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炮灰(快穿)》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 ================= 书名:万人迷炮灰(快穿) 作者:烟下 文案 【修真界的假白月光】小剧场版 小师弟: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我心喜你好多年? 景淮好奇:知道了会被灭口吗? 小师弟楚楚可怜:......师兄怎能这么说?这般践踏师弟的心意,师弟伤心了! 景淮皱眉:师弟莫伤怀,我这就以死谢罪! 小师弟继续楚楚可怜:师兄别这样,师弟没有成就感了。 景淮纵容:OK,来来来,刀给你! 【自闭难还是弟弟难】小剧场版 哥哥:弟弟怎么这么乖这么可爱? 景淮一脸乖巧:怕被你丢掉啊。 哥哥满脸担忧:弟弟是不是又发病了?怎地胡思乱想? 景淮:......你有药吗? 哥哥:有哥哥还不够吗?哥哥就是最神的灵丹妙药。 景淮:......这怕是不大科学。 【我!一朵娇艳的人间富贵花】小剧场版 太傅:世子最近越发上进了! 景淮奋笔疾书:当然,我要多写几个毛毛虫恶心你! 太傅眉梢一挑:世子表现得这般好,值得奖励! 景淮:我想放假,逛窑子! 太傅:......还是去我的床上做梦吧。 景淮:谢邀,我自己有床。 【末世里的小白脸】小剧场版 学长:学弟,需不需要我保护你? 景淮小声bb:我觉得凌阳学长将我保护得挺好的...... 学长微笑脸:哦?是吗? 景淮瑟瑟发抖:凌阳不及学长威猛,还是学长最让我有安全感了! 学长的瞳孔由暴戾的血红转成正常的黑色,稍稍满意了:算你有良心! 景淮疯狂点头:那是那是! ...... 景淮:一句话,炮灰真的难! 内容标签: 打脸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景淮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大美人成了小炮灰后 ================== 第1章 归仙冢(一) 筑竹小院内。 有人卧于榻上。 榻上那人双目紧闭,眉头紧皱,睡得极不安稳。 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声听着揪心,那人薄弱的胸膛随着不平的气息剧烈起伏了起来,睫羽颤了两颤,漆如墨点的眸不期然地对上了榻边坐着的身影。 师尊他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却被一双大手轻柔地按住。 不必。被唤作师尊的剑修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地薄凉。 艰难起身靠在床头的青年三分清艳三分病容,长睫无力地半搭着,投下一圈青色的阴影。 纵使强撑精神,也始终难掩神色间的倦怠。 千衍宗首席大弟子谢孱云自幼端礼徇齐,何曾向人示过这般狼狈相? 可君行之此时却一句苛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沉默地看着神色惫冷的谢孱云,淡漠的眸子里多了一抹体恤晚辈的温情。 气氛却沉默地压抑。 谢孱云拼命咬着嘴唇,尽管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逸出一丝泣音 ,弟子如今沦为废人,弟子不孝,令师门蒙羞,已不配再为千衍宗大弟子了。 他艰难地跪直身躯,神情泫然欲泣,却又坚定地向君行之磕了个头,还请师尊将弟子逐出师门。 一滴泪啪地打在被褥上,晕开了一抹暗色。 君行之修长苍劲的手指抬起谢孱云的下巴,露出一张分外清姣雪白的面庞。 谢孱云生得一副好相貌,寡淡的眉眼间似有青云出岫,平日端着时只觉得冷凝,如今一示弱气韵的灵动便全出来了。 哭得如此好看。 饶是修无情道的月沉仙尊都晃了晃神。 他的这个大弟子自幼跟着他问道,将他清冷的脾性学了七八成,端的是清华无双。 如今却不设防地向他露出这般脆弱模样。 君行之摩挲着指腹下柔软的肌肤,触感稍嫌滑腻,却又不想放开,他似是漫不经心,又似许下什么承诺,你是本尊弟子,如何不配? 谢孱云睁着一双泪眼朦胧望过去,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孺慕和震撼,师尊 他这副样子瞧着怪可怜的,就像是要被抛弃的宠物突然得了恩典似的,感激涕零。 君行之眉间骤然起了道褶皱,痕迹很淡,只是一瞬就被抚平了,好好养伤。 他还在谢孱云发顶上摸了摸,虽说动作有些僵硬,却也称得上轻柔了。 谢孱云怔了怔,垂下湿润的眼睫,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淡淡的,隐隐有一点讨好的意味。 君行之颜色淡漠的眸子中心忽地深了些,似有什么打了个转,仿佛有什么情绪,被轻微拨动了下。 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修为尽失,沦为废人的噩耗瞬间席卷了整个千衍宗。 这对千衍宗实在是一大打击! 万衍宗无一人不为他们的大师兄扼腕叹息,真是可惜了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 只是心思稍重的人却是等着看谢孱云的笑话,一个废人还怎么做他们万人仰止的大师兄? 可掌门和长老们却迟迟没有下达废除大师兄的指令。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上层安静得诡异了些,整个万衍宗都笼在风雨欲来的平静假象下。 杂院内,有弟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通常他们是在此地交流道法心得,可今天,氛围似乎并不怎么融洽。 那谢孱云之前仗着自己是立道天骄,空占大师兄之位,从来不曾露面过,如今他失了修为,这大师兄的位置也该换一换了吧。 师兄别这么说,大师兄修的是万物刍狗道,本就该不理俗事,一心追求大道。有一位看着面善的男弟子忍不住为那风光霁月的大师兄辩解了一句,只是他从心底也知道,这位传说中修为奇高的大师兄确实没为万衍宗做过什么,就连参与宗门比试、教导师弟的职责一律的都是由二师兄代劳,因此说话的底气也就不足了些。 万物刍狗道,呵,什么狗屁大道!闻所未闻过,说不定就是那谢孱云拿来唬长老的噱头,好让自己当上大师兄享受那上好资源罢了,呵,这等卑劣行径连上天都看不过去降下了天谴。那弟子越说越忿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与话中的谢孱云有着如何深切的血海深仇一般。 那人越说越离谱,连谢孱云修至元婴后期的修为都被质疑是捏造出来的。 其他人兴致勃勃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面上矜持地摆着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实际上这样的想法多多少少地曾经被他们封存在内心处阴暗的角落里,如今被一点点勾出来,宛若污黑的沼泽敢曝露在阳光下冒泡,散出腥臭的气味。 毕竟云泥有别,人心无异。 将一个神坛上的人拉下云端同他们一起染上卑贱的尘泥,这等事何等难得,又是何等快意! 偏偏有人不是同流合污之辈! 我师兄可是你们这班宵小之辈能议论的!一道怒喝平地惊雷起,震得那帮弟子身躯齐齐一抖,与之挟来的还有一道承载着滔天怒意、足以毁天灭地的剑意。 刚刚咒骂谢孱云最凶的那名弟子仿若被钉子钉在原地,因惊惧睁大到极点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那把小巧玲珑的刀,已是避无可避。 眼看那名弟子要血溅当场的时候,一道强劲却不带任何恶意的罡风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弟子面前,也挡住了那把玲珑刀,玲珑刀无法刺破罡风罩,两相僵持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呲呲声。 弟子额头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啪嗒一声打在了地上。 僵局已破,玲珑刀向前的势力减弱,只得顺着罡风罩的弧度滑了过去,咻的一声插进了那名弟子的发间,两股战战再也不能立住,瘫软在地如一团烂泥,那刀离他的头顶不过一寸。 一红衣似火的男子怒气冲冲地过来攥另一旁身着普通道袍的青年衣襟,后者并没有避让。 两人俱有十分出众的容貌,红衣男子生了双魅惑的狐狸眼,又因面容稍稚,掺杂着少年人的雌雄莫辨,漂亮得惊人,哪怕此时做着如此粗鲁的动作,也只不过平添了份张扬热烈。 相比之下,被抓着衣领依旧不失风度的道袍青年便显得沉稳多了,他的面部轮廓仿若刀削,不笑时眉目深敛,自是卓然而立。 这就是千衍宗稳重自持的二师兄沈知微了。 而那红衣男子便是素来离经叛道的小师弟江舟摇。 沈知微,你为何救他? 此事应交由刑律长老处理。沈知微颜色浅淡的眸子紧盯着江舟摇,似在警告他不该逾矩。 江舟摇却突然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露出莫测的笑容,配着那张美艳的面孔更为尖锐刻薄了些,我看你倒一点都不生气,是想当名正言顺的大师兄吧。 他转身,红色的衣裾在空中划出一个张扬的弧度,似在无声嘲弄着什么。 可惜,大师兄我只认谢孱云一人。 沈知微眸光微沉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再眺远一些,便能看到一座藏在云雾里的山峰。 而那个人便藏在那座山里。 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修道者,须慎言。他侧头,板着一张脸,久积的威严让那几名弟子纷纷噤声不敢言语,罪名妄言,去刑法阁领罚。 第2章 归仙冢(二) 云遮雾绕间,有山巍峨。 清静峰无愧于它的名字,静谧地有些冷清。 而江舟摇心心念念的那人便独自在这样一座万籁俱寂的山峰里呆了二十余年。 他没有御剑。 而是一步步、慎重而又缓慢地拾阶而上。 远远便能听见灵泉瀑布碎琼飞溅的声音,悬泉不远处有一座亭,掩在花木扶疏处。 那亭由灵木粗粗搭就而成,远看别有一番写意自然的韵味,近看就粗糙得不行了。 实在配不上亭中的人。 亭内那人背身而坐,脊背清瘦,白衣墨发,恍若皎洁月华穿透万里云层,在静水边投下空空茫茫的幻影。 美得极度不真实。 江舟摇却是一愣。 他不该是这副模样! 他应该孤寒如远山寒雪,应该缥缈如皓月明华,无论如何都不该是,也不能是眼下亭中这般冷寂孤弱的模样。 他向前快走了两步,伸出了手。 像是要抓住什么。 却徒然垂了下来。 沉默半晌,他再次抬起手,却是慎重地整理了自己一番,甚至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他穿的是能够自洁的法衣,哪里会脏? 可他就是担心自己仪容不够整齐,若有外人在这,定会惊掉下巴,从小恣意妄为的江舟摇何时有过这般局促模样? 只可惜此间只有他们二人,谢孱云又是背对着他,自然也就不知道江舟摇此时的窘态。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加速赶路,就是为了见此人一眼。 如今这人离他不过咫尺,他却近乡情怯般地踯躅不敢前行。 大师兄他说话的声音极轻,似是怕惊扰了眼前这人一般,又似害怕这人回应了他。 听到声音,谢孱云浓黑的睫羽颤了颤,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清致的容颜,他唤他道,阿摇。 江舟摇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 至少他还在。 他快走两步将谢孱云拥入怀中,笑得似一个吃到心心念念的糖果的孩子,师兄,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怀中的人太过瘦弱,尤其是那腰肢,他半只手臂便抱了个满怀。 刚刚见面的欣喜一下子被沉痛冲淡了。 可他不愿师兄伤怀,只好挤出个笑容来,若无其事地同他话着家常,师兄近日都做些什么? 谢孱云扬了扬手中的书,靛蓝色的封皮上写着道德经三字,昔日一心追求剑道,如今闲下来倒是可以修心养性了。 他的语气无悲无喜,平淡极了。 江舟摇的平静却再也装不下去了。 师兄不恨吗?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漂亮的面皮此时涨得通红。 恨什么? 恨让你沦落此难堪境地之人。 谢孱云正在翻书页的手顿住,修道一途,本就不该顺遂,这次或许是我的劫难。 我若捉到害师兄的罪魁祸首,定将他抽筋剥骨,说到剥骨两字,他突地噤了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孱云的脸色,发现与先前的病色苍白并无区别之后,才不得意地将剩下的咒骂脱出口,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面容尚且稚嫩,说出这般话语并不让人觉得厌恶,反倒将他对谢孱云的赤诚之心展露了个干净。 怎地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青年的面上血色寡淡,然而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却有些许醉人的暖意晕染开。 谁知下一秒谢孱云就收起了那点微末的温柔神色,快得让江舟摇凝神细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冷漠无情的剑修了。 这是我的因果,与你无关。 好似刚刚那一闪即逝的温柔只是江舟摇一个人的错觉。 谢孱云!你知不知好歹?江舟摇将手中的弯刀啪地一声摔在石桌上,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样,许久未曾休息的疲累一下子全倾泻出来砸在他心尖上,只觉得酸胀无比,偌大个千衍宗,只有我才是在真正关心你! 谢孱云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神色间还有一丝无奈,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江舟摇似乎有万语千言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化成一个苦笑,师兄还是一点没变。 谢孱云并不与他争辩,似是累极地揉了揉额角,眉头也微微蹙起,如画的眉目间添了一丝忧愁。 师兄可是累了?江舟摇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担心,不容分说地将谢孱云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失去修为的谢孱云稍感不适,手指无力地抓着江舟摇的红衣,连褶皱都没留下一道。 阿摇气若游丝的声音隐隐带着推拒的意味。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 师兄,我带你回房休息。 少年再不是当年身形伶仃的孩童了,已然有了青年人那令人心安的宽阔胸膛。 谢孱云在他怀里有些昏昏欲睡。 大师兄,阿摇长大了。已经可以保护你了。 谢孱云费力地将眼皮掀开一道缝,顺着江舟摇的下巴处往上看,他的五官鲜妍精致,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好看的,明明还是个少年的模样,却已有了点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好似真的一瞬间长大了。 谢孱云突然想问他外出历练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可是没有灵骨的身体太过沉重,连带着他的意识也一起沉入了黑暗中去。 江舟摇却觉得怀中的重量轻如鸿毛,他用目光细细描摹着怀里那人的眉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江舟摇心知,他僭越了。 若是在以前,他哪里敢如此放肆地盯着他?又怎敢奢望自己这般亲密地抱着他? 但他的行为举止却丝毫不逾矩,小心翼翼地将谢孱云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后,便极其恭敬地退离了房间。 纵使跌下神坛,你也还是我的触不可及。 你可是大师兄啊。 第3章 归仙冢(三) 千衍宗上层并不像那些普通弟子想得那般无动于衷。 师兄,修为尽失可不是什么小事!说话嗓门最大的是火耀,他生得浓眉大眼,性格也是火爆憨直。 是啊,掌门师兄,就算内丹修复好了,他失了灵骨,以后也再无前途可言。就连镇静的刑律堂长老岳古也忍不住附和道。 失了灵骨的修士无法再凝聚修为,此身修为便再也精进不了,这让万衍宗的长老们接受不了。 原本想着即使谢孱云修的是万物刍狗道,但好歹是立道之人,渡劫期飞升成神的概率极大,纵使不能为宗门所用,却好歹是一方庇佑。 可现在谢孱云没了灵骨,立道之人的身份也再无特别。 现在显不出什么,他依旧是元婴期的天才,可百年之后呢?他的修为不随着年龄进益,迟早会被后辈超越。 长老们左一言右一语,夹在中间的掌门满面愁容。 他心里另有一番较量。 千衍宗可以没有谢孱云,却不能没有君行之。 君行之只收了谢孱云这么一个弟子,虽说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当然,这可能是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待人冷漠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君行之闭关前也去慰问了一番身负重伤的谢孱云,看起来也并不是毫不在乎这个弟子。 所以掌门不敢擅做决定。 但长老们在那不依不饶,最后商讨的结果是双方都妥协了。 长老们的意思很清楚,谢孱云现在依旧是千衍宗的大师兄,只是之前独一无二的待遇却不能再有了。 言下之意是不想浪费资源。 至于谢孱云丹田破损需要修补的问题他们竟故意忽略了过去。 谢孱云依旧住在灵气浓郁的清静峰,却再不能独享了。 次日,沈知微搬进了清静峰。 昨夜疏雨已停,石缝里生出新篁数干,微嫩竹色看着让人心静谧。 沈知微走得缓慢,一半的时间是在望着篁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脚尖终于不再迟疑地掉转了个方向,来到别人地盘怎能不跟主人打个招呼? 绕过竹林,便能看见那人的居所。 那人安静地坐在那口石桌旁,长长的睫羽柔顺地低伏着,阳光被竹叶切割的稀碎,在他身上投下浓淡不一的光斑,恍惚神临。 沈知微怔愣了一下,他已有许久不见他了。 就是这一愣神,让他忘记了来这的初衷。 大师兄。不觉间以往的尊称又脱了口,沈知微一向稳重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懊恼,他来这可不是兄友弟恭的,而是来嘲弄这只落难凤凰的。 可因这一声唤,他落了自己的脸。 此时退出也来不及了,谢孱云已经注意到他了。 阿微,你来了。 谢孱云搁下手里的书,回屋拿了套茶具出来,他是修仙世家出来的贵子,纵然修的是万物刍狗道,却并未摒弃修养,待人礼数该有的也算周全。 怎的不见阿摇?沈知微来清静峰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每次来都是跟在江舟摇身后的。 谢孱云问这话的时候,正有条不紊地摆放着茶具,故并未正面对着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他一半脸隐在阴影处,显得清宁又温柔。 沈知微却被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激出了些火气,故意说道,找不到他。 谢孱云终于正眼瞧他,许是又出去玩了。 沈知微却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假装不懂还是真心不知阿摇对他的心意? 沈知微为阿摇不值。 那人出走多年,在这档口突然回来是为了谁?匆匆见了谢孱云一眼后又离去是为了什么?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般殷切,这般情意,为的却是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他是去为你找药去了。这句话差点就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说出来有何用?阿摇依旧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如今撕破脸不过是平添几分尴尬罢了,露丑态的只有他一个人。 况且现在挑明一切对他一点益处都没。 在沈知微眼里没心没肺的人尚且不自觉,烹茶的动作慢条斯理。 纵然沈知微心里不痛快,却依然被谢孱云一套行云流水的烹茶技巧吸引了部分心神。 谢孱云之前也是招待过他的,但修仙之人在生活琐事上几乎不会耗费心神,一切简化得只剩下了形式。 如今谢孱云与凡人无异,凡事皆需亲力亲为,先前冰冷不容人亲近的气质淡了些,原先身为贵公子的矜贵却一点点透了出来。 沈知微伸手去接谢孱云递过来的茶,目光垂下时看到了那截从滑落的袖子里露出的手腕,白得晃眼,也纤细得惊人,仿若伸手一折就断了。 孱弱到哪里像个剑修? 沈知微搁下茶杯,微微拧眉,你你身体如何? 他说话习惯去看人眼睛,刚一抬头,目光就凝住不动了。 袅袅而起的水雾模糊了谢孱云的眉眼,缭绕着,像是要徐徐开出一朵莲。 青年平铺直叙的嗓音似乎也被那热腾的水汽润过一般,带了点温度,无事,多谢关心。 沈知微本因为他温润的声音态度稍有软和,待听到话的内容时,缓和的面色又重新冷凝了起来。 又是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讨厌模样! 他拢着茶杯的手收紧了些,一口将杯中的茶囫囵吞进,客套道,多谢师兄款待。 接着起身拱手,知微此次前来拜访,是来知会师兄一声,日后知微就与师兄同住清静峰了,若有叨扰之处还请师兄见谅。 面容俊美的青年长身玉立,站姿端正,气质沉稳,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个稳重的青年,垂下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你看,你再也不是那值得独享礼遇的大师兄了。 他从余光里瞥到那人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许久,微凉的声音从那水汽后透过来,飘忽不清,无事,阿微请便。 沈知微唇角挽起了细小弧度,那知微就不继续打扰师兄了,告辞。 青年在那阴影处坐了许久,茶杯中上升的水雾淡了,茶也渐渐地冷了。 第4章 归仙冢(四) 一处山洞,明明是封闭之处,黑的应不见五指才对,却有不知何处引来的冷色月华,如练一般缠绕在洞中静坐的人身上,似梦似幻。 那人旁边有一道人影慢慢凝聚,容貌赫然与那静坐的人一般无二。 若是有旁人在此,必会十分惊讶,这是元神出窍,且看那凝出的幻影宛如实质,此人的修为定然在出窍期之上,也就是说,这人极有可能是分神期。 虚影睁开眼,一双颜色轻浅的眼眸流光溢转,又回归淡漠。 正是尚在闭关的君行之。 君行之那日见过谢孱云后,丹田隐隐有不稳的迹象,便去闭关了。 莫名想起了谢孱云之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虚影沉吟半晌,且再去看看他的小弟子吧。 清静峰拔势甚高,傍晚的时候会起一层薄薄的雾霭,雾气围绕着竹林,竹叶上也沾染了许多晶莹的水珠。灵竹成片的栽种,风一吹满是清凉之感,,竹叶互相碰撞飒飒作响。 风停了,飒飒声却并没有作歇,君行之顺着声源处飞了过去。 却见到他挂念的小弟子在那挥剑砍竹子。 这是在发泄吗? 一名拥有立道之能的绝世剑修,一时跌落凡尘,成为了一介凡人,便是那些道心坚定的天骄,恐怕也会这般巨大的落差激得心魔顿起。 谢孱云再强,也不过只是个刚及弱冠的青年罢了。 君行之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着。 青年如今是凡人之躯,又重伤初愈,身体单薄得恨,以往轻易能挥舞的灵剑现在要两手交握才能抬起来,每一次挥砍都废了青年好大力气。 砍了两三下,青年便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休息一会,然后不厌其烦地继续。 即使他砍的竹子上只留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君行之站在一旁没有一点想出手帮忙的意思,青年砍的那根竹子与周围的灵竹不同,是根十分普通的凡竹。 看了这么久,君行之自然看出来谢孱云不是在宣泄愤懑,他的动作没有一丝戾气。 那他砍竹子是要干什么?君行之饶有兴趣地继续盯着。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竹子终于被谢孱云砍开了一道缺口,就在破开的一瞬间,竟有一道水流从里面喷薄而出。 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化不开。 君行之嗅了嗅,神色复杂,这是 阿摇说这是凡间的酒,可以消愁。青年一个人自言自语着,面上浮现几分茫然和落寞,我现在应当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着用早已准备好的竹筒接住这些琼液。 君行之注视着谢孱云的一举一动,装好酒后青年就准备回去了,夕阳的余晖下,他的背影茕茕孑立,虚弱得仿若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犹疑了一下,君行之跟着他进了屋。 青年的屋依旧简单干净,与他上次来时并无不同。 除了书架上多了许多书。 君行之顺着书名看了过去,青年读的书很杂,却都是些正经的书。 看到青年刚刚艰难砍竹的狼狈模样,君行之便能想象到他这段日子过得有多不如意。 不能舞剑,不能辟谷,生活琐事皆需自理。 可青年很坚强。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颓然堕落,而是将精力全都放在了读书上。 谢孱云在里间呆了许久,君行之便抽出了一本书卧在榻上随意翻看着。 等到谢孱云走出来时,他手里端着一套杯具。 君行之立刻知晓了青年的意图。 他要温酒。 君行之想起了刚刚青年说的消愁二字,有点困惑,他既然没有因为失去修为自暴自弃,那又消的是什么愁? 谢孱云跪坐在地,君行之注意到他换了一套衣服,应是刚刚沐浴过,发尾上还带着湿气。 倒还是保留着簪缨世族的脾性。 君行之颜色淡漠的眸子里晕染开一丝轻浅的笑意。 贵族出身的公子养了一身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温酒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君行之的目光从书上移开,一心一意地欣赏着青年的独具风华。 温过的酒香味愈发醇厚,简直争先恐后地要往鼻子里钻。 谢孱云不知天高地厚地倒足了满满的一杯。 竹酒有温养身体的效用,是故君行之也并未制止他喝酒。 哪知谢孱云之前哪里尝过酒,酒量奇差无比,仅一杯下肚后眼神就聚不了焦。 迷离得像是里面藏了一汪水,眼波也随之晃荡着。 艳色再也藏不住。 若是一般人在这,定要被这一幕刺激得兽目通红。 可惜,此间除了艳色不自知的谢孱云外,就剩定力强到令人发指的君行之了。 君行之卧在榻上,青丝垂落,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那颈间的喉结,不甚明显地上下滚了滚。 喝了酒后的清冷剑修面色酡红,话也渐渐地多了。 他出世多年,却并非不懂人情世故。 自然也就知晓他沦为废人,外界会如何看他。 阿微搬进清静峰就是一个讯号,他被放弃的讯号。 可那些嘲讽他都可以不在意,他一早就立了道心,道身有损,道心仍在。 谢孱云有他自己的傲骨。 可 谢孱云摩挲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语气模糊地喃喃了一句,师尊自那日后再没来看过弟子。 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娇。 君行之身体微微一僵,他看到了谢孱云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他多年前给他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有通讯功能,只是谢孱云从未用过。 他从来不知,他在谢孱云心里有如此重的分量。 在君行之的印象里,谢孱云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 除了乖巧再无其他。 谢孱云很小的时候就跟他上了山。 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却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 他不粘君行之,自己可以单独住一间房,也不曾哭闹。 在君行之的记忆里,他们单独相处的画面极少,且都是少年来请教他剑法的情景,后来便是这样的时刻也渐渐地不再有了。 若不是这次谢孱云出事,他估计都快忘了自己还收过这么一个弟子。 谢孱云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师尊离他不过一尺,自顾自地对着玉佩寄情思,面上三分茫然,三分无措,剩下的全是惊惶。 师尊,孱云是不是很没用? 阿摇问我恨不恨害我沦落此境地之人,青年饮了酒后的声音不似以往那般清朗,便含了几分模模糊糊的委屈,可我连害我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清瘦的剑修半合着眼睛,那苍白的脸色因为熏上酒意有些许薄红,看上去少了些不染尘俗的冷漠,也少了剑修的无情和果断,竟显得有些许脆弱的样子。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 不管是在江舟摇还是沈知微面前,谢孱云一直都完美地保持着之前那般高冷疏离的强大剑修模样。 哪怕他现在不过是个如假包换的凡人。 可一个人的时候,谢孱云会累,会怕,也会坚持不住。 这天地间,谢家只余了他一人。 除了师尊,他一无所有。 师尊若是看到孱云这幅模样,约莫是十分嫌弃的吧。 青年颓然垂下头,便连我自己都失望至极。 君行之瞳孔骤缩,他竟是怕自己失望?他不怕世人讥讽,却只怕自己嫌弃他。 青年再抬起头来时已是睁着一双朦胧的泪眼,那双形状姣好的凤眸宛若含着一泓盈盈秋水,在颤颤巍巍的烛光下淌着琉璃般的色泽,是欲滴的莹润。 师尊,不要不要孱云 青年在酒精的纵容下肆无忌惮地吐露着自己深埋了二十几年的心声。 师尊,孱云仰慕您 青年的头终于无力地歪倒在桌上,闭着的眼角还残留着一抹晶莹。 君行之站起身,神色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晦暗不明。 他的徒弟竟是对他存了那般心思。 君行之隐在袍袖下的小指动了动,意外地,他竟不觉得厌恶,或许 他眯了眯眼,终于顺从本心地上前两步,摸了摸谢孱云的发顶,相比于第一次的生涩,这次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乖。 有多久了那些所剩不多的情感能强烈到驱使着他的身体。 已经两次了。 屋外晓风残月,竹影婆娑,徐风习习,似有黑影一闪而过。 第5章 归仙冢(五) 时间快得如白驹过隙,尤其对于不知岁月的修士来说。 千衍宗里关于谢孱云的争议渐渐得少了,倒不是怕江舟摇寻仇,而是 沈知微都搬进清静峰了,在他们心里,已然成了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谢孱云这个名字,几乎快要被遗忘了。 千衍宗却迎来了一场关乎存亡的危机。 祸事的开端,是一天半夜里江舟摇浑身是血形容狼狈地回了千衍宗。 第二天清晨,千衍宗的山门下便聚集了许多声讨的修士。 来得多是些百岁之下的年轻人, 修为却都高得叫人心惊胆颤,竟各个是金丹期真人,几乎算得上天骄云集。 黑压压地连成一片,简直像下一刻就要攻破山门。 火耀长老独身出了山门,以元婴修为相抗,犹感吃力。 他性格烈,看不得这些人叫嚣,决心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瞧瞧。当下就将真元灌注于嗓音之中,张扬大笑。如雷鼓钟鸣,震得那些修士面色发白。 今天是什么日子,落云宗、惊奇门来得好全,这是要向我千衍宗宣战了?火耀长老一字一字说道,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手上闪出黑光来。下一刻法器便紧握在他手中,正是一对流星锤。 火长老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来讨个人还个公道罢了。说话的是站在众位修士前面的一位眉目俊朗长相斯文的青年,他穿的是落云宗的弟子服。 他能一眼认出火耀长老,又有话语权,想必身份和阅历应该都不低。 火耀长老最不惯与这般说话斯文的人打交道,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什么人? 恶徒江舟摇。 江舟摇是火耀长老已故小师妹的遗孤,火耀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疼,哪里能容忍别人恶意侮辱,当即暴怒,你个格老子的,叫谁恶徒呢? 他生得粗犷,横眉竖眼时分明就是一副想干架的模样。 有几个修士已如临大敌地将剑抽出了剑鞘。 被骂的斯文青年却依旧眯眼笑着,火长老是准备以老欺少不成? 刑律长老终于姗姗来迟,火耀,不要冲动。 他笑呵呵地出来打着圆场,他长了一张端正的脸,板着脸时只显得冷肃,笑起来竟出乎意料地和蔼,诸位道友不要见怪,他就是这个暴脾气。 他转头对上斯文青年,不知各位为何向我们讨要江舟摇? 原来是岳长老。斯文青年拱了拱手,岳长老深明大义,想必明事理得多,不如听听诸位怎么说? 不明事理的火耀从鼻子里喷出好大一口气。 江舟摇杀人夺宝偷药,其罪该死。 杀人夺宝这般卑鄙行为与那些下贱魔修有何异? 是啊,杀害同道,恐怕是入魔了啊。 交出江舟摇这个魔人。 哪怕他的师傅刑律长老下令不得轻举妄动,沈知微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他不能容忍这几个道士三言两语就将阿摇定上死罪。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稳重的青年面上一片愠怒,阿摇不可能是那种人。 斯文青年面上露出一抹讥诮,贵宗就是这么教导门下弟子的吗? 他指的是沈知微越过长老答话。 知微。刑律长老喝了他一声。 关心则乱,沈知微也知自己冲动了,忍气吞声地退回到了队伍中。 斯文青年再道,实不相瞒,落云宗的至宝混元丹就被江舟摇几日前盗去,他打伤了落云宗好几名弟子,还杀了我的华青师妹。 刑律长老面色不变,阁下可有证据? 道友们均可佐证。 队伍又七嘴八舌地炸开了,清一色全是江舟摇杀了华青的证词。 众人之口最难调。 刑律长老面上再无一丝笑意,知微,可曾看到舟摇回来? 回师傅,不曾。 是吗?斯文青年却笑开,眼里有精明的光在闪,可是在下与诸位道友追踪他至此,他不在千衍宗又在哪? 他认定沈知微知晓内情却谎报实情,便呛声道,沈道友与师弟情深义重,华休深受感动,但,狼狈可为奸,徇私包庇是同罪,自称华休的斯文青年微笑着转向刑律长老,想必岳长老深有体会。 这人实在生了一条巧簧的舌。 话说到这份上,岳古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偏袒之词,只得道,我会派人去寻他,定会给诸位道友一个交代。 同门不得干涉有罪之人,华休微笑着咄咄逼人,相信岳长老知道其中道理吧。 岳古此时心下也有些受气,他觉得华休有些不知好歹了,那阁下如何才能满意? 华休眯眼道,自然是我们亲自去搜山,如此才不会有疏漏。 刑律长老的目光却是彻底冷了下来,凭对方这么一个三人成虎真假难辨的理由,就要放任外人进千衍宗搜查,未免太跌千衍宗的面子了。 显然,在岳长老心里也是不相信江舟摇会杀人的。 就算江舟摇杀人了,也是由千衍宗处置才对。 他是决计不会答应这般无理要求的。 就在两方僵持之下,出现了一个洋洋盈耳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在这。出现的正是引发纷争的江舟摇,他依旧一袭红衣姿容傲然,只是面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沈知微慌忙地冲过去挡在他面前,你怎么出来了? 江舟摇感激地冲他笑了笑,他虽自幼顽劣,却也不是不明事理,若他一直躲在宗内,恐怕千衍宗以后会成正道之敌,他跨过沈知微,两人擦肩而过时,两人的手似乎碰了下,短暂得一触即分。 江舟摇毅然决然地朝山门走去,在离山门几步开外立住,冲着那群修士喊道,混元丹是我偷的没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承担罪责,只是杀人一事我没做。 落云宗的修士义愤填膺,我们亲眼看到华青死在你面前,你这恶徒还作何解释。 华青死时衣衫不整,死状凄惨。她生前是修真界有名的冰清玉洁的美人,死后如此不堪,着实让整个修真界都愤慨不已。 一平时对华青真人殷勤已久却始终不得美人心的修士站出来谩骂江舟摇,定是你这恶徒修了什么邪法,逃亡的时候将华青师妹采补好提升实力逃出生天。 江舟摇握拳,话语同他的面色一样苍白无力,我是被冤枉的。 若江道友身正不怕影子斜,华休嘴角噙着凉薄的笑意,不若随我回落云宗自证清白。 他这话听着似极有公理,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江舟摇一入落云宗便再无生机可言。 江舟摇自知势单力薄,也不能牵连千衍宗,他咬牙,大不了跟他们走这一遭。 他抬起脚,恋恋不舍地望了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最后一眼。 沈知微自方才就在原地垂下头,神色黯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握拳时手里赫然多了个东西,是个药瓶。 师兄,将我把药带给他。 又是为了他。 沈知微终于下定了决心,快走两步追上了江舟摇,阻拦了其往外走的动作。 我不喜给人做身后事。 他将手中的药瓶还给了江舟摇。 在江舟摇愣神的一瞬间,沈知微抽出剑,再次挡在了江舟摇面前,这次面对的却是那群修士,若要带走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华休似笑非笑地盯着岳古,似要讨个说法。 岳古却一摒先前公正不阿的行事作风,反倒堂而皇之地偏袒着沈知微二人,阁下既然介意我们以老欺少,想必也不会做出以多欺少的不耻行径来吧。 岳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近适逢多事之秋,谢孱云修为尽失,君行之闭关,掌门昨日也闭了关。 千衍宗一个扛把子的都不剩。 这些人在此之际寻事,分明是想趁机针对千衍宗,若轻而易举地交出江舟摇,将罪名板上钉钉,恐怕日后千衍宗再难在正道上抬头挺胸了。 偏偏今日来讨说法的是群毛头小子,他们这群长老又不便直接出手打杀。 华休见状,心知岳古摆明了是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他轻嗤一声,极为不耻的模样,原以为,江舟摇只是千衍宗的一个异数,不曾想到,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华休对上沈知微不屑地冷笑,斯文的面相现了一丝阴狠,如此也好,杀你,我一人足矣。 两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住手。 却有人出声制止。 众人朝声源处望去,一看之下却都呆了。 第6章 归仙冢(六) 那人自微光中走来,似要步步生霞光泄月韵,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袍,墨发被玉冠端端正正地束着,远远望去只觉得他风姿绰绰,令人惊艳。 走近时,那人展露的白如羊脂玉的肌肤,殷红的唇,仿若覆着冰雪的眼瞳,无一样不使人目眩神迷。 明明这人穿着严丝合缝,再是保守不过,可偏偏在场许多人都生出一种渴望来。 若这人不是这样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那该是何种风情? 在短暂的意乱情迷后,许多人理智终于回归,这人是谁? 不仅那群来声讨的修士不认识谢孱云,便连千衍宗的弟子都觉得面生。 看这人走来的方向竟是从未露面的大师兄吗? 千衍宗内一片哗然。 他们皆知谢孱云是绝世天才,纵然不出世,却美名远扬,此界再也找不出这般惊才绝艳的天才了。 金丹立道,弱冠元婴,这般恐怖的修炼速度,这般妖孽的修炼天赋,实在无人能及。 他们听过太多谢孱云的光辉成就,也感叹过太多上天的不公。 却从不知谢孱云是个美人,还是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比之天下第一美人江舟摇也不遑多让,不,他们悄悄对比了一眼面容稚嫩脸色苍白的江舟摇,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少人开始真心实意地替谢孱云惋惜起来,这般人物,生来就该是个仙人,就该在神坛上受万人景仰。 先前那点压抑的嫉妒不服在见到谢孱云的容貌后毫无缘由地消失了,如同曝露在阳光下的七彩气泡,都不用戳,自己就悄无声息地,破了。 沈知微见到谢孱云时,面上现出一丝惊愕,你来做什么?他是疯了么?以前强得令人发指的时候默默无闻,现在没有修为倒强出头? 清冷剑修没有回答。 沈知微薄唇紧抿,压出一条白线,他将那条白线提起来,牵连出几分讥诮,你来又有什么用? 见清冷剑修仍旧沉默不语,沈知微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地道,这里有我。我会解决的。 清冷剑修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冷,犹如敲冰戛玉。 他是元婴后期。 只这一句话,便浇灭了沈知微所有的气焰。 他只是个金丹后期。 即便如此,我也可以勉力一战。沈知微笑得有些惨然,攥紧的手心上悄悄地留下了几个月牙印。 他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好阿摇。 你有师兄,不必勉强。 清冷剑修的声音同他这个人一样,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 可在沈知微耳里,那简直是极尽清冷剑修,最后一分温情的话。像是融雪的春风,或是翻腾的云海,使人头晕目眩了片刻。 恍惚间,沈知微想起来一段久远到已经模糊的回忆。 幼时他不是没有期盼过大师兄的,他想象中的大师兄会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他,同时教导着他。 可他的师兄是谢孱云。 不会笑、十分冷漠的谢孱云。 我的道,你不适合。不会教他剑术。 你哭了,到别的地方去。不会哄他。 我须静心修炼。甚至不想他近身。 阿微这个称呼是这个清冷剑修给予过他的唯一一点温情。 而这点温柔,是阿摇死缠烂打磨来的。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4) 他不过是无辜沾了点便宜。 阿摇还为此生了他很久的气。 可如今就是这个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大师兄对他说,你有师兄,不必勉强。 沈知微眼里划过一丝茫然和挣扎,他有师兄吗? 他是千衍宗的二师兄,有个不管事的大师兄,教导其余弟子的重责自然便落在他身上,哪怕他并不喜,有个修为奇高的大师兄,别人慕名来挑战,出来迎战的都是他,他努力修炼多年,就是为了不没落千衍宗好不容易得来的名望。 他也逐渐习惯了,有事自己来扛。 可现在,有人告知他,师兄会护他。 他除了自己扛还有另一种选择。 心情复杂的沈知微缓缓侧过了身,谢孱云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去,来到江舟摇面前。 阿摇,将药还给他们罢。 不!若是将混元丹还给他们,师兄该怎么办?难道就此做一辈子凡人吗?他怎么舍得 江舟摇红着眼眶摇头,近乎执拗地看着他,像极了拼命护食的小崽。 谢孱云静静地看了他半晌。 江舟摇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坚决不肯妥协。 你受伤了。 江舟摇愣愣地抬起头,与清冷剑修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对上,师兄这是在关心他? 他确实受了重伤,这几日他抢夺了几个宗门的丹药,被不眠不休地追杀了三天三夜。 昨日他已将一身血衣换下,竟还是叫师兄看了端倪出来,血气还在翻涌的胸膛此刻涌上一些暖意。 他垂下头,面色羞红一片,嗫嚅着,不不碍事的。为了师兄,受多重的伤都值得。 谢孱云没有再叫他把丹药交出来,而是扭头对上那群嚷着匡扶正义的修士,若阿摇将丹药还给你们,你们待如何? 他没有说华青真人身死一事,只承认了江舟摇偷取丹药一事。 那些人此时已知晓谢孱云的身份,叫嚣声小了不少。谢孱云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实在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难。 谢道友若是肯将混元丹还给我们,那自然再好不过,我等也愿看在月沉仙尊的面上大事化小,不与千衍宗计较,只是,华休朝着谢孱云虚伪地笑着,看上去倒是客气得很,说的话却并没有丝毫退让之意,江舟摇必须交予我们处置。 清冷剑修的气息一下子变了。 先前他身上虽透着浑然天成的冷然的清远矜傲,到底还掺杂着几分重伤初愈的荏弱之态,冷清却不至于让人觉得有威胁感,只让人觉得是个冰雪一样的美人。 而如今清冷剑修却像是一柄半出鞘的剑,那森然到刮骨剜肉的冷意再也隐藏不住。 他只是淡淡看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一眼,仅这一眼,许多人已承受不住地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内心俱惶惶然: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威压?他现在不应该只是一个修为尽失的凡人吗? 这些名门正道的修士心里惊疑不定,胆小的已经开始后悔了。 那落云宗的华休是不是在骗他们?也许那谢孱云根本没有失去修为!那他们就是在得罪一个未来可期的元婴期天才! 就在他们心里惴惴不安打退堂鼓的时候,谢孱云却转身面对江舟摇道: 阿摇,将药给我。 江舟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番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摆明了如何都不会放过他,师兄还是要将混元丹交给他们吗?那他的牺牲有何意义?是不是师兄从未在意过他? 他的眼睛因长时间瞪大已有些酸意,似有什么东西要支撑不住地从里面涌出来,他黯然垂头,再也不敢直视谢孱云。 山门外的那群修士却有些喜意,谢孱云这是准备大义灭亲吗? 我怎么能辜负阿摇的好意。 在几近凝滞的氛围中,清冷剑修如是对他说。 江舟摇瞳孔骤缩,耳根烧得通红,呼吸间一片火热,师兄师兄他 他满面红云地将药给了谢孱云。 紧接着谢孱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改色地将这些丹药吞下了肚。 惊得一众修士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传闻谢孱云谪仙一般,不应该性情孤傲,高风亮节的吗? 谢孱云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岿然不动,谢某如今也是同流合污之辈了,诸位若要追究责任还请冲谢某来。 第7章 归仙冢(七) 面容冰冷的剑修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哪怕刚刚做了那样的事,也依旧遗世而独立。 华休显然也被谢孱云此举刺激得恼羞成怒,连友称都不想用了,谢孱云,你莫要忘了,你修的是万物刍狗道,出世之道,若插手此事,又将你的道置于何地? 清冷剑修并不惧他话中之意。 既如此,便废了我的道吧。他说话的口吻如饮水习剑一般平常,似是废道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怎会有这般不要命的道修? 天地大道三千,立道者却寥寥无几。 能立自己的道已然是天道垂怜,多少大能穷极一生都求而不得,只能克制住本心,遵循其他人的道,百般束缚,他竟然舍得弃自己的道? 可是清冷剑修无什么表情的面上分明显示他不在意。 不少人心头像是被重锤一击猛震,久久不能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果然天骄就是天骄,行事这般大胆果决,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吗? 剑来。 天地颤动,一道寒光自远方激射而来。 那是一柄玄铁铸成的剑,剑体通直,透着淡淡的寒光,瞧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可当这柄其貌不扬的剑握在谢孱云手里气势突地就变了,像是脱胎换骨了般,浑身激荡着毁天灭地的杀伐之意。 无情在主人手里激动地发出轰鸣声。 剑鸣,此剑已有灵。 又有谁能料到这柄灵剑前几日被嫌弃连斧头都不如? 谢某再给诸位一次机会,他玉容冷肃,衣袍被漫天而来的杀伐之气激得微微鼓荡,更显得身姿修长挺拔,万事和为贵。 华休一双眼紧盯着谢孱云,像是要将他完全看透,他陡然笑道,谢孱云,修真界的第一天才,元婴后期修为,华休正好领教领教。 他并不惧谢孱云,相反,他嫉恨他,明明同样是元婴后期修为,他谢孱云因着立道之人的身份始终被认为是修真界第一天才。 而他华休却要屈居他之下。 是故刚刚华休明明有机会却并未阻止他吞药。 他要打败谢孱云,彻底将千衍宗碾压于脚下。 至于,他是否会打不过谢孱云,华休并不担心,他最近丹田隐隐有松动的迹象,相信此战对他晋升有益。 再者,混元丹虽对于修复丹田有奇效,却也并非立马见效,至少谢孱云无法迅速恢复巅峰修为。 所以,华休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稳操胜券。 他手上青光闪过,赫然也是一柄剑。 华休执剑便攻了过去,他看着长得斯斯文文的,一招一式却都透着狠戾。 谢孱云只是一味避让着,他的身法实在漂亮,干脆利落又极具美感,赏心悦目得很,是以也没有人计较他怎么还不出招还手。 只是次次落空的华休不满意了,他可没心情欣赏谢孱云的优美身姿,不耐烦道,谢道友的剑难道只是个摆设吗? 谢孱云并未被这句挑衅激怒,依旧冷静地避着华休的攻击。 华休终于意识到,谢孱云是在拖延时间,混元丹生效越久,滋养丹田的效果也就越好。 华休可不像他外表那样良善,他一贯信奉的战斗信条可是趁他病要他死,他狞笑着挥出了千百剑。 你既然这么会逃,那我让你无处可逃! 千百道铺天盖地的剑意冲着谢孱云袭来,像是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谢孱云终于出手,抬起剑来的那一刻山陵为之震动,山谷为之荡波。 他只是看似轻飘飘地挥出了一剑。 那一剑,蕴含了几乎要将人神识魂魄都绞碎的可怕剑意,如高山使人仰止,苍穹笼罩大地,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华休眼睁睁地看着,他挥出的剑招碰上谢孱云的剑意时,如同以卵击石,瞬间便溃不成军。 一招致胜! 不不可能!华休似受了极重的打击一般,神情有些恍惚,他不能理解,同样是元婴后期,你怎会强我这么多?这怎么可能? 本应是同级竞技,却演变成了单方面的碾杀。 此时没人敢欣赏这一戏剧化的反转,所有人都沉浸在刚刚那气势恐怖的一剑中。 没有人能够接住那一剑!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他们注视着谢孱云的眼神再也不敢有任何淫邪之意,只剩下对强者的绝对敬意。 华休几乎连剑都拿不稳,他先前的傲慢自负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无力感,不自觉地就将疑惑喃喃出了口,这就是立道之人的优势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元婴期。清冷剑修冰冷的声音在华休耳边响起,像是有凉意覆在他耳边,一点点舔舐而过,你以为,我是如何受伤的? 华休闻言惊骇地瞪大眼睛,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此界元婴期修士虽不少,却各个足以堪称大能,毕竟修至出窍期的修士则是凤毛麟角,对手寥寥无几。 以谢孱云元婴后期的强大修为,此间又有几人能敌,灵骨被剥,丹田被碎,唯一将他重创如此的机会,便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偷袭。 而他最薄弱的时候,便是他晋升之际。 原来与他较量的一直都不是元婴期,而是一名出窍大能。 华休虽然心里依旧苦涩,却也稍微好过了一些。 谢某无意取诸位性命,你们只需立下以下誓言,便可无虞离开这里。他身侧裹挟着风,气息流转之间,隐隐有莲香浮动,简直如同仙人一般,说的话也是神圣不可侵犯,若再向江舟摇寻仇,进犯万衍宗,身死道消 这誓言不可谓不狠毒,修道者被天道约束,立下誓言不践者造因果孽,违背者恐生心魔。 谢孱云,你不要欺人太甚。 无情剑往前推进了一寸。 华休咬牙切齿地发了誓,身后的一众修士也相继发了誓。 谢孱云收了剑,又恢复了那副冷清模样。 华青真人身死一事,谢某自会给落云宗一个交代,混元丹也会归还贵宗。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回了清静峰。 也就无人见到,面容冰冷的青年转过身后嘴角溢出的那一丝妖异的红,那是道心不稳的征兆。 除了一直在暗中窥伺的那一抹黑影。 那是一个人,裹在浓郁的黑气中,是魔修。 一双邪气四溢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谢孱云。 有实力,有气魄,有美貌,唔,本尊实在心动不已啊。 谢孱云似有所感地抬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胸腔内气血翻涌,他现在修为极不稳定,因此并未察觉出异样。 魔修兴趣更浓,这个清冷美人警惕性还挺高的,他朝山门人潮拥挤处看了一眼,确切地说,是看向人群中的江舟摇。 啧啧,这可真难选。 但他脑海里又浮现昨晚清冷剑修醉眼朦胧的模样,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做出了选择。 反正你也不会跑,小美人,我且再去会会你那师兄。 江舟摇站在原地咬着嘴唇,面色复杂,刚刚师兄为他挺身而出,他心里十分感动,可师兄挥出那一剑后,他与师兄的距离似乎更远了,心里又十分难过,连上去同师兄说说话都不敢。 他便只能如同其余人一般,仰望着师兄的身影,压下心里的万般情思,虔诚地目送着他离去。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仙人还是那个仙人。 第8章 归仙冢(八) 【宿主,那个变态又来了。】 【哦,那我亲爱的师尊呢?】 【师尊的分神就在你附近。】 【那还怕什么?】谢孱云放心地哇出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系统0706:⊙▃⊙川 宿主你说晕就晕,还晕得如此惨烈,有没有照顾过系统幼小的心灵? 系统0706来自于未来文明的主神空间,主神空间分布着多个部门,分别掌管着各类人的生命线,其中有一类人的生命线尤其短,他们叫作,炮灰。 他们不仅生命短暂,还死得又惨又憋屈。 久而久之,死后积攒的怨气竟形成了自主的生命意志,意欲反抗主神。 为了消弭这股意志,主神在炮灰部下又设立了一个分部。而系统0706就隶属于这新建的炮灰逆袭部,他们部门的口号是热爱生活,珍惜生命! 然后0706第一次上任就自动匹配到了求生欲爆棚的景淮也就是如今的谢孱云。 景淮这次附身的炮灰是主角心上的白月光。 犹记得伊始,萌新0706吁出一口气,【还好抽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世界。】白月光呀!多有戏份的炮灰。 同样在翻看剧本的景淮动作一顿,将剧本封面立起来给天真的0706看,【你确定?】 0706看到那硕大的一个A字差点没整只系统抽过去,AA级世界?那可是仅次于S级的高难度世界。 0706的爪子在颤抖,部门规定不是说,世界抽取会根据参与任务者的强弱随机匹配的嘛,0706一声哀嚎,它此生从未活得如此清醒过,【可我很弱啊。】为什么会抽到A级世界?呜呜呜 0706迷茫又无助的眼神对上景淮,景淮挑起一边眉笑道,【可能我强?】 0706:呵呵。它蔑视地看了一眼这个一直面上挂着笑的男人,诚然,景淮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就算以0706挑剔的审美来看,也觉得这个男人无论身材相貌都堪称完美,就是脑子不太清醒。 看那丝毫没有攻击力的柔美长相,再看那单薄的小身板,0706嫌弃地直撇嘴,哪里强了?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5) 可木已成舟,0706只有认命地捧起主角视角的人生剧本研读了起来。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 主角便是千衍宗的小师弟江舟摇。 0706接着看下去,真是一个十分黄暴又莫名热血的故事。 江舟摇,修真界第一美人,以其美貌和不羁的性格风靡修真界,只是他心上有一抹白月光,对其情深不悔。 甚至为了修为尽失的白月光偷取丹药,不惜被其他宗门追杀,后被魔尊所救被迫成为禁脔,开启了一段虐身又虐心的奇妙之旅,后主角忍辱负重,弑魔尊,问鼎仙途。 【这是一个逼攻成受,受恼羞成怒反攻的故事。】景淮十分精辟得一言以蔽之。 0706赞同地点点头,欸,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0706的重点不知不觉中成功被带跑偏,【你怎么知道他是个攻?】 景淮看剧本的速度比他快些,修长好看的手指点着剧本,【他抱了好几位美人。】 那是江舟摇问鼎仙途以后的事了,他好像一点都没被那段屈辱的禁脔时光所影响,抱美人的时候战斗十分激烈,雄风依旧。 0706看得在那啧啧啧啧。 却有一只手遮住了那几段风流韵事,正看得兴起的0706不满抬头,正好对上景淮盈满笑意的眼睛,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小黄文。 此时此刻,小孩子家家0706看着昏迷不醒像是快要死了的宿主欲哭无泪,这么快就死他会被倒扣工资的。 原身谢孱云都没死的这么早哇!虽然也没比现在多活几天。 因为江舟摇被华休等人逼迫时谢孱云并未出面袒护,而被掌门以不仁不义为由逐出了师门。 沦为废人的谢孱云名声也随即一落千丈,被所有人不齿谩骂。 不堪受辱的谢孱云在悔恨中自杀了。 可现在看来,谢孱云出山救江舟摇死得更快些。 剧本里并无谢孱云的具体事迹,但在世界判定上,谢孱云的人设是孤高清傲,矜贵有礼。人生简介也乏善可陈,谢家余孤,灭门之际被君行之所救,六岁时就随君行之上了千衍宗,然后就是千年如一日的修炼,成了修真界的传奇。 景淮可以在不崩人设的前提下自由活动。 虽说0706看不懂这几日景淮什么读道德经喝醉酒的骚操作,但它决心做一个虚心学习的系统,所以并未多加干涉,反正它的ooc警报也从未响过。 没想到消极怠工的它现在遭报应了,看着生死不知的宿主,再看看一旁袖手旁观的君行之,悲从中来的0706哇的一声哭出来。 【宿主,我错了,是我不该给你那么多的自由。】 泪眼朦胧的0706却突然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它这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着实有些傻气。 但它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因为灵魂体的君行之动了。 君行之伸出手,竟是在给谢孱云疏理体内倒流的真气! 不怪0706如此惊奇,在江舟摇的人生剧本中君行之出现过几次,每一次出现都是在袖手旁观,但只要他一出手,主角定能起死回生。 这是一个极致冷漠又极为强大的金手指! 而此刻这个主角的金手指正在给它宿主疗伤,0706感动得涕泗横流:它宿主何德何能啊! 要知道,原身谢孱云自那次灭门后就再没受到君行之的照顾,景淮才穿过来几天啊,就瞒着它将这金手指收了! 害它白担心一场! 检测器嘀嘀响了起来,那个变态魔尊离宿主只有五米开外。 偏偏君行之出手后就消失了。 0706脑中警铃大作,它对魔尊的印象十分不好,毕竟在主角的人生剧本里魔尊就是个变态,对主角做的那些事比禽兽还禽兽!就算最后他死得惨也不能抵消0706统格上对他的鄙视。 而且昨晚上宿主喝醉酒的时候这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魔尊也来了,还变态地吃了宿主的泪水,吃了!他吃了! 这事0706都没敢告诉宿主,怕他被这个变态吓到。 没想到今天这个变态又来了!0706气鼓鼓地看着他,如临大敌。 魔尊却没做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谢孱云,这人先前那么威风凛凛,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都只聚集在此人身上,那般夺人眼目。 现在却狼狈地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在谢孱云紧皱的眉头间,不明所以地哼笑了一声,本尊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这幅模样。 他手指一抹,谢孱云眉间的褶皱便被抚平了,他似是极为苦恼地叹息了一声,都舍不得杀你了。 谁知他下一秒就变脸了,温情的垂眸无缝衔接成邪气与杀意并存的邪恶眼神。 本尊只是来警告你,你的小师弟是本尊的,若你聪明一点,他俯下身来,轻柔地抚摸着谢孱云的脸颊,语气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便不要拦本尊的路。 一旁的0706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个变态的变脸戏,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个变态一个发神经把它宿主给杀了。 好不容易挨到那魔头走了,谢孱云也悠悠转醒了。 0706连忙一把扑在景淮身上,呜呜地哭着,【宿主,宿主哇】A级世界太可怕了喂!它一个小系统伤不起啊! 虽说0706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景淮根本听不清它在呜呜说些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温柔地抚着0706的背,【没事了。】 0706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它差点这个月就要沦落街头喝西北风了。 一人一统难得温存的时刻被江舟摇的到来打破了。 师兄!江舟摇一进门就扑了谢孱云一个满怀,谢孱云刚顺好的真气差点没被撞得再次倒流。 但谢孱云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江舟摇的头,怎地还是小孩子心性? 江舟摇一直不喜谢孱云说他是小孩子,但他这次没有顶嘴,反倒顺势在谢孱云怀里撒起娇来,阿摇刚才很害怕。 谢孱云将他从怀里揪出来,神色认真地教训他,既然知道怕,下次就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江舟摇连忙趁机表露心迹,可我都是为了师兄。 谢孱云沉默了许久,才道了一句,我不需要。 江舟摇面上满是黯然神伤,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怀着希冀之色望着他,那师兄相信我没杀人吗? 我既护你,自然是信你的。 江舟摇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师兄信我就行,他郑重地看着谢孱云,我会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会将那混元丹还给落云宗,师兄安心养伤,不需要再理这些俗事了。 谢孱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江舟摇却当他默认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满室重归寂寥。 景淮百无聊赖的视线移向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在那嗑瓜子的0706,决定跟它深入交流交流。 【吃肉啊,你觉得江舟摇对我怎么样?】 被莫名改名的0706:_ 先前不是还叫我六七的吗? 【对宿主一片痴情,天地可鉴。】0706理所当然地回道,剧本都说了主角对白月光情深不悔。 【是吗?】景淮露出迷之微笑。 0706丢掉瓜子皮一脸懵逼:难道不是吗?总觉得有一扇神秘的门在它面前,却拒绝它进去! 【人性啊,可不是这两三页纸说得清的。】 0706默默注视着厚度堪比一本笔记本的剧本,可这不止两三页纸啊。 景淮说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又变成了那个高冷矜贵的谢孱云。 0706努嘴,又装高深,比它聪明那么一点了不起啊! 为啥看的都是同一份剧本,它却感觉宿主好像知道很多它不知道的东西? 0706陷入沉思,努力回想着是否被它遗露了什么东西,再三确定了除了小黄文它啥都看过了。 难不成小黄文里还暗藏什么天机不成? 越想越觉得宿主不让它看是心怀叵测,0706悄咪咪地摸出剧本面红耳赤地将它看完了。 景淮看了一眼偷偷摸摸看小黄文的0706,第一次笑意直达眼底,真是个傻白甜。 他扭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很快,他就要再次出世了。 第9章 归仙冢(九) 江舟摇又出事了。 他去落云宗偷华青的遗体被扣住了! 0706恨铁不成钢地骂:【没想到主角是个没脑子的!】宿主好不容易帮他拦住虎,他自己却进了虎穴。 景淮笑得意味深长:【我觉得他挺聪明的。】 没有听懂的0706:??!!真是打扰了! 沈知微在自己的居所里来回踱步,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他拿上剑,往外跑去,却与经过他居所的谢孱云不期而遇。 沈知微愣了一下,谢孱云走的方向是出山? 难道是去救阿摇的? 清冷剑修的那句谢某会给落云宗一个交代一直徘徊在沈知微脑海中,绕得他面上出现一个晕乎乎的微笑。 师兄,沈知微追上谢孱云,不忘替江舟摇解释道,你莫要怪阿摇,他只是被冤枉了想自证清白。 我知道。 师兄现在是去救阿摇吗? 你也想去。谢孱云瞥了一眼行色匆匆的沈知微,肯定地说道。 沈知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一个稳重的青年做出娇羞的表情是十分辣眼睛的,嗯师兄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清冷剑修面上不显什么,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迷茫。 阿微这是在向他撒娇吗? 谢孱云没有拒绝。 一路上,沈知微都试图与谢孱云搭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要谢谢他昨日护他,可师兄护师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沈知微打量了那人凝了冰霜的眉眼一眼,那人只会回他一句不必,然后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他才不会这么做,沈知微找回了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不动声色,终于稳住了自己。 落云宗的山门修葺得十分豪华,就连占据的山头也是格外磅礴一些的,隐在云烟内恍若仙人之境。 落云宗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在正道内影响力极大,不然华青身死一事也不能够召集那么多其他门派联合声讨千衍宗。 昨日落云宗弟子华休在千衍宗山门下惨败。 而今日千衍宗大弟子谢孱云就在落云宗山门下求见落云宗掌门。 不得不说,天道好轮回。 落云宗有意晾着这个落他们面子的罪魁祸首,山门迟迟不见有人影出现。 谢孱云和沈知微便一直从日上中天等到日落西山,才终于有人姗姗来迟。 还没见面就听到那人阴阳怪气道,哎呀呀,这不是出世之人谢道友嘛,真是稀客,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谢孱云回礼,似浑然不知对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道友客气。 他生得好看,通身气质又矜贵,一番彬彬有礼的动作下来,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便是存心要落他面子的华心看到他容貌后都忍不住红了脸,那些酝酿已久的恶言恶语此刻一句都吐不出来,掌门命我来给你带路。 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华心默默打量着谢孱云的完美侧颜,心里想道,原来千衍宗的大师兄是这个样子的。 他一直觉得自家大师兄举止文雅,风度翩翩,然而看到这人行事,他才真正知道什么是芳兰竟体,林下风致! 大师兄输给这样的人也是不枉了吧! 这位道友,你可知道我师弟现在如何?问这话的是沈知微,在山门那等了一下午已是他忍耐的极限。 华心本是不想予这人好脸色的,但看到那人目光也朝自己轻轻浅浅地瞥过来时,心跳忽地平缓下来,便连一向暴躁的脾气也和缓了下来,他被关押在地牢,应该暂时无性命之忧。虽说死不了,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的。 但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怕污了那人的耳。 前方便是掌门面客的大殿了。 华心停下脚步,掌门就在里面。 有劳。 华心走之前恋恋不舍地看了谢孱云最后一眼。 落云宗的掌门长得出乎意料地年轻,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五官也是十分俊美,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一见到谢孱云竟笑得十分热情,拊掌道,千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快!快请坐! 他大手一挥,便有两把椅子飞到谢孱云他们身后,不偏不倚。 不知两位小友求见老夫有何事? 看来是准备装糊涂了。 谢孱云耐心得解释道,谢某的小师弟被贵宗抓起来了。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一点都不像来兴师问罪救师弟心切的大师兄。 掌门勾起嘴角,你修的是万物刍狗道?嗯?为了一个小师弟三番两次出世,你已经道心不稳了吧。他又叹息一声,似是惋惜,江舟摇罪有应得,你这样袒护他又是何必呢? 一旁一直将主场默默让给谢孱云的沈知微闻言瞪大了眼睛,他担忧地看向身前的谢孱云,清冷剑修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强大,看不出丝毫异样。 谢孱云抿起嘴唇,天地虽不仁,却也有情。 有情?掌门咀嚼着这两个字,觉得甚有意思,不知小友对小师弟有的是什么情? 谢孱云直视掌门充满戏谑笑意的双眼,目光坦然平静,弟不教,兄之过。谢某说过,会给贵宗一个交代。 掌门却顾左右而言其他,老夫想知道,如果出事的是另一个师弟,你还会不会二次废道? 一道强劲罡风朝沈知微的面门袭去,猝不及防。 寒光闪过,无情剑出。 掌门甩出的那道攻击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将沈知微这个金丹后期压制得动弹不得,又能刚好被出窍初期的谢孱云化解。 他根本就不想杀沈知微! 出手挡住那一击的谢孱云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大师兄!终于能动的沈知微一把扶住了谢孱云,对掌门怒目而视。 修道之人逐道飞升,未真正飞升之际都是要受到天道制约的。 天道对立道之人的束缚自然更是严苛!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6) 干预凡世的世外之人在挑战天道,下场只有一个,道心破碎! 倒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掌门用手支着头,毫无愧疚之心,小友的同门之谊着实深厚。 许是谢孱云此时的模样有点狼狈,掌门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大发慈悲道:老夫可以不为难你们,只要 谁知他还没说完,清冷剑修兀自强撑着破败的身体站直,下一秒竟是面容冷峻地将剑横在掌门脖颈上,声音已然结了冰,你是谁? 第10章 归仙冢(十)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白一黑,正势如水火地对峙着。 气氛不可谓不紧张。 呐呐,掌门两只手指夹着无情,神态依旧轻描淡写,语气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被发现了啊,明明本尊伪装得挺好的啊。 正道之人的虚伪他可是模仿到了精髓呢。 有黑气从他身上飘出,将他整个人完全罩住然后又慢慢飘散,露出他的真面目。 看到黑气的一瞬间,在场的两个剑修神色都变得凛然起来。 魔修! 魔修大多都面容俊美,眼前的这个俊美尤甚,一颦一笑都尽显邪魅狂狷的本质。 俊美魔修笑吟吟地望向谢孱云,谢大美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无情的剑尖再次挑向了他。 谢孱云眸中淡淡的疑惑之色好像在诉说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人。 谢大美人出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棒打鸳鸯呢,本是一出英雄救美美人倾心的人间佳话,现在被你一搅和,只能霸王硬上弓了。 魔修装作可惜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盯着谢孱云,像是要将他囚禁在这一方天地间。 你可知道,本尊退让了你一次。 毕竟本尊可是警告过你,不要挡本尊的路。魔头笑了一下,媚色顿生,可你这个大师兄,越来越碍眼了啊。 气氛再次陷入紧张的凝滞。 放了阿摇! 既然是魔修,谢孱云也没必要客气了,剑尖上白光一晃而过。 哈哈,谢孱云,你如今已是强弓末弩之躯了,又拿什么来对抗本尊! 谢孱云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可见他此时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总得试一试。 他本该是出世之人,既然入了世,他的道便再也不属于他了。 魔修也被他的倔强惊了一下,那些自称正义的修士有多少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逐道不过就是为了长生二字。诚然,魔修是看不起他们的。 可眼前这个人的资质远超过他所见过的所有正道修士,如果他的灵骨没有被剥,应该是可以问鼎仙途的。 难不成是破罐子破摔? 魔修看了一眼谢孱云隐忍的神色,不像,是完完全全不掺一点水份的大义凛然。 舍生取义 这几个大字浮现在魔修脑海中时,条件反射,他想笑 他其实应该很讨厌才对,可不知为何心下却有点触动,手中的攻击迟迟没有落下。 魔修心中有着疑惑,索性扶着额开始大笑起来,笑得谢孱云和沈知微都是一脸莫名。 这魔修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打架就打架,笑什么笑? 谢孱云克制地抿了抿唇。 罢了,罢了,本尊再让你一次。像是在注视着跟长辈闹别扭的孩童,魔修的目光包容且悠长,莫名生出点宠溺的意味来。 下一秒魔修身形虚虚一晃,却是按住谢孱云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轻易地便化解了他酝酿已久的大招。 谢孱云心里一咯噔,魔修修为远在他之上。 谢孱云的眼睛倏然睁大,倒不是因为修为悬殊,而是因为那魔头近乎暧昧地摩挲了他的手腕一圈。 魔修对着谢孱云的耳朵吹气,美人,小心身体。 然后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清冷剑修的面颊慢慢染上薄薄的粉,煞是好看。 欣赏够了,他才悠悠开口,本尊不想打了,他拍拍手,一个笼子突兀地出现在大殿里。 笼子里困的,自然就是江舟摇了。 江舟摇的状态很不好,全身是伤,意识不清得躺在那,也不知是死是活。 阿摇沈知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放了他。明知敌不过,面容冰冷的剑修还是固执地将剑指向了魔修。 放了他可以,魔修眼里划过一丝狡黠,不过得你来换。 好。 沈知微抱着半死不活的江舟摇出了大殿。 一踏出大门,见到的却不是来时的路,而是清静峰。 沈知微抿了抿唇,心往下沉了沉,是那道门 门内的谢孱云与魔尊对立着,忽地魔尊绽开一个恶趣味满满又无比轻佻的笑,他张开手臂道, 欢迎回家,我的美人! 谢孱云古井无波的眸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江舟摇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天一夜。 醒的时候沈知微还守在他身边。 高大青年的脸隐在阴影处,神色不明。 江舟摇撑起身问道,大师兄呢?他其实一直都在那大殿内,虽陷入昏迷,意识却是清醒的,自然也就听到了那些话,可仍是不敢相信。 沈知微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波动了许多,许久才归于平静。 阿摇,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冲动了。江舟摇蓦地抬起头,沈知微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哪怕他多次对他无理取闹。 谈不上是多么斥责的语气,沈知微的情绪并不激动,甚至稳重的表情一点没崩,江舟摇却能从中听到失望和压抑的愤怒。 江舟摇一手掩住眼,身躯有点抖,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说到后面已然带了些泣音。 沈知微在他跟前面色复杂,若是以往江舟摇一哭,他铁定手忙脚乱地上前哄慰,可是现在,沈知微眼里墨色加深,却一丝波动也无。 那是真正的无动于衷。 沈知微走了。 放下手的绝美少年眼底一片清明,哪有一点泪意。 他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缓缓地,像是时间拉长了一倍。 沈知微,你在愤怒什么呢?愤怒我连累了他,还是你救不了他? 果然,你是喜欢他的吧! 毕竟那么好一个大师兄,谁会不喜欢呢? 江舟摇垂下鸦青色的睫羽,眸中神色不明,只是手中的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恍惚之间,似有人贴着他耳朵说了一句话: 我怎么能辜负阿摇的好意。 江舟摇还记得说这一句话时清冷剑修的脸,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柔,令人难以自控地生出近乎依恋的缱绻情感来。 好意呵,我江舟摇对你谢孱云从来就没存过什么好意。 此时的江舟摇再不是面对谢孱云时那副乖巧的面孔了,当那张绝美的脸褪去了所有流于表面的鲜活,露出下面深重冷然的底色来,江舟摇那张稍稚的面容竟显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像是过早催熟的果子,虽看着鲜妍好看,却总让人觉出一丝不自然。 可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好到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他动作迟缓地将脸埋入曲起的膝间,肩膀微颤,良久,才从其间逸出一声低笑, 谢孱云,你的命,只能是我的。 第11章 归仙冢(十一) 谢孱云深入魔窟这件事,无论是在沈知微还是在江舟摇的想象中,都是怎样都不会好过的。 事实上除了连瑾时不时投射在他身上的垂涎目光,谢孱云在魔宫的日子过得平平无奇。 甚至与他前几日在清静峰度过的日子一般无二,整日徜徉在书海里,这样的生活方式在旁人眼里无疑是枯燥无味的。 偏偏连瑾看得津津有味,当然,他不是看书,而是看人。 连瑾就是那个绑架谢孱云的魔头。 这几日他一直对谢孱云礼遇有加,谢孱云想看什么书他都十分殷勤地为他弄来,要不是连瑾第一天就封了他的修为,谢孱云几乎都要以为是来魔宫里做客了。 在0706看来,谢孱云与连瑾的相处模式既怪异又和谐。 至于为何没像对江舟摇那样也对谢孱云酱酱酿酿0706很诚恳地向谢孱云咨询了这个问题。 而景淮的回答是,【他在享受征服的乐趣,呵,男人的通病。】 【可他对男主并没有像对宿主这样礼貌耐心。】 景淮眯了眯眼,似乎对此颇有微词,【因为对我,他贪图的有点多了。】 !!!0706像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他贪图你啥了,连个小嘴都没亲到,顶多摸了摸小手。 连瑾对谢孱云温柔得可不止一点点,对于江舟摇,连瑾可是直接囚禁起来玩小黑屋play。 明显连瑾对江舟摇索取得过分多了。 可它家宿主那一副像受到了多大委屈似的样子,让它不禁有些怀疑,难道那个变态在它眼皮底下还对宿主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 它要不要帮宿主出口气? 景淮明显比0706想的要自强不息一些,【是时候让他知道我是一匹野马了。】 0706: 虽说上一次被宿主的自我发挥吓哭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但0706已经很佛系了,任你造,反正我的保底工资能拿到手了。 不被生活压迫的0706非常潇洒。 那口气也可以省了。 这日连瑾闲着无事又过来看谢孱云了。 反正0706不知道有啥好看的,它的宿主又不会变脸,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它都看腻了。 显然连瑾还没审美疲劳,乐此不疲地调戏着谢孱云,我似乎从来没见你笑过?他连本尊都不称了。 谢孱云的相貌无疑是顶顶好看的。魔界中人极注重自己的容色,自然各个姿容不错。 可饶是这样,阅美无数的连瑾见到谢孱云,他还是忍不住称赞一声美人。 这样的美人,若是笑上一笑当是无人能抗拒这般美色。 连瑾伸手撩拨了一下谢孱云的发别到其耳后,神色异常温柔。 便是连他也不能。 更何况这个人隐于绝色姿容下更令他热血沸腾的那颗心,那一定是一颗鲜红的、没有被污染、不掺一点杂质的完美心脏。 他舔了舔唇,多么具有挑战性的猎物啊! 毕竟为了你我可是放弃了一块肥肉,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尊者,你将谢某困于此到底是为何?谢孱云终于问出了盘绕心中已久的疑问。 这几日谢孱云也弄清了连瑾的身份新晋的魔尊,盘踞东南一方的最大魔头。 连瑾却咧出一个稍嫌恶劣的笑容,并不回答,反倒反问了谢孱云一个问题,你可知,江舟摇是纯阴体? 谢孱云愣了一下,明显是不知的。 纯阴体,万年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这样的人,无论男女,当炉鼎都再合适不过了。 原来连瑾是因这个才会纠缠小师弟,谢孱云眸中划过一丝了然,怪不得 连不出世的谢孱云都知道纯阴体,可见这种体质虽然稀有却也极负盛名。 连瑾嘴角的笑容扩大,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他。最后几个字很轻,因为他几乎是咬着谢孱云的耳朵说的。 谢某真是受宠若惊。谢孱云往后一仰,避开了连瑾的刻意亲近。 连瑾眼里的笑意在往下沉,竟浮出几分认真的意味,你担得起! 连瑾以性情不定喜怒无常著名,也许上一刻你还在与他相谈甚欢,下一刻你的人头就在他手里提着了。 没人也没魔敢惹连瑾。 谢孱云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好骚。】 【宿主,你不喜欢吗?】0706倒是觉得连瑾现在比在江舟摇的人生剧本里那个样子好多了,0706说不出具体好在哪,就是觉得他现在好歹像个人了。 景淮竟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喜欢。】 0706想问宿主喜欢什么样的,可又马上住口,它想起了上次它关心宿主的后果,他被宿主禁言了三天。 呜呜呜,就问问哪家系统混的像它一样惨! 连瑾看他这个样子也没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状似不经意说道,最近有个古墓要出世了,听说是个丹王的墓。 丹王的墓! 修真界以丹道最为尊崇,因为有炼丹天赋的人寥寥无几,修真界各道宗门如同过江之鲫,而丹宗却只有唯一一个。 谢孱云抬起眼,清淡飘茫的眸里终于有了一点别的情绪,是一层很浅淡的欲望,像是铺在冰雪上的细沙,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 那个墓里也许有他想要的混元丹。 连瑾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说道,云儿想不想去看看? 谢孱云的唇抿得更紧了。 连瑾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云儿想不想去呀? 谢孱云咬牙,除了江舟摇,这是第二个对他如此热情的人了。 阿摇好歹还顾忌着他的大师兄身份,而连瑾对他就是单纯的孟浪了。 谢孱云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忽地露出一个笑容,这一抹笑因着敷衍,淡的不过像是经水稀释过晕染的墨痕,即便是这样,由那般天香国色一衬,不经意漏出的那点微末的艳色也足够让人心痒难耐。 委实生的太过勾人了些。 连瑾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 趁着连瑾愣神的瞬间,谢孱云回答道,劳烦尊者了。 连瑾胡乱地点了点头,跌跌撞撞地起身走了,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0706看着连瑾的身影啧啧称奇,大灰狼遇到宿主,都乖了不知道多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后 1个;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7) 非常感谢大家对废作者的支持,废作者会继续努力的! 请大家多多爱我,多多收藏,嘻嘻 第12章 归仙冢(十二) 紫气东来,大吉之兆。 丹王墓要开了! 修真界无一不为此激动,纷纷翘首以盼着。 在这气势浩荡的等候队伍中,有一支格外引人注目。 那里停着一台轿子,却是以蛟绡垂帘做顶,美不胜收。 里面模糊坐着两道人影,俱是身形修长,两人离得很近,远远看着像是交叠在一起的姿势,十分亲密。 只消一眼就能明白,这般明目张胆,肯定是魔界中人。 他们目露轻鄙地移开了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是脏了自己的眼。 却有一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是江舟摇,他戴着遮挡严实的白色兜帽,只露出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 轿中前面端坐着的身影,看过千遍万遍的他怎会认不出来?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白日宣淫吗? 谢孱云,你为何要来? 又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天摇地动,有一座墓室从地下升了上来,其规模之宏大,让在场无一人不眼红、不歆羡,那里面该藏着多少好东西? 有许多人已悄然握住了剑柄。 机遇之下总是潜藏着数不尽的危机。 唯有江舟摇没有动,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有风撩动帘子,接着,有人从帘子里走出。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仿若那皎皎孤月,自生清晖。 可惜清冷的月下多了一匹虎视眈眈的狼。 当连瑾从轿中出来时,江舟摇的脸彻底黑了。 他就这样站着,近乎漠然地注视着连瑾为谢孱云披上薄裘,对他温柔地笑着,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侵略意味。 前几日,这个魔头也是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快就变心了,呵。 等到那俩人消失在墓室之后,江舟摇却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谢孱云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墓室里,手被连瑾紧紧牵着,几次挣脱都无果,只好放任了。 黑暗中,人的听觉格外灵敏,哪怕谢孱云此时毫无修为,也能听见连瑾的喘息声。 谢孱云怫然皱了一下眉头。 这人牵个手都能发情? 生性不喜与人亲近的他有些抗拒地甩开了连瑾的手,出乎意料,这次竟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了。 尊者他觉察出不对劲,出声唤连瑾,却没人应答,于是向连瑾所在的方向捞了一把,却没有人在那。 谢孱云默了,自己往前走着,他现在如同一个瞎子,走几步磕绊几回,十分艰难。 终于在他将要摔倒之时,有人揽住了他。 谢孱云看不见是谁,不确定地猜测道,尊者? 黑暗中,微凉的声音响起,才分开一会儿,师兄就这么惦念他? 谢孱云知道这人是谁了,阿摇,他唤他,你找到混元丹了吗? 谢孱云等了许久也不见江舟摇回答,只是箍着他腰的手臂紧了些。 谢孱云被他弄得有些窘迫,阿摇,放开。 少年带着兰花气息的身躯向他贴近过来,头精准地埋在谢孱云的肩颈间,声音闷闷的,不放。 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谢孱云翻了个白眼。 这个姿势真的好累,少年将他的重量全都交给了谢孱云,修为被封的谢孱云差点站不住。 阿摇放放开。再不放开他就要跪了。 江舟摇在他怀里自然知道他身体在打颤,都这样了青年却没强硬地推开他。 大师兄,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江舟摇深吸了一口气,待莲香萦绕于鼻,才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松开了手,让谢孱云自己站定。 师兄,随我回去吧。在谢孱云看不到的地方,江舟摇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不偏不倚。 眉眼清冷的青年听到这句话却陡然沉默了下来,他有些犹疑,连瑾好歹是一方魔尊,他若贸贸然逃走,难保连瑾不会恼羞成怒。 更何况,连瑾还觊觎着江舟摇的特殊体质。 惹怒连瑾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的犹豫不决落在少年眼里,就是不想跟他走了。 江舟摇眸子一沉,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你在胡说什么?谢孱云不知江舟摇是从哪得出的结论,只觉得荒谬至极。 或许是江舟摇问的太过直白,谢孱云又想起那个魔头喜欢凑在他耳边说的那些露骨的表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耳根腾地升起一股热意。 他不知道,那一抹红清清楚楚地映在江舟摇的眼中,而江舟摇像是被烫到一般,瞳孔骤缩了一下。 无疑,谢孱云模糊的态度在江舟摇看来就是暧昧了,他愤怒地握紧了拳。 可这种愤怒来得突然又凶猛,江舟摇还没来得及理清就哐的一声将谢孱云丢在了一边。 谢孱云的背被壁石撞得生疼,若不是修士的身体比较强悍,他现在估计要内伤吐血了。 他还来不及惊诧江舟摇突如其来的变脸,就被他再次抵在了墙上 。 周围依旧是一片看不清的黑暗,可谢孱云能清楚地察觉到江舟摇的气息,变了。 以往乖巧粘人的小师弟竟然也能给他一种侵略感,这个认知带给谢孱云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称得上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师兄还是这么不听话! 有不明的颤栗感从谢孱云脊椎处爬上来,接着,他眼前一黑,对外界再无感知。 江舟摇伸手接住倒下来的谢孱云,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美人面无表情应当也是极美的,可他这样却无端有些阴森,像淬了毒的罂粟花。 师兄 连瑾知道自己入了幻境,因为里面的场景是与刚刚黑漆漆的墓室格格不入的香艳。 那人侧躺在床上,身上覆着薄如蝉翼的红纱,却又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若集中目力,还能隐约看到隐于透色红纱下优美的肩胛骨,像是振翅待飞的美丽蝴蝶。 这副样子真是该死的诱惑! 我就去看一眼他长得什么样,连瑾这般想着,纵使心里早已知道答案,可他还是装作被迷惑的模样向床榻走去。 那隐于红纱下的蝴蝶像是察觉到了人的惊扰一样,十分惹人怜地颤了颤。 而饲养那蝴蝶的主人已经惊醒,悠悠转过头,同向他走来的连瑾对视上。 斜斜睨过来的视线称得上是媚眼如丝了。 连瑾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 第13章 归仙冢(十三) 满室红袖飘香。 在连瑾的步步逼近之下,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墨发倾泻于胸前,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与谢孱云一般无二的面孔。 谢孱云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甚是娇羞可人,尊者。 连瑾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笑颜,似是已经入迷。 谢孱云掩下眸,遮掩里面与清冷面容不符的得逞笑意,他的余光已瞥见床边凹陷了一个角。 一只修长苍劲的手伸至他面前。 我就知道,他这副模样定是极美的。连瑾目露迷恋地捏住了谢孱云的下巴,力道猛然加重,可惜你比他,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谢孱云吃痛,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娇媚,他往嗓音里注了许多蜜糖,尊者,你在说些什么呀? 他有些急切地去搂连瑾,这不是尊者所愿吗? 连瑾准备推开他的手僵住,是啊,这一幕不就是他所期盼的吗?可他为何 就是这一犹豫,谢孱云已柔若无骨地缠住了他的上身,无比依赖地埋入了他的怀里。 连瑾面上的表情不断变幻,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上,唯有眸里的墨云翻滚在喻示他心境并不平稳。 以他的修为,驱散幻境不过心念神转之间。 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放任,鬼使神差地。 一双漆黑的眼睛将这幻境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然后,听得嗤笑一声。 谢孱云是在一处陌生的山洞里醒来的,一有动作,手上脚上锁链就叮铃作响。 很显然,他被江舟摇给困在这了。 0706看他坐在那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心里瘆得慌。 就在它鼓起勇气准备慰问一番时,景淮好似察觉到它的意图一样,突然抬头冲它一笑。 0706:妈耶,更吓人了! 洞口处有阴影被拉伸,伸到了谢孱云的脚下。 谢孱云抬头,江舟摇正端着托盘立在洞口,对着他笑,师兄,饿了吧。语气十分温柔,若无其事得好像将他锁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孱云神色平静地对着他晃了晃双手,腕上的铁链立马碰撞作响,也不知这铁链是何材质所做,铃铃的倒也不难听,这是何意? 江舟摇避而不答,默默地坐在了他身边,腿上搁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粥,我知道师兄口味清淡,却不知师兄真正喜欢吃些什么,只好做了碗粥。 他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勺凑到谢孱云嘴边。 谢孱云没有张口,一双眼沉沉地望向江舟摇,诚然,他内心是有气的,可素来的修养又让他对一向亲厚的小师弟责骂不出来一句话。 纵然他做的事比连瑾还过分。 江舟摇的手僵在空中许久了,却仍固执地不肯放下,跟它的主人一样。 谢孱云叹了一口气,妥协地张开了口。 他与江舟摇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江舟摇不知疲倦地缠着他,而他默默地退让着。 江舟摇看着他笑,眼里亮晶晶的,师兄! 谢孱云喝了一口粥,粥的味道不错,清滑爽口,还掺了不知名的肉糜。江舟摇一口一口喂着,谢孱云一口一口吃着,若忽略掉那条锁链,此刻的场景倒也称的上温馨了。 可惜,一时的温馨到底是假象。 谢孱云冷静地撕破了那层保护膜,阿摇,你太冲动了。 江舟摇舀粥的动作一顿,因垂着头,谢孱云看不分明他的表情,他的语气里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师兄比起跟我在一起,更喜欢跟他在一起? 谢孱云实在佩服江舟摇的逻辑,从小就是这样与阿微争宠的,但如今情况不同,他必须让江舟摇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阿摇,你可知道,你是纯阴体? 江舟摇猛地抬起头,连瑾告诉你的。 谢孱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目露慈爱地摸了摸江舟摇的头,出世这么多天,那些属于人类的情感似乎也一点点地回来了,阿摇,这些年苦了你了。 江舟摇用头依赖地蹭了蹭谢孱云的手,贪恋着这不可多得的温柔。 师兄,你愿意跟我双修吗? 此话一出,覆在头上的手僵了一秒,然后迅速抽离。 清冷剑修原本就薄的面皮在窘迫下涨得通红,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跟他双修! 江舟摇锲而不舍地追逐着清冷剑修同样在躲避的眼神,普天之下,我只想跟师兄双修! 他的话语坚定铿锵,像是包含了必然的决心。 清冷剑修的言语终于被激出些恼羞成怒的厉色,你怎地怎地如此孟浪?比魔尊连瑾还要孟浪! 他撇开眼神,不忍直视这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少年。 可江舟摇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 我心由我,自由自在天。 与谢孱云克己的道不同,江舟摇的道,从心。 师兄,我心悦你。生了张漂亮面容的红衣少年如是对他说。 这回谢孱云是不敢直视江舟摇饱含情意的眼睛了,他到底也涉世未深,只是无措地嗫嚅着,阿摇,你还小还不懂 肩膀却被江舟摇捏着,他被少年的气息侵略着,带了些强迫的意味,师兄,我懂的! 这个情境实在尴尬,谢孱云避无可避,只好无可奈何地闭着眼,我有心悦的人了。 江舟摇身躯一震,后退了两步,手也松开了,似是受了很重的打击一样,不甘心地问道,是谁?连瑾吗? 他的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暴戾,似乎只要谢孱云说一声是,他就立马冲出去找连瑾干架的架势。 不是。 听到谢孱云的否认,江舟摇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来,忽地露出一个笑,师兄是骗我的对吗? 谢孱云沉默了下来。 江舟摇伸手将谢孱云的鬓发捋至耳后,神色异常温柔,师兄与世隔绝多年,恐怕还没有开窍吧?接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很愉悦的样子。 谢孱云臊得耳朵都泛上了羞人的粉。 是啊,他哪里知道情爱一事,但被一个他一直认为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口中说出怎么就如此 江舟摇俯下身,趁发呆的谢孱云不注意,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嘴角上,柔软地像是在用鸿毛搔刮着娇嫩的肌肤,师兄,不如与我试试吧。 另一边,连瑾并没有沉溺幻境多久。 连瑾破除幻境后竟找不到谢孱云,心里又惊又怒,虽然他怀疑谢孱云趁机逃跑了,但心里却又藏着一丝侥幸:他是不是与他一样陷入了幻境? 想至此,连瑾便身形迅疾地勘探了墓室的每一寸每一角。 他好歹是魔尊,之前中了幻境也是因为他心神恍惚之际一时不察才中招的。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整个墓室都被搜寻了个遍,连瑾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眼乌沉沉的,魔气四溢。 魔尊连瑾,喜怒无常,唯恐天下不乱,最近却安守本分了许多。 究其缘由 ,连瑾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他生来就是魔,不懂爱,只懂掠夺破坏,可遇上谢孱云后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克制。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8) 说是克制也不尽然,只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唐突佳人,这样会吓跑他。 在他身边,他觉得安宁,哪怕什么都不做。 这是他从来不曾体验过的感觉。 于是他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虽然十分辛苦,却也觉得十分满足。 可谢孱云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连瑾面无表情地捏碎了手中的瓷瓶,一颗浑圆的丹药滚落在地,它散着金光,彰显着其等级的高贵。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好少啊,是不是废作者写的不好啊,好忧桑,感觉丧失了写文的动力....... 第14章 归仙冢(十四) 江舟摇的那句与我试试还徘徊在谢孱云耳边,清冷剑修耳根的红一直尚未褪去。 山洞里只剩谢孱云一人,江舟摇出去了,美名其曰给师兄点时间思量思量,他晚饭时再来看他。 0706看着景淮沉默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宿主,你要答应他吗?】 不是它多事,宿主当时没看到,男主的每一个笑,每一个表情,都像极了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 景淮似笑非笑地望着天真的0706,【你真的以为我有选择吗?】 0706悚然一惊,看着那条锁着宿主的锁链,突地琢磨出了点什么,【宿主,男主这是黑化了么?】 景淮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脑筋迟钝的0706完全被宿主模糊的态度给弄糊涂了。 景淮却突然对它说,【你们系统有和谐主义保护机制吧。】 0706点了点头,终于听懂了景淮的言下之意,当一些不符合和谐主义事情发生的时候,系统会被强制关进小黑屋的。 也就是说,0706悄悄地红了脸,连小黄文都给它看过了,其实看看实战也是无伤大雅的嘛。 景淮撑着下巴,神情惫懒,【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看到那些东西的好。】 0706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有点难过,【宿主,你可以不必献身的】 【唉,这不是为了任务嘛,】他似乎一副怅然的样子,脸上时常挂着的笑都没有了,【吃肉,你可要记得我的好哇。】 0706感动地两眼泪汪汪。 它决定肉痛一下,出资给宿主买一瓶菊花膏,嘻嘻。 别以为它看不出来宿主是装出来的,挖坑给它跳呢。 景淮接过0706送的菊花膏,挑眉,孩子大了,不好糊弄啊。 晚饭的时候,0706特意端了条小板凳看戏,虽然知道会被强制退场,但至少还有前戏可以看看的嘛,嘿嘿嘿。 终于候到了日薄西山,谢孱云又端了碗肉糜粥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0706发誓,它从宿主的眼神里瞧出了一点点幽怨。 当然,那是宿主特意向它瞥过来的,男主一点都没察觉到。 师兄,考虑好了吗?江舟摇满面春风地询问着谢孱云。 我不想。谢孱云一口回绝。 0706差点从凳上掉下来,宿主,你不是要伟大献身的吗?还它菊花膏! 江舟摇的满面春风瞬间变成了风雨欲来。 为什么不答应我? 阿摇,你的道侣不该是男的,窈窕淑女才是君子好逑的,你现在还小,还不懂谢孱云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劝诫着江舟摇不要走歪路,俨然一副苦口婆心的大师兄模样。 江舟摇直接用行动报答他这副苦心,他俯身堵住了谢孱云喋喋不休的嘴,近乎残暴地噬咬着。 谢孱云瞪大了眼睛,然后,拼命地挣扎,只是修为被封的他哪里是江舟摇的对手,只能嘴巴一得了空隙就拼命呼喊着江舟摇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正在兴头上的江舟摇自然充耳不闻。 一旁的0706也很绝望,它无助地捂着眼睛,为什么要它一个可怜小系统遭遇这些,这跟商量好的不一样啊,搞成这样子它心理负担好大呀! 它现在是不是应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呢? 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它现在就是一个还没有转正的小系统,没有转正就意味着没有系统权限,它干预不了任何事情,除非宿主选择退出任务。 良心不安的0706偷偷从手指缝里瞄过去一眼,它就想看看情况严重到哪个地步 哦,那糟糕的姿势,哦,那邪恶的笑容 等等男主背对着它,它怎么还能看到笑容? 它再扫一眼过去,哦,那该死的甜美笑容是它宿主的。 蠢笨如它,也知道宿主在耍它了。 它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恶趣味的宿主?! 0706一脸悲愤地进了小黑屋。 没了唯一的观众,也就无人看到,云歇雨收的时候那从江舟摇身上逸出的一缕缕黑气,然后,没入了昏睡的谢孱云体内。 谢孱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中竿了,一睁开眼就是江舟摇那张放大的美人脸。 他默默地撇过头去,着实没有多少勇气面对。 江舟摇早就醒了,故意赖床想看看谢孱云醒来后的反应,待看到谢孱云默默生气时,他连忙凑过来,将头搁在谢孱云的颈窝处慢慢摩挲着,撒娇道,都怪师兄生得太好看了,我才忍不住的。 他确实没想到,谢孱云的味道尝起来会这么好,本来只打算浅尝辄止的他也忍不住大快朵颐了起来。 谢孱云气得腰酸背痛、面色通红,倒打一耙的小师弟简直太不要脸了! 挠了一晚上墙的0706刚被放出来就看到那两可恶的男男在被窝里黏黏糊糊,真是辣眼睛! 有完没完,它不会又要回小黑屋了吧? 还好男主没禽兽到那个地步,哄了谢孱云一番就出去给他准备午饭了。 景淮终于注意到了一旁散着浓厚的哀怨气息的0706,他现在心情不错,难得顺毛道,【回来啦。】 0706嗤之以鼻,微讽道,【宿主昨夜春风得意啊!】 景淮很认真地答道,【嗯,是挺舒服的。】 0706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凑不要脸。 景淮躺在床上懒洋洋地道,【接下来几日要辛苦你了。】 0706:什么,还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小天使们多多鼓励废作者ヾ(^▽^*))) 第15章 归仙冢(十五) 江舟摇同谢孱云在山洞里厮混了好几日。 日渐消瘦的0706皮毛都没有之前那般润泽了,当它再次从小黑屋里爬出来准备跟宿主诉诉苦什么的时候,却被宿主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宿主,你这是肾虚了吗?】不对呀,0706瞟了一眼江舟摇,要虚也是他虚呀,可那厮红光满面,哪里像宿主这样面色惨白得像鬼一样。 一提起鬼,0706就想起了这几日它在小黑屋里看的恐怖电影,男主不会是那啥吸□□气的妖魅吧?它打量着江舟摇愈发美艳动人的脸,妈耶!越看越像! 景淮有气无力地哼哼,【吃肉,我要死了。】 0706悲从中来,死在床上这个死法着实不太光彩,它日后都没脸与后辈们交流经验,于是很实际地劝慰道,【宿主,你挺两天,到了外面再死吧。】 景淮差点被气笑,【吃肉,你宿主肾好着呢,暂时死不了。】 哦0706摸摸头,不好意思地问道,【那宿主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样子?】果然宿主离了它就不行,它才消失了几天呀,宿主就搞成了这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江舟摇他有毒。】 0706:宿主你说啥? 光影交错之际,又是一食三餐时。 谢孱云正就着江舟摇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师兄,江舟摇突然唤他。 谢孱云抬头望向他。 江舟摇扬起笑,你是我的人,对吗? 谢孱云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江舟摇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向谢孱云凑了上去,他看见谢孱云的瞳孔骤缩,好笑道,别怕,就是想奖励一下这么乖的师兄。 他轻轻地吻住了谢孱云的唇,然后,一触即分。 与此同时,还有咔嚓一声响。 他的锁链被解开了。 这几日江舟摇一直没解开他的锁链,哪怕是在床上做某种和谐运动的时候。 瓷白的手腕被磨得通红,看上去有一种凌虐美。 江舟摇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谢孱云一看到他这个眼神就有点怵,连忙将手缩了回去,江舟摇却拉住他的手,心疼地吻了上去,师兄,对不起。 谢孱云克制地抿了抿唇,也不知是哪个禽兽用锁链捆住他的手,然后说夸他这样好美,接着做更过分的事情。 没了锁链也就意味着江舟摇默许了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谢孱云站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脚,向洞外走去。 他的背影同他这个人一样,清清泠泠的,虽然好看,却不带多少温度。 江舟摇无来由地心慌,师兄想去哪儿? 谢孱云回头,他的侧脸带着几分冷意的矜傲清贵,勾着嘴角时却又是另外一番妩媚风情了。 好看得不得了。 接着江舟摇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动人的歌谣,你与我一起去。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然后,牵住了那人伸出的手。 谢孱云带江舟摇去的地方是谢家陵墓所在地。 墓茔周围已长满了淹没人脚踝的草,郁郁葱葱,可见已好多年没人来过了。 便连谢孱云也只来拜祭过一回。 江舟摇看着那块刻着谢氏宗主及夫人的合葬墓碑,面上没有表情,眼中却氤氲一片,像隔着雾气,教人看不清。 直到就算在床上也十分矜持的清冷青年红着面颊对他解释,你与我现在是道侣的身份,我也该带你来见见双亲。 他才展了笑颜,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师兄找了个丑媳妇,还请公公婆婆莫嫌。 青年也笑,好似真的带丑媳妇见公婆,维护他道,阿摇不丑,很好看。 像极了小时候他磨着还是少年的青年哭闹时少年被逼无奈哄他的语气,但又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 于是他望进那双覆着冰雪的清瞳,一愣,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恍惚觉得那一层层坚冰化了,终于露出了底下教他心颤的温柔。 终于这二字用得十分恰当,因为他等了这么多年,也谋划了这么多年。 既是解脱,也是罪孽的开始。 他该得意的,他应该得意的,可彼时的他却避开了那人温柔的目光,不知为何。 刚好此时有人打破了这里看似和美恩爱的一幕,江舟摇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云儿,你真的在这儿!又惊又喜的声音。 一对璧人默契地抬眼望去,果然是魔尊连瑾。 连瑾的动作有些慌乱,因离得有些远,谢孱云只能模糊地辨认出是藏着什么东西。 0706直觉有猫腻,飞过去一看,乐了。 连瑾藏着的是把只剩了头的铁锹,魔尊正忙着用魔气毁尸灭迹。 0706:敢情这位人才找不到人气得要来挖人祖坟来着。 连瑾晃身便到了谢孱云跟前,亲热地拉起他的手,刚想蕴出一个笑容,却瞥到依偎在谢孱云身旁的江舟摇,笑容立马蔫了,换成了咬牙切齿,云儿,你是不是被这小白脸拐走了,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他骂江舟摇小白脸,全然忘了之前他还追求过这个小白脸的情谊。 江舟摇一腔冷笑。 谢孱云却冷漠地拂开了他的手,待他十分客气,尊者自重,孱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 如遭晴天霹雳,连瑾被劈得嘴皮都不利索了,说的话烫嘴,还冒着烟,你你和他半天说不出个以为然。 一向面皮子薄的青年却主动执起身边人的手,笑着承认道,嗯,我们如今是道侣。 他又笑了,三番两次,笑得那般好看,却不是对他,连瑾想着。 刚刚他远远地便看到他笑,几日来找不到他的焦急暴躁便莫名平息了,像是什么空虚的东西被填满了,他还是怪不了他。 如此,便只能怪江舟摇。 他愤怒,他委屈,他想杀人,可在谢孱云面前,他什么都发作不出来。 仿佛克制,在那段安宁静好的无多时日,被训练成了爱他的本能。 他不是不想把那人抢过来,可又顾忌着那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终究舍不得委屈了他,伤害了他。 不知何时起,他对这人,珍之,重之。 他贪图的越来越多了,他想让那人心甘情愿地跟他。 于是只能如困兽一般,对着谢孱云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大吼,宣誓自己对他的决心,谢孱云,就算你是双破鞋,本尊也还是会穿的! 这回不止江舟摇的脸黑,涵养极好的谢孱云脸也黑了。 连瑾默默捂住嘴:完了,一不小心在心上人面前暴露之前骂架时的修养了怎么办? 谢孱云回头,尊者自重。 他对他,似乎只剩了这么一句话,再不复之前对他的面红耳赤、青涩懵懂。 连瑾的掌心被硬生生抠出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天使们讲一个笑话: 谢孱云的肾挺好,废作者的肾可能不行了 第16章 归仙冢(十六) 修真界最近并不安稳,接连出了好几起女修士惨死的命案。 先是传出,死法同落云宗华青之死如出一辙。 后来又传出,死去的几位女修士都是同江舟摇有过瓜葛的。 这些信息令整个修真界哗然。 如此看来,江舟摇是杀人凶手这件事似乎已板上钉钉了。 江舟摇瞬间成了众修士的围剿对象,除开上次在千衍宗门前立过重誓的那些金丹弟子们,这次竟然连一些宗门里的元婴长老都被派了出来。 可见,这次是触了众怒。 谢孱云他们自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后就过上了隐居田野的生活,谢孱云修为被封,无法辟谷,江舟摇就每日出去给他寻吃食。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9) 可谢孱云近期却有些心神不宁,阿摇最近几日表现有点奇怪。 先是不回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接着是回来的时候就不怎么说话,也不如先前那么喜欢粘着他了。 今日江舟摇是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的,神情疲倦得很。 谢孱云注视着他,你怎么了? 江舟摇似是累极,回望着他的眸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谢孱云的目光在烛火下晃得缱绻。 他越这样,江舟摇的神色就越痛苦,半晌才开口道,师兄,你有没有听过人界有一句话,他紧盯着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谢孱云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你有没有听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他没有说下一句,这一句,就够了。 被道德经熏陶出来的三观可以说非常正了。 江舟摇一脸感动地紧紧拥住他,蹭他的脖颈撒娇道,师兄,阿摇好喜欢你。 谢孱云温柔一笑,此情尽在不言中。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0706:哦。 祸事终究来临。 那群嚷着要诛杀江舟摇的修士很快就知晓了他们的躲藏地,他们住的一间小茅屋,被团团围住。 无处可逃。 似乎又回到了那日修士逼近千衍宗的局面。 只是今日的江舟摇没有受伤,谢孱云却还是没有修为。 这次,他该如何护他? 谢孱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属于普通人无能为力的担忧情绪。 讨伐的那群修士依旧是落云宗领头,里面有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是华休,而另一个是之前给谢孱云领路的华心。 华休是唯一一个立过不许向江舟摇寻仇的重誓还出现在队伍里的人,但他此次来的目的,却是为了谢孱云。 他想再与他战一场。 众人一口一句地在罗列着江舟摇的罪状。 江舟摇则一字一句在为自己辩解,诸位,江某绝没做过你们口中的那些事。他又急切地证明自己,我这几日,一直跟我师兄在一起。 谢孱云垂着眼,他注意到了江舟摇对外并没有承认他们的道侣关系,承认道,是,我跟阿摇一直在一起。 呵,你们不过只是师兄弟,想必也不可能知晓对方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呛声的是华休,他巴不得江舟摇百口莫辩,然后谢孱云挺身而出。 谢孱云看向江舟摇,眸光里有着名为期盼的东西在晃动。 但江舟摇似乎没察觉到华休话里的漏洞,而是另辟蹊径,先前贵宗的华青师妹之死便有蹊跷,江某不过是受到诬赖。 当时若不是,一个陌生修士忌惮地看了一眼谢孱云,他听师兄说过此人的威风,若不是有人护你,你这个罪魁祸首早就伏案了,哪里还会生出后面的事端! 我之前查看了华青的遗体,她分明身上残存着魔气,江某是正道之人,怎可能用那种手段害死华青!江舟摇有理有据地争辩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了那些女修士,那你们可有仔细检查过她们的遗体,看看她们身体里是不是还残存着魔气,那分明是魔修所害! 师妹体内确实有魔气,出声的是与谢孱云有一面之缘的华心,他先前领他见掌门后谢孱云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现在再次见到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孱云朝华心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华休瞥了一眼擅自出声还红着脸的华心,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说不定就是你堕魔了呢? 此话一出,又得了许多附和。 对啊。 说来说去,还是你嫌疑最大。 堕魔?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江舟摇哈哈大笑,陡然眼神一利,就因为我修的道名为自由自在天吗? 江舟摇其实也是一位立道天才,只不过谢孱云光芒太过耀眼,再加上他立的道亦正亦邪,所以很多人忽略了他的天赋,更多的是鄙夷他的离经叛道。 我心由我,自由自在天。 看,多像魔。 江舟摇看着众人笃信的模样,冷笑道,我的道可是天道承认的了,哪轮得到你们质疑! 立道之人堕魔也并不是天方夜谭。华休轻嗤道,果然,他最讨厌的就是立道之人这四个字了。 江舟摇被他的咄咄逼人气得嘴唇颤抖。 谢孱云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一切,那么多人都在逼迫他的阿摇,偏生他护不了。 他只能坚定地站在江舟摇的背后,告诉他,他相信他。 可这,显然不够。 那群修士不依不饶,非要给江舟摇定罪。 真的是,该死极了! 这个想法甫一出,谢孱云就将自己给惊到了,他何时有这般重的戾气了? 可是,好想像上次那样解决了他们,这样,就没人敢来打扰他们了。 他垂着眼,那双以往清淡飘茫的眸黑得深沉不见底。 在他身前的江舟摇并没有注意到谢孱云此刻的不对劲,他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挤出一个冰冷的笑,那好,我再证一次道给你们这些浅薄之徒开开眼! 正道堕魔的修士其实并不少,其中能否证道就是最容易辨清他们的一种方式。 但重新证道,付出的代价很大。 它会让你之前的修为付之一炬,从头再来。 所以,从来没有人愿意重新证道,更没有堕魔的人傻到主动证道。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江舟摇,似乎被他的勇气所震慑。 江舟摇献出了他最大的诚心,那些人却无一人阻止他,更无人对他说一句不用了,我相信你。 江舟摇露出一个苦笑,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他苦苦追寻的正道。 他刚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却有一只素白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 江舟摇有些怔忡,这只手他细细舔吻过百遍,却第一次知道这只看起来只适合焚香弹琴的手可以使出这么大力气。 不,不,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也是这只手执剑为他挡去了所有诘难。 他抬头,望进了那人不同往常的眼。 阿摇没有做,无需向他们证明。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谢孱云此时的异样。 那是 魔魔气 谢孱云才是堕魔之人! 接着,群起而攻之,漫天遍野,刀光剑影。 江舟摇站在原地,目光追寻着那道白影,眼因为一眨不眨,积攒了些酸涩的泪意,他想把那人拉回来。 可有些事,一旦选择,就再无更改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肾,废作者的肾,扛不住了 这该死的折磨人的灵感 第17章 归仙冢(十七) 谢孱云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何时何地,他看不清东西,视野是漫天的黏稠红色,心里只隐约有一个想法:他要护一个人。 护谁?如何护? 他不知道,他连自己都快要忘却。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直到他的白衣被鲜血染成刺目的红,他才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意识。 他被魔气熏得浑浊不堪的眸子漏出了点点光亮,像是黑暗里拼命挣扎出来的萤光,微茫又脆弱。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怔怔地丢掉了手中那把还滴着血液、不知从何人手中夺来的剑,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堕魔这件事对谢孱云的打击太大,以至于脑子里一片混沌,悉数被一句话给塞满了。 他杀人了! 谢孱云,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堕魔,杀害同道,谢孱云,亏你还是修真界第一天才,我呸,你这个第一败类! 他们,在说他吗? 他一个个望过去,那群人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吃了他的愤怒表情,除了一个人,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红衣似血。 跟他现在的浴血模样很般配。 于是他缓缓凝聚了一个笑,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想问,你是谁? 他还没问出口,那个少年却开口了,师兄,你为何瞒我骗我? 他在说些什么?谢孱云头痛欲裂。 师兄,最近几日我时常不见你人影,想不到,想不到江舟摇掩着一只眼,声音几近哽咽,将一个被师兄背叛栽赃的受害师弟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孱云痛苦地捂着头,他听不懂。 可他还能看见,江舟摇拿刀尖指着他。 谢孱云似乎听到胸腔里传来了什么声音,那么微弱的声音,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听到,可又那么响亮,几欲让他震耳欲聋,头晕目眩。 哇那奇怪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五骸,最后却全涌至喉咙处。 他目光呆滞地立在那,歪着头专注地注视着什么,那是一个可爱的疑惑表情,可由现在的他做来,便只剩可怖了。 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鲜血,是他刚刚吐出来的吗? 在他对面的江舟摇自然也看到了他吐血的模样,待看到血液里面点点金色的内脏类的东西后,他睁大了眼睛,那是 谢孱云模糊的神识在吐血之后清醒了许多,他终于记起了那个给他奇怪感觉的少年姓甚名谁,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阿摇。 他想继续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颓然地闭了闭眼,原来少年昨晚那句话不是在询问他,而是在,通知他。 所有人看到谢孱云堕魔的模样后,都认定了他才是杀害那些女修士的罪魁祸首,至于为什么,之前谢孱云不惜弃道也要维护江舟摇就可以说明很多东西了,这般情根深种,因爱生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诛杀堕魔人!近几十年间,道修与魔修虽算得上和平相处,但道修对魔修还是持着嗤之以鼻的敌视态度,而对于那些弃正道修魔道的修士更是深恶痛绝。 这句口号一喊出来,损伤惨重的队伍又重振旗鼓了。 清醒过来的谢孱云断然不会再捡起那把弃剑了。 他像是脱力般地缓缓地向后倒去,眼神空洞。 也许,杀人偿命是他唯一配得起的死法。 没有想象中拥抱坚实土地的痛感,他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他昏迷的前一刻,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谁敢伤害本尊的云儿! 原来是他,谢孱云迷迷糊糊想着,接着是哂笑,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宿主,你太惨了,男主真是只白眼狼!】0706在意识空间里哭成了狗。 景淮被0706的天真可爱惊呆了,低笑道,【吃肉啊,你不会还不知道江舟摇不爱谢孱云吧。】 0706:!!!!你不是他白月光吗? 【宿主什么时候知道谢孱云是个假白月光的】 【那日我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就知道了。】 诶诶诶!那不是好早的时候了嘛!0706虚心求教,【宿主是怎么知道的?】 景淮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无名指,不知为何,0706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心,是骗不了人的。】 爱是一种欲,没人能抵抗得了的欲,更何况江舟摇的人设并不属于那种十分克制的 他如果爱谢孱云,又怎能抵抗得过欲? 美人在怀,还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 没人比卧在他怀里的谢孱云更清楚,这个人没有动心。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是藏不住的,而不爱一个人时,也不是毫无迹象可循的。 更何况江舟摇的人生剧本在他手里,谢孱云是江舟摇的白月光这件事在他眼里简直破绽百出 。 不过,他没有告诉0706的是,江舟摇不单单是不爱谢孱云,而是恨不得他去死,还是不得好死的那种。 景淮惬意地眯起眼睛,很快,他就能知道剧本缺失的那部分真相是什么了。 景淮初始进入这个世界时,就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从一开始就想知道,谢孱云是不想救江舟摇,还是不能救。 所幸的是,他赌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废作者太难了,签约失败,可能做不了晋江写手 争取二十章内完结这个世界 第18章 归仙冢(十八) 连瑾快要疯了。 他将谢孱云救了回来,谢孱云苏醒过来后却再没开口说过话,甚至连床都没下过,日渐消瘦。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毫无生机的谢孱云,像是一个毫无灵魂的破布娃娃,这个认知让他无比心慌。 他寻遍了所有的魔医来为谢孱云医治,可那些庸医说他得的是心病,无法用药根治。 他不停地诱导谢孱云说话,可谢孱云像是对外界毫无感应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明明他能正常地睁眼,眨眼。 连瑾没有办法,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有件事压在他的心上,让他不得不吐出来,不管谢孱云能不能听到。 连瑾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端端正正地坐在谢孱云的床边,手指不安地互相绞着,开始一五一十地坦白从宽,云儿,我错了,华青是我杀的,那时我为了得到江舟摇才诬陷他,最近的那些女修士也是我杀的,为了得到你说最后几个字时他声如蚊呐,似是不耻自己的卑鄙。 天知道,他赶过去看戏的时候却看到谢孱云堕魔后孤立无援的模样是多么令他心疼!他又多么后悔自己做了那些事害得谢孱云沦落此境地! 谢孱云听到他这番告解,终于转动了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球,声音干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魔气呢? 连瑾大喜,终于有反应了,不是我做的!连瑾急忙撇清自己,他爱的就是谢孱云清风霁月的模样,怎会舍得他堕为肮脏的魔! 谢孱云又陷入了沉默,不是连瑾做的,那就只能是他了 连瑾显然也想通了其中关节,他明明封印了谢孱云的修为,先不谈谢孱云的魔气从何而来,就算堕魔也是要有人解开他的封印才行,而这个人,必须也是同他差不多修为的魔才行!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0) 他竟是小瞧了江舟摇! 他一脸愠怒,我去杀了这个卑鄙无耻之徒! 他起身的动作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拉住,请你,帮我一个忙。 谢孱云吐血那一幕一直在江舟摇的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放着,那金色的内脏是谢孱云已然破碎的道心。 可他没有报仇的快感,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多了一分重量。 连瑾怒气冲冲来抓他时,他并不意外,他让你来杀我的吗? 连瑾咬牙切齿,本尊是想杀你,可是他不让。 江舟摇皱着眉头看他。 连瑾内心无比烦躁,却不能发作,跟本尊走,他想见你。 江舟摇本以为是在魔宫会面,却不想是在金麟台。 金麟台,飞升之地,下面便是一堑天。渡劫期修士需跳下金麟台,如果能从一堑天上来,便是渡劫成功,飞升成仙。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可下一瞬他就自己想到了答案,他曾经问过谢孱云可有什么心愿。 那人是怎么回答的,哦,他说,他想与一人并肩,问鼎仙途。 他大抵是恨着他的,毕竟他的心愿被他彻底毁了。 谢孱云看到他们来了,先是看向连瑾,道了一声谢。 待连瑾离开后,他的视线才转向江舟摇。 江舟摇这才注意到谢孱云此时的模样,憔悴了好多,眼眶陷进去了一点,里面没有多少神采。 谢孱云坐在台上,旁边放着从魔宫里带出来的无情,他的脊背还是一如既往地挺直,江舟摇终于等到了他问出那句话,阿摇,为什么? 这个场景他在脑海中预演过许多遍,但他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将准备好的这句话说出口的心情还是不平静,谢孱云,你可记得爻艾这个人? 明明从面容来看他还是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却沧桑得如同一个老人。 谢孱云显然没预料过这个回答,艾哥哥? 江舟摇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就是爻艾。 谢孱云的眼里终于泄出了一丝惊讶的神采,这怎么可能? 我是重生之人,讨债而来。像是无形中打开了什么开关,江舟摇将埋藏许多年的愤怒全部倾泻而出。 你欠我的,谢孱云,都是你欠我的!江舟摇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吼,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涨得鼓鼓囊囊的,好像不吼出来他就要爆炸了一样。 你将本该属于我的人生,偷得彻彻底底,让我如何不恨你? 谢孱云似是累极地半阖上了眼,原来是真的。 他记得爻艾,也记得之前自己小时候身体孱弱,按理说是与仙途无缘的,可突然一夜之间,自己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与此同时,他的艾哥哥不见了。 他为此问过母亲爻艾去哪了,母亲只说他回家了,他又问母亲自己为何身体突然好了许多,母亲只说她喂了他仙丹。 他当时年纪小,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不曾深究。 直到他被剥骨了以后他才觉得有些异样,他被剥骨后的身体状态竟同他五岁之前一样。 无情被抽出了鞘。 江舟摇的身体绷直,手不自觉按在刀柄上,他要与他决战吗? 谁知谢孱云却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腹部,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 然后,江舟摇就亲眼目睹了谢孱云活生生地将自己的金丹剜了出来。 他想做些什么,可身体却僵得动弹不了。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本该泛着好看的冰蓝色泽却被魔气浸淫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的金丹,被谢孱云丢弃,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却没有多看一眼,视野里只剩下了此时此刻的谢孱云。 谢孱云的样子很狼狈,面色是失了血色的苍白,腹部还流着血,他似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连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好像弯折了许多。 即使是这般模样,谢孱云却努力地冲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不是温柔的,里面甚至什么感情都没有,江舟摇却觉得冰冷且美丽,像是快要零落成泥的花瓣。 他正努力压下心里的奇怪感觉,然而,下一刻便听见谢孱云笑着对他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江舟摇张开了嘴,却发现到了这一刻,语言是那么贫瘠,贫瘠到没有一个词能描述他的心情,他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只能听谢孱云说。 江舟摇,那是谢孱云第一次唤他的全名,说的却是诛心之言,所幸我从未说过,我心悦于你。 在江舟摇瞳孔放大的那一刻,谢孱云跳下了金麟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废作者第一次写出了一个完整世界,感觉自己棒棒哒 谁能想到刚开始写这个世界废作者是想写师尊攻的(我比较萌这个设定,嘻嘻) 奈何小师弟是主角戏份太多,师尊修的是无情道,废作者又感情贫瘠so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鼓励,你们喜欢废作者就开心 十二点之后发小师弟的番外 第19章 番外江舟摇 爻艾一直以为重生为江舟摇是上天怜他的恩赐。 以江舟摇的身份重遇谢孱云时,更觉得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爻艾,人界京城望族爻家六子,却是娼妓之子,因着母亲的身份,他幼年受尽欺辱,苦不堪言。 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是仙家来人界选门生弟子,而他竟是稀有的单一水灵根,且骨骼惊奇,是个难得有慧根的凡人,被仙家看中选做了门生。 临行前,他对他母亲说,娘,孩儿终于能护你了。 他就这样满怀着希望入了那个高山仰止的仙界名家,幻想着终有一日他能出人头地。 而收了他做门生的仙家,姓谢。 他的噩梦,从此开始。 那个谢家人将他带到了家主夫人面前,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谢孱云,他还是个被抱在怀里的粉雕玉琢的孩子。 彼时他还不知道他与这个孩子的孽缘,只是一脸忐忑地拜见家主夫人,生怕自己不周全的礼数唐突了贵人。 再后来,就是他以为的神仙般的生活了。 谢家人将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将他养得玉一般,奇怪的是,明明吃得那般好,他的身量却并未拔高,他之前营养不良,明明九岁了还是同五六岁的孩童差不多高。 他当时年纪小只当自己发育迟缓,倒是对谢家人不传他仙法这件事起了疑心。 一日,他陪谢孱云玩耍时,装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询问了家主夫人这个问题,谢夫人是个容貌清丽性情温柔的人,他很喜欢她,因为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谢夫人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回答了他的疑惑,小艾年纪太小,还不适合修炼。 他就这么天真地相信了她。 直到谢孱云五岁生日前夕,他被谢夫人叫到了起居室内,那一刻,噩梦真正降临。 他亲眼看着这个平时他敬之爱之的女人将他的胸膛剖开,将他体内的灵骨一块一块地取出来。 他像是一条濒水的鱼,连一丝弹跳挣扎的力气都无,任她为所欲为,可偏偏意识是清醒的。 女人做这些事时是哭着的,她说了许多话。 他也就知道了许多事情,譬如,谢家独苗谢孱云,其实是个毫无灵根的普通人。而仙家贵子,在五岁时有一场灵力测试。 可这,又干他什么事呢? 女人一点点诉说着自己的苦衷,他就这么被迫地听着,神经痛得麻木,却又无比清醒。 他甚至能数出自己的灵骨一共有206块。 终于在那个女人取他丹田内的水灵根时,他痛不可遏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的母亲泪眼涟涟、目露疼惜地看着他,他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爻家。 他没死,是那个女人不以为残忍的慈悲。 他们在爻家的日子里越来越不好过。 知道了爻艾沦为废人时,那些心生嫉妒的嫡亲兄弟变本加厉地残害他们。 他们记恨爻艾去仙界的光辉之举让那薄情寡义的父亲自豪,他们让爻艾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在他面前活活地被打死,然后留奄奄一息的爻艾苟延残喘地活着。 爻艾第一次哭了,为这个可怜的女人,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虽是娼妓,却也是没落的千金小姐,温柔贤淑,不争不抢,因为美貌嫁一不良人,然后,生一不孝子。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出了爻府,那群畜生将他母亲的遗体丢弃在了乱葬岗。 许是老天也讨厌他。 他埋母亲遗体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在人界到处胡作非为的魔修。 爻艾在谢家养得很好,他又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那个魔修见到他的姿色后就起了歹心,又见他不反抗一心求死的姿态后更是兴味,将他收作了禁脔。 爻艾又过了几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在此期间,他被种了媚骨,修了魔道。 他一向是个能忍的人,他默默隐藏自己的实力,终于在双修之际杀死了那个令他作呕的魔修。 他得到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了爻家满门。 然后,被仙界的名门正道追杀。 他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搜罗修炼功法。 就在这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里,他修至离识期,修真界已少有人是他敌手。 他觉得是时候去找谢家报仇了。 可当他来到谢家时,往日钟鸣鼎食的仙界名家如今不过一片颓垣断壁。 听说是被魔修灭了门,呵,报应。 多年来坚持的东西一夕坍塌,他醉生梦死了几日。 可就在心灰意冷的这时,他听到了谢孱云的消息。 那个修真界第一天才,那个抢夺了他人生的人,还活着! 他时不时地去千衍宗滋事,试图逼出谢孱云,可那厮竟修的是出世之道。 山不就他他就去找他,他天天去清静峰纠缠谢孱云色.诱他! 他姿容极盛,又身怀媚骨,做的都是些耻于开口的行径,终于惹得谢孱云发了怒,同他缠打了起来。 他竟然败了! 谢孱云高了他整整一个境界! 不甘心的他开始大肆杀人,吸取那些道修的功力和精气,男女不忌。 修为精进一点就去招惹谢孱云,谢孱云被他扰得不胜其烦,修为停滞不前。 他终于引起了修真界的公愤,那些名门正道联结起来妄图诛杀他,领头的竟然就是他的宿敌谢孱云! 爻艾理所当然地败了,在他自爆的前一刻,他说了一句话,谢孱云,多希望你能尝尝我受过的苦。 然后,他心愿成真,成了江舟摇,谢孱云的小师弟。 江舟摇这个人他前世没有见过,许是早夭了的。 当他有了这个全新身体的时候,他发誓,不堕魔道。 堕了魔道,他赢不了谢孱云。 这个身体是稀有的单一火灵根,天分奇高,他立了自己的道。 可慢慢地,这个身体的弊端现了出来,竟是纯阴体。 他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纯阴体其实与他前世怀的媚骨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不得不三天两头地离开千衍宗寻找各种丹药抑制自己,他再不想当任何人的炉鼎。 与此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在他与这个身体越来越契合的时候,他灵魂深处的魔气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盯上了魔尊连瑾。 这个魔修性情阴晴不定,其实很好掌控。 他故意在他面前泄露了他是纯阴体的秘密,果然,那厮对他起了兴趣。 他装作一心爱慕谢孱云的模样,激起了连瑾的嫉妒心和好胜心。 他又在谢孱云晋阶出窍期之际偷袭,他花了那么多年,苦心积虑地驯化了谢孱云的护身法器,为的不就是剥骨那一刻。 看着陷入昏迷的谢孱云像是一条在砧板上濒死的鱼任他宰割,江舟摇心里不可谓不快意。 到这里,事情都是顺顺利利的。 谁知,连瑾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竟对谢孱云心软了,还爱上了他。 他的计划全部被他搅乱。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连瑾英雄救美,然后他隐藏实力,看似被迫与魔尊苟合,其实是为了净化自己身上的魔气,一切顺理成章。 毕竟他想登的是万人景仰的仙途,而不是万人唾弃的魔道。 结果,英雄救美的,成了谢孱云。 他只好继续纠缠谢孱云,与他双修,将魔气渡给了谢孱云,又在围剿之际解开了谢孱云的封印。 即使用了另一种方式,他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可是,他不开心。 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谢孱云临死前的那句话。 那一刻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各种调味瓶,各种滋味都有,但最清晰的是惶恐和心痛。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内心,他爱上了谢孱云,这个三番两次用生命护他的宿敌。 所以,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谢孱云,没了。 他又回到了浑浑噩噩的日子,他无法继续修道,就去了人界。 整日捧着酒瓶醉生梦死,清醒之际却又回到了爻家,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 这一世没有爻艾入魔,爻家还是那个昌盛的名门望族,他冷眼看着爻家门口人来人往。 他的姿色太过扎眼,很快引起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的注意,这个肖似猪的人穿着华贵,一看就是身份不低,正色眯眯地打量着爻艾。 他转了转手中的折扇,自以为风流倜傥地走近爻艾,美人,是想找什么人吗?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找! 爻艾眯眼笑了,他认得他,是爻金,打死他母亲的嫡家子弟之一。 你们这,可有一个叫爻艾的人? 爻金一见他笑,脑子里七荤八素的,话根本过不了脑子,那个小杂种早就死了,美人找他干嘛!干脆跟了我 下一秒,就听到了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爻家,终究还是同上一世的命运轨迹一样,惨遭血洗。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一个男孩站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间,面上虽然有着恐惧,一双眸子却是清凌凌的。 爻艾半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捏了捏他的脸,我等着你来报仇。 他又捧着酒瓶晃晃悠悠地走了,身后血流成河。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1) 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地走向了水边,上了一艘船。 周围的芦苇在荡,远处的歌声在唱。 他就独自一人在这船上躺着,拥着这满天寂凉的夜色,徒劳地睁着眼。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 多希望,乌篷船荡,前世今生,不过梦一晌。 作者有话要说:  呼 下一个世界一定要写简单一点的 C级世界的话就是现代世界了,emmm,废作者现在脑子里有两个萌点,一个是自闭症,另一个是豪门换子,小天使们喜欢哪个? 第20章 满天星(一) 试炼世界终于结束了。 0706忐忑不安地回了部门,部门会对这次任务评比打分,这可关系它的去留,能不紧张吗? 景淮最后还是同原身一样选择了自杀,数数日子只多活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应该挺多的吧? 预期过低就导致没有一点自信的0706看到SSS级评分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它的宿主没有骗它!他果然很强! 景淮正悠哉悠哉地缩在意识空间里看电影,看到0706一脸喜气洋洋地回来,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 0706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喜不自胜地夸景淮多厉害,说它今天沾了宿主的光在一干实习系统里脱颖而出。 看它这么开心,景淮笑得也越发温柔。 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的0706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向宿主取经,【宿主,你明明只比原身多活了两个月,为什么还有那么高的评分?】 景淮将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架在茶几上,看上去很是随意悠闲,【我消除了谢孱云的执念。】 【谢孱云的执念是什么?】 【愧。】 是的,谢孱云留下的执念,是愧。 他承担着不该属于他的罪名,无从辩解,无人相信,也无人问津。 那样清风霁月的一个人,被逼的用最不得体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一生。 可他的一切悲,都源自于他愧疚没能保护好的江舟摇。 因为江舟摇不肯放过他。 失去灵骨不够,身败名裂不够,沦为废人还是不够,江舟摇让他失去了一切,最后还想要他的命! 而景淮,他愉悦地弯了弯眼睛,自然要于心无愧地让江舟摇好好活着,毕竟,一报还一报才是天道好轮回。 0706的背后蹿上了一股凉意,但它此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点都没注意到。 【宿主,我转正了!】0706非常自豪,它现在也是个获得铁饭碗的系统了。 【恭喜。】 【这还是托宿主的福,】0706从身后掏出一个礼盒,【宿主,我有一个送给你的礼物。】 转正的实习生会获得一份奖励,但这份奖励是二选一的,一种是给系统的奖金,一种是给宿主的加成。 0706选择了后者。 【你打开看看!】0706兴奋地就差摇着尾巴了。 景淮伸出手打开,里面躺着一张银色卡片,上面写着两个鎏金大字:美貌。 0706看清那俩字时差点没激动地将那礼盒掀到地上去,美貌buff是个什么鬼? 一直崇尚肌肉与武力的0706几欲气得吐血,长得再好看的白斩鸡有个卵用?!还不如它实实在在的奖金呢! 景淮却不像它那么嫌弃,淡淡地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歇斯底里的0706陡然安静了下来,脸颊飘着两朵可疑的红云,【宿主喜欢就好。】 【对了,宿主,我现在有选择世界的权限了,这次我们选个简单的世界好不好?】世界太难了它搞不懂_ 【随你。】 0706莫名从这短短的两个字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再次红了脸。 景淮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很大,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墙壁被刷成明亮的黄色,配上暖黄的灯光本该是温馨的氛围,只是上面多了许多五颜六色的涂鸦,大多是些简单的线条,却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 不伦不类。 景淮皱着眉,这个房间让他很不舒服。 他盘腿坐在超大size的床上翻看着这次的剧本,他这次扮演的是一个挺有分量的炮灰,主角攻的弟弟,不是亲的的那种,是个患有自闭症和轻微躁郁症的少年。 这就难怪了。 这个房间大且异常空旷,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画画的支架外便别无他物,便连这仅有的两件器具有棱角的地方都被细心地装上了护具。 他赤脚走下床,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阳光瞬间倾泻进来,照亮了这片小小天地。 景淮却紧盯着窗户,上面有他的倒影。 窗户玻璃倒映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额前刘海很长,几乎遮了半边脸,皮肤苍白羸弱,下颚尖瘦,一张精致的脸巴掌大小,眼睛黑白分明仿若猫瞳。 是个十分精致脆弱的美少年。 是啊,脆弱,景淮的唇角浮出一个轻浅的笑容,他很快就要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然后被他的便宜哥哥扔在国外疗养院自生自灭,能不脆弱吗? 突然,他的余光瞥到角落里有一抹黑影,走近一看,竟是一只小乌龟。 也就只有这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动物敢让他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乌龟捧在手心里,眸光温软一片。 【吃肉,会变身吗?】 0706现在有了系统权限,多了一些技能,变身恰好是其中一项,【会!】 【很好,这一段时间你就是我的小龟龟了。】 0706:它可以拒绝么?它其实不大想当王八_ 慕承安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在应酬上喝了许多酒,但还没有到醉了的程度,顶多算微醺。 他打开了灯,却听见了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他眼神一利,这个时间点仆人都回家了,哪来的人? 他大步流星地上了楼。 却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发抖,旁边是打碎了的花瓶,刚刚那声巨响的来源。 慕承安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凑近去看时,却惊了一跳,这个人竟将碎了的瓷片捏在手心,有血慢慢地从指缝中漏出,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他放轻了声音,言言,别怕,是哥哥,是哥哥啊。他的声线很好听,特意放缓时像是剧院里低沉优雅的大提琴声,仿佛含有某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果然,那个身影稍稍放松了一些。 慕承安继续诱哄着,终于如愿以偿地松开了那少年的手,将那片残忍的瓷片取了出来,所幸没有嵌进去,伤口不深。 少年仿佛察觉不到疼一样,一声都没有吭。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慕承安只能看见他暴露在空气里的苍白的精致下颚。 他将少年打横抱了起来,本来打算将他送回房间的,可感觉到怀里少年的重量时他却皱了皱眉,太轻了,明明是个娇贵的用好吃好喝供着的少爷,怎地如此弱不禁风? 他低头,少年的刘海因着悬空已经撇到了一边,他直接撞入了少年那双猫瞳。 慕承安心神一震,他很少有机会能直视少年的眼睛,但每次看到都心生震撼,这次,尤甚。 他从没见过这般纯粹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当他望进去时,像是掉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那个世界里,只有他。 他有些僵硬地移开了视线,脚步却拐了个弯。 他下了楼,将少年安置在了沙发上,自己去翻医药箱了。 景淮乖乖巧巧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将精致的面容重新藏在黑暗里。 目睹一切的0706用意识跟他交流,【宿主,刚刚你是在色.诱男主吗?】 景淮露出一个狡猾的笑,【你猜?】 慕承安提着医药箱向他走来,之前的一个对视,景淮看过他的面容,毫不意外地非常俊美,修眉凤目,轮廓锋锐,黝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藏了许多东西。 他的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许是被酒意熏得热了的缘故,慕承安的衣服没有像以往那样一丝不苟地严合着,领带随意地被拉扯得松垮,西装里的衬衫上端解开了两颗扣子,当他蹲着给景淮上药时,景淮能从那条缝里窥伺到下面苍劲有力的肌肉线条。 景淮在心里对此福利吹了一声口哨。 0706对景淮的流氓行为表示无语,上个世界都没见他这么兴奋过。 慕承安从药箱里取出双氧水清洗景淮的伤口,原主有轻微的躁郁症导致了有自虐倾向,药箱里这些药是常备的。 景淮是个乖巧的病人,就这样漠然地看着慕承安给他上药,不哭也不闹,好像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慕承安给他包扎好伤口后,又打了个电话给私人医生。 言言手被划伤了,带支破伤风来。 景淮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的手掌,那看起来伤得很严重实际上不过浅浅一道的伤口被一层层地包裹起来,看起来更严重了,他又不是真的原主,自虐很痛的好嘛。 更谈不上要用上破伤风了。 可慕承安却偏偏要小题大做,从这些举动来看,他真的像是一个暖心负责的好哥哥。 要不是那双眸子里毫无感情的话,景淮差点就信了。 慕承安就像个精密的仪器,做事滴水不漏,尽善尽美,周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在等私人医生的空隙中,慕承安陪着景淮坐在客厅。 看得出来少年很不安,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客厅这个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地方,少年是很少踏足的。 慕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太阳穴,混沌了的大脑一点点清醒,言言,你怎么从房里出来了? 他知道,少年是有多么抗拒到外面来的。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背一下子绷紧了,慕承安看着这个动作莫名有些好笑,像是看到了一只即将炸毛的猫。 可惜少年没有毛可炸,只有幼嫩如孩童的嗓音,龟龟不见了 慕承安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景淮在说他养的乌龟,他知道那只龟的存在还是因为那只乌龟是他送给景淮的。 那只懒成仙的乌龟几百年都没动过,今日竟突然动了? 慕承安正感慨今天是个什么黄道吉日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私人医生到了。 在景淮打破伤风针的时候,慕承安去找那只离家出走的龟了。 第21章 满天星(二) 第二天,慕家别墅。 言言,言言,快让我看看你的伤严不严重?景淮头顶上传来担忧的妇人声音。 他保持了一贯的缄默,没有回答。 妇人本来也没期待他能回答,直接拉起他的手掌翻来覆去地查看,面上全是心疼。 景淮手上的伤口其实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血痂。 这个女人就是慕母,她虽然不再年轻,却保养的很好,依旧美艳,只是眉眼间的气势却随着阅历的增长越发凌厉,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仅有的一点温柔也全都留给了丈夫和儿子。 慕承安笔直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下一刻慕母就将慕承安叫出了景淮的房间,对他横眉竖目,我不过就离开了一晚,你看看你把言言照顾成了什么样! 一直沉默地待在慕母旁边的慕父出声调节越来越紧张的气氛,承安有工作,哪能时时看顾言言? 慕父虽然说着这样看似公道的话,眼神却一直觑着慕承安的表情。 慕母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工作能比言言还重要? 慕承安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是承安的错,没有好好照顾言言。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景淮抱着系统龟龟看门外的现场直播,这是0706新增的监控技能。 0706有感而发,【男主可真卑微!】 景淮用食指轻轻叩了叩它的龟壳,【我们吃肉可真善良。】 0706不好意思地将头缩进了龟壳。 慕承安之所以这么卑微,是因为他不是慕父慕母的亲生儿子,慕言才是。 慕家在京城是有名的百年世家,慕承安也姓慕,不过他是不见经传的远房子弟,远远比不得慕言这个嫡系金贵。 慕父是嫡系一脉,且是独子。 而慕言是他的独子。 慕父慕母是家族联姻,门当户对,却是少有的恩爱甚笃的夫妻。 至于为什么只有慕言这一个孩子,是因为慕父早年间出了车祸,丧失了生育能力。 慕言是个有残缺的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幕父慕母爱他,考虑到百年之后没有人来照顾他们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他们就从旁系里选出一个孩子继承家业,前提是必须对慕言好。 然后,慕承安从一百多个孩子里脱颖而出,成了慕言的哥哥。 房外的风波渐渐平息。 慕父又走进了景淮的房间,他是个温柔儒雅的男人,慈爱地摸着景淮的头道,听说言言最近很喜欢画画,爸爸就找了一个老师陪言言画画,不知道言言会不会喜欢? 他明明知道儿子不会回应他,可还是说了这些,因为他知道,儿子能听懂。 谁知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且坚硬的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看到景淮将一只乌龟塞到他手里,听承安说昨天景淮为了找这只乌龟主动出了房间。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懂了儿子的意思,于是开心地笑,言言很开心对不对? 趴在慕父手上的0706绿豆大小的眼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竟然有点想流眼泪。 景淮垂眼时看到0706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好哭鬼!】 0706才不会承认,它不要面子的嘛,狡辩道,【他的手太热了,我的眼睛都被熏得冒汗了。】 慕父给景淮请的那个家庭教师就是主角受,一个找兼职的大学生。 江沅,人如其名,水一般的温柔。 原身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两个主角牵红线。 江沅第一次见慕承安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因为慕承安除了面对慕言外的其他闲杂人等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有点怕他。 慕承安也不怎么喜欢江沅,觉得他假,对谁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看着都累。 那么这样一对两看两相厌的夫夫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2) 这还得感谢慕言。 慕言很喜欢江沅,自从有了江沅的陪伴后,一向沉默的他话多了一点,也会在江沅的陪同下到室外采风。 这些变化让慕父慕母大喜过望,索性让江沅在慕家长住了下来。 这也间接导致了两个男主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真正改变他俩关系的契机是在一天晚上慕承安喝醉了酒,慕承安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好,那次是他唯一一次喝醉。 江沅听到响声下了楼,看到大醉的慕承安就给他做了碗醒酒汤,悉心照料着。 第二天早上,江沅给他做了一碗养胃的粥,然后不怕死地责备了慕承安一句,叫他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迟早得肝硬化。 就是这句话,让慕承安沦陷了。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去招惹江沅,不是高手段的撩,是那种小学生幼稚式的作对,要不是江沅脾气着实好,能被打死的那种。 就这样冤家似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江沅对慕承安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感情,这让他很纠结。 慕承安并没有给江沅太多的时间纠结,慕承安将景淮扔去了国外,缺钱的江沅失去了这份薪资可观的兼职,就在为难之际,慕承安抛出了橄榄枝,他聘了江沅做他的私人助理。 景淮看剧本看到这时有点无语,没想到,这个世界走的是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 江沅初次来到慕家时有些紧张。 因为这房子太大太豪华了,每走一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碰坏了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的东西,他一个穷学生都是万万赔不起的。 但他到景淮房里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景淮正在画画。 少年的背影单薄伶仃,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他画的画都是由一些线条状的东西勾勒而成,近看乱七八糟,远看却别有一番意境。 色调一律都是阴沉抑郁的。 江沅没有打扰他,而是小心翼翼地到房间的另一边取出了自己画画的工具。 他属于那种极有天赋的人,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完美的底图。 他挥笔洒墨时神情认真,温柔的侧脸好像在发光。 对一直身在黑暗中的景淮有致命的吸引力,同时还有不知名的害怕。 景淮已经默不作声地绕在了他身后欣赏他画画。 见证那副画从灰暗到明亮,从单薄到绮丽,不过一瞬间的事。 江沅对这幅画做完了最后的完善后才转过身去, 你好,我是江沅。 景淮迅速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匆匆垂下了头。 虽然只有短短一秒,可江沅还是惊鸿一瞥到了景淮那只露在外面的眼睛。 江沅一直被人夸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温柔,笑起来时像是盛满了海水里揉碎的满天星光。 每当别人这么夸时,江沅都会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这么夸张! 可当江沅看到景淮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他才觉得那些修辞原来并不夸大,原来真的有那么一双眸子可以装进星辰大海。 画画得好看 这是景淮第一次主动鼓起勇气跟陌生人说话。 谢谢,江沅笑起来真的很温柔,小言以后能比我画的更好看! 景淮的眼睛里燃了一束光,真真的吗? 当然了,小言一定是最出色的学生。 江沅这个人名字温柔,长相温柔,笑容温柔,就连声音也是温柔的。 景淮悄悄地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早上五点起床,坐了一天的车 人生真的太艰难,晕车的废作者竟然还想着写文 真爱石锤了 希望小天使们也能喜欢我的真爱 第22章 满天星(三) 江沅和景淮的相处很和谐,江沅的温柔是由内而外的,春风一样徐徐图之。 他对景淮不会太过热情,也不会过于冷漠,度把握得刚刚好。 也难怪原主越来越依赖他。 便连景淮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朋友。 景淮开始跟着江沅出外景了。 他的画里掺了许多江沅喜欢的亮色,中和了他之前黑暗怪诞的风格,整个人看起来明朗了许多。 江沅也对这个学生很满意,乖巧,听话,又聪明,教起来不用太费力。 江沅还很喜欢景淮的眼睛,他突然兴起了为少年做一幅画的念头,念及此,便偏头对正在认真作画时头发挡了大半张脸的少年道,小言,我给你理个发好不好? 少年沉默了许久,就在江沅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看见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沅情不自禁地微笑,小言,真的好乖。 慕承安最近很忙,每次回家都已是深夜。 今日却破天荒地在中午回了家,因为家宴他必须出席,而这场家宴是为了欢迎景淮的家庭教师。 景淮其实之前有过几任家庭教师,但那些人被少年古怪的脾气吓得呆不了几天就离开了。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有家庭教师在慕家站稳脚跟。 慕承安眯了眯眼。 餐桌上。 今天的家宴有点热闹。 看得出来江沅很受欢迎,便连不怎么好相处的慕母对他都客气和蔼得很。 是以慕承安侧目多看了江沅好几眼。 长得不错,笑得很丑。 他怫然皱了一下眉头移开了目光,然后看到了与以往不一样的景淮。 少年过长的刘海被剪掉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面庞,抿着嘴的时候很青涩。 完全褪去了之前那副郁郁不得欢的阴沉模样,竟意外地很好看。 他心神一动,言言,谁给你剪的头发? 少年其实很不喜欢剪头发,每次有人剪他的头发,少年都会发一通好大的脾气。 可能头发的遮掩能给他安全感,后来慕母就没有强求少年剪头发了。 景淮低头,没了刘海的遮挡,慕承安能清楚地看到他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着,老师。 江沅注意到了他们的对话,摸着少年的头笑着说,小言这样很好看啊是不是? 景淮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 慕承安的眼神一下子深邃了,再看向江沅时眼底竟有着淡淡的敌意。 江沅立马察觉了出来,却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似乎没有说什么惹这大少爷不高兴的话吧,他只当慕承安这个人不大好相处。 这一顿饭吃得慕承安食不知味,吃完就立刻赶回公司了。 临走那一刻他还能听见慕母别有深意的话语,一天到晚忙忙忙,都不知道陪陪家人。 然后是江沅的解围,伯母,您的儿子一个事业有成,一个年少有为,真是我见过最有福气的母亲。 也不知是哪句取悦了慕母,惹得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慕承安最后望了一眼其乐融融的客厅,嘴角蓦地拉成一条扁平的直线。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取悦慕母的。 慕母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哦,他记起来了。 慕承安,你不要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喜欢你了。 那条平直的线忽然提了起来,慕承安的笑透着诡异,很快,他就可以不用继续忍耐了。 景淮捧着茶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似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杯子里的茶叶,实则聆听着江沅与慕母的谈话,江沅似乎很懂得如何讨中年妇女开心。 【宿主,你怎么没采取什么行动?】0706很疑惑,上个世界明明还有喝醉酒读道德经的骚操作,这个世界可索然无味多了,景淮完全是按照原主的生命轨迹走的,没有改变任何现状。 景淮笑而不语,留0706一头雾水。 宿主又开始装高深了,0706撇嘴,反正那个笑容挺自信的,看来轮不到它操心。 景淮手指来回摩挲着杯壁,他隐晦地瞥了一眼正在换鞋的慕承安,慕承安的侧脸线条冷硬地绷着,即使是看向慕母和江沅那边也不曾松动分毫。 景淮的眼里划过笑意,什么东西都没改变,吗? 时间在不紧不慢地流逝着。 很快剧情就自己向景淮走来了。 慕家门前停留着一辆SUV,仆人正搬运着行李装到车上去。 慕父慕母要出去旅游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到了。 慕母有点不放心景淮,拉着他的手左一言右一语地叮嘱,然后又多次拜托江沅照顾景淮,十分依依不舍。 慕父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眼里笑意满满。慕母拖延着时间不肯上车,慕父只好安慰正在抹眼角泪的妻子,出去几天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言言有承安江沅他们照顾,还能出什么事? 慕母依偎在慕父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 【最后一面了。】 景淮突然上前抱住了慕父慕母,默默忍受着电击的惩罚,虽然近期他的性格慢慢有所改变,但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ooc了。 慕父眼角都有点湿润了,更遑论情绪大收大放的慕母了。 她哭着回抱住景淮,内心十分欣慰,言言越来越乖了! 最终恋恋不舍的慕母还是被慕父给拉走了。 景淮一直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身影。 夕阳下他瘦弱的影子被余晖拉得很长,越发显得单薄了。 江沅过来拉他的手,小言,我们去画画吧。 景淮听话地跟他走了。 当天晚上,慕承安酩酊大醉地回了慕 江沅下来时看到的便是东倒西歪的慕承安,到了晚上慕家是不留仆人的。他想了想,还是去厨房里煮了碗醒酒汤喂给他喝。 慕承安真的是醉得很了,嘴里一直发出无意义的哼哼声。 江沅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去了浴室,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冒着热气的毛巾。 慕承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额上搭了一条毛巾,正疑惑是谁做的的时候,门外走进来江沅和景淮,他们抱着画架,俨然刚刚写生回来。 江沅看着在沙发上醒来揉着太阳穴的慕承安马上收了脸上的笑意,莫名觉得有些局促,昨天答应了小言陪他看日出。 这是昨天傍晚他和景淮画日落时做出的承诺,因为他说日出比日落美得多,引起了景淮的兴趣。 他不知为何要跟慕承安说这句话,好像在迫不及待地解释着什么,江沅有点懊恼,明明只需要打个招呼就好了。 慕承安清醒过来又恢复了那副眉目深敛不苟言笑的模样,被酒精熏过一夜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多谢你的照顾。 江沅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毕竟我在慕家白住了这么多天。他又记起了什么,啊,对了,我给你熬了养胃的粥,现在应该好了,我去端碗给你。 同时他还不忘贴心地问候一句在一旁呆立的景淮,小言,饿了吗?想不想尝尝我做的粥? 景淮点了点头,江沅笑着进了厨房。 客厅里暂时就剩下慕承安和景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我了,年纪大了,熬不起夜了 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呀 第23章 满天星(四) 宿醉的头痛还残留着,慕承安专心地舒缓着头痛,客厅里的气氛几乎陷入凝滞。 打破沉默的竟然是景淮。 少年罕见地主动向慕承安递过去一张纸,不是餐巾纸,是张画纸。 慕承安垂眸望去,少年的手指白嫩纤细,瞧着便是和他完全不同的柔软。 他又抬眸去看少年的脸,景淮最近心情不错,养好了不少,脸颊两边多了些肉,看上去像尊精致可爱的娃娃。 他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触上他的,少年立马像被蜜蜂蛰了似的,迅速缩回手,垂眸,复而又抬眸看他,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晃。 慕承安有那么一瞬间被萌到了,于是伸手去摸少年的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江沅喜欢摸景淮的头了,少年的发质很软,摸上去很舒服,竟然让他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这是言言画的吗?手里的画纸画的是日出,扑面而来的温暖瑰丽让慕承安愣了一会儿,他第一次这么直观这么强烈地感受到了少年的变化。 这个以往只依赖他的少年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变了许多。 少年此刻温温软软的模样让慕承安想起了他小时候的模样。 慕承安能当慕言的哥哥,并不是因为他多么优秀,而是因为慕言选择了他。 幼时的慕言软软糯糯,会很小声地叫他一声哥哥,就是这种不同于其他人的特殊待遇让慕承安一下子从那群优秀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慕承安的声音沙哑着,在砂纸上磨得滚烫,言言画得真好。 景淮抿嘴笑,脸蛋红扑扑的。 江沅端着粥从厨房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从他这个角度看,能看到景淮光洁的额头,卷翘的睫毛,和那含着笑意的唇角,捏着托盘的指尖有些发白。 他面上却还挂着温柔的笑,将粥递到两人面前,话语谦虚,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喝? 慕承安接过粥的那一刻抬头与江沅对视了一眼,之前的那一点感激的温和之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黝黑色的冷漠。 江沅并不介意慕承安的疏离,他的目光紧盯着小口小口喝着粥的景淮,少年像是一只鼓着腮帮子进食的小松鼠,真可爱啊,让人想逗逗。 小言,好喝吗? 景淮两只爪子抓着碗沿,点点头。 江沅再次笑开,更像了。 慕承安将这一切收至眼底,闷不作声地喝着粥,热热的流食进了胃里带来暖意,他却觉得有些剌嗓子。 他直觉内心不悦,但不悦的原因又让他觉得匪夷所思,这种脱离他掌控的感觉使他有些许烦躁,索性一把抓起沙发上的西服外套上班去了。 眼不见为净。 【工作狂魔!】0706看着慕承安伟岸的背影叹为观止。 慕承安比之前更忙了,以前好歹每天都会回家睡觉,现在却是一连几天都不着家。 小言,怎么吃这么少?身体不舒服吗?江沅看着神情恹恹的景淮有些担忧地问。 景淮摇摇头,刚吃了两三口就放下的筷子又重新拿起,只是那放慢了的动作还是能看出勉强的意味。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3) 江沅不由得在意起来了,少年有不开心的事,却瞒着他。 他以为,他们这段时间够亲近了呢,唇角的笑意隐了几分。 少年的话一直很少,但开心时会害羞地朝他笑,偶尔也会向他提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请求。 其实少年不开心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察觉,即使少年努力隐瞒,可向那个座位频频投去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原来,小言是个贪心的孩子啊。 景淮吃完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画画去了。 【吃肉,死一下。】 0706瞪着绿豆眼:啥? 江沅正在收拾盘子,虽然家里现在有佣人在,但他只是个家庭教师却住在慕家,身份比较尴尬,所以他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收拾到一半就看见刚刚上楼没多久的景淮向他跑过来。 这般急切,还是第一次见。 他刚蕴出一个笑,却听到少年一向慢条斯理的声音掺杂着一丝惊慌,龟龟不动了! 他连忙跟着少年上楼查看情况,那只平时一动不动看似没有活气的乌龟真的死了,就算江沅用手指不客气地戳它,乌龟的头也再也不会慢腾腾地缩进龟壳了。 江沅沉默地看着少年那双澄澈里带些担忧的眼睛,缓缓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小龟龟想念他的大地母亲了,小言,我们把它送回去好吗? 景淮歪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它想妈妈了,所以不开心不想理我了是吗? 【我现在宛如一个智障。】景淮莫名有点嫌弃现在的自己。 他说这些幼稚的话并没有ooc,慕言就是个很普通的自闭儿童,没有超群的智力,又被保护的很好,自然很天真。 【宿主现在很可爱啊。】0706眼里冒着小桃心。 江沅没有否认,于是看见了少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许是想到了孤单的自己,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少年又小小地雀跃起来,我们让小龟龟和妈妈团聚吧。 江沅点点头,眼里宠溺的笑意快要漫出来。 小言,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慕承安回家取资料时,路过花园时不经意看到景淮撅着屁股在那挖坑。 不知为什么,他驻足了一会儿。 少年洁白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多了点圣洁的味道,真正吸引慕承安的是,那裹在宽松家居服下依旧能辨认出来的弧线。 他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好似突然间少年与记忆里那个软软糯糯的小男孩无法重合,分裂成了两个人。 然后他看见满脸笑容的江沅朝景淮跑了过来,少年也回了个清浅的笑容,盛着阳光。 慕承安看到这就眸光深沉地离开了。 江沅对此毫无察觉,他看着景淮小心翼翼地将乌龟放进挖好的坑里,小言真棒,龟龟以后就有一个家了。 填满土以后,江沅在这座小小的坟包上洒满了他刚刚去采的花瓣,五颜六色的花瓣零零落落地洒在泥土上,凌乱的凄美。 景淮突然有点难过,声音压得很低,它想妈妈,也会想我吗? 江沅好不容易才听清,笑着答道,当然会想了,小言这么好。 景淮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 他让龟龟与妈妈在一起,还给了龟龟一个家,它一定会过的比他开心。 慕承安今天下午有点心不在焉,工作效率前所未有的低下。 他脑子里一直徘徊着中午看到的画面,心里像是有只小猫的爪子在抓挠,频率不高,力道也不大,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偏偏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种装满了全世界的目光,他也想要,那个浅浅的有阳光味道的笑容,他想夺回来。 当天晚上,慕承安回了家。 其实慕承安有每天晚上给慕言一个晚安吻的习惯,类似于每日请安,当然是作样给慕父慕母看的。 慕父慕母不在,他自然不必再继续装模作样了。 可慕承安今天晚上却去了景淮的房间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谁知下一秒他以为熟睡中的景淮却睁开了眼,一双澄澈的眸子在昏暗中熠熠生辉,他红着脸小声说:哥哥,亲错了。 以往慕承安给他的晚安吻都是亲在额头上,今天却亲在了他的嘴唇上。 这种不同以往的改变让景淮觉得不安,再也装睡不下去。 慕承安原本还在讶异景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听到这句话终于恍然大悟,恐怕这几日少年都在等他的晚安吻。 这与少年的病情有关,一旦打破常规的行为模式,少年就会产生焦虑不安的症状。 他甚是怜爱地点了点景淮香香软软的唇,没有亲错,哥哥亲这里代表哥哥最爱言言了,以后哥哥都亲言言这里,好吗? 【好清新一男的。】 0706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好清新一流氓。 景淮的内心面无表情,【我想当个自闭,他却把我当智障。】 自己愿意当智障和别人把你当智障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可表面上的景淮却是又羞又怯地点了点头,眸子里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哥哥做的事跟爸爸对妈妈做的一样,爸爸爱妈妈,那哥哥也爱他。 这样想着,他藏不住事的眸子里泄出了十分满足的欣喜。 慕承安也被他毫不掩饰的天真乖巧所取悦,一下午的烦躁不安奇迹般地安抚了下来。 于是心情很好的他得寸进尺,哥哥最爱言言,言言呢?最爱的是不是哥哥?他的指腹轻轻挲刮着少年饱满的唇瓣,似乎想诱导着花瓣一般美丽的唇吐出世上最为芬芳的花蜜。 谁知少年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乖巧地点头,更没有说最爱哥哥这样动人的话语。 慕承安英俊的脸阴沉了一片,恨恨地捏了一下少年的下唇,立道却控制地不轻不重,然后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宿主,你故意气他的?】 【没有啊,慕言恋母,】景淮一脸无辜地将锅推在原主身上,他亲爱的爸爸妈妈还在呢,哥哥算老几啊? 他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才不会说谎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收藏啊小天使们 比心 粗长的一章送给你们 第24章 满天星(五) 许是被景淮气得狠了,慕承安自那晚过后再也没回过家。 直到慕家出了事。 慕承安接到那个电话时正在整理文件,听到那个消息手中的文件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略显凉薄的声音响起,哦,知道了。 他无意识地捻了一下食指,手中的纸张揉出了几道不明显的褶皱。 倒不是多么难过,只是脑海里突然闪现的那张精致面庞让他犹豫了一下。 回到家的时候,景淮正和江沅对着桌上的花瓶学习素描。 他在门口滞留两秒才快步上前,将景淮拥入怀里,面色怆然,言言,爸爸妈妈走了。他第一次称呼慕父慕母为爸妈,却是在他们死了的时候。 头埋在他怀里的景淮一脸茫然,爸爸妈妈本来就走了啊。 慕承安等了许久也没见景淮有反应,以为少年悲痛过度晕过去了,连忙拉出怀里一看,却看见景淮一脸呆呆的表情,脸上还有不小心蹭到的颜料。 显然没懂他的意思。 他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悲痛,顿了两秒,换了另一种说法,斟酌着用词,到底还是没说出那个不怎么尊敬的死字,言言,爸爸妈妈去世了。 一旁的江沅早已红了眼眶,担忧地看着景淮。 景淮懵懂的视线刚好与他对上, 老师,去世是什么意思? 江沅徒劳地动了动嘴唇,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无助的绝望,他不知如何跟少年解释。 他曾为少年编织过美丽的谎言,可他不是个技能高超的撒谎者,第一个谎言拙劣到破绽百出,再想接着撒第二个谎就黔驴技穷了。 毕竟他的少年,冰雪聪明。 慕承安办事的效率一向很高,慕父慕母的葬礼很快就布置好了。 江沅陪着景淮呆在不远处的山包上默默注视着一切,来哀悼慕父慕母的人很多,即使有些距离,但少年还是恐慌不已地蹲下抱住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眼睛里虽然被恐惧铺满,却还是勇敢又固执地盯着躺在棺里的两个人,一眨不眨,似乎只要一眨,穷尽了他一生的勇气就消失了。 如同这两个人一样。 其中一个人会问他:言言,疼不疼? 另一个会问他:言言,开心吗? 可现在他不开心,心脏还有点疼,这两个人却不问他了,就那么冷漠地苍白着脸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对他视而不见。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想说我疼,想说我不开心,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难受得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你们看到了吗?你们怎么还不来问我? 他想大声呼救,可他又想起了小时候慕承安对他说的话:言言,你要乖,爸爸妈妈很忙很累,不要总是打扰他们,要学会等待好吗? 好。 我要乖,我要等,再等等,他们就会发现了。 可一直等到那个棺材盖上下了土,那两个人也没睁开眼看过他一眼。 冷漠,无情。 景淮像是被冻到一般细细密密地发起抖来。 他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把他的爸爸妈妈放在冰冷潮湿的泥土里,跟他对龟龟做的一样。 泥土冰冷潮湿,他知道的,很不舒服。 他曾经想偷偷把龟龟挖出来,怕它冷,可老师说龟龟有壳不怕,可是爸爸妈妈没有壳啊。 少年最终还是没有阻止,因为他记得老师说过的入土为安,只能怔怔地落泪,声音晦涩到每个字都用了所剩不多的力气,他们也想念大地母亲吗? 可我不是还在这吗?少年低声喃着,像是问江沅,又像是对自己说,他们为什么要跟别人团聚? 我可以去地下找他们吗? 江沅被少年天真的话语惊出一身冷汗。 语言是那般苍白无用,他只能沉默地抱着景淮,企图将自己的热量传递给少年。 景淮空洞的眼神始终盯着那些人填土的动作。 挥起,落下,再挥起。 好多的土啊,他一个人挖不了,爸爸妈妈在底下觉得冷了他也不知道,更救不了。 没人给他解释去世这个词代表的残酷意义,但少年看到下葬的过程后却模模糊糊地懂了一点。 那个去字是代表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爸爸妈妈走了,他再也等不回来。 这个认知出现在少年的脑海里,让景淮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慕承安向他走来,纷纷扬扬的记忆碎片从慕承安身后飘出,挟着四面八方的风呼啸着向他袭来。 他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能隐约听到曾出现过最多的那句。 言言,你要学会忍耐。 他学不了,也不想学了。 景淮忍得双目赤红,终于在葬礼散场时爆发了。 骗子!爸爸妈妈和龟龟一样,言言再也看不见他们了!少年崩溃地大哭着,情绪异常激动。 江沅还在抱着他,刚想安慰他,却被少年一把打开,江沅不敢置信地看着景淮,自己的手臂内侧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着,竟不知柔柔弱弱的少年有如此大的力气! 慕承安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并不打算阻止景淮。 少年一旦情绪激动,便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冷淡的眼神落在一旁心疼不已的江沅身上时多了几分讥诮,待到江沅被景淮抓得伤痕累累时,他才挥挥手。 有两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按住景淮,一个人打镇定剂。 发狂的少年终于安静了下来,瘫软下来的身体被江沅一把抱住。 头发凌乱一身狼狈的江沅看向慕承安,温柔的面上第一次失了笑意,眉眼冷凝成霜,小言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弟弟犯病的时候哥哥就漠然地在旁边看着,一点都不担忧弟弟的安危,还不如他这个外人。 慕承安噙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向他走过来,抢走了他怀里不省人事的景淮,话语里含着警告,老师,记得你的身份,慕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对了,很遗憾地告诉老师,慕承安凉薄地勾着唇角,薄冰棱似的眼睛斜觑着江沅,一字一句道,你被解雇了。 江沅闻言睁大了眼,慕承安是什么意思?赶走他?明明少年跟他在一起开朗了许多。 他一向是个温和的人,不喜以恶意揣测他人,可当他接触到慕承安那冰冷夹杂嘲弄的眼神时,脑子里却捕捉到了一些隐藏在灵魂深渊处的东西,有他的,也有慕承安的。 慕父慕母刚刚去世,慕承安就迫不及待地赶走他,赶走他这个唯一能亲近保护景淮的人,意欲何为? 恐怕存了司马昭之心! 江沅握紧了拳头,他怎么能放心把景淮交给这种居心叵测的人? 可他没有资格阻止任何事情,因为他不姓慕。 他不甘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慕承安怀里昏迷不醒的景淮,眼里全是疼惜。 他一直觉得景淮是个水晶一般纯粹易碎的少年,应该束之高阁,小心妥帖地安放。 所以乌龟死了的时候,他下意识选择了欺骗。 可骗得了一次,骗不了第二次。 江沅有点后悔,他当初是不是不该骗景淮乌龟死了的事实,他为少年编织了一个美丽的童话,可谎言就像美人鱼一样一旦离开了水触到真实土地后就会化成泡沫,那般脆弱。 而他细心呵护的小王子看到其湮灭后发了疯。 他想,如果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告诉景淮残酷的现实? 还是不会的,他还是不舍得看到少年伤心的模样。 是他的错,他竖起高阁是为了保护少年,却一不小心成了少年跳下的悬崖。 他无意间将少年摔碎了,他一定会一点一点粘回去。 小言,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太难了,每当写内心戏时,废作者就觉得自己感情贫瘠。。。。 开学事情真多 谢谢小天使们的喜欢呀 看到评论废作者很开心 第25章 满天星(六) 景淮受的伤比江沅要严重地多,都是自己抓的,许多伤口都见了血。 撸起袖管露出的手臂玉一般的白,能清楚地看见下面剔透的黛蓝色血管,精致的脆弱,也愈发显得那几道红痕触目惊心,却又透着妖异的凌虐美。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4) 慕承安深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中心里好像有什么在打着转,久而又归乎沉寂。 景淮浮在虚空中审视着这个严肃稳重到不漏一点破绽的男人,鲜有的认真眼神。 0706在他旁边飘啊飘,禁不住好奇问道,【宿主在想什么?】 【在想怎样才能让他不抛弃我。】这个回答出乎0706意料之外太多。 于是它大惊,【我觉得他很喜欢宿主呀!怎么会抛弃你呢?】 景淮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摩挲着无名指不语。 0706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慕承安,竟然莫名觉得他们俩有点像,可是明明两人不是一个风格的啊? 就在0706十分费解之际,景淮扮演的慕言慢悠悠地醒了。 他一醒,慕承安就注意到了,随意瞥过去一眼,言言。语气抽去了以往的温柔疼爱,寡淡得像是白开水,一同两人现今的关系。 景淮整个人却不大对劲,眼神空洞呆滞,嘴里不住嘟囔着什么。 慕承安凑近去听,依稀辨认出好疼两个字。 他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内心的第一反应是嫌弃景淮未免太过娇气,可见到景淮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又觉得心里无端被刺了一下。 一个毫无生息的破布娃娃他要来干嘛呢? 慕承安莫名觉得羞恼,遂起身,欲唤家庭医生进来照顾。 景淮却在此时轻声唤他,哥哥,老师呢? 他望向慕承安的眼神里挂着摇摇欲坠的希冀,脆弱极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挤压得稀薄起来,慕承安下意识屏住呼吸,嘴角却轻轻扯出一道愉悦的弧线。 他呀,走了,慕承安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慕家不是从前的慕家了。 他的话语里全是明目张胆的恶意,仗着少年的单纯不知世故,他完全撤下了他在慕家十余年的伪装。 少年眼里的光晃了晃,然后,彻底熄灭了。 慕承安眼里有着玩味,薄劲的食指勾起少年削瘦的下巴,语调轻扬,有哥哥在,言言还不满足吗? 少年眼里似乎有死灰复燃的点点火星,哥哥 这一声呼唤,像是自少年单薄的胸膛里挤压出来的最后一缕空气。 游丝般的。 虚弱又浑厚。 慕承安怔了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抚着景淮的后脑勺,乖。 娃娃总是能修复好的,慕承安有这个自信。 当个好哥哥的耐心似乎又回来了,他用那低沉的如大提琴般音色优美的嗓音诱哄景淮睡着。 家庭医生一直在房门外侯着,慕承安将门带上,锐利的视线往医生身上一扫,声音都不自觉威严了一点,他的精神状况如何? 家庭医生是个年轻的儒雅男子,习惯了慕承安这幅冷冰冰的面孔,并不怵他,淡定地扶了扶滑落到鼻尖的眼镜架,不大好,最近不要受到刺激。 慕承安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医生隐于眼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语气捉摸不定,你还想养着他? 慕承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瞧一条多管闲事的狗,关你什么事? 医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深谙慕承安的本性,并不介怀,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好心罢了。 慕承安这个人有千副面孔,对景淮温柔,对慕父慕母谦逊,对生意伙伴热情,对外人冷漠。 但他的样子再如何变化,都掩盖不了那副温雅皮囊下没有任何温度的心。 医生穆沂源侧目看了一眼算是发小的慕承安,希望你的善心这次能维持得久一点。 慕承安权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以作回应。 穆沂源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也不想多管,留下一些医药用品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呢。 高档的法国餐厅内。 刻意调成晕黄的灯光确实营造了模糊的暧昧氛围。 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折进陆离的光,又荡出迷离颓靡的漩涡。 餐厅的小提琴手也不错,琴声十分悠扬动听,能够让人浑然忘了时间。 少顷,终于有人影踏入这一方浪漫。 坐在餐桌上等着的穆沂源高高举起酒杯致意,小沅。 最近消瘦了许多越发显得清俊的江沅对他微微一笑,温柔不减,穆学长。 第26章 满天星(七) 慕承安这几天借着服丧一直与景淮腻在一起,一改之前工作狂魔的作风。 他会在每天早上到景淮的房间里坐着,导致景淮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慕承安的俊脸,然后神清气爽。 慕承安实在是体贴过了头,他会伺候景淮穿衣服,甚至还会帮他刷牙,搞得他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样。 景淮默默地承受着这些该死的温柔,然后由衷地摆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自闭脸,当然,每天脸上生无可恋的成分要逐渐减少,这种细微的变化着实考验景淮的演技。 几日看下来,0706对宿主那精湛的演技佩服得想要叫爸爸! 今天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仆人并没有把早餐送到景淮的房间里。 刚刷完牙的景淮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无所适从,他一双大大的猫眼湿漉漉地注视着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慕承安,可怜巴巴的。 慕承安十分享受这种目光,他知道,少年已经完完全全地依赖他了。 今天我们下楼吃早饭吧,看到少年瑟缩了一下身体,慕承安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只有哥哥在。 虽说慕承安的肢体语言都很轻柔,可他的眼神里却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于是景淮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慕承安牵着景淮的手下了楼,吃完早餐又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 言言要去花园画画吗? 听到画画二字,少年的眼皮掀起又快速地落下,看样子不是不动心的。 但慕承安将他牵出门口后,乖巧的少年却再也不肯多踏一步了。 慕承安不解地看过去,景淮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身体也绷得僵直。 像是一只如临大敌的困兽。 怎么了? 景淮恨恨地指着泥土,眼眶先红了一圈,我讨厌它! 少年的讨厌直白到近乎可笑,却不可谓不强烈。 慕承安知道景淮的心理年龄其实相当于一个稚童,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抵触大地。 所以他没有表现出半分讥讽,反而异常地和煦近人,哥哥抱你去花园。 他蹲下身,用抱小孩的姿势将景淮环在怀里。 景淮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暗地里对着0706摆出了一张嫌弃脸。 怀里的少年穿得单薄,一件短T,一条休闲长裤,是他为他选的,也是他亲自帮他穿上去的。 可现在慕承安却有些后悔了,因为少年白白嫩嫩的胳膊此时就亲密无间地勾在他脖子上,自己的手臂也正托着少年的浑圆。 少年的体温偏低,相触时凉凉的很舒服,可慕承安却觉得自己更热了。 他看了一眼头顶上那轮嚣张的太阳,嘴角浮上了一丝无奈,大步向花园走去。 景淮坐在慕承安大腿上专心致志地作画,只是明明参照的是烈日当空的好景象,画纸上呈现出来的却是一派愁云惨淡。 少年很不满意地瘪了瘪嘴,眼里掩不住的失望。 没有江沅的中和,他之前的那些黑暗怪诞似乎又慢慢地回来了。 一直在一旁关注他的慕承安趁机捏住他翘出来的唇瓣,调侃道,言言嘴巴翘得这么高,是想挂住这张画吗? 景淮一双猫眼轻飘飘地瞄了过去,还没等慕承安品出这个幽怨眼神中含着的俏和妖,少年已经委委屈屈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画的一点也不好。 画过更好更绚丽的,就再也瞧不上之前的了,他想老师了。 慕承安却有意哄景淮开心,于是开始睁眼说瞎话,我喜欢言言的这幅画。 真的吗? 嗯,真的。 0706啧了一声,它有幸再次体会到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个真理。 景淮很给面子地从他怀里抬起了头,对着慕承安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的眼眶还是红红的,眸底依稀浸着水光。 实在可怜可爱的紧了。 慕辰安眸色一暗,顺从心意地吻上了他的唇角,轻轻地,舔了舔,他终于尝到了阳光的味道。 好甜。 接下来的几日,慕承安都这般带着景淮去花园作画。 景淮的画也越来越明朗了,与此同时,想念江沅的次数也逐渐减少了。 他同慕承安的关系也已经亲近到形影不离的地步了。 慕承安到底是个有工作的成年人,不可能一直在家陪着景淮,服丧期满后他就必须得到公司处理一些交接事宜了。 这天慕承安套上了久违的工整西装,就在他陪景淮吃完早餐准备换皮鞋时,敏感的少年立马哒哒哒地跑过来,沉默地抱住了他的腰。 像极了景淮小时候拖着慕父慕母不准他们上班的撒娇模样。 慕承安轻轻地拍了拍景淮的手臂,他丝毫不介意少年的粘人,甚至内心还有些隐秘的得意和欢喜,哥哥要去上班了,言言乖乖在家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景淮咬着嘴唇,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用力摇了摇头。 慕承安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语气却还是一成不变的温柔,言言乖哈! 然而这句话却起到了反效果。 少年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吼出声,我不要等,我不等!话语中已现了哭腔。 慕承安一怔,他到底还记着医生的嘱咐,回抱住景淮,安抚着他因情绪激动而颤抖不已的脊背,轻声哄道, 是哥哥的错,不该让言言等我。他不住重复着这句话,等到少年情绪平复下来,他才尝试着讲道理,可哥哥不能不去上班呀?而且哥哥上班的人很多,言言不是很怕人吗?总不能跟哥哥一起去上班吧? 他装出十分苦恼的样子,企图让少年理解他的苦衷。 可景淮只是用一种倔强的眼神近乎执拗地望着他。 慕承安叹了一口气,弯腰抱起景淮,语气充满了无奈,好吧,待会可不要吓得哭鼻子。 他径直把景淮抱到车里,司机已经在车里侯着了,看到这一幕时瞪大了眼睛,然后立马转回头,非礼勿视地直视着路的前方,好像视线被什么东西框住了。 慕先生,早。 慕承安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早。 司机吓得差点手滑,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慕先生除了嗯之外的回应,他强忍住侧目看一眼后座少年的冲动,看来慕先生今天心情很好。 景淮此时却不大好过,他其实一上车就后悔了,不管是车里逼仄的空间还是驾驶座上的陌生人,都让他感到不适。 他的手指紧紧地扯着安全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绞圈的动作,以掩盖自己的紧张与害怕。 慕辰安面色堪称愉悦地将少年一切不安的反应尽收眼底,轻笑一声,真是个爱撒娇的坏孩子。 虽这般说着,他却伸手过来,咔的一声解开景淮身上的安全带,将隐隐发抖的少年整个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27章 满天星(八) 要下车时,景淮惴惴不安地拽住了慕承安的衣角,他知道自己即将要近距离接触许多陌生人,巨大的恐慌向他袭来,以至于落地差点没站稳。 所幸慕承安一直揽着他,才让他免遭摔倒的厄运。 慕承安直接抱着他走进了公司,自顾自地留下后面一堆窃窃私语的同事。 直到电梯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动静,景淮才抬起烧得红彤彤的脸,无力地倚在慕承安身上,脚软得不像话。 虽说已经逃离了那噩梦般的场景,残留的压迫感依旧让景淮呼吸得不大顺畅,他小声地喘着气,在这片狭窄的空间里听得格外清晰。 慕承安捏着他的下巴,揶揄道,嗯,不错,没有哭。 景淮被迫仰着头,脆弱的神态全都暴露在慕承安的面前。 一枝垂滴朝露的鲜花,堪折不折? 慕承安眼里的墨色在疯狂翻滚着。 小赵正在整理文件,今天总裁回来她得勤快一点,哪怕只是装个样子也好。 毕竟不会讨好上司的员工不配涨工资! 当她撩着头发随意往电梯口瞥过去一眼时,不经意看到了眼前一幕,不禁红唇微张,文件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我去,原来不近女色坐怀不乱的慕总藏了这样一朵娇花啊! 她别有深意的眼神在景淮精致的五官和身体曲线上徘徊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他异常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哎呀呀,看不出来呀!她忍不住掩唇暧昧地一笑,已经依稀可以预见午休时那一地碎裂的少女心了。 她刚想上前套套近乎,却被慕承安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小赵是个心细的人,疑惑之余很快就察觉到了景淮的异常。 她贴心地保持着距离,目送着慕承安抱着景淮进了办公室,眼睛慢慢弯成月牙,好有爱的背影! 小赵双手捧着脸,花痴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少年的那个症状卧槽,她刚刚不会见到传闻中慕氏的病弱太子爷了吧! 再回想慕承安对太子爷的态度,天哪,她好像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赵红了红脸,露出一个晕乎乎的微笑,她磕到了!磕到了! 公司这几天一直在传董事长遇难慕总会不会谋权篡位的谣言,小赵讥笑一声,现在恐怕是要不攻自破了。 她的恨天高踩出蹬的一声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中午的她注定要成为一个碎芳心打肿脸的斗士了。 慕承安将慕氏的病弱太子爷安置在沙发上,自己便兀自沉浸在工作中了。 无事做的景淮不免觉得无聊,晃荡着两只小脚丫,屁股像坐在针毡上一样,不停地挪来挪去,试图引起慕承安的注意。 慕承安工作时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又认真。 他到底还是留了一份心神看顾景淮,见他无聊,便起身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游戏机。 教景淮如何使用后他才放心地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5) 可还没有认真多久,他就被那些游戏音效吵得无法集中精神。 他略微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可看着手忙脚乱却神采飞扬的景淮,他将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训斥憋了回去,终究还是不忍心。 慕承安眉眼低垂,略微一思索,随即拉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架耳机。转椅往后一退,他准备起身去给少年戴上。 又猛地想起戴耳机对人耳不好,尤其当里面还充斥着一些尖锐的音频时。 于是他坐了回去,长臂一伸,给自己套上了耳机。 慕承安果然无愧于0706赐给他的工作狂魔称号,一工作起来就忘乎所以,全然不顾其他。 要不是他还算规律的作息提醒他肚子饿了,他怕是一直不晓得从椅子上起来活动活动。 他揉了揉脖子,转眼便看到了在沙发上熟睡的景淮。 少年侧着身子蜷缩在沙发上,游戏机早已掉在了地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衣角被蹭得掀起好大一块,露出一截漂亮的腰线以及白皙柔软的肚皮。 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这么想着,他的手就不规矩地搭了上去,游走的指腹细细地舔舐着每一处莹白,触感一如想象中的滑腻。 他的唇角缓缓扬起,将景淮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盖住这片春光,顺便轻轻地拍了拍。 好了,他要去找些食物填饱这块同样诱人的肚皮了。 哥哥。 被叫醒的景淮好不容易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慕承安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真是容易让人沉沦啊。 景淮毫无心理障碍地张开了口,接住慕承安喂过来的饭菜。 刚刚清醒的景淮浑身上下都写着软软糯糯的乖巧二字,恰好是慕承安最喜欢的模样。 于是景淮一边接受着慕承安的投食,一边被他吃豆腐。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慕承安可真是个精明的商人,吃了他的还得吐出来。 【当个弟弟不容易啊!】景淮觉得没有人权的自己差不多要废了。 0706嘿嘿地笑着,它如果有这么一个弟弟,它也可以! 景淮斜斜地看了一眼傻笑的0706,他怎么越看它越猥琐,是因为慕承安的流氓气质影响到他了么? 装作懵懵懂懂的真影帝景淮终究还是一个人默默抗下了所有。 第28章 满天星(九) 小赵这几天对上班这件事十分抗拒,不是她不上进不爱钱了,而是狗粮吃得实在有点撑。 她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想,自己是不是也该谈个正经的恋爱了? 结果余光就不小心瞥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下意识手一抖,急忙站起身,毕恭毕敬道,秦小姐。 来人一头大波浪卷发,墨镜遮住了一半的面容,烈焰红唇,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小赵心里暗暗叫苦,这个祖宗怎么来了?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面的办公室。 慕承安在吗?秦娇娇的墨镜缓缓推到鼻尖上,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眸,是个美人,不好惹的美人。 小赵支支吾吾着,额,不在。 慕承安确实不在,他去给景淮买饭了。 但小赵莫名地有些心虚。 秦娇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脸上的墨镜收起来,那我去办公室等他。 小赵赶紧上前一步,那个秦小姐,您还是在外面等吧,慕总不喜欢别人闯他办公室。 秦娇娇睨她一眼,对她的警告不以为意,我跟他什么关系? 说完就抬腿走,一个小小的秘书而已,她还不用放在眼里。 小赵内心十分焦急,可也没那个胆子真的去拦秦娇娇。 对方是秦氏大小姐,又与慕总关系匪浅,她一个小秘书实在是没有资格能够左右的。 她绝望地看着秦娇娇婀娜多姿的背影,天哪,要出大事了。 景淮正在热火朝天地玩游戏,听到开门的声响连忙抬头唤了一声,哥哥。 只是进来的却是个女人。 陡然见了陌生人的景淮害怕地往后一缩,整个人凹陷在沙发里,看上去娇小又可怜。 秦娇娇见到景淮也吃了一惊,她了解慕承安的脾性,鲜少看到他留别人在办公室里。 待她看到景淮茫然失措的表情,便肯定了他不是客户,那就是某个心怀不轨的小狐狸精了,想到这她脸一黑,慕承安竟是喜欢这一挂的么。 她骄傲的下巴一抬,略微嫌弃地开了口,你是谁? 景淮对女性并没有那般的抗拒,心里虽然仍旧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言言。 秦娇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也没有多想,她讨厌这个少年,你在承安的办公室里做什么?勾引他? 景淮小幅度地倾了一下头,是一种近乎娇憨的神态,漆黑的眼睛里染着淡淡的困惑之色,他不懂勾引是什么意思。 他像是一只魅色不自知的纯情妖精,认知到这个的秦娇娇更气了,喂!被我戳破心思不敢回答了是吗? 就在她走近继续咄咄逼人时,另一道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秦娇娇,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娇娇脸上凶巴巴的表情僵了一瞬,再转过来时已经变成了讨好的笑,来看你啊!声音也变成了撒娇的嗲声。 她亲昵地挽上慕辰安的手臂,我是来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宴的,怕你忘了。 撇清自己后,她魅惑的眼波一转,斜斜觑着景淮,承安,他是谁啊? 慕承安冷默地把手抽离,他注意到了景淮抠沙发的小动作,没有回答秦娇娇的问题,而是毫不客气地对着她下了逐客令,我会去参加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秦娇娇恨恨地咬着嘴唇,气呼呼地走了,慕承安不告诉她,她自有别的办法知道。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景淮勾起一抹笑,不枉他忍了这么久。 0706听完激动地看过去,却见宿主神色倦怠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 宴会上,各色美人在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游走,暧昧在空气中相汇再散开。 慕承安身边是暧昧气息晕得最浓的一块。 装扮成小公主的秦娇娇被众星捧月地送至慕承安身边,她低头娇羞一笑,万千情愫,尽在不言中。 慕承安,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周围起哄声立马此起彼伏,气氛被烘托得火热起来。 慕承安拢起眉心,眼里一丝不耐快速划过,漠然道,秦娇娇,我记得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他就这么不留一点余地地走了! 走了! 秦娇娇呆立在原地,脸瞬时失了血色,再缓缓变青,鲜艳的唇被咬得泛白。 慕承安,你好样的! 她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迅速沉了下去,更为幽深晦暗的却浮了上来。 慕承安在宴会上被灌了许多酒,他已经许久没喝过这么多了。 身体随着酒意的挥发变得燥热,意识却清醒得很,他一把扯掉领带随意扔了。 凉风从敞开的领口灌进来,多少舒服了些。 回到家时,果然看到景淮坐在门口等他。 现在是盛夏,晚上也闷热得很。 景淮就穿了一套短袖睡衣,脚上趿拉着双拖鞋,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在明目张胆地晃着慕承安的眼球。 刚刚消散的酒意似乎又全都回来了。 景淮见到他兴奋极了,一路小跑过来。 少年的眼里有光,许是倒映的灯光落在里面,却亮得惊人。 慕承安注视着景淮懵懂的清澈双眸,突然开了口,言言,哥哥给你找个嫂子好不好? 景淮其实对男女关系的概念模糊得很,不甚明白这个词的具体意思,便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嫂子应该跟好吃的饺子差不多吧,他正这般天马行空地想着,唇瓣却被重重地咬了一口。 嗷!景淮痛呼出声,眼底漾着水光,却还努力蕴出饱含控诉的眼神瞪着慕承安。 小坏蛋。慕承安低笑一声,随即身体前倾,温柔地覆上那个被他咬出来的伤口,慢慢地舔舐,碾磨。 被亲得后仰的景淮睁着大大的猫眼,犹在不满,哥哥好臭啊,臭得他晕乎乎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节日快乐啊 第29章 满天星(十) 慕承安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加班,不知道什么原因,忙得焦头烂额。 景淮晚上经常等得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但早上醒来时却是在自己的床上。 慕承安回来过,却始终不见人影。 他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时常觉得害怕又怅惘。 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哥哥呢?会不会也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惶恐,他想逃离这里,却更害怕外面。 一日比一日忧愁的景淮瘦了一大圈,下巴又变得尖尖的了。 慕承安顾不上他,有人却找上门来了。 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娇娇。 秦娇娇戴着一顶时髦的遮阳帽,翘起双手露出鲜红的指甲,娇笑着说,原来你是慕言啊。 她高傲的目光在景淮身上逡巡了一圈,笑得更欢了,哟,几日不见,憔悴了这么多啊,就这么离不开慕承安 景淮站在原地吓得不敢动,这个女人,有点疯狂。 秦娇娇看他没有反应,不免有些无趣,也对,你是个自闭症。 可她自己说的这句话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到了她,神色逐渐癫狂起来, 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自闭症,慕承安为什么还要留着你! 她的大吼惊得景淮后退了两步。 秦娇娇气得鼻翼不停地翕动,她不懂,明明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工作才能,都没有人能比她更配得上慕承安的了。 可秦娇娇想起生日那天的奇耻大辱,怨恨的目光怼上了景淮的脸,都怪你,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样,语气也十分激动,他明明不喜欢任何人,唯独对我另眼相待,我一直坚信,只要时间够长,他最后一定爱上我的! 可他把你留在身边了,还对你那么好!那日离开办公室后她就打听到了景淮的身份,知道了他是慕承安的弟弟后并没有多大的窃喜。 她与慕承安认识了太久,也就深知,纵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只要他无用,慕承安也会毫不心软地将他扔到远处不闻不问的。 可没有多大用的景淮却被慕承安领进了他的办公室,那片从不留人的私人领域。 秦娇娇嘴里不住喃喃着,凭什么呀?她年少的时候就对慕承安一见钟情了,当时的慕承安在上流圈子里并不受欢迎,毕竟他只是慕家的一个养子。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秦娇娇开始不管不顾地对慕承安好,谁说慕承安的坏话,她都是第一个为他出头报复,为此还败了不少富家子弟的好感。 可秦娇娇都不在乎,她只要慕承安的好感就够了。 就这么明里暗里地一直护着慕承安,她给自己也养出了娇纵跋扈的名声。 不管慕承安要什么,她都会不遗余力地给,给的最多的,便是投资资金了。 她其实差不多已经是慕承安创办的公司的一个大股东了,秦娇娇笑,所以,给慕辰安使绊子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 她逼近已经无处可退的景淮,狠狠捏住景淮的脸,笑得有些恶毒,你说你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脸呢?长了一张能让慕承安喜欢的脸,真是罪无可恕! 她长长的指甲已经戳进景淮脸颊的肉里,能让景淮感觉到微微的刺痛感,应该现了血丝。 真想,毁掉这张脸啊。 秦娇娇,我劝你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有声音从秦娇娇的背后传过来。 秦娇娇一愣,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转过头去看,更诧异了,穆沂源?你怎么会来这里? 穆沂源扯开她的手,将惊魂未定的景淮护在身后,看着秦娇娇的眼里全是不喜,慕承安叫我来照顾他的。 秦娇娇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救景淮,既然如此,她也只有暂时歇了动景淮的念头,她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耳后的头发,又变成了那个美丽娇媚的秦家大小姐。 好似刚刚的疯狂只是景淮一个人的错觉。 等秦娇娇走了以后,穆沂源才查看景淮脸上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但他还是替景淮咒骂了一句,真是个疯女人。 他虽然与秦娇娇打交道得不多,却也十分不喜她这个人,太过偏执了。 骂完后他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纠结的不愿意,你这段时间去我家住吧。 他是慕家的家庭医生,景淮还是很信任他的,再加上今天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无依无靠的景淮不假思索地就选择投靠了他。 穆沂源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规规矩矩坐着的绵软少年,有些质疑自己的做法是否值得。 穆沂源看着温文尔雅,实则骨子里是跟慕承安不相上下的冷漠,他一直是一个很讨厌麻烦的人,虽然他是个医生,但他对病人从来不作多余的关心的。 景淮算是个例外。 除了是在履行好友慕承安的嘱托,他其实也是存了自己私心的。穆沂源打开手机的通讯录,拨出最上面的号码,他在我家里,你要过来见他吗? 第30章 满天星(十一) 江沅去见景淮时,带了一束满天星,站在门外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他已经许久未见到他的少年了。 穆沂源开门迎接的他,上次见面的时候江沅便拜托了他一件事:帮他见景淮一面。江沅知道穆沂源在上流阶层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不知,竟这么巧,穆沂源是景淮的私人医生。 他住在慕家那么多天,两人竟没有打过一次照面。 江沅冲穆沂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很真诚地道了一句谢。 江沅见到心心念念的少年,忍不住上前拥住他,语气心疼地不得了,小言,你瘦了好多。 景淮在他怀里却是推拒的姿态。 江沅欣喜的面色一僵,小小言?他小心地放开了景淮,眼里有些不敢置信,是老师呀!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6) 他以为景淮这么快就忘了他。 景淮眉眼低垂着,看起来有些难过,哥哥说,老师不要我了。 江沅咬牙切齿,慕承安那个家伙,赶走他就算了,还要在景淮面前抹黑他! 江沅挤出一个歉疚的笑,是你哥哥误会了,他做不出来慕承安一样的行径,也不想让小言对他哥哥失望,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才这么久都没见小言 他这一个月天天去慕家徘徊,都被人拦了下来,不然他也不会另辟蹊径地去求穆沂源。 慕承安防他跟防贼一样地不遗余力。 景淮似是接受了这番说辞,脸上排斥的表情有所软化,还偷偷地看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江沅心里在小小雀跃着,他就知道,他的小王子一如既往地单纯善良。但他明显还计较景淮刚才的抗拒,于是装作受伤道,老师这些天十分想念小言,也不知道小言有没有想过我?还装模做样地叹了一口气。 景淮听完果然局促起来,颇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过来扯扯江沅的衣角,有有的。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分,又慢慢展露一个笑,言言也想老师。 妈妈对他说过,想念一个人一定要说出来,这样别人才能感知得到。每次妈妈回来时都会对他说一句言言,妈妈好想你,可他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现在,他终于学会了。 原来说这句话时,眼角有湿润的感觉。景淮把头搁在江沅过来揽他的怀里,如是想着。 一旁默默观看两人互动的穆沂源表情十分复杂,他的目光落在江沅唇角那抹狡黠的笑,渐渐幽深。 他早在初中时就认识江沅了,江沅同他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家境不好成绩却很好,这样的人其实是最容易受欺压的,可他没见过江沅怨恨过谁,他对谁都是一副谦逊温柔的样子,在一群中二又冲动的毛头小子里实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江沅像是二月的风,吹到哪里都是微暖的。 可如今他才觉得其实不然,这股春风也可以是调皮的,它的温度可以施舍得更多一些。 他将目光移到另一个只看得到后脑勺的毛茸茸脑袋上,这个人竟然可以改变他身边的两个人。 他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第一次对自己的病人有了兴趣。 江沅陪景淮画了一下午的画,也不好意思开口留在穆沂源家过夜,于是在傍晚时分恋恋不舍地道别了。 临走时,穆沂源送他到门口,明暗交接处,他的眼镜片上转过一道诡谲的光,小沅,有空常来。 江沅笑,好,学长,那就叨扰了。 关门后穆沂源到景淮面前,同他大眼瞪小眼。 景淮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猫眼纯真无邪。他看了半天也就得到一个结论,长得确实马马虎虎,弱鸡得让人有保护欲。 只是江沅,穆沂源不高兴了,他从认识江沅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为江沅挡去许多麻烦,也不过是想独占那一份温柔,他讨厌秦娇娇那份偏执,其实他自己骨子里也有,只不过,他更克制,更理智罢了。 他在高中发现自己越来越沉溺时选择了离开,因为他知道,江沅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喜欢。他不想自己就这样栽在一个男人身上,先不谈穆家允不允许,他自己也有点不甘心。 可这么些年,他遇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怦然心动。 江沅约他出来的时候,他不可谓不欣喜,甚至有追求江沅的想法。 只是江沅,心里有了别人。跟以前的他一样,有了想要保护想要独占的人。那份他曾经觊觎的温柔外面已经裹起了刺,不再如沐春风了。 他看向一无所知的景淮,笑得讽刺,一个两个竟都栽在一个自闭症手里,没出息。 但他还记得身为一个主人的风度,晚上有什么想吃的么?其实这也就是句客套话,他也就只会煮个意大利面,多余的就没有了。 景淮只是摇摇头,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这副样子放在屠宰场里也是合适的,穆沂源恶趣味地想。 当他看到景淮把碗里的意大利面都吃得精光时,忽然有点理解养他的乐趣了。 好吃吗? 景淮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 穆沂源很满足。 第31章 满天星(十二) 穆沂源觉得养景淮比养一只宠物还便宜,又乖又安静,给什么吃什么,实在很好养活。 他是一个医生,只要他想,他能与任何一个病人保持良好的关系。 他也确实想深入了解一下景淮,他对景淮那种莫名其妙的魅力实在很好奇。 景淮在他家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除了穆沂源经常用一种接近审视的眼光瞧着他以外,他过得简直不能再好了。 江沅也真的一点都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心思,天天中午过来陪他画画,顺便给他们烧个午饭。 有时候穆沂源出诊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江沅的心思就更露骨了。他会对景淮做一些之前在慕家都没有做过的亲密动作,但相比于随心所欲的慕承安,更有耐心的江沅只能算是不大过分的徐徐图之了。 景淮起先会对江沅的亲昵感到困惑,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随他去了。 江沅还送了他一本《小王子》,是那种插画式的,书面很好看,景淮很喜欢。 晚上回来的时候穆沂源看到景淮在捧着那本书津津有味地读,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 ,也不知江沅是把景淮看作小王子还是那朵玫瑰花了。 我会住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面,在某一颗星星上微笑着,每当夜晚你仰望星空的时候,就会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 景淮把书上的这段话读了出来,沉思了两秒后,他转头对着穆沂源十分恳切,医生,我想看星星。 穆沂源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点头的那一刻自己都在诧异,可能是这个小孩太乖了,没向他要过糖吃,以至于第一次要的时候,他没忍心拒绝。 他带景淮去了天台。 城市的夜晚并不大好看,陆离的光源把天空染得不再纯净,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好在今晚没有云,偶尔也能窥见几颗零碎的星。 景淮目不转睛地盯着,当星星闪着不见时,还会睁大眼睛去找,等星星再出现时,他还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穆沂源看着觉得好笑,莫名就不怎么嫌弃城市的夜空了。 他看向那些渺茫的星光,微弱得让他几乎不敢直视。 他已经很久没有仰望过星空了,当然,城市夜晚的天空还称不上星空。 他见过更美更盛大的星空,那么多的星星笼罩着他,他像是淌在一条河里。 只是那时候陪他看星星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盯着景淮,少年小小的脸在昏暗的夜色里白得发光,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很虔诚。穆沂源突然有了交谈的欲望,你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吗? 景淮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惊奇地问,他们不是在土里的吗? 穆沂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指向上方,灵魂会飞到天上去。他说完又笑了,自己是个医生,还搞玄学。 但这句话是那个人对他说的,小时候的他是信的。 景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啃手指啃了半天,然后目光更加热切地往那几颗星星的方向瞧。 穆沂源小时候也看过《小王子》,里面的一句话让他至今都印象深刻,于是缓缓地背了出来,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景淮认真地侧耳听着,小声说了一句,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们了,爸爸,妈妈,原来你们一直都在看着我,真好。 景淮长得软,声音也糯,天真得像个小孩子。留给穆沂源的后脑勺瞧着也软乎乎的,穆沂源一个没忍住,上手撸了一把,手感很好,怪不得那两个家伙那么喜欢占你便宜。 看完星星的第二天,慕承安就来接他了。 他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神采奕奕得不像是加了许多天班。 景淮看到他自然是很开心的,飞扑到他怀里,言言好想哥哥。 慕承安接了满怀的香气,心情更好了,言言吃什么了?嘴巴这么甜! 景淮认真脸回答,吃了医生做的意大利面,上面有番茄酱,很甜。 慕承安捏了捏他丰满起来的面颊,宠溺地笑了。 我们回家吧。 景淮此时却突然挣开慕辰安准备拉他走的手,往回跑几步到了穆沂源跟前,学着这几日看的电视里的日本动漫人物向他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谢谢医生。 然后才又跑回慕辰安身边,主动牵上他空着的手。 穆沂源的小指动了动,但直到送他们离开后,他都没有说出心里的那句话。 我以后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 他刚刚跟慕承安一个眼神对上,就已经心知肚明,他跟景淮,是没有以后了的。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用袖口擦了擦,动作慢条斯理的,甚至含了点怅惘的意味。 连它都没挡住他的眼神。 不过穆沂源一早就知道,景淮可以是玫瑰花,也可以是小王子,却唯独不能是那只小狐狸。 而他自己,穆沂源重新戴上眼镜,玻璃片上折过一道冷凝的光,不过是个供人辗转的星球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文杀我,这两天论文真的把废作者的身体都掏空了,哭唧唧 第32章 满天星(十三) 景淮又过上了每天随慕承安一起上班的日子。 日子似乎重新恢复成波澜不惊的状态了。 慕辰安的心情一直很好,经常会像以前一样很有耐心地教景淮练书法,尤其是他两的名字。 只是,在暗地里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改变藏在那些员工看慕承安的眼神里,那里面浸着一汪深潭,静水之下是黝黑不见底的恐惧。小赵的变化尤为明显,每次盯着景淮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0706很是好奇:慕承安到底做了些什么? 它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事故发生在一个稀松平常的黄昏,慕辰安遣了司机,自己开车送景淮回家。 那天,天地交接处有一道绚烂的晚霞,弥漫得很糜丽。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景淮隔着车窗痴痴地望着,侧脸温和地散着余晖的光晕。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静谧又美好。 当对面的那辆大卡车毫无征兆地撞过来时,慕承安心里正好在想着这个,嘴角还浮着笑。 笑意僵住的那一刻,漫天血色同远在天际的夕阳红糅杂在一起,全都糊在慕承安的视网膜上,粘稠得让人心悸。 那股粘稠的像是铁锈了的气味也顺着鼻腔钻入,针似的,挤进了气管,直接扎入了肺叶,恶心,想吐。 那不是他的血,慕承安怔怔着,怀里触碰到的躯体是不同以往的温热。 他的眼睛被鲜血糊得睁不开,他也不敢睁开,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画面他连想象都觉得不能接受。 他的手开始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不稳,言言 景淮在车撞过来时以惊人的速度扑到了慕承安身上,为他挡住了大部分冲击,骨头里是细碎的被碾碎的痛,皮肉上是玻璃渣嵌入的疼,分不清哪里更痛。 安全气囊弹出来后,他两都被卡得动弹不得。 满脸是血的景淮对着即将陷入昏迷的慕承安挤出一个笑,破碎的声音十分虚弱,哥哥,我要变成星星了。 勉强说完这句话,头一垂,没了生息。 慕承安在纯白的房间醒来,上身缠满了绷带,他一睁眼就径直坐了起来,不管伤势就要往床下奔。 他要去找他的言言! 跌跌撞撞地闯到了景淮所在的病房,却见他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面上一丝血色也无,神色却是安详的,直教人觉得他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度。 慕承安再三地确认了盖在少年身上的白色床单在他的脖颈之下,才敢上前去。 他的手还在抖。 他坐在病床旁边,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神情恍惚。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找回之前的冷静自持,作为一个商人,他一贯是信奉阴谋论的,重新运转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开始思索这场车祸是否只是意外。 他一旦往这个方向想,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某些蛛丝马迹。 慕承安的双目气得赤红,秦娇娇 没有人能比她更恨他了。 江沅在穆沂源这里得到景淮成了植物人的消息时,崩溃得哭了出来。 穆沂源愕然,不知如何反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沅哭。 哭得那般伤心,像是小孩子丢失了他珍藏的宝物一样肝肠寸断。 穆沂源见证了江沅整个称得上屈辱的少年时期,最难堪的一次是一个校霸把江沅锁在厕所里一夜,那个厕所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扫过,又脏又臭,哪怕只待上片刻,都会令人作呕。 等到穆沂源第二天早上去解救他时,还是少年的江沅顶着眼下的青黑对他微微一笑,说了句谢谢。 诸如此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可他没见江沅哭过,那个人始终是笑着的,笑得那般温柔,那般好看。 可这样一个温柔又坚强的人,如今在他面前哭得如此伤心,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少年。 穆沂源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想去拥抱安慰的手却迟迟不肯动作,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他只是甚为艰难苦涩地拍了拍江沅的肩。 多去看望他吧。 【吃肉,我的身体还能撑几天?】景淮无悲无喜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0706遗憾地摇了摇头,【最多五天。】 慕言的身体被那一撞彻底散了架,再无愈合的可能。 景淮看向窗外的阳光明媚,缓缓吐出两个字,【够了。】 江沅第一次来医院看景淮时,带了一束满天星和一幅画。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全然不管景淮听不听得见。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受了很多欺负。他们都说我温柔,可是他们不知道,温柔是可以装出来的,因为大家都喜欢温柔的人。所以,后来我就习惯了温柔,我想我是不屑于与他们计较的,为什么我要因为他们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呢?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7) 他兀自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小言,他叫他的名字,强忍着眼眶里的酸涩笑了一下,他们都叫你言言,只有我叫你小言,从没改过。你看,从一开始我就存了私心,我想让你知道,我待你是不同的。 你真的是不同的,你会让我计较,我会计较,你是否能察觉到我对你的不同,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当初会选择温柔待人?也时常会觉得惶恐,我给你的温柔是不是不够多?不够独一无二? 他的目光移到那束被他安置在花瓶里的满天星时已经含了泪,他亲吻着景淮苍白的手指,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心意,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吗?他努力笑着,泪珠从眼角滑落,话语十分郑重,你是我满心的欢喜。 他低头看向腿上放着的画,将覆在画上的布掀了开来,你看,这是我为你作的画。 0706飘过去瞅了瞅,眸光里全是赞叹。 那副画十分美轮美奂,足以可见画家的刻苦用心。 漫天繁星点点,浪花袭来的海面,浓墨重彩的空旷清灵,无论哪一笔都是能够让人身临其境的神乎其技,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礁石上侧坐着的少年。 那个少年是裸着脊背的,海里隐隐可见一扇鱼尾。 少年的脸是转过来的,是一张极为精致漂亮的面孔,那是慕言的脸。 甚至杂糅了一股奇异的气质,又纯又媚。 像是海里隔绝人世纯洁无垢的美人鱼,又像是爬上岸来魅惑人心的海妖。 画家将他的美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幅画的所有灵气都被画家倾注在少年的那双眼睛里。 见者心动。 江沅缓缓摸上画里的少年,食指停留在那双星光璀璨的眼睛上,这双眼睛我画了好久,唯恐不及真人十分之一。 他摩挲了好久,唇角的笑意干瘪得像是在哭,还是不及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要完结了,简单世界真的没什么灵感【哭哭】,作者真的好废,一直签不了约,全靠一腔热血写文 幸好还有你们这群小可爱的鼓励和不离不弃 感恩的心 第33章 满天星(十四) 不过一夜未见,慕承安的下巴上就冒出了胡子的青茬,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他凝视了紧闭双眼的景淮半晌,神色慢慢悲恸,医生告诉了他景淮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不过病人的求生欲很强,可能会有回光返照的迹象。 他的言言,努力地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是我的错。慕承安的声音出现了一瞬的哽咽。 都是他造的孽,前一段时间秦娇娇插足他的公司,策反了许多慕氏高层,那些人本来就不服他继承慕氏。 他名不正言不顺,暂代董事一职坐得并不安稳,但这件造反风波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他这么些年也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心腹,只是他没料到秦娇娇的反水来得这么迅猛。 秦氏不愧是京城里能与慕氏相提并论的百年世家,他耗费了不少时间和人力才逼得秦氏不得不放弃秦娇娇。 他顺便骗取了景淮的签名,签了慕氏的股权转让书,名正言顺地成了慕氏的最大股东。 他在慕家卧薪尝胆多年,一旦掌权后骨子里的凉薄便不用遮掩了,对于叛徒秦娇娇他可是半点情面也没留。 秦娇娇输得一败涂地,好好的一只凤凰沦为了吃人嗟食的鸡,如何不对慕承安恨之入骨。 车祸便是她策划的,她用自己剩下的所有积蓄雇了一个意欲自杀的人来杀慕承安,顺便也一起除掉她一直嫉妒着的景淮。 言言,哥哥会替你报仇的。他还没找到秦娇娇,这个女人一直都很聪明。 但他,比她更聪明。 他的眼里燃着怒火,也是丝毫不逊色于秦娇娇的恨。 只是慕承安没想到,秦娇娇会胆大到主动来找死。 医院里人来人往,出现各色人都不奇怪。 秦娇娇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景淮的病房里,这个大小姐已经完全没了以往用钱养出来的骄矜雍容,一身简单的T恤和短裤,都是便宜的地摊货,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她就算以这副模样现身在慕承安面前,恐怕他也得辨认好一会儿。 秦娇娇盯着昏迷不醒的景淮,嗤笑了一声,眼里充斥着从没磨灭的嫉恨。 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如了我的愿,可惜慕承安是个命大的。她眼里的嫉恨掺杂了一丝怅惘和遗憾,我希望你们都死了才好,可又不想你们死在一块。 这样也好,她又咧开嘴角笑,慕承安自然是要死的,但我得先把你送到阴间去,你们活着的时候已经够让我膈应了,可不能让你们死后再相见。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折叠刀,在景淮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抵着,轻声低语着,你这样也很痛苦吧,我也算是帮你解脱了。 她闭着眼,准备下死手。 住手!慕承安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一幕,心脏快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秦娇娇扯下口罩,对着慕承安笑得更欢了,呀,被你发现啦!手下的折叠刀推进一厘,景淮脆弱的脖颈立马渗出了血。 慕承安直接吼了出来,秦娇娇! 秦娇娇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第一次见慕承安如此失态。 她的心已经痛到麻木,脸上的表情也是木的,反正他也快要死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慕承安只能先稳住她,娇娇,你不要这样,杀人犯法的。之前是我错了,我做得太过分了,我不该忽略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分。这么多年是你一直在陪着我,是我心瞎,没有看到你。 秦娇娇似乎真的被他打动了,眼里蓄着泪,哀戚地望着他。 慕承安慢慢走近,装得越发情深,娇娇,他已经是一个快要死了的人,你杀他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还要赔上你的后半生呢?他挤出一抹笑,一双凤目眼神稍稍深邃一点就会让人误以为温柔情深,娇娇,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我想要你的后半生,陪着我。 秦娇娇的手已经在往后缩,整个人十分动容。 慕承安做出了去拥抱她的姿势,准备看准机会去夺刀。 谁知秦娇娇一抬眼,里面的狠厉半分不少。她骤然改变了目标,刀尖换了个方向朝着慕承安袭来。 你不舍得他死,那你就先去死吧! 慕承安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一刺。 索性这是一把折叠刀,划人还算锋利,刺人就为难多了。但秦娇娇用了十成十的力,慕承安虽然死不了,却也受了重伤。 他强忍剧痛,靠着男人体格的优势迅速将秦娇娇制住了,医生!保安!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保安一窝蜂地都闻声赶来了,看着眼前像是凶杀现场的场景直接惊呆了。 医生算是见过世面的,震惊了两三秒后注意到慕承安胸口上插了一把折叠刀,慕先生,你需要救治。 慕承安摆摆手,看看言言的脖颈有没有事? 医生转过目光,景淮脖子上有一道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看着严重但并没有伤到颈动脉,他吩咐护士给景淮止血,宽慰慕承安道,不碍事,慕先生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秦娇娇被移交到了保安手里,她的手上沾满了慕承安的血,她怔怔地注视着,安静得可怖。 保安推着她往前走时,才突然回过神,她高声叫着,慕言,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们说话,你还不知道吧?慕承安对你爸妈的死动了手脚,是他杀了你爸妈!她哈哈大笑着被保安押送走远。 被医生搀扶着往外走的慕承安脚步一顿,艰难地回头,目光惊恐。 先前就算面临刺杀还一脸安详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居然有了反应,在外人看来只是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慕承安知道,那是少年付出了怎样痛苦的代价换来的。 可他没有欣喜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惶恐。 言言,不要 心电监护仪骤然发出滴的一声刺耳长鸣。 慕承安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慕承安的番外已经写好了,明天发,你们还想看谁的番外吗? 另外,作者想改文名了,宝贝们有什么想法吗? 第34章 番外慕承安 慕承安曾经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在他的母亲还没去世之前。 他母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走了,没多久父亲就又娶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第一胎是个女儿,他在慕家的日子尚且没有那么难过,直到她生了第二胎,一个儿子。 她在慕家的地位日渐牢固,同时,对他这个前妻的儿子越发不满,那些原本在暗地里的动作被肆无忌惮地抬到了明面上。 没人护得了慕承安,包括他那软弱无能的父亲。 可笑他生作一个少爷,过得却不如一个仆人,每天为自己的生命提心吊胆,街边随意的一个垃圾箱都曾是他逃命自保的避难所。 他在还不知道生命有何意义的年纪时,就已经先知晓了生命的渺小。 为了自保,他拼命地挤入慕家本家的养子选拔赛中 。 他从幼时就生了一副好相貌,光看外表,极具欺骗力,尤其讨小孩子喜欢。 他靠着伪装的温柔接近了幼时的慕言,他不像其余的慕家子弟那般清高气傲,为了活命,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然也什么都忍得。 万般辛苦,终于获得了慕言的青睐以及那一声得之不易的哥哥。 在初入慕家时他不是没有过期望的,他的心里,还是期盼重新有一个家的。 可慕言的母亲,那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亲手打破了他的幻想。 她从来不听信慕承安的话,总觉得他花言巧语,不怀好心,常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给予慕言的好意。 另一方面,她又严苛要求慕承安发奋学习商业管理,好似他只是一个替慕家看守家业的傀儡一般。 慕母年轻时候脾气并不好,她对于生了残缺的慕言这件事不是没有怨气的,可她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在他们面前是不会显露半分。但一旦有了宣泄的机会,她就会对与这个家毫无干系的慕承安动辄打骂。 慕承安每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不变得优秀就会成为一颗弃子,他总是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格外清醒的认知。 这种清醒拯救了他,也在无时无刻地折磨他。 慕父慕母并不是一开始对慕言就疼爱入骨的,他们先前并不知如何与慕言相处,看到慕言的缺陷又是心痛又是遗憾,他们选择了逃避,慕言小时候慕父慕母经常不在家。 陪他最多的是慕承安,可慕承安自己心里的阴暗面在压抑下越来越大,没又人来度他,他又怎么会甘心去度别人呢?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慕言灌输一些悖于他病情的思想。 慕言在等待中变得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压抑得越久爆发出来也就越恐怖,病情看起来日渐加重。 慕承安对这种发展喜闻乐见,他需要慕言越来越依赖他,这样他的地位就可以越发牢固。 后来慕父出了车祸生育能力受损后,他们的那些不甘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慕言身上。 可慕言的性情此时已经定了型,再也没有好转的半分余地。 慕承安对慕父慕母的死动了手脚,现在科技逐渐进步,慕父慕母竟然有了通过试管培育婴儿的想法,慕承安怎么能容忍得了这件事的发生?如果他们再有一个儿子,一直被当作慕家继承人的他又算是个什么? 他一向心狠手辣,慕家是他应得的,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但他对慕言还是心软了,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养着。 他幼时曾对这个少年怀了极大的恶意,他是有些嫉妒的,少年除了自己的缺陷之外,什么都有了。 显赫的家世,巨大的财富,美满的家庭,哪一项不是慕承安所羡慕的? 可惜少年是个无福消受的。 既然如此,他代劳即可。 他曾是这么想的,可万万没想到,他对这个曾经软软糯糯喊他哥哥的少年也倾注了几分真心。 在可以扔他的时候竟然产生了不舍,他身边一向不留无用之人,少年是个例外。 一时的怜悯随着朝夕相处的发酵竟然成了喜欢,少年简直像只称人心意的宠物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何况这只宠物在招惹了别人的觊觎后更显得弥足珍贵了,他还可以成为一道美味的点心。 慕承安正盘算着把这道美味一口吃掉时,意外比美梦先来。 他前所未有地暴怒,他疯狂地报复着秦娇娇。 她害自己丢了点心丢了宠物,让他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但其实他知道,他始终耿耿于怀的是自己,那日车祸,景淮解开了他系的安全带只为了护住他,而他自己呢,没有做任何举动。 他还是那么自私,一直爱的只有自己。 亏他还一直觉得自己是付出的那一方,殊不知,少年却是给了他全部的爱,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付出。 度他的人原来一直在他身边。 哥哥,我要变成星星了。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灵魂会变成星星的人一定是对人世间还留有眷恋。 可慕承安不确定,他的言言是否能够原谅他? 不会的,不会的 他的言言那么好,一定会成为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 可惜他这样的人死后上不了天堂。 所以他得活久一点,再久一点,才能多一点时间仰望到他的言言,那么好的言言。 他仍在人世,孑然一身,长思远空。 言言,你也在看我吗? 你会守信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第二个世界写得不是很好,毕竟文笔断层了那么几个月,废作者又是个懒得写大纲的 害,好歹把这个坑给填完了,容我叉会腰 第35章 锦绣花(一) 毫无疑问,第二个世界景淮又拿到了SSS 级评分。 能拿到这么高的评分说明原主的执念已经化解。 可到了现在,0706还不知道慕言的执念是什么,它自知愚钝想不出答案,于是屁颠屁颠地去请教它的宿主爸爸。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8) 景淮虽然没有慕言的人生剧本,但也不难揣测。 慕言被丢在疗养院里无人问津,他手无缚鸡之力又生得不错,这样孤立无援的一个人会受到怎样的磋磨不难想象。 心智不全的他在那段黯淡无光的时日里生出的恨都是不甚明晰的,更多的是那无限的愁思,为什么哥哥不要他了?为什么哥哥不来看他?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他? 0706由衷地感叹,人啊,真是它这种统无法理解的生物,有着这么复杂的感情。 还好它有宿主爸爸,0706数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奖金,笑开了花。 【这次选个稍微难一点的世界吧。】 【好!B 级世界,走起!】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便如坠云山幻海。 朦胧中可见有一人影在其中,再仔细看那起伏曲线,倒像是趴在床上的。 床上那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吸气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叫骂,好痛,该死的。 只是音量不大,气若游丝的。 屋外忽而一阵喧哗,很快有人踏门而入。 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帘帐被掀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已经坐在床头,望向床上的目光含着深深的关切。 趴在被褥上的人闻言抬起哭红的双眼,一字一字吼出泣血的控诉,娘!爹打我! 妇人见到他这幅惨样,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拿着小手绢给自己揩眼泪,娘这回没理由教训你爹了,你这回闯的祸太大了。 肿着双眼的少年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依旧不知悔改,不就是教训了宁清远那个小子一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妇人试图教他明白纲常大义,不可这般没大没小地直呼太傅的名讳,他如今是太子太傅,可比你这个纨绔世子高出太多了。 他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偏袒他!少年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哗啦一下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摆明了拒绝与外界的交流。 妇人,也就是云明国的长公主,对着她这个被宠坏的娇纵儿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知道她儿子听不进去,她也就没继续说这些纲常问题,转而絮絮说了一堆伤口的注意事项,还叮嘱了侍女一番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景淮从被褥里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一抬眼就看到0706满是崇敬的目光。 景淮的眼神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掏出剧本研读。 0706还沉浸在骄傲的情绪里,瞧瞧,它的宿主不仅长得好看,智商还高,业务能力也是一流! 这演技,杠杠的! 景淮这次扮演的是一个反派炮灰,剧本讲的是一个总受在朝堂上招风唤雨招蜂引蝶的故事,是的,他没看错,总受,景淮嫌弃地继续看了下去。 总受当然是他刚刚提到的宁清远,宁清远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智商奇高,自小便是乡里闻名的神童,十二岁成了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如今更是摇身一变,做了太子的太傅,才华品性,无人不惊叹。 值得一提的是,原主是一个直男,他与宁清远作对的缘由虽然是因为一个男人,却是为了真真切切的兄弟情。 原主花重锦是定远候与长公主之子,身份尊贵非常,从小就养了一副张扬跋扈的性子。 景淮快速翻到如今进行的剧情点,他在御花园里与宁清远起了争执,一时气愤将宁清远推下了池塘,害得宁清远感染了风寒。 这场风波当时被许多宫人看在眼里,他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要不是因着他的身份,他早就被处死了,哪里是被定远候打得屁股开花这么简单。 剧本还剩薄薄的一页,除了第一个试炼世界景淮拿到了主角完整的人生剧本以外,之后的世界主角的人生剧本会在原主死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原主,很短命。 屁股疼的景淮静静地趴在床上思考人生,世界对他的限制还是蛮大的,他不可以主动改变剧情,只能由其他主要人物推动剧情,他再按照人设顺其自然地演下去。 可这次原主的人设很不讨喜,作得人缘剩不了多少。 就在景淮略感苦恼的时候,0706飞过来,手里捧着一枚铜镜,十分猥琐地嘿嘿笑着,【宿主,要不要欣赏欣赏你的美貌?】 景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也惊了一下,前两个世界的自己其实长得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这个世界更胜一筹。 桃花眼,长眼尾,唇色嫣红如血,微微凸起的唇珠饱满如红色樱桃,一撅一翘都是求吻的媚态。 剧本中也提过小侯爷貌若好女,生得绝艳,但似乎也没这般惊心动魄,景淮略微思索便已了然,【是那个美貌buff的效用?】 0706笑而不语,藏住心里小小的得意,它可是一个谦虚的系统,才不是在邀功呢。 这样的美貌,竟然是个直男,景淮暗暗地摇了摇头。 不过有这么个壳子,他似乎也不必担忧接下来的生死危机了。 第36章 锦锈花(二) 景淮原本以为原主这样的性格没有朋友,其实不然,正经朋友没有,狐朋狗友却是有的,任平意就是其中一个,且来找他了。 任平意被他爹关了半个月,出来还是本性难移,但还是存了些良心,第一时间是来看望他那难兄难弟,甫一进门就大喊,小侯爷!小侯爷!尊臀可还安好? 是一个横着飞来的抱枕迎接的他。 任平意笑嘻嘻地接住,撤下抱枕露出一张十分讨女孩喜欢的俊朗面庞,凤眼薄唇,笑起来又蔫坏。 他是刑部尚书之子,上京有名的纨绔子弟,与同为纨绔的原主臭味相投。 他同原主玩得近,又事事以原主为尊,深得原主心。 干嘛!来看小爷出洋相?景淮对这个朋友着实没什么好气,他在床上趴了好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只是下床走路还得扶着腰,小心翼翼地。 任平意知道他挨打的前因后果,也不好当面说景淮蠢,只能委婉一点,小侯爷你性子这般直,唉,别人使个小小的苦肉计就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他的眼神瞟向景淮受过伤的臀部,瞟着瞟着觉察出些不对劲,好友的屁股这么翘的吗? 景淮听了这话更加厌恶宁清远这个罪魁祸首了,这次是小爷太冲动了,下次定要做得隐晦些。 任平意呵呵一笑,也不劝阻,神秘兮兮地凑近景淮,听说青淮馆最近来了个新花魁,长相不俗,小侯爷要不要去瞧个鲜? 上京谁人不知重锦世子的一好一恶,一好是好美色,一恶呢,自然是恶宁清远。景淮眯眼笑,他这几天在家都闷坏了,猴急地去拉任平意,快走,快走。 任平意在景淮身形凑近时鼻翼不自觉翕动了一下,好友是知道他来邀玩事先在身上涂了香料吗?怎地身上这么香?且这香味他从未闻过,好闻得很。 但他知道,景淮最忌讳别人说他像女人,断然不会做出这等行径。他隐晦地拉近了与景淮的距离,细细嗅着,那香气时有时无,好像是景淮身上自带的。 奇怪,以前怎未闻到过?难道是他最近清心寡欲了几日,竟对好友产生了绮思?任平意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还是快些去青淮馆。 欸,你走那么快干嘛?景淮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他屁股疼,犟着嘴抱怨任平意道,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任平意内心复杂地放慢了脚步,随着景淮上了马车。 他们两人是青淮馆的常客,是以楼上有独属于他们的雅间。 景淮深深地吸了一口馆里的脂粉气,露出怀念沉醉的神色,还是这里好。 任平意到底深得他心,一进门就吩咐老鸨在景淮的座上放了软垫。 刚开始景淮如鱼得水,摸摸这个美人的玉手,亲亲那个美人的小脸,轻薄得不亦乐乎。 可没一会儿,他就不得劲了。 他爹打他屁股可一点都没留手,许多地方是见血的,现在结了痂,坐久了就隐隐发痒。 景淮隔一段时间搔一下,偶尔下手重了又疼得皱眉,那坐立不安的模样自然逃脱不了任平意的法眼。 任平意也不知自个今儿怎么了,明明温香软玉满怀,偏偏眼神总是控制不住地飘去好友那里。 酒杯被美人捧至他唇边,他敷衍地喝了一口,身体动了眼珠却未动。 景淮这边也被身旁的清倌喂了酒,他到底顾忌着自己重伤初愈,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透明的酒液薄薄地覆在他饱满的唇珠上,上了釉般的润泽,未干,仿佛现在上去吮吸一口还能淌出诱人的汁水。 任平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刚刚才被酒液润过的喉咙莫名更干渴了。 他索性将怀里美人的酒杯整个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挥袖吩咐一旁的小厮,把微衣唤来。 微衣便是那个新花魁。 景淮连忙抻长了脖子去看,一红衣罩体的女子款款走进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最让人叫绝的是她裸露在面纱外的那双狐狸眼,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藏着魅色,勾得景淮魂都要飞到她身边去。 事实上,他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抚掌称赞道,美人啊美人! 相比于他的激动,任平意的反应就显得平淡多了。 小女子为两位贵人弹奏一曲。 微衣的声音柔柔的,听得景淮心中一荡,她坐下后便信手弹起了古筝。 景淮撑着下巴,听得专心致志,看得也目不转睛。 任平意垂着眸一个劲地饮酒,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曲完毕,微衣便起身告辞,小女还有其他邀约,便不多奉陪了。 等景淮还没来得及阻止,微衣便已出了门。 景淮追出门去。 微衣似乎生怕他追上,步子走得极快。 不一会儿,景淮就追丢了。 这青淮馆地方极大,布置得错落有致,平日里都是任平意领着他,才不至于迷路。 七拐八拐之后,景淮很快就绕晕了,但他此时一心惦记着找人,微衣姑娘!微衣姑娘! 他高声叫着,眼角忽而瞥见消失的一角红衣,连忙追了上去。 却在拐弯处撞上了一个人,这一下实打实撞得有点猛。 那人都被他冲击地后退了一步。 景淮的鼻子磕上了那人的下颌骨,痛到他飙泪,他一向强势惯了,先声制人道,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啊! 看看,明明是他跑着撞上去的,他却偏偏要把错归咎到别人身上。 被撞的那人都气笑了,笑声低沉,短促。 景淮顾着揉鼻子没抬眼看那人的长相,只觉得声音有点熟悉。 待听到那人说话后,景淮炸了一身寒毛,世子还是这般快人快语,坦性率真。 听听,这些酸里酸气的话,除了宁清远还有谁会说!虚伪,呸! 输人不输阵,景淮自知自己此时红着鼻子的样子很不威风,但趾高气扬的气势一点都不能少,他轻蔑地抬起眼,哟,太傅大人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风寒这么快就好啦? 第37章 锦锈花(三) 宁清远经常被人称赞像是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当然,景淮私下里认为那些人肤浅地只能看到外表。 诚然,就算是以他挑剔的审美,景淮也得承认,宁清远长得还行。他的肤色白皙莹润,前额饱满,眉如远黛,狭长的凤眸中似凝着经年不化的冰雪,冷漠并缺少人气,确实与他们这群身陷浊世的凡人不同。 在景淮的印象里,宁清远总是端着这样一副清高模样,他也并非从来不笑,但每次笑都是微微一点稍纵即逝,夹杂着冰冷嘲弄的冷漠,仿佛转瞬即逝的雪花。 景淮就觉得这人就算笑也十分欠扁,怎么都看不惯。 譬如此时此刻,宁清远笑得就让他很不爽,世子来这干嘛在下就是来干嘛的,至于风寒,托重锦世子的福,已痊愈了。他这话说的实在有意思,他的风寒明明就是拜景淮所赐的。 不过景淮没听出来他的话外之意,他注意力全在他前半句话上,宁清远敢说,景淮却不敢信,反讽道,小爷还以为太傅跟传闻一样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呢!心里却在嘀咕,怎么不干脆病死算了。 世子成语用得不错,跟传闻不大一样,孺子可教也。 你是太子哥哥的老师,又不是小爷我的老师,景淮天生反骨不服教,小爷不用你来评教,犯恶心! 他在宁清远面前一口一个小爷,又出言不逊,实在无礼得很。 可能老师当久了也染了些迂腐的脾性,宁清远虽然看不惯景淮的礼数修养,但也碍于景淮的身份不好说什么,只好克制着,嘴角再次浮现丁点嘲弄的弧度。 景淮一看怒了,他下意识想推搡宁清远一把泄怒,但想到上次这个弱不禁风的讨厌被他推进池塘后让他吃的苦头,又硬生生地抑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好想锤他,又怕自己没掌握好力度锤死了他。 景淮忍得眼睛都红了。 青淮馆里整日乐音靡靡,随处可闻恩客与倌女的调笑声,氛围暧昧得很。宁清远觉得自己怕是受了这些不良风气的影响,不然怎么会觉得眼角鼻尖俱是发红的景淮意外地有些可怜可爱呢? 真是太荒唐了! 以后还是别来这种污秽地方了,免得堕人心志。 景淮全然不知他的想法,显然还在计较刚刚的事,考虑到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抓住把柄,罢了罢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下次再旧账新账一起算好了。 这样一想,还是找美人要紧,宁清远,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美人经过? 红衣美人?宁清远心下了然,嘴上却说,没见到。 景淮并不相信他,他多嘴问一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远离宁清远罢了。他鄙视地看了一眼君子坦荡荡模样的宁清远,这个人果然满嘴胡话,虚伪得很。 小侯爷年纪轻轻,节制一点才是好事!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宁清远对着景淮说出了这句称得上是好意奉劝的话。 景淮哪里听他的话,老早就跑远了。 宁清远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有眼无珠的小东西! 被宁清远耽误了这么一会功夫,人是肯定找不到了,景淮放弃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迷了路。他不是不想沿着原路回去,奈何自己是个辨不清东西的路痴。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19) 景淮在原地晕头转向,心下不免生出怨气,是谁把青淮馆布置得跟迷宫一样! 更可恶的是,他走了这么多步路,竟然没看到一个人影,人都死到哪里去了?难不成都躲在房里白日宣淫?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唉,景淮叹了口气,本来他也是可以有此机会的 都怪宁清远 怪天怪地,他还是最喜欢怪宁清远。 景淮走累了,索性就不走了,跪坐在地上,他就不信没有人会经过这里,最后他等来了来找他的任平意。 任平意额角上都有汗,显然找了他许久,他伸出手去拉景淮起来,小侯爷,你可让我好找。 景淮笑嘻嘻地把手递过去,语气里不无得意,就知道你会来找小爷,好兄弟! 好兄弟任平意暗中把他白嫩的手搓揉了一番,好软,比女人的手还软。 他揩油揩得隐晦,景淮毫无所察,站起来抽回手去揉跪得酸痛的膝盖,一边向他的好友抱怨,微衣姑娘跑得真快,小爷都追丢了。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后,景淮的兴致差不多也已经被败光了,于是道,回去吧。 任平意一向唯他马首是瞻,没有异议地点点头。 景淮跪得太久,有一条腿已经麻了,走路一瘸一跛的。 任平意瞧着甚是好笑,蹲下身,我背你吧。 景淮一听自己不用走,高兴坏了,用力拍了拍任平意的肩,装出深受感动的样子,不愧是小爷的好兄弟! 任平意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地把景淮的屁股往上托了托。 景淮在他背上怡然自得,四处张望着。 任平意似乎对这青淮馆的结构颇为熟悉,顷刻间就来到了人多嘈杂的地方。 景淮眼尖,在人群中瞅到一道眼熟的背影,等再去细细辨认时,人影已倏忽不见。 景淮摇摇头,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自己眼花了。 任平意没有将景淮安置在马车上,而是径直将他背回了家。 在他背上过于安逸的景淮早已睡着了。 任平意把景淮放在床上,在他后腰上垫了一个软枕。撸起他的裤腿管,果然看到膝盖那里青了一块。 他身上常备着一些疗伤圣药,当即掏出一罐上好的给景淮抹上活血化瘀,他的动作十分轻柔,连带着面部轮廓也一起柔和下来。 景淮不愧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肌肤像是被牛乳泡出来的雪白娇嫩,那青色就被衬得尤为恐怖,好似刚刚受了酷刑一般。 任平意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真是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废作者的日常: 脑子:啊,好像有灵感了 手:不,你没有 脑子:啊,我知道怎么写了 手:你放屁!感谢在20200325 20:59:28~20200326 10:3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诗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锦锈花(四) 玉蟾月桂,中秋佳宴。 皇帝把大臣及其家眷都聚集在一起办了场家宴,景淮一家都赫然在列。 这种宴会自然是少不了对皇帝的一番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景淮最奈何不了这种场面,只好闷着头品尝美酒,他的酒量还算不错,这么些年在青淮馆练的。 直到进行到舞姬献舞这一环节,他才稍稍提起些精神,此时他已经微醺了。 他身份尊贵,坐的位置比较显眼,是以许多人都有幸目睹到了小侯爷的娇憨醉态。 身着锦衣华裳的小侯爷喝醉了的样子,正是潋滟眸中含春水,衔花唇内吐酒香眼波是水,吞吐的气息也是水。 好似还混着女子脂粉一样的香气,让人跟着一起熏熏然。 宴上不少人心里暗道,小侯爷虽然性格糟糕,但那张脸生得实在让人挑不出错来。 连舞姬妖媚的舞姿都敌不过那张脸不经意露出的媚态。 便是阅历甚广的大臣都能被这美色蛊惑,更遑论他们那些经验尚浅的后辈了。 好在大臣们都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思,即使垂涎美色也教人不易察觉,只是后生们就比较浅薄了,他们的目光瞟到景淮那可谓如狼似虎,十分露骨。 宁清远自然注意到了许多大臣家的公子哥蠢蠢欲动的心思,他看向罪孽的根源,孽源在那捧着酒杯呵呵傻笑毫无自觉,挑起一边眉峰,这小东西也不知道收敛点。 酒过半巡,皇帝开始跟大臣一个个唠嗑,轮到宁清远时皇帝语气放缓,爱卿身体可已安康? 宁清远起身,谢陛下关心,臣身体康健。 皇帝拧着的眉稍稍松开,冲着景淮那边无上威严,锦儿!你是不是还未给宁太傅道歉? 舅舅不疼锦儿了吗?喝醉的景淮那双往日高高在上充满傲气的眼睛此时看上去又湿又软,不免带出了些楚楚的味道,为什么不偏袒锦儿?锦儿屁股被爹打得都要疼死了! 他看上去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大概是怕丢人,兀自强忍着。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也被景淮给迷惑到了,这外甥喝醉了怎么就跟妖精化了形一样,他竟一句斥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定远候听到景淮口无遮拦的话时脸色铁青,这不成器的儿子,刚想起身斥责,却被长公主给一把拉住。待稳住脾气暴躁只会火上浇油的相公后,长公主连忙起身出来打圆场,皇兄莫怪,锦儿喝醉了在这胡言乱语呢。 她手上施了点力度将景淮按在座上,对着皇帝和宁清远盈盈笑着,回头时给了还欲开口说话的景淮一个威慑的眼神。 景淮乖乖地把嘴闭上了。 皇帝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挥挥手笑道,罢了罢了,爱卿也不是个计较的人,朕又何必再三提起呢?爱卿说是不是? 宁清远举着酒杯,陛下所言极是。他一口饮尽杯里的酒,看上去十分大度。 景淮还在那瘪着嘴,看样子委屈极了。 郁闷得又开始一个人饮酒了。 这酒是梨花酿的,初入口时清爽,喝多了就容易上头。没一会儿,景淮就难耐地扶着额, 娘,我出去醒醒酒。 长公主怜爱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他意识还算清醒便同意了,叮嘱道,小心点。 景淮喝酒喝多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连后面何时跟了条尾巴都不知道。 他走到凉亭那里时冷不丁地被人给扑倒了。 他本来就头重脚轻,想挣扎起来都起不来。 袭击他的是丞相之子周扬,这个周扬其貌不扬,虽不像景淮那般臭名昭著,平日里暗地行事也颇为荒唐,男女不忌的那种。在宴席上偶然瞅到景淮的美色,就再也挪不开眼。 皇天不负有心人,景淮独自出去醒酒,他终于逮到了一个下手的机会。 少年的美在月光下尤为惊心动魄,半眯的眼眸尚且潋滟着水光,像是蕴在了雾里,模糊的媚。 周扬看准时机,迅速将那团雾握在了手里。 如今美人在怀,他早已经是色.欲熏了心,色胆包了天,小侯爷生得这样美,日后怕是没女子敢嫁,不如跟了本公子,公子我一定把小侯爷当正妻一样疼爱,绝不会让小侯爷受半点委屈! 周扬平素也是风流惯了的,花言巧语张嘴就来,动情时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给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情意。 此时的景淮整张脸因为酒精的挥发都红透了,难受又想强忍,不自觉就有细碎的声音从喉咙溢出。 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可怜无助,却又糜丽得叫人不 敢直视 周扬已经彻底忍不了了,他眼睛发红,用力扯开了景淮的外衣,大片春光曝露在外,在月色下流转莹白如玉的光辉,周扬又给看呆了,真美! 就在他准备低头去啃的时候,忽而听到草丛中有声音。 人在做坏事的时候到底机警些,是谁?他问,没有人回答。 周扬竖着耳朵仔细去听,这个地方十分偏僻,平常都不会有人来的,更何况此时宫里还办着宴会。 凝神听了一会还真的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到底还留着脑子,知道自己轻薄景淮这件事被发现后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紧借着夜色的遮掩遁了。 来人的脚步停下,与此同时,交谈声也停了,他们注意到了躺在草地上的景淮。 锦儿,锦儿! 听到急切的呼唤声,景淮嘤咛一声,悠悠醒转,眼神还是迷离的。 他此刻的样子像极了那踏着月色下凡的精怪,衣裳凌乱,有一半雪白的肩头裸露在外,乍泄的春光迷了两人的眼。 唤景淮的是太子,他旁边还站着一人,是宁清远。 景淮头痛得快要炸开,但还依稀识得眼前人, 太子哥哥锦儿锦儿好难受 他蹙着秀气的眉,面色潮红,无论做出何种动作都是不堪承受的娇弱姿态。 招人得很。 好在面对这个尤物的是太子和宁清远,两人俱是皱眉,似乎很瞧不上此刻诱人而不自知的景淮。 景淮好歹是他半个弟弟,太子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不管,太傅,本宫还是先把锦儿送回去吧。 宁清远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背着软成一滩水的景淮,别人喝醉了酒身上的酒气并不好闻,体质特殊的景淮倒是个例外,身上反而更香了。 除了酒香还有一种他无法辨认的惑人香气。 太子心想:这个弟弟果然是个草包美人,草包是真的草包,美也是真的美。 侯府离皇宫不远,太子好人做到底,将景淮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待满室重归寂寥。 本该睡着的景淮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沉静,面色清醒,哪里是醉得很了的模样? 0706飞过来,面上止不住的欣喜, 【恭喜宿主!】 景淮淡淡笑着,毕竟他逃过了死劫。 原主的生命是在今天结束的,死因在剧本上寥寥几句一笔带过:喝醉失足掉进池塘淹死了。 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就无从得知了。 只是这死法未免有些太凑巧了。 景淮到现在还未知晓原主的怨气到底是什么,姑且把原主的死当做谋杀吧。 若是这样的话,除了有色心没杀心的周扬,另外在场的宁清远和太子似乎都有嫌疑。 景淮眼神转而幽深,刚刚那片区域,似乎还藏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被锁了心好累 顺便求个收藏求安慰 第39章 锦锈花(五) 翌日,酒醒的景淮接到了一个噩耗。 皇帝突然下旨,让景淮进宫当太子的伴读。 长公主一脸欣喜地告诉景淮这个好消息,没有母亲不希望自己孩子学好,显然,太子和宁清远都归于她心里的好榜样一类。 这个消息对于景淮却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当陪读,那岂不是宁清远也要当他的老师?不要,不要,他都说过犯恶心了,他才不会让那个讨厌鬼高他一等! 他觉得自己有抢救一下的必要,嘴角立马往下一撇,朝长公主撒娇道,娘亲,孩儿不想进宫,孩儿这个性子指不定会在宫里闯什么祸呢?再说,进宫了就得在宫里住着了,孩儿舍不得娘亲。 你这个性子正好也该好好磨磨了。定远侯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外间走进来,依旧板着他那张肃正的脸,冷哼一声,不学无术的东西! 他一向都如此嫌弃景淮,习惯了的景淮从善如流,娘,爹说你生了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长公主一个犀利的眼神刮过去,栖迟,骂谁呢? 栖迟是定远侯的字,定远候眉毛一抖,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他在嘴上从来没赢过他家这个臭小子,白得也能给他扭曲成黑的,他还是闭嘴吧。 长公主也不是个不深明大义的,她其实同意夫君的看法,但对景淮还得细细地劝,儿啊,当伴读没什么不好的,你可以跟宁太傅多学点知识呀,这对你以后大有裨益!再说,你要是想娘了,娘可以随时进宫看你啊。 景淮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与皇室亲近的血缘关系。 长公主同意了,景淮就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长公主虽然疼他入骨,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是坚决不会退让的。 定远侯在后面笑眯眯的,比打了胜仗还得意。 景淮翻了个白眼送给他。 虽然不敢反抗他娘,不高兴还是要不高兴的,景淮瓮声瓮气地下逐客令,爹,娘,孩儿想一个人静静。 被子往头上一蒙,郁闷地裹着滚了几圈,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没有他娘帮着说话,景淮也不敢违抗圣旨,第二天就乖乖收拾包袱去了宫里。 临走的时候他娘还是舍不得地流了两滴泪,他爹就薄情得多了,高兴地跟送走了瘟神一样。 景淮瞄着站在上方挥斥方遒的宁清远,恨恨咬牙。 一想到日后天天都要跟这个讨厌鬼打交道,他就牙疼! 上书房里除了太子和他在下面听课,还有几位年纪不过总角之龄的小皇子在旁听。 他们听是听不懂的,但至少可以耳濡目染一些,磨磨性子。 宁清远会每天给小皇子们一些练字的任务,得了空偶尔也会教教诗词。 景淮恹恹的,这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敢胡作非为,但他也不想学习,连坐姿都是懒懒散散的。 太子侧头见了,暗暗摇头,让景淮这样一个纨绔陪读,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 景淮正听得昏昏沉沉想睡觉时,宁清远忽然点了他的名。 小侯爷,既然你是新生,为师得摸摸你的底。这样,你给我写一篇叙论吧,题目自拟。他不苟言笑的样子,当真与以往景淮见过的那些古板老夫子一般无二。 景淮听到他顺杆子往上爬得称自己为师,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不敢反驳呀! 景淮乖乖地站了起来,他其实捏棍棒比捏笔还多,但他丝毫不慌。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0) 他敛袖举笔,端得是行云流水,还未开写,就已然有了大书法家的风姿。 还是这般装腔作势,太子心中嗤笑,目光却忍不住放在景淮那双手上。 景淮的手生得很好看,五指纤长,白皙且骨节分明,这样一双手,仿佛天生合该握笔。 他只是这样握着笔,就让人忍不住觉得这只笔下会流淌出无尽风流的篇章来。 明知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太子还是生出了几分期待。 后面的小皇子们也被景淮的样子唬住,纷纷探出头来看。 是以景淮毛笔笔尖才刚刚触上宣纸,就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龙飞凤舞,一气挥就收笔后,纸上的字奇丑无比,歪歪扭扭得像是毛毛虫在爬 。 太子以为自己有心理准备的太子还是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字!他初学写字时也写得比这个好看多了。 他再看向景淮的手时,目光就变成惋惜了。 有些手只是具备了观赏性而已,跟它的主人一样。 哈哈哈哈哈,我的字终于不是最丑的了,年纪最小的十四皇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哈哈大笑,堂哥,下次我一定要把你的字给父皇看看,这样他就不会训斥我的字丑了。 后面忍得辛苦的小皇子们立马哄笑一团。 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弟弟们嘲笑,景淮心里不是不羞愤的,但他面上却装得十足风淡云轻,死鸭子嘴硬道,哎呀,小本世子的书法竟然没有丝毫退步,不错! 他还敢夸自己的字不错 宁清远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 更气的还在后头,景淮掀起了自己的作品,吹干纸上的墨,不无骄傲地交给了宁清远,太傅,请过目。 宁清远眼皮跳了一下,接过来强忍着不适看了下去,这人不但字丑,错别字也一大堆。 至于内容更是狗屁不通! 景淮被赶到后面同那些小皇子练字去了。 景淮恨恨地咬着毛笔头,宁清远这个坏东西!让他练的字帖竟然是其余人的两倍!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多多收藏鸭,冲鸭 第40章 锦绣花(六) 这几日景淮过得苦不堪言。 宁清远天天拿着戒尺在他跟前晃,坐姿不端,打!神情恍惚,打!他偶尔挠个痒痒,还打! 虽然说打得不疼,但这对于景淮来说是奇耻大辱啊! 有好几次景淮差点没忍住爆粗口,他怀疑宁清远在公报私仇,奈何他没有证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景淮每天这样告诫着自己。 皇子的学业除了一些重大节日以外是没有休沐的,除非老师请假。 所以景淮天天盼着宁清远生病。 可这宁清远看着一副短命的病痨鬼样,实则身体体质好得很,连个喷嚏都不怎么打。 景淮靠不了天,决定靠自己,他准备在宁清远的茶里下药! 下的自然是泻药。 宁清远今天似乎有不好的预感,他环视了上书房一圈,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当他对上景淮格外亮晶晶的眼睛时,宁清远默了,缓缓放下了刚拿起的茶杯。 据他多年以来受迫害的经验来看,这茶里肯定有问题。 他了解景淮,这个人嚣张是嚣张,怂也是真的怂。所以茶里不可能下毒药,顶多是些巴豆什么的。 景淮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家摸得透透的,看到宁清远放下茶杯,眼神一暗,好失望,就差那么一点。 就在他懊恼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的时候,宁清远朝他这里走来了。 景淮竖起全身寒毛,如临大敌地盯着宁清远。 谁知宁清远忽然对着他清清浅浅地笑了笑,这一笑就如寒冰迸裂,春水流转。 景淮愣愣地想,竟然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小侯爷为何这样看着为师?难道是渴了吗?正好,为师这里有茶。 晕乎乎的景淮晕乎乎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 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此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恨恨地瞪了宁清远一眼,宁清远,你这个不要脸的奸诈小人!竟然用美色来诱惑小爷! 最终景淮自食恶果,一连跑了好几趟茅厕。 自以为与景淮同为字丑界中人的十四对景淮十分关怀,堂哥,你今儿怎么了? 景淮有苦说不出,只得含糊道,今天吃坏东西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地盯着宁清远,好像恨不得吃了他。 十四被他的眼神吓到,不敢再继续关怀下去了。 认真做着功课的太子将所有动静都悉数听了,以他的聪慧,其中的弯弯绕绕不难猜出。 他抬眼向宁清远望去,那张隐于竹简后的清冷面容,此时现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太子低下头,眸中颜色晦暗不明。 景淮接下来的几日安分了许多,但他的祈愿活动从未落下。 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宁清远真的告了假。 遂了心愿的景淮高兴极了,他终于可以溜出宫去了!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分享精神,景淮兴高采烈地去邀请太子,要跟我一起出宫去玩吗? 在众多皇子里,景淮最喜欢太子,原因无他,太子长得最好看。 太子的长相偏阴柔,五官秀美,却一点都不显得女气,比较符合景淮的审美。 太子摇摇头,指了指案上的宣纸,本宫还要写两篇训诫。 景淮努努嘴,神色间不无遗憾。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直到他在宫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是御卫统领,陆林。 景淮之前跟这个年纪轻轻的统领打过几次交道,彼此之间观感都不是很好,他说话也就没什么好气,干嘛拦小爷? 陆林低头拱手,还请世子回去接受太傅大人的教导。他以为景淮是逃课出来的。 景淮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质问,你这个守卫怎么当的?宁清远今天没来都不知道吗? 陆林面色狐疑,太傅大人....告了假? 景淮急着要出去,回答敷衍了事,嗯啊,许是生病了吧。被他咒的,哈哈哈。 陆林扯过一个过来换班的守卫,你今早看到太傅大人进宫了吗? 守卫摇摇头答,没见过。 陆林得到证实这才相信景淮的说辞,侧过身,不再拦他。 景淮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路过陆林时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挑衅的睇了他一眼,哼,竟敢质疑小爷的人品。 只是这一眼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景淮的眼尾很长,时常泛着好看的粉色,斜斜看人时揣着一股媚气,即使故作凶狠,也是软绵绵的。 陆林被他撞了一下身形都未动,等景淮走远后,他不无嫌弃地拍了拍肩,那上面似乎沾染了那个人身上的香气。他的嘴角轻蔑地往下撇,连力气都像个女人。 景淮出宫找的第一个人便是狐朋狗友任平意了。 去的第一个地方也不用说,青淮馆。 他这半个月以来,对那惊为天人的微衣姑娘可谓魂牵梦萦,无法忘怀。 微衣姑娘依旧一袭红衣,红纱遮面,仅露的一双美目水盈盈的,动人得很。 景淮心旌摇荡不已,又怕唐突佳人,只好暂时按捺不动。 微衣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坐下,她这次带了自己的琵琶,公子想听什么曲?微衣弹给您听。 她询问景淮时是直视着他的,因此,景淮也就注意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姑娘何故不开心? 啊,什么?微衣没料到景淮突然问她这个,神情微愕,反应过来后眉眼间拢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忧愁。 美人蹙眉总是惹人怜惜的,更何况是一向怜香惜玉的景淮,他看得心都要跟着一起碎了。 景淮再次追问后微衣也不遮掩了,今夜妈妈便要小女接客了。 她是新晋花魁,按照惯例,初夜价高者得。 景淮是真心喜欢微衣,自然不舍得她从此堕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欢乐场。 不行!他一定要救微衣姑娘脱离苦海! 忧心忡忡的景淮去找在隔壁寻欢作乐的任平意帮忙,平易,你有钱吗? 有,要多少? 五百两黄金。 任平意的目光终于从怀中美人的脸上移开,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景淮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他,末了,羞怯地加上最后一句,我想给微衣姑娘赎身。 任平意神色忽然认真起来,微衣姑娘现在正当红,先不谈老鸨会不会同意她赎身,就算同意了,你报的数也可能不够,而且我现在手头并不宽宥。 景淮咬着唇,再不济,我也得买下微衣姑娘的初夜!一般花魁出售初夜后会有几天缓冲期休息,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从长计议。 对上景淮坚决的眼神,任平意知道好友认真了。 他当即就将自己身上的钞票配饰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问景淮,你有多少? 景淮有些羞赧,他平时一有钱就立马挥霍光了,目前也只能拿出他颤巍巍地举起两根手指。 二百两? 景淮摇摇头,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 任平意心知肚明了,二十两。 景淮垂头丧气,一下瘫软在椅子上,我好穷!这样还怎么救微衣姑娘?早知道,他平时就养成存钱的好习惯了,他现在去他娘那里偷钱简直难于上青天。 任平意折扇一敲桌子,有了个馊主意,小侯爷,你不就是不想微衣姑娘接客吗?我有一个好主意! 景淮连忙好奇地追问是什么。 任平意却突然缄了口,我怕说了小侯爷会打我。 景淮都要急死了,你不说我才要打你! 任平意来回地打量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小侯爷生得这般清秀,身形又与微衣姑娘相仿,完全可以扮作微衣姑娘出去接客!他唰的一下打开折扇,继续道,反正上京也无人见过微衣姑娘的真实面容。 景淮听得眼睛一亮,这办法可行!首先,他是个男的没什么便宜可占,其次,他还会些拳脚自保,可以把恩客打晕,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吃亏! 平易,你可真聪明! 第41章 锦锈花(七) 歌舞升平夜。 今天的青淮馆尤为热闹,漫天红绸,灯笼高挂,一片洋洋的喜气。 微衣的房内。 微衣正在给景淮描眉,情不自禁称赞道,公子的皮肤可真好!景淮的皮肤嫩白无瑕疵,称得上吹弹可破。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景淮一双桃花眼里情意绵绵,趁机表露自己的心意,微衣姑娘,我一定会救你脱离苦海的。 微衣的眼神微微闪避,福身道,公子为小女做的一切,小女不胜感激。 景淮笑笑,有点羞涩。 上好妆后,微衣捂嘴笑道,公子若是生作女儿身,定是个迷倒万千少年郎的美娘子。 若是以往有人这么说,景淮定会冲上去跟那人干一架,但现在说这话的是他喜欢的微衣姑娘,他听了之后还有点高兴。 一旁的任平意看得入了神,打趣道,小侯爷若是个女人,我一定第一个上门提亲娶你。 景淮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你做梦! 任平意哈哈大笑,微衣也弯了眉眼。 景淮心安了些许,连游戏花丛的任平意都看他入了迷,说明他的伪装确实可以瞒天过海。 竞选开幕。 不得不说,青淮馆的营销手段不错,竞选台下的人都挤满了。 一个个都在迫不及待地呼声叫微衣出来。 景淮刻意执了一柄绸扇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扭着腰袅袅地走上了台为了避免露馅,微衣特意教了他一些女步的走法。 他身着曳地红裙,走得缓慢,似要步步生莲。 身段确实极美。 眉欺新月,脸醉春风 ,眼似秋水长斜,腰不风而自摆,真是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台下立马有人感慨。 景淮听到差点没把腰给闪着,他偷偷睇了一眼说话那人的长相,恨恨咬牙,待会小爷完事后不把你打一顿小爷就不姓花。 那说话文绉绉旁边的糙汉却误以为景淮在向他抛媚眼,狼心简直要沸腾,这小娘子眼神真他娘的风骚! 骚你妹!待会谁也不许拦他,他要把这两个人揍到死。 他心里恶狠狠,面上还得笑嘻嘻。 景淮的眼型妩媚,不化妆便与微衣有四五分相似,描摹过后更是难以分辨,老鸨竟然也没看出破绽,热火朝天地招揽着下面的恩客,各位可要多多心疼我家微衣姑娘啊! 下面七嘴八舌地应道,一定疼!一定疼!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微衣这么有能耐,她今晚一定能赚得盆盈钵满。 宣布开始后,那些人便争先恐后地报价。 不一会儿,价格便抬到了五百两。 景淮默默地注视着一切,比有钱还真比不过你们。 台下的人们丑相毕露,一个个眼里放着淫邪的光,十分吓人。 其中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富绅叫价喊得最凶,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 景淮表情略微复杂,这个体型他还不一定打得过,看来到时候得随机应变了。 就在景淮以为这个富绅即将胜出时,一道清朗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出一千两。 景淮都瞪大了眼睛,真有钱啊,心里越发庆幸自己替代了微衣。 被搅了好事的富绅颇为不爽,嚷嚷道,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那叫嚣?老子不信你能拿得出一千两! 本公子能叫价,自然有这个本钱!那人走了出来,是个模样俊美的翩翩公子,他食指上吊着一块莫氏钱庄的令牌,老鸨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1) 莫氏钱庄是天下第一钱庄,它的产业遍布全天下,能持有它家的令牌那就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了。 老鸨连忙走上前去,亲热地拉起他的手,诶,微衣就归公子了! 欸,不急,我得先验验货。他走上前来,一把按下景淮的绸扇,露出了景淮的全部面貌。 台下一片吸气声。 景淮头上只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在他精致的脸廓旁晕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美目盼兮。 芙蓉不及美人妆。 青年脑子里立刻浮现了这句话。 不错,这张脸的确值千金,青年唇角微勾,视线往下移,就是胸平了点。 景淮笑着的脸一僵,这个下流胚臭流氓!他有胸才怪嘞!早知道刚刚就听微衣的,塞两个大馒头进去让你流口水。 青年打横抱起了景淮,起身的时候小声嘀咕了句,姑娘看着纤细也不轻啊! 人生生涯头一次被人公主抱的景淮内心很是复杂,小爷没踢你就算不错了,还敢嫌弃他重! 虽口上这般说着,青年抱的却是稳稳当当,轻松上了二楼的雅间。 在他怀里的景淮心里一咯噔,这个人怕是个练家子。 景淮幼年时曾跟着他爹学过一些拳脚,他爹是保家卫国的定远侯,对景淮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寄予厚望,只是景淮从小懒散惯了,又生得细皮嫩肉怕疼,定远候一凶他他就哭爹喊娘,然后长公主就心疼得不得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他,功夫也就练得一般般。 虽然不成大器,花拳绣腿一称也有半斤八两,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只是对上练家子的话,景淮心里没底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怕不怕,他没胸,他是个男人,这人不会肖想他的。 他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但当青年把他放在席上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 现在怎么办,先出手还是先出脚? 却听那人道,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 慌张的景淮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望过去时惊了,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收藏鸭 啊,对了,愚人节快乐鸭 第42章 锦绣花(八) 宁清远席地而坐,茶杯里袅袅升起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朝着青年点头,多谢。 景淮在看到宁清远的那一刻竟奇异地镇定了下来,他一放松就忘了自己还在扮女人,大大咧咧地凑过去,你不是生病了吗? 宁清远却一把拉过他,他这一突然的动作让景淮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忘了如何反应。 之后的事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景淮跌在了宁清远的怀里,他的宿敌的怀里,景淮难堪极了,他与宁清远挨得这般近,他甚至能闻到宁清远身上传来的阵阵松墨香。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终于想起来挣扎,宁清远却制止了他并小声说道,别露馅,对面的那个喜欢男人。 景淮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对面那个变态,也不怪他孤陋寡闻,云明国民风传统,男风并不盛行,至少景淮自己以及他相熟的人从小都是与女孩子一起玩的。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硬邦邦的男子,恕他不能理解,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不好亲不好摸吗? 对面的变态摆出一副吃味的表情瞧着他两,瞄向景淮的眼神尤其挑剔,语气似乎带上了点幽怨,清远,她除了一张稍微好看点的脸,又没胸,跟男人有什么区别? 他苦闷地尝了一口清酒,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我有钱,长得也不差啊,连你喜欢女人我都不介意。 这赤.裸.裸的示爱景淮觉得自己好像知晓了什么大秘密一般,眼珠子在他两之间一来一回地转,机警得像只出来觅食的小松鼠。 宁清远淡淡笑开,再温柔不过,说的却是拒绝的话,少主,你知道的,感情这种东西,不可强求。 宁清远叫那个男人少主,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少主,景淮好奇了,捏着嗓子问,公子是? 青年的酒杯往桌上一扣,神色倨傲,莫问。 景淮面上不显什么,实则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谁稀罕问! 宁清远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俯身在他耳边解释道,莫问就是他的名字。 景淮噗嗤一声笑了,这名字可真讨打。 他的五官本就昳丽,化了妆后艳色更浓,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刻意勾引。 在莫问眼里,这相互依偎着的两人就是在眉来眼去相谈甚欢了,他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意思。 遂起身,临走的时候说了最后一句话,清远,你欠我的人情,我可都记着呢! 欠人情?景淮听到这话不免在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宁清远为了他欠了那种家伙一个人情吗? 他一直都不喜欢宁清远,可宁清远今天在某种意义上救了他。 啊,这种感觉好讨厌! 莫问走了之后,宁清远也不装亲密了,毫不留情地将腿上还在纠结的景淮扫了下去。 没有防备的景淮跌坐在地上,罕见地没有发脾气。 宁清远低下头,与他对视着,目光清寒。 小侯爷这般淫.荡,他白得泛点粉的指尖略有些轻佻地点在景淮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景淮不自觉打了个颤,像是有丝丝凉意从额头注进了心里,你说为师是不是该好好教导一番? 他的声音寒凉,听着再正经薄情不过,只是这话的内容就有点破廉耻了。 景淮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还是传说中冰清玉洁高冷不可侵犯的宁清远吗? 他是耳朵瞎了吗? 还有他哪里淫.荡了? 景淮脸有些红,梗着脖子解释,我我是为了救人! 宁清远却没有兴趣继续听他解释了,早已拂袖离去,下次小侯爷自求多福吧。 他的背影挺直,如松如竹,远远看着,单薄且寒凉。 他好像生气了,这个想法突兀地浮现在景淮的脑海里,让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真想不通,好好的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怎么就唱成了这个样子? 景淮心情郁闷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回了家。 家中却是不同以往的热闹,他心情一振,跑进去问,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下人见是他,连忙恭恭敬敬地答,是大公子回来了。 景淮脸色煞白,拔腿就往外面跑。 却被人抓了个现形,重锦,怎地回家了不去看看义母? 景淮僵硬地转过身来,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声线控制不住地抖,义义兄。 在侯爷府待的时间长一点的仆人都知道一个秘密,重锦世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予安公子。 予安是定远候收养的义子,名字是定远候取的,也一并赐了花姓。 定远候之所以收养一个义子还得从景淮小时候练武两人的斗智斗勇说起,在与景淮的长久斗争里惧内的定远候只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对景淮有多凶,自己就有多惨。 加之景淮也确实不是块练武的料,不能与他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定远候只好另起心思。 也不知他是不是成心的,他还真就找了个专门克景淮的义子。 花予安这个人用景淮的话来讲,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从小就不惧景淮的无理取闹,景淮要是逼急了他,他能毫不留情地打景淮一顿,然后自己去祠堂跪着领罚。 这样一个倔人,景淮能不怕吗? 景淮看着从战场上回来越发冷硬的花予安,讪讪地笑,这不是刚想起来没买点礼物送给娘亲吗? 花予安道,不用,我已准备。 再找不出别的缘由,景淮只好哆哆嗦嗦地又进了家门。 心里哀嚎不已,早知道,今天出宫的时候就看看黄历了。 第43章 锦锈花(九) 花予安不愧是从军队里出来的,走路步子迈得大又迅疾,像是一阵风。 景淮怵他怵得不行,像根尾巴一样远远地落在后面。 花予安话少,见景淮这般磨蹭,皱起了眉头,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快点。 景淮赶紧提着他的小短腿跑了起来。 长公主正在跟定远候一起品茶,见到他两一起进来十分欢喜,你们哥俩也是许久未见了,锦儿,这几天要不要娘帮你请个假,跟予安好好聚一聚? 景淮吓得连连摆手,娘,不用了,学业繁忙,请假几天我就跟不上了。 定远候不相信他会如此热爱学习,立马出声质疑,你有这么出息? 景淮挺直胸膛,脸上一副我就是这么有出息的表情。 长公主用手肘杵了定远候一下,对着景淮露出慈爱的笑,一边招呼着景淮过来坐一边鼓励道,锦儿这么用功,娘心甚慰! 花予安一声不吭地坐在定远候旁边,他们两长相并不肖似,气质却如出一辙,乍一看,倒像是亲生父子。 长公主顾着景淮却也没冷落花予安,予安,军营里是不是很苦?你看你,瘦了许多。 定远候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男子汉大丈夫,吃苦是应该的,待在军营里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长公主嫌弃地啧了他一声,我问孩子,你老是插什么嘴! 花予安对长公主倒是毕恭毕敬,话里稍微带了点感情,义母,予安过得很好。 长公主欣慰地笑,她是真心心疼花予安,她觉得花予安从小就听话,练武十分勤奋,对花家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而且,要不是有他的震慑,景淮的性子指不定得偏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长公主看着他们这两个孩子的眼神更加温柔了,晚上我让厨子多做几个好菜好好犒劳犒劳你们哥俩。 晚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 吃完晚饭后,花予安与定远候去了偏厅,神秘兮兮的,好像在商讨一些事情。 回来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因为他两平时都是摆着一张冷肃的脸,神经大条的景淮也就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他跟他娘说会话后就赶紧一溜烟地跑回了房,生怕后续还有跟花予安联络感情的环节。 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进了宫。 他经过宫门时第一次感觉这高高的禁锢人自由的城墙能给他带来如此厚重的安全感。 只是进了上书房,他又想起了昨天跟宁清远的不欢而散。 正在他咬着嘴唇左右为难时,宁清远走了进来,手里空空如也,他没带戒尺。 景淮欣喜的同时心里还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感觉。 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对待宁清远了。 心情不知为何,低沉了许多。 宁清远也在上面偷偷打量着景淮,竟然真的在老老实实地写字。 景淮的眉眼生得夺目,紧盯着你时会散发出带有侵略感的野性美。 但当他低头敛目时,那远山般温和的眉线便压住了他的艳色,看上去多了几分楚楚的温柔可人。 让他讨厌不起来。 他昨日,太冲动了。 也不知怎么地,他昨日见到景淮那副待人采撷的模样后心里很不舒服,只想把自己这个学生揪过来好好教育教育,教教他什么是礼义廉耻。 至于教导的方式宁清远回忆起当时脑海里的绮思,扶额作懊恼状,他怎会说出淫.荡二字? 难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又继续看景淮,这是一块材质上等的墨,但因掺了太多阳春水墨香渐渐淡了,混进去了些女子的脂粉香。即使这样,也不过是让那块墨更加独一无二罢了。 景淮写字写得再认真不过,头上忽然笼罩了一片阴影。 小侯爷的字进步很大。 景淮审视着纸上那一条条毛毛虫,心里着实不敢认同,但他一向擅长从石头缝里看花,嗯,确实进步了些许,至少现在是往同一个地方爬的。 他洋洋自得,突然发现夸他的是宁清远。 他被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一用力,差点把纸给撕了。脸上的表情也没崩住,露出一个介乎惊吓和狰狞之间的扭曲表情。 居然也无损于那张脸的美感,还添了些古灵精怪的可爱,更生动了。 宁清远凝视着那张挑不出错的脸,微微俯下身,提起毛笔在他纸上写了两个字,宁清远善于写小篆体,笔走龙蛇,遒劲自然。 景淮却没空欣赏,因为那股熟悉的松墨香又窜进他的鼻子里去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有着千头万绪要理。 第一个想法是,宁清远为什么老挨他这么近?难不成他也喜欢男人?而且还是喜欢他? 然后立马否决,呸呸呸!不可能!他两是敌人! 再是昨天的事,他昨夜想了一宿才想到宁清远救他也可能是为了利用他,把他当做幌子摆脱那个有钱的莫少主。 想到这他心安理得了,那么有一个事情他得要解释一下了。 小爷很干净。他虽然经常与女子嬉戏,却并未行过房,是只货真价实的童子鸡。 世人都传重锦世子沉迷美色,行事放.荡,传得有板有眼,让人信以为真,只不过是因为他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可今日,他在意了。 他底气一足,音量就控制不住地提高了点。 旁边几位小皇子纷纷侧目,目光在景淮的衣服上逡巡了一圈,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小小的疑惑。 表哥的衣服不脏呀!为什么还要强调自己干净呢? 意识到自己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糗,面皮一向很厚的景淮耳根悄悄地红了。 宁清远看着那一抹诱人的粉,心情忽然很好。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2) 他目光往下移,景淮的衣着穿戴整齐干净,一看就是个精细养着的公子,嗯,小侯爷确实挺爱干净。 景淮恼羞成怒,这个人明明知道什么意思!但他还得压低着音量恼怒,我不是说衣服,是说身体!他又结结巴巴地补充,你你昨日那么说我,小爷才不想被你这种人冤枉呢! 他一会我一会小爷的,名称变化不停,这就说明他的心,此刻很乱。 宁清远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44章 锦锈花(十) 景淮再怎么粗神经,他也发现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和宁清远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就拿他每次练书法来说,只要他一抬眼,就能与宁清远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好似还有火花在劈里啪啦地响。 宁清远瞅他的那眼神,实际上也没含着什么旁的情绪,清凌凌的,但就是无来由地让他心里瘆得慌。 这课上不下去了。 于是某天清晨,他毅然决然地翘课了。 在自己的殿里呆着容易被逮着,他只好在皇宫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宫门口,他悄悄地匿了身形,观察着守卫的阵容,瞅了半天,发现没有那个讨人厌的陆林。 他欣喜地搓了搓手,这就意味着他能混出宫的几率大了一些。 探头探脑了一会儿,终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那些守卫见到他自然是要象征地拦一拦。 只是像景淮这种家世显赫的二世祖,一旦摆出胡搅蛮缠的模样,是没有下级能应付得了的。 守卫敌不过他,只得放行。 得逞的景淮像只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自由的空气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兴奋着叫嚣,偏偏在如此开心的时刻唯一一个不怕他的守卫来坏他事了,小侯爷,你要去哪? 景淮龇牙咧嘴,在心里狠狠挠了陆林几爪子,但他对陆林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 陆林是御前侍卫,在皇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要是他在舅舅面前参他一本,够他受的了。 他转身,面上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刚刚有人跟我说,我娘亲生病了,我想回家看看她。 旁边的侍卫们都被他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给惊呆了,看着陆林的眼神越发敬畏,能把那样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驯化成乖巧小猫的也只有陆大人了吧。 景淮那样一张巧夺天工的脸,扮可怜时占了不少便宜,他甚至不需掺杂太多真情实感,就能让人再心疼不过。 那些侍卫先前明明见过他不讨喜的嚣张样,可见到他示弱时还是忍不住心软。 陆林充分展现了他的铁石心肠,冷冷开口,是吗?我怎么没听说长公主身体抱恙? 景淮心里也对咒他娘生病这件事过意不去,但是谎已经撒出去了,他没有回头路,犟嘴道,你又不是我娘的儿子,我娘生病会跟你说吗? 陆林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睇了过去。 景淮的嚣张气焰立马矮了一截,开始寻思着要不要挤出几滴鳄鱼泪。 好在陆林及时悬崖勒马,也罢,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这话来得蹊跷,可景淮没有细想,喜悦冲昏了他本就不大灵光的头脑。 他照例去青淮馆逛了一圈,却得了一个令他心碎的消息。 微衣被人赎走了。 景淮很是黯然神伤,却也为微衣能逃离这个销金窟有一个安稳归宿而高兴,只希望那个人对微衣好吧。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一心只想要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祭奠这段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死了的爱情。 他自己的心情一片愁云惨淡,没想到侯爷府也被笼罩在乌云下。 长公主正在院中对着张信纸默默垂泪,冷不丁听到景淮远远呼唤她的声音,连忙把信藏了起来,用手绢拭干净眼角的泪。 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对着院门口。 娘亲,孩儿回来看您了!景淮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连说的话里都带着韶华正盛的朝气。 他飞扑进长公主怀里,跟平常一样爱撒娇,娘~孩儿好想你! 他这话出自真心并不夸张,时光荏苒,离上次他们见面已过了小半个月。 长公主捧着她儿子那张纯真不知世事的脸,眼神依旧温柔,却染上了几分忧愁,她的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几道皱纹,每一道都藏了不为人道的心事。 景淮环顾四周,奇怪道,娘,爹呢? 他爹娘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基本上长公主在哪,定远候就在哪。 长公主嘴里发苦,上次予安回来后,没待一天就又回军队了,你爹也跟着一起去了。 景淮哦了一声,看到他娘有些担忧的样子,立即安慰道,娘,爹年轻时不是被封为战神嘛,现在又没战事发生,您不必太过忧心。 长公主勉强笑了下,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锦儿,饿了吗?要不要叫下人做些你喜欢的芙蓉糕? 景淮摇了摇头,他还记着自己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见他娘没事就回房去顾影自怜了。 景淮走后,长公主重新展开那张藏起来的信纸,这是定远候在军营里写给她的,上面记录着定远候的日常。 长公主的指尖反复摩挲在最后几字上,蕴宜,思你。 她的指尖用了些力,纸张这块地方明显地凹陷进去,死死地贴住了桌子的表面,好似这几个字能给她递过来些什么。 从内容上看这是一封极为平常的家书,只是,这封家书是好几日前的了。 长公主的眼神寂凉一片,她同定远候有个约定,每日都要写一封家书给她。 他们还年轻时云明国并不大太平,边界战事吃紧,定远候征战沙场,长公主在家为他担惊受怕地掉了许多眼泪。 定远候心中有愧,每日都会写封家书,战事吃紧时寄不出去,他就全部存着,待能喘息的时候一并送出去。 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这次,他也许诺了。 就像景淮说的,她也并未听闻有什么战事发生,按理说,她应该每天都能收到一封家书。 可现在 长公主的心里像是有火在烧,燎燎地疼,栖迟,你可别出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虐了 捂嘴/瑟瑟发抖 第45章 锦锈花(十一) 小侯爷昨日没来上课是生病了吗? 景淮含糊地嗯嗯啊啊,是啊。心里不由得腹诽,没事这么关心他干嘛?宁清远是忘了他们两个是敌人吗? 那就奇怪了,昨日为师想去看望一下生病的小侯爷,却扑了个空。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宁清远颜色浅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景淮羞恼了,这人明明是在给他下套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小爷是逃课总行了吧。 景淮面皮生得通透,生气时一层薄红直接从里面一点点沁出来,让人看得分明,像是女子扑了粉。 宁清远又想起了他扮女装时的娇俏模样,俯下身在景淮耳边吹气道,小侯爷这般顽劣,真是叫为师好生头疼,你说,为师该怎样惩罚你才好呢? 热热的气流吹向景淮的耳朵,他不适地偏了偏头,耳朵算是他的敏感带。 至于宁清远说的惩罚,他丝毫不以为惧,大不了拿戒尺打他一顿好了。 反正他爹生气时也是打他屁股一顿就好了。 只是他心里犹有些困惑,宁清远何时话变得这么多了? 宁清远见他走神,浅色的眼瞳蒙上了一层阴翳,竟伸手去捻他的耳珠,小侯爷上课也上得这样不专心。 景淮吃痛,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尚且不懂这种身体反应是为何,只是单纯气恼宁清远的动手动脚。 他揉了揉耳朵,想把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赶走,心下咒骂。 这人仗着是老师,就对他胡作非为,真是太过分了!有机会一定要向舅舅参他一本,看他还敢不敢! 他正这般想着,皇帝还真的到上书房来视察了。 几个小皇子看到他,亲亲热热地扑了上去。 皇帝如同民间的慈父一般,一手抱了一个,今天有好好学习吗? 皇子们纷纷争先恐后地回答有,声音一个比一个嘹亮。 皇帝被他们孩子气的争宠方式给取悦了,平素无上威严的面孔放松下来也意外地和蔼可亲。 景淮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有点想他家老头子了。 曾几何时,他家老头子也这样抱着他爽朗地笑。 皇帝注意到了角落里神思恍惚的景淮,锦儿,在练字吗? 十四皇子年纪最小,性子也最为活泼,立马把景淮的那点破事给抖了出来,父皇,你要是看过堂哥写的字,就不会再觉得我的字丑了。 呵呵,是吗?皇帝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走过去瞧景淮的字。 景淮握紧了手中的笔,说实话,他有点小紧张。 皇上对着毛毛虫字体沉吟了半晌,终于搜肠刮肚地想出了一句夸奖,锦儿的字体倒是挺别致,可以自成一派了。 十四皇子不开心地嘟着嘴,明明比他的字还丑,父皇还夸他,真不公平。 皇帝转过头对着那群小皇子,今天给你们放半天假,下课去玩吧。 到底还是贪玩的孩子,听到这句话后小皇子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地跑了出去。 把小孩子都支开后,皇帝终于开门见山,听说你昨日回家了一趟。 他随手翻开了一本经书,看起来只是随意地在跟景淮聊天。 啊,陆林那个臭小子,竟然告密! 景淮老实地点了点头,答道,我想娘亲了,回去看看她。话虽这般冠冕堂皇地说着,实际上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微衣的美人脸,好不容易忘却的失恋忧伤又浮上心头。 皇帝用一种景淮说不上来的眼神盯着他,直勾勾的,像是要看进他心里去。 是知道他是逃课出去所以生气了吗? 景淮判断不出来,心里惴惴不安。 皇帝教导皇子都颇为严厉,对他这个外甥倒是一直很宽和。 只是现在涉及到教育问题,景淮就不确定舅舅是否还如以往一般待他温和了。 看到他的紧张神色,皇帝突然笑了,逃课的? 景淮连忙摇摇头,面上乖巧得不得了,我向太傅告了假的。 皇帝扭头向宁清远求证。 接收到景淮半带威胁半带祈求的希冀眼神,宁清远配合地点了点头。 景淮呼了一口气,宁清远要比陆林讲义气,他决定泯掉刚刚他揪他耳朵的那段恩仇。 皇帝还问了他一些旁的不痛不痒的问题,景淮一一答了,手心里捏的全是汗。 真是奇怪,景淮对于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困惑,可能舅舅今天看他的眼神不大一样吧。 皇帝还顺带关心了一波伏案认真学习的太子,他同景淮话的是家常,于太子便是考察学业了。 宁清远站在旁边时不时地附和两句,大抵是夸太子聪慧勤奋之类的话。 片刻关怀后,皇帝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景淮的脊背放松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懒散状态。他的坐姿极不规矩,趴在桌上半眯着眼,慵懒得像只猫儿,让人想抱入怀里逗弄逗弄。 宁清远蜷着手指,心也跟着紧了紧。 日薄西山的时候,宁清远结束了今天的课业。 打发了太子后,上书房内只剩他和景淮两人,宁清远唇边的浅笑不怀好意,小侯爷,现在我们来商讨商讨惩罚。 景淮有恃无恐地直视着他。 宁清远走到他跟前,刚想拿起毛笔,手腕一转,却是将自己的食指虚虚蘸进了墨里。 他的皮肤白皙,沾了墨后刺眼得很。 景淮蹙起眉头,宁清远这个人真的越来越奇怪了,他不是一向喜洁的吗? 下一瞬,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宁清远那根蘸了墨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鼻头上。 作为一个爱干净爱形象的好孩子,景淮条件反射地身体往后仰,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宁清远,你不要以为你是老师小爷就不敢揍你了! 宁清远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晃了晃食指,惩罚。 景淮同他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把脸送了上去。 宁清远的脏手指在他的脸上游走,景淮心里数着,左边三条杠,右边三条杠,这个画法有点熟悉呀。 事毕,宁清远端详着他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讨喜多了。 景淮白了他一眼,小爷本来就讨人喜欢。呛完声后就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他要快点去洗脸,洗脸! 上书房内,有低低的笑声回荡。 第46章 锦锈花(十二) 景淮在宫中的无忧无虑结束在重阳节那天。 他好不容易有天休沐的假期可以睡懒觉。 直到他娘进宫来慌慌张张摇醒他,锦儿,快逃! 逃?为什么要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景淮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出口,但他娘没有给他时间就急匆匆地走了。 景淮追出去一小段,看到他娘是往金銮殿的方向去的。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倒还记得回去收拾行李。 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多少侍卫,今天重阳节,皇子们都登高去了,宫中的守卫少了一小半。 出宫的过程很顺利。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头脑还在发懵的景淮无所适从。 他现在要干吗? 对,去找任平意,他爹是刑部尚书,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也是赶得巧,任平意刚好准备骑马出去踏青,他要是来晚一步,两人就错过了。 任平意看到了景淮,一路小跑到他面前,把景淮扯到了隐蔽的巷子里面。 景淮见他也鬼鬼祟祟,心里更焦急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平意,你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任平意拧着眉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之前听我爹说过一些谋反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与你爹有关? 景淮那双漂亮的眸子盛满了惊慌,谋反?不不可能的,我爹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3) 任平意叹了一口气,把惊惶的景淮纳入怀中抚慰道,我信。 景淮六神无主地回抱住他,很用力,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抱得这般紧,任平意不免有些意动,秋风迎着他的脸吹来,像是一柄挟着凉意的刀,劈开了往日那些模糊暧昧的光影,露出了隐藏在下面见不得光的东西。 锦儿,他第一次唤景淮唤得这般亲密,跟我在一起吧,我护你。 景淮推开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陌生人,嘴唇不住哆嗦着,唇珠也跟着一抖一抖。 任平意一时冲动地吻了上去,景淮的唇生得饱满又温暖,很适合接吻。 景淮对此做出的回应是咬破他的嘴唇,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似乎让任平意清醒了不少,他捂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再逼迫景淮,只是仍在执拗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意,锦儿,我心悦你。 他说得很小声,但景淮还是听清楚了。 景淮往后退了好几步,眼里包着泪,强忍着不落下来,他大吼,任平意,你混蛋!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乘人之危的好兄弟! 他狠狠擦拭着自己的嘴唇,眼神愤恨地跑开了。 独留任平意一个人在巷子里呆立,良久,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景淮这下是真的没地方可去了,他像是海浪中颠簸的一叶扁舟,孤立无援,又无处停靠。 多么讽刺啊!天下之大,他竟无处可逃。 所幸,他身上还有一点碎银子,能够容他在客栈栖身两天。 他一改之前的行事作风,低调得不得了,能在房里呆着他绝不出来。 但他还是为他娘揪心,老老实实地呆了两天后就按捺不住地出来打探消息。 他是不可能再去找任平意的,那么他只剩一个选择了。 詹士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 宁清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微斜的夕阳余晖映在他清透的面颊上,越发显得他容色皎洁清致,恍若遗世仙人。 有人被美色所惑,大胆地上前拦住了仙人。 宁清远停了脚步,简单颔首,少主。 莫问摇了几下折扇试图吹散自己的怒气,勉强还保持着公子的翩翩风度,清远,你可把我骗得好苦。 宁清远静静地注视着莫问,我并未对你说过假话。 莫问气结,上次那个微衣是假的对不对? 见真相被揭破,宁清远实诚地点了点头。 莫问第一次讨厌他这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他还是个男人扮的对不对? 又是不否认的回答。 宁清远连搪塞他都不愿意,莫问不高兴地敛了眼目,连告辞都没说一句就走了。 景淮就藏在石狮子后面,偷偷看着一切。心里怀疑着自己的决定,宁清远会不会跟任平意一样做出挟恩要挟的行径? 他在这厢犹豫时,宁清远已经发现了他。 景淮心一横,无论如何他都得知道爹娘的消息,眉眼低垂道,老师,可以收留我吗? 这是少年第一次对他这么尊敬,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年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仿佛堕到了尘埃里。 走过了好几步后,宁清远才决定将这颗明珠拾起来,进来。 宛若绝处逢生,景淮欢喜地跟了进去。 詹士府虽然不算豪华,几间多余的客房还是有的。 宁清远领着景淮进了其中一处厢房,房间通亮明净,看来时常有人打扫。 若是以往的景淮必定要评头论足一番,可现在一点都不挑剔,丝毫不拘谨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宁清远看到他安之若素的样子,颜色寡淡的唇微微弯起,泄出一抹笑,有事找我的话,我就在你隔壁。 景淮不自觉环胸,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喜欢男人吗? 宁清远定定看着他,景淮的眼神不似过去那般纯透了,可宁清远依旧能一眼看出他所有的想法,他听自己答道,不喜欢。 景淮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宁清远时,露出一个感激又讨好的笑容。 宁清远怔了怔,原本朝着外面的脚尖调转了个方向,他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景淮紧盯着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宁清远呷了口水,道出了景淮此时最想听到的那些答案,你娘还在宫里软禁着,你爹下落不明。 景淮的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他设想过比这更糟糕的下场,可当亲耳听到时还是无法接受。 宁清远的话并没有说完,此次谋反的事还未明了,皇上已派大理寺徐常卿去营地一探究竟。 景淮已听不大明晰后面的话了,像是受到惊吓的人对周围的事物反应迟钝。情急之下,他拉住了宁清远的手,眼睛里的光凝不起来,像是在看宁清远,又像是没有,我想见我娘。 宁清远叹了口气,你现在还不宜出面。 云明皇性子多疑,若定远侯真的谋反了,那么第一个处决的便是他的独生子。是长公主以自己的性命相抵,才换来云明皇的一时慈悲,没有下令捕捉景淮。 一阵凉风袭进房间,景淮刚刚出的一层冷汗被吹干,带走了他体表的全部温度。 他打了个寒颤。 有些迟滞的思维,因为这种冷,渐渐清晰起来。 我要去军营。 第47章 锦绣花(十三) 晨光熹微,景淮在收拾行李,两人份的。 昨日宁清远说会在今天早朝时求一个恩典,然后跟他一起去军营。 景淮同意了。 虽说皇帝放弃了将景淮软禁在宫的想法,但景淮要想自己一个人出城也是非常难的。 由皇宫到上京城,囚笼不过是变大了一点,却已经是皇帝最大的慈悲了。 景淮自嘲一笑,以前在这上京瞎玩的时候也没觉得这里是个囚笼,心境到底是不同了。 宁清远下朝回来时步履略有些匆忙,脸色冷凝着,看见景淮的时候步伐一顿,接着放缓了。 景淮将包袱打了个结,冲他嫣然一笑,我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宁清远却摇摇头,不去了。 景淮正往肩上跨的包袱因为动作的停滞挂在了半臂上,你不想去了?他以为宁清远反悔了。 也是,他们之前还是敌人,人家又凭什么帮他?难道就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甚至他觉得并不存在的师生情?他这样想着,安慰着自己无所谓,他一个人也可以,可心里却有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宁清远定定看着垂头丧气的景淮,他那双浅透的眼瞳倒映出眼前少年的眉眼,便如同一团明色的松脂,囚困住了无路可逃的小小虫豸。 他告诉了景淮他在朝堂上知晓的事。 景淮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此时下着雨,街道被打湿,路上的行人只有他一个,他走路的姿势很颓废,丧失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如同一具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可这具躯体又保留着丁点意识驱动去往一个目的地。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灵魂却在疯狂地嘶吼呐喊着不甘。 他家老头子,死了! 娘亲在朝堂上撞柱而亡! 义兄,被抓进大牢里生死未卜! 不过短短的几日,他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一个。 他的眼眶干涩,想哭却哭不出来,胸腔里传来沉闷而清晰的破碎声,是什么碎了啊?心吗?可他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呀?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连带着躯体也一起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爹娘,做错了什么? 是谁害了他们?他沉闷的眼珠终于动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的每一张熟悉的脸都看上去那么虚假不可信。 他已经走到了天牢外面。 也不知他在雨里走了多久,乌浓的长发吸饱了水汽,以一种逶迤的姿态垂在脸边一直拖到肩头,那张巴掌大的脸衬得更加小巧了,苍白且艳丽,像是从水里爬上岸来的水鬼。 天牢的守卫被这种奇异的美诱惑,嬉笑着去抓弄景淮。 景淮没有躲,我想见花予安。 守卫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清醒,不行,他是朝廷重犯,任何人不得探监。 景淮抬起眼,里面簇了一团沉沉的死气。 守卫被他的眼神吓到,横起手里的红缨枪对准景淮,恐吓道,你是哪里来的精怪?快走开,否则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景淮没有动,红缨枪往前挪了一寸。 住手! 任平意看到这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踹飞了那个差点杀了景淮的守卫。 锦儿,没事吧?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浑身湿透的景淮身上。 瞥到挣扎着站起来的守卫,任平意眼神一厉,神色间竟已经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我爹让我来审问犯人。 守卫再不敢阻拦。 任平意名正言顺地带着景淮进了天牢。 天牢是个阴暗潮湿的地狱。 墙角里湿黏黏的苔藓泛着绿得恶心的颜色,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难闻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死去,腐烂。 时不时还有一些凄厉的惨叫声。 任平意在他耳边喋喋不休,锦儿,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我日日都在担心你,可到处找也找不到你。那日是我太冲动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景淮没有理他,他四处张望的目光停留在了某一处,他看到了花予安。 花予安被泡在水里,手上悬挂着铁链,头毫无生息地垂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景淮静静看着任平意,任平意秒懂他的意思,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牢门,面上还挂着讨好的笑。 可景淮过河拆桥,不领他的情意,出去。 任平意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景淮下了水,水牢里的水似乎格外冰凉刺骨,寒意能顺着大腿流经到他的心脉。 他抬起花予安血污一片的脸,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他轻轻唤了一声,哥。 他唤得轻,可花予安却听到了。 花予安的眼皮被血块糊住,睁开的动作做得艰难又缓慢。 你不该来这。他说话也很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每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气。 景淮先前伪装的无知无觉悉数崩溃,话语间带了哭腔,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予安摇头,你走,快逃! 泪眼朦胧的景淮一声嗤笑,逃?逃到哪里去?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张扬肆意的纨绔了,昔日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现在沉淀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我逃不了的,我也不想这样苟且地活着。 花予安也跟着笑,景淮很少看到他笑,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坚硬冷酷的人笑声却是豪迈爽朗的,他一边笑一边咳嗽,是花家的种! 他笑完嘴角只剩了苦,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我对不起义父。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虎符。 景淮万万没想到,要虎符的人竟然就是当初赐予他父亲虎符的人,云明皇! 走在街道上的景淮眼里燃着疯狂的恨意,一心只思索着如何报仇。 是以他被人拦截下来时,他头都没抬,简单粗暴地回了一个滚字。 你可真是好坏的脾气,微衣姑娘。 景淮终于抬眼直视来人,我不是微衣。 假的嘛!我知道,有没有兴趣与我共饮一杯? 景淮觉得这个变态脑子有病,一脸冷漠地抬腿就走。 莫问伸出折扇挡住他,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景淮改了主意。 宁清远结束课业回家时才知晓景淮出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没有斥责看守景淮的下人,沉默地回了房间。 这一夜,他的灯芯燃得比以往短了些。 当他放下竹简时准备就寝时,他的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了。 推开门的是浑身衣衫湿透的景淮。 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衣裳严丝密缝地贴在他毕露的曲线上,散发着难言的诱惑。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 景淮先动了。 宁清远,你不喜欢男人,可以把我当作女人,他的手指苍白得褪去了所有的血色,颤抖着解开了自己的衣带,我求你,上.了我。 第48章 锦锈花(十四) 烛光巍巍。 少年衣服已褪至腰间,玉白的身体曝露在宁清远的视野里,不可方物的完美。 我知道你是前朝遗孤,肩负复辟的大业,他一边说一边继续脱,现出一截凝练优美的腰线。 明明室内无风,可宁清远却分明看到景淮抖了一下。 我没什么本事,功夫不行脑子也不行,他身上只剩下了一条亵裤,赤着上半身红了眼,但我想报仇! 他捏了捏拳,眼圈是红的,脸颊也是红的。 让我加入你们,我要你谋反替我杀了那个狗皇帝!他的话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不给别人甚至是自己留一丝余地。 宁清远没有接话,他以为宁清远嫌弃他是个男的,声音没有底气地小了一点,我虽然不是女的,但以前他们都说我比女的还漂亮。 以前,他们这么说的时候,他总是勃然大怒,甚至因此气恼自己的长相,可没想到如今,美貌竟然成了他唯一可以利用的优势。 景淮的半边唇瓣被他自己含在嘴里,边缘有些泛白。良久,他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弯下腰一鼓作气地褪去了自己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因为是弓身的动作,他清瘦漂亮的脊背像是猝然拉满的弦,跃然跳入了宁清远的视野当中。 薄劲的线条两边还有一对漂亮的如同蝴蝶展翅的肩胛骨,向着宁清远,飞去。 景淮已经彻底抛下了自己的羞耻心,他控制住了自己意欲去遮掩的手,并且展开了嘴角,朝宁清远媚笑着。 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眼里的光异常地亮,像是飞蛾扑火时的决绝。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4) 宁清远在他脱.光的那一瞬间就撇开了视线,避免直视景淮的裸.体,他侧身坐着,坐姿不似以往那般端正,而是略显随意地曲起了其中一条腿然后作交叠状。 他隽秀的脸容在清幽的烛火下影影绰绰,景淮看不清他的真正脸色。 这场献身表演仿佛从头到尾都只是景淮一个人的独角戏,景淮到底还是生.涩的,刻意的媚态做得扭扭捏捏,连走路姿势都不自然。 见宁清远不看他,他也索性不装了,直接走过去坐在了宁清远腿上,伸出藕臂去揽他的脖子。 他回忆了一下以往在青淮馆里那些姑娘对任平意的挑逗行为,最舒服的好像是舔.脖子。 每次那些姑娘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任平意都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景淮之所以不大确定,是因为他自己并没有被那些姑娘这样伺候过,他的女人缘一直不如任平意。 就在他伸出红艳艳的舌尖时,宁清远突然开口了。 是谁告诉你我是前朝遗孤?宁清远仿佛被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附体,丝毫不受景淮的诱惑,甚至还能空出手去给自己倒一碗茶。 莫问。今日莫问在街上拦住他跟他说了一句宁清远是乱臣贼子,景淮出于好奇跟了过去,莫问以为景淮是宁清远的相好,就添油加醋地将宁清远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 他还说他买下了微衣,可那个微衣是宁清远派的间谍,偷走了他家的账本。 当时的莫问眼底一片黯淡,看上去难过极了,我看见你从他府里出来,我劝你不要爱上他,他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男人。 说完这句劝告他就走了。 景淮当时没想多深,只是一味地欣喜,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他正愁自己势单力薄呢,一下子就找到了同盟。 只是他现在没财没势,没什么好贿赂宁清远替他报仇的东西。 思来想去,他好像,也只剩这张脸了。 景淮坐在宁清远的怀里,他现在还是这么想的。 宁清远长睫一搭,心下已有了计较,脖子上却突然传来濡.湿的感觉。 侧头,景淮正卖力地舔他脖颈处。 毫无章法,毫无技术。 像是被大型犬类动物一通乱舔。 不含半分挑.逗。 宁清远轻叹一口气,眼底半是无奈半是纵容,我还没当上帝王,你就已经成了那祸国妖妃了。 他将这企图魅惑人心的少年抱起来,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当景淮与他视线相接的一瞬间,他才发现,宁清远那双颜色总是轻轻浅浅的眼瞳像是浸在了墨里一般,漆黑得吓人。 他本来是打算破釜沉舟的,可他现在竟然有点慌有点怕。 就好像小动物去寻求庇佑的时候却招惹了一只更危险的庞然大物,想躲也躲不掉,因为他把舟给沉了。 宁清远见他发抖,一把将被子扯过来,盖住他的身子,冷了? 宁清远生得清雅俊秀,此时一点烛光落在他的眼底,恰似墨玉熔金,清宁又温柔。 小动物景淮不发抖了,他好像,不危险了。 他探出一双眼睛清亮亮地盯着宁清远,像是赶他走又像是不想让他走。宁清远被他看得发笑,像是跟景淮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可是你来招惹我的。 怪物钻进了小动物的巢穴,给它取暖,然后趁它放松警惕的时候,一点一点,亮出锋利的爪牙,然后,吃掉它。 小动物在面临危险的那一瞬间迟钝地睁大了双眸,这只怪物,比它想象的还要可怕一百倍,可惜,它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绡动帐暖。 晓看红湿处,沙暖睡鸳鸯。 水涨潮起的时候,鸳对那只快要搁浅的鸯说,我不喜欢公的,也不喜欢母的,我只喜欢你。 第49章 锦锈花(十五) 睡在重重锦被中的景淮,闭着眼,蹙着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一节玉臂从暖帐里掉出来,指尖凝着一簇粉儿,好似垂在枝头的花苞。轻轻一碰,便要摇摇坠下几滴露水来。 宁清远小心翼翼地接住,把他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免得着凉。 此时已经破晓,他穿戴好就要进宫面圣了,他低头看着睡梦里的景淮,眼里柔情似水,怎么办?我现在就不想上朝了。 他俯身吻上景淮的额头,走了。 景淮起床已是日上三竿,宁清远没有回来陪他吃午膳,明明之前十分讲究,每天午休都会回自己的府邸。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景淮吃完就爬回床上去了,昨晚让他筋疲力尽,除了幼时练武,他都不曾这么辛苦。 【宿主】 0706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景淮面前,把景淮着实吓了一跳,【吃肉,你昨晚熬通宵了?】 哪里是这样!0706的眼神满是控诉,它昨儿兴高采烈地回来,想给许久不见的宿主一个热情的拥抱,谁知道刚进空间就被关进了小黑屋,它吓得差点当场死机,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故障。 0706的幽怨眼神仿佛在说:宿主,你不正经! 不是正经人的景淮圈起手掩在唇边咳了一声,有些心虚,你回来的时机不大凑巧。接着转移话题,年会怎么样?开心吗? 提到年会,0706先前的萎靡一扫而光,兴奋得不得了,我见到了许多前辈,它们都超级厉害的,还跟我说话了呢。 它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景淮的眼神一片亮晶晶,这都是沾了宿主的光!是宿主那两个sss级的战绩让它在若干萌新系统里脱颖而出,不再是个被人忽视的小透明。 怪不得宿主叫它吃肉,吃肉吃肉,跟着宿主有肉吃。 景淮挑眉,笑而不语。 【宿主,现在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 虽然它的宿主独立自主自强不息,可它也该关心关心。 【差个收尾。】景淮眉眼恹恹,仿佛所有事情都掌握在他手里,却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趣。 0706一脸崇拜,什么时候它也能有这般运筹帷幄的信心就好了,那它在炮灰逆袭部里就威风得不得了了!虽然现在也威风,但总感觉自己在狐假虎威。 景淮突然出了声,我想睡一会儿,好累!他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0706莫名听得臊红了脸,刚刚他们在意识空间里聊得好好的,为什么宿主突然要顶着这样一副壳子说话?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门外有个人。 门外的人听到景淮的声音愣了愣,默默放下了欲敲门的手。只是原先虚虚握着的形状变成了实心的,且被捏得紧紧的。 0706不知宿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宿主说完还真睡了,它又不好意思打扰,便动用了自己新学的技能,看清了门外那个人的脸,很漂亮的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给它一种熟悉感。 真奇怪,它对于这个世界还算初来乍到呢。 景淮一觉睡到了天黑,他的脸压上金丝枕的纹路,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宁清远细细覆上,轻笑一声,小懒猫。 景淮鼓着嘴,不开心地看着他。 宁清远赶紧认错,我的错,是我让你太过劳累了。他的手指悄悄挪了位置,点在了景淮的耳珠上,还轻轻地扫了扫。 他还记得昨晚景淮这个地方一被碰,就会像小猫一样喵喵呜呜地叫。 可好听了。 景淮虽然不知道宁清远想的是什么龌.蹉东西,但他看到宁清远的眼珠变色了,小动物的警觉立刻警告他事情不妙,于是可怜巴巴道,我饿了。 宁清远果然被激起了一丁点同情心,抱着景淮去用膳,他许是在宫里吃过了,没动几筷子,一直看着景淮吃,或者说是,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 景淮这顿饭可谓吃得十分煎熬,宁清远的眸色一会浓一会淡,瞅得他是胆战心惊。 他一紧张就想找人搭话,可身边只有宁清远,于是他问,你什么时候造反? 问出口方觉得有些尴尬,宁清远会不会以为他在催他? 宁清远并不在意,也没正面回答景淮的问题,而是倾身揩掉他嘴角的油,柔声问他,吃饱了吗? 宁清远真的很会利用他那张脸的优点,景淮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宁清远翘起嘴角,打横抱起他,正好,我饿了。 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被吃掉的厄运,景淮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毕竟要做一个祸国妖妃,只是他的脑海里徘徊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宁清远看着这么弱不禁风的,还能把他抱来抱去的? 事实上,宁清远不仅能抱起他,还能把他在空中抛来抛去,晃得他头晕,身体也又疼又累。 当祸国妖妃不容易,可他再也当不了小世子了。 想到这,他终于忍不住了,委屈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宁清远,你也欺负我。他也不管宁清远现在在做什么就去推搡他。 自然是推不开的,宁清远捉住景淮作乱的手,气息尚且不稳,除了我,还有谁欺负你? 他的长发扫在了景淮的面上,带来丝丝凉意。 被这么一反问,景淮连哭都忘了,打了个嗝,什么? 宁清远眯起狭长的凤眼,把问话重新说了一遍。 身下的动作却越发凶狠了。 景淮一口气没能顺上来,又打了个嗝,哭得更大声了,没有了,除了你,没有了。 后面只能依稀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叫骂宁清远是最坏的大坏蛋,再后来,连声音都渐渐消弭了。 0706坐在小黑屋里一脸愁苦地思考着统生,年会为啥要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最后它只能悟出一件事,它与小黑屋,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第50章 锦锈花(十六) 景淮最近心神不宁,他现在就像宁清远豢养的一只金丝雀,这几天他几乎没见过旁人,因为宁清远说皇上派人在暗中搜捕他的踪迹,出去并不安全。 虽然宁清远答应他回会替他照顾牢里的花予安,可他到底还是比较忧心。 景淮撑着窗棂想着自己的心事,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他被圈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他闻到了熟悉的松墨香。 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肩上却猛地一沉,宁清远在他颈间轻嗅,好香。 景淮耳根一红,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会恼怒,现在只剩下羞意了。 景淮的耳垂嫩白小巧,染上羞粉后甚是可人。 宁清远顺从本心地含住了这颗粉珍珠,他现在越来越放纵了,不像是以前景淮认识的那个清冷太傅了。 景淮默默承受着,他也变了许多,变得很安静,姣好的侧脸静美柔和。 看不出之前那股娇纵的野劲。 宁清远的视线随着他一起瞥向窗外,落在院里的那几盆秋菊上,一团团簇在一起,开得正盛。 他记起了景淮女装时头上那支八宝翡翠菊钗,那支钗做工精细,刻的栩栩如生,层层绽放的蕊瓣,张扬,肆意。 却丝毫压不住主人的艳色。 是真真正正的人比花娇。 宁清远唇角扬起笑,喜欢菊花? 景淮摇摇头,我比较喜欢牡丹。牡丹,花开富贵,却不免落入俗套,很像他。 他最近被困在这间房里不能出去,想得太多,眉眼间便增了几分郁郁。 宁清远察觉到了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亲亲他的脸颊,宽慰他道,今日我又去看了你义兄,他叫你不必忧心他,好好保重自己。 景淮点点头应了,那抹郁色却并未消散。 宁清远知道自己得做些什么让他转移注意力了。 我教你怎么学猫叫,好不好? 云明二十年的冬天,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一连几天都下了雪。 轻柔的薄雪游荡在天幕,以一种死一样的静美姿态,覆在了悠长绵延的宫道上,盖住了曾经存在过的血迹。 景淮此时便走在这条宫道上,他穿得很厚,毛裘领儿是用绒绒的兔毛做的,也是雪一样的白,映着他昳丽的眉眼,沁了寒意。 他一步一步走着,慢悠悠地。 走进了他娘魂归的那座金銮大殿。 金銮大殿,还是以前那样,没有变化。 只是坐在上面的人,换成了宁清远。 跪在下面的,成了云明皇和太子。 景淮在架子上挑了一把剑。 舅舅,他眉眼上挑着,眉梢眼角都透着尖锐的美,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没用? 云明皇绷着脸,一言不发。 景淮也不需要他回答,他白皙的指尖在剑刃上划过,带出一道清凉的剑光,冷笑道,既然觉得我这般无用,为何当初不把我一起杀了斩草除根? 你把我囚在冷宫里,却又不杀我,他挥剑,架在了云明皇的脖子上,以为我会感念你那一点仁慈吗? 他的眼尾泛着红,邪气暗溢,现在,后悔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抽手,手下的剑立马沾了血。 碰,云明皇应声而倒。 父皇!旁边的太子目眦欲裂,那张端庄秀美的脸已经扭曲,看着景淮的眼神充满恨意,他是你舅舅! 景淮哼笑一声,不以为意,云明皇是他舅舅,他娘还是云明皇的亲妹妹呢,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景淮用手帕擦净了剑刃上的血,然后随意地扔掉了沾着血污的手帕,剑尖指向悲痛不已的太子,现在,轮到你了。 剑却突然在半路停了下来。 景淮神色间有一丝犹豫,想了想,还是垂下了剑。 他半跪在地,与太子保持同一个水平高度,太子哥哥,我以前很喜欢你的,他轻声说着,嘴角似乎还含了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景淮还是少年鲜衣怒马时的模样,眼底却已经苍凉一片,仿佛那里面封印着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 太子出卖了他。 那时还是深秋,宁清远因为忙着招兵买马的事情没能陪在他身边。 依照他之前与宁清远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云明皇是不可能怀疑宁清远窝藏了他的。 可太子猜出来了,他不仅能猜出来,还能把景淮捉到云明皇面前。 但景淮被捉这件事却一点没牵连到宁清远,太子给瞒下来了。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5) 云明皇把景淮关在了冷宫里,冷宫,是关押那些被厌弃的嫔妃的地方。 他把景淮关在这种地方,让景淮觉得受到了莫名的屈辱。 冷宫里条件很差,几乎什么都没有 ,挨饿又受冻。 景淮有时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忍受那些腌.臜太监们的欺辱。 甚至于,那口吃的,有时不过是碗馊饭。 在冷宫生存的那段时日,磨光了他所有的傲气。 云明皇偶尔会来看他,确切地说,是端详他那张脸,眼神很复杂,让景淮觉得既厌恶又恶心。 当时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便是等着宁清远造反成功,然后亲眼看着云明皇死去。 还好,他挺到了今天。 景淮微微笑着,太子哥哥,我不杀你,在太子一片错愕间,他缓缓开口,我要把你关进冷宫,让你感念我的仁慈。 他丢了剑,转过身眉眼间的疲色再也遮掩不住,宁清远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悠远包容。 他向着景淮,张开了手臂。 景淮走进了他的怀里,闭上眼,轻声说了一句,宁清远,我好冷。 宁清远没有说话,搂紧了他。 景淮沉沉地睡了过去,面容安详。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第51章 锦绣花(十七) 屋里的地龙烧得正旺,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鲜明的反差。 宁清远一进门便脱掉了明黄的外袍,脱下鞋袜上了景淮的床,明明屋里这么暖和,他的被窝却还是凉的,像是倒吸了景淮身上的暖气,宁清远依偎过去,将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的怀里。 景淮有些先天不足,因为精细养着的缘故,平时瞧不大出来,在冷宫呆的那段时间却将他的不足之症激发得更严重了。 宁清远想跟他说说话,鼻尖亲昵地去蹭景淮的鼻子,小懒猫,别再睡了。 景淮嗜睡得很,皱皱鼻头,意识不清地咕哝着,我要冬眠,别打扰我! 他还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宁清远。 宁清远哭笑不得,都快要吃午膳了,他的小懒猫还赖在床上。 他不困,于是安静地睁着眼,听着旁边人轻浅的呼吸声,心里觉得很安稳。 他的谋反大业本是徐徐图之早已计划好的,景淮被捕这一出打的他是措手不及,造反被迫提前了三个月。 这一场仗,打得尤其艰难。 能够赢,实在是上天庇佑。 他箍在景淮腰上的手收紧,幸好,他没有失去怀中的人。 他去撩拨景淮圆润的耳珠,懒猫,起床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他还没有习惯自称朕,在景淮面前用的还是我。 景淮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宁清远闭眼笑,他知道自己的小懒猫听不进去,自顾自地讲着,从前有一个皇后,她温柔又美丽,所有人都很尊敬她。可皇后的命不好,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她的国家被灭了,她誓与国家共存亡,于是拔刀自刎了。 讲到这,宁清远睁开眼,神色忧伤又寂凉。 他去看景淮,懒猫果然还是哼哼唧唧地睡着,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眼里的黯淡瞬间消失,像是被涮了一道漆的旧物,重新焕发了该有的光彩,他惩罚性地刮了刮景淮的鼻头。 力道很轻,怀中人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宁清远这次真的闭上了眼,陪景淮一起睡。 云明国是一个短暂存在过的帝国,在它之前这个国家被称为嘉和,一个延续了几百年的国家。 宁清远就是嘉和国诞生的最后一个皇子。 他现在复辟了嘉和国,好似插在中间的那一段云明国的短暂历史不过是惊鸿一现的错觉。 这个崭新的嘉和国在仲春之际迎来了它的第一件喜事,立帝后。 据说,这个不知庐山真面目的帝后是个男的。 这在民间乃至朝堂上都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半歌颂新皇不拘陈规,一半讥讽乱了纲常。 宁清远在立帝后这件事上前所未有地独断,几乎称得上偏执了。 所有不赞同的意见都被他视若无睹,甚至还因此动用了一些铁血手段,他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唯独在这一件事上表现得像是个色令智昏的暴君。 景淮听着身边太监的汇报,眉眼淡淡,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荔枝。 这荔枝是进贡的贡品,是从南方千里迢迢运过来的,很稀有。 荔枝好吃是好吃,可就是不好剥,容易流一手汁水,景淮又不愿吃别人剥的。 他刚准备拿手帕揩干净手上的汁液,却被一人的舌头率先舔了去。 景淮斜睨了过去,不脏呀? 宁清远立襟危坐,像是正经人的样子,很甜。 景淮笑了,无耻之徒。 宁清远一把把他捉了过去,眉眼凝出威严,你可知你犯上了? 景淮才不害怕,回嘴道,那你以后别上我的床,我怕我不小心犯上了。 宁清远笑他牙尖嘴利,去挠他痒痒。 景淮怕痒,咯咯得笑,眉眼里的艳色几乎灼伤了宁清远的眼。 景淮像是他精心养着的一朵花,春天来了,又开得鲜妍,精致。 之前的种种衰败凋落似乎都随着雪水的融化都逝去了。 宁清远很喜欢这样的景淮。 两人玩着玩着,玩到了床上去。 云歇雨收后,景淮盯着头顶上轻轻晃动的帘幔,问宁清远,之前不是许了我做祸国妖妃吗?为何还那么坚持要我做帝后? 他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宁清远攥紧了,他们都必须是你。不管是祸国的妖妃,还是镇国的帝后,都只有你才能当。 景淮知晓了他的意思,远山眉梢处的温柔盖过了眉眼间的殊色。 由于宁清远立场坚决的力排众议,史上的第一次立男帝后竟真的如期而至了。 景淮身着华贵的凤冠霞帔,被宁清远扶着进了金銮大殿。 朝臣匍匐在地上,不管是真心的违心的,都在恭贺他们喜结连理。 景淮一进金銮大殿,就想起上次自己手刃仇人的情景,每一幕,历历在目。 他注视着身旁人对他明显温柔许多的眉眼,内心平静安然,再没有旁的情绪激荡,似乎,他也该开始新的篇章了。 直到他听见了一声格格不入的抽气声。 他不解地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任平意。 任平意看见景淮的第一个瞬间是惊喜的,待再看到他身上的嫁衣时,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是不可置信的惊怒。 他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之前还一直支持宁清远娶男帝后,为的就是让皇帝开了这条先河,自己日后好迎娶景淮。 那日牢中一别后,他暗中跟踪景淮的去向,却被一波人拦住,再次失去了景淮的踪迹。 谁知,再次相见,景淮却成了别人的帝后。 他的目光移向景淮身边站着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愤怒,这个人,明明知道他在寻景淮,却从来不曾告诉他,他一直拥有着景淮。 他竟从来没有过一丝怀疑,他设想过景淮沦落街头或是遭遇不测的种种情况,却唯独不会想到景淮去投奔了自己最厌恶的宿敌。 景淮看着任平意的眼神也是有着狐疑的,任平意为何也是宁清远朝中的一员大臣?难道说任平意之前也是叛变了云明皇的?还是说宁清远宽宏大量任人唯贤? 景淮不确定,但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多想,那些行礼的繁文缛节足够他烦心了。 待婚庆告一段落,他终于被送入洞房花烛夜了。 景淮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给自己填饱肚子的东西,正津津有味地啃着。 却有人闯了进来。 他还讶异宁清远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不是还要被那些大臣们劝一波酒的吗? 抬头一看却看到了刚刚见过的任平意。 景淮的目光变得很冷淡,你来做什么?不知道闯别人的婚房很失礼吗? 他一直是一个记仇的人,还耿耿于怀任平意之前的乘人之危。 你不要做帝后!任平意情绪很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给他止住了,只是焦急地重复一句话,锦儿,你会后悔的! 外面传来喧哗声,任平意眼神复杂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翻窗逃走了。 宁清远进门时看见他的帝后在托腮沉思,模样娇俏。 心中不由得欢喜,上前去拥他的小娇妻。 小娇妻在他怀中轻蹙眉头,宁清远,你说我会不会后悔与你在一起? 宁清远右眼皮跳了一下,然后笃定道,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6 19:48:47~20200422 22:3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里来,雨里去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锦锈花(十八) 一场春雨过后,空气潮湿了不少。 景淮喜欢去踩被雨浸过变得松软的泥泞,轻轻地,留下自己的脚印,一个一个,并不重叠。 这种行为看着幼稚得很,偏偏景淮乐此不疲。 刚开始他只是在自己的院里转圈,慢慢地就出了院子。 吸饱了雨水的硕大的玉兰花蕾沉甸甸地落满了被骤雨冲刷得净朗的沙地,粉粉白白的,煞是好看。 景淮又是一脚踩上去,花瓣混进泥里碾破了,他忽地想起了任平意的话。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 景淮开始回忆与宁清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宁清远很宠他,光是想起那些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再之前就是与宁清远欢喜冤家的相处了。 那段记忆有些久远了,只能模糊记得他那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宁清远,到处说宁清远的坏话,看到他就要毫不客气地上前讥讽他一番,厌恶得明目张胆。 可他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厌恶宁清远了。 好似这股厌恶根植于他本身。 景淮皱起眉头,疑惑越来越深,他虽然记不得,却知道有一个人能为他解惑。 凋敝的宫门,杂草丛生的院子,整个皇宫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磕碜的地方了。 冷宫! 一进门,景淮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冷宫的冷,浸入了他的骨髓,与温度无关。 他看到了倚在窗边看书的太子,他的头发随意披散着,并不凌乱,颇有几分魏晋风流的静美。 人真的不能跟人比,看太子,比他当初在冷宫过得好多了! 景淮都有点佩服太子的宠辱不惊了,怀揣着这股敬意,他走到了太子的面前。 挤出了一个高贵冷艳的微笑。 太子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来人是谁,看到是景淮本不想搭理,可垂下时看到了景淮身上的锦衣华服,这种规格!他再熟悉不过了,太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这是帝后所独享的规格,只是款式改成了男装。 与他当初设想的出入不大。 却是穿在了景淮身上,还是那个人给穿的。 一时间胸膛里数种情绪交杂,让他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宁清远娶你做了他的帝后?真是荒唐!太子口里虽说着讥讽的话,可景淮却分明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难过。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景淮脑中呼之欲出,你喜欢宁清远? 太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再看他,也没回答景淮的问题,像是在默认。 景淮震惊了一会儿,缓了好久才说出自己的来意,你可知我之前为何讨厌宁清远? 太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与嫌弃,哼,不记得了吗?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御花园里玩,你把本宫我推入了池塘,等我爬上来后,你却污蔑是宁清远推我的,我不信你,你就与宁清远扭打在一起,不小心摔进了池塘高烧一场,醒来后就与宁清远水火不容,他惊奇地掠过景淮一眼,我以为你记得。 景淮皱眉,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小时候这么恶劣吗? 听起来也不是很严重,这点纠葛还没大到他会后悔的地步。 景淮问到了自己的答案,便不想再多留了。 他踏过门槛时,太子又开口了。 景淮回头望去,光影明灭间太子的侧脸柔美而又平静,什么时候,你与宁清远商量一下处置掉我这个前朝太子?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景淮权当自己没听到。 他踱步走到了御花园里的池塘边,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发呆,几个月前,他曾在这里把宁清远推入了池塘,没想到若干年前,他也曾把太子推入池塘过。 自己是水鬼投胎的吗? 湖面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他此时的容貌,他被宁清远喂胖了点,倒真的像是雍容华贵的牡丹。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 背后却陡然伸出了一只手,将石沿上没有任何防备的景淮推了下去! 扑通一声,景淮不可抗拒地跳入了池塘。 水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灌进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巨大的恐慌与窒息感一起向他袭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地扑腾。 断断续续的求救声顺着水花溅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人听到。 浮沉间,他好像看到了行凶者的脸,又好像没有。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了。 宁清远急匆匆地从外间里赶进来,脸上蕴着一层薄怒,看着吓人得很。 怎么样?他上前揪住为首太医的衣领,眼神阴沉。 太医被勒得喘不过气,果然,皇上一旦涉及到帝后的问题就成了个暴君,他连忙回答,帝后身子骨弱,掉进水里受了风寒,有些高烧。 景淮的小脸果然被烧得通红一片 宁清远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时候能退? 太医唯唯诺诺,怕是要两三天。 宁清远随手抄起了脚案上的夜壶朝着太医砸了过去,大怒道,烧这么久,把我的锦儿烧坏了怎么办? 太医不敢躲,结结实实地被砸了一脑袋,胆战心惊地请罪,皇上恕罪。 宁清远捏住眉心,试图平息内心的焦躁不安,给你一天时间,朕要看到他清醒过来。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6) 喏。 好黑! 好热! 好冷! 他好像是处在一个黝黑的空间里,努力睁眼去看,只能看到一团不明晰的红色。 啊,它动了,它朝他游过来了! 快跑,可他再怎么使劲,自己的身体根本动不了。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团红色向他迫近。 呼呼!景淮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 宁清远正拿着勺子准备给他喂水。 景淮看到他,无主的六神一下子找到了归宿,激动地扑了过去,呜,我好害怕。 看到他终于清醒,宁清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轻抚着景淮的背,口气有些责怪之意,既然怕水,为何还到池塘边去? 景淮委委屈屈,有人推我! 宁清远一声清喝,谁? 景淮摇摇头,他在水里,没看清行凶者的脸。 宁清远闭了闭眼,将滔天怒火暂时封存住,继续给景淮喂水,神色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好歇息,不要怕。 他说这话像是要走了的样子,景淮水汪汪地望着他,你别走,我怕。 我不走,我看着你睡。 宁清远真的是等景淮睡着后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凶手是谁? 提示,这个凶手跟杀死原主的是同一个人 哦,对了 之前还有十一瓶营养液的灌溉没有感谢 因为之前都是手机发的存稿,设置了感谢的但好像没用(苦恼) 我也无法知道那位小可爱是谁 非常抱歉 也非常感谢你的喜欢和支持 第53章 锦锈花(十九) 意识沉浮间,景淮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三个少年,他看不清他们的脸,最为年长的少年几乎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很低,却总是被另一个举止端庄的少年在乎照顾,年纪最小的少年话比较密,且语气十分嚣张,他比较黏年纪居中的少年,总是去顶撞最年长的那个。 但他每次都讨不了好。 景淮看着都替那个少年着急,争宠的手段太低级了。 梦总是毫无逻辑的,他一连入了好几个梦境,场景不断变换,故事的主人公一直都是那三个少年,情节紊乱得很,以至于他清醒过来时竟忆不起丝毫。 他拧着眉头,试图拼凑出个大概。 却有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打断他的回忆,帝后,皇上正在殿里惩罚前朝太子,说说他是谋害您的凶手! 景淮胡乱披了件外衣,就火急火燎地往外冲。 怎么可能是太子哥哥呢?不,不可能是他。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却仍在极力否认。 跑到上清殿时,太子正趴在椅子上挨板子,那板子高起高落,一点没留情,时不时能听见他忍痛的闷哼声。 景淮看到这一幕,不住怎的,眼眶竟有点湿润的感觉。 太子咬着牙,侧脸坚忍,与景淮之前见到的拢在光影里的那半边平静的脸重合。 一些似曾相识的童言童语,在他脑中响起。 太子哥哥,他们都因为我长得像个女孩子不跟我玩。 太子哥哥,你也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漂亮呀,可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却讨厌我呢? 太子哥哥,你好厉害呀,锦儿也好喜欢你。 太子哥哥,你以后当锦儿一个人的哥哥好不好? 眼底的湿意一下子涌出来了。 景淮噙着泪,跑过去拉住宁清远的手臂,不是他!不是他害我! 宁清远覆上他的手,耐心解释,你是从冷宫里出来遇害的,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再者,他并未否认朕的质问。 景淮泣不成声,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只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不是,不是的,他在求死。 不要打了!他捂着头,大声喊了一句。 宁清远连忙示意侍卫停下。 他转身抱住景淮,柔声问道,怎么了? 景淮摇摇头,断断续续说道,不知道,我好像很喜欢他,不想要他死。 宁清远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 你喜欢他? 景淮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又赶紧摇头,不是,是喜欢的哥哥。 他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宁清远,又像是在跟自己说,不是他害我。 太子可以出卖他,可以不喜欢他,但绝对不会害死他。 太子强撑起自己的意识,反驳道,花重锦,你不要自作多情,你杀了我父皇,我怎么可能不会害死你! 景淮的表情一下子又变得茫然无措,你父皇害死了我的爹娘,一报还一报,已经抵清了。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话激他,可宁清远此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太子颓然地闭了闭眼,嘴里又苦又涩。 不是太子害的,是我! 一人从殿外走进来,单膝跪地,脊背挺直。 他身着飞鱼服,腰间佩刀,拱手道,臣,罪该万死。 景淮听到他的声音悚然睁大了眼睛,从宁清远怀里探出头,是你你为何害我? 陆林依旧是那副坚毅的模样,他没有看景淮,而是一双鹰眼紧盯着宁清远,他会毁了你。 景淮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一咯噔,这个人,也喜欢宁清远。 宁清远一脸愠色,陆林,朕感念当初政变时你对朕没有拔刀相向,才让你继续当这个御林军统领,你竟敢对锦儿下手!朕岂不是养了个祸患? 陆林不作辩解,只是垂下眼睫,看向气息微弱的太子,太子,对不起。 他在为自己的背叛道歉。 太子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在冷宫的这段时日,只有陆林会时常来照顾他,他以为这个属下难得的忠心,没想到是因为愧疚。 陆林郑重其事地向太子磕了一个头,又朝着宁清远磕了一个头,然后,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宁清远见此,神情紧张地把景淮护在了身后。 陆林却是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了最后一句遗言,皇上,听臣一句劝,美色误国。 身体里的血液在汩汩流失,陆林走马观花地看完了自己的一生。 陆林幼时家境贫寒,父母不得已将他卖进了宫,招募他的是个太监总管,便也想让他入了这一行,陆林死活不肯净身,他因为做农活练出来一身力气,竟然能逃出了净身太监的魔掌。 他在宫中乱窜,太监们在后面捉他,也没留神看前面,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便是年少时的宁清远,清清冷冷的一个少年,好看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追他的几个太监也看到了宁清远,竟犹疑着不敢靠近,状元郎 见那些太监发怵,陆林赶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当太监。 宁清远颜色浅淡的眸子看了涕泪横流的他半晌,他既然能从你们一众人手里逃脱,说明也是有些本事的,何不如让他做个侍卫? 这还是那些太监们听到这个清冷孤僻的状元郎说过最长的话。 宁清远年纪不大,却是皇上当前的红人,那个姓杜的太监总管有意讨好他,笑呵呵道,状元郎慧眼识珠,杂家自然是要听的。 宁清远轻飘飘的一句话,改变了陆林一生的命运。 从那以后,陆林就有意无意地开始关注宁清远。 宁清远才能出众,深受皇帝的喜爱,官场上平步青云,遭来了许多人的嫉妒。 也有许多人想要暗中害他,做得最恶劣最招摇的,便是小侯爷花重锦了。 竟然还敢将宁清远推进池塘,大放厥词说要淹死他。 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陆林讨厌极了。 后来的事情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譬如。 宁清远会造反。 再譬如。 宁清远会娶花重锦为帝后。 一切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宁清远逼宫的那天,他没有拔刀,他想让宁清远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向他求救过的那个男孩,而不是他的敌人。 因为他知道,宁清远会成为一个明君。 可他不知道,宁清远会娶景淮,甚至不惜为此动用铁血手段逼死了一个思想迂腐的大臣。 朝中许多大臣暗地里已经对此颇有微词。 在陆林心里,宁清远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仙人,可为了拾起那朵娇艳的花,仙人脏了自己的手。 他第二次动了折掉那花的念头。 没有了花,仙人就又能够像当初一般一尘不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有人猜到了吗 第54章 锦锈花(二十) 陆林自尽这件事着实吓到了景淮。 好不容易活泼一点的性子又沉寂了一段时间。 宁清远经常来陪他,不在的时候总是会嘱咐那些太监宫女好生照顾景淮,简直是把景淮捧在手心里照顾疼爱。 这日,景淮一个人坐在偌大的殿里,身边的人被他以各种缘由支走了。 【原主的执念已经了了。】 啊?什么?0706一脸懵,它就赴了个公司年会的功夫宿主就又完成任务了? 这效率!一瞬间,它的崇敬之意犹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宿主,你是打算留在这个世界不走了吗?】0706看着悠闲地剥着荔枝的景淮满脸疑惑。 之前的两个世界宿主完成任务后都以死亡的方式脱离了世界,可它现在瞧着宿主与主角挺恩爱的,想害他的陆林也已经自裁,太子幽禁在冷宫里,实在没有剩下威胁景淮生命安全的因素了。 可景淮却摇摇头,【留不了。】 原主的执念是冤,他被人推进池塘溺毙,死的不明不白,产生了怨气,可他没看见杀人凶手,便只能将这股怨气寄托在嫌疑最大的宁清远身上。 景淮解了他的冤情,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吃肉,你帮我留意一下一个人的动静,他进宫了通知我。】 0706有一个新功能,只要锁定的目标人物离它百米之内,它就会有所感应。 它郑重地点了点头,终于也算有点用处了。 御花园的凌霄花开了,这种花喜攀援,借着别处的高枝,开着最艳红的花朵。 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一人伫立在御花园如此道。 站在他旁边的宁清远听着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反驳。 那人明了宁清远的心思,哂笑道,你我皆是那凌霄花,现在,花开了。 凌霄花开得甚好,挂在枝头迎风飘摇,红粉扑飞。 宁清远望着那招摇的花,眼眸渐渐地,深邃了。 那人却径直上前将那开得正好的凌霄花折了,他这般僭越的行为,宁清远并未斥责。 凌霄花枝在那人手中辗转,折出轻贱的弧度,这花到底根基不稳,轻易便教人折了去。 宁清远沉了眉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人碾碎了凌霄花的花瓣,汁液流了满手,你为了锦儿,不惜惹怒那么些大臣,真的值得吗? 值得。宁清远半晌才回道。 那人气恼了,你我皆卧薪尝胆数年,为了一个男子功亏一篑甘心吗? 云明皇当年将前朝旧臣几乎清理了个干净,他们的势力本就不大,好不容易登上帝位,若是因此与那些朝中大臣生了嫌隙,冷宫里还有个太子在那能让他们翻盘。 实在不保险。 宁清远垂下浓黑的眼睫,你答应过我的,锦儿被囚在冷宫里那段时间,你许诺过,只要我忍耐,随便我以后怎样补偿他。 我只想把最好的给他。他掀起长睫瞧着眼前这个坚毅冷漠一身铁血的男人,眼珠一如既往的轻浅剔透,兄长,我并不是唯一能坐这个帝位的人选。 男人沉了脸,说什么胡话?这个皇帝必须你来当,弦思,兄长会替你守好这片江山。 弦思,是宁清远的字,是他母后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宁清远没有作声。 男人仰起头看天,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罢了,毕竟,我也是欠了他们花家的。他的下颌线条流畅坚毅,轮廓里藏着刀削的锐气,那是军营里历练出来的独一份气质。 予安,予安,予我心安,我倒是负了这个名字。 男人感叹完这句话后,突然听到不远处草丛里有异响,眼神一利,喝道,谁? 等他过去查看时,却空无一人。 宁清远也听到了声响,是衣料摩擦灌木时产生的声音,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一向直觉很准,转头赶紧跑回景淮所住的宫殿,高声问道,帝后哪里去了? 有太监徐徐过来回话,之前帝后心情烦闷,说是去御花园里赏花去了。 御花园!宁清远慌了,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面上露出惊惶,锦儿一定都听到了,快!快!给朕去找帝后! 太监们都被宁清远的表情给吓到了,纷纷跑出去找景淮。 宁清远捏着眉心,心里又是后悔又是自责,但他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景淮。 他突然想起,景淮喜爱自由,有事无事都会去宫里最高处孔雀台去坐坐。 他此时一定后悔,随他困在这宫里了。 宁清远站起身,又连忙赶往孔雀台。 孔雀台高高耸立着,东南角雕了一只展屏的孔雀,被云雾缭绕着,远远看去,当真像是在云里翱翔。 宁清远果然看到了凭栏而望的景淮,景淮也看到了他。 宁清远心里一沉,脚下爬楼梯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止。 待他终于走到顶端时,却被景淮喝止住,别过来! 宁清远止了脚步,心却吊到了嗓子眼,景淮已经把半边身子探到了云外。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7) 宁清远,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景淮的小脸被风吹得发白,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宁清远嗓子发涩,好。 你与花予安的关系是? 一母同胞的兄弟。 景淮不出意料地点头,眼眶被风吹得发酸,他今日在御花园里瞧到许久不见的花予安,本想藏起来给他们一个惊吓,没想到,吓到的是自己。 我爹娘究竟是谁害的? 宁清远默了。 说呀! 宁清远喉咙越发紧了,并不是云明皇一个人的错。他还是没敢说出全部的实话,他和花予安也掺和了进去,尤其花予安几乎继承了定远侯所有的事业,暗中让定远侯的势力牵扯进谋反,再故意泄出一些蛛丝马迹,引得云明皇猜疑。 景淮不是个傻子,他猛然想起之前在青淮馆里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竟一点没起疑心过,怪不得怪不得太子哥哥那么恨我,我以为我们的恩怨是两清了的。 恐怕连太子都觉得定远侯是罪有应得,包括他。 景淮忽然笑了,我爹竟然养了个叛徒。 花予安从宁清远身后走出来,他刚刚看到宁清远神情焦急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便不放心地跟了一路,他瞥了一眼神思不属的宁清远,锦儿,我知道你恨我,你现在下来,要杀要剐,我随便你处置。 景淮却摇摇头,我报过一次仇,他神情恍惚地说道,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梦见他还在冷宫里,云明皇就坐在他床边上阴沉沉地看他。 陆林自尽的那天,他也没有睡好。 义兄,你以前有一句话说对了,景淮的眼神飘忽不定,我确实胆子很小。 花予安的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了。 一旁沉默的宁清远突然开口,锦儿,我不当这皇帝,我带你去玩山游水,给你想要的自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下来,好不好? 他的神态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小心翼翼的恳求了。 我们怎么可能还能继续在一起呢?景淮觉得莫名好笑,他没有去看宁清远此刻的神情,声音轻飘飘的,你我现在隔了家仇或许还有国恨,怎么还能在一起呢? 景淮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刻得栩栩如生的孔雀上,它的神态可真是又漂亮又骄傲呀,一双眼里装的全是广袤的天地。 孔雀东南飞,他也想乘风归去了。 但愿他能飞出这困住他一生的紫禁城。 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废作者不大会埋伏笔,emmm果然笔力不大行 第55章 番外宁清远 宁清远告诉过景淮的那个故事,是假的。 嘉和皇后并不是在嘉和国灭亡时薨的,她被好美色的云明皇留在了宫里。 那时,宁清远还没出生。 为了保住嘉和国的最后一点皇脉,嘉和皇后选择忍辱负重,苟且活了下来。 在生下宁清远后,嘉和皇后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再无留恋。 她托自己的贴身丫鬟抱着孩子出宫,再安排了一个死胎替代自己的孩子。 然后,撒手人寰了。 贴身丫鬟出宫后按照自家娘娘的吩咐,将孩子寄养在了一个看起来与嘉和皇室没任何干系的旧臣手里。 宁清远从小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一直被灌输的思想便是复辟大统。 他又聪明,看什么书,一遍就能够记住,仿佛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 而且宁清远天生五感便比旁人淡薄一些,也就格外早熟懂事一些,从不贪玩,一心只读圣贤书,省心得很。 只出过一次意外。 宁清远养过一只猫,那只猫初见时身上脏得很,一看就是个没人要的小东西,偏又性子桀骜,谁碰它都得挨一爪子。 除了宁清远。 宁清远兴许觉得有缘,便把它给留下来了。 那猫养熟了实际是个爱撒泼的黏人性子,离不得宁清远片刻。 也只有在那段时间,他罕见地露了些少年性子。 却叫他的养父察觉到了,觉得他玩物丧志,一气之下把那猫给扔了,也或许是杀了。 宁清远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见过那只猫。 他当时并没有多伤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事实上,他也认同养父的做法,他是要做帝王的人,不能轻易叫人看去了喜好,养猫的这段时间里,心思精的下人为了讨他欢心都会有意去逗弄那只猫。 那以后,宁清远再没有被旁的东西扰过心。 他成了乡里远近闻名的神童。 可天下的神童何其多,他并不特别。 于是,他连续三年考取了状元。 前两年,他都没有去求官,直到第三年,他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云明皇觉得他是个奇才。 那年,他也不过十二岁。 皇帝那时子嗣稀薄,见他与太子年纪相仿,又这般谈吐不俗,便时常让他进宫陪陪太子。 宁清远每次去陪太子时,太子身边总有一个小萝卜头跟着。 那时的小世子软糯可爱,每句话都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可对于旁人却总是张牙舞爪的,尤其对宁清远更为恶劣,恨不得每天都想跟他打一架。 这个性子,像极了他养过的猫。 只不过,这只猫是太子的。 太子虽然对小世子照顾有加,却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他。 每次太子更情愿跟宁清远说话时,宁清远总能看到小世子眼里的落寞。 宁清远由于资历浅年纪小,在朝堂上过得十分不容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云明皇所赐,本来,他也可以当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像小世子那样。 有一天,到底还是个孩子的宁清远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将太子推进了池塘,他本来将这件事做得不露痕迹,就算是太子也会以为自己是不慎失足的,偏偏小世子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扑了过来。 太子误会了小世子。 小世子自那以后便彻底与宁清远撕破了脸皮,便连太子这里也不常来了。 宁清远的性子也越发冷淡了,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他虽每次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却也落得个心力交瘁。 小世子也成了他的敌人,谩骂使绊子,每一样都没落下。 只是他的恶意太过直白,以至于宁清远根本讨厌不起来,只好一味退让着,刻意避免与世子的会面场合。 却没想到,世子最后成了他的学生,两个人朝夕相处,接触是避免不了的。 世子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那日在青淮馆看见景淮的女装,宁清远彻底颠覆了自己这么些年无欲无求的自我认知。 他不是没有欲望,只是十分克制罢了。 景淮,成了他的欲望。 他那一刻只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学生抓过来,用毛笔在他光.裸的脊背上写下礼义廉耻这四个字,然后,看着他羞耻难耐的样子。 只是那时碍于莫问在他对面,他将这些黑暗情绪都掩了。 他再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喜形于色,教人察出端倪。 可他终究还是不够小心,心思竟被太子察觉了去。 景淮被抓进冷宫那段时间,他差点自乱阵脚把自己给爆了,可他不能对不起好不容易相聚的兄长,更不能对不起陪伴他出生入死的部下。 他有太多的不得已而为之。 从一开始,他就负了景淮。 正如景淮说的那样,他们两个之间隔了太多,本就不该在一起。 强求,只会折了其中一方,折的那方还是被利用的。 宁清远在御花园里种满了牡丹,满园的姹紫嫣红只剩了一种颜色,一枝独秀。 宁清远无事的时候便守着这片丹色发呆,一坐就是小半天。 任平意与太子在暗中勾结,宁清远知道,可不想去管了。 任平意在知晓景淮去世后与他大吵一架,生了反心。 任平意的父亲与定远侯同样是开国元勋,云明皇一直忌惮着他们,定远侯的事让他们察觉到了唇亡齿寒的危机,任平意一直是个假纨绔,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竟不知从何处知晓了宁清远的谋划并投奔了他。 宁清远知道他喜欢景淮,一直防范着他,但却也不怕被任平意发现。 因为任平意跟他一样,不敢告诉景淮真相。 平意,平意,终究意难平。 宁清远闭了闭眼,他又何尝不是一样? 满园他亲手种的牡丹花,都开了。 只是,花开两重锦,再无归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个没有大纲的故事完结了,真是松了一口气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废作者看自己的文时是看不出好坏的 emm所以 ,小可爱们多多担待 下一个世界还在脑洞中,你们喜欢末世背景的病娇婊气受黑化圣母攻这个组合吗? 感谢在20200426 14:32:07~20200426 19:3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里来,雨里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食人草(一) 天空灰蒙蒙的,苍穹之下匍匐着沉默的都市建筑,万事万物都浸在浓郁的死气里。 便连人也是一样的。 街上偶尔出现游荡的人都是僵直着身体,以一种诡异不正常的姿势行走着,再仔细看他们的眼珠,浑浊不堪,实在不是一个人能有的模样。 或许,现在该称他们为丧尸了。 景淮是在一间狭窄肮脏的地下室出租屋里醒来的,他被外面的吼叫声吵醒了。 有微弱的光透过毛玻璃射进来勉强照亮了这个阴暗狭小的空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满室凌乱抽了抽嘴角。 外面的吼叫声还在继续,吵得人耳不得安宁,像是时刻在提醒他末世已经开始了。 景淮随意拨了拨头发,下床用光了所有的水源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上了仅有的一套干净衣服。 他仅仅握了一把水果刀就走出去了。 房主一家都已经变成丧尸了,要不是他住在地下室里还习惯锁门,恐怕也难逃噩运。 房主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平时喜欢贪财占小便宜,对没多少工资收入的景淮刻薄又挑剔。 他们年纪大了,就算变成丧尸,行动缓慢也没什么攻击力,景淮身姿矫健地给了一人心脏一刀,然后再插入他们的眉心彻底了结。 他下手干净利落,熟练得好像之前在脑海中操练过千万遍。 第一次杀人的景淮唇角上挑,脸颊左侧压出一个浅浅的梨涡,现在可没人管他什么杀人犯法了。 他走到了冰箱前,将还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吃了,冰箱下层还有一盒冰淇淋,可惜因为冰箱没电都溶化掉了。 景淮没兴趣喝冰淇淋汤,合上冰箱离开了,临走时顺了把干净的菜刀。 外面的空气并不新鲜,时不时飘来一股恶臭。 街上空荡荡的,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到两个丧尸蹲在墙角分食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景淮就当没看见这恶心的一幕,面色不改地拐角进了一家药店,他醒来后一直有点低烧。 【宿主的心理素质真好!】0706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它实在接受不了同类残杀的局面。 景淮选着货架上的感冒药,唇角微勾,【建议你多看点恐怖片。】 不知道自己被坑的老实统0706点点头,它要向优秀的宿主看齐。 现在,剧情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景淮一手插着裤兜在街上闲逛,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是在走剧情。 他的走姿轻闲随意,暗地里每块肌肉都绷紧了。 下一秒,他就在拐角处被一个不明物体给扑倒了。 那东西发出令人心烦的吼声,还流了景淮一脸口水。 景淮嫌弃地将他一脚踢开,他虽然看着是一瘦弱青年,身上力气却不小。 扑倒他的东西是个人,跟他房东一样,青面獠牙,可怖得很。 景淮想都没想,干净利落地一菜刀下去给他开了瓢,脑浆四溢的场景着实不大好看,甚至很恶心。 可景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直到他被人拍了肩膀,然后一个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羡学弟? 景淮轻眨两下眼睛,把菜刀神不知鬼不觉地丢进正好在手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转头压出一边梨涡,学长! 待他看到学长身后的那个人,梨涡压得更深了,温学长,你也在啊。 温辞对着他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景淮撇开眼,视线重新凝在他最开始唤的学长身上,眼皮稍稍耷拉着,脸上的微笑式微地近乎脆弱,学长,现在外面好多丧尸,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被景淮唤作学长的人生得阳光俊美,鼻若悬胆,眉眼间距适中,既不会显得冷酷也不会显得狭隘,一看就很有正义感。 学长凌阳听了景淮担心自己安危的话,心头不免熨帖,便想露出一个笑。 谁知景淮冷不丁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学长,我一个人好怕!这里好危险!你们要去哪里?去哪里都行,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他眼圈都红了,说话的声音微弱又娇软,内容也颠三倒四语无伦次。 从温辞那个角度看,还能看到景淮细密的长睫在不住颤抖着,好似真的害怕极了。 凌阳被景淮扑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到底没有推拒开景淮。 他转头尴尬地看了温辞一眼,温辞还是一副温柔笑着的模样。 凌阳摸了摸鼻子,他没忘记询问温辞的意见,毕竟他们两才是一直结伴的,阿辞,我可以带上他吗? 我没意见。温辞笑着说,他的目光流转间似乎扫过了景淮的身后,又似乎没有。 得了应承,景淮开心极了,但他似乎忘记了松开自己的手,仍旧维持着圈抱的姿势,仿佛不想离开学长的怀里。 他比凌阳矮了半个头,凌阳一垂眼就能看到他头顶上的发旋,散着草木味的清香,很好闻。 凌阳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一如当初一起求学时。 怀里的身躯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8) 凌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温声安慰道,别怕,学长们会保护你的。 景淮最后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他的身后除了被风扬起的灰尘,便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街道。 仿佛没有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叮心机景淮上线 为什么收藏不增反减? 呜 有点难过 第57章 食人草(二) 相较于景淮的简陋装备,凌阳温辞二人就显得专业多了。 看上去就像是正经逃命的。 一部外壳坚硬体型庞大的越野车,甚至车里还备有几把军用冲.锋.枪。 景淮垂下眼,既不惊讶也不歆羡,他早就知道这二人家底雄厚,弄到这些装备也不足为奇。 凌阳平时话就比温辞多,对久别重逢的景淮显得热络多了,说来也巧,我和阿辞来这里搜寻物资,恰巧就碰见学弟你了。他笑得眉眼弯弯,目光灼灼,好像遇到景淮是一件值得十分高兴的事。 景淮本是直视着他的,看到那个笑容像是被陡然烫到一般,低垂了目光,颊上的梨涡隐隐浮现。 他较长的刘海沿着额角自然垂落,恰恰遮住了他的侧颜,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即使出了社会几年,身上也还是有一股青涩的学生气息。 凌阳又记起了他们的学生时代,那时的景淮在凌阳面前总是低着头,显得怯弱又惹人怜,没想到到了现在都没变。 凌阳已许久不曾体会过这般小心翼翼的相处了,他略显生疏地挠挠头,反省着自己,是自己的热情又吓到了胆小害羞的学弟吗? 适时温辞在一旁开口解了他的尴尬,末世来临的这几天苏学弟想必过得很艰辛。 景淮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他是今天才知晓末世的到来,心下虽生了疑窦,面上却没显露分毫,对着温辞淡淡笑道,也还好,这几日都躲在地下室里,今天实在扛不住才出来找点吃的。 凌阳听了,心里十分同情,学弟,还饿吗?说着他拿出了几个面包,一脸关切地看着景淮。 景淮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来的时候不意外地听到了凌阳既克制又爽朗的笑声。 他透过额发看到凌阳面上被投下的斑驳光影,很耀眼,他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一点声音都没漏出来,低垂的面容安静又乖巧。 凌阳嘱咐他在车里好好休息,自己和温辞下了车,他们还没拿够物资。 景淮注意到,他们两个又没拿枪。 面包丝融化在嘴里带来一股小麦味的香甜,景淮却缓缓皱起了眉头,刚刚的情形实在诡异,他分明记得自己不想让学长看见他杀的丧尸,结果丧尸真的如他所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盯着自己苍白却覆了一层薄茧的手掌,难不成自己觉醒了什么能力?虽然觉得有点荒谬,但他也是看过丧尸电影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 他的目光透过玻璃投在空荡的街道上,凌阳和温辞他们手无寸铁就敢下车,想必也是有异能的人。 真有趣。唇角的笑意盎然。 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全新的世界了。 凌阳和温辞满载而归,看样子是扫荡了一家超市,带回来的都是吃的和喝的。 凌阳长腿一跨,坐在了驾驶位上,这里比别处要安全多了,刚刚出去竟一只丧尸都没碰到。他的语气竟让景淮听不出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 他说完又回头对着后座的景淮笑道,学弟真是幸运。 幸运的景淮赞同地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数着自己刚才杀了几只丧尸。 凌阳的车技不错,开得又快又稳,可能顾及景淮在车上,他没有像以往一样见到丧尸就横冲直撞地轧过去,而是谨慎地避开了。 他的行驶并不是漫无目的的,景淮看出来了,于是问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温辞,温学长,我们这是去哪? 温辞话很少,但每次都是有问必答,基地。 凌阳见景淮情愿去问温辞也不问他,明明他更容易被套话,心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落差感,好在他粗神经,在意了大概一秒钟又锲而不舍地同景淮搭话,基地里很安全,那里有许多 凌阳话语一顿,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向景淮介绍什么了,学弟,你知道吗?我和你温学长现在都是有超能力的人呢。 景淮很配合地惊讶了一下。 凌阳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继续絮絮叨叨地给景淮科普了一大堆。 景淮也就了解到,凌阳有着火系异能,而温辞的异能是冰系。 都是具备一定攻击力的异能。 景淮又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有点好奇,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车在大概行驶了二三十公里的路程后停下来了。 这个基地规模很大,搞得像模像样的,门口还有安检,景淮不禁怀疑,自己是错过了末世几天 他们的车子被拦下,只能步行入内。 安检员认识凌阳和温辞,很轻易地就给他们放行了,只是看着景淮面生,新来的?说着就去撩景淮的衣服。 景淮条件反射地按住了自己的衣摆。 凌阳看着安检员粗鲁的动作皱起了眉,但还是过去拍了拍景淮的肩,示意他放松,替安检员解释道,他是想检查一下你身上有没有被丧尸咬过的伤口。 景淮听完也就不抗拒了,顺从地任凭安检员动作。 安检员手上握着一个长形的仪器,需要近距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扫描。 他的衣角被掀起一截,那一刻,几乎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凝在那段覆了薄薄一层腹肌的腰身上,景淮的肤色白得几近透明,仿佛只要一触就能在上面留下淡淡红印一般。偏偏还极细,腰身弧度也漂亮,看上去像是十分有力的。 单看景淮那张苍白阴郁的脸,估计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还有这样一段绝世好腰。 安检员的动作都放柔了不少,有意无意间,他冰凉的手指揩过景淮的肌肤,带来一阵莫名暧昧的颤栗。 这检查的过程也太长了些。 凌阳这般想着,生出了些不耐烦,催促道,可以走了吗?他是我带来的,没有问题。 第58章 食人草(三) 基地里聚集的大多都是异能人,偶尔也能见到几个普通人,不过都是那些强者的附庸。 普通人只能通过提供一些暖.床洗衣做饭等服务来换取强者的庇护,因此他们的神情总是怯怯的,带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区别。 景淮垂着头,他身上的气质趋向阴郁内敛,本是不大起眼的类型,偏偏一身肌肤白得晃眼,在末世里就显得过于干净了。 在某些人眼里,纵然看不清景淮的面容,也能凭借身子判定这是一块值得垂涎的好肉了。 而且,几乎第一眼他们就不约而同地认定景淮是个软弱可欺的普通人了。 末世里人的本性暴露得十分彻底,一分丑恶在这里能被放大成十倍。 喂!新来的,有没有兴趣来大爷这里做事? 喊话的那人怀里已经抱着一个模样娇俏的美女,他咧着一口黄牙,目光色迷迷的,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攀附在景淮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其他人早已习以为常地一起哄笑着。 景淮头都没抬,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自己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这种感觉可真讨厌。 凌阳皱着眉头将景淮拉至身边另一侧,挡住那些人恶心的视线,俊脸冷凝,他是我的人。凌阳在这里估计是有一定威信的,竟也没有人顶.他的话。 凌阳拉着景淮快步走过大厅,嘴里还在不满地抱怨,那群人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景淮的目光几乎胶着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左颊微微凹陷着。 学长还是像以前一样,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呢。 他向下的眼睫严严实实地盖住了眼里的痴迷与兴奋,这样的学长,他果然最喜欢了。 温辞一直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个透明人。 凌阳将景淮带到一个房间里,是一个宽敞的大床房,应该算得上是这个基地条件最好的房间了,这是我的房间,学弟,你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吧。 景淮景淮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点头,存在感很低的温辞却突然开了口,苏学弟的性子,怕是不喜欢与别人合住。 景淮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他望向温辞,这个抢走他快要到嘴的熟鸭子的人,笑得咬牙切齿。 只是在凌阳眼里就是一副羞怯的神态了,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学弟之前就好像不大喜欢他的样子,他可不能再惹恼了学弟,那阿辞,我还是跟你挤挤吧。 他嬉笑着去揽温辞的肩,两人很亲密的样子,你会嫌弃我吗? 温辞摇摇头,笑得温柔极了,怎么会?我们可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是放在景淮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凌阳跟着温辞一起离开了,景淮立在那一动不动,垂在大腿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绞紧。 平时那双怯弱警惕的眸子现在装满了深重的戾气,煞人得很。 这个温辞,越来越碍眼了。 良久,他才转过身,扑上了那张看起来很软的床,滚了一圈后将一个有了凹陷纹路的枕头捞进怀里,轻轻嗅着,那上面沾染了学长的气息,是阳光的味道。 他面上的神情近乎沉醉。 0706心里毛毛的,【宿主,你看着好变态。】 景淮似笑非笑,【毕竟也是第一次演变态,业务得熟练熟练。】 0706又被他的敬业感动地一塌糊涂。 景淮整张面容都埋在枕头里,余下一双瞳孔,漆黑如墨。 他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半天。 直到凌阳叫他下去吃饭。 原来这里的异能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每个人的伙食不尽相同,搜集物资多的人吃的是热菜热饭,能力弱一点的人吃的则是干粮这些压缩食品。 凌阳和温辞自然属于第一等。 景淮跟在凌阳后面,注意到他们兑换食物用的是一种晶体,颜色越纯越亮的换的食物越好。 景淮眯了眯眼,这个晶体的样子,有点眼熟。 凌阳和温辞似乎挺富裕的,掏的都是又大又亮的,脸上的表情也一点不心疼。 打菜的人看到两手空空的景淮登时就不乐意了,即使知道凌阳给他垫付了饭钱,心里却更加不痛快了,既然看不惯,必须得呛呛声,哟,小白脸呀! 凌阳瞪了他一眼,闭嘴! 凌阳的面部轮廓比较坚硬,故作凶狠的时候也有几分唬人。 那人不屑地撇过头去招呼下一位了。 景淮迟迟没动筷子,等到凌阳询问的时候他才抬起微红的眼眶,学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现在好没用,吃饭睡觉都是欠学长的。 凌阳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呵呵笑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吃! 被乱糟糟的头发一衬,景淮的小脸更加嫩白了,无辜得可怜。 他修长白皙的指规规矩矩地扶着碗的边沿,一看就是个乖得不得了的小孩。 小孩,是啊,他还是个小孩。凌阳眼里泛起几分心疼,景淮比他小一点,同样是上大学的年纪,他却早早辍了学。 凌阳不是没想过资助他继续上学,可那时倔强的少年第一次拒绝了他,他说,他不想一直麻烦他,这样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累赘。 凌阳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许是青春的荷尔蒙在作怪,他竟真的再也没管过那个会强忍着伤痛泪水跟他说再见的内敛少年。 想到这里,凌阳沉沉叹了口气,口吻再认真不过,像是在做一个迟到的承诺,你不要想那么多,学长乐意照顾你。 景淮悄悄地捻了捻自己的耳廓,这句话可真好听。 第59章 食人草(四) 景淮一个人在基地里待了好几天,因为凌阳觉得他待在基地里更安全。 实际上,并不然。 凌阳给了他很多晶体,可以支付一些洗衣买东西的服务,但景淮没舍得用,学长的衣服,他想自己洗。 公寓楼里有一间公共的洗衣房,左边放着一台自动洗衣机,右边是水槽。 节俭持家的景淮选择了右边。 洗衣房旁边是公共浴室。 景淮没进去洗澡过,因为凌阳房里有独立的卫生间。 景淮要洗三个人的衣服,待得便久了一点。 于是能听见公共浴室里偶尔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大想在意。 可那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救命!救救我!是个男人的声音。 惊恐求救的男人身上只裹了块浴帘,还在往下淌着水,一看就是澡还没洗完仓促间逃出来的。 景淮几乎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他就朦朦胧胧地听见了捡肥皂这类字眼。 即使男人叫得再凄惨,景淮也没有想管的心思。 活得长寿的人都是不管闲事的。 他将衣服装进盆里,转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扯住,小哥,小哥帮帮我! 你觉得我这个小白脸能帮上忙吗?景淮侧头,嘴角噙着冷漠的笑意。 面上一片慌乱的男人看清了他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白脸!秦洛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他求救的对象竟然是他前两天打菜时嘲笑的人,他眼底一片绝望的灰败。 景淮冷笑,抬脚欲走。 跑?看你能逃到哪去?大爷看上的人还没有能逃得了的! 听到这个声音,景淮眸色一冷,真是冤家路窄。 他止了脚步。 那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景淮那一身白得晃眼的皮囊,眼睛一亮,兴致显然更高了。 他对着秦洛摩拳擦掌,十分满意地笑,没想到你还算个懂事的,给大爷找了个货色更好的。 他说完就朝景淮那边扑了过去。 景淮侧身避过了,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吗?说着眼神淡淡地瞥过男人的下三路。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冷淡了,以至于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名的侮辱。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29) 他自从在末世里就一直备受推崇,还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眼光瞧着他。 你要知道,就算你是凌阳的人,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他阴恻恻地盯着景淮,恨不得将他立刻拆吞入腹了才好。 景淮丝毫不惧,从小到大,用这种眼神看他的人太多了。 当他那张素白的面容褪去怯弱时,眉眼间竟恍惚拢着一层勾魂摄魄的流光,尤其那双乌沉沉的眼珠,漂亮得让人心悸,像是藏在深潭里的夜明珠。 龚老大突然发现,这个顶撞他的青年除了一身皮,脸也是长得不错的。 这个令人愉悦的发现,打消了他一半的愤怒,原先腹部的燥热却渐渐压不住了。 偏偏青年依旧在那不知死活地逞一时之快,你可以试着杀了我。 杀你?大爷可舍不得。龚老大的眸子很浑浊,像是泥坑里的雨水混淆在了一块,你这张嘴调.教调.教应该会很不错。 青年的唇色寡淡,捻一捻倒是会沁出好看的胭色,龚老大这样想着,一口黄牙全露了出来 。 景淮被他邪恶的笑容给恶心到了,从盆子里掏出一件还没来得及拧干的湿衣服,看材质不是景淮的,看色系不像是凌阳的,猛地就往龚老大那张脸上甩去。 那衣服吸足了水后沉甸甸的,摔在人脸上生疼,比巴掌还让人头昏。 龚老大没忍住,骂了几句脏话。 他手上有雷光隐隐闪过,显然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但因为始终惦记着景淮那身好皮囊,他还是有些顾虑的,迟迟不肯下手。 景淮见他犹豫不决,得了便宜赶紧卖乖,狠狠地在他脸上招呼了几下。 秦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小白脸这么烈性! 龚老大有一边腮帮子都被拍肿了,双目赤红地扑.倒了景淮,企图用体格上的优势压制住他,龚老大喘着粗气,他还是第一次在末世里活得这么憋屈。 盛怒下,他手上便失了分寸,景淮雪白的肌肤上被压出块块胭红,像是自雪地里开出的一朵朵糜烂梅花。 景淮自然是要拼命挣扎着,他的力气与身形是成反比的,下的都是狠手,朝的也是龚老大防守薄弱的地方。 龚老大痛得龇牙咧嘴,可又不舍得下死手,完全靠着自己的皮糙肉厚同景淮僵持着,龚老大的忍耐快到临界点时,景淮狠戾的动作却突然停了,因受到屈辱而气得微红的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龚老大心下一喜,以为他终于没了力气反抗,动作越发放肆了。 直到一声怒喝吼回了他的理智,龚明!我记得我说过,他是我的人! 景淮趁着龚老大怔愣的瞬间,麻利地从他的桎梏下爬了出来,然后用尽全力跑向声源处,动作迅疾得让龚老大连抓住他衣角的机会都没有。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景淮哭着扑向了来人的怀里,学长,救我。 秦洛的瞳孔从刚才起就没恢复过正常的大小,同时,有一个深刻的认知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景淮不是一般的小白脸。 光是看景淮的哭相便可略知一二,景淮哭得很好看,不是那种涕泪俱下的狼狈,而是十分有技巧的梨花带雨,眼睛红了鼻头却没红的那种,反正怎么好看怎么来。 在别人眼里,当真是一朵被风雨欺凌惨了的小白花。 凌阳已经出离愤怒了,看龚明的眼神与看那些丧尸无异,基地里的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 他只是挥了挥手,龚明的身上就起了团火。 龚明凄惨地叫着,在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那团火就是扑不灭。 凌阳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捂住景淮的眼睛准备带他离开这里。 谁知忍受着火烧之苦的龚明陡然蕴起一条雷电朝凌阳的背后劈了去。 那条雷电犹如细蛇,挟着千钧一发的速度,只是还没舐上凌阳的衣服便被冻住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目不能视的景淮听见龚明的叫声似乎更加痛苦了。 因为视觉暂时被人为封印了,景淮长长的睫毛不安地眨动着,搔得凌阳手心发痒。 凌阳强忍着异样将景淮带出了洗衣房,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手,轻咳一声,学弟,我们要离开这片基地了,你是想离开还是呆在这?龚明是活不成了,他和阿辞都下了手,在基地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在外面肯定比在基地里过得要辛苦得多,所以他得尊重景淮的意见。 景淮趁此机会一脸真诚地告白,学长在哪我就去哪。 凌阳听了这句话脸色更奇怪了,心想学弟果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么反常地依恋他,不会是落下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了吧? 这该死的龚明! 景淮尚且不知自己一时的胆大给凌阳造成了困扰,转头又冲温辞开心地笑了,说了些麻烦照拂于他之类的客气话。 温辞温辞一直盯着景淮手里的盆,唇角温柔的笑意早已隐匿。 景淮低下头,明了,敢情温辞在盯着自己那身被景淮拧作一团沾了许多脏污的衬衫。 景淮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像是个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的孩子,他知道温辞有一点轻微的洁癖,温学长,我我待会重新帮你洗。 温辞摇摇头,不用,丢了吧。纵然到了末世,他也不缺这一件衣服。 景淮立在原地,望向温辞背影的眼神里有着探究,温辞好像跟以前有一点不大一样,若是以前的温辞,大概会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洗这类话语,而不是直接丢了。 景淮又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人总是会变的,学长没变就好。 他的余光瞥向凌阳,梨涡里盛满了醉人的甜酒。 作者有话要说:  临近毕业,许多事堆积在一起要做,所以更新速度要慢许多了,小可爱们见谅 看到你们的喜欢和鼓励废作者很开心^_^ 第60章 食人草(五) 景淮坐在车里很不开心,三人行本来就让他很不痛快了,他不动声色地瞄了边上人一眼,这个不长眼的第四个人还非要插进来一脚。 不长眼的秦洛很自觉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一个大男人占的空间硬是给缩成了一寸宽,可秦洛犹觉得不够,恨不得将自己挂在车门上。 景淮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他害怕! 秦洛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听到他们说要离开的时候去求他们带他一起走,许是真的被龚老大给吓着了,末世真的太乱了,他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好在还有一手好厨艺,尚且算有一席用武之地,可谁又能想到一个厨师也能被龚明盯上。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手缓缓摸上了自己的脸。 虽然他的脸清秀有余,可他的身板是个结结实实的男人啊,秦洛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被压在下面的场景,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鬼使神差地偷瞄了一眼面容隐藏在额发下看不明晰的景淮,不料却正好与景淮嫌弃憎恶的眼神对上。 秦洛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在后怕的同时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景淮那双黑眼珠在生气时好像更亮了。 凌阳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脱离基地后,他们就得过天为被地为席的流浪日子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和阿辞当初去基地的时候也是想着上缴物资可以资助普通人,何乐而不为?可惜现在基地里太多龚明那样的败类了。 只是这样单打独斗没有着落的生活凌阳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安静坐着的景淮,倒是苦了他们了。 车轱辘扬起漫天黄沙,末世来临也不过半月,入目的全是枯色,仿佛没了人气,草也就不活了。 一路上都很沉闷,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丧尸的吼叫,凌阳也都刻意避开了。 枯黄的植被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看到的建筑却越来越多了,凌阳这是要把车往城市里开。 城市是人聚集最多的地方,相应地,物资也就更多,也更危险。 开到郊区的时候凌阳把景淮和秦洛放了下来,这里之前被我们扫荡过,应该没什么危险,你们在这呆着,我们找到吃的就回来找你们。 这样兵分两路也是没办法,他们都还空着肚子呢,凌阳他们先前本来是出发去找物资的,结果半路上温辞说他的护身符不见了,那个护身符是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是温辞他妈的遗物,知道其重要性的凌阳二话不说就掉头回去找了。 基地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早点找到才安心。 恰好阴差阳错地解救了景淮的困境。 下车后的景淮更加沉默寡言了,看着怪阴沉的,秦洛胆战心惊地跟在他后面。 秦洛以为景淮会找间房子躲起来,谁知道他在外面到处晃悠。 小小哥,秦洛鼓足勇气开了口,我们还是进房子里躲一躲吧。虽然阳哥说这里没什么危险,但凡事都可能有个万一。 景淮淡淡扫了他一眼,秦洛竟然看懂了,是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可秦洛偏不,固执地跟在景淮后面,当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是很有必要的。 景淮没管他,他的眼睛在忙着找东西,这片郊区是并未完全开发的,房子都是些简易楼房,估摸着是因为山陵多的缘故,有些房子后面还有着自家的菜园。 末世来临的时间不算长,说不定还有一些能吃的植物存活下来。 景淮眼睛一亮,比如说,苦菜! 秦洛看着景淮撅着屁股在那拔草叶子很是困惑,但又怕自己问出口后会显得自己智商低,就忍住了。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非常明智。 景淮拔了半天,突然听到旁边山头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警觉地抬起了头。 正在盯景淮屁股的秦洛也猛地回过神,身体紧绷住了。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防备的两人也没遭遇什么变故。 景淮的耳朵一直侧着,也不知听到什么声音,竟神色欣喜地追上了山。 秦洛在原地犹豫不决了许久,还是没踏出一步。 没有一会儿,景淮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只鸡。 这只鸡也算伶俐的,竟也平安活了这么些天,可惜还是没逃出景淮的魔掌。 秦洛欢呼出声,我们有鸡肉吃了。话一出口,又感受了一波景淮的死亡凝视。 秦洛的气焰立马熄了,只是语气还有点抑制不住的上扬,可惜是只公的,不能留着下蛋。还挺有远见。 景淮的手往秦洛那一抻。 秦洛同那只被扼住命运脖颈的鸡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愣愣问出口,干嘛? 景淮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凝视着他,杀了它呀,你不是会做饭吗? 秦洛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他做菜用的都是现成食材,哪里处理过这种原生态的。 景淮又扫过来一眼,这一眼明明白白地写着要你何用四个大字。 秦洛羞愧地低下了头。 景淮转身进了间房子,从里面拿了个盆和一把菜刀,坐在门口杀起了鸡。 秦洛都惊呆了,若不是看到那只拿刀的手掌覆着一层薄茧,他几乎还以为景淮是哪家富养出来的公子哥。 景淮杀鸡的动作熟练干脆,秦洛都不觉得残忍血腥。 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一门有艺术感的技术。 秦洛发自内心地赞叹出声,小哥,你可真厉害。 景淮眼神一抬,我叫苏羡。 秦洛内心一喜,景淮好像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哪怕知道景淮晓得他的名字,他也还是郑重地介绍了一遍,我叫秦洛! 互通名字,是做朋友的第一步。 景淮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极不放心地叮嘱他道,记住,这鸡是你宰的。 秦洛啊了一声,随即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啧啧,这位小哥还真是沉迷于凹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花人设啊! 临近午饭的时候,景淮终于听到了引擎声,他和秦洛都起身去迎接。 应该又是满载而归,凌阳一脸喜色,学弟,你手里拿着一把叶子干什么? 景淮脸色一黑,走过去把手里的草叶子扔了凌阳一脸,好歹还留下了解释,这是苦菜! 凌阳含笑的嘴角一僵,将散在地上的苦菜叶子捡起来塞给了温辞后,连忙去追气呼呼走了的景淮了。 一边追一边喊,学弟,我错了,我真的不认识苦菜啊! 目睹一切的秦洛默默垂下头,他好像懂了些什么奇怪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改论文改得我头昏脑涨 哈哈,我的收藏是过不去250了吗 感谢在20200501 15:45:45~20200506 00: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20瓶;添哥今天喝旺仔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食人草(六) 景淮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今晚天气难得的晴朗,月光很亮,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有些太亮堂了,不适合睡觉。 景淮索性直接赤脚下了床,从房后的窗子往外眺望,一片闪烁的亮色铺在地上。 他动作小心地跑出了房子。 与此同时,昏暗中还有一人睁开了眼睛。 谁能想到,这个郊区还有个池塘呢。 快要干涸的池塘里水不深,刚好到小腿肚那里,水质倒还算清澈。 景淮头一低,脱掉衬衫露出了光洁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背脊。 躲在暗处的温辞顿时怔住了。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那视觉冲力实在太强。 景淮的肤色实在是太白了,说不清是月色照他,还是他映着月色更皎白了。 还有那完全暴露的精窄腰线。 几乎是立刻,温辞脑里就跳出了以前历史课上的一句戏说,楚王好细腰。 许是晚上喝的那碗鸡汤太补的缘故,温辞有些气血上涌。 他连忙撇过头,他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要跟过来看景淮意欲何为的,没想到现在倒成了个偷窥别人洗澡的变态,有点尴尬啊。 灌木丛旁边有一小块空地,他现在跑出去也不行,动静容易被发现。 那边浑然不觉的景淮已经把自己全部脱光,用手掬了一捧水往自己头上浇。 然后撩起湿了的额发,月光打在他眉目精致的容颜上,显得格外冰凉阴郁。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0) 沁凉的水珠在身上滑过的那种透心凉的感觉,让景淮满足地勾起了唇角,他颊边那个若隐若现的梨涡软化了他的眉眼,看上去像是个半大少年。 温辞沉了眉眼,那张脸,真的很具欺骗性。 他尚且未曾知觉到,自己的视线又被景淮吸引过去了。 【宿主,又有人在觊觎你的男色。】0706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高兴。 景淮挑眉,他知道是谁在偷窥,【他想看就让他看,我又不会少块肉。】况且,不让温辞看,他才会真的少块肉。 比起温辞,他更在意0706的语气,【吃肉,你不怎么开心?】 0706红着脸使劲扑飞了几下,欲盖弥彰地反问,【我哪有不开心!】它就是每次看宿主使美人计心里有点不得意罢了,如果它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系统,也许宿主就不用出卖色相了。 景淮温柔地笑了笑,没有戳破它的小心思。 末世里每一次洗澡经历都是弥足珍贵的,所以景淮洗的时间便长了一些。 等他洗完从水里站起来时,温辞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更多风景。 刚刚由于蜷弓的姿势身体绷紧时不容易发觉,直立时温辞才看到景淮后腰间有一对很深的腰窝,像是有人的拇指抠在那里故意弄出来的。 也许是因为这两处凹陷,显得景淮腰部以下的那个圆润部分更加丰隆了。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蚊虫在他脸边飞过去了,温辞有些鼻子发痒。 他没敢再看景淮穿衣服了,内心只希望着景淮快点离开,他蹲得腿快要麻了。 景淮和温辞一前一后回了房子,一个一身轻松,一个浑身僵硬。 翌日清晨。 秦洛熬了粥,大家凑在一起讨论接下来怎么办。 一个地方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秦洛昨天去市里的时候特意找了一张地图,凭着记忆在地图上圈出了之前搜刮过的地方。 这些地方已经不用再去了,他的笔尖点啊点的,笔迹浓淡不一,这里还能呆个两三天就得换个地方了。 其余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最后凌阳决定两天后出发,去b市。 b市是最大的城市之一,且不说凌阳和温辞的本家都在b市,那里科技技术更为发达,应该会有许多还存活着的人,说不定还能看到结束末世的希望。 路途遥远,这两天他们得尽可能囤更多物资。 昨天凌阳他们搜刮物资的时候带回来几袋面粉,一些生肉和蔬菜什么的。 所以景淮决定今天包顿饺子吃,末世里东西要物尽其用,不然留着也会坏掉,于是在他们临走前询问他们各自的喜好,待会我和秦洛包饺子,你们喜欢吃什么馅的? 凌阳抢先答道,肉馅的。 景淮微笑着点点头,他知道凌阳是个实实在在的肉食主义者,又看向温辞。 温辞注视着景淮的眼睛,慢吞吞地答,我想吃素馅的。不知是不是景淮的错觉,总觉得温辞句子里有个诡异的停顿。 他眼睛轻眨了眨,合理怀疑温辞在内涵他。 但他没有证据,谐音梗什么的,另外两个正经人根本没注意到。 于是他也很正经地点了点头,好的。 秦洛又一次被景淮擀饺子皮的熟练动作震撼了,你怎么什么都会!说这句话时秦洛的心情十分复杂,他的用武之地正在严重缩水,产生了一种饭碗不保的危机感。 景淮回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果一个孩子早早出来谋生,那么他就没什么不会的。 他挽起袖子露出的那截手臂白皙且纤细,却因为飞快的擀面皮动作用了点薄劲,线条又是健康柔韧的,动作漂亮极了。 秦洛有些恍惚,这个人做什么动作都散发着一种认真的优美,他都快摸不准景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能干?心机?似乎褒义贬义的词都能毫不违和地对上。 景淮一直低着头,从秦洛这个侧面角度望过去,看不完全他的面容,浓密卷翘的睫毛却看得格外清晰。 像是振飞的黑色蝶翼。 可他这个人却是五彩斑斓的。 竟出乎意料的美好,秦洛将肉馅团进饺子里,一下一下地捏着边角,戳出一个个梨涡大小的凹陷,他的脸上一直是微笑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论文答辩了,紧张 双更最近可能是不行了,有朝一日,如果我成功签约的话可能会~~ 感谢在20200506 00:51:51~20200508 11: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果我看的书每天都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食人草(七) 凌大哥,温大哥,多谢你们救了我们,还愿意护送我们,你们可真是大好人。是个娇滴滴的女音。 正在开车的凌阳笑着答道,不用,末世里互相帮扶是应该的,刚好我们也顺路。 温辞也在旁边附和了句是。 越野车上挤得满满当当的,肩抵着肩,没有一丝空隙。 景淮一直低垂着面容,让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坐在他身边的秦洛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压一直在下降。 秦洛心知肚明这股低气压从何而来,景淮伪装的人设只有在一个人面前屹立不倒坚不可摧。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副驾驶位上的温辞。 同行的这几天,他观察过温辞,这个人饱含深意的眼神时常有意无意地就落在景淮身上,似是窥探又似是暧昧。 温辞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的,对谁都一样温柔,像个中央空调,谁也不会讨厌他。 至于他为什么排除凌阳,是因为凌阳性格大大咧咧的,直男一个,应该不能领略伪人设的乐趣。景淮在凌阳面前时不时会因为气恼崩一点,唯独对温辞滴水不漏。 景淮一定是嫉妒了,秦洛不高兴地想。 同行的人一多,车上原本富足的物资也就不够用了。 再加上车上有女生,也不能将就着一直在车上睡觉了。 当天夜里,凌阳偏离了车道,来到一处民居地。 凌阳和温辞先行下车,勘探了一番。 没有丧尸,仿佛先前被人清理过。 于是他们放心地住了下来。 直到半夜,凌阳被尖叫声惊醒。 他当即手心亮起了照明的火焰,却发现一张迸裂不正常的人脸不期然地映入眼帘。 他反应极快地抛出了手上那团火,将欲偷袭他的丧尸烧了个精光。 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去。 外面的情况比他刚才经历的还要惊险。 这片不大的民居地此时已经被一群丧尸占领,白天还一起在车里谈笑风生的人正在恐慌地四处乱窜。 温辞看样子比凌阳先醒,已经在丧尸群里奋战,只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无法顾及到所有人。 吴玲惨叫一声,她的手被丧尸抓住了。 没有什么能力的她除了闭上眼睛再无他法。 终究还是难逃噩运,吗? 却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预料中的撕咬迟迟没有到来,吴玲疑惑地睁开眼,面前已没有丧尸,只是丧尸原先站的地方多了一堆焦灰。 她欣喜地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在丧尸群中奋战的凌阳。 凌阳与她对视上,大声喊道,快躲起来。 他的额角上有明显的汗珠,手里在不住地抛着火焰,吴玲直觉他有些撑不住了。 可她也帮不上忙,一个人磕磕绊绊地跑着,寻找着可以庇身的地方。 凌阳确实有些扛不住,他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大规模的丧尸进攻,体内的异能大量消耗着,同时也让他筋疲力尽。 偏偏他还得分心顾及着身边那些普通人的安危。 这一场仗打得尤为艰难辛苦,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下来。 结果有些惨烈,先前满满当当的一车人除了凌阳他们四个人还有吴玲,无一存活。吴玲哭得眼圈通红,死去的那几个人,除了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哥哥,让她怎能不悲痛? 面色苍白的凌阳安慰了她一会,吴玲没有回应。 凌阳只好不打扰她,背影寂寥地上了楼,温辞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像是他的影子。 景淮吩咐秦洛,你在下面照顾她。丢下这一句话他也上楼去了。 秦洛在原地踱步了一圈,面上是苦恼和不情愿,但他终究没跟着上楼。 景淮上楼的时候凌阳正躺在床上跟温辞说着什么,两人挨得很近,但他看到凌阳的表情满是黯然。 温辞的语气也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生气,我不同意,你怎么能让我做这样的事? 景淮轻声问,要做什么?他说话的同时也走近了他们身边。 看清眼前一幕,他倒抽了一口气,陡然跪在了地上,泪盈于睫,学长怎么会这样?他的语调是颤抖的,手也是颤抖着,摸上了凌阳手臂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凌阳被丧尸咬了一口。 被丧尸咬了却存活下来的人并不是幸运,这代表着他们也会异化成丧尸。 景淮的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神色间又是仓惶又是痛苦。 凌阳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学弟,别哭。他又转过头对着温辞虚弱地说道,阿辞,杀了我,我不想害人。 温辞看了看落泪的景淮,又看了看恳求的凌阳,放心,我不会让你害人的。 景淮睁大眼,一把推开温辞,大吼道,我不会,绝对不会让你杀了学长。他第一次在两人面前卸下伪装,露出了深藏于底的偏执和凶狠。 凌阳有气无力地劝阻景淮,学弟,别这样。 景淮对他拼命摇着头,语气悲怆又坚决,我不想让你死。 温辞凝视景淮半晌,毫不怀疑只要他动手景淮也会立刻杀了他,他翘起温柔的唇角,你理解错了,我可以救他。他的手上凝起了一团乳白色的光芒。 凌阳一眼认出了这是何物,这这是治愈异能? 温辞点了点头,抱歉,小阳,一直瞒着你,我应该有办法救你。话明明是对着凌阳说的,可他的眼神却一直是盯着防备的景淮。 凌阳像是沙漠里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见到了绿洲,眼里迸发出希望的神采,治愈异能真的能让我不受感染吗?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他不是没有见过治愈系异能者,但阻止异化的事闻所未闻。 我不能确定,好歹试一试,是不是,苏羡学弟? 景淮没有回答,默默让开了自己挡在凌阳前面的身躯。 温辞唇角的笑漾出了些许,他走上前将那团乳白色光芒放在凌阳的伤口上。 迟迟没有动静发生,凌阳的眸子又开始一点点暗淡。 温辞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看得出来很吃力。 就在凌阳想说算了还是杀了他的绝望之际,奇迹突然发生了。 那个伤口竟在一点点愈合!太神奇了! 凌阳的胸腔内盈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阿辞,谢谢你救了我!他没提温辞瞒他有治愈异能的事,如果他是温辞,也会先选择能够保护自己的攻击系异能。 温辞呼了一口气,淡淡笑着说,没想到真的可以。 他面色又稍稍郑重地凝固了一瞬,小阳,苏羡学弟,我希望今天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凌阳点了点头,他理解温辞是在保护自己,但心里也是隐隐存在着一丝疑惑,比起过去温柔善良的温辞,现在的温辞似乎给自己包裹了一层壳,就连他,都是被排斥在壳外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凌阳面上有些恍惚,接住了因为过度消耗异能晕过去的温辞。 作者有话要说:  网上答辩设备出了点问题,虽然不确定结果,但好歹完了一阶段 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加油,感动,比心 感谢在20200507 11:09:15~20200509 20:4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果我看的文每天都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食人草(八) 篝火旁。 学长,还饿不饿?景淮走过去喂了凌阳一口烤肉。 秦洛看呆了,手里的烧烤险些拿不住,这是什么情况?他瞅了瞅温辞,发现对方的表情也是跟他一样的一言难尽,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难不成这是景淮想出的新招,故意与别人亲近刺激温辞吃醋? 他一口将签上的肉全掠了下来,爽利的动作里莫名看出了一丝恶狠狠的意味。 温辞侧目瞥了他一眼,唇角含着的笑意一直没撤下来过。 凌阳明显也有些招架不住景淮的热情,笑得很不自然。自从上次他被丧尸咬过九死一生后,景淮对他的态度就彻底变了。 变得比以往更黏他也更主动了。 凌阳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就是有点不大习惯,如果他是个女孩,大概都以为景淮要追他了。 几个人心思各异地聚在一起,在暖红火光的映照下倒也显得十分温馨。 只有吴玲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边,火光映得她面容异常的红润,自从经历过上次的变故后,她一直是一副呆呆的神情,也不怎么说话了。 天上的星子在微弱地闪烁着,像是不明的未来。 b市。 高大的城市建筑依然在耸立着,沉默地令人心惊。 这种悄无声息的寂静,不免让人觉得绝望。 就连一向开朗乐观的凌阳脸上都能看出明显的失望,默不作声地去收集物资了。 行驶了那么长的路程,车子也没有油了,只能暂时搁置在路边。 五人先找了一处超市,去找些吃的先填饱肚子。 货架上的商品东倒西歪一片,应该先前被人扫荡过一遍。凌阳皱着眉头,抱着微薄的希望去找一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景淮和秦洛去了二楼的衣物区,毫不意外,衣服也是扫得七零八落的。 两人埋着头在一堆衣服里挑挑拣拣,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试衣间是虚掩着的。 危险降临的那一瞬间,秦洛的脑袋是发懵的,他甚至还分神注意到丧尸的口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景淮反应要快许多,一把将秦洛推开。 他力气真大,这是秦洛的第二个念头。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1) 然后他大喊着,阳哥,辞哥,这里有丧尸啊啊啊啊! 景淮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因秦洛的这一声喊,景淮没有做出攻击丧尸的动作,只是一味的闪避。 秦洛看到他灵活的闪避动作,毫不怀疑景淮完全有能力击杀丧尸,至于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了。 凌阳和温辞闻声赶来解决了丧尸。 景淮整个人灰扑扑的,他故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看着好不狼狈。他喘着粗气,像个挂件一样吊在了凌阳身上。 凌阳无可奈何地托着他怕他掉下去,之前一群丧尸围攻时都没见景淮这么惊慌失措过,还是在后怕吗?他对景淮一向宽容,也愿意宠着这个弟弟,因此景淮挂得久了一点也没在意。 脑子迟钝的秦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景淮老是逮着凌阳一个人扑干什么?如果是想惹温辞吃醋,这几天他也可以当他的工具人啊?他意识到了,景淮喜欢的人更大可能是凌阳。 他又下意识看了温辞一眼,温辞正似笑非笑地盯着相拥的两人。 他的眼神瞬间深凝,这个人对景淮对凌阳又是什么感情? 还没等他揣测一番,忽闻楼下传来尖锐的女声。 吴玲还在楼下!温辞和凌阳又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幸运的是,吴玲毫发无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队异能者也来到了这家超市,顺手救了吴玲。 为首的是个模样清俊的青年,看到匆匆跑下来的凌阳,上下嘴唇一碰,你们中间有异能者吗?凌阳道谢后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和温辞。 青年哼笑一声,难怪能活到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很倨傲,说话的语气也让人不舒服,但他既然能出手救吴玲,说明心不坏。 于是凌阳和温辞两人微微笑着,并不言语。 景淮和秦洛两人正走下楼,他们听到楼下没有丧尸的声音了,便想下来瞧瞧战况如何。 神色倨傲的青年本来是准备直接走的,超市里看起来没剩多少东西了,可当他的目光扫到景淮那边时,准确来说是在秦洛脸上逡巡了一圈,顿住了脚步。 他回头对着凌阳,凌阳像是这几个人的头目,说话的语气没有先前那么讨厌了,我看你们生活得挺不容易的,要不要来我们基地住? 凌阳略微一思索,同意了。 原本以为青年口中的基地应该规模不大,毕竟青年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邀请他们。到了以后吃了一惊,基地很恢弘,像是座城中之城。 里面聚居了挺多人,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气氛也是一片祥和,至少光从脸上判断不出来谁是异能者谁是普通人,除却救了吴玲的倨傲青年。 凌阳暗暗松了口气,他原本是有些担心这里也会发生上个基地里那样的事情。 基地里空房间很多,景淮他们可以一人一间房,更令人高兴的是,这里可以洗热水澡。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景淮这些时日积攒的心思不免活络起来了。 他腰上只围了块浴巾,准备去敲对面的门,这是凌阳的房间。 他的手刚抬起来,便被人给叫住了,学弟。 景淮眉眼骤然一沉,明显有些不爽,像是被打搅了好事。 好在他额发长,遮住了眼里的阴沉,他扬起一抹笑,打了个招呼,温学长。 温辞斜倚在门边,唇角一如既往地勾着细微弧度,看起来温柔极了,说的话也是细雨微风般的和煦,学弟穿得这么清凉,不怕感冒吗? 温辞的目光微微下移,景淮的肌肤白得晃眼,像是奶豆腐,摸上去想必也是滑溜溜的。景淮洗了头发没擦干净,有水珠从肩上滑落,倏忽没入浴巾不见,只留了几道透明的水痕,惹人遐想。 温辞嘴角的弧度扩大,眼里却寒凉一片,这小浪.蹄子,是想去色.诱某人吧。 景淮急着摆脱他,现编了个理由,我没换洗的衣服了,去找学长借一件穿穿。说着还装可怜地吸了吸鼻子。 也不给温辞机会说出他也有衣服可借的话,他迅速敲了门。 第64章 食人草(九) 凌阳开了门。 还不待他问些什么,景淮便伶俐地钻了进来,眼疾手快地将温辞隔绝在了一门之外。 学弟凌阳刚刚外面什么情况都没看清就被景淮推门而入,此时看到景淮裸着上身不免惊讶。 景淮垂着头作羞涩状,将对着温辞编的那个理由复述了一遍。 哦,学弟你等等,我去拿给你。凌阳背过身开了衣柜,蹲下身找了件材质比较好的小码衣服,没有注意到景淮那双黑沉眼珠里越发深重诡谲的墨色。 待他拿着衣服转身时,猝不及防地被景淮圈在了他与衣柜间的狭小空间内。 景淮一手撑着衣柜门,颊边的酒窝深陷着,学长,看到我这个样子,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心动吗?嗯? 他的语气词拖着好长的音,拖出了一种迤逦的暧昧感。 凌阳现在是半蹲着的,又被身形比他瘦弱的景淮围住,这样的姿势已经很难受了,更难受的是他可怜弱小的学弟此时十分有压迫感,他吓得说话都结巴了,额,学弟,你在说说什么? 他的眼睛不敢乱动,手也不敢乱搁。 他视线的水平线在景淮的嘴唇上,他现在也只敢盯这了,往上看,景淮的眼神现在像是要吃了他一样,往下看,更要命。 可景淮的嘴唇也不正常,他平时的唇色明明是透着不健康苍白的樱色,偏偏现在像血一样的嫣红,说话启唇时隐约可见雪白的贝齿,以及自唇间吞吐的舌尖。 更不健康了! 凌阳要崩溃了,因为他现在竟然有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试图与不太正常的景淮打个商量,学弟,能不能放开我先?有话好好说? 景淮却挨得更近了些,几乎贴在了凌阳的身上,他的声语接近耳鬓厮磨的轻声呢喃,学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气声刮过凌阳的耳郭,卷起一阵酥软灵魂的颤栗电流。 景淮说了什么他现在已经无心去分辨,因为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凌阳都能明确感受到景淮胸前两颗红缨的形状。 夭寿啦!凌阳的胸腔里发出绝望的呐喊声。 可景淮并没有放过他,他嫣红的嘴唇一点点地在迫近,凌阳用尽了毕生的意志力才勉强偏过头去。 景淮炽热的吻落了个空,他低声笑了,埋下头准确噙住了凌阳上下滚动的喉结。 凌阳吓得更不敢动弹了,景淮是恼羞成怒想咬断他的颈动脉吗? 景淮却是伸出舌尖舔了舔。 脖颈间传来黏腻的濡湿感,凌阳觉得自己口中的津液分泌得更多了。 他好像也不正常了。 两人体温都在攀升,连带着室内也升温了。 这样下去 不行啊 就在凌阳被折磨得想要哭的时候,又传来了叩门的声响。 凌阳松了口气,终于生了些勇气将景淮推开些许,恢复了自由身。 景淮站在原地,扬手将额发往后撩,露出一张欲.求不满的阴郁俊脸。 敲门的是温辞,他手里拿着一瓶酒,小阳,我在房间里找到瓶酒,要不要一起喝点? 凌阳自然是欣然点头,说实话,只要不和景淮独处,要他现在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刚把酒斟满,景淮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凌阳的衣服。 凌阳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大了许多,刚刚好掩住重点部位,却再藏不住那双白皙修长的腿。 明明是穿着衣服的,却好像比刚刚的半裸更诱人。 凌阳盯了半晌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劲了,学弟,我给你拿条裤子吧。他还是有点怵景淮的,说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温辞却听出了捉.奸在床的心虚感,他隐晦的目光在景淮的下半身转了一圈,不像,不可能这么快就完事了。 景淮此时看凌阳的目光像是在瞧一个负心汉,不用,我还有裤子。 今天的景淮气势太过凌厉,硬是逼得凌阳再也不敢直视他。 温辞假装没有看出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还向景淮发出盛情的邀请,学弟,要不要一起喝两杯? 喝你个大头鬼!景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假笑道,我不喝酒。然后施施然地就走了。 【宿主,你好会撩哦。】0706星星眼望着景淮。 刚刚宿主勾引凌阳的画面实在是太让人、不、让统血脉贲张了,明明宿主这一世的容貌并不像上一世那样美艳,可一举一动里的风情却能让它看到汹涌的巨浪。 壮观!色.情!嘿嘿嘿! 走出房间的景淮微微一笑,【过奖。】还好温辞过来阻止了他,不然那事还得继续下去。 景淮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尤其在那方面。 房间里面。 凌阳跟温辞碰杯后,问了一个很让他困惑的问题,阿辞,你觉得学弟会不会有两个人格? 他实在不敢相信今天壁咚他的景淮跟以前软弱可欺的景淮是同一个人。 温辞眸中带笑地瞧他一眼,含糊其辞道,我没见过,不好说。 凌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不能将刚刚房间里发生的事讲与温辞听,只好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辣得龇牙咧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没多少小可爱能坚持到这个世界 害 第65章 食人草(十) 这个基地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套管理制度。 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们还是需要出去搜寻物资,只是不用上缴,自己供养自己,仿佛基地的作用不过是提供一个栖身之所。 凌阳这几天有意地躲着景淮,看上去更与温辞比较亲密了。 景淮暗地里气得牙痒痒,偏偏温辞那厮,这段时间对他和颜悦色得更甚以往,让他寻不到理由发作。 好气哦! 景淮他们因为没能力,被凌阳留在了基地,他能与凌阳相处的时间便被克扣了一大半,而到了真正两人能相处的时候,凌阳又刻意疏远他。 闹心的景淮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锁就是大半天。 秦洛本来对他俩如今不怎么理睬的关系喜闻乐见,但见到景淮这样自暴自弃,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于是,他主动去景淮房里找他说话。 羡哥,他明明要比景淮大,却称呼他哥,而且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景淮睨他一眼,干嘛?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基地怪怪的。秦洛酝酿了好几天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景淮这几天一直呆在房间里,还真没有注意到,于是问,什么? 秦洛皱着眉头,这里除了我们,好像没有普通人。他这几天到处乱逛,发现基地里的人好像有训练异能的课程,这里不像是个简单的收容避难所,倒像是个军事基地。 景淮望向窗外,目光一下子深邃了。 秦洛其实还有一点疑问,基地里的人看到他时眼神怪怪的,起初他以为他们是瞧不起自己是个普通人,可后来又不觉得是那种意思。 在没弄清原委之前,他还不大想告诉景淮这件事,生怕会被以为是他自作多情。 景淮听了秦洛的讲述后,也对这个基地产生了一丝好奇,从这里望过去,四周空旷而宁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居住之地了,谁能猜到这里会奉行军事化管理。 他回忆起当初那个倨傲少年见到秦洛时的表情,震惊、思索、兴味,原本以为是故人重逢,可秦洛压根就不认识他,如今想来,倒是有预谋的。景淮眯起眼,眉眼间的软弱瞬间被阴鸷替代,不知道是否与他以前听说的那件事有关。 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嘴上却说,现在丧尸这么多,训练异能也无可厚非。 秦洛听了也深以为是,只是为什么这个基地收留了他们却不告诉他们这些?至少该让凌阳和温辞一起训练呀? 可景淮眉眼恹恹的,显然不想与他继续讨论下去了。 秦洛悻悻地离开了。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景淮最后出了房间。秦洛粗枝大叶的,过了这么几天才察觉出这么一点东西,景淮决定亲自查探一番。 四处走动一下,才发现这个基地的巧妙。 初进基地时便觉得这里像是一座城中之城,现在便更加确定了,这里功能之完善,可攻可守的造势,不得不让人怀疑基地建立者的用心。 有人过来了。 景淮敏捷地闪到角落里躲着,他不敢离得太近,毕竟是异能者,不能轻敌。他最后还是靠着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听到了一些术词,譬如丧尸狂潮,进化,晶核什么的。 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又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你那天带回来的那个小子真的跟医生长得一模一样。 另一个人的声音景淮听过,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我估摸着,他两有些亲缘关系。后面的话他压低了音量,景淮除了一片咕哝声什么都听不清晰。 当天晚上,景淮在饭桌上提出了这个基地的蹊跷之处,秦洛在一旁频频点头。 凌阳没有质疑景淮,他知道景淮不会撒谎,而且这几天他跟温辞也明显感觉到了基地里其他异能者对他们的排斥和防备。 他沉思了一会儿,提议道,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个基地吧。 温辞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吴玲突然开口了,我不走。她整个人缩坐成一团,手臂箍着小腿,近乎神经质地前后摇着。 还没等凌阳开口劝,她又激动地强调了一遍,我不要跟你们走!你们又保护不了我!她重复着这些话,全身心都表示出强烈的抗拒。 默了半晌,凌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你留下,我不会强迫你。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他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晶体都留给了吴玲,这里晶体也是很有用的,应该可以交换一些食物。 迄今为止,他对吴玲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四个人又一起过上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流浪生活。 景淮心里不是没有窃喜的,他还是欢喜有着凌阳的陪伴,哪怕两人之间不说话,哪怕还有一个温辞横亘在他们中间。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2) 可当凌阳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心里滋生的那些阴暗又出来吞噬他啃咬他,让他狂躁让他郁结。 但他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至少秦洛没看出他的异样。 可是拼命压制的,阻止的,那些潜伏着,汩汩流动的意图淹没自己的黑色潮水。 终将行走。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丧尸狂潮就叩开了一个缺口。 第66章 食人草(十一) 温辞此时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没有想到,重活一世,自己还是陷进了丧尸群中。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世,是景淮亲手推他的。 温辞前世很傻很天真,在得知凌阳觉醒了火系异能后,他隐瞒了自己的冰系异能,选择发展治愈异能,他想做凌阳的护盾,保护他,成为他的后背,一如以前。 彼时他的性格太过温柔,也不适合做一名战士。 以他的个性,救死扶伤他是肯定乐意的,可当他真正成为一名治愈医师时,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变了,变得贪婪而不体贴。 救人不是没有代价的,他每次都搞得自己筋疲力尽的,尽管如此他也强撑着。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无所不能。 事实上,并不是每一次救助都尽如人意。 一旦失败,他就得接受别人的问责,为什么你能救得了别人救不了他?他们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才是害人的凶手。 自责的温辞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努力提高自己的治愈力,可总不得要领,直到凌阳被丧尸咬了,他无法治愈他,他急了一夜,不得已用了最愚蠢也是最愚昧的办法,他剜了一碗心口血给凌阳喝,他是真的绝望了。 也是上天保佑,凌阳没有异化。 阿辞,没想到你的治愈异能竟如此厉害!凌阳赞叹地看着他。 唇色泛白的温辞勉强笑着,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他心头血的事。 他能阻止异化的事迹不知为何传了出去,基地里的人又开始推崇他了。 没有多久,又有一个异能者被丧尸给咬了。 还没有恢复的温辞选择割掌取血,他猜测应该是他的血有奇效,可等了半天没有用。 他咬咬牙,又剜了一次心头血。 明明是一样的流程,温辞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阻止他的异化。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脸色发灰,出现可怕的裂纹,他就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后来还是凌阳听到动静觉得不对,上来一枪打死了丧尸,救了温辞。 基地里的人看温辞的眼神冰冷嘲弄,原来,你只会救自己的好朋友。有一个人是这么说的。 后来遇到丧尸狂潮的时候,凌阳不在他身边,而此时在他旁边的异能者无暇顾及他。 他平时疏于使用冰系异能,很快就被丧尸群吞没了。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他异化了,像是老天在嘲讽他,他成了丧尸,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丧尸。 他的外表与之前并无不同,只是有嗜血欲望时眼珠子会变成可怕的红色。 他厌恶自己的身份,他不想伤害别人,他极力催眠自己还是个人类。 在这种心态的催使下,他找到了凌阳,凌阳当时看到他没死激动极了,上前狠狠地拥抱了他,可他却要在凌阳靠近他的时候拼命抑制住咬他脖子的欲望。 那时他才知道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类有多么困难,他为了避免自己发狂,每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进食人类食物时会恶心得想吐,他只好在夜深人静时出来寻找一些刚死不久的尸体。 成为丧尸虽然让他之前的异能都消失了,但他的五感和速度却都提升了几百倍,他甚至还能感知到周围所有的丧尸活动。 他行事的小心翼翼让他在这个基地平安无事地待了一段时间。 但他的反常没有逃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凌阳的眼睛。 阿辞,我似乎没见过你吃东西? 温辞当时都没想过隐瞒,凌阳问,他就如实答了。 凌阳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苦了你了,阿辞。 温辞听到这句话时,兴奋得眼睛都红了。 第二天,他就被研究所的人绑走了,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给他注射了一种药剂,让他昏昏沉沉,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再后来就是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他被绑在一张冰冷的铁床上,输着药剂,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他抽血,一次几百毫升,最大量地压榨他又确保他不会死,仿佛他只是一台造血机器。 后来有一个穿着实验服的青年发现他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后,便开始在他身上做一些活体器官解剖实验,温辞在剧痛中看不清青年的脸,只知道那些人称他为医生。 凌阳没有来看过他,温辞想,他现在是b市曙光基地里的一个小领导了,出卖他是想对那些人负责吧,真的是大公无私啊。 他的口中塞了一个铁球,防止他咬舌自尽,嘴角被撑开,有时涎水会不受控制地滴下来,他这样狼狈又屈辱,便是想苦笑都笑不得了。 他记不得,这样的时日持续了多长时间。 他的意识已经很不清醒了,身体也在快速衰弱。 他好像要死了。 朦胧间,他在实验室里听见了一个熟人的声音,一个本该是怯弱的声音,现在却是趾高气扬地跟那个医生说话,药研究出来了没有? 那个医生回答快了,他似乎有些畏惧苏羡。 温学长,苏羡喊凌阳的时候总是亲密的学长学长,喊他却非要连姓一起,好像固执地想要同他生分一些,对不起,你现在已经没用了。苏羡动作温柔地取下了温辞口中的铁球,一缕银丝被牵引了出来。 温辞困极了,可他强撑着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是你告发我的吗? 苏羡毫不嫌弃地拭去了温辞嘴角残留的口水,眉目温柔极了,当然是学长告发的呀,你毕竟是个丧尸,他似乎看穿了温辞的心思,好心加上了一句话,学长怎么可能会跟你在一起? 苏羡抚摸着眼神已经涣散的温辞的脸颊,他是我的啊,谁也抢不走,知道吗? 温辞将自己从回忆里抽回来,唇角微勾,看着有些冷。 苏羡,我还是对你太心慈手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 我真的不算是一个很有耐心和自信的人 还有很糟糕的完美主义 要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肯定 说实话 我坚持不到这里 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们热爱我所热爱的 感谢在20200514 13:11:32~20200517 21:1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司空 12瓶;九诗 10瓶;风里来,雨里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食人草(十二) 也不知阿辞现在怎样?凌阳满脸都是担忧。 景淮宽慰他道,温学长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他心里却回想着之前温辞看他的那个眼神,平静却危险,景淮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有什么事情要脱离他的掌控。 那么多丧尸,他不会活下来的。 这么想着,他心安了许多。他注视着凌阳,瞳孔漆黑,唯一的光源好像就来自凌阳,像是风雨中摇曳的最后一点灯火,微微亮,却孱弱地固执着。 凌阳找了温辞许多天,每次回来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景淮表现得十分体贴,他从来没有劝阻过凌阳大海捞针的行为,也不会每天都会用那些苍白无力的话语来安慰凌阳,他只会静静地陪凌阳坐一会儿,这样就足够了。 死心这件事,从来就无关旁人说什么做什么。 或许连凌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喜欢温辞的,末世以来他们就一起出生入死并肩作战,何况还是竹马竹马,这样深厚的情谊,在那些浴血奋战互相交予后背的时日里很容易发酵出一些别的。 凌阳没有意识到,景淮却察觉到了。 那天晚上景淮勾引凌阳的时候,凌阳分明是有感觉的,可他却忍住了,为什么? 除了凌阳不喜欢他想为别人守身如玉以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所以景淮才那么嫉妒,嫉妒到他想让温辞彻底消失。 日久生情,明明他也可以。 景淮私下问过秦洛是不是有兄弟,秦洛回答他确实有一个孪生哥哥,不仅如此,他的哥哥还是一个天才,秦洛一直像块暗淡的阴影一样活在他哥哥的光芒下,后来秦洛实在无法忍受便远离家族去捣鼓自己热爱的厨艺了,所以他与他哥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秦洛问景淮为什么要问他这个,景淮瞥了一眼快要死心的凌阳,犹犹豫豫说,我之前听见他们提到一个叫医生的人,好像跟我们中间某一个人有些联系。 秦洛沉思道,我哥他,确实是学医的。 景淮眼睛一亮,你说你哥会不会有结束末世的办法!他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确保凌阳能听清楚。 秦洛已经明了他的心思,兴致不高地应和了一句,或许吧。 景淮又向秦洛打听他哥的一些消息,秦洛离家多年,与他哥也不亲密,知道的也不多,只记得他出走的那年他哥被b市最好的一家医学院给录取了。 算算日子,他哥现在已经就业了。 他应该在生物研究所。沉默许久的凌阳突然开口了。 景淮一脸惊喜地望着他,像是在开心他终于振作了起来。 凌阳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此时格外硬气,他明白自己不可能一辈子沉浸在失去温辞的痛苦中,他还有要保护的人,他还有事情要做。 我们一起去找找看。他说。 末世已经够苦了,他不想再让别人经历跟他一样的痛苦。 b市的生物研究所在国内外都享负盛名,可现在一片凋敝,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惨不忍睹,让人联想到生化危机里的那些场景。 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了同样的怀疑:这里是不是就是丧尸病毒的发源地?但谁也不敢确定,因为谁都不知道末世降临的真正起因。 秦洛脸色隐隐发白,如果他哥真在这里工作 他们怀着希望寻来,又带着失望离去。 未来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是夜,景淮躺在床上思考人生,脑子里又闪过了温辞的那个眼神,为什么他眼里没有被他背叛的惊讶痛苦伤心?为什么什么情绪都没有? 在想什么?黑暗中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景淮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居然是温辞,他还活着!他是来找他报仇来的吗?景淮勉强镇定住自己,想你。 他说的是实话。 温辞哼笑着,良心又回来了?他在黑暗中精准地擒住了景淮的脖颈,一个手刀下去,打昏了他。 景淮悠悠醒转时已是白天,发现周围都是丧尸,自己也被绑着动弹不得。 而温辞就在那群丧尸中间,像是个丧尸王,被那些丧尸簇拥着。 温辞见他醒了,眯起眼愉悦地笑了,学弟,再次见到学长开心吗? 景淮都没看清他的动作,温辞便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两根手指虚虚搭在景淮的颈上,下面是跳动的脉搏,他没有用力,景淮却感受到了压迫感,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温辞欣赏了一会他故作镇定实则慌乱的模样,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凌阳? 景淮抿着唇,不大想跟情敌讨论这个算得上隐私的问题。 温辞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手指上施了力,说,给我个理由。 景淮呼吸有些困难,断断续续说道,学长英勇,坚强,是我见过最耀眼的光。 温辞嗤笑一声,是因为那次他救了你吗?初一的时候,景淮被一群小混混困在了小巷子里,是他和凌阳一起救了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甘,温辞的语气突然变成了质问,明明是我先救的你明明是他先发现困境中的景淮,并第一个奔过去救他的。 他剩下半截问句没说出口,如果问出口反而很尴尬,仿佛自己在争着要景淮的喜欢一样。 景淮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抬起那双黑沉的眸看他时,眼里竟然有些许歉意,他比你耀眼。所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温辞觉得好笑极了,就因为凌阳比他会打架吗?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在计较着什么。 毕竟他也曾默认了这件事,他从小就和凌阳同样优秀,就像是两颗星球,凌阳是太阳,他是月球,虽说日月同辉,可月自觉地将自己放在了日的后面。 可为什么景淮将他两比较时,他会如此的不得意? 温辞的表情有些茫然,他不愿承认,自己心里那点微末醋意是被眼前这个卑鄙小人勾起来的。 太不可理喻了! 他不配! 我要惩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6 21:10:03~20200517 22:5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里来,雨里去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食人草(十三) 景淮侧着头,牵出一截脆弱的脖颈,像是一只引颈的白天鹅,漂亮极了。 他颈部的肌肤如同软滑透明的凝乳,底下埋着黛青色的筋脉。锁骨也很突出,一直延进衣领间,试图引人进去窥探更多的春光。 温辞盯着那片白皙,喉咙有些痒,饮血的欲望竟然渐渐压不住了。他的眼珠也变成了深稠的红色,看上去有点吓人。 他近乎暧昧地摩挲着景淮的脖颈,我一口咬下去,你就变成丧尸了,再也不能同凌阳在一起了。他露出了两颗尖尖的獠牙,那完美五官上的温柔沉淀后是暗黑幽深的冷漠。 你以前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把他推进丧尸群中,杜绝他和凌阳的一切可能。 他以为处于劣势的景淮会害怕,会痛哭流涕地求饶,祈求他的原谅,毕竟他都这么吓唬他了。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看见眼前人弯起眉眼轻轻笑了一下,一丝如猫的媚态轻浮地流泻出来,如果我变成了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丧尸,那么,温学长,你还剩下什么报仇的乐趣呢?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3) 景淮直视着温辞,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毕竟,我可没有你那么厉害。景淮伪装得很好,他心里不是没有不忿的,被丧尸咬了还能成为丧尸王,温辞运气怎么那么好! 青年的语气神态都过于轻描淡写了,一点都不像是性命落入他人手中的俘虏。温辞新奇地审视了他一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以为景淮怯弱却嫉妒心重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这个人的怯弱都是装的。 像是小狐狸掉进猎人的陷阱无处可逃时选择谈判,露出了狡猾的真面目。 真有趣啊。 不得不承认,景淮这一步棋走对了,他的临危不惧确实让他改变了主意,温辞舔了一圈自己已经变得平整的上牙,讥讽道,你可真会勾.引人。 他决定慢慢磋磨景淮一番,等他没了新鲜感再异化他也不迟。 谁让成为丧尸后,能找到的乐趣越来越少了呢? 温辞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显而易见的雀跃意味,脸上再没有之前不动声色的平静深沉。 景淮见到他这副神色,心下知晓自己暂时脱离了危险,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一定要找机会逃出这里。 景淮沦为了温辞的仆人。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一向擅长忍耐的景淮都禁不住腹诽,丧尸温辞可真难伺候。 明明是个丧尸,却还像个人类吃着熟食,每餐都要景淮来烹饪,还要做到色香味俱全,生生鞭策景淮成了一个五星级大厨。 他说的鞭策其实就是字面的意思,温辞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根皮鞭,惩罚用的。 那鞭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打在人身上巨疼,却又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温辞其实没剩下多少味蕾,吃人类的食物味同嚼蜡,但他还是热衷于与景淮共餐这件事。 他对菜色要求很高,自己却又吃的不多,感觉纯粹只是在为难景淮。 温辞成为丧尸后,属于人类的情.欲已经十分淡薄了,尤其他不是第一次变成丧尸,能够很自如地适应了。 经过前世医生的残酷训练,他已经对血不是那么地渴望了,这股强大的意志力带到今世来,让他能更好地控制自己,也更强大。 可不知为什么,见到景淮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他还是会生出饥渴之意。 景淮因为身在丧尸窝里的缘故时刻保持着警惕,吃饭时也会东张西望,陡然看见温辞隐隐变红的眼眸,心下一惊,麻利地拿起餐刀在手指上一划,再将汩汩流血的手指送到温辞嘴边。 温辞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头含住了。他的唇瓣染得殷红,看上去更像是一只优雅高贵的吸血鬼,散着极致内敛又克制的隐忍气息,禁欲,冷漠 。 他的五官精致完美,做着这样惹人遐思的动作甚至有种说不出的诱人。 可惜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纯零,还是个被吸血的。 景淮低眉顺眼,心里却是恨恨的,敢吸他的血,总有一天让他还回来。 温辞还是很有抑制力的,每次只是浅尝辄止地吸了一点点,不然景淮早就血尽人亡了。 他尝完以后会舔一舔景淮指上的伤口,他的唾液有修复功能。 景淮每次都模样乖巧地承受着这一切,然后会在温辞看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擦拭着自己指上遗留的口水。 妈的,恶心死了。 除此之外,温辞还有一个令景淮发指的怪癖,每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奖励景淮一次洗澡的机会,他知道景淮爱干净。 但条件是,他在一旁全程观看。 而且这个奖励,景淮无法拒绝。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讨厌的同性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躯体时,其实心里是难堪又愤怒的。 尤其景淮从小生存的环境让他的自尊心比其他人更强烈一些,只不过平时善于隐忍,才让人瞧不大出来。 每当他露出一副屈辱的表情时,温辞就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你也会害羞?我以为你没有羞耻心的。 温辞显然还记得他勾引凌阳的事。 景淮莫名有些委屈,诱惑凌阳是一回事,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可他对温辞又没有什么心思,凭什么要这么坦诚相见的? 可他除了能在心里骂一骂温辞变态,别无他法。 而温辞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以毒攻毒。 他成为丧尸以后,除了味觉退化以外,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因此温辞也就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对景淮的身体是有反应的,虽然并不强烈,但足够让他觉得羞辱。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凌阳,毕竟他能做到无限包容凌阳,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前世在凌阳被丧尸咬了救治失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跟凌阳一起去死。 他曾经觉得,这就是爱。 因为平心而论,他对别人,做不到这么多。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跟凌阳相处太久太熟了的缘故,他从来没有对着凌阳的脸和身体起过反应。 所以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心思深重歹毒的骗子有感觉? 他疑惑的目光落在景淮趋近完美的身体曲线上,像是亚当注视着伊甸园的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17 22:55:44~20200518 17:5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诗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食人草(十四) 为了防止景淮逃跑,温辞与他睡在一张床上,确切地说只有景淮在睡觉,温辞就不一定了。 丧尸不像人类每天都需要睡觉,但他们也会有自己的沉睡周期,比如,普通丧尸醒一天睡一天,而厉害一点的,比例是二比一。 温辞就比较变态了,他的周期是五天一次,而且只会睡半天。 敌人越强大,忍耐便来得愈久些。 这几天景淮装得温顺内敛,像是一只假寐的雄狮故意藏起了自己的爪牙,等待猎人松懈的时机给予蓄力一击。 你要乖乖的,学长才会疼你,知道吗?温辞倾身下来掐着景淮的脸,平时那双温柔多情的瑞凤眼眯起来后只剩下诡谲的邪光。 景淮微仰着脸,这角度显得他特别温驯乖巧,眉眼间依稀透露着一股孺慕之情的稚气,好。五官的每一处都似花一样蔓着清甜的蜜意。 温辞晃了晃眼,许是五天来已经快透支的身体让他的大脑暂时歇了工,他竟然被景淮此时的模样给轻易蛊惑,伸手揉了揉景淮的头发,景淮的发质细又软,摸上去手感很好,尤其他现在触感灵敏,感觉像是章鱼的触手吸着不愿松开他,于是揉了再揉,真听话。 景淮头被压下去的一瞬间,眼角溢出一丝寒光,又在温辞附耳过来时倏忽不见,温辞的声音轻轻的,知道孩子为什么要听话吗?他哈出一口气,又热又烫,因为这样,他就不用被吃了。 景淮将头歪至另一边,绽放出一个乖巧无邪的笑容,像是被他拙劣的笑话感染了一般。 温辞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隐秘的自豪感,好似他真的将一只诡计多端的狐狸驯化成了家宠。 他安心又满足地陷入沉睡了。 在他闭眼的那一刻,景淮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像只偷腥的猫一样,他直着上半身身子从床上弹起来,蹑手蹑脚的。 温辞的睡颜安宁又柔顺,让人完全联想不到他双目赤红地挥鞭子的样子。 景淮现在就想往那张脸上狠狠招呼几鞭子,可周围还有一些丧尸,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嗜血欲望,眼里却藏不了恨意,如果能杀了他就好了! 可杀了他,自己一条命也得赔在这,未免太不划算。 可放过他,显然也不是景淮的性格。 他似是完全不赶时间一般,堂而皇之地坐在温辞的旁边盘算着怎样报复他,就差翘个二郎腿了。 温辞变成丧尸后,除了囚禁他这个凶手以外就与以前的一切断得干干净净,干脆利落,不见一丝留恋,好像之前的那些柔肠一下子就成了冷冰冰的铁石。 恐怕不然吧,不敢见凌阳吗?景淮眯起眼,狭出一道流光,像是终于找到了温辞的弱点。 如果他告诉凌阳温辞变成了丧尸王,他们各自会有什么反应呢?呐呐,只是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就好期待呢! 比起一个死掉的白月光,完全破灭腐败的白月光更称他心意呢。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横亘在他和学长中间了! 景淮勾起嘴角,终于满足了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阳和秦洛在同一个房间里,挺宽阔的房间,有两张床,后者却没有坐在床上却是缩在两张床的间隙里,时不时觑向坐在床上的凌阳,目光充满了畏惧。 秦洛捂着自己的脖子,气都不敢大声喘,存在感已然降到了最低。 凌阳坐在那不吭声,俊美的五官被窗外偶尔转进来的光线勾映的更加深刻。 也是十分冷漠的。 秦洛默默垂下眼,只有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凌阳不再是之前那个正义亲和的凌阳了。 景淮消失的第二天,凌阳就变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得可怕,怎么是你?凌阳掐住了他的脖子,在那一瞬间,秦洛毫不怀疑他会下死手。 肺里的空气已经稀薄了,他艰难地嘶哑出声,阳哥,阳哥,我是秦洛啊! 秦洛?凌阳眯起眼仔细辨认秦洛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五官,秦西的弟弟? 秦洛心下奇怪,他没告诉过凌阳他哥的名字啊,但快要窒息的痛苦让他无暇计较这个,嘴里胡乱地应着。 凌阳松开了手,按着自己的额角,眉头深锁着,似乎在困惑着什么。他侧头问秦洛,眼神是与以往不同的狠厉,温辞在哪? 秦洛咳嗽着把温辞的遭遇断断续续地给讲了一遍,又被凌阳揪住了衣领,脆弱的脖子差点再次遭殃。 还好凌阳很快恢复了理智,没有继续迁怒于他。 惊魂未定的同时,他听见凌阳咬牙切齿地低声吼了一句苏羡,看上去愤怒又痛苦的样子。 时间倒回到景淮被捉的那天晚上,温辞带走景淮不久,有一人也苏醒了,睁开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阿辞,我来救你了。 凌阳神色低沉地坐在床上,心情很是烦躁,这个世界与他之前经历过的世界已经有许多不同了,比如他旁边的这个秦洛,他还是个人。 可为什么那些坏的事情却没有改变呢?他颓然地抱住脑袋,眼里析出破碎痛苦的光。 阿辞,阿辞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第70章 食人草(十五) 【吃肉,我可真难。】景淮一面向0706抱怨,一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一点都不像是刚从丧尸堆里逃出来的。 0706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是啊,宿主好不容易当一次boss,剧本被两位主角拿捏得死死的,可怎么活?算算时间,凌阳这时候也该重生了。 正在0706为它的宿主忧心不已的时候,它看见它伟大的宿主蹲在路边对自己又掐又咬:!!!是这个任务世界太难了吗?逼得宿主自残了嘛? 景淮的雪肤生得细嫩,衬得那些斑驳的青紫看着尤为可怖。 0706一个统看得都有点心疼,正想询问宿主要不要放弃时,就看见景淮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站了起来,额发遮掩下的黑眸幽沉一片,像是浸在深海里泡过。 0706心里悚然,到嘴边的话又溜回了肚子里。 【过了多长时间?】 0706报了时长,景淮长睫一搭,离温辞苏醒不过半个小时了,他一改之前磨蹭的懒散走姿,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的衬衫被自己撕得不成样子,条条屡屡地挂在身上,间或露出一块带着青紫的肤,并不难看,倒是教人一眼明白这是被人欺凌过的痕迹。 凌阳捏着秦洛的后脖,凌阳186的个子,秦洛几乎是被提着走了一段路,这个姿势其实让他很不好过,但他不敢吭声,因为凌阳的情绪已然处在崩溃边缘,为什么他们没一个来找我? 秦洛自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又被凌阳当作抹布一样丢在了地上。 过了今晚,我就去找秦西,威胁他制出解药。他的阿辞,明明不想当丧尸啊,重来一世,他还是没法避免这个悲剧的发生。 一想到温辞,凌阳就痛苦地掩面,他想不通,前世温辞异化成丧尸后消失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来找他了,那时也不过三天的时间,这次为什么这么久? 唯一一个解释,就是跟本该在他身边此时却不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有关。 他狠狠锤了一下床板,震得轰隆响,却没有掩盖过他的怒吼,贱人! 秦洛瑟缩了一下脖子。 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没离开过这片房区,温辞和景淮都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凌阳一直坚信他们会回来找他们,一直等着。 凌阳每日都坐在楼前的那块空地上眺望着远方,像是一块固执的望夫石,秦洛也得跟着,不准离开他的视线。 今日的他没有失望,有人出现了。 景淮衣服破烂,一深一浅地走着,瞧着深受苦难。 一看就知道又在操.人设。 秦洛拼命朝他使眼色,奈何景淮对他视而不见,此时的他一颗心都在凌阳身上。 学长!景淮的眼里噙满了晶莹,语气惊喜又激动,你还在这里!是一直在找我吗?谢谢,谢谢你还没放弃我!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抱着的学长脸上一片冷漠。 景淮的后颈修长白皙,像是一团清润的雪,仿佛轻轻触上去就能碰掉一般,让人想去碰却又不舍得用力。 可凌阳偏偏能用力碾,没有半分留情,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像是弄堂里呼啸而过的寒风,你把阿辞弄到哪里去了? 他的声线太过凌厉,仿佛具化成了一把刀,同他的手一起,割着景淮的脖子和心。 景淮瞪大了眼睛,感动的泪水还在眼眶里含着,要掉不掉的样子,滑稽极了。 学长知道他推温辞了吗?不,不可能,当时凌阳和秦洛都不在他们身边,没人看得到。 看着凌阳冷硬的脸部线条,他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眼泪再也支撑不住地掉了出来,看着可怜兮兮的,学长,温学长变成了丧尸,这几天我被他捉了去,他掀起自己的衬衫,露出一片狼藉,没有再说下去。 凌阳果然伸出手指覆上了一块青紫,粗砺划过肌肤的那一瞬间景淮抖了一下,苏羡,你还是那样会装。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4) 景淮愕然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凌阳的嘴角弧度是弯着的,看着却那么冷,他的下颌线条紧紧绷着。 这个表情景淮太熟悉了,他曾经为了他对着别人做出过这样的表情,当时的他有多么感动,现在的他就有多悲哀。 凌阳在愤恨。 自己在他眼里,已与那些丧尸无异。 突然觉得好好笑,景淮索性退后几步放肆大笑了起来,凌阳,你可真是迟钝呀,这么久才发现我的本性。他笑得太夸张,以至于眼眦处隐约可见生理性泪水。 凌阳沉着一张脸看他,脸上分不清是恼怒还是厌恶。 景淮直起腰,笑声戛然而止,伸手揩了一下眼角,啊哈,还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他又低声语了一句,是另外两人都听不见的音量,看来,以后不用担心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眉眼倦倦的,摊开手,一副不抵抗的自首犯人模样,说吧,你想怎么处置我?学长。学长二字轻轻的,像是在他舌尖上滚了几圈才吐出来,却又珍重无比。 凌阳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是止不住的厌恶,你这种人就应该去死,害死了阿辞第一次,还想害第二次。 害死温辞两次?景淮皱起眉头,他记得自己就下手了这一次。 他还没细究,就见凌阳啐了他一口,贱人! 凌阳其实不会骂人,唯一知道一个羞辱性的词语就这一个,还是以前景淮教给他的,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景淮眼角被羞辱得通红,你骂我什么?他呵了一声,眉眼阴郁,我是贱人,你是什么?大英雄吗? 他曲腿站了起来,脸上残留着倔强,凌阳,你可真能耐啊。他都想鼓掌了,你凭什么骂我?我没有害过你,要骂也是温辞来。 凌阳闭眼,坚硬的五官看上去竟有一丝脆弱,你害过,我就是被你杀的。 景淮的表情空白了一秒,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 可他对凌阳太熟悉了,也就知道凌阳不是在撒谎。 景淮无意识地啃起了自己的指甲,重复着一句话,这怎么可能?又陡然抬头看凌阳,眼尾浮上一层神经质的殷红,你不是学长! 他的神色看上去快要哭了,仿佛只要拒不承认就可以守住一些快要倒塌的东西。 就连冷眼瞧他的凌阳都生出了点微末的不忍,但他很快就把这点不忍掐灭,他上过的当已经够多了。 凌阳索性不去看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嘴角翘出点薄凉的意味,苏羡,你就这么喜欢骗自己吗? 空气将他本就轻飘的话语化得稀薄,却压得景淮弯了脊背。 他神色痛苦地捂住耳朵,试图连同刚刚听到的一切都屏蔽掉。 无济于事,凌阳冷漠的声音依旧能透过指缝,你这种人,阿辞也不会留你在世上苟活的。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再也不是学生了,5555~伤感 接下来还得继续面试,害,社会人的生活好累 六一儿童节快乐!!!小可爱们要珍惜哇!! 感谢在20200519 20:46:21~20200529 19: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叶的忧伤 14瓶;千手朱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食人草(十六) 这个声音 凌阳惊喜地望过去,阿辞你终于来见我了。 温辞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平素明朗温柔的脸庞半隐在光影中,眼里斜着几分漫不经心。 显得有些过于冷漠了。 凌阳心里咯噔一下,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他此时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温辞说,只是碍于别人在场,也只能挑些要紧的,阿辞,你可知他怎样恶毒?他必须要让温辞远离景淮。 温辞不紧不慢地回道,我知道。 一句话噎住了凌阳。 你怎么怎么可能知道呢?有一大堆话涌到凌阳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当他与温辞的眼睛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明朗起来了,你你也重生了?他竟然紧张到有点结巴。 温辞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 凌阳本以为自己重生可以挽回些什么,现在才发现老天爷只是给了一个他解释的机会,我那时没有告发你,他的语速很急切,是苏羡设计了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害你。 温辞漠然地看了景淮一眼,景淮还沉浸在凌阳那些话的打击中,整个人看上去呆呆楞楞的。 既然如此,我与他的恩怨更深,他要如何处置,也该我说了算,他没有多看凌阳一眼,擒着景淮的后颈带走了他。 他的速度奇快,凌阳挽留他的话一句都没来得及讲,只能在原地颓然地垂下了手。 景淮崩溃了,一个人蹲在那自言自语。 他说我会杀掉他!景淮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风雨中的灯火摇摇晃晃地熄灭了,留下无尽的黑暗。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会去扼杀掉他向往的光芒呢?那可是他唯一渴望过的东西啊! 学长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温辞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崩溃的样子,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他以为自己驯养了一只听话的宠物,这只宠物不仅背叛了他,现在还在为别的男人黯然神伤。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景淮,这个角度能看到景淮倾出来的一小截雪白的后颈,他在那里做过记号,标记着他是他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景淮的出逃才来得那么轻易。 微微蜷起的小指动了动,只要他现在朝那里出手,一切的恩怨都可以了了。 可了了之后呢,还剩些什么? 景淮轻微的啜泣声引回了他恍惚的心神。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坏,学长。景淮啃着自己的手臂,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全部泄出来。 不要那样看我,好不好?他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牙印,深得见血,可见他有多用力。 温辞抚上景淮的发顶,没有说什么你很好之类的安慰话语,也确实说不出来。 景淮的幕后推手至今还让他耿耿于怀。 可他也看不下去自己的宠物在那自残,于是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选择做个大度的主人,咬这。 景淮没有咬上去,而是微微抿唇,撇过半边脸,他的侧脸美好,垂下的眼睫毛浓密纤长,带着轻微的颤抖。唇形姣好,颜色是浅淡的粉,唇珠看起来颇为诱人,让温辞很有吻上去的欲.望。 温辞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蹲下身去,没有温度的唇瓣捱上景淮同样冰凉的唇时竟生了些熨帖的暖,给温辞一种暖意是他传递过去的错觉,你那时看到的是我,该有多好。 他温情脉脉的语气,几乎会让人误会是告白。 景淮瞳孔一震,眼里真真实实地有了温辞的倒影。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一把推开温辞,狠狠擦着自己的唇,眉眼郁郁,你不是我的菜。 温辞慢慢地,呵了一声,哦,对,你喜欢凌阳,让我想想凌阳是什么样的?他装出沉思的模样,猛地一手打在墙上,凑近景淮,赤红的眼睛溢出了一丝轻佻的邪气,我为什么要成为你喜欢的样子?你是我的菜不就行了。 成为丧尸的温辞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尤其被那深红色的眼珠紧盯时,仿佛会闻到鲜血的味道。 景淮眼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本来已经攥起的拳头,却不知为何又放松下来,整个人做出一副承受的不抵抗姿态,他已经这样糟糕了,好像也不介意更糟糕一点了。 眼里的雾气在温辞附身亲近的一刻消弭,凌阳,既然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你喜欢的人! 温辞却在此时闭上了血红的眼睛,眉宇间依稀残留过往的几分温柔, 你欠我两条命,这一切就当你还给我了,好么?最后两字轻柔得像是晚间的风。 温辞败了,败给了自己的欲.望,明明怀中的这个人那么糟糕,可他却该死地很想要他。 重生以来他们三个人一起相处的日子里,景淮注视着凌阳,他打量着景淮,两人各自专注的视线从来没有交汇在一起。那些目光错过的的平行空间里,是否有一隅角落在遗憾着什么? 温辞不是没有懊恼过自己的鬼迷心窍,可内心深处生出的那些隐秘心思让他无处遁形。 如果在那条黑暗的巷子里,他再耀眼一点,景淮眼里的光从此以后会不会就是他? 如果这两个字,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一旦埋下了种子,便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温辞闭着眼的五官太过柔软,像是在无声妥协着什么,温柔得一塌糊涂。 景淮喉结轻微动了动,眼里的狠厉逐渐被迷茫替代,好。 心心念念的亚当终于摘下了悬挂于枝头红得鲜妍的苹果,咬一口,汁液满溢,口齿留香。 一如想象中的美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眼睛有点发炎红血丝,实际上不能继续熬夜了,但是呢,还是不忍心辜负小可爱们太久,爱你们哟! 感谢在20200529 19:51:47~20200606 23: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79瓶;如果我看的文每天都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食人草(十七) 温辞侧着身子,撩开景淮的额发,注视着他完整的睡颜。 景淮的眼形介乎桃花眼和杏眼之间,眼尾总是漾着一抹薄红,配上他阴郁的眼神,携着一股精神质的脆弱。 可他闭着眼或故作乖巧时,又无辜得厉害。 温辞想起了初见景淮的那几面,巷子里的见义勇为并不是他们的初遇,至少不是他和景淮的。 温辞和凌阳家境都很殷实,上的中学有点类似于贵族中学。 里面的孩子非富即贵,终日穿着一身灰扑扑校服的景淮是个异类。 心高气傲的学生瞧不起丑陋的校服,都是穿着好看的私服上学,遵从校规的景淮反而显得格格不入。 那时的景淮应该是有些自卑的,额发几乎掩了半边脸,身躯包裹在宽松丑陋的校服里,弯腰驼背,像只怕事的鸵鸟。 这样的人,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丑八怪,是没有衣服穿了吗? 一群青少年将景淮推搡至小树林里,他们有男有女,奚落声却一样的尖锐。 在一条隐秘长凳上凝神看书的温辞不可避免地被打扰了。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第一次知道那些家底还算厚实的人家家教是有多么堪忧,那些粗鄙的词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脾气一向甚好的温辞听了都生出些怒气,太失礼了。 他所在的地方隐蔽,那群人看不到他,他却可以窥见一角。 一个灰扑扑的身影蹲在那,弱小无助,偶尔抬起脸,上面有清晰的泪痕。 温辞最终没有出去。 他不像凌阳那样会意气风发地直接去教训那些人一顿,他的心思一贯细腻些,始终顾及着景淮的自尊心,怕他会觉得难堪。 所幸那些人只是言语上的暴力,没有升级到身体上。 直到景淮的脚步声消失他才从小树林里出去,彼时上课铃已经响过很久了。 第二天,他换上了校服来学校。 凌阳嬉笑着过来撞他的肩,兄弟,干嘛穿这么丑的衣服?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温辞只是微微笑着,我穿着丑吗? 凌阳还真的打量了他一圈,温辞的身形颀长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灰色的校服在他身上并不违和,反倒凸显了他温柔内敛的气质,嘿,别说还挺好看的,明天我陪你一起穿。 温辞点点头,他和凌阳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如果他们都穿着校服,说不定能减少那个少年受到的嘲笑。 也许是他和景淮的缘分未尽,才有了后来他和凌阳的见义勇为。 凌阳天生就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他经常见义勇为,但被他救过的人能和他成为朋友的,景淮是第一个。 因为景淮格外知恩图报,瞧着怯懦却十分乖巧。 温辞也默许了景淮融入他们的小圈子。 可以说,景淮是温辞除了凌阳以外第二个给予过那么多温柔的同龄人。 可惜景淮的别有用心,毁了他太多的温柔。 他磋磨景淮的那段时间,对景淮不是不恨的,可好像又没有什么好恨的。 就像他之前以为是凌阳背叛了他,可重生以后他依旧能够蛰伏在凌阳身边,当他的好兄弟,仿佛无事发生。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爱恨似乎格外淡一些。 可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过吗? 他不恨凌阳,就算是真的凌阳背叛了他温辞也可以选择原谅,可终究再也无法像之前对他爱得纯粹。 仿佛每个人的可恨,都事出缘由。 温辞看向双目紧闭的景淮,他的眼睑线条婉转流畅,完全想象不到底下会藏着阴郁歹毒的眼神,这个人的可恨,让他尤为在意。 他俯身亲吻上熟睡的人眼角的胭红,蜻蜓点水的动作,却又包含着无限的宽容。 景淮的可恨源于他对凌阳的求而不得,只要他放弃了凌阳,那份可恨他都可以不计较。 我的温柔一直都在,仅限于你。 所以 不要再执着于他了,看看我。 呼吸匀长明显还在沉睡的景淮眼角忽然沁出一滴泪,嘴里嘟囔着模糊不清的梦呓声,不要打我! 温辞身形忽然一僵,他是梦到自己拿长鞭打他了吗?那段时间他是气得狠了,气景淮也气自己,一下子没控制住。 温辞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用的是情.趣用品,应该没有那么痛,吧? 景淮梦到的自然不是温辞,区区几鞭子而已,不至于让他做噩梦,况且温辞没有下死手。 景淮已经许久不曾做这个梦了,那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摆脱的童年梦魇。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5) 他父亲早逝,是母亲拉扯他长大的,没爹的孩子总是容易遭受其他小朋友的欺负。 景淮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伪装,只要他够可怜够楚楚,他就能从其他母亲那里得到一些同情的好处。 他长到八岁的时候,已经没有旁的孩子敢欺负他了,而周围的大人们依旧认为他是个可怜的乖孩子。 足以可见他伪装的功力。 后来快小学毕业的时候,母亲再找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衣冠楚楚,看着温文尔雅的,出手也阔绰,所有的邻居都说熬了那么多年,母亲的福气终于到了。 可景淮直觉那个男人不对劲,只是没有大人会在乎一个小孩的想法,包括他母亲。 母亲确实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就连景淮都被送去上了一所贵族中学。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跟那个男人结婚了一段时间后男人暴露了本性,他嗜赌,将家产败了个精光,后来又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喝醉了就回来打他们母子二人。 景淮劝过母亲离开,可母亲是个懦弱的传统女人,除了只会哭以外没有任何主见。 景淮蓄上了额发,为了掩盖身上新旧交替的伤痕,即使是夏日也不曾脱下肥厚的校服,实际上他也只有这两套可以蔽体还能穿得出去的衣服。 他又披起了伪装的外皮,这次伪装得更彻底,因为他明白,贵族初中里的孩子不像是之前街巷里好糊弄的小屁孩,他惹不起。 他知道他们瞧不起他,也知道他们对他的兴趣维持不了多久,只要他够无趣。 他只需要捱过一些日子就行。 在这段日子里,他注意到了一个人,凌阳。 凌阳很耀眼,会打篮球,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女孩子的尖叫声,是行走的荷尔蒙。 很适合作黑暗日子里的光。 尤其这个人有很严重的英雄情结。 其实景淮最先盯上的是温辞,温辞也有英雄情结,不过外露得不明显,也就不好掌控。 还有一点让他放弃的是,温辞有着令他厌恶的温雅气质。 制造时机让凌阳英雄救美,对景淮来说是一件轻易不过的事。 他需要一个英雄供他景仰,否则他在那段黑暗里难以踽踽独行。 那时的他,还是想着做一个正常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辞对景淮: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温柔 景淮对凌阳: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心机 凌阳对温辞:你的不注意细节,毁了我好多深情 废作者:。。。可以可以 感谢在20200606 23:56:16~20200610 22: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如果我看的文每天都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食人草(十八) 景淮所在谋划的,是如何不惹人怀疑地解决掉继父,解救水深火热之中的母亲。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他的继父,也同样极擅伪装。 他的那些劣根性虽然在家曝露得彻底,在外却依旧是那个西装革履的英挺男人。 人模狗样的倒也瞒过了身边大部分的人。 几乎没人会相信那个衣冠楚楚笑容满面的男人濒临破产,回家后还打女人孩子。 他只是一时糊涂了,母亲经常抱着景淮这样自欺欺人道,我们再忍忍,一切就又都好了。妇人的眼里流着泪,却还有一丝对美好回忆的缅怀和希望。 那滴泪打在了景淮的面上,融进了他的皮肤组织,随着他的血液一起流淌。 时隔多年,景淮依旧觉得他像极了那一刻的母亲,那般绝望,那般偏执。 当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见到凌阳重新有了怦然的感觉,他便迫不及待地想抓住那道光,让它滞留在自己的生命中。 哪怕那道光只是短暂地照过他一下。 于是,他落得了跟母亲一样的下场。 景淮睁开双眼,有些惺忪,他不想动,眼神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四肢的酸痛还未苏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淮终于挪动了视线,就看到温辞跪在床边,手里举着根鞭子,看样子也跪了很久。 景淮哑着喉咙,你做什么?又想打我一顿? 温辞知道他误会了,赶紧摇摇头,我知道你怪我之前打你,现在给你出气,抽我多少下都行。 景淮凝视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他之前确实有想过全都报复回来,但现在他又不想这么做了。 床边跪着的这个男人他曾经亲手推进丧尸群中,或许还不止一次,却依旧能原谅他,为什么呢? 他和母亲还是不同的,母亲身旁没有这样一个傻子。 也许他也不必跟母亲落得同样的结局。 但温辞现在紧张的神态很好笑,于是景淮故意板着脸,捏着鞭子嫌弃地丢了出去,你是丧尸,又不怕痛,抽你有什么用? 他当着温辞的面穿好了衣服,穿裤子的东西明显迟缓了许多,温辞一直满目温柔地注视着,里面注满了绵绵的情意,直到景淮又开了口,我把我的身体还给你了,我们也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他现在的语气神态活像个提了裤子就想走的渣男,仿佛昨天的一夜风流真的只是风流而已。 温辞的眼睛隐隐有变红的征兆,但他克制住了,毕竟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个,一次怎么够呢?他从景淮的背后环了上去,手上的青筋已经迸起,声音却还是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吓着景淮,我想要你一直都留在我身边。 景淮伸出手指向后抵着温辞凑过来的下巴,轻声笑道,温辞学长,你这就过分了啊,要我的身体就算了,还想要我的心? 温辞几乎是强忍着怒气,他看得出景淮对凌阳还没死心,激动地一把捏住景淮纤细的手腕,总之你现在不许走! 但看到景淮皱眉似乎不舒服的样子,温辞下意识就放开了钳住他的手。 脱身后的景淮揉着酸痛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我也没说我现在就走啊。 温辞先是神色一喜,后又黯淡了下来,丧气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景淮对此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温辞想先来硬的后来软的,但说实话,他是那种软硬都不吃的。 于是他缓缓收了面上的假笑,下巴傲娇地一抬,我饿了。他现在四肢酸软无力,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温辞二话不说就去给他弄吃的了。 温辞会做饭这件事真的惊到景淮了,他一直以为他只会吃,吃东西还很挑剔。 温辞做饭的姿势有模有样,步骤也都对了,就是每次放调料的时候有些犹疑,回头看一眼景淮,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看多了景淮就觉得不对劲了,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味觉不大灵敏? 温辞手一顿,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 景淮强忍着一平底锅扣他头上的冲动,无比后悔刚刚没把握机会抽他几鞭子,他一脸鄙视地把温辞推到了一边,我可不想失去我的味觉。 温辞嘿嘿傻笑着,也不知兀自在满足些什么。 景淮嫌弃地睇一眼过去,眼尾的胭红陡然颜色鲜活了起来。 仿佛沾染了些灶台里的烟火气。 还有旁的让温辞很欢喜的味道。 他步步紧贴着景淮,将景淮围裙背后的线解开又系上,认认真真扎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雀跃的弧度很完美。 欣赏了一会儿又不满意了,再去重新系。一来二去,景淮不免嫌弃他的黏人程度,时不时就要腾只手推开他一下,热不热?烦不烦? 不热,不烦!温辞掀开衣服,将景淮温热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景淮好笑地白他一眼,这人怎么跟个傻子一样?诚然,温辞的体温异于常人得低,做那事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但他现在的重点不是热字,而是后面的那个字啊! 因为心里明白自己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景淮索性没说什么就放任了。 但温辞似乎对他的放纵悟错了意,对他殷勤体贴得过了头。 也就导致了某一天早上景淮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而是鱼肚白色的天空。 景淮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光秃秃的山头,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温辞的用意,带他来看日出。 景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怪不得昨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了他,他还讶异温辞这么快就转了性子。 温辞含着温柔笑意的声音顺着山风递了过来,喜欢吗? 我喜欢这种感觉!景淮迎着风张开手臂,仰头微微笑着,脸廓被镀上东升旭日的第一缕金光。 像是圣洁的天使。 这么些年,他不过是一棵无人问津的贱草,即使学会了见风使舵,也逃脱不了被随意践踏的命运。 温辞的珍视,让他生出了自己很重要的错觉。 也许迷惑他的还有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俯瞰视角。 他蓦然转过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如果我想要这个世界,你会给我吗? 给。温辞点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景淮被他的认真逗到开怀大笑,你真以为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温辞陪着他笑,因为景淮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彼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对方说的玩笑话有多么认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小可爱们,久等了 陡然成了上班族,压力好大,时差还没倒过来 电脑坏了,没法实名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天使,对不起哇,谢谢你们,mua 第74章 食人草(十九) 凌阳,你的野心是否过于大了?白衣大褂面容熟悉的青年如此质问道。 凌阳斜斜倚在门框,手指尖跳跃着一簇火,看似漫不经心,我的野心,只他一人,不过分。 秦西的神经却一直紧绷着,怎么不过分?你可知我如果制出那个药我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凌阳没有说话,暖光映在了他硬朗的面庞上,明明白白地挂着我不在乎四个大字。 秦西原本盛怒的面色陡然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你别伤害他!我试试!我不能保证我能成功! 凌阳神色淡淡,你既然能做出来就也能解出来。 秦西咬牙切齿,敢怒不敢言。 秦洛红了眼眶,他何时见过他那骄傲的兄长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还是为了他。 他以为他们一直不和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这么没用,绽放不出一丝光芒,为什么还要这样在意他? 他甚至生出了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的想法。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滑落,他故意侧过了头,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窥见他此时难堪的模样。 阿洛,等这事结束,你记得常回家看看。哪怕现在的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秦西挤出一个苦笑,好么? 秦洛背对着他,胡乱地点着头。 接下来听到的是秦西对凌阳的哀求声,卑微到了尘埃里,你给我点时间,求你,让他好好活着。 凌阳嗤笑一声,算是应承。在凌阳的眼里,秦西根本不值得同情,末世根本不是自然的报复,而是人为酿造的惨剧。而秦西,就是开启末世的凶手,上一世,他利用温辞造出了解除丧尸病毒的解药,却交给了苏羡那个卑鄙小人,温辞却模样凄惨地死在那张冰冷的铁床上。 一想起那幕场景,凌阳就气得浑身发抖,仇恨苏羡秦西两人入了骨。 尤其苏羡那个小人不仅欺骗他,最后还杀死了他。 他一定要拿到解药,让温辞恢复成正常人,这样他才能知道谁是对他好的。 可秦西,这一世没了温辞这个实验品的献身还能制出解药吗? 秦西双手捂着头,神色痛苦地倚靠着墙壁缓缓的滑了下去。 也许,当初就不应该选择这条路,天才,呵 温辞脸色铁青地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眼珠颜色转为赤红,这一刻他想杀人,他想饮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离开他?他以为他以为他颓然地伸手遮住了自己可怕的眼睛。 【宿主,你不怕惹怒温辞吗?】0706又对宿主的作死行为感到困惑了,明明这些日子里他们蜜里调油的 景淮第一次没有露出那种温柔中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而是反问0706道,【吃肉,你想留在这个世界吗?】 0706想了想,摇摇头,【这个世界空气不好,生存条件艰苦,不适合人类居住。】它是一个系统,思考基于数据,抛去那些它不懂的儿女情长,这个世界实在糟糕透了。 景淮重新拾起笑容,【那不就得了,我也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作死死得快一点。】 0706一脸惊恐,一心担忧任务的它没有注意到景淮说完这句话后眉眼间闪过的一丝犹豫。 景淮走出丧尸窝以后才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多么格格不入,被温辞养得白白胖胖不说,颊边若隐若现的梨涡都深陷了些许。 与末世里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剩余存活人类形成鲜明的对比。 甚至还可以从丧尸群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毫发无伤,毕竟他身上还残留着那么多丧尸王的气味。 这样的特殊,不由得让人怀疑景淮是不是丧尸,至少余商是持肯定想法的。 被拦在基地门口的景淮显然也看到了他,冲他招手大喊,嘿,求收留啊。 余商是当初救了吴玲的倨傲男子,他知道眉眼弯弯的景淮在跟他套近乎,他仰着眉眼,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屑的模样,偏偏,脚步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 景淮见状眉眼更灿烂了,那副皮囊在烈日下白得晃眼,我不是丧尸,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呗,要是不信,你可以给我全身检查。他无辜摊开双手,轻轻眨了眨右眼。 余商嘴角拉得平直,我们这里不收留没用的人。上次的好心不过是别有用心罢了。 景淮嘴角一咧,可我不是没用的人,我有异能啊,你看,他蓦地打了个响指,余商腰间的手.枪自己从皮套里飘了出来。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6) 余商眉眼一低,又给按了回去,转身,进吧。 景淮开心地冲刚刚拦他的守卫挥了挥手,屁颠屁颠跟上了刚抱的大腿。 在转角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余商陡然转身将景淮壁咚了,墙壁发出沉默的声响,余商的手消失在了景淮的衣衫里。 景淮微仰着头,唇角逸出一声呵笑,哟,这么猴急呢?没了刘海遮挡的景淮露出眉眼时像是一只诱惑人心的狐狸精,当阴郁怯弱消失时,黑沉的眼珠里只剩下触目惊心的诱惑。 余商下意识手顿住,直觉眼前的人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的感觉,突然眉心一痛,他按住额角,艰难开口,你对我做了什么? 景淮略显嫌弃地拍掉了他揩油的手,自我意识还挺强的,丢完这句评价后又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角,没做什么,向你好好展示一下我的异能而已。 告诉我,医生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预感不是he【狗头保命】 我不管,我不仅是一条单身狗,还遭到了社会的毒打 下个世界,下个世界,一定是he【狗头】 第75章 食人草(二十) 人类是最具智慧和攻击力的生物。 尤其在自相残杀的时候,能撼动整个世界为之改变。 这些噩梦是秦西从来没有预料过的。 他又一次面临绝望的境地,之前制出那个试剂本就是一次意外,他做某一次实验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种酶,这种酶菌能催化代谢从而破坏掉人类的部分基因。 虽说这种酶菌存在一定危害,但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种具有研究价值的稀有元素,说不定能开拓一片未知的医学领域。 于是他将酶菌病毒封存了起来,谁知却被有心人故意利用了,他一下成了罪人。 现在他的束手无策可能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没有抗体的他如同脱了水的鱼,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第794次抗体实验失败的他终于颓丧地蜷缩在墙角里,这些天他一直在质疑自己当初学医的选择,是不是他错了? 护目镜后那双沉稳自信的眼睛逐渐被迷茫懊恼绝望的情绪填满,他还算是什么天才? 听说你是个天才?秦西猛地抬起头,不期然撞入了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你是谁?纵然有些被陌生人冒犯的不悦感,秦西的询问还算是冷静自持的。 倚在门框上的景淮眉眼一弯,我啊,来给你送解药的。 秦西先是不可自抑地惊喜,冷静下来后眼里充斥着怀疑和警惕,你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景淮耸耸肩,我没有解药,但我知道解药怎么制出来,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的异能告诉我的。 听上去似乎是个也能信服的荒诞理由,刻意忽略掉奇怪之处,秦西这几日心中积累的焦灼慢慢平复下来,竟生出了微薄的希望。 于是他抹了把脸站起身,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等待景淮接下来的话语。 几千年来,大自然一直奉行着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化着。 直到人类妄想自己操控生存时,自然失去了平衡。 秦西沉静的眼微敛,声线稳且凉,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他缓缓拭去了手上的红色液体,嘴角微微翘起,实验室里幽蓝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形同鬼魅。 末世,确实来得太久了。 温辞几乎是立刻就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血液循环不再急湍,不再需要他刻意压制那股躁动,甚至体表冰凉的温度在缓慢回升。 这是怎么一回事?直觉告诉他这跟景淮的离去脱不了干系。 他想赶紧找到不知所踪的景淮问个清楚,可他的脑子却突然混沌起来,不容他抗拒地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温辞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一夜间天翻地覆,这个世界上再没了丧尸和异能者,所有人都回归到了他们原本最初的模样,仿佛残酷的末世不过是一场梦,除了一地荒芜还真切地证实过末世降临过。 秦西端坐在椅子上,眼下青黑一片,神情十分疲惫,仿佛刚刚打了一场异常艰苦的战役。 可他还没有阖上困倦的眼皮,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哪?声线在颤抖着。 秦西艰难地展出一个微笑,里面蕴着不为人知的苦,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话。 温辞如遭暴击,脚脖子一下软了,几乎战都站不稳,你也是重生的?话语里的绝望几乎满得快要溢出来。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凌阳望向秦西的眼神也变了,是他带着温辞找到秦西的,秦西如果是重生的,不可能不会不知道解药配方。 你们要听故事吗?秦西俊秀的脸苍白中透着孱弱,说话气息不足,即使如此,他也坚持继续讲下去,不管旁边两人愿不愿意听。 故事的开端是他发现了酶菌病毒,本该束之高阁的危险物品被人故意释放,他被卷进了一场阴谋,糊里糊涂成了行凶者。 而那个阴谋便是政府高层策划的人类清除计划,由于地球负载过多人口拥挤资源逐渐匮乏,人类决定自己做上帝合理分配资源。 秦西发现的酶菌刚好可以成为称手的凶器,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都没料到的是,这种酶菌病毒存在缺陷,并不能将人类直接杀死,而是将人类转化成了丧失思考能力的怪物。 高层几乎是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出现一点差错并不要紧,现在可以有一场合乎情理的大屠杀。 只是还有一点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人类中出现了异能者,比起丧尸这种退化行为,异能者的进化模式更让他们感到不安。 他们开始暗地里捕捉异能者送给秦西研究,试图找出异能生成的原因条件,可秦西的能力有限,根本研究不出来这种飘忽随机的东西。 异能,像是自然以礼物的形式馈赠给他们的报复。 秦西顶多只能研究出克制异能的一些药物。 高层无法,只得改变计划,一方面垄断资源,一方面利用异能者消灭丧尸。 余商他们明面上是站在高层的友好合作面的,他们虽然发现了阴谋,但他们的物资来源却仰仗于高层,所以只能暗地里筹划拉拢医生站在他们这边。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即使丧尸被消灭完全,人类的自相残杀还远远没有结束。 尚存智慧的两种人类不过是维持着一种流于表面的和平。 不过秦西没有等到那一天。 因为这些各怀鬼胎的人类都远远不如苏羡这个人来得可怕。 上一世,苏羡伪装成软弱可欺的小白花,但实际上,他隐藏了一个最为恐怖的异能意念控制。 秦西对苏羡具体的控制能力范围不详,却也见识过他的可怕之处。 因为他亲眼见过苏羡将已经变成丧尸的秦洛玩弄在股掌之间。 此外,他还知道的是,苏羡是个野心极大的人。 至今让秦西觉得困惑的一点是,苏羡似乎早就知道了人类清除计划的存在,他一早就设计好利用秦洛威胁秦西制出丧尸病毒的解药。 这样精准的针对,让秦西合理怀疑秦洛变成丧尸也有可能是苏羡一手操控的。 苏羡要解药自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他在要求秦西制解药的同时还要了更多的酶菌试剂。 背后的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苏羡,并不想结束末世,他想做末世的王。 只是让秦西始料未及的是,这一世,苏羡会主动来找他,并且是以送解药这样的缘由。 秦西有上一世的记忆,自然知道解药的配方,只是他选择了按兵不动,一方面的原因是秦洛虽然被凌阳挟持,但凌阳身具的正义感,秦洛在他手上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而且,秦西作为医生,手上的资源不可谓不丰富。 另一方面,他想等苏羡的出现。 他有想过抓到苏羡后如何处置,毕竟上一世苏羡杀光了他们所有人,临死前那种不可磨灭的恨意还残留在他心中,必须通过狠狠的报复才能够消除。 经历过末世的人,心理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可当苏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给了他一个最为痛快的死法。 这些话秦西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另外两人能猜出来。 他的故事以他变了好多,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结尾。 秦西讲完后陷入沉默,他看着几乎是痛哭的温辞不明所以,为什么?他明明不知为何,他没有说下去,也许是不忍在温辞伤口上撒盐,也许 少年那双黑沉的眼珠在他捅进刀子的那一刻没有起一丝波澜,像是早已接受自己既定的命运一样镇静。 或许秦西那一刻也产生了幻觉,因为他竟然看到了少年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秦西看着伤心欲绝的温辞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没人给他解释,为什么苏羡的行为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甚至秦西自己就有一个可怕的猜测,知道解药配方的苏羡也是重生的,可这样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少年那双沉郁里带着冷静的黑色眼珠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好想继续恨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摸鱼写出的大结局~充满了负罪感,哈哈哈 谢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呀 看一眼评论幸福十秒钟 猜猜我看了多少眼 哈哈哈 第76章 番外温辞 温辞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门外是凌阳的敲门声。 阿辞,出来走走吧,小区里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一起去尝尝? 坐在床上的温辞充耳不闻,直到不依不挠的敲门声停止,他才僵直着脖子往窗外看去。 窗外的草在疯长,天空也是一片蔚蓝明净,所有的一切都在重焕生机。 对不起,余生祝好。 这是他在自己的衬衫里找到的一封信,景淮留下的。 你的衬衣怎么破了这么一大块?景淮坐在床上,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悬挂在床头上,一晃一晃的。 温辞的眼珠子被那片白嫩吸引了过去,不穿裤子是要勾.引谁? 景淮默默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色胚! 温辞微笑不语,将身上破了的衬衫脱下,准备丢了。 却被景淮一把扯住,佯嗔道,你怎么这么浪费呀!补补还是能穿的,现在物资这么紧缺,学习一下节约这个好品质好不好?富家子弟! 温辞整个人趁机捱了上来,严丝密合地紧贴着景淮的身体,嗯,是该好好补补了。 那件被景淮打了个补丁的衬衫如今在温辞手里,比当初还要破烂,那个补丁里掉出一封信,上面是景淮娟秀清隽的字迹。 原来那时候,景淮就在盘算离开他了。 温辞凝视着绿意喜人的草,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他还是更喜欢末世里泛黄的枯草,那般稀疏,苍凉,像是自荒芜的心中长出来的。 他努力展开一抹笑,却像哭似的。 他喜欢上了一个所有人都认为很糟糕很糟糕的人,那个人抛弃了他,可是那个人却并不是别人想得那么糟糕,他连怪都怪不了。 余生还有那么长,可我早早没了你,如何安好? 景淮躺在纯白的意识空间里,胸口里似乎传来钝钝的疼痛,那里是秦西捅进刀子的地方。 按理说,他现在是灵魂状态,感知不到痛觉的,偏偏胸腔里确实有一股残留的迟钝痛楚,虽然轻微短暂,却也让景淮惊讶了一下。 0706去部门拿成绩去了,应该又是sss吧。 说实话,这一次的任务景淮还真没有前几次那么有把握。 苏羡是个极其复杂的人。 这个世界很特殊,因为苏羡这个人活了两世。 苏羡是原定世界的隐藏大boss,由于心计能力太过变态,他杀了几乎所有的正派与反派。这般唯我独尊正不压邪的行径惹得世界意识崩溃,只好回溯时间线将一切推倒重来,让所有戏份占比重较大的角色陆续重生,除却苏羡。 苏羡的第二世远远没有第一世来得传奇,他的所有阴谋被主角们看穿死死压制着,整日处于宏图不得展的郁郁状态。 他眼睁睁看着主角们扫除障碍在一起,他像是个跳梁小丑,不断地搞破坏却又不断地失败。 直到走到生命的最后尽头,他才知道自己是猫与老鼠里的老鼠,一直被主角团戏耍着,就连蹦跶那么长的时间,都是主角团们充满嘲弄的恩赐。 毫无疑问,这一世苏羡的执念无非是充满了不甘的报复。 但是景淮钻了个空子。 他没有选择一味的报复,而是糅合了苏羡的第一世执念。 苏羡这个从贫民窟走出来的草根,对权力有着异乎寻常的狂热,昔日那些在社会底层摸爬打滚的经历滋养了他内心的自卑与欲望。 他为了走上顶端,甚至不惜杀了最珍爱的凌阳,亲手掐灭掉自己向往的光。 可当他走上高处时,他又后悔了。当末世的王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所有人都变成了丧尸,听他一人的号令,刚开始确实满足了他的征服欲,可是时间久了,一切又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甚至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景淮规避了主角团们对他的戏耍行为,又拯救了末世。 他的做法折中地平息了苏羡的两世执念,勉强称得上完满完成任务。 温辞想必现在已经看到了他留的信吧。 那件破了的衬衫是温辞外出觅食弄破的,自从他两好上以后,温辞再没吸过景淮的血,哪怕景淮主动要求。 温辞从来不在景淮面前进食,他总是一个人跑到很远的地方寻找新鲜尸体,明明可以指挥别的丧尸去做的事情,却因为怕景淮见到他进食时丑陋的模样,每次都会故意消失很长时间。 这个人活了两世,还是一样得心慈手软。 简直没有一点长进。 景淮嗤笑了一声,眼里却是不易察觉的温柔神色,像是住进了温辞的影子。 宿主,宿主,0706风风火火地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7) 景淮坐起身来,眼皮一撩,静静看着一脸欣喜的0706。 你的积分够了,可以复活了。 复活?景淮听得一愣,没有想到来得会这么快。 唇角勾起莫测的笑意,又有几分落寞的索然。 开心吗?应该要开心的。 于是,0706说恭喜的时候,景淮嘴角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的农历生日,以往都是在家里过的,我都22了(想哭,都二十几岁,我好难) 送小天使们一章番外,下个世界就over了,大致灵感有了,就是还在构思世界背景,太难了 不知不觉写了四个世界,心里知道自己写东西还有缺陷,但看到有人喜欢还是觉得满足,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近又有了新的脑洞,一个《反派他突然有了脸》一个《自古深情男配留不住》(我果然是个起名废) 开坑容易填坑难~难以抉择发展哪一个 感谢天真的肉肉投喂营养液一瓶,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偷心贼(一) 酒吧。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摇晃的红酒杯荡出陆离的色泽,像是封印了什么妖魔鬼怪在其中。 景淮两条腿交替搁在茶几上,身姿慵懒闲适,与周围浮躁的吵闹声却又完美融入。 他圈挲着自己的无名指,那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多了个戒指,戒指看不出什么材质,灰白色的。 这次,你可不能保护我了。景淮小声喃喃了这样一句话,甫一出口便淹没在嘈杂声中。 他面上明明是挂着笑的,却无端让人瞧出点怔然的落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哟,二少,是受了情伤?哪家小姐不长眼?舍得辜负你?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搭在景淮肩上,调笑声如琅玉碰撞,在吵闹的电子音里尤为清新悦耳。 景淮坐直身体,隐蔽地错开了那只手,顾少说笑了。 茶几上的酒杯被端起,手指光滑如打磨的玉,节骨分明,上面再无赘物。 景淮微微一笑,白净的面上扫过几道舞台灯投过来的斑斓光影,犹如夜魅。 干杯,顾少。 顾言愣了愣,随即笑着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景淮嘴角的那抹笑意一直噙着未曾消散,直到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黑影靠近。 黑影在他身边站定,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二少,大少回来了。 而景淮仅仅是平淡得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接下来的动作只是慢条斯理地喝光了杯里的酒,也不见任何起身的动作,竟还坐在那同顾言聊起天来,顾少,听说你最近寻了个女朋友,是个极品美人。 顾言调笑道,哪里,哪里,论美谁比得过景二少。 诡谲的灯光熔在景淮眼里,沉静的面容愈发清宁温润,像是块如琢如磨的玉。 景淮的长相是出了名的好看,星际圈公认的美人。 顾言喉结动了动,刚续满的酒很快又空空如也了。 景淮手指掩面,轻扯了抹笑,倒也不必这样打趣我。 景一始终沉默地站在一边,实际他的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不通,二少怎么会对大少回来的消息这般无动于衷,以往不是一听说大少回来二少总是会第一时间赶回去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景淮还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顾言在聊天,大部分时间是顾言挑起的话题,景淮秉承着有问必答的态度,倒也算聊得十分融洽。 顾少,下次有时间再聚,景淮估摸着时间也该回去了,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我喝了酒,景一,你送我回去吧。 景一捏了捏拳,恭敬回道,是。 窗外的景物在极速倒退,景淮的脸隐在或明或灭的光影中看不清神情。 远远就见景家灯火通明,倒不是景淮视力多好,而是景家面积太大了,不容忽视的大。 在家仍一身笔挺军装的景嘉泽取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他的手指还在光脑上不停歇地划动着,应该在处理事务。 景淮路过客厅时不可避免地要打个招呼,大哥! 回来了,景家大少挽唇,威严俊朗的面庞缓和了一丝温色,平易近人了许多,比我想象中见面要晚些。 景淮心里发出一声嗤笑,可不是晚了些么?上辈子自己飞车赶回来却落得个车毁人亡的结局,这次可不敢了。 大哥不是让我多玩玩嘛,景淮嘴上这样说着,扶了下额作头痛状,大哥,我刚刚喝了许多酒,头有点晕,先回房休息了。 景嘉泽点点头,好。光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深深浅浅一片的眸子里,仿佛他天生瞳色就是那般黑得发蓝,让人望而生畏。 他只是扫了景一一眼,景一便恭恭敬敬地上前来,一五一十地将他在酒吧看到的所有都讲了出来,包括景淮说的每一句话。 景一退下后,景嘉泽才慢慢撅起眉头,视线也没有再聚焦在光脑上。 景淮在房间里洗完澡后坐在床上望着某一处发呆。 他的房间十分简洁,甚至朴素得不像是他这种家世雄厚的年轻子弟该有的风格。 酒精此刻才挥发,他的脸色发红,甚至那抹晕红已经蔓延至他的眼角,倒像是哭过后的情.态。 景淮没有在意自己现在的颓靡状态,他的目光尽头落在桌上打开的一个黑色丝绒盒子上,里面静静躺着那枚原本戴在他手上的戒指。 沉默良久,景淮突然出声,你是已经死了吧。 上辈子他到处找也找不到那人,唯独就是不肯相信那人死了,可他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来回,倒反而对这件事淡然了许多。 仿佛之前的那些执念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样。 死了就死了吧,他这样想,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他骤然打了一个响指,呲一声,灯光全部覆灭。 窗外也见不到任何光源,浓黑一片。 景淮伸开四肢,仰倒在床上,喟叹一声道,不如,今天就当做是你我的忌日。 黑暗里呼吸轻浅,万籁俱寂。 许久传来一声突兀的哼笑,九月九,倒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加班,今天摸鱼 真真是理解了劳逸结合的精髓hhhhh 我都数不清这一章我是码了多少天凑的 万事开头难 哦不 中间也难 结尾也难 我好废 hhh 第78章 偷心贼(二) 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是景淮早上睁开眼睛时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他竟然有一种想回去再睡一觉的莫名冲动。 但他的身体已经苏醒过来,多年来的自律让他即使躺下去也不会再睡得着了。 只好认命得下了床。 早餐是一瓶没有任何味道的营养剂,营养剂其实也有其他味道,只不过都是靠香精色素伪装来欺骗味蕾罢了。 过去几个世界里尝遍了山珍海味,如今他倒不屑于这样自欺欺人了。 景淮打开衣柜,穿上了许久未穿的校服。 下楼时没有看见景嘉泽,想必已经走了。 倒也省了打招呼的功夫。 他的神情惫懒,像是没有睡醒,这幅表情搁在旁人脸上显得有些欠揍,但由景淮做出来反倒更矜贵了,像是个被宠坏却让人更爱的小公子。 景一看到他身上的校服一愣,少爷,是打算去上学吗?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意外,事实上,他今天留下来是准备劝二少去上学的。 景淮下巴轻轻一抬,连傲气都是懒懒散散的,不置可否。 也不等他问,景一就主动道出了景嘉泽的去向,大少去军队了。 景淮眉梢一挑,也不知这个样子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下了楼梯后发现景一跟在他身后,景淮顿住脚步,我自己开车去。 景一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他的脊背挺得僵直,一直保持着军人的站姿。 景淮已经许久不曾踏进过校园了。 犹记得他还有一个有趣的外号废物美人。 景淮没有回到班上,而是径直去了老师的办公室,现在还不是上课时间。 老师,我想换班,学机甲。 老师吃了一惊,连忙关怀道,小景,是不是听到什么坏话了?你不要放在心里,不过都是些玩笑话罢了,老师相信你在军事理论上还是有天赋的。 他这话就有点虚了,谁不知道每次景淮制定的作战计划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下下策,几乎没有半点军事天赋。 不是因为别人,我学军事理论一塌糊涂,您强留我又对您有什么好处?还不如让我去祸害别的班。景淮一脸戏谑之色,越发像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老师的神色果然有所松动,但嘴上还是假惺惺地劝景淮不要妄自菲薄,英雄自有用武之地。 当然最终还是奈何不过景淮去意已决。 邢原知道景淮要调来自己班里的时候深锁眉头,但碍于景家的面子,终究没有说什么。 事实总会替他说话,机甲班容不下废物。 那么多统一穿着校服的学生里,他一眼就看到了景淮。 帝洛克的校服是白色的,胸前袖口领口都用金线绣着云纹,低调中透着奢华,愈发衬得那张脸熠熠生辉。 景淮的肌肤很白,仿佛时刻晕着柔和的光,五官精致,是一种温和雅致的美,像是山水画中大片的留白,自有一番空远的意境。 哪怕只是个低垂的侧脸,也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邢原的视线在他脸上顿留了一下转而向下,便看到景淮在那摆弄机甲拼装模型,他的眉头轻蹙,似乎颇为苦恼的样子。 怕是觉得太难了吧?邢原心里嗤笑一声。 他慢慢靠近景淮,想着待会要以怎样的口气指导这个新生,谁知走近却听见这个要祸害他们班的新生自言自语道, 这个玩具也太简单了。语气里似乎有着些许嫌弃。 邢原喉头一哽,脚步硬生生地掉转了方向。 但没一会,他又走到了这边。 冷不丁爆出一句话,你做得很好。很少夸人的邢原语调稍微有点生硬。 景淮下意识回了个谢谢,转头便看见一张冷得掉渣的俊脸。 景淮刚准备展露的笑脸也瞬间被冻结了。 你再拼一次给我看看。 景淮的嘴唇飞快地瘪了一下,没等邢原来得及意识到又弹回了饱满的形状。 他手上的动作开始快速翻飞。 每一个动作都衔接得十分流畅,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仿佛不用思考就能做出下一步。 这样迅捷的思维速度,似乎更适合战斗。 可邢原看到景淮的手犹豫了,景淮的手也很好看,手指纤长秀气,骨节分明,手掌像个女人,小小的,握拳时能轻易被人包在手心里。 这样的手,适合打人吗? 恰在这时,景淮开了口,老师,我想学机甲战斗。 邢原下意识就想说不行,等你学会机甲组装以后再说。 可景淮刚刚的行为让他的说法站不住脚。 他只能冷硬着一张脸,退了一步,明天你可以来实战班观战。 景淮点点头,弯了弯眼。 是夜,景嘉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景淮侧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景嘉泽,他很少这么接连两天都回家。 景嘉泽面上覆着一层薄怒,最终还是忍不住责怪景淮的自作主张,你可知道你选择了实战课后,日后是要入军的。 大哥,我离你更近不好吗?我做你的麾下,一起并肩战斗!景淮笑笑,灯光下的他望着景嘉泽眼睛微亮,仿佛光源在他眼睛里。 可是你可以当将军!景嘉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这就话不投机了,景淮起身回房,丢下一句,我不是这块料。 摔上房门,不厚道地留下景嘉泽一个人在客厅里生闷气。 景淮没有开灯,房间一隅里,灰色的戒指上转过一道银白色的光。 第79章 偷心贼(三) 听说没?景家二少今天要来旁边实战。 啊?是不是管理系的那个废物美人 说话的前者撞了撞后者的肩,挤眉弄眼道,你可要好好表现呀!嘻嘻嘻 两人一起贼贼地笑着,不怀好意的样子刚好落入教官眼中,两人都被教官手中的教鞭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还有精力嬉皮笑脸,是对接下来的训练强度不满意吗?教官是个高胸脯的女人,束着高高的马尾,冷若冰霜的脸看起来严肃又正经。 教官虽然是个女人,在场的所有学生却没人敢顶撞她。 刚刚调笑的两人均收敛了神色,低头不敢说话。 所有人噤声的表现让教官略略满意了些,教鞭收在腰侧,她手上浮现一块光板,上面记录着一本花名册,要点名了。 景淮早早就来了,因是旁观生的缘故,他一直呆在指挥室里,这里可以直接观看训练场的全部,包括刚刚那两人对他的嬉笑声。 邢原立在他身边,时不时瞥一眼景淮的反应。 可景淮注定要让他失望,青年的侧脸线条柔美得不像话,唇角不曾松懈下来过的笑意让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想法。 邢原陷入沉思,先前他只当景淮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毕竟理论课那不堪入目的成绩摆在那,哪怕景淮昨日组装机甲的表现着实令人惊艳,也没能让他有任何的改观。 说不定在军事背景雄厚的景二少眼里,机甲不过是个玩具般的小玩意儿呢?这样想来,会拼装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此时青年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又让邢原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他真的像刚刚那人说的一样,仅仅只是个废物美人吗? 景淮全副心神都聚焦在光幕里的训练场上。 训练场的训练模式已经被教官开启,每一个学生都穿上了紧身作战服,他们的手臂上无一例外地戴上了一个护甲外壳的触发器,近战小型机甲就在里面。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8) 训练模式一旦开启,他们就会分别被传送到像是一个全息游戏的虚拟战场,只不过这里的高感知度设置会让虚拟的受伤状态有着真实的痛楚,这种痛楚不针对身体,而是源自于神经元。 光幕随之碎成了几十块,每一块记录着一个人的战场,上面有着每个人的编号,右下角显示着他们的身体检测数据。 机甲战斗不仅看重战士的体力,更侧重于精神力。精神力越高的人与机甲的契合度越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 邢原有些心不在焉,他本该集中精神观察学员的战斗状态的,但他此刻的心神被他旁边这个异常安静的青年吸引了大半去。 青年此时已经敛了面上的笑意,柔和的侧脸线条现了些棱角,显得温柔又专注。 邢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刚开始景淮的眼神是虚的,虚里似乎又带着实,仿佛要将所有的光幕碎块尽收眼底。 邢原脑子里浮现这个想法时把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呢?同时注意几十块光幕的动态需要多么磅礴的精神力才能做到? 虽然邢原自己可以做到,但他的精神力固然庞大却也得接受训练才能到达勉强做到的地步。 景淮,一个理论课的零分天才,他更宁愿相信景淮那个睥睨的眼神是看花了眼。 景淮的眼神只虚了几秒便凝成了实心的,他的眼神开始在几块光幕来回流转。 邢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有点惊奇,景淮挑的这几块是最为优秀的几个学员,是巧合吗? 景淮观察得专心致志,全然不在乎他旁边的邢原陷入了第几轮思量中。 虚拟战场有点意思,背景无一例外地是各种表面的星球,敌人则是最近几年突然出现的外星怪物虫族。 虫族体积不大数量却多,按理说应该用大型机甲碾杀更合适,但大型机甲操作难度系数高,灵活小巧的近战型机甲反倒使用率更高一些。 虚拟战场里的虫族没有多到令密集恐惧症害怕的地步,斩杀起来却也是要费不少体力。 每个人的战斗状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光幕上,高下立见,纯粹靠体力战斗的学员击杀范围小且吃力容易受伤,而景淮观察的那几个学员就明显好多了,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不至于那么狼狈。 刚刚训练场上的那个女教官也进了指挥室,她的手指在手上那块光板上不住滑动着,看也没看指挥室多出来的景淮一眼。 景淮倒是分神瞥了她一眼,确切地说,是瞥了那块光板一眼,而后很快又转回了光幕上。 须臾间,景淮陡然指着其中一块说道,他坚持不住了。 果然没过几秒,女教官手上那块光板无声地震动着,一个红点不停闪着。 女教官终于抬头看了景淮一眼,眼里带着一点冷漠的探究,她的手还在光板上操作着什么。 不过片刻,她推开门走了出去,一个学员已经被强制退出训练模式,此刻正在神色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女教官走到他面前,低声骂了几句,然后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受伤学员的额头上,两人相触的地方有一团白光。 景淮眉峰一挑,斜觑着邢原饶有兴趣地说,我以为帝国将他们全都驱逐出去了。 他的声线一向温和,说出的话虽然意有所指,却意外地让人恼火不起来。 邢原没有看他,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凝滞。 受伤学员的面色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的脸清晰地印在光幕上,是之前被怂恿着在景淮面前好好表现的那人。 你又为什么要帮他?邢原冷冷开了口。 学员作战时奉行尽力而为,身体到达极限时便得学会放弃主动退出,而不是一味逞强,一旦到了光脑提示的地步受的精神损伤就比较严重了。 景淮虽然只比光脑的提醒早了几秒,但不可逆的精神领域方面的伤害,每一秒都很关键。 景淮淡淡笑开,吸引你们的注意罢了。解释一句后他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想学实战。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其实初始设定是未来星际+异能 跟末世那个有点撞了(刚开始不准备写末世那个世界,本来打算写吸血鬼,唉,谁叫我太废不会写大纲呢) 因为前面的世界都埋了一个戒指的伏笔,所以决定不弃这个设定了,异能占的篇幅不会太多应该 国庆节快乐啊!everybody 哈哈哈 感谢在20200920 21:41:37~20201007 18:50: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里来,雨里去 20瓶;蓝壹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偷心贼(四) 景淮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个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模模糊糊的,越努力追着看越是看不清楚。 临到醒来,景淮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唯一剩下的是男人手上那双黑皮手套,景淮怀疑自己记得这个完全是因为那一句吐槽,手套戴着捂得手不热么? 他向上撩起自己的额发,温柔好看的眉眼绵延出几分郁郁,心里陡然空落落的。 不免生出几分气恼,景淮长手一捞,捞的物什正是那个戒指盒,又狠狠往地上一摔,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去.你.妈.的。 是的,说来惭愧,景淮不记得他的老情人是谁了。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找他,甚至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因为爆棚的求生欲绑定了系统0706,又捡回了一条命。 那几个小世界他致力于消除别人的执念,自己的执念也淡了许多,渐渐地,竟然想不起那个人的面孔了。 仿佛关乎那个人的一切,被谁从他的记忆里剔除掉了。 本打算彻底放弃,谁知这人又开始在他的梦里阴魂不散纠缠不休。 靠,这人到底死不死? 梦里在追人没睡好的景淮黑着张脸去了学校。 邢原看出景淮精神不济,有意劝阻,也可缓几日再实战。 景淮摆摆手,不用。他明明是笑着的,却并没给人几分如沐春风的感觉,反倒显得更疏离了。 景淮出现在训练场后引起了几分骚动,若非每个人的虚拟战场是相互独立的,怕是有人要上前来说几句骚.话的。 虽然相视无言,但他们逡巡在景淮脸上和身上的视线却将意思表达得不能再清晰了。 景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第一个带上3d眼镜进入了作战模式。 邢原的眼神虚虚落在几十块碎裂的光幕上,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发散的眼神其实有一柱实的凝在其中一块上。 身材纤细单薄的青年意外地充满了爆发力,打斗的动作写意自然,像是操练了千百遍般。 让邢原惊讶的是青年神色之间的轻松,从容得不像是第一次上战场。 景淮打得酣畅淋漓,他庞大的精神力笼络了周围的状况,与机甲契合度堪称完美,再加上修仙那一世所练的剑法和身法,在这里更是如虎添翼,让他没有半点的不适应感。 反倒借机发泄了早上积攒的郁气。 女教官咦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景淮的击杀数据蹭蹭蹭往上涨。 景淮刚开始因为存了试探实力的心思,再加上需要过程适应与机甲融合,打得慢慢悠悠的,平平无奇的击杀数据淹没在大众里,并不惹人注意。 现在放开了后,击杀数据涨幅便明显了许多。 已经有许多学员因为到达身体极限退出了训练,有些人出来的第一眼便是想搜寻景淮的身影,他们以为那样孱弱的美人应该是第一个就坚持不住的。 一个两个好多个就是始终不见景淮的身影。 学员们的表情从震惊渐渐变成了惊恐,废物美人的战斗天赋竟然如此可怕吗? 管理系那帮眼高于天的人是瞎了吧? 景淮的动作渐渐染了些戾气,看得邢原眉头紧锁,有谁招惹了他? 大滴的汗从封宣的额角滑落,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今天比昨天多斩了五十个,不出意料,这次他又是第一了。 剧烈运动后的肌肉已经开始酸痛,知道不能强求的封宣干脆利落地退出模式,已经够了。 他满面春风地回了训练场,封宣以为这次迎接他的又是众人的欢呼声以及教官的一声恭喜,第一。谁知他等了半天也没人向他凑过来,怎么回事? 封宣陡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次他不是第一? 他强忍着心里的失意回到了队伍中,随便揪了一个人,喉咙艰涩,谁还没出来? 对方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景家二少。 封宣瞪大眼睛,他是个武痴,很少关注别人的轶闻,不过他对景淮还是有点印象的。 毕竟集合时见到的那张脸,太娘们兮兮了。 被封宣第一眼下了不会打架的决断的人,现在比他坚持得还久一些。 封宣被刺激得双眼通红,仿佛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他紧紧攥着拳头,早知道,早知道就还在里面再待一会了,他明明还能再坚持一下的。 但这种想法被片刻后景淮还没有出来的事实打击得荡然无存。 封宣的脸色游移不定,那个长着女人脸的家伙难道是个什么武术天才? 邢原心下也是充满了震撼,尤其唯一亮着的那块光幕上映着的青年淡然的面色告诉他,这还远远没有到达青年的极限。 青年似有所感,手上卸下了一半的力,动作也迟缓了许多,即便如此,他身上也没有多出一道伤口。 景淮有些懊恼,自己因为打得太畅快忘了时间,根据昨天观看的数据来看,怕是没人能坚持他这么久。 他佯装精神力耗费太多,疲累地按上了退出的按钮。 邢原的眼神还顿留在光源猝然熄灭的屏幕上,最后一幕是青年白皙浑圆的指尖,带着点淡薄的粉。 景淮出来时被学员们团团围住。 他们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牛掰啊,景二少! 666啊! 这哪是美人啊?明明是杀神! 杀神受我一拜! 先前他们还因景淮的外貌存了些促狭之心,知道景淮的实力后便全部转化成了对强者的崇拜。 景淮唇边笑意浅淡,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他注意到有一个人徘徊在将他团团围住的学员之外,是个阳刚帅气的高个青年。 景淮对这张脸有着不错的印象,昨天这个人击杀了最多的虫族,他那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这人干脆利落的斩杀动作吸引了去,便眸带欣赏地冲他笑了一下。 封宣本来徘徊在圈外有些无措,见到景淮朝他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起来有点憨。 他对着景淮做了个口型,你很强。 封宣本来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即使知道景淮在里面待了那么久,直到他去问教官景淮的击杀数据有多少,足足一千多只! 封宣自己最高的击杀数据是980,景淮第一次就破了他的最高记录,到了封宣需要仰望的高度,这下他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了。 青年的眼睛里闪着赤诚的光,景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同样真诚地回了一句,你也很强。 两人相视一笑,生了些惺惺相惜的情谊。 第81章 偷心贼(五) 景淮回到家时,果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景嘉泽也回来了。 景淮心里哀叹一声,迎了上去,大哥。 景嘉泽目光如炬,似要看进景淮心里去,我竟不知你有这样的本事。 景淮笑得一脸无辜,我这不是也才刚刚知道嘛。 这句话一落地,两人面面相觑,景嘉泽拿他没办法了。 你很想上战场吗? 景淮耸耸肩,有何不可? 景嘉泽叹了口气,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景淮笑开,大哥真好。 景嘉泽立在原地,紧握的双拳松开,像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可景淮说完这句话就高高兴兴回房了,与景嘉泽一点亲密互动都没有。 景嘉泽眼睫低垂,掩住眼里的真正神色,但即使如此,从那伟岸僵硬的背影中景一也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二少果然不像以前那样黏着大少了,他想。 景淮在训练班声名大噪,那无限接近变态的精神力和那灵巧的身法让景淮每次训练坚持的时间最长。 从训练室出来后,景淮摘下了作战头盔,额发已被汗水浸湿,丝丝缕缕地贴合在他白皙秀气的前额上。 强大的运动量让他的双颊沁出一层健康的薄红,平素温柔到略显轻佻的面容隐隐透出一股活力的性感,称得上是活色生香。 周围的人群更加躁动了,纷纷上前祝贺。 邢原注视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景淮,他一脸平静地接受着周围人的欢呼崇拜,神色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这个人的实力远远不止于此,邢原心里跟明镜似的。 邢原看得出来,景淮每次训练都有意控制了时间,为了看上去与封宣的训练时长数据出入不大,不至于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邢原的目光饱含了太多欣赏,他原本以为景家养出了一个纨绔,还因此感到些许惋惜,结果事实证明,将门确实无犬子。 他的目光悠长而又专注,很快引起了景淮的警觉。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景淮愣了一下,然后对他舒展了一个笑容。 景淮生了张温柔清致的面孔,十分秀美,平时笑的时候总是刻意勾起一边唇角,弱化了那张面容的秀气,反倒染上了几分纨绔的轻佻邪气。 可现在景淮笑起来是正常的微笑,眼里落入灯光后一片潋滟,眉梢眼角,俱是溺毙人心的温柔。 邢原被这样盯着,好似受到了几分压迫,抑得他想快些转移视线,心跳也稍稍加快了些。 训练室的学员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作鸟兽散了,景淮也在那弓着身子收拾背包,训练已经结束。 邢原听见自己叫住了他,胸腔里还残留着几分擂鼓的余震,你跟我来。 景淮收拾的动作一顿,跟上他来到空无一人的指挥室,导师,叫我来有什么事? 他低敛眉目的样子看上去格外乖巧,给了邢原勇气单刀直入,你既然有如此实力,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来选择实战?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39) 景淮抬眼挑眉,好像有点讶然,随后又归于平静,之前不喜欢打打杀杀,现在倒是觉得有趣。 四两拨千斤的话,堵得邢原喉头一哽,语调陡然一沉, 你还在隐藏实力。 这句话是陈述的语气,并不是在问他,景淮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办法,我怕我太过优秀。他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嬉皮笑脸模样。 邢原不禁莞尔,他不常笑,一笑反倒惹人惊奇得很,况且他笑得很好看,坚硬如冰的面部线条缓和下来,春水消融般令人沉醉。 景淮自然抓住机会打趣了邢原一番,若是邢原面皮薄,定是要脸红一红的。 心跳又开始打鼓了,邢原将手圈在唇边假意咳了一声以做掩饰,咳,现在没人,我想看看你的极限到哪。 景淮敛了笑,他不喜别人对他知根知底,正色道,这样的训练模式我想我能坚持个一天都不成问题。 听上去像极了扯大话。 邢原却点点头陷入了思索,一点都没质疑这句话。 这样的信任程度让景淮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邢原思考许久,你想不想挑战一下大型机甲? 大型机甲挑人,条件严苛得很,首先对精神力的要求就与小型机甲天差地别。 但景淮肯定没有问题。 在邢原有些期待的目光中,景淮如他所愿地点了点头,不妨一试。 广袤的宇宙中星球浩瀚不可数,无数星体静静绽放着光芒,藏在一望无垠的黑暗背景里,每一颗都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在M47星系中,一艘飞船在缓速飞行着,虽然体型庞大,但跟五彩斑斓的行星相比毫不起眼。 M47星系里小行星数量繁多,外形也极为相似,飞船飞一会停一会,仿佛在判断着什么。 探测到明显生命迹象,警告,警告。刻板的机械提示音响起。 保持警惕。邢原坚毅的脸隐在透明头盔后,他侧着头,话是对着副驾驶位说的。 坐在副驾驶位是个年纪很轻的青年,他穿过头盔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地温柔,轻轻嗯了一声。 正是景淮。 此时距离景淮要求学习实战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期间虫族入侵过他们的母星帝格朗星球一次。 作为为数不多能驾驭大型机甲的人之一,景淮主动请战,与邢原一起去清除源头。 飞船找到了目标,立即提速过去。 邢原一边操控着飞船,一边宽慰景淮,不要紧张,待会小心点。 突然砰的一声,机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他们被别的什么东西击中了,显然不是虫族。 邢原紧急操作着一系列按钮,试图维持飞船的稳定,隔着头盔景淮都能听见他的咬牙切齿,星际海盗! 景淮随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了一艘小型战斗飞船,没有帝格朗的标志。 出生军人世家景淮自然听说过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他们是被帝格朗驱逐的罪人,余生只能在太空漂泊。 飞船在快速掉落,邢原果断弃车保帅,厉声道,穿上机甲! 危机下景淮还算冷静自持,迅速装备了机甲。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艘飞船似乎存心让他们死,又用导弹攻击了一次。 冲击波太过强烈,震得景淮整个人都快昏厥过去。 但他的意识还勉强保持着清明,视线模糊的那一刻,也就看到了那一幕的异状。 光好像都散成了粒子呈柱状排列,在那一片其中又有一个朦胧透明的光影,依稀辨认得出好像是个人的形状。 那个人好像还朝他伸出了手。 可景淮努力集中精神看过去时,又归于一片虚无。 在意识彻底消弭的前一刻,景淮喃喃了一句,是你吗? 第82章 偷心贼(六) 景淮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凹凸不平的星球表面上,平平安安地。 邢原也躺在他身边,只是仍然陷入昏迷状态。 景淮茫然坐起身,明明身上穿着厚重的机甲,偏偏肌肤上还残留着一股奇奇怪怪的温润感觉,仿佛之前有人穿透过那层金属真实地触碰过他。 这怎么可能呢?景淮哂笑一声。 荒无人烟的星球里死一般的寂静,便连机甲活动时的关卡声也因为没有介质而消弭于无声。 根据驻扎在M47信息的056号机器人的信息反馈,这个星球上剩余的虫族数量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只有邢原和景淮两个人来这里战斗。 因此,当景淮看到隐藏在岩洞中倾巢而出的虫族时,由衷地啐骂了一声。 他用力踢了踢昏睡中的邢原,神色微凛。 此时他面对的壮观场面足以达到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头皮发麻的地步。 邢原悠悠转醒,意识甫一回归就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待看清周围的一切后倒抽了一口气,他不敢置信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们先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次虫族入侵大败,而这个星球里藏着那一批虫族的余孽,他们来清剿扫尾而已。 可是现在 这明显不是零散的余孽之流,而是真正的主力军! 他们入了虫族的主巢穴! 但景淮和邢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对此并不会感到畏惧,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即将是一场,恶战! 除了战斗,他们也别无选择。 封宣记得自己最终找到景淮的那幕景象,那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年纪很轻的青年脚下堆满了数以万计的虫族干瘪的尸体,真正的血流成河,他身上的机甲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身形单薄的青年几乎是撑着脆弱的肉.体艰难地搏斗着。 他的身后护着不省人事的邢原,这批虫族身上有一种毒液,不会致死但会麻痹大脑使人失去行动能力,邢原为了护住景淮不小心中招了。 他们原本备了许多解毒剂,但因为被星际海盗袭击,飞船坠毁后也就失去踪迹了。 景淮的眼神已经涣散了,他已经不眠不休了几天几夜,手臂早已因为痉挛失去了知觉,完全是在靠意识强撑着,见到封宣的时候,景淮花了一些时间努力辨认。 你来了。说实话,景淮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邢原还在,否则他也没什么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他封闭了身体的其他感知功能,忽略身体的其他需求,只保留了斩杀虫族的意志本能,一遍遍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看到封宣的那一刻,迟钝的大脑重新开机,而这点能量已经耗费了他剩余的所有。 在封宣说出嗯,来接你们回家那句话后,景淮终于力竭昏了过去。 宇宙是个无比美丽的地方,漫无边际的黑暗,趋近于虚无,可在这一片虚无里,又诞生了数不清的星球兀自闪耀着自己的光芒,寂静的美丽,生机勃勃,又危机四伏。 景淮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神秘而又危险的美丽画卷,他微笑着看向驾驶位上的封宣,幸好你来了。 这几个月,封宣跟景淮是搭档,本来这次行动封宣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但因为私人原因封宣那段时间请假从而错过了。 封宣紧抿着唇,侧脸的轮廓尖锐而锋利,显然在为自己的缺席耿耿于怀,对不起,我来晚了。如果他不曾缺席,景淮也不用那般绝望地苦苦坚持,一个人孤立无援,腹背受敌。 景淮跨进副驾驶位,扣上安全带,不介意地笑笑,没事,我知道你会来。 他们两个搭档了好几个月,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封宣知道他在想什么,国会出了事情。 景淮淡淡挑眉,仿佛早有预料的样子。 人类中出现了叛徒。封宣眉头紧皱,他坚毅的脸庞看起来充满了正义感,原来虫族中已经进化出了智慧生物,它们进攻是有策略的,甚至与人类早就里应外合了。 景淮静静听着,他的瞳色比较浅,凝注不动的时候显得有些淡漠,所以这么些天没有人来救我们。他和邢原像是被遗忘了,他们本是英雄出征,可他们却需要在那里坚持那么久,前不久打了胜仗的帝格朗却不闻不问,仿佛对他们的安危漠不关心。 我来了!封宣陡然激动了起来,他那双深颜色的大眼睛里以往装满了纯粹,现在看起来像是身后漆黑的宇宙,里面包罗万象盛满了诡谲的情感。 景淮盯了他好一会儿,缓缓笑开,嗯,你来了。 封宣平复了一下自己突然起伏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光是想到自己可能要失去景淮就不受控制地接近于恼怒。 我们暂时不回帝格朗,现在国会一堆烂摊子,回去肯定很糟心。封宣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心情烦躁得很。 景淮看了一眼舱里可供几人食用好几天的食物储备量,显然,封宣是有备而来。 封宣的父亲就是国会议员,他知道的内幕比平常人肯定多一些,他都这么说了,说明帝格朗现在真的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好,景淮阖上眼眸,轻声问,有没有兴趣帮我报个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8 14:10:57~20201012 12: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染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偷心贼(七) 小景,当星际海盗也蛮爽的嘛!封宣憨憨笑着,他那张俊脸绷着时挺能唬人的,但一笑起来就暴露了他是阳光帅气的邻家哥哥类型,瞧着有些朴实。 他们这几天游荡在星际,看到星际海盗就上前打劫一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景淮静静地看着他,唇角挂着笑。 小景,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温柔?看着景淮的微笑,封宣脑子一抽,问了这句话。 长得温柔? 景淮眸子里的光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很多人说过。 像是得到了默许,封宣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可我好像不喜欢你这样笑着的模样,不对,我喜欢的,不,我喜欢他语无伦次,最后说不下去了,站在那一脸纠结,仿佛被自己弄糊涂了。 景淮紧盯着他的脸,想说些什么时,邢原进来了。 邢原是两人的导师,他一进来,封宣立马站得规规矩矩,刚刚的所有疑惑全都抛掷脑后。 我们,该回家了。邢原一脸严肃,他的面容因为先前中毒还没排解干净的缘故泛着苍白,气势却越发显得凛然不可侵犯。 没人反驳他的决定,景淮不会,封宣更不会。 帝格朗果然如封宣说的那样乱成了一锅粥,当然,现在的混乱其实仅限于上层,但平民却也因为有所感知异常安静,一种暴风雨前的诡异平静。 邢原他们本该是凯旋归来的英雄,却没有欢迎他们回来的呼声,反而第一时间就被收监了起来。 他们被隔离了。 收监的理由是需要检测他们有没有被虫卵寄生。 他们沦落到呆在监狱里。 封宣情绪一向外露,不停埋怨说,真是荒唐!我们像个阶下囚一样呆在这里算是个什么事? 邢原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也很不开心,景淮拍了拍封宣肩头,安抚他道,忍一忍。 封宣坐了下来,盯着景淮沉静的侧脸,心情慢慢就平稳了许多。 似是想打破沉默,景淮漫不经心地询问邢原,老师,我一直不知道监狱里关押着谁?一旁正无聊的封宣感兴趣地凑了过来。 帝格朗有监狱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帝格朗的法律很严格,一旦犯了事,便再无挽回的可能,不是被驱逐星球就是直接处死,监狱的存在,毫无意义。 邢原本来在想事情,听到景淮问,便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跟葛老师一样的人。葛老师,是那个女教官。 异人?封宣大呼小叫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封宣捂着嘴小声说,我以为,异人只剩下了葛老师一个。他长这么大,就见到葛老师一个异人,事实上,如果没亲眼见到葛老师,他觉得异人可能只是个传说。 帝格朗几百年前资源没有现在这般枯竭,算得上是个万物欣欣向荣的星球,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灾难,星球迅速衰败了下去,当时生存在帝格朗的最高智慧生物人类,分成了两拨方向进化。 一类是存活至今的人类,当时被称为智人,另一类就是现在几乎快要绝迹的异人。 两拨人类并不是和平相处的关系,为了争夺资源,经常拼得你死我活。 刚开始的两百年,智人处于下风,但因为数量繁多,勉强僵持着。后来智人发展科技,异人的文明程度却停滞不前,很快就被智人超越了。 后来智人一鼓作气,将反社会具备攻击力的异人铲除了个彻底,仅留下了一些拥有治愈异能的供他们服务。 而现在人类多了虫族这个敌人,异人也开始重现,帝国抓到那些有反动心理的异人就会将他们关押在监狱里教改。 景淮倒是第一次听到邢原说的这个版本,他不像武痴封宣那样对异人一无所知,他知道异人现在还存在着许多,毕竟他哥是帝国元帅。 景嘉泽告诉过他,异人隐藏在常人之中难以分辨区别,一旦暴露,被抓到就会被流放驱逐。 如今看来,这个说法是有所隐瞒的。 难怪游荡星际的那几天,他们戏弄的那些星际海盗都是一群跟他们一样的普通人。 他环顾四周,牢房的墙壁是钛合金制成的,坚不可摧,隔音效果也是一流。 封宣听完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没有精气神,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啊?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然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困在监狱里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关于虫族能寄宿在人身上的消息在平民之中不胫而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一时间,在外乱尚未平息的大环境下,人类开始了内讧,互相怀疑。 这样杯弓蛇影人人自危的紧张气氛中,本来隐藏在人群中极好的异人因为需要隐藏身份更容易遭到怀疑陷害,无奈之下,他们造反了。 景淮他们一直在监狱里,对外界发生的混乱一无所知。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40) 帝国再次遗忘了他们。 先前的几天,确实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像模像样地来给他们做检验,后面便不再来人管他们了。 封宣鼓着脸在那生闷气,他是国会议员的儿子,还没遭受过这种待遇,但他又不是景淮之前圈子里的那种纨绔,一直是个心性单纯的人,前二十几年一直沉迷于战斗,以至于发脾气都是在那跟自己生气。 景淮瞧着好笑,便坐过去陪他。 封宣见他过来,一脸委委屈屈,小景,我受不了了,要是他突然噤声,不敢说下去了,只是偷偷瞟了坐在另一边的邢原一眼。 景淮知道他想说什么,封宣想说他们要是没回来就好了,在星际里自由自在可比现在的处境好多了。 他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这仅仅是一句安慰封宣的话,景淮心里是不相信的,他跟邢原困在M47星系里的时候他就不曾对他大哥帝国大元帅寄予希望,现在依旧不会。 至于封宣的父亲,要么已经自顾不暇,要么便是觉得他的儿子呆在监狱里更安全。 只是景淮的话刚一落地,他们便听见了密码锁的解锁声。 有人来了。 封宣眼睛随之一亮,激动地站了起来。 景淮却呆在原地没动,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手机坏了,唉,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个世界感觉越写越糟糕 废作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烂尾 其实大体设定我是很满意的,只是写起来很不满意,我会努力的,fighting 谢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陪伴和鼓励 第84章 偷心贼(八) 来人有着堪比男模的身材,肌肉线条无比流畅,笔直坚.挺的军装收束的腰身精窄有力。 景淮盯了他一会儿,缓缓笑开,好似真的很开心,大哥,来救我了。 一旁的封宣激动不已,元帅!我见到了元帅!一脸迷弟见到偶像的兴奋。 景嘉泽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他的瞳色深不见底,里面一片漠然,哪怕是他在注视景淮的时候。 仿若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拨动他的情绪。 他定定看了景淮几秒,确认无虞后,又转向一直沉默的邢原,上将,我需要你。 他食指并中指往前点了点,便有人上前来打开了门。 邢原犹疑地走了出来,如同景淮和封宣会听他这个导师的指令,他也不会违抗景嘉泽的命令。 门又要被关上了。 景淮适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大哥? 景嘉泽寻声望去,景淮在那笑吟吟地看着他,看上去像个乖巧的大学生。这样的表情景嘉泽看过了无数次,景淮当纨绔的那段时间只要一做错了事,就会以这样一副无辜的笑脸面对他的斥责。 最近,他已经好久没再见到了。 景嘉泽凝着冷意的眉眼松懈了几分,你待在这更安全。他说话是军人特有的语调,听上去笃信又肯定,让人生不出一分反驳的心思。 景淮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眉眼耷拉了下来,那抹乖巧的笑意也收了回去。 景嘉泽脚尖一顿,指尖又点了点,一个士兵打扮的青年颠颠地朝他跑了过来。 景嘉泽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随即领着邢原走了。 那个士兵没走,相反他朝着景淮走了过来,少爷,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藏不住事,虽说出口的话尚且恭恭敬敬,眼神却泄出了几分怨气。 显然对景嘉泽安排他留在这里照看景淮的安排很不满意。 景淮了解他的少年意气,好脾气地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他真的就不客气地报了好几个菜名。 士兵临走的时候瞪了他一眼。 封宣在那嘟嘟囔囔着,元帅怎么不叫我去打仗啊?我明明超会打的。 景淮点点头,敷衍地附和着。 士兵的动作很快,片刻就端上了热乎乎的饭菜。 这几日他们呆在监狱里顿顿都是营养剂招呼,封宣觉得自己嘴里都快淡得感觉不到自己还有味蕾这东西了。 景淮的口腹之欲没有那么重,他点的这些饭菜都是封宣喜欢吃的。 他潦草吃了几口感受到饱腹就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封宣还在那端着盘子狼吞虎咽。 景淮突然问他,你吃饭翘着小拇指,好娘啊!他的声调上扬,明显是在玩笑着打趣。 封宣一看,自己右手的小拇指确实直愣愣地翘在那,脸一下子爆红,赶紧按了下去,小景! 身形单薄的青年在那前仰后合地放声大笑,开心得有些用力过猛。 封宣吞咽下饭菜,知道景淮在苦中作乐,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回来取餐盘的士兵不期然看到了两个哈哈大笑的傻子,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是夜。 景淮久久没有入睡,封宣听到他在床上的翻转声,睁眼问了声,小景,睡不着吗? 黑暗中嗯了一声,随即又是沉默。 封宣正想着还可以说点什么,床上陡然窸窸窣窣的声响大了起来,小景? 好一会儿,封宣才听见景淮压低的声音,我们越狱吧。 二十多年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生活的封宣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反驳道,不行! 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景淮回答得非常果断 ,那你留在这。 不行。封宣下意识又反驳了,他纠结得一脸苦兮兮,我陪你去。 幸亏黑暗里看不清封宣的表情,不然景淮可能会以为自己架了一把刀在他脖子上逼他去。 封宣惴惴不安地问,我们怎么出去? 这样,在封宣越睁越大的眸子注视下,门被景淮轻而易举地拉开了。 拉开了 封宣表示自己惊呆了,所以他们一晚上门都是没关的吗?那个士兵这么粗心大意的吗?? 顺利出了监狱后,封宣还有些不真实感,但他也终于记起来问景淮逃出来的目的。 我怀疑我大哥。景淮又丢出了一个让封宣惊愕不已的炸弹。 炸得封宣晕乎乎的,什么?大元帅怎么可能呢?他那么敬仰的大元帅! 可景淮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他觉得他大哥不对劲。 封宣显然更相信面前的景淮。 景淮决定先回家。 景家有一个景淮从未踏足过的地方,景嘉泽的书房,那里或许能发现景嘉泽藏着的秘密。 景淮踏进书房的瞬间感慨万千,他以前全身心地依赖着景嘉泽,因为尊重他从来不曾想过要闯入他的书房惹他生气。 幼年时,景嘉泽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父亲在这教授他一些军事知识。 景淮是不被允许进入这里的。 后来景嘉泽进入军队后,这间书房空置后落了锁,防着谁不言而喻。 之前景嘉泽不在时景一会看守在这里。 现在景嘉泽打仗人手稀缺,连监狱里的邢原都能被他想起,景一应该也被征用去了。 今晚是景淮进书房一探究竟的好时机。 书房门上是个不引人注意的普通密码锁,景淮知道密码。 进去后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房模样。 封宣有点紧张,长久保持着目不斜视的姿势,因为这里胡乱堆积的都是一些重要的军事绝密资料,按理说,他不能看的。 景淮径直走了过去,移开了墙上的书架。 一扇门现了出来,上面有一个异常繁复的电子锁。 都到这了,你还要继续装吗?景淮紧紧盯着封宣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封宣,我读不到你的心声了,你到底是谁? 封宣微微张口,作惊讶状,语气夸张地问,小景,你读得到我的心声? 景淮没跟他继续废话,一把捏住他的下巴,身子凑了过去,狠狠吻住了他。 混蛋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唇与唇紧贴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8 20:16:54~20201024 19:2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里来,雨里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偷心贼(九) 一吻未毕,封宣便抗拒地掐住了景淮的脸颊,将他扯得离自己远一点,直到两人呼吸不再交融的地方才停下,他的声音带有一丝故意的恶狠狠,不许亲我! 景淮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又邪肆。 封宣立马怂了,赶紧放开了手,纵使他动作再快,景淮又白又嫩的小脸上还是留下了两个淡红色的指印。 封宣瞥到后迅速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不敢直视景淮,他喏喏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身体,不许亲。 话里失了一半的底气,醋意倒变得明显了起来。 景淮刻意忽略掉心里的那一丝好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唇角挂着冷笑,一副在等他解释的诘难模样。 封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景淮拉了过来,一手揽着他,一手揉乱景淮的头发,他轻轻在景淮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虽然短暂得一触即分,却挟着烙铁般滚烫的温度让人不容忽视。 景淮头顶上方传来封宣的喟叹,明明记忆都没有恢复,还是这么聪明。 明明不想的,可景淮却听见自己话里明显的颤音,为什么要消除我的记忆?为什么要我忘掉你?又凭什么? 他定定盯着封宣的眼睛,妄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 他失败了,封宣的眼里如同那次盛满了宇宙的倒影一样诡谲深邃。 封宣伸手揩掉他眼角的泪水,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擦掉眼泪后他的动作并没有停歇,整只手掌覆上了景淮的眼睛。 景淮眨着仍湿润着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他没有动,静静感受着这一片温暖的黑暗。 他的意识陷入真正的黑暗时,听见了封宣的喃喃自语声,遥远得像是海域里传来的海妖歌吟声,到此为止吧,我的爱人。 封宣小心翼翼地接住景淮软掉的身体,眼里一片恋恋不舍,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钛合金制作而成的墙壁泛着冷凝的银光,刺得人眼生疼,景淮略微不适地伸手揉了揉尚且惺忪的双眼。 他坐起身,脑袋空空如也却是昏昏沉沉的,他好像有点累,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 他努力回忆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记忆里却一片空白。 醒啦,快来吃饭,好多好吃的!耳旁是封宣热情爽朗的呼唤声,一如既往地。 景淮下意识展露一个友善的笑容,心下却觉得有些异样,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的视线下移到封宣手中的餐盘,却不是打量菜式,而是搭在餐盘上修长骨劲的手指。 封宣的家教很好,手规规矩矩地扣在盘子的边沿上,他吃饭的动作很快,却并不如何让人觉得失礼,反倒能勾起别人的食欲。 景淮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偏偏自己鬼使神差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不是他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景淮拧起眉头,不是谁呢? 他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封宣听见景淮没了接下来的动静,便好奇地抬眼瞧他在干什么,看到的就是景淮在那发呆的样子。 小景在那发呆想什么呢? 没事,我马上吃饭。话甫一出口,景淮就知道要糟。 因为封宣那句问话根本没说出口,而是在心里想的,看着封宣停下吃饭的动作一脸怔然,景淮眼里迅速滑过一道懊恼,他冲封宣掩饰地笑了笑,麻利地下床来吃饭了。 得亏封宣平素神经粗条,也没过多追究。 景淮松了一口气,他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已经很久没有犯过这样低级的错了。 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占用了他太多的心神,竟然放松警惕了。 欸,刚刚他在想什么来着?刚刚稍有松懈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景淮有一个秘密,一个他连他素来敬仰的大哥都未曾告诉过的秘密。 他会读心,也就是说他其实是那些异人中的一员。 这个事实无比得讽刺,因为与此同时,他也是景家的儿子。 景家,是一个延绵百年的大家族,这个家族在那场世纪大战里对于击败异人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所获得的功勋足以福泽景氏几代子孙。也就是说,景家人的骨血里就藏着蔑视异人的基因。 景淮的身份很尴尬,他的血统并不纯正,换言之,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景淮很小的时候一直饱受读心异能的折磨,事实上不止景淮一个人遭受如此,几乎所有异人都会经历一段无法控制自己异能的时段,这个时段或长或短,这也是为什么异人关于隐藏自己这件事举步维艰的根本原因。 值得庆幸的是,景淮拥有的是精神系异能,这样也就避免了他会出现攻击别人的非自愿情况。 也得以让他被接回景家后一直没有暴露自己身份。 但读心异能多少让他受到了影响,他在景家很不讨喜。 景淮小时候的读心异能还是无差别读心的阶段,也就是说,他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哪怕他不想。 景家那么大的房子,光是佣人就不少了,更何谈每天来景家交接军队事务的人更是一大堆。 景淮每天都得被迫接收形形色色的信息,让他无比烦躁,这也就导致了小时候景淮的性子非常阴郁。 景家佣人总是能听到景淮毫无缘由的大喊大叫声。像个小疯子。这是他们对景淮的评价。他们不喜欢景淮,觉得他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模样。 景父也很不喜景淮,觉得他太失礼了。这样不顾场合大喊大叫的心性,长大了也是个没有出息的人。 景淮在景家感受的唯一一点温暖就是景嘉泽。 景嘉泽小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冷漠,他的生母早逝,家里一贯的铁血教育压抑了他的孩子天性,让他表现得少年老成了点,对于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厌恶,更多的是好奇。 一开始,在好奇心驱使下,他主动接触了几次这个奇怪的弟弟。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41) 虽然结果不大理想,但也算是他平时的刻板生活里唯一的一点乐趣了。 景淮会读心声,知道他没有恶意,但还是很不耐烦景嘉泽一再试探的态度。 两人关系真正亲近的契机在于景嘉泽遭遇的一次生死危机。 他被绑架了。 是景淮利用自己的异能帮助景父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 景嘉泽捡回一条命后很感激景淮,后面一直发自内心地关怀景淮。 景父对景淮的态度却并没有改观。景淮为了掩藏自己异能而编造出的那段目击者说辞根本经不起推敲,他甚至怀疑,景淮可能也参与了这件绑架事件。 但因为那时景淮年纪太小,再者景父也不认为他能有这般狼子心性,这个念头也算是无稽之谈,不值一提。 那次算是景淮离暴露异能最近的一次危机了。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现在,说不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没有小可爱收藏废作者 怎么没有小可爱收藏废作者的新文呢 (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啜泣声 嘤嘤嘤) 第86章 偷心贼(十) 帝格朗帝国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洋洋的喜意中。 他们即将迎接他们的新王。 帝格朗这么些年不是没有打过仗,这场时隔几个世纪又复辟的异人反动应付得好像尤其疲累,即使事实上造反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 帝格朗星球的居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形之中一下子就抽取掉了这个星球的能量。 这种没有来由的空虚仿佛是一个什么不祥的预兆,每个人心头上都坠着一股惶惶。 他们太迫切需要什么事情来冲冲喜了。 哪怕这件喜事的本质也算得上造反。 大殿里。 觥筹交错之间,每一个政客脸上都虚虚挂着笑容,掩盖住心里的真实想法。 景嘉泽端坐在上席,他身上还穿着军服未换,深色的瞳孔不见一丝感情色彩,许是刚刚经历过战役的关系,身上裹挟着如刀剑般泠冽的气息。 给下面的人一种劈头盖脸的压迫感。 封云一脸欲言又止地坐在下面,他的眼角悄然爬上了几道褶皱,无论作何表情都会跑出来。 不知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端着酒杯的手有些不稳,颤颤巍巍的,即使如此,他也努力直视着景嘉泽深得泛蓝的瞳孔,王,我的儿子...... 景嘉泽没等他说完,就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不多时,封宣便被带了上来,跟在后面的还有景淮。 两人的衣物干净整洁,丝毫看不出蹲大狱的窘迫样。 封云见到儿子完好无损的模样松了口气,手也不抖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多谢王。 封宣看到他的父亲落座时后背佝偻了一些,仿佛一下子苍老了。 他心思一贯单纯,也没注意到大殿里气氛的异样,面上一脸无知懵懂。 跟在他身后的景淮早就敏感地察觉到了,他都不需要动用他的读心异能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景嘉泽篡位了。 他成了新王。 景淮一边聆听大殿里其他人的心声,一边回忆着之前王的模样。 他一直走的纨绔路线,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还真的没什么记忆。 不过那位王倒是挺平庸的,可以说毫无作为。 难怪许多人对新王尚还是持拥趸态度,景嘉泽是护国的大元帅,积威甚久。 就算有人心生不满,也不敢公然反对。 景嘉泽这个新王当得倒是简单顺遂。 景淮抬眼直视景嘉泽,眼里划过一道暗色。许是他的目光直喇喇的,在一众埋头不语的大臣里尤为刺眼,景嘉泽的眼神终于掠过他一瞬。 景嘉泽的五官生得十分周正深邃,虽然好看却并不亲和,他似乎想努力扯起一边嘴角,但到底还是没笑。 景淮的眼神蓦然失去了温度,两人的距离不过相距几尺,他却觉得如同隔了天堑。 我的好大哥,为什么我现在听不到你的心声了呢? 周围有人察觉到了景淮的存在,面上纷纷挤出了谄媚的微笑。 景淮没理他们,平素嘴角上时常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此时消匿得无影无踪。 心头渐渐攀上了些许烦躁,他的读心技能不是万能的,虽然能摸个事情的大概,却无法得知具体的来龙去脉。 景嘉泽到底想瞒他些什么?他的读心技能从来没有对某个人失效过。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景淮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因为他的心底又悄然浮现了一个反对的声音。 这种无法抵抗的直觉反应让景淮感到困惑,他敏锐地觉察到自己记忆的不对劲,同时,一枚灰白色的戒指浮现在脑海里。 几乎是立刻,景淮就判断出来了。 与那个人有关。 在他想事情的须臾间,大殿里似乎传来一片哗动。 景淮一眼瞧去,入目的首先是一双军靴,再往上是一截笔直好看的小腿。 阿泽,几个月不见你就从大元帅成了王,跟以前一样威风。是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景淮听着有些陌生。 可议会里那几个大臣听见这个声音后却一扫之前的颓唐,眼里射出狂热崇拜的光。 景淮更加好奇了,他的视线追寻着那人的脚步,他越走越近,景淮窥见的越来越多。 修长的腿,劲瘦的腰,弯曲着的手肘,带着黑色皮套的手交叉叠在胸前,小拇指微微不自然地翘起。 景淮的瞳孔猛地一震,紧接着更为迫切见到那个人全貌的心情席卷了他。 他该认识他的,可他......到底是谁? 那人的面容终于慢慢显露出来,薄唇,凤眼,隐隐透着一股睥睨的气势,却又与景嘉泽不苟言笑令人生畏不同。 那人如果笑起来,定是极好亲近的。 景嘉泽听到那个声音,素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竟然罕见出现了情绪波动。 看上去似乎十分震惊。 景淮心中犹疑更甚,这人到底是谁 军装男人更是语出惊人,怎么?是不是很震惊我还活着? 这句话一出口,掀起了轩然大波,议会大臣们都议论纷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抱歉久等了,废作者的工作太费脑力了,都没时间写小说了,这个周末我一定发愤图强,.把大结局写出来!! 第87章 偷心贼(十一) 封云第一个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上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勾起讥诮的嘴角,封叔,你以为我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封云像是想到什么,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个回答。 男人冷笑一声,替他回答,你们不都以为我已经丧生在那场虫族大战里吗?而我的死讯便是我的好朋友阿泽通知你们的。 封云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说些什么又归于沉寂。 男人口中的那场虫族大战发生在几个月前,那是旷世以来最艰难险阻的一场战役,那时他们第一次得知虫族可以寄生在人身上变幻成本人的模样取而代之。 他们知道真相时已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而人族高层已经差不多分崩离析得将近破碎。 是景嘉泽和上将程修力挽狂澜,才没让领土被虫族不知不觉侵占。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剿灭那群智商能力均可怕到令人发指的虫族的,他们只知道,程修没再回来。 景嘉泽也是因为这件显赫战功当上了众人心服口服的帝国大元帅。 而此前呼声最高的是程修。 如今程修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便说明当时景嘉泽带回来的死讯是假的。 有一个比较年轻的议会大臣立马出来拥护景嘉泽,想给新王一个好印象,他紧张地涨红了脸,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虫族变的,之前的王就是虫族的奸细。 程修饱含气势的眼扫过他,是张陌生的面孔,看来议会里注入了些新鲜的血液呢,哦?你怀疑我是虫族变的怎么不怀疑你家上位速度快如登天的新王呢? 景淮静静观赏着程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男人的眼尾微微上扬着,无论做什么表情都高调而张扬,却自有一股迷人的魅力。 封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出言维护了景嘉泽,上将,对王不要如此无礼。 程修翻了个白眼,直接怼了回去,封叔,做人不要太迂腐,之前的王被真的诬陷可没怎么见你维护。 封云被他呛得不说话,鬓间白发又多了一缕。 景淮默默笑了,他觉得这个程修很有趣。 程修见封云的苍老模样叹了一口气,软化了态度,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存疑,但如你们所知,虫族那般狡猾,犯不着利用我的死人身份,他摊开双手,眉眼坦荡,我一个死人,能掀起多大风浪? 封云似乎被他说服了,给了程修一个台阶,你说王是虫族,又有什么证据? 程修眯起狭长的眼,他是虫族也不是,我的好友,是个怪物。 这个说法让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不少人觉得程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什么叫是虫族也不是? 景淮一脸若有所思。 程修知道这个说法很奇怪,进一步解释道,他正在被虫族同化。 从程修出现就一直沉默不语棏景嘉泽终于开了口,程修!语气有些不稳的怒气。 程修无畏地直视着这个昔日好友,怎么?没有被同化就有底气了?以为我真的没有证据证明? 他拿出了一块石头,封云一眼就知道是何物了,留影石。 留影石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资源,帝格朗星球没有,但它曾在别的星球被偶然发现过,它的外观与普通岩石无二样,就连颜色都可以变换隐匿在周围环境里。 这块石头能留影,记录某个时段发生的所有事情。 程修开启了一段影像,上面能看到景嘉泽的身影,背景是一个不知名的星球,景嘉泽被绑着,周围是一些人身虫头的虫族。 这些虫族都是吞噬过人族在慢慢进化成人的模样。 议会大臣们能看到景嘉泽被那些虫族团团围住,那些虫族在讨论着如何同化他。 它们不止说着,也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光影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真真切切地证实着景嘉泽确实被虫族同化过。 所有大臣心里都有着一个猜测,之前的王下台的模样太过仓促了,像是早已计划好的。 更何况,那个虫族能伪装人类的消息如何不胫而走似乎也有了答案。 程修虽然说服了大臣,却不见有多么高兴,好友,抱歉,那时候没来得及救你。他眼里有着真情实意的关切。 景嘉泽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情绪突然剧烈波动了起来,我当王有什么不好的?我的一生都在守卫帝格朗,那般荣誉那般荣光,还不够当个王吗? 他俊朗的面庞将近扭曲,景淮回来后第一次见到他的兄长做出这么大的表情,那张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陌生。 更陌生的是景嘉泽逐渐异化的身躯。 周围大臣被眼前可怕的一幕惊慌地乱了阵脚,四处逃窜着,人群中只有程修和封宣逆流而上,同狂化的景嘉泽搏斗了起来。 景淮站在原地没有动,剔透如琉璃的眼珠一动不动。 直到景嘉泽不成人形的身躯倒地砰然一声响,他才猛然惊醒,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颊上有凉凉的液体滑过,他以为是被景嘉泽的血液溅到了,一摸,液体却是透明的。 是他的眼泪。 下一秒,愣愣的他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额角擦着一个坚硬冰凉的徽章。 程修。 景淮的脑子终于清明了。 小孩,你还好吗?程修刻意压低的声线有些温柔。 景淮一脸冷漠地推开他,别叫我小孩,我不认识你。 两人沉默了许久,程修开了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杀了我大哥?还是对不起抹除了我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景淮似乎有些崩不住了,喉咙沙哑着,有些哽咽。 都对不起。 景淮过去蹲着瞧景嘉泽的尸体,景嘉泽的眼睛是睁开的,他的最后一眼给了景淮,那一刻,他似乎是笑着的。 景淮伸手,帮忙闭上了景嘉泽的眼睛。 我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包括我大哥的。他扭头直视着程修,一脸坚毅。 程修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了,他骗不了这个聪明的小孩,好。 第88章 偷心贼(十二) 景淮与程修的第一次见面不过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 当时的景淮已经学会了很好地伪装自己,也已经有了兄长的宠爱。 不再是遇事只会大吼大叫的小屁孩。 即使如此,少年景淮在程修的眼里还是太过稚嫩,稚嫩得他能一眼看穿。 而程修是景淮第一个看不透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那时候的景淮在不用为自己安危担忧后对自己的能力其实是自鸣得意的,只要他想,他能看透所有人。 唯独程修不能。 这仿佛一个bug的出现让景淮第一次见到程修时就露出了马脚。 程修见到他错愕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他看穿了景淮隐藏了十几年的小秘密。 景淮是个异人,且拥有精神类异能。 景淮看到他含着戏谑的眼神有些慌了,从来都是他才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如今本末倒置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他甚至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程修产生了敌意。 但程修只是个他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路人,景淮没有那么心狠,他安慰自己,以后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他就在家里见到了这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大剌剌地揉乱他的头发,夸了句,小孩真可爱。 他觉得反感极了,但他当时给自己造的人设让他只能微笑应对。 他的心里其实惧怕极了,生怕程修将他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公之于众,他害怕他的父亲他的大哥知道。 恋耽美 万人迷炮灰(快穿)——烟下(42) 他惴惴不安了一天,偷听程修与他父亲的讲话,程修半个字都没讲他。 他松了一口气,刚想偷溜又被走出来的程修捉个正着,景淮那时候身量还未长开,比同龄人要矮一点儿,程修轻而易举地薅到了他的头发。 景淮露出了羞恼的表情。 程修看着他笑出了声,还是这样更好看,刚刚笑得太丑了。 景淮怒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跑开了。 当天夜里,景淮就去问景嘉泽今天来的那个怪人是谁。 也就知道了程修,他是从平民窟里出来,性格开朗,骁勇善战又有聪明才智,景父很欣赏他,景嘉泽也是。 程修自那以后经常来景家造访,每次来,景淮都跟他不对付。 为什么你对旁人那么温柔,对我就这么恶劣? 景淮冷哼一声,颇有几分少年意气,因为你不值得。 程修不怒反笑,没关系,你这样更可爱。 他又摸我的头!景淮气呼呼地想,心里却有些隐秘的欢喜。 程修跟别人都不一样。 在小时候那段黑暗时光里,景淮封闭了自己,即使他的异能完全为自己所用后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尤其在享受了景嘉泽对他的爱护后,景淮更加想讨别人喜欢了。 他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无害的样子,让所有人对他都抱有好感。 这样会让他有种满足的成就感,仿佛他的异能终于有了有用的益处。 但这个招数在程修身上不管用。 跟程修的相处过程中,景淮几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没有勾心斗角,反而让他更接近真我,时不时向程修展现一些尚不成熟的少年心性。 而程修似乎也很喜欢逗弄他。 这无疑让景淮很受用,他将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程修却没有遭到嫌弃,这比让所有人都喜欢他还要让他开心。 他挂在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真了。 两人的恋情在程修的告白后才确定下来,当时景淮刚好成年。 记忆戛然而止,景淮缓缓睁开眼睛,仿佛还想沉浸在那段美好时光里。 他扑上去缠着程修来了一个法式热吻,持续了整整一分钟,唇瓣分离时还有银丝藕断丝连。 程修被景淮的热情羞得满脸通红。 景淮比他镇定多了,怎么?几个月不见,脸皮这么薄了? 说完景淮解开了衬衣的第一个扣子。 程修喉结按捺不住地动了动,脸颊更红了,你不会想在这......他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周围,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景淮白了他一眼,拉出了脖颈上挂着的一条项链,中间垂吊着的赫然是那枚灰白色的戒指,程修临走时给他的。 他当时说他还会回来的。 但他再没见过他。 程修看着那枚戒指,上挑得有些轻佻的眼睛溢满了深情,我还能再给你戴上一次,真好。 景淮眼眶一湿,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戴手套的。 他脱去了程修手上的黑色皮套,果然,程修左手缺了一个小拇指。 景淮眼泪掉出来了,他一直觉得这枚戒指的材质很奇怪。 没想到真的是由人骨做成的。 别哭,程修温柔地拥他入怀,吻去他眼角的泪水,你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就看穿了你是异人吗? 景淮在他怀中哽咽着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是同类。程修怜惜地啄了啄景淮的头发,继续道,我的异能很特殊,也可以说没有,因为别人的异能对我无效,所以你听不到我的心声。 程修郑重地将戒指套在景淮的手指上,它保护了你,也让我们能够再相见,小孩,愿意嫁我吗? 景淮笑着晃了晃手,木已成舟,逃不掉了。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景淮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你想听的真相我都说与你听。 第89章 偷心贼(十三) 景淮有太多疑惑了。 比如,程修怎么能随意操纵他的记忆?他又是怎么复活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点太过魔幻了。 但他不用问出口,程修会说个清楚明白的。 程修并不是个出身贫民窟的普通青年,他活了很长时间。 可以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在几百年前分化出异人智人是跟他有关的。 程修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自第四维度,却因为虫洞异常莫名其妙降临到三维空间,而且似乎有一些四维空间的能量也因为虫洞泄漏了一部分在这片星球上,这些能量最直观的影响便是赠予了一部分人异能。 与此同时,不属于这片星球的生物虫族也开始出现。 程修不知道一切是不是与那个诡异的虫洞相关,他回不了家,也不能改变这个暂时定居的星球混乱的现状,只能同当地居民一起抵抗外来的侵略者。 也算是对这个美丽星球尽的一点微薄之力。 程修第一次见到景淮时,就知道自己的劫,来了。 他在这个星球上活了几百年,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能那么大声。 那个小孩他只看了一眼就欣喜得不得了。 但他马上克制住了自己,他不能与这个星球上的人产生任何真实的联系。 但他与景淮太有缘分。 第二次见面让程修自己都有点惊讶,仿佛是上天特意为他安排的。 那晚程修看着自己的手失眠了一整夜,那里曾滑过景淮柔软的发丝,那种触感让他该死的喜欢,仿佛上瘾一般。 他动用了自己对时间的掌控能力,一次一次地穿越回到那个时间点,一遍遍地回味与景淮的相处。 一共十三次。 过多地使用能力让他第二天有些精神不济,以至于差点在机甲对战中输给景嘉泽。 景嘉泽笑着调侃他昨晚做了什么神思不属的。 程修当时用别的敷衍了过去,却满脑子回答想你弟。 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是程修自己安排上门的,他对景淮再次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他看到了景淮的未来,英年早逝。 目睹到景淮的惨死状,他几乎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原本是打算如果看到景淮的未来平安喜乐他就放弃掉自己那点龌.蹉心思,可这样的结果...... 几乎是立刻,他就下了决定:他得守着他的小孩。 景淮成年那天,程修表白了。 他得让景淮知道他的心意,景淮的死期已经不远了,为了挽救他的生命程修必须得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他也想知道景淮的回应是什么,他不想后悔。 他没有阻止景淮的死亡,因为他得让景淮知道自己死得蹊跷才有防备之心,而他只能救他一次。 他再次以灵魂状态目睹了景淮的死亡,一样的死法出现在他的噩梦里无数次。 他对景淮的灵魂实施了降维打击,将他送去二次元世界滋养灵魂,顺便慢慢删除掉景淮对自己的记忆。 等景淮的灵魂重归完整,他的骨戒上残留的最后一点能量会将他传送回死亡之前的某一个时间点,完成所谓的复活。 程修做完这一切,能量将近枯竭,还得应付虫族,筋疲力尽的他觉得自己离死亡不远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死过一次。 他当时快陷入沉睡会呈现假死状态,他以为自己的肉身会被虫族分食殆尽,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却保存了自己的完整肉身。 也从而得知了好友的惊天秘密。 景嘉泽在秘密筹划着什么,程修的肉.体与灵魂是分离开来的,他以灵魂状态看到景嘉泽在与虫族勾结。 更惊奇的是,他发现景嘉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跟在景嘉泽身边观察他的所有举动,终于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他刚开始以为景嘉泽也是异人,因为他能窃取其他异人的能力。 后来发现不是,景嘉泽是在吸收其他异人身上的那股能量。 景嘉泽想成为拥有各种能力的强大异人,也想要程修那具不老不死的躯体。 他的好友还有着熏心的权欲。 好友变得面目全非,而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当他知道景淮其实是被景嘉泽害死的,对好友的痛惜就变成了仇恨,他必须得阻止景嘉泽的阴谋。 当时间被重置的时候,程修难以自抑地狂喜,他的灵魂因为能量反噬弹出了外太空,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坠机的景淮。 他凝实灵魂护送灵魂安全落地,这个做法又让他的灵魂受到重创,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宿体,而他自己的身体又不能在这时候动。 所以他找上了刚好生病十分虚弱的封宣。 程修紧紧拥着景淮,他的全部努力都没有白费,上天如此眷顾他,景淮活着,他也活着,真好。 而关于景嘉泽。 大殿里的对弈,程修动用了自己的能力知晓了景嘉泽的全部过往。 那块留影石,记录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那并不是景嘉泽与虫族第一次的对抗。 景嘉泽幼时的那场绑架,始作俑者是仇视景家的异人,那群异人其实也没想谋景嘉泽的命,只想索取些赎金而已。 只是那群异人里混入了一个能够变幻成人的虫族。 那个虫族在其他同伴不在时威胁景嘉泽,它会吃掉他然后变成他。 年幼的景嘉泽吓坏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会被这个虫族顶替而且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就感到一阵绝望的恶寒。 所幸景父及时赶到才让他幸免于难。 从那以后,景嘉泽就对力量充满了狂热。 但一想到他最终对景淮下了手,程修还是原谅不了他。 景嘉泽死的那一刻也是解脱了的,他在自己的密室里看到不见了的程修后他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不久后的他只能异化成一只虫族。 他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只要杀了景淮汲取他身上最后一点能量,再磨灭掉程修的灵魂,他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真的舍得杀死景淮吗? 他曾经一时鬼迷心窍下令除掉景淮,但看到景淮平安出现在他身边他竟然是狂喜而不是愤怒。 那时候他就应该感觉不对劲的。 景淮的死期被一拖再拖,拖到无法再拖。 看到程修出现他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输了,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耶 心中一块大石落下 感谢陪伴我全程的小可爱们 爱你们哟 这本书包含了我太多第一次 第一次写完一个世界 第一次完结一本书 废作者真是太开心了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