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横滨路口的美少年》 第1页 [ＢＬ同人] 《（综漫同人）横滨路口的美少年》作者：皊然【完结+番外】 文案 近日，横滨出现一个传言：于半夜在路口徘徊，能遇见一个美少年。 可以向他占卜、询问、许愿，而他也必将回答、实现。 随后，人们陆续在路口发现那些进行过『路口问询』的人的尸体...... * 悠木良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店店长，他也认为生活会这样持续下去。 直到他的能力突然失控—— 能力「路口的美少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直到他众叛亲离—— 店员:难道赶我们走的不是你? 森先生:屑屑，但并不是你的友人 武侦:无中生友? 直到他的生命受到威胁—— 渊:脸呢? 裂口女:谢邀 富江:我连武力值都没有?我? 他只好奋起求生—— 悠木良:我不杀你，感动吗? 异闻生物:不敢动不敢动 后来—— 悠木良:我，横滨领主，懂? PS： 1.cp山神x良（感情废物） 2.私设、ooc预警 3.涉及各类异闻传说以及伊藤大佬漫画人物，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4.这边建议亲们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眼结局哦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异闻传说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悠木良 ┃ 配角：翠（山神），弥生 ┃ 其它：武侦，港口Mafia，横滨，scp，异闻传说 一句话简介：从店主到领主 立意：哪怕身处逆境也当以豁达乐观的积极态度迎接未来 第1章 此时正是凌晨两点，横滨万代町昏暗的街道上白雾弥漫、一片寂静。 而很快便被打破了。 怯懦的女声响起，“……那个，我想再问一下，请问我怎样做才可以让小田切君喜欢上我呢？” 十字路口处，有两道人影彼此对视。其中一个是年轻娇俏的少女，另一个身影浑身萦绕黑雾，依稀能辨认出的是一身白衣白裤和同样年轻俊美的面孔。 闻言，白衣少年睁大了双眼。 “这是……”，他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可是前一刻还忠诚守卫在他身旁的黑雾下一秒就背叛了他。黑雾分配在少年脸前的浓度骤然多了起来，扭曲了少年的话音。 少女只能看见白衣少年的口张张合合，发出一连串模糊的音节，却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白衣少年身上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但少女并没有在意。 她与其说是不在意，倒不如说被自己想要的答案迷惑了心神，忽视了所有的矛盾与不合理之处。 白衣少年身上的黑雾翻滚着，凝聚出一只细小的触爪，它从白衣少年的背后缓慢爬下，向少女延生去。 一路爬着，一路留下笔直、绷紧的雾线。 很快，它悄无声息地抓住了少女裸露在外的脚踝。 她听到那个白衣少年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你至死不渝地爱着他，那就来向我许愿吧，嘻~” “许愿？” 触爪与白衣少年连接的末端逐渐变细。 “对，你是我选中的‘有缘人’，只要你遵从你的内心，说出你最真实的愿望，我就会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少女眼中的‘白衣少年’这样回答。在少女所未能看清的黑雾之后，是黑衣少年充满恶意的微笑。 触爪的末端越来越细。 少女双眼迷离，仿佛在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她恍恍惚惚地吐露出自己被诱哄着扩大了欲望的真心话，“我……我想要郁子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和我抢小田切君了……” 触爪的末端崩断了。 像是快速收缩的橡皮筋，长长的雾线向少女弹射而去。 雾线在即将碰到少女时炸开，化成了漫天的黑色雾雨。雨珠一接触到少女的皮肤便立即钻了进去，径直进入皮下组织，吞噬起周围白色的物质。 ——这一次它收取的报酬，是‘脂肪’。 ··· 港口黑手党总部不远处，有一间普普通通的咖啡店。 普通的咖啡店谁会设在港黑总部旁边啊口胡！！！ 咖啡店店名为「尾雀」，店门的招牌上还画着一只Q版的绿色长尾雀鸟。 算上上一代店主，这间咖啡店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将近十年。良好的口碑以及不断推出的新品，让其在横滨市市中区人心中享有不低的位置。 店内的装潢以米黄和浅咖色为主，客人们曾评价说：“这是和店主一样让人宁静舒适的感觉。” 咖啡店现任店主名为悠木良，是前任店主悠木佑一的养子。前任店主因故身亡后，咖啡店便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由还是个孩子的悠木良继承。 从十一岁到十八岁，男孩在客人们的照顾下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青年。 “叮~”轻柔的乐铃响起。 “欢迎下次光临。” 身穿银边深蓝燕尾服的俊秀青年双手垂放于两侧，以腰为轴向前微微鞠躬。 他有着柔软的黑发和琥珀色的双眸，肤色略偏白，五官柔和，笑起来的时候像是邻家的温柔哥哥，很符合时下已婚、未婚女士对自己孩子未来的幻想。 -- 第2页 客人们起初因外貌而看他的目光慈祥和善，后来却逐渐沦陷其中，沉迷养崽无法自拔。这个从未有组织，却能做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群体越滚越大。慢慢的，新晋的客人们都成了养崽的一员。 “悠木君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受人欢迎啊。”下一位进店的客人打趣道。 “哪里，香取小姐过誉了，都是客人们抬爱。请问今天也要照旧吗？”悠木良笑了笑，单手背于身后，另一手从腹前抬起至右前方，“香取小姐，请进。” 香取夫人心中一甜，内心充满着‘我崽嘴怎么那么甜、姿势怎么那么好看’一类的情绪，看着青年的眼神愈发慈祥。 “是的，麻烦悠木君了。” 店内的墙上有一面小型挂式电视，店员们会根据不同客人的需要调节频道、音量等。 此时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这样一条新闻，“……x月x 日，万代町路口发生一起汽车与行人相撞的交通事故，事故导致一行人直接死亡。” “据汽车司机、同时也是死去少女好友的尾川郁子称，她原本是来接进行「路口问询」的好友，由于当时雾气浓重，她曾几次鸣笛，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令人悲痛的事……” “同时尸检报告显示，死亡少女的身体抽脂过度，怀疑因抽脂过度而引发身体麻木，使得少女未能及时躲避车辆……在此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切忌为美而不顾身体……” “麻生桑，5号桌，一杯中杯拿铁配焦糖糖浆，并小分曲奇。” “hai~”一个穿着制服的姑娘回应道。 悠木良转身时眼角恰好瞥见挂在墙上的小电视里播放的新闻，看着不断滚动的字幕，他嘴角的弧度缓缓平复，侧脸柔和的曲线之下，眼底一派冷漠。 这副样子要是让店里的常客见了，大约能直接破碎掉他们心中的温柔人设形象。 悠木良端起托盘。 ——又是一个，死于自身恶意的人类。 ——最令我讨厌的生物啊，贪婪而又不知满足的人类。 ——欲望宛如不可见底的沟壑，他们是人间的「玛蒙」。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长罢了。 嘻~ ··· 破旧的办公楼四楼，武装侦探社内。 “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的女儿……”沙发上，裙装丽人正低声哭泣。 “那个……这是手帕。”手忙脚乱的中岛敦慌忙递过一张手帕。 “请您先冷静下来，再仔细诉说吧。”国木田独步坐在与女人隔了一张茶几的正对面，轻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眼镜反射出一抹紫光。 “谢谢……”丽人接过手帕轻拭眼角，也许是眼前的男人过分沉稳且看起来值得信任，她稍微冷静了些。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女儿美智子她一直很喜欢她的学长伊东君。前些日子，一直没有女朋友的伊东君突然交往了一个女朋友，美智子就开始变得阴沉起来……”说到这里丽人不禁抽泣起来，“如果我多些关心她就好了呜呜呜……我本以为那是失恋的正常反应，宽慰她几句便没有深究下去了，我想着也许过几天就会好了……” “听起来就是一个‘少女的心事’故事吧？难道我们要给麻生小姐安排一个男朋友？？？” “啊~成为美丽少女的男朋友，然后和她一起殉情，真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还请闭嘴吧太宰先生，这种委托怎么也不会在我们武装侦探社的负责范围内啊！！！”与此沙发相隔数米的彼沙发后，藏着几个因为‘你们要是出来绝对会把委托人吓跑’而被镇压在委托现场外的人。 “可是昨天晚上，她在跟我说了一句‘妈妈，我要去路口问询了，他一定能帮我获得伊东君的爱的。’之后就跑出了家门，直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会不会是和同学在一起呢？毕竟高中生的话……周末和同学去玩然后没有回家也是正常的事吧？”中岛敦忍不住问道，今天周日，正是高中生的法定休假日。 “不会的！美智子她做什么前都会告诉我们，也从来不在外面留宿的。” “请问一下，路口问询指的是横滨最近兴起的那个吗？”国木田问道。 横滨一直以来都有名为「路口问询」的游戏，人们也只把它当作游戏。 直到最近横滨出现了这样一个传言：于半夜在路口徘徊，若遇是雾天，则能遇见一位美少年。可以向他占卜、问询、许愿，而他也必将回答、实现。但每人只能选其中一个，也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违背，就会引来厄运。 “……应该是的，美智子曾经和我说过她有同学试过、成功了，她也向那个同学打听过。”丽人稍显犹豫，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的委托我们接下了，还请耐心等待。” 送走了丽人，沙发后的几只蹦了出来。 “那个传言不会就是警部委托给我们的那个吧？”刚加入武侦不久的少年宫泽贤治问道。 在传言兴起后，警察发现大量尸体出现在横滨路口。有人死于自裁，有人死后身上器官部分缺失，有人干脆就是只剩一条手臂。 其中大部分生前是贫民窟人士，而能调查到的部分据家属称他们都在死前进行过「路口问询」。 -- 第3页 警察在搜寻一周无果后迫不得已于昨日将事件委托给了武装侦探社。 “大概率是的。” “啊……可惜乱步先生不在这里，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哎~我也想试一下路口占卜哦~问询的死法看起来太痛苦啦，果然还是占卜一下什么时候有美人陪我殉情比较好哦~” “太宰先生！！！” 第2章 今日天晴，风和阳煦。 早上8:00,吉时已到，尾雀咖啡店开门迎客。 尾雀咖啡店是全横滨咖啡店开门最早的一家，得益于店长那老年人般规律的作息时间——早七点晚八点。 全咖啡店店员此时能从床上爬起来的不超过两人，于是店长大人大方地允许他们：“早上10点再来上班也没问题哦，晚上补够时长延迟到8点再下班就可以了。” 而尾雀咖啡店那异于常店的接客时间自然也为店里带来了不少客流量……至于进门的客人和店长的相性问题，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叮~” 店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有着异于常人身高和脸型的女士。尖长的脸型、高高隆起的颧骨、深凹的紫色眼眶，还有那完全不符合人类比例的长手长脚…… “欢迎光临，渊小姐，请问今天想点些什么呢？”悠木良站在柜台前，拾起一块白色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手里的茶花纹碟子，并没有躬身迎客的欲望。 渊女士也并不介意。 她走进店里，随意拉开一张凳子坐下，瞅着店长的穿着打扮，“店长今天的服装也让我充满了食欲呢！” 青年一身暗红色燕尾服，红色与其偏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暗红，就像是血液凝固的颜色，被血液所环抱的白色肌体在一些生物眼里充满了别样的诱惑力。 “今天就要一杯大杯樱桃汁，还有大份草莓蛋糕。”渊女士往桌上的甜品单随意看了两眼，“果然还是店长这里的食物最好了，店长这样的美人每次看到都能令我胃口大开。” ——真是……不知轻重的东西。 倒不是店长大人不喜欢被人评价，以他的容貌和仪态，就是从小被人说到大的，各式各样的欣赏、吹捧、贬低、拉踩基本都见识过。 只是，这把他当作食物的评价着实令他作呕。 “啪！”托盘被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您点的食物，还请吃饱了就赶快离开，不论是垂涎店长亦或是捕食别人店里的客人都是令人十分不悦的举动，望您悉知。”清亮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但出于店长的操守，他终究没有当场赶人。 渊——是一种异闻生物，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勉强还算人型，甚至在人类社会中混了个模特的身份，但实际上以人类为食，恋爱脑且嫉妒心极重。不仅肆意捕杀人类还不懂得收尾工作、经常侵占他人领地内的人类，甚至从来点单不付钱！ 【是一个比人类还要令我恶心的物种】悠木良总结道。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在每天早上8:00来到尾雀咖啡店了，也不知道她在附近究竟捕食了多少人类。 祝她早日翻车。 能碰上消灭她的人类就更好了。 ... 10:00 店员们陆续回来上班。 店员弥生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里正播放着又一起杀人事件。 “这里是早间新闻，昨日下午于根岸町发现的女尸身份已经得出，名字是佐佐城信子，一名大学老师……也曾进行路口问询……” “哎~，最近死亡的人真多啊，连大学老师都被杀了哎，真是凶残！”弥生感叹道。 店员B附声：“对啊，也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那个「路口恶魔」。” 虽然每一起事故似乎都有着看似合理的解释，但眼睛雪亮的人民群众早已发现这其中的端倪，并给为这名未知的‘凶手’起名为「路口恶魔」。 “永远都抓不到也说不定，毕竟有一个多月前的案子现在还没有结束哦。”店员C撇撇嘴。 “叮~” 被突然响起的迎客铃吓了一跳，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店员们迅速反应过来，深鞠躬欢迎客人，“欢迎光临，客人想要点什么呢？” “良哥哥呢？”十二岁左右的金发红裙小女孩走在最前，拉着一个颓废且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林太郎走快一点啦！” “爱丽丝桑又来了呀，经常吃甜点小心蛀牙哦，店长他在为渊小姐准备甜点，你可能要等一会儿啦。”店员们眼睛里闪烁着‘卟啉卟啉’的光芒，积极地服侍小女孩并悄咪咪无视了白风衣大叔——萝莉谁不喜欢呢？虽然买单的是大叔，可点单的是萝莉呀！ “渊小姐？”森鸥外饶有兴趣地提问，环顾店内，然后发现了一个异常令人瞩目的存在——是的，渊女士从8:00吃到了10:00并且还有一直吃下去直到寻找到猎物的打算。 森鸥外认识悠木良大概有7年了，从悠木良11岁接手这家咖啡店开始，除却刚开始缺钱又缺人的三年，之后的四年里很少能看见他为新客人动手做甜点、咖啡。 新店主认为，只有光顾店里超过一年的才被认为是老客人，其余都只是新客人。 所以一般情况下悠木良都只在门口迎客或在柜台前整理。 他并没有听说老客户里有【渊】的存在。 -- 第4页 有点意思。 森鸥外大步向渊女士走去，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不介意的话能和你拼桌吗？” 听闻此句、见此表情，店员们浑身一抖，仿佛看到了某种令人震惊的东西。 “不介意呢~”渊女士从嘴角起扯出一个充满尖牙的标准笑容。 “我介意啦，混蛋林太郎！” “反对无效~” ... ……总觉得，仿佛看到了两坨奇行种在谈笑风生。 刚从厨房出来的悠木良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呼吸一滞。 他认识森先生已经7年了。 且不说为什么总能时不时看到森先生从那栋咖啡店隔壁的、有横滨最高建筑物之称的、不说普通市民但暗世界基本都知道的港口黑手党的总部里走出来，也不说为什么总能在正常上班族上班时间接待到他，单凭这人偶尔露出的恶人面孔和7年都没有长大的爱丽丝就知道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普通人。 从刚开始喊爱丽丝‘姐姐’到后来喊‘酱’，真是个令人充满了成就感的变化呢:) “渊小姐，这是您点的草莓、樱桃、覆盆子提拉米苏。”悠木良见到有新客人进店，也就收起了对渊女士的散漫态度。他拿出自己最好的仪态，将托盘上的甜点在桌面上整齐摆放。 ——其实用料都是次等的。虽说他赶不走渊，但对用料稍微做些手脚还是可以的，反正这种生物也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再好的食物给她品尝也是浪费。估计全部的味蕾都用在感知人类肉质上了，呵。 “森先生，爱丽丝酱，早安。” “早上好，悠木君。” “早安，良哥哥。”爱丽丝伸出双手企图要个抱抱。 “要来点什么吗？今天的招牌是椰香奶茶、卡布奇诺和熔岩蛋糕。”悠木良揉了揉爱丽丝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隔开爱丽丝，打消了她要抱抱的念头。 所谓的招牌其实就是给老客户的特供——由店长大人亲手制作。 森鸥外反手从悠木良掌下抱过爱丽丝，“各一份，啊，还要打包，今天特别忙碌，暂时没空在店里享受呢。” 可恶！明明7年前还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鬼，长大了就学会和我抢爱丽丝的爱！！！ 7年前，‘迷茫又无助’的幼年·店长大人有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蛋，成功迷惑了守备范围在12岁以下的森先生及各类人物，并在他们的帮助下成功经营起了咖啡店。 店长大人：不，其实并不是很需要像你这样绅士的人类呢。 “hai~给，欢迎下次光临。” “良哥哥再见！” “爱丽丝酱再见~” 门外的森鸥外笑容消失，门内的悠木良微笑隐藏。 纵使有七年的长度，双方的交情暂且都是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两个背后都拥有一大堆秘密且互不透露和探究的人谈什么交情、友谊？ ... 话说回来……渊好像也跟着他们走了？ 嘛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长罢了。 “叮铃铃铃~” “店长——这里有你的电话。”是前台店员在说话。 “摩西摩西？” “悠木良？” “是的。” “……我是田口六藏，一个情报贩子，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就是最近路口问询杀人的「路口恶魔」。” 注意到店员投来好奇的视线，悠木良微微捂住听筒，“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啊。” 店长大人是不会骗人的，我确实没有‘亲自’杀人。 “不承认也没关系，顺便，谢谢你。作为回报，我帮你把拍到你夜间出去的身形的监控都删除了。虽然也遮掩不了你多久——如果你还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行动的话。就这样，挂了。” 电话那一端的人没开变声器，还是个健气的少年音。而行为却有够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坚信、感谢、回报—— 悠木良凝视着手里已经被挂断的、传来嘀嘀嘀回声的听筒，良久，眯起双眼。 “……真是的，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1.【渊】指路伊藤润二大佬的恐怖漫画 2.佐佐城信子：苍之王女友，一心想要实现苍之王的理想，但内心已经失去自己的信念。被揭穿时一枪打中了六藏小可爱。 3.田口六藏：父亲是刑警，因为逮捕苍之王而殉职。用太宰放下的枪杀死了佐佐城信子。 ===================== 今日份的傲娇店长 店长：不收钱喂饱渊=店内客人不被狩猎=自己的领地不被侵犯=维护自己威严www 第3章 一日很快过去。 黄昏来临，逢魔时刻。 晚上八点，店长大人的生物钟开始响起。 “弥生桑，接下来就拜托你们看店了，我要回去睡觉啦。”店长大人如是说道。 “好的，店长再见。” 在悠木良走后，弥生看了眼店外，“真是奇怪，又出现雾气了，横滨以前明明很少起雾的，怎么最近这么多？” “谁知道呢！” ...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上白雾渐浓。 建筑物在白雾中影影绰绰，难以辨认。 白雾外，来自各个方向的居心叵测的人们不约而同踏入雾区。 -- 第5页 他们悄无声息地顺着车道，走向路口，又从这个路口前往下个路口，根据传言不断寻找着一个人。 像溯游而上的鱼群，分流又交汇、交融又四散。 阴影之下，无人知晓的腌臜之事接连发生。一个雾中人覆盖住另一个雾中人，滚烫的鲜血在地面上如鲜花绽放。 一个就此停滞，颓然倒地，另一个继续前行。 白雾深处。 纤细的手打开手机翻盖，“镜花，你的任务是找到「路口恶魔」。用你的异能力「夜叉白雪」，将路上碍事的人全部斩碎。”手机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 白雾中，倏然划过一道银弧，巨大的长发夜叉手持棍剑，拔剑出鞘，撕裂了几乎要密不透风的白雾，使人得以窥探外界之真实。 棍剑同时崩裂了多条肌肉组织。血液从眼前人的胸口迸射而出，溅落在少女娇嫩的脸颊上。 眼前人跪落倒地的那刹，白雾翻滚蠕动，一涌而上。从尚还能动弹的手脚开始缠绕侵袭，直至爬满全身，覆盖上浓浓的一层。 白雾吞没了苟延残喘之人的痛苦哀嚎。 穿着红色和服的少女沉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无力改变、无法阻止。 任由血液和和服融为一体，直至无法分离。 “哒、哒、哒……” 身前转角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没有半点遮掩。 夜叉白雪抬起头。 泉镜花注视前方，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夜叉白雪动了起来，她与少女自完全相反的速度方向上擦肩而过。 她的眼角流着血泪，高高举起棍剑。近一米长的刀刃在昏暗的夜里随角度的扭转反射出点点寒芒。 棍剑无声狠厉地向斜下方劈斩。 “刷——” 泉镜花瞳孔微缩。 除去因剑风而抖动的衣领，转角处出现的白衣少年毫发无损。 白衣少年有着微长的头发，五官精致，脸上涂着深蓝的眼影和鲜红的唇彩，在白雾下呈现出妖异的美感。 刀刃即将穿过身体的时候，白衣少年周身的黑雾剧烈震动起来。黑雾拟态成为多条小触爪，张牙舞爪的触爪所及之处空间一片扭曲。 雪白的刀刃从扭曲的空间中穿过，没有斩中任何实体。 “可以停止了吧？”白衣少年歪过头无奈地看着蠢蠢欲动的夜叉。 “再来一次我可就不会留手了哟。”触爪在话音刚落时猛然膨胀，扭曲融合成为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爪尖正对刀刃。 “……夜叉白雪，停下。” “哦呀？居然还有人？”白衣少年这才注意到泉镜花手上的手机，他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你就是「路口恶魔」？”手机里的男声问。 闻言，白衣少年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说的「路口恶魔」难道是在指我？” “先生，这个绰号也太难听了吧！”白衣少年抱怨着，一边向后撩起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满眼的苍白色。 他提醒道，“虽然很欢迎您的到来，可是，您违规了哦~” “镜花，向他许愿抓住人虎！”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手机里男声匆忙下达命令。 只有眼白的双眸盯紧了手机，仿佛能看到电话另一端的芥川龙之介。 下一秒，利爪袭向少女，捏碎了手机。 「夜叉白雪」伴随着手机的碎裂而消失。 “撒~无关人员已经解决了，只剩下可爱的小姐和我。”白衣少年单膝跪地，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前伸，“那么，可爱的小姐，请允许我为你讲解【游戏规则】。” “你可以三选其一，向我占卜、问询或是许愿。” ——不论选择哪一个，都只有一次安全的提出机会。 “向我提出一个占卜，我会为你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但只是祝福，真实或虚假无人知晓。 “向我提出一个问询，我会如实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答案。” ——但只有寓意，如何解读需要自己判断。 “向我提出一个许愿，我要向你收取你身上现有的不同程度的财富作为报酬。” ——如果执意许下超出的愿望，你也会成为财富本身。 “问询和许愿分别有四不问和四不许。” ——询问具体的四不问和四不许也被视为违背规则。 “以上为【游戏规则】，只要违背任意一条，我就会消失。” ——只要违背任意一条，‘我’就会出现，必将为你带来只有死亡才能终结的厄运。 “可爱的小姐，你的选择是？” 白衣少年的目光温和而充满鼓励。 “我……许愿抓住……”少女垂下眼眸，避开了少年的视线。 “恕我直言，你身上并没有足以支付这个愿望的报酬呢。”白衣少年打断了少女还未说完的话语。 “既然这样，那不如来问询吧？” 白衣少年笑意盈盈，像极了卖安利的销售员。他身上缠绕的黑雾浓厚起来，使原本就不太清晰得身形更加模糊。 “说出你内心的真实，询问你最渴望的事情。” 红色的和服被少女抓出深深的褶皱。 “……我的名字是镜花，是一个孤儿，喜欢的东西是兔子和豆腐，讨厌的东西是狗和雷电，我被港口黑手党捡到，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杀了36人……我不想再杀任何一个人了，我、什么时候能够不再杀人？” -- 第6页 白衣少年唇角勾起，艳丽的红唇轻启：“真诚的孩子值得最好的宠爱。正如蝴蝶在破茧前要历经痛苦和频死的挣扎，你所期待的未来将在那之后到来。” 声音中充满了魔力。 “还想知道具体情况吗？比如‘痛苦和频死的挣扎’究竟指什么。” 白衣少年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一半的白衣悄悄漫上黑色。 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重合在一起，“只要知道，就能避开一切。如何？来向我许愿吧~” “不用了，谢谢。”泉镜花深吸一口气，对着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会坚持到那一天的。” 少女的迷茫的内心中那一点信念悄然长大，她认真地和少年对视，“不论会遇见什么，我都会成为蝴蝶的。” “……” 少年身上的黑色快速褪去，他的神情更柔和了些，“那就快些离开白雾吧。” “沿着这里向前直走，不要回头，离开白雾。” ... 白衣少年在雾区中行走，寻找又一个有缘人。 ——雾区之内所有人，都是他的‘有缘人’。 所有为了寻找他而在雾区内进行杀戮、争夺的行为在他看来就犹如马戏团的小丑戏，滑稽且逗人发笑。 “……你想询问的事情是？” “请问我家祖产被老头子藏在了什么地方？” “随黄金枫叶所落之处。” “不能具体一点吗？” “不，这是不对……不，当然可以了~嘻~” “我知道的哦~它被缝在你家老头子的贴身衣物上，但是你家老头子每天都穿着它呢~你要怎么办呢？” “要向我许愿吗？” “不是说只能三选一？” “原则上是这样的没错~可是难道你不想吗？” “我……我知道了。” ... “叮铃铃~叮铃铃~店长大人起床啦~” “啪！” 床头的闹钟被打翻在地。 床上的青年猛地掀开被子，一挺身坐直。 眼神迷茫而懵懂的他明显还未清醒。 “啧……昨天又梦游了。” 环顾四周，发现桌子上散落的化妆品，悠木良颇为嫌弃地转开了视线。 下床穿上毛绒绒拖鞋，店长大人的一天从洗漱开始。 走进浴室，悠木良将脸怼到大镜子前，却惊悚地发现美瞳没脱，妆也没有卸干净。 “……” “岂可修！” 一阵鸡飞狗跳后，悠木良打理完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在咖啡店桌前享受早餐。 手边是正在登录的阴阳师游戏。 食指点开签到。 【狩衣常年着，旧服留气息。沾香不识鸟，当换新皮袍。】 “这话什么意思？”悠木良皱起眉头。 说实话，9岁被前店主悠木佑一收养，11岁就接手咖啡店的店长大人压根没正经上过几天学。 知识基本靠自学。 而任性的店长大人放弃了修习国文。 “劝人莫要常叹陈年，当立下此心志，鬼神亦相随，往那地毅然前行。”刚回来的弥生脱口而出。 “嗯？” “可能就是劝人不要过分在意往事，要往前看的意思？”弥生猜测，“我也是前几天听到表妹不断说我才记下的哦，大概是这个吧。” “话说回来，店长有很在意的旧事吗？”弥生问，店长是从来没有撒谎过的，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到店长的八卦呢www “我？不知道，忘记了。”悠木良懒洋洋地起身打哈欠，“怎么想都不会是我吧？我从来不在意的哦。” “快过来帮忙擦桌子。”悠木良向弥生招了招手。 ——所有一切有关于人类的事，我都不会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1.白衣外貌参考伊藤大佬黑衣美少年动漫版本。 ============== 今日份的美丽店长·口吐芬芳 店长：狗东西你又忘记卸美瞳卸妆了，大早上的看到眼里莫得颜色脸上青一片紫一片你四八四想吓死我，好谋杀宿主！ 「路口的美少年」：难道昨晚一回来就催我赶紧睡觉别耽误他养生的不是你？？？ 第4章 悠木良又做梦了。 梦里的他叫做【雀之宫昭彦】。 ··· 雀之宫氏族是盘踞东京百年的豪门大族，之所以能在豪门林立的东京盘踞一方，离不开其恐怖的血脉天赋和冷厉的行事风格。 据传，雀之宫先祖曾与异闻生物【雀】结为伴侣，此后几乎代代雀之宫族人都会出现一个或几个拥有【雀】异能力的族人。 一如雀类会在营养不足时驱逐、杀死更为弱小的幼崽，雀之宫氏族虽然富有权势财富，却只允许觉醒【雀】异能力的族人成为【本家】，享受权势财富。 而未觉醒异能力或是觉醒非【雀】异能力的族人，则视其才能，选择进入【本家】或成为【分家】，【分家】会带着一部分财富离开东京，自行谋生。 【雀】的血脉极其霸道，这使得往往雀之宫觉醒的其它异能力都极为弱小。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雀之宫一个分家的大少爷，5岁雀之宫昭彦在仆人的护送下前来本家查探他刚觉醒的异能力才能。 -- 第7页 昭彦看到了一名羽津。 【羽津】是雀之宫家仆的姓氏，签订家族协议的他们世代为雀之宫服务。 “昭彦少爷，请随我来。”羽津真树道。 直呼少爷是雀之宫的【规则】，只有本家的少爷小姐才能被排序。而分家的少爷小姐也只是少爷小姐了。 “昭彦少爷，请问你的异能力名称是？” “……我自己起名的话是【天地珍宝】哦。”5岁的男孩有着雀之宫传统的深棕发，琥珀色的双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是父亲大人说是【万象兼容】。” “啊啦，那么就写是【天地珍宝】吧，要尊重少爷自身的意见呢。”羽津浅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了笑。 “少爷自身知道能力吗？” “知道的，我可以让混乱的异能力平复。” “平复异能力吗……若果限制小的话是一个很不错的异能力呢！少爷有测试过异能力暴走或是异能力特异点可以消除吗？” “没有。” “那个……”，雀之宫昭彦扯了扯羽津浅香的衣袖，示意她低头，“如果我的异能力好用的话，我还能和父亲大人一起生活吗？我听明表哥说他就没有再回去过。” “昭彦少爷，确实是这样的，分家无论经验还是技术都远远不如本家，好的异能力要经过优秀的锻炼才能发挥最好的用处哦。” “谢谢，我知道了。” ... “哟，这不是昭彦嘛？你觉醒了异能力？”雀之宫明问。 分家的人无事是不能进本家的，以昭彦的年纪，大抵也只有“觉醒异能力”这点才被允许进本家了。 “是的，”昭彦“吧唧吧唧”走到雀之宫明身前，伸出双手，“明表哥好。” 雀之宫明，现年14岁，曾经也是分家的少爷，与昭彦所在的分家居住得比较近，两人因而成为了关系亲密的表兄弟。 “昭彦，你越来越胖了哦，哥哥已经抱不起你啦。” 明伸出手掌抵住昭彦额头，“何况哥哥刚刚训练回来，超累的！” “训练？”昭彦问，“是家族的训练吗？” 主家的训练时间集中在上午，而现在已经是下午啦。 “不是的，是特务课的训练啦。” “真的？”昭彦微微睁大眼睛，虽然长在分家，但耳濡目染下他也是知道特务课考核难度的，“那恭喜你了！” 雀之宫明——在觉醒异能力【雀行小径】后便励志进入内务省异能特务科，而这也是雀之宫族人觉醒异能力后的主要去处。 “哈哈哈谢谢，哎，昭彦你觉醒的异能力是【三雀】里的哪一种？”明有些好奇。 雀之宫的【雀】异能力往往和性格以及体质有关，体质越好的族人越可能觉醒，但一般都是三种之一。 【雀神殿】：三种里面的最优，拥有号令万雀的能力，要求雀之宫拥有【王】的品质，到目前为止雀之宫觉醒的人只有一位。 【雀行小径】：能够驯养一种鸟类作为自己的眼线，觉醒这个能力的雀之宫人数最多，但成才的也最少，觉醒的雀之宫一般都是不喜欢打斗的性格。 【雀色爪牙】：能够拟态一种鸟类的爪子，适用于近战。觉醒的雀之宫一般都拥有战斗、守卫的信念。 “三个都不是，是其他的啦。” “这样啊……那真可惜。” ——糟糕，虽然昭彦也觉醒了异能力，但弱小的话，本家也会减少我和昭彦的来往吧。 ... 凌晨，大雾，东京一处十字路口。 幼童抱膝坐在行道边的长凳上。 “你有什么想占卜的吗？” 陌生的男声打断了幼童的思考。 “你是……？”昭彦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白衣少年。 “我是山本龙介，你有什么想占卜的吗？”少年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一遍。 “为什么我一定要占卜？”昭彦茫然地看着少年。 “……喂喂，在雾天时来到十字路口的人不是都是来占卜爱情的吗？”山本龙介反问道。 “我没有。” “除你之外啦！” “好吧。”昭彦觉得眼前的白衣少年脑子不太好。 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脑袋里晃一晃就能听到声响。 他并不准备和他纠缠下去，并压下了将要脱口而出的‘五岁幼童怎么看也不可能有爱情’吐槽。 ——母亲大人教导要关爱他人（智障）呢。 昭彦垂下头，打算忽视还在喋喋不休的少年。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人结果却不是来问爱情的……” “喂你回我话啦我一个人很无聊的哎！” “你寻找占卜的人究竟是要干什么呢。”昭彦打算彻底解决掉这个打扰他思考的人。 “当然是为了祝福他们！”山本龙介挺起胸膛一拍胸口，“最近东京出现了【女性因路口占卜失败而自裁】事件，作为刑警预备役的我当然要减少凶手的犯案机会！” “……可是，贸然参与破坏凶手计划的话，自身也会很危险吧？” “我是不会惧怕危险的！如果因此就退缩，我还当什么刑警？！” “好吧未来的刑警大人，现在你是否应该去下一个路口破坏凶手诡计呢？一直待在我这里对你的计划很不利吧？” -- 第8页 “哈……哈……哈……”少年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其实……我有点怕鬼来着。” “你不觉得现在过于安静了吗？我该死的臭妹妹昨天还给我讲了一大堆鬼故事……我现在有点慌……” “……” “确实，”昭彦耿直地点头，“虫鸣和鸟叫从10分钟前就没有了。” “我们【过界】了。” “【过界】是指……？” “这个世界中的智慧生命，大致可分为四种：人类、妖物、神明以及异闻。” “因为异能力者、神宫、阴阳师、scp 等组织的共同镇压，这些生物达成了相对稳定的状态。” “但总有些人类会误入这些生物的领地……又或是这些生物主动违背条约，这种情况，谓之【过界】。” “那我们现在是……？”少年战战兢兢。 “来了。”昭彦指向前方。 “？” 伴随着一阵轻缓有度的脚步声，一个一身黑衣的生物出现在两人面前。 ——它的身体纤长，外形犹如人类少年，脸上涂着妖异的妆容，但极其俊美。 黑衣生物目不斜视，从两人身前走过。 即将远去时，山本龙介突然想起了从老爸那里看到的档案记录【很多女子死去前都曾说自己想要得到黑衣美少年的爱】。 灵光一闪间，山本龙介似乎明白了什么。 “站住！” 他疾步跨出，拦在黑衣生物的身前，大声呵斥：“你就是最近【女子自戮事件】的杀人凶手对不对！” “呵——” 昭彦听到黑衣生物嘲讽地笑出了声。 “杀死她们的难道不是她们自己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与其来指责无辜的我是【杀人凶手】，不如回忆一下你十年前时遇见的女人怎么样？” “！” 听闻这话，山本龙介仿佛受雷劈了一样怔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忘记了还是不敢去回忆？” 黑衣生物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昭彦，径直离开了。 确定黑衣生物不会再回来，昭彦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转而关注一起遭遇未知生物的小伙伴。 “喂——”昭彦双掌一合，打出清脆的声响，“你还好吗？它已经离开了。” “艹（一种植物）！”山本龙介回过神来发出一句咒骂。 因为身高，昭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内疚的表情。 “怎么了？” 摸了摸口袋，昭彦拿出一张手帕砸在少年脸上，“不想见人的话可以盖住，有烦恼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我也可以和你交换我的烦恼。” 或许是陌生人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许遮住视线的手帕让他有了回忆的勇气，又或许认为一个幼童并不能听懂。 山本龙介颤抖着开口：“十年前——我六岁的时候。我的父亲在外有了别的女人，我跟他吵了一架，跑到了十字路口……刚好碰见一个怀孕的、向我占卜的女人，她说……‘我有一个深爱的男人，可是他也已经成家了，但我还爱着他，甚至怀了他的孩子……你觉得我和他的恋情会有好的结果吗？’我当时是被父亲出轨的消息气疯了，我就回复她‘没有的、永远都不会有！笨蛋！’” “之后的第二天，我看到她死在了十字路口上，身边放着一把小裁纸刀。” “然后你因为应激反应就忘记了？”昭彦接了下去，“现在你觉得你和那个黑衣生物成了一类罪恶？” “……是。” “之后呢？你想怎么办？”昭彦问道，“是向警局自首还是自裁谢罪？” “亦或者是找黑衣怪物拼命？” 每说一句，山本龙介的头就低下一点——这些他都有想过。 “恕我直言，这些都对你已经做过的事没有任何帮助。” 昭彦放弃了【既然那个女人找你路口占卜，就应该做好失败的准备】【她在受到打击后一蹶不振、是她自己放弃了努力】这类劝解的话，反正山本龙介也听不进去的。 “既然愧疚的话，那就去帮助更多需要一句支持的人吧，挽救更多的生命用以救赎自己，让它成为你人生活下去的意义。” “这个怪物的情况，出去之后我会向神宫那边说明的，很快就能解决。” “怎么样？” 不待回答，昭彦拉过山本龙介的衣摆，把他按坐在长凳上，让两人视线齐平。 “既然你说过了你的烦恼，我也来说说我的吧。” “虽然没有你的那么严重。” “我的家族一直是【才能至上】的坚定簇拥。所有有能力的人都会抛弃旧有的关系，因为【无才能者不值得与之为友】。” “我在一月前觉醒了我的【才能】。” “它非常强大，乃至于是现存所有【才能】中仅有的。” “而我遵循母亲的遗愿，深深地爱着我的家庭，不论是我的父亲、继母、兄弟还是仆人。” “我并不想离开他们。” “于是我隐瞒了我的大部分能力。” “可是我同时也不希望因此使我的【才能】没能充分发挥。” ——毕竟我也是【才能至上】的半个簇拥之一。 “相对于你来说，这可算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啦。” -- 第9页 “你还是个孩子吧？到底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啊！”山本龙介拿下脸上的手帕，反手盖在昭彦脸上。 “这种事情让你家庭来决定怎么样，反正你的矛盾中心不就是你的家庭吗？”手掌在孩童柔软的发顶揉了揉，“想那么多担心少年白头哦。” “……啧。” 昭彦藏在帕子底下的神情黯淡。 ——异能力【天地珍宝】 拥有适应性、扩张性、兼容性三个功能，且没有发动限制。 适应性：使宿主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恢复力和适应力。 扩张性：使宿主能让宿主除自身外的生物强化能力。 兼容性：使宿主可以自由调节混乱的能力场。 是可以被评为S级的辅助能力。 ——同时也是最适合成为混合能力实验品的能力。 ——告诉父亲的话，一向嫉妒本家人、对前妻的孩子也少有感情的他大概会毁了我吧？ ——告诉本家的话，本家就会查证到父亲这些年对待【有才能者】的劣质态度，本家大概会以【幼童都不能好好照顾的人是活着的碴渣】为理由收回父亲分家那边的财富地位。 这样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我】是个【少才能者】，两边都不会在意。 ... “店长？” “店长！” “店长你发高烧了怎么还不去医院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1.魔改的十字路口的美少年故事，动漫的白衣叫深田龙介，电影叫柴山龙介，可以，这里就叫山本龙介 2.这里龙介没有了绿，但他有了一个是刑警的父亲和成为刑警的梦想，可是自已的所作所为与认定中的理想违背。 3.小可爱们多给点评论和收藏呀，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最大的动力www ======================= 今日份的可爱幼化店长 昭彦【嘲讽脸】：晃一晃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听到风的声音？ 作者：艹（一种植物） 第5章 依稀能听见耳边絮絮叨叨的话语。 但没有多久，一切都重归寂静了。 再次睁眼时，入目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看似纯洁，而其底下所深埋的污垢黑暗无人知晓。 犹如深渊下满身脓包、发出不可名状声音的怪物，探出散发恶臭的淤泥触手，从人因恐惧而大张的五官中慢慢渗入，从血液至骨骼同化为新的怪物。 ——我讨厌这种颜色。 咦？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是早间新闻，现在报道一起恶性杀人未遂事件，据悉，小原田因遭到父亲小原新造拒绝转让财产而心怀恨意，于昨日晚持刀进入父亲房内，意图杀死小原新造……小原新造在呼喊求救并与小原田搏斗时，小原田不慎撞倒花瓶，花瓶破裂产生的碎片割开了小原田的股动脉……于今日早晨抢救无效身亡……” 弥生趴在床边的柜子上睡得正香，手边的手机里传来今早的新闻。 “……” 悠木良动了动手指，被限制的恶感牵引着他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手背的细针和输液贴上，针管的连接管内已经出现了一截红色。 ——回血了。 ……啊，原来是在医院内啊。 目光转移到睡着的弥生身上，又逐渐凝固在柜面弥生脸颊边的一摊晶莹液体里。 悠木良内心不禁对自己产生几分质疑：我当初到底为什么录取了弥生？ 是为了她如今沉迷睡觉无法自拔而忘记喊护士拔针吗？ 人间迷惑。 悠木良没有唤醒弥生，他熟练的拔下了针头，像是肌肉记忆一般。 ——喊醒弥生的话她就会发现自己的口水了，一定会羞愧自闭的。 虽然也是人类，但看在她是我的员工的份上，姑且稍微体贴一下员工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我为什么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的样子？ 思考了两秒，悠木良还是选择了放弃。 反正都会想起来的，不用在意。 他并没有8岁之前的记忆，在他十八岁之前是这样的。 十八岁之后的某一天，他突然开始做起了关于失去的记忆的梦。 梦中的自己与现在有着不同的发色和外貌——听起来很奇怪但他确实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名为【雀之宫昭彦】的自己。 梦是按照时间顺序发生的，到昨天之前为止，梦中的“自己”已经长到了5岁。 就是“自己”的异能力有点奇怪……他虽然没有主动使用过异能力，但他现在的异能力并不是所谓的「天地珍宝」。 提到自己的异能力，悠木良不禁满脸厌恶。 ——只对人类起作用的【规则】大概是对我志情的最大嘲弄。 话说回来，自己的异能力失控好像也是在做梦之后吧。 自从做起了记忆的梦，他就出现了梦游这一症状。 梦游时的自己会时不时使用异能力，这一点是在他看到新闻播报后判断的。 他没有梦游时的记忆，但新闻播报能帮助他猜到自己大概做了什么。 曾经试过睡前催眠、睡前捆绑、房间外锁之类的手段，可惜，自己就是自己，有手段必有其解决办法。 向人类寻求帮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 第10页 几次之后，又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他也就放任自流了。 「路口恶魔」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个娇弱的、会生病的咖啡店店长罢了：） ··· “咚、咚、咚。” 病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许久未进水的身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之声。 我可真是太柔弱了。 念头一闪而过，悠木良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神情，枕头垫在背后，上半身垂直于病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柜子上的水壶给自己灌了一口水。 这样细微的声音也亏门外的人能够听清。 “悠木君，听说你发高烧了？”进门的人是森鸥外。 这倒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探望人。 青年琥铂色的眸子闪了闪。 “森先生。” “悠木君就算年轻也不能拼命工作啊，要注意身体才是。”森鸥外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您说得是，”青年垂下眼皮，“以后我会注意的。” ——明明只是经营了一家普普通通咖啡店的店长为什么要拼命工作啊？ “爱丽丝没来吗？”悠木良问。 “爱丽丝酱在和渊女士玩，说是渊女士很特别，想要画下来的样子。” 森鸥外张口造谣，“因为渊女士啊，爱丽丝酱最近都不和我上街买裙子了呢！” 幽怨的声线刺激得悠木良头皮发麻，“然后啊，今天爱丽丝酱就和渊女士去游乐场玩了，还拒绝我跟着。” “‘混蛋林太郎不要打扰女生之间的相处啦！’爱丽丝酱是这么说的。” “……爱丽丝和渊相处得很好？” 唔……好像也不是不行，两个非普通人类应该是能有共同语言的。 “对呀，”森鸥外眼中常含泪水，“我超级担心爱丽丝酱的，爱丽丝酱离开我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吃饭呢……” 不，吃不下饭的是你才对，你这个绅士的幼女控。 “渊女士是悠木君店内的客人对吧？悠木君知道有关渊女士的事情吗？” 森鸥外双手一把握住青年放在被子外的手，从jio到头发丝都透露着希冀的气息，连眼神都相当真挚了，“我啊……超想把她从爱丽丝酱身边赶走的~” “……”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森鸥外已经死了成百上千遍。 “……森先生，麻烦您先松开手好吗？您压到我的针孔了。” 悠木良额角青筋跳动，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 森鸥外绝对是被渊给缠上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渊自从跟着森鸥外离开，已经有一周没来咖啡店了。虽然是恐怖生物，但拥有肉体就就意味着拥有大量弱点，渊是可以被人类所触碰、攻击的存在。 如果不是拥有着【少女之渊】帮助恢复，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毫无忌惮地四处捕猎。 而森鸥外呢？ 他明显是没有受伤的。唯一的异常就是没有跟过来的爱丽丝。但爱丽丝也没有出事，森鸥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 那么为什么要向我询问渊？ 联想到前天港口Mafia成员被袭击的报道，渊盯上了港口Mafia？ 虽然只是塑料友谊，但对渊的态度是相同的。 一边在心里流着鳄鱼般的同情眼泪，一边装作思考的样子，悠木良有些苦恼的开口：“渊女士啊……虽然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并不好，但渊女士确实也非常令我烦恼。她已经在我店里赊账好几次啦，亏她还是个模特呢！虽然每次都说下一次给，但除了偶尔拿一些刚采摘下来的药材抵债，其他时间依旧说着同样的话呢。” “听说是来横滨相亲的，相亲对象也很满意，但没有见过她带对象来咖啡店里过。” “如果想要渊女士离开的话，直接跟她说比较好吧？”悠木良疑惑地问，“渊女士不至于纠缠不放吧？” “悠木君提供了很好的建议啊！”森鸥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试试了。” “那么，悠木君，我先告辞了。” “森先生慢走。” ——横滨的药材被几大公司垄断，不会允许一个模特接近。最近也没有药材公司失窃的事件。渊的药材基本只能在山里采摘，渊大概率和山有关。 ——渊的相亲对象【双一】是个充满恶念的普通人，虽然有着一些诅咒的能力，但港口Mafia完全能够应付。 而山里有着作为渊复活根本的【少女之渊】。 快去处理掉渊吧。 一举多得，处理掉渊就好像拍死了围绕在耳边嗡嗡嗡的蚊子，此刻感觉浑身清爽的悠木良看向森鸥外离开背影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和善。 ··· “店长……？” 刚睡醒的弥生看见了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店长大人。 “醒啦？那就赶紧起来，本次夫人要放东西了。”悠木良折叠好报纸，向着柜子旁病床上的女人一鞠躬，“打扰本次夫人了，非常抱歉，我这就带着我不成器的店员离开。” ——弥生可真是个人才，不论外界如何风吹雨打依旧不动如山，直到自然醒来。 “哪里，悠木君是为了店员才这样做的，体恤下属的老板无论在哪里都富有魅力啊。”床上的女人掩嘴笑道。 -- 第11页 “听说悠木君有开咖啡店？是叫什么呢？有这样的老板相比店员做出来的食物也会充满温暖的，我可得去尝尝才行。” “店名是‘尾雀’，如果是本次夫人您来的话，我一定会亲自动手的。相比起您慷慨大方地允许我的店员耽误您的时间，我并不算什么。” 弥生此时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觉醒来就看见店长和人互相商业吹捧？？？ 店长不是还在打吊针吗？ ……！对了，吊针！！！ “现在才想起什么是不是晚了？”悠木良仗着一米七的大个子拎走了弥生，“如果说想因为忘记看输液时间而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这个月你全勤奖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少女之渊】：是伊藤漫画动漫后的一集中出现的，大概就是山里的少女之渊拥有美容的能力（双一谣传的），然后渊从少女之渊里面坐起的样子，这里就姑且设定为类似巫妖命匣的设定，少女之渊能让渊不断复活。 2.弥生的口水……干了（蒸发了）。 ================================= 今日份的美腻店长 店长：向人类寻求帮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昭彦：出去就找神宫帮忙。 店长：……艹（真香） 第6章 一个体恤员工的老板，需要深刻地掌握【驭下之术】、【如何充分调动员工积极性】、【如何正确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等必备技能。 悠木良对此深有感觉。 自诩是一个‘体贴’老板的他，决定今天给弥生放一天假，以此安抚她躁动的内心。 弥生：给我涨工资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抚了ball ball 你。 “sa~弥生桑，来陪店主我去接回我们的翠酱吧~” 翠——尾雀咖啡店的店宠，品种是凤尾绿咬鹃的它，在繁殖季节会长出两条长长的尾羽，而这也是咖啡店命名为「尾雀」的原因。 同样，作为一种珍稀鸟类，它无愧于店宠的身份，吸引了相当多颜控和鸟类爱好者进入咖啡店。 翠对店长和店员以外试图摸它的人类可以说是相当凶了，大声‘咆哮’还是轻的，啄伤是常有的事。 虽然摸不到，但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什么不对吗？没有啊！ 客人们这样想，于是，秉承着‘得不到才是最好的’的思想，为它而来店里的人反而更多了。 前段时间，由于渊女士的频繁光顾，担心渊抓住心爱的咬鹃威胁自己的店长，迫不得已、忍痛割爱，将翠送去了宠物店托管。现在渊离开了，也是时候接翠回来了。 一大早，在独断地宣布了弥生的假期后，悠木良同样专行地决定了弥生今天的行程。 弥生：“……此时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既然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还是不要讲了。”店长大人回眸一笑，仿佛能看到自他背后缓缓升起的青面獠牙、手持巨大狼牙棒的恶鬼虚像。 两人离开后，店内的员工们小小声感叹： “……弥生酱，太惨了。” “……倒不如说是店长他更屑了呢。” “嘘！噤声！” ··· 尾雀咖啡店采取的是轮班制，不同的上班时间能确保咖啡店每天都开业，且职员们每周都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店长大人也同样遵循自己制定的规则。 今天是星期天，是店长大人的固定休息时间。 没有上班需求的悠木良在精挑细选后穿上了自己的常服——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衣柜里就是固定的黑白两色衣服。 白衣的隽秀青年走在人行道上，虽然只是普通的平价T恤和长裤，但抬手迈步间，自成优雅。 “店长今天心情很好？”身后抱着购物袋的弥生走得相当艰辛。 到底为什么她一个一米六要和一个一米七一起走啊？？？ 小短腿和大长腿相性度趋近于零好吗！ “哪里，一般而已。”悠木良微笑，“只是想到马上就能接翠酱回来所以稍微有点激动。” ——店长他就是个屑。 弥生有这个认知已经很久了。 没看到店长对店员都只是称“桑”，却对亲亲密密地称店宠为“酱”吗？ 也不知道翠酱一只雄鸟被喊“酱”是什么感受。 而且带店员上街居然是为了当工具人给他提着为翠酱买的玩具！ 您瞧瞧这干的是人事吗？过分！岂可修！ 但是弥·卑微职员·生并不敢说出来呢：） “哟！悠木君，早安！” 宠物店离尾雀咖啡店并不远，大概也就几条街的距离吧。 店主成智一男正好在内。 “来接小翠啊？” “是的，成智君。”悠木良就站在店外，冲着店内一招手，“还要多谢您这些日子帮我照顾翠酱了。” “翠酱~” 伴随着挂在半空鸟架的一阵抖动，一只胸口有着朱红色羽毛、狭窄的半月形白环的绿色中小型鸟类激动地向青年扑了过去。 长长的尾羽飞行时在空中犹如翠绿的波浪，鲜艳的羽毛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哈哈哈，能照顾小翠是我的荣幸才是，相当罕见的鸟类，没想到有一天能见到啊。”成智店主憨厚一笑，“小翠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生意，客人们都在问想养一只呢。” -- 第12页 “翠酱也是我机缘巧合才能养的。” “啾咕~啾~”，绿咬鹃抓在青年手臂的护手套上，仰起头不断蹭着青年的脸颊，发出一连串想念的鸣叫。 “翠酱乖~马上就带你回家啦~” “啊，对了悠木君，这是剩下的牛油果，请一起带回去吧。”成智店主从内室走出，手上提着一个大塑料袋。 “你买了这么多？”悠木良惊讶地问。 “毕竟悠木君给了一大笔托管费，买一些也不算什么。” 成智店主指了指沉迷吸主无法自拔的绿鸟，“漂亮的小鸟谁不喜欢呢？” “悠木君慢走，下次也要来我这边托管啊！” ··· “哼~哼哼~哼~” 商业街中，一边哼歌一边逗鸟的白衣青年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身后跟着小跟班，招摇而过。 如果说青年本身的容貌为他带来了30%的回头率，那么，他手臂上站着的漂亮鸟类成功将回头率提到100%。 近一米长的柔软尾羽随风摇摆，像是弯弯的鱼钩，勾住了一个又一个过往的行人。 “这种鸟好漂亮啊。” 又是一个上钩的。 两侧额发不一样长的白发青年赞美道。 “嗯。”他身旁的和服少女认真点头，视线不由自主地黏上咬鹃。 “那个……请问，”中岛敦快步走到青年面前。 “我是尾雀咖啡店的店长，翠酱是店宠，想看翠酱的话就多来光顾咖啡店吧。”悠木良确认过眼神，白发是想吸鸟的人，他熟练的点开自己的揽客技能。 “谢谢，我们会的。” 与两人告别之时，悠木良的目光与少女对上。 “……”悠木良向少女微笑点头，继而领着小职员继续行走。 泉镜花呆愣在原地，与青年对视的瞬间仿佛被奇异的恶念禁锢住了身体，连思维也不能运转。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那是怎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啊！ “镜花酱？怎么了？” “……不，什么都没有。” 两人回到侦探社。 “乱步先生，这是「路口恶魔」受害者家庭的询问。”中岛敦将怀里的一叠记录放到办公桌上。 “乱步桑，还好你回来了，一周都没有解决这个案子，侦探社的名声都快毁啦~”谷崎在笔记本上按下回车，“这是「路口恶魔」出现时横滨雾区的笼罩范围……” “哦~？”眯眯眼青年拿出眼镜，“听起来可真是个有趣的案子，就让乱步大人我来帮助你们解开吧~” “毕竟乱步大人是全日本第一名的侦探嘛~” “让我康康……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边翻阅资料边点头的青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睁大眼睛，“我知道了。” “「路口恶魔」有两个人。” “一是食人的【恶魔】，犯下多起案子，最近才来到横滨的。” “这个可以先不用管，刑警和委托人那边找的并不是祂。” “二是进行路口问询的【恶魔】……唔，敦君和镜花酱在回来的路上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啊？” “哎？”白毛少年一脸茫然，“我回来的路上就是日常的路线啊……”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个带着很漂亮的雀鸟的咖啡店店长？？？” “……那个，”泉镜花犹豫地开口，“其实我曾经遇到过「路口恶魔」。” “唉？！！”众人震惊。 乱步露出了然的神情。 “在离开雾区后我就几乎失去了所有和他有关的记忆，唯一记得的是我询问的问题和他的回答。” “还有就是他应该长得很好看，可我的记忆里没有他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个咖啡店店主是不是他，但是那个人确实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国木田最后拍板，“那么，将调查重心转为那个咖啡店主。” “敦，他叫什么？” “……！！！” “只记得是尾雀咖啡店……” “尾雀？哦~是悠木店长啊，”贤治左手握拳砸右手掌心，“两个多月前我来横滨的时候迷路，是悠木店长给我指路的……” “全名的话，是【悠木良】。” ··· 港口Mafia顶层。 一袭黑衣的森鸥外靠坐在茶几旁，完全看不出这就是咖啡店内的颓废大叔。 茶几上有一副国际象棋。 “悠木君可真是吓到我了……” 黑白相间的棋盘上，森鸥外拿起【主教】，将【禁卫军】替换。 “眼皮底子下长大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秘密啊……” ··· 站在咖啡店门口的悠木良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隔壁的港口Mafia总部大楼。 ——我知道身为‘店主’的我，正常反应是保守客人的事情，哪怕面对熟客也不应该轻易说出口。 ——我知道身为‘普通人’的我，不可能知道【渊】的事情，也不可能得到【渊】的频繁光顾，因为一旦被【渊】盯上，‘普通人’的我必定死亡。 ——我也知道你会明白我的【真实】，甚至因此对我提高戒备。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过是个人类，而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 第13页 作者有话要说： 1.凤尾绿咬鹃：敲级好看的绿色的鸟！！！它象征着“自由”，是“牢底坐穿兽”，私设能养就对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2.雀之宫家族本能就是喜欢鸟类……啊代入森和爱丽丝就好了。 ========================= 今日份的真香店长：（if结局） 店长：你居然会认为我会为了区区人类改变自身的想法？不会吧不会吧？ 后来—— 被港口Mafia抓住的店长：艹 第7章 将调查重心变为悠木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武装侦探社中的调查员们最近可是正因为【组合】而忙到头皮发麻。 调查的事也不能交给警方，激怒未知能力的异能力者会造成多少伤害没人知晓。 更不用说现在又出现的新的委托了。 “叮铃铃铃——” “hai~摩西摩西？这里是武装侦探社。” “这里是神奈川警部。日本部分地区突然出现‘裂口女’传闻，横滨昨日也出现了两起，横滨境内的‘裂口女’就由你们侦探社负责解决。” 低沉的男声强硬而威严，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电话随后被挂断。 “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男人大约五十六七，面容刚毅，身着警服。他的脊背笔直，站在窗前叹了一口气，“神宫居然以人手不够为理由拒绝向横滨派遣人员处理，真是一群冷血的怪物……” “特务科更不用指望了，这个时候还在和外交部扯皮……” 电话这头。 “请问您是……喂？喂？？？”贤治将电话和自己拉开距离，满脸疑惑，“难道是电话坏了？” “发生了什么？”忙碌的国木田停下脚步，回头问。 “自称是神奈川警部的男人说横滨的‘裂口女’交给我们处理……我刚想问他是谁电话就突然断开了……” “‘裂口女’事件的话我是知道的哦~”瘫软在沙发上的黑泥精不知何时凝聚成人型，他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上面正播放着今日新闻。 “……昨日，放学后送学生回家的希崎老师在路过小学旁的公园时，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留有长发且面带口罩的女人，女人手持巨大剪刀，抓住了希崎老师的学生田原亚美。” “希崎老师正想要上前阻拦时，犯人的口罩被亚美挣扎中抓下。她的嘴部咧到耳根，面目狰狞。用剪刀划伤希崎老师后不知所踪。” “警方将此案件命名为‘裂口女’事件……以下是田原亚美的照片，希望广大市民看到田原亚美或发现疑似犯人后立即拨打110番……” ··· 尾雀咖啡店内。 “噫——” “超可怕的啊……” 店员们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裂口女’案件。 “‘裂口女’……啊！那不就是上世纪70年代时很流行的恐怖传说吗？说不定店长知道啊！”弥生突然提高声音。 “嘘——！店长还在午睡的……” 可惜已经迟了。 “……怎么了？”躺在摇椅上的青年把眼罩推上，露出眼睛。 店员们瑟瑟发抖。 现在是午休时间，店长深刻遵守着老年人的作息，每到13：30必定小憩一会儿。 虽然没有要求，但店员们会相当自觉地降低说话声音，连电视播放也是狂按音量键调至无声的。 ——因为有起床气的老板会发挥出其屑的本质。 “啾咕~”抓在摇椅扶手上浅眠的咬鹃也醒了过来。 睁眼蹭手。 屑老板看了眼霸占住他一只手的咬鹃，有气无力地挥挥另一只手，“算啦，翠酱给你们求情，说吧。” ——大恩不言谢！ 店员们纷纷在心中决定要为咬鹃花更多的钱钱买更多的零食！ “店长知道‘裂口女’吗？”弥生开口。 在店员们心中，店长屑归屑，但知识还是相当渊博的。尤其是对灵异、传说一类的东西。 “‘裂口女’？” 悠木良一下一下敲击着扶手，“知道啊……上世纪70年代，79年的时候，‘裂口女’是卷席了全日本校园的恐怖传说。” “不过，传说到8月份的时候就停止了。” “‘裂口女’会询问放学回家的孩子她漂亮吗，如果小孩回答‘不漂亮’她就会用剪刀斩杀小孩，如果回答‘漂亮’，就会把小孩的嘴巴剪开，让他和自己一样漂亮。” “这个传说怎么和新闻里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弥生对比了一下事件的报导，发现出入甚大。 “关于‘裂口女’的传说有很多个版本，我说的只是传播度相对较广的其中的一个。” ——也是最接近【真实】的一个。 悠木良拉下眼罩，“关于这些东西我不太建议你们去追寻，最好也别去查。” “要知道，‘恐怖会回应恐惧、不屑、追寻祂之人的期待’。” 店员们忍俊不禁，“哈哈哈，现在都是唯物时代啦，店长拿这一套吓人是吓不到的……” 青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唇角勾起，“开玩笑的啦……不过天天想着这些东西的话，万一自己吓自己睡不着觉就难受了，你们也不希望因为熬夜而面色发黄、头发分叉、长出黑眼圈之类的吧？” -- 第14页 “！！！” 宛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迅速打消了几人想问下去的念头。 女人是对自己外貌最在意的，无论年龄大小，掐中她们死穴的发言可谓伤害拔群。 ——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 天色渐暗，店员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店长哥哥再见！”这是住在里咖啡店不远处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坂口夫妇忙于工作，托咖啡店店长帮忙照看。 说是照看，其实也只是在放学到父母下班这短短的两个多小时里在咖啡店中写作业罢了。 她的父母同样是店里的熟客了，对咖啡店还是颇为放心的。 “绫乃桑再见。” 坂口夫人将车停在与店门隔了一条人行道的马路边，摇下车窗，“今天工作上有点事情，晚到了，给悠木君添了麻烦，十分抱歉！” “没关系哦！”悠木良回应。 他目送小女孩背着书包走向母亲。 突然一个穿着黄色皮大衣的女人走到人行道中……一把捂住了女孩的嘴、禁锢住小女孩！ 悠木良瞳孔紧缩，失声喊道：“绫乃！” 女人此时正好挡住坂口夫人的视线，坂口夫人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突然弯下了腰像是拿起了什么东西。 但她听到了悠木良的喊声，声音中的慌乱让她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询问：“绫乃？” 带着口罩的女人手持巨大剪刀，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与人类有所差异。 并不像是普通人占据眼睛一半的瞳孔，她的瞳孔凝聚成了一个圆点，整个眼睛中白色占据了一大片，看上去相当令人不适。 女孩抓住女人横在在她面前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恐，她徒劳挣扎着，“唔、唔……” 店内传来弥生惊讶的声音，“‘裂口女’？！” 听到店长喊声而抬头的弥生看到女人，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中午看到的新闻报导。 “放下她。”悠木良视线紧锁在女人身上，冷声开口。 裂口女？不，这玩意儿绝对不是…… “……”，女人抬头看向青年，沉寂两秒，随后像是确定了什么。 她以恐怖的速度冲到青年面前，直握住剪刀，用力刺出！ “绫乃！悠木君！” “店长！” 坂口夫人和弥生惊慌的叫声交织成一片。 时间仿佛慢下来。 巨大的剪刀，刀尖即将触碰到青年、而青年也暗中握拳之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独步吟客！” 国木田原本只是按照小本本上的日程前来试探咖啡店店主，没想到却碰上了‘裂口女’事件的元凶。 此时再想是否要试探悠木良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救人的信念压倒了一切，国木田直接发动了异能力。 从衣服口袋中抽出的纸张在一阵光芒中具现化成一把枪，国木田握住枪支，射向女人握剪刀的手的手腕。 “砰——！” 女人的手腕被射穿，巨大的剪刀随之掉落。 女孩乘机推开女人的另一只手，向离她最近的青年跑了过去。 “绫乃，到店里去！”悠木良拉过女孩，反手将她推进身后的店门，“弥生，关上店门！” “hai！” “坂口夫人也请不要下车，绫乃我们这边会保护好的！” “好的！”车内的坂口夫人看到女儿脱险，松了一口气，随即关上了已经推开一半的车门。 “没有痛觉？” 国木田皱了皱眉，他发现女人既没有叫喊也没有停止动作——她又拿起了地上的剪刀。 “这种时候还是先控制住她再说吧？不知名的好心先生？” 悠木良淡淡地说。 边说着，他趁女人又准备动作时，侧身抬脚，用力一踹。 女人撞在人行道上栽种的大树粗壮的树干上，头一歪，没有了动作。 大树在女人的冲力下洒落了一些枯黄的叶子。 一旁的国木田投来惊讶的目光。 ——他搜集的资料上可没说青年还会体术啊！ 不过…… 就算是正当防卫，杀人也是不对的！ 国木田立即上前查看。 “安心吧，我有控制好力道，只是晕过去了。”悠木良说道。 “那就好。”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手铐，国木田将其戴在了女人手上。 “店长居然有这么好的体术，真是让人惊讶啊！” 一边摘下女人脸上的口罩，国木田状似无意地说。 “啊……那是小时候打群架练出来的，远远不配称之为‘体术’。” 悠木良打量着这个黄发的男人。 ——没有见过，开口就喊我‘店长’，所以是调查过我的人？ “悠木君没事吧？” 眼见事情貌似已经平息，车上的坂口夫人连忙下车。 “我没事，绫乃也没事。” 悠木良打开店门，“绫乃桑，出来吧。” “绫乃！没事吧？”坂口夫人蹲下来抱住女孩，手一下一下用力地从发至背抚摸女儿，“刚才差点吓死妈妈了……” “绫乃没事哟，妈妈呢？” “妈妈没事……” “这位是？”坂口夫人问道， “我是国木田独步，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 第15页 “刚才真是多谢国木田君和悠木君了！”坂口夫人牵着女孩，连连鞠躬。 “绫乃，你也要一起道谢哦！” “谢谢店长哥哥和国木田叔叔！” “……这是我应该做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内心有着很多问号，膝盖仿佛被扎了一箭。 ——原来我已经是能够被小学生喊叔叔的年龄了吗？？？ ——我也只比旁边那个家伙大了四岁吧？？？ “没关系，绫乃桑能平安也是绫乃自己努力的结果哦，”悠木良笑着揉揉女孩头发，“绫乃桑刚才表现得很勇敢啊，能做到吗？不要害怕，以后也像现在一样勇敢？” “嗯！”女孩用力点头。 “店长哥哥和国木田叔叔再见！” 国木田：——不，我的膝盖已经够伤的了。 ··· “那么……国木田君认为应该怎么处理她呢？” 母女二人离去后，悠木良指了指树下的女人。 此时已有不少行人远远地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吃瓜看热闹。 国木田面孔严肃，眼神中透露出锐利。 “刚才我检查了她口罩下的脸，并没有所谓的‘裂口’，连外貌都变化了，” “这样的案件，我们当然是……” “报警。” 悠木良：“蛤？！” 作者有话要说： 1.灵感果然来源于生活呢（严肃脸） 2.前文六藏小可爱没挂，哒宰和国木田也没有发表关于国木田理想的言语，现在的国木田仍然希望无人死亡呢。 ========================== 今日份的采访： 记者：绫乃酱怎么称呼悠木君呢？ 绫乃：哥哥 记者：绫乃酱怎么称呼国木田君呢？ 绫乃：叔叔 国木田：？？？？（小问号此刻你内心是否有很多朋友） 第8章 那个男人拿出写有“理想”二字的灰绿色笔记本，再拿出一支笔，埋头书写起来。 “X月X日X时X分X秒，在尾雀咖啡店门口遇见‘裂口女’……” “预计于X时X分X秒送到……” 喃喃自语中，那个男人不忘抬头叮嘱青年，“普通人的话就要在遇到事件的第一时间告诉刑警，交由刑警处理，知道了吗？” “……” 悠木良欲言又止。 “在将‘裂口女’女士送去警局后，我还要返回这里。”国木田独步合上笔记本，眼神诚恳，“店长方便留一个座位给我吗？” “……可以。” “十分感谢！” 回到店里，随手给一张桌子摆上【预约】的标志。 走到沙发前坐下的悠木良陷入沉思。 已经快到关店时间了，我需要为了等他而放弃我的睡眠吗？ 还是让弥生留下来接待呢？ 青年的目光从一旁乖巧擦桌子的弥生身上滑过。 正在认真工作的弥生突然一阵恶寒，她身体一颤，稍微停下手中的动作，四处张望。 而此时悠木良已经将头转了回去，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的正前方。 店内除了两人也再没有别的客人。 寻找无果的弥生选择了放弃，继续擦桌子。 ——但是，那种突然间被大型猛兽盯上而浑身警铃大作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 很快，悠木良就不需要纠结了。 国木田独步打电话过来说，‘裂口女’在别的地方出现了，他需要过去抓捕，约定好的事情只能改期。 “啊~国木田君去吧，”对此，悠木良举双手赞成，“毕竟是那个‘为人民服务’的侦探社嘛……” 挂断电话，青年眯起凤眼，拖长了声音感叹：“真是敬业的职员啊~” “！！！” 弥生条件反射性站直，拿出了国中时期练军姿的架势，大声说：“店长！我也会努力工作的！请务必不要辞退我！” 悠木良：…… “哦。”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形象，以至于你宛如遇见风吹草动就竖起耳朵蹿进洞窟的野兔呢？ 青年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的，一眨眼就到了关店的时候。 “店长再见。” “弥生桑再见，回家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hai~店长也是。” ··· 从前有一个男人， 他英俊潇洒， 他可盐可甜。 他上得歪树叉， 下入鹤见川。 他文能jio写剧本， 武能拳打（黑）兽。 这个男人，他现在—— “阿嚏！” 身穿驼色风衣的的男人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是谁是谁？是谁在想我呢~” 此时将近夜间10点，天幕是一片乌漆墨黑的样子。 大路上或许还有昏黄的路灯映照，可在这偏僻的小巷子里，真就是只能靠月光维生了。 太宰治发现转角处出现一片衣角。 他的眼神倏然亮起，声音轻快。 “嚯~难道是想要和我殉情的美人吗？”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在日本女性中相对高挑的身影，但这对于身高一米八的太宰治而言恰好合适。 女人有着一头墨色长发，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 第16页 她缓缓转身，手上拿着的东西被阴影遮蔽住，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 她的脸上带着巨大的口罩，但露在口罩外的五官确实能看出是个美人。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雾气氤氲，墨色的眼眸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给勾去。 “……先生，你觉得我漂亮吗？” 太宰治听到女人这样开口。 声音清脆婉转，犹如玉碎之声。 “超漂亮的！！！”太宰治满面红晕，甚至还想单膝跪下。 拾起女人无物的左手，他说，“这位美人，我们一起殉情吧！” “……” 无言地低头看了眼突然凑上来的男人，女人仍然执着地问，“先生，你觉得我漂亮吗？” “？” 太宰顺着女人的目光向身后看去。 两双内外相似的眸子对上。 一双琥珀，一双茶褐，互相凝望，继而彼此都沉寂了。 两人对视一会儿，发现仍是相看两相厌。 于是最后互相错开了视线。 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孜孜不倦的女人，“先生，你觉得我漂亮吗？” “……我觉得你应该去整形医院康康。” 悠木良后退了一步，并不是很想帮助眼前曾经的小伙伴，甚至还想让他帮忙殿后。 “哟~这不是面具脸吗？”可惜太宰似乎还想拉一个垫背的，开口喊住青年，“四年不见还是一样的虚伪嘛！” “……闭嘴吧自杀狂！” 悠木良警惕地盯着太宰治背后，许久得不到回应的女人已经扯下口罩，露出下半张脸。 嘴型远看是一个大大的微笑的形状，然而嘴角裂开到耳根这一点下一秒就将美感破坏了。 ——又是一个‘裂口女’，但还好不是之前那个品种的，超快速度应付起来特别麻烦。 裂口女说：“这样我还漂亮吗？” “不漂亮。”悠木良张口就来，又幸灾乐祸地提醒，“看看你身后吧，哒宰。” “？” 太宰治回头一看，却见迎面挥舞而来的巨大柴刀。 这个熟悉的姿势！这个熟悉的柴刀型号！ 那一天，太宰又回想起了侦探社员们被与谢野医生所支配的恐惧。 虽然异能力无效化的他很难沦落到与谢野手里，可是旁观一次过后便再不能忘呢：） 一个俯身躲过柴刀，太宰第一时间向悠木良跑去。 “你回的话为什么被追杀的人是我？” “因为你挡着她的路了啊小傻子www” 菜刀劈砍在墙面上，撕裂出长长的伤口。 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攻击力，也太强了吧？？？” “……啊，事到如今还是先跑吧。” 两人在小巷子里狂奔，还好两人如今姑且都还有道德观，并没有往街道上引。 “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面具脸你会体术啊？” 边跑着，两人甚至有空聊天。 ——主要是这个品种的‘裂口女’奔跑也就正常人的速度吧。 太宰治是14岁被森鸥外带着认识的悠木良。 初见时，拥有相似特质的两人不约而同洞察了对方的本质。 ——厌恶世界，时刻准备着拥抱死亡的自杀狂！ ——厌恶人类，却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时刻给自己戴上虚伪表情的面具脸！ 刚见面的幼良：恶心！ 刚见面的幼宰：虚伪！ 之后不久，还未完全掌握港口Mafia内部的森首领遭遇刺杀，前黑蜥蜴十人长·现港口Mafia外围成员悠木佑一在为首领挡下致命一击后身亡。 他的养子悠木良成为了森鸥外照拂的对象。 悠木良至今都记得他得知养父死亡消息时发生的事。 当时森鸥外站在咖啡店内，看着刚回来的幼良：“悠木君愿意继承父亲的事业吗？” ——悠木君愿意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吗？ 幼良的目光从地面上的血迹延伸到森鸥外黑色的大衣上，“我只想要这间咖啡店。” ——我不要染上人类的黑色。 幼良：“森先生知道杀死我父亲的人是谁吗？” 森鸥外：“已经为你父亲报仇了哦。” 幼良：“……谢谢。” 再之后，悠木良就成为了新任咖啡店主，店名更改为【尾雀】。 回到现在。 “小时候打群架练出来的。”悠木良拿出了与回答国木田时同样的话。 “在镭钵街里练出来的？” 虽然出于嫌弃，并没有主动探听悠木良的情况，但太宰还是能从部下口中知道一点。 悠木良被收养前，据说是在镭钵街里长大的。 镭钵街鱼龙混杂，每天发生的死亡事件没人统计过，这里的人口情况一直是个未知数。 悠木良的身份也很难细查。 “……” 悠木良并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只在镭钵街生活了一年。 这其中固然有镭钵街生活时的影响，但更多指的是【雀之宫】的体术课程。 小时候还没长开，骨头没有发育好，所谓的‘体术’也并没有什么难度，都是些基础。 他开始恢复记忆后很快就捡回来了。 太宰治又问，“说起来，生活在镭钵街，悠木你认识‘羊之王’吗？” -- 第17页 “‘羊之王’？你说中原中也？认识，打过几次交道，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悠木良轻描淡写地糊弄着。 ——打过几次交道，坑过他好几次呢：） 太宰领着悠木良进入了一片陌生的巷子。 悠木良之所以肤色偏白，是因为他很多时候就是个家里蹲，对横滨的建筑物了解少之又少，现下全靠太宰带路。 “前面有两条岔路，左边是死路，我们走右边。” 太宰突然开口。 悠木良在瞥了眼太·骗人精·不说人话·宰。 回忆了一下曾经被太宰坑的经历，做出了决定。 跑到岔路时，两道人影在路口稍微停顿，身形一动，分道扬镳。 悠木良跑了右边，太宰跑了左边。 悠木良：？？？ 难道不是你想骗我走左边，自己去右边吗？ 另一条路上的太宰，他在狂笑：“哈哈哈哈哈！” ‘裂口女’的仇恨其实在悠木良身上，这一分路后，‘裂口女’去哪边就很明显了。 悠木良跑到尽头，很快发现是个死胡同。 悠木良：……你还真就不说人话呗。 此时‘裂口女’已经追上，正堵在巷口。 第9章 今夜，凉风习习。 从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在寒夜里拂过行人的身体，驱赶了生起的困意。 与此同时，某不知名的小巷深处。 两道人影远远对峙。 “你竟敢否认我、说我不漂亮……我要……我要吃了你！”率先开口的是裂口女。 似乎能判断出青年已经无路可逃，她嬉笑着，不怀好意地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此刻她也失去了追赶时的急切，像是逗弄老鼠的猫，从巷口处不徐不疾地走来，手持巨大的柴刀，触及地面拖行。 “刺啦——” 刀面与地表石板摩擦发出刺耳地鸣叫，同时溅射出了点点火星。 也许可怖的并不是那超越人类审美观的外貌，也许不断向人施压的也并不是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摩擦声。 而是那柴刀留在石板上深深的刀痕！ ——多么可怕的锋利度！ 万一被砍中了，身体绝对会互相分离的…… 悠木良压低了身体，重心前倾。 慢慢等待‘裂口女’的接近。 “嘻嘻嘻嘻嘻~” 笑声张狂又得意。 一步、两步、近了…… 待裂口女来到自己的预估距离时，悠木良突然开口，“裂口女女士，关于我之前的建议，我是很诚恳地建议您去整形医院看看的。” “毕竟……”，悠木良轻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电光石火之间，他右脚用力蹬地，冲到了女人的左侧。 “亏您之前还是一个人类呢。” 仗着裂口女的机动性远不如自己，悠木良一个用力，凌空跃起，稳稳踩在了女人横挥过来的柴刀刀面上。 如一只蹲坐在房檐的黑猫，与黑夜在月色中融为一体。 琥珀色的猫瞳的猫咪居高临下，凝望着大地。 裂口女的手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增加的几十斤重量而颤抖，纵使视网膜和脑子都没有跟上青年的动作，全然依靠本能打斗的她立即扭转刀刃朝向。 悠木良早有所料，他将刀面当作是借力的踏板，再次跃起，避免因刀面倾斜而可能会产生的摔落问题。 半空中悠木良起脚，鞭腿自斜下方向斜上撩起，目标直指女人的太阳穴。 这一jio速度极快，已经是他目前以【人类】之姿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眼见着jio离自己越来越近，发现来不及阻挡时，悠木良惊讶的发现裂口女的四肢没有任何想要应对的意思，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有亿点点不对劲。 裂口女冲着青年眯眼一笑，“嘻~” ——糟糕！ 悠木良心中一紧。 但是惯性极大的动作已经无法再停止。 裂口女转过头，张大了她的嘴巴，对准青年的腿。 虽然骨骼形状大致与人类相同，但牙床上生长的已经不是人类用以切断、研磨食物的切牙、臼齿，而是如渊女士一般排列整齐、咬合严密的锋利锯齿。 同时因为没有了脸两侧皮肉的阻碍，她的嘴能张开到相当大的角度。 就像蟒蛇能依靠分开颚骨吞下数倍于头部的猎物，裂口女也能咬断数倍于人嘴大小的小腿。 裂口女用看待主动送上门的猎物的眼神看着即将和锯齿亲密接触的jio 悠木良并不想主动使用异能力，因为他的异能力只要完全发动就会对人类起作用。 但相比起主动使用异能力，他更不希望落下残疾。 残疾的话，就不能继续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强大的治疗类的异能力虽然能治疗断腿，但可惜，治疗类异能力对他也不起作用。 ——所以，他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啊！！！ “异能力！”悠木良一声低吼，“「黑雾」！” 黑白皆有的环带状光圈从青年的身体中骤然爆发出来，朦胧的黑色雾气弥漫在脚上。 悠木良一只眼睛里的神光散去，逐渐变得冰冷、无机质。 黑雾自发凝聚出一只只小触爪，密密麻麻，在大张的口中填满，乃至在锯齿上编织了一层又一层黑纱，阻隔了锯齿对躯体的伤害。 -- 第18页 裂口女的嘴被重重压制，连闭合都做不到，更别提咬断了。 青年的腿离裂口女大张的嘴越来越近。 “砰——！” 悠木良如愿以偿将裂口女踢飞了出去。 裂口女先撞在墙壁上，有掉落在地面，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jio 之下，裂口女的头从裂开至耳根的嘴部开始上下折断，只有耳后到下颌的皮肤还勉强连接着。 下颌骨与上颌骨彻底断开，血液从喉管源源不断地涌出。 场面一度过于血腥。 “啪啪啪！” 鼓掌声从墙壁上传来。 鸢色头发的青年坐在墙头，海豹式拍手，大力夸赞，“相当精彩的表演！” “……”悠木良沉默地看着太宰治。 黑雾随主人的心情而变化，悄咪咪扭曲缠绕住了一旁的柴刀。 “哒宰，你最好能给我一个不打你的理由。” 悠木良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阻碍我回家的是你、把我引到这里的是你，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怎么刚好出现在我回家的路上的，但把她引过来的也是你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宰治歪头发声，“啊，被识破了。” “我只是来正常调查的啦。” “相当正常的哦~” 悠木良阴恻恻的视线从太宰治颈部到腿部流连，散去黑雾，“最好如此。” ——说起来，不论斩首、腰斩还是锯腿都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不一会儿，‘裂口女’的尸体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被晚风一丝一缕带走热量，直至完全蒸发。 石板上再不余一点痕迹。 “哈～”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裂口女’解决啦，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与悠木良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就这样吧，撒哟娜拉～” “好走不送。” ··· 悠木良回到家中，落锁。 走到穿衣镜前。 与太宰治打过交道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检查身上的东西是否少了什么。 其次是看身上是否有多出什么。 最保险的办法是将整套着装毁尸灭迹。 在幼时与太宰治的数次交锋中，悠木良深刻理解了这一点。 “窃听器……追踪器……” 对自己的身体上下搜索，外加捏碎了几个多出来的小东西。 “哟西，基本清理掉了。” 悠木良看着镜中自己刚买不久的新衣服，犹豫不决。 镜中的青年在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的修饰下更显优雅。 “虽然很舍不得，要不然还是……” 悠木良仿佛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为钱包发出凄惨的哭嚎。 “丢掉吧。” 拿起扫帚将地面上被判定为【不可使用】物的马赛克们扫进垃圾铲，倒入垃圾桶。 打开房门，换了身睡衣的悠木良踩着木屐，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鼓囊囊的，装着衣裤和一些不知名的渣渣。 一边鼓起脸嘟囔着一边走出，“刚才就不该让他有机会碰到自己的……” 走下楼，在垃圾桶们之前停下。 悠木良摸了摸下巴，迟疑地看着分类指标。 “衣服的话……一般是属于‘可回收物’吧？” “不过……被哒宰碰过的衣服，已经可以是脏污衣服了，果然还是归类为干垃圾好了。” 愉快地为手上的东西下了定义，悠木良将其放进黑色的桶里。 拍拍手，转身上楼。 洗漱过后，悠木良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没想到哒宰那种人居然加入了武装侦探社，不可思议。” ——他的异能力「路口的美少年」，只有站在路口时才会完全发动，发动后不会受本人控制。而非路口时能动用的只有「白雾」、「黑雾」两项被动能力，勉强能受本人控制。 “也是被派来调查我的吧？” 青年恶劣地笑着，“祝愿你的调查顺利进行……我可没有撒谎哦，异能力（的一部分）确实是「黑雾」嘛。” ··· 另一边同样回到宿舍的太宰治拿出笔记本和耳机。 趴在榻榻米上，单手托腮，点开了命名为‘面具脸NO.1’的视频。 “稍微有一点奇怪……” “那个家伙的异能力和「路口恶魔」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视频并没有显示，显然连接的微型摄像机已经失效。 太宰治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奇怪，或者说早有预料。 手指没有停顿，又点开了‘面具脸NO.2’。 “但是乱步先生是不会错的……” 一连点到‘NO.5’，电脑屏幕上才出现了一条淡绿色的追踪路线。 如果对比下从小巷到悠木良家的路线，就能发现和这条绿线基本一致。 绿线此时静止不动。 这是太宰治提前洒在巷子里的放射性追踪元素。 因为提前调查过悠木良只有一双出门时穿的鞋子，是的，懒惰的店长大人并不希望自己因为挑选鞋子而耽误出门时间，所以只有一双。 悠木良或许可以把衣服裤子丢掉，但唯有鞋子是暂时不能扔的。 “乱步先生推测今晚「路口恶魔」会出现，那么，就等着它的变化了。” -- 第19页 第10章 一直以来，四点都是一个微妙的时刻，此时人类的额前叶反应最为迟钝、对人类的激动情绪也最难以抑制。 凌晨3:40，接近4:00。 卫星监测显示，大片白雾出现在元滨町。 与此同时，昏昏欲睡的太宰治也被“嘟——”一声红色的【目标已移动】警告惊醒。 率先赶到白雾边缘的是谷崎兄妹和中岛敦。 “呐~欧尼酱，这片白雾看起来好糟糕呀，就像我们昨天晚上……” 谷崎直美抱住一旁哥哥的手臂，亲亲密密地蹭上去。 “直、直美！” 谷崎润一郎羞红了脸，“不要说这个……” “不要说这个？” 谷崎直美伸出食指挑起哥哥的下巴，身后多了一条甩来甩去的心形魅魔尾巴。 “嗯~↗那你想说什么？难道是前天晚上那~个~吗~？” “不……” 话音未落，谷崎直美已然压了上去。 ——真是让人无可插足的甜蜜气氛啊。 这是一旁全然被忽视的中岛敦由衷发出的感叹。 说好三个人的剧本，我却不配拥有戏份。 还好，这时有三人走了过来。 “国木田先生、与谢野医生、乱步先生，” 中岛敦仿佛看到了救星，“你们来了啊。” 宫泽贤治和泉镜花被侦探社众人以“你们才14岁，睡眠不够会长不高的”“乱步先生都出场了，有他在肯定没问题”为由踢出了本次行动。 至于太宰治，完全不希望他又背着社员们擅自行动、算计一切呢：） 为了人虎主动被港口Mafia抓进地牢什么的，这种事情，一次就可以了。 “是的——”，国木田独步打开小本本，“那么，按照乱步先生的预测结果，我在北部雾区边缘布置监控，敦你去东北角布置……” “那个……” 中岛敦犹豫地开口。 “有什么意见吗？”国木田独步盯住青年，“你还有5秒钟阐释你打断我的理由。” “我想问一下那边那个穿着驼色风衣的人是不是哒宰先生！” “嗯？”国木田独步顺着他的手所指方向看去，不由勃然大怒，“哒宰！” 另一边，蹑手蹑脚、半只脚踏入白雾的太宰治，转身挥了挥手，“哟，国木田~” “我就先进去啦，你们随意~” ··· 黑衣少年独自行走在弥漫白雾的道路上。 他的前进路线相当明确——裂口女。 这一次白雾的出现，非常‘侥幸’地网罗了裂口女所在地，而更巧的是，裂口女此时也行走在路口上。 这可真是相当巧合了：） 黑衣少年远远地停下来，盯着前方的裂口女，眯眼思索。 眼前的裂口女身穿黄皮大衣，手拿巨大剪刀，似乎正准备对离她七八米远处、背对着她的人下手。 那人有着黄色的头发，身穿黑色西装，姑且将其称为黄毛君。 通过观测裂口女对黄毛的狩猎，可以评估裂口女的危险性，并制定相应对策。 黑衣少年如幽灵般不声不响地看着这场螳螂捕蝉的大戏。 只见裂口女眨眼间就出现在黄毛君背后，挥舞剪刀向他砸下。 而黄毛君大约也不是普通人，他就地一滚，从裤腰别着的枪套里拔出一支枪，对准裂口女，二话不说开枪就射。 “砰砰砰——！” 三声枪响后，三个弹孔出现在裂口女身上。 血液从弹孔中流出，裂口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死了。 “？” 围观的黑衣少年一脸茫然，连身上飘动的黑雾都短暂地停止了运动。 ——不是，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黑衣少年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难以置信。 甚至还有点愤怒。 ——我严阵以待，你却告诉我我的对手是个垃圾？ ——我小心翼翼准备捕捉，你却告诉我我的猎物已经死亡？ 没有了裂口女，黑衣少年只能将目光转移到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很快，他看着黄毛君的目光逐渐不善起来，黑雾翻涌着，探出了一条小触爪，时刻准备迁怒到黄毛君身上。 无人发现，地面上裂口女的外貌一阵扭曲，化为了普通女人的样子。此时躺在地上的，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女人的尸体。 “金先生，发生了什么，我听到这边有枪声。” 黄毛君的同伴，蓝毛女士赶过来问。 “喏，地面上那人想偷袭我，被我反杀了。”黄毛君冲着裂口女的尸体努努嘴。 “那就好。”蓝毛女士舒了一口气，突然间，她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咳嗽带来的痛苦使得蓝毛女士不得不弯下腰，微微蜷缩起身体，好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没事吧？”黄毛君也弯下腰，拍了拍蓝毛女士的背，关切地询问。 “好点了……”黄毛君还未吐出最后的音节，就被一把来自同伴的巨大剪刀捅了肾。 “你！” 黄毛君惊怒交加。 蓝毛女士抬起头来，不，或许不能叫蓝毛了，现在的她，成为了新的‘裂口女’。 蓝毛女士原本的外貌已经被裂口女取代，连衣服也换成了黄色大衣。 -- 第20页 “哦呀？” 远处的黑衣少年兴奋起来。 原来没死……他心想着。 不过，这次可不能再让黄毛杀死她了。 黑衣少年留了几分注意力给黄毛君，发现他已经抬起了握枪的手。 “黑雾！” 黑衣少年轻喝。 黑雾顿时像是脱了牵引绳的狗子，一阵风似的朝着黄毛席卷过去。 抓手、堵嘴、捂耳朵、遮眼睛，一整套下来相当熟练，一看就是老异能力了。 同时黑雾也没忘了分一部分抓住裂口女。 铺天盖地的黑雾阻挡了裂口女前进想要攻击的步伐，而没有逃跑意识的裂口女连躲避黑雾都不会。 相当容易就抓住了。 黑雾殷勤地把裂口女拖到黑衣少年面前，好让他近距离观赏。 “……奇怪的气味。”黑衣少年嗅了嗅裂口女的气息，“怎么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 犹犹豫豫，半晌，黑衣少年终于抬起了手，触碰到裂口女的头部。 一道相较于其它黑雾更为浅淡的黑雾从指尖流出，钻入裂口女的身体之中。 那是‘消化器’，是异闻生物用来互相捕食同类以增强自身的消化器官。 每种异闻生物的‘消化器’各有不同，很难分辨。 裂口女身体中蕴含的能量并没有多少，很快，属于裂口女的五官从蓝毛女士身上褪下。 而蓝毛女士也已经没有了呼吸。 黑衣少年惋惜地看了眼蓝毛女士。 他走向被黑雾强行捆绑play的黄毛君，撤下了他眼睛和嘴巴上的黑雾。 吃饱喝足后，黑衣少年显然很是惬意，他笑意盈盈，连话语中的恶意陷阱也没有了。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路口恶魔」，三选一自己选吧。” ··· 黑衣少年又行走在路口上，回忆起了往事。 起初，白雾刚出现时，笼罩的范围很小，误入的人类只有小猫三两只。 后来，「路口恶魔」的名声传出去后，‘慕名前来’的人类越来越多，白雾笼罩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再之后，发现进入的人十个中四个残疾两个死、三个倒霉一个疯，进入的人类也就逐渐减少。 可无论人数究竟怎样变化，都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每一次，黑衣少年都能出现。 白雾初起时，出现的是白衣少年。他在各个路口游荡，寻找一个又一个‘有缘人’。他本来是可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的，可惜，总有人在违规的路上越走越远。 而一旦有人违规，黑衣少年就会代替白衣少年的形态，并一直保持。直到白雾中的每个人都进行过一次‘三选一’，直到白雾因无人维持而消散。 黑衣少年有着与白衣少年截然不同的性情和「游戏规则」。 比如其中之一就是——他不会讲解「游戏规则」。 黑衣少年停了下来，他停止了回忆。 他有些惊异地发现自己前进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类。 不论白衣少年还是黑衣少年，都能感应到白雾内人类的行踪，白雾就是他们的双眼，哪怕是裂口女这种异闻生物，只要原先是人类，他也能模糊感知到。 可眼前鸢发的青年，却是他并没有感知到的。 “幸运的你，成为了我选中的人类~” 黑衣少年一如既往地对眼前的人类笑道。 心中暗自警惕。 “来进行‘三选一’吧~” 太宰治眼神微妙地看着黑衣少年，黑发、白眼、厚重眼影、烈焰红唇，还有这一米六的矮小身高。 ——好一个非主流矮子！ 在作死和案子要紧间反复横跳，太宰治再三思忖，只能含泪放弃了开口嘲讽‘小矮人’的欲望，他问道，“你是谁？” “……这属于‘四不问’，我拒绝回答。” 「规则」对这个人不起作用！ 黑衣少年暗沉了脸色。 “如果我执意要一个答案呢？” 黑衣少年发现这个男人的言行从一开始的试探逐渐变得放肆起来。 “……” 但他却对他无可奈何。 而在他的一次沉默后，这个男人的神情显然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还想上前拉住黑衣少年的衣角。 “呐呐~说一下嘛？” 黑衣少年狠狠地瞪了太宰治一眼，躲开他伸出来的手，转身疾步离开。 白雾重重叠叠地涌上来，遮挡了太宰治的视线，阻止了他想要追赶的步伐。 却没能屏蔽住这个男人放肆又嘲讽的笑声，“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1.众所周知魅魔的尾巴是心形的，露出吃瓜的笑容 2.【认真脸】国木田独步打着打着就会变成国木田乱步，甚至读起来没有违和感。 3.啊，又卡在这种地方但在下并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 今日份的店长大人：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哈隔~ 黑衣少年（气成河豚）：你笑尼玛呢笑尼玛呢？！！！ 第11章 太宰治并不是才看到黑衣少年的，他跟着黑衣少年跟了一路。 如果说刚开始是仗着自己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可以消除触碰身体的一切异能力的话，那么他确实被黑衣少年‘吞食’裂口女的场景吓了一跳。 -- 第21页 因为那意味着黑衣少年并不是异能力，而是一种被称为「异闻生物」的存在。 原本日本的异闻生物被神宫镇压了近百年，人民也几乎忘记了这些存在。 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在日本境内时不时蹦哒一下。 而这，也就使得各个异能组织有了可乘之机。 再三试探（作死）后，异能组织终于发现：异闻生物的力量与异能力并不是同一个体系。 简单一点，其实就是治愈类异能力和消除类异能力对异闻生物无效。 前者的无效既指治愈类异能力无法治疗异闻生物，又指无法治愈人类被异闻生物攻击所产生的伤口。 后者的无效指的是消除类异能力无法消除异闻生物的力量，在异闻生物面前，消除类异能力者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黑衣少年一路最短距离直接找到裂口女，傻子也知道黑衣少年有在白雾中寻人的办法。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无处不在的白雾。 但黑衣少年却始终没有向自己走过来。 难道……？ 太宰治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继续尾随，太宰治发现黑衣少年哪怕遇见挑衅他的人类，也只是口头劝诱的频率提高，却从来没有直接攻击人类。 此时来到凌晨4:00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没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脚。 他绕了一段路，堵在黑衣少年前面。 不论是故意询问禁忌、试探黑衣少年的能力，还是企图触碰黑衣少年，康康能不能消除他的存在。 一个接一个问题让黑衣少年不断退让。 黑衣少年所暴露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限制让他不由得嘲讽地大笑出声：身为异闻生物却无法无视「人间失格」，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能直接伤害人类，受限于「规则」而无法停歇…… 可笑又可悲。 另一边，虽然暂时远离了那个恐怖的人类，但黑衣少年仍心有余悸。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威胁。 那个人类伸出手时，他周身的黑雾都在叫嚣着想要逃离，触碰到他手指的黑雾像是被风吹过 的蒲公英，炸裂消散。 就连他本身，也在直觉的作用下僵持在原地。 ——不可匹敌。 ——不可接触。 这是潜意识对他的警告。 “……果然还是，继续寻找其它的人类好了。” 黑衣少年绝不承认是因为害怕太宰治！ ··· 兜兜转转，黑衣少年（自认为）已经摆脱了那个男人。 “让我康康下一个‘有缘人’~” 黑衣少年踮起脚，装模作样地抬起右手。 把食指和大拇指圈成了一个圆形，放到眼前，从圆形中极目远眺。 左手手臂向后30°斜摆，手指张开，微微翘起。 ——凹出了相当可爱的造型呢！ “哈！那里有人~” 黑衣少年眼睛一亮，迈起小碎步朝着感应中有人的位置快速走去。 转过路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面上带疤，嘴叼香烟的中年大叔，名字是中沢由保。 这人既没有鸢色的头发和眼睛，也没有驼色的风衣，更不能屏蔽自己的感知。 黑衣少年暗中为这个‘有缘人’打了满分。 并大声许下诺言，“很好，就用你来洗刷那个男人给我带来的黑暗记忆吧！我发誓一定会给你最高级的待遇！！！” 黑衣少年凑到中沢由保面前，声音软萌，目含期待，“哟~第一次见面，我的‘有缘人’，快来许下你的愿望吧~” 黑雾伸出小触爪抓住了中沢由保的脚踝。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大叔并没有立刻许愿。 一直沉默的中沢由保慢慢抬起了头，惊恐睁大的眼中满布血丝。 看到黑衣少年外貌的瞬间，他仿佛确定了什么。 一把用力抓住黑衣少年垂下的手，冲着少年急切地开口：“我、我要询问悠木良——” “哦？” 黑衣少年歪了歪头，目光下移到黑毛君因过于用力而暴露出青筋的手背。 被大手包裹着的小一号手此时微微泛红。 ——好疼。 黑衣少年阖上眼帘，话语中透露着不耐与几分厌弃。 “我要的是你真实的心声哟。”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心声啊！” 中沢由保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像是怕被少年误解，他一声又一声地自我重复着，“我要询问悠木良——对，我要询问悠木良的事情——” 黑衣少年猛地扯过黑毛君的衣领，将他向自己拉近。 睁开的双眼中没有瞳孔，却依然能感受到那仿佛淬了毒的目光。 他拖长声音慢慢开口：“为什么，你要询问他的事情。” 中沢由保完全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他看着黑衣少年的方向，瞳孔却涣散着没有焦点，更像是透过他在看着什么。 他紧张地喘息着，心脏跳动越来越激烈，“我要询问悠木良的事情——” 中沢由保失控地大喊，“那个男人说如果不这样做我的一切都会被曝光，我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啊啊啊啊啊！！！” 他惊惧到极致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面部表情已然崩坏。 -- 第22页 “你要信我啊，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呀。” “我要询问悠木良——他现在在哪里。” 黑毛君说完问题的一瞬间，「规则」出现在黑衣少年脑海中。 ——异能力生效条件，判定通过。 “……” 黑衣少年周身的黑雾瞬间暴涨起来，多条扭曲的黑雾触爪在黑雾边缘不断挥舞。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个恐怖男人。 毕竟那个男人——看起来可不是会随意放弃的人。 黑衣少年脸上阴晴不定，转扯衣领为掐住大叔的脖子，他凑到中沢由保耳边，阴鸷的声音沉沉响起。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中沢由保细不可闻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他告诉我看到一个十五、六岁、一米六左右的……” ——就是那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男人！ 黑衣少年已经完全没有了听完中沢由保话语的意向，他打断他的话语，立刻回答他的询问。 “悠木良，他当然是在他睡觉的地方啊。” ——回答完毕，收取报酬。 黑雾触爪朝着中沢由保涌去，随后又在即将触碰中沢由保身体时液化为水珠，融入他的身体。 水珠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像是被贪吃蛇一口一口蚕食着。 但人体并没有倒下，被蚕食一空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雾，同时黑雾也在缓慢侵蚀着周围的肌肉。 最先被吃掉的是头部以下的皮下组织，然后到血管、血液，再到内脏，最后是骨骼。 一段时间后，除开头部，身体都已经被黑雾侵蚀一空。 黑雾凝聚成液体，不再支撑头部，于是头部“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头下垫着的是一片黑色的水滩和几件可怜的衣物。 黑衣少年蹲下来，抚摸着中沢由保的头顶，假惺惺地微笑安慰着，“真是不幸啊——大叔，你抽到了上上签，这次的报酬是除头部以外你的所有哦~” 头颅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嘴角扯出大大的弧度，眼神却惊恐而充满哀求。 黑衣少年仔细端详着头颅生动的面部表情。 看了一会儿，收起笑容。 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头颅留给了迫不及待的白雾们。 ··· 雾区外，蹲在树上的太宰治头上戴着耳机。 摇头晃脑地假装听着音乐。 耳机里传出来阴沉的声音，“他当然是在他睡觉的地方啊……” 树下，中岛敦坐在树根上一脸困倦，“两个小时过去了，白雾还没散吗？” “快了。” 太宰治摘下耳机，脚背勾住树枝倒挂下来，“敦君可以准备收网了~” “太宰先生！”中岛敦吓了一跳。 旋即惊站起来，警惕地看着白雾。 ——乱步先生在沿着雾区走了一圈后给出了新的、「路口恶魔」可能离开的位置。 其中一个，由中岛敦和谷崎润一郎来看守，原本是这样的。 但谷崎润一郎被之后出现的太宰先生强行挤掉了呢：） 白雾逐渐淡去了。 中岛敦看见有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他握起拳头，做好了随时发动异能力的准备。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花了妆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黑衣，衣服有些折皱，嘴唇紧紧地抿着，眼角还有残余的泪痕。 “……？” 中岛敦风中凌乱。 迟疑地开口，“这——就是「路口恶魔」？” “是的哦！”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听见太宰治的声音，原本没看到他们的黑衣少年立即抬头，目光捕捉到声音的主人。 “！” 黑衣少年顿住了脚步，没有踏出雾区。 踩在边缘盯着太宰治。 然后，越看越气—— 中岛敦甚至能看到少年的脸逐渐憋红。 黑衣少年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越来越剧烈。 突然之间——中岛敦看到黑衣少年在又一次吸气中，皮肤裂开了一道口子，接着整个人就像是被针戳破的气球，“砰”地炸成了碎片。 中岛敦：“？？！！！” 接着雾区也消失了。 等中岛敦前去查看时，只能看到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粉末。 捻起一点粉末搓了搓，“这是……布料？” 作者有话要说： 1.说好的亿点点真的是亿点点：） ======================== （if）人类、异闻和谐共处 横滨第一中学·校运会： 播音：“现在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异闻生物班，举牌的是班长「黑衣少年」，他们班的口号是‘班长不哭，异闻雄起，拒绝向哒宰势力低头’……” 第12章 尾雀咖啡店内。 黑发青年趴在桌上，一手曲起放在桌面，额头抵住臂弯，另一手捂住腹部。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因背部弓起而绷紧的香槟色燕尾服，其轮廓上的金线在微微颤抖。 “叮~” 听见声响，青年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红晕的脸。 鬓角渗出的汗水顺着发际滑下，在尖尖的下颌上挂起。水珠越聚越大，最终再也无法攀附住微粉的肌肤。只好依依不舍地向它告别，继而坠落。 -- 第23页 弥生顺着水珠向下看去，青年手臂上的燕尾服已然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 “店长？” 弥生关切地问。 悠木良今天也是最早到店的那一个，只是与以往不同，他很早就放弃了忙碌，转而坐下来趴在桌子上。 “弥生桑啊……今天咖啡店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出了点事情。” 悠木良勉强笑道。 “店长，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还是尽早到医院里看看吧。” 弥生很是无奈。 她是知道悠木良有多能忍痛的，发高烧时头痛欲裂的滋味都能忍住，如果不是店员们发现不对劲立即把他送到了医院，可能都已经烧成了傻子。 连在医院时都不发一声呢，医生相当惊讶地告诉她们，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见到忍受力这么强的人。 现在呢？ 弥生注意到了悠木良捂住肚子的手。 能让店长做出捂住肚子的动作，那店长这时候在经历什么？ 悠木良摆摆手，扶着桌子站起来，“小事情……只是有点消化不良，稍微休息一天就好了。” 弥生看着悠木良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的只是有点消化不良吗？ 她拿起店内的电话，拨通。 “摩西摩西？请问是横滨第一医院吗？这里是……” ··· 艰难行走的悠木良将自己放在河道岸边的一张长凳上。 他决定放弃了。 自己走回家太为难人了，也许我该考虑喊一辆出租车？ 悠木良思考着。 他没有想要去医院的打算，他的身体他再清楚不过了（不是），这就是一次稍微严重亿点点的消化不良而已。 消化不良这种事情他小时候经常经历。 悠木良其实不太能分辨出自己究竟有没有吃饱，一般都是照抄着他人的食量。 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吃过了头，接着就会消化不良。 几次下来，他在熟悉这种痛法的同时也学会了自己应该进食的正确数量。 “不过难道昨天我有吃什么超出预定的食物吗？” 一脸茫然。 这时从河流上游飘来一个不明生物。 两条还穿着鞋子的腿倒立着竖出水面，腿与水面相接的地方围着一圈绿油油的藻类。 这两条腿仍在时不时抖动着。 “……” 悠木良沉默地看着它顺水飘远。 他知道那是太宰治。 但有些惊异于自己内心在遇见太宰治时突然翻涌上来的情绪。 看见太宰治时，是惊惧，像是在喊着自己快跑。 太宰治向远漂离时，是极度的厌恶与憎恨，不断嚷嚷着催促他杀死太宰治。 发现他无动于衷时，两种情绪吵着吵着，就变成了委屈，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 这搞得自己跟个神经病似的。 悠木良烦恼地揉起了太阳穴，压下了这些情绪。 ——我觉得我走到这里就是个错误。 ——也许我该换个地方休息。 十分钟后，救护车从架设在河道上方、与河道垂直的车道上缓慢行驶而过，车内的医护人员四处张望，最终在记录本上写下，‘X路未发现穿木屐青年’字样。 ··· 有一些地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碰见太宰治的。 其中一个是山上。 悠木良沿着山路爬上崖顶。 崖顶长满了翠绿的小草，在微风中成群摇摆，像是绿色的波浪，一道一道连绵不绝。 崖顶中间立着一块无字石碑，那是一块墓碑。 碑前开满了野花。 一只棕背白腹的麻雀站在墓碑上，歪头用它的黑豆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人类。 这是一个特别的人类，虽然品种不同却能让它心生好感。 麻雀欢快的拍打起翅膀，“喳~” 悠木良轻笑出声，“早安，小麻雀。” 从崖顶极目远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有船只不时驶过，也有海鸥不时啼鸣。 他走到墓前的草地上呈大字形躺下，眯眼直视太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而只有当人直视它时，才知道它有多么刺眼灼目。 悠木良心想着。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明明从有记忆以来就厌恶着人类，但却又信守着与人类的誓言，甚至日复一日地怀念着与他有过誓约的人类。 就像身后墓碑的主人——织田作之助。 悠木良又想起了往事。 生活在镭钵街时，幼良并不如现在这样表面和善，起码他还没学会掩饰自己。 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几乎都能被他眼中的轻蔑与厌恶所激怒。 大部分时候幼良是能够甩掉这些人的，直到他惹上了‘羊’。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被彻底激怒的小羊们在平民窟内发动人手四处搜寻他的踪迹。如果只是 这样，到也还好。只可惜，连‘羊之王’也加入了进来。 庞大的人数和‘羊之王’的武力压制，让幼良在贫民窟内几乎寸步难行。 ——贫民窟内现在已经无法生存了，需要出去避一下风头。 幼良决定离开贫民窟。 踏出镭钵街时，他甚至还在心里遗憾着，走前忘记给‘小羊’和‘羊王’送礼物了。 -- 第24页 然而不久，幼良就被卷入了黑帮火拼之中。 两帮人在巷子里火拼，碰巧路过巷子的他被两方都视为敌人。 不约而同分出了一部分火力朝他射击。 幼良冷漠地看着向自己射来的子弹，判断无法躲避后，他放弃了无谓的躲闪。 安静的等待剧痛到来。 突然，一个酒红色头发的青年冲过来，抱住幼良就地一滚，躲开了大部分子弹。 青年背对幼良，从口袋里拿出枪支，用着幼良无法看清的手速，打伤了巷子里所有火拼的黑帮成员。 之后又来了一群黑衣人，杀死了黑帮成员们。 ……似乎看起来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幼良盯着青年背后的弹孔，默不作声。 “他是谁？” 黑衣人们左右散开，露出一条通道。 披着黑色大衣的人走出来，年过六十仍一头棕发，琥珀色的眼睛富有光泽。 ——他说的是我。 幼良毫不退缩地与老人对上了视线，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满是厌恶。 老人目光一滞。 “悠木大人，这是我家新收养的孩子，应该是乱跑出来误入了。” 青年这样说，手拉过幼良，挡在身后。 老人意义不明地看着被大手拉住的小手，缓缓吐出一个音节，“……哦。” 老人带着黑衣人们离开了。 幼良被青年喊住，他说：“我是织田作之助，你呢？” 幼良先是咬住下唇，继而松开，“我是中原中也。” “小孩子撒谎可不好，”织田作之助无奈地蹲下来，仰视幼良，“那个……想吃可丽饼吗？如果你以后都说真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给你买。” 幼良犹豫了一会儿，败给食欲，“……可丽饼是什么？” “是一种甜品，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的，配料一般有草莓干、芒果干、苹果……” 织田作之助絮絮叨叨地列举，说完，再一次问道，“你的名字呢？” “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叫‘良’如何？稍微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不可能的。”幼良扬起下颌嘲讽，“masaka我要叫‘织田良’吗？” “超难听的名字，你说是吧，‘善良的人’？” “我倒是觉得还行。” “喂！你说的可丽饼呢？！” “行了行了，我现在带你去买。” 织田作之助牵着幼良，混在买可丽饼的队伍里。 他之所以会救幼良，并不仅因为他是个小孩，而更因为他遇见的未来。 他拥有异能力「天衣无缝」，能够预知未来五六秒发生的危险。 而刚才他靠近巷口时，异能力被触发了。 他看到那个站在巷口的小孩被子弹打穿身体，但带出的却不是大片血液，而是有生命般蠕动的黑雾。 小孩被打穿头部时，身体崩裂成了一个黑色的触手怪物，怪物舒展着触爪，将巷子里、巷子外的人吞噬一空。 ——这就是他看到的未来。 如果成长起来，就是相当厉害、危险的异能力者了。 织田作之助复杂地看着幼良，把可丽饼递给他，“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再见，大叔！” “……都说了我不是大叔。还有，记得说谢谢啊！” ··· 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翘着腿和江户川乱步分享自己的经历，“然后呢，中途就遇到了一个想要杀我的人~” “但是他的枪法一点都不准哎~我可不想痛苦地死去~” “……于是我就让他帮我做了一点小事情~” ··· 一个黑暗的房间内，黑发男人坐在屏幕前，绿色的屏幕上是一只滑稽的老鼠头像。 黑发男人放下耳机。 “‘裂口女’计划失败……‘裂口女’预演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1.一日没码，手感近无QAQ ========================== 织田刀之助有两座墓碑： 哒宰立了一座， 幼良立了一座。 两座墓碑屹立在崖顶上，面朝大海，终年经受风吹日晒雨淋。 织田作之助：……我谢谢你们啊 第13章 黑蜥蜴十人长悠木佑一大人准备退出黑蜥蜴，成为为港口黑手党搜集情报的外围成员！ 这个消息在港口Mafia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已经无人知晓悠木佑一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加入港口Mafia的了，但绝大多数港口Mafia成员加入港口Mafia时，都见过悠木佑一大人，同时他们也被悠木佑一教导过。 这是一个教导出无数合格黑手党的男人，在港口Mafia拥有着极高的声望和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厦的升降梯上，正站着引起巨浪的‘那个男人’。 “悠木前辈，为什么您要退出黑蜥蜴？” 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黑蜥蜴百人长广津柳浪。 广津柳浪曾是悠木佑一手下的黑蜥蜴成员之一，虽然因为强大的异能力现在已经坐上百人长的位置，但对于资历远胜于他、曾对他有提携之恩的悠木佑一，依然相当尊敬。 “即使首领他这几年……”广津柳浪欲言又止，“那您也不必……” -- 第25页 港口Mafia首领这几年随着病重愈发昏庸，不断挑起横滨势力间的斗争，搅得横滨鸡犬不宁。 港口Mafia成员们虽然表面上忠心耿耿，但心中仍不免有几分微词。 悠木佑一笑着拍了拍这个尚还年轻的小伙子，“那倒不是。” “我已经老啦，身手也远不如以前，与其霸占着这个十人长的位置，倒不如空出来让年轻人们更有活力。” “而且情报工作我也做得顺手。” 他们在大厦门前停下来。 悠木佑一转身，慈祥地看着广津柳浪，“以后黑蜥蜴就靠你来领导了，要多对年轻人有点耐心啊，百人长。” 他说完，径直走下台阶，黑色的大衣被风吹起，衣摆在半空划出凌厉的弧度。 悠木佑一背对着广津柳浪，挥了挥手，“要努力啊，广津小子！” 身后，广津柳浪怔愣在原地。 ——有多久，没听见这个亲切的称呼了。 曾经悠木佑一教导他的学生们时，都会喊他们‘小子’。寓意着他的学生们经验、身手不够，还需要努力。 自从广津柳浪当上百人长，他就再也没有被这样喊过了。 广津柳浪眼眶微湿，他右手抚胸，向前方深深鞠躬，“谨遵师命。” ··· 悠木佑一当然不是为了这种‘崇高’的理由申请退出黑蜥蜴的：） 他是为了幼良。 前几天见面时他就认出了幼良——那是雀之宫家的孩子。 只有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的。 悠木佑一抚上自己的下眼睑，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雀之宫家族由于血脉强大，族人一般都会拥有棕发和琥珀色的眼睛。 正如他现在的样子。 【悠木】曾经也是雀之宫家仆，直到他们触犯了雀之宫的底线。 雀之宫对家族的成员和仆人相当宽容，但也有着包括本家和分家在内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其中一点是：雀之宫不得在有伴侣的情况下出轨。 另一点是：雀之宫仆人不得刻意引诱有伴侣的雀之宫。 悠木佑一就是母亲悠木纪香和父亲雀之宫真帆出轨的产物。 他们的关系被发现后，暴怒的雀之宫立即处死了雀之宫真帆和悠木纪香，驱逐了整个悠木家族。 悠木佑一并不怨恨雀之宫，甚至还对这个家族怀有愧疚之心。 雀之宫真帆的正式伴侣雀之宫若叶，在得知雀之宫真帆出轨时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听到消息后她不慎摔倒，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流产。 雀之宫若叶原名桑井若叶，【桑井】同样是东京的豪门之一，雀之宫顶着桑井的施压，保住了刚出生的悠木佑一，将他秘密寄养到远离东京的一户人家手中。 无论是自己母亲明知规则却故意触犯，还是雀之宫若叶肚子里因此消逝的小生命，又或者是雀之宫家族对他的保护，都让悠木佑一感到深深的内疚。 说他胆小也好，怯懦也罢，他连给雀之宫家族做牛做马以回报他们恩情的勇气都没有。 成年以后，悠木佑一自认为没脸进入雀之宫家，于是干脆拒绝了雀之宫的邀请，来到横滨，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作为拒绝冠以雀之宫姓氏的代价，他身上的雀之宫血脉被剥夺，异能力受损严重，几乎无法动用。 唯一保留住的就是他的外貌。 悠木佑一觉得幼良大概是雀之宫流落在外的孩子。 从雀之宫近几年没有杀死成员来看，幼良应当不是私生子，那就很可能是分家遇难后流落在外的子嗣了。 雀之宫相当重视本家的每一个成员，但对分家的管理就松散得多，在本家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分家偶尔也会发生成员流落的事情。 虽然很好奇什么血脉能够压制雀之宫的发色，使之变黑，也很好奇为什么幼良会被一个港口Mafia成员收养，但他选择闭上了嘴。 ——这里的闭嘴不仅包括没有询问具体的事情，也包括没有将幼良的存在告诉雀之宫家。 其一是认为不论幼良为什么流落，都是家人的忽视，既然忽视了一次，也就可能会有第二第三次发生，那到还不如让自己来养，起码他能够对幼良尽心尽责。 其二，能够单独饲养一只幼雀难道不香吗？告诉雀之宫之后，幼良就可能被转交给别人饲养了呀！黑手党可没有谦让他人的习惯：） 悠木佑一想起了自己昨天找织田作之助——那个收养幼雀的港口Mafia成员，进行的一番谈话。 悠木佑一：“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是？” 悠木佑一：“……虽然很冒昧，但请问织田先生可以把昨天那个孩子交给我来养吗？” 织田作之助：“？？？” 悠木佑一：“是这样的，那个孩子很合我的眼缘，加上我岁数也大了，我想收他为养子继承我死后的遗产。” 织田作之助：“是这样啊，那个孩子其实并不是我养的，昨天撒谎了，真是抱歉，悠木大人。悠木大人可以去问问那个孩子的意见，我和他约定三天后在这间咖啡店前见面，” 悠木佑一：“十分感谢！” 悠木佑一站在咖啡店前，拿出怀表瞄了眼时间，显得忐忑不安。 ——十点了。 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走来。 -- 第26页 ——啊这完美的时间观念，不愧是雀之宫！ “你就是织田说的那个人？” 悠木佑一还在内心吹捧时，幼良已经走到他面前。 ——啊这是多么可爱的黑发！多么清澈的眼神！不愧是雀之宫！ 幼良突然一阵恶寒，随即愈发不耐烦，这不就是前几天那个黑手党么，有什么值得见面的。 他没好气地开口：“喂，你在听我说话嘛？” “啊……是的，”悠木佑一回过神，神情诚恳，“请您务必答应成为我的养子！” 幼良吓得可丽饼都掉了，“……哈？” “请您不要误会，我可以慢慢解释——” 悠木佑一邀请幼良进入咖啡店内详谈。 顺便说一句，悠木佑一昨天出于紧张就把这间咖啡店买了，现在他是这间咖啡店的店长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悠木佑一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成为我的养子。” “听起来很不错。”幼良看着手上的合同认真思考，提问，“如果我给你带来麻烦呢？” ——‘羊’那边可能会追来。 悠木佑一放下咖啡，露出身为港口Mafia的霸气和自信（？），“横滨境内的事情，不论什么麻烦都可以。” “那好。” 幼良再三思考，决定答应这个看起来相当和善的老人。 他提笔，在合同上签上姓名——「悠木良」。 “哟西，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养父了。” 悠木佑一满意的结果其中一张合同，目露期待，“小良，现在你应该叫我什么呢？” 幼良：…… 眼睛睁大，琥珀色的双眸中盛满了难以置信。 “嘛~虽然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但我还是相当希望有一个乖巧的儿子的喊我‘papa’……”悠木佑一声音哽咽，抬起右手假装用衣服擦眼眼泪，他偷看着幼良脸上的神情，“就算没有也不是不可以——” 幼良小脸有些涨红。 他有些不安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视线游移，几次张口，又咽了回去。 在悠木佑一激动地目光下，幼良犹犹豫豫，喊出了口。 “父、父亲大人——” 悠木佑一：awsl！！！ ··· 崖顶，悠木良从草地上被冷醒。 “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梦到两个逝去的人……” 此时已是夜晚，抬眼望去，墨蓝的天际闪烁着点点星光。 周围虫鸣四起，除却那快要将人冻僵的海风以外，一切都好。 悠木良披上衣服，又看了眼石碑，若有所思。 “难道是织田一个人太寂寞了托梦给我希望我把老爸的坟迁过来和他排排坐？” 织田作之助：……不，我不是我没有。 “阿嚏！” 悠木良捂住鼻子，“难道是弥生在念叨我？” 他摸摸肚几，不出意料已经不疼了。 我就说只是稍微严重亿点点的消化不良而已嘛。 于是草草拍掉身上的草屑，趿拉着木屐一摇一晃地离开崖顶向下走去。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他的背后逸散出一缕比先前还要浓郁上几分的黑雾。 第14章 武装侦探社，距离凌晨试图捕捉「路口恶魔」过去一天。 “啊~”太宰治瘫软在椅子上，软若无骨的身体轻轻松松越过椅背，向后弯折。一如面条被筷子夹起时的曲线。 “写报告什么的好累啊……敦你把我这份写了吧。” 太宰治抬起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绷带触手的手，指指桌面。 “哒宰先生……”中岛敦的头上滑下几条黑线，“不行的啦！” 太宰治探出身体，双手握住中岛敦的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 “这可是身为后辈的职责啊，呐~敦~” “啪！” 对面的国木田独步一时没忍住又捏断了一只水笔。 黑色的墨水从断口里慢慢流出，沾污了刚写到一半的记录。 红色的‘井’字从额角蹦出来，国木田独步声音中压抑着怒火，“太——宰——好好写报告！” 一旁吃瓜的宫泽贤治又拿起一片瓜，一边递给泉镜花，一边开口补刀，“太宰先生要写报告是当然的吧，擅自冒险的事情先不提，只有太宰先生正面遇到了「路口恶魔」，写报告的事情也就只能由他来啦。” “真惨。” 泉镜花接过瓜，默默感叹。 太宰治的桌面上的电脑页面，打开的文档里已经有了三页满满的字。 太宰治看着屏幕上空白的五页，颤抖着将桌面拍得砰砰作响，“这个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啃了一口瓜，用疑问的句型说出肯定的话语，“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事实上，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两只早有预谋，早就计划好了对「路口恶魔」的‘跟踪-接近-试探-捕捉’计划。 江户川乱步跟随武侦众人一起行动，而太宰治则趁机搞事情。 但是，计划进行到最后时太宰治却放弃了最后一步。 “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江户川乱步丢下瓜皮。 由于没有捕捉到「路口恶魔」本体，单靠调查的记录很难满足逮捕条件。 -- 第27页 比如那天拍摄到的黑衣少年的影像，黑衣少年本身所呈现的是一个十五岁、一米六的黑发白眼的少年的外貌，与悠木良十八岁、一米七，黑发琥珀色眼睛的设定完全不同。 人脸识别系统也显示两者相似度只有20% 比如黑衣少年那天所穿衣物，全部都已经化为粉尘，随风而去了。 保留下来的粉末送往鉴定科，出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市警那边催得厉害，也只能先写报告了。 “反正评估出来也没什么风险，抓不到也没有关系。” 与谢野晶子同样坐在电脑桌前敲击着键盘，“听说昨天死的人中有Port Mafia的人？” 她停下来，旋转着椅子转过来面对吃瓜三人组，“港口Mafia那边估计会处理掉他的。” “镜花，没事吧？” 「路口恶魔」与泉镜花之间的事情武侦众人并不知道具体，但泉镜花似乎对伤害悠木良展现出了一定的抗拒。 “不必担心，以那种可怕的能力，横滨没有一个地方是比那个咖啡店店长所在更安全的了。” 江户川乱步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假装自己没听见的太宰治。 泉镜花点点头。 “可怕？”与谢野晶子有些迷惑，“评估报告判断不是风险极低？” “可怕——怎么可能呢~” 太宰治插嘴，“那种只要不答话就不会受到攻击的异能力，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啦~” “而且每次白雾出现的区域那一时刻都没有人存在，只要不走进去，就不会发生事故~” 太宰治休息够了，又继续打字，“只要警察那边封锁好现场就不会有事了。” ——话虽如此，但是哒宰，你是不是刻意忽略掉了「路口恶魔」那恐怖的诱惑力？只要被他问话的人，最后都会回答吧。而且白雾外的人，又有多少是被诱惑进去的呢？ 江户川乱步擦拭起双手。 ——哒宰，你到底想干什么？ ··· 尾雀咖啡店。 悠木良打开店门，午休时间过去，是时候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啾咕~” 咬鹃踩在悠木良肩膀上，朝着店外一声招呼，似乎在帮店内揽客。 “这才是人生啊……”一觉醒来精神饱满的悠木良舒了一口气，“对吧，翠酱~” 咬鹃歪头蹭了蹭他的脸，“啾~” 店外太阳高照，阳光射在店外的玻璃上反射出能闪瞎人的白光。 炎热的气温蒸烤着路上的行人，能看到行人像是跳脚的蚂蚁在地上蹦哒——咦？我只是想想啊，原来还真有人蹦哒呢？ 悠木良眯眼望去，一道红色的身影拖着深紫色的轨迹从远处一蹦一跳地蹿来。 是的——泉镜花那快速的行进方式在悠木良看来就是‘一蹦一跳’。 除了这‘一蹦一跳’的幅度有亿点大、距离有亿点远、频率有亿点高以外，没有什么和普通人‘一蹦一跳’有区别的。 泉镜花正在被「Guild」成员追赶。 早上吃完瓜之后她就和中岛敦出来做任务了，再之后，就遇上了港口Mafia和组合成员。 在大量组合成员攻击的情况下，无论武侦社员还是港口Mafia成员，都被重伤在地。 泉镜花凭着天赋躲过了主要攻击，逃了出来，甩掉了大部分的跟踪成员。 但仍有个别组合成员在身后追赶。 泉镜花本来想着找些复杂的小巷子，或是躲到贫民窟里。 那种地方极其容易甩掉跟踪的人。 可跑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乱步先生早上说的话：‘横滨再没有地方比悠木良身边更安全了。’ 武侦内的众人都认定江户川乱步的话语绝对正确，虽然泉镜花刚来武侦没多久，却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再说——不管悠木良是不是「路口恶魔」，那天碰到他时他给我的危险感觉，也应该能够应付这两人的。 泉镜花想着。 敦还在那里，要赶快回去告诉他们才行。 躲在贫民窟的话，就要耽误很多时间了。 ——对不起。 泉镜花眼神一锐，脚下的发力方向变化，不管不顾地朝悠木良所在的咖啡店跑去。 她前脚跳起，后脚地面上就冒出一个小小的藤蔓尖尖。 半边衣带落下的黄发青年在不远处遗憾地摇摇头，“走吧，洛夫克拉夫特。又让她跑掉了。” “快点结束吧。”有着一头蓝色大波浪的男人开口，“不想工作……” ··· 这里是尾雀咖啡店。 店内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悠木良看着眼前一米五不到的小矮人，神情微妙。 “志愿工作？” “是的。”泉镜花低下头，努力回想中岛敦教导的知识。不是她不想直接掏出短剑，而是她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青年。 “不要工资？”青年露出微笑。 “是的。” 青年笑容扩大。 “小姑娘，来店里体验生活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工作吧，讲究一个持续性。”悠木良笑容愈发和善起来，他双手手指互相交叉，摆放在桌面，身体前倾，“你看，如果你答应每周都来工作一天，我也不是不能不答应你。” 店内的员工寂静如鸡，彼此用眼神互相交流。 -- 第28页 ——看到了吗，店长今天更屑了。 ——连小女孩也不放过。 ——不愧是你，店长！ “好。” 泉镜花咬牙答应，内心突然后悔招惹这个青年。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至屑啊！ “那么，先去和弥生找下制服吧。第一次工作，你只要观察她们是怎么做的就好了。” 悠木良看泉镜花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家菜地里的韭菜——割一刀长一茬的那种。 “弥生，带她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小姑娘的身材并不适合店内的制服，看来要新买才行。 他思索着。 那就让她自己买叭：） 反正我们各取所需，我来帮你阻拦敌人，你来给我替班。 弥生答道，“是，店长。” 泉镜花被带进去换衣服不久，店内迎客铃响起。 “叮~” 两个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两位先生。”悠木良起身右手抚胸——咬鹃仍然站在他肩膀上，鞠躬是不可能的。 他抬眼，饶有兴趣地打量两人。 一个大衣衣摆被剪成了碎花，一个衣服不好好穿非要把一边的衣带放下来。 有点个性！ “请问想要点什么吗？” 约翰和洛夫停下脚步。 居然把我们引到咖啡店里，是仗着在商业街我们不敢动手吗？ 约翰眼中划过一道寒芒。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 约翰的目光在柜台图片上来回游动，“两杯白咖啡。” 洛夫默默开口，“不，我要摩卡。” “？” 约翰震惊地转头：没想到啊，同行这么多年才发现你喜欢喝甜的！ 洛夫用他的死鱼眼平静地回视：有什么问题吗。 “两位这边请。” 悠木良将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恰好是与店内客人们相距最远的桌子。 两个歪果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被这个咖啡店店主领着走，还以为这就是日本咖啡店里正常的引导。 等悠木良离开，约翰对自己的同伴说：“我的葡萄藤感觉到她还在这个咖啡店内。” “在外面观察过这间咖啡店，只有一个出口。那个女孩无论怎样都是要出来的，我们可以慢慢等。” 洛夫并不赞成同伴的话语，“快点做完快点回去。” “好吧……” 约翰举双手投降，“本来还想着能享受咖啡……” 葡萄藤蔓从约翰脚边生长，通过地毯，经过柜台，试图绕进小门。 正巧这时悠木良端着碟子从小厨房出来，看到地上的藤蔓，他顿住了脚步。 片刻之后，抬脚，一jio踩住。 悠木良抬起头，对看过来的两人露出核善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1.从今天起在下就不能一一回复你萌的留言了 在下要努力码字存稿争取（开学后）日更QAQ 2.没想到签约了哈哈哈感谢编编 ======================================= 假如有一种面条叫哒宰： 【现在有请著名吃播up主裂口女试吃人型面条】 裂口女（夹起哒宰）：“这个牌子的面条看起来就很柔软。” 哒宰（瘫软）：嗯哼~ 裂口女（张开血盆大口）：“啊——” 哒宰（突然滑下、溅起汤汁）：略略略~ 裂口女（满嘴汤汁）：？？？ 第15章 “哦呀，客人们，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约翰听见那个青年这样说。 他试探性地想要操控藤蔓收回，却发现青年的脚如同一座大山，压得藤蔓无法动弹。 约翰瞳孔紧缩，“你……” 悠木良没有搭理他们，自顾自皱起眉头，“客人呀，您这样企图偷窥更衣室的举动，可是相当不礼貌的。” “虽然只是人类，但身为店长的我还是有义务保护店员的。” 他状似烦恼的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唇角向两边勾起，盯着约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客人，不如这样，如果不想事情闹大，您就留下一点什么作为代价吧。” 一只眼睛逐渐变得冰冷。 悠木良身边涌起黑雾，黑雾沿着脚底的藤蔓一路向它的来处快速攀爬。 “！” 虽然不知道黑雾到底是什么，但那种顺着藤蔓传来的阴森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翰第一时间想要操控更多的藤蔓反击。 埋在他身体里的葡萄种子却没有发芽，他的身体连同种子都被那种阴森感冻僵了！ 该死！ 约翰暗骂一句。 他又庆幸起来，还好自己今天是和同伴一起行动的。 “洛夫克……” 洛夫注意到同伴微弱的声音，判断事情有古怪的他看着已经快要爬到身前的黑雾，伸出手。 手臂从肩膀处化为多条灰绿色巨大触手，触手之上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洞，触手底面是一个个与章 鱼类似的吸盘。 衣袖被触手撑裂了。 触手挥舞着向前方攻击，但攻击的目标并不是青年和黑雾，而是还没有被黑雾沾染的藤蔓。 “啪！” 藤蔓被触手切断了。 黑雾找不到前进的道路，只好被迫停止蔓延。 -- 第29页 委屈的黑雾哭唧唧缩了回去抱住主人的大腿。 悠木良无心安慰黑雾，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那个碎花男人吸引了。 “那个熟悉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翻找着自己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是那一段还没有完全回忆起的记忆吗？ “我改变主意了。” 悠木良的目光转移到洛夫身上，“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要你留下全部触手，我就让你和你的同伴都离开这里，如何？” 你这是什么垃圾条款！ 约翰很想当场骂出来。 洛夫的触手根本切不完，自愈能力极强的他，一旦切断触手就会立即长出，哪来的全部！ 但是刚回复知觉的他此时只能乖巧闭嘴，暗中操控藤蔓，生怕下一秒又被黑雾缠上。 “洛夫克拉夫特，你来对付他。” 约翰的藤蔓被黑雾克制，只能替换成辅助位。 “好累……” 洛夫毫无波澜地说着。 他和悠木良对上视线，一双死水般的眼睛和一只仿佛无视一切的眼睛竟然异常相似。 悠木良冲着他无声地笑笑，表达自己对他的‘善意’。 触手在洛夫身旁保持静止，黑雾在悠木良身边慢慢凝固。 突然，两人各自的触手、黑雾不约而同动了起来。 两只手臂化作的触手大约有将近二十条，全部向着青年直射而去。 黑雾凝聚成一只只小触爪，在悠木良身前展开一道巨大的屏障。 触手和小触爪们相碰撞了！ 小触爪们组成的屏障在触手的撞击下不断被砸出一个个凹陷，然后又不断修复。 始终没有被突破。 在小触爪和触手的接触战中，小触爪们一旦触碰到触手，就如捕兽夹般立即咬住，死不松口。 每一条触手上现在都咬住了十几道小触爪。 小触爪们以屏障为依托，不断拉扯着触手，试图将其拖到屏障上，好让更多的小触爪咬上来。 而触手则肆无忌惮地攻击着屏障，仗着小触爪对自己的伤害有限，全然无视小触爪们，一心只想着打破屏障。 就这样，一个拼命攻击，一个拼命拉扯，触手与屏障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知何时起，触手几乎被改变了颜色，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触爪覆盖在它们身上，遮住了原本的灰绿色。 “微小的数量再多也无法操控巨大的力量。” 观战的约翰开口嘲讽，脸上笃定的神情显然是确定了什么。 约翰刚才在观察着悠木良的异能力。 他发现那种奇怪的阴森感似乎对洛夫无效，而青年的小触爪们也不能对洛夫的触手造成很大的伤害。 由于小触爪们由黑雾凝聚，它们除了可以轻易拉长以外似乎一无是处，就算几十只触爪同时拉扯触手，也没有力量使其动摇。 顶多在触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这点伤口也很快被愈合。 现在两方的僵持在他看来更像是悠木良暂时的保持，而随着时间的变化，胜利的天平必将向洛夫倾斜。 ——我也该开始行动了。 约翰又催生出一条藤蔓，往地下扎去。 藤蔓猛然撞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音使得交战的两方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 约翰一脸懵逼地回视。 “噗！” 悠木良笑出了声。 “你这地板是拿铬锻造的吧！” 约翰恼羞成怒。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碰到他葡萄藤扎不进去的地！ 悠木良调笑道，“你猜？” “谁会去猜啊，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说笑？” 约翰冷笑起来。 一边说着，他操控藤蔓，绕开战场，朝小门处前进。 他观察过了，悠木良的小触爪现在被触手全部牵制住，现在正是他对小门防守薄弱的时候。 还算有同伴默契的洛夫也在此时加大了攻击频率，力求让悠木良无力回防。 “……是什么让你以为我看不到你？” 悠木良百思不得其解，这样明目张胆地从他眼皮底子下直奔小门，是当他不存在吗？ 摇了摇头，悠木良放弃了思考约翰的迷惑行为。 他身上又涌出了一片黑雾，在小门前凝聚出同样的屏障。 藤蔓撞在屏障上，随即被小触爪们抓住。 约翰从看到青年身上又涌出黑雾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内心疯狂呐喊：你有这实力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熟悉的阴森感又一次涌上心头，约翰僵在原地。 小触爪们沿着藤蔓快速攀爬，片刻，来到了约翰眼前。 与此同时，挂在触手上的小触爪们互相缠绕，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触爪。 触爪深深刺入触手之中，由于堵住了伤口，没有液体流出。 触爪在触手体内分泌出一滴滴稍微浅淡的黑色水珠。 如果此时能看到触手内部的情况，就会发现，水珠像是来到了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专挑血管游走。而它所过之处，触手像是被虫子不断蚕食，蛀出一条条虫洞。 再生能力不起作用。 其实，先前的小触爪们并非白白攀附触手。它们摸清了触手的结构，给触手注入雾气，不断伤害触手内部，并在其内部留下标记，为水珠提供路标。 -- 第30页 不断积累的雾气此时也成功由量变达到质变，它们的伤害量和触手的恢复速度达到一个平衡，彻底抑制了触手对其它伤害的恢复。 “啊……” 洛夫痛苦地喊出声，他几乎没有痛感，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好像被什么在吸食。 仿佛灵魂都在被撕咬着。 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他的身躯逐渐膨胀。 灯光下，洛夫映照在地面的影子是一个长着蝠翼、拥有多条触手、仿佛由肉团堆积起来的怪物。 约翰注意到了同伴的变化，神情也惊异起来。 但黑雾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体，自顾不暇的他也无力感叹了。 很快，约翰眼前一黑，没有了知觉。 洛夫的故事还在继续，他变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他的身形不断膨胀，逐渐接触到屋顶。 当屋顶被撑破时，周围的环境就像虚幻的泡泡被戳破一样，露出了它的真实。 环顾四周，哪里是什么咖啡店内部？分明都是一片黑雾。 他们早早就陷在黑雾之中了。 “这是——” 悠木良认出了这个怪物，琥珀色的单眸中闪过兴奋之色。 ··· 尾雀咖啡店内，距离泉镜花进店过去半个小时。 不出店长所料，店内并没有适合泉镜花的制服，泉镜花只能先去买制服再来工作了。 弥生送离拿着一份合同的泉镜花，回来和同事吐槽，“镜花酱也太心大了吧，居然看都不看就签下了雇佣合同，她都不知道店长到底在合同里写了什么垃……” “我写了什么呢？” 悠木良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好奇的问。 “……不，我是说像您这样宽容有体贴下属的boss一定在合同里肯定开出了相当和善的条件，镜花酱没有立即看到条约从而对您心生感激当面道谢真是太遗憾了！” 弥生一本正经地回答，一边给同事递了个抱怨的目光：你怎么不提醒我！ 同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哇，刚才店长还在照顾那两个昏迷的人呢。 “那倒没有。” 悠木良笑眯眯地拍了拍弥生肩膀，满脸欣慰，“弥生桑能有这个觉悟很不错呀，不愧是店里资历最早的员工，要为后辈们做好榜样，起到带头作用，懂伐？” 语气温和，暗含威胁。 “……是！”弥生含泪点头。 不多时，一辆救护车停在店门前，车上下来几个医师。 “请问病人在哪？” 医师问。 “在这里。”悠木良将医师们带到一张桌子前。 桌子上有两个陷入昏迷的人，一个黄毛一个蓝毛，正是约翰和洛夫。 在客人们眼里，两人都是在慢悠悠喝完一杯咖啡后忽然晕过去的。 店长在检查完两人的身体后，对客人们说：“应该是咖啡过敏。” ——咖啡过敏还要来咖啡店，这不是故意的吗。 客人们一度怀疑两人故意碰瓷， 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两人脚腕上都圈着一条细不可察的黑雾，一直连接到悠木良身上。 悠木良看着医师给两人做心脏急救，不动声色掐断了黑雾。 两人被送上救护车后，悠木良向医师道谢，“真是麻烦您了。” “哪里，如果不是店长及时发现两人心脏骤停、打了急救电话，我们也不能将病人抢救过来。” 医师回道。 “有空可以来我的咖啡店，能给你们打五折。” “哈哈哈，一定一定。” 救护车内，医师们讨论着。 “那个店长可真是个好人，还帮这两人垫付医药费。” “是啊。” 第16章 “但是……这间咖啡店怎么看着像是那天让我们白出动的那间？” “……错觉吧。” ··· 一点小技巧，既找了个可以替班的工具人，又增强了自身的力量。 ——完美！ 悠木良都要被自己的机智感动啦。 至于那两个可能至今还昏迷在医院里的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明明只是一个热心群众丫！ 下班后，悠木良抱着一袋瓶瓶罐罐准备回家。 “店长，你这抱的啥啊？” 弥生颇为好奇。 “是给邻居家的小孩准备的零食。” 悠木良伸出手示意咬鹃跳上来，一边横了一眼弥生，无情地嘲笑道，“想都不要想，需要我提醒你你这个月又胖了多少斤吗？” “啊这——” 弥生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店长的致命一击。 悠木良没再管弥生。 且不说这不是一般的零食，就算是，他也不会让给弥生的：） 毕竟这可是他的口粮啊。 悠木良推开店门，临走前那声绵长又甜腻的“翠酱~”差点把弥生吓得又一个机灵。 “啾咕~” 咬鹃乖乖巧巧地趴在悠木良手臂上，完全不担心青年是否会突然降下手臂的高度、让自己辛苦保养的漂亮尾羽拖地。 可以说是相当信任了。 咬鹃打算好好眯一眯，它在店里忙活了一天，虽然它不用端茶倒水擦桌子，但不断思考怎么卖萌揽客已经耗费了它所有的脑细胞——鸟类的脑容量太小了。 -- 第31页 正当它一点一点着小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它突然感觉自己的尾部有些不对劲。 “？” 它扭头朝尾巴看了眼。 两根长长的尾羽触及地面，柔软的羽毛随着空间的变化不断改变羽尖所指的方向，像是不断摇晃的猫尾巴，勾得人心痒。尾羽是翠绿色的，颜色纯正，富有光泽，其上的每一根细小羽毛都被打理得井井有序，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 咬鹃一如既往先沉醉在自己尾羽的颜值中，突然，它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我的尾羽怎么拖地了？？？ “！” 发现自己的尾羽即将毁于一旦，咬鹃立刻抬起了尾巴。 它先是不解，接着是愤怒，最后是委屈。 “啾？” 咬鹃抬起头，爪子抓紧了青年的衣袖，眼中仿佛有泪光闪动。 ——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让我尾巴拖地！ ——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哪个小婊砸吸引了你的注意力，你说呀！ ——就算被新人吸引了，你也不能忘了旧人呀…… 若不是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架着咬鹃，读懂咬鹃意思的悠木良都想要抬手盖住眼睛了。 “你说你内心戏怎么这么多？” 悠木良不得已开口打消咬鹃这突如其来的脑洞。 同时手臂向上抬了抬，恢复到原先的高度。 他刚才一时没注意才让咬鹃尾羽拖了地，而吸引他注意的是—— “？” 小巷里，几人面面相觑。 “……喂，你有注意到他吗？”立原道造问身边的蒙面人。 虽然与同为黑蜥蜴十人长的银不睦，但他很了解银的实力。 论隐匿身形，她是几人中最擅长的。 “……” 银默默摇头。 “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樋口一叶一把拔出枪，指向悠木良。 “我也很无辜呀——”悠木良面不改色，甚至还神情轻松地耸耸肩，“我就是下班路过的。” “你看我这左手零食右手宠物的样子，像是个来偷听的人吗？” 大概是上次被裂口女追赶造成的心理阴影，悠木良路过巷子时不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 却发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在里头谈论着什么。 ——这年头连黑手党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啊。 悠木良惊讶得手都放下了点。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几人发现，准备就这样往前走无视他们。只是咬鹃已经叫了出来，那他再装作看不到就没意义了。 这话倒也没错，樋口一叶狐疑地打量他。 青年一身休闲服装，白衣白裤，拎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手臂上还站着一只“咕咕”直叫的绿鸟。 通身温和的气息确实不像黑暗世界的人。 青年腰细腿长，哪怕穿着便服、随意站在巷口也像是T台上的模特。 除了这身高有点矮。 这气质——难道是哪家的少爷吗？ 樋口一叶暗自猜测。 都说气质是最难以培养的东西，这种东西需要长期的熏陶…… 樋口一叶就曾在一次港口Mafia出席的上流宴会上看到过这样一个豪门少爷，而那时她才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贵族。 但又有些不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但是却下意识忽视了你。”立原道造仔细回忆，发现了端倪，“直到听到了一声鸟鸣，我才真正发现你。” 话音刚落，反应极快的几人立刻抽出武器。 普通人和异能力者可是两个概念。 能让受到严苛训练的黑蜥蜴都忽视的存在，也只有异能力者这一解释了。 异能力者又不是大白菜，哪有随便碰上的道理？ 几人深知一个异能力者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极有可能是敌对组织派来的人。 悠木良试图辩解，“我说这是巧合你们信吗？” 银掏出细长的匕首。 一闪身出现在悠木良背后。 “哎呀~翠酱，这次可真要被你害惨啦~” 悠木良侧身躲过寒光，半真半假地向咬鹃抱怨。 “啾~” 咬鹃也没有因为突如其来地袭击而感到惊慌，它仍稳稳地抓着悠木良的衣服。 除了试图在银手臂靠近时啄她一口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离这么远，你怼空气呢？” 好像在说啄了一口空气的咬鹃，又好像在嘲讽远处拿出枪却没有开枪的两人。 “啾！” 咬鹃气得头顶的冠羽都竖了起来。 樋口一叶和立原道造：…… 你搁这指桑骂槐呢？ 如果你不是异能力者，我们早就开枪了。 两人手指扣住扳机，蠢蠢欲动。 银正欲进行第二次进攻。 悠木良脚下飘出一缕小黑雾。 咬鹃抬起了翅膀。 巷子里剑拔弩张。 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就在这时。 “都住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喝止了他们。 几人都看到了一个戴着褐色围巾的身影。 樋口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反应奇快，齐声道，“广津百人长！” -- 第32页 “……” 广津柳浪连给部下使眼色让他们闭嘴的机会都没有。 “广津叔叔？”悠木良讶异地开口。 “广津叔叔？！”樋口三人震惊地重复。 广津柳浪抬起手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毕竟告诉晚辈自己是港口公司的职员却被部下当场拆穿这个…… “那个……小良啊，你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误会吧，”悠木良眼神无辜，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告状精了，“我下班回家路过这里，被他们喊住，然后他们就动手攻击我，我只好被迫反击。” “翠酱都被吓到了。” 悠木良向怀里的咬鹃示意。 咬鹃此时炸起的冠羽还没平复下去，非常适合‘受到惊吓’的形象。 “……咕~”咬鹃沉默一会儿，接着拿出毕生的演技，将抬起的翅膀慢慢移到脸前遮住头，身体颤抖。 像极了被吓到的小鸟。 樋口三人都被这颠倒黑白的操作惊呆了。 偏偏他们先动的手确实是事实。 原谅生活在港口Mafia的他们没经历过这种‘告家长’的事件。 立原道造看了看沉默寡言的银、还没回神的樋口一叶，感觉只有自己能站出来说出事实了，“百人长，可是他的气息连银都没分辨出来，而且还‘恰好’路过这里……” 广津柳浪将悠木良和银分开一段距离，闻言自豪道：“小良是悠木前辈的儿子，你们比不上他很正常。” “小良是这条路回家没错，肯定是误会。” “？？？” 樋口三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向兢兢业业的百人长如此偏袒一个人。 广津柳浪和蔼地拍拍悠木良后背，“小良啊，既然是误会，那就赶快回家吧。” “有些事情呢，我以后再告诉你。” 悠木良善解人意地点头，“知道了，广津叔叔再见。” ··· 悠木良走后，樋口三人被广津柳浪明里暗里各种警告，禁止他们找悠木良麻烦。 “那个，广津前辈，请问悠木前辈是……？” 樋口一叶从广津柳浪的话中大概提炼出了他的观点：良是悠木前辈的儿子，悠木前辈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所以良也肯定是清白的。 “……悠木前辈啊，” 广津柳浪仰头吐出一口浓烟，烟云不断上升，又在半空徐徐散开。 “悠木前辈是我的老师。” 樋口三人异口同声，“老师？！” “悠木前辈是十几年前几乎所有Port Mafia成员的老师，”广津柳浪像是回忆着什么，“也是黑蜥蜴的前十人长，他在港口Mafia里拥有极高的威信，是绝对忠诚于港口Mafia的。” “后来老师他主动去了外围，就为了让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有上升的空间。” “不是我说，如果老师还在，也轮不到你们在这个位置上。” “身为老师儿子的小良，身手比你们好是正常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加入港口Mafia，但小良可是根正苗黑的港口Mafia二代啊！” 第17章 现在是夜晚八点，街道中华灯初上。 不过这和悠木良没有半点关系。 此时的悠木宅中，除了点点烛光，再无其它。 离蜡烛稍远一点的地方都被黑暗吞噬着。 早已习惯黑暗的悠木良不会对此感到有什么不适，或者说，黑暗更让他感到安心。 悠木家的客厅正中央是一张圆形的高脚餐桌，有别于传统日本人的习惯，这更像是偏华或偏西的做法。 餐桌上竖着几根白蜡烛，烛光在烛芯上来回跳跃，融化的液体石蜡在蜡烛顶端燃烧时形成的凹陷处越聚越多，无处安放的石蜡最后只能顺着烛身滑下来。 滑落到一半又凝固在烛身上，融为一体。 餐桌正对面本该安放电视的地方，是一面等身穿衣镜。 镜子里映照出一道漆黑的人影。 通身漆黑，只有脸和手在蜡烛的光芒下稍微有点颜色。 但那烛光下白黄一片的脸却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餐桌上似乎摆着几碟小菜和一杯红酒。所谓的小菜泛着奇怪的灰绿色，所谓的红酒仿佛有生命般在杯内自我旋转着。 人影坐在椅子上，手持刀叉，并拢的大腿上摆放着一张雪白的餐巾。 刀叉颇不符礼仪地敲击着小碟子，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啾？” 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点声音。 一只绿色的鸟迈着八字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人影身边。 “翠酱……你说这东西真的能吃么？” 悠木良忧郁地叹了口气。 面对着这些东西，他着实没有吃下去的勇气。 这就是他带回来的‘小零食’。 在黑雾攻击约翰和洛夫两人之后，就给他带回了这些东西。 ‘小零食’的原材料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本能在催促他快点吃掉它们，理智却又让他对它们望而却步。 “咕——” 咬鹃发出不满的声音，它肚子饿了。 “啾咕啾~咕~” 悠木良觉得它大概是在催促他快点做好决定，再给它喂食，或是先给它喂食，再慢慢做决定。 -- 第33页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悠木良口头安抚咬鹃，实际上刀叉还在敲打碟子。 终于，他在咬鹃愤怒的叫声中抬起了手，手中的叉子倒映出模糊的琥珀色冰冷双眸—— “唰——” 叉子向桌面挥下，所落之处离碟子仅有一毫米远。而就是这一毫米，让它插在桌布上。 “天意如此呀~” 悠木良装模作样地摇晃脑袋，惋惜地说。 “啾！”咬鹃作势张嘴。 “来了来了……你急什么……” ··· 悠木良一边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各种瓜果，一边猜测起了自己的异能力。 ——是的，猜测。 或许他一直没有说过，他是被羊从镭钵街附近的浅海里救上来的。 那一年他八岁。 醒来时他失去了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依稀能记得的只有一种极端的厌恶情绪。 是针对所有接近他的人的。 所以面对羊的加入邀请，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拒绝。 只是没想到，羊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邀请。 最后两方结友不成反生怨。 这就是他和羊冲突的开始。 他醒来时，到没有面对陌生地域的茫然失措。因为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到，仿佛有一丝虚弱的力量环顾在他左右。 虽然虚弱，但他也不需要因此对普通人有所忌惮。 ——这是他拒绝羊的底气的来源。 不过如果只有这样，那还远远不够。 只有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力量。 生活在贫民窟，力量才是根本。 之后他数次尝试调动自己的能力。 可惜，除了在尝试调动能力时头脑里突然冒出来的有关自己能力的‘知识’，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每一次调动能力，都无法使用。 再加上‘知识’说明中自己的能力是对人类使用的，久而久之，他就放弃了调动能力。 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下，他得知了异能力者的存在。 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是一个异能力者，于是根据‘知识’，他开玩笑般将自己的能力称呼为‘异能力「路口的美少年」’。 渐渐的，随着他慢慢长大，那股虚弱的力量也逐渐变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或许能调动它们了。 而这时他已经继承了咖啡店，他忙碌于如何经营好一间咖啡店，暂时不需要它们了，于是也就没再尝试过。 他的年龄逐渐增长，它们也逐渐变强。可无论怎么变化，它们都始终仍透露着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就好像，受过致命伤的人无论怎样调养都很难恢复到从前的健康。 直到他看到【渊】。 悠木良第一次知道他的异能力是有意识的。 它们看到【渊】时，激动得在膨胀和收缩之间反复横跳,就像水母游动时一张一合的模样。 它们传递出来的，是【食欲】。 只要‘吃掉’她，它们就能恢复。 但权衡再三，悠木良还是压下了这个欲望。 主要是渊女士拥有「少女之渊」，只要这个池子一天还在，她可以无限复活。 而作为选择不吃她的后果，就是渊女士试图捕捉起了店内的客人。 再之后，悠木良就将她送到了森先生手里：） 前几天，在经历消化不良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又恢复了一点。 联想新闻中播放的‘裂口女一案已经结案’的消息，他大概也知道了原因。 八成是夜晚出来梦游的自己‘吃掉了’裂口女吧。 可到底是怎么吃掉的呢？ 悠木良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说来惭愧，虽然是自己的能力，可对它们的了解基本都是从‘知识’中获取的。像这样的‘食欲’在‘知识’上就没有被记载。 而且这被黑雾自动带回来的‘零食’…… 也没听说过哪家异能力可以通过吞食异闻生物来增强自己啊？ 碟子上灰绿色的凝胶，柔滑Q弹，跟果冻相差无几，但他的能力告诉他那是异闻生物的一部分力量结晶，也是他的正餐。 杯子里的红酒晶莹剔透，如红宝石雍容典雅，但他的能力告诉他那是异能力的小部分力量结晶。虽然对能力恢复没有作用，但由于可以当餐后甜点就一同带回来了。 这特性倒是和异闻生物很像。 悠木良拿起水果刀，挽了个刀花。 他漫不经心地切割起瓜果，涣散的瞳孔没有焦距地看着手边的果盘。 难道我要把自己开除人籍？ 悠木良在内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将手中切好的瓜果一片片摆盘，黄绿相间，好看极了。 “翠酱~开饭啦。” 盘子放在餐桌边缘，餐桌的一边贴心地立着一条横杆，方便咬鹃抓住。 “咕……” 咬鹃扑棱着翅膀飞到横杆上，期待地看向盘子。 它突然僵硬了。 看到盘子里瓜果的摆盘，咬鹃很想从脑门前流下一滴冷汗。 眼睛都要被辣瞎了呀！ 眼前这个充满了恶意的扭曲摆盘到底是什么东西？？？ “翠酱~很像你吧？” 偏偏那人还在毫无自觉地征求食客的意见。 -- 第34页 你到底是怎么做好咖啡拉花的啊？ 咬鹃艰难地别过头，不去看盘子，“啾~” ——像，很像，特别像！ “翠酱，不愧是我！” 悠木良高兴得一把抓住咬鹃，将它举高高转起圈。 “我根本不是老爸所说的那样没有艺术天赋嘛！” “你康，你就认可我了呀！” 咬鹃从急速的旋转中勉强找回自己的意识，闻言内心顿感不妙。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以前那种按照图谱来做的东西根本就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不，请让以前的‘死物’回来，我很喜欢。 几个旋转之后，悠木良将晕乎乎的咬鹃放到餐桌上，自己快乐地去洗手了。 咬鹃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直面着那个盘子。 “……” “咕！” ——呕！ ··· 折腾半晌，一人一鸟都没有了食欲。 洗过澡后悠木良早早躺在了床上。 待他的意识陷入沉睡，一缕黑雾从被子里探出，从门隙中钻离卧室。 它飘到了客厅的餐桌旁。 餐桌上还摆放着‘零食’，由于长久暴露在空气中，灰绿色的果冻和红酒的体积都已经有了一些缩小。 黑雾挑剔地在两者之间来回摆动，最后将自己贴在了果冻上。 黑雾表面的雾气像沸腾的水一样不断翻涌，最后露出了一点稍微浅淡的雾气。 雾气小小的一丢丢，接触到果冻表面。 它的面积突然扩张，像是突然张开的巨口，将果冻包裹起来。 雾气蠕动一会儿后，果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起来。 吃掉了果冻，雾气又贴到红酒表面。 这时它到不像原先那般急切了，它慢悠悠地品尝着红酒，没有想要离去的意思。 “啾！” 客厅里响起一声警告。 咬鹃飞到餐桌上，两只黑豆眼此刻充满凌厉。 它一步步靠近黑雾，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 黑雾在回去和留下中游移一会儿，大着胆子对咬鹃伸出了小触爪。 “咕！” 咬鹃抬起翅膀就是一巴掌，将黑雾拍离红酒，又伸出翅膀扇倒红酒。 红酒杯掉落在地摊上，只有传来一个沉闷的声响。 杯内的红酒从离开酒杯的一瞬间开始原地蒸发，最后一点也不剩。 “！” 黑雾快炸了，它又凝结出一只触爪，冲咬鹃抓了过去。 咬鹃默默亮出爪子，抓住了触爪。 爪爪相扣，咬鹃就此拎着黑雾，飞到悠木良门前。 门没有锁，咬鹃推开门就能进去。 咬鹃将黑雾拍到床上熟睡的青年身体里，又给青年掖好被角，彻夜蹲守在床头。 第18章 次日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突然延迟了这么多？” 悠木良拿起闹钟挑眉。 他的生物钟很少紊乱，更别说一般人都很少一连十几个小时睡到下午的。 连闹钟也没叫醒，难道昨晚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啾~” 从房门前出现一只探头探脑的咬鹃，鸟喙里叼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碟子。 看到悠木良醒来，它放下碟子冲悠木良叫了一声。 “饿啦？” 悠木良对咬鹃温柔一笑，放下手里的闹钟，转而将心神放在咬鹃身上。 也就因此忽视了床边几根绿色的绒毛。 打开冰箱，内部空空如也。 “……又吃完了啊。” 悠木良熟练地叹了口气。 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家的这只咬鹃食量大得出奇，自从教会它开冰箱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隔三差五就能发现冰箱里突然全空。 明明预备了普通咬鹃一周的食量，却还抵不过翠酱三天。 好在咬鹃也表现出了极高的智商，这让他多少宽慰了些，放下了‘我可能是养了一头猪’的想法。 “你在家呆着，我去给你买……” 悠木良草草理了理头发，弯腰换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啾咕~” 咬鹃点点头，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到门口目送他离开。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咬鹃长舒了一口气。 心虚地拍打起翅膀飞到卧室的床上，快手快脚地清理掉床上的绒毛。 悠木良是不允许任何人或物在他熟睡时靠近他的。以前咬鹃不知道，大摇大摆地在床上留到天亮，结果当天悠木良就拒绝了它的亲昵。 如遭雷劈的咬鹃自闭了一整天。 后来它学聪明了，从来不会等到悠木良醒来。 再处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就能假装自己从没来过啦~ 沿着床缘巡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破绽了，咬鹃又关上房门，飞到阳台。 悠木良不仅需要买它的食物，还要出门恰饭，这一来一回之间最少有一个小时。 它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咬鹃想到。 它打开防盗窗，振翅飞上蓝天。 ··· 这一边，悠木良走在大街上。 他希望先吃饭再给咬鹃买食物。 -- 第35页 虽然对饥饿程度不太敏感，但他无法忍受肚子咕咕叫着的自己出现在人前。 过于失礼了！ 这里是商业街，他现在要去往中华街吃饺子。 商业街的一间店铺前，二男二女拉拉扯扯。 一个女人一巴掌扇到另一个女人脸上，一个男人又扇了这个女人一巴掌，另一个男人和这个男人打起来了！ 横滨的民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啊！ 悠木良随意瞄了两眼，不打算成为远处对事发地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之一。 可就是这两眼，让他看清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外貌。 黑发黑眼，眼角有一颗惑人心神的泪痣。 没有一丝装饰的黑色长发在风中随风扬起，她明眸皓齿，姣好的身材在裙纱中若隐若现。五官单看是极为正常的，但组合起来却有一种奇异的魅惑感。 “……魅惑力？”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不解，悠木良手边冒出一缕黑雾。 懂了，又一个异闻生物。 悠木良瞥了眼黑雾，反手捏住它。 “？” 黑雾委屈又乖巧地圈上他的手指。 悠木良警告地晃晃手指，“走了，别多生事端。” 这厢悠木良是走了，那厢却有两个兴致勃勃的人凑了上去。 约翰·斯坦贝克和马克·吐温。 约翰和洛夫在追击泉镜花时被不明人物袭击，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 而据监控追查到的却只有一间普通的咖啡店。 约翰和洛夫在昏迷半天后醒来，约翰没什么大事，只是感觉有一点点虚弱。 洛夫就不同了，醒来时脸色惨白——虽然他原本就很白。 不但如此，洛夫的异能力「旧支配者」也出现了问题……原型倒是能变，就是触手不知都为什没了。 洛夫被留在组合里观察，约翰则可以出来浪，只是要注意安全。 于是他拉上了马克。 两人蹲在一旁吃瓜。 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对着一个黑发少女不顾形象大吼：“川上富江！你已经有男友了为什么还要勾引我老公！” 名为‘川上富江’的少女不发一言，只是轻蔑地笑起来。 她身旁的一个西装男人训斥起贵妇，“美纪子，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又恳切地看向川上富江，“富江，你要相信我啊，我是真心爱你的。” 贵妇，也就是美纪子闻言大受打击，发狠说道，“智夫，只要我一天不同意离婚，你就别想和她在一起！” “美纪子！” 川上富江身边另一个男人嘲讽地看着西装男人，“西平智夫，如此看来，你根本比不上我对富江的爱啊！” “混蛋！崛出修你就是一个落魄画家，不过是仗着和富江先认识……我才能给富江最好的照顾！” 如此一番争吵过后，约翰和马克惊讶地发现西装男人掏出一把枪向贵妇射击。 连开三枪，次次对准心脏。 这是要当众杀妻的节奏啊！ 横滨人这么狠的嘛？？？ 约翰和马克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 这还只是开始，西装男人旁边的画家一看西装男人动起了枪，竟然拔出了一柄匕首！ 一招背后捅肾，将西装男人当场解决。 贵妇、西装男人倒下了，只有画家还站在原地。 他此时精神或许已经不正常了，脸上沾有血迹，提着带血的匕首，紧张兮兮问一旁的黑发少女，“富江，我爱你啊，你爱我吗？” 川上富江嫌弃地打量着他，高傲的扬起头，薄凉的话语从檀口吐出，“脏……” 绝望的画家眼中顿时生起怨毒之色，他握紧匕首，朝川上富江刺了过去。 “！” 约翰赶紧催生一根藤蔓限制住画家的手。 “约翰？” 马克不解。 约翰看着川上富江，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我只是突然有一个想法……” ··· 中华街，面馆。 这一家虽然是面馆，但其它各类食物也做得相当不错。 悠木良挑了一个位置坐下，矜持地向服务员颔首，“单要二十个饺子，两种馅各要一半，谢谢。” “好的，请稍等。” 悠木良翻开菜单，准备把晚饭也买了。 虽然做甜点很拿手，但他是不会做菜的，所以一般都是出来吃。 以前老爸在的时候都是老爸做饭，老爸离开了有广津叔叔给他带饭，广津叔叔忙起来时店里的员工也会做起厨师的工作给他做饭…… 之后再大些，大家都很放心他自己出来吃饭了。 不是没有希望能教会他做饭的员工，只是都在他的黑暗厨艺下劝退了呢：） “哦呀，这不是悠木君吗？今天怎么没去咖啡店工作？” 悠木良抬头，又看到了那个拉着小女孩的熟悉身影。 森鸥外身上挂着大袋小袋，把自己都快装饰成了圣诞树。 爱丽丝拉开悠木良对面的两张椅子坐下。 “森先生，爱丽丝。” 悠木良打过招呼，“昨天运气好招到一个来兼职的小姑娘，让她以后每周六给我替班。” “已经能每周休两天了呀，”森鸥外感叹，“悠木君越来越轻松，可怜我全年无休，真是残念。” -- 第36页 悠木良温和地回道，“古语说能者多劳，森先生全年无休也是能力的体现啊。” ——口头上全年午休的你为什么能在上班时间出来购物呢？ 这是个好问题。 “良尼，这家店什么好吃？” 爱丽丝手肘放在桌面，两手撑脸。 “……牛肉拉面？” 悠木良不确定地说。 他来这家店吃的都是饺子啊……至于本面馆的招牌倒是一次都没吃过。 “麻烦，两碗牛肉拉面。” 爱丽丝还在犹豫，森鸥外已经开口点单。 悠木良哭笑不得，“森先生，还是谨慎点菜比较好吧？” “无妨，如果口味不和就再买别的。” 森鸥外毫不在意。 坐拥一整个港黑的男人不会为钱财烦恼。 “森先生真是令人羡慕。”悠木良露出艳羡之色，状似向往，“我的钱包都快被翠酱掏空了，只能精打细算。” 虽然具体的‘掏空’到底是什么概念还有待商催，但翠酱的花销确实不少。 咬鹃的食谱里，水果占了很大的比重，而日本又是一个水果价贵的国家。 以翠酱的食量…… 森鸥外没有相信悠木良的玩笑，悠木佑一在港黑工作多年，职位也不低，他攒下的存款足够悠木良肆意花销半辈子了。 “能拥有翠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为它掏空钱包是值得的。” 这是森鸥外的真心话。 咬鹃是一种相当珍稀的鸟类，偶有被人类捕捉的，也很快拒食死亡。像悠木良这样饲养四五年的，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对此，悠木良很赞同，“我也这么认为。” 服务员端上两人点的不同食物，“请慢用。” “谢谢。” 森鸥外夹起一片牛肉，这家店牛肉量放得足，汤闻起来也很鲜。 张口欲咬，余光捕捉到店外准备进来的人。 银发绿衣，脚踩木屐，还有这个尖锐的眼神——是他的老对手，福泽谕吉。 第19章 与此同时，福泽谕吉也看见了森鸥外。 两人眼神相接时，带着噼里啪啦的火光。 剑士看了眼森鸥外，又看了眼悠木良，决定将向悠木良道谢的日程提到下一天。 可是脚已经伸出，再收回未免有些不自然。 福泽谕吉木着脸不去看这两人，向店家打包了一份甜食离开。 森鸥外：……？ 悠木良生出疑惑，“森先生，怎么了？” 森鸥外回过神，“不，没什么。” ··· 武装侦探社秘密据点，晚香堂。 江户川乱步吃着福泽谕吉带回来的甜食。 “结果，社长你还是没有道谢咯。” 太宰治也分到了一份，此时正和江户川乱步以同款姿势进食。 “Port Mafia的首领在他身边……” 福泽谕吉面容严肃，仿佛在说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让人情不自禁也跟着心情凝重起来。 “他是认识森先生的哦。” “港口Mafia的首领和他认识。” 两句语义相同的话分别从两人口中吐出。 “蛤？！” 国木田独步震惊了。 “啊嘞，我没说过吗？”太宰治无辜摊手，“悠木良和森先生七年前就认识了哦。” “不过，没有当众向他道谢是对的。” 江户川乱步微微睁开眯着的双眼，“那个人不是会告诉别人自己能力的人。” “即使认识七年，港口Mafia首领也是不知道的。” 与谢野晶子接过话稍，“港口Mafia首领对他的认识可能还停留在‘普通人’的层面上。” “也就是说，对方被港口Mafia首领关注从而拉拢的可能性无限减小了。” “这对于即将和港口Mafia以及组织开战的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 周一下午，福泽谕吉再次来拜访悠木良。 这一天悠木良无法翘班，福泽谕吉只要来咖啡店就能很快速的找到他。 完全不用像前天那样找情报贩子买他的行踪呢：） “叮~” 福泽谕吉推门进入咖啡店。 他凝望着这个站在店门口迎接客人的青年，“悠木店长，可以耽误你几分钟么？稍微有些私人事情想要和你谈谈。” 眼前的中年男人双手环抱在胸前，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和手臂。 身上穿的是日本传统和服，在绿色的和服外罩着黑底棕边的羽织。 这个中年男人不苟言笑，从与悠木良对视起眼神就从未有过一丝变化。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国木田独步，他们两似乎都是意志坚定，心怀信念之人。 悠木良刚要抬起的手顿住，深深地看了眼福泽谕吉，牵起一抹笑容，“当然可以，这边是内室，请。” 内室中，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中间摆放着一张卓袱台。 悠木良拿起茶壶往手边的两个茶杯中倒茶。 茶壶高举时，茶水自壶嘴倾泻而下，流入杯中。 随茶水一同流出的，还有烟状的热气，如云雾般变幻莫测，萦绕在茶杯上方。 “悠木店长，” 福泽谕吉没有用茶，而是先对悠木良弯腰道谢，“今日冒昧前来，是对悠木店长道谢的。” -- 第37页 “前日，镜花被你救下，使镜花能及时通知我们，对受伤社员进行救治。” “悠木店长一举之下，救了侦探社数名调查员，实在是感激不尽。” 悠木良垂下眼睑，曼声道，“福泽社长说笑了，我这边才是，能帮到侦探社是我的荣幸。” 两人杯中的茶梗竖了起来。 “武装侦探社的名声我也是早有所闻，侦探社为横滨社会的安定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我能够如此悠闲的开店还是要托您的福。” 说到这里，悠木良狡黠地眨了下眼睛。 “何况拦下敌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不过是在咖啡中放入了一些安眠药，这样小的举动比起侦探社的功绩微不足道。” 两人都清楚，‘放安眠药’是委婉的说法，毕竟难道两杯安眠药就能放倒组合的成员吗？这只不过代表着悠木良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透露出去。 ——啊，安眠药倒是真的放了一点点，很快就可以被人体代谢掉的那种。 既然一方不希望透露能力，那另一方也不会追问。 被打上【小心无害】标签的异能力者，福泽谕吉还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惹恼对方。 悠木良拿起一杯茶递给福泽谕吉，“福泽社长，请。” 福泽谕吉接过茶杯。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虚虚交错，旋即互相颔首。 各自端起茶缓缓饮用。 ··· 白鲸之上。 组合前不久被港口Mafia偷了前哨，海上据点没了，现在只能动用天空据点——白鲸。 组合首领弗朗西斯正看着部下传来的报告。 路易莎坐在一侧写着稿子。 约翰和马克站在一旁。 良久，弗朗西斯放下报告，将其放到一旁。 “你们两个……” 弗朗西斯手肘抵住桌面，下颌压在十指交叉的双手之上，大笑出声，“还真是给我带来了大惊喜啊哈哈哈哈哈！” 约翰和马克微笑不语。 报告上有一个巨大的标题——「对川上富江实验研究」 约翰和马克给组合抓来了一个大惊喜，那就是川上富江。 时间回到两人吃瓜的时候。 约翰发现围观群众都对川上富江产生了大小不一的爱慕情绪，而旁边的马克竟然也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虽然很小，但也足以让人提起警惕心。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有很大的不对劲。 继而他产生了一个计划——如果将这个女人放在武侦或港口Mafia任何一方内部，是否会导致他们内部分裂呢？ 虽然想法看起来异想天开，但也不是没有成型的可能。 于是他打晕川上富江。 出于对未知异能力的忌惮，他还用葡萄藤将她全身捆绑起来，以此杜绝被人看见的风险。 他大致猜测这个异能力者的异能力是靠视觉生效的。 而对于弗朗西斯来说，这就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收获了。 接手川上富江时，他给池袋著名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打了个电话，结果却被告知，“川上富江？那不是scp收容所前不久收容的异闻生物么……你居然能从scp收容所手中把她抢过来，不错嘛~” 之后折原临也挂了电话。 折原临也的话信息量极大，弗朗西斯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川上富江——是个异闻生物。 异闻生物——这是一种由人类传说中诞生的生物，它们的形成条件极为苛刻，而一旦诞生，人类有关于它们传说的记忆就会全部消失，这就是异闻生物能力判断困难的原因。 异闻生物通常会对人类社会产生危害，由于其大部分都有着不死的能力，因此只能将其捕捉收容，难以彻底杀死。 弗朗西斯让手下的实验团队做好重重保护措施，在付出几个人死亡的代价后将川上富江的能力研究了个大概。 川上富江对普通人有着谜一样的魅力，随着对她的接触越深，人们对她的情绪也会逐渐走向深爱和痛恨两个极端。 异能力者对她的抵抗力倒是比普通人高些。 川上富江还拥有类似于‘分裂繁殖’的能力……一滴血液就可以重新生长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川上富江。 不过还好，克制她能力的方法也相当简单，不看她的脸、不听她的声音就可以暂时阻止。或者也可以用火一把将其烧死。 实验团队现在除本体之外又培育了两个川上富江，这是弗朗西斯准备送给武侦和港口Mafia的礼物。 两方的异能力者可能不受川上富江魅惑，所以这是给两方的普通成员准备的。 武侦有由普通人组成的情报屋，港口Mafia的中下级人员基本都是普通人，川上富江能对这些人起到很大的混乱作用。 普通人又会绊住异能力者的步伐…… 礼物精心准备良久，但是要快速送出。 弗朗西斯本身不畏惧危险，但他的部下却极有可能中招。 川上富江一日不送出去，他的部下就一日可能发生危险。 更何况，川上富江在刑讯中说自己是被一个叫「实验室」的组织从scp收容所手中偷过来的，而她又在其中一个被她吸引的实验员帮助下逃离了「实验室」。 「实验室」这个组织弗朗西斯从未听说过，但能从scp收容所手里偷人，其实力不可小觑。 -- 第38页 得赶在scp收容所和「实验室」找到川上富江前将她送出去才是。 “给那间咖啡店也送一个如何？” 约翰笑眯眯地开口。 “本来以为是个普通的咖啡店，但调查过咖啡店的客人……武侦和港口Mafia的首领都去过那间店。” “还有一些港口Mafia成员……啊，那间咖啡店也是港口Mafia的内部成员建立的。” “这样看来，上次那个小女孩逃脱很有可能是港口Mafia背后插手了。而那间咖啡店，就是港口Mafia的秘密产业之一。” “那个击败我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者，有可能长期驻守在那里。” 弗朗西斯沉吟片刻，“利用川上富江来拖住那个异能力者吗？” 他转头问向组合的作战参谋。 “路易莎，你觉得呢？” “是……是！”路易莎慌忙站起来，“这个……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弗朗西斯走过来拿走她写了一半的稿子，“没关系，你慢慢来。” “弗朗西斯大人！！！这个还没写完的！” 第20章 赠送川上富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投放地点最好选择在人多且不易引起怀疑的地方，方便充分发挥川上富江的能力。 至于川上富江本人的意愿？ 负责拷问的组合成员给出了回答。 “这个女人出乎意料的傲慢和恶毒……” “以及，沉迷于向世人展现她的魅力，我们的计划一提出来她就答应了。” 无论川上富江到底是真答应还是假装答应，只要她能接触到对方，她的能力就会开始发生作用。 ··· 早晨，晴雨初歇。 尾雀咖啡店一旁的小花圃里种着名为卡萨布兰卡的百合，雨后铅华洗尽，大片雪白花朵绽放在翠绿的叶片上，此时洁白的花瓣上沾满晶莹剔透的雨珠。 店内看似干净整洁，但地板上却多了一些细小的黑色雾线。它们延续着地板上花纹的风格，伪装成花纹的样子，错落有致地铺满地面。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蛛网。 尾雀咖啡店今日迎来了一名特别的客人。 少女披着浴袍，浑身湿透，像是在雨中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跋涉。 秀丽的长发湿答答的，披散在她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上，如墨的长发与牛奶般白嫩丝滑的肌肤互相映衬，黑与白极致的对比更引人沉迷。 雨水顺着她的长发蜿蜒而下，融进浴袍中。 被打湿的浴袍紧紧贴合少女的身体，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浴袍只遮到少女的膝盖，露出了纤细的小腿。 少女没有穿鞋子，精致的双足踩在店内的毛绒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但是，姜黄色的绒毛簇拥着猫爪般轻盈的步伐，无论是谁都不忍心出声责备吧。 店里原本坐着的客人们纷纷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少女没有注意到脚下踩着的一条雾线抖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露出美艳的容颜。 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客人们听到她轻轻地抱怨，“湿透的衣服披在身上，好不舒服啊，我想要一件干净的衣服。” 尾雀咖啡店的客人以女性为主，但男性占比也不少。 有一个青年就站了起来。 他来到少女身边，脱下了自己的西装，腼腆地递给少女，“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用我的衣服。” 其中一桌坐着一位太太和她的儿子。 太太发现自己的儿子看着少女眼睛都直了，那目不转睛、仿佛魂都被勾了去的样子看得她一阵气急。 太太掐了一把儿子的手臂，声音稍显尖锐，“直人，太失礼了！” “那位姑娘穿着的可是浴袍呢，如果你喜欢这样的姑娘，不如去歌舞伎町。” 太太的声音没有多少遮掩，在客人们默契的保持着安静的咖啡厅中显得尤为突兀。 但她话中的潜意思客人们都听出来了。 眼睛黏在少女身上的男性尴尬地别过头，但时不时还偷瞄几眼少女。 当下有不少夫人掩嘴笑出了声。 年轻的女孩儿们则听得红了脸。 青年维持着给少女递西装的动作，闻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僵硬在半空。 “谢谢，我很喜欢。” 那声音也清楚地传到少女耳中，她眼里闪过怨毒之色，但还是接过青年的衣服穿上了。 弥生本着客人至上的原则，也没有深思少女到底为什么不穿鞋穿着浴袍出门、下雨了不找个地方躲雨非要淋透…… 她贴心地抱过来一张大毛巾，正想要给少女披上，“小姐，用毛巾稍微擦拭下头发吧。” 没想到少女一矮身躲过了弥生的手，她顺势挽住身旁青年的手臂，软软地贴在青年身上。 柔软的身体让青涩的青年一时忘记了少女的不妥之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少女。 少女用娇软的声线说出傲慢的指责，“本来以为横滨评分最好的咖啡店会有什么优质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拿这种公用的毛巾给客人……” “好脏哦~” 弥生：…… 弥生：？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少女的手指在青年手臂上流连，一边不满的看着弥生，“服务员也是，不知道给客人拿条好看的裙子吗？让客人等了这么久才出来招待客人，真是……” -- 第39页 店里有看不下去的客人挺身而出，打断了少女的话。 正是先前太太那一桌旁边的一个姑娘。 姑娘一头短发，脊背挺直，英姿飒爽。她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吐槽，“你是公主病上街，以为全世界宠着你呐？自己想要就拿钱买咯，钱都不给还想白嫖人家毛巾和裙子啊？” 太太的儿子出声反驳，“她没有这个意思，你这人怎么能把人想这么恶毒！” 姑娘神情惊奇地上下看两眼他，眼里的意思大致是觉着这个男人思路清奇。 她干脆利落地拿起包对着太太一鞠躬，“合山夫人，我跟你儿子应该合不来的，告辞告辞。” 太太饱含歉意的看着她。 这姑娘原本是来和太太的儿子相亲的，原先还对男方挺满意，没想到碰见了这么一出好戏。 “店长，结账。” 姑娘走到收银台前。 悠木良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刚榨好的西瓜汁。看到姑娘不算太好的脸色，好奇问了一句，“柚原小姐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又碰到一个渣男。”姑娘意有所指，朝着少女的方向扬了扬头，“店长要小心啊。” 悠木良接过钱，又将手上的西瓜汁推给姑娘，“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杯西瓜汁就作为对柚原小姐在店内遇到糟心事的赔礼吧。” 姑娘脸色稍霁，对他点头道谢，随即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悠木良顺着她先前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店内如鹤立鸡群的一男一女和这安静到可以称得上尴尬地气氛。 “发生了什么？” 悠木良茫然地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店员。 “这位小姐她……”弥生刚开口。 “我是富江，川上富江，”少女抢先说道。 从看到悠木良出来的那一瞬就亮起的目光追随在他身上。 “你们店里的服务让我很不满意，作为店长的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些赔偿呢？” 水润的狐狸眼勾魂夺魄，尽情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店里的男性大部分将嫉妒的目光投在悠木良身上。 显然都看出来川上富江对他有多感兴趣了。 “……川上小姐？” 悠木良微笑着开口。 拜良好的记忆力所赐，悠木良从少女进门的时候认出了她。 这不就是前几天去恰饭时看到的异闻生物么？本来还想着放过她，没想到转眼就送上门了。 裤脚边有一团小小的黑雾跑了出来，在地毯上躁动地蹦哒着。但由于收银台的阻挡，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悠木良动了动脚，不动声色地踩住它。 “是富江哦~” 川上富江挣脱了青年想要挽留住她的手，走到悠木良面前。 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收银台。 川上富江单手撑在收银台上，踮起脚，扯住悠木良的衣领。 她拉进与悠木良的距离，痴迷地感叹，“你真帅啊……我喜欢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店内的客人们和店员一下子觉得悠木良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不，也不能说是变化，就像原本布满水雾的玻璃突然被擦干净，露出通透的内里一样。 悠木良在他们眼中骤然变得令人惊艳起来。 脚下的黑雾团子还在拼命扭动身体，好半晌，才让一截触爪探出来。 悠木良笑容不变，从身后拿出一张毛巾盖到川上富江身上。 在川上富江的注视下，一如从前被她吸引的男性一样，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 “川上小姐，失礼了，还请先随我到更衣室换件衣服吧。” 两人在客人们迥异的目光下进入更衣室。 黑雾团子被留了下来，一番挣扎后，它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在地毯上瘫成一张饼。 “店长他……还好吧？”弥生迟疑地开口。 “应该？”店员回答。 ··· 更衣室内。 川上富江转身抱住跟进来的悠木良，期待地问，“之后呢？” “之后？”，悠木良低头温柔地注视少女。 他伸手摸上川上富江的脖子，一把捏住她的后颈皮，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拎在半空。 川上富江：……？ 她发出一声嘤咛，“痛……快放我下来……” 悠木良露出无害的笑容。 “之后我给你康个大宝贝。” 他自身后涌起层层叠叠的黑雾，将更衣室填充得不留一丝缝隙。 ··· 与此同时，武侦和港口Mafia附近都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谷崎直美警惕地问，“你是谁？” “我、我是逃婚出来的，好不容易跑到山上才摆脱了他们，请问可以收留我一晚吗？拜托了！” 山顶的民宿门前，川上富江楚楚可怜地抱紧了自己。 春野绮罗子看了看满脸不赞成的谷崎直美，又看了看身上异常狼狈的川上富江，犹豫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了，“那……可以吧。” “不过先说好，只有一晚哦。” 港口Mafia的一支侦查小队。 “报告队长，没有在建筑物内发现敌人……但是，发现了一名昏迷的少女。” “……带回去审讯。” “是！” -- 第40页 第21章 黑雾有了新的形态。 悠木良是在餐桌上的力量结晶消失后不久发现这一点的。 至于餐桌上的力量结晶是怎么消失的，那就需要去问夜晚梦游的自己了。 与其说是新形态，倒不如说是悠木良对黑雾力量的掌控更深了。 黑雾现在可以被拉成一条细线、团成一个团子，而不拘泥于触爪这一形态。也就是说，黑雾能做的事情更多了。 悠木良在察觉这一点后首先将自己的咖啡店内铺满了雾线。 一点点编制好图案贴在地板上。 每当有人踩在雾线上时，他就能感觉到雾线传递过来的那个人的情绪。 听起来稍微有一点鸡肋的样子，但也聊胜于无。 悠木良待在小厨房里，兴致勃勃地玩起了这个小游戏。 从另一个视角看世界是如此新奇的体验。 直到他感受到一股有别于常人的情绪，是远比常人要剧烈的情绪……情绪里充斥着各种各样恶劣的意念。 同时伴随着雾线传过来的还有雾线本身对她恋恋不舍的食欲。 恋恋不舍？ 悠木良不期然间想起了前几天碰到的异闻生物，心下了然。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出来主持局面了。 悠木良暗中思忖，又看了眼弥生，忍不住摇摇头，唉声叹气，“弥生不行啊……” 只是没想到这个异闻生物闻起来这么香。 悠木良带着欣赏的目光放肆打量川上富江，那火辣辣的眼神，跟看餐桌上的一盘甜点没什么两样。 川上富江显然将这个眼神误解成了这个青年还爱着自己的意思，她动了动，发现没能挣脱青年的手。 脾气也就上来了，颐气指使道，“快点放开我！给我准备鹅肝酱鱼子酱，还有钻石戒指……” 悠木良挑眉，轻笑起来，“好呀，但是你要先康个大宝贝。” 他放下了川上富江。 下一秒，周围的黑雾化为一条条细小的雾线，将她从脖子包到了脚。 “你要干什么？！” 川上富江讥诮地看着他。 川上富江不畏惧死亡，她不知道已经在多少男人的手里死过了。 她自信只要还有一滴血存在，她就能无限繁殖。 悠木良神秘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又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五指缓缓张开。 川上富江忍不住好奇地看去。 当看清那是什么时，她脸色骤变，尖叫起来，叫声仿佛直冲云霄。 “啊——！！！” 高亢的尖叫没能穿过黑雾的阻碍，店内的客人对富江的遭遇一无所知。 悠木良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面小巧的镜子。 镜子表面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但仍能看清镜子中的人像。 镜子里的川上富江，除了原本的样貌外，还在头颅侧面又长出了一张俏似川上富江的狰狞人脸。 人脸张开口，不管不顾地向悠木良祈求，“杀了她……烧死她！！！” 川上富江憎恨地看着镜中的人脸，指着它对悠木良大喊，“把她切下来！听到了吗！把她切下来！！！” 悠木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没有动作。 川上富江和人脸没等到青年的行动，于是互相谩骂了起来。 悠木良绝不承认这是他的报复。 他本身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的，直到川上富江那一声“真帅”。 雾线传来客人们突然变得极端爱慕和憎恶的情绪。 个别客人甚至达到了产生杀意的程度。 悠木良暗道一声不好，立即将川上富江带入更衣室，动用黑雾将他们与外界隔绝。 进入更衣室后，悠木良才反应过来不对。 刚才的变化不像是川上富江的能力，倒像是异能力特异点形成而产生的异能暴走…… 当复数的同类型异能力互相干扰时，异能力在极少会数情况下，会想意想不到的方向暴走。 但川上富江可是异闻生物啊。 难道是异闻特异点？ 悠木良在内心哀嚎，这次看来是真的要把自己开除人籍了…… 异闻特异点与异能力特异点类似，当复数的同特质异闻生物互相干扰时，产生的异闻能力场会扩大这种特质。 ‘异闻特质’是每个异闻生物都存在的被动能力，相当于它们的本能。 假如自己是异闻生物的一种，自己的‘异闻特质’又和川上富江相似。 那么川上富江的那一句话就很可能打破了自己之前身上存在的、某种可以帮助遮掩‘异闻特质’的东西。 而他的异闻特质被暴露出来后，与川上富江的异闻特质互相干扰，产生了异闻能力场。 这个解释好像完全逻辑自洽啊！ 悠木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窒息。 秉承着作为一个咖啡店店长的风度，他拿出了一面镜子，决定帮助他可爱的客人看一下她的脸。 毕竟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头上还长着这么个东西呢：） 你给我带来了麻烦我还帮你认清自己，我是一个多么善良可亲的店长呀！ 他满意地看着川上富江扭曲的神态。 悠木良弯下腰，贴到她耳边，琥珀色的双眸中盛满能够溺死人的温柔。 -- 第41页 他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吐出一句威胁，“稍后我去解决外面的乱局，你好好地呆在这里 。” “要是敢乱动的话，我就把你吃掉哦~” ··· 港口Mafia审讯室。 这里布满了昏黄的灯光，灯光照在墙壁上，能看到那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个少女被捆绑在刑架上。 即使满身伤痕也无损于她妖魔般的美貌。 推门进来的审讯人员呼吸一滞。 “你……你叫什么。” 审讯人员颇为不自然地说道。 “我是安高理香~” 少女直视审讯人员，左眼角下的泪痣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 “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闻言，少女勾起唇角，“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审讯人员的眼神逐渐迷离，他与少女越来越近。 最终，少女亲吻着他的脸颊，呵气如兰，“我是为了你呀~我爱你~” “我也……爱你。” 审讯人员回吻住少女。 “那，先把我放下来，再好好带我逛逛这里。” “……好。” ··· 更衣室外，人心已经有些浮动了。 人们互相打量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喜爱和厌恶。 人们微妙的保持着相对平衡的状态，但底下却是暗潮汹涌。 一旦有人率先打破平衡，表面的和平就会顷刻间颠覆。 先前被川上富江挽住手、又被她无情抛弃的青年神色不明地看着更衣室的门，缓缓开口，“诸位，富江被那个店长带进去很久了，富江肯定是遇见危险了，我们要进去救她。” 他说话的对象是店内的男性。 一个女生愤怒地开口，“你竟敢诬陷店长！店长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 店内的客人非常默契地以性别为区分，男性客人爱慕富江，深深嫉妒着悠木良，女性客人喜欢悠木良，深深厌恶着富江。 虽然男性力量比女性要强，但很可惜的是，现在店内女性人数占多。 女人们与男人们站成两团，如楚河汉界般渭泾分明。 双方饱含恶意地审视对方。 这时，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双方齐齐向走出来的青年望去。 悠木良好似被这架势吓了一跳，他僵住了手，露出茫然又无措的神情，“……你们这是怎么了呀？” 随着他的出现，店内原本有些消散的雾线再度凝聚。 青年脚下冒出一截截矮个子触爪，以他所站的未知为圆心，不断抓住周围人的肢体。 “店长没事啊。” 聚集在更衣室外的女人们松了一口气。 女人们身上原本萦绕着的恶念在触爪抓住身体的那一刻就吸收掉了。 “富江呢？！” 男人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悠木良。 触爪同样抓住了男人们的脚，但不同的是恶念没有被吸收，而是与触爪的力量不断拉锯、互相消磨。 “她现在在换衣服啊。” 悠木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我就是告诉她怎么用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店长没事就好。”女人们欢欣起来，与男人们那边的低沉形成了鲜明对比。 “夫人们小姐们，这样一来就能安心了吧？” 悠木良一一数过去，很好，女性这边的恶念已经完全没有了。 但从雾线传递的情绪来看，他的‘异闻特质’应该还保留着。 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先让他们离开了。 “那么，先离开如何？店内的空调刚才出了点故障，在修好之前都无法制造冷气了。在这个温度下，最好去别的有冷气的地方呢。” “好的。” 男人们的恶念没有富江在场作为支撑，很快就被触爪消化掉了。 男人们逐渐恢复正常，一个个都在惊奇自己刚才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俗称的，怀疑人生。 与对女性客人的友好态度不同，悠木良将男人们和店员一同赶出了店门。 店门前，店员们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去。 悠木良正准备关上店门，弥生伸出手按住店门试图阻止他。 弥生代表店员们与店长对话：“……店长，我们的衣服还在更衣室里？” 悠木良微笑，“没关系，我不会穿的。” 弥生和店员们：？？？ 第22章 咖啡店外，一个头戴白色毡帽的男人背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无声地等待。 ··· 大意了！ 悠木良一打开更衣室的门就看到遍地血迹。 而原本被雾线们捆绑住的川上富江正在被人用刀一刀一刀切碎。 川上富江注意到悠木良的到来，纯黑的双眸又焕发生机。 虚弱的她抖动了唇瓣，颤抖着向青年伸出手。 五指张开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她身上的中年男子对此毫不在意，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狂热地肢解着川上富江，对她的举动无动于衷。 悠木良阴晴不定地站在血迹外一点，眼睛半眯，没有阻止这个中年男子。 更衣室内不知何时破碎的雾线一发现青年进来就哼唧唧地蹿过来融入他的身体。 “……” -- 第42页 川上富江眼中的希冀淡去，她的手无力的垂下来，瞳孔逐渐涣散。 “哈哈哈哈哈她死了……” 中年男子狂笑起来，他用手抓起散落的血肉，大把大把塞到自己嘴中吞咽。 “我爱她啊，我这么爱她，爱到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不对，我究竟在干什么啊，我竟然杀了她！！！” 边狼吞虎咽着，这个男人又开始哭泣起来。 悠木良随手从一旁的衣架上扯下来一件衣服，铺在血肉上。 抬起脚，贴身的礼服裤曲线拉直，完美展示腿部柔和又富有力量的曲线。 悠木良一路踩着衣服走过去。 川上富江的血液一点点爬上衣服，由于青年的脚落地的位置将衣服压实了，血液最先形成的就是脚印的形状。 衣服没有多长，不过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够到那个中年男子了。 悠木良弯下腰，尽量将自己伸长点。 他抬起手抓住男子的后衣领，将他如拖死猪般拖过来。 中年男子在被拖到一半才想起来要反抗，而这时已经迟了。 此时他已经到了悠木良可以发力的区域。 青年一个错身，将中年男子翻起来，在半空划出一个快速的半圆，将他丢在更衣室门口。 悠木良快步走出更衣室，临关门前意义不明地睨了一眼川上富江的头颅。 “砰”一声关上门，锁死。 “那么……就轮到你了，”悠木良居高临下，一脚踩在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的胸口。 黑雾重新涌出，凝聚成雾线圈住中年男子的身体。 “你叫什么？” 中年男子在远离川上富江后迷离的眼神突然又专注起来，他直勾勾地看着青年。 “……船本昌利。” “？” 察觉到雾线传过来的奇怪情绪，悠木良缓缓吐出一个问号。 原本压在男子胸口的脚稍微抬起了一点，又僵硬地平移收回。 悠木良甚至往后退了几步。 ——是他的‘异闻特质’的缘故吗？ 悠木良微妙地发现雾线传过来的是‘诚实’、‘爱慕’、‘怨恨’、‘嫉妒’。 所以这种矛盾的情绪到底是……？ “你，是怎么进去更衣室的？” 暂时忽略这个问题，悠木良更关心他是怎么进去被雾线重重封锁的更衣室。 就脸而言，这个陌生脸孔并不是来过店里的客人。 也就是说，在他用雾线铺满咖啡店的时候，又有店外的人屏蔽了他的感知、突破了雾线的阻碍进入更衣室。 “……走进去啊？” 比起悠木良的不解，船本昌利看起来比他还要更茫然。 雾线传来的情绪也说明这个人没有说谎。 悠木良问道，“有人帮助你吗？” “没有。” 船本昌利相当肯定这一点。 难道是他有什么特殊异能力？ 悠木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抬起手一个手刀，简单粗暴地打晕船本昌利，准备再次进入更衣室收拾残局。 ——这个程度，没有一个小时是不能醒过来的。 他内心想着。 然而，就在他背过身时，船本昌利的肚子突然冒出血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肚而出了一样。 再次打开更衣室，血腥味扑鼻而来。 悠木良眉头紧蹙，眼神在衣架上来回滚动。 衣架上的衣服大多都被川上富江飞溅的血液沾湿了。 他只好脱下自己的衣服，掩住口鼻，将袖子绕到脑后绑了个结。 悠木良随手拿起一旁的拖把和扫把，将更衣室内的血液和血肉分别打理干净。 好端端的一盘食物（划掉）一只异闻生物一时没看住就被人偷了，还被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悠木良不知道在心里第几次腹诽船本昌利了。 你杀个异闻生物干嘛弄这么大阵仗？我处理起来很麻烦的啊！ 一旁，被他放在一个垃圾桶里的血肉蠕动起来。 先从里面生长出的是川上富江的头颅。 头颅下是一截白骨，连接着桶里的血肉，显然还没有长好。 “啊这……” 悠木良倒退一步，惊叹地看着这个场景。 脑中顿时联想起名为‘花瓶姑娘’的童年阴影。 如果用川上富江演花瓶姑娘，一定能爆红的吧？毕竟这可是真正的‘垃圾桶姑娘’啊！ 悠木良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可能又get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放任川上富江的成长。 不多时，川上富江就完全长了出来。 初生的川上富江似乎还有着之前的记忆，她开口就是一声甜腻的“店长~” 黑雾许久没有响起的食欲警告响了起来。 受到黑雾影响，悠木良只觉得胃部一阵蠕动，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现在还不行…… 悠木良满意地看着川上富江健全的四肢，将手上的拖把和扫把强行塞给她，“既然是你自己的血肉，你就自己来处理吧。” “你也不想又一个川上富江出现吧？” 垃圾桶里又冒出来一个川上富江头颅，由于没有声带，暂时还不能发声。 而头颅一张一合的唇形翻译出来就是，“杀死她……” -- 第43页 川上富江也看到了，她脸上一阵扭曲，挥手就将头颅粗暴地扯出来。 头颅下的皮肤连接着垫在垃圾桶上的塑料袋，在川上富江的用力撕扯之下，塑料袋破了。 血液如洪水般涌出，又一次沾湿了地板。 个别血肉甚至快要碰到了悠木良的鞋子。 “……” 悠木良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退到门口，暴躁的黑雾团团围住了川上富江。 黑雾向川上富江皮肤中沁入，转瞬间，一只大活异闻生物就莫得了。 黑雾捧回来了一块黑色的胶状物。 悠木良环顾更衣室内的血肉，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也看到了，彻底杀死你们对我来说并不是难事。” “我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希望我下次进来时，看到的是整洁的更衣室。” “不然，你们就都去见伊邪那美大人吧。” ··· 离开更衣室，悠木良反复清洗着自己的手。 边揉搓着指缝，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关上水龙头，悠木良探出身体，往店内一看。 原本应该有着一个昏迷中年人的地方只有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 悠木良这时才想起来，这个中年人……好像吃了不少川上富江的血肉来着？ 再看向门口，店门被从内而外打开了。 路过的几个行人发现了咖啡店内有一个红色的倒地人体，正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着。 其中一个好像还拿出了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糟糕。 悠木良扶额。 念头流转间，他放弃了遮掩。 被人发现后再做遮掩的举动就好像作贼心虚一样，反正店内的监控足以证明他是清白的。他也就无需理会了。 他转而观察起船本昌利的尸体。 尸体上有明显的啃食痕迹，这表明川上富江极可能可以通过食人来成长。 “以人肉作为成长的养料吗？” 他呢喃着。 ··· 港口Mafia大厦，地下禁闭室前。 “这里面是什么？” 假名为‘安高理香’的川上富江好奇地想要触碰铁门。 “小心！”审讯人员赶在川上富江接触铁门前握住她的手，“门上有通高压电。” “呐~门里有什么，我想看嘛~” 川上富江更好奇了。 审讯人员迟疑不决，“可是……门里的是……！” 他不知道门里有什么，但这是被前辈警告过无首领命令绝对不能打开的门。 川上富江原先温柔的神色瞬间改变，她容不得自己有任何一点不顺心的地方。 她提高了音量，高声喊道，“我不管，我想要看！你快一点打开！” “……是。” 审讯人员被富江转变的脸色吓了一跳，讨好心上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忽视了Port Mafia的禁令。 反正昨天上头也有传令下来要求过几天打开禁闭室，提前打开应该没关系吧？ 他拿出几天前同僚交给他的一串钥匙，语气谄媚，“这几天轮到我来看守禁闭室，我现在就可以打开门。” “那还不快点！” 审讯人员立即将钥匙插入锁孔，接连打开五道门锁。 随着最后一道门被打开，禁闭室内的光景也被两人收入眼帘。 那是一个抱着玩偶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 “你是谁？” 川上富江不顾审讯人员的阻拦，走到孩子身前。 听到川上富江的声音，孩子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惊讶居然会有人进来。 接着她拉起川上富江的手，将指甲对准自己的皮肤，用力划破。 血液顺着布满疤痕的手臂滑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是Q哟~大姐姐，一起来玩呀~” 第23章 伴随着一阵警笛, 几辆警车将咖啡店团团围住。 小林警长和几名警察持枪进入咖啡店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有眉宇如画的隽秀青年坐两腿交叠，优哉游哉地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 双手捧着一个梅花纹咖啡杯, 白玉般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杯壁, 发出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 身上穿的是西方隆重场合才会穿着的黑色燕尾服, 燕尾服相当平整, 其上没有一点折皱。 青年的额发被撩到脑后，露出了白皙光洁的额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从外至内由浅到深, 好似漩涡般层层交织, 中心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双眼睛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眼中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有些涣散，就好像……是在走神？ 小林警长想到这里, 皱起了眉。 “悠木店长？” 小林警长出声道。 他是店里的客人之一，自然也认识悠木良。 “……” 青年的双眸闪了闪，抬眼看来, 让人不禁心头一紧。 几名警员的心脏突然越跳越快, 脸色也在充血中逐渐泛红，身体如过电一样酥软了半边。 其中一名生物学得比较好的警员一再确定自己性向后, 深度怀疑自己是苯基乙胺分泌过多。这是一种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大脑会大量分泌的东西，会使人产生爱情的感觉。 “小林警长。” -- 第44页 幸好，随着青年的出声, 这种感觉被打破了，继而很快就消失。 小林警长指着地面的尸体问青年，“这是什么情况？” 悠木良笑了笑。 “监控在收银台面的电脑里, 你们可以去查。” “至于他……” 悠木良将咖啡杯放在桌面上, 轻描淡写一句, “并不是店内的客人，也许是哪个想要实行偷盗，却反遭妖鬼吞噬的窃贼。” “哦？” 小林警长正蹲下来查探尸体，闻言不由掀起了眉，“这话怎么说？” “你们来之前我看过监控了。” 悠木良仍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前辈，你看！”调出监控的警员发出一声惊叫，“怪物吗这是！” “？” 小林警长抬头一看，只见在二倍速的监控中，中年男子先是被悠木良打晕，在悠木良进入更衣室不久，他的肚子里就冒出一个人头。 人头在不断啃食中年男子的过程中不断生长出躯干、四肢。 直到成长为一个完整的‘少女’。 ‘少女’转过身，对着监控露出一个充满不屑意味的笑脸。 监控到此，之后就是少女走出店门以及悠木良发现尸体的画面了。 悠木良适时补充一句，“那个中年男人，是试图进入更衣室偷窃，结果被我当场抓住的。” “……先回警局做笔录吧。”小林警长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随即挥手让属下拉好警戒线，封锁现场。 “好。” ··· 画面来到港黑禁闭室不远处。 梦野久作——也就是自称为Q的女孩，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异能力「脑髓地狱」，是最被忌讳的‘精神操控’类异能力，在发动后可以使伤害她的‘接受者’陷入幻觉，从而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人。 可是，当她的玩偶撕裂自己、发动异能力后，却发现川上富江面对他人的攻击不躲不闪，还说出了一系列嘲讽地话语。 最终，幻境中的敌人没能把川上富江怎么样，川上富江也没能对周围人怎么样，反而是跟着川上富江一起来的那个刑讯人员疯了一样拿出枪击杀了川上富江。 甚至于不解恨的他还将川上富江肢解了！ 肢解后的碎片被丢得东一块西一块…… 他一边抱着川上富江的残尸一边对它大声说“我爱你！” “？” 饶是梦野久作自身也曾创下大量杀戮的记录，可这个人，是真的惊到她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梦野久作不久就发现川上富江的碎片每一片都在生长，然后首先生长出一个头颅。 被枪声吸引过来的港黑成员面对这一个个头颅，竟然怔愣在原地，还放下了枪！ ——你们还是港黑的成员吗？！ 梦野久作难以置信。 此时，梦野久作的异能力还在对川上富江发挥着作用，而梦野久作也发现，她无法自己解除异能力了！ 川上富江的头颅对着赶来的港黑成员们口吐芬芳，接着就被他们又一次肢解、撕碎。 但川上富江是不会死的，每一片碎片都成长为一个新的川上富江。 这时……从走廊过来一个完整的、挽着一名港黑成员手臂的川上富江。 她看到眼前的乱象，愤怒地大喊着，“杀死她们！给我把她们全部杀死！川上富江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已经分裂成数百的川上富江的碎片齐齐看向她，不约而同说出声，“杀死她！我才是川上富江！” 然后，遵从川上富江命令的港黑成员就开始了械斗。 越来越多被打斗声吸引过来的港黑成员被川上富江迷惑，接着也陷入内斗之中。 梦野久作趁着乱斗还没那么激烈的时候溜了出去，只留下躺在一地血泊中的裂头玩偶。 ··· 晚香堂内。 武侦调查员们脸色凝重地聚在一起。 桌面上摆放着有关‘川上富江’ 的资料。 谷崎润一郎拿起妹妹谷崎直美传过来的照片比对，“不会错的，这个川上富江就是资料上的。” “这可真是糟糕了……” 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 据资料显示，‘川上富江’最早在横滨出现是一周前。而之后她的死讯不断传出，好像是每一个接触她的男性最后都会想要杀死她。 几天前‘川上富江’神秘失踪，再出现时就是被发现被人抛尸在水塘中。 接着她就分别同时出现在了尾雀咖啡店、武侦山中民宿、港黑敌对势力地盘。 “尾雀咖啡店那边，好像是店长因为目睹事件被带去做笔录了。” 宫泽贤治举手说道。 “这是什么异能力？” “不……这恐怕不是异能力。”太宰治绑满绷带的双手插在口袋里，鸢色的眼中划过冷意，“不断分裂复活，没有异能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福泽谕吉板着严肃到凶狠的面容开口，“的确，唯有复活这一点涉及到与已勾走亡魂的神使抢夺，这是异能力无力做到的。” “就连与谢野医生的异能力「请君勿死」，也只是在濒死时将人救活，而无法对已死之人起作用。” “‘活死人’不在人力所能触及的范畴中。” -- 第45页 江户川乱步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碧绿的眸子半睁，眼里趣味盎然，“所以，这是‘异闻生物’。” “‘异闻生物’？” 几个不知道异闻生物存在的调查员一脸茫然。 “这件事，我们不用管，会有专人处理，不会有大危害。” 江户川乱步瞥了眼一旁的太宰治，草草结束了讨论。 ··· “让普通成员停止进攻，这是‘异闻生物’。” 港黑大厦顶层，首领森鸥外坐在办公桌旁。 面前是脱下帽子单膝跪地的橘发青年。 “中原君……不，你还是不要去了。” 戴着白色手套的修长十指按在桌面上，森鸥外站起身，走到拉上窗帘的防弹窗前。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人温暖的感觉。 起码在中原中也眼中，金黄的阳光与一袭黑衣的森鸥外是不同的次元，永不重合。 光明与黑暗拥有着极端清晰的分界线。 “可是我的部下……”中原中也有些急切。 森鸥外沉吟片刻，“那就去告诉太宰君吧。” 中原中也一点就炸，完全失了在首领面前的镇静形象，“蛤？！那条青花鱼？” 在森鸥外收到的线报中，武装侦探社内同样出现了川上富江，但并没有造成巨大伤亡。 从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未到而声先至。 “中也好久不见呀，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呢，一米六的~小、矮、人。” 穿着不变的驼色风衣的青年毫不客气地推门走了进来。 无视首领的命令、连守门的部下也不敢阻拦，在全港黑也只有这个凶名赫赫的前干部——太宰治可以做到了。 “死青花鱼！” “中原君，冷静点。” 森鸥外侧身过来，“太宰君。” “森先生。” 太宰治停留在距离森鸥外一半距离的地方。 如果再往前踏一步，他确信忠诚的矮子干部会一拳打上来阻止他这个叛徒靠近首领。 “我今天来，可是为了给森先生一个大礼物啊。”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森鸥外酒红色的眸子一刻不转地看着太宰治。 眼中有阴狠与恶意，就像一条盯紧了猎物的毒蛇。 无人知晓他在一瞬间究竟转过多少念头。 良久，森鸥外的神情稍缓，“太宰君莫非是要回到Port Mafia么？” “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他捂住肚子笑弯了腰，有泪水从眼角渗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今天我来，可是为了港黑啊。” 位于港黑顶端的那个男人笑了起来，“太宰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的。” 太宰治说道，“森先生还不知道吧？‘川上富江’受Guild指使这件事。” “啊，‘川上富江’就是现在被你们阻塞在地下的那一位无限分裂和复活的‘异闻生物’。” 森鸥外但笑不语，并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猜我知不知道。 太宰治同样没理会前首领的想法。 他拿出一张照片，“‘异闻生物’只有‘异闻生物’才能杀死这件事，我想森先生是知道的吧？” 森鸥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手上的照片，“然后呢？” “神宫近年来已经相当懈怠了，scp基金会又远在国外，时间是不等人的……” 太宰治露出神秘的微笑，“而我手中的照片里，有一只可以杀死‘川上富江’的异闻生物，不知道森先生是否感兴趣呢？” 片刻。 “悠木君……？” 森鸥外翻弄着手上的照片，颇为讶异。 “是的，最开始我也没想到呢。”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着，“那么，我就走了，希望森先生答应我的事可一定要办到。” ··· 异闻生物拥有思维，可以受到精神系异能力者的控制。 但是本性为‘恶’的它们，会在□□控后不断促使事情向‘恶’的一面发展。 同时，虽然拥有思维，但异闻生物对人类抱有极度的恶意。 因此，异闻生物与人类间最多只存在利益关系，无法和谐共处。 ‘杀死’、‘驱逐’、‘收容’是人类看到异闻生物时的第一想法。 但有一些组织，却痴迷于异闻生物那强大的力量和不死的特性，由此产生出了一些疯狂的想法…… 悠木良从椅子上惊醒。 环顾四周，显然还是在笔录室内。 给他做笔录的小警员在接到电话后出去了，留下悠木良一人在笔录室内。悠木良又有些困意，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悠木君醒啦？” 从门外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的女性，一身黑衣，连样子也相当熟悉。 “……是你？” 悠木良眼神微妙，这不就是之前光天化日下出现在巷子里的黑手党成员么。 “悠木君，我家首领有请。”樋口一叶这样说着，举止进退有礼，大概是被刻意吩咐过的。 瞄了眼樋口一叶腰后鼓囊囊的一块——显然是放有枪支，而悠木良也没打算反抗。 他跟着樋口一叶走出警察局。 警察局外，一票黑手党和他们的车辆一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 第46页 为首的几人中，一个坐在车顶的橘发青年，一个头发黑渐白病弱的咳嗽青年，还有——悠木良的老熟人，‘广津叔叔’广津柳浪。 “你们这是……？” 悠木良相当不解，开口就是一句嘲讽，“大型多人活动？” “咳！”“咳——”“咳咳！” 三声咳嗽同时响起。 广津柳浪拿出手帕擦了擦被茶水打湿的胡子，语重心长，“小良啊，有时候呢，少看些店员给你看的奇怪读物。” “但是广津叔叔，你们的确在多人群聚啊。” 悠木良看起来相当纯洁。 “……” 广津柳浪噎住了。 车顶的橘发青年站了起来，以一米六的身高撑出六米一的气场。 中原中也跳下车，“废话都少说，既然人带了出来就赶快回总部。” “是！” 不期然间，中原中也注意到悠木良投来奇怪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悠木良不慌不忙转移视线，慢吞吞地跟着坐上车，“不——没有。” ——七八年没见，‘羊之王’和以前变化不大嘛，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使，甚至连身高都没有变化：） 很快，在港黑车辆一路横冲直撞，将汽车开成赛车的气势下，悠木良来到了港黑总部。 啊，就是他咖啡店旁边的那五栋大厦。 捂着嘴，悠木良扶着车门慢慢往下爬，脸色惨淡，“你们这个车技……能使我在东曦既驾中恍然得见星月交辉——真是令人眩晕啊。” “习惯就好。” 广津柳浪心疼地帮忙扶住悠木良。 虽然不知道在港黑内部出事的时候，首领要让一个普通人参与进来，但他也就只能在这里稍微帮下小良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不归他管了。 “让开！” 时不时咳嗽的病弱青年走过来，身后外套的衣摆化成黑色的异兽形象，“罗生门！” 悠木良在想要呕吐的**中抬头看向他，异能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的。 能变化形状，就很可爱。 黑色的异兽咬住悠木良的身体，但也没有用力，就是轻轻地叼住，把他甩到了电梯里。 “喂喂，轻点！” 而电梯中，已经被人事先按下了‘负一层’按钮。 ··· 港黑地下。 这里被切断了去往地面的道路，唯一还在的电梯也直受总控制室操控。 已经陷入疯狂的成员和川上富江一同被抛弃在这里。 在必要时刻，港黑会如同壁虎一般断尾求生，放弃营救需要搭上更多人力才能救出的成员。 将他们，舍弃给异闻生物‘川上富江’。 悠木良在电梯打开时，看到的就是一片血色。 血腥味洋溢在这里，令人作呕。 他并不想踏出这里。 悠木良皱起了眉。 他按了按电梯中‘关闭’、‘一层’的按钮，却发现电梯没有反应。 又按了按‘急救’按钮，一道陌生的男声传了出来，“悠木先生，横滨现在多处受到外来‘异闻生物’的袭击，这其中不乏有你的客人们。” “身为横滨本土‘异闻生物’的你，应该相当愤怒地吧？” “被外来者入侵自己的地盘，而现在你所在的地下，就是其中一个被入侵的地方。”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悠木良想起了自己曾经脑海中出现过的知识。 ‘异闻生物’将诞生地视为自己的领地，将领地上的一切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对入侵的外来‘异闻生物’抱有极大恶意。 ‘异闻生物’会始终生活在自己的领地上，除非自己被捕捉、领地被摧毁或是自己被更强大的存在驱逐。 他对着监控器无奈地笑起来，“横滨这么多地方受灾，我就非得要先清理你们这里？” 随后他走了出去，离开监控的范围。 总控制室内，港黑成员们看向首领，“首领，我们是否还要……？” 森鸥外伸手向下压示意他们噤声，“不必，悠木君答应了。” 悠木良当然没有相信‘横滨多处受到袭击’、‘你的客人被伤害’这种傻话，按照川上富江真正的能力来说，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无论怎么看才是受伤的那个。 而且他询问过更衣室里的川上富江，川上富江在横滨应该只有三个集中点才对。 港黑能说出这种话来忽悠人，是他们自己受伤了吧！ 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呢……？ 回到地下一层。 这里的监控大部分已经被四处混战的港黑成员们破坏了，地上的成员无法得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着空寂的走廊里，除了遍地的血迹，和那残留的弹孔、弹壳，这里似乎再无人烟。 墙壁上的灯要亮不亮地，也许是在混战中被擦伤了哪里。 昏黄的灯光还在勉强地照亮着走廊。 “在地下也就算了，还用黄光来照明……” 悠木良踮着脚行走在那些稍微没有被血染红的地方，不满地大声抱怨，“港黑也不怕生活在这里的成员心理出问题吗？” “所以肯定不是川上小姐一个人的问题啦，本身就有问题的他们碰到川上小姐，肯定是要倒霉的……” -- 第47页 悠木良从第一层一路查到了最底层的第五层，而前面的拐角后，就是第五层的尽头。 “呐~” 他的鼻息加重，声音也更加活泼起来。 悠木良一脚踏出，越过转角，“川上小姐~？” ··· 琥珀色的眼睛眯了起来，来回巡视。 转角后面仍然是一片血迹，宽阔的场地上什么都没有。 但是食欲告诉他，川上富江就在这里。 那么…… 在顶上！ 悠木良猛然抬头，昏暗的天花板上，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人影倒挂在那。他们好似那粘在船底的一个个藤壶，令人密恐都能犯了。 两手朝地面垂直着，而那一个个人的脸，赫然都是川上富江！ 繁殖出如此之多的川上富江，仅依靠一个川上富江本身的远远不够的。显然，悠木良之所以一路没有看到港黑成员的尸体，就是因为他们都被川上富江吃掉了，成为川上富江的一部分。用以繁殖更多的川上富江。 数百个一模一样的川上富江睁着黑色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悠木良。 悠木良也安静地凝视她们。 出乎她们意料，悠木良笑了起来，像是梅花般傲然又风雅的姿态。 他的眼中闪着与其极端不符的贪婪光泽，说道： “我找到你们了。” ··· 这里的川上富江，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攻击性。 悠木良沉吟。 没有站在路口，他就无法完全动用自己的能力。 甚至连清醒时的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吃掉’异闻生物。 两次力量结晶，都是黑雾自发带回来的。 而力量结晶如果不及时吃掉，就会回归原主身体。 黑雾虽然能够入侵富江身体，但每次使用黑雾时，黑雾都会消耗掉一些，只能等待黑雾自己恢复。 这个时候的他……面对川上富江·人海战术，是最吃亏的。 悠木良站在拐角处，看着一个接一个吧唧一声掉下来，又慢慢爬起向他走过来的川上富江，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套戴上。 ——在港黑成员飚车时顺手从广津叔叔口袋里摸出手套可真是个英明的决定。 他的数个对策中，将自己打晕，等待‘本能’的苏醒是最不可靠的。 ‘本能’到底会不会如常醒来还需要打一个问号，他本身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习惯，哪怕这个人是自己。 “呀啦呀啦……真可怕啊~” 琥珀色的眼中倒映出川上富江们同样充满贪婪的泛红瞳孔。 一只眼睛逐渐变得空洞。 川上富江们从他的气息中察觉到了异样——同类的气场。 “没想到店长居然也是同类呢。” 一只川上富江呵呵笑道，“同类的话，能够为我们提供远比人类要强大的力量吧？” “我也没想到呢。” 悠木良唇角勾起，黑雾从他的身后涌出，雾线在身前瞬间编织出巨大的网格。 “第一次这样使用能力，还有些不熟练，还要请川上小姐们多多担待了。” 在川上富江们身后，同样有一张巨大的网格，两张网格一前一后将川上富江们包围。 “黑雾，切割！” 低喝之下，两张网格飞速向中间合拢。 不断地切割所穿过的川上富江的身体。 同时雾线也在不停消耗，又被不断补充。 入侵到川上富江身体中的黑雾如癌细胞般快速侵蚀她的身体，直至身体化为一摊黑水。 ——是的，悠木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黑雾的能量用在解析大部分的力量结晶上，于是下达了‘不准妄自行动’的指令。 黑雾杀死了川上富江，而没有带回来力量结晶，于是留下一地黑水。 ‘异闻生物’之所以能杀死‘异闻生物’，原因之一在于‘异闻生物’的力量会抑制‘异闻生物’的恢复力。 简而言之，被黑雾彻底杀死的川上富江无法复活。 原因之二，就是‘异闻生物’依靠核心能量来支撑活动，而‘异闻生物’独有的‘消化器’可以吞噬对方对方处在无力反抗的时候的核心能量。 网格雾线在黑雾的大量消耗下，很快就被迫停止了补充，只能逐渐消散。 而此时的川上富江，还有百来只。 “没有力量了？” 一只川上富江歪头取笑。 另一边的川上富江在主动撕裂自己的身体，好生长出更多的川上富江。 “不是哦。” 悠木良同样歪头笑出来。 两个人同样的姿势让他们的视角处于平行状态，“还有一点点呢。” 歪头之下，一道黑芒从头边擦过，将快要靠过来的川上富江全部斩首。 “有什么用吗？” 因为歪头躲过一劫的川上富江很有心情和青年聊天，她看了眼并没有化成黑水的川上富江们的尸体，“不彻底杀死的话会无限复活的。” 地面上躺着的川上富江舍弃掉被黑雾伤到的细胞，重新生长。 生长的速度比悠木良再咖啡店里看到的甚至还要更快。 “当然有用了。” ——在监控器眼皮底子下拿到了少部分力量结晶，弱点暴露完毕，新能力也实验完了，已经没有需要这群川上富江的地方了，他也是时候该处理掉她们了。 -- 第48页 刚来到负五层时他就发现了，还有在运作的监控器。 他也就顺势改变了自己原先‘全部吞噬’计划，转而利用倒地的川上富江们作为遮掩，只带回了一部分力量结晶。 强行暴露自己的弱点作为诱饵，康康港黑会不会上当前来捕捉自己。 这是悠木良一时兴起的主意。 悠木良身上再度涌起黑雾，只是黑雾较之前要少了很多，只有薄薄的一层。 这一次他没有用来攻击川上富江，而是让黑雾包裹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跑。 黑雾能够为他稍微强化一下肢体，让这个一般都宅在家的青年得以跑得过攻击性增强后各方面能力也同步增加的川上富江。 “？” 川上富江们满脸疑惑，抬脚追了上去。 一追一赶间，他们来到了五层和四层交接的楼梯口。 悠木良停了下来。 “不跑了吗，那就留下来被我们吃掉吧~” 川上富江们嬉笑着，纷纷向他伸出手。 “我拒绝。” 悠木良十动然拒，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用掌心包裹着。 川上富江们下意识朝手掌看过去，但曾经被悠木良耍过的记忆又提醒她们，促使她们不再看那。 “你又想拿出镜子吗？！” 川上富江们恼羞成怒。 悠木良闻言瞪大了眼睛，故作生气，“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我是这种人吗！” 他愤而怒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地面，转身又跑了。 川上富江们这才看到了被砸向地面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塑料长方体，内部有不明液体。 等等—— 那是打火机！！！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嘭——” 打火机被摔在了地面上，在破裂的一瞬间由于压力差产生了爆炸。 爆炸的火花落在周围的墙壁上中，没有熄灭，反而一瞬间剧烈燃烧起来！ “艹，你提前在这里泼了油！” 听到身后传来的尖叫，悠木良没有回头，任由她们各种诅咒。 这还是川上富江们自己暴露的弱点……更衣室里的川上富江就曾经说过，‘烧死她’，可见，火就是同样能彻底杀死川上富江的手段之一。 顺便说一句，他提前破坏了负五层的消防系统呢w 所以应急系统是不会起作用的。 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接连响起，悠木良心情极好，一路连蹦带跳来到电梯前。 将脸怼上监控器，“现在，可以把我放上来了吗？” ··· 悠木良连衣角都没乱，顶多就是发型因为急速奔跑变成了大背头。 血气快速上涌造成他的脸色微粉，呼吸还有些错乱。 港黑成员们沉默地看着这个两小时不到就解决了所有问题的青年。 ——如果第五层被炸毁、港黑大厦要不是又打了一层地基可能也塌了，这个不是问题的话。 除了脸比他们好看亿点点以外，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青年嘛。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以回去了。” 中原中也让开了道路，他身后围着港黑大门的部下也同样让出了一条通道。 在悠木良与他擦肩而过时，中原中也喊住了悠木良，“喂，你下去的时候，有看到还活着的人吗？” 悠木良停住脚步，薄唇轻启，“没有呢。” 他转过头，俯视着满脸自责的橘发青年。 “被川上富江深度迷惑的人都是没有救的啦，无论你有没有提前让我下去，都是一样的结局。” 冷漠的话语好似安慰，却更像是神明对蝼蚁的低语，怜悯又无情。 悠木良留下橘发青年，径直顺着港黑成员们让出的通道离开。 中原中也僵在原地，脑中有想法一闪而过，钻蓝的眼忽然睁大。 他猛然抬头，朝悠木良离开的方向喊道，“喂——你！” 却见围绕着身边的部下一脸懵逼地看过来，那个青年已经不见踪影。 “可恶！” ··· 悠木良从港黑离开后就接到了太宰治的电话。 “摩西摩西？” “真令人伤心啊~店长居然没有记住我这个咖啡店客人的号码！” 这个每日都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的声音，就算被电波各种扭曲，悠木良也能辨认出来。 他当即吼回去，“你算哪门子客人啊！不经过主人同意就开锁溜进店内的小偷吗！” 他此时站在与尾雀咖啡店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街道上，很清楚地就能透过咖啡店的玻璃看到，里面那个一脚搭在餐桌上，坐没坐相的太、宰、治！ 太宰治也看到了他，友好地向他招了招手，“我把一个川上富江放在你这里了哦，你要加油~” 边说着，太宰治一脚踩在沙发上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还不忘对着悠木良大拇指和食指交叠比了个心。 “下次再让我逮到你绝对送你和伊邪那美大人见面！！！” “呀~我好怕怕呢w” 挂断太宰治的电话，悠木良乖乖等到绿灯亮起时才走在斑马线上来到咖啡店。 港黑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前脚将悠木良从警局带出来，后脚将另一个现场处理得一干二净，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49页 拿出钥匙，开锁进店。 很生气是一回事，重点又是另外一回事。 思及太宰治话中的重点，他没有先看可能被太宰治霍霍的地方，而是寻找起可能被太宰治藏人的地方。 这里没有……那就是在更衣室了。 更衣室里好像还有着自己留下来的一堆川上富江血肉……？ 悠木良握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该要来的总还是要面对的……” 他小声鼓励着自己，将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隙。 而缝隙内的是…… 一只布满血丝的黑色眼睛，和悠木良互相对视。 眼睛中充满着诡异的恐惧感，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悠木良：…… 他一把将门合上。 背靠在门上，用力深呼吸一口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是川上富江在横滨的最后一处生存点了，不能让她在横滨灭绝！” “我们讲究绿色可持续发展……” “这是横滨濒危物种，不能动、不能动……” 如此这样一番安慰后，悠木良再次拉开门。 幽暗的更衣室内，一排川上富江排排坐好，齐齐转头向他看来。 川上富江们在经历店长的一系列威胁后，纷纷拼了命地长出来，务必不让任何一点川上富江血肉残留在现场。 也因此，有一些养分不够的川上富江是残疾的。但她们都乖巧地坐在了一起。 只有一只川上富江站在门边，显得尤为不合群。 很明显，这只就是太宰治送过来的。 悠木良暂且忽视这只被太宰治带歪的川上富江，他四下打量了一眼更衣室，很好，都干净了。 尤其是衣架上和地面上的衣服，沾染的血液都没了。 这样看上去，更衣室还是之前的那个更衣室，就像从没有被川上富江的血肉沾染过一样。 至于这些衣服…… 青年的目光着重在地面上那件残留有脚印的衣服上掠过。 可以让人洗的嘛！ “干得不错。” 他毫不吝啬地表扬了川上富江们一句。 接着在她们期待的视线中，黑雾从他身上涌出，首先将不合群的川上富江凝结成了力量结晶。 黑雾在过马路的时候就快速恢复了，现在，他又有足够能力‘做菜’了。 悠木良摸着下颌不怀好意地看着瞬间报团瑟瑟发抖的川上富江们，“这个，落单了！” “这个，没长好！” “这几个，粘太紧了！” …… 一番挑剔过后，还存活着的就只有一个川上富江了。 黑雾在川上富江惊恐的目光中化成雾线，圈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 “你，跟我过来。” “店里的店员都不在，有一大堆事情要干。你先去把地板扫一遍再擦一遍，不要跟我说不会，不会的川上小姐都已经不在了，知道吗？” 仅剩的川上富江在悠木良威胁的话语中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做完这些之后，你再去把更衣室里的衣服全部洗一遍……” 两人边说边来到更衣室外，悠木良一眼就看到： 沙发的餐桌上各自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好嘛…… 这个狗！东！西！ 悠木良脸色发黑，很想提刀找上武装侦探社。 要冷静、要冷静！ 悠木良一忍再忍，忍不住将太宰治喝了一半的咖啡倒到洗碗池里。 “下次！绝对要在咖啡杯里涂毒！” 第24章 青年侧躺在床上,柔软的黑发亲吻着他的脸颊。好看的眉紧蹙着，眼皮下的眼球剧烈转动，好似在做着噩梦。 而他身上,有着一条长长的黑色雾带,以他的身体为起点,以客厅餐桌上的数枚力量结晶为终点。 力量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雾吞噬着,餐桌旁的咬鹃瞪着黑豆眼，郁闷地看着黑雾。它的翅膀抬抬收收,最终还是没有给黑雾一翅膀。 悠木良又做梦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随力量增强而复苏的。 ··· 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雀之宫分家中种着许多樱花树，这一家尤爱江户彼岸系的小彼岸。 每一棵小彼岸都生长着多条枝丫，从下往上看,高大的小彼岸互相交织，好似能网罗天空。 六岁的孩童手捧茶杯，身穿精致的和服,坐在台阶上赏樱。 “昭彦少爷,您又来这里赏樱了呀？” 走廊里走来一位穿着清淡的女性，双手端着托盘,站到孩童身侧。 那是分家的家仆，小海丽子。 昭彦转头，眉眼温和,微微笑道，“嗯。” 孩童还没有长开，眼形仍是略圆的杏眼。琥珀色的双眸中没有一丝阴暗,阳光之下的瞳孔泛着如湖上波纹般的粼粼水光。 琥珀色的眼睛与浅棕色的短发交相辉映,色泽温暖而柔和。 小海丽子恭敬地将托盘放到昭彦身边,“昭彦少爷，这是夫人为您吩咐的茶点。” 昭彦垂下眼睑，托盘上放着几个小巧的樱麻糬和果冻状的羊羹，粉色偏红的羊羹上又用樱花点缀着。 赏樱时吃用樱花叶包裹的樱麻糬和用樱花装饰的羊羹，很是应景。 “丽子姐，替我多谢母亲。” -- 第50页 昭彦在女仆的注视下，拾起筷子，夹了一点羊羹。 注意到女仆还没有离开，昭彦顿住了动作，他有些讶异，“丽子姐，不需要去伺候母亲么？” 现任雀之宫分家主母是他的继母，也许是某种顾忌，她一向会给家中的仆人安排繁琐的工作。小海丽子勉强算是她的贴身女仆。 “夫人在接见客人，暂时不需要仆。” 小海丽子回答得滴水不漏。 昭彦微怔，但也没有过分追问。他继续先前的动作，将羊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素食羊羹用红豆制成，味道极甜，十分符合昭彦的口味。 昭彦正欲开口赞美羊羹，却感到一阵头晕。 他的身形前后摇晃得厉害，哪怕将手打翻托盘撑住台阶也无济于事。 天旋地转间，他倒在了地上。 阖眼前最后看到的，是地面上那花心中犹如血液滴落而晕染开来的白色小彼岸，以及女仆小海丽子那张收敛了表情，无动于衷的脸。 ··· 再次醒来，昭彦发现自己身处于玻璃房中。 四周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唯有手能触及到的屏障告诉他，那确实是玻璃。 他的周围还有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他应该是这里年纪最小的了。 每人都处在一个只有十几立方米的小玻璃房中。 昭彦发现他们大都面色惨淡，眼神空洞……就好像，对生活没有了希望。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几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打扮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就是这次的实验体？” “看起来长得挺好的，这不是抓来的贫民吧？” “嘘，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安心当你的研究员。” 昭彦从听到他们对话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被分家抛弃了。 没有哪个势力会不长眼地在日本去抓捕盘根错节的雀之宫家，雀之宫在日本政、军、商界均有涉猎，一旦有势力伤害雀之宫家成员，必将迎来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除非是分家无视了他，或者说分家主动将他送出去，甚至帮忙遮掩。 联想到他前几日无意间在仆人面前泄漏出的真实异能力…… 昭彦自嘲一笑。 “不要碰我，我会跟你们走的。” 孩童仰头直视研究员们，幽暗的双眸和镇静的姿态看得研究员们不由停下了想要抓住他的手。 为首的研究员挑了挑眉，“挺冷静的嘛，小子，不过你还是要戴上异能力抑制器。” “好。” 昭彦跟着他们离开了玻璃房。沿玻璃房一路向外，是另一片玻璃房。 这里的玻璃房大小、厚度与他醒来的那间截然不同，房内的人有的长着鸟羽，有的长着蛇鳞，还有的，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姿态。 那是一个巨大的肉球状生物，体表有一只人类的手和一条人类的腿。 昭彦经过这间玻璃房时缓住了步子，他长久地凝视着房内的生物，说出了自离开玻璃房后的第一句话： “那是什么？” 研究员抬头看了眼肉球，眼神中流露出厌恶之色，“实验的半失败品，连人形都不能保持的残渣。” “什么实验？” 昭彦停下脚步，看向研究员们。 “提前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反正你马上也会是实验的一份子了。”研究员口罩下的脸似乎笑了起来，“课题名为「人类与异闻生物能力融合实验」。” “异闻生物拥有不尽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这个课题一旦成功，我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人类的历史丰碑里。” “你们疯了。” 昭彦眸色一暗，又继续往前走。 “或许吧。”研究员们眼中只剩下对未来期待的妄想与狂热，“为此牺牲一些人，是人类迈上前进阶梯必不可少的步骤。” 数十分钟过去，昭彦走得腿都疼了，而这时，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面墙。 研究员说道，“门后就是异闻生物关押区了，你需要选择和其中一个异闻生物进行融合。” 昭彦跟在研究员身后，双手握拳，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决绝，“……最强的是哪一个？” “最强？勇气可嘉呀。” 研究员拿出身份卡片，从墙的一个位置上插进去。 原本洁白光滑的墙从中打开，并向两边收缩，“目前来说，最强的是序列C-09。祂的能力攻击性不强，更偏向于辅助能力，但祂是异闻生物中我们唯一捕捉到完整体的。也就是说，祂蕴含的能量是最强的，融合成功所获得的力量也是最强的。” 前后有许多岔道，研究员挑了一条领着他们往里走。 尽头是一间玻璃房，房内关押的，就是研究员口中的序列C-09。 那是两个背部相连的熟悉人型，其中一个一身黑衣，低下头沉睡。另一个一身白衣，在听到声响时惊恐地朝他们看来。 两人的四肢和脖颈都被特殊的金属链锁住，动弹不得。 “昭彦？！” 白衣少年失声叫出来。 “山本……龙介？” 昭彦也看到了白衣少年的脸，赫然就是他一年前相处过一个月的小伙伴。 不过这个小伙伴现在周身萦绕黑雾，肤色也是和一旁的黑衣少年相似的苍白色。 -- 第51页 “你们认识？”研究员嘴上如此，但手下动作没有一点停顿，将昭彦推入与这间玻璃房相连的另一间内。 昭彦抓住研究员的手，急切地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人类吗？” “啊……这个人是和序列C-09一起抓回来的人类，融合的时候失败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死亡。” 研究员把昭彦按在一个躺椅上，给他的四肢同样连上相似的特殊金属链，“不用担心，他不会影响你和序列C-09的融合。” “祝你好运。” 说完这句后，研究员解下昭彦脖子上的异能力抑制器，给他戴上另一个金属环，环上有一条金属管，一直连接到黑衣少年脖子上，随后关门离开。 两间玻璃房可以互相看到，声音也可以互相传递。 “昭彦，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异能力很强大对吧？” 一片平静中，山本龙介开口问昭彦。 两人侧过头都能看到对方。 当从研究员离开起，仪器就开始了运作，一旦运作，留给两人交流的时间就不多了。 “嗯。” 山本龙介的目光里有对死亡的深深畏惧。 仪器嗡嗡作响着，从金属环中弹出一根尖刺扎入昭彦的血管。 与此同时，黑衣少年的脖子上也被扎入一根尖刺。 “昭彦，你还记得我的梦想是吗？” 两人的对视中，彼此都能意识到同样的念头。 ——抓捕黑衣生物，同时成为一个坚守正义的刑警。 血液被尖刺吸取，顺着金属管流淌到黑衣少年身体里。 黑衣少年浑身颤抖了一下，周身逸散的黑雾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股脑涌到了金属管中，又向昭彦的身体中蔓延。 不只如此，黑衣少年的体型也在逐渐萎缩。 而山本龙介虽然没有被扎入金属尖刺，但由于与黑衣少年背部相连，他也跟着肢体萎缩起来。 “但是啊，我所见过的每一个融合体，最后都成为了邪恶的存在……” 山本龙介哽咽的说着，在被抽取的疼痛之下涌出眼泪，他小心翼翼地问： “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梦想吗？” ——你能，在融合黑衣生物之后，连带着祂，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 昭彦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沉默了。 看向山本龙介的眼神逐渐复杂。 ——可是我想活下去。 发现昭彦没有回答后，山本龙介急切起来，他苦苦哀求着，“这是我最后的一个愿望了呀，昭彦，你一定要实现它……” ——请你一定要去死。 昭彦别过头闭上了眼，不再看他。 山本龙介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充满着怨恨，传进昭彦耳朵里，“昭彦？昭彦！回答我昭彦！昭彦——” 在山本龙介凄厉的哀嚎声中，他和黑衣少年两人都消失了。在昭彦没有看到的地方，山本龙介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对着他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两人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昭彦身体中突然多出来的黑色物质。 黑色物质一经进入昭彦的身体，就开始不断侵蚀，并试图同化细胞。虽然痛苦，但他还可以承受。 昭彦原本的异能力急速运转，「适应性」在与黑色物质的斗争中不断改造昭彦的身体，直至他可以适应这种物质。 「扩张性」自发修改起黑色物质的能力限制，剔除弱小的限制、扩大适用性。 「兼容性」调节异闻生物能力和异能力冲突产生的异常能力场，使他幼小的身体得以不被撑破。 这就是他有信心选择最强异闻生物融合的底牌， ——S级辅助系异能力「天地珍宝」。 第25章 早晨,尾雀咖啡店。 洁白的纸躺在餐桌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拿着钢笔奋力书写着什么。 “……X月X日，富江在横滨境内已经没有其它个体……” 昨晚只有一半的噩梦并没有给悠木良带来任何困扰,相反的,他还找到了自己能力的由来。醒过来时又发现自己已经掌握了‘消化器’的使用方法,因此今天也很元气满满地来到了店里呢。 咖啡店内,拿着抹布勤勤恳恳擦桌子的少女小小声问，“店、店长？” 握笔的青年停下来,长长的睫毛一动,眼皮一掀，露出宝石般好看的眸子。 嘴里吐出的却是与温和神情截然不同的凶狠话语，“蛤？” 少女被吓了一跳，声音更小了,“我、我擦完桌子了，接下来做什么？” “把玻璃擦了。” 悠木良边说着，神色一凝,“你怎么肥事？说话大声点、顺畅点！一会儿客人来了要展现我们咖啡店最好的一面！” “……是是！” 少女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在这里，你以为我会这么说话？ 店长掌握消化器的使用方法后,第一时间是拿富江当实验品。威逼富江分裂出数个自己，又一一吃掉。看得富江瑟瑟发抖，觉得他这是在杀富江敬富江。 无比乖巧的富江在死亡的威胁下能屈能伸,选择了放下自己的傲慢，自抱自泣成为一个卑微的店员。 一番准备后，最先进门的不是客人,而是昨日被赶走的店员。 “店长？” 店员们推门的动作就卡在推开门那一步了,店员们互相眼神示意： -- 第52页 ——这是我们店？ ——位置没错啊？ 也无怪她们如此惊讶,实在是店里与往常太不一样了。 原本的米黄色调被刷成了黑红相间，餐桌铺上了黑底金纹桌布，连带着店长和店员的着装也不一样了。 脱下了那万年不变的燕尾服，青年穿着一件黑色巫师袍，桌边还倚着一根顶端镶嵌着黑水晶的魔杖。 店员穿着黑白的哥特风短裙，头顶一对恶魔角，从裙底垂下一条恶魔尾巴，就是脸被羽毛面具挡住了，没看到很遗憾…… 店员们从沉迷中回神，突然又发现一个大问题。 他们店里的店员都在这，镜花和里面这个身高对不上，那里面这个店员是谁？ 难、难道她们中要有人被辞退了吗？！ 店员们此时害怕极了。 悠木良头也不抬，“都进来。” 待钢笔在白纸上写完最后一句话，并画上一个句号，悠木良放下笔站起来。 他拿起魔杖，又一甩巫师袍，转过来面对他的店员们。 “今天有两件事要宣布。” “第一是我们尾雀又迎来了新的工具人……不是，店员！” 悠木良用魔杖尖端一指少女所在，“就是这一位。” “作为一名志愿者，她不需要工资、不需要保险，她热爱劳作、工作认真，愿意997、007，从今往后这就是我们尾雀食物链低端……不是，排行最小的员工，你们可以喊她‘江妹’！” 富江两手用力，将手里的扫把杆子握得吱呀作响。但迫于店长的威压，她咬牙在店员们惊叹的友好目光中对她们努力扯起一个笑脸。 “第二件事。” 悠木良用魔杖底端敲击地板，发出低沉的撞击声。 刻意压低了声线以彰显自己的严肃。 “很快，就要迎来横滨一年一度的咖啡店大比了。” 他双手打开，宽大的巫师袍袖子也跟着展开，“为了能够战胜我的命中宿敌，我决定，举行为期一周的‘超自然生物’主题扮演！” “啪啪啪啪啪——” 没有被店长热血沸腾的发言鼓舞，店员们只能面无表情地鼓起掌来。 “店长，恕我直言，尾雀每年的年收益都是数一数二的，每一次失败的原因不都是你的‘决赛必有事’buff吗？” 弥生不畏强权，发出灵魂质问。 上一年决赛送老人去医院，上上年决赛迷路，上上上年决赛睡过头…… 诸如此类的事迹使得店员们已经完全没有争夺‘横滨第一咖啡店’荣誉的**了。 无论她们怎么努力最后都会被店长本人拖后腿呢：） 至于悠木良口中的宿敌，就是每一次决赛时他的对手，很凑巧的是年年都是同一人，于是就成为了他的‘命中宿敌’。 宿敌每年决赛都可以跳过对战直接拿起奖杯…… 悠木良的动作呆住了，他掩饰性握拳轻咳，一边用凌厉的目光扫向弥生，“怎么说话呢小弥生？” 拉开椅子，抬脚一jio踩在椅子上，悠木良望向天花板的眼中有着星辰大海。 “一定是我的宿敌拥有的‘尾雀劝退’buff，啊~不愧是我的宿敌！” 不再理会一旁自我脑补、灯光笼罩、背景都开出花海的店长，店员们在黑暗处围成一团。 “店长坏掉了呢。” “毕竟年年功亏一篑，只能这样安慰了吧。” “居然还没有放弃啊。” ··· 与此同时，这是港黑富江事件中溜出来的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摸摸小肚几，用稚嫩的声音抱怨着，“饿了……” “去哪好呢~” 梦野久作抱着她的单腿人偶，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在她被关禁闭室的几年间，横滨不断发展，有很多道路她都认不出来啦。 梦野久作在人行道上驻足，面前是画着绿色长尾雀鸟的招牌。 “这里……以前好像是咖啡店？” “颜色和以前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没关禁闭室前，她在港黑过得还不错。爱丽丝会经常带她出来玩，而这间咖啡店就是以前她们常来的地方。 梦野久作将店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里暗中观察。 虽然到底为什么明明是玻璃门还要推门观察就非常奇妙。 现在店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披着黑色衣袍的不明人士背对着门口。 “没有记错的话，店长好像是……” “良尼？” 店内再次奋笔疾书的青年闻言转过身，捕捉到门口的小小只。 悠木良将下颌搁在椅背边上，歪歪头，“那个熟悉的阴阳发，莫非你是小Q？” “良尼！” 梦野久作眼睛都亮了，眼中的小星星愈发闪耀。 她快步走进店内，向悠木良奔去。 “好久不见啊，小Q，”悠木良按住她的脑袋，用力揉了揉，“在外国学习得如何？” 几年前森鸥外带着爱丽丝对他说送梦野久作去外国学习了，很久不会回来。他也就快逐渐淡忘了梦野久作。 “外国学习？” 梦野久作懵了一下，随即很快圆了过去，“很不错哒！” “良尼过得怎么样？已经拿到‘横滨咖啡店大比’的头名了吧！” 梦野久作错开话题，急中生智，想到了从前和青年一起时，青年为数不多的执念。 -- 第53页 殊不知现在这个‘执念’已经演变成了‘怨念’。 “……” 悠木良停了下来，收回撸毛的手。 他幽幽地看了梦野久作一眼。 “没有呢，残念。” “！” 良尼你身上突然长出的蘑菇是怎么回事啊？？？ 眼看着青年被自己一句话说得突然散发出颓废腐朽的气息，梦野久作当场慌张。 手忙脚乱地安慰青年，“没事的没事的，下一次肯定！”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下去，青年不仅没有复苏，反而连眼神都空洞起来。 悠木良45°仰望，无神地注视着店门，两手自然垂下，像极了没有希望的咸鱼。 “我……已经，经历过无数的下一次了。” “！” 也就是说在她被关禁闭室的时候，良尼连一次头名都没有拿过吗！ 梦野久作内心发出同情的震惊声。 她知道表面上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 “那、那再下一次……？” 但是她也不会安慰人呀！ 悠木良也不想再被梦野久作安慰到自闭，于是配合着装出了自己已经复苏的模样，和她聊起了日常。 “……小Q啊，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拉开另一张椅子，示意梦野久作坐上去。 “一周吧？” 梦野久作算了下自己完成任务的时间和被再次捉回去的时间，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概念。 一周？这个时间就很妙，妙啊！ 听到这个回答，悠木良表层琥珀色的眸子背后是突然泛起的黑色。 一只爪子悄咪咪搭上梦野久作的手背，紧缩的瞳孔锁定了她。 梦野久作只觉得从被搭上手的那一刻，整个手臂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浑身一颤，梦野久作抱紧了自己的玩偶，讪笑道，“良……良尼？” “小Q啊……” 悠木良背后升起团团不可名状的黑色物质，看得梦野久作将自己的玩偶抱得更紧了。 “良尼咖啡店里的主题扮演也要持续一周，小Q既然有空闲的话，来良尼店里帮忙怎么样？” ——不我没有空闲！ 我要完成首领交代的任务，之后还要想着怎么躲避港黑的追踪，鬼才有时间给你帮忙啊！ 心里虽然是在这么咆哮，但出口的却是弱气十足的，“好的。”呢。 “哟西。” 悠木良这下是真的原地复活了。 他拉过梦野久作的手，防止她清醒、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奇奇怪怪条约之后立马跑路。 指着更衣室的门，“更衣室衣架上最右边挂着给你准备的换装衣服，去吧！” “？？？” 梦野久作一脸不解地想着为什么良尼会未卜先知、准备好给她的衣服，一边被良尼的话迷得七荤八素，糊里糊涂就朝里面走。 坐在椅子上的悠木良看着梦野久作的背影，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其实是给泉镜花准备的衣服，但既然你们俩身高差不多，你来了也就别想走了w 第26章 白鲸之上。 部下推门进入,恭敬地将手上的资料放到首领桌面。 “弗朗西斯大人，「富江计划」失败。” 部下低头说道，“可是……三方的失败似乎都在于同一人,就是约翰大人和洛夫克拉夫特大人遭遇的那个咖啡店店长。” “哦？” 负手站于窗前的男人转过身,拿起资料。 待看清资料右上角那张大头照时,弗朗斯西浅蓝的眸子猛地一缩,细如针尖。 “……是他？” “不过，都无所谓了,执行紧急计划吧。” ··· 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蔚蓝的天空看得人也不自觉跟着精神气十足。 尾雀咖啡店中，一帮人却都在昏昏欲睡。 “都怪店长啦……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种事情啊……” 累趴在桌子上的弥生一脸生无可恋。 昨天，从店长启用这个‘超自然生物’主题扮演开始，店内的客人就跟疯了一样拉着她们挨个合影。最后,连带着原本只是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插一脚过来排队合影。 被客人们逮住的几人只能像个牵线娃娃一样被肆意玩弄。 直到现在——在午休的时间，几人完全软掉了。 “没关系，这……这就完美说明了我作战计划的大成功啊！” 霸占了柔软沙发的青年顽强的凭着自己的毅力,颤悠悠举起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哪怕是店长也没能逃过客人的毒手啊！ 不愧是民风彪悍的横滨人！ 悠木良在内心如此感叹。 “店长,Q酱跑掉了也没关系吗？” 四仰八叉瘫在另一个沙发上的店员B问道。 昨天下午，刚上任的小店员由于过于软萌的形态,是几人中被迫合影最多的。 然后，不堪受辱的梦野久作怒而手撕服装。趁着几人被客人拦截无暇顾及跑掉了。 弥生至今都还能回想起梦野久作那个从震惊、愤怒、躺平再到奋起求生的姿态呢。 悠木良闻言，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一只尖尖的小虎牙。 青年此时周身的感觉与他的巫师袍是同款颜色的，说出的话语宛如人将要逃离漆黑沼泽时，从中伸出的淤泥触爪。 -- 第54页 “没关系,反正也是回森先生那里啦,下次见到森先生再向他要回来嘻嘻。” “……” 店员们：你又在用一张位列横滨五大美人的脸说着什么恐怖的话语啦！ 墙壁上的挂式电视正在播放着今日新闻。 “近日,多位父母与孩子合影时发现照片中出现一个无比瘦长的奇怪人影，随后发现自己孩子失踪……请广大市民务必……” 店内合影的客人们有的带了拍立得，给咖啡店也留下了不少照片。照片们被作为装饰摆放在了柜台上。 弥生瞄了眼电视，又看了看柜台上的照片们，不期然间，发现了古怪。 “咦，店长，那张照片上好像有电视上播放的那个人影哎！” “？” 悠木良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周围四瘫的店员们也纷纷爬起。 “哪里哪里？” “这个……”弥生指着一张梦野久作和客人合影的照片。 照片上的梦野久作戴着长长的、耳尖有撮黑毛的白兔耳朵，穿着绣有赤红眼睛白兔的和服，一脸抗拒地站在悠木良身边与客人合影。 如果单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但在照片的右上角，也就是刚好拍到店门口的位置，能发现玻璃门外的街道对面，远远地站着一个模糊的高大瘦长人影，正对的姿势仿佛在看着店内。 与电视上播放的很是相似。 单独拆出这张照片，悠木良比划着它与玻璃门对比，“……这个比例一看，他得有三米高？？？” “哇！真的假的？” 店员们惊叫起来。 “小江，你知道这个吗？” 悠木良想了想，觉着这东西看起来就不像是人。 同为异闻生物，富江和它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不知道。”富江倒是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没见过它。” 悠木良只得放弃，“好吧。” ··· 休息的时间没有多长，很快，尾雀又要再次打开店门迎客了。 “……” 我关上门拉上门帘的半个小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悠木良维持着拉开玻璃门的姿势，视线沉默地跟随着被撞翻的小汽车，一路看到它砸在隔壁的文具店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文具店老板先是尖叫，接着开口就是一连串由多国语言组成的脏话。 道路上又有一辆车被撞翻，交通系统一片混乱。 悠木良咽了口口水，收回压灭汽车火星的黑雾，有些茫然地看到不远处的天边，几串黑烟袅袅升起。 悠木良木着脸，退后一步关上门，又再次打开。 ——一定是我开门的姿势不对。 然而门前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还有几个双眼通红的人在四处提刀砍人，行人四散逃避。 几个慌不择路的行人直接无视了门口站着的悠木良，径直逃入店内。 “店长？” 店员们跟到店门，也看到了眼前的乱象。 悠木良按住店门拦住她们，“你们先进去，拉上门帘，锁好门别出来。” 店门应该能阻挡一下汽车？ 悠木良也不确定，但总好过在路上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吧。 他站在门口，穿着巫师袍，手持魔杖横于胸前，看起来就像个准备施法的巫师。 红眼的人有看到他的，于是变了目标向他快步走来。 固定靶比移动靶好打。 他是这么判断的。 悠木良看着走过来的人，叹了口气，一挥魔杖。 我觉得两种靶子都一样。 一道黑雾从魔杖晶石里如闪电般急速出来，敲中那人的脑门。 这一敲之下，红眼人当场晕倒在地。 一旁路过的橘发青年看得眼睛都直了，“喂，麻雀，有这个本事赶紧过来帮我维持秩序啊！” “认出来了啊。” 悠木良动作一顿，眼角瞥到中原中也，快速拉起兜帽遮住自己。 七年没见居然还认得出来？ 他背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在镭钵街的时候，由于悠木良从来没有报过名字，镭钵街人就给他取了个外号——「麻雀」。 鉴于他被羊救起却死活不接受羊的行为，和麻雀不接受人喂养的行为类似，再加上他常常一遇到围捕就跑得比兔子还快，跟背上长了翅膀似的，每一次都抓不到他。 没有见过多少动物的贫民们就将自己最常见的动物，‘麻雀’作为代号送给了他。 算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你在躲什么啊？明明自己就是港黑预备役！” 中原中也现在到没有找悠木良麻烦的打算，他扯住兜帽拖着人就往另一个路口走。 羊背叛后，基本认清羊真面目的中原中也回想从前，发现了不少羊颠倒黑白搞出来的事情。 比如对「麻雀」的追捕，纯粹就是小羊不爽悠木良拒绝了他们，于是找他告状说悠木良不报恩还打伤他们。 但实际上呢？ 「麻雀」在镭钵街的时候很少打架，而且也往往也打不过比他大几岁的孩子。 小羊的理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至于自己被「麻雀」耍得团团转的事情…… 中原中也看了缩在衣服里的悠木良一眼，冷笑一声。 -- 第55页 之后总有机会的。 “我可不是港黑预备役哦。” 双手抱胸，全身不动的悠木良吐出一句反驳。 巫师袍在拖行之下变得脏兮兮的，还不断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悠木前辈的养子还说不是港黑预备役？” 中原中也对此嗤之以鼻。 发现悠木良存在后，他专门找情报部要了相关资料，这才发现悠木良居然是被一个资历大到惊人的港黑前辈收养了。 转头看了眼紧闭双眼死活不动的悠木良，中原中也眼角抽搐，忍无可忍的他干脆动用异能力操控重力，使悠木良悬浮在半空。 “你不会走路的么！” “是你先拉着我的，不然我连动都不用动！” 悠木良对此相当愤怒，一个宅到底为什么要跟着别人到处走啊？呆在咖啡店门口不快乐吗？ 如果不是这狗东西当年给自己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 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看着一个超级大的重力球贴着自己擦身而过，在身后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这种经历他完全不想再次尝试啊！ 要不是他当时机智的假装自己不是「麻雀」，羊王的智商又不太好，被他顺利忽悠了过去，现在他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啊！ 没有了悠木良的摩擦力，一路跟放风筝似的拉着他的兜帽，中原中也很快到达目的地。 “到了。” 他放下悠木良。 “哪儿……这……” 悠木良弯腰拍拍自己的巫师袍，刚站起来就被混乱的场面咽得说不出话。 这里是横滨最大的路口，往常车水马龙，有条不紊。而现在，货车翻车、汽车变形之类的已经是常态，被点燃的可燃物冒出熊熊火焰，行人中有半数在互相攻击，无视场中开枪镇压的的港黑成员，还有一些在混水摸鱼的帮派成员…… 真正还保持自我的市民在港黑成员的掩护下躲在一旁，身上多少都带着点擦伤。 地面上躺着数十个死去的人，港黑的、市民的尸体交错，难以分辨。 悠木良放眼望去，有好几张都是熟悉的面孔，是和他渡过了好几年时光的客人。 昨天还在嬉笑着和他说，“小良这个扮相不错啊！” 今天就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 “什么啊这是……” 琥珀色的瞳孔不自觉颤抖着，眼眶涌上一股湿意。 不知从何而起的悲伤紧紧攥住跳动的心脏，让每一次跳动都像在刀尖上舞蹈。 空白的左手紧握，手背上的青筋乍起，略尖的指甲扎进掌心，留下了几个月牙形的伤口。 血液从其中流出，但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破碎了。 狂暴的黑雾从握着魔杖的右手中汹涌而出，缠绕着杖身蜿蜒而上，尽数进入黑水晶中。 “麻雀……？” 掀翻一个红眼人的中原中也察觉身后传来的压抑气息，回头看去。 “咔嚓……” 已经到达极限，裂开一道道口子的黑水晶陡然炸开，其中蕴含的黑雾跟随着炸裂的碎片飘散到路口的每一个角落。 黑雾在空中形成雾带，看似随风在不断飘摇，实则从未散去。 雾带互相交联，像是叶脉的纹路，平行于地面，分布在整个路口，甚至还在不断扩散。 雾气丝丝缕缕，附着到每一个遇见的人身上。 黑白色在巫师袍上蔓延，互相拉锯。 悠木良眼中的琥珀色一点点褪去，只余留下无尽的苍白。 第27章 在硝烟四起中,自路口而向各条道路不断蔓延的黑雾尤为明显。 以横滨最大的交通路口为中心和起点，黑雾凝聚成一只只巨大的触爪，向四面扩散。 巨大的触爪从道路高空疾射而出,它所过之处,必定洒落下星星点点的黑雾,融入每一个人的身体中。 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普通人,无论是□□控的人还是意识正常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 被黑雾附着后的人类身上也跟着冒出了黑雾。 “那是什么？！” 不在道路上的市民们暂时没有受到黑雾的影响,于是发现了这样的奇异现象。 但处在道路上的人对此没有一点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黑雾前进的速度相当之快，宛如从峡口中奔涌疾驰的江水，将横滨的道路一个不留地灌满。 随后，黑雾又溯游而上,旋转形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那遮天蔽日的黑雾，和流速迅猛激烈的漩涡，仿佛是要成为天地灾害的风暴。 而位于漩涡中心的,是一个俊美的青年。 半长的黑发遮住了耳廓,紧贴在冰冷的颌线上。 苍白的面孔没有一点血色和生气，那远不是人类所能形成的模样。 青年身上黑白交缠的巫师袍在不知何时而起的风中猎猎作响,有黑白色从巫师袍中被排挤而出，又很快被拉扯回来，禁锢于巫师袍之上。 右手紧握的魔杖顶端,正是所有黑雾的最终去处。 同样暂时没有受到黑雾影响的，还有与青年同处于一个路口的人们。 “麻雀，你停下……” 直觉告诉他这样下去结果不妙的中原中也,想要开口阻拦,却被青年眼中的恶意与杀机震慑住了。 -- 第56页 也许悠木良此时已经不再是悠木良,而是某个没有意志的怪物了。 就和他全力动用异能力开污浊形态时一样。 中原中也心想，他收回了伸出的手。 ——同样拥有这样的能力，他很清楚，那是人为所无力阻止的变化。 青年凭借弥漫整个横滨道路的黑雾来寻找红眼人的源头。 附着在市民身上的黑雾不断跳跃，利用一个个人体摆脱道路对黑雾扩张范围的限制，为主人探索更多的信息。 黑雾脱离人体后，上一个被当作跳板的人类下一秒就晕倒在地，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黑雾。 这种莫名晕倒的事件像是极速传播的病毒，尚还站着的人类一个个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那是……？” 这是从白鲸上抢过玩偶一跃而下的中岛敦。 映入眼帘的不是Q引发的混乱，而是这比起静寂岭还要悄无声息地横滨。 黑雾流淌，到处都是昏倒在地的市民。 在这座城市中，除了将自己隔绝起来的人类，现在几乎没有还能保持清醒的人了。 道路上静悄悄的，原本的枪声、火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被强制终止、掐灭。 利用虎锐利的视觉，中岛敦捕捉到了黑雾的源头—— “咻——” 马克的异能力之一汤姆驾驶着炮弹擦过中岛敦身边，“被追杀中你还有兴趣走神？” 与此同时，下方道路中心的青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 满布苍白的双眸跨越数千米的距离与一虎一异能力相对视。 “那、那是什么？！” 汤姆惊惧的发现，仅仅是一眼对视，他的身体就快要被压制到崩溃、破散。 中岛敦抱着玩偶虎生迷茫。 “……我也不知道。” ——我该怎么在重重黑雾中找到太宰先生？ 两边的对视并没有因为一虎一异能力的交谈而停止，地面上的青年缓缓地动了。 “找到你了——”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冰棱摩擦玻璃后发出的尖锐嘈杂之音。 周围的人从听到声音起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怖之中，无法控制身体、头痛欲裂。 依稀仿佛有一道意识在告诉他们——不可触碰，不可倾听…… 中原中也是周围人中抗性最好的，饶是如此，尚还是一具人类之躯的他，也只能僵硬地瞪着青年而无法说出一句话语。 青年抬起魔杖，在地面轻轻敲击，发出这安寂的空间中唯一的清脆声响。 “嗒——” 一刹那间，黑雾从魔杖的顶端沿着杖身没入大地，让地面氤氲起层层雾气。 周围的人在混乱中听到了无数杂音中的那一道清明。 青年开口道， “黑莲，生长。” 流入地下、为数庞大的黑雾在青年的一声令下，凝聚成了一颗圆润的莲子。 雾莲抽芽而出，如切瓜砍菜般毫无阻碍地顶破泥土、石块、混凝土地面，长出一片屹立在高空的莲叶。 中岛敦落在这片莲叶上，立即发现莲叶上的黑雾像是遇到血的蚂蟥般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仿佛烫了脚般跳起来，慌乱地逃离莲叶。 第二片莲叶紧随而来，徐徐展开的圆形叶片挡下了白鲸追杀人虎的对空加农炮炮弹。 炮弹撞击在莲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却没有对莲叶造成任何伤害。 莲叶上不曾因为声势浩大的攻击而改变流淌方向的黑雾静静地嘲笑着不自量力的炮弹。 “什么？！” 白鲸武器控制室内，马克和他肩膀上的异能力哈克不由变了表情。 他们清楚地知道汤姆驾驶的炮弹的穿透力有多强，但就是如此恐怖的力量却被黑色莲叶轻描淡写地挡下了！ 在评估黑色莲叶实力的同时，马克拍下控制室右上角的红色按钮，随即又立刻联通白鲸总控制室， “一级警戒！一级警戒！！！” 红色的信号灯在白鲸内部的各个角落响起，这混乱的一幕让抓捕完露西的几名组合职员下意识放开露西，赶到首领所在的白鲸头部准备支援。 “弗朗西斯大人，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从白鲸开阔的视野往下看，横滨的土地被黑雾满满占据，其中有两片巨大的莲叶伸展在半空。 “就像是莲池中生长出的莲花。” 路易莎抱着剧本站在窗前，轻声细语。 在两片莲叶茎杆的底部，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还在孕育着什么。 那是隔着几千米的高空上都能察觉到的澎湃能量。 组合职员们沉默地看着这通天巨莲，“它能发现到我们吗？白鲸是隐身了的。” “汤姆和他对上视线了，他肯定看到了我们。” 马克说道。 “他？” “在那里。”马克指着横滨中心的某一处，“有一个黑发白眼的青年，汤姆看到他操控着黑雾。” 弗朗西斯凝望着马克所指的那一处，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喃喃自语，“黑发白眼……难道是他？不，不可能，他应该没有攻击力才对……” “白鲸能躲开吗？” “躲不开的。”赫尔曼依旧拿着他的烟斗，没有一点对未来的恐惧，平静地说道，“如果是以前，白鲸还能试一试。” -- 第57页 “可是在白鲸被改造后，增加的负重已经不能让它进行快速的躲避了。” “……你们几个，都去小型战斗机中准备逃离吧。白鲸会提前坠落，有白鲸吸引他的注意，你们能不能趁机逃脱就看运气了。” 弗朗西斯没有退缩的意思，为了他的妻女，这是无论如何也要面对的困难。 “弗朗西斯大人！” 知道他想要留下来的路易莎失声道。 “快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 地面上。 青年周围的人几乎全部昏迷了，只有中原中也一人还能睁着蓝色的眼眸看着悠木良的举动。 青年在中原中也的注视下，第二次用魔杖敲击了地面，同时漠然启唇，“黑莲，盛开。” 孕育许久的漩涡中，一条黑色的茎杆抽长而出，顶着一个巨大的花苞，向白鲸所在的高空上直射而去。 在地面上的人很难看到正面的情景，但白鲸里的人却是直面花苞！ 白鲸上的成员们仔细看去，那哪里是什么花苞？根本就是一只合拢的巨大触爪！ 触爪的大小其实远不到白鲸的百分之一，与白鲸的碰撞，更是如同针尖与石头的相遇。 而就是这小小的一点锋芒，在白鲸和地面上寥寥还未昏迷的人的注视中，与白鲸坠落形成的防御层中，只僵持了短短数秒。 白鲸不断撑起的一层层防御在触爪看来就是个笑话。 触爪撕开防御后，毫无阻碍地深入了白鲸腹部。 触爪自下而上穿过白鲸，从白鲸的背部露出了花苞，将整个白鲸死死钉在了半空。 限制住白鲸的行动后，整条茎杆急剧膨胀起来。 茎杆中单独分泌出一片黑雾，专门挑没有被金属改造、还属于异能力范畴的白鲸部分下手，不断撕咬白鲸。 而在花苞之下，是莲花的带有细小尖刺的花柄。 花柄卡在白鲸内部，在突如其来的膨胀下，密密麻麻尖刺扎破了白鲸，将它打扮成了刺猬。 当一个个穿破点越来越多时，白鲸的金属结构再也无力连接，从一个螺丝钉的脱落，到一大片一大片金属层的剥离……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在世人的注视中，白鲸从突然显现，再到不断分裂化为尘埃。 白鲸唯一留下的，大概就是即将消散时那悠远空灵的鲸落之音。 白鲸消失后，一直被白鲸遮挡的花苞出现了。 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绽放在横滨上空，在阳光的照射下，片片花瓣错落有致，反射着如玉的光泽。 光芒为黑莲披上一层暖绒的外衣，泛着淡淡的金光。 从莲花中吐出的缕缕黑色烟雾，违背自然法则向下悠闲流淌。 沿着花瓣滴落在莲叶上，又从盛放不下的莲叶边缘溢出，掉落在横滨地面，与黑雾再度融为一体。 横滨此刻，已尽在黑雾的笼罩之下。 以横滨为养料，将横滨变化为莲池而生长出的这一株惊世黑莲，在蓝天中无声地俯视大地。 ··· 横滨最高建筑物，港黑大厦顶端。 幸存者之一·森鸥外拉开窗帘，眯眼欣赏着将白鲸撕碎的黑莲，“真是令人赞叹不已的绝世美景啊！” 同样某个没被黑雾波及到的室内，幸存者之二·太宰治笑眯眯地按住玩偶的头，“那么，到此为止了。” “Guild，gameover.” 第28章 “啾咕——” 伴随着一声婉转却响彻天地的啼鸣传出,黑雾堆砌起的高大莲花自上而下随风飘散。 散落的黑雾如雪花般纷纷洒洒，没入横滨的土地。 昏迷的人们一个个苏醒，眼底不复混乱。 在他们眼中,世界是前所未有清澈。 翠绿的植株,可爱的动物,清新的空气……目之所及处,尽是色彩缤纷。这个世界，是从未有过的和善与鲜活。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总觉得……今天的天真蓝？” “哈哈哈,我倒是觉得今天是从未有过的精神气爽啊！” “咦你怎么趴在地上？来来来,我扶你起来……” 如此的类似对话发生在人群之中。 尾雀咖啡店门外，一个黑袍青年抬起魔杖敲了敲店门。 “谁？” 弥生拉开门帘，隔着玻璃，清楚地看到了门外熟悉的身影。 一只绿色的雀鸟窝在青年的兜帽里,小巧的头部亲密地贴在青年脖颈与肩膀形成的钝角间。 一双黑豆眼半阖，蔫头耸脑的样子。 咬鹃长长的尾羽翘了起来，在弥生角度看,像是在青年头上插了两棵稗子草。 分外搞笑的形象却让弥生在与青年对视时,情不自觉笑弯了眼。 “欢迎回来，店长。” ——欢迎回来,少爷。 ··· 街道上。 狼狈地从组合手下逃生的中岛敦跟在太宰治身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声音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组合……就这样完了？？？” 那懵懂的样子看得人想要狠狠揉一把虎脑袋。 “不然呢？” 走在前面的褐发青年双手插在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伐,“难道敦你希望一直和组合玩下去？” “不是……我是觉得，组合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完了？” -- 第58页 中岛敦越走越慢，最后沉迷在自己的思路里无法自拔,“还有那个莲花是什么？那种恐怖的力量是异能力能够做到的吗？” “莲花的事情你就别深究,要怪就怪组合运气不好啦,居然让他掺和到了正面战场里……” 太宰治停下来，转身等待中岛敦。 他的身后是落日的余晖，背光之下，中岛敦只能看到太宰治鸢色的双眸中有暗色在沉沉浮浮。 “……然后，那个人又是个疯起来不顾「规则」的性子。” 太宰治和悠木良的关系相当复杂。 幼良喜欢把荆棘当作衣服穿，他既不主动交朋友，又很少人能靠近他。 而太宰治也很少有朋友。 加入港黑前的事情先不提，加入港黑之后，身边不是畏惧他、利用他，就是他所不喜交往的人。 太宰治和幼良是彼此关系圈中当时唯一能找到的、完全没有利益瓜葛的玩伴。 因此，虽然身处于不同的颜色中，个性也截然相反，但他们仍互相承认，彼此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而‘朋友’这个词，在同样高傲的两人眼中，同样不屑于表达。 即使心里已经认可了对方，但表面上还是很有默契地互相厌恶呢：） 事实上他很早就认识悠木良啦，比认识织田作、坂口安吾都要远远早的多。 至于为什么不带织田作、坂口安吾和悠木良认识？ “蛤？那个家伙可是极端的光明面啊！一点点黑暗都不会沾染的那种，你们两个想都不用想，肯定会被嫌弃的！” 这是在Lupin酒吧里，三人喝酒时，微醺的太宰治说的话。 “我也不行吗？” 织田作之助很好奇。 虽然很早就知道太宰治有个神秘的小伙伴，但从来没见过太宰治把他约出来玩。 哒宰居然有一个光明面的朋友啊！ 老父亲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行不行~” 太宰治大声说着，高举酒杯，玻璃杯中透明的液体被昏黄的灯光渲染得变了颜色。 他用力敲了敲杯子，“这个是他~” 又拍了拍柜台，“这个是我们~” 织田作之助恍然，“这样啊，我知道了。” 坂口安吾：……你们两个到底知道什么啦？！我可是完全没听懂啊混蛋！ 太宰治单手托脸，举着酒杯在灯光下旋转，眯眼看着表面凹凸不平的酒杯将灯光折射出多种颜色。 “然后，杯子里的酒就是他在意的东西。” 他不由想起了往事。 太宰治和悠木良互相认可源于一场意外。 那是在悠木佑一去世后的某一天。 太宰治又一次出于无聊溜达到尾雀咖啡店，第一次发现这个每天勤勤恳恳开业的人居然没有营业！ 但灯光是开着的，证明里面有人。 太宰治一时手痒，忍不住就拿出一根铜丝三下五除二撬开了门锁。 咖啡店内，幼良坐在沙发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新闻播报。 太宰治蹑手蹑脚走到幼良身后，猛地一拍幼良肩膀，“今天怎么没开店呢，面具脸？” “！” “要死啦，自杀狂！” 幼良被吓了一跳，随即瞪了太宰治一眼。 太宰治仗着自己手长脚长，抓住想要蹦走的幼良，捏住脸颊向两边用力一扯。 “要好好地叫治尼啊~森先生可是说过要喊我‘治尼’的哦！” 幼良拍开他的手，琥珀色的眼中冒着火焰，“只是区区比我大四岁……而且你到底哪里能称得上哥哥啊！” “在森先生面前就算了，私下里我看你是在想……” 太宰治打断幼良即将脱口而出的芬芳之语，“所以你怎么不开店？” “……有一个客人被抓走了。” 幼良沉默了一会儿，朝电视努努嘴。 电视中播放的是一个连环绑架案，犯人专挑幼童下手，至今已经绑架了十几人。 “你想救他？” 太宰治惊异道。 他可是知道幼良有多不喜欢人类的，更别说有时候幼良看人的目光就像人看畜牲一样。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要救人的想法。 “嗯。” “哦豁~” 太宰治眼珠一转，“没有情报的话你很难找到他们的吧？我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甚至和你一起把他救出来也可以。” “条件是——” “在我需要的时候喊我哥哥~” “你怎么还不去见伊邪那美大人啊混蛋！” 一番犹豫后，出于天平中对客人安危的担忧占了上风，幼良答应了这个条约。 第二天，太宰治拿着情报找到幼良。 “这里就是他们的巢穴了，你的计划是什么？” “……” 幼良没有回答。 他当时理所当然地想着，直接冲进去让自己受伤就可以了，反正之后那股守护自己的未知力量肯定会爆发的。 “喂喂，你不会没有计划吧？” 太宰治睁大眼睛。 “那不如这样这样……” “哦。” 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宰治已经不太想回忆了。 大致就是，自己估算错了对方的防守力量，失手被抓。 -- 第59页 太宰治:这绝对是黑历史! 这倒没什么，如果幼良接着自己的计划实施，也依然能够把人救出来。只是计划中没有救太宰治这一步而已。 但幼良干脆直接偏离计划，冒险假装被抓，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策反了对面的人，把被绑架的人都救了出来。 “真是的……乱来的家伙。” “明明有更好的方案，非要自己走最危险的那一条。” 念及此，太宰治对中岛敦说， “我这么和你说吧，敦。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却又与人为敌的物种，被命名为「异闻生物」。 日本本土有一个因此而建立的组织，「神宫」。 百年前，神宫与一位强大的异闻生物签订契约，约定只要异闻生物不对人类大肆出手、不在人类社会中引发巨大恐慌，他们就不会全力抓捕异闻生物，和异闻生物拼个鱼死网破。 至于黑莲的主人，我也不知道应该归类为哪种。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是异闻生物的力量。” “……那也就是说他会被神宫抓捕咯”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扯得很长、很长。 “我不知道。” ··· 港黑大厦顶层。 “……这就是我昏迷前看到的一切。” 中原中也单膝跪地，“再次醒来的时候，悠木良已经不见了。” “十分抱歉，首领。” 办公桌上森鸥外提起钢笔，流畅的笔尖在白纸中写下形状优美的单词。 “没关系，中原君。” 森鸥外毫不在意地说道，“接下来还要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悠木君了。” 慢条斯理地将白纸叠好，塞入信封中。 待中原中也双手接过信封，森鸥外注视着虚空，冷不防开口， “中原君，如果有两个选项摆在你眼前，一个如同在悬崖上走钢丝，而崖对面是让你也忍不住为之心动的财宝，另一个没有危险性，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在身上割几刀。” “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一个？” 中原中也戴上帽子，稍作调整。 抬头，露出橘发下充满自信的冰蓝双眸，“首领，我对我的异能力很有信心。” “是么？” 森鸥外将注意力分给他些许。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一旁沙发上坐着的是被武侦放回来的尾崎红叶。 一身白渐粉的和服，长发用簪子挽起，依旧是窈窕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样真的好么？” 她问。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异闻生物’…… 和异闻生物交好可是同等于背叛种族的罪名。” 尾崎红叶对森鸥外的打算很清楚，从他问中原中也起，就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了。 森鸥外笑了起来，“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想起了前几天太宰治来港黑提供线索时的条件。 ‘那个人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森先生能在必要时拉他一把。’ 森鸥外交叠双手放于腹部，向后靠在椅子上。 “正如中原君所说，我也对我的力量很有信心。 在横滨这块土地上，没有我的同意，神宫还插不了手。 更何况，悠木君还不一定是异闻生物呢。 毕竟，从未曾听说过异闻生物会对人友善啊。” 两人互相对视，森鸥外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野心。 “对我而言只是一句命令，却能交好太宰君的同时拉拢拥有强大能力的悠木君。 再不济，脱身也并非难事。” 尾崎红叶瞥了眼森鸥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但愿如此吧。” 第29章 傍晚,尾雀咖啡店。 青年挽着宽大的衣袖，披着一件围裙，左右手里各拿着一杯材料不明的液体。 将不同的液体倒入同一个杯中。 “这个三分之一……这个五分之一……好~” 店长悠木良正神采奕奕地在小厨房里捣鼓着新品种咖啡,看不出释放了一个地图炮后的半点疲惫。 “店长,有人找你。” 弥生掀起一边门帘,门帘上缀着的颗颗黑色水晶相互碰撞,发出并不清脆的声响。 悠木良神情专注，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化学实验。 他拿起毛巾擦拭杯外壁的水雾,“稍等。” 少顷,悠木良端着托盘出来。 环顾四周，咖啡店内近乎满座。 虽然横滨的混乱才解除不久，还有很多因混乱导致的事故需要处理，但心大的横滨人们已经可以照常来到咖啡店中谈笑风生了。 看着近乎将座位坐满的客人,悠木良内心从深处泛起点点涟漪。 甜蜜与欣喜皆有，大概是源于成功保护自己宠爱之物的自豪。 当然，他也没忘记弥生刚才所说的话。 “中原君,请随我来。” 弥生并没有说名字,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因为店中只有一个站在柜台前的黑衣青年与周围不入。 青年头戴黑帽，身披黑色大衣,脚踩黑色短靴，着装相当正式。 但脖子上却戴着一条细带型chocker，又只是简单地将大衣披在身上而没有穿起。 -- 第60页 严谨与休闲相冲突,继而在间隙中生出霸气之感。 再配上青年帅气的外表和彬彬有礼的姿态，店内已经有不少少女准备起身来个花式搭讪了。 中原中也被少女们热切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但仍拿出港黑干部的镇定,维持着表面温和,对悠木良矜持地点头。 悠木良回以微笑,领着中原中也进入内室。 店内几乎被坐满了，无论中原中也找他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在内室里谈比较好。 万一打起来，也不会第一时间波及客人们嘛w 悠木良将托盘放在卓袱台上，拿起其中一杯咖啡，推到中原中也面前。 “中原君，这是本店的特别新品，请。” 众所周知，有一些咖啡是会在表面拉一层花的。 而这杯所谓的‘特别新品’上，白色的奶花就被精心拉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苍蝇图形。 中原中也：…… 我怀疑你想搞事，而且我也有了证据:） 他别过头，握拳抵在唇边，一声咳嗽，“咖啡就不必了。” 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压在正中桌面上，收回手。 “这是首领让我交给你的信。” 语毕，中原中也一压帽檐，挡住大半张脸，“告辞。” 他抽身欲走，却感觉从外衣上传来一股阻力。 再迈步，终于清晰感觉到是袖子被人拉住了。 “别呀~” 悠木良单手从根本没有封口的信封里抽出信纸，展开。 指着下方的最后一行字，“你的首领好像要你跟我一起行动哦。” 青年风姿清雅，巫师袍硬生生被他穿成了和服狩衣的气度。 从袖中伸出的手也文雅守礼，用着与中原中也衣袖接触面积最少的姿势发挥出最大的力道。 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信赖的人。 “！” 中原中也一听是自家首领，立即收回了浑身泛起的红光。 他也没看信纸，就这么乖巧地盘腿坐下，腰背挺直。 “首领需要我干什么？” “别急……” 收回手，悠木良拿起信纸，一目十行。 “大意应该是要你和我一起去救梦野久作……” 说到这里，悠木良动作一顿。 琥珀色的眼里有大大的疑惑，“梦野久作是谁？” 中原中也也迷茫了一瞬。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当想起是谁时，脸上不由得阴云笼罩。 “……啧，是Q。” “小Q？” “啊……你可能不知道，今早的混乱是组合利用Q的异能力造成的。” ——港黑地下富江的变异也是Q的异能力造成的。 中原中也咽下了后半截话，“我的部下因为这个原因死了很多，说实话，我不希望把他救回来。” 中原中也原先在内心已经给悠木良打上了‘港黑预备役’的标签，康到首领给悠木良写信时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时把真实想法在‘无风险’地点吐露给‘可信任’人员，在他看来也是可以的。 赤/裸/裸的不满啊这是！ 悠木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抬手扬了扬信纸，“放心吧，作为我把小Q带回来的交换，森先生会把小Q交给我养的。” “蛤？你又不是那条青花鱼，你拿什么来限制她的异能力？” 中原中也第一时间是不同意的。 虽然没看到膈应的人在身边很快乐，但把一个危险的精神控制系异能力者交给一个没有消除异能力的人…… 然后他想起了被悠木良无伤打晕的被控制者。 “……不，说不定你更合适。” “然后呢，现在就去救Q？” “不着急，”悠木良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天色，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等到入夜吧。” 中原中也耸耸肩，他到无所谓什么时候救Q。 ··· 港黑大厦顶层。 森鸥外招来中原中也的部下问话，“中原君呢？” 部下:“中原大人在咖啡店里喝咖啡。” 森鸥外:……我是让你去给悠木良送信了，没让你待在他那啊？你还要回来处理公务的啊！ ··· 中原中也在咖啡店里消磨了几个小时。 终于，夜幕来临时，某个无人的路口。 悠木良正试图给中原中也洗脑，“……森先生没有给我小Q的位置。” 他的能力在夜晚能达到峰值，这个时候就特别适合找一个实力强大、心智坚毅的人来做实验。 悠木良依然是端庄优雅的样子，中原中也却改变了态度。 “所以呢？” 中原中也抱胸冷声道。 “所以我只能自己来呀，可我的能力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起作用……” 中原中也：我看你是需要祭品才能起作用吧！ 中原中也刚被忽悠到路口、被要求帮助悠木良实施异能力时，就听到悠木良在絮絮叨叨地念诵着他的异能力。 前几条还没什么，后来越听越不对劲。 怀揣着满肚子猜疑的中原中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会就是「路口恶魔」吧？’ 随即他得到了青年一个腼腆，但没有一丝否认意味的笑容。 -- 第61页 中原中也：…… 在横滨愈演愈烈的「路口恶魔」传说中，「路口恶魔」被形容为是需要以人为祭品才能得到恶魔垂怜的仪式。 “都是谣传啦……还是妖魔化的那种。” 中原中也无动于衷。 好说歹说下，中原中也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白雾不知何时而生，从路口的八方悠悠飘来。 围绕着路口中央的少年，亲昵地遮住他的身形。 待到白雾从少年身上爬下，笼罩在四周时，少年的身形才被看清。 那是一个黑发白眼的白衣少年，笔直的向白雾中唯一的生人走近。 中原中也暗自将警惕提到最高。 据悠木良本人所说，他只要在向白衣询问一个问题后，不再询问，就是绝对安全的。 可是，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就能做到，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路口恶魔」手里？ “我亲爱的有缘人，想来你已经知道我的规则了，那么，来进行三选一吧。” 白衣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时他们身高相近，两个一米六的矮子在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里互相对视。 画面一度十分和谐。 “我要询问Q的所在。” 中原中也说道。 “在余晖中，红与绿的正下方哦~” 白衣少年围着中原中也转了个圈，“好久没看见过和我身高差不多矮的人啦，我看你挺顺眼的。作为见面礼，你再问我一个问题叭~” 中原中也头上冒出‘井’字。 “……不必了。” 白衣少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望， “真遗憾。” 白雾中没有他人，白衣少年也无处可去。 索性他就来到了人行道的长椅上坐下来，等待时间过去。 半小时后，白雾消失。 白衣少年也变回了悠木良。 悠木良睫毛一抖，颤悠悠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自己发动能力后的记忆。 就算吸收了一部分‘恶意’，但果然还是没能达到自主操控能力的标准啊…… 悠木良对此早有预料，因而也没太在意。 入眼，是中原中也一言难尽的神色。 大概意识到那个形态的自己干了些什么，悠木良贴心地没有戳中原中也痛点。 “‘我’告诉了你什么？” 他问道。 中原中也如实回答。 “是那里啊！” 悠木良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跟我来吧。” 这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白衣少年话中的地方他是知道的，而且前不久路过了一次。 没错，就是织田作之助墓碑所在的那座山上。 山脚差不多就是了。 径直来到地下室，砍断捆绑梦野久作的树藤，整个过程如牛奶般丝滑流畅。 “还以为会有人防备呢，结果什么都没有。” 中原中也被悠木良以‘你比我厉害、体力比我好’为由推脱，背上了梦野久作。 “大概是头目一死，底下的成员就如蒲公英般散落了吧。” 悠木良冲着不远处树桩下的蒲公英扬起下颌。 “像这种又大又圆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散落……” 说话间，那株被悠木良用以举例的蒲公英突然花絮飞舞。 “？” 悠木良差点以为自己又在被动中掌控了什么不得了的技能。 “你有感觉到风吗？” 悠木良迟疑地问身边人。 就对身体的掌控力而言，他愿称中原中也为横滨第一。 “没有。” 中原中也摇摇头。 “那为什么蒲公英飘了？” 两人面面相觑，尽是无言。 再一次看向那朵已经秃头的蒲公英时，两人清楚地看到，树桩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瘦长黑影。 黑影一动不动，但从身形来看，确实是面对着他们。 中原中也眯起眼，将异能力覆盖上手里的小石子，向黑影扔过去，“装神弄鬼——” “砰——” 小石子穿过树桩上方的空白，打在地面上，炸出一个泥坑，顺带炸飞了周围的枯枝落叶。 黑影消失不见了。 悠木良探出的黑雾触爪同样一无所获。 悠木良摸摸下巴，总结了下刚才发生的事。 排除无数可能后，觉得真相只有一个: “难道我们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第30章 是否在与空气斗智斗勇不要紧,重要的是，两人都没再发现黑影的踪迹。 在家门口挥别一头雾水的中原中也，悠木良牵过已然苏醒的梦野久作。 “这一间就是你以后的住宅啦。” 从楼梯走上去,悠木良停在自己房间门口右边的一扇门前。 实际上整栋楼都是悠木佑一留下来的遗产,只是悠木良只住了其中一个房子罢了。 悠木良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家具昨天就已经摆放好了，床单被褥也是新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明天再换。” 打了一个哈欠,悠木良以五指指尖按着梦野久作的背部，以轻柔但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推入门内。 “现在，晚安。” 梦野久作抱着自己的玩偶，试图抵抗却被推得一个趔趄。 -- 第62页 转头看着徐徐关上的门,她不满地鼓起两侧腮帮子，“好吧好吧~晚安。” ··· 夜半，月高挂于树梢。 夏夜中蝉鸣连绵,直叫得人心生躁意。 哪怕是开到了17°的空调也无法阻挡。 躺在床上的梦野久作紧紧皱眉,卷着被子翻来覆去。 “嗯——” 双手捂住耳朵，梦野久作从鼻腔中发出低吟。 蝉鸣穿过窗户,一股脑涌入室内，睡在床上的梦野久作只觉得它无处不在。 ——这破玩意儿留不得！ 梦野久作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 “早知道睡觉前就应该关窗的……” 她揉揉眼睛，好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赤脚走到窗前,扶着窗户向外望去。 借着月光，能勉强辨认出楼下种着一棵高大的樱花树。在夏季，樱花树枝繁叶茂,而这棵也不例外。 三三两两过长的树枝都快要接触到窗户了。 蝉鸣大概是从这棵树上传过来的吧？ 梦野久作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关上窗户。 ——奇怪,我怎么觉得我睡觉前是关了窗户的？ 但是刚睡醒的人脑子里总是一片混沌。 这个疑问仅仅在梦野久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没有了后续。 在她关窗后，天边的乌云飘了过来，悄悄遮住圆月。 梦野久作掀开被子，舒服地窝进去，然后愉快地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蝉鸣变小了许多，分贝处于她还可以接受的范畴。 时间逐渐过去，在意识快要消失时，她突然发现蝉鸣不见了。 不见了好啊，我终于能安心睡觉了…… 不见了我…… “！！！” 半埋在绒被里的脸蛋一震，梦野久作猛地睁开没被埋住的一只眼睛，眼中黄星闪烁。 不对，消失的不止蝉鸣！ 还有其他的别的声音，甚至连室内空调制造冷气时的呼呼声也没有了！ 这样一想的话，刚才的窗户也很奇怪。 一般人开空调都会关窗避免冷气跑出去的吧？她当然也不例外！ 那她的窗户怎么开了？！ 梦野久作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哪怕身体被绒被包裹也无法阻挡。 “咚——” 从窗外传来一声低沉的钟声。 随之而来的，是清晰可闻的树木枝叶交错间碰撞出的沙沙声。 窗外的风大了起来。 有风卷着些许沙砾敲击在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梦野久作背对窗户，睁开了双眼，直视墙壁。 窗外的动静还在继续。 在寂静的夜里出现的声音尤为明显，梦野久作虽然并不想去听，但那些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不受控制传入她的耳中。 “咚——” 第二声钟声传来。 梦野久作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窗外的樱花树杆上凸出了一个瘦长的人影，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人影越来越清晰。 人影像是从树木中被孕育出的一样，从浮现到可以看出形状，再到足以剥离。 梦野久作从未发现自己的听力居然如此优秀！ 光凭借声音就能想象出窗外的画面！ 梦野久作从前并不怕鬼，但自从她看到过洛夫克拉夫特本体之后，她也无法判断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了…… 当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时，会给人带来压抑的感觉。 人本能的排斥着这种感受，因为那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俯冲而下，即将触及自身的怪异预感。 风吹入室内，掠过床上躺着的人。 “……” 原本因重力而压在脸上的棕发动了！ 梦野久作盯着飘动的棕发，瞳孔紧缩。 明明再次关上了窗，为什么会有风进来! 风还在继续，头发也还在飘动着。 梦野久作默不作声，在原位僵持。 绒被下的背部逐渐渗出汗水，又被衣服吸收。 沾湿的衣服紧贴在背上，接触面积从一点点变成一大片。 “咚——” 第三声钟声传来。 风逐渐地小了。 窗外的动静也小了。 头发没再飘动。 ——是走了吧？ 梦野久作心想。 眼珠向右转动，依靠余光来观察情况。 但余光的范围是有限的。 只转到90°左右，便再也不能继续了。 仅在这小小的视野内，没有任何异样。 ——我可以对着窗放一面镜子，这样我就能观察到背后了。 梦野久作在恐惧里拼命转移注意安慰自己，思维害怕中透露着不着边际。 房间里越来越安静了。 她能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黑暗包围着她，在这片天地间，她再不能感受到其它什么活着的生命。 就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所孤立了。 她的思维转动在减缓，内心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梦野久作在怀里抱紧自己的玩具人偶，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也只有自己的异能力能给她带来一点心安了。 这时，绒被上有一只瘦长的黑手爬了上来。 它搭上了梦野久作裸/露在外的一截脖子。 -- 第63页 冰凉凉的触感，像是在冬夜里被人抓住头发，用力把头按进了蓄满冷水的洗脸盆。 “！” 梦野久作呼吸一窒。 她看见了墙壁上被月光照射出来的影子，一个有墙壁这么高的影子。 有着类似人类的四肢，却异常细长。 背后从肩胛骨的部位探出来六七根同样瘦长的触手，在空中爪牙舞爪地挥舞。 那还是人类吗？ 面对未知的恐惧让她手脚发软。 脖子上掐住的手在逐渐收紧。 求生的本能让梦野久作抬手抓挠起来，在挣扎中她回头看到了身后的生物——脸上有着起伏，却没有五官的类人生物。 它的脸就像是画板上被白色涂抹的板块、黑板上被粉擦擦除的空白。 偏偏它应该是人类嘴部的位置还在蠕动着，如果那里还是人嘴，应该是正在张开咀嚼的模样。 梦野久作终于摆脱了恐惧的束缚，她拼尽全力，借着黑手因稍微放松而让出的空间，在一次深呼吸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 ··· 时间回到钟声响起时。 与梦野久作感到的恐惧不同，悠木良只感受到了一股烦躁。 就像是有人放了几百只蝉在屋子里的样子。 心中还有因被无礼冒犯而在胸腔中沸腾的无名怒火。 悠木良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前，抬起一角窗帘，暗中窥伺。 遗憾的目光在樱花树中奋力脱离的瘦长人影身上来回打转。 ——自家的樱花树，不能撕。 怒气值upup 第三声钟声响起后，瘦长人影终于脱离了樱花树。 悠木良身上冒出黑雾。 怒气值max “砰——” 一条触爪拍碎了窗户上的玻璃。 一个浑身萦绕着黑雾的黑衣少年踏月而来，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脚虚虚踩在栏杆上。 黑衣少年在光滑的栏杆上如履平地，身后的黑雾翅膀似的徐徐展开。 月光下，黑衣少年五官立体，清秀俊逸。而他看过来的眼神中却满是冰棱，眉宇间更是充斥着戾气。 ——这并不是来救她的黑马王子，而是过来寻仇的暴躁恶魔。 “吵死了！” 他的视线盯上墙角。 目中没有焦距，因为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身边的黑雾并未因此犹豫，它们形随意动，翻涌着凝成一只只触爪向墙角你争我赶地涌去。 “……” 墙角什么都没有啊？ 梦野久作正纳闷着，脖子上的黑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双手，自己正掐住了自己！ 被黑雾攻击的角落则出现了一个无脸人。 显然，这才是无脸人的真实所在，先前看到的只是梦野久作的幻觉。 无脸人背后的触手张开，勉强将触爪抽散一部分。 但仍有一部分触爪抓住了无脸人的身体。 而一旦被抓住，触爪尖端就会深深扎入躯体，注入黑雾侵蚀。 无脸人没有嘴，无法发出尖叫，但梦野久作能从它面上凹凸的不断变换看出它的痛苦。 无脸人当机立断，用触手自断身体，舍弃了被侵占的部分，还送了一大片预留躯体给黑雾。 以壁虎断尾求生的凶狠，保全性命。 他剩下的半边身体穿过墙角，消失了。 黑雾在无脸人留下的躯体完全被侵占后，将其融化成了一块黑色的胶状体。 它小心翼翼地卷住胶体，捧到黑衣少年面前。 黑衣少年则拿出一个水晶做的圆球，打开盖子将胶体倒进去，再盖上盖子。 盖子与圆球接口处严丝缝合，看不出一点痕迹。 黑衣少年淡漠地看了眼床上神情恍惚的梦野久作，转身一蹬栏杆，在她的视线里，跳跃到了隔壁栏杆上。 又从栏杆落到阳台，走进房间。 姿态轻盈，宛如蝴蝶蹁跹。 跟出来的梦野久作：……？ 我隔壁， 那不就是良尼的房间吗？ 良尼…… 居然在房里藏了一个男人？！ 第31章 怀着满脑子心事,梦野久作一夜无眠，睁眼到天亮。 “咔嚓。” 梦野久作拧开房门，与早起的悠木良碰个正着。 悠木良看着梦野久作眼下的黑眼圈,相当诧异,“昨晚没睡好？” “……啊。” 梦野久作眼神随着被悠木良抛上抛下的黑水晶而动,欲言又止,“这个……” 悠木良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黑水晶，他接住黑水晶,温和地笑道,“你说这个啊？” “我的魔杖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坏了，里头的黑水晶不见了，就又做了一个。” “……哦。” 梦野久作内心像被猫爪子挠过，但又不敢问。 “你起的时间正合适,走吧，上班了。” 悠木良锁上房门，走在前面领着梦野久作,咬鹃趴在他肩膀上。 关于梦野久作今后就由悠木良来饲养的决定,悠木良在昨晚带梦野久作回来时就已经和她说了。 梦野久作对此没有多大疑义。 被关禁闭室好几年终于能出来浪，傻子才会拒绝。 先出来就行了,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 第64页 两人走在小巷子里。 悠木家在离大路有好几条巷子距离的巷子深处，但又不是太偏僻的巷子。因此偶尔带着咬鹃出现在大路上,还是会引起围观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梦野久作总觉得，悠木良手上一直在飘出一道想要缠到黑水晶上的黑雾。 而黑雾一次又一次被悠木良不着痕迹地避开。 不知不觉间,她的视线黏在悠木良手上。 这时,几条黑色触手从远处快速袭来,趁悠木良不注意，缠绕在了梦野久作身上。 一条触手捂住了梦野久作的嘴，触手们合力将她提起拉走。 “啪。” 人偶掉落在地上。 布制人偶与地面接触时只有轻微的掉落声。 走在前面的悠木良转过身，正想给梦野久作介绍他常来的饮料店，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被落下的人偶。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几片枯黄落叶。 “？” 一人一鸟同时歪头，面露疑惑。 悠木良弯腰拿起地上的人偶，和人偶那由一圈圈紫线缝成的眼睛大眼瞪小眼。 但人偶并不会说话，也不会回应悠木良。 于是他只能把人偶揣在怀里，又放出几缕黑雾。 一番搜寻后，黑雾回到悠木良身边，对他摇了摇，凝聚出的两只小触爪一摊，表示没有收获。 附近没有啊…… 悠木良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点开拨号。 “摩西摩西？弥生啊，今天店子里就摆脱你了。” “……咦？！”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不，完全没有呢。” 悠木良挂断电话。 神情忧郁地伸手捋了捋咬鹃头上的冠羽，“翠酱啊，我知道你能开窗回家的，你先回去吧。” 咬鹃：…… 咬鹃：！ 我什么时候暴露了？ 看着吓傻的咬鹃，悠木良更忧郁了，“你以为你那三脚猫遮掩技巧能瞒得过谁？” “每次我都能在纱窗上找到绿毛，我们家除了你还有谁是绿色的吗？” “每天想着怎么帮你遮掩，假装不知道，我也很辛苦的啊！” “啾咕！” 咬鹃不忿地轻啄了一口青年的耳尖。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每天出去还不是为了你！ “行行行，不说你你最好了，”悠木良一副哄小孩儿的表情，完全没相信咬鹃的话。 他改捋为摸，在咬鹃温热的小肚几上蹭了蹭，“现在，全世界最好的翠酱大人可以回家了吗？” “啾~” 得到夸奖，咬鹃心满意足地一步一步移动到悠木良伸直手臂上。 稍微展开翅膀，扑打几下预备，随后松开爪子，飞上半空。 两条长长的尾羽从悠木良脸颊擦过，留下……淡淡的水果香。 那是它最爱的浴沙的味道。 咬鹃远去后，悠木良勾起手指，主动触发了感知。 一道黑线从指尖慢慢浮现，黑线的另一头连接到了未知的地方。 这是悠木良留在梦野久作身上的后手。 昨晚在听完中原中也对梦野久作能力的描述后，他就在梦野久作身体里留下了一股黑雾。 原本是用于隔离梦野久作和人的接触，防止她故意或无意搞事。 这股黑雾遵从的命令是只有梦野久作与人类接触才会触发，但既然没有被动触发，那她的就是别的什么东西了。 最可能的是昨晚的瘦影…… 悠木良沿着黑线所指的方向，迈着大爷一般步伐缓慢前进。 双手也没闲着，在人偶上东掐一下西掐一下。 人偶软软的，有富有弹性，捏起来手感极好，相当解压。 青年的态度散漫，看样子不像是员工被绑架，而是员工去了游乐园游玩。 悠木良感叹着，“可能是老了，才让小Q从眼皮底子下被带走……”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悠木良搞出来的巨型黑莲，利用的不止本体的力量，更多的是横滨人心中被黑雾勾引出来的恶念。 横滨人在醒来后感到的轻松正是因为内心的恶念被勾走了。 黑莲消散后，黑雾大部分融入横滨土地成为了埋藏资源点。而他的本体黑雾回归后，还捎来了一部分恶念…… 这就导致原本已经在艰难消化富江力量的他吃撑了。 吃撑之后，黑雾时不时就突然发疯一下。 或是像昨晚突如其来的烦躁，或是像今天到眼前还佛系的视而不见。 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悠木良在黑线的指引下，在一个破旧的办公楼前停下。 凤眼缓缓睁大，从狭长的眼形被硬生生睁成了圆润的杏眼。 “这里……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我宿敌的地盘？” ··· 中岛敦从电梯中走出，抱着高到能遮掩他上半身的资料，一边还要回头和身后人说话，“太宰先生，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都找过好几遍了还是没有任何痕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你在听吗？” 中岛敦发现太宰治眼神不对劲。 移开资料，中岛敦从资料堆中艰难地探出虎头。 -- 第65页 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青年，琥珀色的双眸和太宰治死死对视。 两人视线胶着，谁也不肯先退让。 “悠木店长……？” “你好。” 悠木良没有转移视线，仍与太宰治对视。 两人眼神厮杀，传递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讯息，默契十足。 ——面具脸又见面了，不如叫我一声治尼怎么样？ ——敢说出来你就死定了！小心我告诉你们社长你把富江丢我那里的事情，你们社长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喜欢麻烦他人、殃及无辜的人啊：） ——撒~谁知道呢？ 两人都把中岛敦当成了空气，仿佛他不存在。 中岛敦：……在下有感觉被冒犯到。 “你来找侦探社有何贵干呀？” 太宰治脚一滑躲在中岛敦背后，“敦要小心哦，这个是暴力狂~动不动就拿刀子的那种啦~” “太宰先生又在胡说什么，悠木店长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一只自从得知泉镜花被悠木良救了之后就沦为悠木良粉丝的白虎。 中岛敦讪笑着在两人背后逐渐升起的雷暴背景中对悠木良投了个充满歉意的眼神。 “不，如果你再造谣下去说不定我真的可能变成暴力狂呢，之后第一个找的人就是你。” 悠木良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 “还有，我也不是来找你们的，刚好路过而已。” 他这话就说得相当妙。 此时悠木良的姿势是，一脚踩在办公楼外的第一阶台阶上，另一只脚还放在人行道。 整个身体的方向是朝办公楼的没错。 中岛敦：……你这个姿势谁信你路过啊！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太宰治是（假装）信了的。 他巴不得这个麻烦离侦探社越远越好。 “既然如此，一路好走呀~” “……” 悠木良沉沉看了一眼太宰治，失望的视线从他背后穿过，在办公楼上下徘徊。 脚不情不愿地转了一下角度。 两只脚都踏上台阶，沿着这一阶台阶，在同一阶上走过。 假装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走台阶玩玩。 在他以龟速快要走完台阶时，从电梯中又出来的一个人赶过来，“悠木君请留步！” 悠木良耳朵向声音所在方向一动，内心窃喜。 表面上毫不在意，又不徐不疾地转过身，神情不解。 “国木田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有一件事，希望悠木君能帮忙……还请上来说……” 听闻此言，悠木良骄傲的小眼神炫耀般瞥了眼太宰治。 ——你康康你防这防那，最后不是还让我登堂入室了？ 太宰治：…… 太宰治幽怨地给了国木田独步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含恨咬住了小手绢。 ··· 港黑大厦。 中原中也在部下的一声声恭敬问好中来到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在和爱丽丝玩耍。 “首领。” 中原中也不敢多看，他低下头，肃立一旁。 他怕再看下去就忍不住撬起地板砸在这个幼女控身上，谋杀首领。 “中原君呀？” 森鸥外叉起一块草莓蛋糕，“Q呢？” 中原中也：？ “您不是让悠木良养Q吗？” 森鸥外一时不察，草莓蛋糕被爱丽丝推回来，塞进了他自己的口中。 “咳咳咳——” 他匆忙拿起桌面的手帕掩饰自己的失态。 “让悠木君养Q？什么时候……不，算了，让他养吧。” 中原中也退下后，尾崎红叶幸灾乐祸地抬袖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哦呀，首领原来也有失算的时候……” 第32章 武装侦探社。 在诺大的武侦办公室内,只有三人围桌而坐。 “悠木君，事情就是这样的，” 国木田独步推开椅子起身,向悠木良深深地鞠了一躬,“虽然十分抱歉,但请悠木君务必答应我们。” 悠木良双手抱胸,瘫在椅子上，看不出喜怒。 武装侦探社最近新接了一个委托,据委托人所说,他的孩子在去同学家玩时无故失踪。 道路中的监控显示，他的孩子是被一个高大到不似人类的瘦长人影带走的，于是武侦将其命名为‘瘦长人影’。 武侦在经过详细调查后无奈地发现，附近并没有‘瘦长人影’遗留下的痕迹。 而‘瘦长人影’此后又多次作案,但每次都没能捕捉到。 它拥有着包括但不限于伪装、穿墙、瞬移等能力，是相当棘手的能力。 太宰治的无效化对它不起作用。 江户川乱步前不久受邀前往东京，在电话中指出,如果他们下定决心要完成这个委托,可以寻求悠木良的帮忙。 这也是国木田独步会喊住悠木良的原因。 “店长，不行吗？” 这是被拜托并被拉过来企图萌混过关、仗着临时店员身份拉关系的泉镜花。 泉镜花的依旧是一张三无脸,用着面瘫的样子说着撒娇的话。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差萌吧？ 悠木良想到。 但依旧没有立即回答。 虽然他本来也要去找回梦野久作，顺手答应也没关系…… -- 第66页 但这么快就答应，岂不是显得我很没面子？ 而且…… 琥珀色的双眸看向国木田独步身后墙壁上的某一点,若有所思。 那里正是黑线指引他来的地方。 黑线在那一点中聚集了一大团，没有再连到别的地方去。 看了一眼泉镜花，递给她一个这周加班的眼神,悠木良没回答国木田独步,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国木田君,你觉得‘瘦长人影’来过侦探社吗？” “你这话……意思是？！” 国木田独步快速领悟了悠木良话中的意思，相同其中关窍的他只觉背后冒冷， “‘瘦长人影’来过侦探社，偷看了我们的行动计划，所以才能及时避开我们设下的陷阱？” 悠木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必想到第五层。 我也不觉得‘瘦长鬼影’有这个智商。 黑团动了动。 他松开手，不置可否的样子显得高深莫测，“这是其一。” 悠木良走到泉镜花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弯腰，“其二是，” 在国木田独步眼中，这个姿势恰好能近似地包裹住泉镜花。 泉镜花抬起头：？ “到目前为止，你们搜集的资料中，‘瘦长人影’动手的对象都是青少年。 你难道不觉得，镜花桑很符合这个形象吗？” 在他将话说完的刹那间，黑团动了。 从墙壁上出现一条闪电般劈打而来的触手。 触手在国木田独步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将他抽飞到了一旁。 但国木田独步并非是触手的第一目标。 触手来势汹汹，更加快速地来到悠木良身前。 目标是…… 他手下的泉镜花！ 泉镜花反应比国木田独步要快。 或许体术不及国木田独步，但天赋惊人，且从港黑训练中过拼杀出来的她注定对危险有着极高的感知。 康我反手就是一个就地翻滚…… 咦？我怎么动不了？ 泉镜花懵了零点几秒。 而她动不了的原因就在于，悠木良搭在她肩膀的手。 这倒不是要阻拦泉镜花，而是防止她躲离自己的视线，不在自己的防守范围从而让‘瘦长人影’钻空子绑走。 从手里冒出黑雾，如点燃的沉香般从上至下无视密度倒流。 黑雾快速笼罩了泉镜花全身。 悠木良盯着触手尽头的墙面，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温润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放松后的慵懒，“看起来，你没认出我啊？” 刚开始，悠木良以为早上那招‘只要我时机抓得好你就发现不了我’是‘瘦长人影’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而避免了与悠木良的正面碰撞。 但现在这不管不顾地冲动抢人让他改变了想法。 早上时，黑雾偏向沉寂，就算刻意去逗弄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黑雾也偏淡，‘瘦长人影’感知系统不强的话，大概是不会认出来的。 再加上他昨晚动用能力之后就没了记忆，那就极有可能是变成‘黑衣少年’的样子去打的怪。 气息和脸都不一样，也无怪‘瘦长人影’没认出来。 只要它没认出来，我就有机会了：） 悠木良指尖如弹钢琴般在泉镜花肩上跳跃，敲打出的不是音符，而是一条条黑色雾线。 雾线大致分成两股，一股沿着即将接触泉镜花的触手攀爬直上，向源头侵蚀。 另有一股从门缝中离开，来到室外。 进侦探社前在门外留下的黑雾与之互相呼应，飘荡到‘瘦长人影’所在位置的外墙，然后快速编织成网。 一条触手被纠缠住了，另一条随之而来。 悠木良正欲再让黑雾分开一股前去出战，却突然发现身体内的能力无法调动了。 ——不是吧大爷？你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哎呀呀~要出大问题~” 口头这么说着，悠木良当即一手拍在泉镜花背上，让她滚远。 同样自己也朝另一个方向矮身一个侧滚。 两人在触手的攻击下，两人如被水果刀一分为二的苹果，滚到了两边。 体内的能力动不了，已经用出来的体外的能力还是可以用的。 而泉镜花现在身上裹满了黑雾，他到不担心她会出事。 只是……两人这样一分开之后就露出了身后的窗口。 窗口处无人守卫，无物阻挡，宛如剥掉坚硬外壳后的坚果，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叫嚣着快来吃我。 ‘瘦长人影’毫不犹豫的地吃了这个果子。 认出悠木良就是昨晚吃掉小半它的怪物和察觉墙后有黑雾后，它既无心恋战，可逃的路又少。 现在空出来的窗户正是大好时机。 它纵身一跃，提着昏睡的梦野久作，从窗户穿过。 “站住！” 国木田独步拿出枪支，对准它射击。 “砰砰砰”几声，没有一点作用。 悠木良拦住国木田独步，“别射了，它能无视物理攻击。” “但就这么跑了……” 国木田独步心有不甘。 悠木良竖起一根手指，指尖有悠悠飘出来的黑雾，他笑道， “不必担心，我一直有给它做标记的。” -- 第67页 悠木良打开窗户，探身望了望，“啊……找到它了。” 之后转身对两人一挥手，“你们的请求我接受了，撒哟娜拉~” 在两人惊恐的视线中，青年因探出的身体部分过大，重心不稳，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 “咻——”地一声翻出了窗台。 国木田独步、泉镜花：？！ 你这个出窗法也太胡来了吧？ “悠木君！” 两人急忙赶到窗前，探头探脑寻找。 但他们连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怎么了？” 从门口推门进来俩人，是以‘不想见悠木良’为由避开的太宰治，和被他拉着组队避开的中岛敦。 “国木田先生、镜花酱，刚才听到枪声，你们都没事吧？” 中岛敦慌慌张张，巡视一圈后发现少了一个人，“……悠木店长呢？” “悠木君他……掉出去了吧？” “？？？” ··· 悠木良在掉出窗的一瞬间，就向前翻了360°安稳踏在窗台下斜下方的空调室外机上。 身上连着从室内跟出来的大量黑雾。 黑雾在他的背后凝聚成翼状——这是在黑莲后开发的新用法。 雾翼并不能像鸟一样真正飞翔，但主要是帅。 不是，主要是用于滑翔，提高他的制空能力。 悠木良扇动翅膀，向上一个跳跃。 雾翼本身由黑雾组成，没有重量，因此悠木良能正常发挥自己的跳跃水平。 同时雾翼所带来的高度加成，悠木良一截一截，从武侦所在的四楼蹦哒到了顶层。 看到这一幕的行人忍不住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鸟人？ 悠木良已经到达了顶层。 顶层的天很蓝，空气也很清新，一切都很符合悠木良的想象。 就是风有点出乎意料的大，悠木良半长的头发被吹得毫无章 法。 捋了几次无果后，悠木良放弃了拯救自己的发型。 他现在要做一个逐梦少年—— 没有关系，风越大越好。 悠木良心想，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我最喜欢这种风力了。 从他开发了黑雾这种形态开始，他就有了一个梦想——我要飞！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练习飞行，在森林里飞又有太多树枝阻碍了，容易受伤不说，宽阔的落脚点还少。 这下子我以追捕‘瘦长人影’的借口来自由飞行，即使有事，武侦那边也会为我拦下来的，毕竟这可是他们的委托啊。 这是在合理范围内正常地利用我所应得的资源，是双方都默认的条件，绝对不是我趁机占便宜哦。 在顺风的栏杆上，悠木良张开双手，背后的雾翼也张开到极致。 在心脏兴奋地涨缩中，悠木良并立着，向下笔直倒下。 信仰之跃！ 这不是黑线牵引中所指的方向，或者说，这甚至是与黑线方向背道而驰。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地球是圆的，即使是截然相反的两人也总有一天会在地球某处相遇—— 第33章 蔚蓝天空,天晴正好。 朝阳自变幻莫测的白云边缘半遮半掩，像是娇羞的小姑娘般欲拒还迎。 而在横滨上空，有一道平滑的曲线划过。 曲线存在的时间短暂,如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向天边坠落。 造成这个‘黑色流星’的不是别人,正是‘逐梦青年’良崽。 悠木良向前滑翔的方向与‘瘦长人影’所去正相反,但有句古话说得好： 一时并不代表永远。 这不,在悠木良的感知中，黑线穿过了半个横滨市区来到郊区,然后在郊区里完美的画了一个直角急速转弯,向山林中奔去。 世人皆知，两点中直线最短。 悠木良玩也玩够了，于是决定不圆润转弯，而是配合‘瘦长人影’的操作,来个超大的钝角旋转，直飞山林！ 他震动雾翼。 宽大的翅膀上飞羽根根分明，随着悠木良的命令,半空中,雾翼在两侧不一地拍打。 一边加速一边减速，这样就能让快的一侧超过慢的一侧,从而使身体转弯。 但……理论满分的悠木良好像忽略了什么。 比如他此前正在急速地滑翔，而且随着不断下落而逐渐加速。 突然的转弯并不会让方向改变，相反,因为力与力的相互作用，特别容易翻车。 再加上想要逆风飞行…… 青年在半空中身体一边一沉，在用力扇动的翅膀和风力下,青年不受控制地在想要前往的方向上做起了圆周运动。 将头歪一歪再看,就会觉得这是高超的芭蕾舞转圈技巧,再看一看，就会忍不住沉迷其中，然后治好了自己多年的颈椎病。 有慢半拍跟上队伍的黑雾在雾翼后拉长，两边翅膀各拉出一道长长的黑痕，黑痕在空中旋转交织，组成了与DNA结构类似的双螺旋结构。 空中的墨迹形成得快，消散得也快，但运动形状却是力与美学的结合，是对称性与规律性的标准！ 这或许就是夜间昙花一闪而逝的惊艳啊！ 行人叹为观止，为之驻足。 悠木良：…… 其实并不是很想要这样，人在半空，现在有点晕，就是很想吐，请问哪里有垃圾桶？ -- 第68页 悠木·滑翔萌新·lv1·良在面对危险时相当镇定。 只见他先是在眩晕与呕吐感的双重压迫下，还分出了一丝精力注意自己的方位。 在快要接近山林时，他撤掉了雾翼！ 没错，这就是他向咬鹃学习的，急速俯冲之术！ 没有了雾翼的存在，阻力在流畅型的人体上小了许多，他终于不再继续滑翔了，而是在地球麻麻重力的作用下与地面的延长线夹角从锐角逐渐扩大到直角。 可喜可贺！ 如果向下掉落的姿势不是头朝地面脑充血就更好了。 港黑大厦中，一向习惯拉开窗帘让阳光斜射进来照亮办公室，好处理公务的中原中也在无意中抬头，发现天边有个直直坠下的黑影。 “？” 他眨眨眼睛， “……高空抛物吗这是？” ··· 如果不是在空中落下时感觉到的速度过大，悠木良被这股力量糊了一脸，此时他很想口吐一句芬芳以表示自己对自己所做的睿智决定的赞美之情。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急刹方案了。 于是悠木良估摸了一下离地面的距离，再度撑起雾翼。 雾翼这次同时以同样的力度拍打，悠木良同时尽力让自己的上半身抬起一点弧度，方便调转方向。 在悠木良坚持不懈的奋斗下，只见他的身体一点、两点……好的！悠木选手成功调转方向，再度起飞！ 青年在即将以鸡蛋撞石头之姿垂直撞击地面时，与地面擦面而过，而后双脚朝下，在雾翼带动的滑翔中不断向前，直直的冲向山林边缘的一棵高大树木上。 悠木良抬起脚，屈腿踩在树木的主干上。 “哼！” 只是刚一接触，产生的反向作用力就让悠木良一声闷哼。 他不敢懈怠，又借着惯性快速连踏几步，卸去冲力。 最后人在半空，与树干垂直，与地面平行。 后脚向前旋出，腰背与前脚同时发力，小腿处肌肉绷直收紧。 头向后扬起，颌下颈部的皮肤曲线平滑却富有攻击性。从性感的喉结到圆领T恤露出的削瘦锁骨，再到衣下因突然动作而跳出的小小吊坠，悠木良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到地面。 青年的动作干净利落，姿态潇洒帅气。 ——以上都是假象。 真相是，一连串危急时刻的疯狂转换让青年心脏狂跳，面色通红，呼吸急促。 汗水从发梢滑落，滴落在草地上。 青年的样子狼狈极了。 悠木良喘着粗气，粗鲁抬手用衣袖抹了一把快要留到眉心的汗珠， “呼~好危险好危险……” 嘴里说着危险，悠木良眼中可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可能这就是每个人心中潜藏着的对惊险刺激的向往吧？在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中产生对危险的征服欲，和再一次作死的疯狂。如果再给悠木良一次选择，他肯定还是会当场转向的。 在慢走中平复呼吸，结束了自己的冒险，悠木良终于想起了被带走的梦野久作。 指尖的黑线未断，直指山林深处。 这个方向上没有修道，需要自己开路，但好在多是乔木，灌木丛少，就算有阻拦也能很快绕开。 在无人的山林中，只有鸟雀时不时发出的鸣叫。 悠木良踩在枯枝落叶上，使脆弱的它们不堪重负，发出“嘎吱”的被骨折的声音勉强也算。 现在山林中只有微风拂过，连蒲公英也不能吹动。 黑线尽头，会是它的老巢吗？ 悠木良自我询问。 梦野久作和‘瘦长人影’都在同一个方向上，而且也很久没有动过了。 此去终点，想必定能抓一送群~ “啊……这里是……” 在不知经过多少次拐弯，让不常来山林的悠木良已经迷失方向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崖角上，有翠绿的草地，开阔的视野。 从这里向远方眺望，可以看到横滨的海口。 在草地的中央，是一块破旧的无字石碑。 “这里不是织田的墓地嘛？” 气氛凝固了几秒。 青年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恍然到逐渐沸腾的怒火，“就不能好好走路嘛？明明走台阶十分钟就能到，非要在林子里绕来绕去旋转跳跃……” 悠木良拍下肩上一片蹭下的落叶，走到织田作之助的墓碑前，用力一脚蹬地。 这里正下方，就是黑线的尽头。 “融于地下，主意不错啊！” 黑雾没有实体，派出一缕，相当顺利地进入了土壤中，一路向下。 在突破一层阻碍后，黑雾发现了目标。 “只可惜，运气差了点，刚好碰上我——” 悠木良轻笑一声，更多的黑雾进入土地，向目标吞食而去，力图让对方被全数缠上。 他并不擅长攻击，黑雾由于原本就没有实体，因此由气态凝华成固态的过程不但消耗大，而且凝聚出的触爪和雾线也娇弱无力。 类似中原中也这样的物理攻击高手正好是他的克星。 但弱小者自有一套对付强大者的能力。 黑雾的侵蚀同化能力在同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对手通常还没有察觉他的实际武力值就被这诡异的吞噬能力吓到了，然后逐渐失去对抗的信心…… -- 第69页 而太过庞大的目标，因为身躯庞大，所以黑雾可以随意寻找防御薄弱点进行攻击。被盯上的生物会从内部被一点点拆分、解构。 每次看到对手被他终结的命运，悠木良都能感受到一股丰沛的骄傲自豪。 这可能就是以柔克刚的快乐吧！ 悠木良美滋滋地感叹。 只要他表情够自信，站姿够嚣张，就没人能看出他的缺陷：） 背后就是巢穴，‘瘦长黑影’无路可退。在武侦没有发现的习性中，‘瘦长黑影’遵循了异闻生物一贯以来的恋家情节。 触手可断、身体可切开，巢不能被炸！ ‘瘦长黑影’愤而从树中脱离，挥舞它的几条长触手，抽打起黑雾。 它的所在是崖下的一个洞穴，而不是悠木良认为的土中。 洞穴里有一棵歪脖子小树，树木的周围躺着一群昏迷的孩子。 ‘瘦长黑影’艰难地从矮树中脱离，三米多高的身躯被小小的限制得只能弯腰抱腿。 鬼知道当初它为什么要将这里做为自己的巢穴！ ‘瘦长黑影’本体出来已经相当困难了，还要留出空间给黑雾和触手做为战场，整个影都贴到山壁了！ 气恼的‘瘦长黑影’泄愤般向上抽打起了石壁，也不管碎石碎土飞溅。 在山崖上的悠木良只觉脚下传来轻微的震动，还有一些破裂的声音。 声音渐渐大起来，晃动也更强烈了。 悠木良：……地震？ 突然之间，悠木良一个箭步逃离原地。 在他离开的几秒后，触手突破地面，掀翻地皮，连带着一旁织田作之助的墓碑也被掀倒了。 一个银色的铁盒子从墓碑下方被拱出来，这里装着被悠木良当作织田作之助，而埋下的他送给悠木良的可丽饼，吃剩后的饼袋。 第34章 铁盒子被高高抛起,又很快掉落在地。 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铁盒子“咔嚓”一声弹开，露出里头空无一物的内里。 悠木良：…… 现在他也不知道是该气愤于‘瘦长人影’破坏了织田作之助的坟墓,还是该迷惑于里头的代葬品没了。 总不至于被盗了吧？也没听过哪个盗墓贼还有偷纸袋的癖好啊？ 一口气卡在喉管里不上不下。 要不是‘瘦长人影’刨出了铁盒子,他还不知道织田作之助的代葬品出了事呢！都是它的错！ 思维陷入混乱,脑中一团乱麻。 郁闷地悠木良将过错全都归咎于‘瘦长人影’。 他退后几步远离挥舞的触手,加大了黑雾的输送。 说到底，找不到目标的触手什么也不是。 他只需要站在这里站等触手被黑雾侵蚀掉就可以了。 至于黑雾的消耗…… 悠木良意义不明地看了一眼脚下踩着的阶梯尽头。 路口既指道路汇合的地方,又指路的一端。而所有的路,不论是马路、人行道、栈道，只要能被确认为道路的存在，就都是符合他的能力定义范围的。 在一方拥有源源不断地支持，另一方因触手被缠住而无法进行补给的情况下,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悠木良倾斜。 两方交战下，一股黑雾寻找到契机，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入侵到‘瘦长人影’脑中。 ‘瘦长人影’在应激反应下瞬间收回了全部触手,它双手抱头，恨不得能将手插进去掏出黑雾。 黑雾在‘瘦长人影’脑中一点点蚕食,脑子被吃掉而产生的剧痛让‘瘦长人影’抑制不住地把头用力撞向地面，无心再防备悠木良。 “？” 在触手撞击出的大洞上方，冒出一个黑发青年。 悠木良探出头自上往下观望,自我推测，“难道是刚好碰到了弱点？” 异闻生物都拥有弱点，如果弱点在身上,则弱点的防御是全身最薄弱的地方；如果弱点是外物,则利用弱点来进行攻击是最容易至其重伤、把其打成假死状态的方法。 比如裂口女的脖子、富江的火灭等。 没想到‘瘦长人影’的弱点居然是对异闻生物来说非常规的脑子。 “小黑,干得不错嘛！” 悠木良毫不吝啬地夸奖起黑雾。 “^-^” 一缕黑雾在他手边摆出笑脸。 悠木良在洞口上等待，他没打算下去以身犯险。 等对手彻底死亡、没有威胁再下去不好吗？他可一点也不想给自己立个翻车flag被临死反杀。 但也要防止‘瘦长人影’狗急跳墙杀死周围的人质们。 悠木良看着‘瘦长人影’周围躺了一圈的青少年，沉吟片刻，又挥出一道黑雾凝聚成细网拦在他们身前。 不多时，‘瘦长人影’没了动静。 黑雾将‘瘦长人影’顺利融化成了又一块力量结晶，但这一块就有亿点点大了。 与裂口女事件的那种人工异闻生物和富江这种分裂型异闻生物不同，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一大只异闻生物。 因此力量结晶也相当大。 是直径快一米的黑色大球球。 富江回收后的力量结晶由于暂时吃不完就做成了魔杖水晶、门帘水晶挂饰、窗帘水晶挂饰，这一块…… 看来家里要多一个水晶凳子了。 悠木良散发想象力，倒也没忘记跳进去，从十几个孩子中找出梦野久作。 -- 第70页 一手抱着黑球，一手把梦野久作拦腰夹住，从崖下洞口中走出。 洞口外是一片碎石摊，周围还是山崖。 想要再上去要不就是徒手爬上，要不就是从‘瘦长人影’打穿的洞中爬出了。 悠木良没有提着两个加起来几十公斤重的东西离开的打算。 他左顾右盼，顺利制造了一个掩体。 将黑球像裹糖浆一样包裹上一层黑雾减慢流失速度，再遮掩好梦野久作身形，悠木良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摩西摩西？侦探社吗？你们应该能查到我手机定位，我找到了孩子们，你们过来接人吧……” 一边说着，悠木良回到洞中，靠在石壁上等待侦探社的人来到。 侦探社的行动速度也不是吹的，立即通过技术人员定位找到了悠木良所在。 悠木良退出洞穴，给武侦人员留出空间。 “悠木君，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作为横滨热心市民，这是应该的。” “对了，它呢？” “啊，不小心防卫过度杀死了，真是抱歉。” “？” “没事没事。” 武侦代表与悠木良互相嘘寒问暖了一阵，进行日本人常见的社交辞令。 在搬运昏迷人体的中岛敦手放嘴前，做了个喇叭形状，远远喊道， “国木田先生，这个女孩子好像是之前委托中的美智子小姐啊！” “我现在过去！” 国木田独步向悠木良一点头，“悠木君，那我先告辞了，委托的金钱稍后会全数打到你的账上……” “国木田君慢走。” 悠木良站在掩体的对面，对掩体后露出来的白发笑了笑，小声说着，“躲好一点，马上就可以了。” 掩体后提前苏醒的梦野久作闻言，没再试图摸一摸黑球，而是收敛好了自己的身形。 武侦离开后，悠木良牵着梦野久作走在台阶上。 梦野久作怀里又出现了那只审美奇特的恐怖玩偶，“良尼，这是什么？” 她指的是黑球。 悠木良瞥了她一眼，“是你不能吃的东西。” “……” ——谁要问你这个啊！ 梦野久作脸都绿了。 “那些人醒后会怎样？我看到它放回了几个人，但都疯了。” 两人路上无聊，梦野久作摇摇悠木良手指，找起了话题。 “除非有和你类似的异能力，否则都会疯……” 悠木良对这几个孩子的未来心知肚明。 叹了口气，但无可奈何。 被‘瘦长鬼影’抓住后，人的精神就会立即被‘瘦长鬼影’侵蚀。一旦被侵蚀的精神大于总体的一半，人会陷入疯狂。 ‘瘦长鬼影’侵蚀一个人类，只需要短短几小时。 其它的孩子被‘瘦长鬼影’抓住的时间在一天以上，已经彻底没救了。 而梦野久作拥有精神系异能力，本身的精神阀值和精神类抗性就远高于其他人类，这也是梦野久作能抵抗‘瘦长鬼影’侵蚀、坚持到悠木良到来，以及提前苏醒的原因。 昨晚与‘瘦长人影’交手后他通过消化‘瘦长人影’的力量结晶猜到了它的大致能力……梦野久作坚持个两三天都没问题。 随着‘瘦长人影’死亡，侵蚀的力量消失，人的精神开始自救。但已经被扭曲的精神就没有自愈能力了。 悠木良在踏出山林前最后望了眼山崖。 那里还保持着被‘瘦长人影’打出的大洞和被掀翻的墓碑。 ——连代葬品都被偷了，野外也太不安全……还是去买个墓园的墓位吧。 ··· 一大早就经历了这么个‘惊险’的事件，悠木良无心带着梦野久作去上班。 咖啡店里不是还有弥生照顾着么：）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家里。 咬鹃不在家，不知道跑到哪里疯玩去了。 缺少玩伴的悠木良拉过梦野久作一起享受美妙的休闲生活。 坐在悠木良家的客厅地毯上，梦野久作咬着零食，“我想出去玩。” 悠木良靠着抱枕，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舀起果盘里沾着冰激凌的小黑色珠子，放入口中咬破。 “宅在家不好吗？有空调有零食有电视还有游戏玩……” “就没见过你这样迫不及待出门晒黑的女孩子。” “！” 梦野久作今天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被悠木良噎住了。 ——以前怎么就没能看出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呢？他是到处喷洒毒液的毒蛇吧！ 梦野久作幽怨地将薯片咬得嘎吱嘎吱地。 现在她无比怀念起曾经和爱丽丝一起去买男装、森首领买单的日子。 “横滨一年一度的咖啡大比将于下周一举行——大赛将为期三日……” 电视中主持人将镜头转向一个已经布置完毕的赛场。 悠木良神情无比凝重，他指向电视，“看到了吗，这就是即将要来临的大战！” 梦野久作也看到了电视里播放新闻。 她面无表情地拿悠木良刚做好的黑水晶圆凳撒气，踹了一jio圆凳，将它踹得滚远了。 “看到了，但只有你认为是大战吧。” 悠木良震惊到西施捧心状伤心欲绝， “身为‘尾雀’的一员，你、你居然这么说！” -- 第71页 他质问道， “你的集体荣誉感呢？！” 梦野久作又撕开一袋零食，“被你吃了。” 这是、这是何等毫不留情的打击！ 悠木良在梦野久作无动于衷的视线里抱着抱枕，面沙发双手掩面嘤嘤嘤哭泣，“好伤心~” 身躯在上下颤抖，好像他真的在哭泣到抽噎一样。 阴郁的背景下，蘑菇仿佛从他背上长出，一棵接着一棵。 ——不，这个男人长得只会是五彩斑斓的毒蘑菇。 梦野久作不会被悠木良的假面欺骗了。 她快速吞咽下嘴中的零食，提醒道，“翠回来了，不给它开窗吗？” “咦？” 别看悠木良假声哭泣，惺惺作态，但他可是一直有竖起耳朵听梦野久作话语的。 抬头一看，就发现了在窗台上站着的咬鹃。 咬鹃叼着一朵蓝花，尖锐的喙部穿过纱窗，敲敲玻璃，对悠木良发出了一声讨好的鸣叫。 “啾咕~” ——对不起，我错了。 悠木良打开窗户，撸了一把咬鹃，眯起眼打量它，福尔摩斯·良上线。 “你现在可不太好啊翠酱，看看这根缺了一角的羽毛，你又上哪儿鬼混去了？” 抓起没有一丁点反抗意识的咬鹃的翅膀，展开。 悠木良发现它的次级飞羽中，有一根仿佛被咬掉般缺了一个口子。 腹部的绒毛也有部分凌乱，这可不像是平常爱美的咬鹃会容许自己出现的仪容不整。 “啾咕啾咕~” ——只是和不懂事的小家伙打了一架。 咬鹃将花放到悠木良手上，随后蹭了又蹭青年白皙的手，小小的雀头在悠木良手上瞎蹭一通，没有一点章 法。 悠木良看着掌心的蓝花，又看了看低眉垂首、认错态度良好的咬鹃。 脸上如春日的冰雪消融，内心心花怒放，“行叭，这次就先放过你……” 第35章 时光荏苒,转眼间，离横滨咖啡店大比还有两天时间。 随着离咖啡大比的时间越来越近，店长逐渐患上了赛前焦虑症。 店内,青年手负于身后,踱着步子,来回走着。 弥生拿着新换的咖啡壶,不得已开口委婉劝道，“店长啊……您这转得,比求偶的红腹还殷勤。” “啾咕~” 抓在支架上的咬鹃附和地叫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 停在玻璃门前的悠木良当即瞪了一眼他俩。 收回视线,他哀怨又忧郁地看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看看这个年轻人，他英俊潇洒，才艺双绝,可为什么他每一次决赛都会出事呢？” 弥生一边研磨咖啡豆，一边小小声吐槽， “可能是你没有攒人品？” “……” 好气哦：） 悠木良竟然对这话无力反驳。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 “叮铃~叮铃铃~” 悠木良单手翻开手机盖,来电人显示赫然是咖啡豆贩子。 抛下方才的不愉快，悠木良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双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情。 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少女音，“你要的豆子来啦,现在过来拿还可以多送一斤哦。”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悠木良兴奋得想跳起来，“真的？！我马上！” “店长？”“啾？” 两只同时投来疑问的目光。 “这是我的秘密武器，” 悠木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两只比了个大拇指,“等着吧,我一定能靠这个获得冠军的！” 说罢，他就急匆匆地抓起一旁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快步离开。 店内的一人一鸟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 咖啡店大比分三天，共有三场比赛。 首先是预赛，预赛通过对咖啡店的经营、装修、待客等方面进行综合评判，合格的咖啡店才拥有比赛资格。 其次是指定冲煮比赛，举办方指定一种咖啡，参赛者按流程充煮，评优者进入下一轮。 最后是自由冲煮比赛，参赛者冲煮自己最擅长的咖啡，但通常获胜者都是对咖啡有一定程度创新的选手。 上述比赛在前两天即可完成，而最后一天用于‘争王战’。 今年评分最高的一位与历年评分最高的前三位进行王位争夺，确定今年的头名。 而历年评分最高前三位拥有免赛资格，可以直接进入今年‘争王战’。 尾雀咖啡店作为历年评分最高前三位之一，自然拥有直接进入‘争王战’的资格。 所以对悠木良而言，离正式比赛其实还有三天时间，而这段时间足够他再改良一下咖啡配方了。 咖啡豆贩子手中的，就是他改良所需要的材料之一。 也无怪他如此激动。 悠木良轻车驾熟地来到交货地点。 定睛一看，却发现交货人换了一伙。 两人站在超市前，一个是戴着眼镜的女生，另一个是金发的西装男子。这是组合残存在横滨的二人组，为钱而屈身于打工。 男子一手提着棕色的塑料袋，其中装着的想必就是他购买的咖啡豆了。另一只手也提着一个塑料袋，但从塑料袋中露出的部分来看……是锅？ 悠木良迷惑地歪头。 -- 第72页 买锅我懂，但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锅类收集癖？锅类爱好者？买回去送人？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太失礼了。 悠木良摇摇头，甩掉脑海中不断发散的奇妙想法。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挂上平易近人的笑容，走上前，“我是悠木，请问是浅田桑派来的雇员吗？” 看起来更像是主导的金发男子并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女生只好出来解围。 路易莎略显紧张，看样子性格大约是内向又文静的那一挂。 也许不常与人交流，她的声线有些颤抖，“是的，这是你的咖啡豆。” 金发男子，也就是弗朗西斯，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眼神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样子。 这人好高啊，有一米九了吧……得仰头才行。 虽然对高个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艳羡嫉妒之情，但悠木良好脾气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位先生？” 弗朗西斯似是才从梦中醒来，他把塑料袋递给悠木良。 而在悠木良轻扯塑料袋时，他却五指合拢，骨节凸起，没有放手。 灰蓝的眸子扫过悠木良脖子上挂着的银链，在不经意间问道，“序列C-01？” 悠木良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在平静中又带了几分迷茫，演戏天赋极好。 他重复了一遍弗朗西斯的话，“序列C-01，那是什么？” 看到弗朗西斯手上的咖啡袋时，青年好像联想到什么一样，声音中参杂着笑意，“难道是浅田家新命名的咖啡豆吗？” 弗朗西斯与悠木良互相长久地对视着，弗朗西斯眼中的审视与悠木良眼中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 两人又僵持了一会儿，手下暗暗使力。 但一个没钱不能强化，一个不动用黑雾也没强化，仅凭借着肉/体本身的力量对抗。 塑料袋发出凄惨的尖叫。 片刻，在路易莎担忧的目光中，弗朗西斯先收力了。 “……不是。” “只是我口误。” 悠木良嘴角噙着的笑意淡了些，用不平不淡的轻柔声线说道，“以后要小心才是。” “祸从口出，哪一日说错一句，工作可能就没了。” 轻飘飘的话语中说分不清到底是随口一句，还是刻意的威胁警告。 “代我谢过浅田桑。” 悠木良向两人点头，转身离开。 身后的弗朗西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看着青年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曾经。 弗朗西斯对白手起家并不陌生，第一次白手起家，然后遇到了序列C-01，进行第二次白手起家，又遇到了白鲸坠落。 这是第三次白手起家。 在女儿死后，他的妻子一度陷于悲痛和幻想当中。 在他四处寻求复活女儿的方法时，一个神秘人将序列C-01送到了他面前。 神秘人说，‘这是一个刚觉醒，但拥有强大异能力的异能力者。他的力量足够实现你的心愿，但由于刚觉醒，所以我们也并不清楚具体效果……现在我们需要测试者来帮助我们完成检测，你可以选择成为测试者之一，也可以拒绝。’ 病急乱投医的他没有调查神秘人，而是立即选择了接受。 黑发琥珀眼的孩童站在他面前，白雾从他身上一圈一圈散发出来，有黑雾单独包围了他们两人。 孩童的眼神中充满了温和，他告诉他，哪怕献祭了他和他的妻子，也无法达成复活女儿的愿望。 他劝他换成询问，比如，询问能复活的方法。 孩童的衣袍上白色愈深，而他放置于身边堆积如山的巨额财富也在一瞬间消失。 “去找书吧，以白虎为引，位于横滨的空白之书，是你唯一的希望。” “还请注意，不要伤及无辜。” 神秘人与孩童的离去与他们的出现一般毫无征兆，在他付出所有财富作为报酬后，他们消失了。 而他则把这句话当作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并以之为目标不断前行。 在渺茫地寻找了数年后，终于……他找到了‘白虎’，最后却因紧急计划的实施而让白鲸被黑莲毁坏。 ……是我错了吗？ 弗朗西斯颓然望向蓝天。 蓝天中交织浮现出妻女的音容笑貌，以及从白鲸往下看到的，破碎横滨。 ··· 弗朗西斯不知道的是，在他做完测试后，孩童被神秘人带回了一个接一个紧密排列的玻璃门中。 孩童和往常一样抱起双腿坐在角落里，但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孩童低着头，让刘海遮住了面容，也遮住了逐渐升起变化的双眼。 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没有依靠的他只好背靠在玻璃壁上，期冀能减少身体负担。 而玻璃壁的另一边靠着的，是一个拥有翠绿头发的少年。 少年有着像传说中精灵一样尖尖的长耳，翠绿的卷发如波浪般披洒而下，长发及腰。 他微仰着头，闭着眼，随意地靠着玻璃壁坐在地上，与低头的孩童形成了鲜明对比。 孩童埋在双膝上，从中传出闷闷的一句，“山神，我看见我了。” 少年搭放在腿上的手指轻颤。 他启唇道，“你不是每天都能看见你吗？” -- 第73页 少年的声音婉转悠扬，似玉碎又如凤凰啼鸣。 孩童低低地笑起来，“不，我看见的是另一个我。” “是比现在更加强大、比现在更加骄傲的我。” “他有了爱的人，也有着爱他的人，虽然我们仍未完成我们的梦想，仍被限制与禁锢，但他很活得开心……” 孩童仰起头，与少年隔着玻璃背对背互相依靠。 “我决定啦…… 为了不抹杀他的存在，我无论如何也会努力活下去的。” 孩童扬起大大的笑容，尽管无人看见。 琥珀色的杏眼蒙上了一层水汽， “排斥反应很难受，很痛苦，杀人也很难过……但并非熬不过去。” 少年的身体同样在小幅度颤抖着，他应声道， “嗯。” “我好像也看见你啦。” “嗯。” “要活下去。” “嗯。” 孩童撇撇嘴。 ——你是只会‘嗯’吗？ 但很快，他也没心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排斥反应在消耗着他的体力，随着体力的流逝，孩童逐渐陷入了半昏迷。 在昏迷前的最后，他说出了生命中的第一句也可能是最后一句任性话语，“要一直一直陪着我。” 少年又浓又长的睫羽一抖，睁开了一道缝隙。 从缝隙中窥视，漆黑如墨的瞳孔深不见底，但又有流光从中划过，一闪而逝。与其对视时，就会发现，这双眼睛中仿佛承载了整座山林的厚重与生机。 “……嗯。” ··· 尾雀咖啡店。 悠木良回到店内，抓过咬鹃撸了一把，算是洗去了手上沾染的晦气。 他捧起咬鹃，脸凑到咬鹃胸前，在咬鹃娇娇软软地反抗声中吸了一口，“翠酱~你都不知道我刚才遇到了什么……” “一个感觉特别特别讨厌的人……” “啾咕~” ——嗯。 咬鹃死鱼眼，已然失去了抗争的力气，放弃拯救自己凌乱的羽毛。 第36章 向咬鹃半真半假地吐槽一番,悠木良纾解了内心的烦躁后，开始了正业。 咖啡大创新！ 悠木良脱下了巫师袍，披上印有红色曼珠沙华的围裙,拿起咖啡壶浇湿滤纸。 围裙是为了配合店内活动而新买的,做工不算好,但出乎意料受到了店员一致好评。 “20克咖啡豆,300克水，再用45秒的时间泡开咖啡豆,提取3分30秒……” 由于是在店内进行的实验,有不少客人对此投来好奇地目光。 “店长，这是在冲煮哪一种咖啡？” 悠木良静待咖啡液的流出，“这是蜜吻咖啡的改良版本。” 客人们中不乏对咖啡感兴趣的，自然也有关注这个新闻,于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这一层。 “我知道了，是为下周的咖啡大比做准备吧？” “是的。” “呀……那就不能现在品尝了。” 客人们有些遗憾，但保持着良好的礼仪。 在咖啡大比前要求品尝咖啡师准备的参赛作品,就和考试时要求带上手机一样,是相当无礼的行为。 客人们深知这一点。 在短短的相处中已经被悠木良逼着改造成了家政生物的富江嘲笑道，“说不定比赛当天你们就能尝到了哦。” 富江是被店员们科普过悠木良屡战屡败的事迹的,当时她都惊呆了！ 一个强大的异闻生物居然会有如此这般的悲惨往事！ 与他相比，自己被杀、被吃、被恐吓、被当储备粮这一点好像都不算什么了呢！ 富江摸清了自己在悠木良心中的定位，确认他不会杀掉横滨内濒危的自己后,言行举止就放开了很多。 现在都敢嘲讽悠木良了。 而悠木良不管富江的原因也很简单：食物保持愉悦的心情口感更好：） 客人们倒是没有听出这是富江刻意的嘲笑，他们只觉得是店员对于店长这迷之运气的玩笑罢了。 他们发出善意的笑声，“说得也是,今年店长也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故吧？” 悠木良往咖啡杯中倒入刚冲煮好的咖啡,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十分坚定， “今年绝对不会！我可是做好了重重防备工作的！” “哈哈哈哈每年你都这么说。” 客人们接龙调笑道，“可是每年你都在错过。” “良崽太惨了……” 起哄归起哄，来的快去的也快，店内很快重新恢复安静。 没了店员和客人的打扰，悠木良来到靠内的位置，这里与其他桌子有一定距离，算是店长的专属座位了。 他在试喝过自己改良的新咖啡后陷入沉思，坐在沙发上试图找出还需要修改的地方。 每一年都尽心准备了新咖啡，但每一年都错过，如此巡回往复…… “良尼实惨。” 与弥生排排坐的梦野久作今天和富江打扮成了同款的恶魔姐妹花，但并不是全职工的她不需要如富江一样被时时压榨。 在空闲时间里可以随意玩耍。 “但是店长的韧性精神相当令人敬佩啊！” 弥生适时为自家店长挽回一点面子。 “……哦。” 梦野久作对悠木良的韧性没有一点想法，甚至还想笑。 -- 第74页 她现在坐在高脚凳上，由于碰不到地面，两只jio在半空一晃一晃的。 “叮~” 店门打开，门外进来了一只太宰治和一只泉镜花。 泉镜花是来加班的，太宰治是来接送的家长。 泉镜花对解读微表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意会悠木良的眼神后，就乖巧地前来加班了。 走到悠木良身前，泉镜花恭敬地弯腰，“我来了。” “！” 悠木良当时其实也就是眼神随便比划比划，压根没想到老实人·泉镜花居然真的来了。 秉承着送上门的韭菜是绝不送回去的理念，悠木良对着一旁的梦野久作一招手，“小Q，来认识一下，这是你前辈，你们两个年龄相近，身高也差不多，应该很有共同语言才是。”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无视泉镜花，看向泉镜花身后的太宰治，双眼冒火，压根听不到悠木良在说什么。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弄死这个人。 “你还敢来？！” 拎起了放在柜台上的玩偶，梦野久作跳下高脚凳就想来个意外受伤。 太宰治离悠木良更近一点，趁着梦野久作小短腿跑不快，他一矮身坐在悠木良右手边。 手指放在不知道为什么又绑上了绷带的脸上，拉下眼皮，对梦野久作扮了个鬼脸。 虽然碍于悠木良的存在，太宰治不好对梦野久作发表一些威胁和恐吓的言论，又或者直接对她动手，但气一气还是能做到的。 “小矮子~” 梦野久作果然经不起撩拨，手里的玩偶直接冲太宰治砸去。 “去死吧混蛋太宰！” 玩偶飞过来的一瞬，站着的泉镜花动手了。 从和服衣袖中滑出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刃上寒芒闪烁。 “太宰先生，小心。” 少女冷声道。 在身形一闪间，手中的匕首玩转，自上而下对玩偶一刀切，将玩偶劈开两半。 泉镜花将刀垂下，但双眼紧盯着梦野久作，显然再发现梦野久作有什么不对，她的匕首就会朝她捅过来。 梦野久作这是第一次经历玩偶被劈坏的事情。 往常不是她主动撕玩偶，就是玩偶自己撕自己，哪里当面见过自己的玩偶被别人残忍杀害？ 梦野久作眼睛都红了，气得直跺脚，“和太宰治在一起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说罢她就转移了目标，想要撞上泉镜花。 “是你先扔的。” 泉镜花不为所动，她一向清冷（呆萌），现在也只是把匕首握得更紧了。 “可是你弄坏了我的玩偶！” “是你先扔的。” “那你就去死吧！” 两人吵吵嚷嚷，很快打成一团。 从战团中被抛出来一个全新的玩偶，砸中了伸出手的弥生。 想要劝架的弥生：…… ——算了我不管了惹不起惹不起。 “你不阻止她们吗？” 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太宰治毫不见外，拿起了桌子上多泡的咖啡，一口喝下去。 “失礼的你。” 悠木良八风不动，他维持着思考的姿势，只是眼睛不满地斜视太宰治。 “不是你挑起来的吗？要去也该是你去。” 太宰治一手搭在沙发边缘，另一手持着咖啡杯使其杯壁与自己的唇瓣留出一丝空间。 鸢色眼中不见亲近，他扬唇笑道，“难道不是森先生将Q交给你养的吗？” 太宰治无比清楚森鸥外的性格。 若非有利可图，且利益远大于将Q留在外的风险，否则那个‘最优解’支持者是绝对不会让Q这种一旦失控就会带来大灾难的异能力者生活在港黑外的。 “当然是小Q自愿的。” 悠木良反问道，“和森先生有什么关系？” “你答应了森先生什么条件？” 太宰治不愿意等这个人装傻充愣，干脆挑明了目的。 “我可没说过我答应了。” 替换遣词造句这种事，悠木良非常熟练。 答应了不能说谎，又还要应付各类人物，他可是狠下功夫修炼了这门技巧好久呢。 看着太宰治一杯咖啡仿佛能当作绝世美味般一小口一小口慢悠悠地品，悠木良都看饿了。 本来走了好几条街去拿货，一回来又集中精力冲煮咖啡，他的能量也消耗了不少。 肚子有点饿。 于是耐不住寂寞，他伸手拉开桌子下的抽屉。 这张桌子下暗藏着一个小小的抽屉，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抽屉里放着一个水晶盒子，盒子中装着一粒粒黑珍珠似的圆润珠子。 打开盒子，悠木良捻起一粒，放入口中咬破。 力量从口中进入，甜丝丝地沿着味蕾流入喉管，到达胃部。 果然甜食使人心情愉悦~ 悠木良幸福地眯起双眼，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咪，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翻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 两人一个吃珠子，一个喝咖啡，嘴同时被各自堵住的两人暂时没话说。 气氛逐渐冷场。 “叮~” 又有一位客人进店了。 悠木良分出心神瞄了一眼，好的，是中原中也。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彼此。 在太宰治静悄悄比出的口型，“蛞蝓~”中，这两人当场就炸了。 -- 第75页 两人暗中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可拆分。 也许世界上有两人天生是磁铁的两极，一见面就贴在一起开撕。 悠木良捧着水晶盒，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珠子，一边联想着。 ——看看那边抱成团的两小只，再看看这边手脚互相纠缠的两大只，如此相似！ 悠木良没由来感觉自己像是养了四只闹腾的宠物。 虽然把店里搞得鸡飞狗跳，但谁让你们长得可爱呢？长得好也是有特权的嘛！ 君不见围观的客人们眼神痴迷脸色红润，甚至在小声尖叫吗？明显是对咖啡店的满意值蹭蹭蹭往上涨！ 他看向四人的眼神越发温和包容了。 “我可没在说你，我说的是窗外树上那只蛞蝓哦~中也在对号入座什么呢？”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交锋的眼神里火花四射，火星子溅出来都能点燃了屁股下的沙发。 “？” 大白天有蛞蝓出来活动？那玩意儿不是昼伏夜出的吗？ 悠木良当时是不信的。 哪知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后扯起嘴角露出作呕的神情，“那个是蛞蝓吗？！怎么看都是个人头啊！” “哪个无聊的人把人头挂在树上！” 中原中也碎了一口，对将人杀死还要肢解抛尸的行为表示出极度的不屑。 “小矮人可能连眼神也不太好？人头在动哦，底下就是小蛞蝓~” “？” 太宰治这个意思不就是蛞蝓拉着人头在移动，或者人头拉着蛞蝓移动吗？无论哪一个好像都很有趣的样子。 主要是不论哪个都不像是常识里的生物。 悠木良定睛望去。 树枝上确实有一个人头，是个闭着眼的少女的头颅。 少女眉头微蹙着，突然睁开了眼向这边看来，眼神哀伤。 从她口中爬出来一条大大的蛞蝓。蛞蝓与人头相连接，体型匹配又很协调，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原本就存在的器官。 随着蛞蝓在树枝上蠕动，人头也被拉着走。 听说有一些生物会杂交出变异品种…… 悠木良迟疑道， “这个……蛞蝓和蜗牛生出的人面蜗牛壳蛞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跨越物种的爱情？！” 第37章 “不……蛞蝓和蜗牛好像是交叉进化的,拥有壳的蛞蝓貌似也有。” “蛞蝓也有退化的壳，返祖也有可能。” 发现蛞蝓少女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分析成因，全然忘记了上一秒还在作为热闹和看热闹的人。 太宰治显得兴致勃勃,“如果这是人,肯定是一个大美人。” “你可以现在就去和她表白,我们都很支持你。” 悠木良和中原中也站在一排,两人立场坚决。 “我把它拿下来，送给你怎么样？”悠木良提议道。 任由蛞蝓少女一直爬在树上也不是办法。树是很高,市民也很难发现它没错,自己对蛞蝓少女的食欲很弱，说明蛞蝓少女的能力很差也没错。但毕竟是个异闻生物，万一落到心怀歹意的人手中就糟糕了。 太宰治这种又聪明又有福泽社长看着的人，是再合适不过的饲主了。 而少女头颅本身颜值不错,又符合太宰治的审美，与太宰治相性度也挺高的，不用担心太宰治会虐待她…… 太宰治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驳回！” 他鼓起腮帮子说道,“我才不要养蛞蝓！最讨厌蛞蝓了！” 不，你讨厌的不是蛞蝓,是中原君。 悠木良默默看了太宰治一眼。 他转向中原中也，“中原君，你养如何？” 中原中也武力值超高,又生性警觉，背后还有森鸥外这种老狐狸作为依靠，也不失为饲主的上好人选。 中原中也别开头,“不……太异形了。” 被两方先后拒绝,悠木良既伤心又难过。 他向店外走去,准备履行店长保护客人的职责。 被悠木良从身边走过的客人依稀能听到店长在惋惜地说着什么‘可惜了，送不出去只能吃掉’、‘不是很想吃，太欺负弱小了’之类的话。 客人：？ ··· 等悠木良提着一坨用外衣包裹的东西回来，太宰治已经早早离开了，留下还在和咖啡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瞥到他手上的东西，好悬差点没一口咖啡喷出去。 用力咽下咖啡，中原中也艰难地开口道，“你还真把这东西带进来了啊！” 悠木良毫不在意地样子，轻松提起外衣，还掂量了一下蛞蝓少女的重量。 “有什么关系？” “店外那棵树是我种的，她在那棵树上就是我的东西了。” 这是何等的霸王语录！ 悠木良看了眼如遭雷劈的中原中也，“有什么话就跟进来说吧。” 中原中也是港黑的干部，没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来一个普通的小小咖啡店闲逛，今天过来，怕是奉命而来吧？ 内室中，悠木良打开外衣。 外衣里包着几根树枝和一只缩进少女头颅口中装死的蛞蝓。 树枝是刻意折下来的，为的是给蛞蝓一个攀爬的道具。 内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方形玻璃缸，曾经用来养鱼，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鱼每次都会莫名减少至无。久而久之，鱼缸就被闲置了。 -- 第76页 把树枝丢进鱼缸，再把蛞蝓少女放进去，又好心地把咬鹃的口粮放了一点进去给她当食物。悠木良在鱼缸前欣赏重新探出身体的蛞蝓少女。 “……” 跟进来的中原中也看得头皮发麻，原谅他实在接受不了这种生物。 他说道，“近期——会有异能特务科的专员来横滨探查，极有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首领让我问你，是你做了什么让消息流出去了吗？” 今天早上，森鸥外从接到部下传来的消息起就在纸上勾勾画画，分析出问题的环节。 但分析了半天，发现自己这边半个螺丝钉都没松，部下们都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消息的封锁。 而提议是太宰治提出的，他也没有泄露消息的动机，侦探社那边太宰治绝对不会让侦探社与悠木良深交，从侦探社泄露消息的可能也不大。 那就只剩下三方中的最后一方，悠木良本身了。 故此有了派中原中也来问话的一说。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这是实话，悠木良甚至连异能特务科会来横滨的消息都不知道。 “也许不是来找我的呢？” 他耸了耸肩。 中原中也看着他冷笑一声，“呵。” 悠木良眉梢一挑，传说简简单单一个‘呵’音节，背后隐藏了无数意味。 现在干部大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呢？ 不乐意当面见到有人脑补骂自己的话语，他推搡着中原中也走到店门前，“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了，PortMafia的干部大人应该没事了吧？那就走吧，慢走~” 没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悠木良关上店门，一头再次扎进内室。 门外的中原中也：…… 这个人是不是有猫病？ 好想把他的店砸了。 颇具风度的港黑干部在抬脚踹和抬脚走间反复衡量，最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压低帽沿，挡住自己一瞬间泛起凶光的双眼，转身走了。 ··· 内室中，悠木良拿着一把白盐。 在蛞蝓身上撒盐可以使其脱水而死，因此盐是对蛞蝓的不二宝具。 蛞蝓少女头上的眼睛是能看到东西的，她眼睁睁地看着悠木良从内室里走出去，又拿着一把盐走了进来。 伴随着悠木良的越走越近，蛞蝓少女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把盐，好像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 ——你不要过来啊！ 蛞蝓少女眼中的悲伤被快速替换为惊恐，她收起蛞蝓身体，紧张地闭起眼，缩在角落里，祈祷悠木良没有看到自己。 但那不过是类似掩耳盗铃的举动。 悠木良伸出了他对于蛞蝓来说强壮的手臂，捻着盐，在蛞蝓旁边细细撒落。 蛞蝓少女等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痛觉传来，她颤悠悠地睁开了眼。 不、不幸中的万幸？ 只见自己被用盐画了一个圈，圈在角落里。 青年居高临下，阴影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蛞蝓少女在大魔王的威压里瑟瑟发抖，不敢猜测他想拿自己干什么。 “你……” 蛞蝓少女听到青年说了两个音节，她浑身一抖，绝望地闭起眼等待即将来临的审判。 会死吗？会死吧肯定会的，区别只是怎么死。 “到底是一个头还是一只蛞蝓？” 在一片静寂中，悠木良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在好奇的问题。 “我要怎么称呼你？” 他戳了戳蛞蝓少女的额头，那里有着人皮的触感，是人头没错了。 推翻了壳的猜测。 蛞蝓少女动了动口，只爬出来一截蛞蝓。 蛞蝓大约是代替了头颅的舌头，蛞蝓少女无法说话。 悠木良给了蛞蝓少女一个抱歉的目光，“啊，是我忘了，既然这样，你爬着写出来告诉我吧。” 他好心地把蛞蝓少女提起来放到盐圈外，还用手推了推，催促她赶快写。 “还有你的来历，以及为什么跑到我的店外。” 蛞蝓少女不得不动了起来。 她太难了！ 这个人真的有考虑过一只行动缓慢、拖着超大壳的蛞蝓怎么爬出文字吗？！ 爬到天黑都写不完！ 蛞蝓少女愤愤地想着。 但形势不如人，命在他人手，不得不低头。 在蛞蝓少女勤勤恳恳写字时，门帘被打开了，从帘子后进来一只踩着八字步的咬鹃。 “啾咕~？”咬鹃走到悠木良身边，也看到了玻璃缸中的蛞蝓少女。 出于对第一次见到的生物的好奇，咬鹃又仔细再看了看她。 等等！我还看到了什么？ 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咬鹃发现，在玻璃缸中竟然有着自己的口粮！ 我的食物！ 咬鹃一霎间炸开了脖子上的全部羽毛，翠羽一根根支棱起来，整个头都膨胀了几倍。 翠鸟激动得在原地不断跳起又落下，没跳多高，但落下时碰到地板瓷砖总会发出啪的声音。 “啾啾啾！！！” ——你怎么把我食物给别的宠物？！ 它嫌仅仅是地板发出的声音不够响，又用喙用力敲击玻璃，发出更大的噪音好吸引悠木良注意。 “啾啾啾啾啾！！！” ——我还没死呢你就找别的小妖精？！还有你，本宫才是正宫懂吗！ -- 第77页 内室与店内只隔了一道门，悠木良进来时没关门，噪音没被门帘消减多少，直接传了出去。 门外弥生问道，“店长，你在练习打击乐？” “……不是。” 里头，咬鹃还在哐当哐当制造各种噪音。 悠木良是受不了了。 他抓起咬鹃就作势要往玻璃缸里丢，装作没听懂咬鹃的话，他说，“这么喜欢新来的小伙伴，我把你放进去跟她玩好不好？” “……咕。” ——别。 咬鹃一听这话就乖了，两只爪子抱住悠木良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悠木良无言地看着它。 黑豆眼一转，咬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身体没骨头般软了下去，瘫在悠木良手上，用身体将青年手掌牢牢埋住。 压得密不透风，整只雀仿佛都连在手臂上。 雀头弯下，鸟喙抵住胸口，用没有一点坚硬的头部在青年手臂上滑动。 “咕。” ——我错了。 悠木良轻飘飘睨了它一眼。 没说话，但手腕一抖，将咬鹃抖落到脚边，这一遭就算是过去了。 咬鹃也是乖觉，一直没用翅膀，全然当自己是个陆行鸟，实心落在地面。 悠木良盯了它半晌，直到把咬鹃盯得把头埋进了翅膀里才罢休。 他再绷不住冷漠的脸，闷笑出声，“我和你说过的吧？少被弥生带着看些奇奇怪怪的书籍。” “咕。” ——没有。 “我可不管，你看着她，等她写完再告诉我。” 悠木良留下咬鹃看守蛞蝓少女，施施然离开内室。 内室中，咬鹃一步一步挪到玻璃缸前。 往刚才啄过的地方瞄了一眼。 好的，出现裂纹了！ 咬鹃心虚地展开翅膀挡住了裂纹，假装无事发生。 余光瞥见停下来往这边看得蛞蝓少女，咬鹃眼神一厉，“啾咕！” ——还不快写，再看爷把你眼睛啄瞎！ 蛞蝓少女刚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她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重。 咬鹃站在玻璃外，眼中闪过银光，有异样的气场压制在蛞蝓少女身上。 蛞蝓少女被吓得一萎，认出这股气息后忙不迭拼命爬行。 边爬着，蛞蝓少女惊异不已，偷偷望向咬鹃。 那股力量，怎么会被一只鸟运用？ ··· 店内，悠木良的神情可没有他表现在咬鹃面前的轻松。 伴随着梦中梦见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对异闻生物的认知也愈发深刻。 异闻生物有着粗略的等级划分，像蛞蝓少女这种没有攻击力的，算是最低等。 可是与神宫签下的契约中，对异闻生物束缚力最大的就是最高等和最低等异闻生物。 这只蛞蝓，是怎么跑出来的？ 青年看着蛞蝓少女先前待着的树干，穿过树干遥遥望去，从横滨的近海上空远远飘来一片乌云。 从浅灰到更深色，中心处凝聚的一处如墨欲滴。 在乌云中，有雷电轰隆嘶鸣，因着距离尚远而听不真切，却虽小而不可忽视。 ——横滨，要变天了。 第38章 那云离横滨尚远,什么时候到还是个未知数。而即使塌了，也有异能特务科、港黑等组织顶着。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普通市民·悠木良在整日逗鸟喂蛞蝓中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三天，然后,迎来了横滨咖啡大比——争王战。 本次争王战在海滨举行。 据说是因为有外国重要人物前来参观,而横滨作为日本重要海港,横滨的咖啡大比应该体现横滨的特色,于是举办方大手一挥，将赛场定在了海滨。 听海风之声,嗅海洋之息,和海鸟相伴，与海鱼同行—— 多么悠扬而深远的意境！ 想必一定会让外国友人宾至如归吧！ 会不会让外国友人感受到横滨的热情悠木良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的是—— 悠木良坐在小艇后排，放下邀请函捏了捏鼻梁，小声骂道,“负责撰写新闻稿的人是国文没学好吗？海滨就海滨，写什么沙丘上，我还以为是海滩！” 说罢,他看向远处的小片陆地,呼吸一窒。 谁也没料到，横滨市居然集大众之力,硬生生在近海中央填了一小块海造陆…… 悠木良抱着咬鹃的手微微颤抖，“弥生，我们还有多远？” 开船的弥生关切地看了一眼自家店长,“只有一分钟了，店长你忍忍。” 青年面色苍白，眼神渐渐走向死亡。 悠木良用手指抓住船侧的横杆,身体向一边用力倒去,“不——我不行——呕！” 青年软弱无力地挂在船边缘,一手指尖垂下，险险触碰到海水。 怀里的咬鹃没了手抱住固定，于是主动伸爪抓住青年的衣襟，“咕。” “店长，晕船的话要早说啊，现在小艇开到一半了你才这样，进退两难啊亲！” 上船时弥生负责开船，一路背对悠木良，直到刚才才发现青年的不对劲。 垂下眼睑的瞳孔正对海浪，看着可见度只有浅浅一层的海水，悠木良艰难提起一口气反驳道，“绝对不是晕船……” 话没说完，悠木良视力极好的眼睛从浅海中捕捉到了什么——那是一条长满奇怪黑洞和吸盘的触手。 -- 第78页 青年一口气顿时卡在胸腔里。 惊悚地看着触手旁边的黑影动了动，又冒出来一条触手…… 悠木良的双眼越睁越大。 触手似乎还打算朝他这边伸过来。 青年两眼一翻，与世界暂时说了再见。 ··· 咬鹃本来好好地被挤在青年肚子和船壁的位置上，突然间，这个位置的空间骤然变小。 咬鹃：？ 待咬鹃感受到压力时，它已经从一团球被挤成了一根长方条。 “啾咕啾咕！” 咬鹃奋力从中钻出，浑身凌乱。 回头再看——悠木良晕倒在了船缘。 大半个身体探出小艇，似乎下一秒就要翻身下海。 “！” “店长？” “你还说不是晕船！” 弥生被咬鹃啄了一口，转身就看到了半死不活的青年。 先停下小艇，弥生熟练地拿出手机拨通医院电话。 ——看来今年的争王战也一如既往地去不了了。 早该有所预料的…… 弥生遥遥望了眼还有几十秒就能到达的陆地。 一路上避开连环车祸、碰瓷、空中抛物……却栽在了店长本人的晕船上。 哎！ 时不爱我店长！ ··· 海底。 伸出触手试图给悠木良打个招呼的洛夫克拉夫特发现对方闭上了眼。 洛夫想了想，也跟着闭上眼，“睡觉睡觉……” 如果海水透明，又如果从高往下俯视，就会发现，在小艇的下方，是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 在黑影周围，又有数十条触手扮演着海草包围着小艇随波逐流。 ··· 每一次意外昏迷，都伴随着记忆的苏醒。 记忆以梦境的形式呈现，在梦中，悠木良只是一个旁观者。 现在是八岁的雀之宫昭彦。 经过两年的适应，昭彦与异闻生物序列C-09融合得差不多了。 现在的他，是实验室的成功实验体之一，被命名为‘序列C-01’。 是所有序列C中排名第一位的实验体，拥有最强大的辅助能力「曙光」。是一个只需要许愿人付出足够的金钱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同时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可怕能力。 「曙光」取意于其中一个研究员最喜爱的文豪所写的一句话，‘即使前方无尽黑暗，他也能成为照亮天际的曙光’。 不管如何，昭彦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今夜是实验体们放风的日子。 实验体们除却必要的实验测试外出外，每周只有一天能够离开玻璃房，来到玻璃房外的，被围墙圈禁的大片林地中活动。 实验员们说这是为了实验体的身心健康。 昭彦觉得更像是‘让养的猪运动运动，肉质更好’。 实验体们排着队，一个个有序向林地走去。 昭彦走在小伙伴山神的旁边。 啊……山神是他的室友。 应该能这样说？虽然隔着一块玻璃墙，但他们两周围都没有别人了，那一片玻璃房区里只有他们两人，那就算是室友了！ 身前和身后的实验体对他俩投来或是羡慕或是嫉恨的目光，间杂有窃窃私语。 昭彦不去听都知道，那是弱者们又在为自身的弱小寻找‘原因’，又在对强者的强大怀揣着侥幸与恶意的‘不过如此’。 昭彦笑眯眯地转头与山神说话，“毕竟我们是01啊~对吧？序列B-01的山神大人~” “嗯。” 惜字如金的山神点点头。 实验室将异闻生物的能力分为三类，分别是序列A-攻击、序列B-防御、序列C-辅助，实验体和异闻生物共同以此为标准进行分类排名，最强者为‘01’。 序列01，意味着他们的能力在异闻生物和实验体中排名第一，以人类之身力压异闻生物，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也因此，两人在实验员心中的地位奇高。 果然，在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周围的实验体纷纷闭嘴，噤若寒蝉。 他们怕的倒不是两人对他们动手。 在成为实验体的时候，就会被戴上实验室特制的‘能力抑制器’，被制成银链样式的抑制器挂在每一个实验体脖子上，无法摘下。 抑制器的开关由研究员操控，一旦开启，实验体的异能力和融合异闻生物而得来的能力都会被封印，无法动用。 他们怕的是研究员对他们进行以实验为名的惩罚。 天知道在这些‘为人类大义而研究’的研究员中有多少心理扭曲的疯子！ 两个最有可能成功的‘01’是被他们当成掌上明珠宠着纵着的…… 给两个‘01’出气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等所有的实验体都进入林地，研究员关上了身后的门。 昭彦和山神，找了一棵颜值还行的树，共同坐在树下盯着地面爬来爬去的蚂蚁。 若是往日，他们一般会保持着安静直到放风结束。 山神是不善言语，昭彦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昭彦是为了在他心中不苟言笑的小伙伴，贴心如他自然觉得小伙伴喜欢安静，于是也不说话。 从另一棵树后走出一人，银链上挂着的牌子刻着序列C-15。 “两位有兴趣帮个忙吗？” -- 第79页 那人与昭彦面对面坐下，背后扑棱棱直掉粉的蛾翅一收。 话里说的是两位，话外可只对着昭彦一人。 在他们的观察中，两人里做主的是昭彦，只要昭彦答应了，山神多半也会跟着。 昭彦靠在树上，“有事？” “您觉着越狱如何？” 何为语不惊人死不休，昭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仓促之下，孩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住。 “你再说一遍？” 昭彦觉着匪夷所思。 越狱这事，是能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不需要暗示递纸条找隐蔽视角之类的？ “您觉着越狱如何？” 15又耐心地说了一遍，他补充道，“我已经寻找了一些人，他们都答应了。没有答应的人我们弄死了他们，不用担心有人泄密。” “抑制器我们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逃离时机也已经找好，如果再加上你们，我们有很大胜算。” 昭彦回忆了一下最近死亡的实验体，悚然发现，大都死于实验‘意外’。 他问道：“……如果我们不答应，你是不是也会让我们死于‘意外’？” 15微笑，“您是研究员最重视的，一旦死亡必然会引起层层排查，我们当然不会对你们下死手。”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是用来遮挡他融合蚕蛾后变得漆黑的双眼的，“只是失去一段记忆、昏迷一段时间之类的，是免不了的。” 昭彦：…… 经过短暂的考虑，他抛出又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加入，该听谁指挥？” 在异闻生物的概念里，弱者服从强者。 与异闻生物融合的他们，也被这样的观念所感染。 让强者屈从于弱者，就像压着一头肉食动物吃草一样，是绝不接受的。 “这个您放心，我们有完整的作战计划。前期我们动手制造混乱，您只需要在离开实验室后带领我们离开即可，只要不是自投罗网，您带领我们去任何地方都行。” 昭彦有些意动了，“你们组织的名字叫什么？” 15能说服一帮人，自然也情商极高，他连忙道，“如果您愿意加入，自然是以您的代号‘曙光’为名。” ——小伙子想法很好啊！ 昭彦愈发满意了。 但他不能代表山神，还是需要问一下小伙伴意见的，“山神大人，你呢？” 两人思维搭上线，山神从昭彦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从刚才起就不发一言的山神默默点头，“嗯。” 昭彦扬起笑脸。 他站起来俯视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笑魇如花，“我答应了。” 琥珀色的眸中闪烁着琉璃光泽，即使在树影斑驳下也无法掩其光辉。当时瞳孔中的骄傲与坚定深深印入在场的两人脑海中。 年幼的曙光大人第一次以首领的身份起誓，“从今天起，你的组织就是我的‘曙光’，同时我也承诺，必将会撕破暗夜天幕，为汝等带来黎明熹微。” 第39章 随着两位序号01的大佬加入组织,‘曙光’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实验体中快速成长起来。 然后，在又一次放风时，15再次找到了两人。 “三天后,研究员集体外出。序列C-39会在那一天帮助我们暂时脱离抑制器的控制,再之后,只要离开控制器有一定距离,抑制器能发挥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 玻璃房内，两人等待着序列C-39。 “你真的认为我们能逃离实验室？” 山神问道。 在实验室待的时间越长,对实验室的认识也就越深……这个组织拥有着顶尖的科研人员和研发设备,实验资金也太过充裕，其背后站着的支持者是谁、有多少，一直是个未知数。 “谁知道呢？” 昭彦耸耸肩，杏眼弯成了月牙状,“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未来吗？我想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 山神闭上眼，没再说话。 但从他拧起的眉头来看,还是不赞成的吧。 不久,从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响。 “是爆炸。”昭彦侧耳听了听，给出答案,“他们开始动手了。” “39呢？” 玻璃墙上缓缓浮现一个人型，人型头上顶着两只羊角，“我在这里,两位大人。” 人型恰好出现在两座玻璃房的中间，分别向两边伸出了一只手，“握住我的手,我要打破抑制器了。” 昭彦毫不犹豫,当即伸出了小手搭上去。 倒是另一边的山神怀疑地打量了人型几眼。看到昭彦搭上了手,他才不情不愿地也握了上去。 入手的感觉冰冰凉凉，与玻璃的触感类似。 从手心中传来两股相似的能量，交织碰撞着进入体内，在银链感测到的那一片皮肤上凝聚出了薄膜，将银链与皮肤隔离。 “哦豁~” 昭彦自然感觉到了体内能力流动的突然活跃，被压制良久的能力从脖颈处皮肤欢呼雀跃着流向全身，使干涸的筋脉焕发勃勃生机。 等到39完成了能力的输送，昭彦反手钳住她的手腕，“那是什么？” “是我的能力。” 39一怔，随即爽快地回答。 “边走变说吧。” “好。” 一路上，通过与39的交谈，两人大致知道了冲破抑制器的条件。 -- 第80页 39是双重人格患者，两个人格都继承了所融合的异闻生物的力量，因为人格的缘故，各自的力量同源却不尽相同。 因此当两个人格同时使用力量时，会自成异闻特异点。所形成的异闻能力场会暂时使抑制器陷入判断混乱，从而短暂失效。 待两人来到玻璃房区外，入目而来，尽是一片狼烟。 昭彦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面，他不觉松开了39的手腕，停下脚步。 清澈的眼中是废墟尘埃的缩影，“……你们动作这么大？” 他问道。 39顺势收回手，同样看到狼藉，却面不改色。她对实验室可不会抱有一点别的情绪，恨不得实验室被夷为平地才好。 “当然，走吧。” 昭彦和山神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确认对方神情清明，才敢跟上39。 落在39身后的两人拉住手，交叠的手掌隐藏在宽大的白衣下。 ——有问题。 昭彦在山神的掌心写道。 因为手写，有很多话都不能一一诉说，只能这样言简意赅。 山神轻易分辨出掌心的话，他收缩了掌心握紧另一只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脱困后实验体由于内心被囚禁的怒火，会大肆发泄怒气是正常的……但他们拥有着一个策划了这起越狱的领导者，领导者不应该让实验体们在这里消耗太多能力的，有这力气，要留在路上摆脱实验室的追踪才是。 15不像是会放任自流的傻子。 39一路引着他们找到15。 15站在房顶，看着他们干净整洁的衣着，眨眨眼睛，“你们不去搭一把手吗？难得自由使用能力，趁此机会去报复一番如何？” 昭彦拉着山神，三下五除二不断借力跳上屋顶。 站得高，看得更远。 在暴露出来的道路上，有实验体在追杀着被留下来维持玻璃房运作的工作人员。 “没必要。” 昭彦答道。 他没有阻止实验体的行为。 为了拖延时间，杀掉工作人员防止通风报信是必要的。 昭彦不喜欢见血和杀戮，但站在实验体的立场上，他也不会说什么。 15似乎笑了一声，他蹲下来，欣赏‘美景’，“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你在问我？”昭彦同样蹲下来，靠在山神腿上。 山神：……腿、腿有点麻。 “你是首领，不听你的听谁的？” 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近海，从这里向远方眺望，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道在阳光下反射刺眼光芒的海岸线。 昭彦一直看着那里。 “出海去别的国家？”15猜到了他的想法。 昭彦站起身，隔着海洋，仿佛又能看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他眯起眼直视海岸线，语气坚定，“去日本，东京。” “日本？好吧……虽然我没有出过国。”15是个俄罗斯人，准确地来说，这里的实验体们大都来自不同的国家。 也不知道实验室究竟是怎么把手伸得这么长的。 而在实验室中，包括研究员在内，大家都以英语为通用语进行交流。 “为什么要去东京？听说那里是日本的首都，在首都的话，暴露的机会不是会大很多吗？” 昭彦闻言，只有肯定的一句，“我的家族会帮助我们的。” “哦~” ··· 实验体的行动力都很快，在15的号召下，迅速抢占了实验室外出用的船只。 实验室的船只估计是为了隐蔽行踪防止别的势力追查，其上既没有特殊标志也没有通讯系统。 这倒是便宜了实验体们。 有实验体负责辨认方向，有实验体负责开船，一切都在走上正轨。 昭彦和山神趴在船边的栏杆上，吹着海风，无所事事。 警惕了一路，直到现在快要接近日本，都无事发生，昭彦都快怀疑人生了。 “呐，山神大人，你有喜欢的动物吗？” 昭彦看着贴船飞过的海鸥，无聊地随意问道。 知道山神不喜言语是一回事，能不能压制住自己孩童好动好奇的天性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你呢？” 他居然回问了！ 接收到信号的昭彦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侧过身认真想道，“动物的话，果然还是格查尔鸟吧！就是凤尾绿咬鹃……你知道嘛？” “啊，见过。” 山神瘫着脸，语气平淡。 昭彦毫不在意，他早就知道山神是这个性子了。 听到山神见过格查尔鸟，他艳羡地看了他一眼，“真好啊，我只在图片里见到过。” “那种象征自由的鸟，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它一样自由飞翔就好了。” ——不用思考所谓的亲情，不用在意身后也许源源不断的追捕，在天地间张开翅膀，自由翱翔，到达想去的任何地方，做想做的任何事情…… “嗯。” 山神简单的音节敲碎了昭彦的幻想。 昭彦将手负于身后，小大人般叹了口气，眼神忧伤地看着山神，“您这个闷葫芦一样的性子，未来不会像明哥哥的父亲一样人过中年才找到伴侣吧？” “……” 山神指尖刚亮起的微光摇了摇，熄灭了。 在昭彦单方面插科打诨的时候，船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 第81页 “？” 昭彦一个趔趄倒在山神身上。 船长室内，15从中走出，大声安抚船板上慌乱地实验体，“大概是触礁了，不必担心！” 可下一秒，再次传来的震动当场打了15的脸。 随着震动而来的，是一条从海洋中翻起，直竖在海上的巨大黑色物。 这东西光翻起时掀起的浪潮就有三米多高，浪潮席卷而来，将正对着它的船只从上到下冲刷了一遍。 船板上的人尽数被淋湿。 实验体们：……艹 暴躁的实验体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凝聚出各种能力直接向黑色物体攻击。 这边一动手，那边黑色物体也动了。 从顶端裂开，分出了几条尖尖的东西，形似触爪。 触爪朝着船板拍来，其中一个爪尖正对昭彦。 别看触爪大，但它大可毫不影响它的速度，短短数秒，就来到了实验体们面前。 实验体们发动的攻击对它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光是爪尖带起的爪风就撕碎了这些攻击。 触爪直直扣在船上，并没有如昭彦所猜测的一般把船直接拍碎。 山神带着昭彦跳跃躲过了爪尖。 两人远离了触爪。 从触爪上传来巨大的压迫感，实验体们颤抖着心生恐惧。 在实验室的实验体中，序列C和序列B是融合最多的，序列A最少。而‘曙光’中，也同样如此。 也就是说，现在船上的寥寥三十几个实验体中，真正属于攻击序列，拥有强大攻击力的只有两三个。 这两三个的序号也并不高。 剩下的辅助和防御序列就更不用说了，除去昭彦和山神，其他人都已经不敢再度进攻。 从触爪上又分裂出一条小触手，小触手如探测灯般来回转动。 实验体们紧盯着它。 终于，小触爪在某个方向上停了下来，而那方向上只有两人——山神和，昭彦。 昭彦脸色骤变。 ——直觉告诉他，触爪是冲着他来的。 果不其然，小触爪一确定目标，就往昭彦袭来。 周围的实验体几次犹豫后，齐齐退开，给触爪让路。 昭彦立即想要推开山神，不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被攻击。 哪知山神抱起昭彦就地一滚，与触爪擦身而过。 “它找我，你不用……” 昭彦抽了抽手，发现山神抓得死紧，于是试图和他讲道理。 没有自己遭难连带着兄弟一起遭罪的道理，昭彦打算一人抗下，“你看我不是还看到了未来吗？我肯定没事……” “闭嘴。” 山神在船壁上一蹬，后空翻又一次避开触爪。 并不是触爪赶不上他的速度，而是每一次触爪即将碰到他时，山神的周围都泛起涟漪，触爪像戳进了被什么东西压制的空间内，行动受阻。 正是这减速的时间，让山神得以带着昭彦躲开。 “不是，你……” “闭嘴。” 一追一赶间，山神在各种障碍物上反复横跳，生生把触爪溜成了狗。 触爪仿佛顾忌着什么，一直没开大招掀了船，而是要单独抓昭彦，于是也只能忍着。 被追的两人没事，船上的其他人可就遭殃了。 时不时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的触爪划伤，躲都躲不及。 船上顿时怨念四起。 昭彦与山神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自然也知道触爪的目标是他。 与异闻生物融合不是简简单单的事，自制力不好的人会被恶念掌控，一旦恶念升起，就会不断扩大。 有些实验体看两人的目光变了。 ——虽然是首领，但若与更强大的异闻生物相比…… 在两人又一次逃到船边时，被身侧的力量用力一推。 两人不受控制地倒向触爪。 “是你……！” 昭彦看清了旁边那人的脸，瞳孔紧缩。 是39，从船侧的玻璃中冒出，推了山神一把。 在她身后不远，是冷漠旁观的15。 更远处，是充满恶意地看向他的实验体们。 两人都被触爪抓住了，山神显得有些沮丧。 一路的追逐后他也快筋疲力尽，这才着了道被39推了一手。 发白的嘴唇微动，“抱歉……” 即使被抓住，山神也抓住了昭彦的衣袖。 两人依靠这点牵扯暂时还没有被分开。 昭彦看着船上的人们，瞳色渐深。 有恶念从心起，一发而不可收。 他握住山神的手，从身上蔓延开一缕缕黑雾。 黑雾渗入触爪中，侵蚀血肉。 从黑雾中分泌出更淡的一缕，那是昭彦的‘消化器’。 非无力反抗不可吞噬异闻生物，昭彦冒着被反向吞噬的危险，借助山神的力量，争分夺秒吞噬起触爪的力量。 触爪是血肉之躯，并非没有痛觉。 被吞噬的痛苦让它维持不住对触爪的操控，扣在船上的大触爪在抖动中将船捏碎了大半。 船只被压入海底。 至于船上的实验体？ 没有水下生存和长期飞翔的能力，在海洋的正中央，还是人类的他们，又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昭彦的黑雾只有微弱的攻击力，数量也不多，更不用说是用来对付比他高上好几个级别的异闻生物了。 -- 第82页 很快，因为能力使用过度，他陷入了昏迷，脸上仍挂有笑容。 ——计划成功，一个也别想逃，完美。 ··· 海潮起起落落，来来去去，冲刷上海洋中各种各样的东西。 然后，有一天，日本横滨镭钵街的某个房子里。 “你的名字是什么？”白濑坐在床边问道。 刚醒来的孩童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银链‘序列B-01’。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怀好意。 “……” 他沉默不语。 白濑没得到回答，有了怒气，想想又按耐下去，“是我把你救了回来……你是遇到海难了吧？反正你也没有别的去处，加入‘羊’吧！” ——他在撒谎！ 孩童一听到羊这个单词就从眼中流露出了厌恶，更别提眼前人给他留下了多重负面形象。 来不及细想，他用尚且干涩的嗓音呵斥道，“滚！不进！” “你！” “想动手？” 孩童没有一点畏惧，琥珀色的杏眼看得白濑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害怕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 “你等着！羊不会放过你的！” 孩童嘲讽脸，“哦，我等着：）” ——这就是悠木良和羊恩怨的开端。 第40章 待悠木良醒来时,出乎意料的，他不是在医院，而是在‘争王战’的观众席上。 坐在他身边的是咬鹃和一群店员们。 悠木良撑起身,心里想着或许还能继续参加比赛…… “店长你醒啦？正好争王战结束了,现在在颁奖。” 弥生说道。 悠木良：…… 这是什么人间惨剧！ “说来我们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大赛组的医疗队,医生诊断说你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能醒了……然后就把你带到这里啦。” 悠木良沉默了。 他的视线从弥生尬笑的脸上转移到下方赛台的颁奖仪式上。 站在第一位的正是他的宿敌——久石桓！ 主持人正大声用话筒介绍着久石桓的丰功伟绩……连任的王！ 主持人在说什么悠木良是暂时听不见了,抛下梦中的内容,现在看着他低头接受奖牌的宿敌，他的内心里只剩下哀戚。 周围的店员都在关注着台上闪闪发光的第一名，神情激动，仿佛看到了偶像。 久石桓这个人吧……虽然年纪大是大了点,但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么？ ‘越有阅历的男人越有魅力’之类的…… 弥生和店员们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到有幽怨的目光如芒在背，那目光生生在炎炎夏日中让她们感受到了冬天的寒冷。 回头看去，那目光的源头正是悠木良。 店长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此起彼伏的声调千回百转,又尖又细，又像是在绷紧的琴弦上用粗糙线条划过,刺耳难闻，“你们还不如把我送到医院呢~” 众人的目光你躲我闪，讪笑道,“啊这……呵呵呵……” 她们总不好直说是想要来看久石桓吧！ “哼！” 一个两个全是叛徒！ 悠木良以凌厉的视线谴责这群意志不坚定的店员们，并对唯一没有被策反的咬鹃给予赞美。 咬鹃：^-^ 站起来，悠木良抱住咬鹃迈开腿,酸溜溜地说道：“走吧,颁奖典礼都结束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店员们却还是傻坐在原地，看样子是想陪看完全程。 “久石先生也会走的，剩下的时间就是大型社交聚会了，久石先生对这个没兴趣。” 悠木良开口给店员们当头一棒，把她们的理智唤回来。 “哦，那走吧。” 悠木良领在前头，像只带领一群鸭崽的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们亦步亦趋。 从观众席走下楼梯，向侧门走去。一行人悄无声息，在为数众多的的观众里少了一撮也不显突兀。 从侧门去到小陆地的边缘要经过一个厕所，巧的是，碰上了另一群人。 武装侦探社的众人和刚获得头名的久石桓。 久石桓就是在破旧办公楼一楼的咖啡店店长，位于四楼的武侦众人常到咖啡店做客，这一来二去，双方越来越熟稔。 往年这个时间侦探社都有委托，今年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自然对观看店长的比赛一事充满热枕。 当然，第一次来看咖啡大比的他们也是第一次发现楼下这个平时不显山不显水的店长实力居然这么厉害！ “店长好厉害！” 中岛敦凑在久石桓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久石桓谦虚道，“哪里哪里……” “来参赛的可不止横滨本地的咖啡店，还有外地的很多，店长能从多方重围里杀出获得第一很厉害了！” 与谢野晶子是个久石桓吹。 咖啡是她的最爱，与谢野晶子对泡出好咖啡的久石桓同样充满欣赏。 悠木良队伍里，店员们从看到久石桓起就双眼放光，“久石店长！” 武侦队伍成员闻言看来。 “啊，这不是悠木店长吗？”宫泽贤治挠挠头，“好巧啊！” 太宰治原本走在最后，一看到悠木良队伍就走上前，勾起唇角，“悠木也是咖啡店长对吧？争王战里没有看到你呢~不会是……” -- 第83页 看着太宰治那不怀好意的神情，悠木良不听都能猜到他接下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掠过太宰治走向久石桓，用行动表示自己并不想和他说话。 “久石先生，恭喜你了。” 他温声道。 ——这小伙子，有点眼熟？ 久石桓怔愣片刻，才从宫泽贤治和太宰治先前喊出的姓氏里搜索出悠木良的身份，想到他这几年来的事迹，眼里不自觉带上了点同情，“谢谢。” ——小伙子天赋不错，就是倒霉了点。 悠木良被这眼神看得一僵。 他动了动脸上的肌肉，但眼睛大小没有半点变化，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对久石桓点点头，悠木良努力保持冷静。 他直视久石桓，“久石先生，请务必在被我击败前保持王位。” 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充满挑衅意味的话语。 久石桓挑眉，神态轻松。 他拍拍青年削瘦的肩膀，语气里是来自前浪对后浪鼓励，“那要加油啊！小伙子。” 久石桓对有潜力也有实力的后辈相当宽容，他丝毫不将悠木良不敬的话语放在心里，甚至乐意于看到后辈富有朝气与冲劲。 主动挑衅，却被对方包容，还被鼓励了…… “……我会的。” 悠木良一瞬间只觉自己仿佛被戳中了心。 他礼貌地道谢，转身恍恍惚惚地离开，忘记了被留在原地的店员，还差点同手同脚。 留在原地的店员：…… 与武侦队伍面面相觑一会儿，店员才发觉店长是真的忘记了她们。 没有了店长的约束在，店员们也就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对久石桓的尊敬，“久石店长，请问可以给我们一个签名吗？” “可以的。” ··· 那厢，悠木良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坐船回到横滨，没有表现出一点晕船的痕迹——原本也不是晕船。 青年形单影只。 身边只有一只在他怀里和他快要融为一体的咬鹃。 远离赛场，没有了宿敌和店员的干扰，他现在能静下心好好想想自己的记忆了。 首先是黑雾。 悠木良摊开手掌，掌心朝上。 从指缝间钻出一缕缕黑雾，在掌心交织变幻，形成了一只只小触爪。 “原来这个能力……是那东西的啊……” 悠木良现在才算明白，自己直觉中明明攻击力约等于零的能力哪里来的拟态攻击。 如果所料不差，这就得益于自己在坠海昏迷前那一通骚操作了…… 阴差阳错没有被那个异闻生物吃掉，反而吸收了它的力量。 同时原本并没有融合完全的能力在另一股力量的作用下发生了一些变异，拥有了攻击力…… 自己醒来后不能动用能力大约是因为还在变异过程中，而自己原本的异能力「天地珍宝」在花费数年协调了两种强大异闻生物的能力后，彻底消失。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第一次融合黑衣少年后还存在的异能力会在之后莫名消失。 “有得必有失……” 悠木良凝视掌心的触爪团子，它们单独看时每一只触爪只有指甲盖大小。四根尖尖的爪子展开，没有属于骨骼的坚韧，只有娇小的、可以随意伸展收缩柔软。 他获得了辅助系梦寐以求的攻击力，却失去了一个保命异能力…… 他摸不清在船上时幼年的自己在想什么，但如果是他，他告诉山神的那一句‘我不会有事的’，指的是他的异能力可以不让他死亡。 异闻生物攻击同类是为了吞噬对方的力量结晶，像他们这样的实验体，半人半异闻，一旦死亡就无法提取处结晶，这也就是那个异闻生物对他小心翼翼地原因了。 一般而言，失去力量结晶的异闻生物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还有一半的人类身体，异能力会修复他的身体，甚至他可以适应海洋环境生存下来。 但这样看来……幼年的自己好像也没有告诉山神自己有异能力？ “倒也能理解，毕竟是因为它而被家人背叛的，害怕被第二次背叛的话，说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悠木良若有所思。 怀里的咬鹃看着触爪，显然不明白悠木良为什么要把它们放出来，它踩了踩青年的手臂， “啾~” 青年低头看着咬鹃绿油油的羽毛，冷不丁说道。 “你说对吧，山神？” “？！” 咬鹃踩手的动作一顿。 向上抬起头，淡黄的鸟喙恰好能碰到青年低下来的下颌。 两双眼睛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对视。 对人而言距离越近看东西越模糊的缺陷在双方这里都没有。 他们看到的仍然是清晰的图像。 咬鹃若无其事地开口，试图占据主动权，“啾咕~” ——山神是谁？你是不是又找了新欢！ 悠木良琥珀色的眼眸在咬鹃自下而上的角度看来，眼中瞳孔居多，眼白居少，整只眼睛仿佛被咖啡般的色泽淹没，深不可测，不可估量。 就在咬鹃以为青年会和自己对视到天长地久时，悠木良放开了它，抬起一只手解开自己脖颈处高高束起的衣领的衣扣。 “是啊——” -- 第84页 悠木良在咬鹃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给了咬鹃一个肯定的回答。 衣领被翻下，露出白皙的肌理。 有一条银链穿过分明的锁骨，没入无法触及的深处。 没等咬鹃看得更仔细点，悠木良粗暴地扯出了银链，放到衣服表面。 在银链的最下方，挂着两个薄薄的椭圆牌子，一个牌子刻着‘序列C-01’。 另一个刻着‘序列B-01’。 悠木良指着‘序列B-01’，意问深长，对着咬鹃说道，“如果你再不努力点，在我心中的地位可就永远赶不上他了。” “心头的朱砂痣和自己送上门的廉价小鸟，你说哪个更重要？” 咬鹃：O-0 “啾咕啾啾啾！” 愤怒地鸟鸣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41章 在横滨各方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天上的乌云悄悄蔓延到了横滨上方。 从乌云中掉落下一些黑色的不明物质，但由于太过细小，鲜有人发现。 ··· 吃醋（划掉）快乐的时间是短暂的,走出小巷,人渐渐多了起来,咬鹃自然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大吵大闹让悠木良被群众围观。 咬鹃闷闷不乐地缩在悠木良怀里,头埋进臂弯，一副不想见人的样子。 悠木良好笑地看着咬鹃,用手颠了颠,没说话。 ——该配合你表演的我视而不见。 ——我就静静看你能装多久。 咬鹃被颠了一下，身体摇摇晃晃，爪子没抓稳，一翅膀半展开撑在青年手臂上。 这风一吹就倒的娇弱模样令人心生不忍。 但悠木良没有半点怜爱的意思,他揶揄笑道，“这样就不行了？” “……” 被嘲弄一番，咬鹃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智障。 一只成年的中型攀禽还能被这点力道甩得站不稳？是你太小看我们攀禽的爪子还是你以为我尾巴长就重心难以控制？ “啾~” ——我不是故意的。 咬鹃默默把jio收回来抓好,又收起翅膀叠起,扬长了脖子试图和青年解释。 悠木良说道：“你是有意的。” 他把咬鹃赶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再用空出来的手拿出钱包,“我今天很难过，我觉得我有被打击到。” 说话的人脸上没有一点悲伤。 青年身材挺拔，气质阳光,举手投足间尽带自信气场。 就是这样的他，却张口说出了悲伤的话语。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定已经炉火纯青了。 “……啾。” ——好吧，就当你很悲伤,然后呢？ 悠木良打开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咬鹃嘴边，示意它咬住。 待咬鹃从善如流地叼住银行卡后，又关上钱包，放回口袋。 悠木良随性地拐弯往商业街走去。 “然后我要大购物，以缓解我内心的不适。” ··· 走动商业街，发现人们不约而同抬头在看着什么。 还不时指指点点。 这就和之前横滨市民围观富江的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啾。” ——想看。 咬鹃小声道。 “好吧好吧。” 虽然喜欢怼咬鹃，但小事上悠木良还是宠着它的，不就是看个热闹吗？想看就看咯。 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人群。 眼神逐渐僵硬。 刚答应下来的悠木良恨不得穿越回去刚才捂住一时口快的自己的嘴。 只见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把建筑物围了个满，想要进去还要穿过这重重阻碍。 悠木良意识是拒绝的，并不想和人有太多肢体接触，但脚快脑子一步先走了进去。 眼看在夏季高温下浑身汗津津的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悠木良不觉紧闭双眼，内心大喊一句——吾命休矣！ 好不容易挤进去，来到最里层，悠木良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黑雾在蠢蠢欲动，提醒着他这是异闻生物。 只见一只……一个类似于人，长有人类四肢的生物像蝙蝠似的倒挂在屋檐下。 它背生双翅，那翅膀像是放大后的蛾翼，手臂与翅膀相连，结构和翼龙相似。 全身覆盖有一层短短的黑色兽类绒毛，忽略掉翅膀，单看背影就像是只猿猴。 那东西被人群越来越大的喧嚷惊醒，它转过神，两只铜铃般的红通通眼睛与人群对视。 “啊——” 被这生物的尊容吓到的人群尖叫起来，你推我挤，下意识想要远离这个诡异地东西。 “被背影骗了！鬼知道转过来是这么个东西！” 悠木良听到旁边有人不屑地碎了一口，双手抱胸转身就走。 他抽了抽嘴角。 喂喂，背影也没见得好看到哪里去啊？ “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民风彪悍的横滨市民里藏龙卧虎，人才辈出，除了一部分主动离开的人，还有一大部分是尖叫后仍留在原地，还有心思对它评头论足的。 “这完全不符合生物学，骨骼太重了，这翅膀飞不起来的。” 还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打扮的人推推眼镜，用充满学术气息的话语对它做下了判断。 “它是怎么挂上去的？” 还有人关注点与众不同。 悠木良听到这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好嘛，这是给自己送咖啡豆的那个临时工。 -- 第85页 弗朗西斯提着一袋锅碗瓢盆，也进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不得不说，组合对看热闹的热情是真的一脉相承。 被带歪重点的悠木良跟着看了一眼这生物与屋檐相交的地方，它就像倒着站在平面上一样，脚掌与屋檐相贴，也不见有什么能固定住自己的方法。 ——对哦，它是怎么挂上去的？ “这是什么？” 悠木良随口一问路人，想大致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比如，它是怎么挂上去的？ 哪知这路人也不是普通人。 路人开口就是一句：“天蛾人，被猜测为会带来灾难或是能预言灾难并提前出现在灾难发生地的异常，不会攻击人。” 悠木良定睛一看，只见他戴着奇异的护目镜，身穿银白色的防护服，浑身上下包裹得不留一丝缝隙，在阳光下就是个闪闪发光的大银蛋。 悠木良觉得自己快被闪瞎了，“你怎么知道？” 路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追了它八个国家，你说我知不知道？” 悠木良当即竖起大拇指，“厉害啊兄弟，别人追八条街你追八个国家，来头不小嘛，哪儿混的啊？” 路人：“scp基金会，谢谢。” “？！” 这来头何止不小，简直不能再大了！ 全世界唯一的跨国异闻生物收容所。是传闻中已经收容了几千异闻生物的组织。 咬鹃和悠木良共同对路人投以敬畏的目光。 ——捂好马甲，现在就是有点怕被抓。 “那你咋还不抓啊？” 悠木良好奇地问。 路人有问必答，“等队友。” 悠木良又问：“你队友呢？” 路人有点郁闷，“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队友临时接了另外一个收容任务，和别人组队去了！” 悠木良善解人意地不再问下去，“谢谢啊兄弟！” 他不等路人回神，转身就跑。 同时收回了不知何时穿过防护服抓住路人脚腕的黑雾。 还在原地的路人：……刚才我是不是和什么东西说话了？ ··· 跑到一半，悠木良回头看了眼人群，确定路人没有追上来，长舒一口气，吹了个口哨，“摸完就跑，刺激~” 这就是记忆完全的好处，黑雾感知情绪、放大**、消除记忆的三个能力全部解锁。 第一次和scp的成员打交道，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就这样放他从眼前离开又不甘心……那可是scp的成员啊！平常神神秘秘人影都摸不到一个的scp啊！ 珍稀动物突然身边就蹦出来一个，不去看看都后悔终生！ 于是好奇心无限大的店长选择了仗着自己的能力在收容员面前反复横跳。 也幸好他碰上的这个级别不高，经验不够，才让他轻易得手了。 换一个级别高的，他的黑雾能不能突破防护服都是个问题。 “啾~” ——我毛炸了。 咬鹃等到悠木良停下来，才敢轻声细语地倾诉委屈。 悠木良看到咬鹃被风吹乱的羽毛，脸上一红。 自己跑太快导致咬鹃羽毛乱了，他也不好屑到让咬鹃自己整理。 再加上咬鹃这乖巧懂事的小模样…… 悠木良伸手撸了撸绿鸟，哄道，“没事，给你顺顺，看，现在整整齐齐了吧。” 改跑为走，悠木良带着鸟，一路抄近道回到尾雀咖啡店。 店员们还没回来，和武侦那边的人玩得正好吧？ 倒是旁边大树先前爬出蛞蝓的地方又多出了一个东西。这树有点东西，花不开果子不结，天天不干正事净吸引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悠木良皱起眉，“天蛾人？怎么跑到我这儿了？” 但想想这东西貌似没有危险性的样子…… 店外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悠木良摘下牌子，忽视天蛾人，打开店门。 “既然不负责任的员工们还没有回来~就只能由我这个敬职敬业的店长来接待客人啦……” 边说着，他脚步一停，疑惑地视线在被打开的内室门上徘徊。 “翠啊，我们出门前好像锁了门的对吧？” 他问咬鹃。 “咕。” ——是的。 咬鹃点头。 黑雾涌动起来，按照黑雾这激烈的程度，显然内室里不只有一个弱小的蛞蝓，还有别的异闻生物。 悠木良出于对店外人的人身安全和对自己即将上餐桌的食物考虑，把身后的店门关上了，反锁店门把自己关在店内。 放下咬鹃，他顺手抄起放在柜台上的钢管，向内室走去。 以前弥生买钢管放在店内说以防万一他还觉得多虑了，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一天派上用场。 咬鹃跟在他身后，警惕地看着门。 青年脸上笑意盎然，“不速之客呀——” 他生疏地伸出钢管敲敲内室门，看得出他是第一次拿钢管。因为这架势不像是拿钢管来打架的，反而像把钢管当成了打草惊蛇用的棍子。 遮掩的内室门被打开。 悠木良已经预演好了对方被发现后会做出的各种反应。 可他唯一没想到，内室里只有一个和蛞蝓少女对视的大头雕像。 该混凝土雕像曲线柔和，头大身长，四肢短小，臀部挺翘，整体看起来形似花生，充满了名为艺术的美感。 -- 第86页 面部画有五官，面上的图案着色以红绿黑为主，用色明艳，色彩对比强烈，给人以强烈冲击感。 雕像双手抵在玻璃鱼缸壁上，直视蛞蝓少女，并试图壁咚她。 ——这可真是……好别致的小东西啊！ 才刚听到这句话就要用到了。 悠木良无言地放下钢管。 钢管没用了，它又杠不过混凝土。 蛞蝓少女睁大双眼，与雕像深情对视，一动也不敢动。 少女黑瞳的边缘泛着一圈淡淡的蓝光，她眼睛水润，似躲非躲，欲拒还迎，面颊上还有有淡淡红晕。 气氛一度十分暧昧。 听到钢管敲门的声音，少女仍看着雕像，但蛞蝓身体向青年所在方向爬过来，似乎是想要求救。 悠木良看也不看蛞蝓，他用脚拦住想要蹦哒进去的咬鹃，一手关上门。 他好心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蛞蝓少女：？？？ 第42章 门初初合起,悠木良就听到内室传来‘咔嚓’一声仿佛扭断了骨头的声音。 悠木良：？ 他伙同咬鹃，再次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内室中,大头雕塑进到了玻璃缸里,好在玻璃缸没有盖子,不然还不能容忍下它这两米多的身高。 而玻璃缸的原住民·蛞蝓少女,她美丽的头颅下连缀着的那不足一指大的小小身体，现在与头颅呈现不自然地扭曲形状。 头颅与身体反了。 口中的蛞蝓有气无力地蜷缩进了口中。 但就从这还有力气给他们眨眼的头颅看来,蛞蝓大抵还是活着的。 “……因爱生恨？” 悠木良身为饲主的时候从来没有靠谱过。 他稍微看两眼蛞蝓,确定她死不了就没理了。 反正异闻生物这东西恢复力好得很，何况还是一只蛞蝓？身体断了都能长成两个个体，没必要担心她。 “啾~” 咬鹃在地面行走时直到悠木良小腿，它从青年腿后探出头来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蛞蝓,黑豆眼中充满怜悯。 ——安息吧。 在两只一个关注大头雕像，一个关注蛞蝓少女的时候，大头雕像脚下的玻璃传来异声。 “啪——” 玻璃迸裂出一点细小的碎片,向外弹射而出。 与此同时,玻璃缸底接二连三地传来碎裂声，以大头雕像脚下为中心,延伸出一道道裂纹。当裂纹布满玻璃底部时，玻璃缸，破了。 “……” 悠木良咽了口唾沫,从大头雕像脸上看到它脚下，再游移到身体。 ——这东西……也未免太重了吧？小小地比人高那么一些，居然能把叠了几层的玻璃压碎,要是我被它砸到…… 青年想都不敢想。 细思极恐。 咬鹃看起来似乎同样被吓到了,直愣愣地看着大头雕像。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等到悠木良再与大头雕像对视时，他发现，大头雕像正对着他。 原本刚进来时大头雕像是侧面对着他们的，一眨眼转移视线的瞬间就转了过来。 再细看一下，大头雕像已经靠近玻璃缸了，双手推在玻璃缸壁上，一黑一绿两双眼睛都盯着两只。 黑雾摸上大头雕像的脚腕……但表层是一层光滑的石膏，黑雾钻不进去。 对敌无用，悠木良只好收回黑雾笼罩在自己身边。 悠木良颤抖着说道：“兄、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雕像脚下的破碎玻璃。 在他的视线没有注视雕像眼睛的时候，雕像在一瞬间穿过了玻璃缸，来到悠木良身前。 “？！” 悠木良和咬鹃吓得毛都炸了。 两只默契地一个点地一个扇动翅膀后退，拉开和大头雕像的距离。 悠木良观察了雕像好一会儿，确定它没再移动才说道：“翠酱，你一直看着它，别转开视线。” 三次雕像出现变化，都与他们没注视它有关，悠木良怀疑它的行动限制就是这个。 “啾~” 咬鹃答应了。 趁悠木良不注意，它又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青年。 ——好的，玻璃缸裂了，我之前弄的裂纹也完全没有了，不用担心哪天被找出来对峙。 咬鹃调节了一下身体，控制这具身体不眨眼盯着大头雕塑。 对于普通鸟类而言，要做到不眨眼是不可能的。 可妙就妙在，它现在既不是普通鸟类也不是肉身躯体。要做到直视不动就是调节下身体参数的事，轻而易举。 悠木良等咬鹃摆好姿势，试探性地快速眨了眨眼。 大头雕像没动。 看来‘被注视无法行动’就是它的弱点了。 他问道：“翠酱，你能保持这样不动多久？” “啾。” ——七八个小时吧。 咬鹃想了想，谦虚地给了个保守的数字。 “那你先等着哈。” “啾？” 悠木良弯腰避开咬鹃看向大头雕像的视线，走到大头雕像旁，捡起接连遭到打击的蛞蝓少女。 “我过一会儿回来。” 边说着，青年一边把蛞蝓少女放到了厨房。给她圈了一块地板，又在边缘撒上盐，往边缘里放了一叠染色剂。 -- 第87页 悠木良：“你把我们离开店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写一遍。” 蛞蝓看着周围的盐：…… 把蛞蝓少女放养在厨房，悠木良转身出了店，又把店锁上。 想想还是不安心，生怕店员粗手粗脚回来撞上几只，于是又在店门挂着的牌子上添上了‘擅入者扣工资’字样。 临走前，他瞄了眼一旁的大树，喃喃自语。 “天蛾人还在啊……不知道那个scp成员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顺便告诉他吧，就当我是突发善心做好事好了。” 树上的天蛾人浑身一颤。 天蛾人：？ 悠木良离开不久，闲逛的店员们连带着久石桓和武侦成员来到了咖啡店外。 弥生掏出钥匙正欲打开锁，抬头就看到了店门挂着的牌子。 店员们笑容逐渐消失。 对店长好感度-1-1-1…… 弥生歉意地对客人们笑笑，“真是抱歉，今日我们咖啡店可能不适合招待你们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中岛敦小天使出来解围，“没关系的，我们都可以。” ··· 悠木良抱着一堆东西回来时与一行人正好错开。 没有遇上真是太好了呢。 将买的东西放在沙发上一个个拆开，是数个鱼缸和数十袋小鱼。 悠木良的黑雾对大头雕像不管用，大头雕像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烂摊子，吃又吃不了，走又走不开，连它的力量原理都不知道，还得担心哪天它被scp的人撞见连带着自己这一窝都被抓。 四者相较取其轻。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个能够代替他们的东西盯着大头雕像，防止它动手。 不就是视线直视吗？这东西他要多少有多少！ 悠木良看着一个个已经被装上水放好鱼的鱼缸，傲然一笑。 搬起鱼缸，他堵在了内室门口。 一字排开，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摆好后，鱼缸还有剩余的。 但机智如店长怎么会买多的呢？ 他拿出了麻绳。 买的鱼缸是特意买塑料的，盖子上有耳可以被提起来。 用麻绳穿过鱼缸盖子，打了个结，从大头雕像背后挂在它胸前。 为了防止鱼缸过重而掉下，他还拿起大卷透明胶，在鱼缸和雕像上缠绕了一层又一层。 如此这般，分别将多余的鱼缸缠绕在雕像脸、胸、手臂、腿上，至此，鱼缸恰好用完。 “翠酱，出来吧。” 跨出内室的青年潇洒一撩额发，甩掉点点汗水。 复杂运动后的青年话音还带有点点错乱的喘息，但在咬鹃眼中，青年就像魔鬼一样。 “咕。” 咬鹃复杂地看了眼雕像，眼中同情怜悯惋惜皆有，大致意思是‘你找谁不好非要撞到他身上’。 悠木良又来到厨房，想看看要不要添点盐。 此时，厨房中的蛞蝓少女迫于生命的威胁……都把她放到厨房了，下一秒大概就是要煮了它吧？蛞蝓心想。 听说有道菜叫‘法国烤蜗牛’？蜗牛好像是蛞蝓的近亲QAQ 总之，蛞蝓少女相当积极地爬动，赶在悠木良回来前就用歪歪扭扭的国文描述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一个瞬间出现在店内的男人背着雕像出现在了内室，看到我时还被下了一跳，他念叨着，‘恶心的东西，把scp-173放在这里和它真的是绝配！’，然后因为没有注视雕像就被它扭断了脖子……那个男人的尸体化成光点消失了。我怕被杀死，就一直没敢眨眼。” 看完蛞蝓少女写下的话，悠木良脑洞大开，“scp-173？那个成员的同伴要抓得不会就是它吧？” “你也是的……”青年嫌弃得拎起蛞蝓少女，“你一个蛞蝓怕什么扭脖子？它连你脖子在哪里都找不到吧？” 这话说得不错。在少女成为蛞蝓少女后，本体是头颅蛞蝓，而不是头颅原本的缩小身体。被扭断的身体就是一截无关紧要的残肢，现在被扭断失去供血后，残肢已经自动杀死连接处的细胞，准备积蓄能量再长出一只蛞蝓了。 蛞蝓：你就是欺负我说不了话不能还口！ “不过scp的东西不能一直放在店内……” ··· 尾雀咖啡店外的大树上，倒挂着一只天蛾人。 感知到店内有强大异闻生物气息的天蛾人猜测这间咖啡店不久肯定要发生灾难，于是匆匆忙忙落在树上，等待灾难的发生，自己再进去吸收点灾厄气息填饱肚子。 ——我这可比那个傻子聪明多了！ 天蛾人一边想着，一边嘲笑之前遇到的同类。 那个同类居然光明正大地在人流量多的商业街出现，是生怕人类不知道自己存在吗？ ——外地的就是没见识！土包子！不知道横滨有大量异能力者吗？随便碰上一个都够你喝一壶…… ——奇怪，怎么那个人类进去这么久都没出事？ 天蛾人有些困惑。 就在此时，一条黑雾触爪从店内飘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天蛾人的脚。 黑雾从皮肤中渗入，侵蚀。 从脚传来的剧痛让天蛾人下意识扇动翅膀想要逃离，但触爪又岂会给它机会？ 只见连接上天蛾人的黑雾突然膨胀，像一张巨口，一口包住天蛾人。 -- 第88页 雾气凝结成水，粘在天蛾人的翅膀上，阻止它飞行。 天蛾人被黑雾拖进了店内。 天蛾人看到了被装饰成圣诞树的异闻生物大佬。 天蛾人被面对面和大佬一起捆了起来，共同被踢出店门扔到了人行道上。 身上被挂了个牌子：艺术品，合影一次五円。 旁边还有个青年笑吟吟地在它耳边低语，“可惜了没找到scp的人，那就只能委屈你了。对了，一旦不被注视，这位就会动手扭断一切生物的脖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施施然抱着一只绿鸟离开。 天蛾人：…… 天蛾人心态崩了。 第43章 天蛾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黑夜降临。 期间,它承受了太多在它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屈辱。 黑夜是天蛾人一族的正常活动时间，被放置play的这只天蛾人，就被其它的同族发现了,现在正在大肆嘲笑。 “你是弱智吗？” “都来看看都来看看,合影五円一次哦！” “哈哈哈哈哈……” 一只只天蛾人飞落到咖啡店附近的房顶上，居高临下欣赏和雕像捆在一起的天蛾人。 “世界奇观啊~” 一道声音传来。 “是啊是啊！”天蛾人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附和道。 只是突然,它们发现这声音用的不是它们一族交流时用的生物电波,而是人声。 “？” 一只天蛾人转身看去，它记得那声音好像是从它背后传出来的。 身穿银白防护服的三人站在它身后,其中两道熟悉的气息——是追了它八个国的那两人！ 看到天蛾人转头，路人扯起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齿笑脸，“第一次见到捉一送群的时候,稍微有点惊讶。” “动手！”路人身边的另一个人冷声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从各个角落出现穿有防护服的人，他们手持特制枪支，对准还在看戏的天蛾人。 “砰——” 发射出来的不是子弹，而是一张张巨大的银白□□。巨网在接触到天蛾人时瞬间通过高压电,将天蛾人电得肌肉颤抖。利用天蛾人露出的破绽，巨网迅速从天蛾人脚下穿过，将它们包裹成一个球。 天蛾人没有了落脚处,表面光滑的巨网也不会让它们继续停留在屋顶。 于是天蛾球一个接一个滚到了地面上。 “啧啧啧——”路人从屋顶一跃而下,摸着下巴在‘艺术品’周围转悠了两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面,名场面啊~” 队友默了默,“这大概,会成为这个种族和173的黑历史吧。” 被捆绑的天蛾人和173：…… “赶紧打包吧，好不容易有一次大丰收，日本全部的天蛾人大约都在这里了，超大的功绩啊！” “对了，队长，这间咖啡店要进去探查吗？” 一个成员问道。 在他们的调查中，这个‘艺术品’第一次出现是被从咖啡店中扔出来的。 队长沉吟片刻，摆摆手，“不必了，横滨这块地有很多能人异士，有个刚好克制这两个的也正常。” “是。” 待scp的人员陆续收拾场地离开，又过了三十分钟，从不同的房子里又走出来几人。 队长说得对，横滨能人异士太多，所以有几个刚好能躲开scp成员探查的也正常：） 戴有面罩的少女身形出现在房顶。 从一颗树后缓步而出的太宰治：“呀~这不是银酱吗？” 悠木良打开店门，见此，笑容勉强，“各位……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啊？” 从悠木良视角看到的可不止这两人，他还看到了太宰治身后不远处躲着的几个武侦成员、与少女同时出现在路口的几个港黑成员。 然后领头的那个…… 悠木良看了看武侦社长福泽谕吉，又看了看港黑首领森鸥外，从眼中流露出几分苦涩。 有种不好的预感。 “……” 国木田独步说道：“我们可不是来散步的，只是对悠木君有事相求，没想到刚好碰上这个情况。” 这边武侦社长没有开口，那边港黑首领同样不会降了逼格自己说话。 身边部下广津柳浪上前一步，“我们也是同样有事拜托小良。” 一个称呼‘悠木君’，一个称呼‘小良’，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武侦这边的几个脸色沉了沉。 两方人在眼神厮杀，两方首领无动于衷。 两边人堵在咖啡店门口，谁也不肯先退却一步。 悠木良迫不得已，站出来打圆场，“几位……先入店喝杯咖啡如何？” “也好。” ··· 悠木良去厨房里泡咖啡了，两方又恢复了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边坐一张沙发，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边界分明。 森鸥外问道，“不知福泽大人找悠木君有什么事么？” “不如森医生先说说你们的目的？”太宰治笑眯眯地一句话怼了回去。 福泽谕吉默认了太宰治的行为。 森鸥外垂眼笑道：“只不过是一点小事。” 福泽谕吉手放于袖中，只坐到沙发的一半，坐姿端正，与森鸥外放松靠在沙发上的样子截然不同，“我们也一样。” -- 第89页 一句话之后，双方再无交谈，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十几分钟，厨房里本该出现的人还没有端着咖啡出来，双方部下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只是没有人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打破沉默的是国木田独步：“……悠木君，泡咖啡的时间是不是有一点久？” “我们人多，他冲煮咖啡的时间久一些也正常。”太宰治按下了躁动的国木田独步，抬眼意有所指地看着森鸥外，“森医生，你说是吧？” 森鸥外交握的十指紧了紧，但面上仍不动声色，“也许吧。” 双方再次安静。 又是十几分钟之后。 国木田独步：“这个速度……？” 在此时，森鸥外站了起来，带上部下们离开咖啡店。 “？” 同时福泽谕吉也站了起来，“走吧。” 国木田独步一脸茫然，“走了？不等悠木君么？” 太宰治拍拍屁股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困死了~” “国木田君，你还没有发现吗？那只我们进店时看到的绿鸟不见了~” 太宰治惋惜地拍拍国木田独步肩膀，下一任社长智商不太行，这可怎么是好？ “那只名叫‘翠’的绿鸟是这家店长的爱宠，每天都带回家养的那种……” 与谢野晶子接过话稍，“意思是，悠木君早就带着他的小宠物跑路啦，我们和港黑互相对峙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悠木君回家，让双方都堵不到悠木君……” “现在悠木君大概到家了，我们也就可以离开了。” ··· 悠木良真的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吗？ 不，完全没有。 谁能想到翻窗出去第一时间碰到的是‘港黑狂犬’芥川龙之介啊！ 被来之前森鸥外一句‘芥川君打不赢也没关系，只是想让你试探一下’和来之后太宰治一句‘你守着这里有什么用吗？反正也拦不住’而刺激到逐渐狂化的芥川龙之介，看到悠木良时眼都红了。 二话不说，召唤罗生门就给了悠木良一次暴雨梨花般的猛烈攻击。 悠木良躲开青年的第一轮攻击，心里纳闷。 这小伙子是咋的了？上次见面还好好的一病弱青年，怎么现在就和得了狂犬病的狗子一样？ 然后心里一琢磨。 这不行啊！我要是不对他做点什么，他跑出去伤了我的客人我不是亏死？ 随后悠木良手一挥喊出一图黑雾，命令它们牵制住罗生门。 手在自己身上摸上摸下。 咬鹃：……简直没眼看。 悠木良摸索出了一条麻绳，绑天蛾人和scp-173时剩下的，“哎嘿嘿嘿~” 咬鹃也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反正它从看到悠木良在自己身上摸索时就猜出了他想干嘛，于是匆忙举起翅膀，捂住了头。 待一切终结，咬鹃已经被抱着走进了巷子。 至于芥川龙之介…… 悠木良露出和善的微笑：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港黑首领和成员找到芥川龙之介时露出的一言难尽的神色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耽误了一会儿，悠木良进入小巷子时已经来到了零点。 零点总能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件。 别不信，看现在，就有一个飞来的黑胶唱片砸在了咬鹃身上。 唱片随即落在了地面上。 咬鹃：什么东西砸了我？ 咬鹃迷蒙地从青年怀里伸出头，转头一看。 “啾啾啾啾啾！” “哈哈哈哈哈！” 两声几乎同时发出。 黑胶唱片没能对咬鹃造成伤害，但却折弯了它的一根羽毛。 在片片油光发亮、打理整齐的羽毛中，只有那一片羽毛竖了起来，彰显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咬鹃不敢问悠木良为什么没有帮它挡下唱片，联系前后事件，当然是青年对它刚才捂脸举动的报复了！ 它挣开青年的怀抱，跳下，落在唱片上，把唱片刚才对它做的事情如数奉还。 但一个几克的物体砸到几千克的物体身上，和一个几千克的物体砸到几克物体身上，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唱片不忍其重，发出了即将破裂的‘嘎吱’声。 主宠是一样的心眼如针尖大小呢！ 在黑胶唱片飞来的方向上，有个女孩追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女孩手里还拿着一块染血的板砖，她问道：“你们有看到我的唱片吗？” 悠木良没觉得拿个板砖有什么问题，他瞥了一眼咬鹃。 咬鹃心虚地又趴下了一点，想要将唱片完全覆盖，不让女孩发现。 “你说唱片啊，刚才飞过来差点砸到我，不过好在没有，只是和我擦身而过，可能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吧。”悠木良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神情一肃，“你们小姑娘玩闹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差点都砸伤人了！” 女孩被青年严厉的批评震慑到了，愣愣地道歉，“……对不起。” “快去找吧。” “是。” 女孩走后，悠木良松了一口气。 他抱起咬鹃，摸摸它折断的羽毛，“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至于是下次不会砸到还是不会折毛，这就没有细说了。 “啾？！” ——你还想有下次？ -- 第90页 咬鹃可没这么好糊弄，跟了悠木良这么久，该学到的都耳濡目染了。 “好好好，没有下次~” 这时，被忽悠走的女孩又跑了回来，“你们给我站住！” “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如果唱片飞走了你是怎么看到它的样子知道砸你的是唱片的！” 小巷子里昏黄一片，悠木良所在又是阴影处，黑胶唱片落在阴影里，难以分辨。 女孩气势汹汹地问道，“唱片在哪里？” 悠木良想着被咬鹃压出裂缝的胶片，摸摸鼻梁。 该怎么告诉她，你的唱片被压碎了？ 咬鹃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女孩。 女孩等到花都谢了也没有等到悠木良的回答。 愤怒的她扬起板砖，一个冲刺来到悠木良身前，对准他拍下。 悠木良抱着咬鹃，侧身闪开后伸出一条腿横在女孩脚前，温声劝告，“我知道你们小姑娘走夜路通常要带点武器防狼，可是呢，我也看不上你，你就不要这样了好吧？” 你瞧瞧你说得是人话吗？ 被绊倒的女孩啪唧一声头朝地摔倒。 手里的板砖也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悠木良指着女孩教育咬鹃，“你看，走路还是要看路的嘛！这不，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倒。” 第44章 横滨最近有点不对劲。 悠木良掀开窗帘看了眼街道, 想起了昨晚那个被他一绊倒就摔死了……不是，那个早早就死亡了，还找他碰瓷的小姑娘, 又想起了那小姑娘临没气前说的话，还想起了昨晚他之后又遇到的一个被板砖拍死的女士。 横滨的本不应该发生这些事的…… 他有这样的感觉。 可是, 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也说不出来。 总之，他撞上的异闻生物越来越多了。 这些异闻生物……就像被什么驱赶着，往横滨飞蛾扑火般撞来一样。 不论是天蛾人、蛞蝓少女, 还是黑胶唱片, 他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连它们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淡淡的惊慌失措。 揉揉太阳穴, 心累的悠木良开口阻止, “……翠酱，能别玩了吗？” 咬鹃叼着唱片将它立起来, 两只爪子踩在胶片边缘，全身依靠胶片支撑。 优秀的平衡力使它得以保持这个姿势。 “啾？” 咬鹃抬起头发出疑惑的声音, 但爪子仍抓着唱片，不肯放开。 “出大事情了。” 昨晚回家后, 武侦和港黑先后给他打来了电话。 武侦那边告诉他江户川乱步去东京办案时碰到了异能特务科的一个朋友, 顺手就带回了横滨做客，让他最近安分点。 悠木良：“我现在就是很委屈，我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武侦：“我们不是很想继续给你善后谢谢, 请想想你为什么能控制能力了还要半夜出来游荡, 以及为什么明明坐汽车更快还要到处乱飞。” 港黑那边则告诉他来的人是拥有异能特务科爪牙之称的雀之宫家族成员。 顺便还发给了他一份雀之宫家族的资料。 看到资料的悠木良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不是, 你一个海港黑手党, 查到的雀之宫家族资料怎么比我这个雀之宫分家少爷知道的还多？ 同时两方都给他传递了一个消息：两方的情报人员都发现横滨最近有‘缝隙女孩’出没, 两方都有成员陷了进去, 希望悠木良能出手相助。 悠木良刚开始是不想搭理他们的，毕竟一个给的情报是另一个早先给过的，另一个给的情报对他又没什么用…… 而‘缝隙女孩’既然坑了两方的人一把，那两方肯定会对‘缝隙女孩’追查到底。 两方联手封锁，‘缝隙女孩’的存在也很难影响到普通人。 既然对他的客人威胁小，那出不出手也无所谓了。 “表面上看没有我什么事……” 悠木良叹了口气，他拿起一盆刚调好的辣椒水，倒入喷壶，用力一按。 “但既然已经卷进来……” 辣椒水喷雾喷洒在墙上。 墙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指粗细的孔洞，孔洞的另一边是一个偷窥的人，正在将一边眼睛怼到孔洞前想要偷窥室内情景。 辣椒水穿过孔洞直达那人的眼睛里。 “啊——！！！” 墙外传来尖叫声。 又一个眼睛被辣到了的人。 “我本来是想做个好人的……”悠木良放下手里的辣椒水喷壶，转而拿起一个烧杯。 原本摆满了调制咖啡工具的厨房里，现在放上了各种化学用具。 将一个盛有细小白色晶体的碟子拿起，又把白色晶体倒入烧杯中。 再倒入量好的水。 一杯溶液就此调成。 将溶液倒入另一个玻璃喷壶，放到一边。 “奈何世俗不允许……” 在玻璃喷壶的旁边，是一个已经空了的试剂瓶，瓶上标签贴有‘NaOH-氢氧化钠’。 ··· 故事要从今早悠木良来咖啡店时说起。 据昨晚那个小姑娘咽气前的说辞推断，这个黑胶唱片播放的歌曲拥有迷惑人心的力量，会吸引听到歌曲的人们互相争夺，为此大打出手、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于是本着‘收了这个唱片就是为客人生命健康负责’的想法，悠木良将它贴身带在了身边，上班时也一同带来。 -- 第91页 来到咖啡店的悠木良目光若有若无地在一个柜子里打转，这柜子里有一个留声机。 咖啡店中的物品从悠木佑一去世后他就只增不减，而悠木佑一生前又最喜欢听唱片，因此咖啡店里是有能够播放这张唱片的留声机的。 唱片在昨晚虽然被咬鹃踩裂了一些……但剩下部分还是能播放的。 悠木良很想知道这个据说好听到能使人占有欲不断膨胀的歌曲是怎么个有魅力法。 他偷偷瞄了眼店外，今天特意来得特别早，现在店外人流量约等于无，店员也一个没来。 现在实验，再适合不过了。 咬鹃鸟微言轻，无法阻止。只能欲言又止地来回踱步，看着悠木良把一切做好。 悠木良搬过来一张圆凳，踩在上面，打开柜子抱出留声机，又掩上柜子，将留声机放在柜子正下方的台面上。 拿起唱片，放入、调试。 停止运作了七年的留声机在此时终于能再一次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恢复它的本职工作。 随着声音的逐渐流畅，从留声机里传出了一阵凄美的歌声。 声音独特，起承转合。 曲调中带有大海的宽广与温柔，汹涌与风暴，其中仿佛讲述了一段人鱼与人类的爱情故事。 在唱片转动，即将来到歌曲**时，声音却突然支离破碎了。 “喀嚓——沙沙——” 沉迷在歌曲中的一人一鸟恍然惊醒，这才发现连自己都差点被迷惑了。 悠木良收回不知何时伸出的想要拿下唱片的手，转而收到衣袋中，“看来这唱片确实有古怪，我们要把它好好保……” 话未说完，咬鹃惊叫起来。 “啾！” ——柜子里有眼睛！ “什么？” 悠木良懵了一下，立即抬头看向柜子。 在柜门的缝隙中，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与青年对视。 悠木良比咬鹃视角更高，还看到了从咬鹃角度所看不到的半张惨白的人脸。 从额前的刘海来看，这是个女孩子。 悠木良退后一步，思忖道：“……缝隙女吗？” 缝隙女是日本都市传说之一，据传缝隙女会将看到的人拉入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永世不能出来。 黑雾躁动得很剧烈，这个生物，很强。 悠木良无意与一个不明能力的强大异闻生物为敌。 所以他转念一想，决定试试能不能用阳间办法来使缝隙女退却。 “听闻可以用胶带封上缝隙。”一边说着，悠木良下蹲拉开一个柜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生活工具。 他剪下一截透明胶，动作麻利地粘住了缝隙。 缝隙女还没有消失，但隔了一层透明胶再看，她现在就有了莫名的喜感……像一个被装在盒子里展览的人偶。 悠木良站在原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 缝隙女既没被悠木良的应对劝退，也没有暴怒出手，她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悠木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卡住了？” 根据缝隙女的传说来看，缝隙女很可能是一种掌握了转换空间能力的生物……但空间能力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能力，即使是熟练地掌握者，也有可能因为一个分心而导致失误。 缝隙女现在的样子，与失误的说法重合度极高。 想想看……缝隙女正动用着能力转换空间，这时听到了令人沉醉的声音，只是一个失神就使得能力出了问题。 逻辑自洽，没毛病。 想明白了缝隙女产生的问题，悠木良不再等待。 空间转换失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等她恢复正常就是在浪费时间。 他留下咬鹃看店，自己出门去买阳间道具了。 ··· 由于大清早开店的没几家，悠木良跑了好久才买齐了他想要买的东西，回到咖啡店。 缝隙女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真不能动还是假装不能动。 悠木良站在门口看了看她，眯起眼睛。 她这是想干什么呢？ 青年装出一副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抱着东西走到了柜子前。他低下头，一只手仍抱着袋子，另一只手离开袋子，伸出来作势想要拿起唱片。 与此同时，头上许久没有动作的缝隙女动了。 贴上的透明胶崩裂，一只手从缝隙中迅速伸出，绕开青年，争在青年之前抓住唱片。 胶带就是个摆设，没有半点作用。 悠木良：……？ 等等，这个目标是不是有点错误？我以为她的目标是我，结果她的目标是唱片…… 她想要唱片趁我出去时拿不就可以了么？一只鸟又不能阻止她，怎么还要等我回来？ 咋的，现在异闻生物脑回路都如此清奇？ 虽然内心对缝隙女腹诽不断，但悠木良还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唱片拿走的。 他伸出的手变幻了一下方向，转而抓住缝隙女的手腕，钳制住她。 只是不曾想，当手接触到缝隙女时，他就没了力气，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而面对如此窘迫，悠木良却没有分毫担心，还有闲心侧过头背对缝隙女，朝咬鹃眨眨眼。 缝隙女又伸出了一只手抓住青年。 左手唱片，右手人，全部都要，将两者都拖入缝隙中。 -- 第92页 缝隙女拉人的速度很快，眨眼间悠木良就只有一双腿露在缝隙外了。 一旁自娱自乐的咬鹃看傻眼了。 回过神的咬鹃暴躁地咆哮道：“啾！” ——你可不可以不要搞事情了？ 咬鹃吼归吼，但看着快要全部被拖入的青年，它还是匆忙地飞到青年裤腿上抓住。 就这样，他们共同进入了缝隙女传说中比地域还可怕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就是悠木良现在所在。 ··· “早知道是这种无聊的地方，我就不进来了……” 悠木良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这个世界，建筑、地名与现实世界里一般无二。但却有着不同的人和……一种奇怪的癖好。 这里的人喜欢偷窥，在墙上、窗户上、门等各种角落打孔从中看到身边人的**。 在这里生活的人，是没有**的。 悠木良醒来时看到咖啡店墙壁上出现的十几个偷窥孔，还以为自家被人偷了。 “啾~” ——早告诉你好奇心害死猫了，后悔了吧。 咬鹃幸灾乐祸。 悠木良答道：“是有一点，但最难受的是……给缝隙女准备的东西要用在别人身上了。” “好可惜……” 第45章 当人进入一个陌生区域时, 第一时间会想要干什么呢？ 悠木良拿起电话拨通了现实世界中弥生的手机号。 他对此没有抱以太多信心……天知道电信号能不能跨世界交流？ “摩西摩西？” 出乎意料的，电话被接通了，但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声音。 “……弥生？”悠木良问道。 电话那头依旧没有声音。 悠木良皱起眉, “你帮我转告店员，不管发生了什么, 在我通知可以之前，都不要来咖啡店。”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却被突然挂断了, 传来阵阵单声。 “嘟、嘟、嘟……” 挂电话后, 悠木良没有气馁，而是转而编辑起短信。 点击发送后, 显示发送的小圆圈一直在转动，没有停止，既不显示已送达又不显示传送失败。 往常而言，这个标志意味着信号不好。 但手机上显示的信号却是满格。 悠木良放下了电话。 现在有两种猜测，一是弥生接到了他的电话, 却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二是接电话的不是弥生，而是其它的别的生物。 无论哪一种, 都不是好消息。 他担心的是，缝隙女会潜伏在咖啡店，将咖啡店内的人全部拉进这里…… “得想办法出去才行。”悠木良自言自语。 这时, 有人走到了咖啡店门前，大力拍打玻璃门, 将它拍得砰砰作响, 还一边大声喊着：“喂！快点把门打开！” 从玻璃门往外看, 这是个陌生的中年男性。他脸上戴着面具, 露出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店内的青年。 悠木良闻言站起来，抄起一个喷壶，面无表情地朝门走去。 大步流星，气势十足，其所过之处，惊起一只绿鸟。 青年的手按在门锁上，另一手拇指扣住了喷壶顶部。 伴随着轻微的扭动声，门被打开了。 悠木良一把拉开玻璃门，也不管门外的人有没有看到他手中的‘凶器’，开门就给了对方一个‘芬芳扑鼻’。 ——开门是吧？满足你！ 淡红色的水雾扑到门外人脸上，刺辣的感觉从脆弱的视网膜通过神经传递到大脑。刺激之下，中年男人弯下腰捂住眼睛，止不住地痛苦哀嚎：“眼睛！我的眼睛！” 悠木良冷哼一声，“你眼睛被辣了，不谢！” 说完，抬起脚，对准男人腰部用力一踹，将男人踹得如滚地葫芦一样滚出几米，撞到马路上。 此时正好有一辆货车经过，由于男人躺在地上，处于货车司机视线的死角，货车毫不留情地碾了上去。 虽然没有载货，但这吨位也够男人受的了。 货车碾压到障碍物，车头剧烈抖动了一下，向上抬起，摇摇晃晃。 货车司机只当是路面凹凸不平，没想太多，他抱怨了一句，“不就是赶时间抄近道么，这路也太破了吧？” 待货车后车轮从男人身上离开，货车飘着洋洋洒洒的尾气，绝尘而去。 男人的尸体留在地上，红色的液体混杂着破碎的脏器暴露在阴云下。 街道上的人对此好像习以为常，没有人对此大惊小怪，只是冷漠地瞥一眼这个可怜人，就迈着先前频率的步子离开了。 偶尔两三个人来到了男人的尸体旁，但这也不是拨打110番或为男人收尸的，他们好奇地观察着男人的身体内部，不时发出一两句笑声。 站在店门口的悠木良侧过脸不忍再看，他如此评价道：“扭曲的世界。” 始作俑者虽然是他，但街上人的反应他是没想到的。 咬鹃来到他身边，叼着塑料袋，袋子里是悠木良刚调配好的装有各种溶液的喷壶。 它发出了赞同的声音，“啾。” “收拾好了？”悠木良接过袋子，又摸摸咬鹃的头，“那我们走吧。” 自闭在咖啡店里是行不通的，咖啡店都被他和咬鹃翻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 第93页 想要出去还得去外面的世界探索，寻找线索。 ··· 以咖啡店为圆心，向外一圈圈探索，探索过的地方就喷涂上一些油漆用以标记。 随着他们行走的范围越来越大，悠木良发现一个问题：刚开始时他说的建筑物和现实世界相同是不对的。 建筑物相似度只有一半不到，剩下的都是一些低矮破旧楼房……简直就是日本上个时代的东西。 悠木良戴着一个白色面具，行走在路上。 在他的探索中，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都戴着面具，遮挡面部。刚开始他没有面具，走几步就会被围观……他只得入乡随俗了。 至于面具的原主人，则是被打晕在某个昏暗的小巷子里。 果然，戴上面具后人们就不再注意他了。 悠木良停下来。 前方被一块块木板堵住了。 但从木板后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 “人虎，滚开！” “冷静冷静……” “怎么还不死？他们是不死之身吗？！” 芥川龙之介、中岛敦、与谢野晶子。 悠木良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歪头笑笑，“有趣。” 武侦和港黑的人混在了一起。 ——想看。 但怎么搬开这目测几米厚十几米高的木板到达板内呢？ 悠木良作为一个柔弱的普通人，自然不会和木板硬杠，而是选择了曲线救国，“翠酱，你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工具雀·咬鹃飞上木板，进入其中。 木板内传来中岛敦惊喜的声音，“这是悠木店长的鸟，悠木店长也在！” 芥川龙之介暴跳如雷，显然他想起了这个人就是昨晚把他五花大绑的人，“我要杀了他！” “别啊！” 几人在咬鹃的指引下意识到悠木良就在木板后，由两大攻击系拆家高手出面，一拳一颚交替攻击木板，直线打洞。 碎木飞溅，破坏声越来越大。 “砰——” 木板被打穿了。 几人一出来就看到了好整以暇倚在墙角的面具青年。 悠木良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 “悠木店长？”中岛敦从声音认出了悠木良。 几人中还包括了国木田独步，他问道：“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他指的是悠木良这一身白面具、白衣白裤的打扮。 再配上他苍白的肌肤，乍一看像个停尸房里的冷藏尸体。 悠木良低头思索片刻，回道，“为了贴近生活。” 众人：…… 芥川龙之介上前一步，“又见面了，你唔——！” 他刚要开口，就被中岛敦屋住了嘴，只能用好似能杀人的眼神瞪着悠木良。 中岛敦从额角留下一滴汗，尴尬地说，“那个……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悠木店长有办法吗？” 在寥寥几次与悠木良的接触中，中岛敦就给他贴上了诸如‘可靠’、‘强大’、‘优秀’等标签，现在寻求悠木良帮忙也正常。 悠木良笑了笑，“说说看你们遇到了什么？” 芥川君真可怜……一个港黑落入一群武侦手中，还不得不与之为伍。 不知道芥川君现在是什么感受？ 咬鹃完成了使命，扑打几下翅膀飞到悠木良胳膊上停下，调整姿势后面对众人。 “是这样的……” 国木田将他们的经历娓娓道来。 武侦成员昨晚离开咖啡店回到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就遇到了缝隙女，最先遭殃的是与谢野晶子，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和葫芦娃救爷爷一样都进来了。 进来后发现被人偷窥，就在‘阻止偷窥’、‘再次被偷窥’中一夜不眠，直到早上遇到了在大杀四方的芥川龙之介。 古怪的是，芥川龙之介杀死一个后不久那个人就会再次出现，同时认定了杀死他的人，不断跟随、偷窥、攻击他。 芥川龙之介怎么能忍受被偷窥？ 于是又开杀戒，杀死更多的人……一段时间后，武侦看到的就是一个被一群人围困的芥川龙之介了。 虽然是敌对势力，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同是现实世界里进来的人，同样寻找着出去的方法，于是两方就结伴了。 “……不只这样吧？”悠木良听完后一脸古怪。 芥川君摆明了就是个孤狼选手，情非得已会和别人组队，还是和敌对势力组队？ “咳，Port Mafia那边，早先进来的人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芥川是在这个世界的。” 谷崎润一郎委婉地解释了一下。 芥川龙之介不是想和武侦组队，而是作为一个不擅长破解谜题的攻击型异能力者，在同伴都不在的情况下，想要独自找到出去的办法很难。 而且首领给他布置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必须要尽快出去。 “哦~” 悠木良了然。 “所以，你们的问题就是那群跟过来的、据说杀不死的人？” 他冲着众人身后扬了扬下颌。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从远处的角落里偷偷摸摸冒出来一个个人头，而两侧的墙壁上被打出了一个个小孔。 “他们跟上来了。”国木田独步脸色一变，“我们赶快走！” 国木田独步没有杀人解围的想法，不单是他，整个武侦都是如此，因此第一反应也是离开。 -- 第94页 悠木良往四周巡视一眼，摊开双手，“不，我觉得我们走不了了。” “？” 身前身后都冒出来一群人，堵在这条笔直的路上。 众人顿时戒备起来。 杀人和控制力度打晕人让他失去战斗力是两个难度的事情，后者远比前者困难。 众人隐隐围成了一个圆形，背对队友，面对敌人。这是他们在一次次围攻中形成的习惯。 “那个……”悠木良看到自己一句话引得众人过度警惕的反应，有点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提起塑料袋，“如果不想和他们纠缠的话，我这里有点小方法。” “什么？”众人齐齐看来。 悠木良打开袋子，袋子里是一堆装满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喷壶，他介绍道：“这是辣椒水，这是氢氧化钠，这是高锰酸钾……” 众人：……？ 青年腼腆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发现他们的弱点可能是眼睛，把这个往他们的眼睛喷就可以了……” 当过军医，有丰富医学知识的与谢野晶子：“前面那个就算了，后面那两个……小伙子，我发现你有点狠啊！” 一个强碱行，一个强氧化剂，滴落到眼睛都是会造成烧伤俯视的东西，不及时冲洗，眼都会瞎。这已经不是‘他们’的弱点，而是所有人类的弱点了。 悠木良谦虚地接过这个夸奖，“男孩子出门在外，总要准备点防身的东西嘛。” 第46章 现实世界中。 武侦乱成了一锅粥。 “啊啊啊啊啊！！！都被拉进去了怎么办啊啊啊啊？” 有人在失控咆哮, “国木田先生，与谢野医生、敦、太宰先生、还有东京来的贵客……” “冷静一点……乱步桑都没慌……”有人安慰道。 “？” 突然被cue的江户川乱步从零食堆中抬起头，“我也不确定他们的情况。” “不过可以去问一下港黑和咖啡店那边,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也有人被拉进去了才是。” “是！” 武侦优先选择的是咖啡店，毕竟一边是敌对势力, 一边暧昧不明，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虽然也不至于和咖啡店称得上亲近, 但劣中选优嘛。 咖啡店的电话铃响起, 无人接听。 武侦又改拨了弥生个人手机。还好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交换了电话号码，不然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人。 “摩西摩西？” “弥生桑吗？非常失礼……那个，想请问一下店长今天有上班吗？” “啊，我也不清楚，去到咖啡店时店门口还挂着昨天的牌子, 我就没有进去了……” “昨天的牌子？” 武侦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牌子指的是昨天下午挂在店门口的‘不准上班’牌子，但昨晚他们去到咖啡店时，牌子是被摘下的。如果说悠木良今天也不营业, 那一定会告诉店员，或者重新写一个牌子，而不是挂上已经用过的牌子。 连弥生都不清楚店长去向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在武侦的调查中, 她时最先在咖啡店中打工的员工, 也是跟随悠木良最久的员工。在悠木良心中地位不一般, 如果有指令, 悠木良会优先通知弥生，再由她转告其余店员。 悠木良出事了。武侦人得出这个结论。 “弥生桑, 从昨晚起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武侦人员仍抱有希望, 按照悠木良的身份, 也许能传递出信息。 “奇怪……今天早上我准备上班的时候，倒是接到过一个奇怪的电话，接通后传出的是令人听不懂的语言，几句之后就被挂断了。” “十分感谢！” “哪里。” 武侦人挂断电话，互相对视，沉默片刻。 江户川乱步说道：“悠木良也被抓了。” “……现在还需要问一下港黑。”谷崎直美说着，露出厌恶的神色。 社长福泽谕吉坐在中央，“有必要借助Port Mafia的人手，弥生小姐和悠木君的店员都不适合卷进来。” 武侦人赞同地点头，虽然店长物种不明，但店员都是普通人，不适合参与救援。 ··· 悠木家不远处的公寓内，弥生放下手机。 一向乐天派，笑呵呵的她罕见地阴沉了脸。 弥生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匕首刀刃上锋利光滑，被保养得很好。 她反复抚摸匕首，握在手中，自言自语道：“老伙计，这次不知道会不会用上你……” ··· 异闻世界中。 国木田独步嘴角抽搐，“我不觉得要下这么狠的手……好歹也是人类吧？” 这个痛法，是个人都不能接受，更何况还会瞎眼。 与谢野晶子但笑不语。 芥川龙之介倒是很喜欢的样子。他是受够了想要杀人还被武侦阻止的时候，这类既不杀人又能出气解气的东西就很适合。 中岛敦多面为难。 悠木良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就只用辣椒水吧。” 他压下了没说完的解说，比如辣椒分很多种，辣椒辣度也不同……调出来的辣椒水辣度也不同这些。 瓶子里的辣椒水，是多种超辣辣椒粉末的混合体。 -- 第95页 希望他们还好吧，阿门。 悠木良在心中为周围的面具人默哀。 对敌方法达成共识，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各自从悠木良的袋子里拿走几瓶辣椒水，寻找站位。 “我的辣椒水没多少……大部分配的都是后面两个，你们准备往哪儿突围？”注意到几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所在方向的面具人上，没人想要锁定共同目标，悠木良只好提醒他们。 “我们……”看到悠木良将决定权交给他们，芥川龙之介又遵从少数服从多数闭了嘴，武侦隐隐以国木田独步为首，国木田独步硬着头皮开口道：“我想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我们在那边发现了更深的巷子。” 悠木良没有多大意见，还挺赞同的，“走那边也好，我来时的地方都探索过，再走一遍是浪费时间。” 几人于是调整了站队，呈‘V’字型陪排列，像一群迁徙的大雁，排队减少气流阻碍，同时警惕着周围的敌人。 尖端对准来时的路，那里被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联手打出了一个大洞。 洞又被面具人群给堵上了。 追赶几人的人群大部队还没赶到，再加上一有部分分流到悠木良来时的路口准备两面包抄。 现在从洞中看去推测里面的人不多，应该能冲过。 几人狼狈地穿过大洞，从人群冲挤出，留下一地捂着眼睛哀嚎的人群。 这次就连杀性最重的芥川龙之介也没有动用异能力……有必要保存实力以备不时之需。 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有马路横在洞口，左右两侧各有一条巷子，同时马路的尽头还有分叉路，边上也有不同的巷子。 在悠木良的建议下，几人都各自抢了一些面具戴上，伪装成与周围人近似地打扮。 “你们所说的巷子是在？” 咬鹃从天空飞下，落在悠木良肩膀上。一行人中，现在最干净的就是它了。平常有悠木良抱着，遇到像刚才那样的危险又可以飞上天空规避伤害。 “在这边。” 以国木田独步为首，几人跟随他走进其中一个巷子。 在国木田独步的解释中，他在独自探查时发现了一个极可能是误入这方地界的女孩，女孩没有遇见缝隙女，她是来找亲戚的时候进来的。 在与女孩结伴行走的时候，他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于是安置好女孩，返回寻找同伴。 “……慢着，你能确定女孩是我们世界中的人吗？如果是，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在我们的世界中有入口，而不只是被缝隙女抓进来这一方法？” 悠木良听着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被缝隙女抓和从入口进来是两码事，前者意味着他们的目标是抓住缝隙女离开世界并消灭缝隙女，而后者意味着他们要在离开世界的同时毁灭这方世界，阻止更多的人进来！ 国木田独步：“可以肯定，她听说过我们。” “麻烦大了……”悠木良小声说道。 “什么？” “没什么。” 国木田独步带他们进入了一间房子，这就是女孩来寻找的亲戚所在，女孩也是被他安置在了这里。 房门打开，没有要遮蔽的意思，同时墙壁上有一个个孔洞，是标准的符合这个世界特色的建筑。 “打扰了。” 国木田独步礼貌地敲敲门板。 从背对他们的沙发后站起一个女子，穿着暴露，近乎赤/裸，“是你们啊。” “……” 一时间，几人都尴尬地别过头没敢看她。 “有什么关系？”见到几人这样的举动，女子大大方方地说道，“你们也可以这样，很享受的。” “咳……不必了，”国木田君和中岛君涨红了脸，与谢野医生不想说话，芥川君也没好到哪里去，悠木良不得不在咬鹃越抓越紧的爪子中和女子对上视线，“我们来只是想问一下那个女孩……” 闻言，女子无趣地又坐了下去，“她啊，沿着这条巷子尽头的水道离开了。” “您说的离开是指……？” “当然是离开这个世界。” 女子远比悠木良所想的要知道得更多，就像她知道离开这个世界的通道并轻易告诉他们一样。 “当然，你们从那边走是离不开的。”女子又补充了一句。 等国木田独步他们再问时，女子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开口了。 比较女孩和他们的不同，悠木良多少猜到了几分。 缝隙女么…… 为什么只有从入口进来的人可以离开，又为什么缝隙女抓进来的人不可以从水道离开？缝隙女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们该怎么离开？ 绕了一圈，谜题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多。 “我们去水道看看。”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时，悠木良说道。 “不是说了么？你们走水道也离不开的，还会遇到危险。”女子连忙开口劝阻。 悠木良没从女子身上感觉到敌意，女子说的话有大概率是真的。 他温柔地道谢，“感谢您的慷慨，但我们还是想到水道走一趟，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中岛敦跟在他之后，“是啊，别看我们这样，我们都是有自保实力的。” 几人：……不是很想知道这个‘这样’指的是什么呢。 -- 第96页 “你们！”女子欲言又止，“哎！” 就这样，直到几人磨磨蹭蹭故意拖延又离开，女子都没有再说什么。 路上，中岛敦有些犹豫：“我们真要走水道啊？” “黑漆漆的，我有种危险的预感……” “不然呢？”悠木良走在最前，现在领头的换成了他，“你们比我先来，找的地方也比我更多……反正我找到现在是都没发现突破口的，你们又发现了多少呢？” 几人沉默不语，显然他们也没有发现线索。 “这是我们目前能抓住的唯一突破口。” 第47章 行走在幽深的通道中, 脚边就是腐臭肮脏的水道，只有通道的两侧有得以落脚的一点地方。 通道壁上没有安装灯盏，进入的人们只能依靠自带的手电筒进行照明。 但从女子手中借来的手电筒也只有一支, 能照亮的地方何其有限！ “那个女孩是往这边走的？” 探查工作交给了侦探社的人，在场人中，最擅长的应该是国木田独步，因此手电筒也由他掌握。 看到国木田独步蹲下身用手电筒仔细地观察，悠木良好奇地问了一句。 “嗯。” 水道连年累积，有数不清的淤泥堆积，也正是这些淤泥才形成了可供行人落脚的地方。 同时淤泥也记录了过往人的脚印, 国木田独步从其中寻找到了女孩的脚印。 “既然找到了就快点走。”芥川龙之介不耐烦地皱起眉。 他们进入通道有一段时间了, 但通道四通八达，长度难测, 既没有找到线索也没有达到尽头，他们只能忍耐着通道中的恶臭继续探索。 “那是……？” 突然，国木田独步用手电筒照远了一点。 白光圈中出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仰面朝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死不瞑目。干净的衣服上血迹微黯，但依旧鲜艳，显然，他刚死不久。 通道内实在是太臭了，各种味道混杂，简直就是对嗅觉的一大酷刑，也因此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血腥味。 除了悠木良外的几人心生疑惑, 这些人不是杀不死么？ 同时在尸体的旁边, 是多个女孩的脚印。 种种迹象表明, 女孩对这具尸体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难道是女孩杀了这个人？”中岛敦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会有正常人刻意凑近尸体。 国木田独步倒是发现了端倪，“那把水果刀……我好像在上次去她家时看到过。” ‘她’指女子，几人都知道。 “所以是女孩从亲戚家里拿了刀杀了这个人咯？”与谢野晶子说道。 联系女孩的举动和女子的提醒，几人都猜了出来。 他们觉得是女子给女孩送了防身的刀，方便她出去。 “应该是。” 国木田独步还想继续往前走，更靠近尸体查看更多。 这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悠木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劝你，还是先停下来比较好哦。” 在空旷且较封闭的地方，声音很容易产生回响。 青年的声线原本就偏清亮，经过回音的层层加工，声音更加清冷缥缈。特别是当悠木良刻意说话轻声细语的时候，这声音听起来就如有鬼在身后吹了一口气般毛骨悚然。 “！” 国木田独步也吓了一跳，一头黄毛触电似的炸起。 放下想要向后攻击的手肘，国木田独步幽怨道：“你走路可以有一点声音吗？” 若是他知道悠木良在身后还好，可他分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啊，抱歉。”悠木良十分没有诚意地放下手，“你看看那具尸体的眼睛。” 几人都向那死不瞑目的尸体看去。 死因在胸口，几人又对尸体的面容没兴趣，这才没有及时发现尸体的眼睛不对劲。 正常人死后，瞳孔放大、涣散，而这具尸体却不一般。 尸体的眼框微红，眼中布满血丝，瞳孔紧缩。整个眼睛中，眼白占据大半，只有芝麻大小的瞳孔是黑色的。 而他的两只眼睛，一只瞳孔往上望去，一只却盯着悠木良几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几人再迟钝也发现了问题。 哪有人死后眼睛还能不对称到这种地步，还刚好一边看着他们？这能是巧合？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悠木良看着尸体一个朝上的瞳孔若有所思。 片刻，他对国木田独步说：“把手电筒给我。” 国木田独步随手把手电筒给了他。 悠木良反手一转，将手电筒抵在下颌，灯光向上，白光中青年的脸面无人色。 “……你搞什么！” 几人窒息地看着他。 这时，从通道顶部传来悉悉索索地动静，就像有人在爬动一样。还有些许细微的对话声。 “太亮了”“我瞎了”这一类的。 底下几人：…… 他们齐齐抬头看去。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通道顶部也是一个个小孔洞。孔洞密密麻麻，比他们一路上加起来见到的都要多。 同时孔洞也比一般要大一些，每一个都是恰好能容纳一只眼睛的。 也就是说……他们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在看着他们。 几人快疯了。 -- 第97页 他们刚进洞时也照过顶部，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之后忙于看路和寻找线索，一直没有向上看。 哪知道，这一不留神就变成这样了。 “我就说这跟了一路的被偷窥感是怎么回事。”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吐槽一句。 “……” 你知道就早点说出来啊！ 几人在心中呐喊。 但现在没时间让他们再闲谈下去了。 他们抬头的动作被顶部的眼睛们收入眼中，眼睛们被惊动了。 顶部的嘈杂声渐起。 几人也有了动作。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几人都在下方，谁知道上面的东西会对他们做什么？ “罗生门，”芥川龙之介屏住呼吸，这满是恶臭的地方简直在时刻谋杀他一个肺部不好的人，连带着异能力都使用得不是很得心应手了，“连门颚！” 国木田独步则快速拿出本子写下想要的东西，“独步吟客！” 不算悠木良，唯二拥有中远程攻击能力的人动手了。 芥川龙之介外套化成的黑兽在几人的注视中先一步撞上了顶部。 顶部的钢铁如同纸糊，被当场撕裂。上世纪的工艺作品完全不能抵挡异能力攻击。 撕裂的口子有点大，一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掉了一半。 而那个人，也许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的头部奇长，在头上布满了鱼鳞般排列的眼睛，错略看去，算上那卡在顶部上的头，这头上的眼睛起码有近百只。 他的眼中同样布满血丝。 几人都有点恶心……即使他们都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看到这种类似人类，却又与人类不同的‘人’还是会心生厌恶。 那些眼睛都转动着向他们看来。 “……几位，”一片安寂中，悠木良打开了袋子，语气诚恳，“氢氧化钠、高锰酸钾溶液，还要么？” “要。” 线索当前，几人都没再拒绝。 “用的时候把握好风向。”悠木良又叮嘱了一句使用注意事项。 随即他就将一个个玻璃喷壶分发出去，连咬鹃也给准备了。 就这样，芥川龙之介用罗生门破坏钢铁，使更多的‘人’掉落，其余几人手持喷壶，对准眼睛喷洒。 不得不说，使用喷壶作为容器真是个英明的决定，喷洒出的一大片水雾正适合这种受害面积大的‘人’。一次按下去，都不用担心命中不了！ 这些人受巨长头部的影响，头重脚轻，行动不便，一掉下来就是任由宰割的咸鱼了。 一时间，通道中哀鸿一片。惨叫声传出通道，但可惜了没有人会有兴趣来帮助他们。 通道顶部及时逃走的‘人’很少，大部分都被当场抓包。 一个一个喷过去，弄瞎了一堆又一堆眼睛。 当喷到最后一个时，几人明显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下，裂开一道口子。 “这是什么？” 几人都看到了地面上凭空出现的裂口。 悠木良观察一会儿，笑出声：“从口中不是能看到现实世界么？” “我们在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中打开了一道口子，可惜不够大，过不去。” 从口子中果然能看到对面有人走动，还有熟悉的建筑，是商业街。 “这是在我们毁坏他们眼睛的时候出现的，难道是要让我们破坏所有人的眼睛？” 国木田独步不解。 几秒后，这道口子又闭合了回去。 众人：……！ “差点忘了这些人是不死的……就算眼睛坏了，死一次也能重生成完好无损的样子。”与谢野晶子想起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但那个尸体？” “总之，先带一个‘俘虏’离开这里慢慢审问怎么样？”悠木良提出疑义，他一点也不想在在这种地方讨论，理智都被臭气绑架了，这样的地方，怎么能理顺思路呢？ “好吧。” ··· 在通道不远的房子，几人用遮挡物挡了挡，勉强凑出一个不被偷窥的空间。 悠木良拿出纸笔，画出大概事件，“首先，我看到过被车彻底压死的人……” 中岛敦惊讶起来：“彻底死了？” “嗯，然后我们在通道里看到了一个‘凶手不明’的尸体。”悠木良咬重了‘凶手不明’这个词。 “其次，你们说这里的人杀不死。” “最后，我们伤害了很多‘多眼人’的眼睛时，空间出现了裂缝，但又合上了。” 悠木良环视一圈，“你们懂了吗？” 芥川龙之介点了下头。 其余人还有点懵。 “他的意思是，这里的人是可以被杀死的，只是只有他们‘本地人’才能杀死，像我们的外来者不可以……” 一个人随手打开了门锁，进入室内。 “太宰先生！” “你怎么也进来了？” 来人正是太宰治。 他打了个哈欠，无视芥川龙之介仰慕与憎恨交织的目光，“你们的速度好慢啊，现在才知道出去的方法么？” “当然不是。”悠木良矢口否认。 其余人：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那个……所以出去的办法是什么？”中岛敦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被两人联合嘲讽智商。 -- 第98页 悠木良说道：“这个世界，是以这些人的眼睛为支撑维持的，只要毁掉这里所有人的眼睛，就能令这个世界元气大伤……直接毁灭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呢，要一个一个毁掉眼睛很麻烦，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杀掉所有人。” “？？？”其余几人方了。 芥川龙之介在脑海里评估起自己单独动手杀人需要的时间。 中岛敦：你在想什么，快住脑啊！ “当然，由于这个只能由本土生物杀死的特性，我们需要挑动他们彼此自相残杀。” 悠木良抱起咬鹃准备走去出，他刚才感应到了一个不太妙的东西。 往房间一角隐蔽地瞥了一眼，他说道：“这一点想必太宰君比我更懂怎么做。” “你们跟随太宰君就好，我单独行动就可以了。” 说完，悠木良迫不及待地往外走去。 像是怕被身后人追上一样。 太宰治拦住他，“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被拉住的悠木良抬眼与太宰治对视，太宰治的眼里充满探究。 但青年的微表情没有一点波动，镇定自若，神态如常，只是嫌弃地斜了太宰治一眼，“只是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自杀狂。” “看你这说的，我们都处在这个世界上呢！”太宰治笑眯眯回了一句，潜意思是我们还是在呼吸一同一片空气的。 两人暗中角力，一个伸手阻拦，一个想要推开，互相僵持。 在两人气场中没有说话权的咬鹃：……麻烦你们说话注意点，谢谢。 咬鹃心里有点酸。 ——好气哦，那个以前天天和饲主拌嘴的狗东西又来了。抬杠就抬杠，每次都说那么暧昧干什么？说点正常的话题不好吗？ 但作为饲主的贴心小棉袄，它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黑泥精在饲主面前表现出不好的一面呢？ 它只是那么‘不小心’地‘稍微’抬起爪子抓伤了这个人的手臂而已：） 第48章 两人最后以太宰治被咬鹃划伤为结局画上句号。 “……宠肖其主啊！”临别前, 太宰治吃痛收回手臂，同时威胁地瞄了咬鹃一眼。 “啾！”咬鹃不甘示弱, 支棱起脖子上的羽毛，凶狠地瞪着太宰治。 悠木良淡笑着撸了一把咬鹃，把它炸起的毛压下去，又纠正道：“这是忠心护主。” 太宰治本意也并非坚定阻拦悠木良，受到反击后也就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悠木良走在去这个世界的咖啡店的路上。 他原先是准备将自己的计划对国木田独步他们全盘托出的……不过既然遇到了太宰治，有些东西就要改改了。 像太宰治那种人精，相处久了就容易被发现自己现在的缺陷。 比如自己现在不能动用能力。 不然就凭这个时时刻刻都充满异闻生物气息的世界，他可以直接从内部蚕食毁灭。 他只能暂时顺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来行动, 同时利用规则保护自己。 制作各类溶液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自保, 刚好可以用来对付多眼人却是误打误撞。 不过让他们误解我早有所料是件好事。 何况还遇到了那股气息…… 悠木良边想着，抱着咬鹃越走越快, 到最后健步如飞。 他看到了角落旁的窗外飞过一只小鸟，一边脚爪上有三个银白细环。 那是雀之宫家饲养的宠物, 跟随主人行动，同时也可以作为信使传递信息。 如此看来，角落里那个, 就是雀之宫家来人了。 以‘异能特务科调查员’身份前来的雀之宫。 数年不见本家人，哪怕他只是分家少爷，但面对面时多少还会有些不自然……这点微表情想必很快就会被本家人发现，从而顺藤摸瓜，那倒不如不相见呢！ 再说……他可是在横滨掀起了一番波澜的「路口恶魔」啊！做了坏事要是被家人发现就很糟糕了。 而且, 他现在也摸不清雀之宫对他的态度。 换成是昭彦当然能心无芥蒂地想着回到雀之宫, 家人会给予保护。 但作为一个从镭钵街打滚摸爬了一年, 什么蛇神牛鬼都遇到了一遍的人, 对不熟悉的东西抱有警惕心态是肯定的。 万一雀之宫趁着他无法动用能力, 打不过异能力者，把他打了、捆了、杀了怎么办？ 人心险恶，他不得不以最坏情况来揣测人心。 按照武侦那边的端正态度，他们是不会随意透露他的信息给特务科的人的，而港黑就更不会了，他和港黑有约定在先，港黑又怎么会先一步毁约？ 现在他要做的，是努力做一个‘有一点小能力但不具有威胁性’的人，降低调查员对他的关注。 也因此，他的计划不能当面告诉他们。 小命要紧，悠木良带着咬鹃径直远离雀之宫。 至于然后…… 孤狼选手就可以开始他的‘孤狼操作’了。 ··· 悠木良看似‘好心’地讲解原理，还提醒了太宰治一句，实则是把他们往沟里带。 道理是对的，方法就不一定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只有这样混淆视听后，他的计划才能顺利实施，他才能占据主动权啊！ 从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可以被自己人杀死开始，他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第99页 而实行这个想法，离不开和他一起被顺着带过来的黑胶唱片。 想想吧，这可是连缝隙女都能吸引的唱片！ 用来吸引这些半人不鬼的东西岂不是小菜一碟？ 按照‘听到唱片声音’就渴望把它据为己有的特性来看，它是最容易使这个世界的人自相残杀的工具。 这个计划也当有极大概率成功。 如果不行，不是还有太宰治保底么？ 一路盘算利弊，悠木良终于来到咖啡店。 黑胶唱片还在原地，留声机也完好无损。 首先需要让足够多的人听到唱片的声音。唱片只有一张和需要特定的留声机来播放这一点是硬伤，不过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互联网。 其次要让他们知道唱片在谁的手里，方便追逐。 最后，声音的传播，事件的发酵需要一定时间，他要有足够的阻挡使唱片得以顺利播放。 说干就干，悠木良和咬鹃分头行动，收集需要用到的东西。 不久，在咖啡店内堆积了数个诸如手机、mp3等电子产品，还有数个坚固木板。 缺少了原定的预备劳动力——国木田独步他们，悠木良只好自己动手装订木板，内外各一层。 同时在木板上涂满强力胶水，延长阻挡时间。 用录音设备将唱片中的歌曲录制一遍，上传到网络和各个手机、mp3中，又在唱片的内圈上涂抹追踪试剂…… 悠木良打开电脑，查找世界地图。 不出所料，这个世界顶天了就只有半个日本的大小，根本不能算是规则坚固的完整世界。 “这样也好，人少点毁灭就能更快……”悠木良切换到一个由一连串01数字组成的界面，数字的背后，连接的是各大路口的电子屏幕。 预定播放的时间在明天中午12点。 12点，一天过半，人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同时情绪也最容易被挑动。 而他们也还需要用整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放置这些‘小东西’。 “准备就绪，「灭世计划」拉开序幕……” ··· 现实世界，夜晚。 距离悠木良失踪已经过去一天多。 店员们除弥生外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如弥生说辞中的那样，悠木良良心发现，给她们额外放假。 安抚好店员，弥生擦拭匕首，握住柄部。 只见一个刀花翻转间，银光闪烁，同时匕首也没入袖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 弥生罕见地打开电话，拨通了一个没有在联系人记录上的号码。 弥生一直安静地等待电话铃声过去，直到电话被接通，她先发制人：“佑一大人，少爷出事了，您不回来看看么？” “——” 电话那头回了一句，弥生失望地把手机从耳边滑下，随后连话没听完就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悠木佑一能来最好，像那种越老经验越丰富、实力越强的天才，能回来自然最好。不过不回来也没什么影响，这么多年，没有他不是一样都过去了么？ 弥生打开家门走出去。 她要去拯救自家少爷了。 知道悠木佑一曾经也算雀之宫家的人源于一个意外，但从得知悠木佑一身份起，她就和悠木佑一对悠木良抱有截然不同的教育理念。 弥生对悠木佑一‘危险使人成长’这套理论嗤之以鼻。 自己假死，逼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去面对残酷的社会，也亏悠木佑一能想出这招！等哪天少爷反应过来发现不对劲就让悠木佑一等着哭吧！ 弥生更赞同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让悠木良一点一点适应。还危险使人成长？危险容易夭折还差不多，只要活着就能学习成长，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面对危险？ “一定，要把胆敢绑架少爷的人碎尸万段……” 刘海遮挡住阴郁的眼神，颜色寡淡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鞋子踩在街道上么，像猫般轻盈，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动。 在漆黑的街道上，纤细窈窕的黑影慢慢靠近了咖啡店。 咖啡店上挂着前天的牌子，从玻璃门向内看去，没有一点变化。 门锁、窗户从内锁上，门帘和窗帘也没有拉起，但店内却空无一人。 有人曾在店内将一切锁上。 但为什么要从店内锁？毫无疑问，是为了避免外人误入或者是为了阻挡某些东西进来。 弥生想到这里，越发怀疑。 她轻轻抬手，手起刀落，单薄的刀刃穿过玻璃门的门缝，削铁如泥，切断了门锁。 至此，只有在刀刃与门锁碰撞时发出的轻微碰撞声。 弥生推开门，闪身进入店内。 手指从桌子的边缘扫过，弥生低头细嗅，有淡淡的辣椒味。 店内是没有辣椒这种食材的，悠木良不吃辣，所以……这是外人带进来留下的还是少爷自己买来的？ 仔细检查过店内的摆设，她看到了大开的柜门和被拿出来的留声机。 在路过这里时稍作停留，弥生转而检查起厨房、内室。 厨房一切如常，倒是内室…… 一瞬间，匕首脱手，钉在蛞蝓少女的头颅，从中穿刺而过。 匕首命中头颅后力道不减，又向玻璃击去，在玻璃缸上撞出裂纹。 -- 第100页 蛞蝓：…… 妈的，这一家子是有毒吗？ 小的用盐威胁用实力毒打，老的暗戳戳过来威逼利诱还不允许透露出去，现在还来个凶残的店员…… 弥生这时才开了灯，看到蛞蝓少女的完整体。 “这是什么？”刚才感觉到有生命气息她还以为有贼人，没想到开灯一看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还养在玻璃缸里，旁边也放了很多瓜果之类的。 蛞蝓有气无力地探出头摇摇触角，我就是个宠物！ 弥生好奇地蹲下来拔出匕首，用刀柄碰了碰蛞蝓，“难、难道是少爷给翠酱养的食物吗？” 蛞蝓生命顽强，还能吃一截长一截，更韭菜似的，如果当食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蛞蝓：？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蛞蝓的触角摆得更欢快了。 弥生好像看懂了它的意思，她解释道：“之前缸是用来养鱼的，翠酱就喜欢从缸里抓鱼吃……现在换成了你，应该也差不多。” 蛞蝓：……艹 蛞蝓的头颅上，那双忧郁地杏眼缓缓闭上。 ——看在你告诉了我这个残忍的事实上，我就不提醒你你背后有双手好了。 第49章 中午11:59。 横滨最高的大厦顶层。 悠木良站在天台上, 优哉游哉地半靠栏杆。 建筑物与现实世界相似的这个世界里自然也有港黑大厦，只是在这里它不属于港黑罢了。 青年从大厦顶层向下望去，恰好能看到被人群围绕的咖啡店。 他在15分钟前就放大了留声机的音量, 被音乐吸引的人越来越多。 时钟的秒针嘀嗒走过, 终于, 它指向了12。 12：00 悠木良拿出手机点下了播放。 之前的只是引子，现在才是重头戏。 路口的播放屏被黑, 播放出不在名单内的另一首歌曲。 同一时刻，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 散落的手机、mp3等工具的屏幕亮起, 定时播放的功能弹出，自动播放起一首被早早安排好的歌曲, 单曲循环。 这些工具都被提前充电至满格、调节到最大音量，即使在嘈杂的地方也能被周围的人勉强听到。 伴随音乐的响起，昔日在小巷中的一幕再度重演。 有人抄起身边的一切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的东西，向自己的竞争者攻击。 有人在获得手机的短短片刻就被人击倒在地, 手机不断易主。 有人被误伤进而加入战场。 鲜血从人体溅出，沾湿了屏幕。 没有人觉得不对，他们也毫不在意手机上的鲜血, 胜利者还在沾沾自喜地亲吻屏幕和其上的鲜血。 悠木良安排放置在横滨的手机不多，他不会让自己有被误伤的风险。 而大厦的周围除了咖啡店, 更是没有一处放有手机。 世界乱象渐升。 一时间，烽火四起，遍地狼籍。 歌曲过半，路口的大屏幕恢复了正常, 播放着原定时间内的广告。 歌曲虽然没有了, 但它留下的对居民的影响却半点不含糊。 被音乐传染的人越来也多。 “啾。” ——我们该下去了。 咬鹃是计划的助理, 有一部分手机还是咬鹃放置的，现在自然也还担任着时间管理一职。 世界是由世界规则进行维护的，世界规则一旦受损，就会给世界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 世界规则的好坏与否更是关系到这个世界能否正常运转。 咬鹃曾经看到过大量眼睛受损后裂缝的出现，同时它能知道是规则破坏了一点。 如此就可以联想了，这个世界中，人与规则息息相关，破坏人即是破坏规则。 而在咬鹃的感知里，维护这个世界的规则越来越动荡，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在咖啡店旁边，就有一处空间中的规则将要破碎。 现在那一处的空间正处于空间膨胀中，很快就会爆炸。因为次元不同，爆炸不会对生命造成影响。 而爆炸后，就会留下一条裂缝——那是这个世界的伤口。 同时人也可以通过这条裂缝回到现实世界。 “嘘……”悠木良拒绝了咬鹃的建议，他不知为何，竟然从造成的乱象中感到了一丝丝愉快。他留恋着这种感受。 缭绕的黑烟升起，成为青年背景的颜色。 青年竖起食指，点了点唇。指腹下唇红齿白，咬鹃所熟悉的面孔扬起一抹孩子气似地天真笑容。 欢欣中夹杂着几分不在意，从其中吐露的话语却薄凉到了极致，“我想继续看看。” ——你要看什么？ ——看与人相似的生物被互相杀死么？ ——还是看人类贪婪和轻易被挑动心有趣极了？ 咬鹃难得想到了这些。 ——我看在灭世前的黄昏，红与黑交织的名画。 ——你清醒一点！我们要快点离开！ ——我一直都很清醒，为什么要这么快离开？ 悠木良奇怪的看了一眼咬鹃，一向对自己百依百从的咬鹃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做出了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 “既然你催促我离开，那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先加快灭世的步伐吧！” 转念一想，也许咬鹃是想要快点回家呢？ -- 第101页 毕竟是两个个体，审美不同也情有可原。 边说着，他打开手机，按下了上传。 他此前在黑胶唱片上涂抹有追踪剂，现在上传的就是能看到追踪剂显示的小程序。 做下这一切，悠木良带着突然沉默的咬鹃一步一步从楼梯走下楼。 比起快速到达的电梯，路程远、速度慢的楼梯才更符合悠木良欣赏美景的预期。 楼梯间，沾染的血泊不在少数。 对黑胶唱片的争夺战在大厦中也有发生，只是悠木良对顶层的封锁让事情没有波及到顶层而已。 楼梯口倒下了一具人体，他的的头上破了碗大的口子，血液潺潺流出。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命大得很，还有生机。 他似乎脱离了对唱片的占有欲，看到下来的青年，他眼睛一亮，伸出手，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救救我……” 青年的神色悲天悯人，从高一阶的台阶上俯视倒地的男人。 他白衣白裤，面容俊美而圣洁，阳光下，一如传说中的天使般圣光笼罩。 青年蹲下身，抬起男人的下颌，左右翻看。 在翻看中，男人伤处的血液流得更欢了。 男人只觉得自己伤口处阵阵发凉，眼前也逐渐模糊，但他仍执着地看着青年，等待他的帮助。 那样一个美丽善良的人，会帮助我的吧？ 他想着。 但他想象中的天使此时正愉悦地在心里计着数，“原来人的生命这么坚强啊？现在都还没有死么？” 有血液流到了他的手上。 青年触电般收回手，厌恶地看着白皙的手上那一点殷红。 被他抬起又抛弃的头‘咚’地一声撞在地板上，男人临死而无法满足的心让他的双眼死死睁大。 “恶心……” 青年看了看男人和他身上几乎都被血沾染的衣物，又看了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物，手指在两者间来回反复，又纠结一会儿，最终只是甩掉了手上的血液，冷哼一声，没再做什么。 也许是被男人破坏了好心情，青年不再逗留，而是径直向大门走去。 来到大门时，悠木良又发现肩膀上少了点重量。 回头看去，咬鹃还停留在台阶上。 琥珀色的眸子和明明灭灭的黑豆眼对视了一会儿，悠木良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一人一鸟的气氛有些微妙。 悠木良站在原地不会过去，咬鹃站在原地也没有拍动翅膀的打算。 大门有阳光照进，明亮了一片区域。 咬鹃所在是楼梯的转角，恰好没有阳光。 光明与黑暗从男人尸体不远处起渭泾分明。 阳光明明再温暖不过，咬鹃却觉得若是踏进就一定会如坠冰窟。 两只的站位像是反了过来。 又一会儿后，悠木良眼中的不耐越发浓郁。 若不是念及咬鹃是他养了好几年的宠物，他万万不会让它在不听话后还继续停留在自己身边。 咬鹃从悠木良的神情变化猜测心理的能力比谁都强。 看到青年一只脚脚尖朝向的转变，它心中一凛。 当即展开翅膀飞向悠木良。 见到咬鹃飞来，青年蔓上寒冰的神色稍霁。 “这才乖嘛。” 他摸了摸咬鹃。 向膨胀的空间走去，等待裂缝的出现。 ··· 一人一鸟踩在空间膨胀的边缘，专注地望向地面。 不同的是，悠木良专心致志，而咬鹃却在时不时偷瞄几眼悠木良。 从街口那边遥遥走来几人，是国木田独步他们。 还多出了一个棕发琥珀眼的青年。 咬鹃抬头盯着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和悠木良有点相像。 “悠木君！” 远远地，中岛敦就和悠木良打起了招呼。 “敦君呀……”悠木良从专注中被叫醒，看到几人时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微笑，然而眼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悠木在这里是等着什么？”太宰治仅仅看了一两眼就看穿了悠木良的目的。 悠木良言简意赅：“裂缝。” 这一点没必要遮掩，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咦，悠木怎么知道这里有裂缝？” “直觉。” “那悠木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突然自相残杀起来吗？” 悠木良皱起眉。 他本能地不想和太宰治继续说下去，于是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位是……？” 他看向那位陌生的青年。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咬鹃，闭上嘴没再说话。 青年頜首道：“雀之宫明。” 雀之宫明？ 脑海中和他相关的记忆少得可怜，多半也不重要。 悠木良漫不经心地想着，脸上却还维持着清雅的笑容，“久仰。” 雀之宫明是没认出曾经的邻家弟弟，两度融合异闻生物的悠木良模样一变再变，早就与当初不同。 更何况没有了标志性的棕发琥珀眼，雀之宫明只觉得这个青年有点熟悉，却完全没往雀之宫家人的身上想。 两人没有共同话题，几人又都觉得悠木良和咬鹃的氛围有些古怪，于是一致不再说话，转而等待裂缝出现。 不多时，地面出现了一个黑点，接着，从黑点越拉越长，越拉越宽，变成了一条有五米长两米宽的巨大缝隙， -- 第102页 缝隙的那一边，是现实世界。 咬鹃不经意间看到了悠木良的眼神。 兴奋中翻涌着恶意。 咬鹃：！ 它当即拦住了想要进入裂缝的悠木良。 但作为同样进入这个世界就被压制力量的生物之一，它也没能力对悠木良做什么。 于是它大叫起来，希望旁边的几个人意识到不对，出手制服悠木良。 它的阻拦在悠木良眼中连阻碍都算不上，悠木良歉意地对几人说道：“让几位见笑了，家里的宠物宠得比较任性……” 说完，他嗔怒地怕了一下咬鹃，“乖一点，回去就给你吃的。” 一番行动下来滴水不漏，同时给几人灌输了咬鹃因为饥饿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想法，打消了几人的疑心。 他拨开咬鹃，向缝隙踏去。 眼中的恶意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他被拉住了手。 雀之宫明扣住青年的手腕，剑眉扬起，“我觉得你应该先停一下。” “你在说什么？”悠木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雀之宫明耐心很好，他又重复了一边，补充道：“可能你不知道，我们雀之宫家的人能听懂鸟雀的语言。”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宠物在说不能放你回到现实世界？” 第50章 在漆黑的本源中心, 有一个华美的鸟笼。 鸟笼外一片黑暗，鸟笼内灿若早春。 翠绿的藤蔓缠绕铜黄鸟笼蜿蜒而上，在其上开出糜艳繁花。 鸟笼大得不可思议, 在鸟笼中, 草地葱郁，还生长有一棵高大的樱花树。 这棵樱花树主杆生长到两米便开始长出侧枝, 同样粗壮的侧枝横向生长, 与地面几乎平行。 有娇小的孩童坐于侧枝之上。 孩童一头棕色短发，还有一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眸。 他身着白衣白裤，看似普通，实则衣裤上遍布绣有鸟雀图案的暗纹, 端的是贵气逼人。 从黑暗中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看看, 这就是你的同伴？” “你的宠物背叛你, 而你的同伴宁愿相信一只鸟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你……” 幼良没有听声音的挑拨，他笑眯眯地说道:“不愧是明尼。” “巧了, 我也更相信鸟的话。” “你！” 那声音被幼良一噎。 “与其来说这种无用的、低劣的、弱智的语言, 你不如想想该怎么出去，不然你可就要真的灭亡了。” “——亲爱的世界意识大人。” ··· 这个世界诞生出了世界意识, 这是悠木良原先没有预料到的。 世界意识从他们进入这个世界就开始默默观察他们，这也是悠木良没有想到的。 不过谁让我是这样优秀而强大的半异闻生物呢？ 世界意识重点注意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悠木良事后这样想到。 由于这个小小的疏忽, 他的计划出现了一些漏洞。 原本他打算的是在毁灭世界的一瞬间直接掠夺这个异闻世界的力量, 让它被毁灭到渣都不剩。 可就在他想这么干的时候，一股陌生的力量潜伏进了他的身体。 悠木良:…… 他能怎么办呢？被封印了力量的他就是一个柔弱无礼无力的小可怜呀！ 他只好放任那股力量影响他的情绪。 就在他逐步退让的时候，那股力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发疯般抢占他的意识。 好嘛！你还要得寸进尺！ 悠木良呵呵一声, 象征性抵抗了一两下减少世界意识的疑心, 随即就顺势被囚禁在了意识海中。 刚被关进来时他的形象是个成人，但他觉得这乌漆嘛黑的一片和他的审美相当不符。 悠木良当即就分出了一些力量改造意识世界，再之后，他因为力量分散缩水成了幼良。 但这一小片地方确实如他所愿变成了他想看到的样子。 他安居在这里，等待世界意识的再次出现。 幼良露出狐狸般狡诈的笑脸: 你猜猜你是能瞒过和我朝夕相处的翠酱呢？ 还是能瞒过那个熟知人心的太宰治？ 又或者你能瞒过每次实战都成绩优异的明尼？ 这不，世界意识果然很快就气急败坏了。 “他们不让你出去！你就等着死在世界毁灭里和我同归于尽吧！” 幼良静看花开花落，就只差手里再捧一杯茶了，“能有一个世界意识陪葬，是我的荣幸。” “艹！” 世界意识骂骂咧咧地又离开了。 悠木良拿大半的意识力量来修筑了这个鸟笼，用来防御世界意识的入侵，世界意识难道还能在外界多方的联手攻击下还分心来打破这个牢不可破的囚笼不成？ 至于之后么？ 相信外面那几人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 从昏迷中醒来，悠木良睁眼在一个并不普通的医务室里。 至于说为什么不普通…… 床头柜上摆着一把手/枪是个什么操作？！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里不简单吗？ 悠木良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体内流淌着丰盈的能力。 很好，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时，他听到从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 第103页 悠木良想了想，又发觉自己现在肢体有点僵硬，索性闭上眼，听听他们在交谈什么。 毕竟不明状况时，还是需要伪装来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嘛。 门外。 “噫，进这里总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中岛敦抖了抖。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扫了几眼，又被一个个身穿黑西装、手持冲/锋/枪的港黑成员瞪来的眼神吓回。 “既然如此，你还来这里干嘛？” 走在他旁边的弥生小声吐槽。 “是因为你要来啊……” 在经历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武力斗争后，‘悠木良’终于力竭，陷入昏迷，而此时咬鹃也表明可以将悠木良带出来了。 赶在世界毁灭的前一秒，几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缝隙开在咖啡店附近，传送回来的地方却是港黑大门。 几人：…… 送羊入虎口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 守大门的大爷当即鸣枪，于是几人被港黑层层包围。 港黑干部以悠木良‘不适合用武侦的医疗方案’、‘和我们是朋友，不用担心受害’为由，强行从武侦手中把悠木良抢了过去。 而雀之宫明属于异能特务科，和悠木良也不熟悉，没有说话的立场。 于是武侦和咬鹃只能眼睁睁看着悠木良人没了。 几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咬鹃被港黑派人护送送回了咖啡店，名为护送，实则威胁。 然后，咬鹃就看到了在店里酣睡的弥生。 以及她身边的几块破碎人体。 咬鹃：？ 你干啥子？作案也不知道收拾现场是不是？ 咬鹃关注的重点有点歪，它暴躁地啄醒了弥生。 “啾啾啾！” ——麻溜点，起来干活！地毯都被你弄脏了！ 弥生的身体反应远比意识快，本能地向咬鹃攻击。 但她随即认出了咬鹃的声音，吓得直冒冷汗：妈呀差点伤到店宠！ 向咬鹃挥到一半的匕首被强行收回，又改变了挥出去的手的轨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咬鹃一言难尽，眼神无语：你怎么回事？ 弥生急中生智，找到了理由，“我这是看到你回来太激动了！” 咬鹃是被悠木良吓到了，生怕弥生也被世界意识来个附体…… 闻言咬鹃踩着桌子往后退了几步，将信将疑地收回想要扇出的翅膀和即将使用的能力，姑且相信了弥生。 知道咬鹃不会再追究，弥生松了一口气，急忙问道：“对了，店长呢？” 咬鹃飞到店内电话上，翻到了记录武侦电话的那一页，用行动告诉弥生悠木良的下落。 然后，接到弥生电话的中岛敦就提议一起去探望悠木良了。 ··· 中岛敦停在门口，“弥生小姐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看就好，不需要和悠木先生说话。” “我在门口给你们看守。” 弥生感激地对中岛敦点头，“好的。” 弥生进入了病房。 悠木良知道是自己的店员，于是也没有了继续装下去的想法，他抬起眼正想开口。 “店长啊，你怎么还不醒……明明我都已经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了。” 是弥生低着头先一步说起了话。‘ 弥生低头，没有看到悠木良音节睁开眼睛，自然也就没看美到悠木良眼中的戏谑。 ——今我倒要看看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都怪那个女人，非要从背后偷袭，不知道我对背后攻击最敏感的嘛？这样的人只是碎尸万段还真是太便宜她了！” 弥生絮絮叨叨地向悠木良说着她昨晚遇到的恐怖事件，以及纠缠到中午后终于逮到机会杀死缝隙女的壮举。 悠木良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愈发犀利，看向弥生，目光炯炯。 原来是你这个狗东西把世界意识逼到狗急跳墙了！ 悠木良这才想明白世界意识对他下手的经过。 世界意识原本是不甘心于永远只能做一个小世界，于是它悄悄依附在了一个有能力遮掩它气机的人身上。 然后它知道了这个人想要灭世的计划。 世界意识：灭世好啊！灭世了我就更有把握瞒过那个世界的意识了！ 固然世界意识和世界唇齿相依，世界的生灵死亡世界意识也会跟着完蛋，但这个世界意识不一样。 它早就和属于现实世界的缝隙女签订了契约，缝隙女也算是它世界中的生灵，因此只要缝隙女在，它就不会灭亡。 想通了这一层的世界意识甚至在暗中推动悠木良的计划顺利实施，同时压下了世界中的反抗力量，方便他尽快灭世。 直到…… 等到灭世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大半，它突然感应到自己和缝隙女的契约碎裂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疯了。 自己的世界毁灭，它会重伤，作为后手的缝隙女死亡，它就没有了后路。 它能和它依附的这个人撕破脸面，只有他占据这具身体，主导这具身体，才能让这具身体的气息遮掩它，骗过现实世界的世界意识。 它才能活下去！ 它才能去吞噬另外一个世界意识占据更广大的世界！ 世界意识把悠木良的意识困住，但同时它也被悠木良的身体困住了。 -- 第104页 不能动用能力可是它给进入自己地界的异闻生物定下的规则，这下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它也没了多高的武力值。 世界意识当然知道在悠木良前进来的那几个凶残人类与悠木良熟识，它为了不在他们面前露出马脚，又只能苦兮兮地去翻看悠木良的记忆。 结果一心二用，留在外面操控身体的意识不自觉就露出了世界意识的本性。 世界意识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生灵的总的意识情绪成精的产物，看到这个世界人是什么德行就能知道这个世界意识也不是好东西。 漠视生命、轻贱生灵，正是这个世界的本性。 正是这样的本性，让世界意识无论如何也不能伪装成为悠木良，因为它根本不明白悠木良与他们的羁绊。 再之后，露馅是理所当然。 ··· 武侦。 “太宰君，你是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来做客的雀之宫明问道。 原来，早在他听到咬鹃叫唤之前，太宰治就告诉他悠木良有问题，他们才会特意去和悠木良说话。 “之前几次见面，翠都被悠木抱着，或是趴在悠木身上。” 太宰治躺在沙发上随意解释道，“只有这一次，它是站着的，懂了吗？” 前一秒，太宰治还在秀着自己的智商。 下一秒，国木田麻麻的咆哮传来，“太！宰！你这个混蛋给我好好招待客人啊！” 第51章 港黑门口。 港黑并没有对悠木良做什么, 或者说，他们还没来得及给悠木良做什么，他就已经醒来了。 “多谢你们的照顾了哈哈哈哈……” 悠木良和弥生一人一边拉住中原中也的一只手上下摇晃。 “……不, 我们也没有做什么。”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 对两人夸张的道谢方式颇为窒息。 悠木良发现中原中也的表情，立即松开手，退后两步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慢半拍还拉着港黑干部手的弥生：…… 少爷你动作好快！ “弥生桑，还不快过来, 还拉着人家的手干嘛呢？” “知道了。” ··· 咖啡店中。 还存在有缝隙女的残尸。 弥生刚到店门口看到残尸就陷入了长久地沉默：完蛋, 一想到少爷就激动过头以至于忘记收拾了。 好在在打斗中被波及到的器具都已经被咬鹃置换了，悠木良即使进来也不会火上加火。 “弥生桑，怎么了？” 就在弥生进退两难的时候, 催命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不, 没什么。”弥生僵硬地转过来, 背对着玻璃门, 期望这样就能遮挡住残尸，“我想起来我把店门关上后没带钥匙, 店长你还是先回家吧，我去找找钥匙。” “嗯？” 悠木良狐疑地想要绕过弥生，看看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居然想要用这样拙劣的演技来哄骗店长我？这演技还没有咬鹃好！ 弥生当即斜跨一步，又一次挡住悠木良的视线，尬笑道，“店长……” 悠木良脸色陡然一变, 肃然道：“让开, 我带了钥匙。” 在店长的威逼下, 弥生一点点后退, 直到无路可退倚靠在玻璃门上。 弥生：弱小可怜又无助。 就在弥生快要支撑不住来自店长的压迫时，从店内传出一声鸟叫。 “！” 店宠误我！ 鸟叫刚好给了悠木良进去的借口，“你还想挡着吗？” “……这就开这就开。”弥生欲哭无泪，只好转身开门。 店内姜黄色的地毯上，有几块碎裂的青紫肉块，同时桌面、柜台都有。 这些加起来，与完整的人体相比，只少了几盎司。 沙发上，咬鹃乖巧地站在边缘，还贴心的伸出翅膀掸了掸沙发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悠木良：……屠、屠宰场吗？ 他抬起步子又落下，暂时不想管一旁等待死讯的弥生。他径直绕过一块块碎肉，走到沙发旁。 青年露出温和的笑容，“翠酱，下午好。” 短暂离开主人的咬鹃也以小别胜新婚（？）的架势亲昵地扑进悠木良怀里。 有粉红色的泡泡从两只中冒出，这本来是相当温馨地主仆重逢，弥生都忍不住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花了。 随后一想到自己，弥生泪流得更多了。 “至于你……” 和咬鹃诉说完重逢之喜，悠木良有时间处理弥生了。 他眼神微妙地看了眼残尸，又看了眼弥生，沉吟片刻。 弥生胆战心惊，只觉得这段时间就像是以前等待成绩单时的焦虑不安。 “你就辞职吧！” 弥生：？！ 这个结果怎么说呢……出乎意料。 弥生还以为少爷会让她加班，或者直接报警的，辞职这一点她反而没有想过。 也没人告诉她世代家仆的她们一族还能辞职啊！ “为什么？” 惊归惊，弥生还是想死个明白，于是她罗列出了自己的履历，“我在尾雀工作了……期间从未迟到早退……” 等等等等，一直罗列到半小时后。 “这些我都懂。”悠木良安静地听完弥生的陈述，罕见地对自己的店员表现出了为数不多的温柔，“但你还是不能留下。” -- 第105页 “不单是你，所有的店员都要被辞退。” “蛤？” “尾雀要关门大吉了，”悠木良眼眸微垂，再向上抬起，一眯一开间流露出几分哀怨，“关门后，你们自然没了这一份工作。” 弥生懵懵然：“怎么突然就关了？” 悠木良一脸诚恳，“我破产了。” “店长你觉得我会信吗？”弥生完全不相信这话，尾雀的账本可是她管理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悠木良在胡扯。 “啊……好吧。”悠木良颓然放弃了演戏，“其实是太危险了。” “我这店风水不好，最近总是撞上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悠木良想了想，委婉道：“这些东西有的危险性比较大，然后你们又是一群战五渣……” 弥生：“我觉得我不是……” “不，你是。” 悠木良一眼横过去阻止了弥生说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好了，走吧走吧，别来了啊。” 拎起弥生后颈衣领，一个巧力使出，悠木良把她丢到了店外。 “店长……” “砰！” 悠木良关上了店门。 ··· “啾。”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弥生的武力不低，人也可以信任，让她当店员没问题的。 咬鹃说道。 “就是因为她战斗力不低我才赶走她。”悠木良哼了一声，“一个人类，她当自己的命有多大？表现得这么优秀，只会让异闻生物把她当靶子打！” 走回来的青年放松自己瘫倒在沙发上，瘫成一条咸鱼。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东西嘛……” 悠木良侧过头埋在咬鹃腹部，闭眼感受鸟类相对于人类而言略高的体温。 “啾？” ——发生了什么？ 咬鹃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不对。 本着咬鹃是自己家人的想法，悠木良对它无言不答，“神宫和拉莱耶之主对异闻生物限制的契约松动，这是我们之前就知道的事，可我从世界意识的记忆……” 想到咬鹃没见过世界意识，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世界，我之前那样就是世界意识附身了。” “我趁它快消散时吞噬了它的一些力量……然后我才知道，异闻生物准备拿横滨作为冲破限制第一个开刀的地方……” 就在两只因为在信任的生物身边而不自觉松懈警惕地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插入进来，“什么第一个开刀的地方？” “！” 悠木良猛地坐起来，咬鹃也蹦起来跳开悠木良。 两只和来人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只要一言不合就能从两边包抄来人。 来人身着正装，黑西装黑西裤看着有点像港黑的人。 但在一身黑中抢眼的棕发琥珀眼还是表明了他的身份——雀之宫明。 悠木良看清后脊椎隐隐放松下来，也不再笔挺了，“什么啊……吓我一跳，原来是特务科特派员么？” 悠木良放下警惕，咬鹃自然也跟着不再准备攻击。 “初次见面，我是雀之宫明，冒昧进入，还望海涵。”雀之宫明细心介绍道。 如果不算小时候，那他们两人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之前见雀之宫明的是世界意识。 “……” 没见面和见面到底是两个概念，见面后，从心中涌起的怀念无法作假。 悠木良从雀之宫明的眉眼中依稀还能找到从前的几分稚嫩，回忆起从前，有些恍惚，“初次见面，我是悠木良。” “悠木君也能听懂雀语吗？”打过招呼后，雀之宫明反而先询问的是别的事情，眼中有些探究。 他总是觉得这个青年很面善，而国内能够和鸟类沟通的，据他所知，好像就只有雀之宫觉醒了异能力的人。 “啊，不是，只是在自言自语。”悠木良微笑。 异能力是黑雾的事展示给了武侦，武侦或许没和雀之宫明说，但他也不能自己给自己挖坑。 “这样啊……”雀之宫明有些失望，“那悠木君之前说的开刀是指……？” 异闻生物的事论起来，特务科并不是专业的，但他们能转交给更适合的神宫。 悠木良思忖一会儿，最终还是挑挑拣拣，把能说的和雀之宫明说了。 当然，他自己是半个异闻生物的事当然要摘掉。 说完，悠木良又问：“特派员来小店是要做什么呢？” “哈哈，听太宰君说，是你帮助他们才能逼出出口的，”雀之宫明挠挠头，“我想问一下，悠木君用了什么方法呢？” 又是太宰！ 看来咬鹃那一爪是报复在了这里…… 悠木良暗自在心里给太宰治扎小人，“抱歉，是一个一次性道具……而且也随着那方世界毁灭了。” “哦，原来是这样，打扰了。”雀之宫明点点头，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点秘密嘛，可以理解的。 当然若是旁人他一定会掘地三尺用尽手段找到这个秘密，但对于这个青年么…… 雀之宫明眯起眼。 话音一转，雀之宫明问道：“我与悠木君一见如故，不知悠木君可否愿意来我家做客呢？” 这世上可没有莫名而来的熟悉感，他找不出原因，本家那些老狐狸总是能找出来的。 -- 第106页 悠木良：…… 他咬牙摸了一把又飞回他怀里的咬鹃。 咬鹃会意地开始撒泼打滚，炸起毛冲雀之宫明凶道。 “啾咕啾咕！” ——不行！你在想peach！ 悠木良手忙脚乱地按住咬鹃，才没让它飞过去对雀之宫明啄两口。 他尴尬地笑道，“您也看到了，我家翠酱特别亲我……它又容易水土不服，还是不了。” “好吧。” 雀之宫明本身也尊重鸟雀的意见，但走时仍有不解，“奇了怪了，我们家不都应该是鸟类亲和max吗？” 雀之宫明走后。 咬鹃张开两边翅膀邀功求奖，“啾。” ——抱。 悠木良正拿起扫把，准备打扫屋子。刚才弥生离开后只是简单把残尸收了收，丢在了角落，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 闻言，悠木良瞥了咬鹃一眼，把它刚才说过的话又还给它，“我看你在想peach！” 咬鹃先是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接着嘤嘤嘤假哭起来，“啾咕~” ——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为你进修了演技班，你却连一个抱抱都不肯给人家，你无情你无义！ 悠木良在心里接了下一句‘你无理取闹’。 心里说着不要，身体到是很诚实，悠木良放下扫把张开双手，“抱抱，来抱抱~” 第52章 太平洋靠近日本的海域中央, 有一小块罕见的无风带，但与海洋庞大的表面积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鲜少有人能发现这里的怪异。 除了偶尔的几人…… 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一条救生艇从一艘货轮上放下。 有一道人影跳入救生艇。 救生艇开启后很快笔直的朝那无风带中央行进。 戴着白色绒帽的俄罗斯人半蹲下身，往水中丢了一块小小的包裹, “迦耶大人, 背着拉莱耶之主撕裂契约的感觉如何？” “哼——” 从水下传出的声音直接传入陀思脑中。 异闻生物不会顾及人类的感受，因此这声音大得惊人，只一个音节便觉得脑中嗡嗡作响。 陀思不适地揉揉额角。 “人类，你的胆子很大。” 一条漆黑的触爪猛然从水中蹿出，拍打在救生艇上，在救生艇船侧留下一道深刻地爪痕。 远处轮船上的人观测到了不对, 失声喊道，“费奥多尔大人！” 救生艇被拍打得大幅度左右摇晃, 险些就要翻到, 船下的海水也剧烈运动起来。 陀思抓住船缘, 稳住了身形。 他先是竖起手掌, 示意身后的下属不要攻击。 接着陀思悠悠然开口道：“迦耶大人，看起来你的部下实力不怎么样啊？两个月过去, 还没有在横滨掀起一点水花……” 这样说其实是夸大了，异闻生物在横滨整出的动静也有，只是很快就被处理了而已。 那声音发出一声嘲笑，“呵，你当吾的部下和那群不听命令妄自行动的杂鱼一样么？” “哦？”陀思饶有兴趣地看着船上的爪印，“不知迦耶大人何时才开始行动呢？据我所知……那群‘杂鱼’可是已经惊动特务科的人了。” 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一样, 再度怪笑起来, “特务科有什么用？神宫被限制后没有人类能有力量对抗我们！” 那声音信心满满, “吾的部下已经派出，很快你就能见到成效了。” 陀思闻言挑起眉稍，“那我就等着迦耶大人的好消息了。” 说完，陀思立即操控游艇转身，回到货轮上。 “费奥多尔大人，您没事吧？”伊万迎上来。 “我没事，”陀思用余光看了眼已经远离的海面，知道现在迦耶无法监控他的言行，他话语间也就随意了很多，“蠢货，真当没有人能对抗你么……” 陀思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不择手段的他，在了解到异闻生物的强大力量后，自然也会把主意打到异闻生物头上。 在从一个scp员工口中套出话后，他找上了这个异闻生物——迦耶。 据那位scp的员工所说，迦耶是十年前打破拉莱耶之主契约逃出的相对强大的异闻生物之一。 但拉莱耶之主定下的契约何等强大？强行突围的异闻生物一身实力十不存其一，恢复又慢，迦耶现在连一条轮船都无法掀翻。 因此scp也就暂时没去找迦耶麻烦。 陀思动了心思。 实力衰退是最容易操控一个异闻生物的时候。 可当他找上迦耶，才发现情报有假。 迦耶的实力或许有所亏损，但绝没有scp员工口中的那么弱。 或许是期间实力被补充了？ 陀思想到。 ··· 海底，一个庞大的生物占据在这里。 那是一个肉球状地黑色怪物，生长有一条条可以自由伸缩的触爪。但像是被什么限制了，怪物一直不敢把触爪伸太远，只敢在体表不远处飘荡。 这就是迦耶。 迦耶在陀思走后烦躁地睁开通红的十几只眼睛。 ——十年，除了自己刚突破契约时送上门的那几十个不纯净的异闻生物，此后祂一直寻找不到能够帮助祂恢复力量的异闻生物了！ 不，真要算起来，倒是还有一个…… -- 第107页 迦耶挪开了一点身体，把长有眼睛的部位往下滚，露出了身体下一块一人大小的透明结晶。 结晶中，躺着一个俊美的类人生物。 翠绿的长发在结晶中闪烁着淡淡荧光，成为了照亮漆黑海底的唯一明亮光源。 他的双眼紧闭，眼尾有一点鸟羽状纹路。如玉的面上神情安逸自然，唇角翘起，像是做着一场美妙的梦境。 ——这一个，祂消磨了十年也才把结晶厚度消磨掉一半。 这该死的防御机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品种的异闻生物，竟然力量这么强大，吾当年看走眼了，应该直接带走他的，有了他，我根本无需担心恢复力量…… 但如果能把结晶打破…… 迦耶想着，红眼弯起，看向结晶中人的眼里充满无尽贪婪。 ··· 现在是夏末，即将进入秋季。 关店后悠木良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事事，整日在家，如非必要，绝不出门。 咬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今天，它鼓起勇气，和悠木良提出了一起去海边游泳的要求。 一番讨价还价，悠木良耐不住咬鹃的厮磨不断，还是陪它来到了海边。 横滨是一座沿海城市，自然也有许多风景优美的沙滩、近海游泳点，悠木良和咬鹃去的就是其中之一。 悠木·佛系·宅·良没有玩耍的动力，他买下一个游泳圈，在路人‘这么大个人居然连泳都不会游’的诧异目光中，面不改色一步步走到海中，套上游泳圈。 双手自然垂下，把小黄鸭形的游泳圈夹在腋下。 然后在海面上随风逐浪。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咬鹃，异常享受地浮在水面，两边翅膀是不是展开保持平衡。 “你又不是雁形目，为什么能像鸭子一样游泳啊？”悠木良闲来无事，干脆掀起一捧水泼向咬鹃。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咬鹃游泳，以前知道咬鹃不怕水，可没想到它喜水喜到了学会游泳！ 咬鹃长长的尾羽在海水的浮力帮助下浮在水面上，就像飘在水面的绿色绸缎。 “啾。”咬鹃仔细想想，回道。 ——可能待久了就会了吧。 “行叭，”悠木良没多想，他抬起一只手挡住现在仍有些刺眼的阳光，“你自己玩去吧，我恐怕陪不了你了。” 悠木良与咬鹃相反，他厌恶待在海洋里。 每一次踏入海洋，都能让他回忆起曾经那种在深海中缓慢坠落，无依无靠，吐出肺部最后一口气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光明一点点黯淡的痛苦。 他撩起一点海水，看它们从指尖一个接一个跳下，融入海洋中，消失不见。 咬鹃失落地应了一声，“啾。” 它没有像悠木良话中所说的离开，而是更靠近了一点。 毕竟它来游泳时为了和悠木良玩，又不是真的单纯来游泳。 咬鹃试探性在小黄鸭上拍了拍，大着胆子跳进了悠木良和游泳圈的缝隙中。 它小心收起锋利的爪子，生怕一不小心就划破了游泳圈。 “……”悠木良斜斜看了眼咬鹃，没说什么，默许了它的举动。 在暖阳下，浅层海水都带了些许暖意。头顶骄阳，胸怀咬鹃，悠木良上半身好像放置在了一个暖炉之中。 但下半身的冰凉海水又缓和了他的热气。 这份冰火两重天…… 悠木良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冷暖对比下，忽视快要热出汗的上半身，悠木良的注意自然更容易被感知敏锐地下半身吸引。 一条滑腻腻的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脚。 悠木良还以为是被鱼撞了，刚想笑出声。 但慢半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鱼？ 这一处游泳点被拉了围网，就是担心有攻击性强的鱼类进入伤人。网口开的小，就算能进也多半是小鱼，刚才撞了他，还蹭着他的脚踝划过的东西，有半米多长了吧？ 和悠木良相近的是一个刚游过来的黄毛青年，黄毛突然慌张地叫起来，“蛇、有蛇！我被蛇咬了！” 拿东西离开悠木良后就向他游去了。 “啊！”不远处，又有一个女子尖叫起来，“有东西在咬我！” 就像你在家中遭遇劫匪时喊救命不一定有人来救你，但喊着火了一定会有人出来查看一样，接连几声尖叫吓到了还在海洋中玩耍的人们。 被咬人的亲朋好友急忙去帮助他们，而剩下的人们也没了游泳的心思，害怕自身也遭到伤害，匆忙游上岸。 悠木良环视几眼，黄毛周围一直没人来帮他，而他本身还在挣扎，看样子是慌张下腿脚抽筋了。 “你没事吧？”悠木良划着水飘过去拉住黄毛一只手。 黄毛惊魂未定，得到帮助立刻就抱紧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那蛇……” 悠木良把黄毛的手安置在游泳圈上，有了游泳圈，黄毛就镇定多了。 “脚抬起来我看看。” 悠木良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 黄毛本身也是有丰富游泳经验的人，只是被蛇咬得可能让他一时慌了神，这才险些呛水。 “是、是……”黄毛急忙攀附着游泳圈抬起一只脚。 他脚上死咬着的不是蛇，而是一条细长的海鱼。 两人一鸟看着海鱼，谜一样地沉默了。 -- 第108页 这海鱼的腹下，长有几条类似节肢类动物的腿，近似虾腿，腿一抖一抖地，表面这腿确实长在鱼身上。 看到这里，悠木良不禁怀疑起了人生，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白活了十八年。 “……鱼，长脚吗？” 第53章 海鱼的攻势来势汹汹, 被咬的当然不止黄毛一人，就悠木良目及之处，便有四五个。 在慌乱的人群中, 悠木良的镇定自若引来不少人关注, 自然而然, 他们也同样看到了这颠覆三观的一幕。 “鱼长脚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 我扯不下来!” 人类面对未知的恐惧使得他们想要第一时间摆脱威胁, 尝试把鱼从身上扯下来正是其中一个举动。 但…… 咬住他们的多半是肉食鱼类, 尖牙利齿。 鱼一但咬住，不但不松口，还因为他们的反抗行为咬得更紧了。 “别动。”悠木良低声呵斥黄毛。 黄毛却没有听他说话。 或者说，从发现鱼的怪异后黄毛就陷入了惊恐。 黄毛吐露出语焉不详的句子，“……这是步行鱼, 完了，我要死了!” 步行鱼？ “什么东西？” “我死定了!”黄毛拼命拉扯着步行鱼，想要把它从自己腿上扯下来。 “慢着!” 悠木良刚伸手想要制止他。 步行鱼咬住的肉太多了，咬得又太紧, 黄毛这样拉扯，自己的血肉都会被一同拉扯下来! 然而为时已晚。 悠木良没掰过黄毛, 反而加剧了血肉的撕裂。 肌肉从被步行鱼咬住的地方开始, 像被打好细孔的纸张一样, 轻而易地举断裂撕开。 一瞬间, 血如雨下。 以黄毛的小腿肚为起点, 血液向下坠落, 将那一片地区都晕染成红色。 血液在海水中舒展、扩散, 继而很快就被海水同调, 融化其中。 血腥吸引了更多步行鱼。 步行鱼包围了他们。 悠木良瞳孔一缩。 海水……大约也算是他的克星。 他的触爪虽然是受海怪影响形成的, 但本质还是雾气。 雾溶于水，在水中，一但他使用能力，雾气就会立刻被海水散开，从而使得他难以控制。 悠木良不再管黄毛的哭嚎，他转而强硬打晕黄毛，将他放入游泳圈，自己则推着游泳圈促使他们快点到岸。 咬鹃默契地飞起来，避免自己对悠木良造成阻碍。 他在游，步行鱼也在游。 但步行鱼毕竟有着鱼的身体，在游泳速度上，悠木良远比不上步行鱼。 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第一条步行鱼追上悠木良时，他身上黑雾暴起，骤然将这条步行鱼团团围住。 不一会儿，步行鱼被吞噬一空。 有一就有有二，接二连三扑来的步行鱼将悠木良的黑雾消耗一空。 而此时离沙滩还有几步之遥。 又有一条步行鱼赶上来了。 悠木良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耳朵动了动。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并没有离开步行鱼的攻击角度，看起来是想硬扛了。 眼看步行鱼即将咬到悠木良，还在天上的咬鹃连忙飞下。 悠木良几乎能看到步行鱼的那血盆大口中，苍白的没有色泽的死肉。 “啾——” 无形的力量镇压而下，这一小块地区中，连时空都为此静止了一秒。 而跳跃到半空的步行鱼是这股力量重点关照的对象。 步行鱼刷地一下，被垂直按进海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水花掀起将近半米，乃至于可以看到海水在那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力量下，被压出的一个鱼形空洞。 近海的深度很浅，也因此步行鱼没过多久就到底了。 但这股力量并没有因此放过步行鱼，而是直接作用在了它的身上。 步行鱼被压扁了。 徒留下还在抖动的腿。 力量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不过是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事。 很快，被压出的空洞涌入海水，海水堆成了一个细长的漩涡。 先被海水劈头盖脸泼了满身，又在漩涡吸力下左右摇晃的悠木良:…… 这些都不重要。 悠木良安慰自己。 他白了一眼咬鹃，抓紧时间上岸。 咬鹃小小声:“啾。” ——内啥，我就是刚刚激动了点。 ··· 沙滩边，一栋小楼内。 悠木良和一群人在这里歇息。 他们都是这次沙滩玩耍、游泳的人。 黄毛躺在床上，腿部包有纱布，陷入昏迷中。 除了黄毛，其他人都坐在地板上，安静地呼吸着，平复自己乱如麻花的心绪。 悠木良也坐在地板上，但颜值高的人怎么坐都好看，尤其在一群狼狈的人中，有他们做衬托，更显帅气。 “村下医生，麻烦你了。” 悠木良向人群中的一个光头道谢。 村下医生就是出手给黄毛做了紧急止血和包扎的人。 “……哪里。”村下医生看到众人聚过来瞄着他头顶的目光，有些僵硬。 他原本是有个泳帽遮挡的。 但在逃命过程中不慎丢失，以至于暴露出他秃了的真相。 -- 第109页 “村下医生，我记得，您好像是治脱发的……”人群中有人一脸懵逼。 “啊哈、哈、哈……”村下医生尴尬地摆摆手，“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厉害厉害……” 互相打趣一番，人群中绷紧的心态显然放松了不少，至少没再像刚才一样绷得似乎一弹就断。 “好了。”悠木良看到气氛轻快后，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适当放松可以，太过放松就不行了。 “我们来讨论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吧。” 悠木良咖啡店开了几年，在横滨认识他的人也有不少，这群人中有大半都认识他。 “咦，刚才没注意，原来是店长啊!”这是男性客人。 “店长这个打扮就很好看……”这是颜狗。 “这谁”这是不认识他的脸盲。 眼看话题即将往歪楼方向脱缰，一个人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悠木君，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身穿白大褂的森鸥外举手手。 他身边坐着又换了一身洋裙的爱丽丝，“良尼～” “森先生和爱丽丝啊……”悠木良顿了顿。 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如果是在沙滩……那这两有看到咬鹃动用能力吗 悠木良想到这里，有点犯苦。 在他和森鸥外的协议中，两方可是以平等地位签订的…… 一个强大而有弱点的异闻生物不算什么，而两个强大同时又互补的异闻生物却会被忌惮。 现在森鸥外如果想要破坏协议，他也得花些代价才能摆平…… “森先生有何高见？”悠木良问道。 先不管之后，现在森鸥外在这里，不用来褥毛简直是屈才。 “高见不敢当，”森鸥外提醒，“你们不觉得那鱼……像是死鱼吗？” “哦？” 悠木良起身，掀起窗帘拉开一点窗户向外看了眼。 窗外，是浩浩荡荡的步行鱼大军。 自海岸而起，一发而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步行鱼爬上岸。 每一条步行鱼身上都有浓浓的尸臭，刚捞出来时还没有察觉，毕竟有海水阻隔。 但现在海水被太阳晒干，那可当真是尸臭鱼腥齐传，绕梁三日不散。 “……森先生，我觉得你说的是废话。” 面无表情地挥手关窗拉上窗帘，悠木良一点也不想再荼毒自己的嗅觉。 “……”众人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他们的嗅觉也快被讯到失灵了。 “开玩笑的，”森鸥外及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是说……鱼的腿都是机械的。” “机械？” 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随即震惊，“那不就是说这是人为!” 悠木良慢吞吞回道:“倒也不一定。”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两根碰到窗外的手指，收起手背在身后。 刚才他从空气中感受到了异闻生物的力量。 “悠木君认为如何？”森鸥外问。 “先出去看看家里吧。”悠木良给了个模板答案，“毕竟我们现在有了反击之力。” 是的，他们刚才被步行鱼追到慌不择路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在于他们没有防护和武器。 一群下海玩耍的人，身上不是泳衣就是泳衣，大片肌肤暴露出来，稍有不慎就会被伤到。 何况沙滩一片平坦开阔，根本找不到进行秦王绕柱式躲避和用来反击的武器。 他们难道要赤手空拳去对付行动迅速的步行鱼吗？ “那倒也是。”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在危险面前反复横跳的勇气的。 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从步行鱼口下逃生后还能鼓起勇气去攻击它们的。 “……我不敢出去。”一个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在场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而是说出来的只有她一个。 男人们害怕却没脸说出来。 “我跑不快，会被追上的……”女孩带着哭腔，似是要哭了出来。 “那又能怎么办呢店长说得对，我们还得回家。” 有人反问。 “可以打电话……”女孩说到一半，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漏洞。 他们光顾着逃跑，哪还有时间去找放在别处的手机呢？ 这间房子又是主人家放着发灰的房子，水电都没有，电话更不用说。 “该死!”有人愤愤锤了一拳地板。 没把地板捶破，倒是捶起了一阵灰尘。 “咳咳咳……你tm注意点!” “你说什么!” “我说你……” 焦虑中，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容易点燃。 “啪!” 悠木良忍无可忍，一拍手掌，“都安静，先不要讨论这个了，都去找一下能用来当武器的工具，房子里没有食物，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众人静默。 有一个人起身默默去了别的房间翻找，这是听进去了。 有人带头，又有好几个站了起来。 之后众人都去找了。 悠木良没动，森鸥外看着悠木良也没动。 最后，等众人稀稀拉拉地走开，留在这个房间里的就只有森鸥外、爱丽丝、悠木良、咬鹃和黄毛了。 “悠木君，你想干什么？” -- 第110页 森鸥外好奇问道。 “Port Mafia的首领还是不要靠近的好。”悠木良走到床边，凝视黄毛，意味深长地说道:“万一伤到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门在那边，走前记得关门。” 第54章 森鸥外向门口走去。 森鸥外把门关上了。 森鸥外转身又看向悠木良, 面带微笑：“走是不可能走的，我还是更想留下来。” 但他下一秒就后悔了。 只见床上的黄毛身体内仿佛有爬虫在蠕动，在小麦色的皮肤下凸显出一条条浮现又消散的青筋。 随着青筋的变化, 他的身体也在慢慢的一点点涨大。 像是烤箱中的面胚,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了一个蓬松的胖子。 “这是……？”森鸥外睁大了双眼。 悠木良没有回答。 于是两人静静地等待着。 等黄毛膨胀到极致后, 从他的口鼻中突兀地喷涌出一股股淡黄色的气体。 “类似苹果的气味啊……”森鸥外嗅了嗅，轻易分辨出来。 爱丽丝不知何时拿出了与她身高相近的巨大针筒, 针尖对准黄毛。 她以守护的姿态挡在森鸥外身前，满脸戒备, “虽然和正常的瓦斯不一样，但不会错的, 这也是瓦斯气体。” “爱丽丝桑放松点。” 说出这话的人居然还试探性地往前走了起来, 想要碰一碰这些气体。 爱丽丝见此, 不赞成地摇摇头, “良尼。” 悠木良当然不是想要以身试毒, 而是从黄毛喷出的瓦斯中察觉到了和外面空气中类似的异闻生物力量，于是心生一策。 之前跑路时经过了几个路口，黑雾得到补充, 已经再度充盈起来，现在他又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了。 探出黑雾就是想要试探这股力量以及这股力量源头之一的黄毛。 在两人一异能一鸟的注视下，黑雾附着到黄毛露出的肚皮表面上。 在悠木良的感知中, 黑雾渗入了黄毛的表皮, 而伴随着黑雾的进入, 还带来了一连串的侵蚀。 黄毛的皮肤逐渐被侵蚀出了一个小小的圆洞。 一时间, 黄毛体内堆积的瓦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一股脑地向这个圆洞涌来。 黑雾反应快速, 立即团团堵住圆洞。 然而由于黑雾本身无法凝聚成太过凝实的实体, 因此总有封不住的角落。 悠木良：“！” 来不及拿东西堵住圆洞，他只好大喊一声，招呼几只，“快退！” 话音未落，瓦斯已经冲破了黑雾的封锁，在快速的流动中穿刺着圆洞，把通道越冲越大。 通道越大，能通过的瓦斯自然也就越多，黄毛的身体像气球漏气一样迅速干瘪下来。 随着瓦斯疯狂散发而带来的反作用力，黄毛被直接顶上了天花板。 被喷出的瓦斯首先经过的就是房间地板，正巧除了咬鹃和爱丽丝，剩下的两个人都不会飞。 “悠木君要来吗？爱丽丝酱也可以提你的。” 被爱丽丝提起来避开瓦斯的森鸥外抹了一把头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装作友善的样子，对悠木良伸出援手。 “……不必了。” 悠木良瞥了眼被爱丽丝拎住后领，吊在半空的森鸥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做出这样毁形象的事。 爱丽丝从悠木良的眼神里秒懂了他的想法，她急忙为自己辩解，“我可以抱良尼的！” 森鸥外为两人的区别待遇而心中酸楚，幽怨地喊道：“爱丽丝酱~” 但这两都没有搭理他。 “真的不用。”悠木良给了爱丽丝一个微笑，又弯腰避开了想要过来抓住他提起来的咬鹃。 顺便瞪了它一眼。 ——你跟着学什么，你看看你这小翅膀小腿的，能提起我吗？ 咬鹃：实不相瞒，我其实…… 悠木良瞪完咬鹃立即转头，没有看到咬鹃犹犹豫豫的动作。 他身边的黑雾浓郁起来，向瓦斯扑去。 既然无法躲避，那就只能正面刚了。 瓦斯从黄毛身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说是干瘪，但却始终没有喷完。 也不知道那不尽的瓦斯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黑雾虽然后继有限，但它的源头就在这里，比起更像一个□□的黄毛，它所含的异闻生物力量比瓦斯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两者互相欺压，一会儿你占上风，一会儿我更胜一筹。 瓦斯靠数量，黑雾靠质量。 两者僵持了没多久，黄毛又发生了变异。 二次变形时，他的身体是非常奇异的，脖子以下全部干瘪。 干瘪的位置自我风干、旋转，拧成了一条麻绳状。 而在麻绳的底部，绳子自己向上卷起，留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圆孔。 就像是上吊时用的绳子。 与身体麻绳截然相反的是黄毛的头部，它不但没有干瘪，反而膨胀得更大了。 悠木良此前知道人体中的肠子延展性特别好，据说全部展开能铺满一个篮球场。 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皮肤的延展性更厉害。 黄毛的头颅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被按比例完美放大，直到把房间填满，无法再膨胀为止。 几只被挤压在同一个角落。 森鸥外即使沦落到和人紧贴……不，中间还夹着一个没有什么阻挡性的咬鹃。 -- 第111页 他也从不会放弃他的伪装。 森鸥外不徐不疾，“悠木君，现在怎么办呢？” “我们把它戳破怎么样？”悠木良看着宛如有生命般朝他们几个所在探过来的人皮绳子，跃跃欲试。 “它也许会炸开？” “不，也有可能变得更大。” “那还是不要了。” “好吧。” 对话间，绳子递到了他们眼前。 看着散发出神秘气息的绳子，森鸥外恍惚间仿佛受到了不可抗力，抬脚向前走了一步。 但仅仅一步，神智便恢复清明。 说到底是阅历丰富的港黑首领，又怎么会沉沦在小小的精神幻境当中？ 一柄小巧的手术刀滑出袖口，被戴着手套的手握住，用力向绳子切割。 另一方，悠木良啥事没有，甚至还在抱胸看戏。 他的品种，虽然不是专职于精神攻击，但也算搭点边，对这一类的手段很有抵抗力。 “森先生，你这不行啊，对准点对准点。”悠木良说着风凉话。 森鸥外：…… 森鸥外还没来得及回话，霎时，手术刀和麻绳碰撞，发出了坚硬的撞击声。 转头再看，手术刀卷刃了，而麻绳完好无损。 麻绳是黄毛的身体构成的，森鸥外自然而然地认为，人头的皮肤也同样坚硬，便没有再去尝试了。 “……你上。” 森鸥外没好气地退回原地，把场子留给悠木良。 术业有专攻，这种东西还是留给专业对口人士比较好。 “行，我来。” 眉梢一挑，悠木良当即应承下来。 森鸥外没发现人头的皮肤是与绳索不一样的柔软，而悠木良也没有告诉他的准备。 另一边，人头像被自己的零收入懊恼了，又像是被两人毫不在乎还有些轻蔑地态度激怒了。 他转过来，睁开眼对准几只。 “……” 一双巨大的眼睛在你面前展开是个什么感觉？ 悠木良只想大声口吐芬芳。 眼睛一只盯一个人，两个瞳孔自由转动，在运动中形成了漩涡样的轨迹。 放大来看一只眼睛，甚至能看到褐色的瞳孔底部那点点蝴蝶鳞粉样金色的凹凸不平的丑陋痕迹，还能看到一根根分明的密集线条，直直连向眼白。 眼白上一片纯净，别的颜色都没有，只有纯色到恐怖的雪白。 眼中是有膜的，但这只让人联想到外面步行鱼的死鱼眼。 ——明明没有了生机，却还能行动的东西。 绳索向悠木良抽打而来，带起一道破空声。 悠木良体术别的不行，躲避倒是点满。 他轻轻松松等到绳索无法再转向时才蛇形走位，又是一个翻滚躲开绳索。 黑雾忽视绳索，直接向人头涌去，将对待黄毛身体时的行为如法炮制，再次侵蚀出一个洞。 和刚才有点不一样的，头颅直接炸开来，里面包裹的瓦斯也融入空气中。 等头颅炸开后，能看到里面已经没有了骨头和血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 皮大半保存完好，只是其上的人眼再不能运动了。 这时，黄毛才像个正常的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处理掉黄毛，还有黄毛留下的烂摊子要收拾。 森鸥外让爱丽丝出手。 众所周知，针筒除了注射，还能抽气。 在巨大的针管中，填充满了瓦斯气体。 从室内吸取，再排送到室外，如此往复几次，很快就将室内的瓦斯浓度降低到了燃点之外。 ··· 房间外的人早就发现门被锁了，但又不敢进来，怕几人在忙什么，万一打扰了就不好了。 见到悠木良开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吧？” “只是出了点小问题……”悠木良说道， 一边指了指床上的人皮，“黄毛他——就很秃然，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 “好的吧。”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众人中本就没有黄毛的亲友，对黄毛也只是持‘可能会拖后腿’、‘病号’的态度罢了，没人会为此去挑战他们心中的‘主心骨’。 忽视这一点，众人纷纷给悠木良展示起自己找到的‘武器’。 扫把、桌脚、晾衣杆……悠木良表示很满意。 他挥手让众人先去休息一会儿，再准备出发。 森鸥外欲言又止：“木制品……” 和我的精钢手术刀相比…… “没关系。” 悠木良直言不讳，“我只需要他们有勇气走出去就可以了。” 第55章 一段时间后, 众人因翻箱倒柜而流出的汗水已然风干。 连带着紧张得能听到的怦怦心跳声也已平复。 步行鱼所过之处，到处充斥着异闻生物的力量，派黑雾出去探测无济于事, 悠木良就只能依靠肉眼判断了。 他观测了一会儿窗外, 目之所及，步行鱼几乎无法看见, 也许是被前方更多的人吸引了, 又或者都咬住了人被带着离开。 “走吧。” 悠木良一挥手，率先打开房门走出去。 房外的空气仍弥漫着臭味, 在每一条街道上阴魂不散。 他身后的众人握紧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年的身后。 -- 第112页 森鸥外走在最后面断后，看到这一幕, 不知为何想起了领着小鹅们的鹅妈妈。 突然……有点想笑。 森鸥外正神游天外, 却感觉到衣角动了动。 “？” “林太郎在想什么！”爱丽丝扯了扯森鸥外的衣角，不满地递过来刀子般想要杀人的视线。 高大的中年男子立即弯腰双手合十，祈求女孩的原谅，“爱丽丝酱~我错了~” 甜腻声线一度让走在前面的众人胃部不适。 ——哪里来的萝莉控？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了解下？ 众人彼此目光交流, 对各自的意思心照不宣。 走在最前的悠木良和咬鹃可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正提起十二分的注意，为众人选择着最优的道路。 “啾。” ——这边不能走。 悠木良脚步一转，走向了另一个岔路口。 给同伴绝对的信任。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方向上空一个巨大的人头气球。 没错，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头, 与黄毛先前的形态类似, 漂浮在天空上。 仔细一看, 人头气球还在追赶着什么东西, 正与悠木良所来方向垂直飘过。 狰狞地笑脸挂在脸上, 将一张清秀的面孔整得面目扭曲。 而它追赶的人，手脚并用，化虎奔跑，像一道蓝色的闪电在街道上来回跳跃，正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中岛敦。 “……” 悠木良忍不住看了一眼咬鹃：说好的安全呢？ 咬鹃：不，我只是说相对于那边，这边更安全。 悠木良只能无奈地打手势让身后众人停下。 众人之前没有几个是有配合经验的，连带着手势知识也是青年刚才现场教给他们。 现在青年的命令突如其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没来得及及时刹车，于是一个撞一个，多米诺骨牌般接连不断地倒了下去。 几人纷纷向前倒地，个别砸到了悠木良身上，还有的直接就摔在地上。 悠木良也被这力道推得一个趔趄。 一脚往前踏了一步，发出声响。 人头气球、人虎：？ 他们双双看到了在路口转角的悠木良他们。 中岛敦吓了一跳。 这群裸奔……只穿了泳衣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接着他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眼睛一亮。 中岛敦松了一口气，露出‘得救啦’的表情，并用力挥手，大声呼喊道：“店长！救命啊！” ——泉镜花来店里做工没几天，这小子对我的称呼就进化到了‘店长’…… 悠木良在脑海中快速滑过了一个想法，但是如流星过境，转瞬即逝。 相似的，人头气球脸上的兴奋不比中岛敦少，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它的想法也很简单，比速度追不上这个猎物，那就换一个。 虽然还有智商，但它却没有理解中岛敦口中‘救命’的潜意思—— 悠木良更强。 在中岛敦错愕的目光中，人头气球立即飞向悠木良。 悠木良还没动作，他身后的几人倒是先做好了投掷的准备，只要人头气球再靠近点，他就将手里的板砖扔出去！ 先向悠木良伸来的是人头气球的绳索。 有过森鸥外的前车之鉴，悠木良直接放出黑雾对准了人头气球。 中岛敦面色一凝，突然疾呼，“手下留球！”还一边大摆着双手，在头上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悠木良撩起眼皮给中岛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又怎么了？” “不能打！”中岛敦举起双手做喇叭状说道，“人头爆炸后原主的头也会炸掉啊！” “！” 悠木良前进到一半的黑雾就被这句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中岛敦生怕悠木良不相信，还把自己背在身后昏迷的人给翻了出来，“你看，这一模一样的脸！” 悠木良躲开套过来的绳索，抽空看向中岛敦。 离得有点远，他其实没太看清楚。 但人证都摆出来了，想来也不会有假。 “这就有点麻烦了……” ··· 来回过招几下，悠木良发现人头气球的仇恨貌似牢牢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周围场地有些小，不利于发挥，青年当下决定自己引开人头气球。 “我去甩掉它，你们先跟着森先生！” 悠木良回头对他们说了一句，随即在几个起伏跳跃间干脆利落地窜上了房顶，向远处疾跑。 森鸥外：？ 众人用寄予厚望的眼神围绕森鸥外。 ··· 房顶，悠木良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但人头气球还是对他穷追不舍。 可能是被悠木良这种时快时慢的跑法给各种引诱了吧：） 咬鹃飞在前面给悠木良指路，它也就只能发挥这点作用了。 绳索不攻击动物，咬鹃自己也不能伤到绳索，怎么看都是无解。 “啾。” ——有点远了。 悠木良不需要为自己和人头气球的距离担心，他只需要听咬鹃的话调整速度就可以了。 闻言，悠木良放慢脚步，等人头气球飘来。 “啾。” ——这里下去就是港口仓库。 “嗯。” 悠木良左右张望，迅速找到可以作为落脚点借力的地方。 -- 第113页 蓦然，他身形一矮，踏在边缘处，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又一次抽来的绳套。 从这里下去，是一个门前有大片空旷地区的港口仓库，相当符合悠木良的需求。 青年以蹲姿落在地上，有轻微摇晃。 白衬衫衣角被风掀起，露出小半截附有流畅肌肉的腹部。 青年就着这个姿势，抬头仰望飞到头顶上空的人头气球。 两双眼睛直视对方，唇角同时勾起。 “追了半天，也该换我了。” ··· 之前场地小，群众又太多，想要做点什么、躲避都很困难，还要分散注意力保护他们。 现在把他们托付给森欧外，没有了后顾之忧，悠木良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搞事了。 森鸥外虽然是港黑，但拥有一颗热爱横滨的心，这一点从上次白鲸事件时港黑主动维护秩序就能看出。 森鸥外绝不会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理。 而他又是经验丰富的异能力者，对人头气球的对抗力可比中岛敦强太多了。 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悠木良抄起仓库旁放置的长条木头，用力向绳圈掷去。 绳圈大约是有什么应激极致，圈内一触碰到木头就疯狂收缩。 深深的勒痕出现在木头身上。 绳圈越收越紧，最后‘咔嚓’一声，木头被截成了两节。 断口处大致平整，但稍有粗砺。 “哦豁？” 悠木良又往里扔了一块钢铁。 钢铁很快也步上了木头的后尘。 悠木良不信邪，这一次扔了更多，但收缩的速度不减，只是时间上多坚持了几秒。 按照这个强度，除非是坚不可摧的东西，否则是没有东西能限制住它的。 悠木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甩开它，即使这个人头气球被他甩开，它也会去狩猎其它人类。 届时，不是它又杀死了一个人，就是它被人识破弱点杀死，连带着原主的头也会被爆破。 悠木良想要的是把它固定在某个没有人的地方，一劳永逸。 坚固啊……悠木良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截同款绳索。 这是黄毛的残骸。 悠木良离开房子前顺手捞了一把把它给带上了。 人皮绳索手感滑软，还带着点温热。 他捏住了绳套的那一端，将末尾的脸皮对准了人头气球的绳圈。 咬鹃无声飞到绳圈后方，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脸皮一如所料穿过绳圈，而绳圈也开始自动收缩。 咬鹃抓住脸皮，向后迅速飞离。 脸皮之后连接的是绳索，等到绳圈收缩触碰时，绳圈圈住恰好是绳索。 绳索继承了这类生物生前的性质，相当坚固。 绳圈对同材质绳索无可奈何，但因为没有把绳索勒断，它又不能自我松开。 绳圈就此卡在绳索上了。 咬鹃也发现绳圈已经卡住，绕了一圈，咬鹃飞回来把脸皮递给悠木良。 这下，绳索的两端都在悠木良手上了。 青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手中，随后将两端交叠，把绳索打了个活结，方便牵拉。 悠木良勾了勾绳索。 天上的人头气球被牵扯着动了动。 悠木良拉着绳索向前走了几步。 人头气球也漂移了一段距离。 人头气球：什么情况？ 悠木良:嘻嘻嘻。 人头气球可不会坐以待毙，毕竟除了绳索的坚固，它本身的负重值也相当高，带一个人上天简直轻轻松松。 人头气球放弃往悠木良所在飘，而改为向上飘，试图把悠木良直接带起来。 但它忽视了一个生物——从见面开始就被他忽视的咬鹃。 咬鹃飞到比人头气球更一点的高度，停滞在半空，虎视眈眈地盯着它。 一股压力自人头气球上方镇压而下，把它飘起的高度又原封不动压回去。 人头气球：我向右，我向上，咦，我怎么动不了了？ 人头气球：艹 第56章 悠木良走后, 森欧外他们自然不能傻呆在原地等他回来。 悠木良能不能回来是一回事，他们会不会遭遇别的人头气球又是一回事。 他们没在原地停留多久，很快又出发了。 在森欧外和中岛敦的两人协商中, 由两人同时带路, 确保安全。 这还是森欧外第一次将背后暴露给陌生人，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多少有点新奇。 “敦君, 这条路该往哪边走呢？” 森欧外向中岛敦征求意见。 中岛敦迟疑片刻, 说道：“这边？” “好啊。”森欧外欣然应允。 中岛敦心中顿时更为忐忑了，他偷偷打量森欧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神情宽厚，还带着一个金发萝莉…… 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港黑首领吗？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大叔而已。 猝不及防间，森欧外转过来，狭长的眼中酒红色眼珠倒映出一只想得出神的白虎。 “敦君有事？” 醇厚的嗓音传入耳蜗, 直击灵魂。 年轻的人虎浑身一颤。 中岛敦有些不自在地后腿几步远离了森欧外。 摸摸自己胳膊上突然生出的鸡皮疙瘩，年轻人目光游移。 -- 第114页 或许, 这就是所谓的‘首领气场’？ “我……觉得您挺像我们社长的。” “是么？但福泽阁下听到了一定会不高兴的。”森欧外笑了笑。 说话间，他们看到了又一个路口。 这个路口设有重重栅栏，有大片车辆和步行鱼被拦截在栅栏之外。 还有三个人头气球围在这儿，栅栏挡不住人头气球，但有异能力者牵制着。 栅栏中，有武警组成了防卫队, 手持盾牌和枪/支, 掩护群众撤离。 他们时不时开枪/击退越过栅栏的步行鱼, 将它们牢牢封锁。 加入这一队伍的除了武警还有拥有远程武器的市民和武侦的部分成员。 东京来的异能特务科探员雀之宫明也在其中。 火力充足, 很安全。 但那是栅栏内的人，而他们现在的状况是，前方道路被步行鱼们阻塞了，军方拉起的数米厚的栅栏和火力封锁他们也无法进入。 “绕路吗？” 森欧外瞅了眼人虎的脸色，又笑眯眯撺掇他：“敦君不是武侦社员吗？不如和武侦联系吧，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身后的众人也都能听清。 众人看青年的目光微妙的复杂起来。 中岛敦如芒在背。 他不期然间又想起了孤儿院中院长对自己的严苛言语。 用力闭了闭眼，中岛敦轻声说道：“每个武侦社员，都有着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信念……” 他的身侧是握紧的拳头，人虎是眸光颤抖，却不见退缩。 “我们走吧。” 中岛敦转身。 突然，他的视野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头气球，很熟悉，就是悠木良引走的那个。 中岛敦：！ ··· 悠木良迈着哒哒哒的步子走在路上。 肩上是迎风而站的咬鹃。 绿色的攀禽抬头挺胸，纤长的尾羽软弱无骨，随风飘荡。冠羽直立，双目炯炯有神，红如烈火的腹部与碧绿的脖颈交相辉映，更显英姿勃勃。 咬鹃抬起一只脚爪抓着一条绳索收于腹部，单脚站在一起青年肩膀。 绳索尽头还拴着一个巨大的人头气球，被拉着不情不愿地向前移动。 两只如此，招摇过市。 人头气球飘在上方，无比显眼。悠木良能顺着人头气球所在找来这里，别人当然也能看到又有人头气球飘了过来。 “不好，又来了一个！” 栅栏后，防卫队伍脸色剧变。 “雀之宫大人，请问您还可以多对付一个吗？” 为首的武警脸色难看，却也只能求助于他。 三个人头气球配合默契，已经和在场异能力者们僵持不下，再来一个就是雪上加霜了。 雀之宫明更郁闷，“如果能杀，来多少个都不是问题。” 他们早就发现气球可以打破，但打破同时原主也跟着爆头，和打破后其内涌出的瓦斯气体都是大问题。 武警没有长官下令不敢伤及人命，雀之宫明也听命于上司。 武侦不用说，他们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有人死亡。 上头的命令迟迟不来，他们也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啧。” 雀之宫明嫌弃地扯起嘴角，“我可以。” 虽然自己不是攻击类的异能力，但也聊胜于无。 “异能力，，发动异能力后自动捕捉离宿主最近的鸟类生物，驯化使其成为自己的眼线。 不起眼的棕色光晕以雀之宫明为中心，向外一圈圈荡开，直至遇到目标生物。 这一带原本有很多鸟类，但先是步行鱼的臭味攻击，后是鸣枪警告……这番操作之后，但凡有点行动能力的鸟都跑得差不多了。 光晕没搜索到目标，只能再次延长距离。 而这一延长，就来到了悠木良这里。 光晕越过悠木良，偷偷摸摸地摸了一把咬鹃。 咬鹃：啾？ “！” 何方刁民胆敢窥伺朕？！ 咬鹃凭直觉看向某个方向，脖颈间羽毛炸起。 咬鹃体型大，又站在肩上，它一动，羽毛就擦过了青年光滑的脸颊。 “嗯？” 青年走在前面的脚刚落地，就以脚跟为支点，脚尖一转。整个人轻巧地调转了方位看向光晕所来之处。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只有关闭了铺门的商店。 沿沥青马路极远眺望，尽头是路与云天交接的边际。光线下扭曲的拼接处有着橙红色的霞光，与光晕有点相似。 悠木良深深地注视着那里。 琥珀的眼眸跨越了时空界限，在遥远的十二年后再次熟悉重逢。 “是你啊，明尼。” 青年语带笑意。 ··· 栅栏后。 雀之宫明猛然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了一侧街道。 那里，有他第一个没能操纵的鸟类，同时，也还存在着一个令他心悸的人。 失散了十二年的表弟——雀之宫昭彦。 他只在一瞬间碰到了那只鸟类，随即就被弹开，但哪怕只有一刹那间也足够他通过那只鸟类的视角看到它眼中的青年。 也足够……分辨出那双清澈闪耀的琥珀色双眼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微长的棕发随意披散而下，或有一两缕调皮的亲吻着浓密睫羽。 -- 第115页 眉眼弯弯，温柔的伸手邀请与会之人。 依稀能看出小时候昭彦的样子。 雀之宫明不由回忆起本家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继承自异闻生物「雀」的血脉曾铭刻在每一个雀之宫的骨肉中，哪怕改头换面也无法消磨。’ 雀之宫明点点自己的下眼窝。 人近三十，颜值不减反增，较之从前的俊秀，他还多了几分稳重与成熟。 “昭彦……” “雀之宫大人？” 雀之宫明回过神来，“这个人头气球没有威胁……不，我是说，已经被人解决了。” “除了解决的方式有点，”他说到这里，表情有点古怪，有点新奇又觉得有趣，“嗯，别出心裁。” 第57章 所谓救星总是在最后一刻登场, 悠木良自认不是英雄，也不会等到别人陷入绝境才出手……总感觉，这样有趁人之危之嫌。 在最危急的时候拯救, 以此获得最大的感激和最大的回报。 就像白濑试图对他做的事情那样。 等悠木良慢悠悠赶到现场时，异能力者和人头气球仍势均力敌。 武警甚至隐隐压过了步行鱼。 此时人们也大多发现了让步行鱼丧失行动力而又不会放出体内瓦斯的办法——只要打断它们的腿, 就无法让一条海鱼在陆地上蹦哒了。 步行鱼没了腿，再如何奋力挺身也只能在太阳光蒸发下成为一条干黏在地面上、死鱼眼90°仰望天空的咸鱼。 就在两方激情对打时, 有一个不走寻常路的青年，一jio踏上了屋顶, 俯视下方战场。 他正了正不知道从哪里顺过来的帽子，眯眼满意地评价道：“看起来你们还不错嘛！” “啾。” ——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帮这边了。 咬鹃吹着耳边风, 试图美色惑主, 让悠木良放弃来这边救援的计划。 雀之宫明刚才那不礼貌冒犯行为可是在它这里赚足了恶感，什么及时阻止被附身的悠木良回到现实世界的功劳, 全都忘记。 毕竟智慧生物总是这样, 好事做万千, 不敌坏事一件让人记忆深刻：） 咬鹃满怀恶意地想着。 下方的棕发青年抬头看来。 悠木良见状，抬手在绿鸟的下颌上向下一勾, 滑落到咬鹃收在腹部的小爪几上。 在爪子上停了停, 又放回唇边。 青年薄唇微启，“嘘……小点声，明尼听见了。” 唇语是异能特务科的必修课，这一点两人都清楚。 雀之宫明盯着青年的口型，挑起眉。 果然是你！ 他忽然扬声说道, “昭彦, 既然来了就下来帮忙吧！” 他身边在周旋的武侦几人懵了一秒。 昭彦是谁？异能特务科难道还派了别的人来吗？ 但再看向雀之宫明, 他正直勾勾地看着附近房子的房顶之上。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是一个御风而来的青年，衣袍被风吹得如波浪般起伏，白衣飘飘，好似天神下凡。 天神左手持绳索，右臂携绿鸟，忽视他是搭乘人头气球而来的这一点，其余什么都好。 等等，为什么你能把人头气球当成了热气球玩？ 看到这一幕的人一时间都怔愣了。 “店长……真厉害！”单纯的少年宫泽贤治长大了嘴，由衷夸赞，“不愧是店长啊！” 与谢野晶子抬手放于额前遮挡阳光，“啊，不得不承认，这种事确实像是他会干的。” 被她一提醒，武侦众人都想起了之前悠木良无证低空乱飞的事情。为了收尾，武侦可还动用了不少人脉。 热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也是。” “不过，为什么雀之宫先生把悠木店长称为‘昭彦’？” 有人迷惑不解。 ··· 乘坐人头气球交通工具的悠木良来到众人上空，洒脱松手，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而被松开的绳索也没等人头气球高兴一秒，就又被咬鹃接手了。 咬鹃抓住绳索，跟随悠木良飞翔，最后稳稳落在了他的肩上。 悠木良松手时离地也只有几米，跳下去啥事没有。 反倒是因撞地而掀起的气浪迎面拍击在了几人脸上，几人被迫用脸接灰尘。 “我可不是‘昭彦’哦~” 落下来的青年单手插裤兜，一手按着帽檐，摆出帅气的姿势，闲然说道。 但暂且没人搭理他。 “啊呸、呸呸呸！”不慎张口恰了灰的少年拼命吐着口水，无暇给悠木良做衬。 其余人也差不多都遮住脸或转过了身。 只有离得稍远的雀之宫明逃过一劫。 对青年的恶作剧，大了他九岁哥哥当然不会在意，他甚至露出了一丝怀念的表情。 小昭彦自懂事之后，就很少会做出这样活泼的举动了。 上一次看到还是他四岁的时候…… 身为分家的大少爷，昭彦早早就明白了自己未来要承担起的责任。 约束自己都言行，收敛自己都幼稚，把一切一切都按照父母预想中的完美继承人来培养。 如果就这样离开……好像也不错？ 起码不必再每一次见面都用被困于笼内的折翼小鸟般哀求而无助的眼神与他对视。 难道这就是昭彦改头换面、不回归家族的原因吗？ -- 第116页 雀之宫明暗自猜想。 青年用凉凉的嗓音强势打断了雀之宫明的胡思乱想。 他就站在那里，像一朵盛开的白樱，清贵而骄傲。 “昭彦是不会来了，来的只有我。” 两人话中的机锋其他人一知半解，却又不好过问别人私事，只能猫爪般在心里来回拨动，左左右右。 “那你……” 雀之宫明欲言又止，在悠木良目光的逼迫下明智地收回了下半句，转而改口道：“那就麻烦你了。” 他转头安抚起因看到人头气球而惊慌的武警们，“自己人，冷静点。” “这真的是自己人？”武警长官将信将疑，“他是怎么能操控那些怪物的？” “还是说他也是那些怪物的一种？！” “我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不用管，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足够了。” 悠木良适时插入其中，把武警的疑问挡了回去。 “我们可以证明，悠木君不是坏人。”国木田独步轻咳一声，举手示意。 不是坏人，却没有说是不是好人，更没有回答是不是异闻生物。 国木田君，没想到你也是个国文成绩优异的人啊！ 悠木良忍俊不禁。 “既然没问题，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处理掉那几个人头气球？” 说话的人一脸无奈。 他是被身后队友给推出来发言的。 他们可不管悠木良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只要能帮他们处理掉人头气球就可以了。 为了在不破坏人头气球的前提下拖延，他们已经付出了好几条战士的生命，武警们对人头气球恨得牙痒痒。 悠木良一听，乐了，他也不拖拉，直接越过武警长官指挥道，“来来来，把它们带来我这里。” 他让所有在勾引人头气球的人立即放弃对峙，统一向他这边躲避。 “小心一点。” 雀之宫明叮嘱了一句，他的眼中闪过了微不可查的几分忧色。 犹豫了一下，他退后一步，但仍站在悠木良身边没有离开。 他知道悠木良已经长大了，以他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做出没把握的事，但这与他对悠木良的关心没有半点冲突。 雀之宫明随时准备出手支援。 悠木良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青年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把帽檐向后一摆，放到后脑勺。 专心致志地应对马上到来的人头气球。 “翠酱～” 咬鹃把爪上的绳索交给他。 悠木良手持绳索，气质一变，像是从温和的小绵羊变成了凶恶的草原狼，他的眸光愈发凌厉。 此时，三个人头气球都来到了悠木良身前。 青年原本手持的人头气球见此，幸灾乐祸地发出‘吭哧吭哧’的闷笑，为悠木良即将出现的翻车而庆贺。 “你可以再笑一下，你猜我会做出什么？”悠木良幽幽扯了扯绳索，警告它。 人头气球正笑着，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在脸上。 一会儿功夫，三个人头气球就呈三角形包围了悠木良。 从上方看，是三个人头气球簇拥着一个人头气球。 人头气球原本就庞大，四个挤在一起就更盛了。 它们遮挡了小半片天空。 三条绳索同时向青年飞来，头部、身体、腿脚，各自有攻击侧重点，确保自己不会和对方的攻击范围重叠。 被团团围绕的悠木良不慌不忙。 在绳索还没到他时，悠木良灵活地解开了手上的活结，两手各握绳索一头。 其中一手用尾指与无名指勾住绳索，空闲的修长手指摩擦而过，打出一个漂亮的响指。 “啪！” 咬鹃应声而起，一飞冲天。 在气球与气球的空隙间，咬鹃找准位置，俯冲而下，脱离人头气球包围，直达绳索背后。 与此同时，悠木良用力向后一拽手中的绳索，把人头气球带得向后一撞。 人头气球恰好撞在两个人头气球之间，把它们两个都撞到了。 嘴和脸颊亲密相近。 人头气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艳福惊呆了！ 生前没有女朋友，死后变成了异闻生物却一下子左拥右抱！ 然而这只是短暂的快乐。 成为气球后，它们颇有弹性。人头气球和两个相撞，彼此都凹陷进去了一面，随即因为良好的弹性，人头气球以更快的速度滚了回来，而那两个则被撞开了一段距离。 脱单的希望——没了。 悠木良不能同时对付三个人头气球，便只好先孤立出一个。 等其中两个与一个分散，就立即捕获那一个。 青年矮身拉起绳索向另一条疾射来的绳索冲去。 他原本打算如法炮制，快速解决掉这个气球。 但脸皮脱手……被绳圈躲开了。 此后几次，都被恰好躲开，幸而咬鹃一直在勤勤恳恳的捡绳子，才没让这个人头气球也跑掉。 悠木良猜到了什么，抬头一看。 很好，自己手上这个人头气球正得意地用轻蔑地眼神看着他。 “你等着。” 悠木良抛下半句威胁，想了想，立即转变了捕捉方式。 他把同款绳索拉过横截在胸前，把它当盾牌使用。 -- 第117页 一旦有绳索过来，就迎上去让绳索攻击绳索。 绳索一次次撞在绳索上，又被弹飞，接着锲而不舍再度回来。 悠木良耐心等待时机。 突然，绳圈又一次被弹飞时，恰好经过悠木良手边。 “好机会！”悠木良几乎是立刻，就将脸皮投入了绳索内。 咬鹃接住脸皮，再抓回来。 第二只，捕获成功。 一只既灭，剩下的两只就没有了稳定的三角型攻击，被捕获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异能力者们的帮忙下，悠木良很快完成了两个人头气球的捕捉。 “悠木君留下来协助我们击退这些有脚鱼类如何？” 在悠木良表达去意时，原先还对悠木良满心怀疑的长官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变，不断给他发出邀请、挽留。 悠木良表面表现出几分意动，但纠结了片刻，就委婉而不失礼貌谢绝了武警长官， “……非常抱歉，我的家人还在等我，我要前去确认她们的安危。”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第58章 悠木良走时顺手把对付人头气球的办法告诉了武警, 至于如何找一条空置的绳索，横滨监狱里那么多死刑犯，总有办法的。 雀之宫明要协助武警, 即使再依依不舍也只能在与悠木良定下‘日后一聚’的约定后含泪挥手告别。 武侦更不用说，他们注定了要到各个场地救火, 才没有跟着悠木良的闲心。 “告辞。” 悠木良略一点头，一用力攥住绳索, 在四个人头气球的‘帮助’下，飘向远方。 一路上, 四个人头气球互相指责，彼此推搡。 在由人变为人头气球后, 头大身长, 喉咙发声器官匹配不上，因此人头气球只能吐出简短的单词。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肢体交流。 于是横滨的上空就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天上飘着四个聚在一起的人头气球, 气球你撞我, 我撞你, 飘行轨迹歪歪扭扭，螺旋走位。 气球们互相碰撞间, 脸啊、口鼻啊、头发啊啥的, 全都被接触到了。 四个人头气球里，两男两女，残留的人类智慧给它们灌输着人类伦理，这样一来，气愤不已的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更激烈的碰撞。 动用能力给它们限制飞行高度的咬鹃现在就是, 有点心累。 这一个推那一个, 那一个故意顶边上的一个, 在被撞的同时撞着别人。 底下的悠木良倒是没有半点影响。 他被咬鹃用能力固定住了, 完全可以无视头上上演的伦理闹剧，做到八风不动。 气球们撞了一会儿，也没了动静。它们的绳索全缠在一起，交叉纠结，难以解开。 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会儿，悠木良家到了。 那里有着包括梦野久作、富江、蛞蝓少女在内的‘家人’。 从外表来看，悠木宅干净得很，完全不像是被步行鱼侵扰过的样子。 门窗紧闭，似乎里面的住户也没有被人头气球找到。 悠木良松开手跳下去。 咬鹃立即接过……不，迟了一步。 它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弹飞了。 这一次的绳索与上次不同，绳索在四个气球的胡闹中，各种旋转打结，从人头气球那一头难以解开。 但从底部，也就是悠木良握住的方向却可以轻易打开。 甚至没等到人头气球们自己动头，绳索就开始了飞速的旋转，长长的绳索被离心力甩出，呈现出一个倒立的螺旋形。 被放开的气球们大喜过望，立刻拼命向漩涡外飞，想要四散逃离。 即使他很厉害，但我们向不同方向飞，他想追上来无比困难…… 一个人头气球想着。 然后，它的思维永久停留在了这一刻。 它被拉入了漩涡中，无法逃离，随着漩涡的旋转而扭曲成一圈圈地螺纹永久刻印在这一个漩涡之上。 其它三个也是差不多的命运。 悠木良落在天台上，肩膀上站着咬鹃。 一人一鸟平静地看着漩涡，倒也没有太多惊慌。 “看着像是人头气球触犯了禁忌召唤出来的，而后，这类东西第一个吞食的就是将它们召唤出来的生物啊……” ··· 与此同时，横滨四个不同的角落，昏迷中的人们毫无预兆地头颅炸裂。 中岛敦艰难地转头，他背后的人只剩下脖子及脖子以下的身体，头颅则炸成了碎片。 浓郁地血液、脑浆、骨片混合体溅了中岛敦满头发。 温热的血液从脖子断口处潺潺涌出，又呛入那一截凸出的气管中。 中岛敦双眼睁大，触电般把背上的人抖了下来。 他反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展开掌心定睛一看，正是那一堆混合物。 中岛敦再也忍不住，扶住一旁的栏杆，把头远离尸体，吐了个昏天暗地。 森鸥外在头颅炸裂的一刻就跳远了，此时牵着爱丽丝走回来，给中岛敦递上手帕，“敦君，没事吧？” 中岛敦面色不太好。 森鸥外弯腰拍拍人虎瘦弱的背部，酒红色眼轻眨，在心中飞快计算了一番得失。 用劝诱的语气，以长者的身份，森鸥外给了中岛敦一个建议，“这件事，你……” -- 第118页 ··· 横滨海岸，一大批步行鱼正在登陆。 与先前的张狂追逐不同，这一批步行鱼更像是在仓皇逃命。 若是撞上枪口的也就算了，对于躲避的人它们是懒得多顾一眼的。 什么情况？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的是另一组在海岸线不远处建立了防卫军事的负责人。 他立即上报长官请求下达命令。 随后，横滨所有还能运作的广播都播送了这一则消息，劝告市民不要出门作死，要守在家中等待救援。 雀之宫明当然是这则消息是最先知情人之一。 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往往想得更多、更深。 动物往往比人类对危险的感知更加灵敏，即使是异闻生物也不会逃过这一点。 这样大规模的上岸，倒像是被更强大的存在驱赶而来的。 沉吟片刻，他向武侦要了悠木良的电话号码，并立刻拨通。 “摩西摩西？”电话那头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稚嫩音色。 雀之宫明一瞬间想了很多，比如这是悠木良的仆人、爱人等等…… 他迟疑地问道：“我是雀之宫明，是小良的哥哥，请问你是……？” “啊！”那头的嗓音一下子欢快甜腻起来，“我是Q～是暂住在良尼家的哦～” 住在小良家里！ 雀之宫明如遭雷劈。他按耐下飞奔去悠木良家中是想法，转而将情况告知Q，并让她帮忙给悠木良转达。 “没问题～” 悠木良家里，梦野久作抱着电话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 她一只脚压在屁股下，另一只白嫩的脚丫悬在半空晃荡着。 沙发另一边，坐着黑长直的美艳少女，她正小声指导着梦野久作，“对，就这样说，他一看就是准备来抢你良尼的，良尼被别人抢了你可就要回去了……” ‘闭嘴！’ 梦野久作听得烦了，横了一眼富江，口里却还是按照富江的指导来说，“我是女孩子呀～良尼家里还有富江姐姐……” “啧——” 富江无趣地转身，伸出手敲了敲茶几，颐气指使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给我做水果沙拉！” 从厨房里冒出几个只有正常人头气球一半大小的人头气球，它刚刚忙忙碌碌到一半，还没休息，就又勤勤恳恳地服侍起富江，“我们这就去！” 这是闯入悠木良家中的人头气球们。 倒霉的是，它们遇见了梦野久作和川上富江。不仅精神幻境对这两个无效，而且还被梦野久作反向控制。 在自相残杀和富江诱惑的大棒加胡萝卜政策下，存活下来的人头气球就成了两只的仆人。 “良尼一会儿要回来，你把它们处理好。” 梦野久作嫌弃地看着富江手上的果盘，“良尼可不喜欢见到它们。” “才不会回来，”富江鹅笑出声，“他刚才到了房顶，这样都没有进来，而是又离开了……” “嘶——你怎么不早说！”梦野久作倒吸一口冷气。 第59章 横滨海岸。 海面上空乌云蔽日, 成片的黑云盘旋，不见日月。 以某一处为中心，乌云向外渐渐扩散。 云团间互相碰撞, 摩擦间闪烁着火花，形成一道道闪电向下劈开黑夜。 雷声随后而至, 仿佛是从耳边炸起，轰隆作响。 在海面上, 率先有多个小而浅的漩涡形成。小漩涡在海面舞蹈，肆意搅动海水流向, 逆时针与顺时针疯狂拉锯。 同向的小漩涡互相融合吞噬，漩涡的海口越来越大, 漩涡的尾巴也越伸越长。 大陆架已经不是它的极限了, 漩涡像是飞转的电锯，在大陆架的一点上旋转钻压出通道, 霸道强硬地要求让自身顺利壮大。 天上乌云与海中漩涡隐隐互相照应, 被漩涡牵动形成的风力向海口涌去, 好似鲸吞。 漩涡的吸力跨越空间高度，乌云的边缘也有着一缕缕云气被强行拉扯出, 没入漩涡。 乌云逐渐长成了漩涡的样子, 与海中漩涡紧密相连。 云入大海，海水又顺着风浪螺旋直攀天际。 风兽呼啸而过，在巨型水龙卷上推波助澜，让它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摧毁所过之处的一切。 水龙卷无法移动，也不需要移动。 它本身就在疯狂扩大着, 吞噬湮灭了它领域内的生灵死物。 成群的沙丁鱼从被撕裂的渔网围笼中簇拥逃脱, 但哪怕是用数量去堆, 也没有一条能够成功逃脱漩涡的幸运儿。 水面上的水龙卷, 飓风是它最好的掩护。 水龙卷周围，狂暴的风痕方向错杂，凌乱无序，将每一个企图靠近的生物阻挡、吹散。 从海面到云天，风暴弥漫了每一处可以乘势进入的的缝隙。 在风暴中，到处都是乱飞的杂物，树枝、碎石，原本轻巧的它们在风力的加速度下成为可以一击夺命的恐怖杀手。 ··· 海岸边的一栋大厦，悠木良蹲坐在天台上。 咬鹃被他抱在怀里。 这里远离了漩涡的领域，但仍有强风波及。 青年的头发被吹到四散纷乱，头发抽打到脸颊、脖颈的力道虽轻，却也足够难受。 悠木良蹙起眉。 迫不得已地，他只能向现实低头。 -- 第119页 悠木良让咬鹃自己站稳，又把脖子上的银链摘下来，当成发带简易地把头发扎成了一个小揪揪。 小揪揪垂在脑后，随风飞舞。 他此时仍穿着咬鹃之前给他找来的一身白衣，有些宽大的袖口早早地被束起，改装成了较紧身的样式。 裤兜微鼓，那是悠木良刚从沙滩边找回的他遗失的手机。 “嗡嗡嗡——” 手机屏幕亮起来，振动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到青年的腿部肌肉上，引得青年不自觉僵硬了一瞬。 悠木良单手正准备抽出手机，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向右跨了一小步。 一个碟子擦着他未被束起的几根发丝划过，砸在地上。 它几乎将自己砸得粉身碎骨，数不清的碎片散落在天台上，又被又一股吹来的风掀起，带走，飞得更远。 侧目看了眼已经没有了踪迹的碟子，青年眸中闪过无奈。 他在这里待了有多久，就被这些不明飞行物砸了有多久。不是他运气差，而是这风向太过混乱，哪里都会被砸到。 拇指一划，悠木良接通了电话。 “悠木君……”那头传来国木田独步苦涩的声音，“你能阻止它吗？” 这一次的龙卷，远超了自然所能达到的最大，起破坏力也远不可估量。横滨气象局在测试出风力强度的那一刻就全体陷入了短暂的失语。 光是外围的风力就有12级，那他们仪器无法测量的最深处呢？17级亦或是远超他们已知的最大风力？ 这样的强台风一旦登陆，或者无止境地扩大下去，会给横滨带来不可逆转的深刻灾难！ 他们甚至无法从边缘的破坏力中推测出横滨可能在这次事件中出现多少伤亡。 步行鱼好歹可以派遣部队镇压，人头气球也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但漩涡呢？ 在自然力量上强化延生出的存在，那真的是人类所能对付的吗？ 拿到数据的人员不约而同沉默不语，不敢给用怒火掩盖自己恐惧的上级一个肯定的答复。 消息被各方的探子迅速得知，然后包括港黑在内的各方都给悠木良打来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能够出手阻止。 悠木良或许不知道，又或许知道而心照不宣。 早在他出手毁灭白鲸时，他的名字就被纳入了各方的高危注意名单中。 只是派来试探的人被港黑和武侦联手挡下了，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弥生的功劳。 这才没让他们来到青年面前碍眼。 悠木良半眯眼瞄着中心深不见底的漩涡，“如果是在陆地上……” 国木田独步秒懂。 但没等国木田独步开心几秒，悠木良下一句补充的又将他打落深渊。 “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对付这种类型东西的经验……” 悠木良能确定这是异闻生物搞出来的东西，但怎么解决却是个未知数。 从步行鱼和人头气球的经历就知道了，这些东西体内根本没有力量结晶，但又有着异闻生物的气息。 更像是被异闻生物感染后产生的变异物种。 如果漩涡也是同理……他就无法通过吞噬力量来瓦解，而只能暴力对抗暴力。 “都说了……我这个类型不是擅长武力的啊……” 青年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又撸了一把咬鹃。 “啾？” 咬鹃歪了歪头，像是在疑惑饲主在苦恼着什么。 悠木良简单地回应了它的问题，“没事。” “啾。” ——嗯。 咬鹃似懂非懂地点头。 在悠木良没有看到的角落，怀中的咬鹃一眨不眨地遥望漩涡，脖颈直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 漩涡的侵蚀力度越来越大，这一切，被飞行的无人机如实转播到大屏幕上。 办公室内，横滨多方势力同时齐聚。 在场中，警方、特务科、武侦、港黑，还有三三两两不知名的陌生组织围坐圆桌。 “诸位如何看？”圆桌旁走过来一个光头中年人，这是内务省特务科长官种田。 “先做好市民疏散工作……” “从漩涡形成到扩大不过区区几小时，疏散市民需要多久？等你疏散完，漩涡早就侵蚀到了横滨！” “难道我们还能用人力停止漩涡吗？！” “为什么不试试用炮弹击碎……” “你疯了？炮弹击碎后，冲击力不是一样会形成另一个漩涡吗？你能保证这个漩涡不会再次变成这样？” “那你说怎么办？！” …… 座下的武侦和港黑首领，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微笑不语。 良久，等种田长官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命令他们全部安静时，森欧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已经派人前去疏散人群，此外，黑蜥蜴和干部们全员前往协助悠木君。” 在坐场中，除却种田长官明面上地位最高，就只有森欧外这个横滨地下势力的无冕之王威信最高。 他一开口，其余自觉惹不起港黑的小势力都给嘴巴拉上拉链，不敢多发一言。 “我的社员们也前去协助悠木君了。” 福泽谕吉紧跟在森欧外之后说道。 他双手环胸，腰侧佩刀，一头银发搭配冷峻的面容。即使修养良好，但常年修习剑术养成的杀气却还是难以遮掩。 -- 第120页 说完后，福泽谕吉环视了一圈，随着他的举动，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任何与那双比刀锋还要凌厉的双眸对上的人都只能暂避锋芒。 刚想开口的各势力首领又一次闭上了嘴。 惹不起惹不起！ 他们面色变了又变，有想说话的还被好友一把按下了。 “诸位还有什么见解吗？” 见逐气氛渐陷入冷场，种田长官又说道。 他轻咳一声，“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按照森首领的提议来吧。” 其他人：……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再有不忿，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谁让他们与悠木良没有交情、又势不如人呢？ “哈哈哈哈，那就按照森首领的计划吧……” 临走出门，福泽谕吉和森欧外僵持在门口。 “你为何要将筹码尽数压在悠木君身上？”福泽谕吉沉声道。 森欧外神秘地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我与悠木君之间的约定了。” “就这？” “就这。” 福泽谕吉皱起眉，“这对于悠木君来说太重了。” 那还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孩子！ “我记得……太宰君十五岁就当上了干部。”森欧外又举出一个事例，“镜花和你们侦探社的宫泽贤治，十四岁就可以独当一方了。” “福泽阁下，你不能不承认，‘天才’的存在。” ··· 办公室内，雀之宫明从侧门进入，满脸阴沉，“谁给你的胆子打他的主意！” 他从头听到尾，清楚地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让昭彦一个人去阻止漩涡？这怎么可能做到！ “明，别忘了现在谁是你的长官。” 种田长官面对雀之宫明的指责，倒是一派淡然。 雀之宫家在特务科有极高地位，哪怕雀之宫明现在职位比种田低，出差到横滨时暂任种田低部下，但他也有着挑衅上司的底气。 日本的等级制度对雀之宫家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倒是你，为什么会无故维护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种田长官审视着雀之宫明。 雀之宫明冷笑一声，直视种田，“我和他一见如故，情同兄弟，不行吗？” “……”种田长官被这无赖般的理由噎住了。 “我选他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实力！” “屁！区区人类怎么会有对抗异闻……”雀之宫明想也不想，就对着种田长官吼道。 这目无上司的态度把种田长官气到怒极反笑。 虽然他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但如果捅上内务省监察部，真计较起来，理亏的一方还是雀之宫明。 种田长官用比雀之宫明更大的声音回吼道：“他早就不是人类了！” “？！” 第60章 横滨海岸。 等雀之宫明赶到现场时, 看到的就是悠木良在领着一大堆人铺路。 雀之宫明：“？” 他随手拉住一个黑衣服的搬砖工，问道，“你们在干嘛？” ‘搬砖工’冷漠地把自己的袖口从他手中抽出, “如你所见，我们在铺路。” “不是，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要铺路？” ‘搬砖工’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那一边, 悠木良抱着咬鹃, 袖手而立。 一身白衣飘飘，不染尘埃，与身边来来往往经过的灰头土脸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雀之宫明一时间有点不敢上前上相认，他几经犹豫，小小声喊道，“……小良？” “啊？” 青年暮然回首，发丝落在侧脸上。 明显是陷入思考的眼神中还带着被突然唤醒的茫然，应声只是本能反应。 青年显得有些呆愣。 随着瞳孔的聚焦，悠木良才慢慢将目标锁定在雀之宫明身上，“明……雀之宫大人啊。” “有事么？” “……没。” 雀之宫明没有错过悠木良的反应，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卸下了心中的负担。 就这样的反应，怎么可能会是对人类充满恶意的异闻生物呢？ 他转头扯起了一个话题, “对了, 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悠木良：“铺路。” “？” “是我的能力啦, 站在路口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悠木良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随口把自己能力的限制告诉了雀之宫明。 “这样啊……”雀之宫明点点头。 多年未见, 昔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娃娃长成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俊秀青年。 仿佛只是一眨眼就长大了的两人都没能找到合适闲聊的话题。 一时间, 雀之宫明不由得感到语塞。 别看他在外人面前凶得很, 但在亲人面前，也只是个面对弟弟时手足无措的兄长。 “那……我去帮你搬砖。” 憋到最后，雀之宫明实在找不到能谈笑风生的词句，只能冒出来这短短的一点。 悠木良：…… “……好的。” 兄弟两如出一辙的嘴拙。 悠木良目送哥哥去搬砖铺路了。 ··· 顶着强风和随时防御从各个方向冒出来的杀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此被选来铺路的‘搬砖工’全都是身手敏捷、异能力强大的人，除了铺路，他们还负责掩护悠木良的安危。 -- 第121页 虽然悠木良一再强调自己并不需要，还是让他们自己保护好自己比较好。 但谨遵上级命令的‘搬砖工’们还是忽视了他的意愿。 多方协力下，一条连接着横滨市区道路的板砖小路被迅速建成。 板砖小路一直延伸到海边，又被继续修筑，在海面上漂浮。 再之后无法修筑道路的海面上，是折叠长板，权当作小路的延生。 板砖小路虽然简陋，但好歹也是一条路，满足了悠木良完全动用能力的最低条件。 此时阻止漩涡的继续扩大已经刻不容缓。 在众人诸如‘英雄保重’的祝福下，悠木良放下咬鹃，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咬鹃上一刻还紧紧抓着青年的衣服，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地扯下来，丢到一旁。 “啾？” 咬鹃懵了。 它摔落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心都被摔碎了。 “啾——” 咬鹃像模像样地倒在地上，一倒不起。 象征性地伸了两下翅膀、蹬了两下腿，就装作是自己受了重伤的样子，期期艾艾地叫唤起来，“啾咕——” 那脆弱的小模样看得目送群众中爱心泛滥的女性都忍不住捂住胸口内心大呼‘啊我死了’。 别管咬鹃表现出来的样子有多可怜，悠木良是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仿佛耳朵瞎掉。 眼见悠木良即将踏上海面小路，咬鹃没敢继续装可怜，它一骨碌滚起来，展翅低飞，“啾！” ——你等等我嘛！ 娇娇软软的小嗓音从悠木良背后冒出。 在众人诧异地眼神中，咬鹃仅仅是一扇翅膀就立刻出现在了悠木良身边。 “哦？” 悠木良余光瞥见了绿鸟。 就在咬鹃落到悠木良身边的一瞬间，青年的白衣蔓延上黑色。 这也许是悠木良在清醒下第一次完全使用自己的能力。 海岸周围，白雾骤起。 烟云缭绕，变幻莫测，从稀薄的白纱到乳白色的浓稠雾液，白雾场地在海岸中撑开。 白雾敌我不分，既抵抗狂风又让还停留在岸边的众人迷失了方向，摸不清去路。 在白雾中，又隐约出现了几个虚幻黑白的身影——根据武装侦探社的记录，那是此前消失在路口问询中的人。 中岛敦也是前来搬砖的人之一，看到这里，他不禁再度怀疑起此前自己的想法——悠木良，真的是他想象中的好人么？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悠木良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里冒出，化为黑色的蝴蝶，蹁跹而起，向四方飞舞。 蝴蝶尾部带出长长的黑色雾线，在空中砰地炸开，扩散着黑雾的笼罩区域。 黑雾弥漫间，似有似无地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黑色鸟型。 短而有力的尖尖鸟喙，头顶弯有一撮长至尾部一半的卷翘冠羽，翅膀大而修长，尾羽整齐。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脚爪，比平常的鸟类多了一指，四指在前，一指在后。 那是雀之宫家的先祖——异闻生物「雀」的原型。 悠木良原本用黑雾凝聚出的触爪也在缓慢地向着「雀」的爪子变化着。 这次在长久压抑之后的放纵，似乎一下子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悠木良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如拨云见日般神志清明不少。 白衣先是被更白一筹的苍白色沾染，再被墨色二度浸湿。 青年一步一脚印，笔直地向海中走去。 每踏一步，身形更瘦小几分。 他的肤色也在向纸白转变，除却嘴唇那一处泛起了不正常的嫣红。 青年的模样更为年轻，或许可以将此时的他称之为少年。 少年双手插在裤兜里，目不斜视，板砖小路被他踩得嘎吱嘎吱作响。 从身上散发出来的黑雾越多，但都似有意识般绕开了一蹦一跳跟着少年一起前进的咬鹃。 黑雾白雾遮掩了少年大半的身形，尽管少年面目朦胧，但众人只要将目光注视着少年，就能自然而然地从脑海中蹦出一个对应名词——「路口恶魔」。 在黑雾的遮掩下，少年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明明迈步的频率没有改变，可每一次再出现时都比上一次的距离更远。 咬鹃紧随其后。 它没有被少年带着一起移动，但一旦它发现自己落下，就会立即扇动翅膀闪现到少年身边。 两只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白雾中，直到众人再也看不到他们。 ··· 等笼罩在身边的白雾稍微散了一点，岸上的众人才如梦初醒。 再看向海面，小路已经神奇地消失了。 “啧……我们忘了跟上去。”橘发干部不爽地压低帽檐，抱怨道。 被白雾笼罩时，思维运转的能力仿佛被剥夺，只知道呆愣在原地，两只眼珠粘在少年身上，不舍得离开。 这就是「路口恶魔」的力量啊…… 身着粉色和服的丽人手撑樱花纹饰的伞，闻言说道：“中也，现在跟上去也是可以的哦。” 那声音不徐不疾，像极了森鸥外正经说话时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长者、权重者吧？ “中原前辈，在下可以……咳咳！”急切开口的芥川龙之介不慎吸了一口海风，当场捂住嘴咳嗽起来。 -- 第122页 有血丝从指缝中流出，晕染在白色的袖口上。 “海风对身体不好，芥川君还是先回去吧。” ··· 悠木良前去对抗漩涡的事情，所有的知情人都在关注。 海岸另一边。 太宰治站起身，拍拍屁股，伸了个懒腰，“好啦，接下来……我也该去做别的事情了……” 横滨警视厅。 警视厅警察部长关闭了转播，看向在大厅中严阵以待的部下们，“漩涡已有专人前去对付，我们要做到的，就是在这段时间中处理好横滨境内的‘步行鱼’、及‘人头气球’两个物种。” “我已向东京请求武力支援，哪怕对方数量上占据优势，也要支撑到临市来援，明白吗！” “是！” 横滨市线接壤处。 一老一少偷偷摸摸躲开了警卫，潜进了横滨。 老的那个一头棕发，琥珀色的眼睛在星夜里反射着浅浅的光亮，已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却依然身手敏捷。 他举着一部手机，轻声说着，“小弥生啊……小良现在在哪儿啊？” “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少爷人都往海里走了！”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出了女性的咆哮声，这声音大得离连老人两三米远的青年都听到了。 “嘘——你小声一点，我这儿躲巡逻呢……” 老人连忙捂住手机音孔，“我先挂了，进来了再和你说啊。” 说完，老人直接挂断电话，把弥生的粗言粗语都隔绝在了另一边。 做完这一切的老人若无其事地转过来，和同行的青年说，“唉，都怪横滨封锁了道路，不然我们也不至于绕路绕这么远……” “老爷子，”红发青年嘴角抽了抽，提醒道：“我们直接翻越封锁线也不是难事。” 老人吹胡子瞪眼，“你小子瞎说什么呢！别把Port Mafia那一套带到老夫身上，老夫可是良民，良民懂吗？” “……可您不也是黑手党么？” 红发青年简直无力吐槽。 “老夫退役了！” “我不也假死退役了么……” 第61章 这是由多方灾害同时组成的超大型□□。 台风眼与漩涡中心重合, 这使得这个组合几乎没有任何薄弱点。 台风眼外围，有一人一鸟顶着飓风行走在小路上。 即使有白雾场削减了大部分风力，但剩下的依旧足够让他们狼狈。 在少年的脚下，是被黑雾牵引着飞行连接的一截截铺地材料。 材料们贴着海面拼接成歪歪扭扭的一条可供一人落脚的小型道路, 通向台风眼中。 黑雾的控制范围只有很小一点, 对材料的控制也极其有限。 因此每当少年前进后、有材料即将脱离黑雾控制, 黑雾就会立即操控它们飞回来, 飞到前面连接组成新的小路。 三三两两的材料在飓风中缓慢而坚定不移地组成着道路，供给少年行走。 允许动用的黑雾几乎是全部都用来铺路了，而没有黑雾的辅助, 再躲避台风中掺杂着的、席卷而来的杂物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海水也被狂风卷起，一浪接一浪拍打在小路上, 让原本单薄的小路更加摇晃剧烈。 少年倒是没有受到海浪和飓风的影响，他如履平地, 身形都不曾抖动一下。 跟在他脚边的咬鹃深藏功与名。 又有一道巨浪袭来。 海浪掀起超越三米高，在少年面前生起, 又直直地拍打向他。 如一条海龙从海下突然袭击, 向半空高高跃起, 找准了猎物快速出击。 面对近在咫尺的危险，少年却看也未看。 少年熟视无睹，他已经习惯了海浪会被附着在身体上的力量阻挡下来，无法伤害到自己。 他仿佛没看见般沿着小路踏过，也不管小路的前半截已经陷入了海浪的包围中。 身后的咬鹃苦笑。 它没告诉少年这是它的能力，也不准备告诉他。 于是咬鹃只能认命般加大覆盖在少年身上的力场的强度，阻挡海浪的侵袭。 巨浪落下。 水花四溅, 同时海面被砸出了一个轻微的凹陷, 随即很快又被海水填满。 少年毫发未损。 咬鹃从正面看也没问题。 只是咬鹃突然觉得自己的步伐好像变重了一点。 回头一看, 原来是尾羽被沾湿了，正拖在小路上行进。 咬鹃：…… 少年行走的速度很快，咬鹃必须要时刻注意才能保证自己的能力保持生效。 顾不得尾羽，咬鹃连忙拍打羽翼，跟上少年。 一人一鸟不言不语，顶着风暴一点点走近了台风眼。 这里离漩涡中心越来越近，漩涡的吸力也越来越大。 光是少年所见之处，就有数千具被漩涡绞死、压入海底又滚上海面的鱼类浮尸。 鱼尸每一寸脊椎骨都被击碎，雪白的肚皮朝上，呈现扭曲的漩涡状，白压压地在漩涡周围飘浮了厚厚一层。 浮尸遍地。 小路在这里几乎找不到能够铺设的角落。 少年站在鱼尸圈的边缘，厌恶地侧了侧脸，似是被鱼尸的‘盛状’辣到了眼睛。 黑雾与少年心意相通，随着他的心情波动变幻，黑雾也在改变着动作。 -- 第123页 黑雾动作显得有点迟疑，但还是拿过材料，铺在鱼尸上头。 等黑雾铺完这一段距离，少年才踏上材料，顺带踩了几脚看看脚感如何。 “啾？” ——感觉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咬鹃脱口而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咬鹃：？！ “还行。” 少年想了想，比较自己此前的人生，给了它一个相对中肯的答复。 鱼尸有浮力，材料压在其上，一脚下去材料就会富有弹性地弹起，很适合用以玩耍。 “挺好玩的。” 少年遗憾地说道，“如果不是没有时间，我们从这里过去也不错。” “啾？” ——现在不是也要从这里过去吗？ “不不不……” 少年三连否认，迫不及待要和鱼尸们划清界限，“我们当然不能这么过去。” 这里过去岂不是直达漩涡中心直接把自己羊送入虎口？ 还怎么把漩涡打个措手不及？ 聪明人当然不走寻常路。 少年分出有限的几缕黑雾拨动海水，一如挑起的尾指用指尖勾起竖琴琴弦，既漫不经心，又富有深意。 只是在海面上划了划，就轻易改变了小范围内海水的流向。 鱼尸的意见自然可有可无，已经死了又还能跳起来对少年干什么呢？ 除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少年不怀好意地聚集起来，它们什么都干不了。 少年就这样把海面上能收集到的鱼尸都勾引了一遍，基本全聚集到自己身边。 几缕黑雾在鱼尸团的四周游荡，如看守着羊群的牧羊犬般既时不时打散对鱼尸群袭击而来的海浪，又把不听话的、掉队的鱼尸驱赶回鱼尸群中。 少年带着巨大的鱼尸团一起移动，目标还是漩涡中心。 “啾？” ——这有什么区别？ 咬鹃看不懂少年的迷惑行为。 少年振振有词，“这是手无寸铁和手里有钱、心底不慌的区别！” “……” 所以这两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咬鹃抬起一边翅膀，捂住脸。 把鱼尸当武器又是什么新型操作？ ··· 由于带上了鱼尸团，少年花费了比先前更多的能力才到达漩涡中心。 少年的小脸原本就白，现在消耗力量后，就更加白了。 有汗水从额角沁出，在滴落离开脸颊的下一秒化为黑雾，融入到黑雾大军中。 “啾——” 咬鹃担忧地看着少年愈发单薄的身形。 它上前一步伸出翅膀。 然而在伸到一半时它突然发现，凭借自己的小翅膀，根本扶不住少年。 翅膀顿时僵在半空。 翅膀翻转，飞羽张开，由绿渐黑的羽毛层次分明。 漂亮是漂亮，但就很没用。 黑豆眼垂下看向自己的翅膀，咬鹃眼里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它最后还是在没有触碰到少年时就收回了翅膀。 “啾……”咬鹃的话说道一半就变了调子，强行扭曲成了另外的意思。 ——你没事吧？ “还好。” 少年没注意到咬鹃的举动，只是轻喘着调整呼吸。 他一个人习惯了，也没觉得咬鹃不来帮忙有什么不对。 少年在内心里叹气，海面果然不是他的主场……在白雾感知中，海水浓稠又黏重。 光是向下探知和搅动海水都要花上相较于在地面上几倍的功夫。 不久，两只终于踏入了台风眼，这里既是无风带又是漩涡中心。 足足有一个操场大小的圆形漩涡中心，一圈圈的螺旋纹路自正中心向外荡开，由深至浅，再趋于无。 少年一脚踏出，一块材料飞来，垫在少年脚下。 这一脚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原本稳定有序的漩涡骤然发生了巨变。 漩涡毫无预兆地在一刹间加快了旋转的速度。 一提速下，漩涡吸力增大，所形成的水龙卷也更加巨大。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漩涡与台风本就是齿轮紧扣的两者，当一方加大马力，另一方也会被带动着变大。 台风的守卫更加严苛了。 台风对于已经进入台风眼的两只来说没有任何阻碍，但对于想要来支援他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台风内。 同样踏上海面的港黑成员反应速度极快，立即伏低身体，减少对风的阻力。 “你们……都先回去。”中原中也浑身冒着红色微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港黑异能力者们，“首领的任务由我来。” 其余的异能力者并不适合在水面上作战，更不要论还要顶着狂风了。 “是！”他们也没有坚持，于是都停止了前进，“中原大人请小心。” “嗯。” ··· 漩涡中心。 漩涡像是针对少年一般，唯有他所站的材料下方是更加激烈的吸力。 少年刚开始还在和漩涡拉锯，渐渐地，就有些不敌了。 他的力量既要用来维持鱼尸团，又要和漩涡抢夺材料的控制权，再消耗下去，他就没有更多的力量来对付漩涡背后的异能力者了。 少年思忖一会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放弃了和漩涡拉锯。 -- 第124页 他将覆盖在材料上的力量收回，转而让黑雾连成细线状把材料一块块拉起，防止丢失。 几乎是同一时刻，没有了力量加持的材料就被漩涡捕获。 漩涡饿虎扑食般抓住了材料，仅仅一个海浪起伏间，就把材料带得顺着漩涡流向旋转。 少年和咬鹃站在材料上，自然也跟着材料一同被带入漩涡旋转中。 而黑雾驱赶着鱼尸和材料，它们同样被卷入其中。 少年和咬鹃都不是等闲之辈，一察觉到漩涡的真实力量，两只就都做好了准备工作。 少年尽量保持重心，驾驭着材料把它当成冲浪板，在漩涡中与漩涡壁保持垂直，顺水而下。 咬鹃则加大了能力的支出，尽量不让海水有机会碰到两只的身体。 在这里，一旦失衡，后果不堪设想。 两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力保不出现失误。 当注意力集中于一件事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一个向下的冲力后，两只被漩涡冲击、拍打在海床上。 “……唔。” 少年后背撞在碎裂的螺旋珊瑚上，险些撞断了脊椎。 咬鹃还有羽毛作为缓冲，情况比少年好上不少。 在两只下漩涡的时候，咬鹃的力量屏障不知道帮他们阻挡了多少攻击。 一次次冲击下，哪怕是咬鹃也吃不消，现在附着两只身上的力量相比起进来之前，少了将近大半。 好在还是牢牢护住了少年。 第62章 异闻生物天生拥有强大的生命力, 在水中也能自由生存。 少年从海床上爬起，用手揉了揉被撞得有些晕乎乎的脑袋。 在他的不远处, 是同样站起的咬鹃。 咬鹃没有出现普通鸟类会出现的溺水状态，只是有些不适。 少年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又看向漩涡。 在他们所处的海床上，一片狼藉。 原本堆砌着的珊瑚礁和生长的海草都被漩涡的吸力破坏，只留下卡死在整块岩石中的根部。 海底生灵俱灭，几乎一片静寂。 唯一传出动静的是漩涡在海底研磨出来的圆洞，此刻还在被漩涡旋转不息地厮磨着。 细小的石块从圆洞中被卷出, 又被漩涡挤压成螺旋的形状。 圆洞的面积没有多大, 仅堪堪容纳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怪不得他们刚才没有被直接吸进去而是都被撞出来，原来是因为他们太大了。 “……” 我该怎么进去？ 少年陷入了沉思。 下一秒，他之前打包的鱼尸也一股脑被漩涡卷了下来。 鱼尸在两只的目送下很顺利地被圆洞吞噬。 漩涡仍在继续, 没有受到半点阻碍的样子。 圆洞中的石块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而在少年留于鱼尸上的黑雾感知中, 鱼尸现在都还没有到达漩涡的尽头。 这源头就稍微有亿点点长了。 可是不找到源头就无法解决漩涡。 这是个死结。 少年不再等鱼尸到底了, 他大步迈进，来到圆洞边缘。 脚下黑雾涌出, 抓住岩石, 防止自己被漩涡吸入。 少年伸出了一只手放在圆洞上方。 察觉到活物的漩涡触及手臂时先是平缓地顺着皮肤滑行了一下，像是在确认着手臂的状态。 接着漩涡缠绕住了少年的手，扭曲的张力在手臂左右各自作用，强硬地试图掰弯骨骼。 手臂在漩涡贪婪地紧贴下，渐渐达到了骨骼所能承受的极限。 骨骼关节发出不堪其重的吱呀声。 宛如两块尖锐玻璃之间的摩擦，刺耳尖锐。 咬鹃看到这一幕只觉魂都快飞了。 它脱口而出一声尖啸， “啾——” 声音在海中的传播受阻严重, 但两个非人类都能听清。 咬鹃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在海中, 它下意识拍打起翅膀, 但那不过是让它本就难以平衡的身体更加摇晃。 ‘啪！’ 几乎是咬鹃拍打翅膀想要飞起的下一刻，它就摔倒在地上。 顾不得太多，咬鹃借着翅膀支撑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跳向少年。 海底海水在漩涡的搅动下呈现向一边的涌动，咬鹃每次跳起都被海水带着歪一歪。 它几跳一摔，一路惊起海底砂石无数。 但这前进速度远远赶不上漩涡给少年手臂施力的速度。 咬鹃从未像此刻一般痛恨自己为何不是人型。 被尖锐的鸟鸣惊扰，少年的耳尖动了动。 他侧头看着踉跄行进的咬鹃，眼中闪过不解。 ——它要干什么？ 然而没等少年想明白，他的骨骼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最先破裂的是小臂上的桡骨和尺骨，骨骼破裂得并不整齐，尖锐的骨刺由里及外洞穿了肌肉、表皮，暴露在海水中。 海水盐含量高，一接触到伤口，神经就给大脑传达了痛觉。 “嘶——” 少年低声痛呼。 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眼泪，刚流出眼眶，就与海水融为一体。 一滴血液流出。 血液拉出长长的丝线，在海中如线虫般蠕动。 刺目的血红色泛着浅浅一层荧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容。 -- 第125页 晶莹的红线随海流自由飘荡，在靠近末端延伸出细长的分支。 一棵红树的纹路在生长。 伴随着红树的形成，一股狂暴的力量从身体里苏醒，恶念涌上大脑，催促引诱着他摧毁目之所及的一切。 少年有些怔忡。 那恶意在他的脑海中喋喋不休地吵闹不断，仿佛只要他不遵循就一定会将少年的脑子搅烂。 少年犹豫着是否要阻止它继续成长下去。 但感受到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少年眼底流露出几丝渴望与贪婪。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强大的力量，如果只是受伤就能获得，那么多来几次也无所谓。 拥有异闻生物「雀」的血脉，就注定了少年对强大的渴求。 家族的慕强氛围、困于实验室被禁锢的无力……过往的经历一直在少年心中埋下了执着于强大的种子。 等待合适的时刻，就能生长发芽。 骨骼一旦断裂，手臂就没有了支撑，弯曲的进程便立即加快。 骨刺越来越多露出皮肤，皮肤上被撕裂的口子也越撑越大。 血液流出得越多，获得的力量就越大。 血流多了，连带着痛觉也逐渐消失。 少年薄唇微张，凤眼一眨不眨盯着红树。 透过红树，他仿佛能看到踩在累累白骨上意气风发的自己，城市化为灰烟，在背景中为成王的自己献上烟火。 又或者是一个被人类簇拥，怀里还抱着一只幼鸟的自己，温和地笑着。 少年在看到第二个场景时嫌恶地皱起眉。 我怎么会和人类共处？ 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力量的增长总让人欲不能罢。 咬鹃在一旁快疯了。 它没有控制少年体内力量的能力，血液只有等少年清醒过来才能收回去。 它收不回红树，也唤不醒少年。 咬鹃扭头看向圆洞，眼神坚定决绝。 “啾——”高亢的啼鸣声在海底响起，直直传播到数公里以外。 咬鹃踏上圆洞，将能力使用在自己身上。 它要将自己挤进圆洞中，以身为祭，镇压漩涡。 ——本体能够镇压迦耶之主，虽然我只是一个分/身，但封印漩涡，应该没问题的吧？ 咬鹃听见了自己的身体在碎裂重组。 ——漩涡对人有着非同一般的诱惑力，会引诱人类陷入它给予的未来中，只要掐灭了漩涡，小良就能醒过来了吧？ 有翠绿的微光从咬鹃身上冒出，波及至将手抬放在圆洞上方的少年身上。微光轻柔地把少年推出了圆洞范围。 ——回归本体之后，我还是我吗？ 冰晶在咬鹃身上凝结，反射着如玉的光泽。 ——好不甘心，不想把小良拱手相让。 …… 巨大的类似翡翠材质和色泽的结晶在圆洞中快速蔓延，直到底部。 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漩涡。 结晶无视漩涡想要逃离的举动，强硬包裹了漩涡，把它凝结结晶当中。 洞口结晶里咬鹃的身体越来越淡。 有绿色的光点从咬鹃身上冒出，一个接一个，突破海面飞往遥远的天际。 光点临走前，仿佛有婉转的余音，在少年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小良，再见。 ··· 悠木良清醒的速度比沉迷时更快。 少年身形成长，在几个呼吸间变回了青年。 只是他普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在海里。 “？”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掉海里了？ 带着大大的疑问，悠木良下意识感应起自己的能力。 体内空空荡荡，倒是在海水的不同区域，有三三两两的黑雾散落。 黑雾似乎还附着着什么。 悠木良让黑雾带着它们所覆盖的东西回来。 一些材料、一些鱼尸……还有一些被拦截住回不来的？ 悠木良挑眉。 他朝圆洞的位置看去。 那里被一块通透的翡翠打上了补丁，堵住了缺口。 翡翠之下，就是黑雾所在。 不知道为什么，翡翠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悠木良在翡翠上踩了几脚，若有所思。 现在海底没有了漩涡，悠木良第一反应是自己已经将问题解决了。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如此想着，悠木良一边挥手招来材料和鱼尸，把它们排排放，搭成一条小路。 ‘我认为这是路。’ 青年在心底默念。 他踏上小路，从脚下传来微弱的能量补充。 虽然也是广义上的‘路口’，但毕竟是自己草草搭建的，所提供的能量远不如在城市里脚踩马路来得多。 聊胜于无。 悠木良在海面上冒出一个头。 黑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脖子上。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看着有些瘆人。 “……麻雀？” 赶来的中原中也远远停下，隔了一片海域警惕地问。 “昂？”悠木良也看到了橘发干部。 他熟练地拿起一条鱼尸，丢在海面上，再把自己翻上去。 “中原君来了啊。” “你把漩涡解决了。”中原中也踏空而来，俯视青年，肯定地说道。 -- 第126页 “可能吧？” 悠木良迟疑地回答。 中原中也又问，“你那只小鸟呢？” “小鸟……”悠木良一时醒悟过来自己忘记的东西，他顿时心生警觉，“翠酱它也跟来了？” “是啊。” “我没看到它。” 悠木良心下沉重。 中原中也则懊恼地按住了帽子。 一只鸟能在漩涡中做什么呢？现在总不会是死了吧？ 他自觉自己触及了悠木良的雷点，看到青年凝重的神色，于心不忍。 干巴巴地安慰道，“也、也有可能是先飞回去了吧？我不久前还听到了一声鸟叫……” “这附近的鸟大约就只有你那只鸟了，它应该没事？” “鸟鸣？”悠木良追问，“什么样的？” “就，挺大声的……” 中原中也想了想，又补充，“听着像是隔了一层传过来的，它不会在海下吧？” 两个并不知道正常鸟类表现的人大眼瞪小眼，脑中冒出一个个不靠谱的猜测。 “咳，异能特务科那位不是据说能听懂鸟语么？你回去问他啊。” 中原中也绞尽脑汁，又给出一个建议。 “这一望无尽的，半个人都看不到，那位哪有这么好的耳力？” 悠木良幽幽说着，一针见血戳穿了这条主意的漏洞。 “算了，先回去吧，它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行。” 有了中原中也的重力操纵，悠木良也懒得自己铺路，干脆就让中原中也拎着他飞了。 悠木良像条风干的咸鱼，一动不动挂在中原中也手中，只是挂着挂着，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能动用能力的那段时间。 第一次传来的食欲是对着咬鹃。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模糊意识到咬鹃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咬鹃不说，他也没问。 只要咬鹃不会伤害他，这就足够了。 人都是群居动物，孤单的灵魂有时也会渴望被陪伴。 “哪儿去了……” ··· 中原中也很快飞回了陆地，拎着一个人并没有让他的速度降低多少。 岸上众人已经退去，只有寥寥几个还在等着。 雀之宫明翘首而望了好久，发现悠木良回来时大喜过望，他关切地问，“小良，没事吧？” “雀之宫君，你有听见翠酱的声音吗？” 悠木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将自己的疑问提出。 中原中也没有吱声，他也颇为关心这个问题。 “翠离我那么远，我怎么可能……”雀之宫明刚要矢口否认，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中途我是听过一声的，但听着不是你家鸟的声音。” “如果没记错，好像是‘十年前，海难，记得来找我’？” 第63章 漩涡已经散开, 横滨再没有了即将毁灭的危险。 至于剩下的步行鱼和人头气球，悠木良暂时是没有看到的。 阴云过后，白云将横滨的天空占据了三分之一。 团块状的白云层层叠叠, 阳光照射在云层断口处, 把云朵染上金黄。 白云层有一处中心是空出的, 能从云洞里窥见蔚蓝的天空。 云洞形似漩涡, 但悠木良知道，它已经不可能再召唤出漩涡了。 白衣青年怀着满重心事向家中走去。 期间路过尾雀咖啡店。 于不经意间，悠木良看见了店内的鸟架。 昔日, 咬鹃会时不时在鸟架上来回跳跃, 躲避客人们伸出来的咸猪手。 而现在，鸟架上空无一物。 鸟都没了，还要架子干什么？ 悠木良颓然想着, 难得心情低落。 他想直接掠过咖啡店。 但当他身体前倾时, 悠木良才发现脚尖已经自动对准了店门。 店门外, 卡萨布兰卡依旧开得旺盛, 整个漫长的夏季都是它们的花期。偶尔有几朵凋谢的, 半落不落地悬挂在花柄上。 悠木良打开锁，骨节分明的手抬起, 指尖轻触店门。 只是稍一用力, 玻璃门就被打开了。 青年半只脚踏入店内。 堪堪开到一半的玻璃门挡在身前，视野中, 门框把景象分成了两半，左边是鸟架，右边有低矮假木。 两者都是咬鹃的玩具。 青年不自觉垂下眼帘, 躲开了它们。 悠木良正要去拿鸟架, 忽然, 在感知范围内，有一个人型的物体从头上坠落。 悠木良头也不抬，把伸向鸟架的手侧开，向前弯腰。 他的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双脚抬起，凭借向前翻身时的力道用两脚脚跟一前一后踢向上方那人。 “哐！” 悠木良只觉自己仿佛踢在了钢板上，脚筋一抽一抽地直疼。 青年咬住下唇，忍着疼痛，完成了这个翻身。 他选择的方向是前台，翻身后，正好背对前台。 他是有意选择这个方向的。 悠木良反手抽出了前台上放置的钢管。 单手紧握，正要使力。 “刷——” 随着一道破空声传来，悠木良感觉脖子喉结处传来一阵冰凉。 薄利的刀刃贴近青年修长的脖颈，离皮肤仅有头发丝粗细的间隔。 -- 第127页 寒意破刃而出，几乎要划破青年的皮肤。 只要悠木良再往前动作，他就会被割开喉咙，然后失血过多而死。 悠木良没再动了。 他认出了来人。 青年放下钢管，凤眸朝下看，连带着骄傲的头颅也低下来。 “小良怎么心不在焉？” 声音苍老，却富有活力。 映入眼帘的是他曾经看了两年的面容，相比起以前，他的脸上又多了几丝皱纹。 但「雀」的血脉总是得天独厚，他依旧还有着满头棕发，根根油光发亮。 他也没怎么变嘛。 悠木良冷静地问候，“好久不见，父亲大人。” 那是他据说‘死亡’的养父，悠木佑一。 悠木佑一高兴地收回匕首，“好久不见，小良，看到为父还活着有没有感到一丝丝惊喜呀？” 悠木良：…… 青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老父亲的问题。 他用冷漠的面容、捧读的话语和没有一点起伏的语气说：“父亲大人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呢。” 咖啡店不是问话的好地方，一番简单的交谈后，两人回到了悠木宅。 悠木良脱下鞋子，从鞋柜里拿出一个大号拖鞋，“这是你之前的拖鞋，你看看还能不能穿……” “小良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悠木佑一接过拖鞋，笑眯眯地问。 “还好。” 悠木良打开门，“你打算回来住几天？” “一两周吧，总之不会长住的，你大可放心。”悠木佑一随意说道，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啊……我还带回来一个人，这段时间也要一起住在这里。” “嗯？”悠木良抬眼。 还没等悠木佑一回话，悠木良就发现了端倪。 房里那几只留守儿童怎么都不见了？ 平常不是天天霸占电视机不给转台的吗？ “小Q？” 悠木良扬声道。 梦野久作没有回应，倒是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 气质忧郁，下巴布满胡渣，衣服破旧廉价，像个落魄的游吟诗人。 “……你看到他应该也会很高兴。”悠木佑一适时补充完了后面半句。 悠木良还握着门把的手一松，“织田……？” 红发男人眨眨眼，抬起手挥了挥，“哟，小良。” “你把小Q她们放到哪儿了？” 悠木良有满肚子话语想问，但捣腾了半天，最先吐出的，却还是不相干的事。 “你说那几个小孩？”织田作之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语焉不详地道着，“那个……之前进来的时候她们直接向我攻击，我还以为她们是……就把她们都绑起来了。” 你是真厉害！ 悠木良死鱼眼。 梦野久作和富江被放置在房间地板上，双手被捆，嘴巴也被用胶带绑住。 这还真说不准织田作之助是来别人家做客的，还是来绑架的。 “你们……”进来的悠木良立即被眼泪汪汪的两只盯住了。 “唔唔！”两只闷声挣扎。 悠木良叹了一口气，上前依次解开胶布和绳索，恨铁不成钢道，“也太弱了吧！” 他又接着训斥，“就你们这样的，还怎么看家？” 织田作之助正巧跟进来，老好人般的敦厚性格作祟，他试图为两只开脱，“其实也不能怪她们，毕竟都还年轻，我又……” 被绑的两只闻言凶狠地瞪向红发男人，别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原谅你！ “弱就是弱，找什么理由。” 悠木良横了一眼织田作。 “……行叭。” 无论是被训斥的还是训斥的人都不领情，织田作之助只好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一边在内心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 ——不愧是悠木前辈的养子，这对强大的严谨态度简直如出一辙。 ··· 几人解开误会，坐在沙发上开始了多方会谈。 “所以，你之前是假死，而你被父亲大人救了之后就跟着他一起离开横滨到处旅游了？” 悠木良点了点悠木佑一，又点了点织田作之助。 他面无表情：“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悠木佑一一点着急的神色都没有，他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小良啊，你要知道，苍鹰往往会把幼崽踢出巢穴让它们学会飞翔。” “然后学不会的就摔死了是么？”稍后赶过来的弥生怼道。 悠木佑一轻巧地放下茶杯，茶杯与茶几碰撞，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小良可不是那些废物。” “「雀」的后裔里没有废物。”悠木佑一轻笑着重复道。 悠木良头上的呆毛一压，目光转向弥生，“然后你是本家派来的人？” “是的。”弥生站起来向青年行了一礼，“我的全名是羽津弥生，不过自从被派遣来照顾少爷您，我就不再需要听从本家的指令。” 潜意思是，她忠诚于悠木良。 “你没把我的信息告诉本家？”悠木良顿了顿，问道。 弥生毫不犹豫，“是的。” “本家……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在您出镭钵街不久。”说到这里，弥生犹豫地解释，“当时您没有向本家求助，本家认为您大约是被那两人伤透了心……于是就没有派人来接您，而是改为由我来照顾。” -- 第128页 “……嗯。” “至于你……”悠木良又看向织田作之助，“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还有两个好友在横滨么？怎么说走就走？” 织田作之助目露无奈，“我说我是被老爷子强行绑走的你信么。” “哦。” 悠木良半点不怀疑悠木佑一会干出这样的事，看看他对自己养子干出来的事就知道了，这是个不靠谱的老年人。 “说起来……我还给你立了了一座墓碑来着，改天带你去看看。 悠木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不知道你的好友会不会也给你立碑？织田一个人就在横滨拥有了三块地皮呢。” 织田作之助：…… 不软不硬地刺了织田作之助一句，悠木良心情大好，他站起身潇洒离开，“你们好好聊，都认识一下，我去切个瓜。” 两只矜持点头，弥生和悠木佑一则欲言又止。 织田作之助看看左右，茫然不解。 “咳，小织田作啊，一会儿你多担待一些。”悠木佑一握拳掩嘴，遮住了勾起的唇角。 “啊？” 一旁的两只对视一眼，皆是迷惑。 待悠木良端着果盘出来，沙发上的几个已经亲亲密密地聊成了一团。 “我跟你们说啊，小良小时候……” “哇！没想到良尼还有这样的时候。” “我之前看到他是在……” “刺激！” 悠木良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看了他们一眼，腰板挺直，走进来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果盘里，红的黄的紫的，花花绿绿的一摞，叠得老高。 其中有几块微妙地凸起，近似地组成了与悠木良曾经交手的组合雇员洛夫的本体形状。 第一次看见悠木良摆盘的三只陷入了沉默。 梦野久作打着哈哈岔开话题，“织田作还真是厉害啊！刚才一下子就把我们都抓住了。” 织田作之助一听，顿时联想到还有几个未处理的东西，“对了，那几个人头……” “！” “人头花瓶！”梦野久作急急接口，打断织田作之助。 她们玩人头气球的事可不能让房主知道！ “我们之前看到了一个马戏团，里面就有人头花瓶表演。” “哦？” 悠木良：“是么？什么马戏团，我也去看看。” 第64章 咬鹃生死不明的消息在短短的一天内就传遍了横滨的各方势力。 没有任何一个势力的探子是瞎子, 悠木良和咬鹃两只进去却只出来悠木良一个人的事都被有心人放在眼里。 ··· 悠木佑一和织田作之助在悠木宅睡下的第二天凌晨，悠木良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呢，独自一人悄悄走出家门。 “你要去哪？”双手抱胸依靠门板的美艳少女问道。 悠木良背对着富江, “大概是去找我们店里的店宠？” 青年柔和的嗓音里刻意凸显了一点无奈, “哎, 翠酱可是店里的头牌啊，没有了它收益就直线下降……” 富江看着门口的小镜子，点了点自己眼角上的泪痣。 那一颗泪痣在少女的随性一瞥下更为其平添几分勾人的意味, “可你不是把尾雀关了吗？” 悠木良一怔。 他随后弯起双眸，随着眉眼的变化, 一瞬间似乎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是么？抱歉……我不小心忘记了。” “忘了就忘了吧。”富江只是沉迷于看镜子中的自己无法自拔。 虽然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还有另一个丑陋无比的怪物面孔，但这个问题在悠木良把镜子遮了一半后就迎刃而解了。 少女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要是忘了回来, 可别怪我的分裂体占据横滨。” 异闻生物都有领地意识, 像悠木良这样允许其它异闻生物在自己领地上生存的宽容领主已经不多了。 但哪怕再仁慈的领主也不会在自己的威严被触及时还继续保持和善。 青年挥了挥手，“嗯。” 富江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吧。 走在路上，悠木良低头笑了笑。 他其实一直没有给横滨做上标记, 也就是说，横滨其实不算他的领土。 毕竟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异闻生物, 悠木良对领地没有多少执念。 他所谓的‘领地’，也只是尾雀的客人们而已。 但他的实力, 让富江对此产生了一个美妙的误会。 当然……或许误解的不只是富江一只异闻生物。 回想自己恢复能力以来所遇到的各种异闻生物, 悠木良这才微妙地意识到, 不是自己吸引异闻生物, 而是它们或许……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它们想要对一个领主发起挑战, 然后打败领主, 成为这片土地的新一个主人。 “……失策。” 悠木良孩子气地踢了一脚石头，把挡在路边的小石头踢到台阶下。 石头骨碌碌地滚到台阶上，顺着台阶往下掉落，一阶又一阶，不断滚远。 小石头滚到最后一阶台阶时，就已经四分五裂了，但那还有那么一小块坚强的倔强碎石完成了跨越最后一阶台阶的任务，来到终点，停在一双皮鞋前。 鞋子的主人捡起碎石，上下抛了抛，打趣道，“悠木这是在拿石头泄火？” “你应该是看错了。”悠木良矢口否认。 -- 第129页 为避免对面人的揭穿，悠木良只好另起主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横滨通向海洋的数条小路之一，同时也是最混乱的小路。 该小路坐落于横滨城市与镭钵街的中间，正巧是当年悠木良从镭钵街里走出时通过的道路。 “来帮你。”橘发干部打着哈欠，“你要去找你的鸟吧？” “一个人在茫茫大海中，你要怎么找？我们跟着你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又是森先生的命令？”悠木良了然。 从中原中也身侧的墙壁又冒出来几个人头，“不是哦，我们自己来的。” 一个、两个、三个……武侦社员几乎都在这了。 “你们很闲？我可不需要你们的帮忙。” 武侦不是每天都有一大堆委托要处理么？怎么几乎全员都来了？ “也不是，今天是休息日，我们又无聊，就都来了。” 老实人宫泽贤治实话实说。 “不，这绝对不是我的……” 国木田话说到一半，一旁的与谢野晶子默默地拿出了她的柴刀。 国木田独步：…… 他咬牙切齿地打开手中的理想小本本，再用钢笔忍痛划掉已经写好的安排，添上一条，‘X月X日，寻找小鸟。’，笑容勉强，“是啊，我们今天没事干呢。”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大人也是必须的哦，”眯眯眼青年出声证明自己的必要性，“我的异能力「超推理」，可以一瞬间看破真相……” “连悠木君会走这条路也是乱步桑推理出来的。”谷崎润一郎接上了江户川乱步的话。 “乱步桑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 “当然！” 然而在悠木良的感知范围中，江户川乱步没有任何异常显示，仿佛就是个一般的普通人类。 “……” 悠木良看着围绕着青年吹捧的武侦众人，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礼貌地等武侦安静下来，中原中也才说：“当然有一部分是首领的命令，但主要是，异能特务科调查员的请求……” “小良。” 雀之宫明出现在路口，目光沉沉。 中原中也眨眨眼。 主要是可以获得雀之宫家的人情，方便港黑发展扩张。 雀之宫明走过来，拍拍悠木良的肩膀，“我不能跟你去，我的异能力也对你无用，只好拜托Port Mafia出手了。” “听着，我能理解翠对你的重要性，就像露露对我而言，但没有什么能比你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雀之宫明余光瞥到旁边的几人，“哪怕他们都死了，你也得活着。” 雀之宫家的人，一向既冷漠又自私，所剩不多的包容，都留给了家人。 “喂喂，我们还在这里，就这样说真的好么！” 谷崎润一郎嘴角抽了抽。 没有理会他，雀之宫明摸了摸青年的脑袋，“保重。” “……我会的。” ··· 远离悠木良所在的别墅中，陀思抱着被子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悠木良一行人出海的场景。 “步行鱼和人头气球毁了小半横滨，悠木良即将和迦耶两败俱伤……港黑最高战力又跟着悠木良离开，”说着说着，陀思笑出了声，“天助我也？” 关掉屏幕，毡帽青年赤脚走在陶瓷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心一直传递到大腿。 他拿起手机，“伊万，押切呢？” “费奥多尔大人……押切从半小时前就断开了通讯。” “？” ··· 押切原本是一个被人谋害，从船上推下，坠落深海的少年。 但他好运地遇到了迦耶之主。 也好运的有着强大的意志，足够撑过迦耶之主对他的感染。 人类被异闻生物感染，通常不会什么有好下场。 但也有少数例外，幸运的没有在痛苦中死亡，而是改变了模样，成为半个异闻生物，用丑陋的模样和低下的能力苟活于世。 押切就是这一小撮幸运儿的其中之一。 作为代价，他长出了一条鱼尾，一条长满了疙瘩，布满脓疱的破败鱼尾。 偶尔破裂的脓疱挤压出的是白黄色的油味浓浆，一手摸下去，满手油腻。 押切在黑夜中摸黑回到了横滨，他记得那里有一个神秘的别墅，一个每当夜晚来临，墙壁就能使人穿越时空的别墅，他就是从那里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别墅原本的主人、这个世界的押切早就被他做成了一具标本，挂在客厅里作为装饰。 那里就很适合做实验。 押切实验原本的目的是要除掉自己这恶心的鱼尾。 完成迦耶之主的命令只是顺带，至于步行鱼和人头气球，那都是实验失败的产物。 这一天，押切又等在穿越墙前，等待与另一个时空的重合，再继续从其它时空中抓捕人类、动物做实验。 他原本也不想这么麻烦，但横滨有足足三方势力维护着横滨普通市民的生活，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一定会引来不必要的搜查、戒严。 那就只好祸害其它时空的生物了。 押切还没进墙呢，就看到一个主动从墙那边穿过来的女人，是不知道哪个押切的母亲。 押切大喜过望。 他趁着女人还在墙中挣扎，一针管扎中女人的血管，将里头的药剂推了进去。 -- 第130页 女人昏迷了。 押切抓住女人，把她一点点向外拉。 门外，太宰治带着拒绝去帮助悠木良寻找咬鹃的中岛敦。 太宰治拿出一根铁丝，塞入门锁，轻巧地扭了几下，打开了。 铁门被推开，门内在轮椅上坐着的押切和地上被解剖到一半的女人与两人对视。 女人有着意识，但身体无法动弹，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疯狂转着向两人求救。 然而两人理都没理她。 原因在于，女人的脖子上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树木，树木枝干光秃秃的，只有每一枝的顶端结有如血般红艳艳的果子。 看着就不像人类。 “哦豁~人赃并获~” 太宰治悠闲地转着手里的铁丝，兴致勃勃地围观。 当然，主要是看押切不正常的鱼尾。 押切阴恻恻地抬起头，“你们……” 太宰治露出打量货物的目光。 半晌，他满意地拍拍手，“虎子，上！” 第65章 海底。 随着咬鹃的消散, 被庞大肉球怪物霸占在身下的透明结晶体愈发单薄。 里头青年俊秀的面容清晰可见。 由翠绿长发发出的浅浅荧光铺洒在鸦羽般的长睫上，打在眼部皮肤上，画出淡淡的阴影。 肉球怪物正用触爪扣在结晶体上, 整个身体覆于其上, 争分夺秒地贪婪汲取着结晶逸散出的力量，又用这些力量再去消磨结晶厚度。 迦耶在他身上几乎耗费了自己逃离拉莱耶之主契约以来所有的时间。 但只要能够把结晶中人吃掉, 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了。 忽然，迦耶惊异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它刚才感觉到剩下的结晶如春水消融般在短短的几秒内又削减了一厘米厚度。 发生了什么？ ··· 海面, 一艘轮船缓缓驶过。 轮船甲板上，放着两张沙滩凳, 凳上懒洋洋地各躺着一个人。 悠木良举起手上的海图，仰面朝上，把海图举到自己的正上方, 摊开。 阳光照射在薄薄的白纸上, 光亮几乎要把纸上的字迹模糊。 “江户川君还真是厉害。”悠木良感叹道。 出发前, 江户川乱步向悠木良询问了一番他寻找的地点, 并告知给他的信息越多越好。 悠木良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发现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忌讳的, 也就把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江户川乱步。 在悠木良好奇地注视下, 这个比他矮了两厘米的‘年长者’拿出手机找到地图看了两眼, 然后就肯定地告诉悠木良, “我找到了。” “？” 这速度……稍微有一点快呢。 悠木良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个程度, 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以为你写小说呢？ 江户川乱步发现了悠木良奇怪的神色。 他气鼓鼓地鼓起两侧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乱步大人怎么会连这种简单得一眼就可以看破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炸毛的名侦探大人借来国木田独步的纸和笔, 刷刷刷三两下就画出了一个简易地海图。 他在起点和终点处各打了一个叉, “这里。” 谷崎润一郎凑过脑袋, 大致看了眼所处位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里啊。” “你知道？” 谷崎润一郎点点头，“嗯哼~之前有人报告过在这一块地区看到过诡异的触爪，但因为离得太远，我暂时还没有去搜集那边的情报。” “哦。” 悠木良想了想，抽过白纸，翻脸不认人，“你们都下去，有我和中原君两个人就足够了。” “不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和你们说好什么了？”悠木良一脸无辜，他摊了摊手，“我又没答应。” “？！” 武侦几人没能拧过悠木良，灰溜溜地下了船。 中原中也趴在扶手上，笑得贼大声。 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悠木良从他身后飘过，遗憾地吐出一句，“如果不是明尼已经付款，我也不会让你上来。” 中原中也：…… 轮船的操控不难，两人在船员简单的教导下很快学会了。 船员一脸狐疑：“你们两个人能操控这么多开关？真的不需要再雇几个人？” 悠木良瞄了眼缠绕在船员脚腕上的黑雾，婉言谢绝，“不必了。” ——我有黑雾呢。 中原中也吱声：“船要是出故障了我也可以直接把你带到的……”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坐轮船出行？直飞它不香吗？ 直飞它当然香，香得不得了。 中原中也左手零食右手瓜果，偶尔调整一下坐姿，人都快被这闲适的生活腐蚀了。 “那个名侦探……我们内部也知道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只是好像听说他的生活技能不怎么样？” “是啊，如果他画的图更准确一点就好了。”图纸上的图案线条简单而又标注潦草，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悠木良眯眼努力分辨了半天纸上的图标，“前方左转……” 在他的身上连接有十几条长长的黑色雾带，悠木良每说一个要求，就有几条雾带动一下。 -- 第131页 雾带的尽头，是一只爪子，此刻正把握着方向盘一点点转动。 悠木良能做的事都被黑雾包圆了，他只需要动动脑指挥黑雾就好。 “快到了吧？” “前面，再等等。” 他们凌晨出发，到现在是快要到中午。 算算时间，如果没有迷路，他们就要到了。 ··· 深海中，由于深度过大，光线被一层层削弱。等阳光最后到达海底时，已经不剩多少了。 这里可见度极低，几乎不需要眼睛。 生活在海底的生物也遵循着用进废退的规则，它们一条条都退化了眼睛，让它彻底成为一个摆设。 偏偏海中的异闻生物却不在此列。 清奇的基因注定了他们要长得随心所欲，多方开花。 比如迦耶，就给眼睛点了无数个技能点。 一只只赤红的眼睛不但数量多、又大又圆，还视力极佳。 密密麻麻的眼睛齐齐睁开。 红色的眼珠不是纯正的红色，更像是红中参杂着黑色，如同半干不凝的血液。 瞳孔是更深一层的颜色，细小的红丝以瞳孔为中心向周围无规律蠕动。 它看到了船的出现。 有船等于有人，有人等于有了零食。 它迅速将船和食物画上了等号。 与悠木良感知海下困难相同，迦耶也难以感知到海面上方，除非是非常显眼的大灯泡。 在迦耶的感知里，模糊感知到的是，船上的两人能量反应都很普通，是个普通人。 两人靠在一起，能量重叠，这就让迦耶的抓捕更加轻松方便了。 它伸出触爪，锋利的爪子破开海水，向远处游去。 迦耶无心收敛自己整出来的动静。 仗着人类的听力不佳，迦耶把他们当作是需要触爪出现在他们面前才大声尖叫起来的小聋瞎。 它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迎来翻车。 被它盯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两个能把普通人暴打的魔鬼。 迦耶的触爪才刚刚露出海面，轮船上的两个就察觉到了异样。 海鸟成群地从船的旗杆上远远飞离，恨不得从来没有停在他们这里过。 即是有鸟类亲和max的悠木良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船下光影斑驳，平缓的海水一浪接一浪拍打在船壁上。 有触爪破开海面，打碎了光斑。 触爪的去势没有终止，它一直延长，直到能够到轮船。 触爪先是像勾子一样勾住了船缘。 船的发动机还在发动，船也在继续向前走，被触爪这样一拉，轮船的船身就出现了点点倾斜。 船被触爪牵制，也无法再向前继续行驶。 这点动静自然无法逃过两人的眼睛。 悠木良收回黑雾，合上白纸，“走吧，我们到了。” “你来说找鸟可没说还有这么个大家伙啊！”后一步站起来的中原中也拍了拍裤子。 橘发干部眼中没有抱怨，他还是挺乐意有机会和一位强者比试的。 悠木良斜斜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大是挺大的，反正我没看到过全部。” “你可得小心点，一不留神这玩意儿就能把你当点心吞了。” “这么夸张？”中原中也理了理衣冠，主要是把他的手套带好了。 “是啊。” 悠木良向他身后努努嘴，“喏，这还只是它的一只手。” 第66章 在船的另一边, 一只黑漆漆的爪子悄无声息抓住船缘。 这只爪子外表皮光滑细腻，还带着湿漉漉的水花。 被水湿润后的爪子看起来柔软Q弹，富有嚼劲。 夏天的太阳总是猛烈, 在太阳的蒸发下, 爪子上的海水有一部分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爪子似乎保湿能力极差，与鱼类类似，没有海水的部位逐渐变得干巴巴的。 边上有被触爪拍下时的风声振起的纸片, 纸片飘呀飘，粘在了那干了的皮肤上面。 “……看起来有些像传说中的海怪？” 中原中也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触爪。 “是挺像的。”悠木良点头, “你有把握拖延住么？” 中原中也迟疑片刻，“你找小鸟一定要和这玩意儿打啊？” “是。” 青年一挥手, 黑雾汹涌而出，卷来一个大箱子。 “如果我没猜错，它就在下面”中原中也得到悠木良没有否认的回答, 他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啧。” 橘发干部把身上一直披着的外套丢开，揉了揉手腕, 神情笃定：“我可以试试。” 他又问道，“你要多久才能找到你的小鸟？” 悠木良头上的呆毛摆了摆，声音无辜，“幸运的话一下去就能找到，不幸运的话……可能一两天吧。” “咳！” 中原中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一双钻蓝的冰眸瞪视悠木良，“那你搞快点！” “我尽量？” “你一定！” “行行行。” 两人说话间, 从海下又冒出来一只触爪。 但这次可不是用来固定轮船的, 而是直接打着船上两人的主意。 海底下隐约还有在蠢蠢欲动的黑影。 “它有几只触爪？”中原中也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 第132页 “我也不知道。”悠木良指着触爪, 大致比划了一下，“不过从那里，可以再分裂出小触爪。” …… 两人一阵交流，期间又躲过一次触爪的袭击。 触爪无功而返，下一次就会派遣更多的触爪。 趁着触爪到达战场还需要一点时间，悠木良抓紧机会赶紧说完最后一句。 他嘱咐道：“这样的触爪不知道它还有几只。你可得都把它们拖住。” 说完，悠木良不等中原中也反应，翻身跳入了大海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中原中也只来得及伸出手，“喂……” ··· 悠木良刚入海，就发现了这片海域的不同。 海水原本应该是轻盈腥咸的，可这里的海水却十分古怪。 手臂挥舞间，能感受到淡淡的阻力。 同时海水腥苦中带着甜馨，竟然还散发着一股**草木的恶臭。 悠木良怀疑自己是不是嗅觉出了毛病。 他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舌头才刚伸出去，就立即被满满的海水争先恐后包裹，不留一丝缝隙。 从味蕾上如实传来甜苦的感觉，如擦拭清凉油后的一道刺冷之息，从鼻腔直击大脑，激得人身体一震、神志清明。 “！” 这是什么扭曲的味道！简直堪比我摆盘的艺术！ 悠木良五官都快拧成了一团，好在舌头及时收回，没有再继续让他深切感受这感觉。 但只是短短的几秒，也足够让海水的味道被悠木良终身铭记了。 悠木良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舌头上转移。 修长白皙的五指呈扇形缓缓舒展，在海洋下虚虚一握。 立即有如枫糖般粘稠的胶质从指缝间流淌、拉长。 长痕被压出，由厚变薄，再瀑布般倾泄而下。 一层层，融入于下层海水之中。 它们折叠着，边缘的折痕逐渐淡化，最后与海水融为一体。 悠木良在缓缓下沉。 他的手一直抬起，没有落下。有缕缕雾线从手心冒出，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 每当触及有障碍物，在离障碍物一米时便立即折返，防止惊扰它。 悠木良能感知到每一次雾线的动向，按照雾线的折返，他基本在心中勾勒出了这个海底世界的形状。 深海，越往下光线到达的越少，在这里，肉眼几乎看不见任何事物。 人是依靠视觉行动的生物，一旦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就会更加敏感。 这或许是人类在面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时进化出的本能 悠木良也不例外。 他的视力比普通人好得多，但在深海中，视力距离也有限。 相对的，他的感知远了不少。 又一根雾线折返。 悠木良接过雾线，细细读取着这根雾线传递回来的信息。 前面十几根雾线带回来的都是无用情报，希望这一根有些不一样吧。 海草、海星、珊瑚…… 绿色 雾线视力与悠木良同步，悠木良在漆黑的海底能看到光亮，雾线自然也能。 它刚才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荧光团，就被那荧光团上盘踞的张牙舞爪的黑影吓退了，赶紧跑回来通知宿主。 雾线抖了抖，企图把更多的记忆翻出来，努力告诉悠木良自己的所见所闻。 但是青年关注点稍微有点歪。 “荧光团子挺好看的。” 悠木良淡定地评价了一句。 雾线：“！” 它焦急地抖了抖。 雾线一曲一直，纠结得快把自己缠成了一团麻花。 “……” 悠木良无言地看了眼雾线，手掌拢起，拇指与中指相擦，打了一个响指。 吸力从掌心传来，把心不甘情不愿、还往外面爬行了一截想留在外面的雾线收了回去。 青年垂眸又感知了一番其余雾线的记忆，再没收获了。 不出意外，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确定方向，悠木良随即动身，向那个方向游去。 游了一会儿，他突然察觉到有一层波纹触碰到了自己。 像是有什么大型物体经过时带起的水流。 悠木良面不改色，在能见度极低的深海中依旧不慌不忙。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形，侧过身体，放松了肌肉。 很快，随着沉重水波带来冲力，青年被推开了原来的位置。 一条粗壮的黑影与青年擦身而过，直直向上冲去。 黑影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底下连接的部位源源不尽。 是触爪。 粗糙的表皮在悠木良眼前快速驶过，过快的速度让视网膜里的成像都出现了短暂的模糊。 悠木良看着它，神色晦暗不明。 沿着触爪，悠木良一路向下。 渺小的他在庞大的触爪旁，显得那么不起眼。 而这个不起眼的小点正在缓缓往下爬，正在越来越接近触爪根部。 悠木良没有再动用能力。 到了这种距离，动用能力有极大可能会让原本专心于与中原中也对战的海怪注意到他。 他更希望能将他想要的直接带出来，又或者，对海怪，一击必杀！ 第67章 海底, 有一块散发着荧光的硬化晶体，一只长满出触爪的肉团蹲坐其上。 -- 第133页 肉团拥有多条触爪，触爪们有一部分伸得特别长, 通向海面。而剩下的一部分, 行动却缓慢得许多。 有三三两两贪婪又不畏死亡的小鱼小虾被从晶体中散发出的荧光吸引，飞蛾扑火般向上撞去。 守在晶体旁的触爪一抓一个准。 迦耶只睁开了四分之一左右的眼睛，全数用于瞄准海面上的轮船。 捕捉鱼虾全靠它们自身行动时产生的水流波动。 迦耶剩余的触爪挥舞的速度在逐渐变慢, 秒速降低了零点几的样子。 虽然细微，但迦耶仍然感觉到了。 情况有些不对。 它应该没有哪里的消耗会让行动变慢。 迦耶犹豫着，是否要继续睁开更多的眼睛以此快速解决战斗好让它空出心神来寻找问题的根源。 与此同时, 悠木良摸到了迦耶在他眼中的视觉的死角。 肉团睁开的眼睛基本集中于同一位置，剩余的部位并没有更多的眼睛了。 而悠木良又发现, 被迦耶攻击的东西同时还包括着被上一次攻击卷起的碎石。 可碎石对迦耶并不能产生任何威胁。 这就足以说明，迦耶实际上，居然是一个更加依赖视觉生存的异闻生物。 悠木良的视线不自觉集中到了迦耶身下的结晶上。 结晶被迦耶几乎遮挡住了全部, 但还能看到结晶侧有一缕长长的头发。 翠绿的发丝柔顺卷曲，铺洒展开。 从不同的角度上看，发丝上还有着金属般的光泽在变换流动。 与咬鹃的羽毛很像。 悠木良有些沉默着一步步走近了。 等靠近到一定范围时, 忽然，他看到眼前肉团坑坑洼洼的表皮裂开了一个口子。 裂口张大，露出一颗充斥着血红色的眼珠子。 更加暗红的血丝爬满眼珠，在眼睛上蠕动不休。眼膜随着血丝的游动显得起起伏伏，时而绷紧，仿佛下一秒血丝就能破眼而出。 这只眼睛, 与悠木良三目相对。 ··· 悠木良猜得没错, 比起感觉, 迦耶确实是一个更加擅长运用视觉的异闻生物。 它天生拥有数十只眼睛, 拥有无可挑剔的视域，视觉才是迦耶天生的优势。 它也习惯了不去刻意感知，而是睁开眼睛观察。 在迦耶的力量没有失去大半之前，它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驱使自己的眼睛使用，根本无需刻意感知。 而在它突破封印、失去力量后，它所处的环境也是安谧的深海之中。 异闻生物被契约限制，大型海洋动物无法潜入深海，它在这片深海中没有敌手。低等鱼类甚至连它的表皮都无法咬破。 它自然而然地，习惯了不去感知。 直到今天，它的感知器官拉响警报。 那是熟悉的同源的力量，就好像是它的分/身一样。 但不受它的控制，仿佛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同时还混杂了其它的气息。 迦耶难得升起了一丝好奇。 异闻生物总是孤独的，在迦耶漫长的生命中，它从未与其它异闻生物交流。与它们见面时，多半一见面就开打。 这还是迦耶第一次有了想要与异闻生物交流的念头。 当然，异闻生物的交流自然也不会是和平的。 迦耶想要的是先将这只异闻生物抓过来打一顿确认高低地位，再‘好好交流’。 我好像见过它？ 迦耶总觉得这只疑似自己后代的异闻生物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力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来。 红色独眼盯着悠木良过了整整一秒。 迦耶没动，悠木良也没动。 迦耶陷入了思考，而悠木良在暗自蓄力。 迦耶让它那只占据了头部百分之几的、相较而言微小脑子运转起来。 但也许是由于长时间没有动用，脑子早已生锈，现在乍一使用，迦耶只觉得脑子中一片刺痛，嗡嗡作响。 迦耶的思维一片混沌。 没有脑子控制的触爪发了疯，本能驱使着它们无差别攻击身边的一切。 一时间，海底中尸体遍地。随着浮力，尸体们还维持着生前的姿势，在半空中悬停，不上不下。 悠木良离得远了几步，险险在攻击的范围外，没有被触爪伤到。 忽视触爪造成的破坏，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时机。 触爪因混乱而无序攻击，这也意味着它忽视了防守。 悠木良呼唤起了黑雾。 青年身上的黑雾逸散而出，包裹了周身。 黑雾凝聚成小触爪，把被悠木良一同带下海的大箱子一把掀开。 大箱子刚一到地，就泄露了满箱的漩涡鱼尸。 漩涡鱼尸，是漩涡灾难的产物，似乎因为被异闻力量感染，鱼尸一直没有腐坏，还阴差阳错地拥有了轻微的迷惑力量。 继承自漩涡的力量能让看到它的生物想要扭曲成为漩涡的形状。 当然，这点力量不管是对迦耶还是对悠木良都没有任何迷惑作用。 于是，这力量便成了为悠木良提供更多力量的能量源之一。 小触爪们有条不紊，把鱼尸排列成了一条小路，从远方铺来，垫在悠木良脚下。 与小路同一时刻完成的，还有悠木良的异闻化。 -- 第134页 黑衣少年再度出场，只是这一次，白雾领域不再，转而全力维持黑雾的运转。 远比上一次强大凝实的小触爪们围绕在少年周围。 无人知晓，为了这一次救援，他在短时间内吞食了多少异闻生物的力量结晶。 “地花。” 少年轻声低喝。 这里既不是陆地，也没有道路，想要黑雾成型并不容易。 没关系…… 少年余光看着从自己划伤的手臂上滴落的血珠，估算着极限。 这一次，没有咬鹃来阻止他流血了。 有了坚定的后援，黑雾瞬间膨胀起来。 薄如蝉翼的花瓣像刀锋般尖锐，破开海泥，暴露在触爪的攻击范围内。 一朵花有六七片花瓣，每一片都直棱棱地斜竖起来，露出空无一物的花芯。 花瓣边缘长有倒刺，每根倒刺都是一个小钩子，一排整齐地排列着。 花朵普一冒出，就遭到了触爪的袭击。 触爪的攻击方式多变，有时是直接一掌拍下，让目标如同蚊子一样被拍死在地上。 又时又直接挥舞着，鞭打而下，抽飞目标。 又或者让爪子撕碎猎物。 这朵花非常好运地遇到了鞭打来的触爪。 花瓣一被触爪触碰，就立即合拢。 利用触爪挥下又抬起时稍微减慢的一点速度，花瓣上的钩子扎进了触爪表皮。 每一片花瓣都紧紧抱住了触爪，让整朵花挂在触爪身上。 也有运气不好的，直接被触爪一巴掌拍扁，糊了一地，还得花时间重新立起来。 少年等不了多久，他的血液终究是有限的。 血液一点一点流淌，时间也在嘀嗒着过去。 少年冷静地等待每一根触爪都挂上花朵。 这倒不是为了杀死迦耶而想出来的办法，而是为了制造空隙。 从看到迦耶的第一眼，少年就放弃了杀死迦耶。 不是迦耶太强大，而是它太难杀。 异闻生物体型越大，恢复力就越强，跑。 像迦耶这样的体型，寻常伤害在攻击后的下一秒就能恢复。 而如果要将它吞噬，所需要的力量也庞大到不可思议。 少年选择了更省时省力的做法。 当触爪挂满花朵，少年下达了命令。 “注入。” 花瓣上的钩子是空心的，专门用于注入所需液体。 听到少年的命令，雾花心领神会，分泌出消化液与抑制液一体的混合溶液，顺着钩子注入触爪体内。 一朵花没有多大，所分泌的液体也不多。 却已经足够。 少年要的是机会已经出现了。 给异闻生物注入消化液的感觉，就像是把王水倒在人皮肤上，能力强不强另说，痛是一定的。 同样，为了加剧、延长痛感，不让迦耶快速修复，抑制液也是必要的。 一瞬间，位置各异的触爪们不约而同出现了断线。 它们先是在原地僵硬了一秒，接着更加狂乱地疯狂起来。 一秒，少年冲进了触爪中心，肉球所在。 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站在肉球面前，少年进退两难。 触爪的反应比少年预想的要快了几秒，少年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消化能力实际效果居然这么差，才会导致他陷入这样的窘境。 少年：…… 他叹了口气，哀怨地想着自己的能力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给力一点，一边召回了黑雾给它们下达新的指令。 黑雾聚成团块状，无视瞪着十几只血红眼珠看向自己的肉团，径直包裹了迦耶身下的晶体。 黑色与透明相撞，黑雾霸道地在晶体表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孔洞，顺着孔洞打入晶体。 晶体也没见抵抗，轻松让黑雾钻进了身体里。 纯黑的纹路爬满、沁入晶体，慢慢地，黑树在晶体中生长、绽放。 只是这一碰可就不得了了，刚才还迷迷瞪瞪地肉球居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清楚锁定了少年。 迦耶反应迅速，多条触爪相继向少年攻击，进攻时还不忘把少年的退路堵死，务必要当场把他抓住。 但迦耶忘记了，它那大长触爪之前是如何原因不明、由快变慢的。 在它身下，它此前一直以为是半个雕塑的晶体，猛然剧烈消散起来。 无形的压力将这片海域笼罩，海底的两个异闻生物都是攻击的对象。 刹那间，原本就无风的海域更加安静，水波不起，涟漪不生。 海中的生物被强行驱逐，来自于本能的恐惧和警告促使它们快速逃离，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波及，从而死去。 海面上的中原中也也同样收到了这个警示，但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再加上悠木良还没出来，他也不会就这样离开，一走了之。 第68章 这股力量对小鱼小虾之类的普通生物远比对两只异闻生物要宽容得多。 比起对两只的强硬镇压, 它只将它们远远驱赶了出去，甚至于毫发未伤。 两只异闻生物就没那么好运了。 像是自己被叠上了一层层减速降智buff，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 思维运转也在放缓, 浑噩中能看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身体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手，仿佛是有一座山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 第135页 少年本来就不是擅长力量的类型，只是刚一接触, 他就身形一歪，分散了一点黑雾维持的小路被压到差点崩散。 迦耶受到了更大的压制，或许因为它的实力更强, 力量对它的关照也就格外的多。 在海面上的中原中也是感受最明显的。 与他对战的触爪正要躲避，却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 停顿了下来。 这一停，就让触爪被中原中也掀起的重物哐当一声当场砸中。 重力操纵是一个多么bug的异能力，这点或许看一下与重力操纵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山神的能力就知道了。 触爪被当头一击砸进了甲板里, 冲破了三层才堪堪停止。余波让整艘轮船都抖了一抖，海面溅起水花。 惨遭重击的触爪表面微损，看着似乎只有一些破皮, 但实则内里的血肉已经被挤压成了一团，依靠异闻生物的恢复力正在迅速恢复。 海底下的触爪则被压制得更甚，本就巨大的肢体行动越发缓慢，彻底成了一个艰难移动的大胖子。 少年原本速度就比触爪慢，受到的压制虽然少，但速度也更慢了。 认真算起来两只半斤八两, 少年还有点吃亏。 当时海底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少年躲避到一半被重力一压, 倾斜的身形更加不稳, 直接面朝下扑倒在地。 倒地时, 脑子意识到要做好防护，但手却移动缓慢，最后也只是护住了脸，手背手肘一大片却是不可避免地擦伤了。 这边少年扑街了，那边肉团也扑了。 结晶的消散是不均匀的，这就导致了结晶一边高一边低。 但结晶表面又光滑无比。 再加上从结晶里自发爆发出一股驱逐的力量，这就让结晶上盘踞的肉团子，从结晶上掉下来，顺便滚了一圈。 触爪连接着肉球的身体，肉球一滚，触爪也跟着转圈。 前半截触爪已经伸到一半准备捕捉少年，后半截却被本尊拖后腿，用力一扭。 不要小看肉球身体的重量，能生长出触爪的身体怎么说也比所有触爪加起来更加重。 两相用力，触爪……从中间断开了。 蓝幽幽的血液迸射而出，把周围的地区都污染上了蓝色。 触爪裂了，迦耶心态也崩了，这还是自诞生起第一次，玩得如此狼狈。 触爪断了对迦耶影响不大，它很快就能再重生出全部的触爪。 新生触爪同样受到重力压制，行动缓慢。 但迦耶已经不想管这见鬼的压制了，它只想把见到自己丑态的生物全部搞死，然后吃掉那该死的结晶。 还没等适应新的环境，它的触爪就挥舞着，再度袭向少年。 少年：…… 少年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结晶里躺着的那个怕不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迦耶的身体可比他大了无数倍，速度压制后，别说躲开迦耶的攻击，他能不能跑出触爪笼罩范围都是个问题。 少年看了一眼结晶，很好，消融得越来越快了。 再过一会儿估计就能露出手。 等完全消融，这压制就没了吧？ 少年不着边际地想着。 要压制整整两只强大的异闻生物，所需要的力量肯定不在少数，更别提还有一个是原本等级就在自己之上的海怪了。 压制的时间长不了。 就是不知道，消融之后人能不能自己动…… 听说有不少这种例子的都需要复健？ 他要是不能自己动我是不是还得负重逃跑？ 迷惑。 黑雾从少年体内汹涌而出，淹没了少年。 一层层的防御被不断布下，严阵以待即将到来的进攻。 随着它们再度动武，结晶消融得更快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大的压制。 一招接一招，招招不断。 少年已经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被压制了多少，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久到像山河破碎，时过境迁，久到像沧海桑田，日月变幻，他只知道竭尽全力去防守向他压来的触爪，并在空隙中精打细算控制黑雾给它来一点反击。 黑雾供给渐渐比不上了输出。 在海中，打消耗战他就是死路一条。 流出的血量早就过了危险线，红树成型多时，正在添枝加叶。 也许等血液流干，他就没有了再战的力气吧？ 少年失血过多，现在思维迷迷糊糊地。 有一瞬间的分神。 在他身后，一条悄无声息伏在地上的触爪无声翻转，露出了触爪的底部。 从未暴露在少年面前的底部，与从肉团上睁开眼睛的过程几乎一样，貌似没有一点空隙的皮肤张开了一张巨口。 巨口里密密麻麻，是一个个圆形的小吸盘，说是小吸盘，实际上却比成年人巴掌还大。 吸盘中间是一个可以自由转动的钩齿。 而这，就是迦耶进食的器官。 光是看到就能想象出迦耶进食时残忍血腥的场景，吸盘咬住皮肤，钩齿撕裂皮肤，直接带下一块块圆形血肉。 巨口将猎物包裹在内，口腔蠕动挤压，让吸盘得以一次次吸覆住猎物，然后咬下。 像在咀嚼。 抓住少年走神的机会，触爪也没有抬起，而是直接蛇形伏地游走靠近了少年。 -- 第136页 负责攻击少年的触爪攻击更加激烈，目的是要让少年步步后退，最好能自投罗网。 少年当然发现了身后的不对劲，可他现在也无路可退，只能表面顺从迦耶的陷阱。 顺从不代表要以身犯险，于是少年准备好了替死鬼——漩涡鱼尸。 只要一靠近触爪，他就会立即将鱼尸塞进迦耶嘴里，自己则趁机躲开。 一切正如计划中的进行，少年佯装不敌，装模作样打了几下就吝啬地收回了大部分黑雾，准备淌陷阱。 身后触爪没等少年踩到就迫不及待发动了攻击，少年也反手掏出了他的大鱼尸。 不料，就在这时，镇压的力度居然突然提高了一倍有余！ 毫无征兆的压力让先前的混乱再度重演。 这时就体现出了迦耶让触爪当伏地魔的英明之处，触爪被压，依旧是原先的姿势，而少年被压，却是向着那血盆巨口结结实实地倒了下去。 少年：！！！ 余光中，结晶里的人，手还没消融完，先露出了一只jio。 第69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触爪对送上门的食物欣然笑纳, 吧唧一口闷。 但少年是拒绝的。 身体被一口口咬掉的滋味并不好受。 就，挺疼的。 钩齿像是一把小匕首，狠狠往身上扎进去, 又斜向着转了个圈切割出一块肉挑出来。 稍微反抗一下就会换来更加狂风暴雨般的啃咬。 一口下去, 血肉模糊。 肉块挂在钩齿上，也不处理，血液混着着油脂就沿着钩齿边缘往下滑落。流到吸盘上, 把垂直的吸盘填满了一小截圆弧，接着溢出吸盘，继续流到下一个吸盘上, 最后进入口腔底。 少年大半个身子挂在钩齿上，痛得一抽一抽地, 一边在想着自己的血液什么时候会流尽。 等几乎每一个吸盘上都挂满了肉块，少年早已被啃咬得露出了森森白骨。 从口腔底好像漫上了奇怪的液体。 淡黄的液体被反刍而出，整个口腔内部除了血腥味, 还泛起了一阵腐臭的酸气。 被液体浸泡的血肉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血肉像被硫酸泼洒一样迅速变黑、被腐蚀。 血肉变成了一团黑水。 少年：？ 这就过分了。 可惜他不想把力量用在现在的反抗上。 他只能无言地等待液体把自己侵蚀。 ··· 等悠木佑一和弥生进入海底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一坨长有触爪的肉团和一个操控黑雾的少年打得不可开交。 触爪多而长, 在海域中随意舒展，似乎能遮天蔽日。黑雾在其中只有小小的一点，但却以一己之力吸引了触爪的全部注意。 触爪与黑雾就像流星划过天空一般快速碰撞，有在试探后闪躲远离，循环往复。 一旁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绿发青年，像片无力的纸张, 在双方打斗时掀起的水流中, 随波逐流。 双方似乎杀红了眼, 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管青年。 ‘这是小良？’ 悠木佑一眼神示意一旁的弥生。 ‘是吧？’ 弥生不确定地点头。 两人交流间, 有晦涩难懂的语言从少年口中吐出，音节古怪，没有韵律。多个音节组成一个字意，冗长繁复。 像是施法前的咒语。 ‘小良好像不需要我们救？’悠木佑一比划着手语。 下一秒，黑雾如藤蔓在触爪内部生长发芽，雾花直接破开血肉露出体外。一条触爪上生长的雾花不计其数。 藤蔓细长的根部在触爪体内虬枝盘曲，根根分叉的经脉抓紧了骨肉。 表皮上，花越开越多、越开越大，在几个呼吸间长满了整条触爪。 血肉被瞬间撑爆。 蓝血不要钱地挥洒，融入海水、掉落土地。 弥生看着凶残的战场，咽了口口水，‘大概是不需要的。’ 底下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现在高度集中注意力的迦耶和少年的感知，但两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少年用行动拒绝了他们的帮忙。 ‘但空手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如我们把这个救回去？’ 两人盯上了绿发青年。 瞄了几眼战场，悠木佑一默默亮出了爪子。 异能力「雀色爪牙」。 悠木佑一的异能力在拒绝加入雀之宫时曾被剥夺过一次，好在他为数不多的幸运终于发挥了作用，异能力虽然效果打折，但还是能用的。 他也正是借此完成了他的假死计划、从mimic首领手里救下了织田作之助，然后联合织田作之助做了一场戏给太宰治看。 借此把太宰治从港黑的墙角里撬了出来，给了小良一个身在白道的小伙伴，引导他积极向上。 当然后来两人四年没联系这事是他没想到的。 爪子锐利度与坚固度并存，前可戳开钢筋，后可硬刚子弹，是只要宿主不手残就能附加极高武力值的异能力。 而悠木佑一不但不手残，还灵活得很。 在两个打生打死的异闻生物眼皮底子下偷人只是小意思。 ‘回来了。’ ‘走吧。’ ‘过一阵子再回来看结果。’ ··· 两人走后，貌似一直没有在意两人的少年幽幽朝那边望了一眼。 -- 第137页 竭力维持的身形骤然扭曲。 一个怪物出现在海底。 鸟头人身，背生双翼。 鸟头比原本的人头还要大上一点，显得脖子更细了，看起来有点头大身小的滑稽感。 但那双冷漠无情的纯白凤眼绝对能让笑意被生生憋回去。 背后组成羽翼的不是普通鸟羽，而是一只只小小的黑雾触爪。触爪缠绕纠结，凹凸不平的无序感遍布羽翼。 脚掌变形，生长成了鸟类脚爪。 淡黄的鸟喙张开，露出了鲜红的雀舌。 在鸟喙边缘，还有一排短而锋利的尖牙。 尖牙上，挂着一点没有吃干净的蓝色血肉。 怪物嘿嘿地咧开嘴，鸟喙自然而然露出了像是微笑的线条。 胸腔鼓起，喉咙涨大，长长地吸入了一口气，再吐出。 “——” 无声的啸叫从怪物喉中发出，直击肉球。 音波忽视□□，直达大脑深处，像是千万鸟雀在同时尖叫，震耳发聩。强烈的声音冲击几乎将肉球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 肉球被这声音冲击得僵硬了数十秒意识，在这段时间里，它的视网膜里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隐隐约约还泛着白色。 而它的触爪因为大脑的僵硬也没有了动作，停在了原地。 发出这声尖啸后，怪物好似体力巨大消耗一般，冷汗直冒，连身体也晃了晃。 正所谓趁它病，要它命。 现在是拼上性命的厮杀，怪物当然不会因为技能陷入冷却就傻站在原地等技能恢复。 它只是喘了口气，背后的触爪羽翼就用力一展，快速拨动海水，向肉球扑过去。 与鹰类捕捉猎物时的动作类似，怪物最先是用脚爪抓住了肉球圆滚滚的身体上的一截肉。 接着背后羽翼上的小触爪不断生长交织，分裂出几股粗壮的触爪攀附在肉球身上，尖锐的爪尖对准肉球赤红色的圆眼，用力戳下，接着抠住了肉球的眼眶，将触爪深深埋在眼中。 他所在方向的红眼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几十只眼睛同时被戳爆，神经第一时间就给肉球大脑传达了强烈的痛觉。 这一次的痛觉唤醒了肉球。 它转动仅剩的寥寥几只红眼，看清了状况。 它几乎是勃然大怒地——低劣的蝼蚁竟然敢爬到自己身上，还给自己造成了伤害！ 离得最近的触爪迅速回缩，想要把怪物赶下去。 但怪物怎么可能乖乖就范？ 它长大了嘴，咬住面前肉球的肉。 上下颌骨咬合，撕下来一块肉。 从牙齿上滴落下的涎水将伤口涂上薄薄的一层，薄膜覆盖了伤口，原本恢复力强大的肉球此时却像是被禁止了一样，无法再恢复。 怪物嘴里的肉也在涎水的作用下被怪物快速消化着，一丝丝暖融融的力量流入喉管，进入腹中，把冰冷的胃部温暖。 怪物吃的不是肉，它直接啃食下来的，就是迦耶的力量。 面上被啃咬的感觉让迦耶又惊又怒，它长在触爪上的嘴嚎叫出声，“吼——！！！” 迦耶却没有怪物那音攻的技能，它的声音不影响怪物。 “咚……” 触爪撞在小触爪们制作的盾牌面前，谁也奈何不了谁。 攀在肉球身上的怪物转头又啃下一块肉。 迦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流逝了一点。 “！” 迦耶心都在滴血，力量增长不易，现在却被怪物强行夺去。 这他妈的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异闻生物从来不直接食用同类的力量，因为那会让力量产生排斥反应，让身体产生强烈不适。类型相远的甚至会导致死亡。 它们一般食用的是力量结晶，力量结晶中的力量没有属性，纯白无害，那才是它们的食物。 但现在，怪物的做法就是在忽视常识、忽视等级压制、越级强行掠夺力量，这根本不符合异闻生物的力量规则！ 异闻生物算的上是阶级限制最严苛的种族了，弱者必定服从强者，弱者无法直接吸收强者的力量，弱者在强者面前没有一丝地位！ 但怪物却推翻了这些。 迦耶觉得自己三观都裂开来了。 艹！ 更多的触爪向怪物发起进攻，只求能把它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撕拉~” 怪物又是一口。 一口接一口，贪婪的小怪物像只饕餮一般，就没有被填饱肚子的时候。 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在渐渐流失，迦耶也是发了狠，它干脆张开每一条触爪上存在的口器，连带着黑雾一起啃食起了怪物。 就像两只失了智的公狮，你咬我我咬你，抱团翻滚。 即使自己被撕咬得血淋淋地，也绝不松嘴。 这是一起异闻生物中罕见的互食现象。 消化、吸收，把对方的力量化为己用，自己又被对方撕咬着再度将力量夺回。 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全凭意志力。 ··· 在那一天，这片海域翻涌了很久。 路过的船只上的水手们都在说，从来没有见过这片平静地海域出现过这样的狂躁表现。 比煮开的开水还要沸腾，仿佛有巨型生物将海底搅得天翻地覆。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才又恢复了寂静。 -- 第138页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镇压的东西，它再也不会成为无风带了。 第70章 一个月后。 横滨市又变得繁华兴隆起来, 一个月前的灾难仿佛不曾发生。 现在已经入秋，天气清凉，适宜出门, 街道上的行人就又多了起来。 灾难重建后, 许多在灾难时被破坏的店铺都已步入正轨。 尾雀咖啡店也重新开张。 曾经的店员们组队返工。 来到咖啡店，店员们刚打开店门，就承接了一波美颜暴击。 母爱险些变质。 她们亲爱的店长大人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 一脚踩着在踏脚边缘，鞋尖向上倾斜。 青年劲瘦的腰软着任由沙发贴住他的背线，一手搭在沙发靠背顶上, 肘关节折起，大臂与小臂组成了锐角。 他的脸就斜斜压在手背上, 唇色寡淡的唇角快要触及手背。 手指自然放松着，另一手放在腹部上贴合。 店里没有开灯，于是在柔和的熹微下悠木良整个人白得像是在发光。 他穿着v领白衣, 露出胸前的一小片肌肤。有一条银链横过，没入衣底消失不见。 悠木良的五官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似乎更加充满攻击性了, 但细细看去，又好像没变。 在店员还在努力发现变化时，悠木良撩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 他云淡风轻地，用着出去吃了个饭的语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说道，“回来啦。” “还不快过来大扫除, 你们想让客人吃灰吗？” 店员们：…… “哦。” 很好, 店长还是那个店长, 一点都没变。 ··· 下午。 在店员们搞完卫生、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时, 迎客铃响了起来。 “这么久还能用啊……”弥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超持久的迎客铃。 但向来附和她的后辈们却没有应声。 弥生：？ 她抬头一看，发现后辈们都傻了吧唧地盯着店门，满脸惊艳。 弥生心下好奇，也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 门口，只见一个高大的青年半只脚踏入了店门。 第一眼时最夺目的或许是青年的头发，一头翠绿的头发，那是充满了生命力的，和像有金属在其中流动的绿色。 看到时让人情不自禁会想起万物复苏的春天。 青年长发及腰，柔顺丝滑，他根本没有做发型，任由长发披散在身后，连额发也是用手草草向后一梳。 但这无损于他的颜值。 翡翠一样碧绿深邃的双眸，眼睛内陷，鼻梁高挺，是一张与亚洲人截然不同的俊美西方面孔。 青年还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但相比起越来越粗犷阳刚的男人，他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与柔软，面上线条也没有那么强硬。 是很受欢迎的一种长相。 青年宽肩窄腰，两条大长腿又长又直，臀线高得不可思议。 这比黄金比例还黄金比例。 饶是弥生这样从小就被雀之宫家颜值拉高审美的人也忍不住感叹，好一个绝世尤物。 尾雀的店员们普遍素质极高，不然也不能被选进来。 她们看青年的目光更多的都是欣赏，以及盘算着如何哄这位大美人买更多的产品。 众人的目光整齐划一，门口的青年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然，他踌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那个……” 青年的声音柔和清澈，是如泉水叮咚，冲击在泉石上的明丽，因着水流的变化无常，又无端带有一点低沉沙哑的底音。 声音萦绕在耳边，余音袅袅，听得人耳孔发痒。 店员们眸色唰地亮了起来，竖起耳朵期待地听青年准备说什么。 青年顿了顿，水润的眼含情脉脉，直勾勾地向悠木良看去，接着说出下一句，“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 店员们先是茫然，大概是习惯了身边的同事都是女性，乍一听有男士想要来应聘，店员们居然是懵了一下，想着男性也能应聘吗？ 她们不由得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店长，内心忐忑。 店长会同意吗？ 悠木良：…… 他当然不会同意。 悠木良没有错过店员们期待的小眼神，但他凤眼微睁，只勾起了一边的唇角。 谁也不知道表面平静矜持的脸下，他的心绪慌乱得不行。 他一眼就认出了青年身上的衣服，那、那是—— 悠木良上下打量着青年，露出一只小小的尖长虎牙，近乎是刻薄地一句句打击道：“衣冠不整，谁教你的穿这衣服？” 青年身上的衣服比他的身材小了一号，衬衫绷紧地紧贴着青年的身线，勾勒出结实的肌肉。 青年无辜地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来反驳，悠木良就又继续了。 “服务员、收银员、厨师、清洁工，本店都已经满了，你能做什么？还是你想把其中一个挤下去？” 这就会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如果青年还要坚持，最后选上了，也会淘汰掉一名原本的员工，这会让缔结了深厚情谊的员工们集体排斥他。 店员们目露不忍。瞧瞧这话说的，扎心了。 青年却没把话语里的挤兑当一回事，他低头想了想，最后一本正经地认真说道：“我可以当吉祥物。” -- 第139页 “负责貌美如花的那种。” 店员们：？ 这小伙子刚刚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的上进心呢？奋斗、努力呢？ 这恰软饭恰得理直气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吉祥物？” 悠木良闷笑出声，他拉长了软软的尾音，乜斜着眼睛，半是讥诮半是戏谑地说： “你~？” 青年面对店长流露于外的轻蔑，却面不改色，甚至连一丝气愤也无。 他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语气骄傲，“我最熟悉这个职位啦，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呢！” “你们店里先不是还缺一个吉祥物吗？我看我就可以。” 店员们：啥玩意儿？ “……” 悠木良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话，也只有他才能说得这么自然又不做作了吧。 “你……留下也行。” 悠木良看着青年身上的黑色衬衫，吞了口唾沫，艰难而又勉强地同意了录用。 得到许可，青年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容，“店长大人，以后请多关照啦~” 青年毫不生疏，抬脚就想坐到悠木良身边，贯彻他的任务——做一个花瓶。 青年靠近了悠木良，倾身俯下。 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阴影下，无光的半身带来浓烈的压迫感。 领地被异样气息的侵入的感觉让悠木良尤为不适，但又不想在店员面前做出毁灭形象的事，他只好忍耐。 青年还想继续。 悠木良额角跳了跳。 他忍无可忍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青年胸前，抵住了他，阻止他的前进，“你要干什么？” 青年顺从地停下，举起手，“你头发上沾了片树叶，我想帮你拿下来。” “不用了，”悠木良推开他的手，轻踹了青年一脚，“去把衣服换了，穿店服。” “好的。” 青年背过身的前一刻，余光瞥见悠木良向斜下游开了视线，耳根下粉红一片，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害羞了？ 青年一想到这里，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起来，走进更衣室时，脸上更是堆满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 短暂的一天很快过去。 收拾完，最后还留在店内的就只有悠木良和青年了。 没有了旁人，悠木良不再顾忌。 “我该称呼你为山神大人呢，又或者，翠？” “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 青年在有外人和没外人时旁若两人。 他乖宝宝一样坐在凳子上，两腿合拢，双手放于大腿，腰身笔直。 “【山神】是代号，翠也只是昵称，说起来，我还没有大名~” 青年眨眨眼，疯狂暗示。 “起名的事你自己来，我现在又不是你主人，你也不是我的所有物，起名权归你。” 悠木良一口回绝。 “我现在就可以是……”青年未说完的话在悠木良凶狠地瞪视中渐渐消音。 青年垂头丧气地，“好吧。” 随便找了个问题开头，接下来就要步入正轨了。 悠木良吞吞吐吐问道：“谁、让你穿我的衣服来的？” “伯父啊！” “！” 对一般人来说，借个衣服没有多大关系，但对于异闻生物可就不一样了。 每一个异闻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它们会将周围的东西熏染上自己的气味，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所有权。 所以现在在悠木良的视角中，青年……浑身上下都被自己的味道包裹着。 父亲把自己的衣服给他就算了，他居然、居然还穿上了！ 异闻生物绝对不会让自己身上沾染除最亲密之人的味道，因此，一般也就默认这是只有伴侣才有的待遇。 同是异闻生物，青年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含义。 对异闻生物而言，这已经算是无声又大胆的告白了。 “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第一次以人身喊出象征亲近的名，青年又把那短短的音节在舌尖回味了几遍，眼神有一瞬间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 又收拾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 关上店门时，悠木良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扭过头，凶巴巴地告诉青年，“实习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就滚蛋吧！” 青年叼着一块苹果，微笑着眯起眼，“嗯。” 第71章 山神最终还是没有给自己起个正式的名字,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他领了‘山神’作为名字。 悠木良懒得管他到底叫什么，反正……他也很难把现在这个人和儿时的好友联系起来, 又或者把他单纯当成咬鹃。 幼年记忆中那沉默寡言的样子早已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手段圆滑的老油条？ 悠木良抱起双膝，坐在软垫上看着娴熟地拿起拖把拖地的青年发呆。 他当然不是自己愿意让山神‘登堂入室’的。 哪个异闻生物会允许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同类进入领地？这和引狼入室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架不住山神哀求的小模样而已。 仅此而已。 另一边，是两个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同样乖巧地把腿抬高方便山神拖地。 -- 第140页 还有一只蛞蝓少女，因为被嫌弃身上有粘液流出而只能呆在玻璃盒里。 富江表面温柔微笑，实则嘴唇在轻微嗡动。 “那个人——为什么一来就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啊？！” 声音细小又咬牙切齿地, 像是从齿缝中流出。 梦野久作一脸木然，“我也不知道啊。” 说到山神, 就不得不说起这个男人第一次来到悠木宅的情景。 当天富江正虚弱地躺在床上，她在悠木良临走前给了他太多力量结晶，以至于这具身体都难以再继续分裂富江了。 梦野久作守在床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手机屏幕。 她倒也不害怕没有悠木良在时的富江, 左右在经过富江、瘦长鬼影后，她的异能力因祸得福，还增强了不少。 富江对她的影响有限。 虽然富江挂着‘异闻生物’的头衔, 但真动起手，谁会出事还不一定。 然后她们就看到悠木佑一和弥生推开门。 这两人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出去，不知道做了什么，直到现在才回来。 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是那个叫雀之宫明的人？ 富江动了动脖子，还算勉强地从形形色色地男人中找出了这个名字。 他们干了什么，两只都很好奇。 门口的两人渐渐露出了全身, 只见悠木佑一和弥生两人手里各拎着一个昏迷的人型生物。 一个是悠木良, 另一个她们没有见过, 但富江一见面就闻到了那个人身上浓烈刺鼻地警告意味。 富江不适地吸了吸鼻子。 一边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哪里来的异闻生物？来到别人的地盘还敢肆无忌惮地挑衅？ 富江又看看在场的三个人类, 他们都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不适。 那就是针对异闻生物的警告了。 狗男人！ 他就不怕悠木良醒过来把他撕了吗？ 富江顾不得身体虚弱，她爬起来跟上几人，准备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在富江不可思议的视线中，悠木佑一把他放在了悠木良的床上。 富江：？ 富江：？？？ 富江很想出声告诉悠木佑一，这个人他不是人，异闻生物只要不当场死亡就有强大的恢复力，完全不用冒着激怒领主的危险把他带回来。 说实话，放在街头让他风吹日晒也是可以的。 但富江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 沉思几秒，富江突然皱起眉。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富江看山神的眼神逐渐变冷。 昏迷了还能主动释放信息？你骗鬼呢？ 这是故意碰瓷趁机进入领主的空间…… 一时间，诸如谋杀、暗杀、刺杀、讹骗、色/诱等一系列剧本在富江脑中浮现。 富江：…… 和梦野久作看电视剧看太多的坏处，就是脑子里居然都是这种的东西。 不行，这个异闻生物肯定有问题，我川上富江必不可能让他威胁昏迷时领主的安全！ 富江暗自握拳。 在富江复杂的眼神中，悠木佑一安置好了悠木良和山神，然后叮嘱她们，“我有事先走了，你们照顾好小良……这边这个不用管，死不了就行了。”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富江好像看到床上的青年瑟缩了一下。 “行。” 富江答应了。 照顾还是要照顾地，放在眼底才能更好地把握这个异闻生物的动静，然后等领主醒来…… 希望他会被领主啃到渣都不剩。 悠木佑一带着弥生和织田作之助匆忙离开。 屋子里在场的一下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和一堆异闻生物。 都是异闻生物，自然能判断一个异闻生物到底有没有事。 大骗子，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躺在领主的床上！ 富江等悠木佑一一走，立即就把魔爪伸向了山神。 五指成爪，故意想要去掐人家的脖子。 梦野久作在富江身后看得一愣一愣地。 但连悠木佑一的原话都是‘只要不死就行’，那富江的行为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指责的地方。 梦野久作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小心点别把他弄死了。” 富江嗤笑道：“他要是能被我弄死，我把电视让给你三天！” 梦野久作闻言就彻底放心了。 富江敢发出这样地誓言，那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那你玩，我玩游戏去了。” “嗯。” ··· 富江连手都没碰到山神就被迫停了下来。 越靠近山神身边就能感觉到压制空气中掺杂的镇压气息。 前进到一半，进无可进。 我川上富江不要面子哒？ 富江咬咬牙，又伸前了一点。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更多的，她也做不了。 当前进到某一个界限时，她的手就仿佛伸入了泥沼之中，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床上躺着的那人倏然睁开了眼睛。 半眯的翠绿色双眼，警告中还带着身处熟悉安全之地的放松。 富江吓得懵了。 山神看着富江半空中的手，半晌，缓缓收回了压制。 富江回过神，如释重负般赶紧收回手，拉起梦野久作能走多远走多远。 -- 第141页 这人还是让领主自己处理吧！我管不了！ 梦野久作看着自己被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又没动手，你拉我干嘛？ 富江小声道：“你傻啊，你那不是见死不救吗？连坐懂吧。” 梦野久作竟然无言以对。 山神倒是没有把富江刚才的举动和话放在心上。 他下了床，找到悠木良。 青年安静地躺在另一边的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像个精致的人偶，冰冷没有生息。 他身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不少绷带的血色从内里一直蔓延到表面，然后染开了一大片。 看起来严重极了。 山神虽然知道那是错觉——过了几个小时，青年身上的伤口一定早就愈合完毕了。 或许还有没有愈合好的，但也不会太多，顶天了就是两三条。 青年这样的表现是其它造成的。 其一是失血过多，另一则是消耗的力量过大。 山神想起来这一茬，不觉担忧起来。 悠木良的力量表现很奇怪，但平常气息收敛得极好，又有意思隐瞒，因此一般异闻生物都没有太过猜到。 普通时间里，他身上的绝大部分力量都会隐藏，这倒不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如同被封印一般连宿主自身也无法调动。 站在路口时仿佛是一把钥匙，能开启其中的一部份力量。而受伤、或者说流血则是一把能够开启全部力量大门的钥匙。 流血越多，能够动用的力量也就越多。按照这样的推测，悠木良血液流尽时，才是他自身的力量全部爆发的时候。 也是他死亡的时候。 他的直觉一度认为当血液流出到一定数量时，就会对悠木良自身造成不可你转的伤害。 因此数次阻止悠木良的受伤。 但是从悠木良和迦耶的战斗里，表现出的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山神虽然身体和意识当时都陷入了沉眠，但周围的砂石都如实记录了所发生的一切。 等他终于能动时，是支撑着半废的身体滚回去又读取了一遍，才老老实实被悠木佑一带回来的。 而刚苏醒就粗暴地动用力量，这也让体内力量比混沌还混乱的山神再度陷入昏睡。 在他看到的砂石记忆中，事情是从悠木良被吞入触爪口中后开始发生转变的。 流出体外的血液凝聚成血树，血树连接着悠木良。 悠木良被吞入触爪口，但血树可没有。 留在外的血树在悠木良被吞进去的短短几秒内向着触爪疯狂生长，枝桠成群，死死抱住触爪。 密密麻麻的枝桠把那一条触爪活生生包裹成了一个血球。 然后异变就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里头的青年自身发生的情况还是血球干的，反正被血树包裹的那一截触爪，在触爪与血球的连接处如同被一张无形大口一口啃断。 确实是光滑如镜的断口，迦耶仿佛连痛觉都没来得及感受到就被抢夺了一截触爪。 之后，他就看到血球的形状左凸右凸，越来越不规则起来。 再之后，血球就整个变形，变成了一个长翼的异闻生物。 山神从它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山神有种猜想，这可能就是悠木良体内的力量全力爆发后的样子。 但这个样子…… 迦耶的结局是逃跑了，向更东的方向，也就是大海另一边的西欧国家那里逃跑。 但身负重伤，去了也只是给scp送菜，翻不出风浪。 悠木良是互食的胜利者，没有力量排斥反应，倒是因为自身力量消耗过多和吞噬的力量太多——吃撑了，而陷入深度睡眠消化力量。 山神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异闻生物，这样一番乱来还能活蹦乱跳地，估计也只有悠木良一人了。 他捻起青年一缕散落的发丝，温柔又无可奈何地，“你呀……” 第72章 悠木良还需要休息, 山神也不便打扰他，于是便顶着富江和梦野久作两人仿佛有深仇大恨的目光把屋子勤勤恳恳地打扫了一遍，又做好了晚饭, 邀请两人品尝。 富江：这异闻生物没毛病吧？如果我没记错, 我刚刚还对他表露了敌意？ 梦野久作：这个人……到底为什么对良尼家里的摆设这么熟悉？！两人是熟人吗？ 山神一副大和抚子的模样，还给两人布好了菜。 以主人家的姿态，看两人的目光像是在看调皮的后辈, 包容又慈祥，“初次见面，我是阿良的……” 说到这里, 他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欲语还休, “可能你们没有听过我，但……” 青年俊俏的侧脸绯红，连声音也带上了轻微的颤抖, “我……你们懂的吧？” 富江：…… 见过无数男人的富江秒懂了山神言之未尽的意思。 梦野久作：不，我不是很懂，你把话说完可以吗？ 梦野久作咬着筷子, 一脸单纯，“所以你是良尼的谁？” 富江：！ 她完全不想吃这口狗粮，也宁愿山神没有说出口。 夭寿啦！她差点对领主的男朋友动手！ 富江内心在咆哮，面上仍镇定地按住梦野久作，“别问了，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插嘴。” -- 第142页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可我……” “没有可是。” 没过多久山神就离开了。 …… 富江结束了回忆, 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天知道她在事后问了句苏醒的领主, “您有男朋友吗？” 悠木良莫名其妙：“……是什么给了你我脱单的错觉？” 好的, 她们被！骗！了！ 这狗男人根本就不是领主大人的男朋友, 枉她还对他和颜悦色！ 富江想到这里，看山神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 她只是忌惮山神的实力才没有向领主提及这件事。 但这只异闻生物一个月后的现在竟然还敢再一次上门，那就不要怪她把握时机了…… “店长~” 富江掐着娇软的少女声，一边若有若无地睨着山神。 山神笑容不变，淡定自若地，连打扫卫生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悠木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是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富江准备告状了，“这位小哥他之前……” 话说到一半，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下来，力量控制得极好，只针对富江的嘴。 而所动用的力量又小，习惯了山神咬鹃形态力量的悠木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富江试图张嘴：…… 她的嘴像是被缝衣针缝上了一样，连挣都挣不开。 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提醒领主这个人有问题。 富江‘呜呜嗯嗯’地发出了一连串奇怪声音。 “？” 悠木良这才回过神，抬头看了她一眼。 毒舌道：“你口吃？” “……” 富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由白变红，再转青，最后一脸冷漠。 突然就完全不想提醒这个人了呢。 山神一直在分神注意着这边，听到这里，他淡笑着状似担忧地问道：“这样的员工尾雀也要吗？会不会让客人觉得无礼了呢？” 他给了富江一个笑脸，只是那唇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嘲讽。 富江呵了一声。 她才不担心领主会对她做什么，像她这样既不求工资还能给领主当储备粮的员工已经很少了。 悠木良留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让她走呢？ 然后她听到了悠木良的回答。 “这样啊……那就辞退吧。” 辞退吧…… 富江傻眼了。 欣赏够了富江懵逼的神色，山神才不徐不疾地假装好心，还想抹两滴鳄鱼的眼泪。 “当然了，我开玩笑的，川上小姐能被阿良留下来，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一定是优秀的人才吧？店长还是不必因为我一句话就……” 富江：这是什么品种的绿茶？ 重音在‘一句话’上，目的是要强调悠木良因自己一句话就能放弃辛勤的员工，借此从侧面表达自己的受宠程度。 看到了吗？我在小良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山神美滋滋地想着。 殊不知，此时悠木良已经回过味来了。 “不不不，我言出必行。” 悠木良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 明明是抱着双膝的较弱小可怜坐姿，却硬生生被他坐出了大佬的气势。 琥珀色的凤眸内含冰棱，好似能把人扎个透心凉。 山神：？ 他脸色一垮。 富江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让你骚，翻车了吧？ 山神回以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川上小姐失业了，那还真是抱歉啊呵呵。” 对哦。 富江恍然想起，悠木良是拒绝了山神的请求没错，可那也等于把自己辞退了。 富江泪眼婆娑：“老板不要啊老板！” 悠木良顿了顿。 这姑娘什么时候智商也跟着降下去了？ 悠木良有些纳闷地想着，难道真的要辞退她？ 随口安慰了富江几句，并告诉她就算辞退也会再次录取后，悠木良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正拿起抹布的山神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随便走走。” 悠木良回答得含糊，仿佛没有问题。 可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不是么？ 山神沉了眼。 一向死宅的小良怎么会无故出门？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还要买点东西。” 山神提议。 悠木良可没那么容易妥协，“不如你告诉我要买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我说了，你敢带回来么？” 山神笑得一脸宠溺。 “你先说说你要买什么。”悠木良双手环抱胸前，准备看这人能想出什么借口。 “我要买……”山神凑到青年耳边，见青年躲开，又满不在意地继续凑上去，小声说了几句，“这个……” “……” 梦野久作和富江没听到山神说了什么，当然也可能是这个狗男人故意用了能力没让她们听到。 只是看见悠木良的面上一下子五颜六色起来。 悠木良像是被什么噎到了一样：“你……你还需要这个？” “是啊。”山神坦然自若。 左右在悠木良面前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变成咬鹃的时候他最开始没有记忆，什么丑在悠木良面前都出过。 -- 第143页 最丢脸的时候都被知道了，还怕再多一点么？ 那必不可能。 “行……你和我一起。” 悠木良答应得很勉强。 山神这架势是非跟着他不可了，与其让他悄咪咪跟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倒不如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子下。 出了事好歹自己还能护住他。 路上，悠木良仿佛确实是如他所说的一般，只是随意出来逛逛。 既没有特别注意的地方也没有刻意上来接触的人。 难道是我多心了？ 山神暗中泛起了嘀咕。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想错。 等他们走到一条人流量较多的街道时，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顺着人潮不着痕迹摸到了悠木良身边。 身体前倾，一副碰瓷地架势向着悠木良撞去。 山神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左脚拌右脚，平地摔。 这动作也未免过于假了吧？ 山神上前一步，挡在悠木良身前。 等着那人撞向自己。 山神似笑非笑地盯着来人，好整以暇，准备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山神身后的悠木良皱了皱眉，颇有不愉。 这家伙以前不是不让人碰的么？怎么一变成人还主动撞上去？ 他单手拉住山神的衣袖，侧身向外用脚后旋，踢出了一个大于180°的圈。 以悠木良后脚为起点，山神前脚为终点，他没踢多高，只是刚好能将来人扫到一边去。 来人：…… 山神没想到悠木良会来这一出，眸光微动。 悠木良踢完后是位于山神前方的，他没回头，而是看着来人，淡淡说道：“说吧，去哪里？” 来人一怔，随即拍拍尘土站起来，“不愧是你，悠木阁下，请随我来吧。” 来人领着两人七拐八拐，进入了某个小巷子。 路上，山神问起来：“他是谁？” 悠木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不清楚，不过多半是异能特务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Port Mafia和武装侦探社估计也有份……” “你知道他们来找你还不让我跟着？” 山神眉梢一挑，佯装生气。 “我又不知道是今天……”悠木良刚开始还能用正常音量回话，只是越到后面就越来越小，直到在山神审视的视线里逐渐消音。 山神声音里带着气愤和说不明的委屈，“你明知道……你还想一个人出门？”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听得前面领路的人心里跟猫爪挠痒似的。 省略句里的是什么？是‘实力衰退’、‘重伤在身’、还是‘想谋害你的人很多’？ 智商在线的悠木良成功搭上山神的脑回路。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你又不是咬鹃，你这么大一个人还需要我陪着不成？ 顾忌着前面的领路人，悠木良干巴巴地回复，“下次不会了。” 山神一听就更加委屈了，他秒速红了眼眶，眼含泪光，欲落不落，“你上一次就说下次不会了，你这次又来！” “骗子！大骗子！” 这语气就有点不正常了，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关怀，倒像是……小情人在和自己撒娇？ 来人脑补得越来越多，脑洞越开越大，逐渐就歪到了其它相关的地方。 ‘疑似是异闻生物的悠木良有了情人，是否就意味着可以通过这个情人来控制……’ “你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地，从身后传来一道冷声。 来人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悠木良。 悠木良警告道：“你最好别有些奇异的想法。” “是是是……”来人讪笑着挥挥手，指了指前方，“我们继续？前面的房子就是了。” 有些东西，越遮掩就会让人越忍不住去探寻。 ——看来悠木良很看重他的小情人啊。 悠木良手指一动，收回了缠绕在来人脚腕上的黑雾。 他与山神对视一眼，又看向来人，不容置喙地说：“他留在这里。” 来人思考片刻，“……也行。” “不，我要跟着你，我才不要进去！” 山神瞪大了眼睛，他抱住悠木良的手臂一边还跺了跺脚。 山神原本就长得嫩，这么一来，就更加青涩了，再加上他五官长得好，做出这样少女的举动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看起来确实是娇养的小情人。 ——奇怪，以前好像没听说悠木良有小情人啊？ “不行！”悠木良眼角抽了抽，差点因为山神劣作的演技破功当场笑出来，“你留在这里等我。” 悠木良踏进屋子前的那一刻，心里还在想着山神。 从咬鹃恢复人身，演技也还是之前那样嘛…… 这倒是更像咬鹃而不是以前的山神大人了。 第73章 悠木良对来找自己的人心知肚明。 当时横滨混乱刚刚平息不久, 就有人来找过他了，只是他当时出于种种顾忌，一直拖延着没有答应邀请。 直到现在。 因此, 他对里面的人倒也没有太过担心。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留一手。 山神是一个月前才出现在横滨的, 此前不是生活在国外就是躺在海底挺尸, 横滨势力对他的资料绝不会有太多。 -- 第144页 再加上是由养父送他回来的, 养父的反侦察技巧在横滨当属顶级，只要他这一个月没有到处现身，横滨势力也拿捏不准他的身份。 悠木良推开门，抬眼看去。 屋子一片空旷, 隐约有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哦，在二楼。 门外人都守了两圈, 却还要摆在二楼。 我还要多走两步。 “多此一举。” 于是, 当二楼门被推开的时候，门内人都听见了悠木良的小声嘀咕。 悠木良推完门, 若无其事地露出开朗又大方的微笑, “午安，各位。” 门内人一时间脸上异彩纷呈。 你话说得那么大声，是故意呢故意呢还是故意呢？ 转脸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给我们打招呼，你要我们怎么答？ 最后，还是福泽谕吉先开口打了招呼，“……午安, 悠木君。” 一方的首领开口, 那其下部下必然不会再开口砸自家老大的场。 过了几秒, 森鸥外也笑道：“别来无恙啊, 悠木君。” “初次见面, 我是种田。” 坐于正对大门中间的是一个光头，显然，他若不是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那必然是今日这场邀约的主导者。 “来自异能特务科。”种田长官补充道。 门内势力除了武侦港黑还有异能特务科。 到真让悠木良猜对了。 雀之宫明没来，是害怕是亲人而有所偏颇所以刻意调走了吗？ “种田？” 悠木良目光转向种田长官，就那样直直地打量他。 伴随着悠木良的视线，会议室内的气氛逐渐凝重。两人都没有开口，一个毫不掩饰地打量，一个坦坦荡荡地任由观察。 徒留其他人内心慌乱，生怕一言不合两人就要打起来。 良久，悠木良蓦然一笑，“我听说过你。” “明那小子告诉你的。”种田长官毫不意外。 雀之宫明为了悠木良都能和他吵起来，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向悠木良说明他的身份是当然的。 种田长官状似随口说道：“他连这都告诉你，是真的不怕惩罚啊。” 异能特务科一向纪律严明，向外人泄露自己、成员身份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被发现，将会视情节轻重被处以不同程度的严厉惩罚。 “当然不是。”悠木良拉开椅子，不等侍从招呼就坐在了种田长官对面，看上去恰好是被三方半圆合围的样子。 “我见过你。” 悠木良有点感叹，“小时候，你来我们家找陪练，输得有点惨，我还想着要不要安慰你来着。” 猝不及防听到了种田长官的黑历史，在场的其他人一时没收住，忍不住看了种田长官一眼，您居然有这样的往事？ 只有少部分人意识到了这句话带出来的信息。 悠木良小时候居然见过异能特务科直系成员？他们家是什么身份？说起来……悠木良难道不是镭钵街里的孤儿吗？ 种田长官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不对，” 种田长官又想起了一个可能，若是那样……好像也的确有可能。 他用奇异地目光看了眼悠木良，“没想到你是本家的孩子？也是，那样的才能怎么会留在分家。” “不，”悠木良摇摇头，“我是分家的。” 两人说的话周围人听得一知半解。 侧面坐着的森鸥外听到这里，脑海中一直都存在的猜想顿时就浮现出来了。 ‘分家、本家、明、雀之宫明、雀之宫……’ 原来如此，悠木良是那一家的孩子啊。 身处暗世界，无人不知雀之宫一族，那一家驯养鸟雀、通晓鸟语的本事，是天生的情报贩子。 别说雀之宫原本就黑白两道通吃，暗地里做着情报买卖的工作，就是雀之宫一心为白，也不见得有势力敢招惹他们。 想搞事？你就等着裤衩子是什么颜色的都被翻出来吧！ “分家啊……”种田长官只是沉默，他对雀之宫本家很熟，却不了解雀之宫的分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依稀听说，分家那边，太过混乱。 山高皇帝远，分家离本家太远，本家如非必要也少管分家。分家一没了压制，就解放天性，不断作妖起来。 光是他从同僚口中听到的八卦，就知道今年雀之宫本家又秘密处死了一个分家人，听说是犯了族规，被告到本家那了。 “说说吧，有什么事。”悠木良敲敲桌子，从眼尾刻意表露出一丝不耐烦来，“阿山还在外面等我。” “也好。” 种田长官使了个眼色给侍从。 侍从立即就将书架上的一叠文件拿了下来，摊开摆放到悠木良面前。 趁此时间，种田长官又探听道：“男朋友？” 楼下发生的事情逃不过几人耳目，自然也就知道悠木良和山神分开前的那番话。 众人心思各异。 福泽谕吉依旧是那副严肃面孔，看不出什么。 森鸥外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词。 悠木良沉吟片刻，像是在斟酌词句，“是家长还未承认的。” “可悠木前辈不是……？” “是亲父。”悠木良一脸正直，睁眼说瞎话，“我许久未回家，也该抽空回家一趟了。” -- 第145页 “应该应该。” 在场人谁都没有不开眼地打听为什么悠木良这些年都没有回家认亲，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大家族里的那些腌臜事谁不知道个一二件？ “那位长得不想日本人，是外国人吧？” “啊，是来游玩的，恰好遇上了，合了眼缘。” …… 闲聊完，也该进入正题。 “这就是你们想让我做的事？” 悠木良放下手中的文件，向后一瘫，靠在椅子上。 文件上写的事不大不小，但总的来说，利弊参半。 “好处呢？” “悠木先生竟然还要好处？”种田长官故做惊讶，“我还以为悠木先生会立即答应下来。” 悠木良一扬眉，等种田长官给出解释。 “悠木先生不是最喜欢横滨了么？” 种田长官也没卖关子，他直接挑破了悠木良的本性，又将他的事迹娓娓道来：“我查过悠木先生在横滨的事迹……小到孤身救援被拐卖的儿童，大到解决风暴天灾，每一件事，都在保护横滨人。” “更何况，在步行鱼、人头气球的灾难中，你还命令了横滨境内的异闻生物前来救助横滨人，若有说谁最适合担任横滨‘领主’，那可就非你莫属了。” 种田长官期待地看着悠木良，等待他的答应。 只是，悠木良却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引为知己、立刻答应，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悠木良不否认前面几条，但，这命令异闻生物来救人又是哪里来的？ 店长大人现在脑子里有很多问号。 种田长官见悠木良没答应，还要再接再厉，“我们通过你之前的行为分析过，你是一个习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独自解决困难的人。按照你的行为路线，你本应该孤身救人的，而你却为了能让更多人获救而选择了发动大众的力量。” 种田长官的语气愈发激昂，“这还不够明显吗？你可以为了横滨人改变自己的行为，这就是爱啊！” “和在座的他们一样，我们都对这座城市爱的深沉！” 旁边的两位大佬：…… 突然被cue，不知道该对充满了尴尬气息的演说做出什么表情。 “你意下如何？” 悠木良瞄了眼桌子上的协议，又看了看种田长官，最后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福泽谕吉对他扯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森鸥外抿了口茶，“福泽阁下还是不要笑了，免得吓着人。” 福泽谕吉：我握紧了我手上的剑：） 调笑归调笑，森鸥外放下茶，理了理衣着，颇为郑重地送给悠木良一句，“欢迎加入。” 种田长官翻了个白眼，人还没答应呢，就欢迎加入了，森鸥外这是把人当自己的囊中之物啊！ 剩下在场的人也都尽可能对悠木良放出善意。 就、铁汉柔情？ 让悠木良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些会有意来帮扶他声音、给他带礼物的客人们。 悠木良沉沉看着众人。 忽然间，他举起了双手，神色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凤眼半眯，露出两只尖尖的小虎牙，“阿拉阿拉，看来不答应是不行了~那就这样吧。” 他松口了。 ··· 协议不是那么容易签订的，几人扯皮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敲定了细则。 细则写完，交由四方过目后，被付之一炬。 “不用留备份？”悠木良讶异道。 “不用。”种田长官很肯定这点，“你不是会违背承诺的人。” “哦？” “明和我说过你的事。” “……哦。” 临别前，悠木良等其他人都走了，才问种田长官，“说起来，种田长官，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异闻生物加入人类的构想中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我一个异闻生物都懂的道理。要知道，哪怕是森先生，也没敢和我有深入合作啊。” 他似笑非笑地，“你们也未免太大胆了些吧？” 种田长官闻言嗤笑道：“横滨迟早都需要一个‘领主’来平衡人类与异闻生物之间的矛盾，既然都要选，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你说你是异闻生物就是异闻生物？别忘了，你出生自雀之宫，身上流着的，始终有人类的血液。” “……” “种田，我倒是觉得，你这句话比之前的演讲动听多了。” “？” 第74章 今夜无月, 星点更少，几乎无法给地面带来光亮。 横滨有不少破旧的小巷子，没有路灯, 住户更少。 放眼望去是两眼一抹黑。 四周静悄悄的，走在巷子里还能听到自己脚步声的回音。 普通人是绝对不敢往这地方走的, 无他，黑暗底总是埋藏着太多危险的东西, 一旦不慎迈进, 就会被纠缠、吞噬, 直至粉身碎骨。 “哒、哒、哒……” 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同样是间隔相同的脚步声, 却踩在前面那阵脚步声的末尾上, 让声音显得杂乱而有序。 两道人影是节奏相错的起伏前进。 相对较快的那人更为矮小，行走间却气场十足。 较后的那人姿态随意, 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 第146页 悠木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有让异闻生物帮忙救过人？ 他在脑海中反反复复了数次也未能找到相关记忆。 如果不是他的记忆出错了, 那就肯定是别的异闻生物干的。 只有异闻生物才能号令异闻生物, 而横滨厉害的异闻生物…… 走在前面那人忽然停下。 身后山神正盯着青年左右摇曳的发尾发呆，一时没留意，长腿一迈就走到了青年前面。 山神疑惑地半转过身, “怎么了？” 山神眼尾下有一抹朱红的鸟羽纹路, 纹路简洁又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艳丽赤红点缀在他碧绿的眼下，让那温柔的长相平添了几分攻击性。 他的回眸一顾，又软又魅的眼神直击悠木良心底。 悠木良：…… 有、有点可爱。 青年定定看着山神。 带着迟疑和犹豫, 悠木良缓慢地伸出了手点在山神肩上，轻轻推了一下。 山神：？ 山神不知道悠木良想干什么。高大的青年呆愣在原地, 明润的眼中疑问几乎要飞出来。 悠木良有些狼狈地避开山神的视线, 他期期艾艾地开口, “那个，你……” 不知道山神从这一个‘你’字中意会了什么，山神眼中露出了然，他立即捂住肩膀，脚下一歪，身形摇摇欲坠。 悠木良话说道一半被山神的动作卡住了。 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被山神的一连串举动搞得有点茫然。 山神还没结束他的表演。 只见他哀叫一声，像只在半空处被枪支打中，失去平衡后旋转落地的鹤。 带着血液划出的血线，无力地试图伸展翅膀，却只能高扬起频死前的脖颈，让眼中的绝望与哀戚盛满、落下。 山神屈膝向后仰躺，由于墙壁离他不远，也就没有倒地，而是半倚在墙壁上。 这个姿势，山神比悠木良矮了不少。 悠木良一低头，恰好就能看到那双感情充沛的秋水剪瞳。 都说美人垂泪，最为生怜。 睫羽下晶莹的泪珠覆盖在红纹上，滚圆的珠光把其中一小截纹路轻微放大，让那红红得愈发鲜艳。 红色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相比起寡淡的白色，还是更想让人再往他身上添点明丽颜色。 “……” “……你，干嘛呢？” 悠木良嘴唇开开合合，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不是你想看吗？”山神神情一变，没了哀怨，转成了乖巧。 “我……不是，”悠木良险些被绕晕了忘记原本的目的，好悬理智健在，他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山神睁大了双眼，让自己看起来似乎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做了什么？” 悠木良目测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个箭步凑近山神，脚尖对着脚尖。 他的小臂贴着墙，身体前倾，让身体与墙壁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把山神逼得脊背紧紧靠住了墙壁。 手与山神的头基本在一条线上，手掌恰好垫在青年的后脑勺上，预备给会因靠近而本能后退的山神一个缓冲。 然而山神他压根没退。 一条不容拒绝的铁臂就箍住了青年的软腰，宽厚的手掌摸上他的腰背，按着尾椎骨往下压。 山神主动分开了双腿，等着青年落到自己怀里。 悠木良：？！ 他反应也不慢，手掌改垫为爪，扯着山神的长发把他拼命拉远自己。 拉锯间悠木良又恍惚想起来山神的弱点，耳朵。 瞄了眼那双尖尖的长耳，也许是出于想要迫切逃离现在处境的想法，鬼使神差般，悠木良伸出另一只手，捏着一边掐了掐。 山神蓦然松了手。 唇瓣张开了细缝，露出半点编贝般整齐的牙齿，以及，抵住了牙齿的舌尖。绿眸中水色更盛。 看向悠木良的目光似乎涣散了，喉结滚动间，他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嗯~” 这一声绵长而娇软，与山神日常的声线有天壤之别。 声音既出，两人都被吓到了。 山神触电般从悠木良身侧钻了出去，离到几步开外的地方。 青年颈上爬满了粉色，连神情都带着还未消去的微醺之意。 再看过来时，青年眼里薄怒轻含，还有被突然冒犯到的愤懑与羞涩。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 悠木良试图解释。 异闻生物绝不会让他人轻易触碰自己的弱点，即使是伴侣也同样不行，何况还不是伴侣的人。 悠木良刚才的动作，已经算过界了。 他也是摸上去了才想起来。 有点后悔。 “……没关系。” 山神只是一时出于本能，反应过激了。 重新控制好身体的他走回来，若无其事地，“反正我还是咬鹃的时候，我身上哪里你没摸过？”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又是事实。 悠木良问他：“你没事吧？” “感觉还好……”山神话说到一半，不期然间又想起了刚才的感觉，说着说着就软了声。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尾音还在回荡，山神瞅了瞅青年，先一步闭上了嘴。 -- 第147页 悠木良只能先说。 “之前横滨灾难的时候，是不是你命令的异闻生物？” 绕了半天弯子，这句话才好不容易说出口。 山神顾左右而言他，“那会儿我不是还是咬鹃么，我能做什么？” 悠木良也被提醒了，他狐疑地问：“我记得你之前天天出去浪？” “天性嘛。” “你敢不敢过来让我把手搭你身上？” 悠木良呵呵笑道。 对高等级的异闻生物，越靠近，才能越清楚地听到心绪。 才能判断言语真假。 山神退开了几步。 不一会儿，他又走回来，瞬间改口，“过几天吧，现在时机不好。” 这还有时机可分？ “行。” 第75章 聪明人从不坐以待毙。 …… 十几天后的某一个早晨。 悠木良招来梦野久作, 笑眯眯地问她，“你之前不是说看过一个马戏团吗？我正好这几天有点无聊，也想去看看。” 梦野久作：！ 我瞎扯的啊！我上哪给你弄一个马戏团出来？ “嗯？” 那是青年短暂的催促声, 但在梦野久作眼里却如死神即将挥下的镰刀般可怖。 “啊……”有汗水从背后流出，一路顺着身体线条没入了裤腰。 梦野久作急中生智，“那家, 现在离开横滨了！” 谎话一说出口，就好往下编了。 梦野久作暗自松了一口气, “良尼也知道的嘛, 马戏团都是世界各地到处演出的, 现在已经离开啦。” “哦。”悠木良默默收回不知何时缠绕到梦野久作脚上的黑雾，深深看了她一眼。 梦野久作自顾自还在给她的话圆谎, 莫名地, 身体突然一个机灵，抖了抖。 悠木良若无其事地拿过遥控器, “冷？秋天到了, 多穿点衣服。” 他接着装模作样地按了按遥控器上的电源键，故作惊讶, “哎呀，遥控器坏了！” 梦野久作一听就慌了, “什么？怎么了怎么了？” “可能是线路老化了吧？” 悠木良把遥控器翻来覆去，最终叹息一声, 像是宣布无法救治的医师, 感伤地看着遥控器，给它下了通判, “要换了。” “啊？那我现在……” 梦野久作提心吊胆的样子把悠木良逗得内心欢快, 但表面上他还是象征性的抹了一把眼角, “我要去再买一个遥控器，你这段时间都看不了电视了。” “不——！” “山神大人，” 没有搭理还在哀嚎的梦野久作，悠木良毫不吝啬地向山神伸出手，“买遥控器，一起吗？” 山神欣然应允。 走出家门，山神问他，“逗小孩好玩吗？” 悠木良勾唇回道：“和逗你差不多。” 这里指的是咬鹃。 山神咬了口腮帮子里的肉，难得感觉到不悦。 他轻哼一声，别开头，“我可不像她那么傻。” “但你表现出来的不就是那样么？” 悠木良拉过山神的手腕，“这边。” 山神无话可说。 走了一段路，山神敏锐地察觉了不对，“这好像不是去商场的路吧？” “横滨的商场又不止一家。” 悠木良答道。 又走了一会，山神迟疑着，“这个方向上好像没有商场啊？” 商场没有……倒有一家。 再往前估计就会碰上了，山神不准备继续任由悠木良走下去了。 他停下来，心情忐忑，“你故意的？” “是啊。” 青年承认得干脆。 悠木良当时拉住他手腕的手现在却成为限制他通风报信的阻碍。 山神没能停下。 他被悠木良拉着往前走。 悠木良拉他的力道很小，仿佛只要用力一挣就能摆脱。 但他却不能这样做，非但不能，还要小心着顺从他，避免自己被落下。 “你想要知道，我过段时间就告诉你……你不用这样……” 山神话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 他无措地抬眼，却是在向悠木良求助。 悠木良并没有因为山神的求饶心软，而是抬起两人相连的手，意义不明，“可是我快没时间了。” …… 他们看到了一间马戏团。 马戏团孤零零地伫立在一大片空地上，周围空无一人。 只有马戏团的帷帐里传出欢声笑语。 悠木良端详片刻，低低笑出声，“果然。” 不是梦野久作口中的马戏团，但又类似。 门口贴的告示里，其中一个节目就是‘花瓶姑娘’。 “进去看看吗？”悠木良询问山神的意见。 山神很无奈，“我说不进去有用吗？” 边说着，他反手拉住青年的手，往里走了。 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 悠木良不经意间瞥过手，“也许有用呢？” “嗯。” 他们进来时是赶到已经上演到一半的空中飞人表演。 场上的主演正向马戏团主人求娶他的女儿。 “啊——茱莉亚，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不要啊，约翰，你不要上了他的当！他是恶魔，他只是想要你的命，根本不是真心答应你的！” -- 第148页 这样高声呼喊的是一个粉裙姑娘，她独站于高台顶端，既无法下去，又无法阻止爱人。 甚至现在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爱人为了她白白送死。 “不救么？”悠木良凝望着，问山神。 山神反问道：“不该是你救？” 两人打着哑迷，直到主演因威亚断裂而摔落地面死去也没有一个人上去救他。 马戏团主人假惺惺地哭泣起来，诉说着即将解散的马戏团，恳求观众的加入。观众对主演死亡的情况熟视无睹，一听到马戏团主人的邀请，纷纷踊跃报名。 一轮换下，第二轮上场的是步行鱼马戏团。 在大清洗后残存的步行鱼们都在这里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头气球，木偶戏团…… 品种丰富，类型多样，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两人默默地看完了最后一场。 这或许是悠木良看得最耐心的一场演出了。 回忆起从观众、表演者中看到的一张张熟悉面孔，他内心有些复杂，“这马戏团是大灾难后出现的？” “是。” “它是多个团体的融合？” “是。” “这算是非法囚禁吧？”悠木良看着表演，神情好似在开玩笑，但他眼中的冷漠可不是一回事。 山神垂眸，“总有人类舍不得死亡，宁愿成为伥鬼受人操控也不要投入伊邪那美大人的怀抱。” 悠木良紧紧盯着山神，“你知道它在不断扩大。它的扩张性很强，时间足够，它就会长成像漩涡那样的灾难。” “我不会让它有机会再度吞噬人类的。” 山神知道悠木良在担心什么，他轻声许诺道。 悠木良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只是一只海怪，就能让你在海底沉睡了十年，你又拿什么来保证？” 山神没有说话。 “我不信任异闻生物。”悠木良细声说。 ——所有的异闻生物，我都不信任。 这话像一把小刀，深深扎进了山神的胸口。 “我也是异闻生物，我知道异闻生物每分每秒面对的都是什么。” “异闻生物从人类的传说中诞生，吸收人类的恶意成长，而随着对恶意的不断吸收，它们自己也会染上‘恶’。 ‘恶’是附骨之疽，或许可以被短暂镇压，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你也忍得很痛苦，对吧？” 山神悄悄靠近了青年，走到他背后。 见悠木良没有拒绝，山神便大着胆子，拥住青年。 下巴搁在他肩上，山神温声道：“还好。” “我也不信任我自己。” 悠木良幽幽补充，“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理智，为祸一方。” 山神拍了拍他，笨拙地安慰着，“不会有那一天的。” “又或许很快……”悠木良情绪不知为何低落下去。 悠木良将手覆盖在山神的手背上，他保持着微不可闻的声音，倾诉起自己的过往。 “同一个实验室，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知道我是怎么完美融合序列C-09的吗？” “我的异能力，「天地珍宝」，一个从觉醒以来冥冥中就被告知的名字…… 我曾一度以为，我是被世界祝福着的，我也曾发誓，要用最包容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世界，不论背叛还是伤害，不论艰苦还是绝望。” 可我做不到不去恨。 “于是深怀执念，我获得了理智，活下来，并吞噬了序列C-09，成为序列C-01。” 然后再度经历背叛。 “遇见你们，再成为‘悠木良’。” 还好有你们，我才重新对世界有了保护的**。 山神抱紧了青年，阖上双眼，轻声说：“世界爱着你呀。” “我也爱着世界呀。”悠木良五指曲起，指尖点在了山神手腕，“所以我还是决定……” 一缕黑雾被他注入了对他没有防备的山神体内，更多的是场上四起的黑雾白雾。 吞噬之力仅仅是让山神的手臂放松，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悠木良趁机挣脱了山神，转身面对山神，退后了几步。 青年看着他，弯眼笑道：“在我离开前，把横滨的不确定因素全部处理掉。” “良？”山神瞳孔紧缩。 “免得我离开后，它变成我不想看到的样子。” 黑雾一展开就没有了顾忌，不要钱般疯狂向在场的每一个异闻生物体内涌去。 实力较弱的异闻生物很快体内就充满了黑雾，黑雾也不吞噬，就只是大肆破坏着它们的身体，想将它们从人世间销毁。 在场的除了山神，没有异闻生物比悠木良更强，全部杀死只是时间问题。 “啊——” 异闻生物们尖叫起来，没有能力反抗的就只能原地打滚，祈求悠木良放过它们。 悠木良不但没有停手，甚至还加重了力道。 “良！” “山神大人，我离开之后，你把我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异闻生物也清理掉，怎么样？” 悠木良歪头看着山神，因动用太多能力而逐渐改变的轮廓若隐若现，“然后再离开横滨……” “不然，我现在杀死你也可以。” “只是那样，就会让剩下的杂鱼苟活了……” -- 第149页 语气中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 悠木宅。 梦野久作如常呼喊富江，“更新了！快出来看！” “富江？” “富江！” “咦，上哪儿去了？” 第76章 “你说什么？” 山神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 撞在门上。 接二连三收到坏消息，山神几乎都以为今天自己砸了祸津日神的神庙。 梦野久作拿出手机, 这款式，在悠木家里只有一个人会用——悠木良自己。 手机没有锁屏，显示屏上正是一条今天不就前的短信，来自被标注了‘明尼’的人： 小良何时回来检查身体？ 再往上看，是一周前的又一条短信。 短信大致内容如下： ……此前我得知横滨曾出现过黑莲盛景，不知是否是小弟所为？ 小弟早年离家，或许不曾知道，雀的力量源自血脉, 而雀之宫就是力量的容器。 而一旦容器被打开，血液逸散，飘散的血液就会立即释放出力量，使得容器力量增强。 但这并非好事。 ……失去的力量无法再重新获得，血脉力量消耗过大时，会产生反噬, 轻则丧失异能力, 重则精神与肉／体共同死亡。 不可轻易损失血液，切记切记。 简而言之, 悠木良体内的血液力量, 就是一个消耗品。 还是一次性的那种。 山神面色惨白。 他想起了悠木良那天繁茂生长的血树。 怒放生长在幽暗的海底, 血树纹理细腻, 有淡红的荧光从其中散发出，照亮了海底。 鲜艳的红色纯正浓郁，如玉冰凉。 山神不知道那天流出的血液到底有多少, 但反正, 足够的多, 而且还在不断增多着。 根据‘明尼’所说，反噬直接作用于精神和肉／体上，无法逃避。 刹那间，山神脑中仿佛劈下闪电，所有的迷惑迎刃而解。 悠木良所说的‘没时间’，指的是他就要迎来反噬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抗过反噬，又因为是领主而无法放下横滨，最终选择了这条路。 “山神，良尼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梦野久作紧张地问。 虽然没看懂‘明尼’短信上说了什么，但从他给良尼今天发的短信就能知道良尼身体一定是出了问题。 山神怔了怔，呐呐开口道，“……不见了。” 梦野久作的杏眼一下子就睁大了，她骤然拔高了音量，“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梦野久作还没到变声期，声音拉高后的尖细听得人如被针扎。 “他从我面前消失了……” 山神敛下眼，声音苦涩，慢慢说出了回家前发生的事情。 …… 悠木良和他的对峙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悠木良的黑雾已经快把周围的异闻生物包圆了。 山神在悠木良的攻势下一步步后退，最终退无可退，被逼到了帐篷边缘。 黑雾少年还在靠近，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复杂情绪。 他口中的时而是温柔的劝告，时而又是各种充满恶意的威胁。 但就是这样复杂的变化，才让山神久久舍不得离开。 山神不想和悠木良动手，于是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再退一步。 这一次，脚跟碰到了帐篷。 到底了。 “别这样，好不好？我们……” 山神话说到一半，便被如猎豹急奔般袭来的触爪打断了。 触爪没有留手，加之又被山神纵容，它的下手极为狠厉。 山神没躲，只是单手在身前撑起了一道屏障。 触爪没入空气墙中，又艰难地向前伸了十几厘米，快要扎到山神的脖子。 山神无动于衷，他好似没有看到爪子一样，手指微动，加厚了屏障。 触爪没能继续前进了。 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触爪身上，强硬地把它往下摁，直到触爪被压入地表。 表面上看悠木良的武力值确实没有山神高。 但立于路口，悠木良便有了补充，足以为他提供战斗所需。 此时谁胜谁负还没有定数。 悠木良或许是一心想杀了山神的，但山神绝对是打都不想和他打。只是为了自保偶尔出手限制一下悠木良的触爪。 两人纠缠了几分钟。 最先放弃的是悠木良。 他在指挥又一条触爪前去捆住山神的腿时，忽然面色一变，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一下子让怕痛的悠木良抱住肚子虾米般弯下了腰。 疼觉影响了精神，悠木良失去对触爪的控制，触爪没了准头，也失了力道，在即将碰到山神时软软倒了下来。 恰好此时山神也看到了悠木良的变化，小良是一个多能忍痛的人，山神心里清楚。 由于过度担心悠木良，山神躲闪的动作也就慢了一步，被触爪抓住了腿。 “小良！” 山神急切地喊出声。 他甩开触爪，一面用屏障开路，抵挡各条触爪的进攻，一面试图呼喊悠木良。 可悠木良才没有回答的闲情逸致。 他的疼痛已经从腹部爬到了脊椎，又痒又疼，像有亿万只小虫爬在他的身上啃食。 而疼痛最开始的腹部还在剧痛当中，体内空空如也的胃带里，胃液翻滚不休。 -- 第150页 皮肤好像在被一点东西强行撑大着，很快，悠木良整个人都仿佛扩大了一圈，皮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悠木良早有所预料，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痛苦。为了分散注意力、忽视疼痛，他只能苦中作乐。 悠木良自嘲地想着，‘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体会人头气球的感觉。’ 另一边，山神终于突破了层层包围，一凑近就看到了正在变化的的悠木良。 “良！你……” 山神慌张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悠木良，但手即将碰到时，却被又一条触爪挡下了。 悠木良在拒绝他。 多条触爪如莲花在他的身边绽放，把悠木良包裹起来，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触爪身上鼓起一根根黑刺，直直对准了外界。尖刺是实体，刚一弹出时，山神就看见靠近触爪的地面被戳出了一个个圆洞。 山神的手上还带有力量，他没有使用全力，但也足够把只是在表面虚张声势，实则后劲不足的触爪压下去了。 但这一压，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按下一条触爪，就有更多的尖刺从触爪上弹出，根根分明对准了山神。 山神原本是没有注意到的，只是如此反复，来多几次后，触爪已经是长满了尖刺，直让人无处下手。 他最终在又一次快让力量攻击到触爪时停了下来。 青年转念一想，收起了手上的力量。 再试探性摸上尖刺。 果然，这一次尖刺没有再攻击他。 山神五指抓住尖刺，用力捏了捏，冰冰凉凉，又很柔软。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干脆就放弃了全身的防御力量，转而就摸索起了触爪，试图从缝隙里探入，分开触爪，救出悠木良。 只是放弃了防御，山神就需要用□□抗下触爪的攻击了。 触爪鞭打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条条红痕。 红痕如地狱的曼珠沙华，在肌肤上靡靡绽放，火红热烈。 …… 被触爪花苞状包裹的青年已经陷入了半昏迷。 残存的理智让他抬起到一半的手又放下，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限制了触爪的力度。 他的骨头在互相挤压，但骨肉像是软的，没有一点阻碍，也没有声响，只有这具□□的主人能感受到疼痛。 青年即使几乎失去了意识，也没忘记咬紧牙关，不让声音泄露出去。 内心隐隐有着杂乱的执念，一次又一次阻止了他的呻／吟。 如果叫出来，外面那个傻子会发疯的吧？ 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肯定很丑。 失策了，居然提前反噬。 你倒是快走啊！ 我一点，一点都不想， 死在你面前—— …… 山神没能在触爪里看到悠木良的身影。 触爪里空无一物，乃至于触爪下的空间只有不到一个巴掌的小小一块，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山神不擅长感知，他有着最强的防御，以此为代价，却失去了感知环境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在海底时他沉睡中会连同悠木良一起攻击，因为他只知道那是两个强大的异闻生物，而无法判断出是谁。 现在也一样，在山神弱小得可怜的感知系统中，周围一切正常，只有散落一地的异闻生物尸体。 悠木良的气息，消失了。 仅剩的寥寥气息来自还未消散的触爪。 但它们现在也开始消散了。 山神把现场找了一圈又一圈，悠木良的能力里没有传送能力，如果他还活着，最可能的地方就是附近了。 从白天到黑夜，没有线索。 山神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悠木宅中。 多年沉睡，一朝醒来，虽然能力能正常动用，但身体还是比以前脆弱了很多，他花费一个月才勉强调养好了一点，今天过后，估计又要打回原形了。 …… “就是这样了。” 山神微垂着头，阴影打在脸上，小半张脸陷于黑暗之中。 隐于昏暗的眼中明明灭灭，闪烁不定。 恍惚间，梦野久作总觉得青年的气势仿佛变了。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梦野久作急忙打岔，“对了 ‘明尼’看起来不是很了解的样子吗？问一下他怎么样？” “……” 室温似乎在下降。 青年歪过头，用着平淡到没有一点波动的声音附和道，“啊，你说得对，我是该问一下那个人类……” 人类？ 等等，悠木良是半个异闻生物，虽然直接作用于精神，但或许人类的反噬对他的伤害表现会有所不同……？ 第77章 小巷中, 尸横遍野。 有缕缕黑烟从异闻生物的尸体上冒出，如杂草般狂野生长着，飘向空中。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黑烟, 却被一双惊恐的眸子收入眼中。 山神离开不久，一只娇小的麻雀团子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异闻生物的尸体掀开了一点。 它从这缝隙里慢吞吞地挪出来。 团子狼狈极了，头顶的毛被蹭得逆毛炸起，还未换毛、保留着初始绒毛的肚子沾上了斑斑血迹。 它先是想要向同类求助。 嫩黄得像是初生的小巧鸟喙张了张,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 第151页 张开口的团子愣住了。 它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能叫出声音的才对。 但脑容量只有可怜兮兮一点点的麻雀没有去思考的功夫。 团子转眼就把疑问抛之脑后了。 它随便向着一个方向, 跌跌撞撞地连蹦带跳离开现场。 无论怎么样都好，它只想离开这里。 “啪唧！” 鸟爪踩进了一个血坑。 溅起的血花把团子沾湿了更多。 团子身上棕花带红的，已经压根看不出是一只麻雀的样子了。 踩过血啃的脚爪又踩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爪印。 两排爪印歪歪曲曲地通向路口。 团子就像一只才学会走路的麻雀那样, 翅膀收敛在背后, 时不时展开或支撑地面给摔倒的自己作为辅助, 或展开保持平衡。 它的行动速度很慢, 过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走到路口。 这么一耽误，就招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团子现在心里只有惶惶无措, 只想快点逃离，生怕那个残忍杀死了这么多生物的人还会再回来。 它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在它头顶的墙头上，有一只盯它看了好一会儿的庞然大物。 ··· 中岛敦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抄近道确实能减少他去调查所花的时间, 但相对的, 也经常会遇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件——敲诈勒索绑架啊…… 很奇怪, 我看起来是这么弱小的人吗？ 青年摸了摸自己的脸, 充满了不解。 就在中岛敦走神的时候, 忽然, 一道黑影从他的身边蹿过。 中岛敦吓了一跳。 最近几天天天打架，他几乎要被吓出了应激反应。 月下兽就在体内，离激活只差一步。 中岛敦好悬还克制着没有动手。 黑影落在了他不远处的地上，背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摇了摇。 “喵~” 那是一只体型较普通猫要大上几圈的大黑猫。 黑猫前爪按着什么东西，转头警惕地看着他，翠绿的猫眼里瞳孔凝成了一条线。 看清黑影的样子，中岛敦松了一口气，“什么啊，原来是猫……” 他原本想继续向前走，但这只猫的攻击性似乎远比中岛敦想象中的要高。 黑猫见中岛敦向前走，凶恶地低吼了一声。 作为黑猫本体的尾巴焦虑不安地垂下来，尾尖左右摇摆。 它仍立在原地，不肯让路，像是把这条路划为了自己的领地。 “喵！” 黑猫龇牙咆哮着，另一只没有按住东西的爪子还象征性对准中岛敦挥了挥，还想要反过来驱赶比它大了几倍的青年。 中岛·白虎·猫科王者·敦：？ “奇怪的猫……” 中岛敦口头这样说，倒也没有要和一只黑猫过不去的打算。 只是不能走近路，他还可以走别的路。 中岛敦摸摸鼻子，在黑猫凶狠地叫声中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生怕猫大爷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就冲上来给他来一爪子。 他是看着黑猫后退的，无处安放的视线后退时自然而然在黑猫身上来回打量。 健壮的身体，毛发光滑水亮，眼神清明，看着倒像是一只被很好饲养起来的黑猫。 它爪下按着什么东西？ 中岛敦好奇地动用了异能力，单独强化到眼睛上，让视力更好。 一个脏兮兮的灰红团子。 不仔细看就像是一团被卷起来的废弃毛线。 中岛敦刚开始也这么以为的。 直到他发现那个团子居然动了动！ 团子从腹部抬起一直被小心保护的头部，顶着被猫爪按住的压力，看向那个慢慢往后退的青年。 黑漆漆的眼里没有光亮，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中岛敦。 好似已经预料到了青年不会救它，团子没有吱声一次。 中岛敦只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团子的眼神，但这一眼却让他当头一棒。 又或者像是冬日被冷水泼醒，但总归是让中岛敦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连体内的白虎也惊恐地收紧了利爪。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表面恒温，内里却仿佛是在注视蝼蚁的轻蔑。 目光忽略了他的整个人，看到的只有一个虚影——它看的不是人，而是在看一种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的冰冷。 中岛敦停下了脚步。 但他既不敢上前去救下那只可怜的小鸟，也不敢退后就此离开。 青年脑海里仿佛又响起了孤儿院院长在面前的教导。 “……猫吃鸟是生物自然，鸟被猫捉到是物竞天择，是适者生存……” 他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地重复着，唇色愈发苍白，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单纯地背诵。 听明白了，又或者没有听懂，团子的眼里没有一点波动。 黑猫不会和中岛敦僵持太久，它原本也不会这样做，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中岛敦没有退，那退的就该是它了。 “喵~” 黑猫奇怪地看着中岛敦的举动，抬起爪子舔了舔，准备叼起团子到转移阵地到另外一个地方找乐子。 黑猫张开了口。 和它的嘴比起来，团子小小的一只，是黑猫一口就能吞掉的小家伙。 -- 第152页 伴随着利齿，是黑猫嘴里食物残渣发酵的酸臭味，看那气息，是我的同类吧？ 团子嗅了嗅，立马屏住了呼吸。 ——好难闻。 尖牙抵在团子身上，只要黑猫一个颤抖，就能刺入团子的身体里，将它洞穿。 会有鲜红的血液从团子身体里流出，直到它散尽身体上的最后一点温热。 团子又闭上眼，放弃挣扎。 虔诚得犹如等待被献祭的祭品。 ——这或许就是命吧。 团子安静的依靠听觉去感受这个黑暗的世界。 它细细地在心里数着秒数，盘算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活了多久，又还能苟延残喘几秒。 …… 五分钟过去了。 命运的审判迟迟没有落下。 团子收回曾经感叹黑猫行动迅速的那些话。 它现在有些嫌弃这办事效率低下的黑猫了。 要死要活，就不能搞快点吗？ 团子一只眼闭着，另一只眼睁开了一条缝隙，想要探测情况。 然而还没等它看清都发生了些什么，它就被一只带着熟悉气味的手给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 是那个杀了好多好多生物的人！ 团子毛都炸起来了，吓到整只团子僵住，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 它心里认定的大魔王拎着它，来回晃了晃，“装死都不会装得像一点……嗐。” 被发现了！ 团子怂归怂，却不会干出自欺欺雀的事，听到大魔王这样说，它就不再闭眼了。 在明亮的世界里，一个绿发青年一手拎着它，另一边是倒在地上的黑猫。 然后青年的身后，是傻眼的中岛敦。 “？” 团子看着黑猫，眼里是明晃晃的疑惑。 也不知道青年是怎么读懂一双小眼睛里的意思，也许是和他曾经变鸟的经历有关？ 山神把团子放到手心里，没嫌弃它脏，也不介意自己的袖口被沾上了血污。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把它捧到眼前，盯着它轻快地说道：“猫猫死啦~” 团子没觉着山神在开玩笑，相反，它清楚地知道地上躺着的黑猫胸口已经没有了起伏。 ——这个人在说实话。 “你……”中岛敦瞳孔紧缩。 一个奇怪的青年，突然出现在巷子里又突然出手杀死了一只猫，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生警觉。 山神好像才注意到中岛敦，他侧过身，用空着的手挥了挥，“哟，你还在这里啊？” 他的态度熟稔，就像已经认识中岛敦很久了。 这让中岛敦顿时更加紧张起来，内心猜测不断。 他确信他是没有见过这个青年的，那么他的熟稔又从何而来？ “你是什么人？！” 中岛敦不动声色拉开了和山神的距离。 青年先是迷惑地歪头，接着恍然一拍额头，“啊，我忘了，你没见过我。” 山神勾起唇角，一边脸上凹下一个小小的梨涡。 用天使一般的友善面容，说出最残酷的语言，“既然你不认识我，我又恰好心情不好，那就只好请你去死啦~” 坐在山神掌心的团子翘起尾巴，听到这话没什么反应。 看向中岛敦时，两双眼里的毫不在意几乎如出一辙。 ··· 中岛敦逃了，或者说是他体内的异能力主导了躯体，驱使着他逃跑。 他不敢去赌，生平第一次有强烈到能让他陷入恐惧的直觉警报，他不该用命去赌那是否是真的。 他想起来了，那种眼神。 在一个他认识的人那里。 ——悠木良。 “哟，敦。” 一只手凭空出现，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 还陷于恐惧的青年立即被本能支配，肌肉鼓起，虎爪向身后那人攻去。 “咚！” 倚在墙上的国木田独步合上小本本，抬起头，“嗯？” 国木田独步顺着谷崎润一郎离开的方向走过去，正好看到的就是仰面瘫在纸箱堆里的、吐出灵魂的谷崎润一郎，还有他旁边在双手合十拼命道歉的中岛敦。 中岛敦：“啊啊啊啊啊对不起谷崎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国木田独步嘴角抽了抽，“……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第78章 山神懒得追中岛敦。 相比起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山神捏了捏团子，意外的发现手感还很不错。 毛绒绒的一团，像个小小的暖手宝。 “你啊——”山神拖长了声音, 似真似假地嘲笑道，“蠢死了。” 团子：…… 团子很想往山神手上啄一口，前提是它能咬破山神的皮。 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还很恐惧山神的团子, 一到山神手上后, 反而没有了害怕的情绪。 胆子大了不少，也敢闹小脾气了。 团子既反抗不了，又不能叫出声抱怨山神无礼的行为。于是它只好转身背过去，闷闷不乐地用屁股对准山神。 头埋进了胸脯, 用行动证明自己对他的抗拒。 山神曲起手指, 敲了敲团子。 手指砸在柔软的羽毛上, 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顺着毛就往下撸了一把。 他轻声哄着，“小雀儿, 你叫什么？” -- 第153页 毛炸了起来。 团子默默转头看了他的手一眼，眼中 一瞬间的寒芒似乎能把山神的手捅个对穿。 寒芒转瞬即逝, 团子又回到了先前平静地状态，仿佛刚才的只是山神的错觉。 它踩着手掌走了几步，避开手指。 但手掌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 团子再如何走也不能远离手指。 看到团子的动作, 山神挑了挑眉。 手指如影随形地跟了上去, 黏在团子的身上, 不肯下来。 ——这个人怕不是有猫病。 团子有些不耐烦了。 等山神下一次再把手即将放到它身上时, 团子抬起翅膀, 一拍手指。 在团子的预想中，应当是山神被它一翅膀扇飞滚出去——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错觉。 连羽毛都没有长全的小翅膀打在手指上，没有对手指造成任何伤害。 相反的，却让手指摸到了它的翅膀底下。 比表皮还要略高一点的温度，恰好是让人感觉到暖洋洋的舒适温度。 山神顺自其然，就着它的翅膀摸了起来。 换算成人，山神现在就是在摸胳膊底下的那片皮肤了，指不定是会被人大喊变/态的行径。 可团子现在是一只鸟，山神就没了顾忌。 奇异的酥痒感从羽毛尖传来，犹如被蚂蚁啃食着皮肤，让团子软了半边身体。 同时奇妙的感觉还伴随着山神那生疏的撸毛手法。时轻时重的力道，让团子想防备都无从下手。 团子实在忍不住，自暴自弃地张开了鸟喙，让山神自己看。 其实团子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无法发出声音，毕竟它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它猜测或许是声带，又或者喉咙有伤，或者别的什么后天的原因，这些大致都是能从外表上看到端倪的。 但事实总和它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团子没有说话，山神和它的交流也就只能靠连蒙带猜。 看到团子对自己张开口，山神回想了想他贫瘠的鸟类知识储备，迟疑着问道，“饿了？” 才不是！ 团子瞪了青年一眼。 它仍努力地张大嘴，试图让山神理解自己的意思。 可它和山神之间总是缺了点默契的。 看到团子的举动，山神手指擦过鸟喙边缘，“口水快要流出来了。” “！” 团子吓得一个战术后仰避开手指，匆忙闭上了嘴。 山神眼中闪过笑意。 拇指慢悠悠摩挲着鸟喙，山神抛下一句。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叫你‘小傻子’好了。” 团子当即咬了他的手。 团子的鸟喙里没有牙齿，鸟喙也不弯曲。咬上去既不能咬伤又不能咬疼，更像是被嘬着。 但山神还是配合着喊了起来。 “疼疼疼疼——嘘，别咬，好了好了不喊你小傻子……” “雀儿，就叫雀儿。” …… 一番折腾，山神带着累趴在掌心睡着的团子往巷子更深处走去。 他拿帕子盖在了团子身上，连带团子的头部也一并盖起。 帕子带着浓郁的草木味——那是山神的气息。 草木的清香带着新鲜的暖馨，把团子团团围住。 现场残留的血腥味被隔绝，一呼一吸间，尽是自然的味道。 无处不在的清香缠缠绵绵，把团子拥入怀中。 被安心的气味包裹着，像是睡在被阳光洒下铺满的青青草地上，闻着太阳的味道，团子睡得心满意足。 而在它没看到的地方，山神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与掌心足以给团子充当睡垫的热意不同，山神的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冷得可怕。 也只有看向掌心的团子时，那双冰凉的眼里才有了一点感情。 山神没有把团子踹进兜里，哪怕那样他可以行动得更加方便。 因为只有肌肤相亲，才能让山神感觉到它的存在，才能让他意识到，它没有离开自己，它还在这里。 就在他的手上。 山神垂眸。 现场的异闻生物尸体消散了一半，血迹也几近消失——除了团子身上的。 回去要先给团子洗个澡。 山神想着，一面挥手让天空盘旋的黑影俯冲而下。 他轻声道：“它们是你的了，把气味处理干净。” 秃鹫一路跟随，自然知道山神有多宝贵他现在手里捧着的小东西。 它识趣地压低了音量，“是，领主大人。” 处理好现场，山神拒绝秃鹫搭载的邀请，转而漫步在街道上。 秃鹫飞那么快，冷到他的小雀儿可就不好了。 山神理所当然地抛弃了部下，和团子过起了他自以为的二人世界。 当然，这里仅是团子睡着而他还清醒的二人世界。 “你看看……” 温柔的嗓音没有吵醒团子。 它更像是在团子耳边奏响的和谐乐章 ，起音是细小轻快的，又清脆如玉。 “现在的你，多么像是我们初见的时候。” 山神感叹着。 没有表情，他更像是从前的那位神袛了。 “带着满身伤痕，倒在我身上。不祈鬼神，也不向任何人求助……” 山神看着手中的团子低声埋怨，“你把我拉下了高天原，又让我学会了人类的感情……” -- 第154页 说到这里，他又想了想。 他真的学会了人类的感情吗？那到不见得。 神明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人皮，却始终不是人。 他用身为咬鹃的时光，努力去学习人类的行为。 但不是人的，怎么学都不像。 到最后，连咬鹃都更像人了，他也没能学会。 他呀，也就只能借着咬鹃的记忆，为自己精心编织一层假面了。 山神改口道，“……让我理解了人类的感情。 却妄想着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边说着，悠木家到了。 山神也就停下了口中未尽的话语。 他打开门，家中空无一人。 没有富江，也没有梦野久作，冷冷清清，没有人气。 山神为难地看了看手上的团子，又向了浴室。 团子睡得可香了。 完全不是一只鸟类该有的睡姿，团子侧着身体躺在山神手上，两只脚爪蜷缩着紧贴腹部，一边翅膀展开覆在掌上汲取热量。 鸟喙微张，小肚几一起一伏的。 唉，舍不得。 ··· 没有什么能难倒一位神明的。 山神仅用一只手，就完成了放温水、拿手帕给团子擦身的一系列动作。 全程都没有吵醒团子。 等细细给团子打理好身上的每一根羽毛，山神累出了一身汗。 要是放在寻常，这点程度并不算什么。 可麻烦的就是他现在顶着‘能力耗尽，消耗增加’的debuff。 为此他不得不用更多的体力去做这件事。 就像个普通人类一样，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去对待他的心爱之物。 团子褪去了灰尘和血污，露出一身浅棕色羽毛。 脖颈上有一圈白色，白色向下延伸，覆满了腹部。 山神看着团子，眼底柔软得不可思议。 他把团子放在了被窝里。 被子是极其柔软的。山神记得悠木良曾说过，这床被子睡起来像睡在云朵上。 他分不清软不软的，但想来能被夸赞，应当就是好的。 一只小团子，一放到被子上就陷了下去，被被子埋得几乎看不见了影。 团子脱手的那一刻，山神微不可查地慌了一下。 但当伸手拨开被子，又看到那小小的身影时，山神又安心下来。 团子似乎也不舍得离开，它接触到被子时不适地动了动。 眼皮颤抖，欲要睁开。 在山神期待的眼神中，团子调整好姿势，蹭蹭被子，又睡了过去。 没心没肺的全然不在意它躺了一路的人肉垫子。 山神眼神逐渐黯淡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么。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毕竟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舍地摸了摸团子。 虽然很想继续和团子待在一起，但身上的汗实在是…… 山神去洗澡了。 ··· 他走后，床上的团子睁开眼。 它没有睡，而是听了一路。 它又怎么会在陌生人的手里睡着？ 哪怕那个陌生人一直没有让它感受到危险，甚至觉得还很熟悉。 团子望向浴室。 这个人……来头好像有点大？ 还有，他是不是把自己认成了什么东西的代替品啊？ 它奇怪地感受到心脏有像被握紧收缩似的疼痛。 我认识他吗？ 我好像不认识他吧。 团子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洗完澡出来的山神坐到了床边。 夜色的笼罩下，在黑暗当中，就像是给了人一个肆意发泄的空间。 山神一直以来强撑的平静终于破裂，在仅有两个生物的室内，被自己撕裂、展现。 他看着团子，用力闭上眼。 再睁眼时，眼里绝望与希冀明明暗暗。 “雀之宫明说，历代从未出现这样的表现，但如果他还活着，那一定就在不远……” “全场的异闻生物，在他和我两重清洗下，能活下来的就只有你……” 他一字一顿地，“你最好就是他。” 理智与疯狂全靠一根弦在拉扯。 当琴弦崩裂的时候，最先被伤及的，就是坐在琴前弹琴的人。 “如果不是，那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呀。” 琴弦会割开没有防护的肌肤，伤口处皮肉外翻，留下刺目惊心的痕迹。 第79章 一夜无话。 在东方天际破晓的时候,团子迷迷糊糊地被从睡梦中吵醒了。 手帕轻柔地覆盖在它身上，有手指隔着帕子，在它身上揉了揉,给它打理着一觉过后凌乱的羽毛。 团子不想醒来。 它初来乍到，昨晚又警惕了山神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真正睡过去。 团子刚刚进入深睡状态,正是留恋被窝的时候，它一点都不想理在自己身上胡乱作乱的手指。 手指在它的身上上下滑动，顺毛中还带着几丝小心翼翼地讨好。 团子顺着他的力道，翻了个身。 手指想要翅膀就给翅膀,想要jio就伸jio。 无比乖巧。 手指见到团子的配合，顿时被宠着纵着增长了野心。 手指贴到鸟喙边缘,上下两指抵住,蠢蠢欲动。 -- 第155页 团子：…… 它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侧起身。 ——这狗逼怕不是存心不让我睡觉。 睁眼,即是近在咫尺的手指。 团子定了定神。 山神没有收回手指的意思，相反，他甚至优哉游哉地给团子打了个招呼,“早安,宝贝儿~” 边说着，手指一边顺手就从团子的下颌上划过。 不紧不慢，却足够撩人。 比起昨天没有章 法地姿势，山神现在的动作就很得鸟心。不管是路线、力道、还是停留时间。 团子半眯起眼，看在还算舒服的份上…… 手指滑到了鸟喙尖尖。 姑且先容忍你。 团子睨视着手指，却一直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对山神做什么。 但这显然给予了山神错误的信号。 山神手指没走,滑了一圈,又还想往下滑去，再一次经过下颌。 逆毛了！ 团子眼神一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用爪爪抓住手指固定，狠狠啄了一口。 做完坏事的团子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东张西望，假装无事发生。 山神任由团子动作，只在它抬头的时候敲了敲它，“干啥呢。” 闻言团子更加无辜了，我没干啥呀。 山神忍俊不禁。 他把团子抬到眼前，叮嘱道：“今天带你上班，你一会儿就保持现在的这个态度，知道吧？” 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狠，刻意恐吓，“外面的人一看到你这种小鸟，就会把你捉了，吃了或者关在笼子里一辈子不放出来……这里猫多得很，就是昨天差点把你吃了的动物……” 团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比如直觉大部分横滨市民应该不会像山神所说的那样残忍。 看在这个狗逼是自己目前的饲主份上，偶尔顺着他也还行。 如果他先给自己喂一顿饭就更好了。 团子摸摸自己干瘪的肚皮，那里刚才发出了‘咕’的一声。 山神能听见吗？ 团子估量着一人一鸟的默契度，思来想去，还是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团子不能出声，又出于某些奇怪的心理不想动作，于是被放在小窝里，静静看山神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它的眼神愈发幽怨。 万幸的是，山神打开冰箱的时候，看着冰箱里他以前的鸟粮，突然想起来。 他回头问团子，“对了，你要吃饭吗？” 团子：？ 你说的是人话吗？ 山神对团子的眼神毫无知觉，或者说滤镜八百层厚，团子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好的。 “毕竟我以前做鸟的时候压根不用吃饭的，只是为了假装自己是只正常的鸟，才经常吃而已。” 团子是小良变的，小良又是异闻生物，好像不用吃？ 团子都听懵了。 瞳孔地震。 不知道是该谴责山神刻意骗吃骗喝，还是关注另一个信息点。 什么叫以前做鸟的时候？感情这个人类还是鸟类化形？ 妖、妖怪啊！ 感情归感情，生理又是另一回事。 在饥饿的驱使下，团子恍恍惚惚地点点头，然后看到了这个疑似‘大妖怪’生物给自己准备起了早餐。 “你吃什么？苹果吃吗？葡萄、玉米呢？” …… 鉴于团子自己也是个‘当麻雀新手’，压根不知懂自己该吃什么，一人一鸟光是确定食谱就折腾了一个上午。 到了中午，两只又吃过了午饭才去的尾雀咖啡店。 尾雀是早早的开了，在店长消失的现在也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营着。 弥生无愧其‘店长之下第一人’的称号，即使店长没来也能给顾客满意地服务。 山神衣兜里揣着团子，推开了门。 “山神君，今天迟到了哦！”有颜狗店员小姐姐提醒道，“弥生前辈挺生气的。” “我知道了，谢谢。” 山神礼貌和注意到他的同事一一打过招呼。 最后是弥生。 “你怎么这么晚？”弥生脸色阴晴不定，压低了声音，“店长呢？” 是她把山神拎回来的，再加上山神一来就和悠木良熟稔的态度，对他和悠木良的关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悠木良从昨天起就没出现在店里了，就算他是想临时请假，也会给她们一个口信的。 “良啊，”山神一谈起悠木良就心情愉快，开心到眼里都满了粉红泡泡。 他随口道，“小良去东京玩了，让我暂时帮他看店。” “？” 弥生皱起眉。 山神不慌不忙补充道，“小良有本来准备短信通知你们的，只是我嫌麻烦，这点小事，让我来就好了。” 这话半真半假，悠木良确实给弥生她们准备了一条定时发送的短信，但信件内容是把尾雀咖啡店转交给弥生而已。 山神咬紧后槽牙，磨了磨。 为他而改名的咖啡店，他又怎么会让它流落到外人手里。 弥生：总感觉这句话里好像透露出了什么奇怪的虐狗气息…… 弥生眨眨眼，将信将疑，勉强算山神过了这一关。 团子挣了挣，从衣兜里探出头，正好与弥生对上视线。 -- 第156页 确认过眼神，这个人没有威胁。 “你兜里是什么？” 冷不防地，弥生开口问道。 山神把快要爬出来的团子又往下压了压，从容淡定地解释，“小良养的鸟不是不见了吗，我怕小良伤心过度，就又买了一只。” 一边逗弄团子，山神微笑，“现在小良让我帮他养呢。” 弥生闻言眉头舒展。 物俏主人形，她感觉这只小鸟眼神与悠木良类似也是正常的。 ——和少爷有关的一切都能被自动合理化呢。 “那你小心点，别让它……”弥生顿了顿，斟酌着字句，“被客人吓到。” 既然是少爷的新宠，那尊贵点也是应该的。 “嗯哼。” 山神的口袋里很闷，更别说他现在穿的是悠木良的衣服，男上加男，这空间就更窄了。 团子不安分地从口袋里再次钻出来。 身上花纹配色恰到好处，再加上软乎乎的一团，立即就俘获了看向它的人。 察觉到垂涎的视线，团子不明所以地回望，眼里满是纯洁。 有、有点可爱。 隔壁桌的猛男一把抽过纸巾捂住了鼻子。 这才是猛男应该养的宠物啊！ “……”同样看过去的还有山神。 任何触及到悠木良的事在他看来大概都如同被用锥子戳了一样，敏感的山神会远远地就竖起浑身壁垒，挡在悠木良身前阻止对方的靠近。 于是山神只是给了猛男一个绵里藏针的眼神。 同时还有他侧过去的身体，背对着猛男，不让他继续看着团子。 “它叫什么？” 一个店员问道。 山神回答：“小良还没给它取名字。” 有人建议，“不如我们来起吧。” 山神手指黏在团子身上，意味深长，“这样可不好……” “在我家乡，有一个说法。 传说第一个给你取名字的人，将会成为一生都无法割舍的牵绊。” 他轻声道，“小良的宠物，还是让小良亲自来取名字吧。” “打个电话给店长不就行了。”弥生心底又泛起怀疑。 “当然是主人第一个叫名字最好了。” 山神说，“让别人来的话，万一叫熟了就不知道主人是自己的主人可怎么办呢。” “……行吧。”弥生不再追究，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你准备揣着它干活？” “也不是不行。” 山神下意识说完就被弥生发射了死亡射线。 弥生：“我觉得你这样的工作态度很适合被我告诉店长，你觉得呢？” 山神一僵，生硬地转折，“啊，对了，可以放在这里。” 他指的是咬鹃之前呆的鸟架。 鸟架建得又高又独，落脚点只有顶上的横杆，为了攀禽建造出来的鸟架显然不适合小麻雀的体型。 团子看着自己的小jiojio陷入了沉思。 我可以吗？ 我可以吧。 早知道当初就不建这么扎心了。 现在就是，很后悔。 山神对这个鸟架倒是很满意。 满意极了。 团子翅膀没发育完全，还不能飞，放在高架子上压根不敢跑。 同时架子太高，一般人伸手都够不到，也就不担心团子会被人摸到。 有他在店内也不担心哪个无耻的家伙明目张胆爬上去。 完美。 “雀儿，先上去，我下班再抱你下来哈。” 团子抓着钢棍被山神送到了鸟架上。 “上有小食盒，不要饿着自己。”山神还不忘细心交代。 团子面无表情的找到了山神口中的橘色‘小食盒’。 比划着似乎比自己还要大的食盒，团子一个蹦哒跳了进去。 窝在食盒里，团子动都不想动。 放老子下去！听到了吗大狗逼！ 第80章 时间在一人一鸟的打打闹闹中一天天过去。 团子也渐渐长好了飞羽。 ——但至今为止,它还没有练习过飞翔。 不会飞是一回事，舍不得山神的照顾……好像也有其中的原因。 毕竟，在鸟类的概念里,学会了飞行，就要被迫离巢了。 不……我会这么想绝对不是把这里当成了巢穴，只是找不到形容词的权宜之计。 团子趴在小秋千上,眯眼在半梦半醒间想到。 多日里，团子被好吃好喝饲养着，又被宠溺着不需要亲自动脚，多日的宅生活成功让团子长膘了！ 好在团子没有在关键的发育期里长残,只是看起来更圆了。 当然，手感也更好了。 一个青年站在秋千旁,莫得报酬,莫得休息，就像一个尽心尽力的工具人,不时伸出手推秋千一把，让它保持摇晃。 工具人山神，除了有点喜欢动手动脚,其它的倒也还好。 秋千上装有小篮子,团子就是趴在篮子里，因此倒也不用刻意控制住身形，不必担心睡着后摔下来。 团子被一来一回的秋千哄得迷迷糊糊地，小脑袋也已经抵在了篮子边缘。 但团子深知，它是睡不着的。 晃悠到一半，一只贼手就从它背后摸上来,目标是它头顶翘起的一撮毛。 来了。 团子屏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忽视手的存在。 -- 第157页 在和山神相处的几周里,它差不多快习惯了山神背后摸鸟的臭毛病。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养成的坏习惯，竟然从视觉盲区摸鸟。 最可恶的还是挑着它快要睡着的时候来，扰鸟清梦。 要是放在以前，看我不…… 团子说到一半，又卡住。 思来想去半天没有下文。 趁此时机，山神的手已经覆了上来。 但不论摸过多少次，相似的感受还是没变，酥痒中混杂着本能的排斥。 团子寻思自己好像也没有多抵触山神，怎么老是想避开他呢。 山神按摩手法最近也练得越来越好了，享受的事，为什么要拒绝？ 团子奇怪地想着，身体却很诚实，老老实实地趴着任由山神动作。 它舒服地放松了翅膀，无意间瘫在了篮子里。 习惯后团子甚至学会了翻身让山神给自己按摩肚皮。 柔软的腹部暴露在同类赤/裸裸的目光下，没有一丁点戒心。 而这自然离不开山神的故意引导。 一只懵懵懂懂的小鸟，即使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指示，但又能懂多少呢？更何况，小鸟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给一张白纸涂抹上色彩的最佳时刻。 山神无意改变悠木良的性格，只是想让他更多地依恋自己。 说他自私也好、无耻也罢，但能在这种时候做到坐怀不乱的，他愿称一句‘圣人’。 山神不是‘圣人’，他是自打诞生起就被迫学会了冷漠与利己的神明。 “雀儿，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好不容易休假。” 团子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翅膀扇了扇，算是同意了山神的提议。 山神最近，每到休假时间都带着它出去玩。场所里‘禁止携带宠物入内’的标识被视若无睹。 天天违规，也不怕教坏小孩子。 团子骄傲地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想到。 ——还好我才不是那种坏小鸟。 守规矩的好小鸟团子当然是因为无力反抗大魔王山神的魔爪，只能离光明的大门越来越远，才不是自己也想进去看看才欲拒还迎的！ …… 之前他们去了电影院、游乐场、水族馆…… 今天又会去哪？ 团子遮遮掩掩地从山神口袋里钻出来，假装自己是一只莫得感情的玩偶。 每次在保安的检查下光明正大地通过安检，就很刺激。 团子想想都要兴奋起来。 不对！一个乖小鸟怎么能为这种事情高兴呢。 呸呸呸！ 团子私下里唾弃着自己，却又为即将可能到来的安检而难以抑制地开心。 整只小鸟像得了羊癫疯一样颤抖不断。 “……雀儿？” 山神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 被发现了！ 团子急忙收敛好自己的动作。 叠好翅膀，理好羽毛，规规矩矩地假装起玩偶，好似刚才的沙雕不是它。 但欲盖弥彰的动作也只会让人更相信刚才的一幕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山神笑了一声，“满大街的人都看到你刚才的样子了。” 富有磁性的声音尾音上挑，“精神小鸟，嗯？” “……” 团子悄咪咪往口袋更深的地方踩了一脚。 试探看看是不是还能让它找地方把头不那么尴尬地埋起来。 简直了！ 羞耻度爆表。 社会性死亡。 团子现在就是很后悔。 祸不单行，大魔王又说道：“我录下来了哦。” 团子如遭雷劈。 那么爱惜自身形象的、漂亮又可爱的小鸟，今天就要被抓住黑历史了吗？！ 它咽了口唾沫。 僵硬地转着头向山神手上的手机看去。 这是要确认山神的视频真假了。 平时和它默契度几乎为零的山神此时却像是知道它在想什么一样，贴心地切出视频点了播放。 山神手机里日常静音，因此视频是没有声音的。但没有声音的视频却更让团子觉得画面里的自己滑稽得像个默剧喜剧演员。 夸张的肢体动作、浮夸的眼神表达。 团子没眼看下去。 视频还没播放完，它就举起翅膀捂住了头。 自抱自泣。 山神笑得更加放肆了。 路人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好好一俊秀小伙子在大街上莫名其妙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 还有八卦的停下来想拍个视频。 山神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是把那些想要拍视频的人给挨个瞪了回去，又护好团子没让路人拍着。 过了一会儿，等山神好不容易停下来止住笑声，他才伸手抹掉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好啦，骗你的，没让别人看到。” 在日本这样忙碌的社会里，行人来往匆匆，会为不相干的陌生人停留驻足的人少之又少。 况且山神长得高高大大，连带着团子所处的位置也都是高的，会抬头看它的人就更少了。 团子：可恶！ 大胆铲屎官，竟敢吓唬主子！ 它愤愤不平地啄了一口山神的衣服。 咬不破你的手指，我还对付不了一件衣服？ 山神一看团子咬还准备下嘴的位置就变了脸色。倒也不是生气，而是古怪中混杂着一点微妙的不好意思。 -- 第158页 “嘘，别咬这里，” 他紧张兮兮地把手指送到团子嘴边，“那个不能咬，咬这个……” 我咬你个鬼。 团子乖巧地转移了目标。 咬不了，用来磨牙也不错。 鸟喙上正好有刚长出来一点的小尖尖，痒痒地让它总想找点什么磨一下。 团子直觉长长的鸟喙比它想象中的要坚硬，但受限于之前的印象，它还是觉得鸟喙易损。 陶瓷它不敢嗑，木头也不敢，起码还具有肉/体柔软的手指就再适合不过了。 “——” V型鸟嘴大张，依稀还能看到安静缩在里的粉嫩舌尖。 第81章 山神带团子去的地方对团子来说很陌生, 但如果悠木良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来——那是他幼年被第一次遗弃的地方。 记忆中当真是鲜血淋漓，永生难忘。 位于横滨西侧的群山, 其中有一座并不起眼的小山。沿盘旋石阶向上步步攀登，再穿过一条由于多年无人打理、行经而杂草丛生的野路，就来到了这间残破的神社。 大约算得上是团子见过的最破旧的建筑物了。 鸟居断裂了一半，曾刷上的朱红色颜料也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一条条藤蔓交织攀附在其上, 间或还有三三两两的白蘑菇生长出来。 茂密的草丛把神社团团围住, 落灰又将神社染上雾蒙蒙的一层。远远看去，这片天地的主角仿佛不是神社, 而是周围那翠绿苍幽的植被。 因着人迹罕至, 这里的一切植物也就肆意生长。横向、纵向，总之形状狷狂不羁，充满了自然的狂野与美丽。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 团子探出头使劲嗅了嗅，又埋进山神怀里, 再探出头。 确认了，这两者是一样的。 山神看着团子的动作, 只是笑了笑。 “进去吗？” 山神像是在问团子, 却又不等团子回答便自顾自拨开了一根挡路的藤条往里走去。 时隔多年，这座神社终于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不知是因为什么, 神社里空空如也，除却几张桌椅，连主位上本该出现的神像雕塑都没有。‘家徒四壁’都没它来得干净。 可这不应当啊，就算荒废了也会留下来供奉的神灵雕塑, 总不会还有人连神明都敢盗走。 团子迷惑不解。 山神看出了团子的疑问, 他淡声解释道, “原先供奉的神明被我顶替了。” 奇怪……我好像—— 支离破碎的图画被硬生生插入, 色彩斑驳，光怪陆离。 “供奉的生物变了，原来的雕塑没了神力维持，自然就碎裂了。” 团子爪尖在颤抖。 脑海中有残缺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中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俯跪在神社中央，而主位上的神塑正一寸寸皲裂破碎，随风飘逝。 孩子没有起身，也就没看见那一瞬间神社被褪去的神光。 至此，神社没有了神明的神力维持，如普通房屋一样会受风吹雨淋。相反的，绿植却郁郁长青，前来玩耍的小动物也更多。 团子就在山神胸前的口袋里，一举一动都在牵动山神的心绪。山神当然没有错过它的异样。 “想起来了吗？” 山神摸了摸团子算是安慰，但想想又觉得不够。于是他把团子从口袋里拿出来，把一根手指垫在它的脚爪下，双手合十，把团子整个圈了起来。 爪爪抓住手指，团子有了依靠，才稍微平复了些许。 山神环顾神社，神情中带着怀念。他看向团子，“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时你小小只的，像只被打湿了毛的猫崽……” 山神越想越出神，边说着，音量却逐渐降低。 等山神说到某一点时，他却如卡壳一样忽然没了声。短暂地沉默了一两秒，山神凑到团子的面前，蹭了蹭它。 闷闷的声音传出，“是我忘了，你大概不会想要记得的。” “……” 团子默了默，展开翅膀把青年的脸往自己的反方向用力推开。只是力道或许还没有翅膀掀起的风大。 山神顺着翅膀的力道，偏开了头。偏移的视线反而注意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角落。 青年走过去，摸了把落灰的桌角，两根手指捻揉着，声音迟疑，“这里……好像是你的血？” 桌角上有一块地方确实比旁的要更加暗沉，多年过去已经并不太明显了。但它碰上的是两个感官比正常生人更加敏锐的异闻生物。 山神对这点没什么印象。 一个刚诞生的神明试图蜕变人身，他为此放弃了太多力量，或许就有一些力量参杂着他的记忆也不一定。 山神倒不在意那些记忆，毕竟在遇到悠木良之前…… 他下意识收紧了摸过桌角的那只手。 ‘我的世界里就是外面那一片一成不变的颜色。’ 团子扒拉着山神的手，从中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眼桌角。 从想起了那一点记忆碎片起它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没了精气神，蔫嗒嗒地。 ——可能是在怀疑鸟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只丑陋的两脚兽什么的。 变鸟后团子的审美也在趋同。也就是说，无论山神长得有多好看，在团子眼中，没有羽毛，就约等于丑。 -- 第159页 而此时此刻那个被嫌弃的男人却还毫无自觉。 他欣喜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或者只是在用欢笑掩盖自己那一瞬间的不自然，“闻着像是你的血哎。” 怎么会是我的血？那分明—— 团子的思维戛然而止，它又一次没有了下一句。 团子动了动爪。不是它的，它总该告诉山神实话。 只是这人笑得这么开心…… 团子感受着因为山神大笑而传递到手臂的振动，脚爪几经抬起，又放下。 算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人类可真是莫名其妙。 后面的想法倒更像是为自己的心软欲盖弥彰。 团子：…… 我一定是疯了。 带团子看过了没什么值得看的神社，山神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出了门，干脆利落得好像这里不是他的诞生地而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是这一出门，就发现门外的世界大变了样。 一群群在团子感知里气息奇怪的生物堵在神社外面。 这气息和那天差点吃掉它的黑猫挺像的，和被山神宰掉的那些东西也很像。 团子想到。 这样想的团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它一只娇小的麻雀在一众异闻生物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安然自若有多么不对劲。 反正山神就在身后，它无所畏惧：） “啊……”山神看到这一圈，意外地表情空白了一秒。 原本预订的行程，出现了亿点点意外。 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让他们见面的。 一秒内，山神内心千回百转，从随便编个理由到假装不认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若无其事地给他们互相介绍了起来。 “这是在这片山脉里居住的异闻生物。”他指着它们。 “而这位是……” 山神捧起团子，“我们的领主大人。” 异闻生物众：…… “哈？”“什么？”“雾草！”“这个小不点？” 不单是外面的异闻生物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就连‘领主’自己也方了。 这狗逼刚才说了什么？ 团子一个失态，逐渐长成的锋利爪子顿时就在山神手指上划出了短短的口子。 口子短却深，鲜血从里头流出。 团子看着伤口，又抬起脚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指甲尖上还残留着做了坏事后的证据，血线从侧面流下，汇集在爪尖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圆珠。 团子心虚地把jio往腹下藏了藏。 瞄一眼伤口，它犹豫片刻，小步小步地挪了过去。仗着自己被山神的手挡住了大半身形，团子毫无压力地低头在伤口上舔了口。 温热的舌尖覆在手指上，一触即离，撩走了血液。 血液从流出体外就开始变凉，因此团子觉得自己更像是舔到了一口甜中带腥的凉水上。有点奇怪，但也还行。 两脚兽的血液貌似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团子还在回味，而捧着它的青年却忽然抖了一下，手臂一振，差点没把团子丢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团子抱住了手指。 你怎么肥事？ 团子仰头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山神。 目光灼灼，试图寻找破绽。 面对团子，山神用另一只手盖在了它头上，没让它看到自己泛红的脸，“……咳，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手掌一压，团子就被黑暗笼罩了。 虽然黑暗根本不能影响它的视线。 所以团子还是能够清楚看到在流血的手指的。 舔了一口根本没啥用，该流的还是在流，甚至更汹涌了。凝血的血小板仿佛死光了，异闻生物该有的恢复速度压根没在山神身上体现出来。 “可是，那么小的小不点……领主，真的是我们想要的能庇护我们的强大领主吗？”一只人型异闻生物举手发言。 团子看着伤口发愁，想了想，干脆自己趴在了伤口上，用羽毛堵住伤口。 “这简单。”山神应了一句，覆在团子头上的手挪开，举高团子。 在异闻生物们迷茫的注视里，山神把团子拨开一点，露出还在流血的伤口，又把团子转移到另一只手上。 他淡定地竖起了手指，给异闻生物们展示手上的伤口，“看，你们有谁能给我留下伤口吗？” “……好像，没有？” “但它却能。”山神颠了颠手上的一坨，“这就足够说明它比你们厉害了。” 异闻生物们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思维相较简单的它们没能找到山神语言里的漏洞。 “可？”异闻生物还想再问。 “没有可是。”山神打断他，理直气壮地，“找不到问题即是合理。” 第82章 山神一直有尽力观察团子的神情, 虽然不指望能从一团毛绒绒的鸟脸上看出什么来，但也聊胜于无。 见团子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山神暗自松了一口气——天知道那天小巷子里悠木良的突然变脸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原本没经过悠木良同意就擅自为他谋划成为领主的基底已经让山神犹豫得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和悠木良坦白才好……之后青年对异闻生物的抗拒态度和出现的意外更是让他把时间一拖再拖。 现在可好……不用纠结了。 -- 第160页 山神垂眸扫了一圈那群挤在一起的异闻生物。 没脑子的异闻生物们承认团子‘领主’的身份后, 就快快乐乐地簇拥起团子，把山·前·代理领主·神无情地置于脑后抛之不理。 为新领主举行的欢迎会也毫不客气地撇下了旧爱，不带他玩。 至于到底是真的没注意到山神还是怕新领主介怀，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按照这群异闻生物的智商……唔, 可能前者的概率更高？ 那边异闻生物们热热闹闹, 这边山神孤家寡人。秋风吹过，卷起一片枯叶, 青年背影萧瑟。 异闻生物们对他的畏大过敬。在山神沉睡的时候, 咬鹃就是以武力征服山里的异闻生物的。有什么不服，打一架就好了，再不行就继续打。 但咬鹃当时毕竟只是一只正常体型的鸟，看这娇小的样子就不像是能服众的。也因此, 这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异闻生物多半都被他胖揍过好几顿。 昔年积累的威慑终于在此时发挥作用，异闻生物们对更加娇小的团子全然没有了挑衅的意思。 哪怕它们压根没从团子身上感受到压迫感, 哪怕团子现在连飞都没学会。 “……” 身处众异闻生物的包围中, 团子被顶在一只相较略显巨大的豹子头上。团子陷在皮毛中，把整齐的豹毛压出凹陷, 棕羽和带有花纹的金黄豹皮几乎融为一体。 豹皮垫子威武霸气，团子趴在上面，就像是端坐出行的王辇。周遭围绕的，则是随行的侍从了。 按照规矩, 异闻生物要向领主进贡贡品, 以此来换取在领地上生存的资格。于是在起哄声中, 团子接过了树精献上的花环。 用来编织花环的, 是树精本体的力量结晶。绿色的藤蔓与洁白的花朵交织，带有清淡的香气。 花香恰到好处，比凛冽的寒梅轻一分，又比挺拔的翠竹来得热烈。 团子踩着花环，既不戴上，也没顺从内心的指示把它吞食入腹。 而是侧身瞥了一眼一旁孤零零的山神。 团子歪着头，麻雀似乎在询问着青年，‘你怎么还不跟过来？’ 山神微微一怔。 哑然失笑。 青年唇角扬起，碧绿的双眸里盛满了熠熠光辉。 在面对团子时，山神总是要更温和些。就像一只刺猬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身上的尖刺，生怕给抚摸它的人造成伤害。 又或者说，只要看到他，内心就甘溺于柔软。 但团子似乎只是随意地动作，待匆匆看过山神，也许连青年的面孔都没有看清，就又转过去了。 干脆利落得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青年在它视线里占据的时间连总的千分之一都没有。 山神：？ 他几乎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扬起的唇角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有几只异闻生物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用说，它们就是顺着领主的视线好奇看过去的。 恰好看到了面色奇怪的山神。 山神皮笑肉不笑地把它们挨个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滚一边去。 听着那边欢声笑语的一片，山神总觉得自己牙痒得不行。 死死盯了一会儿，他忽然阴恻恻地笑起来。被薄唇掩了一半、又露出一半的森白尖牙在阳光下刺目扎眼。 山神大步走过去，挤进了包围群中。 异闻生物没有敢阻拦他的。山神没有收敛的气势就像一座大山，沉沉压迫在每一只异闻生物的胸口，把它们压得喘不过气。 异闻生物们只能不情不愿地含恨让出了一条通道。 仗着自己现在的人身身高优势，山神居高临下，双手从豹子背后捧起了团子。 团子眨眨眼。心里稍微有些舍不得离开舒适的毯子，但还是配合地松开了抓着豹毛的爪爪，没让豹子知道它头顶的领主已经易主了。 山神把团子放到自己头上，然后拍了拍豹子。 豹子回头：“嗷……嗷？！” 它看到了噩梦。 那个气势弱得可怜却又一次次把它揍翻的鸟……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变成人的，但气味是一样的没错，正把它小巧可爱的领主大人顶在头上，还对它露出了标准的八齿微笑。 豹子惊得人立而起，伸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 脑袋上空空如也。 ——我的领主呢？我辣么可爱的一只领主呢？ 再看山神，豹子只觉得如遭雷劈。 整只豹子都傻了。 山神乜斜着它，“哎呀，看来领主大人是更喜欢我的身、体、呢～” “嗷！” 头顶的团子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它本能的知道这句话过于亲密了，但缺失悠木良记忆的它又无法做出反驳。 团子烦躁地抓了抓山神的头发。原本就顺滑的头发从爪尖滑下，又被锲而不舍地抓起一团。最后被弄得毛毛躁躁的。 团子发现，山神的头发就和他这个人一样，软得没脾气。 山神头发再软，爪感也没豹毛好。可山神身上的气味它又非常喜欢……山神做的菜也挺好吃的、还经常带它出去玩、也会唱歌解闷、又…… 等等，好像，它确实在馋山神的身子？ 团子数着数着，不由悚然一惊。 它被自己的念想吓到了，乃至于整段路上都浑浑噩噩，没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也没意识到山神把它带到了什么地方。 -- 第161页 团子神游天外，爪爪却动个不停，一团又一团球在它爪下诞生。 然后山神随意散下的长发就被它盘成了一坨。青年从天仙跌落沙雕，容颜尽毁。 山神知道自己头上发生了什么，却毫不在意，只目不斜视地向前行走。 身后跟着的异闻生物们面面相觑。 ‘不愧是那个以1vn包围了我们的所有异闻生物的鸟啊！’ 对视间，它们内心不约而同闪过相似 的想法。 再看向山神时，眼里就多了不易察觉的轻微敬意。 第83章 “独眼, 你把山葡萄端上来。” “肥啾，你松子剥干净了吗？” “河童，你……” 一声声呼喊从山顶传到山脚。异闻生物数量少, 但脚程快、听觉敏锐，准备晚宴的足迹便被它们越拉越长。 山肴野蔌、珍奇果坚，异闻生物们找到一样又想起一样。 它们平时不重口腹之欲，也就放任这些食物自由生长。 偏偏这座山又诞生了山神, 哪怕山神在诞生当日就卸下神位, 这座山里蕴藏的灵气也是普通山脉所无法比拟的。 一棵棵植物长得饱满光泽，孕育出的果实也营养丰富。不论那些任君采撷, 或是有保命手段的, 现在一个两个都被采摘挖掘出来，成了盘中餐。 异闻生物所过之处堪比蝗虫过境，但眼光又刁钻，香甜可口的一个不留, 苦涩难吃的倒是一点不沾。 毕竟没有人比这群在山里不知活了多久的怪物们更熟悉这座山中一草一木的了。 异闻生物几乎把山都翻了个遍，才堪堪凑出令它们满意的菜品。 当准备好一切时, 时间已然来到傍晚。 天际云霞尽染, 赤红张扬。缕缕金丝穿插其中，把残留的白云编织了一片。山越高, 视野中残留的人类建筑物也就越少，没了人工的痕迹，自然总能毫无违和地融洽在一起。于是放眼望去，山高水远, 云草萋萋。 团子与山神坐在山中唯一溪流的发源处, 闭目背对布置场地的异闻生物们。应异闻生物的要求, 他们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去接受由它们准备的晚宴。 溪流从崖壁上的石缝中流出，飞泄而下，砸落在这凹地上，形成圆池，等到盛满再流出。如此说来，溪流的源头还要往石壁里走才能看到。 团子努力忽视身后的窸窸窣窣，把注意力集中在水落的声音上。它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就通过听声辨位勾勒出身后人的动作，让一切惊喜都付诸东流。 异闻生物毕竟不是人类，处事经验也少得可怜。若换作在人类社会中，自己去做事，而忽视客人、让尊贵的上级长时间等待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异闻生物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这在它们看来或许也并不用去思考。 另外，悠长的生命注定让它们对时间流逝的敏感逐渐下降，只花一天不到就准备好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已经是极快了。 两只加起来诞生时间也不足半百的异闻生物无师自通领会了这群‘年长者’的思维。他们同样对太阳偏西没有任何意见。 不是真的能够安静等待，而是因为身边恰好有能让它们安心等待的人。 山神盘腿坐在地上，团子窝在山神怀里。因着山神现在的姿势，团子是贴在青年小腹上的。 腹部很暖，对畏寒的团子来说，在凉秋拥抱一个小火炉是最快乐不过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山神的腹部硬邦邦的，全是肌肉。韧性很好，就是咯了点。 团子还是个幼崽，时不时就会犯困。在适宜的环境下，它虽然拼命坚持，但还是没能坚持到底，雀头一点一点地。 终于，在山神看猎物上钩的目光中，团子栽倒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团子在山神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在睡梦中，团子一边嗅着山神的体香，一边又往气味更浓郁的手臂与身体的夹缝中钻，把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 它的一只脚爪抵着坚硬的胳膊，指甲又扎进衣服里勾住了衣线，恨不得能够整只钻进去才好。 ··· “雀儿，醒醒。” 温柔的手搭在团子背上轻轻拍了拍。 “……”睡的正香时被突然喊醒，团子抓着衣服保持这个姿势仰起头，再使劲伸长了爪爪，鸟喙半张。像条活蹦乱跳的鱼那样，它从不同方向上又来了一遍。伸了好几个懒腰，又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这才睁开眼。 山神轻笑着给团子理了理毛，又把它的脚从打结成一团的衣线里拆出来。爪子一离开，就露出了衣服上那几个明晃晃的小圆洞，在洁白的衣服上过分突兀。山神今天只穿了一件，也就是，圆洞里透出来的就是肉/色了。 团子：…… 还好戳的洞是在胳膊上。 山神似有深意的目光在团子身上转了一圈，抱着它转过身，朗声开口道： “看，这是属于你的——八方来朝。” 团子抬起头。 它很快就没有别的心思去想别的杂七杂八的了。只一眼，它便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摄住了心神。 它所处的地方地势是附近最高的，也就是，它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其下的景象。 堆积如山的瓜果被洗得干净发亮，整齐摆放在一片片宽大的王莲叶上，各种都摆放了十盘有余，沿溪水流势放于左右两岸。 -- 第162页 除了瓜果，还有异闻生物站在站在两岸。不单是它刚进来时看到的那群，还多上了不少陌生面孔。它们三五相隔，排上数百米，纷纷以原型现身，表示臣服。以战力作为排行，越强的越靠近领主。 而与团子最近的正是它刚来时骑的豹子，相距有五六米。 之后是狼群、金雕…… 以豹子为首，顶层的异闻生物最先发现山神转过来。 异闻生物不需要太多繁文缛节，它们向来简单粗暴。 豹子张开口大声咆哮道：“嗷——” 狼群不甘示弱，也跟着长啸起来。它们的发声构造更适合这样的声音，因此也就听起来更加的悠扬。但同时在昏黄夜色中也就愈发阴森。 而后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所有能发声的异闻生物都以肆意欢呼来向世界宣告又一位领主的诞生。 生物的欢欣持续了有数分钟，声音大到连横滨郊区的居民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平息后，等领主一声令下，它们就开始了晚宴。 被王莲叶压制的小草自发蠕动，将一盘盘瓜果顺时针运送到不同异闻生物的座位前。遇到溪水就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借着王莲叶漂浮到另一个岸边再上岸。 有异闻生物踩在两水之间狭窄的石路上比拼，也有人鱼从池中跃起、后翻，让水花均匀散开洒落。 等天色再黯淡些许，就会有捕虫草献上一盏盏闪烁着蓝绿光芒，又造型古怪的虫灯，悬挂、放置在枝桠或空余的王莲叶上，顺着小草一同加入循环的队伍。 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团子扣下一盏循环经过它的虫灯，拿起来端详片刻。 “喜欢？”山神问。 团子转了转虫灯，那是一棵两边细中间鼓的捕蝇草，鼓起的地方皮相对要薄许多。一些空隙被又细又透的蛛丝堵上，里头是数只不知所措的萤火虫。 ‘是挺好看的。’ 团子在心里默默回答。 它发不出声音，就只点了头。 山神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会儿让那家伙给你做更多的。”并不在意这些一次性消耗品。 团子迟疑着，抓住虫灯的爪爪送了又紧，最后缓慢又坚定地摇摇头。眼神从虫灯上艰难地离开，以此表示自己的决心。 “就只要这个？”山神挑眉。 团子点头。 山神盯着团子看了看，像是能盯出一朵花来。突然的，他嗤笑一声，“你对这些小东西倒是心善，你怎么不对我……” “？” 团子歪头，迷惑的小眼神里透出茫然。 被团子看着，山神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改了词，“……想去崖上看看吗？” “它们太吵了。”青年嫌弃地瞥一眼远处演着演着突然嗨起来的一群异闻生物。 已经不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它们了，几个不小心玩掉了胳膊腿的，一边吃掉一边长出新的，能把人看得疯狂掉san值。而且又吵吵嚷嚷，大嗓门们说话都不知道掩饰，山里憋久了一时庆祝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两只都不是喜欢热闹类型的，或许会看热闹，但更喜欢一个人坐在一旁。既不参与，也不欢呼。独立于群体之外，做最高傲的那个崽。 你看，我们多像啊。 山神心道。他摸着团子，用手给它遮挡秋风。 如果说一个人太孤单了，那两个同样孤零零的人就很适合凑在一起，成双成对，互相温暖。 团子犹豫着权衡了利弊，心中的天平就慢慢倾倒向了山神。 它答应了。 神经大条的异闻生物玩上头，领主都能忘掉。加上两只又刻意轻手轻脚躲开了它们。非常顺利地，山神就把领主拐到了崖上。 崖顶不出所料有人为建立的凉亭以供休憩。两只没选凉亭，而是在悬崖边坐了下来。 团子还带着它的那盏虫灯，微弱的光芒亮着，只照亮了周围的一点。这点光源对两只异闻生物来说可有可无，但当是情趣—— 山神托着下颌沉思，好像是挺漂亮的。 他突然有点理解团子的审美了。 团子望着崖下发呆。 崖下异闻生物进入到了焰火阶段，它们对人类的知识了解甚少，但看着人类城市里每年时不时都放出的烟花，倒也依样画葫芦学会了怎么让这个晚宴看起来更加的，得领主欢心。 它们不会火／药，但可以利用相似的能力。 近似烟花，但却是用发光植物枝条做成的烟花被抛出，被击中，在空中炸开，快速燃放。而残余的火星还未落在地上就被拥有控水力量的异闻生物吐水熄灭。 异闻生物玩得开心，它们大可尽情在烟火下施展自己的本领，简简单单的烟火被它们玩出了千奇百怪不同的花样。沉浸其中，也自然为大家都在向同一目标努力的快乐而骄傲自豪。在异闻生物脸上的笑容单纯又美好。 ‘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团子闭上眼，倾听风带过欢笑的声音。 “我刚来这里时，它们与外面的异闻生物没有任何差别。” 山神也看着崖下，翠绿的眼里闪过追忆的流光。 ‘是你改变了它们？’ 仿佛拥有了读心术，山神不紧不慢地说道，“后来，我告诉它们，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位领主到来，再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领主。” -- 第163页 “我给了它们希望。” 团子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山神略去了咬鹃是如何在前期没有觉醒力量的情况下，又经历了多少次战斗才将它们驯服的过程。 解释完团子的问题，他转而说起了别的。 “这是从一开始就布下的局，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你也不会再想要回归雀之宫。” “反正有才能的人最终都无法遮掩他们的光芒，而如果要不成为别人的棋子，就只能成为掌控棋局的人。所以啊……我从一开始，就想要你成为横滨的领主，然后带着一点私心，让裹挟你的力量自由选择，最后顺着指引来到了横滨的沙滩上。” “这就是命运。” 山神絮絮叨叨，仗着团子还是只麻雀，没有悠木良的记忆，就开始肆意诉说隐秘的往事。 “会落到贫民窟当然是一个意外……我的分/身最开始居然会在山上形成，然后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三百多万人里找到你……” 说着说着他又小声抱怨起来，“我冒雨找到你，你却把我关在窗外，还是我央了好久你才留下我……” “老头子假死后还要拔我的毛威胁我安分点……” “啾！” 大约是先前喝了不少异闻生物端上来的果酒，现在后劲涌上来了。山神脸颊泛着红晕，眼尾的羽纹愈发艳丽。 团子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徒留下山神一个人还在啾啾咕咕嘟囔着不停。 月光下，在山神手边的团子身慢慢地越拉越长。从一只巴掌大的麻雀团子伸展成体态修长的青年，黑发披散在草地上，肌肤尽是是雪白的色泽。 “雀……” 山神转头正想找它搭话，而这一眼，就被紧紧攥住了心神，无法移动。 “……小良。” 看着身旁那人，他喉结上下一滚动，从喉咙里吐出卡了半天的音节。 悠木良的外貌是无可挑剔的，但往日里锋利眉眼间的矜贵与戾气却凶得逼退了一波又一波别有所图的人。好似那张温和的笑脸下有一头能够用爪牙将人瞬间开膛破肚的恶兽。 但是此时此刻， 青年蜷缩着，像是婴儿沉睡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安宁。放送了周身的戒备，可以被轻易靠近。 爱着的人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态，山神无法拒绝。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上去，用手感知青年脸部的轮廓。 “这一次，不是……梦吧？” 在山崖上被风吹久了，青年的薄唇有些泛白，只有唇心的位置还带着血色。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吸引着人前去攫取。 山神注视着那双唇，俯下身，倾身覆上。 两片同样冰凉的唇贴在一起，其中一个小心翼翼，试探着逐渐用力压下。 纤长的睫羽轻颤，山神像只魇足的猫那样，半眯起了双眸。眼底的淡薄被遮掩了一大半，隐约有雾气氤氲在眼中，显得沉迷朦胧。 虫灯就在手边，昏暗的幽光只能照见两只交握的手。按在草地上，旖旎又暧昧。 第84章 亲近一触即离。 与山崖相对的侧山上, 山神身披从异闻生物那儿劫掠的墨绿长衣，面对漫漫长夜，站在山顶上吹着冷风。 秋风冰凉带刺, 刮在脖颈，落在衣外裸/露的手臂上，顺着衣摆、袖口无处不入。伴随秋风而来的冷意向身体一点点侵袭，冰花自腰际凝结, 爬上胸腹。 山神却放任衣袖冽冽, 他甚至主动扯开了领口，好让寒风来得更加猛烈、让寒冰在他的身上肆意蔓延。 ……好像这样, 就能让他过热发昏的脑袋暂时清醒。 他原本的衣服早已脱下给悠木良穿上, 又抱起悠木良放在了神社中——思来想去，还是神社里最暖和、也最安全。 这时他倒忘记了悠木良也是一个强悍的异闻生物，全然当他是精美的瓷制娃娃。 而后他也不敢久留，生怕自己一时冲动, 会再做出进一步的举动…… 想到这里，山神不禁摸上了自己的嘴唇。指尖触及唇瓣, 柔软且温热。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心上人的余温, 就连鼻尖萦绕的，也是悠木良发间的清香。 即使在为青年穿衣时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妄动心思, 但惊鸿一瞥下，过人的五感还是让他不可避免地在心里留下了影子。 青年单薄流畅的肌肉并不夸张，因起伏有致而看起来精美又不失张力。 白衣穿在青年身上，与雪白的肌理相得益彰。 山神抱起悠木良, 宽大灼热的掌心贴在青年腰肢上。 痴迷的视线在怀中人身上流连, 最后落在那弯成弦月的腰背上。 白衣绷紧, 勾勒出紧致的线条。 它如弓弦般坚铮, 就像他初见时，遍体鳞伤却依然意志坚定，顽强求生。 山神的手不自觉摸到了青年的骨节上。 仿佛只要一个用力，就能捏碎那节白骨，就能将那绸缎般细腻的脊背压下，征服这只骄傲凶狠的小鸟，让它无处可逃、永生只能呆在金银玉饰堆砌的华贵囚笼之中。 但山神舍不得。 毕竟，如果不是这狼一般坚忍凶悍的性子，也不会迷了他的眼，也不会让他用毕生的目光去追逐。 山神移开了手。 耳尖上是青年吐出的呼吸，一股接一股，时轻时重，撩得山神刚开始走就软了半边身体，还是强撑着走到神社的。 -- 第164页 一到神社，安置好青年后，他就逃也似的飞快远离了神社。 如湖光般清丽的双眸闪过涩意，与山神摇头逃避动作配套的，是他上移到鼻翼下捂住鼻子的手。 只要一想到小良…… 山神瓷白的双颊上泛粉的肌肤越来越多，连成一片，还有在扩大的趋势。 明明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些，这下子怎么……从前相处的画面就像雪花纷涌而至，往常怎么看怎么正常场景，以他现在的有色眼光来看，硬是能从中找到可以舔的角度。 只是区区一次亲密的接触就心猿意马，情动到难以自持，这可真是…… “菜啊！” 一声稚嫩的声音突兀地从背后传出。 “什么人？！”山神心下一惊，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以至于忽视了周遭的动静。 到底是战斗直觉强悍的异闻生物，千分之一秒间，他就做好了对策。山里的异闻生物觉不敢走到他背后，既然身后的人不明敌友，那就一律当以最大警惕来对待。 站在自己的诞生地，或者说自己的本体上，山神的能力得到了一定增幅。重力瞬间镇压在周身，从接触的一刻起疯狂加压，提高到极致的重量令空间都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由于顾及山里的花花草草，他没有张开领域的范围，而是只限于周遭。 这也就给了身后的东西逃离的空间。 它闪现在山神领域的边界外，显露出身形。 是一只巨大的萤火虫。 这让山神联想到了悠木良手边的虫灯。 因着心里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他对萤火虫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松下杀意，但还是皱起眉，“你是新诞生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萤火虫答非所问，它绕着边界飞了几圈，若有所思地说道，“山主这时不陪着领主大人，反而来山顶吹风……” “莫不是失宠？” 这一句话可就捅了马蜂窝，山神脸色一黑，也没心思追究萤火虫，而是挥手击飞它，“滚！” 他又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我来是有正事要办，你再过来妨碍，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萤火虫怪异地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真是不解风情，怪不得……”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巨大萤火虫的力量就快速流逝了。没有力量维持，它的身体轰然炸开。 一只只萤火虫四散飞舞，舞得漫天都是那闪烁的荧绿小点。星光点点，美不胜收。 原来是个刚诞生的、力量弱小的异闻生物。 山神没多想它话中的意思，就忽视了那些小萤火虫，转而注视山林。 他来山顶，本就有要事，降温只是顺便——到底哪个才是主次并不要紧。 山神抬手弹出一滴血液，令其自由坠落，融入大地。 身为原本的山神，哪怕已经退下神位，他的血肉对这座山中的生灵也大有裨益。一滴血液里蕴含着他百分之一的力量——也足够弥补异闻生物今日对山林造成的伤害了。 异闻生物不懂节制，肆意采摘，令以此为食的生物面临断粮处境。他当时不加制止，现在却是要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 果然，吸取血液的土地像是活了过来，有生命一般起伏不断，将山神血液中的力量迅速分解，传输到各个角落。 扎根在土壤上的植物也被益及，光秃秃的枝干上迅速开花结果。山神的力量直接令它们跳跃过生命的循环，进入下一次生长中。 很快，植物上又重新果实累累，挂果压弯枝头。 …… 神社顶上，白衣青年手负于身后，默然看着周围的变化。而神社外，横七竖八躺着一圈陷入昏迷的异闻生物。 他的脚边，是一盏被打翻的虫灯。蛛丝结成密密麻麻的网被人为撕开，里头空空如也，被困住的萤火虫早已不知所踪。 忽然，一点忽明忽暗的绿色光点从树林中飞出，摇摇晃晃地朝青年飞过来。 悠木良抬起手，让它落在手指上。 “领主大人，我已经看过山主大人了~”还不等他开口，萤火虫就叽叽喳喳地回复起来。 这萤火虫，还是他醒时察觉到的。虫灯里竟然困了一只快要转变成异闻生物的小家伙，也正好给他当个传声筒。 悠木良顿了顿，“我让你带的话……” 闻言，萤火虫心虚地摇摇触角，它刚飞出一里就忘记领主大人交代的话啦！不过还能有什么？左右也不过是情侣间的亲昵话语。 这样想着，一路围观了山神与领主之间互动的萤火虫联系以往听山林动物们说过的情情爱爱，自诩了解透彻，于是底气又足起来，“我有和山主大人说话，只是后来力量不足没说完。” 缠绕在萤火虫身上的黑雾没有动静，显然这小家伙没有说谎。 青年声音低下来，“没有说完啊，那也没关系，就当是天意吧。”他放开小萤火虫，“你走吧。” “领主大人，我可以跟着你么？”小萤火虫显然依依不舍。嚯，跟着领主可比呆在山里重复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好多了。 悠木良一只手指抵住它，没让小萤火虫继续靠近自己，“不行，我要做的事可不是你这小身板能参与的。” 小萤火虫惨遭拒绝，为避免自己步上周遭异闻生物的后尘，它只好飞离了神社。 -- 第165页 青年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草木生长得差不多了，才跳下神社，小心跨过地上的异闻生物，沿着山路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 今晚山中飞舞的萤火虫异常之多，过了繁殖期还能看到如此之多的萤火虫成群穿梭在树林间，多少有些不正常。 山神一路下来，已经不知道被多少萤火虫群骑脸阻挡了。 山神：…… 要不是他现在心情正好，他就该一道重力镇压下去把它们全部清空，还自己视线一个清静。 可谁让他现在心情好呢？ 山神耐着性子挥开一只胆大的萤火虫，他是山灵，身上的气息也与山一样。没有诞生灵智的萤火虫大约是把他当成了这山的一部分，才敢往他身上扑。 满怀期待的山神一走到神社周围，就嗅到了空气里他熟悉的气息。 小良醒了。 山神脸上一喜，内心的欢喜短暂压过了对先前自己做过的事的谴责，也没去想是否有被心上人发现。他张口欲喊，“良……” 只是才踏出一步，眼前的景象就让他瞳孔紧缩。 地面上散落的异闻生物，正与当时青年疯狂杀戮的场景不断重合。 弥漫扩散的黑雾、断肢旁流淌的腥臭鲜血，布满倒钩荆棘的巨茧……以及撕开巨茧后仅剩下的染血衣物。一帧帧，在脑海中不断演映、重播。 他忽略不明生死的异闻生物，直冲入神社中，‘咣当’一声，大门被撞开，砸到一旁。 “小良……” 他安置悠木良的位置空无一物，只留下飘逸在空气中的气息还似有似无地围绕着他。 看到了，反而不重要了。 他一路急奔过来，哪怕是乱了呼吸，让心脏激烈得仿佛要蹦出胸膛，哪怕是口腔里隐隐泛上的血腥味，都在看到的一刻霎时间停止。继而被强行压下，强迫它们都回到了正轨。 ——如果忽视山神紧握成拳的手掌，以及他几近扭曲的面容。 山神宛如是失了灵魂，用着第三人的视角平静地看着地面上快要崩溃的自己。 而一直被竭力压制的恶念在这一刻终于爆发，那是伴随火山喷发汹涌而出的烟灰，笼罩在蓝天上方，隐天蔽日，改天换地。 山神出生的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见过的人世之恶可比他诞生以来吸收的恶意要多得多…… 你看，哪怕内心在拼命给小良找着离开的理由，但理智还是在清醒地告诉他，‘他就是自己离开的，没有人能强迫他’。 ‘他又一次抛弃你了，这是他第多少次抛弃你？’ ‘抓起来！折断他的翅膀，收回你给他的力量，让他变成最普通的凡人！让他只能仰赖你的鼻息生存！’ 山神自嘲一笑，“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样对你才好？”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骨头，没有了挺直的气度。萎靡的阴沉的，由内而外散发。 山神浑身笼罩郁色，自然没有察觉门口悄咪咪蹭过来的一只麻雀团子。 “啾~”团子探出头娇软地喊了声。 神社内的那道修长人影一动不动。 团子等不到回复，它不免委屈地叫唤起来，“咕——” 他仍然没有动作。 团子瞅了瞅旁边比自己大了一倍有余的虫灯，苦恼地拍了拍小翅膀，认命地衔起虫灯，往青年身边拖。 好不容易跨过一阶阶石阶，来到青年身边，团子凑到他脚边，扯了扯裤脚，发出一连串欢快的鸟鸣，“啾啾啾~咕啾~” “……？”山神不想清醒，奈何身边的叽叽喳喳委实太过烦人。 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低头向那发出声音的小东西看过去。 山神双眸微睁。 那是只比正版团子小上一半的麻雀团子。但颜值丑不拉几的，比正版团子差远了。 它只有黑白两色，而且身上的花纹仿佛多看一眼都能把眼睛污染。能看出它是只麻雀还是山神从它的大致结构上判断出来的。 丑团子旁边落着一个崭新的虫灯，说是如此，但再新的虫灯经过一路的拖行和啄咬也会变得破烂。 丑团子完全没发现虫灯已经变了样。 见到山神看过来，丑团子还得意地‘啾’了一声。仰首展翅，似乎正等着山神把自己抱起来。 指尖轻颤，山神敛下眼。 良久，小声说道，“……哪里来的丑东西。” “啾？！” 被青年说丑，丑团子顿时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它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美丑的意识，也完全不能接受被评价为丑。 丑团子在青年脚上踩了一jio，见青年并不改口，干脆原地蹦哒，在脚上疯狂地反复横跳，誓要让他感受到痛楚！ 山神一把抽出脚，冷眼看着它。 丑团子一时不查，被摔着滚了一圈，撞在虫灯上，软软瘫下。仰倒时，丑团子忽然注意到被自己一时忘却的虫灯。 丑团子眼睛一亮。 它立即跳起来，跟没事鸟一样，活泼得半点看不出有哪里伤到了。 丑团子衔起一角虫灯，谄媚地放在山神脚边，“啾！”。 山神没动，丑团子就执着地把虫灯往前推了推。 一人一鸟互相僵持半晌。 山神瞥过虫灯，好气又好笑。虫灯和团子之前拿走的相似，甚至连里头萤火虫的数量都是相等的。 -- 第166页 但却又做工粗糙，连边缘的蛛丝都没合拢。里头萤火虫也是畏惧丑团子才不敢出来。 他心知肚明那是丑团子自己做的。 山神心绪已经先温和了一半，而明面上仍板起脸。他寻思着，总不能让团子这样轻易过关。 总该有一次硬起心肠，给他一个教训。 丑团子黑灰的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圆润的小眼睛惨兮兮地央求青年。 青年紧了紧手。 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看也不看虫灯，只无奈捏起了丑团子，问它，“你怎么捏个麻雀都不走点心？” 第85章 悠木良万万没想到, 有朝一日，他会遇上这样寸步难行的窘境。 街道上，悠木良站在一个小水滩前，凝望自己水中不足一个巴掌大的倒影, 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俗称, 怀疑人生。 水镜中, 与悠木良对视的, 是一只浅棕色的麻雀团子，也就是悠木良的鸟化形态。 ——这不应当。 悠木良默默摇头, 随即看到倒影里那只团子也跟着摇了摇。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又变回了团子的样子。 青年不由得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一下山就直奔横滨市区，凭借异闻生物的脚程、加上黑雾的辅助，他很快就抵达了市区。随后他却又想起被丢下的山神……犹豫再三, 还是扯出一截力量捏了只团子，打算用它给山神赔罪去。 毕竟他们之间的事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有错在先。 青年烦恼地揉揉太阳穴。 是他疑心病重伤了山神, 也是他不敢信任山神，把好好一位神袛逼成那样。但山神显然藏了一堆小秘密—— 悠木良消化完团子的记忆，自然就发现了更多团子没有发现的问题，也会深究更多。但他们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 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了解山神的背后？而未知, 是最让他恐惧的。 他们……姑且算是一个多年未见又重逢的友人, 和半个宠物与饲主的角色？ 山神不是咬鹃，悠木良比谁都清楚这点。 咬鹃可以是山神的分/身, 但山神却不会是咬鹃。他可以对咬鹃做到毫无保留的信赖, 那是因为咬鹃陪在他的身边够久, 久到他足以放下防备, 敞开心扉。 但山神和他又算什么？ 悠木良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山崖上的那一个吻。 “……我真是疯了。”青年捂住半张脸，遮掩了能泄露情绪的眼睛。遮了眼睛，却没遮住耳朵。露在外的耳尖比主人的话语更加诚实，它悄悄蔓上了粉红。 事实上，悠木良一变回人形就有了意识。只是，也许是当时的环境太过幽暗，气氛有太过合适……他在处理团子记忆的时候，不但没有拒绝山神，而且还回应了他。 好在山神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山神也没有发现，那时被他抱在怀里的人，一瞬间僵得像个木头。 悠木良意识在走神，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很快，黑雾团子就成型了。 青年还非常有诚意地给它画上了自认为非常好看的花纹，就指望它能给山神消消火了。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忽略了各种意外因素。力量刚修复身体，他就大肆动用力量赶路，还抽取出一大截做了黑雾团子，就是顶级异闻生物也吃不消啊！ 悠木良倒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原本想着自己可以找一个路口恢复力量，可等他走到路口，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借此恢复了！ 血脉反噬的力量还在，他本身的力量一弱，此消彼长，反噬力量瞬间就嚣张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他身体各处袭去。 异样的感觉传来，连身体也难以抑制地产生了疼痛。 悠木良：…… 笑容逐渐消失。 等反噬力量占了全然的上风，他的力量就只能委屈巴巴地守在心脉旁，好歹没让反噬力量要了宿主的小命。至于两方博弈的后遗症——自然是悠木良又变成了团子。 衣服散落一地，从中钻出来了头顶呆毛的小家伙。 悠木良看着衣服，彻底傻眼了。 ——这样一来，我还怎么去做我的‘要事’？ ··· 横滨市区人来人往，路人行色匆匆。而其中，却有一只圆圆胖胖的团子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动一静，不入。 它站在水滩边顾影自怜，只沉迷于自己的美貌里无法自拔，状似放松了警惕。 路过的市民有好奇看过来，或者故意从它旁边经过的，但都无法惊动它。 市民都几乎要怀疑这是否是只真的麻雀了，又或者是有人丢弃在路边做工精良的玩偶？但市民们再有疑惑，也没有人弯腰去动它，只是怀揣着满脑子问号离开罢了。 与人类不同，几只猫咪轻易分辨出了团子的身份，并盯上了它。 不得不说，团子实在是与猫有缘。先被猫形异闻生物追，后被野猫群盯上。 隐蔽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对处于中心的团子虎视眈眈。 悠木良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对水镜中的自己说道：“啾——你怎么长得这么好欺负呢？” 边说着，他收紧的翅膀微张，展开了飞羽。这动作轻不可视，哪怕在动态视力极其优秀的猫咪眼中，也只像是风吹过拨动了团子的羽毛。 -- 第167页 猫语与鸟语互不想通，猫咪们也就不知道它们以为的‘猎物’早就发现了‘猎人’的躲藏位置，甚至还准备当一把‘黄雀’。 又一阵风过，榕叶晃晃悠悠，以‘之’字形的路径，从半空飘落至团子面前。叶身向下倾斜，叶尖朝下，最先接触水面。 说时迟那时快，当尖端触及水面，水面才刚卷起一圈波纹时，猫咪们不约而同冲了出来。后退蹬出，它们如离弦之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跃起。 光线从上方斜射下来，猫咪的影子被拉得又巨大又细长，像是一只只庞大的阴影怪物，无声笼罩了背对它们的团子！ 团子垂眸。 圆形的雀眼倏然被压出刀刃般尖锐的弧度，似有一双同样狭长的凤眼与此交叠，重合成那人高傲自信的模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刷——’飞羽大张。 雀眼中似有暗芒闪过，麻雀俯身，以其中一只脚爪为轴，展开翅膀。两边翅膀呈流线型，一高一低，能极好地在快速旋转里减少阻力。 同时，麻雀一下子蹦起来，螺旋冲天，锋利的鸟嘴直对准已经跃到它正上方的猫。 冲力被猫咪厚实的皮毛抵消了一大半，同时也阻挡了鸟嘴的伤害，不过好在，麻雀成功撞在了猫咪身上。 只见麻雀顺势整只都撞上猫咪，在脚爪撞上的一瞬间抓住了猫咪的毛发。它又拍打起翅膀，这双翅膀它还没学会怎么用来飞翔，但扑腾着滑翔还是能够做到的。 麻雀在猫咪达到抛物线顶端开始下落的时候松开了爪子，仗着猫咪的落势比自己快，麻雀趁机翻到猫咪背上，又一步步爬到了头部。 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后，猫咪才落在了实地。 麻雀的动作轻手轻脚，难以察觉，因此猫咪也就认为自己截在了团子前头，而等它回头看去时，却发现水滩旁空无一物。 猫咪：“喵？” 猫咪不信邪地走到团子之前所在的地方，又用爪子踩了踩，好确定这只麻雀是不是隐身了。可它是没有找出任何问题，也没能踩到机关之类的东西。 “咪……”猫咪垂头丧气地绕过水滩，准备回去向猫群复命。 自己好不容易先出手一次，却让猎物跑了，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咯！ 只是……我头顶的是什么？ 路过水滩时，猫咪瞥见水中映出自己头顶的一团浅棕。它凑到水滩边，而那一团也跟着动起来，凑过来。 一大一小在水镜里互相瞪视。 它是什么时候跑到我头上去的？！难怪我总觉得头有点重！ 猫咪想着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现在不是该抓它么？ “喵！” 猫咪炸开了毛。 与此同时，猫群也同样看到了在猫咪头顶的团子。不需要言语，猫咪们就如炸了巢的蜜蜂汹涌而出，势必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麻雀按于爪下！ 团子噤声，两翼收起。它的脚爪还抓在猫咪的一撮毛上，望向袭来的猫咪，目光清冷。 年轻猫，不讲武德！ 团子冷笑一声，一口啄在敏感的猫耳朵上，逼身下那只猫‘嗷’地一声四下乱窜。 猫咪们想追到麻雀，麻雀又不让身下的猫停下来。一时间，从东街到西街，祸害路人无数。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猫条飞檐走壁，一jio打翻了阳台上摆放的小花盆。 花盆摇摇欲坠，正巧屋里人走到了窗边。望着屋里那人熟悉的脸，团子毫不犹豫地一伸翅膀推了一把花盆。 本就是圆形的花盆被轻易推动，向阳台内的房里滚去。 中岛敦：？ 团子回以中岛敦一个核善的微笑，虽然用鸟嘴强行做出的微笑看起来诡异又瘆人。 猫条载着麻雀手脚麻利地溜了，跟随它们而来的不速之客却是一个接一个落在了阳台上。你一脚我一脚，踢足球般把花盆踢向了不同的方向。 最后一只猫一脚把花盆向阳台外踢，而阳台外，正是三层楼高的空中。 中岛敦：！ 猫咪正要跟着同伴一起离开，跳到半空却突然被扯住了尾巴。 只见那刚才还在窗户边的青年一瞬间就来到了阳台，一手拉着它的尾巴，一边尾巴勾住了快掉下去的花盆。 猫咪：夭寿啦人类长尾巴啦！ 随即，猫咪看到那个人类青年对它露出了一个阴气森森的笑容，“你们……是怎么回事？” 第86章 悠木良骑着猫咪浪到飞起。 风从耳边呼呼地刮过, 连胸前几缕逆了风向的绒毛也在风中凌乱。身下的猫咪在z字抖动、风骚走位，身后追着的一群猫或前后包抄, 或左右夹击。 团子眯起眼：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爽！ 麻雀美滋滋地享受着速度与激情，但它并没有注意到，一只奔跑速度更快的巨大白虎正在地面上追赶着。 古语有云，乐极生悲。 在团子又一次啄咬猫耳刀控制方向时，一声不知打哪儿来的吼叫轰雷般在极近的距离里炸响。 “嗷——” 猫咪身体一僵，竟然连减速的姿势都没有，明明跳跃在半空中, 身体前进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失了四肢与猫尾的协调, 猫条就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从原预订的棚顶直挺挺地撞向支撑棚子的铁杆。 -- 第168页 悠木良：……？ 这就离谱。 在猫群围攻下遛了小半个城区的猫是谁？把它还给我, 我不要你，谢谢。 团子必不可能坐以待毙跟着猫咪一块儿撞上去。只见猫车快靠近棚子的时候, 它一脚蹬向猫头, 把猫咪当了踏板，自己则蹦上棚顶。 顺便也让本该撞上铁杆的猫咪向侧面偏移了一点角度，与铁杆擦毛而过。 “啾！”团子从棚子边缘探出头来, 愤怒地叫了一声。 想也知道，城市里除了动物园, 哪里来的猛兽嚎叫？必然是有人作祟。 “啊……抱歉抱歉, ”底下的青年一脸尴尬地挠挠头, “我第一次这样用, 还不太——” 说到一半, 青年眼角瞥见又一只被他吓落的猫咪, 赶紧跑过去接住猫。 他补上后半句, “不太熟练。” ……中岛敦。 麻雀认出来了。 看他接猫接这么欢快, 团子想了想，喊了一声，“啾。” 看在你领会了我的意思的份上，我姑且原谅你了——雀之宫家的孩子绝不承认自己刚才有向区区一头白虎求救！ 团子瞄准了中岛敦，向下一扑。 青年果然接住了它。 麻雀轻松跳到他肩膀上，抓住了武装侦探社刚发的新制服，“咕。” 果然我没有看错你！ 虽然速度与激情超好玩，但也让团子骑虎难下。它只要一松爪，别说后面追着的猫群，它的小坐骑就会第一时间反水咬住它。 而一路上也没看到适合跑路的地方。 这时中岛敦的出现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被它抓住衣服的青年愣了一下，随即慌忙摆手，试图把它从肩上抖下来，“不不不，你现在该飞走。” 中岛敦指了指地上从僵硬中恢复，眼里带着畏惧离开的猫咪们，说道：“就像它们一样。” 团子摇摇头。 “我也要走了。”中岛敦想和它讲道理，“我不能带你回去。” 你在想peach！ 团子轻嗤一声，它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不，它是不讲道理的鸟！ 且不论麻雀为了搭乘人形交通工具如何对中岛敦进行威逼利诱，但总之，麻雀是成功在武装侦探社据点‘登堂入室’了。 “这个是……”鸢发青年摸着下颌，一手往前伸了过去。 泉镜花赶紧举高了手里捧着的肥啾躲过太宰治的魔爪，“不行！” “诶——”被拒绝的青年瞬间变得一脸悲伤，做西子捧心状，“镜花酱～居然是这样看待我的么？” 太宰治转过头去问坐在旁边的其他人，“我怎么会对它做出……” 他又双手托脸，自我陶醉道：“特别是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美男子～” 国木田独步打断他，“太宰，” 年轻的下一任社长终于忍不住推了推眼镜，遮挡了自己眼中猛然升起的暴虐之意。 “眼睛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可惜那人完全没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甚至连关注点都歪在了另外一个角度上，“国木田居然会毒舌了！不可思议！” 夸张的语法、浮夸的演技，这个男人几乎每一次的行为都能踩在武侦众人心头反复横跳。 这个、大概就是现实版的，‘每天一遍，早恋再见’……吧？ 在武侦两巨头硝烟战火下彻底沦为背景板的中岛敦想道。 “乱步先生怎么看？”无奈之下，中岛敦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社里最靠谱的男人。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人将将把自己从睡眠中清醒。闻言，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却又突然皱起眉。 他摘下眼镜，睁开了眼，露出那双祖母绿色的眸子。 悠木良在泉镜花手里稳坐钓鱼台，半点看不出慌张的意思。哪怕现在他面对的是被誉为‘神一般智慧的男人’，它也不在意自己过分镇定的表现是否会引起怀疑。 团子悠然地与江户川乱步对视。 半晌，青年笑出声，“……有趣。” 团子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哎？”中岛敦疑惑不解。 江户川乱步对他说，“既然这一位跟着你，就把他带在身边好了，反正也是个迟早都要解决的问题。” 接下来的一句细若蚊蝇，“那个东西一直存在，‘鬣狗’就会越来越多。” “意思是……”中岛敦没注意最后一句，他指了指麻雀，艰难又迟疑地开口，“之后、我也要带上它？” 江户川乱步肯定地点头，“嗯。” “哎——！” ··· 黄昏中，列车在轨道上呼啸而过，轨道两旁，是被染成金黄的广阔农田。 列车1号车厢，A15、16座。 两人相对而坐，灰白头发的青年靠在椅背上仰面而睡。另一个深棕头发的趴在桌子上，把桌子占据了大半，因着脸埋在臂弯里而看不清面容。 他们在列车的左侧座位上，与他们相对的是列车右侧的B15、16座。 一个相貌平凡的大叔坐在那。 或许是看隔壁两人睡得太香，大叔忍不住站起来向他们走过去。 一只手伸出来，狗狗祟祟地摸向了两人放在桌面上的公文包。 眼见自己的手离包越来越近，当他成功把手指塞进包里时，中年大叔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 第169页 却未曾想…… “啪！” 他以为睡着的两人，一个抓住了他的手，另一个更过分，他从不知道哪里抽出来一把小刀，直接擦着包的边缘而过，向下扎在他的两根手指指缝之间。 刀口对准了他的指蹼，隔了一两毫米没有碰到。但这个距离，只要他一动，手就废了啊！ 大叔一瞬间冷汗直冒。 他这是碰上硬茬子了。 祸不单行，他感觉自己已经摸进包里的手指被一个触感坚硬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随后那东西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毫不客气地张口咬住了手指！ 鸟喙尖尖略弯，一口之下就如同粗口的钉子扎进了肉里。 大叔“嗷”地一声惨叫出来，顿时吸引了车厢里一大部分人的注意。 发现自己被围观了，大叔心里暗道不好。有过多次经验的他立即想道了应对的办法。 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大叔就看到那个原本趴在桌面上睡觉、反手掏刀的青年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卡片，“村口一郎……” 看到大叔看过来，他还把卡片转了转，也让大叔看清楚了。 大叔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计划，他仿佛见了鬼般，失声道，“你怎么会有这张身份证？！” 这是他前两天刚买的□□啊！ “这不重要。”青年理所当然地，“我记得……三天前新岗火车站失窃案，嫌疑人，也叫这个名字吧？然后——脸也有八成像哦～” 周围原本还在吃瓜的群众目光立即变得狐疑起来，“同名还相似，不会就是这个人吧！”“看那个人的手还在别人包里，是不是刚想偷别人东西被抓了啊！” 乘客的言论更让大叔慌张，他抽了抽手，发现自己居然没能抽出来。而随着自己的动作，疼痛还愈发强烈了。 里面不会放的是捕兽夹之类东西吧！ “你胡说什么！”大叔慌乱地反驳，“我又不是村口一郎，他做的事不要随便栽赃到我身上啊混蛋！” 大叔一张口，就把自己聊爆了。机智的群众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的谎言，“哎？既然你不是村口一郎，怎么会有他的身份证哦？” “可能这个是他偷的？” “哦豁，黑吃黑，有点意思！” “乘警！这里有一个小偷！” 群众才不管这么多，都被抓得人赃俱获了还要狡辩，当他们是傻子吗！何况抓住一个小偷，就能让自己被偷窃的风险降低一分，利人利己的事，谁不去干呢？ 乘警很快来到了车厢，抓住了中年大叔。一旁的乘客又你一言我一语将事件叙述完整。 确定已经没有需要再补充的部分，乘警合上记录本，向两人鞠躬道：“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感激不尽！” “哈哈哈哪里哪里……”中岛敦讪笑着摸摸头，一边视线止不住地瞥向大叔还在流血的手指。 ——话说，这算不算防卫过当啊？？？ 他又看了眼貌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公文包。包里的小东西一动不动，与刚才一言不合大肆动口的麻雀判若两鸟。 呵，虚伪。 太宰治隔着公文包敲了麻雀一下。 乘警边说着，看到桌面上立起的小刀，他又改口劝道，“对了，先生，水果刀这样放很危险的。” 中岛敦：…… 中岛敦：“啊哈哈哈哈哈是的呢～我们下次会小心的～” 再三道谢，乘警就带上大叔离开了。转过身时，乘警想了想近期的失窃案件，‘好像——新岗火车站没有失窃案上报啊？啊不对、等下，有新岗火车站这个站点吗？’ 乘警：o_0 第87章 列车上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对三人来说都是这样。 “太宰先生，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从列车车站走出, 领头的自然是太宰治，而中岛敦非常自觉地落后一步肩负起了拎包的责任。 这次的任务奇奇怪怪的，国木田先生说不适合他知道，乱步先生说他去了就知道了，然后太宰先生说—— ‘可能是要拯救世界吧。’他把腿叠翘在办公桌上这么说。 中岛敦回想起那个男人玩世不恭的神态就想把他一巴掌扇进墙里。 不不不，我怎么能这样想太宰先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中岛敦悚然一惊。先不说他打不过太宰先生，单是太宰先生是把他领进武装侦探社的前辈这一点, 他就不能…… “……”所以我居然真的在想怎么样打到太宰先生吗！ 团子从包里跳出来, 不容置疑地躲过中岛敦放肆的手, 跳到他头上，同时也发出了疑惑地一声, “啾。” 它同样不知道中岛敦的目的地, 但它知道——跟着他，自己就能找到自己的目标。 太宰治安抚道，“不用担心, 一会儿就到了。” 他拿出手机，低头看了几眼, 扬手一挥, “哟西, 我们往这边走！” 花费两小时才到达的目的地出乎所料。 倒也算不上破旧, 只能说是半新不旧的一个地方。 中岛敦一看到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瞳孔紧缩, 直到缩成了一点偏圆的菱形, “孤儿院……” 团子了然。 太宰治一把拍上青年的肩膀, 鼓励道，“本次任务的委托人——就是孤儿院院长，好啦，任务由他和你说明，上吧，鸟人组合！” -- 第170页 中岛敦：…… 团子：…… 团子给太宰治甩了个眼刀。 太宰治矮身躲过并回给它一个‘wink’。 从没有一次像这样，让中岛敦感到自己也需要拐杖的时候。腿仿佛并不是自己的腿。他倒是不想走过去，但太宰先生又在把他往前推。甚至像条恶犬，堵在他身后堵死他的退路。 “可是……” 中岛敦咽了一口唾沫。 这次不是太宰治，而是团子催他了，“啾。” 没有可是。 搞快点。 太宰治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是武装侦探社接下来的委托哦~敦，武侦能不能保持全胜纪录就看你的啦！” 中岛敦垂下白虎尾巴：TVT 他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往里走了。 即使印象里院长的淫威犹在，但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现在的他拥有强大的异能力，也经历了多次的实战，还有一群那么那么信任他的同伴…… 但， 还是好可怕嘤嘤嘤——！ 中岛敦推开孤儿院大门，记忆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可他才离开那里短短的一段时间，又怎么会忘记？ 大老虎就在进了大门五米的地方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麻雀不忍直视地举起翅膀捂住眼。 团子：简直没眼看。 忽然，他身前传来他再深刻不过的声音，“……敦，你回来了。” 中岛敦浑身一颤。 “院长……”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然沙哑。 ··· 大堂里，他们坐在往常迎客的地方交谈起来。 “你……过得怎么样？”院长沉默半天后，才找出一个话题。 中岛敦垂下眼。 这里既是迎客的大堂，也是孤儿们吃饭的地方。他记得他小时候也是常常在这里玩耍的……只是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过往种种，质问涌上嘴边又被他吞下，最终怨恨、苦涩、痛苦，以及最开始的仰慕依赖，全部最终化为平淡的一句，“还好。” 中岛敦看到桌上的杯子，想起来，“山田他们——怎么样了？” 孤儿院里，除了他，倒也还有几个一道生活的孩子，之前他被关起来的时候，全靠他们时不时带来的食物，才没饿死的。 “都上学去了，有好心人给他们提供了学费。”院长说，“那只麻雀，是你养的宠物吧？” 中岛敦：“不算，是自己跟着的。” “那也挺好。” “……嗯。” 两人是第一次坐在同一个地方，以平等的姿态心平气和地谈话。中岛敦长开后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长得比院长要高大，而从前他以仰视姿态来看的那个男人，现在只需要俯视。 反而是那个人在拘谨。 中岛敦想道，他确实不用再怕他了。 “院长，我的任务到底是……？” “啊，”院长卡壳了一下，“那就打扫一遍孤儿院吧。” “好。” 中岛敦干脆利落地站起来，向外走去。 正处于青壮年期的青年朝气蓬勃，而一向单薄的身体也在武侦的照顾下被养得壮实了许多。比起刚从孤儿院里逃出时的瑟缩与怯濡，现在的中岛敦更多是自信与从容。 院长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武侦说得对，是他耽误了他。 大堂外，中岛敦还记得扫帚摆放的位置，他把团子放在一旁的窗台上，“你先呆在这里，我搞完卫生回来接你。” 团子想了想，叼起窗台上挂着的抹布。 “啾。”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把一些地方擦了，这样两个人干活快一点。 说干就干，团子毕竟是一只行动力极高的鸟，中岛敦都没来得及阻止它，团子就已经找到了水管，沾湿了抹布。 这样，中岛敦扫过一遍的地方，团子就踩在抹布上滑过去，连拖把都不需要！ 也亏得是室内铺了地砖团子才能怎么玩，要换成是室外的石板，滑都滑不起来。 中岛敦心无旁骛地打扫卫生，对他而言，不需要去思考院长花大力气委托武侦却又只需要他做一次清洁工的意义何在。 可能从看到院长的时候，他的思维就已经凝结成了一团浆糊。 团子一心二用，除了充当小型拖地机器，它还要分心去找一个它念念不忘的东西…… 孤儿院规模不大，减去荒地的面积，剩下的建筑物占地就更少了。清理完一层，中岛敦领着团子向二楼进发。 团子察觉到孤儿院里也有地下室，但中岛敦既然没有这个想法，它也不会提醒他——这不是凭空给自己多添一些工作么？ 二楼基本都是孤儿院里儿童居住的房间。可以看到的是，被褥虽然破旧，也修补过多次，但大抵是足够保暖的。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 团子在心里对院长的评分又提高了一点点。 看起来和小老虎关系僵硬，没想到人还是可以的。 走过宿舍，尽头是一间大房间。 同时在这里，它感觉不到那东西的气息了。 团子的眼神暗下来。 从靠近孤儿院，它就发现了周围无处不在的亲密气场，这无孔不入的感觉，简直比步行鱼散发的恶臭还令鸟反胃。 -- 第171页 而就是在这浓密的垃圾堆中，突然冒出来一坨清新的空气，怎么看都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对劲’几个大字。 “……这里是书房。”中岛敦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团子紧随而入。 书房里的书比它想象中的更多。三个大型书架贴墙而放，上面整整齐齐地塞满了各种读物。 中岛敦视线从自己儿时曾看过的几本书面上滑过。 他就是从那里，了解到外面的世界的。 中岛敦不再看它们，他拿起了口罩，带上手套，“开始吧。” “啾。” 院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他像在等待什么。里面的一人一鸟则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的存在。 当又一本书被拿出来，夹在两本书之间的信封也就随之掉落。 中岛敦下意识接住了信封。 团子仰头看去，信封上写着，‘中岛敦亲启’的字样。而寄信人署名，赫然就是院长。 麻雀歪头。 它瞄了一眼在门口的院长，又看了眼打开信封的青年。 面对面用书信交流，人类……原来是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吗？ 团子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往旁边走开了几步。 要尊重他人**。 不久，中岛敦把信纸塞了回去，又原封不动地折好了信封。不需要提醒，他就往外走去。 信的内容团子不得而知，但看到中岛敦越过院长向楼下走，它于是也跟上了。 院长走在最后。 看过信的中岛敦面色比先前更古怪了，纠结得像个喝了黑暗饮料，想吐又不敢吐的苦逼人士。 团子漫不经心地想。 接下来，它就看到一个个被藏在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的信封被中岛敦接二连三地找出来。 信件统一被中岛敦揣在兜里，越来越多的信件让他的衣兜被撑鼓了。 团子目瞪口呆。 它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院长，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类！ 信封就像是串线的珠子，一个指引着下一个，每看一封，中岛敦脸上奇怪的表情总会更多一分。 兜兜转转，最后一封信，居然把他们引到了他们发现第一封信的书房里。 只是比起他们离开的时候，书桌上多了斜放着的一束鲜花。 马兰、黄玫瑰、三色堇…… 中岛敦沉默地走过去，拿起了花束上的小卡片。 ‘你已经是大人了，敦。’ 第88章 意外来得太快, 就像龙卷风。 中岛敦只来得及看清楚卡片上的字，他甚至没能回首望一眼写下这颤抖字迹的主人。 就在他拿起卡片的时候，异变陡生。 由远及近的震动从地下深处传来, 脚下踩着的地板摇摇晃晃, 连带站立在其上的生物也禁不住跟着摇摆。 这是——地震了？不, 不是…… 震动的强度在短短十几秒内成倍增长，远超平常地震的程度, 就好像是, 他们位于震源的垂直正上方一样。 团子眯起眼。 “哐当。”一本书掉在地上, 之后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一样，书架上的书本接二连三地往地上砸。 中岛敦反应极快，在震动变强时就立即抄起团子，快速退出书房寻找适合的场所等待地震过去。院长离门最近, 也是最先退出的。 但他们离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震动增强的速度，如果再拖延下去, 他们还没跑出这座建筑就会被倒塌的设施频繁阻拦。 青年眉头紧皱。 内心的天平迅速倾斜，他深深看了眼院长扶着墙壁行走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无法原谅你。 随后, 蔚蓝的光圈从他体内迸溅, 身上的衣物无风自动。 再睁眼时，斑驳的眼瞳渐深, 无尽凶意从身上散发。小腿、手臂上的贴身制服被鼓胀的肌肉撑破，双手、双脚都化为了白虎的虎爪。 中岛敦四肢着地，就像一只真正的老虎那样, 四肢协调, 向着那人快速奔跑起来。 ——但这与我想救你没有冲突。 “吼！” 中岛敦身上的虎纹若隐若现, 随他的起伏明明灭灭, 夺人眼球。院长转身时，看到的，就是半人半虎的青年。 院长紧张地张口，“敦……” 虎爪抓向院长，却没有如院长预想中的伤害他，而是让尖锐的指甲与院长擦身而过，用手臂揽住了他。 手臂用力一掀，院长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就被轻易翻身挂上了肩膀。 多负重了一个人仿佛没有对中岛敦造成任何影响，他踩上窗台，一跃而下。 一瞬间，团子敏锐地注意到窗外的景物没有和他们一同处于同一个频率上，甚至连离孤儿院最近的建筑物也没有任何损伤。 也就是说，只有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摇晃的。 “墙壁也出现了裂缝，”中岛敦也察觉到了不对，“这窗台的质感怎么像纸？”脚掌蹬地时的触感奇怪又别扭，仿佛他踩的不是瓷砖，而是一层表面粗砺的厚硬粗纸。 “啾。”团子扇了他一翅膀，示意他看地面。 他们虽然从二楼逃了出来，但却还在孤儿院的范围内，也就还在异变的笼罩内。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二楼。 那层建筑在两人一鸟的注视下悠悠然一抖，明明在院长记忆里是由钢筋水泥建造的孤儿院此时却像没有了骨头，柔软如一张薄纸。在其上，无关紧要的家具被它雪花般簇簇抖落。 -- 第172页 卸去一身繁重后，二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削瘦。白漆、墙纸、混凝土……数不清多少东西从它身上被剥离脱落，又掉在地上。 到最后竟然只剩下几片轻薄的书页！ 二层变化完成，接着就是一层、地下室。 中岛敦紧盯着它，没有挪动一步。忽然，他面色大变，“难道这就是‘书’？” ‘书’，'这个词可谓贯穿了中岛敦的人生。所谓的‘书’的钥匙，只要获得他就能找到‘书’，甚至是在悬赏榜上70亿美金的高价、接连不断的追杀…… 可中岛敦自身完全不知道自己和‘书’有什么关联。 现在孤儿院的变化，再加上自身，中岛敦立即联想到了‘书’。 “快走！” 如果真的是‘书’，那就不会是他们几人能够抵抗的存在……如果太宰先生在，他的异能力一定可以—— 对了，太宰先生呢？ 白虎恍然发觉，他们站在孤儿院里看到的、孤儿院外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扭曲变形。 他们的退路被堵死了。 “糟糕……” ··· 原世界，孤儿院外的太宰治也被麻烦找了上门。 他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喂喂，使用暴力可是不对的。” 他身前站着一个青年，也不见青年有什么动作，但太宰治感受到的压迫一瞬间就翻倍了。周遭的空气也被快要凝结成固体的时空排挤出去，氧气缺少让被攻击的他呼吸逐渐困难。 青年一头苍翠长发，发中露出的尖耳昭示了他非人的身份。一个乌漆麻黑的东西趴在他颈窝间，百般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正是追寻团子而来的山神。 “身为前Port Mfia 干部，现暴力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一员，暴力？也亏你说得出口。” 山神冷声道，“小良呢？” 他一路追踪到这里，但却在这里失去了悠木良的气息。而附近的人与建筑中，只有太宰治身上沾染的气息多一点。 “悠木君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咳咳咳！”太宰治还想狡辩，可山神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镇压之力没有直接落在太宰治身上，它落下他的周围，间接营造了一个趋于封闭的空间，把太宰治困起来。 “好吧……他们在孤儿院里。” “这里有孤儿院？”山神狐疑的扫望一眼周围，只觉得空空如也是对这里的最好诠释。 “当然。”被放开的太宰治从容不迫整理好衣襟，“看到那边了吗？” 他指向孤儿院所在。 现在因为发生的变化，这里看上去只有一片荒芜杂草。 “那里原本有一个孤儿院，但他们在里面的时候把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玩意儿触发了。” 太宰治摊开手，“‘duang——’他们就被收藏啦～” “收藏？” 太宰治摇头晃脑，“‘凡人不可视神’、‘凡人不可近神’，然后，还有类似的说法是，‘神隐’。” 山神面无表情，也没让人看出来是信了还是不信，“怎么救。” “那可不行。”太宰治摇头，他食指竖起抵在唇上，“这可是——小良和我的约定啊～” 山神眉头一跳，再看向太宰治时，眼里就多了几分隐晦的杀意。 “何况，人力是无法赶上‘书’的进度的。” 闻言，山神‘呵’了一声，“太宰治，听说你的异能力能让异能力无效化。” 太宰治：“嗯？” 青年勾唇粲然一笑，“我这个神……人，一向不信命。”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袖口，露出有绿丝排蔓的手臂，“‘实践出真知’我很喜欢你们人类的这个理论。” 山神张开五指，原本被放开的太宰治霎时间又被禁锢住了。 他摸摸黑团子，把它从自己身上毫不留情地撕下来，“你该回去了，力量长时间在外，对身体不好。” “啾？”黑团歪头。 山神没再多说。他手一扬，黑团和太宰治就被一同打包往孤儿院所在方向上扔了。 太宰治临死挣扎，“我不行的……”但无论他怎么辩解，拖拽他的力量依旧巍然不动。 太宰治：nmd。 就这样，由山神的力量包裹，太宰治作为第二层保险，最后是以黑团为核心的一坨冲向半空。 随力量的前进，身处在内的太宰治是感受最直接的。他们越前，受到的阻力就越大。 层层时空涟漪从身边荡开，一圈一圈，来回震荡。 山神的力量与时空拉锯，但无论阻力多大，他们都能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向前推进。 人力终有极限，不多时，太宰治感觉自己就像触摸到了一层膜。膜后或许是‘书’，或许是更多的膜，太宰治不知道。 这层膜把他们都堵在了外面，山神的力量对膜不起作用。 山神毫不犹豫，撤掉了外层的力量，转而简单粗暴地把太宰治往膜上丢。 太宰治垂直撞在膜上，被膜阻挡，随即以符合牛顿定律的速度往下掉。 从半空到离地十厘米，突然，他怀里搭顺风车的黑团在瞬间消失不见。 山神走近膜。 ——通道打开了。 膜内传来引力，山神放松身体，顺从地被吸入其中。 而膜外，太宰治一脸窒息地坐起身揉了把摔下来时被石子咯到的屁股。 -- 第173页 “好痛～” “从高空坠落而死的死法似乎也不靠谱啊……想要没有痛苦地死去真难……” 太宰治摸了把膜，膜没有反应。 好的，确认过手感，自己就是个一次性用品。太宰治沮丧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还好早就和小良约好了，不然我岂不是连‘书’的样子都看不到。”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伸手美滋滋地拿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视频通话中’。视频里的画面，赫然就是‘书’内发生的事情。 至于如果视频另一头中岛敦的手机坏了怎么办……太宰治看向公文包里的笔记本电脑。 针孔摄像头真是个好东西。 “不过居然这么痛……”太宰治嘟囔道，“我记得他好像是面具脸的小情人兼店员？等他们出来了，我一定要和面具脸算清这笔账……” 第89章 尘封多年的书页再度重现于天地之间, 初见时，纸面褶皱繁多，污迹斑斑, 却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飞快平整洁白, 仿佛刚才的老旧面目只是两人一鸟的错觉。 地上与地下的建筑都化为巨大书页，除却根部还连接在地面上，已经与一页普通的书纸并无两样。 中岛敦几人像是在混乱中几只渺小又茫然的蚂蚁。身边无处不发生着他们世界观里匪夷所思的转变, 没有一处是不变的，也没有一处可供安全落脚。 天空突兀地空白了一块，宛如是橡皮擦用力擦拭, 将线条与色彩一同擦除干净, 不留一丝。 隔着空白块不远, 又是一道空白的痕迹。天空被强行分裂成了数块色彩, 边界处连接的是无尽空白。空白不断增多, 天空中能分辨的颜色也就越来越少。 它在被‘书’清除。 底下的几只从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 面前, 八张书页呈扇形展开屹立，书页上覆有柔和光晕, 并不刺眼, 却将书上书写的内容遮挡彻底。只剩下书页右下角的页码能被朦胧判断。 每页书页展开的角度相同, 完美在180°平面空间上分割出相等的九份空间。书页精美雅致，又有透亮的色泽于表面流转，是如平坦辽阔江河的慢条斯理，不徐不疾, 维持在稳定的时速中，又暗含起伏变化。 书页吸引了几只的目光, 但显然, 除了团子, 其他人眼中都隐隐带有戒备抗拒心理。 比起这一看就不同凡响的书页，他们更想知道如何逃离这个陌生的空间。 两人非但没有上前查看，甚至还后退了几步踩在世界的边缘上。 书页：…… 两人不解风情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书页，原本书页上平静流动的光晕光芒大放。耀眼的白光转瞬间充满空间，同时书页的中心又有不容抗拒的吸力传来。 ‘凡人不可抗神’。 团子默念。 三只里院长最先中招，他的脚奋力抵地，却因没有借力物而被迫向前。中岛敦自然拽住他的手，共同抵抗吸力。 吸力维持不变，中岛敦他们却要花费大力气才能稳定住身形不被吸走。书页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而人的体力却是有限的。 这样的他们，又能在书页的吸力下支撑多久呢？ “敦，放开我。”院长面色惨白地开口。 中岛敦非但没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不可能。” “敦，”院长告诉他，“你的事迹我都听福泽社长说过了。” “你能成为一个拯救别人的人，而不是成为一个没有善恶差别的破坏者，我很高兴。” “这一年来，你做了很多，你活着，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院长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身体同时遭受着书的吸力和中岛敦的拉力，两种相反的作用力集中在他的手臂上，身体肌肉早已不堪重负。 忍着疼痛，看到青年焦急的神色，院长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听我说……你也许忘了，但我记得，你是在误食了一页纸后才拥有的异能力。” 中岛敦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到现在，我才敢确认，你吞下的，就是那页纸的一部分！” “你不能靠近它，你身体里有它的一部分，它注定要把你吃掉补全自己，我却不是它需要的，它不一定会把我怎么样。” 中岛敦本来正被自己的异能力来源震惊得晕乎乎地，一听到这句，就马上清醒了。 虎眸含怒，“这就是你要放弃自己的理由？！我以为你变了，可你根本就还是那样，自以为是、不听辩解……” “你怎么知道是它吃我不是我吃它！” 书：…… 院长：…… 团子：……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吃书就离谱！ 团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中岛敦，大概意思类似于‘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虎子’。 是饭菜不香还是肥宅快乐水不好喝？你居然扬言要去残害一本无辜的书！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上一句不经思考秃噜嘴的白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我不是那个意思！” 团子别过头憋笑。 懂懂懂，我们都懂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说笑归说笑，面前的问题一时不解决，他们就一刻不得安全。 -- 第174页 中岛敦与院长的矛盾越发激烈，一个自愿送死，一个仗着对方挣脱不了拼命拉住。 两厢僵持，注定要出大问题。 团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满心无奈中还带着恨铁不成钢之意。 悠悠叹息声飘荡在空间中，这声音清浅温柔，如云似絮，它从近在咫尺的耳边传来，丝丝缕缕闲逛入耳。 “！” 中岛敦浑身都炸开了毛。 竟然有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还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不知是敌是友，他没有轻举妄动。 突然出现的人一手搭在一个人肩上，“都别争了。” 熟悉的嗓音令中岛敦眉头一跳。他匆忙回头看去，恰好捕捉到那人温润含笑的眼神。 青年一身黑衣，丝发飘飘。衣服一动，就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中岛敦喊出来，“店长？！” 他正想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就被青年过分宽大的衣摆吸引了目光。仔细一看，衣摆之所以宽大，就是在下面藏了一条雀尾！ 中岛敦：？ 他看着看着，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犹犹豫豫地喊了声，“麻雀？” “嗯。” 身后青年毫不吝惜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中岛敦四下环顾，团子不见了。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碎，他只觉眼前一黑。 这、这人就是之前跟了他一路的团子？ 那我之前想要撸毛、喂鸟的举动岂不是……！ 悠木良没和中岛敦过多叙旧。 刚才突然冒出来一团他之前分出去的力量，黑团一见到他就如雏鸟归巢，迫不及待地涌入他体内，让他得以化为人形。 但却不代表就不会变回去了。 吃一堑长一智，还是趁着力量充足、通道暂时打开，赶紧把这俩丢……送出去才是。 “都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悠木良说道。 随着他话语刚落，黑雾从他掌心中涌出，团团包裹两人，“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黑雾化线，如丝线细细密密网织，包出两个大茧。 其中还特意分出来一根钓出了中岛敦的手机，塞到自己口袋里。 悠木良一指身后，雾线就拖拽着两个大茧往膜上撞了。 “一路顺风。”青年笑眯眯地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合拢，擦眉梢而过向外一滑，还有闲心给他们奉上一个送礼。 大茧撞上膜层，直撞得膜层抖动不断。雾线强硬地要钻进去，膜层则是极力反抗。 好在虽然颤颤巍巍，膜层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吞下了两个茧。 又是一阵抖动，膜层如同撑吐了，猛地甩出来一只咬鹃。 咬鹃是被螺旋抛出的，不知转了几个圈，连羽毛都凌乱不堪。 乱毛的咬鹃一出膜层，不待落地，一抓准抛力的疲态就展翅飞起。 坠落又直线拔高，尾羽在空中滑过，留下一道翠绿残影。咬鹃飞到高处时，向后一仰，后空翻后稳稳悬挺在了半空。 这可比悠木良自己化身的不能飞的麻雀帅多了。 悠木良眼里充满了艳羡。 眩晕难不倒一只空中王者，咬鹃无视尚存的负面debuff，一锁定他朝思暮想的人，就立即飞落到青年肩上。 它草草啄了几口羽毛梳理，转头一张小巧的喙，就是一连串婉转动听的啼鸣：“你又跑！说吧，又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小蹄子过来勾引你，那只蠢老虎还是外面那个‘青梅竹马’？” 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的悠木良：…… 味儿真冲。 他不动声色地扶了一把脚软差点从他肩上摔下去的咬鹃。要是刚才花式耍帅都完美达成，却在他这儿摔了跟头，那糗可就出大了。 “都不是，”悠木良试图组织语言造句敷衍过去，“其实我……” “身患绝症记忆失常阿尔茨海默病大姨夫到访还是迷路，才让你能特意跑了几百公里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 咬鹃语言尖锐得活像一个抓住丈夫出轨的妻子，满嘴的柠檬味口气，气势汹汹又阴阳怪气。 悠木良只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时候，只需要保持微笑就好。 见青年没说话，咬鹃轻哼一声，没再紧抓不放，“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那个吧。” 它抬起翅膀，点向‘书’所在。 书有八页，吸力的终点也有八个。八道不同方向的吸力相互牵制争夺，互不退让。正因为小方向上的排斥，才给中岛敦他们之前留下了充足的抵抗时间。 咬鹃指向的，正是书的最后一页，第八页。 悠木良眼神闪了闪。 “走吧，别看了。” 咬鹃蹦哒着往下跳，长软的尾羽拖在地上擦地。表面似乎是积极的样子，但任谁都能猜出来它心情不好。 第90章 传言创世神创造世界用尽七天, 而伴随创世神一同诞生、纪录了创世神创世伟绩的一本书，就被称之为《创世纪》。 书有八页，恰好能事迹尽数记录。 然创世神悯众生, 念及世间苦难，不惜将自身功绩删减压于前七页, 为众生留下第八页。 神书沾染神创天地的功德, 空白的第八页可以将在其上书写的字转变为现实。神留下第八页, 就是希冀某一日于水深火热中的众生能用其拯救自身。 -- 第175页 神知道工具并无好坏之分，全在掌握工具的生物手里, 但祂的眼中众生平等。于是神对天下说, ‘第八页, 有缘者得之, 无拘于高低贵贱、善恶美丑。’ 一旦拥有第八页，就拥有了决定众生命运的力量, 因此这第八页又被称为——命运之书。 …… “西方那套糊小孩的玩意儿你也信？”屁股一扭一扭走在前面的咬鹃对此嗤之以鼻。 长尾巴随着屁股一摇一摆，这来回的区间就把一人一鸟硬生生隔开了一条楚河汉界。 咬鹃不想飞起来, 怕自己飞快了那人却没跟上来, 又不想黏在那人身上，只好去了个中间值, 不近不远地走着。 这是还在生气呢。 悠木良关上手机阅读软件, “虽然几百年流传下来，版本更新换代, 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起码神都还在呢。” 咬鹃乜着他，“哦。” “走着累吗？”悠木良状似不经意间提起来, 他指了指咬鹃别扭的走路姿势。 要一只攀禽用脚走路可真是在为难鸟了。中大型攀禽的脚爪结构根本不适合走路, 尖尖的指甲每一次落地都会敲到地上。 前方晃动的尾尖忽然一停, 咬鹃转过鸟头, 漆黑的眼定定看着青年。 半晌，它转回去，哼唧一声，“与鸟无瓜。” 话是这么说的，可浑身上下无处不在散发着‘快来哄我’的气息。 悠木良微怔。 片刻愣神的功夫，就让有意加快速度的咬鹃走出了四五米，把与他的距离拉开。 青年回过神，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这次他不再走在咬鹃尾巴后了，悠木良走到咬鹃身边，与它齐头并进。 顺着吸力进入书页后，什么危险也没发生。他们一睁眼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类似隧道的圆形通道里。 通道中白茫茫一片，稍不留神就容易看错墙壁和通道，然后一头撞上去。就目前而言，这似乎是一条直通向的路，可以往前走，却无法后退。路笔直向前，没有发现岔路。 忽略这些，如果说还有什么缺点，就是通道实在是太窄了。容悠木良一个人行走是刚刚好的，多一个咬鹃却要排队走了。 本就狭窄的通道被青年突如其来一挤，咬鹃差点被挤扁。 咬鹃：？ 悠木良若无其事，“既然让我们走，又没发现有机关，我猜这路一定是有尽头的。” “我们一路虽然安全，但不能就此卸下防备，通道的另一头是什么状况谁也不清楚……我们一起面对总好过你一个。万一出现什么事，都有一个能及时反应过来。” 咬鹃：…… 所以这就是你要和我挤的理由？ “你走后面去！”咬鹃不满地一展翅膀拦在青年身前。翅膀从青年裤腿旁抽出，本该一瞬间完成的事却因通道狭窄而抽了两三次才顺利展开。 恼羞成怒地咬鹃又凶巴巴地吼道：“你上来干什么，别挡我！” 悠木良居高临下，嗤笑一声，把方才咬鹃说过的话尽数送还，“与鸟无瓜。” 他弯下腰，双手一捏咬鹃翅膀的关节处，合拢到一手上，另一手抓过它的脚就把咬鹃拎起来。 “倒是你，身为宠物竟然还走到主人面前了”悠木良把脸凑到它面前，不怀好意地吹了口气，直把咬鹃吹得不堪其辱地闭上眼睛。 他捏了捏手上的脚爪，“是不是以下犯上，嗯~？” 咬鹃被气了个仰倒，“你……” “哎，”悠木良把它按进怀里，压住翅膀，空出来的手就一把捏住了鸟喙，“你这小嘴一路上叭叭叭个不停，我都快听渴了，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咬鹃瞪着封印了自己话语权的手，很想抗议是他一路上说个不停，它才没有，却又说不出口。 鸟已经到怀里了，悠木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鸟再放出去。等咬鹃挣扎的力道减弱，悠木良估摸着这时候它大约是认命了，才继续大步往前走。 “这才对嘛，你乖一点，对我们俩都好。” 咬鹃：我信了你的鬼话！ 不出悠木良所料，通道确实有尽头。 通道口处透出斑斓色彩，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的身份。 一人一鸟毫不犹豫，直接踏入。 ··· 春季，阳光明媚，空气中湿度正好。街道上居民住宅偏多，商业用地占比较少，横滨呈现出的，是十几年前的旧态。 西方电学被国内知识分子早早学习，也像模像样地修出了路灯。其中一个路灯架上，落着一只绿色大鸟。 然而在国内相对罕见的鸟类颜色却没有引来路人惊异，行人头也不抬，仿佛根本看不到它。 咬鹃静静呆在路灯架上，一动不动。它不知道‘书’为什么要把它传送到这里，还要把它和悠木良分开，但既然悠木良不在…… 咬鹃：仿佛一下子了无生趣了呢：） 就盯着道路发呆吧。 车行往来，川流不息。时代会变，这路上的人倒是不减少。 红灯亮起，司机踩下刹车，等斑马线上的行人过去。 排在最前的一辆丰田汽车里，坐在后排的女人喋喋不休地对副驾驶上的男人说着什么。 女人衣着光鲜，在当时也算上是潮流打扮了。耳环、手镯都用玉制，价值不菲。男人则西装革履，佩戴名牌手表。 -- 第176页 他们的结婚照就摆放在车台，女人温柔秀美，男人修眉剑目，亲密依偎，很是般配。 但与结婚照里的甜甜蜜蜜不同，现在的两人，一个拼命想要引起注意，另一个却心不在焉，只看向车窗外。 “阿娜达！你在听吗？”说了半天的女人终于停下来，意识到男人似乎已经半天没有回应了。 男人慢不耐烦地说道，“津子，你想太多了。” “宪司！”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看主人家的事。 “够了，”男人打断她，“别当着昭彦的面说这些。” 女人忿忿，“这个时候你倒想起了孩子……” 后座还坐着一个棕发的孩子，生得粉琢玉雕，五官都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 “昭彦，你在看什么？”女人发现孩子的目光也望着窗外。先前被男人举动伤透了心的女人仿佛被针触碰到了神经，一下子愤怒起来。 叫做‘昭彦’的孩子转过来，琥珀色的眸子直入人心。 “母亲。”昭彦先是说了一句。 他伸出小短手指了指路旁的灯柱，“那里有只漂亮的鸟。” 咬鹃猛然朝这边看来，扭头速度之快，脖子都快被它扭断了。 “咦，”昭彦眼角瞥见咬鹃的动作，他高兴地笑起来，拍掌说道：“瞧，它看我了！” “哪里有？”女人往窗外看了眼，皱起眉，“昭彦，不要撒谎。” 昭彦愣住了。 他又看向窗外，绿鸟正对他翘起了尾巴。 那么鲜艳的绿色，应当是很明显的。 母亲说看不见，行人也不去看。 昭彦想反驳的话又咽下了。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心里升起一种‘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它’的窃喜之情。 绿灯亮起，司机踩下油门。 昭彦赶忙去看那只鸟，却黯然地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昭彦，你……” “我知道的，母亲。” 昭彦认为已经消失不见的鸟现在正飞上高空，远远地坠在车辆身后。 咬鹃无所谓距离远近，反正它都听得见。它是怕昭彦露出不同于常人的反应让旁人误会。 咬鹃现在隐约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先前经历过缝隙之女，它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本世界的过去，还以为又是一个重叠世界，或者平行时空。 直到它看到‘昭彦’——雀之宫昭彦。 他是小良的过去。 车内，对话还继续着。 “那个女人我绝对不允许她进门。”雀之宫津子咬牙道，“家规……” 雀之宫宪司冷下眉眼，“我本也没打算让 真由美过门。” “噗！”“次啦！” 车开到一处，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声响，车身随之一震，减速了。 “丽子，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雀之宫津子不悦道。 司机，也就是小海丽子下了车，“夫人，路上被洒了钉子，是车胎破了。” “什么？”雀之宫宪司也打开车门下去查看。 车上，雀之宫津子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这些事不需要主人和夫人去看，多年来养尊处优早让她忘记了亲自动手的感觉。 昭彦耳尖一动，他好像听到了‘嘀嗒’的钟表指针走动声。 声音规律，但哪来那么大声的钟表呢？ “母亲，你有听见有声音吗？”昭彦说道，“从前面椅子下传来的。” 虽然内心是不信的，但雀之宫津子还是探身过去，“不要总是说这样没有根据的……” 蓦地，她住嘴了。 那一刻，雀之宫津子以人生最快的速度推开车门把身旁的孩子往下推。 昭彦被她吓了一跳，“母……” “唔！”孩子重重撞倒在地上，撑地的手虽然有衣物阻挡也还是擦伤了大片。 把昭彦推下去，雀之宫津子也往外跳。 但没时间了。 她开的是昭彦右手边的门，自己离门隔着一个座位，慌乱走路时崴了脚，又耽误一点时间。 “嘀。” 仿佛是死神的钟声，敲响在女人耳边。 昭彦没听错，车内确实有声音在响。 从前排传来，前排座位下放着的，是一个□□。 第91章 00:01 00:00 “嘀嗒。” 倒计时结束, 炸弹轰然爆炸。 钢架铁皮从内部被破坏，以摧枯拉朽不可阻挡之势爆发。 “Mama……”从地上撑起一只手的昭彦半起身，恰好能看到女人背后可怖的景象。 孩子吓傻了。那时他的思维都停滞, 脑海中一片空白。 圆润的杏眼中倒映着身前向他扑来的女人，和她身后发生的爆炸火光。 昭彦只来得及蠕动嘴唇，颤抖地呢喃出声。 雀之宫津子倒在昭彦身上, 无暇顾及疼痛，她死死抱住了孩子。自己背对即将爆炸的汽车, 企图用身体为孩子挡下伤害。 霎时间, 强烈的爆炸声传出，汽车前排被炸得惨不忍睹，而后排也仅仅是样子上看起来比前排好些。 车门被炸飞了出去, 车上玻璃洒落一地。 轰鸣声震耳欲聋，昭彦一阵耳晕目眩。耳膜不知道怎么样了, 只能听到刺耳的耳鸣声。 眼前模糊不清，连记忆也断片了, 昭彦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 第177页 他迷蒙着眼，本能地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 “难受……”话说出口, 昭彦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干涩的。 而触及身前人的手碰到了黏糊糊的液体，昭彦收回来, 没等放到眼前仔细看清楚，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血腥味。 血—— 昭彦一下子清醒了。他恍然想起刚才发生了爆炸，母亲、母亲就挡在他面前，把他的头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母亲, ”昭彦慌乱地爬出来, 伸手四处摸索, 摸到了女人的脸上, 往下探了探鼻息。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脸，但都只是徒劳，他眼中的只有模糊的色块。 忽然，手上感受到了温热的吐息，昭彦心下一喜。 他手上沾了血，没被女人护住的身体也在爆炸中受了伤，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的感知有没有出错。 心怀侥幸，昭彦用衣袖擦了擦眼，染血的衣袖却只让视线更模糊。 顾不得这么多，他放下无用的衣袖：“母亲……” 昭彦恍惚看到女人的口在一张一合，他连忙凑过去想要看得更仔细。耳道里还是满满的耳鸣，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不漏过母亲的话了。 “你要……活下去……快走……” “——” 你、一定……要、爱着……和家人一起…… 女人的呼吸微弱下来，渐渐地，手指上感知到的皮肤变得冰凉。 “母亲？”昭彦颤声问道。 女人没有回应。 渐渐地，昭彦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呼唤母亲，也不在去试图看清。他就静静地跪坐在女人的身体旁，怀抱女人的头颅。 孩子无声，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呆呆地将视线眼摆到看着女人的方向上，眼里却没有一丝焦距。 他现在逐渐能看清了，但这时需要他去看的人早已不在。 又过了一会儿，昭彦终于有了动作。 他注视着女人，细致到似乎想把她的每一寸模样都深深烙印在记忆里。哪怕他的母亲现在血肉模糊，背上几乎看不到完好的肌肤。 昭彦把女人的头移到地上，为她合上了双眼。 她生前是很爱美的，从没有让自己有片刻的仪表凌乱。 却死得凄凉。 昭彦闭上眼。 母亲已经死了，他不该再继续颓丧下去。 昭彦咬紧牙关，又捏紧拳头，才没让自己当场崩溃。 雀之宫没有一蹶不振的废物！ 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这样做，就连他自己也不容许！ 冷静下来，昭彦。 昭彦在心里默念。 炸弹的爆炸范围不大，仅是一辆车的大小，恰好将前后四座包括在内。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计划，背后主谋一定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没料到车胎被钉子扎破，父亲和丽子姐会下车检查…… 对了，父亲呢？ 昭彦茫然四顾。 附近最显眼的就是爆炸发生过后熊熊燃烧的汽车，滚滚浓烟从里头冒出。除此之外，什么活动的东西都没有。 他没看到他们。但看到离车不远处的地上留下了一条沾血领带。 父亲……不会有事吧？ 昭彦为他担忧起来，他已经失去了母亲，如果父亲也遭遇不测…… 他敛下睫羽。 母亲去了天国，父亲和丽子姐都不在，他要去哪呢？ 孩子看到这条几乎没有车辆往来的路，心下迟疑。 幕后黑手若是策划好，就绝不会给他们有活着回去的机会，之后的追杀可想而知。但他如何能躲过去？ 公路旁就是山地，再往里，就入了山。若走公路，他两条腿是比不过汽车的，可进了山，他也活不了。 昭彦想到他看到过的绿鸟，在山林里，能看到它吗？ 昭彦心里有了决断。 孩子留恋地看一眼母亲，拿父亲沾血的领带引了火，放到母亲身上。 母亲嫁人前听从宗族的话，嫁人后又恪守雀之宫家族的礼仪，一辈子都活在了条规里。 父亲不爱您，您却处处为他着想。 您明知道，父亲出轨的事只要宣扬出去，哪怕您不动手，本家都会派人来处理。 可惜，您放过他了，他却不肯放过您。 昭彦迈步往山里走去。 此以火为葬礼， 愿您的灰骨如八咫乌，所过之处日轮永照，不受魍魉小鬼侵扰。 愿您的魂灵如迦楼罗，比风之翼肆意飞翔，无惧枷锁天堑阻挡。 祝您从此自由。 …… 咬鹃比昭彦更早发现炸弹。 它试图冲下去把昭彦拉出来，也试过用力量把炸弹镇压，可那都无济于事。 无论鸣叫，还是飞到昭彦面前，他这次都看不到它了。 咬鹃知道，那是世界对世界线命运的保护，它无法在大方向上改变昭彦的命运。 气急败坏的咬鹃最后也学雀之宫津子挡在昭彦身前，可爆炸穿了过去，没有伤他一丝一毫。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昭彦被碎铁击中，而逃过一劫的雀之宫宪司和小海丽子头也不回搭上了另一辆路过的汽车逃离。 咬鹃肺都快气炸了。 狂暴的力量被它一道道打出去砸到旁边的山里，没造成一丝伤害。 咬鹃现在像个无能狂怒的小炮台。 -- 第178页 它知道昭彦不会出事，可它就是看不得他受伤。 正巧它看到昭彦上山的路线，咬鹃记得，这里离它的神社不远。 世界拦着不让它帮昭彦，总不能拦着‘山神’帮昭彦吧？ 咬鹃冷笑一声。 它要去找这个世界的‘山神’。一个半神，一个神袛，世界总不能连它们一起屏蔽。 咬鹃停下它挥霍力量的脚，转而羽翼一展，从昭彦头顶飞过，在一棵棵高大的树间上下穿梭，飞向神社。 咬鹃走后，昭彦似有触动，抬头看去，仿佛能看到一条绿带飘在林间。 本想着往更深的山脉上走的昭彦脚步一变，临时转了方向，向着绿带消失的方向前进。 第92章 “你猜他敢不敢进去？” “我不猜, 我赌他一定会进去。” …… 幕后之人的后手虽然来得慢，但还是来了。 昭彦一边气喘吁吁地又爬上一截山路，一边借着树干遮掩往下看。现在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物, 外套被他扔在了车边，用来迷惑敌人。 但显然效果不太好。 山下有十几个人在搜寻。这帮人动作生疏，也不专业, 如果是他，他就绝对不会派这样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也够他喝一壶了。 昭彦苦笑着, 随手又摘下一片叶子来捂住手臂上的伤口。 他身上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 有的是擦伤，也有的是被山林里的锋利枝叶划伤。这些伤口流出的血量不大，却为下面追踪的人提供了明确的线索。 昭彦不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 也不知道怎么在野外处理伤口，他这次旅行出门出得急, 没带上下一阶段学习的课本。 如果他没有出来，这个时候, 他应该是和同龄人一起学习这些知识吧…… 他们时机倒是选得好。 昭彦有片刻失神。 他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又撑起来往上走。 来追的人离他还远, 他却不敢懈怠。虽然那些人没有配枪，也没有携带武器, 但他可打不过十几个成年人。 山侧，神社内。 咬鹃一脸懵逼地戳了戳神社神像上的光晕。 神像吐出来一个篮球大小的光球，光球亲昵地蹭了蹭咬鹃。 “你怎么还没生灵？”咬鹃问它，但随后就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 光球没生灵, 怎么回答它的话？ 光球就是在孕育中的神袛胚胎, 这里面的, 就是他。 咬鹃记得, 这时候自己明明应该已经开智、会记事了才对。可眼前这个只知道碰碰蹭蹭、全靠本能行事的光球又是从哪儿来的？ 光球一日不生灵，这座山的山神就一天不会诞生。 那小小良怎么办？！ 咬鹃蓦然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它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光球走来走去。 这不应当…… 另一边，昭彦已经走到了神社外长满杂草的路的入口处。 他身后的人快追上了。 昭彦当时在山下看到的指引，只能看到大概方向，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再往下，他就不知道要怎么走了。 孩子稍一犹豫，随便挑了个方向，向着人高的杂草丛中走去。 那边有喜鹊在叫，就选那边吧。 神社里，咬鹃更加急切，它比谁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山神’的出现对昭彦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山神’没有及时出现，昭彦会发生什么，它想都不敢想。 门外，昭彦将手搭上了门环。 追兵追到了入口，领头的人捻了捻沾有轻微血迹的草叶，戏谑地笑出声，“小畜生还挺能跑。” “这条路进去了就是死路，追！” “是！” 咬鹃等不下去了。 它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又异想天开的主意。 它作为未来的‘山神’无法插手现在昭彦遇到的事，但现在的‘山神’却可以。 更何况，现在的‘山神’没有及时诞生灵智，这本身就是不符合它记忆的事。 属于‘山神’的命运变了，它没有走上世界安排好的路。 如果它成为现在的山神…… 咬鹃看向光球，目光炯炯。 它是在补全命运，世界不会插手。 它是山神的□□，如果它死亡，还有山神会陪着小良。 可如果它不死，这里的昭彦就会没有了‘山神’。它曾经一手带大的孩子，就没有了成长的机会。 门外，昭彦敲响门环。 小路上，追兵刚走过四分之一。 咬鹃一头扎进光球里。 它在心里默念一句抱歉，剥夺了你诞生的可能。 尖锐的喙啄开光球，从中流出的暖阳般的液体将咬鹃瞬间包裹，没有排斥，液体轻易接纳了它。 比光球大上一些的咬鹃就这么被慢慢吞进了光球里，在光球中，咬鹃的身体逐渐被液体吞噬。 它的身体本来就是用山神力量制作的，与液体自然轻而易举地融为了一体。 在咬鹃被重新孕育成为‘山神’的过程中，它的记忆会逐渐遗忘。 它残留的记忆将成为‘山神’的记忆，它残留的感情也会成为‘山神’的情感。 它的一切都会为新山神做了嫁衣。 而吸收记忆和两份力量诞生的‘山神’会拥有比寻常山神更强大的力量。 -- 第179页 这份力量，又会因为记忆中天生对昭彦的亲近而为昭彦所用。 至于新生的山神还会是他么？ 咬鹃也不知道。 它缓缓阖上了双眼。 ··· “吱呀——” 多年未有人来到访的神社大门被孩子推开。 昭彦步履蹒跚，但还是挣扎着走进室内。他撑了一把桌子，手上的鲜血不经意间留在了桌子上。 走到神社正中央，他向神社内供奉的神像跪下，不亢不卑道：“今日借道毗沙门天神神社，愿恕不敬之罪。” 孩子半张脸沾有血污，细嫩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刮口。用于拨开草丛枝叶的手更是破损不堪，满是尘土。 但他望向神像的眼中，没有祈求，也没有愤恨，好似神明救或不救都与他无关。 他不知道，附着在神像上的光球在听到他的话后剧烈摇晃起来。 门外，追兵无声无息地包围了神社。他们确认了他们的目标就在里面，只要他们一冲进去就能把他抓住。 “小心点，”其中一个人说道，“好歹是那个雀之宫家族，就算是再小的雀之宫也不容小觑。” “老四你多心了。”另一个人嘲笑道，“你看那个雀之宫宪司，逃命跑得比谁都快。他妻子更是废柴到能被炸弹炸死。” “这家雀之宫，除了逃跑也没别的本事了。” 神社内，昭彦垂眸，“昭彦当三谢毗沙门天神大人。” 说完，他俯身深深拜下。 目视跪前九寸，目不斜视。 昭彦没看到，在他拜下去的时候，神座上供奉的雕像裂开了道道缝隙。 “一谢毗沙门天神大人收容之恩。” 雕像从头部落下一块碎石。 “二谢毗沙门天神大人宽恕污秽之恩。” 雕像的四肢碎了。 昭彦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他坚定地将第三拜拜了下去。 神社门在这时被人一脚踹开，老旧的门不堪重负，只发出了一声破碎的咔嚓声响，就断成了两半。 “三谢……毗沙门天神大人宽恕损害之恩。” 刺目的光芒从神社神座供奉着的神像上传出，不，那或许也不该称之为是神像了。神像一寸寸破碎，露出来的，是一张与神像完全陌生的脸。 “我可不是毗沙门天。”陌生的神从神座上一步步走下，挑起了地上伏跪的孩子的下颌，逼他抬头看自己。 昭彦不敢去看他，也不敢不去看他。 他避重就轻，只看到了神的衣角，那大片的盎然青色活跃在祂的衣袍上。 “您是……山神？” 昭彦迟疑着，从雀之宫教授的大量神名中勉强翻出了一个统称。他不知道面前的神是什么，只是看着祂的原色，对照图谱，猜他或许是偏向生命神职的神。 “山神？”神歪头想了想，倏然一笑，“对，我就是山神，也是这座山的山神。” 言出法随，从山神确认自己的神名，祂就成为了这座山唯一的神袛。 碧绿的神力从祂身上扩散出去，触及门口呆愣的十几人，轻轻一震，就将他们震成了粉碎。昭彦被山神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伤到。 昭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为何不敢看我？”山神好奇地想要外腰去看他。 昭彦本能一转身，没看他，“神不可直视。”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像利箭直击山神的心。 山神那时还不知道有‘萌’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祂只是觉得很喜欢这个人类。 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在万物中永远能第一眼看到他的地步。 他是祂有意识以来，这漫漫记忆长河中最漂亮的色彩。 “这样啊……” 山神摸了摸下巴，“那我变成人类好了。” 任性的新生山神压根没考虑过其它问题，祂那与生俱来的、令无数神明羡慕嫉妒恨的庞大神力就这样被祂用来塑造了人类的身躯。 神明不可轻易现身人世，更不用说行走人间。想要一个人类躯壳更是难上加难。山神没说完的是，祂不止想要一个人类躯壳，更想要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人类，和祂最喜爱的生物成为平等的同类。 祂的两份神力用来塑造一个人类躯体兼转生体绰绰有余，塑造完，还有一小半余留的。 山神看到孩子身上的血污，问道：“你流了很多血，疼么？” 昭彦想了想，耿直地回答，“其实大部分都不是我的血，我伤得不多，很疼。” “哦。”山神点点头。 随后，祂毫无征兆地把手上的神力团往孩子那里抛去。 昭彦被吓得有点慌，但看山神没有反应，也就释然了。神都没说呢，那就应当是没问题的了。神要害他只需要动动手指，根本不需要绕一大圈，那光团，应该是无害的。 之后身体上伤口的快速修复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好好吸收它。”山神叮嘱昭彦，“我需要花点时间来融合人类的身体，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我了。” 昭彦轻点头，“好。” 说完，山神走向了那具人类的身体中。身体平放在地上，只有狰狞的五官能看出山神正在去适应他。 只是祂没想到，人与神天差地别，哪怕祂是自愿给昭彦神力，昭彦也难以承受。过了不久，昭彦就昏迷了。 -- 第180页 而祂也没有想到，神力与人身的融合，所产生的冲击会让他们都失去了这段记忆。 第93章 悠木良一开始发现自己与山神分开时, 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他还以为，书会让他们一直一起。 不过分开也没关系。 悠木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他出现在一个简洁又温馨的房间里，大片暖色调铺满了房间。房间里排有几排书架，上面放满了各色各样的书。显而易见地, 这是一间书房。 书桌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型光团, 祂面前的书悬浮在空中离桌几厘米的地方, 自动翻页。 悠木良向祂走过去。 光团同时转过身, “又见面了，幸运的小家伙。” 在光团的示意下，书本自动合上, 又安静地被放置回了它在书架原本的位置上。 听到光团话时, 悠木良心中产生某种明悟。 青年盯着光团, 目光从陌生变得熟悉，他像是在看多年不见后重逢的老友, “好久不见，书。” “我可不幸运。”悠木良走上前，自顾自拉开了书桌旁的另一张椅子坐下。 光团没有实体，也没有面孔，但悠木良还是能从祂无言的时间里感受到了祂的嫌弃。 光团恼怒地一拍桌子，“你哪里不幸运，你都能接二连三地找到我的碎片，你知道人世有多少人对我的碎片趋之若鹜吗！” “我是创世神书, 你明白我的地位吗？如果你知道, 现在就应该立刻马上恭恭敬敬地给我献上供奉，而不是放肆地坐在那里！” 光团越说越大声,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祂内心的不满。 “不, 你不是。”悠木良纠正祂, “你顶多算是一个副本。” “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 青年淡定地翘起腿，双手交叠在腹部，平视光团。 光团被他气得跳脚，“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礼的人类！” 悠木良：“你只见过我一个。” “你闭嘴！”光团尖叫着打断他，“真是够了，为什么我的碎片每一次都是被你找到！我要换一个实现愿望的人，我发誓我一定对下一个来许愿的人比你好上一百倍！” 悠木良冷漠地‘呵’了一声，“万一下一个还是我呢？” 光团一愣。 想明白青年话里意思的光团比刚才更加暴躁，祂拍桌起身，“我不要实现你这次的愿望了！” “恕我直言，规则是创世神书制定的，你改不了。” “你！” 忽然，光团想到了什么，祂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看了几眼，嘿嘿一笑道，“规则也说过我可以制定考验，通过了才能拿到愿望。” “嗯？”悠木良撩起眼皮。 “和你一起进来的半神，与你关系挺好的吧？” “昂。” 光团好奇地问：“他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青年眸光波动，但面上仍维持着八风不动的平静之色，“关你屁事。” “呵，”这回换成光团冷笑了，“关不关我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光团手一挥，一个巨大的光屏出现在他们眼前。光屏切分成两面，一面呈现出的影像是咬鹃站在路灯杆上，另一面是山上还在孕育中的光球。 “这是当世的过去，我把那小半神扔了进去。” “扔的时候出了点差错，他没有完全回到他过去的身体里，而是灵魂与身体三七分开了。” “这分出两个灵魂和身体对他来说不要紧，但对你可就致命了。” 光团阴恻恻地笑起来，“你猜猜，过去的你要是死了，现在的你还能活么？” 悠木良沉默片刻，“……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吧。” “？” 悠木良按住跟得了多动症似的不停行走的光团，“别晃了，看着眼烦。” “你把我也送进去。”他命令道。 “你进去了又没有现在的记忆，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光团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 悠木良凉凉地看祂一眼，“我进去陪我的小男朋友。” ··· 咬鹃现在的视角有点奇怪。 它原本以为自己融合进去光球之后会意识消失，当然它也做好了消失的准备。 可它没想到它又醒过来了，现在它还能看到两个视角发生的事。 一个是山神那里，另一个是在昭彦身上。 咬鹃多少能猜出来，看到昭彦身上大概是因为山神把力量分给了他。 那它现在是意识存在于力量里？ 咬鹃得出结论。 从未有过的新奇经历让它兴致勃勃地体验起来。 它看到神社里又进来了一波人。这些人佩戴着雀之宫的家徽，却没有雀之宫的棕发棕眼，是家仆。 家仆像是看不见一旁的山神，只把昭彦抱走了。 咬鹃意外解除了疑惑，心情愉悦起来。现在它总算知道昭彦当时不是有意要违背约定的了。 咬鹃按耐下自己的激动，给山神抛了个同情的眼神。 它也经历过，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山神融合人类躯体并进行转生的时候，由于还保持着神性，祂的一举一动，在祂不主动时，是不被人类看到的。 山神现在没有在转生的要紧关头，是自动开启了最高警戒的。别说普通人，就连同级的神也不能看到祂。 -- 第181页 家仆们自然也没有。 咬鹃幸灾乐祸地想道，哎，看到你也被迫和他分开，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视角中，昭彦被家仆带走的不久，另一波人上了山，撞上完成了转生的山神，把沉睡中的他带走。 咬鹃看到这里就关闭了山神的视角。 之后发生的，无非就是它经历过的，失忆、被实验室融合异闻生物……没必要再看一遍。 咬鹃只想看昭彦。 这是它缺失了的，小良的童年。 雀之宫家。 昭彦顺理成章 地拥有了异能力。 他坐在轿车后座，张开了自己的手。他仔细地看着，娇小的手掌里隐隐有乳白色的光在流淌。 这是他的异能力。 昭彦紧抿的唇角翘了翘。 ‘你真好看。’他在心里对自己的异能力说。 咬鹃想象自己矜持地点头，‘你也很好看。’ 昭彦没有听到咬鹃的话，看着似乎是咬鹃单方面能听到昭彦的话了。 但咬鹃并不气馁。 咬鹃：能听到小良的想法真是太棒了！ 前排司机从里看到昭彦的表情，松了口气。 这位分家少爷看起来是没有在汽车爆炸的事件中留下心理阴影。 “昭彦少爷，已经到了。”司机停下车为他打开了后门。 昭彦颌首，“谢谢。” 司机恭敬地低下头，“昭彦少爷慢走。” 目送孩子进入家门，司机才开车离去。 门口的佣人很快通知了家主。 “父亲，我回来了。”昭彦微笑着对男人说。 完美无瑕的笑容里没有一点勉强，仿佛他就是自然地对自己敬仰的父亲露出了信赖的神情。 昭彦轻飘飘开口，“母亲不幸遇难了。” 孩子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似乎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男人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父亲？”昭彦不解，“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很好。”雀之宫宪司僵硬地说。回完这一句，男人就快步离开了。 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男人离开得狼狈又急切。 昭彦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他逐渐变得面无表情，看着男人的房间，眼底竟然有说不出的阴郁。 咬鹃察觉到不对，本能想传递安抚的情绪给昭彦。表现在力量上就是，昭彦的异能力忽然剧烈动了一下。 昭彦摸上手臂，低声道：“没事……” 正在这时，女仆领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进了厅堂。 看到昭彦，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惊讶和一丝慌乱。 反倒是昭彦，他只看了女人几眼，就笑起来，“您是真由美阿姨？” “丽子姐，真由美阿姨来家里做客，你该提前告诉我的。”昭彦将谴责的目光投给小海丽子。 “是……” 女人询问地看向女仆，得到肯定地回复才看向昭彦， “……昭彦，初次见面，我是明村真由美。” “之后，可能会是你的继母。” 昭彦满不在乎地说，“那我现在要改口吗？母亲？” “呃……嗯……” 明村真由美勉强地也对他笑了笑。 她……有些害怕这个孩子。 她来之前，总以为像雀之宫津子那样愚笨的女人，连丈夫都守不住的，教出来的孩子应当也会是和她一个模样。 可是…… 明村真由美看着眼前乖巧地坐在她身旁的孩子，他就差依偎在她旁边了。 他笑得越是纯真，她就越是胆战心惊。 能够在生母刚死就立刻肯喊继母母亲的，不是冷血到底，就是心计深沉。她都不敢想，天使般可爱的面孔下配上这样的心性，他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 “宪司，昭彦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能与我好好相处吗？” “安心好了，昭彦很听话的。你要是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嗯。” …… 雀之宫津子去世三个月后，雀之宫宪司迎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雀之宫真由美。 结婚照上，新郎拥着新娘，新娘手捧红玫瑰，深情对视。 新拍的全家福上，昭彦被两人一人牵一边，对镜头微笑。 雀之宫分家迎来了新的主母，但家内事务一切都如往常，因此佣人很快就习惯了。雀之宫津子在被遗忘。 第94章 时间的车轮滚滚前进, 眨眼间，到了来年四月。 咬鹃蹲守着昭彦，顺便体验了一把雀之宫家的家庭教育和幼教课程。 ‘这就是小良的家啊……’ 咬鹃站在庭院里一根樱花树树枝上, 目光追随着樱花树下那娇小的身影, 不自觉变得似水柔软。 神没有父母, 也不知道正常的家庭亲人之间该如何相处。 但既然没有父母, 那也就无所谓亲近学习。 话虽是这么说，可…… 咬鹃被羽毛覆盖下的脸一片通红。 到它这不就出现了意外嘛。 神从未有过的经历，爱上了一个人类, 于是情不自禁地幻想到未来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听说人类对子嗣是很看重的, 不知道小良会不会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孩子？它不能生，小良也不能生，但神想要的东西，总有一百种方法来实现。 -- 第182页 山林孕育、异闻生物转化、领养…… 咬鹃眯眼美滋滋地想着，不自觉张开了喙，涎水从嘴角流出。 如果有了孩子, 它是不是就要和小良学着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父母呢…… 咬鹃还想再进一步的幻想被女仆的声音打断, “昭彦少爷, 您又来这里赏樱了呀？” 绿鸟竖起耳朵，仔细听两人对话。 “嗯。”昭彦背对女仆, 轻声应道。 他身穿以黑色为主调的振袖和服，边缘以金边细纹, 衣面上还绣有大片大片艳红的曼珠沙华。衣摆是蜿蜒的幽暗冥河, 隐没在树荫下，似与地面融为一体。 “少爷, ”小海丽子手持托盘, 站在走廊上。 走廊离地有一定距离, 小海丽子从上往下看，昭彦显得愈发瘦小了。黑衣与他的气场极为相融，远远看去，几乎难以分辨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小彼岸嫩白带粉的花瓣悠悠然从昭彦面前落下，又被他抬手接住，收拢在掌心里。只是背影，举手投足间却都是浑然天成的尊贵优雅。 这就是贵族。 小海丽子呆呆地看着他，连托盘都忘记了放下。 其实在雀之宫家中，黑色并不是讨人喜欢、受欢迎的颜色。继承自雀的血脉让雀之宫天生喜爱鸟类，连审美也偏向于艳丽丰富的色彩。充满了压抑感、低沉的黑色绝对是衣料用色中第一个被排除的颜色。 可昭彦少爷回来后，却审美大变，执意改用黑色。夫人和老爷见了只是皱眉，没有多说，对此采取的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的中立态度。 ‘穿着像是丧服——’ 这个念头在小海丽子的脑中一闪而过，她随即联想到了那位‘不幸车祸遇难’的前主母。 对前主母的事件心里门清，因此她面上不免带有了几分心虚，但又很快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情感压了下去，恢复正常。 拿钱办事罢了。 再说，新主母来后分家欣欣向荣，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正还惦记着前主母的，分家里又能有几个呢？ “少爷，这是夫人为您吩咐的茶点。”小海丽子说道，“需要为您准备案几么？” 昭彦看向掌心里的花瓣，还是鲜嫩娇美的一瓣，却在年华最美好的时刻离开了花萼。 或许失了性命，总好过呆在枝头看自己花老叶黄，看新人取代它的位置占据观赏者的眼球。 “不必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在那吧。” “是。”小海丽子这么说着，放下托盘，退开几步垂首等待，颇有一点昭彦不吃她就不会离开的架势。 不走啊…… 昭彦侧身瞥了她一眼，掌心的花瓣被指尖压住，圆润微长的指甲刺破花瓣表皮，染上了一抹桃红。 他轻巧地迈步，一点点走到了树荫边。 这界线拉得很细，昭彦大半身体留在阴影里，只有半边衣摆露在阳光中。 衣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却因量少线细而不夺目。冥河没了遮掩，仔细看去也不过是几根弯曲线条。 倒是曼珠沙华，只有在充足的光照下才能看出来，花的边缘是又绣了一朵同造型的黑色彼岸的。两朵彼岸同气连枝，并蒂双生。 “我改变主意了，你放这吧。” 睫羽颤抖，终是抬起看向了女仆。琥珀色的眼里晦明难辨，就像污浊不堪的泥沼。 女仆应是，复而端起托盘，走下走廊。 随小海丽子的步步走近，孩子手里的花瓣也被□□残破，黏糊糊的花汁逐渐沾满了手。 “丽子姐。” 昭彦从托盘上捻起一块羊羹，仔细端详，“你说……如果用六年时间来调／教一条狗，哪怕是一条蠢狗，也能教养温驯了吧？” 小海丽子双眼微睁，动作也停了下来。 “是啊。”她说，“少爷是想养宠物了吗？狗确实是挺好养的。” “但夫人对狗毛过敏，也不喜欢狗，少爷恐怕要失望了。” 树上的咬鹃：？ 它忍不住跳下树枝俯冲停在了孩童的肩上，冲女仆示威地龇牙咧嘴。 但咬鹃也就只能这样了。它虽然化出了形态，却不能被人看到，它也触碰不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它现在是生存在这个世界夹缝中的，连表面上的‘站’都是悬浮表现出来的效果。 昭彦把羊羹送入口中，混合着花瓣的残骸咀嚼，含糊道：“不，我不会再养了。” 入口是羊羹的顺滑，还有清淡的甜，之后就是苦涩干瘪的樱花花瓣，没多少汁水，味同嚼蜡。 他面不改色地把它们咽下，喉结机械地滚动，把它们都吞咽进了食道里。 “我也讨厌狗。” 昭彦意有所指，“特别是被他人几顿饭就能勾引走的狗子，能轻而易举背叛主人。” 他拍拍手打掉手上沾有的食物末渣，没再拿起更多。 垂下了手藏在袖里，昭彦望向小海丽子的眼，真诚地告诉她，“挺难吃的。” 小海丽子欲言又止，“那您以前……？” ——您以前不是很喜欢甜食的吗？ “我口味变了。” 昭彦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不是一向自诩很会揣摩主人的心意么？” “没注意到主人的变化，是你失职了，小狗狗。” -- 第183页 小海丽子如遭雷劈。 第95章 说完, 他身体一倾，歪歪斜斜地向前倒下。 小海丽子还处在被昭彦揭穿的恐惧中，看到昭彦倒下, 竟如看到洪水猛兽般惊恐地后退几步, 躲开了他。 昭彦也就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上。 直到又一片花瓣落在孩子的衣袖上，小海丽子才缓过神。 “少爷，”女仆低下身, 抚摸孩子柔顺的短发, “你很聪明。” 她的手改为抱起孩子，“可惜你生在了雀之宫家。” ··· 孤儿院外, 三道人影席地而坐，围成圈打牌。 “对六。”中岛敦打出两张牌, “太宰先生, 这都进去好几天了，店长他们什么时候才出来？” 太宰治看都不看他，随手将手里最后的两张牌打出，“对K~今日第十八次。” “我知道了……”中岛敦无奈又自觉地拿起一张纸条贴到脸上，直到现在, 他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 “那个人完全不需要担心的啦。”看到青年贴上了，太宰治才满意地开口, “就算你死掉了他也不会死呢。” “？？？” “好过分的举例！” 工具人院长默默洗牌。 不久, 从远方走来一群人, 或者说三群更合适。 明明也没几人，他们愣是能渭泾分明地站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异能特务科最近很闲？”橘发干部率先发起挑衅。 坂口安吾用中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没有Port Mafia的干部悠闲。” 中原中也冷笑道：“哦？我听说政府高官前两天又死了一个, 异能特务科现在还有功夫分心派人来无关紧要的地方, 看起来是已经解决了？” “这个或许不需要中原干部来关心。” “武装侦探社呢？” 被两人忽略了一路的江户川乱步这举起一只手, “啊，我是迷路。正巧看到你们就跟上了。” 两人：…… 好一个敷衍却又异常有可能的答案，让人完全分不出真假呢。 跟随坂口安吾的武职人员：“我有手机，江户川先生需要吗？” 江户川乱步一声轻哼，拒绝了他，“不要。” 几人走近时，中岛敦发现了他们。 人虎站起来招手，大声呼唤道：“乱步先生！这边！” 顺着声音，几人都往那里走。 “太宰？” 中原中也一眼就认出三人里背对他、把头埋在双膝中伪装自己是个蘑菇的人，顿时抑制不住地磨了磨后槽牙。 那边，散发阴暗气息的蘑菇身形一僵，慢吞吞转过来。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啊又被蛞蝓认出来了怎么来的会是蛞蝓蛞蝓还没死掉啊完全不想见到蛞蝓呢：）”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暴起，他上前一步指着太宰治，气到产生形变，“你以为老子想见到你啊死青花鱼？！” “中也，我劝你冷静哦，现在是9:1呢。” “？” “就凭你们几个菜鸡？”中原中也嗤笑，“都不够我一脚的。” 坂口安吾：“太宰君，恕我直言，是5:4:1，不要擅自把我的人加到里面。” “啊，那就是4:1了。”太宰治一合掌，恍然道：“安吾的部下肯定会在打起来之后第一个死掉啦。” 武职人员：有被冒犯到。 中原中也赞同地点头，“那肯定。” 坂口安吾：mmp 坂口安吾放弃和这对前搭档讲道理的念头。 话说，他和这个男人——特指太宰治，对线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胜利过。 坂口安吾转而拿出一份文件，“根据协议，我想我方有权利得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一脸惊讶，“协议？什么协议？” 他的眼神无辜极了，带着七分茫然三分不知所措，义正言辞地指责坂口安吾，“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没见识就随意忽悠我！” “……是四方协议。”坂口安吾咬牙，“别装了，我们都知道进去的是悠木君。” 见太宰治还没死心，他干脆挑明了，“监控里——他变成的鸟，跟着中岛君到了这里，没有回去。” 你当我们异能特务科文职部是吃干饭的吗！ 太宰治眨眨眼，双手一摊，“好吧，但我也不知道啊。” 他打开电脑，屏幕里一片洁白，“你看嘛，我的摄像什么都没拍到。” 其实还是拍到了一点的，直到悠木良见到书本书，摄像头就拍不到任何画面了。声音同样也录不进去。 “所以？” 太宰治嫌麻烦，他推了一把身旁的小可怜，“敦，你说。” 中岛敦：我可真的是个工具人。 两个工具人对视一眼，眼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对彼此的同情。 中岛敦只好老老实实地复述了一遍。 顺便提了一嘴，“关于山神先生进去的办法，我们也试过很多次，但太宰先生的异能力对‘膜’似乎已经没有了作用。” “可以直接打破的吧？” 中原中也冷不防问道。 “应、应该可以吧。”中岛敦迟疑道。 他试过了是没能打破的，可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的武力值天花板，也极可能是整个横滨的武力值天花板啊！ “哦豁？” -- 第184页 中原中也跃跃欲试。 挤着武侦三人坐下，侦探闻言懒洋洋地否定他，“不行的。” “‘膜’扎根到地底，你的攻击都会被传到土层里。山神能进去，是他的力量勉强算半个钥匙，太宰治又被误认为了是另外半个钥匙，才让‘膜’自己打开。” “之后太宰治被认出来是个假的，自然用不了了。” “那要怎么办？” “等咯。” 坂口安吾蹙起眉，“只是等？” 江户川乱步孩子气地瞪了他一眼，“不然呢？‘膜’现在只能从内部被打破。” “你怕什么，” 太宰治一眼看穿他的担忧，“悠木良既然敢签四方协议，就一定会完成他的那部分责任。” “虽然那家伙虚伪又恶心，明明骨子里坏透了却还要硬生生假装自己站在光亮面上——好像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踏入黑暗。但好歹还是有那么一些优点的。” “毕竟啊，没有人比他更看重承诺了。” “起码在这一点上，他值得信任。” 太宰治扬起下颌点了点双手插在裤兜里的橘发干部，“你该学学中也，他就不会怀疑。” 坂口安吾朝太宰治所指方向看去，正巧对上中原中也的视线。 啊，被发现了。 干部大人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然后蹲坐在草地上，与武侦众人达成了身高上的高度和谐。 第96章 昭彦昏迷了, 但咬鹃可还在。 在孩子体内涓涓流淌的力量在宿主意识失去的一瞬间变得桀骜不驯，像脱缰的马群横冲直撞。 昭彦难受地闷哼出声。 小海丽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停了停。但她凝神看向孩子时，孩子除了逐渐皱起的面容, 倒也并无异样。 或许是我多心了。 小海丽子心想。据说是特制的迷药，就算从小培养的抗药性, 也不会这么快清醒。 彼时，咬鹃半透明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融进了昭彦身体中。剩下在外的一半上流转有翠绿的光芒, 与昭彦体内的力量相互呼应。 “这就是货？” 身披斗篷的男人半靠在墙上, 手里一把蝴蝶／刀被他抛上抛下玩得飞起。 小海丽子扫了他周身一眼，见没有想象中用来装载金钱的箱子，不由皱起眉，“是, 我要的东西呢？” 男人意义不明地笑道, “你急什么，钱嘛——总会有的，” 男人一把扯下自己的兜帽, 露出头上顶着的恶魔犄角。 而小海丽子这是也才看清，男人眼中闪烁的是森然残忍的猩红之色。 “只是美元和冥币的区别——” 男人狞笑着走近, 眼中红光愈盛。 小海丽子低呼：“异能力者！” 她慌乱地后退, 恍惚间想起了什么，急忙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怀中孩子的脖颈, 色厉内荏道：“你就不怕我立刻杀了他！你们想要的应该不是一个死人吧！” 男人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他只是短短地一愣神，随即夸张地捧腹大笑, “死人？” “不不不, 我想你是误会了, 活人和死人对我们来说都有价值！” 小海丽子苍白无力地辩解, “我可以保证不把你们的存在告诉雀之宫家！” “哦？真是好动听的保证啊～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想要你这个‘添头’啦～” 男人讥笑道，他贪婪地盯着小海丽子，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孩子自然垂下的手这时轻轻颤了颤，一点动静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虽然是雀之宫的家仆，但小海丽子只是分家家仆，没有接受过主家对家仆的严苛训练，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比寻常人见识多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在面对不可抗力的时候，也一样的被动无助。 小海丽子尖叫一声，抛开手中的孩子，拼命向外跑，想要逃离。 男人看也不看地上的孩子，只是对女仆的背影戏谑，“这片空间都已经被封锁，你以为你还逃得出去？” 他像猎人看着猎物在囚笼里做困兽之争，怜悯又痴迷地欣赏猎物露出的绝望表情。 渐渐地，男人的表现越来越奇怪。他抑制不住地如野兽一样兴奋到高声嚎叫。看向女仆的眼里狩猎欲／望一度压过理智。 男人双手伏地，用四肢走路，不协调的四肢让他在行动时身形极度不平衡。 獠牙从他嘴中长出，翻出嘴唇。他的头有一定程度的变形，颧骨被拉长，上下颌也增大。浓密粗壮的黑色兽毛从额顶到脚一路生长，覆盖满了全身。 男人现在哪里还有人的样子，这就是一只野兽。 奔跑的女仆在野兽眼里就是一个活靶子，越跑反而越让野兽兴致盎然。 “吼！” 终于，野兽忍不住从背后把小海丽子按倒在地，锋利的獠牙从女仆细白的颈子上无情穿过。 兽牙扎得太快，伤口被堵住，只有那么几丝的血流了下来。 喉管被划破，小海丽子即使想说话也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 野兽似乎嫌不够尽兴，它踩着女仆的身体，又把獠牙拔了出来。 伤口没了阻挡，大股大股的血才一股脑全从伤口里涌出。 小海丽子无神的眼中慢慢地又倒映出了一个娇小的人影。 -- 第185页 原来他们追逐着，又回到了原地。 女人手向前伸出手，冲着那道人影所在。但无力的手型早已让人无法分辨她是想要抓住还是指向了那里。 野兽顺着看过去，兽眼中杀戮四溢。 而它首先看到的，是一只巨型麻雀，不，是一只巨大猛禽。巴掌大的麻雀，谓之麻雀。两三人大的鸟类，谓之猛禽。 它几乎就是放大版的麻雀，肥肥胖胖，除了头顶还弯有一撮长长的卷翘冠羽。但圆脸上憨态可掬，半点配不上猛禽的称呼。 麻雀爪下是被它紧紧护在怀里的幼崽，它一脚收着把崽护牢，只用一只脚金鸡独立。 滑稽的样子配上滑稽的姿势，可猛兽却半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此时这只‘滑稽’的胖麻雀正对它虎视眈眈。 鸟喙不怀好意地咧开，露出锯齿状锋利的短齿。猛兽在体型是它几倍大的麻雀面前，就像是一只小虫子。 胖麻雀身边充斥的气场粘稠而黑暗，猛兽光是远远感受到都打了个寒颤。本来离家出走理智都被强行塞回来。 猛兽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有一星半点异动，这只胖麻雀就会立刻扑过来把自己啄吧啄吧撕碎。 蓦地，胖麻雀怀里的崽动了动。 胖麻雀连忙松开了一点爪子，让幼崽能自如活动。 幼崽，也就是昭彦慢条斯理地打理了一遍身上褶皱的和服。丝毫不管他的动作给在胖麻雀压迫下的猛兽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把胖麻雀的爪爪往外又推了推，向前走去。 胖麻雀连忙跟上。 猛兽在胖麻雀的威压下一动也不敢都，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昭彦隔着几步停在它面前。 端详了猛兽几眼，昭彦评价道：“真丑啊。” “啾～”身后胖麻雀得意洋洋地昂首，一边展开翅膀让孩子看到自己漂亮的羽毛。 ——就是，我才是最漂亮的。 翅膀一瞬间遍布了他的视线，眼前上下左右都是白棕相间的羽毛，再无其它。 昭彦：…… 他把胖麻雀的翅膀往下压了压，“没说你。” 再看向血泊中的女仆，昭彦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道：“算了，你吃了他吧。” 日语里没有明确的‘他她’区别，但胖麻雀与昭彦心意相通，秒懂他话里的意思。 在猛兽惊恐的目光中，胖麻雀双翅一扬，遮天蔽日。鸟喙张大，如磕向鸡蛋的石头，锯齿轻易把猛兽咬了个对穿。 刚刚还在捕猎的猎人转眼就迎来了和他的猎物一样的下场。 胖麻雀无声无息地解决掉猎物，羽翼挡下了飞溅向幼崽的血肉。 而昭彦踩在血泊边缘，堪堪没让木屐染血。干净的木屐与混浊的血液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海丽子这时还吊着一口气，或许是求生的执念让她保持清醒，又或许是不甘心就此死去，总之，她还能看到她的小少爷。 昭彦对陪伴了他六年的女仆说，“我并不可惜生在了雀之宫家，倒是你，” “可惜你遇见了我。” 一片小彼岸从他抬起的袖间落下，飘落到血泊里，雪白的花瓣被血液迅速染红。花瓣承载不了的重量让它深深下沉，正如小海丽子最后的希冀，被碾进尘土。 “而我，不会救你。” 伴随猛兽的死亡，胖麻雀也轰然崩塌，闪烁的绿色光点围绕孩子亲亲密密地转了一圈，最后依次没入他体内。 体内的力量重新聚集，只是这一次它们不会再有生命般活蹦乱跳，而是剩下一滩死水。 这一刻，仿佛有一个一直陪伴着他的东西就此消散了。 昭彦摸了摸胸口，罕见地感受到了空落落地感觉。 第97章 昭彦回到家中, 觉醒双重异能力天地珍宝与雀色爪牙的他理所当然地进入雀之宫主家，被当作下一任家主培养。 而昭彦也确实不负众望，通过预备役培训后, 以雀之宫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年龄、最优异的成绩进入异能特务科中，成功地堵住了雀之宫内部有杂音的派系。 十八岁被派遣常驻横滨，与港/黑中原中也、武侦太宰治并称日轮三角, 取意于‘白昼、黄昏、黑夜, 轮转为日。’。在三者联手下, 横滨过了一段安稳的时间。 二十五岁，隐于黑暗下的神秘组织【实验室】终于在横滨显露出它的爪牙，面对以【实验室】为幕后推手掀起的世界异闻生物战争，多方势力放下仇恨恩怨, 联手对抗。 战争持续了三年，三年里，世界生灵涂炭，硝烟四起，史称‘异闻战争’。 这场战争以【实验室】最强战力【山神】叛逃为终点, 【实验室】对战局的主导权易主，胜利的天平逐渐向世界倾斜。 关于山神的叛逃众说纷纭，有说山神爱上了人类，为爱叛逃的，也有说山神摆脱了实验室洗脑, 无意于战争的。 又一年，【实验室】战败，异闻生物被视为【实验室】同党, 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清洗。异闻生物与人类彻底对立。 然后, 终结异闻战争的大功臣之一雀之宫昭彦, 在留下一封遗书后，在三十岁的生日里走到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中默默离开人世。 他的遗书在生日宴会结束时被人发现，据传，遗书上只有廖廖几笔。 ‘这世界太过无趣，不值得我为此停留，——雀之宫昭彦’。 -- 第186页 简单一句，将他的所有亲朋好友全部否定，所有爱他的追随他的人被尽数放弃，冷心无情至极。 据传，他死时横滨万鸟哀鸣，冰雪封城，而他死的那座山上草木一夜枯萎，百年后仍寸草不生。 据传，他的挚友之一太宰治收到他去世的消息时难得回到港/黑大厦，与首领夜谈后从大厦楼顶一跃而下。 曾经的日轮三角在一周内支离破碎。 武侦成员从他留下的书信里找到了他与雀之宫昭彦跨越了时空的对话： ‘言之有理。——太宰治’。 据传，港/黑首领中原中也为太宰治收尸后把港/黑大厦拆了一遍又一遍。 …… “醒了？” 不冷不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手肘抵住桌面单手撑脸，另一只手则压着一本摊开的白皮书。随着他的头一歪，一缕额发从鬓角滑下，垂到整齐的眉前。发尖所指的鸦羽轻颤，缓缓睁开。 眼眸明亮清澈，是千帆阅尽的返璞归真，也是放下执念的豁达开朗。 原本苍白的薄唇点绛，如血色晕染，徐徐展开。唇角被勾起，他说：“好久不见，书。” 书没有花费力量去捏造祂的人型，于是只有一个光团漂浮在空中。 “你过关了，但你们把世界捅了一个大篓子。”书嫌弃地展开了一张羊皮卷，卷上蓝色的世界线几乎被红色的涂改覆盖，“你知道我为了给你填补漏洞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悠木良耐心听祂说完，或许因为书让他做了一个还算是满意的梦，他对书的态度好上了不少。 “山神呢？”他温声问。 书收回羊皮卷，病仄仄地扔出一个小了祂一大半的绿色光团，抛向青年，“这儿呢。” 悠木良接住了绿团。 绿团倒不是表面上看去的虚幻，它软软的，捏上去还带有一点温热。 拿到了他要的，悠木良就没有了再在书空间里逗留的理由。 “我要出去。”他说。 书凑过来，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走了？这一次的许愿你不要了？” “……” 悠木良迈开的步子一顿，又转回来，“你说得对。” 他认真看着光团，哪怕根本分不清光团的眼睛究竟在哪里，“我差点忘了。” 书：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突然就后悔了：） 但反悔已经来不及，悠木良把他刚刚压着的白皮书又拿到手里，打开书。 他来了太多次，对许愿的方法早已轻车驾熟。 白皮书的第八页—— ‘我讨厌人类。’ 于是产生了异闻生物。 ‘我想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于是雀之宫身具异闻生物的血脉。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无趣。’ 于是山神作为他存在的锚点而诞生。 三排字迹，从稚嫩到成熟，最小的五岁，最大的三十岁，是他在一次次轮回里留下的印记。 悠木良怀抱绿团，垂眼看向书的第四行，也就是他这一世的开始。 那是他在临死前所写下的： ‘若有来世，请让我早一点遇见他。’ 于是世界破碎，时间重组，一切回到最初的起点。 青年一手捧书，安谧得像一幅画。 光团飘向他，幻化出一支笔，“这一次，你要写什么？” 悠木良接过笔，想了一会儿，把白皮书封面立在光团对面，挡住它的视线，对它微微一笑。 光团：？ 笔下字迹清晰，即使立着写也不能阻挡它流畅的出墨速度。 ‘这一世我很好，可惜这本书有点多余。’ 写完，悠木良合上书，放进了书架。 光团追过来，“你还会来下一次吗？” 他摸了摸没有实型的光团，“谁知道呢？再见了，书。” 于是，光团消散，空间分解，孤儿院重现人间。 ··· 孤儿院外，打牌从一个三人运动逐渐进化成了多人运动。 哪怕成了多人运动，最后的输家也还是中岛敦。 小老虎一脸郁闷。 又一次牌局后，打牌中的人感到脑海里一阵恍惚，像是有一段记忆里存放的事物被突兀地删去了。 “他回来了。”太宰治肯定地说。 “啊。”江户川乱步慢悠悠地收起牌，“赢了。” 坂口安吾慢了半拍，“什么？” 他没注意到，他文件夹里纸质协议上的文字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众人虽然茫然，倒也随太宰治两人的动作站起来看向孤儿院。 孤儿院的大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俊秀青年，他还公主抱着另一个样貌不输于他的青年。 看到一溜烟排列在孤儿院门前的一群人，悠木良愣了几秒，迟疑道，“你们这是……？” “在等你从……咦？”中原中也快人快语，却在说到一半时说不下去了。 从什么来着？ 悠木良微笑，“原来是这样，诸位有心了。” “诸位若是来小店光顾，我一定给诸位打九点五折。”青年眉眼弯弯的时候，总笑得像只狐狸。 “九点五打了和没打有什么两样……” 忽略那不知道是谁的吐槽，悠木良忽然抖了抖衣服，从衣服里被抖下来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幼鸟。 -- 第187页 幼鸟滚落在地上，一声不吭。 它绒毛是纯白的，连半睁的眼也呈现出一半白色，掉落时半点尘土都不沾。 太宰治捡起鸟，倒着拎起看了看腹下。那里的绒毛稀疏，连皮肤都没能覆盖完全。 悠木良：？ 幼鸟：淦！ 众人：…… “这是你们谁生的男崽崽啊？”太宰治瞄了瞄两人的体位，这俩不应当啊，怎么看起来体力更好那个反而是被抱着出来的？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不是吧？” 中岛敦：“悠木先生进去才五天怎么可能这么快生崽啊！” “那就是你小情人的崽咯。”中原中也的思路也被带歪了。 悠木良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这群人，是脑子里有坑吧？ 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一只麻雀和一只凤尾绿咬鹃能生出来一只银喉长尾山雀？ “捡的。”悠木良面无表情，一口盖棺。 说完他就抢过太宰治手里的幼崽，揣进兜里。 “嘘，还说不是你的崽，”太宰治哂笑道，“护得这么紧。” 第98章 离山神从书里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周。山神没醒, 悠木良也显得不急不躁，倒让他们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心急。 就比如悠木良可怜的老父亲。 “小良啊，听说你们连崽子都有了？”电话那头的悠木佑一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与小心翼翼, “视频拍来让我看一眼孙子怎么样？” 悠木良坐在阳台，闻言看了眼手边抱着铃铛自娱自乐的肥啾。 幼崽一向是长得快的，一周后肥啾就长好了绒毛。虽然颜值也就那样吧，胖乎乎的肉一坨，绒毛挤得看不见眼睛，但好歹能入眼了。 悠木良长指一戳, 把幼崽戳倒在地，幼崽叽叽喳喳地挣扎，不倒翁一样摇摇晃晃, 却不能像不倒翁一样站起来。 他轻笑一声, 毫不留情地回绝了老父亲, “不。” 悠木佑一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变, “崽都有了你还不和人家结婚？雀之宫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渣男！” 这是催婚来了。 “不急。”悠木良把沾到幼崽口水的手指又往幼崽身上擦了擦, 不顾幼崽的瞪视，擦干了手指。 他慢条斯理地把幼崽的爪爪捏开, 抢走了铃铛, “长幼有序，您都没结婚呢我结什么？” 老父亲愤愤不平地一巴掌把偷袭的人扇倒在地，传入电话里就是‘嘭’的一声。 “我和你能一样吗？雀之宫明那小子拐着弯往我这边都打了十几个电话了, 就问他什么时候能看到侄子！” 悠木良拆穿他，“明尼想什么时候来看都行, 这和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嘿我说你……” 老父亲在那边的喋喋不休悠木良已经听不太清, 他僵硬地举着电话, 而身体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宽大的手掌从他手臂贴上, 拿走手机按断了电话。 “不给名分，还天天欺负我的崽，嗯？” 身后人拥着他，低哑的嗓音蹭过青年的一边耳朵，尾音上挑，又撩又欲。 幼崽嗅到了亲近的气息，跌跌撞撞地往他身后滚，又被拎起来放到青年怀里。 悠木良微仰起头，脸上就被落下了轻浅一吻。 “……是我的崽。”青年红着脸纠正，虽然身体在被碰到的瞬间就溃不成军，但面上还强制假装镇定。 山神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好叭，我们的。” 悠木良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套？” 山神沉默一秒，“自学成才。” 啊……难道要老实说出来这是跟雀之宫的幼教课程学的吗？ “哦。”悠木良不疑有他，任由他抱着，抱久了，也就不再排斥了。 “亲爱的，”山神亲亲他的发，眯眼抱着又蹭了蹭，像只大型鸟对主人撒娇，“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悠木良按住他躁动的手，闭上眼有点不敢看山神，“……如果不能呢？” “不能啊——”山神也闭上眼，靠着青年肩膀交颈相拥，长吁一口气，“不能就不能吧。” 他细数道，“反正你人是我的，崽也有了，还能跑到哪呢？” 悠木良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优美下颌线，一时没忍住，亲了一口。 “如果我跑了，你会怎么做呢？” 山神给予热烈的回应，从唇边漏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如果你跑了，我就把你抓住，关起来，放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这样啊……”悠木良捂住幼崽的眼睛，被捏着下巴迫不得已抬高了脸，“你该问问如果你跑了我会怎么办。” “好啊，如果我跑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山神勾勾手指，飞来一层床单把幼崽团起来丢到了一边。 “如果你跑了……” 情迷意乱中，悠木良看了眼雪白的幼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六块书的碎片。 第99章 番外：路口恶魔 自从异闻生物的存在被横滨市民所熟知, 它们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于是横滨的夜晚顺理成章 的成为了这群非人类的狂欢时间。 而市民为了避免与异闻生物撞上，除了个别胆子大的，在23点到凌晨4点间, 一般不会出门。 -- 第188页 这倒变相减少了横滨发生在夜晚的凶杀案和交通事故，还提高了横滨市民的睡眠质量。 横滨的路口附近，此时白雾弥漫。 每一个能够称之为是路口的道路山，都有一团团大大小小的迷雾。而迷雾里，时不时凸起一角，隐约能看到是某种非人类的特征。 总有不听劝告的人出于好奇进入其中, 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白衣少年咬着唇，在白雾外徘徊，像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他抬起手, 指尖触碰到了一点白雾。白雾立即缠缠绵绵地绕上去, 小力地拉扯少年, 邀请他进入白雾中做客。 “我……” 白衣少年迟疑着走了半步。 身后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 妖娆少女呵气如兰, 几乎要亲上他，“小哥哥, 怎么不进去呀？” 白衣少年有些承受不住地将视线粘在少女脸上。 少女五官艳丽, 尤其是眼角的一点泪痣，勾魂夺魄。 “怎么啦？” 他听到少女问他。 少年有些尴尬地捂住鼻子，别开眼, “不，没什么。” “你是来这里干嘛的？”少女缠在他身上追问。 少年下意识回答她, “我是来这里找‘路口恶魔’的。” “他？”少女歪了歪头, 长发从她肩膀滑落, 一路垂到少年身上, “你找他干什么，他可不好惹。” 少年睁大眼，惊愕道：“你认识他？” 少女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呀。” “我怎么能见到他？”少年一把抓住少女的手，急切地问。 “哎——”不曾想，刚才还贴在他身上的少女柳眉倒竖，拍开了他的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不知为何，心里带了点失落，“我是来抓他的。” “抓？！” 少女不可思议地失声喊出来。 她太大声了，以至于隔壁楼上有一户的帘子打开，主人家打开窗户劝告她，“大晚上的，别瞎嚷嚷，明朝小心挨揍！” 少女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见主人家又关上窗，少女连忙拉着少年踏进雾里。她两眼滴溜溜一转，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我带你去见他，但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狡黠地想，明晚我就要把这个憨批的名字宣扬出去，让整个横滨的异闻生物圈都知道这个名字，嘿，多稀奇啊，居然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挑战领主权威的异闻生物。 他明天就会沦为整个异闻生物圈的笑柄了！ 少年犹犹豫豫地说：“我叫——山本龙介。” 少女点头，也交换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川上富江。” 富江的手向下移，握上龙介的手，十指相扣。 富江一本正经地告诉他，“雾太大啦，不这样是会走散的。” 龙介懵懂地点头。 一路上，龙介见到了许多他不曾认识的生物，像是长着九个头的鸟啦，有六条腿的羊啦，还看到了在陆地上行走的章 鱼！ 富江看他茫然地样子，笑呵呵地给他一一介绍。 “富江，这是你的新男朋友吗？”迷雾里，抱着玩具熊的少年好奇地问富江。 龙介听得不知所措。 富江眼睛一亮，“小Q~” 她跑上去抱住少年，两张同样精致的脸亲密贴在一起，“那个大叔终于放你出来玩啦？” 被称为小Q的‘少年’摇摇头，“才不是，我合伙大骗子一起骗了狗子跑出来的，过一会儿肯定又要被抓回去了！” 龙介听得心惊，看小Q的眼神中也带上了某些奇奇怪怪的脑补猜疑。 小Q：“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哦。”甜美的声线下是凶狠地威胁，小Q还举起玩具熊的爪子对准了少年。 富江按下玩具熊，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小Q，我的好闺蜜~” 原来是个女孩子，只是打扮得像个男孩子。 “这是山本龙介，嗯……算是刚认识的人。” 龙介：…… 这介绍生疏远近真是一目了然，鲜明到让人扎心。 告别小Q，富江又领着他往前走。 龙介试探着问，“这里的异闻生物为什么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市区里？” 刚才富江和人类住户的熟稔交谈让他心下震惊。 富江停下来看他，“你是外地的异闻生物，而且还是刚出世的？” 龙介点头。 “这样啊，”富江指着横滨中心的五栋大厦，即使从迷雾里也能看到那高耸入云的建筑，“看到那了吗？” “那里，旁边的咖啡店，就是横滨的领主开的。” “在领主英明的带领下，我们，和横滨的人类成功签订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我们之所以能在横滨的土地上自由生活，和领主大人的辛勤付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啊~不亏是领主大人！” 富江双手拉起龙介的手，媚眼如丝，“小哥哥，答应我，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去咖啡店里点一单好么？” 龙介：？ 他艰难地推开富江，“所有……原来你是给咖啡店拉客的？” 富江一撩头发，“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嘛~” 龙介：…… “如果我有时间，会去的。” 不远处，‘哒、哒、哒’地脚步声传来。 -- 第189页 富江收敛了神色，“他就在那，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去吧。” 龙介谢过富江，对她的选择没有意外。 毕竟他知道，异闻生物都是弱肉强食的，弱小的异闻害怕强大的异闻很正常。 龙介深呼吸一口气，等在角落。 一条修长的腿出现，黑裤紧身，勾勒其笔直的线条。 “你……”龙介顺着腿往上看去，刚开口就愣在原地。 面前，白眼红唇的黑衣少年叼着棒棒糖，虎牙从唇下露出，不偏不倚咬在糖棍上。他一边脸颊被糖果撑圆了一圈，看到龙介，黑衣少年也是一愣。 他先是嫌弃地扯起嘴角，再把糖从嘴里拿出，“说吧，占卜还是许愿，先说好，我不对人类提供诅咒业务的。” 黑衣少你比龙介要高，因此他不得不仰望他，“不是，我是来——” 话没说完，就看见黑衣少年饶有兴趣地猛然跨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差点看走眼，原来不是人类啊。” 他轻佻的拉起龙介的手，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你想要什么？看在你长得对我胃口的份上，报酬我会收少一点的。” “当然……”黑衣少年暧昧地把手搭在龙介腰上，暗示他，“你要是想肉偿，也不是不可以。” “！” 龙介恼羞成怒地推开他，倒退了好几步，“你怎么、怎么这么——” 黑衣少年步步紧逼，“你跑呀小可爱，白雾范围内我无处不在，你能跑到哪里呢？” 暗中偷窥的富江：…… 这株万年铁树是开花了吗？ 一个没留神就让这狗东西从自己手里抢了人，请问我可以向领主大人举报吗？？？ ··· Port Mafia大厦天台，这里是横滨最佳的观景地点。 太宰治不知道是怎么绕过森严的警备进来的，但可能进这里他进得比回家还熟练。 太宰治坐在天台边缘，双腿自然晾在半空，托腮看着几乎笼罩了横滨的雾区。 橘发干部拿着一瓶红酒从楼梯走上来，“哟，太宰。” “哟，小矮人。” 中原中也没生气，他问太宰治，“现在你还成天想着自杀吗？” 太宰治：“你猜？” 中原中也：…… 他怒极反笑，把手里的红酒对着太宰治当头倒下。晶红的液体从酒瓶里倾泻而下，从太宰治的头发上洒落，染红了绷带。 太宰治眨眨眼，显然还有点懵。 被打湿的衣服和绷带紧贴身体，冬风吹过，寒风刺骨。太宰治打了个喷嚏，“……哇哦，这可真是别开生面的报复。” 中原中也还维持着倒酒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知道就好。” 港/黑大厦里，警报声珊珊来迟，终于响起。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我该走了，不然一会儿又要被抓进牢里。” “‘横滨开锁王’还怕进牢？”中原中也看他，眼含讥诮。 太宰治声音里隐隐带着憋屈：“……你们的新锁改锁了手指。” “活该：）” 中原中也问：“你要怎么走？” 太宰治站起来背过身，张开手仰面向下倒。 呼啸而过的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当然是——就这样啊——” 中原中也失控捏碎了酒瓶。 他丢下酒瓶，一脚踏上了边缘，也跟着跳下去。 半空中，比他先落的太宰治看他跟下来，突然冲着青年得意一笑。 绷带从他身上被顷刻见解开，层层叠叠的绷带撞上中原中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 暴躁的青年直接用重力丢开了绷带，再抬眼时，太宰治已经没了影。 而雾区上空一只巨大的银喉长尾山雀展翅飞过，太宰治被它叼住了后领，正对中原中也笑得猖狂。 橘发干部一脚踏在地面上，砸出了直径十几米的大坑，由于离大厦实在太近，造成的影响也就严重了。大厦被波及的部分摇摇欲坠，而地下的地基也裂开不能用了。 办公室里的森鸥外：…… 感受到震动，埋头画画的爱丽丝抬起头，与森鸥外对视一眼，忧伤地叹息：“中原君今天，又在拆家啊。” 第100章 番外：银喉长尾 从幼崽能够变成人形后, 它就被送到了雀之宫教学班学习。 由于雀之宫对鸟类的重度喜爱，在这里，作为插班生的幼崽非但没有受到排挤, 反而成为了……团宠一般的存在。 “叮铃铃铃——” 讲台上穿着一丝不苟的女人合上电脑, 宣布：“好啦, 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 讲台下的崽子们一片欢呼, “好耶！”“终于下课了！”“团子！” 霎时间, 全班人都往第一排的某个座位上冲过去，争抢今日份的首位！ 而他们的目标，是一个白发黑眼的小少年。 “小银！快变！”抢到了首座的孩子催促他。 幼崽：…… 幼崽翻了个白眼。 明明无礼的动作却因为幼崽玉白雪嫩的颜和进退有度的举止而赏心悦目。 白色短发随幼崽的动作轻微抖了抖。白发轻软又蓬松, 一看就知道手感很好。 旁边的首座痴痴看着他的头发，联想到他变成肥啾之后羽毛的手感, 一时间，泪水都快从嘴边流下来了。 -- 第190页 此时首座及附近的孩子心里想的都是—— 良表哥真的是大！好！人！ 每天都有肥啾撸, 啊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关于幼崽, 孩子们都记得那一天。 高大俊秀的青年人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牵着磕磕绊绊跟他走路的孩子到了教室。 “这是你们的新同学, 悠木银。” “银酱已经觉醒了异能力，只是还不稳定, 你们要好好相处啊~” 青年把孩子拎到讲台上, “银酱，来变一个。” 孩子就刷地变成了一只银喉长尾山雀！ 当场班里所有的人都激动了，班霸第一个开口：“好的良表哥！没问题良表哥！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小银！” 然后, 幼崽就成了班宠。 零食、礼物、复习资料，只要幼崽想要, 都有人送到他手边！代价只是他要变成肥啾被摸一把！ 悠木银：谢谢, 但并不是很想要。 幼崽在班级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起身, 单手背起了书包。 众：嘤？ 悠木银环顾一圈，精致的眉眼里蕴含的霸气让周围人都不由自主闭了嘴。 这份与生俱来的统领力看得将台上老师情不自禁地赞美： 年纪轻轻，就尽得那两位真传，一定又会是一位优秀的领主吧！ 幼崽淡声开口，“我今晚有宴会，得早点回家准备。” 同学很贴心，“好吧，那小银快回家吧。” “嗯。” 幼崽矜持地点头，在同学们的亦步亦趋中被送到了雀之宫家大门。 “回见。”幼崽坐上车，挥挥手。 “小银再见！” 眼看车窗升起，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悠木银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还保持的坐姿也放松下来，他对着车内后视镜仔细打量了一番仪表。发型ok、衣服没乱、身子也没脏，很好，今天也成功完成了阿爸手把手教授的‘逼王的自我修养’！ 身为上一代逼王的崽，我必不可能不成为一代逼王！ 车上司机看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喷笑出声，“小银还是这么在意形象啊……” “？”悠木银这才发现驾驶座上的不是平常来接送他的司机，而是一个红发男人。 悠木银对他并不陌生，他的视线在男人胡子拉碴的下巴上瞄了几眼，又嫌弃地移开，“织田作还是这么不注意形象啊，” “不注意自身形象的男人是找不到老婆的，大叔。” Biu——膝盖中箭！ 织田作之助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 到底是谁把小时候乖巧懂事的肥啾教成了现在这个毒舌！ 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带。 织田作之助正要询问他老师的问题，异能力【天衣无缝】却在此时突然发动。 异能力里显示的景象是，三秒后汽车从内部爆炸。 织田作之助：？！ 他立即就准备带着肥啾跳车了！ 但织田作之助把手伸向悠木银时，却被他反手拉住。 骄傲的小少年眉梢一挑，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所料，“大叔，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情急中，织田作只看到悠木银眉眼灼灼，原本的黑瞳失去控制，被纯色覆满。银白的眼如岭上白雪，清冷高寒。 他抓住织田作之助的手也在一瞬间变为鸟爪，用力把织田作拉过来。背后巨大的雪白羽翼撑破衣服展开，塞满了车内空间。羽翼把织田作包裹保护，与此同时，清亮悠长的啼鸣从少年嘴里发出，带着无尽戾气，穿破天际。 啼鸣与爆炸声是同一时间响起的，可爆炸却被啼鸣稳稳地镇压了下去，而爆炸余波触及羽翼就被拦下，没有伤到织田作一分一毫。 悠木银扯住织田作衣领，背后双翼用力一展，撑破摇摇欲坠的车架，飞了上半空。 “如何？我厉害吧！”刷完帅的小少年洋洋得意地对织田作说。 织田作之助捂住耳朵咳嗽几声，小声吐槽他：“不，我耳朵快被你的声音震聋了。” 悠木银：？ 他震惊到颜艺都变成了表情包：“这不应当，你不要忽悠我，这点小声音怎么会震聋？” 看幼崽当真是一脸不解，织田作之助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闭过气，“你也不看看你身边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拿我一个普通人和异闻生物比，这能比吗能比吗！ 我，普通人·织田作！ “小良教你的时候就没说过这事吗？” 悠木银想了想，说：“没啊。” “那山神？” “也没。” “那他们教你什么？” 悠木银指了指下方燃烧的汽车，“这个。” “蛤？” 悠木银飞远了点，把织田作之助放下来，“阿爸告诉我说，他五岁就能从各种暗鲨里逃脱了。” “身为他的崽，我遭遇到的暗鲨只会比他多而不会比他少，所以与其让我死在不明不白的人手里，倒不如他先动手。” 织田作之助：“？？？” 悠木银瞟一眼汽车，“那是阿爸和我的日常啦。” 哦，所以汽车爆炸是你阿爸弄出来搞你的是吗？ 这是什么相爱相杀局！ “也、挺好的？”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养崽经历，竟然觉得悠木良这种从小培养崽求生能力的方法还不错。 -- 第191页 他小心翼翼地问幼崽，“你不觉得，这种培养方式有问题吗？或者你有想过当一个普通人？” 悠木银奇怪地看着他，“大叔，你发烧了吗？” 幼崽一脚踢开面前挡路的石头，“我阿爸是横滨的领主哎，他的身份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 “我在咖啡店也有看到和我差不多大的普通人，像绫乃姐姐，”悠木银转过身，直视织田作，“可是他们都弱小到我一根羽毛都能打倒。” “我阿爸说，我以后想当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寿命长着呢，他一天不想退位他就永远都会是横滨的领主。” “但他希望我有足够的能力，而这一份能力将会在他无法保护我的时候，支撑我在世界里自由生活。” “所以，”悠木银眼中充满了汹涌的战意，他单手叉腰，另一手指天，“等我打败阿爸的时候，我就可以称霸世界了！” 织田作刚才还听得泪花闪烁，听到幼崽的最后一句就瞬间清醒了。 他难以言喻地看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崽： 你真的知道你阿爸有多强吗？ 你知道你阿爸只要一只脚踩在横滨上就立于不败之地吗？ 你知道你到时候面临的可能不是1v1单挑而是夫夫混合双打吗？ 为未来的崽点蜡。 不久，天边一片黑雾远远卷席，很快找到并圈住了幼崽。 黑雾的主人人未至而声先闻，“织田作，你回来横滨了。” 是悠木良。 织田作之助抬手打了个招呼，“小良到得这么快啊。” 悠木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还没和你算你打晕弥生冒充司机接银酱的账。” 一句暴击！ “哈、哈……”红发大叔尴尬地挠挠头，“这不是闹着玩……” “哦。” 一条黑雾触爪在青年话音落下的时候疾射出去，把汽车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那遇袭的时候还要银酱来保护你，这笔账……” 织田作：…… 倒也不必揪着我不放。 最后是悠木良压着织田作敲了一大笔小钱钱。钱织田作没带在身上，索性就记在了悠木佑一账上，谁让织田作现在是悠木佑一的打工人，靠悠木佑一发工资呢。 想必老父亲欠下巨款后一定不会再有脸天天催婚了：） 他催婚我就催债，完美！ “阿爸，”身边的幼崽扯了扯青年的衣袖。 悠木良低头，“昂？” “你什么时候给爸一个名分？”幼崽看着他，银眼水润。 “……” 悠木良面无表情地把幼崽的头按下去，“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幼崽挣扎着抱住他的手，发出灵魂质问：“你恐婚症是不是还没好？” 悠木良抽出手调头就走。 六亲不认的步伐像极了拔□□无情的渣男。 旁边织田作恰瓜恰得很香。 “阿爸！” 悠木银一跺脚，干脆利落地变成了一只肥啾，扑棱着翅膀飞过去。 幼崽苦口婆心地劝他：“啾咕啾咕……” ——人要往前看，过去的痛苦不能成为你停滞的借口。 你看爸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看爸长得有多好，人又贴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知道爸有多少人追吗？你再不结婚爸就和别人跑了blabla 完全堵不住幼崽嘴巴的悠木良：…… 失策了。 挡了老的没想到还有一个小的。 悠木良抹了抹满脸的唾沫，听着幼崽叽叽喳喳，生无可恋地想到： 临走的时候撕了一片书页下来绝对是我有生以来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一时不察让书页划破他的手沾了他的血，又让书页碰了绿团更是错上加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