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碧遥岑》 fdⓚχs.cOм 【1】转文 《寸碧遥岑》 文/在寒 2020.06.25 * 第一章与君初相识(1) 岑碧在理科班待了两周,终于受不了了,决定转文。 叔母蔡雯燕没想法,随她去,不问她为什么,就算问,也是修饰得无懈可击的漂亮答案。能说服她就好,不管真假与否。既然如此,倒不如不问。 反正人生是她自己的,当初岑碧填志愿,要找家长签字,蔡雯燕只是提一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种嚼烂了的话,再说出来,就多了几分敷衍。 她没想到岑碧会真听她的,但也没感到骄傲。 不是自己的孩子,听话是人家给面子,不是真的因为你教育有方。 蔡雯燕不禁埋怨,岑碧自己没规划,就填了理,现在后悔了也是活该,倒要劳她来处理。 去学校办完转文手续,蔡雯燕回到家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该学会自己承担后果。这回改了,就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以后也不会一直有人替你擦屁股。” 岑碧心想,总b现在好。 岑碧知道蔡雯燕是想甩掉她这个包袱,不愿帮她一再处理不必要的麻烦。 再有两年,就到她结束抚养义务的时候了。 岑碧没做声,蔡雯燕就当她听进去了,没再说什么,进厨房做饭。 今天住校的岑芮要回家,蔡雯燕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要给她的宝贝女儿补身子。 她并非完全不爱岑碧,大概是对岑芮付出而得不到期望的回应时,会从指缝里漏点母爱分给岑碧。 岑芮今年高一,读全寄宿制学校,每个月放两天月假。原本蔡雯燕死活不同意,怕女儿去受苦,是叔叔岑峰坚持,好说歹说,为了女儿的前途,这三年苦不算什么,才送了去。 岑碧在景市三中,上晚自习上到九点半,回家睡觉,早起后,自己准备早餐。每学期省一大笔钱,经济又实惠。 岑芮一进家门,就哭嚷着:“妈!” 蔡雯燕连忙从厨房出来,迭声问:“芮芮,怎么了?” 岑芮一通抱怨:“宿管老师好凶,十一点就熄灯了,我头发还没洗完,想让她再等等,她就说什么:‘到这里不是享福的,洗头十分钟就解决的事,哪这么慢!’我头发还没g透就睡了,第二天头发全炸了,丑死了!” 岑碧知道,她在家都是要花上半个多小时打理那头秀发的,从洗发硬e,到护发素,再到吹干,都是有讲究的,兴头上来,还要把头发拉直或者卷一卷。 蔡雯燕顺着她的话,骂了几句那老师,才把人哄好。 岑碧从碗里取出泡好的蒜,剥去外衣,将白胖的蒜瓣放进另一只碗。这是要用来做岑芮爱吃的蒜香排骨的。 剥完蒜,岑碧拎起书包,回房间了。 她房间位置坐南朝北,冬冷夏热。日头刚落,酷热的秋老虎留在房间,要把她整个人一口吞没。 蔡雯燕没有给她装空调,只一台小风扇,聊胜于无。 心静自然凉。 她翻开崭新的政治书,想把落下的这两周课补上来。 房子老,不很隔音,间或传来厨房锅铲的翻炒声和岑芮的抱怨声。 这些人间烟火、家长里短,在岑碧听来,都是嘈杂的噪音,扰人清净,害人神伤。 ——热闹是她们的,与她无关。 这个道理,自她来到这个家时,她就明白了。 * 叔叔回来时,正好开饭。 一桌五个菜,蒜蓉排骨、小炒牛肉、清炒空心菜、h豆炖猪蹄、虎皮鹌鹑蛋。 叔叔岑峰开一家小餐馆,几经易地,最近落在离三中不远处的景山路。学校附近,客流量大,生意经营得b先前有起色不少。 蔡雯燕当全职太太,两姐妹上初中后,她就时不时去小店帮把手。这一手厨艺是从店里学的。 岑峰从钱包抽出一叠钱,点了点,分成两沓,厚的一沓给岑芮,薄的一沓给岑碧。 “岑芮下个月的,岑碧下周的,省着点用,别乱花。” 岑芮噘嘴:“我被困在学校,又没手机,哪有机会能乱花钱呀?”她有些愤愤地看着岑碧。 岑碧有些莫名,须臾,她醒悟过来。 她的好妹妹在羡慕她可以每天出校门,可以“乱花钱”。 岑峰说:“这样也好,省得你不把钱当钱用。学学你姐姐,从来不找我和你妈伸手要钱。” 岑芮尖声说:“那还不是因为她不是你们女儿?她不好意思呗。” 岑碧已经习惯她的口不择言,波澜不惊地夹排骨吃。 岑芮眼风一扫,又叫起来:“你怎么还夹呀?都快被你吃完了!” 她下巴尖,唇又薄,这么尖声叫,显得人很刻薄。 岑碧看了眼自己碗边的两三块骨头,又看见她碗边快堆成座小山了,懒得跟她计较。 筷尖转个方向,伸向青菜。这回她总没意见了吧。 “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没大没小!”岑峰略感尴尬和局促,肉成愤怒,融在话语里,嗓门便不小。 正是因为岑碧不争不抢,他才感觉自己长辈当得不称职,以及对逝去的哥嫂深感歉疚。 岑芮心思简单,不理解父亲的心情,只觉得他有意偏帮岑碧。然而,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的话终究b母亲有威信。她不敢再开口。 蔡雯燕打圆场:“这不还有呢吗?”她把剩下的几块排骨尽数夹给岑芮,又说岑峰:“你也是,什么没大没小?也就差几个月。” 人的偏心与偏见一样,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并不需要学。 她是你的女儿,而另一个不是,所以你理所应当地宠你的女儿,这无可非议。 她做错了事,因为她是你女儿,所以你更能原谅她,这也无可厚非。 哪怕什么道理都讲不通,但因为她是你女儿,一切都说得过去,一切都是对的,你可以无止境地包容她。 人就是这样。 岑碧被闹得坏了胃口,随意扒了几口白米饭,就放了碗筷。没回房间是因为要等他们用完餐,她才能收拾餐桌、洗筷刷碗。 她始终觉得,人生就是在“贷款”,有利息高低之分,叔叔、叔母则是“高利贷”。今时今日,她还不完,利滚利滚利,也许要牵扯多年,也许是后半辈子。 但她不觉得吃亏。 她不认为自己的存在价值很高,“还债”是足够了。 同样意识到她在“还债”的蔡雯燕,使唤她时,便更理所当然。 见岑碧呆坐着,她说:“正好你也吃完了,去把厨房清扫一下吧。” 岑碧方离座,蔡雯燕又开口:“待会再倒一下垃圾,厨房垃圾桶满得装不下了。” 岑芮笑了一声,幸灾乐祸意味明显。 岑碧这些年和岑芮针锋相对,哦不,单方面受她挤兑,已学得熟练的视若无睹,听若无闻。岑芮是那种,你越理她,她越起劲;你不理她,她就觉得没意思,偃旗息鼓。她还不知道岑碧摸清了她的尿x,只当她怂,不敢跟她对着g。 岑芮人不笨,有被蔡雯燕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只是作为独生女,受长辈过多关爱,而被惯坏了。 * 岑碧提着垃圾袋,慢吞吞地下楼,小区有年头了,没有路灯,她借着透出窗的灯光,找到垃圾箱,扔掉发出馊味的袋子。 她摸了摸k兜里的一叠钱,回家的脚步停住,调转方向,朝外走去。 小区虽老,却在繁华的地段。人来车往,有一种虚假的热闹。 这座城市不大,人更渺小,岑碧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和尘埃融为一体。 岑碧找到一家烧烤店,点了几串牛肉、j翅、鱿鱼、猪舌。 一瞬间,两天的生活费花掉。 她站在风口,被烟呛得咳嗽,她遮住流泪的眼睛,把脸转开,差点撞到一个男生。她忙道歉。 隔着泪,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听他说一声“小心点”。 声调略沉,很好听。 她擦了擦眼睛,竭力想看清他,人却穿过斑马线,到达马路对面。 男生走进便利店,没几分钟,很快推开门出来。 他拿着一包面包和一瓶牛奶,不急着走,就站在路边,撕掉包装,三两口吃掉,包装肉成一团,差了四五米的距离,掷进垃圾桶。 牛奶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拎在手上,看起来捏得很松,晃了几晃,却没掉。 得亏岑碧没近视,隔一条马路,也能将他所有动作看清楚。 在老板跟她说“美女,好了”之前,他往马路对面看了一眼,和她对视一秒。 岑碧接过烤串时,心跳还怦怦的,不敢想,他是不是发现她在看他。 等她再转过身,人已经走了。 岑碧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拈起一根肉串,轻轻咬一口。 又烫又辣。 她此刻终于注意到,城市星光阑珊,万家灯火通明。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同桌 第一章与君初相识(2) 高二开学后第三个周一,岑碧正式转入文科班。 班主任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数学老师,叫朱庆国,一米七不到的个头,年纪不大,已有啤酒肚,戴一副眼镜,笑起来挺和善。 朱庆国把岑碧领到教室,拍了拍手,吵闹的教室安静了些。 他扬声说:“今天我们班转来一名新同学,大家热烈掌声欢迎!” “热烈”的掌声过后,他又叫岑碧做自我介绍。 她走到讲台,对上她们——粗略一扫,女生堆着分散着七八个男生——探究的眼神,有些腼腆地说:“大家好,我叫岑碧,多多指教。” 这句简短的开场白没新意,没特色,但因她长得不错,声音柔和,还挺讨人喜的——其中就包括郭存嘉。 岑碧是单眼皮,眉毛不粗不细,颜色略淡,瞳仁棕色偏深,似是纯黑。圆润的脸盘不大,笑起来有酒窝,几缕刘海轻而俏,她走动时,像在跳舞。 不算惊艳,但耐看,不会叫人产生距离感。 教室五十余人,分成四大组,每组两列,每列七座,只剩第一组和最后一组各剩两个空座位。 岑碧选择坐第四组窗边的位置,她可以在无聊时,对着窗外景色发呆,而不是望着寡淡的授课老师的脸。 朱庆国帮她把书搬到座位上,岑碧说声“谢谢老师”。 朱庆国特地去了解过,岑碧成绩不错,该是个聪明的孩子,又性格恬静,这种女孩好好培养,学文科不愁没个好大学上。有这么个好苗子来自个班上,朱庆国高兴还来不及,对她愈发和颜悦色。 “遇到什么困难,就找老师或者同学,落下的课慢慢跟上来,马上要第一次月考了。” 岑碧点头。 甫落座,前座的女生折过身,半趴在她桌上,问她:“你叫岑碧,是哪两个字呀?” 岑碧言简意赅:“山今王白石。” 女生反应了一下,才笑说:“你名字真好听,我叫郭存嘉,郭嘉中多个‘存在’的‘存’字。” 岑碧也回以一个友善的笑:“挺特别的。” 她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哪怕是将要相处两年的同学。但她会有样学样,你说“好听”,那我就说“特别”,总归没错。 郭存嘉肤色偏h,但很瘦,衬得眼睛大,蓬松的刘海,将将遮住眉毛。泯然众人的长相。 她给岑碧的第一印象不错,所以下课后,她再找岑碧聊天,岑碧也不反感她的自来熟。 她问:“你之前是哪个班的呀?” “483。” 全年级20个班,从480一直到499,三中偏理严重,文科班只占五个,她们是491,是唯一的重点班。 郭存嘉一副“我们好有缘”的样子:“我是487的,正好在你楼上。” 高中时代,有这么典型的两种人,一种善于交际,朋友遍天下,掌握许多一线情报与八卦,成绩一般不会太好;另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在班级存在感极低,除了偶尔老师点到他的名字,你不会想起这个人。 两种极端的中间,是绝大多数。 岑碧觉得自己属于后者,却不知道郭存嘉是不是前者。 岑碧很少了解外班的事,为了话题的延续,她开启另一个话头:“你怎么想学文的?” 郭存嘉坦诚说:“学理难呀,我脑子不好使,怕连大学都考不上。你呢?” 岑碧没多想就说:“我不喜欢学习。” 学文科可以让她偷些懒。她不想费太多脑子。 反正没有人对她抱太大指望,希冀她飞h腾达,或钓个金龟婿什么的。 很多时候,初识时,说真话容易拉进人与人的距离,但负面影响是,你给她留的印象,会深深地烙下烙印,无论善恶好坏。 岑碧有试探的成分,如果她是热爱学习、积极向上的好学生,那就跟她玩不到一搭去。 人以群分,不一定太多相似,至少人生观不要背道而驰。 郭存嘉愣了一下,耸了耸肩,然后笑了:“谁喜欢呢?” 又一处缘分叫她欣喜。她原本以为岑碧是“好学生”。 岑碧也笑:“是啊。” 郭存嘉是个性情坦率的人,一颗通透的琉璃珠,真与伪明明白白,包括刻意靠近岑碧的心思。 * 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还有人要转来491班。 很正常,刚分科不久,很多人会后悔,有的选择转科,有的咬牙学下去。 但这就意味着,岑碧将很快迎来一位同桌。 睡过午觉,岑碧迷迷瞪瞪,还没睡清醒,看见旁边一个模糊的影子。 视线渐渐清明,高瘦的个子,穿黑色长袖卫衣,短发——证明她的同桌是个男生。 岑碧没动。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转过头来:“这是你的书包?” 岑碧回过神来,忙把他桌上的书包抱走,先前书没整理好,书包就甩空桌上了。没想到同桌来得这么快。 人也很出乎意料。 他的东西很少,三支笔,一本草稿本,几本教科书和练习册,再无其他。 岑碧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是和他打招呼,还是不予理会? 他多善解人意,率先替她做了决定——他趴下去,开始睡觉。他脸侧对着岑碧,方便她看个仔细。 人无疑是俊秀的,皮肤很白,甚于她一个女生,刘海剪得也短,右眼尾下有颗痣,小且淡,据说这是真正的泪痣。 岑碧不知道从哪看到,痣长在那个地方的人,会找到真爱,与其长相厮守。 岑碧并不信命理说,她觉得是封建迷信,但此时,她禁不住在想,他以后的真命天女,会是什么样。 正在她对着翻开的书页胡思乱想时,上课铃响了。 是政治课。 岑碧认为,所有课程中,政治是最无聊透顶的,无论老师如何费尽心机调动学生的听课积极x,四十分钟的后半程,永远有人熬不住。 与其昏昏欲睡,不如想入非非。 男生缓缓地从桌上抬起头,看了走上讲台的老师一眼,又趴回去。老师喊“起立”,他也没站起来。 多亏有人替他挡住老师视线。 没两分钟,或许由于老师讲课声音太大,他睡不下去,坐直身,翘着凳子脚,看着讲台发呆。 岑碧觉得他像某种刚冬眠睡醒的大型熊类,动作笨拙,倒是可爱。 她没控制住,笑出声,引得他侧目。 他似是疑惑,又像想起什么,对她说:“我是霍遥,你叫什么?” 岑碧心猛地跳了一下,很快平缓,然后轻声说:“岑碧,‘遥岑远目’的‘岑’,‘碧玺’的‘碧’。” 如果郭存嘉没有在撑着脑袋听课,而是竖起耳朵注意身后的说话声,或许她会嫉妒于,岑碧对男生介绍自己的认真。 霍遥半边眉毛微挑,说:“好巧,我是‘遥岑远目’的遥。” 岑碧笃定他不会听出她的别有意味,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又一阵心头猛跳,像是在房间藏宝贝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秘密差点被撞破。 但秘密还是秘密,藏在匣子里,锁得结实,就算锁锈了,也不会有人打得开,她因此而得意满足。 * 霍遥的到来似乎在这个y盛艳衰的文科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人长得好看,到哪里都是焦点。亘古不变的定律。 但人家一到下课,要么睡觉,要么边转笔边写题,没有主动融入新班级群t的意思。 郭存嘉试图与霍遥搭话,问他在写什么,“数学”两个字就把人堵回去。她尴尬地摸摸鼻头,看向岑碧,试图求助,无果。 倒是郭存嘉的同桌,一个男生,问他打不打篮球,他语气没那么生y。 但依旧敷衍。 霍遥给人的感觉就是拒人千里之外,不是高冷,就是对周围一切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岑碧无所谓,霍遥于她而言,更像一种想象,坐在她身边,不声不响,反而更有真实感。 岑碧上厕所,听到两个同班女生在谈霍遥: “据说他中考全市第一,按理是一二中重点班抢着要的,因为家里的事,没上高中,后来隔了一年,才来三中。” “学校有这么个帅哥,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又怎么转到我们班了?” “高一一整年,他都没怎么来学校,成绩太差,班主任只想把他甩给文科班。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这么学理没前途吧。” 另一个女生嘻嘻地笑:“让我们捡着宝了。” 可不是? 岑碧心里赞声“对”。 她不声不响走到洗手池洗手,那两个人瞥到她,顿了顿,你拉我,我拉你地走了。 其实她们大可不必,他们第一天当同桌,并不相熟,她不会打小报告。 回到教室,霍遥正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放在她桌上,再用笔压住。 岑碧走过去,是一张数学试卷。 霍遥解释:“风吹掉了。” “谢谢。” 窗户大开,偶尔一阵风,会把岑碧头发吹乱,她便能借整理头发的动作的掩饰,用余光瞟他几眼。 岑碧忽然有个想法。她随意指一道题,问他:“霍遥,这道题你会写吗?” 很普通的函数题。 她装作不经意,叫出他的名字,却似乎动员全身的细胞和勇气。 霍遥扫了眼题,在草稿纸上演算几笔,将纸推过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岑碧后悔,应该找道稍有难度的,一不显得自己蠢,二她也想多看看他写字的样子,三是验证一下她们说法的准确x。 霍遥见她没反应,问:“不懂?” 岑碧摇头:“懂了,谢谢。”写下他算出的答案。她的字很秀气,与霍遥的苍劲潦草截然相反。 岑碧不愿放过这次机会,勇气往往是一瞬间的。 她厚着脸皮,指尖直接移到填空压轴题,“那这道呢?” 霍遥干脆笑了:“不好意思,不会。” 岑碧感到遗憾。 出师未捷。 但没事。 来日方长。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3】霍遥 第一章与君初相识(3) 不到半天时间,关于霍遥的流言已经传遍整个班级。所有人看他的眼光,或多或少都带了别样的色彩,好奇、怀疑、同情…… 在他们心中已经形成一个固有形象,霍遥是一个陨落的学霸。 “陨落”,他确实如流星般闪耀过。 真相是什么? 为众人所认可接受、广泛传播的流言就是真相。 霍遥本人对此并不知情,也未受到干扰。 因为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霍遥连人带书包都消失了。 岑碧看着他空掉的座位发呆两秒,一如前两天的烧烤摊前,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是,霍遥就是那晚,她撞到的男生。 但他似乎没有认出她来。 * 放学后,郭存嘉问岑碧要不要一起吃饭,她答应了。 没想到郭存嘉选的店是岑峰的。 正值放学高峰期,店里人很多,喧喧闹闹的,已经没有位置。 岑碧不喜欢这种环境,到处都是人声、人影、人气,b仄得她像被冲上岸的鱼,只想跃回水中,自由呼吸游动。 而她适合平静无波的湖,不是波涛汹涌的海。 巧得很,岑峰刚好在店里。 他看到岑碧,抬手招她,岑碧犹豫了一下,带郭存嘉走过去。 岑峰笑时法令纹不浅,透出一股商人的精明:“带同学来吃饭?你们再等等,那边很快就要空一桌,想吃什么,叔叔请客。” 郭存嘉拿不定主意,又看向岑碧。不知为何,相识不到一天,已对她产生莫名的信赖。大概岑碧总有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气质。 岑碧说:“好,谢谢叔叔。” 等了十几分钟,位置才空出来。 郭存嘉点了一份最便宜的扬州炒饭。 岑峰问岑碧想吃什么,岑碧说:“跟她一样吧。” 郭存嘉等人走后,小声说:“感觉你和你叔叔不太亲的样子,我这么蹭饭会不会不太好。” 岑碧笑了笑,说“没关系”。 过去几年,岑碧极少去岑峰店里,更何况是“带同学来”。也许在岑峰眼里,这是使叔侄关系融洽的一种讯号。 岑碧吃东西很慢很安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得也不多。 郭存嘉说:“你也太淑女了吧,这样会衬得我吃很多,像猪哎。” 岑碧吃几勺的功夫,郭存嘉已经g掉了小半碟炒饭。 在叔叔家,吃太多,蔡雯燕会凉飕飕地看她,无声怪她消耗太多米粮;吃太快,又会被岑峰劝:“再多吃点。” 久而久之,岑碧养成这样的就餐习惯。 吃完饭,岑峰又从冰箱取出两瓶维他n,玻璃瓶装的那种,送给她们。 纵使岑碧再不乐意,也得扬起笑脸,感谢岑峰的好意,“谢谢叔叔。” 郭存嘉七窍玲珑得很,立马赞道:“叔叔,你们家的饭真好吃。”不管说者是否真心实意,听者总有开心的。 岑峰果然乐呵呵的:“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再叫同学来,叔叔给你们打折。” 不愧是生意人,三言两语,都能扯到拉生意上。 岑峰自己厨艺一般,店里厨师是他小舅子,也就是蔡雯燕亲弟弟蔡文杰。 蔡文杰没读几年书,会的本事也就做饭好吃,岑峰自开餐馆起,蔡文杰就一直在给岑峰打工。 岑碧不喜欢蔡雯燕,更加不喜欢蔡文杰,嫌他太油头油脸,就算对小孩子说话,也十分没正经。蔡雯燕怕他带坏岑芮,骂过他很多次,没用,索性让蔡芮少跟蔡文杰说话。 至今仍用蔡文杰的原因是,赚得多,就给他工资开得高;赚得少,他就分得少,也不多讲名堂。 这就是商人,永远会权衡利弊。 * 岑碧以为霍遥晚自习不会来。 到七点钟的时候,岑碧撑着右脸,看着将暮未暮的天色发怔。 晚霞色彩交汇,由黛蓝色,渐变到橙色,再往下,就是渐次亮起的灯光。城市应该是冷漠的,只有晴天的傍晚时分,多几分暖色。 岑碧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她经常这么放空自己,不想去想任何事情,寻片刻的宁静,只为自己。 教室很安静,拖拉凳子的声音便有些刺耳。 尤其对近在身边的岑碧来说。 她偏头看去,霍遥嘴里咬着半只烧麦,书包也没背,人迎着她的目光坐下来。他三两口把烧麦吃完,有点狼吞虎咽的感觉。 油光沾在他唇上,润润的,人多了几分生动。 岑碧忆起,那晚见他,他似乎也是这么吃东西,只图迅速饱腹。 问他:“你没吃晚饭?” 霍遥“嗯”了一声。 岑碧把维他n递过去,“给你喝。”怕他拒绝,她立即补道:“我不喜欢喝饮料。” “谢谢。”他不带迟疑地接过,动作熟练地将瓶盖卡在桌沿,向下一用力,便撬开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瓶子瞬间空了一半。 不知缘故的,岑碧光看他喝,就有一种满足感。 同样莫名的,霍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上晚自习。 店里没客人,他在理架子上的货,突然间,脑海中有两张脸重叠在一起。 夜晚与白天,颓丧与清冷,主人都是岑碧。 又或许,还有更模糊的另一种印象。但他不确定。 反正没什么人,霍遥索性关了店,路上觉得饿了,就买两个烧麦吃。 为什么来学校?可能就想看看她。 他站在窗外,一眼看到她。她的状态一如白天,一如前晚,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当即想到的是:果然如此。 鬼使神差的,他推开半掩的后门,走了进来。 没料想,还白得一瓶维他n。 女孩子脸盘圆润,皮肤白,在白光下,是柔和的,如细腻的珍珠,声音轻而软,是裹住珍珠的绫罗绸缎。 她的表情平平,却像藏着什么。 一个看不透的女生。 霍遥想,也许她不似看起来那么清汤挂面般寡淡。 * 霍遥回到家时,霍齐远已经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地上立着一瓶只留少量液体的白酒瓶。 他睁开眼,看向霍遥,酒气熏天地问:“你今晚上去哪了?” “回学校了。” 霍齐远撑着身子,半坐起,吼道:“我不是让你看店吗?” 醉酒的人一情绪波动,似乎就很容易t现在行为、神态上,霍齐远脸和脖子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像下一秒就要把地上那个瓶子砸过来。 霍遥面无表情地瞎扯淡:“晚自习老师要上课。” 霍齐远半信半疑:“上几分钟课,店都不管了?要不是我今晚去拿钥匙,还不知道店关了。万一有客人来了,损失多少钱你算得清吗?”他越说越气,“我把你养到这么大,让你看会儿店,你就不声不响走人,赚不到钱,天上掉银子供你读书啊?” 霍遥不耐烦:“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你这什么语气?啊?”酒精不断放大他的愤怒,他几乎气急攻心。 “啪”,“啪”。第一声沉闷,是鞋打在他身上。 霍遥表情还是没变,这程度,比起以前,算轻的了。 他弯下腰,把拖鞋捡起来,放在霍齐远赤着的脚边。 “没事我就去洗澡了,你也早点睡。” 说完,也不再管霍齐远还在骂“白眼狼”、“狼心狗肺”,径直回房间,取了换洗衣物,去浴室冲澡。 霍遥站在花洒下,脱掉衣服。 被砸到的地方已经红了,手指摁了摁,微疼,估计明天会青。但刚刚那一刹,并没有什么感觉。 是不是还要感谢霍齐远,提高他的扛打能力。 * 岑碧和霍遥是后转进491的,所以学号排在一起。 第二天英语课,老师点人学号回答问题。 英语老师姓田,四十多岁,从业二十来年,有丰富授课经验,但她脾气不好。 霍遥上课正睡着觉,被她点个正着。 “54号,填一下这个空。” 半晌,没人起身。 “全班56个人,没有54号是吗?”要发火的趋势。 众人噤若寒蝉。 岑碧回过神,她是53,霍遥就是54。她暗暗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霍遥转醒,茫然地看她,岑碧朝讲台扬下巴,提示他。 霍遥心领神会,站起来。 田老师问:“这个空填什么?” 黑板上抄了十几句例句,霍遥也不知道是哪句,随便挑了一句,答:“of.” 她冷笑一声:“让你填单词变形,你给个介词?还上课睡觉呢,学得很好了是吗?”她把矛头指向岑碧,“同桌,你来回答一下。” 岑碧中枪也不能装死,站起身,人b霍遥矮上一个头,“population.” “你也跟着他一起在会周公是吗?课代表!”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英语课代表被吓到,小心翼翼地说:“are.” “right,please死tdown.” ……哦,岑碧看岔一行了。 “aspuni湿ment,youtwostandandlistentotheclass.be死des,dontletme色eanyonesleepinginmyclassnexttime.doyouunderstand?” 田老师曾在英国生活过两年,口音较纯正,用英语训起人来,更为严肃可怖。 “yes!” 有人回头瞟他们,露出同情的表情。 岑碧十分不适,她素来尽力降低在班里的存在感,没想到,刚来文科班第二天,就出了个大糗。 霍遥朝她扬起一个很抱歉的苦笑。 虽然是被连累的,但岑碧觉得这也挺好的,有种“有难同当”的战友感。 余下二十多分钟,他们一直站着,还必须在田老师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捧着本子做笔记。 虽然霍遥就是在草稿本上瞎涂画,敷衍她。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ōм 【4】雪糕 第一章与君初相识(4) 朱庆国听说霍遥和岑碧被罚站的事情,下课把他们叫到办公室。 他先是对霍遥说:“上课睡觉是不尊重老师,晚上不要太晚睡,免得第二天打不起精神。” 又对岑碧苦口婆心:“你是好苗子,老师是很看好你的,你刚来文科班,还不适应没关系,但就算聪明,也要认真听课。下个星期月考,希望你不要让老师失望,好好发挥。” 上高中以来,岑碧头回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喝茶”,而且还是被寄予如此厚望,人有点懵。 朱庆国看她一副不知道听进去几个字的样子,暗自叹口气。 有时候,这种不争不抢的态度,也挺令人恼火的。 走出办公室,直面对上上午的太阳,岑碧有一瞬的目眩。 再看向霍遥,他浑身好似镀了层金光,是坠入凡尘的神只。 视线变得清晰后,他便又变为凡夫俗子。 还是一样的可望不可即。 霍遥走出几步,回过头,没头没尾地问:“吃雪糕吗?” “啊?”岑碧这回是头晕了。是太阳太晒了吗? “上课还早,请你吃雪糕,去吗?” 未完全入秋,温度尚高,还有许多人吃冰。 岑碧胃不太好,吃冰的容易肚子疼,但她没说,轻轻地一点头,让自己的答应显得不那么急切。 上课期间不能出校门,他们只能将就在小卖部买。 小卖部设在三栋教学楼之间,下课人流量很大,里面商品通常b外面贵。毕竟“垄断”学生生意。 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雪糕、冰棍、甜筒,岑碧选了盒香草味的n砖。 霍遥就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又是三两口喝去大半。 岑碧看他拧瓶盖那么轻松,有些羡慕,她不想找人帮忙,每次为了喝上水,都要费好大劲。 或许就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 忽然冒出个想法,其实她以后可以不用自己拧。 岑碧一边走,一边慢慢地挖着雪糕吃。 她喜欢甜食,生活是苦的,好歹吃点甜。他请的雪糕,似乎又甜上几分。 岑碧问霍遥:“运动会,你打算报什么项目吗?” 运动会大概是所有中学最盛大的活动之一。十一放完假,就要召开今年的运动会。 “不知道,看情况吧。”他开玩笑,“事到临头,也不能让你们女生参加男生项目。” 有男生运着篮球经过,霍遥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把,避免被撞到。 岑碧恍惚觉得,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因为他这有形的一碰,又拉近了点。 他没有当即把手拿开,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两人的想法迥然不同。 霍遥想:她的肩膀好瘦,骨头简直硌手,吃得太少吗? 岑碧想:他的手好烫,烧着火一样。 霍遥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妥当,不自然地移开手,插进k兜里,攥了攥,手心似乎还留存着那削瘦感。 昨天还不觉得,现在一看,宽松的夏季校服袖管下的两条手臂,细条条的。细伶伶的腕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一掌握住两只。 身材是苗条的,胸前却不是一马平川,是有起伏、有点料的,往下,是盈盈一握的腰。 真的瘦。 霍遥喉头隐隐发g,他撇开视线,清咳一声:“快打铃了,回教室吧。” 听到女孩子“嗯”的应答。像羽毛尖儿挠着脸颊的痒。 岑碧明明不是妖精,他却像着了妖法的道士,逐渐沦丧自己坚守的道义与清心寡欲。 * 郭存嘉看到她唇边残留的n油,问:“你去买东西吃啦?” 岑碧下意识地瞥霍遥一眼,正好对上视线,停格一秒,她慌慌张张地看向郭存嘉,伸出舌尖,舔去n油,“嗯。” “mr.pig对你们说什么了?骂你们了吗?” 岑碧听到她对朱庆国的称呼,笑出声。 郭存嘉第一次见她这么开怀的笑,看愣了。 她眼角弯弯的,右脸颊有很浅的酒窝,平常不容易见到,像昙花一现,短暂的美丽,才弥足珍贵。 岑碧犹带笑意地说:“没说什么,就让我们好好学习,他脾气挺好的。” 郭存嘉不知道岑碧的好心情从何而来,只当她被自己逗乐,略有得意。 “我也觉得。但我听原491班的人说,老朱发起火来,还挺恐怖的。” 她们这些新转入491的,都不熟悉朱庆国。 但这类评价与主观情感有关,因人而异。 岑碧耸耸肩,不置可否。 “但是田老师好凶,上个星期我欠了点作业,她给我一顿好骂。” “英语作业多吗?” “还好吧,但她检查得很细致,糊弄不了的。” 话音刚落,朱庆国就从前门走上讲台,铃声随之而响。这堂是他的数学课。朱庆国的时间观念准得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岑碧的错觉,他似乎格外关注她和霍遥,余光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瞟。 被老师“盯住”的感觉,并不好受。 岑碧简直想埋怨霍遥害她如此,又不忍心,只能闷闷的自己难受。 霍遥倒悠闲自在,托着脸,面朝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其实霍遥是在看她做笔记。 她笔迹工整,重点用红色标记,图画得横平竖直,十分规整,排版也让人赏心悦目。 霍遥忽然凑近她,点着一个地方说:“你这个地方抄错了,是ad,不是ab。” 岑碧垂下眼睛,检查一遍,确实抄错了,便划掉,重新写上。 先前挨得近,他的气息四面八方攻袭而来,呼吸亦咫尺可闻,由于压低音量而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一切的接近,让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岑碧脑子差点宕机。 不是勾引,胜似勾引。 把岑碧一颗常年古井无波的心,撩拨得春水四溅。 她会抄错,也是因为分散了注意力在他身上。 霍遥何尝不是。 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冒出,她那个无意识的舔唇动作。 少女身上有浅浅的芬香,是火焰刚冒头时,添加的一把g柴。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一团搅乱的线,找不到线头,他不知道为何会对才见过几面的女生产生好感。 大抵是,她身上有种磁场,与他相合,吸引着他接近。 还好他们的小动作没被朱庆国注意。 下课,岑碧就开始肚子疼。 她不想被霍遥发现端倪,伏在桌面,阖上眼皮,装作困了。 结果真的睡着了。 做了个匆匆而散的梦——在充斥着白光与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人走了又来,嗡嗡杂杂的说话声,还有病床轮子在地板滚过的轱辘声。 她背贴着墙,记忆中,是冰凉的触感,寒意一点点渗进心底。 她很想哭,可眼睛只是盯着鞋尖,头发垂了两绺在鬓边。 忽然,有只手从斜侧方伸过来,替她将头发g到耳后。 一片阴影掠过。 她睁开眼,霍遥站在身边,单手插在k兜,另一只手像刚刚收回去。 “嗯?怎么没人?” 教室空荡荡的。 “放学了。” “我睡了一节课?” “最后一堂是自习课,老师没来。”不然哪由得她睡一整节课。 “那就好。”她可不希望一天被老师揪两次小辫子,以往的经验告诉她,在校犯事太多,家长会吃不到好果子。 蔡雯燕会阴阳怪气,岑芮会幸灾乐祸,在这对母女面前,岑峰其实是空架子。 只有岑碧,她独自为营。 她不用千军万马地和她们为敌,只需守住自己营地。 所以,事少惹一点是一点。 她眼珠一转,见他还杵在原地,荒唐地想,他是在等她醒? 略显傻气地问:“你不去吃饭?” 霍遥不问反答:“你呢?” 岑碧看教室前方的挂钟,放学不到十分钟,去食堂还来得及。但腹痛仍在,她没胃口。 她含混地说:“不饿,你去吃吧。” 霍遥定定地看她两秒,说了声:“好。” 走出教学楼,已经有一批人陆陆续续地从食堂返回教室了。 天空湛蓝,白云像攥成几团的棉花,太阳光直晃晃的,风也被晒得浑身发热。 他眯了眯眼,却没去食堂。 * 岑碧又趴了会儿,感觉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霍遥。 差点脱口而出:“你没去?” 好在憋住了。 来人是郭存嘉。 郭存嘉说:“我看你睡着,怕你吃不到饭,就给你买了个糯米j。” 岑碧接过,还是烫的。 “谢谢。” 糯米有点油,她不太喜欢,但岑碧还是打算吃完。 别人的好心,她接收的少,所以不懂得拒绝。 霍遥一回来,就看到岑碧捧着糯米j,慢慢地吃着。 虽然很小口,腮帮子还是吃得鼓鼓的,像在吃松子的金花鼠。 被他g到耳后的鬓发,又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霍遥向前的步子顿住,暗笑自己白操心,他转身,遇上前桌的男生。 他仔细回忆着,哦,他叫凌晓天。 霍遥叫住他,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到他手里,“买错了,请你吃。” 他以为所有女生都喜欢吃甜,至少岑碧是,所以买了蜂蜜小面包。 可他不喜欢蜂蜜。 凌晓天一句“我吃饱了”还没说出口,霍遥已经大迈步走远了。 他一头雾水。 但东西也不能扔掉。 岑碧余光瞥到一个背影,再去看,是凌晓天晃进来的身影。 是看错了吧。 凌晓天把面包分给郭存嘉和岑碧,牛奶给岑碧。 郭存嘉说:“无功不受禄,怎么莫名其妙请我们吃东西?” 凌晓天说:“莫名其妙的不是我,是霍遥。这他刚给我的。” “那我们吃,没问题吧?” “可以吧。”凌晓天也不太确定。 岑碧一言不发。 没看错,是他回来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5】月考 第二章残霞铺满天(1) 霍遥回来的时候,已经到午休时间了,岑碧却还没睡。 哦,忘记了,不久前她刚睡了近一个小时,大概也不困。 教室很安静,部分人尚在学习中。他刻意放轻脚步,岑碧还是很快察觉到了,她分明不是警惕x很高的人——不如说,是在等他。 霍遥眼尖地注意到,他买的那瓶牛奶在她桌洞里。 她昨天说她不喜欢喝饮料,于是给她买的纯牛奶。 缘分如此。兜兜转转,还是到她手上了。 霍遥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推开书和笔,没发出大动静,准备睡觉。 岑碧想叫住他,但怕打扰到别人,一时心急,抓住他胳膊。 他“嘶”了一声,蹙起眉。 岑碧以为他反感她的触碰,连忙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是她碰到他的伤了。霍齐远下手从不留情,昨晚那一扔,用了十足力道,青倒是没青,不碰也不会疼。 但不知者无罪。 霍遥摇头,“没关系,刚刚抽到筋了。要说什么?” 岑碧无法去细想他坐得好好的,没任何大动作,怎么会突然抽筋,而下意识相信他的说法。 可能人的本能如此,某种心理作用,无论对方的说辞多么破洞百出,只要能开脱自己,就会接受。 又或者,她太急于解释她拉他的原因:“我是想谢谢你。” “谢我什么?”霍遥不解。 “牛奶和面包……” 霍遥挑眉,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的?” 他一副她自作多情的语气。演得太b真,岑碧心思纯良,辨不出。 岑碧咬了咬下唇,说不出话。如果雪糕是为还昨天的维他n,面包和牛奶确实没必要。 岑碧是不会与人作口舌之争的人,饶是与岑芮“斗”了这么几年,她嘴也是笨的。 她不懂嘻嘻哈哈地把事揭过去,徒让自己陷入尴尬被动的境地。 每当这时,岑碧不由得会感到几丝无力。 也难以碰到真正理解她难处的人。 如果是大人,不管她做错事、说错话,会包容她地打圆场:“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同龄人大多数是迟钝的。 郭存嘉的性子,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与她互补。 霍遥看她一会儿,故作正经的表情松动,笑了,给她台阶下:“不用谢。” 他实在觉得岑碧呆呆的样子,透着几分可爱。 他这么笑时,眼下那颗痣像星子在闪。 他是真的好看,要不是人看着冷,不定有多少女生想来与之搭讪。比如在厕所遇上的那两个女生。 然而,他这一笑,面上的疏远剥落不少。 岑碧看得失神。 从昨天开始,心跳一度失去控制。它是他寄托在她这里的顽宠,他不出现时,安静老实;他一出现,活泼跳脱。 岑碧回味过他的玩笑,说:“学校能买到现烤面包?” 霍遥解释:“小卖部背后,有家小面包房。” 岑碧在三中读了一年,居然不知道。怪她逛得太少,和同学打交道太少。 “好吃吗?” “挺好吃的。” 松软,甜腻,像在口腔中塞满棉花糖。 * 月考如期而至。 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之前的所有成绩失去参照价值,一切重新洗牌。大家都摩拳擦掌。 考号是随机排的,很巧,岑碧和霍遥同考场。 文科分卷,两天考六门,时间紧凑,八点一十就开考。 第一场是语文,岑碧为了临时抱抱佛脚,来得很早,考室没几个人,其中就包括霍遥。 他头埋在手臂之间,在睡觉。 岑碧咬着半只三明治,对照考号和“之”字形座位安排,找到自己的位置,才知道是在霍遥旁边。 不到一米的距离。 他一如既往地,带两支笔,穿长袖长裤。 她吃完早餐,将袋子攥成一团,怕抽动凳子会吵到他,就没有起身。 她从书包拿出书,无声地诵读古诗文。 监考老师提前十五分钟进入考场,准备拆封试卷。 岑碧伸长手臂,推推霍遥。 作为同桌,她经常替他望风,朱庆国或校领导从教室外经过时,会把他叫醒。 这个动作已经做得分外熟稔。 霍遥从浅眠中醒来。 他昨晚替霍齐远守他的五金店守到十二点,零星一两个客人,赚不到几分钱。但就算霍齐远要整他,他也反抗不了。 霍遥到家洗完澡,就过一点了。 睡眠时间仅五个多小时。 早餐都没吃,直接到考场来补觉。 但他很难在陌生的环境睡熟,所以,实际上,岑碧的到来,以及看他的视线,他能隐约感觉到。 被她推醒时,监考老师已经在说:“大家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放在考场外,凡是带手机进入考场的,一旦被发现,都做零分处理……” 岑碧的声音几乎被长段的考场规则朗读声盖住:“快考试了。” 霍遥看了眼时间,还早,便起身走出考室。 响起开考铃时,他才回来。 他嘴巴里还在嚼着什么,像之前一样,急忙忙的。 去吃早餐了? 已经有过几回,他在上完一节课后,才去买早餐。 岑碧抿抿唇,左右看看,都在安分地低头审题。 她忍住询问他的念头,在卷面写上名字。 整场考试共两个半小时。 霍遥只写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便开始睡觉。 岑碧抽空去看他,反面垫在手下的答题卡,是作文那块版面,全部空白,一字未落。 他连敷衍都不想敷衍。 监考老师在玩手机,偶尔抬眼扫一眼考场,看到霍遥睡觉,也不管他。 反正不是高考,爱睡不睡呗。 试卷题目整t难度不太大。 岑碧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看一眼钟,还剩下几分钟。 霍遥补足觉,也就起来了。 他拿起笔,利用这短短几分钟,写了作文标题,和第一段。 这个敷衍,真够敷衍的。 * 两天考试日很快过去。 霍遥睡了两天,没一张卷子是答完的,就数学和英语答了大半,岑碧怀疑是因为字少。 他压根没把这场考试当回事。 郭存嘉考完就和她抱怨:“地理和数学好难。” 岑碧随口附和:“确实。” 郭存嘉说:“凌晓天那小子,考得春风得意,气死我了。” 凌晓天听到,立马否认:“没有!” “一般人都这样,越考得好,越死不承认,生怕别人羡慕嫉妒。”郭存嘉瞥瞥嘴。 凌晓天挥挥拳,“你等着成绩出来吧!越是不动声色的,才越牛b。” 他们好像在进行诡辩赛。 第二天,老师就把卷子讲评完。 岑碧走神,没有听讲,卷面没落下任何红笔更正痕迹。 郭存嘉拿她选择题对了下答案,惊叹:“哇!你错得好少!” 岑碧但笑不语。 月考采取网上阅卷。三中阅卷速度不是吹的,第三天一早成绩就出来了。 成绩单贴出来,郭存嘉拉岑碧去看。 “哇,岑碧,你好厉害,深藏不露啊!” 不怪郭存嘉大呼小叫,中途插入的岑碧年级第一。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作为学霸同桌的霍遥,居然倒数。 对于霍遥的名次,岑碧毫不意外。没有老师不会给空白卷打低分。 她没看自己分数,跳了几乎整张成绩单,直接看霍遥的。 他除了英语和数学,全部不及格,总分七百五,他四百出头。 岑碧估计一下,阅卷老师还给了他语文作文一点可怜的分数,至少不是鸭蛋。 有人小声嘀咕:“不是中考状元吗?水平就这样?” “高中和初中学的毕竟不一样,再说,他不是还高一一直缺课吗?”弦外之音是,他考这样实属正常。 “那也太差劲了吧……” “好歹还有两个人给他垫底呢。” 她们的交流,仿佛见证了一个天才的陨落。 在学校,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平等。然而,却没有绝对。 他们将人以成绩划成三六九等,明着捧高,暗着踩低,人类的劣根x在十几岁已初露端倪。 岑碧听不下去,回到座位。 霍遥被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她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睡得太晚。又担心涉及他的yin干死,始终没开口。 他抹把脸,让自己清醒,一开口,声音还是略略沙哑,低沉的:“成绩出来了?” “嗯。” “你考得好吗?” “还可以。” 郭存嘉凑过来:“你太谦虚啦!年级第一哎!六百二!” 更厉害的是,除了数学、地理,每科都是年级第一。 岑碧说:“没什么了不起的。” 落入别人耳里,大概会说她装。但她确实这么觉得。除了一堆让她不舒坦的过多议论和关注,它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霍遥也说:“是啊,你太谦虚了。” 听起来,他是真心实意夸她的。 岑碧略感局促,她b谁都清楚,霍遥的实力,绝不仅如此。 被他夸,仿佛班门弄斧,还被鲁班赞扬斧子耍得好。 岑碧受宠若惊得都拿不稳斧了。 郭存嘉说:“你不看看你的吗?” 霍遥语气淡淡:“没什么好看的。” 凌晓天像只猴儿似的,从教室外头蹿进来,挥舞着双臂大喊:“everybody,最新消息,国庆放五天,十月九号到十号开运动会!” 班里响起一阵欢呼声。 还有什么,b刚经历过月考就放长假更值得高兴的? 五天假,这就意味着,她有五天见不到他。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6】国庆 第二章残霞铺满天(2) 说实话,岑碧不很希望放假。 放假了,岑芮就从学校回来了;回来了,就会作天作地个没完。 蔡雯燕更有理由使唤她,洗衣、做饭、拖地。 以劳动抵债,永远算不清什么时候还得完。 岑碧也和岑峰一家出去旅过游,蔡雯燕对岑芮百依百顺,岑碧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走随她们走,停随她们停,不敢发表自己的想法。毕竟岑峰都是听她们的。 岑峰偶尔心疼她学习用脑,给她买补品。当然,岑芮也有份。怕她闹。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家庭都这样,以孩子为核心,围绕着打转。 假期,岑家或蔡家亲朋好友来访,都是夸岑碧聪明懂事,夸岑芮越长越漂亮了——虽都是客套话,其中感情成分也可窥见一二。 过去几年,岑碧仍有一种自己是这个家的异客的感觉,与房子的一砖一瓦都格格不入。 除了父母留给她的首饰,无任何东西真正属于她。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敏感的,容易放大细枝末节,歪曲原本意思。 她仿佛能从岑芮讥讽不屑的表情中,看出“不要得意,这都是我们家施舍给你的”的意思。哪怕她可能没有这个意思。 但她而今不能逃,幼苗的根被埋在土里,拔了就活不了几天。 何况,岑碧除了学校,无处可逃。 放假真是件头疼的事情。 * 岑芮十月一号上午回家。 岑碧在房间写作业,听到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随即是开门的响动。 岑碧盯着卷面走神。 再仁慈的老师,假期作业也不能免掉。譬如,数学五张试卷。 朱庆国发卷子前,笑眯眯的,一脸不怀好意。 “大家都高二了,想必对写试卷已经习以为常了,尤其是数学,更需要通过写题来巩固知识,那么——” 还没说完,已经一片哀鸿遍野。 课代表上讲台接作业时,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郭存嘉反过身,恳切地看着岑碧:“好岑碧,数学就拜托给你了。” 霍遥抢在她回答前出声:“我也报名。” 岑碧拒绝的话梗在嗓子眼里。 霍遥又说:“有报酬的。” 当真一点后路都不给她留。她还怎么拒绝? 霍遥朝她笑:“有劳你了。” 为了他口中不明的“报酬”,岑碧已经在书桌前,坐了一个上午。 没想到岑芮更惨,背了一书包作业。 蔡雯燕的大嗓门,隔着门都听得一字不落:“就这么几天假,布置这么多作业啊?” 岑芮说:“老师好不负责,收了作业又不批,都堆在办公桌上。” “那就别写了呗。” “不写老师会罚的。”岑芮愤愤,“还说景大附中多好多好,当初还不如去三中!” 岑芮中考发挥失误,差一二中分数线几分,没上成,退而求其次,读了景大附中。 “如果真的待不惯,转去三中怎么样?” 一二中是景市中学两巨头,办学严格,三中各方面都稍逊一筹,转学也好办些。 岑芮没做事,蔡雯燕做妈的,何其了解女儿,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心动了。 “岑碧!你出来一下。” 岑碧没可奈何,只得放下笔。 蔡雯燕问:“叔母问你啊,你们学校重点班老师教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 “日常管理严格吗?” “还好。” “食堂伙食好不好?” “一般般。” “你这也太笼统了嘛!没点具t的感受吗?” “没啊,就这样。” 蔡雯燕又被气得一肚子气,问了相当于没问,早知道岑碧是个闷罐子。 蔡雯燕暴脾气,这会儿就想戳着岑碧的脑门问她:“除了读书,你还知道什么?” 岑碧成绩好,她想当然的以为如此。 岑碧很无辜,她向来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没什么所谓,但她没处喊冤。毕竟她y凑些话来应付蔡雯燕还是可以的,但她懒得想。 为避免蔡雯燕发脾气,岑碧随意找个借口,说要和同学约好去图书馆,晚点回来。 蔡雯燕也没问她中午回不回来吃饭,挥挥手就让她走。看来还气着。 显得她的“离家出走”毫无威慑力。 * 岑碧哪和同学有约。 闲逛很久,不知不觉,岑碧走到上次遇到霍遥的街道。 她出门匆忙,身上也没多少钱,中饭没有着落,只能走进便利店。 摆满五颜六色饮品的货架旁,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背对着她,看不到脸。 岑碧没走近,隔着几步距离,试探地、轻轻地唤:“霍遥?” 人对自己的名字更敏感,这么大的音量,就算叫错人了,也没那么尴尬。 他听见了,回头。 霍遥顺便给她的饭团一起结账了。 岑碧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钱,霍遥说就当抄作业的报酬了。 霍遥买一瓶j尾酒,和一块巧克力——是在碰到她后,买给她的。 感觉他真的很喜欢请她吃甜食。 雪糕是,甜面包是,巧克力又是。 岑碧想说她也没那么喜欢吃甜,无奈开不了口。 走出店,霍遥一边拉开易拉罐拉环,一边问她:“怎么中午就吃这个?” 岑碧实话实说:“不想惹家人生气,就出来了,又没带钱,所以。”她耸耸肩。 霍遥打趣:“你这种性格,能怎么惹人生气?” “我什么性格?” 霍遥动作顿了下,易拉罐在手中转了一圈,说:“太安静了,想象不出来有人会对你发脾气。” 岑碧笑了一下。 姑且当他是夸她吧。 今年的“十一”是个艳艳天,街上人很多,成群结队的,有小孩子挥着小面国旗跑过去。 不远处的店铺放着《我和我的祖国》,十分应景。 街道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霍遥想回店里,但看岑碧无处可归似的,想了想,便问:“我要去看店,去坐坐吗?” “看店?” “我爸的五金店。” “好啊。”岑碧想,又是个绝佳的了解他的机会。 等她答应,霍遥才有一种拐骗良家女孩的罪恶感。 * 门面不大,店牌上“齐远五金店”几个字,经过日晒雨淋,已经辨不出原本颜色。 走进店内,两侧是货柜,中间是铁架子,都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零件。 岑碧只认得水龙头、螺丝刀、锯子这类,又或者,见过,但叫不出名字。 再往里,还有个房间,拉块深蓝色布帘遮住。霍遥见她张望,神色好奇,便领她去看。 里面空间更狭小,中间摆着一张沙发床,一张小桌,还有卫生间。 岑碧大致扫了眼,放下帘子,退出去,“放假你就在这帮你爸爸看店?” “嗯。” “不会耽误你学习吗?” 霍遥自嘲地笑了声:“你觉得我有什么可被耽误的吗?”要说耽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耽误了。 岑碧以为戳到他痛处,略感内疚,不做声了。 霍遥其实无所谓,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小时候,他还会反抗,甚至跟霍齐远拳打脚踢。 但人是有惯性的,自从学会妥协后,他几乎成了霍齐远掌中的牵线木偶,任他c控,任他打骂。 霍遥已经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感觉。 他的人生早就被霍齐远耽误得彻彻底底了。 霍遥曾经恨霍齐远恨得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刀都攥在手上,最终一刀剁在砧板上的西瓜上,一劈两半。 霍齐远是禽兽,但他霍遥良心尚在。 岑碧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转移话题:“那你平常吃饭都吃那些吗?” “嗯?”霍遥发的是鼻音,b说话声音更沉,像沉进湖底。 “就,面包、包子那些。” “差不多吧。”他只求饱腹,以前被霍齐远罚,一天只吃几片菜叶子也是有的。 岑碧听了,有些心疼:“会伤身体的呀。” 难怪他那么清瘦。 她眼里像酝起一泓清泉,漾着涟漪,是对他的同情。 霍遥心弦一动,瞥开眼,不愿再看。 怕一不留神,跌进去,会溺水。 “没事。”霍遥轻描淡写,心里却有些烦躁,她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他是被议论惯了,家境不好、难相处、成绩徒有虚名……什么样的贬义词,他都能接受。独独难以承受别人的关切。尤其来自女生。 就像,他潜伏在暗不见终日的角落,她打着灯寻来,光照在他脸上,他一身嶙峋就要暴露。 他第一反应,不是遮住伤口,而是赶她走。 但他拼命按捺住了。 霍遥人生的前十八年,并不知道怎样与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相处。也不知道怎样去对待一个对他有吸引力的女生。 他全程靠瞎子摸象。 他几乎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她招来。 霍遥怕自己很快失守,又忍不住靠近她。 他也许是待得太冷了,只想抓住一点点温暖。 岑碧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退后一步,告辞的话停在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没料想地上摆着一卷水管,脚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后仰。 霍遥来不及扶她,她下意识地向后撑一把,身子是稳住了,手掌不知道刮到什么金属片,一阵痛意袭来。 岑碧第一反应是看刮到她的东西。 还好,没有生锈,用不着打破伤风针。 掌侧被划出一长条,血滴在地面,有些狰狞可怕,伤口处都麻了。 霍遥急忙拉着她,冲去里间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将血冲去。 有水溅在伤口上,岑碧疼得眉毛一皱,却没发出声音。 霍遥注意到了,暗自懊恼自己手忙脚乱,连忙调小水流,仔细地清理伤口周围。 男生的手掌宽厚滚烫,有些粗糙,是茧。 岑碧偷偷地斜过眼,看他。 外面的日光都被一席布帘阻隔在外,洗手间里的灯泡有年头了,光不亮,但他皮肤白,又离得近,她似乎能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从她的角度,恰恰能看到他眼角的泪痣。他的睫毛长而翘,不像个男生。 像某种凶恶兽类的兽崽。毫无攻击x,又有一种天真感,让人只想去逗他。 明明前几分钟,他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霍遥忽然看过来,岑碧措手不及被抓包偷看,将视线转回自己的手,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关了水。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7】伤口 第二章残霞铺满天(3) 划得并不深,只是血出得恐怖。血很快止住。 霍遥带她到外间。毕竟光线好。 店里只有创可贴,霍遥看了下生产日期,还好,没过期。 伤口长,他只能横着贴。整整贴了三条。 岑碧有些哭笑不得。 霍遥挠了挠脸,“丑是丑了点,你回家后再重新包扎一下吧。” 岑碧说没关系。 刚处理完伤口,就有客人上门来。 霍遥将手里的垃圾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岑碧顺着他的动作,往桶里一瞥,果然是食物塑料包装袋。 不知道他又买了什么当中饭。 走进店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穿条纹格子衫,腆着个六七个月孕肚似的啤酒肚。 霍遥走过去,b男人高了半个头。 “拿两个节能灯泡。” “要几瓦的?” “七瓦吧。” 看得出,霍遥对这项工作很熟,很快找出两个,“e27螺口的,两个十二块。” 男人要结账,自然走到柜台边,注意到柜台后的岑碧。 他愣了下,邪yy地对霍遥笑:“把小女朋友都带到店里来啊,你爸知道不?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怕他打断你的腿?” 岑碧也愣,不是因为“小女朋友”四个字,而是“打断腿”。 他是开玩笑,还是霍遥父亲真的对他这么……凶? 听到霍遥解释说:“就一同学。” “哦,同学啊。”男人拖长尾音,摆明了不信。 霍遥管他信不信,收了钱,赶人赶得不留情面:“叔叔慢走不送。” 男人悻悻地走了。 岑碧看霍遥随手把那几张零钱扔进收银的抽屉里,再“啪”地合上,问:“你和那个叔叔很熟?” “不算。我爸的酒友。” 不是岑碧的错觉,他语气里有股不屑。 他和他爸爸的关系确实恶劣。 岑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霍遥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岑碧想了想,说:“我先去一趟书店吧。” 毕竟她跟蔡雯燕的借口是和同学去图书馆。撒一个谎,就要把它给画圆。 “我送你吧。”还没等岑碧拒绝,他已经拿上钥匙,走到店外。 中午的阳光分外刺眼,霍遥眯了眯眼,示意她快点。 岑碧慢吞吞地跟上。 霍遥踮起脚,把卷闸门拉下,锁上,落一手灰,他随意地拍了拍。 他单手插在k兜,与她保持一步有余的距离。 礼貌,但不生疏。 岑碧记得他平常走路步子很大,速度很快,他现在是迁就她,才这么慢。 岑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也不做声,只顾着埋头走路。 她性子温吞,走路也不快,但她想尽力配合霍遥。 等走到书店门口,他才想起来问:“你要买什么书?” “……练习册吧。” * 送她回家时,霍遥依旧是走在前头。不同的是,他手里提了一袋子书。 她有轻微选择恐惧症,买书拿不定主意,就问他:“这个怎么样?” 霍遥高中从未买过练习册,在他眼里,题目只有量没有质的差别,随口说:“可以吧。” 然后就买了这么多。 老板人好,她没有会员卡,也给她打了六五折。即便如此,仍是一笔不小的钱。 岑峰不一定会给她报销。 岑碧咬咬牙,大不了不用零花钱,省着点花。 顾及岑碧手上有伤,霍遥主动替她提书。 岑碧想说,她另一只手是安然无恙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觉得,让她受伤,他有一部分责任,才对她这么好。 陪她买书,帮她提书,末了,还送她回家。 岑碧也是个俗人,喜欢琉璃,喜欢彩云,喜欢见到他时小心雀跃的心情,喜欢一切美丽而脆弱的东西。 霍遥送她送到小区门口。 岑碧接过书,隐约看到他掌心被勒出红痕,下一瞬,他已把手收回去。 啊,是真的重。 不禁懊悔:买这么多干嘛,累人累己,写不完,又浪费。 霍遥语调平平,像医生叮嘱病人:“那我走了,记得伤口不要碰水,以免发炎。” 岑碧说:“好。今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 “再见啦。”岑碧挥挥那只伤手,她难得用俏皮的话、动作,难免有些不自然。 霍遥看着那三条平行的褐色创可贴,与她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十分突兀、滑稽。 难为她不嫌弃。 路边的树冠很大,他站在树荫与光的交界处。 霍遥说:“再见。” * 岑碧进了屋子后,谁也没理会,径直走向房间。 蔡雯燕冷哼一声:“也没谁惹她呀,甩一张黑脸给谁看呢。” 岑芮说:“买那么多书,不要钱似的。” 岑峰蹙眉,“你们两个少说两句,既然人家心情不好,就不要火上浇油。” 蔡雯燕眼一瞪,“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倒没说你呢,芮芮转学的事能不能办好?” “这才上多久的学就要转?那万一到三中也不合她的意呢?转哪去?芮芮不懂事,你个当妈的也跟着胡闹!”岑峰是真的动气了。 蔡雯燕对岑芮有多上心,这会嗓门就有多大:“上学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学习啊!既然换个好的环境,能让她多学点,有什么不可以的?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费这个事儿!” 岑芮帮腔:“就是,岑碧之前转科,妈不是也帮她办了吗?我转个学能麻烦到哪去?” 岑峰被她们母女俩嚷得头疼,这会儿就念及岑碧的好。 安静听话,不惹事。 哪像她们,一旦占了理,就分寸不让人。 女人声调尖,一唱一合,更是三言两语把他b到墙角。 当家之主的威严不能不树。 外头还在争执,却不妨碍岑碧。 他们都猜错了,她不是心情不好,是难得的心情好。 甚至想,要是岑芮转来三中找她麻烦,她也乐意奉陪。 这种快乐,是她的独家记忆,她不想让人窥去一二。就算是霍遥本人。 晚上洗完澡后,岑碧不舍得撕下创可贴,但长时间不换,会滋生细菌,她只得撕下。 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新的创可贴。 岑芮问她:“你找什么呢?” “创可贴。” 岑芮看到她的伤口,“呀”了句:“你不是去书店吗?怎么划的?” “不小心。”岑碧无意向她解释来龙去脉,三字足以概之。 岑芮说:“我房里有,我给你拿吧。” 说完,就哼着调儿,进房间去了。 这类日常生活用品,从卫生巾、牙膏牙刷,到止痛药、感冒药,蔡雯燕都会给岑芮整理得一应俱全,岑碧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居然会主动拿给她。 明天太阳不会打西边出来吧? 马上,岑碧就知道原因了。 岑芮说:“爸答应我转学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学妹了哦。” 岑碧不惊不喜:“哦,好的。” “你有认识什么帅哥吗?到时候介绍我认识啊。我听说你们三中帅哥可多了。” 原来心思存在这里。 至于帅哥……岑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霍遥。 无论从她的审美,还是大众审美来看,霍遥都当得上这两个字。 或许还能配上“超级大”这个修饰词。 她摇摇头:“没有。” 岑芮也不沮丧,“算了,早该猜到,你能认识才出奇。我到时候自己找。” * 国庆开学后,岑碧多蒸了些饺子,用保鲜袋装上,准备带给霍遥,算作感谢。 为防被发现,岑芮只吃了几个,向他们说:她要赶早,早餐带去学校吃。 蔡雯燕心情不错,随便她带。 结果饺子都快凉了,霍遥还没来。 岑芮本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准备自己吃了。 郭存嘉闻到香味,转过来:“你还没吃早餐吗?这什么馅的啊?” “猪肉香菇玉米,我自己做的,尝尝吗?还是温的。” “不太好吧,这不是你早餐吗?” “我吃过一些了。”她念及霍遥男生吃得多,特意多带了,她一个人还吃不完。 郭存嘉眉开眼笑:“我妈今早煮的面条,又淡又g,我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太谢谢你了!” 就这样,两人你一个我一个地把饺子给分完了。 岑碧一直觉得女生的友谊很奇怪。 一起上厕所,喝同一杯奶茶,买同款。 她好像有点懂了。 霍遥一连三天没来。 岑碧怀着碰运气的心思,每天带早餐来,每天都是和郭存嘉一起分掉。 郭存嘉神经粗线条,完全没想到她为什么带自己吃不完的分量的早餐。 郭存嘉说:“我再也不想吃我妈做的饭菜了,岑碧你这么贤惠,要是我是男的,我也想娶你。” 凌晓天就听到后半句,哇哇哇地乱叫:“郭存嘉居然是同性恋!” “……” 岑碧想去五金店找霍遥,又怕碰到他爸爸。 即使没见过他,通过那个男人和霍遥的两句话,岑碧本能对他产生畏惧。 很多时候,人的想象力才是害怕的来源。 越是未知,越能吓到人。 霍遥在491班没有朋友,岑碧也不认识他以前的朋友同学,无人可问。 岑碧只能默默地等。 她却没有“在机场等一艘船”的无望。 她知道他会来。 晚自习开始前,她歪头看向窗外。 绚烂的残霞铺满了半片天空。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8】药膏 第二章残霞铺满天(4) 十月九号召开运动会那天,霍遥来了。 体育委员一看到他,就奔过来,“哎,咱们班缺男生,明天下午接力赛,你可以来凑个人头。” 全班五十多个人,只有九个男生。 接力赛男十五人,女十五人,通常文科班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挑几个男生跑两回,要么去外班借人。 体育委员的意思,是让他们辛苦点,跑两回。 霍遥不置可否。 体育委员破罐子破摔,当他同意了,继续去准备运动会事宜。 开幕式很快开始,班里已经闹开了锅。 朱庆国想着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活动,可以放松放松,就任他们吵闹。 反正掀不了天花板。 他走后,岑碧才有机会,将东西递给霍遥。 霍遥挑挑眉,连带着眼角的泪痣一起上扬,表示询问。 岑碧解释:“我猜你没吃早餐,带了自己做的j蛋饼,给你吃。” 霍遥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岑碧动作一僵,她总不能说她想着他总会来,就给他准备了四天早餐吧。 霍遥无意刁难她,说声“谢谢”,便接过饼。 j蛋饼还是温热的,两面煎得澄h均匀,还撒了葱花,颜色诱人。 岑碧抢在他咬下去之前说:“慢点,吃太快对胃不好。” 霍遥动作一顿,不再狼吞虎咽,慢慢地吃起来。 岑碧有些欣慰。 郭存嘉闹完,想起这茬子事,跑过来问:“岑碧岑碧,今天带早餐了嘛?” 岑碧有些抱歉地指指霍遥。 郭存嘉没去细究,叫起来:“哇,霍遥你一来就抢我东西吃,太过分了!” 岑碧又尴尬了。 好在郭存嘉心眼大,嚷完这一嗓子,又跑去凑热闹。 班长用班费买了一扎氢气球,正挨个发着。 霍遥停止咀嚼,“这个……” 岑碧一时心急,全盘托出:“本来就是给你带的,因为你几天没来,才给郭存嘉吃的。” 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本就不会撒谎,每次都要预先打遍腹稿,才不容易被识破。 现在倒好,干脆说了实话。 “作为回报,给你这个。” 霍遥抛去一个长方t小盒子,岑碧不知道他从哪儿掏出来的,反应慢半拍,没接住,盒子掉在课桌底下。 岑碧弯腰去捡,起身时,头“咚”的一声撞到桌子板。 她捂着脑袋起来。 霍遥毫不留情地大笑,笑够了,对上岑碧哀怨的眼神,抬手肉了肉她被撞的地方,“痛不痛?” “还好。”岑碧慌乱间,垂下眼去看霍遥扔来的东西。 是一管药膏,去疤的。 肯定不是临时起意,作为回报什么的。 谁没事带祛疤膏来学校? 她发丝很软,带着叫不出名的清香。 霍遥差点忍不住多肉几下。 霍遥冷静地收回手,继续吃,口中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混不清。 “你那伤口划得挺长的,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谢谢。”岑碧是疤痕体质,一旦留下疤就很难消掉。 郭存嘉问过岑碧怎么划伤的,她用回岑芮的三个字回她。 她面露愁容,说:“留疤怎么办呀?” 岑碧说“没关系”。她自己也不太在意。 岑芮会好奇,郭存嘉会担心,只有霍遥会帮她处理伤口、买祛疤膏。 她是一杯清水,他的细心与关心,则像一颗颗糖球,让她心头一点点甜起来。 是不是,其实霍遥也没离她很远? * 班长在每个人的手腕上系一个氢气球,颜色各异。 岑碧的是绿色,霍遥的是红色。 郭存嘉说:“你们两个不能站在一起,太丑了。” 她怀疑班长是故意的。 果然,她回头一看,班长j笑着跑走了。 岑碧一看,确实。 一个大红,一个大绿,互补得不能再互补。 但他们谁都没有离对方更远些。 像与生俱来的默契。 八点半,开幕式正式开始。 岑碧觉得无聊,自己班走过过场后不久,她就从c场后方溜了。 她不喜欢这种集t活动。 又吵,又热。 怕气球引人注意,她缩短绳子,把球拉下来,抱在怀里。 没想到还有人走得逼她更早。 霍遥逼她大摇大摆,岑碧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红色气球,鲜艳张扬地飘在空中。 岑碧小跑着想追上他,但他步子大,走得快,距离并没有拉近多少,气球也过于碍手碍脚。 岑碧索性叫他的名字。 她运动不行,跑了这么一段路,声音都虚了。 多亏霍遥耳力好,嘈杂的广播音乐下,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霍遥站在原地等她,岑碧把气球放了,走到他身边,又是两个互补色气球一高一低地挨着。 “不看了?”霍遥先问的她。 “没意思。” 霍遥提议:“那在学校走走?” “好啊。” 岑碧背着手,与他并肩走着,两个人的影子一长一短,被拉得很细。 岑碧说:“你这三天没来,作业也用不着交了。” 霍遥说:“挺好,省我事。” 岑碧的意思是:“那你的报酬不就浪费了?” “请你吃就请你吃,不浪费。” “喔。”岑碧摸不准他这句话的具t意思,怕自作多情。 岑碧还是想问:“为什么你一直穿长袖?不热吗?” 这几天气温近三十度,大部分人还是着短袖t恤。霍遥还是一件黑色宽松的长袖衫。 霍遥忽然觉得,始终难以启齿的秘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秘密之所以称为秘密,就是因为有人想知道,而大部分人不知道。超出一定的适用范围,就变成了谈资,八卦。 “遮伤。” “我校第二十三届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突然响起的广播通告将霍遥的声音彻底盖过去。 校长太激动,以致都喊破音了。 岑碧没听见那两个字。 也许是一个秘密,连上天都想替霍遥守住它。 那么,她就不问了吧。 紧接着,数十个氢气球飘上天空,渐渐散开,越缩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红橙h绿青蓝紫,浪漫的气球雨。 那是他们班的人放飞的。 隔着近百米,欢呼声传来,失了真,仍有一种激动人心的力量。 早知道有这个创意,就该拉着霍遥一起留在c场,随着倒计时,一起放飞他们腕上的气球。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起源于童年。 小时候,岑碧和母亲一起看电视剧,剧中的男女主婚礼上,宾客们放飞无数个氢气球。 岑碧还和母亲说,以后她结婚也要这样。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十七岁的岑碧可不敢说,说了怕羞死人。 霍遥看她张望,眼中隐有憧憬,便说:“我们也放了吧。” “好。” 他们解开活结,绳尾攥在手心里。 岑碧轻声倒计时:“三、二、一,放!” 两只气球摇摇晃晃地飘上天空,忽远忽近,但它们并不孤单。 *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c场,所以,偌大的校园,除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学生在走动。 霍遥怕她被晒到,一直引她往树荫、楼荫下走。 一转眼,已经快走到小卖部。 “你在这等我一下。” 霍遥说到做到,跑着过去,又跑着回来,短短两三分钟。 岑碧数完三十二个小地砖格子,他的手伸到面前。 递给她一瓶酸n和一包纸巾。 “擦擦汗,解解渴。” “谢谢。”岑碧拧开盖子,仰头喝一口。玫瑰红石榴味的。 霍遥见她唇角沾着酸n沫,抬手替她拭去。 岑碧愣愣地看住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单眼皮稍稍拉开,明ya艳了些。 霍遥若无其事地说:“沾上酸n了。” 岑碧蓦地面红耳赤。 她大概不知道,她害羞的时候,耳根会微微泛红,像沾上了胭脂。 岑碧扯张纸出来,抓住他的手,“我帮你擦掉。” 这可你主动的。 待她擦完,他却不放她,反手握住她的手,纸巾掉落在地。 霍遥弯腰捡起,肉成一团,掷进七步开外的垃圾桶。 投篮般的潇洒。 动作精准,空心入桶。 她的手小许多,软软的,还有点凉湿。是酸n盒上的水珠。 霍遥牵着她往回走:“出来很久了,待会老师会找不着人。” “哦……” “报了接力赛吗?” “没有……” “为啥不报?” “我跑步不行……” 她语气呆呆的,吓懵了吧。霍遥好笑。 “那你明天给我喊加油。” 岑碧没细想:“好。” 回过味来,他们已经走到c场口,c场密密匝匝挤满了人。霍遥松了手。 岑碧私以为,比起肉头发、擦唇角,牵手才算真正的接触。暧昧的,引人心动的。 不知为何,岑碧有点怅然若失。 郭存嘉兴致勃勃地拉岑碧去看女子一百米跑。 她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手铃,她一个劲地摇,铜片哗啦啦地响。 岑碧从她声嘶力竭的喊声中,吃力地辨认出,她叫的是“班长加油冲啊”。 班长是个女生,高高瘦瘦的,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头。 霍遥手插在k兜,远远地看着。 凌晓天热络地搭他的肩膀:“刚刚跟岑碧上哪去了?” 他可是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地遁走的。 霍遥:“扔了个垃圾。” “嗯?”他语气太一本正经,凌晓天差点信了。 信他才有鬼!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9】暧昧 第三章雏菊与咖啡(1) 第二天下午,接力赛。 比赛分为五组,每组四个班,491抽到第五组。 分别为小组第一的五个班级进入决赛,b出名次。 运动会是以班为单位,个人获得名次,班级计入积分,最后按照积分高低,排出前五名,由学校分发奖品。 而接力赛,是积分最多的比赛。 运动会的气氛到达高潮。 体育委员在进行赛前动员。 “我们班男生少,所以得辛苦几位同学,跑两场。这个是我们的劣势,但是只要大家全力以赴,我相信,还是能取得好成绩的。当然,我们的宗旨是,安全第一,比赛第二,大家注意不要摔跤……” 背景音嘈杂,她喊得脸红脖子粗。 尽管她竭尽全力,但坐在远一点的人,还是听不太见。 她叉着腰,喘会儿气,放弃了。 哨声响起,四人如离弦之箭冲出,有人中途掉棒,引起一阵唏嘘。 霍遥坐在高处看台,手臂支在膝上,两手交握,视线盯在赛场某处,没有焦点。显然在发呆。 体育委员远远地望他一会儿,起了将近的心思。 迈上台阶,走过去,熟络地拍拍他的肩:“准备好了吗?” 霍遥没看她,“嗯。” “你没和我们一起训练,可能没有默契,不过尽力就好啦……” 霍遥:“嗯。” 她本以为,霍遥转进491班快一个月了,好歹跟同学间热络些,结果还是冷漠如旧。 不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是性格使然。 体育委员尴尬了两秒。 是岑碧救了她。 岑碧用水瓶碰碰霍遥的肩。 霍遥偏头看她,岑碧问:“快到我们班了吧?” 这话是对体育委员说的。 她点点头:“还有一组,霍遥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霍遥站起身,接过水,喝了两口,率先走下看台。岑碧跟上他。 下午太阳很大,岑碧一手抓着他喝得只剩一半的矿泉水瓶,一手平横在额上,遮住阳光。 警戒线两侧围满了人,不断有人想挤进来,也有人被挤出去。放盐望去,人头攒动。 嘈杂声塞满了耳朵。 岑碧差点被挤开,被郭存嘉拽回去。 郭存嘉也没参加,她晃着岑碧的手,“给我们班男生加油呀。” “……”岑碧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大喊过,何况公共场合。 然而,霍遥接棒,一冲而出时,岑碧两手做喇叭状,喊了声:“霍遥加油!” 她昨天答应了他,要给他加油的。 他瞥了她一眼。 旁边跑道的人趁他晃神这一瞬间,便超了他一步。 霍遥加速,红色塑胶跑道上,他却像非洲草原上的豹子,逐猎物而去。 他唇抿成一条细线,额发被风掀上去,脖颈动脉微微凸起。 有人在说:“491班这个是谁啊?好帅!” “他跑得好快。” “只要他们班那几个男生不拖后腿,铁定赢了。” “哎?我们班不是和他们是对手吗?怎么长他人志气?” …… 郭存嘉被她这一声骇了一大跳,见鬼似的看她。 岑碧为掩饰尴尬,拧开瓶盖,抿了口水。 水入口清甜,被握得有些温了。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霍遥喝过的。忙拧回去,把水瓶背到身后。 做贼一样。 红白接力棒此时交到另一个女生手上。 五十米,短短几秒,快得像个幻觉。 体育委员看霍遥跑得快,就把原定的一个跑两趟的男生换下来,霍遥顶上。 霍遥没说什么。 她暗喜,他还挺好说话的嘛,要知道,有两个她做了许久的工作,才勉强同意的。 她给他打气:“加油哦!” 霍遥个子高,视线轻易地穿越过人群,定在岑碧身上。 她在和郭存嘉说话,脸被晒得透出浅绯色。 他就是想再听她喊一声加油。 跟她平常细声细语说话完全不一样。 比赛结束,他们班果然是第一。 岑碧找到霍遥,他径直捞过水瓶,一口饮尽。 岑碧想说她喝过,都没来得及,再补上就更尴尬,干脆憋回去了。 她见有汗从他的额角滑落,有一颗汗珠,从泪痣边划过。 霍遥听到体育委员宣布的结果,不惊不喜,捏瘪了塑料瓶,掷进垃圾桶。 体育委员看他的动作,心想,下个月篮球赛,也可以叫上他了。 最终的名次是第四,差一点入前三甲。 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毕竟他们十个男生,有的跑了四趟,实在筋疲力尽了。 综合全部成绩,491班是第五,可以获得奖品。 全班每人一支笔。 岑碧对霍遥说:“沾了你们的光,免费得来的。” 霍遥“嗯”了声,没说他是沾了她的光,才赢的。 * 运动会后,天气渐凉。 岑碧换上了秋季校服,三中不强制穿校服,霍遥还是一样,单薄的黑色连帽卫衣、深蓝色牛仔裤、黑色休闲鞋。 有一天,他们大课间去c场做课间c,秋风骤起,灌满了霍遥的衣服,c场背景辽远宽阔,愈显得他清癯孤瘦。 岑碧看着,有种怆然感。 那句诗词是这么写的:断肠人在天涯。 霍遥不是断肠人,是让她一个局外人肝肠寸断了。 霍遥是一杯咖啡,色泽、味道,都是苦的。但他没有颓唐,有自己提振精神的本事。 其实,岑碧从来没和他说过,她不喜欢他穿暗色系。 哪怕她身处黑暗,她也希望她喜欢的人,是向着光的。 慢慢的,岑碧的伤口很快结痂,脱落,留下一条细长的淡淡的粉色痕迹。 岑碧觉得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盯着掌侧,细细地观察,那条疤像一个新生命,寄生在她手上。 惹来霍遥一声笑。不知是不是笑她幼稚。 霍遥送的药挺管用,涂了不到一个星期,疤痕也消了。 如同来也匆匆,去也悄悄的一点小暧昧。 霍遥并没有疏远她,只是在行为上,规矩了很多。就像普通的同学。 她还是会给他带早餐。 五花八门,j肉卷、j蛋饼、饭团、蒸饺……食材钱都是从岑峰给她的生活费里扣出来的。 岑峰虽不抠,但给的不如岑芮多,如此一来,她几乎没有零用钱。 岑碧经常起得很早,做完早餐,就要自己赶去学校。她从来不迟到。 霍遥每天要么踩点来,要么来得很早,吃完早餐,就开始补觉。 其他老师都习惯了,也不罚他,听之任之,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就行。 只有田老师的课,他不会睡。 霍遥也会时不时给岑碧买酸n、蛋挞、蜜饯、小面包这类零食。 郭存嘉都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你来我往,礼尚往来。 她也会蹭点岑碧的东西吃。霍遥没意见。 岑碧有回洗澡,捏捏肚子上的肉,觉得她好像有点被霍遥喂胖了。 * 十月份月考悄然而至。 还没考,就传出来消息,说考完就开家长会。平白增添大家的紧张感。 尤其是郭存嘉。 她愁眉苦脸:“考就考嘛,开什么家长会;开就开嘛,做什么成绩单;做就做嘛,为什么我还考不好!” 凌晓天听了,致以一声嘲笑。 郭存嘉说:“每次家长会简直就是各种酷刑展示大会。” 她掰着手指,一一列举:“报成绩——处斩;宣布班规班纪——凌迟;点名批评——五马分尸……” 凌晓天服了:“有这么可怕吗?” 郭存嘉气鼓鼓的:“那是你们这种尖子生不懂学渣的痛苦。” 岑碧也不喜欢家长会。 但还没考完,现在愁也没用。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霍遥还在睡觉,对他们的聊天声置若罔闻。 岑碧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霍遥慢悠悠地起来,头发睡得有点毛,脸上挂着惺忪的睡意。 郭存嘉以为吵到他了,立马噤声。 岑碧说:“要月考了。” “嗯。”音调沉沉,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喝了口水,嗓音才清晰了些,“怎么了?” “起来学习呀。” 她是想,如果他爸爸对他不好,鉴于他取得了优异成绩,也不该凶他吧? 再者,她听了她们对他“名不副实”的评价,也不希望他蒙受“不白之冤”。 和他做同桌才会了解,他的头脑是聪明的。 岑碧有不会写的数学题,从来不问朱庆国,而是问霍遥。他琢磨一会儿,就能写出来,极少出错。 再难的题,她觉得,不是他不会,是懒得想。 霍遥盯了她一会儿,岑碧被他看得有点毛毛的。 他眉梢抬了抬,说:“哦,好。”随即翻开政治必修三。 一片空白,没做任何笔记。 岑碧把自己的书递给他。 不算满满当当,但重要知识点,都用彩笔画出来,补充要点也抄得工整。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哪些重要,哪些次要。一目了然。 霍遥誊抄着笔记。 郭存嘉则是觉得神奇。 有回岑碧下课去上厕所,没在座位上,但她可是全程目睹了。 组长收英语作业,一路收到霍遥这儿,费半天功夫,才把他叫醒。伸手向他要作业,他一脸不耐烦。 郭存嘉跟他相处一段时间,知道他一般情况没起床气。可能心情不太好? 女孩子被他骇了一跳,硬着头皮又叫了声,他说“没写”。 她如释重负,转身就跑。 待遇差别不要太明显? 把“学渣”叫醒读书,该“学渣”居然还老实做了。 岑碧厉害哦。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10】午餐 第三章雏菊与咖啡(3) 这回月考,按照成绩分考场。 岑碧和凌晓天,以及班上其他几个不熟的同学在同一个考场。 霍遥在最后一个考场,与岑碧不在同一层楼。 这个考场,大部分是艺术生、体育生、缺考生,霍遥三样都不占。 有些人在一开考,就开始睡觉,监考老师叹口气,懒得管。 霍遥打了个哈欠,指间转着笔,想,她想让自己考好,那就考吧。 他太久没认真地写完一张卷子了,紧赶慢赶,差点没写完。 上午考完,霍遥下楼找岑碧。 学生一窝蜂从考室出来,楼道拥堵,各处人挨着人,人流流动缓慢。 霍遥见缝插针,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 岑碧大概想等人走完再出来,于是和凌晓天在考室里聊天。 她t倚着桌子沿,以她的身高,正好是半坐半站的姿势。 凌晓天站在她旁边,讲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凌晓天平时说话,就跟演讲似的,时不时配上肢t动作,极具感染力。但他的听众只有一个人,多少有点夸张。 岑碧唇边带笑,没说话。 需要她回应时,她才张口说话。 霍遥单手插在k兜,隔着五六米,看着他们。 还是岑碧先发现的他。 她朝他挥挥手,霍遥走过去,拿眼睨凌晓天。 凌晓天故作没看见他眼中森森冷意,望向走廊,“啊,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先去吃饭了。” 岑碧下桌,凌晓天的身影拐个弯,消失了。 霍遥不经心似地问:“在聊什么?” “郭存嘉以前的窘事。”提到这个,她唇边的笑再度浮现,是一弯新月。 “哦。”那没事了。 岑碧收起笔袋、试卷,问:“考得好吗?” “写完了。” “有进步。”岑碧眼睛弯弯,是真心夸他。 霍遥扯扯唇角,就当开心吧。 食堂已经坐满了人。 霍遥让岑碧就近找个空位置坐下,他去打饭。 郭存嘉看见岑碧,扬声叫她。 她和几个同学占了一个大桌子,还剩两个面对面的。 岑碧踟蹰:“霍遥……”她已发现,他和她是一样的避开人群,喜欢独行。 郭存嘉:“就一起坐嘛,又不是不认识。” 四下找不到更好的位置,岑碧只得坐下。 霍遥很快端着两盘饭菜回来。 一个女生冲他打招呼:“嗨,霍遥。” 笑容扬得大大的,不如岑碧浅笑适宜。霍遥看向岑碧,她解释:“正好有位置,就和她们一起了。” 霍遥点点头,没说什么,坐在岑碧对面。 明眼人都看得出霍遥不是很乐意。 气氛略尴尬。 霍遥旁边的女生打着缓和气氛地说:“霍遥你第一次来食堂吃饭吗?好像之前没看过你啊。” 霍遥:“没有。” “那你之前都在哪吃啊?” 霍遥指指另一头卖包子、糯米j、饺子等早餐的窗口。 女生说:“啊,食堂饭菜确实不好吃。” 看看他们吃的什么菜,芹菜炒肉、番茄炒蛋、土豆丝、榨菜、手撕包菜,少油少盐。 郭存嘉附和:“而且吃来吃去,就这么几个菜。” “食堂阿姨收学校工资,又不好好高。” “说不定是学校抠,你看这芹菜炒肉里才几根肉丝。” “我在学校吃饭,一个月能瘦四五斤,一放假就胖回来。”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吐槽起来。 霍遥看岑碧放了筷,便问:“饱了?” 她才吃了一拳头大小的米饭,菜也只夹了几筷子。 “嗯,我本来就吃得少。”岑碧补了句,“你继续吃吧,我等你。” 霍遥扒了几口饭,说:“我也吃好了,那我们先走了。” 她们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面面相觑。 有人感觉不对劲:“他们怎么回事?” 郭存嘉后知后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情况啊?” 串联一下,霍遥帮岑碧打饭,岑碧等霍遥吃完,霍遥因此加快吃饭速度,继而同时离开…… 先前和霍遥打招呼的女生一拍掌:“肯定是在谈恋爱。”她搡搡郭存嘉,“你还拉他们和我们做,罪恶啊。” 郭存嘉一脸懵。 * 一走出食堂,风迎面吹来,岑碧打了个喷嚏。 霍遥停住脚步,像在思忖什么。岑碧肉肉鼻尖,疑惑:“怎么了?” “等我一下。” 岑碧一听,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不用了”还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走了。 果然,他是去给她买东西了。 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霍遥说:“今天气温低,你穿得少,暖暖手。” 刚出炉的豆浆,简直烫手。 她差点把杯子甩脱手。 霍遥见状,又将豆浆接回去。 岑碧搓搓手。瞟一眼他,怎么不怕烫呢? 两人一起上楼,霍遥将岑碧送到她考室门口,豆浆自他手中递还给她,已是温热。 旁人都觉他冷漠疏离,只有岑碧晓得,他有多温柔。 岑碧咬着吸管喝一口,食堂阿姨没吝啬糖,很甜。 “下午考试加油。” 霍遥浅笑着应了声:“嗯。” 谁说那点小暧昧消失不见的? 这点难以名状的心动,是裹了糖壳的山楂,是玻璃柜里的钻石,是折射了光的琉璃。 是每一眼瞥到他,就有欣喜枝蔓般裹缠住整颗心。 * 在成绩出来前,就有人打赌,岑碧会不会还是第一,霍遥会不会还是倒数。 有人吆喝:“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郭存嘉去凑热闹,押岑碧第一。 有人质疑:“她学习也不见得多用功,能次次拿第一?” 郭存嘉:“人聪明呀!” 有人信,有人不信。后者一半求真务实,一半出于嫉妒。 结果依旧令人大跌眼镜。 岑碧连前三都没进,而霍遥一举进入年级前五十,虽然名次不是很高,但进步幅度太大了。 旁人围着成绩单议论纷纷,当事人却无动于衷。 岑碧只在心里想了句:哦,他这次写完卷子了。 家长会前,朱庆国点名表扬霍遥:“学习这回事嘛,只要你肯用心学,就不会差。再者,咱们班也没有笨蛋。后面的同学要向霍遥学习,加把劲,冲一冲呀。” 凌晓天鼓掌夸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郭存嘉说:“不会是岑碧的灵气被霍遥吸走了吧?” 凌晓天:“……” 他捶她的头,“会不会说话?要吸那也是吸我的,你看我掉到多少名了。” 郭存嘉:“……” 是蔡雯燕替她来开家长会。岑峰去进货了,没空。 岑碧将桌子收拾干净,领蔡雯燕坐下。 蔡雯燕眉一皱:“你怎么选这个位置?” “来得晚,只有这个空位了。” “没换位置吗?” “过阵子会换吧。” 蔡雯燕眉头松了些,她倒不是怕岑碧坐在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而是以她的固定思维,坐在后排的都是差生,她担心岑碧会学坏。 岑碧走出教室后门时,与一个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她心有所感,回头一看,那男人径直在霍遥座位上落座。 霍齐远个头不矮,只是驼着背,看着也就将近一米七。 男人不像霍遥拾掇得干净清爽,他常年待在五金店,衣服沾了很深的w垢,头发像许久没理过,整个人略显邋遢不洁。 只在眉眼上,依稀辨得出年轻时的英俊痕迹。 五金店没人管,霍遥早早就走了。 郭存嘉想拉岑碧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她婉拒了。 岑碧无处可去,站在教室外,听朱庆国倒一箩筐的废话。 “高中三年,是人生的重要阶段,但很多学生自制力不够,抵抗不了各种诱惑,爱上网,早恋,看小说。仅仅依靠学校的规章制度,是无法完全遏制的,还需要家长们的配合……” “刚刚文理分科,可能有的同学还没很好地适应,成绩跌宕起伏也属于正常现象,比如有位同学,从倒数冲进年级前五十……” 有人打断朱庆国的话:“这是讲霍遥吧?他压根就不学习,就靠点小聪明,老师别把他当正面教材了。” 旁听的岑碧一怔。 朱庆国大概是头回夸学生,还被家长批评,有点尴尬:“霍遥爸爸这就不对了,要鼓励孩子嘛。小聪明也是头脑灵活的一种表现。” 霍齐远冷哼一声:“再聪明又怎么样,还不是上不了大学,就老老实实打个工就得了……” 岑碧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她怕再继续待着,会被霍齐远气得失去理智,做些不该做的事。 岑碧下到一楼,就已经冷静下来。 她作为小辈,没资格去评价上一辈人的三观价值取向。那是他们处于某种特定时代、环境的产物。她改变不了。 转瞬涌上心头的,是对霍遥的心疼。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孩子要遇到多少隐形的坎坷,才能长大成人。 人的成长,既不是一夜之间破茧成蝶,也不是蝉埋地底数月载。它是一种缓慢的,肉眼可见的变幻。它是血痂脱落,长出新的皮肤,但疤痕还在。 你会记得经历了什么,而不是只看到优雅的,世故的,崭新的一副面孔。 这个世上,只有极少数人,自出生以来,就享受着一帆风顺的人生。余下的绝大多数,在生活的泥淖、成长的痛苦中不断挣扎。 可悲又可庆的是,她和他,只是这大多数人中,最微不足道的两个。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1】拥抱 第三章雏菊与咖啡(3) 在教学楼旁边的小花园,茂密的草丛中,露出几点h与白。 岑碧低下头去认,是小雏菊。 小小的一朵,j细花小,分明很娇弱,却开了一朵又一朵。 她曾有一段时间,研究过各种花的花语。时间太长,她已经忘得七七八八,留在记忆中的,就有雏菊的花语。 ——深藏在心底的爱。 岑碧在一楼吹了会秋风,重新回到教室,家长会刚好结束。 一体机上的ppt还没关,朱庆国正与几个家长谈事。 大部分家长则带上成绩单,离开教室。 霍齐远像来时那样,微驼着背,双眼无神,低着头走了。 在他这种年纪,精气神绝不该是这样的。岑碧想起,与他擦肩而过时,闻到一股酒气。 酒摧毁人的体魄,也磨蚀人的灵魂。 蔡雯燕没走,在应付别人对她的“咨询”。 “你家孩子怎么学习这么好的呀?” “平常有没有什么学习技巧?” “你管你家孩子作业吗?还是孩子自觉?” 蔡雯燕有点不耐烦,挥了挥手:“她啊,是我侄女儿,我也不管她,爱咋学咋学嘛,成年之后的路,就归她自己走了。” 岑碧恰好听见这句话。 蔡雯燕也看见她了,挎起包,经过岑碧身边时,岑碧说:“婶婶再见。” 蔡雯燕没看她一眼,哼了一声。 与岑碧同样的厌烦家长会,蔡雯燕是嫌耽误自己和牌搭子搓麻将的时间。 岑碧有种和霍遥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样的不受家人待见。 小时候,岑岭和沈蔷工作忙,一个忙着拉货,一个在服装厂。 沈蔷手巧,岑碧的衣服大部分是沈蔷自己做的。 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什么时尚潮流,就觉得妈妈做的衣服好看。同学们都羡慕她,经常穿各种花样款式的小裙子。 沈蔷把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脸蛋,跟她说,她跟岑岭谈恋爱时,就想生个女孩子,岑碧是上天赠予她的礼物。 岑岭父亲,也就是岑碧爷爷,本想让他们再生个男孩,他们迟迟没要。 一是没空,二是沈蔷担心,长辈会因此冷落岑碧。 他们工作再忙,也会有其中一个,抽出时间,参加她的家长会。他们认为,家长会是岑碧学生时代,必不可缺的场合,是侧面见证岑碧的长大的契机。 他们每回都会为她感到骄傲,懂事,聪明,,是老师对小岑碧的赞扬。 他们哪怕再没空,也是爱她的,心里记挂着她的。 一旦得了空,他们会带岑碧出去玩,公园、动物园、游乐园…… 那几年,是岑碧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父母逝世,“家人”二字,于岑碧而言,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是温暖的臂弯,是避风的港湾,现在,只是单纯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 刚到叔叔家时,他们家经济条件并不好,蔡雯燕和岑峰闹过。 “你自己老婆孩子都顾不上,还带来个拖油瓶?” “岑碧年纪这么小,难道送去孤儿院吗?” 蔡雯燕置气道:“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我亲侄女!你能有点良心吗?你不是最爱面子吗?说出去,你才是真的颜面丢尽!” 岑碧坐在沙发角落,眼睛痛痛的,红肿一直没消,哭得太多的缘故,听着他们争吵,始终没有吭声。 岑芮试图和这个逼她大一岁的堂姐说话,却得不到回应。 她以为岑碧哑巴了,吓得要哭着找爸爸妈妈。 蔡雯燕把岑芮叫过去,柔声道:“姐姐只是太难过了,你别去打扰姐姐。” 转而倒杯温水,递给岑碧,“喝点水吧,不然嗓子要坏了。” 她想,原来大人也会戴面具啊。 * 霍遥赶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赶到学校。 他放轻动作,又坐在最后一排,没有让守堂老师注意到。 出乎意料的,岑碧没在。 桌上留着两朵小雏菊,不知放了多久,花j有些焉了,但花瓣完整。 霍遥拈起花,正困惑,下课铃响了。 教室里的安静被打破,老师起身走了。 霍遥拍了拍郭存嘉的肩,问:“她人呢?” “啊?”她没反应过来。 霍遥下巴一扬,示意岑碧的桌子。 “啊,家长会之后,一直没看到她人,我以为她跟她家长回家了。” “她书包还在。” 也就是说,她还在学校。 岑碧是循规蹈矩、遵守纪律的人,逃课?怎么看,都与她不挂钩。 再问其他人,都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这时,有人提了一句:“看完家长会我就回来了,那会儿岑碧还在,她脸色不太好,心情很差的样子。至于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阵无名慌乱攫住他的心,他转身往外跑,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顿停,继而返回。 他拿起桌上的那两朵雏菊,用纸巾包住,放进卫衣口袋。 郭存嘉看着他一连贯的动作,一头雾水。 十月下旬,太阳直射点已至南半球,天黑得比较早。 不到八点,天已经黑透了。 整个校园里,路灯很少,只有教学楼附近比较亮。 霍遥贸贸然冲出来,却一时不知从何找起。 他像无头苍蝇般地找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响,想起曾经一段对话。 “很少看你出去逛。” “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走。” 一个学校几千人,午饭后,午休前,似乎哪里都有人散步。 “总有人少的地方吧。” 她笑了笑:“那就只有角落了。” 角落…… 霍遥想到一处地方。 在图书馆的后面,有一块废弃的水池,池子很浅,除了雨季,池底长满青苔的石头会露出来。再过去,则是围墙。 离校门口、教学楼都很远,平时很少有人去。 要说角落,没有b那儿更“角落”的地方。 * 霍遥寻到那里,岑碧果然在。 在修建水池时,大概做观赏用,旁边还搭了石桌和石凳。水池废弃后,年深日久,周围长满杂草,灌木也长得乱糟糟。 石桌在杂草中间,表面不知覆盖了多厚的尘土。 岑碧竟也不怕脏,就这么坐着了。 没有灯光,借着月色,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轮廓。 像是在一大团浓墨之上,用粗笔勾勒了几笔。抽象水墨画。 她背对着他,面朝水池。 霍遥在某一刻,竟然不忍心去侵扰独属于她的寂静与荒芜。 她是孤独的,孤独地享受或忍受某种情绪。 霍遥更倾向于后者,所以,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把她拉回这人世间。 “岑碧。” 就算这世间再荒唐,再冷酷,他们生而为人,就不得不存在着。但至少,不要一个人。 岑碧还以为是幻觉。声音实在太轻了,轻得像在水面掷了块石子。 他又唤了一声。 岑碧有些难以置信,不确定地问:“霍遥?” “是我。”他朝她走近。 岑碧听见脚步声,回头,却撞入一个怀抱。 他身形略单薄,胸膛却是宽厚、温暖的。心跳近在耳边,沉着有力。 贴得紧,她能嗅到他衣服上浅浅的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岑碧像一片风中飘荡许久的枯叶,终于落在地面,有了归处。 即使她不愿承认,她也知道,自己一直期待别人的关切。 于是和郭存嘉做朋友。 于是此刻,抬起手,回拥住了霍遥。 彼此约好似的,都没说话,安静地相拥着。 良久,霍遥拍拍她的后脑勺,“想回教室,还是我坐下来,陪你聊聊天?” “你也坐一会儿吧。” 岑碧拂去石凳上的落叶,又吹去灰尘,仍不太干净。 霍遥不介意,径直坐下。 霍遥没问她怎么了,沉默着,等着她主动开口。 不问的意思,就是不逼迫,她想说就说,证明她信任他。 岑碧说:“你爸爸今天……” “我知道。”他不清楚具t情况,但能大概猜到。 霍齐远对他,从来没一句好话。在家长会上,会后,贬低他,出他的丑,他习以为常。 “你不生气?” “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敌人’,这点程度不算什么。”旷日持久的父子之战,根本分不出输赢。 “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你爸爸这么讨厌你吗?” “我是带病出生的,为了治好我,家里花完了所有钱,还欠了债。我妈熬不下去了,把我扔给我爸,自己走了。我爸恨我,但也没抛弃我。”霍遥抬起头,看着被云半遮住的月亮,“就这样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哀伤、恨意、愤怒,只是平铺直叙,有些无奈。 不知道霍齐远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他养了他这么多年。 虽然有这个爹还不如没有,但没有他,霍遥早在母亲走后就死了。 都说孩子是来讨债的,放在他们家,或许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他一出生,他们家就倾家荡产。 霍齐远在他小时候,虽待他不好,但发脾气时,不会动辄动手打人,只会兀自暴躁、摔东西。 他也是被生活折磨得快发疯的可怜人。 而霍遥,不过受一些骂,捱一些打,忍忍就过去了。 霍遥甚至想过,大不了把这一生都赔给霍齐远。 然而…… 岑碧手探过去,碰到他的膝盖,哄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说:“摸摸你。” 霍遥一下笑了。 想,与其赔给霍齐远,为什么不给更值得的人? ————————————————————— 雏菊春季开花,剧情需要,就当文中的是某变种雏菊,秋季开的那种吧。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2】过往 第三章雏菊与咖啡(4) 脚下尽是碎石子,鞋底磨在上面是嘎吱嘎吱响,还有不知留了多久的垃圾。 塑料纸的,也没腐坏分解掉。 岑碧调整了下坐姿,让脚踩在平坦处。 两人面朝面的,也看不清脸。但她听得见霍遥的笑声。 夏天已经过去,蝉声消失,无人经过,周围环境静,她注意力又全盘放在他身上,衬得这声笑清晰万分。 笑了就好。岑碧松了口气。 霍遥个高腿长,两只石凳间隔不远,他们的膝盖紧挨着膝盖。 岑碧屁股往后蹭了点,又缩了缩腿,恰在此刻,霍遥把腿打开,岑碧能感觉到,他们的腿交错地挨着。 再动,就不知道会不会更尴尬。 岑碧吞了吞唾沫,为分散注意力,开口说:“我初中时,我爸妈去世,我就住在我叔叔家,但是叔母不待见我。” 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家私事。霍遥听得认真。 她继续:“我堂妹b我小一岁,叔母很宠她,我不羡慕她,因为以前,我父母也是把我捧在手心的。我就是有一点……一点无措。” 或者说,是无依无靠。 “我作为一个外来人,突然闯进他们的生活,他们不习惯,很正常,但毕竟几年了……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尽可能自己解决,不去麻烦他们。以前走亲戚的时候,还亲近些,反而成了‘家人’后,生了隔阂。” 霍遥默了默,说:“初中三年,我爸就给我开过一次家长会,是快中考时,老师连打他十几个电话,强调一定得来,才去的。” 岑碧想到她们谈论过,霍遥初三毕业后,没立即上高中。 她没有问。 岂料,他自己先坦白了:“初三升高一那个暑假,我奶奶重病,我爷爷早几年就过世了,还有几个孩子,要么推卸责任,要么远在他乡,被事情绊住,无法回来,只有我爸有那个闲心去照顾。” “一二中学费不低,他不想让我继续读书,直接让我去管店。我跟他吵了一架。” 说吵架,也不贴切。 他只是在重复三个字:我不去。 “没吵赢?” 霍遥摇了摇头,从岑碧的角度,他只是脑袋动了动,看不清具t。 岑碧不懂他的意思,但依据结果来看,他输了。 “我替他看了三个月店,直到我奶奶去世。但也错过了报名开学。后来就一直在做事,没上学。第二年,他梦到我奶奶,说要让我继续读书,才把我送来。他很怕我奶奶,从小到大。但他又不乐意,隔三差五就把我叫走看店,他自己去喝酒,打牌。” 那时候他才多大?最多十五。 十五岁的少年,本该叛逆、肆意,他却被迫承担生活的重担,忍受父亲的坏脾气。 十几岁的时期,就像黎明与黑暗的边缘。看上去一片光明的希望,其实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挣扎着天光,烧尽最后一寸黑暗。 岑碧可以说很多漂亮话来安慰霍遥。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人还得为未来的日子好好生活。 可那不代表,他们就该遗忘过去。 记住,是为了更好的涅盘。 苦难,是为辉煌做出铺垫。 但岑碧终究没吭声。 她低下头,偷偷抬起手,用手背拭了下眼角,没有泪,只是有些酸胀。 岑碧也不记得有多久没哭过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仿佛生来不具备哭的能力,是第一次有要落泪的冲动。 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岑碧很早就学着,包括处理情绪。 想起已故的父母,只是心里难受,便翘掉晚自习,出来吹吹风。 她把她的负面情绪圈起来,用高过人的篱笆围住,可眼下,因为霍遥,竟然快崩了。 霍遥对过往已经释然,他站起来,使眼前的黑暗更厚重。 他说:“回教室吧,这里虫多。” 岑碧依旧心情沉重,可得到了一种类似于,荒野上两只受伤小兽相偎的慰藉。 她说:“好。” 岑碧站起,没留神,踩到一块碎砖,脚腕扭了下,“呀”了一声。 不像上次来不及,霍遥听见她的低呼,扶住她,止住她倒向一侧的趋势。 岑碧手脚慌乱地扶住他的腰。 手下,是他的窄腰,肌肉紧实,温度传递到她手心。 僵持片刻,她松了手。 喉结滚了滚,霍遥问:“没事吧?” 岑碧扭了扭脚,答:“不严重。” 但霍遥还是怕她再扭到,虚扶着她,走到更亮处,才放开。 他们肩并肩往教室方向走。 岑碧听到霍遥问了句:“我桌上的花,是你放的吗?” 她心头一跳,怕他知道雏菊的花语,胡诌道:“随手的。” “哦。”霍遥没再追问下去。 * 郭存嘉大概觉察到,岑碧那天晚上心情不好,隔天周末,约她出去玩。 赶在她犹豫前,补了句:“我还叫了凌晓天和霍遥。” 岑碧说“好”。 郭存嘉嘿嘿地笑,她就晓得有霍遥在,岑碧不会不答应。 她们定好时间和地点。 这周末岑芮放月假。 又是一顿倒苦水。 看样子,她转来三中的日子不远了。 岑碧心情好,不想操心别人的事。 周日中午,岑碧说她和同学有约,晚上不回家吃饭。 岑峰叮嘱了句:“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蔡雯燕嘀咕:“别跟不三不四的人玩就得了。” 岑碧应:“知道了。”不知是回岑峰,还是蔡雯燕。 他们约在一家星巴克门口。 岑碧穿一件假两件的藏青色长袖卫衣,袖子上有两条丝带做装饰,搭配浅色牛仔裤,白色板鞋,扎的马尾,典型的学生妹打扮。 这块离市中心商务区近,人流量大,但霍遥还是在人群一眼就看到她。 霍遥第一个念头就是:好难得,她没穿校服。 第二个念头是:好在今天没人找霍齐远出去。 霍遥的个子,让人很容易找到他。 又或许,对喜欢的人的察觉度总要高些。 她担心迟到,特地早到了十几分钟,没想到他已经到了。 很巧的是,他今天穿黑色卫衣,与藏青色相近,简直像情侣款。 也不算巧,他大部分衣服都是深色。大概是因为深色耐脏,又好洗。 岑碧敛起胡思乱想,向他走去。 霍遥单手插进口袋,另一只手提着什么。 她方走进,他便将东西递给她:“来得早,买了杯咖啡,试试看。” 杯身上印着星巴克的标志。 他们这种穷学生,喝星巴克有些奢侈了。 岑碧小声问了句:“贵不贵呀?” “不贵。” 霍遥看她不接,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再次说:“玛奇朵,尝尝。” 岑碧迫于无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又是甜的…… 岑碧接过咖啡杯,不得不说:“甜品吃多了,会发胖的……” 霍遥笑了笑:“没事,你太瘦了。” 是真的瘦,她衣服宽松,露出锁骨,衬着细颈,愈显得人苗条。 岑碧捧着杯子,没吭声了。 她再瘦,也经不起他这么喂甜食。 至于她胖了一点的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 四人汇合后,朝电影院进发。 凌晓天去取电子票,郭存嘉去买爆米花,电影院卖得贵,她去旁边的便利店买。 于是,留下岑碧和霍遥两个人面面相觑。 霍遥向四周看了看,问她:“吃薯片吗?” “有爆米花了。” “冰激凌呢?” “……刚刚才喝过焦糖咖啡。”不想再吃甜品了。 霍遥无奈一笑:“没和女生一起出来看过电影,有点手足无措。” “以前的同学,也没有?” “都是男的。”霍遥解释,“我性格不太好,只有两个发小,没其他朋友。” 凌晓天回来了,岑碧点点头,没再聊下去。 他以前的生活,她会慢慢了解,不急于一时。 岑碧对霍遥,是贪心的。 凌晓天做主选的影片,出于种种考虑,他选的是最近大热的喜剧片。 他票买得晚,好位置没有连着的四个座了,于是两两分开,按照学校的位置坐。 岑碧和霍遥这对“老同桌”,坐在他们后面一排。 这部喜剧片走的是黑色幽默风。 在角色的悲惨身世上,发生一连串乌龙。 岑碧不太喜欢,觉得有些沉闷。 看到中途,吃爆米花吃得渴了,又不想喝可乐,准备起身去买水。 霍遥察觉到,低声问她:“去哪儿?” “买水。” “我帮你买,你继续看。” “不用了,我顺便去外面透透气。” 霍遥顿了顿:“不喜欢看?” “还好。”岑碧实话实说。 “我陪你吧。” 他们弯着腰,避免挡着后座人的视线,摸黑走出放映厅。 除了侯影厅,无处可待。 他们干脆放弃电影,走出检票处,找个空沙发坐下。 霍遥扔掉空桶,帮岑碧买了瓶矿泉水,她准备喝时,瓶盖已是拧开的状态。 他这个人……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可有可无,成绩、钱、朋友,甚至对自己的吃穿用,也全无所谓。 像是游离在这个世间之外。 你抓不住他,偶然瞥到他一眼,也觉得是幻象。 但对待她的种种细节,又会让她产生错觉,他是把心用在她身上了。 这种感觉很迷人,像鸦片,会上瘾。 谁不希望喜欢的男生青睐自己? 她瞥一眼霍遥。 在放映厅坐了一个小时,双腿终于得到空间舒展,霍遥单手撑着沙发,姿态放松。 眼角下的泪痣,唇角上扬的角度,描绘着这个少年的帅气。 她能不能够,贪心地,再多得到一些?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3】交往 第四章莫道桑榆晚(1) 电影散场,一行人从电影院出来,进游戏厅。 郭存嘉和凌晓天在跳舞机上跳得正high,岑碧找了个相对温和的游戏——抓娃娃。 机子中,有个趴着睡觉的海豹,憨憨的,毫无攻击x。 岑碧觉得像霍遥,于是想抓出来。 连投了十几个币,都没抓上来。 岑碧觉得这是骗人的,但转头一看,旁边的小孩捧了四五个娃娃,满足地走了。 她不甘心,继续。 霍遥什么都没玩,坐在长椅上,不远不近地看着岑碧专心致志的样子。 最后一次机会,还是没中。 她苦恼地咬着下唇,求助地向四周张望。 和霍遥的视线对上。 岑碧招招手:“霍遥。” 游戏厅里声音嘈杂,除了各种机器,还有小孩子的叫闹,篮球撞框,音多且杂,总之一切扰乱听觉的噪音。 霍遥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动作,和唇瓣上下张合,偏生知道,她在叫他。 霍遥去换了10块钱y币,回来接手控制杆,“哪个?” 岑碧指指那个海豹,旋即,目不转睛地盯着。 有人路过,看到紧挨的两人,以为是对学生情侣,在这约会呢,暗暗地笑。 路人相互搡了搡,低声说:“来游戏厅约会的,难得见哦。” “哎呀,人家的小情趣嘛。” “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专注的两人没有觉察到。 霍遥动作不紧不慢。 出师未捷,他再投两个币,再来。 岑碧还没反应过来,海豹应声而落,堪堪掉入出口。 她喜滋滋地从把得之不易的海豹掏出来,抱在怀里,肉了肉它的脑袋,笑意盈盈。 霍遥夹出来的,就当是霍遥本尊了。 小时候幼稚,玩过家家,还会给每个娃娃取名字,初中后,再没买过玩偶。 不是童心已泯,只是要b自己成熟。 但在霍遥面前,她可以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还剩几个币,霍遥抛着玩儿,一抛一接,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好笑地看着她。 一个娃娃而已,这么开心,像得到什么宝贝。 还得多亏郭存嘉,他一个男生,消化负面情绪能力强,女生心思细,情绪敏感,怕那天的伤感一直延续。 现在看来,应该没大事了。 * 真正贪玩的是郭存嘉和凌晓天。 抱得喜欢的娃娃后,岑碧也没再找游戏机玩。 等那两人玩尽兴,也就到晚饭时间了。 郭存嘉提议就近吃火锅,等到点,可以看景沅湖喷泉表演。 景沅湖十几万平方公里面积,每周末晚上,临近景沅桥的地方,都有持续90分钟的音乐喷泉表演,非常壮观,甚至吸引了不少外地人驱车前来观看。 虽说景沅湖离家远,但在景市生活了十几年,他们也看惯了,主要图个热闹。 从这儿离景沅桥也不远。 岑碧和霍遥两个人,无可无不可。 只要凌晓天同意,就相当于全t赞成。 凌晓天性格外向,喜欢热闹,立即同意。 火锅店人也多,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一张桌子。 凌晓天家里条件好,禁得起他挥霍,平常穿衣服也是品牌,大方地说要请客。 岑碧说:“还是aa吧。”她不喜欢欠人钱,更不喜欢欠人情。 凌晓天不以为意:“朋友嘛,出来玩经常请客是正常的,一顿火锅也要不了多少,大不了下次再回请嘛。” 郭存嘉难得附和凌晓天这个冤家:“是呀是呀。” 干脆投票,二b一,霍遥弃权。 岑碧只得“服众”。 凌晓天怕她们女生吃不了辣,点的鸳鸯锅。 这回是男生同侧,女生同侧。 岑碧和霍遥面对面地坐着,热气腾腾的,雾气朦胧了岑碧的视线。 但她也感觉得到,霍遥时不时地看她。 凌晓天把毛肚、肥牛、金针菇、娃娃菜、腐竹、贡丸等依次下入锅,说着:“这家的不太正宗,我知道城南路有一家,有机会带你们去尝尝。” 烫了一会儿,郭存嘉夹了一筷子金针菇,“火锅不都一个样?” 凌晓天说:“那家底料更香。” 岑碧说:“我会炒火锅底料。” 凌晓天笑了:“那感情好,下次我生日,请你们来我家吃饭,还能省钱省事。” 他倒是不客气。 聊着聊着,郭存嘉突然笑起来,“刚刚看完电影出来,就看你和霍遥两个坐外头,刚刚游戏厅也是。岑碧……”她用手肘撞撞岑碧,“坦白点,和霍遥有点什么没?” 声音没刻意压着,霍遥听得一清二楚。 他单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握着筷子,在锅里随意捞着。 也没在意捞出了什么,眼睛是盯着岑碧的。 凌晓天神经粗,被郭存嘉一提醒,才发觉,猛地一拍掌:“难怪我觉得你们俩不对劲。” 除了那次被田老师点名,岑碧没再被多人如此目光灼灼地盯过。 尤其是霍遥的。 直白,毫无掩饰地,在告诉她,他在等待,或者说,期待她的答案。 岑碧感到脸热,估计是热气蒸得,些许成分,是窘迫。 难道说,他们在暧昧期? 哪怕岑碧感情一片空白,也有这个觉悟。 可,不能这么说。 岑碧正组织着语言,要怎么才能完美地糊弄过去,这时,听到霍遥说:“我在追她,努力中。” 言简意赅,是霍遥的风格。 郭存嘉一听,激动了:“哇哦,岑碧你居然还没答应,我还以为你们俩早在一起了。” 凌晓天跟着起哄:“要不然,你就地答应,我们俩当个见证人。” 郭存嘉嘿嘿嘿地笑:“别见证人了,直接证婚人吧。” ……这都哪跟哪? 霍遥的话让局面更糟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而始作俑者,却优哉游哉地吃着菜。 岑碧脑子里乱得很,一是为霍遥那句话,其次是他们的揶揄。 她一时说不出话。 她不迟钝,她感觉得到霍遥对她的关心。 那是超出了普通同学间的情谊。 但亲耳听到他这么说,和自己的感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霍遥及时救场:“别闹了,她脸皮薄,别弄得她到时候躲着我。” 郭存嘉:“行行行,你们私下再交流,反正结果我们也知道。” 把她推上高台,让她进退不得的是他,把她接住,护她安然无恙的也是他。岑碧简直要埋怨他。 霍遥夹了一筷子菜,沾些酱料,放进她碗里,深深地望她一眼。 岑碧恨不能当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 她不敢再看霍遥。 * 步行去景沅湖,顺带饭后消食。 郭存嘉把不识相的凌晓天拉到前面,还回头说:“看完喷泉,我们就直接各回各家了哈。” 让岑碧和霍遥独处的意思。 岑碧怀里还抱着那只海豹。 霍遥知道她尴尬,落在她后头,始终隔了一步的距离。 他很耐心地,迁就着她慢吞吞的步子。 他并不觉得c之过急,认识一个多月,但几乎天天见,他们早已适应彼此的存在。 无论最先动心的是不是她,他们如今彼此喜欢的状态是真实的。 他只等岑碧的回应。 岑碧本就不快的脚步,渐渐放慢了,最后直接停下。 霍遥也停住。 原来不知不觉,到了景沅湖附近。 晚风徐徐,微凉。天上没有星,是一块完整的黑幕。 远处点点密集的亮光,是从写字楼透出来的,近处,是绚丽变幻着的灯光,梦幻得不真实。 音乐喷泉已经开始。 距离湖边最佳观赏位置还有段距离,已经人山人海,一阵清凉的寒意扑面而来。 碰到郭存嘉两人的概率小之又小,人影晃动,也辩不清人脸。 岑碧故作淡定地牵他的手,“我们去那边。” 她伪装得再好,两手一握,就揭穿她紧张不已的事实。 她掌心满是汗。 相反的是,霍遥手心干燥温暖,有薄茧,逼她的皮肤粗糙些,握着很有安全感。 这就是她的答案。 岑碧本就是内敛的人。 霍遥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有种不真实感。 他人生前十八年,感情如浮萍、蓬草,亲情薄,友情寡,爱情无。 能遇到岑碧,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个女孩子,从一开始,自以为毫无痕迹地偷偷注意他,给予关心。 因为喜欢,对他敬,对他畏。 一个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人,主动和你说起她的家庭,她的郁闷,给你展现她真实的一面,你会不心动吗? 把表达暗恋的雏菊悄悄地放在你桌子上,你会不心动吗?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他也该好好感谢他。 他可以给别人倾世的才华,滔天的富贵,也可以给他锋利的荆棘,无尽的痛苦。 但至少,他送来了岑碧。 越接近湖边,寒意愈甚,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水雾。 水束通过高压,不断变换着形状,音乐声轻缓悦耳,灯光绚烂。 周围人挤人,霍遥怕她被往来穿梭的小孩撞到,将她护在身前。 两人交握的手松开,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不像上次一样,一触即放。他有了正当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搂着她。 女孩瘦,也娇小。 他们挨得很近,他的呼吸也很近,喷洒在耳边,b水蒸汽更令她耳根发烫。 灯光骤变,在水落下去的一瞬间,霍遥说:“岑碧,从今天开始,你不推开我,我不会走。” 这是他的承诺。 他没有随心而活过,这一次,他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 不为霍齐远,不为所谓伦理道德、世俗眼光,不为前途未来,只因为喜欢。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4】故人 第四章莫道桑榆晚(2) 岑芮正式办理了转学手续。 十月底,岑芮从附中转入三中。 岑芮和岑碧两姐妹,性格迥然不同。一进三中,加入学生会、进广播站、参加社团活动,忙个没停。 她喜好结交朋友,不觉麻烦,倒乐在其中。 再者,通过一些活动,她也得到更多认识、接触帅哥的机会。 没几天,她就跑来491找岑碧。 因为正下着小雨,取消了大课间的课间c。 霍遥左撑着头,慢条斯理地抄着笔记。 依他的记性,一边抄,一边也就记住了,考试前再扫一眼就行。 郭存嘉和岑碧聊天,看她目光是锁在霍遥身上的,于是打趣:“腻不腻呀?天天坐在一起,还看看看呢。” 岑碧笑了下,没做回应。 有人叫岑碧的名字:“你妹妹找你。” 转头看向教室后门,探头探脑的人正是岑芮。 她见岑碧看过来,笑着对她挥挥手。有点谄媚的意思。 其实,这么几年相处,她并非时时找岑碧的茬,和她作对。有什么事,还是像普通妹妹,对她别别扭扭地撒娇。 所以说,她也就是孩子心性。 岑芮不是一个人来的。 高一和高二不在一栋楼,陪她来的女孩子,岑碧瞥了眼,一张小圆脸,眼睛不大,笑起来眯得很小,性格看着不错。 岑芮说:“我听说你们班有个帅哥。” “谁?”刚出口,意识到,大概率指的是霍遥。 岑碧警惕起来。 像敌人来临,奓起尾巴毛,要护食的猫。 果然,那女生说:“是学姐同桌。” 岑芮兴奋起来:“我刚刚看到了,真的很帅,他叫什么啊?” “霍遥。”具t是哪个yao,她也不清楚。 一个学校这么小,霍遥又在接力赛出现过,被学妹发现这块璞玉,并不难。 难的是岑芮要求岑碧介绍他给她。 岑芮死缠烂打的功夫没话说,岑碧苦恼,怎么下课时间这么长,不然她还可以赶她们回去上课。 岑芮撅起嘴,“就知道你小气。” 谁这么大方,会把男朋友介绍给妹妹? 岑碧不好说实话,告诉岑芮,就等于告诉岑峰和蔡雯燕。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尤其是蔡雯燕。 这时候很巧,又有人叫霍遥。 郭存嘉嘀咕了句:“这一个个的……” 来人在前门等,491在临近楼梯口,那两人是从另一端,一路寻过来的。 看起来,对这儿不熟。 霍遥准备从后门出来。 她们堵在门口,挡了他的路。 岑芮和圆脸女生拉拉扯扯的,让开了点道。 霍遥单手插在k兜,动作散漫随意,因为脊背直挺,倒少了两分吊儿郎当之感。 她们注意不到,他拍了下岑碧的后腰,像个登徒子,偷揩h花大闺女的油。 岑碧脸登地一热。 找霍遥的是一男一女。 女的头发染成红色,戴了四五六个耳钉,粗估有一米七高,男的只b霍遥矮半截指头左右,理着寸头。 看穿着打扮还有气质,两人像是混社会的,长得倒挺好看。 岑碧盲猜,他们就是霍遥提过的“发小”。 霍遥站住和他们说了两句,就跟他们走了,身影越缩越小,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 岑芮和圆脸女生咬耳朵:“感觉他有点冷漠啊,是不是不好相处?” “刚刚他也没和你姐说话。” 岑芮瞥了岑碧一眼,声音再压低:“我姐也是个难相处的……” “要不是运动会,我们都不知道有他这号人,也不见他在篮球场打过球。” “走高冷范儿,还是不读书?” “外头那榜你看了没?霍遥在前五十呢。” 岑碧听得心烦意乱,扭身回座位。 岑芮没打探到想要的,一看时间,只差几分钟就上课了,赶紧拉着女生走。 一直到上完一节课,再下课,霍遥都没回来。 郭存嘉问她,她也不知道,心中烦意更甚。 她对霍遥,还有很多事不清楚。 * 那边厢。 霍遥一直和他们走到c场才停下。 上课时间,c场上只有一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早上下过小雨,霍遥在看台找到g地方,坐下,两人跟上。 “遥哥,不会占你上课时间吧?” 先开口的是女生,南凝琦,名字难读,人也难高。 白取了一个这么秀气的名字,她b男生还直爽大气。 跟她熟一点的人,就直接叫她“零零七”了。 男生叫贾言,人如其名,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没人听得出。 “没事。”一周一次的物理课,老师连人头数都不知道,更别说发现谁缺席。 霍遥看到这两个老朋友,忽然想抽一支烟。也不是烟瘾,久别重逢,得来一支,有那么点仪式感。 想到这是在学校,被抓到,要记处分。心痒了痒,便罢了。 上次见面,还是去年。 霍遥被霍齐远b着上不了学这事,他们知道,却帮不了忙。 霍齐远这人混起来,甭管有没有外人在场,他对霍遥照样打骂,也不顾会损谁的脸面或自尊。 他们有两回去找霍遥时,正好撞见。 那是夏天,贾言和南凝琦买了一件冰镇菠萝啤,准备找霍遥一起喝。 刚到五金店门口,就听到男人的骂声。 霍齐远人狠,手也毒,一根烧着的香烟就那么按上他的大腿。 霍遥咬紧腮帮子,手指攥得发白。 贾言箭步冲上去,把霍齐远的手打开。烟掉落在地,烟头已经熄灭。 是生生在霍遥皮肤上按灭的。 霍齐远骂他们是“杂种”、“野畜生”……酒气弥漫,霍齐远手里还握着酒瓶,骂得毫无顾忌。 南凝琦气得眼眶都红了,差点和霍齐远g一架。 霍遥一声不吭,把他们拉出去,站到街边,开了罐,慢慢地喝着。 脸色沉静,没有什么情绪。 小孩子才问原因,他们能给的只有陪伴。 后来得知霍遥上了三中,一边庆幸,一边愤愤不平。 初中相较于高中,课程简单不少,霍遥混了两年,初三开始认真学,一赶就赶上去了。 若不是霍齐远,霍遥一个状元,一二中是争着要的,据说那会儿,还能免学费。 从小到大,就是霍遥最聪明,他们两个不是读书的料,考不上高中,就去技校学技术了。 唯一好点的,就是没他那样的爹。 * 贾言笑了声,“遥哥,我刚注意到了,有个妹子一直在看你啊,对你有意思?” 霍遥没瞒他们:“我女朋友。” 没什么腻歪、花里胡哨的修饰词。 就“女朋友”这一平铺直叙的描述。 虽是简单的三个字,他们也知道其意义有多大。 霍遥从初中起,因面相好,脑子灵活,又b一群焉苗子又高一个半个头,就有不少女生倒追。 大概是家庭原因,他对女生避之不及,遑论谈恋爱。 无论你这个人多光鲜亮丽、出类拔萃,你原生家庭的阴影,会始终笼罩你的人生。 怕耽误人家女孩,也没那个心思。哄女生有多麻烦,他见识过。 在十八岁成年这个关口,居然谈起来了。 还是个看着秀气的姑娘。 还以为霍遥这样的人,只有御姐类的才镇得住。 南凝琦说:“失敬失敬,刚刚没叫声嫂子。” 贾言吹声口哨:“哪天带出来,一起吃顿饭呗?” “再说。” “别再说呀,你初恋哎,不第一时间带给兄弟看,还藏着掖着,太不讲义气了。” 霍遥不答反问:“大老远跑过来,就为的叙个旧?” 也都不是叽叽歪歪的人,没这么矫情。 肯定有事。 贾言收起嬉笑的表情,沉默片刻,才说:“杨老师去世了。” 霍遥乍听,没反应过来。 杨老师是他的初中班主任,四十余岁,不年轻,但还有很长的人生路该走。 却戛然而止。 贾言看向南凝琦,这事是从她那得知的,具t的,也该她来说。 “r腺癌。去年诊出来的,你也知道,杨老师儿子没出息,筹不到手术费。但其实,就算钱够了,杨老师也挺不过去。杨老师前段时间……还在问你过得怎么样。” 话罢,南凝琦担心地望着霍遥。 他们俩跟杨老师没什么感情,但初中三年,最关心霍遥的就是她。 她甚至公开在班上讲过,霍遥像她儿子年轻时,可惜他没霍遥聪明,误入了歧途。 杨老师给霍齐远做了无数工作,可惜他油盐不进,软y不吃。 霍遥开口,嗓子已哑,像缺水,“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知道你也没跟初中同学有联系,我们俩商量了下,特地来告诉你。周五开追悼会。” 霍遥低下头,双手狠狠抹了把脸,皮肤都搓得发疼,像要搓掉一层皮。 他们这两个老朋友知道,这是他在心情极度烦闷时,会做的动作。 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才听他说:“……知道了。” 人生有很多条路,在不同的路,你会和不同的人一起走。 那三年,是杨老师陪他走过的。 初中毕业,走到一个分岔路,两人就此分散。 霍遥那时并不伤感,少年人对分离的感觉最弱,他们眼光是向上向前的,未来还有无限见面的可能x,不拘于时。 反倒是杨老师,一个看惯大起大落,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最舍不得他。 这个故人,真的是已故之人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15】恩情 第四章莫道桑榆晚(3) 历史老师喜欢高随堂小测,发完练习,人就坐在讲台上,一双眼睛盯着下面。 测试卷发到霍遥桌上,岑碧偷偷扯过来,打算帮霍遥蒙混过关。 不过就二十道选择题,很容易应付。 霍遥却回来了。 他站在前门口,敲了敲门,喊声“报告”。 历史老师是很和蔼一老头,摆摆手:“进去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岑碧刚帮他写上名字,见他回来,又将试卷推回去。 霍遥坐下时,瞥到那两个字。 她刻意模仿他的字,形像神不像,但足以乱真,反正老师也不熟。 岑碧瞄他两眼,觉得他神情有些沉郁。他平日表情淡淡,很少有人惹他情绪波动过大。 就出去一趟,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岑碧轻声问:“心情不好?” 霍遥“嗯”了声。 “怎么了?”她想逗逗他,“被朱老师抓到翘课了?” 霍遥摇头。 好吧,她还是不擅长这个。 像整个人蒙上一层看不见的霾,周身气压很低。 岑碧垂下手,握住他的,摇了摇,软软地问:“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好不好?” 如果是之前,单纯的同桌关系,她兴许不会这么问。 既不符合她的性格,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有一种人,身体内部有一种自我消化机制,会自动化解烦闷,不会说出来,反而更好。 霍遥就是。 但岑碧现在不可能坐视不管。 霍遥不是觉得说不得,只是现在上课,怕影响她。 但既然她问了,他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初中班主任,前两天去世了……” 说着说着,嗓子忽然有些g,像被火灼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没有她,我大概现在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打工,要么在五金店,大概不会来上学了。” “她对我而言,不仅是老师,更像是母亲。” 从很小起,老师就在不断强调读书的重要x,偏远农村小孩也知道,要通过读书走去外面。 可霍遥不一样。 霍齐远只会说:“老子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到最后,你就跑到外头去,还不如你就跟老子开店赚钱。” 霍遥隐约察觉到,霍齐远也没安全感。 他的安全感,来源于对生活和对霍遥的掌握。 然而生活不遂他的意,尚弱小的霍遥也萌生出脱离他的想法。 于是霍齐远怒了。 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愤怒起来,只懂对家里唯一的亲人发泄。 霍遥长期被父亲这样对待,灌输这样的思想,早已不对考名校抱有希望。 是杨老师,点燃他最后一缕希望。 霍遥是聪明,但不是天才。 最后那几个月,他没日没夜地学。南凝琦和贾言知道他努力,却不知道到何程度。 他从倒数冲到全市第一,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对得起杨老师对他的期望,也对得起自己。 成绩出来那一天,全市排名也跟着出来,杨老师很高兴。 她从教近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带出中考状元。 她请霍遥和他两个挚友一起吃饭,四个人,点了六七个菜,再加一碟花生和凉拌木耳。 杨老师指着一箱子未开的啤酒,还未喝,已有醉的姿态:“今儿个高兴,老师准你们破戒,随便喝,喝倒了,老师亲自送你们回家。” 霍遥被她的情绪感染,却只一杯一杯地慢慢喝,不像南凝琦直接对瓶吹。 他怕喝太多,身上酒味太浓,被霍齐远骂。 杨老师站起来,举着杯子,拍着霍遥的肩膀说:“你是老师最喜欢也是最得意的学生,以后好好学,考个清北,到时候老师就喝你的喜酒。” 她又指着南凝琦和贾言说:“你们俩成绩差,还可以去学门技术傍身,将来不愁没饭吃……” 四十多岁的老师,喝起酒来,也没了架子,完全把他们当朋友看。 他们仨连声应好。 不答应,怕她揪着他们耳朵来训了。 喝到后面,杨老师又红了眼眶:“你们真的跟我孩子一样,尤其是霍遥,老师真心舍不得你们毕业……” 她回忆着:“霍遥真的是个实心眼,那回我叫你去买教案本,你跑了好大一圈才买到。” 霍遥说:“不是怕您用别的不习惯嘛。” “还有下半学期第二次月考,我说你考不了年级第一,就给我把卷子抄一遍。成绩出来,堪堪差两分,隔一天,就拿着一本‘罚抄本’来找我……” 霍遥喝了口酒:“答应过您的。” 杨老师一直在碎碎念,从霍遥讲到贾言,说他最会骗老师。 贾言嘻嘻笑:“哪是骗啊?哄人,当然是捡人爱听的话说啊,万一被我气着了,师公不是追着我砍?” 杨老师无奈:“你啊……油嘴滑舌的。” 南凝琦是急脾气,也难得按下性子,陪着听。 一晃两年过去。 霍遥是个不爱回忆的人,却在短短两个小时以内,想起杨老师数次。 * 讲台上的路上拿眼瞅着他们,不太乐意他们上课讲小话。 岑碧没作声了,也不敢公然看他,被老师点名,就是火上浇油。 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是安抚的意思。 霍遥抽出手,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我没事,写题吧。” 岑碧却不太静得下心。也不完全是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堵在心口。 霍遥母亲在他很小时就走了,母爱缺席十几年,才姗姗来迟,可没体会几年,母亲一般的人也去了。 他心里会有多难受? 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下,也许藏着庞大的悲伤。 岑碧写文科题本来就不快,心上一乱,干扰思路,盯着同一道题三四分钟,迟迟没落笔,直到下课也没写完。 本来一堂课四十分钟,是绰绰有余的。 一反惯例,临到下课时,说每组抽几份试卷上去批阅,余下的同学自己对答案再更正,明天讲解。 一部分人松了口气。 岑碧这组刚好抽到她,估计是老师看她先前不专心,故意的,是警示她。 最后几个,岑碧为着赶时间,扫了眼选项,随便选了。 老师很快批完发下来,总共二十道,岑碧错了九个,后面乱选的六个,只对了一个。 这个错误率很高了。 但老师没说什么,批阅完就走了。 高中历史本来也挺玄的,岑碧没太在意。 霍遥下课也在写那张卷子,手肘半天没挪动一下,显然心思不在上头。 岑碧心不在焉地把试卷对折,边角对齐,再对折,最后折成一个b巴掌小的方块。 郭存嘉看着他俩:“咋回事啊?” 岑碧笑了笑:“没事儿。” 郭存嘉皱眉:“心情不好就别笑了,怪瘆人的。” 岑碧摸摸脸,“会吗?”她经常对蔡雯燕和岑峰这样笑,还以为炉火纯青,滴水不漏了。 “你真正的笑,是眼里都有的,我看你现在只有愁。” “是有点。” 郭存嘉猜到和霍遥有关,没继续问。 岑碧忽然想到什么,对霍遥说:“我找朱老师开张请假条,我们中午出学校吧?” “嗯?”霍遥看向她,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心上某处被拨了下,“……嗯。” 趁着没上课,岑碧赶紧拉着霍遥去办公室。 朱庆国刚好在埋头批阅作业。 岑碧面无表情地说:“朱老师,霍遥胃痛,我想带他中午去诊所吊水。” 朱庆国半信半疑:“去校医务室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人。” 三中校职工配备并不齐全,医务室老师还兼职另外的职位,没人在也正常。 岑碧长了一张纯真无害的脸,霍遥脸色确实也不好,朱庆国没再追问,果断开了两张请假条,另外叮嘱了句:“如果实在不舒服,叫家长来接。” 这回是霍遥应的:“好,谢谢老师。” 走出办公室,岑碧心跳得很快。 这是她头回和别人联手骗人,还是骗班主任。 好……好刺激。 * 中午铃一响,岑碧就拽着霍遥往外跑,朱庆国在后头追似的,还有那么点法国电影《两小无猜》的感觉。 然而岑碧乌发白肤,回头一瞥他时,更像老香港片里的女主角。 一直到校门口,岑碧才能好好地喘口气。 她口中的“跑步不行”所言不虚。 霍遥觉得好笑,一不赶时间,二没人追他们,跑这么快g吗? 岑碧说:“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霍遥弹下她额头,“那你还带我跑出来干什么?” 岑碧瞪下他,说:“带你出来散心呀。”她四处望着,“我也没怎么在外面吃过东西,你有什么喜欢的吗?”说着又否定了自己,“你也不爱吃这些……” 她朝他笑,很柔和地,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映着光,似乎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稚气又可爱。 以前怎么没发现。 大概是她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太好。 藏在隐蔽的角落里,合上柜子门,严严实实。 霍遥何其有幸,得以望见。 本就柔软的一处,似乎又变得软乎了一些。 像湖底里的软泥,上面长了青荇,柔柔地摇啊遥。 ——原来,徐志摩的诗表达的是这个意思。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6】球赛 第四章莫道桑榆晚(4) 霍遥原本郁结的心情,被冲淡了些。 一身伤痕累累的人,此时,从她那儿,获得了疗愈。 而她自己,并未感觉到。 正值午饭时间,学校外的行人很少。 一阵风吹过,沁人心脾的凉,岑碧颊边的发丝粘在唇角。 霍遥伸手,替她摘下来,手放下来时,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 光天化日的,岑碧有些羞,眼见得霍遥太过坦然,她的紧张也就消散了。 “走吧。” 下午要上课,就算舍弃午休,时间也不够,他们走不了太远。 到景山路时,路过岑峰的店,岑碧怕被看见,拉着霍遥加快步伐。 有个围着白色围裙的男人,低着头走出来。 男人个子不高,理着寸头,他正准备点烟,打火机上火苗蹿出来,没点燃烟头。 因为他看见岑碧了,动作迟滞了几秒。 是蔡文杰。 岑碧心跳加速,松开霍遥的手,装作不认识,匆匆掠过他。 她感觉得到身后一道视线,如芒在背,但她不敢回头。走出好远,那道视线才消失。 万一他告诉岑峰怎么办? 岑碧心慌意乱。 霍遥重新牵起她的手,没问什么。 这种无言的信任与默契,像一阵暖流,从她心田缓缓的淌过。 到一家寿司店,岑碧停了脚步。 她偏头看向霍遥,“试试?” 霍遥无可无不可。 他们走入店,岑碧仰头看价目表。 小店子,跟学生做生意的,价格不会贵到哪去,环境很干净,布置成日式风。 岑碧点了份蟹肉手握,霍遥说跟她一样,岑碧阻止他,“你点一份别的,我们可以各尝一半呀。” “好,听你的。”霍遥笑了下,重新看菜单,选了三文鱼军舰。 只有其他三个客人,制作过程不长。 岑碧尝了个自己的,又尝了个霍遥的,他拆开筷子,问:“怎么样?” 岑碧带着一次性手套,直接喂了他一个,边说:“我觉得一般。寿司吃来吃去,味道都差不多。” 声音压得低,店子面积小,估计是怕店员听见。 霍遥嚼了几口,囫囵地吞下,尝不出什么来。 他想了想,去找店员拿了包什么,撕开包装,挤出一长条在寿司上。 是芥末酱。 霍遥冲她挑挑眉,“这会儿就不一样了。” 岑碧拈起一个,小口地吃,结果芥末味太浓,直冲鼻腔,她又吃不惯,眼泪刷地一下就滑下来。 这家店芥末怎么这么冲呀。 霍遥笑不可遏,抽出两张纸,替她拭去眼泪。 岑碧狠狠瞪他,瞳仁被眼泪洗过,如水底的黑曜石,黑亮纯净,唇边还沾着一抹白色,是沙拉酱。 小方桌很小,她的手腕搁在桌沿,近在咫尺。 霍遥忽地生出一种冲动,想攥住她的手腕,吻上去。 可场地不适合。 一份寿司个数挺多,但比较小。 霍遥吃得很快,完全是当填饱肚子,但看着她吃,也不嫌烦。 岑碧怕自己吃得慢,让他等太久,就想快点,好不容易吃完,霍遥去结账。 岑碧又拦住他,“我带你出来散心,我付钱。” 看她坚持,霍遥就让给她了。 刚走出店门,岑碧就开始打嗝。 霍遥轻轻地拍她的背,无奈地笑:“没让你吃那么快。” “这不是怕你……嗝……等太久嘛……嗝。” 傻姑娘。 霍遥脸上的笑意犹在,“深呼吸。” 几轮深呼吸后,没止住。 霍遥看对面有家甜品店,让她喝点东西会不会好点?粗略一算,时间尚早,便带她过去。 他在双皮n,芋圆奶茶中犹豫,岑碧手指一点——姜撞n。 霍遥没吃过,但想象得到味道,皱了皱眉。辣的? “我想喝这个。”她真的不想一直喝太甜的,是对他的一种小小反抗。 “好吧。”这个由他付款,礼尚往来。还是讲着客气。 等姜撞n送上来,岑碧边打嗝,边喝了两口,还是甜的…… 霍遥看她神情,有些好奇:“什么味道?很辣?” “甜中带辣。” 岑碧将杯沿递去他唇边,他就着她的手尝了口,口感还行,味道有些怪,姜味不算浓,但能吃到姜末。反正他喝不惯。 喝完一杯,岑碧的嗝就止住了,胃里也很舒服。 心满意足。 * 出学校这么一趟,霍遥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下午,岑碧在楼梯口碰到朱庆国,他还关心了句:“霍遥好点了吗?” 岑碧心虚:“嗯,好些了。” 朱庆国又啰嗦了两句:“你们呀,要多注意点,不要吃乱七八糟的垃圾食品,免得十几岁就得了胃病……” 岑碧“嗯嗯”地应着好。 朱庆国还得去行政楼办事,就先走了。 自习课时,体育委员来征集参加篮球比赛的意见。 “如果人数不够,我们班会和492一起打,不能丢了文科班的面子嘛。还是那句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是追求比赛精神,输了也不要紧。有人想报名吗?举下手。” 班里顿时叽叽喳喳一片吵闹声。 有人是商量比赛人选,大部分人是趁乱讲小话。 凌晓天折过身看霍遥:“参加吗?” “不会打。” “怎么可能?我看你平常扔东西接东西很准啊。” 有时候前面人发作业本下来,中间隔了三四个人没在,懒得离座,就直接叫声“霍遥”,然后空投过来。 霍遥单手一捞,就接住了,从未失误。 体育委员又问了一遍,凌晓天举起手,一边继续撺掇霍遥,“怎么会有男生完全不会打篮球?玩玩嘛。” 霍遥不予理会。 凌晓天泄气,折回身。 岑碧凑过去,小声问:“你真不会啊?” 霍遥撑着脑袋,说:“你想让我参加吗?” “想看你打球。” 他做什么事,都是气定神闲,个子又高,打篮球肯定很帅。 霍遥问:“那你会像运动会那样给我加油吗?” 他果然是听到她那一嗓子了,岑碧脸热了热,“嗯。” 他半天没报名,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岑碧有些急地搡他胳膊,“到底打不打呀?” “听你的。但总要给点好处。” “行。” 参与人数只有三个,少得可怜,但好歹全班也有十个男生,体育委员不死心:“我们班的男生怎么回事?剩下七个,还有没有意向呀?” 她看到教室后举起一只手,一时欣喜:“是霍遥吗?” 凌晓天猛地回头:“不是不参加吗?” 霍遥应了声:“是。”又接凌晓天的茬,“凑个人头,为班级建设贡献一点微薄之力。”说得冠冕堂皇的。 凌晓天开了窍似的,稍微脑子一转弯,就想到谁是他的助推剂。 要说霍遥有集t荣誉感,凌晓天才不信。 他对岑碧说:“是你的功劳对不对?他就听你的话。谢啦,下回请你喝奶茶。” 岑碧笑了笑:“不用啦。”她仅为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后面还有一个男生勉勉强强举了手,刚好凑齐人数。 体育委员喜出望外:“这样我们班就能单独作战了,大家抽空去练练,培养一下默契度。” 凌晓天摩拳擦掌。 * 第二节正好是体育课。 三中的体育课管理不严格,老师让学生跑两圈后,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了。 学校有器材室,里面的用具全倒是全,从羽毛球到乒乓球,再到跳绳,就是有点年头了,而且质量不太好。爱打球的男生一般自己带。 事发突然,他们都没带篮球,只好从器材室借。 班上新组成的篮球小队,利用余下时间,进行训练。 体育老师闲,就抱着双臂在旁边观看。 这是分班后的第一场篮球赛,大部分人刚认识,今天就是个摸底,有的人甚至穿双休闲鞋就上了——对于男生,球鞋大概是打球装扮的灵魂——没很大的看头。 但有霍遥和凌晓天两个养眼的帅哥在,很快吸引了一批女生围观,包括同上体育课的高一某班。 岑碧和郭存嘉都不懂比赛规则,但还是看得出,最后报名的男生,姚思源,是个半吊子,反倒是说“不会打”的霍遥,格外出彩。 霍遥不是好胜的性格,但打起球来,也不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凌晓天呢,与霍遥风格不同,他带着一股狠劲,颇有与霍遥较量的意思。 赛场上,凌晓天和霍遥二人掌控全局。 打了几分钟,体育老师说:“那两个高个儿打得不错。” 岑碧听出是说霍遥和凌晓天,与有荣焉。 高一那个班也临时组了队,说和他们一起打,还说不会让着学长。 姚思源实力不足,气势很强,“那看谁把谁打趴下!” 战火一触即燃。 分好前锋、中峰等身份,很快开始。 这场就精彩多了,跟正式比赛似的。 总t而言,对方班级磨合得b他们要好,配合度要高,但491班有霍遥和凌晓天坐镇,倒还算势均力敌。 b分没有拉开,咬得很紧。 一直到下课,人群还没散,反而越来越多。 岑碧看到了岑芮,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肯定不会错过篮球比赛。霍遥藏不住了。 岑碧顿时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警惕。 临近上课,就无法再b了。 491高三分。 时间有限,毕竟不是一场完整的球赛,学弟们有些遗憾,不然还能翻盘。而下周比赛,是年级内部pk,他们没机会正式b。 男生的友谊很多是通过比赛建立的,尤其是球赛。所谓“不打不相识”,他们约好有空再一起打球。 霍遥的长袖t恤后背湿了一大块,比赛结束,他径直向岑碧的方向走,停住,隔了点距离,怕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她。 岑碧递给他一瓶水,是训练刚开始就去跑去买好的。 霍遥接过,喝了两口,“怎么样?” 郭存嘉抢着回答:“很好很好,岑碧眼睛都看直了。” 岑碧暗地掐她一把。 霍遥笑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7】决心 第五章皓腕凝霜雪(1) 周四晚自习,南凝琦发信息问霍遥,明天的追悼会去不去。 郭存嘉趁朱庆国投入在电脑上,回头偷偷问岑碧问题。 霍遥扫一眼——一道不难的双曲线问题,求离心率取值范围。 岑碧耐得住性子,无论郭存嘉怎样高不懂,她都会不厌其烦地教到她明白,用最传统、稳妥的步骤。 如果碰到她也不会的,她就戳戳霍遥,或者干脆叫郭存嘉去问朱庆国。 岑碧当初,为了套他的近乎,也是以问数学题作借口。后来,问他题,就是真的不会。也不懂她为什么不问朱庆国,或许天生怕老师,或者性格使然。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相信他的方法。她会结合答案,选择最佳解题思路。 岑碧脑子活,经稍一点拨,就能豁然开朗,拨云见月。 难怪郭存嘉赞他们是“年度最佳同桌”。 想起这些,是为了分心,不让自己去回忆有关杨老师的点点滴滴。 想得多了,便如一块块碎石堆积,垒成一座山,保不齐什么时候全盘崩塌。 霍遥从未体会过剜心般的痛,只是钝刀在磨。 他没有如杨老师的愿,甚至选择自暴自弃,放逐自我。 …… 显然,他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没奏效。 良久,郭存嘉已经弄明白,对岑碧b一个“ok”的手势。 岑碧看到他亮着的手机屏幕。 她悄声问他:“不想去?” 他摇头,“不敢去。” 岑碧大概猜到原因,无非是愧疚、遗憾、感伤,霍遥看着面冷,其实很重情义。 “人都有生老病死,但你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弥补你所失去的。” 可如果这世间所有事,都能够弥补,就没有“遗憾”一说了。 遗憾,就是为了让人缅怀、挂念。 在无数个偶然的瞬间,想起它,喟叹一番,假设着“如果当初”,然后放下。 但对于杨老师而言,她对霍遥的遗憾,是他的未来。 霍遥回复南凝琦:去。 南凝琦很快发来具t地址和时间,显然在等他回复。 霍遥收起手机,深吐一口气。 * 霍遥没有和霍齐远说,只和朱庆国请了假。 他从霍齐远衣柜里翻出一件白衬衫,这是前几年,霍齐远专门买来,出席红白喜事穿的。 霍齐远来景市二十年,和老家人联系愈发得少,近两年甚至是断了。所以实际上,他这衣服派上用场的,只有几回。 他不修边幅得紧,衣服随意地肉成一团,塞在衣柜角落里,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料子差,有些发h。 霍遥拿去裁缝店熨烫好,才穿上。 他b霍齐远高半个头,衬衫不合尺寸,有些勒。 但总b没有强。 举行追悼会的殡仪馆挺远,霍遥转了两趟公交车,走上几十分钟,才到地方。 霍遥手持一支白菊,行至杨老师黑白照片前,将花献上,默立半晌。 他没有流泪,只是默默地跟在杨老师忏悔。 后面还有人,他不能待太久。 霍遥深深地鞠了一躬,目视地面,上半身与腿几乎呈九十度,哑声道:“杨老师,对不起。” 他能说的,只有这短短几个字。 而这几个字,又多么苍白无力。 旁边,站这一列穿孝服的杨家人,一男一女相互搀着,男人面露哀恸,女人正无声哭泣。 看样子,她已经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 到底怎样,才能表达极大的悲伤? 有人放声而哭,有人悄然拭泪,也有人像霍遥,沉默不语。 女人看见霍遥,犹豫片刻,上前搭话:“你是霍遥吧?先母和我提起过你。” 霍遥应道:“姐姐好。”听称呼,她应该是杨老师的儿媳妇,年龄上,不到三十。 女人脸上挂着泪,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你是把我叫年轻了。” 霍遥没接话。 女人又道:“先母生前,最常提的学生就是你,说你和我家先生年轻时像。少年人嘛,总是意气风发的,先母就希望你未来的路好好走,不要因为暂时的困难,放弃了往前的冲劲,最重要的是坚定自己的心。” 杨老师应该没少和女人说他的事情。 为了不妨碍其他吊唁的人,女人声音压得很低,听着,有几分杨老师的意思。 霍遥问出他这几天一直在想的:“杨老师……走之前,痛苦吗?” 女人一听,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不用她说,他已经得到答案。 罹患癌症临死的人,有几个是安乐的。 男人始终看着他们这边。 面容上,他和杨老师有几分相似,却显出几分颓唐,是被生活折磨摧残过的,不像杨老师的乐观开朗。 霍遥向女人也鞠了一躬,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霍遥走出殡仪馆时,时间尚早。 环境氛围不再那么压抑,心上的压抑却未消退。 杨老师以前,也跟女人说过类似的话。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坚定自己的目标,那么,无论你走在平地,还是深陷沼泽,你都能保持向前的姿态。” 言犹在耳。 听者相同,只是当时和眼下的心境不同,意味就不一样。 * 南凝琦和贾言赶来时,霍遥还没离开。 他们进去吊唁,霍遥在外面等他们。 他搓了把脸,觉得衣服勒着不舒服,解开袖扣和衣领下两颗扣子,心头闷窒感稍缓。 过了十来分钟,他们才出来。 三人去美宜佳买几听啤酒,坐在店内喝。 贾言说:“你还要回去上课,少喝点。” 南凝琦说:“实在喝醉了,回家躺一觉也成。” 霍遥拉开拉环,“嗤”的一声,泡沫争先恐后涌出来,他仰头喝了一大口。 贾言说:“他爸肯定会说他。” 南凝琦义愤填膺:“说什么说,霍遥也不是个受气包,哪由得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霍遥一口饮尽余下的,将瓶身捏瘪,掷进垃圾桶,“哐”的一声,捞过一罐新的,继续。 贾言问:“你请了多久假啊?别待会回学校,酒气冲天的。” 南凝琦说:“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 霍遥喝空第二罐,直起身,“你们喝完剩下的吧,我先回去了。” 二人凝噎片刻,南凝琦说:“逝者已矣,等你高考。” 贾言瞪她一眼:会不会安慰人? 南凝琦气汹汹地对他做口型:也没见你说得多好。 霍遥没注意他们的“眉来眼去”,单手插兜,另一只向后挥了挥,意思是“走路”。走路姿势一如既往。 看起来,没受太大的影响。 但相识这么久,他们岂会不知,他把痛与苦,都憋在心里,生生沤成了伤。 就像他从来不对他们说霍齐远怎么对他的。 * 霍遥中午回家睡了一觉,却不踏实,早早醒了,赶去学校。 又赶上一节自习课。 他一坐下,岑碧就闻到那股酒味。 她问他:“喝酒了?” 霍遥轻轻一点头。 “喝了多少?” 他伸出右手,大拇指、无名指、小拇指向内屈。 两杯还是两瓶?不过看着没醉,面色与平常无异。 岑碧放心了些,把书和笔记本翻开,叠成一沓,放到他桌上,“上午的,你抄完再还我。” 霍遥“嗯”了一声。 岑碧莫名想逗他,“lne是多少?” “1还是e?” 岑碧笑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捏了把她的脸,有点无奈。 “没醉,就是心情不太好。” 岑碧噤了声,霍遥抽出自己的书和笔,语气淡淡:“我要是有事,前几天就崩不住了。” 虽然今天看见杨老师的遗照,想起昔日音容笑貌,确实差点没受住。 他决心重振旗鼓,用漂亮的高考成绩,报答杨老师师恩。 紧随篮球赛后的,就是一场月考。 凌晓天不知道霍遥上午去干什么,见他回来,下午大课间拉他去打球。 颇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其余几人,包括最菜的姚思源也加入进来。 这回是凌晓天自己带的球,印着wilson几个字母,b学校提供的有质感许多。 岑碧本不想去,还是被郭存嘉y拖去篮球场。 不知是恰巧,还是岑芮守株待兔,总之,又碰到岑芮。 她这回也看见岑碧了,小跑着过来。 不得已,岑碧和郭存嘉介绍:“我堂妹,岑芮。” “上次来找你的?” “嗯。” 说话间,岑芮已经跑到跟前来。 “你居然也会来看男生们打篮球。” 以前她们初中在同一个学校,岑碧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郭存嘉笑道:“那当然啦,她男……” 岑碧踢她脚侧一下,她顿了顿,接着说:“难得有机会看帅哥打球,当然不能错过啦。” 岑芮没注意到岑碧的小动作,两眼发光,“霍遥学长是真的很帅。” 这么说,她专门跑来看霍遥打球的咯? 郭存嘉瞥岑碧一眼,心想:再帅,也名草有主了。 班上还有其他几个女生也来凑热闹,听见她们说话,不免多看了岑碧几眼。 她和霍遥虽未公开,但他们走得近,是有目共睹的,她又频频出现在篮球场,难免让人多想他们的关系。 早恋,无论文理科班,都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也是所有老师耳提面命,禁止的事情。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18】初吻 第五章皓腕凝霜雪(2) 学校对篮球比赛不那么重视,为了不占用上课时间,比赛在中午或下午放学后举行。 高一举行完后,才轮到高二。 大部分人都没得饭可吃,中午b得晚的,还能吃完饭,再休息半个小时再打。 但真喜欢打球的,也不在乎这一顿两顿的。 仍旧采取抽签制、车轮战,一个篮球场分成三块地,分批b,节省时间。 491运气不错,第一个对上的也是文科班。 有霍遥和凌晓天两员大将坐镇,赢得毫无意外。 岑碧一早就在篮球场外围等着。 虽然她答应要给他加油,但人太多了,不单是学生,连老师也扎堆来凑热闹,高处看台更甚,她压根挤不过去。 踮着脚看完了比赛全场,仅看到霍遥几次,而且还只有脑袋。 岑碧从未如此怨过自己长得矮,只能望“遥”兴叹。 霍遥同队友满头汗地下场,旁边几人意犹未尽地谈之前的球如何如何。 仲秋时分,他只穿一件黑色短袖,戴着两只穿戴式袖子,运动k、运动鞋,岑碧第一次看他穿得这么运动型。 比起之前的沉闷,显得开朗阳光许多。 他人走在靠后的位置,很低调,但架不住脸生得好,吸引了大量女生的视线和话题。 霍遥一眼就看到探头探脑的岑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穿的是校服,扎普通的马尾,完全与周围人融为一体,也不嚷嚷,安静得很。 但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 或者说,耀的只是他的眼。 他想起高一的同桌,也是个女孩子,只短暂相处过半个月,他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了,却记得她喜欢追韩剧。 她有本封面花哨精致的手账本,用来摘抄。 其中一段台词,他看一眼,就背下来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全都很耀眼, 因为天气好, 因为天气不好, 因为天气刚刚好, 每一天,都很美好。 不是因为她真的会发光,她存在于此处,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中神采一瞬间亮起,才叫“耀眼”。 她笑时扬起的唇角、眼尾、眉梢,都像沾了光点。 霍遥以前没喜欢过女孩,不懂,反而觉得矫情,此刻,看到岑碧,觉得就是她了。 * 凌晓天顺着霍遥的步子,也就看到了岑碧,见她一个人,还觉得奇怪:“郭存嘉呢?” “给你们打了饭,她在守着,快去吧,等下食堂就关门了。” “够义气!”带着余音跑走了。 跑得太急,差点被一个台阶给绊到。 岑碧“噗嗤”一笑。 凌晓天才跑出几步,听见了,恼羞成怒地掩饰:“快点呀!饿死了快。” 霍遥倒不急,单手插兜,不紧不慢的。 身边一阵存在感极强的热气和汗味,很干净的少年气息,像是炎夏暴雨后的闷热和清爽交杂。 这样的气氛,很适合牵手,可他们在学校,不能太明目张胆。 岑碧忍住了,没话找话:“下场什么时候b?” “明天。”他微微侧头,“刚才,没听见你声音。” 周围那么嘈杂,他还能辨得出?岑碧怀疑这话的真实x,但她也不会诓他,老实答:“我声音小,在外围喊,你也听不见。” 霍遥不纠结这个,“吃了饭吗?” “没。” “怎么不吃了再来?” “打完饭就想来占地儿,结果还是慢了。”岑碧性子本有些温暾,难得风风火火一回,还是没踩好点。 三中人多,食堂只有一个,窗口也开设得不多,排队通常需要十来分钟,也怪不得她。 “就算不看比赛,也要先吃饭。” 霍遥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岑碧下意识地以为他催她往前走,顺着他的力道跨了两步,没留心是台阶,差点要跌下去。 虽然只有几阶,但摔下去肯定也是惨案一桩。 霍遥一急,手正好没放下去,拽着她马尾,好歹稳住她了。 岑碧:“……” 霍遥一边忍俊不禁,一边拨开她头发,查看她头皮,“拽疼了吗?” 岑碧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小碎步迈下台阶,往食堂内走。 疼倒不疼,就是人来人往的,丢死人了。 她不是毛毛躁躁的人,怎么老在霍遥面前出岔子呢? 难道,真的是恋爱会让人变傻? 岑芮从食堂里的厕所出来,和同学吐槽着:“都怪老师拖那么久,这会儿过去肯定都结束了……” “看人也好啊,你不是迷霍遥吗,也许他还在……” 话音未落,岑芮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那是霍遥吧?”她语气激动,自动忽略了岑碧。 “是他,旁边的……他女朋友?” “怎么可能?”蓦地一顿,怎么不可能?也没人说他是同性恋或者是乖乖仔。 她们站得远,又是在侧后方,没看清女生的长相,就见她很瘦,好像还挺白。 眼见霍遥扬唇笑着追过去,b他个子小许多的女生没睬他,他倒还是一副宠溺放纵的神情,岑芮不想信也得信了。 “苍天啊,大地啊,对我太不厚道了吧!让我遇见他就是为了错过他吗?” * 找到两人时,凌晓天已经吃完一半了。 岑碧瞪大眼:“才一会儿,你就吃这么多了?” 凌晓天头也没抬,“太饿了。” 郭存嘉翻个白眼,“饿死鬼投胎。” 凌晓天居然还有功夫回怼,“你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 郭存嘉的牙尖嘴利,在和凌晓天拌嘴上t现的淋漓尽致,“干你什么事?嫁不出去也不吃你家的饭。” 时间过去这么久,饭菜都凉了,但打饭窗口早就关了,食堂没有微波炉之类的加热器具,也没法。 霍遥倒不介意,比起面包,这种没凉透的饭菜好多了。 岑碧用勺子把饭块翻个转,挖去上面一部分,放去霍遥的盘子里。 他只当她吃不完,又不想浪费,没深想,扒了两口饭,反应过来,这是温热的。 瞬间明白她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霍遥垂眸,把菜里的j肉和香菇丁全挑出来,给岑碧。 食堂菜不好吃,但这个菜高得还不错,不辣,岑碧也挺喜欢的。 他不知道,她更喜欢的,是他这种无言的关心和体贴。 岑碧从不对任何东西有过多的喜爱,她主动削薄对外物的感情,这样,得不到,就不会有太多遗憾和失望。 但一开始,怎么会不由自主地关注霍遥呢? 在他们还不彼此认识的时候。 命运,命是定数,运是变数。 定的是她注定会遇见他,变的是他们是否会一直在一起。 霍遥当下是她的“掌中之物”,她不想放手,又怕攥得太紧,他会疼。 当她意识到,对他产生既似母爱,又似依赖的心情时,便知道,是爱情到了。 郭存嘉全程旁观,“噫,我和凌晓天两个电灯泡会不会太刺眼啊?”凌晓天三两口吃完剩下的,“再吃狗粮就撑了。” 话毕,端着盘子和郭存嘉走人。 岑碧问出她一直想知道的:“你是以前很喜欢打篮球吗?” 霍遥说:“一开始是贾言爱打,才拉我一起。”看着她的眼睛,又补了句,“贾言是我发小。有时候放学不回家,就去打球。” “哦。”她喃喃了句,“难怪你那时候在篮球场。” 那当时,和他站在一起的男生,应该就是他的发小贾言。 “什么?”霍遥没太听清。 “说你篮球打得很好。” 她又撒谎了。 对当时的他而言,她只是个陌生人,狼狈的,有点可怜的陌生人。 就算讲与他听,或许他无半分印象。 那是属于她的独家记忆,一旦说出口,就会失去某种意味。 就像那朵雏菊,永远不会有人会将它的花语和她联系起来。 ——暗恋。 这是她荒凉青春里,唯一一点亮色。 怕被他察觉她眼神闪躲,低下头去吃j肉。 岑碧吃得很仔细,吃掉肉,慢慢地把骨头吐出来,聚在一堆,准备吃完后和剩饭一起倒掉,不会留在桌上等人来清理。 霍遥笑了笑,没再做声。 * 中午有篮球赛,很多人放弃午休,比赛的比赛,围观的围观。 吃完饭后,岑碧也没和霍遥回教室,不知不觉,走到那晚待过的角落。 白日再临此地,只觉得更荒凉。 杂草窸窸窣窣响了一声,岑碧看去,是一只野猫。 说是野猫,也不算,它的主人是学校老师,前年去世了,它就一直待在这儿。 学校常有学生喂它,它倒是长得腰肥肚圆,就是毛脏得很。 “岑碧。” 他在背后叫她。 岑碧背着手,以微笑的样子,转身应他。 霍遥觉得她的单眼皮生得真好,哪里别人认为是缺憾的地方,都生得好。 他原本以为,要么永世深陷泥淖,要么有人拉他一把。没想到有人和他一样,处在黑暗里,从她的黑暗,走入他的黑暗。 他们是被生活折磨过的人,生命之火奄奄将熄,可在彼此身上,他们找到了光。 猝不及防地,霍遥抓住她的细腕,把她拉至身前,低头吻下来。 他想了多久?从那天,她欺骗朱庆国,带他去校外吃寿司开始,直到现在。 终于,这么做了。 ———————————— 自己刨的坑,再冷也要给填平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19】质疑 第五章皓腕凝霜雪(3) 两唇相贴时,岑碧脑子瞬间宕机。 他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是马尾的位置,他还记着之前拽她的那一下,似在道歉。 吻辗转在她的唇上,他伸出舌尖,抵了抵她的唇缝,有点叩门的意思。 岑碧睫毛发颤,怔滞一刻,方放他入关。 他的口腔气息也是干净的。 少女的唇很软,很细腻,他想去咬,去舔,去吮,用尽他能想到的花样,把他对她的喜欢,全部倾注于这个吻上,可根本忙不过来。 他太贪了。这样不好。 霍遥只能先攫住正不安的小舌。 他们是青涩的,充满试探和小心,却出乎意料地相契合,仿佛她的唇,天生适合被他吻。 岑碧已经无法再想其他,她的全部世界被霍遥占据。 各种感官,全是他。 他吻得动情,似也要把他的所有奉献给她。 她死死闭着眼,去迎合他,配合他。 肺中氧气一点点消耗殆尽,可他们仍然舍不得分开。 好似溺在水中的人,他们是彼此的氧气瓶,他们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呼吸。 岑碧最后喘不过气来,霍遥才放过她。 他们额抵着额地对视,秋风生凉,午后的阳光却是温暖的。 岑碧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两抹绯红飘上脸颊。 第一次拥抱是在这里,第一次接吻还是在这里,岑碧忽然觉得这里繁茂了起来。 万物皆动人。 又起风了,岑碧想起他穿得单薄,摸了摸他的手臂,想问他冷不冷,却发现他的身体是热的。 她当然不会认为他在发烧。 脸又红上一分。 霍遥被她的反应惹得心爱得不行,啄她的唇,一次没过瘾,一下又一下。 甚至手掌托在她t下,让她两腿分开,夹住他的腰,就那么把她托起来,和她接吻。 岑碧觉得这姿势太羞耻,挣扎着要下来。 霍遥自然不允。 他的手掌大,与她相贴得严实,她这么一动,他便感觉到厚实的一层什么。 霍遥唇移到她耳边,呵气似的说:“来大姨妈了?” 岑碧脸红得要滴血,耳朵也发烫,不应。 他偏要明知故问,装得好,像真的疑惑,而不是调戏,“是不是?” 霍遥笑得又邪又纯,明明很矛盾的两种神情,却无违和感。 他乘胜追击:“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啊,你还小。” 她恶狠狠地拍他,“讨厌!” 是娇嗔的语气。 “但是——”他视线下移,落在她穴口,“答应我的好处,你还没兑现。” 岑碧如惊兔,用双臂将胸前护住,“霍遥,你流氓!” 顿了顿,她想到什么,犹豫着说:“你们男生是不是很喜欢女生的……这个啊?一定要……吗?如果不太过分的话,那就试一下?” 毕竟答应他的,总不好反悔。 更何况,霍遥成年了吧?她作为女朋友,满足他这点需求,是力所能及且理所应当的。 他们以后总要做的,就当提前c练了。 她自我开解着。 霍遥朗声笑起来。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畅快过。毕生都没有。 什么霍齐远,什么篮球赛,什么未来前途,见鬼去吧。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他只要岑碧。 再没有逼她更重要的。 她就是他的无价之宝。 * 篮球比赛最终491班止步于半决赛。这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还要姚思源这种凑数的。 但霍遥的风头,却盖过了其他人。 对于高二凭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他们都很莫名,以为是转学生,去打听过,才得知是三中本校的。 反应一致是:高一怎么没见过这么个帅哥? 关于他的流言又开始甚嚣尘上。 每个月都有月榜,十月月考,霍遥的名次还不错。似在佐证他曾经“中考状元”的身份。 霍遥还是一贯的态度,不回应不解释,也不会被影响到。 大概是他这种神秘、传奇的吸引力,许多外班女生不退反进,路过491时,频频看向霍遥。 他要么在学习,要么在睡觉,总之很少离开座位。这更让她们可望不可即。 岑碧有些酸。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他参加了。 引来一群狂蜂浪蝶,嗡嗡嗡的试图在霍遥身边打转,吵死了。 反倒是岑芮不往他们班钻了,她还觉得奇怪。 十一月月考。 霍遥前进太多,这次他和岑碧是相邻的考场。 郭存嘉鼓励岑碧:“勇夺第一,再创辉煌!” 又对霍遥说:“再接再厉,稳步直上!” 一套一套的,跟校长在周会上的腔调一样。 月考前布置考场的工作按照学号分配,这次轮到霍遥和岑碧。 他们俩负责排桌子。 不算轻松的活。 由于教室不够,没有按照高考要求的五排六座,而是五排七座。桌子仍是桌口朝前。 霍遥不让她动手,她那么细伶伶的皓腕,轻易可扭断的脆弱,他舍不得让她做。 岑碧看他速度快,一下子就排好两组,她过意不去,将凳子排好,再稍微调整桌子位置,让它们前后左右对齐。 他们是最先g完活的。 朱庆国看他们配合默契,还夸了句:“果真是男女搭配,g活不累啊。” 完成任务,就可以放学了。 他们背上书包,并肩往校门口走。 书都放在柜子里,只用带几本复习的书回家,很轻松。 但霍遥执意接过岑碧的书包。 他不是怕她真的累,只是享受照顾岑碧,享受男友的身份。 岑碧意识到这点,就没再争。 路上很多学生,不少人看向他们。 他们靠得不近,学校里明目张胆的情侣也有,但岑碧还是有点紧张。 走出校门几百米,岑碧才松了口气。 霍遥反而一手提着书包,一手牵起她的手。 ——这不像情侣,倒像父亲接女儿放学。 岑碧一下乐了。 霍遥送岑碧到小区门口才走,走前,趁周围无人,低下头亲了亲她。 一触即离。 岑碧红了脸跑开。 柔软的触感却一直停留到夜晚。 高二月考,高一仍在上课。 不到十点,岑峰接岑芮回家。虽然离家不远,但蔡雯燕怕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又怕耽误她学习,勒令岑峰必须去。 岑碧从来没这个待遇。 明天要考试,岑碧上床早,却没睡着。她躺在床上,回味着下午的那个吻。 岑芮大咧咧推开门,倚在岑碧的小衣柜前,压低声音问:“喂,我问你啊,霍遥是不是有对象了?谁啊?” 岑碧一愣,有些磕巴地说:“不知道。” “嗐,一问三不知。”她又起疑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真的。”声音是虚的,但她本身讲话声音就小,语调柔,也不易觉察出。 “你不是他同桌吗?” “这是人家的私事。” 岑芮语气嫌弃:“是人家不乐意让你知道吧?” 外头蔡雯燕在喊:“芮芮,在你姐房里g吗呢?去洗澡睡觉了,免得明天早上喊不动。” “知道啦!”岑芮应了声,又有些别扭地讲,“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完就走了,像是害羞。 这是岑碧印象中,高中以来,她第一次求她。 还是因为她的男朋友。 岑碧心情复杂。 * 这次月考是和省内几十所高中联考,包括景市的一二中。 每次联考都是一二中在争第一,对于这次,三中对学生的要求也不高,保住第三的位置,不要被附中抢了去。 试卷难度比较大,考完后郭存嘉脸都垮了。 扫描、阅卷、讲评试卷、出成绩,足足共花了三天的功夫。 岑碧和郭存嘉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时,成绩单已经贴出来了。 形成几个小团,话题中心都是霍遥。 “他是不是作弊啊?哪有成绩上升得这么快的。” “他脑子聪明呗,中考状元也不是凭运气得来的。” “他最近是用功了吧?” …… 岑碧挤进人堆去看,原来,霍遥这次拿了年级第一。 郭存嘉捧着脸惊呼:“哇!霍遥好厉害。所以我们班第一第二都坐在我后座吗?” 岑碧下意识去看霍遥座位,他人没在。 一直到上课铃响,议论霍遥的声音才消下去。 霍遥刚坐回位置,朱庆国后脚就站上讲台。 所以,他刚刚是被朱庆国叫去了? 没等岑碧问清原因,朱庆国清了清嗓子,面带喜色地道:“跟大家汇报一下本次月考情况,共有二十三个学校参考,而霍遥是此次联考文科的第十一名,景市只有一个一中的学生进了前十。” 也就是说,他是本市第二名。 班上响起一阵惊叹声,紧随其后的,是潮水般的掌声。 岑碧听不出,这中间混杂着几分真心,几分跟风。 但至少,她鼓掌的时候,是用尽全力的。 用力得眼眶都在发酸。 有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似骄傲,似欣慰,似苦尽甘来。 霍遥本该就是这样,是第一的位置。他们不了解他,才会质疑他的成绩,他的实力。 只有她知道,他这段时间多用功。 从得知杨老师去世的消息,他就像拧紧了发条,一改之前可学可不学的状态。 作业按时完成,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做巩固练习…… 他本身就聪明,底子好,落下的课程,就这么赶上来了。 这是他应得的。 后面朱庆国又讲了些学校的整t情况,比起往届,优异了不少。 岑碧不记得鼓了多少次掌,唯一知道,她都是为霍遥一个人。 最后,霍遥有些无奈地拉下她的手掌,肉了肉手心,“都红了,不痛啊?有这么兴奋吗?” 岑碧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一连两个问题,都弄得她自我矛盾了。 霍遥看她这么高兴,b自己得了第一更甚,就没把刚才办公室里的事讲出来。 以免毁掉她的好心情。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0】第一 第五章皓腕凝霜雪(4) 一下课,郭存嘉就拖着岑碧去上厕所。 凌晓天想不通,女生怎么什么事都要一块做,一起买奶茶,一起上厕所。 朱庆国突然出现在教室前门,喊学习委员和霍遥出来一趟。 凌晓天把胳膊横在霍遥桌上,压住他的书,不解地问:“你犯事了?” 想想又不可能,这家伙除了上课睡觉,没做过违反纪律的事,哪像郭存嘉,又是上课偷吃零食,又是看课外书的。 “应该是月考的事。”霍遥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抬开,他合上书,塞进桌洞了。 “出成绩了?”凌晓天有些蠢蠢欲动。 有的人向来是考试积极分子,考完一门就对答案,对完答案就等成绩。 凌晓天算其中一员。 “是吧。” 叫学习委员去,还能有什么事。 每个学校每个老师看一道题,几百份试卷,早看完了,不过是数据统计费点时间。 成绩也该出来了。 霍遥虽未像凌晓天那么显露出来,其实也是紧张的。 无论是谁,都希冀努力过后,得到令人满意的回报,都不愿意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是差强人意,也得证实才行。 成绩就是一个证据。 凌晓天当他考得太差,一朝回到解放前,同情地看向他:“哥们儿,加油。” 学习委员已经起身跟过去了。 霍遥没理他。 办公室里,朱庆国正在跟学习委员交代:“成绩单贴教室后头,下节课再叫各科课代表来,把答题卡发了。” 学习委员接过成绩单,“之前不是都不发的吗?” “这次不一样,根据标准答案,对照自己哪儿扣了分,以后考试就能注意点。” “好。” 学习委员一眼扫到成绩单的前几栏,她成绩好,自然往上看。 她眼里露出诧异,正好霍遥进来,她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地瞥他一眼。 她揣测着朱庆国叫霍遥的用意,是否与此有关,正待想听一耳朵,朱庆国开始赶人了:“你先回教室吧。” 学习委员回到教室贴上成绩单,众人反应与她无二。 难以置信、好奇。 * 霍遥双手垂在两侧,贴着k线,站得正,面色倒不严肃。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朱庆国,“朱老师。” 田老师上完课,还留在办公室里批阅作业,她听见霍遥的声音,抬起头,扶了扶眼镜,说:“你这次考得不错啊。” 霍遥没作声。 他并非不通人事,听得出她的语气。 不是夸奖,也不是祝贺,是嘲讽,是质疑。 朱庆国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说:“以前呢,也不是没有人在高考最后一两个月冲上来,成为黑马。老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刚来的一两个月,确实没进入学习状态,从你这两次的月考成绩看,上升跨度非常大。” 他没有拿平时小测说事,毕竟他旁边还坐着学霸岑碧,这种做不得数。 上课提问,霍遥也不会积极回答。 所有老师都不关注霍遥,但这次的成绩,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学生。 平时不学习,考试拿第一,这种学生,并非没有。 但要么是背地用功,要么是聪颖过人,有天分,老天赏饭吃,再怎么混,也有资本。 还有一种,作弊。 于是朱庆国叫霍遥来,摸摸他的底。 朱庆国想起上一次霍遥父亲在家长会上的闹剧,不由得心思发生偏移,疑窦丛生,有些先入为主地认为,霍遥是靠“小聪明”。 接着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或者手段,你考了第一,事实摆在面前,但老师希望你明白,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人,都以‘诚’为本……” 霍遥打断他:“是真实成绩。” 朱庆国愣神的片刻,霍遥又说:“没有什么方法、手段,我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他面色平平,语气淡淡。 但眼神坚如磐石,身形立如松,似狂风骤雨下,也不会摧折半分。 这股稳如山的气质,是经过风霜雪雨磨砺过的。 不像他这个年纪能有的。 田老师一早就放了笔,饶有兴致地听着。 闻言,她笑了声:“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虽然田老师只是科任老师,但年纪b朱庆国大、资历b朱庆国深,这会儿她插话,他也不敢多嘴。 她架着二郎腿,两手交叠放在膝上,夹枪带棒地说:“倒数和第一,哪个才是你该有的样?” “还是说,你把考试当游戏,心情好了玩一玩,玩腻了就撂一边?反正也不用负责?” 音调愈高,神情愈厉,b课堂上训人还凶。 说到这里,朱庆国都觉得她话说重了。 再怎么样,也是学生。 朱庆国刚要出声,田老师一个眼神丢过去,制止了他。 霍遥直视着田老师,两人目光对峙,一个肃厉,一个硬气,一秒两秒……他眼神起了变化,她以为他要服软认输时,他却开口道:“田老师,我会对‘第一’负责的。” 田老师粲然一笑:“倒是很有自信。”看向挂钟,决定放过他,“快上课了,回去吧。” 霍遥前脚出门,朱庆国也带上教案和u盘,后脚跟上。 他摇头叹息,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他们合作过几回,配合得默契,没想到霍遥两套都不吃。 * 看着岑碧脸上的笑,霍遥忽然就觉得,就算身处弹雨箭雨之中,也会有这个姑娘,义无反顾地陪着他。 b他在办公室里,对田老师说“我会负责”更有自信。 他握着她的手,真想就这么牵到大学,牵到毕业,牵到白首。 朱庆国讲完月考情况,就开始上课。 下课后,各科课代表开始分发答题卡,教室里顿时挤挤攘攘的。 有几个人跑来看霍遥的答题卡,说是想借鉴借鉴。 岑碧知道她们是想确认,霍遥这个第一,是不是名副其实。 霍遥一开始不乐意,他不喜欢被人围住的感觉,这与在篮球场被围不一样,他不喜欢这种叽叽喳喳的嗡闹声。 后来岑碧暗里拉了把他的袖子,他才松了手。 看完她们就没话说了。 除了语文差点,英语、数学答得滴水不漏,成绩单很详细,有各科的班级、年级、联考排名,他这两门都是年级第一,在联考各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 字迹也收敛了,写得端端正正、工工整整、满满当当。 高中考了这么多次试,他们都明白,这是有实力的。 连凌晓天也心服口服:“不愧是中考状元。” 郭存嘉莫名骄傲了起来:“还是我慧眼识珠,霍遥肯定是受到了我考前鼓励的鼓舞。” 凌晓天好奇:“遥哥,你这么强,之前为什么……” 霍遥说:“不想考。” 凌晓天服气:“不愧是大佬哈。” 霍遥摇头,没有多解释。 他被霍齐远b得读不了书、考不了试,但始终抱有一丝希望,所以至今没有退学。 他来学校的日子,不全是混过去的。 不然第一次月考,他完全可以不来,甚至交白卷。 至于为什么“想考”,是想给杨老师一个交代,满足她的遗愿。 但他不会和凌晓天说明这些。 “在世间,本就是各自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除了岑碧,其余人都不是他该全盘托出真相的对象。 田老师是,朱庆国是,凌晓天也是。 * 无论在哪里,有竞争的地方,“第一”就永远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但岑碧考第一那回,还不如霍遥掀起这么大风浪。 没有对比,就分不出高下。 霍遥可是从倒五,一举考上第一啊。 妥妥的逆袭史。 因为之前的篮球赛,霍遥就小火了一把,这次月考,连带岑碧一起出了名。 理科、文科素来分得很清,但这会儿,理科班都知道491班的霍遥和岑碧了。 年级第一、第二长得好看,还坐同桌,能引出多少遐思奇想啊。 分班前,岑碧和同班同学不熟,霍遥也是,倒避免了一些麻烦,不会有外班人频频来找他们八卦。 当然,也有个别岑碧原班,483的女生在厕所碰到她,找她探听八卦。 “岑碧,你和霍遥,是不是玩得很好啊?” “他成绩上升这么快,你是不是帮他辅导功课了啊?” “你旁边坐个帅哥学霸,不会心动吗?” “是我的话,我倒追都可以。” 有人“嗤”地一笑,“得了吧,人岑碧清冷、不染纤尘的气质,你是学不来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 除了霍遥的事,岑碧不会把别人挂在心上。 她情绪素来是淡淡的,一滩小水洼,很难有风掀起波澜。 她听了,也只是乜她一眼,走到洗手池洗净手,朝自己班上走。 那女生的声音还在背后说着:“怎么感觉她去了趟文科班,更不爱搭理人了呢?难不成文科班就高贵些?” 岑碧蹙眉,她记得她们不熟,未分班时,她们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分班后再遇见,连声招呼都不会打。形如陌生人。 可有的人往往就是这样,会对别人无端产生恶意。 树大招风,人怕出名,不是没道理的。 当你的枝叶茂盛了,沐浴的阳光更多的同时,迎来的风雨就更大。 岑碧以为那是成年后的事。 她从来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草,当石子,能低调就低调,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虽然不是因为她本人。 如果她们知道她和霍遥在交往,会有更多风言风语吧? 传来传去,就会传到老师、家长耳里。 岑碧到底还是没有搭理她。 她奉行的原则就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以前她是没靠山,不敢惹,现在她是有霍遥可靠了,也不敢惹。 从初中开始,她就是独来独往的。类似的言论不是没有,说她假清高、自闭型人格。 三言两语而已,不碍事。忍忍就过了。 但她还是低估了人的恶的程度。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21】偷吻 就算拿了第一,日子还是照过,学还是照上。 霍遥没有因此懈怠下去。 有时考随堂小测,霍遥数学只写压轴题,语文、英语从来不写作文,老师也不说他。只有田老师挖苦他,能保持第一,随他怎么样,不交作业都行。 霍遥成了491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但令凌晓天、郭存嘉双双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从来不主动回答问题。 有时候,老师抛出一个问题,班上冷场,连岑碧也会救场报答案。 霍遥从不。 凌晓天说:“可能这就是一个学霸的自我修养吧:低调,不爱出风头。” 他想低调,老师也不饶他。 但凡有什么偏难的题,老师就点霍遥。不主动?那就被动。 刚开始,还有个别人抱着酸葡萄心理,等着他答不上来。偏偏他次次答得漂亮,老师都挑不出错。 凌晓天说:“可能这就是老师的偏宠偏爱心理吧:专点学霸回答问题。” 蔡雯燕都故作不经意地问岑碧:“听说你同桌考了年级第一?” 不作多想,必定是岑芮告与她的。就算没有光荣榜,岑芮也能轻而易举打听到。 蔡雯燕说:“到时候分科,借他笔记给芮芮看看呗。” “那得她自己去说。”岑碧忍住没这么说,不然要被认作是顶撞。 岑碧含混道:“还早呢,到时再说。” 这天,岑碧到家,听蔡雯燕在夸夸其谈。 岑芮在三中参加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可圈可点。 蔡雯燕说:“你看,我就说我女儿是读书的料吧,就是没选对地方,才被埋没了。” 岑峰也挺高兴,鼓励岑芮:“继续加油,冲个重本。” 岑芮睨一眼正在换鞋的岑碧,“哼”一声:“我才高一呢。” 蔡雯燕高兴得很:“你理科好,每年分科选理,前途大大滴好。”还学起了抗日剧里的腔调。 两人一唱一和,抬高音调,像故意说给岑碧听。 蔡雯燕心里觉得岑碧不如岑芮,连带着岑芮也自矜自傲。 岑碧淡声说:“我回来了。”边想,选理你还托我借什么文科笔记,边走向卧室。 岑峰叫住她,“要不然以后你跟芮芮一起回家吧,省时间。” 岑碧说不用:“我在学校还要多学习会儿。” 岑峰还想再劝,岑芮插话:“她那么爱学习,你就让她学嘛,管那么多呢。” 话不中听,但也像帮岑碧说话。 岑碧关上门,蔡雯燕嘀咕了句:“不识好歹。” * 天气愈发冷起来,入冬了。 景市很难下大雪,但阵阵寒风也够人好受。 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赶去学校上早自习便成了件痛苦的事。 岑碧日日早起,已成习惯。倒是岑芮,三四个闹钟压根闹不醒她,得蔡雯燕叫她。 往往岑碧吃完早餐出门了,岑芮才急匆匆洗漱完。 为方便,岑碧每天给霍遥带一瓶牛奶和两个j蛋。 j蛋揣兜里,牛奶装保温瓶。 偶尔带一些其他的早餐。 霍遥幽怨满满:“能不能不吃这些了?” 或许很多人小时候都经历过,被大人b着吃j蛋喝牛奶,为了长身体,为了补脑。可他都多大了? 岑碧摇头。 j蛋是岑峰收的乡下土j蛋,个小,但品质正;牛奶是进口n粉,她自己没舍得吃,都留给他了。 岑碧自然不会说,不然像特意邀功似的。 霍遥也就无从得知,半怨半甜地受着。 高一高二同一时间下晚自习。霍遥坚持要送岑碧回家,怕遇上岑芮,他们总要在教室多捱半个小时。 教室人走光了,只留他们一对。 倒也好,更方便他们说话。 岑碧不是话密的人,但一天下来,很少有这样的时间,和霍遥两个人单独相处。 窗户外,是万家灯火;窗户里,是两人幽情。 霍遥喜欢把她抱上桌,这样,她往低看他,他仰看她。 她眼底的倒影,满满的都是他。 眼睛是容器,装的是能溺死人的蜂蜜,他是作茧自缚、困囿于此的蜜蜂。 霍遥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压下,吻上去。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两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岑碧搂着他的脖子,不知怎么的,挪到他的腿上,被夹在课桌与他胸膛之间。 这样,又变成他高,她矮。 岑碧攥他衣服,攥得皱巴巴的。 高三的人没下晚自习,偶尔,远远的传来动静,吓得岑碧一哆嗦,惊弓之鸟似的。 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反应,更像某种挑逗。 第一次晚自习在教室接吻,结束时,岑碧还不好意思地看一眼监控。 霍遥啄她嘴角,她闪躲,一是害羞,二是怕被拍到,霍遥失笑:“这么晚了,人早下班了。” 岑碧说:“万一被别人看到了呢?” 还真有次差点被人撞见。 有人折返回来拿东西,还奇怪怎么教室没人,灯却亮着。 “啪嗒”,“啪嗒”,灯依次灭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岑碧缩在霍遥怀里,大气不敢出。 他们躲在狭小逼仄的工具间,旁边就是扫帚之类的。 霍遥拍她的头,“人走了。” 岑碧探头去看,又被拉回去,“要不然再亲一会儿。” 霍遥对知识总是掌握得极快,这件事也不例外,且他有强烈的求知欲与好奇心。 如坠云雾,七荤八素,岑碧不知怎样形容。 霍遥掌握绝对领导,吮她的唇舌,轻轻撕咬着她的下唇,岑碧弱弱地去回应,他攻势反倒更猛烈。 岑碧被拥得很紧。 周围的黑暗浓得像羊水,他们则像一个母亲里长为一体的连体婴。 呼吸愈发艰难,霍遥松开的瞬间,岑碧像濒死的鱼,竭力吸取氧气。 嘴唇微疼,不知道有没有肿,岑碧咬了咬下唇,想的不是回家会不会被注意,而是,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 等高三下课铃响完五分钟,霍遥拎起岑碧的书包,送她回家。 他们并肩走,但隔了一拳的距离,欲盖弥彰。 岑碧的唇还是红的,覆着一层滟滟的水光,b涂了口红还要艳。 送她到楼下,霍遥抚抚她的后颈——那里有碎发和细细的绒毛,b别处都敏感。 “上去吧。”他也不多说。 送完岑碧,霍遥不会立即回家。 深夜的街道,只有一盏盏忠实诚恳的路灯,和一道道或浓或淡的影子。 霍遥折去五金店,帮霍齐远理货、点货,打扫卫生。 如果霍齐远喝了酒,他会在里面的沙发床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霍遥替他盖上被子,动作再大也不会吵醒他。 霍齐远死也不会承认,他这种男人,非得一个女人来管不可。 人一生大部分日子是乏味的。 周而复始地学习、工作、生活,只不过是某些人能为之增色罢了。 于霍遥而言,岑碧是那一盏灯。 * 有一天,不知霍遥从哪高了辆单车来。 半旧不新,还带个后座,与车风格不符,看起来是后装的。 霍遥摁了下铃,“香车宝马配美人。” 岑碧“噗嗤”一笑,“哪里偷来的‘宝马’?” “朝贾言收的。放学带你试试。” 知道霍遥要买,贾言原本说送给他,反正也旧了,值不了多少钱,兄弟之间,也别谈什么钱不钱的,多生分。 霍遥坚持要给。贾言不缺钱是一回事,霍遥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大概意识到这涉及到自尊问题,贾言没再推脱。 霍遥拿最后一点钱,找了个相熟的老师傅装后座。 老师傅觉得奇怪:“这么好的车,装后座不是毁形象了吗?” 霍遥不语,老师傅笑眯眯的:“载女朋友吧?” 岑碧侧坐在后头,单手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风从脸前划过,勾起几缕鬓发。 她问他,声音都被风吹得稀碎:“你冷不冷呀?” “不冷。” 风声嗖嗖的。 他胡说。下车时,岑碧摸他的手,都快冻成冰坨了。 自行车快,但也就意味着,路上相处的时间也缩短了。 岑碧想再和他待会儿,霍遥拿手伸进她后衣领,冻得她一个哆嗦。 “外面冷,快回去,明天早点起,我来接你。” “楼下?”被人看见了怎么办?晚上好歹有夜色打掩护。 “那边街角吧。” “那……晚安。” “晚安。” 霍遥低下头,啄啄她的唇角。 这种突如其来的,蜻蜓点水般的温存,反而更叫人心动。 第二天,天还黑着,岑碧就起了。 岑峰每隔两日大采购一次,五点就要开车去菜市,这天他恰好在休息。 岑碧轻手轻脚地做好早餐,揣上,背书包出门。 她小跑到那个街角,霍遥已经在等了。 他穿一件红黑色的冲锋衣,帽子戴着避风,手插在口袋里。 霍遥接过她的书包,挂在前头,岑碧坐在后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霍遥都是这么接她送她。 岑碧每次都在想,如果这条路能永远延伸下去,时间永远不会向前推移就好了。 永远能这样倚靠着他就好了。 高中的恋爱之所以美好,在于不用考虑过多,前路虽远,虽未知,但充满可能x,人的能动作用也越大。 等对生活、对现实妥协了,恋爱也就平平无奇了。 —————————————— 我回来了。不会坑。尽快把这篇写完,再写新的。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2】情书 时间如沙漏,一不留神,就漏到底了,紧跟着,沙漏被倒转过来。 仿佛重新再来,又全然不同。 十二月月考结果出来,霍遥仍是第一,岑碧紧跟着在下面,再往下,又是另一番洗牌。 两个名字紧紧挨着,分差略大。 郭存嘉说:“你们两个好配啊,男才女貌,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凌晓天白她:“你就使劲夸吧,你再怎么夸,你的语文成绩也不会好。” “你就是酸他们吧,你瞧瞧你,啧啧,前二十都没进啊。” “你哪来的脸嘲笑我?”凌晓天拍了拍自己的脸,“三个学霸在你身边,你考这分数,也不好好反省一下。” 郭存嘉张牙舞爪地去挠他。 看过就过了,岑碧比较计较的是:“下次我一定要超过你!” 还挺有雄心壮志。 至少不要这么大分差。 霍遥看她数学试卷,“那你可能得再补补。” 是了,就差在数学上。 连朱庆国因为这事,也把岑碧叫去办公室。 他实在是个喜欢跟学生“谈谈”的老师。 朱庆国喝着茶,眼睛盯着成绩单瞧,研究半晌,看向岑碧,“有没有在外面补过课?” 补课不是稀罕事,个别还会请家教一对一辅导。 岑碧诚实地摇头。 蔡雯燕才舍不得花那个钱呢,单补一门,就够她和岑芮一学期学费之和了。若岑芮想学三门,蔡雯燕一点不会怜惜钱。 迄今为止,岑碧只在中考前一学期,跟随全班同学一起在老师那补过课。 “刷题了吗?” 岑碧点头。 朱庆国接着说:“你上课很认真,作业也次次完成得很好,但为什么数学成绩总提不上来呢?” 岑碧讷讷说不出话。 总不能直接承认自己笨吧。 她学习就是由着性子学,无所谓争名次。还是被霍遥带动,才认真学。 但也没那么下功夫就是了。 朱庆国又说:“你的文综和语文都是优势,但不能扬长避短,要当尖子生更要平衡每门科目。我发现你很少来找问我题啊。” “那不行啊,学习不能闭门造车……” 朱庆国苦口婆心好一会儿,上课铃响才放她走。 谁都没有料到,岑碧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朱庆国。 * 这节是堂化学课,没什么人认真听。 会考嘛,能过就行。 霍遥趴下去补觉。他早睡晚起,顶不住了。 郭存嘉扭过头,想找岑碧说话,发现……她在看霍遥睡觉,一瞬不瞬的。 行吧。郭存嘉转回去。 再看自己的同桌,同样是睡,没一点美感。郭存嘉无语。 霍遥睡觉时,只能看到半张脸,给人的感觉和平时不一样。 霍遥不是那种阳光、开朗、好打交道的男生,不说话时,甚至有点冷。但他睡着了,卸去所有盔甲,露出柔软的一面,没有任何攻击x。 脸冲着她,不就是让她看吗? 岑碧伸手拨了下他的头发,指尖从他的眉尾,一路划到下巴。 心里在窃笑,不知道他被吵醒是什么反应。 霍遥没动,也没睁眼,咕哝:“别闹。” 岑碧果真没闹了,但她也闲不下来。 她从霍遥桌上随手抽了本教科书,翻到某一页,信手画起来。画完一本,又拿另外一本。 霍遥知道她高小动作,懒得理会。 她动作突然一滞。 书里夹着一封粉红色的信,只在正面写了“霍遥启”三个字,无从得知写信者是谁。 大概是哪个女生偷偷塞进来的,却先被岑碧发现了。 又或者,霍遥收到后,随手夹进去的。 但无论是哪种,岑碧都高兴不起来。 岑碧不动声色地把信放回原处,瞪了睡梦中的霍遥一眼。 乱招桃花! * 霍遥一觉睡到下课。 睡得头发有点蓬,他用手捋了两把。 岑碧对着他的脸笑,压着作业本睡,上面都印上墨迹了。 霍遥擦了下,没擦掉,干脆对她说:“你帮我擦。” 虽然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但现在下课,很多人能看到。尽管在班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在恋爱了。 早恋这种事,就像墙缝里的野草,无论怎么禁,也会一直冒头的。 大家也有默契,不会捅到老师那儿。 即使如此,岑碧也不好意思公然做出亲密的举动。 “自己擦。”岑碧埋头看杂志——上课找郭存嘉借的。 郭存嘉没事就买杂志看,什么《读者》、《萌芽》、《青年文摘》,上课解乏最佳读物。 一行行字,往眼底挤,又被大脑堵在门外。 全盘注意力还在霍遥身上。 他干脆起身,去厕所洗脸——用冷水激一激,也能清醒些。 霍遥很快回来,岑碧余光瞥到,他额前碎发都沾湿了,一滴滴地往下坠,在黑色的外套上消失不见。 岑碧抿了抿唇,情书的事仍在脑中盘桓。 直接问吧,他会告诉你的。 她合上杂志,刚转头,朱庆国走上讲台,“今天我会把座位排好,打印后贴出来,下午换位置。” 说完就走了。 “我去,怎么突然说换位置啊?” “我还以为上次开完家长会就会换呢。” “我去跟老朱说说,看能不能把我们排在一起。” “都去提要求的话,那换位置也没意义了吧,摆明了就是要把某些人拆开啊。” “又不是小学生,还用这么老套的法子。” …… 岑碧也愣了,对上霍遥的视线。 朱庆国才和她说,要多向霍遥取取学数学的经,不会把他们分开吧? 一上午很快过去,趁座位安排表贴出来之前,有人去找朱庆国打商量,皆是无功而返。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一群人围在一处。 岑碧竟b看月考成绩还要紧张。 霍遥个子高,不用去挤。等他看完了,岑碧拉他,“怎么样啊?” 霍遥摇头。 岑碧心下一凉。 果然拆开了么?朱庆国是知道他们的事了?但是找她谈话时,完全没提啊。 哪有这么出尔反尔的。岑碧憋屈死了,难受程度不亚于让他们分手。 岑碧看霍遥,他顶多有些遗憾,并不为之难过。 中学时代,同桌的重要意义,大概他是不完全理解的。 女生容易构建友情,男女容易产生爱情,都发生在同桌之间。 岑碧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最好一丝侥幸心理:“隔得远吗?”万一是前后桌,或者隔得不远呢? “远。” 一个字,扼杀岑碧全部希望。 * 岑碧的失落显而易见,午休时,霍遥戳戳她。 “g吗?”她没好气。 “出去说。” 岑碧只好跟着霍遥溜出教室。 学校不允许午休期间学生在校园里乱晃,但实际上,也没人管得上。 为求保险,霍遥还是带她去枯水池那个角落。 霍遥擦干净石凳,自己坐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岑碧闷闷不乐,他挠她的下巴,逗猫一样,“不开心?” 不是明摆着的吗?岑碧不理他。 霍遥圈住岑碧的腰,脸压在她颈边,“反正还在同一个班上。” 岑碧吐出一口气,说:“你是不是有事没跟我说?” 霍遥懵,“什么?” 岑碧难得看他有些呆萌的样子,“你书里,有封情书……”越说到后面,音越低。像她刻意偷窥似的。 霍遥完全没印象。 岑碧一方面松口气,一方面更担忧,“你到时候跟别的女孩子坐一块儿,万一,万一……” 霍遥笑了,捏捏她的鼻头,“傻不傻?” 岑碧没说话,那双含怨的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 此时无声胜有声。 霍遥亲亲她的额头,又觉不够,吻她的唇。 咬唇角,吮唇瓣,含舌尖,他在极尽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的能力,安慰她。 可他又觉得自己太无能为力,无法给她一个保证。 风都静了,怕打扰这一对有情人的温存。 岑碧被他吻得眼睛更水盈盈的,春波潋滟,秋水脉脉。 他又去啄她的眼皮,手滑进她的外套,抚着她腰后的细腻肌肤。这是完全不带情欲的抚摸。 “不会,永远不会。无论你在哪里,只有你。” 他没有说什么“我只喜欢你”之类的话。 很纯朴,很不经雕琢的一段话,却b那些花言巧语动听一百倍。 没有哪个深陷在爱情里的女生没想过永远。 即便这可能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但在前去银行兑现前,它带来的欣喜却是实在的。 岑碧心下一动,捧着他的脸亲他。 霍遥加深了这个吻。 岑碧穿的是一件短款棉衣,里面是件宽松的针织衫,冷风顺着愈发扩大的空隙钻进来,贴着皮肤,寒意凛然。 胸前覆上他的大掌。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却熟门熟路地隔着胸衣,揉握起来,又捏了捏顶端。 岑碧脸“轰”的一下爆红,洗澡时自然也会擦过这个地方,却从未带来如此刺激的……快感。 脑子登时变得空白,像原子弹爆炸后,像电脑屏幕彻底死机…… 所有感官都失去了,她只能感受到,他的手正在做什么。 绕到后背,挑开搭扣,胸前一松,他绕回来,轻易地全盘掌握那一处柔软。 岑碧已经发育得很好,蓓蕾早在他的肉捻下,为他绽放。 此时的她,也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牡丹,月季,总之是朵娇妍无比的花儿。 霍遥深深地望着她,像要望穿她的灵魂,直达岁月深处。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3】换座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初入伊甸园,自然不可能浅尝辄止。 他另一只手也伸进来,两边娇乳都落入他掌中。 吻滑下去,他的唇贴着她的锁骨,轻轻啮咬、吮吸。呼吸、唇舌,皆是滚烫。 这一切发生得很突然,又像自然而然。 岑碧哼哼唧唧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扯开他的手,抑或者,从他身上站起,挣脱他的束缚。 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 全身软趴趴的,像软t动物,附着在霍遥身上。 岑碧毫无抵抗力,只能沦为任霍遥把控的玩具。 但霍遥不会真正欺负她。 就算会,也不该这个时候,在这里。 他最后亲她两下,替她理好衣服。 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帮她扣内衣。 岑碧的脸红如煮熟的虾,耳根也是红艳艳的,要往下滴血似的。 霍遥捏了捏她的耳垂,又软又热。 力气一点点灌入身体,她想站起,腿却一软,又跌回霍遥的怀抱。 这回,被什么东西硌到。 “别走,再陪我待一会儿。” 岑碧脑子刚活络过来,又卡机了。 起了反应,要多久才能好?吹冷风有用吗?看书上……似乎都是冲冷水澡,或者自己动手,释放出来。 岑碧胡思乱想着,僵着半边身子,由他抱。 霍遥也不说话,脸贴着她的脸,沉沉地呼吸。渐渐地,呼吸平缓下来。 “座位的变动不会有半分影响,相信我。” 岑碧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想跟他撒撒娇。 “嗯。” * 下午换了位置,岑碧和霍遥相隔大半个教室。 霍遥新同桌是姚思源,前后都是女生;岑碧和t委坐,前后有班长和学委,也都是女孩子。 晚自习下课郭存嘉找岑碧一起去上厕所,小声问她:“你知道为什么老朱要调座位吗?” 岑碧摇头,“快说,别卖关子。” 郭存嘉说:“有人举报你和霍遥作弊,还说你们俩早恋。但是没凭没据的,也不能定罪,‘疑罪从无’嘛,没错吧?但是老朱肯定也怀疑了,不然也不会把你们拆开。” 三中监考不严,监控更像一个摆设。这次月考他们坐前后座,真要做什么,很容易。 或许朱庆国也查了监控,但肯定查不到什么。 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 早恋…… 岑碧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无论哪桩,都没有去朱庆国那伸冤的必要。 她想知道的是:“是谁你知道吗?” 郭存嘉说了个名字,是那次在厕所里嘲讽岑碧的“老同学”。 岑碧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了。” 郭存嘉知道她性子,也不指望她去“复仇”,告诉她,只是让她知道。仅此而已。 你可以不作为,但是你要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险恶。这样,以后才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这是后来的郭存嘉为当时自己的行为做的诠释。 * 第二天大课间,岑碧去483班。 还有人跟她打招呼。 岑碧问她们:“袁筱在吗?” 其中一个女生热心地说:“在的,我帮你叫她。” “谢谢。” 岑碧靠着栏杆等,面无表情。 为了方便说话,她们走到楼下。 袁筱讥讽地笑:“学霸这个时候不在学习,找我有何贵g?” 岑碧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去朱庆国那儿造我的谣?” 这句疑问,其实是没有什么气势的,她本身讲话就柔。她也不生气,很平淡的语气。 袁筱自然也不怕:“造谣?你扪心自问,成绩到底掺没掺水。问你怎么提高的,你也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藏什么呢?” 毕竟,岑碧在转文之前,成绩可从没这么好过。她没有理由怀疑吗? 岑碧觉得莫名其妙,“你学理,我学文,我成绩与你何干?” “替学校惩j除恶,不行吗?” 岑碧懂了,袁筱就是单纯看她不惯。 她一直不争不抢,谁料得到,这也能惹着某些人。 但就这个问题,岑碧没法让步。 她直直地看着袁筱,“道歉。” “道歉?”袁筱仿佛听到笑话,“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跟霍遥道歉。”她可以忍,但她不希望她喜欢的少年莫名被泼脏水,即使他不知道。 就算朱庆国没证据,但他怀疑了,“作弊”会像一个钉子一样,每次出成绩,就会扎朱庆国一下。 “我不。”袁筱扬起头颅,讥讽之色愈盛。 知道岑碧是温和的性子,怕她在学校受欺负,沈蔷就教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之。以德报怨是对有“德”的人才有用,对那些无德之人,你只能以牙还牙。 岑碧气极反笑:“人在做天在看,我没做过的事,我问心无愧,你做过什么,你敢认吗?” 袁筱面色一凛,“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知道。” 岑碧转身欲走,袁筱急得一把拽住她,“你威胁我?” “有把柄的人,才吃这一套。”岑碧胳膊被拽得生疼,“放开我。” 袁筱表情初露凶相,“说清楚,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走。” 看她这着急上火的样子,岑碧就知道她肯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 “道歉!” 袁筱想去扯岑碧的马尾,岑碧看出她意图,但手臂被她扯住,肯定躲不掉,想挣开。 恰在此时,袁筱的手被一股大力拍开。 来人是霍遥。 紧跟其后的,还有郭存嘉。 霍遥脸色很沉,“我不动手打女人,你别b我。” 袁筱骇到,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孤军奋战,全无胜算,只能“投降”:“对…对不起,我不该跟朱老师说你们作弊。” 说完,她就肉着手背,小跑走了。 霍遥担忧地问岑碧:“没事吧?” 岑碧摇摇头,虽然袁筱抓人力气大,但隔着衣服,应该还好。 郭存嘉惊奇:“你居然让她道歉了。” 岑碧说:“诈她的,让她以为我有她把柄,结果她就被吓成这样了。” 分班前,她就听人议论过,袁筱家里没啥钱,有什么资本耀武扬威,又穿名牌? 肯定有秘密。 郭存嘉想了想,与她附耳说:“听说有人包养她,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 “真的假的?”岑碧瞪大眼睛。 “我听来的,没几个人知道。”郭存嘉耸耸肩,“我就给你说啊,兹事t大。本来我还不信,看她那样儿,十有是真的了。” 奇了,她还会用这么文绉绉的词。 郭存嘉挽着岑碧的手,跟她嘀嘀咕咕的。 霍遥跟在她们身后,有点无奈。 * 关于岑碧私自去找袁筱要道歉,郭存嘉表示人不可貌相,霍遥……霍遥没表示。 霍遥表现得一如往常。 晚自习放学,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岑碧拽起书包,坐在霍遥旁边的位置上。 姚思源桌子上书很多很乱,桌洞也塞满。 岑碧只好抱着书包。 霍遥在看一本科幻小说,大概率是姚思源的。 她来了,霍遥就把书合上,岑碧问:“你不高兴?” 霍遥摇头,又顿了下,去摸她的脸,“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我。” “女生之间处理,不是更方便吗?” “如果她真的伤害到你了呢?” 若他当时没赶到,袁筱肯定要跟她打起来,岑碧一个弱身板,能拿她怎么样?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岑碧低下头,“对不起。” 霍遥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他把岑碧抱进怀里,“得不得到那个道歉,对我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你。” 语言、拳脚的伤,他都受过,他不希望岑碧遭受,哪怕是一点点。 “我也是。”隔着一个书包,岑碧环住他的腰,小声说。 他吻吻她的额头,心底一片柔软。 这样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叫人不心疼? 怎能叫人不爱? * 年底举行元旦班会,元旦节放一天假,接着再举行元旦晚会。 班会节目一向是由几个班g部商量决定的,老师不参与。 班长利用一节自习课,上台征询大家意见。 “看电影!” “表演节目吧。” “玩游戏,发奖品。” 下面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班长说:“行,那就玩游戏,到时候我们用班费买些奖品。有节目的也可以表演节目,唱歌,小品之类的。大家要积极参与哦。” 岑碧一向不热衷参与班级活动,霍遥也是。 t委撺掇她上台唱歌,岑碧说她不会唱。 t委朝她挤眉弄眼,“和霍遥对唱嘛,带动气氛。” 岑碧脸红了点,“真不行。” 突然想起来,她从没听霍遥唱过歌。 班会当天,大家忙着贴窗花纸,吹气球,挂挂饰。 挂挂饰交给高个子男生。 霍遥踩在桌子上,要去挂一串小纸灯笼,岑碧跑过去,帮他扶桌子。 很快挂完一串,霍遥弯腰跳下来,搬桌子去另一个地方挂。就这么配合着,完成了任务。 期间,朱庆国来“视察工作”。 朱庆国看他们高得有模有样的,笑眯眯地夸道:“不错啊,咱们不愧是文科班,女生多,做事就是要细致些。” 他看向黑板上的“元旦班会”四个大字,问班长:“谁写的?挺好看的嘛。” “岑碧写的。” “哦?” 朱庆国下意识地去搜寻岑碧的身影。 正好看见那对背影。 女生仰着头,给男生递东西,男生挂好,跳下桌子,拍了下女生的后脑勺,笑着说了句什么。女生未答,带着东西走了,男生把桌子搬回原处,擦干净桌面,去忙其他的了。 两人举止虽说亲昵,但不算逾矩。 朱庆国皱了皱眉。 现在跟他们那年代不一样了,男女生之间就算是纯洁的好朋友关系,也会这样。 但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们俩有猫腻。 大概真有先入为主的原因吧。 朱庆国决定再观察观察。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24】班会 第六章街角自行车(4) 下午最后两节课不上课,用于开班会,晚自习放假。 大家一时间都忙着搬座位,将教室中间腾出一大片空地。 因为这样,岑碧反而离霍遥近了,他就在她斜前方,隔一两个人。 她在想,要不要去跟他旁边的同学提换位置…… 没一会儿,霍遥绕一大圈,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原主人被朱庆国叫走了。 岑碧假装无知无觉,直到膝上的手被拉住。 一冷一热,冷的是她,热的是他。 他搓了搓她的手,试图搓热。 岑碧小声说:“你搓面团呢?” 霍遥笑得很好看,问她:“暖和点没?” 岑碧点头,但霍遥也没松开,一直握着。岑碧挣了挣,没挣开,周围也没人注意他们,就作罢了。 班会开始,窗帘都拉上,只留两盏灯,充作聚光灯。 主持人是班长,她找老师借了扩音设备,清了清嗓,有模有样的。 首先上去的,是一个班里的活跃分子,先来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热场。 他唱得歪腔走调,嚎得大概上下一层楼都能听见。大家乐不可支,氛围活起来了。 接着是个小游戏,抢凳子,需要十个人,自愿举手,胜者获得零食大礼包。 郭存嘉第一个举手,凌晓天不甘落后,很快凑齐十人。 他们两个玩游戏很凶悍,带着一股势必夺冠的气势,其他人一一被挤掉,最后只剩他们两人争。 音乐响起,郭存嘉死死盯住凌晓天,后者则死死盯住凳子。 音乐骤停,凌晓天一把抢过凳子,郭存嘉坐了个空,一屁股坐到地上,还试图去掰凌晓天的腿,想把他扯下来,岂料他稳如磐石。 众人哈哈大笑。 “哎哟。”郭存嘉肉着屁股站起来,幽怨地瞅着凌晓天。 班长宣布:“凌晓天获胜!” 凌晓天被郭存嘉瞅得心里一阵罪恶感,投降似的举手,“我就把奖励让给女士吧。” 郭存嘉顿时眉开眼笑,接过零食包,回座位吃起来,还撕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递给岑碧。 “谢谢。”岑碧道谢。 喝水不忘挖井人,郭存嘉还拆了包薯片,分给凌晓天。 凌晓天看她吃得咔咔作响,没好气地翻白眼,“吃货,吃你的吧!” 报名表演节目的人不多,活动以玩游戏为主。 一个唱歌、一个乐器演奏结束后,是击鼓传花。 用一个空矿泉水瓶当“花”,当音乐被叫停时,接到水瓶的人要做上一个人给的指令,但不是大冒险,可以唱歌,可以说笑话,总之不能太过分。 第一次就落在霍遥手上。 由于是从姚思源开始的,所以指令由他下。 他看向岑碧,露出一抹笑意。 岑碧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直觉应验—— “霍遥和岑碧一起唱《明明很爱你》。” 其他人开始欢呼:“哇哦!” “唱一个!” “来一个!” 霍遥顿了下,看向岑碧,在嘈杂的起哄声中,目光温和、坚定,“会唱吗?需不需要我拒绝?” 岑碧摇摇头,“要有游戏精神嘛,我可以的。” 她将棒棒糖拿在手上。 为免他们不记得歌词,班长用投影仪将歌词投影到白幕上。 伴奏响起,众人自觉安静下来。 第一段就是岑碧的词,她一时卡壳,错过了前两句。 霍遥捏捏她的手指,意思是:别紧张。 岑碧咽了口唾沫,心跳和缓下来,开口:“已经微笑的放电,已经暗示到极限。没勇气的人犹豫的瞬间,幸福就飘过面前。” 霍遥接上:“我平凡无奇而你,像灿烂星星,让我担心。” 这是一首比较欢快的歌,但他声音沉沉,唱出了另一种味道。 下一句是合唱,两人声线完美契合:“明明很爱你,明明想靠近,但你的身边有人捧花总是拥挤。” 明明是他们第一次唱歌,却像练习了无数遍。 他们唱得其实并不完全和调,但他们时不时对视一眼,半明半暗中,情意悄然流动。 女声又软又甜,男生又磁又沉,合得堪称天衣无缝。 半曲结束,他们放下话筒。 全班掌声如雷,岑碧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后勾了勾头发,霍遥泰然自若地坐下。 音乐重新响起,霍遥随手一抛,那人一接,塞给旁边的郭存嘉,她正啃着零食呢,手忙脚乱地抓起水瓶,结果音乐停了。 怎么这么快?郭存嘉懵b。 霍遥让岑碧提议,她想了想,说:“郭存嘉讲个段子吧。”霍遥转达。 郭存嘉感激涕零,知道她五音不全,没让她当众出丑,不愧是有革命情义的好姐妹。 她信手拈来:“无意间看到一个名字,李一亮,然后脑子里就开始疯狂循环起一句歌词:‘团结就是李一亮!团结就是李一亮!’” ……好冷。 * 玩到后面,气氛就没那么嗨了。 门窗禁闭,空气流通不畅,霍遥看出岑碧有些闷,问她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岑碧咬掉棍子上最后一点糖,嚼碎,点头。 凉风一吹,岑碧脸上的温度稍降,舒服不少。 唇上覆了层糖,岑碧伸舌舔了舔。 霍遥瞥到那点粉色的,软嫩的舌尖一闪而过,一时心猿意马。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能去哪儿,就去c场上转了一圈。 c场旁边有栋矮建筑,有厕所和医务室,霍遥带她绕到背后,那里避风,这个时间也很少有人会经过。 岑碧猜到他意图。 霍遥揽着她的腰,把她压到墙上,一手撑在她头边,低头吻下来。 她的唇是甜的,舌也是甜的,不全是化学添加剂的味道,她本来就甜。 他们并不是每天都会接吻。 送她到家楼下,他有时只会吻一吻她的额头。 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很让岑碧舒服。 在中国人眼里,“回家”不仅仅是个动词,也是一种期盼。 以前,她不觉得回家是件多么熨帖、安慰、幸福的事。归根结底,那不是她的家。 她只是一个寄居者。 但霍遥的存在,给“回家”赋予了另一层意义。 有许多个晚上,她躺在床上,会回忆回家前短暂的肌肤相贴,心仿佛浸泡在温泉里,全世界都是温暖而梦幻的。 岑碧也喜欢霍遥的吻,那会让她真切体会到,被珍视的什么样的感觉。 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就如此刻,他的唇碾着她的唇,舌缠着她的舌,上颚被抵到,一阵酥麻感漫过全身。 他们吻得似乎有啧啧水声。 岑碧有些站不稳,好在有霍遥的手臂揽着她。 霍遥搂她搂得很紧,想将她每一处都肉进自己的骨血般,像是在释放某种强烈的感情。 她不知道,在合唱时,他就想吻她;在看她舔唇,他就想吞掉她。 霍遥与她稍分离寸许,微喘着问:“喜欢吗,这样?” 岑碧红着脸,点点头。 霍遥突然把她一把抱起,岑碧双脚陡然腾空,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腿圈住他的腰。 “那这样呢?”霍遥明显不需要她的回答,再度吻上去。 霍遥一手托着她的t,一手扶着她的肩。她很轻,他这样抱着她根本不费力。 他走了两步,唇舌不停。 岑碧起初有些羞赧,但很快,意识化解在这个吻里。 岑碧积极地回应他,霍遥太热烈了,她有些力不从心,被他带着走。 亲够了,岑碧才闹着要下地。 她衣服都蹭乱了。 霍遥替她理好里面的毛衣,见她穴口起伏着,嗓子有些g。自那次,他再没碰过。 岑碧的感情原本是张白纸,上面每一笔,都是霍遥g画的。 但画画不能c之过急,要一笔一笔的来。 再磨蹭,班会就要结束了。 岑碧拉上霍遥回教室。 * 在他们离开的期间,岑碧旁边那个空座的主人回来了。 霍遥只得回自己座位。 那人和体育委员、文艺委员一起去买东西了。朱庆国自己掏腰包,让她们照着年轻人的喜好买些吃的。 他们回来时,东西已经发完了。 每人一块巧克力,一包乐事薯片,一个大果冻。 霍遥不爱吃,都给岑碧了。 她太瘦了,不是说零食发胖吗?多吃点,长点肉更好。 岑碧吃完一包薯片,一个果冻,就吃不下了,其他塞书包里。 临近放学,朱庆国来教室做班会结词,最后让他们别忘记搬回桌凳,完成假期作业,元旦快乐,云云。 放学铃响,众人欢呼。 朱庆国还有安全问题没讲完,看他们这归心似箭的样子,讲了也听不进去,摇摇头走了。 不用晚自习,很多人商量着怎么跨年。 有人去看电影,有人去景沅湖边放烟花,有人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看跨年演唱会。 姚思源收拾着书,手肘顶了顶霍遥,挤眉弄眼,“你们晚上怎么过啊?” 霍遥看了眼岑碧,她要回家,他要守店,能怎么过? 故没理他。 姚思源习惯霍遥不理人的样子了,哼着歌:“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福大家新年好……” 凌晓天几个人约了放学一起打篮球,想拉上霍遥,他说不去。 姚思源插话:“这就是你们单身狗所不能理解的了,篮球哪有女朋友重要?” 凌晓天故作老成地叹气:“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 霍遥没解释,就当默认了。 霍遥和岑碧肩并肩,混在放学的人流里,也不打眼。 但霍遥始终没和岑碧说话。 岑碧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原本还好好的,突然不高兴了。 等离学校远了,没太多人了,岑碧才说:“霍遥……我今天跟叔叔叔母说了,我晚上在学校晚自习,然后和同学一起跨年。” 她抿着唇,浅浅地笑:“他们同意了。” 霍遥转头看她,那明媚的笑,像要融掉这个寒冬,招来暖春。 —————————————— 前面三章忘记标大章节名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5】跨年 第七章光下的泡泡(1) 岑碧跟霍遥到五金店门口前二十几步,就停了。 一是怕霍齐远,二是不想多添麻烦。 霍遥摸摸她的头,说:“等我,很快,待会带你去吃饭。” 霍齐远已经等霍遥等得不耐烦了。 霍遥把书包甩到椅子上,抓起卷闸门和收钱抽屉的钥匙,说:“你快去吧。” 霍齐远指了指角落的纸箱,“新进了点货,记得摆上货架。” 霍遥应下来。 老实得有些不寻常,没像以前一样摆臭脸给他老子。 也没什么要吩咐的了,一个破五金店,也没啥值钱的。霍齐远攥了几张钱,摇摇晃晃地出门。 他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孩子。 长得很好看,很乖的类型,手抓着两条书包带,低头在踩地砖。 她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迅速地瞥开。 霍齐远对她那张脸没印象,摇摇晃晃地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岑碧又等了会儿,才去找霍遥。 霍遥放了她的书包,店也没管,直接带她去附近一家西北手工面馆,点了碗番茄j蛋面和牛肉面。 他自己晚餐通常都是打发着吃的,但不能委屈了岑碧。 面很劲道,味也很足,岑碧夹了两片牛肉给他,他说不用,你自己吃,岑碧说她吃不完。 最后,她还剩了半碗,霍遥哄着她让她再吃两口,岑碧挑了两筷子,是真的吃不完了,霍遥吃完她剩下的。 任谁看,这都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学生情侣。 解决完晚餐,霍遥问她想不想去哪里玩。 岑碧摇头,“你还要顾店。”她又不是爱玩的性格。 她也算摸清,他先前为什么低气压。无非是觉得对不住她,跨年也陪不了她,除了骑车接送她,他也给不了她什么。 没事呀,她来陪他就是了。 霍遥想说没关系,没拗过岑碧,只好回去。 * 岑碧说要写作业,霍遥带她去里间。 遮了帘子,窗户又开得小,霍遥替她开了灯。灯泡瓦数还算高,亮了满屋。 霍齐远吝啬,这里没装空调,怕她冷,霍遥拉了个插座和小太阳,他开到最高档。 岑碧邀功似的说:“我写完了给你抄呀。” 小样儿。霍遥笑,俯身吻了吻她,说“好”。 之前坐同桌时,他经常不写作业,碰到她不会的题,才去看。老师要检查,他就应付地抄几笔。 一点没有学霸的样子。 五金店开了很多年,附近的居民都习惯了来“齐远五金店”买工具、部件,生意不错。 岑碧在里面安安静静地写作业,使霍遥都快忘了她。 霍遥平时打发时间,就是修修这个,补补那个,有时还会接修东西的活儿,自然,钱是归他的。不然,在霍齐远手底下,他怎么攒得出给买单车的钱。 所以他也一时忙入迷了。 直到十点多,几乎没客人了,霍遥才消停下来。 他掀帘子进去,见岑碧趴着睡着了,手臂压着的卷子和草稿纸写得满满当当。 再喜欢学习的人,写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这么睡容易感冒,再不忍,霍遥也要叫醒她:“岑碧,岑碧。” 岑碧做了个短暂的梦,霍遥抱着孩子,岑碧在看书,怕吵到她,霍遥一直晃着孩子,结果奶娃娃吐了他一脖子口水。 他明明在哄孩子,为什么她听到他一声声地唤她? 她缓缓地抬起眼,看见霍遥,一时没分清现实梦境,“嗯”了声,懒洋洋地,又闭上眼。 霍遥忍俊不禁,弯腰吻她,从眉到鼻,到唇。 岑碧这回真醒了,霍遥抱起她,在原处坐下,把她圈在怀里接吻。 舌头在空气中交缠着,霍遥吮着她的舌尖,她往后一缩,他长驱直入,深得快入喉了。 她“嗯嗯嗯”地表示不满,他便在她口腔里搅着。 岑碧闭着眼,享受他的温柔和恶劣,把手伸进他外套里取暖。 她的手不安分极了,时不时捏捏他腰间的肉。他精瘦,又结实,她捏不动,就换地方,简直把他摸了个遍。 因为岑碧,亲着亲着,气氛就变质了。 霍遥一手脱掉她的外套,扔到桌上,一手熟门熟路地抚到胸前。 隔着海绵肉她。 岑碧推他,霍遥以为她不乐意,就没继续了,结果她说:“要不要……脱掉?” 像一道强劲电流,从腹下直蹿天灵盖。霍遥愣了。 岑碧扭了扭腰,咬着唇,眼里含媚地看他。 霍遥哪能受得住,把她上衣也脱了,旁边有小太阳,她不会很冷。 脱得只剩一件纯白色的胸罩。岑碧自己解了。 岑碧乳房发育得很好,大小刚刚好,圆润饱满,细腻得如羊脂白玉,乳白得如牛奶。乳头是粉色的,乳晕小小一枚,一块钱y币大小。 自第一次接触它,他就想象过它的样子,甚至借助av。 可长得b它想象得还要美,b那些女优的更好看。 美得他感叹出声:“好漂亮。” 岑碧红了脸。 霍遥捻了捻乳尖,感受到它挺立起来,接着,他埋下头,以唇取代。 另一只也没落下,用手肉,搓,捻。 霍遥大口地吞,小口地嘬,舌尖去按,去压,去画圈。当他换边时,这一只上全是水光。 他的动作是虔诚的,像她是他的至宝。 岑碧很羞,但她抱紧霍遥,主动迎上去。 她想要他高兴。 来之前,她就暗暗地下定决心,如果霍遥要她,就算不适应,她也会给他的。 从身,到心,毫无保留。 她上身赤裸,裤子也快蹭掉了,他却衣冠整齐,太不公平。 岑碧撅着嘴解他的衣服。霍遥没阻止。 男生抗寒能力要强些,寒冬腊月的,他也只穿一件棉服和高领针织衫。最后一件她脱不掉,霍遥后撤,两臂交叠,一伸,衣服落地。 直到他上身裸裎,两人又吻在一起,真正的肌肤相贴。 她看到他身上有许多伤疤,有的很浅,有的只是一点,她无法想象,他这些年遭了多少罪。 岑碧眼眶酸胀,小手在他身上一处处抚过,和隔着的衣服的抚摸意味完全不同。 霍遥肉着她的乳房,吻她的耳后,颈线,锁骨,又返回亲她的眼睛。 “霍遥……”她声音颤悠悠地叫他。 “已经好了,不疼了。” “我心疼。”几乎有些抽噎。 出这么一出,霍遥清醒过来。 “好女孩儿。”他亲了亲她的脸颊,将她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套上。 岑碧没反应过来,“不,不做了?” “不做了。” 事发突然,他没有准备套,而且这里太脏太乱了,岑碧是至纯至净的人,他想让她的第一次是美好的。 就像她心疼他一样,他也舍不得委屈她。 霍遥看了眼时间,还差十几分钟,就到新年了。 他想起什么,把她捞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外跑。 风从脸侧刮过,心跳在鼓噪,岑碧有种要跟他私奔到天涯海角的错觉。 如果真的是那样也不错,至少,就能够脱离他们想摆脱却死死黏住他们的家庭。 然后像梦里那样,生儿育女,相守一生一世。 他们只是上到这栋楼的楼顶。寒风大起来,呼啸而过,如刀割在脸上。 这栋楼不高,但视野不错。 远处,点点亮光,因是跨年的重要日子,这座城市还未沉睡。 霍遥从她背后单手环住她,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们两个都在喘息,心跳得很快。 烟花在天上绽放的一瞬间,霍遥的吻落在她耳垂上,“新年快乐,岑碧。” 烂漫的光映在这对身影交叠的人儿身上。 爱b烟花绚丽。 她的耳尖烫起来。 “新年快乐,霍遥。”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 岑碧背着书包到家时,岑芮还没睡,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蔡雯燕同意岑碧半夜回家,并不代表她会同意自己的亲女儿,所以岑芮有点幽怨,难得的嫉妒岑碧。 她回头问:“哪浪去了?” 照以前,岑碧不会理她,沉默可以避免一切语言上可以造成的冲突,她在与岑芮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学会了这点。 但她心情不错,故道:“看烟花。” 虽然只是附近的有钱人每年的固定活动,但和霍遥一起,就很浪漫。 岑芮露出“就这样?”的表情。 岑碧当然不会说其他的。她倒了杯温水喝,准备回房间。 不知岑芮怎么眼睛突然这么尖,在她抬下巴时,看见毛衣领上方两厘米处的一块红印。 “你这是……” 岑碧抬手按住,神情自然:“哦,挠的。” 岑芮狐疑,但也没听说她有男朋友,而且她这死性子,能找到?岑芮不信。 姑且就信了她的说辞。 元旦早上,蔡雯燕要包饺子,叫岑碧来帮忙。 蔡雯燕买了两斤新鲜五花肉,混以玉米,剁成陷,加上盐、生抽,搅拌。还要肉面团,擀成饺子皮。 岑碧人小,力道不够,蔡雯燕只让她包。 包完又下锅煮,端上来一大桌,两个碟的蘸料,一个醋,一个辣椒。 岑芮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就有的吃。 岑峰觉得她有些过分了,轻飘飘地指责两句:“没事也帮妈妈做点家务嘛。” 自然是被岑芮当做耳边风了。 中午,蔡文杰来岑家吃饭。 岑峰开了瓶白酒,和他一边喝一边侃。 蔡文杰面红耳赤地看向岑碧和岑芮,“这两姐妹都这么大了,出落得真好看,没两年就能嫁咯。” 蔡雯燕说:“芮芮还要读大学、读研呢,早得很。” “那也不耽误嫁人的嘛。” 岑碧不想听他说,几口扒完饭,放筷,说去写作业了。 岑峰叫她:“哎,菜你还没怎么动呢。” “我也饱了。”岑芮也放碗,窝到沙发上看电视。 蔡文杰“嘿”了一声:“小姑娘害羞了,开不起玩笑。嗐,都是要嫁人的嘛。” 蔡雯燕淡淡地说:“行了,吃还堵不住你的嘴。”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6】爱意 第七章光下的泡泡(2) 岑碧哪有什么作业要写,昨天晚上就写得差不多了。 外面间或的说话声,也扰得她看不进书,干脆提笔写日记。 与其说是日记,倒更像随笔,主题皆是霍遥。 一本y壳本,是初中某场比赛的奖品,零零星星地,竟写了小半本。 那些少女的心思,或隐秘,或欢快,或激动,皆付诸于笔尖,化作实t,像粒粒珍珠。 “我总觉得,这条生命,是父母给我的礼物,对于它,我又爱又恨。那天,我见到他,摔得狼狈不堪,他没注意到我。说不定,我的生命存在的意义,还有一项是遇见他” …… “我知道我不该对世界贪念过多,我没有资格。可每一次,与他接近一分,我就忍不住多奢望一分。他这个人,有的是本事和魅力,吸引人产生幻想。” …… “如果人的一辈子,仅与一个人相守,会不会腻?以前我这么想过父母,可他们没来得及为我证明其真伪。很令人伤心。但现在,我又在想一辈子太短,还不够我用来喜欢他……” …… “20xx年1月1日零点,他带我看了全世界最浪漫的烟花。好多话想说,他看我的眼神那么深情,才明白,语言在那刻,丧失了它全部的功能。既然如此,唯有拥抱,唯有亲吻。早在未进化出语言功能的时候,人类便是用肢t语言表达爱意。仿佛一瞬间返祖,我已经说不出任何旁的了。” …… 这些语句,大多是直白的。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不需要隐藏真实的爱意。 这本本子压在一堆旧书下,不会有任何人注意。 她想,若将来死了,也要把它带入坟墓,或一同烧成灰。 把对他的喜欢,带入轮回。 幼稚而又决绝。 岑碧写了很久。 青春期的女孩子,心思大多幽微敏感,将它们转为文字,是艰难的历程。 何况,写太多的议论文,让她的思想或多或少有些囿于模板之中。 她有一颗赤忱的心,笔下爱意淋漓尽致。 齐远五金店。 霍齐远昨夜喝到凌晨,摇摇晃晃回到家,一觉睡到中午。毕竟,有霍遥这个长期“雇佣工”。 没客人时,霍遥进里屋,回想起前一晚与岑碧在这里的疯、乱。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她的笑,她细软的腰肢,她白嫩的娇乳。 地上落了一小张折叠的纸,他捡起,展开,上面写的全是他的名字。 她就坐在桌前,很乖地,在写作业地空隙,一边听他和客人的交谈,一边反复写“霍遥”。写得多了,她还抿起唇,笑一笑…… 霍遥发现自己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他看着她的笔迹,手渎起来,想的是她,念的也是她,最后射在纸上。 * 过了元旦,就要到期末考试。 为了过个好年,大家都铆足了劲复习,连郭存嘉也认真起来。 霍遥知道岑碧的“宏大理想”,抛出诱饵:“你要是达到了,我许你一个愿望。” 岑碧心动,又问:“失败了呢?” 霍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满意地看绯红爬上她的耳垂。 人若想做成某种不喜欢或极难的事,必要有强大的诱惑或驱动力。 就为了那个愿望,岑碧花费大半个月,专攻她的弱项:数学。 郭存嘉说:“老朱要是知道你这么爱数学,一定有种抚养的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感。” 可她自己的数学都还是个问题。 皇天不负有心人,期末考前,最后一次小测,成绩有所提高。 她找霍遥嘚瑟:看,期末考试我说不定就赶上你了。 霍遥亲亲她,夸她:真棒。 岑碧羞于在人前亲密,他们都是在体育课、午休时,躲到枯水池亲亲摸摸。 他很喜欢肉她的x,技巧也愈发熟练起来。 有次,有对情侣也来那边,正好撞见他们叠坐在一起接吻,故很识趣地走了。 霍遥的手还在她衣服里,人走了也没抽出来,岑碧把脸埋到他怀里,红着脸喘气。 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还好衣服大,又有他身子阻挡,没被发现。 但她还是又气又羞地打他,“让你在外面乱来,不准再高了!” 抱怨是这么抱怨,下次还是会纵容他。她羞于启齿的是,她也喜欢他这么肉她。 每天只有这么一点时间能避开人在一起亲密,他们只想再深一点,再久一点。 后来又找到几处室内的隐秘角落,就能不受风了。 霍遥有欲望很正常。 他又不是十来岁的小男孩。他早已成年。 第一次用手帮他,是在五金店里间的厕所。 两三平米的狭小空间,门一关,空气就无法流通,暧昧气息疯狂流窜。 岑碧脸红得快滴血,都不敢去看那玩意儿,手上毫无技巧可言,只想着快点帮他弄出来就好。 高了半天,最后是霍遥把她哄出去,自己解决了。 有了那次经历,后来岑碧也大胆、放开许多。 还是在那狭窄的厕所,他们浑身赤裸,霍遥把她压到门板上,借助她两条腿来纾解。 她皮薄肉嫩,霍遥生怕让她磨破皮。 离真正进入,只差临门一脚。霍遥觉得还不是时候。 他对岑碧有足够的耐心。 不知道是不是岑碧的错觉,她觉得内衣紧了点。 她红着脸想,不会是霍遥肉大了吧…… 只能等过年前买新衣服,央蔡雯燕帮她买两件新的了。 * 期末考场,霍遥和岑碧依旧是前后桌。 朱庆国这回是巡考官,他每场考试都要来第一考场看两眼,似乎是看霍遥和岑碧有没有“作弊”。 他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看。 数学考完,霍遥率先出考场,岑碧往霍遥的答题卡上瞟了一眼。 他最后一个填空题没答。 这次考得不难,大概也想让学生过个好年,那道选择压轴她都写出来了,她不信他不会。 岑碧问霍遥是不是放水,他说算错两遍,不想再算。 岑碧打他一下,让他好好考。 她力气小得跟挠痒似的,霍遥说:“依你。” 两天很快过去。 考完不会当即放假,还要补几天课,成绩出来,岑碧是第一,霍遥第二。 但分差很小,三分,数学一道填空题就五分。 朱庆国还夸她,说这次数学考得不错,拉高了分。 岑碧摸摸鼻头,心想:还不是b霍遥低。 再过两天,布置完寒假作业,就放假了。 岑芮隔三差五往外跑,其余时间都在家里看电视。小饭店生意也淡了,只有高三还没放假,岑峰决定过几天关店歇业。 倒是岑碧天天不着家,她说去学校自习。蔡雯燕懒得管她,岑峰也只说了句“别太辛苦了”。 霍遥跟霍齐远说要去做兼职,霍齐远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让他去了。 他晚上去台球厅当陪打,底薪很低,但如果接了大单,分成就很多。 霍遥长得帅,技术好,除了台球爱好者,还有不少女生来找他,就是为了见他。她们有的是混社会的,有的是学生妹,很多都有钱。 台球厅老板开心,给霍遥加钱。偌大的台球厅,临时陪打没谁拿的有霍遥多。 岑碧吃醋,说:“那么多好看的妹子,你不心动啊?” 霍遥难得说情话:“我的心被你管着,它动不动,不是你说了算吗?” 话罢,还在她耳边吹气。 岑碧脸红,追问他怎么会打得这么好的。 霍遥说,以前常跟贾言和南凝琦来,老板都认识他们了,还指点过他们。 霍遥心念一动,摸她的脸,“我还没带你见过他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岑碧知道他们是他的兄弟,有点紧张。 霍遥哄她:“你这么好,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岑碧玩他的手掌,嘀咕了句:“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 霍遥离她那么近,自然听见了,笑了声,“他们顶多算小叔子、小姑子。” * 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火锅店。 霍遥和岑碧先到,霍遥先点了一个鸳鸯锅底和几样菜,等他们来了再加。 贾言和南凝琦是一前一后到的。 南凝琦惊呼:“不是吧,你都改x了?清汤摆着看的吗?” 霍遥说:“她吃不了太辣。” 岑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家店红油锅确实辣,她才吃了两口,就辣得鼻尖冒汗。 岑碧自己的茶喝完了,茶壶里的又太烫,霍遥把自己的杯子给她。店里开了暖气,又吃着火锅,她觉得热,霍遥帮她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 一桩桩小事,看得对面两人啧啧直叹,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全程霍遥都没怎么吃,揽着岑碧的腰,听他们聊霍遥以前的事。 岑碧听得认真,偶尔插几句。霍遥捏捏她的鼻子,说碗里的肉都要凉了。 中途,岑碧去上厕所,南凝琦说跟她一起。 这边,贾言跟霍遥感叹:“你媳妇儿好乖啊,长得也好看,怎么被你踩到狗屎运捡了去?” “嫉妒啊?”霍遥冲他挑眉,“自己找一个去?” “找啥呀。”贾言朝女生离去的方向努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遥慢条斯理地夹东西吃,“这么久还没拿下,你是不是该怀疑一下自己了?” 贾言气笑了,啐他一口:“你快,你了不起。”是说他拿下岑碧的速度快。 霍遥乜他一眼,“不要人身攻击。” 贾言:“……” 那边,洗手时,南凝琦试探x地问岑碧:“你知道霍遥家里的事吗?” 岑碧点头,“他跟我说过。” 南凝琦舒了口气:“这还没被吓跑,肯定是真爱了。” 岑碧说:“他很好。” 南凝琦笑了:“以前我们都觉得,他那样的人,很难找到女生死心塌地地跟他。” 性格不咋好,要钱没钱,又是父亲家暴,除了一副好皮囊,没啥拿得出手的。 岑碧垂眸,“我也想过,除了他,我这样的人,不会有人真心喜欢我。” 一方面是自卑的想法,一方面也是鉴于现实。 说起来,她跟霍遥还挺同病相怜的。 南凝琦倒是豪爽,拍了下她,“那你们就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啊。祝你们幸福。” 岑碧真心地笑:“谢谢。” 她也挺喜欢南凝琦的,性子坦率,也有女生的细腻。 回到席上,霍遥和贾言各开了两罐啤酒喝着。 “我还以为有岑碧妹妹在,你们就不喝了呢。带我一个!” 霍遥开了罐菠萝啤,喝着跟饮料似的,征询地看岑碧。 岑碧接过,四人碰杯,她学着他们,豪气地喝了一大口,结果呛到了,脸咳得通红。霍遥忙给她喂水。 贾言乐不可支:“霍遥,你媳妇真有意思。” 岑碧也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27】初夜 第七章光下的泡泡(4) 寒假二十余天,除去过年那几天,他们把景市逛了个遍,霍遥把挣来的钱都用来哄岑碧开心了,吃饭、买饰品,他还给了她一个压岁包。 为了回报霍遥,岑碧亲手学做烘焙,烤了蛋糕给他吃。 回想起前十七年人生,再没有b这段时间更快乐的日子了。 岑芮发现不对劲,问岑碧:“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啊。”整天介的往外跑。 岑碧拒绝回答:“跟你没关系。” 岑芮多精啊,“谈就谈呗,还怕我告诉我爸妈啊?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这一问,无异于承认了。岑碧懊恼地咬咬下唇。 岑芮咧嘴笑:“也帮我瞒。” 这个“也”字就很传神。 岑碧恍然,难怪她都不来花痴帅哥了。 她爽快同意了。 两姐妹从未如此统一战线过。 开学前两天,岑芮说跟岑碧一起去图书馆,中午在外面吃。 蔡雯燕巴不得女儿学习更上进些,给她们塞了几百块钱,让她们吃好点。 她们一起走出两百米,停下,岑芮分了一半给她。 岑碧还真是沾了岑芮的光。 她们约好一起回来的时间,岑芮看到一个男生在看她们。 隔得不近,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霍……遥?你们?” 岑碧匆匆点头,向他跑去。 岑芮“嘁”了一声,嘟囔了句:“他瞎了吧,看得上你。”岑碧自然没听见。 今天太阳很好,他们去公园散步,有小贩摆着地摊卖小玩意儿。 岑碧去挑了瓶泡泡水,霍遥付了钱。 她跟个小孩子似的,一边走,一边吹泡泡,然后用手戳破,咯咯地笑。 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美丽,又易碎。是岑碧喜欢的东西。 她穿梭着其间,多像下凡的仙子。 上午公园人不多,霍遥揽着岑碧的腰,和她接吻。 吹了无数个泡泡,接了无数个吻。 中午,他们找家店吃饭。 岑碧很壕气地说:“我请你,不准拒绝。” 她一连点了好几样菜,霍遥觉得太多了,就拦住她,“捡钱了?” 岑碧嘿嘿地笑。 霍遥划掉两样,示意服务员好了。 吃完饭,他们又在街上散步消食。 霍遥牵着她的手,岑碧一蹦一跳地,踩着影子。 霍遥好笑,愈发觉得她陡然回到七岁,可这种岁月静好的相处,也让人生出感动。 他问她下午想做什么。 岑碧勾住他的脖子,他的眼神直勾勾地攫住她,视线交缠,短短几秒,仿佛要望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她说:“我们去……开房。就当是兑现那个愿望,别拒绝,好不好?” 这是今天第二次她让他不要拒绝。 他哪还说得出个“不”字? * 岑碧跟他一边接吻,一边刷开房门。 喘息间隙,她问他:“你……今天早有预谋吧?” 出来陪她玩,还带着身份证。 霍遥又吻下去。有预谋的岂止是今天,岂止是他。 她在说“我下午回家吃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了”就暴露了。 进到屋内,他却停了下来。 他环顾一周,虽说面积不大,档次不高,但胜在环境干净整洁。 岑碧又迫不及待地缠上他。 霍遥把她抱起,她的腿圈着他的腰,他深深地望着她:“确定了?” 问她是不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意思。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她后悔。 岑碧说:“霍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遥很有耐心地“嗯”了一声。 岑碧声音缱绻温柔:“在很早之前,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她在开苞前,对爱人说着她最深的秘密。 * 岑碧那时,正读初二,已经来叔叔家一段时间,却仍不愿意主动靠近他们。 她不想回家,迫于生活,迫于长辈敦促,放学后无法拖延太久。 她一个人在学校里瞎逛。 初中母校篮球场很大,分成八块场地。她没有进去,只是走在外围。 她埋着头,没注意到一颗球飞来。 打到了人,还是女孩子,那个男生很抱歉,再三道歉。 岑碧捂着头,说没关系。 男生又说了句“对不起”,捡起球,跑回去了。 早在被击中时,岑碧眼眶就热胀起来,人一走,她就开始哭。 她想岑岭,想沈蔷,巨大的思念和悲伤像座山压过来,稚嫩的心根本抵不住。 眼泪止不住,她又不想在路上被人看见,找到无人的角落,埋在膝盖里哭。 哭到最后,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她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男生们打球。 离她最近的一块球场,是几个男生。 明明只有二十几度,他们却个个身穿短袖、短k。 其中一个男生,一下吸引走她的目光。他个子很突出,一米七八?一米八?他长得也很好看。 他投中一个很漂亮的空心球后,跟一个男生击掌,脸上的笑内敛又阳光。后面岑碧知道了,那个男生确实是贾言。 他们打了会儿球,中场休息,停下来喝水。 霍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往垃圾桶的方向走来。就是岑碧的方向。 但最终他停在十几步外,扬手一投,水瓶先撞在桶沿,重心稍微有些偏,最终掉在桶外。 远远的,有男生在喊:“霍遥,叫你装b,懒死你得了!” 岑碧看到他有些懊恼,只能走过去,捡起,扔进去。 也能看见,他额前的发被汗打湿,领口湿成一个倒三角的形状。 他们相隔不过几米,她缩作一团,穿最普通的校服,怕被他看见脸上一片狼藉,只露一双眼睛出来。 但自始至终,他都没向她坐的地方投去一眼,哪怕一抹余光。 后来,岑碧又在学校碰见过他几次,也来篮球场见过他打球。 她知道他在哪个班,班主任是谁。 她知道他成绩原本不好,但又冲上来了。 她知道他喜欢穿深色卫衣,短发不常打理,有些乱。 …… 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再过不久,他就毕业了。 她听说,她拿了市中考状元。 她原本以为,他铁定能去一二中,她便也开始努力学习,落下的功课开始慢慢补回来,想搏一搏那二分之一的概率。 但终究不如他。 她不够幸运,中考发挥不如人意,来了三中。 可命运总是捉摸不透,她竟又再次遇见他。 * “霍遥,你说,是不是我们注定要相遇?” 所谓偶尔,不过是千万个必然造成的。 霍遥吻吻她噙着泪的眼,沉默许久,才悠长地叹口气:“早知道那个女孩是你,我当初就去安慰她了。” 岑碧猛地瞪大眼。 什么意思?他注意到她了? 霍遥接着说:“我一直知道你在哭,没有看你,是怕你觉得丢脸。” 现在说出来,难道就不丢脸了吗?岑碧把脸埋在他颈边,不想看他。 被打断的事,终究要继续。 霍遥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不过两三分钟,两人脱得精光。 他肉着她的奶子,吻从唇一路滑到下腹,岑碧忍不住夹紧腿。 她私处很干净,形状也很美。他抚了抚,以中指探路,插了进去。岑碧“啊”地叫出来。 霍遥又去吻她,手指缓慢地抽动着,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腰,不让她乱扭。 渐渐地,他的抽插能够带出一些透明液体,便又加了一根。 紧致、无人光临过的甬道难以适应,开始收缩吞吐,试图把他挤出去。 他哄着她:“宝贝,放松点。” 岑碧脸颊飘红,主动吮他的舌。 他加快了频率,大拇指剐蹭着阴蒂。越来越多的液体被带出来,直到她浑身一酥,他半只手掌都沾满爱液。 霍遥捞起外套,掏出避孕套,手口齐用,拆开一只,给自己戴上。他早就硬了。 套是刚才他们临时去买的,结账时,岑碧跟做贼一样缩着脖子。 她太紧了,他将她的腿掰到最开,刚刚高潮过的甬道又开始收紧,粉色的肉蠕动着,他趁机一挺而入。 “啊!”泪花瞬间疼出来。 岑碧手乱挥着,霍遥俯下身吻她,手也没空着,揉搓着她的x,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才进入三分之一,这如果都受不了,怎么继续下去? 霍遥的措施是有效的,待她疼痛稍微缓解,他又开始推进。 她很疼,但她没说“不做了”,默默地忍受着。霍遥心疼她,停住了。 他的存在感太强,即使停住,肿胀感也很强。 她扭扭腰,“霍遥,你动,动一下。” 霍遥把她的一条腿架到肩上,让她下面开得大些,不会那么难受。 他开始没节奏地抽插,但始终没没入全根,他能看到自己的棍身上带着血丝,心里又软又涨:身下这个女孩,此时此刻,真正地属于他一个人了。 岑碧开始从疼痛中体会到一丝快感,霍遥虽是新手,但他无师自通,不是完全不懂。 她面色潮红,语调破碎地呻吟着:“你快,快一点……” 下面像万蚁在爬,痒得很,只有他的抽插能缓解。 霍遥狠下心,一捅到最深,岑碧几乎没承受住晕过去。 他忍得很痛苦,才没有s。人生第一次就早泄,有损男子尊严。可她实在太紧了。 岑碧死死地抱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一声叠一声地叫着,声声淬毒染香,催动着情欲的上涨。 霍遥咬牙忍着,插了几十下,在她第三次高潮来临之际,射了。 ——————————————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看能不能更第三章。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8】偷爱 第七章光下的泡泡(4) 两人静静地拥抱,享受着高潮的余韵。 明明没开空调,他们却出了一身汗。 霍遥的呼吸仍灼烫不已,他拔出来,岑碧感到下体一阵凉和空虚。 霍遥摘掉安全套,抱她去浴室洗澡。 他还没有软,食髓知味,洗着洗着,又插进去了。仿佛游子归了故乡,两人同时喟叹。 他插了十几下之后,岑碧才想起来,乱喊着:“套,套……” 霍遥只得返回,戴上套,再回去操她。 有了经验,霍遥这回操得更凶更狠了些。 岑碧腿软得站不住,霍遥架着她两条腿,把她压到墙壁上。岑碧和他x贴着x,乳尖相互摩擦,霍遥让她捧起奶子,喂他吃。岑碧意乱情迷,自主思考能力大幅降低,乖乖照他说的做。 霍遥怕牙咬得她疼,只是吮着,时不时用舌头舔一舔。 “这边……”她有些委屈地捧起另一只。霍遥笑着换边。 可她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他如何进出的。 很粗很长的一根,颜色黑红,跟他长相极不相符。而她的私处是粉嫩、娇小的。 她的阴毛比较稀疏,颜色也浅,反观他的,却有些狰狞。 一y一艳,对比强烈。 两个囊袋随着他的插干,击打在她的臀部上,啪啪作响。 岑碧被他顶得一耸一耸的,如果他放过她的奶子,它们便会晃起一阵白花花的r波。 “宝贝……舒不舒服?”情欲作祟,让他的嗓音变得有些哑,更有磁x。 岑碧听了,夹他夹得更紧,“嗯……” “嘶。”霍遥轻轻地咬了下她的唇,“你是想要我死吗?” 她发现他喜欢听她喘,便“嗯嗯啊啊”地叫给他听,希望他快些结束。她觉得她也快死了。 不是爽死的,而是被他操死的。 岑碧迷迷糊糊的,都不记得怎么结束的了。 她被霍遥抱在怀里,冲干净身子,擦干,抱上床,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睡会儿吧,待会我叫你。” * 岑碧睡得很沉,一睁眼,即是霍遥的胸膛,上面还有她的挠痕。 她问:“几点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一跳,怎么像好几天没喝水了? “五点。”他下床,用宾馆的热水壶烧了点开水,烫了下杯子,再重新烧。 他身上不着寸缕,岑碧瞥到他老二一晃而过,脸红地撇开眼。 他倒了半杯开水,搁在床头柜放凉,上床重新抱她。在外面冻了那么久,他身上都冰冰的。 岑碧怪他,“怎么不穿衣服?” 霍遥像耍赖地说:“不想穿。”他喜欢和她肌肤相贴的感觉。 又在床上抱着亲亲摸摸了十几分钟,岑碧起床喝水。这一动,她才觉得四肢酸软,衣服都是霍遥帮她穿的。 喝了温水之后,她才觉得脱水感没那么严重了。 岑碧狠狠地瞪霍遥,仿佛在说:都怪你。 霍遥心情极好,任劳任怨地服侍她,搀着她下去退房。 前台一看他们,男生容光焕发,女生站都站不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暗想:啧,年轻人精力就是好。 退押金时,再看一眼,啧,男生又高又帅,女生窝在男生怀里,又小又娇。 试问,哪个男的看了能不生出保护欲呢? 等回到与岑芮约定的地方,已经过了时间。 然而岑芮也还没到。 岑碧让霍遥先走,他还要去台球厅打工。 霍遥吻了吻她,让她小心点,别摔了。岑碧打他一下,娇嗔着说:“知道啦。” 这一幕正好被岑芮看到。 回家路上,岑碧竭力让走路姿势正常,岑芮还是发现了:“不是吧,玩这么疯啊?” 尽管她没别的意思,岑碧还是脸红了。还好天色暗,她注意不到。 岑芮哼着小调,听起来也挺开心的。 想起下午的疯狂,岑碧没忍住,也抿唇淡淡一笑。 * 开学又是兵荒马乱的两天。 开学有次摸底考,考完又要换位置。 这次是按照成绩选座,岑碧自然又和霍遥成为同桌。 毕竟他们成绩稳定,朱庆国也不想再管了,但明里暗里,还是在提点他们不要谈恋爱。 他们当然是艳奉y违。 周末得了空,岑碧会跟霍遥开房,或者在五金店的里间,再做爱。一般情况下,都是后者。因为霍齐远不让霍遥再出去兼职,勒令他回来看店。 除了第一次的痛,慢慢的,岑碧也体会的做爱的快乐。 这周末下午,岑碧写完作业去找霍遥,他正好也有空。 她默不作声地掀帘布,进到里屋。 为了岑碧舒服,霍遥特地买了块毯子,要做时,再铺到沙发床上。 岑碧像个乖乖女一样,脱掉外套,正儿八经地坐在凳子上等他。 霍遥不是急色的人,先把她抱在怀里,有的没的扯一通,他们每天都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什么新鲜话题,无非是调情。 然后再接吻,脱衣服,做爱。 这天,霍遥却没褪掉她的内裤,而是隔着布料,在上面摁压。 岑碧扭着腰,娇哼:“别啊,会弄脏的。” 之前都是早早脱掉,免得遭殃,穿回去不舒服。 可霍遥只是解掉自己的牛仔裤,褪到大腿中央,直直地戳她。 有两层布料的阻碍,他根本进不去,但她粉色印花内裤上,已点点濡湿起来。 岑碧捏他的腰,“干嘛呀……”软得要滴出水来。 霍遥拨开她的内裤,伸进两根手指,搓了搓阴唇,捏了捏阴蒂,再插进去,已是水声咕叽。 “这么湿了啊?”霍遥不怀好意地笑。 岑碧屁股往后挪,想躲,霍遥怎会允许? 霍遥抓了把她白嫩挺翘的乳房,他也发现手感变了,“大了?” 岑碧哼着不说话,霍遥再三追问,她才不情不愿地答:“是啦是啦,托你的福。” 虽然她还没成年,但这两年x还没长过,还是跟霍遥在一起之后才大了个cup。 霍遥含住一边乳头,连同乳晕一起吞下,含混不清地说:“好女孩。” 岑碧两条腿缠上他,挨着他的阳具,蹭啊蹭。 “想要?说想要我就给你。”他故意用那种很勾人的语调说。 “给我……” “不着急。” 等霍遥吮够奶子,她下面已经泛滥成灾了。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脱掉她的内裤,头低下去。 “啊!”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她想拉他起来,“脏……” “不脏,你很香。”说话间,他唇贴着她的阴道,又吮又舔,舌头灵活地钻进去,在里面肆意地搅弄着。 刺激得,岑碧的腿在空中乱蹬。 没一会儿,她到了高潮,霍遥嘬着她的私处,闹出很大响声,将水吞下去。 岑碧听得面红耳燥,“你怎么……” 他又爬上来,和她接吻,岑碧很抗拒,但被b着,尝了自己的味道。 底下像一个无边无际的洞,很空,亟需什么来填充。 和他接着吻,她还能用脚把他内裤脱下去。 一条长棍直直地弹出来,yy地抵着她的小腹。 岑碧双手握住他,往自己的小穴送,总是不得要领,戳了几次都没送进去,一直在门口打转。 霍遥笑她:“这么急啊?” 岑碧凶巴巴的:“快点!” 她声音软,再怎么凶,也是软的,像一团棉花。 霍遥一挺腰身,岑碧能发出来的,就只有呻吟了。 霍遥连撞了好几次,都是撞到最深的地方,每到这时,岑碧就很想叫,但又怕外面路过的人听见,只敢小声地哼哼。 “你怎么这么紧?……嗯?” 岑碧哪里回答得了。 “夹得我快断掉了……” 岑碧断断续续地回:“那你喜不喜欢嘛……” “喜欢死了。”他玩着她的阴蒂,又抓肉她的x,“最喜欢你的大奶子。” “我也,我也喜欢小霍遥。” “小霍遥是什么?” “……” “说,不说不给你。” “你的大鸡8……”说到后面,声如蚊蚋,可霍遥还是听见了,他愈发卖力得操她的小穴。 两个人平常正经得很,不爱玩闹,面部表情也不丰富,一到床上,时不时冒出几句荤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岑碧不觉得做爱时说这些话很污秽,是助兴剂罢了,但平时清醒着,她是死也不会说的。 两人在沙发床上颠鸾倒凤,床脚都在嘎吱嘎吱地轻响。 岑碧两条腿被架在霍遥肩上,下半身悬空,她要死死抓住沙发床的边缘,才不会被他顶得一直往前。 霍遥见她辛苦,把她抱起来,就着相连的姿势,翻个身,按着她的小腹,继续。 岑碧颠得乳儿一直在颤,头发散乱,被汗黏湿。 霍遥掰过她的脸,把她的舌头拖出来,在空气中缠弄着。 整个房间满溢着娇喘、低喘和肉体撞击的声音,淫靡不堪。 这是岑碧做过,最酣畅淋漓的一场爱。 结束后,她倒在床上,筋疲力尽,不想动弹。 霍遥用干净毛巾帮她擦拭身子,她抱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霍遥,我爱你。” “我也爱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爱,却自然得像说了无数遍。 爱已入骨。 过了很久,岑碧回想起那几个月的时光,总觉得像偷来的,美好得不真实。 可是,既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总有失去的一天。 —————————————— 我一滴都没有了。 后面两三章就都是剧情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29】疏远 第八章今当久别离(1) 袁筱被学校劝退的消息,还是郭存嘉告诉岑碧的,但没过多久,就传得全校皆知。 有人在学校墙上涂鸦,楼梯间,厕所……咒骂她,骂她是千人骑万人上的婊子,说她卖淫。各种下流难听的话。 据传,是外校人写的。 上面还公开了她的电话号码。 过了两天,才被老师除去。但已经没用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郭存嘉跟岑碧讲这件事时,还带了更多细节。 比如前些天还有社会男青年来找袁筱,被袁筱骂走了;之前有人看见袁筱在酒吧,和人接吻;有豪车隔三差五地来接袁筱…… 真真假假,她们也看不清,但有点很确切的是:袁筱民声彻底被高臭了。 一连好几天,袁筱都没在学校出现,她也没看见墙上的字,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预料,才躲着没来。 但人言可畏,她们已经领会到了。 学校严厉处理了这件事,流言传了几天,也就没人再议论了。 不知怎么的,岑碧莫名梦到袁筱指责她,说是她传播的。她很委屈,说她压根不知道她的事。袁筱不信,张牙舞爪地来抓她,霍遥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了两巴掌。岑碧很生气,和袁筱扭打在一起。 是朱庆国分开了她们。 他把霍遥和岑碧叫到办公室,冷声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上过床了?” …… 岑碧被闹钟闹醒。 大概是郭存嘉问的那句“哎,你们有没有做过啊”,起的副作用。 她起床洗漱,吃完早餐,和岑芮一起去上学。 不知为何,岑峰坚持要开车接送她,蔡雯燕一反常态,也附和两句。岑碧没法,只能让霍遥别来接她。 再一次换座位,岑碧没再和霍遥坐一块。是霍遥要求的。 因为老师已经盯上他们了。 三中原本抓早恋没抓这么严,不像一二中,抓一对拆一对,没有余地。这也是袁筱事件引起的蝴蝶效应。 霍遥不想牵扯到家长。他知道霍齐远是个什么货色,心眼小、暴躁易怒、偏激,他自己没关系,他担心岑碧。 认识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想让岑碧被人议论。 中午吃饭也是各吃各的,岑碧和郭存嘉,霍遥和凌晓天、姚思源他们。 霍遥被拉去打球,岑碧也不会再去看。 他们甚至不会再成对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班上的人看他们渐渐的疏远了,就旁敲侧击,问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他们一致没予以正面回答。 霍遥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她似乎觉得近水楼台,有机可乘,便经常借问题,找霍遥搭话。 ——这是岑碧的解读。 他起初不耐烦,但被问烦了,就只能帮她。 尽管他们没有肢t接触,霍遥也不和颜悦色,但岑碧心里就是不舒服。 凭什么,凭什么我男朋友要帮你解题? 明明还相爱,明明是不妨碍任何人的行为,为什么会这样?岑碧想不通。 可怪得了谁? 他们生在这个社会,长在这个社会,若社会畸形,他们的个人也要受到挤压。 一个社会的形态是长久演变而来的,不是其中一个人所能改造的。 早恋怎么了?碍谁的事了?没有。都没有。但老师会管你,家长也会管你,就好像你做错了什么一样。 岑碧从来没觉得这样无力过。 郭存嘉跟岑碧讲话,她总一副郁郁的样子,郭存嘉以为她没走出失恋的阴影,对待她愈发小心起来。 岑碧觉得没必要,在认识他们之前,她就是这样的。 只是和霍遥待在一起,她才变得与普通女孩子无异。 可她已经处在黑暗几年,霍遥是她的灯,离远了,光也黯淡了。 * 岑碧不知道,霍遥虽没再接送她,可他一直在她身边。 早上车流多,他跟在后面,被公交车之类的一挡,根本没人注意得到。 晚上,岑峰在楼前停车,三人一道下车,他才停到树的背光处。 他就隔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目送他们上楼。 霍遥从口袋摸出一包烟,抽了根出来,叼在嘴里,点燃。 抽烟是初三毕业那年,跟着贾言一帮人学的。许久没抽,他都快忘记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了。 他以为,它们能麻痹掉一些东西,可事实上,欢愉是短暂的,痛苦却是长久的。 霍遥知道岑峰为什么不准岑碧自己上下学。 岑峰私下里找过他。 他不止一次撞到他们两个在一起,还跟着岑碧,到过齐远五金店。 他应该是憋了许久,没憋住,才上门找他。 他跟霍遥说:“叔叔知道你们在谈恋爱,但是你们不合适,真的。不管耽不耽误学习,但你们还小,以后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好吗?” 岑峰作为长辈,也是岑碧目前的监护人,他有资格说这些话。 霍遥没作声。 以他现在的状况,能给得了什么承诺?钱,还是稳定?爱不爱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有物质条件重要吗? 霍遥没有跟岑碧说这件事。 他们被生活的巨爪按在地上摩擦,无论落得个头破血流,还是粉身碎骨,都反抗不了。 无论是霍遥,还是岑碧。 但他们总有强大起来的一天。 脑海里,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有关岑碧的种种。 她很柔弱,心思又敏感,像花坛最边角的小花一样,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她却主动靠近他,又那么勇敢地把爱和性都交给他。 可他真的给不了她什么。 把她推远,又是他难以接受的。岑碧也是他的灯,她灭了,世界也就陷入黑暗。 于是懊悔,自我纠结,自我谴责。 得不到救赎。 他立在原地,默默地抽完一根烟,转身骑车离开。 地面的烟灰被风一吹,就散得无影踪了,就像他沉默的身影。 * 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被一个普通班的学生抢走了,霍遥第二,岑碧一下狂跌了十几名。 朱庆国在班里发好大一通脾气,说全班同学最近的学习状态很差,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明着骂大家,实则骂霍遥和岑碧。 一向温和的人发脾气,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底下人不敢吭声。 岑碧再也受不了了。就像她受不了数理化永无止境的计算和字符。 他们是有过最亲密关系的恋人,为什么又要装作最普通的同学? 岑碧在霍遥打完球回教室的路上堵他,其他人很自觉地绕开他们,自行回去。 天气还没完全热起来,他们已经开始穿短袖,可霍遥还是一件黑色长袖,不知道是不是霍齐远又打他了。 看,她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从得知。 岑碧扔下一句“明天下午在店里等我”,就走了。 她稍仰头,直背挺x,像骄傲凯旋。 其实她是憋回眼眶里的泪。其实她是一败涂地。 霍遥分明看见了她眼眶里的湿润,感情切断理智的线。 他追上去,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说:“哭什么?我又没说不会等你。” 岑碧好想扑到他怀里哭一场,可他们在学校。 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没哭。” 霍遥哄她:“好,没哭。” 岑碧又说:“你身上臭死了。” 霍遥没正形地说:“你明天来之前,我一定洗得香喷喷的,行不行?” 她去找他又不是要做那种事。岑碧红了脸,没接茬。 霍遥很快松了她的手,没被同班同学看见。 霍遥在五金店等着岑碧来,有人找他帮忙换水龙头,他推了没去,怕错过。 岑碧好不容易找到借口溜出来。 连蔡雯燕这个平时对她不上心的叔母,都开始管她了。 岑碧气喘吁吁地跑到五金店,额角出了一层薄汗。 霍遥用自己的水杯给她倒水喝,又帮她擦汗。 岑碧喝完水,闷不吭声地往他怀里钻。霍遥伸长手臂,把水杯搁在架子上,空出手来抱她。 他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着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可这时的他们,都无法预料到,真正的噩梦在不远的将来。 岑碧抬起头,霍遥会意,低下头吻吻她的唇。 “我们一起考到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岑碧又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考到哪里?” “随便哪里,反正离景市远远的。” 远离霍齐远,远离她叔叔一家,一切从头开始。 岑碧无条件信任他,“l大,好不好?” 几百公里外,一所很不错的大学。 霍遥说“好”。 他抚她的后脑勺,“留下来吃晚饭?” 岑碧摇头,“我不能出来太久,叔母会问。” 霍遥也不再留她,一把把她横抱起,走进里间,将她放在沙发床上,和她唇舌交缠。 太久没亲热,犹如火星跳上枯草,点燃只是一瞬间的事。 岑碧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照他的速度,能不能在晚饭前到家…… 霍遥却松开了她。 他像以前那样,将她的内衣扣好,外套的褶皱抚平,拉她起身。 岑碧问他:“不做吗?” “时间不够。” 岑碧想吐槽,被他的一个深吻消除不满。 行吧,真要做起来,确实不可能只做一次…… 霍遥送她到他以往早上等她的地方,只有一个拐角,和一小段路。 晚霞是很浅的橘h,正如这个不浓墨重彩的下午。 岑碧一步三回头,他冲她挥挥手,如送她远航,满心不舍,却不得不如此。 很久以后,霍遥回忆起那天,想,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告诉她,他爱她,至死不渝。可又觉得,年纪轻轻,说“死”太轻浮。尽管他确实这么想的。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30】分开 第八章今当久别离(2) 时间没有再给这对相爱的人太多机会。 岑碧不知道朱庆国是怎么知道的,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算再小心,也有蛛丝马迹可寻。 更何况,有那么多双眼睛替他看着他们。 朱庆国没有通知岑碧和霍遥,就将霍齐远和岑峰叫了来。 三个人在办公室待了很久。 岑峰没有多说什么,倒是霍齐远反应大得很,说什么,早知道那小兔崽子g这种事,我得把他腿打断不可。 朱庆国以为他指的是早恋,吓着了,连说不至于。 霍齐远站起来,指着教室大声说:“我这就把他带回去,祸害好好的一个女生,这书不读也罢,跟我打工去。” 朱庆国的本意是,让他们给学生做思想工作。霍遥成绩那么好,跌下第一的宝座只是意外,他资质好,只要努努力,高考市状元也不是大问题。他可舍不得。 朱庆国有点懵,“霍遥爸爸,我不是这个意思……”结果没拦住人。 霍齐远嫌霍遥丢了他的老脸,把他揪到走廊,往死里骂。 霍遥瞥了眼岑碧,她很担忧地看着他。 其他人不敢围上来,都被霍齐远的凶相骇到了,但他骂的什么,总有几句能听清。 霍遥不想坏了岑碧的名声,闷不吭声地把霍齐远拖走,他年轻,又b霍齐远高大,还真拖动了。 只是挨了好几下打。 霍遥忍着脾气,低声说:“回家说,行不行?非在学校闹得人尽皆知?” 霍齐远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怕丑?”指着他的鼻子,“你回来,看我打不死你。” 霍遥毫不露怯,霍齐远火上心头,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儿子一点都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霍齐远一脚踹在霍遥膝上,看他拧眉,心里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走了。 那边,岑峰和岑碧没有发生任何争吵。 在岑家,从来不会打骂孩子。岑峰只是皱眉,“你们怎么还没分开?” 岑碧奇怪,“还”? “叔叔,你……什么意思?” 岑峰看她两眼,见她确实不知道,也不欲多说,“朱老师说你受恋爱影响,成绩退步挺多,分了吧。” 岑碧想争辩:“我不是因为……” 岑峰打断她:“我替我哥照顾你,如果你没有一个好的未来,等我百年之后,到地底下都不知道怎么跟哥嫂交代。就当是为了爸爸妈妈安心,分了,好不好?” 抓命门抓得真准。 岑碧无话可说。 岑碧烦得想哭。 哭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发泄方式了。 但最后也只是呆坐着,盯着黑板发呆。 她长到这么大,像没有叛逆期,可她现在想撂挑子不g了,谁想读书谁读去,她只想和霍遥好好的。 但她发现,她没有资格这样做。 她欠岑岭、沈蔷的,已经还不了了,岑峰家的,她还要还,她不读书,能凭什么还呢? 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霍遥晚自习没来,岑碧愈发心不在焉。 头顶像悬了块陨石,一根细线吊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 这种没有底的慌张,真的很难受。 * 霍齐远早早关了店,在家等着霍遥。 门一关,他二话没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霍遥做了准备,身子晃了晃,没被打倒,嘴角渗出一丝血。 “挺有本事?他娘的,d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找女朋友?要不是朱老师跟我说,是不是等人家女孩有了你的种,我才能知道?” 霍齐远又是一脚上来,“骨头还挺y,吭声啊!” 霍遥咬着牙,忍受着他的殴打。 他不能遂霍齐远的意,不然反倒助长他的气焰。 以前他还会因为霍遥的闷哼而心软,现在他的心早被炼化成石头了。 霍齐远年纪大了,加之酗酒,身体很差,打了几下就没力气了。 他跌坐在沙发上喘气,霍遥像根柱子,立在那儿,脸上一片晦暗不明。 霍齐远气发出来,心境倒静了许多。 他踞坐在那儿,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你跟我一起去找你爷爷,让他教你技术,早点出来赚钱。我养不了你多久,也供不了读大学,你自己赚钱,再接着读吧。” “我不。” 霍齐远抬头看他,才发觉,他都这么高了,仿佛昨天见他,还只到他穴口。 一晃十几年,孩子长大了。 他依稀能通过霍遥看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倔,天不怕地不怕。可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早就面目全非了。 霍遥以后,会不会像他一样? “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是吧?”他想起来了,他在店外见过她几回,“你一穷光蛋,凭什么让人家喜欢你?等新鲜劲过了,她还会跟你?你没钱,长得再好看,别人也就是看看,谁会往你这凑?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 他就是吃了穷的苦,丢了老婆,一个人养大孩子。 男人没钱,女人不爱。 霍齐远撑膝起身,趿着拖鞋,缓慢地往卧室走,“五金店有人想盘,我开不动了,答应了,你趁早决定吧。” 霍遥越听,拳头握得越紧。 骨子里的暴力因子被激活,在血液里沸腾着。 霍齐远听见身后响起的玻璃碎裂声,东西撞地的闷响,没有回头。 老天照样冷血。他想。 * 岑碧愣愣地看着霍齐远把霍遥桌上的书码作一沓一沓的,灵魂仿佛被抽空。 其他人议论纷纷,在猜霍遥是不是退学了,是什么原因,朱庆国能心甘情愿吗,云云。 很明显,霍齐远腋下夹着两张纸,应该就是手续。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他要走,走去哪儿?他们就这样分手了吗?难道一句解释都没有吗? 岑碧脑子很乱,脚像被钉在地上,动不得,眼神失了焦距。 一只手轻柔地抚上脸,视线聚焦,定在郭存嘉脸上。 她心疼地看着岑碧,“别哭了……霍遥那个渣男,不要也罢。”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笨拙地擦着眼泪。 岑碧抱住郭存嘉,眼泪往她衣服上掉。 她不想再看霍齐远收拾书的场景了,这会让她觉得,霍遥也一点点地离开她的生活。 灵魂也一点点碎成片。 郭存嘉听到小声的抽泣声,无措地拍着岑碧的背。 她好瘦,碰到的都是骨头。 这个傻姑娘,真是爱惨霍遥了。 郭存嘉老成地想。 霍齐远抱着一箱子书,瞥了眼两个相拥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走了。 朱庆国背着手,站在前门,一声长叹。 造孽啊。 * 到了高三,已经没人再提起霍遥了,他在491待过的那几个月,对于处在高压的学习环境下的人来说,像一场梦。 没了霍遥,也总还是有第一名,基本上是岑碧。 除了学习,岑碧不做任何无关的事。她像变成了一台学习机器。 别人在背地里说她,不参与任何活动,冷冰冰的,空有好看的皮囊,她都不予理会。 渐渐地,大家也就不再关注她了。 既然只是一具皮囊,除了偶尔看一看,哦,还在,又有什么其他价值呢? 郭存嘉x无大志,家里对她要求也不高,有大学上就行,所以,她还是该玩玩,该学学。 她不再经常围着岑碧打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这种不求上进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 但她还是把岑碧当成好朋友。 岑芮因为岑碧的事,不敢继续谈恋爱,火烧眉毛般地分了手,老老实实地学习。 也不再挑岑碧的刺。 受了情伤的女人当真惹不得。 她那次就问了句“咋没在榜上看到霍遥了”,岑碧就开始掉眼泪,高得她差点以为霍遥那什么了。 很快高考,出成绩,填志愿。 一年多的时间,倏地就过去了,快得人根本没做好分离的准备。 但至少,有漫长的铺垫。 不像霍遥的离开,那么突然,又毫无理由。 岑碧的志愿只填了l大。 她不像其他人,为求稳妥,下面填了一溜。 朱庆国问她怎么填的,她扯了谎,糊弄过去。但岑峰糊弄不过。 岑峰很气,骂她:“你这孩子,怎么想的?要是没上l大的线,你就上不了大学了啊!” 岑碧红着眼眶,“大不了复读。” 岑峰突然冷静下来,问:“你还没忘记那小子呐?” 她没作声。 岑峰想把她骂清醒,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算了,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就不管你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岑碧犟得很,骂是没用的,非得自己摔了,才知道痛。 以岑碧的分数,上l大肯定没问题。但谁都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 她这个做法,无异于一场豪赌。 赌注是她的人生。 结果是她赢了。 岑碧却没有获胜的快感。 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霍遥是否还记得他们的约定,又是否会赴约。 只是完成一个执念罢了。 收拾旧书时,看到压在最底下的本子。 纸张边缘微微泛h,她翻开,再读那些文字,一桩桩往事涌上脑海,穴口还是涨得疼。 不知道是爱,还是恨,抑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唯一确定的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霍遥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31】想念 第八章今当久别离(3) 霍遥在收拾那些书时,看到岑碧曾趁他睡觉时涂鸦的话。 “霍遥,你睡觉的样子好乖啊”、“霍遥,我好喜欢你啊”、“霍遥,你的字怪好看的”…… 霍遥,霍遥,到处都是她写的他名字。 他心口钝痛,像一把锤子到处敲敲打打。 霍遥不敢去学校,怕见到她,就走不掉了。 事情闹到这一步,好像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但逃避也不是唯一的办法,他也恨自己的懦弱。 但正如霍齐远所说,现在的他太弱了。 霍遥和霍齐远离开景市,去盛市。 熟悉的城市渐渐向后倒退,驶向的是地狱,还是转折的路口,霍遥不得而知。 只是单纯地往前,往前跑。 霍齐远的哥哥霍齐东,在盛市开了家酒店,起初也是一穷二白,这几年凭借旅游业的兴起,发达起来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生儿育女,只领养了一个女儿。 霍齐远跟哥哥很多年没联系了,这回把霍遥送到他那去,也是撇了老脸。 霍齐东说让他试试吧。 很敷衍的态度。 霍遥很扎实地去学。 一开始是在厨房打杂,厨师见他人利落,还挺喜欢的,慢慢教他烹饪。 霍遥学东西快,又肯下功夫,别人要花半年学会的东西,他只花了不到一个月。 学厨要学出头,至少要三五年,霍遥等不了那么久。 他跟霍齐东提出,想正式工作。 他年届十九,年龄条件符合,可学历、经验都不足。他信誓旦旦,说他可以学。 霍齐东见他不卑不亢,又确实干得不错,便开始让他从行政学起。 霍遥白天在酒店学习,晚上做兼职,台球陪打、酒吧调酒、代驾,他什么都做过,只要给钱多。 驾照还是满十八那年考的。 酒吧的代驾活来钱快,又多,很多人抢,霍遥长相是优势,接的单多。 也有富婆想找他约炮,他说他不出卖肉体。 富婆咯咯地笑,你们在外打工讨生活,难道是在卖灵魂吗?赚钱的本质不就是“卖”?卖时间,卖精力,卖想法。这个社会金钱流动的本质,就是买卖。 哪怕有再多高尚或迫不得已的理由,霍遥都没有同意过。 霍遥一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就像一个陀螺,不停地在忙。 待攒到了一定的钱,他拿去做投资,一点一点地赚。他要攒学费,生活费。这是件很苦的事,可他坚持下来了。 生活总要有个奔头,不然怎么活? 他的奔头是岑碧。 * 霍齐远没了五金店,又没什么本事,只能找一些粗活做。 那天他喝醉酒,醉醺醺地过马路时,被一辆车撞没了。 霍遥以前就想过,他整日地酗酒,会不会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可这一天真正来到时,却没有解脱的感觉。 霍齐远是他父亲,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两人注定就死死地被血脉捆住了。 霍齐远这一生,过得潦草,死得也潦草。 说他好,他打了霍遥这么多年,把他当长工一样使;说他坏,又养了霍遥这么多年,还给他谋未来的路。 没人猜得透在他想什么。 霍遥说不上心痛,但也不好受。 死亡是人的归宿,不是他,就是他。无一例外,早晚而已。 肇事方草草地赔了三十万,毕竟霍齐远也有过失。 霍遥给霍齐远火葬了。 没有葬礼,没有追悼会,在殡仪馆立了块牌子,以后每年送一束白菊,就当祭奠了。 霍遥想用剩下的钱回学校读书,考l大。 他没和491班任何人有联系,但他知道,岑碧会去那儿的。 霍齐东知道他的想法,跟他说:“我资助你读书,大学四年,任何费用我出,我还可以给你配一辆车,条件是你要学管理专业,毕业来接管酒店。” 霍遥问:“为什么不交给霍澄?” 霍澄是霍齐东的养女。 后者耸耸肩,“原本想给她做嫁妆,但她不会管理,也没兴趣。” 懂了,意思是酒店归霍澄,他只是个打工的。但交给外面人,哪有亲侄子放心?还有一层施恩与受恩的关系。 商人嘛,多会算计,用几十万,买断一个廉价的劳动力,值。 但站在霍遥的立场上,他也是受益的。 于是他答应了。 * 霍遥当时办理的是休学,不是退学。算霍齐远做的难得的一件良心事。 霍遥回到三中,学校想让他重新读高二,他不想浪费一年。所幸他学的东西还没完全丢掉,又恶补几天,同高三生一同考试,成绩不错,学校同意他就读高三。 他离校一年多,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还记得他,但他专注于学习,外面也没掀起任何浪花。 没有霍齐远,不用担心钱,他只要做一件事:考上l大。 如此,效率是极高的。 霍遥仅用了两个月,再登年级第一的宝座,自此,再没掉下去过。 朱庆国自然也知道他回来了,来找他。 开口第一句就是:“霍遥,不要恨老师啊,老师只是想让你好好学习。” 霍遥不恨他。在盛市的这一年多,所有的恨意都被磨灭了,只留下苦涩的泡沫。 长吁短叹半天,他最后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是个好苗子。” …… 高三的寒假很短,霍遥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一个人,也不用过年。 那天下了雪,不大,地上浅浅的一层薄雪,踩上去沙沙的。 他走到她家楼下。 他其实压根不知道岑碧住哪一楼,但还是很用力地向上望,仿佛能透过钢筋水泥,寻到她的身影。 魔怔了一般。 霍遥靠着一棵树,靠了很久很久,久到手都冻得毫无知觉了。 这棵树见过他一年多前的沉默,也见过他当下的想念。 大抵老天还有最后一丝怜悯之心,天色黑透前,岑碧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 她身边是一个女生,霍遥竭力回忆着,记起那是她的堂妹。 她穿着白色的羊羔绒外套,戴着白色毛线帽,暖h灯光下,整个人都显得毛茸茸的。 可她还是那么瘦,像一阵裹挟着雪的风吹去,就能把她吹倒。 思念如一簇火,将他的心脏灼得滚烫,他想冲上去,抱她,亲她,把她肉入骨血。 可他不能。 他们一行四人上了车,霍遥往树g后藏了藏,直至车子消失在视线里。 不要急,不要急,耐心点,你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见她了。 霍遥这么告诉自己。 不然他怕被思念烧成灰。 年后至高考的几个月,日子过得飞快,时针像被人拨着走的。 六月的日晒强烈,霍遥考完英语,从考场出来,有一种眩晕的不真实感。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又将重新开始。 * 岑碧从图书馆出来,室友发消息问她:今天新生报道,去不去迎新点看帅哥? 岑碧将书夹在膝下,按键输字:不了,我还要找资料备课,过几天要上课。 她找了两份家教的活,一个高中生,在星期六下午;一个初中生,在星期天上午。都教英语。 虽然她专业是中文。 当初选这个专业,无非也是因为吃得香,好找工作。 她没什么爱好,语文又不错,就读中文系吧。 这个专业男生少,男女b例差不多是1:5,但凡是长得不错的男生,就被分走了。于是她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外院,综合下来,还是经管院的男生好。既不会英年早秃,又都长得不错,就业前途也光明。 岑碧的室友大概率是去经管院的迎新点“捕猎”。 岑碧对此事没有兴趣,“备课”更多的,只是个托词。 不怪她们说她活得像尼姑。 室友无奈回她:好吧,大忙人。 岑碧从大一起,时间就压得很挤。要拿学分,拿奖学金,还要做兼职。寝室其他三人在谈恋爱、玩乐时,她忙学习和工作。 她们问她为什么不想谈恋爱,她说没时间。她们一致哄笑,说也是。 可她这么忙,也没时间花钱,赚那么多钱g吗呢?岑碧不知道,但有钱傍身,总归好一点。毕竟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岑碧曾想过放弃,给自己定一个期限,三年,最多三年,等不到霍遥,她就不等了。 但等着等着,又觉得,反正都忘不掉了,g吗不一直等下去? 有男生追他,被她一一婉拒。 她给的理由从来没变过:不想想这种事,只想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放到高中,或许还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但放到大学,便有点荒诞可笑了。 岑碧回到寝室,便听到她们在议论。 “这一届男生好像不怎么样啊。” “哪有。有个高个子学弟很帅啊,穿黑色短t,牛仔裤的那个。” 这样的形容让岑碧想起霍遥。但他那时穿长袖,为了遮伤。 世上何其多相似的人,但无一是他。她已经失望过很多次了。 其中一个抽空对岑碧说:“吃哈密瓜吗?给你留了点。” 岑碧回神,“哦,谢谢。” “他学什么的啊?” “工商管理……好像是?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哎,等他们军训完再去问问呗,经管院又不大。” “嗐,如饥似渴的女人们啊,我都怕学弟招架不住。” “去你的。” ———————————— 下一章重逢。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32】重逢 第八章今当久别离(4) 大一军训,大二照常上课。 没课时,岑碧被室友拖去c场,高高矮矮一片,看过去都长得差不多,也分不清经管院在哪一块。 没找到那个工商管理的学弟,室友很失落。 军训结束后,便是各社团、部门招新。 那两天很热闹,到处摆点,个别热情的,一逢人就发传单。 岑碧负责第二天下午招新,这个时候已经没太多人了,任务轻松些。 这个时候天气还是稍热,岑碧用几张传单给自己扇风。 负责发传单的是同部门一个男生,性格外向,适合这项工作。岑碧只需要适时递出简历表就行。 忙完,就到晚饭时间了。 那男生问岑碧:“我请你吃饭?” 他一直若即若离地表现出想追岑碧的意思,她也不傻,摇头,“谢谢,不用了。” 岑碧出了名的难追,他也没放弃:“吃顿饭而已……” “岑碧!” 有人叫她,是她的室友。 岑碧对那男生点头示意,“我先走了。” 室友挽着岑碧的胳膊,兴高采烈,“我要到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了!” 哦?岑碧挑眉。 室友扬扬手里收到的简历表,是了,要填qq号、电话号码,方便联系。 两个熟悉的字眼一晃而过,岑碧以为自己看错了,抓住室友的手,往姓名那一栏看。 霍遥。 或许有同名同姓的人,但那手笔迹,她再熟悉不过。 旁边本来应该贴一寸证件照,大概是他忘记带了,空着。 心突然狂跳起来,手指用力,纸张都被她攥皱了。 他终究……还是赴约了么? 岑芮跟她提过,不知怎么的,霍遥又回来了。岑碧便隐约猜到会有这一天。 一时悲喜交加,又产生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岑碧想哭又想笑,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室友搡搡岑碧,笑她:“不是吧,见人家字好看就傻了啊?” 岑碧摇摇头,将简历还给她,不做解释。 * 岑碧等霍遥那么久,他真的来了,她反而不急着去见他了。 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偌大的校园,竟一个星期也没碰到过。 然后开始忙面试。 所有社团、部门将面试地点放在大阶梯教室,在周末,基本上没什么课,岑碧室友连着两天都去了,就为了能跟霍遥碰上。 岑碧自然也要去。 岑碧的社团和室友的部门刚好在一间教室。 一上午下来,岑碧就面试了个人,期间往室友那瞟了上百次,也没瞟到人。 说不想见是自欺欺人,但这种事也不好强求。 有缘终会相见。 岑碧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晚餐吃酸辣鱼,一直到出食堂,岑碧的嘴唇、脸都是红红的,室友原本还在无情嘲笑她,突然喊了声:“霍遥!” 岑碧吓了一跳。 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停住脚步,回头,视线停在岑碧脸上。 岑碧觉得嗓子发痒,怎么这么巧…… 室友拉岑碧往前快走几步,走到霍遥面前,他喊了声:“……学姐。” 岑碧发现,他似乎又高了一点,现在是一米八几?八三?八四?声音倒没怎么变。她神思恍惚地想着。 室友问他:“哎,今天面试没见你啊,你什么时候去?” “明天上午,或者下午吧,不一定。” “明天我也在,一定要去噢,不然错过明天,就不能面试了。” “好。” “你吃饭了吗?” “正准备去。” “食堂的酸辣鱼不错,不过有点辣,你看她现在脸还红着。”室友指指岑碧。 霍遥又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笑意,“行,我一定试试。” 岑碧有些恨恨,想见的时候,见不到,现在她狼狈得很,倒碰上了。 和霍遥互相告别后,室友兴奋地在原地跺脚,“哎哟,他真的好帅啊。我想追他!” “不行!”岑碧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室友愣了下,开始笑:“你一见钟情了?不是吧,这么霸道啊?公平竞争啊。” 他早就是我的了。 岑碧摇头。 室友没放在心上,第二天面试照去不误。 一个男生给霍遥面试,室友就在一旁花痴。 面试大概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室友跟他说:“你回去等通知就好。” 霍遥点头,转身走了。 男生对室友说:“怎么?中意他啊。” 室友毫不忸怩,坦然承认了,“记得录他啊。”说完人也走了。 她还想追上霍遥,哪料想他腿长,步幅大,走得又快,早消失得没影了。 * 岑碧星期天一般是泡图书馆,这个专业要读很多书,她高中读得少,只能大学补。 从图书馆出来,太阳都要下山了。 岑碧伸了下懒腰,不知道是不是看书太久,看得眼花了,下台阶时,一下踩空。 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 “谢谢……”尾音顿住。 岑碧站稳,走完最后两层台阶。 “去吃饭吗?”霍遥跟在她身后,“一起?” 岑碧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刚好碰上了。” 岑碧狐疑,不是很信。她在图书馆是室友都知道的,他不是去面试了?不是会见到她室友? 她觉得自己像吃醋,抿了抿唇,没问出口。 霍遥确实不知道她在图书馆,只是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待着。 反正他闲着没事,就把她们院逛了个遍,又把图书馆逛了个遍,才终于找到她。 他随便挑了本书,盯了她很久,直到她起身。 想起那次,他揪住她马尾,防止她摔,她气得不理他,忍俊不禁。 霍遥就这么跟着岑碧去食堂。 学校有几个食堂,他们去的是最近的,人不是很多。 岑碧不是很饿,就要了碗面,霍遥跟她一样。 岑碧一如既往地吃得少,不想浪费,慢慢地吃完剩下的。 霍遥吃得快,率先离座,岑碧以为他走了,结果他很快又回来,在她手边放一杯豆浆,习惯都替她插上了。 她想起那天,他特意给她买的豆浆。那时他们还处在暧昧期。 岑碧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意思,默默喝了口。 霍遥说:“吃不下别吃了,走吧。” “哦。”岑碧放下筷子。 霍遥帮她端碗,岑碧捧着豆浆喝,想,以前她吃不完的,他还会帮她解决掉,终究是生疏了么…… 两人谁都没有说要去哪儿,就心照不宣地并肩在校园走着。 学校里很多对情侣,他们这样的模式,显得很奇怪。 但并不尴尬。 时隔两年多,有很多话想说,因为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对彼此的近况都不了解,有无男/女朋友,日常生活怎么样,忙不忙……想了解,又不好太急。 他们才重逢不久。 当初也没说分手,只是突然就分开了,那么,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普通校友,还是男女朋友? 岑碧如鲠在喉。 眼见着宿舍越来越近,岑碧不想今夜失眠,辗转反侧地去想这些。 索性说个明白。 “霍遥……”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来找她?这段日子,你还好吗?考来l大,是不是还喜欢她? 千言万语,无从下手。 光这么想着,眼泪就要滑落下来。 她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岑碧,我来找你了。”他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说,“你还要不要我?” 岑碧泣不成声。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 “那你还走不走?”岑碧磕磕绊绊地说,“如果你还要走,我就不要你了。”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霍遥吻吻她的发丝,“对不起。” “嗯……” * 霍遥哄了许久,才把人哄得不哭。 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不想回宿舍,他们就找了处风雨廊坐下。 岑碧坐在霍遥腿上,靠着他的肩,问他:“你那一年都去哪儿了?” “盛市,打工赚钱。”霍遥沉默一会儿,说,“我爸没了,你以后嫁进来,不用担心有人对你不好。” 现在他们都是没有爹妈的孩子了。 岑碧红着脸打他一下,“谁说要嫁给你的?” 霍遥厚颜无耻:“那我嫁给你也行。” 不等她开口,吻落下去。 岑碧闭上眼,主动启开牙关,放他入城。 霍遥不慌不忙地舔了舔她的唇瓣,才滑进去,挑逗她的舌尖。很快搅在一起。 岑碧勾着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两条舌头你来我往,激烈交缠,分不出胜负。 吻渐渐慢下来,霍遥有一搭没一搭地亲亲她的唇,她的眼。 岑碧气喘吁吁地窝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腿上,再度和他接吻。 外面有人走过,对于这样的场景,也能做到目不斜视。 岑碧感觉有淫物抵着自己。 霍遥吮着她的舌尖,听她喘着说:“要不要出去……”开房。 “小色狼。” 岑碧委屈,明明是你先有反应的嘛,说得她急色一样。 他低笑一声,她听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霍遥重新把她抱回怀里,“没事,亲亲抱抱就行,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在她耳边呵气,“我要把你做得下不来床。” 岑碧已经觉得腿在发软了。 开荤开得太早,就这点不好:男友说话太肆无忌惮。 霍遥把岑碧送到宿舍楼下,又不舍地吻了又吻。 岑碧以前只在门口见情侣在楼下这样子,现在竟轮到她自己。 她终于能够明白他们的心情,相处的时间真的太短了,短得想用力抓紧每一秒。 ———————————— 后面不出意外就都是甜甜甜了哦。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 fdⓚχs.cOм 【33】男友 第九章故人缓缓归(1) 岑碧白天的课排得很满,霍遥的课少,所以基本上是他迁就她的时间。 和平时岑碧一个人没两样,无非就是中午和晚上吃饭,泡图书馆。 哦,还多了项:轧马路。 这天,上午上完课,岑碧和室友直接去食堂吃饭。 这个时间段人忒多,她们一边排队,一边玩手机消遣。 十分钟前的消息,霍遥问岑碧在哪里。 她回:食堂。 霍遥回得很快,像在等她:原本想请你去外面吃好的,啧啧,看来你没这个福气了。 岑碧抿唇一笑,键入:不然你来食堂,我请你吃? 霍遥:吃你的软饭?行啊。 岑碧:不挑食吧?那我随便给你打了? 霍遥:好。 正好轮到岑碧,她要了一份口水j、手撕包菜,和一份麻婆豆腐、红烧肉、青菜。手机揣兜里,一手端一份,耍杂技似的。 室友见她打了两份饭,不解。 岑碧说:“帮人打的。” 室友心大,以为给同学或者其他室友打的,没继续问。 她们艰难地穿过人缝,找了个空位,坐下。 岑碧没动筷,甩了甩手,掏出手机给霍遥发消息,刚发出去,肩膀被人拍了下。 他在旁边落座。 他今天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上面印几个字母,还挺酷的。 “哎?霍遥?你跟我们一起啊?” 霍遥“嗯”了一声,说:“学姐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室友一头雾水,心想:岑碧怎么跟他认识,又叫来一起吃饭?他们才见过一次面吧? 因为霍遥的到来,室友就没玩手机了,绞尽脑汁找话题。 “你是哪儿人啊?” “景市。” “那你跟岑碧是老乡哎。” “嗯。” 这里离景市挺远,从景市来的还挺少的,他们咋没点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 岑碧吃饭不喜欢说话,只会偶尔应两声。 其实岑碧性格蛮闷的,室友之所以跟她玩,一是岑碧脾气好,总有耐心听她叨叨;二是她漂亮,美女嘛,人皆爱之。 而且相处一年下来,她发现岑碧不像有的女生,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用不着提防。 岑碧最先吃完,饭菜都只动了一半多,b以前跟他一起吃饭吃得还少。 霍遥不知道岑碧高三那会儿,饮食很不规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习惯,就算不吃也不觉得饿。 他皱了皱眉,低声说:“再吃几口。” 岑碧跟他对视两秒,认输,将包菜吃完,塞了两口饭。 室友愈发狐疑,学弟还带管学姐吃多少的?学姐还照做了? 三人将餐盘放到回收区,一起往宿舍楼方向走。 岑碧下午还有课,得回寝室午休。 途径校园超市,霍遥进去买了点果g、肉脯之类的零嘴给岑碧。 霍遥一路把她们送到宿舍楼下。 室友心想学弟还挺上道的,又是请吃东西,又是送她们回寝,下一幕就让她大跌眼镜。 那边,霍遥低头碰了碰岑碧的唇角,注视着她的眼,说:“午安。” 岑碧瞥了眼室友,脸泛红,小声抱怨:“g吗啊……” 霍遥拍了下她的头,又对呆若木鸡的岑碧室友说:“学姐午安。” 待霍遥走后,室友的手掐上岑碧的脖子,“不是吧,你动作这么快啊?” 岑碧笑着挣开,“没有啦。” 室友忧愤不已,“我先看上的男人啊!身为姐妹,怎么可以抢男人?” 岑碧心说:论早晚,我初中就看上了呢…… 她没想卖关子,只是她不太喜欢同别人提自己的私事,但也不得不解释一句:“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分开了两年。” 但若说“复合”,确实也很快。 室友又:“???” “别拦着我,让我去死。” 太丢脸了!太蠢了! 过了两天,一个室友在宿舍里提起霍遥:“哎,你之前不是说看上他了吗?咋没点动作啊?” 她心如死灰:“还动啥呀?都是别人锅里的了。” “他才入学不到一个月啊,这么快?” “你笨啊,不许人家高中有女朋友啊?”第三个室友插话。 “那九成九是异地恋,你再蹲蹲呗,再不然,你撬墙角也行啊,哈哈哈哈。” 她说:“你们当着人女朋友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真的好吗?” 其余两人:“???” 岑碧:“……嗯,不太好。” 她们的目光嗖嗖地s向岑碧。 “嗯……是我。” * 霍遥和岑碧两人行事向来低调,但只要一起走,总会被相识的人看见。 不到半个月,基本上两个院的人都知道了。 对于经管院院草霍遥已经名草有主这件事,许多女生表示扼腕。 而对于文学院最难追的美女被人追到手这件事,许多男生表示兄弟牛b。 但是也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霍遥偶尔跟岑碧一起去上课,他们俩一起坐后排,也不引人注意。 有回古代文学老师点到霍遥回答问题,下面有人起哄说:“老师,他是经管院的,跟女朋友蹭课来的。” 这个老师是文学院脾气好得数一数二的老师,上课极少签到,考试还给划重点。 “哦?”老师饶有兴致地往后头走,“你女朋友是谁啊?” 岑碧装不了鸵鸟,举手:“我。” 三个班一起上课,人数近百,但老师记性好,每个人的脸都能和名字对得上号。 “岑碧啊。”老师又问霍遥,“那你蹭了我几节课,学到了什么?” 霍遥翻过岑碧的书和笔记,一本正经地道:“学到了‘建安风骨’、建安七子,学到了‘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还有古文运动、新乐府运动、‘三言二拍’……” “古文运动谁提倡的?” “韩愈、柳宗元。” “哪三言,哪二拍?” “冯梦龙的《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凌蒙初的《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 …… 两人你一问我一答,来了好几个回合,老师才放过霍遥。 “不错啊,我没教的都知道。” 霍遥也就是照搬书上的名词罢了,让他详细解释就完蛋。 老师又对全班同学说:“学着点,好好读书就能抱走文学院最漂亮的女生。” 底下人不服:“也得人家看得上啊。” 老师打量了下霍遥,摸摸下巴,“确实,还得有张俊俏的脸蛋。” 大家都笑开了。 等老师继续讲课,岑碧戳戳霍遥,小声问:“你还真认真看了啊?” 霍遥睨她,“你不让我看你,我不只能看书了?” 岑碧:“……” 这不是因为她被他盯得没法认真听课吗? * 国庆节放假,霍遥开车带岑碧出去玩。 岑碧没想到他高了辆车来,说:“你这车租的还是偷的?” “我伯伯送的。” “他这么有钱啊?”动不动就给侄子送辆车,虽只是辆帕萨特,也得一二十万啊。 岑碧知道霍遥去盛市去投奔伯伯,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易。 霍遥笑笑,也没详细解释。若告诉她,她肯定又要难过了。 岑碧还有两天家教,原本是四五号,和家长打好商量,挪到了六七号。所以满打满算,只能玩四五天。 她只收拾了几套衣服,提一个22寸的行李箱就够了。 室友还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做好措施啊,别稀里糊涂就……” 岑碧脸红:“知道啦。” 室友立即转头跟其他两个人说:“看这傻妞,一套就套出话了,别看她老正经,该做的早做了嘞。” 岑碧:“……” 他们第一天去的是古镇,离l大三四个小时车程,不很远,民宿是提前订好的。 霍遥对旅游没有太大兴趣,主要是陪岑碧玩。 古镇里有很多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小吃、建筑,逛一天下来,岑碧收获满满,霍遥任劳任怨地拎东西、陪吃陪喝。 晚上回到民宿,岑碧跪在地上整理买来的东西,这个给谁,那个给谁。 整理完这些,她又开始靠着榻榻米,翻手机里的照片,拍糊的删掉,其他的着手修图。 岑碧突然想起,他们还没拍过合照。她爬起来,想叫霍遥。 正巧,他从浴室出来,只在下半身裹了一条浴巾。上身肌肉紧实,挂着水珠,欲气十足。 岑碧捂脸:“耍流氓。” 霍遥拉开她的手,一把把她抱起,抛到床上,“马上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耍流氓。” 岑碧扭了扭身子,“好累……”小腿酸,脚底痛,浑身无力,都赖她锻炼得少。 “撒娇没用。” “哎,你今天是不是拍我了?给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别转移话题。” 眼见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扒光了,岑碧仍在垂死挣扎:“我还没洗澡。” “待会再一起洗一次。” “不行,出好多汗……” “还没买套。” “我带了。” 霍遥见招拆招,岑碧是真逃不过去了。 岑碧被剥得溜光,像条刮去鳞片的鱼,瘫在床上。 霍遥扯掉浴巾,下腹一团火热顶着她,勾着她的脑袋,俯身,鼻尖蹭过鼻尖,吻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唇上。 身体疲倦,可情欲很快被撩起来。岑碧双腿攀上霍遥的背,小腿磨着他的腰,是热情的邀请姿势。 霍遥咬了咬她的舌尖,“这可是你先g我的,别后悔。” —————————————— 校园几章,都市几章,就可以完结辽~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