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 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5 第一章 练武场上热火朝,迎上了那层层光圈。 叮叮叮连声做响,火花四溅,恍如烟花盛放! 已经没有人可以形容这一场烟花绽放的灿烂和绝豔。 光芒消散,人影倏合即分。 燕归休目光奇异地望著凌尘玉,混合了惊讶恼怒,还夹杂著一丝赞叹。 据说人在绝境之中,往往能激发出莫大的勇气和力量。 他知道,凌尘玉是将自己全身的修为都化入了适才那一枪。那一枪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现有的实力,甚至丝毫不亚於他!此役过後,他的武功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从此真真正正登堂入室,踏入江湖绝顶高手的行列! 但这一战,已经结束。他再度挥出了他的剑。 长剑最後停在凌尘玉的脖子上。燕归休淡淡问:“第几招?” 过得片刻,边上才有人不确定地道:“十七……招罢?”这一战惊心动魄,两人各尽全力,招式数来数去,却竟然只有十七招,难怪数招的人吃惊。 燕归休道:“你听见了?” 凌尘玉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凌厉霸气,低了头,恭恭敬敬地道:“少主武功远在属下之上,属下心服口服。” 燕归休目注在他脸上,片刻,长剑一收,转向边上观看比试的几名教中长老,道:“凌尘玉虽然两次不合格,但他的枪法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以为不宜就此将其淘汰,诸位长老以为如何?” 每次大比,教中总有几名长老来观战,一则主持其事,遇事有个仲裁,二则也是要瞧瞧众人的武功进展。闻言,几名长老相互看了看,都缓缓点头,为首的青龙堂陈长老道:“少主说的是!” 选入总坛者,来之前已是千挑万选,来之後更要经过层层检验,过程中淘汰者亦不在少数,但後期不合格者便越来越少。实际情况是,到历代少主年满十八岁之後,便再无被淘汰者,只因最後留下的几乎都称得上真正的练武奇才,哪还会轻易不合格?遑论接连两次不合格,还是在离少主年届弱冠只有半年、眼看就要正式为本教效力之时!凌尘玉算是破了个可笑之极的记录。 但燕归休说的是,以凌尘玉的枪法,确实不该被淘汰。这一回若非燕归休行险,只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燕归休点点头,对凌尘玉道:“等晚饭过後,自己到刑堂去领刑!” 凌尘玉应了声是,脸上仍是笑嘻嘻的,似乎丝毫不以那五十鞭为意。 第四章 黄昏时分,师兄弟们结束了一,那鞭子可是大有学问,一面带倒刺,一面没有,一鞭子下来,哪面著r" />,全看执刑的人手段!二百两,可以免去倒刺著r" />之苦,但若是想再轻一点,唉,却还需再加!” 人情练达即文章,青冥教不是死板教派,虽然规定师兄弟们不得分出贵贱,但各尽所能,在各处打点一二,以期多得些好处,少吃些苦头,却是允许的。这鞭子也是故意做成这模样,算是对这些弟子一种潜移默化的教导。 他拍拍手中银票:“如何?要不再来二百两?反正你爹是堂主,有钱,九牛一毛罢了!” 奸商!这德x" />来总坛干什麽,早点出去当个奸商,怕不早就富可敌国了! 但再不高兴当肥羊,当此之时,又有什麽法子可想?他先前在场上镇定自若,那是在燕归休面前死撑著,以免更惹他笑话,这五十鞭子,其实他心里怕得要死。 凌尘玉悻悻看著银票,正要伸手去接,忽然心念一动,伸出的手又了缩回来,道:“一定要银钱麽,难道珍宝不行?” 段锐眼看肥r" />就要自动入口,忽然又停下,忙道:“不是不行,但银子人人喜欢,珍宝却是各有所好,若送的万一不入那人的眼,岂不是白费心机?师弟,五十鞭,不是玩的,小心点好!” 凌尘玉嘻嘻笑道:“我那宝贝虽然不是黄白之物,倒也一眼可见是值钱的。”掉转了头,往自己房里飞奔而去,留下段锐好一阵捶a" />顿足。 他奔回自己房中,同样翻箱倒柜,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那里面别无他物,只放了两枚长方玉佩,一枚雕龙,一枚雕蛇,两枚玉佩同样的润白无暇,乃是用最好的羊脂玉雕成,不说价值连城,也是价值不菲。 凌尘玉只取出雕龙佩放入怀里,仍将盒子盖好,放回原处,出来便直奔刑堂。 青冥教的刑堂倒没有像有些地方一样,故意弄得y" />森森的,但血煞气总归是重一些的。凌尘玉进了刑堂大堂,一眼便见著四下里地上、墙壁上都放置著各种奇奇怪怪的刑具,不由得心中发毛,但这时再退缩总是不能,只得硬著头皮提声道:“凌尘玉奉少主之命,前来领刑。” 大堂上原本空无一人,听得他声音,便有人自後处转了出来,笑眯眯地道:“嗯,我已经知道了,你跟我来。” 那人是个微瘦的中年男子,正是刑堂副堂主府城。 凌尘玉心里叫苦,心想难道是他亲自执刑?他想著要人放水,总是下面的人容易贿赂些,他一个堂堂的刑堂副堂主,自己带来的玉佩虽然极好,却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宝贝,要他放水,只怕不容易! 胆战心惊跟人走到後堂,又转到侧面一处空房,府城道:“就这儿罢,你且在这等著,执刑的人稍後便到。” 原来不是他,凌尘玉松了口气,等府城出去,小心翼翼地打量四下。这房间并不甚大,里面只有用於绑缚的铁柱、吊环、锁链等物,却不见其他刑具的踪影,大约是用刑时便另外取来。 过得片刻,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凌尘玉回过身来,怔得一怔,道:“少主……”来观刑麽?说得这一声,目光往下,移到来人手上,登时魂飞魄散。 进来那人白衣风流,面貌俊美如神仙一般,竟是燕归休!他手里却提了一条鞭子,果然一面倒刺,一面光滑。这鞭刑无论由谁来执行,都有放水可能,他却再也想不到,来的居然会是燕归休! 燕归休冷笑道:“凌尘玉,你可知罪?” 凌尘玉扑通跪下道:“属下知罪!” 燕归休脸色稍霁,道:“什麽罪?说来听听!” 凌尘玉满头冷汗,道:“属下,属下学艺不j" />……”他得罪之处自然是多得很了,一时也不知该说哪一条,更不知该如何说才能稍平燕归休心头之怒。 燕归休脸一沈:“你若能说是学艺不j" />,你那些师兄弟可真羞也要羞死了!你不肯认,我告诉你,你犯的是大不敬之罪,往大了说,说是意图谋刺也无不可!” 凌尘玉吓得脸都白了,伏在地上哆嗦著道:“少主……这是从何说起?” 今日比试,他确实过激了些,可说枪枪狠辣,招招致命,当然他心里清楚,凭自己的武功,豁出去也就是多撑一会,哪有真正置燕归休於死地的本事?但这是他自己的计较,外人看来便不一样了,此事燕归休若是大人大量,一笑置之也就罢了,但若非要计较,他这犯上之罪,只怕逃不了! 燕归休喝道:“抬头!” 凌尘玉战战兢兢抬起头。 燕归休y" />森森一笑,道:“因此上,我便决定,今晚亲自来执刑,一出心头恶气,你可有不服?” 凌尘玉简直要泪流满面,哀声道:“没,没……少主你大人大量……手下留情……” 泥人也有三分泥x" />子,可惜他的泥x" />子在日间那一战里已经用完使光。燕归休亲自动手的五十鞭,有人撑得住才有鬼! 燕归休似笑非笑:“手下留情?” 凌尘玉道:“属下不敢了,以後绝不敢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熬过十日,下一场比试一过,大家便一拍两散,还有狗屁的以後? 燕归休嗤笑一声,道:“你要我手下留情,不难!但今日咱们便得把话说清楚,我饶了你这一遭,日後你再拿乔作态,我需不依!” 五十鞭子下去,什麽个结果他岂会不知?是以虽然气恼万分,但今日上场之前,他原本还真没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再让凌尘玉不合格一次,结果倒好,自己对他的思念。 许久之後他才终於停下来,却仍旧紧紧抱著凌尘玉,一遍遍地抚 />他瘫软的身体,不断亲吻他汗湿的脸庞和身上每一寸肌肤。这个小笨蛋,终於回来了!他生来最是个多情的,对自己身边的人从来都温柔得很,何况还是其中他最喜欢的一个。他还是没有看见凌尘玉脸上的泪水,他以为那不过都是汗水。 凌尘玉闭著眼睛,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地上,很久才终於能撑著坐起来。其实没有那麽累,好歹是个江湖人,哪有那麽容易被做趴下?只是心头太过愤怒,愤怒得让他g" />本无法思考,以至於很久都想不起来该当赶紧离开。 他 />索著扯过几片原本是自己衣服的一部分的碎布,擦了擦自己满是血污的下体。等到站起来,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发著抖。 燕归休跟著站起来,扶著他柔声道:“疼麽?我刚才心急了,我们回去罢,我帮你上药。以後,一定不会再弄伤你。” 凌尘玉嘶哑著声音道:“属下想借您的袍子一用。” 他身上一丝不挂,当然不能就这样走出去。 燕归休忙把自己的外袍披到他身上,还要说什麽,凌尘玉摇了摇头,推开他,蹒跚地向外面走去。 燕归休怔了怔,皱了皱眉,跟上来耐著x" />子哄道:“阿玉,怎麽还闹?方才是我的不是,你想我如何补偿,跟我说就是了,就是要打要骂,我也由你,如何?”说著自己笑了起来。他身份摆著,谁敢打他骂他?不过是随口说来哄凌尘玉罢了。 凌尘玉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握紧了拳头,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外走。他得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扑上去跟燕归休拼命。终归是上下有别,武功又差了这麽多,扑上去又有什麽用?忍了也就罢了! 走出刑堂,侧面不远处人影一闪,却是几个师兄弟,此番也不知是来看笑话还是别的什麽,在那边探头探脑地张望,见了他出来,刚想过来,忽然又瞧见燕归休,吓得赶紧缩回去。 凌尘玉也没心思理睬,顾自低头走路,往自己住处走去。燕归休跟了他几步,目光一扫四下,心头不悦,迟疑片刻,轻叹一声,转身往自己住处走去。 凌尘玉回到自己房里,开箱子取了几件衣物,出来便去澡堂,费了大半个时辰,仔仔细细,将身上洗得干干净净。 等擦干了穿好衣服,他心里已经平定下来。事已至此,再委屈又怎样?他也不是什麽黄花大闺女,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难道还能哭哭啼啼要人负责? 闷头睡了一觉,第二很好,怎麽此刻便不适了?” 凌尘玉闭上眼睛,g" />本不想理他。 小安嘿嘿一笑,道:“罢啦,少主早命我将大夫带来了!”转头对门外喊道:“刘先生,请进来罢!” 凌尘玉等师兄弟在总坛是有专门的看诊大夫的,但这一回来的刘先生却本是燕归休专属的大夫,医术比之余人自然要高明一些,人也是极通达的,上来便道:“在下奉少主之命而来,还请凌少爷莫让在下为难。” 凌尘玉知他意思,反正事到如今,已经没什麽好遮掩的,左右不差这一点,便点了点头,只看了一眼小安。小安偶尔倒也乖觉,道:“我去外面瞧著,不让人来打扰。”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凌尘玉便掀开被子,扯下亵裤,趴著让刘大夫看诊。 那刘大夫看过了他下面伤势,又撩起他亵衣,瞧了瞧他身上几处鞭伤,道:“幸好倒都不严重,只是伤处浸了水,又没有及时用药,有些不好。”再 />了 />他额头,诊过脉,道:“烧得也还好。”略一沈吟,提笔开了药方。 凌尘玉道了谢,刘大夫便即告辞离去。凌尘玉随手将药方往床头一扔,便又缩回被窝里。天才刚刚亮,要领药煎煮还不到时候,他又本是个贪睡的,病中尤其神思困倦,更加不肯动弹。 迷迷糊糊又睡了许久,其间似乎颇有几人来过,他依稀知道是几个师兄弟,但一则睡意朦胧,二则无心理睬,便只继续睡著。 15 肉文屋 / 15 15 6-1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61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61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610 第六章 等他再次醒来,早已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眼前这人,他整整一年看到吃不到,被折磨得都要发狂了,好容易人又回到了自己怀里,又怎能怪他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他言语再温柔,凌尘玉又哪有应对的心思?只淡淡点头。 燕归休知道他兀自气恼,也不在意,道:“阿玉,到我那处去养伤罢,清净些!你这群师兄弟,个个都是爱嚼舌g" />的,这会子还不知道传成什麽样呢,我知道你素来不喜他们言语。” 凌尘玉只是摇头。他这些师兄弟虽然爱嚼舌g" />,论人品却比眼前这人良善得多,些须言语,他反正不会放在心上。 燕归休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却也不肯离去,直留到中午时分,陪著他吃了饭,这才离去。 晚饭过後又来瞧了一次,逗留了好一阵,嘱咐他好生养伤,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那群师兄弟却没来,凌尘玉心知大家必是知道了昨夜之事,至於是觉得自己伤势不重所以不必来探望,还是心存鄙夷,抑或兼而有之,那便只有道两人同是自己心爱之人,哪一个他都舍弃不下,直言要凌尘玉放下心结,好好同柳云等人相处。那时在他想来,既然柳云与其他人等能够相安无事,凌尘玉自然也能,虽然料得他必是要生气,但这一关反正也是绕不过去。 但凌尘玉听他这般说来,却直如晴要送走自己,哭哭啼啼还是好的,寻死觅活的十分不少!要他置之不理却也不忍,少不免要仔细哄劝一番,又承诺日後必定再谋相会,忙乱了几日,终於将这些人一一送走。 这其中最难的,不消说,自是柳云。他本是名满江南的才子,出身名门,受尽宠爱长大的,只因倾心於燕归休,便随了他一个江湖人跋山涉水来到这紫金山头陀岭,甚至连他种种风流之处也不得不忍了,如今居然还要被他送走,怎能不伤心欲绝? 但燕归休既然心意已定,他再不愿又能如何?他顾念身份,更做不出死皮赖脸之事,眼见余人果然都一一被遣走,便知自己也不能再留,便对燕归休道:“日後你要到杭州探我便来,但这头陀岭,我是不来了,除非……”说到此处,忽然住了口,拭去满脸泪水,匆匆便走。 他想说的是,除非燕归休定下心意,要跟他一生一世,但想这事如今哪还有可能?他不愿自取其辱,便住口不说。 燕归休心里自然也是伤感难免,两人情分虽然比不上同凌尘玉,却远在他同余人之上。他将柳云直送到山脚,又安排了人一路护送他去杭州,这才匆匆返回。 回去之後急不可待地便去练武场找凌尘玉。好容易办妥了事情,他哪里还肯再等?虽然大白出,他欺负了自己这麽久,这麽一点小小报复,不过分! 两人说得几句,场边已有长老起身道:“凌尘玉,你……可是已经三场不合格?”事情已是确然无疑,但这事又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一时人人都觉如在梦中。 凌尘玉回转身来,恭恭敬敬躬身一礼,道:“回陈长老,是!” 陈长老踌躇道:“按照教规……”他摇了摇头,道:“你连续三场不合格,按照教规,便不能继续留在此处,至於往何处去……待长老们商议後再定,你先下去罢。” 凌尘玉又施了一礼,应了声是,退出了练武场。 陈长老眼望燕归休,道:“少主,还有两场比试,请继续。” 燕归休眼看著凌尘玉一步步走出去,呆呆站立许久,才道:“好!” 第八章 最後两人武功只在中下,都只撑持了盏茶时间,三四十招便即落败。但便是这短短时间,燕归休却只觉已是受尽煎熬,每一刻都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抓住那个拼命要从自己身边逃开、还骗得自己丢尽脸面的人,一剑一剑碎剐了他,或者亲手一掌一掌打死他,还想抱著他声嘶力竭地哭几声,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再相信自己。 终於熬完了最後的两场比试,他缓步走到几位观战的长老面前,道:“走罢!” 陈长老等人知道他是要同自己人等同去商议凌尘玉去向,便都点头。此事原本不必有他,但他身为少主,有权参与教中任何事务,这些少年子弟又是为他选入总坛,他要参与其中,却是谁也不能说不。 几人走出场外便停下,燕归休道:“凌尘玉,要留在总坛。” 陈长老立即摇头:“教有教规,此事不妥!” 燕归休道:“难道几位长老看不出他是故意落败?” 陈长老道:“教规并没规定不许人故意落败。”当然也从来没有人故意落败过,这些少年子弟,人人只盼能顺利熬到少主掌权,那时自然前途一片光明,谁会傻到故意被淘汰? 燕归休顿了顿,淡淡道:“有没有规定都罢了。长老,我说的将他留下,不是说不淘汰他,也不是要留他在总坛任职,我只是要留他在身边,做个侍从罢了!” 陈长老眼皮子一跳,道:“少主要挑选个把人做侍从,本不是什麽大事,但一则历年淘汰者皆是外放,教中无此先例,二则……凌尘玉有所不同,他是洛阳牡丹堂副堂主凌万山之子,洛阳繁华之都,牡丹堂之重要,少主不会不知,而凌万山入教近三十年,建功不少,是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以其子为侍从,少主不怕冷了一干老臣子的心?” 燕归休定定瞧著他,缓缓道:“长老别拿教规压我,更加别拿老臣子吓我!不过要留一个人,我身为少主,不至於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罢?” 陈长老皱眉道:“少主,这并非小事!” 燕归休道:“小事也罢,大事也罢,凌尘玉,决不能走!” 黄昏时分,一名中年男子同陈长老一起迈步进了移山居。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修长挺拔,一身墨衫,正是青冥教教主燕南渡。他虽然人到中年,脸上两鬓都已有风霜之色,但看起来仍是意态风流,潇洒已极,显然燕归休能长成这副模样,并非全是他夫人的功劳。 燕归休不等他说话,便道:“爹可是为凌尘玉之事而来?” 燕南渡沈著脸道:“你既知道,爹也不跟你废话,休儿,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燕归休道:“爹是一定要让他离开的了?” 燕南渡道:“理应如此!” 燕归休竟没有恨怒模样,反而点了点头,道:“正好,孩儿也想出去走走了。” 燕南渡还没来得及欢喜,只听他冷冷又道:“但若是半路上不巧碰上了他,再更加不巧地出点什麽事,那可谁也没法子!” 燕南渡和陈长老一齐呆住。 燕归休一字一句地道:“爹,你拦得住孩儿一时,拦不住孩儿一世,除非你一刀砍了我的腿!”教规又如何?这一生一世,凌尘玉,你休想能逃开! 燕南渡呆得许久,才低声叹道:“陈长老,这事你去和那孩子说罢,就说……一时没有合适的空缺,先让他暂时做……休儿的护卫,等有了合适空缺,立刻为他安排。” 陈长老只是摇头:“这事不妥,不妥啊!”侍从变成护卫,身份上已经没有太大不妥,但他担心的原本就不是这个,“先别提教规,这两年的事,教主您口中不提,心里是清楚的,凌家那孩子也是拼了命地要走,如今这样强留他,这……” 燕南渡摆了摆手,道:“休儿,人,爹替你留下了,但你已经这麽大了,做事该有分寸,记住,千万不要闹得不可收拾!”这个儿子他养了快二十年,从不曾在他脸上见到过如此决绝的模样。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与其让他们在外面闹出不知什麽事来,不如把人留著,好歹还能看著点。 “不公平!不可能!”凌尘玉道。他慢慢地吸著气,脑子里还是一直嗡嗡的。过了好一阵,他才又道:“属下决不答应!” 陈长老苦笑道:“这是教主的决定,你既是本教弟子,便由不得你不答应!” 凌尘玉不答,只紧紧抿著嘴唇。 陈长老道:“你若不听教主之令,那便只有退出本教,但本教规定,出教之时,所有份属本教之物都不可带走,包括武功!” 凌尘玉猛然一颤。 陈长老叹口气,道:“这事,暂时改变不了。好在少主这人不是个长x" />的,等过上一段日子,老夫会再行设法。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些,记住,别自讨苦吃!” 他离开之後,凌尘玉手指痉挛地抓著手里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呆呆地坐了一整夜。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是那人自己对他弃若敝履,如今又是凭了什麽这般不依不饶? 他们这些少年子弟,表面风光无限,然而这十几年的艰难和辛苦,除了他们自己,还有谁能明白?他煎熬了十几年,却在即将功德圆满的时候咬著牙放弃了一切,只为了早一刻逃离那个让他绝望的人。但燕归休,居然连这样也不允许! 第二日你这边近日有些趣事。” 燕归休横了边上一名笑眯眯的青衣少年一眼,道:“什麽趣事?”那青衣的少年名叫叶雨牧,是他表弟,前几日来了一趟头陀岭,今日这些人便聚集起来一脸看笑话模样,不消说,是这小子出去乱嚼了舌g" />。至於这正跟他说话之人,名叫关山,苍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 关山道:“听说你为了个谁把人都送走了,结果却是被对方摆了一道,害得你只好用强留人!” 叶雨牧敲著筷子道:“表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以你我身份,居然要用强,你也不怕人笑话!” 边上几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燕归休冷冷道:“谁说的我是用强?” 叶雨牧啧啧摇头,道:“人家都自动淘汰了,难道还是他自愿留下不成?” 燕归休顿了一顿,淡淡道:“当年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叶雨牧道:“当年是当年,当年人家确实对你死心塌地,如今麽……”说到此处,嘿嘿一笑。 燕归休又停了一停,冷笑道:“不过欲擒故纵罢了!” 叶雨牧一翻白眼,不说话了。 关山道:“哦?原来如此……不过你既知他是欲擒故纵,还非要留他,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燕归休道:“欲擒故纵人人都会,巧妙各有不同!你们不觉得他比旁人做的……都有趣些麽?” 他站起身来,道:“月色正好,我去赏月。”提了一壶酒,径自走到船头去了。小安亦步亦趋地跟出去。 一桌人静了片刻,关山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道:“欲擒故纵……这我可真看不出来!这凌尘玉……有这手段?” 叶雨牧撇撇嘴,道:“听他胡说!狗屁的欲擒故纵,他死鸭子嘴硬罢了!等著罢,迟早栽个大跟斗!” 旁边一人嘿嘿笑道:“是不是,咱们明日自去瞧个究竟!” 众人轰然应是。 呼喝饮酒,闹了大半宿,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都起了身,果然跟著燕归休往紫金山头陀岭而去。燕归休明知这些人所为何来,一则不好拒绝,二则心烦意乱之中也无心理睬,便任由众人跟随。 等回到移山居,正是中午时分,燕归休吩咐人准备酒席。叶雨牧捅了捅关山。关山咳嗽一声,道:“你那位小情人,我们都想见一见。”叶雨牧跟他不同,当真将燕归休得罪了狠了,他躲不得一世,大可躲他三五年,叶雨牧是他表弟,可躲不成。 燕归休也不推脱,道:“小安,去叫他。” 小安便!!!地跑去了。 凌尘玉又拿著那g" />棍子在练枪,一招一式,都沈稳凝练,短短时日,已经渐具大师风范。 但小安自是看不出来,擦著汗叫道:“凌少爷,少主传你,快些收拾了过去。” 凌尘玉收了棍,却半屁是香的,只怕他也会点头称是。既然昨夜燕归休说了凌尘玉是欲擒故纵,他自然也深信不疑。 凌尘玉一呆:“什麽欲擒故纵?” 小安撇嘴,一脸不屑:“哼,还不认,少主早知道了!” 凌尘玉静静地看著他片刻,蓦地里笑了起来,道:“是啊,真是,少主怎麽居然知道了?我还想著,还想著……”还想著什麽?他什麽也没想。折腾得死去活来,却原来,燕归休都只道他是在欲擒故纵……欲擒故纵! 他哈哈笑了好一阵,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又笑得咳嗽起来,摇了摇头,对小安笑道:“你先过去,我换件衣服便去。” 小安见他承认,大是得意,道:“快些!”转身通通通地跑走。 凌尘玉看著他远去,才又低了头,拿手捂著嘴咳嗽起来,到终於咳停放手,手心里一片猩红。 他怔怔地看了片刻,苦笑一下,倒茶漱口,提水清洗自己,仔细弄清爽之後又换了干净衣裳,这才慢慢地往燕归休那边走去。 他到得那边,便自动站到燕归休身边,道:“少主。” 燕归休神情古怪地看著他。方才小安回来,早指手划脚地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通,他听说凌尘玉竟然认了是欲擒故纵,心中一时也说不清是什麽滋味,吃惊之中夹杂著欢喜,混了恼怒,又不自禁地深深怀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他看了好一阵,才道:“你也坐罢。” 叶雨牧命人就在燕归休身边加了张椅子,笑嘻嘻地道:“坐这儿!” 凌尘玉大方坐下,神色从容,任由众人细查慢看,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之外,一无异处。 关山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方才小安回来,跟我们说道,说道,你……那个,欲擒故纵……” 凌尘玉转头看著燕归休,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既然燕归休这样认定,他说不是,又有什麽用? 众人相对无言。片刻,叶雨牧嘿嘿一笑,道:“表哥,我敬你!” 燕归休饮过一杯酒,迟疑片刻,慢慢把手放到凌尘玉腰间。凌尘玉恍如未觉,给两人满了酒,道:“少主,我也敬你。” 一席酒直吃到晚上,才散了席,各自去歇息。 凌尘玉自然又是留在燕归休的床上。燕归休抱著他,嘟囔著骂了一声:“笨蛋!”便动手撕扯他身上衣物,又低了头去吻他。喝了大半日的酒,他虽然酒量甚好,也不禁醉得有些糊涂了,今日凌尘玉实在太听话,他开始还十分怀疑,後来却忍不住便有些信了小安的说辞。 脑子不够清醒的时候,最易动情不过。唇舌相接,四肢交缠,r" />体贴合得细细密密,不留一丝缝隙。翻云覆雨,直纠缠到半夜,燕归休才喘息著放开凌尘玉,倦极而眠。 惊醒之时,满室一片火红。 他一惊之下,不及细想,披衣一跃而起,呼地一掌劈开早已著火的床帘,只见凌尘玉披著外裳,站在地上定定地看著他。 他喝道:“快走!”伸了手便要去扯他。 蓦地里手腕一紧,却是被凌尘玉反手抓住。他扯了一下,却被凌尘玉死死抓住,一时竟然脱身不得。他呆得一呆,想要问他做什麽,见著凌尘玉脸上神色,蓦地里心头一片雪亮,喝道:“是你,是你!” 凌尘玉没有应答,也没有动弹,只死死抓著他不放。 若一起就此葬身此处,是不是也算同生共死? 四周火势逼来,忽然间眼前大亮,却是火舌已经烧上了凌尘玉胡乱披上的外裳。 燕归休不再迟疑,也反手一抓,紧紧抓住凌尘玉手腕,足尖一点,带著他直向窗户扑去。喀喇一声,窗户破碎,两人越过窗户,哗啦一声,j" />准地落入了楼下不远的池子里,水一沾身,身上火苗即刻熄灭。 凌尘玉一时不防,登时连呛了几口水,下意识地挣扎著想要浮出水面,头刚刚触到水面,蓦地里一股大力压来,又将他压回了水底。他死命挣扎,那股大力却始终摆脱不开,被死死压在水底无法逃开。 a" />口愈来愈沈,仿佛即刻便要炸开一般。再後来,沈重终於消失了,浑身变得轻飘飘的,意识渐渐消退了去。 燕归休死死压著他,直到他无力地停了挣扎,才提著他一步步走上岸去。 凌尘玉醒来时,唇上一片柔软,燕归休正抱著他,一口一口地给他渡气。 见他睁眼,燕归休微微一笑,柔声道:“方才那滋味如何,不太好罢?所以才人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著!” 凌尘玉没有说话,只艰难地咳嗽了几声。方才的火,并非他所放,只依稀记得是自己起夜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油灯。但眼看著火苗窜起,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些念头,不但没有示警,反而在燕归休要带他逃生之际,下意识地抓住了他,想要阻止他逃走,那时他便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存了跟他同归於尽的念头。 既然有这念头,这火究竟是不是他所放,那也没多少区别。何况他便说不是,燕归休又怎会信他? 燕归休抬起头,不远处站了关山叶雨牧等人,目光躲躲闪闪地看著这边,个个衣衫不整,显而易见是被这场火惊醒。到了这时,自然不可能还有人不知道,日间那一句欲擒故纵,不过一句笑话。 燕归休向他们笑了一笑,抱起凌尘玉,自去寻房歇息。说起来,这已经不是凌尘玉第一次让他当众丢尽脸面。他缓步前行,低头看著凌尘玉,却见凌尘玉也睁眼看著他。他看了片刻,在心里悠悠叹了一声。日间他还真信了凌尘玉是欲擒故纵,只道他对自己从未忘情,方才纠缠到动情处,他一时竟起了个模糊的念头,只觉若能就此和他相伴一生,也算不枉。 他一生不识伤心滋味,此刻方知,却只觉还是不识的好! 凌尘玉轻声道:“少主。” 燕归休嗯了一声。 凌尘玉道:“不能好聚好散麽?” 无论处境如何,他既然知道自己无力改变,那便只有暂时接受,静待转机,绝没有料到自己会生出这个念头,这时回想起来,连自己也是深感恐惧。这念头能出现一次,未必不能出现第二次。 燕归休定定看著他,许久,终於还是摇头。 第十章 火灾过後十余日,有人自洛阳来探凌尘玉。 来的是他的父亲凌万山。凌尘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父亲一把抱在怀里,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被选入总坛的少年子弟一般是不允许接受探访的,但此时他已被淘汰,做了燕归休的护卫,与其余教众无异,父亲已经可以来看他。 他忍不住红了眼睛,在父亲怀里哽咽叫道:“爹……” 凌万山捏著他的鼻子道:“不许哭,都这麽大啦,比爹还高了!”说著笑了起来。 凌尘玉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道:“爹,您怎麽来了?洛阳那边不忙麽?娘和大哥好不好?” 凌万山道:“忙也得来,爹想你啊!你娘和你大哥都好,啊,这里厨房在哪里?快带爹去!” 厨房?凌尘玉忙带他往厨房走去,边道:“爹你是饿了麽?” 凌万山摇头道:“不是爹饿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正是午後,厨房里空无一人,凌万山打开提著的一个红漆盒子,自里面一样样拿出东西来,一边吩咐道:“帮爹烧火。” 凌尘玉一边磕磕绊绊地烧著火,一边看著他这个从来没进过厨房的爹煎蛋、煮面,最後把面和蛋都盛到碗里给他。 凌尘玉呆呆捧著手里的面──是一碗寿面。 凌万山道:“上个月是你生辰,吃罢!” 凌尘玉挑了几g" />面条送进嘴里,味道和娘做的一模一样。 凌万山道:“你一年没回来了,爹和娘都很想你,你生辰那不出话,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人居然还能这样温柔待他,而自己居然还能在他身下得到这样极致的欢愉。 燕归休道:“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第二日两人带著几名教中高手下了头陀岭,出紫金山,入金陵,在秦淮河上了一艘大船,缓缓往西而去。碧水沈沈,衬著两岸金粉楼台,正是景致佳处。到得夜间,华灯映水,画舫凌波,又兼清歌丝竹盈耳,直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但秦淮河虽好,却不至於百看不腻,当年情浓意好之时,两人早已来过多次。燕归休道:“咱们便坐这船直到长江,再沿著长江一路游玩,直入东海。” 这船甚大,里面厅房床铺、各类用具一应俱全,这一夜竟不上岸,就在水波荡漾之中过了一夜,到得清晨时分,已是入了长江了,往东北行出一段之後,再转而往东行去。 凌尘玉站在船头,烈烈江风吹动衣袍翻飞,放眼望去,但见青山隐隐,江水茫茫,令人a" />襟为之一爽。他五岁便入总坛,此後除了偶尔回家,便少有出游之时,这次虽然不知燕归休为何带他出行,眼见得这些什麽,又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不想轻易打破了这一刻的安详静谧。 水声荡漾之中,小船载著各怀心事的两人,慢慢地将西湖游了个遍,终於又回了岸。 610 肉文屋 / 610 610 11-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1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115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115 第十一章 夜里一行人便宿在西湖边上的一间大客栈中,包下了一座独立的雅致院落。 半夜里,凌尘玉睁开了眼,侧过头,身边燕归休鼻息沈沈,好梦正酣。黑暗之中,他拼命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出一点点轮廓,无法看清那人总是带著勾人笑意的风流眉眼。 他在黑暗中痴痴地看了许久,许久,才悄无声息地起身下了床,著好衣裳,吱呀一声,开了门。 燕归休惊醒了,迷糊叫道:“阿玉?” 凌尘玉轻声道:“起夜。” 燕归休便哦了一声,翻了个身,重又睡去了。 凌尘玉走到外面,一步步地走出了这院子,又往客栈大门走去。只要出了这大门,从此。 第十二章 奔至半途,忽然间一只脚下不知踩到了什麽一滑,他一个踉跄,急忙想要稳住身形,但就在此时,另一条腿却忽然一麻,顿时无力支撑,身子晃得一晃,还未想明白何以如此,人已不由自主地向山谷底下直跌了下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他一惊之後,心里顿时一片冰凉,夜色中看不清底下情形,但正因为看不清,才更加令人惊惧。 这时已全不由他自主,呼呼风声中,只觉自己不断向下坠落,越来越快,一颗心跳得几乎要从a" />腔中炸了出来,但除了竭力运起真气,护住全身之外,便再无他法可想。 蓦地里身躯一停,却是跌在了一株斜生的树上,但未及庆幸,便听得喀嚓一声,那树枝承受不住他自那般高空直冲而下的巨大力道,当即折断,他只停了片刻,便又跟著那树枝一起跌了下去。 这一回跌落,再无阻滞,砰地一声,狠狠砸在谷底,翻滚了许久才停下来,全身剧痛袭来,登时昏晕过去。 过得好一阵,他才有些清醒过来,朦朦胧胧地听得上方传来燕归休急切又恼怒的呼喊声。燕归休已在近处了。 他咳了几声,吐出来的全是血沫,只觉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堪,连自己也不知到底摔断了多少骨头。 燕归休的声音仍在不断响起,愈来愈是急切恼怒,他勉强抬起头,看著上方。这谷深有四五十丈,他能保得x" />命已是至为幸运,以他此时伤势之重,要靠自己逃出生不出的宁定祥和,将尘世喧嚣都静悄悄地消散了去。这时他周身疼痛不堪,连呼吸都觉艰难无比,虽然意识模糊,也觉说不出的难熬烦躁,但听著这琴声,心里却渐渐宁定,终於慢慢又睡了过去。 如是时昏时醒,依稀知道自己似乎是在一艘船中,每当醒来,伴著轻柔水声,总能听到琴声悠悠,鼻中偶尔可以闻到嫋嫋药香,又似乎不时有人过来查探自己情况,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自己口中,身上伤处也被一一处理过。他屡次想要睁眼看看那人是谁,却无论如何不能真正醒来。 不知经过了几个晨昏,小船终於靠了岸,有人将他抱起,离船上岸,一路曲曲拐拐,走得许久,才进了一间厢房,将他放在一张床上。那人离去之前,他半睁著眼睛,似醒非醒地看了那人一眼,喃喃道:“你,你是谁?”但还未听见回答,便又昏了过去。 到得真正醒来,已是不知几日後了。还未睁开眼来,果不其然又听见琴声,他转头看去,只见前方窗前,一人一身白衣,背对自己而坐,正低了头仔细抚琴。 这一眼看过,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又要晕去。连命都拼上了,难道竟还摆脱不了那冤家? 那人回过头来,微微笑道:“醒了?” 一见那人脸容,凌尘玉顿时长出了口气,道:“是公子救了在下麽?”那人也是年轻俊雅,潇洒出尘,却绝非燕归休。他相貌或略不如燕归休,然而一双眼中满是温暖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令人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那人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是的。” 凌尘玉不觉一笑,什麽叫看来是的?他想要坐起身来,方只一动,剧痛袭来,啊的一声痛呼,几乎又要晕去。 那人叹了口气,道:“骨头断的七零八落,我千辛万苦才给你接好了的,你若是乱动,万一再给我弄岔了,我大概不会重新给你接一遍,而是会一脚把你踹出去!” 他嘴里说著狠话,眼里却满是笑意,走过来站在床边。 凌尘玉方才一动之下,便知自己肋骨、双腿、右手都有骨折,那人居然能一一接好,行船途中也没出任何岔子,足见高明。他正要开口,忽然间鼻中闻到一股香气,肚子登时咕咕叫起来。 那人大笑。一名童仆走进来,将一碗汤水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道:“庄主,**汤熬得了。” 那人挥手让童仆退下, />了 />汤碗,对凌尘玉道:“太烫,你且稍等。” 凌尘玉嗯了一声,目光在金黄油亮的**汤上一转,便移了开去。可是虽然可以不看,无奈腹中饿得火烧一般,**汤又实在太香,由不得人不馋涎欲滴,他连吞了几口口水,不由十分尴尬,脸上也红了。 那人似觉十分有趣,笑吟吟地看了他一会,才道:“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你饿了五日,不饿得发疯才是怪事!” 凌尘玉诧异道:“原来我昏迷了五日麽?我伤得这麽重?”他方才醒来之时,便运气试过,知道自己伤势十分不轻,但似乎没这般重。 那人道:“伤得是不轻,不过你昏迷五日,倒不纯粹是因为你的伤,是我怕你醒来乱动,以至有甚差池,便索x" />给你用了药,让你一直睡著。”说著双手托著他背部让他坐起来,侧身坐下,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腾出一只手,拿汤勺舀了**汤,仔细吹凉了,这才送到他嘴边。 凌尘玉张口吞下,只觉**汤香浓爽滑,美味至极,将以往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统统都比了下去,一口下肚,便眼巴巴地盯著**汤,等第二口喂来。 那人忍著笑,倒也不故意捉弄他,果然又舀了第二口,仍旧仔细吹凉了喂他。 如是过得好一阵,才喂完一碗**汤,凌尘玉仍未餍足,那人重新让他躺下,道:“你伤势沈重,又饿了五日,不可暴食,迟些我再命人为你另熬汤水。” 凌尘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讪讪应了一声,道:“尚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那人道:“断鸿。” 凌尘玉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断鸿摇了摇头,道:“莫要恩公长恩公短的了,叫人好生不自在,不嫌弃便叫一声断大哥罢。小兄弟叫什麽名字?” 凌尘玉依言道:“是,断大哥,小弟凌尘玉。” 断鸿赞道:“好名字,凌兄弟确实风姿如玉。” 凌尘玉不由得苦笑。风姿如玉?那是旁人用来形容柳云的罢?尤其经过这一番折腾,他虽然看不见自己,也知此时必定污秽憔悴,形容似鬼,还说什麽风姿如玉?他问道:“断大哥,这是何处?” 断鸿道:“太湖。” 凌尘玉心道怪不得在船上呆了这许久,原来是到太湖来了!道:“太湖七十二岛,不知是哪一岛?”断鸿道:“无名小岛罢啦!”跟著又道:“你伤得不轻,须得好生调治才好,我这里别的没有,倒是十分清静,你便安心住著罢。” 凌尘玉心中微微不安。伤筋动骨一百话都找不到人,你在这陪我,我不知多欢喜,只怕你嫌这里不够热闹,不肯留下。” 凌尘玉道:“这里又舒心又自在,我千肯万肯,但断大哥你明明前阵子还说不喜人打扰的!”他住在此处,断鸿待他十分爱惜照顾,几乎是事无拂逆,他自五岁入青冥教总坛,初始拼命练武,以求不被淘汰,後来同燕归休纠缠,起起落落,不得片刻安宁,如这段时日这般闲适时刻,竟是从来没有过,以至於他每每想起前事,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断鸿道:“我不喜旁人打扰,但你又不是旁人。” 凌尘玉早知他待自己不同别个,听他如此直言道来,又是欢喜,又是感激,望著他不知说什麽才好。 断鸿微微笑道:“一直呆在庄里,确实有些烦闷,你伤也好得差不多啦,过几日我带你去太湖转转罢!” 第十三章 过得几日,他果然带著凌尘玉出了庄子,在林子里左一折右一拐地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但见烟水辽阔,著已经惯了,眉梢眼角却全是哀伤落寞。凌尘玉心头热血上涌,道:“大哥,小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允可。” 断鸿道:“什麽事?” 凌尘玉道:“小弟对大哥十分仰慕,有意与大哥义结金兰,大哥,你可愿意麽?” 断鸿一顿,道:“你这是可怜我麽?” “哪里!”凌尘玉拼命摇头:“我与大哥一见如故,我知道大哥对我定然也是一般!” 断鸿失笑道:“何以见得?” 凌尘玉坐正了身体,端端正正地道:“你我萍水相逢,若非如此,大哥何以不但救我x" />命,还对我这般照顾?” 断鸿不答。 凌尘玉苦著脸道:“莫非大哥……是嫌弃小弟不成器麽?” 断鸿默然片刻,叹了口气,道:“你都已经改口啦,我便嫌弃你,又有何用?” 凌尘玉愣了愣,一跃而起,倒头便拜:“大哥!” 断鸿一把将他拉起,握著他双手,定定看著他片刻,忽然间仰什麽才好,那便不去说话,只是相视而笑,不住喝酒。 两人酒到碗干,那酒坛子极大,一坛酒却也渐渐浅了。凌尘玉放下酒碗,道:“大哥,对不住,小弟量浅,恐怕不能陪大哥尽兴了。”话音刚落,人已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原来已是醉了。 醒来之时,只觉头痛欲裂,他呻吟了一声,翻来覆去,头痛却是半分不减。忽然间额头一阵温暖,一只手轻轻压在他额头,有人道:“很难受麽?” 凌尘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道:“大哥?” 断鸿道:“看你这模样,倒似从来没醉过一般。” 凌尘玉叹道:“确乎是第一回醉。”他从前在青冥教总坛,处处有人管束,便偶尔饮酒,也是浅尝辄止,哪有喝醉的机会? 断鸿倒了一碗不知什麽汤,扶他起来,喂他喝了下去。他放下汤碗,手指放在他头上轻轻揉按,道:“再睡一忽儿,醒了便好了。” 凌尘玉嗯了一声,不知是那汤的作用,还是被他手指按得实在舒适,头痛渐消,果然慢慢又睡了过去。 醒来果然神清气爽,再看时,原来已回到庄中,至於如何回来的,那是半点印象也无。 起身开门,断鸿恰恰走到门前,见他开门出来,微笑道:“我算著你该醒了,可还觉得难受麽?” 凌尘玉道:“没有了,多谢大哥。” 断鸿道:“你我兄弟,何必言谢?” 凌尘玉便不再说,只微笑点头。他父母俱在,更有亲生大哥,三人皆对他关爱异常,但他少小离家,同家人聚少离多,便是如今,虽然逃出青冥教,也不能就此合家团聚,他虽不似断鸿那般身世凄凉,心中却终不免有极大缺憾,这时平白得了这麽一个情深义重的大哥,不由得又是新奇,又是欢喜。 转眼七八日过去。 这一日夜里,凌尘玉被一阵琴声惊醒,心道:“大哥怎的半夜里想起弹琴来了?”这琴声他一听便知是断鸿所发,但只过得片刻,便觉不对。弹的仍是那一曲清心咒,仍有水流潺潺,春花绽放,却都凌乱不堪,更有杀机隐隐。 幸而杀机和那股凌乱之意都在渐渐淡去,许久之後,琴声终於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恬淡。凌尘玉一直屏息凝气,这时才长出了口气,起身走出房间,纵身跃上房顶,道:“大哥怎麽了?” 断鸿脸上已是一片宁定,道:“方才有人给大哥送了口信来。” 凌尘玉奇道:“什麽口信?” 断鸿道:“有个朋友,给大哥送来了仇人的下落!” 仇人?凌尘玉吃惊道:“大哥……” 断鸿道:“大哥幼时,先父便为人所杀,先母虽然不是为人所杀,却因此郁郁而终。” 凌尘玉啊了一声,断鸿只告诉他父母双亡,却从未同他说过这个。他伸手和断鸿相握,道:“大哥,小弟陪你去报仇!” 断鸿笑容苦涩,道:“仇人武功在我之上,先母便是因此才令我习这清心咒,以琴音压制我心中杀意。”他摇了摇头,道:“但仇人不死,杀意便能压制一时,终究难灭。” 凌尘玉道:“仇人武功再高,咱们兄弟联手,未必便打不过他!” 断鸿道:“仇人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势力庞大。大哥已经邀约了许多江湖朋友相助,但比之仇人的势力,那是大大不如。” 凌尘玉一呆。这可如何是好? 断鸿幽幽道:“杀父之仇不报,大哥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快活。” 凌尘玉心道,这是自然。眼望著他,不是说什麽才好。 断鸿道:“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说不得,要用一用y" />谋诡计。贤弟,你可会因此责怪大哥?” 凌尘玉急忙摇头:“小弟怎会责怪大哥?”他过,这个人折磨得你生不如死,你憎他、恨他,大哥今日替你杀了他,不好麽?”一边说,一边挥剑急攻。 凌尘玉心道,我憎他恨他,却没想要杀他,况且你自己说的仇人武功在你之上,现在却又说要杀了少主,如何能够? 但就在这时,燕归休忽然脸色一变,身体晃得一晃,几乎摔倒,虽然急忙稳住,却被断鸿乘机逼得连退了几步。 青冥教人等发出阵阵惊呼,纷纷想要赶来保护,却都被刺客死命拦住,一时之间哪里冲得过去? 断鸿望著燕归休,目光中充满了憎恨而又喜悦的光芒。这复仇的一天,他实在已经期待了太久,久得他就快要发疯! 燕归休咳了几声,嘴角流下一缕鲜血,却是黑色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中的毒,敌人武功原本略在他之下,但敌人有备而来,今晚这一关,怕是不易过。 断鸿岂容他缓过神来?长剑一扬,再度急斩而至。 燕归休忍住a" />口剧痛,勉力提剑抵挡,一边厉声喝道:“於堂主,发召集令!” 有人大声应是,不顾敌人正提刀劈来,急急自怀中 />出信号弹,屈指一弹,半空中一道烟花猛然炸开,显出一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青龙。 这是青冥教的最高召集令,凡青冥教众,见之即行,不得有片刻延误。为了寻找凌尘玉,燕归休自多日前得到消息之後,便派遣了数百教众在无锡附近日夜搜寻,他带在身边的人手不过十分之一。 断鸿哈哈大笑,手上一剑紧似一剑。他岂会不知青冥教还有数百教众留在无锡?但无锡离此虽然不远,却也不近,六七十里地距离,等那些人赶来,也只来得及给燕归休收尸罢了! 片刻间两人便过了近百招。燕归休挡一剑,便退一步,被压得几乎气也透不过来。忽然间刷的一声,断鸿一剑削至,他提剑疾挡,又後退了一大步,断鸿侧过剑尖一划,在他臂上划了一剑。 断鸿狂声大笑:“燕归休,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凌尘玉一直盯著两人的决斗,当燕归休受伤流血之时,他终於再不迟疑,俯身捡起一名死去的刺客掉落的铁棍,几个纵跃,到了二人身边,铁棍刺出,便要为燕归休挡住断鸿刺来的剑。 第十五章 铁棍方自刺出,忽然间一侧十数丈外飒飒风声响起,有人大喝道:“未必!” 话音刚落,身後已有劲风响起,断鸿心中一凛,暗道怎麽来得这般快?不及杀敌,先救自身,回剑往後一圈,挑飞了一柄大刀,一双银钩。 两人如飞而至,各自接住了被挑飞的大刀和银钩。原来两人甫入林中,便见燕归休遇险,眼见不及阻挡,当机立断,将手中兵器s" />出。 凌尘玉愕然道:“二师兄,七师兄?”只见那接住大刀的尖嘴猴腮,满口龅牙,接住银钩的鼻大眼小,满脸麻坑,可不正是总坛中武功最高的二师兄朱广重和七师兄常时业? 二人身後还有五六人,居然都是自己在总坛的师兄弟!此时离燕归休年满二十、正式参与教务尚有月余,却不知这几名师兄弟怎的会提前下山,还恰好於此时赶到,救了燕归休一命? 常时业一摆双钩,挡在燕归休身前,道:“少主快请退後,这贼子交给属下人等就好!”燕归休正火冒三丈,哪里肯退後歇息?厉声喝道:“一起上,格杀勿论!”常时业等人齐声应是,眨眼间将断鸿密密围住,十八般兵器一起向他招呼。 断鸿心头怒极。他煞费苦心排下今日之计,眼见得就要大仇得报,却再也想不到青冥教竟会在此时更有强援到来,自己反而身陷险境!他武功远高过此处除燕归休之外的任何一人,但这几人俱是一流高手,再加上一个虽然中毒却仍不可小觑的燕归休,这一联手,却登时将他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形势忽然逆转,凌尘玉叫道:“大哥!”提了铁棍想要上前拦阻。他不能看著断鸿杀了燕归休,也不能看著断鸿为燕归休所杀。 朱广重一摆大刀挡在他面前,道:“十九师弟,你果然无恙,可喜可贺!不过你……就算少主以前待你不好,你心里有气,也不能帮著敌人一起来杀少主罢?” 凌尘玉惶然摇头:“我没有!” 朱广重一翻白眼,心道你若不是站在敌人一边,方才为何不救少主?如今又为何要救敌人?道:“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月来头陀岭上一片愁云惨雾,少主以为你死了,简直……那个,唉,如丧考妣!” 凌尘玉苦笑,心道若当真如此,他以前又怎会那般待我?但这些话却不必和他人分说,当下只道:“二师兄,请你让开!” 朱广重大摇其头,斥道:“糊涂!你此刻一旦出手……” 凌尘玉急道:“他是我大哥,我不能不救,二师兄,你让开!” 朱广重瞪眼道:“你家大哥名叫凌尘飞,一个月前刚升了洛阳牡丹堂副堂主,你哪来的又一个大哥?” 凌尘玉不答,耳听得“贤弟,贤弟”的叫声,抬头看去,便是这片刻之间,断鸿已经迭遇险招,他看去时,燕归休正一剑刺在断鸿背後,断鸿不挡不避,竟拼著受了他一剑,往前一冲,长剑荡开前面几人,冲出包围圈向自己奔来。 他心里一酸,复又一痛,想起这数月来这个大哥待自己的好,叫道:“大哥,我来救你!” 断鸿嘴角流血,怔得一怔,才道:“……好!”他拼著受燕归休一剑也要冲到凌尘玉身边,为的是要挟持他脱身再说,再也没料到凌尘玉竟会出手救他。他提起长剑,往朱广重背後刺了过去。 朱广重不提防他忽然自背後向自己出手,还如此迅捷,慌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待他一跃而起时,凌尘玉已经迎向追来的燕归休,铁棍毫不迟疑地击出。 燕归休退了一步避过,呆呆道:“你,你当真要杀我麽?” 他初始不解自己这一回出来,一直前呼後拥,何以会给人以下毒之机,还偏偏就在此时发作出来?但片刻之後便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凌尘玉!但他又如何肯信凌尘玉竟会对自己下毒?伤心无措之下,索x" />咬牙不去想它,只想快快将断鸿杀了了事。但就在已将敌人围住、杀之不难的当儿,凌尘玉却又跳了出来。这时他心神大乱,想的不是到底能不能杀了敌人,而是心爱的人果然要杀自己! 凌尘玉道:“你放了他去罢!”一咬牙,道:“大哥,走!”折身往另一边冲去。断鸿踉跄著跟在他身边,两人棍剑到处,青冥教众人纷纷後退。 朱广重急得直跳脚:“十九师弟你个吃里扒外的笨蛋哟!”眼见燕归休只是呆呆站著,知道已经指望不上,只得赶紧提了刀过来拦截。以他一人之力自然挡不住两人,但好在还有师兄弟们在,断鸿已受重伤,只需自己将二人阻得一时半刻,等师兄弟们赶到,一拥而上,不愁不能擒下两人。 两人脚步果然一顿,但一顿之後,蓦地里眼前棍影重重袭来,朱广重吃得一惊,叫声“啊哟”,向後便逃。逃出数步,定睛看去,叫声“苦也”,凌尘玉铁棍到处,青冥教人人闪避不迭,有两个闪得稍慢,肩臂被扫中,疼得大声惨叫。 便在这一退之间,两人已脱出包围而去,朱广重慌忙带人追赶,但场上混战处处,夜色之中更是易逃难追,追得片刻,眼前便不见了两人踪影。 他呆得好半晌,心道,这十九师弟,什麽时候把武功练到了这地步?今晚他手里的若是碧血枪,那一下自己便躲不过去! 他回过头去,心下大惑不解,暗道少主也就罢了,为何七师弟等人也不来追击敌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叫苦也! 燕归休晕倒在地,常时业等人正围在他身边,喂解毒药的喂解毒药,渡真气护他心脉的护他心脉,还有乱掐人中的,乱成一团。他身中剧毒,全靠深厚内力压制,但方才眼见凌尘玉对自己这般无情,心头剧痛之下,一口气一岔,登时毒气攻心,再也支持不住。 凌尘玉同断鸿亡命狂奔,一口气奔出十几里地外,料得青冥教再不能追上,这才停下。断鸿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扶著身边一块大石摇摇欲坠。 凌尘玉知道他伤势必重,燕归休那一剑岂是易与?但这时无暇查看,只撕了自己衣袖给他暂时包扎止血。 断鸿喘著气道:“你为什麽还要救我?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我利用了你麽?” 凌尘玉心里其实方才便已明白,但总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断鸿曾对他说过要用一用y" />谋诡计,但他却再也想不到这所谓的y" />谋诡计,原来是利用自己! 他拭了一下脸上泪水,也不问他究竟怎麽利用的自己,蹲下去负起断鸿,道:“大哥要去哪里?” 断鸿怒道:“我说了我是在利用你,你没听见麽?” 凌尘玉重复问道:“大哥要去哪里?” 断鸿怔得好半天,轻轻叹了口气,道:“回太湖,别往无锡走,从宜兴过去罢,免得遇上青冥教的人。” 凌尘玉也不多说,辨别了方向,往前奔去。 月亮开始西落的时候,凌尘玉终於在太湖边上停下脚步,将断鸿自背上放了下来。断鸿自身上取出一个信号弹发s" />出去,道:“很快会有人来接我,你去罢。” 凌尘玉低著头,一动不动。 断鸿道:“也罢,乘著船没来,我都告诉你罢。燕归休不是我的杀父仇人,燕南渡才是。” 凌尘玉道:“那你找我们教主才是,怎麽找上他?” 断鸿道:“第一燕南渡武功更高,身边高手也更多,杀他更加不易,二则,燕南渡杀我父亲,我便杀他儿子,公平得很!” 凌尘玉默默无语。 断鸿道:“今夜之事,我也一并告诉你!你逃走之後,燕归休一直都在拼命找你,我引你去无锡喝酒,果然你一露面,便有人报给了燕归休,他也果然立刻亲自赶来搜寻。今日你再度出现,他立刻便找到了你。他中的毒自然也是我下的,毒便下在你的外衣上。” 燕归休同凌尘玉的情事,他看的清清楚楚,燕归休原本以为心上人已死,伤心欲绝,却始终不肯死心放弃,这段时日一直在四处寻找,忽然间竟然寻得了活生生的心上人,必定情难自持,但只要他一碰到凌尘玉,那便非得中毒不可,那时他再出手,断无失败的道理,却再也想不到朱广重等人竟会忽然到来! 凌尘玉道:“但我并未中毒。” 断鸿道:“我事先悄悄给你服了解药,免得你发觉。” 凌尘玉怔怔片刻,脱下外衣,低声道:“那麽你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我,这几个月对我的好,都是装的,你从来没有真的把我当兄弟?” 断鸿不答,过得片刻,道:“我救了你,也利用了你,咱们这便算恩怨相抵。我伤势很重,要在太湖养伤一段时日,你若念著一二分昔日之情,千万勿跟人泄露此处。” 哗啦一声,一艘船自太湖中划了过来。船上有舟子下来,扶著断鸿上了船。 凌尘玉站在岸边,张口想要叫大哥,却终究不能再叫不出口。他初始认这个大哥,不过是满怀感激加上一时热血上涌,後来却全是真心实意。 断鸿道:“我跟青冥教的仇是解不开的了,你跟我搅在一起,没好处,快走罢!” 凌尘玉定定地看著他许久,终於低头转身,一步步地去了。 1115 肉文屋 / 1115 1115 16-2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62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620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1620 第十六章 燕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处旷野之地停了下来。,结果,你,你……你居然没告诉他们我在太湖!你是不是疯了啊?” 凌尘玉瞪著他,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运转。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好人,知道他不是真心待自己,却还是没有想到,人心竟能险恶至此。他为了所谓的道义,失了武功,废了一只手,到头来,却成了个笑话! 这是什麽世道?到底是谁疯了? 断鸿疯狂地一脚一脚踢在他身上:“你这个疯子、傻瓜,你坏了我的大事!我这辈子活著就是为了报仇!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报仇,做了多少事?本来等他们一来,我就算杀不了他们,也可以用炸药和他们同归於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望?我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 他神情可怖,扑过来死死掐住凌尘玉的脖子,掐了片刻,却又突然松开,抱住他,脸埋在他肩上,泪水一滴滴落下来。他恨凌尘玉坏了他的大事,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像凌尘玉这样赤诚待他。 他捧著凌尘玉的脸,拼命地吻他。凌尘玉要挣扎,却挣扎不开。断鸿吻了很久,才终於离开他红肿破损的嘴唇,却开始动手撕扯他身上的衣物。 衣服被一件件撕开,身躯一点点裸露出来,凌尘玉恍如未觉,只死死盯著他,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断鸿野兽一般啃咬著他露出来的肌肤,含糊道:“什麽事?” 凌尘玉道:“那次在杭州,我忽然觉得腿上麻木,这才跌落山谷,是不是你……偷袭我?” 那时他本已有疑心,只是事发突然,其後他伤势沈重,片刻便即昏迷不醒,来不及查个清楚明白,醒来之後也曾看过自己双腿,却未见任何可疑伤痕,便只道是自己多想。但後来断鸿处心积虑地刺杀燕归休,在太湖边上,他便隐隐想到了此事,断鸿在杭州救得自己,未必如他所想的单纯,但那时他伤心太过,稀里糊涂,便没有问及此事。 断鸿咬牙:“是我又如何?你们一出金陵我就盯上了,等你们到了杭州,我安排好人手,又用了最好、最不易被人察觉的迷香,本来那一次我就该大仇得报,谁知偏偏就被你发现了!” 本以为成功在望,却被凌尘玉破坏,他恨怒之下,撤走之时暗中留了人手监视凌尘玉。凌尘玉发现了他的迷香,他却也发现了凌尘玉要逃跑的心思。 後来凌尘玉果然逃走,他摆脱燕归休之後,循著同党留下的信号一路追去,预备寻机下手,杀之泄恨。不料燕归休也很快追来,不住口地对凌尘玉又是恐吓又是哀恳,用情之深,不言而喻,他愕然之下,当即又生一计。 “我用毒针s" />伤了你,你若是跌下去死了,那便死了,若是没死,必定呼救,那时我只需守在一边,等燕归休魂飞魄散地赶来相救之时,遽然出手,他必不能躲!谁知,谁知你固然没死,却也不肯呼救,当年燕南渡和断云虽然不能裂对方没有任何诡计,那是死也不信,但凌尘玉在他手里,又由不得他不答应。 断鸿只静静地回望他。 凌万山道:“少主……”接下去的言语,却一时踌躇。断鸿和燕家父子的恩怨,爱子不幸牵扯其中,来龙去脉他自然已经查问清楚,断鸿此人生x" />如何,他再明白不过,故此也和燕归休一般地不信对方竟会不作安排。他虽然深恨燕归休害了自己儿子,但燕归休乃是青冥教少主,他身为下属,护其平安是职责所在。但若是不答应对方,一时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救得儿子,不由得为难至极。 燕归休道:“公平决战,那有什麽不好?不过你我恩怨,不必牵扯他人,你须得先放了阿玉。” 断鸿一笑,剑尖轻轻一划,割破了凌尘玉a" />口一层衣服。 燕归休叫道:“住手,住手!我答应你便是!” 断鸿道:“让其余人都退下山去,免得打扰你我。”下巴朝身边部属扬了扬,道:“你们先下去。”十余人齐声应是,一起往山下走去。 燕归休狠狠咬牙,道:“凌堂主,请你带人下山。” 凌万山迟疑不决,余人也都面面相觑。燕归休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便有闪失,家父也绝不会怪责诸位。” 青冥教众人终於也退下山去,华山白雪皑皑的山顶上便只留下了断鸿、燕归休和凌尘玉三人。 第二十章 断鸿神色渐渐凌厉,一字一句地道:“此处便是先父和燕南渡当年决战之处,今日你我便也在此做个了结!” 燕归休望住凌尘玉,见他神情漠然,似乎丝毫不以自己安危为意,心中一酸,心道这厮也不知有些什麽y" />谋诡计,我这说不定便要为你送了命了,你这狠心的,居然这时也不肯多看我一眼!随即心想,当年断云天纵横江湖,何等风光,父亲都能杀了他,自己武功在断鸿之上,难道今日还怕他不成?这麽一想,a" />口豪气顿生,对著断鸿一点头,道:“好!” 两人相对站定,提剑互相使了个起手礼。 断鸿左手一捏剑诀,刷的一声,剑走偏锋刺出。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又狠又准,剑势凌厉,又是对准了左肋斜斜刺到,若是刺上了,哪里还有命在? 燕归休举剑相格,两人曾经两度交锋,他知断鸿这一剑必有厉害後招,当下抢先反攻,剑尖疾点,攻他上三路。 断鸿一一挡住,跟著斜剑反削,剑势飘飘,却是快速已极,宛若白驹过隙。燕归休无暇招架,只得後退避过,随即一剑狠狠划出,同时脚步一跨,向前逼进。华山天下险,上山之路便是一道窄窄的山脊,两侧俱是万丈深谷,三人所在之处虽然略宽,却也宽不过两三丈,地势更是凹凸不平,他适才一退,已到了边缘,险些儿便落了下去,就此粉身碎骨,葬身万丈深渊。 两人便在这绝顶之上,你来我往,忽快忽慢,直拆了百余招,犹自不分胜负。地势险恶,两人屡次都几乎被对方逼落万丈深渊,全靠了招式j" />妙,内力高强而又轻功超绝,这才化险为夷。这一战,对交战两人来说,都是平生未遇之险。 斗到酣处,两人渐渐真气激发,剑气嗤嗤有声,华山顶上尘飞石走。 忽然间燕归休目光一瞥,惊叫道:“阿玉!”原来两人剑气纵横,凌尘玉坐在一边无力闪避,竟被两人剑气所伤,左臂被割了一道,鲜血淋漓,可怜他被点了x" />道,躲固然无法躲,受了伤流了血,便连叫声痛也不可得,只有目光中露出痛楚和惊讶之色。 燕归休大喝道:“断鸿,咱们换个地方再打!” 断鸿哈哈大笑,手上一剑紧似一剑。他等的便是这一刻,岂肯这时放手? 燕归休只得先行抵挡。过得片刻,嗤嗤剑气声中,凌尘玉腿上一道红线慢慢扩大,又被割了一道口子。 燕归休心痛如绞,喝道:“好卑鄙!”纵身过去,挡在凌尘玉身前和断鸿过招。这麽一来,剑气便伤不到凌尘玉,但两人武功原本相差无几,他不能随意移动,大为吃亏,初始还能勉强抵挡,後来渐渐便左支右绌,落了下风。 到了这时,凌尘玉终於知道断鸿昨夜的那一句话是什麽意思。化自裂天一剑的天痕三剑,燕归休接不住,只能躲,若是他躲不得呢? 他心里想道,燕归休想来对自己是有真心的,否则也不能冒险独自留下,但若说他会为自己不要x" />命,却绝无此可能。当日他为了自己不肯说出断鸿所在,眼睁睁看著自己废了武功和一只手,真心虽有几分,却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若是躲开了,自己便不免丧生断鸿剑下。断鸿这个人,他自然也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若说他会因为关心自己而弃用天痕三剑,那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不可能的事! 他抬眼望著挡在自己身前的燕归休,暗自叹了口气。断鸿等的便是这个机会,三剑一出,顷刻之间,自己便要丧命在这华山顶上,这一世稀里糊涂,居然就这麽走到了尽头,一时也不知该哭该笑。 眼前亮芒乍现,剑风漫天卷起,断鸿终於出手! 这一刹那间,每个人心里都有无数个念头转过。断鸿想的是,燕归休到底会不会躲?他若不躲,则非死即伤,此战他必败,他若躲开,凌尘玉必死,他没了顾忌,自己便多半不是他对手,反而要葬身在这华山之巅。燕归休想的是,他到底是躲,是退,还是接?他若躲开,便害了凌尘玉,他若退後,势必带同凌尘玉两人一起跌落万丈深渊,若接,他又该如何接法? 但脑子里转过了这许许多多的念头,实际却不过只是一刹那间,便已有了结果。 燕归休手中剑芒骤然大盛,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断鸿这三剑,他接不住,甚至g" />本不知该如何去接,在他想明白之前,手上已经毫不迟疑地使出了青阳剑法中威力最高的三招,全力催动内力,以攻对攻! 当年断云天凭著裂天一剑,纵横江湖,无人能敌,燕南渡一样破不了他这一剑,对敌时用的,也是以攻对攻这一招。但当年他功力胜过断云天,碰撞之下,结果是半斤八两,各有负伤。今天呢? 但听得密密麻麻的叮叮声不住响起,这瞬息之间,二人也不知接过了多少剑。 光芒倏然一敛,人影一分,猎猎山风之中,两人相对而立,破碎的衣裳一片一片,一点点随风飞走,手中长剑竟已寸断,碎落一地。 两个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但断鸿的嘴角却慢慢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两个人都受了伤,燕归休却伤得远比他为重! 燕归休嘴角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a" />膛起伏,死死盯著断鸿。 断鸿跨上一步,一掌向他a" />口按去。 来路上已经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当两人决战一开始,断鸿不能再腾出手加害凌尘玉,凌万山当即带人返身赶回。但断鸿的十余部属自是要拼死拦阻,青冥教虽然人数武功都占优,但在对方全力拦截之下,却无法及时赶回,此时最快的几个人也只到达半山腰而已,燕归休要等人赶来相救,那是万万来不及的了! 他右掌一立,啪的一声,两掌相接,两人同时一震,断鸿只後退一步,燕归休却向後飞出,直往万丈深渊里落去,但就在他经过凌尘玉之时,手上一扯,将凌尘玉带入怀里,两个人一起往下跌落。 断鸿惊骇欲绝,连滚带爬地赶到悬崖边,声嘶力竭地叫道:“贤弟,贤弟!” 他故意装出对凌尘玉辣手无情的模样,逼得燕归休答应决战,後来更果然舍身相护,终於遂了他心愿。谁知也正因为燕归休以为他不会放过凌尘玉,才会在自付必死之时,宁可带著凌尘玉一起跳下这万丈深谷。 这十几年来,他为了报仇,事事算计,殚j" />竭虑,没过过一天快活的日子,直到後来遇上凌尘玉,初始对他只有恨意和利用,後来却不能不为他心意所动。他说过事成之後要带著他一起离开,从此快快活活地过日子,那样的日子他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笑出来。 现在他终於杀了仇人的儿子,可是却失去了这世上他唯一在意、刚刚爱上的人。仇人即将痛苦一生,他已经如愿以偿,可是他心里却半点也不快活,反而痛得快要发疯。 迎面风寒似刀,愈来愈烈,刮得人睁不开眼,燕归休却似全无所觉,拼命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峭壁。最後一掌他是借势飞出,留在山顶绝无活路,这万丈深谷虽然可怕,却未必没有死中求活的法子。 他一只手牢牢抱著凌尘玉,每见峭壁上有树枝或者岩石突出,便伸另一手去抓。华山峭壁如削,树木稀少,此时又是严冬,树枝干枯,尤其两人冲下的力道太强,树枝往往一抓即断,而岩石覆满冰雪,往往又太过滑溜,无法抓牢,但无论是树枝还是岩石,他每抓一次,都能延缓下跌之势片刻。 但终於还是越来越快,力气却越来越弱,无论树枝还是岩石都越来越难以抓住。燕归休头晕目眩,死死抱紧了凌尘玉,勉力又去抓峭壁上最後一棵树。这时离地面已是不远,若没有这最後的缓冲,以两人此时下跌之速,只怕难以幸免。 但这最後的一抓却终於还是差了些许。砰地一声,两个人一起摔在雪地里,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凌尘玉也自他怀里跌了出去。 过得好一阵,燕归休才勉力抬起头,痴痴看著不远处的凌尘玉,心道,我真想再抱抱他,亲亲他,跟他说许多许多的话。我要跟他说,你看,都是你非要躲著我才弄成这样,我知道你是气我眼睁睁地看著你被废了武功和一只手,可我只是一时负气,我哪里舍得这样罚你?你不知道我後来有多後悔。阿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可是他张了口,却已经说不出话,只有鲜血不断地流出来。他伸出手,在雪地里一点一点移动,终於触到了凌尘玉的手,他流著泪笑了一下,想要和他两手相握,然而就在此时,全身的力气忽然一散,抬起的头颅垂了下去。 凌尘玉痴痴地躺在地上,眼泪不断地涌出来。他想要碰碰他,可是不能,他想叫他别死,可是也不能。身边的这个人正在渐渐地离开他,可是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著,什麽也做不了。 两个人摔下来,他是个武功全失的废人,燕归休虽然重伤,但以他武功之高,总有求生之机,然而最後,死的却是燕归休,因为凌尘玉一直被他好好地护在怀里。 他想不明白燕归休为什麽要这样做。这个人的心意,他从来也没有看明白过。以为他是真心的时候,发现他从来没真正将自己放在心上,以为他对自己全无真心的时候,他却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心意。这个人,他多爱他,又多恨他。 断鸿第二次刺杀燕归休时,燕归休中毒,注定不是断鸿对手,他早便该出手相救,却等到他受伤流血,才终於出手。没有及时救援,这是他勾结敌人、刺杀燕归休的“铁证”之一。他初始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事情偏就这般巧合,後来却隐隐想到,他这样迟疑不决,只因那时,他心底深处确是恨不得燕归休死了! 但後来他终究是出了手,只因他一见燕归休受伤流血,立刻便心痛难过,这才急忙出手相救。他恨不得燕归休死了,却又舍不得他受一点伤,留一点血。这样的爱恨交织,直到後来,燕归休看著他被废了武功和一只手,这爱才终於消散了。 这爱已经消散,然而为何此刻他心里却这样空荡、绝望? 他不断地留著泪,後来终於呜呜地哭出了声。再过了片刻,终於麻x" />也解了。他艰难地翻过身,爬到燕归休身边,抱住他,小声道:“不要死,我们一起回去!” 他扶起燕归休,负在背上,在茫茫的雪地里,一点一点艰难地往前挪。 眼前影影幢幢,天昏地也暗。他摔倒在地,燕归休冰冷的身体压在他身上。昏过去之前,他模糊地想道,你不要死,我们一起回去。 1620 肉文屋 / 1620 1620 21完结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21完结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21完结 昨夜西风 作者:月朗风清 21完结 第二十一章 尾声: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两个月,洛阳团圆喜庆的气息日渐浓郁,年关将至了。 凌尘飞在年关之前自总坛赶回洛阳,将一个包裹交给凌尘玉。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册新抄录的书籍,封面上端端正正写了四个小楷:青阳真经。 凌尘玉吃了一惊,这是青冥教赖以横行话直接,燕南渡也不含糊,道:“你留在此处,稍後本座还有事要同你商议。”凌万山点头。两人想法都是一样,要让两个孩子自行解决。 燕南渡带了凌尘玉到移山居燕归休的厢房,推他进去,道:“你自己瞧罢。”说罢转身便走。 凌尘玉站在房中,前面床帘低垂,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道人影仰卧其後。 他一步步走到床前,想要伸手去揭开床帘,却又迟疑。 里面有人低声道:“阿玉?” 凌尘玉脑中一阵晕眩,扶住床柱,道:“是我!”燕南渡送来青阳真经,他那时便知燕归休多半已经醒来,否则燕南渡绝不能无故如此。但这时亲耳听得他的声音,还是几乎落下泪来。 里面静了片刻,跟著燕归休的声音道:“你掀开床帘,我瞧瞧你。” 凌尘玉抖著手掀开床帘,只见燕归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努力将眼睛转过来凝视自己,整个人消瘦苍白,毫无生气。 他呆了一呆,道:“你,你怎样了?” 燕归休道:“便是你瞧见的模样。” 凌尘玉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燕归休道:“我会好的。” 三个月了,还是这模样,要怎麽好? 燕归休道:“阿玉,别哭,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去了几次洛阳,都见不到你,後来终於在华山见到了你,可惜在山顶没机会说,後来在谷底,却已经说不出来。你现在愿不愿意听我说?” 凌尘玉的泪水一串串落下来,道:“你说。” 燕归休温柔地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最恨我的,便是那日眼睁睁看著你被废了武功和一只手。这件事我一直很後悔,我那时深信你果然勾结了敌人来杀我,一时负气,铸成弥的是,他孤孤单单的才叫可怜。我身边有你,你身边有我,神仙也没有你我这样好的福气!” 凌尘玉道:“你以前却不知惜福。” 想起从前种种,两人心里都是百感交集,伤感、甜蜜、惆怅、懊悔,兼而有之,但最後,却只留下柔情一片。燕归休握住凌尘玉的手,低声道:“今生今世,绝不敢再负!” 全文完! 21完结 肉文屋 / 21完结 21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