需要靠女人,大人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首辅了呀! -- 第111页 怀化大将军呵斥了一声:好了,大人的私事我们可以肆意妄为议论的,都给我住嘴! 郭志和徐俊豪顿时禁声,不敢再议论,怀化大将军虽然品阶只比他们高了半阶,但是一生征战无数,德高望重,是他们所敬重的前辈。 怀化大将军魏泓硕年约知天命,他有些严肃警告道:私下里不可肆意妄议女帝,女帝虽为女子之身,却肩负苍生,你们可知这些年的军政,农耕,教育,商贸这方方面面都有女帝的心血,是女帝的想法和首辅大人的落实,才使得我麒天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魏大人,我等知晓了,不敢妄议! 魏泓硕心中长叹一声,若不是女帝聪颖过人,又有惊才绝艳的顾长雍辅佐,元后何至于如此放心的离开这人世间? 女帝之前并不是太信任首辅大人,也看不见首辅大人的一片忠心和痴情。这次女帝三月不早朝倒是变了许多,与首辅大人也亲近了许多。 可首辅大人何时有了亲眷? 魏泓硕摇了摇头,他老了,不想那么多了,等这场仗打完之后,他便乞骸骨,从此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赵振将安锦绣安置在千秋岭最美的地方,枫林小筑,那里枫叶层层叠叠,仿佛火一样的燃烧着,层林尽染,给萧瑟清冷的秋天平添了几分张扬的烈焰。 顾长雍出了营帐之后,接过孙生辉手中小小的玉坠,从心里涌出极度的狂喜,可是狂喜之中又带着绝望。 顾长雍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枫林小筑,可是来到枫林小筑之后,突然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见面又如何,不见面又如何? 扶安。 一道轻柔的如同春风拂过的嗓音出现在顾长雍的身后。 顾长雍浑身一僵,缓缓的转过身去,尽染的枫叶下,安锦绣一身白衣,披着淡黄色绣着银色祥纹的披风,带着浅笑,正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直到安锦绣走到他的跟前,他才回过神来,心中用千言万语,此刻却一言难发。他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喘不过来气一样,可是心却跳得极快,快的让他有些不安。 安锦绣有些心疼的看着顾长雍浅灰的发丝,她知道这是早衰的前兆,可是现在她没有说起这个。而是伸手将顾长雍修长的手放在她高耸的腹部上,秀雅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轻轻的说:你看,我们缘分未尽。 顾长雍听到安锦绣的话,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过,他将安锦绣拥在怀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抱着她和他们的孩子。 而顾长雍看不到的地方,安锦绣泪如雨下,泪珠无声无息的落下。她若是不知情又怎么能体会到她爱人内心的竟是这样的绝望。 还好,上苍垂怜,让我们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你身体的情况,兄长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别担心,已经有办法了。 安锦绣轻轻推开顾长雍的怀抱,拉着他的手往枫林里走。 安安,你你说什么? 顾长雍有些不信,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已经油尽灯枯,再无回天之力。 医仙谷端木惜是我表兄,当初也是我让无心请他过来的。 当初,居然是你 顾长雍有些发怔,他没有想到端木惜不是白露请的,而是安安为他请的。 是啊,是我。 安锦绣一手拉着顾长雍,一手抚上他清俊的眉眼,叹了一口气:我担心你啊,你知道吗?我担心你的病,担心你受累,担心你受伤 顾长雍只觉得一瞬间怕是梦里才有的情景,他抓住安锦绣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扑通扑通跳的胸口之上,安安,你在。 扶安,以前是与非,对与错,我们都不要再计较了,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不好。 安锦绣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生死与轮回,爱恨与别离,她现在已经懂得了珍惜,好在一切都还不晚。 好,都听你的。 无论当初顾长雍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舍得离开安锦绣,可是只要安锦绣的一句话,他心防便溃不成军,心里眼里都是安锦绣,再盛不下任何的东西。 扶安,下面的话你听了别激动,等到我说完再说话好吗? 好,都听你的。 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房间里说。 安锦绣觉得站的有些累,她现在身子不便,站久了总是觉得腰酸。 嗯。 顾长雍扶着安锦绣的腰身,安安,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 不委屈,此生只要能与你相守。 做什么我都愿意。 安锦绣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安锦绣住的地方。 安锦绣从一个隐秘的地方取出一个黑色的锦盒,打开之后,一株雪白的千年天山雪莲呈现在顾长雍的面前。 顾长雍有些吃惊的说:安安,这千年冰山雪莲极为难得,你是如何得到的? 扶安,你放心好了。这是我派暗卫去搜寻的,你大可放心使用。 -- 第112页 安锦绣眉目间略带倦意,却是微微一笑。 你将暗卫派了出去,那你身边又有谁能保护你?你可知那些暗卫是先帝废了十几年的心血,精心为你□□出来的,每一个人都 顾长雍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安锦绣捂住了嘴,安锦绣惨然一笑。 为了你,我可以不惜一切,更何况是他们? 顾长雍哑口无言,他有些艰涩的说道:安安,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你若是再欺我一次,我便是要发疯的。 我从未欺过你,之前我是有很多事对不起你。可是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感受不到我的心吗? 安锦绣似乎是要和顾长雍说一个明白,她接着说:其实在我没有失忆之前便已经爱上了你。 顾长雍心里面仿佛被巨石敲击了一样,他有些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 他自十五岁步入朝堂以来,或者是他初见安锦绣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已经寄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这些年来,他们除了正常的交集之外,安锦绣没有跟他多说半句话,即使他是她的少傅。 顾长雍心不停的颤抖,他嘶哑着嗓子说:你爱的人不是秋若枫吗?这些年我跟在你身后,你从未多看过我一眼。 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我。若不是去年祭祀的时候,你真情流露,这些年来,我竟然都不知道你喜欢我。 安锦绣的言语中有些淡淡的忧伤,就像风中的丁香带来的忧郁的香气。 顾长雍看着安锦绣,就像看着一个孩子,最后他长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傻瓜,你的目光都在秋若枫的身上,若不是上次祭祀山发生的事情,你如何看得见我眼中的情意? 安锦绣突然怔住,她说出刚才的话,其实心里是有些委屈的,委屈顾长雍不相信她的心意,委屈顾长雍以前也根本没有光明正大的告诉她,他喜欢她。 现在想来,确实是她一直疏忽了他。 安锦绣想起父皇留的遗诏,突然笑了,她和顾长雍都是局中人,看不清识不明,倒是父皇是局外人,看的清明。 第63章 交心 话说开了之后,一些觉得非常麻烦的事情,反倒简单了起来。 安锦绣微微歪着头,看着顾长雍漆黑如墨的眸子:扶安,自父皇仙逝,母后殉情后,你便独揽朝中大权,明知道我非常忌惮于你,明知道这样做我会与愈加疏远,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时,值朝局动荡,你是新帝即位,政权不稳,内有安平王蠢蠢欲动,外有环敌虎视眈眈,我若不执掌内阁,谁会真正替你分忧? 顾长雍让安锦绣趟在他怀里,好让她沉重的身子负担轻一些。手下轻柔不失力道的为安锦绣缓解腰间的酸痛。 顾长雍接着又说:安安,我自是知晓你的能力,所以并未打算长久独揽大权,处理掉几个根深蒂固的顽疾,剩下的都会给你。 安锦绣把玩着顾长雍胸前挂着的秀字小小的玉坠,开玩笑的说道:你就不怕你替我处理朝政,我却拿你当大敌吗? 如何不怕,我是打算祭祀大典之后就将朝政转交给你,可谁知 顾长雍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着,安锦绣心知肚明接下来以后发生的事情。但她没有试图去掩盖真相,反而直言不讳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扶安你要相信,我能和你一起承担,不需要你一个人默默承受。 安锦绣将顾长雍的手放在她高耸的腹部上,二人一起感受着她体内,孩子澎湃的生命力,一种无言的温馨无声的蔓延开来,那一瞬间,仿佛过了千年。 孩子应该七月有余,可怎么这般大? 顾长雍将话题转到了孩子的身上,初闻安安有孕,他激动的无以复加,内心是什么心情都有,但是激动,喜悦还是占大多数。 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安安有孕的模样,可是安安如今的样子,却是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孩子才七月左右,可是堪比十月足胎的样子,这真等到十月份,该如何生产?若是有个万一 顾长雍简直不能往后面想。 无妨,孩子营养足些,以后生下来也好取心头血。 安锦绣做了起来,靠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孩子,低声的说道。 什么? 顾长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血,什么血,为何要取血? 扶安,你这病,唯有千年冰山雪莲和亲生孩子的心头血方可治,我 嗯,你继续说。 顾长雍脸色出奇的平静,好像说的并不是他与孩子性命息息相关的事情。可是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掌心浸入紫色的袖袍中。 唉,你听我说可好? 安锦绣似乎有些无奈,扶额长叹。 嗯,你说。 顾长雍神色不变,只是掌心的指甲又嵌的深了一分。 那你不要伤害自己可好? 安锦绣拉过顾长雍的手,轻轻的掰开他紧握的手,血肉模糊的掌心让顾长雍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过头去,不吭声。 -- 第113页 千年冰山雪莲我已经找到,孩子的心头血,我有办法取其血而不伤及性命,这也是我的孩子,你的痛,我感同身受。 安锦绣起身,边说边掏出一块纯白的帕子细心的将顾长雍手上的伤包扎好,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掌心。 只见安锦绣的手上,四道月牙形的伤疤破坏了雪白的手掌,可以看出当时安锦绣心情是多么的愤怒,挣扎和绝望。 顾长雍猛的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边,有些自嘲的笑道:原来,原来,我曾经让你独自走过这么漫长又荒凉的绝望。 他有什么资格让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暮然回首往昔岁月,竟然是他欠了她啊! 安锦绣抚了抚后腰,走到顾长雍的身边,跟他一起眺望着枫叶落满山林。 若不是那段岁月,我如何与你感同身受?从今往后,我们便一起走过,再不分离! 安锦绣慢慢的将头靠在顾长雍的肩膀上,手挽着他的胳膊,即安宁又平静。 可惜了,从此再闻不到扶安身上那如竹间带雪的香气。 安锦绣略微有些遗憾,她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味觉了,就连嗅觉都有些不灵了。 顾长雍的心里在滴血,仿佛一个尖尖的刺在他心头上一下一下的扎着,密密麻麻的疼,为了他,安安究竟付出了多少? 咚咚咚! 进来! 张翠翠端着三碗药进来,夫人,您快点喝药吧! 说完之后,张翠翠看见顾长雍了,有些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挺胸的冲着顾长雍哼了一声。 紧接着殷勤的来到安锦绣的身边,熟练地给安锦绣端了一个凳子,并且为安锦绣揉捏着,为她缓解孕期的不适。 哼,现在我张翠翠有陛下撑腰,谁能奈何的了我? 顾长雍见状,挥手说道:你先退下吧,这里有我。 顿时,张翠翠有些委屈的看着安锦绣,眼泪汪汪的。 安锦绣有些好笑,她一口气交三碗药全都喝了下去,又喝了点清水,失笑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这话一出,张翠翠委屈的撅了撅嘴,但还是听话的将药碗收拾好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狠狠的瞪了顾长雍一眼。 顾长雍视若无睹,反而弯腰将安锦绣拦腰抱起,走向床边。 你好好休息,不出五天,我们便可以捣破孤漠的关隘,长驱直入便可拿下孤漠,踏碎孤漠皇城。 扶安,不要,这样一来,流蓝与蒙雨势必联合起来,从北方和东方同时进攻我麒天。 安锦绣躺在床上,摇了摇头,她并不赞同顾长雍的计划。 安安大可放心,此次对战孤漠,没有动用国中的一兵一卒,这二十万大军全部由新军组成。我已经命令北山营和东湖营注意两个国家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震慑! 作内政而寄军令? 安锦绣一听这二十万大兵全部由新兵组成就知道顾长雍靠什么办法集齐的大军,她有些惊讶的说:你当初将我的想法落到了实处? 安锦绣不得不惊讶,因为这个只是她当时突发奇想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都没有告诉她的父皇,只是写了一个粗略的简章就扔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个想法居然被顾长雍给完善了并实施落地了。 安安,你是我见过眼光最长远的女子。 这些年来,安锦绣有多少才华,最清楚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 顾长雍将被子盖好,他摸了摸安锦绣有些消瘦的下巴,说了句好好休息,睡吧。 安锦绣真的乏了,顾长雍坐在她的床边,她前所未有的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就连有些想跟顾长雍说的事,都没有来得及说。 顾长雍等安锦绣睡着了,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高耸的腹部,才将帐幔放下,无声无息的离去。 出了房门,顾长雍便被端木惜拦住了。 眼前的人白衣似雪,黑发如泼墨,眉目间带着风轻云淡般的柔和,如同纤尘不染的谪仙,饶是顾长雍已经见过他一次,第二次见面还是忍不住惊艳。 顾大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愿洗耳恭听。 端木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枫叶沙沙作响,二人一路无话。 顾长雍跟着端木惜来到了一个僻静的亭子,亭子上面有茶香四溢,显然是端木熙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 端木惜率先坐了下来,顾大人,请! 顾长雍不动声色,坐了下来,看着端木惜,一双眼睛如同幽潭一般,让人看不懂里面究竟是何意味。 听家妹说,你是她的夫君。 端木惜将煮好的茶分到两个小小的茶杯中将一杯放到顾长雍的面前,只见眼前的茶惟兹初成,沫沉华浮。 是,我是她的夫君。 既然如此,为何家妹有孕之时,你不在身前?为何在家妹找你的时候,你避而不见?你可知,她为你付出了多少? 端木惜连声咄咄,没有给顾长雍留半点说话的机会。 顾长雍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远方,那是安锦绣所在的方向,端木惜看见顾长雍灰色的发丝在秋风中凌乱着,整个人似乎神游天外一般,神色很是疲倦。 -- 第114页 端木惜是医者,自然能看出顾长雍油尽灯枯之相,再想想安锦绣的牺牲,他突然也不想再多言什么。这世间情之一字,又岂是他一个外人能够参与的? 是我冲动了,还请顾大人勿怪!这是一些滋补的良药。 端木惜说完以后,将手中白玉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便准备离开。而桌子上的茶已经渐凉,端木惜没有喝。 多谢端木神医的告诫,顾某铭记于心,安安的苦,我感同身受。 端木惜本来背对着顾长雍,他转过身来顿了顿又说道:家妹对待感情这方面看似聪颖,实则迷糊。但性子又极为执拗,一旦认准某一个人,就绝对不会放手。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以后家妹还要有劳你的照顾。 我会的,此生我只爱她! 顾长雍也站了起来,两个男人遥遥相对,之前那些莫名的敌意瞬间瓦解。 端木惜轻轻笑了一声。 妹夫,那以后便是你的内兄了,下次见到我定要改口。 是,兄长! 第64章 情报 莫辞一行人安排在离枫林小筑不远处的清风小筑。 莫辞得到隐十五传来的消息,顾长雍现在不在军营的主帐内,便按照隐十五的嘱咐背着医药箱,以给顾长雍复诊的名义去了军营的主账。 主账里的将军并没有多疑,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将莫辞请了进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莫辞是他们顾大人的私人医师。 莫神医,现在首辅大人不在这里,是去看他的亲眷去了,不知顾夫人长的是不是如传言那般貌若天仙。 郭志知道莫辞是跟着大人的家眷一起过来的,所以莫辞甫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郭将军,这个不好说,不好说啊! 莫辞早就从隐十五的手中得知眼下这个七月怀胎的妇人是当今女帝安锦绣,他心中本来就有别的目的,更是不愿意去多说什么。 其实从内心上他是十分敬佩当朝女帝的,这些年来麒天国每一个百姓,都受益于女帝的政策。 可是他有私心,自古忠义不能两全。 怎么不好说了?莫不是长得很丑,说不出口? 郭志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甘心,非要让莫辞说出来个一二三来。 徐俊豪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美,那位夫人美极了。 莫辞无奈只好说了这么一句,怀化大将军魏泓硕微微咳了一声,开口道:莫神医,老朽的身子最近有些不爽利,烦劳莫神医帮老朽看一下。 是,魏将军! 莫辞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有鬼,实在不敢说的过多。 莫辞从行军图的这一方绕到了另外一方,而另外一方正是怀化大将军所坐的地方。莫辞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两眼,很快就移了过去,但是转到另一个方向的时候,忍不住又看了行军图几眼,在场的众人只是乐呵呵地看着。 魏将军,您身子骨硬朗的很,只需要开几剂调理的药,平时注意休息便可,并无大碍。 莫辞心里紧张极了,他强行抑制住浑身的颤抖,为魏鸿硕把了把脉,然后提笔写药方。 当真没有大碍?可是老夫看你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和不安。 魏泓硕却有些怀疑的看着莫辞,是不是他得了什么绝症,莫神医却故意隐瞒。 莫辞干笑了一声,干巴巴的说道:老朽不敢欺瞒将军路 他本来心中就有鬼,被魏泓硕这么一问,只得生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 魏泓硕有些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芒,接着微笑的说道:只要我身体没事儿就好,莫神医远道而来,想必也是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哎,那草民告退。 莫辞忙不跌地把他的医箱给收好,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等到莫辞离开以后,魏泓硕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立刻派人紧紧盯着莫辞的动向,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将爪子伸到了这里来。 郭志和徐俊豪同样是神色凝重,他们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把爪子伸到这里面来。 要知道朝堂之上,如今是首辅大人一手遮天,安平王久居王府,足不出户,而安平王的势力也被首辅大人瓦解的差不多了,而如今却出现了窃取情报的情况。莫辞究竟听的是谁的命令行事?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魏泓硕真的很想提醒一下莫辞,此乃叛国罪当诛九族。 可惜了,一个医术如此高超的神医。 莫辞的表现在他们这些军事老手眼中漏洞百出,这些年来他们碰见的奸细间谍层出不穷,警戒心是很大的,而莫辞明显没有经过任何人的训练,稍微做一点坏事便心虚不已。 另一边。 莫辞紧紧的按捺出自己几乎要狂跳而出的心,这种事情他真的做不来,他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父亲,东西有没有到手? 隐十五在房间里等了良久,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每一次外面传来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都以为是莫辞回来了。又害怕是事情败露,士兵前来捉拿她。 -- 第115页 霜儿,你当真要这么做吗? 莫辞放下医箱,坐在桌子旁边,长叹了一声,这条路几乎是一个死胡同,可是他明明知道,他却拒绝不了自己女儿的请求。 父亲,女儿心意已决。 隐十五将早就准备好的纸墨笔砚推到了莫辞的跟前。 莫辞长叹一声,提笔将刚才看到的军事部署图给画了下来。 隐十五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只要她的计划能够成功,她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顾家哥哥,等着我! 千秋岭的夜晚格外的寂寥,一丝月光也无,只有点点的繁星在天上遥遥望着大地,无数的枯草和落叶将夜晚衬得格外诡异。 隐十五放飞信鸽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癫狂,血红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 扑棱扑棱! 一只飞往芝麻岭的信鸽被一道紫色的身影攥在手里。 顾长雍神色难辨,冷峻的眉眼微微带着讥讽,一双仿佛要结冰的眼睛里泄露出一丝杀意。 他带着信鸽来到了安锦绣的客堂,坐了下来徐徐展开信鸽腿上那薄薄的信件。 扶安,是谁与孤漠勾结?可是十五? 安锦绣睡了一下午,此刻稍微一点动静就惊醒了,她披了件衣服,慢慢的走到他的身旁,轻轻的问道。 听到安锦绣的声音,顾长雍眼中的寒冰霎时融化,化作春水。 可是我吵着你了? 不妨事,睡了一下午,身子骨都睡疼了。 安锦绣微微一笑,坐在顾长雍的身边。 今天下午魏将军跟我说莫辞有鬼,我还有些不相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顾长雍将信纸推到了安锦绣的面前。 自从十五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今日见面倒是没有来得及说。 安锦绣拿起信纸仔细看了一遍军事防部署图,这军事部署图极为的详细,从军队部署,后勤粮食所在地,到今后的作战策略皆详尽。 哦? 顾长雍有些困惑,他还以为隐十五是安安带过来的,谁曾想居然是隐十五自己擅作主张。 隐十五未经召见,擅自离守,虽然她说过来保护我,可是无心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他知道暗影在我身边。 顾长雍看着眼前淡定从容的女人,只见安锦绣眼眸低垂,如同黑蝴蝶一般,蝶翼颤了颤,露出沉静如水的眼眸,眸中是千帆过尽的平静。 隐十五好像是莫辞失踪多年的大女儿。 顾长雍的话让安锦绣一怔,之前她心中所有的困惑,现在一下子全部都解开了,难怪作为宫中的隐卫居然与扶安府上的神医相勾连。 那隐十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安锦绣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却没有立刻将隐十五给抓起来,就是因为她不知道隐十五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长雍同样摇了摇头,这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明明是一条必死无疑的道路,当初安平王暗中筹划多年,最后也是无功而返,她隐十五又是谁给的胆子?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们也不能够掉以轻心。毕竟隐十五她居然能够与孤漠国勾结,又盗取我国军事情报,一定要盯紧她,或许我们可以顺水推舟。 安锦绣将那张薄薄的信纸又推给了顾长雍。 顾长雍接了过去,又从袖口拿出一份差不多的信纸放在一起,只见这份信纸上的情报真真假假,如果按照这个行事,必死无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顾长雍将信纸细心的折好,目送送着信鸽越飞越远,直到在视线里面消失不见。 安锦绣长叹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想与孤漠国为敌,可是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安安,如今这里很危险,再过三天,我麒天与孤漠之间会迎来最终的对决。你现在身子不便,我先送你回雪城可好? 顾长雍蹲在安锦绣身旁,温柔的抚摸着安锦绣高高隆起的腹部。 不好,我不回去! 安锦绣毫不疑迟的直接拒绝了,她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顾长雍,又怎么会轻易离开? 好,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 安锦绣听到顾长雍的话,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顾长雍轻笑,等再过几日我们便可以一起回去。这里很危险,可是我会保护你。 安安,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你受到半丝的伤害。 嗯。 安锦绣伸出双手,顾长雍立刻上前将她横着抱起来,送到床上,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的磁性:不早了,歇息吧。 不若首辅大人过来侍寝? 遵命,我的陛下! 顾长雍吻了吻安锦绣的眉心,随即脱了衣服从安锦绣身后搂住了她。 安锦绣觉得一股暖意从背后涌来,睡意朦胧,一股倦意袭来,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长雍看着灯光下安锦绣安然的睡颜,冷冽的眉眼化作柔暖的春风。 -- 第116页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我又开了新坑,万年小透明,万年坚持写,哈哈 第65章 女帝亲临 翌日,安锦绣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张翠翠在一旁。 翠翠,扶安呢? 安锦绣刚刚睡醒,声音里面还带着慵懒。 陛下,大人他 张翠翠话还没有说完,房门便被推开了。 安安,你醒了? 只见顾长雍端着一个托盘来了,上面放着三碗汤药,还有一些早膳。 安锦绣看着那三碗药,脸色微微一变,她有些警告的看了张翠翠一眼。张翠翠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先退下吧,这里我来就好。 顾长雍将托盘里的药和饭食摆在了桌子上,对着张翠翠吩咐道。 是。 张翠翠如同获得大赦,她舒了一口气,逃似的离开了。 安锦绣扶着自己的后腰,慢腾腾的起来。 你现在身子不便,我来吧! 顾长雍微微一笑,扶着安锦绣起来,蹲下身来准备为她穿鞋袜。可是看着安锦绣露出来的肿胀的双脚,他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若无其事的为安锦绣穿袜子,只是比之前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穿戴整齐之后,顾长雍便开始为安锦绣梳妆。 安安,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等这次战役之后,我定然每天都陪着你,为你梳妆。 顾长雍拿着梳子穿过安锦绣乌黑秀丽的长发,声音有些低沉。 安锦绣轻笑一声,她转过身来抱着顾长雍的腰,将头贴在他身上,那你不许反悔,如果再将我推开,我以后就不会再找过来了?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顾长雍将手放在安锦绣的秀发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绝对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他死,也不会。 安锦绣梳洗完毕后,慢慢的走到那药前,她习以为常的端起那三碗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这药本就浓缩到极致,根本没有半点味道发散出来,如果不是亲口喝下,谁都不知道这药是什么味道。 顾长雍只当这是普通的安胎药也没有多想,也不知道安锦绣为了保住这个孩子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安安,我刚才已经派人将隐十五,莫辞等人抓了起来,就关押在枫叶林另一处别院中。 顾长雍跟安锦绣一起用着早膳,他斟酌一下开口说道。 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安锦绣有些不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顺藤摸瓜。 你如今身怀六甲。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后天他就要和孤漠国发动总攻,留安安一个人在千秋岭,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人,他不放心。 安锦绣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长雍打断:安安,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与孤漠国勾结,企图造反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会从隐十五和莫辞口中问出来原委的。 顾长雍将一块甜而不腻的桂花糕放在安锦绣的跟前,柔声道:安安,放心,一切有我。 安锦绣夹起那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信任顾长雍如同信任自己一样,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愿意支持他,更何况,这样的确是最保险的办法。 毕竟,孩子的安危深系扶安的性命,她虽然想知道隐十五为什么要造反,可是也知道轻重缓急。 知道真相的途径也远远不止一个,也没有必要非要将计就计,单刀直入,或许能够更好的破局。 安安,你既然来了,就去营帐里看一看,我去审问他们几个。 也好。 安锦秀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便各自分开。 安锦绣带着张翠翠一起去了主帐,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门口的兵卫给拦住了。 门口兵卫看着眼前穿着淡黄色衣衫,头戴面纱的女人,目光扫向她的腹部,只见腹部高高的隆起,更是眉头皱着:这位夫人,此乃军营重地,不可擅闯。 若不是知道昨日他们首辅大人的家眷来了,他根本不会这么客气。但是军营就是军营,有军营里面的规矩。 安锦绣拿出来一块紫金色的令牌,之前那个令牌上面龙腾虎啸围着一个大大的帅字,这是麒天国主帅的令牌,凭借此令牌可以号令全军。 门口的护卫一看令牌,悚然一惊,立刻收了兵器,退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请。 安锦绣很是淡定,风轻云淡地将手中的令牌收起,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而她身后的张翠翠却是面色激动,张翠翠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这么威风的一天,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军营的主帐当中。 此刻主帐里面,几位将军正在商议行军的策略,他们本来就有些焦头烂额,还发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走了进来,当下更是大怒。 是谁给你的胆子?你就算是首辅大人的夫人,也不能够明目张胆的进这军营重地。 一向脾气急躁的郭志首先出言呵斥。 徐俊豪和魏泓硕老将军也是不赞同的看着出现在主帐的两个女人。 首辅大人简直太胡闹了,这里岂是女流之辈可以进的地方?陛下将如此重托交付给首辅,不是让首辅这般滥用职权的,这如何对得起陛下? -- 第117页 魏泓硕捋着自己发白的胡子,同样怒不可遏,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有军纪,他顾长雍怎可肆意妄为? 魏老将军,许久不见,您老身子骨可还健朗? 安锦绣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顿时,营帐里的三位将军惊呆了。 郭志,徐俊豪和魏泓硕都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面上全是惊色。 魏泓硕最先反应过来,他赶紧跪倒在地,朝着安锦绣喊着:微臣魏泓硕,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紧接着郭志和徐俊豪也赶紧跪下。 微臣郭志,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微臣徐俊豪,拜见吾皇,吾皇万寿无疆! 免礼,众卿平身! 安锦绣走到主位上坐着,才不紧不慢的让他们起身。 而他们三个在跪着的时候,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请都看懂对方眼神的震惊。 难道,首辅大人的夫人就是当今陛下?不不不,应该说首辅大人居然是当今陛下的皇夫!难怪首辅大人敢独揽朝纲,独断朝中生杀大权,丝毫不顾朝中的议论纷纷。 魏泓硕暗自感叹,幸亏他没有多事,本来他还想再此场战役之后提醒一下顾长雍,何为为官之道,这般霸道行事迟早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是眼下一看,倒是他这个老匹夫多虑了。 安锦绣坐落在主位上,孤如今身子不便,朝中一切事宜皆听从首辅吩咐。 安锦绣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在座的各位将军心中一抖,尤记得祭祀大典之前,女帝下密诏召见,召见的全是先帝在时的老臣,说顾长雍狼子野心,枉顾先帝信任,诸位大臣先虚与委蛇,一旦找到证据,就立刻剥夺了他的官衔。 而当时朝中二品以上的老臣皆是俯首帖耳,愿为安氏的江山效犬马之劳。可谁料,祭祀大典发生了刺杀事件,女帝和顾大人皆身受重伤,女帝更因此罢朝三月,卧病在床。 本来新帝继位不过半载,祭祀大典之后女帝又身受重伤,朝中群龙无首,一片混乱。 当时朝中派系一分为三,以太傅韩高为首的亲皇党,主要是瑾帝的亲信老臣。 以安平王为首的亲王势力,主要是在安平王手下效力的谋士和朝中不大不小的官员。 以首辅顾长雍为首的中立派,顾长雍身为百官之首,又主掌内阁,行事作风亦如雷霆,对待任何人都毫不留情。隐隐是朝中最大的势力,这也是在安锦绣失踪的时候,为什么安平王和韩高都如此忌惮顾长雍的原因。 魏泓硕毕竟活的时间久了,最先反应过来。 还请陛下放心,首辅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等皆对首辅大人心服口服,凡首辅大人调令,无人不从。 其实魏泓硕说的也是心里话,整个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是非常敬佩顾长雍的,他的远见,他的卓识,他的手段。 其他的不说,就单单说顾长雍居然不声不响的俘虏了当朝女帝的心,还弄大了女帝的肚子,就令我等敬佩。 在座的郭志和徐俊豪都不约而同的有这个想法。 可是陛下,您乃万乘之驱,怎么孤身来到了这里?陛下身怀皇嗣,这个我麒天国的未来,为何不在宫中养胎?战场之上自有摄政王和我们这些武将,现在局势一片大好,陛下不坐镇中枢,实是有些 魏泓硕毕竟是老将军,啊?看到安锦绣竟然微服私访出了宫,来到如此战乱的地方,不由出言劝诫道。 孤前来,自然有孤的道理,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还望诸位将军见谅,现在的正事是明日如何进攻芝麻岭,孤这里倒是有一计! 安锦绣缓缓走到布阵台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座的将军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行军作战上了。 哦?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第66章 隐十五的交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枫叶簌簌而落,显然是承受不住初冬的凌冽寒风。 而在枫叶林的一间茅草屋里,却有一个人比初冬还要凌冽。 顾长雍神色淡漠,他看着面前被铁链穿了琵琶骨的女人,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被温热的鲜血侵湿,在红色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道的暗红印记。 他上前几步,修长的双手滑过,旁边桌子上一排一排的小玩意儿,你知道顾某想要什么?只要你照实的说,顾某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出现在顾长雍的手里,细细的针,发着幽蓝的光芒,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他不紧不慢地走向隐十五,隐十五却丝毫不惧,她倔强的昂着头紧紧的抿住自己的嘴唇,一言不发。 顾家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唔。 一阵尖锐的又绵长的疼痛从隐十五的指尖传来,今天早上她刚被穿了琵琶骨,以为疼痛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根又细又尖的针就能够让她再一次领会到什么叫疼痛?那是一种慢慢的,仿佛凌迟处死般的疼痛。 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隐十五不知道,不过是细细的针怎么就那么难忍?她不过是被扎了十根手指头,就已经熬不住了,十根指尖传过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再加着无尽的骚痒,真的是让她难受的,浑身颤抖,冷汗淋漓。 -- 第118页 你如果早说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了吗? 顾长雍轻笑一声,面对着隐十五狼狈不堪的模样,他面不改色,熟稔的将手里的针放下。 这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面冲斥着血腥的气息和一股不知名的臭味儿,而顾长雍却恍若未闻,反而凑近隐十五,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狠厉的说道:你是麒天国的影卫,是耗费了无数资源才培养出来的,为什么要与孤漠国勾结? 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她安锦绣生来就是帝女,而我生来却只能在阴暗中生存,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我就是要毁了整个麒天国,就是想要她生不如死! 被捆绑起来的女人正着通红的双眼时,歇斯底里的说道。她实在是太痛苦了,她现在浑身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死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成功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她? 年幼的时候,父亲是一个酒鬼,成天醉醺醺的,她与妹妹相依为命,离开了那个家之后又受了无尽的苦,才成为了皇家的暗卫,她到底哪点不如别人,凭什么她生来就要受这么大的苦? 顾长雍听到隐十五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你们这些暗卫是先帝救回来的孤苦孩子,也是到了你们明事理的时候,才让你们选择是成为一个普通的百姓,还是成为皇家的暗卫,这条路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隐十五并没有回答顾长雍的问题,从指尖开始钻心的瘙痒,已经开始蔓延到她的全身,她现在只恨不得将浑身都给挠一挠,却又不能动弹。这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隐十五将自己的嘴唇咬的血肉模糊,哀求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想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这刀上抹的是炙炎草,轻轻划一个伤口,就如同烈火在身上燃烧。 顾长雍在装满小玩意儿的桌子旁边转了一圈儿,手里拿了一片柳叶刀,其刀薄如蝉翼,片血不沾,笑吟吟的看着隐十五。 不要,不要 隐十五彻底的崩溃了,疼痛她不怕可是这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疼痛?身体上的痛苦蚀骨灼心。 隐十五看着淡笑走来的顾长雍,突然的想到年少的时候,他任大理寺卿,凡事囚犯在他手底下走一遭,再硬的嘴都能撬开,当时她只是佩服顾长雍的本事,如今倒是亲身体会了他的能耐。 说,你究竟跟孤漠国的谁勾结,可是秋若枫?你们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隐十五什么问题都不回答,只是不停的在说:求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 一枚小小的柳叶刀在顾长雍的手里如同一片温顺的树叶在他的指尖纷飞,一道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隐十五的身上。 刹时,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席卷了隐十五的每一个神经末梢,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的颤抖着。 她明明知道周围没有火,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在躲避着,穿过琵琶骨的锁链哗啦啦的作响,她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想要将身体蜷缩起来。 如果你不说,我这里还有别的小玩意儿,你可以试一试? 顾长雍看着在他眼前痛苦挣扎的女人,神色没有丝毫的怜悯,这样的场景,他见过无数次,曾在他手里的囚犯,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啊啊啊!救我,救我,顾家哥哥救我! 隐十五凄惨而又尖锐的声音响起,她此刻如同快要溺亡的人,想要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她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痛苦都是这个男人施加给她的,她却忍不住的向他求救。 顾长雍被隐十五一声顾家哥哥喊得一愣,尘封在脑海的记忆纷至沓来。 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农家小子,活泼天真,不知世事。村落里面有个整天喝酒的酒鬼,酒鬼有两个女儿,小女儿还小成天就在家里的小院子里玩耍,大女儿却经常跟他一起,可是他却不爱和她一起玩,小姑娘家家的,总是爱哭哭啼啼。 出于同情,他也经常帮小女孩拾一些柴火,小女孩总是爱顾家哥哥,顾家哥哥的叫。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再次遇见她,二人身份也大是不同。 你若是如实说来,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不牵连家人。 隐十五有些绝望的看着顾长雍冷酷无情的面容,她疼得几乎说不出来话,仍然颤抖的说着:好,我一切都如实交代,只有一个要求,说完之后不求其他为,唯求一死!另外,我妹妹是无辜的,她至今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请你放过她! 好! 顾长雍不知道撒了一些什么药粉,隐十五只觉得浑身的瘙痒和疼痛都轻了许多,她吸了一口气,从头开始说道。 当初祭祀山一战,陛下失踪,你又深受重伤,我心中非常困惑,就暗中调查此事,这个时候才和秋若枫有所接触。当我得知你身上的伤势是陛下亲自刺伤的时候,我便对陛下非常的不满意。后来女帝归朝,我知道女帝失忆,心里便滋生出来无尽的野心,暗中与秋若风联系,也是我告诉秋若枫女帝失忆了。 隐十五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甘心,她接着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女帝失忆之后居然不再迷恋秋若风,反而和顾家哥哥你形影不离。 -- 第119页 隐十五的声音突然的拔高,愤恨的看着顾长雍,而你就忘了她之前是怎么样对你的?她疏远你,防范你,甚至想要你死,她凭什么要这样对待你?就凭她是女帝吗?如果我成为了女帝,你会不会也这样不顾一切的爱我呢? 所以你就与秋若枫勾结? 顾长雍沉若寒潭的眸子盯着隐十五,嘲讽道:甚至不惜以全家人的性命做代价,可是隐十五你实在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是,是我自不量力,若不是为了你,我如何敢这般胆大包天? 隐十五看着顾长雍冷漠的面庞,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这般破釜沉舟,歇斯底里的意义是什么?她心中迷恋的爱着的男人,却只把她当成一个叛国的囚犯,审问着,毫不留情。 我与秋若枫,是以信鸽传信,再也没有其他的方式,你自己一查便知,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隐十五把眼睛一闭,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失败了她也不后悔。 好。 顾长雍该知道的也已经都知道了,更何况他早就把密信调换了,这是审问,只是看看她的目的,看看背后是否还有幕后主使或者漏网之鱼。 顾长雍没有拿桌子上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拿了一柄长剑,想要给隐十五一个解脱,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问你最后一件事情,当初陛下能够发现我房间里的密室是不是你暗中操作的? 隐十五一愣,这件小事如果顾长雍没有提起的话,她恐怕都已经忘了。 其实那件事情并不是她故意的,她只是想给安锦绣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有想到却让安锦绣阴差阳错的发现了顾长雍房间里的密室。 是我,如果不是我,她如何能发现你房间里的密室?哈哈哈 隐十五张狂的大笑着,突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鲜血溅在了草堆上面。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全是不甘心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张狂。 顾长雍低垂着眼睛,用一块雪白的布擦着长剑上的血迹,有一种极深的疲倦感,从他的内心处袭来。可是他的嘴角却扯出了一个极轻极淡的微笑。 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和安安一起去过平静而美好的生活了。就他们二人,没有秋若枫,也没有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五一快乐! 第67章 战争伊始 芝麻岭。 秋若水看着眼前美艳绝伦的人不紧不慢的饮着茶,他急的团团转:皇兄,你到底是在卖什么关子,如果有什么计策赶紧说呀,明天就已经是决战的日子了,各位将军都在营帐之外待命呢? 少安毋躁,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秋若枫遥遥的望着远处飞来的信鸽,伸出手,信鸽轻巧地落在他的掌心。 秋若水看着站在窗边的皇兄,姿色天然,皎若秋月,般般入画。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知道秋若枫拿着信鸽脚边的密信走到他的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问道:皇兄,这是什么东西?好似从千秋岭的方向飞过来的。 秋若枫含笑,有些自得的捏着手里的密信,这个是我们此次战役获胜的关键。 当真? 秋若水心如擂鼓,他以为这一次获胜无望,都已经想好了撤退的方法,可是皇兄的这一番话又让他激起了战胜的念头,这次战争的输赢,关乎的是皇兄的颜面,别的他都可以无所谓,可是他终究是亏欠皇兄的。他真的很想大获全胜! 你看! 秋若枫将手中的密信摊开,上面是麒天国详细的军营防布图,一目了然极为详尽。 皇兄如何得到的? 秋若水心中无比佩服秋若枫,随口一问。哪知,秋若枫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神色中隐隐带着防备。 秋若水心中黯然,他知道皇兄在别国当质子,受了许多的委屈,他作为弟弟却多年不闻不问,肆意的在外潇洒,皇兄防备自己也是应该的。 秋若水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皇兄,时间也不早了,明日大战在即,我们请各位将军一起来商议一下作战的策略。 秋若枫缓和了神情点了点头,开口道:将军们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让他们进来吧。 报! 还没有等秋若水下令让门外的将军们进来,便有一个急报传来。 传! 一个浑身全都是泥土,脏兮兮的士兵进来之后一言不发,单膝跪地,举着手中的信件。 秋若水首先拿过信件,正急匆匆的想要打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信递给了旁边的秋若枫。 秋若枫接过来之后,面露喜色:太好了,有蒙雨和流蓝两国的支持,我们这一次就算光靠人海战略就能够将麒天国碾压。 皇兄心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秋若水看着秋若枫喜形于色,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笑容。 蒙雨国和流蓝国派了五万大军分别从正北方和东北方向赶过来,不出三日便可抵达,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直接踏破千秋岭,长驱直入麒天国内腹。 -- 第120页 带着这个好消息,秋若枫和秋若水等人以及孤漠国的大将商议多时,直到半夜才制定出来自己满意的方案。 秋若枫眼神阴鸷,俊美如仙的面容染上了几分邪气,他胜券在握一般的说道:这场战役一定要擒住对方的主帅顾长雍,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顾长雍当初你施加给我的痛苦和屈辱,我定要百倍千倍的偿还! 夜已经深了,在座的各位都不觉得困顿,只觉得满腔的热血不断的涌出,想要明天将麒天国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而千秋岭的一方,下午就已经商议完了,各路将军下令杀牛宰羊,让士兵们养精蓄锐,明天奋战。 他们两国都抱着必胜的信念,谁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输。 远在蒙雨国,远赴孤漠国随行的大军中,在大军的中间有一个外观普普通通,但是体型要比普通马车大三倍的车厢里,一个大胖子,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侍女,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这三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能够聚集在一起的,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怪异。 只见那个大胖子不停的在吃着手里的鸡腿,边吃边笑嘻嘻的对他旁边穿粉色衣衫的女子说:慕晴,你要不要吃呀?哥哥我就忍痛割爱,给你一个。 慕晴看了一眼盘子,里面黄金油灿的鸡腿,哒哒哒的跑到黑衣人的面前,无心哥哥,这都行走大半天了,你饿不饿呀? 隐无心看着几乎都要凑在他身上的粉衣女子,面具底下的脸庞霎时的红了,他往旁边挪了挪,低声说道:多谢婉晴公主的好意,在下不饿! 也是,无心哥哥大病初愈,肯定不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那个名叫慕晴的女子灵动的眼睛一转,不知道从马车的哪个角落里翻出一盒带着淡淡花香的糕点。 慕晴,你太偏心了,你居然把糕点拿给无心吃,不给本太子吃。 身着华服的胖子本来心满意足的在吃着自己的鸡腿,可是看见了慕晴手里的东西之后,顿时怪叫一声,把手里的鸡腿扔到盘子里面,就要去抢目前慕晴的点心。 不行,这是我专门做给无心哥哥吃的,你不能抢。 慕晴眼疾手快的了过去,让胖子扑了一个空,胖子气得顿时哇哇大叫:古慕晴,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原来这个身着华丽的胖子就是蒙雨国的太子,古鸿飞。 那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无心哥哥,谁会告诉你,你长这么胖,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下了毒?又是谁救了你一命? 慕晴先是用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隐无心,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便毫不顾虑地冲着古鸿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古鸿飞看着自家妹子的白眼,简直是痛心疾首,他这个妹妹是一个不知名的宫女生下来的,小的时候被人扔在冷宫里面长大,受尽了欺负和□□。 还是他无意中发现之后将她带了出来,刚刚带出来的时候,性子胆怯又懦弱,是一个特别乖巧文静的女孩,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家妹子惯成了这副德行,简直有辱他皇家的颜面! 不过,原来他古鸿飞从小便是一个大胖子,是因为自己被别人下了毒。简直是要气死他了,是何人胆子敢如此之大! 唔,那好吧,既然如此,本殿就不与你争了。 古鸿飞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糕点,假装大方的对隐无心说道。他虽然已经解了毒,但是多年养成的好吃的毛病,却没有改掉,看到好吃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想要吃。 隐无心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兄妹在耍活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在蒙雨国,幸得目前公主相救,又因为公主的原因看到了蒙雨国的太子,他一眼就看出来蒙雨国的太子是中了毒。 因为这种毒是他们麒天国独有的,并且数量极为稀少,密不外传。他恰好知道解药的配方,便替古鸿飞解了毒。 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只告诉他们,他是一个浪迹江湖的江湖人,化名尹无心。 本来他是打算离开的,可是前日里,蒙雨国的皇上集合了五万大军,命太子亲自监军,前往千秋岭助孤漠国一臂之力,他内心十分的焦急,此刻从蒙雨境内传信几乎是不可能的,只得跟着大军一起过来了。 路上,隐无心心事重重,一路无话,就连古鸿飞都看出来他有心事,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坐在他的身边,无心,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放心,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告诉本宫就是了。 古鸿飞拍着胸脯做保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本殿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算是你想娶公主,本殿都 皇兄! 古慕晴俏脸羞得通红,纵使她是大大咧咧的女子,可终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耳听着皇兄就要说出孟浪的话来,她有些嗔怪。 在下不敢对公主有丝毫的不敬! 隐无心连忙说道,他不过是一个终身活在黑暗里面的影卫,如何配得上高贵的一国公主? 隐无心没有看见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古慕晴通红的脸霎时变得雪白,眼睛有些通红,泫然欲泣,她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忍住没有哭。 -- 第121页 古鸿飞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看古沐晴又看了看隐无心,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无心,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下想知道为什么蒙雨国要派出五万大军去帮助孤漠国! 无心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件事情是朝堂上的事情,跟你们江湖中人没有关系吧? 古鸿飞有些狐疑地看了隐无心一眼,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太子殿下误会了,我虽为江湖中人,但也是麒天国的百姓,如今战乱四起,焉能不关心? 隐无心语气平淡,毫无波动,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古鸿飞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听父皇说是因为忌惮你们麒天国的首辅,如果不将他除去,这天下恐怕迟早就是你们麒天国的了,你别看我们来了这么多人,其实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人罢了。 隐无心强行的压抑住心中的震惊,那流蓝国是否也是同样的态度? 没错,流蓝国因为金矿的事情吃了顾长雍的一次大亏,比我们蒙雨国还要忌惮顾长雍,他们同样派了五万大军。 古鸿飞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无心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轻易出手的,只是用来震慑麒天国,如果他们能够主动的交出顾长雍,那我们会原兵不动的返回。毕竟,我们的兵力可不能折损在与自己国家无关的地方。 那我们还有几天能够到达千秋岭? 后天就能到。 嗯。 隐无心听到准确的答案,心里隐隐有了计划。 他手中有一种药,药力极强,是专门用来对付抗药力极强的死侍的,但并没有什么伤害,只会让人全身虚脱无力,丧失所有的攻击力。 这个关节来用,倒是正好。 第68章 出征 深秋的寒风呼啸着,战士们枪上的红缨整整齐齐的随风飘扬。 枫林小筑。 顾长雍将淡黄色的披风为安锦绣披上,平时寒潭一般的眸子泛着点点涟漪,像春风拂过绿柳,绿柳的尾梢碰到了水面,就这么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 好好保护自己,等我回来,夫人。 顾长雍说夫人二字的时候,喉咙有些颤抖,为了这句夫人,他整整努力了二十年,从一个只知道赤着脚玩耍的农家小子到麒天国的首辅大臣,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安锦绣看着顾长雍一身银甲戎装,红色的披风在薄薄的阳光下格外的亮眼,如同流动的鲜血一般。不知怎么得她突然从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不安。 这是我母后为我求来的平安符,上次回宫的时候从母后的寝宫里拿的,只望你能够毫发无伤的归来。 安锦绣弯下腰,缓缓的将一根红线穿起来的平安符系在顾长雍的腰间。一个简单的弯腰的动作就让安锦绣觉得有些难受,胎儿太大了,根本受不了弯腰的动作,孩子在她腹部狠狠地踢了一脚,她一个闷哼,手中的平安符竟然掉在了地上,一时间她竟然怔住了。 顾长雍看安锦绣的表情不对劲,赶紧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平安符,安抚她:这平安符是夫人所赠,我一定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他半蹲着,轻轻贴着安锦绣隆起的腹部,温柔的说:孩子,你要乖乖的,不可以欺负你娘,否则爹回来是要打你小屁股的。 听到顾长雍的话,安锦绣扑哧的笑出声来,冲淡了心里不安。顾长雍亲了亲安锦绣的额头,转身离去。 孩子,原谅爹爹失职,没能陪在你身边,还让你娘亲受了这么多苦。 安锦绣望着顾长雍的背影,心里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舍,可她身为女帝,终究是要顾全大局的。 扶安,孩子和我,都在等着你。 顾长雍转过身来,冲着安锦绣摇了摇手,就如同二十年前安锦绣离开那个小山村的时候,冲着顾长雍摆手一样。 安锦绣是微笑着看着顾长雍的背影的,只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微微一笑却还是笑出了泪痕。 她抚摸着腹中的孩儿,默默的说道:孩子,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长长久久的。 我甘愿用下辈子颠沛流离,下下辈子颠沛流离来换今生的圆满。 张翠翠在一旁远远的看着,直到顾长雍离开之后,她才来到安锦绣的身边,只见她扶着安锦绣,小声的说道:陛下,回去休息一下吧,昨天下午讨论作战策略,您可是端坐了一个下午。 的确,以安锦绣如今的月份,连坐一个时辰,尾椎连着后腰一整块都特别的疼,更何况她昨天下午都呆在军营里面,从未离开过。 好。对了,怎么不见白露? 安锦绣自从来到这千秋岭就没有看见白露,白露向来是和顾长雍形影不离的。 她们边往房间里走去,张翠翠边神秘兮兮的说:据说是顾大人让他留在了雪城。 安锦绣哑然,扶安怕是为那次军营的事情生闷气呢。 等这次班师回朝,定要劝劝扶安,如果扶安不愿意重用,就让白露去做官。若不是白露,她就错过了与顾长雍的重逢,她自当相报。 远在雪城,魏延亭同样是焦头烂额的,他平时只负责出出主意,何曾掌管过如此大的一个政局,不过短短半月,他便熬的面色萎靡,精神不振。现在那个所有的人都在帮他处理事情,就连新科状元周世昌也破例进了内阁。 -- 第122页 但是面对魏延亭的诸多调令,各城城主都是敷衍了事,完全没有顾长雍坐镇时的迅速。 魏延亭费尽了手段,才勉强的维持着朝堂的稳固。 魏延亭在内阁焦头烂额的处理各种事件,苦笑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顾长雍平素里面有多忙。还好他只是处理个十天半个月,要是常年累计下来,他非早亡不可。 不过魏延亭不知道,如今是战乱之时,所以各地的事情格外的多,平时内阁处理了大部分时间,顾长雍只处理重要的事件,对于朝政的事,顾长雍游刃有余。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顾长雍手忙脚乱的,唯有安锦绣。 前线。 战戟之声已经响起,顾长雍遥遥望着连绵不绝的群山,面如寒铁,心无杂念,此战一定要赢! 第69章 生产 大业一千三百五十五年 十一月初三,小雪。 不知是初冬降临,还是战争降临,总觉得天地间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的战争。 魏鸿硕匆匆的带着消息,满脸喜色的面见安锦绣。 陛下,首辅大人带领士兵打的孤漠节节败退,已经退到芝麻岭以北的沙河绿洲。 安锦绣得到消息,她内心有些困惑,孤漠不该如此不堪一击,她按耐住心里的疑问,问道:左翼将军刘珂是前锋? 魏鸿硕道:回陛下,石岩回报,刘珂两日前就已经将谷口挖开,正是刘珂打的前战,首辅大人带领少数军队从千秋岭后山绕道,从芝麻领后面一举包围了芝麻领,不过一日就已经拿下芝麻岭。 但愿如此。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她按住自己跳个不停的右眼,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孤漠国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不可能这般不堪一击,立刻去派探子地毯式的搜寻,不可放过沙河绿洲的半点消息! 魏鸿硕看着女帝膨隆的巨腹,按照他的经验,这应该是快要临产了,他也不愿意让女帝多费心思,安心生产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便宽慰道:还请陛下放心,首辅大人用兵如神,智勇双全,定然能够成功拿下孤漠国。 安锦绣仿佛是被某种灵感击中了,她突然想起来,麒天和孤漠大战,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若真的动摇了孤漠的根本,打破了四国的平衡,流蓝和蒙雨不可能无动于衷。 唔~ 剧烈的心神激荡惹得她腹部开始阵痛。 张翠翠在一旁看安锦绣脸色煞白,忙道:陛下,我去喊端木公子。 安锦绣摆了摆手阻止她:这件事情稍后再说。 她看着魏鸿硕:魏老将军,马上传信给首辅大人,不可冒进!一定要小心提防流蓝和蒙雨两国。 是,陛下! 魏鸿硕领命而出。 安锦绣在营帐中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腹部,望着营帐中间的沙盘,眉间蹙着苍白,冷冷的说:若是他们敢动我的男人,我就敢将烽火狼烟遍布大陆,踏破他们的每一寸国土! 说句实在的话,安锦绣若是有一统大陆的野心,不出五年,她就能成功,她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她不想,仅此而已。因为不巧,她在现代学的是化工系,制造个□□什么的,真是最简单不过。 晚上安锦绣入睡的时候,不知道是自己内心担忧前方的战况,还是腹中孩子的骚扰,总是睡得不踏实,觉得自己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着。 深秋初冬的天已经是极冷的,可是安锦绣扭动着笨拙的身子,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腹中的孩子时不时地踢打着,竟让她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天接近亮了,她才好不容易的浅睡过去,朦朦胧胧的梦到祭祀山上,她一把剑刺入顾长雍的心肺,温热的鲜血粘腻腻的粘了她一手,顾长雍深情却无力的看着她。 不 安锦绣惊叫了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了,她发现自己的纨衣已经湿透,心脏正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听到动静,张翠翠立刻从旁边的小塌上起来,连衣服都没有披一件,直接来到了安锦绣的床边。 怎么了,陛下,可是被梦魇着了? 安锦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觉得内心方平复了些,没事,只是衣服有些汗湿了,你帮我换一件吧! 张翠翠一听,手直接钻进了被窝,一摸之下发现安锦绣不仅是衣服,有些汗湿了,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有些濡湿。 她有些自责道:陛下,都怪翠翠没有照顾好您。 安锦绣没有说话,她此刻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什么也不想说。 张翠翠拿来了干爽的衣服和被褥,先给安锦绣换了上衣,等褪下安锦绣的裤子,张翠翠惊呼了一声。 陛陛下,您见红了! 安锦绣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腹部一阵强烈的剧痛传来,让她忍不住痛苦的□□起来。 呃唔 安锦绣只觉得自己平时柔软的腹部如同像一个坚硬的石头,不停的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陛下,您先忍忍,我去喊产婆! -- 第123页 张翠翠慌慌张张的将被子给安锦绣盖好,撒腿便跑了出去。 没多一会儿,好几个产婆带相应的东西来了。 安锦绣冷汗淋漓,她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侧的被子,看着在她身边忙个不停的产婆,勉强说道:去将兄长请过来。 张翠翠听了,赶紧将门外的端木惜带了进来。 端木惜面色凝重,按照他的打算,应该是一个月后生产,完全可以在顾长雍油尽灯枯之前取得药引又不伤孩子性命。 如今孩子提前生产,一切就会有变故了。 端木惜为安锦绣把了把脉,皱着眉头说:表妹,还需等等,这段时间保持体力,不可用力。 安锦绣知道现在只是阵痛,产道还未开,尤其是头胎,光是开指都需要好几个时辰。她点了点头,闷声不吭的忍受着,只有痛的很了,才忍不住小声的□□了几声。 房间里面除了张翠翠和产婆,其余的人都在门外面等着,包括年纪已高的魏鸿硕。 安锦绣拽着被子忍受着临产前的阵痛,想起刚刚自己做的噩梦,心里既有对顾长雍的担心,又有对生产的恐惧。 张翠翠不停的在旁边给安锦绣擦着汗,屋的四角都升起了暖炉,整个房间里热气腾腾的。 端木惜在外面给安锦绣亲自做了一些人参汤,刚开始安锦绣还能趁着阵痛的间隔喝两口,可是到了最后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疼痛却越来越剧烈,她也喝不下去参汤了。 唔 安锦绣痛苦的□□着,只见她的腹部猛的一动,将上面盖的被子向上顶的老高,安锦绣只觉得腹中有把利刃在她身上割来割去。 张翠翠看着安锦绣黑色的头发全都濡湿了,闭着眼睛,唇色苍白的没有了血色,膨隆的巨腹有时不时的动弹着,她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种对生产的恐惧,这种场景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翠翠觉得安锦绣神色似乎舒缓了些,赶紧端着参汤凑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再喝点吧! 现在房间里有许多产婆,张翠翠就直接唤起了主子。 安锦绣摇了摇头,自开始阵痛起,她就不停的在吃这些补品,如今已是黎明将近,这期间不知道吃了多少,现在的她不仅觉得肚子疼,胃也胀得难受,浑身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开了几指了? 张翠翠看了一眼安锦绣,面色十分不安,她也知道安锦绣已经疼了半夜了,可是,可是 说。 安锦绣似乎极为痛苦,她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手中一会儿抓着身侧的被子,一会儿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做什么动作都不对,十分的不舒服。 才,才开了四指! 张翠翠真的有些不忍心说。 听了张翠翠的话,安锦绣本来苍白的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灰色,她闭着眼睛,感受着痛苦折磨的她意识都昏昏沉沉的。 这个时候,端木惜在门外有些坐不住了,他不顾那些产婆的阻拦,硬是闯入了产房。 让开! 端木惜来到安锦绣的床前,伸手为她把了把脉,又将银针摊开,在她腹部扎了几针。 他柔声说道:现在已经开了大约四五指,可以用些药了,我给你熬些定神的汤药,你可以先睡一会儿,好吗? 端木惜的声音如同春风春雨,不知不觉的安抚了安锦绣既紧张又疲累的心神。 端木惜不愧为医仙谷的当代传人,他的药颇有奇效,安锦绣服下之后,就连沉重的身子也觉得清爽了许多,没过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着了之后,安锦绣居然又梦到了顾长雍被她一箭穿心,她掉落山崖,无穷无尽的失重感一直折磨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一阵巨大的痛苦给折磨醒了。 呃呃呃啊~ 安锦绣觉得此时的宫缩比先前要疼痛十倍百倍不止,她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如同受伤濒死的麋鹿,在绝望中挣扎。 张翠翠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不停的问产婆,开到几指了?开到几指了?能生了吗? 这些产婆虽然不知道床榻上女子的身份,但是这里可是军营重地,能在这里生产,全营的士兵护卫,身份绝对非富即贵,万万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 于是,其中最年长的一个产婆温声细语的说道:姑娘莫急,你家主子已经开到七指了,等到九指的时候就可以适当的用力了。 张翠翠一听,赶紧过来安慰安锦绣:主子,再过一会就可以用力了。 安锦绣早就听不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了,她只觉得床头全是人影缵动,却看不清人脸,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本能的用力,其实她知道现在还不到用力的时候,可是她根本就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随着一阵阵的宫缩,她忍不住的用力,想要将孩子排出去。 产婆陆陆续续的来到安锦绣的双腿前,如同观赏什么珍惜动物似的指指点点,还时不时的伸进去试探一番。安锦绣如同竭泽的鱼,只剩下喘息的劲了,随意任人摆布。 她浑身疼的发颤,肚子坚硬的像一块石头,下身有一片说不出来的湿濡的感觉,安锦绣现在嗅觉迟钝,她不知道一种腥气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 第124页 羊水破了,羊水破了。 夫人,用力!用力! 安锦绣只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才听见产婆让她用力的声音。 但其实时间根本就没有过很久,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已经开到了九指,张翠翠惊喜的为安锦绣擦着汗:主子,已经可以用力了。 安锦绣双手紧紧的抓着床头准备好的布巾,听着产婆喊用力,安锦绣苍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一股巨大的疼痛,仿佛要把她撕裂成两半。 夫人,吸气,吸气! 安锦绣经过一整夜的折磨,力气消耗了甚多,她面色苍白,不停的喘息着。 孩子怎么样了? 安锦绣趁着下一轮宫缩还没有到来,极力的问道。 张翠翠小心的看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看见,老实的回答道:孩子还没出来。 安锦绣痛极,竟然说:让兄长把孩子给剖出来吧。 张翠翠听了之后,大惊失色,连忙拒绝道:主子,此时万万不可,孩子马上就下来了,你坚持住。 安锦绣只觉得天地昏昏沉沉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觉得有无尽的痛感在折磨着她。 端木惜过来按了按安锦绣的肚子,又强行给安锦绣灌下了一碗汤药,表妹,胎位很正,你要坚持着自己生,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加强大。 安锦绣被端木惜按着肚子,不由的惨叫了一声,这种感受真是生不如死,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孩子这般大 也许自己会死 她突然一把抓住正欲走开的端木惜,拼尽力气说道:兄长,你一定要,要救扶安不管我,呃,我怎么样,先救孩子! 表妹放心,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端木惜任由安锦绣拉着他的胳膊,温声细语的安慰着。他有把握可以保母子平安,可是这些罪却却不得不受的。 也不知道端木惜到底灌下的是什么汤药,安锦绣只觉得四肢又有了一些力气,她攒足了劲,用力的将孩子向下推。 端木惜在一旁眼疾手快的将已经成梨形下坠的腹部猛的一推。 呃,啊啊啊! 安锦绣只觉得有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撞击着自己的腹部,极致的痛苦让她眼眦欲裂,那一刻,她仿佛坠入了深渊的地狱里面,永远沉沦在黑暗的痛苦中。 呜哇呜哇 嘹亮的哭声让安锦绣神情恍惚的想着:这是生下来了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当中。 自然也没有看到一道仓促而来的,身穿战甲,风尘仆仆的顾长雍。 第70章 完结前夕 大业一千三百五十五年 十一月初三。 清晨。 沙河绿洲上。 天气灰蒙蒙的,士兵们说话也能哈出微微的白气来,沙河上结了一层冰,无数的木头浮在河面上,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难受。初冬将至,天气倒是越来越冷了。 沙河对面的孤漠大军和流蓝国的五万援军,二十五万大军浩浩汤汤,而顾长雍遥遥望着他们,白发飞扬,眼神如寒冰般冷漠。 秋若枫一身红衣,如烈焰一般张扬,他恨恨的看着对面临危不乱的顾长雍,嗤笑一声,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装模作样。 秋若水在一旁附和着:是呀,他掉进了我们的陷阱里面,插翅也难逃。更何况,前两天我们故意撤退,根本没有损失什么兵力。 秋若水顿了顿,又对旁边的李霖沐说道:又有流蓝世子的鼎力支援,我们不仅可以将顾长雍此獠斩杀至此,更可以踏破千秋岭,长驱直入麒天国。 哼,我们流蓝国本来没有打算参战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违抗君令,就算用人堆,也给把顾长雍堆死! 李霖沐扭动着他怪异的胳膊,阴阳怪气的说道。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自从六皇子倒台之后,他居然又有能力得到流蓝太子许景明的重用,带领五万大军前来震慑麒天国。 哈哈,我们定要将顾长雍千刀万剐,他以前不是任刑部的大理寺卿吗?就让他将刑部的刑具都尝个够。 秋若枫在一旁插话道,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蒙雨国的人居然如此蠢笨如猪,有人在他们的饮食里面下药都不知道,据说离我们还有五十公里,明天才能赶到,他们明天一到,我们就发动战争。 双方大军遥遥对垒已经两天了,双方都有自己的想法,竟然没有贸然的发动战争。 沙河对面。 郭志有些不解的说道:元帅,咱们明明两天前就已经到达了沙河绿洲,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顾长雍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想一网打尽的,可是现在不得不动手了,我答应安安,三日后就回去,今天我要赶回千秋岭。 啥? 郭志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是别人说出这种话,他早就大巴掌呼过去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可是这话出自他的元帅,他敬佩的人口中,真是让他有些傻眼了。 -- 第125页 别说他是个将军,纵然他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现在他们处于劣势的状态,一旦发动战争,他们区区十五万人,根本就不是敌方的对手。 这两天命令你们从芝麻岭砍下来的木材都已经运到了吗? 是啊,也有不少做成了小木舟都投放到沙河里面了,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所有的小木舟都被他们用弓箭射沉了。 郭志以及底下的军官都二长摸不着头脑,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不乘胜追击,反而是在这浪费时间去芝麻岭砍伐木材。 芝麻岭上面应该没有树木了吧? 顾长雍眼睛里隐隐有些悲悯,他仿佛看见了成千上万的士兵在烈火中痛苦的哀嚎着,一片美好的绿洲变成荒漠。 十万大军齐下手,不过一天的时间便砍伐完了,现在已经光秃秃的一片了。 嗯。 二人对话之后,顾长雍便不再说话了,一段时间的沉默,让郭志感觉到颇为不自在,不由得出言问道:徐俊豪去哪里了?怎么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没有想到这人倒是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便来了。 元帅,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徐俊豪在顾长雍面前,倒是没有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脸的沉稳干练。 很好,那傍晚便开始吧! 顾长雍遥遥地望着沙河对面的大军,看了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沙河对面,孤漠大军驻扎处。 秋若水有些不解的问到秋若枫:皇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般折腾?明明知道那种小船根本渡不过来就被我们弓箭手射穿了,也并没有在水里下毒,更何况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现在处于劣势,不赶紧调集兵力,反而是运木投河,就算填河也该用泥土啊。 秋若枫同样是困惑不已,特别是看到顾长雍离开时的从容不迫,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可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顾长雍能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之间隔了一条一百多米宽的沙河,也正是靠这一条沙河滋养了这一大块的绿洲。 他们那边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明天一早便发动攻击,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 秋若枫说完之后,继续说道:派武林高手盯紧顾长雍的动向,我要他死。 二十万大军每天军需消耗甚巨,他们孤漠国的粮食远远没有麒天国多,纵是蒙雨国的大军还没有到达,他们也等不了了。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还没有发动战争,麒天国就已经开始发动了。 日暮将近,初冬的太阳光线本就不那么强烈,傍晚的时候更是昏昏沉沉,透着一点微微的光。 忽然,这一点光,变成了无数的星光,如远方的流星疾驰而来。 绿洲上面的草现在都已枯黄,无数的火箭落下之后,枯草立刻燃烧起来。 这个时候,孤漠国和流蓝国的大军同驻扎在绿洲上,看见无数的火光,立刻惊慌不已,无数的士兵嚷喊着:敌攻,有敌攻,快灭火! 离绿洲大概还有五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古鸿飞看着他车里五花大绑的隐无心,瞪着他芝麻绿豆大的眼睛,厉声说道:说你们麒天国派你来,到底是做什么?有什么阴谋? 隐无心看着眼前古鸿飞和古慕晴,有些愧疚的说道:我并无害你们之心,麒天国也并没有派我去你们国家执行什么秘密命令,我只是不愿意看到麒天国和蒙雨国之间有什么斗争,更何况这次战争是我麒天国战神顾长雍亲自坐镇,你们去了也没有用。 隐无心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毕竟三国联合起来绝对能够碾压麒天国的。 呵呵,你说这话骗鬼呀,难道你给我们这么多士兵下泻药还是对我们好?是为了两国的和平大义?是为了我蒙雨国着想? 古鸿飞嗤之以鼻,这件事情有多么的严重,他再清楚不过了,一旦没有处理好,更是同时得罪了孤漠和流蓝两国,这里是战场,莫说是半天的功夫,就是半个时辰都耽误不得。 皇兄,好像已经打起来了。 古慕晴不愿意看到贾鸿飞审问隐无心的场景,所以去骑马行军,她看到了让她肝胆欲裂的场景,五十里开外的漫天火光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 古鸿飞大惊失色,他们两个居然避开了蒙雨国,直接开战了,那这次战争胜利的成果,他蒙雨国甭想捞着半分,从此还与孤漠,流蓝有了间隙。 哎呀,哎呀,都是这个小贼误我,我蒙雨国这次吃大亏了。 古鸿飞恨不得一剑把隐无心给捅死,就当他扭动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将自己贴身的匕首给抽了出来,却被古慕晴一把拦下来。 还请皇兄息怒,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我们倒不如静观其变,毕竟麒天国也不是那么好惹的。现在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古慕晴苦口婆心的劝道,她又看了一眼隐无心,眼睛里面隐隐有些失望,至于这,这个人,我们可以暂时留他一条小命,说不定是个重要的人物呢。 -- 第126页 古鸿飞看了一眼古慕晴,就恨恨的看了一眼隐无心,勉强说道:此人迟早是死路一条,小妹你就死心吧。 放心吧,皇兄,我知道孰轻孰重。 古慕晴咬了咬早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嘴唇,声音稍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尹无心,很喜欢。 古鸿飞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没有吭气,而是向马车外面吩咐道:叫韩将军派人去看看战况如何了。 是。 门外的侍女柔声应道。 前来战场上,还带着侍女的,恐怕这位蒙雨的太子也是独一位了。 战场之上。 秋若枫一身红衣,看着滔天的烈焰,无数的士兵慌乱的逃窜,纷纷跑到沙河取水灭火,整整二十万大军全部驻扎在这面积不大的沙河绿洲之上,如今空气干冷,绿洲之上荒草甚多,带着火的箭铺天盖地的射来,他们根本抵挡不住。 顾长雍,你好狠毒的心啊! 无数的火光切断了他们向孤漠国撤退的方向,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渡沙河。 传令下去,立刻渡过沙河,与麒天国决一死战。 秋若枫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早就该想到顾长雍是不会坐以待毙的,那个男人的厉害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是! 经过短时间的混乱之后,各级将领纷纷下达命令,手底下的士兵也都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集合起来,只有很少的逃兵东逃西窜。 顾长雍之前下令将无数的小船投入河中,现在沙河之中漂浮着大量的浮木,正好供我们渡河。 秋若水想到这里,心中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 秋若枫听到秋若水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片煞白,面带绝望之意,他转身看向沙河,只见沙河之上同样火光冲天。 完了,完了 与此同时,整装待发的孤漠大军同样也看到了无数的火光以极迅速的情况,在河面上燃烧,顿时让无数的士兵绝望了,他们身后的火光在不断的向他们袭来,前面唯一的生路又被阻断,他们已经无路可逃。 我投降,我投降,求求你饶我一条生路吧。 有的士兵受不了这火海的夹击,旁铛一声兵器丢下了,跪地求饶。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我不想死啊! 放过我们吧,我们愿投降! 无数哭天抢地的声音在火海中响起,可是却没有丝毫的作用,就像无数团团被围住的蚂蚁,根本逃不出去。 刺鼻的烧焦的味道冲天而起,方圆五十里内全部都能看到这漫天的火光。 殿下,属下带着您冲出去! 一身黑色衣衫的男子跪倒在秋若枫的身前,恳求道。 血影,你觉得我如今还有脸离开吗?孤漠的二十万大军丧命于此,皆因为我一人。 秋若枫看着漫天的火光,漫天的火光将他苍白的脸衬得面若春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端的是妖娆无比,绝代风华。 血影,我命令你最后一件事情,将秋若水安全带离。 殿下,这 快去! 是! 血影看着眼前的人,回答了一个是之后,起身将眼前的人给敲晕了,他默默念道:殿下,请恕属下失礼。 我绝对不能让她唯一的血脉出事,绝对不会。 不久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揽着一道红色,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冲天而起,消失的空气中。 漫天火光一天一夜方才止息。 这一场战争下来,孤漠国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流蓝国的五万大军只剩寥寥数千,更是将主将都折了进去。 蒙雨国的探子回来之后,吓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告诉古鸿飞赶紧撤离,这一切都是顾长雍的陷进,他在坑杀孤漠和流蓝的士兵! 古鸿飞听了之后也是吓得浑身一抖,他有些僵硬的看了一下面具被他摘了下来,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隐无心,暗自庆幸。 他们连夜赶路,返回了蒙雨国,并且献上了许多猪马牛羊,向麒天国道歉,从此为附属国,愿与麒天国征战天下。 《后史》中记载这一战,称之为沙河之战,后来的史学家纷纷认为,如果没有这一战,麒天国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重新统一四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又要完结了,我写故事都是凭心情,所以不可避免有许多不足之处,只希望故事能博君一笑,下一篇《总有公主流落民间》,故事估计不是你想的那样,哈哈哈 第71章 撒花 雪城向外约十里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名紫荆镇,以遍地紫荆灵花小有名气。 平日里,也有游客慕名而来,但终究不过些花,看过也就离开了。但是前几日刘员外举家搬到雪城里去了,听说是他们这祖宅被人买了去。 大家闲余饭后都在猜测是哪个达官贵人出手如此阔绰,毕竟那可是刘员外家的祖宅,是这紫荆镇最大最高的宅子,当初建宅的时候可是请了十几个堪舆,风水极佳,宅子里廊水环屿,清幽雅致。 -- 第127页 这件事情热议了几天也没见有什么外人前来,话题自然也就淡了下去。只有少数的人发现刘家的牌匾悄然地换下,挂上了顾安府的字样。 如今天下太平,日子自然如流水,慢悠悠的过。这日,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一辆辆马车进了紫荆镇后,都是由神气的骏马拉着,好事的人数了数整整二十辆,都走了一刻钟了,还没有走完紫荆镇的主道。 道路两边的百姓纷纷,瞅着热闹,这小镇人来人往的游客不少,可是瞧这架势显然是搬家来了,莫非是刘员外家的新主人来了? 果不其然,马车陆陆续续的停在了刘员外府邸的门口。 有两个穿着颇为富贵的年轻少妇上香还愿回来路过的时候也好奇的看了一眼。 肖家妹妹,你说谁这么大派头啊,我家老爷可是说了这刘员外家可是有人在雪城里做官呢?他家的祖宅可不是谁都能买的。 其中穿着玫红色衣裙的少妇拉了拉旁边穿绿色衣裙的少妇,神秘兮兮的说道。 王家姐姐,快回去吧,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嗯,也是,走吧! 就当绿色衣衫的女子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一个身影,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温润内敛的紫衣白发男子下车,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握住了一个女子的柔荑。 夫人,小心点。 一声如泉水叮咚的轻笑传来:不过才五个月,不妨事的。 看见素衣红裳,低眉浅笑的女子扶着肚子下车,绿衣女子顿时湿了眼眶,喃喃自语:果然是夫人,是夫人。 肖家妹妹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没事儿,我们走吧。 这个绿衣妇人就是繁枝,她自五年前随着安锦绣来到了麒天国,后来嫁给肖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安锦绣了,她心中一直挂念着当初将她救出水火之中,又给了她自由之身的恩人。 四年前,麒天国举国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当朝女帝与位高权重的首辅成亲。 举国欢庆了整整半个月。 她却在想,那夫人怎么办,夫人怎么就这么命苦! 当初来到了麒天国之后,她才知道麒天国首辅这五个字的分量有多重,夫人她出身卑微,跟随权倾天下的首辅也不知道下场如何,这下首辅又成为了皇夫,夫人不会被 她当时心烦意乱的都想要跟着肖远回到顾府,正值女帝大婚,她先看到的是当朝女帝和首辅的銮架。 女帝身穿金银丝鸾凤龙鸣喜服,喜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高高在上,无数的粉色宫装女子围绕在銮架四周,又有无数的侍卫开路,这场空前盛世的婚礼当真是百里红妆,绵延不绝。 她却看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难道当初在流蓝国候府后院的一个小妾,竟然是如今一统天下的女帝?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让她如何能够相信? 见证婚礼以后,她又和肖远悄悄的回到紫荆镇。如今,又见他们二人恩爱,她也放心了。 两道身影毫不起眼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安锦绣下来之后,一个小小的年约四五岁的孩子从马车里露出来头,孩子长像极为俊秀,唇红齿白,抬了抬眼睛,看着顾安府三个字,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娘亲,这是我们的新家吗? 是啊。 顾长雍伸出双手将马车上小小的孩子抱起来,宠溺的亲了亲他的小脸,对旁边微笑着的安锦绣说道:走吧,明天一起去摘紫荆灵。 好! 安锦绣巧笑嫣然,二十多年前,年仅八岁的顾长雍带着年仅五岁的安锦绣去摘紫荆灵,回来之后被他母亲狠狠的一顿打,还是安锦绣的母后为顾长雍上的药,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人却已经物是人非,双方的亲人都不在了,不过,他们会代代传承下去,延续着先人的血脉,生生不息。 这一生,很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