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再不努力就要被迫继承皇位了》 第1页 [BG同人] 《(清穿同人)[清]再不努力就要被迫继承皇位了》作者:大团团【完结+番外】 文案: 三岁时,小太子胤礽得到努力奋斗系统,从此以后,就是有妈的孩子了。 系统告诉胤礽: 皇帝,社畜的代名词,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都晚。看似拥有权利,实则一身枷锁,想多吃蛋羹会被说,想要玩天天一群人追着你喷“昏君!”而你身为太子,是未来的皇帝预备役,距离社畜仅一步之遥。 现在不努力学习,以后不努力奋斗,就会被抓走当社畜! 胤礽死死抓着小玩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恶毒妃子安插人手来给他洗脑:你是太子,你是未来的皇帝,你将有尊贵的身份无上的权力,大阿哥是臣你是君,你根本不需要去搭理大阿哥。 胤礽一把抱住了康熙的大腿,嚎啕大哭:“我不要做太子了!” 【强排】前期主养崽亲情,后期主事业线,弱感情线,标言情是因为符合逻辑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礽 ┃ 配角:奶爸康熙及七个小矮人豆丁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太子不想做社畜坑爹坑兄弟最6 立意:想要改变一些悲剧,想要让喜欢的人物经历不一样的人生,于是寄托心怀,圆一场浮华美好的梦。 作品简评: 三岁时,皇太子胤礽得到系统,从此多了个可以指导他保护他的“保姆”。系统告诉他做皇帝就是做社畜,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了不做社畜,胤礽坑康熙坑索额图坑遍满朝文武,最后,他终于把自己坑成了人生赢家。作者以幽默风趣的语言,描写了一个讨喜聪颖的熊孩子坑爹坑姥爷坑遍天下,最终一不小心把自己坑成人生赢家的故事。男主与康熙、兄弟们的互动有爱又充满欢乐,童趣与爽点并存,让人在趣味中看到主角的成长与蜕变。 第一章 楔子 “如果有来世,我只愿不生在帝王家,不在出生后就被立为太子,更不想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九五之尊宝座穷尽一生,执念深重束缚自己,毁了一辈子。” 这位名为胤礽的魂魄在来到地府后极不配合,在听闻生前父皇康熙已经投胎转世后,更是一夕之间化作厉鬼。他本就是人间伪龙,既没继承皇位,却在大清龙脉国运下养了几十年,怨气一生,修为猛长到一般地府官吏都奈何不得他,扰乱地府治安,竟还让他逃出去做了孤魂野鬼! 直到新来了阎君,派人招安,以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他,许诺以未来新的人生,为他畅想未来现代化的自由人生,胤礽这才答应与他们签下合同,喝下孟婆汤去投胎。 时隔五百年,工作人员搞定了五百年修为的厉鬼,业绩巨大,年末的考核成绩足以令负责小组升职加薪走上鬼生巅峰了! 按照合同上的契约,胤礽需将五百年修为捐赠给地府,地府则需满足他的转世要求,正如他最后一句话所说,他不要生在帝王之家,更不要做太子,不要做皇帝! 畅想的大好人生中,还有一份由未来科技研发出来的“系统”,可辅助他在现在生活得犹如获得了金手指的男主,享受人生。 他本该转世到现代,拥有一个平凡的人生,虽无大富大贵,却也一世安稳。他最深切的愿望,就是来世不要生在帝王家,更不要做太子,做皇帝! “糟了,出错了,出错了!那不是转生池,是重生池!” 工作人员发出惊叫,而此时的胤礽魂魄,已经进入重生池了。 阎君立即下令:“迅速补救,绝不能令他改变历史,开启平行空间通道!” 下属们欲哭无泪:“怎么办,按照合同,甲方违约,将支付乙方违约金高达乙方支出的十倍!” 阎君急中生智:“按合同履行我们的职责,投放最新研发的AI智能系统,部分违约只需要赔偿三倍!” 合同是契约制,由天见证,即便是阎君都不能违抗,若不能违反,那就将损失降到最低。 【系统投放中……平行时空隧道开启,确认空间时差:两年。】 ************** 胤礽出生的前一年,正逢吴三桂反叛,大清朝各地反清复明势力纷纷掀杆而起,不过数月,满人打下的江山就沦陷了六省,大清处于危亡之中。 少年天子力揽狂澜,下旨平定叛乱,任命贤良之臣,前方战事焦灼,后宫之中也不得安宁。 皇后赫舍里氏自胤礽出生的两个时辰后,崩逝于坤宁宫。 赫舍里氏自康熙年少即位至今,陪伴他渡过了最艰难的鳌拜执政岁月,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她死在二十一岁的美好年纪,在帝后二人最蜜里调油的时候,留下了年幼的婴儿哇哇啼哭与悲痛万分的少年天子,与世长辞...... 自从一岁起,胤礽就被封为了太子,为了照顾好这个孩子,康熙为他创造了最好的条件。设立专为皇太子服务的詹事府,几十个太监、宫女分工合作伺候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为了近身伺候太子,太监与宫女们挤破了头去表现。 康熙在成立的詹事府严格把关,除了自己安排出身家清白之人,只允许先皇后的母族赫舍里氏派几个人来到小太子身边,也算是全了外戚关心先皇后之子的心。 -- 第2页 时间一晃,胤礽虚岁三岁了,他已经能跑能跳,会说些简单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帝王的厚爱,将他从小到大的每一寸变化都看在眼中,即使政务再繁忙,都会抽出时间来与小太子亲近。 小太子胤礽身边总是会围着不少伺候的人,他爱跑爱玩,因帝王下令不拘束小太子,宫女与太监们也不敢劝阻他莫要调皮捣蛋,只能紧张兮兮地看护着。 胤礽昨日拆了帝王寝殿的腰带,今日又来钟粹宫找即将生产的庶妃马佳氏玩,乾清宫的昭仁殿与整个钟粹宫都是他的游乐园。 康熙因时常政务繁忙,并不长将胤礽留在乾清宫的帝王寝宫昭仁殿,而是交给宠妃马佳氏来带。因康熙从未册封过除皇后以外的其他人,后宫只有贵人、庶妃,被帝王安排在钟粹宫居住的庶妃马佳氏,是众人默认的未来后宫主位妃嫔之一。 胤礽可喜欢钟粹宫了,这里的马佳娘娘温柔又细心,从小就对他好。在马佳娘娘身上有一种恬静温雅的气质,暖暖的,像母亲,天然吸引着小孩子亲近她。 小小胤礽有个疑惑,他问身边的宫女太监:“为什么姐姐可以叫马佳娘娘额娘、母妃,孤不能叫呢?” 身边的太监诚惶诚恐回答道:“因为您是太子啊!” 胤礽又道:“那孤不做太子,孤是不是就能有额娘了?” 话音刚落,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之前回答的太监脸色煞白被人拖了下去。 大宫女哄着胤礽,转移他注意力,他果真将之前的提问给忘在了脑后。 身边的宫女太监总是换人,胤礽也记不住谁是谁,他到现在就记住了父皇与马佳娘娘两个人,其他人与他混个脸熟,只要三天不见,实岁两周岁的胤礽就会将那人忘个一干二净。 胤礽在钟粹宫玩耍了一会儿,绕着那儿的鱼塘,远远趴着看了会儿鱼儿们嬉戏玩闹,而后跑跑跳跳回到了庶妃马佳氏的宫殿。 马佳氏挺着大肚子,走路已经有些困难,她坐在塌上,执起帕子,温柔地为他擦去额头冒出来的汗,低声劝道:“快正午了,外头阳光毒,殿下莫要出去了,晒伤了脸上会疼的。” 这座宫殿里充满了温馨安逸的气息,是胤礽最喜欢待的地方,他点点头,乖巧可人的模样令马佳氏笑容更深了些。 连续四个儿子早夭,令马佳氏有了一种看破红尘的平淡气质,这个孩子是陛下让她来养的,她不知道能够养到多少岁就会被陛下夺走,可这不妨碍她将未给出的四分母爱都倾注到他的身上。 太子长相精致,俏似先皇后,白嫩嫩的一只小团子,令马佳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娘娘!” 胤礽身边的太监出身提醒了句,迫人的视线令马佳氏讪讪收回了手。 胤礽感觉到了,气呼呼地转头去瞪那自作主张的太监,拿起桌上的东西就砸在他身上,指着太监的鼻子斥道:“给孤出去!” 那太监脸色一白,低声应下退出了殿外,很快又有新的太监换了上来,低头哈腰地伺候在胤礽身边,尽显献媚狗腿之色。 马佳氏摇了摇头,心下忧思:皇上给殿下这样顶天的待遇,将他这样金贵养着,真的好吗? “殿下,拿东西砸人并不妥当,聪明的孩子是不会做这事的,”马佳氏柔声道:“您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比如训斥他逾越,罚他俸禄,贬谪他等等。您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而娘娘希望,殿下能成为一个心怀善意,宽宏待人的好孩子,对于犯了小错误的太监,适当惩罚引以为戒即可,您觉得呢?” 胤礽听不懂这些,他奇怪道:“父皇说他们是奴仆,生杀只在我一念之间,不可以让他们骑到我的头上。” 康熙教导他这些,是唯恐小太子被太监宫女们欺负蒙蔽。小孩子不懂那些深奥的为人处世,他只知道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以达到目地,于是就这么做了。 马佳氏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皇上的捧子养法,非得养出个脾气暴戾,随心所欲的太子来。她想要耐心下来与他好好解释这里头的事宜,她也相信乖巧聪慧的胤礽会理解她说的话。 她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凉气,忙唤来身边宫女,僵硬道:“快传令,要,要生了!” 宫女如临大敌,整个钟粹宫都进入空前紧张的战斗状态中。 离去前,马佳氏留着汗对胤礽温声道:“殿下先去书房看看书,画画可好?” 胤礽呆呆地看着宫女们扶着马佳氏离去,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兽,无助又孤零零地落在后面,看着那温柔如水的女子由众人拥进产房。 无形之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他而去,出声叫了句:“娘娘......” 太监适时凑了上来,献媚讨好道:“殿下,不如先去偏殿玩一会儿?庶妃娘娘要生娃娃,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娘娘要生弟弟了吗?”胤礽眨了眨眼,好奇极了:“生了弟弟,就能陪我玩了对吗?” 宫女太监们围了上来,众人哄着胤礽离开了正殿,到了钟粹宫东殿歇息。 胤礽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他下令道:“孤要用膳。” 大宫女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温声软语:“还没到用膳的时候,殿下可不能用自己身子开玩笑。” -- 第3页 胤礽:“那吃点心。”娘娘就会给他吃小点心! 众人好言劝说:“皇上下令了,殿下不能吃太多点心,吃了点心,到了膳点您又会吃不下膳食了。” 饿是饿不出来什么问题的,但是如果吃多了,就会积食腹痛。宫女太监们可以对待胤礽千依百顺,唯独入口的吃食严厉把控,绝不敢让他多吃。 没有人赞同胤礽在非膳时吃东西,小孩子活泼好动,正在长身体呢!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见众人怎么都不听他的命令,又不好意思为了一口吃的去找父皇告状,于是只能由宫女们哄着去睡午觉。 待他委屈巴巴饿着肚子睡过去,几人之间聊开了。 “马佳娘娘若是生下儿子,就有了自己的亲儿子,还会像之前那样待殿下好吗?” “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就是马佳娘娘了,加上今儿这个,这十年来她为皇上生了六个孩子了吧!可惜只活了一个长公主。” “殿下从小就没有生母养育,没有母族帮衬,唯有皇上的喜爱,这份喜爱又能维持多久?” “嘘!——在宫里说这些,你不要命了?!” “你放心,殿下睡觉时身边就我们这几人,别的人都听不见。” “我看你要小心点,你那嘴不把门啊,早晚要吃苦头!” “我看未必,殿下到底是嫡子,马佳娘娘只是庶妃罢了。她出身卑微,本就没资格养育殿下,要论庶妃中出身最显赫的,应当属钮钴禄娘娘,她可是辅政大臣遏必隆的女儿!马佳娘娘不过是仗着这宫里没皇后,又得皇上宠爱,这才抢走了殿下来抚养。” 众位庶妃之中,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皇后的,当然属钮钴禄氏,可惜她唯独身世高贵却无帝王宠爱。 “钮钴禄娘娘没有孩子,一定会将殿下当作亲儿子来养的。” 若是钮钴禄氏做了皇后,接手太子教养,然后太子胤礽就拥有了两大显赫家族做后盾,不像马佳氏,父亲只是个员外郎罢了,出身在庶妃中属于差的。 宫女们窃窃私语聊着,殊不知原先在帘内熟睡的胤礽悄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头顶雕梁发起了呆。 最近身边有不少人提到钮钴禄娘娘,赫舍里家派来的宫女在宫女们之中地位超然,连她都希望能是钮钴禄氏收养小太子,这其中显然有着赫舍里氏家族的利益倾向。 其余有反对之心的宫女畏惧那大宫女身后的权势,不敢提出反驳之语。 在宫女们的言论中,钮钴禄娘娘善良仁慈,还很有钱,打赏从不吝啬,是后宫中最将宫女太监当人看的好主子。 胤礽皱了皱小鼻子,背过身去沉入梦香。 他讨厌钮钴禄娘娘! 繁琐劳神的朝政令康熙年纪轻轻就已经在眉眼间有了一道皱痕,那是时常皱眉所致。 二十岁的少年天子,如同成长起来的雄狮,有了令人畏惧的帝王之威,在权臣鳌拜的手下隐忍数年,养成了他成熟的帝王心智与城府。手腕雷厉风行的亲政帝王,就像那升起的朝阳,灼灼夺目,又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今日朝会,帝王又大发雷霆,斥责吴三桂狼子野心。 “其他叛变者,可招安抚恤,唯独吴三桂,朕必要他人头落地,绝不予其讲和妥协!” 朝臣之中的劝和派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主战派一跃而上,成为康熙提拔的对象。 朝会后去往乾清宫的御书房,奏折堆地如山般高,勤恳的少年帝王御笔朱批,不假他人之手,越是批阅,越是怒火中烧。 待一整天的政务忙碌完,康熙才有时间喘一口气,问起了小太子的情况。 伺候在一旁的大太监梁九功弯腰屈膝,低眉顺目地诉说道:“太子殿下他开始会模仿大人做事了!詹事府传来消息,说小殿下吃饭不想被喂,一定要自己吃,如厕不愿意人跟着,要自己去上,还好奇衣服是怎么穿得,东扯扯西扯扯,自己还能把衣裳给脱了。” 帝王听闻此,终于露出了笑容:“保成好奇心重,昨日还将朕的腰带给拆了。朕的腰带可不好拆,你说他聪明不聪明?” 梁九功也露出了微笑,顺着康熙的意思夸赞倒:“太子殿下聪颖早慧,是大清之福。” 若说这世上谁能那么胆大包天去帝王寝宫拆了帝王的腰带,也就只有最得帝王宠爱的儿子能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清朝是称呼为汗阿玛的!关于父皇这个称呼,是因为“随汉化,尊儒”。但是“三藩之乱”“反清复明”内乱爆发的关键时间一到,从第三章 起康熙就要求保成宝宝叫汗阿玛了! 第二章 胤礽睡了个饱饱的午觉,似乎是梦到了父皇与他的好几个兄弟们,他听见自己喊梦里的父皇为“汗阿玛”,醒来后啥都不记得了,情绪激动地甚至留下泪来。 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水珠,眼眸中红彤彤的,像只小兔子。 宫女们以为他睡醒了打哈欠,大宫女初兰忙小心翼翼拿来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拭脸颊,温柔地劝:“太子殿下可别用手揉眼睛了,会越揉越痒的。” 这位大宫女负责安排胤礽的饮食起居,胤礽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的鞋子,扎起来的辫子,吃进口中的膳食,都是由她来安排,因为原先是先皇后宫殿里的掌事宫女,她在胤礽出生起就待在了他身边,也是他能够记得住的少数人之一。 -- 第4页 胤礽含糊地咕哝:“孤睡前是谁在寝殿?” 初兰感到奇怪,却也耐心答道:“南香、南华、南佳、南云四人。” 全都是赫舍里氏家族出身的奴仆,在身份上都信得过,这才让她们四个人安排太子殿下起居。 胤礽记不住那么多,听后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难,难,难……” 他嫌弃道:“孤不喜欢她们。” 他也说不上来理由,要让一个孩子将感受给说清楚那太难了,胤礽天资聪慧,会用已经学会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他知道,只要他不喜欢,初兰自然就会帮他换上别的人来。 睡醒后,胤礽就可以用一些膳食,大部分时候是蛋羹,偶尔也会有羊奶,那都是给皇上做菜的御膳房送来的,为胤礽所吃的东西,都出自为皇上做膳食的御厨之手,味道自是不必说,就是量太少了些,没几口就吃光了。 又是半饱的状态都还没到,胤礽不满地发起了小脾气。小孩子发泄不满的方法简单而粗暴,或嚎啕大哭,或攻击、伤害他人,若是伶牙俐齿,还能学着大人骂人的模样来骂上两句难听的话。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地位低一些的像狗一样听着一个孩童的训斥,地位高一些的卑躬屈膝,像初兰这样看着太子长大,有些情分的,则温声安慰,尽挑好话来讲。正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捧着,逐渐将胤礽养成了一不顺心就肆意发泄,霸道蛮恨的性格。 若非是有马佳娘娘温温柔柔地告诉他这样做不妥当,为什么不妥当,胤礽或许会更加肆无忌惮。 将梦里的不忿情绪与没吃饱的负面情绪发泄了一通,胤礽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他暗暗想着:要是马佳娘娘在,就会教我该怎么办。 教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这么做的坏处在哪里,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一遍听不懂就教他第二遍,第三遍,絮絮叨叨地抱着他,拍他背,给他讲他能听懂道理的故事。 胤礽想念娘娘了,又问初兰:“娘娘出来了吗?” 初兰摇头,哄着胤礽:“生孩子哪儿有一下子就生完的?庶妃娘娘才进产殿两个时辰,要等孩子出生,恐怕得晚上了。” 胤礽眼巴巴地问:“孤不能去看望娘娘吗?” 初兰弯下腰,为胤礽整理那身精致的太子服侍,给他腰间系上皇上赏的盘龙玉佩,边整理边轻声道:“娘娘让太子殿下到书房看看字,画画玩,殿下忘了吗?” 胤礽乖乖道:“那孤去书房画画。” 他如果乖乖的,马佳娘娘是不是就会喜欢他,愿意来做他的额娘呢? 太子自小就没有母亲,他渴望母爱,竟与一地位卑贱的庶妃亲近。要是再放任下去,恐怕得认外人做母亲了,这可怎么办? 初兰决定向赫舍里家递消息,务必在殿下被那庶妃马佳氏笼络过去前,就将这苗头给掐了! 胤礽去画了会儿画,小爪抓着毛笔,沾上彩色的墨水,在宣纸上肆意挥洒,没多久脸上也沾上了墨汁,像只小花猫。 他喜好彩色的东西,用毛笔已经限制了他的自由发挥,毛笔用处不大,那就抛开,用手在纸张按下一个个印子,乐得咯咯笑了起来。 待他玩够了,书房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狼藉,太监们小心前来打扫,宫女们围上来给他清理,替他洗漱。 胤礽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道:“初兰,饿了。” 初兰没有饿,是胤礽饿了! 初兰哄道:“殿下再忍一忍可好?傍晚将至,没多久就到膳点了,庶妃娘娘产子,皇上一定会过来的,到时候您还能与皇上一起用膳。” 他又只能饿肚子了? 胤礽也想与父皇一起用膳,忍一忍,那就忍一忍吧! 天色渐渐暗沉,太阳躲了起来,只留下橙黄色的余光,宫内亮起了一排排的灯笼,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各道上。 胤礽见不到娘娘,写写画画也玩够了,午觉也睡饱了,闲着没事干,就感觉到特别寂寞,这一份寂寞在饥饿感的加持下更加明显。 他看到钟粹宫的鱼塘里有鲤鱼冒出头,正在水面上吐泡泡,自己也蹭蹭地跑了过去,趴在护栏边去看鲤鱼。 宫女太监小心翼翼保护在一旁,只等着太子殿下有什么异动就将他抱离水边。 众人惊奇极了,纷纷屏住了呼吸,以往见人就潜下水中的鲤鱼竟大着胆子没有逃跑,仰着头似乎正在看着小太子! 胤礽出神地盯着那红黄色相间的鲤鱼看,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伸出手去戳戳它,碰到了它的额头。 初兰吓得够呛,忙冲过去将胤礽一把捞起,训斥伺候之人:“都在发什么呆!” 宫女太监们这才回过神来,告罪求饶地跪在地上挨训。 胤礽在初兰怀中眨眨眼,脑海中飘过了一个声音。 【开机启动中,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系统为您服务!】 一瞬间,树叶停止了飘动,河面的涟漪凝固,飞鸟在半空中展翅不动,周围的人也都静止成了雕塑。 胤礽左右张望,发现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在动,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哇!你是谁?” 可以让大家都变成木头人,好厉害! 【这里是3030年最新研发的智能AI系统,您可以称呼我为AI小美,我将成为您此生最好的辅助工具,绝佳伴侣,人生导师,伴随您成长为人生巅峰赢家!】 -- 第5页 【AI小美有核心任务,是您转生前下达的,您不想生在帝王家,不要做太子,更不想做皇帝,请您确认自己的愿望,系统将竭尽全力为您达成所愿。】 胤礽张望了四周,没发现有谁与他说话:“孤已经是太子了。” 【AI小美:……】 【似乎出现了重大错误,小美将为您重新计算数据。】 胤礽找不到人,不高兴道:“你能出来吗?孤看不到你。” 【启动模型拟态,默认拟态三花小猫,您可以随心情为小美DIY皮肤,让小美变成人也可以哦!】 在胤礽的眼中,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三花猫,那猫蹲在了小太监的头上,平视着胤礽,碧绿色的猫瞳隐藏着万千数据凝聚成的电流光滑,像宝石一样美。 【由于时间差的关系,您已经是太子了,现在能为您达成的愿望,就是不做皇帝这一条。我司存在违背合同欺骗消费者的嫌疑,现进行补偿如下:1、退还您的修为,并补偿三倍等同于修为的灵石。2、因您喝下孟婆汤造成的损失,系统将努力为您的人生安全保驾护航,直到您恢复记忆。】 胤礽呆呆地望着三花猫,茫然不懂的神色显露无疑,他根本没听懂小猫在说些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小猫,结果却摸了个空。 【AI小美不存在实体,只是虚拟投影,系统与您之间有互为保密协议,系统将为您进行信息守护,您也将受到协议约束,不能将系统的存在告诉这个世界的人,望您悉知。】 胤礽:“我听不懂。” 【即将启动幼儿模式。】 【幼儿模式下,小美不仅会守护好您的生命,还会守卫好您的心灵,引导您茁壮成长为四肢健全,精神世界丰富的好少年。现在,启动幼儿模式……】 小美又说了一些胤礽听不懂的话,他正迷茫着,系统突然之间转变了说话风格,胤礽发现他听得懂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小美不叫他小太子,也不叫他胤礽,而是叫他“小朋友”! 【小朋友,要为小美保守秘密哦!如果让别人知道小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如果您有什么愿望,也可以对小美说,小美会尽量引导小朋友想出解决的方法!】 三花小猫轻飘飘地落到了胤礽头顶,他好奇地伸出头去摸了摸自己脑袋,果然没有摸到它。 胤礽好奇道:“你是仙猫猫吗?那……孤现在很饿,想吃。” 三花小猫给胤礽变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又甜又香,好吃得胤礽眼睛放光。 “还有吗?还有吗?” 无数颗大白兔奶糖从天上掉了下来,胤礽可以吃个过瘾,可他吃着吃着,发现自己肚子还是扁扁的,饿肚子的感觉比之前更甚。 胤礽反应过来,委屈巴巴指责系统:“你骗我!” 这些根本吃不饱! 【小美的美食都是投影,只能让小朋友尝到味道,不能吃饱呢!】 胤礽都快哭了:“可是孤还是饿。” 【小朋友为什么不和大人说呢?大人是不会让小朋友饿肚子的,您是小太子,是大家都宠爱的宝宝呢!】 要是与大人说有用倒是好了,还不是一样叫他忍耐! 【嗯……小美可以教小朋友达成目地哦!如果与其他人说没用,小朋友不如去向自己的父亲撒个娇?】 胤礽脸红了:“孤怎么能为了这样的小事去找父皇。” 别看他现在才三岁,他已经在养尊处优中养成了爱面子的习惯,潜意识里的自尊心极高极傲。 【小朋友不如试试看小美教您的方法,或许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胤礽:“那……孤也可以用这个法子见到娘娘了?” 【小朋友既然从不撒娇,那这个法子在今天肯定是超有用的哦!可以试试看呢!】 康熙将最好的捧到了胤礽的面前,令他被捧养成了霸道的性子。 要什么有什么,也就从没有“撒娇会得父亲喜爱,会有糖吃”的意识。 小美与胤礽沟通了近一个小时,才将小家伙给搞定,待确定胤礽已经学会了在心里与它说话,为他保守秘密后,它又教了胤礽找爸爸撒娇的正确姿势。 首先脸皮要厚,笑容要甜,声音要软糯,还要会四十五度仰望卖萌! 时间再次恢复了流动,大宫女初兰将胤礽放下,柔声相劝:“殿下,天色不早了,不如先回东阁歇息吧?皇上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胤礽点了点头,由太监抱着回去了宫殿。他的视线飘过地上,见名叫小美的三花猫轻盈地跟了上来,露出了微笑。 胤礽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又回来了,他再次提出了要去看看马佳娘娘。 康熙听闻庶妃马佳氏生育的消息,处理完政务后就赶了过来。 终于,马佳氏顺利为康熙再次生下了一位儿子,排行皇第十子。 看望过马佳氏后,康熙听闻小太子眼巴巴在殿外等着,从下午起就闹着要见马佳娘娘,他大步走出殿外,来到偏殿内,果真看到被数十个宫女太监围着哄的胤礽。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胤礽不要去产房,那儿血腥气重,小孩子怎么能去呢? 胤礽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逻辑思考能力,懂一些事情,却又似懂非懂,要哄住他可需要费不少口舌,宫女太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告,愣是没将这难搞的孩子给唬住。 -- 第6页 “娘娘已经生好了,孤也是从产房出生的,为什么不能进去?” 这是胤礽说到现在话理最清晰,还是长句子呢! 太监诚惶诚恐:“恐血腥污浊了殿下的眼。” “为什么污浊?” “娘娘生育会有血腥,血腥会冲撞殿下。” “为什么血腥会冲撞孤?” 太监们被他一个接一个问题弄得一个头两大,支支吾吾地再难解释清楚。 他们是在认真解释,还是在糊弄哄着他,胤礽已经可以分辨出来一些了。 得了,越是说,越扳扯不清楚了。 康熙见虎头虎脑的小太子晃荡着小腿儿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轻咳一声,叫了胤礽的乳名:“保成。” 胤礽转头一看,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蹭蹭跑到康熙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仰头高喊:“父皇!” 小团子孺慕又黏人,那声音可真甜,甜得就像是一支红心箭正中康熙的心口! 这时候哪管什么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康熙顺手弯下腰就将胤礽给捞了起来。 第三章 皇父的臂弯稳固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这样一片独特的温馨港湾,让胤礽伸出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学着系统教的那样,撒个娇,怎么撒娇呢?那就蹭蹭父皇吧! 软乎乎的小娃娃身上还带着幼童独有的奶香气,如同小崽子蹭母兽那样,用他那毛茸茸的头顶去拱康熙的下巴。 轻如羽翼的触碰,带着濡慕与依恋,唤醒着康熙为人父的成就感,亲近的举动令他受宠若惊,顿时心软地一塌糊涂。 康熙拖着胤礽的小屁股,好笑问道:“怎么突然之间这样粘着朕了?” 胤礽含糊地“呜”了一声,红着脸在他怀中扭了扭,低声道:“想去看看娘娘。” 康熙惊讶道:“朕听太监说,保成闹了一下午,就这么喜欢马佳氏吗?” 胤礽点点头,渴慕道:“想让马佳娘娘做额娘。” 他想着,既然小美猫猫说可以靠这个方法来达成目地,那他现在最想要的是额娘,是不是也可以达成呢? 康熙的笑容变淡了一些,目光深邃,试探着问胤礽:“哦?是谁教保成这些的?”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跪了一地,梁九功也悄声无息地跪了下来。 胤礽茫然着,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保成想要额娘,不可以吗?” 由孩子情绪带动,连带着康熙也心酸起来。 康熙十一岁迎娶比他年长一岁的赫舍里皇后,两小无猜,竹马弄青梅,是赫舍里陪伴他一同度过了最艰辛的岁月,与他互相扶持,为他加油鼓劲,那样温柔而美好的女子,却红颜薄命啊! 康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马佳氏不能做保成的额娘。” 胤礽听后,失落地拢下了脑袋:“娘娘好,保成喜欢。” 康熙道:“保成的额娘是皇后。” 他也知道马佳氏性子好,否则也不会给她宠爱这么多年,又让她抚养年幼的保成了。论身份地位,马佳氏可受不起太子的一句额娘。 “马佳氏是庶妃,朕还未册封妃嫔品级,这后宫之中只有两位女性是保成的长辈,需要你来行礼尊敬,那就是太后与太皇太后。无品级的庶妃见到太子,是要行礼的。” 大清江山不稳,先帝去的早,留下如狼似虎的前朝众臣围绕着年少的康熙与孝庄太皇太后。对于后妃的品级册封,事关前朝局势,康熙需慎重待之,这里头关系网错综复杂,不是他想让谁做皇后就让谁做皇后的。 朝中四辅臣,家室顶顶显赫,鳌拜杀死了苏克萨哈,后为康熙联合索尼及遏必隆诛杀。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逝世,该轮到遏必隆家的女儿,钮钴禄氏了。 少年帝王的初恋,唯有一人,康熙将自己对赫舍里皇后的情感寄托到小小的胤礽身上,对他寄予厚望,这一份难以倾诉的浓烈情感,令他将最好最尊贵的事物都捧到了他们的儿子面前。 他告诉胤礽:“地位尊卑犹如鸿沟不可逾越,保成是太子,是满洲正黄旗赫舍里家贵女与我爱新觉罗家诞生的血脉,你生来就比其他人高人一等。” 尊卑地位,这些胤礽隐隐有些感觉。这宫里的人都捧着他,明明他只是个小不点,那些高个子的侍卫看到他要行礼,成年人的宫女太监看到他要跪拜,都是因为他是尊贵的太子缘故。 康熙安抚他:“等你再大一些,朕就带你去祭拜赫舍里,保成要记住,你的额娘是皇后。” 胤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没能达成所愿,只能遗憾地退而求其次,可怜兮兮问道:“那孤能去看娘娘吗?” 康熙想到马佳氏已经由产房挪到了厢房歇息,一口应下了。 他感慨道:“看来,胤礽真的很喜欢马佳氏。” 胤礽见到了脸色苍白的马佳娘娘,担心地眼泪汪汪。 马佳氏眼眶一红,感动于孩子的赤子之心,笑安慰他道:“刚生完孩子虚弱了些,脸色看上去不好,倒是吓着殿下了。娘娘没事,养一养就恢复了。” 胤礽连连点头:“那娘娘要好好养。” 他还见到了马佳娘娘身边的小娃娃,皱巴巴的像只毛猴子,丑兮兮的。 康熙没让胤礽在此待多久就带走了他,边走边随口对身侧的梁九功下令道:“将皇十子交由大臣绰尔济家抚养。” -- 第7页 梁九功悄声无息地退去安排,而康熙带着胤礽回到了昭仁殿。 胤礽拉了拉他的衣袖,四十五度角仰望高大俊美的皇父。 “保成想和父皇一起用膳。” 康熙乐了,顺着胤礽的意思就传了膳食,即使此时没有到膳点,帝王有令,其他人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去劝告。 胤礽用膳的时候,一定要自己去用勺子吃,小手抓不标准,吃一口,掉下来一口,康熙看了觉得怪有意思。 即便笨手笨脚的,胤礽也执拗地不要任何宫女与太监来喂他吃。伺候在太子身后的宫女太监们眼巴巴瞅着认真吃饭的胤礽,又偷偷来瞧康熙的脸色,一个个都恨不得立即来帮他解决这费力吃饭的烦恼。 胤礽小嘴上的米糊图了一圈,下巴上围着兜兜,手上也蹭了许多,看上去傻憨傻憨的,逗得康熙心情大好,比以往多用了两口饭。 康熙吃完了,见胤礽还在与面前的南瓜糊斗智斗勇,不由哑然失笑,逗弄着问胤礽:“汗阿玛来喂保成可好?” 胤礽抬起头,自己拿起那饭兜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康熙。 “我自己能行,我是大人了!” 嘿哟,才三岁的小不点,硬是说自己长大了! 康熙笑得合不拢嘴,肚子都给笑酸了。 胤礽吃两口,看两眼康熙,又吃了两口,再看康熙两眼。 以前这个时候,宫女太监们就该阻止他继续进食了,然后他又会意犹未尽地没吃饱肚子。现在父皇却没有喊停,说明他还能继续吃呢! 今日在父皇这儿,吃食的量比平时多了一些,胤礽难得可以感受到幸福的饱腹感。 康熙只当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自己来喂,看孩子又想要,又爱面子的纠结样子,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乐趣。 这是近日紧张严肃的朝政之余,令康熙最为放松的时候了。 用完膳食,低眉顺目的宫女走上前来为胤礽擦拭干净脏兮兮的手。 吃饱饭了,胤礽心情阳光明媚,高兴地又给康熙来个“投怀送抱”,软软糯糯恳求他:“明天还想和父皇一起用膳。” 康熙显然很受用这一套,为人父至今,还从没哪个孩子像这样黏着他、依恋他呢! 十三岁拥有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却一个接着一个早夭,直到现在二十二岁,康熙才第一次体会到了父子天伦之乐的妙处。 这样全心全意依恋濡慕着他的小家伙,留着他与发妻共同的血脉,每一次的撒娇与依恋,都在激发着他为人父的慈爱之心。 康熙笑呵呵地应下:“好,明天也和保成一起用膳。” 胤礽伸出小短手,眼巴巴地仰望他:“那拉钩,一言为定。” “保成连成语都学会了?”康熙大笑出声,抱起胤礽就往书房走:“好好,汗阿玛与你一言为定。” 谁家孩子能像胤礽这样聪慧,实岁两岁就条理清晰,自己用膳,还会了成语? 康熙兴致来了,抱着胤礽坐在书桌前,摊开大字教导他认字。 “保成以后叫父皇为汗阿玛吧!”康熙乐呵呵地逗弄胤礽,不经意间说道。 回到御前伺候的梁九功心头一颤,诚惶诚恐地低垂下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唯恐太子殿下此时再来问上一句为什么,让在朝会上大发雷霆的皇上再生怒火。 胤礽茫然:当初不是父皇让他这样称呼的吗?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也许是他迷茫的表情逗得康熙心情大好,不仅没发怒,还耐心解释了起来:“咱们满人入关以来,推崇儒术,入乡随俗来治理天下,随那些汉人的称呼。现在想想还真没这必要,称呼不称呼的,该不服气的照样不服气。这时候得靠武力,靠拳头将他们给打服气了。” 大清建国以来承袭自前明制度,又有所改动。 康熙被那反清复明势力搞得恼火极了,连带着哄着胤礽抛弃了父皇这称谓。 胤礽没听懂那么长的句子,这并不妨碍他乖乖地叫了康熙一声:“汗阿玛。”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乖巧的小可爱? 康熙被这一声叫得通体舒畅,他将胤礽抱在腿上,开始教导他认字,说一句满语,再说一句汉语,看小家伙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地学习,又忍不住露出笑容。 夜色渐深,小太监请示梁九功:“师傅,是不是该翻牌了?” 梁九功摆了摆手:“没见皇上兴致正浓吗?没眼力见儿的东西,都这时辰了,今晚皇上定是打算哄太子殿下睡觉的,还不速速退下?” 小太监讪笑退下,昭仁殿内,康熙带孩子很随性,识字画画,玩耍游戏,听胤礽说一些意趣十足的童言童语,殿内时不时传来帝王的笑声。 这可不是为了解闷,而是在培养父子亲情! 次日一早,胤礽还在熟睡中,康熙已经上朝去了。殿外伺候着昭仁殿的掌事太监,数十个宫女等候着他醒来。 年仅三岁的小太子,享受的却是仅次于帝王的待遇,地位尊贵,盛宠在身,稍稍有磕着碰着就关系到几十人的性命安危,令人如何不慎重小心地对待?倾心倾力来捧养? 所有人都无法看见,有只三花小猫蹲坐在胤礽的床头,猫瞳失去神采,无机质地扫描着胤礽。 【身体健康指数评级C,营养及格,身高、体重在正常范围内,查血及格,无疫苗接种痕迹,判断存在高感染风险。】 -- 第8页 【成长环境评级E,存在捧杀风险。】 【AI小美将为您进行量身定制心智教育计划与防护计划。】 日上三竿,胤礽醒来,宫人们尽心尽力伺候着他洗漱用膳,小心翼翼询问:“太子殿下接下去是要去钟粹宫玩,还是留在昭仁殿的南阁玩?” 他们这群宫女太监不仅需要伺候胤礽,还是陪玩陪聊,骑人马,扮小狗……为了讨太子殿下的欢心,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 前几日小太子想看人钻狗洞,小太监们还能乐呵呵地演示给他看,只要殿下欢心,赏赐是少不了的。 胤礽摇头拒绝了出去玩耍,视线落在了小美猫猫身上。 【小美为小朋友精心挑选了动画片哦!很有趣欢乐的,小朋友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小美就能为您播放啦!】 胤礽眨眨眼,视线一下子就被小美投影出来的粉红色小猪吸引了。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看动画片了! 新鲜的事物吸引住了胤礽的注意力,令他抛弃了已经玩腻的骑人马,钻狗洞等游戏,提出了要去南阁的小书房里看书。 小太子一直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兴趣每一天的都有变化且无规律可言,太监与宫女们不疑有他,簇拥着他去了帝王在昭仁殿专为太子殿下开辟出的小书房。 待胤礽做好,摆出了认真看书的模样,小美猫猫的动画片也开始了。 【佩奇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猪,她已经四岁了!与她的妈妈,爸爸,弟弟乔治生活在一起……】 【佩奇与他最好的朋友小羊苏西一起玩……】 【今天,佩奇与弟弟乔治为了争抢玩具,吵架了……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终于和好了。】 每一集动画片都特别短,看完一集还想看下一集,胤礽看了时不时还会追问小美发散思维的问题。 胤礽:什么是朋友呀? 为什么与弟弟会因为玩具吵架,一人一个不就不会吵起来了吗? 佩奇是不是不喜欢弟弟,因为弟弟总是与她抢东西,可是小羊苏西欺负乔治的时候,佩奇却生气了,与朋友闹起了矛盾,这是为什么呢? 幼儿版的AI系统,充分采集了这个世界的信息,以最能令胤礽理解的解释,结合世界实际情况,为他耐心讲解其中的道理。 说是看动画片,实则在引导孩子独立思考去处世。 时间一晃眼过了两个时辰,宫女太监们纷纷探头去瞧,发现太子殿下依旧端坐在书桌上看着书本,小声交流起来。 “殿下今日看书看得很久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 “初兰姐姐,殿下才三岁,能看得懂字吗?” 初兰示意他们嘘声,温声道:“兴许是昨夜皇上教了殿下不少新字,殿下今日在温习呢!” 她看了看时辰已经到了午时,该劝殿下午睡了。 初兰上前去询问胤礽:“殿下打算在昭仁殿歇息,还是去往钟粹宫歇息呢?” 【小朋友今天能看动画片的时间已经用完了,明天才可以继续看哦!】 小美猫猫不给胤礽放动画片,胤礽又没事可干了,连续一段时间的聚精会神,令他感觉到疲倦,想要额娘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夸夸他,然后睡个午觉。 胤礽道:“孤要去钟粹宫找娘娘。” 时间间隔了一天,马佳娘娘已经能下地走一走啦!只是还在月子中,不能受风,太子殿下想要看望一下娘娘,念在他才两岁,太监来汇报时,康熙默认答应了。 初兰抱着胤礽从昭仁殿出,往小道穿过宫门,途径花园,那儿的花五颜六色,还有彩蝶在上头翩翩起舞。 云彩遮住了阳光,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今天走的这一条路,与以往好像都不一样。胤礽的目光落在了各色娇艳的花朵之上,挣扎着要下地,他指了指花朵,想玩! 初兰轻笑着,将他放下,只见小太子蹭蹭跑入了花园之中,那些花儿长得高高壮壮,几乎与胤礽一样高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花朵与彩蝶吸引了,伸出小手去勾彩蝶,那狡猾的彩蝶扇着翅膀绕过他指尖,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胤礽走着走着,蓦然一抬头,见一女子携宫女们在前赏花,那女子穿着宫妃的衣裳,一身贵气的旗装将她丰盈的身形包裹得凹凸有致,头上梳着的发髻上还有两朵鲜艳的花儿。 待看到胤礽,那宫妃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她走近了些,用温柔可亲的笑颜来与胤礽套近乎:“这是哪一位小殿下呀?” 整个皇宫中仅存的皇子唯有太子殿下一人,大阿哥胤褆至今还养在外臣家中未回宫,刚出生的皇十子被送出了宫,这宫妃明知故问,显然是有备而来,是冲着胤礽来的。 奇怪的是,负责照看胤礽的大宫女初兰竟还笑脸相迎,向那宫妃俯身道:“庶妃娘娘,这位是太子殿下。” 宫妃这才作恍然大悟状,蹲下身来平视胤礽,她的长相并不明艳,反而很令人感受到亲切仁善,一举一动都优雅动人。待她笑着来与胤礽说话,声音温柔地像是能掐出水来。 胤礽警惕地炸起毛来,小动物的第六感哔哔作响,潜意识里拒绝着这个女子的靠近。 他没来由的不喜欢这个人,当他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考虑那个人会是怎样的感受。 胤礽躲开了女子摸向他脑袋的手,瞪视着她,不客气道:“钮钴禄娘娘见着孤为何不行礼?” -- 第9页 一个刚入宫的庶妃,连封号品级都没有册封,还不算是登记在册的太子庶母呢! 宫妃和睦善意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而她刻意营造出来亲切温柔的气质,被胤礽不给面子的一句话彻底打破。 第四章 钮钴禄氏的脸色挂不住,远远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阴森,怪吓人的。 胤礽后退了几步,身边的大宫女初兰暗暗焦急在心,低声劝胤礽:“钮钴禄娘娘刚入宫就是庶妃,与入宫十年的马佳娘娘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殿下的庶母。” 钮钴禄氏身后站着大清辅臣遏必隆,从家室而言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大伙儿都猜测她就是下一任皇后呢! 初兰得赫舍里一族的消息,心下有意带着太子殿下与钮钴禄氏交个好,却不想反倒弄巧成拙了。 胤礽毫不给面子:“汗阿玛说,庶妃是没有品级的,算不上孤的庶母,这后宫唯有太太与乌库妈妈是需要孤见了行礼的。” 钮钴禄氏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好一个伶牙俐齿,目中无人的太子! 脸色差点绷不住,她露出温和端庄的笑容,因强压住怒火,平白让胤礽感觉到她的面目狰狞。 初兰还想再哄,无论如何在今日都不能与钮钴禄家的女儿交恶啊!一旦她做了皇后,小殿下还那么小,日后可如何能抵挡后宫之主? 即使皇上还念着赫舍里皇后的好,可先皇后已经去世了,皇上不会让后位一直空悬着。 胤礽觉得今天的初兰怪怪的,以前都是她帮他解决麻烦,打跑坏蛋,现在她竟然胳膊肘往外头拐,还一个劲地说钮钴禄娘娘的好话! 初兰不跟自己好了,让胤礽感到不快,他看了一眼长得很可怕的钮钴禄氏,“哇——”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嚎,将附近巡逻的禁卫军给引了过来,初兰支开的其他宫女太监们纷纷围了上来,场面一时变得难以收拾起来。 初显熊孩子作风的胤礽哭诉钮钴禄氏吓唬他,要求侍卫将钮钴禄氏抓走。 禁卫军也感到尴尬,与小太子沟通不良,只能从能沟通的钮钴禄氏下手,请她远离太子,先行离去。 钮钴禄氏碰了一鼻子灰,气愤交加,甩袖离去。 禁卫军的成员多是八旗子弟,钮钴禄氏在宫内没有根基,选择退让避开情有可原,她也不想在现在得罪了八旗子弟。 小太子胤礽可不是轻易就能哄笑颜的,禁卫军只能将此事汇报给康熙。 花园外的走廊上,来阳光底下散布的庶妃佟佳氏搭着宫女的手,奇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那位主子,去花园偶遇太子殿下了,”宫女捂嘴笑了起来:“还将太子殿下给吓哭了。” 那位主子从入宫起就不断地在闹腾,这儿招惹招惹,那儿招惹招惹,娘娘们谦让着她,不过是畏惧她的家室罢了,看她那些手段,就不像个聪明的人。 佟佳氏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谨慎言行,无论是那位,还是太子殿下,都不是我们可以随意用来做谈资的。” 见前头喧闹,佟佳氏下意识避开,带着宫人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宫女与太监们哄不住胤礽,小太子哭诉着要找汗阿玛,初兰自知若是安抚不了太子殿下,她的好日子也将倒头了,一旦让皇上知道她做了什么,必定会将她调离殿下身边。 为了哄胤礽,初兰道:“现在这点儿皇上怕是还在批阅奏折呢!” 胤礽觉得很委屈,明明初兰是他的人,为什么要向着别人说话。她从小看着他长大,为什么要对钮钴禄娘娘这个陌生人笑的那么开心? 身边的太监与宫女们都听初兰的话,不听话的被安排做了粗使活,这下子,他感觉全世界都不捧着他了。 禁卫军长得高高大大,全是陌生的脸,身上还佩戴者刀,没有一个是胤礽熟悉的。 他看向了蹲在一边的小美猫猫,眼泪汪汪地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朋友受了委屈,如果自己没办法解决,那就请家长来解决吧!如果找不到父亲哭诉,找其他长辈也可以哦!小美建议小朋友去找马佳娘娘呢!】 胤礽于是闹着要去钟粹宫,这回也不要初兰抱了,而是指了个太监,将他一路抱去了钟粹宫。 他看见马佳娘娘,终于遇上了亲切熟悉的人,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 初兰向着别人的时候,身边的宫女与太监们竟无一人来帮他! 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令胤礽感到不安,感到害怕。 他红着眼睛,伸手想要马佳娘娘抱抱他。 马佳氏还在月子中,不能洗澡,身上脏着,不能伸手去抱抱胤礽,她心疼地用帕子给他擦眼泪:“这是怎么了?是谁将殿下给惹哭了,看看这小泪包,都哭成兔子眼咯!” 初兰低头禀告:“殿下来的路上,遇到了钮钴禄娘娘。” 胤礽打断了初兰的话,哽咽着答道:“初兰,不帮孤,帮别人。” 初兰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告饶:“殿下恕罪,奴婢是先皇后娘娘留给殿下的人啊!如何会帮着外人来害殿下呢?” 马佳氏脸色微变,她深深看了一眼平日里在她这儿都有几分脸面的初兰,淡淡道:“殿下比寻常孩子要聪慧懂事,可不能将他当做孩童来糊弄。” 之前她没有资格去处置先皇后的宫人,唯恐皇上怪罪,今日马佳氏却不能再放任初兰了。奴婢心大了,竟是忘记了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 -- 第10页 马佳氏告诉胤礽:“皇后娘娘可不仅留给殿下一个大宫女,必定还有其他宫人,初兰并非不可替代,若殿下恼了她,自可按照自己心意提拔其他可用的人。” 她冷冷看了一眼初兰,难得以强硬的态度,告诉胤礽一个道理:“即使初兰是将您从小照顾到大的宫女,是殿下母亲身边的宫女,那也是奴婢,是奴婢,就得恪守本分,莫要做一些逾越之事,殿下是主子,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越不过殿下去的。” 胤礽似懂非懂,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务一直都是初兰在弄,也已经习惯了初兰像半个长辈一样处置他的衣食住行。他从来都没意识到,原来初兰也是可替换的。 “这奴婢仗着殿下年纪小就敢糊弄您,是做奴婢的心大了,欺主呢!”马佳氏揉了揉胤礽的脑袋,见他乖乖眯起眼享受似的蹭蹭,心里软成一片。 皇上将她的孩子送走,现在的马佳氏只有胤礽一个孩子了。 “今儿我就做一件逾越之事,”马佳氏道:“即使皇上怪罪,责任也由我一人承担,殿下身边容不得这样心怀异心的奴婢,来人,将初兰带走!” 初兰大惊,跪趴在地叫道:“等等!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奴婢是先皇后娘娘的人!殿下,殿下救救奴婢!——” 胤礽歪头,呆呆看着钟粹宫中的嬷嬷们一丝不苟地执行马佳氏的命令,原先他看来长相丑陋、膀大腰圆的老嬷嬷竟还有这样的用处,他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小美猫猫适时跳跃到他的脚边,拱着猫背蹭蹭胤礽。 【马佳娘娘对小朋友的好感度很高很高,是可以信任的好人哦!】 胤礽当然知道马佳娘娘是好人,不然也不会下意识就亲近对方了。 马佳氏性子与世无争,在后宫中没什么存在感,却不代表她没有手段了,不去争抢,不代表不会自保,要在这后宫中生存,接连盛宠十年,钟粹宫早就在她的手腕下治理成了一块铁桶。 胤礽小声问马佳氏:“孤以后也可以像马佳娘娘这样命令嬷嬷做事吗?她们会全部都听孤的命令是不是?” 马佳氏有些苦恼,现在向胤礽解释人心隔肚皮,解释拿捏人脉,培养自己的人似乎还太早了些。可小太子从小没有母亲护着,皇上勤于朝政没那么多精力,却偏偏将太子殿下单独立出来,让他生活在乾清宫与钟粹宫之间走动,看似是让她养育,实则根本不让她沾手过多。 皇上是既想让殿下有母亲疼爱,又不想殿下将她当做母亲来看待。活人争不过死人,在康熙身边待了十年,经历了那么多的宫廷变故,马佳氏了解皇上,更懂得顺着皇上的意思,明哲保身。 她没有显赫的家室,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好在她还有与帝王十年的情分,还有个好孩子心向着她。 马佳氏解释不清,于是就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为难她的康熙,她温声道:“娘娘宫里的人,都是自己栽培出来的,殿下身边的人,有皇上栽培的,也有先皇后栽培的,不如您去问问皇上,该如何做呢?” 她知道皇上对太子殿下疼宠至极,也希望皇上能够给予殿下正确引导。要么彻底将他放在帝王的羽翼下,要么,多信任一些她将殿下放在她的钟粹宫,而不是让殿下不过三岁年纪,遭遇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算计! 胤礽拢下了脑袋,咕哝道:“孤昨天已经找汗阿玛撒过娇了,不能再撒娇了。” 小美猫猫说,一直撒娇会没效果的。 胤礽倔强道:“孤是男子汉,孤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马佳氏没想到建议竟成了反效果,不由哭笑不得,她无奈道:“殿下才三岁啊!” “孤已经三岁了,孤是大人了!” “好好,您已经是大人了,”面对孩子倔强的童言童语,马佳氏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她佯装好奇:“那娘娘能不能打听打听,殿下打算如何做呢?” 胤礽陷入了沉思中,他想了想,提出了要把被他疏远的嬷嬷提拔上来! 先皇后身边的嬷嬷,因为长得丑,小太子不亲近她,被调去了掌管太子内务采买。 “徐嬷嬷么?”马佳氏若有所思:“倒也是个合适的人。” 那徐嬷嬷是看着先皇后长大的,手段很可以,出手毒辣,当初入宫时,曾是她们同一届秀女的梦魇,很能震慑一些肖小,算是这宫中的老熟人了。 马佳氏还曾听闻有人给徐嬷嬷取了个绰号,说她是赫舍里皇后养在身边的恶犬,逮谁咬谁! “孤听初兰说,徐嬷嬷原先犯过错,”胤礽也不知道犯的什么错,可初兰从不让徐嬷嬷靠近他,防备着徐嬷嬷像防狼似的。 马佳氏叹道:“那也是为了您的母亲,才犯下的错,她是不会害殿下的。” 同样是先皇后的人脉,皇上当初会点初兰来做胤礽的掌事大宫女,也是顾及徐嬷嬷做事狠厉会带坏了殿下,而初兰容娇性子谦和,与赫舍里氏一族还有些联系。 相比起来,那徐嬷嬷已经在犯错的时候,被赫舍里一族当做弃子抛弃了。 马佳氏想明白其中道道,指点胤礽道:“殿下不妨将徐嬷嬷叫来,看看她合不合您的眼缘。” 能否提拔此人,要的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一句话。 胤礽煞有其事点点头,命令宫女太监们将徐嬷嬷叫来。 -- 第11页 先皇后去后,徐嬷嬷就失去了人生支柱,她剪了自己的头发,要出家为尼,整个人都变了不少,若非是皇上将她调来掌管太子身边的采买,可以远远看看小太子,可能她早就自请出宫外,青灯伴古佛了。 今日不知怎的竟让太子殿下想起了召她来跟前,徐嬷嬷激动地两眼冒泪花。 胤礽觉得徐嬷嬷的长相好凶! 她跪拜胤礽的时候,扑通一声,响响地磕头,听声音都觉得好疼。 待她抬起头,就那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眼睛像铜铃那么大,看她那粗壮的胳膊与身形,力气肯定也很大。 胤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大老虎盯住的猎物,心里有些害怕,求助似的看向了马佳氏。 哪只徐嬷嬷红了眼眶,自己率先哭了。 “殿下,没想到老身这辈子还能有幸来拜见殿下!” 徐嬷嬷的声音又粗又嘹亮,胤礽捂住了耳朵,悄悄退后几步。 激动的徐嬷嬷泪洒满地,马佳氏道:“太子殿下觉得徐嬷嬷怎么样,能不能担任您身边的掌事嬷嬷呢?” 胤礽犹豫了,在马佳氏鼓励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徐嬷嬷激动地又瞌了两响头,泪洒满地,立即向胤礽表露忠心:“承蒙主子不忘,厚爱老奴,老奴一定竭尽全力为殿下办事,殿下但凡是有任何吩咐都可以。” 无论是杀人放火、刺杀埋尸,只要殿下一句话,她都可以为他去做! 胤礽害怕她哐哐哐将地板给砸烂了,马佳氏揉了揉眉心,心里头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担忧了。 殿下身边有了这样的恶犬,护主是肯定的,就怕她没个分寸。 马佳氏也不知现在将徐嬷嬷招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她只能考虑全面,再上一层保险,劝说胤礽将此事与康熙汇报一声。 胤礽听进去了,待晚上与康熙一说,对于他的要求,帝王就没有不答应的。不过康熙又派了两个嬷嬷给胤礽,美名其曰:徐嬷嬷年纪大,可能精力不够,再给他两嬷嬷分担一下,可以更好地照顾他。 丢掉一个宫女,换来三个嬷嬷,这买卖似乎很划算的样子。 胤礽扳着手指数数,一根手指变成三根手指,变多了呢! 这三个嬷嬷不像初兰那样会擅作主张,抱起他走路特别稳,还不拘着他,让他对目前的状况还挺满意的。 胤礽肚子饿了,其中一位梁嬷嬷会去御膳房催食材,她是皇上身边的得用嬷嬷,在御膳房很有面子,那些大厨们见着她都喊她梁妈妈! 梁嬷嬷可以让汗阿玛的御厨给他额外做垫肚子的糊糊。自从有了嬷嬷后,胤礽再也没饿过肚子。 还有一位苏嬷嬷,专门负责管陪胤礽玩的人,所有企图带坏胤礽,让他玩一些不好东西的人都会受到苏嬷嬷的惩罚。 有了苏嬷嬷,胤礽可以玩的东西反而比以前更多了,益智类的小玩具堆满了屋子,可以随便他取用,如果还想玩别的花样,苏嬷嬷还能让人给他做新的。 胤礽想要小猪佩奇的自行车,对苏嬷嬷形容了一下,要两个轮子会滚动的! 自行车是没做出来,木匠们倒是给他捣鼓出了四个轮子可以在地上推的娃娃车。 至于胤礽提拔上来的徐嬷嬷,她雷厉风行将他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撤换了一批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胤礽的耳根子就清净不少。 以前还有人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闲聊,现在可没人敢有这胆子传一些闲言碎语。 自从上次吓哭了胤礽,钮钴禄娘娘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花园过,胤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花园那儿玩耍扑蝶啦! 偶尔他也会听见钟粹宫的宫女们讨论,原来那吓唬他的钮钴禄娘娘犯了错,被罚关在屋子里抄佛经呢! 小插曲很快就被胤礽忘记在了脑后,他今天又有了新的烦恼。 昨天晚上,他与汗阿玛一起玩了新玩具,玩得睡着了,待睡到凌晨,胤礽在一片湿漉漉的床单上醒了过来。 他感到很不舒服,裤子里黏糊糊的。 胤礽摸了摸床单,发现自己汗阿玛睡的地方也是一片水迹,顿时发现了真相! 他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很嫌弃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康熙。 康熙也感觉到不对劲,他皱了皱剑眉,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就见儿子呆呆地坐在自己面前,脑袋凑得极近,吓得他心跳漏跳了一拍。 “保成?” 康熙迟疑地叫了句,刚想问他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只听胤礽扁扁嘴,发出了震天哭声:“哇!——汗阿玛尿床了!” 第五章 康熙给嚎地虎躯一震,手下一摸床单,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守在殿外的值夜太监与侍卫只听到孩子的嚎啕大哭,而后就是太子殿下奶声奶气的委屈控诉:“汗阿玛尿床了!” 在小房间歇息的梁九功闻声一骨碌坐了起来,匆匆穿上衣裳赶来。 值夜太监忙低声询问帝王,只听康熙沉声喊人进去,太监与宫女们这才井然有序地进入殿内。 梁九功安排众人收拾龙床,事到如今,康熙仍一本正经与儿子进行理论:“什么叫朕尿床了?分明是保成尿床了!” 胤礽:“汗阿玛这么大人了还尿床,呜呜呜……” 梁九功憋笑憋得辛苦,肩头抖了抖,硬是忍了下来,免得让皇上看到了迁怒。 -- 第12页 康熙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你闯了祸,反而对朕倒打一耙,还恶人先告状了!都已经证据确凿,还想推脱给朕!” 康熙唤了人来将胤礽的裤子换下,指着证据告诉胤礽:“为什么你的裤子脏了,而朕的是干净的?说明尿床的是保成,不是朕。” 胤礽抽抽涕涕哽咽着:“汗阿玛尿床,耍赖,推脱给孤。” 耍赖与推脱,又是新鲜词,胤礽一学就会,还会举一反三! 什么证据?胤礽不懂,反在他与汗阿玛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这样的举一反三可不好,造成的结果就是小屁股上挨了揍。 康熙扬起巴掌就往他的臀上拍了两下,也没有用力,胤礽呆了呆,更委屈了。 胤礽:好啊!汗阿玛尿床不承认,还打他!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大人尿床,孩子遭殃。 胤礽算是看明白了,汗阿玛要面子,是不会承认他自己尿床的。 胤礽不哭了,他已经看透了汗阿玛,就是他尿床还不许人告状,他要将这事说给马佳娘娘听,请娘娘给他评评理。 康熙只当是胤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放过了他的小屁股,闹腾了一番,他也没了睡意,将胤礽再次哄睡过去后,自己看了看天色,去写了两幅大字,又到了该上朝会的时候。 第二天,胤礽兴冲冲去找马佳娘娘评理,身边的嬷嬷们没能劝下来,倒是让马佳娘娘也知道了昨日晚上闹出的“丑事”,顿时就笑得花枝乱颤。 嬷嬷们愁啊!小殿下这是将自己的脸丢到地上,还往自己面子上踩上两脚,这要是长大懂事了,皇上都还记得他小时候干过的蠢事呢! 康熙听人来报胤礽仍一心认定是他尿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想要生气,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罢了罢了,朕和一介小儿计较什么?他连证据是什么都还不懂!” 梁九功低着头,温声道:“殿下现在不懂,将这事儿给闹开,日后懂事了,知道自己干过这样的事,恐怕会羞臊得不行。” 康熙狠狠道:“该!你说这小儿,脑子里怎么想的,朕小时候哪里这般顽皮过?” 他瞥了一眼梁九功,冷冷道:“抬起头来,朕知道你在偷笑。” “奴才不敢,”梁九功将脑袋低地更低了。 康熙没好气道:“让他闹去,日后朕与马佳氏都知道他干的蠢事,我大清朝建国以来龙床上第一泡童子尿就是他给弄上去的!” 马佳氏哪儿会让胤礽将事给闹大?太子殿下也是需要面子的。 好在这儿是钟粹宫,消息封锁很顺利,日后知道这事的,唯有皇上身边的人、太子身边的人与她身边的人。 至少在外人面前,为殿下保留了一份面子。 马佳氏笑够了,开始引导胤礽思考其中的逻辑关系。 “裤子穿在里面,床单在外面,如果尿尿,是不是会先湿了裤子,再溢出床单呢?” 为了让胤礽能够理解,马佳氏令人拿了两块布,往上头倒水,让胤礽更加直观地看到。 这个胤礽听懂了,他眨巴眨巴眼,乖乖点头。 “那么皇上裤子没脏,殿下的脏了,您说罪魁祸首是谁呢?这事儿不就破案了吗?” 胤礽低头思考了起来,觉得马佳娘娘说的有道理。 “所以,真的是孤尿床了?” 他还不想承认,结果某一天晚上自己睡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俊美挺拔的男子,为汗阿玛监国,每天都有如山的奏折等待着他处理,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强撑着让别人以为他能够轻松应对。 在梦里,他都能体会到焦灼的心情,更难受的是他为了批阅奏折无法离开房间,想要尿尿,却怎么都走不出去。终于能走出去后,胤礽在梦中的皇宫找茅厕找了半天。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释放出来,他醒了…… 独自一人尿床,这时候身边可没有别人,再也不能怪罪到别人头上了。 胤礽一天都蔫巴巴的,没精打采。 他怎么能尿床呢?这下好了,面子里子都没了。 嬷嬷们找不到太子殿下心情不好的缘由,问了他也不说话。小孩子情绪说变就变,也犯不着用这事去烦扰皇上。 小美猫猫跳到了胤礽面前,舔着爪子“喵呜”了一声。 【小朋友又到了看动画片的时候啦!因为小朋友很聪明,已经可以看一些大孩子能看到的动画了哦!今天小美给您播放的是《大耳朵图图》。】 【图图做梦尿床,被其他小朋友取名为“尿床大王”,这让他很伤心,不想交朋友了。爸爸告诉图图,尿过床的孩子可以长成男子汉哦!爸爸小时候也尿床过哒!】 新的动画片,比小猪佩奇还有意思。里面的人物不再是小猪了,主人翁还是个小孩子。 胤礽看着,真能找到几分共鸣感。 原来尿床不丢脸,原来尿床的孩子可以长成男子汉,胤礽恍然大悟:“所以孤也可以长成男子汉了!” 他一定会像梦里一样,长成英俊的美男子。 作为一个小孩子,胤礽的烦恼简简单单,也还没有到需要进学的年纪,康熙不拘着他学习,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吃喝玩乐。 系统给胤礽安排了科学的启蒙,除了安排动画片外,还邀他做游戏,锻炼身体。 -- 第13页 除了播放《大耳朵图图》以外,还有各种小故事,比如《狼来了》、《小蝌蚪找妈妈》、《龟兔赛跑》等等。 大部分动画片,都有其深切的寓意,有些胤礽理解不了,有些理解了,过了几天又忘记了。 【图图正在寻找“幸福”,他想要知道幸福是什么。】 【图图的朋友告诉他,幸福是美貌与金钱,这些图图都没有,他很失落。】 胤礽挺了挺胸,美貌与金钱,他都有,所以他很幸福! 【图图的朋友壮壮又告诉图图,幸福是吃冰激凌。】 胤礽疑惑:冰激凌是什么? 他见图图拿着那名为冰激凌的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图图为了寻找幸福,吃了很多很多冰激凌,结果肚子痛,病倒了。】 胤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原来冰激凌吃多了会肚子痛,因为它是冰的! 【爸爸与妈妈为了照顾图图,在他身边陪伴着他,图图感受到了爸爸妈妈的爱,这才发现,原来幸福就在自己的身边。】 胤礽:“……” 原来,阿玛与额娘在身边,才是最幸福的事情吗? 胤礽突然就很想去找汗阿玛,可是这个时间,汗阿玛在忙,他是不能去找他的。 他只能再去找马佳娘娘,想要在马佳娘娘身边,找一找“幸福”。 他去了钟粹宫,正巧见到长公主依偎在马佳娘娘身边,她梳着可爱的小发髻,嫩嫩地唤马佳娘娘“额娘”。 胤礽脚步停了下来,无形之中,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墙壁,将他与面前这对母女二人分隔开来。 她们见胤礽来了,请胤礽做下,笑呵呵地与他交谈。 月子中的马佳娘娘说自己脏,不能给他抱抱,唯恐弄脏了殿下。长公主却能依偎在她怀中,又蹭又抱又撒娇,小公主可以痴缠着娘娘,缠得她无奈又露出纵容的微笑。 马佳娘娘叫小公主的乳名,亲切又温柔,却从未叫过他保成。 这一刻,胤礽深切意识到,马佳娘娘不是他额娘,她对待小公主与对他是不同的。 他待了一会,就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其实心里特别委屈。 走到殿外,只听长公主的宫女太监们守在外头,轻快地聊着天。 “皇上将娘娘的亲儿子抱走了,娘娘该有多伤心,也就只有公主现在还能安慰到他了。” “皇上抱走娘娘的儿子,会不会是为了太子殿下?” 她们只聊了两句,见胤礽路过此,忙收住了话。 徐嬷嬷恶狠狠地瞪视这几个人,将这些人的面容都一一记在心里。 无论说者是否有意还是无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几人就活不了。 未免污了太子殿下的眼,徐嬷嬷将他抱给了小太监,命他将殿下送回昭仁殿,自己则再次折回去寻马佳氏。 徐嬷嬷心里念叨着马佳氏的好,感激马佳氏说服了太子殿下将她提拔到身边,也因此没有将此事捅去康熙那儿,而是将问题抛给马佳氏,让她自行处置。 她温声告诉马佳氏:“娘娘放心,苏嬷嬷与梁嬷嬷那儿,老奴会与她们沟通好,不会让人将钟粹宫内出现的问题反应给皇上知道。” 马佳氏轻叹一声,苦笑道:“看来,还要多谢我此前与嬷嬷结的善缘,这件事我会处置妥当,多谢嬷嬷了。” 她是与皇后赫舍里氏同一届嫁给康熙的秀女,那时候的后宫女子并不多,凡是熬到现在的旧人,都对当年威慑众人的梦魇徐嬷嬷心有余悸,马佳氏在曾经年少时就惧怕着徐嬷嬷,这条皇后身边养的恶犬,不知咬伤、咬死过多少给皇后难堪的宫妃。 在年轻的马佳氏心目中,那是她避之不及的人物。在徐嬷嬷的心目中,马佳氏谨小慎微,懂得做人,是难得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她也没什么存在感,并不是徐嬷嬷曾经关注过的对象。 一晃十年,十年啊!物是人非,先皇后也去了,原先没什么交集的两人,竟因为小太子而攀上了交情。而马佳氏的潜力巨大,从没什么存在感庶妃到如今居于钟粹宫,有了问鼎后妃主位之一的趋势。 马佳氏给小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换了一批,在小公主撕心裂肺的哭泣中,又换走了她的奶娘,这才将这事给平息下来。 宫女的话像魔咒一样钻入了胤礽耳中,不断地回荡。 皇上送走了娘娘的亲儿子。 是为了太子殿下……是为了太子殿下…… 胤礽回到昭仁殿,一个人独自发着呆。 宫女与太监们无法,只能求助两位管事嬷嬷。梁嬷嬷与苏嬷嬷来的时日短,还不明白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时该如何处理,急地抓耳挠腮,待徐嬷嬷归来,宛如见到救星:“快去看看小殿下情况吧,他回来起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徐嬷嬷闻言,走近了胤礽的小书房,只见他抿着唇,摊开一卷画,在上头涂涂抹抹,背影透露着几分孤寂。 徐嬷嬷小心翼翼试探道:“殿下。” “汗阿玛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胤礽一手撑着桌,托着腮侧头看徐嬷嬷,轻声问道:“汗阿玛真的将娘娘的亲儿子送走了?” 徐嬷嬷弯着腰,像一只忠犬蹲坐在胤礽身后,她缓慢而清晰地解释起来:“妃以下品级的妃子不能自己养育皇子。” -- 第14页 这是大清祖宗之一立下的规矩!听说是多尔衮提出来的,真正实行下去的却是他们正正经经的老祖宗皇太极。 “正如皇五子胤褆,因为存活下来了,玉蝶上记为皇长子,生母虽是庶妃纳喇氏,从小就在内务大臣噶礼家养大。皇上送走皇十子,将他交给大臣绰尔济家抚养。不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而是因为规矩摆在那儿。” 胤礽:“可是孤没有被送走。” “太子殿下,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啊!” 徐嬷嬷不敢放大声音吓着胤礽,压低了那大嗓门来说话,低沉而浑厚,话语敲击在胤礽的内心。 他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拥有尊贵的血脉,生来就与其他人不同,比其他皇子尊贵! 不断地有人强调给胤礽这个意识,从康熙到娘娘,再到宫女、太监、嬷嬷们,联合起来让他小小年纪就认识到自己的地位有多么高,多么显赫。 胤礽并不高兴,他没有额娘,没有朋友,也没有兄弟,他没有幸福。 “孤想要额娘。”胤礽的话带着哭腔,自己眼泪还没落下,徐嬷嬷已经感同身受地替他哭了出来。 她老泪纵横,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娘娘已经去了。” 娘娘这一去,将她的心都给刮走了一大块,那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她当赫舍里皇后的奶娘,从小将她喂养大,陪伴她嫁人,守护在她身边,看着她一步一步成长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提起赫舍里氏,徐嬷嬷比胤礽更为激动,她显然不是个好的倾诉对象,反而越描越黑,影响着胤礽也陷入难受的情绪中。 大人的情绪是会感染小孩子的,不巧的是,胤礽盼着能见到汗阿玛,康熙当天晚上却没有出现。 胤礽即将四岁,代表着赫舍里皇后的忌日快到了。 每年到了这段日子,康熙就会情绪不佳,在赫舍里皇后的忌日那几天,后宫宫妃都小心收敛着,小心翼翼地不敢冒头。 康熙不出现,还学不会委屈隐忍的胤礽忍不住了,第一天没见到汗阿玛,第二天晚上吵着闹着要去寻汗阿玛。 康熙在昭仁殿有间屋子,里面挂着赫舍里皇后的画像,每当他进入这间屋子时,无人敢打扰他。上一个企图在这时候来找康熙的宫女,坟头草都长得三米高了。 梁九功小心翼翼伺候在殿外,徐嬷嬷再三恳求,想让他去禀告皇上,说太子殿下想要见他。 梁九功苦着脸,连连摇头:“奶奶,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这要是进去,可不惹恼了皇上?” 他暗暗叫苦,太子殿下那小祖宗哟!怎么偏偏这时候吵着要见皇上。 那位小殿下金贵着,皇上这短日子时刻处在坏心情中,轻易就会惹怒他大发雷霆,谁都不敢去触他霉头,他们这群做人奴仆的,那是拎着脑袋硬着头皮伺候着。这下可好,小太子若出什么事,三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徐嬷嬷恳求道:“殿下想要额娘,想要阿玛,天天撕心裂肺的哭,再哭下去嗓子都要碎了,他从昨日等皇上,两天来就没好好睡觉,再这样下去非得折腾病了啊!” 梁九功哀叹,只觉得前方后方都是地狱,夹在这其中的奴才犹如在走钢丝,随时都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徐嬷嬷再接再厉,哭诉跪求:“您就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替殿下通报一下皇上吧!皇后娘娘定也不愿看到小殿下伤着的!” 梁九功没能去禀告,听着外头动静的康熙却不悦走出,拉开了房门。 听说太子在等他,康熙命梁九功看好这间屋子,随徐嬷嬷走了这趟。 昭仁殿内,胤礽将宫女太监们都赶出了小书房外,可怜凄凄地问系统。 “小美,孤想要额娘,你那么厉害,能给孤额娘吗?” 【生命是可贵的,系统不能令死人复活呢!】 康熙到后,见所有人都在外头,心下不由急了,猛地推开房门,见胤礽一人孤僻地蹲在地上,眼角挂着泪包,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 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竟出这样大的纰漏! 康熙大怒,碍于孩子在场,才没有发作出声。 胤礽向他伸出手,抽泣着喊“汗阿玛”,可怜又委屈,还想要个抱抱。 康熙是真拿这小东西没法子,养个金贵孩子,真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他那么软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像一张白纸,由他来渲染颜色,由他培养着长大。每一次相处,他都会触及康熙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胤礽哭累了,红着眼眶,抽抽着问康熙:“额娘死了就回不来了,保成没有额娘了是不是?” 康熙心头一颤,打心底升起了一股暴戾来。 是谁?是谁竟敢在太子面前说这些禁忌之语?! 帝王一怒,又将有人为此而流血,他这时候可不觉得徐嬷嬷面目狰狞手段狠戾了,而是嘱咐起了徐嬷嬷:“彻查接近太子的人,凡有蛛丝马迹,严查到底。” 康熙不允许任何人打胤礽的主意! 当务之急,要先把哭声嘶哑的胤礽给安抚下来。 康熙将胤礽带去了那间缅怀先皇后的屋子,里面有他亲自给赫舍里氏画的画像。 少年才子帝王,样样都会,于作画一途则更注重于传神、意境。 -- 第15页 从画中,胤礽可以看到一个温柔秀美的女子做着各种动作。 康熙指着她,告诉小小的胤礽:“她就是保成的额娘,你额娘爱着你,虽然不能与你在一起,却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平安长大。” 初恋是最美好的,死去的赫舍里留给康熙的是完美无瑕的印象,她死了,却在临死前为唯一的儿子搏出了一片最好的未来。帝王会亲自抚养保成,任何活人都别想越过她去伤害她的儿子! “明日就是你额娘的忌日,”康熙温声道:“保成还太小,不能去往陵寝祭奠赫舍里,待胤礽再大一些,朕就允许你去陵寝看看你额娘,可好?” 胤礽盯着那画像一直瞧,一直瞧,听到康熙说话,胡乱地点着头。 赫舍里皇后临死前没有提别的要求,唯独求了康熙善待自己的儿子,她爱这个孩子。 “保成的命是你额娘给的,你啊,要代替她的那一份活下去,活得快活,活得长久,这样你额娘才会放心。”康熙安慰着胤礽,同时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保成是赫舍里氏生命的延续。 次日就是胤礽的生辰,系统早早地跳到胤礽的床头,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胤礽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懂事了许多,再不像之前那样哭闹,倒是令身边的嬷嬷们都怪不习惯的。 他在心里告诉小美:孤不过生辰。 因为他的生辰,就是母亲的忌日。 小美猫猫蹲在地上摇了摇尾巴,歪歪头。 【小朋友还是不开心。不开心的时候,哭出来发泄一下就会好很多哦!】 胤礽倔强道:孤不哭。额娘在天上看着孤。 所以,他要坚强一些,要快乐活着,这样额娘才会放心。 赫舍里皇后忌日的那一天,康熙会沉浸在政务里,做一个一心只有政务的勤奋皇帝。忙碌的政务让他保持理智,忘却悲伤,而大清目前的局势,没有过多的时间令他沉溺于儿女情长,他也绝不是一个被感情所左右的皇帝。 这一天,胤礽乖乖地待在昭仁殿里识字画画,不哭也不闹。看到小主子一个人孤独地关在书房,学着大孩子那样懂事起来,徐嬷嬷心疼地不行,暗地里哭了许多回。 她不再出现在胤礽身边,而是换了苏嬷嬷去等候在屋外伺候着。 胤礽悄悄问系统:小美可以变成额娘的样子吗?孤想再见一见额娘。 【您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将小美DIY成您喜好的模型。】 小美猫猫答应胤礽的请求,照着康熙画卷上的样子进行3D建模,在胤礽的眼前完美地呈现出了先皇后赫舍里氏的模样。 胤礽又提要求:想要额娘教我识字。 想要额娘亲亲保成,给保成讲故事。 这些小要求,系统都可以为他做到。 胤礽心里也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是有小美陪伴着,他似乎也不会那么寂寞难受了。 就算没有额娘,即使汗阿玛不在身边,他还有小美。 晚上,小美给胤礽看动画片,讲述的是大耳朵图图要过生日了,爸爸妈妈问图图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胤礽在心里道:谢谢小美,小美给了孤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明天小美还是恢复原来的样子吧!孤不会再伤心了。 【可以哦!小美会呵护着小朋友健康快乐地长大。】 胤礽:孤还要继续看动画片,图图问爸爸妈妈要了什么礼物? 【图图告诉爸爸妈妈,他想要一个哥哥做生日礼物,如果爸爸妈妈能给他生一个哥哥,陪他玩耍,照顾他就好了。】 【爸爸妈妈觉得,一定是因为图图太寂寞了,才想要个哥哥来陪伴他,他们想出了一个主意,为图图抱来了一只小花猫做礼物。有了小花猫的陪伴,图图终于不寂寞了。】 是呀,他也是有了小美,才不感到寂寞了。 胤礽捂住了嘴,眉眼弯弯地偷笑了起来:原来小美是在借着动画片夸它自己。 就这样,胤礽在小美猫猫的注视下沉沉睡去,比平日里早睡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胤礽睡得早了,提早醒来,就看到熬夜一晚上没睡的康熙在床边看书,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汗阿玛没有去上朝吗?” “时辰还早,”熬夜一晚,年富力强的康熙仍不感到疲倦,他揉了揉胤礽的脑袋,温声询问他:“因政务繁多,朕昨天没有给保成过生辰,今天却想给保成补个礼物,保成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呢?” 胤礽清醒了过来,瞥了一眼已经恢复成小猫模样的系统小美,陷入了沉思中。 “汗阿玛要给保成补生辰礼物?” 康熙爽气道:“保成想要什么,只要是朕能做到的,就一定给你。” 胤礽眨眨眼,想到了图图的要求,他扬起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那阿玛给保成生个哥哥吧!” 第六章 “你想要个哥哥?”康熙很意外:“为什么?” “哥哥可以陪孤玩,”胤礽费力思考着:“哥哥会照顾孤。” 还有一点,小小孩都喜欢跟着大孩子屁股后面玩耍,因为大孩子更会玩。 图图的好朋友就有哥哥,胤礽也想要个会让着他,又带他玩的哥哥。 康熙好笑地点点他脑袋:“你这孩子,鬼点子可真多。朕就是再生,也不会是给你生个哥哥,在保成以后出生的,那都是弟弟。” -- 第16页 保成想到了马佳氏生的皇十子,苦恼道:“那孤还是不要弟弟了。” “哦?为什么不想要弟弟?”康熙若无其事道,难道是马佳氏生了儿子后待胤礽不够好了? 胤礽比划了一个圆,嫌弃道:“弟弟那么小,只会喝奶和睡觉。” 他想了想,又道:“弟弟很丑。” 像个皱巴巴的黑红猴子! 胤礽说得认真,那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弟弟丑,他看见过,还活着的弟弟只有一个,那就是马佳氏所出的皇十子。 康熙哭笑不得,原来保成是嫌弃马佳氏生的儿子长相丑。 他耐心解释起来:“小孩子刚出生还未长开,待长大一些就好看了。” 这么说着,康熙心里却感到一丝沉重。 从第一个孩子出生起,一直到现在的皇十子,十个皇子啊!早夭了七个,胤礽与皇十子都还小,身体还未长成,随时都有危险。倒是被他送出宫外大臣家养的皇长子胤禔长得还挺壮实,平安无事地长到了五岁。 康熙若有所思:“其实,胤礽还真有个哥哥。” 只是那哥哥却是庶出,与胤礽的地位天差地别,生母地位还不足以能养育孩子。 有了胤礽提醒,康熙还真琢磨起了将孩子接回宫的事。 只是若要将孩子接回来,必定要提升纳喇氏的地位,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封赏后宫之事。 康熙原就有封赏后宫的打算,大臣们也劝了他,国不可一日无后,请求康熙今早册封继皇后。 按照原先的打算,先帝托孤的两大辅臣之一,索尼家的的赫舍里氏皇后去世,该轮到另一个辅臣遏必隆家的女儿钮钴禄氏了。可那遏必隆家的女儿,才刚入宫就不安分,康熙恼怒,硬是将封后的事情拖延下去。 将钮钴禄氏禁足,罚抄佛经的事也是康熙下的命令,目地就是警告她老实一些,莫要去触碰一些她没资格触碰的东西,尤其是太子! 康熙考虑着其中的厉害关系,为赫舍里留下的傻孩子操碎了心。 胤礽多次提到了想要哥哥陪玩,恐怕也是没有同龄玩伴,感到寂寞的关系。孩子现在还小,给他找伴读过早了些,他也不想让包衣奴才家的孩子来陪伴胤礽玩耍。 “朕可以从皇亲大臣家的孩子挑选几人来做你的哈哈珠子,陪伴你玩耍,但若是这样做,大臣们会以为朕要令你进学了,保成还那么小,真的能静下心来上课吗?” 康熙逗着胤礽,小孩子对进学都有抵抗逃避的心里,在他看来,胤礽先玩个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了七岁再学习好了,没必要逼着孩子没了童年,从小就辛辛苦苦读书。 他可舍不得逼着胤礽去学习,那会拘束了他的天性! 胤礽:进学? 他一直都跟着系统学习啊! 胤礽好奇问道:“就是像跟着汗阿玛学字那样吗?” “是,朕会给你安排授课师傅,到时候不是跟着汗阿玛学了,是跟着师傅们学。” 康熙想想还是太早了,教养太子是重中之重,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他的继承人,必须要找人品性格知识都顶顶好的人来,即使是学字,都不能懈怠,一般人他可不会去选。 “这事先搁置着,朕会好好为你挑个学问顶好的师傅!” 见康熙那么重视,胤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保成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清皇帝,唯有学富五车、品德高尚的大学士才有资格教导你,也唯有家室显赫,早慧懂事的孩子才能做你的哈哈珠子。所以保成再等一阵,朕这就为你留心着。” 胤礽懵着脸,没明白他只是学习图图问父亲要个哥哥陪伴,怎么说到后来变成了给他选哈哈珠子进学? 康熙抱着小小一团的胤礽,满腔父爱,既然不能立即给他哥哥与玩伴,那就从别的地方补偿。 赏赐是不必了,帝王私库全都随胤礽取用,里面琳琅满目的宝物,各地献来的珍品,像摆地摊一样呈现在胤礽的面前,胤礽还都不要呢! 那些珠宝,都还没有御案上的玉玺亮晶晶。 朝会上,康熙宣告众位臣子将为太子选择启蒙师傅,后宫中也暗潮汹涌,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皇上即将大封后宫。 这一天,小美猫猫严肃地蹲在胤礽的床头,告诉胤礽一个不好的消息。 【小朋友的父亲想要您做未来的皇帝,这与您之前许下的愿望相驳,小美不能再沉默下去了,要警示小朋友引起警惕呀!】 胤礽奇怪极了:什么是做皇帝?做皇帝不好吗? 【您的父亲就是皇帝,他将您立为太子,打算将您培养成未来的皇帝。】 胤礽听懂了,那就是让他在长大以后,接替汗阿玛正在做的事。 小美猫猫急了。 【不愿做皇帝是您最深切的愿望,现在您因为喝下孟婆汤,失去过往记忆又要踩入坑中了,小美一定要阻止您。】 胤礽更加疑惑了,他挠了挠头:孤没有忘记事啊? 【小美将采取紧急措施,为您寻找回过去的回忆,虽然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系统说着说着,声音低落了下来,传达给胤礽一种它很焦急,又很伤心的情绪。 胤礽不确定地安慰小美:应该没有那么糟糕吧? 汗阿玛不就是皇上吗?所有人都听他的话呢!汗阿玛说,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 第17页 用膳时,小美猫猫跳到了胤礽面前,抑扬顿挫地捧读。 【皇帝,是社畜的代名词!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都晚。看似拥有权力,实则一身枷锁,想多吃蛋羹都会被说,若是小朋友想要玩,一群人会追着你骂“昏君!”而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是皇位第一继承人,距离社畜只有一步之遥!】 小美猫猫说着,猫咪瞳孔盯准了胤礽手中的蛋羹小碗。 胤礽吓了一跳,崽子护食似的一把抱住了那碗蛋羹,机敏地竖起了耳朵,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什么?做皇帝不能吃蛋羹?! 玩耍的时候,小美猫猫伸出猫爪,按在胤礽的玩具上,朗诵道。 【如果小朋友做了皇帝,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玩玩具了。到时候整个天下的重任都会压在你的肩膀上,百姓们饿肚子了怪你,天上打雷了是你不好,地上地震了也是你犯了错。】 胤礽抓着玩具的小手一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晚上洗澡的时候,小美猫猫告诉了胤礽康熙一天从早到晚的时间表。 那时间表紧巴巴的! 只有晚上睡觉的时间是康熙自己的,除此以外都泡在朝堂与奏折上了。大清内忧外患,就像是风雨飘摇的破房屋,而他可怜的汗阿玛就像那拿着锤子修屋顶的工匠,敲敲打打劳碌很久,哪天一打雷,屋顶又破了! 好惨…… 即使这样,到了晚上汗阿玛的时间也不全是自己的,他要宠幸妃子,还要将时间花在陪伴保成上! 胤礽抹眼泪:“汗阿玛真不容易,保成一定乖乖的不给汗阿玛添乱。” 于是,康熙发现最近的胤礽特别乖,他很少在晚上闹着要找他了,还让他有了时间去后宫临幸长相貌美的妃子。 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大清皇帝临幸妃子需要翻牌,而后由宫女们将妃子洗干净裹在被子里,再由太监们运到龙床上。做着一切,为的是避免发生明朝的前车之鉴——妃嫔刺杀皇帝。 可现在的昭仁殿住着小太子呢!万一孩子大晚上哭着来找汗阿玛怎么办? 为了养孩子,康熙是煞费苦心,不准妃嫔们进入昭仁殿,每次要临幸妃子的时候,差遣宫女太监去后宫准备。 梁九功盘算着时间,发现皇上每个月安排临幸后妃的时间,与哄小太子睡觉的时间恰好是一半一半,可见太子殿下获得盛宠之高,远盛过皇后的待遇。 赫舍里皇后当真是高人妙招啊!照着这趋势,日后不管是谁生的儿子,哪怕是继后生的儿子,都越不过太子殿下去。 五月末,在隆重的筹备中,康熙为先皇后赫舍里氏进行三周年祭礼。待天气转热,朝中传来大捷,清军平定陕、闽、粤及江西等地,将吴三桂逼迫至湖南。 康熙下令清军进攻长沙,进一步削弱吴三桂的党羽。 时至八月盛夏,紫禁城里头都快热得冒烟了。 胤礽又干了一件熊事,他指挥着溺爱他的徐嬷嬷将御供的上好丝绸给剪了! 好好的衣裳,给他剪成了脱丝的短袖,露出了白乎乎的藕胳膊。胤礽很高兴:图图就是这么穿的! 好好的裤子也被他给糟蹋了,细细嫩嫩的双腿摇摆着坐在书桌前,边上有宫女扇着扇子,书房的角落远远放着冰块给室内降温。 胤礽竖起一本书做掩饰,摇头晃脑,好像很用功的样子。 徐嬷嬷含笑看着,在外头与梁嬷嬷说道:“殿下小小年纪就聪慧,现在都能自学了,以后一定会成长为优秀的储君。” 苏嬷嬷笑道:“自从皇上说要给殿下找师傅与哈哈珠子,殿下就开始认真学习了,平日里玩的玩具都很少去碰了。” 谁都不知道,胤礽正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 《孔子故事》、《庄子》、《大禹治水》……系统库存里的动画片可多了,好多故事都非常有意思呢! 尤其是孔子故事,竟然有一百多集!每天看三集,他都要看三十多天才能看完。 什么“商羊知雨”、“两小儿辩日”、“叶公好龙”、“三人行必有我师”,胤礽小小的脑袋瓜子在看懂一半,看不懂一半的迷惑中装了好多好多新鲜知识。 偶尔,小美还给他进行穿插着重复播放,精美的动画引人入胜,美妙的音乐令人心旷神怡,也是胤礽的日子太无聊,才有大把的精力放在看动画片上。 这一天,康熙下令大封后宫,钮钴禄氏如愿以偿喜提皇后宝座,只可惜,钮钴禄一族最大的招牌遏必隆已经过世了。 随后,康熙又立佟佳氏为贵妃居于钮钴禄氏之下,其余又封七位嫔。 皇长子胤禔的生母纳喇氏被封为了惠嫔,皇第十子记入玉碟,成为玉碟上有了名字的皇三子胤祉,马佳氏虽家室低微,却因生下成活的皇子,养太子有功而封为荣嫔。另有一嫔身份为人津津乐道,此人姓赫舍里,是先皇后的同族妹妹,虽无宠无子,却被封为了僖嫔。 有了嫔妃之位,份例与地位可就不同了,包括嫔以内的高位妃子,是可以养育皇子的! 康熙下令将送出宫去的两个儿子都接了回来,五岁的皇长子回到了惠嫔身边,而皇三子也回到了马佳氏身边。 康熙告诉惠嫔:“你与马佳氏是宫中唯二生育了皇子的后妃,你该带着儿子,多与马佳氏走动走动。” -- 第18页 那惠妃与荣妃可是竞争关系!同样是生育了皇子,在七位嫔之间,除了家室最高的安嫔李氏,就剩下她们二人风头最盛了,皇上却要她们多多走动,相亲相爱,还带上皇子一起。 惠嫔猜不透帝王用意,只当是皇上想要借此来敲打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执行帝王的嘱咐,老老实实的,更不敢升起与马佳氏争锋的心思。 皇上让她多带皇长子与马佳氏走动,她就真的带着皇长子胤禔,隔三差五地去寻马佳氏唠嗑。 第一次去的时候,马佳氏很是为惠嫔的主动而惊讶,她唯恐惠嫔的走动有什么深意,也不想去惹上什么麻烦事。 惠嫔也不与她聊其他,专聊育儿经,一来二去也挑起了马佳氏的话茬。二人聊起来时,就让人带着胤禔去钟粹宫的偏殿去玩。 这儿可以供孩子玩耍的东西可真多! 偏殿外有秋千,有鱼塘,到处都是孩子活动过的痕迹,这儿的宫女太监已经有了应对孩子玩耍的经验,在不限制孩子的前提下,能够让孩子感受到最大的自由。 比起在惠嫔的翊坤宫更自由,在这儿玩,不会有人诚惶诚恐地在追在后面,阻止胤禔干这个干那个,胤禔喜欢来这里荡秋千! 第二次去的时候,胤禔发现上次玩过的秋千被别的孩子占去了。 三个太监围在秋千后保护着,为那孩子推秋千,边上还有好几个宫女看着,这前呼后拥的,排场就不一样。 “喂!——” 胤礽听见有人在喊话,叫太监们停下了推秋千的动作,转头去瞧,发现有个小孩子正盛气凌人地走来,眉毛长得像汗阿玛,耳朵圆圆的,很眼熟的样子。 胤禔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命令道:“这秋千是爷先看上的!” 此后的宫女脸色大变,忙阻止道:“大阿哥,那是太子殿下啊!”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爷不懂!”胤禔养在大臣家,臣子家的孩子都把他当金疙瘩捧着,从小就以他为中心,养成了孩子霸道的性格,说起话来一口一个爷,也是在宫外学坏的。 胤礽感觉到这个哥哥很讨厌,可是他长了一张奇特的脸,让他都不想生气了。 他忽略了胤禔不善的语气,软软地问他:“你是图图吗?” 哇!一定是汗阿玛看他没有玩伴,替他将图图给找来了! 第七章 胤禔被胤礽给问懵了:“什么图图?” 胤礽眼眸亮晶晶的,期待问:“你是胡图图对吗?” 什么?!这小矮子竟然骂他糊涂! 胤禔怒道:“你竟然骂爷!” 胤礽吓了一跳,图图好凶,他好像不喜欢自己。 明明胡图图是喜欢交朋友的好孩子,难道是因为他又尿床了,所以自卑地不敢与他交朋友吗? “大阿哥,这是太子殿下,是养在荣嫔娘娘宫里的,他是您的弟弟呢!”宫女急地满头大汗,弯腰解释起来。 太子胤礽身边的宫女与太监们与胤禔带来的人对峙起来,钟粹宫的值守太监忙差遣人去告知两位娘娘,唯恐两位小爷闹了矛盾打起来。 大阿哥是爷,太子殿下比大阿哥更爷啊! 这位太子殿下,那是半点受不了委屈,大阿哥受了委屈,顶多打人板子,太子殿下若是委屈了,那是要人命的! 小太监匆匆跑去禀告荣嫔与惠嫔:“娘娘,不好了,大阿哥在后院遇上了太子殿下,两人为了抢秋千吵起来了!” 荣嫔脸色巨变,惠嫔的笑容一收,心头猛跳。 “太子殿下?!” 她怎么忘了,皇上可是将太子殿下交给马佳氏养的啊! 就连刚被封的皇后娘娘,都能因惹哭了太子而被禁足,甚至险些丢了皇后之位,那位爷金贵着,是皇上的心头宝,谁都不敢轻易碰触。 大阿哥是皇长子没错,大阿哥也受皇上喜爱没错,可比起太子殿下来,那就是路边的小草,根本比不得,攀不上,若是让皇上知道大阿哥欺负“弟弟”,太子殿下哭一哭,大阿哥就得挨一顿训,连带着她也要被皇上怪罪。 惠嫔不过片刻就想到了最差的结果,她急了,忙催促荣嫔与她一同去看看。 胤礽难得没有发小脾气,他想和图图哥哥玩,想与图图哥哥做朋友。 “我没有骂你,”小家伙条理清晰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你是图图哥哥吗?” 胤禔被他搞糊涂了,看胤礽的样子,确实不像是骂他,说话软软的,明显就是个软包子。 比起气焰嚣张的胤禔来,胤礽就像个典型的乖巧好孩子,他比胤禔矮了许多,拉上他衣角,四十五度仰头:“图图哥哥为什么生气?” 胤禔被他这么软软地一拉,怒火就泄了气,诧异问道:“你不是骂我糊涂吗?” “太子殿下是夸大阿哥像巴图鲁呢!巴图鲁在蒙语里是勇士的意思呢!” 宫女集中生智解释道,紧张地连笑容都僵硬了,唯恐大阿哥真将小太子给惹毛了,到时候或许两位爷不会有事,其余伺候的人可就要遭殃了。 “真是如此?”胤禔狐疑地低头。 胤礽向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嗯嗯,图图哥哥一定会长成男子汉的!”所以尿床也没事,他不嫌弃图图,想和图图做朋友。 “那是,爷一定会长成大清的巴图鲁,”胤禔自傲地抬了抬下巴,别扭道:“算你有眼光。” -- 第19页 他又看了一眼之前看中的秋千,轻哼道:“既然你都这样讨好我了,这秋千就让给你好了。” 胤礽歪头,期待道:“图图哥哥也喜欢,那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胤禔气呼呼道:“谁稀罕一个秋千,让你玩你就玩,啰嗦那么多。” “可是,保成想和图图哥哥交朋友,”小小的奶团子一点棱角都没有,没一点男孩子的骨气,到现在还笑得出来。 胤禔在大臣家里称小霸王,与其他王公贵族家的孩子玩耍没少欺负人,有点脾气的男孩子还与他打过架呢!大人只当是孩子之间玩闹,也不当回事,皇上见皇长子壮实地像小牛犊,一点都没有早夭的迹象,高兴还来不及。 “你叫保成?正巧,爷叫保清!” 奶团子不与他争锋相对,胤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是男子汉,就与强者刚,欺负弱小是没本事的人才干的事。胤禔骄傲着呢,咕哝了一句“软包子”,身体却很诚实地与胤礽玩到一块儿了。 胤礽分享给图图哥哥自己平时玩的东西,除了秋千架子,还有树上的鸟窝,地上的蛐蛐儿。 胤禔不屑道:“斗蛐蛐儿有什么意思?要斗就玩斗鸡!爷差人专门养了大公鸡,与人斗起来才有意思,看那鸡毛乱飞的景象,那才叫刺激呢!” 胤礽适时发出哇哦的声音,学着幼儿园小朋友的样子,小海豹鼓掌,一点不吝啬夸赞:“图图哥哥好厉害!” 胤禔抬起了下巴,骄傲地不行:“你要是想看,爷带你去看爷养的几只大公鸡。” “可是我现在想荡千秋,”胤礽为难对手指,委屈道:“可不可以下次?” “行吧,下次就下次,”胤禔被那一口一个图图哥哥,捧地浑身舒畅,在胤礽的要求下,主动站在他身后给他推起了秋千。 胤礽指挥起图图来一点没心理负担:“图图哥哥再推重一点儿,你是哥哥,一定力气很大。” 胤禔一点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顺手就给软包子推了几下,嘴里还洋洋得意道:“那是!爷可是巴图鲁,力气当然大了。” 胤礽欢呼:“图图哥哥最好了!来陪保成玩躲猫猫吧!孤先躲起来,你来找孤呀!” …… 惠嫔与荣嫔到时,只见宫女太监们表情古怪地等候在一边,胤禔正捂着自己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倒数着数字:“十,九,八,七,六……一,开始抓了!” 他睁开眼睛,到处张望,还义正言辞命令宫女与太监们:“你们不准帮爷,让爷自己找。” 荣嫔与惠嫔没见到想象中的争吵景象,心里松了口气,二人如释负重,皆露出了同样的表情,这样的默契让二人愣了下,不由相视而笑。 惠嫔提高了声音问道:“保清在做什么?” 胤禔翻动着草丛,在宫殿里到处张望,头也不回答道:“在找包子弟弟。” 惠嫔诧异道:“什么包子弟弟?” 胤禔身边的宫女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回答道:“是,是在说太子殿下。” 惠嫔吓了一跳,大阿哥给太子殿下取这样不雅的绰号,要让皇上知道了,第一个责备的就是她这位做母亲的没教好儿子。 胤禔咕哝着:“他会藏哪儿去了呢?” 他找遍了花坛里,树木后面,门后面,都没找到胤礽的身影。 两位娘娘可不能看着他继续找下去,外面热乎,胤禔已经找的脑门上都是汗了。 惠嫔温声劝道:“不如让太监将太子殿下找出来,好进殿内歇息?” 胤禔倔强道:“我们约好的不让太监宫女帮忙,我自己找。” 可找了半天找不到人,太子殿下身边的宫人也都没有踪影,惠嫔不去说,荣嫔自己就忍不住叫人去寻人了。 太监溜达了一圈,匆匆回来禀告荣嫔:“殿下已经回屋睡下了。” 胤禔正眼巴巴瞅着呢,一听奶包子竟抛弃他独自回凉爽的屋里睡觉,而自己还傻乎乎地找了半天,顿时就生气了。 惠嫔忙上前去叫住胤禔,严肃着脸将义愤填膺的小家伙按下来,告别了荣嫔,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回自己宫殿去。 胤禔气闹极了:“好啊!臭包子竟然敢耍小爷玩!” 亏他还真将他当做小弟弟来带着玩,一点都不讲诚信,玩个躲猫猫还能自己离开的! “快别说了,”惠嫔心里头也闷得慌,她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让他带着保清来钟粹宫多走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年纪还小的三皇子,而是为了给太子殿下解闷的! “保清!慎言!那是太子,不是你可以随便逾越的!” 回到宫殿内,惠嫔关起门来与胤禔解释其中关系。 “无论你有多少不满,你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是太子是皇嫡子!” 放跑了惠嫔母子二人,荣嫔马佳氏忧心忡忡,她还记得惠嫔离去时脸色的变化,私心里,是不愿看到太子与皇长子交恶的。 大阿哥显然气得不清。 荣嫔等在胤礽床边,看着这熟睡后的小人,微微出神。 没多久,胤礽一觉睡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躲在花丛里呢!待看清自己已经回到了宫殿,荣嫔娘娘正温柔地为他扇风,胤礽问道:“图图哥哥呢?” 图图哥哥,说的是大阿哥胤禔吧? 荣嫔听宫女太监们说了,无奈道:“大阿哥找不到保成很伤心,自己先回去了。” -- 第20页 胤礽红了脸:“孤躲好了,然后就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许是宫女太监们将他给抱回来的吧? 胤礽有些生气了:“孤说了不准他们插手了,怎么还将孤给抱回来睡觉呢?图图哥哥会不会生气了?” 恐怕是又有哪个奴才自作主张了! 荣嫔意外道:“原来不是殿下自己回来的吗?” 小美猫猫舔着猫爪,及时跳到胤礽面前,为他还原事实真相。 【是苏嬷嬷将小朋友抱回来的哦!】 苏嬷嬷是胤礽喜欢的嬷嬷 ,管着他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宫女太监们都听她的话呢! 苏嬷嬷是汗阿玛给他的人。 胤礽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他想了想,没将这事告诉荣嫔娘娘,而是自己提出了要先回昭仁殿,去质问苏嬷嬷为什么要不经他同意就将他给抱回来。 苏嬷嬷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真心诚意道:“大阿哥欺负太子殿下年幼,趾高气昂,言语刻薄,根本就没有尊重太子殿下,对待您凶巴巴的,为何殿下还能忍受下来呢?老奴替殿下委屈啊!” 她这么说,徐嬷嬷率先露出了赞同的表情,附和道:“大阿哥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些,到底是在外臣家养大的,野蛮!没一点教养。” 梁嬷嬷安慰胤礽道:“殿下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您真想要个玩伴,多的是人想来捧着您,像大阿哥那样无礼的会伤着殿下的。” 三个嬷嬷似乎都不赞成胤礽与胤禔玩耍,徐嬷嬷疼宠孩子,受到苏嬷嬷影响,也替胤礽打抱不平。 胤礽当时真让她们三人绕进去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苏嬷嬷诚恳道:“殿下是太子,您是未来的皇帝啊!您那么尊贵,拥有处置所有人的权力,而大阿哥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他是臣,您是君,现在他给您难堪,您不需要去委屈自己,更无需搭理他,皇上会为您做主的!” 胤礽托着腮,学着汗阿玛那样拧眉,百思不得其解。 图图哥哥明明人很好呀!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可是动作上处处都照顾着他呢!为什么大家都以为他受了委屈呢? 第八章 胤礽还真给他们绕进去了,他小小的脑袋装满了疑惑,困扰着他,可他找不到人来倾诉。 嬷嬷们说他是太子,他地位尊贵,他比别人高人一等。汗阿玛说他是太子,是他未来的继承人,他与其他孩子都不同。 既然太子那么厉害,为什么他想要什么,就得不到什么呢? 胤礽想要额娘没有,想要朋友没有,想要图图哥哥一起玩都不行。 这太子做的,还不如不做呢! 与他说地位尊贵,说君臣相别,胤礽理解不了,他只知道他想交朋友,想要哥哥。 他觉得嬷嬷说的是错的,可苦思冥想,又想不出有哪里是错的。 胤礽求助地看向在玩自己尾巴的小美猫猫,希望能得到小美猫猫的指点。 小美清清嗓子,告诉胤礽。 【小朋友最直观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就好啦,你告诉她们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大人们还是要用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小朋友身上,还是小孩子的您说服不了他们,那么只要耍赖就好啦!】 原来小孩子还可以耍赖! 胤礽突然兴奋,压抑着的熊孩子天性觉醒了。 他不管三个嬷嬷怎么劝,坚定地说道:“孤就要图图哥哥和孤玩!没有可是,不听不听就不听!——” 都不需要小美指点,胤礽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傻憨傻憨的模样,激地徐嬷嬷心肝儿都颤起来了。 最先倒戈的就是徐嬷嬷,无条件溺爱太子殿下的徐嬷嬷连连说:“好好好!都听殿下的,都听您的,您别急眼,别急。” 梁嬷嬷哑然失笑,无奈对苏嬷嬷道:“殿下现在哪里懂那些地位尊卑,他才三岁,正是想着玩儿的年纪呢!” 她没有说的是,大阿哥也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才是正常,别说是抢秋千了,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就是两个孩子打起来了,万岁爷也不会真怪罪人,只要这里头没牵扯到任何大人,那就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 在梁嬷嬷看来,苏嬷嬷过于小题大做了些。 苏嬷嬷低头不语,她跪着久了,太子殿下迟迟未叫她起来,以至于双腿麻木,身体也有些颤抖。 胤礽早就忘记了跪在一边的苏嬷嬷,他见徐嬷嬷一点没骨气地顺着自己,眼睛一亮,有了底气更加任性了。 “嬷嬷,孤要图图哥哥,孤现在就要去找图图哥哥!” 现在? 别看徐嬷嬷长相凶巴巴的,她在胤礽心目中,是三个嬷嬷里最好说话的了! 柿子要挑选软的捏,这个道理胤礽还不懂,却已经在潜意识里有了选择,在三个嬷嬷里,选择徐嬷嬷耍赖最容易达到目的。 徐嬷嬷面露为难之色,弯着那虎背熊腰,弱气地询问胤礽:“小殿下,马上要用晚膳了,不能明天去吗?” “不!孤现在就要去!” 胤礽一口咬定,硬气极了。 苏嬷嬷是最不同意胤礽去找翊坤宫找大阿哥的,可她就是反对也没用。只要胤礽一心要去,另外两个嬷嬷都会站在胤礽这一边。 -- 第21页 即使用这事上报给皇上,也是一样的结果。 太子殿下金贵,是皇上的宝贝儿子,皇长子就不金贵,不是宝贝疙瘩了吗? 庶子又如何,胤禔是皇上的众多子嗣里存活至今,并且身体健朗很有可能健康长大的长子! 更何况,惠嫔娘娘的娘家叶赫纳喇氏出了个纳兰明珠,力挺皇上平定三藩,正得帝王重用,屡次受到提拔,致使身处后宫的惠嫔娘娘身份也水涨船高。 只要太子殿下想,没有人能阻止他去找大阿哥玩。因为康熙纵容,所以惠嫔阻止不了,嬷嬷们阻止不了,是的,只要胤礽想。 太阳西下,天空中布满了暖色的彩霞,徐嬷嬷先是派遣小太监去知会了翊坤宫的惠嫔,亲自抱着没睡午觉一直坚定要图图哥哥的胤礽前去拜访翊坤宫。 翊坤宫中,惠嫔的教育没能起到多少作用,反而激起了胤禔的叛逆心理。 “太子就了不起了?太子就可以耍爷玩了吗?” 谁还不是爷了?胤禔骄纵至今,从未吃过那么大的亏。 他义正言辞地抨击了胤礽不诚信的行为,气呼呼地挥舞小拳头:“下次见到他,爷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是皇上的嫡子!你敢伤他,皇上第一个不放过你。” 胤禔气愤道:“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汗阿玛为什么会帮他,那是偏心!” 惠嫔劝说不住胤禔,这孩子在宫外已经养成了自己的小性子与主见,或许这就是大清祖宗定下规矩的目地吧!不是从小养育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与她母子之间的情分还没有深厚到处处都听她话的地步,他不过五岁就已经有了主见,更不会顺着惠嫔说的来做。 做额娘的想要教育他,只能靠软和的语重心长劝告,劝不劝得进去还难说呢! 惠嫔叹息一声,感受到一阵无力。 她这个儿子啊!性子急躁且鲁莽,放纵养育不是好事,想要管教也只能徐徐图之。 惠嫔无可奈何:“你啊你,若不吃上两次亏,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什么叫做忍耐与藏拙。” 胤禔嚷嚷道:“爷们不需要忍耐,是爷们怎么能藏拙?大清的巴图鲁,应该顶天立地,光明正大!” 惠嫔揉了揉眉心,这孩子,她是教养不过来了。 她告诉胤禔:“保清现在不相信,等真正遇上事情时,你且看看皇上是如何做的,就知道你所认为的公平是多么可笑幼稚。” 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这些,可谓是推心置腹了,孩子感受不到母亲的一片苦心,心里还在愤恨着被耍弄的事情。 胤禔小心眼得很,他决定从今天起就讨厌包子弟弟,以后见到包子,见一次揍一次! 他刚在心里暗暗发誓,就听人来报太子殿下要来找大阿哥玩。 小太监笑容可掬地禀告惠嫔:“殿下想念大阿哥,想与大阿哥玩儿,娘娘您看……” 惠嫔总不能拒绝太子殿下来翊坤宫,这小太监怪面熟的,竟是皇上身边伺候过的! 惠嫔命人将翊坤宫收拾起来,看看时辰,又令膳房多加一人份的膳食。 胤禔气得瞪圆了眼:“招待他做什么?不见不见!” “别任性,那是皇上身边待过的魏公公,”惠嫔点了点胤禔,语气郑重道:“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额娘知道保清受了委屈,但至少现在,你可不能将自己的怨气摆在脸上。太子殿下是你的弟弟,皇上可不会高兴做兄长的欺负了弟弟。” “他才不是我弟弟,我可没有这样的坏弟弟!” 胤禔一扭头,怒气冲冲地往自己房里去,边走边闹脾气吵嚷:“我才不见他,就不见!” 胤礽到时,只见惠嫔娘娘端着温和的笑容来迎接他,留他用膳,与他聊天。 胤礽不好意思地提到:“孤是来找图图哥哥的。” 惠嫔娘娘无奈道:“大阿哥他已经睡下了,这会儿不方便来与殿下玩呢!” 胤礽失落道:“图图哥哥这么早就睡了啊……” 见不到图图哥哥,他连晚膳都没胃口吃了,只能向徐嬷嬷伸出手,让他将自己抱回昭仁殿。 惠嫔礼貌送走了一小祖宗,宫里还有个怄气的小祖宗,不由头疼。 惠嫔:看来荣嫔那儿不能再去了,免得遇上太子,又惹上新的麻烦。 胤礽一连数日没找到图图,又有苏嬷嬷准备的新玩具,很快就将图图给忘在了脑后。 他学会了一个新的技能,那就是“耍赖”! 与嬷嬷们耍赖的时候,三个嬷嬷都拿他没办法,只要他坚持要什么,大家就都依着他了。 现在胤礽想要交朋友,想要有人陪玩,目地达不到怎么办? 那就问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要求他满足自己的愿望。 耍赖有三步,一叫二闹三打滚,胤礽止步到打滚那一步,被黑着脸的康熙揪住,按在腿上扬起巴掌,糊糊地两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小屁股上。 康熙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跟谁学的撒泼耍赖?跟个市井无赖似的,朕早说了哈哈珠子之事再过几年,等你七岁进学了安排正好。你倒好,还打起滚来了!” 说着,康熙又给了他两下父爱如山的问候。 胤礽自尊心受挫,哭得好大声。 “哇——” 小美骗他,耍赖明明就没用! 小美猫猫的声音有飘,它弱弱地补充道。 -- 第22页 【小美是根据环境判断为小朋友得出的最佳解决方式,不是故意带坏小朋友的。小朋友以后可不能投诉小美,也不要因此而给小美差评哦!】 康熙揍孩子,只负责揍,不负责哄,哄孩子的事,交给宫女太监与马佳氏去哄。 胤礽抽抽搭搭地向荣嫔哭诉:“汗阿玛打孤屁股。” “那是殿下做错了事,皇上才会打您屁股的,”荣嫔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胤礽泪崩如雨:“不是孤的错,是猫猫的错!” 他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小手在AI小美的评价上按了个差评。 系统放出背景音乐《窦娥冤》也没能挽回胤礽的心。 康熙批阅奏折时静不下心,他“啪”一声摔下了折子,吓了梁九功一跳。 “保成都能到朕面前来闹,一定是因为太闲的关系!” “既然保成有那么多精力用不掉,那就别怪朕不近人情了,”康熙就不明白了,也没别的孩子带坏太子,他怎么能那么熊? 帝王摇了摇头,对太子的教育上了心。他对伺候在身侧的梁九功道:“就是因为太安逸,太闲,才会让保成有过多的精力无处发泄,尽学一些坏孩子干的事儿。什么撒泼,打滚,那是太子能做的事吗?没一点礼节,丢人!” 梁九功听康熙抱怨了一嘴家里的孩子顽皮犯熊,看似气呼呼的,实则根本就没发怒,反而是头疼居多。 深明帝心的大太监安慰他:“殿下不懂事,他才三岁,他是在亲近您呢!皇上您别生气,殿下都被您吓着了。” “朕哪有生气?”康熙冷哼一声,低头看了会儿奏折,静默了半晌,又迟疑着问他:“朕的保成当真吓着了?” 不等梁九功回答,康熙就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叫人去将乾清宫左侧的尚书房清理出来,弄成读书的熟坊。” 帝王刷刷下一道圣旨,将两儿子聚到一处,令皇长子胤禔与太子胤礽,即日起去尚书房读书习字。 康熙就不信了,有了师傅教,有了学业重担,孩子总能安分一些了吧? 第九章 胤礽被揍了小屁股,将错误归结到了系统身上,记仇了整整一天没有理上蹿下跳的小美猫猫。 可是,精美的动画片在前面吊着胃口,好吃的美食投影在吸引着胤礽,小美猫猫为了哄小朋友用出了浑身解数,不仅给胤礽吃牛奶饼干,还给了他草莓果粒酸奶。 胤礽都没坚持到晚上,就被用心险恶的系统给哄得开了怀。 小美猫猫趁机问胤礽。 【小朋友可以给小美一个好评吗?】 如果要给好评,那就要将之前点的差评给改掉。 胤礽咬着手指,认真听完了系统的蛊惑,摇摇头:“不给,是小美犯了错,孤要给小美惩罚。” 他都被打屁股了!而教坏了他的小美猫猫却还好好的,别人惩罚不了系统,但是胤礽可以。 这显然是个不好糊弄的精明小孩,其他人忽悠不了胤礽,小美也别想轻易忽悠住他。 当天晚上,小美为胤礽放了一部新的动画片——《都是它们的错》。 【小明的奶奶一直溺爱着小明,在他还小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场景。】 【小明摔倒了,奶奶说“都是地板的错”。】 【小明吃饭洒了一桌残羹,奶奶说“都是筷子与勺子的错”。】 【等小明长大,小明已经习惯了在其他人身上找错误,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别人的错。】 【直到有一天,小明的奶奶去世了,小明通过科举踏入官场,却做不好上官安排的活,小明还因此而得罪了皇上……】 胤礽低头深思,得出结论:“所以小美猫猫是想要提醒孤,也许不全是小美猫猫的错,孤也有错?” 小美优雅地蹲在桌上,用后猫脚脚蹬着耳朵,闻言眯眼喵呜了一声。 胤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不,他把之前跟着系统学会的成语都说出来了。 “可是孤的情况与小明的情况不同,你不能,不能……”胤礽想不出词汇了,他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沮丧地低下了脑袋。 他知道的词实在太少啦! “如果孤能知道更多的成语,就能说出来了。” 所以,胤礽还是要靠着小美的帮助,才能成为有文化的大人。 他不甘不愿地将差评删掉了,喜得小美原地滚了两圈。 学习成语还不容易?儿歌放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老张老张,懒懒洋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数九寒冬,滴水成冰……】 【你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胤礽学得一脸茫然,知识太多,脑袋装不下啦! 小美猫猫为了一个好评也是拼了,无奈胤礽小小年纪就有主见,他已经知道,如果现在就给小美猫猫好评,她就会偷懒了。 至于是谁教他这么做的? 是荣嫔娘娘,还是帝王康熙? 或许都有吧!胤礽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学会了这些。他比一般的同龄孩子都要早慧,要敏感。 【也许是受到前世影响,小朋友的修为很高哦,在小美评估之下,小朋友的发育已经到了七八岁孩子的程度。】 -- 第23页 拥有逻辑思考能力,对事物有了自己的认识,却因词汇匮乏表达不清而无法与成人沟通,从而表现出情绪激烈哭闹的特点。调皮爱炫耀,想要获得大人的肯定与夸奖,活泼好动,对鼓励与安慰需求大。 人生观,世界观正在形成,喜欢捣乱,喜欢说“不”。 他会开始喜爱模仿,崇拜帅气的东西,会出现小男子汉的特征。 胤礽听见了小美猫猫的改造声,只见之前还小巧玲珑的三花猫猫投影,随着小美的话语变成了威风的白虎形态。 【小美初步判定,现在已经可以为小朋友提升等级了,少儿系统升级中……】 系统升级以后,就有了更多可供胤礽自由发挥的内容。 动画片增加了《大头儿子小头爸爸》、《蓝猫淘气三千问》、《聪明的一休》、《跟着雅虎学英语》等等,好多新的图标,玩耍的内容也解锁了新的。 胤礽喜爱新鲜事物,新的系统图标让他关在书房里研究了半天,下午还看了一集《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小头爸爸送大头儿子上幼儿园,幼儿园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还有好多小朋友一起做游戏。 胤礽可羡慕大头儿子了,唉声叹气地咕哝:“汗阿玛要是能有小头爸爸那么温柔就好了。” 汗阿玛凶巴巴的,还不讲道理! 胤礽刚看完这些,就见宣读圣旨的梁公公来了。 梁九功笑容可掬道:“皇上下令,请太子殿下即日起去尚书房进学。” 去尚书房进学?进学,不就是去幼儿园上学吗?! 胤礽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 “汗阿玛真好!” 胤礽收回了之前的看法,他现在觉得汗阿玛像小头爸爸一样温柔。 第二天就能上幼儿园了,胤礽兴奋地睡不着,拉着系统猫猫看动画片,动画片时间消耗完了,还与小美絮絮叨叨地聊着,整一个烦人精,也亏得小美不是人,没有属于人类的情绪,否则非得被他烦死不可。 【小朋友该睡觉了。】 系统给胤礽播放起了摇篮曲,又放起了睡前故事。 之前无往不利对待小朋友的方法,自从它在胤礽面前“信誉受损”后,效果大打折扣。 前朝局势暗潮汹涌,吴三桂在衡州称帝,清军平叛的军队势如破竹包围而上,康熙召集大臣商议最后的布局,犹如瓮中捉鳖,一点一点将叛贼逼迫至绝境。少年帝王手段雷厉风行,锋芒毕露,长成的雄狮挥舞利爪叱咤朝堂,十三岁继位至今,从傀儡皇帝到执掌大权,帝王手中的利剑已经今非昔比。 一直忙碌到天黑,待最后一位重臣告辞离去,康熙这才伸了伸懒腰,打算回去歇息。 他感到有些困倦,挥挥手命递牌太监退下,打算去寝宫偏殿看看小太子就睡下。 胤礽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守夜的宫女侍立于屏风外发着呆,待瞧见皇上来了,瞌睡顿时清醒,忙跪在地上。 “别吵醒了保成,朕看看他就走,”康熙还记得今天揍了儿子的小屁股,将孩子打得屁股蛋发红,哭声凄惨,这会儿有些后悔下手太重了,心里头到底还是牵挂着,不在睡前看一眼心里就不踏实。 他掀开帘子,只见小家伙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自己,还在黑夜中反着光呢! 康熙:“……” 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升起了要揍孩子小屁股的念头。 “这么晚了,保成为什么还不睡觉?”康熙额头跳动着青筋,声音平稳地问在被窝里精神满满的胤礽。 帝王处于发怒的边缘,凡是有点眼色的,都得紧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认怂了。 揍孩子真的能在孩子面前树立起为人父的威严吗? 不,胤礽见识过图图的爸爸,见过了小头爸爸,见过了小猪佩奇的爸爸,潜意识里知道:父亲爱着儿子,会包容他的。 所以汗阿玛冷脸他不怕,挨揍以后不仅没接受到教训,反而破罐破摔,脸皮更厚了! 没有被爸爸揍过屁股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胤礽理直气壮道:“汗阿玛,孤睡不着。” 康熙一噎,冷着脸吓唬他:“现在不睡觉,明天早上就起不来,晚睡晚起会长不高,还不快闭上眼睛睡觉?朕看着你睡!” 胤礽见康熙坐在他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伸出手去拉了拉康熙的衣袖。 康熙:“又干什么?” “要听睡前故事再睡觉,汗阿玛给保成讲故事!” 康熙皱眉:“睡觉就是睡觉,哪儿来那么多事,也不知是谁惯得你。” 当然是汗阿玛惯得啊! “不听故事睡不着,”胤礽可怜兮兮,软磨硬泡,那粘人的小动作,就像是要往大人身上蹭的小奶猫。 小奶猫深谙如何能令大人心软,喵呜喵呜叫着,蹭蹭亲爹的脸颊,给了康熙一个香香的啵。 十箭连发,正中红心! 康熙窒息一瞬,眼眸蓦然瞪大,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心里头的花朵美滋滋地绽放开,暖流盈满了心田,不知不觉,康熙在胤礽的糖衣炮弹下再次放低了自己的底线,给他说起了《西游记》。 待胤礽悄声无息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被哄心花怒放的傻父亲这才回过神来,盯着熊儿子看了半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 第24页 康熙走出殿外,吹着夜风:“梁九功。” “皇上,奴才在。” “你说,保成怎么就不怕朕呢?朕这是养儿子吗?怨不得人们都说儿子是上辈子来的讨债鬼,朕这是养了个娇气的小祖宗!” 大太监笑了起来:“皇上,殿下不知您是皇上,也不懂您的尊贵,在他心中,他只将您当做了父亲。” 康熙哼了一声:“三岁小儿能懂什么,朕问的是他怎么就不敬畏父亲!” 梁九功迟疑道:“比起敬畏,敬爱才更难能可贵,殿下喜爱着您,才不畏惧您。” 康熙不说话了,他赞赏地瞥了一眼梁九功,心情舒畅地摸了摸自己被孩子亲过的侧脸,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朝。 次日一早,胤礽指挥着徐嬷嬷给自己背上小书包,踩着阳光铺满的路,哼着儿歌高高兴兴上学堂。 不过,情况与胤礽想象中不同,学堂里头的小朋友加上他也就只有两个人。 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图图,胤礽高兴地向他挥挥手:“图图哥哥!” 胤禔冷冷瞥了他一眼,蓦然扭过头,不理他。 授课师傅清了清嗓子,令他们坐在他左右手,告诉他们今天需要学习的是《三字经》的第一篇“人之初”。 课堂上,胤礽频频去瞧图图,见他拿着课本认认真真跟着师傅朗读,想要引起图图注意的胤礽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揪住了邻桌图图的小辫子。 胤禔只觉得头皮一紧,立即转头怒视罪魁祸首。只见精致白嫩的小团子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水汪汪的眼睛像小鹿斑比一样。 胤禔怔了怔,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他怎么能像没事人一样?他怎么能笑那么傻?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没心没肺的奶包子还有胆子来问他理由! 胤禔耿耿于怀那么久,而奶包子早就将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得脸都涨红了。 第十章 胤禔鼻孔里喷出愤愤的气息,低斥一声:“放开!” 胤礽拽着他辫子,无辜回望:你不回答,我就不放。 胤禔气呼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我不理你了!” 授课师傅在头顶发出了“咳咳”的提醒声,胤禔回过头来,继续一本正经的看课本。 小奶包子的手仍然拽着他的辫子,人质在手,底气十足,一点都不用害怕胤禔逃跑,这动作倒像是在牵小狗。 授课师傅的课教不下去了,他无奈道:“不如,等太子殿下与大阿哥说完了再接着上课。” 胤礽就等着这句话呢! 有了授课师傅的话,奶包子直接蹭到了胤禔身边。 胤禔闹着别扭,奶包子却笑嘻嘻的,显然是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事。 “图图哥哥为什么不理保成了,保成还小,哥哥就大方点儿啦!你告诉孤哪里做的不好,下次再改正!” 胤礽觉得就这样态度还不够诚恳,他说出了无意中听来的一句话:“哥哥别生气了,保成爱你~” 这句话的原话为“妈妈别生气了,宝宝爱你。” 胤礽将他给改成了哥哥别生气,真是机智的小朋友! 观察两孩子情况的授课师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噗——” 胤禔张了张嘴,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他指着笑呵呵的胤礽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胆子那么大?他怎么什么都说得出口,他他他怎么就不能含蓄点儿?! 胤禔表达不出内心的震惊,只能用学过的一个词来反复地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词是他在宫外学到的,家里的老人骂孙子的时候就是这样骂的,胤禔学了个神,却不求甚解,知道大致意思,又不知道全部的含义。 胤礽则根本没有听懂:“提桶?孤为什么要提桶?” 胤禔狠狠拧眉,心里则将胤礽的话听进去了。 包子弟弟竟然说他小气! 还要他大方一点! 他都忘记了,爷还耿耿于怀这事,现在提出来岂不是显得爷很小气? 授课师傅见那两小儿驴唇不对马嘴地沟通,笑得肚子都酸了还只能憋着,见大阿哥憋闷着,他连咳数声,对胤礽解释道:“体统的意思,是规矩,体面。” 胤礽疑惑了:“孤与哥哥和好,为什么不体面?” 现在与他说含蓄内敛,他怎么听得懂? 授课师傅无奈笑道:“也许,大阿哥是觉得太子殿下太直接了吧?” 直接一些不好吗? 胤礽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追问授课师傅:“为什么直接不好?” 如果授课师傅回答上了,那么更多“为什么”又会接踵而来。 就这样一问一答,授课师傅都有些招架不住胤礽的问题。 胤禔见此,觉得自己和一个小毛孩子闹脾气,非常掉价,根本就犯不着,他气了这半天,人家却一脸茫然,什么都不懂。 为胤礽与胤禔讲课的师傅名为张英,曾经为康熙授课,讲解过经史,无论是文学才华,还是人品,都是康熙信得过的宠臣。 康熙要教育自己儿子,要挑选太子讲师,本不会太过匆忙,按照原计划,应当是选择才学德行上佳,为官清廉,名望高的学士为太子师。 现在太子还只是个奶娃娃,就闹得康熙头疼,提前为他找了个师傅,将曾经为他讲过课,现在任职于南书房的张英给叫了来,将他提拔为了太子师。 -- 第25页 帝王的信任与宠爱令张英感动,摆在眼前的是大好的前程。可时机,比想象中的要早了三四年,张英要面对的时比想象中要幼小许多的孩子,就连大阿哥都让他顺道一块教了。 这样小的娃娃,连启蒙都还没开始。 大阿哥还好一些,太子殿下未免也太幼小了啊! 现在与两个孩子说经史子集显然过早了,大阿哥到时能先学习认字,而太子殿下,张英没指望他能懂多少。 他家儿子廷玉三岁时,还在挂着鼻涕喝奶呢,能懂什么进退礼仪? 张英也没指望太子殿下能坐得住,他心里腹诽着皇上逼迫那么幼小的孩子进学,太丧心病狂,将对胤礽的要求放到最低。结果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小儿给为难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犹如和尚念经一样的为什么接踵而至,打破砂锅问到底,恨不得将这世间规律全都问到尽头的为什么将张英问到怀疑人生。 张英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扯回了课堂。 他不能让太子殿下牵着鼻子走,应该由他来引领话题。 也不求才三岁的孩子学进去些什么,只求他别上课捣乱就好。若是哭闹了,就允许嬷嬷带走哄。 至于大阿哥,能认识几个字是几个字,教得会了是孩子聪慧,教不会了也没什么,纵使是才华横溢的万岁爷,那也是六岁以后才开始进学的。 张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待真正面对两小儿,这才体会到头大的感受。 小太子就像个捣蛋鬼,还一心喜欢大阿哥的辫子,那双手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揪住了大阿哥,一揪就不放手。 大阿哥倒是还能忍住,气得脸都红了,却碍于在课堂上没有一下子暴起。 张英叹息一声,看来,《三字经》都教授不下去了。 他再次在心里腹诽康熙拔苗助长的安排,张英转变了策略,开始说起了含有寓意的故事。 这一回,两个孩子都被吸引了目光。 他说起了《两小儿辩日》,说孔子遇见了两个孩子,听他们辩论太阳距离人们的远近。 “早晨太阳看起来大,可中午却比早晨热,到底是早晨的太阳近,还是中午的太阳近?” 张英用最浅白的话来引起两个孩子思考:“这样的问题,就连孔圣人都被难倒了。” “殿下们觉得,是早晨,还是中午太阳距离人们最近呢?” 张英的儿子与大阿哥同年,关于如何引导这个年纪的孩子思考,张英还真有一套他的本事。 胤禔聚精会神回答道:“当然是中午的太阳距离我们最近。” “哦?为什么?”张英含笑问。 胤禔认真道:“因为眼睛会被影子欺骗,而感觉不会。” 张英闻言,点了点头,对大阿哥的早慧赞赏不已。 不愧是皇上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认识,实在不容易。 他又看向了太子,张英并未对胤礽抱太大期望,但课堂上的互动,两个孩子都不能落下。 胤礽听着,歪了歪头:“这个问题好奇怪,太阳无论早晚,都与我们是一样近的呀!” 张英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 胤礽不仅知道太阳不管早晚距离他们一样近,他思索道:“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太阳距离我们早晚是一样近的。”这里面涉及了有自转与公转,他脑内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动画组成,还有蓝猫与淘气的解释,唯独无法将他们复述出来。 胤礽说不出理由,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将这样的认知当做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张英诧异问胤礽:“这是皇上告诉殿下的吗?” 太子殿下才多大,皇上连这样的知识都已经教授给他了吗? 胤礽闭上嘴不说话了,他看向了升级以后变成威风凌凌白虎模样的小美,按照约定,他要为小美保守秘密! 张英只当是他默认了,抚摸胡须点点头,接着授课。 念在孩子还小,他们的学业也并不繁重,只需要在上午上半天课,下午就能各自去玩了。 张英布置了课业,让他们回去朗读《三字经》,歇课后前去找康熙禀告。 康熙问张英:“朕的两个儿子怎么样?” 这种时候,夸就对了,可夸到什么份上,却考验着张英。 两位殿下都还太小,现在将他们夸得聪明绝顶,那太敷衍了,帝王不会信,甚至还会发怒。 张英答道:“大阿哥能定下心来学习,是聪慧又肯努力的好孩子。太子殿下纯真无邪,只是年纪太小了,臣无法评论其聪慧与否,但臣认为太子殿下资质优异,日后一定会是个聪颖的学生。” 他将胤礽回答的太阳一样近复述给了康熙,拍起了康熙的马屁:“皇上提前给殿下启蒙,让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自然真理,像殿下这样年纪的孩子,正是好忘记的时候,殿下却能记住这些,实在难能可贵。” 张英以为是康熙给胤礽启蒙,殊不知康熙根本就没对胤礽说过这些。 帝王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分毫,夸了张英两句才放他离去。 是谁告诉保成地球是圆的,太阳一天里距离一样近呢?难道是荣嫔? 另一边,下课堂的胤礽终于有机会拉上图图哥哥玩了,他叫住了别别扭扭的图图哥哥,软软地说道:“图图哥哥别生气啦,保成爱你呀!” -- 第26页 反正他也不知道错在哪,先说爱你就对了。 “别再说了,你不害臊,爷都听了脸红,是谁教你这些乌七八糟东西的,让汗阿玛知道了必要诛那人九族!”胤禔跳脚,憋了许久的闷气就像是被戳破的皮球,在那句“爱你”中一下子漏了。 小孩子表达喜爱的方式,无非就是黏人与吸引那人的注意力,往往会起到不好的效果,而大胆地引导他们表达自己爱意,对妈妈说一句宝宝爱你,是培养孩子勇气与爱的好办法。 不过系统的教育,似乎出现了问题。 胤礽显然不是个能按照常理来推断的孩子,他更聪明,更多变,也更会带来不一样的惊与喜。 胤禔的脾气漏了,却不代表他就这样被磨平了,被喊了那么多句哥哥,他今天就要好好教育弟弟! 胤禔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盯着胤礽,严肃道:“你不能这么说,这不符合规矩。” 胤礽眨眨眼,听图图哥哥严肃训话。 胤禔可不是个好师傅,自己说话都不利索,词汇量有限,说出来的童言童语弄得胤礽一头雾水。 图图哥哥说话喷口水,还不把舌头捋直了说! 来接胤礽的嬷嬷见两个孩子凑在一起在说话,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苏嬷嬷冲上前去将太子殿下抱了起来,愤愤不平:“大阿哥欺负太子殿下,这就是有规矩了?” “还请大阿哥平日别接近殿下,以免尊卑不分,长幼不序。” 胤禔愣了下,勃然大怒:“没规矩的奴才!你是什么东西,爷们在说话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 “大阿哥欺负太子殿下是奴婢们都看见的,这事不如让万岁爷与惠嫔娘娘来评评理!” 苏嬷嬷是最先看到的,稍后赶来的其余宫女与太监们也都瞧见胤禔双手叉腰盯着胤礽训话的模样了。 徐嬷嬷下意识就以为太子殿下受欺负了,脸色并不好看。 有这伶牙俐齿的妇人厉声质问,胤禔嘴拙,被泼了一身脏水,顿时脾气就上来了。 “狗奴才哪只眼睛看到爷欺负人了,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厉害!” 胤禔带来的人也聚集过来,别看胤礽有嬷嬷、太监、宫女,大阿哥胤禔身边也有不少人等候在殿外。 双方人僵持着,仿佛随时都会打起来。 “你这奴大欺主的狗奴才,竟敢在爷面前大放厥词,来人,还不将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拿下!” “奴婢是万岁爷指来保护太子殿下的,唯有皇上才能处置奴婢,奴婢拼死保护殿下安危,大阿哥不友爱幼弟,不敬重太子,此事奴婢会一一转告给皇上,请求皇上为太子殿下做主!” 胤禔说不过她,心里又有些惧怕康熙,可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也不承认自己欺负了弟弟,受冤枉的是他才是! 这时,苏嬷嬷抱着的胤礽突然问道:“为什么孤要与图图哥哥玩,你们一直要阻止?” “太子殿下!”苏嬷嬷大惊失色,忙蹲下身放下了胤礽,跪在地上解释道:“殿下,奴婢是在保护您啊!奴婢唯恐您受欺负了。大家都看见了大阿哥是如何待您的。” “图图哥哥没有欺负保成。” 胤礽认真说道。 谁都没有想到,太子殿下能将条理说的那么清晰,谁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已经成长到任何人都不能糊弄的地步。 “图图哥哥说的没有错,你们是奴才,孤才是主子,你为何越过孤,来替孤来拿主意?” 胤礽看着苏嬷嬷:“嬷嬷觉得孤不该与图图哥哥玩是吗?” 苏嬷嬷磕了两响头,义正言辞:“殿下贵为太子,岂能纡尊降贵去与嫔妃之子交好,还反受其冒犯?” “这样啊,那嬷嬷去请汗阿玛来为孤做主吧!” 胤礽还是那样傻白甜,笑容纯真无邪催促苏嬷嬷道:“现在这时候,汗阿玛应该有时间的,不如苏嬷嬷替孤去请汗阿玛来一趟,就说孤有重要的事与汗阿玛说。” 苏嬷嬷大喜,还以为胤礽打算找皇上告大阿哥状,奉命而去。 她走后,胤礽拉了拉胤禔的手,高声说着恐怖言论:“图图哥哥,孤不要做太子了!等汗阿玛来了,孤就与汗阿玛说!” 今天的胤礽,也在努力不继承皇位呢!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胤禔:…… 完了,弟弟脑子坏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歪头:孤是真的傻白甜,为什么大家都以为孤是芝麻包? 第十一章 胤礽还小,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会带来多大的震动,只看周围人的反应,就能闻到风雨欲来的气息。 之前还与苏嬷嬷同仇敌忾的宫女太监们脸色煞白,人群就像是潮水涌来,跪下一地,徐嬷嬷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问胤礽:“殿下为什么要这么说?您可不能这么说啊!” “是嬷嬷说,孤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现在孤要图图哥哥,所以孤不做太子了,就能与图图哥哥玩了,”胤礽将图图哥哥拽在手中,不怕图图哥哥逃跑。 哦对,之前的教训,已经让他知道耍赖这件事,对待汗阿玛没用,但是对嬷嬷们最有用了。 既然做太子不能玩,不能有额娘,还要做汗阿玛的继承人,以后像汗阿玛那样辛辛苦苦给大清“修房子”,那他还不如不做太子呢! -- 第27页 徐嬷嬷懊悔不迭,她躬着身软言相求,泪流满面:“是嬷嬷误会了大阿哥,是嬷嬷们自作主张,小主子只管惩罚嬷嬷就好,可别说那些气话,别伤着您自己啊!” 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地请求太子殿下收回成命,而胤礽看向了大家都看不见的白虎小美,眼睛星光闪闪。 小美,孤在努力不做皇帝哦! 【可是小朋友现在这个时机说出来,恐怕会适得其反呢!】 【根据小美分析,大家可能会因为小朋友年纪太小,以为你是在“说气话”、“说任性话”。】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胤礽年纪太小的关系。 大阿哥胤禔陷入了深思中,盯着拽着自己的小团子,他感到受宠若惊,又有些不可思议。 包子弟弟,为了他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你就那么喜欢爷?” 胤礽茫然抬头看看他,再看看地上的宫女太监们,不说话。 手里拽着的是正得孩子宠幸的哥哥,地上跪着的是记不住名字的奴仆,选谁一目了然咯! “你根本就不知道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现在找汗阿玛说这些,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胤禔捏了捏他肉嘟嘟的爪子,一脸严肃道:“罢了罢了,且不可将这样的任性话对汗阿玛说。看在你一片真心待爷的份上,爷也把话给说清楚,说明白了。别管那些奴才们怎么说,你与爷一样,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咱们是皇子,是兄弟。今日你能为了和爷好连太子都不想当,这份心意爷领了,以后有什么事儿,爷罩着你!但这话,你不能对汗阿玛说。” 胤禔冷飕飕的目光又瞥向他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们:“都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奴才谨遵主子爷吩咐。” “奴婢一定为大阿哥与太子殿下保密!” 骄横跋扈的大阿哥有令,身边之人莫敢不从,他们这批老人,都是跟在大阿哥身边服侍多年的,早就摸清了这位爷的脾性,他但凡是说出口的话,谁敢违背,那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徐嬷嬷请求道:“殿下,请您收回成命吧!” 胤礽扭过头不去看徐嬷嬷,生气得撅起嘴,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一样遭了殃。 他拉着到手的图图哥哥,兴致勃勃地叫上人:“我们去尚书房玩老鹰做小鸡,不理他们!” 他不相信白虎小美的判断,还是准备按照原来的决定,等汗阿玛来的时候说清楚,在此之前,还是先与图图哥哥高高兴兴玩一场吧! 康熙在乾清殿召见大臣,处理朝政,大清镇压叛乱的进度又有了新的进展,他将两位重臣招来御前,先后敲打二人,又给二人指派任务。 如今的朝堂之上,深受帝王喜爱的重臣、宠臣有两人风光无限,一人为支持帝王削藩,为大清立下大功劳的纳兰明珠。另一人,则是帮助康熙擒鳌拜的前御前侍卫,现在的御前红人,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 大清没有宰相,这二人却因受皇帝提拔,执掌大权,而被人们戏称为“明相”、“索相”,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势同水火。 藩王作乱前,索额图因反对撤藩而受到康熙斥责,眼睁睁看着纳兰明珠踩着他上位,那是看他一千个一万个不顺眼。 康熙重用他们,喜欢他们的办事能力,却不悦于他们在朝堂之上树立党羽,互相攻讦,这就将二人招来御前,敲打一二。 正在此时,后宫里也闹不宁静,太子身边的苏嬷嬷请求梁九功通报御前,说是大阿哥在尚书房欺负太子殿下,殿下来请皇上做主。 两位重臣就像是嗅到鱼腥味的猫儿,一个个眼冒精光。 康熙心情不美妙,与二人指派完任务,就带上人匆匆往尚书房去了。 索额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却在念着流淌着他们赫舍里一族血脉的太子胤礽。 皇上封了新的皇后,冷遇他几个月,也不知年仅三岁的太子殿下过得如何了,怕是受尽了欺负吧! 索额图回想到刚才听见的,又是忧心,又是愤恨,看明珠也越发不顺眼。 索额图讽刺明珠:“家中子弟骄横跋扈,欺负幼弟,可见没有家教,叶赫纳喇氏后继无人了。” 指桑骂槐,明摆着在讽刺惠嫔不会教大阿哥。 纳兰明珠笑容不变,回敬道:“哪里哪里,我家中也不过只有性德一人受皇上赏识提拔入宫伴驾,比不得索相家中儿子在八旗中能混。” 索额图:…… 不就是因为他长得俊么!不就是因为他长得俊么!俊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另一边,康熙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嬷嬷跪了一地,唯独不见两个孩子的身影,遂冷着脸问及:“太子人呢?” “殿下与大阿哥在尚书房里等皇上。” 康熙走入尚书房,只听里面嘻嘻哈哈的都是小孩子的笑声,之前还紧锁的眉头悄然松开。 保成这不是没事吗?看他笑得多开心? 他回头瞥了一眼毕恭毕敬跟在身后的苏嬷嬷,只那冷冰冰的一眼,看得苏嬷嬷冷汗淋漓。 康熙进去一瞧,只见尚书房里面的场地给肃清了,桌椅放到了一边。 四五个太监围着两孩子,其中一个太监长开手,护着身后的几个人,而胤礽则在最后面,抓着太监的衣摆躲来躲去。胤禔则跑来跑去,要从太监们的手中去抓胤礽。 -- 第28页 他只听胤禔大叫一声“老鹰要抓到小鸡啦!”像小牛一样冲过去,抓住了胤礽。 康熙额头跳了跳,给那哄哄闹闹的场景弄得头疼,他冷冷问苏嬷嬷:“这就是你说的大阿哥欺负太子?” 看看那两泥孩子,玩得满头大汗,脸上笑容灿烂,哪儿像是有矛盾闹不开心的样子? 康熙最厌恶有人到他跟前来说谎,对身边人吩咐两句:“枉议皇子,挑拨太子与皇子关系不和,重打二十打板,拉下去!”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苏嬷嬷凄厉的求饶声吸引了两个孩子的主意,胤礽抬眼看去,正巧瞥见汗阿玛身边的美侍卫将苏嬷嬷拉走。那侍卫长相可真俏,俊得像画一样。 “汗阿玛!” 奶团子立即抛弃了刚处好朋友的图图哥哥,转投到康熙的怀抱,伸出手就要他抱抱。 这张手就要抱的习惯,也是被惯出来的。 娇气! 胤禔落后半步,已经学会礼仪的他表现出了不同于太子的稳重一面,向康熙行礼。 之前还跟他撒娇粘人的包子,粘汗阿玛的时候也软乎乎的,一点都不惧怕汗阿玛身上的皇父威严。 胤禔心里感觉到酸溜溜的,也不知是在酸太子能随意在帝王怀中撒娇,还是酸汗阿玛将他的奶包子给夺走了。 康熙子嗣存活艰难,无论是庶长子胤禔,还是嫡次子胤礽,都是他的心头宝。对待长子,他已经有了为人父的威严,对孩子早早就有了严格的要求。 他也同样期待太子能成熟稳重一些,也想要端着严肃的脸,训斥太子要稳重一点。 可是每次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康熙就会承受到来自胤礽的亲昵暴击,不是用脑袋蹭蹭他,就是亲亲他。这谁受得了?成熟稳重什么的,还是再过几年吧! 康熙放下了严父的包袱,抱起孩子。 只听胤礽认认真真说道:“汗阿玛,保成不要做太子了!” 康熙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变浅淡了些,细微的变化令时刻关注着他的胤禔心里直打鼓,打心里得畏惧着威严如山的父亲。 胤禔忧心忡忡地去看奶包子:汗阿玛生气了,笨弟弟别再说了啊! “保成是太子,是未来的皇上,做太子多好,地位尊贵,那么多人捧着你,保成为什么不想做太子呢?” 康熙不动声色地套话,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说不要做太子? 定是有人在保成身边说了什么,影响着他,教坏了他! 胤礽认真道:“保成做太子,嬷嬷不让保成与哥哥玩,不做太子就能与哥哥玩了。” “那是做奴才的自作主张,朕会惩罚他们。保成做太子,一样能与保清玩,没人会说你们什么,”康熙说道,对胤禔招了招手。 “保清喜欢和弟弟玩吗?是不是也有人从中作梗,不让保清与弟弟玩?” 帝王无意间的话,将胤禔说得紧张起来,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 胤禔紧张地崩紧背脊,回答:“汗阿玛,儿子喜欢保成弟弟。” 相比起对皇权没什么概念的胤礽,从小在大臣家长大的胤禔已经对皇权,对帝王有了明确的认识。 在皇父的威严下,他丝毫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地说话,反而安静乖巧地像个小鹌鹑。 胤礽大声说道:“保成也喜欢图图哥哥,但是保成还是不想做太子。” 室内的温度立即下降了好几度,伺候着康熙的太监已经惧怕地将脑袋低到了地上。 帝王轻笑着,笑意不达眼底,温声问胤礽:“为什么呢?是不是有人告诉保成,做太子不好?”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梁九功神色紧绷,心里哀嚎着:小祖宗,千万别再说了,再说这宫里要血流成河了啊! 胤禔害怕地手脚冰冷,他清晰的认识到汗阿玛的可怕。 也亏得奶包子还眨巴眨巴眼,还无辜得看他! 胤禔头皮一紧,紧张得心跳都快跳出喉咙口了。 太子即将说出口的话,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 胤礽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氛围不对劲。 白虎小美发出了鸣笛警报声,提醒着胤礽。 【小朋友的爸爸很生气很生气,如果他继续生气,小朋友又要被打屁股了!】 胤礽只觉得小屁股一凉,回味起了被汗阿玛脱裤子揍的酸爽,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眼疾手快捧住了康熙的俊脸,大声道:“汗阿玛别生气啦!保成爱你!” 胤禔:…… 第十二章 康熙的怒意就像是喷发的火山突然间遇上了寒冰暴雨,顷刻间就没了火焰,余留下丝丝余怒烟雾缭绕,要人命的戾气却消散了。 他脸上的笑容似笑非笑,看上去挺怪的。 “你还知道朕是在生气?” 胤礽唯恐小屁股不保,喊话非常认真,康熙一问起,他就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孩子眼睛多么清澈无邪,倒映着康熙的影子,仿佛他就是他眼中的全世界。甭管这话是谁交给胤礽的,他能说出口,能真心实意将对父亲的爱大胆表达出来,那是勇气,也是他的能耐。 再大的怒火,也不会对着什么都不懂,还爱着自己的孩子来撒。 “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泼猴?什么爱呀情的,说出口也不嫌害臊?” -- 第29页 康熙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是谁教坏了太子,他会稍后再清算,至少当下,康熙给孩子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兴起了慈父之心,哄得眉头舒展,就连眼底都染上了笑意。 皇长子胤禔表情诡异,错愕中带着不可置信,瞪着奶包子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生物。 胤禔:他竟然说出口了!他竟然真的有胆子,在撩了老虎须后拿那么直白的话说给汗阿玛听了! 明明之前还说爱图图哥哥的,转眼就变成爱汗阿玛了! 不害臊,不要脸! “保成爱汗阿玛,为什么要害臊?” 胤礽趴在康熙胸口还不老实,动来动气地,一见就是个身子骨坚朗的皮孩子。 康熙对这孩子喜爱极了,喜欢他的机灵聪慧,爱他的赤子之心。 养孩子不容易啊!恨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稍稍一分别,孩子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变化,每一次带来的惊喜,都令为人父者深受触动,而那些感动最终会化作名为亲情的羁绊,留在记忆中升华。 康熙被哄开怀了,抱着奶包子不撒手,温和地向胤禔招招手让他过去,与胤禔说话。 在胤禔记忆中,汗阿玛一直都是威严的,高高在上的,令他向往,令他心生敬畏与仰慕。第一次被那么温柔对待,倒是令胤禔感到受宠若惊。 胤礽趁机从帝王的怀中探出头,向着靠近的胤禔眨眨眼。 胤禔嘴角抽了抽,他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回望奶团子:爷看透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奶团子笑了起来,露出了莹白的乳牙。 一场由太子与大阿哥引起的风波,在太子殿下的微妙操作下以喜人的结局落幕,皇上没迁怒别人,宫里也没有血流成河,实在可喜可贺。 唯独伺候在康熙身边的近侍红人能体会到暗潮汹涌下的微妙变化,此事过后,康熙御前召集内务大臣及工部,下令在皇宫东面择地,圈定出斋宫及奉先殿之间的宫殿,提笔挥洒赐赐名“毓庆”而字,选建造宫殿的能工巧匠在此修改建造新的宫殿,预计两年能完工可入住。 那座宫殿与后宫宫殿分隔,却与乾清宫接近,后宫主位妃嫔还未满,宫殿仍有空余,想也不是给妃嫔住的,唯有康熙身边的近侍宠臣知道,那是建造给太子殿下的! 成年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没能影响到孩子们,康熙将胤礽接回了乾清宫昭仁殿,将帝王寝宫偏殿专弄了个小太子的孩童房。 属于太子殿下的偏殿房间里又搬入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除了康熙的赏赐以外,还有胤礽新喜欢上的玩具与木车,俨然是长住的样子。 经过胤礽这么一闹,再也没人敢拦着他,不让他与图图哥哥玩了!胤礽真正成了宫里的小霸王,妃嫔都见之绕道。 居住于后宫的皇太后极少过问后宫之事,倒是太皇太后问及孙儿们的情况,让人将他们招来跟前看看。 两个孩子活泼,长得壮,一看就是能健康长大的,老太太乐得给二人一人一把长命锁做赏赐祝福。 胤礽对皇太后不熟,对太皇太后也不熟,她们在后宫里默默无闻,给他的印象就是笑呵呵的老太太,过节时会赏赐他好东西。 唯一令胤礽不顺心的是汗阿玛不让他去马佳娘娘那儿玩弟弟了,明明三弟弟长开以后又白又软,逗起来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胤礽可喜欢玩弟弟了,每次都把三皇子玩得哇哇大哭。 不过弟弟还不会说话,等弟弟能说话了,他再求汗阿玛允许他去玩弟弟,现在还是与图图哥哥玩最开心了。 康熙阻止胤礽去钟粹宫,却不阻止他去翊坤宫找大阿哥,有了尚书房帝王一怒,惠嫔可没胆子拦着不让两个孩子见面。 胤礽悄悄告诉胤禔:“苏嬷嬷被汗阿玛打屁股啦!” “打了二十大板子,血肉模糊,”胤礽也不知道血肉模糊是什么样子,他听别人这么说,就学进去了。 他还对胤禔描述起系统告诉他的解释来:“就像是糊糊一样,屁屁被打烂了。真可怕,还好孤没有惹汗阿玛生气。”不然屁屁被打烂的就成他了! 见识过苏嬷嬷被打地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胤礽心有余悸,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说不要做太子的话了。 系统安慰胤礽。 【小朋友的爸爸是以为有人带坏您不学好,才会生气的。】 所以,如果胤礽不学好,不做太子,那就要像苏嬷嬷被打屁股那样,惨兮兮地趴在床榻上不能自理了。 【可见,如果走“不学好不做太子”、“不学好放弃继承皇位”这条路子是行不通的,那会导致小朋友被爸爸揍。】 胤礽吓得瑟瑟发抖,连着几天都老老实实的没引起康熙注意。 那怎么办啊? 【那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努力奋斗不去继承皇位”!小美的系统全名叫做“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系统,如果选择这一条路,正巧是小美的强项哦!小美会尽心尽力将小朋友培养成人生赢家,让您达成心愿,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为了达成不继承皇位的心愿,小美为小朋友设计了最有实行性的培养计划。】 首先,要与大阿哥处好关系,将大阿哥影响成有才华的好哥哥。 其次,要培养三弟弟,等他能说话了就给他启蒙,把他培养成有才华的好弟弟。 -- 第30页 然后,要向汗阿玛许愿,许愿多要几个弟弟,越多越好,汗阿玛儿子一多,就不会盯着他的屁屁了,那么多哥哥弟弟的屁屁可以揍,随便汗阿玛选择! 胤礽听了系统的计划,连连拍手称赞:小美真聪明! 所以,他不仅要自己学习变优秀,还要带着哥哥弟弟一起变优秀! 胤礽按照计划,先来找关系最好的图图哥哥学习,他告诉图图哥哥:“哥哥不好好学习,就会像孤一样被汗阿玛教训。” 胤禔奇怪道:“你是太子,汗阿玛宠爱你,怎么会无缘无故教训你呢?” 帝王对胤礽的好,人人都看在眼里,同样是儿子,那对比可真明显。 伺候的嬷嬷、宫女与太监就是胤禔的好几倍,到哪儿都有侍卫护送着,皇上跟前的红人都哄着这小祖宗,就连身边新提拔上来的俊侍卫,论辈分还是皇长子胤禔的堂舅,胤礽指着要他抱,纳兰性德就真受命将人给抱来了。 “谁说不?”胤礽义愤填膺:“汗阿玛坏的很,他打孩子,不留情面,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你可闭嘴吧!”胤禔捂住了他的嘴,头大如牛:“谁教你那么多词,让你尽不学好,要爷说,你身边那几个嬷嬷都得换下来。” “徐嬷嬷和梁嬷嬷人很好啦,苏嬷嬷也知道错了,孤还有好多玩具在造呢!等苏嬷嬷恢复了,孤让她将竹蜻蜓多做两个,送图图哥哥一个!” 不开心的事进不去胤礽的心里,活得简单又单纯,每一天不是想着吃什么,就是想着玩什么。他还那么喜欢自己,全心信任着自己。 胤禔对这个待遇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弟弟,没升起他备受汗阿玛宠爱的酸意,反而感慨万千。 这软绵绵的单纯性子,他要不是太子,恐怕在宫里天天都要被欺负成哭包了。 胤禔小大人似的摇摇头:“你啊你啊,可长点儿心吧!怎么谁都相信呢?” 胤礽一点没有听进去,反而兴致勃勃地叫住胤禔:“图图哥哥,我们来背‘三字经’吧!” “背什么三字经,现在又不是学习的时候,走,哥带你去玩斗鸡!” 胤禔叫上了胤礽,乐呵呵地将负责替他养鸡的太监叫到跟前,让太监选了两只大公鸡,放到斗鸡的场地上看两只公鸡打架。 公鸡喔喔喔叫着煽动翅膀,鲜红色的鸡冠精神抖擞,鸡爪乱蹬,鸡毛乱飞,眼花缭乱地你啄我,我扇你,打得好不激烈。 胤礽看得有趣,哈哈笑着鼓起掌来。 胤禔指着其中一只占据上风的大公鸡介绍道:“这是黑旋风,是爷派人精心挑选养大的战斗鸡,斗鸡中的佼佼者,可厉害了!” 胤礽:“哇!孤也要让苏嬷嬷派人养鸡,以后就可以与图图哥哥玩斗鸡啦!” 系统小美提出异议。 【斗鸡有什么好的,大公鸡有小美威风凛凛吗?小朋友不觉得大老虎比大公鸡更厉害吗?】 胤礽:可是大公鸡可以与图图哥哥一起玩,大老虎却只有孤一人能看见。 所以小美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他要玩斗鸡! 等苏嬷嬷好了,胤礽果真告诉苏嬷嬷,要求她派人去宫外挑选最厉害的大公鸡,来培养成斗鸡。 胤礽与胤禔两孩子折腾着玩斗鸡,自然也有人将此事禀告给了康熙,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着两孩子胡闹,只是派人护着他们安全,这下可没人敢反对了。 赫舍里一族听闻居住在宫中的小太子想要玩斗鸡,通过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为胤礽送来了十几只品质优异的大公鸡。 胤禔遗憾地告诉胤礽:“斗鸡只是小打小闹,咱们满人的勇士比斗,那才叫真的激动人心。等我们再大一些,就请汗阿玛带我们去看。” 不仅满人有,蒙古也有这样的传统,比斗场上定胜负,勇士与勇士之间的拳脚相搏斗,激烈、热血,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比拼,男人们都向往着在这样的比斗场上赢得名誉。 “那也要等我们长大,现在我们都还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宫呢!”胤礽低落道:“孤也就只能来找图图哥哥玩了。” 宫里的孩子太少啦!汗阿玛说给他找哈哈珠子也是要等到他再大一些,现在的胤礽除了玩图图哥哥,就只能玩三弟弟。 系统趁机给胤礽演示了一番“拍皮球”。 【号称男孩子都喜欢的运动,篮球、足球,都是可以从小就玩的!这些球需要用橡胶来做,据系统采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个时代已经有橡胶的存在了哦!】 胤礽于是就让负责这一块的苏嬷嬷为他去寻找传闻中的橡胶树,下属们的回馈却不尽人意,大清疆域辽阔,竟无人知“橡胶”之物,仆从们找寻之下无果,就拿民间的“蹴鞠球”来糊弄胤礽。 外表用皮做的,内里用米糠制造的蹴鞠弹性那么差,一点都没有达到胤礽的要求,胤礽踢了两下,气呼呼地指责苏嬷嬷:“你们又在糊弄孤!” 这一生气,可就气病倒了。 胤礽小脸上烧得通红,身上还发起了疹子,就这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睡梦中,汗阿玛大发雷霆要揍他屁股,一直在他身后追呀追,追得他边哭边跑,硬生生将胤礽给吓醒了。 他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过来,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探头探脑地伸出脑袋向外看。 -- 第31页 昭仁殿内阴森森的,宫门落锁,周围伺候的人也少了许多,徐嬷嬷就跪在外头呜呜地哭,胤礽竖起耳朵听,听见了汗阿玛大发雷霆的声音。 太医颤声禀告:“皇上,太子殿下真出天花了!” “那蹴鞠有毒,蹴鞠上有天花之毒啊!” 胤礽发现汗阿玛的火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会打他屁股,顿时就放轻松了。 汗阿玛骂人的嗓门可真大呀! 嗯?为什么要诛苏嬷嬷九族呢? 胤礽听糊涂了,悄悄转过头,去瞧趴在床榻上甩动尾巴的白虎。 胤礽:小美能告诉孤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虎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解释起来。 【小朋友接触到了天花病毒出痘了,小美通过这次机会,为小朋友进行了新型疫苗的种植。小朋友不必担心哦,有小美保护您,不会有事的,就算脸上有红疹子以后毁容,小美也会为小朋友准备美容套餐哒!】 白虎欢快的声音没能够安慰到胤礽,反而令他瞪大了眼睛,摸上了自己的脸,果真摸到了一手的红豆豆! 胤礽一股脑爬了起来,蹭蹭跑去找镜子,他记得昭仁殿内有一面西洋镜,是外藩人献给汗阿玛的,可珍贵了! 小短腿要去照镜子,首先得先爬上椅子,胤礽伸手去够高高的桌子,哪知那镜子比他想象中沉重许多,手一滑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康熙大发雷霆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胤礽盯着碎裂一地的镜子,绝望想到:完了,这回肯定要挨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系统可真是孤的好(狗头)军师! 第十三章 前朝评定三藩之乱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吴三桂病故,继承其位的吴世璠没有祖父的手腕能力,致使全军人心散乱,只能退兵于云南、贵州防守,康熙命大军全力进攻收复失地,为保政治畅通,一连几日都不曾光临后宫,就连食宿都居于乾清殿东,以便随时招揽群臣拜见,接受军机,传达诏令。 他不过是疏忽了几天,后宫竟传出太子殿下大病的消息! 爱子心切的康熙连忙抛下政务前来探望,只看到小脸通红沉睡不醒的胤礽,心都要疼碎了。 他的保成还那么小,好不容易健健康康养活到现在,前几日还活奔乱跳的,今日就病倒了。 天花是不治之症,得之唯有听天由命,靠运气熬过,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天花呢?! 帝王雷霆震怒,严查之下线索断在了胤礽身边的苏嬷嬷身上。 那嬷嬷还是他给胤礽挑的,背后竟牵扯出三股后宫势力! 康熙悔之晚矣,生怕胤礽如前几位皇子一样早夭,百年以后,他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赫舍里皇后? 康熙心中备受煎熬,看到那小小一团病弱无依,心中纠痛万分。 太医断定太子真出了天花,康熙怒急,下令诛苏嬷嬷九族,但凡与苏嬷嬷有关联的妃嫔,全都留案待审。 雄狮龇开獠牙,暴虐狠厉,仅仅几句话就收割掉多少人的性命。 后宫之中暗潮汹涌,大阿哥胤禔被其母惠嫔遏令关在翊坤宫不得外出,狂风暴雨席卷着各宫,半日之内,禁军闯入宫殿关押走近百位宫女、太监前去审问,翊坤宫中伺候的宫人少了近三成,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危在旦夕。 康熙不过离开胤礽身边片刻,就听到了身后宫殿镜子的碎裂声。 太子寝室内根本没有其他人! 是谁在太子病重期间闯入寝室?! 康熙脸色巨变,转身立刻便往寝室跑,推开查看寝室内的情况,唯恐胤礽出了意外。 太医吓得心口猛跳,急忙拿起药箱跟上。 待他进入殿内,入眼的是碎了一地的镜子碎片,里面昏暗、幽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康熙绕过屏风,小心抬脚走了进来,就见一道小小身影正无措地站在那儿,布满红点点的小脸上还泛着没退烧的红晕,双手背在身后,俨然是一副做错事的心虚表情在看他。 “汗阿玛,孤不是故意的,”胤礽要哭不哭地认错,等着挨屁屁揍。 现在这情况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闯祸了找不到背锅的,还被当场抓包了,推脱不了,那就只能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康熙一口气悬挂在心口,待见到全须全尾的孩子才悄然落地,他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去将小家伙抱起来,好似唯恐他就这么不见了。 软软小小的孩子趴在他胸口,先是主动承认了错误,然后扁扁嘴,哇哇大哭:“孤毁容了,孤变丑了哇!——” 那哭声中气十足,哪里像是病重之人的样子,震地康熙耳膜发麻,心里头却因此而升起一股狂喜来。 他的保成还有力气嚎呢!一定能熬过这一关的! 他拍着胤礽的背,安慰他:“没事的,不会毁容,等过一阵子痘就退了,保成以后会长成英俊的男子汉,不会毁容的。” 白虎小美也在安慰胤礽。 【系统的去麻子秘方效果显著,不会让小朋友变成王二麻子的。】 这时候就不该安慰他,这一安慰,娇气的孩子只会哭得更响亮。 “孤要变成王二麻子了!” -- 第32页 系统【……】 康熙一噎,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哪还能成王二麻子呀?你看看汗阿玛,朕小时候也出过天花,保成看朕毁容了吗?” 胤礽小手撑开康熙的胸膛,抬头去瞧,那乌溜溜的眼神瞪得像葡萄一样圆。 一点点麻子印,阻止不了康熙的英俊,他是满汉混血,眼神深邃,鼻梁挺拔,剑眉星目,是男子汉的那种英俊潇洒。 胤礽放下心了,趁着汗阿玛心情很好地安慰自己,蹬鼻子上脸地请求康熙别因为打破了西洋镜而怪罪他。 都这时候了,康熙哪还在乎什么西洋镜,镜子碎了还能再让外藩人进贡,保成却只有一个。 康熙安抚下了儿子,示意太医前来诊脉。 小家伙还不老实,在他怀里东张西望,精神气足足的,也正是这活泼劲令康熙放下心来。 太医也在心里悄悄舒了口气,低眉温柔道:“请太子殿下伸出手腕。” 胤礽伸出手,难得乖巧得任由他诊断。 太医松下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满脸严肃,边感受着,边瞧胤礽的表情变化。 小太子还朝他眨眨眼,露出白洁的牙齿笑。 太医的手颤抖着,越诊越心慌。 “这,皇上,脉向上显示殿下还处于凶险期,”这时候能被传唤到太子身边的老太医,那是医术有保证的,是太医院中最得康熙信重的几位,他们医术了得,为康熙及其最重视的人诊治多年,深谙帝王的脾性,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康熙见此,又叫上其他几位太医,众人皆得出一样的结论。 “殿下脉向微弱,心跳又过快,身体内的正气正在与天花外邪激烈对抗,此时确实是最凶险的时候。” 太医们与康熙又去瞧生龙活虎的胤礽,他脸颊红彤彤的,正摸着小肚子,撒娇问康熙什么时候能用膳。” 老太医欣慰道:“殿下脉向凶险,能有胃口用膳是好事,此时多进一些有营养的温补之物,能助长他体内的正气。” 康熙于是又命人传膳,胤礽早就饿狠了,先吃了一碗蛋羹,又用了半碗粥,完了还眼巴巴瞅着康熙,把他吃的肉汤也给蹭掉了一半。 太医们又把脉,毕恭毕敬告诉康熙:“殿下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这几日要小心将养着,待高烧退下,殿下就能度过危险了。” 要不是所有太医都得出同样的结论,康熙险些以为他们是在哄骗自己了。 胤礽吃饱喝足就开始犯困,趴在软被铺好的床榻上睡了过去,只看酣睡的睡颜,就知他睡梦有多么香甜。 孩子表面上活泼好动,脉相却不稳,康熙挂心着,下令:“暂停朝会,今日起各部将奏折全部堆积到内阁,由内阁众臣批阅做决定。” 天花传染性强,唯有得过之人才能免于病毒侵袭,恰巧,康熙年幼时就得过天花,这也成了他留在太子身边照顾的借口。 此令一出,满朝哗然都挡不住康熙义无反顾的决心,群臣聚集于乾清殿外跪求康熙收回成命,换来帝王无情命人紧闭昭仁殿的消息。 康熙道:“天花前几日最为凶险,太子性命事关大清国运,此时若不亲自陪伴他痊愈,朕枉为人父,亦愧对祖先!” 内阁的运作有纳兰明珠、索额图等重臣负责,暂时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平定三藩到了收尾阶段,大军也已经派出去了,康熙难得任性一回,自己亲自照顾胤礽,直到他脱离危险。 昭仁殿内的所有人都明白,太子活,则他们活,太子死,他们全都玩完。 一连三日,康熙都照看着胤礽,这让习惯了汗阿玛忙于政务没空管他的胤礽好不习惯。 被汗阿玛盯着,胤礽可不敢有小动作,连动画片都攒了三天没看了。 “吃睡吃睡,孤都快变成佩奇了。” 胤礽唉声叹气,可只要脉相一日不脱离危险,太医就不准许他下地,他想下来玩,汗阿玛就虎着脸吓唬他。 “佩奇是谁?” 胤礽坐在床榻边晃荡腿儿,闻言想都没想回答道:“佩奇是只小猪!” 他缩了缩脖子,转头去瞧神出鬼没又出现在身后的康熙,露出了心虚又讨好的笑容:“汗阿玛怎么又回来了,您不是去处理朝政了吗?” 康熙挑起眉:“你很希望朕去处理朝政?” 胤礽点点头:“汗阿玛政务繁忙,事关大清江山,保成不能占用汗阿玛太多时间。” “怎么,朕不过盯了你三日,你就静不下来了?”小家伙身上的漏洞太多了,不过是盯了一天,康熙就看出些许微妙的不同来。 之前发现的违和感令康熙耐心又观察了两日,心里越发确定胤礽隐藏着惊人的小秘密。 “你是不希望朕耽误了政务,还是不希望朕一直盯着你?” 康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胤礽,要不是他下手快,这小子还敢逃跑! 他将胤礽按在腿上,看孩子就像个小王八似的趴在那边挣扎,嘴角微微上扬。 “还不老实交代,你隐瞒了朕什么?!” 这个姿势,不就是被揍小屁股的标准姿势吗? 胤礽吓得魂都飞了,高喊出了声:“图图哥哥救命啊——” 康熙以严肃口吻吓唬他:“保清可听不见你在喊他,这儿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再不从实招来,朕可就要惩罚你了。” -- 第33页 胤礽怂兮兮地缩着脖子,眼角挂上了泪包。 “是谁告诉保成地球是圆的,太阳一天里距离人们一样近?” “又是谁告诉了你世上有橡胶之物?” “是谁在教导你这些,你眼角总往天上看,是在看什么?!” 胤礽揉眼,嘴巴闭得紧紧,放弃了挣扎。 宁愿挨屁股都不愿意交代? “是不能说?”康熙诧异道。 小家伙点了点头,小手捂住嘴巴,眼珠子咕噜噜转。 白虎小美伸出爪子捂住了眼睛。 【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小朋友这样是瞒不住你爸爸的,他一猜就猜到了。】 然而胤礽没有说出口,康熙猜到脑补什么是他自己的事,不算胤礽违反了合同。 毕竟,胤礽没有口头上告诉任何人他有系统。 康熙目光闪了闪,手下一松开,胤礽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心虚的小眼神飘过房梁。 白虎小美生无可恋。 【小朋友别再盯着小美啦!小美都躲到这里了,你越是看,你的爸爸越怀疑啊!】 康熙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天上,只看见了昭仁殿的房梁。 神情严肃地逼问胤礽:“是不是有仙人在保护着你?” 胤礽一听汗阿玛说是“仙人”,而不是“小美”,心里乐上了。 孤成功帮小美保守住了秘密! 太好了,小美没有暴露。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胤礽放下戒心,含糊掩饰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康熙的猜测。 康熙心下一动,追问胤礽:“仙人还教过保成什么东西?” 康熙心里升起微妙的念头:为何仙人选择太子来教授,而不选朕一个已经成年,能够听懂仙人话语的帝王来教授呢? 胤礽对着康熙背起了九九乘法表,天真烂漫道:“孤还会唱‘蓝猫淘气三千问’。” “星星眨着眼,月亮划问好,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彩虹来架桥……” 他不仅会唱儿歌,他还会画画,算术,跳舞,拔萝卜。 康熙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地喊了停。 看来,仙人不教他而教导太子,是因为他没有童心! “仙人还教你玩?” 胤礽应下了,比划着球形,问康熙:“孤想要橡胶做的球,软软地,很弹!咚咚咚!” 康熙揉了揉眉心,对胤礽语重心长道:“橡胶在洋外,朕可以命人进贡橡胶树来,但是日后若是仙人教了保成什么,你可不能隐瞒朕!” 胤礽乖乖应下,期待道:“那孤以后想要新玩具……” 康熙纵容道:“朕派人去给你做。” “万岁!——汗阿玛最好了!” 胤礽得偿所愿,心情倍儿棒,脉相也渐渐好转,七天以后,终于可以下地来玩了。 康熙召开朝会,亲自祭扫太庙与先祖,感谢上天庇佑太子。 当众宣告世人:“太子有仙人庇佑,才可安稳度过凶险的天花,这是太子之幸,亦是朕与大清之福。” 不过数日,天下皆知太子得天所授,大清储君有此机遇,代表着大清福禄永昌! 满朝文武高呼万岁,呼太子千岁,庆大清福禄永昌! 即将四岁的胤礽由康熙抱上祭祀台点燃了上面的香火,懵着脸接受黑压压一片人的跪拜。 【笨蛋,笨蛋,笨蛋!】 【小美很遗憾告诉小朋友两个坏消息,由于小朋友的父亲误解您“得天所授”,造成的后果就是您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了!您距离继承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您的父亲一死,您立刻就会被拥护上帝王宝座,成为大清的皇上了!】 小美悲伤的话语感染了胤礽,他抱着侥幸心理,温温吞吞地安慰小美:等孤有弟弟就好了。 【这就是小美即将告诉你的第二个坏消息,您的父亲真的病倒了。】 康熙病倒前,命内阁大学士索额图代理内阁,主持朝政,一夕之间索相之名权倾朝野! 索额图不仅将到手的权利捏在了手心,趁机打压纳兰明珠党羽,还找机会到了宫廷,亲自去探望了一番时刻挂心的太子胤礽。 “太子殿下,”索额图笑容满面,眼角的鱼尾纹因为笑意而挤在一起,像皱巴巴的橘子皮。 他长得好像大灰狼,他会不会像大灰狼哄骗小红帽一样来哄骗他开门? 胤礽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臣赫舍里·索额图,是您母亲的同族舅舅哦!”索额图露出和善地微笑,企图与胤礽套近乎,要是能哄得小太子喊他一声三姥爷就更好了。 这是他们赫舍里氏出身的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有胤礽在,赫舍里一族就能飞黄腾达了。 索额图温柔对胤礽道:“臣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殿下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吩咐臣为您去做。” 胤礽瞪大眼睛后退两步,紧绷着头皮,掩饰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 索额图见他后退,试探着走近两步,脸上的表情像极了想要吃掉小红帽的狼外婆! “哇!狼来了!——” 胤礽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索额图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呜呜呜,汗阿玛,汗阿玛……”胤礽撒腿跑出一段距离,唯恐大灰狼在后面追自己,惊慌失措,一路抹眼泪一边嚷嚷着要汗阿玛。 -- 第34页 索额图来见他的地方位于乾清宫后方,从这儿一路跑去昭仁殿的帝王寝宫并不远,胤礽熟门熟路,撒腿跑起来就像风一样,别说是索额图傻眼了,宫女太监们也傻眼了。 守在康熙宫殿外的美侍卫拦住了胤礽的去路,温声告诉他:“皇上正在养病中,特意嘱咐别让您进去,免得您天花刚好就过了病气。” 纳兰性德好脾气地蹲下身,未免胤礽听不懂,还耐心重复了遍。 他又问:“您身边的嬷嬷呢?徐嬷嬷去哪里了?” “徐嬷嬷去给孤拿竹蜻蜓了,”胤礽哽咽着答道,可怜兮兮问他:“真的不能见汗阿玛吗?有大灰狼要吃掉保成。” 他要找汗阿玛告状,让汗阿玛抓走大灰狼! “皇上担心殿下安危,”纳兰性德说道:“殿下若真的想与皇上说话,不如待臣禀告皇上,请隔一道屏风,也能与皇上说上话。” 大灰狼就要追来啦,还等什么请隔屏风呢! 纳兰性德因为其俊美无涛的颜值,成为胤礽为数不多能够记住脸的康熙近臣之一,他还知道汗阿玛总是叫他“容若”。 比较悲惨的是梁九功,这么久了胤礽连他姓梁都记不住,动画片看多了还喊他“老公公”。 他伸出小手抓住了纳兰性德的衣袖,目光落在纳兰性德腰间的剑上,眼眸发光道:“容若是有刀的侍卫,能打跑坏蛋是不是?” 纳兰性德愣了愣,没明白这小祖宗又想干什么,一向好脾气的美侍卫面露和善的微笑,还点了点头:“但是,臣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胤礽泪汪汪拽着他:“孤是太子,是汗阿玛的宝贝儿子。有大灰狼要抓走孤吃掉,你会保护孤的对不对?” 宝贝儿子这个词,是小头爸爸对大头儿子说的,胤礽说出口一点都不害羞,因为他相信汗阿玛就像小头爸爸爱大头儿子一样爱他!虽然汗阿玛又凶又害羞,不会把爱说出口,但是胤礽都感觉到了。 出天花的时候,汗阿玛天天陪着他,给他擦汗,关心他的身体,胤礽敏感,接受到浓烈的情感,回馈给父亲的是最纯真大胆的爱。 纳兰性德一头雾水:“什么大灰狼?这宫里还没有人敢伤害殿下。” 胤礽小鹿般的眼眸中透露出害怕情绪,执拗问他:“你会保护孤的对不对?” 纳兰性德渐渐严肃起来,难倒当真有人要谋害殿下? 瞧瞧小殿下时不时张望,瑟瑟发抖的模样,美侍卫温声道了一句“臣失礼了”,而后张开双臂做势要抱起胤礽。 小太子果真信任着他,伸出手就勾住了他的脖子,乖乖地窝在美侍卫的怀中。 有了宽阔的肩膀依靠,还是汗阿玛身边深得宠信的佩刀侍卫,胤礽果真不害怕了,他见索额图竟当真带着人追了上来,忙蹭到纳兰性德耳边,指着索额图的方向:“就是他就是他,大灰狼要抓孤。” 胤礽吓得不轻:“容若帮孤打跑他!” 太子殿下的童颜童语中气十足,索额图听见了,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跟着太子一路追来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视,连带着康熙寝殿外的侍卫们都纷纷憋住了笑容。 小家伙勾着纳兰性德的脖子不肯下来,这一幕多么刺眼,令索额图脸色铁青。 又是他! 不愧是明珠老贼的儿子,与他父亲一样阴险狡诈! 不就是长得俊了,不就是长得比一般人俊了一些吗?! 胤礽看到他变脸,觉得他就像是造了毒苹果要给白雪公主吃的老巫婆,吓得将脑袋埋在纳兰性德胸口呜呜叫道:“把坏人赶走,把坏人赶走!” 千万支箭刺入索额图心脏,痛到难以呼吸,他一口老痰噎在喉咙口,差点没当场噎到去世。 纳兰性德还不嫌事大,往他心口又捅了一刀子,万分尴尬又抱歉地对索额图道:“大人,您吓到殿下了,您看,不如先回避一下?” 说着他还拍拍胤礽的背,安抚小太子别害怕:“索相不是坏人,他是殿下的母族亲人哦!” 他在炫耀! 索额图气得手心颤抖,他狠狠看了一眼纳兰性德,那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狠厉,眼瞅着胤礽都不看他一眼,眼神又哀怨了下来,最终无奈之下,只能气愤地甩袖离去,心里狠狠给纳兰性德记了一笔。 康熙在殿内听见消息,哑着嗓子问梁九功发生了什么。 “皇上,是太子殿下吵着要见您,”梁九功低声道:“索相来找殿下,将他给吓着了。” 还一路喊着有大灰狼要吃他,哭着来找康熙,昭仁殿里的宫人们都瞧见了。 梁九功恭敬说着,康熙边咳嗽,边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索额图也有今天! “他费尽心机想来接近胤礽,朕念在他是赫舍里一族的当家人,日后能做保成的左膀右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进乾清殿了,他还能把保成给吓跑,你说说他长得是有多磕碜?” 康熙心情飞扬,他的保成是那么好拐骗的? 他命外头的人将胤礽放进来,竖起一道屏风,与他说着话。 康熙的嗓音干哑,病是真病,却没有如人们想象中那么重,太医诊治也说不过是偶感风寒,帝王到底年轻健壮,喝下几碗汤药好好歇息两日就好了。 胤礽可不知这些,他只听汗阿玛声音变得奇怪,忧心忡忡,还以为他得了大病,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 第35页 “汗阿玛真的没事吗?呜呜呜,保成不能抱抱汗阿玛吗?” “不过是场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保成怎么就哭了呢?”康熙明知故问,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喜爱。 这孩子没白养,与他亲近着呢! “还是别抱了,你啊也好好养身体,瞧瞧你那满脸痘印子,待你痘印消退了,朕的病也就差不多好了,”康熙还有兴致开玩笑。 再三确定康熙只是小病,连系统小美都说汗阿玛没事,胤礽这才放心下来。 他一放心,就开始对着康熙告状了。 “汗阿玛,有大灰狼要吃保成!” 大灰狼穿着外婆的衣服,假装是外婆,不怀好意地接近他,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康熙憋着笑,听胤礽愤愤不平地状告索额图,憋到后来都感觉肚子有些酸了。 康熙忍俊不禁,含笑告诉胤礽:“那不是大灰狼,那是保成外公的弟弟,要论辈分,你还可以叫他一声三姥爷呢!” 胤礽呆呆地“啊”了一声:“三姥爷?” “索额图虽长得磕碜,可他到底是保成母族的亲人,他日后会帮你许多,下回看到他记得给他点面子,”康熙本意打算培养太子的人脉,自不会坐视太子冷了索额图,他耐心解释起来,笑着将胤礽的顾虑与恐惧抹走。 “他不会伤害保成的。” 有了康熙这句话保证,胤礽将信将疑,回想起大灰狼的外貌,皱了皱小鼻子。 “那孤下次见到他,是不是该喊他三姥爷?” 康熙道:“你愿意给他面子,私底下这么喊也可以,人前喊一句索相也就够了。” 胤礽这才不甘不愿地应下了,临去前依依不舍地多看了两眼康熙,那探头探脑的小样子,令康熙恨不得立即将他抱起来揉一揉。 胤礽走后,康熙心情舒畅,笑意不减,对纳兰性德与梁九功等人道:“别看保成淘气,这孩子精着呢!索额图带着目地接近他,他能感受得到。” 赫舍里·索额图想的是扶持太子胤礽,让赫舍里一族晋升帝王外戚,尊荣显赫,那点心思康熙早就看透了,也放任他为太子去谋算,心里对善于钻营的索额图却并非毫无芥蒂。 这次看他吃瘪,康熙暗爽在心,乐呵够了,又将索额图招来敲打敲打。 “太子年幼不懂事,你这次可将他吓唬得不清。” 索额图心情沉重跪在御前,面有悲色:“皇上,臣冒犯了太子,臣有罪。” “待毓庆宫建成后,再来递牌子见太子,不必偷偷摸摸的,”康熙心中暗乐,表面上则宽容地做起了和事佬:“等过年,将你那两儿子带进宫里陪保成玩吧!你也多准备些玩具,好哄保成欢喜,下次可别再吓着他了。” 索额图大喜过望,拜谢康熙:“臣谨遵圣命!” 有康熙的默许,赫舍里一族与太子的联络将更为紧密,这其中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胤礽想要什么宫外之物时,能通过索额图达成所愿了。 为了让汗阿玛的病情好转,也为了自己英俊潇洒的脸,胤礽又开始了新一轮折腾。 一会儿要蜂蜜,一会儿又要牛奶,没有牛奶再要羊奶,或是命人将御花园里所剩不多的花朵给祸害了,弄成糊糊涂在自己脸上、身上,整成个小花猫。 随着胤礽的痘印渐渐消失,他身边的人员调动也定了形。养身体期间,胤礽不需要上课,也不能在后宫里瞎跑,因为汗阿玛已经知道有人教他的事,胤礽可以自由自在地将之前不敢拿出来问的东西到处问人啦! 《蓝猫淘气三千问》越来越深奥了,胤礽看不懂,于是系统又给他换了别的动画片《海尔兄弟》。 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海鸥在天空飞舞,凶险的巨浪,充满危险的不同岛屿,原来世界是由不同州组成的,原来世界上还有非洲、美洲呀! 胤礽将之前攒下来的动画片都看了个过瘾,偶尔还会跟着雅虎学英语,唱唱abcdefg…… 不过,这些动画片里他最喜欢的还是讲述自然与科学的《海尔兄弟》了。 天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要打雷,蚂蚁往高处爬,狗狗在地上叫,原来地震之前会有地光、地声那么多预兆哦!胤礽喜欢探索一切学到的自然科学,他还派人去给索额图传消息,想要玻璃制造的蒸馏瓶! 玻璃制造技术来自于西方传教士,目前大清还没有玻璃厂呢! 好不容易盼到太子殿下对他有要求,摆在眼前的却是个大难题,差点没愁秃了索额图的头发。 这一天,胤礽摸摸自己光滑如鸡蛋的脸,乐颠颠得去找康熙:“汗阿玛,孤的红豆豆没有了,所以汗阿玛也一定痊愈啦!” 年末将至,京城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胤礽带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厚厚的棉衣,就像一只圆圆滚滚的小团子,一路滚到了康熙的寝殿。 正在此时,胤礽见康熙身边的老公公从外头匆匆走来,低声对他的汗阿玛禀告道:“皇上,乌雅氏顺利生产,为您诞下了皇十一子。” 胤礽头顶的灯泡突然之间就亮了起来,兴奋地挥舞小手:“汗阿玛生弟弟!” 乌雅氏身份低微,康熙下令待皇十一子满月,就将其抱给贵妃佟佳氏抚养。 比起庶出子诞生的喜悦,康熙更喜欢逗胤礽:“哦?保成很想要弟弟吗?” -- 第36页 胤礽实话实说:“汗阿玛给保成多生几个弟弟。” “你要那么多弟弟做什么?” 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斩钉截铁地回答康熙:“玩!” 系统在旁怂恿胤礽。 【没错,多生几个弟弟给小朋友玩,然后有了弟弟分担压力,以后好吃好玩的给你,挨骂挨揍让弟弟来,小朋友把弟弟们养得肥肥壮壮,以后要干什么都能拉人来背锅。美好的未来在向你招手,冲鸭!】 胤礽眼眸泛光,激动地握住了小拳头。 第十五章 康熙都快不知道多少次被这小活宝给逗乐了,胤礽还小,他还能放纵他随着天性成长,待大一些,就该好好教导他如何去做一个太子了。 朝堂局势令康熙紧绷神经,年纪轻轻眉头已经因经常皱起而出现了痕迹,也就唯有与胤礽相处时能获得片刻轻松,他想胤礽在未来需要背负的重任,为孩子操碎了心。 康熙轻叹道:“保成啊……弟弟不是用来玩的。” 他摸了摸胤礽的头,语重心长道:“多一个兄弟,就多一个帮手,大清的未来会交到保成手中,待你长大能有兄弟的帮衬,或许会比朕轻松许多。” 帝王肩上扛着的是江山重任,康熙温声道:“或许,朕入土前将大清治理得更好一些,日后保成肩上的负担也会更轻松一些吧!” 小小的孩童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将要面临什么,他懵懵懂懂回望着康熙,从帝王深邃的眼中,感受到其中沉重的期盼。 汗阿玛在盼着他长大,在等着他做他的接班人。 胤礽深切感受到康熙传达给他的情感,尽管年纪还小,却已然感受到了康熙对他寄予的厚望。 心里升起仿徨不安的情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汗阿玛这么说,竟觉得鼻子发酸,感觉万分委屈。 摆在眼前的是辉煌的至高处,还是沉重的责任?未来太遥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应康熙的期待,迷茫,无措,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影响着他。 胤礽总觉得此情此景似乎在什么时候也发生过,可他想不起来了。心里悲伤的情绪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一向乐观的胤礽立即摇了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思绪通通甩开,去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人生在世,快乐最重要! “汗阿玛,保成还是个宝宝,”胤礽笑嘻嘻地耍赖,假装自己没听懂康熙的话。 不要吓唬他了,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一个宝宝?! “好,你还是个宝宝,”康熙无奈笑道,点点他脑袋:“这又是仙人教你的词?” 胤礽吐了吐小舌头,转移话题,屁颠颠地缠着康熙要去看弟弟,将之前那稍有些沉重的对话轻飘飘地略过去了。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不动声色地观察胤礽,他无奈发现早慧的太子并非是与他在装傻,而是真将事儿给忘了,简直没心没肺! 康熙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保成这豁达的性子,能包容万物,孩子的心境在未来不会差,康熙却担心他会因此而吃亏。 大清的继承人可不能心宽仁善,日后他该怎么面对这满朝文武老狐狸们的窥视?又该如何不被奴仆蒙蔽双眼,在至高的权势中保持清醒? “年后,保成就恢复尚书房的课业吧!”康熙突然说道。 “朕为你再挑几个师傅,让他们一起来教你。你那跟着仙人学来的成百上千个为什么,一个师傅可招架不了。” 提到尚书房,胤礽就想到了被他忘在脑后的图图哥哥,想到又能和图图哥哥一起玩,他立即答应了康熙,但是依然缠着要去看弟弟。 “十一弟弟,去看十一弟弟。” 康熙冷酷无情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刚出生的小皇子现在可要精养着,不能瞎玩,若他能成活,记在玉蝶上也该是保成的四弟,而不是十一弟。” 胤礽要是能几句话就被打发,他就不是最让康熙头疼的熊娃了。 康熙急中生智,给胤礽指明了方向:“你三弟现在已经开始会玩闹了,保成要是喜欢弟弟,不如去钟粹宫找胤祉玩。” 胤礽睁大眼睛看他:“孤能去找荣嫔娘娘了?” 汗阿玛不是不让他去后宫吗? 康熙点了点头。 之前不让他去,是因为后宫不安宁,现在该按下去的都给按下去了,该收拾的也收拾了,康熙放宽了心,又给胤礽指了一队侍卫,放他玩儿去了。 从刚开始的几十人,到身前身后浩浩荡荡近百人,土霸王胤礽又要带着威风凌凌的白虎,巡视他的领地啦! 康熙见胤礽喜欢纳兰性德,将纳兰性德也指给了他,走到哪儿都有俊侍卫跟着,胤礽狐假虎威上了,走路昂首挺胸,觉得自己特别有排面。 一路祸害到钟粹宫,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荣嫔娘娘,胤礽笑呵呵地送了马佳氏两根草,大声道:“花儿送娘娘!” 荣嫔噗一声笑开颜,依旧如水般温柔地问他:“这是花儿吗?怎么没看见鲜艳的花瓣呢?” 胤礽认真道:“冬天到了,花儿冬眠了,种在花盆里,来年春天会睡醒的!” 荣嫔接过了他送的“花”,纵容着胤礽的童心,她令人将其栽种到花盆里,谁知来年春天,这花盆果真开出了花来! 好几个月没见到胤礽,又听闻他出了痘,荣嫔心疼极了,对胤礽嘘寒问暖。 -- 第37页 孩子陷入危险时她只能在后宫焦急等待却无能为力,终于再次见到活泼的胤礽,荣嫔稀罕得不行。 胤礽提出要与三弟弟玩,荣嫔立即答应了,命人将胤祉给抱来。 九个月大的胤祉正在长牙,与刚出生时丑兮兮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他玉雪可爱,又傻又好玩, 小娃娃拿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稍稍戳一戳他,就会流一下巴的口水。 胤礽吃糕点,将糕点拿到他眼前晃,看小娃娃伸手要来抓,又将糕点收回,就喜欢看胤祉眼巴巴瞅着他的馋相,等到他着急地蹬起小腿,胤礽又坏笑着将糕点塞进自己嘴里。 胤祉呆呆看了他两秒,嚎啕大哭起来。 弟弟一哭,胤礽就去拿拨浪鼓,咚咚咚在他眼前敲,等弟弟回过神来要伸手抓,他又将弟弟给逗笑了。 到了晚上,胤礽给胤祉讲故事,抚摸弟弟只有几根毛的脑袋,学着康熙沉重期盼孩子成长的语气,动情说道:“把弟弟喂得白白胖胖,快快长大吧!” 未说尽之语,只有系统与胤礽自己知道了。 荣嫔笑看这兄友弟恭的画面,欣慰极了:“殿下小小年纪就会关爱幼弟了。” 玩够了三弟弟,接着该玩四弟弟了,胤礽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因为汗阿玛不让他去承乾宫找四弟弟玩,直到过年,终于让他找到了可以玩四弟弟的好机会了。 过年前,索额图派人前来问胤礽想要什么样的玩具,琉璃一时半会儿弄不着,但是别的东西,他还是能帮太子得到的。 胤礽刚看了《小蝌蚪找妈妈》正对小蝌蚪变青蛙好奇着,他还不会写字,于是就爬到自己的小桌子前,涂涂改改给索额图画了一幅画。 画上用黑漆漆的墨点代表小蝌蚪,画上扭曲的尾巴,然后用绿色的颜料画了只扭曲的青蛙,大脑袋,圆屁股,还给青蛙画了动画片里面那种大眼睛。 纳兰性德文采斐然,饱读诗书,对胤礽抽象的画横看竖看半天,迟疑问道:“殿下画的可是青蛙?” 胤礽高兴极了,连佩刀侍卫都看懂他的画了,说明他的画画天分特别好! 于是他不告诉索额图自己想要什么,命人将大青蛙与小蝌蚪带去给了索额图,汗阿玛都说索相是权倾朝野的能臣了,一定能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幅画像是到了康熙处,而后被他看好戏似的派人送到了索额图手中。 绿色的糊糊加上黑漆漆的墨点,谁知道太子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啊? 索额图想不通,看天空飘起了雪花,特意请人前来鉴赏太子殿下的画。 自从康熙病倒后,索额图因深受帝王信任而被提拔为内阁辅臣,手中权力已经盖过了与他分庭抗礼的纳兰明珠。 康熙病好后,并没有收回索额图的权力。朝野之中,索相风光无限,多少人盯着他的动向呢! 纳兰明珠听闻索额图秘密寻人鉴赏“名画”,待找到了官员出入其府的证据,立即参了索额图一本。 纳兰明珠的党羽开始在朝堂上抨击索额图,说得正义凌然,证据确凿。 奏折上的参本也写着:皇上!平定三藩到了最艰难最重要的时刻,索相身为朝堂重臣,执掌大权,竟将心思花在玩乐之上,召集下臣不是为了皇上分忧,却是为了鉴赏名画,助长奢靡之风!索额图不负责任,不思进取,寒了下臣之心,亦辜负了皇上的期盼! 康熙见之,乐于看戏,见明珠党羽如同疯狗恶犬逮住索额图穷追猛咬,作壁上观,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又于明相奏折上披红回曰:爱卿所言极是! 帝王于朝会严厉批评了索额图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的行为,指责索额图办事不勤快,索相见此,跪于御前,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请求帝王降其职以查办。 康熙顺势收回索相手中职权,将其贬职与明珠等同:“念在你此前劳苦功高,此事下不为例。” 纳兰明珠尤还不满,愤于索额图受帝王宠信之高,竟让帝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唯碍于皇上不打算深究的态度,这才收回了打压索额图党羽的动作。 前朝之事影响不了处于后宫的胤礽,他没有等到想要的,唉声叹气:“孤这三姥爷不行,他好没用哦!还是不指望他了,不是谁都能像汗阿玛那么厉害的。” 以后有什么要求,还不如与汗阿玛提呢! 连小蝌蚪都找不到,权倾朝野的索相也不过如此。 不能玩小蝌蚪,胤礽又拜托办事能力强力有效率的徐嬷嬷:“嬷嬷,孤想养小动物。” 徐嬷嬷笑道:“奴婢这就为殿下请来《猫册》与《犬册》挑选宠物,内务府有御兽苑,殿下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呢?或是喜欢鸟儿也行。若殿下想要派人养猛禽,还需皇上答应才是。” 胤礽眨眨眼,猛兽?再俊的猛兽,能有系统小美的白虎模样帅吗? 感受到胤礽的目光,系统得意洋洋告诉胤礽。 【别说是猛兽了,小朋友如果喜欢更威风的造型,小美都可以给您变哦!您觉得霸王龙怎么样?】 胤礽摇了摇头,霸王龙太大了,他抬头得多累才能看到小美的下巴呀?还是算了吧! 他灵动的眼眸转了转,悄悄凑到徐嬷嬷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嬷嬷虎躯一震,瞠目结舌,她难得结巴起来:“殿下,那太脏了,恐怕皇上不会答应的。” -- 第38页 “孤又没让你去阴沟里找,你让人去从米仓里找干净的,处理干净再带来给孤,”胤礽还指明了:“要两只,一只米色,一只白色,眼睛要像小葡萄,鼻子要像小猪,孤要拿在手上把玩!” 徐嬷嬷只能去请示康熙,又得帝王手谕去内务府找太监去民间挑选一批,择最干净的生下一批幼崽单独养育大,精挑又细选,一个月后才将两只新诞生的干净小东西送到了胤礽这儿。 能工巧匠为胤礽造了个宽敞的笼子,里面还有几件摆设,将小家伙放在里面看它们窜来窜去,胤礽高兴地拍拍手,给它们分别取名为“舒克”与“贝塔”。 新的一年来了,宫内的装饰变成了喜庆的大红色,胤礽身边的人早早就给他准备了新年衣裳,给他带上新的御寒帽子。 到了新年的时候,满朝文武都迎来了快乐舒适的年假,康熙也难得有了空闲,虽偶尔需要召集宠臣入殿处理部分政务,相比起前几个月如同打仗一样的忙碌,倒是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他有了闲心,就将胤礽抱到了御书房,教孩子写“福”字。 康熙第一个写下的“福”字张贴在乾清宫,第二个“福”字送给胤礽,第三个第四个送给臣子,以示宠幸。 胤礽趴在小桌子上一笔一划地照着写,小手上没有力气,写的“福”字歪歪扭扭没一点风骨。 “第一个写下的送给汗阿玛。” “第二个送给荣嫔娘娘。” 康熙笑问他:“第三个给谁?”索额图吗? “第三个给图图哥哥!” 胤礽写的手酸了,写了三个就不愿意继续写下去。 康熙万分同情没能在胤礽心中留下痕迹的索额图,良心发现,派人赏赐了一个自己写的“福”字给他。 过年时,康熙还会宴请臣子,举行国宴,除去前朝国宴,后宫也会举行盛大的宴席。 各宫娘娘都会到场,小皇子小公主也能在这样的节日里出来看看宴席上的节目。 胤礽由康熙带着去拜见了皇太后、太皇太后,又见到各宫主位娘娘前来拜见帝王,交换年礼。 在确认皇十一子身体健康,能顺利养大后,康熙为其赐名为“胤禛”,成为了记录在玉蝶上的四皇子。 还是小小娃娃的胤禛每天除了睡就是吃,上辈子硬生生累死在帝位上,死后还不得安宁,再次睁开眼,竟又给额娘给生下来了!属于婴儿的倦怠令他不想费神去思索太多,胤禛只想像睡神一样休息到天荒地老。 啊,好累,朕为何要事必躬亲累死自己,做皇帝真累啊,还是睡吧,睡吧…… 宫里的宴席不需要一个小娃娃去参加,贵妃佟佳氏将他带来见过众人后,就派人送他到小屋子里歇息了。 宫女太监、奶娘们安安静静伺候在一边,胤禛舒适地睡着,迷迷糊糊间,听见奶娘在说话。 “太子殿下,四阿哥正睡着呢!” 胤禛睁开了一点眼缝,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靠近,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着:嗯?太子? 他将眼睛睁开,只见一个小孩子的脸出现在自己头顶,轮廓像极了太子胤礽。 “四弟弟明明醒着呀!” 孩子活泼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奶香气,笑容也甜甜的,像沾了糖霜的年糕。 胤禛恍恍惚惚想着:原来太子小时候是这么可人的吗? 他过来做什么? “孤来找四弟弟一起玩舒克与贝塔!” 胤礽乐呵呵从衣裳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伸到胤禛面前晃来晃去。 小东西在胤礽手中剧烈挣扎,发出了凄厉的“吱吱”叫声。 胤禛:…… 身旁奶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第十六章 奶娘的尖叫将守在屋外的侍卫、宫女、太监都给引来了,胤礽回过头,不悦瞪了那叫声刺耳的奶娘一眼,将舒克塞回敞开一个小口的布兜兜内。 徐嬷嬷给他缝的布兜兜有两只,一只白色,一只黑色,里面有粮食,胤礽将白色的舒克放入布兜里,横眉怒目:“都过来做什么,孤与四弟弟玩耍,你们守在外头就是了,这儿又没有坏人。” “还有你,聒噪!”胤礽将当时屋里的几位指了指:“你们滚出去,其他人留下来,侍卫守在外头,徐嬷嬷进来!” 别以为你们人多就了不起了,他自己还带了许多人来呢! 徐嬷嬷一个就能顶十个,看你们怕不怕! 膀大腰圆的徐嬷嬷伸出手将佟佳氏留给胤禛的太监给拨到一边,大嗓门趾高气昂地斥道:“还不将这没规矩的奴才拖下去。” 国宴安置在保和殿,这儿的巡逻侍卫大部分都是康熙的人,见胤礽在此,很快就有人将事情禀告给康熙知道。 不过片刻,太子带来的人就占领了胤禛身边,贵妃安置在胤禛身边的奴仆根本反抗不了他们。 胤禛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挂上泪包,对身边奴才被排挤走没什么反应,倒是昏昏欲睡中想着:原来太子小时候是这么顽皮的吗? 他还记得少年时的太子,风华正茂,才华过人,处事风度与手段在皇考的培养下趋近一位合格的继承人,那时候他还在“上书房”读书,对于他们底下这群年幼的皇子而言,太子就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也唯有同样受皇考器重,并且已经长成的皇长子胤禔才能与他有一拼之力。 -- 第39页 这二人也确实在那段日子,斗得你死我活。 十年的操劳国事令胤禛犹如一只被掏空的老牛,回忆起年轻时的点点滴滴,竟升起怀念之感。 “你们都盯着孤做什么,还不出去!” 胤礽一声令下,胤禛原先身边的人只能去外头守着,独留下一个宫女伺候在一边,恳求太子让她留下。一群人出去,屋子里宽敞不少,留一个也没事,胤礽允了。 胤禛:所以,他就这样被抛下不管了? 他们就任由他落到太子手里?! 好歹是贵妃安置来养育皇子的奴才,竟没一人有胆子来反抗,实在奇怪! 在胤禛的印象里,养母佟佳氏在病逝前曾执掌宫权十年余,在后宫威信甚重,他从没听说过太子胤礽与养母有过什么冲突。 胤禛身边的太监溜出去通报贵妃,胤礽发现了也没管,自己爬上了软软的床榻,左手掏一掏拿出了舒克,右手掏一掏拿出了贝塔,两只豆豆眼的仓鼠被养得膘肥体壮,给他那小手抓着根本逃不掉,小爪子无力地推动胤礽的虎口,伸长了脖子要钻出他的手心。 胤礽问胤禛:“四弟弟喜欢舒克,还是喜欢贝塔?” 胤禛紧张起来,瞪着那两小东西,生怕胤礽一松手它们就会掉落到他的脸上。 胤礽疑惑道:“你为什么不伸手来够呢?三弟弟就喜欢抓东西,小孩子不都喜欢看到东西就抓进嘴里吗?” 胤禛闻言,心下一惊:难道他看出什么了? 胤禛有孙有子,自是知道寻常孩童在这个年纪应该是怎样的,他犹豫了下,伸出手在空中敷衍般地挥了挥。 胤礽眼睛一亮,将靠近胤禛右手的贝塔往他小手上一塞! 贝塔脱离了胤礽的禁锢,如同越狱成功的犯人,欢呼着从胤禛胳膊间滑落,落到了他的枕头边。 胤禛立即僵住了,只感觉耳边有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划过,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肥嘟嘟的贝塔没有寻常鼠的矫健身手,走起路来倔着大屁股一拱一拱的像只猪,肚皮上是一圈奶白色的毛毛,头发与屁股又是米色的,看上去还挺干净。 它渐渐爬远了,在胤禛的床上探索着。 对于这种无害的小东西,胤礽自己就能伸手抓住它,身边的奴仆并不将这当做一回事。 唯有还留在胤禛屋里的宫女露出快哭出来的扭曲笑容,跪下恳求胤礽别再吓唬四阿哥了,再折腾下去四阿哥会哭的。 “四弟弟没有要哭呀?”胤礽道:“小孩子都是哭笑变来变去的,三弟弟就是这样,哄哄就又笑了。” 胤禛:老三,胤祉? 太子胤礽幼年养育在荣妃身边,与老三关系亲近并不奇怪。上一世太子被废时,兄弟们涌上去推波助澜,唯有老三为其奔波,也唯有他在太子死后真心实意地悲伤,为其祭奠送丧。 所以,能让太子得出这样的结论,老三是遭遇了多少? 胤礽又拿舒克来逗他,胤禛面无表情,消极抵抗。 见弟弟对舒克也没兴趣,胤礽将舒克往边上一丢,两只小东西在胤禛的床上会面,到处乱爬。 胤礽从床上站起来,又伸出小手想要抱胤禛,结果因为力量太小,抱的姿势不对没能维持平衡,他抓住了小娃娃的腿,却让胤禛脑袋朝下往后倒,咚一声磕到了床上。 系统为胤礽保证。 【没事的哦!有小美在不会伤到人的,小美有给缓冲力道,小宝宝磕不坏哦!】 有了这么一颗定心丸,胤礽玩起弟弟来更加放开了,就像玩娃娃似的,摆弄着胤禛。 胤禛生无可恋地任他摆弄姿势,没等到康熙与贵妃派人来解救,反而等来了不速之客。 大阿哥胤禔找到了这里,见胤礽在玩弟弟,满脸不悦:“爷还想怎么找不到你人,敢情一个人躲这儿来玩了。” 胤礽高兴叫道:“图图哥哥!” “现在知道叫爷哥哥了?还当你几个月不见,把我忘了呢!”胤禔气呼呼地说道。 胤礽玩得东西多,又看了新的动画片,新宠爱的当然是舒克与贝塔了,早就将图图哥哥忘记了,不过现在看到大阿哥又想起他来啦! 聪明的小孩才不会承认自己把图图给忘了,他讨好地笑笑,邀请图图哥哥一起来玩弟弟。 胤禛:??? 大阿哥与太子不是势同水火吗?! 他听见太子用他那甜软的嗓音对胤禔撒娇:“孤不是故意不来找图图哥哥的,是真的生病了。孤送你个宝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胤禔舒展眉头,根本就没生气,但仍口是心非:“爷可不是寻常宝贝就能打发的。” “图图哥哥喜欢舒克,还是喜欢贝塔?” 胤礽没当回事,将两只小东西送给胤禔看:“这是孤最喜欢的宝贝了,送给图图哥哥一个!” 胤禔皱眉盯着看了半晌,在胤禛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突然问道:“这是猪还是鼠,鼻子怎么那么怪。” “是米仓里找到配种出来的鼠!” 胤禔并不是特别喜爱两只小东西,可他在意的是这是奶包子“最喜欢的宝贝”。 能把最喜欢的宝贝分享给他,说明什么?说明奶包子喜爱着自己! 胤禔暗自高兴,指着看顺眼的那只抬起了下巴:“那爷要贝塔。” -- 第40页 有大阿哥吸引着太子的注意力,胤禛终于可以安心地合上眼睡觉了,甭管外面天塌地动都与他无关。 终于,康熙与贵妃赶到了,睡梦中,胤禛听见太子大声对康熙说道:“孤喜欢四弟弟,玩!” 胤禛硬生生吓醒过来,只见康熙纵容着太子,对太子放两只鼠到他床上的行为轻描淡写地略过,还给了贵妃与他许多赏赐。 皇考纵容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胤禛见怪不怪,倒是佟佳氏谨小慎微的态度令胤禛觉得奇怪。 皇后病重,现在执掌宫权的是额娘没错,待再过三年,她又会晋升为皇贵妃,有皇考宠爱又有宫权在手,额娘为太子庶母,怎么连一句重话都不说出口呢? 贵妃身边的宫女忧心忡忡,低声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喜爱四阿哥,日后怕是会经常来承乾宫了。” 佟佳氏坐在床边轻扶胤禛的额头,轻叹道:“殿下来了,我们招待着,殿下要走,我们也别拦着,保护好安全,做到该做的就够了。” “太子是皇上的逆鳞,谁都不能去碰。不能近着,不能远着,想一想皇后与定嫔的下场,小心谨慎一些准没错。” 康熙将两儿子都带走了,一路上胤礽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还悄声与胤禔嘀咕:“孤要是那么玩三弟弟他早就哭闹不休了,每一次都不能玩尽兴,还是四弟弟好玩,他还能忍着不哭呢!下次孤想玩打扮娃娃的游戏,就来找四弟弟给他换衣裳。” 胤禔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去瞧康熙的脸,果真见到汗阿玛额头青筋跳起,吓得不敢应声。 奶包子还一点没惹恼了汗阿玛的自觉,与他说起明年的打算。 “今年养了舒克与贝塔,年后咱们玩孵蛋吧!孤想要再养一只鸭子,名字都想好了,叫唐老鸭。” 宴席表演结束后,康熙黑着脸命惠嫔将胤禔领走,自己拎起太子往乾清宫去了。 胤禔一步三回头,惠嫔问他怎么了,胤禔满腹忧心:“汗阿玛要揍太子的屁股,爷救不了他。” “听说太子将老鼠放到了四阿哥的床上?皇上都能将这事压下来,可见还是偏心着太子的,那是太子与皇上之间的事,你可别去掺和。” 惠嫔絮絮叨叨说着,回到自己宫殿里悄悄与胤褆嘀咕:“老鼠有多脏啊!怎么太子还玩那东西,胤禔可别学他。” “额娘,”胤禔打断了她的话,当着惠嫔的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布兜,将里面正在啃粮食的大肥贝塔抓了出来:“保成送我的!” 惠嫔:“……” 她盯着贝塔看了半晌,它黑豆豆一样的眼珠透露出几分傻气,小猪似的粉鼻子一动一动的,都被人抓在手上了,嘴巴里也还不停在嚼着什么。 惠嫔乐了,伸出红色的指甲点了点贝塔的鼻子,惊奇道:“这是老鼠?还挺憨的!瞧瞧这肚子上的毛还是白色的呢,看上去也不脏。” 惠嫔出乎意料地对贝塔感兴趣,胤禔养了一段时间就将它忘在了脑后,还是惠嫔给贝塔管吃管住,没几个月就将它养成了一块沉甸甸的秤砣。 夜晚,昭仁殿内传来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喊,他趴在康熙腿上,边揉眼睛边控诉。 “汗阿玛又揍孤屁股,只有糟糕的父亲才会通过揍宝宝来教育孩子!” 康熙闻言,将胤礽给扶起来,意外发现这孩子根本就没哭,雷声大不下雨,在给他演戏呢! 他顿时气笑了:“仙人连这都教给保成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光学会伶牙俐齿口舌之利了。” 康熙觉得光打儿子小屁股已经阻止不了他的淘气了,胤礽显然是给揍疲了,揍屁股的法子再也起不到威慑作用。 “还不认错是吧?” “孤又没错!” “好,好的很,还学会顶撞朕了!” 帝王找不到收拾胤礽的办法,怒火高涨,一连几天都不给人好脸色,就连之前嘱咐索额图送儿子来陪太子玩的事都搁置了。 而胤礽头皮硬,死倔着不松口,每次问他,都是气呼呼地回答:“孤才没错!” 只要太子不认错,康熙的坏心情还会持续下去,伺候在帝王身边的梁九功暗暗叫苦,请问纳兰性德:“您在太子殿下身边那么久,可有法子能令殿下向皇上服软?” 皇上不是因为殿下淘气而生气,而是因为被殿下顶撞才生气啊! 纳兰性德足智多谋,有七窍玲珑之心,他笑着建议道:“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处置殿下身边的奴仆无法起到作用,打屁股也起不到作用,殿下天真烂漫,孩童的想法与成年人是不同的,他将‘舒克’当做玩伴,还会与它诉说自己的烦恼。如今正宠爱着‘舒克’,不如让皇上去试试以‘舒克’来威胁?” 康熙听闻这主意,只觉得啼笑皆非:“用个宠物能威慑到保成?” 他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思,下令将“舒克”绑架到了自己御前。 胤礽找不到舒克,听美侍卫纳兰性德说是汗阿玛绑架走了舒克,软巴巴地来求康熙和解。 康熙心情复杂:“知道错了?” 康熙鼠质在手,手感倍儿好,毛茸茸肉嘟嘟,还热乎乎的,康熙随手捏了捏,舒克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胤礽一怔,眼角立即挂上了真心实意的泪包。 他从来不知道,汗阿玛竟这样阴险狡诈、残酷冷血! -- 第41页 “汗阿玛手下留情,孤知道错了,孤下次再也不敢顶撞汗阿玛了!” 一夕之间,康熙终于摸透教训熊儿子的诀窍了! 他命人打造了个简陋的笼子,将舒克关在里面,不给它吃,除非胤礽乖乖写完两页大字,才允许人给舒克一点点粮食。 胤礽果真老实了,乖巧听话地度过了新年。 年后,康熙为胤礽请来的四位师傅相继到岗,除了胤礽认识的张英,还有李光地、熊赐履、汤斌三人,全都是博学多才的帝王心腹重臣。 每次授课前,康熙命人将鼠质放到讲台上,嘱咐四位师傅,只有太子表现好了,才能给鼠质喂食。 他还对胤礽道:“若保成能将《诗经》学会并能背诵,朕就允你解救回‘舒克’。” 背诵理解《诗经》?想也知道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太子年幼到连字都还没认全,四位师傅再尽心教导,总计三百多篇的诗经也很难学完并背出。 每天看到小小孩童聚精会神坐在课堂上,张英心中感叹国之储君不容易。 就连清正严肃的汤斌,都在私底下腹诽“皇上是在为难太子殿下。” 为了解救鼠质,胤礽豁出去了! 第17章 四位授课师傅轮流来为胤礽授课,他们的授课风格截然不同,分别给胤礽留下了奇特的印象。 张英是他最为熟悉的师傅了,他特别有耐心,也知道胤礽坐不住的性子,每当与他讲解时,张英都会用一些简单有趣的小故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待他全神贯注了,再与他以交流谈论的方式来教授更深层的内容。 也许是因为家中有个少年时就有才名的儿子,令张英有了充分的前期锻炼,他是四位师傅里授课最能令胤礽听懂的。 但是,张英他喜欢拖堂,拖进度! 胤礽急着要拯救“小伙伴”,恨不得加速奔跑一百里,张英又温温吞吞生怕他学不会,学不透,这可把学生给急坏了。 所以比较起来,胤礽更喜欢熊赐履! 刚开始的时候,这位理学大家教孩子时语言不够浅显易懂,以至于胤礽听他课的时候总以茫然的无辜小眼神对着他。 熊赐履也很无奈,他也没想过皇上会让他教授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呀! 他悄悄与张英耳语抱怨:“皇上当年启蒙,是在六岁以后,我家孩子启蒙,也是在六七岁的年纪,到了太子这儿,虚岁五岁,实际四岁,别说是背书了,字都没认全呢!即使是国之储君,那也太早了些,皇上这是在拔苗助长啊!” 张英于是提点了几句:“不如先以《诗经》为例教授殿下认字,引导他写,若殿下不能理解释义,不如多与他说说故事。” 至于写毛笔字练臂力,他们也没指望他现在就能练上。 熊赐履叹息一声,谢过张英的提点。 做太子师对于臣子而言是一件名誉与地位双收的好事,康熙相信他们的人品与才学,有帝恩厚爱在前,熊赐履岂能辜负帝王期望?昔日理学、经学大家摒弃了晦涩的咬文嚼字,学着那老百姓的白话言来说话,为的也不过是能令小太子听得懂。 为了教会胤礽,熊赐履在家中对着六岁的孙儿做试验,亲身体会到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么坐不住,注意力有多么容易被外物所影响。 “今日教授的是《诗经·小雅》中讲述采薇的一段。” 熊赐履说着,书桌上的舒克时刻想着要越狱,趴在那笼子的铁栏别缘,抱着栏杆疯狂地用大板牙磕磕磕…… 细细碎碎的声音没能影响到胤礽,他聚精会神盯着授课先生,跟着他念“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熊赐履心下叹息,有了对比,才知道国之储君有多么不同,只是这一份专注力,就比他家的孙儿要优秀了不知多少倍。 他引经据典说起《史记》中武王平殷商时食采薇,胤礽眼眸蹭地亮了起来:“武王伐纣,孤知道这个!” 熊赐履惊讶极了:“原来殿下提前听过《史记》了吗?不如由殿下来说说,您大致知道多少内容呢?” 胤礽兴高采烈地说起来:“孤知道有哪吒、二郎神,还有石矶娘娘,姜子牙和申公豹!” 熊赐履笑开了声:“原来殿下是提前听过了《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是前朝之人所写,话本广为流传,戏剧中也会排到封神演义的片段,熊赐履道:“只是《封神演义》是前人虚构的,《史记》之中可没有记载古代有哪吒。” “孤知道虚构的意思,古代没有哪吒和敖丙,”胤礽认真答道:“孤分的清现实与话本。” 不过他知道,虽然古代没有哪吒,但是古代有恐龙!在比大禹治水更遥远的古代,是时下众人难以考据到的远古时期。 “采薇讲述的是一位解甲归田的兵卒,离开边关归乡的艰辛,道路难行,他又饿又渴,回忆往昔战场上的时光,心中百感交集。那时候啊,边关不稳,戎狄侵扰……” 熊赐履说着说着,发现太子殿下的眼神逐渐迷茫,从他那脸上,就得知他又有没听懂的话了,于是他放慢了说话速度,等待太子殿下醒悟。 不过片刻,太子的迷茫逐渐退去,仿佛一下子就懂了他的内容,那感觉,就像是“醍醐灌顶”的参悟,又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时刻待在殿下的身边为他解释。 -- 第42页 熊赐履竟有些相信皇上派人宣扬的太子殿下“得天所授”了! 白天,授课先生讲述了多少东西,晚上又跟着系统看相关动画,重复听,重复看动画,重复背诵,学习进度一日千里,胤礽以惊人的速度啃噬着《诗经》的进度。 前一日刚学会了“采薇”第二天就能背下来了,这样过目不忘,聪慧懂事的学生哪个师傅不爱?更有意思的是,太子殿下还会以一种“求知若渴”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请他教授更多的内容。 不知不觉间,熊赐履将授课进度加快不少,从刚开始的两日一篇,到一日两篇,三篇,教的人投入,学的人冲劲儿十足,竟达成了和谐相处。 四位先生中,也是熊赐履出现的频率最高。每当上课的时候,都会响起系统激昂的背景音乐,胤礽满脑子都是两个字“冲鸭!” 另外两位,李光地要帮助康熙平定三藩之乱,朝堂公务较多,出现的频率最少,可每当他出现的时候,胤礽就知道又到了能听师傅讲故事的时候了! 这是个人生阅历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师傅,为了听他讲被“吴三桂”绑架强迫做地方官,虚与委蛇最终找机会逃回大清朝堂的坎坷路途,胤礽每次上课前都会提前将要学习的篇数给预习完,牺牲玩耍的时间去学习,为的就是让李光地知道他学会了,好在课上说说其他的故事。 李光地就纳闷了,他询问同僚:“你们可知为何殿下要叫我小虎师傅?” 没有人看过《小虎还乡》,他们当然不知道胤礽的小脑袋里脑补了多少东西。 最后一位师傅名叫汤斌,眉头间有一道皱痕,国字脸,特别严肃且有威严。他在朝堂之中就是有名的清正的名声,做事特别较真,严肃的性子极容易得罪人,是只效忠于帝王的孤臣。 康熙喜欢用汤斌,对其尤为敬重,尊其为理学、朱学大家。 汤斌年过半百,头发也有些花白,只要出现在那儿,就令人心中犯怵,明明是能止小儿啼哭的存在,胤礽却觉得他特别亲切。 无他,汤斌的脸型和养育了七个葫芦娃的爷爷好像哦! 上课的时候,胤礽就喜欢盯着他的脸看,还有胡子,如果再白一些,那就真的是葫芦娃的爷爷了。 尽管朝中事务繁忙,康熙仍然打算亲自过问胤礽的学习进度。在放任胤礽学习了近一个月后,康熙抽出两个时辰,特意来到汤斌的课堂听他讲述《诗经·郑风》。 《郑风》中有许多情诗,讲述的是先秦时的民间风俗,其中词句很有韵味,比如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诗经那么多篇幅,四个师傅中偏偏给汤斌排到了《郑风》,严肃的小老头儿一本正经讲述郑风雅乐,还要时不时应对胤礽稀奇古怪的提问,康熙不过听了一炷香时间,就憋笑憋的辛苦。 “子衿一篇用词婉约柔美,雅乐赋之,可从中体会到先秦时郑地民风。” “这个故事,说的是女子在城楼上等待她思恋的爱人。爱人久久不来,女子的爱意低落中染上了惆怅与幽怨。” 胤礽举手发言:“汤师傅,为什么要在城楼上等人,不能在城楼下等人吗?城楼上又没有茅厕。” 汤斌:“……” 堂堂理学大家,竟无言以对! 康熙嘴角含笑,抖动着肩走出了课堂,没有当场笑出来还是给汤斌面子的。 “汤师傅,什么是思恋?恋是爱的意思吗?那为什么不是思爱呢?古人这么写字,是不是因为恋的比划比爱字要少?” 汤斌给胤礽问得头大,可太子殿下并非故意捣乱,而是真正心有疑惑,为人师者,只能耐心解答。 诗经中的恋爱篇由汤斌来教是个错误的搭配,第一堂课时汤斌就体会到了太子头脑不简单,他教得艰辛,学生问题还刁钻,其余师傅报以同情,帝王还偷着乐呵一点没有换师傅的打算。 每当下课时,胤礽都会眼巴巴来问师傅们:“孤表现的怎么样?” 待师傅说了“殿下表现很好,”他就会兴高采烈地给小鼠喂食。 最开始的十篇背诵理解完成,康熙问起四位师傅太子的学习进度,熊赐履与汤斌都异口同声告诉康熙:太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胤礽还兴冲冲跑来求见康熙,认真对他道:“汗阿玛,孤背会了十篇,您快检查检查,给孤考试!” 第一次面对孩子主动凑上来请他检查功课,康熙饶有兴致,真检查起了胤礽的学习进度,所有提到的问题都能得到孩子正确的答案,康熙非常满意。 “朕倒是小瞧你了,七天十篇,保成确实是个小天才。” 胤礽趁着康熙心情好,笑嘻嘻凑近,问他:“汗阿玛是不是很满意孤的表现?” 康熙挑了挑眉,瞬间警惕:“还算不错,你又想做什么?” “那汗阿玛能不能给儿子一点奖赏,好让孤有动力潜心进学?” 胤礽企图讨价还价。 “你想要什么奖赏?” “汗阿玛给舒克一张床吧?天气那么冷,舒克晚上睡觉好可怜。” 康熙面无表情道:“那鼠有绒毛,不会冷。” 胤礽可怜道:“可是孤都听见它打喷嚏了!” 帝王近侍听见这父子二人斗智斗勇的对话,纷纷憋笑暗乐。 太子殿下可真是个宝啊! -- 第43页 他除了想要床,还要木屑,小秋千,小茅厕,如果能让工匠打个更大的笼子,装上阶梯让舒克能上下玩就更好了。 听到了儿子的诉求,康熙灵光一闪,将这些小要求拆分成好多个目标,告诉胤礽每背会十篇,能领一项奖励:“如果你背会了一百篇,朕就让人给舒克打造更大的住处。” 单纯的小毛驴根本体会不到帝王的险恶用心,康熙还嘴角含笑给他画了笼子的设计草图:“像这么大,三层,还有楼梯,保成觉得怎么样?” 这根萝卜太有诱惑了,吊着小毛驴蹭蹭地往前跑,为了早日给舒克换上舒适的笼子,胤礽放弃了看其他动画片与玩耍的时机,专心攻克《诗经》。 康熙见胤礽闷头读书,颇有些钻研进去的意味,欣慰地对身边人道:“保成像朕,朕幼时也是这样一心学习。” 梁九功是伺候在康熙身边的老人了,亲历过康熙年少的拼搏时光,他小心翼翼提醒康熙:“皇上,当年您为形势所迫,日夜读书至操劳咳血,因读书而伤身,还是太皇太后强令您休息,才令您将身子骨养好。太子殿下到底年纪还小,又有您护着他,现在这样拼着学习,是否会太过劳累了?” 康熙听着,觉得梁九功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学习固然重要,身体健康则更重要。 应和了梁九功的话,为太子负责吃穿的梁嬷嬷心疼太子,对康熙汇报:“殿下就连晚上睡前都还在背诵课本,皇上,殿下才四岁啊!” 胤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愣是将诗经中的一百篇背了出来,对太子学习速度最为震惊的张英,也来找康熙,请问道:“殿下每天都关在尚书房书房里学习,大阿哥来找他都说没空,已经一个月不曾出去跑动了,皇上,太子殿下胖了不少。” 光吃不动,坐着学习,运动减少,就这还不胖吗? 康熙醒悟过来,终于良心发现,命人将胤礽给叫到跟前,之前的白皙小包子,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果真更加圆润了几分。 这样下去不行。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帝王终于良心发现,对胤礽换了要求:“从今日起,保成每天上午跟着师傅学习,下午都要抽出时间来跟着武师锻炼身体,如果能坚持锻炼一个月,朕就将舒克还给你。” 听到康熙并不打算让他继续加快背诵诗经,反而要求他锻炼身体,只要练一个月就能领回舒克,胤礽欢呼一声,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下来了。 一个月的加速学习并没有将孩子自由的天性给压抑住,反而因为憋得狠了迅速反弹。到了下午武课的时候,胤礽撒了欢地发泄,从撒腿跑到跟着师傅学武术。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天全身酸软难行,卧病在床,还叫了御医。 康熙听说太子请了御医,丢下未批阅的奏折就赶了过来。 【运动后乳酸堆积是正常现象哦!小美教您排除乳酸的小儿推拿方法,小朋友让嬷嬷照着给您推,过两天就活蹦乱跳了。】【小美推荐小朋友继续坚持锻炼,强健的体魄是成为人生赢家的基础。锻炼并非一朝一夕的,唯有坚持,才能收获健康。】帝王到时,胤礽正指挥着徐嬷嬷给他推拿,酸得嘶嘶出声,见汗阿玛过来,他还笑得出来。 康熙又急又气:“你说说你,不就是一只鼠吗?用得着那么拼?舒克就在那里,朕也没让人虐待它,你急什么呢?急得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汗阿玛别着急,孤没有拿身体开玩笑,身体好着呢,您别看儿子现在这样,这是在长力气,以后肯定壮如小牛,”胤礽笑嘻嘻地给他看自己的细胳膊,告诉康熙:“孤这是在长肌肉。” “你这孩子,”帝王深感养孩子不容易,没能靠鼠威胁到胤礽,反而自己给孩子的折腾劲儿吓到了。 唯恐他把自己拼出病来,一个月还没到,康熙就将舒克还给了胤礽。 系统小美给康熙“爸爸”的评分打了个差评。 【小美就不该指望皇帝会自己培养孩子。】 【纵容底线越来越低,多次改变决定,长此以往,父亲的威严在孩子面前尽失。】胤礽接回舒克,宝贝地不行,将舒克捧在手心撸毛,听系统这么说,立即反驳:那是因为汗阿玛爱孤! 系统为胤礽分析起来。 【溺爱对孩子不是好事。小朋友现在是不是就不敬畏父亲了?】胤礽撸绒毛的动作一停,小小的脑袋又挂上了疑惑:孤爱汗阿玛,为什么要害怕汗阿玛? 【父亲的威严,关乎到面子,也关乎到对您的教育问题哦!小朋友思考一下,如果您淘气的时候没人能拦住您,告诉您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以后您会成长成坏孩子的。】胤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知道小美在教育他什么了! “汗阿玛溺爱孤没事哒,孤会努力长大成好孩子,多给汗阿玛面子,让他感受到自己是有威严的。” 因为他知道汗阿玛爱他,而他也爱汗阿玛呀! 康熙将舒克还给胤礽后,观察了他几天,发现孩子并没有因此而淘气,又乖又懂事,师傅们也都对太子的表现予以肯定,心下放松,想要宠儿子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当即将之前搁置的玩伴计划给提了上来。 在康熙的要求里,给太子的玩伴有两种,一种是需要一定家室的伴读,孩子年龄要相近,性子要活泼又要懂事,能照顾到太子,又能与太子一起学习。还有一种是出身包衣的哈哈珠子,给太子做小跟班,陪玩又能做杂事。 -- 第44页 康熙将索额图两子叫到跟前,告诉胤礽:“他们二人是索相的儿子,名为格尔芬和阿尔吉善,日后就让他们来陪保成玩可好?” 胤礽呆呆地抬起头,望着那像大猩猩一样魁梧的格尔分,还有瘦高个儿阿尔吉善,摇头如捣蒜:“不要不要不要,他们太老了,孤要和年纪一样的小朋友玩。” 康熙道:“年纪大一些好照顾你,若是年纪一样的小娃娃,还在哭闹淘气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胤礽聪慧,会没轻没重。” 胤礽站到格尔分面前,见大个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像是等待领养的小狗,狠心道:“孤已经有奴仆照顾了,不需要伴读与哈哈珠子也来照顾,孤要的是玩伴,可以玩到一起的,格尔分是大哥哥了,玩的东西与孤玩的是不一样的。” 太子条理清晰的话语令索额图两子都感到意外,因太子抗拒要大孩子陪玩,康熙只能再换人。 如此筛选了近十个人,最终定下了曹寅幼子曹珍为胤礽伴读,包衣奴才德柱为胤礽的哈哈珠子。 曹寅是江宁织造曹玺之子,现任于康熙身边做銮仪卫,他听闻帝王要选择家中幼子为伴读,跪地谢过康熙的厚爱,无奈道:“臣之幼子曹珍性跳脱,在家里就淘气,唯恐来了宫中冲撞了太子,相比起来,还是臣之长子曹颙更为懂事。” “太子说,想要陪玩的玩伴,而非能照顾他的大哥哥,”康熙也很无奈,对曹寅道:“先令曹珍来给保成看看,朕也不会与一个五岁的孩童计较礼仪问题,若是太子看中他,规矩日后再学也无碍,在孩子十岁以前,朕会赦免他因不懂礼而犯下的过错。” 帝王都这样说了,曹寅自不会没有眼色继续拒绝,他回到家中收拾了曹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乖顺听话,忧心忡忡将孩子送到了御前。 康熙将两个孩子都叫了来,让他们相继与太子见礼。 曹珍比胤礽大了一岁,看他眼神明亮灵动,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孩子,而且因为他挑食,个子比胤礽还要矮。 胤礽看他,眨眨眼,曹珍一点不怕人,也冲着他眨眨眼,还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胤礽观察了他片刻,突然道:“孤想起来了,你是黑猫警长的儿子!” 曹珍一头雾水,这边胤礽飞快护住了口袋里的舒克。 康熙看他那小动作,含笑问他:“曹侍卫确实长相黑了一些,可为什么要给他取名叫做黑猫警长?” 那还用问?就是他听从了汗阿玛的命令,将舒克给绑走关进了“牢”里! 胤礽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地扭过头去看哈哈珠子。 德柱七岁,面容精致,懂事而乖顺,因是包衣奴才出身,从小就会看人脸色行事,他见太子在看自己,紧张得羞红了脸。 胤礽瞥了他一眼就扭过了头,继续去瞧“黑猫警长”的儿子曹珍。 冥冥之中,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令两个小男孩对上了眼,胤礽觉得比起像大姑娘一样害羞内向的哈哈珠子,还是这个伴读更加顺眼。 系统为胤礽与曹珍两孩子看对眼的吸引力取了个名字,叫做“熊孩子磁场”。 太子对二人满意,又向康熙求了恩典,要求与图图哥哥一起学习。 康熙道:“你们二人年纪相差不同,上的课程也不同,保清已经开始学习《尚书》、《春秋》了,这些保成可不一定能听懂。” 因二人分开授课,每天在尚书房门口见面,又进入不同的屋子学习,胤礽沉迷背书,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图图哥哥了。 康熙见此,答应胤礽下午的武课能与大阿哥一起上,这才让孩子高兴起来,带着两个新来的玩伴去参观自己的领地了。 太子有了伴读与哈哈珠子,没道理皇长子没有,康熙又寻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给大阿哥胤禔,提笔将“尚书房”的名字改为了“上书房”,自此,皇子阿哥们的学堂,幼年时期的“噩梦”上书房初成规模。 因为下午要上武课,胤礽特意跑来找图图哥哥说话。 胤禔悄悄与他抱怨:“之前来找你怎么都说没空,你干什么去了啊?” 胤礽悲痛地自怀中取出了装着舒克的布兜,控诉着康熙的罪过:“汗阿玛以舒克性命要挟孤,要求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不是孤聪明又努力,舒克就要饿死了。” 胤禔见舒克鼠身“纤细窈窕”,倒吸一口凉气:“汗阿玛竟然这么做。” “贝塔呢,贝塔在图图哥哥那里活的还好吗?” “别提了,额娘喜欢贝塔,天天喂它吃吃吃,爷不过一个月没关注它,它就胖死了,”胤禔叹息一声,深感抱歉:“是爷辜负了保成的期望,贝塔已经死了,哎。” 胤礽呆呆地“啊”了一声:“胖死了?胖死是一种什么死法?!” 胤禔解释道:“它越来越肥,肥到走不动路,肉横在肚子上,动一动就喘,慢慢的也就懒得动弹,经常睡觉,然后除了吃就是睡,突然有一天就一睡不醒了。” “原来不动会胖死啊,”胤礽惊奇极了,对贝塔的死亡竟感觉不到伤心难过,他还反过来安慰胤禔:“图图哥哥别伤心了,贝塔是到天上享福去了,你要是喜欢它,孤下次再送你一只一样颜色的。” “爷才不伤心呢!”他又没真投入感情去养。 胤禔说着,犹豫了下,悄悄道:“保成还是再送我一只一样颜色的吧!爷不伤心,额娘倒是哭成泪人,还让人去翊坤宫花园里找了块‘宝地’用来埋贝塔,给它竖了个墓碑。” -- 第45页 “真的啊?”胤礽听此,对惠嫔的好感大涨,他认真道:“要是舒克死了,孤也会伤心难过的,小美说舒克只能活两年寿命,等它寿终正寝,孤也给它竖个墓碑。” 这样说着,胤礽鼻子有些发酸:“要是舒克能活得更久一些就好了。” “它们寿命短暂,那是自然规律,上天让它们只能活那么久,就像上天让人类最多只能活百年一样。”胤禔拍拍他的肩,像成熟的大人安慰他:“所以当它们还活着的时候,要更加珍惜与它们相处的时光。” 【即使是恐龙这种能活百年以上的动物,不也依然灭绝于历史的洪流中了吗?小朋友,生命正是因为它短暂,才更加可贵,更加精彩。在活着的时候不留下遗憾,在活着的时候创造历史的痕迹,这就是人类的伟大。无论是舒克还是贝塔,它们的寿命虽然短暂,但是它们曾经给你带来过快乐。】胤礽:“说的好有道理!” 胤礽现在还体会不到离别的悲伤,但不可否认,亲手养育过一个短暂的生命之于他的感悟来说,体会到的是生命的贵重。 胤禔还以为他在夸奖自己,得意地挺了挺胸。 下午的武课的教授师傅要求伴读与皇子一同上课,而哈哈珠子则伺候在一边,负责端茶倒水。上课前,胤礽将舒克珍重交给德柱手中,要求他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舒克。 以前是一个人单独上课,现在却有六个人,场地选择更大了,人一多,还热闹了起来。 第一天上课时,胤礽老老实实地没做坏事,曹珍也是如此,刚入宫做太子伴读,心里还记得父亲的殷殷嘱咐,头皮绷紧着不敢瞎闹。 时间已久,胤礽就憋不住了,人一多,枯燥的练武与锻炼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活泼好动,胤礽叫住了小美:孤想玩大头儿子、大耳朵图图在上幼儿园时候玩的游戏。 系统立即为他刷新除了一堆适合六人玩的游戏:贴年糕,种葫芦,卖小猪,还有老狼抓小兔等等都是运动类游戏,胤礽半夜不睡觉,爬起来拍醒德柱让他研墨,低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将这些游戏都记录了下来,第二天上武课时请武课师傅带他们玩。 武课师傅不敢擅自做主,特去请示康熙,帝王答应了,他才组织孩子们在场地里做游戏。 曹珍与胤礽渐渐熟悉起来,尤其是玩闹的时候,孩子之间小打小闹从无顾忌。 他还告诉胤礽:“我在家里的时候,上树掏过鸟蛋,还孵过呢!结果那蛋被我压碎了。” 胤礽想起了去年与图图哥哥提起要养小鸭小鸡仔的建议,他眼睛一亮,突然来了主意,与曹珍耳语道:“我们养小鸭子吧!” 曹珍突然兴奋:“孵鸭蛋吗?鸭蛋是不是不容易压扁?殿下看过鸭子是怎么破壳的吗?” 胤礽拍胸脯保证道:“孤还看过鸭妈妈是怎么孵小鸭的!” 孩子的兴致说来就来,之前是一个人瞎捣鼓,现在有了玩伴,那就是两个人一拍即合地捣鼓,胤礽让梁嬷嬷去厨房拿了两个鸭蛋,弄得嬷嬷们一头雾水,宫女太监们也猜不透太子殿下想做什么。 胤礽分了曹珍一只鸭蛋,与他分享孵蛋的姿势,怎么才能坐下不压变鸭蛋。 晚上回去的时候,曹珍傻乎乎地将鸭蛋压在肚皮下孵,而胤礽则听到了系统的科普。 【孵蛋需要特殊的温度才能成功,能够破壳出小鸭子的鸭蛋是受过精的哦!我们平时吃的鸭蛋,是没有受过精的。】小美为胤礽播放了幼儿级科普,告诉他什么叫做“卵子”,什么叫做“精子”,什么又是“受精卵”。这些知识在系统的分级里面指明三岁以上宝宝观看! 胤礽这才恍然大悟,将鸭蛋取出交给了嬷嬷们,并且直接告诉梁嬷嬷:“孤想要两只小黄鸭。” 他忘记将这件事告诉曹珍了,以至于过了几天,曹珍沮丧着将臭掉的鸭蛋还给了胤礽,告诉他自己孵蛋又失败了。 胤礽捏住了小鼻子,一脸嫌弃地将鸭蛋丢远了一些,对小玩伴科普起了知识。 康熙听人说太子殿下已经不甘心只养小老鼠了,他养起了小黄鸭,虽觉得好笑,也放纵着任由他去了。 帝王放任太子折腾,再也没人能阻止胤礽的闹腾了。他的巡逻队伍里又增加了两只小黄鸭,跟在他屁股后面摇摆着鸭屁股,一路嘎嘎叫着走来,一路跟着他晃到了上书房。 今日的授课师傅正巧是汤斌,见胤礽将小黄鸭给带到上书房门口,而他还一脸无辜地望着自己,脸色铁青。 如果面前的不是太子,以汤斌的脾性一定会训斥出声。 汤斌沉声道:“还请殿下将这些鸭子带走,这里是上书房,不是孩童玩闹的地方。” 他甩袖走进了教室,心里打定了主意:若太子不听劝告,就禀告皇上,自请难以胜任太子师。 没有人教育胤礽这样的行为不对,白虎小美叹气一声,像母亲引导孩子一样,语重心长地告诉胤礽道理。 【学习的地方是求知的圣殿,知识应该得到尊重,所以小朋友在课堂上应该保持安静,小鸭子固然可爱,却会影响到别人,也会影响到师傅们授课,不如让嬷嬷们迁走小黄鸭去溜溜,等小朋友下课后再去接它们,好吗?】胤礽听着,乖乖点头,让徐嬷嬷将小鸭子带走。 汤斌见此,抚摸胡须点了点头,对太子的识趣赞赏有加,并且说了两句鼓励胤礽的话:“隔壁的大阿哥已经将《春秋》学完了,正在学习《礼记》呢!大阿哥聪慧过人,殿下天资聪颖,一定也能像大阿哥一样优秀。” -- 第46页 出现了!别人家的孩子! 即使胤礽与图图哥哥关系在好,听见师傅拿他来与图图哥哥做对比,也是会不开心的。 小孩子最忌讳“别人家的孩子”了,尤其是师傅们拿他们做对比,明明图图哥哥比他大了三岁呢! 在隔壁学习的胤禔还不嫌事大,见胤礽每天辛苦背诵《尚书》,以过来人的怀念语气道:“当初我也是这么辛苦地夜夜背诵,背了好久呢,保成加油,等你背完我可能已经把礼记学完了吧,哈哈!” 胤礽性子傲气,只喜欢听别人夸奖,不喜欢被用来比较,他有些不服气道:“那孤一定会学的比图图哥哥快。” “这不一定,”胤禔摇了摇手指:“爷是哥哥,肯定比你学的快。” 为了表现自己关爱弟弟,胤禔还道:“如果保成有不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可以教你。” 胤礽撅起嘴,指责他:“图图哥哥,你这叫‘倚老卖老’。” 胤禔得意洋洋,很自得比胤礽学习进度快,还伸手揉了揉他光滑的脑袋。 胤礽郁闷地低下头,不理他了,继续用心朗读起了尚书中的句子。 时间在学习中过得飞快,胤礽学习成果喜人,半年时光,他在图图哥哥的激将下背完了《诗经》,学会了《尚书》与《春秋》,又去攻克《礼记》。 随着天气渐渐转热,胤礽看到动画片里的小孩子们,吃着冰西瓜,乘凉,听着知了叫,还能出去放风筝,羡慕地不得了。 伴读曹珍进宫半年了,胤礽与他交上了好朋友,这天傍晚,他瞧见曹珍正躲起来偷偷哭泣,好奇地问他:“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哭?” 曹珍吸吸鼻子,委屈万分地答道:“我想爹娘了。” 胤礽知道汉家孩子将阿玛称为爹,将额娘称为娘,恍然大悟:“对哦,阿珍已经半年没有见到父母了。” 他能隔三差五看到汗阿玛,而曹珍唯有很小的几率,在康熙身边能看到曹寅。 比起有系统陪伴温柔教养的胤礽,曹珍一个人孤零零在宫里,只有一只小黄鸭陪伴他睡觉,也难怪他会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胤礽安慰了他两句,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你是孤的好朋友,孤罩着你!” “既然阿珍想念爹娘,孤来给你想办法。” 曹珍急道:“别啊,殿下不会直接与皇上说这事吧?那样不好。” 胤礽笑了起来,咧开一嘴白牙:“你别担心啦,孤自有法子。” 让图图哥哥和他炫耀他的学习进度,这次看他一箭双雕,又能解决阿珍回家的问题,又让图图哥哥“原形毕露”,哼! 胤礽灵光闪过,露出了恶作剧的坏笑,他搞事情的魂魄蠢蠢欲动,盯着四个授课师傅观察了几天,最终挑选了四位师傅里最严格,对待学术最为严肃的汤斌,举手问他:“汤师傅,孤学习了大半年,是不是应该期中考试啦?” 胤礽打着小算盘:有了考试,放暑假还远吗? 汤斌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意外道:“期中考试?殿下为何会想到要考试?” 伴读曹珍一听“考试”二字就直觉事情不妙,露出了惊恐的目光,他无法插嘴阻止太子说话,于是眼睁睁看着太子将综合考试的概念提出来告诉汤斌。 “为了抽查孩子们在半年内的学习巩固情况,期中考试是必须的呀!如果师傅们能给孤出卷子考试就更好啦!对答的方式又没有成绩,像科举考试一样评成绩,留下考卷,是不是更能提现出孤的学习进度与学习成果呢?” 汤斌听着,果真对此大感兴趣,他连连点头,对胤礽的提议深感佩服。 胤礽学到的知识都印在脑海中,身为学霸的自豪令他万分期待考试,他还给汤斌提议道:“不仅有期中考试,还能有期末考试,还有月考,季考,每一个阶段的综合都能考,孤觉得学习固然重要,温故也很重要,有了考试,能促进学生自己去温故前面的内容。” 汤斌听罢,抚掌赞叹,与另外几人商议后,大家都觉得考试制度可以在整个上书房推行,于是结伴前去康熙跟前,对帝王说了太子提出来的“考试制度”有多么伟大! 几位德高望重的师傅一同在康熙耳边夸奖胤礽:“殿下不愧是储君,学习态度认真,还懂得自审,温故而知新,有了这‘期中考试’,日后学生们学的情况如何,先生们都能掌握了。此举不仅可用于皇子,还能昭告天下,用于天下学堂,造福天下学子,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善之策!臣等请奏皇上将考试制度延用至上书房,并促进天下学堂‘考试’之制。”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弟弟们:…… 天下学子:…… 第18章 一下课,曹珍就不可思议地悄声在胤礽耳边道:“您疯了?!哪有学生主动要求先生考校自己的啊?!学都学得头大了,被先生考校回答不出来不觉得很羞耻吗?!“曹珍就属于上课听不进去的那一类学生,在他五岁以前甚至还没接受过启蒙,给太子殿下做伴读的时候,他就负责全程迷茫听天书,竖起耳朵听太子殿下与师傅的对答,陷入一种“殿下好厉害”,“我好废啊!”的自我怀疑中。 推广给上书房的考试?那可不仅仅是太子殿下要考,就连隔壁的大阿哥,还有他们两个伴读,全都被拉下水了啊! -- 第47页 胤礽笑道:“不会呀,师傅教的内容都记在脑子里呢!” “您不会忘记吗?七天以前上的内容,我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啊!”曹珍一脸崩溃。 “不会,都牢牢记着呢,”胤礽拍拍他的肩头:“你放心,不就是考试吗?考试卷面一共才多大呀,师傅讲授的重点也就那么点儿,我给你画出重要的你提前回去背,到时候就算不考满分,也不会不及格的。” “况且你才五岁,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是七岁才读书的对不对?就算考不出也没事的。” “那很丢人,尤其是成绩还公示出来……”曹珍半点没有被他安慰到,他悲观地已经想到了自己分数垫底,最终成绩公示出来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场景,不由悲从中来,抹起了眼泪。 “哎?怎么哭了,考试有那么吓人吗?” “期中,期末,还有月考,季考,天呐,那么多考,要人命了,苍天啊,我要回家呜呜呜!——”曹珍一屁股坐地上,大哭起来。 哈哈珠子德柱吓了一跳,忙去扶曹珍,结果小孩子撒泼一样在地上蹬着小腿,硬是不肯起来。 德柱为难地看向胤礽,小心翼翼道:“殿下,现在怎么办?” “阿珍地上又脏又热,撒泼打滚还是在金銮殿前面比较舒服,那边的金砖是冰凉的,”胤礽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害,不就是耍赖打滚吗?那都是他三岁时候玩剩下的,现在他已经四岁了,才不屑于玩这个呢! 曹珍见太子不仅没安慰他,还劝他去找皇上打滚,哭声一停,以一种看负心汉的神情,控诉着胤礽:“你不讲义气!你,你太过分了,别以为你是储君就能无法无天了,日后要是考试推广到天下,天底下的学子们都要骂死你了。” “汤师傅说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要骂孤?”胤礽并不在意曹珍的以下犯上,早在他选择让曹珍留在身边的时候,康熙就已经给他敲过警钟,说阿珍还太小,可能没什么规矩,到时候慢慢教他,现在多包容一些。 胤礽听进去了,曹珍是玩伴,又不是奴仆,对待好朋友要真诚友善! 他难以理解孩子们对考试的畏惧和抵抗,他安慰曹珍:“孤觉得你应该反过来想才对,不应该去想一年究竟有多少次考试,而是应该想又能得到多少次奖赏,你想啊,若是你在一群学子中成绩好,是不是阿玛额娘都会夸奖你,奖励你?就连师傅也会在每次考试以后夸你,甚至在别的学子面前夸奖你。” 胤礽掰着手指数数:“一年最大的考试有两次,四个季度,十二个月,加起来一共能得到十七次奖赏呢!两次大考以后还能放假,哦对了放假的事孤忘记与先生们提了,不过没事,左右先生们去找汗阿玛了,孤去向汗阿玛提。” 另一边,康熙被四位太子师轮番夸奖太子的阵势给弄懵了,待听他们四人面带喜色地说完,康熙诡异了沉默了下来。 “考试之制确实是好事没错,”康熙神色复杂,心里又觉得这事不对劲:“你们说这事儿是太子主动提出来的?” 汤斌恭敬道:“此事是殿下主动向臣提及,殿下希望臣出卷子考校他半年来学习的内容,好达到温故而知新,检查自己学习是否有所纰漏的目地,殿下求学之心真诚,臣深感欣慰。” 是好事,也是好办法,可康熙想一想胤礽那性子,就觉得其中定有古怪! 尤其是四位师傅都赞扬太子,反而激起了康熙的疑心。 什么时候起保成那么乖过了? 他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主意? 胤礽折腾了康熙一年多,早就在父亲心目中留下了顽皮淘气的印象,才刚老实下来没多久,就让四位太子师共同来找自己赞美他,康熙抱有一万个怀疑,直觉其中定有惊为天人的目地! 四位学士迟迟未等到帝王回复,纷纷面露诧异之色,康熙回过神来,笑着告诉他们:“考试之制是好事,也是小事,朕明日朝会会将此事传达下去。” 各地学堂进行考试,对科举制度有积极作用,对于康熙来说,科举制度维护的是帝王的权力,他乐于看到任何有利于科举发展的举措去推行,更何况考试这东西,但凡是个做先生的,都会对这事感兴趣吧? 推行下去没什么阻力,唯一会反对的也就只有学子们,那些学子们自动被忽略了。 无官职功名在身还不努力着进学?成绩差的学子活该被淘汰! 康熙表明了会推行考试制度的态度,四位太子师得偿所愿,心满意足退下,回去以后告知同僚,与人交流时对太子殿下的心性赞不绝口。 送走四位太子师,康熙命人将胤礽给叫了来,他那眼神意味不明,深深盯着胤礽打量片刻,直接了当问他:“保成教唆师傅在上书房推行考试之法是有何目地?” 胤礽如康熙所料,义正言辞地阐明了考试的妙处,可以检查学习进度啦,可以得知学子们的考核情况啦等等。 康熙双手环胸,冷漠听着,眼神毫无波动:“继续说。” 他淡淡地开口,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看得胤礽心虚了起来。 这种时候可不能露怯,万一露怯可就前功尽弃了! 胤礽提高声音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为了让学子们能够将在考试中没有学习透彻的内容有时间温习,大考以后最好给学子放几天假。孤建议师傅们将期中考试安排在属下,将期末考试安排在寒假,为的是七八月天气最为炎热,可责令几天假期回家去休养生息,而冬日挑选最为严寒的几天,与新年一起进行大休。” -- 第48页 新年本就有假期,这没什么问题,胤礽提出在最炎热的时候给学子们放假。 每年最热的时候,康熙会率妃嫔与皇子去往避暑山庄避暑,去年却因推进平定三藩之乱最关键的时候而硬是咬牙在宫中坚持度过,不愁冰块使用的帝王尚且会受不住炎热,百姓人家更别提了。 每一年最冷的时候,宫中都会派出人去雪山上取冰,藏于冰窖储存以供应夏日严寒,每年最热的时候,后宫之中冰总是不够用的。 皇宫里尚且要损耗大量人力物力来解决暑热问题,臣子家中不容易,百姓家中更为不易。 康熙渐渐放松下来,颔首道:“保成的提议是可行的,不过,朕没想到你提出这考试之法,竟是为了放假?若是对学习感到疲惫,你可以告诉师傅们,他们会酌情让你有休息的时间,又何必动这些歪脑筋?” 太子还小,几位师傅不会对他要求过高,尽管已经令他开始学习了,在康熙的心目中,真正要对胤礽严格,那也是等到他七岁以后。其他学子候着先生们的教授来学习,而太子则是先生们顾念着太子学习进度来教授,本来就有特殊待遇,为什么还多此一举要放假?” 康熙想到他与胤禔关系好,询问道:“你是为了保清?” 胤礽嘿嘿笑了,没有回答,心里却悄悄在对莫名背锅的图图哥哥说了一句对不起。 康熙目光深邃,语重心长地对胤礽说道:“保成你这样太得罪人,会日日被那些学子们在背后骂的。” 胤礽眨眨眼,直问他:“为什么啊?考试不是好事情么,孤提出这件事,还会被人骂?师傅们都夸奖孤啊!” 只有优秀的学生才不惧怕考试,甚至会在考试中树立信心,而学习相对不好的学子,恐怕得恨死胤礽了。 康熙想到这一层,又见儿子懵懵懂懂满脸无辜,看好戏似的说道:“保成啊,你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不过既然已经提出了这些,朕就依着你,至于日后,呵,这其中造成的后果朕可不为你挡,你自己承担着去吧!” 说着说着,帝王幸灾乐祸笑了,胤礽直觉不妙,后背毛毛的,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就连系统都夸他,给了他一种“孤是对的”错觉。 待太子走后,康熙轻叹一声,对身边人道:“放假之日不可过久,天下学子吃得了酷暑的苦,才能磨练意志,但保成既然已经提出温故而知新的理由,倒是可以开设恩典以昭告天下,让学子们在期中考试后放七日假以避开酷暑。” 他停顿片刻,无奈又深沉道:“也免得保成真被人骂。” 康熙:“哎,这孩子,免不了让朕操心,他几时才能长大?” 于是转头第二天,康熙就在朝堂之上公布了学堂考试之法,以及考完试后放假避寒暑。 “这些主意都是在上书房学习的太子想的!” 朝臣们之中大半人都经历过科举考试才踏入这朝堂,谁开不知道科举考试有多么苦痛的滋味?那等待考试的焦急,做卷子时的紧张,等候放榜的焦虑,大喜大悲。虽说平日的考试没科举考试那么神圣,可官员们一旦想到这样的考试在学子之中将变为隔三差五的常态,就万分庆幸自己已经从学堂毕业。 表面上,他们昧着良心附和起了康熙:“太子殿下此举甚妙啊!” “确实是利国利民的举措。”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倒霉的是别人,哪怕倒霉的是自家子孙,那也没事,毕竟那是让子孙奋进的好法子啊! 私心里,他们却暗暗腹诽太子殿下。 大人们忙着做政务,孩子们下课后又可以玩耍了,胤礽与曹珍的小黄鸭已经长大了,能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在走廊上散布,好不神气! 胤礽此前给索额图的画他参悟不透,只能派遣人来问胤礽想要什么,待得知胤礽想要的竟是小蝌蚪,索额图哭笑不得命人运送了一大盆来。 这小蝌蚪又不值钱,夏日里的荷塘边一抓一大把。 胤礽招呼起了玩伴,与同样对此大感兴趣的曹珍一起将小蝌蚪放生到钟粹宫的荷塘里,隔三差五就凑过来看看,发现小蝌蚪长出了腿儿,二人都高兴地直拍手。 有一次,他们遇伤了同样趴在栏杆外头看的小豆丁胤祉,胤礽惊奇的发现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之前还不会走路的弟弟已经会牙牙学语了。 弟弟的成长比看到小蝌蚪成长更令胤礽感到惊奇,从只会哇哇大哭,到能够交流,胤祉变化真正给了他做哥哥的成就感,也因此往钟粹宫跑得更为勤快了。他与曹珍,胤祉一起,见证了小蝌蚪变成青蛙的全过程,钟粹宫的荷塘里有了青蛙,半夜总能在夜深人静时听见蛙鸣声,夏日的气息越发浓郁,虽会吵闹住在附近屋子的宫女与太监,好处却也体现了出来。 因为养花而招致过来的蚊虫,竟在小青蛙们的帮助下少了许多,对此感触最深的是值夜的宫女,以往那一年她不是在值夜时被咬的脸上,手上都是包?今年蚊虫叮咬的包明显少了许多呢! 考试制度在众位师傅的合力推动下,率先在上书房推行,他们为大阿哥与太子殿下出了考卷,又有师傅进行监考,之后是批阅,给出成绩,公示出来。 考试制度一实行,苦的是大阿哥胤禔,与胤禔与胤礽的两位伴读,参加考试的唯有他们四人,卷子却涉及到了《诗经》、《尚书》、《春秋》,胤禔还要比胤礽多考一门《礼记》。 -- 第49页 考了一个上午,胤禔看胤礽的眼神就不对了,幽怨中带着气愤,指责胤礽:“你怎么能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你这样是要与我两败俱伤!” 别看他学习进度喜人,几个月前学习的内容,现在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胤礽笑着答道:“不会呀,孤都答出来啦!” 胤禷气得直跺脚啊! 曹珍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吧了,沮丧地跟在胤礽身后。 胤禔的伴读脸色也不好看,除了自己,好像大家都很生气的样子。 胤礽心里打鼓:难道这样真的做错了吗?小美? 【小朋友真厉害!按照正常的历史进度,考试大约会在三百年后传入这里,而小朋友靠一己之力,在平行时空将重大事件的历史事件提前了,小美预计,您的名字会流芳千古,就像写了《史记》的司马迁那样为后人所敬仰。】敬仰? 胤礽还没有学习到这本书,他想了想《史记》有多么长,以后需要花多少时间来研读,又要花多少精力去背诵,顿时就觉得压力巨大。 孤怎么觉得,后人并不敬仰司马迁呢? 他确实是为历史考据做了巨大的贡献,为后人留下的珍贵的历史资料,可是那本史书,它好长啊!历时十四年写的,天呐这要研读到什么时候,即使不背诵,这里头的典故也多到数不清,想想就绝望。 胤礽似乎能体会到其他学子的心情了,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吓得缩了缩脖子。 孤该不会干了一件惊天动地,会被人在背后痛骂的错事吧? 系统安慰胤礽。 【小朋友放心,你做的是正确的,学堂考试的促进对社会风貌与历史进程都是好事哦!您正在做人生赢家正在做的事呢!小美支持小朋友,当然既然考试都出来了,小朋友不如建议师傅们在放假期间,将家庭作业也布置下来如何?】系统没有感情,它的一切判断都来自于程序推断,计算出这样的举措是有利于胤礽成为人生赢家的,那么它就不会反对,而是举双手赞成,并且推波助澜。 胤礽开动聪明的小脑筋想了想其中的后果,顿时就觉得小美与汗阿玛一样,虽然在大部分时间偶都很有能力,但有些时候也特别不靠谱! 孤现在想要打消图图哥哥的怒意,图图哥哥又在瞪孤了,害怕。 胤礽悄悄向系统求救,问它有没有办法能令图图哥哥高兴起来。 【小朋友的哥哥是因为考试没有考好,可能被小朋友压过风头而感觉到自尊心受损哦!您可以想出别的办法,来哄他开心,比如让他“赢”过你。至于怎么赢,不如下午再来一场快乐的体育考试如何?】系统欢快地给胤礽提建议,进一步促进考试制度变得完善。 日后提起考试制度,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太子胤礽发明的,这是多么伟大的功绩啊!被人从背后骂两句又不会掉毛,人生赢家的巅峰就是让人敬仰的! 胤礽觉得系统这主意不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想不到那么多,按照系统的提议又告诉了康熙进行武考,下午进行跑步、蹲马步、射箭等考核,身体健朗的胤禔果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相比起来,还是小短腿的胤礽成绩就不理想了,武师傅安慰胤礽:“殿下年纪还小,待再过几年就能有好成绩了。” 胤礽毫无心理负担,见图图哥哥终于开怀笑了,也笑了起来。 考试定在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来临前,考完试后,最热的时候也到了,康熙按照胤礽想要放假的想法,为上书房放了七天假期。 汤斌不高兴的来问胤礽:“殿下此前可是为了放假才向臣提起考试之法?” 若真是如此,那为了躲懒而想出这样的法子,那可真是厉害了! 汤斌不喜欢学生与他玩心眼,即便那是国之储君。真正本性纯善的孩子,是不会与授课先生玩计谋的,他也不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牵着鼻子走,这才来亲自问了胤礽。 胤礽感觉到“葫芦娃爷爷”不是很高兴,直觉不妙,他怯生生看着汤斌,不想在师傅眼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急中生智,将系统之前说的法子透露给汤斌。 “汤师傅,孤不是为了懒惰而向汗阿玛提出大考后放假的事情,而是觉得考试以后的弥补缺漏学习很有必要,也能有机会度过酷暑,修养生息以应对下一学期的学习重任,若是师傅不放心学子的学习进度,不如为学子安排一些能在这七天中做完的课业,孤一定会认真对待你安排的课业。” 胤礽说得真心实意,再也没有哪一个孩子比他还真诚贴心的了。 汤斌恍然大悟,感叹道:“是臣误会太子殿下了,臣也相信您是勤奋刻苦的好学生,不会为了躲懒而绕那么大的弯子。” 汤斌如胤礽所说为他与曹珍布置了课业,他还好心情地嘱咐胤礽:“殿下若觉得学业过重,可与臣明说,臣并非严苛对待学生的师长,适当的以逸待劳是必须的。” 胤礽悄悄在心中松了口气,算是度过了这一劫,他抱着自己新拿回来作业到昭仁殿,乐呵呵地送别了伴读曹珍。 曹珍能回到家中,本是一见开心事儿,可回家七天却要做整整七天的作业,刚经历过考试摧残,放成绩羞耻的曹珍委屈地直冒泪花,回到家中与母亲诉苦。 已经长大的小黄鸭嘎嘎叫着跟进了曹珍的房间,扑闪着翅膀留下一地淡黄色的鸭毛。 -- 第50页 太子的四位师傅中,最严格的汤斌反而是最喜欢吹嘘太子的,这让康熙感到很无奈,每当汤斌来找他的时候,代表的含义是保成又要捣鼓出什么事了。 这不,汤斌来禀告康熙,笑着说道:“殿下主动要求臣给他布置课业,在假期布置课业的法子能够更令学子充分利用好假期时光,在劳逸结合中重温学过的知识,预习即将学习的知识,这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皇上,臣觉得课业这事也能推广给世人。” 康熙:“……” 得了,推广就推广吧! 他想不明白胤礽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私心里,听到严肃自律的汤斌夸奖自己儿子,康熙心里还真有几分与有荣焉的暗喜。 心里爽过了,康熙崩住了表情告诉汤斌:“太子是国之储君,应当对他严格一些,适当的夸奖就够了,可不能一直夸他,以免他骄傲自满。” 汤斌正了神色,认真道:“皇上放心,臣必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好好教导殿下成才。” 康熙这才满意,又问起了大皇子的考试成绩,得知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康熙点了点头:“等三皇子与四皇子到了四岁,也让他们到上书房启蒙吧!保成可以在四岁启蒙,他们也一样可以。” 汤斌怔了怔,神色微妙地低下了头,心里却在腹诽康熙对儿子们的“严苛”。 做太子,做皇子都不容易啊! 让几个四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习,太惨了,要是他家孙儿早就哭了。 另一边,胤礽抱着自己新得到的作业,带上被他取名为唐老鸭的小黄鸭与蔫巴巴的舒克,住进了钟粹宫。 即使有作业,也难不倒胤礽,师傅们给他布置的课业是按照七天来算的,胤礽将它们分成七份,严格规定好每天完成到什么地方,然后每天一早起来将当天的作业完成,完成以后就可以安安心心玩啦! 系统小美夸奖胤礽。 【小朋友已经是一个有自我约束能力的大孩子了,小美为小朋友的成长鼓掌!】到了三弟弟胤祉睡醒的时候,胤礽就会跑过去牵起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去遛小黄鸭。 钟粹宫的用冰量本是按照嫔的分量来分的,并不多,可胤礽来了以后,太子想用冰就用冰,没人敢克扣着,胤祉半夜再也没有因为太热而难受哭醒过来。 距离开学还剩下最后的两天,胤礽抓紧清闲时光,与三弟弟打好关系,哄胤祉奶声奶气地喊自己“太子葛格”。 天空沉沉闷闷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地面上却还热乎乎的,成群结队的蚂蚁结伴而行,顺着树干往上爬,胤祉见之,指着蚂蚁的地方说要去看。 胤礽带他去瞧,笑呵呵地告诉弟弟:“蚂蚁搬家,这是要下大暴雨啦,你看天上是不是还有蜻蜓?” 他抬头看去,瞥见荷塘中的青蛙接连从荷塘里一跃而出,放弃了阴凉的荷塘,惊慌失措往外面跑,天空里泛起了不易察觉的光,就连身边的小鸭子都不安分地扇着翅膀乱跳,嘎嘎嘎地到处瞎跑,害得宫人们废了老半天劲儿才把它抓到手里。 这是下雨的征兆吗?怎么感觉像是动画科普片里地震前的预兆呢? “太子葛格?太子葛格……,”胤祉似有所感仰起头,看胤礽没反应,软软地拉住他的手,委屈巴巴地喊他。 应和着胤礽的猜测,系统小美拉响了警报。 【地底深处即将发生板块碰撞,判断为深源地震,预测强度:八级,损害危险将超越五百公里以上,烈度十一,烈度十一!现为小朋友规划处安全区域,系统小美将为您进行特殊时期安全区黄标显示,距离地震倒计时3小时,请小朋友做好避难准备!避难准备!】系统话音刚落,显示时间立刻变为了02:59:59…… 胤礽猛站了起来! 第19章 胤祉跌坐到地上,神情呆了呆,扁扁嘴委屈地似乎要哭出声。 宫女只看见太子殿下起身摔了胤祉,惊呼出声:“三阿哥!” 胤礽严厉道:“速去告诉荣嫔娘娘,马上要地震了。” 太子从来都是软和又好说话的,第一次用这样严厉郑重的态度来喝令众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地震了?!” 四岁小儿突然之间说会地震,成人年究竟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宫女太监们踟躇不前,直接给这消息弄懵了。 人们散乱起来,不安惧怕地情绪互相传染影响着,胤礽抱起了揉眼睛哭泣的胤祉,温声道:“哥哥有重要的事要去找汗阿玛,让嬷嬷带三儿去找额娘好吗?三儿不要哭,太子哥哥不是故意摔到你的,哥哥爱你!” 说着,他亲了亲小包子的脸颊,两岁的弟弟脸上嫩嫩香香的,像奶糕一样甜。 胤祉摸了摸脸上还有余热的地方,眼泪蓦然一手,扬起傻白甜的微笑:“嗯!” 安抚好了弟弟,胤礽冷眼一扫,叫道:“徐嬷嬷!” 徐嬷嬷中气十足的嗓门犹如天边惊雷炸响,在人群窃窃私语中尤为响亮,震地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老奴在!” 有太子殿下的指令,守卫在太子身边最忠诚的恶犬,终于露出了她锐利地獠牙与威慑众人的肌肉,徐嬷嬷吆三喝四,指着胤礽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指挥钟粹宫聚集而来的侍卫与宫人们,但凡是胤礽的要求徐嬷嬷双手叉腰力挺。 -- 第51页 一众宫女太监被她那气势唬住了,下意识就跟随指令动了起来,而胤礽一点不给他们反应机会,不容拒绝地安排人员做事。 指挥梁嬷嬷速度告知纳兰性德,令其通知可通知到的宫廷禁卫军聚集到康熙处,又让腿脚利索的大太监率先速去通知康熙。 胤礽告诉大太监玉柱:“你尽管在汗阿玛御前大声呼喊,此时十万火急,时间不多了,一旦到达汗阿玛处,请他立即派人通知全天下人避难。” 三个小时能传递多久的消息,不够,根本不够! 从紫禁城出发,派人从四面八方骑着马通报,最远能传达到多远呢?胤礽心里没有印象,可他知道,他现在是国之储君,汗阿玛是国之帝王,全天下人的性命系于汗阿玛一人身上,若是天下受到地震影响死伤大批百姓,汗阿玛又会遇上多么大的麻烦? 尽管心里不想干活,不想继承皇位,可在胤礽的潜意识里,他已经具备了一位储君应有的素养。从未有人教过他遇上这样的事应该如何处理,汗阿玛没教过,太子师傅们也没教过,可他下意识就知道该这么做,情急之下的安排,突破自己的潜能与极限。 胤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会想到要这么处理,又为什么当他号令众人做事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地熟悉感,他看到倒计时以秒为单位减少着,迫在眉梢的焦急令他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他又派遣身边那群小太监通知各宫内,从太皇太后、皇太后到帝王妃嫔无一落下,指挥众人到安全区域聚集,御花园、钟粹宫荷塘外,还有御膳房后边的大院子,他没说出来一个地方都令太监记录下来,然后胤礽自己则叫上力气最大的徐嬷嬷,将他抱着速往乾清宫赶。 此时的乾清宫中,康熙正在召见重臣,索额图与明珠位于康熙御前,受帝王雷霆大怒指责。 康熙怒斥之:“自古以来,朋党之祸患于朝堂,致朝堂不宁,天下大乱,今你们二人互相弹劾私植党羽之罪,公私不分,于朝堂争执犹如闹事买卖,成何体统,这就是我大清朝堂重臣的仪态?” 索额图恣意蛮横、目中无人,纳兰明珠口腹蜜剑、阴谋构陷,两人暗地里角逐对掐也就算了,闹到朝堂之上,丢的是康熙的脸面! 两位重臣皆低头挨训,康熙表现出盛怒,当面斥责总比他记在心里要好,日后将他们贬官要好。都是混迹官场的老饕,深谙帝王之心,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互相看不过眼,对待康熙地态度上却有别样的默契。 康熙也正是因此而更加愤恨,这二人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用起来的时候趁手,可他们结党营私,辜负了他的期待,令他又爱又恨。 若处理不好,也许日后明珠会在背后推动惠嫔与大阿哥母子,索额图也在接近太子,保清与保成幼年时的好关系,会在这群肮脏的阴谋家手中变成什么样?! 康熙想得有些远,心里对明珠还是索额图都产生了痛恨的情绪,可这二人啊,他现在不能处置他们,三藩将平,他们还有用呢! 正在康熙怒意冲天时,外头有太子殿下身边的大太监求见,梁九功收到康熙的眼神,率先前去查看,只听外头窃窃私语,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屡次磕头,请求面见帝王,口中高呼:“皇上,十万火急啊!殿下说马上要地震了!” 这位大太监名为玉柱,出身内务府,算是梁九功带出来的徒弟,能够给派送到太子殿下身边,在太监之中身份地位就不一样,梁九功一直以来都很提拔玉柱,一来玉柱谨慎小心,能守住秘密,二玉柱极会看眼色,说话少,做的多,能猜测到主子心里想什么,能做出让主子满意的事来。 康熙顾念旧情留着梁九功,若是梁九功年老退下,极有可能会是玉柱上来。 自从玉柱到了太子殿下身边,就深得太子殿下重用,小太子记不住他的名儿,也记不住他泯灭众生的大众脸,去能记得他会做事,每次有重要的事情下意识就会指他,这就是玉柱的能耐了。 梁九功最是知道玉柱此人绝不会拿大事来开玩笑,能令他失去仪态在御前高声喊,定是太子殿下授意无疑。 这一喊,别说是康熙,就连索额图、纳兰明珠都听见了。 “马上要地震,这怎么可能,是太子殿下说的?!”梁九功下了一跳,康熙却已经走到了门外,严厉叫住玉柱,让他交代事情始末。 玉柱条理清晰,朗朗有声说道:“殿下原本正在陪伴三阿哥看蚂蚁搬家,之前还笑呵呵的,说是要下大暴雨了,突然之间就脸色大变站了起来,还差点摔着三阿哥。” 谁都知道太子有多么疼爱三阿哥胤礽,能差点摔倒胤祉,定是事态紧急,事态惊人之故。 康熙神色顿时严肃起来,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即刻命令将御林军将领调来,下令召集朝堂重臣,尤其是掌管京城治安的文武官员。 索额图紧张得汗都下来了:“皇上,太子殿下聪慧懂事,绝不会无故方矢,臣恳请皇上立即下令昭告天下百姓去往开阔的地方避难!” “索相,太子只是说了可能会发生地震,皇上这不正在召集臣子吗?又何必急着就将此事昭告天下,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纳兰明珠道:“难倒你是打算让皇上以皇命担保地震一定会来吗?戏弄天下百姓的罪名,索相可是打算与皇上一同承担?” -- 第52页 “皇上,大清有检测地震的官吏,他们至今还未曾来找您,而此事仅仅是太子殿下一人之言,”纳兰明珠的理由非常充分:“而太子殿下今年才多大?” 一介小儿之言,如何能令人信服? 即使皇上派人宣扬太子殿下得天所授的消息,那也是皇上宣扬出来的,皇上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反正纳兰明珠是不相信什么得天所授,他坚定地认为是皇上为了太子殿下的地位,在给太子殿下造势呢! 老狐狸纳兰明珠也知道康熙正是喜爱太子的时候,在大阿哥没有长成前,他还是谨慎一些,他绝不会在这时候就做出打压太子的事,所做的决定一切都紧跟着康熙的利益。 纳兰明珠没有亲身经历过太子的“得天所授”,索额图却有被小太子折腾得灰头土脸过,而康熙,他对于有仙人在保护、教导胤礽深信不疑。 康熙并没有接口纳兰明珠的话,而是立即采纳了索额图的提议:“遣人八百里加急,以京城为方圆敲锣打鼓告知天下。” 康熙捏紧了拳头,头上青筋紧绷。 太子明知这个时间他处理朝政,却选择在此时派遣最得用的大太监来大声嚷嚷,可见其事件十万火急。 不知道地震几时来,不知道灾难会有多么巨大,眼前的一切都像迷雾一样是未知的,康熙却凭着对太子的信任,竟能做到如斯地步,以帝王声誉承担起天下万民指责,立即下令传达避难旨意,气魄惊人,令纳兰明珠震惊,就连索额图都感觉犹如梦中,恍恍惚惚。 索额图:皇上真的相信太子到了如斯地步?!! 没多久,胤礽也赶到了,他一看到完好无损的康熙,紧张而惶恐之下,率先泪奔着伸手要汗阿玛抱抱,就像是受惊的小鹿找到了家长,依偎到最令他感到安心的港湾才哽咽着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回味过来。 “汗阿玛,要地震了,大地震,八级,灾难范围预计大于五百里!” 小太子声音清脆嘹亮,带着哭腔勾着康熙的脖子,索额图瞳孔一缩,忙假装没看见低头看地板,而纳兰明珠亲眼看见帝王纵容太子,抱上儿子,心里对太子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太子现在是皇上心中最重要的明珠,任何人都不能动他。 意识到这一点,纳兰明珠心脏紧缩,敲响了警钟。 他必须要更谨慎,更小心,将自己的那些心思掩藏起来,熬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逐渐消磨掉皇上对太子的信任与纵容,方能成就大事! 康熙抱着胤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中轻轻颤抖,体会到从孩子身上传达来的无助与害怕,心疼极了。 孩子下意识地依赖着他,粘着他,勾着他脖子的小手不肯松开。 康熙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没事,汗阿玛在这儿,保成慢慢说,是仙人告诉你马上要地震了吗?” 胤礽抽了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坚强而清晰地将系统得出的结论告诉康熙。 “地底的版块发生了碰撞,发生断层,在很深的地方,我们现在的检测官吏预测不到。” 而汉朝时期张衡发明的地动仪失传了,它失传了!只有文字记载至今。 他清晰地复述系统告知他的一切,对着康熙全身心信赖,要哭不哭地将时间清晰转达给康熙:“还有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竟还能预测到确切时间?! 康熙心头猛跳,锐利地目光扫过假装自己是木头人的纳兰明珠与索额图,将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话语的胤礽抱走。 只有父子二人时,胤礽攀在他身上不肯下来,就像是个牛皮糖,小家伙显然是吓坏了,只有康熙的怀抱才能让他能有一点安全感。 康熙扯不下他,一把他放在地上,胤礽就露出要被抛弃的失落神情,哭成个小兔子伸手要抱抱。 “行了,行了,不放下你,保成别害怕,你接着说,”康熙只能将他又抱回来,放在腿上。 “安全区,还有安全区,汗阿玛,孤画给你,宫里也有好多不安全的地方,会死好多好多人,时间不够了……” 胤礽叫来记录的小太监,将他之前记下的内容交给康熙,自己指挥着康熙将他抱到御前。 帝王御前书桌,除帝王与负责伺候康熙的梁九功外无一人敢来触碰这里的一张纸,一支笔,此时却由帝王亲自研墨,将笔送到太子手中,由太子趴再御桌上涂鸦,圈出一块有一块地方。 “这里安全,这里不安全,这里一片都是黑色的会塌掉……” 边画,他还告诉康熙画的是什么,画的是哪里。 帝王面容前所未有的严肃,待紫禁城内的画完,立即责令各宫女眷撤出宫殿,派遣奴仆转移宫廷之中的财产,甚至于将内务府、国库的银钱、粮食取出,堆积于太子圈出的安全区,即使那安全区是阳光暴晒的地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全皇宫都被惊动了,留于京城的满朝文武被调动起来,与天灾抢夺时间! 质疑声,谩骂声,民乱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起来,莫大的压力压迫在帝王肩头。 如果地震未来,这会使得帝王威严扫地,天下哗然。 如果地震来了,康熙也落不到好,因为上天给与惩罚,必定是帝王失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因为太子的寥寥数语,帝王竟是不管不顾地听从了,皇上对太子的信任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 第53页 胤禛熟睡在承乾宫,只见佟贵妃宫殿内一片嘈杂,宫女太监们匆匆忙忙搬运东西,撤出宫殿,而他也有奶嬷嬷抱到了佟贵妃身边,由贵妃娘娘带领着众位妃嫔离开宫殿,聚集到皇上指定的区域避难。 宫人们窃窃私语,竟是太子提前预料到即将发生重大地震! 一岁半的胤禛瞌睡虫立刻就吓跑了,他想起来了,康熙十八年,京师周围八百里区域发生重大地震,百姓死亡无数,后宫宫女、太监砸伤砸死数人,宫殿毁灭近半,就连朝臣,都有不少人死于这一场天灾。 上一世这时候的胤禛也是一岁半,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记忆,也是在之后听人们提起才有一些印象,他竟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可太子是如何得知即将发生地震的?他从未听说过太子胤礽有阻止过地震伤亡之事,若非如此,太子胤礽长大后在朝堂的威望也不会是全靠索额图一手操办起来,从而引起汗阿玛的警惕了。 胤禛脑海中飘过一丝疑虑,听到宫人们窃窃私语,明确传达皇上圣旨,报出地震确切时间时,更觉得太子胤礽身上有古怪。 他心中升起了惊涛骇浪,难倒太子胤礽也是重新投胎之人?! 胤禛回想起被鼠砸脸的恐惧,还有太子胤礽那没心没肺,傻孩子一样的笑容,摇了摇头,将自己吓唬自己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是不是重活一世之人,待他长大一些,会亲自来观察验证! 康熙按照胤礽所说进行布置,卡着最紧张的时间,力图将人力所能够做到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两个小时多的时间,不足以搬出内务府内的重要财务,也不足以将国库中会受到波及压毁的粮食搬空,京城以内的军队调动起来都不够两个小时,快马加急敲锣打鼓地去通报,也只能有多远报多远。 两个小时多小时的倒计时,在西洋钟的滴答中度过,康熙率领重臣等候在安全处,等待着西洋钟划过分分秒秒,最终接近胤礽告诉他的时间。 在不安与心焦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帝王与太子身边围着护卫,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带着贵妃率领女眷等候在后宫的安全区,众人窃窃私语,害怕地握紧了帕子。 秒针飘过最后一秒,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天空中的地广更为耀眼,风云搅动,地面上摇摇晃晃,使众人难以维持站立平衡,地面从底下裂开,宫殿摇晃、坍塌,地底似乎有一只魔兽在肆虐,吞噬着地面上的一切,毁灭,全部都毁了! 皇宫之中的宫殿坍塌大半,京城乱成了一锅粥,鸟兽尽绝,气温闷人到感受到时间在凝固。突然,天空响起巨雷,乌云遮天蔽日,飞沙走石伴随着地动山摇来临,江山一夕之间倾覆、坍塌,所有的安宁与祥和都在这一场灾难中毁灭。 康熙的眼中倒映出江山坍塌的惨烈景象,紫禁城尚且遭遇毁灭打击,京城尚且这样,京城以外更别提了。 “这是天地在惩罚朕为帝不仁吗?”康熙喃喃道。 好不容易三藩将定,一场天灾,将数年来的治理成果毁于一旦,过了今日,日后天下人会如何说他,天下百姓又将陷入多大的苦难中,斥骂、憎恨统治者,帝王的肩头顶在天地间。所有人都能仿徨,害怕,唯独他不可以。 这是他的江山,即使咬牙也要挺过这一场劫难,之后他将面临多少困难,康熙已经预料到了。 胤礽抱抱陷入悲伤中的康熙,小小的胳膊上散发着温温热热的能量,他看到汗阿玛眼眸赤红,竟能对帝王的悲痛与无力感同身受,康熙不能哭泣,他代替康熙落下泪来。 “汗阿玛不哭,以后会好的,呜呜呜……” 康熙明明就没有哭,胤礽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还可怜兮兮地安慰康熙别哭。 “不是上天惩罚,是地底碰撞,”胤礽断断续续地诉说,边说边将眼泪蹭在帝王的龙袍衣襟上。 捣蛋鬼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干坏事,顺手就抓着康熙安慰轻拍他的衣袖抱在鼻子前,哽咽着拧了拧鼻涕。 康熙:“……” 再悲伤悲痛,也被这活宝儿子给闹腾没了。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视线瞥过梁九功,大太监立即识趣地为他递上帕子。 地震之后还有余震,安全区的位置还会进行改变,有些安全的地方会变得危险,有些不安全的地方又会变成安全区,胤礽不肯离开康熙身上,耍赖也要像装饰一样吊着他,帝王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拴在裤腰带上随身带着,走到哪儿都有他。 断层断裂的时间非常快,时间持续了大约一分多钟,这才停止了震动,而此后的余震又时不时发生,两天以后,余震的警报才解除。 地震后,康熙需要安顿后宫女眷,召集朝臣开会,统计人员伤亡及财务损失,调动官吏与军队进行救灾。 他将解除余震威胁后放松下来的胤礽哄睡着,立即就投入了匆忙紧张的政务之中。 胤礽睡觉时,康熙在忙,胤礽吃饭时候,康熙也在忙,他睡醒了写了两页大字,心神不宁,问及玉柱:“汗阿玛还没来吗?” 玉柱恭敬答道:“奴才听说皇上将工部尚书与吏部尚书招进宫里议事。” 胤礽看天色都暗了,而康熙从白天一直忙碌到现在,他忧心忡忡问道:“汗阿玛是不是没有用膳?” -- 第54页 玉柱低声道:“御膳房塌了,现在临时用保和殿的小厨房,奴才们并未听说保和殿有传膳,殿下需要传膳吗?” 胤礽摇了摇头:“汗阿玛不吃,孤也不饿。” 现在哪儿还有心情用膳?心焦还来不及呢! 胤礽等啊等,等到小肚子饿到咕咕叫,等到天色越来越黑,自己在屋子里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又一觉不安醒来,看那天空即将泛白,而康熙处理政务的临时房间中烛火亮了一夜又一夜,从地震结束后一连几天都未曾踏出半步。 胤礽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孤不哭,孤不闹,孤不给汗阿玛添乱。” 【做皇帝真不容易啊!】 白虎小美的话,让胤礽又要泪奔了。 是啊,做皇帝可真累,有做不完的政务,处理不完的难题,灾难来了所有人都能退缩,唯有皇帝要站出来,坚强地带领所有人进行重建。明明汗阿玛也很难过,他却一点都不哭,汗阿玛比他坚强多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像汗阿玛一样变成勇敢的男子汉呢? 胤礽对做皇帝产生了惧怕地情绪,可尽管惧怕,看到汗阿玛这么操劳,他心里难过极了:“孤什么都帮不了汗阿玛!” 【小朋友想着不给爸爸添乱,但是可以适当关心一下哦,懂事的孩子最贴心了,现在这个时候,后宫的妃嫔们都老老实实不敢来打扰皇帝,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累了,是不是饿了,能帮他爱护身体的只有您啦!】系统怂恿着胤礽,让他去保和殿小厨房给康熙催促膳食,最好是能方便入口的膳食,比如说包子、肉饼之类。 胤礽照着去做了,康熙揉了揉他,也终于疲倦地小歇了两个时辰,天一亮又继续召人来议政,组织重建事物。 不久,康熙发布“罪己诏”以安民心,胤礽听闻此事,气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这明明就不是汗阿玛的错!” 朝堂重臣缩着脖子等着康熙指派任务,对于帝王罪己诏并无反应。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帝王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将地震的真正原因公开,大家都在说,帝王的罪己诏下的对,地震就是因为皇帝功德不够,是老天爷降下来的灾难。 在灾后重建中,索相与明相的党羽在其中立下功劳,致使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的权利更进一步,令索额图有机会前来宫中找胤礽培养培养“祖孙感情”。 因为太子殿下的提前预言,使全朝堂的官员们性命得以保存,京城的损失比想象中少上许多,而帝王借此宣扬太子“得天所授”的消息,既能稳住散乱的民心,更进一步加强了太子殿下在朝堂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人们都道大清太子胤礽“得天所授”,实乃“天命所归”。 现在的太子殿下身价尊贵,百姓敬仰,官员膜拜,早已今非昔比。 在索额图的心目中,胤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仙人”之光,他坚信赫舍里一族能依靠胤礽发扬壮大,更加坚定了与太子胤礽亲近,紧跟太子身后的信念。 他笑着来与胤礽搭讪,而经历挫折不久,太子终于愿意搭理他了! 这“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令索额图感动不已,心潮起伏,激动到心脏扑通跳,他甚至能够预见未来胤礽登基,赫舍里一族成为皇帝母族的荣光! 索额图慈祥又温柔地对太子说:“殿下终于愿意亲近老臣,是老臣之幸,您有什么吩咐,尽可以吩咐老臣去做,以臣在朝中的权柄,定能为殿下做到许多事情。” 胤礽听后,感动极了,他高兴道:“孤就知道三姥爷是愿意为孤与汗阿玛分忧的好人!” 索额图:??? 索额图哪见过这样热情的阵仗,他确实有意与太子殿下培养感情不错,可殿下从刚开始嫌弃他,到对他亲近,这其中没有缓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因为胤礽的那句“三姥爷”,哄得索额图心花怒放,使他下意识忽略了其中的异样之处。 从没有被胤礽坑过,内心期盼亲近胤礽的索额图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认下了这称呼,撇去心中的诧异,温声道:“还请殿下给老臣指示,臣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无论殿下想要做什么,他索额图都会极力支持他,为了捧殿下荣登皇位,他什么都愿意干! “三姥爷愿意为孤分担,实在太好了,”胤礽向索额图诉说起了自己的烦恼,义愤填膺道:“你说,为什么大家都要指责汗阿玛失德,为什么汗阿玛要妥协,让人在背后议论纷纷?为什么汗阿玛要受那么多委屈呢?” 索额图笑容僵了僵,感觉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太子殿下,竟觉得皇上受了委屈?” 那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谁敢指责他?!谁敢给他委屈受?所谓的罪己诏,为的是做给百姓看,做给天下人看,都不过是做戏罢了。下道罪己诏又不会少块肉,丢一点面子就能回本的买卖,皇上做了不亏。 “殿下您还不懂,大灾之后,必定需要有人来扛起其中的指责,”索额图耐下心,无奈为他解释道:“若皇上不扛下所有,那就只有权倾朝野的大臣来顶了,纳兰明珠狡猾诡诈,臣无法将此事推脱到他的身上。” 胤礽眼眸灼灼生辉,盯着索额图的目光闪烁着期待的小星星:“权倾朝野的大臣,孤面前不就有一位吗?” 索额图:“……” -- 第55页 作者有话要说: 索额图:QAQ终究是我一人扛下了所有。 第20章 索额图感觉自己的耳朵真的坏掉了! 太子随身溜达的小黄鸭子绕着两人探头探脑地走了一圈,红色的绳子就牵在胤礽手上,小黄鸭跑不远,发出了嘎嘎嘎的叫声,最终蹲在索额图的脚上不动了。 索额图动了动脚,感觉脚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温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此时唯有用上在朝会上与纳兰明珠对峙时的“打太极”、“装傻”之法,才能渡过此劫! 索额图温声问胤礽:“太子殿下切莫与臣开玩笑了,臣是您的帮手啊!您叫臣一句三姥爷,臣以为太子是打算亲近于臣?” 索额图在暗示胤礽:我是来帮你的,我和你关系那么好,你怎么能像舍弃棋子一样让我去顶呢? 胤礽伸手,示意索额图弯下腰。 索额图犹豫了下,在孩子纯真无邪的目光中一头雾水地低下了头。 小手摸上了索额图的脸,那张脸上虽有些皱纹,皮肤也没有康熙的皮肤好,却高鼻梁,深邃眼,胡子也很有意思,仔细看看,其实索额图一点都不像老巫婆,反而像是放走了白雪公主的猎人伯伯。 胤礽脸颊红彤彤,认真地仰着头道:“三姥爷是来帮孤的,孤现在不想让汗阿玛受委屈,您就帮帮孤和汗阿玛吧,要是您帮了,那保成也会爱您的!” 小家伙认真而郑重地请求,稚嫩的话语说得索额图心头一动。 太子殿下坚定认为是皇上受了委屈,他打心里地希望由他来为皇上分担一些骂名。 而那句“保成也会爱您的”,触动了索额图的心,令他权衡起了此事的得失来。 一旦主动去承担这事,他手中的权柄必定会受挫,纳兰明珠也会借此攻击他,日子是一定会难过的。 但只要小太子深得帝心,他又正在最为稚嫩的年纪,皇上至少会为他遮风挡雨到成年!在此期间,即使他犯了再大的错误,皇上都不会远了赫舍里一族。 索额图用了许多办法想要与胤礽亲近,孩子对陌生人的戒心却特别重,第一次被他吓跑,之后几次联系他也是兴致缺缺,还不愿用他的儿子们做伴读。 也因此,索额图清楚地明白,先皇后死得太早了,而自小由荣嫔养大,由皇上教导大的小太子对赫舍里一族没有感情。 那么,用一时的官途受挫换取太子殿下的亲近,也许会是个长远的好买卖。 索额图心思打了个转,从不愿意顶包,到有所意动,只需要一句话做动力“保成也会爱您的”。 他太想要与小太子亲近了,不仅想要做他的辅臣,还想做他的亲人,做那能够引导、影响到他思想的长辈。如果这是一个与太子亲近的机遇,那用权力为代价去敲开小太子的心房,还算值得。 他又想到了如果自己顶上去,皇上会怎么看,纳兰明珠会怎么做。 不过片刻,索额图就将之后会面临的事与如何做能将利益最大化给想通了。 他向着胤礽无奈苦笑,蹲下来与他轻声说道:“若臣帮了您,皇上会将臣贬官,或许臣日后就不能来宫里找殿下了,可能也会因权力减少,没办法再为殿下搜集到更合心意的玩具。” 索额图用起了哀兵政策,企图博取胤礽的同情:“赫舍里一族也会受到牵连,臣若为皇上顶去地动的指责,这一身骂名,恐怕几年内再难以复起。但既然是殿下的心愿,臣愿意赴汤蹈火为您达成所愿。” 索额图坚定地说着自己的决心,去瞧胤礽的表情。 小太子对他同情起来,令他心头发凉的是,胤礽显然更重视康熙,他这个年纪,也还没有意识去培养属于自己的人脉。 胤礽拍着胸保证道:“三姥爷别怕,如果孤想要见您,一定会求汗阿玛将您招进宫里的,汗阿玛不会真的将您贬走不复用的,他也会明白您的心意与为难。” 没想到太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透如斯! 索额图心中赞叹,自知此事难以推托,亦知太子聪慧,敷衍推诿可不能将他糊弄过去,只能叹息着,失落道:“殿下放心,臣会向皇上请罪,忏悔臣的过错。此事以后臣无法来找殿下,也不知您是否会将臣忘记?” 胤礽听他答应了帮自己,高兴极了,用甜甜的笑容来回答索额图:“三姥爷帮了孤,孤会在心里记着您的好,不会忘记您的!” 得了,这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去做。 索额图又与胤礽说了几句话,直到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梁九功来找太子,这才自觉回避,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待走到宫门外,索额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只见上头印着一滩绿油油的鸭粪,醒目至极…… 康熙默认了让索额图来找胤礽,心里却对这位利用权势一再试探自己底线的辅政大臣心怀不满,眼看索额图去得时间久了,这才派梁九功去催促,暗示索额图该走了。 梁九功请小太子来御前,胤礽乖乖的将牵着小黄鸭的红绳子给了徐嬷嬷,自己带着蔫巴巴的舒克进了书房。 书房中如山一样高的奏折堆了好几堆,左右两位宫女正为康熙扇着风,屋内闷热,窗户开着都不见有风吹来,帝王却正襟危坐地审批折子,汗水顺着衣襟低落到内衬里,再多的人扇风也抵不上炎炎夏日的沉闷。 -- 第56页 这么热,康熙也不想抱孩子了,免得身上黏糊糊的,两人凑到一起更加难受。 胤礽一到御前,远远就能瞧见康熙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喊了一句汗阿玛,跑过去忧心忡忡地问他:“汗阿玛,您很热吗?” “地动以后温度比往年升高了许多,宫里存着的冰都不能用了,可不得热着?”康熙的御前还算是好的,挑选了四周有树木,阴凉一些的屋子来作为临时处理政务的地方,帝王尚且如此,后宫里的其他妃嫔、皇子就更别提有多难受了。 父子二人说话间,帝王脸上的汗水又低落了一滴下来,而为皇帝扇风的宫女,早就满头大汗。 胤礽虽然也觉得闷,却还没到大汗淋漓的难受地步。 【现在的地表温度已经到达六十五度了,空气温度达到三十九度,小朋友有小美在才不会中暑哦,但是小美不是人工空调,不能做到为大家降温呢,即使是高温天气,也只能靠小朋友自己熬过去啦!但是皇宫里没有了冰块做库存,其他人都会难过好多呢!】“汗阿玛是皇帝,大家都听您的,这么热的天,就没有办法派人去弄一些冰来吗?” “帝王也是人,人力有时终不可及,朕可不是仙人,也不能让自然与老天听从朕的命令,”康熙慈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胤礽脸上只有一些薄汗,稍稍放心。 不能派人再去遥远的雪山上运冰块回来吗? 胤礽的脑海中飘过了南极上冰天雪地的画面,天真地问康熙:“如果运大冰,是不是在路上就不会融化?” “原来保成已经知道了冰融成水的自然道理?”康熙好笑道:“即使运输再大的冰,都无法在这样的天气里运到紫禁城,况且各地都在赈灾重建,朕已经下令官员们节俭,又怎么能铺张浪费,派人去大老远的地方运输注定运不回来的冰?” “保成走动时注意避暑,若是觉得后殿难受,就到朕这儿来,朕让人给你开辟一块小房间歇息,最近这段时间艰苦一些就住在保和殿,待乾清宫清理干净再住回去。” 后宫中还算好的地方也是先紧着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位老人家住,能获得一些降暑优待的唯有养了孩子的妃嫔。地动造成了资源不足,以至于大部分妃嫔只能咬牙度过苦夏,一个个都窝在室内不出来,好在地动以后太皇太后免了她们的请安。 胤礽在康熙面前已经养成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坦诚习惯,他有了疑惑不解的地方,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汗阿玛,宫廷之内不是有造冰处吗?为什么不让他们来造冰呢?造一些能供人降温的冰,也不至于让汗阿玛处理政务都满头大汗呀!” “造冰?那也需要到冬天挑选好水源干净的湖泊,等天寒地冻了才能挖来储存,”康熙随口解答道。 小家伙越大,小脑袋里对各种事务就越发好奇,他显然很喜欢探索未知的东西,每当被他追问一千个为什么,康熙不止一次地想着为胤礽多请几位师傅授课。 “可是……”不是还有硝石制冰吗?蓝猫说,硝石制冰的方式早在唐朝就已经有了呀,而大清比唐朝先进了七百多年呢! “保成若是还有疑问,不如等上了学堂再去问先生们?”康熙轻笑道:“朕见你对那些自然、天文感兴趣,待灾后重建之事了了,朕就让工部侍郎南怀仁每逢七日来宫中为你解答疑惑,如何?” 胤礽懵懵懂懂问:“南怀仁是谁啊?” “他是从海外来的传教士,”康熙赞叹道:“他精通天文地里,为朕传授了何为‘科学’,亦算是朕的半师,倒是很适合来为保成解答问题。” 早在地动之时,康熙就发现了胤礽身上存在的问题。 仙人教授给他的东西领先于世人,却忽视了大清的传统风俗,以至于他总会说出一些其他人不理解的话来。 比如他将地动称为‘地震’,倒是与海外来的传教士说法等同,将时辰称呼为小时。 海外来的传教士就将一天分为二十四个小时,康熙学之,将一个时辰定义为大时,半个时辰定义为小时,这才记在了心里。 其他人不理解,康熙却听懂了胤礽的话,至于胤礽之前说的地震强度,地震烈度,从字面意思倒也能理解,这些内容也许南怀仁能够为他解释清楚吧? 胤礽被康熙转移了注意力,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要问的问题,转而追问起了那南怀仁之事。 康熙对小家伙的热情应付不及,手中奏折还未处理干净,只能答应胤礽,会尽快安排南怀仁过来为他授课。 同时,他嘱咐胤礽:“保成日后与其他人说起时间的时候,应该先告诉他们,什么是小时,什么是分钟,若你不想费力气去解释,恐怕需要向上书房的先生们去学习一下大清的算法,这样才不会遇上鸡同鸭讲的事,毕竟不是谁都能知道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又有六十秒。自古以来,人们说的是一个时辰、一刻钟、一柱香、一弹指,保成是国之储君,古时的称呼礼仪也很重要。” 胤礽高兴道:“汗阿玛放心,孤都已经学习到《礼记》啦!” 康熙闻言,纵容笑道:“怕是还没学全吧?” “刚学了一两篇,”胤礽机灵地挤了挤眼:“然后就考试放假了。” “去吧,好好学,即使没有师傅在,以保成现在的识字数量,应当已经可以自学了,”康熙给胤礽布置功课,目地也是让他能有点事情做。他又命人将上书房修缮清理妥当,希望尽快将太子的课业拉回正轨,也免得保成积累一肚子的疑惑不能问人,接连来问他。 -- 第57页 康熙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招架不住儿子的疑惑,怕丢人才加快上书房开课的,他那是为了耳根清净! 胤礽闷闷地应下了,见康熙又将心神放在了政务上,于是不再打扰他,悄悄到了一边的小桌子上,让人给自己拿一本《礼记》对着抄写学习起来。 每当他抄写一句话,系统都会为他说起其中的典故,如果有相应的动画片,也会为他播放起来。 康熙偶尔抬起头看他,见他专注地正在读书抄写,老怀欣慰,心里放下了些因为索额图来而升起的烦闷。 罢了,索额图毕竟是保成的母族,有他在朝中,保成日后在朝中才有人脉根基。 次日早朝,下达“罪己诏”的康熙传令进行祭祀的布置,将亲自前往天坛,请求老天的宽恕,为天下万民祈福。 朝会中,御史魏象枢当朝上奏弹劾:“皇上,大学士索额图借自身职权便利,结党营私,贪婪放纵,致使朝中吏治不清,党羽起争,弃百姓安危于不顾,损大清之国本!” 魏象枢直言敢谏,是言官之中的正直清官,不畏强权,也不参与任何党羽,他敢上奏,当朝弹劾索额图,必定背后有人在支持。 纳兰明珠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看好戏似地将目光投向了索额图。 在这紧要关头,他与索额图之间必定要拼出个胜负来,二人之间的角逐已久,都是滑如泥鳅的老狐狸,索额图抓不到纳兰明珠的把柄,他也难以出手去构陷他。 这次魏象枢出言弹劾,还不知索额图老贼又会如何和稀泥,向帝王表明忠心呢! 纳兰明珠做好了在魏象枢出声后推波助澜的准备,仅仅几个小动作,朝野中看准他神色行事的党羽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纳兰明珠:这一回,非得咬下索额图一块肉来! 康熙坐在龙椅上,语气淡漠,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情绪波动来。 “索相,魏象枢所言可是真事?” 就连帝王都洗耳恭听,打算听听索额图的解释。 却不想,索额图神色愧疚,掩面痛哭,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当朝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皇上,魏大人说的都是对的,臣愧对皇上的信任,愧对天下百姓,一切都是因为臣的私心与贪婪,致使上天降下灾祸连累了那么多人,这一切都是臣的罪孽深重啊!恳请皇上降罪于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纳兰明珠脚下一滑,面露惊诧错愕之色。 怎么可能?!他就这么认了? 就连魏象枢都觉得诧异,他还没将地动的罪孽推到索额图身上,只等着皇上递台阶更进一步弹劾其罪过,谁能想到索额图自己将他要说的话给补全了? 简在帝心的魏象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索额图脑子被风刮坏了,而是深思:会不会是皇上打算放索额图一马,提前暗示他识趣认罪? 康熙微不可及地抽了抽嘴角,坐在龙椅上听索额图忏悔,诉说自己的罪孽,不断地给他自己泼脏水,好似恨不得立即自裁以谢罪。 所以,索额图昨日来见太子不是因为预料到自己即将被他收拾,企图通过太子来让他对他手下留情? 康熙想不明白索额图的用意,亏他还想法子转移胤礽的注意力,不让他提起为索额图求情的事儿! 也许,索额图的脑子真的被大风给刮走了呢? 康熙心中一动,心里对达成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他本就打算趁此机会降罪于索额图,既然索额图自己认了,那么贬官收权也不过是顺势为之。 帝王在高处冷冷说道:“爱卿是大清的辅弼重臣,更应该懂得以身作则,朕早先已经告诉你朋党的危害,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忏悔于朝前,为时不晚,念在你昔日劳苦功高,朕赦免你死罪,今罢免你大学士职位,你可认?” 索额图恭敬接受,不反驳一词一句,铿锵有力道:“臣自知罪该万死,能保下性命是皇上开恩,臣认罪,谢主隆恩!” 满朝文武见帝王与索额图一来一去的对答,神色各异。 怪了,这罢免过程也太顺利了一些。 更奇怪的是,索额图的党羽竟无一人为其说好话辩解,全都静悄悄的,都作壁上观,事出反常必有妖! 聪明如纳兰明珠,率先想到的是康熙提前与索额图知会,二人之间来如自如,是在演戏。 想到这里,纳兰明珠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若真如此,那索额图虽被贬官,仍然简在帝心,帝王看似将他搁置,实则还记着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复起任用他了。 他正在心里盘算着,暗骂索额图奸诈,却听认罪的索额图突然之间说道:“皇上,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臣结连党羽,以至于出现党争,如今臣愿意坦诚自己的罪过,也恳请皇上彻查与臣争斗之人,臣确实有罪,而与臣争锋之人也必不会做什么好事!” 纳兰明珠心头漏跳了一拍,抬头去看康熙的反应。 这老狐狸,都已经认下了罪孽,竟还临死反扑,死都要咬下他一块肉来,实在可恶! 而帝王,正冷冷地注视着纳兰明珠,其中意味也唯有纳兰明珠自行体会得到。 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来,回忆起过去几个月与索额图之间你来我往的争夺利益,这一切都尽在皇上眼中,而今终于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 第58页 纳兰明珠以为这一切都是皇上在授意,目地是为了将他与索额图一网打尽。 而显然,皇上找了索额图配合演戏,却没有来找他,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将索额图当做“自己人”,将他当做了外人! 纳兰明珠想到这一关窍,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上了一遭,若非是想通此事,稍有抵抗,或许叶赫那拉氏整个一族都会受到牵连。 纳兰明珠聪明“猜”到了帝王的用意,当即跪在地上,与索额图二人形成一道对称的风景线,没有任何挣扎地就认下了索额图甩来的污名。 康熙:“……” 他确实有想收拾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二人的心思,碍于二者太过圆滑,只能徐徐图之,撸下了索额图,必定也要降职纳兰明珠,康熙原本还打算来日找机会降罪于他,却不想瞌睡了都有人送枕头来,朝野中有名的两只老狐狸争相认了罪,还纷纷将地动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索额图以不可思议的目光去瞪纳兰明珠,他认下罪孽,为的是帮助太子分担,纳兰明珠显然没有见过大阿哥,这时候竟毫无抵抗就认罪了,难道这一切都是皇上在授意?! 他悄悄去看御史魏象枢,那魏象枢,是深受皇上宠信的孤臣啊! 而狡猾的纳兰明珠竟就这样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将地动的罪孽也往他身上揽,这说明什么?说明纳兰明珠受到了皇上的授意,魏象枢、皇上、纳兰明珠一唱一和,本就打算将他索额图打压下去啊! 索额图难以想象,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天真地来找他,请他为皇上顶罪孽,拿今日这场弹劾,他必定会反抗魏象枢,到时候皇上、明珠一同来打压自己,那他必定无法坚持下去,最终认罪时一地鸡毛,说不定叛得比如今更重! 若是纳兰明珠先自己承认了错误,而反过来将他拉下水,看似是二人两败俱伤都降职,说不定哪一天明珠老匹夫就会被启用了。 索额图聪明“猜”到了帝王的用意,吓得后背毛骨悚然,万分庆幸自己听了太子的话主动认罪,若非是太子殿下保护他,说不定皇上会下手更狠。 想到此,索额图抹一把头上的汗水,欣慰又愧疚。 太子殿下并非对他毫无感情,他心里想着自己呢!是他误会殿下了! 一场由康熙授意,魏象枢掀起的弹劾风暴,以奇怪又顺利的方式结尾,还买一赠一,将明珠也给拉下了马,自此,索额图与明珠的党羽纷纷收敛了爪牙,小心谨慎做人,倒是没再给康熙增添麻烦。 下朝后,康熙回到保和殿御前,左思右想想不通:“梁九功,你说,索额图与纳兰明珠到底在搞什么鬼?” 梁九功哪里知道两位权臣在想什么,竟争相背负骂名,恳请皇上降罪,大太监低垂着头,无奈接口道:“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啊!总不能是他们二人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自行惭愧,看破红尘了吧?” “他们二人会看破红尘?”康熙嗤笑一声:“朕可不信,定是有人在指点他们!” “皇上,昨天索相才来见了太子殿下,”梁九功恭敬道:“您说,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知道皇上打算降罪索相……” “保成可没那么多小心思,”康熙摇了摇头:“他单纯良善,想什么都写在脸上,脑子还是一根筋的笨孩子,哪里会想那么多?” 梁九功低下头认错,心里却暗暗腹诽着:前儿皇上才说太子殿下聪慧机灵的,这回又成笨孩子了。 康熙想不通,又让人将胤礽给叫到了跟前,问他:“昨日索相来找保成是为了干什么?” 胤礽笑着答道:“索相愿意为儿臣与汗阿玛分担,解决麻烦,现在汗阿玛受了委屈,所以儿臣就拜托索相帮汗阿玛顶一顶,他答应儿臣了,所以从昨天起,儿臣也要喜欢索相多一点点,就多一点点,大概和喜欢唐老鸭一样的一点点喜欢。” 康熙:“……” 原来,在保成心目中索额图与他平日里遛弯的小黄鸭地位等同。 康熙已经不知道是该同情索额图,还是该同情小黄鸭了。 “保成觉得朕受了委屈?”康熙脸色古怪,嘴角微微弯起,似有微笑的迹象。 胤礽闻言,不高兴地说道:“为什么汗阿玛要下罪己诏主动承认错误呢?地震根本就不是你造成的,现在全天下人民的不满与怨念都到了您的身上,您这还不委屈?” 胤礽的小脑袋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全都是直线。 因为地震与汗阿玛无关,又因为地震死掉了好多人,民怨恨重,大家都恨地震。 结果汗阿玛下达了罪己诏,将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当全天下被地震毁去生活的人能有发泄的地方。 汗阿玛被天下人误解的,所以他受委屈了! 胤礽双目饱含热泪,抱着康熙的胳膊哭道:“汗阿玛是大圣人,您太仁慈,太伟大啦!呜呜呜!——” 康熙僵硬着胳膊,给这突如其来嚎啕大哭的笨儿子弄得哭笑不得。 “保成啊,咱们满人入关后,学儒家典籍,用汉人的理论来治理这江山,这是儒家天人感应之说,讲的是帝王的权力是上天赋予的……” 胤礽没学过儒学,哪里懂得这些东西,康熙越是解释,他越糊涂。 系统听后,分析信息,颤颤巍巍告诉胤礽。 -- 第59页 【小美要告诉小朋友一个不好的消息,现在全大清都知道了您是一位得天所授的太子,这次地动因为您的提前预警救下了那么多人,减少不少损失,日后他们都会感激您的。所以小朋友似乎……距离成为社畜越来越近了。】胤礽僵了僵,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康熙用这辈子以来最大的耐心,继续教育胤礽:“我们要治理好这天下,要面临不小的矛盾,无论是儒学,还是礼记,保成都要好好学习,学透了这些,才能在未来更好的治理这江山。你看,你看了一段时间《礼记》,知道了在朕的面前需要自称儿臣,这进步甚好。” 他刚想说进步很好,继续保持,只见小家伙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立即起身,像个小企鹅一样打了个千儿,拍拍袖子,单膝行礼,低着光滑圆润的脑袋,高声道:“儿臣参见皇阿玛!” 康熙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头疼的感觉,他揉了揉眉心:“保成,只有行大礼的时候需要跪拜朕,平日里见朕拱手就行了,乱七八糟的,还皇阿玛?咱们满人称的是可汗,汉人才叫皇父,难道是仙人教导你叫朕皇阿玛的?” 他不由在心里腹诽起了仙人的不靠谱,若教育他儿子的是其他臣子,把他儿子教导成这样,他非得将人拉出去砍了不可! 胤礽起身,茫然地挠了挠头:“原来不是这样行礼吗?‘礼记’上说见君跪拜,但是没有详细描写怎么跪拜。” 系统委屈解释【小美的采集资料里也没有太子见了皇上应该怎么跪拜。】所以系统给胤礽搜了好多清朝风格的剧,唯一适合孩子,且孩子能看懂的《还珠格格》,它还只放了前两集,为的是放其中的礼仪。因为这部作品宣扬无脑爱情且三观不正,对小孩子有负面的影响,系统在胤礽看到五阿哥参见皇上后就停止了播放。 系统很苦恼,创造了它的时代太先进了,先进到将二十一世纪的电视剧作为了古资料,而十五、十六世纪的清朝则更加难以考据到了。 康熙的话再次打击了系统,他严肃地要求胤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忘记,并且告诉他:“仙人教授给保成的东西不一定是正确的,朕会为你请来教授礼仪的师傅,让他为你讲解分析礼记,说说满人的礼仪,《礼记》之中也不全都是正确的,它是汉朝时诞生的,只有其精彩的部分适用于现在,而大清的礼仪,继承自礼记之中的精华,却又与汉人书中的规矩完全不同。” “朕希望保成能在礼记中学会做人的道理,做一个心有正气的人,却也希望保成不要完全死学其中记载的东西,那会令你成为思想僵化的老学究。” 康熙说着,难得见胤礽又以茫然的目光回望自己,不由哑然失笑:“现在就让保成学礼,还是太早了一些。” “汗阿玛,儿臣想要学!”胤礽认真道:“儿臣刚才又闹笑话了是不是?” 他心里咕哝着:小美真不靠谱,看来小美也不是一直都是对的。 帝王纵容道:“你想学,朕就派人来教授你学,你要记住师傅也会犯错,仙人也会犯错,保成要学着自己辨认其中的对错,学正确的东西,摒弃错误的知识,这样以后才会成为优秀的继承人。” 胤礽一听帝王还是将他视为继承人,直觉不妙。 他小心翼翼问道:“如果保成学的不好,以后可以只做汗阿玛的儿子,不做继承人吗?” 康熙只当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安慰他:“你还小,现在就能学会那么多知识,又有仙人教导,资质是上天送你的,保成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比朕四岁的时候要优秀呢!” 康熙越看这孩子越喜欢,笑道:“说什么不做继承人,保成已经是太子了,当然是朕的继承人了,除非你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这才会被废除太子之位,有朕亲自教导,有那么多名师来教育,还有仙人教授你,你又怎么会学坏呢?” 胤礽听到死罪两字,吓得一哆嗦,脑海中飘过了一个等式。 不做太子,等于死翘翘,继承皇位,等于做劳碌一生。 不死想就得做太子继承皇位。 这怎么可以?! 地震发生以后,那么多事情压在汗阿玛肩头,还要承担罪孽,下罪己诏,就连天热都没有冰块用,做皇帝那么苦那么累,他明明是汗阿玛最疼爱的孩子,汗阿玛怎么忍心啊! 胤礽委屈极了,爬下了康熙的腿,自己躲到一边,拿起书本学习去了。 “汗阿玛,儿臣懂得汗阿玛一片苦心,这就勤恳学习去。” 那落寞离去的身影,像极了藏起来独自舔伤口的小兽,怪可怜的。 康熙没拦着他,就看他晃晃悠悠地转到了小书房。他想不明白这孩子又怎么了,为自己猜不透小孩子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多的是世人小心翼翼揣摩朕的想法,到了朕这儿,朕还得思索一介小儿想法,真是一物降一物。” 最终,胤礽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弟弟太少的缘故,才让汗阿玛还有精力将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之后,康熙忙于去天坛祭祀,令胤礽乖乖待在后宫:“若是觉得无事可做,保成不如去看看兄弟们,祭祀以后,上书房就要恢复上课了。” 胤礽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们,高兴问康熙:“儿臣能带唐老鸭一起去给兄弟们玩吗?” -- 第60页 康熙默认了太子养小鸭子做新宠,孩子从未将小鸭子带到御前来,也算是在礼仪上有了成就,于是叮咛道:“带去给哥哥弟弟们玩可以,但别惊扰了别人,以免惹出事来。” 胤礽应下了,开始挨个儿拜访后宫,先从图图哥哥开始。 他到了受到地震损害最小的翊坤宫,见图图哥哥流着汗在打拳,惠嫔娘娘躲在树荫下热得一直扇着扇子。 胤礽失望极了,图图哥哥显然对他的小黄鸭不感兴趣。 见过了图图哥哥,与他约好一起学习后,胤礽又去见了荣嫔娘娘,去瞧瞧三弟弟胤祉。 胤祉怕热,两个宫女给他扇风都去不了暑气,正像小狗一样,一动不动趴在竹席上睡觉。 胤礽唉声叹气:哎,三弟弟在睡觉,还是不打扰他了。 他与荣嫔娘娘说了几句话,又去了贵妃佟佳氏那儿,见见四弟弟胤禛。 这一回他没有带舒克来,而是带来了精神满满的小黄鸭,还未走到门口,承乾宫的宫女们就听见了嘎嘎嘎的叫声,只听声音,就知道太子殿下到了。 佟贵妃派人将胤礽迎进来,待他将小黄鸭拴好,这才笑着道:“四阿哥正醒着听故事呢,太子殿下想要去与四阿哥玩吗?” “孤能带唐老鸭去找四弟弟玩吗,佟妃母?” 佟贵妃犹豫了下,见小黄鸭笨笨憨憨的,看上去还挺干净,谨慎道:“殿下若是答应将小鸭子洗一洗再带去,妃母就答应此事。” 胤礽答应了,命玉柱将小鸭子洗干净,又擦干它的绒毛,带到太阳下晒一晒,这才在佟贵妃含笑的眼中,将它带进了胤禛的屋子。 他走入屋内,只见小娃娃在内室的竹席上,穿着红色的肚兜儿,一对小脚丫子叉开坐着,一脸严肃地听宫女为他念话本。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苦夏的胤禛破罐破摔,也不要面子了,胡乱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在肚兜上擦擦手。 头顶突然间冒下了一片阴影,太子胤礽高高兴兴地喊他:“四弟弟,太子葛格来看你啦!” 他自己爬上了胤禛的床榻,还将洗干净的小黄鸭给抱了上来。 胤禛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太子竟能随意出入后宫妃嫔的宫殿,还带了一只鸭子! 只见太子用小黄鸭逗自己开心,那小鸭子冲着他露出了傻憨的微笑,胤禛一个头两个大,汗水流地更多了,将肚兜都给浸湿了。 “四弟弟也这么怕热吗?”胤礽关心道,将小黄鸭抱在怀中,深思起来。 大家都没有冰块可以用,日子过得好苦哦! 【小朋友,小美扫描后发现,目前记载的典籍中并没有关于硝石制冰的法子,在这里,硝石被称为焰硝或地霜,需要通过开采得到,只用以生产火、药,是民间禁止流通的违禁物品哦!所以现在的人们通过储存的方式来藏冰,这样的方法成本也比较低。】胤礽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还没有人用硝石制冰呀! 那如果要造一点点冰来给汗阿玛和兄弟们改善环境,那就一定要通过汗阿玛的同意了。 于是,胤礽丢下了小黄鸭,将红绳子交给胤禛,兴冲冲又去找了康熙,将“地霜放在水中能造冰”之事告诉了康熙。 胤秅:“……” 康熙听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地霜一事事关重大,造价也比藏冰要高,只能用一时,不适宜推广,保成的提议朕记下了,只为宫中供应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他停顿了下,笑着告诉他:“即日起,上书房可以恢复上课了。” 胤礽没有得到康熙的夸奖,还有些小失落,待见到久违的伴读,又在上书房看到了大胡子阿里巴巴新师傅,又立即打起了精神来。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儿,可是又记不起来了。 胤礽挠了挠头,乐观地想着:记不起来,说明这事不重要,那就让它去吧!以后顺其自然就会想起来的! 他见阿里巴巴笑容阳光,有一圈大胡子,却带着大清官员的帽子,穿着大清官员的官服,看上去好奇怪呢! 胤礽好奇盯着他瞧:汗阿玛怎么会叫一个外国人来教他呀?外国人懂不懂大清语言呢? 雅虎教英语的时候,是怎么问好的? 胤礽苦思冥想,想起来了! 他伸出小手,在阿里巴巴惊讶的目光中向他打了招呼:“哈喽?” 第21章 阿里巴巴师傅的表情太惊讶了,看上去有些滑稽,他那长长的胡子灰白相间,鹰钩鼻,凹眼窝,眉毛粗粗的像蚕宝宝,做惊讶表情的时候蚕宝宝们会往外打开,形成倒八字,特别生动! 胤礽悄悄嘀咕:“听不懂吗?那……奈斯吐咪兔?” 嗯?怎么还是没反应呢? “西赛运?”(满语:你好。) 再试试看别的! “他塞努?” 阿里巴巴师傅笑出声来,声音像洪钟一样,响在课堂之中,他哈哈着说道:“殿下,您不必与臣说英吉利语,满语与蒙语臣听起来有些困难,还是直接说最为普及的汉语吧!” 胤礽松了口气:“原来师傅能听懂大清语言啊!” 他英语学得蹩脚极了,满文也是气死汗阿玛的水准,蒙语就只会说你好和再见,说得最顺的还是最标准的汉语。 想也知道汗阿玛不会请一位有语言沟通障碍的外国人来教导他学习,胤礽想通了,正襟坐直了背,聚精会神问阿里巴巴师傅:“师傅是来教孤外语的吗?” -- 第61页 阿里巴巴师傅笑呵呵地说道:“太子殿下想学外语,臣也一样能教,不过皇上让臣来,是为了教授太子殿下科学与数学的。” 他自我介绍叫做南怀仁,进大清后入乡随俗有了字,曰“敦伯”,是耶稣会传教士。 胤礽不知道耶稣会是什么,又听南怀仁自称是个科学家,看他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在他心目中,科学家是神奇又伟大的存在,他们的智慧能改变人们的生活,而蓝猫淘气三千问中,科学家们发明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虽然有些都是虚构的,可那也很厉害啦! 而最近系统正在给他看机器猫,里面的小叮当就是通过科学制造出来的机械猫咪呢!动画片是人们幻想出来的产物,源于现实,又超脱现实,那些虚构出来的幻想东西,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就能由科学家们实现呢?科学家好伟大哦! 胤礽兴奋问他:“那南师傅是不是懂得许多东西?你知道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会打雷,会什么会有冬天夏天,为什么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吗?” 小太子一听见他是科学家,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南怀仁学习进修多年,在耶稣会神学院担任过教师,在西班牙、美洲游历,又前往大清传教多年,按理说,天文、地里、自然,甚至是机械,都难不倒南怀仁。 下雨、打雷,冬天,夏天这些自然现象的形成,南怀仁可以清晰的说出来,他阐述的时候像在唱歌,声音极富韵律,抑扬顿挫。 这些知识胤礽都知道,他晃着小腿儿听着,很入神的模样。 动画片里教导的知识变成现实啦!南师傅真厉害,不愧是科学家! 早在康熙要南怀仁来教太子时,他就已经在心里有了谱,对待大清的储君,绝不能教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能携带私货向他宣扬主的博爱与伟大,早在十年前,前来大清的传教士经历了一场浩劫,多少人锒铛入狱,神父汤若望更是受杨光先诬陷为“邪说惑众”,那场大祸发生时,南怀仁也是被关入监狱审讯的其中一名受害人,后来才被新帝赦免出狱。 正是因为年轻时有这样惨痛的经历,年老的南怀仁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帝王让他来教太子,可不是让他来传教培养出一位基督教徒的,而是让他来教科学,就像是当初他给皇上进行科学启蒙一样,教一教天文,教一教数学就行了。 南怀仁也以为,他连皇上都能交会,人生经历过那么多起起伏伏,阅历丰富,应该不至于连个小男孩都搞不定,的吧? “那南师傅知道为什么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吗?为什么彩虹有七种颜色呢?” 小家伙的问题刁钻古怪,而南怀仁穷尽一生探索科学的知识中,还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为什么彩虹有七色。《圣经》没有告诉他,大学也没有教过这些…… 于是南怀仁实事求是,直接了当地告诉胤礽:“科学是深奥玄妙的,它等待着人们进行探索,也许这些谜底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有谁将其解开,可惜的是,臣现在还无法说情是什么导致了这些现象。” 胤礽听后,又换了别的问题,这些问题包括了数学、天文、历法、地理,都是很简单的小问题,有些南怀仁能回答出来,有一些他却无法说清楚。 南怀仁:??? 等等,他不是来教课的吗?他怎么反过来被个小家伙难倒了呢? 不过,南怀仁虽然不知道地心引力,可他知道许多别的东西。 他告诉胤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叫做阿基米德的科学家,他发明了机械与杠杆,在力学上的造诣颇深。胤礽正听得津津有味,却听南怀仁笑着说道:“殿下,解答疑问的话不如等到课程结束后再继续?今日要学的课程是数学,数学也很有意思哦!” 南怀仁打算先教会小太子一百以内的加减法,而后再扩展到千、万等概念,为他打好基础,才能教学更深的内容。 胤礽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听南怀仁授课,小辫子甩在身后,带着红晕的小脸上满含期待。 哦,那期待就像大雄望着叮当猫的口袋,期待他给出来的惊喜与潜力。 南怀仁上课的时候很有意思,他会问胤礽十只小鸭走丢了四只,还剩下几只? 小兔子有两只耳朵,如果有六只小兔子,那么有多少只耳朵呢? 这些问题都难不倒胤礽,他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将问题回答出来啦! 南怀仁检查之下,发现小太子对数学的敏感远超他的想象,他甚至连乘法、除法都已经会了! 传教士惊讶又欣喜,他转变了授课的内容,将加减乘除,过度到了小数点,四则运算,几何与方程式。 刚开始还在为自己的聪明而沾沾自喜的胤礽顿时就被庞大的数学海洋给淹没了,好多他之前没有学过,现在学起来艰难深奥的知识哦! 他不应该小看南师傅的,数学好难。 而南怀仁发现小太子不仅提前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书写,连ABCD都会写以后,就开始为他讲授已知的运算公式啦! 别看胤礽对康熙软绵绵的,对图图哥哥也软和,本性上却是个倔脾气的孩子,最不服输了! 别的孩子会因为数学公式难背,数学难以理解而选择逃避,越是困难越不想去碰触。而胤礽宝宝,从小就是个铁头娃,他怎么能被数学打败呢?! -- 第62页 他可是聪明的宝宝,区区数学别想打倒他。 他不会这题,没事,那就闷头钻研,这个方式不会就换一个方式,自己研究,再与师傅讨论研究,当他经历数道“磨难”,终于算到答案的终点时,那种成就感就像是看到小蝌蚪变青蛙一样兴奋。胤礽属于孩童的好奇心被数学勾了起来,在学会了算数解答以后,他突然就开窍了,对那些由阿拉伯数字与英语字母组成的公式充满了探索的欲、望,他还主动要求南怀仁教更多一些给他,像一个小工匠,挖掘着南怀仁肚子里的墨水。 数学神秘又可爱,自然也是如此,胤礽决定从今天起最喜欢南师傅的课! 南怀仁夸奖胤礽:“太子殿下求知若渴的钻研精神比许多人都热情许多,您有成为科学家的潜力。” 胤礽听到他这么夸自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孤还差得远呢!” 南怀仁肚子里装的知识就像是胡泊那么多,胤礽一节课的时间才刚用木桶提走了他一点点水,摆在他眼前的还有更多更多的知识,可不还差得远吗? 他好期待自己将南师傅肚里知识挖掘一空的那一天,到时候他才能摸索到科学家的别界吧? 南怀仁的课总是充满了各种天文地理的幻想,他是一个几乎全能的老爷爷,不仅懂得机械,还会化学、懂物理,他还很会讲故事,在他的课程上,胤礽的思维就像是装上了想象的翅膀,在无穷无尽的未知幻想中遨游。那些在动画片中不切实际的虚构事务,似乎在这一堂课距离胤礽更近了一些,他饱含期待地想道:也许有些东西,科学是可以实现的。 胤礽又问南怀仁:“南师傅知道该怎么造玻璃吗?” 南怀仁笑道:“殿下说的是琉璃吗?您是不是看见了皇上宫殿中的琉璃杯子?” 胤礽点头,情绪有些低落:“孤看见那琉璃杯了,它好贵重,以前昭仁殿内还有一面琉璃镜,可惜碎了,是孤不小心打碎的。” 虽然康熙并不怪罪他,胤礽自己却肉疼上了。 在大清,琉璃是很贵的东西,琉璃镜就更贵重了,只有达官显贵家中能有财力买到,这东西在皇宫里都是稀罕东西呢! 南怀仁解释起来:“琉璃的制造技术,其实早就在春秋时就已经在这儿有了,只是一直到现在为止,这项技术都无法制造出纯净无暇的琉璃。就臣所知,制造技术最为发达的国家要属意大利,但是他们的国王不允许琉璃制造技术外泄。他命人将所有懂得制造琉璃的工匠都关在小岛上,以此来抬高他们国家卖琉璃的价格。世人所知道的用石英砂与天然苏打可以制造琉璃,造出来的却是碎琉璃,琉璃球,而真正呈大块的玻璃则需要能工巧匠不断研究,试验,才能成功造出大面积的玻璃。” 胤礽心向往之:“如果工匠们能够研究出大面积的透明琉璃,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普及琉璃镜,还能用琉璃做窗户了?” 南怀仁笑道:“京城就有官窑制造琉璃,可以烧制琉璃瓦,只是到底技术有限,无法做到意大利那样的大片琉璃,毕竟那是他们国王下令隐瞒的秘密,其他国家的人无从得知。所以琉璃在大清才不能成为普通常见的东西,是因为它制造过程繁琐,造价高昂,以目前的技术只能造出碎琉璃,颜色也有杂质,实在可惜。” 在动画片里,玻璃早就已经是家家户户都在用的东西啦! 胤礽异想天开:“如果琉璃能成为廉价又普通的常见物品,那么屋子内是不是会更加光明,在冬天是不是也能吃到蔬菜了呢?” 南怀仁没有打击一个孩子的幻想,他笑着鼓励道:“科学在不断进步,也许在未来某一天,这是能达到的,意大利人们的家中能够按装上琉璃窗,那么大清的子民也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享受到琉璃带来的妙处。” 南怀仁的课说了太多东西,也给了胤礽探索这些东西的希望,下课后,他与伴读曹珍边离开上书房,边说起了悄悄话:“孤有一个好主意,如果能招工匠研究制造琉璃的技术,也许他们可以研究出以廉价方式制造大琉璃的法子来。” 曹珍笑嘻嘻地道:“殿下又在异想天开了,琉璃那么贵重,怎么可能研究出廉价制造大琉璃的方法?咱们大清有官窑,还有负责琉璃制造工部的官员,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法研究出来法子,殿下自己找工匠去研究,还不知要猴年马月能得出结果呢!” 胤礽摇了摇头,坚定道:“可以的,孤一定能研究出来让琉璃普及的法子,还有让造冰变廉价的法子!” 【虽然系统内部没有储存能够帮助到小朋友的化学公式与工艺技术,但是小美是辅助系统,可以为小朋友进行模拟不同配比形成的化学反应及结果,能为您节省时间,带您少走弯路,小美是您万能的最佳伴侣哦!】万能这个词,胤礽是不相信的,如果小美是万能的,那为什么连见汗阿玛的礼仪都搞错呢? 系统不甘于信用受挫,垂死挣扎。 【小美是万能辅助,可以为您开启辅助模式,不信的话,小美帮您进行周围物质扫描,可以为您找寻到身边的化学物质。】胤礽的不信任似乎让系统打了鸡血。 【小美是辅助系统,没有保姆系统那样擅长带孩子,却可以帮助小朋友走上人生巅峰,不信你看看周围,小美在老房子的墙角下发现了硝石!】【硝石除了采矿获得以外,还能从自然界的土壤中分解出来,所以古人才会给它起个别名,叫做地霜。其实在最早的时候,炼丹的道士可不是靠采矿获得它的,而是在墙角找到了它。】胤礽果真被小美吸引了注意力,他顺着系统的指引走到了上书房外,绕了半圈,果真在墙角处发现了奇怪的盐霜状东西。 -- 第63页 胤礽立即招呼人来,将那些地霜搜集起来,墙角的地霜太少了,而显示了拥有地霜最多的地方,竟然在马厩处! 他立即指挥玉柱将马厩处的地霜都给搜集起来,如此就有整整一袋地霜了。 胤礽兴奋地搓搓小手,拉上曹珍叫道:“阿珍,我们来造冰玩!”他又招呼人去拿罐子、盆与解析的纱布等工具,将身边的人都差遣了个遍后,胤礽在保和殿后殿找了个大树笼罩的阴凉地,开始捣鼓起来。 曹珍好奇地蹲在一旁,见他指挥玉柱将罐子与盆中都装上水,而后将罐子放在盆里,接着让人不断将搜集来的地霜从侧边撒入盆里搅拌。 曹珍只看到盆中冒出了一丝一丝的烟雾,吓得后腿两步,徐嬷嬷紧张兮兮劝胤礽:“殿下,求您往后一些吧!” “冰马上就能制作成了!” 胤礽高声回答,等时机差不多了,让徐嬷嬷掀开罐子上的盖子。 那盖离开罐子,负责掀盖子的徐嬷嬷明显感觉到罐中传来一股凉意,她惊讶的瞪向了罐子中,只见其中的水中浮了几丝冰丝,那水一看就凉飕飕的,还真让殿下给制造成了! 胤礽失望道:“没结成冰啊,怎么弄成凉水了,再来再来!” 如此,他带着人将附近的地霜搜集了个遍,泥土最多的御花园因为地动而没了美景,趁着最近没人来,胤礽将御花园也给祸害了个遍,又用地霜捣鼓了几罐子水冰掺和成一团的半成品。 虽然做实验失败了,没能真正将冰块给造出来,但是冰水混合物也能消暑呀!一定是他给的比例不对,多试验几次就能获得冰块啦! 可惜的是,胤礽的地霜也不够用了,他派人将这些罐子搜集起来,让人给康熙送去做礼。 这时,小美又冒出来提醒胤礽。 【用来制冰的地霜可以重复结晶,重复使用哦!将地霜解析出来,等它脱离了水,它又能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了。】胤礽瞬间精神振奋起来:“原来还能重复使用?!” 他忙叫正准备走的太监回来,招人解析地霜,待重新获得哪些盐状物,宫女太监们都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曹珍兴奋大笑:“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胤礽欢呼一声:“快将这个大发现告诉汗阿玛,有了这个法子,就可以重复制冰了!” 有了第一次成功,两个小家伙折腾得更有劲儿了,胤礽对系统小美赞赏起来。 看来小美还是有点用处的! 解析地霜的成功令胤礽信心大涨,距离制造冰块的比例只差一步之遥,他再接再厉,终于研究出了成品的冰块! 胤礽指挥道:“玉柱快将这冰送去给汗阿玛,给他个大惊喜!” 曹珍连连拍手,兴奋地在原地蹦蹦跳跳:“殿下好厉害!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您真的能研究出制造大琉璃的方子呢!” “所以阿珍要不要与孤一起来做这件事?”胤礽双手叉腰,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曹珍欣然答应,笑道:“您别再害我学习做作业就好,如果是玩的话,我肯定与殿下一起啦!” 说到学习与作业,曹珍就满腹怨气,他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因为汤师傅布置的课业,每天都想着心事,天一亮就起来看书找答案。他生怕恢复上学后没完成作业被责备,放假的前五天都没有好好玩过! 说着说着,曹珍突然沉默了下来,刚才还高高兴兴的,这会儿扁扁嘴,好像委屈要哭了。 “你怎么啦?”胤礽歪头瞧他:“突然之间就伤心了,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吗?” “我好不容易将作业提前做完,可以安心玩了,谁能想到突然之间京城就发生地龙翻身了呢?”曹珍吸吸鼻子,没忍住哭了,悲痛抹起了眼泪:“御林军将领来指挥大家集中避难的时候,鸭鸭与我走散了,可怜我的鸭鸭,等地龙翻身结束后,我爹在废墟下发现了它,它已经变成鸭饼饼了,呜呜呜……” 曹珍情绪说崩就崩,说起鸭鸭被压在废墟下面,想要去救也已经没气了,哭得更加伤心。 胤礽呆了呆,安慰他:“没事的,阿珍失去了鸭鸭,孤再送你个新的好不好?” 曹珍哽咽着,问胤礽:“殿下的鸭鸭去哪里了?”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胤礽了,他突然“啊”了一句,想起来了:“孤把唐老鸭落在四弟弟那边啦!” 胤礽忧伤道:“哎,要是让唐老鸭知道他的兄弟遭遇了多么悲惨的事,他该有多伤心啊?” 曹珍掩面嚎啕大哭:“殿下不要说啦!我好伤心呜呜呜……” 胤礽不忍心道:“你别哭了,孤把唐老鸭送给你好不好?” 曹珍揉着眼睛摇头:“我不要,就算它们两个长得一样,会在洗澡时候甩我一身水,让我气呼呼又舍不得打的那也是鸭鸭,不是唐唐。鸭鸭是独一无二的,它死掉了,就算来个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它。” 他还提出不想看到唐老鸭,免得见到了它想到可怜的鸭鸭又忍不住要哭。 听他那么说,胤礽也受到影响,感伤了起来:“是呀,就算一模一样,它们也是不同的。” 正如小美可以变成额娘,自从三岁生辰过后,胤礽就再也没有要求它变成额娘过,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不是他真正的额娘,所以即使容貌一样,那也不是她。 -- 第64页 小孩子的情绪说来就来,一个孩子哭了,一串孩子也会一起哭。现在阿珍伤心,胤礽也冒起了泪花,跟着伤心起来。 两个人一人怀念额娘,一人怀念鸭鸭,像两只小鹌鹑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呜呜比谁的眼泪流的凶,周围伺候的人都惊呆了。 康熙这头,听闻贵妃派人来请罪,说是没能看住太子殿下留下的唐老鸭,它一路越狱逃跑去到膳房,被厨子误以为是今日新到的鸭禽煮了,现在的唐老鸭被拔光了毛,即将成为了一道端上康熙桌前的美味佳肴。 佟佳氏也很冤枉,她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将唐老鸭留在胤禛那儿了,稍稍一疏忽,那腿脚利索的鸭子自己扇着翅膀翻窗逃跑了,宫人们拦都拦不住!等到在膳房找到鸭子毛,这才知道酿成大祸了。 康熙嘴角抽了抽,揉了揉眉心:“一只鸭子罢了,多大点事,再给保成找一只去养。” 不久,康熙见玉柱将成形的冰块带来,惊讶极了,待听闻太子发现了可重复利用地霜,大喜过望,忙放下政务,绕到保和殿后边来找胤礽。 帝王处理政务的地方距离保和殿后殿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刚一靠近就见两孩子在哭,康熙沉下脸,严肃问及众人:“怎么回事?太子与曹珍为何事在哭?” 徐嬷嬷低声回答:“是因为殿下送给伴读的小黄鸭在地动时被压死了。” 康熙眉头一松:嗨,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一只小黄鸭吗? 他见胤礽哭得小脸泛红,哽咽着安慰曹珍,心里一咯噔。 好像……麻烦有点大了。 第22章 胤礽安慰曹珍:“鸭鸭死是去天上享福啦!它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 曹珍这小鬼还不领情,他呜呜哭诉:“殿下又在骗我了,小鸭子怎么会变成星星的,那不科学。” 瞧瞧!曹珍刚从南怀仁处学会了“科学”这个词,现在他就用上了。 胤礽想了想,挂着泪包,依依不舍将越来越胖、越来越懒的舒克球取出来,小鼠蓦然惊醒,嘴巴里还含着一颗瓜子,就这么傻乎乎地瘫在胤礽手里不敢动。 “那孤将最喜欢的舒克送给你,全当是给你个安慰了好吗?孤还有唐老鸭,阿珍却没有了爱宠,以后就让舒克陪伴你吧!” 曹珍哽咽着盯着舒克看了两秒,与小鼠惊慌失措的圆眼珠对上了,他心中一动,摸上了舒克软乎乎的绒毛。 康熙见曹珍感动地抱抱胤礽,高声诉说:“殿下真好!您那么喜欢舒克却还愿意将它送给我。” 胤礽理所当然应道:“没事,孤还有唐老鸭陪伴,阿珍是孤的好朋友,舒克就交给你照顾吧!” 两个孩子的小手握在一起,完成了小鼠的交接,舒克作为胤礽与曹珍友谊的见证,被珍重地送到了曹珍的口袋中。 徐嬷嬷通报胤礽:“殿下,皇上来了!” 胤礽抬头,见康熙正神色怪异地止步在树荫下,他拿来帕子擦擦眼泪,假装自己没事,鼻音很重地喊“汗阿玛”。 曹珍也按照礼仪向康熙行礼,而得知了唐老鸭死讯的康熙,微妙产生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他允许曹珍先离开,自己带着胤礽往保和殿走,故作无事地问胤礽:“保成玩了那么久,不觉得饿吗?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他为难想着该怎么对胤礽说唐老鸭的死讯,又想到那盘菜会对孩子的心灵产生多么大的打击。 康熙当即决定,让人立即去换一只像唐老鸭的黄鸭子来,用新鸭子假装是唐老鸭给胤礽养,左右都是鸭子,只要长得一样,小孩应该分辨不出的。 为此,帝王用上处理朝政的果决手段,一边拖延住胤礽,吸引他的注意力,一边又派人去准备黄鸭子。 帝王身边的宫人纷纷行动起来,大宫女张罗着人到处去找,还顺着找到了唐老鸭出生的地方——宫廷御用肉鸭的养殖苑。 “朕听说保成找到了地霜可以重复使用的秘密,”尽管心虚,心机深沉的帝王仍能掩饰住那点不自在,他笑着夸赞了胤礽的大发现,并即刻命人去准备一批地霜来制冰。 胤礽歪歪头,觉得汗阿玛怪怪的,他曾经做过许多聪明的事,汗阿玛夸奖他的时候一直很含蓄,哪里会像今天这么夸张哦? 不过,既然汗阿玛高兴,那他也能提小要求啦! 胤礽伸手要抱抱,抱住汗阿玛的脖子,甜甜给了康熙一个亲亲,热情地对康熙撒娇道:“汗阿玛,保成想研究造大琉璃的方子,给汗阿玛造个大琉璃镜子,弄个全是琉璃窗户的书房。” 小家伙挥舞着小手,眼中期待的情绪灿若星辰。 康熙心中一动,神色古怪问他:“今日南怀仁教了你怎么做琉璃?” “没有呀,”胤礽摇摇头:“南师傅说,意大利有一位国王将琉璃的秘方给封锁了,不让大家知道,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造大琉璃,大清的小琉璃还那么贵。” “这些是官窑该想的办法,保成小小年纪,怎么会对造琉璃感兴趣?你还小,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康熙不觉得胤礽这一四岁小儿能捣鼓出什么了,不以为然道:“大清官窑里出产的琉璃耗费巨大,实在不易推广,给你造一些琉璃杯子,琉璃碗可以,造多了可就要有言官弹劾说太子铺张奢侈了,就连朕,近日也以身作则推行勤俭节约呢!” -- 第65页 胤礽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为什么,如果没有人为他解惑,他习惯性地就会看向白虎小美,等系统为他解释补充,每当这个时候,胤礽就觉得其实小美还是很矜矜业业的。 【地动造成大清国库经济受损,大家的家园都被震塌了,因此而不能生活,要赈灾重建需要好多钱哦,所以小朋友的爸爸要推广勤俭节约呢!】嗯!如果小美以后还能表现那么好,那他就答应为小美打上一个珍贵的五星好评! 胤礽又问康熙:“保成不要琉璃杯和碗,只是想去看看琉璃是怎么做的。”顺便看看能不能用小美的辅助系统做做传说中的“化学”实验,找寻到一点制造出大玻璃的方向?如果可以,他真想赔汗阿玛一面大琉璃镜。 康熙拒绝了他的提议,低沉道:“保成还太小,现在可不能出宫,你若是对此感兴趣,等你再大一些能办差了,朕再允你去琉璃官窑看看如何?” “还要等长大啊?”胤礽失落地低下头:“那怎么样才能快点长大呢?” “多吃饭,有力气,多活动能健壮,自然就会长大了,”康熙笑了起来。 用膳时间到了,父子二人一同在保和殿内解决晚膳。 胤礽四岁了,除了一些寒凉的食物不能碰以外,其他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啦! 他见宫女将一道菜端到了康熙的御前,待宫女打开那盖儿,香味顿时扑鼻传来。 那菜呈现暗棕色,色泽鲜艳红润,看看外表,就知道那皮是脆的。 康熙脸色顿时就变了,挥了挥手淡淡道:“撤下去。” 宫女合上盖,起身退下。 胤礽好奇问:“好香呀!那个是什么菜?为什么要撤下去呢?宝宝可以吃吗?” 每次有新菜式的时候,胤礽都会问一句“宝宝可以吃吗?”等康熙回答能吃,他就吃,回答不能吃,他就会问“宝宝到几岁可以吃呀?”等听到确切答案,牢牢记在心里,这才善罢甘休。 儿子天真无邪地话拷问着康熙的灵魂,他沉默片刻,若无其事道:“那是烤鸭,保成已经到了可以吃烤鸭的年纪,但是今天不适合吃。” 胤礽一脸疑惑:“为什么今天不适合吃?烤鸭好香呀!” 说起烤鸭,胤礽就想到了被他遗忘的唐老鸭,他“啊”了一声,突然道:“汗阿玛,儿臣想去贵妃母那儿接唐老鸭回来。” 康熙眉头一跳:“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外边天快黑了,要不明日再去?” “那让嬷嬷替孤去接唐老鸭,”胤礽听后,乖乖地表示自己不出门了。 康熙:“……” 只是让奴才跑一趟,再想理由拦着也不是办法了,他料不准奴仆们有没有准备好肥鸭子,只能采用迂回方式,派了梁九功去跑一趟。 可怜梁九功这御前红人,竟为一只肉鸭子拖着腿脚奔跑,急地满头大汗,连连催促太监们动作快点儿,这才为胤礽带回了脖子上有一模一样红绳子的黄鸭子。 胤礽很高兴,抱抱黄鸭子,为肥肥的它梳羽毛,刚开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别看唐老鸭肥肥的,它可壮实了,力气特别大,翅膀张开还能跳好高! 按理说,帝王用剩下的御膳会赏赐给伺候的宫人,既可以避免浪费,又能示以恩宠。康熙鬼使神差地命人将烤鸭收好,没有将它赏赐给身边的宫人。他望着至今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鸭,不打算将事情闹大,若追责到御膳房,最终会牵扯到贵妃。 到底是保成养过的鸭子,就算它是京城最肥美的肉食鸭品种,那也是一场缘分。 康熙脑海中飘过这样的念头,对身边人下令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啊? 埋一道烤鸭? 宫人们面面相视,还是梁九功瞪了人,她们才立即躬身上前恭敬接过了烤鸭。 去御花园中找一块风水宝地,埋葬一只鲜嫩肥美的烤鸭,宫人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毕恭毕敬地执行着皇上的命令。 烤鸭埋走后,又有了新的小鸭子,康熙紧张的心情微松,为自己此前如临大敌的心里状态自嘲一笑。 前朝要与臣子斗智斗勇,下朝后还要与小家伙周旋,真累啊! 左右晚上没有别的事要处理,他也许久没宠幸后妃了,康熙听人说小太子正在招呼大家给小黄鸭洗澡,嘱咐道:“玩水可以,多仔细着点,洗完就给保成擦干,免得他着凉。” 等孩子玩累了自己就会乖乖去睡觉,康熙没多想,招来内务府太监翻了牌子,当夜就去了宜嫔敦络罗氏处放松放松。 有妃嫔伺候的温柔乡多么美好,只可惜,享受到一半,宫人们气喘吁吁来报:太子殿下都快将保和殿给掀了,还闹去了佟贵妃那里要去找唐老鸭。 康熙:“……” 刚开始的时候,胤礽确实没有发现,他们找到的小鸭子与唐老鸭是同一只母鸭子生的蛋,正好好养着,只等着养肥了宰杀呢! 可胤礽要给小黄鸭洗澡,每一次洗澡的时候,唐老鸭都特别乖,会眯起眼睛享受泡在水中的感觉,等着小主人给它的毛毛搓一搓。 新找来的鸭子可没有这样的默契,谁会去给一笼被当做肉食养的鸭子洗澡?长大了用开水烫下鸭毛,就是它们这辈子唯一洗澡的机会! 新鸭子在水盆中煽动翅膀剧烈挣扎,引起了胤礽怀疑,给它摸毛毛它也不发出咕噜噜的撒娇声,这下可彻底穿帮了。 -- 第66页 “这不是孤的唐老鸭!” 胤礽反应过来,愤怒地高声叫出来。 唐老鸭一定还在佟贵妃母那儿,他要去把唐老鸭接回来! 宫人们劝阻胤礽:“殿下,天色已经黑了,贵妃娘娘可能都休息了,现在去后宫可不好。” 胤礽个哪里会听她们的话?他怒气上来,指责起身边人:“你们都在糊弄孤!” 小祖宗还叫上了“徐嬷嬷!” 等众人听到徐嬷嬷中气十足的那一应声“老奴在!”,纷纷露出了绝望之色。 太子殿下身边最忠诚第一人的徐嬷嬷可不管宫人们为难,只要是太子一句话,徐嬷嬷披荆斩棘都能为他达到目地。 凶巴巴的老嬷嬷严肃着脸抱起胤礽,厉声训斥众人,招呼上自己为胤礽培养出来的三十几位宫女太监亲信,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承乾殿去了,看那排场,倒像是去砸场子的。 帝王黑着脸由宜嫔整理好龙袍,随着传消息的太监往承乾宫去了。 宜嫔笑着送走了康熙,转头恨得咬牙切齿。 “好个贵妃佟佳氏!竟利用太子来勾引皇上去找她!” 承乾宫里的贵妃也是暗暗叫苦,皇上都叫人来告知她让她放宽心了,却不想夜深了小太子带人来了承乾殿,问她要唐老鸭。 胤礽一点都不蛮横,小美告诉他了,如果他现在闹贵妃母,到时候场面就不好收场了,汗阿玛没了面子,说不定会恼羞成怒揍他小屁股,贵妃母也会挨训斥。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唐老鸭会让汗阿玛没面子,但胤礽知道这时候应该听小美的话。 【蛮横无礼的宝宝会被当成讨厌鬼,大家都不喜欢,也会让爸爸生气,尤其是在人多的环境下,那叫做众目睽睽,众目睽睽之下更加要学会什么叫做礼貌。】出去小美的劝说,在礼记之中也有记载,太子应当敬重庶母,并且与皇上的妃嫔保持距离。 所以这个时候,还是做一个乖孩子,坐在小凳子上,用委屈巴巴的目光看贵母妃,看得她不好意思。 被一个年娃娃一样精致可爱的小团子这样瞧着,被“砸场子”的佟贵妃心都要纠起来了,她回避开孩子期盼的目光,心里涌起了一种欺负小孩子的愧疚感。 梁九功直接从太监手中取来了小黄鸭,佟贵妃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叹息一声,无奈道:“唐老鸭已经死了,这件事过错在贵妃母,贵妃母也想补偿太子殿下,可鸭子死了不能复生,现在也变不出一只唐老鸭来啊!” 听见唐老鸭死了,胤礽如遭雷劈,呆了呆地重复问道:“死了?怎么死的,也是变成鸭饼饼了吗?” 佟贵妃露出不忍之色,她感觉应付小太子比应付后宫中的姐姐妹妹们还要疲惫。比起面对孩子惹人怜爱的眼泪,她宁愿去到“女人的战场”与姐妹们虚与委蛇,也不想硬着头皮来面临小太子可怜委屈又软绵的质问。 心里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佟贵妃淹没,而小太子冒出小泪花嘤嘤哭泣起来,连佟贵妃身边的大宫女都面露不忍之色。 终于,康熙来了,为佟贵妃领走了胤礽,这才将受到良心拷问的佟贵妃给解救出来。 她随宫女来到胤禛床榻边,见养子正破天荒地睁着眼睛朝她看,母爱大发地抱起了胤禛。 胤禛听宫女们说太子胤礽来找佟贵妃要小鸭子,心下担忧,唯恐太子固执蛮横给额娘难堪,到时候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以汗阿玛重视太子的心情必定会责罚额娘,那额娘在后宫里将更加难做了。 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本该在今年年初就病逝的钮钴禄皇后缠绵病榻还能活一阵子,宫权虽在额娘手中,底下妃嫔却并不安分,定嫔莫名其妙死了引起了一阵人心惶惶,还有传言说宫中闹鬼。 胤禛等到佟贵妃归来,不像是受帝王责备的神色,这才稍稍放下心。 佟贵妃逗了会儿胤禛,怜爱道:“额娘的胤禛也很乖,就是平日里太安静了,不哭不闹,这孩子以后长大怕是个隐忍的沉闷性子,真担心他日后吃了亏。” 宫女轻声接道:“会哭的孩子才惹人怜惜呢!” 佟贵妃:“可不,也难怪皇上总心疼偏爱太子殿下,换做是我,也舍不得那孩子这样哭得,哭得我哟,心都纠起来了。” 佟贵妃都能被胤礽哭得心酸,更何况直面孩子质问的康熙呢? 帝王无可奈何之下,带胤礽去了埋葬唐老鸭的地方,指给他看唐老鸭埋葬在了哪里。 胤礽又问唐老鸭是怎么死的,还执意要“挖坟”,这一挖坟,可就糟糕了! 油光满面的烤鸭上染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泥土,在灯笼的照耀下,竟还有几分红润诱人的光泽,胤礽哇一声哭出来了:“唐老鸭死的好惨啊!——” 烤鸭在胤礽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他哽咽着又让人埋好了唐老鸭,一定要人给唐老鸭竖一个“墓碑”,其上写“爱宠唐老鸭之墓。” 康熙为了转移胤礽的注意力,边拍着儿子,边说起别的话题。 一会儿说南怀仁身边发生了多少有趣的事情,一会儿又说起纳兰性德平调升官了。 胤礽抽泣着应下了,又问康熙:“保成不养鸭子了。” 康熙哄儿子很有帝王特色:“嗯,不养了,要是还想玩别的,朕派人为你张罗。” 胤礽一抽一抽,可怜兮兮问他:“那保成能去看造琉璃吗?” -- 第67页 康熙:“……” 倒是还不忘记去看造琉璃,这孩子怎么就能惦记那么久? 他无奈道:“官窑那儿没什么好玩的,要是保成想去看,就让索额图带你去吧!” 索额图被贬官以后,大政务不能沾手,倒是去管一些边边角角的小事,管官窑说出去丢人,却是一份很有油水的差事。 康熙提到了索额图,胤礽顿时就想起了“三姥爷”。 他突然想到之前做的决定,会像喜欢唐老鸭一样喜欢三姥爷,而唐老鸭因为他的疏忽,已经被人用火烧成了香喷喷的烤鸭。 唐老鸭死掉了,可是三姥爷没有死掉。 胤礽心灵顿时找到了寄托,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生怕三姥爷也被坏人抓走烧成香喷喷的烤姥爷,忙告诉康熙他想要见索额图。 胤礽:呜呜呜……唐老鸭没了,三姥爷一定要好好的! 帝王有令,命索额图入宫与太子见面,巨大的惊喜笼罩在索额图头顶,令他红光满面,足下生风。 索额图喜笑颜开:太子殿下果真没有忘记我! 第23章 索额图打扮得整整齐齐,还为此修了修胡须,将它修得挺拔又有造型,这才带上官帽,照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特别有精神! 他乘上马车到达紫禁城外,恭恭敬敬地跟着前来引他入宫找太子的人往里步行。 那负责给索额图带路的太监边带他走动,边低声给他透露消息:“太子殿下的唐老鸭死了,殿下很伤心,皇上正愁怎么安慰殿下呢,这才想着将您叫来,好安慰殿下开怀。” 太监向索额图明示:皇上想让你将太子安抚下来。 之前心情还愉悦的索额图顿时就迟疑了,他无奈道:“比起我这个与他相处时间不久的罪臣,殿下更亲近皇上,连皇上都安抚不了殿下的话,我也恐怕没有办法呀!” 太监轻笑道:“怎么会呢,您是太子殿下的三舅姥爷,殿下还是很关心索相的。” 索额图早就已经不是权倾朝野的索相了,太监却仍然这样称呼他,看他那态度,仿佛索额图还如昨日风光。 心下了然皇上对自己暂时冷待的态度,索额图一点都不急切,他谢过太监的提醒,又走了一段时间,这才走到了保和殿。 乾清殿已经修缮完成,宫人们正在抓紧清理,保和殿不如乾清宫金碧辉煌,房子却有许多。 他前去拜见康熙,见到了帝王身边抓着他衣摆的小太子。 小家伙的脑门上光溜溜反着光,后边还垂着长长的鼠尾小辫儿,身上穿着如云般工艺精湛的丝绸,瞧着就挺贵气。 康熙告诉索额图,太子想要去官窑看琉璃制造。 帝王目光淡漠,跟着补充道:“朕会一起去。” 官窑这肥水浑厚的地方,养了一批没什么大建树的人在里头混着日子,他们照着旧例进行产出,除去完成对宫中的供应以外,其余肥水都成了养肥管事人囊中的料子。 索额图接手官窑至今已经有一段时间,还不知道这里头的微妙之处吗?尤其是本就因为技术限制而产出稀少的琉璃官窑,上头不给压力,下面的可不得糊弄混着了? 帝王突然之间说要带太子去官窑,等同于告诉索额图要临时抽查他接管官窑后的工作成果,吓得他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官窑中的账本缺漏可不是他造成的,而是早些年就已经有了窟窿啊! 好在,康熙接着嘱咐索额图:“你去准备着,择日待朕有空了,就带太子去瞧瞧大清的琉璃官窑是怎么造琉璃的。” 即使有更多的人保护着,康熙也不放心让胤礽一人出去,要去往宫外,有索额图安排和侍卫保护可不够,他得亲自看着。 帝王让他准备,说明还有时间去平账目,改造官窑! 至少得将官窑收拾出人样来,令皇上见了不降罪,太子见了不皱眉才行。 索额图立即领命,康熙这才松开眉头,在胤礽的要求下让他们二人独处说说贴心话。 帝王给了机会,索额图岂容错过?他笑容可掬地问胤礽:“殿下可还记得老臣?” “三姥爷,孤比以前聪明多了,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忘记人了,您的脸孤认得出,”胤礽回答道,他拉起索额图的手,伤心极了:“孤的唐老鸭死了。” “臣听说了这事,臣也感到很遗憾,”索额图低声道:“鸭子死了不能复生,还望殿下节哀,莫要伤了身。” 胤礽吸吸鼻子,由衷说道:“三姥爷您没事真是太好啦!” 殿下不仅没忘记他,还会关心他了!索额图更加感动了。 胤礽对索额图真诚道:“三姥爷,宝宝不求您大富大贵,只愿您一生健康平安。” 这句话非常耳熟经典,正是那教育片里妈妈对宝宝说的话。 “孩子,母亲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愿你……” 身价富贵,权倾朝野的索相要什么样的马屁没有,唯独没感受过这样真挚善良的祝福,何况那还是太子殿下给他的祝福! 索额图眼眶一红,竟鼻子发酸,被这天真无邪的孩子给感动了。 “殿下关心臣,臣也不胜荣幸啊!您的心意臣接受到了,殿下也要保重身体,健康平安。” 胤礽这才眉眼放松,收起了悲伤。 人活着要像前看,唐老鸭去天上享福了,他要好好保重自己。 -- 第68页 见到了完好无缺的三姥爷,胤礽放心了,他听索额图说如今正在管官窑的事,高兴地问起他官窑的情况。 “官窑有许多种,除去殿下想去看的琉璃官窑以外,还有织造、铸钱、瓷器、冶炼等等。”索额图为他介绍起来,朝廷会设置官窑,也会将民间产品质量好的民窑升为官窑,比如曹珍出身的曹家,就是靠织造起家的。 索额图负责管京城境内的官窑,属于大肥缺,产出是直接供应给内务府的,他还向胤礽保证道:“若殿下有看上的东西,只管开口问臣要,臣定能将那东西送到您面前。” 像是昂贵的琉璃制品,胤礽想要多少,即使耗费再多人力,索额图也会为他送来。 皇上将他与纳兰明珠都贬职,也是因为三藩叛乱大局已经定下,吴世藩再无挣扎余地,大清胜利即在眼前,叛乱一停,待斩杀逆贼,国内会安宁许多,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和平时间,到时候可是制造最发达的机会了。 管理官窑,若无顶天的功绩,想要回到皇上身边做辅政大臣会很困难,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多捞财富,受底下人贿赂,正好能为太子殿下搜罗珍玩异宝。 胤礽谢过了索额图的好意,他提出想要能做窗户的琉璃,天真无邪的幻想顿时令索额图苦了脸。 “殿下,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技术能造出成形的大块琉璃。” “孤知道,所以孤才对此有兴趣,打算研究研究呀!三姥爷只管配合孤就是啦!” 索额图恍然大悟:原来太子不是看上了琉璃,而是想要玩制造琉璃的配方过程。 几样东西加起来,产生炼丹一样奇妙的反应确实很令人着迷,太子感兴趣也是情有可原的。 胤礽听索额图答应下来,高兴地将自己写的福字送了一张给索额图,让他带回家去贴起来。 送走了身体健康的三姥爷,胤礽低头看看脚,脚边没有了唐老鸭的身影,感觉怪寂寞的,以前这个时候它总是会在脚边蹲着,现在这里却空空如也。 舒克也已经送给了阿珍,他脑海中飘过了大耳朵图图幼儿园小朋友去关爱空巢老人的画面。 胤礽与系统小美哭唧唧地说:孤现在也成空巢老人了! 小美安慰他【小朋友还有小美!】 胤礽:可是小美又不需要洗澡、吃饭、喝水、便便,它的身体是虚的,还不能摸毛毛! 虽然白虎很威风,不能摸摸抱抱有什么用? 【小朋友别难过,小美为您播放动画片哦!不如让我们来看一些令人快乐的动画片放松一下心情,《猫和老鼠》怎么样?】胤礽被系统吸引走了注意力,才看上一集《猫和老鼠》,就被里面活泼快乐的音乐与画风吸引了。 汤姆是只笨猫猫,它每天想要抓老鼠,结果每一次都栽倒在智慧的杰瑞手中。 胤礽去往小书房,抱着书本假装看书,身边的人识趣撤了出去,唯有徐嬷嬷留着守护他。 他看着《猫和老鼠》嘴上扬起了快乐的笑容,之前的郁闷与阴霾一扫而空。 待看了两个时辰的《猫和老鼠》,将之前积累的动画片时间都给耗尽了,胤礽这才依依不舍放下书本。 不久,胤礽提出了想要养一只猫咪,徐嬷嬷大喜,以为他放下了唐老鸭逝去的悲伤立即为他去取来御用记载的《猫册》,为他挑选看的上眼的猫咪。 那猫册中记录了御兽苑中的猫咪情况,从名字到温顺程度,从掉毛多寡到的平日习惯都有记录。 胤礽翻了几页图,被其中一只深蓝色的小猫给吸引了,他指着图纸上活泼玩着布老鼠的小猫道:“就要他啦!” 徐嬷嬷一瞧,笑了起来:“哎哟,这猫儿灰蓝毛,毛色不如别的猫好看,能留在御兽苑,是因为它是所有猫里头最乖顺的一只,殿下真不瞧瞧别的吗?” “汤姆就是蓝色的猫猫呀!上面写着是英吉利那儿传来的猫,就是它了!”胤礽认定了一件事很难改变,没多久,太监便为他将蓝猫给送了过来。 胤礽给蓝猫取名叫做汤姆,想想有了汤姆,是不是还缺少个杰瑞呢? 于是又让人给自己去弄一只小鼠来养,还要求要棕色的小鼠。 胤礽渐渐被别的事物转移了注意力,没有人再在他的面前提起唐老鸭,渐渐的也就将死去唐老鸭的悲伤淡忘。 这一日,康熙终于有了时间,帝王出行浩浩荡荡,虽是驾临紫禁城不远处的琉璃官窑,仍令下属官员绷紧了神经,谨慎相迎,将官窑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帝王看。 索额图风光满面迎接康熙,用膳时为帝王包下了最接近紫禁城的一座酒楼,那酒楼听说是哪位王爷开的,菜品不输于御膳房,装饰地典雅怡人,多少皇亲贵族都喜欢来此捧场。 帝王牵着小太子走近酒楼,来到风景最佳的雅间,屏退一众官员,独留索额图一人在雅间伴随驾。 索额图重获帝宠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飞快在朝廷官员之中传播着,众人小心地窃窃私语,猜测道:“索相复起之日不远了。” 位于雅间内的索额图唤来了酒楼掌柜,让他介绍这儿独特的风味,务必招待好这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二人。 掌柜笑如弥勒佛,详细为帝王与太子二人介绍起了这家名叫“致美楼”的酒楼特色,他为二人介绍道:“这儿在达官贵人间最有名,味儿最正宗的当属‘京师烤鸭’,选取上好的肉鸭,以果木炭炙火烤制,吃的时候由大厨将其外脆里嫩的鸭皮与肉片下,沾以酱料,裹上葱与面皮儿,那味儿绝了!” -- 第69页 随着他的说话,伺候之人将面皮儿按照指点裹起来试菜,再将一份一模一样的送到御前。 康熙将第一块面皮递给了胤礽,突然想到了唐老鸭刚死一个月,手上立时僵住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索额图,真没眼色! 胤礽盯着面皮,小鼻子动了动,被那香味深深地蛊惑了。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接过,将片皮鸭塞入嘴里,像小仓鼠啃瓜子一样抱着,边吃边哽咽起来:“呜呜呜,原来烤鸭那么好吃。” 边吃,他还去瞧索额图,看到他还好端端在那儿,心里就踏实了。 第24章 康熙听他一边呜呜落着泪,显然是想起了唐老鸭,一边又说“原来烤鸭这么好吃”,暗笑得肚子疼,拿来帕子给胤礽擦干小泪花,帝王好笑地问他:“虽然好吃,但以后还是别吃了吧!不然保成以后吃烤鸭岂不是每次都要哭鼻子?” 索额图被胤礽看得后背一阵发毛,直到康熙说话,那股奇怪的视线才离开他。 胤礽摇了摇头,别扭地扭了扭屁股,望向那道烤鸭的视线充满了依依不舍,他悄悄告诉康熙:“还是要吃的。” 康熙大笑出声,带孩子可真好玩,每次看他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纠结苦恼,做大人的既能感受到他的成长,又能从他那奇妙的关注点上感受到童心的妙处。 越是养,越是亲厚,越是喜欢,相处出来的父子亲情,总是会收获不一样的惊喜,或许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胤礽跟着康熙将京师北面的琉璃官窑逛了个遍,这儿烧窑的地方好大哦!还有好多好多闷头做手艺的工匠。 胤礽看到他们做琉璃瓦,听索额图介绍“皇宫中的金顶就是这儿的琉璃瓦铺设的”。 又瞧见几个一瞧就是领头人的老工匠闷头雕着神兽,索额图又介绍:“宫殿顶上的神兽就是这儿出产的。” 这些神兽有龙,有凤,有貔貅等等,各式各样。 胤礽瞧着那各式各样威武霸气的神兽,还瞧见它们烧制以后的模样,第一遍烧制后,工匠们高呼“素胚成咯!” 然后进入第二道工序,负责人是工匠之中的领头人,他满头是汗地赶来,为康熙与胤礽介绍第二道工序为“施釉”。 琉璃瓦片的施釉比神兽简单一些,负责展示的工匠被人盯着可太紧张了,绷紧着手臂,他的手法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流畅,彩釉浆平平滑滑地覆盖上琉璃瓦片,却不想胤礽稍稍一动,他手一滑,那彩釉就串了颜色,看上去挺漂亮的,琉璃的光泽与流彩都展现出来了呢! 那工匠沮丧地放下琉璃瓦:“釉串色了!” 害,釉串色是多么平常的事,这工序多么考验匠人的技巧,本就是失败大于成功的活儿,皇上又怎么会怪罪下来呢?连皇上都知道琉璃官窑损耗大! 这也是琉璃官窑有油水的地方。 管事面不改色让他重新烧制一片新的。 胤礽问康熙:“那片颜色真好看,儿臣能要回去收藏吗?” 康熙只当是小孩子喜欢彩色亮晶晶的东西,准了。 他们还去看了造磨具的地方,还有最热乎乎的窑炉,只见汉子们光着膀子往那里头不断增添柴火和干草,炉子周围温度很高,他们就远远地看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那负责增添柴火的人该有多热呀!汗水像下雨一样哗哗往下流,却仍然不间断地在增添柴火。 窑炉中的汉子管事也光着膀子,在高温中行动自如,他不知面前的是皇上,只当是哪个官老爷来视察官窑,爽朗地告诉他们“这儿的窑火从三百年前烧到现在就没有间断过。” 照这样算,那琉璃官窑在前朝就已经有啦! “现在造那么多神兽与瓦片,也是因为地动以后宫殿损毁了许多,这些都是日后要进入皇宫的御用之物,所以更要精细、讲究。” 胤礽听着连连点头,脑海中对琉璃的烧制也有了一份轮廓,他沮丧地想到:好难哦,这么多道工序,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太子兴致不高,康熙也没有继续逛的打算,一行人路过了官窑供奉神仙的地方,上一炷香完成仪式,就准备打道回宫了。 这儿的仙人一共供奉了三个人,民间多喜欢供奉关公,来祈求平安顺遂,这儿也供了。其余两人一为管烧窑的窑神,另一位则是太上老君! 康熙笑着告诉胤礽:“保成可知道太上老君是管什么的?” 太上老君? 那不是《大闹天宫》里的白胡子白眉毛老道士吗? “知道!老君是专管炼金丹的!” 康熙目光闪了闪,低笑道:“看来仙人也为保成说过天上的神仙诸事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细细想来,竟觉得心中发凉。 帝王可不喜欢头顶有人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感觉。 胤礽呼呼说道:“老君好没用,他炼出了好多金丹,结果全被孙猴子吃掉啦!齐天大圣才是最厉害的,玉帝和老君看到孙猴子都害怕呢!” 康熙:“……” 他缓了缓,按住了胤礽傻乎乎的脑袋瓜子,沉声道:“保成,平日里少看些话本,都看傻了!” “儿臣没有看话本,”胤礽认真道:“还没有人给儿臣献过话本呢!” 这话一说,倒是将康熙给忽悠瘸了。 -- 第70页 “难不成,天上还真有个孙猴子大闹天宫?” 那玉帝这天上的皇帝做的得有多惨,被一只猴子给欺负。 胤礽说道:“齐天大圣孙悟空,火眼金睛,七十二变!” 小男孩兴奋地挥舞小拳头,眼眸亮晶晶的,崇拜又向往。 康熙越听越觉得那教胤礽的仙人不靠谱,要是在他的治下能出个孙猴子那样的人物,那他这做皇帝的岂不是日夜要担心被人推翻了龙椅?想想就寝食难安吧! 康熙按住了小家伙,好笑又好气道:“朕看呐,你就是那大闹保和殿的孙悟空,光收拾你,朕就愁得日日睡不好觉。” 胤礽安静下来,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透露出灵动狡黠的光,他小声道:“保成听话,是乖宝宝。” 索额图心都快化了,眼巴巴瞅着小太子,恨不得将其抱在怀中。他家的两儿子怎么就不如太子玉雪聪颖,天真烂漫呢? 康熙笑着将胤礽抱起来,瞥了索额图一眼,那笑意不达眼底,如同一盆冷水向着索额图浇灌而下,冰凉刺骨。 帝王看到他眼神中的透着警告,索额图畏惧帝王之威,再不敢升起丝毫别样的心思来。 索额图这边已经成功与小太子牵上线,同样被贬官在家的纳兰明珠心情并不美妙。 尽管儿子平调到了高一级的官职也不能令纳兰明珠心情好转,尤其是听说皇上带着太子驾临琉璃官窑,老对手再次获得帝王青睐,那就更是在他官场低谷时雪上加霜了。纳兰明珠想了想,派人叶赫那拉氏族人向宫里献了一匹小马驹,一张小弓。 名义上是献个帝王,走的却是给惠嫔的路子,顺利送到了大阿哥手中。 惠嫔派人来递消息给纳兰明珠,说大阿哥很喜欢小马驹与小弓箭。 胤礽回到宫里,拿着新得到的琉璃瓦就开始捣鼓上了。 【小美将为您分析琉璃瓦的成份,提取现有资料,扩充改善方案哦!小朋友可以按照小美给您提供的方案推测指挥小美模拟实验,并且将它们运用到现实里。】反正琉璃官窑现在是三姥爷在管,等他捣鼓出了实验方法,就给三姥爷写信! 胤礽兴致勃勃,而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修缮,乾清宫已经都恢复正常,上书房恢复了六个孩子们的课业,紧张刺激的第二学期课程也终于到了。 曹珍听说了唐老鸭也受害的消息,小心翼翼来瞧胤礽,对他悄悄说道:“我爹看我因为鸭鸭的死那么伤心,给我弄来了一只小鸭子,本来我不想养的,为了我爹的心意才收下了小鸭子,结果养着养着,鸭子毛的颜色完全变的不一样了,我娘说,爹给我搞了一只鹅来!” 胤礽惊讶道:“鹅?!鹅不是白色的吗?小鸭子是黄色的呀!” “哎呀,大白鹅小的时候与小鸭子差不多,是小黄毛,”曹珍与他窃窃私语:“我现在不是那么伤心了,鹅鹅也好玩,不如我将鹅鹅送给您呀!” 原来阿珍是在安慰他。 胤礽感动地抱抱曹珍:“不用啦,我已经有汤姆和杰瑞了,现在也没有刚开始那么伤心了,你要照顾好舒克哦,现在舒克是老爷爷了,别让它多吃东西,这样它能活得更久一些。” 曹珍重重点头,而今日的授课师傅汤斌,一脸严肃地对他们二人宣布:“以殿下目前的学习进度,已经可以开设更多课程了,今日起除了原先的四位师傅以外,还会有别的师傅来为您上课,除去古籍经义的讲解,您可能还需要学习满语、蒙语与汉语,好在最难的汉语是殿下从小就说顺的语言,这对于理解先贤圣人之书很有帮助。” 一听即将开设更多课程,曹珍只觉得眼前一黑,晕晕乎乎地恨不得以头磕在书桌上哀嚎。 汤斌严厉的视线盯得学生们头皮发麻,胤礽点了点头,乖乖说道:“孤会努力的,尽可能学会更多东西!” 太子求学进取的精神令汤斌柔和眉眼,正是因为太子殿下在之前表现太优异了,才会令师傅们对他提高了要求。 对待好学生,汤斌心怀喜爱与怜惜之心,他还温声提醒胤礽:“殿下可量力而行,也别让学习损坏了身体。”要让朝堂上那群同僚老家伙看到汤斌这温和的模样,非得惊掉了眼眶不可。 胤礽遂认真听取师傅为他分析剖析《礼记》一课,随后又分别有书法课、语言课、练武课等等排满了他整个白天。 南怀仁的课程则是七天一次,那一整天都是南怀仁一位师傅的,胤礽可以尽情与他探讨自己得想法,钻研喜欢的科目。 有了胤礽做榜样,还有大阿哥胤禔的成绩也很不错,康熙觉得自己的儿子们都很聪明,完全可以四岁就开始学习了,于是下令“待三阿哥胤祉明年过了生辰,就让他到上书房来启蒙,四阿哥胤禛也是如此。” 太子都四岁就学到了《礼记》,多么好的榜样,其他弟弟怎么能落后呢? 这一天,胤礽终于总结出了系统实验成果的最佳配比,他兴致勃勃地将配方写下,让人送去给索额图。 受到配方的索额图还以为是太子殿下又想要捣鼓什么新玩具,粗略看了两眼也没看懂他想要造什么,于是命人将配方去给了属下管事,调动工匠专给太子殿下造琉璃。 紧盯着索额图的纳兰明珠自知机会来了,唆使言官参索额图一本“滥用职权”之罪,言明官窑乃是御用之窑,造的是送去皇宫,给皇上的公家东西,而索额图用它来研制自己的秘方,让本该烧制琉璃瓦的匠人们改造别的东西,是在以权谋私! -- 第71页 索额图被人弹劾泼上一身污水,官位似乎又有要被弹劾下去的趋势,外头的风风雨雨没有影响到宫内的孩子们,胤礽也不知道他的三姥爷因为他那张秘方正在被“坏蛋”“欺负”。 大阿哥下课后就来找胤礽,关心地问他:“你不来后宫那阵子,各宫之中却传开了关于你的消息,听说佟贵妃害死了你的小鸭子,你哭着给汗阿玛抱回来了?” 胤礽瞪圆了眼,奇怪道:“孤的唐老鸭是自己逃跑的,不是贵妃母害的。” “是吗?”胤禔挠了挠头:“我也是听人说的,还道贵妃正得宠,汗阿玛没惩罚她,倒是让你吃了亏,原来不是她害得呀?” “唐老鸭是因为孤自己疏忽,才让它逃掉的,”胤礽委屈地扁扁嘴:“和贵妃母没关系。” “那就是传言有误了,”胤禔笑了起来:“走,不说这些了,爷近日刚得一匹小马驹,还是汗血宝马的后代呢!哥哥带你去看小马驹,等再大一些,哥就带着你跑马!” 胤礽顿时兴奋起来,跟着图图哥哥去玩小马,他绕着小马驹走了一圈,渴望极了:“真好呀,孤也想要骑马。” 胤禔坐上了小马驹,太监牵着那马绳带他走了几步,胤礽顿时就喊“我也要,我也要!” 都是男孩子,本性里藏着冲劲与野性,胤禔性格外放,开朗而情绪急躁,胤礽性格看似乖巧,也开朗,实则倔强又淘气。 每次图图哥哥都会带他玩个尽兴,现在看到图图哥哥有小马驹,胤礽自己也想要个小马驹。 胤礽向康熙提出了想要小马驹,正为朝野中党羽之争又起风波烦恼的康熙随口说道:“保成还太小,现在骑马很危险,这事不行。” 胤礽又去问三姥爷索额图,想要一只小马驹。 索额图也很为难,负责总管京师马儿的最大官,是纳兰明珠,要往宫中送马儿得经过御马场检验,那是纳兰明珠下属管的活儿。 看来,小马驹是弄不到了,奴仆们急中生智,为胤礽弄来了一头小毛驴。 大太监玉柱小心翼翼问胤礽,生怕小太子以为自己是糊弄他而发怒:“皇上不准您养小马,奴才也不敢擅作主张,殿下若真想要骑,不如由老奴先带您骑一骑小毛驴?” 胤礽张大了嘴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哼哼叫唤的毛驴看。 小美欢快地为他放起了歌谣。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第25章 胤礽的沉默令玉柱更加忐忑不安,他以求助的目光去瞧徐嬷嬷,只听见徐嬷嬷淡漠地冷哼一声。 徐嬷嬷:没用的奴才,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玉柱苦了脸,只听胤礽答应了,顿时面露惊喜之色,直道“谢太子殿下开恩!” 骑上小毛驴,一点都不俊,胤礽由玉柱抱上小毛驴骑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地要求下地了。 哎,毛驴和马儿到底是不一样的,马儿有多高大英俊,毛驴就有多傻气,与图图哥哥神气的小马驹一对比,就知道其中有多么大的差距了。 小美见状,告诉胤礽【小朋友不要因为外貌而歧视小毛驴哦!毛驴也有它的用处。】“毛驴根本走不快,跑起来傻兮兮的。” 胤礽的话令玉柱低下头,小心翼翼赔罪:“皇上不答应,奴才实在没有法子,或许等殿下像大阿哥那么大的时候,皇上就会答应给您养一只小马了呢?” “孤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汗阿玛的决定孤当然是听的,”就是心里还有些委屈罢了,大概是那种“凭什么图图哥哥能有我却不能有”的攀比心态。 理智上明白这其中的年龄差距,心里却会产生落差,觉得汗阿玛不爱自己了,更偏心图图哥哥了。 这时,后宫又传来了宜嫔娘娘怀孕的消息,这消息都传到太子耳中了,可想而知是全皇宫都知道了这个喜讯。 胤礽心里飘过了一个念头:等弟弟们越来越多,汗阿玛的爱是不是就会被分走,不像以前那么疼爱他了呢? 这问题不能问别人,但是他能问小美。 【小朋友这是吃醋啦!】 系统小美欢快说道,将胤礽的想法从一个牛角尖,又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小朋友忘记了您之前还想要催促父亲多生几个弟弟的事吗?您还说,等有了弟弟们,大家就能分担父亲的注意力,也能让您距离成为社畜越来越远,如果弟弟们很优秀,那你以后不就会很轻松了?】系统实行程序围绕的根本还是胤礽转世前许下的愿望,他这一世不愿意做皇帝呀! 胤礽果真回想起了自己几个月前的念头,一时被这两种想法给弄得纠结红了小脸。 他的思维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拉车,一个人在告诉他有了弟弟汗阿玛就会被分走了,另一个小人却在说,有了弟弟是好事。 这纠结来,纠结去,倒像是在用膳前思索想要吃甜的豆花还是咸的豆花,结果膳房给了他甜豆花,他顺其自然就吃到了肚子里。 【小朋友,您的父亲是皇帝,他有一后宫的妃嫔呢!他为您生弟弟那是客观上会发生的事情,您在这边思索那么多,完全就是浪费时间,是杞人忧天,空想!】小美说的太有道理了,说得胤礽也觉得自己在空想啥呢? 于是很快将生起的奇怪念头抛在脑后,问小美今晚睡前看什么“睡前故事”。 -- 第72页 【今天小朋友对小毛驴与小马驹有了想法,小美在睡前为您播放《阿凡提的故事》!】骑着毛驴的阿凡提有一撮很有特色的山羊胡,他为人风趣幽默,还很有智慧。 每一个小故事大约讲五分钟,深入探讨五分钟,半个小时下来小美一共为胤礽播放了三个故事! 聪明的阿凡提热于助人,用他的脑子帮助贫民巧治恶霸,反抗贪婪的商人,还能帮助别人减肥。 胤礽眼睛睁大大的,小毛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就不一样了。 他第二天又要求去骑小毛驴,骑上了毛驴,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阿凡提这样的聪明人,昂首挺胸,好不得意,直到玩腻了骑毛驴的感觉,胤礽这才缠着系统又多为他讲述阿凡提的故事。 【小朋友仔细思考一下,究竟是阿凡提聪明,还是毛驴聪明呢?】胤礽:当然是阿凡提聪明了! 【所以,造成那只毛驴出名的根本原因,在于骑它的人聪明,而不是它自己聪明哦!小朋友觉得骑上小毛驴自己就聪明了吗?】胤礽闻言摇了摇头,他听明白小美说的意思了! 【所以骑毛驴不会变聪明,而是聪明的阿凡提骑了毛驴,才让那只毛驴有了别样的意义。】听到小美的总结,胤礽立即点点头,再问它:那孤还能再听阿凡提的睡前故事吗? 【小朋友喜欢听,那小美当然会为您播放啦!】 胤礽:嗯嗯,小美还是很有用处的! 在听闻即将拥有新弟弟后,胤礽打算恢复每天去看看三弟弟与四弟弟的日常。 上午,胤礽会去上书房上课,身边跟着没什么存在感的哈哈珠子“德柱”,与越发活泼好动的曹珍。最近的课程比“上个学期”的难多啦!除了要学习经义子集外,还要学满语、蒙语。 胤礽学得满脑子晕晕乎乎,一会儿塞拉塞拉,一会儿咕噜咕噜,学到后来,都分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总是串混了。 师傅们见此,暂时先将蒙语给他搁置下,重点教授他满语。 下午,胤礽先与图图哥哥一起上练武课。 胤禔身子健壮,人也长得个儿高,练武课程是他的最爱,他最喜欢在包子弟弟面前出风头了! 每当练武课的时候,胤禔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尽力表现,将其他人碾压成陪衬,然而骄傲地挺胸,等待武师傅的夸赞。 等武师傅夸赞好,他又会去用眼神瞥胤礽,那眼神意味深长,不明真相的人见了,恐怕还会以为他是在向太子殿下炫耀自己的厉害,鄙视贬低太子殿下不如自己。 而看懂了图图哥哥眼神的胤礽总是会捧场地小海豹鼓掌,笑着夸他:“图图哥哥好厉害!” 得到了包子弟弟夸奖的胤禔心花怒放,别扭地低下头,告诉胤礽:“保成要是有不会的,爷教你。” 胤礽还不能拉弓,现在就练习个姿势,而胤禔已经可以拉开小弓,向外射出小弓箭了。 练武课程之中的拉弓、马术,都规定在七岁以后,胤礽看得见摸不着,只能天天眼巴巴瞅着图图哥哥,恨不得自己也立刻长大三岁。 等下课堂了,他告别了图图哥哥与伴读,打算先去佟贵妃那儿找四弟弟玩。 这回胤礽学乖了,他将汤姆与杰瑞交给奴仆们照顾,而自己则问梁嬷嬷要到了小玩具,打算带去给四弟弟玩。 这种小玩具是米糠做的,呈现出小鱼、小兔子的形状,上面有红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佟贵妃的宫殿装饰得很素雅,透露着月宫中嫦娥姐姐住所的仙气,胤礽走到宫殿外的时候,还能闻到里头飘来的丁香花味道。 用膳的时辰还没到,佟贵妃正在殿内修剪花枝,皇上派人赏赐了各宫殿新造的冰块,贵妃这儿分到了许多。有了这冰块,承乾宫内的气温舒适了许多,胤禛小娃娃躺在一边的小床上,正呼呼睡得香甜。 “娘娘,现在外头都在传您害死了太子殿下的小鸭子,”那宫女急切道:“您怎么不去辩解呢?不如去将传播谣言之人抓来审问,也好知道是谁要害您。”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睡着的小娃娃耳朵动了动,隐隐有苏醒的迹象。 “不必着急,”佟贵妃平淡道。 会传谣言构陷她的无非就是那几位,区区谣言还伤不了她分毫。 “这污水泼在您身上,可真令奴婢痛心。” “本宫还能派人去堵住全后宫人的嘴不成?清者自清,这时候出去解释,平白落了身价。” 佟贵妃到底沉得住气,她以良好的心态说道:“只要太子殿下不闹着要皇上做主,待时间久了那谣言自己就会散去。” 宫女哑然失笑:“还是娘娘聪慧过人。” 是啊!太子殿下要是闹着要皇上做主,早在那一天就该闹了,哪儿会拖到现在呢?小孩子忘性大,恐怕早就将此事忘在脑后了。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太子殿下说带了玩具来瞧四阿哥。” 佟贵妃没想到经历了唐老鸭发生意外,太子殿下还愿意来她这儿走走。 胤礽来后,将玩具送给了佟贵妃,告诉她:“送给四弟弟!” 只需要一眼,佟贵妃就瞧见了那小鱼背后的宫廷印记,一瞧就是皇上御用出品的物件,她放下心来,当着胤礽的面将它挂在了胤禛的脖子上。 小鱼干状的玩具串着红绳子特别醒目,丑兮兮的,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 第73页 胤禛无奈地睁开眼,去瞧这一世特别闹腾的太子胤礽又想玩什么花样,他暗暗想道:若是朕的儿子这么顽皮,早就揍他屁股,罚写几页大字了,汗阿玛可真宠溺太子。 他又一次确认了胤礽是真小孩,纯天然的天真烂漫,没一丝假的。 胤礽笑起来,看胤禛面无表情的脸,越看越觉得他脸颊又白皙又嫩滑,于是凑上去亲了一口,在胤禛瞪圆的眼眸中乐呵呵地笑道:“喜欢四弟弟!” 胤禛如遭五雷轰顶,耳朵瞬间就红了,不可思议地瞪他:他,他竟然轻薄我! 佟贵妃见此,捂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哎呀,胤禛害羞了呢!” 胤礽的笑容更加灿烂,大声对胤禛道:“汗阿玛说等四弟弟四岁就能来上书房上课了,等你以后来学习,万一考试不及格,太子葛格一定会帮你补课的!” 胤秅呆了呆:四岁进学?! 开什么玩笑,上一世六岁进学,这辈子没个童年,四岁就要进入那暗无天日的上书房学习了吗?! 第26章 弟弟还没有入学呢!胤礽就已经认定四弟弟会考试不及格了。 不是谁都像他这样聪明,还有小美补课哒! 正常小朋友的水平,大概是和阿珍差不多的。就连图图哥哥,那也是因为年纪大才能勉强合格。 胤礽骄傲地挺起胸膛,以优秀学生的骄傲对弟弟表达关心。 “以后孤可以给四弟弟补课!” 胤禛拒绝配合,抗拒地伸出小手去推他:那我谢谢你啊? 胤礽抓住了弟弟肉乎乎的手,惊喜对佟贵妃道:“佟妃母,弟弟喜欢孤!” 佟贵妃含笑点头,看热闹看得开心,对胤禛落入太子手中没一点解救他的打算。 胤秅绝望地哼唧起来,扭头去不看他。 太子的手碰到了他脸颊,害他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口水。 意外在弟弟脸上发现了“开关”,胤礽乐地哈哈笑起来。 佟贵妃温声劝道:“不能一直碰弟弟的脸哦,那会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胤礽果真收回了手,嗯嗯点头,那乖巧又单纯,倒令胤禛意外了。 其实太子胤礽小时候,并不是那么讨人厌,也难怪早些年的时候,汗阿玛疼爱他到骨子里了。 从胤禛有记忆起,对太子的印象就是从少年时期开始的,那时候的胤礽已经有了一国储君的风度,其他皇子还在上书房读书,太子却已经有能力帮助汗阿玛监国了,他从少时起就很优秀。也是在那个时候,太子与其他皇子之间就存在着一道天然鸿沟。正如他们见到太子的自称,臣弟,先臣,后弟。 所以,原来太子小的时候是那么喜欢亲近兄弟们的吗? 胤禛恍恍惚惚想着,思绪有些飘远了,边上伸出一只手将胸前的小鱼干玩具拿起塞在他嘴里,胤禛下意识就抓起了小鱼干磨起了牙。 等他回过神来,那小鱼干上亮晶晶的,全都是他的口水。 佟贵妃笑眯眯地看着他,太子则高兴地大声说话:“四弟弟喜欢孤送他的玩具!” 胤禛立即将小鱼干丢开,结果小鱼干还是在红绳的牵引下落在了他的胸口,牙床上痒痒的感觉难受得很,他闭了闭眼,破罐破摔地又抓起了小鱼干,开始磨蹭牙床。 他现在是小孩子,他现在是小孩子…… 心里不断催眠自己,将那些丢脸的事都忘在脑后。 反正等他们以后长大了,就会像上一世一样,太子会远了兄弟们,也不会再记得今日发生之事。 胤礽玩了一会儿四弟弟,见他啃着小鱼干睡着了,小声与佟贵妃告别,踏着黄昏又去了钟粹宫。 太子去了佟贵妃那儿,又蹦蹦跳跳笑着离开,多少双注视着承乾宫的眼睛见到这一幕,之前关于佟贵妃与太子结仇的流言不攻自破。 胤礽又到了荣嫔这儿,见到了像小鸭子一样走路的三弟弟胤祉。 时辰差不多了,胤礽与荣嫔娘娘和三弟弟一起用了晚膳。 三弟弟还只能吃糊糊和蛋羹,胤礽却可以吃许多美食了。他吃两口菜,就去看一眼胤祉,瞧瞧弟弟张嘴由宫女喂糊糊吃,笑嘻嘻地对胤祉说:“葛格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会自己吃饭啦!” 胤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宫女,伸出手要勺子,非得要自己吃。 荣嫔与胤礽说着悄悄话:“胤祉性子内向,总是不爱说话,我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他性子孤僻,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不好意思与人说话呢!” 胤礽听她声音轻,也捂住嘴,做贼似的悄悄说道:“可是三弟弟与孤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好多话说。” “那是因为胤祉喜欢殿下,”荣嫔温柔笑着:“殿下会带着他一起玩。” 而大公主来的时候,胤祉就臭着一张脸,也不爱搭理总是与额娘撒娇的姐姐。 【小朋友不爱说话,性子内向是因为关在家里,见的人太少咯!如果可以带他出去多见见世面,见一见更多的同龄小孩子,性格自然就会开朗起来的。】小美说起育儿经来头头是道,为自己将胤礽养得那么好而自豪,散发出洋洋得意的模拟情绪来。 胤礽也就听听,他就不戳穿小美了,并且对荣嫔拍胸保证道:“娘娘不用担心,孤会多带弟弟玩的!” 饭后消食时,他叫上了自己带来的人,拉上三弟弟一起玩拔萝卜蹲。 -- 第74页 “白萝卜蹲,白萝卜蹲,白萝卜蹲完红萝卜蹲……” 胤礽就带了胤祉玩了这么一回,小家伙天天就问荣嫔,要玩拔萝卜蹲。 胤礽还对胤祉说:“等三弟弟之后上了学堂,就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萝卜蹲啦!与其他小朋友玩,比与宫女、太监们玩有意思多了,三弟弟还能拉上四弟弟一起。” 玩兴正重的胤祉果真心怀向往,恨不得能立即去上书房进学,到时候有更多同龄人能一起玩萝卜蹲。 胤祉含糊地应和胤礽的话:“和四弟弟玩,萝卜蹲!” “对对,等四弟弟长大了能跑能蹲了,我们可以一起玩,还能玩老鹰抓小鸡,捉迷藏……” 这个年龄的孩子,想的可不就是玩和吃么?唯一还能勒住胤礽不让他瞎折腾的,唯有学业的压力了。 他又和三弟弟玩了一会儿,汗阿玛就派人来接他回去了。 康熙规定了胤礽晚上的睡眠时间,到了这个点儿必须睡觉,不然第二天上课会没精神。 胤礽早就在系统的宠溺下养成了睡前一定要听故事的习惯,今日为了听阿凡提的故事结局,他把听故事的时间都用完了,动画片的时间也耗尽了,晚上没有了娱乐项目,令胤礽翻来覆去睡不着。 系统规定一天只能讲半个小时故事,只能看一个小时动画片,那就绝对不会通融半分的。 【小朋友要养成规划玩耍时间的习惯,要学会自制力,每一个成功的人生赢家,从小就有较强的自我约束与管理能力。】胤礽没耐心听小美絮絮叨叨,他机灵地问宫女太监们要来话本,然后缠着人给他说故事。 这时候的话本大部分都是“书生小姐情情爱爱”,像《水浒传》这些会惹来帝王怒火的敏感书籍也不适合送到太子殿下面前,玉柱急中生智,小声问胤礽:“殿下何不去问问皇上,皇上是天底下最有学问的人了。” 问汗阿玛? 他之前因为什么生闷气,不去主动找汗阿玛呢? 胤礽挠了挠脑袋:好像是因为汗阿玛不允许他养小马驹。才不是因为即将有新弟弟吃醋了呢! 现在他有了小毛驴,那气也消了,胤礽果真又抱着小枕头去找康熙陪、睡了。 康熙一听他又要自己给他说睡前故事,为他说起了《山经》。 “《山经》与《海经》根据汉代的刘向父子所说,是先圣大禹和伯益所著,其中记载的奇异怪物,在当时的人们看来非常荒诞,直到百年后才让这书流通起来,其实从现在看来,那些记载之中虚无缥缈又奇异的怪物都是有原型的。” “比如那传闻中的食铁兽,据闻是黄帝带领部族战胜蚩尤时驯服的异兽,靠食铁为主才有此名字,它还有别的名字,最为人们所熟悉的就是神兽貔貅之名,长相……” 胤礽将康熙的胳膊当成枕头,嫩嫩地问他:“哇,难道世界上真的有食铁的神兽吗?” 康熙轻笑道:“在书面上,我们的祖宗将它称呼为貘,当然它还有个名字,南怀仁将它称呼为猫熊。这种动物啊,在巴蜀有许多,多到南怀仁见之皮毛激动地晕倒。” “百姓时常能见到貘,而当地猎户将其当做普通野兽猎杀,所以有些在古人看来厉害的神兽,到了今日已经揭开了神秘的一面。当然,《山经》与《海经》属于不益流通之书,它讲述的许多东西,并不是大清疆域中有的,且其中描述夸张荒诞。祖先虽未将其列为禁、书,大家私底下默认了此书不易流传。不过,朕可从未说过这二书是禁、书,民间却说此书是朕下令禁的,这诬陷朕确实不认的。” 康熙说着,没注意到胤礽张大了嘴巴,他突然问康熙:“汗阿玛,猫熊就是熊猫是吗?就是黑黑的眼圈,白白的肚子?” 康熙诧异道:“仙人连貘是什么都教授给你了?” 难怪保成总喜欢养各种各样的小动物,现在听说他又养了一头小毛驴。 康熙暗暗腹诽,担忧仙人不教好的,将太子给教坏了。 他想了想,果真还是觉得要为太子多请几位师傅,光四个正式的太子师傅,另外教满文、蒙文与武艺的师傅哪里够?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治国韬略,各人会的都不同,未免仙人误人子弟,他至少得为胤礽请上十七、八个师傅,并且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才放心。 康熙做下了决定,那是转眼就要实施的,他打算从即日起,每日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亲自教保成学习。 胤礽不可思议地说道:“汗阿玛,您能不能下令让民间保护大熊猫?” 无论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还是《大耳朵图图》,都说了大熊猫是濒临灭绝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很珍贵,很珍贵! 而在大清,它竟是百姓们可以自由捕杀的野兽,天呐! 胤礽痛心疾首。 康熙奇怪道:“好端端地下令保护貘做什么?在巴蜀、陕西那儿,山野里经常能见着它。” “现在不保护,以后就没有了,”胤礽都快急哭了。 康熙按下了大晚上仍然精神满满的儿子,严肃道:“好了,时辰到了,保成该睡觉了。” “可是大熊猫……” “下旨还不至于,告诉大家得天所授的太子喜爱貘,不愿看到貘被百姓们捕杀倒是可以的。” 康熙补充道,催促胤礽赶紧睡觉。 -- 第75页 胤礽还有些不甘心,这回小美也帮着康熙来哄他睡觉了。 【小朋友不知道在民间是如何传扬您的,因为您得天所授保护了那么多人在地震中活下来,有了皇上宣扬这句,比下圣旨严厉管束更有用哦!百姓们会自己将大熊猫与玄学挂钩,自发保护起大熊猫,将它当做吉祥物呢!】真的是这样吗? 胤礽忧心忡忡地想着,他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能让百姓们将大熊猫视为吉祥物。 他还是一个小宝宝,怎么可能让那么多大人听他话呢? 哎,汗阿玛与小美合起伙来哄他,就是为了让他睡觉,他都看透啦! 胤礽屈服于康熙与小美的联合,心里暗暗发誓要快些长大,这样大人就不会像哄孩子一样敷衍他了。 胤礽握紧了小拳头:要长大的秘诀,就是多吃,多动,多学,然后长高高! 次日,康熙下令:“毓庆宫建成,今日起将作为皇太子居住的东宫。” 有帝王之命,内务府将毓庆宫中的配置全都安排到位,只等着胤礽带上他的小猫、小鼠与小毛驴入住了。 梁九功前来为康熙宣读圣旨,待胤礽接受,便让人将他请入毓庆宫居住。 偌大的毓庆宫像迷宫一样,有好多好多屋子,还分为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 第一进院是值房与前厅,还有走廊,胤礽住在二进院的惇本殿,在主殿边上光配备的侧殿就有东西加起来共六间。 三进院还要吓人,好多空旷的屋子,走在里面玩捉迷藏都抓不到人影的那种。 最后还有一院做底,为奴仆们住的地方,还能安排上库房、杂物间、马厩…… 胤礽与小美同时发出了“哇哦!——”的感叹声,兴致勃勃在里面探索起来。 从一进院开始到最里面,全都是他的大房子啦! 胤礽走走停停,走到这一间房,告诉嬷嬷们:“这里可以建滑滑梯。” 走到另一间房又告诉嬷嬷:“这里可以敲掉做操场!” “哇,汗阿玛真棒!这里好大,可以种花放风筝,还能造蹴鞠场,这里还能养好多马儿,等孤长大了养好多好多……” 徐嬷嬷听胤礽规划着这里的空宫殿,笑地直不起腰来:“殿下将这儿的宫殿都造成玩乐的地方了,日后太子妃住在哪儿?” 胤礽奇怪道:“太子妃?太子妃是什么?” 徐嬷嬷乐了,为他解释起了何为太子妃。 皇上有皇后,太子有太子妃,皇上有妃嫔,太子也有侧妃,按照旧例,每个主位都有份额。 【太子妃就是小朋友的未来老婆!】 小美这么说,胤礽明白了,未来老婆就是大雄娶了静香! 徐嬷嬷见胤礽一脸懵懂,好笑地岔开了话题:“殿下还小,现在不懂没事儿,日后皇上会为您择优雅端庄、贤良淑德的女子做太子妃的。” 说起优雅端庄、贤良淑德,胤礽脑海中浮现出了“美羊羊”、“人鱼公主”、“白雪公主”的脸。要问他最喜欢谁,她们都好可爱,好难选哦! 胤礽问了系统一个天真的问题:小美,孤是王子吗? 【动画片里的王子在未来会做国王,不过他们的王国比大清小很多很多啦!因为王子能有好几个,而太子只能有一个。】所以,太子比王子还要帅气英俊,会有好多女孩子喜欢他。 如果长大以后要娶太子妃,他最喜欢美羊羊! 这样想一想,胤礽更加想要长大了。 【小朋友为什么要问小美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小美的教育是不是出现了偏差?】系统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半天,也不见胤礽理它,郁闷地趴在一边,重新分析起了现在的局势。 为了快快长大,胤礽在上书房学习更加拼了! 在学习了一个月后,各位师傅们在胤礽的期待下为学生们出了考题进行检查,胤礽自信满满,学习成绩将曹珍远远甩在了身后,连大阿哥的成绩都不如他。 太子之师见太子潜力上佳,在为太子授课的单独课堂上教授了他更多东西,不知不觉,就连大阿哥胤禔的学习进度都被他拉远,甩下了一大截。 别人在玩耍的时候,胤礽在学习,别人在发呆的时候,他也在学习,别人要睡觉了,他还在学习,每天晚上还有康熙一对一的亲自教授。 因为有康熙亲自教育,胤礽可以学到更多的只有帝王才知道,只有帝王才能肆意说出口的知识。 张英担忧地找到汤斌,对他诉说起自己的发现:“太子殿下的学习进度就像是从正在走路之人,突然进步成了骑马之人,一下将其他人给甩在了身后,这真的是好事吗?” 四位太子之师招架不住胤礽刨根问底的提问,在教授太子时更加在磨砺他们自己对学识的掌握,好学生与好师傅,是一个互相促进学习的过程。 汤斌受张英提醒,回忆起一个月以来胤礽的拼搏劲儿,也忧心上了:“会不会是因为皇上亲自教授,让殿下过于紧张了?” “殿下愿意努力上进是好事,可这速度,已经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做到的了。”张英唯恐太子透支过度,反而伤了根本。 汤斌点了点头,凝重道:“此事我会与皇上说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也写一份上奏给皇上,阐明过劳学习的害处。”张英私心里觉得,是皇上对太子逼迫过度了。 -- 第76页 这一天康熙召太子太傅们来询问太子的进度,严肃认真的汤斌竟说出了一位严师不会说出口的话:“殿下学得太快,臣唯恐殿下慧极必伤,他五岁还未到,只望皇上对殿下宽容一些。” 康熙无辜极了! 他没有给保成学习压力,也从未逼迫他学习啊? 难道就因为他每天抽出半个时辰来教导保成,反而害了他吗? 康熙问胤礽,不如取消每晚的授课,让他多休息玩耍? 心里惦记着要长大保护大熊猫的使命,还有未来迎娶美羊羊的动力,胤礽坚定摇了摇头:“不,儿臣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27章 养儿子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康熙体会到了身为一个父亲的烦恼,对身边近臣诉说起自己受到的“气”。 四位太傅们太大惊小怪了! “是太子自己喜爱学习,这是好事,他们倒还觉得是朕在逼迫太子进学。” 康熙嘀嘀咕咕,好似很有怨气。 南书房近臣高士奇听他发牢骚,越听越觉得帝王是在口是心非。 孩子自己爱学习不好吗?孩子优秀了反过来怪父亲给孩子压力,这是什么道理? 高士奇学识渊博,作为深受帝王宠幸的近臣,自然能猜测到几分帝王的心思。 瞧瞧皇上说的,看似是抱怨,其实是不动神色在炫耀太子勤奋好学、学习出众。 他又一思索帝王给太子找的四位太傅,张英、汤斌、熊赐履、李光地,全都是品德上佳,学富五车的学者,对待学问严谨而认真,能让那四位严格、认真、负责的太傅共同来劝说帝王,那皇上是对太子有多严格? 高士奇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劝说康熙,将话说的巧妙而动听:“皇上指的这四位太傅来教导殿下,是相信他们的为人与品德,那四位也确实是严谨进学的大学者,此番他们共同来进言请皇上放松太子殿下的学业,这不正说明了太傅们对殿下的学习成果非常满意吗?” 康熙抱怨的表情微妙收起,果真绕了过来。 也是,要不是对太子满意,太傅们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整得倒像是朕有多么苛待太子似的,”康熙愤愤不平,散发出来别扭的小情绪。 早就知道帝王脾性的高士奇微笑答道:“皇上喜爱殿下,太傅们维护殿下,大家都是在为了太子殿下好,只是其中定是有了什么误会,皇上何不去问问殿下想要什么?” 挤在师傅们与康熙之间,引起这个误会的关键人物是太子,要解开这其中的误会,当然是太子自己出面最好了。 高士奇委婉地劝说帝王:大家都知道您重视太子,关心太子,可您不能憋在心里,您要表达出来,这样太子殿下也能感受到您的父爱,太傅们也不会产生误会。 他事事都依着保成了,还要怎么表现? 心里这样反驳着,康熙想起了之前拒绝胤礽养小马驹之事,还真思索上了。 保成想要小马驹,他没有允,他还喜欢钻研琉璃官窑里的事,要让他去玩玩,似乎也并非难事。 三藩乱局平复,吴三桂病死,康熙没了心腹大患,地动产生的灾后重建也已经上了正轨。 朝堂大事一了,让太子去琉璃官窑玩一玩也没什么,只需要按上个办差的名头罢了。 “既然如此,此番去景山游猎,朕带上太子一起去,也好让大臣们见一见大清皇储。” 在进入猎场,见朝臣之前,太子在搬入毓庆宫后,需要先在后宫中露过面,因为众人的眼中,他已经是拥有一座主位宫殿大人物了。 为了彰显胤礽的身份,在明面上需要走个过场,由康熙带着以太子之尊,皇孙之礼亲自去拜见太皇太后与皇太后。 在此之前,康熙派来教习礼仪的师傅为胤礽加强礼仪规范。 胤礽认真听课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炯炯有神,变成了晕乎乎的懵懵懂懂。 手该怎么放,走路该怎么走,背要挺直,小辫子不要乱甩…… 康熙特意来瞅了一眼,之前走路利索,腿脚灵活的胤礽在礼仪师傅的教授下手忙脚乱地纠正自己姿势,关注了手,又忘了脚,挺直了被,又歪了脑袋。 走着走着,他还同手同脚,本来还会走路的孩子,硬是被严苛的礼仪给教地忘记该怎么走路了。 康熙哭笑不得:“得了得了,先停下。” 他自己亲自来纠正胤礽,为他示范,讲明最关键的几个地方:“至于其他的,就按照感觉走吧!别给朕同手同脚就行,免得在皇祖母那儿闹了笑话。” 胤礽总算知道那一天该做什么了,他悄悄询问小美:录下来了没,录下来了没? 系统于是为胤礽播放了康熙的三百六十度3D全自动虚拟投影,将帝王教授的动作反复播放,慢速播放,快速播放…… 【咦,小朋友的爸爸屁股好翘哦!骨盆比一般人要前倾三度!】“噗!” 胤礽捂住了小嘴,没有崩住,突然之间喷笑出声。 康熙诧异问他:“你笑什么?” 他忙拨浪鼓似的摇头,康熙一眼就瞧出了他心虚。 “真没什么?” 胤礽讨好地笑笑,忙转移了话题。 “汗阿玛,皇玛嬷与乌库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两位两人家的印象都已经很模糊了,三岁以前他还没有能记住事,对太皇太后唯一的印象就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给他送金子做的小长命锁。 -- 第77页 等汗阿玛带他去到两位老太太居住的宫殿,见到了盛装打扮的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这才感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们也是很有威严的。 后宫的妃嫔除去卧病在床的皇后,其余由目前执掌宫权的佟贵妃带着来观礼。 荣嫔、惠嫔也都到了,还有严肃着脸的图图哥哥与低着头不说话,假装自己是路边小石头的三弟弟。 四弟弟雷打不动闭着眼睡觉,他好像有睡不完的觉,没一点大的动静惊不醒他。 胤礽总觉得大家都不一样了,佟妃母端着与往日不同的端着微笑,惠嫔娘娘也是如出一辙的假笑,身边还要几位不认识的阿姨,也是汗阿玛的妃嫔。 在众目睽睽下,胤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令他在众人视线中不自觉地以下意识的完美礼仪,将之前学不进脑子,揉不进身体习惯中的动作以最佳仪容仪姿来呈现。 后宫妃嫔纷纷屏住呼吸,在场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见到太子。 待见过两位老人家,气氛徒然轻松起来,太皇太后将胤礽招至身边,比划着小家伙的身高,乐呵呵地以满语笑道:“才一眨眼,太子就长那么大了。” 妃嫔们说着好话,皇太后则于满语不通,存在感极低。 后宫莺莺燕燕说话软绵而别有寓意,只从大致的关系,小美就为胤礽重点标记出来了几个人。 佟贵妃身边跟着乌雅氏与端嫔,小美将她们划为了如日升空的红队,惠嫔与荣嫔似乎往来很多,关系不错,时而凑在一起说话,小美将他们划分为了与世无争的绿队,还有其他各自为政的妃嫔,有野心往上爬想要表现一番的橙队,有谨慎小心,不愿冒头的蓝队,还有一个标记出来的黄色三角形,小美为胤礽介绍。 【那是小朋友母亲赫舍里氏的同族,僖嫔。】 僖嫔不与任何人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几乎与背景板的花瓶融为了一体,她长相与赫舍里先皇后却有八分相似! 胤礽见过小美变的额娘,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康熙见之,眼闪过一丝冷色,叫住了胤礽,与他说起了明日去景山打猎之事。 景山是皇家狩猎的地方,满山都是由专人们饲养的野兽,都是温顺的那种,而猛兽则已经被肃清了。 胤礽听到这,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听汗阿玛说起了明日打猎的注意事项。 没聊多久,康熙就带着太子离去了,帝王护犊子的表现显露无疑。 待将胤礽送回毓庆宫,康熙心情不好,沉声问胤礽:“保成的唐老鸭死了,你有想过去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鸭子来代替唐老鸭吗?” 胤礽没明白汗阿玛怎么突然之间就闹脾气了,现在再提起唐老鸭的惨死,胤礽已经可以平静应对了,他奇怪道:“儿臣不会去找另外一只鸭子来代替唐老鸭,它是独一无二的,唐老鸭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就回不来了。” 康熙不依不饶,又问它:“那若是有人为了讨好你,将一只与唐老鸭一模一样的鸭子送到你的面前呢?” 胤礽愣了下,他低头,对了对手指,不好意思回答康熙:“那个,汗阿玛,儿臣听嬷嬷说唐老鸭是肉食鸭的品种,若是再来一只一模一样的鸭子,那不如送去膳房做成烤鸭?” 康熙瞬间卡壳了:“……” 胤礽红着脸道:“烤鸭真好吃,虽然这样想很对不起唐老鸭,但是它的同族味道好好。” 说着,他吸溜了一下悲伤的口水,真的有点想吃烤鸭了。 反正三姥爷还在,只要三姥爷好好的,唐老鸭就还活在他的心里! 于是胤礽没心没肺地提出晚膳想吃烤鸭。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看了他一眼,让人去御膳房传话,今晚吃烤鸭。 胤礽想想不对劲,怎么汗阿玛突然之间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他动起了聪明的小脑袋瓜,回忆之前在乌库妈妈那儿发生的场景。 红队与橙队在较劲,绿队与蓝队在偷懒摸鱼,而胤礽盯着黄标僖嫔看,他恍然大悟:“汗阿玛是担心儿臣看见僖嫔娘娘,想起额娘吗?额娘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啦!” 【你怎么说出来了,小朋友你怎么说出来了!这是小朋友与皇上之间的禁忌话题,你看看你爸爸的脸色,都像锅底一样黑了。】胤礽还真去看了看康熙的脸色,没觉得那像锅底,反而感觉到他脸红中似有怒色。 【恼羞成怒啦,恼羞成怒啦!】 胤礽不觉得这是不能说的,他就大大方方地告诉汗阿玛:“汗阿玛放心,额娘在天上看着保成健康快乐长大,她那么爱保成,儿臣也很爱她!没有谁能代替额娘,儿臣分的清。” 是啊,保成连唐老鸭与烤鸭都分得清,当然也分的清两个大活人。 康熙轻哼了一声,别扭地接受了胤礽的解释。 “这也是朕要与你说的,有的人长了一样的皮相,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不能受到外表皮囊蛊惑。” “知道啦!”胤礽表示自己理解的时候,喜欢大声说话,用力点头。 完了他悄悄凑到康熙耳边,小声说道:“汗阿玛您不能把僖嫔娘娘当成烤鸭呀!额娘又不是唐老鸭。”三姥爷才是,因为额娘更珍贵。 康熙额头跳了跳,目光森冷地拎起了胤礽。 孩子举起了两只小爪子投降,满脸无辜。 -- 第78页 帝王惊疑于孩子的敏锐,甚至为了回避开孩子纯真无邪的目光,将他转了个身。 胤礽条件反射就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深怕不讲道理又恼羞成怒的汗阿玛又对他屁股做些什么。看到孩子这么配合,康熙果真手痒了。 他惊慌失措,口不择言:“汗阿玛,您不能因为玛法在您小时候老打您的屁股,长大以后就对自己儿子动粗哇!” 康熙气笑了,听到孩子童言童语,自己也跟着幼稚较真起来:“朕小时候可比你听话多了,你瞧瞧你有多淘气,朕又岂会被汗阿玛打屁股?” 胤礽飞快逃开,边跑边喊:“您不被玛法揍屁股,怎么会有那么翘的臀?” “噗……” 梁九功一时没憋住,等喷笑出声,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跪在地上迎接帝王冰冷无情的视线。 “奴才有罪,奴才知错,求皇上开恩!” “朕没时间与你掰扯这些,你自去领罚十板,”康熙丢下一句话,拔腿就去追熊儿子。 毓庆宫大的很,胤礽若跑去三进院子玩捉迷藏,还真难以找到他。 太子身边的奴仆们小心翼翼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而康熙走进二进院,只看胤礽正在淳本殿门前等他。 胤礽扭着小鸭子步哒哒跑来,帝王怒气冲冲,胸膛因为跑动而剧烈起伏。 “不跑了?不跑了朕可就要收拾你了!” 胤礽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康熙的大腿,稚嫩的小身体暖融融的,像是雏鸟依恋在父母的身旁:“汗阿玛别伤心啦!等保成长大以后好好孝顺你,连着额娘的那份一起爱您,所以您也连着额娘那份一起爱保成好不好?” 越是天真烂漫的话语,越能触及到人的心灵,正是因为他是真心实意说要连着赫舍里那一份一起爱她,说得康熙眼眶湿润,竟觉得有这样一个贴心儿子,就算受再大气也值了。 次日,康熙带胤礽前往景山狩猎,朝中重臣与帝王近臣陪同,另有八旗子弟,皇亲国戚,王爷贝勒,如果要小美给他们标记来方便辨认,甚至能凑齐彩虹色! 胤礽跟着康熙认人,由康熙带着坐上了御用的大马。 皇帝骑的马,是看上去最俊,品相最好,也最温顺的,马儿背后的毛发丝滑飘柔,摸上去就像是丝绸一样手感舒服。 胤礽趁机在撸马儿毛发的爽快中,待回过神来,感觉到手上被康熙塞了一把小弓,帝王在他耳边催促:“保成来,射五箭。” 好端端的射箭做什么? 胤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被父亲给搞糊涂了。 “汗阿玛,儿臣四岁半,没力气射箭。” “这小弓轻的很,拉开随便射出五箭就行了。” 在康熙催促之下,胤礽搭弓、射箭,一支接一支,直到将五支箭都射完。 他完成任务似的收回手,将小弓还给了康熙:“好啦!” 周围传来了剧烈的掌声,文臣们争相夸赞起皇太子的天资过人。 “太子射中了一头鹿,另有四只兔子呢!” 御前侍卫将被一模一样箭羽射伤激烈挣扎的小鹿,与四只玉雪可爱的兔子抓了过来,递送到帝王面前。 “不愧是得天所授的太子啊!殿下从小就与寻常孩童不同!” “听说四位太子太傅都夸赞殿下学识过人,殿下文成武功,不愧是大清储君。” 胤礽茫然地缩在康熙怀里,手上还摸着马儿的毛发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大家都夸赞起他来了? 他又听康熙哈哈大笑,夸赞道:“朕之爱子胤礽表现优异,是朕亲自教出来的。” 帝王对朝臣及宗亲介绍起了胤礽,宣布道:“太子虽年少,却已有一国储君该有的能力,可独立出阁办差。即日起,太子将入内务府办事,掌管官窑重务。” 朝臣总师只当是皇上打算让太子去琉璃官窑玩玩,配合着康熙拍起了马屁,能在此时由帝王招呼来陪演的,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精了。 【办差?!办差?!!这是雇佣童工!】 胤礽张大了嘴巴,一下子抬起头来,猛地撞到了康熙的下巴。 众人只听帝王说话说一半,突然之间闷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泪汪汪地捂住自己脑袋哽咽出声,而康熙咬到了自己舌头,痛得后背颤抖。 天家父子二人,两败俱伤! 宗室:…… 裕亲王福全率先笑了起来,掩饰着咳个不停。 众人低头看天,抬头看地,唯独不看那父子二人,心里想着维护皇上的体面,假装自己是聋子,是瞎子。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兽的叫声在伴奏,众人只听太子吸吸鼻子,委屈哽咽着对康熙道:“您那么辛苦,那儿臣就来帮帮您吧!” 【竟然连四岁半的小孩子都抓来做工,说明皇帝当得太累太累了,小朋友的爸爸已经无可奈何到需要四岁半的宝宝去帮他干活了!】胤礽像小白菜一样可怜:可是那是汗阿玛呀!他为了养保成那么操劳,孤也心疼汗阿玛的,呜呜呜……孤还是勉为其难帮帮汗阿玛吧! 【系统:……】 【主线:不做皇帝[危]】大红色醒目标红! 第28章 谁不知道现在是索额图在管官窑的事?同样是降职,纳兰明珠小心谨慎低调做人,怎么就索额图尽折腾些结党营私、徇私贪污的事呢? -- 第79页 前一阵索额图受御史弹劾而停职查办,这会儿皇上将太子送去管琉璃官窑,等同于告诉众人:琉璃官窑暂时交给朕儿子玩了! 大家都不是笨蛋,皇上意思点到即止就知道索额图怕是又得到了保全。 也是难怪,作为赫舍里家的当家人,索额图是太子明面上的外亲,皇上为了太子,也不会去为难索额图。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太子好好的,索额图倒不了,太子殿下就是索额图的免死金牌。 前朝暗潮汹涌的事儿还到不了胤礽这儿,他只知道汗阿玛要他去三姥爷那儿的琉璃官窑帮忙干活。 胤礽苦思冥想:什么活儿是孤一个小孩子能做的呢?他好没用,除了出主意,就没别的能帮到汗阿玛了,也完全不知道琉璃官窑的情况。 为了太子能顺利“上任”,皇上还特意为太子殿下停了一天课。 内务府这地方,有七个司,三进院子,里面任职的都是八旗子弟,内务府大臣海拉逊笑容满面地迎接了胤礽,并将他恭敬请到营造司。 胤礽盯着海拉逊的胡子看了片刻,总觉得他好眼熟! “孤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小家伙疑惑不解的模样就像是歪着脑袋看人的小鸡仔,海拉逊温声答道:“前年皇上赏赐殿下时候,曾带殿下来府库取用御用库藏,殿下那时候见过臣,您还记得吗?” 那是胤礽生辰后的一天,康熙想要补偿他,而胤礽什么都没瞧上,反而许愿想要汗阿玛生个哥哥。 胤礽想了想,想不起来前年的事情了,冲他缓缓摇了摇头。 “孤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事,臣是这儿的内务府大臣,殿下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臣。” 营造司还分得很细致,主要是管理宫廷修缮及用具制造的。如曹珍出身的曹家,就是内务府中的上三旗,曹家因为深受康熙信任,外放去做了江宁织造。 除此以外,还有瓷器、琉璃、家具……各种,康熙说将琉璃一块儿给太子殿下,是因为琉璃出产量低,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反而还亏钱。 宫廷修缮期间,琉璃官窑消耗了不少库存,里头也没什么可以败家的了,也就任胤礽玩了。 广储司不给拨钱,琉璃官窑还剩这些材料,就让太子折腾去吧! 停职查办的索额图恢复原职,负责为太子进行宫廷内与宫廷外官窑的联系,当个跑腿的。 海拉逊将胤礽带去了内务府专为他开辟出的小房间,索额图已经在里头等候了。 完成了交接,海拉逊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胤礽高兴道:“三姥爷,又见面啦!汗阿玛让孤来干活,可是孤什么都不懂,之后就要多请三姥爷教教孤了。” 索额图笑容满面:“这是应该的,臣自当会竭尽全力帮助殿下。” 对于此前帮胤礽捣鼓琉璃配方,反过来被明珠抓着把柄泼脏水一事,索额图只口不提,左右皇上再次将他们二人给敲打了一遍,一人给一棒子,明珠在家闲赋,而他还能有机会来与殿下陪玩,这一对比,索额图就身心舒畅。 要管理好琉璃官窑,首先要先知道它的财务情况,它还剩下多少材料库存,已经诞生了多少库存,造出来的琉璃又该送到哪里,又有哪里需要琉璃官窑进行制造。 接着要知道有多少工匠,这些工匠的工钱几何,哪一些是包衣,哪一些是外面雇佣来的。 最后胤礽需要知道琉璃制造的工序,每天最高能造出多少等等。 胤礽盯着上头的财政赤字,只见上头以朱笔写着鲜艳的字:亏银五十万两。 胤礽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孤没看错吧?怎么亏那么多?!” 索额图面不改色,温声解释道:“地动以后采购了许多造琉璃的材料来修缮宫室,这五十万两是皇宫中一片片琉璃瓦与神兽堆积出来的。琉璃官窑记录人记录时,是按照送去皇宫的琉璃瓦价格来定,并非是材料价格。所以这五十万两是虚的,实际上大约也就采购了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也很吓人了!” 胤礽掰着手指数:“假设一根糖葫芦是两文钱,一两银子那就是五百根糖葫芦,五百乘以二十万,那是个十百千万……” 【是一亿哦!】 “呜,一亿根糖葫芦!” 胤礽悲痛数数,他难以想象,一亿根糖葫芦啊,那能将整个皇宫淹没呢!这亏的是有多大呀! 索额图:“……” “所以汗阿玛才要节衣缩食,还让后宫也一起节衣缩食。” 地动以后,康熙就下令崇尚节俭,不得铺张浪费,皇帝都勤俭了,朝臣与后宫又哪里敢冒大不韪?唯独对胤礽的衣食住行,康熙没有短了他一分一毫,就连胤礽的猫咪汤姆,都活得像个土财主。 胤礽伤心说道:“孤本来以为汗阿玛很有钱的,没想到他其实是在装有钱。” 索额图听听不对劲,他欲言又止:“殿下,皇上是天下共主,他是最有钱的人。” “可琉璃不是应该为汗阿玛的库银挣钱用的吗?”胤礽反问道:“却反过来亏了那么多!” “殿下,那是因为此次天灾,谁都没想到会发生地动,皇上也没想到。” 索额图苦口婆心劝说:“殿下对皇上是不是误会了?” -- 第80页 “孤误会什么了?”胤礽鼻孔喷气,别扭道:“汗阿玛要面子,孤不说就是了。” 汗阿玛不仅要操劳干活,还要养活一大家子皇宫的人,修缮宫殿都能亏那么多钱,胤礽难以想象别的地方还要亏多少钱进去。 他回忆了一番康熙后宫妃嫔莺莺燕燕的数量,又数着自己有几个兄弟嗷嗷待哺,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兄弟出生,顿时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汗阿玛好穷啊! 【哎,皇上当然没什么私库了,他看似是天底下最风光的人,其实是最穷的人,因为国之才,是万民的,而非帝王的,大臣们都还有俸禄呢!皇上却没有俸禄。】小美故意说着让胤礽对“皇上”这份职业产生心理阴影的暗示,它再次试探着问胤礽【小朋友以后还准备做皇帝吗?】“殿下,这天底下的财富都是皇上的。”索额图也在劝说胤礽。 “三姥爷又在瞎说了,汗阿玛是负责任的好皇帝,矜矜业业为大清操劳一生,他是明君!他又怎么会将天下的财富都据为己有呢?” 所以,汗阿玛不仅穷得叮当响,还辛辛苦苦干活没有工资。 胤礽更加同情康熙了,他伸出手翻了翻账本,顿时愁云惨淡。 他又去翻已经记载在册的材料剩余数量,显然还够造一批琉璃的,胤礽问起索额图:“三姥爷有将孤之前的配方用出来吗?” 索额图无奈道:“臣将这配方交给了属下匠人去研究,后来因敌人诬陷臣贪污受贿,停职而未能去查看后续进展。” 胤礽忙催促他去查看后续进展,斩钉截铁道:“如果用孤的方子来造琉璃,能造出来大件的!还能节约许多成本。” 太子积极想要将方子推行下去,自信满满:“待造出大件琉璃,就能卖了为汗阿玛回本。” 【原来如此,小朋友并不是故意向着做皇帝的目标前进,而是为了点亮“科技树”,成为人生赢家,走上人生巅峰呀!】努力奋斗走上人生赢家巅峰系统又有了用武之地了。 胤礽嘀咕道:“等汗阿玛回了本,就不会像现在那么穷得满目红字了。” 【是的,到时候您嗷嗷待哺的弟弟们也能有奶粉钱了!】胤礽于是催促索额图多盯着点儿琉璃官窑之中对他配方的实践,他给出的配方是小美模拟之下最佳的几个版本,并不是每一个都效果好,而是其中的几个可能,需要在实际情况中进行试验,并且挑选改良出最佳方案,重复尝试不同的材料配比湿度、温度、压力、手法都有讲究。 索额图本就是来陪玩的,太子殿下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 皇上能将太子安排来,那是不在意他糟蹋剩下的材料。 琉璃官窑之中,工匠们对于琉璃配方的钻研又一次运行了起来,此前钻研到一半而骤停,如今重新捡起,竟还有些基础。 此后,胤礽一直盯着琉璃官窑的进度,除此以外,他又研究上了镀银工艺,为此而缠着南怀仁为他说起了西方对于玻璃镜制造的心得。 到了看动画片的时候,胤礽让小美为他播放《喜羊羊的镜子屋》,被里面的哈哈镜逗得眉开眼笑,也在笑声中得到了一个关键词“水银”。 他又让系统在各个动画片中搜索关键词,挑选出与镜子有关的内容,结果发现,所有的动画片全都只呈现一个结果“镜子是长什么样的”,却不告诉他镜子该怎么做。 【小朋友不要为难自己啦!您若是捣鼓出了大玻璃,就让小朋友的爸爸派人为您来做玻璃镜,有了您的提示,天底下那么多工匠还钻研不出来吗?】有了系统的劝说,胤礽这才将玩野的心思给收回了学业之上。 时间过的飞快,又到了一年年末天空飞雪的季节,胤礽维持着每五天去内务府任职,每七天上南怀仁的课程,其他时间好好学习的进度,一点都没有落下学业。 随着年终临近,宫中张灯结彩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小小的胤礽拖着腮帮子坐在殿门外,望着外头的飞雪唉声叹气。 “哎,汗阿玛一定又花了许多钱。” 自从学会了看琉璃官窑的账本以后,胤礽的小脑袋瓜子就充满了亏钱,没钱,赚钱…… 满目赤字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打击,现在看到什么东西,率先想到的是汗阿玛花了多少钱,弟弟们的奶粉钱还够不够。 这样想着,年底嬷嬷给胤礽量身体,要造金丝线绣的新衣裳,胤礽耳朵尖,一听金子二字,立即拒绝,义正言辞:“汗阿玛都节俭着,孤怎么能浪费呢?” 康熙听人禀告“太子懂事了许多”、“太子主动勤俭节约”、“太子有仁义爱民之风”,哑然失笑,只当是孩子听说了他下的圣旨,长大了懂得体谅父亲了。 在胤礽算着汗阿玛又又又被迫花了多少钱的时候,索额图终于为他带来了喜讯。 索额图的惊喜不比胤礽少,甚至于之前将胤礽当做小孩子胡闹的索额图如今充满了一种“天上掉馅饼”,“母猪会上树”的奇异感觉。 “殿下,匠人们将最大的琉璃造出来了!” 胤礽跳了起来:“太好了!孤送给汗阿玛的年礼有着落了!” 太好了!弟弟们的奶粉钱有着落了! 第29章 索额图派人将造好的大琉璃,盖上布,通过一辆敞开的大马车运了进来,入宫时需经过审核与盘查。 -- 第81页 运送的琉璃官窑管事笑容红光满面:“这是索相派小的小心运来送到太子殿下处的琉璃。” 禁军将领不过掀开布的一角,就被里头巨大的琉璃面给惊呆了,其颜色透明而清晰,就像是世上最干净的溪水,将运输琉璃的木板给照出。 巨大的琉璃,竟是比一个圆桌台面都要大!运输的马车装不下它,还是斜着放置的。除此以外,其中还有比这块琉璃小上一些的其他琉璃“版面”,总计加起来共有五块! 马车结构干净,敞开式可一目了然其中玄机,检查之下发现没问题就放进宫了,由索额图负责与管事接洽,最终将琉璃送到毓庆宫。 禁卫军窃窃私语:“太子殿下用的这琉璃之大闻所未闻,皇上都不曾用过那么大的琉璃。” “琉璃之珍贵一小块就能卖到上百、上千两银,更何况是比圆桌还大的琉璃大面?那得多耗工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琉璃官窑能造出这样大的琉璃来?别是斥重金问那些异商买的吧?” “琉璃官窑本就是皇上交给太子殿下玩的,”八旗子弟对这事清楚的很,至于宫中传出来说太子殿下勤俭节约,大家也就随便一听,没往心里去,能玩得起这么大的琉璃,还节俭? “我也觉得琉璃官窑造不出,别真是索相擅作主张,为哄殿下开心去买的大琉璃,此事还是先禀告皇上知道。” 胤礽这边,他没有想到三姥爷比他想象中有能力,竟然真的把配方试验出来了! 【这说明索额图虽然不会管账,在管理工匠上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小美客观为胤礽分析索额图犯的错,给了他一个综合评价。 【索额图:r】 胤礽好奇问道:三姥爷是r,那汗阿玛呢? 【那还用问吗?小朋友的爸爸是伟大的SSR!】 【不过小朋友还是不能放弃,多抢救一下他,毕竟那是您的姥爷。R有的时候努力一下,还是可以有机会升级的嘛!】索额图一看就是“主线任务:不做皇帝”的好帮手,他连贪污都不学自会了! 另一边,索额图运输大琉璃入毓庆宫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康熙耳中,帝王诧异道:“比圆桌面还大的琉璃面儿?” 帝王近臣高士奇、内阁大学士杜立德皆在此伴驾,高士奇道:“就臣所知,就连西方来的传教士们的故乡,都还暂时造不出比铜镜还大的琉璃来。” 杜立德也道:“从古至今,还未听说有哪朝哪代能够造出大琉璃面。” 康熙猜测:“难道是从番外高价买的?这索额图,太子勤俭节约,他却竟想着铺张浪费来讨好太子,也不知安了什么心。” 这话帝王能说,帝王身边近臣可不敢说,好在太子身边的大太监玉柱前来通报,太子殿下想请皇上移步毓庆宫。 康熙了然,对二人道:“定是为了那琉璃面儿,你们也随朕去瞧瞧。” 杜立德是康熙的太子太傅,曾经任保和殿大学士,在吴三桂叛乱后,帮助帝王处理军机内务,连续两代帝王恩宠在身,做过工部、刑部、兵部侍郎,还做过礼部、户部、礼部尚书,在六部都转过个遍。 从明末中进士到现在做内阁大学士,杜立德经历过三朝,官途起起伏伏,什么没见识过?老人家六十多岁了,这次来寻康熙是祈休,自称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该回家好好养老,带带孙儿了。 今日杜立德出言说自己没见过圆台面儿那么大的琉璃,康熙转念一想,就将杜立德和高士奇给叫上了。 他们到达毓庆宫,刚走进一进院,就听见小太子以清脆的声音道:“在它上面放石头看看,能耐多少重压?” 康熙心头一跳,只见太监们在胤礽的指挥下拿来了各种大小的时候,胤礽让太监将石头重量称好然后一点一点往琉璃上堆积,圆台面般大的琉璃是方形的,四面都放了支撑,随着石头重量的叠加,琉璃生出了不堪负重的碎裂痕迹。 杜立德惊呆了。 就……就这样碎了? 康熙忙喊了停下,带着人走上前去,只见马车上还堆着四块琉璃,价值千金的东西就这样被当做垃圾丢弃在一边,实在暴殄天物! 另外四块琉璃,也比人们常见的要大上许多,康熙顿时就肉疼上了。 “保成,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将另外四块也都碎了?” 胤礽确实有这个打算,他高兴道:“汗阿玛,琉璃官窑研究出了可以大量制造大琉璃的办法了,以后可以节省更多,造出更多琉璃,给……”给汗阿玛赚私房钱。 他刚想这么说,一见康熙带来了两个朝廷官员,其中一位是眼熟的高士奇,还有一位长胡子老爷爷穿的官袍与三姥爷以前的官袍是一样的,胤礽知道,那是内阁大学士才能穿的官袍。 于是胤礽转变了口风:“给大清官员与百姓造福!” “这是琉璃官窑造的?!”康熙惊讶道:“既然造出来,又为什么要碎掉它们?” “儿臣想试试看它们能有多耐重,有多耐揍,才好改进改进,好在新年的时候给汗阿玛一个惊喜。”胤礽笑嘻嘻道:“不过容若说有人将这事提前告诉汗阿玛啦!那不如早点给汗阿玛过目,好尽早为琉璃官窑投入更多生产。” 广储司的库银不能随便拨款给他,琉璃官窑这儿已经没有资金支持了,消耗了多少材料那是实打实的在减少,如果要投入更多生产,不需要有康熙的首肯为琉璃官窑拨款才能大批量将大琉璃普及。 -- 第82页 琉璃官窑出场的这一批琉璃透明度已经达到了胤礽所需要的,可是它是由工匠们一点一点磨平的,也就达不到平板玻璃的那种完美的平板与流畅,上面细小的地方还能看到有高低痕迹,以至于受力不均匀,更容易被失衡的压力所打破弄碎。 即使如此,大面儿琉璃的出现仍然是惊掉人眼眶的东西,而胤礽投入给琉璃官窑的配方,让工匠们在最小的犯错可能下,以高效率在一天内制造出了以往十天才能造出来的数量,消耗的材料也比曾经少了近乎七倍! 小太子说的不够清晰,索额图却将面圣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诉说现状与请诉拨款的折子也都已经写好,只是索额图也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将杜立德与高士奇带来毓庆宫。 康熙没想到,他不过一次宠溺儿子的放任,倒还真让小家伙给捣鼓出成绩了。 “你先别碎,先别动手,待朕看看琉璃官窑情况再说,”康熙瞧那四块完好无损的大面琉璃,可肉疼了,万不能让这样好的琉璃给白白糟蹋了。 胤礽遗憾地收回手:“可是琉璃官窑那边还有好多这样的堆放,您不用心疼这些的。” 他向索额图眨眨眼,这些都死三姥爷告诉他的。 索额图无奈微笑,将折子递给了康熙,若非是已经见识到了大面琉璃的出产速度,他恐怕也会与皇上一样珍惜那四块琉璃,今日他运来了四块最好的,再多的宫门不让进,而琉璃官窑之中还有四十块呢! 胤礽昂首挺胸,等着汗阿玛的夸奖,最好再给他一朵小红花做鼓励,这样他还能有更大的动力去研究琉璃镜的制造配方。 谁都不瞎,能看得到小太子灵动狡黠地与索额图互动,还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而帝王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位帝王近臣见状,心知一事:索额图复起之日不远了。 康熙看过索额图的奏折,又在胤礽的期待下做了决定,索性带上臣子们,临时去了琉璃官窑查看。 整整四十面大琉璃不要钱似的堆放着,照着工匠们所说,按照新的配方,只要有材料,一日可造上百件不成问题。 杜立德暗暗吃惊,只见康熙眉头舒展,神色略有喜色,就知道这一回请辞告老颐养天年的打算又落空了。 意外惊喜砸在帝王头顶,康熙却觉得像是在梦中仍未醒来,他问胤礽:“保成为何会想到要研究制造琉璃?” 胤礽顾及汗阿玛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害怕汗阿玛养不起弟弟们,毕竟在场还有朝臣们呢! 于是他扯了别的借口:“儿臣对这些感兴趣,儿臣不是为了玩才钻研这些的,是喜欢这其中‘科学原理’。您放心,儿臣不会为此耽误学业的。” 小家伙认真地表示自己学业功课深受太子太傅们夸奖:“若汗阿玛不信可以考一考儿臣目前学习到的课本,儿臣都记在脑子里啦!” 康熙给他逗笑了:“看来你还过目不忘了?” 小家伙口齿伶俐,只看那对答如流的机灵劲儿就知道是极聪明的,他是不是用好奇又天真的目光去瞧高士奇与杜立德,尤其是杜立德仙气逼人的胡子,待老人家看向他,又躲到了康熙的身后,没过多久又偷偷来瞧他。 杜立德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偷偷看他,可他看到小太子那模样,就会联想到家中害怕他又想要亲近他的小孙子。 胤礽见杜立德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顺起了他那胡须,眼睛都看直了。杜立德那仙风道骨的样子,与胤礽记忆中的某个角色越来越像了,就连摸胡子的动作都那么有韵味。 康熙早就知太子课业成绩好,也知道他热爱学习,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朕这会儿也不考你了,保成聪慧懂事,懂得朕分忧,这次初掌琉璃官窑就做出这么巨大的贡献,朕可要好好奖赏你,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太子才去琉璃官窑多久?还是每五天去一次,想也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索额图! 康熙冷冷瞥了一眼想尽办法想要官复原职的索额图,只觉得他太过心急,瞧瞧人纳兰明珠多乖顺,一棍子敲下去没声了。 胤礽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其他朝臣,左右为难。 康熙见他支支吾吾的,好笑道:“保成想不出什么奖励吗?朕一言九鼎,你有这大功劳,想要什么朕都能依你。” 康熙对在此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索额图仍然选择冷处理,并未给他升官,倒是给了胤礽选择,也不知他会不会借此为三姥爷美言几句,为他说说好话,能让汗阿玛提携一下自己人呢? 胤礽唉声叹气,汗阿玛可真让他为难。 “汗阿玛,儿臣不愁吃用,也不喜欢贵重的珍玩,所以您不用破费了。” 万一他把汗阿玛的钱袋子掏空了,可怜的汗阿玛自己就要饿肚子了。 “那保成想要什么奖励?不要东西,要人,要承诺,也行。” 康熙在暗示胤礽,想看看索额图这些日子以来与太子亲近了多少,瞧瞧胤礽是不是已经开始重视起这位左膀右臂了? 猜测到了帝王的用意,索额图紧张地额头冒汗,他焦急地盯着胤礽看,恰巧与胤礽为难的目光对上。 索额图摇摇头,盯着康熙冷飕飕的视线,头皮发麻。 帝王对太子护犊子的很,他可无法容忍其他人与太子亲近去影响到他,这时候太子若说出希望皇上将他官复原职,等待他的不会是晋升,只会是帝王无情的打压与冷落。 -- 第83页 胤礽道:“儿臣去到琉璃官窑后,被那边的账本,人事弄得晕晕乎乎,只有见过了这其中的管理有多么麻烦,才知道想要学习实践的知识有那么多,若不是有索相,儿臣可能连琉璃官窑都管不好。” 汗阿玛雇佣童工也就算了,还不让人带他实习,三姥爷自己都稀里糊涂的,弄账弄得乱七八糟,胤礽就不指望他了。 “若是您真想要赏赐儿臣,不如送儿臣一个可以教儿臣管好琉璃官窑的师傅吧!” 康熙笑了:“你想要个师傅?在场三位朝官都能做你的师傅,全都懂得怎么管理,保成不如在他们三人之中进行选择?” 胤礽以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索额图,不好意思道:“儿臣又不知道大人们都会什么,汗阿玛才知道他们都会什么,您怎么让儿臣自己选呢?” 哎,三姥爷管账管的不对,好几处都出错! 胤礽在系统的提醒下得知琉璃官窑的账本有问题,就是给三姥爷面子不说出来罢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学的杂乱,学而不精,还不求甚解,大概说的就是三姥爷吧!他连加减都会算错,单位换算还能少个零。 胤礽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三姥爷教不了孤,不能选他。 “他们都很厉害,保成不如选择你见之亲切的,”康熙笑道:“朕觉得,他们都可当你的师傅。” 胤礽只能去瞧高士奇与杜立德,那一瞬间,凝重的气氛压迫在众人心口,帝王紧紧拧着眉,见太子最终选择了杜立德,那一瞬间,康熙眉头一松,而索额图瞬间松了口气。 康熙开怀大笑:“保成有眼光,选中了朕的太子太傅!” “拟旨,升杜立德为‘太子太师’,为朕之太子进行授课。” “拟旨,令广储司拨十万两银给琉璃官窑采购材料,加大琉璃生产。” 负责草拟圣旨的高士奇认真记下,只等着回到南书房去书写。 杜立德上前一步拜之,接受圣意:“臣谢主隆恩!” 待三位朝臣退下后,康熙牵过胤礽的手,边走边问:“保成怎么会想到要选杜立德?你不选索额图呢?” 胤礽歪头瞧他,感觉到汗阿玛心情并不好,他嘻嘻笑了起来:“因为他是太乙真人!” 康熙:“……” 趁着没有别的朝臣在,胤礽伸手要康熙抱抱,等他顺手接过自己,他悄悄告诉康熙:“汗阿玛别担心了,琉璃官窑一定不会亏钱,那十万两很快就能赚回来了,不会让您饿肚子的。” “保成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了,儿臣也知道您为了养家糊口操碎了心,儿臣会帮您的,等弟弟们长大,以后就能有很多人帮您干活啦!” 康熙微笑的表情渐渐僵硬…… 胤礽算是知道为什么汗阿玛这么疲惫了,如果所有臣子们都是三姥爷那样算错账本的水平,那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帮汗阿玛分担工作。 胤礽唉声叹气,小心翼翼地凑到康熙耳边道:“哎,儿臣悄悄与汗阿玛说心里话,您可别告诉别人,三姥爷他能力不行,他会给汗阿玛拖后腿。不过就算这样,儿臣也不会嫌弃他的,儿臣觉得还是先别放弃,三姥爷还能抢救一下。” 第30章 康熙听糊涂了,虽然胤礽一口一个三姥爷听得好似对索额图很亲密,可从孩子的话里头,怎么感觉他挺无奈索额图是个拖油瓶? 眼看书房快到了,帝王往前跨了几步,进屋里与胤礽面对面坐好,与他好好说这些:“保成为何会觉得索额图办事能力不行?名满朝野的索相若知道你是这样评价他,还不知要有多伤心。” “名声都是虚的,造出来的。”就像是汗阿玛给他造了个“得天所授”的名声,然后又让他去射箭说他文武双全,可他明明什么都不懂,结果好像大家都觉得他很厉害。 胤礽看透了,觉得名声这东西呀,一点都不靠谱。 康熙听着,好像胤礽还真觉得他三姥爷没用。 帝王升起啼笑皆非的荒谬之感,难道索额图费尽心思接近太子,结果就给太子留下了这样的“坏印象”吗? 康熙语重心长说道:“索额图能做到索相,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别看他现在贬官做个小职位,朝政上若有机会,朕还是会起用他的。保成不能因为他现在一时失了权势,就觉得他没用了。” 心里不满意索额图结党营私是一回事,康熙对索额图的办事能力还是很看好的,也觉得他是个用起来很顺手的臣子。 “他看不懂儿臣的画,笨笨。” “他连小蝌蚪都找了一年才给儿臣找到。” “儿臣想要小马驹他也不能帮到儿臣,图图哥哥的太监都能给他办到这件事,不过这是汗阿玛先不答应的,就不怪他了。” “他连加减法都做错,八减二等于四,一百除以十等于一,哎,哎……” 康熙:“……” 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索额图做的假账给保成发现了异处! 帝王揉了揉眉心,心里对索额图升起了一丝嫌弃与不满。 是真笨啊!结党营私时嚣张冒尖,贪污受贿连账本都做不利索,到头来还让个四岁半的孩子看出了异常。 想想索额图以前做过的事,康熙耐心解释给胤礽听:“当年是索额图帮朕智擒鳌拜,执掌朝政,三藩乱时,他虽因主和而遭朕斥责,此后的表现上佳,为朕平定三藩做出了巨大贡献,若说这朝中有什么能臣,索额图必定是在其中有名。” -- 第84页 胤礽不知道鳌拜有多厉害,只知道那是汗阿玛小时候欺负过他的人,后来还被汗阿玛联合三姥爷与其他臣子给干掉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只龟,头顶官帽,还能站起来说人话,见了人就拜。 小家伙睁着无辜又懵懂的眼睛望着康熙,清澈无邪的眼眸就像是最美、最剔透的宝石,里面没有任何杂念,权势、功利、欲、望距离他很远很远,康熙把这样的小宝贝护在自己羽翼下,不想让任何肮脏的东西污浊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 康熙心里也知道,他的保成早晚要接触那些东西,学会帝王心术,懂得平衡其中,做他最满意的大清继承人。也不知道他还能保持这样纯真无邪的童心多久,而索额图,无疑是可以带胤礽接触到这一切污浊的引路人,康熙要用他,却也厌恶他。 帝王对索额图严苛,也是为了让胤礽施恩与他,他希望看到的是太子能够拿捏住这把刀子,最不希望看到的是太子被他所影响。 而今日这一回父子之间的深谈,令康熙意识到事情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索额图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获得太子的信任,他本该为太子未受索额图影响松一口气,到头来竟还要亲自来劝太子将索额图这把好用的刀子捡起来。 胤礽认真道:“不过儿臣不会嫌弃三姥爷的,他只是笨了点。就算是笨蛋,那也是汗阿玛送给儿臣的三姥爷。” 康熙哭笑不得:“什么叫做朕送你的三姥爷?索额图又不是朕生的!” “汗阿玛喜欢三姥爷,儿臣也很喜欢三姥爷,会像爱护唐老鸭那样爱护他。” 得,又扯到唐老鸭了! 康熙都同情起索额图了,他在保成心里究竟成了什么? 帝王心术在小儿面前没有用,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成年人能想象得到的,康熙以轻松的心态,试探着问胤礽:“保成啊,那你打算怎么抢救索额图?” 胤礽眨眨眼,嘻嘻笑了起来:“汗阿玛让儿臣去管琉璃官窑,那儿臣现在是三姥爷的上司吗?” 康熙“唔”了一声,敷衍着点点头:“算是吧,你想如何?” “那儿臣就可以让三姥爷好好学习算数了!” 康熙想象了一下小家伙跑去与索额图说让他好好学算账,这是狠狠向索额图脸上甩上一巴掌啊! 帝王悄悄勾起了唇角,心情指数直线上升,他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看见保成“收拾”索额图,幸灾乐祸地就想要笑。 未免孩子玩得太过,康熙嘱咐道:“保成这样要求的时候,可以是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说,也好给索额图留点面子。” 胤礽一脸我懂的表情,三姥爷年纪大了,还在犯小孩子犯的错,是很丢人。可是三姥爷是自己人,在宝宝面前丢人没事,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他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三姥爷的! 康熙笑意盎然,又与胤礽说起了杜立德之事:“杜立德六十八岁了,人生到了他这把岁数,阅历丰富到历尽千帆,他什么都会,朕将其当做师长来敬重,对待这位老者,且不可像对索额图这样随意。” 胤礽坐直了身子,肃然起敬:“儿臣知道了,一定会像敬重太乙真人一样敬重杜师傅。” “朕的师傅,你得唤他太师。” 【哇!同样是教授过皇帝的人,张英成了太子太傅,而杜立德成太子太师,这是重量级人物!】厉害的人就像是横在小家伙面前的一座巍峨高山,只那一份深不可测的底蕴,就令人心生敬意,一听自己随便指的“太乙真人”是连汗阿玛都要敬重的人,胤礽被康熙说得紧张起来:“他那么厉害啊?” 康熙笑了:“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放心跟着他学,杜立德有告老还乡之心,朝野之内的利益都与他无关,真正做到了与世无争,他呀,是个有耐心的好师傅。” 由于杜立德将自己的官职给请辞了,如今就只剩下个太子太师的头衔,他不去管六部之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与胤礽相处,耐心教导他,康熙还特意在上书房给杜立德开设了专门的藏书房。 系统为胤礽表出了醒目的标志“杜老师的办公室”,每当他有疑问的时候,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在此看书修书的杜立德。 随着康熙命令的下达,广储司为琉璃官窑拨款的银子也到了,官窑管事进行了一次大采购,胤礽严肃要求将采购账目交给他过目。 索额图乐呵呵地将账册都给了胤礽,还耐心地告诉他,哪些账目都代表着什么,与他面对面地说,瞧这耐心细致讲解的模样,显然是真心在教导胤礽如何看账目的。 小太子时而稚嫩询问,索额图温柔耐心解答,二人之间氛围和睦,还真有几分像祖孙间相处的温馨感觉。 索额图对于皇上竟答应太子让自己随意进毓庆宫一事摸不着头脑,他哪里知道是康熙同情他被胤礽误解,这才给他点甜头做“补偿”?但既然皇上放任他入宫,索额图也就顺势为之,抓住机会与太子好好培养感情。 胤礽是个敏感的孩子,他人以算计目地接近,他会下意识警惕,而他人以真心相待,他也会回报以信任与亲近。现在索额图就是真心在待他,胤礽放下戒心与他相处,渐渐熟悉以后,发现三姥爷其实是个很好说话,又很耐心豁达的人,三姥爷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话生气,还特别慈祥! -- 第85页 念在三姥爷这么好的份上,胤礽打算好好回报他,于是抢救三姥爷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账本这事儿有许多有意思的小道道,时人都常常以复杂的文字记录,以至于写账,看账的时候都很麻烦。 胤礽将此前的琉璃出处账本都搜集了起来,这里面可都是三姥爷算错的小错误,他准备将它们用红色笔圈出来改正,弄成“错题集”送给三姥爷,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卷子”有多糟糕,从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除去修缮宫殿的琉璃以外,还有送到宫里的琉璃摆件,这些账目应该是与宫内的账目持平,若是想要算误差,还是需要与宫内的琉璃账目对照才能知道这里面有多么大的错。 白虎小美跳到了胤礽面前,劝说他。 【算啦!之前犯过的错误就让它们翻篇吧,索额图也是要面子的,小朋友的眼睛应该向前看是不是?】胤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他不再全身心的信任长辈与系统,而是会用质疑的态度,懂得说“不!” 在小美继续蛊惑他的时候,他还会反驳责备系统:小美一点都不知道温故而知新的道理,订正错误也是学习重要的一个环节,错题集是很重要的! 【系统:……】 胤礽又问系统:后宫里的琉璃账目应该去问谁要?是去找海拉逊大人吗? 【琉璃制品在之前是稀罕物,分给妃嫔的账目应该是掌管后宫的妃子在管理。】而现在帮汗阿玛管后宫的,应该是佟妃母! 胤礽有了成算,于是带上了让徐嬷嬷缝的小书包,书包里装着账本,叫上玉柱抱起自己,又去了承乾宫。 此时,佟贵妃正在逗四阿哥学走路,晋升为德嫔的乌雅氏陪在其侧含笑看着,笑容无害。 胤礽进来后,一见四弟弟像小鸭子一样走路,哈哈笑了起来。 他没在意德嫔长什么样,只去问佟贵妃,提出想要看宫里琉璃官窑入账的账目,如果能抄写下来就更好啦! 佟贵妃很好说话,后宫的账目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何况太子还是如今琉璃官窑的负责人,今日给太子殿下看过账目,稍后再去通告一声皇上就行了。 “琉璃账目不多,一共也就一页,后宫妃嫔中拥有琉璃杯、琉璃碗的不多,最为罕见的都在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那儿,”佟贵妃命人将账目拿来,翻开那一页记录琉璃的,让胤礽派人现场抄录。 胤礽心满意足拿到了后宫账目记录,背上小书包,抱了抱软软的胤禛,真心实意说道:“四弟弟快快长大,太子葛格已经开始办差啦!葛格等你长大以后,来帮孤一起养家糊口!” 胤禛僵直如木头人,受不住他的热情,听他一说自己办差了,惊地呛咳起来。 小太子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带起了烟尘,令胤禛于风中凌乱,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胤禛呆呆的脑子里飘过那四个字不断回荡在脑海:养家糊口……养家糊口…… 拿到账目以后,胤礽就开始算算数了,他将账目不平的地方都圈了出来,写上了账目差多少,正确答案应该是多少。厚厚的一本账目,被他用朱笔加页涂地一片片红色,遇上了不会的,他又蹭蹭跑去了上书房,找到“杜老师的办公室”,去问在里头修书钻研典籍的杜立德疑惑。 小太子虚心求学,杜立德慈祥而善意地耐心告知,他奇怪道:“快过年了,马上就到了休假的时间,听说上书房会为您与大阿哥进行考试?殿下怎么不问其他,尽挑算数问题来问臣呢?” 胤礽小尾巴翘上天,他自豪说道:“学生想送索相一个大惊喜,在过年的时候送他一份‘错题集’。” “哦?什么是错题集?”杜立德笑了起来:“殿下亲自写了算术题,打算送给索相给他家的孙儿学习吗?” 胤礽将“错题集”拿了出来,递给杜立德看:“太师傅,这里的错题能改正的孤都改正啦!您帮孤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杜立德不疑有他,接过那本厚厚的“错题集”,笑意浓浓地看了两眼,不过片刻,他手一抖,脸色大变! 胤礽瞧杜师傅胡子都吓歪了,好奇问道:“孤还有地方写错吗?” 杜立德拿着这烫手的账本,竟无言以对! 其中红果硕硕,记录的全都是索相贪污做错账目的证据,细致精确到了一个铜板! “殿下,您打算将这东西,当做年礼送给索相?!”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胤礽承认了,见杜立德脸色不对,他补充道:“杜太师傅不要告诉别人哦,孤的三姥爷数学不好,这个秘密太丢人了,让别人知道了,三姥爷的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不愧是过之储君,连一语双关都学会了,天资天赋令人刮目相看,从小就会帝王心术,可真了不得! “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出来的继承人啊!” 杜立德叹息一声,深深看了一眼胤礽,将账本还给了他。 作为见惯了朝堂权力更替的过来人,杜立德委婉劝胤礽:“索相到底是您未来的左膀右臂,殿下下手还需要再轻一些。您想要敲打索相,何不用更温和一些的方式?您将账目里头的错处都亲自抓出来,是将索相架在火架上烤啊!” 胤礽没明白杜立德的话,他呆呆地问道:“烤姥爷?孤爱护姥爷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烤姥爷?” -- 第86页 杜立德与胤礽沟通不良,老爷子深沉道:“殿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胤礽还是没听懂杜太师傅的话,他委屈道:“姥爷又不是烤鸭,孤烤他做什么呀?糊涂?孤不糊涂啊!” 老者通透睿智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他盯着胤礽看了半晌,只见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地无辜回看自己。 两人对视着,杜立德不动声色观察,胤礽不甘示弱瞪大眼睛,为了比赛瞪眼,他睁地眼睛都酸了,眼眶微微泛红,最终揉着眼睛败下阵来。 杜立德算是回味过来了。 太子殿下不是在装傻,他是真心为索额图好! 第31章 杜立德不愧是人生经历丰富的老人家,对于孩子好心办坏事的现象,他采取堵不如疏的方式,来告诉孩子:“殿下当然可以将这送给索相,只是过年的时候毕竟人多眼杂,殿下何不提前将年礼送给索相?” 从殿下兴致勃勃的模样来看,他必定是将此事看得极重,不会轻易放弃。 “错题集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胤礽咕哝道。 “不是殿下说,要顾及索相的面子吗?”杜立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他摇了摇头:“且在老臣看来,这事儿最好是只有殿下与索相二人知道,也莫要去皇上那儿过了明面,不然索相的面子可就没地儿搁置了。” 胤礽呆呆问道:“汗阿玛早就知道孤要抢救三姥爷,告诉他也没什么吧?” 杜立德沉吟道:“皇上默许殿下为索相纠正错误那是一回事,他拿到索相犯错证据又是另一回事了,到了那时候他是罚还是不罚索相呢?殿下要将什么都摊开明说,那是连着皇上一起烤,到时候皇上不高兴了,那索相可就自身难保了。” 胤礽脑海中飘过了烤汗阿玛与烤三姥爷的画面,汗阿玛一脸不高兴地将三姥爷踹到火堆里,自己气呼呼走掉了。 以汗阿玛的脾气,还真有可能! 他被杜立德说动了,犹豫道:“那孤提前将错题集送给三姥爷。” 杜立德颔首,慈祥道:“臣会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绝不将殿下与索相的秘密告诉任何人,请殿下放心。” 胤礽感动极了,没想到杜太师傅那么好说话,而且他守口如瓶,特别可靠。 “谢谢杜太师傅!” 杜立德心下诧异,再仔细瞧瞧胤礽傻白甜的笑容,这才再次确定,是他看走眼了。 太子殿下单纯至此,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皇上是否将殿下保护太过了?瞧瞧他,连自己未来的左膀右臂都差点失去,杜立德嘀咕: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那孤就派人将三姥爷请过来,悄悄的亲手将礼物送给他,他一定会很惊喜的!”胤礽高高兴兴地将账本放回了自己的小书包。 杜立德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操心过度,这不是还有索相吗?有索额图那样的人带着,殿下也不会单纯太久,早晚会接触朝政那些勾心斗角,毕竟,索额图是玩党争的佼佼者,心机手腕都不缺的人精呢! 索额图对胤礽毫不设防,琉璃官窑的账目确实有错,过去的账目问题最大,他自己都捋不清,而自从太子来后,新的账目就清晰很多,顾及到太子的颜面,自从新的拨银下来后,索额图矜矜业业,再没有碰过一分新账。 听闻太子派人来宣他入宫,索额图立即就赶了过去。 胤礽将写好的账本装订上了好看的封面,在外面写了三个稚嫩的大字“错题集”。 他郑重地将错题集送到索额图手中,然后笑着告诉他:“三姥爷,新年快乐!这是孤为您准备的新年礼,是孤亲自纠正的错题。您一定要回家好好钻研算数,不要辜负了保成的期待。汗阿玛说您是有能力的臣子,孤也希望您未来能够独当一面,做能带着保成一起做大事的好姥爷!” 等姥爷变厉害了,就能帮他与汗阿玛干活了。 索额图拿到那本错题集,有些发懵,他正要翻开查阅,只听小太子阻止了他:“您回去再看嘛!入宫一趟,不如来随着孤算算明年琉璃官窑能出产多少琉璃,又能制造出多少收益?” 太子相邀,索额图自然不会拒绝,二人商议之下,索额图面容严肃说道:“若是肆意将琉璃官窑的销路从皇宫扩散到京城内外,以琉璃官窑的出产速度,琉璃的价格必定会在一年之类跌下来,过个几年,琉璃将成为一件普通的商品,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不正好吗?琉璃成为一件普通的商品,就能采取薄利多销的法子了,若是家家户户用起琉璃,那销量必定更大,其中商机也巨大。”胤礽算了算康熙给琉璃官窑的拨款,为汗阿玛的资金发愁。 不是他嫌弃汗阿玛小气,也许是汗阿玛钱袋子扁扁,真的只能拿出这些钱呢? “琉璃价格跌落,会造成琉璃变得廉价,这是很严重的问题,”索额图无奈道:“到时候琉璃官窑只会亏空。” 琉璃若是变成廉价品,成为布料那种可以估算价格的东西,那里面还有什么油水可言? 胤礽看了索额图一眼,为三姥爷的眼瘸而叹气:“您不能这么说,琉璃成本降低以后,它再廉价,也不会亏本的。” 索额图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将琉璃官窑是个有油水的好地方这话告诉太子听,朝廷官员多多少少会有中饱私囊的小动作,而琉璃官窑是最隐蔽,也最不容易查的,只因为琉璃定价不稳定,全靠管事一张嘴,记账查询起来也极难。 -- 第87页 胤礽好心道:“若是汗阿玛没有钱投入,孤打算发动官员们来入股,然后分给大家所得利润的部分分红。” 索额图只觉得这是孩子的异想天开,谁到了这个岗位上,这岗位的油水默认就成了那个人的,哪儿还有让别人横插一杠来捞钱的道理?官窑可不是民商,这儿是官场,不是商场! “三姥爷觉得呢?” “殿下,这事儿得要皇上首肯,也该是由皇上说了算,”索额图将这球踢给了康熙,让康熙来烦恼该怎么劝说小太子。 “琉璃珍贵,显示得也是天家的尊贵,皇上又是否愿意将这东西普及成人人都能买到的东西呢?” 胤礽都想好要怎么劝汗阿玛赚钱了,汗阿玛都那么穷了,为什么还要假装自己很富有呢?钱袋子空空,当然没有钱袋子饱饱爽了! 索额图不再劝说胤礽,他温声道:“若是皇上愿意,臣会第一个支持殿下。” “那我们拉钩约定,”胤礽伸出小手指,示意索额图与他拉钩钩:“孤等着三姥爷来找孤!” 小太子的小手指像藕一样,又嫩又白,当他以信任的目光注视着索额图时,索额图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还真伸出手与他拉钩钩。 他乐呵呵地说道:“殿下放心,臣子为殿下准备了许多,殿下不会缺少银子花的。”说着,索额图还送了胤礽一个荷包:“这是臣送给殿下的年礼回礼,还请殿下妥当收好。” 胤礽瞧了一眼,发现是一张面额五万两的银票。 他顿时乐开了花:“三姥爷给孤送压岁钱啦!谢谢三姥爷,您要好好的,以后每年都能来与孤一起过年。” 不过这个数目好大哦!没想到三姥爷那么有钱! 【索额图曾经是高官,他有俸禄,还有自己的私田与商铺,当然有钱了。】系统不以为然,告诉胤礽赫舍里一族的富有,最终,它骄傲地告诉胤礽。 【这些钱许多都是他屯下来准备留给小朋友挥霍的,索额图早就已经开始为您日后做皇帝做准备了。】这个拖油瓶做的事实在太妙了!那么多来历不明的钱,一旦让皇帝知道索额图究竟吞下了多少公财,那索额图就会连累胤礽,到时候不做皇帝的主线任务就有机会完成啦! 胤礽为难极了:可是孤不想做皇帝,而且那是三姥爷的钱,孤得自己养活自己,怎么能啃老呢? 万一他做了皇帝,那到时候又要忙工作,又要养弟弟,还要给汗阿玛养老,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境地,想想就让胤礽退怯。 索额图听胤礽感谢他,心都要化了,笑容满面地应下了。 他脚步轻飘飘地回到家中,家中儿子问起索额图:“父亲近些日子与太子殿下相处如何?” 索额图自信满满道:“太子殿下已经愿意信任我了,他已经会听从我的建议了,只要皇上不阻止,他会将我当做长辈来敬爱。” 他回到自己屋里,笑呵呵地拿出了太子写给他的什么“错题集”,索额图看到那封面上的大字,笑意浓浓。 待他翻阅开,看清楚里头写了些什么,顿觉天空劈下一道巨雷,将他劈地头晕目眩,几欲昏死过去! 索额图瞳孔紧缩,急切地将那账本从头翻阅到尾,只见其中稚嫩的红字刺目满页,从头到尾,全都是太子一人的字迹,而其中抓出的记账错处,足以作为他贪污受贿的巨大证据,就连最后,太子都写下了亏空的总数字,与他贪下的数目完全吻合! 他回忆起太子殿下此前与他说的话,顿是如坠冰窟,手心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原来,殿下从那时候起就开始敲打他了,而他竟将他当做普通小儿来糊弄哄骗,他太自以为是了,一想到自己在太子面前丢了多少脸面,索额图脸色发白。 “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出来的储君。”索额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甚至猜测这一切都是皇上在背后指使太子殿下这么干的,目地就是为了敲打他老实一些。 若是如此,那皇上的手段比直接惩治他更狠,打蛇打七寸,而太子殿下就是索额图的七寸! 您一定要回家好好钻研算数,不要辜负了保成的期待。 胤礽稚嫩的话语回荡在索额图的耳边,他恍然回忆过来,手心微微颤抖。 太子殿下自称保成,他在自己面前自称乳名啊! 胤礽:孤希望您在未来能够独当一面,做能带着保成一起做大事的好姥爷! 太子殿下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如今回想起那几句重点,索额图脑海中浮现出大胆的想法来:也许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皇上指使的,而是殿下自己聪慧,找到了他犯下大错的证据,将这些证据避开皇上耳目秘密送到他的面前,定是像上次一样给与他警示,殿下是在帮我! 难道,皇上又想要收拾我了? 索额图想到此,冷汗湿了背脊,他伸出冰冷的手抹了一把额头,细数账目中的亏空。 最终,他咬了咬牙,肉疼万分地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殿下都这样暗示了,他还是跟着殿下的意思做,将琉璃官窑亏空的数目给还上吧! 索额图为了将这亏空之数都给平,硬生生失去了之前吃进嘴里的二百万两,部分银钱都已经花销出去,他只能从家中库房里抽调银两,肉疼到窒息。 琉璃官窑有了额外资金的注入,生产出了更多的成品。 -- 第88页 胤礽将成果琉璃成品摆到康熙面前,说服他道:“汗阿玛,普及琉璃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天底下彰显财富与地位的东西多着呢!不缺琉璃这一个,它本就造价低廉,与其让别人研究出这法子来发财,不如就由您下令进行售卖,还能控制那个什么……物价。” “大面琉璃可以造窗户,还能做造大镜子的材料,有了琉璃,还能造其他的东西,都是对改善生活有好处的,汗阿玛是大清的皇帝,若是普及琉璃,百姓们都会记住您的好。” 胤礽说着大道理,又小声说道:“还能靠它来赚钱,您的钱袋子就能鼓鼓囊囊的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已经往琉璃官窑投过银两了。” “是啊,所以接下来该将这些造出来的庞大数量琉璃销售出去,然后继续制造来满足那什么……” 【市场需求。】 “哦对,市场需求。” 胤礽说服康熙的稿子,还是自己想好腹稿,再由系统来总结的,他总是会忘记生词,但是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康熙全能靠字面意思猜测到,这就是他汗阿玛最厉害的地方了! 康熙突然问道:“是仙人在指导你说服朕将琉璃向外售卖?” 胤礽眨眨眼,有点小心虚。 康熙只一眼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难道琉璃普及是不可避免的事?就连仙人都希望将琉璃普及给百姓吗? 胤礽还道:“汗阿玛,琉璃官窑是为了给您赚钱袋子,以后这账目就算到广储司去。” 琉璃官窑是索额图吞下的肥缺,账目都是单独分出去的,胤礽给归到广储司,这不断了索额图的财路? “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将琉璃普及到京城。” “汗阿玛,琉璃官窑的利润肯定很大,您若是钱不够,咱们还能拉人来入股,就是为琉璃官窑投入钱,然后在赚钱的时候,分给他百分之一,百分之二之类的利润分红。” 康熙听着,意味深长笑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朕呢,保成想好这投入,分红怎么算了吗?” 也是,直接断了索额图财路未免太狠,还是要给他点甜头,他的保成已经学会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了。 胤礽心里没底,他嘟嘟哝哝,算不明白,最终告诉康熙:“大头肯定是汗阿玛的,看看大臣们投资多少,到时候再给入股比例,有了资金投入,就可以扩大琉璃的生产。” 大臣们,还不全是给索额图的?难道保成真准备让索额图老老实实掏钱来入股?! 康熙挑了挑眉,勾唇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胤礽又为他说起了入股的妙处,一是可以快速积累资金,让内务府的资金压力变小,除此以外还有就是可以调动大臣们的积极性,让他们率先去购买试用这些琉璃,最终帮他们将琉璃推广开。 最终,康熙定下了由内务府投入资金占一半的比例,其他则昭告朝臣们入股琉璃官窑,看看众人对此的反应。 朝臣们反应不一,谁还不知道琉璃官窑一直都在亏钱?这事还是太子殿下发起的,一个四岁半的小孩子,谁知道是不是索额图唆使的?皇上提出来的入股,究竟是拿去挣钱,还是送去养了索额图的口袋? 众人窃窃私语,多有质疑,唯独康熙重用的几位臣子,靠着对帝王的忠心,为了皇上的面子掏出了些进行入股。 其中,四位素来有清廉名声的太子太傅也各自表明了态度,意思意思拿出了一些家底,表达对太子的支持。 索额图刚狠狠放了一波血,如今太子殿下发起的入股琉璃官窑缺少人入股,他心痛地盯着自己的小拇指瞧,回忆起之前与小太子拉钩时轻柔温暖到令他心软的触感,含泪掏出老底来支持太子殿下的事业,这笔银子一套,伤到索额图前十年努力搜罗来的财富全部都白费了。 【哇,小朋友的三姥爷真有钱呢!根据小美计算,索额图在这次入股所占的比例足有20%!等琉璃赚了钱,他就发财啦!】【根据与皇上的商议,此后的盈利内务府占一半,皇帝的私房钱占10%,小朋友技术入股也占10%,索额图则占了20%,而其余臣子加起来占有10%】胤礽觉得系统这样算不对:如果算上内务府里的,汗阿玛实际上占了60%小美为胤礽画出了资金导向图,除了最初采购与运输材料、招募更多工匠会飞快消耗的成本以外,一旦让琉璃官窑扩大运行起来,那所赚到的钱将会直线上升! 胤礽乐观地拍了拍手:太好了,可以养更多的弟弟们了! 相比起盲目乐观的胤礽,索额图就显得有些低落,而朝中臣子们并不看好琉璃官窑能够赚到大钱,就连四位太子太傅,都是抱着这笔钱一去不回的打算来入股的。 康熙见最终算给索额图两成利,又对比他投入的钱财,帝王耳目众多,得知索额图为讨胤礽欢心,甚至将琉璃官窑的账都给填平了,不由对他的魄力刮目相看。 康熙心情复杂,对胤礽说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索额图啊,为了与你亲近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索额图是好姥爷,他虽然给胤礽拖后腿,又是为了赫舍里一族,但是作为太子、党、的顶梁柱,三姥爷对胤礽忠心耿耿,掏心掏肺! 第32章 胤礽超感动,真心诚意说道:“保成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三姥爷,教他学数学,教他认字,三姥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他对儿臣好,儿臣也对他好。”所以琉璃都开始普及了,差不多也该把眼镜的研究制造提上日程了。 -- 第89页 索额图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康熙听这话,任谁听了这话都感觉太子是在埋汰索额图,康熙眼神抽了抽,回忆起胤礽从小到大做的那些糟心事,突然觉得索额图也怪可怜的。有个索额图供保成折腾,倒是让小家伙不来折腾自己了。 想到近些日子索额图老实乖顺许多,康熙还挺满意这结果。 帝王是唯一在此事中明晰整个流程的人,对于胤礽想办法为他、为内务府赚钱一事,康熙赞扬道:“保成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为朕分担了,朕心甚是宽慰,只是与民争利的事到底不美,你是国之储君,应该将事情放到正道上。” “汗阿玛放心,马上就要考试啦!儿臣一定拿第一名让您签考卷,”胤礽高高兴兴说着,整天没心没肺地乐呵,什么烦恼都进不去他心里,就这样简单又快乐。 朝堂上的事康熙很少与胤礽说,说了小家伙也听不懂,他摆了摆手:“快去学习吧!这里琉璃入股之事,多谢谢你的几位太子太傅,他们可不知道琉璃会有多少收益,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掏钱的。” “知道啦!保成也喜欢几位师傅,”胤礽在康熙的授意下又去谢过几位太傅。 汤斌还是那张严肃脸,所做的事却特别有人情味,张英、熊赐履几人年纪也大了,尤其是曾经被吴三桂捉住关押,在牢狱中受过苦,又与反清势力虚与委蛇的李光地师傅眼神最不好,他看书的时候,要将书籍举得老近才能看清,总是低头看文书,总让胤礽担心师傅的颈椎以后会坏掉。 张英笑道:“太子殿下做出了成绩,我等作师傅的心中宽慰,自然也乐意支持您,只是最近快考试了,还请殿下将心思放回学业上。” 胤礽的成绩与学习太傅们并不担心,一来是他年纪小,头脑聪慧,二来他自己也知道轻重,并不需要大人们的监督。 教导好学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而将差学生教导为好学生,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由于胤礽的进度追赶上了大阿哥,二人关系又好,时常会合并课堂一起授课,比起学什么都轻松的“好学生”胤礽,胤禔就成了“差学生”了,师傅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阿哥身上,给他补课,为他讲解。 小小年纪的大阿哥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学业压力,弟弟比他聪明厉害,令大阿哥感到自尊心受挫,都不愿意搭理胤礽了,一个劲儿的闷头学习。 升为惠妃的纳喇氏也劝他更用功一些,皇上为太子请的太傅都是最顶尖的学者,今日可沾太子之光获得太傅们的教育,那是进学的好机会。太子大方,愿意与大阿哥合并课堂,这是好事。 胤禔卯足了劲要超越胤礽,闷头学习都学得瘦了! 比起同龄孩子他确实聪明许多,可与天资过人的太子一比,那就差了一截。 每当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胤禔就会生气,小家伙自尊心强,被这样刺耳的话一说,心里不舒服,还有了小情绪。 同样是学习,胤礽七天里正经学习五天,而大阿哥天天学习,进度却还赶不上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气人不气人? 胤礽再次回到上书房,见李光地师傅正在为图图哥哥与两位伴读补课,他悄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与曹珍被抛弃的小狗般视线对上,咧开一嘴白牙,朝他笑。 哈哈珠子德柱跑腿勤快,很快就为胤礽将笔墨都铺好,收拾好书箱中的书籍,而后乖乖地做到了几人身后。 下课后,待太傅离去,曹珍悄悄凑到胤礽身边,泪汪汪地拉拉他衣袖卖惨:“殿下救命,要考试了,我的脑子都是空的,空的!要让我爹看到我挂红,一定会揍我屁股的,呜呜呜。” 曹珍垂头丧气,嚎地有些响,温习功课的胤禔火气旺盛,心下越发不耐烦,当即跳起来怒道:“你就不能安静点,有这时间嚎还不如多看点书!” 曹珍与胤礽吓了一跳,两只小鹌鹑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瞪着突然发作的胤禔。 胤禔卡了壳,见他们可怜兮兮地露出害怕的神情,生闷气地坐回了座位,闷头看书,不理他们了。 胤礽与曹珍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曹珍小声道:“大阿哥怎么啦?” 胤礽也很茫然:“不知道啊……” 为什么突然间就生气,发那么大火呢? 【小美知道哦,那叫做考前焦虑症!是因为小朋友学习压力太大造成的,大人们有的时候会以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孩子期望,往往忽略了为孩子排遣压力与焦虑,这也就造成了很多青少年人受到精神压迫严重,从而造成心理问题。这种情况需要心理医生来劝导,没有心理医生的话,那就增加孩子的自信,结局考试源头,那就会好很多啦!】系统说起考前焦虑症头头是道,好像很懂行的样子,胤礽顿时就信了它的邪。 不仅胤禷有焦虑症,就连曹珍也有。 胤礽一头雾水:为什么他们会因为考试而焦虑呀?考试不是很简单,很快乐的事情吗? 【系统:……】 【小美劝小朋友一句,这句话您可千万不要对其他小朋友说,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了。】胤礽被系统吓唬住了,果真不敢再说什么考试很简单的话。 曹珍脸皮厚,不怕丢人,他唯一害怕的就是父亲揍他小屁股,在考试之前也懂得该向谁求助,抱住胤礽的大腿就不撒手。 -- 第90页 胤礽无奈,为他耐心讲解难题,还为曹珍将师傅们授课的重点都给划清了。 在教导曹珍的同时,也是胤礽温故的过程,他很享受教导曹珍时自己也产生疑惑去解决问题的感觉,每当教曹珍的时候,他总能将已经掌握的知识更深刻地理解在心。 为曹珍说完重点后,胤礽又好心去问胤禔:“图图哥哥需要重点吗?” 好兄弟,好朋友就要互帮互助,考试前互相复习纠正错误多好呀,胤礽乐意与其他人分享。 这话一出,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本就气闷在心的胤禔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性子直,当即就语气冲人大声嚷嚷道:“你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起了吗?你别瞧不起人,爷早晚会超过你的!爷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胤礽呆了呆,只见图图哥哥气呼呼地收拾好东西,叫上自己的伴读与哈哈珠子们离开了。下午的骑射课程是胤禔发泄学习压力最好的方式,他六岁半了,过了年就七岁,可以骑上小马驹跑上几圈了。 武课师傅经常夸大阿哥有骑射天赋,让胤礽多学习锻炼,而以往在骑射课上高兴地胤禔,到了下午都没施舍一个笑脸。 胤礽欲言又止,好几次都想要与图图哥哥说话,都没找到机会。 曹珍气呼呼地劝胤礽:“大阿哥欺负您脾气软,您别去理他就是了,他突然之间发怒,谁愿意当他受气包呀!” 胤礽看看图图哥哥,又看看曹珍,为难得挠了挠头。 一连几天胤禔都没有理他,胤礽委屈又觉得莫名其妙。 系统安慰胤礽。 【也许是你哥哥的叛逆期到了,等他自己想通就好啦!】上书房中的氛围怪异,太子与大阿哥之间似乎闹不和了,别说是伺候的人感觉到了,就连太监宫女们都发现了。 在曹珍与胤禔的紧张复习中,上书房的“期末考试”终于来了。 大阿哥的伴读年纪稍大一些,是姓叶赫纳喇氏,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借着年龄的便利得以跟上学习进度,仍每天被一群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孩子们碾压,若非有一个曹珍给他垫底,这学习成绩足以让孩子钻进地缝里。 胤礽认认真真考完试,本该七天给他授课一次的南怀仁休假一个月去了,一到年末,这悠闲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尤其轻松。 于是胤礽又去找了三姥爷,与他说起了凹凸镜的原理,索额图只当是南怀仁教得胤礽,按照胤礽的意思将研究研磨凹凸镜面,制造眼镜一事嘱咐给了属下管理工匠的管事。 索额图找到了近亲太子的好方法,纳兰明珠也不甘示弱,他自己不能进宫来,于是派来了族中两位年纪相仿的侄儿陪大阿哥玩,趁着新年的好机会让大阿哥与家族中的同龄孩子先熟悉起来。 过年的第一天,康熙仍然会按照旧例写福字,这一天还要吃饺子,在京城最美味的饺子当然是羊肉馅儿的饺子了,从蒙古那儿进贡来的上等羊肉处理过后一点都不腥,吃起来鲜美极了。 过年的时候,还会有王公家带孩子来拜见皇太后、太皇太后,这时候的皇宫里头,孩子最多了。 琉璃官窑那儿已经都交给三姥爷了,胤礽又没了学业的烦恼,曹珍带着一排三角形的评分卷子回家了,这排三角形,代表着他的每一项考核都“及格”,虽然不是代表优秀的圆形,只要不是挂红,足以令曹珍眉开眼笑。 身边没有了玩伴,图图哥哥又好像到了叛逆期,开始与他闹别扭了,胤礽孤零零的,身边就陪了个哈哈珠子德柱。 德柱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没什么存在感,长相唇红齿白还挺漂亮,胤礽没有叫他的时候,他就乖乖撸猫,抱着汤姆猫猫不撒手。 胤礽瞧他对汤姆痴迷喜爱,恨不得与猫儿同睡同住,都不忍心拆散他们了。 于是他接手了没有汤姆的杰瑞,将杰瑞放进了自己的兜里带在身边:“走了德柱,带上汤姆,去找三弟弟玩!” 图图哥哥和别人去玩了,不过没事,他还有三弟弟四弟弟,明年五弟弟就要出生了,听说德嫔娘娘又怀上了六弟弟,胤礽一点都不愁没人陪他玩。 此时的胤禔在翊坤宫等着胤礽,去年这时候奶包子弟弟会带着写好的福字来给他拜年,送他福字,还会甜甜送他祝福。 胤禔料想今年也一样,他暗暗纠结着,出神望向窗外:等奶包子弟弟来,该怎么开口与他道歉呢? 他见有人影来,顿时眼前一亮,一见是纳喇氏的堂弟堂兄们,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等啊等,等到窗外飘雪,梅花盛开,等到飘雪停下,该堆雪人玩了,胤禔想要等的奶包子弟弟愣是没出现。 胤禔伤心落寞地坐在窗前,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谁都不想搭理。 惠妃奇怪问他:“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保清伤心了呀?” 胤禔抹起了眼泪,哭诉道:“额娘,弟弟生气不理我了。” 另一边,胤礽早就将图图哥哥忘记在脑后了,他带着已经会跑会跳的三弟弟玩疯了。 胤祉小脸红彤彤的,脑袋上戴着兔绒做的雪白帽子,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脖,他屁颠颠地跟在胤礽身后,挥舞着小手兴奋叫道:“太子葛格,堆雪人,堆雪人!” 胤礽见他扑通一声扑向软软白白的雪地里,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寒风顿时将他的门牙给冻坏了。 -- 第91页 胤礽捂住了自己的门牙,惊恐地发现右上方的一颗门牙竟然开始摇摇欲坠,就像是快挖出坑的萝卜,稍稍碰一碰就会动出土来。 胤礽毛骨悚然,直觉大事不妙:完了,孤生病了! 第33章 胤礽坚定认为自己得了绝症,呼唤系统小美为他进行全身诊断。 系统扫描之下无果,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毛病。 【小朋友很健康哦!所以小朋友是哪里不舒服吗?】粘人的小家伙拉了拉胤礽的衣袖,眼巴巴等着他带自己玩,胤祉弱弱说道:“太子葛格答应我的,堆雪人。” “好,堆雪人,但是堆之前要做好防护准备哦!” 胤礽抱起胤祉弟弟,将满身是雪的弟弟带回了殿内,让宫女们为胤祉将雪花拍干净,自己则张嘴,让小美给他看门牙。 【小朋友快五岁了,马上就要换牙啦!门牙摇一摇会先掉落长出新的,还记得大头儿子换牙吗?现在小朋友也到了与大头儿子一样的年龄。】胤礽恍然大悟,这才放下心来与胤祉小团子玩:“三弟弟要堆雪人,堆雪人前要带上手套,不然会冻伤手!” 手套是什么,钟粹宫的宫女们不知道,胤礽又问她们:“没有手套,那钟粹宫里有棉花吗?” 宫女们柔声问胤礽:“棉花制造的东西不如动物皮毛的舒适,不如用皮毛为殿下缝制那手套?” 胤礽皱起了小鼻子,可是动画片里小朋友们在冬天穿的棉衣,带的棉帽与棉手套很有意思呢! 喜羊羊与灰太狼都有棉衣与手套,几乎每一个动画片里都有,他也想要。 宫女们为他将棉花拿来,原来棉花不如胤礽想象中的优质,摸上去还挺粗,手感确实不如动物皮毛好。 “听说外邦人的棉花比大清的棉花要更柔软细腻。” “若是能问他们买到种子自己种植,宫里就能有好棉花用了。” 胤礽听众人窃窃私语,将此事留心记下,只等着恢复上课去问问南怀仁。 他叫来梁嬷嬷,又招来几个绣活精湛的宫女,为他与三弟弟一人缝了一副手套,用柔软的兽皮缝制,里面再塞入软软白白的兔毛。 将小手伸进手套里,手就不会冻伤了,胤礽叫上了三弟弟,两孩子一大一小地跑去堆满了雪的地方滚雪球,还不允许宫女与太监们来帮忙,玩得浑身热乎乎的。 一起动手捣鼓到正午,外面的雪球堆成了两堆,胤礽于是叫上太监们,为他将稍小一些的雪球堆到大雪球之上,让人拿了两根树枝,一左一右地放入下面的雪球侧面,形成雪人的两只“手”。 胤祉兴奋地绕着雪人左看右看,只听太子葛格问他:“孤给雪人装眼睛,三弟弟来给雪人装鼻子好不好?” “好!” 胤礽将两块小石头分别放入雪人的脸上,又让玉柱将胤祉抱起来,将一根切掉了横断面的胡萝卜塞到弟弟手中。 胤祉举起胡萝卜,在胤礽的指导下将尖的地方朝外塞入胡萝卜中,雪人的脸就这样完成了。 三弟弟高兴地蹦蹦跳跳,全身都洋溢着快乐的小花花:“葛格,明年我们再堆雪人,每年堆好不好?” “好呀,我们拉钩钩,就是约定好了的,”胤礽笑嘻嘻地与他碰小拇指,将弟弟哄得眉开眼笑,满心满眼都是太子葛格真好。 胤礽慈祥地抚摸三弟弟的狗头,笑容意味深长:“明年三弟弟就要三岁了,咱们满人讲究虚岁,说出去就是四岁的大人了,四岁一到,就能上学堂咯!” 胤祉天真地问他:“太子葛格也上学堂吗?” “那是,葛格也是四岁开始上学堂的。” 胤祉立即说:“那我也要上学堂,和太子葛格一起!” “不愧是孤最喜欢的三弟弟,”胤礽欣慰极了:“你要努力学习,等再长大一些,就能来帮葛格与汗阿玛办差啦!” 傻乎乎地胤祉听太子葛格对自己寄予厚望,乐呵呵地与葛格拉钩做约定:“等三三长大,帮太子葛格。” “要努力学习,勤奋干活。” “嗯嗯!努力学习,勤奋干活。” 小手往胤礽的掌心一拍,胤祉稀里糊涂就将自己给卖了,根本就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玩过了三弟弟,又该玩四弟弟了,胤礽前去给佟贵妃拜年,将自己小时候玩的那种小推车送了个新的给胤禛。 胤礽抚摸胤禛的狗头,将之前对三弟弟说过的话对胤禛也说了一遍。 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做出慈祥老人的表情别提有多怪了。 胤禛皱起了眉头:太子才五岁就已经有拉拢弟弟的意识了? 只是到底还是孩子,将话说的这般直白,可见城府还不够深。 若是上一世,有太子这样拉拢,胤禛或许还会有所心动,毕竟汗阿玛正宠爱太子,谁都难以想象在未来几十年后太子会失势,也无人会想到汗阿玛当了六十多年的皇帝。 可惜,这一世他再也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劳心劳力,什么努力学习,勤奋干活都是虚的,学一学恒亲王胤祺的独善其身,做一世的安乐王爷,夺嫡之争、大清未来让那些优秀的哥哥弟弟们去操心去斗,多好? 胤礽:“汗阿玛又穷又苦,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葛格已经学会帮汗阿玛分担了,你们也快快长大,人多力量大,人多才能养更多弟弟来干活,风雨飘摇的大清才能慢慢修好。” -- 第92页 胤礽想到了汗阿玛一个人将名叫大清的房屋修修补补的凄苦画面。 胤秅:“……” 他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 大清风雨飘摇? 确实如此,五阿哥出生以前,正是三藩之乱刚定的时候,蒙古那儿葛尔丹势力日益猖狂,又与沙俄暗通曲款,台湾郑经与三藩乱军勾结还未回台,福建水师与郑氏僵持至今,这时候的人谁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 对于这段时间的历史,胤禛均从史官处了解,他为太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将朝政了解至此而感到惊诧。 不愧是汗阿玛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太子早年确实优秀,若他做帝王时有这样优秀的儿子,哪里还会为身后事而烦恼? 胤禛累死前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将四子弘历带在身边教育,即使是快死了,他对自己的儿子并不十分满意,选择四子弘历亦是无可选,不得不选,他甚至怀疑,大清交到弘历手中真的正确吗? 胤禛恍恍惚惚地想到前世,到他累死之前,大清仍然有诸多问题存在,吏治如何才能清,沙俄育大清的关系之后是否会恶化,沿海边寇人侵扰,他下令开放四口通商解决闽粤产生的洋患问题,弘历又会怎样解决他权衡之下下达的决定。 大清,还真是在风雨飘摇中几十年,从汗阿玛到他,再到下一代,未来会如何,胤禛自己也料不准。 他清晰地睁开眼,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太子胤礽,上一世在夺嫡之争中被两废两立的太子。 胤礽惊喜地凑近胤禛:“四弟弟终于睁开眼睛看人啦!” 蓦然凑近的小脸红扑扑的,上面还有两坨红晕,眼神明亮,笑容憨憨,与他记忆中的胤礽大有不同,瞧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就像他养的京巴看中了某一块肉。 胤禛沉默半晌,终是闭上眼,假装自己在睡觉。 闭上眼睛逃不开被玩的命运,胤禛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放入一辆舒适的小车中。 他听见了猫咪软绵绵的叫声,睁眼一瞧面前的托架上蹲了一只通体蓝色的猫,正斗着耳朵在看他。 他的屁股被卡在软软的垫子上,小腿荡在半空,身后有人在推着他前进,小车底下的轮子骨碌碌滚动。 佟贵妃进屋里看见坐在小车中的胤禛,笑得像花儿一样,夸胤礽:“这就是殿下命人造的小娃娃车吗?真是机关巧妙,殿下从小就有寻常孩子没有的智慧。” 胤礽挺了挺胸膛,被佟贵妃夸奖还有些小得意,他推动胤禛在承乾宫中走动,胤禛生无可恋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两位额娘全都乐呵呵地在看戏。 佟贵妃养的小京巴好奇心足,听见滚轮的声音,哈赤哈赤地摇着尾巴追了上来。 四弟弟不肯说话,总是面无表情,胤礽担心他以后会变成哑巴,佟贵妃忧心胤禛闷出心病来,也就造成了他被摆玩,额娘还乐呵呵笑的局面。 胤礽还照顾四弟弟的头发,帮他把短短的小鼠尾编成短短的小辫儿,绑上可爱的红绳子,再在脖子上挂上金铃铛,配上红色为底色的小车,叮叮咚咚推来特喜庆。 胤禛也没想到康熙会在这时候过来,皇父大步流星走入殿内,看见他的模样愣了下,他笑意盎然地肯定说道:“这定是保成干的。” 胤禛终于升起来希望,盼着汗阿玛能从太子的“魔掌”中解救自己。 谁成想他的汗阿玛这辈子好像哪里坏掉了,他不仅没有斥责太子玩弟弟的行为,还助纣为虐赞扬太子! “瞧这喜庆的,还挺有年味儿,老人家就喜欢这样喜庆活泼的小娃娃。” 胤秅脸色微变。 “不如推着他去太皇太后那儿给老人家看看。” 胤秅脸色铁青,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康熙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带上了一丝狐疑与打量。 那感觉……就像是被草原上的雄狮以兽瞳盯上,还是那全盛时期的王者雄狮! 胤禛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掩饰起自己的异样,扁扁嘴哇一下哭出了声。 胤禛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孩子哭闹不需要理由,这是最好的掩饰之法,一点都不丢人。 尽管这样想着,胤禛心里仍涌起了些许委屈。 为什么太子会盯上他,他就不能盯别的弟弟去吗? 佟贵妃果真带上胤禛去太皇太后那儿溜了一圈,经历过被太子玩,被额娘逗以后,胤禛又忍着羞耻心,红着脸又给两位老太太逗,顺便在汗阿玛早些年后宫妃嫔们面前过了个遍。 胤禛不想忍了,索性靠哇哇大哭来换取宁静,谁知无论是养母佟贵妃还是亲生额娘德嫔都很高兴,说:“胤禛终于会哭了。” 胤秅:…… 另一边,将胤礽接回到毓庆宫后,康熙严肃地问起了上书房发生的事:“朕听人说你与保清之间吵架了?” 胤礽双手背在身后,拨浪鼓似的摇头。 康熙叹息道:“保成啊,弟弟现在还什么都不懂,你折腾折腾他们记不住,保清是你哥哥,你可不能欺负他老实。” 胤礽不可思议,他大声道:“难道在汗阿玛心目中,儿臣就是欺负哥哥弟弟的坏孩子吗?” 听听这色厉内茬,多么正义凌然。 康熙不与他争辩,连索额图都被他“欺负”得灰头土脸,更何况是性烈又憨实的大阿哥? -- 第93页 胤礽委屈道:“儿臣不欺负图图哥哥,汗阿玛不信可以去问他,哪有这样冤枉人的,您不爱我了。” 康熙一脸冷漠:“老四的小红辫儿是你扎的?” 胤礽小脚站成了内八字,小手交握,食指绕食指,终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康熙道:“年后,朕会重新起用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保清想与你和好,都求到朕这儿来了,你还生气吗?” 康熙以为,以胤礽的聪慧应该懂一些这其中的隐含意思了,跟着索额图学了那么久,至少该知道纳兰明珠是谁了吧? “我们没吵架,儿臣也没有生图图哥哥气,”他只是因为陪三弟弟玩得太开心,把图图哥哥给忘记了。 胤礽更加心虚了,他虚心问康熙:“图图哥哥怎么来问汗阿玛的呀?” 康熙没好气道:“惠妃来朕这儿请罪,说是大阿哥欺负了你,他要是欺负你能自己哭那么惨?” 索额图与纳兰明珠斗成乌鸡眼已经够糟心的了,皇长子与太子可不能从小就闹不和。 帝王平衡朝堂,可不是那儿子们来平衡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能够兄友弟恭。 胤礽呆了呆,惊喜笑了起来:“哇!图图哥哥哭鼻子了?原来保成这么重要啊!” 他不心虚了,还挺得意图图哥哥喜欢自己。 “儿臣这就去找图图哥哥,告诉他不是故意忘记他的!” 不过一眨眼,孩子就“咻”一下就要跑了,康熙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了瞎跑的小鸡仔,拎着胤礽吼道:“朕还没说完呢!朕打算将纳兰明珠升任为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是虚衔,没什么实权,但是名声好听,纳兰明珠有搞党羽争斗的前科,康熙想在起用他前再观察观察,就准备让他担任一段时间的著述官,给个高头衔。 太子太傅作为“东宫三师”之一,与太子还是有一些关系的,挂着这名头,纳兰明珠定会借此进宫来接触大阿哥,康熙也不打算让他教太子,只担忧纳兰明珠晃到胤礽眼皮子底下,自己的傻儿子会撞上去。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不同,索额图出身显贵,乖张孤傲,而明珠则笑里藏刀,谦和的表面下是深沉的心机与城府,玩阴的行家。 胤礽回忆起来,恍然大悟:“儿臣想起来掌上明珠是谁了,是容若家中的老父亲!” 人家纳兰明珠才四十五岁,就已经成老父亲了! “谁和你说这些的,容若和你说的?” 胤礽奇怪道:“是汗阿玛说的啊!” 康熙一噎,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与孩子提过纳兰明珠了。 他严肃告诉胤礽:“你若是在上书房遇上明珠,别自己凑上去,他只会避开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为什么要避开容若的老父亲啊?俊侍卫容若去宫外当差以后,他还怪想念他的,正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了呢! 胤礽一头雾水:“汗阿玛您说的好像容若的父亲是狼外婆。” 他相信容若那么俊,他父亲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再解释,也解释不清这里头的关系,康熙揉了揉眉心,打算将索额图也升官,让最适合的人来教导胤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有些事,他作为皇父不能表现出任何偏向,可儿子傻憨憨的,又让他发愁。 尽管舍不得让孩子接触那些尔虞我诈,康熙心里却知道,大清未来的继承人可不能单纯良善。 新年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胤礽去找了图图哥哥。 胤禔先是惊喜奶包子弟弟来找他,又踌躇犹豫。 图图哥哥是一只纸老虎,想要与他和好最简单啦!伸出手抱抱图图哥哥,他立即就软下来了! 胤禔红了眼眶,闻到奶包子弟弟香香的奶香味儿,留下了想吃奶羹的口水。 惠妃见状,贴心地悄悄离开了屋子,给兄弟二人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娘家人希望大阿哥能博出一片前程,能问鼎更高的位置,可她却希望胤禔能够一辈子与太子交好,做个贤王,安安稳稳做一辈子,别去掺和那些斗争。 惠妃与荣妃相处久了,渐渐染上了与荣妃一样的习性,喜欢明哲保身,守着儿子过日子,后宫里的争斗与她没关系。 两孩子和好后,胤礽就悄悄告诉胤禔:“汗阿玛打算又增加一位太子太傅,名字叫纳兰明珠,是容若的父亲。” 胤禔知道纳兰明珠是谁,他告诉胤礽:“纳兰明珠是额娘娘家的堂舅,与我的关系,大概比索额图与你更远一些,不过他很照顾我,我的小马驹就是他派人送来的。” 胤礽顿时眼睛一亮,他笑嘻嘻地问他:“那我是不是可以借图图哥哥的关系,问他要一匹小马驹?” 胤禔哈哈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到时候我带你去找明相。” “那拉钩!” “嘿,你还怕爷反悔呢?” 胤禔捏了捏奶包子弟弟的脸:“哎,保成啊,也亏你是太子,不然你这性子,也不知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胤礽很奇怪图图哥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他不解道:“孤什么性子?孤这性子还不够强硬吗?谁都欺负不了孤。” 胤禔就道:“我这次向你生气,你真没往心里去啊?” “考前焦虑症嘛,我没往心里去,”胤礽贼头贼脑地看看周围,发现屋子里人都离开了,他将胤禔拉近了一些,凑到他耳边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 -- 第94页 胤禷:??? 他紧张起来,直觉这秘密非常惊人。 胤礽细声细气地变化口型,用蚊鸣般的小声,在他耳边道:“我其实不想做太子,以后也不想做皇帝。” 胤禷僵直了背,惊骇地瞪圆了眼。 胤礽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像他挤挤眼睛,小声道:“图图哥哥以后会帮保成吗?” 胤禔吓得小心脏扑通跳,推了他一把:“帮?帮什么?帮你个毛驴脑袋!” 胤礽忙捂住了他的嘴,急道:“你别咋呼啊,你别嚎,咱们说小秘密呢,你嚎什么?” 胤禔七岁了,懂一些这里头的道道,他的头扭来扭去,抓下他的手,低斥一声:“胡闹!” “不帮就不帮呗,还凶我,”胤礽委屈吸吸鼻子,转身不理他了。 胤禔深吸一口气,摇晃弟弟,恨不得将他脑子里的水给摇出来。 “收回你那可怕的想法,爷之前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了吗?” 胤禔气得翻白眼:“那不好吗?为什么你不想?” “还帮你,爷能帮你什么?” “喂你听见没有,你想气死汗阿玛还是想气死爷?” 胤礽还是不理他。 “你……哎……你怕不是脑子给驴踢了……” 胤禔深吸一口气:“你说说,这种事儿,爷还能怎么帮你?” 胤礽见有戏,兴奋地叫道:“图图哥哥来帮汗阿玛,帮孤养弟弟,养好多好多弟弟!” “我养你个小毛驴!”胤禔气红了脸,扬起巴掌就糊上了他的脑袋。 谁都不知道这天下午太子与大阿哥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瞎嘀咕了些什么,太子神神秘秘,胤禔闷声不吭。惠妃只知道太子将小毛驴送给了胤禔,换走了胤禔的小马驹。 新年后,朝中恢复了朝会,而小家伙们也迎来了上书房“开学”。 胤礽感觉到自己的门牙越来越松,好似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害怕自己没了门牙变丑,上课的时候要是被师傅们提问,一张嘴没了牙,岂不是很丢人? 胤礽紧张兮兮来找康熙问:“汗阿玛,宫里有善于看牙的太医吗?就是牙医啦!” “看牙的?倒是有位姜太医,是专给皇祖母看牙的,”康熙虎着脸:“突然问朕这样的事,难道保成的牙出问题了?张开嘴让朕瞧瞧。” “就是换牙了,这儿摇晃,”胤礽捏着自己的小门牙给康熙看,很淡定地说起小孩子五岁以上换牙之事。康熙一听,就知道是仙人教了胤礽这些知识。 胤礽:反正只有小美知道孤之前的糗事,不说出来,就没人知道,那孤就还是个体面人。 康熙升起了好奇心,初为人父,他还第一次经历小孩子换牙之事,当即让胤礽靠近他,自己伸出手去捏捏他的小牙。 只听见“咔嚓——”一声,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康熙错愕地收回手,盯着手上的门牙看,心虚去瞧儿子的表情。 胤礽大脑一片空白,呆滞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空缺出来的牙缝。 他的牙,被汗阿玛拔掉了…… 胤礽一抽一抽,红红的兔子眼中酝酿起了狂风骤雨,只看那前奏,就令康熙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汗阿玛好过分!——” 这一天,前来乾清宫拜谢帝王的索额图与纳兰明珠都听见了小太子震天的哭嚎声。 第34章 太子殿下哭声凄惨,站在殿外都能听见小家伙的嚎声,其中夹杂着帝王手忙脚乱哄小孩的声音,侍卫站在殿外拦住了两位受召前来拜谢帝王的重臣,神色尴尬:“还请索相与明相止步,皇上正在忙。” 在忙什么,动静太大了,一听就知道了。 索额图:“……” 纳兰明珠:“……” 两位老对手对视一眼,纷纷对对方露出了嫌弃的眼神。 纳兰明珠冷笑一声,走开几步,离开他三丈远。 索额图没空管明珠冷嘲热讽的眼神,光听着小孩哭声就觉得肉疼,他小声问那侍卫:“殿下很少会哭,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摇了摇头:“请恕奴才不知。” 这时候,依稀能听见几句太子殿下漏风的哭诉“汗阿玛,过风!废人!……” 康熙:“是是是,朕过分,朕坏人,你别嚎了,别哭了,朕头疼。” 看见侍卫越发尴尬僵硬的表情,索额图不说话了。 所以,是皇上将太子殿下给惹哭了? 他在心里暗暗腹诽:好端端的,欺负孩子做什么。 听听太子殿下哭得有多么凄楚可怜啊! 纳兰明珠神色复杂难辨,若是仔细瞧瞧,他嘴角常年挂着的微笑至今未曾落下,笑意到眼底,任谁看了都觉得其性子和善好相处,也唯有与他做多年老对手的索额图知晓这是多么阴损薄凉的一个老家伙。 殿内,康熙好声好气与他说:“你看都这样了,光哭也不成问题,得把问题解决不是?保成现在满嘴都是血,你先擦擦,先擦擦!” 胤礽不配合,拔掉的牙床一直出血,从嘴边滑落滴滴鲜红落在地上,看上去怪吓人的,康熙看得触目惊心,急地焦头烂额,又呼唤外头的人去叫姜太医。 “牙没了还能长,仙人教过你换牙之事,再过不久门牙就长出来了,”帝王这辈子以来最大的耐心都留给这傻儿子了。 -- 第95页 胤礽哽咽着:“汗阿玛,不讲道理。” “没牙,丑八怪!” 不仅是丑八怪,还说话漏风,他再也不是体面人了! 门牙长出来怎么也得半年,他这半年都没脸见人了。 康熙愁啊:“这都拔下来了,那你想怎样?” “上书黄,不去学了。” 胤礽要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谁都不见,一直到长出小牙。 “这不成,学业不能停,”帝王一口回绝了胤礽的要求。 胤礽委屈大哭:“不见人了!” “不见人不行,你要面子,那大不了让师傅单独教你。” 不管是在哥哥弟弟面前丢人,还是在师傅们面前丢人都不行。 胤礽嚎不动了,改成小声抽泣,边抽泣边摇头。泪水鼻涕还有血,简直惨不忍睹的画面。 康熙拿帕子给他,胤礽就自个儿在那蒙着脸擦,擦完泪水再拧鼻涕,摊开帕子张开小嘴就是一团血水吐出来。 孩子不嚎,那魔音穿脑可算是没了,可看他那样儿又实在可怜。 帝王手中还拿着胤礽的小门牙,给他也不是,不给他也不是,闯祸总得收拾,要让人传出去他把自己儿子给欺负哭,那他面子还往哪儿搁? 胤礽呜呜说着:“不见师糊,不见师糊……” 不见师傅也不成,学业不能拉下。 “老三过了生辰就该来上书房了,你不盼着他来上学堂吗?” 弟弟崇拜太子葛格,没牙那么丢脸的事情最不能知道的就是三弟弟! 又是拨浪鼓似的摇头,康熙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哎,为什么与小儿讲道理那么难? “每一个孩子到了这岁数都会换牙,不止你一个人丢人,老大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他比你大了两岁,门牙早就掉过了,也没见他哭,怎么就你在这儿嚎呢?” “汗阿玛,没有拔过哥哥牙,拔掉我牙,过风!废人!” 康熙:“……” 帝王露出了疲惫的微笑,没耐心再和小儿讲道理了,他这一回要做冷酷无情的父亲,强迫孩子去上学,怕什么丢人?那是娇气,不能惯着! 胤礽听见帝王做下了让他继续去学习,还斥责他娇气的话,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不可置信汗阿玛竟这样绝情! 康熙被他看得发毛,头皮又开始发麻了,被这磨人的小东西闹得够呛,他撇开眼不去看他,一听姜太医到了,忙将姜太医召了进来。 老太医时常给太皇太后看牙,有丰富的经验,一瞧胤礽那嘴小牙,立即就给出了结论:“太子殿下提前换牙,是身体长得快,在新牙长出前清淡饮食,不可食甜、辛辣,牙掉了出血乃是正常现象,臣为殿下开一贴小儿汤剂清热解毒,喝一顿也就够了。” 其他的也没什么,老太医提醒胤礽别总是舔空出来的牙床。 不能食甜,下午吃的甜奶、糕点都不能碰了,太医一说清淡饮食,所有中医里头认定为发物的东西也都剔除到了胤礽的食谱之外。 老太医给胤礽清理了一下口腔,让他漱口,殿内给他漱了整整一盆血水,待宫女端出去的时候,吓得索额图还以为是皇上揍孩子了。 清洗干净后,胤礽就闭上了嘴,绷紧了脸作严肃状,能少开口说话就少开口说话,时而将委屈控诉的眼神投向康熙。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到这儿,你下去吧,有什么事找姜太医就是了,”康熙心里发虚,嘴上却不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他顶着发毛的感觉将孩子给哄走,一点都没有身为人父的担当与责任! 胤礽走出殿外,看见两位大人等候在外,其中就有他亲爱的三姥爷。这回看见三姥爷,就像看见亲人似的,委屈地眼眶都红了,一瞧还有个人矗在那儿看自个儿,胤礽瞥了那人一眼,抿紧了自己的小嘴不说话了。 最后看了一眼三姥爷,胤礽与他擦肩而过。 索额图从未见过太子这样垂头丧气,在他的印象里,小太子活泼好动,嬉笑顽皮,就没人给他受过委屈,他暗暗猜测皇上与太子怎么了,听见康熙召见,待进入殿内,只看见地上好几滴新鲜的血迹,脸色顿时就变了。 康熙忘记将小门牙还给胤礽了,做错事的老父亲纠结了片刻,索性不还了,免得又把孩子给惹哭了哄起来麻烦。 胤礽伤心极了,系统蹭到他身边来安慰他。 【小朋友是有勇气的男子汉,换牙罢了,不要害怕丢人啦,图图哥哥两颗门牙都掉了呢!不信你去看。】【小朋友的爸爸是新手爸爸,笨蛋爸爸,他还是爱你的,他不会哄小朋友开心,小美会哄呀!】胤礽:你要哄孤开心就哄,还说出来给孤听,你也是个笨蛋。 【系统:……】 【小朋友不要生气啦,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呀!小美可以给您放动画片,还能给您吃不伤牙的美食哦!】胤礽本来还有些伤心,但见白虎小美抓耳挠腮,使出浑身解术就为了逗他开心,突然就觉得这时候有小美陪伴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小美又笨又不会教人,但是在这个世界上,谁都可能会抛弃他,只有小美不会抛弃他呢! 这样想想,胤礽就觉得他还能再喜欢小美一点点,他心情很好地主动问小美要了评分列表,为系统打上了完美的五星好评。 白虎乐疯了,跳到胤礽身边来绕着他转,赞美的话语像是不要钱一样送给胤礽。 -- 第96页 【小朋友好甜,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朋友!】 胤礽微微弯起唇,心情好转起来,这时候,玉柱在外头通报“殿下,索相来找您了。” 原来,两位重臣拜见过康熙后,索额图在临退下前主动提出了想要见太子。 无论帝王是否会怪罪,他看见了殿内的血迹,就心下焦急不安,眼巴巴问康熙能不能来找胤礽。 康熙破天荒地从明面上答应了索额图的请求,与他明说:“太子牙掉了,正伤心着,你多安慰安慰他。” 索额图还当是什么事呢!帝王说得他都懵了,这才恍恍惚惚应下,退下后往毓庆宫来了。 他见胤礽的时候,小家伙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在系统的安慰下鼓起勇气直面自己说话漏风的现状,一本正经地绷着脸,喊他“傻姥爷。” 索额图不仅没生气,还露出了狼外婆一样的笑容,哪壶不开提哪壶:“殿下开始换牙了呢,您长大了!” 胤礽瞅了他一眼,抿抿唇,兴致并不高地“嗯”了一声。 索额图见状,聪明地转移话题:“殿下此前让臣派人研究的凹凸琉璃镜已经有结果了,您看看,这两块琉璃,与您的要求像不像?” 他从衣袖里悄悄掏出了两片琉璃,小心交到胤礽手上。 胤礽果真来了兴致,翻来翻去看,将它们对着眼睛看,又拿来书籍照着看,果真看到了凹面琉璃与凸面琉璃的效果。 “傻姥爷,工匠们一定不止研究出来这两件吧?” 索额图含笑点头:“殿下给予了工匠们启发,他们埋手研究,已经找到了不同琉璃弧度时的照应区别,若真如此,那大清就可以借此钻研出外邦人带来我大清的稀世珍宝‘远镜’了!” “当年汤若望著书《远镜说》,正是说明了这凹与凸的远离可如何造远镜,只是大清没有这样的工艺,无法造出远镜,以至于王公贵族以稀世珍宝的高价问外邦人购买远镜,”索额图叹道:“一个远镜,可价值十万两银。” 胤礽惊了:“他们抢钱啊!” 十万两,五千万根糖葫芦啊!一个望远镜换五千万根糖葫芦,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些外邦人好坏!他们欺我大清无匠人可研制远镜,”胤礽捶胸顿足,而造不出望远镜的根源在哪儿,还不是人们都不学物理? 明明他们大清也有这类书籍,如《梦溪笔谈》、《正蒙注》等等,可愿意钻研的人却少之又少,这说明什么,说明大清缺少科学家! “殿下放心,工匠们已经有了眉目,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远镜’造出来了,”提起这件事,索额图红光满面,只要制造出了“远镜”,战场上能用,达官贵人也能用,再也不必高价问外邦人买,被那些狡猾贪婪的外邦人骗走白银了。 “殿下猜猜看这两面琉璃造价大约多少?” 胤礽歪头想了想,比了个一:“一百根糖葫芦的钱。” 索额图哈哈笑了起来:“不,造它只要十根糖葫芦的钱,两面加起来,成本只在二十根糖葫芦的钱。” “哇!” 竟然那么便宜! 胤礽兴奋起来,他告诉索额图:“如果能研究透彻,还能将眼镜制造出来,以凹面镜为远离的眼镜,根据不同的弧度,可以为不同视力的人量身打造制造眼镜。” “对了,傻姥爷的眼睛怎么样,您有没有看东西模糊的烦恼?” 四十四岁的索额图长期看文书,视力确实大不如前,听闻太子的建议,立即答应了会请人去将那眼镜研究出来。 胤礽又根据系统的帮助,将测量视力的方式与眼镜制造远离写给索额图,结合汤若望的《远镜说》理论知识全部补全,只等着验收成果。 关于眼镜的研究先暂时放到一边,经历了一个新年的准备与酝酿,琉璃官窑中生产堆积起来的大批琉璃,终于通过官府的销售渠道对外进行售卖。 京城开放了巨大的琉璃商市,琉璃种类多种多样,茶盏、碗碟都是其次,最为惊人的是大面儿琉璃,可造窗户! 官府对待琉璃的定价,也比人们想象中的天价低上许多,至少这京城之中的达官显贵是有财力来买下的。 索额图笑着告诉胤礽:“皇上说琉璃制造成本低廉,不该定价太高,以免价格差异过大,在朝中与众臣商议最终定下了一个价格试探着售卖,却不想京城的富人们是真不差钱呐!他们还道这定价太便宜了,生怕买完了就买了,一个个疯了似的抢购。” “经过这事儿,皇上可算是认清这些人究竟有多少家底了。” 胤礽关心问道:“琉璃官窑是按月计算收益,分红利的吧?傻姥爷预计能赚到多少?” 索额图更兴奋了:“照现在这势头,不出三个月,臣就能回本了!” 而一旦回本,之后每一个月多赚的钱都是纯收益,他想到未来美好到躺着收钱的日子,看胤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枚宝贝蛋金疙瘩,还会发光的那种。 胤礽悄悄告诉他:“不能光卖茶碗碟与窗琉璃,等该买的买完了,以后可就没人买了,官窑得研制新的,之前孤提到的镜子,还有这远镜,眼镜,都是日后可以广开销路的方向。” “殿下放心,有您的主意,臣知道之后该如何去处置,”索额图自信道。 康熙在此之前就与胤礽提过索额图的办事能力强,是个好用的“能臣”,胤礽却因为之前的偏见,一心以为三姥爷没用。 -- 第97页 这一回可真是见识到三姥爷的办事能力了,强!真的强! 他只需要出一出主意,提出一点方向,之后的事情不用管,索额图全给他包了,成果还包他满意! 胤礽真心实意地夸奖索额图:“您真的很厉害啊!” 索额图忍耐住手痒想摸摸他小脑袋的冲动,被夸得飘飘然:“殿下满意真是太好了,臣还能为殿下做更多事。” 既然这么厉害,那就要给三姥爷奖励,大清的第一副眼镜,就为三姥爷研究定制吧! 胤礽将索额图叫了过来,让系统扫描索额图的眼睛视力,为他分析出凹面镜的弧度,指着这其中的数据,告诉他:“您让人按照这数字来造琉璃,再打造一个框架制造出眼镜,亲自带了看看效果,若是成了,那眼镜的制造队伍就能组织起来啦!” 索额图接过那写满字的纸,一口答应下来。 看到了前方源源不断会涌来的红利,他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去钻营贪小钱?索额图将之前培养出来用来做假账的亲信全都聚集起来算清琉璃账目,严令他们每一笔账都算到实处,算得清楚。 胤礽告别了给他带来好消息的三姥爷,早就将之前被拔走了小门牙的难过忘在了脑后,他兴奋地不行,在原地转了几圈,蹭蹭跑去了上书房。 今日上书房中没课,也没有其他先生在,胤礽兴奋劲儿上来,找到了埋首在书卷里修书编撰的杜立德,与他分享琉璃官窑大赚的快乐。 “孤之前还担心辜负了太傅们的信任,这下不用担心太傅们会亏银了,”胤礽说着,见杜立德眯着眼查询资料,都快将脑袋低到书案上,不由说道:“等眼镜研究出来,就给杜太师傅也就打造一副,这样您就可以轻轻松松看清楚书面上的字了。对了,这个凸面镜给您,您拿来对着书本照照看,能将字放大呢!” 杜立德为了看清资料,都弯成了驼背。 他接过了胤礽递给他的凸面琉璃,他拿在手上把玩看了看,疑惑道:“就这小小的琉璃,能将字放大?” “您这样照,对着书面,稍稍往上一些,这个过程叫做聚焦成像!” 按照胤礽教导的方式,杜立德将那凸面琉璃对着书籍上照去,只见之前像指甲一样大小的文字,被放大了足足三倍!原本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的文字,一下子就清晰明了起来。 老人家惊道:“还真是能看清!” 胤礽看到他的反应,高兴地坐在高椅上晃荡小腿:“那这凸面镜就送给太师傅啦,您先勉强用着!” 杜立德编著书时需要查询大量的资料文书,有了这凸面琉璃会让眼睛与脖子轻松许多。 他犹豫了下,仍口是心非地摇头道:“不成,不成,这琉璃造价昂贵,臣不能收。臣是您的师长,也不能占太子殿下的便宜。” “那杜太师傅问孤买就好了。” 杜立德确实对这凸面琉璃感兴趣,他看文书辛苦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能有东西为他解决烦恼,若是花钱能买到,他当然是愿意的。 老人家仍有些顾虑,想了想问道:“这不是御用之物吧?” “您放心,这是傻姥爷在官窑里给孤造的,上面没有任何印记。” 杜立德果真心动了,他温声问他:“敢问殿下这琉璃卖多少万两?” 勤勤恳恳轮了一圈六部职位,做到三部尚书,杜立德自身为官清廉,却有皇上厚爱给与的赏赐,他不差钱,身价不低,要让他掏钱买贵重的东西,只要他愿意,还真能出得起。 胤礽比划小手,做了个十字:“那您给孤十根糖葫芦的钱。” 第35章 十根糖葫芦是多少钱来着? 杜立德从不去街上买糖葫芦,可他知道,一根糖葫芦大约也就几文钱的事儿。 “殿下不必因为臣的身份来低价卖这宝物,臣出得起买琉璃的价格,”杜立德微笑起来:“臣也知道您是好意,不过琉璃造价几何,绝不是糖葫芦能衡量的,臣还不糊涂。您有心卖臣一个好,心意臣领了,还是请您开个正常的价位,这样臣也能安心买下,皆大欢喜不是?” 胤礽不解道:“现在凸面琉璃还未拿出去售卖,不过傻老爷说它确实只有十根糖葫芦的价格,您看,它才这么小,这么薄,孤也能将它拿在手心之中。” 他的小巴掌可以握住凸琉璃,翻转的时候那琉璃还会反射出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杜立德心想索额图可真会糊弄小太子,还和小家伙说一面琉璃只需十个糖葫芦,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您不信吗?”胤礽想了想:“琉璃官窑的账本汗阿玛是可以看的,他一定会信,如果您不信,不如去问问汗阿玛?” 杜立德好笑道:“寻常琉璃可不是这个价格,那差距可太大了,若是索相糊弄了您,臣去找皇上,岂不是戳穿了索相?” “傻老爷不会欺骗孤的,”胤礽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孤相信他是好人!” 索额图是好人? 这是杜立德听到最大的笑话,朝野之中的党争就是索额图在那搅弄风雨,令皇上为难又不好下手,杜立德已经远离了纷争,对那一心钻营的索额图与纳兰明珠心有不满,且避而远之。 “孤一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您不信也正常,不如您亲自去问问汗阿玛,汗阿玛总不会欺骗您的。这凸琉璃您也先用着,孤不怕您占便宜,因为孤的钱是汗阿玛给的,您也是汗阿玛指给孤做师傅的,你们都是汗阿玛的,所以要怎么处理,不如去问汗阿玛?” -- 第98页 胤礽说出来的逻辑似乎也没毛病,踢皮球的本事倒是挺利索,小孩子处理不了的事情交给大人就是了,他就是来找杜立德分享喜悦的,这会儿将凸琉璃往老人家手中一塞,自己蹭蹭跑远了。 杜立德在身后喊他,没能喊住小泥鳅一样滑溜的太子,只能收起那琉璃,亲自去找康熙走了一趟。 次日就是上书房上学的日子,胤礽给三弟弟送了小书包,发现小家伙连伴读都没有,暗暗责怪汗阿玛不重视弟弟们。 胤祉身边就跟了个小太监,于是胤礽又将自己的哈哈珠子德柱暂时派去给他跑腿拿东西。自己又派人去找了康熙,问他为什么不给三弟弟安排伴读。 康熙道:“你去告诉太子,小娃娃启蒙不需要伴读,四岁的官家孩子不懂事还闹腾,带进课堂来师傅们可管不过来。不是谁家的孩子都像朕的儿子们那样聪颖,日后皇子伴读一律在六岁以后安排。另外,将太子与三阿哥的课堂隔开上,免得让他带坏了弟弟。” 因为帝王冷酷无情的命令,胤祉的课堂会有专门的启蒙师傅来上,而胤礽则与大阿哥胤禔一起由太傅们带领的先生团队来上课。 曹珍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胤礽:“殿下怎么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怪吓唬人的,难道您真的与大阿哥闹不和了?” 胤禔闻言扭头看了过来,挑了挑眉:“爷早就与保成弟弟和好了!” 胤礽眉头一跳,发现胤禔说话也是漏风的,眼睛顿时一亮:“糊涂哥哥也在换牙?” 同样是漏风,少了门牙的胤礽更严重一些,而胤禔的门牙已经长齐了。 “还当你今儿怎么了,硬是冷着脸不说话,害,换牙不丢人,也别憋着自个人不说话,”胤禔爽快地张开嘴巴,里面果真缺了两颗小牙。 原来图图哥哥与他经历一样啊!胤礽紧张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曹珍眨眨眼,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殿下说话漏风好好玩!” 胤禔冷笑一声,冲他:“你可别得意,再过不久就轮到你了,到了换牙的时候,什么都不能乱吃,你那些糕点、糖霜、糖葫芦全都不能碰。” 这儿年纪最小的就是曹珍,说不定等胤礽门牙都长出来了,这傻孩子才开始掉牙。 曹珍给他吓唬住了,他嗜好甜食,若换牙时不能吃,那人生岂不是晦暗无光? “那我就在换牙前吃个够本,馋死你,略略略!” 曹珍躲在胤礽身后,对着胤禷比怪脸。 他们正闹着,只见张英来个好多人进上书房,对胤礽与胤禔说起了帝王今年新下达的命令。 “皇上念在您与大阿哥年龄渐长,让太傅们列出更为详细的教授书目,《论语》、《孟子》、《中庸》、《大学》,除去四书五经,还有满蒙汉语言,史书策论,都将是你们今年要学习的内容。” 教授的先生们也不止是太子太傅们了,而是由十人组成的良师团队共同来授课,四位太傅暂时负责管理这些人,而下午的武艺课程也不再是御前侍卫担当的武课师傅了,而是改成了由八旗子弟上三旗中挑选出来的满人、蒙古人出身的“谙达”来教授。这些谙达加起来一共十个人,胤礽五人,胤禔五人,各有分工,教授的内容也不同。 只看这庞大的教师团队数目就特别吓唬人,曹珍瑟瑟发抖地缩在胤礽身后,只觉得前途一片昏暗,胤禔的伴读同样惨白着脸,他们可是需要与大阿哥、太子一起学习,一起考试的啊! 倒是胤礽与胤禔两人,挺有上书房两大小霸王的潜质,他们丝毫没有被康熙的手笔给吓到,反而各自行动起来,询问考察期了师傅们! 胤礽有四位太子太傅负责教授,就连太子太傅们都在他的面前自称为“臣”,其他师傅们对待太子的态度更是诚惶诚恐。 小家伙摆足了气势,还真有几分储君的威严。 皇长子胤禔更为年长一些,比起太子来也不差到哪儿,这两人若是联合起来,那就是上书房两只小螃蟹,横着走! 胤礽摸索的时候,就像当初摸南怀仁底细一样,一个个刁钻问题抛出去,他也不刁难人,他是真的诚恳在问。有了他做榜样,胤禔也跟着学坏了。 问完后,胤礽感到还挺满意:“师傅们都有真才实学,只是时日尚短,还不知比起太傅们学问如何?” 没有太傅名头的新来的先生求生欲作祟,张英还在一边看着呢!他忙解释道:“臣惭愧,只能胜任一科,不敢与太傅相提并论。” 胤禔很有领导排面地双手背负在身后,率先将先生们唬住了:“汗阿玛命先生们教导我与太子,定是相信众位有大学问,我喜爱学习,日后会有诸多疑惑回来寻找众位先生。” 胤礽与他一唱一和:“孤也热爱学习,若先生们可教导最好了,若不成,唯有询问师糊们,若太糊们仍然不能为孤解答疑惑,就去问杜太师糊,太师糊都解答不出的问题,那就只能去问汗阿玛要更多的先生了。” 张英闻言,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若是连杜立德都回答不出的疑惑,那定是需要集合更多学者才能为帝王与太子解答的大难题了。 先生们脸色微白,他们上头不仅仅压着太子太傅,还压着太子太师杜立德! 有那位在太子身后顶着,新来的几位先生们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拿起师长的威严来对待大阿哥与太子。 -- 第99页 相比起来,与他们分隔了课堂的胤祉就可怜许多了。 为他启蒙的师傅教导他:“上书房是皇上派人建造来为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这里规矩严格,三阿哥初来此,启蒙的第一节 课就为您来说说规矩。” 民间见师长需跪拜,而三阿哥是皇子,地位尊贵,与师长之间,则作揖礼代替。此外,上书房共有三位皇子,皇长子是兄长,见之需行弟礼,太子乃储君,见之应行臣礼。 光是一节礼仪课,就将胤祉小小的脑袋装满了,晕晕乎乎上到半节课,满脑袋都是和尚在念经。 太子派来为三阿哥跑腿的德柱也懵了,原来其他皇子的课程与太子殿下完全不一样! 新来的师傅要求太子殿下与大阿哥跟着他们朗读《论语》,由师傅们带着,学生们跟着读。 胤礽直接道:“太傅们从未这样教导过孤,且已经学透彻的内容,不必再学习第二遍,先生们继续往下教就是了。” 先生犹豫道:“读书上百遍,才能烂熟于心,明白其意,就连皇上,当初也是这样学过来的。” “你是帝师?” 先生被问得脸色一白,忙低头道:“臣不敢!” “不曾教导过汗阿玛就别说这话,说出来什么话要负责的,”胤礽催促道:“你若不会授课,就换一位,若还是不成,孤就去问汗阿玛,还是由太傅们来教。” 太子太傅是名誉高的虚职,太傅们在朝中还有别的职务要做,全都是朝中高官,自不会天天来陪伴太子上基础的课程,在太傅们看来,将最基础的课程交托给其他由皇上指定来的学者名师应该问题不大。 胤禔冷冷道:“七天以内,将论语都教授给我们,别拖延进度。” 朗读百遍?白白浪费时间不说,把他和保成都当傻子来教呢? 胤禷不满极了,脸色也带上了不耐烦。 授课先生给这两位祖宗欺负地够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依从太子与大阿哥的学习进度来教授。 不是没有人前去告状,告到太傅们哪儿,最严厉的太傅汤斌道:“太子天资聪颖,岂能用教寻常学子的方法来教他?平白浪费了殿下的天分与时间,你若耽误了太子,可受得起耽误国之储君的罪责?” 汤斌在朝野中素来有严苛律己的好名声,更是朝中清流,文人尊重的学者,连他都这么说,先生们的话直接给堵住了。 亦有人告知到康熙处,然四位太傅极力维护太子,其余先生没有说话的余地,帝王直接将人给撤换贬官了。 自此,无人敢犯上书房两大小霸王的锋芒,属于他们的课堂也被单独拎出来隔绝出了其他皇子之外。 老实孩子胤祉跟着授课师傅将《诗经》念了一百四十遍,念了好久好久,念到嗓子冒烟,读书读累了不能打瞌睡,苦得眼角冒泪花。 可是太子葛格就在隔壁上课,连太子葛格就是这样从四岁学过来的,他怎么能喊苦喊累呢? 胤祉吸吸鼻子,忍住委屈,跟着启蒙师傅学习正常皇子该学习的内容。 下课后,梁九功前来下达康熙的诏令:“皇上有令,即日起前来上书房上学的皇子们需要单独居住在阿哥所,太子殿下仍回毓庆宫居住。” 大阿哥七岁,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对于单独住出来欣然接受。唯独可怜的胤祉,虚岁四岁的年纪就要出来独立居住。 胤礽与胤禔窃窃私语:“汗阿玛这是打算整改上书房了?” “我看不然,可能是因为老三老四都要来学习,以后这儿的皇子会越来越多,这才提前将上书房里给弄全了,”胤禔道:“你要去隔壁看看老三不?” 胤礽犹豫了下,指了指自己的牙:“还是算了吧,三弟弟那么崇拜孤,孤过去说话漏风,给他听见了岂不丢人?” 胤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所以在爷面前说话不丢人,爷自己也漏风。” 胤礽笑了起来:“等明年四弟弟也能来上书房学习了,哎呀,再过不久五弟弟要出生了!” 瞧他那期盼的样子,胤禔就想到之前胤礽说的要帮汗阿玛养更多的弟弟,那气就不打自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戳戳胤礽的脑袋:“爷真想撬开你这脑壳看看里面究竟塞了多少稻草。” 曹珍还以为胤禔在欺负太子,嚎叫一声就像小狼狗一样窜了出来,抓住他胳膊一口咬在了衣服上。 “你干什么!”胤禷厉喝。 曹珍向他龇开一嘴的小白牙:“有我在你别想欺负太子!” 胤禷气得直翻白眼:“你,你属狗的吗?” 胤礽忙叫上胤禔的伴读阿木,将曹珍与胤禔拉开。 “你们别闹了,这儿就咱们四个人,都是误会,误会。” 胤禔狠狠道:“爷这是不和你计较,不然光治他不敬之罪就能让他挨板子!” 胤礽嘻嘻笑道:“糊涂哥哥那么好,就不要和小孩子过不去了,阿珍还小,他还没换牙,我们都换牙了,是男子汉了!” 胤禔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用不着和个小屁孩计较,他不甘不愿道:“就你还维护他,这小子没大没小,以后迟早要闯祸!” 胤礽温柔道:“不会的,阿珍可聪明了,他以后会懂事的,而且他是孤的好朋友,孤会保护他的。” 曹珍感动地眼角冒泪花,一把抱住胤礽,像小熊一样挂在他身后嚎:“殿下最好了!你比我爹对我还好,呜呜呜……” -- 第100页 “噗,”胤禔嗤笑一声,一边嘲笑他那熊样,一边又嫌弃自己的伴读阿木太木,不如曹珍活泼。 第一天在上书房上课,给胤祉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小家伙晚上还不能回去见额娘,要跟着回阿哥所休息,第二天还要来上学,想想就觉得悲惨。 整个阿哥所除了大阿哥一个邻居外没有别人,空荡荡的,胤祉身边有伺候的太监两人,宫女两人,身边没有额娘也没有嬷嬷,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晚上害怕地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噩梦,小家伙害怕地哇哇大哭,嚎着要额娘。宫女与太监手忙脚乱地哄,怎么都哄不好。 住在隔壁的德柱闻声穿上衣裳赶来,听他哭声可怜,温声建议道:“毓庆宫距离这儿近,不如奴才带三阿哥去找太子殿下可好?” 胤祉一听去太子葛格那里,果真放低了哭泣声,哽咽着点点头,伸出小手要抱抱。 太监抱起了胤祉,在德柱的引路下连夜去瞧毓庆宫的宫门,胤祉吸吮着手指,嫩声嫩气地问德柱:“我现在过去,会打扰太子葛格睡觉吗?” 德柱看了看月亮,估算着时间,迟疑道:“应该是不会的。”每天这时候,殿下总是会半夜爬起来上茅厕,一上茅厕就上好久。 该说不愧是默默无闻跟着胤礽跑腿一年的小跟班,现在这时候,正是胤礽起来尿尿,顺便偷吃点心的时候! 胤礽正嚼着嘴里的系统给的虚拟糖葫芦,吃了不伤牙齿还能解馋,就是不能让徐嬷嬷她们看见,不然又得唠叨,还会告诉汗阿玛,大张旗鼓请姜太医来给他看牙。 自认是大人的胤礽才不会因为贪嘴被抓到小辫子,他就躲起来偷偷摸摸吃,系统给的食物不伤牙齿还好吃,吃了不下肚子,但是特别解馋! 他吃得正欢,连着塞了四五颗咽下去,突然听见了徐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太子殿下,三阿哥哭着来找您。” 胤礽忙丢开糖葫芦,站了起来。 小奶包子由太监抱进来,泪汪汪地伸手要太子葛格,瞧他哭得小脸通红,胤礽顿时就心疼上了,倒是忘了自己说话还漏风。 “这四怎么了?” “三阿哥晚上做噩梦了,哭闹着要娘娘,可是住在阿哥所是皇上刚下的命令,奴才们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听德柱的,来此求助殿下。” 宫女低声答道,巧妙地将这事儿都推到了德柱身上。 德柱感觉到了,淡淡瞥了她一眼,闷声站在一边不说话。 “三弟弟还小,用不着这么严苛吧,下次有这四就带三弟弟来找孤,”胤礽皱眉,牵起了胤祉的小手,嫌弃道:“你这办事能力不行,都哭这样了还不知变通,明日孤就叫汗阿玛撤换掉你,要不是孤派了德柱去,还不知道今晚三弟弟会哭成什么样呢!” 宫女惊地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胤礽让人拉走了宫女,招呼上了德柱:“辛苦德柱了,睡回你自己屋子去吧!” 他又弯腰对胤祉道:“三弟弟今晚和孤睡好不好?” 胤祉小鼻子动了动,拽紧了胤礽的手,星星眼渴望地望着胤礽的嘴,高声道:“太子葛格,吃糖葫芦!” 胤礽头皮一麻,条件反射瞥了一眼徐嬷嬷的表情,只见那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脸色黑如锅底! 他僵硬着,扭头去瞧天真无邪的胤祉,这傻弟弟还凑近他,用那小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嗅来嗅去,边嗅边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 第36章 求营养液嗷~ “太子殿下!”徐嬷嬷发出了犹如野兽低吼的咆哮,吓得胤祉抖三抖,而胤礽则面无表情,死不承认。 “殿下您可是偷吃了糖葫芦?是谁给殿下偷偷带了糖葫芦!”徐嬷嬷怒气冲冲,不是向着胤礽去的,而是向着附近的宫女太监们。 然而毓庆宫众人无一人给胤礽送过糖葫芦,也没人偷偷给他任何会伤到牙齿的点心,徐嬷嬷排查时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胤礽只要打死不承认,就没人能知道他偷吃了糖葫芦! “孤什么都没吃,”胤礽硬着头皮道,张开那小嘴就传出来糖葫芦的香气,胤祉凑近了闻闻他口气,大声道:“就是这个味道!” 胤礽:“……” 徐嬷嬷:“殿下!” 胤礽:老三你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胤祉感觉不到气氛古怪,可怜巴巴地四十五度角仰望胤礽:“太子葛格,我饿了。” 这一刻,胤礽体会到了当初汗阿玛看自己撒娇时被万箭穿心的心动感觉。 “饿就吃,徐嬷嬷还不快去宣膳房开火,”胤礽狠狠点他脑袋:“下不为例!” 还四十五度仰望,那是他玩剩下的! 胤祉笑得傻呵呵,抱住胤礽软乎乎道:“太子葛格真好!” 胤礽:“……” 这明明也是他玩剩下的! 【小朋友你感觉怎么吗?小美检测到您心跳过快,您没事吧?】胤礽:孤没事。 弟弟,真可爱,舍不得揍了,呜呜呜…… 徐嬷嬷深深瞅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传令毓庆宫膳房开火做膳食,等胤祉吃过蛋羹,肚肚不饿了,这才揉着眼犯起了困,嘟嘟哝哝说要睡觉。 胤礽拉下帘子,戳戳胤祉光光的额头,低斥道:“小叛徒!” 胤祉咕哝了句,合上眼睛已经睡着了,这回可不止是小叛徒了,还是个吃饱了就睡的小猪! -- 第101页 胤礽逃避似得不提这件事,等次日要上课再叫上胤祉一起起床,徐嬷嬷却将此事记在心里,定要让姜太医给殿下诊治过了才放心。 大清早,康熙就接到了太监通报太子殿下偷吃糖葫芦被抓包的事儿,帝王嘲笑着梁九功吐露心声:“你瞧瞧太子,之前一本正经向朕抱着不会贪嘴,现在还能让人抓包,出息!” 嘴上这样说着,行动上却让人去宣姜太医来给胤礽看牙。 梁九功笑道:“殿下赤子之心,天真无邪。” 皇上看似对太子嫌弃挖苦,实则对太子喜爱宠溺,梁九功认清这一事实,无论康熙如何挖苦,他都夸太子,果真从未出过错,每每说出合帝王心意的话来。 上朝前,索额图今日的装扮成了众位大臣的焦点,人们好奇地窃窃私语,见其笑容满面,脸上带着细细温雅的框架琉璃,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关系好点的重臣低声问他:“索相今日打扮有所不同。” “如今琉璃价格降低了,再没有以前珍贵,您将琉璃戴在脸上可起不到显摆的作用。” 这话看似是在讥讽,实则是在激将索额图说出真实目的来。 索额图打着哈哈:“众位别急,待上朝了我就会向皇上上奏眼镜一事。” 纳兰明珠一瞅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就万般不顺眼,然打击政敌只言语讥讽已造成不了危害,比起在索额图大出风头时上去找不自在,纳兰明珠更乐意潜伏在暗处伺机找机会,拿捏索额图的七寸,给他造成致命打击! 朝会上,杜立德率先出列,就太子送其琉璃一事弹劾索额图欺骗太子:“索相说这一凸面琉璃造价只需十根糖葫芦,谁还不知琉璃昂贵,乃稀有之物,而此凸面琉璃隐含泊来贡品远镜的功效,造价绝不会低廉,今日索相能这样欺骗太子,日后可是会进一步欺君?” 索额图心头微颤,杜立德,他一个从不参与朝堂党争之人怎会突然之间上奏弹劾? 他正纳闷,康熙在上头冷冷询问:“杜太师所言是真的吗?索额图何不出面解释一下?” 索额图见杜立德拿出他送给胤礽的凸面琉璃,心下稍稍放心,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来。 原来是自己人! 顺着帝王与杜立德递的橄榄枝,索额图微笑道:“杜太师此言差矣,琉璃制造消耗早已经在改良后有所改善,凸面琉璃造价确实是在二十文钱,这也是臣今日要向皇上上奏的,关于最近琉璃官窑的大卖,想必只有实实在在的账本与进项才可说明此事真假。此事,内务府总管海拉逊也是知情人。” 海拉逊上前一步,当朝汇报出近两个月来琉璃官窑的支出与进项,纳入广储司的盈利几何,最终道:“若是用新的制造之法,造出这样小的一块琉璃,造价确实低廉。” 索额图接着上奏道:“根据汤若望留下的《望远说》,匠人们研制出了凸面与凹面琉璃,对于望远的制造亦有了新的眉目,若此事能成,大清将有自己的望远,再不去高价问外邦人购买!” 朝野之上,索额图因为琉璃官窑一事大出风头,他将已经有眉目的眼镜制造一事上奏给康熙,鼻梁上的琉璃能令他清晰视物,他还道:“这眼镜的主意还是太子殿下想出来的,殿下还道若是眼镜研制成功,要令太师与太傅们都率先戴上眼镜。” 而此前因顾及太子面子拿钱出来“入股”的四位太傅,意外收获了比本金更高的利润。 琉璃官窑有暴利! 意识到这一点,不少人嫉妒地眼睛都红滴血了。 四位太傅原先因顾及太子面子而掏钱,此时听到海拉逊报给他们的前两个月红利,惊地心头猛跳。 他们联想自己所占比例,再想想皇上获得的利润,终于明白为何今日的皇上从上朝起就一直笑到现在,他不是在假笑,他是真的在乐呵,任谁被上天砸钱都会傻乐的,何况还是地动灾后国库空虚的现在?瞧皇上乐成这样,定是大赚了一笔! 海拉逊道:“到第三个月会将此前的红利一起发给众位此前‘入股’的大人。” 帝王大肆赞扬了索额图将琉璃官窑经营地如此有声有色,以出色的政绩为索额图升官,虚封太子太傅,领职内大臣,统领亲军侍卫。 索相一下子又飞跃成了从一品高官,众人皆去瞧纳兰明珠的脸色,只看那笑面狐狸仍不动声色,一点破绽都不露。 然有得必有失,升了官职,琉璃官窑再不能插手,帝王在琉璃官窑安上了自己的人,竟还令纳兰性德接手此事,弄得索额图心绪起伏,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 帝王的意思很明确,日后琉璃官窑之事,索额图只能拿到应得的红利,不可插手半分。 也亏索额图将官窑此前的账都给填上了,没有让叶赫纳喇氏抓到任何把柄。 “眼镜一事的研究继续推行下去,远镜一旦研制出来,立即上报给朕,推行军中!” 下朝会后,上书房的文课也已经结束了,趁着中途歇息的时间,四位太子太傅相继来寻胤礽道谢,弄得胤礽摸不着头脑:“师糊们愿意出钱帮孤,应该是孤谢谢你们才是,琉璃官窑赚了钱,那些红利也是你们应该得到的,那不是孤的功劳,这声谢孤受之有愧。” 李光地赞扬胤礽:“殿下谦虚待人,品学兼优,可为表率。” 说着,胤礽看见有一人影来到上书房,还叫走了胤禔。 -- 第102页 他伸长脖子远眺,轻轻“咦”了一声:“那个人,之前孤在汗阿玛御书房外见过!” 李光地笑道:“那位就是纳兰明珠,朝中众人称呼其为明相。” “他就是容若的父亲,掌上明珠啊,”胤礽恍然道:“可是他与容若一点都不像,容若那么俊……” 李光地与纳兰明珠私交不错,闻言忍俊不禁地笑起来:“确实,纳兰性德在京城是有名的美男子。” 而纳兰明珠,在京城则是有名的中年老狐狸。 “明相是图图哥哥的姥爷,来叫他也正常。” 李光地听见太子心大的嘀咕,轻叹一声。 朝中明相与索相水火不容,太子与大阿哥兄弟二人却关系和睦,日后形势会如何还真难说,真担心这两个孩子,现在看到他们二人纯真无邪的交好,若长大后产生分歧,该有多么令人惋惜、痛惜啊! 李光地的忧虑并非没有根源,叶赫那拉氏与赫舍里氏一样,都是正黄旗,都有更进一步的心思,待太子与皇长子长大后,朝野之中党派间的矛盾会更加剧烈。 告别了李光地后,胤礽独自思索起来:“其实,明相是图图哥哥的表姥爷,与孤的三姥爷还是不同的,三姥爷是孤的亲三姥爷。” “我觉得,是因为纳兰侍卫的母亲好看,才让他那么好看,”曹珍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所以娶妻要娶美,不能娶丑八怪。” “阿珍连这都懂!”胤礽惊讶道:“你还那么小,就想娶妻了?”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中:如果妻子长什么样会影响以后的孩子,那若是孤说想要娶美羊羊,岂不是会生出小羊来?汗阿玛会气死的! 不过,美羊羊是一只羊,人好像不能娶羊……胤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中。 曹珍:“我才不要娶妻,我马上就要做爹爹啦!” 胤礽:??? 曹珍哈哈大笑起来:“不是那个爹爹,是鹅爹爹,我给小白造了个大棚,它很高兴,昨天晚上它给我下了一颗蛋!我马上就要做鹅爹爹了!” 曹珍往自己带来的布包里掏了掏,将大大的鹅蛋掏了出来:“但是小白它好笨啊,自己做鹅妈妈了竟然不会孵蛋。” 胤礽接过那颗蛋惊艳极了:“小白已经会生蛋蛋了,好厉害!” 曹珍笑嘻嘻地问道:“殿下的汤姆还没有怀上小猫仔吗?” “别提了,德柱说汤姆最近晚上总是发出婴儿啼哭一样的叫声,可闹人了,徐嬷嬷说按照《猫册》中教的,要将汤姆猫猫阉成公公。” 就连小美都说,猫咪一直发、情对器官有损害,还容易得那方面的疾病,阉割以后猫咪会更加温顺,对主人对猫咪自己都有好处。 “孤的毓庆宫日后要多一位猫公公了,”胤礽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一抬头,就见曹珍瑟瑟发抖地缩去了墙角,恐惧万分地捂着自己,还露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你干什么呀!孤说的是猫公公,又不是阿珍公公,你紧张什么?”胤礽看他那蠢兮兮的表情哭笑不得。 曹珍眼神心虚飘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害怕地问胤礽:“变成猫公公,那汤姆以后怎么尿尿?” 这个问题胤礽倒是没有想过,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汤姆猫猫少掉两个蛋蛋的画面,他不确定道:“如果全部割掉、那猫猫就只有小菊花了,大概,会像便便一样尿尿吧?哎呀,阿珍你问的问题好无聊,正常人谁会去想这种事情啊!有机会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曹珍:不!正常人也不会想要去亲眼看看…… 第37章 曹珍:“可是,说我问这种问题很奇怪,一本正经说要找机会看看的殿下才可怕吧!” 他都开始同情起汤姆猫猫了。 胤礽将鹅蛋翻来翻去,随口说道:“有些事情没有亲眼看过,光凭臆想,是想不出来的。” 曹珍:“可是如果把猫猫弄成公公,它会生病吗?会不会就死掉,呜呜好可怜……” “你要相信太监们的手艺,”胤礽安慰曹珍,越安慰,曹珍越害怕。 曹珍:是啊!宫里有那么多公公,多一个猫公公也没问题。 “可是,将猫猫阉掉是因为猫猫会发、情,可是为什么要将人也阉掉呢?” “阿珍总是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呢,这个问题孤也从未想过,孤也不知道啦!”胤礽的小脑袋转不过来了,想不通就干脆不想啦! “这是自古就传到现在的规矩,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算了,也许长大以后我们就会懂了,”胤礽爱不释手地摸着大鹅蛋,放在耳边听一听,好似能听见里面小生命在动。 “阿珍,小白生的蛋蛋应该是有生命的吧?什么时候小鹅能出生呢?” 曹珍:“不知道,鹅蛋应该也能孵。可是上次孵鸭蛋的事儿让我耿耿于怀至今,这才想来问问殿下,我也不知道它是活的还是死的。” 胤礽去问系统:小美知道吗? 白虎甩动着尾巴跳到胤礽面前【小朋友,小美要提醒你一句,这是一颗没有受精的鹅蛋,没有公鹅,只有母鹅是生不出受精蛋的。这个原理,与鸭蛋是一样的。】胤礽:啊?那这颗蛋不就是没有生命的?那怎么办? 【是哒,不如把它烧成炒蛋吃进肚子里,鹅蛋营养特别好哦!】有了小美的提醒,胤礽很遗憾地将鹅蛋交给了曹珍,对他说道:“一只母鹅是孵不出小鹅的,得要公鹅一起努力才可以,就像是有了爹娘,阿珍才会出生一样的道理。” -- 第103页 曹珍呆呆地听他科普解释,待接过鹅蛋,失落地拢下了脑袋:“这样啊,那这颗蛋怎么办?” 胤礽咧嘴笑了:“吃掉!” “吃掉?!” 胤礽立即就让人去张罗炒鹅蛋,一枚鹅蛋那么大,放一些葱花炒出金黄色,光闻香味就要流下口水了。 曹珍犹如被雷劈中,呆呆地张大嘴巴被胤礽塞了一嘴炒鹅蛋,他砸吧砸吧嘴,发现味道竟还真不错。 他回过神来:“所以,我如果想要小鹅的话,就要给小白找个相公?” “对对,有了公鹅,它们会能孵出小鹅了,”胤礽与曹珍两个小孩子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了只有小孩子知道的秘密。 他边与曹珍说,边问系统该怎么玩才能收获到小鹅。 【除了有公鹅进行受精以外,要孵出小鹅来需要一定的湿度与温度,不过孵蛋期间,鹅就不会继续下蛋了,如果想要采用人工孵化的方法,则需要模仿鹅孵蛋的环境来控制温度与湿度。】这边曹珍已经嘀咕上了要给小白找相公的事,而胤礽被小美调动起了浓厚的兴趣,兴致勃勃地缠着小美为他讲解人工孵蛋的方法。 【鹅蛋暂时不知道,不过动画片中有记录孵鸡蛋的方法呢!】小美为胤礽将孵蛋的画面放了出来。 【大头儿子准备帮老母鸡孵蛋……】 胤礽看呆了眼,原来《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里连孵蛋都有说! 人类需要孵蛋,需要为蛋的周围保温,取来一些麦秸再盖上被子就可以保暖了。 小头爸爸制造了一个放热水的袋子,要控制好里面的温度还需要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温度计。 胤礽看看那温度计,似乎是琉璃制造出来的东西。 曹珍推了推胤礽:“殿下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发呆起来了?” 胤礽回过神来:“孤在想,也许我们可以自己孵出小鹅来。” 曹珍:“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胤礽:“……” 曹珍:“……” 两个小家伙的眼神对视上,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光芒,在调皮捣蛋玩新鲜事物上,两个孩子一拍即合。 “孤这就让人去准备几只鸡蛋来孵孵看,”鸡可比鹅要常见于餐桌,孵鸡蛋的时间比鹅蛋短,他准备先试验看看,胤礽说干就干! “不过大庆没有温度计,书上说民间多在养蚕、制酪、做茶时采用以体为测的方式,宫中亦是如此。玉柱,你替孤去打探一下消息,宫里有温度计吗?如果连宫里都没有,那么民间也不太可能有了。” 玉柱打听完消息,告诉胤礽:“太子殿下,大清唯一的温度计在皇上手中,是南怀仁从海外来大清时候献给皇上的。” “那没戏了,孤总不能跑去问汗阿玛要那么珍贵的温度计。”胤礽遗憾道,他也知道,随着年纪上涨,太傅们对待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曹珍疑惑道:“为什么不可以?皇上喜爱殿下,连琉璃都给您玩。” “就为了孤突如其来想玩的孵小鸡去找汗阿玛,到时候没借到温度计,说不定还会挨一顿玩物丧志的训斥。”胤礽想想这样不划算,还不如自己关起门来捣鼓呢! 已经五岁的胤礽,总是会听到身边人规劝“殿下不要玩物丧志”。尤其是太傅们很重视这个,他明面上一定认认真真学习,就私底下让人张罗着玩,悄悄地玩,再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没人会来批评他啦!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曹珍,得来了曹珍惋惜同情的小眼神。 胤礽有了新的玩法,毓庆宫中闲置的宫女太监们也终于跟着忙活起来,没有温度计,那就像民间那样以体为测,供一室内,以宫女轮流身穿薄衣,温度需到达宫女微微出汗,却不大汗淋漓,汗多则减少柴火,汗少则增添柴火,以此维持室温恒定。 要验证湿度则很简单,按照《前汉书·李寻传》记载,用土与炭放入天平两端使其维持平衡,湿度高则土重,天平会发生高低起伏。 再用上索额图送来的大面琉璃制造罩子,将鸡蛋罩入其中,放入天平,请宫女、太监们轮流值守看着,每一个时辰轻轻翻动鸡蛋,如此二十一天后可看到结果。 室内的温度很高,胤礽每次带上曹珍来看孵小鸡的情况都待不了多久,而屋内的宫女太监则是两个时辰一换岗。 胤礽想了想,让徐嬷嬷给负责轮岗照看鸡蛋的人发了红包,等小鸡孵化出来还有奖励。 琉璃官窑挣钱了,胤礽的钱袋子鼓鼓囊囊,他曾经尝试着数过,想象不出究竟有多少糖葫芦,于是索性将它交给了徐嬷嬷来管账。 他们一共准备了十颗鸡蛋,在第十八天的晚上,就有一颗鸡蛋出现了动静,到了第十九天,又有两颗鸡蛋里有小鸡啄壳的声音。 太子让负责孵蛋的宫女太监们保守秘密,这些被徐嬷嬷训练出来的人还真听话地闭口不言。 谁都不知道毓庆宫里几时有了一间神秘的屋子,巡逻侍卫们不明真相,值守太监们也一头雾水。 胤礽接到小鸡即将破壳的消息后,兴奋地上课都在扭动小屁股,等到第二十一天,他拉住了胤禔:“糊涂哥哥,孤带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一下课堂,胤礽就“呼朋唤友”,叫上三弟弟与图图哥哥,拉上曹珍与大阿哥伴读阿木,再跟个德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上书房去了毓庆宫。 -- 第104页 胤禔还抛弃了纳兰明珠相邀,让人带话给纳兰明珠今日不去“单独上课”了。 另一边,康熙将纳兰明珠与索额图宣到御前,为的是商议大清对待台湾郑氏之事,大清水师将郑经逼迫撤回台湾,郑经已经先颓势,此前因为三藩乱局而向郑氏妥协,令其逍遥在外那么多年,康熙惦记在心。 如今大清平定内乱,康熙就想要向台湾施加压力,命令郑经称臣,纳贡,要求郑经学大清子民剃头发、盘辫子,遵循大清的规矩。 纳兰明珠劝说帝王不可将郑经逼迫太紧:“远在海岛的郑经,不如眼皮子底下的噶尔丹威胁更大,兵法策略有言‘远交近攻’正是这个理。” 索额图则态度强硬:“郑氏要灭,台湾要收,噶尔丹亦要围剿,决不可妥协半步。” 纳兰明珠:“事有轻重缓急,还有沙俄在前帮噶尔丹,企图分裂我大清,比起孤立无援的郑氏,噶尔丹更成祸患!” 商议策略至黄昏,眼看天色已晚,而康熙心中亦有了决断,等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离去,他还会召集其他重臣前来御前听取建议,边境上的态度影响着大清的未来,需郑重对待,不可退让,却也不能太过刚硬而不留余地。 议政事了,侍卫上前来禀告:“皇上,太子殿下将三阿哥与大阿哥叫去了毓庆宫,奴才们察觉殿下与平日里不同,唯恐出什么事,这才命属下前来通报。” 康熙诧异道:“太子又在玩什么?索额图,你知道吗?” “启禀皇上,臣不知!” 索额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从复官后,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官,殿下不召他就不主动去找,琉璃官窑的红利太惹人眼红了,在盯着他的御史们将目光转移前,索额图打算低调拿红利,小心驶得万年船。 相比起来,升任为太傅的纳兰明珠则总是去找大阿哥,皇上看似不说什么,定是将这些记在心里呢! 纳兰明珠听这事儿还牵扯到了大阿哥,停下了脚步,颇有些赖在这里继续听下去的意味,若是康熙不赶他走,他还真会逗留在这儿。 康熙见索额图迷茫不知,对他这“陪玩”被胤礽忘在脑后还挺幸灾乐祸。 索额图被蒙在鼓里,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混成与小鸭子一样的地位,惨,真惨! 康熙竟微妙地升起一丝同情来。 康熙手中政务暂定,良心大发地招呼上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一起去毓庆宫看看朕那几个儿子在玩些什么。” 康熙就不指望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会不争,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两个儿子之间能够兄弟有爱,莫要让前朝之事毁去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 帝王看索额图与纳兰明珠都不顺眼,要敲一起敲,要贬一起贬,要提拔也是一起提拔,他们二人互相嫌弃厌恶,康熙却乐此不疲将二人同时召见,命他们二人共同谋事。 康熙来到毓庆宫,见那守门的太监竟敢偷跑去通风报信,厉声喝道:“抓住他!” 御前侍卫一涌而上,将那几个企图给太子报信的太监都给抓了。 康熙又命毓庆宫的太监指路:“太子在哪里?” 那太监战战兢兢,哆嗦着将康熙引到了毓庆宫那间神秘的屋子。 才到门口,众人就听小家伙们兴奋的叫声:“出壳了,出壳了!” 从声音中,能听见胤祉小娃娃嫩嫩的声音,还有大阿哥的说话声。 康熙冷下脸:“什么出壳了?见了朕还不开门?” 守在屋外的太监见帝王出现,吓得魂都飞了,忙跪下禀告:“皇上,是殿下孵的小鸡出壳了!” 康熙让人开门,迎面而来一股热浪,他皱皱眉,走入其中,只见里面几个孩子围着一台子,叽叽喳喳地谈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胤禔高兴地一把勾住了胤礽的肩:“保成弟弟快看快看,这只小鸡马上就能挣脱出壳了,爷还是第一次见孵小鸡,好神奇!” 纳兰明珠:“……” 那只小鸡挣扎着,从蛋壳中冒出了脑袋,胤礽欢呼起来,突然感到头上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他抬起头,只看见汗阿玛那留了胡子的下巴…… 胤禔侧头一看,见鬼似地大叫:“汗阿玛!”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几个小家伙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个个全都嘘声不动了。 康熙冷冷道:“都在干什么?” 小家伙们一字排开在帝王面前站好,心虚低头,四周只剩下小鸡啾啾啾的叫声。 康熙沉声问他们:“下课堂后不好好回阿哥所写字,跑来毓庆宫看孵小鸡?” 胤禔神色尴尬,他见了汗阿玛乖得像兔子一样,胤祉也害怕威严的汗阿玛,胤礽左右看看,两个伴读曹珍与阿木也都“阵亡”了。 无奈之下胤礽只能挺身而出,站在兄弟们前面。 他笑着说出理由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超大声强调:“汗阿玛,儿臣又有了重大发现啦!百姓们知道养鸡养鸭,大家都知道鸡与鸭自己会孵蛋,却不知还有人工孵蛋一说,每当鸡孵蛋的时候它们是不下蛋的,如此岂不是白白少了许多小鸡?儿臣突然奇想,想试试这人工孵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疯狂向着索额图使眼色求救。 纳兰明珠见状,暗暗叹息一声:太子果真是不怕皇上,相比起来,大阿哥就,哎…… -- 第105页 索额图无奈笑了,顶着康熙冷飕飕的目光,帮着太子说好话:“皇上,人工孵蛋之法若能传到民间,也是一桩利国利民的好事。殿下喜爱‘科学’,做的都是便于改善百姓日子的好事……” 康熙早就看透了胤礽,他无情地戳穿他:“说得花团锦簇,好像太子不是因为好玩才折腾这些一样。” 纳兰明珠:噗 索额图:“……” 胤礽很受伤,别的哥哥弟弟都在低头看地板,就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康熙:您怎么那么不给儿臣面子?! 哥哥弟弟都在这里,三姥爷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老臣也在,哎,这下不体面了! “保成年岁增长,该成熟懂事一些了,别总是玩物丧志。”在其他皇子面前,康熙做足了严父的模样,这事儿牵头的是太子,那他就得训他,五岁小儿还讲究什么面子? 他凉飕飕的目光注视着胤礽,暗含警告:自己淘气也就算了,别带坏了你弟弟。 胤礽眨眨眼,表情特别无辜! 汗阿玛几时这么严厉对待过他?难道在汗阿玛心目中,他是这样贪玩又不知轻重的熊孩子吗? 康熙冷笑:装,再给朕装!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沮丧):孤好像要失宠了,汗阿玛不爱孤了QAQ 第38章 求营养液呜~ 康熙向胤礽暗示:你认错还是不认错? 胤礽人小力量微,三姥爷给汗阿玛堵住了话,他的小小胳膊肘又拗不过汗阿玛的大腿儿,只能垂头丧气,被迫认怂:“儿臣知道错了,下次再不这样了。” 康熙满意地收回视线,命人将大阿哥与三阿哥送回阿哥所,这才耐下心来听胤礽说这人工孵蛋之法的详细运用。 胤禔与胤祉不敢反抗,依依不舍地走了,回头只见汗阿玛在批评太子,心下对胤礽充满了同情。 胤禔一步三回头,最终看到了纳兰明珠在向他微笑。 他暗暗握住了拳头,又是担心,又是懊恼:下次再也不让保成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出来了。我是哥哥,做哥哥的怎么能躲在弟弟身后呢? 儿子们都很听话,康熙满意极了,当即召集人手,将太子试验成果施行下去,他没收了胤礽孵出来的小鸡,完了还语重心长地告诉胤礽:“保成是朕的继承人,朕对你寄予厚望,朕也知道你早慧懂事,现在你也长大了,该成熟懂事一些了,在人前,也应该摆出储君风度来。” 康熙很得意:朕的儿子,乖巧伶俐还听话,越来越有大清继承人的模样了。 日后看谁还质疑他亲自带孩子,瞧瞧他亲手教出来的太子多么优秀! 【小朋友的爸爸太过分啦!不仅白嫖,还批评小朋友!】胤礽也觉得汗阿玛好过分!之前那么“狠”地对待他的小牙,现在竟然还没收他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小鸡! 索额图以慈祥的视线安抚胤礽,暗示他稍安勿躁。 胤礽憋着,越想越气,等康熙带着三姥爷和另一个老臣走掉,气呼呼地在毓庆宫原地转圈圈。 【小朋友!渣爹不能惯着,做爹的竟然这样无理取闹,一定是因为孩子还不够熊!】曹珍是最懂胤礽有多惨了,刚才皇上在时他都不敢说话,在他的心里,皇上就像大老虎一样可怕! 他泪汪汪地抱住胤礽,安慰他:“殿下可真不容易,以后如果殿下要玩就说是阿珍爱玩,才不是殿下爱玩,这样您就不会挨训了,要挨训让我来,反正我不怕丢人!” 胤礽还挺感动曹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才是好朋友,讲义气! 他想了想,拒绝了曹珍的好意:“孤做错了事不用挨板子,阿珍若是做错事,可是要挨板子的,孤喜欢阿珍这个朋友,舍不得你挨板子。” 曹珍缩了缩脖子:“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如果每一次您都做得让太傅们与皇上满意,他们会对您的要求越来越高的!” 他自认是个学习成绩差劲的渣渣,他告诉胤礽自己一再试探父亲底线的结果:“就像是我,从一开始就让爹爹知道我学习不好,之后每一次进步他都会夸奖我!” 虽然是一通歪理,胤礽听着竟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若有所思:“所以,孤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淘气,就算挨训也别怕,因为如果一开始就表现的太好,以后如果不好了太傅们与汗阿玛就会失望了。” 小美系统也在怂恿胤礽。【不就是挨训嘛!不怕不怕,训着训着脸皮就厚啦!】天呐!曹珍真是个小可爱,主线任务“不做皇帝”似乎又有了可以完成的希望。 胤礽有了收获,又经过了曹珍与小美的“心理疏导”,果真开心了起来。他越挫越勇,要与“渣爹”抗争到底! 随着年纪增长,胤礽逐渐有了身为太子的矜持,之前因为顾及着面子,胤礽每当在脑子里冒出熊娃想法的时候都会按捺住自己的天性,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太子。 但小孩子的天性是憋不住的,本就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要死死压抑着自己那得多难过?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反抗,那胤礽或许真的会在身边人与康熙的洗脑下将自己向着大人们期望的“太子”形象转变,并且默默忍受这其中的委屈。 可是现在!阿珍与小美都觉得这是不对的。 小美说的不错,汗阿玛都这么渣了,那就不要怪他以熊克渣了!爹渣,说明儿子还不够熊,不能惯着爹,不然他会变本加厉,他会理所当然以为小孩子会一直忍受他的欺负呢! -- 第106页 胤礽很快就抛下了所谓的“储君风度”,他告诉并不知情的梁嬷嬷。 “汗阿玛很满意孤孵出小鸡的成果,他把孤的小鸡都收走了,说是要用来研究增加民间孵化小鸡的数量。既然孵鸡蛋有人去张罗了,那孤改成孵小鹅,嬷嬷不如帮孤去搜集一些能孵出小鹅的鹅蛋吧!” 至于小鸭子,胤礽不想看到许许多多“唐老鸭”在自己面前晃,如果伤心起来又想吃烤鸭,就太对不起三姥爷了。 所以他要孵小鹅,汗阿玛不让他玩,他偏要玩!哪管什么太子风度,他才五岁,为什么要像十几岁的大人一样稳重? 却说琉璃官窑中眼镜的研究成果显著,继索额图之后,杜立德有幸成为大清第二位获得专供定制眼镜的人。 带上眼镜的那一刻,老人家眼前模糊一片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与人面对面时可以看清人脸了,就连看书都不再需要低头看到脖子酸疼。 老太师想了想,对康熙道:“老臣谢皇上赏赐之恩!臣如今目能视物,还要多谢太子殿下,臣亦知眼镜之事源于太子殿下的奇思妙想,若可以,臣想亲自对殿下道谢。” 康熙应了杜立德亲自找胤礽道谢的愿望,这也是太子太师第一次走出上书房前去毓庆宫见太子。 杜立德是什么身份?!曾经的三部侍郎,另外三部尚书,朝廷元老,如今不沾染权势,却占了个太子太师的名,他要回家颐养天年,皇上还舍不得放人老人家走,非得将他挽留在上书房,时而问策。这样的老人家走出上书房,亲自去拜见太子,这得是多给太子面子的一件事儿。 胤礽见到杜立德,还看见了他脸上的框架眼镜,笑嘻嘻地将他请入殿内:“太师糊,您现在相信孤了吧?” 杜立德笑道:“还要多谢太子殿下奇思妙想,令老臣能够在踏入棺材前,再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太师糊您怎么能咒自己呢?呸呸呸!这眼镜不是稀奇东西,早在大清有之前,外邦人就已经有了,只是他们为了赚咱们大清的银子,高价叫卖本该造价低廉的东西,藏着掩着这一份技术,为的是将我们当成养殖场里的鸡鸭鱼来宰割啊!” 胤礽道:“孤没有接触过政务,也不知外头是怎样的,可是光从琉璃这一事上,孤感觉那些外邦商人不安好心。” 杜立德沉默半晌,欣慰叹息:“殿下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无怪乎皇上宠爱您,国家有您这样的储君,未来才有机会解决洋患。” 胤礽问杜立德:“太师糊,世界那么大,在地球上有那么多个州,那么多国家,洋患真能根除解决吗?” 杜立德摇了摇头:“这亦是如今困扰着朝廷多年的问题,早些年,为了解决洋患的问题,先帝就颁布的海禁,皇上也曾下令,可大清海边渔民不能谋生,洋患也仍然存在。臣听说皇上打算开放海禁,派人与军队管理外邦来商,这或许也是一种方法。” 【海禁?那不就是家里的小娃娃被外面的孩子欺负了,大人为了保护小娃娃,于是把小娃娃关在家里吗?】系统小美对胤礽说道。 【小朋友不觉得奇怪吗?】 胤礽:“……” 他歪头想了想,真的是这样啊! 胤礽:可是加以管理,那不就是外面的孩子欺负家里的小娃娃,于是派太监守着小娃娃,不准外面的孩子与小娃娃吵架闹脾气,也不准他们和好玩耍? 【所以小娃娃如果被欺负了,总不能关在家,也不能派人盯着保护,他得自己成长强大起来,这样才能找到好朋友,才能对抗对他心怀叵测的敌人。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变强,小朋友觉得呢?】小美说的特别有道理,胤礽连连点头,他大声将自己赞同小美的想法告诉了杜立德。 杜立德面有惊讶,他意味深长笑了,那笑容怪怪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狂笑一样,有些扭曲。 他将苍老的手掌拍在胤礽的肩上,沉重有力,声音亦如钟声般厚重。 “大清的未来,在殿下的手中,您可一定要好好长大,臣或许看不见这一天的到来,但臣的子孙,会是殿下最忠诚的臣子。” 【系统:……】 又一次陷入了主线是否能完成的仿徨中。 “不说这些沉重的话题了,”杜立德转移的口风,他坐到毓庆宫的会客厅中,与胤礽面对面:“殿下年幼,想法仍然天真,也是因还未接触政务的关系,之后若有时间,您下课堂后不妨多来找一找老臣,老臣也会告诉几位太傅莫要为您布置课业。” 【哎呀,杜太师打算给小朋友开小灶额外补课?】杜立德主动揽活说要单独教育胤礽,胤礽想的不是自己课业再次加重了,而是…… 汗阿玛二十六岁,杜太师傅六十九岁。 汗阿玛敬重杜太师傅,所以杜太师傅可以给他撑腰! 胤礽想通了其中,转手就抱住了杜立德的大腿! 他还趁机告状,说自己的发现、发明都被汗阿玛抢占去了:“太师糊!汗阿玛不仅没收了孤的‘研究成果’,让别人来研究下去,傻姥爷都说孤做的事利国利民,汗阿玛却还训斥孤‘玩物丧志’。” 杜立德听了胤礽一嘴漏风的抱怨,轻笑道:“皇上可能只是希望太子多将精力花在学习上,殿下可不能因此而生了怨气。” 胤礽不可思议反驳道:“阿玛欺负儿子,孤还不能生气啦?” -- 第107页 杜立德沉默片刻:“皇上是帝王。” “可他是孤的汗阿玛!就算是皇帝,那也是讲理的,就是因为是孤的阿玛,他还不讲理了。”胤礽说着都委屈要哭了。 老太师见状,哑然失笑:“也是,殿下还小,老臣又何必现在来与殿下来说这些君臣之道。” 现在也许就连皇上自己都还享受着做阿玛的乐趣,他又何必去做个恶人,令殿下早日明白君臣之间疏远于父子的冷漠关系? “皇上确实对殿下太过严苛了。” 听见老太师温温吞吞的话,胤礽眼前一亮,升起了新的希望。 “老臣会替殿下委婉劝谏皇上几句,还请殿下莫要再生气了,父子哪有隔夜仇呢?若您当真觉得委屈,也别藏在心里,要告诉皇上知道,您不说,皇上又如何得知您的想法?毕竟皇上自己也是第一次养孩子啊,生疏着呢!” 老太师宽容慈祥的话,是说给胤礽听的,也是说给殿外正巧赶来的某个憨爹听的。 “那……那孤想要孵小鹅。” “殿下不去沉溺其中,想来皇上也不会剥夺了您的小乐趣。” 又不是赌、博、女、色,奇技淫巧,孵小鹅怎么了?还不兴孩子孵个小鹅玩玩了? 杜立德以谴责的目光去瞅殿外的人影,他温声告诉胤礽:不就是孵小鹅吗?多大点事儿! 康熙并未走入殿内,他悄悄离开了。 也许这时候,将太子交给老太师来教效果更好。 至于孩子想孵小鹅? 孵就孵吧!太子养过鸭子养过猫,再养一只鹅也没什么。 胤礽还不知道他的汗阿玛已经默许了自己可以孵小鹅,杜太师的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让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玩啦!万一汗阿玛再训他,杜太师一定会帮他的。 胤礽已经不满足只孵十颗蛋了,他这次打算扩大规模,孵一百颗鹅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如果爹渣,说明儿子不够熊,不能惯着爹,所以还是熊比较好! 胤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康熙:…… 第39章 【提高孵化鹅蛋的成功率,最重要的是控制好温度与湿度,天平简易湿度计已经可以达到需要的湿度标准,而靠人体测温的体温量法太过简陋,具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会影响鹅蛋发育。】胤礽按照小美分析的记录小本本:“所以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研究温度计,如果有更加精细的温度计,将温度也控制精确,就能增加鹅蛋孵化的成功率。” 他趁着每五天一次的南怀仁授课,又向南怀仁打听温度计的事。 如果能让他看看温度计,说不定就能用琉璃制造出属于大清的温度计啦! 南怀仁遗憾道:“臣从故乡带来的温度计已经献给皇上了,殿下若还想要,恐怕只能像洋商去买,那价格可不便宜。少则十几万两,多则上百万都有可能。” 胤礽惊呆了:“温度计竟然这么贵吗?” “它的成本并不贵,贵只是因为有价无市,它珍贵,而若您想要,那售卖者当然可以随口喊价,洋商漂洋过海而来,为的是赚取财富,那些商人们可没有品德底线,”南怀仁温声告诉胤礽,洋商之患在小小的胤礽面前揭开冰山一角,原来那些漂洋过海来的外邦人不是所有人都像南师傅这样心怀仁慈,愿意在大清做官的,还有一些人,是将大清当做了可以捞钱的好地方。 “还是因为大清没有自己的温度计,才会让他们将价格哄抬的那么高,”南怀仁遗憾道:“臣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不过,若是殿下对温度计感兴趣,臣可以为您说说这其中涉及到的浅显原理,或许再过不久,大清也能研制出属于自己的温度计呢?” 胤礽气呼呼地想道:等孤长大,以后一定培养很多很多科学家,让大清自己也有发明,再也不被卑鄙的洋商坑害! 提起这个,小美又振奋了。 【小朋友加油,培养科学家发展生产力,也很符合人生赢家路线呢!小美是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系统,最擅长引导小朋友成为优秀的人生赢家。】南怀仁:“其实大清也是有自己的‘温度计’,民间将其称呼为冰瓶,但既然是以冰融化为标准,那么其温度就不如舶来温度计那样精准,所测温度的范围也有限。” 胤礽不由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听南怀仁为他讲解,心里惦记上了汗阿玛的温度计。 南怀仁献给康熙的温度计是琉璃制造的,通过水与空气来测温。 胤礽更加想要了,为了研制温度计,他不仅需要汗阿玛的支持,还需要有人能在琉璃官窑里替他张罗。 胤礽前去拜见康熙,一本正经道:“汗阿玛,南师傅今日教了儿臣水与气之间可做温度计,儿臣能不能看看温度计长什么样?” 康熙竟难得地好说话,胤礽还多看了他两眼。 胤礽:汗阿玛今天特别慈祥,难道是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 康熙:“看来保成还真是对‘科学’感兴趣,你爱学这些,朕不阻止你,但切记不要本末倒置,治国才是你应该潜心去学习钻研的学问。” “儿臣知道啦!”胤礽拖长了声音,对康熙唠唠叨叨的话表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康熙念在胤礽近日乖巧,让人将温度测量仪器拿来,丝毫不知这温度计的模样已经记在了胤礽的心里,他打定了主意,要自己研制出新的温度计来。 -- 第108页 胤礽将温度计的外貌画下来,写信问索额图:孤想要研制“温度计”,需要琉璃瓶与琉璃管,三姥爷能为孤张罗一些来吗? 索额图回信道:殿下恕罪,臣升任以后,琉璃官窑已全部交由纳兰性德所管,殿下若想要这些,不妨请示皇上。臣恳请殿下莫要因为与纳兰性德关系好而请求其帮助,盖因纳兰性德是皇上的臣子,而殿下是太子,不可越过皇上请臣子做事。 不能找容若帮忙,那绕了一圈,问题还是绕回了汗阿玛的身上。 胤礽忧心忡忡:“若是让汗阿玛知道孤要琉璃造东西,他会不会猜到孤想要孵小鹅,然后又把孤孵的小鹅都夺走了?” 与他一起玩的人中,图图哥哥敬畏汗阿玛,平日里多么大胆子,到了汗阿玛面前却乖得像小兔子。三弟弟四弟弟还太小,唯一有胆子,又会给他出馊主意的只有阿珍啦! 胤礽与曹珍说悄悄话,想找人替他一起想办法来与汗阿玛“斗智斗勇”,保护小鹅。 曹珍又是害怕,又是跃跃欲试:“不愧是殿下,您实在太勇敢了,您就是阿珍心目中的大清巴图鲁!” 他一边拍胤礽马屁,一边狡黠地笑了起来:“我爹最怕我奶奶,每次我闯祸,只要奶奶偏疼我,他就不敢真的打我屁股。” “所以汗阿玛可能会害怕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胤礽苦思冥想,摇了摇头:“不成不成,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她们都很配合汗阿玛,汗阿玛敬重孝顺她们,她们也不会为了小鹅与汗阿玛对着干的。” 胤礽可有自知之明了,汗阿玛是一国之君,要面子的,宫里的两位老太太都很给汗阿玛面子。 想出来的主意都被否定了,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没事儿,阿珍不用担心,如果汗阿玛再来训孤,孤就去找太师糊救小鹅,太师糊是好人,他会帮孤的!” 嘴上这样说,胤礽还是有些小小的心虚。 一连几天上课,胤礽心里都牵挂这事,某一天下课堂的时候,太傅纳兰明珠又“路过”了上书房,曹珍眼眸一亮,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努努小嘴,咧嘴坏笑。 掌上明珠! 胤礽恍然大悟:对啊,容若是明相的儿子,若明相派人研究制造出琉璃制品送到宫中,说不定还真可行。 能够在朝中与三姥爷并成为明相、索相的,掌上明珠的办事能力一定很厉害! 胤礽就像是看到了小鱼干的猫咪,对纳兰明珠的背影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孤能请到三姥爷帮忙,是因为三姥爷与孤关系好,如果想要请动掌上明珠帮忙,那就拜托图图哥哥就好了!” 纳兰明珠背脊一寒,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没发现什么可以的人影,暗道一声邪门,离去的背影走得更快了。 胤礽想到就干,等找到机会,悄悄与胤禔说起了自己的要求。 胤禔狐疑问道:“你又想玩什么新鲜东西了?” “孤想要制造温度计,然后自己孵更多的小鹅。” 瞧那样子,显然还对小鸡被没收耿耿于怀呢! 胤禔因此前汗阿玛责备太子一事,心中对他有愧,而胤礽挺身而出的勇敢模样,令性子直爽的胤禔更加亲近,他爽快道:“你放心,明相与爷有亲戚关系,这些小事还是能做到的,孵化小鹅的事算上爷一份,下回若是汗阿玛再来训你,爷也一块儿顶上!” “图图哥哥不要告诉明相这是孤要的,你就说是你自己要的,不然他就不帮我们了。” 胤禔咧嘴笑了:“知道了,这事儿我还是懂的,谁都知道明相与索相不和,爷就说要学习你,也捣鼓一些发明好赢得汗阿玛的喜爱。” 这里有足够让纳兰明珠主动来帮他了。 纳兰明珠老谋深算,对大阿哥的脾性看得透彻,听闻胤禔想要获得皇上喜爱,毫不怀疑七岁小儿的心思,果真想办法为胤禔去捣鼓来了他想要的琉璃瓶。 胤礽与胤禔相视一笑,两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就这样随随便便决定了纳兰明珠之后的命运…… 待拿到了琉璃瓶,胤礽借着系统给的建议摆弄,还真靠着水、空气,制造出简陋的温度计,测量范围大约零度到四十五度之间。 胤礽双手叉腰,得意地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他围着桌上的温度计转了一圈,灵光的小脑袋闪过了许许多多想法。 他毫无顾忌,说熊就熊,转头就对胤禔道:“图图哥哥,孤觉得,我们还需要一些‘掩护’来‘蒙蔽’汗阿玛的视线。” 胤禔道:“我不如你主意多,既然已经约好了一起孵小鹅,有什么想法你说,我能帮的尽量帮你。” 胤礽感动极了,握住了胤禔的手:“图图哥哥是保成最好的哥哥!” 这话说得的胤禔欣喜极了,根本就没想过胤礽本来就只有他一个哥哥。 “孤想到主意啦!我们不如将制造温度计的方法告诉琉璃官窑的人,让他们去缠住汗阿玛,将温度计变成民间可以售卖的东西,这样既能解决外邦商人乱开价卖温度计的问题,还能为我们孵小鹅打掩护呢!” 胤礽说起了自己的小计划,怂恿胤禔将温度计的制造成果告诉纳兰明珠。 胤禔犹豫了下,点了点心大的胤礽:“可这是你根据汗阿玛的温度计制造出来的,要是告诉明相,岂不是将功劳都送给了别人?” -- 第109页 即使那个别人可能是胤禔自己或是纳兰明珠,他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占弟弟便宜。 “温度计本来就是舶来品,它不稀奇,它哪里有小鹅重要啊!”胤礽着急地摇了摇胤禔:“我们不能本末倒置,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小鹅,以后让人看到孤的毓庆宫有温度计不产生怀疑,将它变成常见的东西是最好的法子了。” 他不仅怂恿胤禔将温度计的制造法子告诉纳兰明珠,还唆使他将孵化鹅蛋的方法也告诉纳兰明珠。 胤禔更加不解了:“为什么,这是你要试验之法,你还未研究出来成果,怎能将成果拱手让人?” “孵化小鹅是孤与图图哥哥的想法,明相会顾及你而不敢独吞成果,”胤礽窃窃私语:“目前还不知道这一百颗最终能孵出多少,我们得做好后续准备,如果汗阿玛发现后再想要抢我们的小鹅,那就让他去抢明相的成果,况且孤也并不在意那些名声。”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小鹅们! “孤已经失去了孵出来的小鸡,不能再失去小鹅们了。” 胤禔听弟弟说话可怜兮兮的,心一软就答应了。自从跟着纳兰明珠学习以来,胤禔心中对于权谋、人心,已经有了隐约的概念,他认纳兰明珠为师傅、长辈,摸索琢磨了很久纳兰明珠的心思来揣测学习。 胤禔最清楚该如何去说服纳兰明珠来帮助他了。 他告诉纳兰明珠:爷要与太子争夺汗阿玛的喜爱! 纳兰明珠立即懂得了胤禔的心思:不就是小孩子那点微妙的嫉妒心与争强好胜吗?他只需要推波助澜一下,大阿哥对太子的那点亲近心软,自然而然就散了。 这样想想,纳兰明珠还挺自信。 胤礽知道,掌上明珠的办事能力不比三姥爷差,有他在前面吸引汗阿玛的视线,他与图图哥哥的小鹅们就安全了。 胤礽胆大包天,招呼上新加入的图图哥哥,又豪爽地挥手指挥太监们:“将孤那一百颗鹅蛋排排放好!” 毓庆宫里原先孵化小鸡的屋子扩建了,胤礽命人将隔壁的仓库也一并打通,凑成了一间鹅室。 为了凑齐孵化一百颗鹅蛋的梦想,胤礽一边请索额图帮忙搜集鹅蛋,又让梁嬷嬷搜集鹅蛋,当然更多的可孵化鹅蛋则来自于办事能力也很强的“掌上明珠”! 胤礽又一次在胤禔面前夸奖“掌上明珠”的厉害,说得胤禔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他小辫儿斥责:“你可长点心吧!明相与索相是政敌!” “但他们都是汗阿玛的臣子,是大清的官员,”胤礽嘻嘻笑道:“他们能帮孤达到目的。” 【是哒,公猫还是母猫,能够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纳兰明珠与索额图都是您完成主线任务的好帮手哦!】胤礽深以为然:“图图哥哥别想太多其他的,你就想孤的目的是什么,要孵小鹅,保护小鹅!现在能达到吗?明相能帮孤达到就成了。” 胤禔:“好!若是汗阿玛训斥我们或是打小鹅的主意,就让明相来。” 胤礽笑呵呵地拍手:“嗯嗯!到时候就把‘掌上明珠’卖掉!” 第40章 等太监们将鹅蛋整齐排列放好,胤礽与胤禔两孩子看着那壮观的规模,特别有成就感。 胤礽放松道:“接下来每天只需要定时派人去屋子里翻动蛋就可以了。” 这回他们学乖了,胤礽建议:“这次不聚集人来了,免得引起汗阿玛注意,以后图图哥哥悄悄过来,三弟弟那儿,等小鹅都孵出来了再带他来玩,到时候还能带上四弟弟!” 胤禔想过了一个问题,他严肃认真道:“我总是往你这儿跑也需要一些理由。” “图图哥哥不如也表现出对‘科学’很感兴趣的样子!你可以来旁听南师傅上课,可有意思啦!” 表现出对“科学”感兴趣,汗阿玛就不会怀疑了,而纳兰明珠,可能以为胤禔是为了去打探“敌情”,以便能进一步与太子争宠。 胤禔想想这主意不错,于是与胤礽约定了来毓庆宫的时间,定在“补课”结束后。 他们在上书房的课程仍然要按部就班地上,胤礽每天下课后会抽出时间去找杜立德“补课”,胤禔偶尔也会跟着明珠去“补课”,等“补课”结束,他们就聚集在一起讨论“科学”,边讨论边一起毓庆宫。 刚开始是每隔五天来一回,等到鹅蛋快要破壳的日子到,胤禔几乎天天过来。 先生们听闻大阿哥要与太子一起学习,还真以为他有上进心,谁知胤禔一到毓庆宫立即就原形毕露了,兴奋地去围观鹅蛋。 留下小可怜胤祉孤零零的,他上次在毓庆宫被汗阿玛抓包吓坏了,小心翼翼了几天没有人注意到他,又眼巴巴来找太子葛格,却总是扑了个空。 因为他总是哭着要额娘,皇上特许胤祉的奶嬷嬷来照顾他,嬷嬷劝他:“三阿哥要好好学习,不要总是去麻烦太子殿下,坚强一些,太子殿下的学业比您还要重,可不能总是给他添麻烦啊!” 如果总是娇气地要太子葛格,去给太子葛格添麻烦他会不会不喜欢胤祉了? 胤祉蔫了,老老实实做个乖巧努力学习的好孩子,巴巴等着胤礽来找他一起玩。 可惜,他的太子葛格已经被小鹅们即将破壳的喜悦占据了小脑袋,胤礽对胤禔兴奋地说道:“我们快要当爹爹啦!” -- 第110页 同样可怜兮兮的还有索额图,每次过来找胤礽找不到人,递帖子去毓庆宫找,还被胤礽给拒绝了。 胤礽回信给索额图:三姥爷近日要小心一些,不要引起汗阿玛注意。 这似是而非的话语,惊地索额图毛骨悚然,下意识反省起自己近日可有做错事惹恼了皇上。 为了不走漏消息,胤礽要求负责照顾鹅蛋的太监们只在鹅屋附近活动、居住,闭紧嘴巴,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在孵化鹅蛋的事儿。 人工孵化难度很大,温度、湿度、翻蛋,还有中途的凉蛋等操作都需要不同的鹅蛋进行试验,一百颗鹅蛋,为了验证系统提出的“最佳孵化区间”,牺牲了近一半。 有的鹅蛋先天就不良,小美将其标注为“弱精蛋”,有的鹅蛋发育到一半停止了活动成了“死胎”,有的鹅蛋“胎位不正”,小鹅脑袋没能对准壳,闷死在蛋壳内。 随着一颗颗鹅蛋宣告死亡,被太监们拿去处理干净,胤礽与胤禔备受煎熬。 胤禔有感而发:“原来等待孩子出生是这样焦急的感觉。” “呜呜呜,今天又死掉了两颗蛋,只剩下三十六颗蛋了,按照时间它们都应该破壳了,看到它们一个个死掉,孤好伤心。”胤礽伤感地吸吸鼻子。 太监们来报“殿下,终于有动静了!” 胤礽与胤禷对视一眼,连忙往鹅屋跑。 孵化鹅蛋可真煎熬啊!等待足足一个月,死了一颗又一颗,终于,当第一枚鹅蛋开始有了动静,出现了小鹅啄壳的“哆哆”声。 啄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有声音到破开一个洞,再到小鹅的嘴完全露出来,开始破周围的蛋壳,这个过程就像是女子分娩一样艰难。 两个孩子守在鹅屋,这儿温度有些高,都等得额头冒出汗珠,仍然坚持不愿意离去。 等着等着,二人闲聊起来。 住在阿哥所的胤禔有个在后宫经营多年的额娘,身边的太监善于打听小道消息,他悄悄告诉胤礽:“后宫里最近又有两位弟弟出生,但是因为还不确定能不能养活,汗阿玛都没有给他们齿序。” 胤礽捂住了小嘴,惊讶道:“难道弟弟们出生以后还可能死掉吗?” “你说的不废话吗?汗阿玛至今为止已经有十三个儿子了,不算刚出生的那两,算到老四也才活了四个,你说呢?爷说出去是皇长子,实际上是汗阿玛的第五个儿子,只不过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儿子,才占了个皇长子的名头。” 胤禔说着,突然被软乎乎的弟弟害怕地抱紧了:“图图哥哥可千万不能有事,保成要和图图哥哥一起长大的,我们之前拉钩约好的!” 原来弟弟那么重视我! 胤禔感动了一个呼吸,立即回过神来,他推了推胤礽,嫌弃道:“得了,别那么黏黏糊糊,热不热?” 他让人拿了一块手帕给自己,边擦汗边叨叨起来:“说那些不吉利的做什么,咱话题扯远了,爷要说的是最近汗阿玛没时间来管我们捣鼓什么,只要别让人发现,保守好秘密,小鹅们一定能顺利长大的。” 第一只小鹅终于从壳中冒了头,它探出脑袋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等候在边上的胤礽与胤禔,冲着他们两人“卿卿卿”地嫩嫩叫唤。 之后的几天,一只只小鹅从壳中冒出了头,此起彼伏的“卿卿卿”声在屋内响起,第一只破壳的小鹅已经长利索了,可以扭着屁股走很远。 收获的喜悦感觉令“第一次当爹爹”的胤礽与胤禔热泪盈眶,他们一只只清点顺利出生的小鹅,记下珍贵的孵化记录,还给它们每一只从一到三十三编了号,亲手在小鹅脚踝上挂上小圈。 类似小黄鸭外貌的小鹅们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片淡黄色的波浪,毛绒绒地你推推我,我挤挤你。他们之间,胤礽出现的次数更多,许多小鹅都将他当成了“鹅妈妈”,屁颠颠地往他这儿拱。 等确认存活的鹅蛋全都破壳,胤礽遗憾地告诉胤禔:“就这三十三只了,其余的都死掉了。” 【第一次孵化就一百存三十三,已经是很高的成功率啦!也积累下来了珍贵的孵化数据。】毓庆宫中有了这群小鹅,胤礽与胤禔又多了玩的项目,溜鹅! 分小鹅的时候,他们一人领养一半,胤礽带着小一到小十七,图图哥哥带着十八到三三。 两个小家伙分别在前面走,小鹅们摇摆着小屁股排成两队跟在后面,那场面太壮观了,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徐嬷嬷看得直乐呵。 为了保护小鹅们,胤礽将小鹅们的活动范围圈在了二进院中。 毓庆宫最近一个月的动静太大了,还没惊动康熙,倒是惊动了后宫。 “我听毓庆宫的洒扫太监说总能见有宫女太监从那屋子里进出,那脸色惨白得,像是被人吸干了精神气!后来又总有奇怪的声音传出,半夜里头尤其瘆人!也不知殿下在里面弄了什么。” “你说会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殿下才五岁,无论是巫术之类,还是其他都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会弄的。” “可太子下令封口,除去毓庆宫中的忠仆,连洒扫太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引人遐想,传言也越发离谱。不明真相的打更太监夜里总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从那屋子里传出来,吓得屁滚尿流,还有人猜测这屋里闹鬼! -- 第111页 消息传到后宫之中,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后宫妃嫔不可插手东宫之事,太子的毓庆宫在后宫女眷心中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帝王将太子亲自带在身边教,更让毓庆宫成了皇宫中独立于后宫与乾清宫之间的一处特殊宫殿。 佟贵妃担心太子安危,又明知皇上不允许任何妃嫔插手太子东宫,只能恳请太皇太后做主派人去毓庆宫查看虚实。 太皇太后重视第四代,尤其是储君出现问题,老太太非常紧张,她严厉道:“等皇上处理完政务,请皇上去瞧瞧毓庆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若让哀家发现是谁在乱传谣言,诬陷太子,定不轻饶!” 太皇太后可不好糊弄,她拍案怒言:“平白无故怎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到你这儿?贵妃可要好好收拾后宫。” 佟贵妃柔顺应下:“太皇太后息怒,臣妾这就去查谣言的源头。” 另一边,杜立德从胤礽上课时的坐立不宁中猜测到了他最近孵化的小鹅即将破壳,前来找康熙提个醒。 老太师可喜欢小太子了,越是相处,越喜欢这孩子的机灵狡黠。 他教导胤礽如何去做储君,小太子从未让他失望过,悟性上佳,还会举一反三哩! 杜立德对康熙道:“殿下活泼俏皮,却又有与寻常孩子全然不同的细心,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那是孩童无拘无束的天性,从琉璃改造到眼镜的出现,殿下已经向所有人证实了他的天分。” “保成这孩子想法跳脱,不够成熟稳重,国之储君天分固然重要,最需要学习的却是如何治国,太师可是觉得朕太拘束太子?若非是有朕看着,以他那得天所授的脑子,就怕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往那豪放不羁的方向而去。” 康熙敬杜立德为师长,亦愿意与他分享为人父的无奈:“太子聪颖朕本该喜悦,却也时常担心他不学好,您说他若是不将聪明劲儿使对地方,朕得有多忧心?” 杜立德笑道:“皇上还年轻力壮,太子也不过五岁,您想得太远了,忘了这五岁的孩子啊,正是淘气爱玩的年纪!太子是孝顺的好孩子,即使淘气,他也是为了皇上在做这些事啊!” 杜立德的话令康熙陷入了沉思与反省中:难道,朕真的对保成太严厉了吗? “太子未来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现在这时候,不如对孩子更宽容一点……” 杜立德与康熙到了毓庆宫外,君臣轻松愉快地聊着事往里走,待走到第二进院,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卿卿卿……卿卿卿……” 康熙循声望去,只见小太子正双手覆在身后,一路倒行着往这儿走来,地上一只只淡黄色的“小黄鸭”摇摇晃晃叫着跟来,排成了一长串儿! 在这之后还跟着大阿哥,身后也跟着一串“小黄鸭”,摇头摆尾地跟着他绕圈圈。 杜立德眼镜一歪,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这,哪儿来的那么多鸭子?!” 康熙:“……” 朕也想知道保成与保清从哪儿搞来那么多鸭子! 两个小家伙见汗阿玛来了,心头一颤,下意识就心虚。 【小朋友忘了之前要与父亲斗智斗勇的誓言吗?不要怂,要理直气壮,以熊克渣!】小美为胤礽摇旗助威,说得他挺直了胸膛,硬着头皮与康熙打招呼。 胤禔见太子弟弟那么勇敢,毫不退缩去迎接汗阿玛,自己也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不会让太子弟弟一个人挨训了! 康熙抽抽嘴角,颤抖着手指着这一地的小黄鸭:“你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鸭子?这是把膳兽苑给搬空了?” “禀告汗阿玛,儿臣继人工孵化出小鸡以后,又成功孵出了小鹅!”胤礽立正站直,神情严肃认真:“孵化小鹅最适宜的温度与湿度都已经记录下来。” 康熙笑容微僵:“朕已经命人去试用人工孵蛋之法,你又为何要在毓庆宫中试验?” “这方法是儿臣想出来的,儿臣有心为百姓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汗阿玛将孵化的小鸡带走差人去研究,儿臣就亲自研究出了如何孵化出健康小鹅的法子!” 杜立德听这父子二人一本正经犹如做报告一样的对话,而帝王的脸已经隐隐发黑,忍俊不禁轻笑起来。 康熙:“是谁给你搞来那么多鹅蛋?梁嬷嬷,还是索额图?” 胤礽一听康熙的语气,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劲,难道汗阿玛生气了?! 胤礽坦白道:“是掌上明珠!” 胤禷也猛点头:“对,是明相!” 第41章 掌上什么? 康熙噎了一下,黑着脸问胤礽:“这是你给明珠起的诨号?” 汗阿玛的声音就像是雄狮低吼,特别响亮,吓得胤礽抖了抖,可他仍然像个倔强的小毛驴,梗着脖子直面“狂风骤雨”。 胤礽道:“不是诨号,是雅号。掌上明珠是好人,孤喜欢他。” 喜欢他,所以把他捧在手心?变成了掌上明珠? 若让明珠知道太子这样说,脸色定会很好看。 满地的小鹅此起彼伏叫唤着,小绒绒的小身体聚集到胤礽身边,它们以为有人在欺负胤礽,于是一个个在原地蹦,对着如同庞然大物的康熙叫唤。 “卿卿……卿卿……” 老太师轻咳一声,暗示康熙不要对孩子太过苛责:之前皇上怎么说来着? -- 第112页 康熙无奈,将胤礽与胤禔二人叫到跟前,自己坐在主位上,询问他们二人。 “为何明珠好端端的会给你们送鹅蛋来?是你们问他要的?” 胤禔将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回答道:“汗阿玛将保成弟弟孵出来的小鸡都抢走了,儿臣看弟弟伤心,就想安慰弟弟,于是问明相要了一百颗鹅蛋来,只可惜,一百颗鹅蛋最终只孵出来了约三成。” 一百颗! 康熙只觉得血液上涌到脑袋,气得直拍案啊! “纳兰明珠将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养禽场?简直胡闹!” 胤礽急切道:“汗阿玛可别怪罪明相,他可好啦,不仅帮儿臣搜集来了小鹅,还帮儿臣将温度计也做好了,若不是有了温度计,这一百颗鹅蛋可能会死掉更多呢!” 他看着满地的小鹅,维护它们,眼巴巴地问康熙:“这次汗阿玛别再抢儿臣的小鹅了行吗?这是儿臣与哥哥一起辛辛苦苦孵出来的,每天都照看它们,好不容易盼着它们出生。儿臣刚刚体会到做爹的感觉,您可不能夺走它们呀!” 康熙眉头直跳:还做爹?! 胤禔也道:“汗阿玛,明相也在研究孵化鹅蛋之法,想来第一批鹅蛋很快就要孵出来了,您若是想要推广人工孵化鹅蛋,可以去问明相要成果。” 这两孩子,防康熙像防狼一样,唯恐他再做冷酷无情的事情。 现在这情况该怎么收场?就任由他们养着这三十三只小鹅? 康熙要求胤礽只留下一两只小鹅养在身边:“你养一两只解解闷也就算了,这三十三只鹅养着都要臭气熏天了,这儿是太子东宫,不是养禽场,不像话!” “还爹爹,你才多大就……” 杜立德:“咳咳咳……” 老太师突然之间剧烈咳嗽,仿佛感染了风寒似的,康熙话一停,胤礽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汗阿玛不讲道理,汗阿玛不爱孤了!” 康熙:“……” 胤礽哭,胤禔也跟着委屈红了眼,两儿子联合在一起,手牵着手控诉父亲的冷酷无情。 而康熙,显然不是孩子哭闹就会妥协的那种父亲,他只会更加强硬地去做,用简单粗暴的做法,去伤了孩子幼嫩的心灵,帝王是不会妥协的,而太子与皇长子又是两只小倔驴,也许到最后,他们之间会闹得两败俱伤,皇上自己气个够呛,两孩子心里还埋怨上父亲。 场面似乎又变得不好收拾起来。 杜立德揉了揉眉心,禀告康熙:“皇上,老臣有些话想对您与殿下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得了康熙点头,杜立德温温吞吞地打起了圆场,他建议道:“东宫是太子殿下的住所,关乎到殿下的颜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殿下呢!年纪小不能成为任性妄为的借口,可殿下辛辛苦苦孵出了小鹅,将它们送走殿下也是会伤心的。不如这样,将其他的小鹅送到御兽苑去养,那儿多的是能够悉心照料好小动物的太监们,饲养经验丰富,一定能够照顾好小鹅的。” “殿下留下一两只解闷,其余的送到御兽苑,若是想念了就去看看,左右不过是走几步路就能到的地方,如此也全了您的颜面,您觉得呢?” 老太师提出来的建议兼顾了帝王与太子两边,小鹅们去的不远,只是搬家到了御兽苑。 康熙正头疼该怎么说服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见胤礽因为老太师的话态度有所松动,紧跟着说道:“纳兰明珠那儿朕稍后去寻他算账,今日就将这小鹅的问题给解决了。送去御兽苑有太监们照顾,不送去御兽苑,那就只能送去御膳房了。” 康熙的话令胤礽与胤禔齐刷刷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御膳房?那岂不是要将他们的小鹅给煮了,这怎么可以?! “那就送去御兽苑,儿臣想念小鹅们了,就去看它们,”胤礽声音低落下来,低头看这些毛绒绒的小可爱,万般不舍。 康熙只允许他养一两只,那他就指定了最喜欢的两只,小一和小十七,将它们养在毓庆宫。 胤禔也趁机讨要了两只鹅,说要带回去养在阿哥所。 康熙眉头轻拧,尽管心里不情愿,儿子们委屈兮兮要哭出来的样子却到底让老父亲心软了。 是不是他一开始没有没收那些小鸡,就不会在今日整这一出了? 但不管怎样,将毓庆宫搞成这样,纳兰明珠难逃其咎。 有了杜立德打圆场,最后的处理解决还算令双方满意,康熙还真听了老太师的劝告,尽可能不用严苛的态度来吓到孩子们,只是太子与大阿哥一唱一和地为纳兰明珠开脱,让康熙越发恼火,只觉得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纳兰明珠挑起的。 这纳兰明珠不安好心,保成却还那么信任他,康熙就不信他没有离间太子与大阿哥的心思,只不过是那老狐狸尾巴藏得深,令他迟迟找不到证据罢了。 胤礽有了老太师说情帮忙,待遇到底不一样了,只要老太师在此,之前答应了老人家要耐心宽容对待儿子的康熙就拉不下脸来训斥胤礽。 等老太师一走,康熙让人将胤禔送了回去,心里给纳兰明珠狠狠记上一笔,他又将胤礽单独拎到了屋子里谈心。 “保成啊,朕之前就担心你会带坏哥哥与弟弟,近日看来,果真有这样的可能了。” 胤礽伤心道:“儿臣没有胡闹,汗阿玛是真觉得儿臣学习那么久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分寸吗?” -- 第113页 “你若是知道分寸,你去招惹纳兰明珠做什么?”康熙就不信了:“索额图没有与你说过纳兰明珠有多么危险?” “说了啊,”索额图的原话是,纳兰明珠此人笑里藏刀,口腹蜜剑,善于在背后阴损构陷他人,明面上却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令人放松警惕,他的手腕很厉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索额图唯恐胤礽吃亏,劝说胤礽看到纳兰明珠就远离。 胤礽道:“三姥爷说明相爱笑,能让人感觉到亲近,他还特别聪明,做事能力特别厉害。” 康熙:“……” “这就是你将胤禔拉下水的原因?因为借他可以拉拢到纳兰明珠?” “图图哥哥与明相关系就像是保成与三姥爷那么好,儿臣与哥哥玩,那只是小孩子在玩,汗阿玛您不能将这种事情小题大做,我们只是想要保护小鹅。” 胤礽低下了头,沮丧道:“虽然,是儿臣自作聪明了。” 也是他自以为胆大包天,实则看到汗阿玛生气,心里怂唧唧了,又害怕又委屈。 胤礽泪汪汪地说:“您果然不爱孤了。” 康熙揉了揉眉心:“朕派人送走小鹅,就变成了不爱你了?保成啊,仙人都是怎么教你的?自古以来有文化有学识的文人说话都讲究一个含蓄,你跟着太傅们学习那么久,将诗经背诵地滚瓜烂熟,怎么还将这露骨之言挂在嘴边呢?” “它教导孤对汗阿玛要坦诚,实话实说比隐瞒更好,因为汗阿玛忙工作,养家糊口已经很疲惫了,不能再让汗阿玛辛辛苦苦来猜小孩子在想什么。” 胤礽说的时候,小心翼翼去瞧康熙的脸,帝王的表情古怪,像是要笑,又像是在生气。 “仙人告诉你,朕在养家糊口?” “仙人还告诉你,朕很穷,天天节衣缩食饿肚子?” 胤礽闭上了嘴巴,他乖乖地坐在康熙对面,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些深以为然。 “保成啊,这仙人,他误人子弟。你别总是相信他,你身边有那么多师长,有太傅、太师、索额图他们还不够吗?” 【太过分了!小朋友的爸爸竟然踩踏小美,他在质疑小美的专业能力!】【他自己就是个糟糕的爸爸,如果放他来做准父亲考试,一定不及格。】康熙与小美在胤礽的面前互相诋毁对方,尽管康熙看不见小美,却让胤礽深刻感受到了做“夹心饼干”的感觉。 他像小可怜一样缩在他们之间,听他们互相之间喷口水斥责对方怎么怎么不好。 胤礽深深叹息了,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做一个成熟稳重乖巧懂事的宝宝,用广阔的胸襟与气量来包容任性的汗阿玛与幼稚的小美了。 说一句心里话,其实他觉得汗阿玛与小美半斤对八两,都不靠谱儿…… 康熙口若悬河喷击了仙人教坏了他儿子,说了半天而仙人毫无反应。 若说一开始他还对那所谓的仙人心有警惕,并且心怀芥蒂、猜疑,现在心里头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嫌弃”的情绪。 康熙:尽教朕的保成玩闹,这仙人恐怕也是个混子,没什么神通广大的本领。 教育好儿子后,康熙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降低仙人对胤礽的影响,边思索着该怎么收拾纳兰明珠。 这纳兰明珠,定是太闲了,才有兴致跟着小儿胡闹,还送一百颗蛋,摆明了是不安好心要带坏太子! 第42章 胤礽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小鹅们,留下了第一只破壳的小一,与长相奇特的十七。 这三十三只小家伙里,就十七与三十的外貌与其他小家伙们完全不同,它们的毛色更加淡,也比其他小家伙看上去更丑,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它,胤礽是它丑兮兮又被其他小鹅隐隐排挤,怪可怜才选的它。 胤禔见胤礽选择了十七,自己也挑选了另一只小丑鹅“三十”作为其中一只养去阿哥所。反正那儿空屋子多,汗阿玛留给其他弟弟的空屋子不能动,但是后院耳房留给奴仆们的空屋子可以空出一间作为养“三十”与三三的地方。 康熙默许了大阿哥带小鹅去阿哥所,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另一边,太皇太后派人找帝王的老嬷嬷也已经到了乾清宫,那嬷嬷等候帝王半天了,终于等到康熙归来,当即鞠躬请示求见皇上,将太皇太后的意思告知。 康熙顿时就黑了脸:“后宫里几时兴起的谣言?贵妃就是这样管后宫的?” 老嬷嬷恭敬道:“太皇太后派老奴前来,也是因为贵妃娘娘担忧太子殿下,前来请她老人家做主。” 康熙不悦道:“朕刚从毓庆宫回来,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闹鬼?太子确实藏了一间不让人去看的神秘屋子,里面养了他喜爱的小鹅,是谁将鹅叫声听成了鬼叫声,朕看是他心里有鬼吧!” 有帝王亲自辟谣,老嬷嬷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她可不像苏麻喇姑在皇上面前有地位,做起事情来一板一眼,利索且谨慎,得到皇上的话就立即回禀太皇太后。 纳兰明珠不安分,后宫也不安分,一个个收拾,一个都逃不掉! 康熙下达一道圣旨,要纳兰明珠入宫面圣,事情也赶巧,纳兰明珠派人研制的第一批温度计成了型,第一批人工孵化小鹅中也有一些孵化了出来,他想了想,带上一份温度计前来面圣,打算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为大阿哥也造一些势。 -- 第114页 胤礽这边有了两只摇摇摆摆的小鹅,就像是以前照顾小黄鸭一样,派人给它们造了鹅住的小窝,又准备好了吃饭的盆盆给它们。 小鹅们喜欢屁颠颠的跟着他,他一出视线,它们还会“卿卿”叫着到处找他,这回可不用拴红绳子了,因为它们不会像唐老鸭那么不听话逃跑。 为了防止小鹅们被御膳房的大厨抓到煮掉,胤礽在它们脚上的小项圈上做了记号,让人通报御膳房:以后见到脚上有记号的小鹅千万不能煮掉。 他还抽空去看了御兽苑,其他二十九只小鹅整整齐齐地欢迎他到来,照顾它们的小太监足有八人,吃喝都不用愁,御兽苑还有专门造来给小鹅们玩耍的架子,胤礽就像是护送小宝宝上幼儿园的老父亲,对太监们千叮咛万嘱咐:“每日要定时给它们喂食,不能饿着它们,也不能养得太肥,要多带它们遛弯运动,等再大一些洗澡澡,孤以后会经常来看小鹅们的。” 听太监们恭敬应下,胤礽这才心满意足。 次日一早上课堂的时候,胤禔悄悄说道:“汗阿玛昨天召明相入宫了,还夸奖他养鹅养得好,特命明相亲自去养小鹅两个月,我怎么觉得汗阿玛是生气了在惩罚明相呢?” 曹珍闻言,悄悄竖起了耳朵。 “哇,孤也想亲自养小鹅们两个月,”胤礽羡慕至极:“汗阿玛果然是喜欢掌上明珠,养小鹅多开心啊!” 胤禔嘴角微抽,扭过头去闷闷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傻弟弟什么都不懂。” “孤听见你骂孤傻弟弟了,”胤礽提高了声音:“明明图图哥哥才傻。” “所以明相是真拿孵出小鹅的功绩来禀告皇上了?”曹珍暗暗砸舌:明相做事那么圆滑的人,会那么笨到撞到皇上手里? “可能是为了给爷捞功劳吧,”胤禔心虚了一瞬,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纳兰明珠。 “难道汗阿玛惩罚掌上明珠了?”胤礽惊讶极了,他想了想,认真道:“那我们去找汗阿玛,从汗阿玛手中拯救掌上明珠。” 还拯救?他们一出面汗阿玛会更生气,还不如就让明珠去养两个月鹅呢! 胤禔将他按了下来,他叹道:“咱们刚把明相卖掉,现在这时候再把他捡回来,你考虑过买了明相的汗阿玛怎么想吗?” 胤礽果真安静了下来,思索了半天,迟疑道:“所以我们就不管啦?” “不管才是最好的主意,”胤禔成熟稳重小大人,语重心长地告诫胤礽:“你管了,一会儿火又引到你自己身上了,还不如相信明相的能力,索相能重新获得汗阿玛喜欢,明相也一样可以。” 胤礽恍然大悟:“这就是所谓的货一售出,概不退货。” 而且还不包售后服务,是好是坏,买家倒霉。 胤禷:“……” 曹珍:“噗——” “哎,做生意要是这样,早晚要砸掉招牌,”胤礽反过来劝胤禔:“掌上明珠好好用,我们不能抛弃他,要好好保护他。” 保护好他,然后重复使用? 胤禔见奶包子弟弟的神情诚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向他投以意味深长的眼神。 授课先生到了,开始为他们讲解今日的课程,胤礽听着听着,想起了被他遗忘在脑后的三阿哥胤祉,后知后觉想到:孤好像快一个月没有与三弟弟好好说过话了。 之前三弟弟还哭着说晚上害怕,要太子葛格陪伴睡觉。 三弟弟该不会一直在等他吧?万一他天天晚上哭着找不到自己,该有多可怜啊! 愧疚感淹没了胤礽的小心脏,他是哥哥,却把弟弟忘记在小鹅之后,这样想想他就恨不得立刻去隔壁看看胤祉的情况。 胤礽举手提问:“先生,孤今日想早一些结课去隔壁看看弟弟,您能快些上课吗?” 这要是位太傅,胤礽可能会采用示弱撒娇的方式来达到目地,可今日上课的只是一位国子监来的普通讲课先生,讲的是《后汉书》,他就以半命令式的口吻来说了。 这位先生还挺聪明,听懂了胤礽的暗示,当即就粗略地讲述了一番《后汉书》的轮廓,布置课后自学的任务,然后为他们放了半节课。 胤礽蹭蹭跑去了胤祉学习的地方,还未靠近,就听见了孩子清脆悦耳的朗读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先生读一句,胤祉跟着读一句,一个聚精会神地教,一个认认真真地学。 胤礽对着另外三人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悄悄从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去瞧三弟弟。 白软软的小团子手上拿着课本,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先生严肃着脸敲一敲他面前的桌子,胤祉立即清醒,又跟着读起来。 胤礽捂着嘴,与胤禔悄悄窃笑,小声道:“孤以前也上课打瞌睡过。” 胤禔听了一耳朵,他奇怪道:“怎么又到蒹葭苍苍了?” 胤礽也静静等待听了一轮:“对呀,怎么一直盯着蒹葭念了那么多遍。难怪三弟弟要犯困了,这跟老和尚念经一样。” 胤禔不可思议道:“你听那先生说了吗?还要再读一百遍,一百遍……” “为什么要念那么多遍?那么多遍背都背熟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曹珍自认是个笨孩子,就算笨成他这样,读个十遍也背下来了,像太子殿下这么聪明的读三遍就背下来了,为什么要读一百遍?强迫念书太可怕,嗓子都要读坏了。 -- 第115页 胤礽深以为然,他们几个在外面嘀嘀咕咕,先生早就注意到了,而胤祉宝宝时不时看向他们,心思也已经飘到了外面。 授课先生又点了点胤祉的书桌,提醒他回神,一丝不苟地继续教导。 “这位先生是京城中有名的严师,曾经在国子监教授过学生们读书,任职“学正”,掌管执行学规。”曹珍小声告诉胤礽与胤禔:“我听我爹说过,这位学正很重规矩。” 屋内的胤祉缩了缩脖子,害怕先生严厉的眼神,老老实实坐好跟着念书。 “为什么三弟弟会怕先生?难道先生欺负他了……唔唔!”胤礽气冲冲地提高了声音,被胤禔一下子捂住了嘴。 “小声一些,那是国子监的学正,可重规矩了,他还能上奏汗阿玛告状呢!” 胤礽还不服气:学正又怎么啦?之前教导他们的人去找汗阿玛告状还不是碰一鼻子灰? 胤礽挣脱了胤禔的手:“如果他不欺负三弟弟为什么会害怕他?师傅不会教人是师傅的错……唔唔。” 这回换曹珍也一起来捂住胤礽的小嘴了。 【小朋友,小美也劝你不要与“教导主任”硬刚哦,你是太子可能没事,但是会影响到胤祉宝宝呢!】胤禔小声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对,就私底下去禀告汗阿玛,不要闹到明面上。大人们都是爱面子的。” 【对呀,不能好心办坏事。】 “殿下,如果您现在把三阿哥的课堂给掀了,可能之后皇上会反过来怪您。” 胤礽不说话了,大家都在劝他,好像他很无理取闹一样,明明他也是讲道理的好孩子。 “哎,我们怎么做才能救三阿哥?一百遍呢,好苦,”曹珍想想就觉得屋里的小团子好可怜。 “去请汗阿玛,”胤禔道:“让汗阿玛给三弟换先生。” 曹珍:“可是学正在国子监已经是很好的先生了,换了别的先生可能也没他教的好。” “读一百遍算教书吗?”胤礽气呼呼的:“读都读成傻瓜了,孤要去告诉太傅。” 太傅们是负责管所有先生们的,告诉太傅总可以救三弟弟了吧? 胤禔觉得不可,怎么感觉若是太子弟弟去问太傅们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呢? “朱熹云‘读书千遍,其义自现’,听说汗阿玛自己都要读好多遍,你不是与杜太师关系好吗?不如去问问老太师对这事怎么看?” 胤祉宝宝一时半会儿不能下课,胤礽还是决定绕去找杜立德问问办法。 老太师脸上带着厚厚的琉璃眼镜,正坐在书桌上写字,他全神贯注沉浸其中,书房内静悄悄的。 突然,他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的声音,惊讶抬起头。 “太师糊……” 小太子趴在门框边,朝他讨好地招招小手。 杜立德笑了起来:“进来吧,躲在外面做什么?” 胤礽忙钻进了书房,溜进来一个,后面竟还跟了仨。 杜立德看这群孩子们,好笑地问他们:“你们是遇上了什么难题来找老臣求助吗?” 胤礽于是将“学正”先生疑似欺负三弟弟的事告诉了老太师,眼巴巴地问杜立德:“太师糊,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救在水深火热中的三弟弟呢?” 得,才一会儿又水深火热了。 杜立德道:“读书百遍,皇上小时候也是这样做的,还给朝臣们留下了勤奋学习的美名,他虽然未曾规定太子殿下也要读书百遍,但以老臣之间,皇上是不会为此而撤换先生的。” “孤想要救弟弟。” “学正又不是坏人,他不会害三阿哥的。” 胤礽:“孤想要救弟弟,太师糊也没办法吗?” 杜立德:“……” 太子殿下似乎又在犯倔了呢! “您这样,会让皇上难做的,”杜立德叹息道:“殿下是国之储君,您得尊敬师长,做给天下文人看。” “太糊们会好好教孤,但是新来的先生们就不好好教弟弟。” “殿下又在说会得罪人的话了。”杜立德将小家伙们安抚下来,温温吞吞地将这其中代表的意义拆开揉碎讲给他们听。 皇上给皇子们找的师傅都是在朝中、国子监有好名声的师傅,对待这些师傅态度不能随意,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身后跟着一连串桃李学子。 读书一百遍在天下学子看来都不算什么,文人们将学问视为神圣的东西,尤其是儒学出生的文人,不少人都将圣人之言奉为经典,他们能为了学问“抛头颅,洒热血”,倾尽一生来追逐学问。 学问渊博的文人尤其有节气,有骨气,读书人的心思与朝臣可不一样,比起权势与金钱,他们更注重名誉与精神层面的东西。 皇上注重文学,给文人们地位与敬重,皇子们也应该与皇上一样谨慎对待,尊敬名师。 新来的先生们让着太子殿下,是因为有四位太傅在,那四位太傅是先生们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大学士,而太傅们都满意太子殿下,这才让先生们不过多的严待太子殿下的学习,因为太子殿下是储君,教导他与教导寻常皇子是不同的。 而大阿哥,自身成绩优秀,又跟着太子殿下合并了课堂,也处于太傅们的庇佑之下。 再有就是,索相与明相都有太傅的头衔。 杜立德上课比较温吞,比起直接告诉学生结果,老太师更喜欢引导他们去思考。他温声告诉他们先生们背后都有一些什么,牵扯到了多少,从皇上的立场,到天下文人们的立场,再到国子监,到先生们自己的性格与经验,一一告诉他们,最后,杜立德问胤礽:“您还准备去闹三阿哥的课堂吗?” -- 第116页 【如果闹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胤礽扁扁嘴,不甘不愿地摇了摇头:“孤不去闹了。” 孩子的想法往往简单粗暴,而简单粗暴的去做一件事,必定会引来后患无穷,成年人懂得衡量其中的得失,做出最适合的决定。 杜立德想要教育的是让孩子们懂得思考,不要去做那头脑简单的莽夫,若能智取,何必去以卵击石? 胤礽嘟哝道,心里还惦记着将三阿哥救离读书一百遍的苦海。 他与图图哥哥是因为有太傅们庇佑,先生们没有太过严苛要求他们用这样死板的方式来学习,那么是不是可以将三弟弟也拉到同一个课堂来学习呢? 胤礽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老太师笑了起来:“三阿哥可跟不上太子殿下的学业,不过,要让学生早一点脱离读书百遍的困境还有一个好方法,还是太子殿下之前提出来的方法。” “什么方法?” “考试。” 除去胤礽,胤禔、阿木与曹珍全都露出惊恐脸:“考试?!” 杜立德乐了,老太师重视皇子们的教育,他哪里会真的帮太子殿下与阿哥们“逃课?” 想要少读几遍,少背几遍,不浪费时间地学习? 那就证明自己已经学会了,学透了,不然还谈什么少读几遍?真以为老太师会如孩子们所愿助长安逸懒惰之风? 杜立德笑呵呵地建议胤礽:“只要三阿哥主动将学业完成,向先生们提出考试来验证他确实已经学透彻了,岂不‘皆大欢喜’?先生们会满意,没有一位先生会不喜欢勤奋爱学的学子,到时候皇上也满意,还能少读几十遍,付出的不过是多考几次试,何乐不为?太子殿下觉得呢?” 考试本来就是胤礽提出来验证自己学习成果的建议,他顺着杜老太师给出来的方法想了想。 “如果已经学回了,觉得多读几遍是在浪费时间,那当然是不会害怕考试了,太师糊说的好有道理!”胤礽完全被老太师给绕进去了。 “考试”是个好东西,他可以救弟弟! 胤礽瞬间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胤禔欲言又止,曹珍一脸菜色的表情中,一脸感激地握住了杜立德的手:“太师糊真是太好啦,您想出来的主意太棒了!” 以喜欢“考试”,来掩盖少读几遍课文,该学习的内容还能都学到,也不会浪费时间,多棒。杜太师傅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家,这个主意太妙了! 杜立德试探着问他:“殿下若是答应,不如将此事交给老臣来做?老臣自认在太傅们,先生们面前有几分薄面,可以为您张罗这件事。” 胤礽说干就干,立即同意了杜立德的提议,胤禔与曹珍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上书房可怕的“考试结课”制度,就这么在胤礽傻乎乎的点头,与杜立德老狐狸般的微妙笑容中定了下来。 胤礽兴高采烈地跑去找了三弟弟,告诉了胤祉这个“考试救人”计划。 “这样三弟弟就不用每一次都读一百遍啦!孤听说你要读一百四十遍,还要抄写课文,这样学习实在太累了。”胤礽心疼地抱抱胤祉:“等你通过了考试,就可以不用再抄写朗读了。” 胤祉:“……” 小奶包子在太子葛格的怀中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抬起头,看见了同样一脸菜色的曹珍与胤禔,兄弟们相看泪眼,痛苦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杜立德:不学习是不存在的,考试才能拯救你们。 胤礽:有道理!等四弟弟来学习也能像三弟弟一样,再也不用读一百多多多遍啦! 胤秅:…… 第43章 胤祉被“考试”给吓唬住了,他弱气地问胤礽:“所以如果臣弟不想读一百四十遍,就要向先生提出来已经学透彻了,参加过考试通过,才能学下一节课?” 胤礽笑道:“对呀,读一百四十遍多浪费时间,该学习的时候将该学的内容都学好,其他时间就可以用来休息与玩啦!三弟弟只要完成考试,有太师糊说服先生们,他们不会为难你了。” 胤祉快哭了:“可是如果臣弟连一百四十遍都学不会,如果不通过考试,是不是要念两百多遍?” 胤礽:“额……” 原来还会有这样子的情况吗? “那如果这样的话,孤帮三弟弟补课,有孤在,一定让你通过考试,”胤礽自信道:“孤还能帮你划重点!” “呜,谢谢太子葛格,”胤祉哽咽道。 “你自信一点啦,三弟弟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学会的。” 胤礽瞥了一眼曹珍,悄悄在心里补充道:连阿珍小笨蛋读十遍都能学会呢!没道理三弟弟学不会,一百遍真的太夸张了。 然而事实上,三弟弟好像比阿珍还要笨一点,他读了二十七遍才把意思给理解,读到三十遍才能将书上的文字记在心里,磕磕绊绊将他们背出来。 胤礽给胤祉补课的时候,一直给他打气加油,曹珍看到陷入背书地狱的胤祉,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学业深渊挣扎的自己,一边同情胤祉,一边又为自己多出来的考试复习,每天都含泪苦读。 胤禔生怕弟弟追赶上来,不用人说都自觉地复习起来。 胤礽开始为胤祉补习《诗经》中的典故,他曾经为曹珍补课过,现在说起故事来更加顺畅,声韵起伏,声音虽然有些漏风,却令胤祉听得入了神。 -- 第117页 胤祉:太子葛格真厉害,他又聪明又温柔,对我还特别好! 终于,在胤礽的鼓励下,胤祉将《诗经》中的内容都一一学会记住了,当他真正将知识学进去记住后,可怕的考试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这一天,胤祉向严苛古板的“学正”提出了想要考试,将《诗经》结课。 学正很惊讶:“殿下已经将《诗经》背诵完成了?” 胤祉点了点头,心里发虚,鼓起勇气对学正道:“先生,学生想要考验一下自己,看看学到如今究竟掌握了多少。” 这漂亮话当然也是太子葛格教他的,他对严肃脸的学正说出口,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没想到那位严格古板的学正竟答应了胤祉的请求,他不仅答应了,还亲自为胤祉考试,回收他考完的卷面,当场批阅起来。 先生与学生一对一的教导给了胤祉特别大的压力,他惧怕这位将规矩看得极重的先生,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胤祉又回忆了一下考试时写下来的内容,感觉还挺有自信的。心里面虽然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对得到好分数的期待。 学正批阅卷面速度很快,大致浏览下来,他缓缓道:“三阿哥臂力有限,写出来的字迹还不美观,之后可能还需要多练习几张大字,才能写出好看的字来。” 胤祉虚心受教,低头看地板。 “不过,三阿哥于文学上的天分令我感到惊讶,”学正破天荒地笑了,不过是一场考试,竟让一个古板的木头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忽略字迹,您的做题考分,可给甲等成绩。” 学正看胤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小天才,他感叹道:“不愧是皇子,比大部分同龄孩子都要有天分的多。” 除此以外,还热爱学习,主动要求考试! 学正欣慰极了,他年轻时也曾教过启蒙的孩子,这个年纪的孩子性子浮躁,根本坐不住,满脑子都想着怎么玩,就算是读书上百遍,都难让他们学习到心里,而三阿哥,显然是认真听讲,将需要学习的东西用心记到心里了。 胤祉呆呆地望着他,突然回过神来,他满脸惊喜地问道:“先生,学生这门课算通过了吗?” 学正点了点头,满意道:“杜太师出的考核结课之法效果上佳,三阿哥非常优秀,这一门课算过了。” 胤祉小心翼翼试探问道:“那,那结课后的休息……” 学正看了他一眼,吓得胤祉顿时不敢发声了。 只见学正抬了抬眼皮,缓缓道:“按照杜太师定下的,结课后有一日休息时间可进行劳逸结合,去休息吧,一天后开始上新的课程。” 说是休息,谁还不知道孩子们会拿这一天来玩? 学正念在胤祉一直以来表现良好,又对他的文学天分欣喜,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这事是杜老太师提出来的。 胤祉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心情飞扬地好似鸟儿往天空冲去! 自由的天空那么美好,美好得令胤祉走路都蹦蹦跳跳起来。 自从来了上书房,他就天天学习,累得像小狗都没有休息过,今天学正竟然答应给他放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找太子葛格玩了。 原来学会了知识,考试时候那么自信,等待成绩的时候还充满期待,等结课放假了那么快乐! 胤祉顿时就明白了太子葛格的良苦用心,他兴高采烈地找到胤礽,先是向他行礼:“臣弟见过太子葛格。”而后笑嘻嘻地告诉他通过了考试,欢呼着挥舞着小短手,跟着太子葛格去玩了。 胤礽好奇地问他:“你怎么自称臣弟呢?” 胤祉道:“这是学正教的规矩,弟弟见到太子葛格要行礼。”说着,他又虎头虎脑地做了一遍行礼的姿势。 呜呜呜,弟弟怎么可以那么可爱! 胤礽呼吸一顿,抱住胤祉猛蹭。 “别叫臣弟啦,咱们私底下就自称我,葛格超喜欢三弟弟的!” 胤祉甜甜笑给他看,软软道:“我也喜欢太子葛格!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早一点结课就能来找太子葛格玩了。” 曹珍摇了摇头:天真的孩子,《诗经》是课程里最简单的一门,之后还有四书五经综合考试,还有经史子集统合模拟,第一门课结课简单,之后会越来越难,越难越难…… 同样在这一天考试,胤礽通过了四书五经综合考,而其余三人全部都挂了红,以至于第二天曹珍不得不跟阿木与胤禔一起继续学习,重温旧课,而胤礽自己成了放飞的小鸟,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一整天! 次日,胤礽不讲义气地抛弃了另外三个没有通过考试的小伙伴。 胤禔闷头读书读累了,转身去看看其他人,只见曹珍含泪苦啃书本,发了狠地将知识都给塞进脑子,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着些什么。 “爷还以为你不喜欢学习,每一次看你读书,都像是有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似的。” 曹珍苦苦追赶胤礽的学习进度,读一遍不会那就读两遍,读两遍不会再接着读。 他头都不抬地说道:“被抛下的感觉可不好受,比起追逐太子殿下的背影,我宁愿付出更多的努力冲过去与他同行,等我们长大,我还要对他称臣,为他做事,办差,阿木不也是为此而跟着大阿哥勤恳进学的吗?” -- 第118页 曹珍一收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竟认真地回答了胤禔的话。 胤禔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他中肯地说道:“其实比起其他同龄人,你已经很聪明了。”至少他五岁前居住在外臣家中时,他们家的儿孙可没有曹珍这样聪慧的脑子。 曹珍吓了一跳:“大阿哥竟然还会夸我?”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疑神疑鬼地看了胤禔两眼,生怕他是中了邪。 “您可别埋汰我了,我有多笨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曹珍唉声叹气:“还好殿下不嫌弃我是个笨蛋。” 曹珍微红眼眶,激动道:“所以我才要更加努力,这样才不会被殿下抛弃!” 胤禔朝天翻了个白眼:“动不动红眼,跟小姑娘似的,娇气。还说不被抛弃,他现在不就抛弃你了。” 曹珍被他说的鼻子一酸,差点就哭出来了,他声音清脆,意志坚定叫道:“随便您怎么说,现在我的心里只有读书,没有其他!” 胤禷:“噗——” “好了好了,爷不逗你了,你读,你赶紧读。” 他们四个在同一个课堂里学习,关系早就已经好得像是“朋友”一样,无论是曹珍,还是平时不说话但会默默为胤禔做事的阿木,他们心里都清楚,作为伴读,他们长大以后有巨大的优势可以入朝做官,与太子殿下、大阿哥一起办差,做他们的左膀右臂。 早晚有一天,太子殿下会与大阿哥分开学,没另外两人,曹珍将是唯一距离胤礽最近的人,有这样的学习环境,他若是还不能成长,那他就真的是个没用的小废物了,他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上书房的“结课考试”,硬生生将曹珍的潜力给逼了出来。 另一边,胤礽带上三弟弟胤祉去了承乾宫,找到正在对账的佟贵妃:“贵妃母,孤来找四弟弟去御兽苑玩小鹅。” 他告诉佟贵妃:“孤在毓庆宫亲自孵了三十三只小鹅,它们可听话了,遛小鹅好好玩,所以孤想带四弟弟一起来。” 佟贵妃无奈微笑,她早就知道胤礽养了好多小鹅,后宫里还因为这事升起了风波来,虽没有闹到小太子面前,却惊动了太皇太后。 近些日子后宫不稳,佟贵妃本不愿让胤禛离了承乾宫,可太子将三阿哥都带来一起邀请四阿哥了,这要是不允,岂不是将胤禛孤立到了兄弟们之外? 为什么小太子会这么有爱兄弟们?他走访后宫来团结兄弟,是皇上的授意吗? 佟贵妃猜不透康熙的心思,只能多派几个人好好保护着胤禛。 两岁的胤禛已经会跑会跳了,他沉默寡言,性子内向,还总是有睡不完的觉。 佟贵妃为此还请过太医,听太医说胤禛身体没毛病,这才稍稍放心。 胤礽与胤祉一大一小两个小家伙见胤禛来了,一左一右围住了他。 胤祉:“太子葛格,这个就是就四弟弟吗?他好小。” 胤礽:“对呀,四弟弟两岁,比你小了两岁,你是哥哥,要多照顾四弟弟哦!” 胤祉:“四弟弟为什么不说话?” 胤礽:“四弟弟害羞了,弟弟还记得孤是谁吗?孤是你的太子葛格。” 胤秅:“……” 一个太子不够,再加个老三,这是老三没错吧? 他去瞧胤祉,小家伙见弟弟看他,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弟弟看我啦!” 他们热情地邀请胤禛“弟弟一起来看小鹅。” “是太子葛格亲自孵的小鹅。” “小四小四,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是你三葛格。” “小四可以叫孤太子葛格,”胤礽摸摸胤禛光溜溜的脑门,逗弄他开口:“叫孤太子葛格,小四。” “叫我三葛格,小四。” 胤礽担心道:“小四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他嗓子是不是不好?” 胤祉忧心忡忡:“是不是要叫太医来看看?” 胤礽为难道:“小四嗓子不好的话,得先告诉汗阿玛啦!” 胤禛憋不住了,他舌头还没捋顺说话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哥哥,一直说,我噜,不上嘴。” 两个孩子紧紧盯着他瞅,看得胤禛头皮发麻:他们想干什么? 胤礽恍然大悟:“小四嗓子是好的,所以果然是性格腼腆的小四吗?哎呀你不要害羞啦,你们那么可爱,太子葛格带你们好好玩。” 说着胤礽牵起了胤秅的手。 胤祉撅起嘴,哒哒哒跑去了另一边,拉住了胤礽的左手。 胤禛看到他从太子身侧探出头来,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瞪了他好几眼,好像生怕他将他的太子葛格给抢走了似的。 胤秅:??? 第44章 胤礽左手牵着三弟弟,右手牵着四弟弟,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就像是山大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到了御兽苑。 这天阳光特别明媚,温度适宜,晴朗的天空里还有几朵棉花糖似的小云在缓缓地飘,太监们对太子殿下亲自孵出来的小鹅们丝毫不敢怠慢,见天气好,就将它们带出来到院中来遛弯。 胤礽还让人将自己养在毓庆宫的小一与十七给带了来,小鹅们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亲人似的,一个个从木架子上、栏杆上、食盆边、草堆里、水盆上窜了出来,“呷呷呷!——”叫着争先恐后涌了过来。 它们已经长大了好一圈了,淡黄色的毛茸茸在阳光底下似乎在发光,胤礽走到哪里,小鹅们就跟到哪里,太监们将食物盆拿来给他们,他还教三弟弟与四弟弟喂小鹅玩。 -- 第119页 这些憨小鹅,吃饭的时候也摇摇摆摆,脖子伸得老长了,胤祉拿着菜叶子逗弄它们,笑得特别大声。 那么多只鹅,孤僻内向的十七就特别显眼了,它虽然丑,可是却特别柔顺,让着别人先吃,自己慢吞吞地低头梳理毛发,那动作可傻了,脖子不够长疏不到胸口的,它只能隔空抖胸毛,也不知这爱干净的毛病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胤礽见它的食物都被抢了,总会给它单独留一份,忧心地摸着十七:“你这个性格不行啊,小时候又慢吞吞的,以后长大了又丑又不机灵,没人爱你了怎么办?” 被抚摸的小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享受似的蹭蹭胤礽的手。 胤祉奇怪道:“太子葛格,这只鹅叫十七吗?它与别的小鹅长得都不一样,该不会是只小鸭子吧?” “鹅蛋和鸭蛋孤还是分得清,十七确实是鹅蛋中孵出来的,”胤礽道:“孤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鹅蛋,怎么十七就比别的小鹅丑呢?你看看它淡色的毛,又短又稀疏,就像是个脱毛鸡。它还特别挑食,小一什么都吃,它却什么都不肯吃。” 尽管被主人嫌弃,十七也一点都不生气,它就是这样的脾气,平时安安静静地也不叫不闹,走起路来虽然丑,可是它扇动小翅膀却能比别的小鹅跳得高一些。 胤禛对别的小鹅不感兴趣,倒是给丑十七吸引了注意力,胤礽见了,将菜叶子递给了胤禛:“四弟弟要问小鹅吗?” 胤禛摇摇头,拒绝了菜叶子,他不爱说话,沉默寡言? 还不是因为舌头不顺畅,每次开口前还得注意着不被口水呛出奶音。说话太费劲了,胤禛宁愿憋着少说,也不想流自己一衣襟口水。 “是,天鹅。” 他一边说一边吸溜口水,绷着小脸,严肃认真地将过度溢出来的口水咽下去,绝对不让不雅观的口水流出嘴唇一丝一毫。 胤礽愣住了:“天鹅?” 【呱呱呱呱呱,丑小鸭,丑小鸭…腿儿短短脚掌大。】系统为胤礽放起了欢快的儿歌。 【小朋友还记得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吗?十七这只小鹅与其他小鹅不一样,小美扫描之下,从它的外貌体征与生活习性来断定,它长大以后会变成优美的白天鹅。】丑小鸭的故事,胤礽从小就看,他当然知道丑小鸭长大以后会发生怎样脱胎换骨的蜕变。 有了系统的肯定,胤礽看十七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这会儿再去瞧十七慢吞吞地理毛,那不叫傻,那叫优雅。 “四弟弟好聪明,你连丑小鸭会变成天鹅都知道!”胤礽笑呵呵地夸奖胤禛,不经意的话却说得胤禛多看了他两眼,他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接话了。 胤礽:“四弟弟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不要害羞。” 【系统:……】 【呜呜,小美不能说,小美不能告诉小朋友,滋滋……滋滋……】胤祉见四弟弟竟然对太子葛格爱答不理,气呼呼的又瞪了他好几眼,他趁机去缠着胤礽:“太子葛格,我们来遛小鹅吧!” 胤礽正奇怪系统怎么了,多盯着胤禛方向的白虎小美看了一会儿,看得胤禛身体僵硬,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 而胤祉撅起了小嘴,拉着他撒娇转移注意力:“太子葛格,为什么十七不爱吃菜叶子?它比其他小鹅都瘦弱好多,是不是不爱吃菜叶子?” 胤礽回过神来:“啊,十七是天鹅的话,它喜欢吃水里的植物,”御兽苑有小荷塘专用来养水生动物,胤礽叫上十七,将它带到小荷塘边:“去吧,找找看有没有爱吃的东西。” 他蹲下身推了推十七的小鹅,得到了“妈妈”的示意,十七扇动着翅膀跳进了荷塘,两只小蹼哗哗地拍着水,扭动它那小屁股,在荷塘里如鱼得水得游了起来。 它盯着荷塘里的植物啄了好几口,时而低头喝水,就连水里的小虫子都是它爱吃的。 胤祉:“哇!十七会游水!” “鹅本来就会游水,只不过其他小鹅是大白鹅,十七却是天鹅,它长大以后还会飞,”胤礽突然道:“对了,那图图哥哥的三十也是天鹅了。” 之后得告诉图图哥哥,要将三十放到水里养,天鹅喜欢水,吃的东西也都在水里呢! 胤禛的手牢牢牵在胤礽手中,他抿着唇控制自己过多的口水,陷入了深思中。 太子固然爱玩爱闹了些,对弟弟们却很有耐心,只看他与老三相处,不难发现为什么他们长大以后关系会有那么好。 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为什么太子会来找他一起玩,上辈子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胤禛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上一世两岁时的记忆了,难道太子小时候真的友爱兄弟过? 还有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也令他看不懂。 胤礽带着弟弟们喂了小鹅,又遛了小鹅,等玩得差不多了,德柱找到机会对胤礽说道:“汤姆总是舔咬那地方,奴才请这御兽苑的太监师傅们看了,他们都说还是割掉比较好,不然会生病,殿下您看……” 胤祉竖起了小耳朵,割掉?割掉什么? “那就割掉吧,”胤礽道:“孤还以为汤姆已经是猫公公了呢!” 德柱无奈笑道:“没有殿下答应,奴才们不敢下手。” 他这一笑,越发像个小姑娘,太监们都说太子这哈哈珠子长得漂亮,不过既然是包衣奴才里千挑万选出来的哈哈珠子,德柱确实是个男孩子无疑。 -- 第120页 “你去找手艺最好的,”胤礽爽快道:“还能让汤姆少受点罪。” 左右都是要阉掉的,还能少受罪到哪里去? “奴才们会为汤姆喂上好的麻醉药,”德柱道。 胤礽想到了他之前与曹珍之间讨论,关于汤姆猫猫变成猫公公以后是怎么尿尿的,他好奇心起,提出了要去看看。 德柱欲言又止:“殿下,净房污浊,您去了不太好吧?” 要让皇上知道太监们给太子殿下看阉小猫,皇上会生气的。 胤祉拉拉胤礽:“太子葛格要去看什么,我能跟去看看吗?” 要是胤礽自己跟去看阉小猫,当然没有关系,可现在三弟弟要跟去,四弟弟也在边上,胤礽顿时就为难了。 他的脑海中回忆起了汗阿玛幽幽的声音“不要带坏你的弟弟们”。 胤礽打了个激灵,顿时觉得自己背脊凉飕飕的,哄着胤祉:“我们去看看御兽苑中还有哪些猫猫狗狗。” 他悄悄将德柱叫近,对他窃窃私语,传授系统小美教给他的神奇知识。 “猫咪是一种神奇的小动物,它们好聪明,你要是亲手将它交给太监阉了,它会记仇的,以后对你就不亲了。” 德柱吓了一跳,汤姆猫猫那就是他的梦中情猫,要是汤姆不理他了,那该有多难受? “那奴才该怎么做?”德柱急切道。 如果不阉割,以汤姆猫猫的情况,那地方会越来越红肿,然后生大病的。 “你去与太监们演一场戏,假装是太监们将汤姆给抢走,而你无可奈何……” 胤秅:…… 不是很懂太子这么玩的意义在哪里? 然而德柱还当真了,跑去与净房太监们说起了想要陪演的事,付了他们辛苦费。 太监们只当是太子殿下想看他们演戏,心里腹诽着殿下的玩法独特,表面上收了德柱的钱,与他上演了一场好戏,名曰“德柱与汤姆的生离死别”。 胤祉没看懂他们在玩什么,小小的脑袋一头雾水:“德柱不想和猫猫分开,为什么要付钱给太监们?” 胤礽:“因为那是在演戏!” 胤祉:“演戏?” “对,演给猫猫看,”胤礽指了指被太监们抱走凄惨叫唤的汤姆猫猫,小声说道:“等以后,孤的汤姆就要变成猫公公了。” “对了,佟妃母的小狗需要阉吗?小狗也有这方面的烦恼吧?” “不,”胤禛终究还没没憋着说出了声:“额凉的狗是努的咳咳……咳咳……” 说话太快,呛得小奶音都出来了,胤禛捂着自己嘴,湿漉漉的口水已经咳到了手上。 胤礽忙拿帕子给他擦擦干净,另一个小家伙胤祉绕到了胤禛身后,“咚咚咚”地给他拍背,嘴上还说着:“我来给四弟弟顺气。” 那大力道,好似在给胤秅捶背。 胤秅被捶得直翻白眼:这竖子! 等四弟弟不咳了,胤禛将帕子送给了胤禛,告诉他:“慢慢擦,等太子葛格带你回去,就叫佟妃母给四弟弟做个围兜兜挂在脖子上。” 胤秅:“不!” “四弟弟不要客气,你这么害羞以后会吃亏的,太子葛格以后经常带你出来玩,见的人多了就不害羞了。” 太子不由分说塞给了他手帕,胤禛想了想,还是将它拿在了手上,如果真有口水忍不住滴下来,擦擦干净整洁才清爽。 胤禛暗暗想到:其实太子小时候性子挺好的。 他将帕子举到嘴边,不经意间发现帕子上绣着一只黄色的小鸭子。 “皇上,太子殿下今日带着三阿哥,四阿哥去了御兽苑。” 康熙随口道:“去看他那三十多只小鹅?” “御兽苑净房太监抢走了殿下养的猫,附近的宫女都听见殿下身边哈哈珠子的哭声了,听说是殿下下令要净房太监阉了猫,那猫儿叫得可惨了。“康熙握笔的动作一停:“好端端的,阉掉猫做什么?” “皇上有所不知,猫儿阉割后性情会温顺许多,也不会再胡乱叫唤。” “朕没养过猫当然不知道,”康熙淡淡道:“那哈哈珠子还哭什么,朕当初不是说要选听话乖顺的包衣给太子做哈哈珠子吗?” “皇上,其实那也是殿下要求的,”前来禀告的太监小声道:“殿下说,猫儿会记仇,要德柱与净房太监们演一出戏给猫儿看。” “朕看他是自己想看戏,还演给猫儿看,”康熙轻哼一声,想想觉得不放心:“保成难不成还打算带弟弟们看阉猫?” 他不等太监回答,站起身来,打算亲自去看看情况。 胤礽带着两个弟弟,将御兽苑都给逛了个遍,这儿不仅有猫有狗,还有类似于小鸟、小鹿这样温顺的动物。 胤祉心动极了,问他:“我能不能也养一只?” “当然可以,三弟弟想要养什么?” “鹅鹅鹅!”胤祉欣喜道:“太子葛格养鹅,我也要养鹅。” 胤禛一眼就瞧上了一只刚出生的小京巴,那只京巴与他前世养在御前的“有福”一摸一样,看到他路过还会发出奶音哼唧,胤禛脚步一停,顿时就觉得这小东西与他特别有缘分。 他看了看给胤祉挑小鹅的太子,欲言又止,扭头一见康熙竟大步流星地朝这儿走来,顿时将话给咽了回去。 康熙见三个儿子都还好好的,太子也没做什么淘气事,这才放下心来。 -- 第121页 胤礽乐呵呵说道:“是汗阿玛!” “汗阿玛,儿臣把四书五经综合考过了!” 胤祉也跟着大声道:“汗阿玛,儿臣把《诗经》也考过了!” 康熙轻哼一声,很不情愿地夸奖了胤礽:“保成确实天分不错,可你也不能骄傲自满,要多谦虚进学,以后还有更多考试在等着你们。杜老太师提出来的这考核结课之法,朕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手笔,你也不想想以后弟弟们该有多怨你!” 帝王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了胤祉与胤禛,看得胤禛一头雾水。 胤秅:为什么汗阿玛要同情我们? 胤礽理直气壮:“儿臣这是救弟弟们脱离苦海,以后弟弟们不用再做无用功地反复朗读抄写了。” 康熙:“但是他们多了考试!” “三弟弟就很喜欢考试,”胤礽道:“考试是有好处哒,不信汗阿玛问三弟弟?” 胤祉愣了下,配合着胤礽点了点头:“汗阿玛,儿臣喜欢考试。” 这傻孩子,一看就给保成绕进死胡同里了。 康熙爱怜地抚摸胤祉脑袋,叹息一声。 哎,朕的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傻呢? 至于四阿哥胤禛,瞧瞧他目光呆滞表情木讷,没一点灵气,一看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康熙甚至可以意料到他学习之后每一门课都要读一百遍,两百遍,三百遍…… “朕大致算了算,等你们从上书房结课,大约要考五百六十多次试,你还让太师细分了小综合,大综合,”康熙揉了揉眉心:“老太师与太傅们都很高兴,又夸你呢!” 这考试的法子,怎么就那么损呢? 以后的皇子们肯定都不会高兴,除了得天所授的太子。 胤禛:什么考试?!上书房读书还要考试?! 正在此时,变成了猫公公的汤姆猫猫被送回来了。 它的药劲儿过去,恍恍惚惚地趴在德柱的怀中,一抽一抽地抖着身子,眼泪呜呜呜地往下流。 德柱前来找太子禀告,见皇上竟然来了,忙跪下拜见。 康熙惊奇道:“这猫竟还会哭!” 蛋蛋没了能不哭吗? 汤姆猫猫抽泣着,特别伤心难过,看到胤礽就像是看见了亲人,那泪水像下雨似的往下落,喵呜喵呜冲他“猫言猫语”,撒娇着就想要他抱抱安慰自己。 第45章 汤姆是一只怂猫猫,早在胤礽养汤姆之前,御兽苑的太监们都说它性情温顺了。 在胤礽养了汤姆以后,他发现汤姆不是性情温顺,他就是胆小而已,它竟然连杰瑞都怕! 不仅胆小,还矜持冷艳,对主人不假辞色,偶尔只给负责铲屎的德柱一点甜头,允许奴才为尊贵的它梳理毛毛。 到了发、情期后,汤姆猫猫为了找母猫嘿咻,有好几次逃跑的举动,虽然都被抓回来了,但性子越来越燥,并且喜欢乱叫唤。 这下好了,蛋蛋彻底没有了,解除了烦恼根,也不需要再逃跑去找母猫了。 汤姆猫猫伤心欲绝,公猫的尊严都没有了,还怎么矜持冷艳? 胤礽从德柱手中接回了汤姆猫猫,那猫猫软软的肉垫攀在他脖子上,甚至抽气哭出了“嘤嘤”声。 德柱对太子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以前从未见汤姆这样黏过它的主人,这回演一把,猫儿直接给吓懵了。 康熙轻咳一声:“朕听人说你派人在众目睽睽下演了一场戏给猫看?” 胤礽哄着汤姆,小声对康熙道:“您看这不是很有效果吗?汤姆都没有记仇。” 康熙:“这也是仙人教你的?他就不能教你些有用的知识,尽教导一些旁门左道。” 帝王对那教导胤礽的仙人万般嫌弃,浑然不知白虎小美就在他背后龇牙咧嘴,口吐芬芳。 【渣爹,坏爹,不负责任爹,蛮不讲理爹,无理取闹爹……】就是他,上辈子让小朋友那么伤心! 白虎小美的举止好幼稚,胤礽为了憋住笑肚子都酸了。 这边康熙又道:“朕下月准备去龙泉寺,保成随朕一起去。” “咦,随汗阿玛去寺庙,去拜菩萨吗?不对应该是拜佛祖……” 胤礽一遇上新鲜事物,又会开始他那十万个为什么,他的问话特别多,絮絮叨叨地没完。 康熙有的时候真想要堵住他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也不觉得口干舌燥? 他冷哼道:“让那儿的高僧看看教导你的究竟是个什么仙人,朕倒要问问仙人为何总教朕的儿子怎么玩耍。” 【不教五岁小宝宝做游戏学道理,难不成还教宝宝朗读一百遍吗?】汗阿玛与小美又隔空对骂起来了! 虽然小美只是投影,只有胤礽看的见小美,根本无法对康熙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胤礽无奈极了,这些自以为成熟的大人,其实幼稚起来比小孩子还较真。 胤禛听了一耳朵“得天所授”、“仙人”,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一直以来太子胤礽怪异于寻常孩童的表现也有了解释,可康熙对“仙人”奇怪的态度,令他感到迷惑。 帝王最忌讳有其他人的威望高过自己,即便是太子那也不行,汗阿玛在位六十余年,生生将大阿哥、太子拖到中年,以胤禛对康熙的了解,帝王多疑的心思会让他对“仙人”心怀芥蒂,也许现在不显露,假以时日必定会引发矛盾。 -- 第122页 太子会渐渐长大,而汗阿玛会变老,到了那时候,横在这对父子之间的是最冷酷无情的帝位。 胤禛心如明镜似的,似乎已经猜测到了太子与汗阿玛之间关系裂缝的未来。只是这一世到底还是有所不同了,没了大阿哥与太子作对,而其余兄弟还未出生,太子现在多的是时间与机会去为继承皇位做准备。 现在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若太子也能有上一世的记忆该多好。 胤禛心里憋得不行却无人诉说,脑海中都是上一世的纠葛与这一世被折腾的经历。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子与其他兄弟之间的争斗又关他什么事?这一世他不想再活得那么累了。都已经重活一世,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弥补上一世的一些遗憾,上天果然还是眷顾他的。 胤禛出神思索着,突然听见太子在向汗阿玛讨要小鹅。 “三弟弟喜欢小鹅,现在儿臣与图图哥哥都有小鹅了,汗阿玛就答应让三弟弟也养小鹅吧!” 胤礽是所有儿子里唯一不怕帝王威严,与康熙讨价还价的孩子,他不仅会耍赖,还练就了如同城墙一样厚的脸皮,面对帝王的黑脸仍然迎难之上,有的时候淘气,有时候又贴心地让人心暖。 从胤礽三岁起,康熙就琢磨着对付这小机灵鬼的办法,从刚开始的用武力威胁打小屁股,到鼠质威胁,父子两人斗智斗勇、其乐无穷,有些手段用烂了也就没了效果,若是不想出别的手段来,淘气鬼胤礽真能闹上天去。 康熙拧眉观察三个儿子,突然间福至心临,茅塞顿开。 保成重视兄弟,尤其宝贝老三,这是好事! 帝王意味深长笑了:“你想给弟弟送小鹅,怎么问到朕跟前来了,朕若是允了,岂不是变成了朕给自己儿子送小鹅?” 胤礽傻眼了,想了想汗阿玛说的话,似乎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是汗阿玛把儿臣的小鹅们赶到御兽苑了,原来儿臣可以自行处理小鹅的去向吗?” 胤礽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儿臣就挑一只送给三弟弟解闷。” 想得倒是挺美! 康熙冷着脸道:“这御兽苑是朕的。” 胤礽:“……” 所以绕了一圈,还是要问汗阿玛的意思咯? 那还说那么多干什么,汗阿玛果然是无理取闹的父亲。 康熙道:“你想要领走御兽苑的小鹅也可以,将朕给你的那本字帖都给练了,朕就答应你领走一只。” 汗阿玛的字帖! 胤秅眼睛一亮,对胤礽羡慕上了。 汗阿玛有一手绝妙的字迹,他很少将自己亲手写的字帖送人,上一世也唯有在汗阿玛奖赏有大贡献的年轻儿子时会送出字帖。在幼年就能随意得到汗阿玛字帖,太子胤礽小时候果真受宠。 胤礽写了一手方方正正的字,没什么风骨,却胜在干净,太傅们念在他年纪小,没有多纠结他的字迹风格,却不知胤礽性子跳脱,做题背书他能静得下心来,心无旁骛练字却是耐不下性子的。 康熙想纠正胤礽的写字风格,于是又在胤礽小毛驴面前挂上了新的诱惑。 胤礽纠结地皱起了小脸,低头看看单纯无辜的三弟弟,状况之外的四弟弟。 为了可爱的弟弟们,不过是耐心练几页字罢了,他能做到的! 胤礽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康熙的决定,他还讨价还价:“汗阿玛,儿臣一定认真练大字,但是儿臣今日就像让三弟弟将小鹅领会去,您这儿能赊账不?” 康熙挑了挑眉,与他一本正经谈论起来:“赊账可以,但是你既然已经谈到了赊账这个词,那就是将朕当做商人了。商人借钱讲究的是利息,你可愿意付出利息的代价来赊账?” 胤禛眉头跳了跳,感觉康熙与他脑海中上一世的印象大有不同。 这时候汗阿玛竟还有兴致逗太子玩,显然心情正好。 一听利息,胤礽脸都绿了。 他的汗阿玛果然“老奸巨猾”! 胤祉小声道:“太子葛格,算了吧?” 他可舍不得太子葛格为了他背上“巨债”。 “这怎么能算了呢?你在阿哥所多寂寞,有小鹅陪着你才好。” 胤礽答应了康熙,与他说起了利息的事。 康熙道:“每过一个时辰多抄一本。” 胤礽瞪他:“一本?!汗阿玛您这哪是生财之路啊,是抢钱。” 【对啊对啊,小朋友的爸爸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还放高利贷!】胤礽与他讨价还价:“两个时辰多抄一本。” 康熙斜眼,露出王之蔑视的微笑:“就一个时辰一本,莫要讨价还价,朕这生意独一无二,没有漫天开价已经算给你面子了。” 胤礽高声反驳道:“您这是奇货可居,坐地起价!” 康熙点了点头,不仅不脸红,还笑着承认了:“朕就是在坐地起价,你上当还是不上当?” 胤秅:…… 对这对演上瘾的父子没眼看了。 胤祉拉住了胤礽,焦急地团团转。 胤礽被噎得够呛,可是他人小力量弱,抵抗不了汗阿玛的“威逼利诱”呜呜…… 为了三弟弟,他一咬牙答应了康熙:“好!儿臣今儿下午就去写大字。” 康熙勾唇,给胤礽这一副“义无反顾”、“逼良为娼”的表情给逗笑了,这回他没能忍住,索性放开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 第123页 帝王朗声大笑响彻在天空,胤礽在父子交锋中吃了明亏,气闷得鼓起了嘴。 他突然提到:“既然您已经答应儿臣可以赊账了,儿臣想再要一个给四弟弟!” 胤禛听胤礽突然提起自己,愣了一下,摇头拒绝了:“不用,不养。” 他才不要养小鹅呢!鹅叫声那么难听,还边吃边拉,打理起来麻烦,寿命也比猫狗要短。 康熙乐于见到太子友爱兄弟,他见胤礽为了弟弟们与他讨价还价,表面上与他作对,实则心里对他喜爱极了,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 自从逗弄胤礽炸毛以后,康熙又发现了玩孩子的新乐趣。 “一个小鹅要写一本,再挑一个,可就要再写两本,加起来一共三本,你觉得呢?” 这呈几何倍增长的数字,令胤礽语塞,白虎小美高呼【无奸不商!】胤禛摇头,拒绝养小鹅,却不想胤礽虽万般不情愿被汗阿玛坑,却仍然咬牙答应了会写三本大字,而后立即命令太监们:“去将那只小京巴取来给四弟弟带回去。” 胤礽指着胤禛看了好几眼的小京巴,认真说道:“儿臣是哥哥,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已经送了三弟弟他喜欢的小鹅,四弟弟喜欢这只小京巴,不如也一起送给他。” 反正他已经欠债了,俗话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胤礽深以为然。 太监们按照太子的命令,恭恭敬敬地将小京巴狗狗抱了过来。 胤禛怔怔地盯着那京巴狗狗看,心里头一时间涌起的感觉五味杂全,三分受宠若惊,还有七分感动。 他不过多看了两眼,太子竟然注意到了吗? 胤禛突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老三会那么喜欢太子胤礽了。 换做是他,他也喜欢这样对自己好的哥哥啊! 第46章 胤礽将四弟弟看上的小狗狗送了出去,抱回了三本大字的“欠债”。 从“交易成立”的那一刻起算,每拖延一个时辰,就是一本大字,越是拖延,这数字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小美为小朋友理性分析您的爸爸给出的换算方式有漏洞可以钻,但小美劝您还是在第一个时辰里将三本大字尽量写完。】【第一种换算方式,如果第一个时辰没有写完,那么三本大字就变成了六本,小朋友显然是无法在第二个时辰里完成六本大字的,所以第三个时辰就会变成十二本,以此类推,这欠债一辈子都会还不清了,这是高利贷利滚利啊!】【如果小朋友钻漏洞,假设第一个时辰没有写完,三本大字就变成了四本,第二个时辰没写完就是五本,以此滚下去其实也并不轻松,所以小美建议您现在立即回去将大字写完,将损失控制在两个时辰写四本内。】胤礽一听系统的换算方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汗阿玛您的为商之道太不近人情了,儿臣若是完成不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越滚越多?” “唔……,”康熙似模似样地沉吟片刻,淡淡道:“那你就以身抵债吧!” 以身抵债?逼良为娼! 胤礽吓得后腿两步,高声道:“儿臣这就去写大字!” 胤秅:“……” 太子的反应太有趣,胤禛似乎能理解汗阿玛为什么总喜欢逗他了。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到底是不是重活一世?无论是汗阿玛还是兄弟们,似乎都与上一世完全不同了,是那所谓的“仙人”造成这样大的变故吗? 若太子真的能一直持续这种好,对待兄弟们又不像上一世那样疏远冷漠,由他来继位会是个不错的结果,太子是有能力的,他定能将这大清江山治理好,他也绝对比那些不省心的兄弟们要来得更名正言顺。 这样想想,胤禛对未来已经有了大致的心理规划。 胤礽将获得了小京巴的四弟弟送回承乾宫,又将拥有了小鹅的三弟弟送回阿哥所,接着把变得特别黏人的汤姆猫猫交给了铲屎的德柱,这才一路火烧屁股滚回了毓庆宫。 康熙回到乾清宫,也静下心来写了几页字,写着写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去传令,将太子叫来,朕倒忘了问他,为什么仙人要告诉他朕很穷!” 康熙心里还存有一块疙瘩,只觉得是有看不见的“仙人”要与他抢儿子,而“仙人”显然是能看得见他,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状况令帝王心中不悦。 诚然他无法对仙人怎么样,可他一定要打破保成对“仙人”的信任,若是日后这“仙人”肆意抹黑他的形象,离间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呢? 康熙只要这样想一想,就坐立难安,现在他要将胤礽叫来,要向他证明“仙人是错的”、“仙人不靠谱别全听他的”。 康熙:既然保成以为朕很穷,那么朕就向他证明朕很有钱! 太监们匆匆离去,又很快跑回来禀告。 “皇上,殿下说他要写大字。” 康熙黑着脸,指着那脸色尴尬低头看地板的太监道:“你将太子的原话重复一遍,朕不要听你转告之言。” 太监一脸为难,碍于帝王的命令,只能视死如归地模仿起了胤礽说话的语气。 “殿下说:‘汗阿玛狡猾,派人来阻止孤继续写大字,一定是为了让孤失败好放高利贷,孤才不会上当受骗’。” 康熙怒而拍案:“朕早猜到他会那么说,你们还想袒护他!” -- 第124页 “罢罢,宣海拉逊来,”康熙沉声道:“等太子写完了大字将他叫来。” 胤礽这边,听说康熙让他写完大字去乾清宫,随口应下了,头都不抬地写着毛笔字。 每当他弯腰驼背,或是脑袋往前伸的时候,系统小美都会甩动尾巴拍动他的腰与颈椎,时不时严厉地要求他。 【抬头,挺胸,坐正,不要侧弯着腰。】 每隔半个时辰,小美会要求他起身来走动几圈,不然就一直打扰他不允许他继续写字。 【腰椎与颈椎要从小保护,坐如松柏,而不可如若无骨趴伏,避免小儿脊柱侧弯。】任何会影响孩子生长发育的因素都被系统强烈重视,每天该运动多少量,该吃多少营养,少儿模式下的系统小美就像是个全能的小管家,为胤礽监控着方方面面的数据。 两只小鹅在毓庆宫里摇摆着尾巴走来走去,小一总喜欢嘎嘎叫,太监们将它吸引到了别处去吃东西,而安静又乖巧的十七则在徐嬷嬷的注视下摇摆着尾巴走入胤礽的书房。 它歪头看了看埋首在书桌前的胤礽,低头给自己理毛,时不时抬头眨巴眨巴眼去看胤礽,悄悄蹲在了地上等他。 等啊等,它又歪头瞅瞅胤礽,起身来又摇着尾巴走了出去。 第一个时辰因为送弟弟们回去而耽搁了一半,小美又不准他一直写,胤礽果真只完成了两本薄页大字。第二个时辰起他按照第二种算法,又写了两本薄页大字,总计加起来四本,完成后将它们吹吹干,抬头一看天色已至黄昏。 胤礽等写完的大字晾干,将它们卷了起来,对身边太监道:“玉柱,带上我那些写完的宣纸,随孤去找汗阿玛。” 他伸了个懒腰,见十七等在脚边,笑嘻嘻地向它招了招手:“十七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吃东西吗?” 十七扑扇着淡黄色的小翅膀,一路顺着跳到了椅子上,又靠着椅子的借力跳到了书桌上。 胤礽正奇怪它要做什么,只见十七张开了嘴巴,吐出来两个还在挪动的水虫子,冲着他“呷呷”叫了两声,扑扇着翅膀在原地跳。 水虫子靠着小鹅的口水苟延残喘,挪动着身躯,在胤礽的书桌上留下了恶心又湿漉漉的痕迹。 胤礽呆住了,有些嫌弃那虫子脏,都不伸手去碰一下。 十七低头叼起水虫子就往他脸这儿凑,一副想要喂他吃的模样,惊得胤礽大叫一声,伸出手捧住了小丑鹅的身体。 “什么啊,你是要给孤送吃的?孤想吃什么没有,为什么要吃虫子?” 徐嬷嬷忙伸出手将十七从太子殿下手中抱下来,小鹅不悦地“呷呷”叫,伸出脖子对着徐嬷嬷就是一阵戳戳戳。 “殿下,这鹅还攻击人哩,力道可真大,”徐嬷嬷忙将十七放在地上,笑呵呵地告诉胤礽:“十七破壳的第一眼就看见的是您,它将您当做母亲了。殿下为了写字已经两个时辰未进食了,它担忧您的身体,这才为您去找了吃的来喂您呢!” 十七自己喜欢吃水中植物的根茎与各种水虫子,它当然是将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送回来给“母亲”吃了。 胤礽反驳道:“孤不是鹅妈妈,是鹅爹爹,十七,孤是你爹爹!” 他抓起了小鹅,一本正经与它对话:“是爹爹,不是母亲,知道吗?” 十七怎么可能听懂这些,它蹬着小腿,摇摆脖子,对着他叫“呷呷?” 这样一打岔,胤礽果真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徐嬷嬷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温声问道:“殿下,不如现在叫膳房传膳?” “别传膳了,这不正好能去汗阿玛那儿蹭吃蹭喝嘛!玉柱,走了,”胤礽可不止一次去蹭康熙的膳食了,汗阿玛是大人,吃的每一口用量都与他这个小孩子是不同的,而且汗阿玛那儿总是会有新奇的美味佳肴出现。 反正这次是汗阿玛召见他的,他不是故意去蹭吃蹭喝。 胤礽命人将十七喜欢吃的食物端来,拍了拍十七傻傻的鹅脑袋:“你乖乖待在这里,吃完了就去找小一玩,孤去去就回来。” 十七九十度歪头注视他一会儿,低下头开吃。 玉柱抱起了胤礽,一路趁着黄昏最后一丝余光赶到乾清宫,帝王的御书房里聚集了数位大臣,正在严肃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胤礽认识传膳的太监,见他等候在外便知汗阿玛自己也还没用膳。 “汗阿玛在处理政务吗?”胤礽等在侧殿,疑惑挠头。 汗阿玛既然忙政务,又为什么要召他来呢?真奇怪。 乾清宫的值守太监魏珠恭敬道:“还请殿下在此等候片刻,若是您饿了,可让宫女传一些点心垫垫肚子。” 白虎小美在原地转了转,蹦跳去了御书房围观了一圈,甩着尾巴回来给胤礽报信。 【听说是淮河发大水,将泗州城给淹了,大臣们正在与皇上商议该怎么迁走那边附近的百姓。】胤礽恍然大悟:原来是外面发大水了。 【哎,做皇帝多么不容易啊!原本还以为没什么事的,突然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就要被迫加班了。连陪孩子的时间都没有,果然是为了天下做贡献的社畜本畜了。】胤礽深以为然地附和起了小美的话,低声叹道:“汗阿玛真辛苦。” 守在一边的太监闻言,轻笑了起来:“皇上若知道殿下心疼他操劳,一定会很欣慰的。” -- 第125页 胤礽等啊等,等到饥肠辘辘,天色黑了,才等到隔壁的大臣们一一离去。 他只动了一块小糕点就没再吃别的了,等到康熙派人宣他进去,这就小跑了过去,坐到了属于自己的小位置上。 康熙感到小太子有些奇怪:“怎么不说话?” 他都快被淘气鬼儿子闹出毛病来了,现在一见太子乖巧懂事,就觉得他定是又闯祸了,准没好事发生。 胤礽小声说道:“汗阿玛政务繁忙,儿臣要乖一些不给您添麻烦。” 康熙挑了挑眉,命人传膳。 “你也知道朕政务繁忙,还总那么淘气,现在知道朕辛苦了?” 御膳房的美味佳肴如流水般送了上来,试菜太监们将菜品检测后呈递上来给到帝王与太子父子面前,胤礽去瞅康熙手里的小碟子。 康熙:“想吃?” 胤礽摇了摇头:“汗阿玛为大清辛苦操劳,还要照顾儿子和长辈,您都快瘦成竹竿了,要多补一补。” 康熙越听越不对劲:“朕身强力壮,几时瘦成竹竿了?” “天底下那么多事压在您的肩头,汗阿玛为了大清日渐消瘦,您是天下最辛苦的人了!” 帝王将小玉蝶推给了胤礽,没好气道:“你那小嘴叭叭叭,也就只有吃的能堵住它,朕还能少了吃喝不成?” 胤礽顺手接过,张嘴一口咬下了这入口即化的美味,油脂的芬芳溢满了口腔。 “呜,好吃!这个是什么,好好吃。” 康熙笑了,等胤礽津津有味地吃完,不怀好意道:“这个啊,鹅肝咯!” 胤礽:…… 第47章 胤礽唇齿留香,嘴角上还残留着鹅肝的油脂,神色放空,如遭雷击。 康熙憋笑憋得辛苦,镇定问他:“鹅肝是不是很好吃?” 胤礽纠结地看了看空玉碟,无意识砸吧了下嘴,之前的美味还留在舌尖,回忆起来仍然那么美好,入口即化的口感实在太棒了,让他难以违心说出鹅肝不好吃的话来。 “这是纳兰明珠养的鹅,”康熙道:“还是保成将纳兰明珠的另一面给挖了出来,朕从不知道,原来精于兵、刑的纳兰明珠竟还擅长养鹅!” 康熙说着,还表扬了胤礽与胤禔的共同研究:“这还是你们钻研出来人工孵化之法,现在已经在民间推行了,琉璃官窑的温度计也已经进行大量生产出去售卖。” 康熙透露了些许前朝的消息,而胤礽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 他不可置信地叫道:“明相的鹅是在儿臣小鹅们之后孵化出来的啊!” 【天呐!它们还都只是鹅宝宝,都还没有长大成人,就已经变成了饭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那太丧心病狂了!】“明珠找了一批品相上佳的肉鹅蛋来孵育,平日里喂上好的饲料,将它们一个个都养成了球,”康熙没有说的是,为了追寻鹅肝的口感,鹅商们会强迫肉鹅吃更多的东西,纳兰明珠吸取了鹅商们的经验,摸索出了他独有的一套养鹅方法,人称“明珠养鹅法”。 饭桌上除去有鹅肝,还有鲜嫩的鹅肉吃,康熙好心提醒胤礽:“那盘就是鹅肉了,保成若是心里过不去那坎儿,就不用碰它。” 他嘴上提醒着胤礽,自己则吃上了,尝过以后告诉胤礽:“嗯,味道不错。” 鹅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钻入了胤礽的鼻中,那丝丝缕缕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刻去尝尝那鲜嫩的鹅肉是什么滋味。 【小朋友想吃就吃吧,您研究人工孵蛋之法,难道不正是为了推广到民间,让百姓们能孵出更多的鸡鸭鹅,以此来改善饭桌上的菜肴吗?您鹅肝都吃了,再吃点鹅肉也没什么,何况这还是纳兰明珠养的肉鹅。】小美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胤礽纠结了半刻,最终败给了止不住的好奇心与食欲,一切都怪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太好,也要怪汗阿玛的恶趣味。 “汗阿玛大坏蛋,”胤礽嘟哝了句,终是抛开了那点矜持与心理障碍,吃上了美味佳肴小鹅肉。 呜呜呜,孤对不起一到三十三的所有小鹅,可是鹅肉好好吃。 康熙见孩子哭了,边哭还边嚼,吓了一跳,难不成逗过头了? “保成怎么了?伤心的话就别吃了,这是肉鹅,迟早要上餐桌的。” 圣人言“君子远包厨”,说的就是君子仁慈有恻隐之心才要远离厨房。太子总不能因为那点恻隐之心就不吃肉,那不是仁慈,那是软弱了。万一他养了猪牛羊,岂不是要做个不吃肉的和尚? 胤礽哽咽着说道:“儿臣是因为鹅肉太好吃,好吃哭了。” 康熙抽了抽嘴角,又问他:“那你还吃不吃?” “吃!” 都已经变成美味的菜肴了,还是掌上明珠养的,当然要吃,不吃白不吃。 父子二人用过膳食,待饭饱后,康熙邀胤礽随他到处走走消食。 康熙带胤礽走到了乾清宫高地势之处,指着点满灯笼的皇宫夜色,对胤礽道:“保成,紫禁城大不大?” 胤礽点点头:“皇宫当然很大了,汗阿玛怎么会提起这事?” “朕是紫禁城的主人,”康熙豪气万千地说道:“这儿的一切都是朕的,你觉得呢?” 胤礽一脸懵:您在说什么废话? 【小朋友的爸爸又开始炫了,他总是时不时抽风,您别当回事。做人低调才是硬道理,哪有做家长的当着孩子的面前炫耀了,这会教坏了小朋友。谁还不知道皇上住在紫禁城,想出个门都要兴师动众的,难。】康熙见胤礽还不理解,下令:“摆驾内务府。” -- 第126页 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见康熙带着太子过来,拿来钥匙为他们将广储司的门打开。 康熙带着胤礽参观了广储司的库房,里面满满当当地堆着各地进贡来的东西,其中的银两财富堆了好几箱,他对胤礽道:“朕的库房里有许多财富。” 胤礽懵着脸点点头:“汗阿玛,这些财富之后会用来赈灾造渠是吗?这儿不是您的私库,所以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钱。” 康熙道:“内务府管的是紫禁城内的事务,广储司这边的库房也是为紫禁城准备的。” “赈灾,造渠,发军饷,走的都是户部的账,这些杜立德没与你说过?” “太师傅教过儿臣这些,”胤礽说道。 可是皇宫里有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要吃饭呢!汗阿玛有好多妃子,以后还会生好多儿子、女儿,儿子还会生孙子,孙子再生曾孙子……后宫里还有宫女、太监,内务府的钱要养那么多人,能到汗阿玛口袋里的又有多少呢? 康熙对胤礽的反应不满意,又带他去参观了自己的私库,那库房里打开后有许多画卷、古董,都是他喜爱并搜集起来的,财富价值绝不会少,只不过比起广储司里“暴发户”一样的堆积东西,康熙的私库更加雅致有品位,里面的东西都是精益求精的。 “看到了吗?朕很有钱,”康熙按住了胤礽的肩膀,淡淡道:“所以保成不要总是听仙人的胡言乱语,朕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还‘养家糊口’呢,简直胡说八道!” 胤礽一头雾水:就这? “汗阿玛,您别忽悠儿臣了,儿臣不傻的,”胤礽对幼稚任性的汗阿玛无可奈何,他学着康熙曾经对他无可奈何的模样,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儿臣在琉璃官窑看到满地的琉璃,金碧辉煌可好看了,结果拿账本一瞧,全都是赤红色的,触目惊心。您有没有钱,只看眼前堆积的东西是不行的,还得看账。” “朕的账上也有很多进项,”康熙冷哼一声,命海拉逊将内务府的账本都给拿来。 “你可知内务府的进项能有多少?广储司这儿设有六库,瓷库、衣库、银库、皮库、缎库、茶库!” 康熙为了扭转自己在胤礽心目中的形象,可算是花了大力气了。 他对胤礽说道:“那仙人肆意抹黑朕,也不知安了什么居心,朕会穷?笑话!” 胤礽见汗阿玛竟较真起来了,悄悄闭上了嘴巴,心里暗暗腹诽:又要来了。 果然,一听康熙又在踩自己,白虎小美炸毛了。 【有钱才怪了,谁还不知道是小朋友的爸爸下令要后宫节俭?三藩之乱刚定,民间百废待兴呢!一会儿地震,一会儿洪水,早就财政赤字了,还有官员吃里扒外、贪污受贿,就这样能有钱?】比起浑身毛炸起的小美,当然还是先安抚汗阿玛最重要。 胤礽敷衍着回答道:“是,儿臣看见了,汗阿玛很有钱。” 康熙很不满意他的反应,他将胤礽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拿着海拉逊取来的六库账册翻阅,指给胤礽看:这个有多少,这儿有多贵,全都是朕的,朕想要赏赐给谁,就赏赐给谁! 【由于涉及到系统的声誉,小美即将为小朋友扫描账本。您随时可以下令取消,扫描启动……】胤礽夹在小美与康熙之间,左右为难,安抚这个安抚那个,却哪一个都没安抚下来。 这二人隔空对峙,而汗阿玛看不见小美,却每次都能将小美给惹跳脚,也是很厉害了。 【系统将为小朋友标红账本错处,重点色标记,您自己看看,这账本有多夸张!】小美的语调就像是抓到了犯人把柄的审讯官,兴奋地声音都高了两个度,并且底气十足。 胤礽眨眨眼,面前汗阿玛翻开的账本转眼就泛起了鲜艳的红色。 康熙正与胤礽说起这两年来广储司的进项,只见小家伙抬起头,小声问他:“汗阿玛能再往后翻两页吗?” 康熙不置可否,只要在今晚将仙人给的可靠印象打破就好了。 什么养家糊口,节衣缩食,全都是仙人在抹黑他。 他顺着胤礽的话,将账本往后翻动了两页,那账本记录得工整,又是繁体字所写,看上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小家伙指着其中的两行字,指给康熙看:“汗阿玛,您看看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康熙拿着账册的手一顿,粗略一看没发现问题,待细细品味,发现了其中微妙之处。 这本账是瓷库的总账目,在这本之下还有更细致的次账,次账之下还有细账,更杂,更多,全部放置在内务府专用的宗卷室内。 “海拉逊,去将瓷库次账拿来。” 康熙脸色不变地嘱咐内务府总管,只听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吩咐,海拉逊就心头一颤:皇上怎么会要次账,难道这账有哪里不对? 总账是记录最粗略的,稍有一些违和感,就足以令康熙重视。 待对照次账,其中的错处就更加明显了。 康熙强压着怒意:“将细账也一并搬来。” 胤礽不安地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挪动小腿,想要溜下地去。 康熙一把捞过了他,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怕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 胤礽小动物的直觉敏锐,察觉到康熙怒火,怯怯问道:“汗阿玛为什么要生气?” -- 第127页 账本算错了,改正就好了,账房先生不会算账,那就换一个数学好的人来算,或者像三姥爷那样重新学习也行啊? 【打雷啦,下雨啦,奴才们把小朋友爸爸的钱偷走啦!小朋友的爸爸脸都打肿啦!】 第48章 胤礽指给康熙看的地方,乍一看是看不出问题的,若不仔细琢磨,根本发现不出其中的违和之处。 至少,胤礽就琢磨不出这里面哪里有问题,细细去看账,里面的加减都是正确的,可是系统却将这一行字明显标红,让小家伙摸不着头脑。 账房先生没有算错,为什么要标红呢? 标红的字迹掩藏在密密麻麻文字之中,蒙蔽过了海拉逊的眼睛,也蒙蔽过康熙的眼睛,若不是胤礽指出这块地方,康熙细细琢磨,还真体会不出其中的异样来。 他命人将次账、细账拿来对照,摊开在桌上查阅,那些账册数量太多了,只一人看得眼花缭乱了都看不完,要细找隐藏在账目下的错处太难了。 内务府与琉璃官窑不同,在这儿的官吏互相关系盘根错节,各府库间相互牵扯,若存在勾结,必定是挖出一人连带一串。 海拉逊小心翼翼开口:“皇上,不如臣为您去请几个账房来核算?” “请账房?好让他们有机会通风报信吗?”康熙冷哼一声,将胤礽放在了地上。 总管海拉逊额头冒冷汗守在一边,看帝王在书桌边上走动来,走动去。 康熙下令:“宣裕亲王福全进宫。” 内务府六库,设五十余机构,各有分工,且养了数量庞大的包衣奴才。 富贵人家家中有管家与家奴,皇宫则有内务府,有总管与包衣,府库账目有鬼,那是包衣奴才们胆大包天,动了主人的钱袋子。 皇家内务,需皇室内部成员来解决,内务府出问题事关重大,其中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康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异母兄长裕亲王来处理此事,这位异母兄长自他继位以后就认真辅佐他,正如当初他对先帝说的那样“愿为贤王”。 天黑了召人进宫有些不厚道,但事态紧急,康熙将海拉逊扣留在身边,也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家务事”和“内鬼”给解决。 胤礽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小家伙好奇地伸出脑袋,那书桌正巧与他额头齐平,若是踮起脚尖,正好能看到书桌上的几本账目。 他探出爪子,悄悄去将视线里红色浮标最多的那本账目给勾了下来。 “糖葫芦五十文一根,糖葫芦明明两文钱一根!”胤礽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他已经识得了大部分字,读起来并不费劲:“毓庆宫支出?” 胤礽瞪圆了眼,嚷嚷起来:“儿臣上个月根本没有吃糖葫芦,他们冤枉儿臣!” 康熙:“……” 帝王转过身,将瞎跑的小家伙拎回座位上,严肃道:“是冤枉还是你偷吃,你自己还不知道?你三弟都闻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装傻?” 可是那是小美给他的糖葫芦。 胤礽张了张嘴,百口莫辩,一口黑锅砸在身上,让他憋得难受。 康熙道:“老实待着别瞎跑,一会儿朕再来‘审问’你。” 胤礽:“呜……” 好委屈。 【明明不是小朋友吃的,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宝宝来背锅,太坏了!小朋友不要伤心,我们一起努力为你洗刷冤屈,他们做假账肯定会留下痕迹。五十文糖葫芦那个,已经构成了虚构交易事实,虚报成交价格,一定还会有更多这样的错误出现,小美会帮小朋友的。】胤礽抓着那红字同样不少的账本,悬空着小腿坐在座位上。康熙在边上忙碌,见他乖乖在看账,也没指望他能看懂什么。 帝王放心地走了出去,待裕亲王到来,又去隔壁召见裕亲王密谈。 胤礽抬起头见汗阿玛走掉了,跳下椅子,将椅子推到了书桌边上,再次爬上去抓上面的毛笔,书桌上的朱红色墨迹还未干,胤礽抓着沾了两下,对着账本划了起来。 账本里有许多虚假信息浮在表面,若不是小美提醒,胤礽都没有注意到一块玉佩的支出竟然换了另外一个法子,变一为二,计算了两遍。 细账上多算一遍,那次账上的数字就不对,总账计算了所有的统合,想要抓到漏洞很难,只能一本一本地去翻细账,将毓庆宫的支出搞清楚。 好在,康熙曾对内务府下令专为太子的毓庆宫进行服务,胤礽有属于毓庆宫的单独账目,不需要与其他后宫的账目一起计算。 在大清,亲王的年俸禄是一万两,另加米一万斛,而内务府中账目写着“太子俸禄在亲王之上”。 胤礽一年根本吃不掉一万斛米,也花不掉一万两银,可是账目上却写着毓庆宫的年开支为负数,还有皇上开私库补贴太子的记录! “为什么孤的汤姆和杰瑞能吃掉一百两?孤之前那三十三只小鹅根本就没有孵出来,它们怎么花钱的,照顾他们的宫女与太监孤已经单独给过他们红包了,一人五两银子,他们还好开心,徐嬷嬷说五两已经是很大方的赏赐了。” 胤礽趴在桌上在这条记录上划了个大叉,又读到记录:“太子常服,取用绸缎五丈,绣金丝耗百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对此没什么概念。 -- 第128页 【五岁小孩子的衣服做一套需要布料约三米到三米半,小朋友是学习过小数点的,一丈等于三点三三米。】胤礽又给这一段细账划了大叉。 毓庆宫的支出,主要来源于“花钱如流水”的太子,宫人们的俸禄全都一板一眼地记载着份例上的数目,唯独对胤礽的开支,怎一个天花乱坠。 小太子每一次突发奇想想要玩新的东西,都伴随着巨大的银两流动与人员调动。 胤礽的小帽子选用了最舒适的材料,定价五十两。 【成本最多一两,离谱!】 胤礽每读一条,都会在上面划红线。 除此以外,还有胤礽喜欢的小玩具,送给四弟弟磨牙用的“小鱼干”竟然定价十两! 【那小鱼干是米糠做的,米糠是什么?稻子、谷子外面的皮,根本就不值钱。】朱红色的笔在账本上又一次画下刺目的痕迹,胤礽觉得新的游戏特别有意思。 刚开始是看账本要洗刷冤屈,看着看着变成了玩“找错误”小游戏。 隐藏在层层迷雾下的错误,细纠出来后就显得特别傻。里面还有“掩饰交易事实”,之前记录在账目上有的东西,到了下一本账又没了,这件东西消失却记成了别的寻常消耗物品,胤礽将它们用大红圈圈画出来,特别有成就感。 “孤让人造过小车,是木头造的,还有之前天热时研究造冰,为什么地霜价格也计算进去了,孤的地霜是当时现场搜集的。” 记录在胤礽账目上的各种玩项支出,每一件都有理有据,每一样都是胤礽确实折腾着玩过的,若不是当事人就在眼前将它们拆穿,这一部分支出的银子就真的被小偷糊弄着偷走了。 毓庆宫有好几本账,从他搬进毓庆宫起算起,第一本账从头翻到尾后,胤礽记录下了一个数字,那是估算出来造假的数字,将它们写到末尾。 “半年就造了八万两的假,他们一定也偷了汗阿玛的私库!” 胤礽又拿起第二本账,埋头在那儿写写画画。 康熙与裕亲王在隔壁严肃商议如何处理此事,秘密为裕亲王派遣协助人手,兄弟二人商议至半夜,帝王想起了被遗忘的儿子。 裕亲王福全仅比康熙大了一岁,虽是异母兄弟,他与康熙二人从小就关系不错。 因从小就精于骑射,福全骁勇善战,在朝中担任议政大权职责,辅佐康熙巩固权力。他可以帮助康熙处理宗室内部关系,像内务府这样的“内廷”出事,找他这个自家人,比找朝臣更合适。 福全见康熙突然间不说话了,正感到奇怪:“皇上?” “朕倒是忘了保成还在隔壁呢!”康熙回过神来:“账本也都在那边。” 康熙叫上了福全去看账,顺便去叫人将可能已经睡着的小太子送回毓庆宫。 房门刚开,只见小太子趴在那高高的桌上,抓着朱笔写写画画,他面朝着康熙二人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账本,脸颊上蹭到了些许红墨,弄得像只狼狈的小花猫。 一股热气从丹田冲向脑门,康熙见他将账本当图纸在写写画画,气得胸膛起伏。 【咦,小美检测到小朋友的爸爸血压突然升高,突破一百四,难道爸爸年纪轻轻就得高血压了吗?】胤礽听后,抬起头来,就连下巴上也沾到了红色的墨。 裕亲王见那摊开满桌的账本,还有胤礽手中的作案工具,眉头直跳。 不会吧?太子将内务府的账本当画本毁了?! 康熙拧眉呵斥道:“保成又在淘气!” 裕亲王见皇上这怒气上涌的模样就感觉不妙,他该不会要揍儿子吧? 胤礽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到了位置上,他无辜极了,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这才发现手心湿漉漉的都是红墨。 这下好了,连额头都抹上了红红的墨水,他要变成印第安人了! 不过,半夜不睡觉的成果是显著的,他把近一年自己花的钱都给抓出来了。 胤礽跳下了地,一点不畏惧康熙的怒火,抓起自己的账本就跑去递给康熙,嚷嚷着高呼道:“汗阿玛,儿臣都算出来啦,您快看看,其实养儿臣不费钱,儿臣一年只吃一千两,其他的都是假的,是假的。” 康熙怒气仍未消,拿过胤礽“涂鸦”的账目瞥了一眼。 红色字迹触目惊心,排列杂乱,唯独那错漏之处,写的一清二楚。 帝王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一眼胤礽,将这本几乎被太子“画”成红本的账递给了福全。 第49章 胤礽见汗阿玛将自己辛苦写的“错误集”给了别人,抬起头看,发现自己只能就近看到那个人的下巴,这高个子,像一座山一样。 胤礽张着嘴巴仰起头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个人,每年过年都能看见他与汗阿玛一起到太皇太后身边尽孝。 就是那个,裕亲王付钱! 胤礽听见太皇太后老太太用漏风的口齿笑呵呵地叫他“付钱”,“付钱”…… 这个人是汗阿玛的兄长,与汗阿玛的关系,就像是他与图图哥哥那样。 不过,付钱长得可真高呀,比汗阿玛都要高,胳膊上有刻苦练武训练出来的肌肉,整个人站在那儿,就像是胤礽心目中的“大将军”形象,又俊又阳光,隐隐还有一种男人的荷尔蒙爆发力藏在他的肌肉之下。 -- 第129页 付钱只比汗阿玛大了一岁,看上去却要比汗阿玛年轻。 胤礽苦思冥想,发现了问题所在,他的汗阿玛留了一嘴超级难看的胡子! 明明以前没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汗阿玛的胡子造型就变了。 福全将手中拿到的账目看过,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这些都是太子找到的错处?” 胤礽点点头,看看汗阿玛,又看看裕亲王,小眼神迷茫。 “朕将内务府的查账之事交给了裕亲王,”康熙解释给他听。 福全诧异极了,内务府查账,皇上为何要将这事告诉一个五岁小儿听?太子能听懂吗? 康熙知道自己此前是误会胤礽了,见他将毓庆宫的账本给糊成了红色,沉声道:“坐下吧,保成若有什么想要说的,可以对你皇伯说。” 胤礽闻言精神一振,搬来属于自己的小凳子坐好,眼巴巴瞅着福全:“那皇伯要好好将偷钱的小偷抓出来,他们太过分了,竟然诬陷我吃那么多东西!” 胤礽作为苦主有话要说,他那么好养活,平时吃的喝的用的从来不挑,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是来汗阿玛这儿蹭吃蹭喝,另外一半时间才在毓庆宫用膳,结果账目上把他每一天的吃用都记在上面了。 福全听他说自己“蹭吃蹭喝”,转眼去看康熙的表情,乐了。 胤礽对康熙真心诚意地说道:“汗阿玛,其实养儿臣不费钱的,如果再节省一点不吃鹅肝和烤鸭,儿臣一年只吃一百两的饭就饱了。” 小可怜,好似康熙随时都会因为养不起这耗钱的小东西会把他抛弃了似的。 福全:“噗,咳咳……” 康熙淡淡道:“你吃用节省了,你那三十多只鹅,汤姆和杰瑞吃什么?” “宫人们用的都在账上了,俸禄是死的,赏赐的银子,用的是琉璃官窑赚钱的红利,小鹅们走的是御兽苑的账,现在是汗阿玛在替儿臣养,汤姆和杰瑞吃的也不多,比儿臣吃得少多了,”胤礽细数自己赚到的钱,心想:如果汗阿玛养不起我,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 福全惊奇地发现年仅五岁的太子已经可以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事情,与帝王之间来去自如的对答,显然是个大孩子的脑子了。 “汗阿玛,儿臣好冤枉啊,儿臣没有吃糖葫芦,他们却说儿臣上个月吃了一百串糖葫芦,害得我总是被姜太医灌苦汤汁,其实儿臣的牙可好了。” 胤礽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面前的是皇伯,汗阿玛指定来处理内务府问题的,那是自家人,有皇伯在,一定能为他洗刷冤屈的。 小太子说起自己的事来,那小嘴叭叭叭说得可利索了,福全听得连连点头,含笑听他童言童语。 “这个账目他从一开始就不对……” 他将账目上自己做过的,没做过的,实际耗费多少,哪些是坏人凭空捏造的全都叭叭叭地吐露出来,整一个话痨。 被人泼脏水可不好受,胤礽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是他做的他才不承认呢!要是汗阿玛以后见了这账本,突然发现养儿子花得太多不要他和弟弟们了怎么办? “您一定要明察秋毫,还我一个公道呜……” 康熙光听儿子叨叨叨就觉得耳朵要出茧子了,福全不像他日日能接触到胤礽,倒是还有耐心去听他絮絮叨叨的讲述。 “糖葫芦也不是孤吃的,”绕着绕着,又绕回糖葫芦上了,他显然很在意这事。 胤礽就盯着这一点,强烈斥责内务府里偷钱的奴才丧心病狂,连一个小孩子都要污蔑。 康熙双手环胸,以凉飕飕的眼神去看小家伙“垂死挣扎”,充满了“王之蔑视”之感。 “没吃糖葫芦,你再说一遍?多少人看到你半夜偷吃了,是谁偷偷将糖葫芦给你的,你心里没数?” 他是偷吃了,可是吃的不是实物。 胤礽闭嘴不说话了,这个锅,他是怎么都洗不干净了。 时辰已经到了午夜,康熙的本意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内务府中贪污的人给抓起来,时间拖的越久,越是难以查到更深层的东西。因帝王临时起意召见海拉逊拿来内务府账本,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一夜注定是难以安宁。 帝王有彻夜通宵之心,同样年轻力壮的福全相陪。 胤礽还未说尽兴呢,康熙就催促他去睡觉了。 “折腾了一天你不累?明日还要去上书房上课,赶紧休息去,朕让人带你去寝殿。” 康熙将胤礽拎了起来,往梁九功怀里一塞,将他们从屋里赶了出去。 “梁九功,将太子带去寝殿歇息,朕还有正事要忙。” 御前大太监抱稳了胤礽,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殿下,奴才带您去歇了吧?” 胤礽吃了闭门羹,没想到汗阿玛竟连解释都不愿意听他说,就这么把他给丢出来了。 小太子呆呆望着紧闭的门,泪汪汪地抽泣起来。 梁九功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哄小祖宗。 “殿下,皇上要追回被偷走的银两,这事关乎到整个紫禁城未来的开销,内务府出了大问题,若是不能尽快解决,那些偷儿就会扫清尾巴逃掉了。” 胤礽一听小偷要逃跑,那岂不是将之前偷走的钱掉卷跑了?! 他立即抛弃了那点委屈,瞪圆了眼:“不可以让小偷卷了钱逃跑!” -- 第130页 偷走了那么多钱,这款项若是没卷走了,那以后真的要节衣缩食,天天吃咸菜萝卜干配稀粥了。 胤礽不哭了,抓起了梁九功的袖子。 梁九功见状,连忙递给他一块帕子,给他擦眼泪与鼻涕,并且苦心相劝:“殿下令皇上发现了账目上的大问题,皇上可喜欢您了,只是现在不能打扰他,事急从权,为了不让皇上挂心您,奴才这就带您去歇息吧?” “孤也能去帮汗阿玛的,”睡觉的时辰已经过了,梁九功这么一说,胤礽果真困意上头,边打哈欠边说道:“汗阿玛一个人多累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这孩子,都已经开始犯困了,还惦记着要去为皇上分担呢!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也是仙人教导殿下的吗?”梁九功笑道:“只是殿下还小,如果晚上不睡觉会长不高的,殿下若是真的心疼皇上,就好好保重自己,等长大以后就能为皇上分担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这句话是蓝猫淘气教给孤的。”胤礽咕哝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殿下此时去睡,也许明日就能得到结果了,您若是不放心,不如睡醒以后再来找皇上,”梁九功快要端不住笑容了,想要哄殿下睡觉实在太难了! 胤礽不甘不愿地又看了两眼,御前侍卫们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去,就连梁九功,也得在将胤礽哄睡以后才能回到帝王身边。 【小美也要劝小朋友去睡觉了,今天这是特殊情况,熬夜对身体不好,小美不推荐您熬夜哦!】连小美都在劝他,而胤礽自己确实已经困得不行了,他答应了梁九功,等大太监将他带到寝室就沉沉睡了过去。 晚上睡得晚了,第二天也就醒得晚,康熙没有让人催促胤礽起床去上书房,徐嬷嬷与玉柱又不在身边。临时伺候的宫人全都是乾清宫的,没有人来打扰太子酣睡,以至于等胤礽一觉睡醒,都已经到大中午了。 他刚一睡醒就抓着人问:“汗阿玛人呢?” 太监们回答道:“皇上还未下朝。” 这都大中午了,还没下朝? 胤礽坐立难安,生怕小偷真的卷走钱逃跑了。 “那皇伯今日来上朝了吗?” 太监低声道:“殿下,奴才一直伺候在您身边,奴才也不知道亲王有没有上朝。” “你们去将徐嬷嬷与玉柱叫来。” 乾清宫的宫女太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双利索的腿,走起路来特别快,办事也很利索。胤礽提出要求没多久,徐嬷嬷与玉柱就已经到了。 胤礽小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令人传了膳,一见今日的粥品中竟还有炖酥的山珍,心里就想到了账目上记的“百两山珍”,心情就有些微妙。 “下一次让膳房放一点绿菜就好了,孤不吃肉也能填饱肚子,”胤礽担心如果那钱追不回来,那汗阿玛就真的变成穷光蛋了,他还是节约一点,少吃点肉,多吃蔬菜吧! 虽然,胤礽就喜欢吃肉,一点都不喜欢吃绿叶菜。 【多吃绿色蔬菜对身体好,而且绿色蔬菜比肉禽要便宜好多呢!】白虎小美欢快地说着,它见胤礽宝宝为了“节约”,竟还能主动改善挑食的毛病,喜闻乐见地摇起了尾巴。 【当然啦,蔬菜里面,洋葱与青椒最便宜!】 这话说得,胤礽皱起了小鼻子。 洋葱和青椒?! 他最讨厌吃的就是洋葱和青椒呜呜…… 不久,太监们来告诉胤礽:“皇上已经下朝了,不过去了别的地方。” 至于去了哪里,帝踪消息不可多言,皇上没有说,太子没有问,他们不能主动告知。 “太子殿下,皇上派人来告诉您,请殿下好好待在此处不要离开。” 胤礽一听康熙还未回来,心里牵挂上了事,做什么都定不下心来。 他等啊等,没有等到汗阿玛过来,反而等到了三姥爷! 康熙让索额图过来陪太子,临去前还斥责了一顿索额图。 索额图一头雾水,老老实实挨训,满腹疑惑地前来问胤礽:“可是有人以臣的名义给殿下送了不该送的东西?” 胤礽:“没有啊,三姥爷为什么那么说?” 没有? “皇上怪罪臣给您送了严令禁止的东西,还道臣不是在帮您,反而在害您。” 索额图想来想去没有给太子送过违禁品,平白挨训,令这段时间小心谨慎的索相警铃大作。 难道是纳兰明珠栽赃嫁祸? 胤礽气得小脸都憋红了,他炸毛跳了起来:“汗阿玛怎么还污蔑人呢!三姥爷又没给孤送过糖葫芦,他自己查不到账本有错还怪到三姥爷身上。” 太子的气话令索额图脸色大变:“账本有错?什么账本?!” 今日朝会上氛围怪怪的,帝王压抑着怒意,凡是在这时候撞上枪口的都遭到了训斥。朝会后帝王就召集了个别臣子与王爷去南书房议事,索额图闻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胤礽于是就拉住三姥爷,将自己之前受到的委屈一股脑都说了。 内务府账目有错,包衣奴才贪污银两巨大,太子受人污蔑! 每一句话说的都令索额图脸色变化,随着胤礽将巨大的秘密告诉了索额图,这一间用以保护太子的屋子外已经聚集了一批禁卫。 索额图一看这趋势就不对劲,再想要出去,御前侍卫客气地将他请了回去,请他好好陪伴太子。 -- 第131页 “三姥爷,你说汗阿玛能抓到小偷吗?”胤礽拉了拉索额图,满腹忧心地问他:“如果追不回被偷走的钱,大家是不是都要饿肚子了?” 索额图背冒冷汗,表面端着慈祥的笑容安抚胤礽:“殿下放心,即使账目有缺,亦能有别的方式来填补,定不会让殿下饿肚子。” 听了三姥爷的话,胤礽更加担心了,他唉声叹气:“三姥爷的意思是可能追不回被偷走的钱?汗阿玛本来就穷,现在连维持家用的钱都被偷了,这下子真要喝西北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说句不孝的话,其实孤很想拔汗阿玛的胡子,太丑了 第50章 索额图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他就不该问太子殿下皇上为什么斥责自己,那样他就不会知道是有人偷偷给太子殿下塞了糖葫芦。偷偷送糖葫芦也就算了,还让皇上以为是自己干得,嫁祸给他。 索额图想了想:纳兰明珠虽然阴险狡诈却到底还有身为权臣的傲气,不至于用这样幼稚的手段来嫁祸他。 如果不是他多嘴问了太子殿下,他就更不会知道是内务府的账本出了问题。 现在知道那么多秘密,皇上能让他走?在彻查出犯罪者之前,他别想全须全尾地回家。 至于为何皇上临时起意会将他送到太子这儿,来听听小太子都说了什么? 胤礽:汗阿玛临时起意给孤看内务府的库存,就为了像孤炫耀自己很有钱,结果一看账本,发现钱被奴才们偷走了。 要不是孤提出来,汗阿玛都不知道自己被偷钱了,真惨啊! 索额图:“……” 得,皇上与太子殿下引发的查账之事,太子殿下不能有事,也不能掺合进这事儿里,裕亲王是负责查案的,有皇命在身,也没人敢去动皇上与裕亲王。 唯独小太子,最为幼小,身边全是皇上安排的包衣,也最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为了保全太子殿下,提出内务府账目有问题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那就只有他索额图了。 朝堂外臣不会插手内廷事务,会做下贪污内务府账目这事的,唯有内务府那群包衣奴才。 胤礽歪头思索,想不明白:“三姥爷,您说是哪个奴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将汗阿玛的钱袋子偷了,还污蔑孤乱花银钱呢?” 索额图知道了言多必失的道理,可面对太子殿下的求学追问,索额图不想隐瞒,也不能隐瞒。 皇上有意让他教太子殿下一些“不太光明”方面的事儿,索额图自己也有意教导胤礽,他想当太子的“人生导师”。 皇上给这个机会,也给索额图看到了其中危机。 太子好,他就好。 太子不好了,太子没事,死的是他! 索额图立即做出了选择,都不带犹豫的。 或荣华富贵,稳定权势高峰,或跌落深渊,身死道消,这就是他选的路。 小太子搬来小板凳,对索额图是单纯的喜欢与信任,他就像听三姥爷讲故事那样,聚精会神地听索额图娓娓道来,为胤礽说明内务府存在的意义。 “大清有八旗,上三旗的旗主是皇上,下五旗是其他宗室亲王,包衣奴才们是世代追随我们的家奴,根据八旗不同,家奴们也有八旗的家奴区分。其中上三旗的家奴们就是为人所知的上三旗包衣出身,他们为皇上打理内廷事务,深受皇上信任。”索额图耐心讲解。 胤礽眨眨眼,不满地嘟哝道:“汗阿玛信任他们,他们却偷汗阿玛的钱袋子,真坏……” 索额图接着说道:“内务府中,有两千到三千人的包衣奴才,他们世代是跟着皇家做事的,有好人,也有坏人,奴才们之间互相嫁娶,通婚联姻,生下来的孩子世代为家奴,也就逐渐形成大的包衣世家。有些奴才为皇上打理事务,脸面比八旗子弟还要大,有的则在各宫娘娘身边做事。他们比朝臣更容易上达天听,而他们的荣华富贵比起做官的人来也不差了,甚至有一些还担任了官职。” “现在汗阿玛要追回被偷掉的钱,要把那两三千人都抓起来吗?” 胤礽好奇问道:“然后问他们要钱?”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都抓起来,那皇宫就要瘫痪啦!】他想象不出汗阿玛会用怎么样的方式来把钱找回来,又会怎么去惩罚犯了错的奴才。 “为什么汗阿玛要给奴才们那么大的信任和权力呢?” “皇上要管整个大清,哪里有空来管内廷事务,所谓的内廷事务可不止是要养活各宫娘娘与小皇子、小公主们,还需要管好宫中的宫女与太监,内务府有六库五十余部,紫禁城中的出纳、祭祀、护卫、刑名、钱粮、营造、宫人差事、皇家税收、书籍。吃、穿、用、医、兵器,包括行宫都属于内务府管,而外官不可插手,”索额图笑容亲和,看似在问胤礽,实则是在教导他。 “比起外官,当然还是自家世代为奴的管家与奴仆们更能令人信任,您觉得呢?您若是有事物需要人去做,是交给身边的嬷嬷、宫女、太监们来张罗,还是交给拉拢结交到的朝臣来张罗?” “殿下若有机会派自己身边可用的人去外头张罗事物,比如让人去外头给您张罗一家用以养上千只鹅的养鹅苑,您会派自己身边做事利索,深得您信任的奴仆去吗?” 胤礽点了点头:“会派玉柱去!” -- 第132页 玉柱走的快力气大,人太特别聪明可靠,毓庆宫里的小鹅就是他张罗太监们来孵化的,对这里面的事情熟悉。 胤礽想象了一下,如果要他派人去张罗养鹅苑,他肯定会将玉柱派出去,因为玉柱可靠。 “所以皇上将他信任的内务府包衣派遣出去做事,给予他们职务,这是人之常情,比起外臣,皇上更熟悉身边的人好不好用,而通过科举选拔任职的官员管的是外朝之事,内廷事务可不适合让他们去做。”索额图说得很详细,面对胤礽单纯的提问,他笑了起来:“若是都抓起来,殿下的伴读,哈哈珠子可都没了。” 索额图道:“您的伴读曹珍,出身的就是上三旗包衣世家,父亲在皇宫金銮殿任职,祖父任江宁织造,已是有头有脸的朝廷命官,曹家脸面之大,受皇上宠信之盛,殿下可有体会一二?” 若非是十分信任江宁曹家,皇上又岂会选择他们家的儿子来给太子殿下做伴读? 皇上岂会让外臣来接触太子殿下?就连身为太子外戚的索额图都需要小心行事,何况是其他臣子?皇上给太子找的太傅们,哪一个不是在朝中名声显著,品德高尚的? 哦,有的,纳兰明珠就是太傅里的“歪瓜裂枣”,可人家只任虚衔,不做实务,也不接近太子! 胤礽惊呆了:“阿珍,也是包衣出身吗?” “包衣若是立下战功,还能做官升迁,”索额图道:“曹家就是这样的情况,为殿下日后若有机会去往江南一代,可以看看曹家在那儿是有多大的名望。曹大人行走在外是朝廷命官,与大臣们共事,曹珍之父任职金銮殿御前侍卫,与八旗共事,唯独面对皇上时自称奴才而非臣,您可有注意到?” 【三姥爷说的没有错,若包衣出身的奴才能赢得皇上信任,且天赋卓绝,纵是任职六部尚书,都是有可能的。】事关小伙伴,还是他当做好朋友来相处的人,原来阿珍是包衣出身? “三姥爷,大阿哥的伴读阿木是包衣吗?” “他是正黄旗叶赫纳拉氏出身的,不是包衣。”索额图淡淡道:“但是,曹珍却比阿木在皇宫中更得势,因为他跟着的是太子殿下。” 皇上曾经选择过赫舍里氏出身的孩子,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太子的意愿是一回事,不想让索额图的儿子们对太子影响太大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有一个名为三观的东西,在胤礽的面前碎裂了…… 胤礽:可是,孤将阿珍当做好朋友,以后还与他约定好一起办差。 【小朋友的身边,都是皇上的人。】 这宫里皇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皇上的长辈、妃嫔、儿女那是亲人,还有一种就是奴才。 胤礽的小脸都要皱成包子了:孤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啊,小美要告诉小朋友,您的四弟弟胤禛是包衣出生的德嫔所生,他只是由皇上抱养给了佟贵妃。】胤礽:“……” 一直以来康熙灌输给胤礽的想法彻底打破了,原来奴才不全是奴才,奴才的儿女也可以做皇子伴读,奴才出身的女人也可以做妃嫔,生下来的儿子可以做皇子? 胤礽的脑袋瓜不够用了,他呆呆地望着索额图,将自己的疑惑不解全都抛出去问可靠的三姥爷。 索额图笑道:“您不必为这些事烦恼,殿下是太子,是储君,这天下的人都是您与皇上的奴才、臣子,谁能获得您的宠信,那些都在您的一念之间,兴衰荣辱,皆随您的想法来,无论是臣子还是包衣,他们都是为您与皇上做事的。” 所以,既然已经成了储君,就不能退半步,要么更进一步做皇帝,要么退一步跌落谷底。何其相似的待遇,也许胤礽唯一比索额图更好一点的待遇就是他是汗阿玛的儿子,纵使错了,也不会有必死的结局。 【小朋友的三观都要被三姥爷给带偏了,小美看不下去啦!】【为什么奴才就一定是奴才,难道因为阿珍是奴才,小朋友不和他做朋友了吗?那要是全天下都是奴才,小朋友可不是一个朋友都没了?那三姥爷是不是也是奴才,小朋友的哥哥弟弟们是不是都是奴才了?】小美来自灵魂的喷击,带着老虎的口气吹起了索额图的头发,索额图摸了摸自己的官帽,暗道一声奇怪:哪来的风? 胤礽:那汗阿玛和三姥爷的话都是错的吗? 【小朋友不想要哥哥弟弟和阿珍了吗?】 胤礽拧紧眉头思索,三姥爷与小美之间截然不同的说法令他为难,并且打心里升起一股恐惧,对未知的未来,还有那孤高皇位权威的敬畏。 如果做皇帝,做到全世界都是奴才,只有自己一个主人,那该有多孤单? 【现在摆在小朋友眼前的是一条无形的分岔路,做主子,可以做掌控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哦!您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想让谁活就让谁活,所有人都可以是为您卖命的奴仆,所有人都捧着你,想要博取你的宠爱,赢得你的关注,他们会为了权势、财富想尽办法讨好你,你愿意吗?】胤礽简直难以想象那样的生活,那太可怕了! 胤礽:小美为什么要吓唬孤,你坏坏! 【可是,三姥爷想将您往这条路上推呢!小朋友的爸爸把你送到高高的地位上,其实现在的你已经可以任意决定身边人的荣辱与性命了。小美没有危言耸听,不信你问三姥爷,图图哥哥与你之间的差距怎么样?】胤礽果真去问索额图了,三姥爷笑着答道:“太子殿下,大阿哥是臣,您是君。宫里的人称呼大皇子为大阿哥,却只称呼您为殿下,您知道为什么了吧? -- 第133页 胤礽小心肝颤抖,想到图图哥哥,三弟弟四弟弟还有阿珍他们全部离自己而去的场景,就感觉到一阵窒息,他屏住呼吸,打心里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升起了排斥与畏惧。 汗阿玛该有多惨啊,孤家寡人、形影单只,还要为大清操劳一生。 【苏轼的《水调歌头》中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小朋友能理解吗?小美唱《水调歌头》给你听嗷!】胤礽:…… 不,他一点都不想听歌,他现在想念阿珍了,想和阿珍互相抱抱取个暖。 第51章 胤礽想到就做,眼巴巴跑过去拉了拉御前侍卫衣摆。 “孤想去上书房。” 之前还态度强硬的御前侍卫,侧身让开,与伙伴们说了几句话后低声对他道:“奴才护送您与索相一同过去。” 胤礽点点头,向索额图伸出了手。 索额图愣了下,不明所以。 玉柱小声提醒他:“索相,太子殿下是想要您抱着他去。” 太监的话令索额图回过神来,又见胤礽还等着自己,顿时受宠若惊,弯下腰,小心翼翼将这柔软的小家伙抱起来,那细嫩的小胳膊顺手攀在他胳膊上,还有孩童淡淡的奶香气。 索额图心跳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太子殿下愿意亲近他,他高兴地心都要化了。 只是若是让皇上看见这一幕,恐怕又要用冷飕飕的眼刀子刮他。 索额图暗自欣喜,胤礽却担心地问他:“三姥爷年纪大了,能抱得动孤走那么远的路吗?” 索额图走路虎虎生风,高兴道:“殿下放心,臣也曾担任武职,殿下并不重,臣可以抱得动。” 他暗暗纳闷:我也不过四十四岁,难道很显老吗? 胤礽拒绝了小美给他唱歌,又在三姥爷的陪伴下到了上书房,待看到在上书房上武课的曹珍、阿木,还有图图哥哥时,心里那点不安顿时就安定了下来。 他从三姥爷怀抱里下来,头也不回地跑进了上书房上武课的场地,就像是小鸡找到了鸡妈妈,口中唧唧呼叫着曹珍与胤禔:“阿珍,图图哥哥!” 一连几天没能见到胤礽,曹珍还真以为太子殿下不要他了,这回见到人,激动地也大呼小叫起来。 胤禔一巴掌糊上他脑门:“吵吵什么,保成就在那,还能跑掉不成,之前不还说要成熟稳重一些吗?” 若是换了往常,曹珍早就与胤禔对上了,这会儿捂着脑袋上鼓起的包,乐呵呵的傻笑。 “殿下可算是出现了,您若是还不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胤禷道:“是不要你,不是不要爷。” 胤礽给了曹珍一个大大的拥抱,两只小鹌鹑再次聚到了一起,激动地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殿下,经过我的日夜挑灯夜读与努力,终于将四书五经综合给结课了,我又可以与殿下一起学习啦!” “呜,阿珍太棒了,勤能补拙,你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胤礽身边有了小伙伴,又有了关心他的哥哥,早就将三姥爷之前说的话给抛在了脑后。 也将三姥爷给抛弃在了上书房外面…… 索额图形影单只地在门外等了等,见小太子没有再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哎,殿下到底还是个孩子,来日方长吧! 汗阿玛、小美与三姥爷,三方说的话都有各自的矛盾之处,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道理,又每一个人似乎都存在着问题。 胤礽思考不了那么深远,他也不懂那些深奥的东西,在面对两难的抉择时,他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觉。 现在他想要抱抱活泼的曹珍,抱抱可靠的图图哥哥,再去隔壁抱抱软软的三弟弟! 胤禔说话容易得罪人,他语带抱怨地问胤礽:“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半点不见人影,昨日去毓庆宫找你也没找到,奴才们说你去找汗阿玛了,难道保成这么大了,晚上还要汗阿玛陪着才能睡得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胤禔是在的讽刺胤礽,唯独熟悉的人知道,大阿哥只是在别扭,话语看似埋怨,实则透着浓浓的关心意味。 胤礽想到就做,转身就给了胤禷一个拥抱。 胤禔顿时就卡住不说话了,瞪圆了眼张张嘴,悄悄红了脸,别扭地挣脱了他:“做什么那么黏人,有谁欺负你了?” “没有啊,就是想念图图哥哥了,”胤礽笑嘻嘻地说道。 胤禔受不了他这一击直球,嘴里念叨着“你就不能矜持一些,成何体统”,一边脸颊带着红晕撇开了头去。 胤礽又蹭蹭去了隔壁,抱了抱见到他会惊喜叫“太子葛格”的三弟弟。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空落落的心里顿时就满上了。 他从未将他们当做奴才过,也舍不得疏远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 三姥爷的想法是错的,小美说的会是正确的吗? 胤礽不确定,但是他看了那么多动画片,听说过一句话,在这时候却浮现在了耳边:如果前路是迷途,看不见方向,那就跟着心走! 至于其他的,他才五岁,分辨不出,但是他相信,十五岁的他,二十五岁的他,一定会比现在的他更加成熟,能做出更好的选择来。 小鸵鸟胤礽以良好的心态将摆在眼前的难题给“封印”了,有问题应该找大人,为什么要为难一个五岁的宝宝?汗阿玛说的太对了,保成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 -- 第134页 胤礽回归了课堂,与小伙伴们一同上了武课,他又对着曹珍左看看,右看看,看得曹珍脸色尴尬:“殿下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胤礽疑惑道:“是孤的错觉吗?阿珍脸怎么肿了,难道有人揍你了?” 胤禔噗一声笑了开来:“他有你撑腰,还能被谁揍?爷都下不去手揍他,你瞅瞅他那牙,吃糖霜给吃坏了!” 曹珍沮丧道:“我想趁着换牙之前,将糖霜、糖葫芦吃过瘾。” 结果谁知道,不过是为了结课考试熬夜两天,那牙就肿起来了,张开嘴还能看到里面紫黑色的小点。 “原来是牙疼,那孤为阿珍去将姜太医给叫来!” 胤禔忙叫住了他:“可别,姜太医平日里专给太皇太后看牙,能给皇子们看牙已经很好了,曹珍何德何能能让你将姜太医给请来,他任职太院院判!你若是请了,也不想想乌库妈妈与汗阿玛会怎么想?” 刚被索额图装了一脑袋尊卑的胤礽顿时警铃大作:“孤这样做,是不是反而会害了阿珍?” 胤禔瞥了他一眼:“你说呢?”这不明摆着吗? 姜太医为太子出诊还说得过去,让他为个伴读出诊,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爷倒是没想到保成现在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胤禔意外极了。 他暗暗惊叹,奶包子弟弟的天资果然比他厉害,至少他是在七岁以后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啊! “算了,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只要不吃东西就好了,”曹珍咕哝道,拉了拉胤礽的衣摆:“殿下不用担心,也别因为这事给您添麻烦。” 胤礽感动道:“才几天不见,阿珍就好像比以前成熟了好多。不过不麻烦的,孤再想想其他的办法,既然吃东西会牙疼,那就还存在着问题。” 曹珍憋了口气,边朝胤礽笑,边瞪了胤禔好几眼。 天天被大阿哥打击,消遣,泼冷水,逗弄,他再不成熟,也被逼得懂得忍耐了。 太子殿下不在身边,没有罩着他了,曹珍只能默默忍受着胤禔时不时的撩拨,更加发了狠地读书。 “殿下,您离开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能一直靠您的庇护,”曹珍认真道:“每一次都是殿下护着我,其实我也想要保护殿下,所以我要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才能变强。” 虽然读书很辛苦,还要了他半条命,辛苦会痛苦,可未来后悔的痛苦,会比现在的辛苦更令人痛苦。 曹珍红了眼眶,抱紧书本表明决心,用即将上断头台的毅然决然对胤礽道:“我不想长大以后后悔,所以我要好好读书了。” 至少别再垫底了,每一次考试都最后一名,好伤自尊心嘤…… 胤礽怔怔的,突然说道:“可是,我们刚才不是在谈论该怎么给阿珍看牙吗?” 提起了他的牙,刚才还打鸡血的曹珍顿时就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你别担心,三姥爷也一块来了,孤去找他问问有没有好主意,”小孩子遇上难题解决不了,那就找大人解决,胤礽不想为难自己的小脑子。 他蹭蹭跑去问了索额图,索额图正在上书房的旁殿等候,听到胤礽的苦恼,轻描淡写地为他出主意:“姜太医?那是太医院的院判。像他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身边不会缺少跟着他学习的徒弟,他那样的大约身边至少有两个打下手的次医,给曹珍看个牙,姜太医不出现,让他徒弟来也行,到时候开一样的药方子,效果不会差的。” “殿下不妨派身边得用的大太监走一趟,”索额图教导胤礽使唤玉柱的正确方法,他意味深长道:“太监们,可比殿下想象中有能力的多。” 没有能力的都给换下去了,能挤破头跻身到太子身边做毓庆宫总管太监的可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胤礽按照索额图教的,指挥玉柱去请姜太医的徒弟,也不知玉柱是怎么做的,还真请来了小姜医士,光听姓氏就知道与姜太医同出一源。 小姜医士给曹珍看后,无奈地摇摇头:“整颗牙都紫了,好在再过不久就要换牙了,等它自己掉落下来,换上新的牙可要好好保养,这几日注意用膳清淡一些,臣再开一些清热解毒的药,外敷于牙,内服于口,方能解除牙邪。” 上书房许多人都看见索额图建议胤礽将小姜医士请来,众人见太子殿下竟那么听索相的话,私底下窃窃私语,风言风语说开了。 “索相对太子殿下影响果真巨大。” “太子殿下是将索相当做长辈来尊敬亲近呢!” 康熙处理完事回来,直奔上书房,只听侍卫禀告,心里就有些不爽利。 这索额图,果真是千方百计想要影响胤礽。 帝王心思深沉,将那点不爽隐藏起来,待他走过去与几个孩子说话,一眼就瞧见了曹珍脸颊红肿。 康熙略过一眼,太监们就已经知晓他想要问什么,立即就有人为帝王解释:“曹小伴读吃多了糖霜,将牙给吃坏了,这会儿正牙疼着。” 康熙不置可否,他见上书房下课,命人将几个孩子送回,自己则上前来领走了胤礽,又对索额图下了逐客令,隐晦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待回到乾清宫,康熙隔空对着曹珍的牙齿指指点点:“你看到曹珍有多惨了吧?晚上偷吃糖葫芦就是他这样被牙邪侵扰的下场。” -- 第135页 胤礽不高兴道:“不是三姥爷给儿臣的糖葫芦,是仙人给的!那个糖葫芦吃了不会牙疼,也不会饱肚子,就是尝尝味道。汗阿玛您不要随便冤枉三姥爷了,他是老人家了,经不起您折腾的。” 康熙愣了下,随即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批评起了仙人的不是:“他真当是为了保成好吗?那是在教坏保成,半夜的时间,正该是睡觉的时候,你是几时养成的半夜起来偷吃东西的习惯,还不是那仙人不教你好?” 胤礽一听康熙开始隔空斥责小美,就预料到了白虎小美会有的反应,他无奈道:“汗阿玛,儿臣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您消消气,儿臣也知道,您为了查账的事儿已经两天未合眼了。” 他都看到汗阿玛年轻的脸上有黑眼圈了,就因为这黑眼圈,年方二十六的汗阿玛一下子显得老了好几岁,一下子就变成了奔三的中年男子了。 胤礽凑近,抱着康熙的胳膊问道:“汗阿玛,那账本被偷走的钱追回来了没有?” 康熙随手写了几行字,淡淡道:“你一个小孩管那些做什么,追回来又如何,不追回来又如何,朕少不了你吃穿的,也不会让你的兄弟们饿肚子。” 康熙显然不打算告诉胤礽大案追查的经过,与一介小儿说这种大事,他就是揉碎了给他一点一点讲,胤礽都不一定能够听懂。 胤礽心想:完了完了,那钱果真没找回来吗? 知道汗阿玛没了钱,为了让弟弟们不饿肚子,他果然应该少吃肉,多吃青椒、洋葱、土豆、地瓜了。 康熙一见他唉声叹气,眉头就跳了跳。 帝王放下笔,将胤礽拎到面前的椅子做好,与他面对面,就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康熙严厉说道:“从仙人给保成半夜吃点心这点来看,那仙人就没安好心,他若是真教导你做优秀的储君,怎会怂恿你晚上不睡觉爬起来偷食?” 康熙这边在斥责,而小美也龇牙咧嘴地与他哔哔,二人对吵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群鸭子在胤礽耳边叫,叫得他头大。 【小朋友的爸爸自己不靠谱,还说小美不靠谱,要不是他之前让小朋友饿肚子,小美的美食投影功能是不会自动解锁的!小美的任务是辅佐小朋友做人生赢家,是您最好的帮手与辅助,绝对不会背叛您的。】康熙:“仙人接近保成,定是别有所图,你可别一味地信任仙人,比起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身边的人更可靠一些,至少朕与索额图是绝不会害你的。” 他们太吵了,为了让自己耳朵清净,胤礽没法让汗阿玛闭嘴,那就只能让小美闭嘴了。 于是,他找到了禁言功能将喋喋不休与康熙隔空争吵的小美给消除了声音。 系统顿时就没声了。 康熙的话让胤礽陷入了沉思中。 “仙人接近你,一定有他的目地,否则为何他不来找朕?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哄骗不了朕!” 小美的目地是什么呢? 小美从不掩饰它的目地,并且将它挂在嘴边。 为了让胤礽成为人生赢家,为了让胤礽避免做“社畜”皇帝。 康熙:“他有目的,那他就不是纯碎不问世间事的仙人,他无法影响朕,却来找你,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能力,它只能欺负一个孩子!” 胤礽不忍直视地看小美在地上打滚撒娇,流泪以虎目哀怨注视,请求他解除“禁言”。 胤礽不忍心,点开了禁言,只听白虎嚷嚷起来。 【小美还能与小朋友的爸爸对骂,大战三天三……】胤礽立即将禁言又给开上了,白虎小美滚来滚去,着急地冲着胤礽摇尾巴。 “它的目的……” 胤礽喃喃道。 孤知道小美的目的是什么。 康熙见状,以为有戏,斩钉截铁道:“是!为了达成他的目的,他不惜哄骗保成的信任。” 有了汗阿玛的提点,胤礽茅塞顿开。 所以小美教导孤,也是有它的目的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它也是会哄孤的。 康熙见胤礽已经醒悟过来,提起的心顿时就放下来了,他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温声道:“保成,人会哄骗你,仙人也一样,只有朕是可以信任的,朕是你的汗阿玛,以后,仙人若是还哄骗你做什么事,一定要来与朕说,知道了吗?这次查账的事,太惊险了,朕不得不怀疑,那仙人究竟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胤礽左右为难,夹在二人之中,眼看汗阿玛与小美互相过招,终于在他们之间的“斗争”中得出了结论。 得咧!汗阿玛,小美,三姥爷都不一定是对的。 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呢,好好学习,只有知识多了才不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些哄骗小孩儿的大人,真当孤是傻孩子了,孤有那么多师傅,不会一个问题换多个人来问吗? 胤礽逆反心理上来了,索性一个都不听了! 以后再也不吊死在一棵树上啦!要问,就问一片树林的师傅! 白虎小美趴在地上不动了,蔫巴巴地拢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胤礽犹豫了下,将禁言又给关了,只听见白虎呼呼的喘气声,而小美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反驳汗阿玛了。 小美怎么了? 凄惨的音乐,伴随着虚拟的飘雪飘落在白虎的头顶。 【……《窦娥冤》】 -- 第136页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与系统交锋第二轮,康熙胜?不对,应该是两败俱伤。 第52章 白虎小美配合着背景音乐与背景动画,对胤礽哀伤称述。 【小朋友的爸爸现在要求你事事都听他的,等你十五岁,又会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主见做个合格的储君,等到你二十五岁,他又想要你事事都听他的……】需求变化之快,帝王心思莫测,却忘记了养育孩子不是一朝一夕,性格也不是一天就成形的,今日之果实,来自往日之因。 小美嘟嘟哝哝的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胤礽看了它一眼:不要再唠叨啦,孤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系统:……】 【小美,自闭了。】 系统说完这一句就彻底没声了,如果仔细看看,还能看到白虎双目无声,眼神呆滞,宛如智障。 数据出错,修复中…… 康熙还不知说的越多,反而让儿子有了自己拿主意的心思,他见胤礽乖巧又听话,又开始担忧他这纯良性子会不会被欺负,若是以后吃亏了怎么办,国之储君可不能是单纯善良的性格。 康熙为了儿子的教育问题,愁掉了两根胡子,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要教儿子那么难呢? 胤礽安静的时候就像小天使,可淘气起来,又让康熙头疼。 果然有空的时候,他还是亲自将太子带在身边教才好。 胤礽小声说话:“汗阿玛,您不累吗?天快黑了,儿臣陪您用膳吧,吃饱饱就能睡觉觉了。” “吃饱了就睡,那是小猪,”康熙没好气地站起身,等着胤礽自己爬下椅子跟上他。 胤礽小短腿跟着康熙走,汗阿玛大长腿走一步,他哒哒哒跑个三步,待回到昭仁殿,他熟门熟路地跑向了平日里自己用膳的小椅子坐好,乖巧等饭。 康熙命人传膳,要求简略少量,吃的时候极为克制,他打算稍稍垫一下肚子,就回去补眠的。 胤礽自己乖乖地吃,见膳房上菜量都少了,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微妙表情。 他犹豫了下,将唯一的肉让给了康熙,依依不舍地多看了两眼,最终将注意力投放到了青椒与土豆上。 康熙淡淡道:“想吃就吃,朕睡前不食肉。” 这肉本身就是让人给孩子准备的,在康熙的授意下肉肉又回到了胤礽的面前。 胤礽宝宝感动极了,汗阿玛都穷得吃不起肉了,还想着我! 康熙不过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胤礽也跟着吃了一些,刚刚吃了五分饱,就发现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呜……动画片里怎么说来着,汗阿玛真的“破产”了! 用膳后,康熙带着胤礽消消食,写两页字,走走散步,差不多就准备歇息了。 胤礽见康熙面有倦色,乖乖地没吵着要他讲故事。 他呼叫了一声小美,只见白虎目含泪光,几个跳跃就蹦到了身边。 没有汗阿玛讲故事,那就问小美要故事听。 【从前有个放羊的小孩,他每天都因为放羊而感到无聊,于是他相处一个调皮捣蛋的办法,冲到山下去对村里的农民伯伯们喊“狼来了,狼来了!”……】在小美讲故事中,胤礽昏昏欲睡。 放羊的小孩最后因为不诚实,失去了村民的信任,以至于狼真的来时被咬死了好多羊。 好笨的小孩子,拿自己平时的信誉去恶作剧,临到关键的时候当然就没人来帮他了。 要是他,肯定在平时好好积累,关键时候就会有人来帮他了。 次日,康熙一早就上朝去了,胤礽睡得沉,一直到徐嬷嬷来叫他起床,这才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 用早膳的时候,胤礽犹豫了下,软软嘱咐徐嬷嬷:“孤最近喜欢吃土豆、地瓜、青椒和洋葱,不用让膳房进肉菜了,孤吃土豆就好。” 肉菜可贵了,最便宜的蔬菜就是产量最多的土豆了,大清的百姓们靠着土豆与地瓜这些舶来品吃饱饭,大部分人都不用为了温饱而发愁,可细粮还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吃的起的东西。 胤礽一说要吃土豆与地瓜,膳房厨师变着花样地给他做美食,炸土豆条香喷喷,烤地瓜甜糯可口,就连他最讨厌吃的青椒,都给厨师做出了新花样。 胤礽没有吃肉,却比平时吃肉肉还长胖了! 【小朋友,小美不建议你吃炸薯条,因为炸薯条是垃圾食品。】可是炸土豆条又美味,又不贵,吃了肚子饱饱,越吃越香,胤礽根本停不下来。 他自己吃,还邀请小伙伴们一起吃,图图哥哥与三弟弟都吃上了,还不忘落下四弟弟。 胤礽一边喂胤禛吃炸薯条,一边唉声叹气:“四弟弟太惨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汗阿玛就破产了,以后哥哥吃土豆你吃地瓜,绝对不饿着你。” 胤禛咽了一口,见小太子圆润柔软,像个白白的汤圆,微微皱眉:汗阿玛怎么会答应让太子一直吃这些油炸之物? 说来也奇怪,上一世的太子胤礽,对待兄弟们总有着天然的隔阂疏离与矜贵,性子也有些凉薄,这辈子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四弟弟,你不可以挑食,”胤礽认真脸,劝说胤禛将他避之不及的青椒吃下去。 自从上一世出宫建府自己当家作主,从未有人敢硬塞他青椒,这会儿人小力量弱,被胤礽塞了一嘴青椒,吃得胤禛脸都绿了。 -- 第137页 胤礽认真教育弟弟:“咱们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多吃土豆与地瓜也能饱肚子,就不要总是吃肉肉了。” 与弟弟过家家的游戏特别有意思,给弟弟喂饭也好有成就感,胤礽也不知几时起养成了啰嗦的小毛病,喜欢一个人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地说话。 这一定是被小美给带出来的坏毛病! 这个年纪的孩子话多是正常现象,想象力,创造力丰富,对世界充满好奇与探索欲,并且积极地向周围人表达自己的想法。 可胤禛不知道正常活泼孩子是这样的,纵使是上一世,他的儿子也都是安静听话的性格,哪里就像太子胤礽这样唠叨? 佟贵妃以为胤礽来找兄弟们是有康熙的授意,大阿哥、三阿哥都与太子关系亲密,那四阿哥也不能落下于其他兄弟们。 胤礽很喜欢佟妃母,每当他要来与四阿哥玩的时候,佟妃母都会留下伺候的宫女太监自己自觉回避,她特别大气会体贴小孩子! 胤礽对着胤禛洗脑:紫禁城没钱了,咱们汗阿玛好穷,他要养不起兄弟们了,我们节约点,多吃土豆与地瓜,这样汗阿玛看我们好养活,就不会抛弃我们了。 胤秅虎头虎脑地点点头,严肃脸。 确实很穷,汗阿玛还爱面子,开了户部借钱的口子,以至于朝廷官员,皇子阿哥都去户部借钱。 早年国库亏空厉害,大问题一爆发,等到灾年要去赈灾济贫了,户部拿不出钱,还要他去当地筹款。后来追查国库的时候,胤禛更是顶着压力做事,愣是得罪了一堆人,落了个刻薄无情的名声。 可是现在…… “炸土豆,油贵,”胤禛咽下口水,吐字发音准确,一下子会让胤礽听懂了。 “油贵?”胤礽恍然大悟:“对哦,炸土豆需要用好多油,那比起肉的价格来也没差了。” 他想了想道:“那孤不吃土豆了,改吃地瓜!” 胤秅:…… 汗阿玛应该还没穷到要太子顿顿吃地瓜的地步吧? “小四,你不懂持家人的辛苦,汗阿玛的钱被偷了,我们要体贴汗阿玛。” 胤禛心头一跳,听见胤礽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动声色地悄悄问他:“谁偷钱了?” 胤礽随口道:“不知道,汗阿玛又不跟孤说。” 他告诉胤禛:“两个小土豆一文钱,一个大地瓜三文钱,如果有人告诉你地瓜要三两银子,那就是欺负你年纪小在骗你钱呢!孤差点就让那些人泼脏水了,还好孤有……” 胤礽将小美两字说了出来,因为有保密协议,那话自动消音了。 胤秅侧头,什么都没听见。 还好有什么? 胤秅皱皱眉头,感觉不对劲。 细细白白的小手指戳在他额头,抬头一看是小太子天真无邪笑容。 “哎呀,四弟弟不要总是皱眉,皱眉头会变成小老头,等以后长大就不俊了,你要像孤这样,多笑笑。” 胤禛心情复杂,亲眼看到太子胤礽小时候是这样的,又想到他幽死于咸安宫的结局,只觉得天意弄人。明明这个孩子,小时候那样讨喜,怎么长大就…… 胤秅问他:“你为什么,开心?” 胤礽眨眨眼:“嗯?孤为什么开心?孤没有伤心事,没有不开心,所以就开心呀!” 胤秅真是服了太子这逻辑! 人们都在传,皇上在朝会上斥责了索额图教坏太子,却又给索额图升了官职,将他升回了议政大臣。 不久,纳兰明珠也升任为了议政大臣,他终于不用再闷头养鹅了。 这还要托索额图的“福”,纳兰明珠恢复官职,又能参政议政了。 尽管心里不爽,也不会感激索额图,纳兰明珠却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他与索额图,是朝堂中的平衡。若来日索额图不好,那么他也就不会好。 一个月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康熙做足了准备,摆驾龙泉寺,如他之前所说,将胤礽也一块拎上了。 这座汉传寺院位于京城的西山,《昌平山水记》就记载了龙泉寺。 帝王御驾来到,御林军护送,文武官员陪同。 进入寺中拜佛烧香,御抄《金刚经》,在主持的迎接下又进入内室。 康熙告诉胤礽:“龙泉寺有一高僧法号‘妙善’,能通万物,引生灵亲近。先帝在时,就是妙善批语预示朕会继承大统。鳌拜执政期间,亦是妙善大师指点太皇太后破除迷局。” 说得似乎很玄妙的样子,仿佛这寺庙充满了神棍的气息。 胤礽似懂非懂,走在这道间,看那银杏枝繁叶茂,树身挺拔粗壮。 “二十年前,妙善大师自称言多而失,遭受天谴以至双腿废断,自此坐于蒲团再没挪动过,到如今,他已经九十八岁了。” 之前那些玄乎的东西,胤礽没往心里去,一听他九十八岁了,顿时精神一振。 九十八?那岂不是比大清立国还活的久,他从前朝活到了现在! 康熙带着胤礽,随主持去往妙善大师的禅间,那禅房里空荡荡的,唯有一片寂静,胤礽抬头,看那上面坐着一个干瘪瘦弱的老头儿,胡子又白又长,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康熙与妙善大师说话,言语之间对这位大师多有敬重,而大师亦尊称其为皇上,眼皮半合着,似睡非睡。 -- 第138页 “今日朕带太子来,是想请大师为太子看看,那时常在太子身边教导的‘仙人’究竟是何物?” 康熙的话引起了妙善大师的兴趣,老和尚费力地抬起头,往帝王牵着的小太子看去。 【咦,这老和尚做了一辈子善事,功德圆满,马上快圆寂了,他能看见小美!】系统在胤礽身边悄悄说着,看那老和尚抬起眼,白虎须微动,尾巴甩动着从胤礽身后绕出来,白虎爪子气势汹汹地刨着地面,虎目炯炯有神盯着老和尚,还很有白虎模样地打了个响鼻,龇牙咧嘴,似乎是想要吓唬吓唬老和尚。 康熙见那老和尚呆住不动了,心中一咯噔:“大师?您可是看见什么了?” 妙善惊呼起来:“瑞兽白泽!”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做系统,也是要有排面的! 第53章 小美气得虎啸出声。 【听听我的声音,是白泽还是白虎?嗷呜~】 老和尚嚯嚯有声,他坐在蒲团上伸长脖子来瞅小美,惊叹不已:“好威风的咆哮声,还会说人话,定是白泽无疑了。” 从康熙角度看来,妙善大师盯着胤礽直瞧,透过小太子看向他的身后,仿佛他身后真有着什么东西。 胤礽歪歪头,疑惑地扭头去看小美:“白泽?” 【胡说,小美明明是白虎,威风凛凛的白虎!】 妙善大师乐呵呵地说道:“老衲目盲心不盲啊!白虎主杀伐,有暴虐血气,而瑞兽白泽,通身雪白,知天地万物,周身有祥和之气,能带来祥瑞。古书言:‘至德圣人降世而白泽现’,小家伙,你脑袋上模模糊糊的一片,那是白泽即将长成的兽角吧?” 脑袋上模模糊糊的一片? 胤礽去看小美的脑袋,那上面不是正正好好写了个“王”字吗?那是大老虎的象征。 【系统扫描老和尚眼睛中……您随时可以停止扫描。】胤礽超好奇小美的扫描结果是什么。 【确认为超高度病理性近视,四千度!并伴随老花眼状态。】胤礽:四千度的近视,是什么意思? 【他看东西,大概只能看到一团糊糊,小美在老和尚眼里就是一团白糊糊,他凭什么说小美是白泽,就凭糊糊吗?】康熙憋不住了:“小家伙?莫非这还是幼年白泽吗?” 老和尚眯起眼睛瞅瞅白虎小美身边代表祥瑞的白色糊糊:“角还未长成,还是个小家伙呢,好在它会说人话,能沟通。瞧瞧这祥瑞之气,真美啊!” 帝王看着胤礽,陷入了深思中。 “原来是小兽吗?” 小美已经跳到了老和尚面前,冲着他猛虎咆哮。 【老和尚眼睛出问题了,耳朵可没问题。】 妙善大师对虚空挥挥手:“嚯嚯,小家伙莫要淘气,你可一点都没有虎的杀伐之气,你就是白泽幼兽,老衲又怎么会认错你身上萦绕的气息呢?看看这儿,还有淡蓝色的祥云呢!” 妙善大师指着小美身上的斑纹,赞叹道:“没想到啊,老衲圆寂前,还能有幸看见瑞兽出世……” 说着说着,他突然没声了,康熙大惊,冲上前来探查大师鼻息,发现竟已断了生息。 “妙善大师,圆寂了!” 【小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胤礽一脸懵:“啊?” 康熙肃容以待,叫来禅房外的人,又将主持唤来。 “妙善师叔祖圆寂了!” 和尚们互相奔走相告,龙泉寺中浑厚的钟声响起,为大师突然之间的圆寂,整个龙泉寺都井然有序地运作了起来。 主持将闭关中的老方丈请出,为妙善大师收敛尸身,胤礽听和尚们说,妙善大师早就知道自己快圆寂了,通报全寺在他圆寂后火化尸身。 帝王神色凝重,待方丈妙善大师的后事,提笔写下一首诗《龙泉寺》以纪念妙善大师。 主持扶着方丈前来与康熙见面,老人家岁数也已经很大了,同样有着白白的胡子,走路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会步上妙善大师的后尘。 帝王面色日常,与方丈又说了几句,这才带上胤礽离去。 这一天,是康熙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天,带着忧虑而来,又带着满腹心事而去,回去路上,被汗阿玛以奇怪眼神看的胤礽不安地扭了扭,扭着小屁股就想躲远一点。 可是马车里的空间又能有多大呢?即使是御用马车,再挪也挪不开五丈之外。 “妙善大师说,保成是高德圣人出世,”康熙面色复杂。 “《山海经》中记白泽曰‘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 保成会是未来的仁德之君。 可是,他还那么小,就连选中他的瑞兽,都还是个幼崽。 康熙更加为以后胤礽的未来忧虑了,这该怎么教? 白泽知晓天下万物,可白泽幼崽,能明白如何正确使用它所知道的东西吗? 日后要教育,那是同时在教两个,除了胤礽没有人看得见瑞兽,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刚圆寂的妙善大师。 康子甚至在想,妙善大师的圆寂,是否是因为窥探到了天机所致。 有了妙善大师这一出,帝王对“未知仙人”的警惕与忌惮算是消磨殆尽了。 “未知”变成了“已知”,还经过大师证实那还是个瑞兽幼崽! “难怪它总教你一些玩的东西,仙人自己都还是个爱玩的孩子。” -- 第139页 康熙老父亲心态作祟,慈祥地将胤礽不由分说地捞到身边来坐好。 “保成是白泽选中的人,日后会成为圣人呢,大清有你做储君,你会是继承朕皇位的仁君,”康熙欣喜道。 白泽是瑞兽,它会选中胤礽,也正是说明了胤礽天性良善,康熙对妙善大师深信不疑,这会儿再见胤礽懵懵懂懂,轻笑出声:“保成一直都是好孩子,无怪乎白泽会看上朕的保成。” 事情好像有点搞大了。 【草,一种植物。】 胤礽没明白小美在说什么,他见小美正对着康熙,还以为它想要对汗阿玛说话。 于是跟着捧读道:“汗阿玛,草……” 康熙一愣:“嗯?” 胤礽小包子一本正经地将小美的话念完:“一种植物。” 【小美……小美有罪!小美教坏了小朋友!小美的少儿程序数据混乱了!】白虎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痛哭出声。 【为什么会这样?白虎多么威风,是神兽,是人生赢家主角的排面。小美给小朋友争取排面,为什么盲和尚非得说是白泽,白泽一点都不威风,距离人生赢家越来越远了!】胤礽觉得小美声音太响亮了,害得他都听不清汗阿玛在讲些什么。 眼看小美还处于自我唾弃的混乱状态,暂时没有其他话要说,胤礽又设置了开启禁言,终于可以专心致志听汗阿玛说话了。 【主线任务之一:努力奋斗成为人生赢家(危)】【主线任务之二:不做皇帝(危)】 【小美是废废系统,小朋友,红色警报,再不努力就要继承皇位了!】白虎声嘶力竭,而胤礽听不见它说的任何声音。 康熙疑惑问他:“什么草?” 胤礽也是疑惑脸:“小美说,草是一种植物。” 帝王沉思道:“莫非这瑞兽白泽,是吃素的,它要吃草?” “汗阿玛小美的身体是虚的,它不吃东西,”胤礽小声道:“儿臣也不知道它怎么了,突然就哭了。” “哭了?!”帝王惊奇极了,稍稍一想也情有可原:“不过也是,它既然是白泽幼崽,会哭会闹爱玩一些也正常,朕是皇帝,总不会连瑞兽幼崽都苛待。” 胤礽摇了摇头:“汗阿玛,不是白泽,是白虎。” “是是,它说自己是白虎,那就是白虎吧,”康熙只听胤礽的描述,更加确定这只白泽年纪还小。 无论是代表杀伐的白虎,还是代表祥瑞的白泽,全都是矜持尊贵的神兽,会说哭就哭的,也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幼崽了。 康熙以成年人的思维来告诉胤礽:“朕也听见妙善大师说的了,既然小白泽说自己是白虎,那就顺着它吧,能有小白泽,那它之后必定会父亲或母亲,来头不小,还是要好好供养着才是。大清能有白泽这样的瑞兽出现,那就是大好事。” 如果能通过一个小白泽,而吸引它身后的大白泽来庇佑大清那再好不过了。 “它真的不需要吃东西?可是需要吃供奉之类?” 康熙又问胤礽,遗憾道:“可惜朕无缘能见瑞兽一面,不知传闻中的白泽是何模样。” 但既然小瑞兽选择了同样是孩童的太子,那必定是不愿意让成年人看到它模样的,康熙也不强求这些。 对待未知仙人的“心结”打开,康熙果真轻松很多,白泽的名声太响了,但凡是提起它,人们想到的都是祥瑞、逢凶化吉、善良、仁爱、品德高尚…… 康熙也受这一印象影响,对胤礽更加慈爱了,若说之前他还因为胤礽的淘气会揍他小屁股,这会儿对他的容忍度,已经下降到了不是重大错误,罚写几张大字就过去的程度。 “保成能见白泽一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汗阿玛,那不是白泽,”胤礽无奈道:“它是系统,还能变成别的样子。” “是是,它不是白泽,它是白虎,”康熙纵容道,他显然没听见胤礽后面说的话。 【小朋友,无论是你称呼系统为小美,还是告诉爸爸系统的事,都因为保密协议而自动消音了,系统的存在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哦!】白虎还想给胤礽科普,没想到自己也被禁了言,说出去的话根本就传不到胤礽的耳朵里。 “现在先不要将白虎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索额图,”康熙温声道:“在你长大,有自保能力以前,谁都不要告诉。朕只能尽最大可能将你保护周全,却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现在这样就挺好,一个得天所授,似是而非的名声,让人以为是他在为储君造势,这样的程度就够了。 胤礽不知道是什么令汗阿玛这么有危机感,但是他知道,汗阿玛也有诸多无奈。 小家伙虽然不明白,却满心信任康熙,只管点头,这乖巧的模样让康熙又喜又忧心。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小家伙在影响着保成,还是个贪玩、没分寸的小家伙。 康熙道:“朕会耐心等你们长大,等着将大清完好地交到你手中了。” 【!】 胤礽吓了一跳,本就对皇位有恐惧心里的小家伙摇头如拨浪鼓:“不要不要,儿臣不要长大!” 康熙见他是对皇权没有向往,好笑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权力是什么,等你再大一些就懂了。” 康熙知道了胤礽身边有个小兽后,为了教育好“两个小家伙”,又给胤礽送了三位太子太傅来教他。他再不限制胤礽小打小闹玩新鲜事务,下令告诉众人:“只要太子学业没问题,该玩的年纪也不要太过苛刻,就让他玩去吧!” -- 第140页 第54章 胤礽哪里知道康熙已经单方面决定不限制他玩了,依然吃着地瓜,嚼着青椒,苦哈哈地不敢吃肉,就连玩耍,都要担心会不会把汗阿玛给玩穷了。 琉璃官窑的红利每个月都有送胤礽这儿,账目上的数字越来越多,平日里除去让梁嬷嬷管账,胤礽自己也会去看看账目,数着那上面的数字发愁。 哎,这么点儿钱,能养几个弟弟? 【琉璃红利送来的钱,快抵得上毓庆宫账目上被偷走的钱了,所以也许小朋友的爸爸应该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胤礽:可是这还只是毓庆宫一座宫殿是这样,若是其他宫也这样,那总账得损失多少呀? 稍稍想象一下,他就感觉到一阵窒息。 胤礽:小美有没有可以赚钱养家的方法呢? 【赚大钱,也是成为人生赢家的方式之一。有一句话叫做“路乃致富之本”,意思是如果要有钱,必须要先把路修好,小朋友是要成为人生赢家,走上人生巅峰的,自己富,只是小富,大家富,才是真的富!所以小朋友,要不要尝试研究一下怎么修路呢?】修路? 小美又在说一些不靠谱的话了。 胤礽心里悄悄腹诽,他要赚钱,和修路有什么关系? 有了这个疑问,胤礽按照自己之前的决定,不打算只问小美一个人了,而是去问多个人。 他先是去问了新来的三位太傅之一,其中一人名叫高士奇,是跟着汗阿玛草拟圣旨的近臣,三位太傅之中,他与高士奇最为熟悉,因为他总能在汗阿玛身边看到这个熟悉的面孔。 胤礽与高士奇说完,只听这位比其他人相对年轻一些的太傅沉吟片刻,对他道:“致富修路这句话是对的,南北往来需要路来供人行走,路通则人通,人通则货通,路能修得平整,各地运输货物会顺利许多,但是大清沿袭古制,重农抑商,若仅仅是为了富有而去修路,这样的思索想法是不对的。” 高士奇在暗示胤礽再想一想别的理由,别光站在为了致富的立场来想事。 胤礽大失所望:“原来修路是为了行商方便。” 他又没有商队,也不知道怎么做生意,让他来研究怎么修路?这是不现实的事。 高士奇道:“修路还有其他的好处,殿下思索问题时,不如从其他方面着手,避开会引起争议的论点。士人们写策论,也是由此而写。” “孤并不打算写策论,”胤礽苦思冥想,谢过了受他拜访的高士奇,又跑去问了其他太傅。 “致富修路?这话有道理,但实际如何操作,需要丈量土地,需要排算路线,招募工匠,采购石泥,修路不是一朝一夕的,在前期也不定会是一个亏空巨大的大工程。” “而皇上派遣人去修路,为的是改善民生,也为了通运方便,本意并不是为了促进商人行商。” 太傅们的话不尽相同,与小美的却天差地别,胤礽想了想,又去问杜立德。 杜老太师温温吞吞地放下笔,沉吟道:“殿下能有这想法是好事,修好了路,对大清对皇上都是好的,其实朝廷每年都在进行修路、挖渠,工部那儿还有专管路途商道的,但道路会损坏,而穷山峻岭众多,这其中的花销,可是个无底洞,殿下想要的是赚钱吗?那修路可不是个好主意,因为这前期花进去的银钱还不知几时能通过别处收回来。” 就连杜老太师都这么说! 光问太师们不算,胤礽还去问了兄弟们,问了三姥爷,最后问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好笑道:“致富修路?这又是仙兽想出来的吧!你可知每年为了修路,工部要耗进去多少?” 这其中的人力物力庞大,可不是轻描淡写四个字“致富修路”能囊括的。 康熙道:“修路,可不是保成现在能玩的东西,那太大了。若你对此感兴趣,待你从上书房结课可以办差了,朕倒是可以让你去工部转转。” 胤礽又去瞧小美。 所以,小美又是在忽悠他。 小美特别冤枉。 【致富修路,是民生的根本!】 胤礽:可是孤想让汗阿玛富裕起来,不用再连吃肉都让着孤。而小美却回答要孤去研究修路,哎,小美一点都不靠谱。 【小美失去了小朋友的信任,自闭了!】 白虎转过身去,背对着胤礽趴好,虎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不理人了。 康熙道:“保成还小,先好好学习,你可以现在先将自己与小仙兽临时起意的想法用册子记录下来,待你学习到了更多的知识,你的想法会更加全面、成熟,到那时候,再考虑将想法付诸行动,落于实处。” 康熙拿了一本册子,将它交到了胤礽手中。 胤礽翻开,见里面全都是空白的。 康熙:“给你与小仙兽写想法用,你可以将它们记下来,过一段时间再翻回去看看,到时候会有不同的心境,也许又会冒出新的想法来。” 胤礽恍然大悟:“谢谢汗阿玛,儿臣今晚就去将今天的想法给记下来!” 他回到自己的毓庆宫,用最小的毛笔沾上笔墨,开始工工整整地在那本册中写字:孤今日感念汗阿玛没钱贫穷,欲想出赚钱之法,美曰可“致富修路”,太傅曰“修路有利有弊”,太师曰“修路投入巨大”,汗阿玛曰“等你长大再说”。 -- 第141页 前朝之中,为了增加胤礽的人脉,康熙以索额图发现内务府有问题立有大功,升其官爵,又惠及家人,其弟心裕升任为銮仪使,另一弟法保则升任为内大臣。 赫舍里一族的势力再次崛起了,帝王亦不会只让索额图一脉掐尖冒头,因此,纳兰明珠地位跟着水涨船高。 之前还是以养鹅有功为由,再用这借口来升官就离谱了,康熙索性命纳兰明珠协同参议针对台湾郑氏的战役,终于再次将这位精于兵、刑的能臣给用到了该用的地方。 胤礽的日子过得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帝王的宽待没有让他肆意放开,反而更加小心,天天算着汗阿玛的钱袋子还能有多少。吃青椒与地瓜吃得肚子涨涨,又开始为最近便便不通畅而烦恼。 小美苦口婆心劝胤礽。 【小朋友正在长身体,你不吃肉,不吃油,会长不高的。】胤礽疑惑不解:可是是小美之前说青椒与地瓜最便宜,也是小美说汗阿玛没钱了。 巨大的信任危机笼罩在白虎小美的头顶,之前为了让胤礽对帝位产生排斥而哄出口的话,现在成了小美的把柄。 胤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便便了,除了小肚子涨涨,也没什么别的难受感觉。 白虎抓耳挠腮地绕着他转,一会儿劝他多吃肉,一会儿劝他多吃油。 【缺少油水,会便秘的!】 胤礽:之前你不是说吃地瓜通便的吗?和尚不吃肉少吃油,不也没有便秘吗? 除了为便便不通烦恼以外,胤礽又为自己总是放臭屁烦恼。 他拉着曹珍一起吃了几天红薯,曹珍的便便就很通畅,两个人凑在一起,你一个臭屁我一个臭屁互相熏,授课先生在课堂里走动,走到他们面前时听见了“噗噗”两声,顿时脚步一转,往前面走去。 胤禔捏住了自己的小鼻子,受不住他们那传来的芬芳气息,一下了就嚷嚷开了:“你们两吃什么了?怎么一直都在放那啥。爷都快被你们熏死了。” 曹珍尴尬道:“我陪殿下吃了五天地瓜,就一直有胀气。” 胤礽红了脸,又好奇问胤禔:“图图哥哥你也吃了地瓜,你怎么不放气呢?” “爷哪儿有你们吃的那么凶,尝尝味道就不错了,谁会把地瓜当饭吃啊?你就那么喜欢吃地瓜?” 曹珍还真喜欢吃地瓜,不仅爱吃地瓜还喜欢炸土豆条,但是殿下不让吃油炸的土豆条,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吃地瓜了。 “汗阿玛知道你们两瞎吃吗?”胤禔可嫌弃他们放臭气了。 “孤的地瓜是从膳房拿的,汗阿玛那么忙哪儿有时间来问孤自己膳房吃什么。” “你这般吃,身边嬷嬷竟不阻止,也不告之汗阿玛这事,那是身边人失职!” 而事实上,梁嬷嬷派去的人已经拜见了康熙,告知其最近太子殿下沉迷吃烤地瓜、煮土豆、青椒、洋葱之事。 康熙正诧异呢! “青椒洋葱?那孩子几时起转性子了,竟然开始喜欢吃以前避之不及的东西?” 帝王想想都不对劲,这就打算来看看胤礽又在折腾什么? 胤礽小肚子涨涨,又不听小美的话,胤禔见他与曹珍比赛放臭气,捏着鼻子招来人:“快去找太医来,就说太子肠胃不好!” 请太医?直接就将这事儿给闹大了,胤礽才不要让这么丢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呢! 他一把拉住了胤禷,阻止他派出去人。 “你不看好肠胃,难不成真打算将爷熏死?你舍得吗?” 吃了洋葱又吃地瓜,那臭气充满了“侵略性”,飘得老远了! 胤禷压制住了胤礽,拽着他不让他逃跑。 正在此时,玉柱匆匆忙忙赶来,焦急道:“太子殿下,隔壁来了銮仪使,将陪伴三阿哥学习的德柱抓了!” 胤礽放开了与图图哥哥挣扎的手,惊讶道:“为什么要抓德柱?” “奴才只听銮仪使说是查到德柱的祖父犯了大错,牵连家人,这才要将德柱一并抓去杀头,那是满门连诛之罪!” 胤礽顿时就急了:“銮仪使要抓走德柱杀头?德柱的祖父不是在广储司做书吏吗?” 一个负责写字记录的人,能犯什么牵连全家性命的大事? 胤禷闻言,手下一松放开了胤礽。 胤礽感觉到没人抓他,立即就叫道:“孤去看看德柱!” 然后一口烟就跑没影了,好似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在追赶他似的。 豺狼虎豹·胤禔眯起眼睛,既然抓不住胤礽,索性一把揪住了曹珍,转头就吩咐起侍卫:“去将汗阿玛和太医都给请来。趁着保成去看德柱,可千万别让他逃了。今儿不把你们那放臭气的毛病解决了,明日爷就要被你两给熏死!”说着,他狠狠晃了晃揪在手里的曹珍。 曹珍哭丧着脸:“殿下,殿下您等等我啊!大阿哥你就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 他只觉得丹田之气沉入下腹,腹部一缩,运气一动。 “卟~”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说放纵太子玩,不是说放纵他吃! 第55章 听见身后曹珍的哀嚎,胤礽犹豫了下,想想还是德柱的小命最重要,至于暂时被图图哥哥逮住的阿珍,反正也不会有小命危险,就让阿珍作为“人质”先拖住图图哥哥吧! 他一路去往胤祉学习的地方,见有三位衣着打扮与上书房的侍卫们完全不同人待在那边。 -- 第142页 大内侍卫穿的是御赐的黄马褂,御林军又是蓝灰色衣服,与他们底色为黑的衣服完全不同。 銮仪卫是什么?之前从未见过。 胤礽见三弟弟拉着德柱不让他跟着那三人走,呜呜哭着要太子葛格。而那三人之中为首的銮仪卫正与劝说着胤祉:“臣等也是奉皇上之命办事,还请三阿哥行个方便。” 胤礽叫住了胤祉,跑到那三人面前厉声问道:“德柱是孤的哈哈珠子,你们要杀他,连问都不问孤一声?” “太子殿下,”为首的銮仪卫解释道:“臣等请走德柱,是为审案,下令将内务府中涉案人员斩首的是皇上,即使是殿下,也不能在此阻止銮仪卫办案,还请殿下恕罪。” 德柱脸色惨白,显然是吓傻了。 哈哈珠子作为给皇子跑腿的跟班,在他们长大以后是可以转职为护卫的,继续跟随皇子办事,若那皇子又是储君,那地位就更高了。因为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等德柱长大以后,就可以为胤礽去处理一些私事。 可现在刚和哈哈珠子相处不到两年,胤礽又对德柱挺满意,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銮仪卫将德柱给带走。 那为首的銮仪卫有一双浓眉大眼,长相周正,他蹲下身来与胤礽平视,温声道:“殿下也知皇上在捉拿内务府的犯事罪奴,德柱的祖父受广储司主事指使,将账目故意记错,多记,伪造,犯下了死罪,也连累了一家子。” 胤礽:“祖父犯罪,连孙子都要被判死罪,还有这个道理?” 【小美听说最可怕的刑罚是株连九族和满门抄斩,一人死刑而全家死刑,太可怕了。野蛮!】“是,这些都是皇上的命令。” 另外两人没想到銮仪卫会将这事直白告诉太子,惊呼出声:“心裕!” 心裕抬起手,阻止了他们说话,对胤礽道:“殿下若是想要救人,只能去找皇上说清,除非皇上下令宽恕,无人可以救您的哈哈珠子。” “孤这就去找汗阿玛!”胤礽叫道。 康熙也是真忙,孩子饮食有问题要管,大阿哥来请人叫他也要管,到了上书房又听见胤礽说要找他:“找朕做什么?” 胤礽回过头:“找汗阿玛解答疑惑。” 胤禔也来了,立即告状道:“汗阿玛,保成乱吃东西闹肚子!” 胤祉左看右看,呆呆地跟上他们保持队形:“汗阿玛,能不能不杀德柱?” 三位銮仪卫退后几步跪下听候差遣,而帝王神色不变,淡淡道:“你们先退下,将德柱也带走。” 銮仪卫恭敬应下,不由分说押送走了德柱,胤礽焦急道:“汗阿玛您真要杀死德柱吗?” “他的祖父犯了错。” “是因为他的祖父帮别人偷走了汗阿玛的钱吗?是不是与小偷有关联的都要抄家灭门?” 胤礽只是单纯的疑惑,这才将困扰在脑海中的疑问问出口。 三个儿子,两个伴读,一共五个小家伙,还有个看不见的第六个小家伙都在等待着康熙回答。 “保成可是想要保住德柱?”康熙道:“灭门的死罪,若留下德柱一人,你能保证他日后不会怀恨在心?” 胤礽为难道:“可,可是偷钱就要灭门,这个刑罚会不会太重了?儿臣并未学过大清律法,也许说出来的话很天真,但是偷钱的罪,应该不至于牵涉满门吧?” 胤禔用胳膊碰了碰他,以眼神示意:你还真敢说,适可而止,不要挑战汗阿玛的底线! 汗阿玛正在怒气高涨的时候,这才会下令将犯案人员抄家灭门。谁若是这时候去求情,那是直接往枪口上撞。 “你管那些做什么,没了这个哈哈珠子,朕再给你安排个新的,”康熙要下狠手整治内务府,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敢动宫廷账目之人。 “德柱的祖父会偷账目亵职,德柱以后也不会是个好的,与其将他留在保成身边成一隐患,不如一并换了这哈哈珠子。” 康熙知道,在胤礽心目中德柱还没有那么重要,也就相当于徐嬷嬷、梁嬷嬷、玉柱这样的奴仆,相比起来,他将曹珍当做了友人来结交。 念在曹珍天赋过人,比寻常孩童不知机灵聪颖了多少,未来能成胤礽的左膀右臂,在政务上好好辅佐太子,康熙对暂时还没将规矩学习到位的曹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如他当初给胤礽指伴读时对曹寅所说,在曹珍长大明事理之前,不会因为孩子在小节上的无礼而治其罪。 康熙对德柱性命无所谓的态度,让胤礽感到难过。 “可是那是儿臣的哈哈珠子。” “保成想要保下他,可能承受住日后不确定的威胁?”康熙道:“你可做好了为德柱性命负责的准备?” 帝王淡淡的提问令胤礽背脊一寒。 “汗阿玛是在吓唬儿臣吗?这里面关系真就这么重大?”胤礽打了个哆嗦,肚子咕噜噜叫了两下,红着脸放出两个静悄悄的闷气。 “朕只愿将你身边的威胁降至最低,你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保成,”你的身边还有一只瑞兽。 康熙语重心长道:“唯有做到全面,才能尽可能保证万无一失,任何隐患,朕都不能容忍,你可知道?” 帝王说着说着,皱起眉头,捂住了鼻子:“什么味道那么臭?” 胤禔已经憋得脸红了,一见汗阿玛率先捂住鼻子,自己也立即捂住了口鼻。 -- 第143页 “汗阿玛,保成天天将洋葱和地瓜当饭吃。” 胤禔大声告状:“儿臣见他闹肚子,连太医都请了,他还不愿意看,现在您在这儿闻到这味儿,儿臣断断续续闻了一上午,您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胤礽:“……” 不就是放个气,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芬芳之气幽幽飘到了胤礽鼻息之下,他的脸色隐隐有些变绿。 康熙黑着脸,高声将太医叫进屋内来给胤礽诊治。 “殿下食用地瓜过多,腹中胀气难消,体内营养不足,需多补油荤。”太医又问了胤礽几个问题,得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便便,还给开了荷叶、山楂、决明子、枸杞等物泡茶通便。 康熙虎着脸:“若再让朕发现你乱吃东西瞎挑食,朕就……” 他将视线落在了曹珍身上,看得曹珍背脊发凉。 “朕就将你的伴读换了。” 胤礽吓了一跳,瞧瞧曹珍瑟瑟发抖、双目含泪,忙不迭答应下来:“儿臣一定好好用膳,不会再瞎吃了!” 大不了,大不了用红利来“补贴家用”! 康熙没有多待就先离开了,留下几个小家伙闹开了。 “怎么办?德柱真的要死了吗?呜呜呜……” 胤祉揉着眼,舍不得会温柔给他念书的德柱。 “孤一定会救出德柱的,”胤礽高声道:“若是想不出办法,就多问问其他人,上书房有那么多太傅,孤一个个问过去。” 胤禔无奈道:“为了个哈哈珠子,没必要去这么做,待我们再大一些,汗阿玛会给我们安排好几个哈哈珠子,你也不能一个个都看顾过来。” “可是德柱是第一个哈哈珠子,孤舍不得他死掉。就算这其中有危险,孤也无法坐视他被祖父牵连,他还那么小,犯错的也不是他啊!” 胤禔见他意志坚定,脾气像小牛一样,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往里面钻,无奈极了。 “你可别胡来,到时候触怒了汗阿玛可不好,爷和你一起去问太傅。” 为了找太傅们问策,他们忙碌了一下午! 胤礽在天黑后回到毓庆宫,因为喝了太医开的药茶,肚肚终于有了感觉,于是拿上纸笔,坐在恭桶上通畅了一回。 他坐在恭桶上,闻着毓庆宫茅房的熏香,用笔写下今天的感悟:德柱的其祖父受人指使做假账,受到牵连将被斩首,孤欲救下德柱,寻太傅们问策。 张太傅曰:虽罪不至死,但皇上圣旨已下,君无戏言。 南太傅曰:愿主宽恕,阿门。 图兄寻明相问之,明相曰:律法中不曾有做假账满门抄斩的话语,但若殿下一心要救德柱,有皇上厚爱,可请皇上网开一面,斩首主谋,施恩受牵连之人,宽恕减轻刑罚。 索相曰:皇上可决定所有人的性命,不在律法记录之中。 而美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孤若照此言,恐汗阿玛打断孤犬腿!而今孤想打断美之虎腿?念其混乱病中,这才遗憾作罢。 救人之法终是要感激明相点拨。 明相精于律法与兵法,而索相精于内政。 孤羡慕兄长有明相为亲,却见兄长不将其捧在手心,而孤将三姥爷捧在手心,索相才是孤的掌上明珠。 胤礽写完,将东西放在台子上,用过那裁剪好的柔软丝绸,将屁屁擦干净自己站了起来。 【小朋友,不要相信纳兰明珠的话,他是三姥爷的政敌,他怎么会安好心来帮助你呢?】胤礽:胡说,明相是好人!他有认真回答图图哥哥的提问,等孤成功劝说汗阿玛将受牵连的德柱减轻刑罚,一定会为明相请功。 第56章 胤礽是个有自尊心的矜持宝宝,自从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后,上茅房不要人跟着,洗澡也只允许一个老嬷嬷、一个太监来服侍。 不然每一次洗澡澡,都围着一圈人盯着自己,又是给他洗头发,又是给他倒水,还有宫女递毛巾,太监递香胰子,加起来要围五六人,以前不懂事时也就罢了,懂事以后,就觉得被一群人盯着洗澡澡和便便是特别丢人的事情。 胤礽坐在恭桶上太久了,久到玉柱在门外轻声催促:“殿下,坐厕不可蹲坐太久。” 【小朋友,坐久了容易得痔疮,在马桶上写日记不是好习惯。】小美最近怪怪的,总是陷入自我厌弃中,又忍不住凑到胤礽跟前来。 它说话语无伦次,不是揍自己脑袋嗷嗷叫着“小美不能说”,“限制年龄幼儿级6-”,就是为自己自相矛盾的话懊悔自闭。 胤礽有些担心:小美的脑子该不会坏掉了吧? 他想要说服汗阿玛,需要充分的理由,胤礽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就只能拿笔,一一写下自己想到的,问到的理由。 孟子曰“仁政”,犯案偷汗阿玛钱的犯人固然可恶,罪至家人诛连全族与圣人教育的仁德相违背。可是内务府触怒汗阿玛,犯下罪孽严重,好像是该严格查办,不如就像明相说的那样减个刑? 德柱祖父犯下过错,就要承担后果,错的是他,而非办案之人,为什么要担心杀死了犯人而受到犯人家人报复? 有德柱一家,那必定也有相同处境的人,就这样处死那些人,那不是把劳动的人白白浪费了?那些人有大人有孩子,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要陪葬,圣人有怜悯之心,儿臣亦有。至于大人们,男人可以让他们挖渠种地,女的可以让他们织布养蚕。 -- 第144页 胤礽写这些的时候,涂涂改改好多回,写来写去发现自己写的东西也互相矛盾,顿时就感到气馁。 由于小美每次讲道理都会把它自己给讲晕,胤礽对年纪轻轻就脑子坏掉的小美不是很相信,尽管它大部分时候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在做决定的时候,胤礽也已经养成了自我思考的习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小美与汗阿玛之间的“争执”。 他学会了质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言论,而是多听,多想。可到底自己的学问也有限,也就造成了听听这个人说的觉得有道理,听听那个人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说的若是矛盾,那胤礽自己也会稀里糊涂地听晕乎了。 他拿这份稿子去问汤斌,汤斌严肃道:“内务府虽是内廷,殿下难道就以为那是皇上一人的钱袋子了吗?内务府是公家,内务府的账本那就是公家账本,偷了内务府,不算偷,叫做贪污、挪用公款!在律法之中,偷与贪污严重程度不同,刑罚也并不同。自先帝起命人制定的《大清律例》中就有提到官吏贪污超四十两即是死罪!” 胤礽给汤斌严肃的教育弄懵了,这份稿子还没写完,他的小脑子就混乱成了浆糊,他没了办法,只能去找心目中最靠谱,最厉害的太师傅出马了。 七十岁的杜老太师,就成了胤礽最终找的那个人。 小太子搬来凳子,坐在杜老太师由书卷堆叠起来的书房中,周围堆起来的书本比他还高,若是倒下来,可能会将他给淹没在里面。 “太师傅,孤好像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多疑了,怎么办呀?”胤礽小脑袋拢着,低落地问杜立德:“项羽因为优柔寡断失败了,曹操因为多疑晚上睡觉都觉得有人要杀自己,孤这样是不是不对?” 才多大点小家伙,一脸严肃地说自己“优柔寡断”、“多疑”,杜立德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可是遇上了什么烦恼的事情?老臣虽然不是博通古今人,到底也做过了大半人生,历经三朝也见识过不少风风雨雨了,不知臣可有荣幸听一听您的烦恼,为您出出主意呢?” 杜立德含笑问胤礽,说得胤礽眼睛一亮,立即竹篮倒豆子似的将自己为了救德柱到处问人,结果因为各人回答不同把自己给绕晕的事。 “孤遇上一件困难事就这样,日后还会遇上更多的困难事,这个人说得有理,那个人说得有理,孤就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决定了。” 杜立德抚摸胡须微微颔首:“殿下都已经决定要救下德柱了,您又在‘优柔寡断’些什么呢?您在哪些选择之中徘徊?” “孤是为了救德柱,才想找汗阿玛求情的,但是除了德柱以外,还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的情况,那些人孤要不要救他们?如果救了会给汗阿玛带来麻烦吗?如果不救,会不会显得德柱太特别反而惹来了祸患?” “救德柱又该救到什么程度呢?是将他留在孤的身边?还是让汗阿玛将他调走?可是这样劝说对汗阿玛不好,他已经下令要严查了,张太傅说,君无戏言,孤不想要让汗阿玛为难。如果汗阿玛答应了留下德柱性命,改成了流放呢?孤还要不要继续去救……” 胤礽十万个为什么又开始了,一个接着一个抛给杜立德。 难以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竟能将这其中的关系思索得那么深奥。 杜立德听着小家伙苦恼的讲述,内心震撼,这样的才思敏捷,这样清晰的表达,不愧是仙人教导出来的天纵之才! “殿下……” “呜,他们说的都不一样,孤现在自己都觉得乱,还怎么去说服汗阿玛啊!” 杜立德哭笑不得:“殿下,您先别急,待老臣为您慢慢梳理其中关键之处。” “您的目的,是想要救德柱,是吗?” 胤礽点点头。 杜立德琢磨胤礽语序混乱的话,温声问道:“您说服皇上救助德柱的理由,总计有三论,其一,仁慈,其二,按律办案,其三,不浪费人力。却又畏惧仁慈会给皇上惹麻烦,按律办案会影响了皇上的威严,老臣说的可对?” 胤礽眼眸一亮,顿时来精神了:“对对对!” “殿下想将德柱救出来,又怕皇上按照您说的第三点,将德柱及其家人送去做苦力,于是又为了之后的事情而苦恼,并且觉得自己太贪心了,是吗?”杜立德无奈笑道:“您的底线,就是德柱活命,是不是?” 全部都中。 胤礽:“不愧是太师傅!孤就是这个意思。” “嗯,”杜立德沉吟片刻,温温吞吞地说道:“能思索得这样全面,并且进行自审,殿下已经很优秀了,而您所说的‘多疑’与‘优柔寡断’,正是源于此。” 提到这两个词,杜立德笑得肚子都酸了,硬是憋着忍了下来。 这是哪儿来的小活宝? 胤礽听杜立德不说话,忧心忡忡问道:“太师傅,这毛病能治吗?” 杜立德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抑制不住的笑:“殿下会质疑一人之言,那是好事,您还未学到《资治通鉴》吧?” 胤礽摇了摇头:“那是孤十岁要学的课。” “《资治通鉴》中有这样一句话‘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老臣想,这句话比‘多疑’一词,更适合您现在的心境。”杜立德道:“您所学知识还太少,会犹豫不决也是情有可原。您只能根据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将选择进行利弊、得失的衡量,得出能将利最大,将弊最小的决定。您会觉得自己是‘优柔寡断’,正是因为您不自信也不够勇敢去面对啊!” -- 第145页 “您也别为难自己,您的人生才刚开始,皇上在倾心培养您,保护您,您也不必就这样急切地要长大。这个时候您只需要说出最想要的是什么,不如将难题抛给皇上,让学问渊博的皇上来进行利弊衡量,得出最好的结果就够了。当然,若是您能将刚才对臣的话勇敢对皇上问出,老臣想,即使皇上再忙碌,也会欣喜于您的思考与成长,为您好好讲解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汗阿玛会说等孤长大再说,”胤礽对对手指,低落道:“他觉得孤是小孩子,不懂事。” “皇上只是觉得您所积累的知识还不足以去听懂那些,也不足以去思考那么深远,”杜立德慈祥道:“您若想要不被当做孩童,就要证明自己能够听懂深奥的话,在老臣看来,殿下已经有能力提前学习《资治通鉴》了,此事过后,您若还愿意来找老臣,臣可以为您解说《资治通鉴》。” 学问渊博,性子宽和的杜立德,在胤礽的心目中成了最最最厉害的学者与师长。 别人都在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每一个人都将想法强加到胤礽的身上,唯有太师傅,他告诉胤礽:你这样思考是对的,你的质疑是对的,如果不能拿定主意,那就多读书,我会帮你,教你怎么去学会思考,学会辨认,学会自己权衡得失来做决定。 “现在,殿下不妨静下心来,随老臣来将您要找皇上说的话梳理清顺序后写下,而后再去找皇上清晰准确地说出心中所想,如何?” 胤礽高声赞美杜立德:“杜太师傅真好!” 杜立德笑着,引他到了书桌上,让胤礽自己拿起笔,教导他怎么写能将这篇文章写得清晰明了。 【小美错过了什么,小朋友不是来问老太师解惑的吗?怎么跟着老太师写起论文来了?】白虎小美蹲在原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以前小朋友有问题都会问小美,现在小朋友却不信任小美了。 【暂停主线任务活动,仅开启未成年保护模式,数据采集重组中……】为了救德柱,胤礽冷落了小美,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这样一句话:太师傅支持孤以考救弟,后又教孤以文章救德柱,太师傅是孤的人生导师! 他拿着新鲜出炉的论述,洋洋洒洒一整张,翘首以盼等着康熙处理完奏章。 正在兴头上的小家伙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鸡,一直在外面转悠,说是等着康熙批阅奏折,那脚步声哒哒哒地地绕来绕去,存在感十足。 帝王放下了手中的笔:“把保成给朕拎进来!” 皇上说要拎太子,侍卫可不敢这么干,他们为胤礽开了门,小太子抬头一看,冲他们笑嘻嘻地眨眨眼,一下子溜了进去。 胤礽见康熙,将自己写的文章举到比自己脑袋还高的御案上:“汗阿玛,儿臣听明相说‘律法之中不曾有做假账就满门抄斩的话语’,若儿臣一心想请汗阿玛网开一面,能请求汗阿玛施恩于受牵连之人,宽恕减轻刑罚。” 康熙一听那句“听明相说”,就虎躯一震,眉头突突地跳。 胤礽自豪地说道:“儿臣问了许多人能不能救下德柱,有的太傅说能,有的太傅说不能,最后儿臣决定听明相的!通过这次机会,儿臣学习到了好多新的知识。这是儿臣思考出来的文章,是杜太师指点儿臣写的,里面全都是儿臣感悟出来的想法,没有一句是杜太师说的话。汗阿玛您快看看!” 他就像是写了满分作业,期待家长表扬的优秀学生,目光炯炯有神等着康熙看后的点评。 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儿臣决定听掌上明珠的! 第57章 求营养液傲呜 ̄ 胤礽真的很喜欢掌上明珠! 别看那位老臣与三姥爷关系不好,但其实他心胸宽广,并且总是笑眯眯的,从来不与人说重话。 与三姥爷相比,掌上明珠的主意就很有实行的可能了。 所以对康熙说自己想法的时候,胤礽超认真地夸奖了掌上明珠。 “儿臣一开始都六神无主了,还是明相好,他为儿臣指明了方向。” 康熙听后,脸色麻木:“明相可知道你那么喜欢他?” 胤礽摇了摇头:“肯定不会知道,三姥爷说明相会坑人,让儿臣距离他远一些,但其实明相自己就会避开儿臣走,他只与图图哥哥好。这一次,也是图图哥哥帮儿臣去问的方法。” 康熙面无表情再问:“是明相告诉保清的主意?” 胤礽耿直点头,期待地催促康熙:“汗阿玛,您快看看儿臣写的怎么样?” 写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虽有些地方想法太过幼稚,却也不失为一篇能让人看进眼中的文章。 他唯独缺少的只是辞藻润色,引经据典。 康熙纵观全篇文章,神色赞叹:若这些想法全都是保成自己问来的感悟,而非杜立德所教,那么他的天资,比朕想象中还要厉害了。 “对受牵连之人的仁德与怜悯之心吗?这些想法,可是仙兽与你商议的?” 胤礽瞥了眼小美,小声道:“汗阿玛,小美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儿臣觉得它想得不太现实,于是没有带它一起玩,这篇文章是儿臣一人的想法。” 康熙哑然失笑:“白泽本就是仁兽,仁兽的想法当然与人不同了。到底白泽也是仁德帝权的象征,幼年白泽想法幼稚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保成能自觉一人悟到这些内容,令朕刮目相看。” -- 第146页 胤礽眼睛刷地亮了起来:“真哒?!那汗阿玛觉得儿臣写的有道理吗?” 康熙沉默了,他越是不说话,越令胤礽感到焦急难熬。 “这件事,朕有分寸,你想留下德柱性命,朕可以成全你,但德柱不可以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做哈哈珠子,你可明白?” 胤礽心头一跳,回忆起了杜老太师说的话:皇上学问渊博,若殿下不知该如何来权衡利弊,不如将此事推给皇上做决定。 胤礽按照杜立德教的,以求学精神询问康熙:“汗阿玛的决定一定是最适合的,能够保下德柱的性命,儿臣就已经满足了。只是您准备怎么处置德柱呢?儿臣能不能知道,您为何会做下这样的决定?” 康熙惊讶道:“这也是纳兰明珠教你的?” 胤礽红着脸小声道:“是杜太师傅教儿臣的。” 康熙这才收了表情,向胤礽招了招手。 待他蹭蹭跑到跟前,帝王将他捞起抱在腿上,指着其中一份奏章,对胤礽道:“这是纳兰明珠上奏的,他也在劝朕减轻内务府受牵连之人的刑罚。” 由于从小抱儿子养成了习惯,帝王顺手就将奏折翻开给胤礽看,给他念纳兰明珠的上奏。 有的文章,可以用最简单的辞藻,将复杂的事情给表述出来。 有的文采惊艳四座,用词精妙绝伦,回味读过仍觉得滋味浓郁,反复咀嚼,还能感悟出新的意境。 纳兰明珠亲手所写给帝王的上奏,娴熟引经据典,充分举例论证,条理清晰,前呼后应。 胤礽惊叹出声:“哇!明相好厉害。” 现在再来对比一下自己写的东西,那就是甲等作业与不及格作业之间的差距了。 “内务府出事,与前朝亦有关系,这些包衣奴才们与前朝联结为合作关系,朕若不杀鸡儆猴,他们的联系就会一直存在,因此,若不赶尽杀绝,唯有将犯事之人的家人也一并革除职位,才能不让他们有机会再次联合起来。” 而显然,动内务府包衣们的脑袋,比动前朝官员们的脑袋付出的代价更小。 处置了一个包衣家族,又会有新的包衣家族顶上来,若是人不够,多得是下五旗的包衣想要抬到上三旗来。 康熙开始审视起了纳兰明珠的奏折。 纳兰明珠极懂帝王心思,知道康熙不会真的诛灭人九族,写这篇文章劝一劝,为的是广结善缘,顺水推舟而为。 若太子贸然前来找康熙闹腾,非要帝王留下德柱,康熙不会高兴,反而会大发雷霆。 若那时候帝王看了纳兰明珠的奏折,就会冷静下来,真正思索起宽恕德柱等受牵连之人。 纳兰明珠是为了给太子施恩? 不,他是做给大阿哥看的,到时候既能让康熙留下太子莽撞的不好印象,还能让胤禔以为是他的上奏救了胤礽。 康熙猜不透纳兰明珠的心思,可他知道,纳兰明珠不会安什么好心,也就只有保成这傻孩子真以为纳兰明珠是好人了! 他抚摸胤礽的脑袋:“你啊,性子太单纯,还不知世间险恶,下次来找朕之前,先问问索额图,问问老太师就很好,今日这文章,写得精彩极了。” 胤礽被夸奖后笑容更加灿烂了:“汗阿玛,儿臣不单纯,儿臣已经会写文章了,等儿臣随太傅们、太师傅他们学习到更多的东西,就能长大为您分忧了。” 康熙提前忧心了起来:就保成这纯良的性子,若不好好教导,长大以后太善被人欺了怎么办? 除去保成自己的赤诚心心性,还有个仁爱没分寸的小白泽在影响着。 “你这样下去要吃亏的,”康熙深沉道:“这次若非是你去找了杜立德,若直接来找朕,能说得这样清晰有条理吗?也不怕挨朕一顿训斥?” 胤礽小声道:“不会的,汗阿玛是讲道理的好阿玛,您怎么舍得训斥儿臣呢?儿臣也不怕汗阿玛训斥,阿玛教育儿子,那是应该的,就是您教训儿臣的时候,多避开点旁人。这样儿臣以后还有面子,汗阿玛以后也还有面子。” 胤礽不怕挨汗阿玛骂,也不怕被揍屁股,他在汗阿玛面前丢人也不止一次了,只要别让别人知道就好,那样他还能留一点体面。 胤礽直接听了纳兰明珠的话,还将这事嚷嚷着说出口一事,康熙震惊得脸都麻了,这孩子的脑袋里是一点都没有对“敌人”的警戒心,他就不知道人心险恶这四个字怎么写! 果然,他得想法子教育好胤礽与仙兽,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大问题,这世间不是完全的光明,而是存在着许许多多的阴暗的地方,所以别随随便便就相信了别人的蛊惑之言贸然行事。 于是,帝王下令“太子仁善,不欲朕多增杀孽,内务府犯事者,主谋满门抄斩,参与者则斩首示众,其家人流放宁古塔。” “令纳兰明珠与索额图,去上书房教授太子与大阿哥半天学习,一人上半天课,每隔三天去一次,二人三天一轮换。” 朝堂之上,听到这命令的纳兰明珠傻眼了,扭头就去看索额图的反应,结果他发现,索额图的表情与他如出一辙! 纳兰明珠:皇上又想做什么了? 只听康熙在上首冷冷道:“这次太子求情一事,还要归功于明珠的指点,若非有明珠点拨,太子也不会来找朕,朕听闻太子喜爱明珠,才就成全了明珠一片敬业之心,你是太子太傅,可要尽到好好教育太子的责任。” -- 第147页 太子太傅,分明只是给纳兰明珠与索额图的虚衔,谁都知道帝王不会安排这两位在朝野顶半边天的权臣到上书房再去争斗,谁也没想到,帝王竟还真下令让他们二人去教授太子与大阿哥,还是一起教! 康熙话音一落,索额图不可置信地盯上了纳兰明珠,那狠戾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 索额图:明珠老匹夫,竟趁我不注意接近太子! 索额图有这反应,其余朝臣亦觉得纳兰明珠做的太过了。 谁还不知道谁呢,纳兰明珠会真心去结交太子?他那是仗着太子年幼,利用太子达成自己目的呢! 四面八方的眼神带着谴责,投向了纳兰明珠的身上,令他感觉到一阵窒息。 帝王指明让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为太子与大阿哥上“古典典故”,这课程,几乎是在说故事,太傅与学生一问一答间将古人的事迹梳理透彻。 有帝王虎视眈眈,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为太子殿下与大阿哥的教学。 胤礽一听下午的武课后多了一门“讲故事课”,还是掌上明珠与三姥爷来教,乐得将胤祉也给拉了过来。 纳兰明珠还未踏入课堂,就感觉到有五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看到了神色复杂的大阿哥,叹息一声,走上前来自我介绍,一板一眼地执行皇上指定的课程。 “今日课程,讲的是《庄子》。” 纳兰明珠讲课时,喜欢先自己说一遍,然后引导胤禔来与他对答。 上书房中谁不知道他与大阿哥是一起的,对于小太子,还是将他尊敬地捧在边上,不要多招惹为妙,免得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惹了皇上不快。 “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纳兰明珠娓娓道来:“说的是将短暂的生命投入对学海无涯的追求中,那会让人感觉到很疲倦。” 这个孤知道。 之前他还看过动画片呢! 一开始,他以为庄子是一个“懒虫”,因为疲倦而不想去追求学问,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庄子说了这句话后面还接着好几句话呢!是在说知识是无限的,若一个人自以为很懂,那会引起灾祸。圣贤庄子,说的话也好有道理。 胤礽期待地看向掌上明珠,等着他点自己提问。 遗憾的是,掌上明珠一直盯着图图哥哥与阿木提问,一节课下来,除了讲授内容的时候看着所有人,表现出对胤礽的一视同仁,一旦提问,他轻易不来招惹胤礽。 纳兰明珠觉得《庄子》理解起来还挺深奥,太子那么小不会懂的,让他听听天书也就罢了,到时候课跟不上,通过不了结课考试,让索额图烦恼去吧! 这一回,纳兰明珠问了胤禔一个比较深奥的问题,胤禔深思中,暂时未回答上来。 胤礽的小屁股底下仿佛放了一根绣花针,怎么都坐不住,这会儿更是憋得慌,他举起了手,引起纳兰明珠的注意:“掌……太傅,您是太傅,汗阿玛让您来教授孤与图图哥哥,您为什么不提问孤呢?孤也想回答问题呀!” 纳兰明珠脸上笑容无懈可击,温和道:“殿下年幼而《庄子》高深,臣唯恐殿下回答不上来,这才挑年长的大阿哥多提问,如此可能令殿下在旁听中获得解答。” 胤礽较真道:“那不行,您是师长,不能因为年龄而对我们区别对待,您这样一味为难图图哥哥,打击哥哥的自信心是不对的!” 纳兰明珠呼吸一顿,被太子盯着,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妙。他直觉自己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消停,转头去看大阿哥。 胤禔轻咳了一声,掩饰住笑意严肃道:“太傅确实应该对我们一视同仁,到时候我与保成弟弟是要一起参加结课考试的。” 胤礽见纳兰明珠站得靠胤禔很近,索性将书本拿过来与胤禔紧挨着一起坐,两个孩子靠在一起亲密无间。 太子甜甜喊:“图图哥哥,孤能坐在这里吗?” 胤禔笑着回答:“保成弟弟客气什么,我的桌子大,想坐就坐便是。” “太傅记得一视同仁,我们现在都是您的学生,”经过纳兰明珠教育出来的胤禔一语双关,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 胤礽有了人“撑腰”,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纳兰明珠,看得他笑容轻僵,险些崩裂了表情。 纳兰明珠感觉到了要命的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你们知道吗?有一道菜,名字叫油炸掌中宝! 第58章 大阿哥对太子心怀善意,是因皇上从小就让他们一起玩耍,孩子们之间总是单纯的,即使现在教导他那些利益相关,引导他对权力产生欲、望,那也太早了一些。 纳兰明珠不是蠢人,见胤禔向着胤礽,兄弟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与其做一些让大阿哥反感的事情,不如就顺着大阿哥。 暂时的蛰伏是为了以后一击必杀,纳兰明珠收敛起了那些复杂的心思,改用单纯的授课方式来面对三位皇子。即使是在太子、三阿哥面前,他也将自己当做了以为“负责人”的师长。 想要欺骗敌人,首先要欺骗自己,玩弄人心到纳兰明珠这个程度,早就已经不是轻易表露出内心想法的深度了。他与索额图最大的不同,在于城府与隐忍,而索额图因出身太高,不屑于掩饰自己,也不乐于摆低姿态,以至于在前朝中,低位的官员大多更支持纳兰明珠。 -- 第148页 当授课的时候摒弃杂念,纳兰明珠就是个博学多才,授课精彩的好太傅,他说起故事来抑扬顿挫,三言两语就能哄得孩子们开心。 既然他已经连自己都欺骗过去了,那么胤礽小动物一样的直觉也就没了效用。 胤礽歪歪头,听纳兰明珠授课提问自己,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太傅终于认真上课啦,这才是负责人的先生! 《庄子》高深,在于人生哲学的探讨,纳兰明珠却能将它们化作一则又一则小故事,深入浅出地为孩子们说庄子之中的精髓,纵使是年纪最小的胤祉,在似懂非懂中好像也听明白了些《庄子》在说一些什么。 学完庄子以后,胤礽颇有些感慨,他去承乾殿找四弟弟的时候,对胤禛这样感慨道:“四弟弟,今日掌上明珠为我们讲了《庄子》,啊,庄周是个爱睡觉,在梦里追蝴蝶的圣人,孤觉得好像四弟弟哦!” 胤秅抽了抽:“二哥为什么这样说?” 胤礽愣了下,二哥? 哦对,图图哥哥是大哥,那孤就是二哥!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叫过胤礽,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四弟弟总是睡觉,”胤礽道:“四弟弟别叫孤二哥,叫太子葛格好不好?” 四弟弟长得那么可爱,说话还软乎乎的,叫太子葛格的时候一定超甜! 胤礽饱含期待,还拿好吃的逗弄胤禛:“如果四弟弟肯叫孤一声太子葛格,这块糕糕孤就送给你吃。” 胤秅瞥了他一眼,拒不配合地转过身去。 他现在三头身笨重,因为年岁太小发育不全,平衡也不太好,以至于总是会让自己的左脚与右脚绊倒在一起,有时候一不注意,就会来个软趴趴的平地摔。 胤禛感到有一丝丝绝望,这软绵绵的幼年可真难熬,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长大。 稍稍一开小差,他就感觉到脑袋后面的小面子传来一股拉力。 身后的太子天真无邪地叫道:“四弟弟该洗头啦,再不拆开小辫子,辫子里面的油可以炒菜啦!” 胤禛不想和他说话,并且为了背对着他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仰头往软垫上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下子,彻底像个挥舞着四肢的小王八,挣扎着爬不起来了。 胤礽见状,哈哈笑了起来,他最喜欢玩弟弟了,不管是甜甜的三弟弟,还是闷闷的四弟弟都超有趣。 他蹲在胤禛身边,伸出手戳了戳他小肚子上的软肉,惊呼一声:“好软哦!” 胤秅忍不住被哈痒痒,扭着躲开他的手。 胤礽抓到了四弟弟最怕的“把柄”,学着他汗阿玛最惯用的手段威胁他:“四弟弟,你快叫一声太子葛格,孤就帮你翻过来。” 这顽劣孩子,太过分了。 胤秅:“我不。” 胤礽捂住他的小肚子:“真的不叫啊?挠你痒痒你也不叫啊?” 胤禛用平静无波的眼神回看他,倔强地抿着唇。 士可杀,不可辱! 胤礽:怎么办?四弟弟倔强像小毛驴的样子也超可爱。 “呜,痒,”胤禛红了眼眶,四肢手软抵抗不住太子的力道。 胤礽见四弟弟红眼,顿时就慌了,忙收回了手,露出犯错孩子的心虚表情:“你别哭啊,孤不闹你就是了,真的不叫孤一声太子葛格吗?三弟弟也是这样叫的。” 他满脸遗憾,小心翼翼地将胤禛给翻了回来,还帮他理了理衣服。 胤秅:“……” 这样就……放过他了?还以为他会继续胡闹,变本加厉的。 胤礽柔声道:“孤不欺负你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分明太子才是兄长,可被他温柔对待的胤禛心头一动,太子小时候,真的很乖巧懂事。很少有孩子能够在这个年岁,能够在玩乐与放纵中学会适可而止。 而太子也不是因为明白了适可而止,他只不过是舍不得弟弟哭,做出的温柔妥协罢了。 稚嫩的孩童身体却藏着一个年长的灵魂,透过历史的长河,胤禛仿佛在年幼的太子身上看到了他那早夭的爱子。 这样温柔的太子,果然与上一世完全不是一个人吧? “孤喜欢四弟弟,叫二哥多疏离啊,真的不能叫孤太子葛格吗?”胤礽佯装伤心道:“四弟弟是不是不喜欢孤?” 胤禛犹豫了下,终是小声又清晰叫了句:“太子二哥。” 胤礽:“……” 他一把抱住胤禛的脖子,高兴地叫道:“哎哎呀,四弟弟小声说话的样子也超可爱!” 可爱这个词,还是从《大耳朵图图》里学来的,胤礽现在赞美弟弟们,喜欢将可爱一词挂在嘴边,但凡是看过他赞美胤祉的人,又听他赞美胤禛,那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哎,在太子殿下的嘴里,可爱这个词一点儿都不值钱。 因为学业的压力加重,胤礽每过十天才有半天的时间来找四弟弟玩,平时想念弟弟了只能偶尔来看看胤禛,他还觉得自己来的不够勤快,却不知道这十天来半天,两天来看一眼说几句话的频率,比忙于政务的皇上来贵妃这儿都要频繁了。 好几次为了将胤礽给逮回去,康熙都会追来承乾宫,后宫诸人以为佟贵妃获得盛宠,却不知帝王前朝政务压力在身,还要花心力教导储君,哪儿还有时间来与佟贵妃亲近,大部分时间都是拎了太子就走。 -- 第149页 胤礽来承乾殿次数多了,发现之前还会时常跟在佟贵妃身边的另一个妃嫔人不见了,他还悄悄问过其他人,得知那位妃子就是四弟弟的亲生母亲,是母凭子贵提拔上来,因为生了四弟弟而被封为嫔的德嫔娘娘。 “孤来承乾宫,好久都没有遇上德嫔娘娘了,”胤礽也不避讳,直接问胤禛。 也不知道四弟弟知不知道那位总是出现在佟贵妃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德嫔娘娘是他的生母? 胤禛道:“娘娘有孕在身,汗阿玛让她抄写佛经给孩子祈福,额娘让她好好歇息。” 胤禛对德妃的情感非常复杂,往事如烟,上一世的场景恍如隔世,清晰记忆在脑海。他尤记得德妃拒做太后时的难堪,也记得生母逝去后的追思。 而这一世,已经“五十七岁高龄”的胤禛再见到二十岁的亲生母亲,充满了不真实感,从稚嫩的孩童眼中,也更加清晰地观察到了他上一世从不知道的细节。 原来,他的生母也曾如此爱过他,为见他一面,而向养母讨巧卖好。 德嫔是包衣们捧起来的人,在内务府中有着与寻常妃嫔全然不同的人脉,上一世内务府大案爆出来的时候,兄弟们都长大了,德妃早已经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而这一世的德嫔还需要依靠内务府中的关系来帮助她,不仅没摘除关系,反而因为銮仪卫追查之下,发现许多不起眼小职位的包衣奴才们都与德嫔有关系,或是曾经受过她的帮助,他们立即就将此事报给了康熙知晓。 若非是怀了生孕,有了一块新的“免死金牌”,德嫔绝不会仅仅只是禁足与罚抄佛经而已。 对德嫔来说,皇上彻查内务府账目就是飞来横祸。 胤秅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困倦。 他心里飘过了一丝疑虑,问起胤礽:“太子二哥知道汗阿玛是为什么要彻查内务府吗?” “当然是因为孤发现了账目有问题了,”胤礽还挺得意:“咱们汗阿玛他向孤显摆,非得让孤看看他有多少钱,要不是孤发现了账目有问题,汗阿玛的钱袋子都要被人偷完了。” 胤秅:汗阿玛会显摆? 他觉得胤礽是在逗自己,表情充满了不信。 “你别不信,汗阿玛他真的显摆,掌上明珠给孤上课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胤礽小声说给胤禛听:“孔子的弟子子贡说贫穷不献媚,富贵不骄傲的人已经很好了,而孔子说最好的还是贫穷又乐于道,富贵了又有礼貌的人了。咱们汗阿玛可爱面子了,孤向四弟弟传授能让汗阿玛喜欢的诀窍,那就是给汗阿玛面子,以后多夸夸汗阿玛,咱们贫穷还骄傲的汗阿玛就会高兴了。” 胤禛:汗阿玛知道你是这样说他的吗?汗阿玛知道那什么“掌上明珠”将太子给教坏了吗? “掌上明珠是谁?” 胤礽笑道:“掌上明珠,就是孤的太傅,他叫纳兰明珠,是个超有学问的大学者!等四弟弟以后去上课,也要去听听掌太傅的故事,他可会说故事了。” 纳兰明珠?!纳兰明珠教太子? 胤禛抽了抽嘴角,正想要说什么,抬头一瞧,发现康熙正黑着脸站在胤礽身后的屏风后面,顿时吓得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失声道:“汗阿玛!” 胤礽闻声一转身,惊呼起来:“汗阿玛,您几时来的?” 康熙面无表情:“在你说纳兰明珠教导你,说朕贫穷还骄傲的时候。” 纳兰明珠,好一个纳兰明珠! 第59章 胤禛的困意被康熙这一吓,顿时去无踪迹,他突然同情起了纳兰明珠。 且不论他接近太子,引诱太子信任他,又蛊惑太子对汗阿玛产生误解是为了什么,这会儿他显然是将太子给教坏了,汗阿玛第一个不轻饶了他。 康熙每一次被气到血压升高的时候,系统都会为胤礽进行播报,这一会也同样如此,随着那数字高涨,胤礽就知道汗阿玛现在有多么生气。 胤礽讨好地抱住他大腿,笑道:“汗阿玛别生气了,儿臣将太傅教的典故都背熟了呢!” “纳兰明珠就是这样教导太子的,”康熙气笑了:“好,好得很。” 完了,他的话好像伤害到了汗阿玛的自尊心,汗阿玛一生气,会不会将掌上明珠踹出上书房? “汗阿玛,其实这话不是太傅说的,是儿臣自己想的,您别误会,”胤礽还维护起了纳兰明珠,他唯恐康熙将纳兰明珠给踢走,忙说起了纳兰明珠的好话。 胤禛作为旁观者,光听那一箩筐的好话就觉得牙酸。 照太子这真心实意,一副被纳兰明珠蛊惑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明珠是太子的党羽了。 再去瞅汗阿玛的脸色,果真是压抑着怒火,太子越夸,他怒意更甚。 康熙拎走了胤礽,将他单独带到小屋子里,关起门来教育他:“保成就没有怀疑过,明珠这样教导你按了什么心思?你就不怕胡乱说话触怒朕?” 他话还没说完,胤礽的小手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害怕地后退一步,好像康熙是什么洪水猛兽。 一股子气就这么憋闷在康熙心口,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当初是他想让太子见识到人心险恶,派纳兰明珠去做太子的“磨刀石”! 今结果,必有往日之因,太子对纳兰明珠信任过多,激起了康熙的危机感。 -- 第150页 孩子到底年纪还太小了,若是没能用纳兰明珠好好“磨砺”到太子,反而教坏了他的继承人怎么办? 要对付纳兰明珠,索额图是最适合的一把刀子,康熙只需要将权柄倾斜给索额图,为了太子,索额图能将纳兰明珠给恁死! 纳兰明珠用他的名誉发誓,他真的是无辜的! 他真心诚意教导太子,一点都没有动歪心思,说的还是《孔子》、《庄子》这些古代圣贤的典故,这样教导总是没有错处的,谁能想到太子从他的教导中感悟了那么多? 索额图来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就觉得很莫名其妙。 纳兰明珠讽刺索额图道:“太子悦我而冷你,盖因我之学问好,岂有被爱之人有罪之理?我课另有大阿哥与三阿哥,认真教授诸位皇子,难道还错了?” 索额图被他讽得气恼,上书房之中交锋会牵连到皇子们,那干脆就到前朝去交锋。 有了皇上在暗地里支撑,纳兰明珠的势力一度被索额图的人压迫下去。 胤礽一直都在关注着被抓走的德柱,在得知汗阿玛将德柱及其家人流放到宁古塔以后,他就专心研究过宁古塔是什么样的地方。 除去翻阅书本,还有寻找太傅们解说。 书本之中对宁古塔说的太少了,而太傅们,无论问到谁,回答给胤礽的都是“那是苦寒之地”,“身体虚弱的人去了那边根本活不了”,“之前有一位读书人因为科举舞弊被流放到宁古塔,他直接自尽了。” 胤礽越听越害怕,迫切地希望能够有一个不同的声音来告诉他“其实宁古塔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汗阿玛说了要减轻刑罚,应该不会想要置德柱于死地的吧? 这几天安静了许多的小美,除了胤礽主动来问它,自己不会再凑上来说话了,每天还常常呆呆地坐在日光、月光底下抬头发呆,它还说是在搜集数据?胤礽却觉得它可能是在“吸收日月精华”。 胤礽心里不安,主动蹭到了白虎边上。 小美知道宁古塔是什么地方吗? 白虎动了动耳朵,睁开了似乎藏着流光的兽瞳,乍一看外表,这只白虎当真是体魄健硕,一身线条流畅,威风凌凌地令人眼前一亮。 可是只要它一开口,就是欢快的声音,一点都没有白虎猛兽之王的样子。 【宁古塔虽然叫做塔,却并非是塔,而是东北边疆要塞,流放去那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去做奴隶的,小朋友的爸爸没有让德柱及其家人去做奴隶,在德柱他们看来,已经是很大的恩典啦!所以小朋友不用担心德柱的家人会伤害到您。】小美又为胤礽讲解宁古塔这地方,听上去可怕,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可怕。 【那儿距离盛京很近,皇上将人流放去那边,也是为了让那些人去开荒呢!那边有戌边将领驻守边境,还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山珍遍地,地里还有人参可以挖。】为了让胤礽相信,系统为他虚拟投放宁古塔的自然环境。 【那儿人们居住的房屋太过稀少了,可是却有着茂密的树林,远远看去树林之中结满了果子,树下林间还有鸡、兔子、猪活动。 资源丰富,但是到了冬天特别寒冷,披甲人是向清军投降的其他部族,受戌边守军的监督,若是有边境战事,也是将披甲人第一时间派上战场去,流放却不做奴隶的包衣们去了那边,身份比披甲人高一点点,不至于被欺负,只要有一双勤劳的手,家族努力起来就可以建设出新的家园,这就是宁古塔的现状。】有了小美的解说,胤礽对德柱的未来又有了新的希望。 【宁古塔那边的技术有些落后,连京城有的暖炕都没有,其实造暖炕很简单,如果小朋友想要帮助到德柱,小美建议您多给他一些小技术,能让他与他的家人度过难关,这对小朋友未来做人生赢家,培养人脉是有好处的。】没有哪一个人生赢家是光杆司令,胤礽需要追随者,康熙在有意识的为他培养在他成为储君方面的人。 而停止了主线任务,专心搜集资料的白虎小美,根据“努力奋斗成为人生赢家系统”的核心运算模式来行动,为胤礽成为人生赢家添砖加瓦。 【农业、手工业都很重要,如果能教导他们会做暖坑,造纸,制造陶瓷,甚至是采集菜籽、野果榨油,都对开发宁古塔有好处哦,对开发宁古塔立功的人,容易得到当地官府的优待呢!】胤礽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听小美解说完,也不忘记冲去问太傅们,这会儿正巧见纳兰明珠与图图哥哥说着悄悄话。 胤礽也不去打算去偷听,而是光明磊落地抬高声音去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问纳兰明珠:“太傅!如果孤的哈哈珠子去了宁古塔,又做了对宁古塔发展有好处的事情,是不是会改善他的生活环境,能让他更好地在那边活下去?” 纳兰明珠谨慎,最近他在前朝日子过的有些艰难,以至于他比往日里更加小心了许多,收敛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对于太子的提问,他将自己当做了“太傅”,为人师表,认真解答疑惑。 “殿下说的是正确的。” 不仅如此,他还推荐胤礽去看一些关乎改造建设的书籍。 工部之中就有许多建造东西的书籍,纳兰明珠严谨对待,为胤礽列出了书单。 胤礽谢过纳兰明珠,转头去就琢磨找书本看。 -- 第151页 【要论建造类别最多的书籍,当然要属《天工开物》啦,不过这本书因为受到其他书的连累,被列为禁、书了呢!】白虎小美将《天工开物》的投影展示给胤礽看,它兴奋地说道。 【里面不仅有造泥建路,还有制造陶瓷、织丝绸、种地、圈养牲畜等等知识,是综合性非常强的一本巨匠之书!小美是在小朋友爸爸的库藏中搜集到这本书的资料的。如果小朋友需要,可以将里面不触及禁忌的内容抄下来,作为以后的生存根基,送给您的哈哈珠子。每一个人生赢家身边的追随者,都会是忠心耿耿又能力强大的人,小朋友不心动吗?】胤礽当然很心动,他不需要德柱追随自己,比起这些,他更希望汤姆猫猫的铲屎官能好好活到能回京城的那一天。 流放之人若要回京城,需要立功,也需要京城之中有人提拔。 有了小美为他提供《天工开物》,胤礽将没有标红为禁忌内容的技术抄写下来,每个技术用一张纸写好,将它们放入到锦囊之中。 比起直接送一本显眼的书,送一个红色锦囊更加能掩人耳目啦! 说出去这是太子殿下送的锦囊,上面有他让人绣的小黄鸭,以后别人看到小黄鸭的标记就知道德柱是他的人,谁都不敢欺负德柱了。 三日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胤礽听说了德柱被从牢中放出,即将随军前往宁古塔,忙叫人将德柱带到自己面前,与他说道别的话。 汤姆猫猫自从没有德柱,不习惯新派遣来给它铲屎的小太监,好几天都食欲不佳。 德柱来时,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上却无损伤,可见在牢里没有吃多少苦头,就是看上去好像饿瘦了一些,让人感觉他似乎风一吹就倒。 他跪拜胤礽,感激道:“奴才谢殿下救奴才全家性命之恩!” 殿下为了救他废了多少心思,玉柱公公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他了,若不是有殿下奔波说情,他的父母与兄弟全都逃不掉一死。 如今虽是全族流放宁古塔,皇上却开恩,并未让他们去宁古塔给披甲人做奴隶。 只要不是去做奴隶,流放宁古塔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人们都道宁古塔是苦寒之地,读书人身子骨弱,畏惧到那地方受苦受罪,包衣们的身体底子却比被贬官流放的读书人要好多了。 宁古塔确实是苦寒,不做奴隶,代表着他们可以在宁古塔自由的生活,虽不能入关,那边的发展又落后,从小就吃苦长大的德柱还真没有那么畏惧未来的生活,并且表现出了比寻常人要更为坚毅的一面。 有了自由之身,他们可以在那边找活儿干,可以自己造房子,织衣服,日子清苦一些,却不用担心丢了性命。 流放却不用为奴,想也知道也是因为太子殿下的面子。 德柱说不出心中的感激,唯有一次又一次磕头来向胤礽表达自己的谢意。 “今日孤就学一下诸葛亮送德柱一个锦囊妙计!”古代的军师都是运筹帷幄之中的绝顶聪明人,胤礽不记得锦囊妙计是谁的典故了,但是他记住了有个超级厉害的军师叫做诸葛亮,因为他背了长长的《出师表》! 胤礽扶起了德柱,将鼓鼓囊囊的红锦囊塞给了他,高深莫测道:“这里面藏了好多妙计,等去到宁古塔,你就在合适的时候将它们打开,不要辜负了孤的期望。” 德柱浑身一震,盯着那上面鲜亮的小黄鸭图案,这小黄鸭子,代表着太子殿下对他的庇佑啊! 他泪流满面地接了过来,哭泣道:“殿下厚爱,奴才无以为报,日后若能活着回京城,奴才为您肝脑涂地,出生入死!” 第60章 离去前,胤礽让小太监将汤姆猫猫抱了过来,让它与德柱见最后一面。 也许是太久没见到德柱了,汤姆一见到他就叫了起来,粘人精般地凑到他身边,胤礽将它抱给德柱的时候,汤姆伸出胳膊攀住了德柱的肩膀。 自从变成了猫公公后,汤姆的叫声从以前张牙舞爪的喵喵喵,变成了从鼻子里发出的嘤嘤嘤,这会儿见到给他铲屎的,猫儿激动的用脑袋去蹭德柱的下巴。 德柱欣喜极了,又是摸毛毛,给它梳毛,又是捏它下巴,听汤姆猫猫发出享受的哼唧声。 “猫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德柱去了关外,十年能回来吗?” 胤礽的话令德柱沉默了,他哑声道:“十年,奴才恐怕是回不来的。” 多少被贬去流放之地的官穷尽一生都没能回来,多少人努力一生,活到四十五十才能抓住机会,回京城来看看家乡风景。 “那德柱将汤姆一起带上吧,”胤礽见汤姆喜欢粘着德柱,而德柱也对汤姆爱极了,主动生了送猫之心。 没有了汤姆,他还有三十一只鹅呢! 德柱摇了摇头,低头温柔地抚摸汤姆猫猫的毛发:“谢谢殿下赠猫之心,但是奴才不能带走汤姆。” “为什么?孤养汤姆是养来玩的,平时是你在照顾它,它很喜欢你。” 德柱低声道:“奴才流放去宁古塔,过去是吃苦的,汤姆跟着奴才,日子过不好,可跟着殿下,有人伺候,能住舒适的窝,奴才不能因为自己喜欢汤姆就带走它,奴才也舍不得带它去那地方挨饿受冻。” 时辰到了,德柱也该走了,他最后大着胆子,亲了亲汤姆猫猫的额头,还得到了猫主子的回蹭。 -- 第152页 矜持的猫主子竟然纡尊降贵地回蹭他了! 德柱惊喜地笑了起来。 他将汤姆猫猫依依不舍地还给胤礽,再次跪拜两位主子,拿着胤礽给的锦囊,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离开。 汤姆猫猫跳出了胤礽的怀抱,追上前去跑了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看停留在身后的胤礽。 猫儿蹲在毓庆宫的台阶上,目送着德柱离开,发出了孤单凄凉的嘤嘤喵叫。 身后是猫咪的叫声,德柱已是泪流满面,他没有回头,手下握紧了太子殿下送给他的锦囊。 人总要有梦想,他有太子殿下送的护身锦囊,还有其中的“妙计”,去了宁古塔,纵使是拼了这一身骨头,都要冲着尽快回京奋斗。 至少,要能再回来见一见汤姆,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 太子殿下得天所授,有仙人维护,他相信太子殿下的“妙计”,十年,他一定要在十年内回来! 德柱消失在了视线里,胤礽心里有些惆怅,汤姆猫猫没有了德柱,转过来更加黏糊胤礽了,绕着他的腿脚蹭,蹲在他的鞋上撒娇着要抱抱。 “汤姆吃的太胖了,孤抱你很累的,”胤礽弯腰,吃力得将汤姆捞了起来。 “汤姆你要活得久久,不能再继续胖下去了,不然你就活不到德柱回来的那一天啦!” 胤礽将伺候汤姆猫猫的小太监招来,又给汤姆猫猫安排了一个手巧的宫女,这样就有两个人专门围着汤姆伺候了。 “在吃的上面要营养配合好,还不能让猫猫吃的太饱,”胤礽嘱咐他们:“如果孤没有空,你们一定要天天陪伴汤姆玩,让它每天都运动,这样它就能长寿。” 紫禁城中太医院的设置还要归功于前明,前朝时期有许多不理政务的皇帝,明朝还有一位嘉靖皇帝,爱猫如痴不理朝政二十年,连妃子都心生怨念,朝臣求他处理政务他都不去上朝。做皇帝不理朝政沉迷玩乐,占着位置不谋其事,也难怪前明在一代又一代昏君的折腾下越来越没落,百姓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这些关于前明的历史,全都是三姥爷在上课的时候告诉他们的。 嘉靖皇帝还在太医院专为自己的御猫设置了专们看猫病的兽医职位,那时候还有一个叫做猫儿房的地方,里面有许许多多奴才们,专为皇帝养猫的。 流传至今,大清的太院里也有了可以给动物们看病的“兽医”。 后宫之中,唯一养了猫解闷的是宜嫔娘娘,再高位的就没有了,佟贵妃喜欢养狗,太子殿下又送了四阿哥一只小京巴,胤礽想要专用“兽医”的要求,都不需要与汗阿玛提,只要去与管理后宫事务的佟贵妃说一声就好了。 胤礽将汤姆的猫脑袋搓来搓去,捏着它肉嘟嘟的脸,与它面对面说道:“汤姆一定要多活几年哦,你活得长久,才能再次见到德柱。” 也不知道汤姆猫猫是懂了还是没懂,它动了动胡子,打了个小喷嚏。 送走德柱后,康熙又给胤礽配了三个哈哈珠子,分别是花喇、额楚与雅头。 这三位幼仆年纪在十一岁到十三岁,刚来不懂规矩,还要交给徐嬷嬷来管教。 内务府出事后提拔上来包衣家的孩子,每一家人家都查清祖上五代无不良记录,不曾参与过任何不好的事。 其中,额楚的父亲是前锋参领,在三人间家室最好。 胤礽失去了一个得到三个,刚接触还有些陌生,对这三人有些爱理不理。 没有了德柱,他就一直与曹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 胤礽在学习的时候,曹珍在学习,胤礽在玩耍的时候,曹珍也还在学习,每天天一亮就睁开眼睛复习前一天的功课了。 他见曹珍这拼劲儿,惊讶问他:“你怎么突然喜欢上学习了?” “我不是喜欢学习,我一点都不喜欢学习,”曹珍抄写着课文,边写边回答胤礽:“可是殿下太厉害了,我要是不努力,您就要把我甩在很远很远的后面,上次考试,我的成绩已经超过阿木了!” “这一次要靠典故了,明相与索相教了那么多典故故事,你都背清楚了吗?”胤礽问曹珍。 在他的心目中,曹珍就是个小笨蛋,每次学习都要背好几遍才能记住,能够勉强跟上进度,完全是因为他的努力与拼劲。 提到这件事,曹珍就悲愤极了:“明相不仅教《孔子》、《庄子》,还教《史记》、《道德经》、《左传》、《春秋》,那么多那么多,混着教,我光查阅书本,就已经很费力了,还要将它们背出来。” 不是他说,明相就是在为难人! 不像索相厚道,他就教史书中的典故,考的内容也简单,不需要他们咬文嚼字去背诵,只要理解,用自己的话语概括出来就行。 胤礽好心问他:“那需要孤为你划重点吗?” 曹珍摇了摇头,将自己写好的一叠厚厚的纸张推给胤礽:“我自己整理过重点了,殿下帮我看看有没有错处。” 胤礽只见那一叠纸厚实,随手翻翻,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全都是曹珍亲手写的笔记。 要将这些东西写下来可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阿珍在他的面前努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更加努力! 胤礽惊呆了,问曹珍:“你每天多晚睡觉,多早醒来?” 曹珍思索道:“我在早上的脑子是最清楚的,所以寅时醒来,戌时睡觉。” -- 第153页 只要殿下不找他玩,他能将自己的脑子一天都投入到学习之中。 曹珍含泪嚼着书本,告诉胤礽:“我感悟出一个道理,笨蛋不配玩耍。” “阿珍将自己逼迫太紧了,”胤礽每天都有充足的睡眠,因为通过了考试,还隔三差五的有时间去玩。 可怜的阿珍,因为无法通过考试而反复学习,都学成傻瓜了。 “我以前就想要长大以后做个纨绔子弟,吃吃喝喝玩乐一辈子多爽快,跟着殿下学习,就算成绩差也一样有殿下护着我,”曹珍咬着笔杆子,嘟嘟哝哝说道:“可是我现在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德柱出事了,我什么都不能帮助殿下,反而只能陪着您到处问人,看您奔波,那感觉不好受。” 胤礽不解道:“为什么不好受?孤不觉得这是‘奔波’,去问太傅们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孤乐在其中,可是阿珍不爱学习,你不必勉强自己。” “可是我不想做纨绔子弟啦,大阿哥他总是打击我,我要勉强自己,因为我不想再做小废物啦!”曹珍思路特别清晰。 不是不能安逸,安逸也是一种简单快乐的人生,他的家室也足够将他荣养一生。可是曹珍跟着胤礽学久了,见识到了更好的人,窥探到了天才们的世界,自己也产生了不甘于平庸的想法。 有了高的追求,那势必不能留在原地安逸,想要就要去努力,所以哪怕不喜欢读书,他死都要钻研进去。 “其实现在读书已经不痛苦了,学着学着,发现它们也不是那么难,有些知识还挺有趣的,”曹珍说着自己的亲生体验:“殿下别看我背课文时候痛苦,但是背熟悉了,将这些知识都吃进去变成自己脑子里的东西,考试的时候就有信心了,我也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和睡觉的时间,这样也挺好的。” “殿下,《长歌行》总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不想长大以后肚里墨水空空,后悔自己年轻时候不努力徒伤悲。” 胤礽惊呆了。 天呐! 没想到小伙伴竟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而他到现在还在玩乐,虚度了那么多光阴。 胤礽决定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他也要学习阿珍的求学精神,不虚度光阴,将大好的年华投入到学习当中去。 这一日,遇上了来教皇子们学习天文地理的太傅南怀仁,这位早就在胤礽面前混了脸熟的南太傅成了胤礽的下一个目标。 胤礽问南怀仁:“孤今日受伴读点醒,感悟自己虚度太多光阴,打算做出改变,却苦于不知从何处下手,不知南太傅可有什么方法,能让孤做到用少的时间,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南怀仁乐于解答胤礽的疑惑,他用还算标准的汉语,对胤礽道:“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管理好自己的时间,不如试试看指定课程列表来进行时间规划。” 他年轻时候曾在鲁汶大学读哲学,长大后又在耶稣会神学院做过讲师,对于课程列表已经有了清晰的定义。 【这不就是课程表?小朋友是打算做时间管理大师吗?小美的辅助功能,可以为您更好地实行时间管理!】在南怀仁与小美的帮助下,胤礽为自己一天的时间进行了严格的规划。 比起大清的时辰计算,胤礽觉得西洋钟的时分秒计算更加精确。按照西洋钟的记录时间,汗阿玛早上三点起床准备上朝,那他也三点起床,阿珍晚上八点睡觉,那他也晚上八点睡觉。 有了这些,胤礽将课程表让人帖在了自己的课堂前面,又让人将自己制定的作息表贴在自己寝宫的床头,醒目极了。 胤禔问他:“你确定这样的作息足够休息,能坚持下来?” 胤礽真新鲜着,信誓旦旦道:“能的,休息时间绝对够用。” “我觉得不够用,”要让胤禔那么早起来读书,他可做不到。 有了课程表,胤礽第二天就实行起了制定的时间,他正新鲜着这种严格自律的时间管理方式,还要求身边的人也配合自己。如此一连坚持了七天,胤礽果真爬不起来了,大清早困得像小鸡啄米,于是又将三点,改成了五点起床,这下可让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作息。 胤禔见他坚持下来,自己也跟着做,带动了身边的伴读。 前来给他们授课的太傅们都看见了胤礽这张“课程表”,私底下交流,都道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勤恳进学,倒是传为了一桩美谈。 太子殿下说,这罗列下来的时辰表,称呼为“课程表”,还有一表为作息表,将它们清晰写出,能更好地进行时间管理,自律自持。 而这些,都是南怀仁教导他的! 康熙听胤礽又跟着太傅们折腾出了新的花样,转念一想这事儿还真有利于太子与诸位皇子们学习,于是下令道:“既然大阿哥与太子都做到了,之后的皇子也按照太子所写的来学习。” 可怜小小的胤祉被这“飞来横祸”给砸中,每天天刚亮就要起床读书了。他还不能叫苦,因为太子葛格与大阿哥全都没有喊苦喊累,所以他也不能娇气。 他舍不得怪热爱学习的太子葛格,那就只能迁怒南怀仁了。 以后在上书房的日子还长着,等弟弟们多了,如果有人问起课程表、作息表这种让小孩子深恶痛绝的东西是谁发明的,他就告诉他们都是南怀仁发明的! 好在,胤礽安慰胤祉:“明年四弟弟就能来陪你读书了,你们年岁接近,三弟弟要多多照顾四弟弟。” -- 第154页 胤祉听后乖乖地点了点头,大声回答:“太子葛格放心,臣弟一定好好‘照顾’四弟弟!” 他将照顾两个词咬得极响亮,还拍着胸给胤礽保证,如果四弟弟跟不上学习,他一定好好爱护他,就像太子葛格教导他学习那样,一边抚摸四弟弟的狗头,一边教他背课文。如果背的不好,他也会像太子葛格一样温柔地捏他小辫子,给他绑蝴蝶结。 第61章 在四弟弟之后后宫之中又出生了两位皇子,其中一位果真没能养活,另一位侥幸活下来的皇子正是那同样养了猫猫的宜嫔之子。 康熙命人将五阿哥交给了皇太后来抚养,给他取名为胤祺。 胤礽一听自己有了个五弟弟胤祺,乐呵呵地告诉曹珍:“孤有第五个弟弟啦,名祺,小祺,这名字真好听。” 曹珍可羡慕了,他遗憾道:“我也想要弟弟,可是我只有妹妹。” 他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了,是奶奶挂在嘴边的乖孙子,回到家里,他就是可以横着走的小螃蟹,而在皇宫中,他是抱紧太子殿下大腿狐假虎威的小怂包。 胤礽又听说德嫔娘娘肚子里也有了小宝宝,数着自己即将收获的弟弟们,开心地对胤禔发出了感慨:“汗阿玛朝政那么忙,还能为我们生弟弟,他可真厉害,真能生啊!” 汗阿玛那么努力地在实现他想要弟弟们的愿望,一定也是因为朝政太累,需要培养更多的儿子们来为他分担。 之前汗阿玛将琉璃官窑的差事给他,他完美地完成了拯救琉璃官窑财政的任务,也不知道现在管官窑的容若最近怎么样了,胤礽怪想念俊侍卫的,本来还以为看到掌上明珠可以“睹父思子”,没想到掌上明珠一点都不像容若,也没有他的俊。 胤禔二话不说,拿来个饼子往胤礽嘴里一塞:“吃吧你,饼子都堵不住你的嘴,要让汗阿玛知道你又在背地里说他坏话,又要给你增加太傅了。” 胤礽从来都不是惧怕学习的孩子,那些课业上的东西,仿佛天生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别人要读好几遍,背很久才能记下来的内容,他听一遍就能理解,抄一遍就会默,冥冥之中,还觉得这些东西本该是记载他脑子里的,这些知识就像是他的老朋友们,再次来与他见面,只不过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他给忘记了。 好几次走在毓庆宫里,胤礽也有这样的感慨,总觉得这座宫殿特别熟悉,本来就该是他住的地方。晚上睡在毓庆宫的寝殿里,他也感觉特别有安全感,只要汗阿玛不主动要拎他去昭仁殿,他也不会主动抱着小枕头,去找汗阿玛陪、睡了。 “我们去皇玛嬷那儿看五弟弟吧?”胤礽提出建议。 “去给皇玛嬷请安当然可以,”胤禔道:“看来你是真打算一个兄弟都不落下啊,但是五弟还小,现在连说话都不会,去看了有意思吗?还不如等他长大一些再找他一起玩。” 胤礽冲他眨眨眼,笑嘻嘻的:“等兄弟们一起来上学了才热闹了,大家长大了以后还能帮汗阿玛办差,多好啊!” 真的是这样? 胤禔想到了胤礽送给他的小毛驴,气呼呼地扭过了头。 天底下最好的待遇都给了他,自己也有超出常人许多倍的天分,说他心性单纯吧?纳兰明珠稍稍有点小心思就被他给摆了一道。可他真心诚意觉得纳兰明珠好,还说什么日后不想继承皇位。 胤禔觉得,奶包子弟弟,生来就是来气他的!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胤禔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他脑门:“兄弟们多了代表什么你不知道?” “代表着我们以后有好多帮手,”胤礽说着自己的梦想:“我从小就想要有好多兄弟,将他们培养成才,所以图图哥哥,三弟弟,我们来学习吧!” 胤禔扭转不了他这种思想,而曹珍此前被他打击地狠了,发誓不要做小废物,现在一听到学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高呼着一起加入:“学习,学习!” 胤禔常常因为自己有正常皇子的思维敏捷、沉稳可靠,而感觉与上书房里的众人格格不入,今天也是被奶包子弟弟气到的一天。 下课后,胤礽就招呼上了兄弟们一起去给皇玛嬷请安,他还特意去往承乾宫叫上了四弟弟。 佟贵妃见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都跟来了,明了这事已经经过了皇上的默许,这就答应了,让人叫来了胤禛。 胤秅:…… 太子长大后时常会带兄弟们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可这会儿年纪还小呢,拉上兄弟们一起去玩弟弟? 胤礽告诉弟弟们:“皇玛嬷不会说满语,过去与皇玛嬷说话的时候如果听不懂,就乖乖等着太子葛格与大葛格跟皇玛嬷说话。” 皇太后居住在慈宁宫,那儿还居住着其他太妃们,而慈宁宫里最大的女主人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很少过问后宫诸事,多是在自己宫殿里修身养性,颐养天年。 皇太后做七年皇后就升为了皇太后,今年也不过三十九岁,平日里健康养生,头发还是乌黑亮丽的。在胤礽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皇太后的养生之气,仁慈端庄,对皇玛嬷留下了“她是个老太太”的印象。 因为康熙很少让他来慈宁宫,胤礽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意识,多数时候见到皇太后,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她穿着盛装,画着妆容,与平日里完全不同。 -- 第155页 这一回看见皇太后,胤礽依稀从五官中认出她来,觉得她与过年时候的模样大有不同。 博尔济吉特氏很惊讶,以蒙语询问身边的掌事嬷嬷:“是皇上让太子来的吗?” 不仅太子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串儿,大阿哥、三阿哥,就连四阿哥也跟着一块拉来了。 掌事嬷嬷道:“太子殿下与阿哥们是来看给娘娘请安,然后想要看看五阿哥。” 皇太后恍然大悟,这就让人将已经长成了白团子的小宝宝胤祺给抱了过来。 胤礽指着胤祺,对三弟弟、四弟弟们小声说道:“你们小时候也和五弟弟一样,这样白白软软的。” 胤祉配合着发出了赞叹声。 平日里清冷的慈宁宫里一下子来了五个孩子,皇长子与太子懂事,一边看弟弟,一边还不忘记用蒙语与博尔济吉特氏说着话,热闹的声音传到了外头,吸引了同样在后宫中寂寞养老的太妃们注意。 刚开始是淑惠太妃先来一步,她是皇太后的妹妹,姐妹二人关系比其他人更亲切一些,这就第一时间来拜访了皇太后。 之后宁悫太妃、恭靖太妃与端顺太妃也闻讯而来,见太后竟有五个阿哥们围着,羡慕极了。 不过片刻,就来了四位太妃。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场面,还是在毓庆宫建成,康熙带胤礽来慈宁宫第一次拜见太皇太后与太后的时候,那样的正式场合,他只想着严肃认真地去完成礼数,都没有仔细瞧瞧这些居住在慈宁宫的太妃们都是什么样。 带上兄弟多的好处就这样体现出来了,如果是胤礽自己被那么多奶奶们围着,他一定会紧张的,可是现在,把图图哥哥送给皇玛嬷,把三弟弟与四弟弟卖给太妃们,而他自己可以捏捏五弟弟的小手,逗弄弟弟玩,多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再玩了一会儿弟弟,汗阿玛就来了,太皇太后也来了,胤礽遗憾地将五弟弟的小脚丫塞回到他的嘴里。 康熙将胤礽拎回毓庆宫后,对他道:“五阿哥现在还小,保成若喜欢他,不如等他能明白事情了再去与他玩。” “汗阿玛每天都有去给皇玛嬷与乌库妈妈请安,儿臣能不能也去孝顺一下她们,去给她们请安呢?” 康熙原还打算等孩子再大一点拉上他一起去,这会儿听胤礽自己提出来,深深看了他一眼:“真的是为了孝顺她们,而不是为了去看弟弟?” 胤礽诚实道:“其实都有啦,皇玛嬷的慈宁宫里好安静,儿臣去请安,还能陪和玛嬷与乌库妈妈说说话,今日儿臣都还没与乌库妈妈说说话呢!” “你那作息表都快排到晚上睡觉了,你打算何时去给她们请安?” “上书房下课后!” 康熙想想这时间还算合适,于是答应了。 “你也长大了,是该去孝顺孝顺长辈了,去请个安也好。” 帝王转念一想,寻思寻思觉得不对劲。 “上书房下课后,不是朕检查你课业的时候吗?”康熙回过神来:“朕朝政忙碌了几日没来盯着你,你倒是找了个好理由想逃?” “哪能啊?汗阿玛那一次抽查课业儿臣不让您满意的?您还担心儿臣的学习不好吗?太傅们都将儿臣考试的卷子堆在您御案上了!” 胤礽理直气壮地反驳康熙:“儿臣是那种逃避检查的人吗?” 康熙也觉得有理,保成的学习一直都是不需要他操心的,只有他奇思妙想为难住太傅们的份,从来都没有太傅们授课完后难道他的份。 康熙没能抓到胤礽的小辫子,遗憾地摆了摆手:“行了,明日起你就去请安吧,朕不拦着你,但是不准带上你的兄弟们,你自己去就行了。” “啊?”胤礽傻眼了,没有弟弟们,谁来吸引老人家的注意力,那他岂不是要一个人面对两位老人家的关注? 康熙就是因为看穿了他想要拖弟弟们下水的心思,冷哼道:“这事就这样定了。” 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他还不知道保成心里在想什么? 帝王对儿子的小心思了若指掌,这会儿直接就将胤礽的路给堵了。 胤礽垂头丧气回到自己宫殿,待临睡前仍然觉得愤愤不平,这就去拿了自己的小本本,坐在床边写下了今日的心情。 孤友爱兄弟,倾心观察,终得出以下结论。 图兄喜好弓箭与马,三弟喜欢安静看书写字,四弟喜欢睡觉发呆,五弟喜欢啃脚。 孤喜欢与弟弟们玩,并非是玩弟弟,而汗阿玛喜好玩孤,却非道孤是在玩弟弟。 终于得知,何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何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汗阿玛伤透孤心,呜呜呜。 最后,他还在末尾画上了一个哭脸。 胤礽写完这些后,抱着自己的本子睡着了。 徐嬷嬷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去拉被子给他盖上,却不想又一双手抢先一步拿走那本子,抱起太子将他往里面塞好,又盖上被子。 “别出声吵醒了保成,”康熙压低了声音斥了句,见孩子睡得香甜,眼神柔和。 帝王向徐嬷嬷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坐在床边陪了儿子一会儿,随手拿起了胤礽之前抓在手中的小册子。 这册子还是他之前给保成的呢! 康熙会心一笑,犹豫了下是看还是不看,最终还是将那小册子翻开看了看。 -- 第156页 康熙自己也有写心情录的小习惯,会记录下烦恼事,写完以后多是将它们锁起来,更隐晦的事情会烧掉。他自己都不爱让人看到自己的隐私,何况胤礽呢? 理智上知道保成性子看似软和,实际很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不会高兴被人偷看了心情录。 情感上,他又有些想要知道保成近日有什么烦恼,若是能帮他解决就好了,康熙满腔慈祥的父爱不能宣之于口,于是想通过别的方式来为胤礽达成“小愿望”。 帝王心想:大不了等朕看过以后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第62章 康熙翻开第一页,就看到那一句“孤今日感念汗阿玛没钱贫穷”,眉头抖了抖,突然感觉到身边的胤礽翻了个身,忙将那本册子给合上。 见儿子背对着自己还在呼呼睡,他怀着奇怪的心情又一次翻开了这本册子。 他想接着往下去看看,保成究竟觉得他是有多穷,又为什么觉得他贫穷? 康熙告诉自己:要忍耐,孩子想法天真无邪,定是有人教坏了他,只要找到教坏他的人,纠正他觉得朕贫穷的想法就行了。 “汗阿玛曰:‘等你长大再说’。” 康熙:……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递给保成这本空册子时的良苦用心,只觉得一片好心与期待都塞到狗肚子里了,儿子一点都不理解他的苦心! 第一篇似乎还好,那看到第二篇“恐汗阿玛打断孤犬腿”,康熙气笑了。 原来保成也知道朕能打断他狗腿?啊?!朕怎么可能打断他狗腿,谁教的太子! 康熙边看这册子,边去瞧背对着自己呼呼大睡的儿子,又低头来看册子,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是忍下了将他吵醒教训一顿心思。 待他又看见胤礽在小册子上写“感激明相点拨”,心情就不太美妙。 康熙:早知如此,朕就不该让纳兰明珠去教太子! 孩子的童言童语妙不可言,又道:“索相才是孤的掌上明珠”,康熙只想问问他:索相是你掌上明珠,你还对索额图用过就丢? 转念一想,保成都说索额图是掌上明珠了,那朕呢?朕是什么?! 康熙怀揣着进一步探究的心思,继续往下看。 他紧紧抿着唇,手开始微微颤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虎小美开始报告。 【小朋友的爸爸血压直线上升中,70/122……85/141,99/158……】只可惜,胤礽睡觉的时候,小美的报告是以文字形态出现的,对于年幼的小孩子,除非遭遇危机,否则按照未成年人保护系统规则,在孩子熟睡期间不能吵醒他。 胤礽在梦中皱了皱眉,梦到自己正在与海尔兄弟们爬雪山,雪山上有点冷飕飕,于是他下意识拉紧了被子,缩成了一只小虾。 康熙看看小册子,再去看儿子,蠢蠢欲动着想要立即将儿子给拎起来揍一顿屁股。 什么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还给保成解决小麻烦?不赏赐他一顿父爱如山的教育就不错了。 这时,胤礽又翻了个身,以大字型躺着呼呼大睡,小脚丫直接将被子给踹了开。 夜已经深了,康熙忍住了,到底还是没有将胤礽从睡梦中叫醒,就这么憋着满腔怒意,还好心给胤礽盖好被子。 帝王离去前,犹豫了下,终是将胤礽的小册子拿走了,他倒要好好与保成理论理论,与他好好说说道理。如果光解释没用的话,那就只能关照一顿熊儿子的小屁股了。 “等太子醒来,让他来昭仁殿,”康熙离去前这样对守在外头的徐嬷嬷吩咐。 徐嬷嬷一见帝王拿走了太子殿下平日里当宝贝一样的小册子,殿下还曾嘱咐过,任何人都不能翻开,那是他一个人的小秘密。 忠仆之所以是忠仆,那是全身心都牵挂在小主人身上,甚至可以为了小主人,不畏强权,不惧帝王,就算会被惩罚,仍然迎难而上。 徐嬷嬷小心翼翼地提醒康熙:“皇上,殿下说,那是他的日记本,不能给任何人看。” 康熙冷冷道:“朕是他的阿玛,他是朕的儿子,朕可以看。” 已经气到连汗阿玛这个词都抛弃了,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大清帝王,而是被儿子气到血压一百八,满腹洪荒之力无处宣泄的老父亲! “跪到殿外去,太子醒来你才能起来,”帝王怒气冲冲地走了,一点都没有给徐嬷嬷挽留的机会。 老嬷嬷忧心忡忡牵挂了一夜小太子的安危,还以为太子殿下在那册子中写了不好的言论,就这么在殿外跪了一夜。 次日一早,胤礽在系统设定的闹钟音乐里醒来,都不需要人叫他起床,自己就精神满满得跑下地来。 大宫女锦绣是徐嬷嬷的侄女,近些日子刚调任来帮姑妈的,顶替的是当初初兰的位置,负责管毓庆宫里宫女们,也负责近距离照顾胤礽的饮食起居。而徐嬷嬷负责管整个毓庆宫的事儿,她与梁嬷嬷二人,一个负责管理毓庆宫内事,一个负责毓庆宫外事,总体来说,还是徐嬷嬷权力最大,在太子殿下面前最得脸。 锦绣为太子殿下将小辫儿拆开,梳理齐整再编起来,边给他弄,边小声告诉胤礽:“太子殿下,昨日皇上过来惩罚了徐嬷嬷,将她惩罚跪在殿外,说是等您醒来才能站起来。” -- 第157页 胤礽一听那还得了:“汗阿玛什么时候来了的?” “在您睡着后没多久。” 徐嬷嬷年纪大了,就这么跪了一夜? 胤礽忙跑了出去,见老嬷嬷还跪在那儿,立即去将她扶了起来。 胤礽也不先忙着发怒,而是冷静下来问清缘由:“汗阿玛为什么要惩罚嬷嬷?” 徐嬷嬷无奈道:“皇上将您写的‘日记本’拿走了,他很生气。” 玉柱道:“太子殿下,皇上要您今日去昭仁殿找他。” 胤礽那火,说上来就上来了,他一点都没有被看到小秘密的心虚,反而为自己的小秘密受到冒犯而感到生气:“汗阿玛偷看孤日记本了?!” “奴才不知,太子殿下不如亲自去问问皇上。” “汗阿玛现在还在上朝呢!孤现在去问他做什么,”胤礽在原地踏步绕圈圈,越想越气,越想越糟心。 既然是给他写心情的小册子,那就是隐私的东西,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翻开看,看了也就算了还惩罚他的老嬷嬷,汗阿玛太过分了! 胤礽气得鼓成了河豚鱼,恨不得立刻就冲去找康熙理论。 徐嬷嬷看太子殿气得小脸通红,一副要去与皇上闹的模样,吓的心口砰砰跳:“殿下,您不能这样,皇上是帝王,是您的父亲。”太子殿下这要是去指着皇上鼻子骂,冒犯了皇上,到时候倒霉挨训斥的还不是殿下自己? 【小朋友!】 白虎小美跳跃了几下,绕到他面前。 【这种时候需要冷静啊!】 “冷静什么啊,汗阿玛太坏了,孤为什么要忍受委屈?” 众人只听太子殿下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气冲冲地说了句,惊骇地左顾右看:难道那教导太子殿下的仙人也在这里?! 只有康熙知道胤礽身边的是“小白泽”,宫人们还当有仙人在规劝太子冷静自持呢! 【不管是去与帝王硬刚,还是去和爸爸顶着干,吃亏的还是小朋友自己,您难道忘记了您在日记本里写了什么吗?】可汗阿玛随随便便就看孤的小秘密! 【小朋友的爸爸看日记本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家长们的这种心理,也是想要了解您真实想法,关心您的表现,您好好去与他沟通,也许事情就不会闹大。】胤礽:汗阿玛那叫做猜疑,就算挨揍挨训,孤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汗阿玛都不尊重孤! 小美也阻拦不了气呼呼的胤礽。 康熙下朝后还惦记着胤礽呢,父子二人怒火对怒火,这回直接在御书房给撞上了。 小美虽然阻拦不了胤礽,那些话终究还是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印象。 康熙将“日记本”放到胤礽面前,指着这其中记录的东西与他理论:“朕在你心里很穷?” 胤礽大声道:“您的钱都被偷没了。” “内务府的钱款已经追回八成!” 帝王冷哼道,指着那些记录:“来跟朕说说,什么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合着朕是小人,你是君子了?” 胤礽二话不说,倒打一耙,嚎啕大哭:“您给儿臣小册子来写心情,明明知道这都是儿臣的小秘密还要偷看,您不是小人是钓鱼翁啊?儿臣又不是您放鱼饵掉上来的鱼!小孩子就不能有点自尊心啦?!” 第63章 胤礽哭声响亮,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话也特别有道理。 是啊!可不正是康熙自己将这本小册子给了胤礽吗? 太子殿下的哭声从御书房里传出,梁九功等守在外头的人都听见了。 大太监低垂下头,神色复杂:哪一次太子殿下哭了,遭罪的不是皇上自个儿啊?明明平日里皇上是多么冷静自持的帝王,怎么面对太子殿下时就总喜欢把自己喜爱的孩子弄哭呢? 梁九功想不明白,总是将太子殿下惹哭的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哪一次哭了不是皇上自己费力去哄,去补偿,这样还乐此不疲地欺负孩子。 太子殿下的性子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就没见过哪一家孩子能像太子殿下这样早慧又懂事的,就这样皇上还不满意,可真让人猜不透。 “闭嘴,别哭了!”帝王呵斥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胤礽被他大声说话一吓,嚎哭声一停,顿时打起了嗝来。 “嗝……汗阿玛过分,偷看儿臣的日记本……嗝……惩罚儿臣的嬷嬷,现在还不准儿臣哭……嗝。” 康熙是真给他哭的头大,之前的怒意已经被儿子的大哭给打断了。 忘了生气感觉的帝王头疼地扶额,向胤礽招了招手:“你给朕过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教你的?小仙兽可教不了你这么多的歪主意。” 康熙觉得太子学坏肯定不是他自己不好,他都得到仙兽白泽选择,那天生就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自己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坏的,必定是有人教坏了他! 是谁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钱养不起儿子们了?又是谁教会了他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什么“小人之心,君子之腹”? 胤礽反驳道:“没有人教儿臣,这是儿臣自己悟出来的,汗阿玛指给儿臣的名师,全都是道德品德高尚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教坏儿臣……嗝 ̄” 太子反而维护起了师长们,那些太傅们都是他的宝贝,是可以教导他知识的,一个都不能少了。 -- 第158页 “朕给你找的当然是品德学识俱佳的大学士,”等等,康熙确实也给胤礽找了不太靠谱的人。 那不就是明珠和索额图吗? 康熙沉吟道:索额图根本就没用,在保成心目中连个小鸭子都比不上。倒是纳兰明珠善于蛊惑人,将太子哄得对他信任有加,这明珠,不能再留在上书房了。 胤礽还在为自己的日记本被偷看伤心,他就像是被侵、犯了自己领地的小兽,不能反抗来自猛兽的权威,就只能躲起来抱抱可怜兮兮的自己,偷偷的舔伤口。 “行了行了,那么委屈表情给谁看?你那样写朕,朕还委屈呢!” 胤礽不说话了,反正他是认定了汗阿玛是在钓鱼,就是来引诱小孩子上钩的,实在是老奸巨猾! 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哪里比得上汗阿玛的强大,只能任由汗阿玛“搓揉捏圆”。 这孩子明显是在怄气呢!看那小嘴噘得都快挂张小弓了。 康熙对胤礽讲道理:“朕很有钱,这天底下的财富都是朕的,内务府也很有钱,用不着保成来‘养家糊口’。” “天底下的财富是大清的,汗阿玛是大清皇帝,您舍得让自己的子民吃萝卜干咸菜,自己顿顿山珍海味吗?那样良心不会不安吗?” 康熙愣了下。 小小年纪能有这思维,将治国放在个人之前,保成是天生的圣明之君啊! 康熙自认为已经是个明君了,矜矜业业操持政务,但扪心自问,若是在大清与他自己个人利益之间,他可能会产生自私的选择。 而保成,该说不愧是被白泽选中的圣人出世吗? 作为帝王,康熙不喜欢有大臣劝谏自己牺牲私利,可作为父亲,作为薪火相传的传递者,他乐于看到自己的继承人是这样一个将治国放在私人利益之前的人,那会让大清走得更远,更长久。 康熙:哎,朕的保成是个不在意自己私利的傻孩子。 这样想想,帝王又开始为日后傻孩子会吃亏而发愁了。 教育孩子可真难啊,比治国还难! “这些都是仙兽教你的吗?”康熙问他。 小家伙点了点头,应该算是吧!虽然这些都不是小美说的,而是他看动画片看到的。 但是,小美告诉过他一句话:德不令人幸福,但德令人无愧于此。 所以他要幸福,更要无愧于幸福,做有道德的人比做一个放肆无忌的人虽然要累,但是高尚的道德能令自己无愧于心。 胤礽:所以说,汗阿玛那么做就是不道德,他一点都不厚道,他训斥孤的时候都不摸摸自己的良心! 【……】 【小美也不知道说什么,可能是与小朋友爸爸的职业有关?】原来做皇帝没有良心? 胤礽出奇地被小美给安慰到了,如果真的是因为工作,那汗阿玛也不容易。 他在心里悄悄腹诽,低着头,康熙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太子也不出声了,康熙皱了皱眉,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氛围,整得像他亏待了孩子似的。 帝王接着道:“朕让你写这小册子,是想让你过几年看看自己今日的心情,什么叫做‘等你长大再说’朕有这样敷衍过你?你将朕这一片苦心当成什么了?” 胤礽伤心了:“汗阿玛让儿臣写日记,不就是用鱼饵要钓小鱼吗?” 康熙一噎:“朕之前并没有打算看你的小册子。” “但您看了。” 儿子的话一次又一次堵得康熙说不出话来,帝王的怒火也蹭蹭上去了。 “那朕几时玩过你了?你说你不是喜欢玩弟弟,你给小四扎红色小辫儿,你让小五吃自己小脚,这还不算玩弟弟?” “儿臣喜欢弟弟,喜欢和弟弟玩,小四喜欢儿臣给他扎小红辫,五弟弟喜欢吃脚脚。” 胤礽又在心里嘀咕:汗阿玛也喜欢保成,但是却喜欢把保成惹哭,汗阿玛没有良心! 康熙觉得跟着这孩子讲道理讲不通,胤礽觉得汗阿玛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偷看孩子日记本是错误的。 这两人一个见儿子撅着小嘴硬着头皮面色不善,思索着该怎么教育他。 另一个满心不忿又是委屈。 “儿臣日后再也不写日记了。” 胤礽将心情录称呼为“日记”,这词儿可能也是仙兽教的。 “还在跟朕嘴倔!”康熙怒道:“是真不怕朕揍你小屁股了?” 胤礽横着脖子不说话。 反正被揍小屁股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屁股都揍烂了,还要什么自尊心? 汗阿玛就是强权,他不讲道理的!而胤礽就是不畏强权与强权斗争的战士,他才不会屈服。 得,这孩子连被揍屁股都不怕了。 康熙沉吟了一会儿,冷静对于胤礽道;“朕知道你不怕被朕揍小屁股,那朕就换个法子来罚你。” 闻言,胤礽心头一跳。 “你一日不肯认错,朕就不准你去找弟弟们玩,朕这就去对后宫说禁止太子去承乾宫,也不让胤祉和你们一块上课。朕亲自带你去给太后请安,你也别想再见到小五。” 胤礽惊呆了! 从舒克到唐老鸭,从唐老鸭到索额图,这下好了,汗阿玛直接用弟弟们来威胁胤礽就范。 还真别说这一招比什么都管用,刚刚还硬着头皮要和汗阿玛对抗到底的胤礽一下子就怂了。 -- 第159页 不让他去见弟弟,再也见不到可爱的小团子们,不能给他们讲故事带他们玩,那他岂不是失去了很多乐趣? 小三、小四、小五都还嗷嗷待哺,需要太子葛格的关怀,现在汗阿玛竟这样冷血要将他们拆散。 胤礽哽咽地好不伤心。 “儿臣承认错就是了。” 他这是被迫屈服,忍辱负重! 胤礽嘴上弱弱地说着,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是真心认错的样子。 康熙是真拿这儿子没办法,要说偷看了孩子的心情录,他也理亏,这会儿不能重罚,罚了孩子跟他离了心,可也不能不罚,不然下回他还什么都敢写。 康熙叹息道:“日后你这‘日记本’写完后交给太傅们批阅,然后呈上来给朕看。” 帝王神奇的操作令小美惊呼出声。 【那不就是学生写日记交给老师批吗?是不是还要家长签字呢?这还算什么私人日记呀,这是写作文!】胤礽:…… 汗阿玛没有心! 康熙没听见胤礽心里的呐喊,他接着道:“朕觉得不仅太子要写,大阿哥与三阿哥也一样可以写一写,这就一并布置下去吧!” 帝王这项惩罚直接比惩罚胤礽一个人更让他难受,那变相增加了图图哥哥与三弟弟的作业量,原本就觉得学习任务繁重的图图哥哥与三弟弟压力会更大。 胤礽心里愧疚极了,对不起图图哥哥与三弟弟了。 他自己喜爱学习是一回事,连累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是另一回事,三弟弟的课业本来就不好,背书也背不利索,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这会儿还要再写日记,多出来的作业快把三弟弟稚嫩的肩膀压垮了。 胤礽真怕三弟弟会埋怨自己,但是他知道如果继续与汗阿玛硬着来,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惩罚。 胤礽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巴了。 他低垂着头,伤心地抹起了眼泪,就这样无声的哽咽。 那滴落的泪水敲击在康熙的心头,让冷酷无情的帝王心里也不太好受。 康熙扪心自问:朕是不是对保成太严苛了? 可是保成太聪明了,孩子学坏快,学好了难啊! 不能辜负了白泽则主的机遇,大清未来的储君他得费心来好好培养,不能让他就这么被教歪了。 康熙又道:“罢了,日后你的‘日记’朕亲自来看,也不必去给太傅们看了。” 胤礽伤心道:“不给太傅们看,儿臣想先给太师傅看,然后再给汗阿玛看可以吗?” 只有太师傅能懂他,也只有太师傅会包容安慰他,呜呜呜! 先给杜立德看? 康熙诧异道:“你很喜欢杜太师?” 他倒是没想到那么多的太傅,在保成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竟是年纪最大的杜太师。 “杜立德确实不错,他也是朕的太傅里最高尚有学问的,既然你喜欢他,给他先批阅也可以,让他好好教教你文章该怎么写,这事朕准了。” 胤礽再次充分认识到他的父亲是多么冷酷无情。 一点都不懂得理解与包容,他的坏父亲,霸道!蛮不讲理!还幼稚! 胤礽:与其跟汗阿玛就这事情顶撞,还不如去找太师傅与兄弟们求安慰,总之先保证自己能见到弟弟们再说。 康熙收拾了孩子,让人将太子送了回去,自己则心神不宁地批阅奏折。 胤礽听话认错,他本该放心,可这会儿见孩子伤心怎么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呢? 胤礽离开后,为自己在与父亲的交锋中落败而感到沮丧。 以后这作业交给别人看,那就不算是自己的日记了,什么秘密都不能写,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不能写,他偏要写,汗阿玛会偷看,那他就找办法让汗阿玛看不见,看不懂! 属于小孩子的叛逆心是不讲道理的,胤礽就开始瞎琢磨:有什么办法可以写下来,不会汗阿玛看见呢? 他想到了之前抄写天工开物时,有部分标红的字被列为禁忌,小美还不让他抄。 胤礽忙让小美将天工开物禁忌的部分放出来。 【有些部分记录的内容,因为容易引起纠纷,已经被大臣们销毁了。小朋友,你可别随便胡来,真正不能看的东西小美不得不为您打上马赛克。未成年人保护系统具有强制保护功能,还请小朋友注意。但是这些东西,等您成年以后都可以随意翻看。】胤礽:小美在说什么呀?孤已经找到想要看的东西了。 胤礽将自己能看到的内容给记了下来。 “矾水写字可令人看不见,唯有用石蕊溶于水方能令字迹呈红色。” 这可真是个可以传递秘密的好办法,发明的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像这样伟大的发明,当然要告诉兄弟们,让兄弟们都可以享受到秘密写日记的快乐,他们还可以通过这个方法来传小纸条,以后谁都不知道他和哥哥弟弟们在玩什么谜语了。 想要矾并不难,派梁嬷嬷去搜集就可以了,这种矿石是能采集到的。 至于如何配置矾水,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而石蕊,那需要从植物里提取出来,胤礽可以让人去种,反正还没有人知道石蕊能有这用法。 次日,胤礽就兴冲冲地将新发明告诉了弟弟们,还悄悄与兄弟们互相玩传递小秘密的游戏。 这一天,本该是纳兰明珠来授课的日子,但是今日纳兰明珠却没有出现,而是又换成了索额图来讲课。 -- 第160页 索额图道:“皇上将明相派去做别的正事了,以后的经典课就由老臣来为太子殿下与两位二哥授课。” 胤礽遗憾极了:哎,汗阿玛怎么将掌上明珠给调走了?真令人感到很遗憾! 等一下课,胤礽就将新得到的矾与石蕊给兄弟们看,他在上书房给胤禔、胤祉试验,两位兄弟果真发出了兴奋的惊呼声。 图图哥哥与三弟弟都有了,当然也不能落下四弟弟。 胤礽又跑了一趟承乾宫,将这个小秘密告诉了胤禛,还悄悄塞给他一个字条,告诉他:“四弟弟,这个就是孤今天写的小秘密,你快试试看,那石蕊水一浇就可以显露出字迹了!” 胤禛颤抖着手,拿着那意义非凡的矾水字条。 上一世的“矾书案”发生在太子二废之后,牵扯太广了,死了不少人,至今回想起来仍然记得那时候的焦头烂额。 也是这“矾书”,彻底令汗阿玛对太子死了心,气得大病一场,令他们父子之间再无回转余地。 三十多年后的大案关键就这么被太子当做玩具送到他手里,这如何不令胤禛感觉到心肝颤? “小四你快试试看,以后读书了你就可以用它来写日记了,也不用被人发现,这是兄弟们的秘密,千万别告诉大人们哦!”胤礽挤眉弄眼,教胤禛将石蕊溶水。 胤禛就着太子的手,将那石蕊水浇到纸上,只见上面画了活灵活现的红色猪,小猪旁边有个箭头,指向两个鲜艳的红字“小四”。 胤秅:…… 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锤死这倒霉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是真心喜欢明相! 纳兰明珠:草,一种植物:) 第64章 胤礽笑着对胤禛道:“四弟弟总是睡觉,像佩奇一样可爱!” 如果没有看到这只红色小猪,那么胤禛还能安慰自己佩奇是个人,可偏偏他悟性上佳,明白了佩奇是太子给猪起的名字。 胤礽好奇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呀,四弟弟是不高兴了吗?如果你不喜欢太子葛格开这样的玩笑,那葛格以后在四弟弟面前就正经一点。” 胤秅:…… 那我先谢谢你啊? 所以你也知道你在弟弟面前不正经? 生活愣是将胤禛逼迫成了沉默寡言的闷孩子,如果可以有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被太子蛊惑! 这会儿胤礽关心道:“四弟弟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多出来和大家一起玩,闷在屋子里对心情不好,太子葛格带你一起来加入上书房好不好?” 太子关心弟弟的时候,那小嘴里是满口的甜言蜜语,三阿哥胤祉就是被他给哄住了。 这会儿摆在胤禛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波逐流,顺势而为,与太子结下善缘。 二是拒绝参与他们的玩耍,那会显得他与众不同,显得他格格不入。 胤礽邀请他去玩的时候,只要大阿哥与三阿哥都在,胤禛往往都不会拒绝。 隐藏自己的中庸之道是入世,处于人群之中显得普通,才不会引人注目。 就像上一世的五阿哥胤祺,因刚开始只懂蒙语而困于学习,从小就给汗阿玛与兄弟们留下木讷的印象,不也在最后成为了亲王,将宜太妃接出宫外去荣养了? 他不参与兄弟之间的争斗,在汗阿玛说来就是本性良善,谦虚敦厚。 胤禛继位后对这位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弟弟最大的印象就是他平和谦虚。 现在回想起来,汗阿玛的儿子们又有哪一个会是愚笨的呢?胤祺恐怕就是秉持着中庸之道,最终保护自己与家人,笑到最后的人。 胤禛不想引人注意,那就要做出大部分人都会做的选择。 现在胤礽说“图图哥哥与三弟弟都在。” 有这一句,胤秅基本上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他至今想不明白,怎么大阿哥就成了图图哥哥,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胤礽邀请胤禛一起来上书房玩,他还告诉胤禛:“葛格们在上书房上课是有学业,四弟弟还没到年纪,你过来玩玩就好啦,就当是来参观一下你未来要学习的地方,太子葛格带你将上书房逛一逛,然后我们兄弟们一起玩。” 和太子、老大、老三一块儿玩? 上辈子,他与老三还在上书房里读书的时候,太子与老大早就开始跟随汗阿玛办差了,还在上书房里读书的弟弟们还不知道有多么羡慕他们。 胤禛自己也曾仰望过他们的光芒,恨不得快些成长,谁能想到这一世的汗阿玛比上一世更加严苛,竟让孩子们四岁就开始进学了。 胤礽与佟贵妃说:“佟妃母,孤可以带四弟弟去上书房与兄弟们玩吗?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将四弟弟送回来,您不用担心。” 佟贵妃自然不会阻拦,上书房的守卫森严,后宫里没有一人能有这能力将手伸到上书房去,那儿全都是皇上的人,还有銮仪卫与御林军在那边巡逻,去那边比去御花园还安全。 胤礽牵着四弟弟的小短手将他带到上书房,曹珍见他回来,忙窜了过来,乐呵呵地告诉胤礽:“殿下,我通过了第二次考试,大阿哥和阿木却没有通过。” “哇,阿珍真棒!” 阿珍是谁?竟然直接在太子面前自称为我! 胤秅抬起头,细细打量曹珍。 -- 第161页 曹珍低头与他对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像是会放电似的,眨了眨。 胤秅一怔,记忆中对他依稀有一些印象。 是曹寅的小儿子,曹家的纨绔子曹珍,早死的那位。 “这是太子葛格的伴读阿珍,”胤礽介绍给胤禛听。 曹珍笑嘻嘻地对胤礽道:“要不要去看看大阿哥考试的样子?他这是考第三张卷了,看来是不通过誓不罢休了。” 胤礽眼睛一亮,贼兮兮地对胤禛小声道:“太子葛格带你去看大葛格考试。” 胤禛上书房的一个时辰游,由胤礽带着先参观起了他与大阿哥合并的课堂。 胤礽指给胤禛看,躲在门缝外窃窃私语:“那个空着的位置就是太子葛格的位置,你的大葛格正在结课考试,日后来上书房学习,如果想要学习下一门课,一定要通过上一门课的结课考试哦!” 胤禛上一世从未听说过学课还要有结课考试。 那时候对他们兄弟们来说最值得打起精神来应对的,唯有汗阿玛时不时回来检查皇子们的功课。 谁能知道上一世从来都是单独被教育的太子,竟会与兄弟们一起学习? 胤礽又带胤禛来了隔壁,只听见胤祉的朗读声,那是授课先生在带他读《尚书》。 胤禛听着,感觉还真找到了几分往事熟悉的感觉。 胤祉读了会儿,突然举手请求先生:“先生,学生想要考试。” 胤秅:??? 主动要求考试,又是个什么操作? “还不是汗阿玛要求大家将书读一百多遍,其实根本不必要浪费时间,如果对知识掌握熟悉了,就可以找先生请求参加结课考试。如果通过考试,以后只需要通过综合考就可以了,不必再学之前学习的内容。若是在综合考上失去了这部分分数,就要重新学习这一部分的内容。” 胤礽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四弟弟能不能听懂,他笑道:“小四现在不明白没事,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胤秅脸色僵硬:不,我现在就明白了。 胤礽又带他绕去了武课的学习地点,那在胤禛记忆中的弓箭骑射场地早就不复上一世的模样,陌生的环境里增添了许多新的东西。 胤礽羡慕道:“图图哥哥现在已经开始学习骑马了,孤要再过一年才能碰小马驹,不过孤已经跟着汗阿玛去过过瘾了。” 他们绕了一圈,又一次绕回了大阿哥考试的地方,只听胤禔扬眉吐气地对曹珍道:“爷和阿木都通过考试了。” 曹珍道:“您若是前几日没有偷懒,今日考试就不会这样手忙脚乱了。” 胤禛跟着太子走入课堂里,倒是引起了胤禔的主意:“你怎么把四弟带来了。” “我带他来参观上书房,然后就可以和大家玩写秘密的游戏了,”胤礽笑了起来,他有一个想法,兄弟们之间互相写信,随便写什么,画画也行。可以与兄弟分享的秘密,也可以纯涂鸦分享快乐,然后交给对方回去歇息的时候用石蕊水解开。 他与图图哥哥可以互相交换,三弟弟的学字数量少,四弟弟还不认识字,不如让他们之间画涂鸦来进行互相交换。 小游戏玩的是刺激与分享喜悦的感觉,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大人们都不知道,这是小孩子才知道的秘密。 有胤礽在这边牵头,胤禔与胤祉都很积极,唯独胤禛,脸色麻木地盯着墙上的课程表看,细细查看这上面清晰写着的作息,问他们:“现在不是应该上礼仪课的时间吗?” 胤礽惊讶道:“原来四弟弟认识字啊!我们今日通过了考试,就有休息时间了,礼仪课会延后。你以后可要好好运用每一门课之间的休息时间,那对学习与玩耍都很有帮助。” 在胤禛看来,上书房的规矩已经完全面目全非了。 而那严苛到每一门课都要考的考试制度,也不知是汗阿玛定下的还是哪个缺德的臣子定下的,可真是害惨了阿哥们。 胤禛“年纪大”了,都快不记得上一世在上书房学到了多少东西,这会儿提到要考试,他心情就变得很微妙。 本以为能轻松应对上书房的课业,谁曾想上书房还有考试制度?! 不仅有考试,还要写日记! 胤礽惊喜道:“四弟弟识字就更好了,这样三弟弟就可以和你一起搭档玩游戏了。” 他们等着胤祉通过考试,各自用矾水沾着的墨水在纸上写下了常人难以看到的秘密,然后两人一组,互相交给彼此。 胤禛不知道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可他既然已经来了,兄弟们都要参与,这时候提出不参加也不好。 他想不出给胤祉写什么,干脆直接在上面画了胤礽给他看的小猪图案。 待他回到承乾宫,拿那太子随手送给他的石蕊泡上水涂上三阿哥写的纸上。 只见其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哥哥是我的,你不准和我抢! 胤秅面无表情地将那纸给撕了。 他心里腹诽:谁要和你抢哥了?有病。 想着想着,胤禛又觉得不高兴,眼神撇过太子送给他的矾,这就浸润了水,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写了下来,准备等下一回塞给胤祉。 真当爷没脾气不成?爷这次就要幼稚一回,这老三,给他脸了! 胤礽带着图图哥哥写的小秘密,美滋滋地回到毓庆宫,抬头一见梁九功捧着圣旨等在那儿,吓了一跳,忙把小秘密藏在身后。 -- 第162页 梁九功笑容可掬地说道:“殿下,皇上说您已经六周岁了,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储君了,今日皇上就下旨,请您带着八旗护卫,代替不能离开京城的他去陵寝祭奠先皇后。” 胤礽愣住了:“汗阿玛派孤去额娘的孝陵扫墓?” 额娘的陵寝名为景陵,在河北呢! “汗阿玛让孤带八旗出宫?” “是,皇上说,先皇后六周年祭日快到了,您自出生起只见过先皇后娘娘的画像,如今长大,该去先皇后娘娘陵寝边尽尽孝。” 梁九功温声道:“索相是八旗旗主之一,他会护送您一同前去。”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好像是汗阿玛临时决定了似的。 胤礽疑惑问他:“什么时候出发呀?” “明日就该出发了,否则恐怕耽误了祭奠时间,殿下不妨收拾一下想要带上的东西。皇上说,唯恐您一个人去了寂寞,这次让您带上伴读与哈哈珠子们一起出发。” “怎么会这么匆忙?之前没有听汗阿玛提到过啊,”胤礽算算距离,问小美。 从京城到河北要多久? 【如果走官道,全程大约三百多公里,假设马车步行时速五公里,如果计算马车在路上行走的时间是十二小时,那么最终得出约五天能够到达,一来一回就要十天,算上祭奠的日子,小美估计小朋友此去陵寝大约需要耗去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胤礽一头雾水,康熙反常的命令让他感到不安:好奇怪,汗阿玛怎么会突然让孤出京城。 胤礽回到书桌前,溶了石蕊,将图图哥哥写的小秘密给涂抹开。边涂抹边与小美说:汗阿玛他恨不能将孤拴在裤腰带上,按照平时,他肯定会拎上孤一起去祭奠额娘,哪里会让孤一个人和三姥爷一起去那么久? 这样一分析,胤礽就更担心了:汗阿玛该不会遇上麻烦了吧? 胤禔写的小秘密随着石蕊的涂抹显露出了红色字迹,胤礽无意间瞥了一眼,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胤禷:成嫔娘娘怀了,皇后快死了。 胤礽:…… 图图哥哥不愧是“后宫百晓生”,他消息可真灵通,什么都知道! 第65章 胤礽拿着图图哥哥给他的消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微妙的念头。 用矾水与石蕊的方法,用来传递秘密消息似乎也很有用啊! 如果将它们告诉汗阿玛……他立即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吧,如果把它们告诉汗阿玛,他们小孩子还有什么秘密,蛮横的大人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占用掉,然后告诉他们:你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而胤礽现在也没有机会见到康熙了,帝王忙到让梁九功跑这一趟而自己没有出现,显然前朝也发生了什么事。 徐嬷嬷回来后温声告诉胤礽:“梁公公说,太子殿下可以在今日收拾一下想要带走些什么,此去可能会耽误较长的时间,所以皇上会多派送些马车来为您装行程上需要的东西。” 这位大太监也是煞费苦心了,几乎是在明示胤礽,这一次去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 胤礽听懂了隐含的意思,问徐嬷嬷:“那孤要将小一与十七带上,还要带上汤姆。” 去祭奠先皇后,却带上小动物们? 徐嬷嬷有些为难道:“这样皇上可能会不高兴,殿下是去娘娘陵寝前尽孝的。” 胤礽道:“他们是孤亲自孵出来的小鹅,孤想让额娘也看看她的半个孙子。” 路途遥远,此去可能时间会久,让殿下带上解解闷似乎也还能说的过去? 徐嬷嬷自己拿不定主意,唯恐皇上知道此事会责怪太子殿下,索性先一步将这其中的隐患给解决了。 她前去请示康熙,算是在帝王面前过了明面,而康熙果真没有拒绝太子想要带上小动物们的请求。 胤礽一听汗阿玛竟然答应了,顿时就觉得自己可能要待在外面好久了,忙匆匆让人去告诉曹珍快准备好上路的行囊。 他都没有来得及与兄弟们告别,就被汗阿玛打包塞到了马车里上路了。 路上带的吃穿用度,与太子学习需要的书本都有不少,零零总总加起来,光太子用的东西就堆了一辆马车,除此以外,按照皇太子仪仗配佩刀大臣、执枪侍卫、弓矢、仪刀各八人,其余銮仪卫、御林军人数不等,随行路上有驿站接待,每一站均有地方负责人前来接迎。 胤礽有些遗憾:图图哥哥将那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孤,孤却告诉他什么东西好吃。 这样一对比,图图哥哥就好成熟稳重,而他自己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光想着吃和玩了。 他在给胤禔的小纸条上写:有菜曰“掌中宝”,乃距里之无骨,食之尤美,油锅里炸之,若撒上香,其味绝佳。食用时当心牙齿,若牙不好,需要小心咀嚼。 胤禔那一边看见胤礽的小纸条,没有多想就让人将这菜方写下来让太监去张罗。 “你去与额娘说,爷想吃掌中宝。” 他倒要尝尝保成弟弟特意写给他小秘密里的食物有多美味! 惠嫔果真让人为他张罗了一盘掌中宝,胤禔边啃边看窗外的细雨,含糊地嘀咕着:“这时候,保成应该已经出宫了吧?” 掌中宝的味道确实不错,油炸出来脆香脆香的。 -- 第163页 就是胤禔换牙已经换到了里面,左边的牙啃得时候膈应,只能靠右边来啃,吃起来就不得劲。 “等爷牙都长齐了,一定好好吃一顿。” 胤禔狠狠道,遗憾地盯着剩下半碟掌中宝,将它赐给了阿木吃。 他盯着掌中宝出神,自己乐了起来:保成弟弟总是说明相是掌上明珠,还好明相从没听他当面说过,不然还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来。 纳兰明珠帮康熙去处理台湾郑氏之事去了,胤禔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胤禷:保成弟弟说喜欢明相,噗 真该让明相听听太子是怎么喜欢他的,哈哈哈! 胤禔接受了纳兰明珠教育提前开窍是一回事,可他本身性格暴烈刚直,不喜欢玩手段,越是知道这其中的阴私,他就越珍惜现在与太子之间纯粹的兄弟感情。 甭管以后会怎么样,现在保成还是他喜欢的奶包子弟弟,那他就得护着他。 即使是明相与索相,也别想将保成给影响坏了。 胤禔暗暗琢磨着,心里飘过一个想法:掌上明珠?掌中宝?嗯? 油锅里炸之……食用当心牙齿…… 保成弟弟是不是在表达一些不能明说的东西? 胤禷陷入了沉思中。 “油炸掌中宝,烈火油锅,熬明珠?”胤禔的喃喃自语吓了阿木一跳。 阿木惊疑道:“大阿哥怎么了?” “没什么,”胤禔回过神来,他对阿木道:“你去对你的兄长说,近些日子别再有什么大的动作,这京城快变天了。” 他闻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转念想想,明珠不在京城,保成弟弟也不在,他整天忙上书房的学业,就算变天,那也有高个子顶着,与他们这些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胤禔心大的很,下完命令就心安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还心情颇好地让人将三十与三三两只鹅带了过来解闷。 另一边同样住在阿哥所的胤祉可没有他那么悠闲了,胤祉被胤禛画的小纸条给气得脸红脖子粗:“小四竟然骂我是小猪!” 皇上新给他派来的伴读与哈哈珠子们面面相视,迟疑道:“也许四阿哥不是这个意思呢?” “哪里不是这个意思,你看这鼻子,不是小猪是什么,太子葛格给爷画过,爷当然知道猪是什么样了!”胤祉气得够呛,抓起笔用矾水画了一只王八。 身边的奶嬷嬷也为难了:“这……三阿哥骂四阿哥是不是不太好?皇上与太子殿下都希望阿哥们能够兄弟和睦。” 胤祉气冲冲道:“既然小四敢骂人,就别怪爷骂回去了!” 尽管心里很生气,胤祉听说太子葛格去河北祭奠先皇后去了,又是思念,又是迁怒。 思念太子葛格,迁怒小四弟弟。 抱着要欺负哭小四的想法,胤祉又去与胤禛换了矾水写的纸。 胤禛也不知道是什么心里,明明知道这样很幼稚,看小时候的老三拉着自己犯蠢,竟出奇地生出了成年人看小孩子的优越感。 胤禛还挺期待老三看到自己骂他字条时会有什么反应,并且回到书房后,就将石蕊涂上了字条,看看这一回老三又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幼稚鬼话。 上一次的纸被他给撕了,这一回他一定好好藏着这字条,等老三以后长大了,这就是把柄,到时候再嘲笑他一定很有趣! 活灵活现的红色王八,随着石蕊的涂抹完全显露了出来。该说不愧是太子带出来的弟弟吗?就连画画手法都极相似,瞧瞧那似曾相识的箭头,边上又一次写上了两个字“小四”。 胤禛呼吸一顿,那一瞬间血液上涌的感觉,是憋不住的怒意。 他气呼呼地又一次将这王八给撕个粉碎,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奶嬷嬷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来问胤禛:“是谁给了四阿哥气受,您别哭啊!” “不用将这事告诉额娘,”胤禛冷冷道,揉了揉自己一下子变红的眼眶。 他心里纳闷起来,我差点被老三给气哭了? 胤禛陷入了沉思中:难道变成了孩童以后,连情感都会受到身体的影响吗? 他顿时就为自己近些日子变得幼稚起来的作为找到了理由。 胤禛还记得自己上一世年少时候,因为爱犬被老九剃光了毛,一怒之下把老九的辫子给剪了,还为此被汗阿玛罚了。 但是他出了一口恶气,也一点都没有后悔干这事。 现在又一次变成了小孩子,胤禛觉得自己的脾气控制似乎又下降了。 老三敢骂他,他可不会坐以待毙,定要狠狠回敬一番才是。 两个小家伙以传秘密的方式,开始了隔空较量,胤禛一边嘲笑老三幼稚,一边亲自下场挑衅他,看这孩子跳脚。 胤祉文采不如他,每一次都被气到发出无能狂怒的声音,最终他向胤禛下达挑战书:你有本事带着狗来上书房,咱们当面较量! 胤禛纳闷了:去上书房带狗?这老三也不怕爷放狗咬他。 太子送给他的小京巴活泼好动,但性子温顺,轻易不会咬人,带上就带上了,爷倒是要看看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胤禛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将小京巴带到了上书房,刚一进去就看见胤祉抱着一只小白鹅。 胤禛懵了一瞬,心里升起了一个啼笑皆非的猜测。 -- 第164页 狗和鹅?斗狗,斗鹅?也亏老三想的出来! 胤祉高声道:“我请大葛格为我们做判官,今日就要与四弟弟斗上一场,看看谁才是太子葛格最喜欢的弟弟。” 胤禔捂着嘴憋笑,肩膀抖了又抖,他不仅没有阻止两位弟弟之间的比斗,还看好戏呢! 胤祉将自己霸道的小白鹅放下来,指挥着小鹅,将胤禛的小京巴追得满屋子跑。 明明小白鹅跑起路来像鸭子似的,挥舞着翅膀追着京巴咬的时候笨拙还蠢,气势倒是挺足,好似那京巴与它有仇。 而胤禛养的京巴,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到处乱窜。 跑上书桌掀翻了墨,跑到椅子下带倒了椅,跳到讲台上踩脏了书。 可它不管跑到哪里,那鹅都如影随形,伸长脖子非要盯着它啄。 最终,小京巴找到主人,跑到胤禛的身后瑟瑟发抖地呜呜叫。 小白鹅见有个庞然大物挡着自己,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胤禛,发出了嘎嘎嘎地鹅叫声。 胤秅:…… 它在挑衅爷! 上书房里的喧闹引来了注重规矩的学正,学正进来一看,这屋子里一片狼藉,气得全身发抖。 他治不了大阿哥,也不能训斥还未进学的四阿哥,心里又挺满意三阿哥,索性也不管这些,直接上告康熙,请帝王来裁决这件事。 胤禷皮糙肉厚,一点不怕:哦豁,闯祸了! 胤祉兴奋握拳:爷胜了,爷才是太子葛格最喜欢的弟弟,就算汗阿玛罚爷也没事,爷心情好! 胤禛面无表情,思索起了锤死老大和老三的可能性。 太子离去的第二天,皇后还未死,风雨还未来,阿哥们先将上书房给拆了。 胤礽在马车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小鼻子。 他一会儿摸摸汤姆猫猫,一会儿逗逗两只小鹅,过得好不惬意。 “啊,如果马车的轮子能再多点防震,孤的屁股就不会那么难受了。”胤礽发出了不满足地叹息,抓起一本书,斜靠在铺满软垫的椅上。 他感到有点儿无聊,于是懒骨头一样靠着不动,扬声吩咐外头的人:“来人,叫阿珍过来陪孤!”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 【小朋友爸爸的血压又一次升高了到了一百八!】胤礽:这次可不是孤气的,孤今天过的很惬意 ̄ 第66章 曹珍来之前,胤礽没事干,因四周无人,他便抛弃了矜持仪态,侧躺着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动画片,他觉得以现在的行走速度,他都可以在路上将《中华小当家》看完了。 【这是最年轻的特级厨师,小当家!】 【前所未有的新鲜味、甜味,多么奥妙啊!过熟柿子做辅……呈现出完美的青椒肉丝!】胤礽:??? “一道青椒肉丝,能这么夸张赞美,也是很棒棒了。” 动画片里的人穿着类似于大清官员的官袍,带着官帽,吃一口发光的青椒肉丝,还能露出这样没见识的表情。 胤礽一边说着这剧情哪里不对劲,一边又被那盘青椒肉丝的模样吸引住,咂巴了下小嘴。 他其实并不喜欢吃青椒,那绿绿的小东西是他深恶痛绝的味道。 之前傻乎乎地以为能为汗阿玛省钱,吃了那么多顿青椒,导致了他有一段时间看到青椒就觉得烦,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已经很久没吃青椒了,再回想一下那味道,吃习惯了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吃了。 这会儿胤礽见动画片里把青椒肉丝弄那么多光,夸得天花乱坠。 他想:要不试试看?让玉柱传令下去晚上吃青椒肉丝。 他对与膳厨联系的玉柱吩咐好,曹珍到了。 只听见曹珍在外面高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奴才进来了。” 胤礽刚应他,就见曹珍抱着两本书像小鱼一样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胤礽看他帽子上沾了一些水汽,惊讶道:“外面下雨了?” “小雨罢了,下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曹珍抱着一卷书钻了进来,他注意着脚下马车高度,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遗传自他父亲的桃花眼。 桃花眼比一般人的眼角要细长,像花瓣一样,笑起来就显得好看,可阿珍年纪还小,还喜欢瞪大眼睛看人,那显得他眼睛比别人更大了。 胤礽暗道:其实阿珍长得挺好看,平日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是弯弯的月亮,特别甜,如果他能闭上嘴,那一定能吸引好多人喜欢,可他总是呱呱呱地说话,就让人觉得这是个笨蛋。 “快入六月了,这雨就湿漉漉的让人难受,别看这块地方在下雨,前边去看长城在阳光底下晒着呢!到有些像唐诗里写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胤礽道:“阿珍可真是钻研进去了,就连外出都不忘记带那么多书看。” “我是生怕等回上书房课业就跟不上了,这才日夜不敢懈怠,”曹珍自己也承认,他是属于没有人抽打就会偷懒的小毛驴,能逼迫他像老驴研磨一样不断哼哧哼哧往前的,只有堆在肩上的学习压力。 胤礽叫曹珍来,本来是为了让他陪玩的,这会儿见他认真求学,好心道:“需要孤教你怎么学得更好更快吗?” 曹珍将帽子拿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水珠,闻言惊喜道:“可以吗?” -- 第165页 “唔……” 被阿珍用这样小狗狗豆豆眼一样的视线布林布林看着,胤礽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悄悄弯了起来:“孤躺久了觉得脖子酸,肩膀酸。” 曹珍果真上当,他放下书本,狗腿地将爪子伸向了胤礽,积极道:“我来给殿下捶捶肩,捏捏脖子!” 他的手骨架小,有一双软软的小短手,体温热腾腾的元气十足。他还没碰到胤礽的脖子呢,就让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手上隔空传递来的热乎气。 胤礽老神在在地指了指自己的肩指挥他:“捶捶肩就行了,给孤伺候舒服了,孤教你学习。” 曹珍人小,本来就没多大力气,说是捶人,跟挠痒痒也差不多:“嘿嘿,殿下,这儿怎么,舒服吗?这儿呢……” 胤礽嫌弃道:“你这技术一点都不行。” “我再努力努力。” 【……】 系统都快看不下去了! 两个纯纯的小家伙闹够了,开始拿起课本来学习。 胤礽发现,教导曹珍真的很需要耐心。 大概释义他看一遍就会,曹珍要三遍他才能记住,抽查他背诵,他背一遍就通,曹珍四遍才能完全无错处的背下来。 胤礽怜惜地摸了摸曹珍笨笨的脑袋瓜,为这里面装了太多水而同情起了他。 难怪这孩子要付出那么多时间去学习,他学习的效率比胤礽慢了三倍到四倍,当然需要花出三倍、四倍的时间才能跟得上胤礽的课业。 “阿珍啊,多吃鱼和核桃能变聪明,好好补一补吧!” 曹珍被打击习惯了,一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嚷嚷道:“这话殿下若是在大阿哥面前说,他一定会生气的。” “奇怪了,图图哥哥不是总喜欢欺负你吗?他难道还会维护你?” 胤礽一问,曹珍就得意洋洋地说道:“同样学史,我的学习比他快,脑子比他聪明,殿下您说我笨,那大阿哥岂不是更加笨了?大阿哥那是维护自己的面子呢!” 自从大家同一起点开始学史,曹珍靠着那股子拼劲,终于不用再垫底了。 “难怪最近图图哥哥都不欺负你了,”胤礽恍然大悟。 一定是因为图图哥哥不认真学习,才会让阿珍追赶上的。 在他心目中,图图哥哥是上书房里第二聪颖的孩子。 最笨的孩子就要属三弟弟了,胤礽比较担心四弟弟,他要是上课睡觉、发呆,那肯定会跟不上学习进度的,可能四弟弟会成为三弟弟之后更笨的孩子了。 二人学习了一会儿,就准备用膳了。 曹珍道:“等到了皇陵殿下可能就要开始茹素了,近日多食些肉吧!礼记中有说祭奠亲人时候要心怀诚意。” “有肉,青椒肉丝不就是肉,”胤礽笑着说道,问曹珍:“一起吃吗?” 曹珍忙摇头,无论是青椒、洋葱、蒜还是萝卜,他全部都不爱吃! “哎,阿珍挑食,以后会长不高,你看看你现在的身高,你比孤大了一岁,却比孤都矮,就不为以后发愁吗?”胤礽忧心道。 曹珍才不相信呢! “我大哥从小就吃绿菜,不一样长得高?我倒是觉得能不能长高,完全看运气。” 胤礽被小美盯着做一个不挑食的好孩子,对于曹珍的话立即反驳道:“你这说的不对,能不能长高要补钙和运动,营养得跟上。” 曹珍理所当然道:“可是大阿哥也挑食,他就盯着肉吃,却长得比同龄孩子要高许多,他吃肉能长,我吃肉也一样能长,长不起来就是运气不好。” “阿珍明明知道自己说的不对,却还为自己的挑食找借口,”胤礽一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听曹珍提到胤禔,怅然道:“也不知道我们走后会变成什么样。” 既然图图哥哥说皇后娘娘快死了,胤礽相信图图哥哥不会拿这件事与他开玩笑。 若是皇后死了,按照礼记上记载,需要停灵、哭丧、送葬……皇子们都得给嫡母跪灵守孝。 胤礽思索着康熙送他去皇陵的用意,嘴上问曹珍:“你说汗阿玛为什么急匆匆就催促我出发呢?其实距离额娘忌日还有一段日子。” 其实在地图上看,京师就在河北境内。 从京师到达皇家陵墓,若直接画一条直线,距离其实只有一百二十五公里。 地图上显露出来通过高低不平的山路与曲道,统计下来有三百公里的路线,那是因为选择了最为平整的官道。 “额娘就葬在皇祖父孝陵左面的景陵。” 而孝陵位于昌瑞山,地点在京师东面的遵义州。 胤礽突发奇想,问小美:如果孤不是乘坐马车,而是日夜兼程骑快马赶路,从陵园到达京师大约多久? 【马的时速可达到20公里,如果是好马,比这多三倍的速度都有可能达到。】所以说,快马加鞭不走官道抄近路,其实半天就能到达的地方,他们慢吞吞地要在路上行五天? 胤礽想早点回去看哥哥弟弟们的情况:“孤不能下令让队伍走快一些吗?” 不用小美回答,曹珍就回答了他:“当然不可以,仪仗队带着旗呢!” 这一路走过去浩浩荡荡的,处在明面上,各地官府都紧张着,天下百姓们都仰望着。可不能随随便便加速,每天赶路六个时辰,在驿站歇息六个时辰是必须的。 -- 第166页 胤礽总觉得这是汗阿玛嘱咐了人,让他们故意拖延时间。 他遗憾道:“好吧,那就只能这样慢吞吞走着了。” 一路上过来的景色很无聊,胤礽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儿,他万分思念自己当初哥哥弟弟们环绕的幸福日子,现在却只能与阿珍肩并肩互相安慰。 他无精打采地问曹珍:“阿珍你说图图哥哥,三弟弟与四弟弟会不会想孤?孤想他们了。” “当然会了,他们会想念您,皇上也会想念您。”曹珍想都不想答道。 胤礽才不信:“汗阿玛会想孤?得了吧,汗阿玛将孤丢出来的时候可迅速了,那是巴不得将孤这个捣蛋鬼给支开呢,哪里会想念孤?” 曹珍觉得太子殿下对皇上误会很深,他小声道:“也许皇上也是有苦衷的呢?太子殿下别误会了皇上,其实皇上可喜爱您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淘气了,可是对比更加会玩的太子殿下,他就成了没胆子玩的乖孩子。 他比学习比不过,比玩也比不过,顿时就觉得太子殿下可太厉害了! 胤礽愤愤不平:“汗阿玛总是盯着孤的学业,却都不过问兄弟们的,他偏心!” 殊不知,康熙正勃然大怒,他将三位阿哥齐齐叫到御书房,一一斥责他们“玩物丧志”、“不知轻重”。 康熙:“你们若是能有保成一半懂事,还能将上书房闹成这样?”康熙呵斥道,他只觉得面前的三个淘气鬼,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刚送走保成让他去祭奠母亲,康熙就思念上他了。 保成在的时候,上书房风平浪静,他一走,三个阿哥就闹翻天了。 康熙一边数落他们的“罪行”,一边令銮仪卫将他们的犯案罪证都拿过来。 这些銮仪卫观察细微、做事利索、神出鬼没,专门替皇上办许多禁军们不能去做的“私事”,前朝灭亡前,銮仪卫被称呼为“锦衣卫”,后来脱胎为銮仪卫,是因清随明制。 他们带来了嘎嘎叫着的白鹅,还有胤禛的小京巴。 銮仪卫又将一张纸递给了康熙:“皇上,这是在上书房发现的。纸上空白一片,上面却有水迹,古怪极了。” 康熙狐疑,细细观察那张纸,将它拍到三个孩子面前质问他们:“这其中藏着什么秘密?” 胤禔吓了一跳,尽管已经跟着明珠学了那么多,可小孩子倒是还是个小孩子,他脸上藏不住事,被康熙一炸就显露出了异样来。 而胤祉更是心虚地低下了头,闭上嘴巴不说话,像个逃避现实的鸵鸟。 胤禛倒是挺镇定,他年纪最小,这时候装傻就可以了。 康熙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朕一日不看着你们,你们就将上房揭瓦,都将上书房糟蹋成那样了,人证物证都在,还不从实招来?!” 第67章 几个小家伙被康熙的雷霆怒火吓得够呛,胤祉率先眼泪汪汪了起来。 胤禔也是第一次面对康熙的怒意,他长大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将汗阿玛给惹生气,还一下子气成了大红脸的那种。 至于胤禛,他最鸡贼,深知这时候若是表现出来太过镇定,那会引起汗阿玛的怀疑。 正常孩童面对汗阿玛的怒火,反应应该与胤祉是一样的。 有了一个“参照”,胤禛就学着胤祉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露出被吓唬到的害怕神情,硬是憋了两滴眼泪。 康熙问他们:“你们说不说?” 无人应答,孩子们尽管害怕,那小嘴就像是锁上了似的,撬都撬不开。 “保清,你来说!” 帝王开始点名了。 被点到名的大阿哥怔了怔,打死不承认:“汗阿玛,儿臣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胤禔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他还是第一次在汗阿玛面前扯谎,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将保成发现的秘密捅出去。 那是他们兄弟们互相约定好的,一起的小秘密,谁敢说出去谁就是叛徒! 胤禔一边硬着头皮,一边暗暗祈祷小三和小四能讲义气一些,谁要是出卖保成,谁以后就是兄弟们之间的罪人,在兄弟之间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康熙气笑了:“你的弟弟们在上书房闹成这样,你作为长兄旁观,你说你不知道?!” 帝王将桌案拍地框框响,那么大火,要是朝臣在这儿早就吓得不敢出声了。 可康熙一共就没几个儿子,除去太子与还小的五阿哥,其余皇子全在这儿了。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汗阿玛又不会把儿子们都给吃了,怕什么? 胤禛反正是不怕,他连假泪都快憋不出来了。 康熙又点名:“胤祉!你来说。” 胤祉得了康熙指令,嚎啕大哭:“汗阿玛好可怕!” 他连一句不知道都不说,就光抒发自己对于汗阿玛生气发怒的恐惧了。 别管解释不解释,哭了再说,大葛格和四弟弟都在,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三阿哥嚎啕大哭的模样,像极了与康熙耍赖的太子,大阿哥倔强抿着嘴,四阿哥完全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没了胤礽,康熙却要面对三倍于胤礽的皮孩子,每一个都不省心! 康熙揉了揉涨涨的额头,这会儿又思念起了被他送去皇陵祭奠赫舍里的胤礽。 如果保成在该多好,至少保成还能听朕讲道理,让他交代闯了什么祸,他能竹篮倒豆子似的呱呱呱说完。 -- 第167页 “你们不说是吧?好,很好,还挺有骨气,不愧是朕的儿子们!”康熙气得磨牙。 朕就不信朕还治不了你们了。 他转头就叫上了銮仪卫,冷冷嘱咐他们:“去上书房、阿哥所和承乾宫搜查,是朕下令的,给朕搜个彻底!” 胤禔直觉不妙,保成弟弟给他的矾石与石蕊都还在他的书桌上。 胤祉忘了哭泣,他呆呆地停在那儿,想到自己将四弟弟写的纸明明白白放在桌上,又回忆起自己骂四弟弟的话,可能也在四弟弟的屋子里,他焦急地显露出了慌张神色。 康熙将一切看在心里,对这几个孩子之间有“小秘密”了然于心,他冷哼一声,就让他们站在那儿干着急,自己闭上眼睛假寐,等待銮仪卫到来。 帝王身边的銮仪卫那是集侦查、缉捕、审问各种技能于一身的精锐! 这些人可是都有军籍在身的,为帝王搜集了那么多年情报,帮助康熙从除鳌拜到亲政,再到灭三藩、平定反清复明势力至今,銮仪卫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诛灭全族,拷打审问…… 康熙留在身边的亲信们负责帝王安全,更是其中佼佼者。 现在帝王将他们派去搜寻,都不需要废多大的力气,就将阿哥所、承乾宫里的纸、碎纸片搜罗了过来。 銮仪卫以他们丰富的侦查能力,将被四阿哥撕掉的纸都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呈上去给康熙。 胤秅:…… 失策了!早知如此,应该让兄弟们将这纸烧成灰烬才是。 “皇上,属下还发现了这些矾石和绿藻。每一位阿哥们的书房都有这东西。” “皇上,三阿哥的书桌上,有这种绿藻泡成的水。属下推测阿哥们用这绿藻泡成水来用。” “大阿哥的矾石磨碎了一些在砚台里,那水是无色的。” “皇上,属下推测这矾水与绿藻是关键,属下们尝试了一下。矾水可用以书写,那字是无色的,而绿藻溶水后若浇在以矾水写过字的纸上,上面会显露出红色的字!” 胤禷:“……” 胤祉:“……” 胤秅:“……” 康熙脸色并不好看,他严厉地再次问三个孩子:“证据都在这儿了,你们说还是不说?” 胤禷脸都白了:大势已去! 他忙道:“汗阿玛,这些都是儿臣让人搜集来的,为的是与兄弟们一起玩闹做游戏。” “呵,终于承认了,朕还当你能骨气硬到几时,”康熙冷冷道,命銮仪卫将绿藻溶水,形成了石蕊容液,暴力地将那茶杯中的溶液往上书房搜罗到的纸上一倒。 那纸上果真显露出来了红色的字,康熙一不做二不休,让人将那些拿到的纸上都浇上。 侍奉康熙的銮仪卫惊骇万分:无字秘信! 无字密信的配方早就已经失传了,皇子们却拿它来作为玩乐的东西。 他不经意间看到,从三阿哥的屋子里搜出的纸上画了一只红色的小猪…… 銮仪卫忙不迭低下头去,几乎难以想象帝王现在的脸色该有多可怕。 最开始的那张纸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三阿哥的笔记。 其上写着“你有本事带着狗来上书房,咱们当面较量!” 除此以外,銮仪卫们从垃圾桶里捡到的纸张碎片拼凑了起来,显露出一个王八,一张有字的纸“太子葛格是我的!” 而大阿哥胤禔,那屋子里的纸上写着一道菜方子,名叫“掌中宝”,康熙只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胤礽的字迹。 帝王手里的证据捏住了三位阿哥的命脉,胤禛羞愧地耳朵通红。 他从未想过竟会把这样幼稚的一面展露给汗阿玛知道,更没想到,汗阿玛竟将銮仪卫都派出来了。 康熙一看胤礽的字迹,就什么都知道了。 三位阿哥哪里有这样的能耐去将失传的无字密信之法捣鼓出来? 能悄声无息搞出这东西,还不将这东西用在正道上,反而用于玩耍的,除了胤礽还有能有谁? 康熙琢磨着这无字之书,将那写矾石与绿藻都交给了銮仪卫。 “你们去将无字密信的钻研透彻,这东西有益于军情传递。” 銮仪卫受宠若惊,如获至宝,领命退下。 胤祉看呆了眼:太子葛格送给他的小玩具,就这么被汗阿玛没收了? 他打心里升起一股委屈来,那是小孩子们的玩具,汗阿玛怎么连玩具都要霸占,太坏了。 太子葛格说的果然没错,早知如此他就不那么玩闹了,现在引起了汗阿玛的注意,真的保不住葛格送他的小玩具了。 胤祉揉着眼睛呜呜哭出声来。 康熙黑着脸问他们:“这是太子给你们的吧!” 胤禔迎难而上,为胤礽顶抗:“汗阿玛,这是儿臣发现的,都是儿臣所为,儿臣知道了能用矾水写密信后,就叫上了弟弟们一起玩,保成也只是与儿臣一起玩的人罢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矾水?”康熙给他泼冷水:“保成有得天所授,你也有吗?” 胤禔顿时就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没什么底气地弱气道:“是……明相教儿臣的。” 他就这么,毫不犹豫将纳兰明珠给卖了。 康熙:“……” 帝王微妙地消去了些许怒意,他不仅反思起了此前迁怒纳兰明珠,将他给外派出去的事。 -- 第168页 这纳兰明珠该是有多惨,在这样的时候被保清推出来为保成顶罪? 也许,朕之前误会了纳兰明珠,他可能与索额图一样凄惨? 康熙又问胤祉:“你来说,这件事是谁牵的头。” 胤祉支支吾吾半天,又去看胤禔,在大阿哥的暗示下,违心说道:“是大葛格。” “还在说谎!”康熙厉声道:“胤禛,你来说。” 胤禛被点到,边上的两兄弟顿时眼神就变了,胤禔的眼神暗含警告,胤祉则瞪视着他:你敢出卖太子葛格看看? 胤禛很为难,他想了想,还是装傻充愣比较好。 “说什么?” 四阿哥懵懵懂懂地反问康熙,一脸傻样。 康熙一噎,气愤无处宣泄:“愚子!” 问谁都比问四阿哥强,这胤禛,从小就是个愚笨的! 胤禛很无辜,他不装傻,难道还等着日后被大阿哥与三阿哥找麻烦吗? 康熙一心认定这事儿是胤礽干的,帝王想出了一个主意,嘱咐三个儿子:“今日之事、你们不可告诉太子。” 三位阿哥的表情顿时变了。 “要是让朕知道谁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朕会第一时间惩罚太子,”康熙冷冷道:“你们若是能保密,朕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只罚你们抄写几页大字。” 胤祉一听太子葛格不必受罚,顿时就上了心。 如果知识罚抄大字,那他肯定愿意。 胤禔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在为了保成弟弟不被罚,那就顺着汗阿玛的意思来。 胤禛听懂了康熙隐含的意思,帝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等着太子自己咬住鱼饵露出马脚呢! 还说得那么漂亮,美名其曰不惩罚太子,将老大与老三都给糊弄瘸了,心真脏! 胤禛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不能说,不能做,只能冷眼旁观。 他突然同情起了远在京城外的太子。 太子还小呢就被汗阿玛这样算计,真惨啊…… 胤礽:“阿嚏!阿——嚏!” 第68章 皇上突然派銮仪卫前来承乾宫,吓了佟贵妃一跳,第一反应是自己是否遭受了陷害? 承乾宫的宫人们也都心惊胆颤,当年定嫔悄声无息地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排了一个嬷嬷,被皇上查出来了。 銮仪卫就是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定嫔的宫内,将所有人全都抓走。 那段时间后宫血雨腥风,每一位妃嫔都不敢冒头,小心谨慎地缩在自己宫内。 銮仪卫的手段雷厉风行,凡事还记得当年之事的后宫诸人至今心有余悸。 佟贵妃勉强维持住镇定,在宫女的搀扶下客气地询问銮仪卫:“诸位大人来本宫宫殿里搜寻,可是因为皇上的旨意?” 承乾宫中的主位是佟贵妃,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嫔居住,其中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怀有身孕的德嫔。她必须要保证不会惊扰到怀孕的妃嫔,最大限度保护好承乾宫的安全。 銮仪卫首领告诉佟贵妃:“属下们是奉皇上命令,来搜查四阿哥的屋子。” 佟贵妃一愣,别的地方都不搜,就盯着四阿哥的屋子搜? “贵妃娘娘不用担心,”銮仪卫客气道:“阿哥们闹了上书房,皇上正发怒,属下们也不过是走个形式,除去四阿哥,三阿哥、大阿哥那儿都需要好好搜寻。” 所以是所有阿哥们一视同仁,并非针对四阿哥一人了。 佟贵妃悄悄松了口气,亲自将銮仪卫们带到胤禛的屋子,万分配合。 銮仪卫们问了贵妃几个问题:“四阿哥已经会写字了吗?” “平日里用废的宣纸,是由哪一位奴才收拾的?” “四阿哥最近可有反常的反应?” 佟贵妃回答:本宫平日里有教导胤禛认识一些字,但大部分时候四阿哥是跟着太子殿下出去玩的。 銮仪卫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子殿下教了四阿哥写字。 佟贵妃又道:用废撕碎的宣纸,都交给洒扫太监一起收拾了。 銮仪卫:“是哪一位洒扫太监?” 佟贵妃将洒扫太监给叫来。 她沉吟道:“至于反常,可能是思念太子殿下,他最近很喜爱抱着自己的小狗和给三阿哥写信。” 有了贵妃的配合,銮仪卫将承乾宫中胤禛可能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都给拿到了手中。 另一边,阿哥所的銮仪卫可没有来承乾宫的几人那么客气,他们几乎将阿哥所里可能搜到的地方都搜了个遍,还摸到了帮胤禔传递消息给惠嫔的太监们,查出来他们传递的菜方子,找到了惠嫔那儿的翊坤宫膳房。 就这样霸道的侦查,将线索全都搜刮一通,吓着了惠嫔与佟贵妃,也引来不知情人的揣测。 后宫传递的流言蜚语向来都是捕风捉影的,这里最多的是无所事事的女人们。阿哥所她们看不见,可承乾宫与翊坤宫里惊现銮仪卫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皇上竟然派出了銮仪卫搜查贵妃、惠嫔宫殿! 贵妃与惠嫔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候,又传来了皇后病逝的消息,怎一个雪上加霜,乱上添乱! 佟贵妃被这一出打的手忙脚乱,养在身边的四阿哥被皇上给扣留下来了,她心中不安,忧心揣测,又忙于安稳后宫,佟贵妃忙了没两天就病倒了。 -- 第169页 负责帮康熙管后宫的贵妃病倒了,直接让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成了一锅煮烂煮糊的东西。 康熙刚给三个阿哥留下了抄写十本大字的严苛任务,全部关到阿哥所里住着,不写完反思好自己的错误不允许出门。转头就被后宫混乱糊了一脸血,前朝索额图不在,纳兰明珠外派,本以为没人搞党争了,没想到了少了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两座大山压制,不安现状跳出来“捣乱”的臣子反而更多了。 康熙:…… 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从前是因为顾及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的交锋,怕被扯入乱局,受到波及,这一回他们全都不在,正是新人冒头的好时候! 每天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起来,处理这些小问题比当初除鳌拜、平三藩更累,帝王脾气也日渐暴躁。 这个时候康熙就感念有索额图与纳兰明珠在的好处了,有这两靶子在,至少底下的人安分啊! 皇后的丧礼要办,贵妃的病要问候,三个阿哥也别抄大字了,都去给病逝的皇后守孝跪灵去。 帝王请出了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主持大局,算是暂时安下了后宫,又亲自写祭文,大办皇后葬礼,让钮钴禄氏族风光下葬,下令大赦天下以安定民心。 前朝局势小乱,没了索额图与纳兰明珠,那就再提拔一个人上来。 太皇太后问康熙:皇后死了,皇上打算立谁为下一任皇后呢? 也就只有太皇太后能够毫无顾忌地问康熙这个问题,老人家也是料准了帝王对钮钴禄氏没有感情。 太皇太后出身于科尔沁草原,皇帝的第二任皇后死了,留出了国母的位置,从太皇太后的角度来说,她希望能够再出一位科尔沁皇后。 康熙道:“后宫因为皇后尊位争斗不休,朕欲空悬皇后之位,后宫诸事由贵妃率其余妃嫔共同来处置。” 帝王的话直接将老人家的话堵死了,帝王宁愿后位空悬,也不愿再立一后,即使是太皇太后也难以令他改变这个想法。 后宫没了皇后,那么佟贵妃就成了手握权力的后宫之主,这直接影响到了前朝佟家势力的水涨船高。 太皇太后叹息:看来,继钮钴禄氏之后,帝王是打算扶持自己的母族了。 内大臣佟国维看似官位没有任何调动,面圣的次数却显而易见地增多了。帝王时常召见佟国维问策,拟圣旨,商讨军政。 佟国维的妻子也由此可以获得贵妃的召见,入宫来看一看自己的女儿。 这位出身赫舍里氏的佟国维之妻暗示佟贵妃:娘娘入宫陪伴皇上这些年,皇上到底还是念着您的好,如今您盛宠在身,不如趁此机会尽快怀上小皇子,女人有了儿子,身板儿才硬,日后才会有依靠。 佟贵妃道:“皇后新丧,皇上下令服丧三月,本宫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做出格的事呢?” 赫舍里夫人道:“那是当然的,自然是丧期以后的事儿。” 她暗示佟贵妃:若是能生下皇子,以女儿的地位,再进一步做皇后也是可能的啊! 佟贵妃不由苦笑。 皇后一死,皇上又抬高佟家,一下子被推到前边,这风口浪尖的,根基还不稳当呢,家族荣辱兴衰全凭帝王一念之间啊! “还请母亲告诉父亲与弟弟,皇上给我们家体面,是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辜负难能可贵的信任,唯有忠君爱国,尽心尽力为皇上做事,才能维持帝宠。” 真正的强大,唯有家族子弟出息,才能维持鼎盛,否则一切的繁荣假象都是一时的,皇上能给他们荣宠,也能随时收回这些。 朝廷命妇拜见贵妃是正式场合,身边有宫女、太监、嬷嬷。 她们是母女,可以在承乾宫宫人的注视下表现出亲密,叫上一句你我,喊上一句母亲。 佟贵妃聪慧敏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康熙喜爱的正是她的体贴与懂事,这个时候,她只能隐晦地告诉自己母亲,不要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只希望父亲能忠心为皇上做事,弟弟能有出息。 实际为皇上操持后宫事务多年,佟贵妃又怎么猜测不到皇上的用意呢? 她难道就不想要个孩子了吗?可她想,皇上就答应给吗? 就像是钮钴禄氏那样,即使做了皇后又如何,曾经家族因为高攀上鳌拜而获得荣耀,皇上除灭鳌拜就会记下他们的多少错处。 皇后无宠无子女,意图将手伸到太子身上,直接被皇上给“砍断了胳膊”! 佟贵妃暗想:至少,皇上还是念着我,愿意让我抚养四阿哥。 皇后新丧的消息传到皇陵的时候,胤礽都已经住进孝房了! 刚进入皇陵的时候,胤礽在索额图的引领下跟着踏上皇陵的走道,率先见到了为先帝守孝陵的恭亲王常宁。 因为赫舍里皇后就葬在孝陵边上的景陵,而整座皇陵的建造设计,是以先帝孝陵为核心,形成子孙环绕的格局。 他的额娘躺在景陵之中,他的汗阿玛百年后,也会睡到这里面去。 到了孝陵口,索额图与曹珍就不能再跟着胤礽了,他由恭亲王带着,先去祭拜了皇祖父,然后才顺着孝陵边的孝道,一路往景陵去。 到达景陵,要为额娘跪拜清扫陵墓,诵读祭文,烧香烧制,若是更诚心一些,则留在景陵中设置给守墓人休息的屋子,为逝去的亲人抄写经文,抄完后一并烧掉。 -- 第170页 有皇伯带着,引领他怎么祭奠,胤礽一点都不慌,皇伯怎么说,他怎么做就是了。 等他将经文抄写完,正巧赶在生辰那一日将亲自抄的经文烧给额娘。 六月六生辰一过,这一场祭拜最严肃的过程才算是过去了。 恭亲王又告诉胤礽:“先皇后去世了六周年,而太子殿下已经初长成,皇上下旨请太子殿下在此为先皇后服孝三个月。” 胤礽一点都不意外恭亲王会将他挽留下来,他仰头,望着恭亲王大胡子的下巴:“皇伯,侄儿在守孝期间需要做什么规矩?” 正是因为有一嘴大胡子,恭亲王的脸显得特别严肃! “景陵在昌瑞山左峰,太子殿下守孝时需要茹素、清心、穿素衣,给您准备的孝房在左峰的半山腰,请您不要大声说话,免得打扰了峰上的安宁。” 昌瑞山山脚下会有銮仪卫与御林军保护,伺候太子的人与陪伴他的人都会跟着住到半山腰的孝房去。 恭亲王又道:“在守孝期间,您可以每天来娘娘陵寝殿外请安尽孝,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规矩。” 胤礽蠢蠢欲动,他好想要让额娘看看“小皇孙”呀! 为了这个愿望,他将规矩全都问清楚:“皇伯,是不是除了孤以外,其他人都不能来?” “并非如此,殿下可以带合适的人来见娘娘,只要注意安静,不要大声说话就好了,”恭亲王听太子这样直白问,还以为他是在为索相问的。 赫舍里皇后毕竟已经死了六年,祭奠的流程都已经走过,剩下随意一些,只要不吵不闹不吃肉清心寡欲,其他的规矩没那么严。 有了恭亲王这一句,胤礽就放心了。 他住到了孝房里,与索额图、曹珍、徐嬷嬷、玉柱等人汇合,又换上素白的衣裳,这就开始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去给额娘请安、抄经的宁静日子。 第二天,胤礽将小一与十七叫来自己跟前,严肃认真地嘱咐它们:“今天阿玛要带你们去给你们的玛嬷请安,让你们的玛嬷看看孤亲自孵出来的鹅能有多神气,你们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能呱呱叫。” 两只小鹅脖子伸来伸去,像是在应和胤礽的话,它们发出了一声“嘎”以后就不叫了。 索额图惊奇极了,压低声音道:“殿下不愧是有仙人教授的,就连您养的鹅都这样有灵性。” 胤礽看了一眼三姥爷,仿佛在他的身上再次看到了唐老鸭的音容笑貌。 如果唐老鸭还在,也应该让额娘看看她的“皇长孙”。 胤礽明媚又忧伤,叫上了索额图一起:“三姥爷能与孤一起去祭拜额娘吗?您也是额娘的亲人。” 索额图怔了怔,想到那坟墓中躺的是他兄长的女儿,而他的兄长也已经病逝多年了。 年纪已经不轻的索额图感性起来,干哑着声音应下了胤礽的邀请。 “殿下重情,老臣能得殿下关心,实在三生有幸。” “那三姥爷帮孤抱一抱小一,”胤礽将十七抱在怀里,嘱咐好曹珍乖乖在孝房等他回去,他们顺着孝道往峰顶走。 索额图稀里糊涂地抱起了小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恭亲王受到京城快马加急来的旨意,得知皇后钮钴禄氏的凤体将在三个月后由送丧队伍送到景陵,此时正在景陵中巡视,按照帝王的旨意选择继后陵墓的放置之地。 他见索额图与小太子二人抱着鹅走来,愣了愣,忙迎了上去,低声询问:“这是殿下送来孝敬皇后娘娘的祭品吗?您若要祭祀,恐怕得将鹅肉煮熟了,皇后娘娘才能‘享用’。” 胤礽眨眨眼,将已经有了小天鹅模样的十七给恭亲王看,轻声解释道:“这是侄儿养的儿子和女儿,侄儿想让额娘看看她的皇孙与皇孙女。让皇孙与皇孙女也给额娘唱唱祭文,孝顺孝顺她,可以吗?” “侄儿这样是不是不好?”胤礽小心翼翼问他:“皇伯,是不是因为它们不是人,就不能见到它们的皇玛嬷?” 恭亲王给他说愣住了,好像还真没有这样的规定。 他又看向了索额图,以责怪的眼神对他:太子殿下不懂事,你索额图还不懂事吗?带小鹅去,万一鹅叫声扰了清净怎么办? 他惊讶发现,就连索额图怀中也抱着一只鹅。 太子殿下抱的好歹还是一只优雅的天鹅,那索额图怀中抱着却是一只俗气的大白鹅! 恭亲王那眼神顿时就不对劲了。 索额图蓦然惊醒过来,骑虎难下。 前有恭亲王严厉责怪,后有太子殿下软声相邀,怀中大白鹅还悄悄拉屎…… 索额图陷入了两难抉择:是令太子殿下失望伤心,还是吃恭亲王的弹劾? 他感觉到太子殿下在拉自己的衣摆,低头一看,胤礽正饱含期望看着他。 胤礽:看不了就算了,三姥爷也可以代替小鹅去看额娘。 索额图理解错了。 他以为殿下的意思是“三姥爷最好了,帮帮孤吧!” 于是他心一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直接将恭亲王给得罪了。 “它们虽然是鹅,却也是殿下亲自孵出来的‘孩子’,它们听殿下的话,也不会乱叫。殿下一片心意,王爷可否通融一下?” 恭亲王:…… 作者有话要说: 恭亲王:你当我傻? -- 第171页 第69章 恭亲王断然拒绝了索额图“无礼”的要求,强硬道:“皇陵乃先人安眠之地,岂能喧哗?动物之与人,在于其能否自制,索相说鹅不会乱叫,它就真的能安静?” 为了配合恭亲王说的,小一对着恭亲王“嘎嘎”叫了两句。 当场被打脸的感觉可不好,索额图的脸色顿时就有几分僵硬。 胤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抬起脑袋对恭亲王道:“皇叔,小一是在说‘能的’。” 恭亲王沉默下来,以全新的眼光来看小太子。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太子是个会说胡话的孩子? 小太子来到陵寝后的祭奠过程中进退有度,礼仪规范,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储君的稳重,恭亲王刚开始对胤礽的印象非常好,这会儿被胤礽胡言乱语一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恭亲王语气不善道:“太子殿下还能听懂鹅在说什么?” 胤礽为难道:“侄儿听不懂鹅语,但是小一想要表达的意思,侄儿能感觉到。” 他可不知道鹅在说什么,那就是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罢了,一点证据都没有,也难怪皇叔不相信了。 胤礽拍胸脯保证道:“小一它不会乱叫的,十七也是,对不对十七?” 小天鹅发出了细声细气的叫声:“嘎!” 恭亲王的神色中不由带上了迟疑,太子与鹅之间的互动太奇妙了,让人感觉这鹅似乎真的有灵性。 胤礽:“十七你会不会乱叫?” 天鹅摇头。 “那你想不想跟着阿玛去拜见玛嬷呢?” 天鹅兴奋地扑扇翅膀:“嘎嘎!” 恭亲王与索额图都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胤礽认真地对着两只小鹅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可以再说话了。” 两只小鹅果真齐刷刷闭上了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胤礽再次可怜巴巴地问恭亲王:“皇叔,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它们真的很想看看玛嬷。” 恭亲王:“……” 百闻不如一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子殿下果真如传闻中这样,身怀异相,得天所授。 民间传闻并非夸大,他原以为这一切都是皇上派人刻意传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恭亲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碰胤礽怀中的十七:“它真的,不会发出声音?” 十七温顺地闭上眼睛,属于天鹅的脖子已经发育出了修长的弧度,它是一只母天鹅,身上的毛洁白又光滑,显然被照顾地很好。 恭亲王直起腰,收回手,他果真有些犹豫了,但仍然想要拒绝这样匪夷所思的请求。 “殿下,鹅会随意排泄,若是带过去污浊了陵寝就不好了,您也不想让小鹅的排泄之物污了娘娘吧?” 恭亲王指着索额图素净衣裳上明显的痕迹,以此为借口。 胤礽眼睛一亮,忙道:“侄儿这就让人去给小一与十七带上鹅尿布!” 人能有尿布,鹅当然也会有尿布了,自从做了阿玛以后,胤礽什么都备用齐全了。 他请恭亲王等候一下,命人将嬷嬷给小一与十七缝制的尿布带来,给两只小鹅清洁后带上尿布。 小一不喜欢带尿布的感觉,那尿布从后面兜住它的鹅屁股,从翅膀底下绕到胸前绑成个蝴蝶结,它扭过头用鹅嘴盯着屁股后面的尿布一阵猛戳。 胤礽拍拍它的脑袋,像训斥儿子似的训斥它:“乖一点,要是不带尿布,就见不到你的玛嬷了。” 小一果真安静了下来,委屈兮兮的摇着无情的内八字,蹭到索额图身边等着他抱起自己。 自始至终,小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十七则更加逆来顺受一些,胤礽给它什么它都乖乖穿上。 待索额图也去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裳,恭亲王被胤礽的动作操作给弄懵了。 “鹅,还能有尿布……” 这两只鹅怕不是成精了吧?! 恭亲王没了借口,而索额图为了小太子,趁机对恭亲王说道:“王爷也看到了殿下与小鹅们的决心,况且礼仪旧制都没有规定陵寝之中不能带动物,前朝还有皇帝让猫儿陪葬呢!今日殿下带小鹅来给皇后娘娘解闷,您当真要将太子殿下拦截在外,不让他尽这一份孝心吗?” 恭亲王暗暗记下了索额图一笔账,终是答应了胤礽的请求,他尤还不放心,对胤礽道:“还请殿下让皇叔陪同前去。” 只要恭亲王答应,他跟不跟都行,胤礽就是想要让额娘看看他的“儿子和女儿”保佑他们一家子健康平安,快乐长寿。 太子得偿所愿,而小鹅们果真如太子所说的那样乖巧,似乎没有出现差错的样子。 恭亲王心有不安,唯恐让别人知道了他带太子殿下、索相与两只鹅逛先皇后陵寝之事。 他不由暗暗后悔。 若不答应,待上奏一份弹劾就能令皇上好好惩治索相。 而今他不仅答应,还陪同一起进来,这份弹劾奏折若是传递上去,那是不打自招! 皇上不仅会惩治索相,还会惩罚他。 胤礽给赫舍里皇后上香,又将纸递给了十七与小一。 令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太子殿下指着烧盆对它们招招手:“这里这里!” 两只小鹅叼着那纸钱就往这儿跑来,纷纷将纸钱丢入了燃烧着的火堆之中。 -- 第172页 恭亲王浑身一怔,惊地眼眸瞪老大。 太子,果真身怀异相,皇上的宣扬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还掩盖了部分事情真相。 小太子他还能驱使兽啊! 两只鹅好奇地伸长脖子左顾右看,胤礽将它们放在地上,它们挥舞着翅膀东走走,西走走。 索额图也惊到了:“殿下当真能与鹅沟通?” 胤礽一脸茫然:“孤不能与鹅沟通过。” “可是小一与十七,它们听您的话。” “它们为什么不能听孤的话?”胤礽茫然反问道:“它们是孤的儿子和女儿,孤听汗阿玛的话,所以它们也听孤的话。” 索额图有点担心他分不清人与动物,提醒道:“殿下,它们是鹅。” “孤知道它们是鹅,可是它们是孤孵出来的,也算是半个儿子与女儿了,”胤礽道:“若是养的好,公的大白鹅最久能够活到四十几岁,像十七这样的天鹅,能活到九十岁呢!” 胤礽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活的比鹅久,九十岁啊!那是多么长寿的人,是老寿星了。 对比一下只活了两年就寿终的舒克,活了几个月就胖死的贝塔,也许只能活十几年的汤姆,果然还是鹅长命。 至于杰瑞?它已经是一只老年鼠了,它苍老地连轮子都跑不动了,每天吃吃喝喝地在笼子里养老,这一次出门胤礽没有带上它,而是让毓庆宫的太监们照顾好老年杰瑞。 太子殿下觉得小鹅们听他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一点都不为这其中动物与人的沟通而感到奇怪。 “孤不会说鹅话,也听不懂人话,小鹅们也是这样,既不会说,也听不懂,”胤礽见他们误会,忙解释道。 至于为什么它们能顺着胤礽的意思表现那么乖巧,胤礽也说不清,那就是一种玄乎乎的感觉。 恭亲王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殿下的天赋了。” 胤礽察觉到皇叔对他的态度变了。 他一脸茫然地被皇叔带到了先帝所睡的孝陵,皇叔再次要求他给先帝上一柱香,而后对先帝的陵寝磕了两个响头,激动地告诉先帝大清多了以为“得天所授”的太子,请求先帝保佑太子顺利长大继承皇位,大清永昌! 等等,怎么又变成保佑他继承皇位了?! 胤礽目瞪口呆。 “那个,皇叔……” “殿下,今日在皇考陵寝前,皇叔摸着自己对皇考的一片孝心,对大清的忠诚之心来告诉你,你一定要继承皇兄的位置,”恭亲王一脸严肃告诉胤礽:“否则,以殿下目前的名声,还有您身上的异样,没有任何人能够容忍!” 【!】 【小朋友,小美建议您立即打断您皇叔伯的话,否则让别人听去了,您或许没有事,现在对您好感度奇高的皇叔伯却会受到您爸爸的猜疑。】恭亲王:“太子殿下,人走的越高,则摔的越惨,那最上面的台阶,太过遥远,而您距离它比任何人都近,皇上在那台阶之上,对您满怀期待,您千万不能令他失望,千万不能,否则……”皇上若对您失望,轻轻一推,您就会立即粉身碎骨。 “皇叔!”胤礽忙打断了恭亲王的话:“‘得天所授’是汗阿玛宣扬的幌子,那都是虚的,您别当真,侄儿与寻常孩童没有什么两样。” “您的谈吐与智慧,已经是最大的不同,”恭亲王坚定道。 “侄儿只是,让两只小鹅听了话?”胤礽迟疑道:“皇叔您别这样,侄儿害怕……” 现在他一听到“继承皇位”这四个字,就下意识地抖三抖。 他不过就是孵了鹅,小鹅们第一眼看见了他将他当做父亲,所以才愿意听话。 就像三十与三三第一眼看见的是图图哥哥,它们会跟着图图哥哥屁颠颠地跑一样的道理。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恭亲王认真道:“皇叔此前还不信坊间传闻,如今却相信,皇上所宣扬的并非夸大。” 恭亲王常宁,是先帝的庶妃陈氏所出,母亲地位卑微。 他与裕亲王福全不同,与皇上之间的兄弟情谊不过平平。 若说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那就是恭谦识趣。他对先帝与太皇太后的孝顺,只要太皇太后还念着他,皇上就不会忘记他。 他很少叫康熙皇兄,而是以臣子之礼,叫他“皇上”。 康熙为了友爱兄弟的名声不会对他不好,即使他纳了吴应熊的女儿做小妾,那也只是暂时被惩罚似的丢来守护先帝的皇陵一段时日。 胤礽觉得自己这位皇叔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不就是让小鹅们闭嘴不叫吗?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 恭亲王跪拜过先帝后,将胤礽送回了左峰的孝室,还意味深长地暗示索额图: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下不为例。 第70章 索额图最近状态不太好,自从跟着小太子亲近以后,他聪明的脑袋都用来揣测太子殿下的意愿了,如今除非皇上在这儿,他才能恢复一点机智的智慧。 而恭亲王,显然不具备让沉睡的索额图睡醒的能力,他的暗示,索额图又给理解错了。 索额图: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打算弹劾我?他忘记了自己也是陪太子殿下进皇陵的一份子吗?还是说,他打算将太子能听懂鹅话告诉皇上? 可笑,皇上早就知道太子殿下的神异之处! 索额图挺直了背脊,一点不畏惧恭亲王意味深长的眼神。 -- 第173页 恭亲王送回胤礽后,就要回孝陵去了,皇上让他守皇陵,多数时候他还是陪伴在先帝陵寝边上过清心寡欲的生活,至于这守灵之事何时结束,反正也没个准,全看皇上几时消气,常宁一点不担心。 他还邀请胤礽:“太子可以多来孝陵与皇叔说说话。” “皇叔,汗阿玛希望侄儿给额娘守孝,”胤礽小声道:“侄儿不能总是去打扰皇祖父,又将额娘放到一边,不如我们之间用飞鹅传信吧?” 飞鹅传信? 恭亲王恍然,当即答应下来。 害,太子殿下还说不能驱使鹅,这会儿飞鹅传信都有了。 不仅是太子厉害,就连他养的鹅都有灵性呢! 大清是有飞鸽传信的,但那只用于家书,且是单向飞行,只能短距离传递消息,用的也是鸽子们的归巢特征。 一切重要情报与军情,还是以人快马加鞭送为主,飞鸽传信太不靠谱啦! 它们就会往自己家里飞,不认识的地方可不会去,还会躲避危险,拖延时间,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 大清朝军队里养的鸽子,全都是放飞传递信号用的,没人用它们来传军情。 这会儿太子殿下提到飞鹅传信,那鹅可没有归巢属性,天鹅更是喜爱湖泊,随遇而安,能让它们为自己送信,太子那是厉害而不自知。 胤礽:孤让自己的儿子、女儿跑个腿怎么了? 恭亲王走后,索额图悄声对胤礽道:“太子殿下不过多虑,恭亲王并不可靠,他这次来守皇陵,也是因为触怒了皇上。” 胤礽一听这里面还有内幕,忙搬来小凳子,乖乖在索额图面前坐好。 “三姥爷您快说,保成想听故事。” 索额图笑了,他看看左右无人,将胤礽叫到了内室,又派遣人在外面守着,开始了今日“三姥爷授课”时间。 他告诉胤礽三十年多年来的真相:“叛贼吴三桂有一子,名曰吴应熊。三十六年前,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时立功,却狼子野心,早就生了反叛谋逆的心思。当时形势严峻,在二十八年前,太皇太后与先帝商议,主持朝廷暂时采用联姻的法子安抚下了吴三桂。其子吴应熊娶了先祖第十四皇女和硕恪纯长公主为妻。” “而吴应熊也因此作为驸额留在了京城,一再升爵封官,先帝甚至将他逐渐升迁为太子太保,不过他可不能教授皇上学习,那都是虚封的。” 索额图问胤礽:“太子可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胤礽:“孤听说吴三桂叛乱反清,与三藩联合给汗阿玛惹了好多麻烦,汗阿玛派了许多人去镇压叛乱。” 幼年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就只记得那时候汗阿玛特别忙,特别忙……忙得想要照顾自己,又没时间来照顾,于是让他在荣嫔娘娘与昭仁殿那儿来回住。 忙得让他身边总是出现一些讨厌的人,宫女不听话,嬷嬷乱说话,还饿他肚子,乱教他。直到他将徐嬷嬷给提拔上来,身边乱成一团的宫人们才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孤好像记得,汗阿玛都累得尿床了,”胤礽苦思冥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他还将自己惹哭了。 索额图:“……” 他仿佛知道的太多了! 索额图对小太子的信任,令他想象起了康熙尿床的模样,他发出了不忍直视的抽气声,喃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那时候还忙于与纳兰明珠搞党羽争斗,竟然累得皇上尿床…… 这样想想,索额图万分庆幸小太子已经出生了,也难怪之后出生的三阿哥、四阿哥从小身体就不好,还有另一位与五阿哥先后出生的阿哥未齿序,还没足月就早夭了。 这样想想,索额图愧疚道:“是老臣愧对皇上信任。” 不过好在,现在他能担得起皇上信任了,他要尽到一位合格的外戚引导太子殿下的责任,好好教导他权力纷争的残酷! “八年前,吴三桂在外叛乱,那吴应熊还在京城做质子,”索额图沉声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吴三桂丝毫不顾及自己还在京城做人质的儿子。” 胤礽捂住小嘴,惊呼道:“这样都敢叛乱,那汗阿玛一定很生气,是不是将他杀掉了?” 索额图解释道:“当时情形,杀死了人质泄愤不至于,要杀吴应熊,为的是稳定军心,要留吴应熊,也是为了作为人质可与吴三桂谈判。” 胤礽理所当然道:“他都已经叛乱了,当然不能再后悔了,再后悔的话他反复无常,汗阿玛一样要杀他的。” 索额图还未说清楚呢,太子殿下自己就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给摸清楚了一半! “殿下不愧是皇上带在身边教导的储君,您说的不错,吴三桂拒绝与皇上和解。” 胤礽:哦豁,那吴应熊的熊命肯定保不住了。 “纳兰明珠上奏皇上,请求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不要顾念公主是皇上姑姑的私情,处死吴三桂与其长子,至于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幼儿,则随公主一起住到了皇宫之中,这些还是因为有太皇太后求情的缘故。” 索额图又问胤礽:“殿下可知三藩,是哪三藩?” “孤只知道吴三桂是其中一藩,”胤礽摇了摇头,他对此毫无概念。 “吴三桂是平西王,另有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分别待在云南、广东与福建,大清清军入关后,各地反清复明起义频繁,有那农民叛军李自成,也有前明余孽南迁作乱,当时设置这三位藩王,允许他们带兵打仗、屯兵屯粮,为的是平定这些地方的反清起义。” -- 第174页 “结果汗阿玛见反清的人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觉得藩王权力过大要撤藩?”胤礽恍然大悟:“孤之前听汗阿玛提过‘撤藩’两个字。” “事实上形势并不似太子殿下所想的那样浅显,当初封藩王为的是顾虑形势,而后撤藩王,为的也是形势,三藩会乱,甚至在皇上的意料之中,撤藩这一决定,也是皇上与我们这些重臣再三商议权衡下的结果。” 索额图回忆起前几年的艰辛,大家绞尽脑汁为皇上排忧解难,每天天一亮就与属下幕僚们探讨大清局势,却不想宫中半年后竟传出了赫舍里皇后产后血崩去世的消息。 好在,皇后娘娘留下了血脉,让赫舍里一族不至于忙活至今收货一场空。 太子殿下有皇上宠爱,自己又那么优秀。 索额图更加慈祥了。 胤礽抖了抖,不知道为什么三姥爷突然给了他一种狼外婆的感觉,让他觉得背脊发凉。他看了看三姥爷,又一次想到了英年早逝的唐老鸭,心里那点升起来的警惕心悄声无息地散去了。 “恭亲王他,纳了吴应熊与公主的女儿为妾,”索额图告诉了胤礽一个可怕的小秘密:“云南平定后,皇上欲杀死吴三桂的孙子孙女们,公主为吴应熊生下的两名幼子与长女亦难逃一劫。恭亲王从绞刑场上救下了那女子,恳请皇上准许他纳为妾侍,还说什么情难自禁,殿下您说皇上生不生气?” 胤礽挠了挠头,顺着三姥爷的思路来想,顿时就觉得汗阿玛可真不容易。 汗阿玛杀死吴三桂的子孙,是因为他们叛乱,叛乱谋逆的罪孽在大清律法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还在杜太师傅那边翻到过先帝派人所写作的大清律法初版,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孙子孙女当然也在九族之内,其实连公主也在,不对不该这么算,不然算上联姻的话,那汗阿玛自己也在九族之内了? 胤礽又糊涂了,他晕乎乎地问索额图:“那汗阿玛的姑姑现在怎么样了,她也死了吗?” “太皇太后恩典,派人照顾公主,允许她住在冷宫养老。” 【小朋友真的不再想一想吗?子曰:“所信者目,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弟子记之,知人固不易矣。”孔子都说了,对待事物要有全面的考虑,不能片面的只听一家之言,如果角度不同,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胤礽觉得自己不该顺着三姥爷与汗阿玛的思路来。 他从太皇太后的角度来思索:“三姥爷,太皇太后是不是也很为难?因为这桩联姻是她一手促成的。”她可能会愧对公主吧? 索额图但笑不语:“也可以这么说。” 以他对太皇太后的了解,她会因为自己当初妥协做出的联姻决定造成这种结果而感到愧疚,那也不是对公主的,而是对皇上的,杀死吴应熊一家,损的是皇上的名誉。 但即使名誉受损,也没有朝臣因此而反对皇上杀死叛贼,留下公主的性命已是仁慈。 那公主又不是太皇太后的女儿,她又岂会为了先祖庶妃之女感到愧疚? 这些残酷的事索额图没有对胤礽说,皇上不会允许他对太子殿下说太皇太后有什么不好。 索额图说这些,为的是劝告胤礽:恭亲王做事不顾及皇上的颜面,太子殿下还是离他远一些,免得受他连累。 胤礽想了想,对索额图道:“三姥爷,孤觉得‘姑奶奶’才是最惨的。” 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女儿差点死了,还是让侄儿救下,成了侄儿的妾室。 恭亲王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护下公主的女儿,这做法不对,但是也是无奈之举,很有人情味了…… 索额图沉默片刻,对胤礽语重心长道:“在大清利益面前,公主犹如蜉蝣之于天地渺小,殿下日后思索问题,可不能从那些儿女情长出发,情感会令人懦弱,为君不可意气用事,不可为情感所左右,不适宜的同情,只会影响您的判断,为您招来灾祸。” 胤礽似懂非懂地听着,觉得三姥爷说的有道理! 但是! 子曰:“所信者目,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弟子记之,知人固不易矣。” 圣人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他不能光听一家之言,要抱着质疑的心态,来全面看待事物。 杜太师傅说了,从来都没有最好的选择,有的只是最适合的选择下,获得相对最好的结果。 胤礽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学习观念,他决定再多听一听不同的声音,不能只听三姥爷一家之言。 而为了三姥爷的面子,他当然不能直接和三姥爷说“孤不打算听您的一家之言”。 他很用力地点头,认真地对索额图说:“三姥爷真好!您说的对,谢谢您的教导。” 谦虚稳重,仔细观察,多听多想,提出质疑,这才是一个好学生的学习观念。 当然,对师长表现出尊重也很重要,瞧瞧三姥爷他多高兴呀,笑的脸上皱纹都出来了。 索额图很满意自己对太子殿下的教授结果,他相信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赢得太子殿下的信赖,成为能够影响到太子殿下观念与想法的人! 那句“三姥爷真好”听起来悦耳极了,索额图不禁飘飘然起来。 第71章 胤礽在自己新的日记本中,用矾水写道: -- 第175页 今日三姥爷教导孤为政者应当考虑周全,不能为感情所左右。孤亦知晓,虽然从小在幸福中长大,外面的局势却不如孤想象中那么简单。 外面很危险,到处都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而孤能享受现在安宁的一切都是因为有汗阿玛在外操劳,为孤与兄弟们撑起一片蓝天。正是因为有了汗阿玛保护,才有孤在温室中幸福长大。 孤对汗阿玛当年疲惫记忆犹新,感触良多,如今唯有好好学习,方能快些长大好为汗阿玛分忧。孤也相信,即使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只要学习到知识,肚子里有墨水,以顽强的精神面对风雨,也一样能成长为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 只愿汗阿玛莫再为湿润床单而苦恼,可以展露笑颜,多生弟弟,劳逸结合。 现在孤感悟最深的,就是汗阿玛缺少兄弟们的帮助,所以还是希望汗阿玛好好养身体,努力造弟弟,长命百岁。 孤的未来就靠汗阿玛了。 大清还有那么多事需要操劳,汗阿玛就像是辛勤耕耘的小蜜蜂。孤实在惭愧,想到未来会有这么多事堆在孤的面前,就感到恐惧,孤没有汗阿玛寸步难行。 小美说的不错,不做社畜的第一步,就是养好弟弟,保护汗阿玛,当然孤也会保护好三姥爷。 今日天气尚可,万里无云,皇陵这里很安静,孤喜欢这里的学习环境,希望今晚能梦到额娘,晚安。 他看着矾水字迹逐渐变得干爽,渐渐消失不见,刚想要合上新的日记本,又想到了一件事,这就再次翻开本子,刷刷地写了起来。 皇姑奶奶命苦,当初联姻时没有人问她的意愿,公公反叛,丈夫儿子都死了,女儿差点也死掉,她实在太惨了,孤很同情她,心里却也知道,汗阿玛杀死熊的儿子是正确的决定,因为他们是叛逆之后。 孤觉得这一笔糊涂账根源还是在联姻之上,三姥爷说皇家的公主是要联姻的,这事儿从先祖到先帝都没变过,用来联姻大草原,用来与臣子联姻,到了汗阿玛这儿,联姻后居住在京城的公主竟然已经是运气好的了。 而这位命苦的皇姑奶奶是为数不多活到现在的公主,多的是就只活到十几岁就死了的。只需要稍稍想一想,孤就觉得心里发寒。 如果女儿家生来就要去联姻,那么还不如生儿子。孤就舍不得十七牺牲性命去“联姻”,想一想十七若是联姻去为别的天鹅下蛋,孤感到心都要碎了。天鹅尚且让孤有这样的感觉,等孤过十几二十年有了真正的人做女儿该难受成什么样? 可是人生来就无法决定自己的性别,在肚子里也不知道小宝宝是男是女,就像是天鹅在破壳前不能分辨雌雄一个道理。 对于这次学习到的内容,孤仍然心存疑惑,可是再多的,孤想不到那么深远,只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的孤能够给与自己答案。 皇姑奶奶真可怜啊! 最后,他又在笔记的末尾写下了今日的日期。 【小朋友为什么会想到要写日期?小美没有教过您写日记要写日期!】胤礽:孤只是觉得,现在写下日期,等日后看来,还能回忆起今日的点点滴滴,这样很有意义,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孤就能够回答自己的疑惑了。 而现在,夜色已经深了,隔壁间的曹珍已经睡沉得像小猪,玉柱在门外低声催促胤礽该熄灯休息,他将日记本合上,乖乖地爬回床榻去睡觉。 睡前半小时,小美为胤礽讲了几个寓言故事。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讲的是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有一天……】【有一个农夫拥有一只会生金蛋的鸭子,可惜那鸭子每七天只下一枚蛋,农夫穷,又很贪婪,他为了快点得到所有的蛋,将鸭子给开膛破肚,谁能想到,鸭子的肚子里一颗蛋都没有,农夫后悔莫及……】【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小朋友该好好睡觉啦!】小美说完了寓言故事,悄声无息地蹲到了胤礽床边,它比之前看上去更加威风凌凌了,当它闭上嘴做出思考表情的时候,那活灵活现的白虎帅得人脸都红了。 矫健的身姿,流畅的体型,伸出收起指甲的虎爪上却有软软的肉垫子,胤礽好几次想要摸摸小美,却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好不遗憾。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抱着汤姆猫猫睡觉才能得到安慰了。 而曹珍,因为思念家人,又想念养在家中的小白,于是问胤礽借走了十七晚上陪伴他睡觉。 次日早晨,胤礽先去山峰上给额娘上一柱香,然后下来叫上曹珍跟他一起晨练。 这个时候,又是索额图的教导时间了。 在锻炼太子殿下的健康体魄上,索额图非常较真,他告诉胤礽:“咱们满人,是从马背上打下的天下,虽然入关后成了京城人,不再需要回到大草原去放牧,可是骑射与武艺是满人的根本。皇上也很重视皇子们的武艺。除去骑射、刀枪这些硬武艺以外,还有需要学习的软武艺,来源于头脑,那就是谋略。” 索额图做过康熙身边的御前侍卫,当初还是小皇帝的康熙联合他父亲索尼除鳌拜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了,一直待在帝王身边保护他。 后来他做过议政大臣,做过军师参谋,虽然没有上过战场,自身对于武艺的磨砺从未停止过。 胤礽观察了一下三姥爷,他惊奇地发现,原来三姥爷穿短打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一点都没有干瘪老头子的感觉。 -- 第176页 锻炼体魄的时候会大量运动,出很多汗,索额图告诉胤礽,希望他能够换上凉爽的衣服。 “这儿不是皇宫,没有那么多规矩,且只有亲信几人,”他还怕太子殿下不答应。 可是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太阳晒的时候特别难熬,这时候穿厚衣裳,不能畅快淋漓的出汗,黏糊糊的反而更加难受。 胤礽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啦! 他们满人有旗装,有短打,唯一麻烦的就是要洗头发了。胤礽是个爱干净的孩子,他尤其讨厌头发油腻的感觉,这也就造成了他身边伺候的人每过两天就要给他洗一次头发。 索额图教导胤礽练武,也将曹珍给拎上来了,那好歹是江宁织造的孙儿,御前红人曹寅的幼子,值得深交,若这个孩子悟性可以,他可以一同培养,将他培养成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来日可以做助手为太子殿下分忧。 至于三位哈哈珠子,索额图性子傲,瞧不上他们三,于是分开课堂,让自己的下属来训练这三位,务必要将他们训练成为太子殿下出生入死的亲信。 下个后,胤礽已经练得胳膊与腿都酸软了,曹珍累成了哈巴狗,伸着舌头像随时会原地去世的模样。 索额图夸赞鼓励胤礽,他真诚道:“太子殿下坚毅刻苦,您若是坚持下去,日后在武艺上的成就绝对不会比文课上低。” 胤礽只关心一点:“三姥爷,孤若是好好锻炼,日后能长高高吗?” 索额图笑了:“当然能,您只需要吃充足的东西,让自己不饿肚子,不挑食,每天在阳光底下这样锻炼,必定能练出强健的体魄,来日长成高大威猛的男子。” 如今还只有索额图腰侧高的胤礽点了点头,心驰向往。 而曹珍,一听索额图对太子说的保证,顿时精神一振,这一回他可不喊苦喊累了,比谁都积极。 他也要长高,长成高大威猛的男子,保护太子殿下! 索额图很满意曹珍的表现:曹寅之子资质上佳,可做文武全才,应当从小培养。 无论是他对太子殿下的忠诚,还是他的个人能力,都是索额图所看中的。 好的亲信,能为主子赴汤蹈火,索额图就像是训练一只狗,他不仅要将曹珍的潜力挖掘出来,还要不断强化在曹珍心目中,对于太子的忠诚之心。 当夜,胤礽在日记之中写道: 阿珍很容易受到他人的鸡汤影响,他打鸡血时就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丸,不好好发泄一下过于旺盛的精力,他是不会安静下来的。 三姥爷不知为何对阿珍尤其欣赏,孤作为旁观之人,却看阿珍从刚开始的恐惧三姥爷,到面对三姥爷,又渐渐地会与三姥爷交谈,直到克服这种恐惧。 这样成长的速度,令人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孤还以为阿珍开窍了呢! 只可惜,晚上一抽查课文,他就又原形毕露,还是那个笨蛋阿珍。 哎,难道继图兄之后,连阿珍都要向武课偏科了吗? 不过,别看三姥爷腰身细,显得很瘦,他也是个有腹肌的男人,原来三姥爷不是干瘪老头啊! 除去跟随三姥爷学习,胤礽还会与恭亲王时常通信。 他才没有傻乎乎地问恭亲王:您是不是纳了个会触怒汗阿玛的妾呢? 那太得罪皇叔了,直接将皇叔的面子踩到地上,还不尊重人,这样不好。 问皇叔的技巧又与姥爷不同,三姥爷是最好问的人,他对胤礽最好了,只要尊重他,给他面子,再撒撒娇,三姥爷就会呱呱呱地将秘密告诉胤礽。 胤礽以好学听故事为理由,与恭亲王成为了飞鹅传信的“笔友”。 有的时候,恭亲王会与他说说先帝在时的事儿,有时候他也会将自己的心情与疑问写下来去问皇叔。 不知不觉,他也从皇叔的口中,描绘出了先帝是个怎样的人,汗阿玛又是个怎样的人。 胤礽又在日记中写道:汗阿玛从小与乌库妈妈相依为命,年纪小小就落入了恶人鳌拜手心,小心谨慎发展自己,最终爆发以解决敌人。 汗阿玛隐忍的精神令孤敬佩,也许,这就是小美所说的“猥琐发育”吧! 一眨眼,离开京城一个月了,孤想念杜太师,想念图兄、三弟四弟五弟,想念明相……还想念汗阿玛。 但其实,孤在这儿的生活潇洒极了,如果可以多住一些时间就好了。 等过了孝期,孤可以吃肉,打猎,在山野中玩,还能抓小兔子,玩采蘑菇。 还在皇宫里的兄弟们一定想不到孤那么开心! 胤礽带来的矾石,终于在他每天写日记的浪费下用完了。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写了三本日记本,胤礽都为自己的啰嗦震惊了。 他想了想:反正大人们都不知道孤的小秘密,汗阿玛再要偷看也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这样想着,胤礽表情轻松地将三本日记本收拾好,在上面签下了的名字,按上别有趣味的小手印,还乐呵呵地亲了亲。 第72章 胤礽苦恼地吹干已经写了三十天的日记,问写了“日记作业”的曹珍:“哎,矾石用完了,大家都不能下山,孤要是去问皇叔与三姥爷,岂不是就暴露了小秘密?” 曹珍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太子殿下一定要写“小秘密”? 他无奈道:“我没有觉得这日记之中的故事有什么是不能写的,殿下为何会有那么多‘小秘密’呢?” -- 第177页 曹珍就是属于,一旦有了小秘密,就恨不得周围人都能知道,然后或发出哇哦的感叹声,或夸奖他的人。 就像是小白给他下了一颗蛋,他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自己做爷爷了,结果被亲奶奶叫到了跟前,严厉批评了他太嚷嚷,这才令他将过于兴奋的劲儿给按捺下去。 他的日记喜欢给人看,他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夸奖,然后尾巴翘上天,得意洋洋地高兴高兴。 所以曹珍才不能理解胤礽的小秘密,才多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样的秘密不能让大人们看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事不是全部都能告诉大人的,尤其是当我们小孩子戳穿了他们伪装的时候,如果说了……”胤礽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他们会恼羞成怒,倒打一耙,反过来教训我们。” 曹珍果真被他给唬住了:“这,这么严重啊?” “所以孤才要有一个能藏住小秘密的日记本,把它锁起来,只给未来的自己看!” 胤礽正高兴着,突然沮丧道:“可是矾水用完了。” 曹珍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他笑道:“殿下需要的是不让字显露出来的方法对不对?这个法子我会,我小时候也玩过这个。” 胤礽瞪圆了眼:“你竟然小时候就玩过这东西了?!” “害,那时候我还住在江宁呢,是当地的富贵人家孩子与我一起玩的时候捣鼓的,这也是孩子们的秘密,”曹珍神神秘秘道:“其实那苹果汁与橘子水,也一样可以达到显露字迹的目地,等那水在纸上变干了,放在烛光上烤一烤火,就又能显露出字迹了,不过要小心一些,不要让火将纸张给烧了才是。” “通过烤火显露字迹?!”胤礽惊叹道:“还有这样的法子。” “殿下只管说想要吃苹果与橘子,就会有人将这两样水果送给您了,这比让人去采购矾更不会引人注目,”曹珍窃窃私语,说起自己当年顽皮时候玩耍的趣事时绘声绘色。 “好,孤这就让人去拿个苹果来。” 他现在除了不能吃肉,其他想吃什么就给什么,就连每天的营养,都是靠鸡蛋与奶来达成。 胤礽对玉柱一说,这位全能的大太监果真为他去操办了搜集橘子汁与苹果汁的事情。 待工具全部到位,兴奋的胤礽与曹珍两人,埋头亲手榨汁书写,进行试验,发现烤火呈字的法子竟然真的管用,当即惊为天人。 “太棒了,孤接下去又可以写第四本日记了。” 胤礽小声欢呼一句,高兴地手舞足蹈。 曹珍厚着脸皮凑上来,小心翼翼问道:“太子殿下,索相给我布置了课业,好难啊,我为您解决了写无字书之事,您能不能网开一面,帮帮我通过索相写的作业呢?” “好,孤来教你学习,”胤礽打算看在阿珍真诚善良的份上,对他的一点点愚笨予以包容。 阿珍也不容易,三姥爷也对胤礽说了他欣赏阿珍的才华,想要好好培养他。 “三姥爷是个好师傅,他那么喜欢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不然等回到皇宫,就没有三姥爷单独教育你,给你开小灶的机会了。” “殿下放心,我知道索相对我寄予厚望,”曹珍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但是与最初的他,似乎又有了许多不同。 “您也别真的觉得我是笨蛋,我可是很努力的!” 曹珍说着,就又一次埋头学习了。 胤礽说道:“那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是笨蛋了,因为阿珍比我还要努力,我们互相学习,互相督促进步!” “好!这一次等回去皇宫,我再也不想课业最后一名了。” 这一天,胤礽如同往常一样带上小一与十七,身边跟着太监、宫女、嬷嬷,一路往左峰顶上爬过去。 他站在高处,见主峰半山腰里有人影在晃动,立即拍了拍玉柱,压低声音道:“孤之前让三姥爷造的远镜呢?” 琉璃官窑造出来的远镜已经有了初步看清远处事物的功能,只是造的有些粗糙,需要更进一步改造。 现在这程度的远镜足以胤礽看清楚对面半山腰是什么情况了。 只看见一个红衣女子正与皇叔在说话,那女子抹着眼泪,面容哀愁,而皇叔不忍撇开眼,将她推远了一些,还呵斥她。 “嘶 ̄皇叔这样是哄不了女孩子的,如果灰太狼敢这么对红太狼,那一定会被平底锅砸脸。”胤礽龇了龇牙,看好戏似的让玉柱把自己抱高一点。 “皇叔好像在呵斥她走,可是那位姑娘不肯走。” “太子殿下,”徐嬷嬷无奈极了:“您这样容易被恭亲王发现的。” “那是孝陵半山腰,”胤礽认真道:“下面的守卫能给那姑娘进来,你说她会不会是皇叔的王妃?” “若是王妃敬重还来不及,王爷又怎么会推她?王妃也是能够去主峰祭拜先帝的,”徐嬷嬷低声劝道:“定是哪个得了宠的侧妃,一时有头有脸了,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胤礽发出了哇哦的呼声:“他们抱在一起了!” 徐嬷嬷僵了僵,恨不得将胤礽手中的远镜拿远一些。 殿下才六岁,六岁啊!怎么能让殿下看那些儿女情长的东西,这恭亲王也不是个正经人,光天化日就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胤礽兴奋地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小声打气:“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 第178页 徐嬷嬷:“……” 玉柱:“……” 是谁?!是谁教坏了太子殿下?! 徐嬷嬷脸色铁青,虎目圆睁地瞪视玉柱:“是不是你?” 玉柱苦着脸:姑奶奶,奴才是太监,是太监啊! 太监哪里懂这些东西?他又不是男人。 胤礽举着远镜,正期待着,徐嬷嬷已经忍不住了:“还不快将殿下放下。” “别放,孤还没看到呢,你得听孤的,不能听嬷嬷的,”胤礽扭了扭小屁股,抓着玉柱的手继续抱着自己,伸长了脖子举高手。 徐嬷嬷听了,为难又着急。 这要是让殿下看见了些不好的东西,教坏了殿下可怎么办? 胤礽:要亲上了! 他会知道亲亲这个词语,是因为小一与十七会亲亲,亲亲是表达爱意的方式,但是男女之间如果亲亲,那代表着马上就要有小宝宝了。 【小美要提醒小朋友,因为您上一世与小美所在的公司签订合同,并且拥有了自己的个人身份证,您属于小美照顾范围内的小朋友,是受到未成年保护系统保护的,在您成年以前,您看不到任何会影响您成长的东西。未成年保护系统,为未成年量身打造过滤的阶梯,目前您可以看到的范围为“7-”。】胤礽就光听小美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他还等着皇叔生宝宝呢,远镜下的画面突然就变模糊了,形成了一片名为“马赛克”的东西。 胤礽什么都没有看见,发出了遗憾的唏嘘声。 “这远镜太差劲了,应该让人好好修一修,一点都看不清。” 胤礽没能看成戏有些失落,这才让玉柱将自己放了下来。 徐嬷嬷狠狠松了口气,她急忙道:“殿下不是说要去给皇后娘娘送吃的吗?” “对,对,孤看的中华小当家,得到了好多启发,让人研究出来了新的菜色,一定要带去额娘那儿尝尝,锦绣你拿食盒小心一些。” 没有热闹看,胤礽就离开了,他还等着让额娘“品尝”一下超级大的素馅烧麦呢! 待到了晚上,胤礽在日记本中用苹果汁这样写道:孤今天看到有个姑娘来找皇叔,顿时就想到了小时候迎娶美羊羊做太子妃的美梦。 孤有一个疑惑,如果孤真的娶了美羊羊,会不会生出喜羊羊这样外貌的皇孙来? 究竟是人的脸羊的角,还是羊的脸人的头发呢?也许是羊的脸,人的身体,或者是羊的身体,人的脸…… 这样想想,还挺可怕的。 胤礽还给自己画了示意图来自娱自乐,最后发现,还是羊脸人身最可爱! 自从被胤礽撞见了一次以后,恭亲王的秘密就变成了胤礽知道的秘密。 他又有好多次遇见那女子来找皇叔,大部分时候都集中在大清早或黄昏后,女子穿的衣裳也时常不同,还总是会带吃的来给皇叔,就像是来“监狱”里探望犯人的家眷。 胤礽回到半山腰去观察女子来的方向,发现她就住在山脚下,回去的时候有守卫军看顾监视着,暗暗猜测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 就这样,春去夏来,气温到达了最炎热的时候,热的人喘不过气,好在有制造冰的法子,让胤礽不至于热融化掉。 等最热的天气过去,终于到了他们启程的时候了! 虽然有些不舍这样悠闲惬意的生活,心里对山中的资源蠢蠢欲动,当收到康熙命他回京的消息时,胤礽仍然兴奋地一晚上没有睡着。 三个月没能回去,他真的好想念汗阿玛了。 不过,回城的队伍与来时不同,他不是奔着祭拜来的,没有任务在身很轻松,终于有时间去山下的遵义城好好玩玩了。 恭亲王清点了人手,亲自骑着马追了上来,对胤礽笑道:“皇上命我护送殿下一起回京城,这一路上吃喝玩乐,皇叔给侄儿包了,遵义城的东西我熟悉。” 遵义城的县令是个小官,他一见守皇陵的王爷竟然下山了,忙命人摆宴席,请舞女跳舞,又是送上珍贵的礼品。 县令唯恐自己做错事乌纱帽不保,小心翼翼地对待从那皇陵山上下来的一行人。 这些佩戴刀剑的,都是禁军吧?精气神与寻常军队就不一样。 他一见恭亲王竟带着个孩子前来,忙令人将舞女也撤下,换上了奏乐与唱戏的。 胤礽看不懂戏,却能听得懂音乐,他跟着皇叔吃吃喝喝好不快乐,就连皇叔收到的礼物,他都能拆开看,如果遇上喜欢的,皇叔就答应送给他。 胤礽取出了县令送的轻纱,只见上面有美丽的侍女们在做游戏,嘻嘻哈哈的神色活灵活现,好不快乐,顿时惊为天人。 “这画画的可真好,皇叔……” “你喜欢就拿着吧!”恭亲王看都没看说道。 胤礽一乐,将那张开后足足有十八个阿姨的轻纱给折叠好放起来。浑然没看见那县令献媚的笑容蓦然一僵,颤抖着唇,脸色隐隐有些泛白。 说来也奇怪,当天夜里胤礽不慎打翻了一盏茶杯,那原先还有十八个漂亮阿姨的轻纱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团看不见的糊糊! 差点让胤礽以为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它,吓得忙将它挂起来晾干,这才又一次看见了十八个漂亮阿姨。 “还好没坏掉,漂亮阿姨那么多,当然要送给汗阿玛当礼物了,汗阿玛喜欢漂亮的,他一定会喜欢孤的孝敬。” -- 第179页 【……】 知道一切却不能提醒的小美只能干着急。 【小朋友,有人搞黄……】 【噼里啪啦!——】 胤礽吓了一跳,他转身去看,发现白虎小美被一道闪电劈中,变成了黑虎小美,顿时惊掉了下巴。 “这是怎么啦?” 第73章 【小美……小美委屈。】黑虎小美炸着煤球团子一样的毛毛,哭声响亮。 胤礽一头雾水:为什么小美会被雷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这回系统可不敢再将带有那啥暗示的颜色提醒告诉胤礽了,未成年保护模式,那是连系统拟态都要雷劈的霸道模式,即使是小美,也不能说一些会引起小朋友对那啥暗示有好奇心话来。 【小美想要告诉小朋友,这轻纱画是不好的东西,可是小美用词不当,差点教坏小朋友。】【小美会为小朋友筛选适合六岁宝宝观看的教育宣传片,也会引导小朋友懂得隐私与自我保护。】黑虎小美哽咽道。 【小美踩到了未成年保护模式的雷区,就被雷警告了,可能要维持黑球的模样一整天。小朋友不用担心,这个雷也是系统模拟的,别人看不见摸不着。】胤礽同情起了小美,他好奇问小美:是什么样子的内容,不能让你对我说呢?是对保成不好的内容吗? 【小美会循序渐进教导给小朋友的!】 黑虎小美举爪发誓,晚上就给胤礽讲了一场课程名为“隐私”。 有些地方,不能随便让别人碰,有些行为,不可以对别人做,做了就是冒犯。 胤礽听了一耳朵,低叹小美的课程越来越“水”,这些道理还需要人教吗?这不是本来就该知道的事情吗? 胤礽:孤不觉得这轻纱是不好的东西,它很好看啊!也没有人在上面抹毒药,不然小美早就给孤警报了。 【小朋友还知道有抹毒药这个操作?!】 胤礽:中华小当家里,不就有黑暗料理界抹毒药害人。 哎,看来小美吸收的日月精华还不够,怎么越来越笨笨的了?他明明前几天才刚看了这一集动画片,还知道了有的毒药银针鉴别不出呢! 【……】 黑虎小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又俊又聪颖的它了,胤礽对小美阻止自己放好轻纱行为表示不理解。 他翻来覆去将十八个阿姨都仔细看了看,感叹道:“她们穿的衣服可真美丽,这画画的人技巧特别好,每一个阿姨都有不同的姿态,汗阿玛一定会喜欢的,孤去找阿珍看看!” 确定过轻纱一点问题都没有后,胤礽将十八位阿姨给曹珍看,兴致勃勃说道:“这些阿姨是不是特别美?” “哇!”曹珍惊叹道:“颜色好美。” 十八个阿姨啊!比他在江宁老家的堂姐堂妹还要多。 “是吧是吧,你觉得孤将这个送给汗阿玛怎么样?” “当然好啊!这不过是民间的小玩意,这轻纱款式用的还不是上等丝绸做的,不过作为心意送给皇上,当然没有问题了,”曹珍认真道:“这全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也不需要殿下送珍贵的东西,比起这些,殿下想要送给皇上礼的孝心才是皇上看中的。” 曹珍说的可太有道理了,倒是也提醒了胤礽要尽好心意,在外面潇洒了三个月,汗阿玛一定很想念他,兄弟们也会想念他,他得将送给大家的礼物都准备全了。 他还想送荣嫔娘娘,那图图哥哥的母亲惠嫔娘娘也不能漏掉,他们的上司佟贵妃母也不能忘记,既然这些都送了,那家里还有两位老人家呢! 这样想想,胤礽需要准备的礼物还挺多。 有了这个想法,胤礽又去问恭亲王:“皇叔,侄儿回宫前想要给乌库妈妈、皇玛嬷与各宫妃母们准备一些小礼物,您觉得带什么样的礼物合适?” 恭亲王惊讶于太子与各宫娘娘之间关系“亲密”,对于这一份孝心赞赏有加。 “殿下年岁还小,没必要送珍贵的东西,送一些小礼物就行了。” “送什么样的小礼物呢?”胤礽追问道:“侄儿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那就多逛逛商铺,”恭亲王只能指导他能够送什么,却不能直接替他决定要送什么。 “殿下可以送一些,类似于干桃花花瓣,话本,民间的小玩意,能体现您孝心的都可以,但是不要送吃食,也不要送药材,这些东西宫里都不缺。” 胤礽恍然大悟:是了,不能送宫里不缺的东西,得送宫里没有的东西她们才会高兴。 他送礼物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让大家高兴高兴,既然是让人高兴的,就得是好玩的,能解闷的,独一无二的,宫里没有的,还不能是珍贵的。 “走,皇叔带侄儿去逛逛商铺,”恭亲王见他皱眉思索,乐呵呵地说道:“也许逛着逛着,殿下就会想到送什么了。” 要去商铺买买买,淘好玩的东西,怎么可以少了会玩的曹珍呢? 比起从小就玩遍民间东西的曹珍,胤礽对这些一窍不通,这就将曹珍也一起叫上了。 大清商贸繁荣,虽然朝廷采取重农抑商的政策,加重商税,却仍然有人从商,赚取大笔钱财,而比起前明的乱世来,有了土豆、玉米、地瓜高产作物普及的大清基本解决了百姓们的生存问题。 恭亲王边带胤礽逛街,边低声教导他:“遵义州靠近京城,是商人东西往来的必经之地,所以这里特别繁华,周边种地的百姓都迁到了城外形成围绕城池的村庄,而留在这里的还是世代经商的人与读书人。” -- 第180页 “可是,不是重农抑商吗?”胤礽不解。 “农之繁茂,促成了商之繁茂,重农抑商为的是反哺农,二者皆在前行,没有倒退的道理,只不过因为治理政策的推进,令农进步更快,而商进步稍慢一些,南北往来需要商人,将种出来的东西售卖出去,也需要商人,正是因为有了百姓们之间的买卖,才有了国之税收,才有了今日遵义城的兴旺,这儿兴旺,能够源源不断地为京城提供物质,”恭亲王指着那排商铺道:“茶叶、丝绸、瓷器、吃的穿的用的,全都在这里了。” 胤礽兴奋劲上来,催促着恭亲王带他再往里面走一走,从客栈逛到酒楼,从成衣店逛到中药店,这儿还有人卖小兔子,二十五文一只。 这一路逛过来,给兄弟们买的民间玩具倒是买了不少,唯独送给妃母们的东西,胤礽犹豫再三,想不出该送什么好。 走在外面的时候,胤礽会嫩嫩地喊恭亲王叔叔:“叔叔,那个是什么呀?” 恭亲王一瞧,见他指着沿街小摊上的一叠堆起来的纸牌问,解释道:“此为民间流行的马吊牌。” 马吊牌是前明时就流传至今的,最开始上面是《水浒传》之中的人物,后来因为《水浒传》宣扬的反叛思想被列为禁书,马吊牌之中的花色也逐渐改为了其他的替代,比如花鸟、鱼兔这些,宫中也有马吊牌,不过是碧绿色玉牌所做,并非是这样一看就很廉价的纸牌。 胤礽偶尔也会预见惠嫔娘娘与荣嫔娘娘召宫人们陪伴她们玩马吊,不过那排面就这点花色,玩多了也没意思。 胤礽失望道:“如果送她们这些,那太没新意了,也就起不到解闷的作用了。” “送马吊?”恭亲王哈哈笑了起来,他蹲下身对胤礽悄悄道:“内务府有供应后……玩乐的营造司,若想要马吊,营造司就能打造了,又何必来民间买呢?民间的材质可不好,用不了多久就坏了。侄儿想要送小玩意,不如送竹子编的摆件,干草做的蚱蜢?” “叔,她们不是小孩子,不会喜欢这些的,”胤礽仍然在纠结。 恭亲王哑然失笑,有些手痒地想摸一摸胤礽的脑袋,最终碍于“太子得天所授”,改将宽阔的手掌抚上了曹珍的脑袋揉了揉。 曹珍扭过头来,一脸茫然。 胤礽一拍脑袋:“有了!要送……里没有的,那就咱们自己请人打造一副独一无二的马吊,玩的规则再新颖一些,……她们就会高兴了!” 他牢记恭亲王的告诫,走在外面不能将皇宫、娘娘这些词儿挂在嘴边,于是每一次提到娘娘们,大多含糊带过。 送宫里没有的? 恭亲王纳闷了:“难不成,……连怎么玩乐都教导你了?” 胤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往能够造新马吊的地方,一边又戳戳小美,问它:大耳朵图图与妈妈打牌,那牌面的样子孤还记得,从一到老K,还有两只小丑。 【有哦!纸牌的设置与规则小美有详细的资料。】胤礽发现,小美的资料库里不仅有纸牌,还有麻将呢! 他悄悄在恭亲王耳边说道:“皇叔,侄儿想要将新的牌抄写下来,让人打造一副去送给娘娘。” 也许是早就已经认定了胤礽的与众不同、得天所授,恭亲王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他还以为是仙人又教导了太子殿下这些知识,心里最多腹诽一句:仙人怎么连这等玩乐的东西都教?是否有些过于不正经了? 尽管心里腹诽,却并不妨碍恭亲王按照胤礽的意思将“新马吊牌”与“麻将”这两件东西派人找到商铺派工匠定制起来。 麻将之中春夏秋冬、东南西北、梅兰竹菊都有,还有筒、万、条,还挺符合时人审美的玩物。 恭亲王把玩这新得到的麻将牌,只见那方方正正的小东西外形还挺讨喜。 “这‘麻将’怎么玩?” 恭亲王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赌坊里那些玩乐的东西,他早就玩过了,并且兴致缺缺,任何玩物到了他这里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牌九很无聊,马吊牌和太简单,那是女人玩的。那什么比大小,猜数字,是幼稚孩童都能随便玩的东西。 “皇叔曾经走过各家赌坊,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玩法,倒是能替殿下鉴赏一下这麻将牌的玩法,”恭亲王道,他并不觉得麻将会难到哪里去。 “马吊牌一共六十章,而这麻将却有一百四十余,想来这其中变化会更多,”恭亲王以指尖磨砂着麻将上的纹理,若有所思。 “侄儿也不知道如何玩,不过能将小美的记录念给您听。” 这一句小美,又一次自动消音了。 “你说,皇叔来记,”恭亲王哈哈笑了起来,爽朗道。 还没有什么玩法能够新颖到令他玩了不觉得无聊,常宁自以为是个聪明可靠的人,待太子殿下将麻将的玩法说出来,他就开始琢磨起了麻将的玩法。 胤礽不会玩麻将,但这一百四十余张麻将牌可不止是打麻将一种玩法而已,还有两种小孩子都能玩的玩法,一为系统记录“多米诺骨牌”,二是最吸引他的一个项目,简单粗暴看眼力,他彻底玩疯了! 一个人玩还没意思,他还拉上了曹珍,两个人玩起了“麻将连连看”,找到三步范围内相同的牌,将它们取出来,然后继续找。 曹珍玩得可着迷了,与胤礽趴在书桌前,你一对我一对地将麻将一一消了。 -- 第181页 “这里有一对八筒。” “这儿,这儿有一对五万!。” 他们脑袋挨着脑袋,琢磨着将眼前排满的麻将牌“谜面”一一解开。 倒是恭亲王,之前还有些轻视麻将。 常宁:不过麻将尔,能有什么意思? 待他叫上人一起钻研太子所写的“麻将规则”,叫下属加上自己凑齐四人麻将…… 常宁:好像……还真有点意思。 常宁眼疾手快地高喊一声:“碰!” 属下:“三筒。” “两万。” “幺鸡。” 常宁两眼放光,更加兴奋:“吃!” “南风。” “白板。” “发财。” 常宁高声叫了起来:“胡!——” 这一玩上,冷静自持的恭亲王就这样彻夜通宵没睡觉,第二天才放走另外三位精疲力尽的下属们。 常宁不过二十三岁,正是爱玩爱闹血气方刚的年纪,熬一夜不睡也没什么,他这会儿盯着那绿色的“发财”牌面猛看,陷入了沉思之中。 【还好小朋友因为麻将的规则太复杂没有去玩。】不然小美又要被未成年保护系统劈成黑煤炭了,理由是引诱小朋友接触赌具。 第74章 白虎小美抖了抖耳朵,绕到胤礽面前。 【小朋友,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您今夜将娱乐时间花完了,不能再看动画片听故事了。】好在系统之前对胤礽自制力的培养起了成效,他看了看天色,果真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当即将麻将放下,也不准曹珍继续沉迷玩,让人将麻将收拾了起来。 “今天玩不过瘾明天再玩,这只是玩乐的东西,可不能令它浪费了学习的时间,”胤礽冷静自持,还告诫曹珍要懂得区分学习与娱乐的轻重,切莫过度沉迷。 曹珍怔了怔,一脸崇拜地对胤礽说道:“太子殿下在喜爱的玩乐面前仍然能够克制自己,您是阿珍心目中最厉害的人了!” “你可别说了,孤差点也没控制住,还好有小美。” 曹珍没听见他说的:“还好有什么?” 胤礽摇了摇头,说了阿珍也听不见,索性就不说了。 告别了阿珍,胤礽的屋子按照曾经的睡觉时间熄了灯,临睡前,他抬头望了望皇叔的窗户。 次日,胤礽在自己的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皇叔说他冷静自持,对玩物玩过即可,从不沉迷,孤深感敬佩,决心向着皇叔不沉溺玩乐的品质学习。昨日若非有美提醒,孤也险些玩乐过头,惊醒过后,方知时间流逝之快。 孤很欣慰,麻将之物能吸引孤喜爱,定也能帮娘娘们解解闷,到时候还能邀请弟弟们一起玩“连连看”! 孤见皇叔昨夜窗户灯亮,询问下人得知皇叔一夜未眠,近日没有快马加鞭来寻皇叔做公务。皇叔夜晚的生活真丰富啊,每一天晚上都有三个人陪他玩。 胤礽写完这些,见皇叔没有来找他,询问之下得知一夜未睡的皇叔终于去睡觉了,不由唏嘘。 再年轻力壮的身体,都比不上熬夜的疲倦,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不然就会像皇叔那样,用白天的生活来弥补晚上的放纵。 放纵这个词,胤礽觉得自己写的特别妙,充分地表露出了他对于皇叔晚上不睡觉的不赞同。 既然皇叔在睡觉,那么胤礽想要出门去逛,就只能去找三姥爷来带他了。 他走出驿站专为他准备的院子,身边的徐嬷嬷像一只警惕的忠犬,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变化。 曹珍屁颠颠地跟在胤礽的身后,东张西望:“怎么今天的守卫比平时要少?” 他的话引起了徐嬷嬷的警觉,如临大敌的徐嬷嬷立即道:“还请殿下先回到院中,待老奴前去查探一番究竟,确认了安全再出来。” 徐嬷嬷示意玉柱将太子抱回院中,自己率先去了外面打探。 玉柱唯恐殿下出事,这就将宫女太监们都叫了来,人一多就感受到了安全感,加起来足足三十人围着,几乎将这间小院落给塞满了。 在玉柱的劝说下,胤礽与曹珍回到了屋内,两人不安地对视了一眼,悄悄握紧了手。 “殿下,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的,有那么多侍卫和太监们在呢,哪里会出事。” 曹珍有些害怕,他视线落到了胤礽腰间代表着贵重身份的盘龙玉佩上,心里一咯噔:“您之前与王爷去逛商铺时穿的是这一身衣裳吗?” 胤礽点了点头:“是呀!” “您将皇上给的盘龙玉佩也给带上了?!” 曹珍害怕道:“快将衣裳换下,藏好玉佩,千万别是我多心了,好可怕。” 胤礽愣了愣,在曹珍的劝说下换了一身与阿珍衣裳颜色一样的外套。 他们没有等来徐嬷嬷禀告,反而等到了之前那个与皇叔一起抱抱过的姑娘。 那姑娘推开门来,不顾玉柱的厉喝,招了招手,命带来的侍卫们将太子身边的奴仆们全都制服。 她这一回穿了素净的白色,神色冰冷:“索相受到刺杀,如今生死难测,御林军大部分都去查看行刺之事了,王爷唯恐太子殿下也出事,这才命妾身前来将太子殿下送去安全的地方。” 胤礽正待说话,只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一疼,是阿珍在狠狠掐他! -- 第182页 “三姥爷他怎么样了,天呐,三姥爷怎么会被刺杀?!”曹珍高声叫道。 那姑娘面向相曹珍,打量他身上金贵的服侍,又看胤礽身上衣服素净,一点装饰都没有,心下暗暗确定哪一位才是太子。 她这次过来,目的是潜入进来带走太子,其余人并非她的目标,至于之后恭亲王会如何派人来围追堵截,他们的人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后续。 “行刺极有可能是内奸所为,就连驿站之中的奴仆都不能全部相信了,还请太子殿下随妾身去往安全的地方。” 那姑娘对着曹珍说话,一听边上宫女的抽气声与太监们惊愕的目光,皱了皱眉:有哪里不对劲? “你胡说!皇叔在哪里,孤要见皇叔!”曹珍咋咋呼呼叫了起来,立即将姑娘的思索打断了。 【小美劝小朋友这个时候不要反抗,反抗容易受伤,一时间忍耐,稍后分析局势脱困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现在将为小朋友分析敌我双方实力……】那姑娘指着曹珍与胤礽两个人,对身边人道:“将他们全部都带走。” 她带来的侍卫们将胤礽与曹珍的嘴巴都捂住,任由两个孩子如何挣扎,侍卫们手起刀落,满院子的血腥味蔓延,热乎乎的血液洒在了胤礽与曹珍的身上,撒懵了曹珍,怔怔地瞪着他们将这满院子的人屠杀殆尽,其中包括了三个哈哈珠子,玉柱后背被砍了一刀皮开肉绽,还不知道活着没有,身上顿时又堆上了两具太监的尸体。 胤礽什么都没能闻到,鼻息间全都是蒙在口鼻上的大手汗臭味,也只能看见一片打马的糊糊,他茫然地问小美:怎么了?大家是不是都倒下来了,孤看不清! 曹珍目眦欲裂,拳打脚踢,一口咬在捂住他嘴巴的手上,待那手片刻松开,大声呼叫企图引起附近的御林军注意。 “你们杀人了,你们怎么可以杀人了?!呜呜呜——”不过片刻,曹珍的嘴巴又被捂住了。 “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王爷此时还在熟睡呢,”她笑道:“太子殿下跟着妾身才是最安全的,也免得遭罪。”她这样确保王爷还会熟睡,也是亲手给他喂下了蒙汗药。 这伙人显然有备而来,他们有内应,还有配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些手段用得炉火纯青。 胤礽就不信他们能大张旗鼓地将两个孩子运出驿站! 嘴巴被捂住了,眼睛被蒙住了,他感觉到他们将他与曹珍堆到马车上,兜兜转转地绕圈子,最终将他们关押在了柴房之中。 那姑娘正与人商议着偷溜出驿站的法子,浑然不知所说的话全都进入了白虎小美的耳朵。 【危险等级D,无生命危险,判断为预谋绑匪,小美将为小朋友脱困做准备。地图投影功能将显示在您的脑海中,代表敌军的为红点,代表友军的为绿点,中立阵营则是黄点,绿色三角形代表着三姥爷与皇叔的所在地。您可以按照小美给出的方案进行密室逃脱,第一步,解开绳子,小朋友可以按照小美教导的方法来做。】原以为敌人非常多,却没想到那些红点非常集中,全都聚在了胤礽所住的地方与柴房附近,其余类似于三姥爷与皇叔身边,则只有五个左右的红点。 好在,他原先所住的院落中有大片绿点,属于徐嬷嬷与玉柱的绿点正在挪动,这说明什么?说明玉柱没事! 他们就是冲着孤来的。 有了这个认识,胤礽更加小心地放缓了呼吸,他感觉到身边的曹珍像只小猪一样在拱自己,难受地轻轻皱眉。 “殿下,我有办法解开绳子,你快配合我,”不知从几时起,堵住曹珍嘴巴的布不见了,他压低了声音对胤礽解释,请他与自己互相解绳。 第75章 很不可思议,阿珍是怎么把堵住嘴的布给吐出来的?! 胤礽轻哼了一声,嘴中干哑难受。 那些人为了不让他们用牙与舌头将布推出去,硬是把他们的嘴给塞满,塞到不能动一动嘴,牙齿舌头都麻木了,没有外力的帮助根本吐不出来。 曹珍呼吸起伏,浑身都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的,血液上涌,手脚冰凉,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在颤抖。 只是他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似漏了风:“您先帮我解,我刚才鼓气把绳子撑大,现在能憋气这绳子就松很多,咱们动作快点,被发现就完蛋了。” 胤礽感到他把小屁股蹭到胤礽手边,催促他:“殿,殿下快摸摸,找找看绳头在哪里?” 胤礽手腕都给绑住了,他只能勉勉强强动动手指,两只手指摸索下,戳到了软软的地方。 曹珍抖了抖,将胤礽挨着他屁股的手握住,推到了绳头。 那麻绳有一根大拇指那么粗,绑得特别紧,曹珍全过程都鼓气,这才让绳子松了一点点,如此胤礽要将它解开,还需要耗大力气,一点一点将绳头给拉出来。 曹珍连连吸气,每当胤礽动作大点的时候,他就会抖一抖,像是触电一样。 解绳解一半,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吓的胤礽与曹珍屏住了呼吸。 待那巡逻的红点在门口停留,确认他们两孩子的影子还在屋内,他们又从门口远去了。 两孩子赶紧继续手下的动作。 究竟是谁要绑架他们,目的是什么,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先逃离这里再说。 代表了三姥爷与皇叔的绿点一动不动,胤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至少他们的屋子那边有大片绿点围绕,那些绿点与红点互相穿插移动,显然是“内奸”们的身份还未被发现呢! -- 第183页 代表玉柱的绿点已经与巡逻的绿点汇合了,要不了多久,他们被绑走的消息就会传遍驿站。 一旦消息传开,这些人势必会被打草惊蛇,即使不伤着人质,也会将他们地点转移。 胤礽时刻关注着地图,见有红点向着驿站外蔓延,而驿站外亦有红点接应,急地手指泛白,手下将最后一丝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才将绳子给解松了开来。 曹珍一把拉开已经被眼泪润湿的蒙布,忙凑过来帮胤礽解开束缚,拿走嘴里的布。 眼前视线一清晰,胤礽给曹珍的惨状吓了一跳,满嘴都是血,身上还全是粗麻绳捆绑时挣扎出来的勒痕。 “我没事,”曹珍哽咽一声,泪水鼻涕糊了一脸,与嘴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完全成了个脏孩子。 他抹一把嘴巴,匆匆解释了句:“就是不小心把两颗门牙都崩掉了,殿下,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该怎么逃跑?” 曹珍害怕极了,抓着胤礽的手都在颤抖,心口起伏呼着起,就像是受惊的小鹿,稍稍碰一碰就会惊恐窜逃。临到危险他不知如何做才能令自己受到伤害最小,死命鼓挣扎弄的一身伤,也亏得之前聪明让那些人以为他才是太子,没敢下重手,否则以曹珍的反抗劲儿得被伤的更惨。 他比起在小美劝说下保持冷静的胤礽显得狼狈多了,当被捂住了嘴巴禁锢住身体时,明知抵抗不了强大于自己很多倍的人绑架,那么索性乖顺下来少受点罪,免得激怒了绑架者。 曹珍压着哭声,用袖子抹走眼泪、鼻涕与血迹,脏兮兮的手拽着胤礽,六神无主地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我们的情况,得快点走,”胤礽拉住了他,防止他做出极端恐惧下爬窗户逃跑又被抓的事情,他伸出手去抱抱曹珍:“阿珍,冷静,别怕,我们能逃出去的,跟着我。” 整个过程中,胤礽都处于过度冷静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可能是因为有小美,可能是因为有阿珍在吧? 胤礽分析那些红点与绿点的行动方向,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分析他们的动机,观察现在的局势。 那一瞬间,曹珍感觉到太子殿下变得不像是他了,稚嫩天真的孩童外表下,隐藏着深邃的灵魂,他冷漠注视着这个世界,手上力量很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与冰冷外表不同的手心传递过来令人安心的温热体温,他说:“跟我来,阿珍。”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拉上他就走,曹珍心里的惶恐不安顿时就散了一些,仿佛只要被他这么拉着,就能感觉到安全感,只要跟着他走,就能脱困。他抱抱他,给他传递来了暖意,也传递来了莫大的勇气。 两只小鹌鹑手拉着手互相扶持,警惕地观察周围红点动向,在小美的动态路线规划下,往红点最少的地方逃。 他们听见那些人称呼那绑架的主谋姑娘为“吴氏”,除去吴氏能指挥的动那些汉子还有一个首领一样的男人,他们称呼为“舵主”。 曹珍之前还自以为是,嚷嚷着说要保护太子殿下,真的临到遇上危险,却被恐惧控制着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太痛了,浑身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长这么大他几时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会儿牢牢抓着太子殿下不敢松手。 呜,明明他才是大一岁的那个,结果那么丢人,弄的一身是血腿脚发软,只能靠太子殿下拖着他走。 曹珍哭着道:“您先走吧,我腿迈不动,跑不了,现在就是累赘。” 【前面的道路两边都有敌军守卫,小美建议小朋友从中间走,翻窗从空屋子里潜入再绕道。】“胡说什么,孤能带你到安全的地方,你别发出声音,小心吸引来人,”胤礽不由分说把他往窗户处一推:“快点翻过去,他们巡逻马上就会绕回来的,我们时间很紧迫!” 曹珍翻过窗后,胤礽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上窗台翻过去。 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往另一边去了,两只小鹌鹑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藏在窗户底下,曹珍吓的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来时驿站美丽的景色,九曲回肠的建筑格局再没有当初的闲情逸致来观赏,满目都是血色的恐惧。 那些红点们移动频繁,从他们的言语交谈中可以听出他们也很急切。 “索额图老贼醒过来了,现在正带着人在城里到处搜。” “必须尽快将人偷出去,往海边走,那儿有郑氏大船派人来接应!” “区区驿站,吴氏经营至今竟还不能完全拿捏在手中,累得我等束手束教。” “这些鞑子好生可恨,霸占我汉人江山,强令汉人剃发盘辫,郑将军不愿遵守,他们就派兵攻打,就是这些毁我汉人江山的鞑子,将我们视作奴隶,这一回抓住了鞑子皇帝的太子,定要好生折磨,用他来换取利益。” “还不是那纳兰明珠老匹夫唆使鞑子皇帝逼迫汉人盘辫,这老匹夫,滑溜得像泥鳅,兄弟们沿途几次刺杀都碰不上他人,得到他出没的消息去埋伏,没想到消息还是假的!” “还是吴氏这儿消息准确。” “呵,你们当吴氏是为了什么与我们舵主合作?救出她那公主娘?愚妇!若非舵主还要靠她来,兄弟们哪里会听她差使。不过也多亏她在这儿经营了那么久,将那鞑子王爷哄骗得团团转。” -- 第184页 “结果呢?她娘的死了!倒是免了分舵主麻烦事。” “老大你别这样,那娘们这两天在撒风呢!一听那公主娘死了,她受刺激大了,现在逮住谁都能同归于尽的狠样子。” “被她听见怎么找,老子还会怕那娘们?” “那倒是是分舵主拉拢到手的帮手,她已经是咱们的右护法了!” “得,要把那王爷一块儿干掉吗?” “让兄弟们临去前一把火烧了吧!越乱越好,这样才能把人偷出去。” “最好快一些,别是到时候人没偷出去,兄弟们倒是先暴露了。” 胤礽比着嘘声手势,与曹珍悄悄顺着墙角爬过去,躲躲藏藏绕过了好几堆巡逻的人,每当可能会被发现时都有胤礽的提前警示。 远处有人大叫:“不好,那两小兔崽子逃出去了!——” 胤礽抖了抖,立即加快了脚步,眼看回廊尽头就在前方,中庭就在不远处,通过中庭,他们就能与大片绿点汇合了! 回廊与中庭连接的地方,到处都是疑似穿着护卫服装的守卫,他们佩戴着刀剑在走动,也有矗立在一旁站岗的卫兵。 会是友军吗? 曹珍刚想要往前,被胤礽一把拽住了。 五个红点两个绿点。 “是敌非友。” 胤礽低声道。 “可,那人不是曾经护送过我们的……”曹珍分明看到其中有一位护卫很眼熟。 “有奸细混入他们其中,人数还很多,一旦我们出去,他们就会被敌人杀掉,”而太过血腥残忍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他又会因为小美的未成年保护系统看到一片糊糊,其实,胤礽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够在血腥残暴画面下保持冷静的。 “怎么会……”曹珍不敢置信,这间驿站竟然混入了那么多奸细担任职务! 【警告,红点开始发生移动,吴氏红点靠近,判断逃跑已经被发现,请尽快离开这里!】吴氏就是那绑架了胤礽与曹珍的姑娘,小美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信息,忙转告胤礽。 帮助吴氏的那些人都是民间来的,路子野,听口音像是来自五湖四海,全都是壮汉。 小美告诉胤礽。 【他们打算将您偷走,好与皇上谈判。】 有了人质就有谈判的筹码,不管是为了钱财还是为了利益,或者是别的,手里有个太子做人质,帝王为了继承人必定会做出妥协。从小美搜集到的信息来听,那些人全都是“反清”的,对清皇室有天生的恶感,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吴氏全家人都死光了,父亲与兄弟全被害死,憎恨皇上与王爷,满心都是将她那被圈禁的公主娘救出来。 皇叔必定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的善心,竟救下这样一个毒妇人。 胤礽不知道皇叔与吴氏之间的纠葛,但小美分析给胤礽听。 【在吴三桂叛乱前几年,皇上与太皇太后为了拉拢吴应熊,曾经授予他太子太保与高官厚爵,吴氏在做格格时常出入宫廷,与恭亲王应当是从小就认识的情谊。】所以恭亲王从未怀疑自己看着长大的格格会变成现在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更不会想到她竟然会背叛大清,与反清叛贼联系。 【小朋友一定要远离吴氏,歇斯底里的人最可怕,失去了一切的女人什么都做的出来,那是疯子,远离她才是最安全的,小美建议您先去三姥爷,皇叔不靠谱,这时候只有靠三姥爷联系驻军在驿站附近的御林军了!】胤礽见地图上自己住处的绿点发生移动,代表三姥爷的绿点也开始动了,顿时欣喜非常。 看到越来越多的绿点涌入驿站,将驿站周围围得水泄不通,说明支援的人来了,他们距离安全的绿点不远了。 绿点调动,阴魂不散的红点也突然增多,有的红点藏在绿点中,如同包围圈缩小一样将他与曹珍所在的地方围在中间。 他们在移动,他们在搜寻! 【现给您提示躲避红点方案,警告,敌人逼近,敌人逼近!】附近有空屋子,有枯井也有树木,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几处。 胤礽:“快爬上树,藏在树叶里!” 曹珍擅长爬树,那是从小就淘气玩出来的,这会儿腿脚发软没力气,使出全力才在胤礽的推动下爬上了树枝。 他们静静在树上等了片刻,将那繁茂的树枝拉到身前来挡着。 胤礽憋住了呼吸,盯着地图上的红点,之间那红点几乎已经与他们重合,而树下并没有人。 胤礽正奇怪,喃喃道:“怎么会没人呢?” 两个孩子悄悄爬下树,互相搀扶着,刺目惊心的红点已然在他们身边移动,而边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绕道树后的马厩,这儿是唯一没有红点与他们重叠的地方。 “为什么附近有敌人,我们却看不见人?”胤礽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低头看着脚底下,手脚冰凉。 小美忙扩大扫描范围,惊叫。 【底下有密道!】 曹珍被人从肩后按住了,他转过头,只见一连好几人从身后的枯井之中爬了出来。 边上的空屋子房顶也出现了人,院子内外的红点突然之间从地底、房顶冒了出来! 壮汉按着曹珍,如同梦魇一样的粗犷响声传达给了同伴们:“人在这里!” 一时间,红点们如潮水一样向着他们涌了过来。 -- 第185页 曹珍吓的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他抓着拿只手,发狠似地咬他满手鲜血,那壮汉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抬起脚就从他的裆下一踹,将孩子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胤礽将马厩之中的缰绳全都解开,人小没有力气来甩鞭子,那就拿之前看中华小当家产生兴趣派人去打造的银针刺入马腿、马屁股,待马儿们吃痛嘶鸣一声冲出马厩往中庭而去,转头就见曹珍被踹飞撞到了柱子上。 胤礽厉喝道:“住手!那是太子殿下,你们抓我们难道不是为了用我们做人质?杀死了太子,皇上发狠追查你们到底,一路追到海边去,去把你们总舵都给端了!” 【从那位分舵主与吴氏的争吵来看,他们打算将小朋友运到台湾去做郑氏的人质,小美初步推测他们是民间组织“天地会”的人。】【他们话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叫做陈永华的人,字近南,应该是这群人之中的精神领袖,可惜死了。也正是因为陈永华的死,迫使留在各地的天地会成员聚集起来往台湾回流,要去帮助郑氏抵挡清军。】【朝廷以纳兰明珠为使,令被战事逼迫节节败退的郑氏投降,称臣纳贡,遵大清规矩,削顶盘发,遭郑氏拒绝。】有了小美搜集资料的解说,胤礽胡乱成一团浆糊的脑袋瓜子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遭受这个无妄之灾,天地会的分舵主盛英华在吴氏最绝望的时候联系上她,当初也只是为了拿下恭亲王手中的官印,能令他们更多的人得以渡海南下,没想到阴差阳错,康熙竟将太子给派来皇陵了。 康熙迟迟不灭台湾,是因为朝臣劝说噶尔丹势力发展壮大成眼皮子底下的心腹大患,又有沙俄在旁威胁,比起远处的敌人,还是近敌更为致命。可若是太子出事,到时候就不是取舍的问题了,若清军发狠要灭郑氏,就连跟着陈永华总舵主迁徙到台湾去的总部都会一同被剿灭。 他们终究还是不敢拼着鱼死网破,太子是个好人质,利用价值尤其大,可不能死在这地方。 壮汉们涌上来揪住了胤礽,看曹珍一身血污撞昏过去,忙上前去查看。 胤礽见他们轻手轻脚地开始救治曹珍,转身派人去请大夫,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鳖孙下手不知轻重,要是鞑子太子死了,坏了舵主事儿怎么办?” “啧啧,瞧瞧你踹的人在什么地方,这太子怕是要踹成太监了吧!” 那些汉子边以粗鲁的言语喝骂着,边将胤礽像拎小鸡一样揪起来。 他蹬了蹬小腿,发现挣脱不了他那铁一样的胳膊,索性不动弹了。 “你小子还知道我们是谁?”汉子声音粗鲁,如炸雷一般响彻在他耳边:“你是太子身边的伴读吧?我们确实不能杀死太子,那是因为留着有用,却可以杀死你!” 说着,他睁着那双铜铃一样可怕的眼睛,眼球血丝殷红,好似是发狂的野兽在低吼。 胤礽冷静道:“您要杀我当然容易,但是马儿都跑去外头了,您不着急吗?来救我们的人已经围过来了。” 那汉子恶狠狠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像你爹妈这种上赶着给鞑子做奴仆的狗奴才,枉为汉人!你去转告那皇帝老儿,太子咱们带走了,要他活命,就把那名叫纳兰明珠的老匹夫杀了,撤走海师,取消命令我等削顶盘发的荒谬命令!” 胤礽闭了闭眼,那唾沫就飞溅到了他的眼皮子上,绿点在视野范围内围了上来,这群红点也飞快聚集起来汇合,汉子将胤礽挟持在手里,佯装喝道:“都退后,否则老子就杀死你们的太子!” 红点与绿点之间形成了对峙的分界线,索额图由侍卫搀扶着,走上前来,身后是上百御林军,数百弓箭手,还有从衙门调动来的长矛兵。 “放开太子,你们还能活命,太子若伤着一分,将诛尔等九族!” “诛杀九族?可真是惯用的戏码,若要杀我九族,那皇上与太皇太后都得自杀了。”吴氏骑着马在天地会成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看清她面容的索额图瞳孔一缩,更令他脸色铁青的是被他们抓在手中的胤礽。 怎么做才能将太子给毫发无伤救出来? 索额图甚至做好了为了胤礽性命而妥协的准备,心里对于恭亲王的愤恨怒意滔天。 绝对不能让他们将太子给带走,否则太子性命威矣! 那汉子眼看数百弓箭手搭弓面对自己,待身边的人手集结成功,一声令下:“杀!——” 之前隐藏在绿点之中的红点,立即举起了手中的屠刀砍向了身边的同伴,距离索额图最近的还有一位弓箭手,将那弓箭往索额图身上射了过来,胤礽高叫:“小心!——” 保护在索额图身侧的侍卫一刀将那箭劈成了两段,四周蔓延起了滚滚浓烟,定是有人在附近纵火! 胤礽感觉到衣领一紧,整个人都失重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被那臂力强大的汉子往高空抛去,直直地砸向了索额图。 他张着嘴巴,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整个人就像是抛物线一样被抛到了最高处,又在底下护卫们的手忙脚乱中落了下来。 【性命威胁,警报等级A,未成年人保护系统强制干预!】小美为他刮起了一阵风,强势地为他拖住自由落体的身体。 那汉子如雷一般的嚣张笑声响彻在众人耳边,趁着索额图等人被那“假太子”糊弄住,忙招呼上人趁乱撤退,临去前嚣张大喊:“鞑子太子咱们带走了,要救人,就让皇帝小儿带着诚意去台湾跟郑氏谈!” -- 第186页 吴氏最后看了一眼他们,带着对大清的恨意毫不留恋地驱马赶了上去。 索额图焦急万分,伸出手就要去接胤礽,好在他身边的侍卫身手矫健,将胤礽给稳稳接住了。 第76章 “太子殿下!”索额图都快被这出变故给吓疯了,他冲过来挤开那救了胤礽的护卫,手下抓紧了胤礽的肩膀,恨不得将他给揉进自己怀里。 上上下下检查过胤礽毫发无损后,索额图这才松了口气。 被索额图挤到一边的护卫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听到他喊胤礽太子殿下,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逝。 原来这个孩子才是太子? 那被带走的孩子又是谁? 胤礽拉着索额图,高声道:“三姥爷,快些派人去抓捕他们,去把阿珍救回来!” “殿下放心,外头有五千八旗军,定让他们插翅难飞,”索额图被那滚滚浓烟呛到了,猛地咳嗽两声,连忙对胤礽道:“殿下,这儿混乱危险,咱们先转移地方,去与恭亲王汇合。” 胤礽急地要死:“吴氏说给皇叔喝了蒙汗药,贼人说要烧死皇叔,三姥爷派人去将皇叔救出来就是了,比起皇叔来,现在阿珍才是有性命危险啊,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得快点救回来派人医治。” “他们以为曹珍是太子,那必定会派人给他医治,”比起胤礽的安危,曹珍的性命一点都不重要,索额图只想将胤礽带去御林军环绕的安全地方,然后派来大夫给受惊了的太子检查一下身体。 “三姥爷,阿珍是因为救孤才会被他们抓走的,”胤礽高声道:“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孤一辈子都忘不掉他是因为被孤连累出事的。” “御林军在外头,他们那些人这样骑马出去,是无法逃走的。” “他们还有外面的人接应,他们将这儿弄那么混乱,地底下还有密道。”胤礽有系统地图,可以精确定位到曹珍被带到了哪里。 索额图无奈,将徐嬷嬷叫来保护胤礽,失去了太子殿下整整一天的徐嬷嬷整个人都疯魔了,这会儿再次见到胤礽,那是老泪纵横,连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痛哭流涕:“老奴不该离开太子殿下身边,就是因为老奴疏忽,太子殿下就被他们给带走了啊!” 当时那种情况,就算徐嬷嬷没有离开去查探,也一样会被吴氏率人砍杀到底。 “殿下院中的奴仆死了一半,还有一半重伤,老奴发现玉柱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儿在,是他告诉老奴太子殿下被挟持走的。”徐嬷嬷解释给胤礽听,她悲痛地说道:“您那三个哈哈珠子,只剩下额楚还活着,其他都被杀死了。” 胤礽怔了怔,终是悲伤道:“为他们收敛尸体,回去抚恤他们的亲人,他们到底也是因为受孤连累而死的。” 索额图告诉胤礽:“还要多谢徐嬷嬷及时赶到救了老臣,不然我恐怕也会受人暗算重伤了。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守备太过松懈的关系,也是我们太过信任常宁之故。” 索额图眼神冰冷,当即命人将常宁给严密看管监视起来。 胤礽拽着他,一定要他们先去救曹珍。他看到代表着曹珍的绿点离开了地图范围,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而一向听他话的三姥爷却不再纵容他了,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他再次离开安全范围内。 这时,恭亲王身边的小厮来报:“太子殿下,王爷派遣小人来找您,说是知道敌人可能将曹珍藏在何处。” 胤礽立即拉着三姥爷与徐嬷嬷赶到了恭亲王那儿,由于他此前居住的屋子被烧毁了,这会儿他正住在驿站外围的客房。 胤礽见到他时,觉得皇叔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如果说,在此之前看到皇叔是稳重自持,如同松柏一样挺拔,那么现在的皇叔就像是枯黄的梧桐树,没了绿叶生机,却挺直着背,用光秃秃的树枝来面临狂风暴雨。 “她喜欢戏剧,经常到这儿最大的戏班子捧场,与这儿的花旦关系亲厚。” “守在外头的禁卫军没有抓到送走曹珍的那队人,这遵义城城门外如今也在戒严,他们现在无法出城,必定要在这里找落脚的地方。” 索额图道:“我这就派人去将那戏班子给围了!” “本王与你一起去,”恭亲王起身来,拳头捏得嘎嘎响。 “恭亲王,此事您亦有罪,是否与贼党有联系,还需要查办,”索额图冷冷道:“待你去了那儿,见到那人,到时候还心软救她一命?” 索额图嘲讽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割在常宁心头,胤礽抓住了索额图的衣摆,坚定道:“孤也要去。” 常宁只余下苦笑,现在解释再多也都没了用处,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竟已经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也没有想到造化弄人,上天与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注定了要生离死别,痛苦余生。 “殿下,您不可任性,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阿珍是替孤受过,”胤礽倔强地直视索额图:“三姥爷若不让孤跟着,孤只能做一回任性的坏孩子,偷偷跟过去了。” 他本不愿以自己安危来威胁三姥爷,到底还是焦急被伤到的曹珍,这就想尽办法要跟着一起去。 “只要到了地方,孤就能找到阿珍,带上孤能找的更快,三姥爷忘记了孤是得到仙人传授的吗?” 从未在口头上承认自己得天所授的胤礽,终于是放下了自己的脸皮,将“得天所授”这四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 第187页 索额图终是拗不过他,将御林军全都给叫上,又命此前身边跟着的侍卫去保护胤礽。 “他叫陈梦球,”索额图解释道:“身手矫健,能文能武,虽出身贫寒,但很有才华,是老臣一手提拔上来的,太子殿下可放心用他。” 胤礽胡乱地点点头,待听人来报,只抓到了几十骑马奔逃的反清之人,却没有抓到主谋,竟并不感到意外。 “那些人藏在大清繁华的阴影底下,狡兔三窟、东躲西藏,全都是前明朝的余孽,仍然沉浸在昔日前明朝的荣华富贵之中,却不知他们的皇帝只能令百姓们苦不堪言,如今天下局势稳定,百姓们安居乐业,他们却来破坏这一切,”索额图嘲讽道:“这究竟是妄图复国还是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呢?” 他们将戏班子围得水泄不通,唯有正门可以进出,常宁阻止了索额图的动作,诚恳道:“这一次可以让本王先进去吧?这是本王最后一次麻烦索相。” 索额图现在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连搭理他都不愿意,只冷哼一声以表达意味不明的不满。 常宁率先踏入了戏班子,那里头安安静静的,只有戏班原先的人聚集在其中不安地等待官兵们搜查。 胤礽斩钉截铁告诉索额图:“阿珍就在这里,在那个方向,和吴氏在一起。” 索额图点点头,冷淡地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人破门而入。 蛮狠的官兵直接冲了进来,令戏班众人如临大敌,只看恭亲王常宁距离他们最近,为了脱身,竟将天花板上的装饰给弄断砸下,恰恰好就砸在常宁的头顶,他一瞬间头破血流,人往后一倒在地上没了声音,众人发出了惊愕的呼叫声。 官兵们顺着胤礽所指点的方向挨间搜查,翻箱倒柜,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到。 吴氏这疯狗一样的女人,待到了这里又与盛英华闹不合,以已经帮助他们抢夺到太子为理由,非得要求他们去京城。 “我不要未来了。”吴氏磨砂着曹珍的脸蛋,笑容充满了幻想:“我要当着玄烨的面,亲手将他爱子杀死,让他也尝尝失去了至亲的滋味,我的兄长,我的弟弟们,全都是他下令处死的,现在就连我的母亲,都被他幽禁至死。稚子无辜吗?若真无辜,我的幼弟比他还小呢!” 盛英华厉喝吴氏:“你疯了也别拖上咱们,之前已经约定好了的,要将太子带去台湾送到总舵主面前邀功,你不是要做我天地会的右护法吗?” 吴氏哈哈大笑起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做右护法做什么?我背叛了我最爱的人,失去了我最亲的人,我现在就一个人,有什么好活的?不如在死前报复一把,拖着这金贵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去给爹娘赎罪,多好?” “你想都别想!”盛英华立即叫上了自己的人手,要将“太子”抢夺到自己的身边。 “你以为我没有人手?”吴氏疯癫大笑,将自己费劲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死士全给招了来。 “就凭你还想与我抢夺太子?!” 盛英华的怒火渐渐冷凝,他冷静下来,注视着已经彻底疯魔只想疯狂报复的吴氏,知道与这疯女人说不清,索性顺着她的意思,冷冷道:“你要当着鞑子皇帝的面杀死太子?那你现在可要给他好好治,他挨了我这一脚几乎是去了半条命,就算是活着,下辈子也会是个太监。” 吴氏大惊失色,尖叫着问他:“挨了你一脚?挨了你什么一脚,你做什么了!” 盛英华冷漠道:“不过是他反抗激烈,我一怒之下踢了他裆下罢了。” 盛英华自诩为天地会义士、义薄云天,专做“劫富济贫”、“刺杀贪官污吏”之事,他杀的都是自己认为的“十恶不赦”坏人,却从未对孩子做过这样的事情。 刚开始内心不可避免会产生一丝愧疚,可一旦想到那是鞑子皇帝的继承人,接受的是鞑子的那套教育,日后会成为下一个皇帝继续奴役他们汉人,盛英华的内心只有痛恨,再无愧疚。 吴氏沉默片刻,最终找来了懂医术的侍女,将曹珍的裤子扒下查看伤情。 吴氏道:“太监不太监的无所谓,别让他现在就死了。” 侍女颤抖着手将曹珍给扒了,只看到小孩子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全都是绑架时麻绳勒出来的青紫。 吴氏冷血心肠,双手环胸问她:“他怎么样?” 他们听见了头顶有官兵的脚步声传来,只听有人大声呼喝:“这儿有地道,再仔细一些。” 吴氏脸色微变,暗骂一声:“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莫非是常宁醒过来了?” 她又听人呼喝“不好,他们砸死了王爷,快抓住他们。” 吴氏晃了晃,脸色大变。 正在此时,侍女颤抖着唇惊叫道:“格格,我们搞错了,这不是太子!” 吴氏彻底愣住了:“你说什么?!” 反清复明之人习惯如同阴沟里的臭老鼠躲藏在暗处,殊不知一切在地图之下无所遁形。御林军们顺着胤礽的指挥一搜查就搜索到了吴氏躲藏的位置上头,他们撬开那地板,只看到黝黑的通道,当即高喝一声,陆陆续续派遣人下去将吴氏等躲藏在其中之人抓了上来。 曹珍捂着自己的肋骨呼痛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脸色刷地就白了,忙抓起自己破布条一样的裤子穿好,又抓了一块桌布,将它当做“袈裟”裹在了自己身上。 -- 第188页 糟了,他是太监的秘密就要保不住了! 被抓上地道的吴氏见恭亲王躺在地上不动,身边还有人给他“收敛尸身”,受到的刺激更大了,当场就疯癫了起来。 “是谁伤了他,是谁伤了他?!——” 她扭动着肩膀,一只胳膊被官兵抓着提溜上来,刷地用另一手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恶狠狠将那只被抓着的胳膊给剁了下来! 鲜血直喷到官兵的脑门,吴氏喘息着,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狠狠地问他们:“是谁杀了他?” “是戏班子的人。” “戏班子的人,天地会的人,呵呵……” 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彻底触动了吴氏的神经,她抓着那匕首,在官兵愣神之中一把将匕首捅入了同样被抓的盛英华的腹部,这才颓然倒地,被人压着动弹不能。 血液的流失将她洁白的衣裙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一如她坚定喜爱穿着的红妆,等着意中人来与她拜堂…… 胤礽在上面焦急地喊阿珍,指使人快些下去救人:“就在这底下,就在这里。” 待侍卫将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曹珍从地底下抱上来,激动地泪流满面,冲上前去抱住了他。 “殿下,我没事啦!”曹珍哈哈笑了起来,软绵绵地用拳头去锤胤礽的胸口:“瞧把你给吓的,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您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这么快就找到我了呢……” 说着,他也笑不出来了,反抱住胤礽嚎啕大哭起来:“吓死我了,还以为这一回死定了,我以后会做噩梦睡不着的哇——!” 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哭嚎声,胤礽悬着的小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他拍拍曹珍,无意间瞥到吴氏充血的双目。 她字字啼血,对胤礽发出宛如深渊里传来的绝望哀鸣。 “大清的公主,就活该被牺牲联姻吗?” “原来你才是太子,大清未来的皇帝,你会让你的姐姐与妹妹,你以后的女儿也重蹈我母亲的覆辙吗?” 胤礽还没回答上吴氏临死前的悲鸣质问,她就已经断绝生息,死了。 小美为他将吴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胳膊打了马赛克,却没有给她那鲜血染红的衣裳打码。 吴氏的话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冲击着胤礽的心灵,这个问题只要稍稍想一想,就令人感受到窒息的无奈与悲伤…… 公主就活该被牺牲吗?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就连康熙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天地会留在遵义城的藏窟被清军剿灭重创,由于吴氏歇斯底里地撒疯,不知道暴露出了多少潜伏在水面下的逆贼。 救回曹珍以后,索额图与直隶巡抚联系,上告帝王汇报实情,弹劾被重伤的恭亲王常宁,请求增派人手进一步来搜查剿灭反清复明的余孽。 而胤礽,他又有了新的烦恼。 阿珍好像被踹了最严重的部位,可是他炜疾忌医,不愿意让大夫给他看病! “你这样不行的,”胤礽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如果真的烂掉了,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像汤姆那样割掉比较安全。阿珍是为孤受罪,日后就算成了公公,孤也不会嫌弃你的。孤还当你是伴读,日后还是让你跟着孤办差好不好?汗阿玛若是知道阿珍这样勇敢,一定也不会嫌弃你的。阿珍你不能逃避现实,这个时候要勇敢面对。” 曹珍裹着小被子,自闭地面对着墙壁,他闷闷地说道:“我真的没事,他就把我的肋骨给踢断了,肋骨养一养就好了。” “我说的是那处!”胤礽急了。 “我本来就是小太监,”曹珍闷闷道:“从小就没有,我奶奶告诉我,我是天生的阉人。” “啊?”胤礽傻眼了:“没有?没有啥?” “还能没有啥啊,没有男人都有的东西啊!我五岁的时候看到大哥带着我侄儿洗澡,就感觉到我与他们都不一样,还去问我奶奶了。”曹珍伤心低落道:“殿下您就当养了个小太监解闷吧,我这伴读也不做了。” 胤礽倒吸一口凉气:“天呐,你这情况,你爹知道吗?” “我爹又不帮我洗澡,他哪里能知道,奶奶隐瞒下这事儿还来不及呢!唯恐我给她丢人,”说着说着曹珍就抹起了伤心的眼泪:“从小我身边伺候的侍女全是我奶奶安排的,之前我娘给我安排了个,她发现了我是太监,被我奶奶给打死了。” “殿下您就别逼着我治了,我真没事,你一提起这事我就伤心,您说我这样以后还能长成男子汉吗?” 胤礽看曹珍细胳膊细腿儿的,长相还白净,瞅瞅这孩子越长越显得纤瘦,就这一点肌肉都没有的白斩鸡身形,胤礽愣是没法昧着良心说出他以后能长成男子汉的话来。 “大概,能的吧?” 曹珍彻底失望了,呜呜哭了起来:“那我做不成男子汉,以后就奔着做‘东厂太监’去了呗?” 前朝的东厂太监总管,那是掌握了实权的大太监,专做监察与特务之事,是皇帝手里除锦衣卫外的另一把锋利的刀子。 “你别那么悲观,咱们把这小秘密藏在心里,谁都不告诉,日后你就能正常办差了,到时候还能做大官,你做了大官别人就不会拿这事情来嘲笑你了。” 胤礽只能这么安慰他了,他信誓旦旦道:“孤保证不嘲笑阿珍,为阿珍保密!” -- 第189页 第77章 关于曹珍这样隐秘的事,胤礽总不能去问三姥爷,他索性直接问小美:阿珍这样的病能治吗? 【本来应该只活到两岁就死了,曹珍这个人是不存在的。应该早夭的人活了,总不可能没一点代价。】胤礽:可是这个代价也太苦了。 【小朋友的伴读也不该是曹珍,而是别的人,会阴差阳错选择到他,还是因为小美教导小朋友的影响。】白虎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虎須抖动,以深沉的话语告诉胤礽。 【有些事情是阴差阳错,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该死的人活了,那么必定会有不该死的人会死掉,您可以理解为历史的车轮?小美为您打个比方:该是秦始皇统一天下的,就不会是别人,该是秦二世而亡的,那就更加难以挽救。你生来就是太子,这就是天命。】按理说天命应当是胤礽被废太子做不了皇帝,小美累死累活,却眼看他距离皇位越来越近。 这就是匪夷所思的地方,白虎自己也分析不出来,它一个系统,又怎么能分析出这个世界的老天爷在想些什么? 胤礽一听曹珍本该是活不过两岁的,吓的脸色都变了,这会儿更加珍惜小伙伴了,生怕他真出什么意外丢了小命。 曹珍的肋骨断了,每天疼得吸气,更难受的是嘴上的牙齿漏风,说话含含糊糊,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形象,每天起来照照镜子,为长出来的头发与丢掉的牙齿愁眉苦脸。 大夫说曹珍换牙时间比一般的孩子要晚,两个大门牙掉了也就掉了,以后会长新的,就是要养肋骨比较麻烦,不能乱动,只能静养,可康熙派来迎接胤礽回宫的马车已经到了。 若快马加鞭,遵义城与京城的距离可在一日内到达,康熙接到胤礽出事的消息,心急如焚,京城中的御林军不能派出京,那便把行动迅速、只听从帝王私命的銮仪卫给派了出去。 又过了半日,太子殿下救回,而恭亲王常宁、太子伴读曹珍受重伤的上奏也送到了京城,除此以外还有索额图言辞激烈所写的弹劾,指明那反叛之人乃吴应熊之女吴氏,借恭亲王之便安排内奸潜入遵义城,现怀疑皇陵附近仍有反清叛军藏在其中,恳请皇上给派人前来查案。 索额图自己也受了伤,只是比起常宁那种头破血流,曹珍这种浑身是伤,他那左胳膊断掉不过是接一块木板就能养好的小事。 康熙震怒:“那保成呢?朕的保成怎么样了。” 索额图只在上奏上寥寥数笔写道:太子殿下受惊,并无受伤。 只是“受惊”二字,就足以令老父亲心急如焚。 去的时候,胤礽他们一路慢慢吞吞,招摇过市去祭奠皇后,回来的时候,帝王派遣銮仪卫前去秘密迎接,愣是在两天内就将太子殿下给迎回了紫禁城。 跟着胤礽去的宫女太监们折损了一半,哈哈珠子只剩下额楚还活着,怎么不令康熙心惊肉跳,雷霆震怒? 从先祖时期至今,民间反清义军从未停止过对帝王的刺杀,先帝出行时也曾遭遇过多场刺杀,就连康熙自己也是如此,原以为他送保成去皇陵,就在京城最近的地方,有那么多保护着,还有恭亲王的人手应该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到这问题就出现在了恭亲王的身上?! 胤礽与曹珍乘坐着颠簸的马车,疾驰赶回京城,这路上颠簸都快把他给颠散架了。 他自己难受晕车地想吐,更别提本来就断掉了肋骨的曹珍了。 三个月没有剃头发,胤礽脑袋上的头发都能弄成刘海了,他还挺不习惯自己额头上有毛的感觉,每天早上照照镜子,摆弄摆弄刘海,他觉得自己的发型越来越像“中华小当家”了! 早就习惯了脑袋上光溜溜,一下子多了刘海就感觉哪儿都不习惯,胤礽与曹珍吐露心声:“其实如果长时间看看,也就看习惯了,脑袋上有头发其实还挺好看,逃去台湾那儿的汉人不肯遵守满人的规矩剃头发会不会也是因为他们不习惯我们的发型?可是就为了发型的问题,闹到两军交战你死我活,这会不会有点太过了?” 绑架他们二人的反清之人能将胤礽与曹珍搞混,还是因为这两个孩子都三个月眉头剃头发的缘故,按理说曹珍是可以剃头发的,可他与胤礽“同甘共苦”,等太子出孝了再一起剃发。 “其实不过的,”曹珍小声道:“他们可能觉得头发是尊严吧?哎,其实我家挺难做的,殿下别看我祖父做了江宁织造,我爹做到御前红人,可我家是汉人,也是旗人,汉人当我爹是满人,满人当我爹是汉人,就这么夹在中间,结果两边都没人当我爹是自己人。” 在皇宫里生活那么久,曹珍还不知道他爹处境吗?就连他自己,也体会到了其中滋味,好在他是太子伴读,还有太子殿下给他撑腰呢! 而爹,他只能靠皇上的恩宠来风光。 “您别看我没心没肺,我知道的可多了,我奶奶她……”曹珍悄悄对他道:“是皇上小时候照顾他的嬷嬷,后来才嫁给爷爷的,所以我们一家子都是包衣,但是我爷爷又成了大官,圣宠在身,我一家子才风光。但其实,科举出身的汉臣瞧不起我们家,他们觉得我家不是正经科举晋升,是旁门左道的献媚小人。即使我爹学富五车,他们还会一次来嘲笑。” “你也被人嘲笑过吗?”胤礽关心道。 -- 第190页 “我从小就笨,嘲笑就嘲笑了呗,”曹珍一点都不自卑,他哈哈笑了起来:“但是我现在比大阿哥读书快,如果有人嘲笑我,大阿哥就会生气。我在上书房做伴读有太子殿下和大阿哥两个人撑腰呢!您说我幸运不幸运?所以我一点都不伤心,现在您不嫌弃我,我就更加不难过了。” 他见多了父亲曹寅的愁绪,很乐观地觉得:反正我都这样啦,那就开点咯! “等殿下出孝,我也把头发给剃干净,”曹珍还真挺不舍自己脑袋上的小毛,有几根小毛在脑袋上,总觉得不是凉飕飕的了,都不需要老带帽子。 是了,胤礽从皇陵守孝回来得办出孝仪式,到皇宫中给赫舍里皇后的灵位上香磕头,才能剃头发再换回尊贵的太子衣服。 帝王心急如焚地等着他们回来,就连如同山一样高的奏折都定不下心来批阅了。 直到他听人来报太子的仪驾已经到了宫门口,立即起身令人摆驾,亲自前去接儿子。 乍一见面,康熙差点没有认出胤礽来,小孩子成长当真是一天一变样,三个月没有见,人高了,又瘦了,说话吐字都清晰了,想来那嘴上的门牙已经长出来了。 胤礽的小屁股都被马车给颠麻了,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见帝王正等着他,惊喜地拜礼,中气十足叫道:“汗阿玛,儿臣回来了!” “随朕去祭拜你皇额娘,”康熙见他毫发无伤,精神不错,心里悄悄放下了心。 帝王亲自给他办出孝仪式,又招呼了人,将胤礽脑袋上的杂毛给剃干净。 做完这些,康熙才静下心来问胤礽,父子二人在昭仁殿里歇息,三个月没见,康熙想念儿子,胤礽又何尝不想念汗阿玛呢? 父爱如山的帝王抚摸着胤礽恢复光滑的脑门,慈祥又心疼:“这一次保成吓坏了吧?” “是很惊险,好在儿臣有人保护,”胤礽晃了晃小腿儿,低落道:“汗阿玛,阿珍因为保护儿臣受伤了。” “朕都知道了,索额图的上奏中有说,”康熙觉得这事儿有点难办,到时候是曹寅的儿子救了太子,得重赏,何况那孩子还留下了永久的残疾? “朕会补偿曹寅,只是可惜了曹珍这孩子,他是个好的。” “儿臣还想要阿珍做伴读可以吗?”胤礽紧张极了:“汗阿玛可不能将他给送走,阿珍很聪明,如果不声张就好了,不然阿珍以后怎么见人啊?” “你喜欢他就留着吧,”康熙这回是真怕了,以后没有完全的准备,可不能随随便便将胤礽给放出宫去,只要太子没事,其他人赏赐多少都不为过。 “朕这次送你去皇陵给你额娘守孝为的是什么,朕想你也已经猜到了吧?”康熙难得将话摆在明面上说,他淡淡道:“后宫马上就会传遍太子已经回来的消息,钮钴禄氏新丧,三个月一到宫中虽已经解了孝期,你作为太子,总得给她去上一柱香,她毕竟是朕的皇后。” 胤礽点点头,欲言又止:“汗阿玛,皇叔救了吴氏造成这个结果,他……” “朕会彻底流放他去守皇陵,”康熙冷冷道:“无诏不得进京,这事即使是太皇太后求情都不能挽回。” “儿臣听说,吴氏是吴应熊的女儿,她的母亲是公主,”胤礽不安地扭了扭:“吴氏临时前质问儿臣,若是大清公主就活该被牺牲联姻吗?” “吴氏死在你的面前?”康熙皱了皱眉,心里的不悦更甚,索额图根本就没能好好保护好太子。 保成被抓走,还不知道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当时他该有多害怕啊! 康熙冷漠道:“大清哪一个皇子、格格们的婚姻不是联姻?” “可是运气不好是不是就嫁去蒙古和亲了,又或是嫁给了叛贼?”胤礽对了对手指,这个问题他也就只有趁着私底下与汗阿玛面对面的时候敢问出口。 胤礽是真的好想知道答案。 汗阿玛这会儿正宝贝着他,应该不会因为他有些冒犯的问题而生气的。 “那是她们的责任,”帝王实话实说,并不避讳自己言语之中的冷漠:“即使是再受宠爱的格格,该是她和亲去,就不能逃避。谁和你说去蒙古和亲就不是好事?咱们满洲格格去往蒙古是能掌权的!至于嫁给叛贼,和硕恪纯长公主确实命不好,她是被连累的。” 康熙很同情她,但这不妨碍他将她软禁起来,杀死她为叛贼所出的孩子。 “保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时联姻是因为朝廷实力还弱小,需要安抚吴三桂,现在这么做也是因为形势使然,你觉得她是朝廷利益的牺牲品,却不知若当初太皇太后与先帝不那么做,也就没有今日朝廷的根基。” 康熙见胤礽的表情不再是似懂非懂,而是若有所思,非常欣慰。 “出去一趟,保成成长了不少。” 再也不是当初那懵懵懂懂、天真烂漫的模样,多了些智慧与考虑,向着他心目中理想的储君模样靠齐。 父子二人一起用了膳,互相之间似乎有谈不完的话题。三个月的分别激起了康熙满腔父爱,爱子险些受伤更令他恨不得将胤礽给拴在裤腰带上,这回是直接留胤礽宿在昭仁殿了。 他还教了一些胤礽作为帝王时候的考量,告诉他“什么是权衡”,“什么是得失”,也告诉他自己用雷霆手段处死吴三桂九族的决定,以及对于恭亲王头脑不清醒的愤怒。 -- 第191页 “他首先是大清的王爷,再是其他,”康熙批判恭亲王:“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做不成大事,也不够果决,一时的妇人之仁会酿成大患,保成现在知道了吧?当初朕就不该准他带走吴氏。” 胤礽之前还悄悄在心里嘀咕皇叔有人情味,现在接受了来自康熙的帝王之道教育,理智上知道汗阿玛这样做是正确的,心里却有些堵得慌。 晚上,胤礽沾了苹果汁对着日记本写写画画,他悄悄去看康熙,机敏地竖起了耳朵:“儿臣写心情录,是隐私,这不是给太师傅与汗阿玛看的日记本,您可不能偷看。” 康熙正在看书,闻言瞥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朕有那么无聊会偷看你心情录?之前那是意外,朕才不想看呢!” “汗阿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可答应了的。” 儿子防备他像防贼,这让康熙有些暗暗的不爽,他见胤礽根本就没有沾墨水在写,心下了然:怕是用矾水在写些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三位阿哥大闹上书房之事他可还记得呢!这会儿是正稀罕着儿子,没有一见面就与他算账罢了。 胤礽越是防他,康熙心里反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痒痒,他们今天还聊了那么敏感的话题,教导了他不少帝王之道,他还真有些想知道保成会感悟出些什么。 苹果汁写字的时候有淡淡的香味,特别好闻,胤礽刷刷地动笔:汗阿玛说公主的责任是联姻,这次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孤以为根源恐怕还是因为大清内弱,忧患交加。 若有朝一日大清能强盛到不需要公主、格格们去联姻,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胤礽写完后,将它放在了自己装“日记”的随行小箱子里,他无论到哪里住都要带上这箱子,里面时不时会增添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康熙只见胤礽蹲在屏风后的影子,那边放着他的宝物箱子,烛火下,孩子正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趴在箱子里在捣鼓着什么。 帝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孩子才多大,就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连藏宝箱都准备好了,还配了把锁,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待放好日记,胤礽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收拾在随行小箱子里的轻纱,他忙将它给掏了出来。 “保成,时辰到了,你该睡觉了。” 胤礽高声答道:“儿臣知道了!汗阿玛,儿臣外出一直牵挂着您,这是儿臣在回来路上给您带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他屁颠颠小跑过来,邀功似的将那画了十八个美人阿姨的轻纱举给了康熙看…… 第78章 “什么东西?”康熙挑了挑眉,将那轻纱给摊开来看。 “十八个漂亮阿姨!”胤礽说人美丽,喜欢学着动画片里那样用“漂亮”二字。 康熙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区区美人图,哪里还能入他眼,他粗略扫过,皱眉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县令送给皇叔的,皇叔见儿臣喜欢就送给儿臣啦!”胤礽兴奋极了,他连连问康熙:“汗阿玛觉得怎么样,画的是不是很好?” “唔……也就一般,”康熙含糊地说了一声,心里又责怪上了那送常宁轻纱的县令和常宁,大人们欣赏美人图也就罢了,带上孩子做什么? 保成才六岁!就算是要懂的人事,那也是过几年的事儿。 康熙将轻纱往桌上一放,催促胤礽:“你该睡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 胤礽有些失望,没能得到汗阿玛惊喜的反应他都要睡不着了。 然而事实上,在父亲宽大的臂弯里,胤礽睡得死沉死沉,父亲的味道就在周围环绕着,就像是在他身边形成了无形的保护罩,待在这里令他非常有安全感。 次日一早,康熙正打算去上早朝,他叫来梁九功,命他将这轻纱给收拾起来。 这到底也是保成的心意,收好就是了,等保成再大一些,到了该懂得男女之事的年纪,他就将这轻纱还给他,全当时培养孩子看美人的眼光? 帝王想想觉得古怪,县令好端端的送常宁美人图做什么?常宁有妻有子,是不愁美人纳的王爷,送他美人图难不成是为了给他送美人? 康熙多看了两眼那轻纱:“难不成这些都是打算讨好常宁的人画来的纳美图?” 他见那图画上的边缘,一位美人的衣裙有些褪色,脸色微变。 “梁九功,你做什么了?!” 帝王高喝一声,吓得大太监忙将那拖到地上的轻纱抓在手中,颤声道:“皇上,这纱沾着水了。” 一沾水就褪色,这怎么搞?难道因为他的疏忽将太子殿下送给皇上的轻纱给弄毁了?! “你把它拿来,”康熙冷下脸,亲自倒了杯热茶,甩手就往那轻纱上一泼。 只见那被热茶泼到的画中女子纷纷褪去了各自鲜艳的衣裳,露出了其中令人看了面红耳赤酮体。 康熙额头青筋跳动了好几下,终是克制住了想要折回去将胤礽从睡梦中挖起来的冲动。 梁九功瞠目结舌地盯着那轻纱看,恨不得戳瞎自己的两只眼珠子,他为什么眼神那么好?他为什么要盯着个辟邪图看!? 皇上的怒火越来越盛,梁九功之前有多盼着太子殿下快回来,现在就有多么希望这小祖宗能再乖巧点儿。 帝王发怒,他们伺候的人每天都心惊胆颤的。 -- 第192页 “遵义城的县令,”康熙喃喃道:“还有常宁……”都给朕等着! 时辰快到了,帝王气势汹汹地前去上朝,他一身低气压,身后好似有浓烟在滚滚,无人知道是谁惹怒了帝王,朝臣们只知太子殿下险些被反清复命的叛贼绑走,皇上正气着,谁敢给皇上找不痛快,皇上就会令他立即不痛快。 胤礽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这才翻了个身从龙床上起来。 汗阿玛的龙床太舒服了,下面的垫子也软乎,与皇陵孝房内的硬板床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爬下龙床收拾起了自己的小箱子,小箱子里除去他的日记本以外,还有准备好的“特殊墨水”,以及给兄弟们,给各宫娘娘们带的“纸牌”和“麻将”。 “太子殿下,皇上说下朝会后就带您去给病逝的皇后娘娘上香,您这段时间可以先自己玩。” 徐嬷嬷凑到他身边,忧心忡忡地告诉胤礽:“皇上他离开前很生气,梁公公提醒老奴说您送给皇上的轻纱有问题,这能有什么问题,会令皇上气成那样啊?” “轻纱能有什么问题?”胤礽想到了自己一看到太过血腥的画面就会被未成年保护系统自动和谐成马赛克,他若有所思:“难道那轻纱沾了热水后会变脏变得血腥?” 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了。 徐嬷嬷没有看过轻纱沾了热水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也只是为梁九功转告皇上的心情,以便太子殿下提前准备好安抚皇上啊! 趁着汗阿玛还没有下朝,胤礽打算先回一趟毓庆宫,去瞧瞧曹珍的情况。 因为是为了救太子殿下而受了伤,曹珍在毓庆宫的客房里有了一间自己的屋子,再也不用去阿哥所与阿木他们睡在一起了。 住在这里养病,还有太医院里来的医士为他看病抓药,毓庆宫里的小厨房也不吝啬地为他提供吃食,除了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以外的精神压力,曹珍的小日子过的还挺不错? 胤礽去看他时,小伙伴的脸上挂着一双黑眼圈,问后才知道,原来曹珍是梦到了变故发生时满院子奴仆被吴氏下令杀死的画面。 昨天夜里,他在血腥场景中惊醒过来,望着这满室空荡荡的毓庆宫惶恐不安,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大天亮,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片刻。 “你这是受刺激了,”胤礽担心道:“要是不治好,会得心病的。” 曹珍揉了揉眼睛,勉强笑道:“其实也没事,我这样都持续了好几天了,从救回来的那天起每天晚上都这样,我也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呢?每天睡不好时间久了身体不就垮了?”胤礽急了:“咱们得想想能让你晚上不做噩梦的办法。” “其实我每天想到殿下拉着我逃跑的时候,我就不害怕了,”曹珍解释道:“您当时给我的感觉特别可靠,令人安心,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您在我面前,我精神就是放松的。” 胤礽听曹珍提起自己当初那过度冷静的反应,回忆起了那时候奇怪又玄妙的状态。 “其实孤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那么稳重,”胤礽若有所思,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个正在做大事的成年人,胸有成竹,满肚墨水,一点都没有仿徨与退缩的情绪,就是两个词“骄傲”、“自信”! “阿珍看到孤就安心,那孤晚上来与阿珍一起睡?”胤礽纠结地皱起了小鼻子:“可是孤刚回宫,汗阿玛正是黏人的时候,孤晚上要陪伴汗阿玛。” “殿下想得这是什么主意啊?”曹珍噗一声笑了起来:“您还有胆子说皇上黏人,要让皇上听见了,准要揍您的小屁股。” “孤汗阿玛这么大人了,才不会做那么幼稚的打人小屁股的事情,”胤礽严肃脸,与曹珍商讨起了为他克服夜晚做噩梦的办法。 他将太医院的医官请来询问克服的方法,医官说:“可能是黑暗与寂寞扩大了这种恐惧,也许在晚上留一盏灯,再有人陪伴着会好一些。” 胤礽就提议:“要不找个嬷嬷或是太监来陪阿珍?” 曹珍:“可别,我不习惯有人睡在我边上,那会让我觉得属于我的床被别人给占去了。之前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小白陪我睡觉的。”所以他想要不问殿下借来小一或十七陪? “那孤命人将小白带进宫来!”胤礽二话不说就一口应下了。 “耶?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不必了,殿下不如将比较安静的十七借给我,或者将汤姆借给我,我晚上说不定就不害怕了呢?” “十七与汤姆哪里有你亲自养大的小白亲近,你现在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好了,与孤有什么可客气的,”胤礽对曹珍有些愧疚。 这次绑架的事闹得太大,汗阿玛暂时不会答应让阿珍回家去养伤,既然要在毓庆宫里养,那当然要给他最好的照顾了。 看过曹珍后,胤礽就让人去问曹家讨要大白鹅小白了。 胤礽用这一下午的时间,将给兄弟们的礼物都送了出去,还跑了一下各个宫殿,给佟贵妃与荣嫔各送了一副纸牌与麻将,看在图图哥哥的面子上,胤礽也给惠嫔送了麻将。 儿子住去阿哥所,整天没事干只能养小毛驴的惠嫔笑颜如花地收下了他的礼物,还好心提醒他不要忘记去慈宁宫拜访皇太后与太皇太后。 见不到太皇太后老人家,那就将“心意”送到了皇太后那儿也一样。 -- 第193页 打麻将的规则很简单,胤礽让大宫女锦绣作为解说来说清楚,终于将自己出去一趟的心意都给尽到了。 未免被长辈责怪孝心不佳,胤礽还强调:“这些都是孙儿在回城路上买的,是出孝期以后买的。” 皇太后慈祥地摸摸他脑袋,以蒙语含笑说道:“哀家都知道,不会误会你的。” 胤礽心满意足地将弟弟们都看了个遍,礼物也都送出去了,这才回到昭仁殿等康熙。 帝王被那辟邪图刺激地够呛,整个上朝过程都憋着口气,待回到御书房批阅奏折,满心想得都是“有人教坏了朕的保成”! 为了知道胤礽这三个月来遭遇了什么,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哪一些人教坏。帝王将自己之前的话给抛弃在了脑后,命人将胤礽的小箱子解锁,拿出那四本日记。 四本日记全都是空白一片,若是他不知道有矾水之物,定以为胤礽什么都没有写。 他招来銮仪卫,命他们将那些空白页的日记上涂抹上石蕊水,双手环胸等待着结果。 “皇上,只有前三本是能显露出字迹的,第四本可能太子殿下还没有写字,石蕊水涂抹上去没有字显出来。” 銮仪卫的禀告令康熙拧眉:“不可能,朕亲眼看见保成在那本上写字!” 他拿来了那第四本日记,磨砂着其中的纸张,发现与前面的几本并无不同。 “这第四本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与前面三本不同?” 銮仪卫也回答不上来这些,而康熙想到那浇了热水就脱去衣裳的轻纱,脸色铁青:“保成他有不止一种可以写无字书的法子!” 銮仪卫吃惊地面面相视,而帝王已经捧起了前三本,一本接着一本去看是谁在教坏太子。 日记中出现最频繁的教育人没有别人,正是康熙自己也授意让他去教太子的索额图! 康熙盯着胤礽写的心得来看,暗暗赞赏地点头:索额图教的不错。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銮仪卫见帝王沉浸在看儿子写的“日记”里,一会儿哭笑不得,一会儿嘴角上扬,一伙儿又怒火高涨拍案怒斥,互相交流了微妙的眼神。 “皇上,太子殿下快回来了。” 銮仪卫提醒康熙,小心翼翼。 康熙手下一顿,心虚了一瞬,之前还一口咬定说不稀罕看这日记,这会儿就看上了,要让保成知道,非得又与他哭闹,实在麻烦。 帝王将那些日记本合上,命銮仪卫:“之前怎么放的,现在就恢复成什么样,别让保成发现了。” 銮仪卫郑重接过日记本照办,待胤礽回来,等待的是康熙因为受到辟邪图刺激而沉着的脸。 帝王见胤礽拜见了他,啥都没问就直接向着小箱子去了,怒意一收,平添了两份心虚。 胤礽显然什么都还没有发现,他翻开小箱子捣鼓捣鼓,将日记本挪开。 四本整齐叠放在一起的日记本被他随手推到边上,胤礽手下一顿,狐疑地将四本日记本都翻动了一下。 小家伙的怒意刷地就上来了,抓着那日记本就跑来找康熙:“汗阿玛您是不是又偷偷翻了儿臣的日记?!” 还好他有所准备,全都用矾水写,就算汗阿玛偷偷翻动也什么都看不见。 康熙还不想承认:“朕偷看你日记?” 胤礽证据确凿,大声道:“每一本之间儿臣都夹了头发丝,现在这些头发丝都没有了,您一定作案了,却还装傻不承认!” 康熙:“……” 帝王的脸色挂不住了。 第79章 胤礽特别生气,他扭头,蹭蹭跑到自己箱子边上,蹲在那儿又是一阵“稀稀疏疏”,他将头发丝给找了出来,粗略翻翻找到了五根! 这五根头发都只有短短的一截,可能是一根长发分成几段在用,就那么夹在书页中,銮仪卫的眼神再尖也发现不了这样细小的地方。 按理说这不应该,都说细节决定成败,能选拔到帝王身侧来值岗的都是精锐中的顶尖銮仪卫,身有帝宠与信任,他们对细节的注意远飞常人所能比拟。 可任谁都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太子殿下能有那么多小招数啊! 太子殿下才多大?从小就淘气,谁能想到他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那感情是料准了皇上会偷看他那日记本啊! 别说是康熙瞠目结舌,就连附近置岗的銮仪卫也没想到还有头发丝这一出。 胤礽将证据捏在小手上,摊开肉嘟嘟的小手给康熙看:“这就是证据!” 康熙:“……” 帝王无话可说,被儿子当面拆穿,可不知道该有多尴尬。 这个时候,他应该恼羞成怒,用斥责日记本中的内容来倒打一耙,然后胤礽就会委屈地哇哇大哭。 可康熙转念一想:保成还不知道朕已经知道了矾水的秘密。 这时候要是直接质问出去,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康熙轻咳一声,厚着脸皮说道:“朕确实想要偷看你的‘日记本’,可朕这不是没看到吗?” 胤礽没料到汗阿玛竟然主动承认了,他还以为汗阿玛还会狡辩呢!他甚至想到:如果汗阿玛还是不肯承认,我继续盯下去,脸皮薄的汗阿玛会不会恼羞成怒原地跳脚? 这下好了,“罪犯”认罪了! 这“罪犯”一认罪,胤礽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还能拿汗阿玛怎么着?汗阿玛他就是看了,而且也说了没看到,他一个小孩子,打打不过,骂骂不过,面对强权如汗阿玛,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呗? -- 第194页 胤礽委屈巴巴地放下小手,嘟哝道:“您明明答应了不偷看的。” “朕想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又有了什么新的烦恼,”康熙慈祥地给自己的行为做辩解。 “那您可以直接与儿臣说,儿臣不是把秘密都憋闷在心里的孩子,您与其偷偷看儿臣不愿意说出去的小孩子的秘密,不如与儿臣好好沟通,”胤礽是个讲道理的孩子,他喜欢用逻辑来说服别人,比起胡搅蛮缠、蛮横无理地要求,他更喜欢以理服人。 这个道理也用到了汗阿玛身上,胤礽据理力争道:“儿臣才没有在日记本里写见不得人的东西,可是小孩子的秘密要是让大人看见了,那就没意思了,因为那是写给长大后的儿臣自己看的。所以如果遇上了难题,那也一定是想要让我自己来解决的难题,而不是来找汗阿玛。如果儿臣真的遇上难题了,一定会来问您与太傅们的,所以汗阿玛能不能不再看儿臣的日记本。” 康熙都险些被小儿的脑回路给绕进去了,差点就答应了胤礽的提议。 他转念一想不对啊? 让未来的自己解决难题,难不成还让未来的胤礽去想办法迎娶那什么“美羊羊”吗?看这名字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人,说不准还真是一只羊呢! 康熙没有立即答应胤礽的提议,而是抓住胤礽心虚的点,问他:“朕之前分明见你拿日记本书写过了,你有什么小秘密要将它们藏起来?保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能够隐藏字的法子?” 胤礽心里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妙。 糟了,让汗阿玛给发现啦! “你之前写的是这一本吧?”康熙指着第四本日记,淡淡道:“朕看你认真书写,注意到了这本独特的封面,却没想到翻开看了什么都没有,保成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唔……朕可以日后不看你的日记,但是你要对朕实话实说,是不是找到了可以隐藏字迹写无字天书的法子,这件事很重要,”康熙大发善心,打算给胤礽一次机会,让他老实交代自己发现了无字天书书写之法的过程。 帝王暗暗想道:如果保成老实交代,那么他带坏了兄弟之事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让它过去了。 胤礽小眼神飘忽了下:“啊,无字书啊……” 他两只小手手指心虚的时候背在身后勾在了一起,看天看地,心里思索着三姥爷与汗阿玛教导给他的“得失”与“分析局势”。 听汗阿玛的口吻,他非常肯定自己写的是无字书,这个时候若是还死不承认,汗阿玛会生气的,在这种情况下撒谎也是不明智的行为。 汗阿玛也有证据,他就盯着第四本日记看呢! 胤礽的小脑袋里飞快地划过几个年头:汗阿玛还不知道无字天书是什么原理。 矾水的无字书写发是我与兄弟们一起分享的秘密,如果直接对汗阿玛说,那肯定会连着兄弟们一起暴露出去。 胤礽是个讲义气的好兄弟,他可舍不得兄弟们因为他而受罚。 所以不如用别的方法来做“牺牲”,保全矾水书写法,这样既能解决汗阿玛的疑惑,安抚下汗阿玛,也能保护住兄弟们的秘密,以后还能用这个方法来进行书写。 康熙见孩子低头看着地板不说话,静静等着他回答。 帝王相信,他与索额图教育保成至今,保成没道理连这样的眼色都不会看,他定是会明白朕心里在想写什么,老实交代出矾水之法。 胤礽想通了关窍,小心将那写了自己学习后感悟,没有过多写其他内容的日记翻开,又问康熙要来了一盏油灯,自己坐在桌子边,撕下那些关于大清公主和亲的感悟,对着油灯一阵烤烤。 待那纸上的信在油灯的烘烤下渐渐有了自己,胤礽这才把自己写的“中规中矩”内容呈上去给康熙,小声道:“这就是无字书写的方法了,其实很好得到法子的,用的是苹果汁!” 帝王:“……” 銮仪卫们:“……” 胤礽自己主动将无字书递给了康熙,坦坦荡荡,他大声道:“好啦,汗阿玛已经知道儿臣写无字书的秘密了,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言而无信了,咱们拉钩好不好?” 康熙手中拿着那烘烤后字迹清晰的纸张,深吸一口气:“你连烘烤显字之法都给研究出来了?” “研究什么?这不就是苹果吗?汗阿玛这法子还是阿珍教我的,是他小时候玩过的小办法,难道您以前没有玩过吗?” 康熙:朕还真没玩过民间小孩子玩乐的方法。 “儿臣老实交代啦,您与儿臣拉钩钩,保证再也不看了好不好?”胤礽向康熙伸出了一根小指。 帝王目光深邃,意味深长。 没想到啊,保成为了保护自己的小秘密,竟想出来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法子来。 这孩子,鬼灵精! “那朕若是反悔呢?拉了钩又能怎样?” “拉钩还反悔会有惩罚的,就……惩罚便秘三天!” 胤礽体会过便便不通畅的感觉,他觉得这个惩罚非常的有威胁性,他自己害怕便秘,也用它警示康熙。 “朕若是反悔仙兽还能让朕那什么三天?”康熙拧了拧眉,拍拍胤礽的脑袋:“傻孩子,仙兽可没有这样的能耐。” 【小美有这样的能耐!在小美的运作机制中有一种“整蛊契约”,是亲自活动玩耍辅助用的。小朋友若是与爸爸定契约合同,如果合同被违反,小美可以通过放磁场来影响进行“小惩罚”,比如让违反了契约的人便秘、拉肚子、做噩梦、嘴巴干……】胤礽眼睛一亮,有了小美撑腰,他底气更加足了呢! -- 第195页 他伸出小手指,倔强地对康熙道:“您都知道无字书的秘密了,可不能再偷看儿臣别的日记,汗阿玛若是不愿意让儿臣有自己的小秘密,那儿臣只能以后不写日记,将这些日记一把火少了也干净,小秘密就藏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了。” 康熙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还急眼了?” 小手指在帝王的面前勾了勾,胤礽锲而不舍道:“汗阿玛拉钩钩了!” 拉了钩钩,代表契约成立,下次再偷看就会便秘三天。 康熙一点都没有将这惩罚当一回事,他只觉得胤礽定的惩罚太过好笑,看他坚定伸着手指,手都要酸了,这才答应了下来,伸手与他勾了勾。 “行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帝王与胤礽拉钩后,见孩子笑颜如花,兴高采烈,顿时哭笑不得。 康熙现在注意的是胤礽新捣鼓出来的写密信法子,这会儿倒是忘记了兴师问罪香艳轻纱之事,待送走孩子,立即将銮仪卫侍卫长招了过来。 “你看见了吧?” 侍卫长心头一颤,只能低头道:“太子殿下才思敏捷,又有仙兽帮助,总能想到新的主意,属下羞愧,没有发现太子殿下设下的陷阱。” “你们确实不够仔细,”康熙心情颇好,轻描淡写地指责几句,淡淡道:“罢了,下不为例,记得警醒一些,别再被保成给……” 帝王轻叹一声:“连个六岁的孩子都玩不过,銮仪卫恐怕还得加训。” “属下这就去办,”侍卫长目光坚毅:下次一定不会被太子殿下糊弄住! 另一边,胤礽为了保护自己的四本日记又设下了新的陷阱。 他派人去厨房取来了道具,用两粒米将其中两页纸黏起来,又在上面撒上均匀的面粉。没有了苹果汁书写方法,还能用橘子汁。 【橘子汁如果不行,还可以用米水,因为米水是淀粉,而淀粉遇上碘酒也会出现颜色,小美可以教小朋友配碘酒的方法。】就这样,胤礽开始写自己的第五本日记。 孤之日记,犹如美人,备受汗阿玛窥视。 汗阿玛有时候脸皮薄爱恼羞成怒,有时候又脸皮厚地像面饼。 哎,到底孤还是小孩子,不能反抗。 如今孤仍觉得汗阿玛不会战罢干休,有句话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有一句话叫做“犬改不了本性”,不过第二句话胤礽不敢写上去,因为这第五本日记,他就是打算用来给汗阿玛看的! 他一点都不担心康熙看了第一段话会生气,比起担心,他更加期待汗阿玛到时候偷看自己日记时的表情。 胤礽接着写道:昔日汗阿玛以钓鱼之法勾引孤上当受骗,今日风水轮流转,该轮到孤来放长线钓大鱼了。 如果汗阿玛看到这里感到生气,请您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好好看下面一句话:汗阿玛,偷看儿臣日记真的会便秘的! 第80章 胤礽写第五本日记的时候,特意用了苹果汁无字法。他还非常大胆地在后面继续用米水写其他的日记,碘酒的配置只有小美才知道秘方,胤礽自己都需要花心思去研究。而用烤火法是无法令米水呈现下来字的。 心满意足地将第五本日记放在最醒目的位置,胤礽还在第五本的书页之间夹了一根头发,那是故意做给汗阿玛看的。 要做会钓鱼的姜太公,鱼饵准备好后就不要多有动作了,与其做作地去演示给汗阿玛看,引起他的怀疑,胤礽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胤礽:如果汗阿玛真的真的真的再次偷看了孤的日记,那么到时候便秘了,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胤礽一点都不会同情他! 他最近又迷上了新的“动画片”,不过那都是外邦人演的,语言却是汉文,实在奇怪。小美说那不叫动画片,那叫做“电影”。 好在那部由真人演的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多少对话,大部分的剧情全都靠着画面来实现,看得胤礽又是紧张刺激,又觉的大开眼界。 那部电影名字叫做《小鬼当家》。 胤礽从中学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孩子的身体弱小抵抗不了成年人,那就用技术与聪明的智慧来对付坏人。 当然,这里面的坏人说的可不是汗阿玛,而是那些想要“绑架”他,伤害他,用他来威胁汗阿玛的人。 如果要对抗坏人,那就需要做一些小道具,比如撒面粉,胡椒面,弹弓这些,其实还是很有用处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与阿珍一起研究研究这个。 胤礽将日记本放好没多久,帝王就命人来接胤礽去给刚病逝的钮钴禄皇后上香祭拜念悼文,形式上的举动走个过场,其他的不需要他多做,这就是帝王的意思。 待这些“正事”做好后,胤礽就可以住回毓庆宫,然后去上书房读书了。 为了曹珍的伤势与疾病,胤礽问帝王要了恩典,请求太医院院判之一的崔院判来为曹珍诊治。 那崔院判以前是专搞男子那啥疾病的,年轻时候最拿手的绝活是徒手挫药丸,那什么,壮、阳、药的药丸。 崔院判来的时候,问曹珍将伤处露出来,问他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最终,崔院判得出结论:“恐怕是治不好的。” 胤礽难以置信:“怎么会呢?就不能让它出来吗?” 他本来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生理结构,结果小美给他上了一节课,名字叫做“生理动画片”,直接将胤礽给说懵了。 -- 第196页 啊? 原来男孩儿与女孩儿的区别那么大! 男孩儿不仅有小鸡鸡,还有两颗鸡蛋,鸡蛋是可以用来孵化小鸡的,如果鸡蛋萎缩不长,那就孵不出小鸡,如果小鸡鸡没了,那问题就更加大了,以后不能娶媳妇。 崔院判道:“纵使是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都无法令它生长。” 老太医表示无能为力,胤礽却仍然不想放弃。 【西医不好,还有中医,中医也不好,那就中西结合……】小美总是胡说八道,但是有的时候说的话也特别有道理。 崔院判走后,曹珍反过来安慰胤礽个:“没事啦,我奶奶小时候也给我找过大夫,都说不行,我都习惯了,殿下看开点了,其实我已经不难过了。” “天底下那么多奇人,孤就不信没有人可以治好阿珍了!太医院里的大夫,他们总是抓药,却连‘解剖’都不看,等孤长大,孤就派人到处去找可以治疗奇病的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研究你的疾病。” 胤礽还与曹珍约定好,一起拉钩钩:“孤一定想办法给阿珍带来希望!” 另一边康熙在前朝召见朝臣,商议进一步培养储君一事。 储君与寻常皇子不同,应当单独培养。 銮仪卫请求给太子增添仪仗,添设校尉等武将官职随行保护,增五十人,其中满官三十,汉官二十。 太子仪仗增添,代表着胤礽可以与朝臣相互结交了,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借着这些官员将手伸到朝堂,虽然自己还没有到上朝的年岁,却已经有机会向低一些的官员抛拉拢的橄榄枝,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了。 銮仪卫的请求极有可能受了帝王的指使,纳兰明珠在外,如今朝堂中与索额图分庭抗礼的竟成了佟国维? 虽隐隐有这趋势,可佟国维与纳兰明珠不同,他不在明面上得罪索额图,每当人索相有提议的时候,他也不说反对。从不在明面上与索额图叫板,倒是显得人很温和,很与世无争似的。 索额图却不信佟国维没有这野心,佟家如今势力日隆,皇上也有扶持的心思,只是如今太子还小,只能静观其变。 比起其他人,索额图才是不该着急的那一个,只要帝王仍然宠爱太子,那么他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他必须要在太子成长起来前替他经营好朝堂上的势力,也因此,在銮仪卫提出要增添太子仪仗的时候,索额图发言力挺。 康熙原本还顾忌胤礽年纪太小,没必要设那么多仪仗,这才被反清复明的势力一吓唬,就更加紧张了,给太子仪仗多设置一些武官,出行的时候才安全不是。 帝王刚答应给太子增添仪仗,索额图就打鸡血似的去给胤礽张罗了,他去与帝王选择的官员接触,悄悄将那些人中的大部分拉进了“太子、党”中。 拥有了自己前朝的人脉是胤礽将脚步迈向朝堂的第一步,小美慌了神,唯恐帝王下一步直接传位给了胤礽,这就问他。 【图图哥哥比小朋友大了两岁却还没有出阁,皇上却让小朋友出阁了,图图哥哥该有多伤心呢?】小美这样一说,胤礽就想到了胤禔,他忙说道:“孤这就去与汗阿玛说。” 康熙正在为索额图的野心而暗怒,见胤礽来找他,二话不说就道:“你也大了,明天起你就自己一个人开始读书。上书房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可不是太子读书的地方,保成你是储君,得单独教导,这事儿没的商量。” 康熙暗道:再让保成跟哥哥弟弟们凑一块儿,朕那些儿子们都要被他给带歪了! 他勉强吃得消一个保成,可要是有好几个跟着保成学样的淘气孩子,康熙简直不敢想象。 胤礽被康熙喷了一鼻子灰,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儿臣没想为这事来找汗阿玛啊,您让儿臣单独读书一定有您的道理。” “那你这时候来找朕做什么?” “儿臣在想汗阿玛增添仪仗队的事儿,虽然儿臣是太子,但是图图哥哥是大哥啊,长幼有序才能将事情做好不是?”胤礽讨好地笑笑,问康熙:“您能不能让图图哥哥也有一点面子呢?” 康熙眉头一跳:给皇长子增添人员? 这要是让朝臣看见了,不是明摆着让人觉得这是帝王扶持出来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吗? “你怎么会想到要给保清说好话?” “汗阿玛,儿臣不是因为喜欢图图哥哥又觉得您偏心才这么说的,只是因为‘礼’,因为‘谦让’才来找您的。” 明明胤礽说的正义凌然,康熙却觉得他这句话是反着说的,对孩子胡说八道听听也就算了,他是不信保成会“谦逊守礼”。 “真该让索额图也知道你对朕说了什么,实在枉费了索额图的一片苦心。”这样想想,康熙还挺乐,对索额图的境遇幸灾乐祸。 胤礽茫然脸:“儿臣是想为图图哥哥说好话,与三姥爷的苦心有什么关系?” “这事你不如自己去问索额图,”康熙轻笑一声,传令拟定圣旨,给皇长子胤禔也拟定随行官员。 胤礽觉得汗阿玛的笑容凉飕飕,不由缩了缩脖子。 “汗阿玛,儿臣能退下吗?” “退吧,”康熙抬了抬眼皮子,对这事的处理结果还挺满意。 胤礽别提有多兴奋了,他一路冲回毓庆宫,告诉曹珍:“孤马上就可以与前朝的朝臣接触了,孤相信三姥爷一定会为孤安排人手的,到时候就让那些人,去组建搞一个研究那方面毛病的小组,专门治疗那个什么来着?” -- 第197页 【不孕不育。】 “哦对,不孕不育,”胤礽抓紧曹珍的手,劝他别放弃治疗。 曹珍张了张嘴,一点都没感动,反而被太子这操作给弄懵了,他不可置信道:“皇上让您出阁,给您安排可以接触前朝官员的机会,您不好好去结交党羽,却想着去搞什么‘不孕不育’?!” 第81章 胤礽反驳小伙伴:“研究‘不孕不育’怎么了?那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啊!孤不仅仅是为了阿珍,更是为了大清未来。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受到这个问题的困扰吗?其实我们的那什么地方是非常精妙的地方。” 小孩子的表现欲非常强烈,尤其是学习到了新鲜知识的时候,胤礽与曹珍分享起了自己刚学习到的新知识,从生理结构到解剖,从功能到各种毛病,那些但凡是教育片里提到的,胤礽都一一复述出来了。 小美无言以对,并以虎爪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从天而降一道巨雷,再次将白虎劈成了两半。 放教育片都不行吗?! 谁家给孩子的教育片会教导孩子这里出问题了会怎么样,那里出问题了会怎么样,什么尿尿不通畅,那什么不通畅,什么弱蝌蚪孩子不存活? 资料储存太过全面不是系统小美的错,没有提前精细扫描进行精确分级就是它的错。 胤礽听见惊雷声吓了一跳,忙扭头去看小美。 怎么小美又被雷劈了啊? 黑虎哽咽说道。 【小美也没料到,小朋友的过目不忘到了这个地步。】这哪里是过目不忘啊!这是扫描仪、录音机吧! 黑虎小美掩住了虎目,它大声解释道。 【可是小朋友的好朋友得了这个毛病,如果不再进入青春期以前进行手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啦!现在这方面的毛病灌输给小朋友确实太早了,可是情况紧急,如果等拖延到小朋友十五岁再讲解这些,黄花菜都凉了。】胤礽听了小美的解释,惊喜地问它。 【阿珍的病真的还有救对不对?】 曹珍听他又对着空气在说话了,伸长了脖子左顾右看,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难道仙人在教导太子殿下? 难道仙人连治这毛病都懂吗? 黑虎抖了抖身上的灰屑,昂首挺胸地顶着一脑袋炸起来的黑毛蹭到胤礽身边。 【小美是努力奋斗走上人生巅峰的人生赢家系统,是小朋友的最强辅助系统!竭尽全力为您办事,为您分忧,虽然小美的人工智能计算总是卡顿,但我已经是目前技术能够达到的极限了。现在小朋友的小伙伴得了这个毛病,小美根据目前搜集到的现实资料,与系统库存内的资料为您分析治疗小伙伴的可行性。】【以目前的技术与仪器无法做到立即进行手术,那样风险太过高了。您需要的是精通解剖的专家,缝合技术手艺巧妙的匠人,无菌操作手册,以及做手术需要的材料与人员。】根据小美的分析,如果所有的要求都能够达到,那么在阿珍长大以前给他进行手术或许可以保住他的两颗蛋蛋,有了两颗蛋蛋,他就可以分泌出男人们应该有的激素,能够像正常男子一样长大,生出肌肉,甚至在他成年以后可以取得存活的小蝌蚪来拥有后代。 当然,这些全都是空想,想象当然是美好的,现实摆在眼前的却需要脚踏实地去做。 手术需要大量的材料,朝廷做材料的部门当然是工部了,也是工部中养了大批手艺好的匠人! 负责安排人员与调任人员的吏部,负责管钱财的户部,还有最重要的便是懂得解剖,会缝合技术的人,在这时候,能有胆子去剖尸体,并且懂得这些“血腥”医学知识的唯有一个地方——刑部! 再也没有人比仵作更懂得剖开尸体检查的手感了,除此以外,他们还需要大量的大夫来一起参与。到时候让仵作与大夫们先研究死人的那处,多解剖一些尸体,然后再用小动物试验,小动物试验过了,最后再用活人试验,这样损失就能降到最低。 这其中涉及的人员太多了,若是在以前,胤礽只能看三姥爷去办这些,三姥爷没那么大能耐能命令那么多部门的人为他做事,于是就只能去民间寻人,那样效率实在太慢了。 而现在好了,汗阿玛给了胤礽“出阁”的机会,三姥爷就可以借着胤礽的名义去拉拢朝廷官员,胤礽自己也可以与朝臣们见面、接触,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布置了。 胤礽将自己的打算都说给曹珍听,他还跑去桌前,沾了墨水写下了“不孕不育研究室建设规划1234……” 光最初的想法就已经很周到了,许多想到的还可能落实,曹珍被胤礽一通说得给忽悠瘸了,当即表示愿意做隐疾病例来让人们研究。 “殿下您说冠冕堂皇是为了大清,其实还不是为了帮我治病吗?曹珍揉了揉眼睛,感动道:“您对我可真好。” “那阿珍知道孤对你好,你就要好好配合,不能炜疾忌医,”胤礽给曹珍做心里工作:“你要相信,在大夫的眼中没有男人与女人,只有病例,得了天生的病例也不是你的错,配合研究、积极治疗,我们的目标是在阿珍长大以前将这个隐患给解决了!” 曹珍被他调动起了情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当即大声说道:“好!积极治疗,解决隐患。” “那阿珍就是未来不孕不育研究室的第一例病例啦!孤到时候为你造个病历本,等你痊愈了,以后一定青史留名。” -- 第198页 病历本是个什么东西,在大耳朵图图住院的时候有提及到,护士阿姨们手里拿着的长方形夹子就是图图的病历本,里面会详细记录图图的个人信息与疾病信息,胤礽觉得很有必要到时候给阿珍给造个病历本,这样等阿珍痊愈了,这本病历本就拥有了难得的意义。 “可别了,这种青史留名也太损了,”曹珍哈哈笑了起来,有仙人在教导太子殿下告诉他自己的病还有救,这个好消息令他最近因为肋骨骨折疼痛而低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 这一得意,他就笑得太响亮,拉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胤礽做事向来风风火火,他不喜欢拖延,尤其是已经确定了目标以后,他从小就养成了果决行事的习惯。 这一会与曹珍说清楚后,胤礽就联系三姥爷,要求他为自己拉拢一些工部、吏部、刑部的官员。 通过索额图拉拢到的党羽,他将组建“不孕不育研究室”的细则交代下去,命每一位可以起到作用的官员往底下去招人,最终整合以后,索额图还真给他在京城南郊外建设起了一个“秘密基地”。 索额图的各种动作太过频繁,本就对他有些暗暗不爽的康熙心中更是不快。 更令康熙感到失落的是太子自己也有结连党羽的意思,他本该高兴胤礽终于有了做储君的意识,懂得了培养自己人脉的重要性。可一旦想到孩子的羽翼逐渐张开,终有一日会离开父亲的庇佑去独自飞翔,康熙又心情复杂。 老父亲的心态与帝王心态交替出现,一日没见着胤礽,康熙心里就思念的紧。这就找来銮仪卫询问胤礽今日又做了什么。 “太子今天与索相通信,写了很久,”銮仪卫汇报道:“亲自与索相见了面,与他二人独处深谈了近一个时辰,索相离开时心事重重。” 銮仪卫形容不出索额图当时那奇怪的表情,他迟疑道:“可能太子殿下交代了索相重要的事去做?” 康熙沉默半晌,突然道:“你去将太子叫来,朕有事问他。” 待胤礽来后,康熙问道:“保成觉得索额图此人如何?” “三姥爷的办事能力实在太优秀了,他只是缺少了能够表现的机会,”胤礽没想到自己的“不孕不育研究室”竟然能那么快速就建好房子,现在已经进入招人阶段了,他还特意要三姥爷请刑部的官员多招募几个仵作,再多搜集一些男死刑犯的尸体来解剖那处进行更细致的研究。 “他都已经做到内大臣了,还要怎么表现?朕将他恢复为内阁大学士?”康熙的情绪毫无波动,语气平稳带着商量的口吻。 胤礽茫然脸:“汗阿玛一直都在给三姥爷表现机会,是孤一只把他当做唐老鸭忽略了他自身的能力,倒是令三姥爷受委屈了。唐老鸭可没有三姥爷那么能干,不然也不会跳进膳房变成烤唐老鸭了。” 所以汗阿玛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康熙抽了抽嘴角,他回味过来:倒是忘记了,索额图的地位在保成这儿还不如早逝的唐老鸭。 现在经过了索额图的不懈努力,他终于摆脱了唐老鸭的阴影,成为了胤礽心目中“有用的人”了。 “朕听说你在指使索额图办事?” “嗯嗯!”胤礽点头,兴奋道:“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汗阿玛,不过儿臣现在能不说话?再没做成以前,说出来挺丢人的,等有了成果儿臣再来给汗阿玛上奏好吗?” 康熙一瞅他那兴奋劲,与当初研究孵化人工小鸡仔的时候一模一样,顿时就知道这孩子是又要折腾些什么了。 “莫要将玩闹的事情牵扯到前朝,让你的太傅们知晓你胡闹,可是会来朕这儿告状的,到时候朕为了平息太傅们的怒意,可就不得不在朝臣面前惩罚你了。” 康熙提前给胤礽警告一声,示意他收敛一些别玩的太过。 “汗阿玛放心,儿臣跟着您与太傅们学习那么久,现在已经知道要做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不能总是沉迷玩乐,儿臣也可以保证如果这次做成了一定会有好结果,到时候大清的官员与百姓都会大吃一惊的!” 胤礽信誓旦旦地保证,倒是令帝王好奇上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儿臣现在不好意思与您说在做什么,还是等结果吧?” 小家伙讨好地抱住了康熙的大腿,笑呵呵地露出了一嘴漏风的小白牙,看上去傻乎乎的。 康熙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抚摸上了他的额头。 “罢了,朕就再纵容你一次。” 帝王叹息一声,动摇在了胤礽的软磨硬泡下。 有了康熙的首肯,胤礽行事更加大胆了,他还去找了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帮忙,希望联系到敬事房,那儿可都是皇宫阉割太监的地方! 銮仪卫再次向康熙汇报:太子殿下将手伸向了内务府。 康熙手下一顿,比起猜疑太子逾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成又在玩什么? 帝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没多久,佟国维的弹劾书与御史的揭发奏书就送到了案上。次日,御史当朝奏明:皇上,索额图在京城南郊秘密建了一个庄子,里面整天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还总能看到有人从那庄子中运死人! 他们不仅有人证,还有索额图做坏事的物证,其中一具尸体是刑部穷凶恶极的死刑犯,被砍走了头颅后出现在了那座庄子里,而后,那尸体就成了一个个碎块,被人分尸,更可怕的是某一处不可言说的地方被人给割烂了…… -- 第199页 佟国维也不憋了,他上前一步铿锵有力地表示:这是多么恐怖、血腥、惨绝人寰的事,索额图必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损勾当! 第82章 胤礽还不知道帮他做事的索额图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他现在已经有自己的人脉啦!可以通过自己的线人与在宫外负责做事的官员联系,虽然那些人都是三姥爷在外面张罗的,但他们特别听胤礽的话,也是索额图第一批交给胤礽使唤的能吏。 三姥爷说了,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那位官员在给胤礽的信上事无巨细地交代道:臣招募到一老中医,善于治男子隐疾,其听闻有隐疾研究之事,欲前来学习,这才来找臣报名。臣念在其在京城是有名声的治隐疾大夫,以礼相待之。今日却有一特殊病人前来寻这位老大夫,请求老大夫看其隐疾。 老大夫曰:隐疾之处皮包裹过长,若放在以往,老夫不敢随意医治,如今却可建议大人割之解忧。 比起曹珍这样的先天性畸形,前来求医的中年男子所患不过是轻症,稍稍动一动处理一下即可。老大夫胸有成竹,恳请为这位病人“动个小刀”,并言称有十足把握可令其恢复排尿、祛除隐疾污垢,胤礽见信中那臣子声泪俱下倾诉:待臣发现时大夫已下手医治,后见那病人身份,才知可能闯下大祸,那是汉军都统佟国纲啊! 佟国纲年纪虽然大了,如今抱病在家却偷偷来找老中医医治隐疾,必定是想要秘密行事,其弟佟国维在朝中势力日隆,佟家势力不可小视。 那官员慌了神,忙派人来告诉胤礽:现在病人手术后已经由其家人抬走,麻沸散配方的蒙汗药效未过,也不知其情况如何。他身份非同一般,臣该如何处置? 胤礽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他忙去问曹珍:“京城里是不是有一位老中医很善于治疗隐疾?” 曹珍对此可清楚了:“那位老中医架子很大,要去看他需要病人亲自上门找呢!我奶奶也悄悄带我去找过他,也是他这样的神医一口断定说我没救了,才令我死了心。” 胤礽恍然大悟:“他是不是姓昊?” “对,对!” 胤礽这才回复那位官员:可令招募来的大夫继续行医,磨砺技术。 大夫本就是医者,人家来学习,来帮忙研究,没道理不让人给其他人治病不是?既然老大夫是个在京城里有名的名医,那就让他去治呗。 至于治疗之人的身份如何,胤礽在回信中严肃地立下规矩:隐疾重于“隐”字,若患者不想让其他人告知自己得此病,应当为患者保密,至于患者身份是谁,不要去探究。 不知不觉,“不孕不育研究室”的庄子在京城的小道消息中出了名。 尤其是青楼楚馆之中,总能听到有那方面小毛病的男人们互相交流:“京城南郊外有可以治隐疾病的大夫呢!” 胤礽派玉柱将回信给送出去,正纳闷:“奇怪,今天三姥爷怎么没有进宫来找孤?” 他正思索着,只见大阿哥胤禔带着三阿哥胤祉从外头走来。兄弟三人久别后关系更加亲密,他们互相拥抱以示友爱,胤禔又问候了一下曹珍的伤情。 待他们都坐下,胤礽将三姥爷忘在脑后,与图图哥哥、三弟弟闲聊起来。 胤禔告诉胤礽:“四弟要来上书房念书了,汗阿玛打算让他与三弟一起念,到时候三弟还能带带他,可惜的是你出阁后就要与我分开念书了。” “图图哥哥不也出阁了?”胤礽笑嘻嘻地回答道:“三弟弟是好哥哥,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弟的,等以后五弟弟也来了上书房,到时候就热闹了!” 胤禔不由微笑:“你倒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这究竟是心性天生就豁达,还是没心没肺? “太子葛格以后与大家分开念书,那我们只能在结课以后来找太子葛格了,”胤祉拉了拉胤礽,万分不舍。 “没事的,到时候孤会经常来看你们的,”胤礽手指轻点他的额头:“别伤心了,到时候我们用矾水写字联系,让人送密信,对了,我们可以用鹅送密信啊!图图哥哥与三弟弟不也有鹅吗?” 训练鹅送密信?这样的操作闻所未闻,胤禔奇怪道:“难道你已经训练出了成效,让小一与十七学会了送信?” “对啊,孤在皇陵的时候就是派小一与十七送信的,阿珍的小白也送到了,到时候我们就给我们的鹅脖子上挂上胸牌,它们能飞很远,十七与三十三是天鹅飞的就更远了。它们走在宫里,有了胸牌就不会被膳房的人煮成鹅肉,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子们养的鹅。” “太子葛格,汗阿玛不会让我们这样玩的,”胤祉欲言又止,想要提醒胤礽矾水的秘密已经被汗阿玛揭穿了,可话临到嘴边愣是不敢说出口。 胤禔也很为难,他也不能说出口,万一说出来,汗阿玛重罚了保成可怎么办? 大阿哥与三阿哥对视一眼,胤禔叹气道:“不用矾水可以吗?” “可以啊,不用矾水用橘子水,用米水……”胤礽有很多种方法可以送密信,就连土豆水,地瓜水都是可以使用的。 胤禷:“……” 他都不知道该同情汗阿玛,还是该同情保成了。 胤祉拍起小巴掌:“哇,太子葛格好厉害!” “殿下,正如三阿哥说的,鹅不能在宫中随意走动,”曹珍担心道:“若是它们冲撞了人怎么办?” -- 第200页 “笨,你们不会派个太监跟着吗?”胤礽道。 派个太监跟着,再让鹅去送密信,这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故有何区别? “有鹅送信,大人们就知道这是我们小孩子的秘密了,除了汗阿玛,没人敢拦着鹅,至于鹅是不是会乱飞,派小太监跟着就不会有问题了,”胤礽表示自己的鹅小一与十七都不需要太监跟着,他给它们挂上金牌,前面刻鹅的名字,北面刻着毓庆宫三个字,人们就都知道这是太子的鹅了。而小一与十七通人性,它们不会乱走乱跑的。 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康熙听人说大阿哥与三阿哥去找了太子,放纵道:“他们兄弟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会思念对方也情有可原,就让他们多在一起玩玩吧,今日下午上书房放半天课。” 这头,胤禔说道:“六弟也出生了,出生的时机刚刚好是三藩动、乱完全平息的时候,等先皇后病逝的三个月孝期过去,汗阿玛就给六弟取了名,名为胤祚。” “六弟弟出生了!”胤礽惊喜道:“我出去前他还在德嫔娘娘肚子里呢,这么快就生下来了,那以后四弟弟就有同父同母的同胞弟弟了,真好啊!” 胤禔皱了皱眉:“你就不在乎六弟的名字?” “这名字挺好的呀?”胤礽咬文嚼字道:“胤祚,祚不就是祥瑞国云的意思?汗阿玛高兴着呢,他肯定很喜欢六弟弟。” “祚”这个字,一听就充满了社畜的芬芳,多好啊! 胤礽对于宫中多出以为受宠的弟弟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这样的反应令胤禔无奈扶额,也令胤祉深受触动。 就连小小的胤祉都已经有了“争宠意识”,在听说六弟弟的名儿以后,就一直担心太子葛格会不开心,现在没想到太子葛格竟宽容豁达至此。 呜,明明太子哥哥才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那什么臭臭的六弟弟不就是挑了个好时机出生吗?反正胤祉决定不喜欢臭弟弟! 胤礽摸了摸下巴:“等六弟弟再大一点,我们的队伍就又可以增多了,到时候都能凑一个蹴鞠队了。” 他都已经在脑海中规划出了该怎么去玩六弟弟,又怎么与兄弟们合作、互相打掩护与汗阿玛斗智斗勇了,等他们长大了,每一个弟弟都是“劳动力”,他们会像小毛驴一样勤奋刻苦,辛勤耕耘,然后带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帮他挨汗阿玛的揍,替他背黑锅,然后每天都有好几个小团子追在他的屁股身后喊他“太子葛格 ̄” 胤礽想想自己未来的没好日子,又一次为自己之后的行动计划做了行程改变。 每一位弟弟们出生以后他都去看过了,没道理六弟弟出生后他将他忘记在脑后不是? 胤禔都快被傻弟弟气翻白眼了,他愁极了:保成一直这样没有危机感可怎么办? 他又与他们说了一会儿,气呼呼地起身打算告辞离去。 临去前,他悄悄给胤礽塞了个纸条,低声在他耳边道:“看完后烧掉。” 胤礽怔了怔,忙站了起来。 待图图哥哥消失在视线里,胤礽与曹珍对视一眼,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看了看那张字条。 胤禷:六弟是天阉。 曹珍:! 胤礽:“噗——咳咳咳咳……” 作者有话要说: 天阉只是个统称,其实就是畸形不良…… 保成盯上的弟弟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死掉哦! 第83章 胤礽晕乎乎。 为什么六弟弟竟然也是天阉啊?为什么图图哥哥什么都知道啊?!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尽快烧了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大阿哥给您传这字条,你们都会很惨的,”曹珍焦急地左右看看,催促胤礽快些将字条给毁了。 “为什么阿珍能这么镇定?” 胤礽的十万个为什么又要开始了,一夕之间他仿佛都要不认识自己曾经的小伙伴们了。 胤礽:明明阿珍遇上事情才是咋咋呼呼的那个,现在孤这么反应剧烈,是不是很傻气? 这样想想,胤礽忙揉了揉自己的脸,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三姥爷教导过,储君要端得住外表模样,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心中的想法。万一所有人都猜中了胤礽的想法,按照他的想法来献媚讨好,他还能保证平常心吗?轻易被人看穿想法的小孩子肯定是呆孩子,就像以前的阿珍那样。 而现在,经历了大变故的阿珍好像沉稳了许多,他都不发出“哇哦”,“天啊”之类的声音了。 “我没镇定,我也很吃惊啊,”曹珍做出了惊呆的神情,然后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不敢大声说话啊,谁知道太子殿下这儿有多少皇上派来的人?这么大的秘密让我给知道了……” 天呐! 曹珍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皇上会不会杀人灭口? “毁尸灭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徐嬷嬷来做最为放心了,毓庆宫中所有人都可能会是汗阿玛的人,唯独徐嬷嬷不会是。 即使徐嬷嬷总是会向汗阿玛打小报告,告诉汗阿玛自己半夜偷吃糖葫芦的事情,她的本意却是为了胤礽好。 胤礽将字条给了徐嬷嬷,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吩咐道:“嬷嬷快帮帮孤,这字条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徐嬷嬷不过轻轻瞥了一眼,浑身一怔,忙不迭点点头,眼神坚定地保证道:“殿下放心,有老奴在绝不会令此事影响到殿下,您是想要毁掉它吗?交给老奴好了。” -- 第201页 她手腕一转,将字条熟练地藏到手心。 有了徐嬷嬷帮忙,胤礽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在屋子里玩火会被其他人发现告诉汗阿玛了。 毓庆宫中至少有一半是汗阿玛安排的人,尽管徐嬷嬷有进行提拔与调动,没有胤礽彻底剔除这些人,他们仍然还是在这里为他办事。 曹珍非常佩服胤礽:“我要是屋子里有一半都是我爹派来看着我学习、盯着我别瞎胡闹,那我得天天担心有人向我爹告状,每天吃饭都吃不香了,因为可能我爹会知道我今天吃了什么,又挑食了什么。” 胤礽倒是无所谓:“汗阿玛培养出来的人特别好用,他们都是现成的人,可以随便差遣呢!至于孤吃了喝了什么,汗阿玛那么忙,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管我这些?” “殿下不觉得难过吗?”这样身边都是父亲安排的眼线感觉,不觉得被监视,被控制吗? 曹珍细数:“玉柱是皇上的人吧,梁嬷嬷也是……” “玉柱认识汗阿玛身边的大红人太监梁九功,知道好多小道消息,孤要是想要办一些事情,差遣玉柱去准没错,还特别省心,”胤礽伸了个懒腰:“孤还小呢,自己培养人脉多累啊,汗阿玛身边那么多人才,哪一个不比后宫里的宫女太监强。就连三姥爷也是汗阿玛提拔上来的‘人才’。” 想做什么事都缺不了办事能力强的人去实行,胤礽小本本上想要做的事情多着呢,他还想让汗阿玛给他多安排一点人手来。 “可惜汗阿玛非常小气,他都不愿意给孤多点人,”胤礽低落道,话题又扯了回来:“为什么图图哥哥总是能知道那么多消息呢,他也还是小孩子啊?哎,与他一对比,我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杰瑞一样无知。” “太子殿下有索相为您培养的人,那么大阿哥也会有其他人为他培养的人,”那个其他人极有可能是纳兰明珠。 “但是这样隐蔽的事情,皇上一定会派人封锁消息,大阿哥却能得知,可见他的消息来源已经超越了皇上的控制。” 曹珍分析的特别对,他喜欢这种给太子殿下做“幕僚”的感觉,尤其喜欢与胤礽一起讨论策略与形势,那会让他有一种自己成了正在辅佐明主的“军师”。 “这倒是,”胤礽不想探究胤禔的人脉究竟有多少,他有些担心如果去探究了,反而会暴露好兄弟,到时候害图图哥哥被汗阿玛揍屁股那就不划算了。 “不行,孤得去看看六弟弟,”胤礽道:“天阉分很多种,有轻有严重的,六弟弟是什么样,日后若是要治疗,一定要好好看看他的实际情况才是。” “哎,您不会就这么打算过去了吧?”曹珍惊道,忙一把拉住了他:“您疯了?这样岂不是暴露了大阿哥告诉您这隐秘消息之事?” “放心,别当孤是冲动的人,”胤礽轻笑道:“趁着德嫔娘娘还未封妃,又暂时住在佟妃母那儿,孤还有机会去看六弟弟,这样以后德嫔娘娘就会养成习惯,知道孤会去看弟弟了。而且四弟弟也在那儿呢,孤可以问问他知不知道情况。” 曹珍呆呆问道:“封妃?难道皇上打算大封后宫?” 胤礽点点头:“孤观察出来的!到时候生了皇子的嫔都会升成后宫主位了,德嫔娘娘若是升职成了妃,那就是孤的庶母,汗阿玛一定会让她有一座单独宫殿的。” 要说德嫔娘娘,那也不是特别有特色的漂亮阿姨,至少比起见一次就能记住的佟妃母,里里外外都有气质的马佳娘娘,还有明艳的宜嫔娘娘,她最大的特色可能就是……“好生养?”,“有福气?” 胤礽除了去找兄弟们,从来不会去别的地方瞎走,对德嫔娘娘会有这样的印象,也是听宫人们说的,偶尔路过会飘进那么一两句到他的耳朵,他也纳闷怎么大家都那么喜欢嘴巴不把门地瞎传话呢?好在毓庆宫的宫人们受到徐嬷嬷的“培训”,从来不会多嘴。 胤礽光明正大地做事情,他还是像以往一样,让玉柱先去告诉佟妃母自己要去找四弟弟,顺便看看六弟弟这个小宝宝,等佟妃母准备好,他再去登门拜访。 “你还害怕孤会大摇大摆去围观六弟弟的小鸡不成?”胤礽气呼呼地点了点曹珍的额头:“别想歪了,孤还不至于这么憨。” 曹珍傻笑着捂住了额头:“殿下心里有主意,那我也就放心了,您比我厉害,也比我聪明,我都听您的。” “既然都听我的,那之后孤带人来给你看小鸡的时候,你可不要拒绝,”胤礽提前与他说好:“带来的肯定都是大夫,在大夫眼中是没有男女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退缩了。” 曹珍抖了抖,想到自己未来痊愈的希望,果然现在还是配合殿下比较好。 他轻轻点了点头,哪里会想到胤礽之后真带了一群大夫来围观他的小鸡,还给他做检查呢? 告别了曹珍以后,胤礽去了承乾宫。 胤禛重活一世,当然知道六弟胤祚活不过六岁,上一世胤祚病逝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毕竟那时候他还养在佟贵额娘身边,而额娘已经单独去永和宫住了。他只记得胤祚是心疾去世的,谁能想到到了这一世,胤祚出生时没有心疾,却得了隐疾?! 从出生起就没有两颗鸡蛋,太医说六弟的两颗蛋都藏在腹中,如此怪疾,可不正是天阉? -- 第202页 自从知道六弟得了这毛病,德嫔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佟贵妃同情她,时常将她叫到跟前来说话开解。 帝王得知此事后,赞扬佟贵妃已有后宫之主的风范,然话语中却明确表示不会继续再立皇后。 康熙震惊于胤祚是天阉,之前对这孩子会挑降生时间,满月后玉雪可爱升起的怜爱之心顿时就淡了。他用来安慰德嫔的方法就是赏赐,这次的大封后宫也算了她一位,要说后宫之中哪一位解语花最为温柔小意能摸准康熙的心伺候得体,那就非德嫔莫属了。 胤礽到时,佟贵妃将胤禛推出来接待小太子。 三个月没有见到太子,胤禛发现他与自己记忆中的太子胤礽竟越来越像了! 在宫人簇拥下缓缓走来的胤礽已经有了印象中完美储君的影子,他矜持又守礼,不说话抿着唇的时候,还真有几分唬人,胤礽拜见佟贵妃后,就领着胤禛去了他们玩的屋子。 胤禛悄悄打量着太子,心中升起微妙的熟悉感觉。 太子胤礽就该是这样的,他冷着脸的时候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矜贵疏离、天资卓绝、完美无缺,他是同龄人仰望的高山。 这就是胤禛上一世还是小孩子时对少年胤礽的印象,而现在,这一份印象再次浮现,再由胤礽亲手来打破…… “四弟弟,现在没有别人啦!” 之前来严肃着脸的太子突然咧嘴一笑,四颗新长出来的小白牙门牙至今还未能龇在一起,看上去有一点傻。 胤秅抽了抽嘴角,感到了久违的“头疼” “太子二哥。”笑成这样,他又想折腾什么?! “哎,孤在呢,这一回来找你,孤有事拜托你帮忙,”胤礽悄悄对他道:“孤现在已经可以接触朝臣了,汗阿玛给孤增添了五十位臣的仪队!” 胤禛回忆了下:增添仪仗队?上一世有臣子向汗阿玛提出,被汗阿玛以太子年幼为借口给拒绝了。 “孤派这些臣子全力为孤研究‘天阉’的治法,搞了个‘不孕不育研究室’就在京城南郊外建庄子,你知道孤想让你帮什么忙了吧?” 胤礽趁着佟贵妃给他们相处的私人空间,明示胤禛六弟有隐疾的事,希望能得到胤禛的帮助。 他啰嗦起来,基本没有胤禛开口的机会,喋喋不休的话语源源不断地冲击着胤禛的脑海,令他不得不听了一耳朵的“不孕不育”、“隐疾开刀”、“小鸡和蛋蛋”、“尿尿与小蝌蚪”。 胤秅的表情裂开了,内心咆哮。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更加不想知道太子将汗阿玛给的机会,浪费到了去研究这种令人不可言说的事情上,并且还了!解!颇!深! 胤禛甚至可以猜测到若是让汗阿玛知道了这件事,他的表情该有多么“悲痛欲绝”、“愤怒绝望”。 好好培养的继承人歪成了这副德行,究竟是谁的过错? 胤禛既同情汗阿玛,又怀念上一世年少时比所有同龄人都更要稳重完美的太子胤礽。 至少摆在上一世,以太子胤礽的矜贵才不会去沾染这样的糗事,储君需要会的是治国,拉拢朝臣也是为了治国,不是为了研究那什么不孕不育啊! “四弟弟你听懂孤说什么了吗?孤想要在‘不经意间’瞥一眼六弟弟的小鸡与蛋蛋,你帮不帮这个忙?” 胤秅打了个激灵。 继“上书房矾水案”以后,太子这是打算将他再次拉下水? 胤禛都不需要用脑子想就知道,若是让汗阿玛知道这事该有多愤怒。倒时候谁都免受不了一顿责罚。胤禛并非不关心六弟,只是这种事情应该是由汗阿玛交给太医院来钻研,而不该是六岁的小太子去搞。 他很想劝胤礽:你为什么不将想法上奏给汗阿玛,反而自己去做呢? 话临到了嘴边,他猛地意识到,若是劝了,那就彻底上了太子胤礽的“贼船”。 于是,胤禛做出了迷茫的表情,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懂。 胤礽见四弟弟像个小傻子一样,爱怜地抚摸了一把胤禛的狗头,深沉叹气:“哎,多可爱的孩子,可惜是个傻的,胤禛啊,你可长点儿心吧,点心不是吃的点心,是心眼儿的点心。” 胤秅:“……” “罢了,没有四弟弟的帮忙,孤只能另找他法,总得想办法掀开六弟弟的尿裤看看。” “太子二哥若是要看六弟,额娘会看着您,”胤禛无力地发言道。 这也是胤礽烦恼的地方:“所以才需要你拖住她啊!” “拖不住的,”胤禛对胤礽说他傻子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头不高兴着。 “为什么?” 胤秅:“因为我有两个额娘。” 胤礽:“……” 胤秅:“……”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好久,看得胤礽眼睛都酸了,这才揉着眼角的泪水,抱怨似的说道:“孤就不指望你能有点用。” 胤禛磨了磨牙,想一巴掌糊在他充满遗憾的脸上! “你还不服气,你不服气啥呀?”胤礽戳戳他肉嘟嘟的脸颊,享受弟弟敢怒不敢言的乐趣:“你再瞪我,我就要亲亲你了。” 胤禛被自己口水一呛,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他指着胤礽说不出话来,气得直翻白眼。 是谁?!是谁教坏的太子,教他满嘴骚话?! -- 第203页 “六弟之事我是不会帮你的,有本事找汗阿玛去,”胤禛咬牙切齿,忍无可忍。 “不帮就不帮了,小气鬼,”胤礽诧异地打量了胤禛两眼,摇了摇头。 “孤觉得四弟弟刚才说话的时候气势都不一样了,”胤礽摸摸下巴,沉吟道。 胤秅怔了怔,暗道一声大意。 胤礽:“哎,就像是被逼急的兔子,跳起来要咬人!” 胤禛深吸一口气,抓着他还在戳自己脸颊的手,恨恨地一嘴咬了下去,拿这可恨的手“磨牙”。 胤礽一点都不痛,还为惹急了“小兔子”发出了哈哈笑声。 为了谋划偷看六弟弟小鸡的事情,找不到四弟弟帮忙的胤礽只能寄希望于号称后宫“百晓生”的图图哥哥了。 他用矾水给图图哥哥写了封信让鹅带过去,请图图哥哥一起想办法。 胤禷回复了他一首说诗不像诗的词句: 凡间有仙宫,水中见倒影,案上有笔墨,发言见真章。 这首诗看上去莫名其妙,胤礽没琢磨懂,倒是小美惊呼着给他标出了每一句诗的开头。 正是四个字“矾,水,案,发”。 胤礽心头一颤,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矾水案发”的意思,不就是汗阿玛已经知道了孤与弟弟们以矾水写无字书之事? 小美夸奖胤禷。 【大阿哥实在太聪明了!小朋友也要警惕起来啊,可别再轻易上了皇上的当。】胤礽手下将那字条给揉皱了,气道:“所以孤那三本日记汗阿玛早就看过了!” 图图哥哥会用这样隐晦的方式来提醒他矾水的事情,必定是汗阿玛威胁他不能说,好在图图哥哥是个讲义气的好哥哥,他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件重大的事情告诉了胤礽。 胤礽想要做的事情没有解决,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顿时就气得鼻孔都在喷气。 胤礽:小美,汗阿玛又骗了孤,他不讲诚信,忽悠小孩,一点都没有王者风度。 他心生不满,觉得是时候该给不诚实守信的大人一点点“教训”了。 【因为他是在你们拉钩以前看的前三本日记,并没有算在惩罚里面哦!】胤礽边奋笔疾书边气愤道:“既然之前的三本日记不算,那么孤就多造几本去吸引汗阿玛来翻阅,让他再偷看,再偷看,再偷看……偷看一次便秘三天,两次便秘六天,三次便秘九天,哼!” 京城郊外的研究刚到招人的阶段,一切都还在培养中,至少在有完全的把握以前,胤礽是不会让人给阿珍动刀子的。隐疾分很多种,阿珍的尤其严重,不过他给自己划了个完成这些事的期限,希望能够在一年内将治疗方法研究出来,在两年内能够顺利完成“手术”,千万不能令阿珍拖延到他九岁以后。 胤礽:先定一个小目标,希望三个月内仵作与大夫们研究清楚男性那方面的解剖结构。 再定一个一年大目标,让他们用家禽做试验,将猪的“鸡与蛋”不同程度切下来再缝起来,然后实现再次配种,达到母猪能够怀上小猪仔的程度。 为此,胤礽还“收买”了一位敬事房的太监。可惜他想要围观一下新入宫的太监净身,却惨遭敬事房太监的拒绝。 另一边,索额图据理力争,将京城南郊的异样一人承担下来,极力保护胤礽的成果。 康熙见索额图这反应就知道他是受到胤礽的指使,比起御史们搜集到的血腥证据指明了索额图在做惨绝人寰的事,他更关心胤礽想要做什么。 能够指使得动索额图的只有太子,而保成一定不会派索额图去做这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之事,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呢! 康熙心中一动,终究还是偏心占了上风,暂时将此事给压下了。 御史还想继续参奏改变康熙息事宁人的想法,却接到了佟国维的暗示,只能按耐下来,等待下次出击的机会。 康熙纳闷胤礽最近到底在捣鼓些什么,男性死刑犯尸体那隐秘的地方被割成那样,他越想越是担心,召集那孩子来他却什么都不说。 一向胆小的索额图也不像以往谨慎了,康熙问他的时候,他竟然还敢嘴硬说不知道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 “索额图会将手中的能吏指派给保成而不过问?”康熙反正是不信的。 果然不出三日,那些盯准了索额图的人再次向康熙上奏:皇上,那些尸体比之前更加凄惨,被割开的那处竟被人用针线缝上了。 帝王开始坐立难安起来,他是生怕有人带坏了太子,教他不学好,尽弄一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死刑犯的尸体,隐秘的某处地方,残忍的割开与缝合,像极了施展巫术时的邪门准备。 康熙:保成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为何不说? 他最近又开始写日记了,他写了什么,是不是与京城郊外的异样有关? 若非此事还牵扯到胤礽,康熙早就雷利风行地派人将那庄子一锅端了,此事却因顾及着他,一再偏心。 康熙忍不住了,招来了銮仪卫道:“你们想法子将太子最近在写的新日记抄录下来。” 銮仪卫欲言又止:“皇上,您之前答应了太子殿下不偷看他的‘日记’。” “朕若再不探究他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他真正想要做什么,可就要滥杀无辜了。京城南郊外异状频繁,上奏的朝臣越来越多,朕就是再偏心,也不能纵容他做一些荒唐之事!” -- 第204页 康熙冷冷道,催促那叶赫纳喇氏出身的銮仪卫:“还有,将太子近日给兄弟们的通信也都拿来。” 嘱咐完这些,为了让銮仪卫有时间潜入,康熙亲自去了毓庆宫拖住胤礽。 帝王到时,看见胤礽与恢复了行动的曹珍两只小家伙蹲在石板后面窃窃私语,时而发出夸张的惊呼声。 “天呐!小一是在做什么,它在欺负小白?” 胤礽:“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孤没看见!” 康熙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皱眉望去,只见前方两只大白鹅,正在做某些和谐的事情,嘿咻嘿咻地羽毛乱飞,好不热闹。 康熙:“……” 果然有人带坏了吾儿! 第84章 曹珍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手指缝里悄悄观察小白与小一鹅毛大战,他惊奇地伸长了脖子:“小一与小白是在造小鹅吗?哇,原来能孵出小鹅的蛋是这样来的?” 这傻孩子咋咋呼呼的声音传得周围人都听见了,那定是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任谁都能听见曹珍看见新鲜事物的好奇与兴奋叫声。 这时候太子殿下还来火上浇油:“什么什么,造小鹅,它们是在给鹅蛋受精吗,那以后咱们不是就可以孵小白与小一的鹅宝宝了?孤要当鹅爷爷啦?!” 胤礽只看见两团白白的糊糊纠缠在一起,他很遗憾自己没能看清小白与小一是怎么玩的,心里还暗暗向小美抱怨。 胤礽:为什么连造小鹅都不让孤看呢?造小鹅也不血腥啊!明明阿珍就看见了。 那语气,就像是在埋怨家长太严格,明明别的孩子都看见了,就他看不见,好伤心,他也好好奇鹅鹅们是怎么造能孵小鹅的鹅蛋的。 【……】 白虎小美背过身去,自闭地面对着树木。 它艰难地说道。 【鹅片,少儿不宜。】 胤礽还凑近了一些,主人的靠近令小一惊飞起来,小白发出了嘎嘎地叫声,像是在挽留小一。 什么都没看见,胤礽好遗憾:“哎?小一怎么逃跑了?” “殿下,”曹珍哆哆嗦嗦地向胤礽伸出挽留的手,害怕却又义无反顾地对胤礽嚎道:“皇上来了,殿下!” 说完这一句,他就麻溜地滚到了宫人堆中,与徐嬷嬷等人跪在一起,等候皇上的斥责。 比起可能受罚的宫人,胤礽才是最惨的那个。 他感觉到头顶冒出了一片阴影,心头扑通扑通狂跳,立即迈开小腿撒腿就想要溜。他的后衣领被康熙从身后揪住了,小短腿在地上滑了两脚根本就没有挪位置。 毓庆宫中的宫人们见帝王黑着脸,心中暗暗着急。 康熙强忍着怒意:“你还想逃?” 胤礽缩了缩脖子,转过身抱住了帝王的胳膊,笑道:“不逃不逃,儿臣见到汗阿玛为什么要逃跑呢?” “是啊,为什么要逃跑呢,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康熙冷笑一声,毓庆宫宫人们就这样眼看着两个孩子围观两鹅办事之事令帝王暴怒,孩子们什么都不懂,他们也什么都不懂吗? “是谁将两只鹅带给太子的?” 帝王怒问。 宫人们小心翼翼答道:“是殿下命奴才们将小白接来。” 没人会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被两个孩子给撞见了。 帝王冷着脸一问,宫人们只能老实交代。 小一是公鹅,本就总是盯着十七屁股后面追,十七矜持优雅,根本不理它。 小白是母鹅,刚从宫外来的,两只鹅各自有需求,禽兽之间哪有什么顾忌,这就光天化日给凑合上了。 会将小白接过来,也是太子念在曹珍晚上做噩梦,让小白累陪伴他的。 康熙冷哼道:“这么说来还是巧合了?” 从玉柱到大宫女锦绣,再到胤礽身边的嬷嬷们全都吃了挂落,至于重伤初愈的曹珍,帝王轻飘飘地放过了,转而将矛头对准了满脸无辜的胤礽,扛起这不省心的儿子就往屋里走。 康熙下令命所有人都不准进屋子,他要好好收拾收拾越大越不像话的儿子。 胤礽逃不掉,只能硬着头皮顶汗阿玛责备的视线,委屈巴巴地解释道:“儿臣什么都没看见。” “朕都亲眼看见了你还嘴硬!刚才是谁那么兴奋的?” 自从发现揍孩子没用后,康熙就很少揍胤礽小屁股了,这一回是真气狠了,对着他嫩嫩的屁臀就是一顿父爱如山的问候。 太子殿下嚎啕大哭声从屋子里都传到了外边,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又在揍孩子了,这一回没人敢腹诽,想想帝王那滔天的怒火,一个个老老实实地等候在屋外。 白虎小美蹲在胤礽身边,大声保证。 【小美保护小朋友不被家暴!】 有了小美这一句,胤礽嚎声更响亮了,配合着父亲用心良苦的问候,让汗阿玛感受到揍孩子的成就感。 胤礽潜意识里知道:现在揍越狠,之后汗阿玛就越舍不得孤,要让汗阿玛揍完了后悔,孤得哭地更惨一些。 于是尽管不疼,胤礽硬是挤下了两滴眼泪。 没有人去救胤礽,这一顿噼里啪啦的揍一直持续到康熙自己觉得手酸。 良久以后帝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看看自己通红的巴掌,暗暗奇怪今日这揍孩子的手感不对劲。要不是这手感,他也不至于将手给揍红了。 -- 第205页 但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让帝王有些担心揍坏了他小屁股,暗暗后悔自己是不是下手过重了? “保成,你是朕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朕相信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是应该做的,什么事是不应该去做的。你受到仙兽选中,本性高德,如今竟对这样低俗的事物感兴趣,究竟是朕的教育方式错了,还是谁影响坏了你,竟让朕本性高洁的孩子接触到这些脏污事?”无论是传闻中残忍的京城南郊外庄子,还是这次的大白鹅事件,都令康熙感觉有些事渐渐超脱了他的掌控。 他最满意的继承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被影响坏,有人在企图染黑这个高洁的孩子,这怎能不令康熙感觉到愤怒? 世间脏污之事有许多,康熙是既希望胤礽能成长为冷静独立的大人,又舍不得他接触那些会污了他眼睛的东西。 帝王的想法矛盾,作为父亲对儿子的爱护,作为帝王对继承人的期望促使他做出放任索额图教导胤礽接触那些阴暗面的事,心里又在怨索额图带坏了自己儿子。 在没有看胤礽的日记以前,康熙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看过以后他又觉得:其实索额图还是不错的,他教了保成正确的事。 索额图的嫌疑被排除了,那么还有谁会带坏太子呢?康熙百思不得其解:总不可能是朕的保成自己变坏。 康熙将胤礽拉起来,哭不动的胤礽哽咽着一抽一抽,哑着嗓子道:“儿臣没有嘴硬,儿臣真的看不见,吴氏杀人儿臣看不见,鹅鹅们在一起做什么了,儿臣也看不见。” 他说得好不委屈,控诉小美不让他看鹅鹅们,说着说着,还真情实感红了眼眶。 帝王面露惊讶之色:“你看不见,什么意思?” “呜呜呜,它说儿臣还是小孩子,只有大人才能看的东西儿臣看不见,全都是模糊的,就像杜太师不带眼镜看东西一样,”胤礽真哭出了眼泪,鼻子也跟着红了,比起泪流满面的狼狈,他现在更想拿块帕子拧鼻涕,他视线渴望,随着康熙的衣摆晃动。 所以,因为有仙兽的关系,康熙所以为的那些脏污事根本都入不得胤礽的眼?就连血腥杀人他都看不见吗? 帝王皱了皱眉,之前还为胤礽过早接触这些不高兴,这下又担忧上了。 见不得血腥,见不得污浊,这可不是好事。 仙兽无法容忍这些,是否会影响到保成日后也变成个圣人? 大清的继承人可不能天真无邪,心慈手软啊! 白泽是选择仁君的仙兽,本质上仍是代表着帝王权力,它不是那种见不得血腥的仙兽才是。 康熙在知道选择了胤礽的是仙兽白泽后,还去查阅过自古以来对白泽的传闻。 他问道:“仙兽如今可在这儿?” 胤礽点了点头,去瞧被点名后昂首挺胸的小美。 康熙不说话了。 罢了,既然仙兽在此,那这些会得罪仙兽的话还是别说出口的好。 他现在要教育的是两个孩子,无论是保成还是仙兽,都还小,得好好影响着,哪一个都不能歪。 康熙严厉问他:“既然仙兽在此,那么为何它会任你去接触朝臣去京城南郊弄那样一个庄子?!你可知道如今前朝对南郊外的庄子议论纷纷,都道那是个惨绝人寰的地方,里面有一些什么你都知道吗?” “知道,为什么它要阻止儿臣?儿臣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胤礽捂住自己被揍的屁股,高声道:“南郊外的都是大夫与仵作,儿臣让人研究‘基础解剖’呢!仵作熟悉了解剖更加能够配合查案,大夫会了解剖能更好地理解人体,给人治病,这样不好吗?” 康熙才不信:“他们研究的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难道他们还将你与仙兽都蒙在谷里了?!” “研究的是那个地方啊,”胤礽背着双手碎碎念起来:“好吧,汗阿玛都这么问了,那儿臣就实话实说了,儿臣是因为阿珍得了隐秘的毛病,派人先紧着隐疾方面的解剖基础研究着,那儿的大夫有好几个都是善于医治隐疾的。” “前几日有个叫做佟国纲的大官就偷偷来找大夫治隐疾了,大清得隐疾的男人可不少,尤其是咱们满人喜好骑马,这一骑马,不就容易弄坏隐蔽的地方。可是自古以来人们因为避讳这些,一直都很少有人愿意研究这些,也就造成了治疗隐疾的医术止步不前,可是这才是人们真正需要的医术啊!” 男人需要治疗不育,女人需要治疗不孕,胤礽会发起这件事是为了曹珍,但并不是治疗好曹珍的疾病就结束了,日后这“不孕不育研究室”必定会开发更多研究。 “阿珍得了这样的疾病,小美说可以在他长大前做手术解决这个隐患,可放眼大清,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手术’,就连太医院里会治隐疾的院判都是只用中药、针灸这些方法来治疗,汗阿玛,大清现在治不孕不育的这一块是个巨大的空缺!” 胤礽据理力争,想要说服康熙,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话早就在康熙第一次问他的时候,胤礽就在肚子里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再经过小美的点拨润色,现在康熙一问,他立即就将场面话给说顺了。 “汗阿玛,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孩子过于早夭也与‘不孕不育’有莫大的关系,若是能研究出这些,这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 -- 第206页 胤礽滔滔不绝讲着,而康熙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帝王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唬人,任谁看了都会心中忐忑。 直觉在告诉胤礽,汗阿玛并没有生气,他既然不生气,那胤礽就更加胆大地说起了自己未来的计划。 什么三个月目标,一年目标,三年目标,五年目标……争取在十年内将“不孕不育”的大部分问题解决,培养出一大批能够治疗这些隐疾的大夫。 “汗阿玛,这不是小事,也不是玩闹,这事关全大清上至皇亲国戚与朝臣,下至黎民百姓男人们的人生大事,做这事的官员日后必定青史留名的!” 康熙镇定冷漠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他脸色就像是调色盘一样好看,冷静自持的帝王有史以来第一次用颤声连连追问胤礽:“朕给你机会接触朝臣,你就用来搞这个了?佟国纲抱恙在家,竟是来南郊外治隐疾?他可知道那地方是你闹出来的?你们给他做了那‘手术’?治好了没有?!” 第85章 在康熙心目中,胤礽一个小家伙能捣鼓出什么东西来? 那什么京城郊外治疗男性隐疾,一听就不是正规的医馆,说不准还是底下人为了哄太子弄的一个空壳子,佟国纲还真能找到那儿去治疗,恐怕是年纪大了脑子坏了。 帝王根本就不相信胤礽还真能搞出些什么花样来,他揉了揉眉心,沉重地问胤礽:“佟国纲已经做过手术了,真的做过了?” 别给做残了,到时候上不了朝。 不过佟国纲已经有了后代,就算残了至少有后。 康熙想的有些远了,坐到了桌前,将胤礽叫到身边来:“保成啊,你与朕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要搞这‘不孕不育’的?你才多大,你都懂得‘不孕不育’了?这些都是‘仙兽’教你的?不是那些脏污的事物都入不了你的眼吗,怎么这东西倒让你给知道了呢?” 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子,说要为了大清未来男子幸福生活着想做利国利民的事儿,孩子什么都不懂,遇上新鲜事物有好奇心,可大人们都跟着一起胡闹吗?! “汗阿玛您慢一些问,”胤礽被康熙给追问懵了,他乖乖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悬空着小腿儿,仰头看康熙。 “汗阿玛,虽然儿臣还没学到解剖,但是儿臣有仙兽科普的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所有的男人都需要尿尿,他们以后也会做父亲,为什么这是脏污呢?” 这孩子天真无邪地问康熙,好似这其中的知识就是那自然规律,是理所应当,康熙被他问的头大。曾经,康熙为孩子太过单纯而感到忧虑,对于这些成年人的事情,按照帝王自己的经历,应当是在他十二岁以后,派专人来教男女之事。 保成还是个孩子,都还不是男人,他提起这些连最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人体普普通通的一部分,有病治病,就那么简单。 那么小就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好是坏? “白泽不愧是知晓天地万物的仙兽,它连这都知道,就这么教给你了,”帝王手肘撑着桌面,无力地捂住了额头。 得,彻底乱套了。 帝王再一次为儿子的教育问题而感到烦恼,诚然保成有了知晓天地万物的仙兽帮助能懂得许多知识。可怕的却是孩子天真烂漫,没有成年人的道德底线也不知轻重,他的观念甚至都还没有形成。正常男人提到隐疾那是再三掩其口,哪里会像保成这样张嘴就说出来小鸡与蛋蛋? 康熙觉得,不能再放任孩子这样下去了! “京城南郊外的庄子现在有多少大夫,至今给多少人治过隐疾,全京城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儿可以治隐疾?” 胤礽道:“儿臣不知道呀,儿臣就负责提供想法,三姥爷负责张罗,其他的都是底下的人在弄,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多,儿臣让他们先研究阿珍这种病,没有让庄子里的大夫主动去出诊,现在会来求医的都是冲着大夫名声找来的。” “索额图知道你在搞这些东西?”康熙声音更高了一个八度。 胤礽抖了抖:“大概,是知道的吧?儿臣在刑部的仵作就是三姥爷去刑部张罗来的。” 据说因为明相与刑部官员关系好,三姥爷还废了很大的功夫呢! 康熙语气沉重:“从古至今,你是唯一一个出阁后第一件事搞什么‘不孕不育’的太子。” “说明这是前无古人的大事!” 帝王额头青筋挑动个不停,小美又一次开始为胤礽汇报康熙的血压飙升速度。 最终,他的血压稳稳克制在高血压的临界值,没有继续上升。 “看你说话这么有精神,想来也没什么事,”康熙冷酷道。 胤礽心虚直打鼓,悄悄往后摸了摸屁股。 委屈做不得假,唯独屁股上没一点被揍狠的淤青与红肿,要造假起来就有些麻烦了,汗阿玛若是让人给他看屁股,一瞧上面一点都没伤痕,岂不是立即就知道这些都是他装的? 胤礽怕汗阿玛叫来太医会戳穿自己,忙不迭顺着他的话说道:“刚才还疼,现在好多了,是汗阿玛手下留情没有下重手,儿臣下次再也不犯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吧!下次再有鹅鹅们糊在一起,儿臣就遮住眼睛不看白糊糊们。” 康熙拿他没办法,这孩子,越打越皮厚,他这会儿手都还在麻呢,孩子已经没事人一样了。 -- 第207页 “汗阿玛,您之前是误会儿臣了,现在误会解开了,儿臣也没有学坏,可现在儿臣白白挨了一顿打,儿臣委屈,”胤礽吸了吸鼻子,矫情上了。 多年父子斗智斗勇下来,康熙一瞧他那怪样就知道准没好事。 “你想怎么?” “汗阿玛您能不能暂时为南郊外的事儿保密呢?研究成果还没出来呢,儿臣生怕那儿名声太响亮,吸引了太多人去求医会影响了大夫们的研究进度,”胤礽一瞧康熙态度软化,不像刚才那样怒火中烧,胆儿肥起来了,还晃了晃小腿儿。 “这也正是朕想要说的,”康熙沉声道:“这郊外的庄子日后就由朕的人手来接管。” “哎?那是儿臣弄的,”胤礽呆了呆。 “你能命令的人多,还是朕能命令的人多?”康熙面不改色:“既然是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交到朕的手里可比你自己在宫里头还要差遣外边人要顺利许多不是?” 胤礽:“……”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汗阿玛能指挥的人当然比他多了,有汗阿玛一声令下,那就成官办的研究地方了。 “仙兽为何会教导你这些,是因为曹珍的天阉吧!”康熙抬了抬眼皮子,之前胤礽说曹珍为救他被踢了那处,曹寅受家中老母亲的坦白,心情沉重地找康熙主动承认了儿子是天阉之事。 这个消息对曹寅的打击太大了,康熙看到曹寅神色哀痛灰败,感同身受。 若是别的妃嫔生下个天阉儿子,帝王早就冷了她。唯独德嫔,她在此前生了个四阿哥健康活泼,还养在贵妃名下,贵妃将升皇贵妃,位居半后之位。 这次封妃惠嫔、荣嫔、宜嫔都封,有胤禛在,德嫔又是后宫唯一一个生下两位皇子的。胤礽以为德嫔因为生下四弟弟也会跟着晋升妃位,却不知康熙还在犹豫。 现在考虑到胤祚的隐疾说不定还能治一治,康熙深思了起来。 到底曹家老太太在康熙这儿情面也不一样,要说老夫人与康熙的关系,就像是徐嬷嬷与胤礽的关系那样亲切。 而曹珍也确实救了太子,加上曹寅正得重用,康熙宽容地将这件事轻轻揭过了。 谁能想到太子会对此念念不忘,联合仙兽去搞了个什么“不孕不育研究室”? “阿珍那病得在他长大前做手术,”胤礽急道:“拖到九岁以后就不能治了。” “朕接受郊外也不强枪你,也可以答应先紧着曹珍的病来治。” 帝王心思莫测,寻常人猜不透,胤礽当然也猜不透,但是他有小动物一样的第六感! 就比如现在,汗阿玛看似是在以商量的口吻在与他说话,实则对夺取郊外之事志在必得。 胤礽除了担心曹珍,还担心六弟弟呢! 他抬头去看康熙,心里却琢磨起了摆在自己面前的信息。 胤礽思考的时候喜欢对指尖,那是他在考虑得失,分析局势的表现。 胤礽:不能将六弟弟的事情说出口,不然就会暴露了图图哥哥,汗阿玛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 阿珍有隐疾他奶奶就说他会丢人,那同样的,六弟弟有隐疾的事被瞒的那么深,汗阿玛也一定对此讳莫如深。如果京城郊外的庄子给了汗阿玛,根本不需要孤去提醒汗阿玛就会让人研究六弟弟的隐疾。 唯一不好的是孤不能时刻关注不孕不育研究室的进度,也不能影响他们研究些什么。 但是孤可以提要求,以后若是有新的想法,就像上次那样写文章给汗阿玛。 这样一想,似乎将郊外的庄子给汗阿玛利大于弊,可这样他又不甘心,怎么能白白让汗阿玛夺走成果呢?不如趁机要点好处。 胤礽低垂着头:“汗阿玛上次没收了儿臣的小鸡仔,后来又让儿臣将小鹅送到御兽苑,这回儿臣又弄出东西您又要收走,儿臣就除了读书别的都别管了呗!” “你要是这么说,那朕可就要与你好好掰扯掰扯你闯了多大的祸了,”康熙叫起了胤礽,将他单独拎到自己批阅奏折的御前。 要不然说是父子呢?胤礽嘟嘟哝哝想干什么,康熙一眼就能看透,他就是放个屁,帝王都能猜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康熙也不多说,将胤礽拎到自己腿上坐好,取过来朝臣上奏弹劾的奏折,足足十几本,全都给堆到胤礽面前,自己亲自一本本折子翻开给他瞧。 什么草菅人命,什么惨绝人寰,什么巫蛊邪术,什么“附近百姓夜不能眠,半夜经过此地的人失踪丧命”,越说越邪乎,好似那南郊外的庄子是什么人间地狱专门设置来害人的,又好似那是犯罪分子的据点,专用来做一些苟且肮脏的勾当。 胤礽为朝臣们的大胆猜测惊呆了,而其中一份奏折洋洋洒洒上千字,全都是弹劾索额图“助纣为虐”、“带坏太子”、“借太子之名满足自己禽兽的私欲”。 再一瞧那落笔,内大臣佟国维写的。 胤礽将御案拍地啪啪响:“离谱!都是胡扯!他在污蔑三姥爷。嗯?佟国维,这个名字好眼熟,他与那个佟国纲有什么关系吗?” “有近半朝臣要求朕将南郊外的庄子给查封了,”康熙幽幽说道:“要是朕向人解释,那是年将七岁的太子差遣人弄出来专治‘不孕不育’的,他们会信吗?” 胤礽犹如被雷击中,抓着那本奏折发起了呆来。 -- 第208页 他们肯定不信。 “所以还是交到朕的手中是最好的,”康熙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说曹珍那病还能有救,朕会让人先给他治。” 胤礽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康熙的话来。 既然太子喜欢说道理,那帝王就用最通顺的逻辑来说服胤礽。 “你也别总把心思花在这儿,有朕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胤礽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答应康熙再不过问京城南郊外的事。 康熙满意地点头:“朕会给你换一批仪仗大臣。” 必须要将仙兽与保成的注意从那什么“不孕不育”上转移开! 这一回,他打算将仪仗大臣中大部分人都塞满礼官,让那些出身礼部的官员好好影响太子。 白白被哄走了南郊外的“不孕不育研究室”,胤礽心情有些低落,他回到毓庆宫后就写下了新的日记。 今天,孤的“不孕不育研究室”给汗阿玛拿走了,也许日后青史留名会记载汗阿玛是第一位创办不孕不育研究的帝王,后人将传颂汗阿玛的功绩,让他在不孕不育的领域名垂青史,成为治疗不孕不育的祖师皇帝。 写完这些后,胤礽将日记本翻过来了一页,只见其中几页纸张背面有些淡淡的红色水痕,不由怀疑地多看了两眼。 胤礽皱眉,叫来了徐嬷嬷问道:“孤的日记本让人动过了?” 第86章 徐嬷嬷被胤礽给问住了,她思索了一下答道:“老奴不知,殿下随皇上去昭仁殿的时候,老奴正巧去为殿下找鹅去了,皇上也不让老奴跟着,所以……” 徐嬷嬷特别想像忠犬一样黏糊在胤礽的身边,可康熙不让啊!皇上要与太子殿下独处,她还能凑上去不成? “找鹅?那么多宫人在,怎么让嬷嬷你去找了?” “害,还是它去了宫人们不敢去的地方,”徐嬷嬷无奈道:“十七飞到了荣嫔娘娘那儿的池塘里待着,老奴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原来是十七啊,”胤礽恍然大悟,他想想又不对劲。 怎么那么巧合呢? 徐嬷嬷见小太子盯着日记本的红痕迹看,犹豫道:“殿下您可是发现有人动了您的本子?” “这本本子孤之前撒过面粉,”胤礽思索道:“后来孤把面粉给倒了。” 倒走面粉以后,书本之中留下了面粉痕迹,若是有人用水涂抹,再次晾干的时候就会有面粉的残余。 【是小朋友的爸爸让人将您的日记本给偷出来抄写了一份!】白虎小美趁机给胤礽通风报信。 【他趁着小朋友被爸爸拎走,徐嬷嬷等人被调离,悄悄潜进来偷偷抄录。小朋友跟着爸爸离开太久了,等您回来日记本早就晾干了,好在还有面粉做印子。】胤礽:小美都看见了为什么不早点儿提醒孤? 【小美没有看见,小美之前在保护小朋友远离父亲的“家暴”,这些都是小美现在分析出来的!】分析像真的一样,胤礽都快信了。 胤礽刚挨了一顿屁股揍,他想到了自己在日记本上写了多少“挑衅”汗阿玛的话,有一点点后悔写的太胆大,这要是汗阿玛看见了恼羞成怒又冲过来对着他一顿训斥怎么办,小屁股没受伤的秘密还能保住吗?哎,万一汗阿玛气狠了把自己手打断了怎么办? 胤礽:汗阿玛没有亲自看孤写的日记,而是看了别人抄写的,那样他还会因为食言受到惩罚吗? 【小朋友放心,您与您爸爸亲子约定的契约是不能作弊的!如果他真的偷看了日记本,不仅他会受到惩罚,就连帮他抄写的侍卫会跟着一起受到连累。】这一下,胤礽开始担心两个人的肚子了。 三天不便便可难受了,听说以后还会拉出血? 于是,胤礽又开始担心汗阿玛的小菊花承受不住这样的痛楚。 听说上朝的时候汗阿玛要穿戴正式的龙袍与帽子,在龙椅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万一三天后康熙因为便秘小菊花痛,坐在龙椅上坐立不安,朝政事务又繁忙,他会不会迁怒朝臣? 胤礽乖乖地学习了三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忐忑,也不敢去问好像很忙的汗阿玛有没有看他的日记。 康熙当然看了这本日记,他不仅看了,还给胤礽在日记上写得话弄的又气又好笑。 这孩子开始防着他了,就连盼他便秘的话都写在了日记上,定是气狠了才这么做的。 由于京城南郊外庄子之事胤礽配合着全部告诉了康熙,表明了愿意与父亲好好沟通的诚心,既然可以直接明着询问,能用嘴巴来沟通,又何必再去窥探孩子隐私,靠偷看来沟通呢? 康熙没有再往后看之后的内容,看到那句“真的会便秘”,边生气着,边将侍卫抄录来的内容给烧了。 罢罢,既然孩子抗拒他偷瞧日记,日后不看就是了,有什么事直接去问保成就是。 康熙打算就这么息事宁人揭过这件事,就全当没看见过这本日记。以后若是保成还写他也不去看了,免得孩子再像惊弓之鸟一样防备着他。 从矾水到头发丝,再到这回直接在日记本上与他“对话”,这孩子的聪明劲儿都用来防朕了,康熙叹息一声,终于反思起了自身来。 在听说佟国纲竟悄悄找到南郊庄子那儿,就为了寻一个在京城小道消息中出名的治隐疾大夫,还让那大夫动了刀子,帝王立即差遣銮仪使去探望了一下佟国纲。 -- 第209页 銮仪使回复帝王:佟大人行动自如,不似得病之人,自称下个月就能恢复上朝。 也就是说,佟国纲竟然恢复良好?! 康熙精神一振,开始重视起南郊外那座庄子的潜能。若那搞“不孕不育庄子”当真能研究治愈好曹珍的天阉,那么胤祚的天阉是不是也能治了? 不过,前朝朝臣对南郊外庄子误解颇深,佟国维又将此事当做可以攻击索额图的借口,若要将隐患给解决,得将保成从这件事中摘出去才行。 帝王深思着,拿起了佟国维上奏恳请查封南郊外庄子的奏章,在其上批阅了一个“准”字。 没多久,胤礽就听见了“不孕不育研究室”被他汗阿玛下令封停的消息,这下可把孩子给急坏了,这就急匆匆来找康熙理论。 “汗阿玛之前答应儿臣,说要好好发展不孕不育,说您能派遣更多的人来参与此事,儿臣还指望大夫们能快些将阿珍的隐疾给治好,您怎么转眼就将研究室给关了呢?”胤礽急地直跺脚。 “你急什么,”康熙淡淡道:“忘记之前看到那么多奏章了?朝臣们大多都反对南郊外庄子呢,你让人瞒着那庄子里在搞什么,直接让人们将那庄子给传成了可怕的地方。保成在下达命令前就不曾考虑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胤礽巨委屈,眼巴巴问他:“那现在在告诉大家这是研究不孕不育的还来得及吗?” “保成你过来,你且看朕如何处理此事,好好学着,”康熙也不生气,向胤礽招了招手,自信地将自己写的诏令给胤礽看。 帝王命令称病在家的佟国纲为监察使,让佟国纲前去南郊外探查,若有伤天害理之事就立即上报。 “让佟大人去,因为他去治过隐疾,所以会帮忙说好话吗?”胤礽好奇问道:“这事儿可真巧,没想到来找老大夫看诊的竟然会是反对人的兄长。” “上了年纪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那方面的毛病,”康熙轻描淡写地说道:“那老大夫名声确实流传得响,佟国纲会找过去也是情有可原。” 胤礽发出了“哇哦”的赞叹声,为康熙鼓掌:“汗阿玛懂的真多,您真聪明!” 康熙瞥了他一眼:“还不快回去学习?今日是谁给你授课,你来寻朕可有经过太傅的同意?” “是汤师傅上课,他听儿臣背书清晰顺畅,又见儿臣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很贴心就放儿臣来找您了,就是他给儿臣留了一些作业。” “回去吧,写完了早些休息,这事儿结果如何你之后就会知道,总不会让你之前的用心白费。”康熙摆了摆手,催促他离开。 胤礽发现汗阿玛其实人可好了,他什么都藏在心中,其实只是不善于表达父爱,对他关心爱护着呢! 这样想着,胤礽欲言又止,想要问问汗阿玛最近有没有便便,又始终不敢问出口,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康熙需要批阅的奏章还有一半,每天都要勤勤恳恳地做皇帝,工作强度一点都不低,这会儿坐久了,就起身来伸展胳膊动动腿,这才感觉到肚子有些胀。 按照以往,他每日都是定时排泄,如今算来,竟在不经意间有超过两天不曾排便过了。 胤礽担心汗阿玛便秘三天后小菊花受伤,这就让人跑了一趟太医院,去问问可有擅长治疗痔疮的太医。 胤礽:哎,如果没有,不如让南郊外不孕不育研究室被封停后闲置下来的仵作们研究研究痔疮是怎么割的? 白虎小美给胤礽科普。【小朋友,便秘不会一下子得痔疮的,痔疮是长期不良习惯造成的毛病。如果小朋友的爸爸因为难得的便秘造成小肠再吸收,便便失去水分太硬,那伤害到小菊花后得的不是痔疮,而是肛裂。】说着,它疑神疑鬼地看看天空,发现没有巨雷劈它,顿时就松了口气,高兴地摇起了尾巴。 胤礽:……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第87章 若说之前胤礽还因为汗阿玛总是偷看自己的日记本而生闷气,想要给汗阿玛一点点惩罚,这下听小美说那什么什么裂,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都裂开了该有多疼啊! 胤礽果真舍不得他的汗阿玛受罪,这就软软地问小美:孤能反悔吗?之前的约定能不能作废呢? 【已经两天半啦,就算现在作废,小朋友的爸爸可能也会有一点点被惩罚到,小美这儿的亲自契约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惩罚,不会伤到身体。您真的要放弃让爸爸体会食言后的惩罚吗?糟糕的爸爸已经不止一次偷看小朋友的日记,夺走您的成果了。】白虎小美摇着尾巴,晃着脑袋说道。 【小朋友的爸爸真的很过分!】 胤礽做下决定:还是放弃吧,两天半也已经够了,无伤大雅也不能伤害身体裂开流血啊!孤果然还是舍不得汗阿玛受苦。 他对了对手指,拢下脑袋,特别没出息地让小美将之前的约定给作废了。 虽然汗阿玛总是欺负他,可是汗阿玛对他也很好很好了,胤礽告诉小美:太师傅说,汗阿玛是第一次做父亲,哪有人第一次就能把事情做完美的呢?孤也是第一次做儿子,也做的不好,不然汗阿玛就不会总是被孤气得血压升高了。 软软的小太子神情柔和地将康熙送给他的字帖拿出来对着抄,边抄边告诉小美:汗阿玛学做父亲,孤学做儿子,他爱孤,孤也爱他,所以互相包容才好,这次就原谅汗阿玛啦! -- 第210页 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所以遇上汗阿玛会任性、霸道不讲道理的时候,胤礽虽然会委屈,但他想一想汗阿玛对他好的地方,就觉得还是可以包容一下汗阿玛的。 杜师傅七十岁了,说的话肯定有道理,而汗阿玛,他今年二十七岁,都还没有杜师傅一半大。 【小美没有挑拨小朋友与爸爸关系的意思,既然小朋友这样决定,那小美就将亲子契约毁掉啦,只是以后小朋友的爸爸如果再看日记本,那可能就不会有惩罚了。】胤礽:以后孤不写私密的日记本了,写能心得体悟、学习体会,那些能大大方方让人看的东西。 他把契约解决以后,果真悄悄松了口气。 可是两天半没有便便,那也很厉害了。 太医院里一共有两位院判,其中的一位姜太医之前给胤礽看过牙,胤礽派人去问有没有人擅长治便秘,姜太医转头汇报给了康熙。 帝王有疾,太医出诊,给康熙开的是清热泻下的荷花茶,喝了没两口就有了感觉,两天半的量勉强排出,倒也不难受,肠子一空的感觉还特别舒爽。 康熙到底是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这点小事儿根本伤不了身,这会儿听说小太子可能也便秘,立即就派人来给太子诊治。 老太医慈祥而恭敬地说道:“殿下没事,只是可能近些时日有些上火,不如喝些菊花枸杞茶,也无需用药。” 他又问了胤礽多久之前排便过,得知每天都正常,缓缓点了点头。 胤礽趁机问老太医:“如果有人便不出来,太医会如何帮那人治?” 老太医很乐于给胤礽解答:“如果排泄不出,就可能大便太硬,肠胃不好,诊治的药方会议调理肠胃,软化粪便为主。” “那如果还是不能排出来,堵住了呢?” 小太子逮住人就追问起十万个为什么,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已经习惯了,徐嬷嬷轻咳一声,面露无奈之色。 老太医脾气好,他有些为难地告诉胤礽:“此话说出口恐怕有些不雅。” 胤礽竖起耳朵,小声对老太医道:“那你悄悄与孤说,其他人都听不见。” 徐嬷嬷闻言主动招呼伺候的宫人出去,让玉柱守在外头,自己则仍然留在胤礽身边。 胤礽示意老太医对自己的耳朵耳语,神神秘秘的像做了贼一样。 老太医无奈,只能低声告诉了胤礽,边上的徐嬷嬷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以油滑之,强硬掏出。” 【啊啊啊,好粗暴!】小美配合着趴在了地上,尾巴紧紧藏住自己的小菊花。 胤礽震惊瞪大了眼睛。 另一边,关心太子的康熙等了等,待将手中的奏折解决完,问身边人:“保成怎么样了?” 梁九功:“皇上,太医说太子殿下并无大碍,些许内热喝些菊花茶即可,只是……” 康熙一听梁九功的说话语气不对劲,微微皱眉:“只是什么?” “太子殿下教了太医一种可以帮助久不排便的人顺利排便之法。”梁九功的脑袋低头看地板,强憋着笑,令自己说话语气平稳。 康熙:“他教了太医什么方法,又是仙兽教给他的吗?” 梁九功崩着面无表情转述道:“将蜂蜜熬煮去除其中杂质,待它从液体变凝固后,制造成特定的造型,然后涂抹上油将它塞入肛中,以达到通便效果。” “殿下还说,若皇上有这方面的烦恼,可以尝试一下蜂蜜通便之法。” 康熙:“……” 帝王表情空白了一瞬,顿时冷下了脸。 梁九功还以为康熙发怒了,忙不迭跪下来。 “你去将保成召来,”康熙淡淡地嘱咐道。 梁九功猜测恐怕太子殿下又得受一顿惩罚,叹息一声,只能照办。 若是哪天太子殿下能不那么□□上,皇上又该不习惯了,这父子二人之间的事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别随意掺和,免得被误伤着。 这会儿时间天都快黑了,胤礽用完了晚膳正在消食,听人说汗阿玛找,好奇地跟去了乾清宫。 康熙命他坐下,正色道:“保成也将七岁了,朕思来想去,单由太傅们教导你还不够,朕作为皇父,亦有责任为大清培养好未来的储君,今日开始,朕会每天召你过来学习一个时辰,由朕亲自教你。” 胤礽眨眨眼:“汗阿玛,儿臣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很好之上还有更好,且不可骄傲自满,你是储君,培养你关乎到大清的未来,”康熙语重心长道:“其他皇子学完了一门课可以休息一天,你可以吗?学无止境,对你来说,将多余的时间用在玩乐上,未来就肚子里的墨水就少一分。朕于万机余暇与你授课,你可能认真对待?” 汗阿玛以前也给他讲课,但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太忙了,忙道无暇他顾,现在却摆出要天天盯着胤礽学习的态度,倒是将胤礽给唬住了。 胤礽呆了呆,点点头:“汗阿玛愿意教,儿臣当然认真对待。” 康熙很满意,他先将胤礽此前学习的内容抽查了一些,而后开始了今日教学。 “《礼记》曰‘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是以,正心先诚意,诚意先致知,致知在格物。” 胤礽只当是汗阿玛一时兴起了想要教导他的心思,这就配合着跟着学习起来,礼记之上的内容他都已经背诵在心,此时与康熙学习起来时事半功倍,不仅能听懂康熙说些什么,还能举一反三,对答与讨论。 -- 第211页 帝王喟叹太子聪慧,心中认定胤礽的悟性早已经超过了同年龄时的自己,更加欣慰,也越发见不得有任何人会将他给教坏,即使是没有约束的仙兽也不行。 仙兽知万物,不知民间规矩,那么帝王就给它立个民间规矩,太子有父亲教,而仙兽无父亲教,那么他就通过太子,连着仙兽一起教导。 康熙就不信了,保成七岁未到,还有可塑之余地,还能歪到哪里去,他亲自盯着,定要将他给扭回正道上! 从这以后,胤礽的一天时间全都被各种教学给包围了。 神出鬼没的太傅们轮流来换班教他,汉文课、满文课、蒙文课、骑射课、武艺课、礼仪课…… 到了晚上,汗阿玛再把他拎到乾清宫,这一天下来除了睡觉的时间,别说是去上书房看兄弟们,就是看动画片都没了时间。 本以为快些完成学习任务,表示自己学会了能够得到喘息的时间,没想到太傅们一边惊喜他的学习速度,一边又给他紧紧安排上了新的课程。 康熙将胤礽的一整天都给塞满了,让他成了隔绝开兄弟们的一座孤岛,孤零零地在毓庆宫任由太傅们轮番压榨他的潜力。 胤礽没了时间瞎跑,更没时间去捣鼓些新鲜事儿,没了动画片与睡前故事,每天都累到倒头就睡,第二天天一亮又看到太傅们,周而复始。 胤礽巨委屈! 太傅们都不爱他了! 汗阿玛也不爱他了! 每天被太子殿下以小鹿般的眼神注视着,前来给他授课的汤斌只能安慰他:“殿下已到进学年纪,皇上希望您每日孜孜不倦,不可懈怠分毫。” 胤礽被课业给压了,伴读曹珍也好不到哪儿去,之前在上书房的学习进度那就只是小打小闹,真赶上陪伴太子殿下的极限被压榨学习,曹珍学得两眼昏花,每天都累成死狗。 高强度的学习激发出了胤礽隐藏在小小身躯下的潜力,令他时刻处于一种与久别重逢知识的相会之中,熟悉感扑面而来,再听康熙给他授课时的模样,胤礽竟感觉恍如隔世,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形。 另一边,上书房没有了太子带头,学习氛围终于逐渐向着胤禛印象中的上一世靠拢,每一位阿哥们身边配八个哈哈珠子,学的不好哈哈珠子受罚。 大阿哥、三阿哥都被皇上突如其来的一手高压学习给弄懵了,天天分课堂在学业的海洋中连轴转,每天累到倒头就睡,根本没有一点空余闲暇的时光。 胤禛又体会了一回上一世的上书房时光,偶尔听人说太子殿下身边被汗阿玛安排上了几十位师傅,每天天还未亮就要起来学习,睡觉前还有汗阿玛抽查课业,亲自教导。 他有预感,以这一世太子胤礽的性子,他才不会轻易被汗阿玛这一手弄懵呢!现在乖巧学着,定是在酝酿什么狂风骤雨。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样学习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如果康熙觉得靠学业的压力能将胤礽给按下不搞事情,那他可就大错大错了。 胤礽安分了一个月就受不住窒息一般的密集学习强度,这回考试不能拯救他了,如果他通过了一门考试,又会有新的课程安排上来。 他不可能说自己不要学习了,更不可能对汗阿玛说自己不要做太子了,因为早在他三岁时就干过这种事,结果身边的近半人全都消失一干二净。 胤礽想着“脱困”之法:难道孤要像之前那样写文章阐述劳逸结合,讲明读书不能读坏身体健康吗? 【有好几个太医盯着小朋友的身体健康,稍稍有一些不健康就会有人给您治,所以装病的方法是不适合的。劳逸结合也不该是太子提出来的,那会让人觉得小朋友在懒惰。】小美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可是如果现在不反抗,那么之后的几年都将是现在这样的学习模式,直到他完全出阁,上朝去为汗阿玛分担朝政。 胤礽:找太师傅也不太可能,太师傅就希望孤好好学,说不定去找了他,还会主动来教孤。 对杜立德不动声色劝他学习的事情,胤礽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回味起来却清晰明了了许多。 太师傅不会帮孤,他反而会去帮汗阿玛,因为他到了必须要学习,不能再以年龄为借口的年纪。 胤礽认识到这一点,无意识地用毛笔在宣纸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横杠。 反抗的道路一条条都被堵了,明知做之会有什么后果,他才不要贸然行动呢! 胤礽敲了敲自己脑袋,其中浮现出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知识,有的学过,有的没学过。 他眼睛亮了亮,对小美道:不如反其道行之,一条道路走到黑得了。 学他丫的,以最快的速度把师傅肚子里的墨水都掏空,再去掏汗阿玛肚子里的墨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本朝随明制,明朝有太子出阁对文武百官讲学来检验学习成果,现在他是太子,他也要出阁去讲学! 第88章 学神的学习效率不是正常人能够想象得到。假如学霸可以用一倍的时间去学会其他人十倍时间学得的东西,那么学神这种将联想思维方式当做喝水一般的本能生物,学一门课能总结出自己的十几种学习经验,再运用到下一门课,如此累积,将达到可怕的效果。 胤礽缺少的是积累,那就从基础积累开始,把即将学习的书本一本一本地罗列出来。 -- 第212页 这是胤礽第一次自己摸索看书的方法,开局总有些磕磕绊绊,一上来就是一本三百余万字的大作,他还真有些感到苦手。 好在还有小美鼓励他。 【万事开头难,第一本都坚持不下来又怎么能坚持以后的呢?有小美辅助小朋友,一定能将小朋友的学神潜力发挥到极致的!】胤礽点点头,汗阿玛给他讲《资治通鉴》,这书之前杜太师傅给他讲过,讲的比较散,目地是为了引当时年纪还小的他兴起学习的兴致,大致懂得《资治通鉴》究竟是说什么的。 这一会,胤礽将自己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从最开始学起,从目录学起。 他当天晚上就稍稍用了一点时间,将《资治通鉴》的目录给粗略看了看。 从周纪到秦纪,再到汉纪……一直持续到唐纪、后周纪。 这是一本宋代司马光为主要编撰人物,集合宋朝近十九位大学者编撰而成的史书。 古今兴衰尽在于此,全书总计三百多万字,要把它全部都背下来,根本没必要! 学神知道哪些该背,哪些不该背,知道如何从目录着手去把握全书的整体脉络,又丝毫不漏下任何重要的细节。 一天看目录,囫囵吞枣整理脉络,之后学细录,再往下铺开。 古人司马光写了目录,足足有全书的六分之一,也就是五十余万字。对照着《资治通鉴目录》,可以方便查阅重大史实,在三百多万字的海洋中找到方向。 太傅们教胤礽读书,按照以往应当是一篇一篇地细致教来,力求令太子殿下能够学明白,学透彻。 胤礽自己学习,喜欢以大捕小,掌握大方向,再扣细节,一点一点疏离,然后暂时抛弃轻松学会的内容,钻研难以学会的内容,等全部都会了,再换一种角度来书,一本书看它个十几遍,每一遍从不同角度来看。 怎么去打破太傅们的授课模式呢?那就从汗阿玛这边入手。 刚开始,还是康熙来说,教导胤礽,引导胤礽与他对答。 学着学着,随着对《资治通鉴》的理解加深,胤礽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康熙被儿子一连串的十万个为什么追问得烦了,一问得知太傅教授速度过慢,这就催着太傅教得更快一些。 太傅们也很无奈,太子殿下学习之法与他们教授的方法不同。然教导储君,是太傅们迁就太子,而不是太子迁就太傅。 胤礽与太傅们打商量:“孤之学法可令学习效率提升,最快可一月学会《资治通鉴》,恳请太傅们配合教授答疑。” 有帝王在催,又有太子保证,其余太傅还在犹豫着,相信胤礽的汤斌率先答应了下来。 “臣愿配合太子殿下一试。” 不愧是在胤礽四岁的时候就愿意加快授课节奏的大胆太傅汤师傅,他率先答应下来,令胤礽高兴地扬眉吐气,每次见到他都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 胤礽开始压榨起了太傅们肚子里的墨水,从《资治通鉴》这一本史书就可以压榨出十几种不同角度的读法。 作为当时人读史,是一种立场,作为后人读书又是又一种立场。从百姓的角度来看待,感觉其中多有压迫控制,站在臣子角度来读,感到其中教诲引人深思,而君王角度来读,则感觉其中治国之法多有妙处。 再从小美的角度来读,其中各种言论啼笑皆非,犹如放屁。 最后,再站在汗阿玛的角度来读,取其中精华,取其中糟粕,一本《资治通鉴》,让胤礽咀嚼了十几遍,越是读越觉得津津有味。 从刚开始接触到读完,胤礽花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可以用自己的感悟来与康熙探讨、争辩,答疑,论述! “汗阿玛,《资治通鉴》中提到‘法者天下之公器,惟善持法者,亲疏如一,无所不行,则人莫敢有所恃而犯之也。’说的治国应当以法律为主,然秦法之严酷,统一天下却未能安顿天下,汉法以秦法为前路加以修缮,魏晋五胡礼崩法乱,隋唐之法又以前人为鉴,待到宋时,书中未记,儿臣却知宋时以文治、礼治为主,时至今日,大清之法是否为集大成者?” 康熙:“《大清律法》自先帝起延续至朕在位一直持续在完善,律法作为治国之手段,能约束官吏、权贵行事,百姓安稳,达到国治之目地。” 胤礽问:“法律是不是平等的?” 康熙深深看着他,严肃道:“法是帝王治理国家的刀刃,以法为绳可约束官吏与百姓行为。” 在帝王的眼中律法就是他的工具,他的武器。 “帝王奉天之命,恭行天罚,应在律法之上,而百官与百姓,当在律法之下,朕之圣旨,即是法律,”对于这一点,康熙建议胤礽再学习新的书籍《贞观政要》。 这些可不是康熙为帝所学到的感悟,而是前人留下。 胤礽恍然大悟:“所以唐律中提到君臣、官民、良贱在律法面前地位不同,所受惩罚亦不相同,沿袭至今天仍然适用。” 所以古人说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地位都不一样了,还怎么同罪呢? 康熙诧异道:“你连唐律都已经学到了?” “儿臣今日听太傅说秦法之严苛,对后世之法好奇,于是翻阅全书,寻找汉、魏晋、隋唐等朝代记录,寻遍详解,方知每一个朝代律法都是在变化的,儿臣产生诸多疑惑,这个问题却只能来问您。” -- 第213页 “你说。” “元朝给蒙人设特权,却灭亡之快,是因为蒙古留其草原传统而不沿前朝旧制,以不适宜的律法来治理大片疆域吗?” 康熙怔了怔,他没想到胤礽的学习进度竟然那么快,所思所虑之深,绝不是寻常七岁孩童能够想到的! 帝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问胤礽:“是仙兽教你来问朕的?” 胤礽道:“《资治通鉴》中只写到了宋代以前。” “可若要学古今律法之变,应当从古代学到我朝,太傅们教导太慢,又不能说的过多,仙兽教儿臣的话不能全信,它所站的角度与汗阿玛、儿臣都不同,于是现在儿臣亲自来问您了。” 胤礽心知:处今日之地,不可以后世眼光评判,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通往山顶的路,唯有寻前人足迹,自己摸索出更平坦的大道才是。 康熙教子之心兴起,对胤礽说道:“大清之律法,自以满人为特权。” 为了让汗阿玛说更多自己的想法,胤礽分明心中已经理解康熙所思,仍然以言语与之抬杠:“既然如此,便做不到帝王之下官民平等,官员会包庇,权贵会嚣张,民会生怨。” 他彻底将自己当成一个想法幼稚的学生,等着康熙来批评自己。 胤礽很期待汗阿玛的回答,那会让他进一步探索到汗阿玛的内心世界,看到汗阿玛所处的位置上的想法与大局观。 他喜欢这种用不同角度看待事物寻求真理的感觉。 “学之粗浅,想法天真,”帝王如此点评胤礽,耐心与他解释起来:“天下有文武百官,权贵上千,满人百万,而汉民数千万。平等待之,令其有同样机会出仕为官,行商贸易,则满朝文武将只余满人一二,其余皆汉臣。” 胤礽:“所以汉臣科举挤破头,满人出仕有优待。” “既然如此,那法者非公器,亲疏不一,特权之人所恃而犯之,汉臣遇不公则心怀怨愤,天下民怨四起,则易生乱。” “自朕执政起,汉臣地位就有所上升,”康熙道:“满与汉若不分,则功勋皇亲生乱,满、蒙、汉,关系之微妙,非保成所能想象,若满与汉分开,则大清倾覆危亡。满人若要治理好国家,需亲近汉,融合汉之文化精髓,学习汉之治国韬略。若仍以旧例治大清,则走上蒙古旧路,朕心知肚明。” 所以他治国亲近汉臣,重用汉人,却也要捧满臣,维持满臣利益,平衡其中的关系,而后在其中找出最能令帝王有权威的平衡点加强手中权势,这就是帝王的手段。 至少在康熙的手中,无法实现真正的帝王之下满汉平等对待,也许到了他百年之后,后代子孙手中有这个可能,可到了那个时候…… “保成想法危险,若要做到你所设想的官民平等,恐怕只有等满人全都消失了,”康熙一手搭在胤礽肩头,冷静的话语在陈述事实:“数千万汉人,仅以盘发之变杀尽百万,实行满人之律则大清必亡,实行汉人之律则满人彻底融于汉人。” 长此以往,后代子孙娶汉女,生汉帝,入关满族与汉通婚,习汉俗,改汉名。 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的名字,到顺治皇帝的福临,再到康熙之名“玄烨”,可从其中变化窥探其中一二。 “此难题,先帝未能解决,而朕亦在平衡,保成年仅七岁已所思之深,令朕深感欣慰,然肚中墨水不足,想法天真无邪,仙兽仁爱都在影响着你。” 康熙慈祥地摸摸胤礽,深沉问之:“到保成这一代,可能解决朕留下之难题?朕还在时,可教你,朕百年后,唯仙兽与你为伴,你又当如何来平衡其中?” 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时间的恐怖之处会令问题逐渐发酵,大清发展以后,总需要一个帝王来做抉择。 康熙教导胤礽的时候,用心之深,父子二人关在屋子里是什么都敢说,这是他的继承人,他必须要教会他帝王之道,在他彻底定下三观之前影响他,让他成为他最满意的接班人。 “你且记住,做帝王做出的一切妥协与决定,排在第一位的是手中的权力,第二的才是大清本身。” 帝王眼神锐利,如同翱翔在天际的雄鹰般锋芒毕露,他向胤礽伸出手,让他看自己的掌心的东珠。 这代表着最高权力的东珠,唯有帝王、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可以佩戴,现在,康熙问胤礽:“这里有什么?” 胤礽歪歪头:“啊?掌上明珠?” 康熙一噎,怒道:“是权力!权力!” 胤礽缩了缩脖子,乖乖道:“哦,是权力。” “现在朕将它交给你,日后太子朝珠,也将以东珠装饰,”康熙的父爱如山般浑厚,其中夹杂的是帝王对未来继承人最深切的期盼。 你愿意接过朕手中的权柄,接下这天下重任吗? 胤礽摇头如拨浪鼓。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掏空太傅,掏空汗阿玛,掏空汗阿玛! 历史书上说康熙帝是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捍卫者。 第89章 康熙愣了一下,诧异胤礽:“你摇头做什么,不要?” “不要不要!” “为什么?”帝王神色莫辨:“权力不好吗?” “是汗阿玛说,儿臣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胤礽镇定答道:“儿臣就想好好学习,别的都不管。” -- 第214页 康熙笑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是读书人会干的事,保成不是单纯的读书人,又岂能像民间那些读书人一样,只学习而不管其他呢?你是储君,早晚要接受这些的。” 康熙似乎感觉到了胤礽隐藏起来的抗拒,帝王笑着,将那颗东珠强硬塞到胤礽手中,意思也很明显:你要也得拿着,不要也得拿着! 胤礽抱着那颗烫手的掌上明珠,见身边趴着绝望的小美,陷入了沉思之中。 “汗阿玛,现在是不是太早了?”胤礽弱弱地说道:“儿臣七岁还没到。” “过了年你就七岁了,”康熙温声道:“以保成之资质,已经读通《资治通鉴》,想来其他课业也不会难倒你,朕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除掉专权弄国的鳌拜,保成比朕当年学的更快,比朕儿时更优秀。” 帝王暖融融的手掌拍了拍胤礽肩头,沉甸甸的重量令胤礽心中一沉,直觉不妙! 汗阿玛该不会知道他不想做太子的小心思了吧? 胤礽心中踹踹,握着东珠,悄悄去瞧康熙的表情:不太像是狼外婆的感觉,倒是有点像大老虎。 康熙见胤礽偷看他,又低头发呆,皱了皱眉,心中忧虑更甚。 从胤礽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这孩子天生就没有对权力渴求的“欲、望”,比起权力,他宁愿去追寻知识,去探索真理。 一国储君若如此,岂不是没有了野心,那还如何成事? 康熙反思起了自己的教育是不是错了,暗暗烦恼:朕都已经将索额图给派去保成身边了,为何索额图那么不顶用,丝毫没有影响到保成一丝一毫,还尽被使唤地团团转? 胤礽记住了康熙的那句话:无论帝王做出何种决定与妥协,其根源在于手中的权柄,无论是对满、汉还是对蒙古都是如此。 “汗阿玛,这东珠太沉了,儿臣要是戴它串成的朝珠,会被压得长不高,”胤礽苦恼地说道:“您能不能再过几年给儿臣这个?” 他比了比自己只有一米一的身高,很担心自己以后会长得像阿珍一样矮。 康熙身长八尺,肩宽腰窄大长腿,他见胤礽跳下椅子比划自己个子,顺着孩子的注意力去摸了摸他的头顶,也跟着忧上了。 “好像是比这个年龄的孩子要矮一些,”康熙喃喃道:“朕在你这个年岁,都快长到这儿了。” 他指了指御书房柱子边上装饰,他年幼时就曾以此为标准来衡量自己的身高。 保成若是长不高变成小矮子太子,康熙就又要愁了。 “还不是你挑食所致?” “儿臣已经不挑食了!”胤礽反驳道:“为了长高儿臣什么都吃,青椒、洋葱、白萝卜,他最讨厌的三样东西都入口了,就为了小美说的营养均衡。 “汗阿玛总不可能现在就叫儿臣去上朝,不如还是放在您这儿,等儿臣成年了再说?” “成年,你莫不是还想拖到及冠再接触朝政?”康熙拧了拧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疲懒!” 【小美要提醒小朋友,您所说的“一条道路走到黑”,“掏空太傅与汗阿玛肚中墨水”的终点就是接触朝臣,您要不就学习,要不就去接触政务,好像没别的选择。】白虎小美举起爪,悲伤地告诉胤礽事实。 【因为您是太子。】 胤礽:“……” 康熙默认已经将东珠给胤礽了,这就命人去定制太子的朝珠与服装,正式的服装还是秋香色的,比起帝王龙袍来就稍稍暗了一个色度而已。 “待你再大一些,就可以接触政务了,其实现在就能接触一些,朕会让你慢慢熟悉起来,将你带在身边好好教你,”康熙沉吟着该从哪里教起,思索起了之后对胤礽的安排。 胤礽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为了尽快将学习给学完,却反而让自己距离成为社畜又近了一大步。这会儿别提出阁去给朝臣讲学了,说不准会因为太过优秀,提前踏入工作岗位。 康熙对太子的学习天分非常满意,他时常对太皇太后夸奖胤礽的天分卓绝,说自己后继有人。 当天晚上胤礽做了个噩梦。 梦里,汗阿玛就在前面向他乐呵呵地招招手,慈祥地对着还是小孩子的胤礽道:“保成已经长大了,快来接了朕的位置,大清日后就交给你了,朕要退休颐养天年。” 说完,他的汗阿玛就把他往如山一样高的政务里一丢,自己逗鸟遛狗、游山玩水,徒留下他一人被如狼似虎的朝臣包围。 “皇上,外面发大水、降雪灾、闹饥荒了……” “皇上,外面又有人造反了。” “皇上,监狱里逃跑了几十位杀人的逃犯,现在在各地烧杀抢掠。” “皇上,蒙古闹起来了……沙俄那儿,还有沿海外敌入侵了,皇上您后宫的女人们斗起来了……” 胤礽被这梦吓得一身冷汗坐了起来,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汗阿玛还年轻力壮呢就想要偷懒了,外面那么多的难题汗阿玛自己解决不了却想要推给他来做,这怎么可以?! 康熙送给胤礽的东珠,吓得孩子更加沉迷进了学习中,唯恐被汗阿玛从学习的海洋拎到朝堂上,胤礽用实际行动告诉康熙: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学习。 之后一段时间的学习内容,逐渐从《资治通鉴》转变为各朝律法,尤其是大清律法的钻研,而后是儒家经义的深入了解,满文、蒙文与汉语等课程的融会贯通。 -- 第215页 不知不觉,又到了新的一年,冬天里寒冷不适合练字,胤礽勉强就着碳火写了几张,手指都冻僵了,于是他将练字的计划推迟到了天热一些的时候。 之后,他又学习起了先帝命人修订的训戒与策问,兵法也摸了一些。等到初春到来,京城的雪开始融化,前朝有喜讯传来,说是佟国纲监察整改了京城南郊外的“医馆”,那座专用来给人们医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开始对外正式开业了。 此前在朝臣之间引起莫大误会的“不孕不育研究室”改头换面,成了男人们都面上不屑一顾,心里却悄悄惦记追捧的“好地方”。 康熙告诉胤礽:“佟国纲得知是佟国维弹劾索额图,致朕命他彻查京城南郊,险些耽误了他治病后续的恢复,回家去怒斥了佟国维一顿。京城南郊外的‘男科医馆’暂时就这样开起来了,每日里接诊最多的就是上了年纪,尿不尽的男子。” “朕也没有想到,原来得隐疾的男子竟有这么多,”康熙感慨一声,而后对胤礽道:“曹珍的疾病有进展了,最迟到明年年末就可以让人为他动‘手术’,如今大夫们在钻研如何减少‘手术’后的其他顽疾,若能做到伤口复原,疼痛减轻,无后遗症就好了。” 这是胤礽学习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他忙去告诉曹珍,两个孩子算了算,到明年年底,曹珍就要就九岁了。 胤礽又担心上了:“九岁会不会太晚了。” 【会影响一点点发育,如果他做了手术恢复发育,可能等他长大以后,小鸡会比寻常男孩子要小。】小美说完以后发现自己没有被雷劈,开心地告诉胤礽。 【等小朋友到了八岁,就是8-的未成年保护,可以看到一些七岁看不到的画面了。】其余上书房的阿哥联系不到胤礽,问了则是“太子殿下在闭关读书”。 胤礽一连好几个月都表现的那么好,甚至超出康熙与太傅们的预料,他以惊人的速度学会了更多的内容,本该安排给太子殿下之后两年需要学习的书目,却被太子殿下发了狠得在半年内给刷完了! 太傅们被他问得头大,每天都回去钻研次日的课业,力求能完美无缺地讲授给太子知识,饶是如此,仍然架不住太子发散思维的提问。 康熙见他果真将全身心都投入了学习中,又心疼上了孩子这半年来没能好好休息。 帝王将胤礽叫到跟前,问他要不要去玩。 胤礽又要摇头:“汗阿玛,儿臣的心中只有学习!” 他真怕狡猾的汗阿玛会把他骗上贼船。 “朕将要去北巡,”康熙淡淡道:“二十日离京先去遵化,那儿有座温泉,恰好能带太皇太后去歇息一下。” 帝王轻描淡写的话令胤礽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眼眸发亮地注视着他。 “保成近半年来学习表现深得太傅们肯定,朕心甚是宽慰,此番北巡带上你,也是带你去放松片刻,免得真在皇宫中学傻了。” 上一次康熙北巡的时候,胤礽还未满三岁,错过了去遵化温泉玩的机会,这会儿帝王主动说要带上他,他就像是咬住了鱼饵的小鱼,轻易就上了钩。 北巡、泡温泉,那不就是胤礽看动画片后梦寐以求的“春游”嘛? “儿臣要去,”胤礽大声道:“要去泡温泉!” 瞧这兴奋的,就像是憋狠的小王八终于能去水里游了,尾巴晃地欢快。 康熙哑然失笑,告诉他:“但是这次北巡你得待在朕身边,不能带鹅。” 胤礽点了点头,有史以来第一次“春游”令他兴奋,幻想中的春游有美景与温泉,享受大自然,享受与众不同的生活,还能各种玩乐,见识到不同的人。 可惜的是,汗阿玛不准备带兄弟们一起去,这一次只带了他一个人。 临到了出发前,胤礽晚上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带上了出行必备的玩具与防身用具,弹弓、辣椒水,还有三姥爷给他的“望远镜”,还在自己的小包裹里塞了一颗苹果,俨然一副小学生春游的模样。 次日一早,因为兴奋很晚才睡着的胤礽被宫人们拉了起来,他们为他换上了偏正式的太子旗装,戴上帽子与玉佩,将小太子打扮得光鲜亮丽。 从京城到遵化温泉的几天游玩特别舒服,汗阿玛会享受,也带胤礽享受了一下什么叫“泡温泉”。 胤礽给康熙的糖衣炮弹塞得晕晕乎乎,每天都玩得很乐呵,在温泉那几天没有人盯着他学习,天天睡觉玩乐享受,倒让胤礽不习惯了,反而自己主动去拿了本书研读。 待离开遵化,一路再往北面去,气温也渐渐地降低了,随行的徐嬷嬷给他换上了缓和的冬衣,戴上棉手套。等到了三屯营城南,胤礽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太皇太后留在了温泉庄子等他们,而他的汗阿玛带着他又往北走,到了拜查、巴尔汉,这一走,就到了大草原…… 康熙牵着胤礽给的手,将他带到文武官员与皇室宗亲围绕圈中,对蒙古各部王公介绍起了胤礽:这就是我引以为豪的儿子,大清如今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一下子被几十双眼睛注视着,周围一圈都是不认识的蒙古人。他们扎着粗粗的辫子,王公们大多是大胡子、高鼻梁,衣着也与众不同,他们的长相与京城中的人都不一样,那么魁梧高大,粗犷又野性。 -- 第216页 胤礽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上贼船已经晚了! 康熙望着胤礽,眼神严肃,眼底带笑:傻孩子,真以为朕北巡只是来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走过最长的路,是汗阿玛的套路今天只有一更! 第90章 帝王给胤礽介绍:“此乃喀喇沁部蒙古各王公、台吉。” 在帝王的示意下,诸位王公、台吉向太子行臣礼。 胤礽的背脊不自然地挺直起来,被蒙古诸狼围绕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而汗阿玛的态度则表明了:朕要将朕的继承人带给蒙古王公们认识,朕就是来炫耀朕继承人的! 小太子虽然年幼,只有小小的个子,穿着那尊贵的太子行服,带着彰显身份的帽子,一身气度就与寻常孩童不一样。 喀喇沁部蒙古与满人关系密切,属于内札萨克蒙古卓索图盟的其中一支,除此以外还有科尔沁所在的哲里木盟、昭乌达盟、锡林郭勒盟等等。 这些内札萨克蒙古各部是与满人关系最亲近的几支,他们与满人联姻,世代在北边游牧。 为了让汗阿玛的面子,胤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好在要摆出储君模样的下意识动作他已经运用地如火纯青。 北巡一路,帝王前来对蒙古进行赏赐,帝王给出去了多少财富与粮食,全都没有避着胤礽。 蒙古各部接连来进贡时,帝王也将胤礽带在身边。 这些天来,胤礽见到最多的就是牛羊,还有数不尽的骏马。 寒风肃穆,骏马嘶鸣,初春的草原景象有些萧条,唯有那马蹄与美酒,赋予了草原男儿别样的风情。 胤礽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蒙古包、牧羊人,在这里,就连家养的獒犬都充满了野性。 康熙问胤礽:“保成随朕北巡一趟,可有新的体会?” 胤礽想了想,斟酌着答道:“汗阿玛北巡一趟,是为了与蒙古诸部联络感情,然后给他们发钱,与他们交换物资,这样蒙古就会与您保成好关系,以后不会造反。” 物资这个词,还是小美说的呢!胤礽掰开手指细数:“有粮食有布料,还有钱,药材……” “汗阿玛则收获了骏马、牛羊,还有珍贵的药材。” 胤礽对比了一下汗阿玛送给他们用来治疗小病的药方,再想想蒙古王公们进贡的上好人参与灵芝等稀罕物,顿时就觉得汗阿玛这一手“套白狼”的本事太厉害了! 帝王无情的栗子敲在胤礽的脑袋上,笑骂一声:“别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你那小脑袋里在想写什么。” 胤礽放弃挣扎,撇撇嘴:“反正您在儿臣肚子里放了蛔虫,儿臣想得您都知道呗,那还问儿臣做什么了?” 帝王瞥了他一眼,多年来父子斗智斗勇,令这天家父子之间产生了奇妙的“默契”,不回一嘴就难受,不逗儿子,埋汰他两句帝王还会心痒痒。 看一向人小鬼大的小家伙装作乖巧,沉稳的表象下是掩饰不住的狡黠灵动,康熙是越教越喜欢,就算在私底下父子二人相处间被反驳几句,他也不见生气。 “那朕倒要考考你了,朕这样做有何好处?” 帝王要做的是维护大清的统治与维护自己手中的权柄,胤礽有了这个意识以后,就开始思索起来:“蒙古在草原上如果生存困难,就会生乱,汗阿玛与他们进行交换,您给他们救助,与他们联姻,为的是让蒙古王公安下心来为大清做事。他们依靠我们的帮助而活,他们就不会做叛乱的事。而且有了他们,大清就有了好的战马,有大批牛羊的进入关内。” “保成,咱们满人的先祖就与蒙古诸部比邻而居,如今我们进入关内,我们的‘亲戚们’还有许多在这儿放牧呢!”康熙引导胤礽往别的方向考虑。 “先人建长城抵御来自关外入侵,而今我们走出了长城以外,”康熙深沉道:“大清自先祖以来与蒙古诸部交好,虽仍有矛盾,却已达成同盟关系。朕有蒙古诸部称臣纳贡,拉拢住蒙古诸部,他们就是朕在北面最坚实的‘长城’。” 【而且牧民们是移动的,他们是“移动长城”!哇,小朋友的爸爸好有智慧,但是蒙古会一直安安分分吗?蒙古有那么多的部落,不是每一个部落都听从大清的指挥。】胤礽在小美与康熙的双重指引下进行考虑,似乎有些摸索到康熙的意思了。 【小朋友,蒙古各部不是齐心协力,他们各自为政,并且有的已经向皇帝投诚,有的还没有,皇帝想要靠他们为您在北面做防线,也是在靠他们进行自我管理。】胤礽咬咬自己手指,嘟嘟哝哝道:“自古以来那么多朝代以来,没有哪一个朝代彻底将蒙古给消灭,他们在北面游牧,代表着抓不到他们影子,然后就又会发展出来大的规模。所以汗阿玛说满人的‘亲戚’也住在这儿,其实是打着亲戚的旗号在拉拢蒙古啦!” 胤礽条理清晰的话令康熙刮目相看,帝王大笑出声:“保成能想到这里,已是超出朕的预计。” “保成,固国、安、邦才是朕为大清做的事,”康熙教授道:“帝王之道,不在于会使阴谋诡计,在于王道光正,王道之胜,不在于大清八旗有多厉害,亦不在于开战时有多少财力支撑,而是在于笼络人心,加恩喀尔喀,有他们在此,再北面的敌人就不能轻易来犯。” 帝王指着北面的地平线,目光深邃,眼眸中倒映去夕阳红色的霞光,行宫中只余帝王近侍在外伺候,从行宫的高处可以看见附近牧民们正在驱赶大批羊群回归。 -- 第217页 “大清地大物博,却也不可骄傲自满,臣子能吹嘘大清强大,吹嘘朕的雄韬伟略,唯独帝王必须要保持清醒,再北面,是大清在北面的强敌,名曰‘沙皇俄国’,有这些蒙古王公,沙俄不敢轻易来犯,岂非比那长城更加坚固?” 胤礽道:“可是汗阿玛每年都还花大量的钱来修筑长城。” “长城当然有用,”帝王刚要开口,突然闭上了嘴巴。他低头去瞧才刚到自己腰间的胤礽,无情道:“别总问朕,你自己不会思考吗?” 胤礽遗憾地点点头:哎,汗阿玛真敏锐啊! 掏空太傅们肚子里墨水比较简单,可是想要掏空汗阿玛,那太难了。 敏锐的汗阿玛很少会将讲授完全讲透彻,说细致,比起拆开揉细了讲,他更喜欢反过来提问胤礽,总是与他玩“你猜猜看”的游戏,然后反过来把胤礽肚子里藏了多少墨水给摸索干净,到那时候汗阿玛就会牵着他鼻子走。 胤礽理所当然道:“长城当然重要了,蒙古不安定因素太多,而长城是死物,可以驻守我们的军队,活人会背叛,死物却不会背叛,但是汗阿玛,您怎么就能确定联姻的蒙古诸部不会背叛您呢?就像那个叫什么桂子,他就发起了叛乱,连熊儿子都不顾了,结果就造成了那样的结果,公主一家都好惨啊!您后来罚皇叔去守皇陵啦吗?皇叔后来怎么样了,还有反叛的人联络到台湾郑氏了耶,儿臣都听见了,郑氏那儿不愿意服从,您将明相派过去支援攻打台湾的将军了。” 康熙就听见他那小嘴叭叭叭,从蒙古扯到吴三桂,又扯到了台湾。 胤礽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他的脑袋里甚至已经有了国家、军政概念,要说都是别人教的,也不尽然,除去小美的信息搜集,胤礽自己脑袋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知识帮了他最大的忙,令他在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了怎么分析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纠葛。 康熙听他叭叭叭一通碎碎念,教授的兴致顿时就给浇灭了:“你怎么那么多提问?朕在与你说台湾的事儿吗?朕在与你说蒙古呢!” 帝王戳戳他脑袋瓜。 上课不认真听讲,注意力不集中,还发散思维去提其他课的事儿,这个学生一点都不乖。 “你可是觉得蒙古人忠诚与否,在于朕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康熙拎起了胤礽,将他拎到高台之上,给他看附近的佛寺。 “这句话对了一半,但是若要他们一直服从朕,唯有用别的方法加以禁锢,”帝王不吝啬教导自己继承人最为现实的东西,即使那现实残酷无情。 此后,帝王圣驾又前往了附近佛寺,他带着胤礽拜佛祖,又去见了当地的“活佛”,给予其尊敬,还告诉蒙古王公诸部,会在此后几年出资为他们修建喇嘛庙,派人为他们翻译蒙文佛经。 帝王还主动给喇嘛与活佛封授官爵,当地人感激赞美皇帝的慷慨。 到这里胤礽就搞不懂汗阿玛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了,他好奇地问:“汗阿玛为什么要那么敬重活佛呢?” “朕上次北巡来时,这儿信喇嘛教的蒙人十不足一,如今前来,十有三、四,”康熙揉了揉胤礽聪明的小脑袋,笑着告诉他:“剩下的自己想。” 胤礽最讨厌的就是汗阿玛这样胸有成竹的卖关子行为,那感觉就像是给他看了看烤鸭有多美,让他闻了闻烤鸭有多好吃,在他即将要张嘴的时候冷冷地告诉他“自己煮”一样过分。 实在是太坏了,他总是这样教他教一半,然后就让他“自己想”、“自己猜”。 小人抓耳挠腮的样子令康熙暗笑一声,帝王睿智的眼眸注视着在自己羽翼下还未长大的稚子。 有些事情,他自己做的时候或许都拿捏不准是对是错,如今适宜之政,过个几年或许就会产生弊端,帝王处在最高处的位置,把控全局时做出的决定是再三思量权衡的结果。康熙不觉得自己决定是错误的,但是他希望拥有白泽择主的胤礽能够取长补短,在他教授的思想与白泽给予的知识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康熙是恨不得保成能立即长大成人,在帝王的心目中,他优秀的继承人日后成就必定会高于自己,一旦想要这样的继承人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帝王就心潮澎湃,骄傲又自豪。 帝王心情一好,就放胤礽去玩了半天,让护卫们带着他去猎场骑马吃烤肉。 在康熙的授意下,忠于帝王的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将自己的次子乌尔衮派来陪伴太子殿下玩耍。 胤礽终于忍到了汗阿玛松懈,蠢蠢欲动,看向陪玩人的眼睛冒出兴奋的绿光。 带他玩的大孩子乌尔衮十一岁,是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孙子,要论联姻关系,还算是个半自家人呢! 他有着草原人的长相,性格豪迈,是鄂齐儿诸多儿子中最勇敢的孩子。 他带胤礽玩的时候,一点都不拘谨,小孩子爱玩什么他都懂,一会儿带胤礽去看骏马,骑小马,一会儿又带他去看獒犬。 牧民们将羊赶出去吃草,还有牧羊犬帮着看住羊群。乌尔衮带着小太子远远地看,还有牧民们挤羊奶,做奶酪。 除了有羊,还有牛,乌尔衮告诉胤礽:“这些羊的毛发那么长是为了能过冬,现在春天到了,再过不久天暖和了牧民们就会动手剃去羊毛,那些羊毛就可以制成衣裳,做成毯子。” -- 第218页 牛也是如此,比起羊的销量,牛的销量更好,因为关内的百姓需要牛来耕地,那些牛肉是不能随意吃的。 乌尔衮请胤礽吃了羊肉串,胤礽说想喝羊奶,徐嬷嬷动起手来,在羊奶中放了杏仁煮开后滤开,专为太子殿下煮了祛除腥味的羊奶。 胤礽咂咂嘴,点评道:“好像还是牛奶比羊奶好喝。” “只可惜牛的产奶量不如羊,羊比牛好养,好放牧,数量也更多,”乌尔衮遗憾道。 有羊奶也不错,主要是喝奶能长高啊! 乌尔衮见小太子对羊奶感兴趣,笑着说道:“羊奶也是贡品之一,殿下若是喜爱,待回了京城也能喝到。” 小美唏嘘起来。 【运输羊奶需要保鲜的成本太高了,也就只有皇宫可以喝得起,还好小朋友是皇室成员,如果是其他人家哪里能喝到那么好的羊奶,光保鲜加急运来就需要快马与冰块封藏。】“那奶粉呢?”胤礽早些年念叨“弟弟们的奶粉钱”已经很久了,他对奶粉这东西执念深重,情有独钟。 “乌尔衮,羊奶不好运输因为它容易坏掉,那如果把它弄成奶粉,不是更能运输了?” “殿下,您说的是羊奶的粉末吗?”乌尔衮以蒙语迟疑着问他:“臣这儿有羊乳干,羊乳如何能做成粉呢?” 在胤礽的要求下,乌尔衮带他去瞧了羊奶加工的地方,那儿有发酵用的奶罐子,里面散发出了酸腥奶味,又香又臭,说不出的奇怪,原来着羊乳干也是羊奶发酵以后制成的。 【造奶粉多简单呀,想办法祛除羊奶中的水分,过滤干燥再碾碎成粉末,这不就好储存了吗?不过这样的奶粉营养价值不够,要造的更有口感与营养,可以在里面加糖。草原没有糖,但是关内,那儿有大片的甘蔗,还有百姓家中种甜菜呢!】康熙见天快黑了胤礽还没来找他,于是问身边人:“梁九功,保成去哪儿了?” “皇上,太子殿下跟着乌尔衮少爷去了多罗郡王家中,说是要给嗷嗷待哺的弟弟们带些奶粉回去喝,”梁九功低声道。 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傻阿玛,真以为孤乖乖跟着北巡是来学习的? 第91章 小美告诉胤礽,最原始做奶粉的叫做“平底锅法”,胤礽在脑海中描绘出了红太狼手中武器“平底锅”的形状,还让徐嬷嬷给他去找一个类似的。 蒙古这儿哪来的平底锅呀?徐嬷嬷深感小主子将重任托付给自己,非常想发挥出自己的力量来帮助胤礽,奈何能力有限,想不出来太子殿下所说的“平底锅”是什么,只能虚心问胤礽:“殿下,什么是平底锅?” “平底锅就是锅如其名的锅子呀!”胤礽理所当然道。 徐嬷嬷恍然大悟,为胤礽张罗来了一个石锅。 石锅受热不如铁锅,要把石锅加热,需要消耗特别多的“燃料”,而蒙古这儿用来生火做饭的燃料,竟是“牛粪”! 太子殿下想要玩,多罗郡王的蒙古包里一应俱全地为他供应这些东西,为他运来了大量的牛粪。 乌尔衮很抱歉地告诉胤礽:蒙古这里没有特别多的柴火。 胤礽也不嫌弃牛粪,待那石锅加热完成,他开始对奶粉进行“蒸馏”,试验了许多回,又命人在其中加入蔗糖,用把大大的木勺子在里面来回搅动,不断地把里面的水分蒸干,直到能够看到块状的奶块。 【等奶块烘干,再粉碎研磨,自制的奶粉就制造完成啦!】由于加了蔗糖,羊奶的凝结更快,比较难的是如何到最后一步,在不烧焦的情况下将羊奶从有部分水分过滤到没有水分的干状。里面关键的步骤在于加热与冷却,小美还告诉胤礽,这样的步骤预计耗费时间长达三个时辰。 胤礽唏嘘道:“原来想要获得奶粉那么不容易。” 怪不得“奶粉钱”那么珍贵呢,成本就高,当然就昂贵了,只看消耗掉的牛粪就已经够这儿的人烧许多锅膳食了。 乌尔衮大气道:“殿下您喜欢就好,还请放心取用,牛粪与羊奶都管够。” 其实不管是牛粪、羊粪、马粪都可以烧火,因为这些小动物们吃的是草,粪便干后就可以燃烧起来。 比起奇珍异玩的损耗,些许牛粪不值一提,太子殿下的爱好如斯朴实,臣子们丝毫不心疼其中的损耗。 多罗郡王属地中牧民们为他饲养了上千头牛,规模巨大,每天都能产出大量牛粪。 尽管乌尔衮这么说,胤礽却感到很遗憾。 如果要将羊奶扩大规模来制造奶粉,那会消耗太多的牛粪,成本就更高了,这样的羊奶粉只会变成稀有的贡品,而无法成为人们饭桌上常见的食物。 胤礽命太监们继续给自己熬着羊奶,他算了算自己一共有三位弟弟,给每一位弟弟带上一些就够了,也不准备贪多,免得真把乌尔衮家中的牛粪烧完了。 【牛粪的烧火温度到底有限,等粪便中的干草烧完了就成了牛粪灰,根据小美采集信息得知,小朋友所在的区域位置地下藏着丰富的煤矿,距离地表也非常浅。】胤礽喜欢折腾一些新鲜事物,小美完全是支持的态度,甚至于推波助澜。 无论是成为科学家还是发明家,那都可以成为人生赢家,只要不成为皇帝,其他的兴趣爱好,能有多“不务正业”都好。 -- 第219页 小美怂恿胤礽去招呼人挖煤,它的辅助系统善于发现一切身边的物质资源,在小地图上为胤礽标注出方圆数里内的煤矿分布情况,蒙古包附近就有表浅的煤层。 康熙派人请胤礽回去时,为胤礽熬羊奶粉的太监们还在埋头苦干,小太子得了不知是什么宝贝,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脸颊上手上都沾上了灰黑色的印子,玩得像个小花猫。 春日里本就不够旺盛的草原地面被挖了一个又一个大坑,那坑太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殿下要埋棺材呢! 多罗郡王鄂齐尔的次子乌尔衮正兴奋地吹捧着胤礽:“太子殿下不愧是上天选中的人,您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煤!” 侍卫们将胤礽请回行宫,又去禀告康熙:“太子殿下发现了藏在地底的煤。” 康熙乍一听,心头就猛地跳了两拍,又听侍卫说胤礽派人将多罗郡王的属地牧场挖得坑坑洼洼,久违的头疼敢袭上了脑门。 帝王黑着脸道:“你去将保成给朕叫来。” 侍卫低声道:“殿下刚归来就去洗漱,说要洗干净了再来见皇上。” 康熙轻哼一声,算是随他去了,待胤礽洗白白来寻,这就不悦地开口问他:“朕不过半日未曾管你,听说你将多罗郡王家的牧场给挖了?” 胤礽为自己的调皮捣蛋心虚了一下下,转口就是冠冕堂皇的官话:“汗阿玛,儿臣发现了煤矿,有了煤矿就可以有燃料来烧羊奶,羊奶就能变成奶粉运输到关内,关内再运输甘蔗来制造奶粉,日后蒙古这儿可以与关内互相通商,互惠互利了!” 他说出来的话特别有道理,康熙差点都要相信了太子又是为了改善民生在努力。 帝王冷冷道:“朕听说你要给‘嗷嗷待哺’的弟弟们带奶粉?” 胤礽小眼神飘忽了下,笑了起来:“儿臣随着汗阿玛北巡,弟弟们却关在紫禁城中学习,指不定他们会有多么思念汗阿玛与儿臣呢,儿臣喝了这儿的羊奶,想起了弟弟们,这就想要为他们带些‘特产’回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太子关爱幼弟,兄友弟恭有错吗? 康熙深深看着脸皮越来越厚的胤礽,心里知道这孩子就是“睁眼说瞎话”,表面上还真挑不出他的错处。 早在唐宋年间,煤已经成为了普遍使用的燃料,用它进行锻造、冶炼,而大清对于煤矿的开采是官府管控的。 煤的矿藏隐藏在地下,难以搜寻到,康熙也没想到带胤礽来一趟蒙古,却让他找到了蒙古地底的矿藏。 原为联络蒙古旧部而来,如今目地达到,帝王本该歇息几日,而后带着胤礽启程回关内,一切计划都给他这一手“寻宝”的本事给彻底打乱了。 还歇息什么呢?只能赶紧召集朝臣们来议事。 【他急了,他急了,小朋友的爸爸为额外加班的事情急了!】胤礽没料到自己随手一折腾,就给汗阿玛增加了那么多的工作。 帝王不仅需要紧急召集臣子来商议煤矿的处置,还要安抚多罗郡王,还要派人去将发现煤矿的地方围起来,另外还有胤礽捣鼓出来的羊奶。 胤礽都快哭了:“怎么每次儿臣的成果都会被汗阿玛无情地夺走呢?” 康熙下令的话茬一顿,见胤礽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蔫巴,回忆起自己这些年对胤礽干了多少“不厚道”的事儿,前不久还将他的“不孕不育研究室”给收了,现在再和孩子计较些羊奶好像是有些过了。 帝王转口道:“去让太监将造奶粉的方子给记下。” 至于已经造出来的奶粉,还是给胤礽拿着,免得真在外头把孩子给惹哭了。 在乾清宫惹哭孩子也就算了,到了外头可是关乎着自己的颜面,至少在回到紫禁城前,康熙不会对胤礽斥责过多。 胤礽闻言眼角的泪花蓦然一收,顿时就笑了起来。 待其他臣子前来拜见帝王,他又端起了成熟稳重的严肃表情,俨然又是那优秀完美的年幼储君。 康熙:“……” 帝王看透了一切,却不能说出来,憋在心里难受,一边忍不住想要炫耀炫耀自己确实非常优秀的继承人,一方面听见臣子们夸赞太子,心情又微妙。 康熙总不会对臣子们说:保成其实一点都不稳重,玩心还重,他不仅不乖还总是顶撞朕,聪明的头脑完全不用到正道上,治国韬略不好好学,反而对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朕都快愁死了! 这不,胤礽回去写了一篇歪理一堆的文章,用杜立德教导他写策论的方式,条理清晰地为康熙解说了发扬蒙古羊奶粉、牛奶粉的好处。 汗阿玛您不是担忧蒙古立足于关外,与关内联系不够密切吗?这次是多好的机会啊! 经济交流的纽带是促使蒙古与关内合作、互惠互利的桥梁,还能借此扩大规模,促进民生。奶粉更容易储存,也能够改善蒙古人自己的生活。 胤礽写文章没有多余花团锦簇的修饰,他就这样用理性的分析口吻,以干净清爽的字迹写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学着臣子们上奏皇上那样,将自己的储君“奏章”递给康熙。 如果蒙古的羊奶粉开始大量产出,那么弟弟们在京城里都能天天喝羊奶粉啦! 帝王心里知道保成这是爱玩闹,是为了弟弟们,可看了这奏章,竟然被其中的言论给说服了。 -- 第220页 胤礽在告诉康熙:“汗阿玛,儿臣真的是在潜心钻研治国之法,改善民生亦是治国之法。” 康熙不想听他对于自己玩闹的辩解,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儿子玩闹惹出来的烂摊子,做父亲的也只能捏着鼻子来为他收拾。 胤礽见汗阿玛收下了他的奏章差遣人去安排事务,一声不吭地处理政务,心里为自己给汗阿玛增加了工作量而愧疚了片刻,于是想出了一个能够解决汗阿玛工作量,让汗阿玛开心起来的办法。 他将小美辅助系统给他标注出来的十里内矿藏分布都给画了下来,邀功般地将图送给了康熙看。 康熙诡异地沉默了,他无声接过那图,又埋首“加班”了数十天。 这十天内,关内关外的臣子来来回回,蒙古王公时而出入帝王行宫来拜见。 直到十天后,胤礽收获了满满三陶罐的羊奶粉,康熙终于要带胤礽回关内了。 乌尔衮激动地挥别胤礽,用蹩脚的汉语对胤礽道:“欢迎太子殿下下次再来臣家中作客,臣以后若是去京城,一定找殿下一起喝酒。” 他们家因为发现煤的事儿地位一下子比其他的蒙古王公高出了一大截,太子殿下可真是他们的贵人! 胤礽正遗憾“春游”即将结束,一听“酒”字,眼眸顿时一亮:“这次来蒙古,孤看得最多的就是蒙古男儿喝酒豪情,孤自己都还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呢!” 乌尔衮听后,心中暗喜,以为太子殿下所说的“豪情男儿”是指自己。于是,他悄悄送了胤礽一壶蒙古酒。 蒙古酒是牛奶、羊奶、马奶等制造的,有特殊的奶香味,这儿寒冷风大,人们喝了这酒以后,就会感觉到身体暖融融的,喝后兴奋满面通红,食欲大涨。 胤礽谢过了乌尔衮,等跟着汗阿玛回到紫禁城,时间已经到了五月。 胤礽特地问康熙请求恩典:“汗阿玛,儿臣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见一见兄弟们了,以往我们都是每天见面一起学习,自从儿臣出阁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与兄弟们亲近,儿臣特别想念大家。” 康熙闻言,见胤礽这些日子以来表现上佳,北巡去还“立功”了,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了他前去友爱兄弟,还下令上书房歇课一日。 胤礽欢呼一声“汗阿玛万岁”,兴高采烈地去上书房将兄弟们接回毓庆宫里一起玩。 康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保成重情,与兄弟关系亲密,只希望这一份纯粹的兄弟之情能长久下去,莫要被世事所影响。” 皇家没有纯粹的兄弟,像胤礽与胤禔二人身后分别有两个家族扶持的皇子,关系能好成那样也出乎康熙的预料。 康熙也不确定等孩子们长大开始接触朝政以后是否还会保持现在这样的初心,但作为父亲,他希望儿子之间能够兄友弟恭。 “保清快十岁了,这次北巡朕带了保成,下一回,不如就带上保清。” 胤礽可不知道帝王在忧些什么,他得了特赦,乐呵呵地在毓庆宫里摆了个属于小孩子的宴席,招呼兄弟们一起喝酒吃肉。 说是一起喝酒,实则是胤禔与他一起喝,而胤禛与胤祉,被胤礽以年纪太小为由一人泡了一壶微甜的羊奶粉喝。 徐嬷嬷急切地头上都是汗,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您还小,现在喝酒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男子汉怎么能不喝酒呢?关外的汉子们最海量了,图图哥哥来,咱们干杯!”胤礽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晕,笑意盎然地将酒杯与胤禛碰杯,然后将杯中奶香十足,后劲激烈的蒙古酒,往猝不及防的胤禛嘴里一灌。 “怎么样怎么样!图图哥哥,好喝吗?”胤礽凑近去瞧,疑惑脸:“奇怪,图图哥哥怎么变矮了。” 胤秅:“……” 胤禔黑着脸,拍了拍胤礽的肩膀:“哥在你背后呢!” 第92章 胤礽已经“喝高了”,他见了谁都是两个影子,这会儿回头来看图图哥哥,惊叹起来:“两个图图哥哥!” 即将十岁的胤禔比胤礽高了一个头,他扶住来摇摇晃晃的胤礽,无奈道:“保成第一次喝酒,喝醉了。” 醉猫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喝醉”,如果有人说他“喝醉了”,那他就再表演喝个三大杯显示自己没有醉! 被惯了一杯奶酒的胤禛两眼发直,若是放在上一世,区区一小杯蒙古奶酒怎会难倒他? 胤祉戳了戳四弟弟,好奇问他:“你怎么样了?喝酒的感觉是不是飘飘欲仙?” 胤禛犹如木头人,僵着不动了,也许稍稍动一下就会天旋地转,而害他现在脸蛋发红,手脚发软的罪魁祸首正在与大阿哥胤禔抢酒杯。 胤禷:“保成你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我还能喝,图图哥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胤礽抓着酒杯,硬是不让他抢走。 胤禔一气之下将那剩下的半壶酒全都给一股脑喝了:“爷看没了酒看你还怎么喝?” 胤禛脑子一片空白,不管三阿哥怎么折腾他,他都呆呆地抱着自己的羊奶杯子。 胤禔的两败俱伤法,将他自己也给喝懵了,与太子两人扭打在一团,说是打架,实则是两只醉猫在软绵绵地打拳。你轻轻挠我一下,我慢慢踹你一脚,胤禔仗着个子大按着胤礽不让他起来,还严肃地让他:“你喝醉了,你得老实点儿!” -- 第221页 胤礽反踹他,一会儿张牙舞爪,冷漠怒斥胤禔:“孤没醉,胤禔你太过分了,别总碍着孤事儿,兄弟几个就你总是与孤作对!” 过了会儿,他那冷漠无情的眼神一收,又成了湿漉漉的小鹿,乖巧又委屈地问胤禔:“你怎么把我的酒都喝没了呢?” 胤禔气呼呼地叫道:“爷是你哥,是你哥就得惯着你别闹,你还把胤禛给灌了,要让汗阿玛知道又得揍你屁股!” 唯一清醒的胤祉好奇地伸出手,去沾了沾胤禔放在桌上的杯子,发现羊奶酒香香的,顿时来了兴致,将胤禔没喝的半杯给喝下肚子,觉得浑身热乎乎的,还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胤礽双目含泪控诉道:“图图哥哥救我呀,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能只有孤一个挨揍,要揍一起揍,还有三弟弟、四弟弟,咱们四个,汗阿玛一人一巴掌,一人一巴掌,打得手酸胳膊麻……” 胤祉一听要挨揍,打着酒嗝呜呜哭泣起来,抓着胤禛的衣服擦鼻涕:“不要揍我,都是四弟弟的错,要揍揍他。” 胤禛呆滞着神情,无神的眼眸像死鱼,他虽然脑子空了,却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这会儿真喃喃自语:“太子,老大,老三,滚犊子……老三,爷记住你了。” 万能的徐嬷嬷将喝醉的小主子们安排地妥妥当当,命人去请太医,请醒酒汤,再去告知帝王,力求让太子殿下的屁股在皇上的怒火下能够保持完好的形状。 康熙正在与臣子们商议蒙古的矿产问题,草原人依靠放牧为生,若要挖掘矿产将对草原进行破坏,这是帝王不乐意看到的。康熙巴不得蒙古诸部老老实实在草原上放牧,又怎么会破坏蒙古人赖以生存的大草原呢? 但是胤礽给他的丰富矿藏图,就像是诱饵在诱惑着康熙。 帝王派遣臣子深入去探查,再由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到京城。 原来,除去煤矿,蒙古地下还有更富的铜矿、黄金、铁矿等等。如何适当地取用这些资源,又尽量不破坏草原,成了议政大臣们激烈讨论的关键。 于此同时前线传来消息,噶尔丹在西域活动频繁,铁骑不断往西扩张,西蒙古准噶尔部势力大涨,大清帝国西北面的准噶尔汗国是最尖锐的一根刺扎在康熙心头。 若要为征西蒙古做准备,得拉拢住其他蒙古诸部,大清国内不可再起干戈。 帝王矜矜业业操持国事,召臣子们议策,提起自己引以为傲的继承人,帝王诸多感叹:“保成不愧是上天选中的仁君,朕带他去哪儿,总能意想不到的收获。” 尽管那些收获给他增加了不少额外的工作量,却到底让他得到了好处。 比如蒙古底下的矿藏只有康熙知道,那更方便了他不动声色地将忠于自己的蒙古王公进行调动。 臣子们顺着帝心,跟着一通夸。 无非就是太子殿下聪颖敏慧,未来大清有福,皇上后继有人。 康熙听了又觉得不太满意,因为他们不是真心实意在夸胤礽,而是为了附和自己。 帝王心里别扭了一息,昨天还万分嫌弃胤礽,觉得他太贪玩,不务正业,今天又念叨孩子的好,觉得这样聪慧乖巧的孩子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只有自己才生得出这样优秀的崽。 帝王处置完政务,眼看天色快黑了,想想自己许久未曾临幸后宫,于是便打算去哪一位娘娘那儿放松一下。他扭头一看,见梁九功欲言又止,随口吩咐道:“去宣牌席。” 梁九功小心翼翼道:“皇上,徐嬷嬷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喝醉了,与大阿哥打架。” 所以您要不要去看看太子殿下? 康熙一愣,勃然大怒:“是谁给保成喝酒的?!”孩子还小呢,小小年纪就碰酒,伤了身可不好了。 “皇上,是太子殿下从蒙古带回来的奶酒,殿下说要与大阿哥一起喝酒,做男子汉,于是就与大阿哥一人一半,将一壶蒙古奶酒都喝尽了。” 梁九功毕恭毕敬地将太子殿下的原话复述给康熙听。 不是他想要鹦鹉学舌,而是帝王就爱听太子殿下的真实想法,康熙曾经就梁九功转述胤礽话一事而斥责于他,致使这位大太监只要有机会就会去探听太子殿下对皇上说的原话。 这句话说的时候放着毓庆宫大部分宫人的面,即使徐嬷嬷不主动告诉梁九功他也一样有法子问到胤礽的原话。 康熙只觉得啼笑皆非:“喝酒就能成男子汉?” 帝王八岁登基,八岁那年就碰酒了,他自己喝酒是一回事,儿子七岁就碰酒,倒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这让帝王怒火高涨,老父亲可不希望儿子小小年纪就沾上酒,在他的心中,太子至少得是十三岁以后碰酒才合适。 本欲临幸后妃的兴致顿时就没了,帝王急匆匆赶到毓庆宫,结果却收获了四只小醉猫! 毓庆宫中的宫人们将几位小阿哥都安排到屋里歇息,胤礽小肚子朝天呼呼大睡,手上还拽着胤禔的小辫子。 康熙压抑着怒意问梁九功:“怎么没听你说三阿哥与四阿哥也醉了呢?” 自己喝酒也就算了,还拉上兄弟们一起,不像话! 銮仪卫在阿哥们大闹上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将三阿哥与四阿哥之间为了抢兄长而闹不和的事情给捅到了康熙这儿。 什么画个王八骂三阿哥,什么有本事带狗来上书房,小孩子幼稚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康熙一不留神,儿子们就差点将上书房给拆了。 -- 第222页 本该是能去用作传递密信书写方式的矾水成了孩子们小打小闹的玩具,康熙算是见识到了胤礽有多么疼爱幼弟们。 喜欢兄弟们是一回事,带头喝酒带坏兄弟们又是另一回事了。 康熙问徐嬷嬷:“醒酒汤灌下去了没?” 徐嬷嬷苦着脸道:“殿下不愿意喝醒酒汤,喂给殿下的醒酒汤他都吐出来了,不过其他阿哥的醒酒汤都喝下去了。” 唯独太子殿下,令她感到苦手,她又舍不得强硬给他灌醒酒汤。 康熙冷冷道:“取醒酒汤来。” 待徐嬷嬷照办,醒酒汤冷却至温润,帝王无情地捏住了胤礽的鼻子,等他呼吸不畅张开嘴,迷迷糊糊地好像要睁眼,对他冷冷道:“喝下去。” 一声冰冷的命令落下,康熙眼疾手快地将醒酒汤给胤礽灌了下去。 胤礽难过得咂咂嘴,泪汪汪喊了一声“好苦啊!” 待他幽幽醒来,康熙拎起孩子对着他的小屁股一顿揍。 “好得很,朝臣们今日才夸你成熟稳重有完美储君之风,这会儿竟带坏兄弟们一起喝酒!” 胤禔喝过醒酒汤后正睡得熟,耳边传来汗阿玛怒气冲冲的声音,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他听见了胤礽正哭泣着反驳汗阿玛:“您怎么能偏心呢!大家都喝酒了为什么只打儿臣一个,图图哥哥喝的最多,您揍了儿臣八下!您不揍图图哥哥却把儿臣拉起来揍,您偏心呜呜呜……” “朕偏心?这酒可是你带回来的?你是带头的,朕当然先教训你。” 至于其他几位阿哥,之后再算账。 胤礽哽咽道:“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胤禔的酒意顿时就吓清醒了,他僵了僵背脊,在继续装睡与睁开眼睛被揍屁股间作出了抉择。 胤禔闭上眼,背对着他们父子二人,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帝王无情地说道:“日后阿哥们闹出些什么,恐怕朕都不需要细想,就知道其中有你的手笔,你要是再将兄弟们给带坏,朕日后就把你拘在毓庆宫里读书,别再想去找兄弟们玩了。” 胤禔一听这话急了,没想到胤礽大声说道:“儿臣读了那么多书,《资治通鉴》都学透彻了,《大清律法》也已经会背诵,还学习了《史记》、《孙子兵法》、《先祖圣训》,又听汗阿玛的话读了唐太宗写的《帝范》,儿臣觉得应该到了可以验证学习成果的时候了,儿臣想出阁讲学!” 胤禔颤了颤,吃惊万分:保成竟然已经学了那么多课程了?! 不过短短大半年的时光,没有了太子做对比,胤禔自以为在上书房中的表现足够优秀,如今听胤礽报出的书本名字竟已经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怎能不吃惊? 康熙诧异地去瞧睡在胤礽床榻里面背对着他们的胤禔:“保清?” 胤禔心头一颤,硬着头皮转过身爬起来,红着脸承认:“汗阿玛,儿臣醒了。” 他自知做错了事,低着头不敢看康熙。 胤礽见康熙还未消气,为自己转移话题失败而感到遗憾,他狡黠的眼眸一亮,对康熙与胤禔捧读道:“汗阿玛,儿臣与图图哥哥说好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所以如果汗阿玛还没有生气的话,就别盯着他一个人揍,要揍两个一起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多好呀!揍完了汗阿玛就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揍孩子了胤禷不可置信地去瞪胤礽。 胤礽眨眨眼,悲伤道:“汗阿玛从小就喜欢揍孩子,我承受了太多痛苦,图图哥哥帮帮我吧!” 一起来挨揍吧! 胤禷:“……” 这弟弟是不能要了。 康熙面无表情道:“朕都听见了。” 第93章 胤礽要让汗阿玛知道,他与图图哥哥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胤禔讲义气,尽管心里想捶弟弟的脑袋,表面上却眼巴巴问康熙:“汗阿玛真的从小就打保成吗?这次儿臣与保成都喝酒了,您要罚连儿臣也已经罚了吧,儿臣……” 他又去瞅胤礽挤眉弄眼的鸡贼样,无奈叹息:“儿臣是兄长,没能看住幼弟是儿臣的错。” “打住,朕可没有揍孩子的心思,”康熙冷哼一声,完全将刚才揍了几下胤礽屁股蛋的事儿给忘在了脑后,两个儿子联合在一起就能让老父亲心软了吧?不揍屁股,他有的是法子令他们受到教训。 康熙道:“保成想要出阁讲学?你确实已经读会了不少书籍,却也不能因此而骄傲,在文武百官面前讲学可不是小事,若是出丑,伤的是你太子的尊严与朕的面子。” “你可想好了要出阁讲学?”康熙又一次在小毛驴的面前挂上了钩子引诱他:“唔,若讲学成功,就可以开始熟悉六部差事了,保成更喜欢去哪一部?” 康熙去看被落在胤礽身后的胤禔:“保清是皇长子,虽不是太子,也该努力学习,莫要被弟弟甩下太多才是,你的《资治通鉴》背完了没有?” 胤禔脸上一红,羞愧道:“儿臣还未背诵完成。” 三百多万字的《资治通鉴》,背诵到几时才是个头? 可是《资治通鉴》本就不是适合全文背诵的书籍啊,里面有些言论适用于古代,却不适合大清,胤礽刚要提醒图图哥哥,就被汗阿玛瞪了。 “保成已经将《资治通鉴》全都掌握,并且能说出自己的见解了,”康熙以此来刺激胤禔:“你也要抓紧学习,朕还等着你与保成一同来为朕分忧。” -- 第223页 “至于保成,你想要出阁讲学可以,朕应了你,你可不能辜负朕的期待,要是讲的不好,朕就让你回来继续苦学,学他个十年八年。” 康熙觉得自己真是个宽宏大量,慈祥和蔼的好父亲。连孩子那么大胆的要求都答应了,帝王为自己的一片慈祥父爱之心而感动。 胤禔闻言,被弟弟过于优秀而打击得拢下了脑袋,他知道保成很优秀,却没有想到他能优秀到七岁就能出阁去讲学了,讲学若是有了成效,赢得文武百官的肯定,太子就可以正式出阁当差,踏入朝堂。 胤礽暗暗叫苦,出阁讲学是为了不关在毓庆宫学习,可不是为了提早去当差啊! 【小朋友别想了,讲学成功就是出阁当差,你是太子,哪里有让你闲着的时候?小朋友距离社畜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您爸爸生病或外出,那就是太子监国,如果您父亲出了意外,您就要被迫继承皇位了!】康熙这边又问胤禔:“保清长大以后可有什么志向?” 胤禔答道:“儿臣从小就崇尚武艺,于文一道仅仅粗通,勉强通过上书房的课业考试,长大以后儿臣愿为大将军,为大清守卫边疆,维护安宁,甚至开拓疆土!” 这父子二人一问一答一点都没避讳胤礽,康熙意味深长的态度令胤礽警铃大作。 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逼图图哥哥选择自己未来的发展道路,他想让图图哥哥成为“打工仔”! 胤礽心里有些害怕,唯恐汗阿玛说出让图图哥哥以后辅佐自己的话。 胤礽:所以,果然还是拉更多的人下水才能远离当社畜的命运。 “汗阿玛,儿臣从小就对百工有兴趣,待儿臣讲学完成,以后想要去工部发展,之前儿臣就弄了人工孵化法,不孕不育工作室,还有隐字写信法。如今橡胶还未有结果,儿臣以后还想修路修渠道,这次去蒙古最不方便的就是上茅厕了,儿臣以后还想改善茅厕……” 康熙又听他那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越听说得越歪。已经在胤礽的“锤炼”下保持良好心态的康熙没有再发怒,而是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 帝王也不说一国太子尽对这些小事感兴趣还怎么成大器,他只要看到胤礽有站出去一施所长的态度,就知道这儿子早晚有一天会落入自己布下的网中。 爱发展民利民生没事,太子有这心,就去培养,总比孩子缩在紫禁城不愿出去见人,做缩头乌龟要好。 “你得先讲学成功,才能与朕商谈想要去哪个部。”康熙说着说着将话给圆回来了,明晃晃在前面摆个坑给胤礽,就问他踩不踩下去? 胤礽撇撇嘴,心里腹诽:汗阿玛是大狐狸! 胤禔做看看右看看,暗暗担心傻弟弟会把自己给玩脱了,到时候他怎么才能将傻弟弟从汗阿玛的“魔掌”中救下来? 不是他说,保成这傻弟弟除了读书有点脑子,又喜欢捣鼓些好玩的,对于人心叵测、尔虞我诈一点防备都没有,汗阿玛直接让傻弟弟去办差,岂不是将小绵羊丢到狼群里,让无辜的小羊面对狼群虎视眈眈被迫成长? 就算是为了培养太子也不用这样激进吧?傻弟弟那么单纯,就连坑哥哥都摆在明面上,一点没有心机,就这样他是怎么做到总是惹汗阿玛火冒三丈的? 胤禷迷惑了,陷入了沉思中。 【小朋友,小美觉得我们还能换个思路。】 胤礽:换什么思路? 【既然生活对您残酷,那您就只能躺平接受了。您已经是太子了,既然想要搞事情,不如放飞自我,让别人冲在前头,而自己躲藏在幕后?】白虎举起虎爪发言,而后挠了挠抖动的耳朵。 【您下次做事别自己冲在前面让您爸爸知道呀,您可以唆使,啊不,是蛊惑别人去做。】胤礽:所以只要汗阿玛不知道是孤做的就好了。 胤礽若有所思,面上乖乖地对康熙保证:“儿臣一定竭尽所能去获得大臣们的认可,不令汗阿玛失望,也能给汗阿玛挣面子。” 康熙没忍住手痒,又一个暴栗敲在了胤礽头上。 胤礽吃痛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委屈兮兮地看着康熙。 他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受欺负的悲惨孩子。 胤禔见状,欲言又止,几次想为胤礽说情,心里暗暗嘀咕:汗阿玛对傻弟弟严厉太过了。 可他转念一想,傻弟弟到底是太子,现在对他严厉一些,总好过以后他嘴不把门在外人面前说错话吃亏吧? 胤礽见图图哥哥不发一言,知道现在是没有人帮他了,于是只能按耐下活跃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的继续去学习,力求在出阁讲学时发挥良好,让文武百官对他刮目相看。 胤礽:孤讲学讲的好,不就是给汗阿玛挣面子的事吗?汗阿玛这么爱面子的人,把自己优秀的继承人拿出来显摆显摆,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都说康熙是胤礽肚子里的蛔虫,胤礽对汗阿玛的“小心思”也一清二楚。 他不仅爱面子,还喜欢显摆。从内务府的钱袋子显摆到这回汗阿玛带他去蒙古,胤礽更加认识到了汗阿玛的虚荣心。 他不仅要秀自己的财富,他还要秀小孩子呢!这时候如果儿子给他丢人,那爱面子的汗阿玛肯定是要生气的。 胤礽是个乖孩子,尽管总是气汗阿玛,但他又爱汗阿玛,为了父亲的面子,他憋着口气更加努力学习讲学时涉及的书籍。 -- 第224页 这一段时间以来太傅们被他纠缠不休连番提问,不少人都招架不住太子殿下的十万个为什么,除去太傅、太保、太师,康熙又给胤礽安排了规模庞大的教师团队,翰林院的编修与学士也一个个都成为了来为太子解答疑惑的临时讲师。 太傅们得知太子殿下为出阁讲学在做准备,各自在朝堂之间与同僚交流时也透露出了几分消息。 因此当康熙告诉满朝文武,年仅7岁的太子即将出阁讲学时,除去小部分人惊讶以外,大部分人竟是平静对待,显然早已知晓。 在佟国伟的授意下,御史上前进言:“皇上,太子殿下还年幼,现在出阁讲学是否为时过早?” “太子得天所授,聪颖敏慧,以他如今掌握的学识出阁讲学不成问题,结果如何自有满朝文武共同评定,”康熙淡淡道,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太子讲学事宜安排下去。 佟国维哑然,看来皇上是铁了心的要让太子出阁接触朝堂了。 却说胤礽委托给康熙发展的京城南郊外“不孕不育研究室”研究成果显著,在胤礽进行讲学以前,帝王招走了曹珍,说是终于研究出了能够为曹珍作手术的方法。 力求将伤害减至最小,又能最大限度不影响曹珍日后的生长发育。 主刀大夫本身并不是个大夫,而是一位年轻的仵作,他手拿的特别稳,对于尸体解剖熟练的很。由于他对人体结构的精妙之处掌握娴熟,又天分过人,被那会徒手搓药丸的崔院判破格收为弟子,成为了紫禁城中挂名的医士之一。 这位大夫先是为曹珍开刀,待一个月后曹珍伤口愈合,可下地行动,崔太医观察之下发现他的小鸡与蛋蛋恢复自然生长,遂告知帝王。 然后康熙又命那天分过人的主刀大夫为胤祚开刀。 从此,皇室少了一位天阉阿哥。 康熙感叹:“谁又能猜到保成瞎胡闹折腾出来的‘不孕不育’庄子如今会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医馆呢?胤祚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治好天阉,是他的幸运。” 梁九功恭敬道:“太子仁善高德,他是六阿哥的恩人了。” 可不,德嫔得知儿子天阉治好,喜极而泣,天天念佛抄经,就为那送去治病的六阿哥胤祚能平安健康。 德嫔也因生育了两位“健康的阿哥”而跟着此次大封后宫进封为了德妃。 后宫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佟贵妃成了佟皇贵妃,佟国维待女儿位居半后之位,至今又无所出,心下暗暗焦急。 他命人向在宫中的佟皇贵妃传递消息,希望她抓紧时间怀上龙子。 皇贵妃一心抚养四阿哥,为康熙操持后宫,聪明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怎么做才不会太逾越,她已经位至后宫之主,帝王也明说不会再立皇后,这时候再着急上赶着去触怒康熙,那是笨女人才会做的事儿。 佟家开始有小动作之事康熙并非不知道,待佟皇贵妃的母亲赫舍里老夫人进宫来拜见,帝王就接到了消息。 老生常谈地劝说皇贵妃快些为诞下龙子而努力努力,而佟皇贵妃则笑着道:“能不能怀上都是缘分,急不来的。” 赫舍里老夫人刚怀着忧心离去,康熙就去了承德殿。 帝王确实有想要扶持佟家的心思,但他并不希望佟家心思变大,更忌讳有人妄想染指太子之位。佟贵妃是他的母族表妹与康熙有一层亲情关系,又为他操持后宫多年,又是多年来的知心人。康熙对她没有爱意,却也给了她非同一般的恩宠。 因此若佟国维将要走错路,康熙愿意给佟家一个机会,对贴心聪颖的佟皇贵妃给予一些暗示,是最不伤感情,又能令佟家安分点法子。 “皇上,是否要去请娘娘准备……” “不必,朕直接过去。” 康熙阻止了梁九功通报皇贵妃,自己大步流星地往承德宫走。 帝王刚跨越承德殿的第一道宫门,里头的宫女太监们纷纷露出了见鬼的神情,更有人想要进去通报。 帝王直觉其中有鬼,忙命人拦住了他们。 他不悦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让你们这样惊慌?” 康熙撇下众人气势汹汹地走进宫殿内,还未到达皇贵妃的寝殿,就听到了妃嫔们嘻嘻哈哈的玩乐声。 惠妃:“一饼。” 荣妃:“西风。” 德妃:“九万。” 佟皇贵妃:“碰!” “皇……皇上!”守门的宫女惊叫一声,屋内顿时就没了声音。 康熙:??? 第94章 殿内的妃嫔听到那句“皇上”,吓得心肝儿颤,她们互相之间看看,又瞅一瞅满桌麻将,显然是已经来不及收起来了。 三妃纷纷看向了领头人佟皇贵妃,皇贵妃遗憾地放下手中的南风,低叹一声:“差点就自摸了。” 她淡定道:“还愣着做什么,一起随本宫迎接皇上。” 后宫可没有规定妃嫔之间不能在一起玩,若妃子之间关系和睦,对于后宫之主而言还是值得人称赞的事儿,佟皇贵妃一点都不惊慌。 还未等她们整理好仪容仪表,康熙就已经踏入了内殿,帝王严肃着面容,视线扫过在场的三位妃子,一位皇贵妃,又撇了一眼满桌的麻将与筹码牌子,问众人:“没想到几位爱妃都在皇贵妃这里,朕在外头就听见皇贵妃说了一声‘碰’,你们是又有了新的乐趣?何不让朕也见识一下?” -- 第225页 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麻将桌上,只见其中翠玉雕琢的麻将莹润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上面画着各种简单的图案,还有东南西北与发财,寓意倒是挺不错。 佟皇贵妃笑容满面地应道:“这是太子殿下孝敬给长辈们解闷用的,皇上若是有兴趣,臣妾自然愿意带皇上一块儿。” “这桌上的圆牌子是什么?”康熙随手拿起了麻将四方桌边上散落摆放成四堆的筹码。 其余三妃心虚地看了看各自输赢的圆牌,那些可是在结束以后兑换成银两的啊! 在后宫里头姐妹间寻趣玩乐是一回事,聚众赌博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皇上没有规定说她们不能赌,可“赌”之一字在读书人看来是有辱斯文,会被御史弹劾的,皇上若有心要惩罚她们,这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多着呢! 圆牌做筹码当然也是太子殿下送的,放到佟皇贵妃这儿则又成了一道“掩耳盗铃”的保护。 佟皇贵妃温柔笑道:“这圆牌是用来计算输赢的,姐妹们一起寻趣玩乐,总得讨个彩头,谁若是最后剩了,谁就能吃到皇上赏赐的西瓜,谁若是输得最多,就要给姐妹们绣帕。” 御赐的西瓜汁多味甜,还是贡品呢!康熙一共就分给了后宫妃嫔们不多的量,其余都紧着胤礽与长辈了,没想到佟皇贵妃还能大方地将西瓜拿出来当彩头。 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佟皇贵妃,心里哪里还不知道这就是在“玩赌”呢?然面前的四位都是在后宫中有头有脸的宠妃,佟皇贵妃地位最高,其中三人都为他生下了健康的皇子。从皇贵妃言语中就可知道这麻将还是太子给的,康熙就算是要生气,也就只能憋着,何况他其实并不生气呢? 平日里女人们在一块儿专喜欢拈酸吃醋,说话含沙射影,为了在康熙面前表现出自己温柔体贴的一面那是尽可能将自己弄得又美丽又大气,她们互相之间暗潮汹涌的争斗康熙并非不知道,但只要不闹的太难看,帝王一般懒得管女人们的小心思。 可是这会儿,几位妃子之间和谐共处的氛围令康熙迷惑了,他倒要看看这麻将究竟有什么魅力,能令佟皇贵妃与另外三妃一同联合起来。 于是,康熙坐在了麻将桌前,严肃认真地命三妃与皇贵妃教自己这麻将的规则,待大致掌握了其中诀窍,康熙更加觉得匪夷所思:就这? 就这东西?能轻轻松松把牌背下来,掌握好了规律就能糊牌,这有什么好玩的? 帝王与三妃打了几场麻将,皇贵妃在一旁伺候着康熙,为他端茶倒水,又偷偷去瞧他手中的牌。 佟皇贵妃露出了别扭的神情:啊!皇上的牌真臭。 康熙的手气一直都很霉,尽管他将麻将出牌给背下来了,也能推测出其他三人手中藏了什么牌,可他就是霉啊!一连输了一把又一把,输到后来,对面三妃的手都快发抖了。康熙从不给她人炮糊的机会,可架不住三妃互相之间会喂牌。 最后一副时候,惠妃颤声道:“皇……皇上,臣妾自摸了。” 康熙淡定地放下了手中的牌,纳闷了:朕的运气真就这么差? “这麻将没什么意思,”帝王淡淡道:“朕都将牌面背下来了。” 面前的四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夸赞起了康熙的记忆力好,默契十足地恭维帝王: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这麻将没什么意思。 帝王感受到了她们的敷衍,冷哼一声:“既然没什么意思,那么朕就将它收走了,后宫诸妃之间关系和睦是好事,但别做的太过。” 帝王冷酷无情地将那副翠玉麻将给没收了,还道:“太子一片孝心,应当抄写佛经来孝顺长辈,岂能送些奇技淫巧的玩乐之物?解闷是一回事,赌又是另一回事了,朕的意思你们都知道的吧?” 后宫诸妃哑口无言,只能点头应下了。 佟皇贵妃低声道:“是臣妾失职,未能约束好自身,且带头坏了风气。” 康熙:“下不为例。” “至于保成那儿,朕会命他为长辈们抄写几份佛经的!” 帝王要以此事小罚太子,佟皇贵妃求情都没办法。 康熙没能感受到后宫诸妃的热情欢迎,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就蛮不讲理地将麻将给收了。 胤礽这儿突然就接到了康熙的命令,要求他抄写佛经。 他看了看前来告知帝王命令的梁九功,小声问道:“汗阿玛是否心情不佳,脾气暴躁,且容易耍小性子,还比平时更幼稚了?” 梁九功尴尬地微笑,给这小祖宗问得满头冷汗。 胤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宽容大度地说道:“既然汗阿玛的小日子来了,孤就忍一忍,男人嘛和女人一样,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七岁以后,胤礽进一步在系统的科普教育下了解了生理结构,得知女孩儿到了长大的年岁会来小日子,来了小日子就代表着这个女孩儿是成熟的姑娘了,以后可以做母亲了。而小美告诉他,其实不仅仅女孩子每个月会有那么几天,男孩子也会有生理激素变化导致的几天情绪、状态改变。 现在胤礽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告诉梁九功:汗阿玛来小日子了,孤就多宽容几分。 【等等,小朋友,您这样说又要被揍屁股啦!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来大姨夫的!】总是鹦鹉学舌的梁九功顿时就觉得小命不保! -- 第226页 这要是将太子殿下的原话转告给帝王,他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孤最近学到了新的知识,是进补的膳食,正适合给汗阿玛补一补,他到底整日了操劳国事,孤作为儿子也该孝顺一下汗阿玛了。” 【小美觉得您如果这样做,可能就要被爸爸揍了。】梁九功闻言狠狠松了口气:太好了,待见到皇上有好话说了。 只要皇上不生气,他的小命就还保得住。 却说佟皇贵妃的麻将被康熙收走以后,她们还有惠妃、荣妃的麻将。可是帝王不赞同她们玩麻将,妃子们尽管心中痒痒,麻将瘾上来了手也痒痒,却也不得不按耐住,继续回归往常百无聊赖的后宫生活。 四阿哥住去阿哥所以后,佟皇贵妃就倍感寂寞,如今德妃又住去了永和宫,没有麻将为由的串门,妃子们之间关系也快淡了。 好在,因为打麻将结交下来的奇特友谊,令三妃与佟皇贵妃之间竟有了些许默契,大家都各自低调了起来。以至于后宫之中除去低位妃嫔,唯有新晋升的宜妃风头正盛。 这一日,太皇太后在康熙前去请安时叫住了他,让皇上陪她摸两局麻将,老太太边打麻将,边笑呵呵地对康熙道:“太子一片孝心送了我这麻将解闷,还真怪有意思的,平日里哀家身边没什么人气,皇上日理万机,不如就派遣妃嫔来陪哀家解闷吧!你看你看,加上皇太后与苏麻喇姑,正好三缺一。” 康熙:“……” “后宫生活寂寞,想要见到帝王又艰难,女孩子们除了多找一些乐子来度日总好过互相之间明争暗斗不是?”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玄烨啊,太子挺好的,你也别太苛责他,他到底是赫舍里氏留下的孩子。” “皇玛嬷,朕知道了,”康熙无奈道:“却是不知,这事儿还能传进玛嬷的耳中。” 太皇太后轻笑道:“哀家到了这把年纪也不求别的,只愿后宫安稳,儿孙绕膝,麻将这东西,到底只是小节,女人家玩的乐趣,碍不了大事儿。” 行吧!话都已经给太皇太后说死了,康熙还能怎么找?难不成连着老太太与皇太后手里的麻将也一并收了?万万没想到太子竟连两位老人家都送了。 帝王捏着鼻子认了,将没收的翠玉麻将还给了佟皇贵妃。 康熙坐在御书房里,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被儿子摆了一道,心中恼羞成怒,又想要揍胤礽的小屁股了。 梁九功小心翼翼地躬身问帝王:“皇上,太子殿下说怕您累着,给您送了补汤。” 康熙诧异道:“补汤?” 梁九功温声道:“兴趣是仙人又教了殿下什么,殿下在学习之余,又开始为皇上的身体操心了,他说您操劳辛苦,想给您补一补。” 康熙眉头舒展开,嘴角弯起了轻微的弧度。 “保成到底是朕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就孝顺。” 帝王心情变好了许多,这就命人将补汤呈上来了。这些方子是胤礽提供,做却是康熙自己的御膳房在做,汤品色香味俱全,满满的一蛊红枣桂圆红豆汤! 梁九功:“皇……皇上,殿下说这汤补脾安神,太医也确认过了。” 康熙挑了挑眉,面无表情道:“不仅如此,还养血吧?真当朕不知道?” 梁九功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冷汗哗哗地冒。 康熙叹息一声,竟出奇地未曾发火,近日朝堂事务堆积压力较大,他的脾气确实越来越大了。 帝王拿起了勺子,老老实实地将那碗甜甜的红豆汤喝下肚子去,梁九功惊得下巴差点落在地上。 而康熙心情转好,放弃了揍孩子的打算,和睦道:“去告诉保成,他的孝心朕领了,让他好好学,佛经也别拆了,为下个月出阁讲学做好准备。” 胤礽接到消息,笑嘻嘻地告诉小美:孤说的没错吧?汗阿玛真的是大姨夫来了,小美还不信呢!瞧把你给急的,汗阿玛这不是没生气吗? 【……帝王心……海底针】 小美的声音飘乎不定,恍如梦中。 第95章 胤礽诚实地告诉小美:汗阿玛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那一瞬间,胤礽的身影似乎与上一世的他重合了,低眉间那熟悉又陌生的模样令小美炸起了毛毛。 【小朋友又又又知道了?】 胤礽笑得狡黠,又与前世的他完全不同了,也许是因为喜欢看《大耳朵图图》,他私底下笑起来的时候可不讲究“笑不露齿”,还会露出了两颗调皮的小虎牙:“接下去就要看孤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小美分析不出胤礽的话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地绕着他转,而心里知道自己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的胤礽,写了一封求助信给三姥爷。 胤礽讲学的那一天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太子的讲师们都到了现场,另有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与四阿哥胤禛旁听座席。三师三少齐聚,另有御使、六部官员到场。 在前朝时,太子讲学应设置于文华殿东,然李自成攻入紫禁城,致使文华殿被毁。因此,帝王命人将还算完好的武英殿修缮腾出来给胤礽讲学用。并下令,命工部进行文华殿重修事宜,殿堂后设文渊阁,作为皇宫藏书之处。 太子讲学,先说四书又论五经,而后论史书,待基础讲学说完,再过渡到言事、民生、策论,尽展示治国之道,爱民亲民,言之对错,可与旁听之人问答。自讲学之日起,每三日一讲,长可达半年一年,短则十天数月,知识之广泛无穷无尽,能否结束讲学看朝臣认可与否,亦看帝王态度。 -- 第227页 一旦讲学通过,太子将接触朝臣,替皇上分忧公务。 参与的官员包括满汉大学士、九卿、翰林院、詹事府等官员加起来足有百人之多,众目睽睽之下而不怯场,太子已经非常优秀。 众官想想太子不过七岁幼龄,便是等到他八岁,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吧?皇上盼子成才心切,或许是为历练太子为之,也许不是真的想让太子小小年纪就接触朝政呢? 刚开始讲学时,胤礽说得中规中矩,以稚龄孩童而言能够掌握这些知识实属不易,众人早听太傅们夸赞太子聪颖,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直到胤礽开始旁征博引,以律法为开端为大清律法做了解读,讲课时思维广博,穿插了从古至今的朝代变更,其中内容包含了《吕氏春秋》、《史记》、《后汉书》、《资治通鉴》、唐朝律法、宋朝律法等等,所涉猎之广,即使是成年人都不一定会如他这般思想深远。 朝臣们刮目相看,讲学时太子那自信表现展现出来国之储君的优秀能力,真正在满朝文武间为康熙挣了一回面子。他表现出了一位大清优秀继承人的模样,成熟大气之风已丝毫不逊色于成人,谈吐见解理智睿智,举止优雅得体,参与朝臣无不赞叹,而康熙自然满意之极。 太子的优秀给予兄弟们的刺激巨大,胤禔自是被激起了学习的冲劲,胤祉全程星星眼盯着太子葛格,目不转睛。 胤禛则若有所思:上一世的太子确实优秀,可从未听说过他七岁就能优秀成这样子,这还是那个太子胤礽吗? 胤禛心中飘过了一丝念头:难道太子胤礽与朕是一样重生之人? 他刚这样嘀咕,立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如此,那他还徒手抓鼠恐吓弟弟,带着兄弟们玩闹惹怒汗阿玛,不断气汗阿玛,还给后宫妃嫔们送礼物? 这种事儿不像是太子胤礽会干出来的,胤禛知道胤礽有多么骄傲,那是从小含金养出来的贵气与自尊,他要是重活一回,还不竭尽全力表现优秀与汗阿玛加深感情,达到顺利继位的目的? 想想这一世胤礽都干了些什么吧!那像是个带着记忆的重生之人能干的事儿? 汗阿玛所说的得天所授胤禛还真相信了几分,但太子明显是已经被人“教歪”了啊! 这边是胤礽完美储君的表现,另一边却是这孩子闹出来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太子胤礽优秀是真的优秀,可他边气汗阿玛,边又令他捧在手心里。虽然日后的光景会如何谁都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汗阿玛对培养这个儿子所花的心血与感情都会逐渐积累为日后太子胤礽的保护伞。 也许这一世太子气汗阿玛气着气着反而锻炼了汗阿玛对待他的容忍度呢? 胤禛想了想,反正与他无关,太子优秀是好事儿,大清后继有人,这辈子老大看样子与太子关系挺好,日后也许不会有夺嫡之争了。 想着想着胤禛就感觉有点困了,小人低着脑袋打起了瞌睡,身边的胤祉气呼呼地对着他肉嘟嘟的小肚子就是一戳,害得胤禛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胤秅气歪了鼻子,连瞪了胤祉好几眼。 “四弟弟上学不认真听,太子葛格上课也不认真听,你这样不求上进可不行,三哥哥会监督你好好学习的,”自从太子离开上书房后,胤祉就盯上了胤禛。 “你欺负爷欺负上瘾了是吧?”胤禛压低了嗓子斥道:“老三你别太过分了。” 胤祉鼓起包子脸,窃窃私语:“我是在履行自己向太子葛格做出的承诺,关爱四弟弟,才不是欺负你。还有,小孩子不要一口一个爷,等你长大了做哥哥了才能叫爷。” 他上回自称爷,结果被胤禔给敲了脑袋,这回胤祉学样,往胤禛脑袋上敲了个栗子。 康熙注意到小阿哥们之间的闹腾,命人将他们给招到一边,严肃问他们:“又在闹什么了?太子讲学这样的场合岂能胡闹?朕让人给你们留席,是让你们好好跟着太子学,可不是让你们玩的。” 胤祉从小就会打小报告:“是四弟弟要睡着了,儿臣给他提个醒儿。” 康熙拧眉去看胤禛,不悦道:“当真如此?愚笨些尚且勤能补拙,若连学习时候都要睡觉,就真无可救药了。” 胤禛:“儿臣有在认真听讲,刚才太子二哥说的是……” 康熙听他复述条理清晰,神色稍缓。 胤祉:“那你闭眼睛做什么?” 胤禛忙说道:“汗阿玛,儿臣只是天生眼睛小。” 康熙诧异地看了眼两孩子握在一起的手:这两小儿,究竟是从小就闹不和,还是从小就关系好? “太子讲学时闹出动静,是为不敬兄长,都该罚,”帝王轻飘飘地说了句,让人去拿了把授课先生拿的戒尺来,给两孩子的手心各敲了两下,又罚他们回去抄书。 胤祉泪汪汪地摊着发红的手,要哭不哭的样子像是被丢弃的小狗。 胤禛见状,尽管手心火辣辣的,犯贱似的安慰了句:“汗阿玛若是真要罚,不敬储君,扰乱秩序之罪更重,现在说我们不敬兄长,也是轻拿轻放了。” 胤祉红着眼睛瞪他,当胤禛以为他又要怪自己时,他却可怜巴巴地问他:“你疼不疼啊?葛格帮你吹吹就不疼了,你可不能哭,我们都挨打了,太子葛格说了,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不能向太子葛格告状说我欺负你了,因为打我们的是汗阿玛。” -- 第228页 他亮出了自己红红的掌心,与胤禛掌心一摸一样,还真抓起胤禛的小爪子吹了吹,生怕他哭出来似的。 胤祉那较真又纯真无邪的模样,令胤禛怔愣了许久,心里颇有些酸涩。 胤秅喃喃道:“好兄弟吗……” 胤礽讲学那股子自信令人挪不开眼,看到小小的太子坐在讲坛前用清脆的声音说国事、天下事,康熙就觉得未来可期。 太子讲学持续了半年,边讲边读,无论寒暑皆不懈怠。 汗阿玛一直都不开口,让胤礽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学习再讲、讲完了再学的状态。父子二人就像是在较劲,帝王不开口说他通过,小倔驴就不低头认怂,非得硬着头皮上去讲。刚开始知识量还是够的,到了后来可就疲软了,为了第二天讲学时的良好状态,胤礽不是在掏空太傅们的路上,就是扒着小美给他补课,系统里的大片学习资料不要钱似的塞入他的脑子,脑海中熟悉又陌生的知识成为了他成长的最佳养料。 半年时间,胤礽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随着七弟弟与八弟弟的出生,胤礽自己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孩子的模样,他的胃口开始变大,身高开始抽长,五官也越来越像前世的少年胤礽。 小美虎目落泪,感慨培养孩子不容易,最让它忧心的却是岌岌可危的主线任务。 这一天,随着越来越多的太傅上奏给康熙,奏请帝王准许太子通过讲学,被胤礽日渐榨干的太傅们已经不堪负重。 杜立德也去找了康熙:皇上,差不多得了,别拔苗助长。 索额图当朝上奏康熙,请示帝王选择学问优长之士辅佐太子,以培养太子的事政能力。 对此,佟国维暗自嘲笑:“索额图操之过急,太子不过虚龄八岁,就想令其接触朝政,皇上还年轻着呢,现在就紧赶着暴露野心,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福气来受。” 佟皇贵妃给佟家提了醒让家人们耐心等待帝王的提拔,切莫自作聪明,而今朝野之上就属索额图势力最盛,就连佟国纲都道:“没了纳兰明珠压制,索额图日益猖狂。” 所以他长久不了。 果不其然,帝王将纳兰明珠招回来了,台湾之事交予大将军施琅负责。 胤礽一点都不知道三姥爷在朝堂上给自己“拖后腿”,搜集到这些消息的小美欢快地摇着尾巴。 纳兰明珠的旧部意图联系佟国维一同围攻索额图,谁知佟国维夹紧尾巴小心做人,除去与自家人讥讽索额图几句,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顿时气愤言道:“怂包一个!” 这边,心情美妙的小美欢快地告诉胤礽。 【三姥爷可真是小美的好帮手,是完成主线任务的关键人物啊!】康熙终于松口,说胤礽的太子讲学通过了,胤礽眼眸发亮地望着康熙。 帝王道:“索额图请奏朕,想给你挑选辅佐政务的臣子来教导你熟悉政务。朕未来的继承人,当然得是朕来培养,臣子们教导你哪有朕教的好?所以保成不如就随着朕上朝听政,朕把你带在身边亲自来教,也好让仙兽也见见朕的治国理念。” 胤礽:“……” 说好的毕业以后去六部历练呢?! “汗阿玛之前还问儿臣想去哪个部……” “那是之前,学习完了去六部办差那是其他皇子的事儿,以后朕就打算等保清学成后安排去六部做事历练一下,保成是太子,你要学的是如何为君,当然是跟着朕了。” 康熙恨不得将胤礽给拴在裤腰带上,生怕儿子让谁给教坏教歪了,聪颖到保成这样的宝贝,果然还是自己亲自影响着教着才放心。 “索额图还想继续亲自教你,他那是异想天开,他还能有朕教的好吗?” 提起索额图,康熙就来气,他边斥责索额图想要笼络他儿子的异想天开,边拎住了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胤礽:“即日起随朕上朝,朝后批阅奏折,听取经筵。” 经筵是教育帝王的御前讲席,康熙告诉胤礽:“经筵可教育帝王,古人以此让儒臣有机会影响帝王,还道可以以儒道‘正君心’,‘正礼仪’,朕延用经筵之制,命讲官日日进讲,天文地理、儒道别道皆学,学问无涯,唯有日日求学,孜孜不倦,方能摸索到更好的治国方略。朕自五岁便知读书重要性,纵使三藩乱时仍令经筵日讲。” 是的,康熙他不仅日理万机,他还天天学习,从不懈怠,胤礽小小年纪根本掏空不了康熙肚子里积累下的墨水,因为老父亲肚子里的墨水是长年累月掏空了各种朝臣积累下来的。 现在做儿子的学了半年以为自己能耐了,康熙怎么可能放任胤礽去瞎闹腾荒废了自己的绝妙天资? “仙兽若有话说,可以保成之口与朕交谈,朕学你也学,朕教你也学。” 总之,学海无涯,给我学! “哦,朕卯时上朝,也就是西洋钟上显示的五点钟。”康熙拍了拍胤礽的肩头道:“保成今晚早点睡。” 胤礽:“……” 小美喵呜一声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想不到吧?朕也是学神。 第96章 小美在这边悲欢地嘤嘤哭泣,胤礽安慰了它两句,还冲康熙眨了眨眼,显然没有被父亲的“无理取闹”吓到。 康熙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 第229页 “儿臣明天和汗阿玛一起上朝?” “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朕亲自来叫你起床吗?”康熙淡淡道:“八岁不小了,朕八岁的时候就登基了。” 帝王以自身为标准来严格培养胤礽,这严父做的也没有错,当初先帝去的快,皇玛嬷垂帘听政,朝政大权旁落于权臣,那时候年仅八岁的康熙与太皇太后举步维艰着这样过来了,没道理现在有皇父亲手带着接触朝政的胤礽坚持不下来。 胤礽生起了些许同情:原来汗阿玛八岁就当社畜了。 但即使如此,对于汗阿玛急于培养他长大,好像巴不得他也跟着当社畜的情况,胤礽其实早就有了应对的策略。 社畜是不会去当的,但是跟着上朝听课,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样子。 胤礽并不抗拒康熙把他拴在裤腰带上的行为,对于霸道又不讲道理的大人,一味的犯熊那是憨憨才会做的事。聪明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做“韬光养晦”,懂得什么叫做“迂回战术”,胤礽的“坑爹计划”在康熙的压迫下逐渐形成。 不过在临上朝前,胤礽还讨价还价了一下:“汗阿玛,儿臣以后跟着您是不是没时间与兄弟们见面了?儿臣也不是天天要和兄弟们黏糊,就是阿珍现在在家养病,七弟弟与八弟弟儿臣都没有见过,以后可能也没时间来带弟弟们玩了,您看是不是让儿臣有机会见见兄弟们呢?” 胤礽的“小小要求”,康熙还真准了,以后将太子带在身边,他就没时间去与兄弟们胡闹,也就没有人会被保成带成第二个第三个顽皮孩子,七阿哥与八阿哥相差一岁,都还没到记事的年纪,让太子去看看也没什么。 胤礽领了帝王恩典,这就去招呼上了图图哥哥与三弟弟、四弟弟,三个“年长”的阿哥,在太子的带领下先去瞅了瞅六弟弟胤祚。 德妃的永和宫中没有皇贵妃那样明艳色彩装饰,周围摆件也不如那儿的金贵,可剩在温馨,宫妃们闲来无事就爱侍弄花草,有佟皇贵妃带头,德妃也跟着学样。 太子说要来看六弟弟,还将四阿哥胤禛给带来了,德妃可以借此多看看两眼自己的长子,还能与他说上两句话。 胤礽:“六弟弟的头发好多啊,他没有扎小辫吗?” 【因为他刚做了手术,这儿的人忌讳这些阴啊阳啊的,说是等胤祚恢复以后再给他剃头发呢!】小美为胤礽解释起来,而这些德妃自然不会告诉他们,只微笑告知:“皇上说等六阿哥要去上书房进学了再剃头。” 胤祉暗想:我从小就剃头了,就六弟弟搞特殊,汗阿玛真就那么喜欢六弟弟? 胤礽道:“其实不剃头也好看。”像小狮几! 胤礽在永和宫待了一会儿就带着人去了图图哥哥的生母惠妃那儿。 康熙封的四妃,以惠妃为首,此后是宜妃、德妃与荣妃。 惠妃育有年十一岁的皇长子,出身叶赫纳喇氏,也因此,帝王将生母地位低的七阿哥与八阿哥都交予惠妃抚养。 宜妃出身名门,生下来的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肚子里还刚又踹上了一个崽。 至于德妃与荣妃会排在她们后面,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 身边养了两个孩子,惠妃还养了一只毛驴大爷,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这仨,全都养得白白胖胖。 胤禔到了熟悉的地方如鱼得水,到了这儿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有娘的孩子是个宝,他带着弟弟们直奔惠妃的麻将室,将其中的软榻、躺椅都给占了,惠妃不恼,还让人准备了水果汁,又命人去用娃娃车将七阿哥与八阿哥一起推了过来。 七阿哥是个小光头,八阿哥从小就没名字,一直到满月汗阿玛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也没有给他生母封号。 胤礽想了想前面几位兄弟的待遇,再看看小七与小八这对小可怜,万分同情:“两位弟弟都还没有名字,汗阿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们取名。” “可能要等再大一些吧,现在这时候,都还没记上玉蝶呢!” 【七阿哥的母亲戴佳氏出身包衣,八阿哥的生母卫氏出身辛者库,因为生母的低微,皇上也不重视他们。】胤礽暗暗嘀咕:孤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一定好好待他们,才不会让他们没有名字。 【从一到八,八个孩子里小朋友的爸爸最宝贝的就是你啦!第二就是长子胤禔,儿子一多就不稀罕了,这是人之常情。就像是您孵了三十三只鹅,现在留在身边养出感情来的也就只有小一与十七。】提到现在已经“老婆孩子热坑头”的小一,胤礽一阵唏嘘:可不是吗? 汗阿玛不重视,可胤礽重视啊! “你这是什么眼神?”胤禔用胳膊碰了碰他。 胤礽感叹道:“看大清未来花骨朵的眼神。” 这些小白菜们,未来都是“劳动力”啊! 胤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他脸色微变,最终将胤礽单独叫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胤禔又让宫女太监们都出去,只留下太子身边最厉害的忠犬徐嬷嬷在门外守着。 “七弟弟从生下来就有脚疾,”胤禔啥都知道,对胤礽毫不隐瞒:“但因之前你闹出来‘不孕不育’的事儿,京城里头掀起了一股手术热潮。所谓上行下效,皇宫里通过手术治疗阿哥们,民间也敢用收拾来治疗顽疾。现在流行手术治疗顽疾,听说外藩人善于用手术治疗顽疾,偏偏那些外藩洋人来大清都是来做生意的商人,就没一个是会做手术的大夫。汗阿玛就只能命人去研究给他治脚动手术的法子,靠大清自己培养出会做手术的大夫。不过,无论能不能成,六阿哥与七阿哥这两人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了与皇位无缘。” -- 第230页 胤礽惊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都是惠妃娘娘告诉你的吗?” 胤禔捏他脸颊,恨恨道:“你给我长点儿心,别总想着不做太子,自古以来不做太子的太子都死光了!” 胤礽眨眨眼:“当然都死光了,他们又不可能活过几百年?” “你别给爷装傻,”胤禷气急。 “谢谢图图哥哥关心,”胤礽咧嘴冲他笑:“孤没说不做太子呀,孤就是说让图图哥哥帮我不做皇……呜呜呜” 胤禔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斥道:“明天你就要随汗阿玛上朝了现在还说这些?你要是不想要,还努力学那么多那么快,现在说这些早就晚了,看看汗阿玛现在待你如何,日后你要不继承汗阿玛,你觉得其他兄弟能容忍你?!” 胤礽扒开了胤禔的手,吐露道:“那图图哥哥来。” “爷日后要做大将军去征战沙场!”胤禔打断了他的话:“三弟弟那么憧憬你,日后就想做个贤王,四弟弟别提了就是个笨的,五弟以蒙语为母语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六弟七弟都没戏,八弟出身不行。” 经过胤禔一提醒,胤礽想想都替汗阿玛感到绝望。 “所以只要汗阿玛活得够久,孤就可以一直做太子了。”胤礽心态超好:“图图哥哥想得太远啦,孤才八岁,汗阿玛二十八岁!杜太师傅因为懂养生活到七十一岁,以后向着八十岁努力,没道理咱们汗阿玛做不成八十岁的皇帝。汗阿玛喜欢孤关心他呢,孤明天起就天天跟着汗阿玛了,可以每天盯着他养生。” 胤禔给他气得直翻白眼:皇位不好吗?做皇帝有钱有势,做天下第一人不好吗? “那位置多累,要承担那么大的压力,要收拾整个天下的摊子。”胤礽告诉胤禔:“既然不做太子会倒霉,那孤就占着茅坑不拉屎,天塌下来有汗阿玛顶着。” “你从小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却只想着做不求上进之人?” “上进是什么意思全看各人理解吧?孤的上进自然是回馈大清,造福大清了,孤又不是光吃饭不办事,孤明天就要去办事了,图图哥哥也用不着这样说孤吧?” 胤禔算是听明白了,这傻弟弟就是觉得在皇宫里没折腾够,接着好去朝堂上折腾。他嫌弃紫禁城里“玩的”太少,要去玩更大的,所以现在拼了小命的学习。 现在表现的越优秀,越让汗阿玛重视,以后惹出了烂摊子就能都丢给汗阿玛收拾。 “所以,汗阿玛会提前带你上朝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胤礽笑而不语,正要回答,就听见小美的警报声。 【有人来偷听啦!】 胤礽忙变了脸,对胤禔诉苦起来:“图图哥哥,汗阿玛他压榨孤,孤心里苦啊!” 胤禔一头雾水,见他做戏认真,拧起了英气的眉。 “你……” 胤礽挤眉弄眼,深情演绎:“图图哥哥,你可一定要追上孤啊,有你和孤一起为汗阿玛分忧,汗阿玛就会轻松许多,不会那么劳累了。” 胤禔神色凝重,疑神疑鬼地看看四周,未免图图哥哥暴露,胤礽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时候回来偷听的,唯有銮仪卫了。 胤禔以口型告诉胤礽:銮仪卫中有我母族的人。 胤礽恍然大悟:怪不得图图哥哥消息这么灵通! 【其实,小朋友的爸爸还将三姥爷的弟弟封为銮仪卫,小朋友在銮仪卫中也是有人脉的,可是你不用他啊!】小美说句公道话,提醒胤礽。 【您不记得当年抓走了德柱的銮仪卫队长了吗?】胤礽是真不记得了。 其实,康熙早就在近几年不动声色地为胤礽安排了诸多人脉,奈何胤礽没这根筋,太傅们成了学习工具,杜立德成了万能的活字典,仪仗官员人脉被他安排去搞不孕不育,就连身边神通广大的徐嬷嬷,在后宫中积威甚重,多少宫妃身边的宫女、嬷嬷是曾经经过她手教出来的,胤礽也一个不用。 胤礽与胤禔做约定:“孤等着大哥学成来朝堂上一展宏图大志。” 胤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碍于有人在偷听,没有再说的更多。他想着:等保成明日上朝,就该见识到索相与明相之间的明争暗斗有多凶了。 次日卯时,清晨初光,夜晚的薄雾消散,太阳在地平线上懒懒地不肯升起,帝王御前的西洋钟敲了五下。 胤礽神采奕奕地穿着秋香色的太子朝服,带上代表身份的东珠,朝冠顶两层金龙,胤礽感觉自己就像是头顶两层大蛋糕。 等他一看康熙,汗阿玛的头顶有三层“蛋糕”,顿时就笑弯了眉眼。 胤礽:瞧瞧孤的汗阿玛,多么年轻英俊,锐气锋芒,一看就是能在皇位上待上七八十年的。 系统猛虎落泪。 【小朋友太会了,小美感动哭了!】 康熙感受到儿子“崇拜”的目光,自觉挺直了腰杆,殊不知在胤礽的眼中,自己就像是一只炫耀自己羽毛的大公鸡。 第97章 胤礽以为汗阿玛会立即带着自己去乾清门上早朝,却不知如今是早朝的“准备”时间,大臣们才刚进入紫禁城,要排队整齐到应召进殿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在这段时间里,康熙先神采奕奕地带着胤礽去给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请安,而后才在摆驾乾清宫,进入早朝时间。 -- 第231页 就胤礽所知,大清的朝会分有“礼朝”与“政朝”,每逢佳节的大朝会与每月初五的小朝会是“礼朝”参会的官员最多,而“政朝”在史官笔下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御门听政”。 处理政务的议政王大臣制度与内阁制并存是从大清建国起延续至今的,到了先帝时分化内阁众臣的职务,不顾满清贵族而任命南北汉人参与内阁之制,致使如今到了他汗阿玛手中的内阁,已经分化为了既有满臣又有汉臣的规模。 清随明制,前朝皇帝几十年不临朝,仍然能令国事顺利运转下去,靠的就是内阁职务的“全能”。 【在明朝时期,皇帝们都是每隔几天去一次“御门听政”,到了先帝时期也是定期每逢五去乾清门听政,结果到了小朋友的爸爸这里就变成了天天“御门听政”。】小美吸收了许多古往今来的信息,为胤礽科普的时候,那是图文并茂,还给他标出了大臣们的职务分配,这样高端智能的认人系统,给第一次接触朝堂犹如摸瞎过河的胤礽来辅助实在太实用了。 小美欢快地告诉胤礽。 【小朋友的爸爸是个勤奋的皇帝,天天临朝天天学习,还能生那么多儿子,他是肝帝啊!】说着说着,系统就说歪了嘴,它及时刹车闭上了虎嘴,心有余悸地瞅瞅胤礽,发现小朋友的注意力被父亲给吸引走了,松了口气,乐颠颠地跳跃几步往乾清门最高处去看古代皇帝上朝的景象。 康熙亲自将胤礽给接到乾清门,这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次由皇帝亲自带来临朝的新奇事儿,概因康熙至今已开创多次先例,帝王大权在握,下达命令时无一人站出列反对。 帝王坐于乾清门上座,而御座之下设太子常席,特命人为胤礽搬来了可以坐的凳子,朝会这段时间里,帝王没打断让年仅八岁的小太子与群臣一同站在下边。 帝王御座在最中间,御侧有伺候太监,御座下左边设给胤礽凳子,再往下有三个台阶,下边还有左右两位太监,御前台阶侧再站以为嗓门洪亮的唱字太监,总计四人。 胤礽个儿小,坐在三个台阶高的千岁高度,视线堪堪被前头的花瓶给挡住了,要想看到下边大臣们长什么样,非得要伸长脖子才能去瞧见,而胤礽显然做不出来这样跳脱的事儿。 康熙上朝时,腰杆挺拔坐如钟,他瞅一眼胤礽与自己一样挺拔的坐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各部大臣开始汇报今日之政要。 “今龙兴之地再起战事,边境传递八百里加急,言明有无名骑兵近七百人来龙兴之地烧杀抢掠,而今边境将领收留受灾民众,宁古塔、盛京守将皆受到消息,臣拟旨,龙兴边境将生战患。新增宁古塔将军及盛京守将援军一万及军饷十万两,着兵部、户部办理,钦此。” 康熙道:“龙兴之地乃东北要地,择工部、户部、吏部共调此事,扩展边境城墙以抵御外患。” “臣遵旨!” “蒙古诸王请奏与京师进行糖及羊奶交易,臣拟旨,收拢皇商为朝廷交易做事,着吏部、户部办理此事,钦此。” 康熙:“准。” “郑经已死,其子难成大事,将军施琅请奏进一步进攻郑氏,请求拨粮草万石,军饷五十万两。臣拟旨,台湾颓势已现,加紧攻克可尽快收服台湾为我国国土。” 康熙:“准,再增军粮两万石,饿着谁都不能饿了在前线为大清出征的将士们。” “臣遵旨!” 胤礽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所有的朝政都要汗阿玛自己想办法去安排人来做。 想想也是,不然汗阿玛得有多忙碌?若所有事情都要汗阿玛来拿主意,还要满朝文武做什么,帝王坐在御案之上,只需言说准与不准,或是令臣子再行改过,对不适当之处三言两语挑明,若有疑惑与众臣商议,这才是朝会能够顺利高效率实行政务的根源。 【小朋友的爸爸命令每一个部门都要公开报告,所以早朝的人多,持续的时间也就久。】胤礽看不见大臣们的脸,小美就为他投影,这个时候就要说一句系统正好啦!小美感觉自己也是很有用的,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没用而被小朋友嫌弃了,自从在小朋友这里因为被帝王无情的话语打压而损失了信誉,白虎终于又一次找到了自信。 “保和殿大学士杜立德,以年迈养病为由奏请告老还乡,臣拟旨,已阅,钦此。” 胤礽听见了杜立德的奏请,竖起耳朵去听。 康熙道:“杜立德而今七十一岁,确实年事已高,至今已上奏恳请告老还乡两次,这是第三次了,罢了,准奏。” “臣遵旨!” 所以,因为太师傅之前告老还乡而汗阿玛不允,以至于朝臣票拟圣旨时都不敢说“准”或“不准”,只能标个“已阅”。 胤礽想想太师傅这么大把年纪了汗阿玛还要留人给他干活编书,心里暗暗去瞧满朝文武的大致模样,发现其中多数是中年人,而御前的最邻近的几位都已经两鬓斑白了,顿时唏嘘起来。 还有臣子说:“臣今日无事可奏。” 这一看就是掏浆糊的,胤礽顺着官职看看他头顶,原来是“御史”,得了御史无事可奏才好,若是有事可奏,就要出大事了。 整个早朝上至边境战事,下至京城排污排水处理等问题都有臣子汇报,除此以外,更有东家侵占土地被弹劾,西家逛青楼被逮住,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胤礽的脑袋瓜已经转不过来了。 -- 第232页 各部大臣之间的拟奏毫无规律,每个人的重点都不一样,这边刚跟着思路想一想,汗阿玛就已经处理完了,下一个大臣又开始汇报。 等所有队列之中的大臣都汇报完成,胤礽还以为无事可干了,却不想真正的正题才刚刚开始。帝王点出众人,就刚才票拟请奏一事进行补差,与众臣讨论。 康熙又道:“择命纳兰性德为特使,前往龙兴之地边境考察,重点关注北面沙皇俄国之动静。” “杜立德解任保和殿大学士,由兵部尚书王熙转任保和殿大学士、任礼部尚书。” 【王熙这个人,是个纯汉臣,他是前朝礼部尚书王崇简的儿子,大清入关以后,汉臣做官艰辛,王熙把握住科举的机会,从正规途径考上进士,靠自身才华从地方官做到京官,再一路受到帝王赏识,提拔。先帝去时,招王熙来宣读遗诏,】总之,这是个牛人,在先帝时期就很有地位,到了汗阿玛这儿,王熙官拜保和殿大学士,虽然大学士设置满汉各一,但是保和殿大学士,之前的满臣可是索额图。 果然,太子在场到底不一样,康熙下令命索额图恢复保和殿大学士职位与王熙并立,而回归的纳兰明珠,则又任武英殿大学士。 【王熙以前干过御史的活,对待百姓当然是平和仁慈了,他是心有黎民百姓的好臣子,但是呢,他觉得索额图很嚣张,以前就弹劾过索额图,一直都看他不顺眼。小朋友的爸爸让王熙做保和殿大学士,又将明珠给调任回来,索额图就要惨咯!】小美说的时候,就像是在看戏,它为胤礽分析的局势一点都没有错,只看索额图被升回保和殿大学士后脸上并无喜色,就知道他这会儿正憋着。 胤礽让小美悄悄为他放王熙的面容:啊,竟然也已经是个至少有五十岁的老爷爷了。 【算算他从先帝时期到现在,差不多这把年纪也正常啦!以杜立德为例子,王熙至少还能为小朋友的爸爸干活二十年的。】胤礽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忍直视的表情,再看站在前面的文武官员,就没有一个是年轻小伙子,年轻人全都排在老远老远的后面,整个大殿中来参与朝会的人除了胤礽自己,最年轻的反而是汗阿玛。 朝会以后,康熙宣布下朝,回到乾清宫的御书房开始处理各地送上来需要皇上亲自做决定的奏折。 康熙问胤礽:“今日第一次上朝,保成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他也不指望胤礽能一天就听明白朝政,就希望耳濡目染地带着他先看起来,学起来。以太子讲学时的表现而言,可能比康熙想象中还要聪颖一些。 “仙兽又是如何说朕的?” “它没有说汗阿玛,它就是告诉儿臣那些大臣们的官都是干什么的。” “嗯,”康熙应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讲。 胤礽瞧瞧御书房里没有别的人,就梁九功一个人,显然是汗阿玛有意为之,于是大着胆子,开始了他的狗言狗语:“汗阿玛,为什么朝中位居高位的都是‘老弱病残’?” 就是因为总是被老年严肃官员围绕着,致使汗阿玛年纪轻轻就有了法令纹,总是严肃着脸吓唬人,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你敢对着杜立德,对他说这句‘老弱病残’,朕就不治你胡言乱语之罪,”康熙已经被胤礽的多次神奇操作锻炼麻木了,他面无表情地又开始吓唬胤礽:“朝中文武重臣哪一个不是在官场中磨砺多年有了资历能够服众才提拔上来的?” “官员们普遍年纪大的话,他们操劳不动,”胤礽小声开口:“儿臣见朝中大半官员都是带着黑眼圈来上朝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汗阿玛这么年轻有活力,每天大清早就起来干活,七八老十的老年人吃不消,他们还是站着,汗阿玛还是坐着。 胤礽心里打着小九九,每天卯时准备上朝太早了,就不能推迟晚一些? 他看了看天色,小美告诉他,现在才十点钟。 “朕在问你对政务有何见解,你上朝时不好好听朝臣们说话,光盯着臣子们的脸看了?”康熙坐得最高,可没注意到胤礽的视线给花瓶挡住了,他想一想太子炯炯有神盯着朝中重臣们的脸看,也不知那排在前头的几位大学士都会怎么想。 帝王想一想那画面,就觉得额头一阵抽抽。 “啊,政务见解吗?朝臣们都好能干,汗阿玛也好厉害,儿臣能说出什么见解来?你们会得比儿臣多多了,要解决的问题,汗阿玛与臣子们都商议解决了。” 胤礽表示他今天就是来旁听,做个小装饰品的。 “朕八岁登基,第一次上朝时内心惶恐不安,仍问皇玛嬷如何为帝,皇玛嬷教导朕多问,多学,问个透彻,没有臣子敢嘲笑朕,只要朕虚心问他们,他们会认真解答。朕于十六岁亲政前不可下圣旨,臣子呈上来的折子,如同今日上朝场景,朕问清楚,问明白,说准奏、不准奏,一路摸索着熟悉过来,而今你八岁临朝听政,心中就无疑惑,也无不安之处吗?” 康熙就等着胤礽嫩嫩地来问他为什么,谁知道胤礽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说大臣们都顶着黑眼圈,他差点没被儿子清奇的角度气得背过气去。 康熙严肃脸盯着胤礽:“你好好想一想,这回好好问,朕再给你次机会。” “啊,不解之处,”胤礽见汗阿玛实在想要为自己解答疑惑,心里的不解之处全让小美解说的时候说透了,这会儿想不出问题来问汗阿玛,可真愁人。 -- 第233页 “汗阿玛,既然您都这么问了,那儿臣就明说了,这个疑惑其实是小美问的,它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汗阿玛您可不能因为它而怪儿臣。” 胤礽说“小美”两字时,那声音自动消失了,康熙理解为仙兽的名字不可随意叫出,得知此话是仙兽问的,温和又慈祥地说道:“你说。” “它想要知道您是怎么做到大清早上朝,处理各地奏章,下午听课,傍晚召集朝臣议论大事,晚上还能生那么多儿子的?” 第98章 胤礽眨巴眨巴眼望着康熙,也是满面好奇。 如果算上早夭的孩子们,不算正在宜妃娘娘肚子里与德妃娘娘肚子里的,那汗阿玛一共有十八位皇子,六位皇女,加起来已经生了二十四个娃娃了! 胤礽:汗阿玛真的很能生! 虽然质量堪忧,生下来养不活也很愁人,难道汗阿玛就像是鸡蛋里面孵化不出小鸡仔的弱精蛋那样? 【小朋友……】 小美惊呆了,系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被胤礽坑的时候! 边上的梁九功已经将脑袋给磕到了地上,他是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康熙就像木头人一样,那慈祥又温和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看上去有一些假,怪可怕的。 【小朋友爸爸的血压平稳,呼吸平稳,心跳平稳……这不科学?!小朋友的爸爸难道坏掉了。】胤礽奇怪反问小美:汗阿玛为什么要生气?孤问的问题很奇怪吗,会惹汗阿玛生气吗?孤是在问汗阿玛保持精力的秘诀。 康熙已经成了“面瘫脸”,他向胤礽招招手:“保成你过来。” 胤礽小动物的直觉不管用了,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老父亲隐藏起来的怒火,还真往前走了几步。 帝王抚摸胤礽的狗头,温温和和地问道:“这话是仙兽问的?” 【小美可以不承认吗?小美没有问!】白虎捂住了眼睛。 胤礽歪歪头:“是小美提出来的,儿臣也有这样的疑惑,于是就来问了。” 康熙微笑着,拎起了胤礽,将他拎到自己大腿上做好,心里在告诉自己不能揍孩子,孩子大了要面子了,也不能吓到教坏了儿子的仙兽。 “朕如何做到的?朕从不荒废懈怠时间,也是日复一日练出来的勤奋,政务不可荒废,不逼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多少,保成觉得呢?” 胤礽:“可是汗阿玛还要教育儿臣,还能生弟弟,好厉害。” 康熙:“……” 生弟弟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康熙想要不生气的,可熊儿子那么不给面子,当面夸他,那脸上的表情就差对他说一句“好猛啊!” 【小朋友爸爸的血压开始急速飙升,118/70…140/98…168/100,啊啊啊……破两百了!】康熙硬是憋着,继续微笑道:“你若想要像朕一样,今日起就按照朕八岁时候的作息来做事,日夜不怠,待你到了朕的年纪,就能练得像朕一样厉害。” 康熙回避生弟弟之事,按照胤礽坐在自己腿上,强势地拿来各地送上来的奏本:“该干正事了,来保成,将奏本念出来。” 胤礽的第六感终于有了反应,他后背毛骨悚然,僵僵地坐着,他感觉到自己背后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而自己就像是被绑在岩浆口的小兔子,后背毛都被烫糊了。 【小朋友爸爸的血压逐渐回落,已经恢复到正常值了,您的父亲真伟大,他忍住了揍孩子的危险想法,做到了真正的情绪控制!】小美没听见康熙踩它,之前那种与帝王之间拔剑嚣张的对峙没有再出现。 自从知道它是“小仙兽”以后,康熙再也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对小美的嫌弃,没有康熙的阻挠,系统岌岌可危的信誉终于再次保住了,于是白虎对着康熙吹起了彩虹屁。 胤礽小动物的直觉仍然在哔哔哔地发射着警报,火山仍然在喷发,而小兔子被绑着不能动,只能瑟瑟发抖地拿抓起奏折老老实实念道:“两江总督于成龙请奏,江苏巡抚丁思孔为政期间政绩斐然,经上级考察无误,其修建苏州府学,置办数个育婴堂、养济院,为江苏当地百姓人人赞颂,百姓拥戴丁思孔是为事实,臣已请奏督查使前去查探,均得出丁思孔治理江苏有方,诸政皆举,如今与督查使联名上奏,丁思孔治理地方才能过人,现向皇上上举贤能卓异。” “两江总督于成龙?”胤礽不认识,终于有话可以问汗阿玛了。 “于成龙是治理地方的能人,”康熙耐心解释起来:“早些年,民间乱盗猖獗,而于成龙上任后,当地形成大股势力的盗贼既逐渐消失,百姓得以安宁度日,而后屡次升迁,去往土地荒芜,百姓稀少之地,仍能妥善为政,致使两年既可令当地百姓勤恳耕种,人丁兴旺,田地开辟而粮草丰收。” “那他一定有许多治理地方的心得,”胤礽发出赞叹:“他真厉害,现在他举荐来的丁思孔比他官位要低,他看到丁思孔也有这样的才能,所以向汗阿玛举荐丁思孔吗?” “丁思孔到任江苏巡抚六年,为政清廉,颇受当地百姓拥戴,这才能确实可以去更大的地方一展拳脚,批阅准卓异。” 康熙将御笔塞入胤礽的手心,握着他的手,既在其中写下批阅。 “汗阿玛不给丁思孔升官吗?”既然已经准了卓异,怎么不连官职一起升了呢?丁思孔的政绩已经够了,可以升官啦! -- 第234页 “还没到时候,老子在《道德经》第六十章 怎么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治民繁则散,调任官员亦是,非紧急之时,可留有余地,丁思孔升任在即,具体什么位置适合,交给内阁臣子们票拟即可。” 胤礽:所以汗阿玛讲了一堆,说白了就是想要偷懒,想不到该调任丁思孔去哪,于是丢给朝臣们解决。 “下一道奏章,接着念。” “汗阿玛,广西巡抚颜敏死了。” “颜敏在任职池州时,为政持大体,倒也是个会治理地方的好人物,朕才将他升迁至广西三年,可惜了。”康熙握着胤礽手接着批阅,死掉个地方布政使这没啥,到时候让内阁给安排举荐新人就是了。 “汗阿玛,上面写着三藩乱后广西事务繁杂,颜敏到任事必躬亲,将广西钱粮纷乱之事平息,累极呕血,仍然坚持为政,致使广西在三藩之乱平息后可以快速恢复,人任上操劳过度,死于劳案前。” 胤礽一阵唏嘘:“他是累死的,好可惜。” 康熙:“……” 康熙改了御笔朱批,写下“厚抚其家人”。 小美沮丧地蹲在一边,就这样看着这父子二人一个享受教儿子的乐趣,一个从紧张兮兮不敢乱动,到感受到火山喷发减弱而后放松下来,全神贯注投入到“新鲜事物”里。 胤礽发现看奏折真有意思,总有各种各样的新奇事情出现在奏折里,从奏折里面,仿佛能够看到外边那广博的大地上,有多少臣子在挥洒汗水、治理地方,有多少百姓在安居乐业、耕种纺织,有多少将士在抛洒热血、奋勇杀敌。 “施琅将军请奏汗阿玛招安郑经后人。” 那不是在打吗?一边打一边又请奏招抚,这个操作好奇怪。 “又有疑惑了?”康熙笑了起了:“批阅准奏,台湾位于海岸对面,大清兵力可做不到长时间过海去与之决战,如今兵力加重令施琅一再威逼,是为了迫使郑氏向大清投降。” “之前想要绑架儿臣的也是郑氏的人吗?” 胤礽好奇问道:“他们都逃去台湾了。” “郑氏已无回天之力,台湾必将成为大清的国土,”康熙认真道:“他想要效仿琉球与高丽成小国对大清俯首称臣纳贡,朕岂能答应?郑氏趁三藩之乱而掀起纷乱,就不是安分的,待收复台湾,朕还要派遣驻防大臣、提督、布政使、按察使前去那儿。保成,你要牢记一点,台湾必将成为大清的国土,否则东南沿海永无宁日,也极有可能成为叛贼窝点,对我国土造成巨大危害。” “那还抚恤郑氏后人?” “郑经已死,其晚年纵情酒色,怠闻军政,其子与其兄弟纷争不休,内斗不止,其弟杀死其子执政,另一子贪鄙懦弱,皆听命其叔,惧怕怯弱,犹如烂泥扶不上墙。招安郑氏,是因郑氏在那儿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可为大清大臣掌握那儿,至于招安的是其子还是其叔,一切由施琅决定。” 康熙嘲笑起了郑经晚年的昏庸无能:“连自己儿子都培养不好,几位兄弟为争权夺利互相残杀,最终还出现两位叔伯分庭抗礼共同执政,扶持次子的烂事儿,这也是个老糊涂了,朕幼时,郑经作为郑成功后人将台湾治理井井有条,还曾将其当做心腹大患,没想到他年老以后能昏庸成这样,倒是帮了朕不少忙。” “保成你且记住,人不可懈怠,需居安思危,不断进取,”锐意进取的帝王说起自己为政举措来那是眉眼飞扬,犹如初打磨好的宝珠璀璨闪烁,青年雄狮力量浑厚,犹如大海一样高深的睿智,他说起未来宏图,眼中似有明光。 “朕要将这大清治理的国富兵强,做那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 胤礽给面子地小海豹鼓起了掌:“汗阿玛好志向,棒棒哒!您一定要努力干活,争取干到九十岁!” 小太子激动,就给说秃噜了嘴,这就马上闭上了嘴巴,假装啥都没说。 康熙狐疑低头:“你刚才说什么?” 梁九功假装自己是与柱子融为一体的装饰,他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没什么呀,汗阿玛您快看,又有大臣死在任上啦!” 胤礽求生欲强烈,转移话题速度飞快,角度刁钻,连着给康熙翻了好几本死掉大臣的奏折。 “西安驻防大臣佛尼勒死在任上,啊,上面写着卒于军。” 佛尼勒曾为康熙征战吴三桂,剿四川、陕西、成都叛军,吴三桂,累积八十余占,战功赫赫,是治军严明的大将军,就这样死掉了,这对康熙的损失非常巨大。 “广西提督生病请求卸任养病。” “浙江巡抚李本晟也死在了任上。” “文华殿大学士冯溥年迈祈休,他七十三岁了,还生病了……”胤礽读奏本的声音微弱了下来。 “刑部尚书郭四海生重病不能来上朝。” “吏部右侍郎杨永宁病重将亡。” “刑部右侍郎叶方卒于任。” “那个,汗阿玛……”胤礽真不是故意要刺激康熙的,他不过是多拿了几本奏折,谁知道这些报死讯、祈休、病重的奏章一股脑的都堆在一起了。 【当然堆到一起了,臣子们都为皇上将这些折子分类好送来的,方便皇上批阅奏折。】胤礽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感想:“汗阿玛,满朝文武老弱病残真的有点多。” -- 第235页 康熙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99章 康熙拍了拍坐在自己大腿上翻奏章的胤礽,幽幽说道:“保成啊,朕好像已经三天没有揍过孩子了。” 胤礽毛骨悚然,一扭屁股就想要从他大腿上逃下来,可小兔子都已经被绑在火山口了,想逃也逃不掉啦! “你怕什么?朕是那种随便打孩子的人吗?”康熙微笑按住他:“朕再给你次机会,你好好说。” “呜……”,胤礽求助地望向小美,发现之前被他坑过的小美正用屁股对着自己。 “那个,汗阿玛,儿臣是说,朝中重臣普遍年纪都大了,您都说杜太师傅都祈求三次了才答应,”胤礽小声解释:“所以能不能,多照顾一下年迈老臣,也好为年轻一些的能人挪出地方来呢?” “你懂什么,越是高的职位,里面牵扯越多,能做到高官的都是资历深厚之人,大多在官场沉浮一生,”康熙也纳闷了,往年祈休,称病死亡的折子各地方约是隔月送来,这儿这是碰了个巧合,让保成给看到了。 “朝堂上也不是一直在死臣子,”康熙道:“这是赶巧了。” 帝王的话语没有什么说服力,然而胤礽背对着他,康熙也看不见儿子的面部表情。 “况且科举乡试已于去年完成,今年就要举行会试,你看这一本奏,就是朕拟定的会试考官上奏的。” 胤礽顺着康熙的指点去看了看署名,会试主考官,吏部尚书黄机、工部尚书朱之弼,副考官翰林院职掌陈挺敬,户部左侍郎李天馥。 武会试主考官杜臻。 “今年的太和殿殿试,保成能有机会看到,”康熙道:“看看我大清今年的状元郎会是哪家儿郎。” 胤礽果真感兴趣:“就是考生们都到太和殿这儿来考试了,考什么呢?” “策论。” “自然是策论,考的内容,则是治国之道。” 康熙问胤礽:“保成现在也会写论了,是杜立德教你的吧?至于策论要如何写的有模有样,你日后长大,终是要上奏给朕文章,与朕探讨治国理念的,在写文章之上可不能荒废。” 说着说着,康熙就为胤礽布置了作业:“今日随着朕上朝,批阅奏折,你有什么新的体会,不如就写一文章给朕,日后朕每天会指点你写文章的方式,还有你那字迹,虽清晰明了,却也一板一眼没什么风骨,多去练练字,朕当初练的是董其昌字体,其字体吸收古人字体之精华融和大成,颇有‘颜骨赵姿’,保成呢,可要与朕练一样的字?” 董其昌最拿手的是草字和小楷,而汗阿玛就写了一手的草字。 胤礽咕哝道:“您的草字龙飞凤舞,气势蓬勃,颇具帝王威风,儿臣一个小孩子刚开始接触董其昌字体时,连他写的草字都看不懂,比起董其昌,儿臣更喜欢欧阳询的字。” 欧阳询的字圆正,纵横轻重适宜,长短合适,写的时候能凝神静心,最好的是写的字多了,丝毫不显得乱,而是一个一个如同排队一样横看竖看都排列整齐,胤礽就喜欢排列整齐的字,要是让他写字哪里突出一撇,哪里漏出缺口,这比揍他小屁股还要难受。 “欧体也是不错,正楷在古时有‘翰墨之冠’的美誉,其草书亦迭荡流通,气势恢宏,”康熙并不限制孩子发展自我风格,欧阳询的字体写出来文章赏心悦目,练得好了,也能自成大家风骨。 “多练练,练出自己的笔锋与劲道。” 胤礽应下了,写小作文的时候尤其注意写字的规整,从小就练习,写的工整清晰,自己看了也舒服。 小美称赞胤礽。 【小朋友的毛笔字好有印刷出来的感觉,超棒!】陪伴汗阿玛批阅奏折的时间过得飞快,为了教好儿子,康熙批阅奏折的时间比往日里延迟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父子二人用过膳食,康熙就召集心腹臣子前来议事,让胤礽自己回昭仁殿去写布置给他的作业。 “今日你看了那么多臣子的奏折,心里对臣子们上奏给帝王的奏章可有了大致印象?也不知朕几时能够收到太子写给朕的奏章,”康熙明示胤礽:朕想看你写的折子,快写点什么让朕高兴高兴。 上奏章给汗阿玛? 康熙还将臣子们写给他上奏精彩的文章给保留了下来,开后门似的去开了自己的库存,拿了一本王熙曾经在吴三桂作乱时写给他的一份奏折给胤礽看。 这份奏折全文无任何繁琐句式,以清晰严明的思路,犀利的言语为康熙论述了“诛杀吴应熊”的重要性,其言:吴三桂乃小人,昔日背弃旧主,今日背弃新主,其心中唯有野心,没有感情,因此,吴应熊已经不具备“质子”的作用,用吴应熊之性命已经难以说服吴三桂投降。吴三桂专制滇中,于衡州称帝,此举并无顾忌自己的亲儿子。诛杀吴应熊,可正军中士气,令天下人见皇上平乱决心。 胤礽挠了挠头,王熙,就是那位五十多岁的汉臣,他有一些印象,之前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就有看到他的折子。 【这位在汉臣中有高德盛名,为官清廉又勤恳干活的好父母官,似乎对三姥爷成见很深。】小美凑了过来,老虎须抖动着,紧挨胤礽,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胤礽挥了挥手:“孤要写文章了,就学着王熙的格式与笔锋来写,汗阿玛还等着看呢,小美一边玩去。” -- 第236页 刚才是谁拿屁股对着他的,在最关键的时候小美竟然用屁股对着他,胤礽生气了,决定半个时辰不理小美! 系统沮丧地聋着脑袋。 【小朋友真的不需要小美了吗?您如果需要资料,小美可以为您提供辅助服务。】白虎可怜巴巴博取胤礽注意力。 胤礽犹豫了下,最终口是心非地告诉它:“这回就原谅你了,下次小美再见死不救,孤就真的要伤心了。” 【可如果小美给您出主意,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让您挨了一顿胖揍。】白虎摆事实讲道理,列举自己曾经做过的糗事。 胤礽转念一想,还真那么回事,顿时心气儿就顺了。 最终,胤礽还是与小美和好了,在系统的帮助下,胤礽完成了一篇长达万字的上奏! 他在文章标题写道:论朝廷大臣退休养老制度推行的影响与可行性。 朝中臣子有的人为大清操劳一生,矜矜业业为皇上做事,勤勤恳恳为百姓谋福祉,有的人年纪还没有到,皇上就嫌弃他精于钻研,在朝堂树立党羽,那是因为他做官为的是名利,为的是权势欲望与后人。有的人两袖清风,同样为官,却圣洁高德,到了年纪皇上仍然舍不得让他退休高老。 为官时有权有钱,退休后什么都没有。若推行朝臣高官养老制度,让两袖清风的好官不至于在晚年饿死,令钻营名利权势的官提前知道自己到了年纪就要退休,不可赖在职位上继续庇佑家人。朝廷越高职位的官,往往越是年纪大的人在做。 老年人眼神耳朵不好,身心都不宜操劳,可能犯错,也可能累病,犯小错时皇上会为难,因为他们的往日功绩不能重罚,累病时又造成了岗位上没有人干活,影响公务运转。而越是高德且没有犯错的老臣,皇上越不能下手将他们“贬官”,这也就造成了如今朝堂高官“虚衔”高,且越来越多的局面。 推广退休养老制度,可以令老臣们心中有保障,想要颐养天年的有个“盼头”,也能令皇上有理由空出最重要的位置,留给能够胜任这个位置的人来坐,有利于朝堂公务顺利运行下去。 文末,胤礽又写了:“皇父明睿,恐怕也知儿臣亦有私心。” 从这一句话开始,胤礽的文章画风一变,从刚才的严肃论述,一下子变成了属于胤礽“小嘴叭叭叭”画风的絮絮叨叨。 虽然您已经赞同杜太师傅退休回家养老了,但是儿臣还是想要为太师傅说一说话,太师傅为大清操劳一生,又两袖清风,生活又简朴,儿臣就想着,能不能为敬爱的师长在汗阿玛这儿讨个恩赐。可是像太师傅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是不会希望自己带着大批赏赐风风光光捞上一笔退休的,日后若是让心怀叵测的人看到了还会盯上太师傅,盯上汗阿玛的库存。而退休养老制度,可以从制度上为年老官员提供养老保障,以下是儿臣对退休养老之制的拙见。 养老之制,重要在于两点:医与财。 年老的人身体上有许多毛病,需要看大夫,若朝堂高官退休养老,可获得优秀的大夫为他们的身体疾病进行诊治。 年老的人需要“退休金”,这个退休金,可以像俸禄一样领,官职越高,为大清贡献越多的官员则退休金越高,大清高官本就不多,而多的是矜矜业业操劳病逝在任上的小官,对于这些人,难道也不该都照顾到吗? 若推行举措,这笔钱的支出对于户部来说或许是多出来的,但官员俸禄每年有多少,朝堂规定地清清楚楚,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日后老了还没有保障,可不得想办法在任职的时候多捞些好处。儿臣觉得,钱不是节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户部若不富有,则应开源,而非节省年迈老臣的养老钱。 况且这笔钱远远比不上汗阿玛修宫殿的钱啊! 胤礽:“臣意嫩弱,所思所想都受限于今学也,心天真,或然或虑不周处,望汗阿玛息怒。” “此为儿臣第一奏,见臣之谨书近万字份上,愿阿玛勿再揍儿小尻矣,臣亦重颜面。” 写完这些,胤礽等着康熙召见,万分期待地将自己的上奏递给了康熙。 整篇奏书,格式参考的王熙,言辞句式也是参考王熙,前边用词谨慎,通篇读下来还真有几分妙处,乍一看康熙刚嘀咕怎么太子又“不务正业”,待细细读下来,几乎都要被胤礽给说服了。 推广朝官退休之制,倒是免去了他厚赏年迈老臣,抚恤其后人这方面的花销。 康熙眉头舒展看,点了点头:“开始有一点会写文章的样子了。” 看到后面,独属于胤礽画风的句式扑面而来,这孩子显然是没有崩住自己的文风,直接给写崩了。 这孩子,就不该提早夸他! 胤礽被夸奖后,抬头挺胸,脸颊红扑扑的,康熙见之,即将说出口的训斥话硬是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以帝王良好的修养、广博的胸襟战胜了独属于父亲批阅孩子作业爆发出的洪荒之力,此时此刻,他不能再将保成当做是自己孩子,而是将他当做臣子来严肃探讨。 不然稍有一丝松懈,他恐怕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真就要再揍儿之小尻了。 “你将这里修改,这一段删掉,”康熙指点胤礽,严肃御笔朱批,将他的“作业”画的满目红字,最后让胤礽按照他的意思,再以欧阳询体誉抄一遍。 -- 第237页 直到胤礽写得令康熙满意,帝王道:“宣保和殿大学士王熙入宫。” 胤礽竖起了耳朵。 等待王熙进宫期间,康熙又让胤礽去上武课,舒展拳脚出一身汗,再沐浴更衣来找他。 王熙以为,他才刚调任礼部尚书,又升为正一品保和殿大学士,蒙授皇恩浩荡,与有荣焉,这时候帝王召见,必有重事。 待他到达帝王御前,见太子殿下也待在帝王身侧,不疑有他。 皇上如今是摆出了要亲自教授太子的样子,会在议政时带上太子再正常不过了。 而后,王熙躬身拜见帝王,等候康熙提要求。 升诸殿阁大学士之首,虽无宰相之实,却行宰相之事,在王熙之前的杜立德退居幕后多年,不染政务专心修书,而另一位索额图,则权倾朝野,树立党争,被帝王先贬后升,屡次敲打。 保和殿大学士参议军、政,为帝王处理最重要的国家大事,而内乱平息后,帝王将王熙从兵部尚书调任为礼部尚书,恐怕是有意要他从文发展,发挥所长了。 王熙猜测也许帝王是想要编撰什么书目,或者是有什么文教方面的大任务需要他来做。 康熙将胤礽写的文章给了王熙道:“这是太子上奏给朕的文章,朕见之欣喜,认为其可落到于实处,若推行之,也是一桩美事,爱卿不妨也来看看。” 王熙虎躯一震,接过了梁九功呈递上来的文章,下意识去瞧小太子。 小太子正襟危坐于帝王身边,面有惊讶之色,显然也没料到帝王会将这份文章给王熙看,他见留着灰白色山羊胡的老爷爷在看自己,还冲他眨了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尻(kao)=小屁股, ̄o(=∩ω∩=)m不要读成小九哦! 第100章 一百章求营养液嗷 ̄ 王熙在帝王与太子的注视下,仔细阅览这篇太子写的文章,待他放下,遂恭敬请告帝王:“太子殿下所言朝臣到龄退休之事,有可行之处,而前朝亦有此类政策,却因所定年龄太高形同虚设,所给予的养老财富也多为皇上赏赐之数,年过七十者寥寥无几,唯有几人。” “各人所受恩宠不同而所得赏赐大不相同,多者有银万两,少则给些粮布。到了本朝,此制几乎荒废,老臣皆以上奏告老祈休,或不请告老而卒于任上。圣人心中大同之世中就有提到‘老有所养’,此事大善,而其中细微之处,还需与内阁探讨方能票拟草案。” 王熙的意思是,在前朝将养老年龄定的太高了,一般人谁能活到七十岁呢? “既然如此,此事就由爱卿总领,着内阁票拟,”康熙将王熙招来显然不仅是为此,他又道:“由太子协同,其中事务,爱卿可与太子探讨,朕只等最终结果。” 内阁掌议天下之政,从帝王有想法,到内阁票拟,得出草案,推行政令,下达相应部门实施需要一个过程,而康熙将王熙叫来,正是打着让太子借此事熟悉内阁运行,掌握政令推行的步骤。 内阁在紫禁城的南,距离午门很近,外臣从午门进,胤礽从协和门走更近。一进协和门,看到几座宫室,最西面的就是内阁。 经过帝王授意,王熙遂对胤礽拜道:“还请太子殿下随臣来内阁。” 康熙点点头,对胤礽道:“申时回来,随朕去听经筵。” 难得呀,恨不得将胤礽拴在裤腰带上的帝王能放手让他跟着王熙去内阁。 【小美觉得,小朋友的爸爸是想要做一些不能让小朋友知道的事,也许这就是皇帝的时间管理秘诀!】白虎神情严肃的告诉胤礽。 胤礽心中一动,感兴趣地问它:那小美不如替孤看看,汗阿玛去做什么事情了,孤也想变得像汗阿玛这样会管理时间。 小美头皮发麻,立即闭上了嘴巴。 这要是帝王去找了哪一个妃嫔玩乐造娃,它说出来,是不是又要被雷劈了? 王熙等胤礽,待小太子蹭蹭跑来,老臣还贴心地放慢了步子,躬身问胤礽:“殿下可需要命人去抬轿子?” “内阁不远,孤能自己走,多谢王大人照顾孤,”胤礽小腿走得飞快,走起路来都不带喘的,年五十余四的王熙可比汗阿玛矮多了,汗阿玛走路的时候他才跟不上呢! 王熙为胤礽引路:“殿下宽仁,谢不敢当,请殿下往这儿走。” 胤礽到的时候,跟随太子来的宫人们在锦绣、徐嬷嬷与玉柱的带领下等候在外,而让胤礽独自进入内阁。 在此宫室办公的内阁大学士有六位,他眼睛微微一亮,发现三姥爷与掌上明珠都在其中,而杜立德也在此,正在整理书案,与人交接嘱托事务。 近一半都是熟悉的面孔,胤礽顿时就没有了到陌生地方的紧张感。 众人见王熙带着太子前来,皆面露惊讶之色,而除去在首位的内阁大学士以外,另有十五位内阁学士进出于此,忙于各项政务。 王熙将大学士们召集起来,言明:“皇上命太子殿下协同臣一同总管此事。” 同为保和殿大学士的索额图心中暗喜,其余大学士如黄机、吴正治皆为汉臣,与王熙关系和睦,纳兰明珠微笑渐浅。 皇上现在就让太子殿下接触内阁事务,是真打算培养出一位可以监国的储君,而大阿哥至今还在上书房学习,未能有幸能随帝王进出政要之地。 -- 第238页 杜立德笑容是最轻松善意的,他已经成功退休了,当然心情好,这一回的退休养老制度若是推行,他就是直接受益人。 众大学士与胤礽互相见礼,又为他安排了座位。 退休养老制度,对于运转如行云流水的内阁而言只是众多政务中的一件小事,众人于宽敞的场地,招众内阁学士探讨章程草案,分工明确,谁负责拟定退休养老金的数字,谁负责处理联络大夫的流程。 这些在胤礽印象中较难的事务,到了这些能干的臣子们面前似乎都成了得心应手的事,更有人提出:“或可随年长增津贴数,减之医所费之财。实乃人寿命有限,鲜能活过七十,而年逾越难活,病亦愈多,臣上议年过七十而为大清劳苦功高者享医财免除。” “老臣为大功劳者,除金六贴、医之偿外,上亦为之嘉名。” “或可以臣生平所绩献,而名评级。” “最高不如予以国士之盛名。” “若有不休,而上亦愿其留者,则可破例,称为‘君命挽任’。” 内阁行事之高效率,可在一天之内达成帝王诸多政要安排,如今将人聚集起专搞退休养老制度,到了胤礽眼里就成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短短半个时辰就将章程草拟有模有样,他一会儿看看这个发言,一会儿看看那个发言,自己则不发一言而自得其乐。 王熙也照顾到胤礽,询问:“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众人纷纷看向了胤礽,只见小太子端正坐着,正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们。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闪闪发光耶! 小美深沉地赞美道:【内阁又名“大清社畜工作中心”】“众位大人所思全面,孤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也不觉得胤礽能够说出什么,而是待高效完成章程草拟后,将章程呈上来交由王熙总览,而后交给胤礽过目。 王熙告诉胤礽:“此为初草方案,殿下可在其上更改,而后臣子将出第二草拟。” 胤礽问道:“诸位大人并没有提年迈老臣多大年纪退休的问题,前朝以七十岁退休。” 正常人可活不到这个时候。 纳兰明珠道:“此事可由皇上决断。” 几岁退休,那是帝王一口就能决定的事,只看康熙想让如今朝上的哪一些老臣提前安享晚年了,这种得罪地位高老臣的事儿可没人想要去干。 “汗阿玛只等着结果,而将此事交由孤与王大人主管。” 胤礽论述事实,较真起来不令人有迂回余地。 王熙不怕得罪人,他是帝王孤臣,是纯汉臣,与满臣无瓜葛,且一心为国,心知年迈老臣若不愿离任者过多,无论是京官还是到地方官都有一个共同特色,那就是容易出错。容易出错则政令不顺,政令不顺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 王熙正色道:“前人不休则后人难以更替,长此以往或有年老沉珂之苦,今医术发展,古时难以治愈之顽疾可有希望痊愈。臣以为,朝臣年至六十则可退休。” 王熙自己就是最高品级的官,他五十四岁了,提出年六十退休,也就是还能再做六年的意思。 其余人包括索额图、纳兰明珠等都四十余岁的年纪,听王熙首先这样说,心中猜测或许王熙也有过两年祈休的想法。 胤礽想一想朝廷上那些病逝官员的名字,纠结道:“年五十者既大病小病不断,称病之臣不在少数,六十退休,是否太晚。” 众人皆沉默以对,纷纷去瞧王熙。 可就算大病小病不断,熬到王熙这个岁数,让他刚升官就退休,这就太不给王大人面子了。 王熙顺治四年中进士,沉浮官场至今三十五载,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他见小太子是真忧心发问,而非与他针对,遂开口道:“殿下,臣今年五十余四,殿下看老臣,是否还能胜任这职务?” 胤礽观察王熙,见其奕奕其神,目光睿智,点了点头,又问王熙:“大人可有生病之忧?” “病来时乃天意,年过四十者,人约有疾,纵使是索相,亦有眼神不好的毛病。” 对了,三姥爷还是个近视眼呢,看书看出来的! 自从普及了眼镜以后,有索额图带头将眼镜戴着,朝臣们不觉丢人,自觉有眼疾者能得眼镜之物,爱护如斯,戴着处理公务得心应手,胤礽放眼望去,六位大学士中,有近半戴着眼镜。 “不妨再加附条,年过五十则为老人,五十至六十身有疾者,可减之医所费之财。” “身有疾而称病,或带病上任实不可取,汗阿玛怜惜臣子,必舍不得有臣子过劳卒于任,不妨命五十以上官员可附两位副手,称病时副手可顶替其通行政务,病愈时为其分担政务压力,做其余杂事。”相当于是给年迈的老臣配两位秘书了。 【内阁大学士就是皇上的秘书,小朋友再给秘书配秘书。】“殿下所思有理,而六部侍郎,已经为六部尚书们做到此事。其余官职,多为下属接替事务或交由皇上安排。除此以外,需多设官职,此不止退休养老之事,而成朝中大事,非殿下所能决定。”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或许会得罪小太子,却由索额图说出,则是满腔慈爱,殷殷教导。 “大学士们也是如此吗?”胤礽说道。 “殿阁大学士若有病故,亦有先例不再设置,如今的大学士也不是职缺都满的,朝中能任正一品大学士者寥寥无几,而内阁参议朝政、草拟文案,则以内阁学士们为主力。” -- 第239页 【谁都不愿意多一个副手来分走自己的权力,培养扶持自己亲信就另当别论啦!不然三姥爷与明珠还怎么能斗成那样呢?小朋友别看现在顺风顺水,那是因为这事儿没有触及到他们利益,要是遇上有利有弊,他们就会互相扯后腿了。】最终,众人商定为“五十五岁以上享有医疗减免,五十五以下则一切如常。” 最终草拟出来的章程,所有人都很满意,一致通过以后,则会在次日早朝由人上奏给帝王,念读内容,而后道“臣拟旨……钦此。” 皇上再说准还是不准,准了,这事儿就推行下各部执行。 胤礽喜欢思考与提问,他的发散思维,往往想得更加深远。 待众人散去做其他事务,索额图想要靠近,却碍于王熙横在其中,不可与太子殿下在此显得太过亲昵,于是放弃。 而王熙问胤礽:“臣见太子殿下深思良久,不知殿下可疑虑?” 胤礽看看其他人,又看看他,谦虚地小声问王熙:“王大人朝官推行退休制度都需要考虑这样全面,那士、农、工、商中的‘士’退休问题解决,农、工、商人的退休问题呢?圣人曰‘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大清可能做到令天下人亦老有所养?” 王熙惊讶极了:“殿下还想要将此举推行至整个天下?” 胤礽摇了摇头:“恐怕会有诸多困难,孤只是想到了,于是来问大人心中疑惑。” 王熙沉吟片刻,解答道:“天下人的退休制度想要实行确实很难,因为那其中付出的银钱,会成为国家开支的大项,而士、农、工、商,人数众多,职务不同,难以下达规定。” “不过,朝堂亦有对老幼鳏寡的扶助服务,救济赈灾,养幼抚老甚至是地方官们政绩的一个体现,有不少能臣都在治下兴义学,置办育婴堂、儒寡会等等。” 胤礽又问:“若以其所纳之税来计数呢?” “税收不可妄动,此与前者并无联系,”王熙严肃道。 胤礽问王熙:“并非是税收,而是纳入养老、医疗金,积少成多,待缴纳一定年限,到了养老年纪即可享有养老帮扶之策。取年轻人所纳之钱粮以济养老,而年轻人终有老的一天,如此推行,可能达成令大清百姓老有所养?” 太子好奇的十万个为什么,犹如醍醐灌顶,直击王熙心头,眼前本不可通行的道路豁然开朗,而王熙仍想挣扎:“不可再增多百姓负担,且此法若推行,恐怕不能够令人信服。” 胤礽还好有小美,尽管绞尽脑汁,思维发散时却有个方向,他再追问王熙:“也许可以从最便于管理的‘士’先入手,为国做事之士如官吏、国子监先生等进行推行,增加政令可信之处,又有朝廷做主推行,令农、工、商自愿缴纳,并不强迫,也许长此以往可潜移默化达到老有所养的目标?” “此法若能推行,对国库的负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因为是用百姓之钱财养百姓,唯独在医疗这一块,需要国家投入钱财与培养大夫,可孤听说地方官也有兴建医馆的举措来惠民,这些若是由朝廷来牵头,也许能发展成一件庞大又利国利民的大事呢?” 王熙怔了怔,给胤礽畅想的未来弄得心头直跳。 “王大人,此事若能做成,是否能令百姓对大清更信任?也让他们更加安定?有了保障,若能做出信誉,得到惠处的人会心怀感激吗?若家中有老少而壮年男子前去参军,能不能又另外帮扶呢?” 没有康熙堵住胤礽的小嘴,那张发散思维的小叭叭叭地对着王熙连环攻击,每提到一个问题,都令这位老臣也跟着他的思维进行思索。 王熙:可行不可行? 章程几何,考虑不周如何完善,胤礽全都没说,他就发散思维来了个十万个为什么,将王熙说得手指微微发颤。 “殿下,此事……”或许可行,益处良多。 王熙还没说出口这话,胤礽就愧疚地对王熙道:“孤的提问太多了,王大人都来不及回答,是孤太过无知。” “不,殿下问出了臣从未想过的事情,”王熙郑重道:“臣以为,此事可行,但需从长计议,反复草拟。” 胤礽眨眨眼,欲言又止:“王大人,孤只是有这个疑惑,并没有真的想要推行下去。” “不!殿下所思深远,若推广此事,当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臣认为此事应当上奏皇上!”王熙激动道。 之前不知道还可以,现在有了新的思路,却不将这样好的一个体系拟定出来,这让自幼长于名儒之家,对圣人所言大同之世,“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充满憧憬的王熙如何能忍得住? “可是孤才学疏浅,所思所想都不全面,恐怕写不出能够说服汗阿玛的奏章,天下那么大,让天下人能老有所养,比推行朝臣退休制度难多了,孤心向往之,却自愧无能为力。” 王熙自觉得挺起了胸膛,微笑道:“此事岂能烦扰太子殿下?皇上让殿下随臣来内阁是为了学习,而非如今就想令您能够学会治理天下。殿下,您若信任老臣,不如就由老臣来上书皇上,完善大清‘老有所养’之法如何?” 胤礽看王熙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大宝贝,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白胡子老爷爷,不仅睿智,还会主动揽活干! 与王熙达成默契以后,胤礽心满意足,心知此事是交出去了,于是不再烦恼,待申时一到,就屁颠颠地回去找康熙,没心没肺地很快就忘记了自己连番提问王熙之事。 -- 第240页 徒留下王熙一人,思索良多,绞尽脑汁,回去后召集门生,彻夜详谈,整整通宵一夜,才赶出一份尚且能交给帝王过目的详尽奏书来。 胤礽回归后,康熙问他:“感觉如何?” 胤礽乐道:“王大人很照顾儿臣,其他大人们都是顶顶聪明的人。” “内阁之制,过于完美,即使没有帝王决断,亦能完成朝中大事,只是大学士们聪颖,懂得难得糊涂,拿捏分寸,让朕来做最关键的决断。” 康熙神色莫测,似是而非地说着可令听者毛骨悚然的敏感话语。 “这不是挺好的吗?”胤礽没心没肺道:“有人为汗阿玛分忧,为您干活,多好啊!您只需要动动嘴,大臣们都将事情给完成了,这样的大臣才十几人实在太少了,国家大事那么多应该来个几十上百个这样的能人,汗阿玛锐意进取,勤政爱民,您想要施展拳脚的地方一定许多,到时候再也不用愁没人可用了。” 康熙语塞片刻,无奈道:“保成还太小,是没有看到不好的一面,这才这样说。” “儿臣看到了,但是比起官员之间互相推诿指责、不干实事,愿意抢活干的官都是宝啊!”胤礽还补充了一句:“王大人就是宝贝。” 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继掌上明珠以后,新的宝贝出现了? 第101章 胤礽上一个说是“宝贝”的臣子是谁?好像是纳兰明珠。 结果纳兰明珠被他坑去养了鹅,成了民间“明珠养鹅法”的创始人,百姓们津津乐道,都道朝廷有一贤相自幼沉迷养鹅,钻研出诸多方法,最终做了大官惠及百姓。 这事儿弄的有多大,传闻就能有多离谱,而如今人工孵化鹅、鸭、鸡已经在大清各县城普及,但凡是个养牲口的,几乎都知道纳兰明珠。 虽然这名声可能纳兰明珠本人并不想要,康熙完全将这事儿当乐子在看,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到了今天,又听胤礽说王熙是宝贝,帝王有一种预感,可能王熙也被保成盯上,说不准接下去就要“倒霉”了。 康熙忍不住问他:“你对王熙做什么了?” 瞧瞧这口吻,活像是胤礽真的能对王熙干什么坏事似的,到底谁才是他儿子? 胤礽委屈道:“儿臣没有做什么啊,儿臣是说像王大人这样勤奋爱民,愿意勤劳奉献的臣子是很珍贵的,值得捧在手心当宝贝,这话不对吗?” 还捧在手心! 康熙眉头跳了跳,一直以来被儿子折腾过来的敏感神经敏锐至极,他警告胤礽:“王熙可与索额图等人不同,他是忠于朕的孤臣,身后没有家室,素来以直言敢谏出名,况且他与索额图素来不和,保成在面对他时,还是小心一些,免得让他抓到把柄,参你一本,到时候可就要丢人了。” 胤礽反过来苦口婆心劝康熙:“王大人与索相性格不合,那汗阿玛还要将他们调任在一起做保和殿大学士,汗阿玛,强扭的瓜不甜。” 康熙一噎:“朕是在说你别轻易去招惹王熙!” “王大人是好人,他这样高风亮节的大人,怎么会因为迁怒索相而怪儿臣呢?您都说他是忠于您的孤臣,那您还在背地里说他会做小人之事呀?”胤礽的歪逻辑一套一套的,总之在他的眼中,就没有谁是坏人。 康熙狐疑多看了他两眼,心中想道:即使保成想要王熙给他做事情,以王熙那刚正不阿、儒雅矜持的性子恐怕是不会轻易上当的,他与纳兰明珠不同,纳兰明珠求的是权势,而王熙出来做官,已至高官厚禄,求的是青史留名,是百姓安居,万民赞颂。 帝王心下微松,没再坚持这个话题,而是让胤礽随他去听经筵进讲。 经筵讲的是儒、经、史,今日的讲官正巧是胤礽熟悉的太傅,张英。因经筵是讲给帝王听的课程,胤礽只是附带,主讲官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根据康熙的知识面来讲史,用词用句,皆与教授太子时大有不同,更为晦涩难懂,亦更加谨慎有章法。 要不是有小美给他翻译,胤礽都听不懂原来张英是在讲明史。 待一个时辰的经筵进讲说完,康熙又召南书房侍讲侍读前来论经史﹑谈诗文,前来的侍讲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名叫戴梓。 除去谈论那些,戴梓与康熙交流更多的则是乐理,胤礽听得昏昏欲睡。 原来汗阿玛要戴梓修撰一本名为《律吕正义》的书,目地是记录紫禁城中的音乐,除去宫廷外,还要包容进满、蒙、汉等族乐器,怪不得他们总是谈论篪啊,埙啊,琴啊的…… 胤礽忍住了打哈欠的感觉,半敛眼皮,放空大脑。 康熙告诉他:“保成日后要学的,不仅是需要明白乐之一道,还要会听戏,倒不是让你去钻研学习这些,而是最浅显的需要略懂,因为接待他国使者等重大场合需要这些。” 音乐这东西,胤礽会唱蓝猫淘气三千问,还会唱两句小哪吒,其余的也是满脑子的两只老虎跑得快,拔萝卜。 康熙见胤礽对此不感兴趣,于是命人请教坊司乐师前来奏乐,为的是让胤礽开开窍。 教坊司中的女宫与太监,分别负责宫廷奏乐与内廷戏曲表演,是内务府的其中一个分部,所奏之乐器,不仅用琴、箫、笛、笙,另有钟、瑟、磬、鼓等。 -- 第241页 胤礽对乐理半点不通,听也听不明白。 康熙闭目养神,命人奏乐,待听了几首,耳边传来了胤礽呼吸起伏的小呼噜声。 帝王睁开清明的眼睛侧目望去,原先端正坐着的胤礽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看他那像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倒下来一样。 康熙只当是他累着了,遂摆摆手命乐师们退下,让人将胤礽抱去昭仁殿睡。 胤礽一觉睡到戌时,迷迷糊糊问小美:“汗阿玛呢?” 小美严肃着虎头答道:【正在招幸妃嫔伴驾。】 徐嬷嬷见胤礽醒来,低声道:“皇上说,今日学习完成,明日一早还是按照今日来,太子殿下今夜早一些歇息,明日上朝才有精神。” 【现在才戌时,刚到晚上七点。】 胤礽感觉到自己有些饿了,让毓庆宫膳房给他弄了蜂蜜蒸蛋糕,就着点心,又看了两集动画片。 “孤听说汗阿玛到了亥时就睡了,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儿,原来他这样挤出时间来为孤生弟弟的,”点心都塞不住胤礽嘟嘟哝哝的嘴。 还好他晚上还给胤礽留了一个时辰的轻松时间,不至于连看动画片的时间都没有。 系统又上新了新的动画片,名字叫做《名侦探柯南》,胤礽就这甜甜的蜂蜜蒸蛋糕看了一集,与小美吐槽起了剧情:吃药就能变成孩子,这就有点扯,返老还童药是不存在的,就像汗阿玛不相信有长生不老药一样。 咦,怎么死人了? 咦,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胤礽喜欢新奇的事物,全身上下哪儿都小,唯独胆子最大。 “好像,有点意思。” 如此一看看到了亥时,他正心痒痒着想要接着下一集看到底谁是凶手,证据在哪里呢! 徐嬷嬷却提醒胤礽:“殿下,该歇息了,时辰到了。” 小美的系统娱乐版块自动锁定变成了灰色,也跟着提醒胤礽。 【小朋友该睡觉了,晚睡熬夜长不高。】 明明他今天还有半个时辰的动画片时间,却因为被汗阿玛拉着学习,都不能看个尽兴。 胤礽撇撇嘴,只能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心里却在想着:从小到大,就从未见过如此粘人的阿玛!得找个人来一起吸引汗阿玛的注意力,这样他就不会总是盯着我了。 次日一早,又是这样的作息时间,胤礽临睡前的想法逐渐成形,尤其是在朝会上看见纳兰明珠的时候,胤礽眼睛发亮,知道这事儿该找谁帮他了! 正在垂眸听政的纳兰明珠感觉后背一凉,打了个激灵。 王熙作为诸殿阁大学士之首,所站之列位于前侧,帝王一眼就能看见王熙的脸。 这位老臣一夜之间仿佛被什么妖精掏空了精气似的,两眼顶着黝黑的黑眼圈,一副肾虚腰酸的模样,明明昨日召见王熙,他还精神满满,容光焕发呢! “皇上,臣有事启奏!”王熙上前一步,铿锵有力道。 康熙心头一颤,下意识去看胤礽:保成莫不是真对王熙下手了?! 不看不打紧,一看,康熙皱起了眉头。 小太子正襟危坐,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前方的花瓶看,他哪里能看到朝中臣子?他矮到被花瓶给阻挡了视线,却还一本正经告诉康熙:汗阿玛,儿臣看见满朝文武好多老弱病残。 他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就是在闭着眼睛胡说八道,还让他误打误撞,拿到了那么多朝臣祈休病逝的奏折。 康熙额头青筋跳了跳。 “昨日与太子殿下一番问答,令臣受益匪浅……”王熙深情诉说,瞧他那一头栽进去还把自己搞成这鬼德行的样,康熙嘴角一抽,几乎能够预料到之后会有什么大事在等着自己。 第102章 王熙将昨天与胤礽商讨以后的“百姓养老退休”的稚嫩思想,化思想为实质,联合大清的实际情况与前明遗留下来的基础,上奏了一份关于大清社会保障体系一体化的奏折。 王熙借《礼记·礼运》为引,道:“孔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儒家思想在大清影响可真深远呐,大清的官员,许多都深受儒家的熏陶,王熙更是家学渊源,出身名儒之家,他的父亲当年就是有名望的名儒,当年王家父子二人也曾共同在朝廷为官,换下美名。】王熙道:“当有一人受困其中,其老无所养,疾无所医,流离之日,他人岂不移处。” “而今之官,有政绩为民感戴者十之二三。有资者,皆置之抚孤、养老之地,至开学堂,开医馆。治之所在,皆有一同之也,则流民少而治,而大清今天下之官以能异,有心者则置,无心则不欲办此,若事可由上下行之,朝廷为引,致一部署,助各地官,已办者嘉奖,不办者扶办。可少大清之流民,流民少则百姓安。助其困者,可减其人害民,降罪人见之概率。” 王熙的理由显然不止是胤礽所说的,他所思所想更为深远,受到古时儒家文化的影响也比胤礽这种半吊子更深远。“孔子大同之世”的概念存在于每一个学儒道的文人心中,那是一种理想中的社会,如今能靠自己的手,去促使这样的大善事、大美事诞生、落实,王熙的身体虽然已经累到煞白着脸,青黑着眼,但精神非常亢奋。 -- 第242页 “另外,若行此制,可令民于大清之属感益甚,其会知谁与之养老也,谁为之保障也。而臣之所言者道终,列有一项为‘受民之财以养民’,当百姓信朝,入朝之资,则其于朝廷之属感,将比上一味施德尤烈。” 王熙接着又道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最终提出了四公,谓之曰:“公养、公立、公教、公恤。” 公养,养的是贫困无助的怀孕妇女与孤儿寡母,令无依无靠、死了丈夫的妇女能够将孩子抚养长大。 公立,立的是养育孤儿的育儿院,养的还是被抛弃的婴儿。 公教,教的是启蒙与道理,令百姓们不要太过愚昧,懂得基本的生存与种地的知识。 公恤,抚恤的是年轻时勤恳干活,年老了却无依无靠的老人。 王熙只用一晚,将这一份上奏写到了方方面面,其中漏洞一定不少,但是他想要呈现给帝王看的内容都已然报告出去,端看康熙震惊的面容,就知道帝王也未料到不过一夜,王熙竟能整出这样的一份上奏来。 王熙也没有指望帝王会立即答应将他提出的设想进行布局落实,他于朝堂之上提出来,为的是令满朝文武都认识到太子殿下的潜力,也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样的好事。 “臣所思所想受太子殿下启发众多,殿下心怀仁德,机智敏锐,使臣豁然开朗。” 王熙这话一说,等于是将胤礽给供出去了,吓得小太子冷汗哗哗的冒。待他发现汗阿玛正在用冷飕飕的目光刺自己的背时,胤礽清脆道:“昨日汗阿玛命儿臣随王大人前去熟悉内阁事务,听诸殿大学士们探讨朝臣养老之制,儿臣心有疑惑,多问了王大人几句能否将这退休之制扩大到令更多的人受益处,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令王大人感悟到了新的思索方向。王大人不愧是博通古今的治国能臣,也难怪汗阿玛重视王大人,儿臣自知所思所想稚嫩不周全,不敢贪功劳。”所以这些都是王熙想得,可千万别怪到他头上来! 别看胤礽现在说的谦虚,将责任撇的清清楚楚,还装作无辜,以康熙对他的了解,他几乎可以猜想到昨天保成是如何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用他那奇怪的脑回路将王熙忽悠地找不到北的。 这时,另有一臣上前一步,上表帝王自己心意:“臣附议王大人,臣亦认为,以公养弱,可令民安,令民心凝聚,而王大人所提之法,可深入探讨,另有一番利弊。” 康熙一看,是汤斌。 接着,张英、李光地等曾经教授过太子的太傅们一一站出来表示对王熙所提内容的认可,文官之中,反对者鲜少,加之王熙提出,可以先对“国子监”、“各部衙门”进行推行试验,再扩展到“工、农”,而商人所收最高等一系列思想。 胤礽发现,这提议竟然很少有人提出反对,心里暗暗纳闷。 【没有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反对的人当然少,偶尔一些提出质疑的声音,也是言之有物,与王熙进行探讨,小朋友的爸爸已经动摇啦!如果要建立大清社会保障体系,那也算是变相增进了国家单位的就业岗位,那些被科举制度淹没的大部分举人,都有了可以再次就业的方向。就是这里面初期投入的钱财不会少,凡事从无到有最难了。】胤礽:有些地方因为被治理的好,不是有基础吗? 康熙的脸色难得没有变黑,而是若有所思。 “然国之医馆兴盛不过近月光景,若要推广此时,恐怕还需培养更多大夫。” 更有官员提议:“人都会生病,而对大夫的渴求尤其多,民间手艺好的大夫可遇不可求,名声响亮的更是难以请到,在古时,医因与‘巫’有联系,为人们所鄙夷,在民间的认可中,排在士、农、工、商更下一等,如今若推行保障制度,恐怕需要由朝廷对医进行管理,排除坑害百姓的庸医,采用有真材实料的良医生,授予行医身份牌做标志,提升他们的待遇。臣认为,可以将医的地位提升到工匠以上,农民以下。” 【哎呀,朝堂上的头脑风暴因为王熙的煽动一下子点燃了,小朋友爸爸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胤礽深情回答小美:没事的,朝臣中有那么多社畜,都归汗阿玛管,你看看这大殿上有多少矜矜业业的“小毛驴”,汗阿玛伸出手随便抓一只,就是会研磨的好手。 而且等科举完成了,新一届的新鲜血液就能涌入朝廷了,那些青葱一样的年轻壮小伙,将成为新的“社畜”预备。 康熙思索王熙所提的内容,那么多的重点,留在他脑海中最深刻的是“百姓的归附之心”。若此举真能增加百姓的归附之心,比一味地付出财富去救济更加有效果,那么以民之财来养民的说法,则成了可以巩固朝廷统治地位的说法。 “命各地置办育婴堂,养老院这样的设想是可行的,然以民之财来养民,此事当从长计议,”具体措施应该怎么安排下去,得需要好好讨论才行。 康熙喜欢有什么事当朝解决,当即指明朝臣们进行探讨,等到他们探讨出结果,帝王再指定人选进行整合,择日票拟圣旨,再下达六部进行准备。 王熙听帝王的意思,已经赞同了他一半的上奏,因为疲倦头疼而皱起的眉头顿时就舒展了开来。 待王熙的上奏解决后,臣子们接着就其他事情进行商讨,当朝上奏。 比如之前一直提到的“龙兴之地”,最近边境不断有贼人涌入烧杀抢掠,颇不安稳。 -- 第243页 再比如台湾那儿的战事有了新的突破,总负责文官姚启圣上奏,说郑经次子郑克塽派遣使者前来求和,想要对大清俯首称臣,效仿琉球、高丽,对大清纳贡。 帝王道:“台湾必为我国统一领土,不可独立于外,此事不允,命姚启圣与施琅接着攻打,找机会登岛。” 接着又提到了黄河漕运,两江提督,诸如此类的诸多国事,胤礽听政听得肚子咕咕叫,却还要维持住自己的储君风度,这一刻,他感觉满朝文武都快成了不食人间烟火,喝花露就能饱的仙人们,他们就感觉不到饿了吗?他肚子的咕噜咕噜声音都快要唱歌啦! 【咳,本来朝政时间应该是持续到十点多就能结束,因为小朋友增加的工作量,导致皇上到了十二点才完成了今天的朝政,所以有因必有果,小朋友造成了因,果就在此体现了。】小美的声音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它悄悄告诉胤礽。 【哎呀,这样小朋友几天晚上岂不是要晚一个时辰休息,那就连看动画片的时间都没有了。】胤礽一点都不为外物所动,屹立不动,内心平静,好似超脱成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世外高人。 胤礽:这有何难,且看山人自有妙计。 待下朝后随汗阿玛先用了膳,又批阅奏折,胤礽问康熙:“汗阿玛,听说之前您派遣明相去处理台湾之事,后来怎么又换成了姚大人与施琅将军合作?” “姚启圣曾经教导过施琅,对这位学生最清楚不过,”康熙答道:“让这对师生处理此事倒也合适,朕当年为收服姚启圣可花了不少心思。” 说着,康熙笑了起来,对胤礽道:“越是有能耐的人,心气越孤傲,姚启圣就是这种人,可若是能收服他为己所用,那么就是忠骨一生相随相从,绝不更改。” 眼看康熙谈兴上来,回忆起少年时光与姚启圣的相交,胤礽忙道:“汗阿玛,儿臣想听明相说说台湾那儿的事,那郑氏一族是如何靠着一岛之利与大清交战多年仍然不落入下风,甚至对大清造成威胁的呢?” 康熙想了想,难得见儿子对“重要的国事”感兴趣,终于有点儿“务正业”的样子了,于是将纳兰明珠召至御前,想要借着这次机会,让胤礽好好学学。 纳兰明珠来时,就见小太子正襟危坐地等候在帝王身边,待帝王询问台湾诸事,纳兰明珠回答道:“皇上在前几年忙于平定三藩,并未将主要军力调去攻打台湾是其一,其二则是沿海水师战力不足,还是之后施琅将军训练水师初具成效才逐渐有转机。其三,是大清的火炮威力不如郑氏。” 纳兰明珠低声道:“施琅将军也曾给皇上上奏过有关大清火炮威力不足的圣旨。” 康熙微微颔首:“朕记得。” 纳兰明珠后背凉飕飕,顶着太子好奇的目光,接着道:“施琅将军在投靠大清效忠皇上以前,曾经是郑氏台湾的将领,却因受到不公正待遇,最终经由姚大人的劝降招安而归附大清效忠皇上。就施琅将军所说,他在郑氏期间,曾经见识过郑氏与西方来的外邦进行往来,购买了他们先进的火炮与船只,据闻,那是来自斯图亚特王朝的东印度洋商会。” 小美为胤礽呈现出了如今的世界版图,那被纳兰明珠称呼为“斯图亚特王朝”的国家,在系统的标注下又另一个名称“英国”。 胤礽深思道:“所以郑氏能够有领先于大清的火炮来对抗大清,是因为问斯图亚特王朝进行海上贸易,来购买到了先进的火炮。” 康熙严肃着脸,对此尤为重视,他接着胤礽的话音道:“待打下台湾,招安郑氏后人,定要将他们与那斯图亚特王朝的贸易往来给掌控在大清手中。” 太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听懂政务,并且与帝王一问一答自如,只看他的神色清明,就知他能够完全听懂纳兰明珠所说的话。 纳兰明珠见太子插嘴而帝王丝毫不发怒,甚至多有纵容,暗暗吃惊,油然而生巨大的危机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大阿哥再不出头,恐怕要被太子殿下远远甩在身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明天早上九点补今天的第二更啦,今天查了一天的资料,团团咕感觉明天能日万! PS:1660年2月,斯图亚特王朝复辟。1688—1689年英国爆发的“光荣革命”,它所宣布的《权利法案》限制王权,扩大议会权力,奠定了英国君主立宪制的基础。此后,英国议会君主制逐渐形成和发展。1707与苏格兰合并。 高中历史书上有! 第103章 纳兰明珠在的时候,胤礽提问学习尤为认真,显然是对这位“师长”敬重又喜爱着,康熙纠结万分,几次欲言又止,特别想要告诉胤礽:可别掉以轻心,纳兰明珠与你有利益冲突,他可不是大阿哥,他可不喜欢你。 然而胤礽那股好学劲儿,终于对正经政务有兴趣的模样令康熙又感到一阵欣慰。 终于不是那种三两句就带歪话题的样子了,老父亲还想看胤礽更多表现,结果纳兰明珠一走,胤礽又问起了康熙“社会保障制度”推行的问题。 “以民之才以养民,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仙兽告诉你的?”康熙瞥了他一眼,自己拿起了奏折查阅。 “是小美告诉儿臣的。” “保成也该知道,仙兽掌握世间万物知识,诚然它是正确的,却有一些并不符合大清的国情,甚至于超越太多,以至于格格不入。”康熙忠告胤礽,也是在说给仙兽听的。 -- 第244页 “朝堂上刚提到了这事儿,就有人将奏折送至朕的御前,你来读给朕听吧!”康熙将这份奏折递给胤礽,示意他念。 于是,胤礽郎朗上口念道:“收民之才以养民,行之初必有层层阻,以其非比见效之政,设如罴所制者纳十五年,则第一批为养之民收货,自十五岁方始,纵不计前过之人,行时犹不知后果。且其行财运,竟如何制增了户部多事。自古无例,而开先必多阙。” 胤礽瞪圆了眼:“开先例有许多缺漏这是正常事儿之后能在实践中改正啊,他竟然怪孤给户部增加了工作量!” 【看看是哪一个咸鱼不热爱工作!】 胤礽往后翻看第二页,只见其上正写着索额图的大名。 康熙见他一下子就蔫巴了,暗自好笑,看来索额图虽然与唐老鸭地位等同,在保成心里比其他人还是分量要重上几分。 “仙兽知晓世间万物,纵使它是正确的,它所掌握的知识也可能因为太超越而不符合大清的国情,更何况保成这样随意搬用,说话又只说一半,倒是让王熙彻夜未眠琢磨半天。” 康熙明示胤礽:你直接将锅甩给王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何必要藏着掩着呢,不如将关于这件事完整的知识告诉朕,由朕来思索这其中可行与不可行。 胤礽算是听明白了,汗阿玛这是想要偷个懒,问小美打听现成的知识。 康熙问胤礽:“仙兽的反应如何?” 胤礽去瞧小美,只见它虎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康熙,深情款款地捧读道。 【小朋友的爸爸终于认识到了小美有多么重要啦!】“它说,您终于认识到它有多么重要了。” 胤礽耿直地转述小美的话,还补充道:“汗阿玛上次说它不靠谱,小美很伤心。”还说你是渣爹。 康熙:“……” “朕当时,不知其为白泽,”康熙抽了抽嘴角。 【他为什么神色抽搐,他在无语,他的微表情泄露了真实想法,他觉得小美是幼稚鬼!】白虎龇牙咧嘴,炸毛起来。 “那么,朕今日以先生称呼仙兽,不知仙兽可否为朕解惑呢?”康熙微笑问胤礽。 帝王熟练得掌握了给“仙兽”顺毛的诀窍,对待幼稚如孩童的仙兽,多夸夸哄一哄就能得到知识,何乐不为? 小美昂首挺胸,得意洋洋,自豪道。 【当然可以,只要是能让小朋友成为人生赢家的任何举措,小美绝不吝啬对小朋友的知识分享。既然小朋友爸爸那么谦虚问了,小美就原谅他之前嫌弃我的事了。】于是,胤礽按照小美所说的,为康熙大致说了国家之力办养老退休制度的方案,其中生僻词颇多,也亏得康熙与传教士交流多次,有靠词猜意的能力,否则还真听不懂胤礽在说什么。 其实胤礽自己都不懂说的是什么,说到后来自己也糊涂了,只成为一个中间媒介,而他的汗阿玛,显然是完全理解了小美的意思! 胤礽唏嘘一阵:原来汗阿玛这么厉害,还以为再过几年就能掏空汗阿玛肚子里的墨水,现在看来,恐怕是近些年都难以完成的事了。 想想也难怪,同样是善于学习的人,汗阿玛都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了,他不知道掏空多少朝臣过呢,积累肯定比自己多多了。 康熙听后,沉吟片刻,最终对胤礽说道:“此制不适用于大清国情。但有关于王熙所提到的四公,建养老、养儿、学堂等,这些大清有地方基础,由朝廷来牵头去做可以顺利将此善事推行下去,户部银两支出也在预料之中的承受范围内。” 胤礽点点头,他之前只是问了王熙几个问题罢了,谁能想到王大人那么勤勤恳恳,一个晚上通宵就把上奏章程给捣鼓出来了呢? 然康熙问了胤礽那么多,可不是仅仅为了打消这个想法,帝王所在意的,是更深远巩固自身权力,促使百姓“归属感”增加的政治举措。 于是,本该令胤礽去做作业的时间,康熙留住了他,让太子一同跟着旁听他召见心腹。 有佛伦、阿尔泰、格尔古德、席柱等满臣,亦有大清爱新觉罗宗室重臣勒德洪等,汉臣宋德宜、吴正治…… 他汗阿玛召集这些人的时候,多则每三到四人共同召见,少则每两人,偶尔有一人单独应宣前来。 几乎每一位来的重臣,汗阿玛都会说一句:“爱卿,诸位爱卿是朕最重要的心腹重臣。” 每一位臣子又都会为汗阿玛的重视与心意而感动,说出“定为皇上鞠躬尽瘁”的类似话来。 胤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与小美一起看呆眼了。 最终,康熙与朝臣商议出来了类似于大清“保险”制度的雏形来,大致是设置了农业保障以促使百姓耕种朝廷推广的作物,畜业保障促使百姓养猪、羊、鸡、鸭等,充满了大清自己的基本特色。 另外也附带开设了养老保障,却并不是规定收入多少比例,而是规定了多少岁缴纳多少钱,缴纳到了多少岁可以拿养老钱等等,这比胤礽说的养老保障制度更加方便计算,并且不强迫百姓参与,但政府一定会对此事进行宣传,而士人将成为第一批其中的受益人。 待臣子们离去后,康熙又问胤礽:“保成对朕与众臣议论出的解决之法有何想法?” 胤礽道:“汗阿玛,小美说保险又是另外一种体系了。” -- 第245页 【以意外险为例子,加入人遭遇了意外,那么买了意外保险人的家人可以获得一笔钱,而如果这个人没有遭遇意外,那么这笔钱就是白白给出去的,这是用钱财来购买未知。】胤礽将这话转述给康熙听。 帝王若有所思:“正如大清的仓政之制,存储粮食,发放粮食,为百姓们提供了生存的保证,仙兽这是将仓政之制沿用到了其他地方,倒算是可行。” “小美说,保险是聚集财富的一种体系,一般是民间来做。” “放任民间聚财,这是要造反吗?”康熙反驳道:“此事即使是做,也只能是由官府来做,不能放权于民。” 意外保险这东西,对于走南闯北的商人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保障,尤其是等郑经后人投降后,大清收复台湾,帝王还有解除海禁的打算。 【其实大清的仓政制度不仅有控制粮价的作用,其中还涉及了粮种的借贷,若是将之运用到其他方面,或许又是一道可以促使社会稳定的政令。】胤礽参政议政能力经帝王与系统双重培养,已经具备了将太过先进的思想,联合大清国情来思索的意识。 也许未来有更多的举措,可行与不可行,不可行却不得不行,甚至有一些,做之有利于大清的发展,可必定会触及到众多人的利益。 而这一些,都需要他学会去权衡,去与汗阿玛沟通。 夹在小美与康熙之间,小小的胤礽感悟到了别样的责任感。他与小美有这一场缘分,虽然是他上一世造成的因果,但是若到了这一世不做些什么,那就太对不起上辈子的他良苦用心啦! 小美从不隐瞒他关于上一世的字眼,胤礽问的时候,它又惊恐地捂住虎嘴嘤嘤叫着“小美不能说。” 这更加引起了胤礽对自己上一世的探究与猜测,联想到他对于紫禁城莫名的熟悉,对许多知识与帝王之道的熟悉,胤礽可以大胆猜测:也许孤上辈子是个像汗阿玛这样的社畜,说不定还是累死的。 帝王点了点胤礽发呆中的脑袋,这孩子,尽会给他找事干,但想一想其中打开的思路,康熙无奈地反过来夸奖了胤礽与仙兽一遍。 小美还挺得意自己派上了用处。 这事儿暂时在康熙这里告一段落,帝王将此事委任给了心腹重臣来做,却并没有让王熙来接手。 “这事儿是王大人提出来的,汗阿玛为何不让王大人去做这件事呢?” “王熙是朕最宠幸的臣子,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来做,保成,朕日理万机,而养老保险之事,不过是万机中其中之一,切勿将一事钻研到底,比起这事,大清面临的边境危机,才是朕认为重重之重的。” “朕初继位时,以三藩、漕运、河道认为三项重事,平三藩后台湾又成重患,而今台湾将平,沿海将再无忧虑,禁止已久的海禁之制将开,另有龙兴之地从北面来的敌人,而西边的噶尔丹汗国即将一统西域,有东进之患。保成,储君应懂小节与大节之分,轻重缓急之分。” 康熙语重心长教育胤礽,又就他所提到问题,多次召见不同“最宠幸的臣子”入宫商谈政务,布置下达任务,而后又召见六部,六部尚书每一个人都是他“最宠幸的臣子”。 胤礽表情古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着小红脸没有说出口。 他悄悄在心里腹诽:汗阿玛“最宠幸的臣子”,好像有点多。 所以,汗阿玛时常挂在嘴边的“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这句话好像也不是那么可信了。 “你在想什么?” “在想谁才是汗阿玛最宠幸的臣子?” “嗯?”康熙被问得一愣,思索了片刻,回答了胤礽一连串的人名。 “在内阁大学士中朕最宠幸王熙,吏部最宠幸黄机,兵部的话抗艾能力不错……诗文最得朕心意的是容若,评析书画时朕最宠幸高士奇……” 小美爆笑出声。 【还有揍孩子的时候,皇上最宠幸小朋友!】 胤礽恍然大悟:“儿臣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帝王之道的终极秘诀! 康熙疑惑问他:“你明白什么了?终于明白什么是正经事儿了?” “儿臣明白了汗阿玛心胸宽大,博爱世人,这就是汗阿玛的帝王之道。” 康熙怔了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又听儿子是在夸奖自己,回忆起之前的对话,没觉得哪里出现问题了。 做帝王确实要心胸宽大,格局要开阔,而不能只注重眼前的小事小利。 康熙反而还教导起了胤礽:“来,保成,将《说苑·君道篇》背诵出来。” 胤礽稍稍一回忆便脱口而出:“人君之道……” 【原来,人君之道,讲的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海王,小朋友爸爸的教导果然充满了君主哲理。】“汗阿玛教的对,儿臣悟了,儿臣会了!”胤礽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所以他最爱的人是汗阿玛,与最爱三姥爷,最爱图图哥哥,最爱阿珍一点都不冲突。 因为在与哥哥玩的时候,他最爱图图哥哥,一起搞事的时候,他最爱阿珍,需要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最爱的是汗阿玛…… 这不是渣,之前他因为看了动画片,懂得了渣男这个字眼的意思,再也没有对谁谁谁说过“保成最爱您了”,害得他都没有机会对杜太师傅说一句“保成爱您”。 -- 第246页 原来这不是渣男,这是博爱无疆,是帝王之道啊! 孤会啦! 康熙瞧他那样,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之前兴致勃勃教导孩子的心情顿时就熄了火。 作者有话要说: 人君之道,清净无为,务在博爱,趋在任贤,广开耳目,以察万方,不固溺于流欲,不拘系于左右,廓然远见,踔然独立,屡省考绩,以临臣下…… ——《说苑·君道篇》 胤礽:哎,汗阿玛与小美之间又到了互相吹捧的蜜月期,孤为什么要做夹心饼干? 康熙:朕怎么感觉教错了?(不祥的预感 第104章 康熙问他:“你又会什么了?” “博爱无疆,”胤礽深情赞颂:“汗阿玛是博爱的好阿玛,您带着儿臣学习了那么久,可不能忘记了大哥呀,大哥他之前当着儿臣的面对您说未来想要做大将军,现在大哥已经十多岁了,是个男子汉啦!您又说边境有外患,汗阿玛培养儿臣如何当储君,是不是能带上大哥,培养他当大将军呢?” “哦?”帝王高深莫测地目光落在胤礽身上,隐含着打量与审视,看得他几乎要炸起浑身的毛毛,这才轻哼一声,冷笑道:“说了半天,你是嫌朕管你太多,想要将兄长也一起拉来转移朕目光是吧?” 胤礽如遭雷劈,惊骇地瞪圆了眼:汗阿玛竟看穿了孤的想法,天呐! 杜太师傅教导胤礽,为君之道,应当喜怒不形于色,不可令人猜测到内心想法,更不能单纯得将什么都摆到脸上,如果做不到这些,那就尽量做到神色自如有风度,或面无表情,或面带微笑。 胤礽已经很努力在控制自己有“风度”了,在朝会上他控制的就很好,汗阿玛召见朝臣的时候他也控制的很好,可是面对“老谋深算”的汗阿玛,每每破功,被看穿内心真实想法。 胤礽:汗阿玛真是孤肚子里的蛔虫,他轻而易举就能猜测到孤的内心,孤就像在汗阿玛面前果奔,如同剥开外壳的洋葱,褪去果皮的橘子,没有毛的小鸡。 【……】 康熙见儿子这般心无城府,心中摇头叹息。 “朕教你帝王之道,你若是能学进去一半,朕就心满意足了,保成在其他事上聪颖,唯独对人心的了解,太嫩着呢,”康熙想了想,如何才能教导会保成帝王心术? “既然保成已经将《资治通鉴》学会,今日起,朕将要教导你号称‘小资治通鉴’的一本书,名为《反经》。” 康熙手中有《反经》的手抄本,他命人去自己的书房,将那本《反经》拿来,递到胤礽手中。 “此书为自古以来历代帝王将相所重视,原名为《长短经》,唐人赵蕤所著,先帝曰,‘以谋略为经,历史为纬……’书中将长短得失分析地清清楚楚,是帝王之道的最佳品鉴书目,之前念在你年纪小,或许难以理解其中深奥晦涩内容,而今有《资治通鉴》做底,学习《反经》也该提上日程了。” “古往今来,史书多以成败论英雄,而《反经》另辟蹊径,以智谋权术来解,”康熙将厚厚的一本新书塞到胤礽手中,慈祥地抚摸儿子狗头:“保成晚上没事干,记得将此书反复背诵,仔细琢磨。” 胤礽呆呆地抱住了《反经》一书,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孤的动画片…… 康熙对胤礽想要拉上胤禔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而是告诉胤礽:“此书若你读不会,不如趁着杜立德还在的最后两天,多去问问这位老太师吧!” 杜立德三个字,在胤礽心目中的分量非同小可,之前他还有些伤心失落于失去了看动画片的时间,听见杜立德还有最后两天待在这儿,顿时就将动画片给抛弃在了脑后。 “太师傅,他是要回家乡去了吗?” “年迈祈休,自是会家乡颐养天年,子孙后代承欢膝下,教桃李满园,享宁静生活。” 康熙似有似无地感慨道:“朕还不知几时有杜立德这样的福气。” 说着,他又去瞅胤礽,就像是在打量一只小毛驴,评估它几时可以上岗就业,勤恳拉磨。 胤礽僵了僵,好话不要钱似的恭维起了老父亲:“汗阿玛雄心壮志,正即将走向巅峰壮年,正是心中志向得以实现的好时候,您现在就想要退休,太早了点,您还说要做青史留名的圣君呢!” 康熙不置可否地轻轻“嗯”了一声,向他摆了摆手:“还不快去学习?” 咦?今天这么早就放他走了? 胤礽看看天色,再问小美确切时间。 【下午三点多啦!到了小朋友爸爸的娱乐时间。】康熙的娱乐大约是吟诗作画、招妃嫔听乐听戏,享受一下捏捏肩膀、捶捶背。 胤礽:也就是说,如果孤快些去学,高效率地学习,晚上还是能挤出时间来看动画片的? 有了这个动力,他立即带着自己新得到的书,屁颠颠就前往上书房去找杜立德。 杜立德即将反回家乡,所修撰的书目做最后的校对,就能问于世了。 老太师垂垂老矣,精神倒是不错,太医诊治后,提醒杜立德多运动少吃肉,如此可以再活十余年。 十余年啊,活到八十多岁,那可成真正的老寿星了。 杜立德抚摸胡须,感觉还挺满意。 胤礽前来找时,正巧听见太医与杜立德说话,喜上眉梢,见杜立德看他,朗声叫道:“太师傅!” -- 第247页 杜立德笑起来,让太医先行离去:“哟?今儿皇上没留殿下好好学习?倒是有空来臣这儿了。” “汗阿玛让孤来跟杜太师傅最后学两天,您之后要回家乡了,孤能见到您的机会就很少啦!”胤礽将手中的《反经》拿出,问杜立德道:“太师傅知道这本书吗?” 杜立德惊讶道:“原来是《长短经》,难怪皇上让殿下来找老臣学习。” 他笑呵呵将书本还给胤礽:“当年皇上学习《长短经》时,也是老臣教的呢!” 回忆起往事,杜立德感触良多,他历经四朝,经历先帝从少年到病逝,又亲眼看着如今的皇上从孤弱幼狮,长成如今雄韬伟略的雄狮模样,而今皇上又让他有机会教导太子,在老太师的眼中,太子地位堪比重孙,加之喜悦其天分,畅想其未来为帝风采,杜立德教授胤礽时,用心良多。 甚至于,在临别以前,老太师冒着大不韪,单独留胤礽,低声劝告他。 “殿下如今并无争夺权力之心,而您自己没有,却不代表别人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也不可太过防备,否则即多疑而优柔寡断。权衡权力之心,适当满足臣下贪欲,是帝王心术最重要的环节,有的时候,为君者需懂得难得糊涂,因为权衡利弊之下,装作糊涂比较真时或许收益更大。” “帝之心术讲究平衡,对错是非在帝王眼中,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事件中获得了什么。” “而人皆有私欲,无欲无求之人才是最为可怕的。” “此外,您如今无权利之心,也许未来会有,因为皇上希望您有,如此才是一位合格的储君。皇上如今有八位皇子,未来将会有十几位,二十几位,甚至更多,天家父子,天家兄弟,生来就浸染权势,趋于利益,本就不会像寻常百姓人家那样纯粹。真心相交可以,最为牢不可摧的却是以利益根,情感为纽带的联盟。您是储君,您自己要稳住,总是兄弟再多,皇上总是希望他的儿子们能够兄友弟恭,不起纷争的。作为太子,作为继承人,您唯有善待其他皇子,皇上才会满意。” 杜立德悄悄在胤礽耳边,殷殷嘱咐:“但皇上终究是帝王,他自己亦有权力之心,您的尊荣显贵,皆来自于皇上。您是太子,若无大差错必将是下一任帝王,自古以来,太子被废而身死者,皆因叛君不孝。当您于若干年后升起权力之心时,且记得,父子之情定要大于您的私欲,如此方能保持清醒。也许到那时候,老臣已成一捧黄土埋入地底。若您于未来被权势迷了眼,哪怕能记得今时今日老臣所说十之一二,都将受益无穷。” 杜立德说的时候,贴着胤礽的耳朵轻轻低语,那股热气喷洒在他的耳垂上,刺得胤礽打了个激灵。 待他蓦然抬起头来,望进杜立德那深邃睿智的眼眸中,其中诸多期盼慈爱,言语道不尽。 两天的时间不足以胤礽跟着杜立德将《反经》学习透彻,但是杜立德冒着危险与他这些,其中的期盼他接收到了。 他甚至暗示着以隐晦的古语:虎不食子,只要您不搞叛乱背叛皇上,纵使犯了天大的错误,都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杜立德一生走过的路比胤礽吃过的饭还要多,他所感悟出来,所远见的未来,并非没有可能。 胤礽乖乖点头,告诉杜立德:“太师傅放心,您的苦心孤都明白,您是好师傅,保成最爱您啦!” “嚯,”杜立德吃惊地微微一怔,他以良苦叮咛,也没指望胤礽能听进去多少,却没想到小家伙以最大的热情回报自己,顿时哑然失笑:“太子殿下,您不必如此将喜爱宣之于口,臣能理解您,还是要含蓄一些。” “杜太师傅都要走了,孤可不想留下遗憾,您的教导孤都明白,孤不笨的。”胤礽笑了起来,也悄悄告诉杜立德一个好消息:“也许近一年台湾就能平定了,沿海没有了反叛势力的威胁,汗阿玛打算开通商口岸呢!” “朝廷重事,老臣已不再参与,但若开海禁,于大清而言有长远好处,”杜立德笑着抚了抚眼镜,对胤礽道:“老臣有一子,名恭俊,现任江西按察使、广信知府,孙儿课业不错,也许未来有望中举。臣子所学皆传承自老臣,暂且能勉强用一用,殿下日后办差为政若需要帮助,臣之子孙都是可以为您所用。” 这这这……这是在白送儿子…… 【不愧是小朋友最爱的太师傅,虽然您就只有一位太师傅,但是杜老太师对您也是真爱啊,您是他最爱的太子殿下。虽然小朋友还小,也没这个心思去经营自己的人脉,可您以后要搞事情,肯定需要人手来干活。】胤礽眼眸发亮:“谢谢杜太师傅!” 杜立德撰写的手稿《太宗实录》,讲述的是祖先皇太极在位期间的历史,在他离开以后,康熙命人将此书刊印,又给了胤礽一册,让他细致读完。 胤礽心中期待着掌上明珠速度能快一点,他深陷水火之中,都不能看动画片了,什么时候汗阿玛才能想起图图哥哥呢? 终于,在胤礽苦苦等了十天后,杜立德都已经走了,而纳兰明珠终于有了动作,他让人引康熙前往上书房,亲眼看见胤禔在上书房学习成绩优异,表现沉稳大气,颇有皇长子的风度,又经过授课师傅的夸赞,目地就是为了让康熙认识到,自己还有一位长大的儿子。 -- 第248页 胤禔剑眉醒目,小小年纪有了男子汉的样子,更主要的是他的身高开始飞快抽长,康熙不过一阵子没有见到长子,他又往上窜了一截。 纳兰明珠又让人劝说惠妃,找机会与皇上吹吃枕边风,惠妃就没想让儿子去争去抢,将家人递来的消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康熙这边,因有胤礽煽风点火,倒还真考虑上了将大阿哥也拎来学习实务的心思。 之后,帝王下达诏令:朕将赴关东东巡,命皇长子胤禔与皇太子胤礽随行。 纳兰明珠松了口气,暗暗赞许惠妃吹枕边风的能力,对次子揆叙师、心腹吴兆骞道:“惠妃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别看她在后宫不声不响,实则地位稳固,这才轻易不出现于人前,也就显得与世无争,这才是大智慧。” 另一边,胤礽对徐嬷嬷与玉柱等心腹道:“明相深明孤之心,别看他总是避开孤走,实则可堪为孤做事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说的当然是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了。 徐嬷嬷脸色古怪,不知是该笑纳兰明珠又一次被殿下‘算计’到了,还是该忧心太子殿下至今还将“掌上明珠”当做宝贝而不设防备。殿下现在帮助大阿哥,也不知是好是坏,他们兄弟二人日后能像小时候这样关系好吗?而纳兰明珠野心勃勃,他对太子殿下不怀好意! 作为跟随在赫舍里皇后身边的忠犬,徐嬷嬷有的是办法与赫舍里一族进行联系,她气呼呼地命人告诉索额图:“太子殿下被纳兰明珠蛊惑,帮大阿哥出阁参务,索相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徐嬷嬷对索额图这个皇后娘娘的娘家人那是恨铁不成钢,每当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听小太子说“纳兰明珠是掌上明珠”,“王大人是宝贝”,徐嬷嬷就感到捉急。 哎,殿下就从未说过索额图是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附注】:《反经》书籍介绍,引用自百度百科。 纪晓岚编撰的《四库全书·〈长短经〉提要》说:“此书辨析事势,其言盖出于纵横家,故以‘长短’为名。” 《反经》是一千多年前唐朝人赵蕤所著。《反经》“不以成败论英雄”,摆脱了以忠奸评价历史人物的传统定式,以发展的辩证唯物的观点对唐之前历代智谋权术做了一次全面的阐述和总结,真实生动地再现历史事件,提醒人们对任何人和事物,要“既知其一,又知其二”,不能“只知其正,不知其反”,真正做到识人量才、知人善任。 史有《资治通鉴》,人所共知。但许多人不知道,唐宋以来,有两本书历来作为领导者政治教育必修的参考书:一本是被历代君臣推崇的从正面讲谋略的《资治通鉴》;而另一本即不为人熟知的《反经》。 《反经》的整体框架以谋略为经,历史为纬,交错纵横,蔚然成章,加上译注者深厚的古今汉语功底,使《反经》行文有如流水、通俗易懂。书中所引的前代著述经史子集几乎无所不包,所引书目中更有今已散佚的著述,如《玉钤经》、吴人张微的《墨记》等。《反经》集政治学、谋略学、人才学、社会学为一体,以振聋发聩的商论和令人警策的历史教训,为现实生活中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和实业家提供了卓有成效的谋略武器并展现了无限生机。书中充满了富于洞察力且实用的建议,深入浅出、言简意赅、发人深省。《反经》这本书兼具了文学、史料、镜鉴三重价值。 读《反经》,以古为镜,慎察既往,以戒今失。春风得意时不会得意忘形,乐极生悲。穷途末路处也许正是柳暗花明时,得失之间,坦然淡定。 第105章 胤礽一听康熙说要东巡,顿时就坐不住了,这时候哪儿还管什么图图哥哥呀,连连追问他最爱的汗阿玛,问他东巡事宜。 “你怎么听朕说要东巡,兴奋地就像要出门游玩似的?” “汗阿玛东巡必定有您的政治意义,就像是上次北巡时为了与蒙古王公进行联络一样,”胤礽笑着道:“但是上一次汗阿玛北巡带儿臣去泡了温泉,这一回去关东,总也有放松的时候。” “没有放松的时候,这一次是去龙兴之地,近些日子你参与朝政,想来对这个词印象深刻。” 胤礽笑容微收,迟疑道:“龙兴之地……” 也就是小美地图上标注名为黑龙江的地方。 “是从北面来的蛮夷,侵扰大清边境之事吗?” “龙兴之地是咱们祖先居住的地方,北面蛮夷南下侵扰数年不断,似有愈演愈烈趋势,如今朕要为平定噶尔丹做准备,此去东行,走的是盛京到宁古塔的路,从水路走,乘船而行,路途舟车劳顿吃苦,绝非北巡可比。” 康熙道:“保成大了,朕该教导你如今大清所面临的诸多国事,北面沙皇俄国的威胁,是我大清边境最大的问题之一,然朝臣上奏所言不错,比起更远一些的沙皇俄国,随时都可能东进的准噶尔汗国才是最紧迫的身侧大患。” “准噶尔汗国势力越隆,一统西域只是迟早的事,就在最近这几年。” 康熙点到即止,未在多说,只对胤礽嘱咐:“下个月朕将外出东巡,趁着近日清闲,将新得的两本书都学透了,另有朝堂机务,且不能掉以轻心。” 汗阿玛这样郑重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胤礽心头一紧,当晚放弃了看动画片的时间,转而专攻杜立德所写的书籍。 -- 第249页 他问系统:小美知道北面蛮夷的事情吗? 【距离太远啦!小美只能为小朋友呈现出地图来,但是更多的信息采集需要电子流与磁场,小美没有办法距离大老远地进行操作。】胤礽于是遗憾作罢,这样重要的国事,恐怕除了汗阿玛没有别人能够为他解答了。 次日,康熙御前的奏折堆得比前几日都要高,其中有一叠为朝臣上奏言事,帝王指点胤礽翻阅奏折,命他读出朝臣所写。 “今北面蛮夷多次南下于龙兴之地侵扰、抢掠,皇上遣使与沙皇俄国交涉均为奏效,鉴于其对皇上警告充耳不闻,仍然侵扰我大清边境行为,臣启奏,不可再对北面蛮夷妥协、忍让,唯有以军相压,以武相对,方能驱赶走如狼似虎的北面蛮夷。” “龙兴之地生患由来已久,而北面蛮夷侵扰之事在多年前曾出现,然将军出兵,杀死敌寇,未出几年,其死灰复燃,再次南下扰我大清边境。边境之忧,恐怕不在于赶跑侵扰北蛮,而在于防,只因北蛮如野草,野火烧不尽而春风吹又生矣。” 光奏折之中,关于此事的讨论就有截然不同的两种争论,每一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每一位朝臣都不是泛泛之辈,仅仅是讲述龙兴之地的奏折,就足有数十本。 帝王未能说同意与不同意,而是命胤礽在其上代写下已阅字样。 这般敷衍般处置奏折的行为,倒是令胤礽不安了起来。 “汗阿玛很少会在批阅奏折时候偷懒,您现在不拿定主意,是因为这事棘手吗?” “此事,待朕东巡后再做决定,知己知彼百战不怡,朕也要看看关东边境的情况,才可进行下一步布置。”康熙笑了起来:“只这一点,就令你吓着了?” 胤礽摇了摇头:“儿臣没有吓到,儿臣心里也知道,外面的世界一定不会像皇宫中这样安逸。” “切莫忧心,当年三藩乱,台湾乱时,北面蛮夷就已经南下,准噶尔部在朕平三藩之前就开始在西域扩张,”康熙告诉胤礽:“而今四大重患,将平定一半,朕幼嫩时都能这样过来,如今也一样能够平了此事。” 这个时候,皇父宽阔厚重的肩膀就尤其令胤礽感觉到有安全感,当他将他拎到御前坐下时,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递来的温暖体温,就像是张开羽翼的雄鹰,用自己的翅膀将小雏鹰护在羽翼下。 有这样顶天立地的汗阿玛顶在前面,领着胤礽往前去接触大人的世界,护着他探索未知,他果然很幸运。 汗阿玛没有皇父保护,独自一人与祖母相依为命,都能够做到如今,他果真很厉害,而胤礽自己,一想到汗阿玛在他这个年纪就已经继承皇位,小小一只就硬着头皮去迎接狂风骤雨,就感觉有点心酸。 “你干嘛?放开朕的腰,黏黏糊糊得像什么样,”康熙推了推他,颇有些嫌弃地将其他奏本给胤礽:“快接着念,好好学,朕还等着你快些长大,好为朕分忧公务呢!” 汗阿玛培养他果真没安好心! 他就是将他当做未来的社畜小毛驴在培养呢,就等着把他培养成才了,就像杜太师傅那样退休当咸鱼。 胤礽松开了爪子,暗暗在心里道:孤就只同情汗阿玛一分钟。 再不给多了,就算汗阿玛惨兮兮,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去当社畜的。 “你看看这一本,说的是此前王熙提议养老之事。” 胤礽看之:“以民之财养民之策略并不可取,臣以为,如今百姓对官府信任还不足以令他们会主动来参与此事,若官府强命其做,则更会引起误会……” 百姓们会以为是官府在巧立名目,盘剥他们手中本就不多的钱财,百姓们根本就不会相信,现在教了钱,十余年后会有养老金。 “臣以为,王熙所言保障之制,有一半可取之处,办四公,另设畜牧保险以促进养畜,良种保险以促进百姓们种植官府推行的粮食都是可行的,唯独一点,以民之才养民,不可为之。” “臣以为,推广医疗之事亦不可取,概因民间大夫稀少,名医为生存,为有权有钱之人治疗。若要令医成为百姓们的保障,唯有兴医学,办医校,培养更多这方面的人才,方能在十余年后初步达成百姓就医困难的问题。” 康熙见胤礽沉默了,轻笑着问他:“朝臣们说的有理吗?” 【所以,小朋友爸爸今天的目地就是要来打击小朋友吗?】胤礽点了点头,认真道:“朝臣们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些事情,不去做就一辈子不会达成,这位大人他已经提到了唯有如何如何,方能……那便着手去做。也许大人们可以接着商议如何兴医学,办医馆,不过儿臣倒是认为,统一医学书本,对民间大夫进行考核也很重要。” 说起理论知识来,胤礽思路很清晰,他甚至告诉康熙:“可以给大夫们根据不同的科目来考试,比如妇医考妇科,儿医考儿科,骨医考骨科,日后这个大夫考出来什么,就治什么病。要看骨折就找骨科大夫,要看伤寒就找治理伤寒的大夫……” “停停停!”康熙喊住了胤礽:“朕看你这小嘴叭叭叭,倒是挺能说,能说却不代表能做。” “能不能做,难道不是汗阿玛与众位大人们商讨的事吗?”胤礽歪头问他:“儿臣还小,是汗阿玛说,儿臣现在的任务唯有学习。汗阿玛,儿臣脑袋里理论知识有一堆,但是小美告诉儿臣,实践是掌握真理的唯一标准,不去做事情,光空口谈论,那是虚无地建设高楼殿宇、海市蜃楼。” -- 第250页 康熙给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教儿子教儿子,教到后来反过来被儿子教。 第106章 尽管每一次都被儿子噎得不清,康熙已经被胤礽锻炼地越发粗壮的神经已经能够促使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不转移话题还能咋?和儿子死磕到底吗?到时候不是胤礽钻牛角尖进死胡同,就是他们父子二人一起钻牛角尖进死胡同。胤礽的小脑袋瓜被仙兽影响着充满了潜力,可他现在太小了,他甚至都不能够驾驭自己所能够学习到的知识。有仙兽白泽在,康熙可以相信这些都是“正确的”,但作为大清帝王,他却不认为其中有一些是“适用的”。 他也不可能不教这儿子了,自己选择的继承人,都培养到一半,眼看小白菜就能在他的倾心浇灌下长成成熟的大白菜,康熙可舍不得不教了。 捏着鼻子认了吗? 帝王想想又觉得有点亏,这孩子每一次小嘴喋喋不休都是因为顾及太少,见识太少,于是张口空谈。 “你说的不错,实践比什么都重要,”康熙眯了眯眼,当即传令下达:“命太医院院使,携两位院判前来,六位御医前来。另,宣起居注官。” 起居注官,那是为汗阿玛记录言行的,招他来干什么?! 胤礽直觉不妙:“汗阿玛,您召那么多御医前来,万一大家误会您生病了怎么办?” 康熙对梁九功嘱咐:“你对院使与院判解释清楚,并且差人告知后宫,朕召集御医前来是为政务问话,并非生了病。” 彻底将胤礽的路子堵死了以后,在等候太医院众人前来期间,康熙手指敲敲桌面,对胤礽道:“太医院是大清管医者的地方,帝王后宫、诸王宗室、朝廷官员,甚至于军队中的军医,监狱中的狱医,皆出自太医院。” “你所说的考核选拔医官,也归太医院管,此次你提出的朝堂官员七十岁以上派遣太医就诊之事,亦是递交于太医院行为,派遣医官前去,”康熙道:“分科?太医院中亦有分科,就连你那‘不孕不育研究庄子’,最终也是由太医院接受管理。” 【太医院的职责还包括了医疗行政,包括科举会试的时候也会随派医官,还有如果地方上有了传染病,也是派遣太医院中的医官前去。】待太医院最高,正四品院使携院判及太医来到御前,看过去全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臣等叩见皇上。” 康熙示意专修起居注的官员准备好笔墨,对胤礽道:“好了,刘院使、崔院判与姜院判都到齐,保成之前未说完的理论,如今可以对着真正的行家们说了,他们的实践经验,比朕比你更加丰富。” 太医院来的医官们纷纷看向了小小年纪的胤礽,而刚对康熙说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胤礽,这会儿与太医们大眼瞪小眼。 刘院使是太医院里最大的官了,整个太医院的行政管理都出自他的手。 这会儿皇上让他们与太子殿下沟通,见多了各种病患,与许多人打过交道的刘院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年轻时候给鳌拜治理疟疾,中年时去宁古塔做派医,还随行皇上前去蒙古,与蒙古医切磋技艺,回到京城开始接手管理太医院事务,如今六十岁的刘院使善于圆滑地与各种人周旋,这会儿亦是微笑温声问胤礽:“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样的疑惑,也许臣可以为您进行解答。” 崔院判与姜院判胤礽认识,都分别给他看过牙,给阿珍看过隐疾,加上另外六人,胤礽一眨眼,头皮发麻。 孤被九个老爷爷包围了! 【在大清学医可不容易,十年初出茅庐,二十年方可称懂行,三十余年可入行,官至六品太医的年纪就不会小了。所以果然还是缺少大规模培养基础人才吗?】胤礽调理清晰地将自己此前与康熙的讨论理论知识一一说出。 “众位院使、院判、太医,孤此前与王熙王大人一同提出令年迈官员养老就医一事,如今可能已经实行了吧?” 刘院使颔首微笑道:“太医院接受到行文后,已经派遣太医、医士前去为年迈祈休的老臣就诊,并建立医者文书存档,随时可为其出诊。” 胤礽问刘院使:“若是祈休老臣去了地方上,不在京城呢?” “地方上亦派有太医及医士,为当地年迈老臣就诊。” 【但是那人数绝对不会多,比如宁古塔医,朝廷派遣万里挑一,就那一个驻守,简直是宝贝金疙瘩。】“孤可以知道约派遣有多少人吗?” 刘院使看向康熙,康熙道:“无论太子问什么,据实回答。” 于是刘院使告诉胤礽:几乎每一个县城都能够平均安排到一位太医与两位医士,每一个城大约有两位太医,每一个省约有十位至十五位不等,而太医院中值守太医约百人,医士约三百人,时常要为京城达官显贵出诊,亦要为帝王随行做准备,若各部行文下达来太医院要求派遣太医,亦需抽调人手。因此,太医院时常因人手不足,而从各地正选民间大夫,又设立考核。 在刘院使看来,如今太医院还是非常缺乏人手的,尤其在王熙提出为年迈祈休朝臣就诊,亦照顾到地方,人手就更加不够了。 “孤知道不能多招募、培养一些医士吗?若按照一县城一位太医这样的数目,岂不是非达官显贵不可治病?如果要管理民间大夫,太医院可以管的上吗?” -- 第251页 “寻常富户,会去寻民间大夫看诊,只是民间大夫所学参差不齐,有庸医亦有良医,对于民间行医的郎中,太医院也伸不出手去管理,也不好管理。” “那么若要筛选出良医,由官府为良医分发证明呢?” “若是有治愈效果的良医,即使没有官府证明,百姓们口耳相传,找他就诊的人就能够从城南排到城北,”刘院使微笑道:“而庸医若一直是庸医,百姓会上报官府,如此一来,官府为良医发证明就没有多么大的意义。百姓们得了疾病,多是找郎中,小病也就算了,像伤寒、像痹病、像是长脓包、或是调理身体民间大夫可以解决一些。” 但若是得了更大的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胤礽:“……” 【其实有一些百姓没有余钱,一辈子都是不看病的,得了伤寒就熬过去,得了痹病,痹病就是颈肩腰腿胳膊酸麻痛之类的吧?也是熬过去。毕竟民间大夫也不多的样子。】刘院使问道:“太子殿下还有其他疑问吗?” 【大清的医者基础太少了,行医之人还没有系统教学过,并且人数堪忧,小朋友不如问一问兴办医学,办医校来培养医学能不能行,小美为大清落后的医疗条件感到惋惜。】“孤欲兴医学,若有官府办医校,培养医者,能否令更多人能够看上病?” 刘院使轻笑道:“学医并不容易,且古往今来,医之一道皆是师傅带徒弟,若无良师亲切教导,徒弟恐怕难以成良医。外面如今流传的医书,有唐医、宋医、元医、及前明医留下的典籍,民间之医自学成才者,有之却少,那些医典需要时间来琢磨,世间疾病之多非人所能想象,短则二十年,多则三十年,方能成。殿下欲兴医学,办医校,若皇上许之,太医院得各部行文,会派遣医术高明者前去教学,但还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也许历经三十余年,也不过培养出百余人,做不到令天下人能够看得上病。” “那若是分科呢?看痹病的医者就只看痹病,看伤寒的医者就只看伤寒,大批量培养只治一病大夫,假设只要学习诊治痹病,需要多久能够培养出人来?” 刘院使惊讶道:“若如此,可能五年即可培养出能够治痹病的大夫。” 刘院使在与太子殿下对答时,崔院判、姜院判二人皆欲言又止,其余太医亦憋的脸色通红。 胤礽转过头问道:“崔院判有什么想说的吗?” 崔院判道:“痹者,源于疲,淤血不通,不通则痛。而缓解其症者,需学会通淤之术,如针灸、推拿。分科培养,自可快些解决大清缺乏医者问题,可培养出来的不过是些精于手工活计而无医术知识沉淀的江湖郎中,快速培养之法培养不出真正精通医术之人。” 胤礽受到他提醒,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采取分级之制,分低位郎中,解决大清大部分小病,又设高一级郎中,期间设置考核,培养出来的人如同放平的三角,底下是学艺粗略但可治如痹症、风寒,开设简单药方的郎中,而最上层,则是真正医术精要的大夫。医者也可如做官一样,分品级。” 姜院判解释道:“太子殿下,没有单独教授痹症的医书,而世间痹症千千万万,医者诊治时,多少凭借自身行医经验。” “况且没有培养出全科皆通的大夫,若遇上有人内脏出了疾病,而表现出痹症,到时候痹症大夫按照治疗痹症的方法来治,岂不是还会犯下大错?” “大清现在是从无到有,现在问题是无,”胤礽吸收够了太医们的理由,提出自己的想法:“没有单独的医书,那就令懂得此症的太医们去写医书。有一种疾病,只要有一个人会看,让他将方法写下来分享,岂不是就能有更多生病的人获益?” 太医们哑口无言,其中两位太医憋得脸都红了。 康熙指了其中一位太医:“你来说说你的见解。” 有了帝王的命令,这位太医如释负重,当即开口道:“如今天下,谁家有独特的治疗之法,谁不藏着掩着,教会了弟子,饿死了师傅,哪一位成名的名医没那么两手看家本领?并非所有医者都如孙思邈、李时珍等圣医无私,人皆因利而往来,医者不外如是。” “既然如此,那就由太医院进行管理,有治病新法且成效者,由朝廷给予钱财及名利奖赏比如记录此病为其所破解,记载入史册。人皆因利,为财为名,医者不外如是。” 胤礽又将话还给了那位太医,而一旁的起居注官满面红光,奋笔疾书。 记录帝王言行的起居注,竟有一天能够写下这篇太子与太医院使问答记录,且其中言辞精妙绝伦,言之有物,此稿若成,将随附起居注官一同名垂青史。 那太医给胤礽堵住了话语,转念一想:有朝廷奖赏钱财,还能够记载进史册,如此名利双收,可比藏着掩着在民间做大夫,在太医院里做太医更让人有盼头,但凡是有点雄心壮志有点能力的医者,皆会为此而奋进,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帝王听无人再说话,朗声大笑起来,拍手称赞:“此番对答精彩绝伦,陈院使还有什么话需要说吗?” “皇上,”陈院使拜道:“臣以为,太子殿下所提到的广兴医学,可行。” 从写基础医书,到办医校开始,太医院可以做到此事。 “皇上,臣执掌生药库,如将广兴医学,药材必将不足,恐怕需要民间扩大药材种植,方能满足所需。” -- 第252页 “循序渐进即可,”帝王所思所想,非常人所能揣测,此前打击儿子说这事儿不妥当,如今又令陈院使去写章程递交内阁了。 胤礽说的口干舌燥,眼巴巴去瞅梁九功给康熙倒茶水,梁九功抖了抖,扭头见他期待的神色,这就倒了一杯,也送到胤礽跟前。 刘院使带着一群人与新增加出来的工作量走了。 胤礽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连着喝了两杯茶,轻声向康熙抱怨道:“汗阿玛就这么把太医们叫来了,吓了儿臣一跳,要不是有小美及时给儿臣知识,儿臣岂不是要在太医们面前丢人?您这样吓唬孩子是不对的。” “朕看你胆子挺大,哪能这么轻易被吓坏,今日这番对答,才是算是有一些储君的模样了,”康熙笑意盎然,还故意问胤礽:“倒是劳保成费神了。” 胤礽蓦然睁大了眼睛,回味过来。 孤这是……被汗阿玛压榨了。 “汗阿玛您,就算是要儿臣干活,也不至于这样吧?!您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找那么多太医来吓唬儿臣,”胤礽控诉道,他刚才以为自己差点就要被九个老爷爷吃掉了! “仙兽教导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医之一道,医之管理一道,无人能出陈院使左右,保成唯有与其中之人对答过了,方能知现实如何,存在多少苦难,再去解决困难,帝王与朝臣言论国事,也是如此。朕要治河,就找善于治河的官,朕要办案,就要会断案的人,朕即将东巡去往龙兴之地,亦印证了这句话。” 康熙感慨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仙兽言论有圣贤之语,令人回味无穷,受益良多。” 胤礽轻轻吐出一口气,蔫巴巴地拢下了脑袋。 康熙见他没精神,关心道:“怎么了?” “儿臣肚里的墨水都被榨干了,”胤礽铿锵有力地控诉:“耗费精神,疲惫不堪。” “那便回去歇息吧,”康熙想了想,或许保成今天真有些耗神过多,终于想起心疼孩子,放胤礽回去休息了。 胤礽比平日里更早回到毓庆宫,今晚还没有学习课业,一下子有了宽裕的私人世间,突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小朋友要看动画片吗?小美这里不仅有侦探剧,还有其他剧哦!狄仁杰探案、三国演义、秦时明月,还有八十八天环游地球……】胤礽摇了摇头:过几天再看吧,孤现在兴不起看动画片的心情。 随汗阿玛参政学习至今,令他更加深刻认识到了大清各方面的不足,大清这个房屋漏洞很多,需要缝缝补补才不会倒塌,这让睡在屋子中的胤礽如何能够静得下心来呢? 身处这个位置,享受到这样的环境教育,胤礽潜意识里就有浓浓的责任感,他一边不想做社畜,一边又忍不住得要为大清操心、为汗阿玛操心。 胤礽突然又兴起了想要写日记的欲望,学习多了感悟就多,那种心情不是找人叭叭叭诉说能够纾解的,唯有自己慢慢化解,写日记,就是他可以排解自我一种方式。 他抱着即使汗阿玛偷看也无所谓的心情,写下了比过往日记都要沉稳很多的字句。 孤听政以来,感悟最深的就是汗阿玛日理万机勤奋不缀,促使汗阿玛每日都不放松政务的原因,在于大清内忧外患。 内忧之中,满朝文武老弱,朝臣老龄化严重,百姓没有保障,看病难、吃药难由来已久。大清不仅仅缺少医者,还缺少方方面面的人才。 地方上漕运、河道亦是治国之重事,孤所见奏折之多令人心惊胆战。 外患之中,台湾将平,而准噶尔部、沙皇俄国之患令汗阿玛寝食难安。 而世界地图之上,可不止有沙皇俄国与准噶尔部,更有斯图亚特王朝、荷兰、葡萄牙、比利时,只看前来大清的传教士出身,就可以那些国家已经进行了对外的“探索”,而大清至今却不曾派遣人出使国外了解外面的世界。 内忧外患,与世隔绝,就是大清如今的现状,也难怪汗阿玛每日都认真勤恳干活,只因为如果他一天不干活,那么第二天堆积起来的奏折,就是成倍,七天不干活,那么那些奏折会将整个御前都淹没。 孤觉得,要解决这些问题,必须要多多培养“宝贝”。无论是明相、王大学士、陈院使都是宝贝,他们会成为壮大大清的力量,他们是大清的内人,而类似于南怀仁师傅的传教士,则是大清的外人。孤能分得清这些,汗阿玛也分得清,只是这些内人之间,会发生斗争,如同汗阿玛的后宫为了争宠而争奇斗艳,如何才能让他们之间竞争保持良性,恐怕要看汗阿玛的技术了,还好孤是太子不是皇上,不用去做夹心饼干。 太子是皇上身后的男人,一定要稳住储君风范,为汗阿玛出谋划策,适当分担政务,避免汗阿玛独自一人累病疲倦,让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前面干活,活到一百岁,干到九十九。 孤作为汗阿玛与小美之间的夹心饼干,已经体会到了男人难做,而汗阿玛夹在国事之间,恐怕更加如履薄冰。 这样想来,孤还是心疼汗阿玛,也就暂时原谅了他的黏人吧,毕竟他现在只能逮着孤一个儿子来使唤。 弟弟们啊弟弟们,你们快快长大吧!孤想一想现在独自一人,即将有大哥来陪伴分担,有想到了正在喝奶的小八,还有正在宜妃娘娘肚子里的小九,顿时就对未来有了盼头。 -- 第253页 孤八岁就参政了,再过八年,就有最多七个弟弟可以围着汗阿玛,再过二十年,说不定能够二十几个弟弟,好几个侄儿来为汗阿玛做事,治国需要人才,人才需要培养,人才需要生出来。 孤此前兴起办“不孕不育研究庄子”促使不育事业蓬勃发展,真是深谋远虑,而今或许可以向陈院使提一嘴研究不孕事业,这些可都是大清未来的希望。 【小朋友好像写歪楼了,这样被看到,真的不会被打小屁屁吗?还有,小朋友现在还不是男人,是男孩。】小美忧心忡忡地问胤礽。 “孤已经参政议政,是大人,男人了!”胤礽反驳小美,坚定认为自己已经长大了。 “孤这日记写的是忧国忧民。况且孤所思所虑如何,汗阿玛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从昨天起到今天,就没有真正生气过,”胤礽小动物的直觉敏锐,尤其是杜立德教导一番话后,他用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想一想,觉得保留自己现在的模样挺好的。虽然觉得杜太师傅是担忧太早了,但是太师傅讲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他全部都牢记在心中呢! “这日记,就光明正大放着吧,日记日记,又不是写给别人看的,这种写给自己看的心情录,孤怎么高兴怎么写就好了,不用去思考那些逻辑与语句通顺,这样发泄一下,心里顿时就舒服许多呢!” “孤也不在意汗阿玛看了,他想要看,就让他看吧” 胤礽笑了起来,之前因为“忧国忧民”而有些低落的心情顿时就飞扬了起来,心情一好,他就有动力去学习了,这就去将杜太师傅留下的书又研读了一个时辰,临睡前一个时辰又看了会儿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资料出处 翟文浩;清代太医院诊疗制度研究[R],北京中医药大学,2014 放一点点 【摘要】:“太医院”这一机构始设于金代,此后的元、明、清三朝虽对其各项制度有所调整,但无一不沿用“太医院”这一机构名称。清政府在沿袭明制的基础上,进一步对太医院的各项制度进行调整,使之担负着最高国家医疗保健机构和最高国家医政管理机关的双重职能,并逐步形成了医官制度、教育考核制度、诊疗制度和祭祀制度等一系列较为成熟的医事制度。作为最高国家医疗保健机构,清代太医院肩负着为国家和社会各个方面提供医疗保障的重大职责,其服务对象包括皇帝、后妃、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平民百姓等人员,军队、监狱等部门,以及文武会试等重大活动。因此,在各项医事制度中,太医院的诊疗制度无疑是重中之重,可谓是其核心制度之一。 第107章 康熙一边对胤礽说:这次去东巡是很严肃的事,一路上舟车劳顿。 一边又告知天下人“朕平三藩,天下安定,今东巡祭拜先祖,告先祖成功之事,并行祭祀典礼。” 除此以外,康熙这一回东巡还带了比上次北巡更多的人手,甚至带上了三位后妃随行。随行人员包括了伺候的、保护的、还有大臣、太医,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人,加起来共有七万余人(注1)。 这么庞大的队伍要走,那肯定是很慢,汗阿玛好像一点都不急切。而且七万人出行,一路上到的县城该怎么住人,光马车与运输粮食,路上带的就不少了。 胤礽还以为就像上次北巡那样人员简单,这一回皇祖母不去,却反而人多了起来。包括他的太子仪仗,也都全部到齐了,有些礼官胤礽压根就不认识。 有意思的是,汗阿玛还邀请了南怀仁师傅一起去,并且允许他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写下记录。 只看这奢华的阵容,胤礽就能猜测到南师傅会在日记中怎么吹捧大清富有昌盛,皇帝出行排面大。 临行前,一直被汗阿玛拴在身边的胤礽终于见到了长高了许多的图图哥哥。 图图哥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更加英俊沉稳,更加有男人味,胤礽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发现自己比他矮了一个头。 胤禔瞥了一眼阔别已久的傻弟弟,先拜见了康熙。 傻弟弟目光闪闪发光地望着他,想来是许久未见想念他了。 康熙没好气道:“你们兄弟许久未见了,想来有许多话说,一路上有的是机会让你们两人好好聊。” 胤礽笑道:“儿臣哪有那么迫不及待?” “此去先北上永陵(注2),上告先祖,后走水路,一路上朕会沿途查看当地民情,考察地方官,到时候会召见你们二人随行。” 帝王嘱咐他们二人,多询问礼官此去路上见闻,趁此机会多学一些东巡路线上的风土人情。 出行的阵仗像是在游玩,在宣告全天下:我要去告诉祖先国内安宁。 可真正目地,胤礽知晓,胤禷也应该知晓。 帝王放任他们随行路上待一辆马车,胤禔年纪大一些,还可以单独骑马。 待一路出发,先行第一站三河县,两个孩子终于能够凑到一块儿了。 胤禔问道:“这回东巡你没有带曹珍吗?他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去做了手术,至今快一年没有音讯了。” “还在家里修养呢,不过听说手术很成功。” “没事就好,害我担心那么久,等那小子回来,爷可要好好说说他,这么重要的事儿竟然瞒着爷。对了,这次出游你没有带鹅与猫吗?”胤禔轻快笑了起来。 -- 第254页 “这次看似是出游,其实不是出来玩的,”胤礽解释起来:“汗阿玛搞这么大的阵仗可能是为了让天下民心安定吧!” 他细细为胤禔分析了北面边境不稳定的问题。 胤禔安静地听着,没忍住摸了摸胤礽的头:“体察民情、巡视边防、另有安抚蒙古、关心功勋后代的意味,汗阿玛出巡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玩,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边境问题已经这样严重了。龙兴之地是咱们祖宗诞生的地方,汗阿玛当然不会坐视那儿的边境百姓受到北面蛮夷侵扰。” “大哥没有参与朝政就能知道那么多,”胤礽见兄长厉害,又比自己个子高,一看就是可以顶在自己前边干活的料,顿时就高兴地脸颊红扑扑。 “我也有师长教导,”胤禔轻哼一声,蹂躏他的脑袋:“你有汗阿玛教,当然比我学的更多。” “快别提了,我都快被汗阿玛榨干了!” 胤礽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轻声抱怨道:“这回可算是说服汗阿玛将大哥给招来了,我要是再脆弱一些,就要以泪洗面了。” 傻弟弟满嘴跑调的话,似乎比离开上书房前更加严重了,胤禔迟疑了下,反问胤礽:“汗阿玛就没有纠正你说话的方式?” 胤礽茫然脸:“为什么要纠正说话方式?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人前人后当然要不一样了,在外人面前,我一直都很给汗阿玛面子的。大哥是自己人,你看我都不叫你图图哥哥了。还有啊大哥,你一定要加把劲啊,我等着你一起来为汗阿玛分忧,再这样下去,我要承受不住了。” “你快承受不住了,所以说服汗阿玛将我也调来?”胤禔气笑了,亏得明相费心让人给汗阿玛上奏,害他还以为额娘向着娘家,要跟着明相胡来,真去向汗阿玛吹枕边风了,谁能想到都是傻弟弟干的? 胤礽自知失言,忙补救道:“当然也是我想念大哥了,我们都快大半年没有见面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胤禔冷酷无情回道:“不想,倒是四弟,他怪想念你的。” 胤礽没有因为胤禔的冷脸而失落,反而受宠若惊:“四弟弟那对万事都不关心的脾性,还会想念我?” “他当然想你,没有了你,三弟天天盯着他磋磨,他能不想你吗?” 胤礽一阵唏嘘:“原来三弟弟与四弟弟都想我了,可惜汗阿玛他不放我去上书房,他总说我会带坏弟弟们。” 胤禔还真觉得,汗阿玛这事儿干的对,就不该放傻弟弟来上书房,否则一个两个都被他给带歪。 胤礽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你竟然赞同汗阿玛的做法。” “咳,”胤禔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三弟与四弟确实顽皮了一些,之前闹的有些大,也许过几年再大一些就不会这样了。” 两孩子聊了许久,终于想起来叫人来为他们说一些沿途见闻。 索额图推荐了一个人,正是当年救过胤礽一次的陈梦球陈侍卫。 陈梦球还年轻着,又是文质彬彬的汉人,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身手,乍一看此人就像是个普通文人。 胤礽还记得他,想来这位侍卫因为救过他,在三姥爷面前得了脸面,如今正被重用着。 陈梦球为二人说道:“要说这路上见闻,也不知太子殿下与大阿哥想要听那些方面的,只吃食一途,东巡这一路上可以品尝到美味的禽肉,尤其是盛京的猪肉,那油用来炒菜绝了,据闻皇上第一次东巡时吃的就是他们的猪油炒菜,菠菜、芹菜、菜心全都是用猪油炒的,滋味上佳。” 胤礽:“……” 胤禷:“……” “皇上还喜欢吃腌菜,上一回巡行时候这一路上的腌萝卜、腌茄子、腌韭菜、酱瓜就没有停过,还带回京城好几大罐子,对了,北方的梨滋味特别爽口,又甜又汁水多,这不每年都有上好的贡梨由盛京送到京城吗?那儿还有漫山遍野的各种果树……” 胤礽都给他说馋了,可这会儿又不能吃,只能严肃道:“陈侍卫,孤想要听沿途见闻。” 陈梦球又道:“您想要听哪些方面的呢?” “那就说说沿途地民风吧!” 有了明确的指令,陈梦球这才没有再说歪,而是认真地为他们讲解起了一路过去的民风问题,所知知识之广泛,好似他亲自去见识过一样。 无论胤礽问那些方面的内容,陈梦球都可以尽量为他与胤禔解答,所说内容与小美系统搜集的信息互相印证,可见其言之有物。也难怪索额图重用他,有才华的人只要有机会出头,那必定是扶摇直上,肚里墨水到,到哪儿都不愁人赏识。 待到达三河县,那里果真有许多果子让他们吃,饭桌上的菜肴不必御前膳房那般精致,却也已经足够豪华。 又一次上路时,康熙将胤礽给叫了御前,笑呵呵问他:“保成想骑小马吗?” 胤礽抖了抖,露出了害怕的微妙神情。 汗阿玛的语气太过荡漾,像极了狼外婆,他从未用这样的口吻与胤礽说过话,也难怪他害怕了。 康熙一瞅他样,就知道胤礽误会了,这就又叫上了胤禔,让他骑马跟在自己御后,有了胤禔在旁,胤礽也骑上了小马驹。 浩浩荡荡的队伍本来就走的慢,还有乘坐轿子的妃嫔,骑个小马驹走,反而比做马车被颠簸屁股更舒服。 -- 第255页 胤礽趁机问康熙:“汗阿玛,儿臣之前求您派人去寻的橡胶有结果了吗?马车这样颠簸,每次出行都像是在受罪。” “橡胶树是泊来物,要购买种植,得等待开海禁之后,大臣们在传教士那儿找到了此物,却不得不将此事给搁置了,”康熙骑着大马行在前侧,而升任为銮仪官的曹珍之父曹寅,随行在旁,另一侧随行的则是康熙御前红人高士奇。 又走了十九天,先后经过多个驿站,康熙将驿站名字指给两个儿子看,让他们观察驿站碑文、雕刻,深沉说道:“这一条御路,朕一路行来不过十九天,待朕回宫,御路通达,造福沿途可不止十九年。” “盛京原先也是一片荒芜之地,会发展到如今的重城,少不得一代又一代人经营。这一条路,日后会是大清的防护之路,是重要军政之路。” 胤礽与胤禔两位随行皇子认真思索学习的模样,进入了随侍人高士奇眼中。 不久,高士奇在记录东巡的《扈从东巡日录》草稿上书写道:皇上东巡沿途,仍不忘教授皇子,两位皇子,太子虚龄九岁,大阿哥虚龄十一,就已经能够思索皇上话语深意,明白治国的道理。 晚上,胤礽在自己的日记小本本上写道:汗阿玛出行东巡为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顾念他爱面子孤就不拆穿他了,今日他众目睽睽之下教导儿子,肯定也是为了面子,孤几乎可以预想到会有臣子如何吹捧他了。待孤观察一番,是哪个马屁精一直在给汗阿玛拍马屁?这次随行的起居注官就是之前为孤与陈院使写对答记录的人,名叫库鲁,也不知他会如何在起居注中写这次的事,孤一定好好盯着他,不让他夸大事实,影响后人。 终于,他们到达了永安桥西,胤礽看见了前来迎接他们的盛京将军安珠户带队与随行队伍汇合,迎御驾入盛京治下。 盛京的猪肉果真美味,一个个膘肥体壮,熬出来的猪油中仿佛带着奶香,用它炒出来的菜心油腻光泽,胤礽见了心里有些嫌弃,这外表太油了,都快蒙上一层光,他一向喜爱清淡饮食吃肉也喜爱吃水煮鸡胸肉,因为小美说它高蛋白,低油低脂吃了能长肌肉。 可这桌菜肴,近半都是猪油炒菜,而帝王摆宴席,作为太子他得崩住表情,更不能对盛京食物表现出嫌弃来。 胤礽硬着头皮将菜心送入口中,意外发现这猪油炒菜比想象中好吃多了,一点都不油腻,香浓的猪油完全将菜心的鲜美都调了出来。 再看图图哥哥,吃起肉来毫无顾忌,尤其喜爱那一盘东坡肉。 胤礽看那肥瘦相间,肉皮如果冻的东坡肉,艰难抉择,后来还是看汗阿玛也吃了,这才动了筷子,这一尝味道,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胤礽很想违心说一句:东坡肉太油腻,一点都不好吃。 可是手下的筷子却忍不住去夹了第二块。 而宴席之上端上来的菜肴,除去美味的猪肉,还有鸡鸭鹅,一个个都做的极符合盛京特色,满满地一盘对方,香味扑鼻。 康熙仿佛还不嫌事大,见王公贵族、朝臣文武都在,笑呵呵地说道:“先前因太子研究去人工孵化鸡蛋之法,使民间孵化鸡蛋的数量增加数倍,伺候又推广孵化鸭蛋,而纳兰明珠独创明珠养鹅法传遍大清各地,不过短短一年半载,今日盛京就能有这样的家禽产量,朕观看下属官员的上奏,心中甚是欣慰。” 宴席之上,气氛正浓,王公大臣顺着康熙的话,夸赞起了太子殿下,连带着纳兰明珠也被人夸奖了两句。 胤礽顶在风口浪尖上,与纳兰明珠一起变成了全场焦点,顿时猪肉也不香了,菜心也不甜了。 胤禔都不知道该同情傻弟弟好,还是该同情明相了,他见胤礽还能面不改色去吃明相养鹅法养出来的鹅肉,心中暗道:还是同情明相吧,瞧他脸上的微笑,都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文中关于康熙出巡事宜,队伍仪仗,出巡路线均来自↓《扈从东巡日录》[J]。范秀传。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2(04) 康熙东巡二三事考[k]。梁继 《扈从东巡日录》吉林行迹御制、唱和诗研究。闫雪莹康熙东巡途中吃些啥[K]。辽宁省档案馆编研展览处;《兰台世界》2015年20期 第108章 就胤禔看来,纳兰明珠在民间获得“鹅相”称号,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事儿虽然有些不那么体面,可老百姓们喜欢这些“接地气”的东西啊,殿阁大学士好几位,就纳兰明珠在百姓们之中口耳相传,传出鹅相明珠的传奇人生,以后颁布什么政令让明珠去做,老百姓们恍然大悟“哦,是那个养鹅做宰相的”,大伙儿都觉得亲切。 如果明珠能看开点,对此一笑置之,心胸更开阔一些,也就罢了,他要是对此耿耿于怀,还将这事儿当做丢人,反而自己会气着自己。 以胤禔对自己这位娘家族内姥爷的了解,他显然是看不开的那种。 反倒是傻弟弟,还挺看得开,其实弟弟不是傻,他可能天生就在某些方面特别豁达,于是就显得有些“傻”了。 胤禔若有所思,手上执起酒杯,差点就将酒喝进肚了。 “大阿哥,太子殿下说,给您换上羊奶,”布菜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将羊奶壶放到胤禔身边,又眼疾手快地将胤禔桌上的酒壶给拿走了。 -- 第256页 胤禷:??? “做什么,爷已经长大,可以喝酒了,喝羊奶像什么样子。”胤禔语带不悦。 “皇上也不会赞同您现在就喝酒的,殿下说,上次您与殿下醉酒一事不知您记得吗?皇上还为此罚了殿下。” 胤禔沉默片刻,不发一言将酒杯也递给了她,让她换上了用来装羊奶的被子。 自从上次喝过蒙古奶酒以后,胤禔就默认自己是长大的男子汉,已经可以喝酒的那种,这会儿宴席上还让人给自己搞了一壶,汗阿玛没说什么,倒是让保成给发现了。 胤禔喝那香气扑鼻的羊奶,一尝那有些微甜的味儿,就知道是奶粉冲泡的,怕是还是从蒙古那儿销售过来的呢! 他又想到蒙古羊奶粉,也是保成上次去北巡时捣鼓出来的。 胤礽这边,被人夸得尴尬极了,他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这样的正式场合,每每被马屁精们的功底给夸得泛起鸡皮疙瘩。 【其实小美的尴尬症也要犯了。】 到达盛京范围内后,他们先去完成了祭祀先祖。告祭完成后,康熙召见盛京将军与当地官员,巡视盛京周围兵力,并做出兵力部署。 宁古塔位于盛京的北面,是从盛京往北走进入吉林省境内时,东巡的队伍往距离宁古塔最近的驿站前行。 第一次距离宁古塔那么近,这时候若是再坐轿子,那就飞沙走石、寒风入骨,是白白在受罪了。 帝王坐进了御驾,后妃也钻入马车中取暖,到了这苦寒之地,不愁吃喝的贵人们也纷纷穿上了大衣、棉衣、兽衣。 胤礽好奇地往马车外看去,几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荒凉的味道,路边的野草没人清理长得足有小儿胳膊那么高,沿途百姓房舍简漏而粗糙,想来是居住在此的人为了生活一砖一瓦自己建的。为最低生存要求而建起来的房屋,当然没有美观可言,如此放眼望去,层次不齐、散乱排列的屋子有着别样的粗犷之感。 一行人过来时,官道是用泥铺的,马车在上面行走颠簸厉害,胤礽小尻底下垫了不少厚棉被,但是仍然被颠得小尻疼。 今日不巧,遇上了下雨天,暴雨倾泻而下,随侍人穿上蓑衣,那泥水粘在人脚上,水花飞溅,面对这样的大雨,防水再好的鞋子都无济于事。 后面运货物的马车车轮跌入了凹坑,胤礽听见有人骑马来报,他撑开窗子往远处看,见好几个人合力,辛苦将马车给推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胤礽的脑海中飘现了自己观看《小猪佩奇》的一幕。 佩奇爱踩水。 妈妈说要穿上鞋套才能去玩踩水。 胤礽若有所思:鞋套、雨鞋,好像都是橡胶做的…… “太子殿下,皇上让您将窗户放下,免得雨水打湿了马车里面,”穿着銮仪卫蓝衣的青年人骑着马儿,行至胤礽马车旁,待他乖乖将窗户放下,马蹄声这才离开。 胤礽在马车里发起了呆:帝王走的官道尚且难行至此,何况其他道路? 【小朋友爸爸现在走的这条道,以后会作为运粮道,一路过来是不是看到好多驿站?以后这些可都是从内地往边境运输粮食的重要驿站哦!小美为小朋友在地图上标注出了驿站,您可以随时查阅。】胤礽:孤记得很久以前,小美曾经忽悠孤“要致富先修路”。 【……小美那时候资料搜集不足,犯下纸上谈兵的过错。】胤礽:所以小美有可以修路的好方子? 【是的,小美系统中储存有水泥砂浆的比例做法,还有添加入水泥中防水剂的配方!】“太子殿下,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下一个驿站,您不如小睡一觉歇息歇息?” 伺候在旁的锦绣温声问胤礽,为他将摊开在马车案上的书本收了起来。 “马车颠簸,看书伤眼睛,殿下可不能累坏了自己身子。” “孤让你留在马车中伺候,就是见你比徐嬷嬷话少,”胤礽道:“这才多久,寡言少语的锦绣姑姑学起了徐嬷嬷。” “就算殿下嫌弃奴婢啰嗦,奴婢也还是会说的,”锦绣无奈道:“马车看书伤眼睛是事实,若殿下想要看书,不如由奴婢来为您念?” “不看了,孤也看不进去。” 颠簸到看书都不行,当然也不适合写字,胤礽一直憋到下一个驿站,这才奋笔疾书,兴致勃勃地与小美谈论水泥的比例问题,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捣鼓捣鼓出这种名叫水泥的东西。 这是一种能够将砂与石通过一定比例凝结在一起的神奇东西,小美将称呼它为“凝胶材料”。 虽然没有太过先进的技术来做这种“凝胶材料”,系统却可以为胤礽筛选出可以替代的材料“石灰石和粘土”,并且在物产丰富的盛京周围能够采集得到。 这个过程有一些复杂,需要将它们混合,又在立窑中高温烧制后磨细,然后再将它与砂石、水混合制成可以修路、造房屋的成品水泥。 其中涉及到的混合比例,若不是有小美精确的数据,靠大清自己的工匠恐怕短时间内事研制不出的。 胤礽住进驿站以后,就差人去搜罗石灰石与黏土。 他们所居住的驿站、行宫,都是从京城派来工匠造的,比寻常民屋要好许多,却也朴实无华,没有过多金碧辉煌的装饰。包括驿站阁楼,也是胜在干净,无虚浮华美之风。 -- 第257页 一边在让人搜集原来,想要捣鼓捣鼓水泥配方,胤礽一边又去关注了一下康熙,发现帝王正招高士奇伴驾。 “德柱已经离开快三年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胤礽嘟哝着,唤道:“玉柱,你帮孤去打探一下德柱的消息。” 玉柱正站着发呆,听后忙大喊了一句“嗻!”扭头就往阁楼下跑。 胤礽托着腮,望着驿站阁楼下往来的人流,其中有穿着布衣的小吏行色匆匆,或往来送行,或背着柴火,或为驿站值守搬运货物。 玉柱就是去向那些人打探消息去了,胤礽见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而附近都驻守着重兵,视野可及范围内就有官兵巡逻,非常安全。 盛京这儿比南方冷多了,胤礽自己穿着厚厚的棉衣,裹着兔绒围脖,带着暖和的棉帽不觉得冷,那那些穿着布衣的小吏,在凛凛寒风下以血肉之躯抵御寒冷,看上去怪可怜的。 “徐嬷嬷,那些人不是朝廷官吏吗?盛京缺衣已经到了令小吏们都受冻的地步了吗?”胤礽问道。 “那些是吴三桂败亡后抓获的俘虏,改入盛京兵部,来做苦差赎罪的,这里的人将他们称呼为‘流人’。” 胤禔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伸出手替他将木窗给放了下来。 “别贪凉站在窗口,要是得了风寒有你受的。” “大哥越来越有长兄如父的感觉了,明明你才比我大了两岁。” 胤禔的身后,是前来找胤礽的索额图,他见大阿哥与太子殿下兄弟二人气氛和睦,令常人难以插足,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否该进入打扰。 太子殿下对大阿哥毫不设防,还挺喜欢纳兰明珠,一想到这事儿,索额图就感觉到一阵窒息。 “三姥爷也来了,”胤礽还笑呵呵地像索额图挥了挥手。 索额图无奈之下只能进来,温声告诉胤礽:“皇上说接下去要去伊通行围狩猎。” 胤禔笑道:“在东北行围狩猎与在河南可不同,这儿可是有机会猎到大老虎的。” 虎乃万兽之王,而帝王猎到老虎,有着别样的象征,胤禔提醒胤礽:“说不定汗阿玛会带着保成一起猎虎。” 他说起猎虎这词时,小美瑟瑟发抖离他三丈远。 不久,玉柱回来,小心翼翼地转告胤礽:“奴才打听到,德柱因为善于缝人,受到宁古塔将军的赏识,如今随军被派往了更北面。” 胤礽:“善于缝人?” “就是将人断掉的胳膊、腿,被敌人破开的肚子用针线缝上,”玉柱小心翼翼说道:“德柱一家来了宁古塔以后,都有各自的造化,他的父亲因为有一手开荒田的绝活,也被上头赏识调去指点前来开荒的队伍开荒去了,还被人尊为先生。” “德柱一家就像是得天庇佑一样,到了宁古塔以后,倒是挺适应这儿的环境,他的母亲还发现了以野果、野菜子榨油的法子,卖的还比猪油便宜。” 胤礽想到自己写给德柱的锦囊里头有识别山珍,有开荒技术,还有造纸、做暖坑、制陶、养畜、榨油、缝衣裳,看来德柱一家子为了回京,来宁古塔以后就一直在尽力表现。 “宁古塔附近样样落后,他们手中有技术,到了这儿就不会愁吃穿,肚子里有墨水,就不愁不被重用。”胤礽期待道:“也不知孤此次东巡能不能见到德柱了。” 玉柱低声道:“殿下恐怕是见不到的。” 索额图道:“盛京再北面就是龙兴之地,龙兴之地的最北面混乱不安全,时常有北面蛮夷前来烧杀抢掠。” 皇上来东巡布置,那是在后方布置,又不会去最前线。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孤给了他缝衣裳的方子,他怎么用那一手缝纫技术来缝人呢?这缝人还能被赏识,派遣去北面,那北面的战况该是有多么焦灼。” “北面蛮夷他们在龙兴之地西北面修筑了堡垒,”作为一直以来为皇上分忧,解决边境外患的重臣,索额图对此非常熟悉。 “大清军队不会渡过龙兴江外出追击,那堡垒若没有大炮,恐怕是轰不开的,每隔一段时间,那些到处流窜的蛮夷就会挑选大清边境城镇来烧杀抢掠,待大清军队来时,他们又全都渡江逃回去。如此周而复始,不断烦扰我边境子民。” “边境不是还有蒙古。” “喀尔喀蒙古只是表面服从大清,他们与内蒙不同,更没有内蒙与我们联姻密切、关系和睦,”索额图接着道:“喀尔喀蒙古车臣汗与沙皇俄国之间,一直都有牵扯不清的贸易往来,”而沙皇俄国在雅克萨修建了军要之地,其染指我大清国土之心昭然若揭。” 胤礽疑惑问道:“可是孤上次随汗阿玛北巡也联络了不少蒙古王公。” 索额图:“联络的是其中一部分蒙古部族,他们心向大清,与大清有共同利益。所以这次皇上来东巡,是打算收服剩余的蒙古部族,命令蒙古车臣汗禁止与沙皇俄国交易。” 索额图教导胤礽时,并没有避讳大阿哥,诚然他确实比纳兰明珠这笑面狐狸要猖狂、孤傲许多,但只要太子殿下不说,索额图可以当做胤禔不存在。 胤禔听了片刻,找了个借口自行离去了,刚走没多久,就又绕了回来,告诉胤礽:“纳兰性德回来了。” 纳兰性德在此前经康熙调令,先行来龙兴之地视察,如今走访各地驿站,亲眼见过边境形势,特此前来找康熙复命。 -- 第258页 胤礽:“孤好久没有见容若了,怪想念他的。” 索额图:“……” 不久,梁九功匆匆而来,倒是合了胤礽的心意:“太子殿下、大阿哥,皇上召见您前去听政。” 胤礽到时,纳兰性德正对康熙说着自己此番巡视龙兴之地的见闻:“皇上,龙兴之地以龙兴江为分隔,龙兴江至大清修筑的边境围墙间,居有当地的蒙古部族达斡尔、索伦族……江对岸为被沙皇俄国占据去的雅克萨,大清若要进攻雅克萨,需渡江而上,前线过长,以至于运输粮食尤其困难。内道官道难行,泥泞不堪,而四周多雨,即使修路,没多久又会被冲坏路面。另瑷珲是边境要地,北面蛮夷曾多次入侵此地,造成巨大损失,臣以为,大清若要防北蛮,需在瑷珲屯兵屯粮。” “陆地难以运粮,那么改行水路呢?”帝王若有所思,转而问道。 纳兰性德迟疑道:“若改行水路,自松花、龙兴两江北行自可,可自龙兴江到瑷珲路途,仍需要陆行,如此恐怕需要造运粮船。” 康熙手指敲击着书案,深思道:“那便只能派大将前往瑷珲屯田垦荒了。” “保成呢,保成听了那么久,可有什么话想要说?” 私底下康熙处理政务时,已经习惯性会问胤礽的意见,这会儿见两儿子已经在旁听了许久,遂问起了同样陷入深思的胤礽。 胤礽想也不想回答道:“汗阿玛,一手抓运粮,一手抓屯垦,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您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 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问你政务,你给朕扯什么鸡蛋?! 第109章 (捉虫) 纳兰性德细细琢磨太子殿下的话,发现其中含有丰富的哲理,且话虽粗浅,于一个孩童说出已属不易,在他看来,太子殿下的成长显而易见,比之幼时在皇宫中的种种言行举止而言,沉稳大气许多。他能够清脆响亮地回答帝王问政,还懂得思考政务,给出富有哲理的回答,这还不够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的脸就黑了,还暗含警告地瞪视太子。 可见,帝王对于太子殿下的表现仍然不满意,要求更严格,期盼更甚啊! 太子殿下难做,纳兰性德温良,顺着胤礽的话思索片刻,对康熙进言道:“皇上,殿下所言极是,屯垦与运粮皆不可放,水运与陆运,也可做多重准备,粮线多,沿途驿站多,就不惧怕敌人前来偷袭攻击,掠夺、烧毁大清的粮线了,松花江、龙兴江上运输还需要大船来运输,船中需配炮火,以防敌人袭击运粮船。” 康熙脸色稍缓:“朕此后会与阁臣商议布置此事。” 康熙瞪胤礽:朕问你政务,别与朕扯什么鸡蛋与篮子,还有其他臣子在,你兄长也在,也不怕在大阿哥面前丢人? 胤礽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是错误,汗阿玛虎着脸,他就去瞅胤禔,挤眉弄眼暗示他:大哥也快表现表现,别只让孤一个人面对汗阿玛的“刁难”啊! 胤禷不想说话,并且当做没看见。 有的时候人的心里状态就是这样奇怪,越是不让他表现,他特别起劲,反之,你越是盼着他能表现一下,胤禔被弟弟坑过,这会儿宁愿做个背景,木头人,都不想在傻弟弟满嘴跑调以后接上。 就保成这样的,早晚被汗阿玛揍屁股。 然胤禔既然来了,康熙就不会放过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还清清嗓子,单独拎了他问话:“保清如何看?” 胤禔只能稳住自己,避免被胤礽跳脱代跑,沉稳回答道:“儿臣所学有限,无法给出解决的办法来,但是听汗阿玛此前与臣子所言,儿臣理解出开垦荒地的困难在于瑷珲附近的土地荒芜,此前没有前人开垦过,需要从头弄起。运输粮食的困难在于,陆地上连绵大雨致官道不平坦,马车载粮不可疾驰且有入泥坑的危险。而走水路,则需造船。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康熙夸赞一声:“保清总结得很好,学习至今,保清表现优异,朕之皇长子长大了,沉稳大气,可参政议事了。” 说了他去瞅胤礽:再看看你,和小孩儿一样跳脱,什么时候能懂事一些。 胤礽很无辜,好在他是成熟的大孩子,能够包容霸道、粘人、不讲理还死要面子的汗阿玛。顾念到汗阿玛勤勤恳恳干活,每天都在巨大的压力下,头顶发际线不需要刮头发都是自然而然光秃秃的,胤礽就不与汗阿玛多计较了。 他听见康熙说胤禔可以参政议事了,那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就像是发现了松子的松鼠。 康熙不想再胤礽,作为儿子肚子里的“蛔虫”,帝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会儿反而命人去召集此次随行的内阁学士,叫来各部臣子与王公,命人转至行宫大殿进行商议。 纳兰性德旁观这一场父子三人之间的“大戏”,还挺担心太子殿下与大阿哥的关系。 皇上真不是故意在刺激太子殿下的吗? 早先听闻太子殿下表现优异,率先随皇上听政,改阅奏折,而大阿哥一直在上书房学习,直到此次东巡才被皇上带在身边。 现在在一向表现优异的儿子面前,去夸另一位儿子比他沉稳,这样的做法在纳兰性德看来是有欠妥当的,若太子殿下更加骄傲矜持一些,可能会心中不悦,又迁怒起大阿哥来。 -- 第259页 纳兰性德心细如发,本身对于情感问题非常敏感,他总能让与他相处的人感觉到舒适与体面,那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体贴,让他下意识地不会去说一些令人难堪的话。 这会儿等候内阁学士来,伺候的太监还为他们倒上了水。 胤礽用胳膊碰了碰胤禔,咧嘴笑:你逃不掉啦! 胤禷:“……”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康熙轻咳一声:“保成,别欺负兄长。” 胤禔就是个憨的,看似聪明,哪里能玩得过鬼灵精的胤礽? 纳兰性德:“……”看来是他多虑了,太子殿下根本没将皇上的话当回事。 不久,随行的内阁学士、各部大臣也到了,另有驻于此的盛京将军、巡抚等人。 康熙召集众人,为的是解决从大清内地粮仓运输粮草至边境的问题,若起战事,大清大军驻守于此,首先军粮运输问题是最终要的内勤环节了。 “皇上本想用官道于陆地上运输粮草,然而官道反复修筑,仍有被大雨侵袭之忧,此问题恐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 “皇上,自松花江至龙兴江走水路比陆路更为便利,如此可减少沿途陆路运输路线。” “困难的是自粮仓到水路,自水路到前线的路途,恐怕还需反复修筑。” “不仅要建运粮船,还需要多建一些战船,方能保护运粮船安全。” “大清本就有战船,宁古塔将军的水师时常在江河之上巡逻防卫,监察敌情。” “恐怕还远远不够,吉林水师仍需扩充人数。” 朝臣商议时,胤礽从刚开始能听懂,逐渐到了满脸困惑。 宁古塔将军属下有水师,那么大清自己也有船吗?我们有自己的造船厂,在哪里? 【龙兴江这边的船舰建于鸡陵乌刺的日船厂。自先帝年间,大清的船舰就在江上巡逻,防御沙皇俄国。先帝巧年的时候与沙皇俄国入侵军发生水战,杀死了很多敌军水师。(1)】胤礽:汗阿玛这次想要派遣军队去攻打沙皇俄国的军事要地,因为他们屡次侵扰大清边境,警告也不听,所以索性改为武力震慑了。 按照小美提供的地图,渡龙兴江过去以后,是一片由沙皇俄国管辖的地域,那块地方原本是那些名为布里亚特部落的蒙古人放牧的地方。 【这块地方在前明时期就因为沙皇俄国派人在贝加尔湖附近抢占牧场、修建堡垒,接着与布里亚特蒙古人发生多次战争。到现在为止,布里亚特蒙古人留在这片地区放牧的,已经成了完全被奴役、被迫臣服的部族了。皇帝想要攻打的就是沙皇俄国强占走大清原先的雅克萨城,但那是极为困难的,因为敌人在贝加尔湖四周还修筑了多个堡垒与营寨,就像是星星之火一样,从雅库次克到尼布楚,再到雅克萨,即使打了雅克萨,他们还会周而复始,再次从雅库次克派来人,到达尼布楚,继续入侵雅克萨城。(2)】小美搜集的信息非常全面,给胤礽补课科普的时候,那是图文并茂,以至于胤礽听得入神,康熙唤了两次才回过神来。 “保成想什么事入了神,可是仙人有新的指教?” 帝王威严的话语,令前来参会的朝臣一片寂静,纷纷看向了坐于帝王下首的太子。 康熙严厉瞪他:平日里私底下随意些也就罢了,处理政务的正式场合保成从未出错过,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众臣皆不能理解,太子得天所授难道不是皇上派人宣扬出来吗?谈论政务要事时提起仙人,好似确有其事似的,真玄乎。 莫不是皇上要借此再次为太子殿下宣扬得天所授、得天庇佑之名,好鼓舞大清军队士气? 胤礽未免自己说歪了嘴,忙问小美:刚才汗阿玛他们聊到哪里来着? 【说到下令建造更多船舰,训练水师,完善运输粮草的困难,令前线能够不为后勤所忧。】胤礽心中了然,紧跟着在众臣古怪的视线中说道:“汗阿玛,水路畅通可运输通达,运输路线中少部分却避免不了需要行陆路,儿臣近日派遣人手在盛京附近搜集制造水泥的原料,不如宣玉柱前来问问进度,若材料足够,或可烧制出水泥,用以修筑陆路,防雨水侵袭。” 康熙:“……” 他不过是忙碌了几天没带孩子,就这么点时间,保成又与仙兽一起捣鼓出了新的东西? “烧制水泥可防雨水侵袭,修建陆路?”康熙笑了,反问臣子们:“此先人历经百年未能做成之事,经由太子轻描淡写宣之于口,众卿信吗?” “皇上,太子得天所授,也有另有机遇。” “臣不可立即说出信与不信,眼见为实,若殿下真能造出这水泥,于大清而言是大好事。” “臣以为,太子殿下自参政以来数月,从未说过大话,臣先不信,待臣见识到了,臣再相信。” 能让帝王带在身边来东巡的,臣子,哪一个不是圆滑处世的老狐狸,唯独盛京将军这武夫,耿直地说出:“末将不信,末将等太子殿下证明。” 没有人上钩来与康熙一起唱戏,帝王想了想:早知如此,应该将纳兰明珠、佟国维一起叫来。 他下令道:“召玉柱前来。” 胤礽派玉柱去张罗这事儿已经有几天了,盛京附近有大片未开发的土地,物产丰盛,山野奇珍众多,加之胤礽想要的原材料有明确指出要去石灰岩矿土处寻,黏土又到处都是,玉柱带着人出没于附近山洞、野外凿凿挖挖,早已为胤礽搜集了不少。 -- 第260页 玉柱禀告康熙:“奴才们正在为殿下立窑,将采集到地原料煅烧成熟料。” “你们还设了立窑?!”康熙声音提高了些,显然是被蒙在鼓里呢!“什么时候的事儿,立在哪了?” “山……山洞里,”玉柱咽了咽口水。立窑的做法并不难,按照殿下给的方子,一步一步来,两三个时辰就搞好了。 “奴才们已经在窑中煅烧了一些,并将它们细磨成水泥。” 有配方有物产,按照方子来捣鼓,节省了多少研究时间,几天过去,成品已经在磨了,只是成品数量还不足殿下期盼,这才没有来回复。 “你去将成品弄来。” 玉柱不敢抗命,只能叫上人去张罗。 他命人拿大桶,将制造出来的水泥一桶一桶地运来行宫这儿,因为路途上耽误了时间,康熙留下众臣一同用过膳食,这才等来已经干涸了一半的水泥桶。 “这水泥湿润的时候,可以像泥巴一样,用来修路、修房屋,等它干了以后,又会像石头一样坚硬,”胤礽解释起来,让人将木桶中还未完全干涸的水泥用铲子抄出来,取行宫石块,将众多石块堆积起来做支撑,糊上水泥,硬生生在行宫打磨干净的石阶边上给糊了一个坡道,还顽皮地在未干的水泥上面插了一根细细的树枝。 “等它干了以后,这坡道才能走人,要是现在踩上去,那脚印就会一直留在上面。比较麻烦的是,如果要拆除,则需要用铁锤与锥子暴力破坏了,因为水泥里放了防水剂。” 盛京将军惊奇问道:“防水剂又是什么东西?” “防水剂就是硅水,硅水是从岩石中提取出来的,岩石自己就能防雨水,不会被雨水侵蚀,这里面一定有防水的成份。”胤礽只能理解那么多了,至于硅水是什么,为什么用小美的方法可以将硅水给提取出来,原理又是什么,这里面涉及到了更加深奥的东西,即使小美叭叭叭对着他教,他也听不明白。 每当这个时候,胤礽就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了,他脑海中所掌握的知识太少了,读了四书五经,读了资治通鉴又怎样,学会这些,只是学了治人,却不知人之于自然,如蜉蝣之于天地,难怪庄子会说“学海无涯”。 在等候水泥干的时间里,帝王与众臣又商议着做了一些布置。 盛京将军进言:“皇上,达斡尔、索伦、鄂温克等部族久居于此,深谙当地环境,有他们的帮助,对我军将有巨大助益。” 康熙又派遣使者,前去联络这三族族人,要求他们配合大清军队行事。 “传朕命令,禁止此地蒙古车臣汗与沙皇俄国继续贸易往来,开设贸易城镇,日后蒙古所缺之物,只能来自关内。” 做完这些布置,康熙感觉到了疲倦,于是先行遣散众臣,命令他们命人再来商谈国事。 帝王表达要歇息的意思,盛京将军未能看到水泥成品,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儿,众臣被调动起了好奇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更有人对纳兰性德道:“哎,明日来若能够看到水泥凝结如石,那大清的粮草运输在陆地上的问题也能够得以解决。” 康熙告诉两位儿子:“朕至今为止所做布置,不过是小事,最重要的两件事还未下手去做,保成与保清不妨思索一下是哪两件事,明日商议政务时,也不至于全程装哑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胤禔一直都很重视康熙的话,听汗阿玛这样说,当天晚上就回去苦思冥想,回忆今日白天所见所闻。 胤礽与小美讨论了起来,一人一虎嘀嘀咕咕半天,最终得出了刺探敌情与军队布局两件大事。 晚上,小美的授课时间,为胤礽讲授了沙皇俄国的起家史,系统教育出来优秀的小朋友,懂得看世界地图,更懂得全面地了解形势。 【在沙皇俄国的另一头,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名为奥斯曼帝国,是沙皇俄国的主要交战对象。因为有奥斯曼帝国的存在,东方与西方之间的贸易被阻断了,在如今各国都开始加紧造船的背景下,沙皇俄国急于寻找到能够进行海洋贸易的出海口。从世界地图来看,沙皇俄国的北面是一大片北冰洋,寒冷迫使船只不能来往贸易。他们将虎视眈眈的目光盯住了大清的龙兴之地与辽东地区,只因为这一片气候比北面相对温暖,拥有得天独厚能够进行航海贸易的港口。】胤礽接触外面的世界,先由康熙带着,熟悉了国内政务,学会了观察大清,再由小美教育学会了观察世界。 晚上,他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感悟。 大清自前明起,就有不少传教士的身影,其中不少人还受到帝王赏识,被封了官职。 到了如今,汗阿玛身边就有任职的传教士南怀仁,汗阿玛所知的天文学、科学皆学自先后几位传教士。 南师傅也曾教导过孤,其任钦天监,善天文历算、还善铸炮,但孤知晓,南师傅虽入乡随俗改了汉名,却仍是有信仰的耶稣会教士,他是比利时人。孤不认为具有信仰的耶稣会传教士,会毫无私心地为大清着想,即使南师傅无害,教导孤时很用心。 外国已经开始了对大清的探索,不断派遣出来人。 而大清什么时候能够派出自己的使者,前往世界各国去搜集情报呢? 沙皇俄国急于寻找出海口,其他国家也在进行贸易往来,大清为了征战郑氏,禁海多年。 -- 第261页 那感觉就像是用脚在行走的旅人,看见身旁有人驾驶马车飞驰而过,远远地留一个飞速跑远的背影,旅人既羡慕,又不敢自己去造、去买一辆马车也去飞驰起来。 胤礽在日记上分别画了几个图案,中间是千疮百孔的海绵宝宝,四周是虎视眈眈的派大星、小猪佩奇、舒克贝塔、阿里巴巴,分别代表着沙皇俄国、比利时、噶尔丹汗国、斯图亚特王朝……大家都盯着要吃海绵宝宝。 这样想一想,胤礽就感觉大清随时在摇摇欲坠的亡国边缘试探,他要是不做些什么,说不定等汗阿玛百年,到他儿子、孙子这儿,海绵宝宝就要被吃掉了。 胤礽又在日记本上写了许多想法:修路、看病、造船、大炮、军队、科学…… 这些现在都还不是跟汗阿玛提的时候,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小美弱弱地提醒胤礽。 【难道小朋友忘记了,没有钱什么都做不好,这么多事儿,得把国库给掏空了。】所以最重要的还有一步,那就是赚钱! 想要国库有钱,就得发展商业,国内的商业,还有国外的商业。 写心得写到后来,胤礽的脑子里就剩下最大的一个字“钱”! 胤礽日记:孤又悟了!有钱才能干事,没有钱万万不能,搞建设要钱,搞军队也要钱,什么事儿都离不开钱。 胤礽兴起雄心壮志,大半夜的不睡觉,招呼人跑去行宫处砌了水泥的地方用石头与水泥堆起来,糊了一块像模像样的金元宝,足有半个人那么高,还让人在上面书写,通过镂空的方式在上面刻下四个字“招财进宝”,毫无美观可言,丑极了。 “以后就提醒汗阿玛也提醒孤,要强国,先致富,要致富,先修路。” 所以当初小美没有忽悠他,是他误会小美了。现在捣鼓出了水泥,修路这一项重要的建设成了“可行的”。 胤礽还让人竖了一块碑文,以此作为自己感悟出人生真谛,找到人生未来努力目标的纪念,将这句话也给刻了上去。 次日卯时,胤禔还在熟睡中,突然感觉到被“鬼压床”了,胸口一阵窒息,浑身动弹不得,还有八爪鱼的四肢缠绕着他,令他挣脱不能。 “大哥,醒醒,醒醒,咱们去看水泥了。” 胤礽的生物钟自动在这个时间醒来,休息够了神清气爽,出行在外也不用准备早朝,这就闯入了胤禔的屋子,揪着他一阵兴奋地摇晃。 “就为了这事儿,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胤礽带着尤有起床气,满嘴抱怨的胤禔去见了自己堆砌的元宝,经过了一夜的风干,那元宝已经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孤昨天夜里思索良多,琢磨出了大清强国之法,一定令你与汗阿玛大吃一惊!” 胤禔揉了揉眼睛,面无表情道:“你在行宫阶梯上砌坡梯也就罢了,那是为了展示水泥,搞这个元宝做什么?爷看汗阿玛会让你的小尻也大吃一惊。” 傻弟弟又在犯傻,而他现在拉自己来,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从犯?! 胤禷思及恐极,转身就要溜。 “风水好啊!招财进宝立在这儿,以后定能财源滚滚,”胤礽拉住了胤禔,不让他有逃跑的机会:“大哥你别走啊,弟弟还等着与您商议一起做大事呢!” “放开,你再不放爷要喊救命了,”胤禔脸色憋红,直觉其中有大坑在等着自己,恨不得立刻甩袖离开此地,万不能让汗阿玛看见他与傻弟弟一同站在这元宝面前。 有的时候,人越不盼着来什么,什么就偏偏会凑上来。 这不,纳兰明珠接到北面蛮夷昨夜再次入侵边境抢掠的消息,急匆匆前来找康熙禀告,帝王还在行宫歇息,行宫大殿外却聚了不少人。 胤礽看见了纳兰明珠,扒拉着胤禔的爪子一松,害得胤禔毫无防备跌倒在地,屁股墩儿一坐,小尻又疼又酸。 胤禷怒道:“做什么突然松开。” “大哥,掌上明珠来找你啦!” 胤禔扭头往回看,纳兰明珠表情怔愣,显然是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有标注(1)、(2) 注1:关于大清造船厂的资料来自:东北最早的造船厂彭援军↓团团咕觉得这一段特别有意思,就放出来让感兴趣的小伙伴们看看嗷 ̄明成祖朱棣派太监亦失哈率军100多人,分乘25艘大船前往黑龙江下游东岸的特林(今属俄罗斯境内),设立管辖黑龙江、乌苏里江、松花江流域等地的最高府衙—奴儿干都司。当时,守军和百姓所需粮油布匹等生活用品和军需品主要靠中原及辽东地区供给;当地居民向明政府交纳的实物赋税贡品向关内运送,单靠陆路极为不便,而从松花江到黑龙江走水路则较便利。为巩固东北边防,解决运输问题,明朝政府于永乐7年闰4月,派辽东都指挥使刘清率领军队来松花江西岸(即今温德河入江口以南的阿什哈达对岸处),设立船厂造船(明代船厂)当时是为了加强辽东都司与奴尔干司的联系,并以此处作为兵员、粮响的运输转运站。 碑文称 “钦委造船总兵官骡骑将军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刘清,永乐18年领军至此,洪熙元年领军至此,宣德7年(1420年、1425年、1432年)即领军至此”,并记载了当时在此建过龙王库之事,这便是明朝时就在此造船的最好证明。 -- 第262页 清朝初年,由于沙俄入侵的威胁,顺治13年(1656年),命令宁塔昂邦章京(后升将军)沙尔虎达在鸡陵乌刺设厂造船,并组织船队在江上游弋巡逻。据(吉林通志)记载,船厂为“东西159丈6(长) ,南北18丈(宽)。凡水师制造船舰均在此厂。黑龙江船舰亦寄此制造。”有关清朝船厂的建立时间,《吉林外记》上称:“顺治巧年(即1658年),因防俄罗斯造战船于此,名日船厂。”史书记载说,顺治巧年,宁古塔昂邦章京沙尔虎达率领大军,乘坐吉林船厂制造的大战船,在松花江与黑龙江汇合处击败了沙俄侵略军,而且“斩获甚众”。 顺治18年(l661年),清政府又在船厂附近(今临江门外头道码头处)设立了吉林水师营。 注2,关于中俄边境资料,来源于中俄雅克萨之战与《尼布楚条约》周喜峰·社会科学Ⅰ辑;·哲学与人文科学·中国古代史;·《奋斗》,2019年.17期另有水泥的制造法,资料来自百度百科,并未引用原句,就没有标注释。 。 第110章 纳兰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殿下叫他什么来着?掌什么珠? 而看大阿哥那一脸大事不妙的反应,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给他取诨号。 胤礽弯下腰拉了胤禔一把,悄悄对胤禔道:“孤觉得,明相好像很适合做汗阿玛的代言人,以后修路的事情交给明相比教给三姥爷靠谱。” 三姥爷需要好好爱护,哪里能去风吹日晒的,修路要站在阳光底下,阳光晒多了还会长皱纹,大男人又不能撑伞,所以这事儿还是交给掌上明珠比较好。 胤禔没好气地回答道:“你怎么什么事儿都盯着明相,他哪里会真的听你话,为你做事,明相又不喜欢你。” 两个孩子窃窃私语咬耳朵,声音低的像蚊子在叫,纳兰明珠距离他们有些远,不是那种大声说话,还真挺不清晰。 依稀就听见了几个字眼“明相……喜欢。” 然后太子殿下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不少,好像是说给纳兰明珠听的。 “可是孤喜欢明相呀,他多好啊,又能干又亲切。” 纳兰明珠:“……” 他是该感到受宠若惊好,还是该为自己的演技登峰造极而感到欣慰? 不,纳兰明珠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老对手——索额图。 两人政敌多年,各自为了各自的家族立场、利益在争斗,分别又站在大阿哥与太子殿下身后,此前大阿哥与太子关系好,纳兰明珠就感觉到心塞,而如今,听说太子殿下喜欢自己,纳兰明珠一想到索额图会想自己一样心塞,并且心更加塞,心里竟诡异地生出了窃喜之感。 不管是在哪一个方面,只要打败了索额图这个老对手,纳兰明珠就感觉到欢喜。 “臣见过太子殿下,大阿哥,”纳兰明珠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尽管一肚子黑水想要为大阿哥谋划,并且窥视着将太子拉下马,可在太子这个孩子面前,他可从来都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恶意来。 “明相大清早来行宫找汗阿玛,可是有重要的事儿?”胤禔在胤礽之前率先开口,并且上前一步将胤礽的路给挡住了。 胤礽:就好像是生怕孤会欺负掌上明珠似的,孤是这样的人吗? “是了,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纳兰明珠躬身道:“宁古塔将军传递来消息,又有沙皇俄人进攻边境龙兴江城,在城中放火,迫害百姓,臣这就去请宫人通报皇上。昨夜正巧轮到臣值夜,这才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来行宫了。” 最近不断从各地送来的奏折,都是八百里加急快马来报,因为帝王出行在外,京城中监国运行的内阁可以处理一部分政务,另一部分要紧的则会送到康熙这里,为了让消息第一时间送到,有些甚至不分昼夜,也就产生了帝王带在身侧处理政务的官员轮流值夜的制度,如果真有十万火急的时,也准许官员打扰帝王的睡眠,趁夜前来启禀,绝对不能耽误一朝一夕。 说着,纳兰明珠就先向他们告罪一声,自行往康熙歇息的宫殿方向去了。 胤礽与胤禔对视一眼,忧心忡忡地问他:“边境又告急了,龙兴江城是大清最北面的城池,那边的防守较弱,当地的百姓能潜入瑷珲的都尽量迁进来了,其他都是留在故地不愿走的,每一次沙皇俄国派遣人来烧杀抢掠,他们总是第一个受到迫害的,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了。” “既然已经颁布的迁徙令,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守卫将军总不能违抗军令,我看汗阿玛的意思,是打算在瑷珲长期驻军抵御敌人了,昨天规划的粮线不就是从盛京到宁古塔,再到瑷珲,甚至到达龙兴江城的吗?” “延着松花江与龙兴江北上,”胤礽盘算了一下地图,叹气:“龙兴江的最北面就是被沙皇俄国占去的雅克萨城了。” 如果能将雅克萨城夺回来就好了,可是这样一来,大清的战线又会拉的太长,无法长时间供应粮草,甚至有被人断粮草的风险。 “这些事自有汗阿玛与朝臣们商议,你才多大忧心什么?”胤禔无奈道,他点了点胤礽的脑袋:“小小年纪就心思这么重,担忧这个,担忧那个,殊不知自己能力有限,现在不如好好学习,日后才能帮的上忙,也可以趁此看看大人们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 第263页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胤礽正色道:“我虽然不想做……,可我现在是太子,我处在这个位置上,自称孤,享受到优秀的教育与尊贵的地位,这些都不是白来的,我有责任的。” 处在什么位置负什么责任,做储君有储君的责任,胤礽喜欢搞新鲜事物,喜欢偶尔偷偷懒,不想做像汗阿玛这样的“社畜”,可这就不代表他不想负责任了,汗阿玛把大清抗在肩头,他的责任就是帮着汗阿玛一起分担。 “边境的子民有许多都是其他民族的,”胤礽小声道:“他们聚群而居,并且在外面的草原上放牧,那边是他们的根,他们怎么迁徙到内地来?” “汗阿玛招抚他们,给与他们优待,保护他们,并且允许他们与关内通商,可是他们也要生存,迁徙到瑷珲城以内,远离草原,他们就没有了牧场,没有了生存的根本,他们当然不会离开,他们又不会种地。” 胤礽轻轻推了推胤禔:“快些,我们更上掌上明珠脚步,去听听汗阿玛接下去会怎么做。” 两个孩子就这么离开了,宫人们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了他们的脚步,徐嬷嬷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瞅了一眼太子殿下昨夜搞出来的“招财进宝”,为自己主子的小尻深深担忧起来。 卯时这个时间,是康熙平日里上朝的时候,出行以后虽然起的晚了一些,宫人前来通报,康熙立即就醒了过来。 胤礽二人赶到的时候,正看见传旨的太监匆匆离去,可能是为了宣谁入行宫。 “汗阿玛,儿臣可以进来吗?”胤礽喊了一句,声音特别响亮。 “进吧,倒是没想到保成这么早就已经醒了,”康熙道,见胤禔也跟着来,还让人给他们赐座。 “儿臣醒来正在看水泥堆砌成的台阶,发现还是太过粗糙了,如果要马车在水泥地上平稳行驶,并且让砌成的道路长时间使用不坏,恐怕还需要增加地基、增加其他的步骤,关于这事儿大清修路的官员应该比儿臣懂行。然后儿臣与大哥就看到掌……” 纳兰明珠眉头一跳。 胤礽忙改了口:“明相匆匆而来,听明相说边境告急,心中担忧形势,这才跟了过来。” 康熙点了点头,在等候传唤大臣的时间里,命人上了些点心,算是让两个孩子垫一垫肚子,就连纳兰明珠都有份。 难得感受到来自帝王温暖的纳兰明珠受宠若惊,要说以前,皇上不待见他与索额图搞党争,每当他们过火的时候,帝王将他们叫到御前都是给“冷板凳”处置的。 纳兰明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若是哪一天他不与索额图斗了,皇上恐怕也不会高兴,不如就这样斗下去,除去利益冲突,他也确实看索额图那鼻子长到天上去,总是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不顺眼。 只是不知一肚子坏水的索额图,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没有城府的太子? 纳兰明珠想一想太子对自己不设防,反而还有些喜欢自己,就想要大笑三声:真该让索额图也听听呐! 不久,帝王召见的臣子也纷纷到了,盛京将军、索额图、内阁学士李天馥、杜臻、南书房任职的高士奇等住的进的都及时赶到了。 “皇上,沙皇俄国屡次不听我朝警告,再次侵犯我大清边境,大清已经秉持着谦和礼让的态度,多次宽恕敌人,只是命其撤出大清领土,如今看来,敌人如同喂不熟的野狼,时刻虎视眈眈窥视着大清国土,而今唯有兴起兵戈战事,以强悍的武艺镇压,方能给与敌人威慑,令其不敢再犯!” 盛京将军是主战派,与宁古塔将军是联系紧密的支援关系,每当听见又有贼人入侵边境城池,而等待宁古塔将军调兵遣将过去,敌人早就抢完跑了,心里憋闷已久,恨不得立即冲去敌人的老巢,杀他个片甲不留。 尽管是个武夫,盛京将军却懂得请示帝王,询问文官的意见,能够长时间驻守再次,他可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 “朕欲派遣使者,深入沙皇俄国,对其皇帝发出警告,然大清对待从酷寒之地迁徙而来,入侵我国领土的沙皇俄国形势一无所知。” “皇上何不派遣传教士走这一趟?” 索额图说道:“大清可能需要藩外来的使者来帮助,他们之中可能有懂得沙皇俄国语言之人,他们从藩外而来,由他们出面,或可做为中间人,也许他们对沙皇俄国知道的比大清官员知道更多。” 康熙赞同索额图的说法:“朕就是为此,将南怀仁也一并带来了。” 康熙于是又命人去请南怀仁,对这位来自于比利时的传教士说起了大清如今对待沙皇俄国的愤怒:“他们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朕不留情面,派兵出征了。” 南怀仁说道:“来自于海洋西边的比利时,对于沙皇俄国的了解并不深,倒是可以为皇上推荐传教士。” 南怀仁当人不愿意亲自去苦寒的沙皇俄国,然而他推荐人给康熙还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将人给带到这里。 于是南怀仁出了个主意:“臣知道一些同样信奉耶稣的人所用的‘通用语’,为了传播爱,信奉耶稣的人走遍了各国。” 换句话说,不仅大清有传教士,就连沙皇俄国也有。 “现在臣可以用‘通用语’,为皇上写‘书’来与沙皇俄国的皇帝进行沟通,只需要皇上派遣人将这份‘书’潜入沙皇俄国境内,到达耶稣会士聚集的地方,就可以由他们联系沙皇。” -- 第264页 “皇上,臣认为南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自古以来就要规矩‘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沙皇俄国却是从北面来的‘蛮夷’,他们野蛮、血腥、不讲规矩,他们可不会这样有品德。” 康熙沉吟片刻,命人去拿来纸笔,亲自写下了御令,又由南怀仁做中间人,将这一份“警告书”传递到沙皇俄国境内。 南怀仁走后,胤礽说道:“汗阿玛,先礼后兵的先礼,您与大人们已经做的够多了,沙皇俄国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侵入大清国土,他们不会是因为您的‘警告’而放弃继续入侵的,如今这份‘警告书’能够让他们以为大清还有与他们结交的心思,并不想要妄动兵戈,趁着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不如加紧布置,也好为攻打敌军做准备。时间就是金钱,现在大清就在于时间赛跑,先进攻者可取得先机啊!” 太子殿下金句频出,而一国储君,在两国战事之上如同主战派一样力主开战,实在令人意外。 盛京将军顿时就来了劲儿,大力称赞起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的不错,皇上,敌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满足的,趁着现在麻痹了敌人,大清应该尽快为开战做准备,臣附议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盛京将军一唱一和,二人就像是在唱双簧,一个说“时间就是金钱”,还有一个将皇上派遣传教士的传消息警告沙皇俄国的行为定“麻痹敌人”,康熙一时无言。 纳兰明珠微笑着问道:“殿下又怎么肯定沙皇俄国不会因为我大清军队的强盛而退怯呢?” 胤礽奇怪道:“咱们知道大清军队强大,但是敌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大清边境好侵扰,这个时候去攻打敌人,才是向他们证明大清军队的强大啊!”掌上明珠好笨哦,他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呢? “不表现出来,谁知道我们有多强?”就像汗阿玛不表现一下自己的钱袋子,就不知道自己钱袋子被偷了一样。 胤礽又觉得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总之,这一仗必须得打,时机正正好! 第111章 康熙示意盛京将军稍安勿躁,转而问起胤礽:“保成为何极力主战?” “汗阿玛,现在的时机,正是内忧外患初步解决,而更大的外患没有酝酿出来的时机,”胤礽说道:“如果在最近几年没能将沙皇俄国与大清的边境问题解决,那么恐怕到了之后的几年,大清恐怕会面临两面交战的危险。” “儿臣在听政时,不断听见有臣子上奏,噶尔丹汗国在西域正在飞快成长起来,又听闻臣子上奏,台湾郑氏不行了,收复台湾将水到渠成,所以儿臣才主战。” 胤礽条理清晰,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都不用小美提醒。这些知识一旦接触了,就成为了他印刻在脑海中的记忆,他可以掌握住他们,理解他们,并且逐渐形成自己权衡利弊得失的道。 参政至今不过数月光景,胤礽已经从最初的懵懂,每每说歪嘴,成长到了可以面不改色畅谈国事,而处处都说道康熙心坎上的地步。 帝王欣慰于继承人的成长,为自己能够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太子而感到骄傲。 索额图尽管面上不显露,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太子殿下优秀夺目,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太子去,皇上越是满意太子,越是在太子殿下身上花心血去培养,太子殿下的地位就越稳固。 而大阿哥胤禔,比起出头的胤礽,则更加内敛,这根本就不像是大阿哥的风格,难道是因为肚中墨水不足,没有自信吗? 纳兰明珠希望胤禔也能够出个头,在商谈国家大事的时候说些话参与进来。 他注定是失望了,胤禔有自知之明,这时候去尽力表现,肚子墨水不够只会闹了笑话,比起畅畅而谈的胤礽,他所掌握的政务与外界信息太少,他也宁愿更稳重一些,并且还附和了胤礽的话。 康熙道:“太子之言,说到朕心上了。” 他立即下令:“不再耽搁了,今日就启程,去往乌喇鸡陵。” 乌喇鸡陵就是大清最大的造船厂了,那儿有战舰,有运粮船,而在前几年,康熙发布调令,派遣宁古塔将军转移到乌喇鸡陵去依水而居,训练兵卒。 众人再商议了一番如何迎战沙皇俄国,并就各地传来的国内政务处理了一些,康熙这才说道:“昨夜太子砌的水泥坡应当已经凝实,想必众卿对那水泥究竟能不能作为铺路的新手段很好奇,朕这就带领众臣,前去行宫入门处查看。” 臣子们进来找康熙,本就需要经过行宫那处,大伙儿基本都瞧见那丑兮兮的“招财进宝”了,听闻帝王所说,几番欲言又止。 盛京将军笑了起来:“没想到皇上不仅让太子殿下砌了个水泥坡,还弄了个元宝,那招财进宝四个字如龙飞凤舞,好似是书写上去一般,神了!末将入殿前途径水泥坡,还用手去掰了掰元宝的边角,确实坚硬非常,就是不知道防水与否。” 康熙:??? 他转身去瞧胤礽,以严厉的目光瞪他:你又干什么了? “那碑文上的字句,字字珠玑啊!老臣见之,细细思索其中哲理‘要强国,先致富,要致富,先修路’,此十二字真言,道尽了大清未来之路,说出了根源所在,亦说出了水泥此物未来会对强盛大清做出的贡献!” 胤礽听有臣子赞美自己在碑文上刻下的话,昂首挺胸,感觉还挺光荣:“汗阿玛,这是小美教导儿臣的‘真理’,它教导儿臣思考出大清未来强盛之路,儿臣将元宝树在那儿,将碑文刻在那儿,为的是提醒您,也是为了提醒儿臣自己,而且那样风水也好。” -- 第265页 说到最后一句,胤礽的话在康熙的黑脸下嘘声了。 帝王带着众臣匆匆前往昨日砌水泥坡的地方,一眼就瞧见了那矗立在水泥坡一边的元宝。 帝王命人对着水泥坡重复浇水冲刷,检验水泥坡道,而后又盯着那元宝,面无表情地问胤礽:“这元宝若要挪开,怎么挪?” “得把它给敲碎了,”胤礽无奈道:“或者拿锯子,从底下破坏,可是那很难,说不定还把锯子给磨损坏了呢!” 康熙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揍孩子的时候,朝臣们都看着呢! 之前还对胤礽的成长满意,这会儿血压有一些升高的迹象了。 索额图忙道:“敲碎元宝不吉利,太子殿下所写文字都是吉祥有寓意的文字,元宝虽然丑了些,可那是太子殿下亲自设在这儿的,彩头好。” 为了拯救胤礽的小尻,索额图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好话不要钱似的讲。 康熙深深看了他一眼,而胤礽听见三姥爷说自己做的元宝丑,不高兴地生起了闷气。 帝王轻轻揭过此事,指着身后的宫殿道:“日后这处行宫,赏赐给太子。” 胤礽惊讶极了。他还小呢,汗阿玛就开始送房产给他啦? 【盛京这儿房产哪能和京城比,这边那么偏僻。小美觉得,小朋友的爸爸也在嫌弃元宝丑。】胤礽:孤不嫌弃,这么有意义的标志,要是流传到千百年后,那就是历史遗迹啊!日后后人们都能来此聆听孤与小美留下的教诲,不忘强国的初心! 随着帝王下达命令,东巡队伍行动了起来,原先七万人的队伍大部分留在了盛京,而帝王率领接近两千人,乘上大船,自松花江北上,往乌喇鸡陵而去。 这是胤礽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乘船,早在小时候看动画片的时候,他见识过大船,如今终于登上帝王所乘的御船,跟随在康熙身边游览这波光粼粼的松花江,胤礽的情绪兴奋起来,看哪儿都新鲜。 二百余艘船,水师赫赫,每一艘宝船前后分别有四艘战舰护航,军威浩荡等待着皇帝的检阅,而船只上数门大炮、炮弹箱摆放,从那古老而厚重的大炮上,仿佛能够闻到几年前战火纷飞的硝烟味道。康熙于帝船上眺望浩浩荡荡的队伍,壮观之景象令他才思如泉涌,即兴做出一首作《松花江放船歌》。 待他抒发了心中豪气,低头看看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左右找不到平日里几乎拴在裤腰带上的儿子,当即问身边的梁九功:“保成人去哪里了?” 梁九功低声道:“殿下正在参观船,许是第一次乘坐大船,殿下正兴奋着呢!” 康熙哑然失笑,顺着宫人的指引,找到了正仰着头在看风帆的胤礽。 “大清的造船技术发达,造出来的大船比之外藩的船只更加坚固,更加能远航,”帝王来到胤礽身边,一手搭在胤礽肩头:“不过,前明时郑和下西洋的那段历史,使国内的造船技术达到了顶峰,大清确实也是站在前人的基础上在改善。” 胤礽仰头看得脖子有些酸,赞叹道:“真厉害啊,利用大自然风的力量,让这么大的船只可以顺着想要去的方向驶去。” 【从人力划桨,到利用起风帆,是造船业划时代的进步!现在的船只主要是依靠风的动力和水流动力。】“汗阿玛,战船的风帆比宝船少,而且船体也更为纤细,是为了灵活吗?” “水战时最忌顺风顺水,若如此,则船行过快,犹如射箭,一发不可收拾,稍有不慎,船炮就打不中敌人,战船的风帆更加灵巧,也是为了方便控制多变的战场局势。保成也看到了船炮,炮火是有射程的,火力最为威猛的是两侧。”康熙指给胤礽看,不远处的战舰:“朕倒是没想到保成会对这些感兴趣。” “儿臣喜欢科学!”胤礽大声道。他超喜欢钻研那些原理,探讨其中的奥秘了,大自然多么神奇啊,可惜现在的人们把对于科学的钻研认为是“奇巧”,“四书五经”才是正道。 康熙敷衍道:“喜欢就喜欢吧,朕也对这些感兴趣,这不天文历算,机械,全都是南怀仁教的。” 康熙学习的时候,是为了拓宽知识面,最终目的却是治理大清,维护自己的统治,所以他不会理解胤礽对科学的好奇与喜爱。 乘坐大船的时候,连续几日都没什么事儿可做,胤礽听说汗阿玛差遣人去捕鱼,暗暗腹诽汗阿玛倒是一点都不急切。 胤礽:要是孤,早就急地恨不得立刻去边境看看了。汗阿玛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去边境看能看出个什么来?那边毁了,去了也无济于事,入侵者犯事以后,早就跑没影了,与其在这边干着急,不如按部就班的布置,小朋友可要好好学学你爸爸的不慌不忙,战争需要许多准备。】胤礽:是是,孤知道除了后勤以外,还需要刺探消息,摸索地形,调动军队,检查武器……他掰着手指与小美细细数来,沮丧地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好啦!既然帮不上忙,那就跟着爸爸好好学习,看看爸爸是怎么布局的,您现在不会,以后学会了就好了。也不要过度担心,因为光担心是没有用的,可别忧思过重把自己担心出病来,小朋友要相信爸爸的能力呀!他可不是一般人。】胤礽点了点头:对!汗阿玛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勤政学习还能生好多弟弟的能人! -- 第266页 【……】 【小美觉得小朋友在嘲讽小美,并且还有了证据。】胤礽没有将系统的嘀咕听进去,而是被南怀仁吸引了注意力,他自己喜欢写日记,见南怀仁也在写日记,于是凑过去叫住了他。 “南师傅在写日记吗?” 南怀仁温和地笑道:“是啊,臣在写游记。” 写的还是大清皇帝东巡的游记。 他大大方方地将这一页日记给胤礽看,只见其中满是比利时语,胤礽一点都看不懂。 系统清清嗓子,大声地为胤礽念出了南怀仁写的内容。 【《鞑靼旅行记》】 【大清皇帝这次来乌喇,为的是钓鱼,据说这里盛产一种鱼类,名字叫做“鲟鳇鱼”,与官话读音“寻皇”的很像,这种鱼吃了对身体好,还可以作为珍贵的药材!帝王为了寻找鲟鳇鱼,劳师动众地使用了二百艘船舰,其中光军用保护皇帝的战舰占了巨大比例,可见大清皇帝对于自己的安全问题非常重视。】胤礽:…… 【所以说,日记这个东西主观性太强了。】小美摇了摇头。 康熙看似对南怀仁礼遇、重用、信任,其内心却仍防备着这些从外国来的传教士,而胤礽从南怀仁的日记内容上窥见了一二。 当天夜里,胤礽在自己的船舱里写下日记:南怀仁师傅以鞑靼一词来称呼我们,小美说,这是用来称呼游牧民族的,但孤感觉受到了些许冒犯,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读儒学经典长大,孤知道,在文人们的口中,鞑靼一词是含有贬义的。孤今日没有表现出什么,还假装没看懂南师傅的日记。不过,从南师傅的记录来看,汗阿玛并没有对他说实话,这样挺好的,毕竟宝贝臣子们是汗阿玛的内人,而南师傅是汗阿玛的外人。 待到达目的地,宁古塔将军亲率战舰前来迎接,清闲的时间过去了,接下去就是紧张严肃的水师布局,参观乌喇鸡船厂的造船工艺。 胤礽看了许多,遗憾地发现,现在的大清还没有发明出能够像《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那样子不靠自然的力量,也不靠人的力量就能够行驶的船只,也就是说,造船这一行的技术,大清并没有到达顶峰,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而胤礽所见到的,是宁古塔将军自豪地说出目前的战舰数量,大臣们赞颂大清造船业的发达。 胤礽在心中暗道:明明还能进步,却已经开始骄傲自满上了。 而且好像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出不对劲,大家都觉得很有信心。 宁古塔将军还道:“二十年前,末将能在龙兴江上与北蛮水战,杀他们片甲不留,二十年后,末将有更为庞大的船队!” 胤礽总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二十年前的战舰与今日所见的新战舰好像没什么改进之类的话。 任重而道远,这是他来乌喇鸡船厂观摩一圈的感悟,胤礽憋不住,当天晚上就在自己日记本里写下了自己的想法。 待参观完了造船厂,将是东巡中最为令人兴奋的一项“围猎”,康熙就像是要去玩乐一般,带着自己的两位儿子,率领王公贵族“围猎射虎”,还讨了个好彩头。 待猎中虎,帝王状似无意感叹道:“可惜围猎范围内的鹿太少了。” 在贵族们的眼中,鹿是珍贵的,它全身上下都是宝贝,可以入药,可以治病,吃了可以强身健体,鹿皮还能做衣服与水囊。 “皇上,听说龙兴江的西北面有许多鹿,”副都统郎坦在宁古塔将军的授意下,顺着康熙的话进言道:“末将愿意为皇上渡河捕鹿!” 康熙眉头舒展,当即另外又给郎坦指定了两位帮手,彭春与萨布素:“朕名你们前往雅克萨附近捕鹿,你们可会惧怕北蛮?” 三人皆道:“末将愿往!” 去雅克萨捕鹿? 胤礽恍然大悟:原来是去侦察地形,刺探情报啊,汗阿玛可真聪明,学会了扯理由。 康熙又下达秘旨给萨布素:瑷珲城是距离被毁的龙兴城最近的军要之地,必须派遣兵将永远驻军于此,坚守瑷珲城,绝不能令敌人有任何机会突破瑷珲城的防线。朕现在命你举家迁入瑷珲城,屯田垦荒,修筑粮仓,以供未来前线进攻。 待康熙做完这些布局,胤礽的日记本写下心得体悟已经将整本书页都写满了,眼看就要写第二本。 康熙忙活完了手中事务,将胤礽拎到跟前:“此番跟随朕东巡,保成可有学到些什么。” 【又到了爸爸考察小朋友功课的时候啦!】 胤礽眨眨眼,将日记本掏出来,屁颠颠地送到了康熙面前:“汗阿玛,儿臣近日所学收获与心得体悟皆在于此,儿臣写这本日记是为了学习,为了进步,里面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您可以放心查看。” 康熙愣了下,没有翻开那本日记本,而是将它淡淡地送回给胤礽。 “汗阿玛不看吗?” “朕之前答应你,再不看你的日记本,帝王做出的承诺又怎么会反悔呢?拿着吧,朕不看。” 之前多次与孩子斗智斗勇,为了窥探到胤礽的内心,结果遭受孩子饱含的委屈控诉,康熙反思了下,决定做一个有原则的父亲,正义凌然地表示:朕答应你的,朕守信用。 胤礽收回了日记本,感觉还挺高兴。 汗阿玛终于懂得尊重小孩子的秘密了! -- 第267页 “既然汗阿玛不看,那儿臣就嘴上说了,现在就儿臣与您两人,是您问的,可不能嫌弃儿臣啰嗦,儿臣觉得……”胤礽谈性一来,滔滔不绝,所见所闻再不复儿时幼稚,说出的道理与国家大事,皆有思考深度。 康熙耐心听着稚儿用天真的声音,说自己看到的贫弱,说他的担忧,说他的强国梦,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一副“朕后继有人”欣慰样,瞧他周身气息平和,正应证了一句话“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每一次看到小朋友在钢丝上跳舞,小美都为您的小尻而心惊胆战,感谢小朋友爸爸拥有了节操,让您远离了一场家暴。】 第112章 康熙听着听着,笑容轻僵,越听越不对劲。 “保成是对我大清的国力有何误解?大清并不积贫积弱,相反,如今的大清比古往今来的任何朝代都要繁荣。即便是周边国家,那也都是要朝贡大清的附属国,如今的大清有普及的土豆、玉米、番薯,再也没有百姓会因为粮食不足而饿死于荒野。大清的军队尤其强大,身经百战,更有炮兵,骑兵,枪兵,朕此前带你所乘坐的大船,拥有连藩外远洋来的传教士都觉得惊叹的技术。” 康熙打断了胤礽说的话,他也想要做一个耐心的好父亲,奈何若不将他打断,他滔滔不绝,恐怕会叨叨到明天早上。 “诚然,在朝政上仍有内忧与外患,可那些每朝每代都会有的问题,有朕与朝臣们解决。朕带你接触这些,是为了让你能够居安思危,懂得上进。如今看来是适得其反,反而将你给吓唬住了?” 胤礽反问道:“可是大清海禁了许久,都不与人交流,不交流如何进步?” “大清设海禁是什么原因,你参政这么久应该也知道了,”康熙道:“设海禁,于大清而言损失最小,回报最大。” “可是,沙皇俄国屡次侵扰大清国土,他们占走了尼布楚,又从尼布楚贪婪地东进,占走了雅克萨城,接着又度过龙兴江,他们不惧怕大清。” “所以这一次要给他们威慑。” “你不能总是看到忧虑的一面,你也要看看大清的强大之处,这些强大之处足以将忧患给抹平,只是需要人去做,需要时间罢了。朕这次东巡带你来开眼界,参与围猎,乘坐战船,考察沿途治下,你也都看见了。” 帝王说话时,还挺有自豪感,自十四岁亲政至今十五载,日夜勤奋不缀治理这大清江山,如今大清的情况可比十五年前好太多了。 胤礽将日记本放在自己腿上,听康熙回忆往昔,一点一点地梳理自己亲政以来遇上的种种困难,他又是如何解决困难的。有对比才有伤害,原来十五年前汗阿玛过的比现在还要惨。 “汗阿玛,户部的钱还够吗?修路是不是需要许多钱?” 康熙卡了壳,无奈道:“国库之财当然是够的,战事最为耗财,如今朕既然下达决定要与沙皇俄国交战,那就不会在准备上出缺漏。” “仅仅是修供给军粮的路吗?” “其他地方,每年都有修路的开支,商路、官道,要在这些上面运用上你捣鼓出来的‘水泥’可是个大工程。水泥是个好东西,可具体修路如何修,又要如何运用好这水泥,是工部的事。” 胤礽见康熙心情还不错,试探道:“汗阿玛就没有考虑过多修几条路,让东南西北四通八达?这样就有钱了,商人赚钱了能给国家纳更多税。” 康熙瞥了他一眼:“自古以来,这片土地的先人们皆是以‘奖农耕、抑商贾’而治国,你那些经义都学忘记了?” 胤礽当然没有忘记那些,可是比起书籍之中的文字,他更加现实。 康熙道:“大清以农为本,若是都去做商人了,谁来种地?” 胤礽悄悄嘀咕:“所以就巴不得百姓们老老实实关起门来种地别折腾事儿呗!” 康熙眉头一抽,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儿臣是说,儿臣治国犹如疏通河道,堵不如疏。” 帝王沉默片刻,回答胤礽两个字:“天真!” 也许是看出了胤礽还不服气,康熙以手指点点胤礽额头:“朕知道,你的脑子里有许多仙兽教你的新鲜事物。” “你要学会去驾驭它们,而不是被它们迷惑了心神。你现在八岁,就能弄出这些,日后长大了,恐怕动作更大,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你要记住一句话‘君在国前’。若不如此,那么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颠覆,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成了随时会倒塌,会倒退的空中楼阁。” 帝王说这些时冷酷的模样令胤礽感到陌生,打心里地升起一丝害怕的颤栗。 “汗阿玛,儿臣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康熙轻笑一声,那笑怪冷的,与平时汗阿玛给胤礽或霸道或任性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么你就在考虑时再加一项,是否利于君。” 帝王瞧唬住了孩子,令胤礽露出鹌鹑一样的小眼神,对自己一番良苦用心的教育非常满意。帝王之尊,严父之威,康熙觉得自己把握的很好。 别看这孩子胆大包天,到底还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 “懂得畏惧是好事,畏惧能束缚行为,真正可怕的是无所顾忌。” 康熙并没有生气,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一直直视胤礽,他希望自己今日所说的话能印入胤礽的脑海中:“像现在捣鼓的水泥之类也就罢了,奏请太医院开设医校,培养医者这类也做的很好。有治国想法是好事,但当你长大,有朝一日要做更加大的动作时,还希望保成还会记得今日这番父子谈话。” -- 第268页 再也没有哪个孩子会让他花那么多的心思去琢磨,去苦恼,再多几个恐怕康熙也要累得够呛。保成是有别于其他皇子,独一无二的,对这弥足珍贵的宝贝倾注了多少心血,康熙想:恐怕没有哪一个帝王像朕这样有耐心教孩子。 “朕唯怕保成所知过多,所想过于前,而人如脱缰之野马,向你所认为的正确目标前行。却忘记了脚下可能有万丈深渊,也有刀山血海。所以朕会盯着你,在你犯错之前阻止你。”所以,他要做那根缰绳,将企图瞎跑的小马驹给拴好了,将他拉到安全的道上。 胤礽瞠目结舌:昨天孤还是汗阿玛的小宝贝,今天就成野马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小美的歌曲特别应景,充分抒发了胤礽内心的悲苦与凄凉,这个时候,恐怕只有一杯甜羊奶才能够拯救他被汗阿玛伤透的脆弱小心脏。 胤礽又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汗阿玛真是糟糕的教育家,他难道不知道,他越是警告,越容易激发孩子的逆反心理吗? 教育孩子就像治河,堵不如疏。 不过孤不怪他就是了,如果说汗阿玛是长于石头缝里的野草,那么孤就是蜜罐子长大的未来花骨朵。再说,孤以后要做大事的时候,还不是要经过汗阿玛的同意,他也说会盯着孤。所以在酿成错误前,不是还有汗阿玛收拾么…… “太子殿下,奴才打听到,因为此前龙兴江城受外敌破坏,伤死了许多人,此前受到宁古塔将军赏识的德柱随派遣在此的陆太医去龙兴江城了。” 玉柱悄悄对胤礽说道:“德柱来这儿算是殿下您的人,他也争气没给您丢人。人们都说他胆子大还不怕血,在宁古塔这儿名声挺响,很受陆太医器重。” 胤礽问道:“孤想要与德柱联系,玉柱可有什么法子?” 玉柱笑道:“德柱本就是殿下宫里出去的人,他又在这儿名声不错,殿下想要联系到他,可以差遣人跑一趟。” “行,这事儿还是你去办,帮孤给德柱送封信,若是能要到他回信就更好了。” 自从水泥出现以后,就投入了生产之中。盛京这儿的物产丰富,矿石、土壤取之不尽,帝王又下达归途行程,命人以水泥另修一条路线,专供帝王行程使用,归去途中,驱赶沿途百姓,派人看守新修建的道路。 另修的路运用上了水泥,力求平坦、直通,以最短的距离,连通驿站之间。 帝王对内大臣下令:“待朕回京后,这些路供朝廷快马使用。” 南怀仁《鞑靼旅行记》:为了供皇帝出行沿途顺利,倾注了大量人力物力来维护道路,帝王命人临时再修建了专供他回程的路,带来的妃嫔与王公贵族都跟着一起走这条路……(1) 龙兴江城的房屋被烧毁以后,处处都弥漫着焦土的味道,因皇上派遣大将萨布素前往瑷珲驻军,使得大清的守卫军自龙兴江城北上,在这座城池的北面修筑了防线,有粮草自后方运输前来,这座被毁去的城池,很快又在灾后重建中出现了些许人气。 德柱还记得自己跟着陆太医上路的时候,缝了不少被北蛮砍伤的人,每天都在焦土味中醒来,每一天都有治不好的伤患去世,尸体在龙兴江城的北面堆成了小山,由护送他们前来的领军率人一同火化,埋入地下。 北城门外如今圈了一块墓碑地,有的上面有名字,那是城池中侥幸存活的百姓为自己亲人所刻,还有的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是一块光秃秃的小石板,可能是一家子都死在了这一场灾难中。 他与陆太医带来的医士平日里都带上了掩住口鼻的面巾,沾了水的面巾虽冰凉难受,但却可以抵挡住焦土邪气的侵袭,防止染上肺病。 胤礽派人送来信时,德柱正在与一位腹部被看膛破肚却仍顽强活下来的蒙古青年艰难沟通,二人之间所说的话不同,唯能以手势比划。 龙兴江中居住着不少蒙古人,也有懂得汉语的部族,比较困难的是,即使同样是蒙古牧民,不同部族之间的语言差异也很大。 前来为他与陆太医做翻译的蒙古少女名为祖丽,是当地达斡尔族人,因常年与关内进行贸易往来,接触了不少汉人,这位蒙古少女一家都懂得一些汉语。她的父亲倍勒儿还是斡尔族在当地的副头目,与萨布素将军素来有交情。 龙兴江城能够快速复兴起来,少不了这些当地族人的共同努力。 祖丽刚认识德柱的时候,就看呆了眼,还直白得夸奖德柱:“您真漂亮,像明珠一样漂亮。” 德柱面无表情,并现场表演了一个满手鲜血缝人技术。 祖丽见他冷冰冰的,好像不太好相处,做那么可怕的事儿都能面不改色,吓得嘘声不敢说话。 蒙古青年醒来以后不能沟通,也是她负责翻译的,用蹩脚的汉语告诉德柱:“他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说的语言与我们这里的不太一样,在龙兴江城,布里亚特蒙古人都是从龙兴江对岸逃难过来的。他们的牧场本该在江的另一头,那儿有一片美丽的湖泊,水土富饶,在我祖父那一辈时,大家都羡慕布里亚特有富饶的目地,可是那些都被敌人占了。” 德柱点点头,国家大事,他无能为力,但力所能及的救人,他全力以赴。 到来边塞这几年,原先漂亮精致的男孩经历了风霜锤炼,做包衣时候学会的顺从怯弱在这一片随时会死人的地方全无用处,要在这里活下去,唯有坚毅与顽强,鲜血与死亡是救治过程中的主旋律,看多了也就看淡了,如果不够冷静,下手一抖,说不定正在缝的人下一刻就会咽了气。 -- 第269页 放在以前德柱想都不敢想,三年时间能将他逼成现在这模样。 给太子送信的卫兵到时,德柱拿着把小刀,正在给蒙古青年拆线,青年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祖丽道:“他在说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他自己的求生欲望,寻常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死了。” 祖丽:“他在敌人来的时候,还靠着蛮劲杀死了两个北蛮。” 德柱淡淡道:“也算他命大,若是北蛮盯着他的脑袋砍,而不是腹部,那么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祖丽不说话了,每当她想要与他搭话的时候,总是会受到无情的拒绝,这个人就像是雪山一样难以接近,接近了就会被他冷死。 卫兵在临时搭建起的医棚外叫道:“德柱医士,有您的信!” “说了我还不是医士,我也不是大夫,只是会缝人罢了。”这些还要感谢太子殿下交给他的锦囊。 在宁古塔这里,医者是稀缺人才,因为稀少,这儿的人都非常敬重能够救活人的医者,这种体验是在京城做包衣奴才时体会不到的。 也许,曾经在皇宫中学习到骨子里并且能够派上用处的,唯有那察言观色的本领,和揣测人心心得了。 德柱接过那信,见信封上画了一只猫,毛色与汤姆猫猫一模一样。 祖丽发现,原先冷冰冰的人,在拿到那信以后,竟然笑了,她还以为德柱医士是冰块做的,根本就没有人类的感情! 胤礽:德柱启。 三次春秋未见故人,甚为想念。孤随汗阿玛东巡至盛京,听闻你受赏识被派往龙兴江城,未能有机会与你见一回,遂与书信与你沟通。 孤挺好,勿念。 汤姆挺好,胖了,为了他的健康,孤不得不改变它的食物。 听闻你因善于缝人而受赏识,令孤意外,孤给你的锦囊中唯有庖丁解牛之法与刺绣之法,你能将它运用到人上,并在此闯下名声,可见能力上佳,如此孤也放心了。天地之大,有技术了处处都能安身立命。京城的仵作们联合起来写了一本解剖人体的经验书籍,对你也许大有益处,孤已命人前去京城取书,再过不久就能送到你这儿。 送信人会等你三日,孤等你回信。 汤姆在等你,加油。 “德柱医士,又有伤患来了,他建房屋时摔断了腿!” 祖丽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去瞅德柱,发现他眼眶红润,似有水光,面露惊讶之色。 德柱神色一寒:“出去。” 待无人打扰,方才动笔写下回信。 殿下说,手中有技术何处不可安身立命,殊不知心归处才是家。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注释(1)补充: 清代帝王东巡所行走的路线都是在出巡之前确定好的。朝廷将出行路线发到各地,各地则要保护好皇帝出巡将要走过的道路。而且皇帝东巡返程时,各地还要另外修一条路以供皇帝返回。南怀仁在《鞑靼旅行记》中很详细地记录了这种情况:“道路很好地保护着,晴天如同打谷场一般光滑。为了维护道路,在皇帝和后妃们经过之前,为不准任何人经过,沿途均派人看守着。……而且归途,还必须另修一条道路。道路两侧接连不断地挂着绣龙的挂帐,很像我们的帷帐。” ——梁继;康熙东巡二三事考,鞍山师范学院,2011 第113章 德柱写回信用了大约两天,刚开始的时候,写了对太子殿下的问安,讲述自己在宁古塔是如何的脱颖而出,又是怎么做到缝人这一步的。 刚开始缝人,也是日子过的艰苦,家中的叔伯干活时不小心手臂划出一道大口子,眼看血流不止,再拖延下去人就要没命了,这才一时咬牙,用针线将那道口子给缝上。 宁古塔是个苦地方,这儿的一切都是原始的,落后的,需要靠人们的双手去创造生活条件,就连大夫,在这里都是稀罕人物。 德柱又感谢了一遍胤礽,在信中说道:原先陆太医虽然赏识奴才,却无意收奴才为徒,毕竟太医院的太医收徒弟,带的都是皇宫出去的医士。他愿意嘴上提点几句,奴才已经很感激了。后来听说奴才是殿下宫里出来的,陆太医虽然未嘴上开口,实际已经将奴才当成徒弟在教了。 这位太医是医药大家后人,传承至今学的是神医华佗留给后人的经验,有了陆太医的指点,奴才才入了门道,学会了辨别人的五脏六腑,学会人的胳膊经络。 三年了,德柱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对胤礽说。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尽管人们都敬重他,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心里头却像是浮萍一样不安定。这会儿看到胤礽干净清爽的字迹,想象一下太子殿下认真给自己写信的样子,德柱心里就止不住得怀念当初在毓庆宫里跟着小殿下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啊,还有浑身都是毛茸茸,怎么摸都不会生气的汤姆,不知道它还记得自己吗? 写到后来,德柱只能抱歉地告诉前来送信的传信兵:“我所写的内容恐怕有些多,还需要琢磨一段时间,也不知这些能不能送……” 传信兵笑言道:“德柱医士言重了,只要不是重达几十斤的货物,些许信件,再多又能有多重,不会影响快马奔驰,您尽管写。” 于是,德柱又将自己在宁古塔与龙兴江城的所见所闻写了进去。 -- 第270页 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居住在龙兴江城的边境百姓有各种不同的民族,他们有的来自不同的部落,互相之间几乎不能沟通,却仍然乐此不疲地以手势比划着来互相帮助对方。 这儿的日子是清苦,民风却淳朴极了,也许是因为北蛮总是三五不时的入侵这里,这儿的百姓们,即使是妇女,都会手握菜刀与敌人拼杀,这里的孩子从小就被教导着敌人入侵时该往哪里逃,该找到谁帮他们。这一片难离的故土,也不知道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可即便如此,这儿百姓仍然热爱这里。 萨布素将军驻军到了瑷珲以后,人们心中安定了许多,也许是知道有朝廷军队保护,这一次重修房屋的时候,他们做得更加卖力了,还合力将被破坏的城墙给修了起来。 奴才救了一位布里亚特蒙古人,他们的祖先原先是在龙兴江另一头放牧,那儿曾经是一片土地肥沃的大草原,还有水产丰富的湖泊,人们将那湖泊取名为“贝加尔”。 后来,北蛮入侵占走了他们的牧场,将他们的祖先、父辈当时奴隶来使唤,为了强迫他们臣服大开杀戒。从此以后,布里亚特蒙古族人就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委曲求全,被迫臣服的人,他们在龙兴江对岸接受北蛮的统治,被迫做奴隶做的活,放牧所得全都成了主人所有。 而不服北蛮的布里亚特则逃离了那个地方,度过江来到龙兴江以东,与边境的百姓居住在一起,成了新的部落。 奴才所救之人就是那逃到边境来居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在救治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噩梦中念叨一句话,刚开始奴才听不懂,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布里亚特永不为奴”的意思。 塞班说,布里亚特蒙古族人想要寻求大清的帮助,他也想要救出他的族人,可贝加尔湖那块土地,距离龙兴江还远呢,比被北蛮占去的尼布楚还要西面一些。 从贝加尔湖,到尼布楚,再到如今被占用走的雅克萨城,近些年又屡次攻击龙兴江城。 奴才虽然不懂得国家大事,但是身处边境,闻着边境这儿荒凉的味道,看多了生死,奴才心中亦有隐忧。 北蛮用了十几年慢慢侵蚀了大清边境大片疆域,若是连龙兴江城都被占走,那么大清的辽东一块儿,都将暴露在敌人的眼下。他们贪婪,就像是喂不熟的野狼,他们也永远都不会知足,只会一点一点地再花几十年,扩张自己的领土,奴役当地的百姓。 好在大清的军队已经驻军到了瑷珲,有萨布素将军在,有龙兴江附近的各部族首领们共同协作,一定能够守住瑷珲与龙兴江城。 自从有了粮食,这儿的人们可以靠换物与购买吃饱腹了,再也不用去吃野菜野果。 两天后,德柱将自己写好的厚厚一叠送到了传信兵手中,传信兵笑着接过:“看来,德柱医士很想念京城。” “我想念我的主子,”德柱深沉道。 殿下与猫主子,都是他的主子。 传信兵了然地点点头,这位医士是从京城来的,当然是皇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身后必定是有大关系。 “医士放心,这信一定会安稳地送到您的主子手中,”传信兵保证道,将那些信用布包裹好,再裹上一层油纸防水,然后再包了一层布,再将它们做成一个布包背在身上。 另一边,康熙已经下令命众人启程回京,又与胤礽商议:“回城时候,朕与保成分开走,由保成带着内大臣与文武官员自鹂河大路回,而朕则率王公与大臣前去千手佛寺进香。(1)” “然后,等你到达北镇境内,到壮镇堡与朕汇合。”在这一段从盛京到山海关的路程,总计也就四天罢了,康熙自己只带少部分人走得快,让胤礽带大队伍,走的慢。 帝王将路上的七万余人分成两拨,正式将任务教给胤礽任务,命他带领七万人中的大部分,走顺畅的大道路,而他自己则绕行,途径几荒屯、牛庄、沙岭等地,皆是道路不通,一旦下雨就地面出坑,马车难行耳朵路。 “现在有了水泥倒是好办多了,朕走的慢一些,过几天那边新修建好的路也就干了。” 胤礽挠了挠头,一下子给康熙塞了大部分的朝臣,而与皇室沾亲带故的皇亲贵族与妃嫔则跟着康熙到了另一条路。 “汗阿玛让儿臣带接近五万人走,是因为人多队伍庞大,不容易绕路吗?” “这是其一,朕欲前往广佑寺降香,也算是了却皇祖母一桩心愿。” 至于其他的,再游览一下千山之类,则又是别的政治行动了。 胤礽感到很惊奇:“汗阿玛终于不将儿臣拴在裤腰带上啦!” 康熙:“……” 他盯着自己的熊儿子看了片刻,笑了:“朕不在,也一样能派人盯着你。” 所以别给朕搞事情,近五万人的队伍,有的是眼睛在盯着皇太子。 胤礽:“儿臣多懂事,不是那种汗阿玛不在就上房揭瓦的人!” “朕这次带走索额图与胤禔,派纳兰明珠父子随行盯着你。” 胤礽眼睛一亮:掌上明珠与容若,那感情好。 康熙笑了下告诉胤礽:“还有銮仪卫与随行护送军队,这么多人看着,每日都是规定的路线,这样总不能再搞出些什么来了吧?” 【看来,小朋友的信誉在爸爸这里已经成了负数。】胤礽恼羞成怒:闭嘴! -- 第271页 他感觉汗阿玛现在就像黑猫警长,而自己就是被警长盯住的小耗子,天天在黑猫警长的威慑下不敢犯事,要是犯事了,那警长就要用手铐把耗子抓了关小黑屋。 胤礽义正言辞道:“汗阿玛,儿臣可以发誓,绝对老老实实的,不在路上搞出事儿来。” “朕怎么会担心你做坏事呢?朕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不把銮仪卫都派给你了,”康熙摸了摸胤礽的脑袋瓜,欣慰道:“路上也就分别四天。” 胤礽拍胸保证道:“儿臣会每天想念汗阿玛一千次!” 康熙:“……” 帝王卡住的表情太有趣了,梁九功忙低下头,没忍住。 “噗。”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扈从康熙第二次东巡的纳兰性德在其《长相思·出塞》中也记述了扈从队伍的庞大:“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纳兰性德所言“千帐灯”固然是一个概数,然亦可知扈从康熙东巡人员的规模。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只有选择最便捷的路才能保证所耗费的物资降到最低。但康熙所选择的盛京→辽阳→几荒屯→牛庄→沙岭→壮镇堡路线,恰恰是一段绕远的路途。而且这段路途“自辽阳至此,地多下湿,雨后泥潦,时困行旅。”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康熙从盛京与皇太子允礽分开到壮镇堡汇合的四天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结合《清实录》和《康熙起居注》,我们发现,康熙在这四天中依次做了以下几件事情:一是去辽阳广佑寺降香;二是游历千山;三是遣大臣祭奠尚可喜墓;四是行围射虎。康熙在东巡途中多次行围,如果只是行围射虎,康熙没有必要要绕道沙岭,行围显然不是康熙的主要目的。排除了行围的目的,康熙选择这条路线的原因则很清楚,即:去广佑寺降香、游历千山和派大臣到尚可喜墓祭奠。 规模宏大的广佑寺对曾在盛京生活过的孝庄皇太后而言,有着深刻的记忆和影响。不然她不会专门发来香资六百两白金,命康熙去降香。 第114章 梁九功这一笑,顿时就凝固了表情,再小心翼翼去瞧康熙的神色,发现帝王已经恢复了此前的淡然。 不愧是皇上,能克制自己至此,帝王心思难测之深实非他所能想象。 至于到底是已经被太子殿下刺激地麻木了,还是帝王更进一步了修心,梁九功就猜不透了,他只知道这会儿自己没能憋住,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一个嘲笑储君的罪名都够他挨好几个板子了。 胤礽扭头去看梁九功,奇怪问他:“梁公公为何要笑?孤是在很认真地向汗阿玛表忠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免了,”康熙面无表情道。 小小年纪就满口的‘甜言蜜语’,长大了还得了! 胤礽的第六感在告诉他,汗阿玛在生闷气,但是他悄悄汗阿玛表里不一的表情,决定还是不拆穿了,免得他恼羞成怒。 康熙道:“总之,朕明日就启程。你带着队伍时,可以差遣任何人做事,但是内大臣们会不会进言阻止你,又会不会向朕告状,就不是你能阻止的了。” 所以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如果有臣子告状说太子殿下胡来,那自有老父亲来算账。 胤礽点点头,一脸无辜又老实地答应了下来。 在盛京这块地方,除了行围狩猎刺激一点儿,还能骑骑小马,其他都是跟着汗阿玛去办公差,没什么意思,大臣们也不会答应让他去瞎晃,去哪儿都有大队人跟着,害他都没有机会施展拳脚。 这会儿收到了德柱的回信,胤礽对这儿也没什么留恋的了,边境那儿自有将军们与当地地方官来操心,他除了命令奴才们捣鼓一些“小玩意”,其他的也就只能参议朝政,而不能去下令命人做事。 汗阿玛自己八岁继位,也是十四岁以后才正式执政的,他一个储君,应该更晚。 胤礽对小美诉说:如果孤以后长大能去各部“实习”,孤一定要率先去工部玩玩,这儿可是农工巧匠聚集的地方。 次日,康熙率领少部分人绕行,而胤礽则在内大臣们的簇拥下,乘坐上了回归队伍代表地位最显贵的马车,马车两侧除了有纳兰明珠父子的车马,还有一位是刚在此任职一年的盛京提督周培公。 这事儿又要提起总是在朝政上出现的朝臣们“卒于任上”的奏本,其中就有盛京上一任提督,实在可惜,后来汗阿玛就将闲赋在家的重臣周培公给调到了盛京戌边,盛京在他的治理下还真欣欣向荣起来。 这一会儿周培公是随队伍将胤礽护送到下一个驿站,也许是皆参与了平定三藩之乱,周培公还立下巨大功劳,他与纳兰明珠显然是朝中同僚,互相之间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还挺和睦。 【掌上明珠对谁都和睦啦!他对小朋友也很和睦,就像狼外婆一样,你却还总是相信他,就差被卖掉数钱了,小美真为小朋友的安危而担心。】胤礽强烈要求:孤现在是大人了,已经不是小朋友了,小美就不能改一改称呼? 况且掌上明珠他是大清的内人,他要是能将孤从这太子位置上拉下去,小美不还要感激他帮了你的忙? 【……】 反正他是想不出怎么平安地不做太子,并且能一辈子横着走,杜太师傅说的可太多了,不做太子下场都不会好,即使汗阿玛不是那种对儿子赶尽杀绝的父亲,小命还能保住,可是如果真的做不成太子,那就更加别提以后横着走了。 -- 第272页 胤礽想了想,良心大发地想到:所以孤之前的思路是正确的,得让汗阿玛长命百岁,有汗阿玛在,掌上明珠就是内人,他就翻不出汗阿玛的五指山。 胤礽:你不觉得有野心有欲望的掌上明珠,比无欲无求的人更加鲜活吗?杜太师傅说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有野心,才会努力干活呀! 说着,胤礽心情倍儿棒,还看起了德柱送来的信。 也许是因为三年没有见面,胤礽的记忆力又特别好,曾经默默无闻的小跟班德柱因为这“距离产生美”,让失去了阿珍陪伴的胤礽感觉到特别亲切。 “等回了京城,孤就可以与阿珍团聚了,”到时候还能问问他治疗不孕不育的心得。 胤礽微妙笑了一声,小男孩们心照不宣的俗气小秘密就不要对小美说了,藏在心里,免得小美炸毛不好哄。 看德柱的信件是一种享受,德柱爱干净与排列整齐的性子受到胤礽的影响,即使写字没有风骨,那也是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横看竖看都特别整齐。 胤礽发誓,他绝对不是在嫌弃汗阿玛的草字龙飞凤舞看不懂! 待看着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渐渐凝固。 胤礽:小美。 【嗯?小朋友,不对,大朋友有什么疑问的吗?】胤礽:贝加尔湖附近的布里亚特蒙古人,有没有可能招安为大清子民? 【贝加尔湖距离边境隔着一大片疆域距离呢,尼布楚就在贝加尔湖与龙兴江城之间,在江对岸的雅克萨城池早就被占走了,不把失去的土地打回来,怎么能够跨越过去与布里亚特蒙古人联合起来呢?】胤礽:这不是已经准备要打了么,这一大片疆域,原先可都是大清的领土啊! 【那片区域不好生存,汉人们住不惯,满人也都向往京城富饶之地,大部分人都南迁了,盛京能有现在的规模,还是靠着这么些年来的努力建设,大清不断将官员贬到此处开荒,正常人也不愿意来这儿。您想一想,宁古塔比龙兴江城距离盛京更加近,却已经被人们传为了有去无回地狱一样的地方,还有文人犯了事被贬来此处,一听是苦寒之地宁古塔,吓得都自尽了。那更远的疆域,更加没有人愿意待。】胤礽:但那是牧民们喜爱待的地方,龙兴江城留下来的百姓甚至都不愿意迁徙到南面。 【这儿的蒙古部族,本就与北蛮有着暧昧的交易关系,您忘记了您的爸爸对蒙古车臣汗下令禁止与沙皇俄国通商?边境这地方乱,就乱在心向国内的少,他们对大清没有归属感,比起大清,他们更加忠诚于自己的部落。现在依附于大清,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呀!】小美又说了一句金句“背靠大树好乘凉”,胤礽立即就学会了,他现在对汗阿玛,那不就是背靠着大树乘凉的小太子吗? 看看汗阿玛留给他那么多内大臣,虽然心里有些埋怨汗阿玛抢走了能干的三姥爷,但是他将掌上明珠与“铜锅维”送到了他面前。 “铜锅维”与“铜锅钢”并称钢铁兄弟,并不是胤礽想要给他们瞎取绰号,实在是看多了金刚葫芦娃,看到铜锅兄弟,动不动就会飘荡葫芦娃的歌曲,强迫自己不去想都没办法。 胤礽推开马车车窗,向意气风发,骑马在侧的纳兰性德招了招手。 附近随行的銮仪卫假装没看见,实则竖起耳朵悄悄地听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到时候可以向帝王汇报。 纳兰性德轻笑一声,驱马靠近:“殿下可是找微臣?” “容若你进来,孤有秘密要与你说,”胤礽小声道,警惕地看看周围一本正经的銮仪卫们,尤其是那个侍卫长心裕,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他是三姥爷的弟弟,面前算得上四姥爷,但是他偷拿自己日记交给汗阿玛的事情,已经被小美给拆穿了。 纳兰性德受到邀请,微微一怔:“殿下,上您的马车这于礼不和。” “孤可以下令召见你进马车,”胤礽道:“汗阿玛还召大臣们入马车商议政务呢!” 纳兰性德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不再推辞,利落大方地从骏马上转移到了胤礽的马车中。 “孤近些日子接到了前往龙兴江城德柱的信,”胤礽将有关于德柱救治布里亚特蒙古族人塞班的那一页纸给了纳兰性德,暗含期待地问他:“你懂我意思吧?” 纳兰性德细细阅读,心中微微一动:“殿下的意思,是想要帮助那位‘塞班’去救族人?” 胤礽眼睛微微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孤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找谁,你看,汗阿玛都找了那么多人盯着孤,现在在这儿,就容若你,还有掌上明珠的官位最大……” 胤礽与纳兰性德关系好,这说得兴奋了就秃噜了嘴,等反应过来要改口,纳兰性德都听进了耳朵之中。 “掌上明珠?” 纳兰性德嘴角扬起了笑容,忍俊不禁地笑开了,他本就长相俊逸,这会儿笑起来,就像是桃花盛开了一样“这是太子殿下给父亲起的爱称吗?” 胤礽听他这样问起来,也不回避了,忙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孤喜欢掌上明珠。所以容若,你觉得这事儿请掌上明珠来办可行吗?听说他帮汗阿玛平、台湾出了不少主意,能文能武呢!” 纳兰性德心情微妙,他听自己父亲吹嘘太子殿下喜爱他,让索额图狠狠丢脸是一回事,亲眼听胤礽说喜爱又是另一回事了。 -- 第273页 “父亲他恐怕,不会听殿下的指挥,他毕竟嗯……”纳兰性德斟酌语句,答道:“他毕竟只忠于皇上。” 第115章 胤礽恍然大悟:“孤知道了!” 纳兰性德停顿了一瞬,心里泛起了匪夷所思的疑惑,不禁出言问道:“殿下知道什么了。” “知道该怎么让明相帮孤做事了啊!”胤礽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心甘情愿地做事。” 心甘情愿?恐怕只要是太子殿下下令,什么活儿父亲都不太乐意会去做吧! 可就算皇上下令,父亲心里也是不情愿的,他不是索额图那样的太子外戚,甚至与索额图政见不合。一听是太子殿下所发起的事儿,也许会找借口去躲开。 纳兰性德想不明白,他猜不透一向活泼聪颖的小太子会想出什么样的办法来。 胤礽道:“扶持布里亚特蒙古族人,对大清有利,若能救出被北蛮奴役的布里亚特人,让他们归顺大清成为边境子民,就可以里应外合,将自贝加尔湖到雅克萨城之间的疆域给攻回来。” “殿下,那片疆域广阔,北蛮在那儿经营已久,迫使当地人臣服,并设置了多个据点,狡兔三窟,要想要攻打他们,大清则要渡江过去,战线就拉得过长,那将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而比起北蛮,大清的军队抗寒能力实在不足。” 纳兰性德很意外小太子已经将边境的情况了若指掌到如斯地步,但作为被派来视察边境情况的使者,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将这儿的情况方方面面都了解了下来。 “疆域之中,当地的民族才是最适宜居住在这片地方的,无论是大清原本的军队,还是北蛮的军队,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外人,当地人只不过是被打怕了,被奴役习惯了,布里亚特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他们的族人不愿服从,一路逃亡到龙兴江城,成为龙兴江城新迁入的民族之一。” “先帝时期起,北蛮即已经开始入侵这里,居住在龙兴江城的当地臣民,受大清恩赏笼络、分而治之的统治,进行编旗,为抵御侵略而战斗,其中也包括了迁徙而来的布里亚特族人。” “再者,边境百姓因为战争的关系,大规模往南迁徙,只是边境地区人越来越少,这也是个隐患。雅克萨城就是因此被攻打下来的,因为当时的驻防薄弱。” “边境驻防与管理的事儿,汗阿玛这一次东巡都已经布置下去了,”胤礽对康熙的发布至今的政令记忆犹新,汗阿玛为了让他跟着好好学,每当议政时都拎着他,看奏折时,也将他带在身边。 “关于你说的这些,汗阿玛都已经采取了措施,又考虑到边境仅有宁古塔一座军要重地,汗阿玛又下令大将军去瑷珲屯垦,修建城池,若城墙修筑成功,后勤与龙兴江城相融,那么即可令边境这片区域成为新的,最北面的军要重地。此后还布置了其他军要重地,如摩尔根、布哈特、卜魁城等等。” 一旦边境军要重地城镇防卫修建成了,保卫边疆将不成问题。 “孤想要说的是,在战时,大清军队需要后勤补给,那么敌人也需要,北蛮又不是神仙,他们也要吃喝,在寒冷的天气里战斗,他们吃的比百姓们多多了。如果能够拉拢到不服从北蛮的部族配合大清军队,就可以起到不动声色绕到敌人后方,切断援军与补给,损毁他们粮仓的作用。当然,孤毕竟不是大将军,所见所闻仍不如大人们思索的深远,此时来找容若,也是想问一问你,这事儿可不可行。若是做了,是不是对战事有利,能不能令大清损失更小,令敌人损失更大,又能不能做到往前面推战线,将敌人赶出侵略地。” 纳兰性德听得极为认真,二十七岁的年轻人,正是渴望建功立业的时候,作为康熙御前红人,与帝王又是“少年君臣”的情谊(1),心中有雄心壮志,有豪情万千,谈论起边境战事时,自有一股火在内心燃烧。 他是出身显贵,对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没什么兴趣,可那是他对身外之物不感兴趣,而国之利益,那是精神层面的高度升华! 现在胤礽不与他谈权力财富,就只说国家大事,那较真的模样,连带着纳兰性德也严肃起来。 “收复失地这事儿吧,说给老臣听,老臣会分析出来一堆理由来规劝汗阿玛,朝中亦有臣子进言,曰‘苦寒之地难以生存,不如弃之以迁徙至城墙内,加强城防’,孤就听不进这些,既然大清有实力去打,为什么不打。你说这些老臣们说的有理吗?当然是有道理的,可是顾虑那么多,一点冲劲都没有,他们估错了汗阿玛,汗阿玛可不是安于现状的守成之君,若有开拓疆土的可能,他是不会放过的,只不过是被大清内忧外患拖累了脚步罢了。孤反正小孩儿任性,说出来的话也没人把孤当回事。反正孤是不愿意看到丝毫属于本国领土被旁人掠夺了去。从雅克萨到尼布楚,再到贝加尔湖畔,那边原先都是大清的治下,凭什么送给别人,之前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给人当泥人来捏,这会儿能有手段反击了,非得把他们打回去不可。” 胤礽是极力主战的:“那一大片被老臣们称呼为‘苦寒’、‘不毛’之地的地方,底下有丰富的矿藏,里面的能源,关乎到我们子孙后代百年以上的利益,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你也别问孤怎么知道的,反正孤就是知道这些。” -- 第274页 纳兰性德哑然失笑:“殿下,微臣亦是主战的。” 至于主和派的代表人物,那是索额图,是您的三姥爷啊! 纳兰性德总不能在胤礽面前说索额图不好,他又委婉地告诉胤礽:“殿下若想要主战,不妨问问索相能不能帮您?” 胤礽小声抱怨:“汗阿玛非得与孤抢人,孤有什么办法,孤也很无奈。” 纳兰性德沉吟道:“其实,殿下若是向皇上奏明这件事,只需要皇上下令,也许就能差遣父亲做事了。” 就像是上次那养鹅的乌龙,为了大阿哥,父亲“委曲求全”,在民间反而得了百姓们称赞,结果父亲自己却觉得是在“忍辱负重”。 提起那鹅相的名声,纳兰性德却止不住得想勾起唇笑,这事儿太乐呵了,虽然让父亲丢了人,可在民间却一下子有了美名。他结交江南布衣文人(2),敬重他们的才华,并乐于资助他们。其中不少人家境贫寒,在他的资助下考上举人,友人与他关系和睦,提起明珠养鹅法对家乡百姓生活的改善,那是发自内心地在感激父亲。 唯独父亲向他抱怨,说大阿哥被太子笼络住,连带着自己也被太子骗了。 纳兰性德为人正直,自有一套判断标准,对于老父亲的抱怨,委婉安慰纳兰明珠:“父亲在民间声誉好,对家族亦有好处。”他在太子殿下身边曾经任职过一段时间,那样钟灵毓秀的小太子,不是那种会骗人玩阴谋手段的人,相反,他做什么都光明磊落。 纳兰明珠不说话了,这事儿总不翻篇,他就只能捏着鼻子认。 这会儿正直的青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坑害”父亲,还一脸严肃地顺着胤礽的思路,去思考这国家大事,最终对胤礽道:“确实,父亲善于战略计谋,若要拉拢人,派遣他去非常合适,如果这事儿能成,正如殿下所言,对边境战事是一大帮助。” 如此,父亲还能立下功劳,以父亲在朝中地位恐怕只能薄赏,却能给弟弟们挣到好前程,这一波可不亏。于国事有利,于家族有利,纳兰性德顿时就高看了胤礽。 “太子殿下心怀的是整个大清,微臣敬佩。”心里装的是国家,重的是国家利益而非私人利益,这样的格局就不一样,即使面前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从他现在的起点,纳兰性德就可以看到他未来人生宏大。 不拘泥于小争斗,不因臣子身份及个人喜恶来任用人,这已经具备了一位明君的素养。 等等…… 好像太子殿下说他喜欢父亲来着。 纳兰性德脑子卡了一下,突然从刚才那所思所虑过多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再看胤礽,就见太子殿下正目含期待地望着他:“孤答应汗阿玛不搞大事的,国家战争这事儿孤不能插手,容若可能代劳孤去上奏给汗阿玛呢?再说孤年纪还小,说出去的话没人听,他们也不将孤当回事。” 胤礽把自己说成了小可怜,虽然这示弱的根本原因在于康熙的警告,他生怕四天以后被汗阿玛教训打屁股。 可纳兰性德不知道啊! 他想一想太子殿下的年纪,再联想到索额图被调离殿下身边,而如今围绕在殿下身边的都是谁? 他的父亲,还有佟国维! 这二人哪一个都不是太子殿下能够差遣得动的人,哪一个不是与索额图有着利益冲突? 只要细细一思索,就能体会到殿下的“举步维艰”。皇上这样安排,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实在引人深思。 纳兰性德无遗是一个情感丰富、心思细腻的人,这会儿联想到太子殿下在艰难处境中仍然渴望为边境战事做些什么,这一份心意令他动容,想要帮一帮他的心思更加强烈。 “微臣确实曾为皇上来此巡查边境情况,但要上奏这样的大事,只能引起皇上的重视,而不能引起其余朝臣的重视,”纳兰性德说起自身来很直白,他固然年少有才,在帝王面前有面子,可在朝堂中资历不够,说话分量也太轻。 “不过,微臣可以为您推荐个人,也可以替您去找这个人,请他代替您上奏皇上。” 胤礽好奇问道:“找谁?” “曾经当过皇上御用军师,为他出奇计平定叛乱的重臣,周培公。” “周大人,他一直都渴望能够再次获得皇上的重用,只是苦于没有战事,而无法施展拳脚,就连这盛京提督官职,也是因为前任卒于任上,而意外落在他头上的。” “可以啊,但是容若能不能不将这事儿时孤所说的告诉别人呢?”胤礽不好意思道:“免得汗阿玛到时候不高兴。” 不高兴了不是揍孩子,就是把哥哥弟弟、姥爷与他分隔开,做那拆散了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太坏了。 纳兰性德:太子殿下心思敏感而细腻,小小年纪就能顾虑到皇上的感受,小心至此,实在令人心疼。都说天家父子,皇上是胸怀大志的雄主,太子未到能理政的年纪,确实不能表现的太过积极。 “殿下放心,微臣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此事交给微臣来办,去说服周大人奏明皇上,有周大人举荐父亲来做,殿下就与这事儿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关于纳兰性德百度百科 《长相思》一词:“山一程,水一程”寄托的是亲人送行的依依惜别情;“身向榆关那畔行”激荡的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的萧萧豪迈情;“夜深千帐灯”催生的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烈烈壮怀情。这情感的三级跳,既反映出词人对故乡的深深依恋,也反映出他渴望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风华正茂,出身于书香豪门世家,又有皇帝贴身侍卫的优越地位,自然是眼界开阔、见解非凡,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定会比别人更强烈。可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身份反而形成了他拘谨内向的性格,有话不能正说,只好借助于儿女情长的手法曲折隐晦地反映自己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 -- 第275页 注释(2) 纳兰性德交友“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这些不肯落俗之人多为江南布衣文人,如顾贞观、严绳孙、朱彝尊、陈维崧、姜宸英等。纳兰性德对朋友极为真诚,不仅仗义疏财,而且敬重他们的品格和才华,如同“平原君食客三千”一样,当时许多想升官发财的名士才子都围绕在他身边,使得其住所渌水亭(今宋庆龄故居内恩波亭)因康熙的御用文人聚集太多而著名。 第116章 纳兰性德离开以后,胤礽严肃着小脸,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大朋友写日记,是有了新的感悟吗?】 胤礽:没错,孤又学会了! 他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道:容若年轻有才华,从他的身上,孤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想要让一个人办事,首先要明白那个人需要什么,比如周大人,他就想要再次为汗阿玛出谋划策,得到汗阿玛的重用,重现当年那一段谋士与君主之间的情谊。 至于容若是为了什么帮孤做事,当然是因为我两关系好啦! 纳兰性德善于诗文,笔墨造诣深厚,只是他说话喜欢留三分余地,委婉开口。好在周培公是个聪明人,听闻他带来的消息,立即就想到了其中可以做的文章。行家一出手,立即就知有没有,周培公办事效率极快,又应纳兰性德之言,将此事的推荐人定为纳兰明珠。 周培公以为这是纳兰明珠父子二人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这才来鼓动的他,而他确实也接受了这橄榄枝,因为这对他有好处,并且没有损失。 至于欠纳兰性德的人情,正巧在举荐纳兰明珠时还清了。 一生沉浮于官场的周培公心中明镜似的,与纳兰性德达成了共识,并借着纳兰性德提供的消息,为康熙写了一份关于联合其他被北蛮奴役民族的上奏。 归途缓慢前行,路呢都是大道路,来的时候看过了,就没什么意思。 胤礽待在车里,感到没意思就推开窗户去瞧身后绵延数到数不尽人的浩荡队伍发呆:看看那么多人,全都是汗阿玛养的小白菜,跟来东巡的朝廷大臣有近半在此。 马车颠簸不适合看书,胤礽就看起了动画片。耳边一连几天没有汗阿玛的唠叨声,突然又感到不习惯了,这时候就特别怀念那总是絮絮叨叨的汗阿玛,想听他叨叨地对着他念叨几句,说得他耳朵起茧子。 没人与他聊政务,路上无聊的时间都打发在了看小美的科普与动画片上。 名侦探柯南的动画片,实在太能牵动他的心情起伏了,紧张与爽点并存,到了最后找到凶手的那一刻又感到扬眉吐气!看到柯南明明是个大人的芯子却要装小孩子,就感到特别有意思,还有一点诡异的“扮猪吃老虎”的成就感。 那感觉就像是大家都不知道我是名侦探新一,大家都小瞧我,其实我贼厉害。 啊,还有小兰姐姐,如果孤长大以后也能找到一个美丽又坚强的“女朋友”就好了,这事儿可以交给汗阿玛来解决。毕竟汗阿玛阅历丰富,眼神肯定好。 几乎每一集或每两集都会产生一个案子,胤礽听得最多的就是“不在场证明”、“杀人动机”、“证据”、“保留犯罪现场”等词,也逐渐了解到,如果要破案,得有关键性证据才行。 在柯南这个虚构的世界里,官差被称呼为警察,他们能够通过指纹与检验来得到一些信息,这个胤礽就感觉剧情造的扯,谁知小美告诉他,它就有采集指纹的功能。 胤礽:好吧,不是剧情夸大,而是孤孤陋寡闻。 还有阿笠博士为柯南造的那么多先进东西,弄得他也想要捣鼓一个能射出银针的手表,还有能在地上滑的滑板。 【西洋表在大清是稀罕物,都是从国外买的,大清自己人还不会造呢!至于滑板,滑板倒是可以造,结构也就那样,想要滑滑板,前提是要有平整的路面。】胤礽握拳:等汗阿玛有钱了,孤就说服汗阿玛将京城的道路都给修成水泥路。 然后他再让人悄悄将自行车、滑板造了卖到民间,等普及开来,他再让人去买,这样就没人知道是他发明的,他就不会白白被人说玩物丧志了。 尽管在汗阿玛的眼中,他是顽皮的孩子,可在臣子们的眼中,胤礽一直都在营造自己是“完美太子”的形象。 胤礽:等时间久了,汗阿玛再念叨孤顽皮,大臣们就没人相信他了,还会帮着孤说好话,嘿! 柯南里面的犯罪手法有好多,什么男扮女装,利用音乐来为自己营造时间差,制造不在场证明?什么给所有人下毒,又给所有人解毒,唯独在受害人不爱吃的菜里放解药,致他一人中毒身亡?还有利用自己的死亡伪造成他杀来陷害别人的,人阴暗到不想活了都能恶意拖讨厌的人下水,各种手段与纠葛让胤礽大开眼界。 【大朋友现在知道人心险恶了吗?】 胤礽猛点头:孤知道了,千万不要做渣男,这样就不会被情人毒杀!不要逼迫人太紧,因为狗急了会跳墙! 【小美竟无言以对……】 至于之后牵扯到的黑衣组织,哎,这种江湖组织一看就是培养死士的,官府为此还牺牲了不少卧底才得到了绝密信息。 嗯?卧底? 胤礽若有所思,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卧底是个好东西,能传情报呀! -- 第276页 当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慢,而当胤礽看起动画片的时候,四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眼看明天就要与汗阿玛汇合了。 胤礽的队伍庞大,速度比预计的还要晚上一些,第四日到达北镇境内,可能会比绕远路的皇上更慢半天到达壮镇堡。 胤礽有了新的主意,就与小美讨论了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名侦探柯南里的黑衣组织教会了他卧底的重要性。有了卧底在黑衣组织里,那警方就能得到他们做坏事的消息,想办法去阻止了。 这个道理摆在国家层面上好像是一样的。 【嗯……这样的手段,在时下人们看来并不光彩。那也不叫作卧底,而是间谍。】小美为胤礽的三观深深忧虑了,它见小朋友天真无邪地问它派人去敌国卧底能不能为大清边境做贡献,这是肯定能够有效果的,只是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事儿是他干得,那一身骂名是没跑了。 胤礽不解:这对大清是好事,不光彩吗? 小美不敢瞎说话,唯恐说错了什么教坏了小朋友,在这最关键的问题上,教他做得对也不是,教他做的不对也不是,令人为难。 【两国交战,虽然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于道德层面容易受到人指责,除非能够做到绝密保密。】胤礽想得没有小美那么深远,但是他知道不懂就问,问的对象一定要是绝对会为他保密,不会将他的想法告诉别人的人。 纳兰性德就是目前随行队伍里最令胤礽信任的人,因为周大人给汗阿玛的上奏都送到汗阿玛手上了,掌上明珠还接到了圣旨! 趁着最后一天,胤礽又将纳兰性德请到了自己的马车里,谦虚求教。 “孤前几日受到启发想出来一个方法,但是有人告诉孤,这个法子在时人看来并不光彩,即使那方法可能为大清边境战事带来长远利益,孤也不知道这个点子应不应该拿出来使。” “殿下不妨说给微臣听一听?”对于小太子亲近自己,纳兰性德感到挺开心的,也许是平日里太子表现得太过完美了,在朝会上从未出错,言谈举止处处都标榜着储君之风,令人感觉少了几分人气,多了些仙气。 私底下说话的时候,那仙气似乎又散去了,当他用亮晶晶眼眸望着纳兰性德的时候,神情才有了些孩子的模样。 从小就压抑自己的天性,去做众人眼中的储君,多么辛苦。人们只看到了这个孩子光彩的一面,却从未看见他私底下的努力,也没有人想过,这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孤觉得,大清可以派遣卧底去敌国,深入敌国国内,为大清传递消息,这样才是真正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怡。容若觉得,这个点子怎么样呢?是不是不光彩?” 胤礽一眨不眨地看着纳兰性德,等着这风光霁月的俊美臣子来为他做解答。 像容若这样悠然尘外,喝仙水儿、饮仙露,一身仙气的男子,他一定能给他答复的! 毕竟他跟着汗阿玛见识了那么多大场面,自己又深谙文学,有高尚品性。 纳兰性德愣住了,细细思索,给出了令胤礽意外的回答:“殿下何不将这点子告诉皇上,让皇上来考虑呢?” 第117章 去告诉汗阿玛,让他来做决定? 胤礽眨眨眼,与纳兰性德对视,恍然大悟。 “孤明白了。” 容若说话向来的委婉,喝仙水儿的人怎么可能说出“你把锅丢给你阿玛”之类话呢? 是骂名还是美名,当然是让汗阿玛决定最好了,他一个小孩子烦恼什么,反正就是提一个点子,又不算是折腾什么大事儿,汗阿玛才不会因此而责罚他。 纳兰性德还等着太子殿下接着问呢,如此就能细细为他分析:派遣人打探消息自古有之,越王勾践破吴时,不就有一段千古传唱的卧薪尝胆往事,戏曲中还排了美人西施之戏。三国时若没有庞统献曹铁索连环之计,当时弱于曹军的孙刘联军于赤壁之战以少胜多,火烧连船,致曹营伤亡惨重,一统天下之势破碎。 派遣卧底那是秘密的事,是藏在阴影底下的手段,这世上本就没有彻底的光明。太子是帝王的继承人,关于这事儿是不是光彩的结论,应当由皇上来教,何况因为太子悟性上佳,皇上向来享受教太子的乐趣。 纳兰性德没想到殿下并不纠缠,一下子就说自己明白了? “孤会去与汗阿玛说的,”胤礽点头,很快就将烦恼给抛在了脑后。遂又与纳兰性德交谈起来:“容若是不是与许多名士布衣关系好,孤早就听人说你诗词做的极好,你们平日里是如何交流自己作品的呢?” “自是派人礼来送往,或约三五好友一聚,切磋辞赋,”尽管意外太子殿下思维跳脱,纳兰性德仍好脾气地答道。 “这次容若东巡就做了许多诗词呢,有没有人替你整理整理?”胤礽好奇问道:“孤能不能看看你的作品呢?” 提起自己的爱好,纳兰性德笑意更浓:“微臣著有词作集,名曰《侧帽集》、《饮水词》,殿下若想要看,待回了京城微臣让人给您送两本来。” 胤礽早就听纳兰性德之词有盛誉,文人学士皆赞扬,没想到纳兰性德连出书都做到了。 “容若不愧是大才子!” 胤礽乐呵呵地问他:“出书要的要求大,现在你连出书都做到了,那可以去办个文人名士间的文报,大家互相之间切磋词赋,除了有你的作品,还能有友人的作品。” -- 第277页 “这微臣倒是没有想到,”纳兰性德受到胤礽提醒,还真考虑上了,文人之间的交流,靠的是自己著书,没有著成书籍,都不好意思拿张只来炫耀一下自己刚做的一首诗。 其实他才思泉涌作出诗词的时候,最喜欢有人能现场倾听,与他交流点评,所以他才喜爱与友人们聚会。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做出诗词来,总不能拿一手词迫不及待地去找人说道说道。 若是弄报纸就不一样了,还可以分版面,你一首,我一首,大家争相斗艳。 “殿下提醒及是,待回京,微臣就上奏皇上,请告办名士文人互相交流的文报。” 大清本有“京报”,但那是传承自前朝,在西汉时就发明的“邸报”,张贴在告示栏上,由京城传递到各地,传达政令用的,至今还没有出现过民间性质的报纸。 胤礽问道:“若要办非官府掌控的报纸,是不是很难?” 纳兰性德微笑道:“殿下,报之一物一旦流传,会很广,官府掌报,为的是防止有人胡闹,写一些不利于朝廷的东西。不过文人名士交流诗词的文报,或许可交由各地来办,但还是需要上级监督,若能兴起文报之风,倒是有利于文人学风,这其中的章程得需奏明皇上,请奏内阁大臣商议。” 胤礽随口一说:“或许还能刊登科举优秀作品?” 纳兰性德笑出了声:“殿下喜爱分享的性子,与幼时如出一辙。” “孤还想办交流经典书籍、注释的报,科普报,办科学报,还有那种写故事像话本性质的报,还有分析朝廷政令的报,”胤礽拿出了自己厚厚的日记本,把它往前翻翻,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找了好久,找到了自己以前奇思妙想脑子里一晃而过的各种神奇点子,他拿着自己本子,就能滔滔不绝地小嘴叭叭叭说起来,一说没一个时辰停不了。 纳兰性德刚开始还能微笑倾听,听着听着这脸上的微笑就有点酸了。 直到有人说壮镇堡快到了,他才悄悄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想到:难道太子殿下平日里也是这样与皇上学习的吗? “容若,孤是在你与交流小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微臣一定不告诉别人,”纳兰性德轻咳一声,还真顺着他意思保证。 胤礽眼睛一亮:“那孤等着看你创办的诗词报纸惊艳京城!” 纳兰性德顿了下:他没说要办报?他只是说会上奏给皇上? 办文报的事儿,当然是有各部大臣负责下去了。 这个时候纳兰性德还不知道,因为他承诺的一句上奏,到达京城后,将面临剧增的工作量。令他再也没有时间去与友人们悲伤春秋,也没空再去想一些儿女情长了。 “快到壮镇堡了,你快回自己的马上,孤也要收拾收拾自己见汗阿玛去,”胤礽藏好了自己的日记本,风风火火地拿出镜子,又去叫来回避出去的徐嬷嬷与锦绣姑姑给自己梳头发,编小辫,整理服装仪表。 待纳兰性德回归,接到了圣旨命他留在壮镇堡的纳兰明珠不动声色地对他道:“莫要与太子太过亲近,免得被索额图盯上,你我都落不到好。” 纳兰性德轻声应了,对于父亲的嘱咐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未在明面上忤逆老父亲。 纳兰明珠早知道自己引以为豪的长子性子如此,只能轻声叹息。 正如当初他想要容若为家族出言一样,他嘴上虽是应了,实际却仍坚定站在帝王身旁,也并不参与他与索额图之间的斗争。 纳兰明珠都看开了:罢了,这样也好,也算是让家族多一条退路。容若终究还是有心的,不然又怎么会主动去拉拢周培公? 待见到了康熙,胤礽与他说起了自己想出来的点子“给北蛮送卧底”。 康熙听着,命人将銮仪卫侍卫长叫来,指给胤礽看:“保成,这就是大清最好的暗卫,他们之中就有全大清最善于潜入、打探消息与传递消息的人。” 胤礽呆了呆,抬起头,视线与“四姥爷”心裕对上,顿时就觉得大清要完蛋了。 “不成不成,这不成!” “怎么不成?你若有什么想法,自可以问銮仪卫,他们是朕手中的利刃,想要培养探子,自然也是经过他们的手。”康熙道:“不是你说实践是掌握真理的唯一标准?比起你那张口空谈,还是直接与銮仪卫交谈会更适合‘实践’。” “不是,汗阿玛,他连偷看儿臣日记都会被发现,您派他们去?!”胤礽不可思议道。 那太废柴了吧?! 第118章 康熙:“……” 帝王瞥了一眼心裕的神情,只见那銮仪卫被小太子当场戳穿,尴尬地耳朵都红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上纠结万分,又是羞愧,又是额头冒汗。 哎,索额图这位弟弟,还是年轻不经事啊! 康熙也不会任由胤礽将自己母族的姥爷辈亲戚得罪光了,銮仪卫之中能有一个心裕,御林军之中能有一个法保,索额图两位弟弟都在紫禁城中任职军官,也算是他给太子安排的人脉。 “保成,没有人会想到将头发丝放在书中,”这种法子谁能想得到? 康熙打圆场,又问心裕:“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心裕羞愧道:“太子殿下,是微臣疏忽大意。” “那是不注意细节,细节决定成败!”胤礽将动画片里学到的名言记在脑子里,自己学了感悟到了,还拿它来教育銮仪卫。 -- 第278页 “你们这样,去了到处都是北蛮人的地方,就像是羊入虎口。容易被拆穿身份,到时候肯定会有什么酷刑在等着卧底,那就活不下去白白牺牲了,”胤礽低落道:“如果是銮仪卫这样水平的,那还是别派人了吧?” 好在在场銮仪卫仅有心裕一人,其他值守人都分散去了别处,太子殿下说话心直口快,若是别人听见这质疑,恐怕心有不服,这太容易得罪人了。 可摆在心裕面前说,一来是自家人,二来…… 他确实已经连续两次偷看太子的日记本被殿下发现了,本就心怀歉疚。 上次莫名其妙还一连三日没能排泄,为了能够通肠,心裕还去吃了巴豆,谁知道吃过量,反而拉肚子,差点没把自己这一身健壮的体魄给折腾病了。 “是微臣的错,”心裕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人还挺谦虚的:“太子殿下说的是。微臣亦有想要变强的心思,也不知殿下心目中适合潜入敌国,完成国家大任的‘卧底’应该强大到何种程度?” 胤礽见他态度诚恳,教育人的话就不说了,他嘟嘟哝哝道:“孤抓到了你三次偷看孤的日记本,一次是夹头发,一次是撒面粉,还有一次是矾水,哎……” 心裕:“……” 一想到自己所做之事都没有瞒过太子殿下,这会儿就连直面帝王的勇气都消散了。 他确实是太过大意了,细节上没能看过,还小瞧殿下,最主要的是,没能保护住皇上的面子。 康熙倒是面色如常,心里没有被胤礽戳穿一共偷看三次日记本的心虚,反而问胤礽:“保成觉得心裕等人还需要哪些锻炼?” 帝王道:“銮仪卫为朕处理特殊事务,一直以来办事能力都很合朕的心意,却屡次在你这儿栽了跟头,你觉得,若要加强他们的能力,还需要怎么训练他们?” 胤礽沉默了片刻,开始掰着手指数各项技能:“銮仪卫经常锻炼,体魄一定很强,但是他们出身于八旗,所学的武艺多是传统八旗子弟学会的弓马骑射、刀枪棍棒,而对于小的物件,如飞刀、银针、暗器,等修炼较弱。除了侦查与反侦查,细节观察,听力、嗅觉、感知甚至是‘直觉’这类自身能力的培养以外,还需学习人体解剖结构,物力、化学、生物,还有演技,还要拓展他们丰富的想象能力……” 在胤礽心目中,能够派去做卧底的,那一定是像安室透一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枪,传的了消息,智谋与心机,临场发挥与演技都在线的人。总之,一定是综合实力都强大的天才,才能胜任这样危险的工作,并为大清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加强他对国家的忠诚,对自身使命的责任,还有信仰! 康熙抽了抽嘴角:“你这要求未免过多,若是真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朕将其留在身边重用还来不及,” “汗阿玛,儿臣觉得派遣人去当卧底这事儿吧,还是宁缺毋滥的好,若是因为歪瓜裂枣太多被北蛮人发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那反而会引起北蛮的警觉,所以还是要派精英去,派不容易暴露的人去。如果现成的没有,那么就花时间去培养,北蛮在北面发展至今百年,只要他们不灭国,他们一直居住在那里,就一直会是大清边境的隐患。” 胤礽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像他所要求完美的人,恐怕凤毛麟角。 康熙摆了摆手:“得得得了,朕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了,派遣‘卧底’这事儿朕知道了,这事儿朕会安排,你也别见人就说,到时候传到传教士耳朵里,说不定就容易传到北蛮去。” “最容易隐藏并且不容易被发现的当然是女人、孩子与老人,北蛮的长相与汉人不同,倒是与大清范围内的部分民族有些样貌上的一致,”胤礽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的,他还认真打量了一下心裕,眼睛亮了亮:“最主要的是要学会变装,无论是传递消息、制造不在场证明,还是要逃跑的时候,谁都不会卧底还会打扮成女人或老人。而手段高明之人,每次出现于人前都会用不同的‘易容’,让人猜不透此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才是卧底的最高境界啊!儿臣觉得銮仪卫指挥使就很适合以女装易容掩人耳目来做隐蔽的事。” 心裕被他看的心头一颤,又听太子说“銮仪卫还需要学习一下怎么变装,怎么化妆”,这技能有利于隐藏自己,顿时就一个头两个大。 “无论是年老的柴夫,还是婀娜多姿的花魁,或是酒楼里的掌柜,江湖郎中,风情万种的寡妇,或者是断了胳膊的残疾人,各种角色扮演能够信手拈来。既然是扮演,就不该有羞耻心,而是将自己代入角色,这样就不会因为尴尬、羞耻而暴露自己的违和之处,这才是隐藏自己的最高境界。” 心裕恍恍惚惚,似有所悟,他觉得太子殿下说的极有道理! 康熙定定看了胤礽半晌,先让心裕离去,自己拎起了胤礽,往书房走去。 他又命令梁九功也去往书房外头,唯独只留下胤礽一个人待在这里。 这样的场景,让看多了名侦探柯南的胤礽脑海中自动跳出了嫌疑犯被带到警察局,受到警察叔叔审问做笔录的画面。 康熙叹息一声:“保成啊,最近仙兽又教导了你一些什么?” 不过一眨眼,孩子连侦查、反侦察都知道了,还说什么男扮女装,更冒出了许多新词汇如“卧底”、“不在场证明”,这些词一听就新鲜。 -- 第279页 “小美没有教儿臣啊,是儿臣自己看到感悟出来的,”胤礽出言维护小美,让被康熙点名后,炸起浑身毛茸茸的白虎放松下来。 “别给朕玩文字,朕在问你,它在给你看什么,让你一下子又懂了那么多东西?” 在这事儿上,胤礽觉得没必要撒谎,对于小美的存在,他向来与汗阿玛是坦诚沟通。 “看动画片,动画片就是……类似于戏一样的东西。” “仙兽给你看戏?”康熙挑了挑眉:“看什么戏令你学习到了那么多你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感悟出那么多新鲜的想法。” “就是看破案,”胤礽举例子:“发生了案件,有凶手杀人并且伪造了现场,还嫁祸给别人,主角再去揭开真相,抓出凶手,给被害人一个公道,令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康熙惊讶道:“没想到仙兽这儿还有破案的戏,要说破案的戏,民间最多的是北宋包青天,还有那鼎鼎有名的狄仁杰,当年紫禁城里也请过戏班子来演这类戏,朕少时看着还觉得挺有意思,可惜皇祖母不爱看这些,后宫妃嫔看了觉得害怕,保成看了可会怕?” 胤礽摇了摇头,他没有觉得害怕,他只感受到了名侦探柯南紧张刺激的故事情节,那种揭秘的快乐,扬眉吐气的爽感。 除去名侦探柯南以外,随着他的年纪增长,小美系统里的学习板块也增多了,只要他去学那些物理、化学、自然科学、生物之类的课程,学的越多,解锁的动画片就越多。 除去了一看就很正经的《三国演义》之类历史上有这类人物的动画,还有类似于当年他看《蓝猫淘气三千问》类似的科普动画,《科学小子席琳》之类,还有一看彩色画面就很吸引人的《海贼王》,封面可爱的《罗小黑战记》。 小美为了鼓励他学习更多的课程,开放了电影板块,不似动画片那样一集一集那么多,一个时辰就能看完的电影最适合胤礽这种不看到结局就会一直心里惦记着的性格。 “戏都能学习,实在少见。”康熙嘀咕了声,轻轻放过了对胤礽的审问,转而开始与他说起了此后回京要做的事儿。 胤礽呆呆地听着,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砸中了脑袋,微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康熙大致的意思是:朕这次东巡,朝中积累了许多并不是那么紧急的政务,东巡按计划回京城总计耗时七十九天,积少成多恐怕要忙碌一阵子的了。保成听政这么久,对朕是如何处理政务已经有了眉目,可以为朕分担一些公务,这对你来说也是锻炼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住,不要令朕与朝臣失望。 “汗阿玛,儿臣还小。” 胤礽:不仅雇佣童工,还不给孤俸禄,让孤白白干活,这是亲爹能干的事儿吗? 【可能大朋友是您父亲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孩子。】小美苦中作乐,开起了玩笑。 现在掌上明珠被派走啦!没有掌上明珠,谁还能救他于水火? 在这事上三姥爷才不会帮助他,他反而会推波助澜。 “不小了,朕在你这个年纪都登基了。” 康熙很看好胤礽,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对于政务的所思所想与他的想法非常接近,而且他还那么乖巧懂事,有不会的就会谦虚问人,问的最多的当然还是康熙自己,如此还能多教导一下。 “汗阿玛,儿臣不会,儿臣一直都是跟着您在学习的,您都恨不能将儿臣拴在裤腰带上,这会儿却要儿臣亲自上手,儿臣做不到的,肯定不行。”胤礽摇头如拨浪鼓,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总要有个过程,你不是胆子很大吗?朕给你机会好好表现。不会的尽管可以来问朕,教的多了,你渐渐也就熟悉了如何处理政务,等以后朕再要外出巡视的时候,就能将京城政务交托给保成,让太子监国了。” 【太子监国,多么可怕的词,难道爸爸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被大朋友当成保姆,所以要放手让您独自飞翔了?!】胤礽:“……” 帝王轻松地微笑:“就这么说定了保成,你若是办的好,朕就答应每月放你去上书房一日。” 康熙暗道:保成总是有许多想法,朕也不是拘着孩子不让他施展拳脚的人。 既然他已经表现出了对大清国事的重视,康熙乐于将继承人往理政这条路上引。 这次归途分别四天,刚一汇合保成就来向他问问题了,显然是时刻牵挂着自己呢! 他也乖乖的没有搞出什么“大事”来,康熙感到很欣慰。 【大朋友,你还好吗?】 胤礽艰难地回答小美:为了弟弟们,孤就勉为其难地操劳一下吧! 【哎,为了让小毛驴勤奋,就要在前面挂一根胡萝卜,别的诱惑不了,弟弟们就是对大朋友最诱人的“萝卜”,您的弱点已经暴露在爸爸的面前啦!】 第119章 胤礽应下了康熙:“汗阿玛,儿臣知道了。” “你怎么,别别扭扭的,”康熙戳戳他脑袋:“不情愿?” “可别懒惰,现在好好学,以后你才能独当一面,朕见你想法还挺多,既然想要做一些为大清有利的事儿,你就要快快长大,”康熙就摸不准孩子的心,一面忍不住总想提点子,关注着大清国事,一面又不想要真正下手去干活,这样互相矛盾的行为,让帝王深深感叹。 -- 第280页 哎,孩子心,海底针,就跟风云变化一样捉摸不透。 胤礽蔫蔫地应了,心中腹诽:说的好听,还不是想要将小毛驴“拔苗助长”,就像是恨不得小毛驴可以勤恳干活的地主。 “你之前提议的探子,朕正在考虑,”康熙道:“尤其是要送去北蛮那儿的,人选得慎重。” 金贵的去不得,能力弱的又去不得,康熙自己也在琢磨这些,算算自己手中的精锐,没有一个适合的人选。 “銮仪卫确实在加训了,”其实早在他们没能发现太子殿下的头发丝,造成小太子来质问帝王时,就已经被康熙惩罚去加训了,只是训练銮仪卫的法子,是自古传下来的,选拔銮仪卫则是皇上说了算,康熙提拔了许多八旗子弟,此事的銮仪卫,早就没有前明时候锦衣卫那样锋利、深不可测了,康熙需要培养真正刀尖舔血,适合在阴影里做事的帝王心腹。 既然摆在眼前的銮仪卫不能胜任,那么就扩大规模,从民间挑选。 回京的队伍聚集在壮镇堡,两拨人何为一队,待行至关内,到达河北境内,当地官员夹道迎接帝王盛驾。 沿途依然没有任何百姓的踪影,但凡帝王出行,道路两旁都已经驱散闲杂人等,每一丈远都站着带刀的侍卫职守,行程安全极了。 到达河北境内后,京城就在眼前了,康熙先放松了两日,下令命官员大臣们留于河北境内,然后自己到行宫的温泉里头松松筋骨,带上胤礽一块享受一下嬷嬷的搓背按摩,洗去一身脏污。 干泡温泉显然不能满足活泼好动的胤礽,这时候就跟个小鸭子似的一会儿游到这儿,一会儿又扑腾到那儿,水花哗哗地飞溅,在岸上躺椅中闭目养神的康熙给他烦得睡不着。 不带他吧,他可怜巴巴地说汗阿玛泡温泉享受都不带儿子,带上他吧,他见着水了,那旺盛好动的精力就用不完。 再仔细一看胤礽那游水的姿势,脑袋露在外面,手和脚都在水下蹬,青蛙不像青蛙,狗刨不像狗刨。 康熙忍不住了:“谁教你的游水,怎么会游成这样?” “儿臣自己学的,在水里扑腾扑腾,先学会唤气,再扑腾扑腾学会蹬水,儿臣就学会了。” 胤礽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游到那温泉中央,由于个子小,脚沾不到地,于是往下沉,两脚一蹬底下借个力,又哗哗地往岸边游。 “心裕最识水性,朕让他来教你怎么游水,”帝王说了一句,胤礽要回三句。 “在那儿学,温泉庄子这儿学不了,热水里游,没游两下就没力气了。汗阿玛,等儿臣回了毓庆宫可以自己修个水池吗,天气越来越热了,等大夏天的时候游泳又能运动又能解暑意!反正儿臣宫殿那么多空地方,儿臣帮您干活,您就帮儿臣修个水池,当付给儿臣俸禄呗!” 在为自己争取更舒适的生活环境上,胤礽每每都能踩着康熙的底线在钢丝上愉悦跳舞,他不仅摸透了康熙的脾气,还付诸行动去做了。 “美的你,还修水池子,”康熙横眉斥他:“什么叫没给你俸禄,那照你这么说,朕教你,你还应该给朕这教你的学费了。” “汗阿玛,阿玛教儿子又不是师傅教徒弟,这哪能一样。” “那么朕教你做事,又不是差遣臣子,这也不一样。” 帝王面不改色,顺着胤礽的思路,以歪理克歪理,说的胤礽哑口无言。 胤礽瞪他:儿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父! 康熙回敬:彼此彼此。 父子二人就像是两只公鸡,私底下随随便便相处的时候,这两只公鸡就斗起来了,互不相让,帝王难得幼稚,太子又难得大胆,这对天家父子在这时候与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没了皇上与太子尊贵身份的束缚,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大朋友的爸爸,反而被您怼处感情来了,匪夷所思。怪不得后世有人研究“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反正小美是不能理解康熙现在享受父子相处温馨亲情的状态。 胤礽义正言辞地反驳小美:哪有?孩子是父母的开心果,孤在给汗阿玛带来快乐与做父亲的成就感。 “儿臣再去泡一会儿,”胤礽光脚又跳下了泉水池子,这回挑了个温度低一些的,别看他游泳姿势烂,在学会了唤气以后,他可以在水底下玩出好多花样来,还能翻跟头。 胤礽:等汗阿玛给孤修好池子,孤就让人给做个滑滑梯。 等孤以后有了庄子,再弄个水上乐园。 胤礽灵光一闪,从水底下冒出了脑袋:对啊!孤在盛京就有庄子,盛京那儿的物价比京城还便宜,物产还丰富,到时候让人请几个匠人来做,现在造,过个几年就能带弟弟们去玩了。 “咦,行宫的管事官来找汗阿玛做什么?”胤礽趴在案上,竖起耳朵来听。 【当地有官员与富商联合起来要给大朋友的爸爸送美人,还有人想送到水池这儿来,给人拿下了,这会儿行宫管事官就是来找大朋友父亲汇报这事的。】胤礽眨眨眼:“地方官给汗阿玛送美女?什么样的是美女?” 是小兰姐姐这样阳光坚强的,还是娜美这样聪明活泼的,还是像妲己那样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胤礽脑海中飘过的是《哪吒传奇》,这部动画片里与商纣王有一腿的那只白狐狸妲己,米老鼠一样的头发,粉红色的眼影和耳环…… -- 第281页 现在要问胤礽最美丽的是谁,审美变化的胤礽现在对圆滚滚的美羊羊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热爱,转而觉得像小兰姐姐那样有正义感又有勇气小姐姐才叫美丽。 八岁的男孩子已经懂得开始知道“美女”的概念了,对异性有好奇,好在从小就接受了小美的启蒙教育,脑子里对这些还是有一些概念的,知道自己还没有到适合接触这些的年龄。 胤礽听康熙斥责了犯事官员,让管事把人带走了,这会儿仰着脑袋,偷听的模样令康熙一眼就瞅到了。 管事走后,康熙没好气地问道:“保成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胤礽笑呵呵道:“您不接受底下人献的美女,儿臣就不会莫名其妙多出来几个庶母,随行来的三位娘娘就不会多出几个妹妹,挺好的呀!” 不是他讨厌与娘娘们待在一起,可是她们打起麻将来特别较真,胤礽去佟皇贵妃宫里见识过一趟,再也不敢轻易卷入“女人们的战场”中了。 晚上,胤礽在自己日记本上写道:汗阿玛后宫的嫔妃真不少,比皇玛法与先祖都要多,现在各地还有官员们给他送美人,孤真担心汗阿玛的肾。等回了京城,孤就去找陈院使,让他劝汗阿玛要好好养生。 参政以后认识了人到底不一样了,胤礽已经知道了该找什么样的人来做事,像养生这种规劝,太医院最高官陈院使说的话汗阿玛一定会听的。 归途之中没什么可干的,胤礽就整理自己的日记本,将此前遇上的事都尽可能详细地写了进去,或是与分散了四天的胤禔凑在一起,听陈梦球讲故事。 等队伍浩浩荡荡地回到了京城,胤礽与胤禔都被康熙安排上了事务。 胤禔被安排去了督察院,没有实质性的官职,让他负责督查各地军粮的运输情况与户部军饷落实。 全程都有自己亲族的官员带着,目地也是为了去学习,到督察院做事,反而比他在上书房学习要轻松一些。 胤禔从小就性格外向,与人打交道时一点都不怂,加之官员们皆暗捧着他,有关监管军队后勤示意的活儿上手的很快。 倒是胤礽,天天到汗阿玛御书房报道,见可怜的汗阿玛被堆积在书房前的如山奏本淹没,勉强拿起了康熙分派给他批阅的一些奏章,去为帝王分担一些不那么紧要的奏折。 底下官员南怀仁帮大清改良火炮有功,建议给南怀仁升官做奖励,升的还是工部官职,让他可以继续为大清做贡献。 胤礽看看拟旨的官员署名是王熙,抬头问康熙,果真该批阅准字。 下一个,“琉球国尚贞请求归顺大清,做大清国属臣,纳贡比往日更多了一倍”,臣拟旨,应派遣使者前去宣读皇上圣旨,封尚贞为王,以视大清对属国的关爱。 “汗阿玛,这个也批阅准奏对吗?” 康熙嗯了一声,头也不抬:“这些事儿朝臣都拟定过了,你自己斟酌就行,出了问题也会有人上奏提醒,尽管放手去做。” 除去披红准奏以外,还可以批阅“准奏,但减少奖励”,“准奏,但加大力度”等意思,康熙全交给了胤礽自己拿捏。 有了康熙这话,胤礽胆子更大了几分。 下一本奏,总河督靳辅与河口大臣将伊同上奏,献《河防刍议》及《两河治略》二书,乃布政使崔维雅所著(1)。此二书利于大清治河,臣请奏将此二书收入藏书阁,升布政使崔维雅官职,做治河书目以供时人参阅。 胤礽披红:要供治河臣子参考,收入藏书阁,小范围流通实在不够,至少需刊印万余册,供有心学习治河之人购买详读。户部出钱问崔维雅购买“版权”,此书日后收归国有,靠献书升官,实为不妥,不如平调崔维雅前去治河,若有成效,则可靠政绩升官,方能令人信服。 胤礽又解释了一下“版权”是什么,提出了由于民间盛行著书,书目流通渠道多且不好管理,不如成立监管的衙门,专门管理报纸、书籍出版等事物。就连戏台上的戏曲,也有人因为排错而丧命,如果成立这一监管衙门,在戏曲问世前监管并进行批准、不批准,也能减少民间许多人因设计敏感话题导致众多无辜者丧命。 而衙门应当对于能够写,不能够写的书籍范围昭告世人,如此可减少无知者犯罪。 康熙处理奏折之余瞥了一眼正在认真批阅的胤礽,点了点头还挺满意,殊不知胤礽奋笔疾书,在那奏本上提出两点建议:1、为治国出书籍,做出贡献的臣子虽无实际政绩,却功在千秋,成立名誉贡献奖,可予金钱与名誉的奖励。这些都应该由臣子来定,而非帝王赏赐,奖项涉及金额,当按照其影响分贡献等级,等级越高则奖励越多。 2、国家重视水利、治河、农桑等建设,各地方官都有不同的治理心得,并非所有人都像崔维雅那般有心会将其心得记录成书,此时就需要有人能够采访各地,记录详实,将各地治理心得整理成册,供地方官之间交流。兴治国之事,利于大清未来发展。 下一奏本,是纳兰性德上奏的,有关请奏成立文报的事。 胤礽眼睛一亮,忙将这事儿告诉了康熙,还问他:“可以批准吗?儿臣可喜欢容若的诗词了,这事儿如果是容若来做,一定不会出错的。” 康熙并不当回事,随口道:“可,文人名士间诗词交流倒也有意思,准吧!”他还附和了一句“朕亦喜爱容若的诗词。” -- 第282页 胤礽开心地晃晃脚,用朱笔批阅:准奏。 顺便还加了一句:由纳兰性德负责此事。 【咦,大朋友寥寥数笔,好像将官员们的工作量从一倍,变成了十倍呢?】胤礽:汗阿玛说孤如果写错了会有臣子上奏改正的。孤就提议而已,没事哒! 【可是,您用的是朱笔御批……】 臣子们真的不会将这当做帝王的意思,毕恭毕敬去实施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出自历史大事件——公元1682年候补布政使崔维雅呈所辑《河防刍议》及《两河治略》二书。命勘阅河口大臣将伊带往,会同总河靳辅确议具奏。 第120章 胤礽批阅奏折的速度比康熙慢许多,每一份奏章他都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包括那些花团锦簇,赞颂帝王又没有实际性意义的文字。 比如礼部有一位官员就喜欢用比较浮夸的语言来赞美汗阿玛,先夸汗阿玛英明神武,再夸奖汗阿玛体恤下属,最终引出自己年迈身体不适,想要提前祈休的愿望。 胤礽就没见过有人能够将文字玩出那么多花样来,原来夸奖英明神武的句子还有那么多替代,让人读起来觉得还挺新鲜。 他用朱笔将精彩的夸人句式划出来,表达对这些新鲜词的喜爱。批复:卿字甚美,夸赞亦美,悦耳动听,心情舒畅,再来些! 【其实前面写的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小美蹲在胤礽身后,伸长了脖子偷看奏折,光明正大在胤礽耳边吐槽。 胤礽:可是这也是人才呀,能将马屁拍到这份上还不显得尴尬,这就是能耐,值得借鉴。 胤礽又拿起了一份奏章看。 礼部某官员称: 太子殿下已经参政议事,皇上在八岁时,太皇太后已经开始为您准备选秀事宜,并张罗婚事了,殿下也已经到了该提前看看的年纪,提前定下名门贵女,早些定下未来的太子妃,从小培养才是。 “汗阿玛,这里有人要坑害未成年,”胤礽拿起奏本告状:“儿臣还没长大,他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儿臣相看未来媳妇了。” “这种奏本不搭理驳回就是了,”康熙眼皮都不抬一下:“你年岁渐长,又开始参与政务,不怪朝臣开始打太子妃位的主意。” “汗阿玛准备给儿臣找太子妃了?!”胤礽惊呼道。 “朕几时说过现在就要给你相看太子妃,这些臣子是瞎操心,”康熙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直接批驳回,过分的再敲打两句。” “就是,儿臣还没成年,好歹也该等儿臣及冠以后再张罗这事,他们也太心急了。” 康熙不置可否,只道是:“确实太早,看看是谁写的,你可以责备两句。” 胤礽得了令,拿起笔就在这奏本上写:孤二十岁前不议亲事,莫瞎操心。 外出七十九天的奏本,康熙需要在十天内边总理目前的政务,边挤出时间来将它们处理完成,帝王批阅奏本极快,或批准,或是不准,并不废话。 待康熙将自己御案前的奏本给批完,胤礽那边的一小堆奏本才看了一半。 帝王有些不满意他磨磨唧唧的速度,提点道:“莫要太过钻研小道,准与不准写了就是,不要犹豫,也不必怕出错,大致浏览一下就阅过去得了,若是照你这批阅速度,朕怕是要批到下个月去。” “儿臣也没想到宗室子弟打架斗殴,这样的事儿都要上报给汗阿玛知道。” “宗人府那儿审案结束总得上个奏本告知一声,”康熙淡淡道:“批准字即可,宗室子打架能闹到宗人府去,估计是哪位王公家养的纨绔子。” 帝王从不关注那些没什么出息的宗族后人,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先祖庶支出一两个荣养在家的废物再正常不过,有爵位在身,有钱荣养,他们安安分分的不惹麻烦,也不碍着什么。 “他们都好会玩青楼、赌坊……” “这种奏本瞥一眼就得了用得着认真看完?朕要像你这样较真,光批阅奏本就要累死了。” “儿臣倒是觉得,如果能玩出花样来,纨绔子也能做做贡献,您看乌龟赛跑这个赌法就是他们想出来的。” 康熙拿过了那奏本,记下了两个纨绔子弟的名字,亲自在其上批:加重处罚,关押牢狱三月以示警告。 康熙又令胤礽坐到自己边上,亲自演示批奏本的速度,除去瞥一眼就批准与不准,康熙偶尔也会留下两句话。 如遇上臣子上奏弹劾,帝王回之:此子本非好物,今日会有这一遭,朕早有预料。 又如遇上地方官请安折子,康熙又写:爱卿去往两河已数年,朕甚想念,爱卿身体可还健朗,保重身体,朕等你回京城效力。 另有臣子上书恳请帝王立后,康熙回他:此事莫再提起,朕不立后后宫如常安稳,若再以莫须有猜测来上奏,朕将严惩有眼疾、耳疾者,绝不轻饶。 胤礽若有所思:原来汗阿玛批奏折也不是那么严肃,还挺随便的。 【肯定啊,皇上批奏本,不管回复什么那都是皇恩浩荡,臣子们哪敢说什么,但是大朋友是太子,你可不能学习爸爸,臣子们不敢说皇上,但是会说您。】这不,胤礽刚坐下来翻阅两本,就看到有臣子上奏,说太子“不务正业”,说太子出行在外尽想着玩,趁着皇上不在的时候就招纳兰性德去马车里与他玩乐,又说太子回城路上还招侍卫去给他“说故事”,连带着带坏了大阿哥。 -- 第283页 这奏本上的事儿确实是胤礽干的,可是从那臣子说出来,好似他听听故事,与容若聊聊是多么大错似的。 胤礽气呼呼地写道:大人管孤,为何比汗阿玛管孤更严? 另有奏本以悲悯的口吻阐述:如今京城已经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地方了,这儿每天都产生特别多的垃圾,人们在这里生活,排出的污水、粪水,甚至是做菜剩余的菜叶、瓜皮、果壳,这些事务如何处置成了困扰京官的一大难题。 为了寻找到合适的填埋地方,微臣已经跑遍了京城四周,可随着京城范围的逐渐扩大,迁入居住的百姓越来越多,天子脚下可不能成为垃圾堆积的地方啊!京城垃圾治理,已经成了一大难题。 胤礽批阅回复:何不采取“垃圾分类”?有的垃圾可再循环利用,有的垃圾则需要填埋,至于厨余垃圾,可培养食腐动物来帮助消耗,减少填埋与焚烧所造成的环境污染。孤觉得,蜚蠊就是适合繁殖处理厨余垃圾的好东西。不如制定一个“亿万只小强王国计划”? 待胤礽看完了奏本,康熙已经处理完了他三倍的量。 “汗阿玛,儿臣批完了您要看看吗?” 康熙随手抽查了几本,看到胤礽在奏本上还算工整清晰的字迹,就是稍稍啰嗦了一些,倒也还不算出阁:“下回用词可以更简略一些。” 不过,每一位帝王都有自己处理奏本的风格,他刚继位时批的还要长,经常在奏本上问朝臣为什么,现在再看胤礽稚嫩的字迹,康熙仿佛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 帝王随意抽查,确认没什么问题,对胤礽道:“今天这样就挺好,明日起臣子们都将知道太子随朕批阅奏本了,他们总要一点一点习惯你的理政风格是什么样的。本就是他们来迁就你,而不是你迁就他们。下次速度批阅还能再快一些,废话多的略过就行,像今日这种宗人府上奏的汇报,批个已阅就得了。” “儿臣知道了!” 胤礽见康熙默认了自己在奏本上多写字,有一种被肯定的喜悦。 康熙见胤礽怒怼御史,点了点他:“下次批阅时候莫要将自己的喜怒体现其上,冷静待之。” “他打儿臣小报告,好似真有其事似的,难不成儿臣在他眼中就是连上个茅厕都是有过错的?” 康熙为胤礽在奏本后面自己亲笔跟着写了句:已阅。 胤礽眼睛亮了亮:汗阿玛这是在给他撑腰? 康熙见他如此,口是心非道:“此人家中子嗣犯错,已不堪为御史,朕正思量以何借口贬其官职,并不是为了你。” 不久,朝臣们都各自受到了帝王奏折批复,康熙告诉众人:“此次回京政务繁多,朕趁此机会提太子与朕一同批阅奏折,亦可教导太子。众卿之中有奏本便是太子所批复,朕阅后无甚问题,日后照此列。” 臣子们纷纷观察自己的奏本,有的是康熙亲自批复,已阅或准奏,一如既往。 有一些则有满满的回复,字迹清晰,可看出太子认真较真的模样。 皇上亲自带着太子批阅奏折,难道太子所写皆是皇上授意? 拿到胤礽“小作文”批复的朝臣毕恭毕敬地谢过帝王恩典,纳兰性德进宫拜见康熙,问帝王:“办文报一事,本该由工部及礼部共同负责,皇上真准备就这么交给微臣这未在各部任职过的人来办吗?” 康熙笑道:“容若于天下文人学士间有盛名美誉,交给你办正合适,你是朕身边派出去的人,朕还不知你有多少能力吗?文报一事难不倒你。” 御史接到太子批复,气得七窍生烟,帝王亲笔所写已阅二字明晃晃地打在脸上,生疼。 不久,又接到了贬官的消息,偏偏能帮他美言几句的纳兰明珠留在了边境没能回来。 最近几天,康熙发现朝臣们脸上的黑眼圈更加浓重了。 刚开始他没觉得什么,内阁请奏成立新的机构“文监局”的折子送到康熙御案上,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一位能臣想出来的管理民间书籍法子,亲自批了准。 吏部请奏召集翰林院学士前往各地考察,记录地方官治理地方的良方,康熙也批了准,还觉得这事儿挺好的,如此又能监管到各地方的治理情况,又能将治理良方整合成书,利于各地方官借鉴效仿。 工部请奏如今有了水泥,恳请为京城各道铺设平整的路面,康熙知晓后也批了准。 “最近各部请奏的折子有点多,”康熙挺意外的,今日他心情不错,终于应下了胤礽的软磨硬泡,答应给他在毓庆宫里选地方修个水池子。 “儿臣也觉得,众位大人们对工作充满热爱,每天都很有活力。” 胤礽不说话还不打紧,他一说,那话听起来就怪怪的。 “他们平日里也不是不做事,就是从不会像最近这般积极表现成这样,真是奇怪。” 康熙道:“还有人提出京城的污水处理与垃圾处置问题,京城住的人本就多,市井之中更是脏污,这雇人去打扫街道确实是好法子,约束百姓不乱丢垃圾,这就有些不现实了,若是乱扔垃圾要坐牢,这牢狱恐怕会装满人。还有那什么垃圾分类,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 康熙回味过来:“奇怪,这事儿怎么那么像保成的手笔。” 胤礽眨眨眼:“儿臣看到有折子问废水废物处置问题,说要带到京城外焚烧,正巧脑海中有跟着小美学到过的科普知识,于是就为官员们提了些好建议。百姓们每日生活产生的垃圾多为污水、粪水,或是厨余垃圾,粪水可做肥料,厨余垃圾应当集中起来一起焚烧或填埋,焚烧不可距离太近会有空气污染,填埋不可填在京城否则土地污染,最好的法子是制造处理厨余垃圾的地方,靠养育繁殖食腐的动物,来尽可能减少焚烧与填埋造成的污染。” -- 第284页 康熙脸色巨变,提高声音质问:“那‘亿万只小强王国计划’是你提出来的?!” 他只要一想到多到密密麻麻的蜚蠊,脸色顿时就绿了。 更难受的是,由于内阁一致认为这个办法或许可行,朝臣们早朝为这事儿吵开了锅,没想到罪魁祸首竟在这里? 梁九功低头跟在康熙身后发呆,稍一愣神,发现手中的拂尘刷一下不见了。他抬头一看,太子殿下见势不对撒腿就跑,而自己的拂尘,此时正握在胸膛起伏的皇上手中呢! 第121章 “等等,汗阿玛,小强繁殖的快,它食腐,可以在短时间里就解燃眉之急啊!” “人工繁殖的小强养在室内,很少接触到外面的病菌,所以它们死掉以后尸体可以高温杀毒后喂养家禽,营养特别好,再也不用担心鸡鸭鱼长得瘦弱,粮食不足了。这可以大大节省成本!” 胤礽一边在毓庆宫里上蹿下跳,一边对康熙嚷嚷道,太子宫殿里都是他的声音,身后的康熙语气冷漠:“你给朕站住,保成,站住!” 毓庆宫宫人被给徐嬷嬷见势不对遣散了,只留下胤礽身边的忠仆,焦急地眼看皇上要揍孩子却毫无办法。 徐嬷嬷连瞪了梁九功好几眼:都是你,连个拂尘都拿不住! 梁九功无辜极了。 胤礽:看汗阿玛手里那根拂尘了吗?孤才没有那么憨,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就要挨揍啦! “汗阿玛,您先别生气,您听儿臣解释啊!小强身上散发热量,小美将它称呼为‘生物热’,聚集多的时候,它们可以供应地暖。日后冬日里想要吃瓜果蔬菜,成本比搭暖房成本低多了,在地底下建房子养小强还能防止它们逃跑,万一以后地动了什么的,它们就一块被压在土地里成肥料了,如果怕它们逃跑。还能设置层层防线,最有效果的就是用石头凿的房子,以后把工厂修建在山里头,不会打扰到寻常百姓的生活,然后修一条运输垃圾的道路,将各大城市产生的厨余垃圾都运输过去,按照咱们现在处理的方式,寻找地方埋在地下,现在大清地大,暂时没什么问题,可那造成污染会在千百年后回馈到我们子孙身上,儿臣看科普片的时候都被那污染给吓到了,呜,您听儿臣解释,儿臣真没有胡来。” 甭管胤礽怎么挣扎,这一顿打是逃不了了。 “朕还道怎么近些时候朝臣们都这么积极创造新的事物出来,一个个奇思妙想多的很,没想到根源在你这里,”康熙让胤礽处理政务,本来就打算让他有机会施展一下拳脚,可那不代表他会放任胤礽瞎闹了折腾。满朝文武为了那虫子的事儿议论纷纷,这小子上朝时还乐于看戏,气人不气人? 康熙自己想到那虫子都感觉见之即恶心,想想一下那成百上千只的规模,脸色都绿了,油然而升起生理性反胃。 “这不是一味中药吗?为什么朝臣们都不能接受?况且儿臣说的小强是特殊品种的小强,名叫‘大镰’,个子大食欲旺盛,最长也就能活十一个月……” 胤礽解释与科普的话没能说完,就再次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父爱教育”。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汗阿玛答应给他建造的水池子到底还是让人给他弄上了。 帝王揍孩子并没有下重手,不过轻轻几下,那拂尘就断了,吓了康熙一跳,忙命人去寻太医来给胤礽看看。 梁九功失去了银色手柄,上面以银子做成的拂尘,康熙赔了他一根金色的拂尘,黄金打造的,特别有“暴发户”的感觉。 每次揍过孩子以后,怒火消下去的康熙又舍不得了,心一软,就对胤礽道:“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念在你受伤的份上,明日去上书房吧,朕放你休息一天。” 胤礽眼睛一亮,假哭掉不出眼泪,红彤彤的眼睛憋成了小兔子,可算是将康熙给忽悠过去了。 原来被揍屁股以后就能引起汗阿玛愧疚,让他见弟弟? 胤礽若有所思,思索起“引诱汗阿玛揍孩子”的计划。 许久未见弟弟们,胤礽有许多话想要对他们说,更主要的是,他有一件大事要与弟弟们商议。 胤礽带上了自己没事涂抹出来的作品,屁颠颠地扭着麻麻的屁股,前往上书房找弟弟们玩耍。 三弟弟胤祉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长高了,见到他一如既往地热情,四弟弟胤禛虽然面瘫着脸,但是从他同样饱含期盼的小眼神里,胤礽读懂了他对自己的思念。 如果他不是屁屁发麻,就可以与弟弟们在上书房里坐一坐,而胤礽现在坐立不宁,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又恨不得回去趴在自己的床榻上。 “听说太子二哥已经帮汗阿玛处理政务了,”胤祉星星眼:“二哥好厉害!”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叫太子二哥葛格了,那会显得他很幼稚。 胤礽有苦难言,他昨天才被汗阿玛教训! 要不是弟弟们在这里,他下意识就想要的摸一摸自己被揍的小屁股。 哎,这次不用巴掌揍,用拂尘揍,可怜梁公公的拂尘被小美防护系统给弹断了。 也亏得小美有防护系统吓住了汗阿玛,不然他还得追着他走。 为了让给他检查身体的太医相信自己被揍到了屁股,胤礽不得不“弄假成真”,后果就是到现在还麻麻的。 -- 第285页 胤祉又问道:“这次随汗阿玛东巡有意思吗?沿途有没有好玩的好吃的?” “有,当然有,从江河中钓出来的鲈鱼最为鲜美了,还有围猎时打到的鹿肉,”胤礽笑呵呵地说道:“盛京那儿的物产可丰富了,山野里到处都是野果、蔬菜,行宫里有满满一排梨树,可惜去的时候没有到季节,梨树上的果子还没熟呢,现在汗阿玛将那行宫送给孤了。” 胤禛闻言吃了一惊:“是汗阿玛去盛京时居住的盛京行宫?” 胤禛心中感叹:太子果真比他上一世时候受宠的多。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是不是真心在待人,还是演给兄弟们看,总是会有破绽的。胤禛猜不透是什么促使太子胤礽变成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性子,直到胤礽与他们说起了边境即将开战的消息,抚摸胤禛的脑袋,语重心长告诉他们:“大清看似繁荣,实则隐患众多,汗阿玛一人扛起所有,而孤只能为其分忧部分。越是接触朝政,越是觉得处处都需要改进,可是苦于无人可用,又没有帮手。好在现在大哥已经开始参与后勤军务,逐渐在接触军政之事了,你们也要快快长大。” 然后孤只要动动嘴巴,出出点子,躺在家里享受,让弟弟们去做社畜就行了。 胤禛恍然大悟:果然是为了拉拢兄弟们,日后为他做事吗? “臣弟一直都在努力学习,我本就笨,这次考试连小四都考过了,就我没有考过,”说起这事儿,胤祉脸上一红:“所以要更加勤奋,以后才能为二哥分忧。” “不是为孤分忧,是咱们兄弟一起为汗阿玛分忧,”胤礽强调道:“每一个人都会有偏科,你有的科目学习好,有的科目学习不好,等到了年纪,就可以培养自己的爱好了。” “这次孤来找你们,除去许久未见想要看看你们情况,也是来找你们成立学习小组的。” 胤礽神神秘秘地说道:“孤近些时日学习了自然科学、物理、化学,还有几何算术,这些都还不在皇子们的学习计划中,其中有些知识实在太有意思了,学习了以后,你会觉得自己的见识与寻常人都不太一样,眼界也更宽。” 在这个大伙儿都在学习四书五经的时候,向往科学的胤礽无疑是潮流中的“另类”,好在他学四书五经学的快,脑海中还有许多似曾相识的知识在帮助他。这些融入脑海中的经典书籍,成了他包装自己的最佳伪装。 看待事物从万物的本质出发,追寻科学的真理,摒弃玄学、封建迷信,这样的大不同,让熟知旧学精髓的胤礽清晰认识到自己与世人观念差距很大。 现在年纪小,还可以靠着年龄来糊弄过去,等以后长大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候太久,那他该有多寂寞? 正是因为预料到自己现在跟着小美正在学习的将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以后会走与寻常人不太一样的道路,未免未来“孤独”,下意识想要寻求更多的人认可自己,胤礽打算从小娃娃抓起,亲自培养弟弟们对于科学的热爱。 胤秅:“什么科学……” 他一晃眼,手中就被胤礽塞了一些画作,细细一看,竟然是彩色的连环画,色彩很鲜艳,就是画的也太丑了。 “这是教物理规律的,”胤礽畅畅而谈:“水为什么会变成冰块,烧开以后又为什么会有水蒸气……太阳为什么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等你们再大一些,孤就请奏汗阿玛增加科学这门课,现在大清自己都还没有教授科学的师傅,所以只能孤亲自来教弟弟们了,”胤礽笑着露出了两颗牙。 至于之前教导过他的南怀仁,胤礽想了想,弟弟们现在还不能判断谁是大清的外人,谁是大清的内人,这时候还是别让他们与传教士接触比较好。 别的弟弟年纪太小,胤礽就算要教他们也听不懂,现在能“祸害”的,也就只有三弟弟与四弟弟啦! “汗阿玛总是要拆散我们,”胤礽认真道:“他还总说孤会带着你们一起淘气,现在孤这是带你们一起学习,这下汗阿玛没话说了吧?” 胤祉点头如同小鸡啄米,见胤禛没什么反应,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喂,配合一下! 胤秅:“……” 他只能做出很感兴趣的表情,太子胤礽果真很高兴。 “既然四弟弟也感兴趣,今日我们的‘自然科学’就以毛毛虫与蜗牛为研究对象!” 胤礽说着,让太监们去御花园抓毛毛虫,将它们放在托盘里,招呼弟弟们一起看。 第122章 太监们不仅为胤礽带来了御花园里的毛毛虫,还贴心地为他一共找了三只,三弟弟,四弟弟与他自己一人一个,将它们放在托盘中用琉璃做的透明罩子空出两个供毛毛虫们呼吸。 胤祉第一次见到毛毛虫,正新鲜着,又有胤礽为他们讲解毛毛虫是怎么破茧成蝶的,还有毛毛虫体表还有毒毛,不能轻易用手去抓,如果被蜇伤了,则要第一时间用清水冲洗去毒液,然后找大夫敷药,以后才不会留下病根,等等科普小知识。 除去毛毛虫,还有软体动物蜗牛,太监们找遍了御花园没能找到蜗牛,苦哈哈地来告诉胤礽:“太子殿下,最近不是雨季,奴才们实在找不到蜗牛。” “找不到蜗牛,就挖点蚯蚓来吧!”反正都是软体动物,玩不着蜗牛,看蚯蚓爬也一样有意思。 -- 第286页 蚯蚓一般藏在土里,需要人挖出来,太监们一个个全神贯注去挖御花园里的泥地,终于为他捣鼓来了一些。 面对两位弟弟好奇的目光,胤礽清了清嗓子,科普道:“你们别看这些小东西长得丑,其实是好虫子,蚯蚓既可作为中药,还能用来饲养家畜。它喜欢住在土壤里,你们看。” 他命人取来湿土,只看那暴露在外的蚯蚓正拱着身体往土里钻,兴致勃勃说道:“它吃土,吃完了拉出来的便便可以肥沃土地,杀死地里的邪气。当然,古人称呼为邪气,这邪气,又能以病毒、病菌、有害物质等来概括,总之是对作物不好的东西。所以如果发现土里有蚯蚓,可别把它当害虫给灭了,农民伯伯都喜欢它。别看它个子小小,如果数量多,它们在地底下钻来钻去,还能帮忙松动土壤。” 待玩好了蚯蚓,太监们终于为胤礽取来了琉璃罐子,罐子里装着一只巨大的蟑螂,厚厚的翅膀,肥嘟嘟的身体,胤禛见状,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胤礽让人将瓜皮往琉璃罐子里一丢,那蟑螂闻到瓜皮,疯了似的冲过去,趴在瓜皮上啃。 “自古以来,世人都道蜚蠊是害虫,它繁殖迅速,有喜爱吃腐化的东西,容易传播疾病,几乎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比那过节老鼠还未人们所不容。不过看到这些,你们想到什么了吗?” 胤祉不掩饰对蟑螂的嫌弃,他只要稍稍瞥一眼蜚蠊,就感到头皮发麻。 “想……想到什么,蜚蠊毫无用处,它是恶虫。” “四弟弟呢?” 胤禛心头砰砰猛跳了两下:这太子,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他叹息说道:“臣弟想到,若是汗阿玛知道二哥让人去南面找来这么大一只蜚蠊给弟弟们玩,可能会责怪二哥。臣弟听大哥说,汗阿玛最喜欢揍孩子的屁股……” 胤礽瞠目结舌,犹如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毛都炸了起来:“那叛徒,他怎么什么都与你们说?!” 瞧他这反应,恐怕已经亲自感受过了汗阿玛“父爱如山”的教育。 胤禛抽了抽嘴角,回忆起上一世康熙即使再生气,也是压抑怒火,查办太子身侧之人,再他们父子二人彻底闹翻前,从未与太子说过一句重话。 老大说太子从小就是被汗阿玛揍大的,他原还不信,这会儿瞅胤礽这反应,倒还真信了几分。 胤祉呆呆问道:“难道汗阿玛真的揍过二哥啦?” “没有,孤那么聪明懂事,汗阿玛英明神武,怎么会做这种丢份的事儿,大哥那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那是造谣,所以你们别信。” 胤礽严肃着脸,睁眼说瞎话。 每当太子胤礽心虚的时候,会有一点小动作,他的手指会背在身后绕圈圈,为了掩饰住自己心虚的表现,胤礽一手一个弟弟,一人摸一下脑袋,笑着道:“大哥也真是的,这时候危言耸听,也不怕弟弟们说漏嘴,到时候汗阿玛可就要惩罚他了。” 胤祉觉得后背毛毛的,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太子二哥还是像以前那样对他们又温柔又有耐心可他出去参政议政至今,身上就多了一种别样的气质,原先还挺接地气的人,顿时就像远在天边一样。也就只有教导他们学习的时候,他还有一点以前的影子。 所以,胤礽问他们是否喜欢跟着太子哥哥学习的时候,胤祉第一个就回答喜欢,他要是回答,必定要拉上四弟弟一起,上书房里现在就他们两位阿哥年岁最接近了,胤祉做什么都要拉上胤禛一起。自从大阿哥也成了半参政半出没于上书房学习的兄长,只剩下两个孩子们“相依为命”,到哪儿都走一块。胤祉年岁幼嫩,不想被兄长们甩得太远,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太子哥哥,那再好不过了。 所以胤礽哄着他们:“孤要去找汗阿玛说,孤打算亲自教导两位弟弟科学,到时候你们可要给面子,告诉汗阿玛喜欢孤的教导,这样以后孤就能经常来见你们了。” 康熙不过放了胤礽去玩一天,这孩子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儿刚被父亲教育的事,一会儿让人去御花园抓虫子,一会儿又亲自跑来说要亲自教导两位弟弟学习“科学”。 帝王皱眉道:“你自己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能教弟弟们什么?朕倒是还未问你今日又在宫里折腾了什么,让人去将御花园给挖了!” 胤礽道:“儿臣在引起弟弟们的兴趣,给他们做自然科学的启蒙。” 他将自己今日授课内容说了一些给康熙听,解释道:“汗阿玛,儿臣有许多新鲜知识,适合孩子们学,现在将弟弟们培养培养,以后他们就能知道更多的新鲜知识,就能来帮汗阿玛分忧政务。” “要帮朕分忧政务,有的是先生教授他们,”康熙回绝道:“你现在自己还在学习呢!” “儿臣也是想要通过教弟弟们,自己也‘温故知新’,而且数学、物理、化学这些,被古人称呼为格物的内容,是实在的东西,应该被重视起来好好钻研学习的东西,学会了万物的道理才能了解世界,眼界才能开阔,儿臣不是说四书五经不好,可是学习四书五经不够,治理国家,要让大清繁荣昌盛,需要做实事,儿臣从小就是务实的性子啊!” 胤礽无奈道:“汗阿玛自己不也跟着传教士学习那些知识,您让南师傅来教导儿臣,也是为了给儿臣开眼界,现在儿臣想要教导弟弟们这些,既能与弟弟们联络感情,还能将小美教导的知识教一些给他们……” -- 第287页 康熙定定看了胤礽半晌,挑了挑眉:这是从小就打算培养三阿哥与四阿哥做太子的左膀右臂? 康熙联想到成熟稳重的长子,又想了想憨憨的胤祉,笨笨的胤禛,这兄弟几人若是联合在太子身边,岂不是年长的皇子们都抱成了一团? 帝王脑海中灵光一闪,冷飕飕地问胤礽:“然后等培养出了兄弟们,然后你就可以偷懒了是不是?” 胤礽:“……” “瞧瞧,给朕说准了是不是?”康熙生气了,下意识动作就想要抓走梁九功手里的拂尘,哪想到这一回梁九功聚精会神没有发呆,帝王用力一抓,那拂尘正牢牢地被他抱在臂弯上。 帝王与梁九功对视,时间仿佛都静止在了这一刻。 胤礽忙解释道:“儿臣绝没有躲懒的想法,汗阿玛您不能曲解儿臣的意思,儿很现在说好听一些是为了培养弟弟们,说难听的还不是为了自己以后做事需要帮手?” “朕给你的帮手,现成的你一个不用,倒是自己知道花力气去培养未来的帮手,”康熙冷笑一声,想要拎起儿子,蓦然发现儿子已经长得比自己腰间还要高了,手上的重量比前几年都沉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他自始至终清晰明亮的眼睛,里面有耀眼的星辰,有如火的希望之光,唯独没有对权力的欲、望与渴求。 他为什么做这些?因为责任,因为喜欢做,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纯粹。有个仙兽在边上鼓动,满脑子的新鲜想法,康熙知道,光压着他是没有用的,他也不能去做那牢笼困住他。 要不要放任保成影响胤祉与胤禛,康熙沉默许久,突然道:“你那什么‘亿万只小强计划’朕将它搁置了,这害虫不好控制,弄的不好可是会反噬的,京城的垃圾再多,也还没到要冒险培养那害虫。” “哎,儿臣觉得还挺有用的,只要保证它不逃跑就是了,建在地底,上面还能建暖棚多好。” “你的计划,可以让史官写下,待几十年,百年后,若真遇上了迫在眉梢的问题,再作为后备选项也不迟。” 康熙拒绝培养害虫的理由也很充分:不雅、有害、不好控制。 想一想那千万只小强的画面就让人头皮发麻,王熙竟还觉得这方法可行,当真是老糊涂了。 康熙抢过了梁九功的金拂尘,拿在手上把玩着,严肃地告戒他:“你若还要做什么事,一定要与朕说,切莫自作主张。” “那儿臣想要建个自然研究所,用来研究自然界的万物,为大清的农业做贡献,”胤礽忙提了出来:“这事儿儿臣还没有与人提起过,之前看到大清重视农业,而百姓们耕种时的产量近些年都没有怎么涨过,自从三藩乱到现在国内还是伤了一些元气。如果能研究出增产的法子那最好了,之前儿臣就想说了,其实小强死掉以后,人工培育出来的比外界的病菌更少,高温烤过以后碾碎了可以做家畜饲料的……可惜汗阿玛拒绝了。” 胤礽还在惋惜自己那“亿万只小强计划”没能事实下去,先一步将自己又要建研究所的事儿透露给康熙知道。 “儿臣参政至今也有好几个月了,之前也曾与汗阿玛谈心过,”胤礽真诚极了:“儿臣也想跟大臣们一样,对汗阿玛吹吹大清富有,军队很强大,地大物博,百姓幸福,农业发达。但是儿臣跟着您至今,已经见识到了许多内忧外患了,汗阿玛若非是因为有这些压力,又怎么会日日勤政呢?科学真的很重要,咱们也不能为了之前的功绩沾沾自喜。科学可以增加农产量,可以改良军队,增强大清国力,小美教导儿臣一个词,叫做‘生产力’,外藩人他们的国家发明出来了钟表、望远镜等物,不断以高价售卖到大清,而我们卖出去的是什么?布匹、粮食、手工艺品……说的好听一些是薄利多销,说的难听一些,难道不是在卖出去原材料,被人当肥羊宰割再骗走大批银两吗?!” “现在咱们自己研究出了望远镜,知道它的成本低廉至此,这就是科学的力量,科学不是小道,儿臣见的越多,心里越是焦急,大清的发展凝固了啊!火炮是前朝遗留的技术,船只制造是前朝留下来的图纸,没有改良与发明,就这么慢吞吞的怎么够?” “北蛮在找适合的出海口,不断侵扰大清的土地,您也说等台湾那儿的好消息传来就开海。世界上那么多国家,都已经开始到处摸索着,在那片广阔的海上远航,大清关起国门太久了,久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康熙握着拂尘的手指泛白,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骂胤礽说话太过放肆,最终一气之下,没有举起来揍孩子,反而将梁九功的拂尘愤愤地丢在了地上,怒斥胤礽:“说话这样全无顾及,是朕太宠溺你了!” 胤礽心虚地瞥了眼地上的金色拂尘,怂唧唧地一把抱住康熙的胳膊,防止他弯腰捡起拂尘来揍孩子:“现在发展科学还来得及,汗阿玛,您才二十几,您可是雄才伟略、眼光独到的君王,一定能明白儿臣的意思,您的眼界比儿臣宽广多啦!” 现在这时候,正是模仿朝臣拍马屁的好时候,看奏折不是白学的,胤礽学会了要翻着花样来夸人。对汗阿玛说话要松弛有度,给一棍子再送个甜枣,先抑后扬,触怒了以后,顺毛摸。 康熙面无表情道:“松开。” “不,您答应儿臣再松,您不答应儿臣怕您又揍断一根拂尘。” -- 第288页 胤礽瞅了一眼欲哭无泪的梁九功,眼神暗含歉意。 “科学是小道,拿到台面上让人去研究那些格物?朕看你动作恐怕不止于此,你是在挑战的自古以来人们学习经籍传统的底线。” “哪里有汗阿玛说的那么严重,儿臣来搞这个,朝臣们只会当做儿臣是在‘小打小闹’,等以后做出了成绩,实实在在为大清国力做出贡献,这还不够堵住他们的嘴吗?儿臣想要兴科学,唯一的阻力是汗阿玛您。” “你兴科学,打算研究什么?” “研究增加粮食产量之法,处理垃圾之法,避免瘟疫之法,富国强兵之法,改善民生之法……” “太监们说,你让人将御花园挖了许多坑,搜集了许多蚯蚓与毛毛虫。” “儿臣还想要研究昆虫授粉,还有蜜蜂的习性。” 在说服人的时候,先要放一个最能挑战人底线的事儿,前有挑战人敏感神经的“亿万只小强计划”,再提其他昆虫,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儿臣不是非要与虫子过不去,而是当真发现了其中的奥妙。昆虫授粉是……还有汗阿玛,自然科学包含了物理、化学、生物等等,自古以来化学其实一直都有基础,前人却将它们用来搞炼丹,实在是暴殄天物。兴科学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日后的子孙一定会感激咱们现在深谋远见,您作为第一位赞成兴科学的帝王,以后会青史留名哒!” 康熙给他说得一个头两个大,大清的发展凝固了吗? 他不相信大清的发展凝固了,更不悦于胤礽此前说话时用的词语比如“肥羊”。 可若保成说的是对的呢? 若是这一切,都是仙兽给于的警示,并通过保成之口告知于他呢? 若答应了,大清未来走向会如何,康熙猜测不到,为帝王二十余年,不断加深手中权柄。兴科学,则驱除蒙昧,蒙昧减少,则民智开化。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柄双刃剑摆在康熙的眼前,列祖列宗无法给于他回答,只能靠他自己来判断,而那看不见的仙兽,将前路的冰山一角揭露给他看。 保成为什么会一直说大清贫穷,大清内忧外患?为什么屡教不改,每次与他说清都改变不了观念…… 康熙轻叹一声,摆了摆手:“此事明日再谈,朕累了,保成也早些歇息吧!” 胤礽呆了呆,没料到自己激情并茂的演讲会这样戛然而止,他明明还有许多话想要对汗阿玛说,可是汗阿玛转身就走,还让人将他送回毓庆宫去。 胤礽挠了挠头:难道失败了吗? 【大朋友的爸爸去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啦!】 小美轻飘飘地从墙壁里钻出去,一会儿又跳了回来,抖抖耳朵甩甩尾巴,深情并茂地为胤礽演绎康熙上香时说的话。 第123章 【朕自继位以来,励精图治,未有一日懈怠……】【今养嗣子,尽心教太子,不想太子别有奇遇,有仙兽白泽为伴,有圣君出世之相。】【感念祖先保佑,令祥瑞庇护子孙,然白泽知晓世间万物,亦影响着太子,究竟是允还是不允,朕实在两难。】【朕知今问祖,祖不与朕对,然事已如此,朕心不定,惟在祠中能静思。若白泽所谓之道为正,朕抑太子,反其道。所为之事危于大清乎?若朕放为,则有大变,大利之为乱者潜危,何以亏制于小。保成无权之心,而不知无权,则无力护革新。皆成之时必为人倾覆者,轻则退。儿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朕恐待百年之后,其会玩弃命。无权,无军在手,底气不足,朕在时候,其可倚朕,朕百年终,其能倚谁?】胤礽托腮听小美转述康熙絮絮叨叨对先祖们说的话,坐在书桌前发起了呆。 原来,要做出改变,手里需要有权柄,需要有硬气的军队,这样才能保卫自己的成果,不会轻易被别人倾覆。 即使是汗阿玛,都没有底气去做大动作,每当有新的动作要做时,布局甚多,且徐徐图之,不敢冒进。 也即使是他的汗阿玛,手中权柄都还没有到达令他放心的地步,天下仍然有不服从他的人,手里的军队也不够,所以才犹豫不决。 胤礽心有疑惑,他将自己思索的点写入日记本中:如果一国国运,整个国家的未来都系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么谁又能保证子孙后代每一代都会出雄才伟略的君主呢? 古往今来哪一个朝代到了末年不出几个昏君的,盛极必衰,大清是不是也有盛极必衰的时候?在这一点上大清没有创新,仍然沿用自从秦汉以来的朝代制度,根源上还是没有大的改变,从前人那么多朝廷的历史兴衰来看,不存在永昌的朝代,那么到时候,我们的子孙后代又该怎么办? 【盛极必衰肯定有呀,但是大朋友现在思考这么哲学的内容,你也想不透彻,反而自寻烦恼呢!因为大清现在还没有到全盛之时,更别提走向衰弱了,还不如脚踏实地的做自己,把大清推向全盛,您自己也能走上人生巅峰。而大朋友现在能够影响到的,最多也就到您的重孙辈。小美给您讲个恐怖故事怎么样?】白虎抖着虎須,深情并茂说道。 【我们赖以生存的太阳已经到了壮年,太阳的寿命只有一百亿年,现在已经走过了一半岁月,再过五十亿年,世界就要毁灭啦!】胤礽:“……” 他感觉到了小美夸张的手法是在比喻他现在想得太早。 -- 第289页 胤礽:不要影响孤思考问题。 他就喜欢思考哲学怎么办?联想思考是他的爱好,又不是一定要找到问题的答案。 现在汗阿玛担心他玩的太大,那他一开始玩小一些不就行了。 昨日与汗阿玛说的时候,从一开始要研究昆虫,到为了增产大清粮食做研究,又进一步提升到富国强兵的高度,每一说一句都是胤礽的真实想法,都在汗阿玛的接受底线上跳舞。 “现在看来,汗阿玛他不是不知道孤说的是对的,他就是太保守了。” 胤礽将毛笔夹在鼻子与嘴之间,思索:要让他不那么保守,其实只要证明一件事:发展科学不会影响帝王的权柄。让科学握在汗阿玛手中,就像是“不孕不育研究庄子”与“人工鸡蛋孵化”、水泥方子那样,将成果作为“官办”的,那不就行了。 再说,百姓们普遍文化程度低,有的人连字都不认识,主流读书人还是学习四书五经的,一时半会儿的,哪里会扯到民智开化到影响统治的地步? 胤礽想了想,将想要办自然科学研究所的章程给大致写了出来。 自然科学,除去物理、化学、生物,还包括了气象、地理、医学等等,这是一个很宏大的概念,这些内容的研究,大清本来就有基础,还有许多书籍,可都是拾前人的技术,没有一点自我发展,现在要做的是将它们整合起来,找到这方面的“专家”,进一步在各自的领域开创新的进步。 胤礽在日记本上写道:从南师傅等传教士们从藩外带回来许多先进东西可以看出,海外的其他国家,有些地方的“自然科学”比大清还先进,大清自己要研究,也需要与世界沟通,那么船队就必须的,商队也是必须的,还需要培养使者派出去。 当然这些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他也就没在给汗阿玛的上奏中写。 为了设计兴科学的计划,胤礽写废了许多稿子,最终设定了关键性步骤一二三四。 首先确定一个小目标,做一件小事,向大家证明他不是在小打小闹。 接着做一件大事,一鸣惊人。让世人都认可自然研究所的地位,这样以后要鼓励其他研究的时候,阻力就会小很多。 【大朋友可真厉害,从自然科学到参与全球化,不用小美提醒就自己想到了!】胤礽:那也要感谢小美教的好。 每次受到胤礽夸奖小美都特别得意,它觉得自己再一次在大朋友的心目中树立起了“信誉”,现在的小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康熙怼两句就炸毛出错的小破系统了。 胤礽写这份上奏章程写了近三个时辰,写到半夜,牺牲睡眠时间才将这份上奏给完善。 “哎,这个时候就特别怀念王大人与三姥爷,”如果他们在,哪里还需要他这样劳心劳力地亲力亲为,提出一个想法,尽管怂恿其他人去做就好了,自己要想到面面俱到,再写一份思考全面的奏折去说服汗阿玛,可太劳累了。 【大朋友还是个宝贝,却已经承受了社畜加班的痛苦。小美可以为您生成AI做的文章,如果您需要小美的辅助,小美分分钟就可以帮您通过大数据拼接出几十份奏折来。】胤礽拒绝了小美的提议,系统拼接出来的文章没有灵魂,无法表达出他的心意来,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作弊”了。 次日一早,胤礽听说康熙在祠堂隔间睡了一夜,都没有回乾清宫睡。 康熙如常命人来接胤礽入朝听政,如常带他批阅奏折,教导他熟悉朝中事务。 胤礽上交了自己的奏书,眼巴巴望着康熙。 “朕昨晚思考了一夜,”康熙放下御笔,正色道:“《道德经》曰‘治大国,若烹小鲜’,今日朕却觉得,这话用来培养你也是一样的。朕教你,比治国都要小心谨慎了。” “王弼曰‘躁而多害,静则全真’朕不可操之过急,要教好你,得顺其自然,还得懂‘堵不如疏’。”康熙说着,看起了胤礽的奏折。 这哪里是养儿子,养个祖宗都没花那么多心思的。 自己选的继承人,跪着也要培养下去,康熙怎么都舍不得白白浪费了白泽择主的好机遇。 时间悄声无息地过去了许久,久到梁九功被那凝固的氛围弄得冒出汗,久到胤礽心中也忐忑起来。 终于,他听见康熙犹如天籁的声音:“罢了,就照你在奏书上写的,慢慢做起来,朕会看着你。” 胤礽惊喜叫道:“汗阿玛答应了!” “你要教胤祉与胤禛,朕也能答应,但需约法三章。” “第一,你不能再影响别的弟弟,只能教导胤祉与胤禛,从小五开始到小八,甚至以后其他的弟弟们,你都不能亲自教他们。” “第二,你要教弟弟们什么,就先教朕这些,朕也可以为你提供场地与人手。” “第三,从今以后,胤祉与胤禛都算是你的人,他们若是犯了错,朕第一个找你。你可能接受这些?” 胤礽举手发誓:“儿臣一定不会带着弟弟们淘气,也不会教坏弟弟们,他们要是犯错,儿臣负责。”好哥哥要做弟弟们的保护伞,好弟弟要做勤快的劳动力,这是多么美好的互为关系,胤礽就喜欢这样的。 不能教其他弟弟让胤礽感到有些可惜,不过他一点都不慌,他不能教,三弟弟与四弟弟可以教呀! -- 第290页 等他带出了徒弟,徒弟教徒弟,徒弟的徒弟教徒弟…… 康熙轻“嗯”了一声,眉头轻轻松开了一些。 “你在上奏中提及的‘养蚯蚓处理禽畜粪便排泄黑土以做肥料’可行,‘养殖黑水虻’处置食物垃圾亦可行,比起那不好控制的‘蜚蠊’,这两种虫可安全多了。” “在此之前,大清对垃圾的处置多为先焚烧,烧不掉的埋掉或丢入河中、海中,利用虫子这种先例,倒是令人大开眼界的新鲜事。至于你另外提到的制造‘沼气池’,以污水废物利用变废为宝,其中提到的处理方式并不可行。至于回收可用垃圾,官府确实在这一块懈怠了,以至于城池之中堆放垃圾无人处置,这些倒是可以在朝中提及。” 胤礽得了康熙的肯定,兴奋地搓搓小手,给一点阳光就灿烂:“汗阿玛,儿臣办研究所需要人手。” 康熙诡异沉默了两息,问道:“你想要谁?可别事事都拉上索额图,他如今需要分管边境战事大局,忙的很。” “那明相……” “朕将明珠留在盛京了。” 胤礽恍然大悟:是了,这事儿还是孤促成的呢! “明相没空,那容若有空吗?” “你前几天刚提议让他去办文报,如今他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胤礽发现自己认识的可用之人实在太少了,临到用人的时候,竟然想不到该拜托谁! “那汗阿玛随便给儿臣拨点人手就好了,儿臣也没别人认识的了,您给儿臣安排眼熟一些的,这样儿臣与他们接触起来快,做出成果来也就快。” “嗯,”康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将心裕给叫了来。 “太子要办研究所之事,暂且交给你负责了。” 胤礽与心裕大眼瞪小眼:怎么又是他? 胤礽:小美,四姥爷太菜了,孤不想带他飞怎么办? 【恕小美直言,心裕好歹做到了銮仪卫指挥使的位置,算是精英里的精英了。其他人可能比他还要菜。】 第124章 尽管心里有点质疑心裕的办事能力,胤礽也没得选择,因为小美瞎说了大实话,还特别有道理。 胤礽点了点头,不情不愿道:“谢汗阿玛。” 瞧那嫌弃的小眼神,康熙看见了,心裕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在太子殿下心目中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想到太子殿下嫌弃他连看孩子的日记都会被发现,心裕一阵心塞。 他若是不将銮仪卫指挥使的办事能力证明给太子殿下看,殿下以后就不会信任他,更别提主动来用他。 无论是杀人放火、灭门埋尸,銮仪卫脱胎自前朝锦衣卫,就绝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阴影底下的事情,皇上可都是交给他们来做的。 心裕手中有人脉,心中也有办差事的章程,康熙将他派给胤礽,也抱着让他接触一下銮仪卫的心思,哪里想到这孩子还嫌弃上了。 马有失蹄,銮仪卫也有大意的时候,康熙对心裕的能力还是挺满意的,只告诉胤礽:“你先试了再说。” 想要弄研究所,首先需要一个庄子,要距离紫禁城近一些,又要交通方便,可以联系各地。 京城的房产寸土寸金,天子脚下,越是靠近紫禁城居住的达官显贵们越多。 心裕挑选出几个庄子的地理位置,让胤礽自己挑选。 “这些庄子全是孤可以置办下的?” 胤礽只看这地理位置就觉得不对劲:“这最适合孤进出的一处庄子,不是五皇叔的吗?” “这些都是臣能够为殿下掌握到手的庄子,殿下只管选取您最看得上眼的即可,其余地契转让问题,会有人来解决。” 心裕与索额图不同,他年纪看上去比三姥爷轻许多,却总是不苟言笑,做事也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很少有情绪显露出来,这位四姥爷一点都没有三姥爷讨喜。 胤礽狐疑道:“当然还是五皇叔这处庄子交通方便,你们打算怎么将地契过到手中,五皇叔还能卖给你们吗?” “恭亲王举家定居外守皇陵,这处庄子已经无人居住许久了,且并不是正经的恭亲王府,殿下若是想要,臣能为您去将这座庄子买下来。” 胤礽歪歪头:“五皇叔肯卖吗?” 心裕说违心话眼睛都不眨一下:“殿下想要买,恭亲王自然肯卖。” 胤礽冷漠道:“哦,所以是因为皇叔喜欢孤,就答应卖房产?” 【这不是肯不肯卖,是必须得卖,是强卖强卖,仗势欺人,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大朋友的爸爸是皇帝,有爸爸罩着,常宁一个犯了事去守皇陵的王爷敢不卖你吗?】心裕见过了大风大浪,在胤礽的追问下屹立不动。 这是个木头? 胤礽心里犯嘀咕,命玉柱去将账目取来,又问心裕:“这庄子多少钱?” “钱不用殿下出,一切都走皇上那儿的账,”心裕道:“皇上说,缺什么从他的私库给您掏。” 胤礽都快被康熙那一片慈父之心感动了,这个时候要是和康熙客气,那就不是胤礽了。 胤礽提出要求,那就要这一座庄子,还需要准备研究器材,再在庄子里设个藏书阁用来供研究者查阅资料。 “侍卫、宫女、太监,臣都可以为殿下调任,但皇上规定了人数,每一种不可超越百人,臣想殿下也并不是需要那些人来为您做事。” -- 第291页 “只看殿下想要展开哪些研究,庄子的管事可以为您安排负责管内政与外政的,内政管庄子中人的吃穿用度与财务,外政则留给殿下指定人选,殿下最好选择身边熟悉的人来管外政,如此可以为您在宫内与宫外跑腿。” “孤身边的人可没有博学多才到能管好研究事宜的,”胤礽需要的是那种眼界不同的人,要什么都懂一些,又要胆子大一些,会主动来找他说话的人。 “按照您的想法,在弄出成果前不能声张,皇上也说了,这事儿不能派朝臣来做。” “孤知道了,让孤好好想想,你先将第一步事实下去,为孤找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农,找那种时常与虫子打交道的市井人。” 因得了康熙的准话,胤礽定的第一个小目标是搞定京城的“垃圾堆积问题”,让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在瞎玩。 垃圾分为生活垃圾,如用到无法再修补的碎碗、破烂脏污的布,生锈到烂掉不能重复打磨的斧头,破到难以修补的锅。 另外则是排泄物垃圾,粪便、屎等,以上这些自古以来就有先人处理的经验,只要国家重视起来,即可将它们回收、重塑、再利用,或是焚烧、烧不掉的埋。 最难搞的则是瓜果蔬菜烂壳,这些东西每天都有产生,堆积着腐烂就会滋生虫子、传播疾病。 在这里,要隆重推出一种昆虫,是《昆虫世界》科普动画中提及的,一种能够抑制病毒滋生,减少腐生有害昆虫滋生的虫类——黑水虻。这类昆虫还有药用价值,可治烧伤,消炎,促伤口愈合,还是治风湿、脱发药材的重要材料之一。 胤礽对黑水虻印象最深的就是《昆虫世界》里吹嘘的:容易管理的“环保型昆虫”。 在以往,这类出现于粪便、腐烂食物的食腐虫子都是人人见了喊打喊杀的存在,跟小强一样的地位。它繁殖很快,寿命短暂,生命能力不如小强。 这种昆虫,原先也不是本土就有的,而是随着藩外船只靠岸,带到大清的,往往出现在靠近沿海的城镇,胤礽若是要派人去找,还真能找到。 还有一种他想要派人研究的是前朝留下来的珍贵药籍,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的一种昆虫,名叫黑牛儿,在动画片里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屎壳郎”。 另外,他还圈定了一种虫子“水蛭”,这些都要怪汗阿玛总是被他气得血压升高,“水蛭”不是处理垃圾,但是却喜欢虫子作饵,死去的虫子尸体能够成为它们的养料而人工饲养的水蛭最终的归宿,是作为重要的药物材料,投入到大清的药材库中。这种可以治中风治高血压的神奇动物,为了汗阿玛那时不时飙升的血压,胤礽对它非常重视。 “蚯蚓、黑水虻、屎壳郎和水蛭,这四种昆虫根据他们的特性,就有那么多潜力,孤相信这世上还有许多虫子都有这样的功效,这些还需要更多的人投入进去研究。建立研究所的初衷就在于探索自然,用这些东西来改善人们的生活。” 心裕:“……” 看到殿下一心扑在虫子上,心裕无奈极了:殿下这是一心要与虫子过不去了啊! 待接到胤礽办的第一件“小事”任务,心裕很快就忙活了起来,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胤礽说的话先去禀告康熙。 胤礽心知肚明,对于心裕这个传声筒用的还挺顺手,也免得他去与汗阿玛说这些还要冒着被揍小屁股的风险。 现在传话的是心裕,那么汗阿玛要揍也该去揍心裕。 心裕在家族聚会时没少因此而被分家单独居住的弟弟法保嘲笑。 “好好的銮仪卫指挥使,现在成了下达山野,联系老农的跑腿,陪着个孩子胡闹。” 同样是索额图的弟弟们,法保自认能力不比心裕差,两位兄弟之间,一个去了銮仪卫中做事,一个到了御林军中做事,结果心裕步步高升,而法保因御林军总指挥使是纳兰明珠的人而屡次受到打压,心气儿自然就不顺。 索额图出言道:“好了,太子不是会随意胡闹的孩子,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另有深意?” 索额图作为族长,在兄弟之间话语权最高,作为坚定拥护太子的人,他可不乐意听到这类话。 法保嘘声安静了片刻,不甘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的,您又不是没听见,四哥大张旗鼓地带着大批农人去地里挖蚯蚓,抓虫子,去粪堆里找虫子,也不嫌丢人!叶赫那拉氏那儿整天在嘲笑我们,弟弟去外头与友人喝酒,都要听人说两句闲言碎语,心里能不堵得慌吗?” 索额图轻叹一声,转而问心裕:“皇上将你调任到殿下身边是好事,只是你最近究竟在帮殿下做什么,就不能透露一二?” 心裕嘴巴可紧了,坚定拒绝了透露只言片语:“抱歉。” “不说就不说呗,”法保嗤笑一声:“我看是殿下孩子心性,对那虫子又有了兴趣,这才差你去抓虫子吧?别怕说出来丢人,兄弟之间关起门来说说能有什么丢人现眼的。” “法保,够了,”索额图呵斥一声,警告道:“你忘记了殿下上次想要玩孵蛋,这事儿丢给谁去做了,最后又成全了谁的名声?” 法保:“……” 心裕勾了勾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还能是谁的名声? 他们的老对头纳兰明珠,现在可是成了鹅相,还被人立了长生牌,天天有养畜人供奉呢! -- 第292页 “若有什么困难,与我说,”索额图严肃道:“皇上虽然令我分身乏术,却并非要将赫舍里一族与殿下分隔开,将你调任去最好不过,也可从中周旋些许余地。” 心裕也不和他客气:“殿下需要一位知识渊博,胆识过人的人来为他管庄子。” 索额图沉吟起来:“要派,自然还是派熟悉的人去,我这儿可用的人不少,就怕殿下看不上眼。” “可有能令殿下入眼的人才?” 提到这事,心裕就有些心塞,殿下对他都还仍有质疑。 “不如就派陈梦球去吧,”索额图指了个人:“他曾经救过殿下,也曾在东巡时为殿下讲过故事,应该能够入得了殿下的眼。” 心裕诧异道:“是兄长身边那身手极好的护卫?听说他中了举人。” “留他做护卫还是屈才了,”索额图道:“此人心向汉民,投入我麾下,也是为了日后能入朝堂。别看他总那样,心却傲得很,我能收服他也是意料之外,让他去为殿下跑个腿,或许还算是合适的人选。”陈梦球这个人,一直都想找机会做实事,他想要往上爬的心思可太明显了,索额图心知肚明,也乐于给他这个机会。 汉臣若要入皇上的眼,可比满臣困难多了,何况他都还不算是臣,待他再参科举,考取后至少得在官场沉浮混迹二十余年,才可能有机会参于要政。 陈梦球的实际待遇与幕僚却没什么两样,索额图自从收服他后,曾派他做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对他的个人能力还挺有信心的。 这一天,终于赢得权相索额图信任,有望高升的陈梦球接到了索额图的通知,让他前往京城南面庄子做管事,为太子殿下做事,索额图还道:好好表现,若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眼,比跟随老夫更能一步登天。 陈梦球目光闪了闪,鞠躬道:“多谢索相提拔之恩,梦球没齿难忘。” 索额图拍了拍他的肩,联想到心裕近些日子起早贪黑地找虫子找老农,深沉道:“好好做事。” 这一日,陈梦球收拾了包袱,在喜悦中跟着心裕到了胤礽的庄子中,迎接他的是琉璃制造窗户的屋子,一间又一间隔间,有的空荡荡,里面什么都没有。 陈梦球参观之后,叹息一声不愧是皇太子,庄子之中用料奢侈,竟用琉璃来造屋子,屋内瓶瓶罐罐也多堆放琉璃,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心裕又说要带他去见目前的研究院落,刚走到那写了“昆虫院”的牌子附近,就听见聚集其中的老农惊喜地叫道:“吃干净了,它们都吃干净了,试验结果没有错,它们吃饱了就不动了,开了门都不乱飞。” “天天给管吃饱,吃得肚大滚圆,哪一只还飞得动呢?” “快,带上手套取一只出来看看那高温杀菌之法!” “还有那无菌培育之法,无菌之法可困难许多,好在有上头发下来的工具,如今已经可以将虫卵单独取出了。” 老农可不管脏污,他们只要有工钱,什么都乐意干,取一些虫卵罢了,可比他们挑大粪要干净,何况这儿还包吃包住呢! 陈梦球:“……” 他只看到,几十位老农聚集其中,围绕那些琉璃箱,箱中密密麻麻都是虫子…… 他现在告辞离开还来记得吗? 心裕冷冷道:“你初次来此为殿下做事,需要证明一下自己确实有这个能力,殿下才会信任你。” 陈梦球心头一凌,笑道:“愿闻其详。” “看到这些虫子了吗?殿下想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少不了经营与管理,现在的数量还远远不够,之后就交给你了。” 终于可以摆脱虫子,心裕内心喜不自胜,面上则不动声色地忽悠陈梦球:“你做的合殿下心意,日后殿下才会派你做更多更大的事。” 陈梦球怔怔盯着那些虫子琉璃,后背发毛,摆在面前的青云路上飘过了嗡嗡嗡的声音。 他没有犹豫太久,在心裕的注视下咬了咬牙:这一票干了! 三个月后,第一批用以处理京城残渣垃圾的黑水虻进入了朝臣的视线,有关于昆虫研究的进度,则由陈梦球在胤礽的“压榨下”写下一篇又一篇实验报告。 恐怕陈梦球自己也没有想到,亲笔写下来的东西,提前了不知道多少年进了帝王的眼,甚至因特殊身份,还受到了帝王当朝召见。 这一日朝会,康熙将胤礽与小美商讨后,结合众位朝臣的上奏内容,最终完善出来的“垃圾处理章程”告知朝臣。 可重收重置之物,由官府派人回收,送于处理站。 粪便作肥曾引起百姓哄抢,如今统一管理。 沿街禁乱丢垃圾,违者罚款并游街示众,明知故犯者压入牢狱,再屡教不改,则仗六十。 关于这一点,胤礽举了众多例子。 殷商时乱丢垃圾砍断手,秦代乱丢垃圾要在面部刺字,唐朝则仗择六十棍,乱丢垃圾没到要人性命的地步,那便罚款,并游街,这种丢面子的事儿,寻常人也不敢做。 模仿唐代古人设置公共厕所,扩大京城中的公共厕所数量。模仿宋代,设置打扫的环卫工人职位,以保持城市干净。 胤礽道:“京城街道脏乱堆积,亦有朝廷不重视之故,此法古人可做,为何到了大清却忘了呢?脏乱则容易生疫病,解决之法贵在人为。事关最难解决,难以焚烧的厨余垃圾,孤在此前众位大人的上奏中得知还能‘利用虫子’,于是在汗阿玛的支持下,开设研究所,研究虫子,果真发现了黑水虻此虫的妙用。此事,还需要汗阿玛宣一个人前来。” -- 第293页 什么叫得知还能“利用虫子”,分明是他给出的亿万只小强之法挑战人神经,到现在倒打一耙,倒是成了朝臣的锅了。 还有那研究虫子的研究所,经过胤礽的嘴,倒成了康熙授意他做的了。 帝王深深看了一眼胤礽,为了自己的面子没有当朝反驳,在儿子无辜的眼神下,自认慈祥大度的老父亲默默背起了黑锅:“宣陈梦球入宫。” 第125章 陈梦球在此次早朝之前就已经接到了消息,说要让他上朝会去当朝诉说三个月来研究所的成果。 自从被调到胤礽的庄子,他接触最多的就是那些穷苦人家出生的老农,听得最多的也是那些老农们对于太子指定这四项虫子的热情。 放在以往,他从未想过区区虫子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若是将此事放在年少气盛的他面前,说不定还会骂上一句国之储君尚且如此“玩物丧志”,这国家距离灭国也不远了。 放到如今经历了家族变故的陈梦球身上,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了。 尽管心境变了许多,棱角被世俗所磨平,陈梦球对底层人民的心声仍然重视。 幼时,跟着父亲东奔西跑,组织穷苦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拜天地为父母,互相帮扶渡过难关,却又不得不被各种天灾、人祸所祸害。年少时,以为将痛苦带给百姓的是满人,待见多了战争,又以为真正带给人们痛苦的是战争。 陈梦球一只都在追寻着自己心里的道路,他听见了底层人痛苦的哀嚎声,听见了那些渴望和平百姓的悲泣,他以为会走上与父亲一样的道路,可后来才发现,即使是父亲,也有所托非人,看走眼的时候。 父亲死后,他离开故地,在迷惘时,他曾预见一个名叫杜立德的故人,那位前朝就在任上的官员即使改朝换代,仍然保持着他超然的地位,并且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他质问过杜立德为何能毫无负担地继续在任上为新朝做事,当时杜立德就说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能够有点用处的唯有这头脑,会一点治理地方的知识。我待在这个职位上,我就要为我治下的人负责,你看看他们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他们想要自己、家人都能活下去,想要和平安稳的生活,你舍得辜负他们吗?反正我舍不得。你不去亲自体会,亲自感受,怎么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杜立德说:咱们脚下这片土地,孕育了多多少少的子孙,到最后,无论是哪一族人,只要在这片地上留了根,最终结果都会是融合进里面了。你不知道,这片土地有多么宽容,多么仁慈,就像是大海一样,能收纳百川。我与你父亲都是其中一份子,你的父亲选择反抗,而我选择帮助这片土地将新来的融入这里,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各人选择不同,我走的不过是与你父亲不同的道路罢了。 父亲故去后,陈梦球的厌战情绪到了顶峰,那时候听杜立德说的话,竟意外地沉默思考了起来。 从那以后,杜立德因政绩斐然受到京城调任离开了地方,离去的那一天,陈梦球看到那成百上千的百姓自发聚集在杜立德离开的道路两旁,含泪拜谢再造父母官,送他离开地界。 那时候盛大的场景,陈梦球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心潮澎湃。 之后陈梦球当过打手,当过教书先生,为了求学还去国子监打过杂,后来又遇上杜立德,倒是靠着这位贵人,得以进国子监读书。读书是为了考科举,考科举是为了做官。 权相索额图的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这位权相心机深沉,性格令人捉摸不透,每当与他说话时,都令陈梦球如临大敌。索额图曾经审视过他,问他究竟想什么。 自知隐瞒不住心思,不如实话实说的陈梦球道:“草民想回家乡福建做官。” 回家乡看看,把儿时对家乡的美好期待,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来。 索额图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他的人,若非是有救过太子的功劳,陈梦球自己又极为识趣,恐怕也得不到现在这样的机遇。 后来,陈梦球进一步担任了索额图的幕僚,逐步接触到这位权相隐藏起来的冰山一角,身份被打上了索相党羽的烙印,正式对索额图表达效忠之意。 当初能被调去给太子说故事,或许与索额图打听到杜立德曾送他去国子监求学有关。 连陈梦球自己都惊奇于自己的运气,冥冥之中,他感觉距离自己的目标似乎又更近了一步。 这不,才为小太子做了三个月的管事,被要求记录汇总各种实验数据,天天忙得直吐舌头的陈梦球意料之外地接到了帝王要召他上朝会的消息! 在上朝会前,陈梦球并没有见到太子本人,在为太子做事以前,在他的印象里,当朝太子是那个在马车里听他讲故事的孩子。 自从为太子做事以后,他又感觉太子有七窍玲珑之心,否则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处理腐烂垃圾。更不会想出要研究昆虫,来做药材,做饲料。当然,他对太子另外的印象还有“高深莫测”,“无情压榨下属”,“奇思妙想数不胜数”等。 不愧是杜立德教导过的学生,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即将九岁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改善民生的心思,想出年长者们都想不出的办法来。 若非不是这三个月被往死里榨干,极限挑灯夜读奋战,将太子要求的表格、数据等整合,写出像样的“研究论文”,陈梦球恐怕也不会对昆虫研究的进度熟悉到出口成章了。天知道那“论文”,他前前后后写了近二十篇稿,才被人告知太子终于满意了。 -- 第294页 破天荒作为“草民”进入朝会,是个人都会紧张,一旦提及他熟悉万分的内容,陈梦球出口成章。 每一万只黑水虻一天之内能够吃掉多少吨垃圾,若将虫卵按照公斤来培育,则在未来,每十公斤虫卵可做到处理百吨垃圾。 这些黑水虻可以十转一的比率,转化为饲料与肥料,一切数据皆是由小推论到大,而陈梦球此番试验,从小桶到一屋都有做过,数据清晰。并带来了一桶黑水虻,放在琉璃桶之中,其上有灌入垃圾的口。 朝臣哗然,亲眼见识到黑水虻吃瓜皮烂菜的能力,康熙又宣太医前来,证实其药用价值,如此看来,帝王是决定将这一项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举措实施下去了。 帝王问陈梦球:“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只管在此说出。” “草民还记得儿时家乡的泥土总是黏黏糊糊,每逢大雨过后都沾上人的脚跟。集市地上随处可见臭鱼烂虾,堆得越来越多,到了夏天的时候还有浓郁的臭味,那时候为了解决这些,当地的地方官想出了将垃圾往海里倒的‘好主意’,刚开始这个“好主意”还挺不错,大海那么大,将船开过去倒下去许多都不见了踪影,可时间久了,渔民们打捞上来的鱼虾就变了。” 胤礽坐在康熙下座,对陈梦球的健谈能力颇为赞赏:他第一次上朝会来能自如发言,倒还真像三姥爷说的那样胆子大,能力也不错。 【所以大朋友又想到了压榨人的法子吗?】 胤礽:倒也不是,孤现在证明了自己不是在小打小闹,下一步是做一件大事来证明研究所可不仅仅只是搞搞虫子而已。 要推广科学,需要循序渐进,问题是时人都口是心非,还特别骄傲自负,不愿意接受新事物。 胤礽也是考虑到大臣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为了不刺激到他们,他才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一点一点先用实际性内容去腐蚀他们敏感的神经,然后再提出来科学这个概念,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倒也能令人慢慢接受研究所的存在。 胤礽有恃无恐:反正汗阿玛默认了孤这样的做法,孤下一步要搞大动作,增加粮食产量,毕竟民以食为天嘛!小美之前不是有天然化肥的配方吗? 鸟粪、猪粉、鸭粪各种粪,还有兽骨粉、鱼骨粉各种骨头粉,垃圾的问题在胤礽看来已经是过去式了,能不能解决要看大臣们的办事能力,与他这个提出设想的可没有关系。 他放眼未来,暗自琢磨起了下一步——研究天然化肥。 自从发现胤礽上朝被花瓶挡住视线以后,康熙就将他挪了挪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殿前的陈梦球。 他的目光与陈梦球对上,亮晶晶地溢满了星光:就他了,待将目前四种虫子的研究成果转交给汗阿玛,孤就让梦球去搜集粪便与兽骨,做天然化肥实验。 位于殿前的陈梦球背脊一凉,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回忆起了被各种实验记录包围,一遍又一遍修改实验论文的噩梦。 如果要他一个人面对太子数不尽的要求,他还真有些经受不住。 陈梦球想了想,待下朝会回去后,让人给胤礽递了一份消息。 他要向太子举荐一个人进京,那个人可比他能力强,正是杜立德之子杜恭俊! 下朝以后,康熙道:“保成,刘院使要见你。” 胤礽正疑惑刘院使想做什么,只见老院使拜见了他,提出想要问他要一些“水蛭”。 “好说,水蛭的无菌繁殖也已经上了正轨,刘院使拿我这令去寻陈梦球,到庄子里去取即可。” 胤礽郑重地将令牌送到刘院使的手中,还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汗阿玛的高血压就靠您调养了!” 刘院使僵了僵:“皇上得了病?”他惊疑地去瞅康熙,只见康熙也一头雾水。 “朕几时得了病,高血压又是何意?” 胤礽总不能说,每次被他气过头的时候,汗阿玛都会血压飙升破两百,让他特别担心,生怕汗阿玛年纪轻轻就“中风”。 第126章 胤礽在康熙与刘院使的注目下,转念想了想,顿时就回味过来:如果孤实话实说,汗阿玛可能会恼羞成怒,他多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啊,最喜欢别人夸奖他年轻力壮、龙什么虎猛来着…… 反正,像汗阿玛这种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汉子,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年纪大,得了高血压的。 【看来不用小美提醒大朋友了,您已经学会了“审时度势”。】小美为胤礽的进步虎目含泪。 是什么令大朋友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些,是参政啊!若是大朋友恢复了记忆,说不定还会嫌弃它没用,害大朋友被抓去当童工。 胤礽眨眨眼,贼机灵地解释起来:“儿臣说的高血压,是指‘血气方刚’,听说血气太旺盛的人就会阳气太盛,阳气太盛就容易流鼻血。” “朕从未流过鼻血,”康熙一口否认。 帝王眼神暗含警告:再胡说,朕可要“教育”你了。 刘院使抚摸胡须,颔首点头:“以皇上的脉象而言,确实阳气过盛。” 据说还有虚无缥缈的传闻,道皇上阳气过盛,克死了两任皇后的。 刘院使以隐晦的言语暗示康熙:“皇上忙于朝政,许久未曾放松过了,也许正是太过忙碌的缘故,使您身体内的血气一直无处发泄,自古以来人们都讲究‘劳逸结合’,皇上不妨多歇息歇息。” -- 第295页 至于去哪里歇息,当然是去后宫歇息了! 阳刚太足,要阴气互补,宠爱后妃岂不是最美的放松方式? 康熙秒懂刘院使的意思,他回忆起自己近些时日将一颗心都扑在教育孩子上,每天都盯着胤礽,倒是许久未曾招幸后妃了。 帝王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刘院使的提议。 胤礽一脸懵:“歇息不够为什么会阳气太足?歇息不够不是应该造成阳气变微弱吗?” 他没有深入学习过中医,在胤礽浅显的认知里,所谓的阳气类似于身体体质。 刘院使轻笑道:“这些还是与皇上的症状相关。” 康熙轻咳了一声,面对好奇宝宝一样懵懵懂懂的胤礽,帝王欲言又止,刚想要对他说一句:等你十三岁后就知道了。 他自己当年就是十二岁懂得了男女之事,十三岁与赫舍里有了第一个儿子,可惜,那孩子没能活过满月。 胤礽竟表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与汗阿玛的高血压有关,也对,休息不足是会让人血压不稳的。 “孤懂了,谢谢刘院使解惑。” 懂……懂了? 懂什么了?! 刘院使僵了僵,不断回忆之前自己有没有说出什么过于露骨的话,唯恐教坏了小太子惹来帝王发怒,他悄悄去瞧帝王的脸色。 康熙眯了眯眼:“你懂了?仙兽连这都教了你?” 【……】小美憋得不行,可是又惧怕解释了会被雷劈,只能紧紧闭上嘴巴,气呼呼地瞪康熙。 胤礽点点头:“当然,高血压是很严重的疾病,汗阿玛一定要好好休息。” 他这一点头,康熙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刘院使见势不对,忙告辞离去,待匆匆离开乾清宫,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不愧是太子殿下,到底与寻常孩子不一样。” 刘院使回忆起康熙十三岁就有儿子的过往,一阵唏嘘。 胤礽又与康熙说起了下一步的动作,想要研究能够增加粮食产量的化肥。 “天然化肥是用粪与兽骨做的,自古以来人们用粪来浇灌庄稼起到施肥的效果,大清的粮食产量已经不错了,但是现在国内安定,没有了战乱,大清将迎来人口的增长期,这是小美与孤分析出来的。” 这个理由有一些牵强,因为如果人口增长了,会有更多的人去开垦荒地,那粮食自然也就增多了。 胤礽心里藏了个小九九:孤以后要做事,需要许许多多人力,必定会有种地的百姓为了工钱不再种地,到时候为了大清的产粮能够稳定,研究增加粮食产量的方式是必须的。 聪明的胤礽没有将这一点告诉康熙,在感受到“拂尘教育”以后,胤礽学会了藏一点点话,这样不会将汗阿玛气坏,万一气坏了,到时候忙起来的还不是他自己。 胤礽又道:“儿臣知道,‘民以食为天’,也知道接下去为了解决边境问题,大清需要军粮。所以才想到要研究天然化肥,据儿臣所知,天然化肥的肥力比纯用粪水浇灌更多,并且不会烧苗。” 康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倒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了。” 这东西研究出来,有利无害,帝王稍稍一听就同意了,只嘱咐胤礽:“搞研究可以,但还是学习为主,切莫因为研究那物而荒废了学业,朕带你在身边,目地是让你学习治国。” 康熙希望胤礽去做那个发现能够捣鼓这些东西人才的储君,而不是自己去做个“人才”,去张罗捣鼓这些。 “汗阿玛放心,儿臣只是提出一个设想,不会荒废学业的。儿臣现在用顺手的人太少了,您慷慨一些,再给儿臣一些人,也许研究成果出来会更快一些。” “去问心裕,”康熙笑骂道:“銮仪卫指挥使都给你了,还想怎么。况且你看看你找人去研究的都是什么?虫子、粪,这些东西让那些文人们来搞,还容易引起人误会,文人有傲气,你想要朝臣搞这些,那恐怕不行,说不定还会被人参奏折辱人呢!” 胤礽想了想,心虚接受了康熙的说法:“汗阿玛说的对,是儿臣考虑欠缺了。” 他不由想到了陈梦球,也不知陈梦球一介文人,是不是会因为他让他去捣鼓虫子的事儿而感觉到被“折辱”了? 胤礽无奈叹息道:“哎,文人们多敏感又可爱,像兔子一样,急起来还会咬人。” 康熙:“……” 之前说满朝文武老弱病残,现在又说文人是兔子,康熙点了点胤礽的脑袋:“真想戳开你这脑袋瓜子,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汗阿玛,根据仵作们联合写的解剖粗略,如果剖开脑袋瓜子,里面是头颅,颅内有脑子,脑子里有脑浆……” “闭嘴!” 康熙呵斥一声,气道:“莫要在用膳前说这些。” 胤礽看看时间,还真快到饭点了,忙嘘了声。 他心里藏了事,待用完膳食回到毓庆宫,就叫来了心裕问道:“陈梦球最近怎么样?他曾是文人,对那些虫子之类的,可有嫌弃?” 心裕诧异道:“不曾看出,倒是研究出成果的时候,他与那些老农们一样激动,以臣之见,他嘴上虽说疲惫,倒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索相还想问问殿下,可满意陈梦球的办事能力。” 胤礽恍然大悟:对哦,是孤在命人干活,陈梦球来做事是为了出人头地,他想要出头,那就得做事。 -- 第296页 “都怪汗阿玛,总是误导孤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差点被他给带跑了。” 胤礽嘟哝一句,很快就将这事儿揭了过去,都不需要小美的心里疏导。 【……】 小美失落地发现,大朋友已经成长到了不需要自己,就能坚定自己的地步了,他不需要人进行心理疏导,因为他的心智,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中渐渐成熟了。 胤礽于是对心裕进行下一轮布置,要心裕多找一些人,去搜集人与兽类的粪便与各种骨头,对庄稼做试验,尝试出最适合庄稼生长的化肥。 晚上,胤礽抱着小美系统,硬是啃了许久的化学,深奥的化学令他如痴如醉,也让他感觉到了棘手。 这些知识闻所未闻,接触的时候全是生涩,他对他们半点都没有熟悉感,脑子空空,学习起来就慢。 胤礽从化学基础开始,踏踏实实地学习,去背诵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内容。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教导弟弟们的时间,这一回的胤礽不仅懂得了分子、原子与离子,还懂得了什么叫做微生物。 粪便与垃圾之中就存在着名为病毒与细菌的微生物,它们是滋生疫病的温床,而老鼠、小强、蚊虫等,则是传播疫病的桥梁。 待懂了这一些,胤礽教导弟弟们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也许是因为胤礽授课特别生动,让胤祉学的特别快,他在此前从未接触过化学,刚一接触,就感觉挺新鲜。 倒是胤禛这个小笨蛋,总是问他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颇有些胤礽当年缠着人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 待胤礽耐心地解答完后,胤禛才恍然大悟,说上一句“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竟还能这样”。 胤礽道:“近几日朝会上解决了京城垃圾处置的问题,今日孤就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垃圾分类。” “如斧头、锅、瓷器这一些可以回收后重制的,这些称为‘可回收垃圾’。” “如纸、衣等,则被归为‘可燃烧垃圾’。” “至于粪便等物,则是‘特殊处置垃圾’。另外还有不可燃烧的厨余垃圾。” 胤礽还现场带了琉璃小罐子,里面装了一只虫,正是“黑水虻”。 “垃圾分类这一项政令若要推下去,需要长期地教导与潜移默化。目前预计是打算在一年内于京城普及开,之后再逐渐传到各地。” “大清如今用的是多种垃圾处理共存的方式,燃烧、填埋、虫噬,好在京城的垃圾堆放并没有孤想象中那样可怕,自古传承下来的垃圾处理方式,令大清的京城能够快速接受这类新鲜的政令。” “看到这小虫子吗?日后的厨余垃圾,就靠它们作为主力来消灭了。” 胤秅震惊地瞪圆了眼。 困扰他许久的京城垃圾问题,竟在此时就得以解决了?! 自从他继位以后,实行了摊丁入亩,意为“家中增加了人永不加税”,此政令使得百姓们生育了更多孩子,使得大清的人口高速增长。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大城池之中堆积起来的“垃圾山”。 京城的屠宰场,每日都生产出大量的动物杂碎,沿海城池更是为腐烂的臭鱼烂虾所苦,而这一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被这几只小小的虫子给解决了? 胤礽笑道:“想不到吧?黑水虻可是良虫,它不爱进入人们的居室,虽寿命短暂,死后做饲料、药材的价值也很高。” 胤礽超脱于记忆中太子所学知识的表现,令胤禛更加坚信他另有奇遇。 “那么,太子二哥又是如何解决污水问题,与管道问题呢?” “孤建议负责此事的臣子学习唐朝的技术,再学习一下宋朝的街道清洁管理。你们要知道,脏乱的环境才是滋生疫病的根源,腐烂的东西是有‘毒’的,卫生问题,不仅仅是平息民怨,提高民生,更是事关国运的大事,一定要重视起来。” 胤祉认真点头:“臣弟记住了!” 胤禛神色古怪起来,越是听太子授课,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仿佛那十多年的皇帝白当了似的。 他深深看了一眼胤礽,心中暗道:太子比前世更优秀了,他比任何皇子都适合继承大统,若朕是汗阿玛,定是对太子极满意的。 当年那矜贵孤傲的太子在胤禛的记忆中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如今这位总是耐心教导他们的好兄长。 他会是个值得辅佐的明君,也会是个博爱的仁君。 短短一瞬,胤禛便做下了决定:此世当拥护太子继承皇位! 任何兄弟都不能将太子胤礽拉下储君之位。 以他的眼光来看,再也没有哪一位兄弟的眼界能到达如今太子的地步,太子就适合继任大清! 日后跟着太子胤礽,他可以做贤王,再也不用像前世一样劳碌,累死于御案了。 第127章 要说胤禛做了那么多年皇帝,还不断加深自己手中权柄,设立军机处将国之要政拿捏在皇帝私人手中,不断任命亲信朝臣,派人秘密处置机密要务,准许朝臣私下拜见自己等…… 他不爱权力吗?自然是爱的,做皇帝,可以执掌众人的生杀大权,但凡是胤禛不负责任一些,多放纵一些,就不会活得像上辈子那样操劳累死。 可他本性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过问,事事都要求做好,沿袭自汗阿玛的御临听政,从未懈怠过一天。 -- 第297页 可他到底不是汗阿玛,做不到汗阿玛年轻时那样又能精神充沛处理朝政,又能宠幸后妃前后生下包括早夭在内的三十五个儿子,二十个女儿。 兄弟们之间的斗争,朝堂之间的平衡,还有他继位汗阿玛晚年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国库还亏损,一切的一切如果再要他经历一回,胤禛怎么就提不起劲儿来呢? 想想上辈子自己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一想到这辈子要再来一遍就觉得疲倦,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种明明困倦到想要睡觉,却因常年熬夜,以至于到了该睡的时间睡不着,唯有靠安神汤度日的焦虑感。 胤禛想了想,自己继位以后那群不断拖后腿的兄弟们,还有那从小就与他关系不好的亲弟十四,就觉得心塞。 对比这一世,老三虽然总喜欢扒着他,心性却纯真,他还真把自己当做弟弟,从未见外过。 太子也是,如果是这一世的太子继位,他对待兄弟们是好的,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差。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一世的德妃与老六。 重活一世,终究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皇帝胤禛已经当够了,作为一名五十岁的老爷爷,他现在想要体验的是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那些原定轨迹。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胤禛这样想着,轻叹了一声,摸了摸有点咕咕叫的肚子。 边上的胤祉顺手就将靠近他手边的糕点往他这儿推了推,而太子胤礽抓住了他的手,一脸严肃地嘱咐他们:“刚才用过纸笔了,手上有细菌,吃之前要洗手。” 说着,他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告劝弟弟们:“病菌若是吃进肚子里,那是会生病的,生病多难受,我们的手需要摸各种东西,手上隐藏起来的病菌肉眼看不见,唯有勤洗手,才能降低病入口中的几率。” 见两个弟弟乖乖地洗手去了,胤礽特别欣慰。 汗阿玛将这两颗小白菜托付给他教育啦!他一定好好教他们,等长大了,一个顶两,干起活来,麻溜的! 胤礽教育两位弟弟用心极了,他也按照与汗阿玛的约定,每当要教弟弟们新知识的时候,都会将这些知识告诉汗阿玛知道。 在教了简单的物理、生物、化学以后,胤礽还将自己观看小美系统宣传片后记忆下来的重要知识给做成了笔记来教。 【发生火灾了怎么自救?发生了雪灾怎么自救?发生了虫灾如何处理?发生事故了怎么办?发生了疫病怎么处理……】这些在胤礽看来很重要的知识,在小美的话语里,似乎是每一位小朋友都应该被教会的,因为这事关生命安全! 防火、防盗、防灾,应有尽有,道理浅显易懂,任何一个孩子看了都能理解,更何况是康熙? 帝王当即决定抄录一份胤礽的学习笔记,另又召集亲信来探讨这些。 “这些东西,大清每一位地方官都有做过,却从未有一人能将处理章程写的这样详尽细致、面面俱到,也从未有人将这些写成书。” 而保成从小就学这些知识,仙兽所知知识之广博,非常人所能想象。 这些防灾自救的笔记,从保成轻松的话中说来,竟还是仙兽给孩子观看“启蒙”用的! 越是挖掘,康熙越能感受到胤礽身上的无限潜力,他与仙兽就像是一座等待人挖掘的宝库,散发着金光闪闪的光芒,却又纯真无邪,对世间险恶没有一丝防备。 帝王轻扶胤礽的稚嫩的肩,叹息道:“保成何日才能长大?朕等候多年,怎么至今才九岁呢?” 听康熙那遗憾的口吻,好似巴不得他现在立刻长成十九岁、二十九岁似的。 胤礽后背毛毛的,他感悟到了汗阿玛隐晦的意思,竟是恨不得立刻传位给他,好退休颐养天年?! 汗阿玛该不会不想干活了吧? 胤礽有点害怕,他小心翼翼地对康熙道:“您最近可有遇上什么压力很大的事儿?儿臣年岁虽小,但是见识不少,还有小美在,也许我们能够为汗阿玛分忧呢?” 瞧瞧老父亲那被政务压垮的肩膀,就算是个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啊! 康熙虎着脸,轻哼一声:“朕能有什么烦恼事,除了你,还有谁会来气朕?” “那您就是压力太大了,您多松快松快,歇息歇息,劳逸结合。” 不知道为什么,胤礽一说劳逸结合,康熙就回忆起了陈院使暗示他多宠幸后妃,而保成一脸“我都懂”的模样。 帝王神色顿时复杂起来:“保成啊,朕问你个问题。” 胤礽挺了挺胸:“您说。” 康熙轻咳了一声,一时好奇屏退了众人,严肃地询问胤礽:“仙兽连男女之间的人伦之事也教过你了?它可有教过你,孩子是如何来的?” 胤礽坦然道:“教了!那是生物知识。” 他从人体解剖,说到了孩子是如何诞生的,精子、卵子、受精卵什么的,那毫无波动的理性口吻,就好似太医院见惯了风雨的老太医们。 康熙:“……” 帝王脑袋嗡嗡作响,最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别说了。” 开窍是什么,不存在的,在胤礽的脑袋里,这就是生理、是科学、医学。 在康熙点头后,胤礽便将这些防灾自救指南教给了两位弟弟,奇怪的是,四弟弟的反应与汗阿玛好像。 -- 第298页 胤礽为此还多看了胤禛两眼,看得胤禛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不自在地问他:“臣弟脸上有什么吗?” 胤礽摸了摸胤禛肉嘟嘟的脸颊,还有他总是严肃脸的眉心,语重心长地说道:“别总是学汗阿玛板着脸,小小年纪的像个小老头儿,你这样以后会显老,显老了就不俊了。” 胤禛抽了抽嘴角,乖乖应下:“二哥教的是。” 心里则暗暗腹诽:太子也到了爱臭美的年纪了。 正如胤禛所想,胤礽确实到了爱臭美的年纪,他开始意识到“俊美”、“男子气概”是多么事关面子的大事,开始像一只小公鸡,展现自己光鲜亮丽的羽毛,不为了吸引谁,只是感觉今天自己依然是那个俊美有气概的男子,胤礽就心情飞扬。 如果说以前在朝臣们面前装成熟稳重,是为了给汗阿玛面子,那么现在的胤礽则是为了自己的形象。 每天早上晨起先照一照镜子,看看今天又俊了几分,长高了几分,然后神采奕奕,高高兴兴地去上朝会。 自从派人抄录了那份防灾自救笔记,康熙便将其送往内阁。 内阁朝臣上奏康熙,请奏将此法传达各地宣传,从京城到地方,短短一个月,各地城镇之中的邸报栏上便贴上了这些宣教,每日还有衙门里的人站在邸报栏前读给百姓听。 时间在胤礽教育弟弟中悄然流逝,而研究所也开展了新一轮研究项目。 自从陈梦球举荐了杜立德之子杜恭俊后,胤礽便惦记上了此人,他又怀念杜立德临走前说的话,说是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的儿子。 杜恭俊与陈梦球不同,他官至广信知府,要将他调任到京城来做京官可不容易,胤礽没多想,直接就去问康熙:“儿臣想要杜太师傅的儿子来为儿臣做事,不知道怎么能将他调任到京城来?” 康熙道:“需要有政绩,在当地名望高,且能受上官举荐。” 帝王没有说的是,如果要调任杜恭俊来,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行,帝王的赏识可比什么政绩、名望、举荐有用的多。 “保成想要朝臣做什么?不如朕给你安排些人,难道仪仗的随行官吏办事能力不行吗?” “倒也不是,只是正巧梦球为儿臣举荐了杜恭俊,儿臣又想到他是杜太师傅教出来的,心里对他的办事能力有信心。” “陈梦球,那位帮你做研究的总管事么,”康熙对此人还有些印象:“能力确实不错。” 胤礽总说身边缺人,人手不足,康熙想了想,对他道:“朕再给你派去个能人,那人你也认识,正是曹寅。” 曹寅是御前侍卫,接替了纳兰性德曾经的职位,最主要的是,他是曹珍的父亲。 胤礽眼睛一亮:“派曹侍卫来,是不是代表阿珍快回来了?” 自从做了手术以后,曹珍就随祖母一同去了江宁,他的祖父曹玺任职江宁织造,在江宁经营多年。 胤礽自从接触政务以后,已经许久都没有想念过曹珍了,现在康熙一提曹寅,对友人的思念顿时汹涌而来,巴不得立刻能与曹珍汇合,心里有数不清的话想要与曹珍讲。 “至于那杜恭俊,待他做出政绩来,朕自会留心,将他调任到京城,这事儿你别插手。” 免得朝臣们将杜恭俊当成太子党羽,这于杜恭俊与胤礽来说都不是好事。 毕竟,朝中的太子党羽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名为“索相党羽”。 康熙想了想,发现索额图的党羽们,都被胤礽这个“自己人”给收拾惨了。 他们不仅要负责修路,还要去搞收拾腐烂垃圾,去帮助太医院在各地建立医校,还要帮太子搞定琉璃的需求,太子没钱了他们出钱,太子没人用他们不得不顶上,因为朝臣之中,“索相党羽”为胤礽办事最认真,康熙就开恩让他们去办事。其中有些人默默无闻的做了许久,胤礽至今还不知道那些人的名字…… 纳兰明珠又在盛京没有回来,佟国维没了敌手,反而收敛起了自己,低调做人,以至于近些日子朝会氛围难得和谐起来。 康熙语重心长地对胤礽道:“对索额图好一些。”毕竟是难得愿意为保成鞠躬尽瘁的老臣,康熙也觉得索额图太不容易了。 胤礽茫然不解:“汗阿玛不是说索相需要负责在京城总理沙皇俄国与大清边境事宜吗?他是不是与明相在互相合作?” “儿臣哪里对索相不好了?他是儿臣的三姥爷,儿臣关爱他还来不及。” 关爱他,所以把他与纳兰明珠凑在一起“相亲相爱”? 康熙晒然,他也是严肃“审问”了纳兰性德,才得知周培公上奏一事又又又又是保成干的! 纳兰性德还想要为胤礽保密,康熙见他担忧胤礽,不悦道:“你可别被保成给糊弄住了,他让你保密,还不是怕朕揍……” 纳兰性德耳朵一动:揍,揍什么?难道皇上还揍孩子不成?! 康熙自知失言,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朕答应你不因此事责怪保成就是了,怎么了,朕还能吃了儿子不成?” 纳兰性德无法,只能暗暗叹息,心中为没能保守住“秘密”而愧疚了许久。 目前,索额图与纳兰明珠这对相看两厌的对头为了边境事宜互相联络,二人在对待边境问题上态度难得一致,那种默契令康熙意外。 -- 第299页 纳兰明珠与索额图默契,这是康熙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两人还不知道要被对方膈应多久,与厌恶的敌人产生默契,那感觉与吞下一只苍蝇也没什么两样了。 却说自从胤礽扩大了庄子里的研究规模后,昆虫院的研究并未搁置,而是进一步继续下去。 最开始研究的四虫已经投入到了生产之中,昆虫院中留守的研究老农中留下了最优秀的一批,专门留守于昆虫院,为胤礽进行其他的昆虫实验。 他们如今又设立了新的研究目标,去研究蜜蜂的特性。 大清贵族们喜食蜂蜜,尤其是女人们更喜欢蜂蜜这类养颜佳品。 为了供应京城的蜜蜂,大清登记在册的蜜丁、蜜户成千上百,养蜂人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留下了丰富的养蜂技术,而昆虫院,就蜜蜂的繁殖情况进行研究,希望能够通过不同蜂种的杂交,培育出产蜜量更大,产出蜂蜜更甜蜜的蜂种。比蜂蜜更为珍贵的蜂胶,是后宫中妃嫔们的最爱。 除此以外,昆虫院的老农们根据自己接触各类虫子的经验,与同伴商讨,拓展思维,意图将更多的昆虫研究成果记录在昆虫院中。 胤礽这座庄子占地面积挺大,又开辟了院落来捣鼓天然化肥。 “据太子殿下的消息说,时下人们使用的粪便作肥,这类肥虽肥效时间长,却因为其未能完全转化为庄稼需要的养料,起效时间还有待加快,此外,庄稼吸收粪肥的吸收率也有待加强。” 陈梦球拿着胤礽给的信息,琢磨那新鲜词:“吸收率就是一盆粪水庄稼能吃进去多少的意思。” 根据太子殿下所给的信息,粪肥与鱼骨粉混合,可以起到奇妙的化肥效用,而“发酵腐熟”,是将粪肥转化为养料的重要过程,现在陈梦球接到的就是要研究这“发酵腐熟”。 化肥若要能否起作用,需种植作物来试验,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太子也给了他宽裕的时间去做这事。 “能够增加庄稼营养,增加粮食产量的肥料,倒是值得研究,”陈梦球捏住了鼻子。 哎,唯一不美的是这味儿太难闻了。 心裕道:“陈管事受不住这难闻的气味,只管嘱咐属下们做就是了,何必亲力亲为?” “这等奇思妙想,见证它从无到有,看到从未有过的东西就此诞生,那感觉你不懂,”陈梦球深沉道。 那种被认同的成就感,被重视的成就感,心裕确实不懂。 陈梦球道:“机遇这事儿,可遇不可求,天底下能做官的能人数不胜数,可能做研究的能人却不多。我写那‘研究论文’震撼到满朝文武,皇上还实施政令下去……” 尽管那一切都是太子牵头做的,陈梦球付出血汗可不少。付出的越多,收货胜利果实的时候那种成就感就越让他有获得感、满足感。 心裕见他不嫌弃粪肥脏臭,还乐在其中,暗暗赞叹陈梦球的心性坚韧。 索额图听闻后,叹息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法保能有陈梦球这样的心性,也不会在御林军中混成那样了。” 提起弟弟与其上司的不合,索额图就要皱眉。 法保与心裕不同,他没有心裕稳重,也没有索额图这样的心机,作为家中幼子,他从小就被索尼保护地太好了,长大后又有索额图撑着家,以至于锋芒毕露,年轻气盛。他不屑于掩饰自己对叶赫那拉氏的厌恶,即使他厌恶的那人是他的上司。 索额图摇了摇头:“他这样的性子,迟早是要跌跟头的,你我也不可能护他一辈子。” 心裕动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兄长心境令人敬佩。” 他说的是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互生默契,联络合作之事,果真令索额图脸色更黑了几分。 “我与纳兰明珠斗到现在几十年了,各有输赢,这世上没有人比纳兰明珠更了解我,也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索额图冷笑一声,略过此事不提了。 他一想到纳兰明珠那张老脸就嫌弃,连带着对自己那两个长相粗犷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但凡是他们有一个长得俊一些,太子殿下也不会与纳兰明珠的儿子那么亲近! 时间过得很快,在纳兰性德所办的文报第一版送到康熙御前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这个季节的京城雨水较少,温度适宜,正是踏青的好时候,纳兰性德与其友人们外出踏青,借物咏志做下的诗词汇聚到了这一版文报之中,刊印了许多份,竟在书局之中被文人们一抢而空。 就连康熙都道:“朕也喜欢读容若写的诗词,这里面的真挚情感令人动容,用词之精妙,有身临其境之感。” 读纳兰性德的诗词有一种欣赏好作品的愉悦,除此以外,纳兰性德的友人们也皆出名词名句,每一个都是大才子。 胤礽给纳兰性德写了份信:文报办出来了,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出一出类似于杂志之类的书籍呢?杂志比书籍篇幅少,可以写的内容多。比文报这种只刊登诗文的更能写一些“有趣的事”、“有用的事”,如果出了杂志,还可以将防火防盗自救文章写入其中,供人阅读,孤也想要偶尔投个稿,说说科学什么的。杂志此物,比话本更现实,又比寻常书籍更加具有娱乐性,可作为茶余饭后的读物。如果容若觉得这杂志可行,不如与孤一起给汗阿玛上份奏折? -- 第300页 在胤礽的印象里,这种给读书人看的杂志,可以刊登一些朝廷近些时候的举措,做一做舆论营销。 比如说朝廷支持“虫子大王”陈梦球,矜矜业业搞研究,最终研究出黑水虻可以解决厨余垃圾问题。又比如鹅相纳兰明珠的传奇人生,这种比寻常严肃书籍不太一样的文章想来许多人会喜欢看。 【人的本性是八卦,而八卦舆论若是掌握在朝廷手中,大朋友的爸爸就会有安全感了。】纳兰性德刚忙完第一期报纸喘了口气,接到胤礽的传信顿时就感觉心头一跳。 待看清胤礽的提议,一边在脑海中描绘了一番那“杂志”会多有趣,一边又为接下去的庞大工作量而烦恼。 若做成期刊,日后京城文人茶余饭后会有多少谈资,又能为皇上带来什么益处,纳兰性德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他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吧,自己一个人做可能会累死,不如多拉一些人,将友人们都叫上。若是可以,还能招来广大文人名士“投稿”,到时候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好文章可以看。 心中打定了主意,纳兰性德思索片刻,提笔写起了奏书。 夜深人静之时,打更人巡逻于街道上,不断地重复那句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夜,京城北面的一处民屋燃起了浓烟滚滚,铜锣声响彻在上空,近十户木制的民宿建筑相连,大火迅速蔓延开来。 民屋之中惊慌失措的百姓一个个取来厚巾,沾湿润的布捂住口鼻,匍匐着忍受浓烟滚滚爬出门,火势严重的屋子之中,只见有人全身裹着被褥,用湿润的麻布裹住头部冲了出来。 人们拿来一桶一桶水往屋里泼,官兵们组建起来,招呼人将那十间屋子周围清理出来大片空地,熊熊燃烧的烈火用水难以扑灭,则隔绝火势蔓延,直到可燃之物彻底烧尽。 次日一早,朝会上提起京城北郊民屋大火之事,众人意外发现,此次大火竟无一人死亡! 此前公事公办推广下去的防灾自救手册再一次进入了朝臣们的视线,他们就记载的各种防灾指南落实之事作激烈探讨。 据说啊,这京城北面的百姓运气好,他们是第一批看到刊印的邸报,听官差通报的人。 与此同时,纳兰性德请奏康熙创办京城杂志期刊的奏折送到了御前。胤礽找到好机会,同奏康熙:“汗阿玛,现在办杂志可以刊登防火防灾事宜,并可借此宣传一番,朝廷对百姓们生命安全的重视。最主要的是,可凝聚民心!” 第128章 康熙沉默片刻,淡淡道:“此事待政务处理完,朕再与保成细说。” 胤礽一头雾水,在他看来很容易就能说服汗阿玛的小事,为何汗阿玛反而有点逃避心理呢?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跟着康熙批阅起了今日份的奏折。 “汗阿玛,两江总督于成龙请求辞官告老。” 康熙想都不想答道:“驳回,他还年轻着,之前还与朕说自己的志向抱负,现在都没做成,告老什么呢!朕还等着他治理好两江,留任。” 胤礽刷刷刷地将康熙的原话写在上面。 【江南是个富饶的好地方,于成龙去江南,本该日子过得滋润,好端端地要请辞不干,实在蹊跷。】待处理完了奏折,又到了父子教学的好时候。 胤礽无疑是个胆大又好学的学生,他喜欢提问,喜欢思考,也喜欢与人讲道理。 康熙最喜爱他对于学习的态度,每当父子之间互动的时候,好学的学生最能让充当教育者的康熙有成就感了。 帝王做出想要详谈的模样,胤礽也来了精神,他也不问,就巴巴看着康熙,期待他能说出缘由。 “你可听说过《明史》案?” 未等胤礽回答,康熙便道:“有一名为庄廷龙之人,私修《明史》,刊书《明史辑略》,书中有反我朝之意,直呼先祖其名,逆言甚多。” 帝王说话语气平淡,只陈述事实:“此事发生于朕继位前一年,朕至今还记得当时在京城引起的轩然大波。” “后来呢?”胤礽道:“民间私修书籍之人并不在少数,现在外面就流通了许多文人们私修的方志与考古书籍。皇玛法并未对民间下令不得私修书籍,是因为设立了监管?” “文人亦畏惧生死,此前国内乱局,天下文人著作多为救世致用,而后因为《明史》案影响,改兴小学、兴古学。” 胤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他们知道现在执掌朝政的是谁,难道就不避讳一些?” “是啊,他们为何不避讳一些呢,皇考亦如此想,既然其有反心,不如诛杀有反心之人,那么生下的人才会因这杀鸡儆猴而安分。” 康熙揉揉胤礽,温声道:“《明史》一案,受牵连之人上千,七十余人判为死罪,家族连诛,主谋则凌迟处死。” 胤礽打了个激灵,咋舌:“还有凌迟这个刑罚,折磨人啊!” “是啊,还有折磨人的刑罚,”康熙点点头,问他:“对此,保成可有什么想说的?” 在康熙看来,胤礽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了,他固然聪明,也懂得许多“先进”知识,正如他此前在日记本上对自己的称呼“温室里长大的花骨朵”。 当时看到这一句“自嘲”,康熙还会心一笑,说上一句“他倒还有自知之明”。 -- 第301页 而现在,两眼不染尘埃的储君,可不是康熙希望看到的,他希望胤礽能够心智更加成熟一些,去接触、懂得那些阴影下的东西。 年轻时不好好教他,等他真正长大到风光霁月,心灵高洁的时候,恐怕就很难再掰回来性子了。 天真无邪是孩子才有的,可是孩子总要成长,成长了才能经历得住风雨,心智才能坚定。 而康熙,他亲自培养继承人,想要培养的是能够理解自己,懂得为他分忧的“同道之人”。 瞧瞧那完成了统一七国霸业的秦皇,培养出一个“仁厚”的继承人扶苏,晚年时父子二人关系不睦,政见多有不合。 康熙想要培养的,是能够与他“政见相合”的继承人,包括那只小仙兽,他也想要一起影响了。 胤礽想了想,思索道:“儿臣是大清的储君,所站的立场当然是大清的立场了。况且文字之事,自古以来就有,古时候齐国崔杼弑君篡位,史官如实记下,当即身首异处。秦始皇还焚书坑儒呢!西汉时杨恽腰斩,宋朝苏轼的乌台诗案。” 学史越久,对于史书上的寥寥数笔更加清晰明了,所学知识越多,感悟更为深刻。 “到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时候,因为他对个别字忌讳,人徐一夔给他写贺表没注意,就加了个‘光’字,一个‘则’字,他就把人给杀了。” “想在想来,似乎对文字的控制,元朝才是最宽容的,他们一点不忌讳人们称呼他们为‘蛮夷’之类的字眼,也没因此而杀人,忽必烈还送宋恭帝钱送他去出家,虽然那也是为了维护他的统治了。后来因言之事杀死宋恭帝,也只是杀其一人,没有连累其他。” 当然,这也和元朝时的蒙古人不肯学习汉学,对汉学不理解有关,他们理解不了汉学中‘蛮’与‘夷’所代表的贬低含义。 胤礽总结一下:“从古至今就有文字言论的控制,这是朝廷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皇玛法的时候大清还没有在汗阿玛的手中稳定下来,前朝遗患众多。那时候出现一部《明史》,还记了这种敏感的内容,他们还将禁书给刊印多份卖出去,皇玛法肯定会震怒。但是像朱元璋那样,因为一个‘光’字,一个‘则’字杀人,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你觉得皇考做的对?”康熙意外道:“朕当你会受仙兽影响,说出一些带‘仙气’的话来。” 仙气? 胤礽低头看看自己:“儿臣哪来的仙气,儿臣浑身都接地气的很,汗阿玛可别嘲笑儿臣了。” “不过,汗阿玛与儿臣提起《明史》案,是因为儿臣所提出杂志之事会有潜在威胁,让人传播一些‘敏感’的内容吗?” 胤礽奇怪道:“本来就是朝廷办的杂志,完善审查机制就行了。不该写的,不允许刊登就不会造成影响了。” “之前儿臣在参政时就知道大清有将书籍刊印监管起来的部门,根据出版刊印书籍,编辑书号登记在册,这些都已经有了基础,汗阿玛应该不会担心会有人借杂志而发表不好的言论才是。” 胤礽苦思冥想:“所以汗阿玛与儿臣说这些,是为了询问儿臣对待文字控制之事的看法吗?” 康熙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他想要听听保成的想法,去听一听,接受过仙兽教导的未来“圣人之君”,心中对于此事的看法又会有何不同。 胤礽正了神色,刚要开头,正巧瞥见拿着金拂尘,假装自己是柱子的梁九功。 “儿臣饿了,想吃一些桂花糕,汗阿玛不如让梁公公为儿臣去御膳房通报一声?” 胤礽笑了起来,冲梁九功眨眨眼。 康熙轻哼一声,终是答应支开梁九功:“去吧!” 梁九功笑着应下,忙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关起门来说那些在常人听来会杀头的敏感话题。 胤礽放轻了声音,小声道:“汗阿玛不觉得,如今文人们对于经世致用的书籍、文章,所写过少了吗?反而流行花团锦簇的诗文,方志,还一个个都去考据古典书籍。虽然这对于解读古代学问有好的效果,世人却都往后看,没人敢往前看了。” 康熙拧眉:“你觉得皇考做的不好?” “皇玛法做的好,那是从他当时的处境来看的,但是汗阿玛您现在的处境与皇阿玛的却不同,”胤礽道:“您开设了南书房,提拔了内阁大臣,现在再也不是受到议政王大臣会议控制朝政的时候了。您还平了三藩,也许到明年台湾也将彻底收回到大清的国土。” “您与皇玛法是不同的。” 胤礽的话,让康熙深思了起来。 康熙突然问道:“仙兽可有对此说些什么?” 胤礽扭头,去瞧打盹的小美。 被康熙点名的小美打了个激灵,忙睁开了炯炯有神的虎目。 胤礽于是就将康熙的话又在心里转述了一遍。 胤礽:最近小美总是嗜睡。 【因为接受了太多信息不好消化,小美的AI系统会随着接受的时代信息量而自动升级,等升级以后不仅可以知道大清的事,还能知道世界的事。】【世界已经进入经济全球化的时代了,大朋友也要加油,小美要帮您走上人生巅峰!下一个动画片看《海贼王》怎么样?】小美来了精神,摇晃着尾巴就对胤礽说起了系统的分析。 -- 第302页 【大清的文字控制对比前面的好几个朝代,是最为严厉的,这其中在于统治者的底气不足,还有就是对于汉族文人的“防备之心”。这种防备之心,反而会促使矛盾加深。统一思想可以维护手中的权力,严厉控制可以促使社会安定,而严厉控制与杀戮,是最简单粗暴,又回报多的方法了。至于引导舆论,做宣传营销,需要长期潜移默化,大清前几代皇帝懒,他们没这个耐心去做,也腾不出手去做。然后等思想进一步压迫,不是思想彻底凝固,国家发展倒退,就是在压迫中矛盾激烈到彻底爆发。】小美的系统里有对于未来的演算,任何事物发展到了极致,它所推论出来的可能性其中必有一个会成为现实。 【要说思想开放,小美搜集来的信息中显示,大唐才是思想最为开放,有大气大国风范的朝代了。不过大清比前几个朝代做的最好的就是没有“宦官乱政”。您想想史书上的宦官乱政,多少朝代受其影响。大朋友的爸爸,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时候,他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大清未来的国运。】不过未来大清会如何,与小美无关就是了,它只负责大朋友这一世,至于子孙后代会如何,不在小美的主线任务里。 胤礽一脸唏嘘,有些心虚地看看康熙。 帝王虎着脸道:“做什么,仙兽说什么了?” “汗阿玛,小美说您的决定会影响大清未来的国运。” “汗阿玛想要士人顺从,用的是拉拢与恩惠,皇玛法那时候虽然拉拢,但更多的则采取镇压,那是因为当时的国内矛盾激烈所致,儿臣想,《明史案》若是发生在现在这时候,汗阿玛或许会采用不同于皇玛法的处理方式。” 康熙神色难辨:“哦?你觉得朕会比皇考更宽容一些?朕对有谋逆之心的人可从来都不宽容。” “对有逆心之人当然不能宽容,但若是挑文章之中的字眼,如朱元璋那般因为一个字就杀人,那就太可怕了。皇玛法严惩的后果就是,有才之士不敢用才……” “你倒还真敢说,”康熙并没有生气,反而揉了揉胤礽脑袋,透过他,看向他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那是仙兽所在之地。 白泽是公正的,在它的眼中,没有满人、没有汉人、没有贵族、没有贫民,它所看到的世界与世俗之人全然不同,也正是如此,康熙尤其想要与这代表着祥瑞的仙兽多多交谈。 【这要看大朋友的爸爸想要的是什么了,是想要在父辈、祖辈留下的基业中安逸,还是开拓进取。】胤礽歪头,将小美的话原封不动拿来询问康熙。 帝王神色模辩,半开起了玩笑:“开拓进取怕是不够,朕还想要超越那超越秦皇汉武呢!以仙兽之见,朕可有这样的实力?” 这是胤礽第一次从康熙的言语中感受到他的志向,当手中权柄在握,彻底掌控整个天下以后,促使他勤恳治理江山的不仅是年少时印刻在心间的宏图大志,还有那想要青史留名,做千古一帝的追求。 自古以来皇帝那么多,为后人赞颂的又有几人?而他想要胜过前人,影响后人,这就是即将三十岁的康熙,心里那生机勃勃的野心。 【秦皇汉武啊,那都是促进了社会发展的大功绩。大朋友想一想秦皇干了多少前无古人的伟大事。统一度量衡,修路,改分封为郡县,确立帝王之制。而汉武,独尊儒术,兴办太学……想要超越秦皇汉武?那得做促进社会发展的大事!压抑则发展凝固,开放则统治不稳。】胤礽恍然大悟:“若要中和,需要花心思去引导,怪不得道德经说‘治国如烹小鲜’。” 听了胤礽的转述,康熙轻叹一声,终止了今日所谈的话题。 他在动摇,也在为做出决定而犹豫。 康熙的眼光绝不会比胤礽差,甚至于小美说的一些话,胤礽还未理解,康熙就已经理解了。 胤礽稀里糊涂地被康熙差人送回了毓庆宫,汗阿玛根本就没有跟他说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了,也压根就没说自己的打算。 “不就是办个杂志,有那么难吗?” 在胤礽看来只是一件小事,鬼知道为什么汗阿玛会提到那《明史》案,在胤礽看来,他的汗阿玛应该是更加大气一些的帝王,他那么雄才伟略,怎么会疑神疑鬼去怀疑还未发生的事儿,又怎么会对汉人文士防备心重呢? 防备心重,则做不好事,用人不疑,才是为君者的魄力,这些可都是汗阿玛教他的啊! 胤礽想来想去,连看动画片的心思都没有了,玉柱外出跑了一趟,匆匆回来告诉胤礽:“皇上去祠堂给先帝上香了。” 胤礽唏嘘起来:“汗阿玛可真不容易。” 【是啊,大朋友疑惑与仿徨的时候能找爸爸,您的爸爸却只能对着一个牌位上香来自己消化心里的压力。毕竟大朋友的爸爸从小就没有了爸爸。】【八岁死了爹,九岁死了娘,与祖母相依为命长大,二十岁又丧妻。】小美这么一说,胤礽顿时就替汗阿玛感到心酸起来。 这也太惨了吧?! 对比起胤礽对额娘的渴望,康熙那种得到了又失去的,才是真的惨。 胤礽叹息:也难怪汗阿玛即使东巡去了边境,仍然每日给乌库妈妈写信,并且亲自钓鱼,派人快马加鞭给乌库妈妈送咸鱼吃。 可是,乌库妈妈今年六十九岁,精神不太好,一直都深居简出在慈宁宫修养…… -- 第303页 这样一对比,胤礽再次认识到了自己就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他虽然没有额娘,可他有阿玛,阿玛又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他还总是把他气成高血压。 这样一想,胤礽心里有点小愧疚,今天比昨天又更濡慕汗阿玛几分,都舍不得犯熊给他惹事了。 康熙在祠堂里没出来,胤礽静不下心,于是派人去叫心裕来:“孤想要看一看《明史》案的宗卷。” 十九年前的案子,得去刑部放置宗卷的地方根据时间去查找。 这是胤礽第一次见识到心裕的办事能力,刑部那样的重要地方,竟有与他有关联的官员,得知是太子要《明史》案的宗卷,帮着一起寻找,最终在天黑前为胤礽送了过来。 有了宗卷,就可以细细查看当时审理案字的细节了。 宗卷上写着三条重罪,直呼清祖之名,用“南明”为年号,贬低降清明将。(1) “上面写了此案在刊印发行许久以后受吴之荣告发。” “你去替孤查一查当年告发此案的吴之荣此人。” 心裕去后,为胤礽带来消息:“吴之荣因告发此案而升官,官至右佥都。” 并且还因为抄家发了一笔横财! 胤礽:“……” “你再去替孤查一查,自从《明史》案发生后,有多少人因告发‘明书’而升官发财。” 心裕:“……” 他看了看月上枝头的天色,又看了看丝毫没有睡意的胤礽,在胤礽期待的眼神中败退,终究是一个人扛起了所有,拖着疲惫的身躯又走了一趟吏部。 胤礽等了他一会儿,猜测也许是资料太庞杂,一时半会儿查不完。他自己困意上头,嘱咐了句“如果心裕来了先让他歇息吧,明日再聊”。 而后,他洗洗睡觉,养足精神迎接第二天的清晨。 銮仪卫指挥使要查人,吏部官员自发地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即使是半夜被从家中叫醒去往吏部工作,吏部侍郎也不敢生出怨言来。 这一柄帝王手中的利刃令人心生畏惧,前朝锦衣卫令人闻风丧胆,到了如今的銮仪卫,虽帝王手段柔和许多,銮仪卫做的不如锦衣卫那么绝,在众人心目中仍然威慑十足。 康熙这一夜睡在了祠堂,次日一早来接胤礽的时候,发现他正乖巧地等他一起用膳。 接着上朝、批阅奏折,一天过去了,胤礽乖乖地为康熙做事,半点不给他添麻烦,比平日里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 可他越是乖,康熙越不自在,期间看了胤礽好几眼,等着他开口说话,谁曾想他每次都顺从依着自己。 胤礽:孤要好好呵护汗阿玛,再也不气他了。 【大朋友不准备搞事了?您昨天还让心裕去查了什么,不记得了吗?】胤礽一噎。 【不气是不可能的,不如少气几次,细水长流,慢慢大朋友爸爸就能磨砺出强大的心脏了。】胤礽被小美的歪理给说服了! 太子一乖巧,康熙反而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后背毛毛的,总有一种暴风雨前宁静之感。 康熙轻咳一声,提起了昨日的话题:“你所提杂志之事,朕答应了。” “至于你想要做开化学风之事,需徐徐图之。” 胤礽眼睛一亮:“汗阿玛,还有舆论引导和正面宣传!” “会由内阁下达礼部去做。” “那汗阿玛,儿臣还发现了《明史》案蹊跷,当时那县令因为告发而升官发财了,儿臣怀疑之后几年发生的多起告发明书案子中有人借此诬告他人满足自己私欲。当时的朝官们又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态度,说不定还真让人得逞了。所以儿臣派心裕去查当年的资料了。” 康熙:“……” 帝王一想到心裕那办事能力,左眼皮猛地跳了好几下:“什么时候的事,你几时派他去查的?” 胤礽吓了一跳:“昨天晚上。” 从办理杂志,到顺藤摸瓜查到贪官污吏需要多久? 心裕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办事能力很行! 因为他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将十九年前各地发生的明书告发案都给整理出来了。 感谢刑部宗卷是按年份与地区排的,整理宗卷之人还将同一类案字的宗卷放在了一起,倒是方便了心裕查询。 再通过告发者的名单,去吏部查他们的官职,无一例外都是升官的结果。 心裕带着这一份酝酿着狂风暴雨的记录前来回禀康熙,从这份名单可以看出,大部分人都获得了“肥缺”,其中最为富有的则去了江南。 记性过好的胤礽一听到江南,就想到了昨天那封于成龙请辞的奏折。 “汗阿玛,于成龙突然请辞,会与这些人有关系吗?” 康熙沉着脸不语,胤礽瞧他虎着脸,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有点担心汗阿玛的高血压,还问起了小美。 【还好还好,只是生气了没有特别激动,血压稳定!】只听康熙吩咐心裕:“派人秘密前往江南,将于成龙请入京城来见朕。” 胤礽听汗阿玛已经将事给安排下去了,笑着抛开了烦恼与负担,乐呵呵地思考起了要不要为容若创办杂志出一份力投投稿。 “汗阿玛,儿臣回去写文章了!” 康熙拎住了搞出大事件后就打算拍拍屁股开溜的儿子,语重心长道:“保成可知你做的这些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浪?” -- 第304页 “儿臣知道,这不是有汗阿玛安排大臣解决了吗?” 胤礽奇怪道:“等查清了,该罚的罚,该奖励的奖励。” “说的倒是轻巧,”康熙冷哼一声:“这事儿后续会如何,你也得跟着,别想要逃了去!” 每一次都是他小嘴一张,叭叭叭说一说,其他人跑断腿。 臣子们跑断腿也就算了,他竟还想要让康熙也忙断腿,自己则没心没肺地该吃吃该喝喝。 连续两次进祠堂,被胤礽弄得心力有些憔悴的康熙见他又想开溜,顿时就不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来源于百度百科《明史》案 第129章 康熙对于成龙印象极好,他还对胤礽回忆起了当年那段君臣之间相谈甚欢的往事。 “在他任职两江总督之前,曾祈休回乡葬母,做了这么多年官,钱都给了百姓,俸禄都不够养活一家子,还是朕给了他百两银子,才让他有了盘缠与送葬费,可以厚葬其母亲。” 康熙很少会在胤礽面前赞美一个人,可见于成龙此人受康熙所重视。 至于为何帝王会对于成龙会有这样的好感,还是因其为官多年,不忘初心,生活简朴,坚定不接受贪腐侵蚀。 “他啊,顽固的很,认死理,若不是有朕在,非得在官场上头破血流不可。” 康熙语带笑意说道:“可百姓就喜爱他这样子的人,朕也爱用他这样的人。” 胤礽赞美:又是一颗热爱干活的老白菜。 而且还满足了汗阿玛又想要毛驴跑,又要毛驴不吃草的心理。 【像于成龙这样的人,是为了信仰,为了更高一级精神层面的收获而做事。】“崇高的人往往活的累,”胤礽有感而发:“儿臣之前就觉得他请辞之事蹊跷,汗阿玛要让儿臣跟着看看这事儿的后续事宜,儿臣跟就是了。” 他也没多抗拒,心里又对于成龙此人感到好奇,那就跟着汗阿玛好好学,看看汗阿玛怎么处理这件事。 然而,康熙这回不打算让胤礽置身事外了,他指着心裕,又将平日里跟随他在南书房拟圣旨的高士奇给招来,另又将四位太子太傅一同召见前来,命令众人开一堂小会议,当众对几位臣子说道:“《明史》一案似乎另有蹊跷,而自从十九年前起屡次发生告发明书一事,捧上来了多少贪官污吏犹未可知,朕打算命太子彻查此事,众卿协同太子一起,将此事完成。” 胤礽呆了呆:??? 让他来彻查这事儿?! “不是,汗阿玛,儿臣九岁,才刚跟随您参政,您怎么就把那么大的事儿给儿臣来做了。” “这事儿本就是你发现的,”康熙淡淡道。 而他拨给胤礽的能臣也不少了。 “朕打算借此考验一下你的能力,也别妄自菲薄,你参政至今时日也不短了,懂国家大事,也促成了几件大事,朝臣们对你的天赋有目共睹。你也已经随朕批阅奏折多时,即使朕立即让你代为监国,在臣子们的配合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康熙还鼓励起了胤礽,告诉他:你要好好干,汗阿玛很看好你,愿意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 胤礽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提出了一个点子,竟引火烧身烧到了自己身上! 张英、汤斌、熊赐履、李光地四位太子太傅面面相视,皆猜不透皇上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然他们四位皆是汉臣,于《明史》案这类事关前朝之事的敏感问题上多再三收敛其口。 倒是即将到来了于成龙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力,待于成龙到达京城,康熙听闻其得了疟疾,每年都会有几回复发,寒冷、发烧、腹泻等症,还令太医去为于成龙诊治了一番。 于成龙入宫前来拜见帝王,谢过帝王恩典,一路往京城来时有军队护送,路上倒也安稳。 这位老臣老泪纵横,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江南一代,已成了贪官污吏的聚集地,他任职两江总督又如何?他的抱负、理想,都在现实的摧残下难以施展。 身边被贪官污吏包围的窒息感令于成龙寸步难行,去江南,唯有他一人想要治河、安民,而身边其余官员,皆想的是如何往上爬,如何捞钱,这让于成龙如何能忍? 康熙听取于成龙的上奏,震怒于江南一代贪官污吏竟已嚣张至此,又宽慰于成龙几句,命他打起精神、肃清吏治。 待于成龙郑重接过帝王圣旨,康熙这才提起了始于十九年前《明史》案。此案后发生多起告发明书案,而告发的官吏皆从中获取暴利,升官发财。 “朕疑其中有诬告,而多人靠此升官敛财,必定有上官维护,特命太子彻查此事,那些官吏如今多人在江南任职,也许也有参与江南贪污一案,太子彻查期间,还劳北溟多协助一二。”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帝王唤他字,于成龙红了眼眶,当即拜谢帝王恩典,郑重道:“臣本就是两江总督,江南官吏皆受臣管,协助太子殿下查案,臣义不容辞。” 即使做到了最大的官,调任过去的于成龙日子却并不好过,江南的贪官污吏已成气候,甚至于发展到科举舞弊,互相维护的地步,于成龙下令彻查,他们竟联合起来给他装傻充愣! 如今他想要肃清吏治,除去有皇上的支持,还需要有自己的人手,需要更多的支持者与协同办事之人。 -- 第305页 皇上命令他协助太子一同查案,正是想要他与太子合作吧? 于成龙接受到康熙的命令,前去毓庆宫拜见太子。 胤礽正苦哈哈地在毓庆宫里翻阅心裕给他搬来的大批宗卷,忽而听见玉柱来报:“殿下,皇上命令于成龙于大人前来拜见您,与您说说查案之事。” 胤礽遂与于成龙大眼瞪小眼,这位已经六十四岁的老爷子,胡须斑白交错,眼下有浓郁的黑眼圈,精神气儿就像是被妖精掏空了身体的和尚,看上去虚弱无力,随时都会生病倒下来似的。 汗阿玛是认真的吗?于成龙身体不好,年纪也大了,他真的不会因为操劳过度猝死在任上吗?! 而于成龙,他只听皇上要他协助太子,脑海中的记忆还是当今太子在好几年前就封了,以为太子是个少年人,压根就忘了胤礽是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了,待看到那半大孩子一样的胤礽,于成龙也傻眼了。 这……皇上是认真的吗?!太子才多大,就派他来查案了。 胤礽忙命人请于成龙坐下,与他商谈起了自己打算查案的方法。 “孤打算从当年几个案字查起,顺藤摸瓜找到获益之人,派遣人过去彻查其家室,及近些年的往来。” 于成龙严肃了面容,郑重道:“江南一代的贪官污吏已成气候,他们互相维护,并且懂得遮掩,殿下若是派遣人去,恐怕打草惊蛇,反而令他们掩饰地更加完美无缺。” “于大人是想要孤派人暗地里去查?” “殿下,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手中有了余钱就会上缴给上司,他们为了升官无所不用其极,而臣阻拦了他们的道路,他们仍然能嚣张至此,可见其在京城有靠山,并且靠山权力还很大。” 于成龙道:“有了靠山保护他们,殿下与臣要查案都不容易。” “孤对江南一代不理解,而孤手中的人都在京城。于大人对江南了解,又在那边任职多年,不会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胤礽笑道:“听闻您在江南一代有美誉,百姓们与士人们都爱戴您。” 于成龙苦笑道:“百姓与士人爱戴微臣,而官吏同僚们,则恨不得微臣立即死了才好。” “您不妨换一个思路。” 胤礽沉吟道:“既然贪官污吏们狡猾,您还可以引蛇出洞。” 于成龙顿时来了精神:“殿下请说。” “贪官污吏贪婪诚性,有什么好东西都会花心思捞到自己口中,京城附近因孤改建琉璃官窑而促使琉璃大卖,现在可有传到江南去?也不知江南那儿的琉璃价格几何?” 于成龙怔了怔:“这……琉璃珍贵,价格应当不低的。” 他自己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看重,尤其是奢侈品之类的东西,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也就无从得知江南琉璃的价格。 “京城的琉璃售卖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售卖已经饱和了,倒是江南那儿,汗阿玛还未派人前去建设官窑去当地售卖,从京城运输琉璃去江南,运输费用可不低,那价格就不会低到哪里去。” 胤礽建议道:“于大人不如问汗阿玛讨个恩典,恳请与琉璃官窑合作,去江南也建个官窑,并且售卖琉璃制品,您觉得,这样庞大的利润,贪官污吏们能收敛得住自己贪婪的嘴脸吗?” 胤礽最喜欢干的就是“钓鱼执法”的事儿了,先派人秘密埋伏在那边,等待着搜集证据,然后抛出诱饵,等待小鱼上钩,这手段用起来眼熟的很,不就是康熙之前钓他写日记时候用的手段吗? 于成龙为难道:“这琉璃官窑,是为皇上造琉璃的,成本不低吧?” “还行了,琉璃造法孤改良过,已经降低了许多成本。” 提起这事儿,胤礽还问起了于成龙的视力如何。 “臣自五十岁以后,就经常视物模糊了,看文字时需要凑得远一些方能看清。” 凑得近一些看清,那叫做“近视眼”,凑得远一些看清,则叫做“老花眼”。 纳兰性德被调任去搞文报以后,琉璃官窑的负责人换成内务府总管海拉逊来管,胤礽认识海拉逊,这就派人跑了一趟内务府,去拿一份新研制出来的老花眼镜给于成龙。 从未见过这等新鲜事物,又被眼前清晰世界震撼,于成龙久久不能言语,最终将眼镜还给胤礽:“此物贵重,老臣不能收。” 他两袖清风了一辈子,只收过皇上的恩惠,从未接受过其他人的拉拢,皇上命令他协助太子殿下办案,那是理所应当的责任,又怎能因此而接受太子殿下的馈赠? “您猜猜这眼镜造价几何?” 于成龙:“臣猜不出。”但那定是珍宝,恐怕得按黄金来算钱。 “大概是二十根糖葫芦的钱,啊,现在好像因为造的多,技术已经成熟了,成本已经降到十八根糖葫芦的钱了,”胤礽算了算,问于成龙道:“大人若是喜欢,不如花三十六文钱将它买下?” 于成龙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三十六文钱?!” “当然是成本价了,现在这眼镜对外售价是一百两银子。” 胤礽笑道:“因为琉璃官窑制造的数量有限,所以价格才这么高,也许再过个几年价格降低下来,眼镜就成了遍地都是的寻常之物了。” 于成龙思索了一番胤礽的提议,当即道:“微臣相信殿下不会说大话,以琉璃之诱,还真能吸引贪官污吏上钩,微臣这就上奏禀告皇上!” -- 第306页 “孤想要彻查明书诬告可不止一个案子,孤想要派人彻查十几年前的案字,为了不打草惊蛇,恐怕得需要大人配合,为孤搅浑这一池浑水。” “他们当年能通过诬告他人升官,若是再次遇上诬告的机会能促使他们获得利益,他们必定会去做,并且还会为了扳倒更高位的人而联合起来,这样,就可以为他们设计一段连环计。” “殿下所言极是。” 于成龙对太子小小年纪就能有现在这样的计谋而赞叹不已,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太子殿下的心智与手腕,已经比成年人都要厉害了。 “至于引起他们上钩的诱饵,建个江南琉璃官窑就足够了。诱饵不在于多,而是在于好用。京城这儿保护他们的靠山定是知道琉璃官窑的暴利之处,也一样会上钩。” 胤礽动画片看得多了,脑子就特别灵活,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除去钓鱼执法以外,他还提出了“造假藏宝图”引人争夺,派遣“卧底”,甚至还有以于成龙自己为诱饵的“苦肉计”等等…… 于成龙将他所说的几点都记下,脑海中在胤礽的启发下构建出了捕捉贪官污吏的“天罗地网”。至于那价值三十六文钱成本的眼镜,于成龙在胤礽的劝说下收下了。 他叹息着摸了摸佩戴起来可清晰视物的宝贝,恍如梦中,难以相信这成本竟只有三十六文! 然后,胤礽又将太傅们引荐给了于成龙,告诉几位太傅们:“这是汗阿玛差遣来帮助孤查案的于成龙于大人,孤年岁小考虑不周,日后还要依赖太傅们与于大人了。” 接着,他又命高士奇帮于成龙伪造藏宝图,又请动纳兰性德的文报,去做一首有关于江南藏宝图的诗。 在安排这些的时候胤礽特别积极,不断地在于成龙与众位大人面前谦虚“孤年纪还小”、“孤见识短浅”、“孤已经尽力了”、“接下去靠你们了”。 有了这些助力,一切蓄势待发,于成龙准备充足,精神抖擞地走上了属于他的肃清江南吏治“战场”,而胤礽自己,终于将棘手的大事都丢给了于大人,躺在毓庆宫里等着收获成果。 汗阿玛以为查案之事丢给了他以后,他会在学习、参政、查案中忙碌许久,甚至还给了他时间。 胤礽:这个时候要低调,不能让汗阿玛发现孤现在很闲,最好也别去找弟弟们,那会暴露自己。 胤礽有了多余的时间,在毓庆宫看了会儿书便躺回了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海贼王》。 第130章 经过科学研究配方改造后的琉璃官窑,所制造出来的琉璃更加纯粹,没有任何瑕疵,辅以彩绘,比之前市场上流通的琉璃更加璀璨夺目,但凡是有人将近年琉璃官窑出品的琉璃与前几年的做个对比,就可以明显感觉到其中的做工差距。 提纯技术更加精湛,工匠们心思更加巧妙,而正是这样的琉璃工艺技术,成功地将江南那边的富商给唬住了。 于成龙上奏请求康熙准许他在江南开设琉璃官窑,派遣京城中手艺好的匠人与管事去协助他,这些康熙都应允了。 而江南琉璃,将成为朝廷的又一进项,为京城源源不断地缴纳税收与红利。 内务府中出色又受帝王宠幸的下属会被帝王派遣出去做一些经营,就如同江宁织造曹玺就是替康熙去置办进项,为内务府赚钱来养紫禁城的心腹重臣。 像琉璃官窑这类隶属于内务府的部门,本该也是内务府出人去办的,倒是让朝臣于成龙给捞到了这肥缺。 人们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想到其中的暴利。 江南官僚们以为于成龙得帝王宠幸,负责为帝王去江南置办官窑赚钱,一个个眼红的很。 “怎么,你馋那新建官窑的利润?那是皇上让于成龙在替他挣钱。想要捞上一笔,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命享用。” “话不能这么说,我等是于大人的下属,于大人想要办好差事,还得用我们,这里头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多着呢,他也发现不了。” “即使发现,咱们也有的是办法去推脱掉。” “只要那钱进了咱们的钱袋子,官窑是亏损还是盈利,还不是一份奏折的事儿。到时候皇上要责怪,也是责怪于大人办事不利罢了。” 另一边,已经到达江南的于成龙,手中拿着高士奇给他绘制,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的藏宝图,深吸了一口气:“銮仪使可以动手了。” 跟随于成龙一同来江南的銮仪卫点了点头,将猪血装在容器中,塞入于成龙的腹部,再用衣服裹住,接着掏出匕首便捅了进去。 于成龙惨叫一声,忙呼侍卫,高喊“有刺客!” 接着,那份染上了猪血的藏宝图,被銮仪使拿走,故意露出身形来引起追兵的注意。 待遛狗似的将当地衙门派来的追兵遛上一阵,再故意卖上破绽,假装遗失了藏宝图。 县令焦急地满头大汉,冲上前来直唤于成龙。 于成龙颤颤巍巍地说道:“快,去追回藏宝图!那是皇上嘱咐我秘密去找的宝藏。” “宝藏?!”县令神色不变,眼神却闪烁着:“臣定为大人将贼人捉拿回来。” 没多久,于成龙在县衙受袭击,遗失了宝藏图之事传遍了江南。 为了配合演戏,他不得不在病榻上假装重伤,连续一个月都只能秘密在屋中处理政务。 -- 第307页 闲赋在家的丁思孔得知此事,心急如焚,亲自乘坐马车,日夜兼程从长沙赶至江南来拜见于成龙。 丁思孔其人善于治理地方,在任职知府时候颇有政绩,本该经于成龙举荐而升官,皇上都批准了,却硬生生被人压着职位未调,而后卷入贪污纷争,待他从泥槽中脱身,却接到了被贬官的命令。 新的职位,从上官到同僚,无一不贪,深陷这等官场,若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那便只能玉石俱焚。 丁思孔索性辞官奏折一交,连官都不做了,回家乡去教书。 此次惊闻于成龙受人行刺重伤,丁思孔忙赶了过来。 有了丁思孔的帮助,于成龙的布置就更顺利了一些,有他去与贪官污吏接触,假意卖好,阿谀奉承,或上缴钱财以谋求仕途,或帮着他们的贪墨本该运往国库的税银、粮草与布匹。 吴之荣官至督察院右佥都,官至四品,作为御使巡查江南,不知道受到多少人的“孝敬”。 此番得知丁思孔终于卑躬屈膝,吴之荣笑着对同僚们道:“瞧瞧这丁思孔,现在还敢在老夫面前傲吗?有老夫在,他的别想要升官,那青云路都给堵住了,现在知道老夫厉害了吧?” “吴大人掌管江南督查,丁思孔的政绩如何大人寥寥数笔就可以决定。他当然惧怕大人,之前他不知道您的厉害,还敢与您闹不和,如今丢了官,终于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之前得罪了老夫,现在再来认错,也晚了,他之前的位置早就已经安排上了其他人,”吴之荣有一双倒吊眼,眼袋稍深,是常年夜里寻欢熬夜所至。 他抚摸胡须,缓缓道:“那于成龙受了重伤要死了,再也没人可以罩着他,这会儿是急病乱投医,知道最可靠的还是老夫。可惜啊,他怎么就不能早一些开窍呢?” “不过,既然丁思孔弃暗投明来投靠老夫,老夫倒是还真缺少几只狗来帮着叼一些骨头,你瞧瞧,这就是从于成龙手中抢夺过来的藏宝图,据说藏宝地点就在江南的琉璃官窑选址之中,地底危机四伏,丁思孔倒适合去做这个先锋……” 江南的风风雨雨,没有影响到京城的干燥,天气渐渐转凉,皇宫中已经提前染上了年味。 跟随在于成龙身边的銮仪使传递消息给胤礽时,他正因为东窗事发,低垂着头在爱训。 帝王责备胤礽:“你寥寥几句,四位太傅陷入宗卷里没有停歇,自己却躲在毓庆宫中偷懒,朕以为你在看宗卷,在学习,而你却藏在毓庆宫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胤礽这两天看海贼王看的有些上头,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大海的五彩缤纷,这会儿给康熙训得头脑清醒一瞬,心里有些懊恼。 他不该因为看海贼王上头,就画图纸,不仅画图纸,还搞了许许多多的船只设计,又去研究船只动力与物理学,倒是忘记装装样子了。 康熙一来毓庆宫,只一眼就能看到他堆了满桌的船图,立即就知道他又“不务正业”,在做一些与目前差事不相关的事儿了。 “儿臣已经将好方法都告诉于大人了,汗阿玛也不会派儿臣亲自下江南,肃清吏治这事儿只能靠于大人自己,儿臣能帮的有限。” “朕让你查案了,你查到什么了?” “儿臣查到了当年靠告发别人私藏、私编禁、书而升官发财的名单,这些名单已经交给了太傅们,交由太傅们去进一步查更详细的事儿。” 心裕出言道:“皇上,太子殿下,于成龙的秘信到了。” 胤礽谦虚悔过:“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将太傅们丢在宗卷室,应该陪伴他们一起查阅。汗阿玛,儿臣可以看于大人的密信吗?” 康熙也想要知道的如今江南的进度如何了,于成龙给胤礽的密信,与给他的密信是全然不同。 他在给康熙的信上提到了自己正在做什么,接下去准备做什么,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会有什么后果,恳请皇上准许。 而他在给胤礽的密信中则写了遇上了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又提到了丁思孔如今潜入敌人内部,正在忍辱负重。其言语多是郑重地询问,对胤礽的敬重提问,倒像是在问“军师”似的。 胤礽小声说了句:“汗阿玛,儿臣要给于大人写回信了。” 康熙眉头一挑,没有继续责备他,而是侧过了身,等待胤礽绕到桌前研磨提笔。 胤礽道:“江南的贪官污吏太庞杂了,若是拿出了巨大的名单,从江南牵涉到京城朝堂,汗阿玛会如何处理?” “朕勤政至今,节俭简朴,从未助长过一丝一毫的奢靡之风,朕也不相信,贪官污吏会多到影响到朝政的地步,”康熙认为这是少部分胆大包天之人干下的事。 “待名单出来,定予以严惩!” 他不认为严惩了贪官污吏会导致京城朝廷出大变故。 胤礽想了想当初那内务府被偷走的钱袋子,再联想到朝堂中朝臣们犯罪。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呢?” “是什么令那些千辛万苦考上科举的读书人,最终混成了“贪官污吏”呢?” “是他们自己的欲、望,还是环境促使他们改变?” “又是什么令那些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通过诬陷他人的方式,踩着他人的性命去升官发财。” -- 第308页 “他们心脏不错,那么给予他们做这种事的机会,还让他们得逞的大环境,是否也有过错?” 胤礽思索时,嘴上喃喃,还时不时去瞧康熙,帝王解答道:“权力令他们腐败,并不是人人都像圣人一样无私,有的人做官是为了出人头地,有的人是为了赚钱糊口,也有的人是为了忠君爱国。” 胤礽摇了摇头:“不受监督的权力,才会让他们逍遥至今。” “大清有督察院,”康熙淡淡道:“督察院御使都有其管辖地。” “那么江南的督察院御使必定是在玩忽职守,或者,他也成了维护贪官污吏的保护人,”胤礽斩钉截铁道:“不然于大人不可能绕过他来找您,正是因为这御使有问题,他才会被逼迫地不得不请辞。” 康熙“嗯”了一声:“保成预计多久以后能将此事解决?” 胤礽思索了片刻:“大概到明年?” 钓鱼需要耐心,放长线才能钓到更多的鱼,胤礽与于成龙心黑,他们不仅是钓鱼,他们还要布一张渔网,直接网罗鱼儿。 康熙走到他桌前,观察胤礽所绘制的船只图。 奇形怪状的船,与人们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船体结构倒是与战船结构有些相似。 船上标注的大炮、救生艇就有数个。 “看来保成对于成龙很有信心,”康熙道:“若非如此,怎还会有心情研究起船来了?” 提起船,胤礽就有些心潮澎湃,如果有机会,他真想乘船去外边看看世界,虽然让知道这没可能,汗阿玛可不会答应他去。 “儿臣之前随您去东巡,亲眼见过大清的船,心血来潮才随便画了些图纸。” 胤礽含糊着带过,康熙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朕交给你办事,你也该上上心,别总是吊儿郎当做别的事,你做那‘甩手掌柜’,可有想过他们怎么想?你现在这样对待太傅们,太傅们将你当做孩子才多帮助你,等你以后对待下属也这样?如此你还如何收服人才,如何任用贤能为你所用?” “儿臣这是信任太傅们。” “至于对待下属们,反正就儿臣观察汗阿玛的下属们来看,他们恐怕巴不得想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汗阿玛越是愿意放手让他们做,他们越是会感激。” “如此,会助长阳奉阴违之气,”康熙语重心长道:“彻底放手让他们去做,相当于将手中的权力给了他们。” “他们的权力是汗阿玛给的,汗阿玛在,他们就不敢阳奉阴违,”胤礽笑道。 只要汗阿玛在,他就可以狐假虎威! 康熙吓唬胤礽:“他们会欺上瞒下,将你蒙在鼓里,然后酿成大错,最终却要你来顶罪。” “汗阿玛经常外出巡视,设立巡抚、督查院,不就是为了不被人蒙在鼓里,得知百姓们的真实情况吗?” 胤礽道:“儿臣长大以后,不也能亲眼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弄虚作假么,儿臣也不是真的笨,让人拉去顶罪还不还手。” 康熙寻思,保成确实不是个迟钝的笨孩子,只是他的聪颖明慧却总是用歪地方。 “过了年,你就十岁了,”康熙有感而发:“一眨眼,已经十年过去了。” 发妻容颜恍如昨日,音容笑貌仍能清晰记得,透过保成越来越像赫舍里的五官,感受到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变化,那种怀念故人,又充满成就感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他亲自培养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优秀,是他的珍宝,也是他的骄傲。 胤礽忙道:“九岁!实岁九岁,别说虚岁,要说虚岁汗阿玛岂不是已经奔三了?” 康熙扬起手就是一个栗子敲在他头顶,感受那轻轻敲打的力度胤礽就知道汗阿玛根本就没生气。 他观察康熙柔和的表情,暗道一声奇怪。 今天的汗阿玛好像特别感性? “过了这个年,保成就和保清一样去各部历练吧!你这性子还需要打磨打磨,不如先去礼部。” 新年如期而至,每逢年节的时候,帝王与臣子们都会迎来一个月的假期,这个时候除去年节礼仪性、祭祀性的朝会,其余朝会皆暂停。 难得放松的好时候,胤礽与胤禔汇合,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里都在忙活些什么,又去上书房接了完成年前最后一考的弟弟们,兄弟几个聚集到毓庆宫好好庆祝一番。 近一年了无音讯的曹珍随父亲曹寅到了紫禁城,第一件事就是前来与思念已久的胤礽相汇合。 “殿下,我回来了!” 曹珍的声音一如既往欢快阳光,就是外貌变成了一颗球。 胤礽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其余兄弟们也都呆呆地望着几乎快不认识的曹珍。 原先还是纤细小巧的小男孩,才一年不见,就成了肉嘟嘟的小笼包。 “阿……阿珍……” 胤礽都快认不出自己曾经的小伙伴了,他瞠目结舌地问道:“你怎么变了那么多?” 提起这事儿,曹珍拢下了脑袋,眼角含泪:“还不是我奶奶,我奶奶她怕我饿着,就给我塞糕点,怕我渴了,就给我喝果汁,还说我刚动了手术,要好好补一补,天天的给我炖鸽子汤、鲫鱼汤,给我蒸一整只童子鸡让我一个人吃。这么个吃法,我能不胖吗?” 眼看太子殿下都不认识他了,曹珍汪呜一声哭出了声。 -- 第309页 “我还能瘦下来的,殿下可别因为我胖了就嫌弃我啊!” 胤礽刚想说不嫌弃,这边胤禔没憋住,捧腹笑了起来。 胤祉对曹珍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小孩子的记性差,一年没见面的人再一见又大变样,几乎就不认识他了。 至于对他还有点印象的胤禛,他只要看到这个年纪的曹珍还好好活着,就能清晰地认识到这一世与上一世已经彻底不同了。 曹珍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令他不再沉溺于过去的记忆。 也正是有了曹珍活下来这个例子,胤禛对于未来“即将失去”的东西不再仿徨。 他相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胤禔一嘲笑,曹珍更加伤心了,他发誓:“我现在回到殿下身边了,为了不给殿下丢人,我一定会在一年内瘦下来的!” “噗,你别对自己太狠,到时候折腾坏了自己身子,循序渐进着慢慢来。” 胤礽捂嘴轻笑了起来,捏了捏曹珍软乎乎的胳膊,视线落在他鼓起来的小肚子上,笑意更深。 “确实该减肥了,再胖下去对身体也不好。” 不久,康熙到了,见自己年长的儿子们都在,对胤礽道:“大清的第一份杂志已经刊印好了。” 正是因为这其中有胤礽的手笔,康熙得到了第一批杂志,就命人送了一些来。 其余儿子都在,那就人手发一份,让他们也看看太子在做的事。 胤禛拿到新鲜的书刊,好奇心起,拿在手中翻阅起来。 杂志为京城官办,其中刊登文章投稿来自于翰林院、国子监、天下名士,甚至朝廷高官,配上精美的画作,无论是水墨画,还是请洋人画师画的素描,都别有一番风趣。 康熙道:“无论是何种地位,只要文章精彩,都可以刊登上去,杂志号称要收尽天下文人稿,光这一消息传扬出去,不知迎来多少文人到京城。” 杂志还允许不愿出名的人以笔名来投稿。选上杂志后,有丰厚的稿费。而大部分的文人墨客,更加注重的是选上以后代表的名誉地位。 胤礽对书刊的材质爱不释手,也不知道容若用的什么方式,让这本杂志看起来特别上档次:“这杂志一共刊印了多少份?” 康熙:“大约刊印了数万份。不仅在京城流通,还传到了各地方去。” 地方官与富商们都可以购买到这份包含了天文、地里、诗词、歌赋、方志、古典、格物、政策、智略等多方面的书刊。 胤禛大致看了看,发现其中也收录了太子的防灾自救指南,此外还有众多精彩纷呈的文章,包罗万象,内容之广阔,选材之新颖,果真是书如其名,曰‘杂’志。 康熙又问众子:“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胤禔率先回答道:“杂志文章内容排序,显得有虚有实又赏心悦目,所选文章皆佳,值得细品。” 胤祉道:“儿臣喜欢这本杂志,它的内容有浅显,有深奥,读起来还很有趣。” 胤禛没有说话,他深思起来:这一本杂志的背后,酝酿着的是对于学风开放的信号。 有了第一版杂志为基础,原先那些因惧怕文字控制,再也不写文章的文人名士们也许会试探着执笔,将他们转移到“小学”、“考据学”上的目光转回“致用”之学术。 帝王翻阅这本杂志,抬眸去瞧坐在窗户边的胤礽。 也许是见帝王将注意力放在了兄弟们身上,胤礽缩小了自己存在感,躲在一边昏昏欲睡。 晒在冬日的暖阳底下让他觉得浑身舒服,撑着脑袋半敛起眼眸,脑袋一点一点,悄悄打起了瞌睡。 从康熙的角度看去,那层从窗户外投入进来的阳光在胤礽的身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他特别有仙气,朦胧之中有一种不真实感,好似保成距离他很遥远,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曹珍欲言又止,想要提醒胤礽打瞌睡被发现了,又见康熙不悦拧眉,似乎有发怒迹象,顿时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胤祉小心翼翼道:“太子二哥许是累着了,不如就让他好好歇息吧?” 胤禔瞥了他一眼,自然地伸出手拍了拍胤礽的肩。 胤礽抖了个激灵,昏昏欲睡的脑袋顿时就清醒过来,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在看,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胤禔直言不讳:“汗阿玛在问你话呢,怎么打瞌睡起来了,莫不是昨天熬夜了?” “是这阳光晒着太舒服了,最近总是下雪,难得遇上晴朗的好天气呢!” “保成觉得这第一刊的杂志如何?”帝王的话钻进了胤礽的耳朵。 对于创办杂志,康熙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分岔路的路口,本欲走向与皇考一样的道路,却硬是给儿子拽着,拐了个弯去了另一条道上。 同样做过皇帝,并且在位期间大兴文字狱的胤禛心中一动,悄悄地竖起耳朵。 胤礽奇怪道:“杂志吗?杂志不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一种可以在上茅坑时打发时间的刊物吗?” 第131章 康熙:“……” 胤秅:“……” 许是觉得自己说话太随意,胤礽还补救了句:“儿臣也不是在轻视文人们写的文章,但是杂志这东西到底没有书籍那样严肃,看它是令人感觉到身心愉悦,饱含娱乐性质的一种书籍。闲来无事看看,又能涨涨见识,比话本更实在有用,比正经书又更有趣,而且它是期刊,定期发行,看了第一刊还有第二第三刊,如此能令喜爱看的人养成习惯,逐渐树立起京城杂志的‘招牌’。其实儿臣觉得,京城期刊由官府负责,发行的内容已经挺严肃的了,如果能促进民间的杂志发展就更好了。” -- 第310页 “比如说介绍服装的杂志,介绍美食的杂志,甚至还有游记、话本连载等类型的杂志,还有人物志,对古书的考据也可以单成一志。” 官府向天下文人征稿,已经是具有巨大突破的大手笔了,胤禛自认了解康熙,以上一世对他的印象,汗阿玛与他一样,都是奉行控制言论以维护统治,对于文的驾驭,胤禛采用的是严厉严惩的态度,比之康熙更甚。 而他的继承人弘历沿袭了他对民间书籍的严格控制态度,进一步压抑文人,采用愚民之策,直到天下顺服,四海升平。 胤禛欲言又止,想要对太子“开放学风”的态度说教两句,奈何汗阿玛与其他皇子皆在,他一直以来维持住的低调形象,令他成了这个时候最不适合开口的人。 康熙的神色看不出息怒,似乎早就料到了胤礽对开放学风的态度。 “若是让容若知道他辛苦弄出来的杂志成了你上茅坑时看的读物……” “容若他会这样辛苦,不是因为他负责整编杂志,而是建了一整个审稿、修编杂志的体系与部门,万事开头难,现在累一些,以后的杂志部门就能顺利自主地运行了。儿臣说的也不是真将这一册当做上茅坑的读物了,只是想要告诉汗阿玛,杂志只是小物,您别这么严肃慎重。” 胤祉左看看,右看看,见帝王面容严肃与太子谈论,自知插不上嘴,只能竖起耳朵听,想要趁机多学学,奈何他们说的话他只听懂一半。 倒是胤禔,见太子与帝王之间谈论正事时你反驳我,我反驳你的态度,若有所思。 “朕严肃慎重?保清,你来说说官府征文一事其后代表了什么,”康熙挨个点名自己的儿子们。 胤禔道:“官府向天下文人征文,有利于拉拢文人,但是也会造成言论不可控,而文人写作逐渐大胆。只杂志一物,即可代表官府对于文气将要开放的态度,文人众多而民间私自写书之事屡禁不绝,更有不利于大清的言论会流传。所以儿臣觉得,官府征文就够了,不能开放民间自己出杂志。甚至于对各地书籍的刊印与发售,也应当严密管控。” “监管是一回事,引导又是另一回事,”胤礽教育起胤禔来,语重心长:“关于文的管理,堵不如疏,大清对于书籍的管理起自汗阿玛临朝以后,但是这类管理衙门还需要进一步改善运行方式。对于书刊、歌曲、戏曲编排等创作,起到正确的舆论引导,也需对民间的创作方向进行引导。” “应当以引导取代控制,以审核湮灭错文。这个部门非常重要,因为有了它,就可以为朝廷进行正面消息的宣传。朝廷对于舆论的宣传手段太单一了,以至于百姓与官府之间,形成了一道天然鸿沟,民间看官府,就像在隔岸仰望大山,看不清晰,全凭臆测,稍有人一引导,即对官府产生不信任,甚至仇视。颁布政令既然惠及百姓,而百姓们本就有想要了解国家政令的诉求,宋代邸报流行,曾经也有民间各类小报产生,却因太过散乱,言语毫无顾忌,以至于被官府禁止。要避免这些问题的产生,将监书司完善成一个集合引导、审核监管、宣传于一体的部门就显得尤为重要。” 胤礽说的时候,看的是康熙,这一回不仅是他与汗阿玛二人之间的交谈,更是在兄弟们的面前,将自己对于大清对文学控制一时的见解说出来。 正如他之前在朝政上提过一嘴的,对于需要出版的书籍进行审核,颁发书号,没有书号的书籍一律不允许刊印,这类的提议,都是加强这个部门威信。 胤禛听着,心里对胤礽开放文风的作为尤其不支持,在他看来,费那么多心思去做什么引导,去做舆论宣传大可不必,朝廷控制着天下,将有反心的杀死,将顺从的留下,这就够了,何须成立一个部门,对为那些士人、百姓做考虑? 若他在位,必定是不愿意花心思在这上面的。比起费尽心思去引导,直接了当的控制起效最快,做起来也轻松多了。 然而他看汗阿玛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反对太子,甚至若有所思,似乎真在考虑这里面的可行性。 胤秅皱了皱眉:汗阿玛受太子影响的不轻。 胤禔也提出异议:“何必花心思去将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弄的那么麻烦?” 胤礽笑道:“当然是因为这件事很有挑战性啊!从古至今从未有人做到过,到了大清却有了,岂不是开了历史先河?日后史书上记录,也会说汗阿玛是开明之君,广开言论在自古都是一种美名不是吗?” 为了大清的未来,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他们麻烦一些,子孙后代们就轻松一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美兴奋地摇尾巴,夸奖他:连“广电总菊”的前身都想出来了,真是聪明的大朋友。 但从小美的反应来看,胤礽知道,自己所坚定要走的路是正确的路,是符合到达未来发展的路。 康熙道:“老三老四呢,你们怎么说。” 胤禛憋了一肚子话想要与太子说,他反正是不赞同太子的观念,对待天下人可不能宽容,宽容了反而会让有反心的人得到机会,宁可错杀都不放过,这就是他执政的理念。 他先去看胤祉,想等着他快点说完,自己酝酿起了腹稿,打算模仿一下四岁时太子那天真无邪的口吻,去将事儿给戳到点子上。 -- 第311页 胤祉犹豫了下,很没有原则地说道:“虽然儿臣没有听懂,但是儿臣觉得太子二哥说的有道理!” 没听懂却觉得有道理,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康熙语塞了一瞬,瞅瞅老三老四两个小豆丁,无奈道:“罢了,朕问你们做什么,老大还懂事一些,你两还那么小,跟着好好学就是了。” 胤禛的胸口闷了一瞬,一肚子话憋着,却让老三给放了个无形的塞子堵住了嘴,难过得不行。 胤礽见他神色有异,好奇问道:“四弟弟是不是有话想要说?” 康熙瞥了胤禛一眼:老三都不懂,老四更愚笨一些,能懂什么? 胤禛被康熙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凉,顿时清醒过来。 不能说,说出口了,汗阿玛必定会注意到他身上的违和感,因为他是太子教出来的弟弟,从小就受到太子的影响,又怎么会懂那些帝王心术? 尽管心里憋得慌,胤禛仍屈服于形势,蔫巴巴地低声道:“儿臣也觉得太子二哥说得对。” 今日商谈一番,已经令康熙大致摸透了几个儿子之间对待此事的态度,很快,帝王便将此事略过,与众人说起了新年后该做些什么安排。 “保成之后会由朕派去礼部做事,保清现在在兵部学得不错,你们二人好好在上书房学,等五阿哥、六阿哥来进学了多带带他们,朕会定期来抽查你们的课业。” 待两只小阿哥乖乖应下,康熙这才说起了后宫年宴之事。 后宫年宴没有朝臣,是帝王与家人一同聚餐的宴席,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都会出现,后宫妃嫔们争相斗艳排序座位。 公主们本是不参与年宴的,考虑到几位公主年长一些,长公主又到了待嫁的年纪,这一回帝王还叫上了公主们参宴,让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阿哥与公主们互相认识认识。 大公主是养女,亲生父亲是恭亲王常宁,文文静静的少女,已经十三岁了。 二公主是胤礽幼时在荣妃娘娘那儿见过的,长相俏丽可爱,许时幼时身边奶娘被处置留下了心理阴影,让她对胤礽有些惧怕。 三公主九岁了,坐在她的母亲兆佳氏身边,四公主最小了,就是个软软的白团子,什么都不懂。 阿哥们对公主们的兴趣不大,认识个面熟就是了。 比较可惜的是德妃娘娘刚生下的小公主夭折了,这回看德妃娘娘,脸上涂着白白的粉,画着显气色的妆容都难掩憔悴。 往年的这个时候,胤礽不是在皇陵里待着,就是给康熙拎去招待朝臣了,他尤记得幼时也给汗阿玛带来参加过后宫的年宴,但是那时候还听不懂大人们说的话,只觉得后宫娘娘们说话温声细语,都笑咪咪的,每一位都很和睦。 现在长大了,学多了,再听娘娘们与太皇太后、汗阿玛说话,互相之间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小美看热闹似的为胤礽讲解她们说话背后的含义。 【宜妃夸德妃脸上的妆容好看,实际上在讽刺她面容憔悴。】【佟皇贵妃在说宜妃妆容也好看,实际上是在敲打她别太过分,咦,没想到佟贵妃竟然会帮德妃说话,不过也是,德妃的小公主早夭了,正伤心着呢,这时候在人家伤口上撒盐确实不厚道。】听了一脑子的姐姐妹妹,头花服饰,女人们笑眯眯地说话,似乎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深意。 看似一句夸奖,实则含沙射影。 胤礽端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听娘娘们打机锋,如果不是有小美讲解,他都咀嚼不清楚她说这些话的深意。再去瞅汗阿玛,汗阿玛的耳朵就像是装了过滤器,根本就没将这些当回事。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好像是听懂了,四两拨千斤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她希望谈的内容上。 小美深沉地说道。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胤礽:…… 年宴上想要出头,博得帝王与太皇太后关注的妃嫔亦不少,后妃们的争宠手段都很隐晦,没有一个人是大咧咧站出来说话的,乍一看去,只看到满堂五颜六色的花朵绽放。 胤礽又去看胤禔,只见胤禔眼神中有呆气,娘娘们说什么他都一个表情,还发呆走神,显然对女人们的话题不感兴趣。 得了,大哥压根就没听懂女人们说的话。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羊奶压压惊:哎,如果不是小美解说,其实孤也听不懂那么多。 头一次,胤礽见识到了后宫中没有硝烟的战场,对娘娘们的口才敬佩地五体投地。 【一个个都是语言十级专家,大朋友,小美不是让你学女人们说话,不过你可以体会一下,语言的艺术是怎样的。】小美对胤礽一张嘴就满嘴跑火车的情况感觉到绝望,这到底是它教育有问题,还是康熙教育有问题? 不,这一切都是动画片的错! 第132章 “佟姐姐今日似乎胃口不佳,至今都未动一筷子,是御膳不合胃口吗?” “许是昨日赏雪着了凉,”佟皇贵妃轻笑道:“倒是让妹妹担心了。” “也是,今年遇上最美的雪景了,若是去御花园看看呐,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雪花,整个御花园中的树木花草都蒙上了一层仙衣似的。” 说话的是另一位钮钴禄贵妃,汗阿玛去年刚封的,据闻是病逝的继皇后同母妹妹。 只看她与佟皇贵妃笑语嫣然聊着,好似二人之间关系非常好,但比起其他想要巴结皇贵妃的低位妃嫔,钮钴禄贵妃又显得很有地位,隐隐有与佟皇贵妃平起平坐的感觉。 -- 第312页 “妹妹素来喜爱吃鱼,不如尝尝那代表年年有余的鱼膳,又美味又吉利。” 那道鱼膳由宫女送到钮钴禄氏桌前,她脸色微变,捂着嘴干呕起来。 “呀!这鱼好腥的味儿。” 佟皇贵妃淡淡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比这更腥的味儿都能吃下肚里,怎么今儿年宴上却失态了?” 惠妃笑着猜测:“莫不是怀上了吧?臣妾当年怀大阿哥的时候,也是这样闻不得腥味。” “是也不是,不如请太医来看看便是了,若是真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怀了,可是个好兆头。”佟皇贵妃稳坐在上首,请示康熙与太皇太后的意见。 太皇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正巧也让太医给皇贵妃也看看,别是着了凉,今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康熙倒是无所谓,他正逢壮年,儿女也够多了,日后可能会更多。现在多几个儿子或女儿,那都是地里的小白菜,扎堆的出现也没最初那几个有感情。 钮钴禄氏若作为贵妃怀上龙子,母亲身份尊贵,但算上排序,那也是康熙的第十个儿子了,能不能养活还难说。 倒是刚生育了九阿哥的宜妃闻言脸色微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年是喜庆的日子,若是再有两位后妃怀上龙子,喜上佳喜,能让两位老太太高兴高兴。 不久,太医来到,分别为钮钴禄贵妃与佟皇贵妃把脉,脸上喜色连连:“贵妃娘娘怀上了,约有两个多月了。” 算算日子,可能是东巡途中怀上的。 “佟皇贵妃也有了喜讯,只是月份还浅,要注意膳食,好好养胎。” 这位是皇上东巡回宫后怀上的。 一夕之间,暴出两位高位妃嫔怀上身孕,整个年宴的氛围都火热了起来,各种吉祥话不断,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两位老太太笑容就没断过。 胤礽:好……好厉害。 这么笑,真的不会脸僵吗? 【有内味儿了!这才是后宫的味道啊!】 后宫能有什么味? 胤礽轻耸鼻子,似乎真能闻到清清淡淡的香气。 啊,娘娘们喜欢用花露当香水涂,其实不止娘娘们,贵妇们都喜欢香水,这里面似乎有庞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胤礽出神起来:等年宴结束就找海拉逊问问内务府香水制造的情况,说不定改造一下香水提纯,汗阿玛的钱袋子又能鼓一鼓了。 胤礽数着自己弟弟妹妹们的数量,发现汗阿玛已经有了九个长成的儿子,而女儿到现在为止只有四个好好的,不算长公主这位养女,那就是汗阿玛只有三位亲女儿还好好的。 于是他掐指一算:根据事物发展规律,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弟弟,这次两位娘娘应该怀的是妹妹。 【从来都没有这种规律好不好!怀妹妹还是弟弟完全是大朋友爸爸的小蝌蚪决定的,大朋友怎么可以抛弃生物学,相信玄学呢?】胤礽也就这么一说,妹妹们养在后宫,长大以后就嫁人,这是现在的后宫习俗,胤礽也不可能主动去接近任何一位妹妹。在紫禁城中生活,皇子比公主们的自由度更大一些,未来也更加开阔。 唯一有机会与他处好关系的二公主又特别怕他,每次去荣妃娘娘宫中都避开胤礽。 就像大头儿子看到邻居家的小妹妹可爱,想要围裙妈妈给他生个小妹妹一样,胤礽其实也有点想要一个会叫他哥哥的小妹妹,可惜后宫的规矩很奇怪,大清又继承了前朝的习俗,将男女大防看得很重。 年宴过后,外面又一连下起了几天大雪,今年冬天的京城特别冷,胤礽为此还让人给自己用兔毛做了好几个耳套,自己戴上毛茸茸的耳套也就算了,还给弟弟、妹妹们都一人一个。 康熙问他:“怎么想起给公主们也送礼了?” “之前没怎么见过公主们,儿臣想不到,现在见过了,给弟弟妹妹们送点小玩意也没什么。” 胤礽提了一嘴:“因汗阿玛重儒,贵女们不再学习骑马射箭,转而学习汉女们那样,笑不露齿,文雅娴静。公主们也都娇生惯养,听说以前的满洲姑奶奶不这样。” 这样培养出来的公主就像是美丽的花瓶,在规矩里压抑了自己的性格。比起皇子们,公主们的日子似乎难过许多。 “汗阿玛以后会派公主和亲吗?” 康熙撇了他一眼,淡淡道:“与蒙古联姻,是自先祖时留下的规矩,你跟随朕处理朝政那么久,不会不知道其中的意义。” 胤礽不说话了,他想到了那位失去了全家后歇斯底里的吴氏,吴应熊与长公主之女,她临死前字字泣血地问“公主就活该被牺牲吗?” 胤礽不可能说出想请汗阿玛不进行和亲的话,正是因为参与了政务,才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大清不够强大,它内部不稳定,外面还有祸患。若要不再和亲,婚姻自由,恐怕只有等大清国力真正强大起来的时候。 “虽然和亲这事不可避免,但是儿臣知道,公主在京城不能参政,去了蒙古是可以参政的吧?汗阿玛,”胤礽说道:“去和亲的公主若有能力在蒙古站稳脚跟,那对大清来说是好事。” 胤礽鼓动康熙:“您注重皇子们对课业的培养,却忽视了公主们政务能力的培养,同样是您的儿女,为何公主们不需要学习呢?” -- 第313页 “她们当然学习,写的也不比皇子们轻松。” 至于学什么? 绣花、插花、琴棋书画,管理宫务等内政…… 想到此,康熙若有所思。 皇长女纯禧自收养之日起,就已经定下了未来要嫁到科尔沁蒙古。 “大清延续了前朝的习俗,在培养公主的时候也多有借鉴,”康熙道:“在汉臣们看来,女子是不得参政的。” “蒙古又不是汉人聚集的地方,蒙古那儿野的很。汗阿玛,前朝培养女儿的方法有些并不可取,好多汉臣家里还让自己的女儿裹小脚呢!他们认为裹小脚的女子是良家女子,裹小脚的女子好说亲,这太可怕了,裹小脚这种习俗,违反人体生长规律,那是对女孩子身体的迫害。” 【禁缠足这事就跟当初大清命汉人剃发异服一样严重,剃发易服靠着强大的武力征服强迫人们改变,为此害死了很多人。禁缠足也同样引了许多汉女自尽。裹小脚的习俗一直没有改掉,甚至隐隐影响了满人,还是因为男女社会地位的不平等。男人们受到这种扭曲的审美影响,也有人喜欢那所谓的“三寸金莲”,于是那习俗一直在民间保留到现在,现在越来越多的贵族们也都喜欢汉女这样柔弱无骨的样子。】胤礽道:“汗阿玛,儿臣没有与哪一位公主有好关系,说话也是从公允角度来说,大清公主培养出能力来是好事,她们可以自保,也可以为您带来好处,这是互相都能得利的,您不如也给公主们设个专门培养她们的学堂吧?” “你倒是对弟弟妹妹们一视同仁,哪一件事都要掺一脚,”康熙没有犹豫,并给予胤礽肯定的答复:“这事,朕会考虑的。” 若是放在从前,康熙怎会轻易被胤礽说服? 嘴上说着要影响胤礽与仙兽,康熙又何尝不是在被胤礽与仙兽潜移默化引导着? 这个互相影响的过程是相互的,康熙自己意识不到,胤礽也意识不到,在日复一日的相处磨合中,帝王的容忍度与思考方式,都在胤礽无意识地挑战下逐步放宽。 没有谁不喜爱自己的儿女,父子、父女亲情是天性,康熙最宠爱的儿子自然是胤礽,最喜爱的女儿则是活泼开朗的荣宪公主,是胤祉的亲妹妹,荣妃马佳氏的女儿。 新年过后,帝王下令将上书房的一处空院开辟出来作为公主学习的地方。 除去要学习文课以外,还命出身蒙古镶蓝旗的亲王王妃西鲁克氏进宫来教长公主骑射。 新年以后,胤礽就要去礼部做事了。 各部院的办公地点位于紫禁城东侧宫墙外,处于外紫禁城范围内。 礼部尚书名叫赫舍里·帅颜保,三姥爷的父亲索尼是他的堂兄。 对于胤礽来说,这是娘家人,那是老太爷一样辈分的长辈了。 有帅颜保安排,胤礽去礼部接触事务处处都有人照顾。 礼部是重要的文化部门,它的职能包含了祭祀礼仪、科举考试、接待外来使者等等,当然,宣传舆论这些,也该归他们管。 由于胤礽的一通操作,礼部的众人在去年的一年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增加了约两倍的工作量。 胤礽提出的颁发书号,进行审核刊印就是他们在管。 而纳兰性德现在也在礼部做事,专负责向礼部侍郎传达统筹出来的杂志、报纸等事,因为印铸局就归礼部管。 去礼部的第一天,外面还在下大雪,胤礽见纳兰性德在,还与他打了个招呼。 近些日子总是大雪,胤礽自己没有想到,倒是小美给他提了醒。 【按照现在下雪的趋势,恐怕要下十天半个月的。】好在胤礽自己就在礼部,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宣传的第一线。 他的防灾自救指南中曾经写过雪灾之前该准备些什么防患于未然,雪灾来时怎么做能保护民众,雪灾以后如何处理。 现在,他将小美系统里所包含的方法更加详细地记录下来,通过礼部给内阁上奏了一篇事关防雪灾的稿子,并请奏若是出现灾害,应当调动附近军队前去救灾救民。 胤礽从礼部走流程上奏,这没毛病,既然到了这地方,就按照这地方的规矩来。 可内阁却不同,保和殿两位大学士一个索额图,一个王熙,全都是愿意帮助胤礽的人。 这一回,彻底让胤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提议上达天听畅通无阻,下达基层如闪电般迅速。 胤礽跟着康熙批阅奏折的时候还批到了自己的上奏与内阁的上奏,整个过程康熙都没有亲手去接过这个盘子。 【有点厉害了。】 小美甚至怀疑这是帝王亲自送给胤礽搞事情的漏洞,如此可以欺上瞒下,彻底将帝王给蒙在鼓里。 老实孩子将奏折传给了康熙看,深深叹了口气:“汗阿玛您这样不行的,您不能做甩手掌柜就放着小毛驴自己去吃草了,您得看着儿臣啊,不然儿臣会害怕自己玩得太大翻船的。” 经过这些年的潜移默化,被康熙拴在裤腰带上带着的胤礽已经成了爸宝了,现在汗阿玛想要放小毛驴自己跑,他还不乐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别人是妈宝,孤是爸宝,汗阿玛快将孤拴好了别抛下。 第133章 康熙接过那奏折,瞥了一眼:“预防雪灾?是你与王熙一同上奏的,批阅准字就行了。” -- 第314页 胤礽急切道:“您就没将这当回事。” “王熙是朕的臣子,”康熙道:“出什么问题,王熙会及时纠正,朕日理万机,这类有益处的小事内阁同意去做就行了。” “但是您得知道这些事,您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由内阁将政策推行下去,不然您分隔开议政王大臣,设立南书房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将更多的权力掌握在手中。现在儿臣批阅到自己的上奏,这问题可大了,汗阿玛是要放儿臣独自飞翔吗?你快将儿臣拴好,不然儿臣会不知道往哪儿飘的。” 康熙手指又有些发痒了,他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梁九功当宝贝似捧在怀中的金拂尘,看得梁九功抖三抖,将拂尘抱地更紧了。 康熙遗憾地收回目光,对胤礽道:“这是你的上奏,没多大问题推行下去就行了,朕给你做事的权力,你还真打算事事都来问朕?” 胤礽脸皮可厚了,立即顺杆往上爬:“儿臣是没断奶的娃娃,没汗阿玛不行,您得拴着儿臣,不然儿臣心里没底。” 康熙给他那比喻说得哭笑不得,朕好端端培养出来的完美太子,怎么就长了那样一张嘴呢? 真是让他又是头疼,又是喜爱,有时候给他气得脑壳疼,有时候又被他感动地心暖欣慰。 令太子批阅到自己的奏折,这事儿可大可小,康熙严肃盯着胤礽面前那堆奏折,深思:究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下属们出了差错? 帝王心里警了醒,又安抚胤礽:“你总有一天要长大……” “您别想将儿臣抛弃掉,儿臣要是成了野生的小马驹,会瞎跑蹦跶,连方向都拿捏不准。小马过河还要老马带着呢,您不带着,儿臣就撒手不干啦!” 康熙拧紧眉头,胤礽依赖他,这让老父亲感觉到一丝欣慰,欣慰没半刻,又给他那张嘴给气着了。 倒不是被胤礽那句撒手不干了弄得发怒,而是为那句“老马”而气笑了:“照你这么说,朕是一匹不负责任的老马?” 胤礽忙一收话题,笑着将刚才说错的话含糊过去:“不是啊,儿臣可不是这意思,汗阿玛不要曲解误会了,儿臣是说,您是指引儿臣的明灯,是黑夜中最闪亮的星星……” “行了行了,继续批奏折,”康熙可不吃这一套恭维,他边写着手中的披红,边对胤礽道:“预防雪灾这事朕知道了,推行下去倒是正应了景,今年天气是比往年冷了些,趁早做准备也好,你看看钦天监那儿的上奏。” 钦天监负责观测气象,这份上奏还是南怀仁来奏的,其中说道:今年雪尤其多,以现在的趋势恐怕还要下好几天,还请皇上及各部大臣们做好防灾赈灾准备。 胤礽点了点头:“自从南师傅将藩外观测气象之法带入钦天监,可比以前测算地准确多了。” 康熙自继位后的二十年里,总计遭遇过五次巨大的雪灾、冻灾,灾难造成的人员伤亡之重,损害国家粮食产量,使国家元气大伤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大片地区发生雪灾,就连路边的树都被冻死,被严寒冻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朕会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你这份防灾自救下达各地方,”康熙夸奖胤礽道:“灾难无情,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是什么灾出现,雪灾、冻灾难以预防,人也对抗不了自然,但看了你写的内容,到底能让更多人在灾难来临时知道该怎样应对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本册子应当刊印发行给各地方官,命他们好好看看该如何组织营救当地百姓,如何抗灾。” “希望现在去传达这些时间还来得及。” 提起天灾,康熙心情沉重,朝廷每一次对抗天灾都会损失惨重,灾难若是成堆出现,大清的国力也会因此而渐渐消亡。 大雪一连下了十天,持续地越久,越是令人感到不安。帝王下达圣旨,急命各地官员学习防灾救灾手册,做好救灾准备,加固房屋、城墙,开放粮仓,令当地百姓囤积粮食。 直到十天过去,大雪渐渐减弱了,开始有雇佣来的人在官道上铲雪,等官道清理干净,各地方送来的奏报也到了。 各地方下雪冻害的损失,皆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出现大批人冻死,也没有发生山体雪崩、房屋大片倒塌的情况,个别伤亡对比起前几年来算不得灾。 康熙舒展了眉头,告诉胤礽:“瑞雪兆丰年,今年开年会顺利。” 虽然下达的政令有些都白费了,但现在有了防灾基础,日后也能派上用处,灾难随时都会来,要看老天爷心情如何。 “官府对于防灾这一块儿下了心思,百姓们并非感觉不到这微小的变化,现在可以趁着好时候宣传一下了。” 康熙道:“这些你看着办,你在礼部,有什么事儿与礼部尚书商议。保清在兵部也学的不错,你们兄弟二人平日里多聚一聚,聊聊在两部学习的心得体会。” “还有,帅颜保到底年纪大了,别折腾他,有什么事儿找沙澄,跟着沙澄好好学,尤其学学怎么说话!” 康熙觉得胤礽那张嘴还有救,他得派个知识渊博,底蕴深厚、谨慎言行的汉臣来好好治一治他! 胤礽忙点头,待批阅完成奏折,他就该去礼部点卯了。 胤礽先去找到留在上书房学习的曹珍,带上小球一样的曹珍往礼部去。 礼部有满、汉两位尚书,满族尚书就是太爷爷辈分的帅颜保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身体不佳,帅颜保总是请假休息在家,而将大部分事留给了侍郎额星格与吴努春来做。 -- 第315页 另一位礼部尚书是个汉臣,名为沙澄,胤礽既然到了礼部的底盘,就要先了解一下礼部最高的几位官员分别是干什么的。 对于汗阿玛让他重点跟着沙澄学说话,胤礽心生好奇,当真注意起沙大人的言行来。 这位沙大人负责的是礼仪一块的内容,祭祀、封妃、出行仪仗、科举、国子监等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而帅颜保负责的是外使接待,使者派遣、纳贡等。 提起沙澄此人,曹珍有印象:“他与我的祖父关系不太好,因为是同一期受到皇上重用,沙大人看不惯祖父非正统文官出身的人。” “沙大人是讲礼的文人,”胤礽眨眨眼:“所以就有一些文人都有的通病,不过他可厉害了,我们学习四书时的那本《四书讲义》就是他写的。” 曹珍回忆:“祖父曾言,沙澄清谨,虽然心中不满,却不会随意出言伤人。” 清谨说的可不是清廉、谨慎,而是清高、谨慎。 又有文人的清高,却又很懂得做人的道理,心里有傲气,但是不出言伤人,这就是礼部尚书沙澄。 胤礽前几日就与这位大忙人有了照面,今日帅颜保又身体不适派人来告假了,沙澄一个人肩挑了两位尚书要管的事儿,忙起来的时候,尤其难以忍受下属们出错。 胤礽与曹珍到的时候,正瞧见沙澄在斥责吴努春,他骂人的时候面有怒容,就像是个喷火的小老头,骂来骂去还就那么两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不像话!” 听了一耳朵有辱斯文,曹珍挤了挤眼睛,躲在胤礽身后偷瞧。 胤礽若有所思:原来要想骂人不带脏字,那就用有辱斯文这个词。 “太子殿下来了,”沙澄怒色稍缓,先与胤礽见礼,而后放了吴努春来接待胤礽熟悉礼部事务。 皇上派殿下来礼部不是为了让他参观各司的,而是为了让殿下上手来做事。 跟着吴努春这样的办事能力不佳,靠关系上来的人,殿下哪里能学得好? 沙澄当即对胤礽道:“殿下,今日帅颜保大人告假,您不如随老臣来看看礼部的大致事务,老臣掌事较多,可以为您详细讲解。” 于是,胤礽跟着沙澄又将礼部今日的大致事务都熟悉了遍,看沙澄忙到飞起之余还费心与他讲解,几乎一个人拆成两个人来用,胤礽对这位老臣的“活力”敬佩极了。 这样勤奋肯干的社畜,难怪汗阿玛会将他调任到礼部,从此就扎根在这儿了。帅颜保老太爷年纪大了精力不佳,可不得需要一个有活力的能臣来干活? 同样是历经两朝的老臣,沙澄与杜立德曾关系和睦,二人之间共同话题很多,直到杜立德祈休颐养天年,沙澄仍与其保持着书信往来。 待一圈忙活下来,沙澄便对胤礽道:“皇上让殿下来做事,并未明示让殿下在礼部做什么,老臣建议殿下熟悉每一个司的职务,您不妨先从感兴趣的司做起。” 礼部有四司,分别为仪制清吏司,管仪仗、学务、科举。 用小美的话来说,就是“教育部”。 又有祠祭清吏司,掌吉凶礼,祭祀活动归他们管,妃嫔封号也是他们管。 主客清吏司,被小美称呼为“外交部”,接待外使,还有使者翻译。 精膳清吏司,管粮食、牲畜与宴席。 还有个印铸司,官报、法令、文书编辑发行等都归印铸司管。另设四译馆,里面有各种翻译人员,负责汉、满以外其他民族的翻译与外藩来使翻译。(1) 沙澄以为胤礽会对印铸司更感兴趣,毕竟文书发行、刊印都归印铸司管,太子殿下近些时日在做的事儿都与这有关。 没想到小太子想了想,说道:“孤想先去仪制清吏司。” 仪制清吏司管学务,书籍审核就归他们管,去看印刷修订有啥用?胤礽搓搓小手,仗着身上有汗阿玛拴着,又有沙澄看着,大胆地对仪制清吏司伸出了魔爪。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礼部下设四司,明清皆为: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四司之外,清设有铸印局,掌铸造皇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会同四译馆,掌接待各藩属、外国贡使及翻译等事。——礼部的职能。 另外印铸司的另一个名字印铸局,局这个概念是清后期才有的。 第134章 趁着沙澄被人叫走去忙政务,曹珍与胤礽窃窃私语:“殿下来仪制清吏司做什么?这儿都是礼官聚集的地方。” 而且还是最受到儒家思想影响,重礼且有些迂腐的文官聚集地。 “礼官总比武官要好吧?” 胤礽小声嘀咕:“你若是得罪了人,礼官骂骂咧咧顶多也就说出一句‘有辱斯文’,武官可是会上拳头的,你别瞧大哥在兵部做事,兵部四品以下的武官有好多大老粗,不讲道理呢!” 曹珍想了想兵部尚书魁梧的提醒,再对比一下帅颜保的苍老瘦弱,沙澄文质彬彬,顿时悟了。 “可是礼部这儿还有其他司。” 仪制清吏司是个遍地都是先生的地方,这儿的儒学文士一抓一大把,运气好的还能抓到家学渊博的大家,而且遍地都是清流,没有人会放下清高的头颅来阿谀奉承,对太子殿下的身份也不会太过感冒。 -- 第316页 他们不会真心来教殿下的,也不会对殿下归心,还可能对殿下退避三尺,公事公办。 胤礽提醒曹珍:“你忘了之前汗阿玛给孤安排了许多仪仗礼官?” 这些仪仗礼官,满臣有部分是跟着三姥爷混的,文臣之中也有不跟三姥爷好的,但是与胤礽混了脸熟,人倒是还不错啦! 曹珍瞪圆了眼,思索了一番,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哇!他不在的一年里,太子殿下身边发生了好多大事,他都快跟不上殿下步伐了! 去往江宁以后,曹珍就由祖父曹玺带着教育,还去江宁的学堂进学,结果那学习进度,明晃晃地甩同龄人一大条街,所知知识之广,受曹玺测试后发现竟已达到了十四少年人学习的进度。 曹玺连连感叹:我曹家是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啊! 祖母喜极而涕,天天吃斋念佛:“感谢老天保佑,感谢佛祖保佑,珍哥儿的病治好了。” 曹珍每每都会反驳祖母:“不是老天治好我的病,是太子殿下救了我。” 祖母连连道:“对,对,要感谢太子殿下,也要感谢皇上。” 曹家族叔也连连夸:咱们曹家这是祖坟冒青烟,要出个大人物了。 曹珍的表弟们仰望他的才华,表兄们纷纷发奋起来,被这位弟弟的学习能力刺激地够呛。 曹珍:??? 这大概是一种一下子从周围都是神仙人物的环境里到达凡间的感觉,被夸的时候还挺飘飘然的,众人的赞美给了曹珍极大的虚荣心,那种远远甩开别人好几条街的优越感,令他尾巴翘上天了。 但听夸奖听多了,耳朵也会出老茧的。 曹珍只要对比一下上书房里的学习进度与江宁学堂的学习进度,就能感觉到其中的差距。 这差距令他惶恐,令他不安,唯恐离开的这段时间被远远甩在身后。 他不敢沉溺于“凡人”的虚假繁荣中,他想要追寻的那位,一直一直都走在最前头。 已经有了目标,要向着太子殿下靠近,又怎么甘心平凡。 在之后半年里,曹珍又投入了疯狂看书中,他将带回江宁的书一一啃完还不够,还请祖父去为他找书,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书本中的知识。 祖父见此,为他辞了江宁学堂,转而聘请名师教他,一个名师不够,再来一个,如此增加到五位名师。 曹家在江宁根基深厚,富贵滔天,说是当地的地头蛇都不为过,而曹玺,忠于康熙一辈子,奉皇命赚钱,为内务府的收入贡献巨大。 曹珍在紫禁城中有天下最好的教育,离开了紫禁城又享受了江宁最好的教育。 肚子里有了墨水,待回到京城才有底气,结果一看,太子殿下都已经入朝堂办差了,而他不仅成了胖球,尽给太子殿下丢脸,还像个拖油瓶一样坠在殿下身后,也亏得殿下不嫌弃他现在圆得登不上台面。 不久,沙澄回来,向胤礽告了声罪,将其带到仪制清吏司,又招来负责此司的长官薩海,令薩海来带胤礽。 胤礽看到熟悉的面容特别亲切,还笑呵呵地与他打招呼:“恭喜薩海大人升迁。” 薩海躬身道:“拜见太子殿下。” “接下去一段时间孤会在仪制清吏司熟悉事务,还劳烦大人多多照顾了。” 别说,胤礽有自身从小养出的矜贵之气,当他笑着与人说话的时候,那股子疏离感散去了不少,令人心生好感之余,又仰望其尊贵的身份。 如果要小美给储君的气质打分的话,可以给胤礽一个一百分,只要他不张嘴叭叭叭,只要他掩藏住野马般自由畅快的内心,别飘太高,只从外在看来,似乎真将礼部众官员唬住了。 相比起来,跟在胤礽身边的小胖球曹珍就有点自卑了,他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软肉,觉得在太子殿下的光环下,有一种自行惭愧的感觉。小胖墩曹珍可一点都配不上太子殿下,站在他身边就显得滑稽。 曹珍下定决心,天天吃水煮菜,每天多运动,为的就是快点将肉肉都减下来。 沙澄将胤礽交托给薩海后便去忙公务了,帅颜保不在,他一人干双人份的活儿,还得忍受帅颜保留下来用起来并不是那么顺手的吴努春,以至于忙得心力交瘁。 薩海又将下属们叫来,其中顧八代、多奇、席尔达等皆与胤礽熟悉。 胤礽正式在仪制清吏司中待了下来,他花了约七天的时间,将仪制清吏司掌握的事务大致了解了个遍。 经他的了解,时下人们想要出一本书的成本非常高,高昂的成本不在于墨水与纸张,而是在于请匠人雕刻文字。大清许多匠人仍然在用传统的雕版印刷,也有用泥活字印刷,而元朝时候的木活字印刷也流传至今,多种印刷方式并存,其中雕版印刷成本最高,适合印一些画。 胤礽向薩海提了一嘴:“怎么没有想到将偏旁部首与另一侧字拆开呢?若是以偏旁部首来算,岂不是耗费更少,成本更低?” 薩海:“……” 太子殿下说的极对,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呢?这事儿应该禀告皇上,下达印铸司,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内心一番活动后,薩海眼前一黑,为自己即将多出来的工作量感到绝望,他甚至有一些想哭? 除去帝王下令命官员修书以外,来自民间的书籍无法广泛流通,以至于出现许多孤本,最大的原因就是出书成本高昂。比起请人匠人雕刻印刷,若要少量出书,请个秀才抄录反而还便宜。 -- 第317页 而除去广泛流通在外的古代经籍,民间文人们想要获得更丰富的书唯有到处走动,购买。 越是家族有钱,势力广泛的人家中书越多,民间也出了许多私人藏书家。 在朝廷中,藏书分为宫廷藏书与官府藏书两种,将各地的藏书都搜集起来,进行品鉴,留下好书,去除差书。 若是一个人想要出书,需要有大量的钱财,或家中有余财,或有富商支持。 各地的书籍杂乱无章,而类似于《明史》案的大事,不是因为这出书的人花的钱太多以至于造成范围太广引起人注意,就是因为有人告发才导致惨案发生。 不过,民间的印书坊也有不少,就是都是私营性质,没有进行统一管理。 胤礽此前提出来管理天下书籍,给书籍出版编号一事被丢给了礼部来做。 自从唐宋以来,官府管理书籍的是秘书监及馆阁,但是印刷发行又归礼部来管,朝会上为了这事儿开吵起来过。 秘书监及馆阁说他们只负责收藏官府藏书,而印刷刊印发行朝廷书籍是礼部的事儿。 礼部又说他们只管过刊印发行,从没管过天下书籍,这事儿应该是秘书监与馆阁之事。 最终还是康熙拍板决定,此事交给礼部来管,因为秘书监及馆阁里养的全都是清闲官职,用来安置名士大儒,拉拢汉臣用的。相比起来,还是礼部更能干一些。 于是礼部新成立的管理书籍部门,就给安置在了仪制清吏司,为此还特意开辟出来了一块地方,放置各地书籍,进行审核,现编编号。 这样庞大的工程,光审核那些私人出书就快眼睛都审瞎了。 从京城到地方,各地层层往下审核,将全国的书籍授予编号,进行管理,这些庞大的工程,恐怕近些年都做不完。 薩海道:“皇上下令,之前有的书籍加快审核,没有出版编号的不得继续刊印,还未刊印发行的书籍,日后都需要递于各地新成立的广书司进行审核,最终由广总书司批准授予编号。” 说这些的时候,薩海深深叹气:“刚开始收到这些活的时候,礼部官吏们都叫苦连篇。” 胤礽感觉到后背毛毛的,尤其是看到这群官吏们被书海给淹没,心虚地想摸自己鼻子。 “礼部人手确实不足,孤觉得,新成立的广总书司算是个新部门,不能将原先的官员们顶上来,还需要另设官职添加人手,纳入新人才是。” 薩海目光幽深:还算这位殿下有些良心。 “微臣已经上奏内阁,而奏书只批阅二字,‘已阅’。” 胤礽:“……” 啊,这敷衍般偷懒的风格,不就是汗阿玛的风格吗? 朝廷缺人的局面,恐怕得等会试完成,有新的血液流入才能缓解。 纳兰性德现在待在礼部做,也是因为职务的尴尬之处,他也算是广总书司的一份子,要与印铸司进行联系,并且还要收天下来的投稿。 因为还发行了报纸,报纸由原先的只由印铸司负责转到了由广总书司负责。 胤礽:所有的职务都给堆到广总书司上,难怪众人忙成这样,都不知道整日里在忙活些什么,天天暗无天日地看不见前路,只能得过且过得淹没于书海,想想就为这儿工作的官员抹一把辛酸泪。 【那是肯定的,大清的印刷坊只负责收钱帮人印刷,并不包含出版社的职能。广总书司这个部门现在就像是个“光杆司令”,一个人独挑大梁,还没有下属干活的那种。就连教科书,用的都是前人留下的古籍。】胤礽:民间的文书,也难怪皇玛法都不考虑下手去治理,那工作太庞杂了,而且比起当时混乱不安的国情,书这一块反而是小问题。 于是皇玛法选择了一刀切掉所有,靠镇压、严惩,来做到禁止与抑制。 胤礽知道现在这样不行,可看到这里的官员忙成了这样,再也没有人能够抽出空来去组织成立“出版社”。 胤礽大概心里有了底,转而向康熙请了一天假。 康熙抬了抬眼皮:“你又想要做什么。” “儿臣想要去秘书监与馆阁看看,”胤礽实话实说:“近些时日见仪制清吏司为了书籍之事忙成这样,想到了管理官府藏书的秘书监与馆阁,那毕竟是宋朝延续下来的好地方,里面的许多藏书堪比皇宫中的藏书,儿臣想去见识见识那儿与宫中的藏书阁有何不同。” 康熙接受了胤礽这个解释,想了想:秘书监与馆阁都是一些年迈大儒,整日里无所事事,有才华的人不少,却只会玩弄文墨,一点不会做事,将这些有名士地位的人安置到那,保成想要做事,也用不着找那些人。 有了康熙许可,胤礽带上小伙伴曹珍,晃晃悠悠地往秘书监与馆阁而去。 胤礽找到这些将校订书籍职务踢给了礼部,整日里无所事事在图书馆里看书的老臣,这群人没有任何权利,空有一个名头官职,人数还不少呢! 胤礽先去拜访了空有官职名头,却没什么实权的秘书丞,并且鼓吹这些不会干活,只会读书谈文的老人家出书。 在与秘书丞商讨完成以后,胤礽又去了馆阁,拜访了国史、太史、经籍、杂案四馆。 老臣们还以为是太子殿下代替礼部而来,其中恐怕还有皇上的用意,略一思索就答应了。 -- 第318页 主要还是这事儿他们会做! 沙澄作为传统儒学出身的臣子,对名儒大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之感,胤礽悄悄找到沙澄道:“孤欲帮助名儒出书,不知礼部可能配合?” 有书稿来源,礼部当然能配合,无论是皇上要求的还是太子殿下要求的,礼部有一整套体系。 胤礽要礼部配合出书可不是真打算出书的。 胤礽:孤是来无中生有、暗渡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的! 【……】 小美回忆起了自己在胤礽幼时放的儿歌,死不承认是自己教坏了胤礽。 待沙澄答应下来,胤礽又道:“孤敬慕儒学,欲传播儒学,想要请更多的名儒出更多的书,欲向天下人征稿。” 薩海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就绿了。 沙澄迟疑片刻,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恐怕得请得皇上旨意。” 胤礽幽幽说道:“若天下学子都能学得名儒们的真传该多好啊!沙大人不觉得此事有利于天下学子,是一件大善事吗?” 薩海在内心呐喊:可是礼部已经没有人能抽出空去干这些了啊! 许是感受到了薩海的目光,胤礽笑着道:“孤也知道礼部人手不够,只是出书这事儿吧,可以派遣人联系各地的印刷坊。” 薩海忍不住道:“联系民间印刷坊,那要印铸司什么,哪有朝廷去民间委托人做事的道理?” 沙澄没有说什么,而是坚定地告诉胤礽:“此事应当由皇上下圣旨。” 沙澄油盐不进,还背着胤礽向康熙告状呢! 帝王将胤礽召回,无奈问他:“你又在捣鼓什么了?” 胤礽摇了摇头:“哎,没想到啊,沙大人竟然是这样爱打小报告的人。” “那是因为沙澄都嫌你烦了,也不看看礼部忙成了什么样。” “汗阿玛,礼部忙是因为职能不完善。印铸司只能管理朝堂印刷,而不可管理全国。广总书司要管全部书籍,却不管民间印坊。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令印铸司成为印铸之首,将民间印坊皆掌控其中,如此何乐不为?” 有名儒之稿,还愁书本销量不好?明晃晃的诱饵,可将民间印刷坊皆吸引而来。 朝廷开放了招印刷坊大量刊印书籍,商人追逐利益,朝廷出资请他们印刷,白花花的买卖谁不乐意? “除去民间的印书坊,另有民间的书铺,亦可借此笼络此网络之中。” 胤礽给康熙空手画了个大馅饼:您不是说开放了学风会引起动荡吗?将整个天下的印刷坊与书坊都控制在朝廷手中,如此诱惑,您上钩吗? 去了一趟礼部以后,胤礽发现大清在书籍,在学堂这一块的管理简直是一盘散沙。 朝廷能够管理到的学堂唯有国子监,而其余学堂教什么与朝廷无关。唯一能够影响天下学堂教学内容的,唯有科举制度。 在文教上松散的管理与严酷地重罚,令国内的文学以畸形的方式在生长。那感觉就像是放着没缰绳的马儿自己去吃草,结果马儿跑歪了,于是就宰了马儿…… 康熙愣了一下,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恍然醒悟过来,遂以复杂的目光注视胤礽:“朕以为你是想要开放学风?”他还以为保成的想法已经被代表公允的仙兽给带歪,甚至担忧他真成了“圣人”。 胤礽理所当然道:“开放学风的前提,得有能力去引导啊!汗阿玛,只靠政令,那强扭的瓜不甜,民间商人们考虑的是如何赚钱,百姓考虑的是如何过更好的日子,读书人考虑的是如何学习更多知识好出人头地。形成一张大网,由朝廷在背后掌握引导,把控好文界风向,至于其他,让它们顺其自然,比您下达政令直截了当告诉天下文人‘我要控制你们’更加温和。大清需要的不是在严苛压迫下战战兢兢不敢写文章的风气,需要的是在圈定好的花园里,百花盛开文学界。” 而随着时间推移,花园会为了养育好辛辛苦苦滋养出的百花发展壮大,扩大成更大的规模,百花又会在花园里繁衍,促使花园更加庞大。 胤礽:汗阿玛没有安全感,那么孤就为他造个安全感。有了这份安全感,孤想要的百花盛开之景会真正到来。 小美被胤礽一番“霸道总裁”般的宣告震惊了,忙说正经话将大朋友从奇怪的画风里解救出来。 【小美支持大朋友。过度的自由是放纵,放纵会引起灾难。以国为网,国方可稳中求进。】胤礽的话令康熙感动:原来保成自始至终都未忘记自己身为储君的责任,无论他去搞出多么大的事,全都是为了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算是写出来了,卡卡卡,团团咕终于把适合大清又不会翻车的大清版广电总菊给捣鼓出来了。 参考资料来自以下,因为重点较为散乱,就没有标数字。 中国古代舆论活动主体的类型与特征 中国古代藏书的管理制度和管理方法 试论清末至民国前期安徽出版社的历史地位 第135章 不能每一次都是汗阿玛抛出诱饵来让小毛驴干活,明明汗阿玛这只成年毛驴干起活来才叫真正的效率,大事情当然要让大毛驴去做了。 现在小毛驴反手给大毛驴一根胡萝卜,明晃晃吊在前面,大毛驴还不上钩吗? 康熙的心情在喜悦与欣慰中起伏,喜于太子的天资,欣慰于他的成长与心意,更深一层的,是他自己亲手培养了一位与自己执政观念相同的同道中人。身处帝王至尊之位,距离他最近的唯有太子,君王与储君,与臣子们之间自有一道鸿沟。要说君王与储君之间那一山不容二虎的威胁?康熙目前还感受不到,只感觉到自己前些年辛辛苦苦拉住小马缰绳的辛酸泪,还有那心情给小马弄得起起伏伏,喜怒皆受影响的家长式无能狂怒。 -- 第319页 现在好了,小马长大了,向他证明了他不是一匹小马,而是一只小虎,是他生的、养大的崽,康熙心情大好,在胤礽接下去的劝服中,顺着他的思路深思熟虑起来。 “汗阿玛,这种头等大事儿,只靠礼部显然是不够的,若要布置下这一张大网,交给朝廷任何一个部门来接管,都会令官员们耽误原先手中的活,而被新增工作所累,儿臣去往仪制吏清司,见众位大人皆连轴转不停,工作之重,完成之日遥遥无期。长此以往,礼部官员不堪其重负,汗阿玛恼怒其办事不利,双方皆受累。只是办法书号一事忙于至今已成这样,待大网接着撒下去,执网之部门运行有碍,岂不是会坏了事?” “保成以为,再成立一部更有利于将此事落在实处?单成一部绝非小事,新部必须要有完善运行职能,不可与现有的部院职责重合,否则将有冗员之忧,新部又该受谁所管?” 康熙若有所思,而将天下的所有书籍,所有印刷坊与书肆皆控制在手的巨大诱惑,令他望着吊在大毛驴眼前的这根萝卜,蠢蠢欲动。 胤礽在私底下与康熙议政的时候,行动很自由,他跑去自己的小桌上,沾墨就在宣纸上写下,边写笔记边与康熙说。 “既然是要掌握在汗阿玛手中的,新部自然该是由内阁来管,与各部院一样。” “儿臣大致拟定了一番新部职能,他们需要负责研究、拟定书籍、传播、印刷、刊物等等方面的律法草案,大清于此处律法设置空缺,汗阿玛要权力在手,又要避免受到底下官员蒙骗,或出现新的乱局,以律法为绳进行约束,避免有人因此事而钻空子得到莫大好处,或是阳奉阴违谋一己私利耽误政令。” “他们还需要拟定‘创作导向’,拟定‘禁止底线’,把握好整个大网中创作作品题材规划,甚至制订未来的规划,引导文人们创作。” “此外,还有舆论导向,舆论宣传,为底下人传达与解读朝廷政令……政令下达有新部舆论宣传并赞美朝廷,把握舆论导向,令受扶持之人得知并心存感激与期盼,而处于中间执行命令的官吏们,则再也不能欺上瞒下。” “更有协调与管理各地方的印刷坊与书肆,汗阿玛,太医院要所著来培养医者的教学书籍快完成了吧?您不觉得,大清还缺少教科书吗?就连考卷都只有小范围流通,您不觉得,若此部成立,甚至能将天下学堂都给笼络其中吗?” 康熙扬手一拍桌:“好大的口气!” 胤礽笑着将笔记呈上去给康熙:“儿臣说的是畅想未来,是梦想,在空中建楼阁,当然要往夸大了说,万一底下人办事能力厉害,真就给做成了呢?” 一边夸大,一边又不断提出有实践可行性的建议,最终胤礽将自己所想的内容挟带私货都捧到了康熙面前。 帝王浏览了一番他所写的内容:“……” 豁,好大一张饼! “此事……” “此事皆由汗阿玛与内阁大臣们考虑,儿臣作为提出意见的人,还是避嫌才好,”胤礽收回了小手,见好就收:“有汗阿玛与内阁大臣们在,儿臣不可插手过多,这事儿儿臣谁都没说,都是与小美商议清晰后,只告诉汗阿玛的。不过儿臣此前做的一些小动作,比如唆使闲赋在秘书监的老臣们写著作,也是为了引出这件事罢了。”这种小动作根本就无伤大雅,别说是康熙,沙澄也不能用“太子喜爱名儒们的著作,希望秘书监的名儒大家能够出书”为由来弹劾胤礽。 沙澄来告状,是因为胤礽提出要将名儒著作交给民间印刷坊来刊印。 胤礽一点不怕沙澄打小报告,反而将自己瞎折腾出来的事儿以另一种意思说出,稍稍示弱:“这应该不算是给汗阿玛惹麻烦吧?若是汗阿玛不愿去布置这张网,大不了让礼部的印铸司为老臣们刊印一些书籍就成了,这些书送到国子监做学习书也是挺好的,毕竟他们都是名儒大家呢!至于沙大人打小报告,汗阿玛就批评一下儿臣,安抚安抚沙大人。大不了,大不了您再揍儿臣一顿呗?写认错书儿臣也会,当朝批评的话,儿臣丢人,汗阿玛面子也不好看,这就算了,不过可以将沙大人叫来一起批评儿臣,儿臣都乖乖接受不反驳。” 他将手背在身后,做出认错的样子。 听听胤礽的依赖与信任,多么令人感动,他还贴心地给帝王递梯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不去做这事,那么后路也很通畅。 要去做这些事,前行路上连引路标志都已经布置好了。 康熙眉头一松,不悦道:“朕是那种随便揍孩子的人吗?就这点小事,哪还需要你去认错,下次做事注意一些就是了,至于沙澄那儿,朕这儿不出面,你自己去找他赔个礼,说给他添麻烦了就成了,他一个老臣还能与你一个孩子计较?” 在康熙看来,太子是不会做错事的,会做错事也是因为教的人不好,而不是太子不好。 “避嫌也是应当的,也不看看这事若要推行下去要得罪多少人,”康熙将胤礽写的笔记收起,告诉他:“此事朕会与内阁商议,后续之事你看着,别多管。” 胤礽心下一喜,嘴角一下子没控制住,眉眼也因为高兴而笑弯了起来。 他见康熙在看自己,笑嘻嘻地说道:“汗阿玛办事,儿臣一万个放心,儿臣一定乖乖待在礼部不瞎跑。” -- 第320页 【啊啊啊,大朋友厉害啊!甩锅水平一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朋友已经比小美还要狡猾啦,小美要在这里为您吹一曲彩虹屁。】胤礽:原来吹一曲彩虹屁就是夸奖的意思,孤又学会了! 胤礽给小美夸得尾巴翘上天了,康熙瞅见他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忆了一番刚才父子谈论,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胤礽见汗阿玛在看他,忙道:“汗阿玛信任儿臣,儿臣高兴!” 胤礽摸着自己黑漆漆的良心,发誓:孤绝对不是因为把工作都甩给了汗阿玛而高兴。 康熙自己也给他逗乐了,伸手揉了揉他:“想什么呢,朕几时不信过你了?” “你啊,下次做事迂回一些,可不能这样直白得罪老臣,沙澄这人虽清高却极会结交友人,在朝野与文人中地位可不低。” 康熙乐意用沙澄,还是因为沙澄是一朵清纯不做作的奇葩,别人在朝野说话,有友人帮衬高兴还来不及,沙澄呢?他大义凛然地拒绝了友人帮衬,还觉得若是有人因为与他关系好而来帮助他,是想要与他结成党羽,是要来玷污他清高的内心。 康熙告诉胤礽:若是不出意外,沙澄会在礼部尚书上做很久,做到他年老退休为止。 胤礽点点头:“汗阿玛放心,儿臣会私底下与沙大人赔礼道歉。就是以沙大人的性子,正常的礼他还不一定接受。” “你去找他,他可不敢给你脸色看,他会接受的,”康熙无奈地点了点胤礽:“你几时能学会一些心机手段?” 胤礽眨眨眼:“儿臣送什么,他都一定会接受?” “别送太贵重的,随意一些,砚台毛笔这些寻常物得了,这就不用朕来教了吧?”康熙深感胤礽依赖自己太过,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自己也该拿捏一下主意,别总是来问朕。” 朕又不是你的奶娘! 胤礽见好就收,乖乖应了:“哦,儿臣知道了。汗阿玛,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您需要儿臣帮您分担一些工作吗?” 看他,多么贴心,明知这时候汗阿玛要趁热打铁招内阁学士们来商议重要的大事,还主动揽活干。 果然,康熙摆了摆手放他自己玩儿去了。 “那儿臣找沙大人赔礼道歉去!” 自从有了水泥以后,京城的之中的各种道路已经铺设成了新路,新的道路平坦而无凹坑,马车行驶起来比之前都要稳定许多,人们都道,现在京城的路是天下最平坦的道路了。 胤礽想要自行车的小计划也随之推行了下去,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将自行车的设计图派人给了三姥爷,现在的民间,已经有了售卖木制自行车的店铺,人们还不知道这卖的是什么东西,定价又昂贵,至今为止也不过卖出了几辆罢了。 胤礽让人给三姥爷去了一份信,问他要一份手工匠人们送的自行车,其中车身、车把到车座皆为树、篱笆所制,有着木头独特的柔韧性。而胤礽为了“环保”,提出了让匠人们用废弃回收的木材来制造自行车的小零件,以此来变废为宝。 至于车轴与车链,皆为铜铁所制,自行车比铜盆、铜镜、斧头都要稀罕,定价也因所用木制不同而定价不同,最便宜的是用仓库废弃木头做,胡桃木与灌木的价格中等,最贵的则是用樟木所制。 胤礽差人去送了一份胡桃木自行车来,曹珍围着那自行车眼睛放光,连连感叹:“这就是最近京城新开车铺子里卖的异车?” “阿珍要是喜欢,孤下次送你一辆。” 曹珍摇摇头:“殿下不必破费,我自己有钱能买。” 他零花钱可多了,祖父、祖母给他塞了好多钱,爹娘也生怕他饿了渴了,就连兄长都喜欢给他塞钱,曹珍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胤礽又带着玉柱与曹珍跑了一趟礼部。 小美唏嘘起来。 【这个时间点,礼部的其他官员都下班了,沙澄这尚书却还留着矜矜业业地干活。】也正是因为面前是一只勤恳干活的社畜,尽管沙澄对汗阿玛打了小报告,胤礽却并不感到生气,任何愿意勤恳干活的毛驴都值得他去倾心呵护。 沙澄得知胤礽前来赔礼道歉,果真如康熙所说的这样,并未与胤礽计较,至于胤礽送的宝宝版四轮自行车,好上手好骑行,无需任何门槛,任何人都能骑得。沙澄从未见过此物,见它是胡桃木所制,其中又有铜铁,再无其他金银与宝石,大约估算价格不会太离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下了。 沙澄收下太子的赔礼,算是答应私底下解决了此事,也是为了给康熙面子。 他没有将这奇奇怪怪的异车放在心上,而是让人带回家去。这车上没有御用印刻,也就是不算是皇上赏赐,可以随意使用。 沙澄对玩物不感兴趣,命人将这车与马车放在一处。 次日一早,沙澄将去早朝,刚走出自己院子,就看见家中晨起锻炼的十五岁大孙子,骑着那四轮自行车满院子地溜,速度快还灵活,一瞧他出现,大孙子一拉刹车停到了他的面前。 “祖父也去南市买了异车吗?这骑起来可真轻快,还能锻炼呢!适合您。孙儿早就看中那异车许久了,就是价格要一两黄金,父亲不答应给孙儿买,还是祖父阔气啊!” 沙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两黄金,按照现代算法大概在13000-14500RMB? -- 第321页 所以小太子送了一万多块钱…… PS:最早的自行车在1690年左右发明的,胤礽是1674年出生。 《清朝野史大观》中记载:“黄履庄所制双轮小车一辆,长三尺余,可坐一人,不要人推拉,能够自己行走,行走的时候,用手抓住把手摇动,一天可以行走八十里路。” 在清末,溥仪是紫禁城里有确切记载的第一位热衷于骑自行车的帝王,并且为了骑自行车方便,把他祖先在几百年间没有感到不便的宫门门槛,叫人统统锯掉了。 为了在宫里骑车兜圈方便,溥仪让内务府派人,把从养心殿到御花园的门槛全锯了。据故宫博物院前副院长肖正文先生说,在1993年的统计结果中,被锯掉的门槛有:东一长街的内左门等处、西一长街的内右门等处、东二长街所有的门、西二长街大部分门、东六宫中的五座宫门以及御花园的东西二门等不下30多处。 ——资料来源于百度。 第136章 一两黄金,说贵也不贵,就太子殿下的身份而言,送出来的砚台也会有这个价值了,让沙澄纠结的是,殿下送他的不是砚台,而是一件“玩物”,一件价值一两黄金的“玩物”,并且在京城中还有一些名声。 这边大孙子兴奋地不行,利落地下了车,脚上一动,那车边就踢下来了一根杆,撑住了整辆车。 “祖父能将异车借给孙儿骑出去吗?” “此物,是太子殿下所赠。” “殿下对祖父真好,送您异车锻炼身体……” 沙澄更加纠结了,待他乘上马车去上朝,路上偶尔还能看见有人骑上异车在路边玩,骑的人,大部分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 要论实用而言,这异车简单方便,倒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沙澄既然已经收下了礼,万没有退回去的道理,他寻思太子殿下送此物的用意,思来想去想不明白,总不可能真像孙子说的那样是为了让他锻炼? 沙澄寻思不明白太子的意思,而当他上朝,听闻皇上决定另设一部专负责管辖全国文界书籍、刊物、作品,将天下印书、售书的商铺皆管入其中,这大手笔,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惊人。 若非是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牵的头,沙澄或许也会像其他朝臣一样,赞颂帝王一句“皇上圣明”,并私底下与友人们谈论时局时,感叹几分皇上此举用意,竟将天下文界纳入朝廷管控。 现在沙澄早就知道礼部中的一些变化来源于太子,又联想到此前太子殿下折腾出来的事儿,他还去皇上面前告了一笔,稍一深思,心头顿时一咯噔。 此时再看太子的时候,沙澄只觉得储君深不可测。看似温和,实则心机手腕皆成熟,不愧是皇上亲力亲为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昨天夜里,胤礽做了个胆大包天的美梦,他梦到自己把想搞的大事都搞了,最难的全丢给了汗阿玛和兄弟们,每天早上进出宫殿,掀起汗阿玛与兄弟们的被子对他们说一句“汗阿玛,起床干活啦!” “大哥,起床干活啦!” “小三四五六七八九……起床干活啦!” 哦~这梦可真爽,爽得胤礽从梦里笑醒过来,一瞧时辰,又到了卯时,他该起来干活了。 可惜现实比梦里残酷无情,梦醒了,飞扬的心情回落,今天的胤礽又是那个兢兢业业去上朝的小毛驴。 今日朝会有两件重大上奏,其一是内阁请奏设立新部,其二则是太子殿下派陈梦球捣鼓出来的研究所又有了新的进展,朝堂上有朝臣将陈梦球新上奏的实验论文读出。 “以鸟粪、鱼骨堆肥酵后所产生的天然化肥,其肥效比直接用粪浇灌庄稼起效更快,持效更久,两组对比之下,前者庄稼生长八天,即可达到后者庄稼生长十天所达到的高度。” “目前为时尚短,具体产出仍待验证,陈梦球以多组马铃薯种植,尝试不同种类的天然化肥比例搭配浇灌,以去年十月播种而下,至今为止三月余,马铃薯已到结薯期,对比之下,以普通粪肥浇灌之薯一藤约三至四薯,多着五薯,而以新肥浇灌之下,最多可结成七薯。其中以鸟兽与鱼骨粉混合酵成的‘天然化肥’使薯苗吸收、成长更快,吃饱喝足,比人畜之粪所结更多,因此陈梦球推论,此类‘天然化肥’有增加产量的效果。然一切都有待验证,另有玉米、番薯、麦、菽、黍、稷等作物,也纳入试验之中。另陈梦球请奏设立新研究项目,改良捣种、嫁接杂交稻谷,用以研究更高粮食产量。因京城土壤不如几大产粮地适宜种粮,待研究成果初有效后,请奏皇上派人分别前往江浙、四川、湖广等几大产粮地进行试种。” 至于为何要将酵后的鸟粪与鱼骨粉称呼为“天然化肥”,这是太子殿下说的,陈梦球也就那么写了。 农业一直以来都是朝廷政务最重要的话题之一,陈梦球只是一介举人,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却已可以上奏,谁都知道那研究所是太子殿下捣鼓出来的,可他偏偏弄出了成效。 之前的昆虫研究犹如小打小闹,自黑水虻的养殖在郊外几座垃圾场有了规模,每日都有拉着腐烂瓜果蔬菜、臭鱼烂虾的马车趁着夜色运出城外,街道之中的环境以肉眼可见干净起来。 粮食研究一出,从肥料,到粮种,都在展示着研究所对于大清未来发展的重要地位,令人再也不小瞧它的能量。 -- 第322页 康熙重农,在他看来,百姓饱腹,则天下可安,天下安,则帝位安。 之前胤礽让人研究虫子,挑战了一下康熙对于新奇事物的容忍度,放弃了推广小强,转而养殖黑水虻,竟还能在处理垃圾之余创造收益,京城的药材铺中有不少高价收购黑水虻幼虫作药材,可惜幼虫鲜少有人卖,唯有死掉的老虫尸体,成了那鸡鸭鱼的饲料。 现在研究所突然搞了一出化肥,又提出粮种改良,可真正是戳到康熙心坎上了。 这才是国家大事,这才是正经事啊! 帝王对研究粮种之事看中,更是提出:“研究所虽是太子所设,其研究耗财皆出自太子,而今其已经证明对国之重事的作用,日后研究所需之财,皆出自户部。” 户部尚书梁清標:“……” 户部另一位满人尚书伊桑阿:“……” 伊桑阿:谁还不知道谁?这研究所的钱之前掏的就是皇上私库! 兵部尚书杭艾率先捧起了康熙:“皇上圣明。” 其余朝臣也跟着一一附和。 梁清標与伊桑阿对视一眼,两位户部尚书皆有苦难言。 户部掌管钱与梁,还管各地的田地、户籍、赋税、俸饷。 从太医院提出要广大招募医者进行培养并且为大夫分等级,到修路,再到研究所…… 户部要分派下去的项目逐步增多,工作量上涨这不算什么,户部目前还能承受,如今两位尚书正为近两年来负增长的财务而感到犯愁,这会儿又多了一项开支,并且这项开支还是个无底洞,在未来可能会耗费更多。 帝王已经下令,他们也不能立即反驳了,唯有在朝会以后上奏皇上,恳请皇上关注一下户部的财政问题。 大清有钱没错,国库里还有余财余粮,可前些年刚经历过三藩之乱,之后又要平台湾,这里面就花了许多钱。 如今又要支持太医院,又要修路,又要支持全国各地粮仓搞粮种种植研究,还要拨款治河、赈灾扶贫…… 国家收到的税在近两年是有所增长的,这证明各地方的百姓们逐渐稳定,农业复苏,经济变好。 可问题是抛出去的钱比进账的钱要多,这里面收支就不平衡了,最有赚头的琉璃官窑又是内务府的,赚钱进的是皇上的钱袋子。 户部的收入来源于地丁钱粮、盐课、关税,前两者占主要地位,而关税收入,因为海禁之策的影响,收入只靠内陆各关之税,一直都是那半死不活的数字,几年都没多大变化。 两位尚书齐齐上奏,请奏皇上重视近两年的国家财政问题。 下朝会后,胤礽先是陪伴康熙批阅了一会儿奏折,户部两位尚书的上奏是临时所写,从户部紧急传达上听,直接到了康熙手中。 帝王将奏折批上已阅,关于户部收入问题,解决的方法无外乎增加税收、鼓励商贸、开设海禁,税收是不会轻易加的,商贸与开设海禁之事,恐怕要再拖一拖了。 康熙拿着那奏折陷入沉思,边上悄悄凑过来一个小脑袋,好奇问他:“汗阿玛,儿臣叫了您好几遍您都没有回答,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吗?” 康熙道:“户部尚书上奏,说两年来户部所出项目过多,耗银厉害。” 还暗示他将琉璃官窑从内务府转到户部,等于让康熙私掏腰包去贡献给国库,想得倒美。 胤礽恍然大悟:“还是钱的问题,儿臣之前建元宝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国库做大项目会缺钱了。”所以他才又是弄水泥,又是搞粮食产量的。 “你还会赚钱?”康熙似笑非笑,打断了胤礽要说的话:“去去去,你该去礼部点卯了,这事儿还用你管,国库进项之事朕自有分寸。” 康熙显然并不打算让胤礽现在就接触户部的事儿,免得他钻进钱眼里出不来。 谁让胤礽从小就表现出了对钱袋子的看中,一会儿说康熙没钱,捅破了内务府的天,一会儿又说要给弟弟们赚奶粉钱,结果还真搞出了奶粉来。现在让他看到户部哭穷,康熙要是不拴着他那缰绳,还真不知道他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于是索性打发他去找沙澄。 今天的沙澄,已经不是昨天的沙澄了。 下朝会后,沙澄与同僚们一同去往各部,行在路上,听同僚们闲谈一二。 原来搞修路的水泥,是太子在盛京弄出来的。 原来研究所也是他弄的。 太子执政至今,似乎搞出了不少东西。 就连今日朝中新成立一部这等大事,其他人不知道,沙澄却对其中根源一清二楚,这还是太子搞出来的! “会清今日可是有心事?”同样高风亮节的清流汉臣,汤斌与沙澄关系和睦,二者心心相惜,互相懂得对方心情,清官之间的君子之交,令沙澄愿意与汤斌聊一聊自己的心事。 “孔伯,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汤斌露出了微笑:“殿下天真烂漫,勤奋刻苦且尊师重道,最难能可贵的是有赤子之心。我一路看着他长大成如今成熟的储君模样,自认比其他人都更了解太子几分。虽有时候想法新奇了些,那也是处处都在为了大清,为了皇上而想。” 总之,在汤斌的眼中胤礽就没有不好的地方,他提起太子的时候,神情多么慈祥。 沙澄:“……” “若我没有记错,孔伯对待学生一向严苛严肃?”更何况那是储君,更应该严厉要求才是。 -- 第323页 汤斌一反常态地摇摇头:“殿下资质优秀,皇上对他严苛,他自己也太过勤奋,那考试之法,其他皇子皆畏惧,唯有殿下主动去提。需知欲速则不达,学习应当劳逸结合,这也是为何殿下提出考完后歇息,我与敦复(张英)皆赞成的原因。” 沙澄眉头一跳:“原来盛行于国子监的月考、科考、期考,皆出自于此?” 汤斌抚摸胡须笑道:“正是如此,此举大善。” 待到达礼部,沙澄又一次见到了来找他报道的胤礽。 他笑起来如沐春风,无害阳光,与沙澄打过了招呼,又去与萨海唠嗑。 “现在萨海大人轻松许多了吧?” 没有了几乎压垮人的工作量,萨海走出了焦虑的状态,神色温和问道:“莫不是殿下早料到皇上会另设新的文部?” 胤礽笑着点点头:“汗阿玛明鉴,他那么爱惜众位臣子,又怎么舍得礼部官员们累倒呢?沙大人也已经连日加班未能按时回家了,汗阿玛到底还是体恤臣子的。” 话说的是没错,沙澄却总觉得后背毛毛的,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似的,如坐针毡。 汤斌说太子殿下天真烂漫…… 如今,萨海又道:“殿下颖悟绝伦,微臣钦佩。” 胤礽笑道:“既然萨海大人有空余时间了,能否带孤熟悉一番仪制清吏司的学校与科举事务的管理?” 萨海道:“皇上让殿下来熟悉礼部事务,微臣带殿下是应当的,殿下客气了。” 沙澄:“……” 他眼睁睁看着太子由萨海带着去参观起了国子监。 要让国子监中的学子们得知他们经历的考考考出自谁的手笔,今晚太子可能就回不来了…… 第137章 国子监是大清延续自前朝的最高学府,它不仅为大清培养人才,也负责管理全国学府,虽然那管理很松散,那至少也是在管不是? 胤礽跟着薩海出紫禁城之事康熙是知道的,国子监在京城的东面,乘坐马车来回约一个时辰,去的路上,薩海还为胤礽讲解了一番国子监的情况。 “原先大清有两个国子监,一为京师国子监,二为南京国子监,先帝将南京那儿的国子监更名为“江宁府学”后,京城这一座国子监成了名副其实的最高学府。” 先帝当年想要将大清教育放在眼皮子底下,从京师国子监来影响天下其他地区的学府,却只改了表象而未改其内里。 薩海稍稍提了一些,便开始提起了国子监中负责礼部联系的最高官员国子监祭酒,名为王士禛。 这位王大人的职务,专门负责做礼部与国子监之间的桥梁,礼部有任何重要任务下达,都会由他来实行,而每一年国子监中的汇报,也是由王士禛上报礼部。 薩海提起王士禛其人时,另有提到:“国子监祭酒是国子监师生的表率,王士禛严于律己,自身作风正气,担任国子监祭酒以来,为大清修补《十三经注疏》、《二十一史》,修缮孔庙,率领国子监师生迎接皇上检阅,诸事皆顺,从未出错。” 也就是说,这又是一个办事能力强悍的老人家? 胤礽恍然大悟,对见到老王大人饱含期待。 在他的印象里,也许老王大人会是一位与沙澄一样的清流文人,口中之乎者也,说得最严厉的斥责话语便是那句:有辱斯文。 待真正瞧见王士秅,胤礽呆了呆。 好像也过于年轻了一些?年纪看上去大约和三姥爷那么大,这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叔呢! 王士禛将薩海迎入其办公之处,薩海道:“此为太子殿下。” 王士秅遂对胤礽拜以臣子礼。 胤礽年纪小小,走到哪里都被这些名声响亮的年长者拜见,这么多年也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扶住了王士禛:“孤来此是随薩海大人参观国子监,意在学习,王大人不必慎重。公务之事仍按照以往惯例与薩海大人处理。” 有薩海的示意,王士禛于是说起了国子监管理之事,他做礼部与国子监的中间人,还是掌管招生、分班、分寝、课程及考试安排。另有监生请假之事,也皆由王士禛亲自批准才行。 【这就是国子监的校长,既要管政治任务,还要管学校课业安排,除此以外还要管理生活,全能!】胤礽眼睛冒光:“王大人一人管那么多事,可能忙得过来?” 王士禛一愣,温声回答:“臣有三位司业相助。” 因大清情况特殊,开创有史以来三位司业的先例,分别由满、汉、蒙古三族出身的司业担任。 国子监中不仅有大清各族监生,在先帝年间还曾招收过外藩学生,如朝鲜王朝来使、琉球王国来使、倭国来使等,后因为各种原因而取消了这些。 如今的国子监大部分由满、汉监生组成,蒙古监生少于前二者,却也不少,另有其他民族,各有监生数名在此进学。 【地方官学每年都会推荐学生到国子监来学习,所以这里的学生都是全国最顶尖的学生了,他们来自于全国各地。至于公平与否,优秀的学生可不止天生地养的,而是自己天赋过人,又有丰富的教育资源堆积出来的,这些学生能够出现在此,家庭绝对不会太差。毕竟在大清,穷人家要培养出一个秀才,需要举家之力,唯有家室不差的人家,才有机会去读好书。】胤礽对国子监还挺感兴趣,他抬起头,去瞧王士禛身后的那几个字“正义、崇志、广业、修道、诚心、率性……”(1) -- 第324页 王士禛听他念出声,接着解释道:“此为国子监中六个分堂,每一堂所学内容皆不同。” 王士禛告诉胤礽:其中设置三个教学内容浅显一些的入门班,修道与诚心则更进一步深入学习,而“率性堂”,聚集的皆为即将参加科举的考生,他们的课业以温故为主,每天都被大大小小的考卷所淹没。 在薩海与王士禛的带领下,胤礽跟着他们走入了集贤门,又入太学门,最后到了“率性堂”外,为官考生们考试。 “率性堂”中针落可闻,考生们聚精会神地坐在案前或闭目深思,或奋笔疾书,神态各异。 负责监考的学正与助教在堂中徘徊,堂中设置一炷粗香正在缓缓燃烧。 在这样严肃的考场外,胤礽匆匆看了两眼,便不再往前。 胤礽:小美替孤去看看? 白虎得了胤礽的指令,仗着没人瞧见它,屁颠颠地进入考场,这个人瞅一眼,那个人看一看。 【他们考的是八股文!】 所谓的八股文,也是清随明制继承下来的考试传统。最初八股文这个科举考试文体出现时,为的是规范科举考试,使考试更加公正、有序。 只是八股文这种文体限制太大了,规矩严格古板,还要求只能以圣人之言堆文,不可以自由论证,也禁止堆砌词句,还严格控制字数! 胤礽看小美投影的文章,一个头两个大,心有余悸地想到:还好孤是汗阿玛的儿子,不用考科举。 待离开“率性堂”附近,王士禛才道:“几年前,太子殿下所提增添考试之法甚妙。” 这方法不仅可以从根源上缓解监生对于科举的紧张,还能通过不断地考考考来验证学生的掌握情况,也能够更加直观地呈现出先生们的教学质量。 胤礽:“……” 他想了想刚才那些被规矩框得死死,满篇经义孔孟的晦涩文章,心有不妙预感:“该不会就是考八股文吧?” 王士禛愣了下,哑然失笑:“科举考的是八股文,那么监生们也应当考八股文。” 虽说有皇上直接提拔国子监中监生的先例,但那先例极少,大部分人都会在未来踏入科举的考场。 胤礽感觉后背毛毛的,这样通过八股文考试考出来的学生,排第一第二第三,然后选择最优秀的人来做官治理天下? 他学习至今可从未被要求写过八股文,杜太师傅当初教他写文章的时候就没有约束过他,四位太子太傅教授胤礽时只为他解释过八股文是什么,却不会真的让他来用经义书籍中的圣人之间来拼凑八股文。 他自己不用写,其他皇子阿哥也都不用写,而国子监中的考生们,却要考八股文。 “科举考试,难道不该是考治国,考策论吗?” 王士禛微笑道:“是考治国、策论没错,但要以八股文为文体来写。” 胤礽:“为什么?” 这种文体,极大了约束住了考生,满篇都是空疏无聊,写文章的时候犹如被削走了手脚成为人棍装在瓮中。 【大朋友不觉得,要把圣人之言说出一朵花来,还不能显得堆砌词句,不娇柔不做作写出风格脱颖而出,也是一种能耐吗?】胤礽:不,孤一点都不觉得,孤觉得用八股文取士这种方法有毛病。 “率性堂”的考试接近了尾声,助教与学正收齐试卷后,监生代表斋长带领众人自读,完成新布置下来的课业。 王士禛没有回答为什么,他避重就轻道:“此为前人留下之制。” 哪里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圣人之言最重要,圣人之学尤其是朱熹之学对后人影响之大,清随明制,将这一些完全继承了下来。 胤礽瞧见有先生模样的人虎着脸将两位学子从“率性堂”带出,边带边严厉斥责,王士禛解释道:“此为国子监监丞。” 王士禛上前询问那名为恩桂的满人监丞:“这两位监生犯了何错?” 恩桂道:“此二人试中轻语,有冒嫌,轻举场,蔑圣学,当重罚!” 恩桂虎着脸道:“助教见其二人,仅以提醒警示,竟然打算就此放过,请示祭酒,助教不负其责,有助纣为虐之嫌,应当并罚。” 国子监中的满、汉两位监丞,管着整个国子监师生,恩桂说完此事,又有另一位汉人监丞来告状。 他前去查正义堂中监生之寝,发现有监生违规在寝中养小鸟,如此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应当重罚以杀鸡儆猴,如此新生不敢再犯。 国子监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由祭酒管,平时王士禛不出现在此,两位监丞只能找到三位司业,如今王士禛破天荒出现在此,可不得被两位监丞逮到,齐齐与他汇报近些时日考生的违规现状,二人皆要求王士禛以严惩的态度来约束国子监的学风。 最终,经王士禛的处理,养小鸟的监生被安排去清扫孔庙一月,而考试交头接耳的两位监生,则被惩罚此次考试成绩作废,重考一卷,并通报全国子监批评,惩罚二人清扫茅厕两月。 王士禛并未回避此事,待监丞们满意,将犯了事的监生扭送绳愆厅,他轻笑着开口解释道:“国子监中年轻人较多,性子放荡不羁,是该好好管束,让他们收收性子。” 王士禛此人,他不会生气,无论面对什么事,都能冷静处理,压在两位脾气火爆的监丞顶上,在国子监中起到了良好的缓和作用。 -- 第325页 薩海点了点头,他处在现在这个职务上,对于这群年轻稚嫩的学子,这一批朝廷未来的新鲜血液有着天然亲近感。对待犯了错的学子恨铁不成钢,又期盼着这些人在未来能够踏足官场成为他的同僚,不辜负礼部的栽培。 参观完国子监后,胤礽回到宫中,摊开自己的笔记,苦心冥想一篇想要给康熙的上奏。 他想要大力批评八股文这种不够科学的文体对考生的约束,想要劝说康熙改用更加实用的方法来招收人才,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弊端这么多的考试之法,为什么会用了这么多年?” 这不应该啊,明明汗阿玛那么明智,他不会不知八股取士的害处才是。 胤礽自己想不通,大半夜的,汗阿玛都睡觉了,这时候把他从梦里闹醒来,岂不是白白讨一顿打? 可是如果不问清楚,他又不能安心睡觉。 于是他跑去曹珍屋子里,将抱着大白鹅睡觉的曹珍给拉了起来。 大白怒气冲冲地对着胤礽一阵扑扇翅膀,仿佛在责怪他将自己从梦想里吵醒:“嘎嘎嘎!——” 曹珍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您心里有疑惑,我也帮不了您什么,因为我的见识比您浅显多了,不如去问问大阿哥呢?他不是也已经开始在部院学习了?” 胤礽:“对哦!大哥平日里睡得晚,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睡着。” 于是他抛下了迷迷糊糊的曹珍,独自往胤禔的住处去了。 胤禔确实还没有睡,此事正在阿哥所的屋内看兵书,见胤礽来找,惊讶道:“难得见你会在这时候来找我。” 平时这时候胤礽该是窝在毓庆宫中看动画片的,轻易不会踏出屋外。 胤礽坐下后,将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地先说了。 胤禔沉默片刻,反问道:“你可知,汗阿玛登基后的第二年,就下令废除了八股文?” 胤礽:“咦?还有这事?!大哥不愧是后宫‘百晓生’,我就从未听汗阿玛说过这件事。” 胤禔笑骂:“你这动不动给人取诨号的毛病也不知道几时能改,给纳兰明珠取了也就算了,还给哥取?” “我这是夸你呢,你快说说,为何之后八股文恢复了?” “八股文在汗阿玛登基第二年废除后,历时五年时间,当时的朝廷都未曾找到更好的替代之法,加之文人们对孔孟圣人之言的崇敬,更有汉臣上奏请求恢复八股文,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那一年,山东地龙翻身,其程度比你四岁那一年的地龙翻身更甚,也是那一年朝廷再设海禁,而隔年,鳌拜死。” 胤禔稍稍提了一嘴,胤礽略一联想,就能猜测到当时汗阿玛是在多么水深火热之中。 “你想要动八股文?我看不成,废除八股,那是冒文人之大不韪,即使汗阿玛心里早就想要废掉八股文,至今却没有办法。” 胤禔越是阻止胤礽这事,他就越不听劝,就要一头钻进那牛角尖去。 胤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哎,这傻弟弟,脾性耿得像牛,气死爷了。 纳兰明珠一心想要动摇胤礽给的太子之位,而胤禔这边,却天天都在担心胤礽将自己玩丢了太子之位。 以傻弟弟的倔脾气,哪里还需要纳兰明珠去下手,自己就要把自己玩到文臣们的对立面了。 “你可知道这天底下的读书人,为了这八股文付出了多少心血,朝臣之中又有多少臣子是以八股取士胜出的?”胤禔严厉道:“孔孟之道,朱熹之学,已经刻入文人的骨髓,你想要动这些,信不信即使知道你是对的,汗阿玛都不会来帮你?” “孤不信。” 胤礽冲他眨眨眼:“汗阿玛帮孤从来都不论对错。” 胤禷:“……” 这臭弟弟,都什么时候了还向他炫耀自己得宠! 作者有话要说: 王士禛此人在之后改名为王士祯/王士正,是为了规避人名,大家都懂的。 关于朝鲜的称呼来源自百度:14世纪末,李氏王朝取代高丽,将国号“朝鲜”(箕子所建古国名)、“和宁”(李成桂诞生之地)等上奏明太祖朱元璋裁定,朱元璋选取新国号为“朝鲜”。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李成桂推翻高丽王朝,自立为王,创建朝鲜王朝关于八股取士的资料来自于百度。 另外,关于国子监,来自于《明清国子监的教育管理活动》 PPS:八股文,康熙废掉过,结果没废成,乾隆时期也曾有臣子提过废除八股,因为弊端实在太大了,结果还是没成。 第138章 胤礽谈论兴致上来的时候,有一万个理由说出口去说服别人,那小嘴叭叭叭,康熙受不了,胤禔也受不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胤禔问他:“你累不累?” 胤礽摇摇头。 “那饿不饿?反正哥是饿了。” 胤禔没好气道:“看看天色,你拉着我说了那么久,说服我有什么用,你将这些话去对汗阿玛说,去对朝臣说比对我说有用。” “我这不是想来问大哥出出主意,”胤礽不好意思道:“现在这时候能信任的只有大哥了。” 找汗阿玛会挨揍,找阿珍会被鹅啄,其他人又给不了他意见,能与他聊一聊,当他倾诉对象的唯有大哥啦! 胤禔给他一击直球说得心情大好,尤其是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弟弟独一无二依赖信任的对象。 -- 第326页 这样一想,胤禔心情还挺好,让人给胤礽准备了宵夜。 膳房给他们端来了一份核桃杏仁露,味道甜中带了些苦涩,还不错的样子。 一夜无梦,睡到大天亮,胤礽从阿哥所收拾出来的屋子中醒来,嘀嘀咕咕地摸了摸脑袋:“孤昨夜还准备好好写一份给汗阿玛的上奏呢!没写就睡着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被图图哥哥敲了闷棍! 胤禔醒来的时间与胤礽相识,他不必去上朝会,此时正在庭院中晨练。 那一双拳头打得虎虎生风,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花架子,许是因为最近在蹿个子,胤禔的胃口比之前大了许多,专挑肉吃。 兄弟二人大清早的用膳,先是叫了一份鸡肉粥,尤还嫌不够,又吃了肉包子。 一个人的时候,胤礽可吃不了这么多东西,可是看胤禔胃口好,他自己也不知不觉吃了个十分饱。 用膳期间,胤礽动不动瞅一瞅胤禔,小眼神满含怀疑。 胤禔一脸正直无辜,不就是多喝了一碗安神汤?喝了对身体好,还是院判开的方子,改善睡眠还补脑子,他昨天也喝了。 待康熙派遣来叫胤礽去上朝,胤禔回到自己屋子里,又写上了几页大字就要去上书房了。 他先去上书房上课,待朝会结束后,再前往兵部。 胤礽没能在朝会前了解清楚大清八股文的详细情况,又来不及去整理思路写上奏,倒还真不方便提起这件事了。 待朝会以后,今日又到了要给弟弟们授课的时候,授课日胤礽并不需要去礼部点卯,每逢五日授课一次,频率倒也不高。 待胤礽到达上书房的时候,胤祉与胤禛两位小乖乖都已经在堂中等着他了。 看到如青葱般稚嫩可爱的弟弟们,胤礽的心情顿时好转。 今日他要给弟弟们上化学课,其他人可以不知道化学是个什么东西,但胤礽希望这两位从小就经过他培养出来的弟弟,能够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他,了解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 “不学习新的知识,不接受外来信息,人就会像井底之蛙一般,只看到井口那方寸天空。” 胤礽说道:“化学这一门学问,算是格物的其中一种,此前孤有为你们二位教授过何为化学反应的概念,今日孤命人带来了学习实验用品。” 他的实验用品,其中包含了烧杯、量勺、量杯、漏斗、搅拌棒、试管,等等,用了琉璃官窑的最佳工艺,烧制出来全无杂质的纯透明琉璃,其上还绘制了量度,只看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看上去就极唬人。 胤礽做了几个简单的实验,比如用淀粉遇水膨胀,又做中和试验,以酸碱来呈现出花汁变色的反应,接着又将一套完整设备放到了弟弟们的面前,向他们演示一番,怎么操作可以在安全的情况下做试验。 “用高温煅烧石灰石,可得生石灰。” “溶于水后得氢氧化钙。” “这些白色的粉末用处可大了,可以用来做建筑材料,可以改善土壤等。” “做这个实验时,会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能使澄清石灰水变浑浊。” 胤礽的课程就像是在变戏法似的,胤祉看懵,胤禛也看得眼睛都直了。 胤礽自己从小跟着小美的课程学习,接受能力强,胤祉年纪小,稀里糊涂、懵懵懂懂地学,脑子空白填鸭式地塞入胤礽的知识,倒也勉强能达到“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境界。 比起胤祉的不求甚解,胤秅所受冲击尤甚! “你们都记住了实验步骤吗?” 胤礽笑呵呵地问道。 胤祉点了点头:“记住了八成。” 以胤禛的记忆力要记住这些实验步骤去依葫芦画瓢,那可太容易了。 尽管心里对胤礽所说的深奥原理仍然不能理解透彻,胤禛自信地心想:动手去做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胤礽见此,为胤禛拿来酒精灯,给他手上塞入一根实验用的火柴。 胤禛僵硬着,顿时就不知道该将手往哪里放了。 “要点燃酒精灯。” 胤礽温声提醒胤禛,只见四弟弟小心翼翼地滑动火柴,那小小的柴火顿时就燃烧了起来,照亮了他的指尖。 “四弟弟没有玩过火折子吗?”胤礽好奇极了。 火折子这东西,从宋朝就已经有啦!宋代有个叫做陶毅的人就记载了名为“火寸”的东西,是最早火柴的稚形,而胤礽做的,不过是将这火寸的外形改良一下,采用更加容易燃烧的木头来制造罢了。 此后的步骤,胤禛手忙脚乱,以实际行动来告诉胤礽,什么叫做“一学就会,一做就废。” 胤礽爱怜地摸了摸四弟弟,轻叹着道:“学不会也没事,即使不求甚解,有孤教,四弟弟的见识也会比寻常人要宽许多,倒也不会算白学。” 胤礽摇了摇头:哎,四弟弟笨笨的,这个时候就只有看三弟弟的天分了。 胤禛一瞧他那小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朕愚笨?朕若是愚笨,还能做十几年皇帝,将汗阿玛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一一捋平吗?! 装出来的愚笨是一回事,认认真真去做,却给胤礽小看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另一边,胤祉的记忆力在上书房的课业磨砺下逐渐加强,多试几遍,也就大致记下了实验步骤,待胤礽再问他问题时,可以回答出他大部分的提问。 -- 第327页 教授弟弟们新课程的时候,胤礽尽量在安排一些容易引起他们兴趣的内容来教,注重互动与交流。 几门课程中,物理课他们能够理解较快,生物次之,接着是化学,最差的竟是数学。 上书房中也有教导皇子们数术的先生,可先生教的数学浅显许多,也不教他们何为“几何”。 胤礽在教弟弟们什么,全都瞒不住康熙,帝王对“几何数学”与“物理”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胤礽显然不是个能教育帝王的先生,也无法满足康熙的求知之欲,于是帝王索性召见传教士们前来御前为他讲解。 授课时间差不多了,胤礽让弟弟们温习今日所学习到的内容,并且让胤祉与胤禛交换笔记,互相查漏补缺。 而他自己,则拿出纸与笔,奋笔疾书去写打算写给汗阿玛的上奏。 他苦思冥想许久,从各方面论述废除八股文的好处及保留八股文做题的害处,当他沉浸在写作中时,身边的动静都感觉不到了。 胤礽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 “即使废除八股取士,亦找不到可替代八股取士之法。” 他惊讶地抬起头来,见胤禛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刚写好的笔记,歪着头正在偷看他写的内容。 胤礽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看,只是今日的四弟弟,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 他迟疑道:“四弟为何这么说?” 胤禛的眼神波澜不惊,没有胤祉那样天真无邪的光芒,反而深邃地犹如年长之人。 他说道:“八股之利大于弊,二哥若不想出更胜于八股文体之法,则无法说服汗阿玛。” 胤礽感觉四弟弟特别成熟,好像聪明了许多,不由多看了两眼。 胤秅任他打量,心头凉凉:太子发现了? 转念一想:他发现又能怎样? 胤禛心里顿时就轻松了起来:这一世太子与上辈子不同,他比朕所表现出来的异样更为出格。 反正这份不一样也该是汗阿玛去操心,关朕什么事? 有一个珠玉在前的太子,胤禛跟在其后,站在太子光芒下的阴影里,安逸又安全。 胤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文章,失落道:“大哥也是这样说的,四弟弟聪明,与大哥想到一处去了。” 他也知道八股取士能流传至今,肯定有其优势,而从储君的角度思索起来,大约也能大致推测出其有利于“稳定”,各种方面的,无论是考试规范方面的温度,还是大清统治天下的稳定。 “但是你说的利大于弊,孤却是不认的,”胤礽不将胤禛当做孩子,而是当成胤禔那样能够交流的对象来认真道:“这分明是弊大于利的事情,其压抑之处,已经违背了最初设立八股取士时的初衷,现在已经不是前朝了,随着弊端的逐渐出现,我们所要思考的应该是如何找到更好的路,如何去改变它,而不是一条道路走到黑,明知前面是死胡同,却仍然不思改变。如果一个人将错误的道路走到底,那是一个人的万劫不复,如果一个国家将错误的道路走到地,那会成为千千万万人的万劫不复。” 胤禛皱了皱眉,他竟从年仅九岁的太子身上看出了锐意?! 眉眼稚嫩,却有锋芒初现,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嘻嘻哈哈,总是不着调尽想着玩闹的淘气包了。 胤祉左右看看,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 这才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模样,而胤禛比他还要小,却已经吐字清晰,条理分明,观其言行举止,分明就不是一个愚笨的人,甚至极有可能还是个天才。 胤礽给四弟弟歪头的动作刺激地心头一颤,又想要捏捏他肉嘟嘟的脸颊了。 关于四弟弟身上的异样,胤礽并非感觉不到,他悄声无息瞥了一眼小美。 系统捂住了自己的虎脑袋,呜呜叫道。 【小美什么都不知道,小美不能说……】 胤礽:行吧,不说就不说了。四弟这样,恐怕也另有奇遇,难道他身上也有一个小美? 【小美是大朋友的!是独一无二的!】 白虎大声反驳胤礽的猜测,虎目落泪。 胤礽了然,不再问小美,而是自己观察起了似乎是大智若愚的胤禛。 胤禛以平静不畏的眼神与他对视:太子会如何做呢? 胤礽点了点头,恍然大悟,伸出手就捏住了四弟弟的脸颊,边揉边笑道:“孤还以为四弟从小就迟钝愚笨,没想到竟是偏科生,比起理化,你更擅文。” 胤礽:不管你是蓝精灵还是哪个星球来的外星人,孤是你哥,就一辈子是你哥! 【……】 系统心虚地关掉了胤礽最近在看的动画片列表。 其中《超人》、《迪迦奥特曼》、《蓝精灵》……历历在目。 猝不及防又被“偷袭”个正着,胤禛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脸,以死鱼般的眼神瞪视胤礽:性子跳脱,不成体统! “三弟也别灰心,你是全科综合性人才,哪一门都能学会,哪一门都不偏科,这样也挺好。” 不过,有了胤禛的提醒,胤礽还真得到了启发。 直接给汗阿玛上奏这个方式,显然是不够的,因为汗阿玛自己都曾经尝试过废除八股,最终却不了了之。 其中原因,有力主八股的文官们在推动,也有更为现实的原因,那就是维护统治,这才是促使汗阿玛做出妥协的,最终恢复八股的根源所在。 -- 第328页 【大朋友如果需要大量有关于历朝历代科举的资料,可以问小美,或者去往藏书阁翻书。】他带上了曹珍,又拎上了两位弟弟们,一起前去藏书阁,翻阅先帝年间开设“特别科”的记录。 胤禛为帝数十载,在位期间也曾因是否废除八股而起争议,对此记忆犹新。 胤祉就当了个吉祥物,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学习。 曹珍是帮助胤礽查阅书籍的主力,他扫荡书本时一目十行,思维之敏捷,每每引起胤禛的注意。 第139章 胤禛频频看向曹珍,那意外吃惊的眼神正巧落入了胤礽眼中。 胤礽不动声色地翻阅手中书本,一心二用观察着他,暗暗猜测:四弟弟好像不像是外星人,反而有点像是…… 【像是什么?】 小美瑟瑟发抖地问胤礽,它怎么都没想到,胤禛竟然会自己暴露自己,还让大朋友给发现啦! 雍正做了十几年皇帝,为人诟病的可不少,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小心眼,而为帝者,天生多疑,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命脉暴露在大朋友的眼皮子底下呢?以胤禛的小心谨慎,这不该啊! 白虎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碎碎念一些什么。 胤禛却是敏感,太子瞧瞧在偷看他,他也不是没有感觉。 曹珍翻阅过了书本记录后,对胤礽道:“目前查到先帝年间曾经为了解决黄河水患的问题,破格入选了懂得治河的官员,这一批官员经文之道不如其余监生,但胜在懂得治河,因此而被破例提拔上任。” 黄河年年都会有淤积,为了治理河道,每一年国库里都会投入大量的钱财用以清理淤泥,扶持地方官治河。 “除此以外,最为有名的开设特别科招士,是皇上开设的博学鸿儒科。” 目地则是为了拉拢汉人文士,吸纳儒学,维护统治。 这些原因胤礽心知肚明,而有了这些记载,他思索起来:“那么若是说服汗阿玛开设特别科,招一些更加有专业性的人才,则成了能够打破八股文取士的禁锢。” “八股取士在于其稳,方便治理,方便审卷,”胤禛道。 最初设置八股取士也是为了方便考试,尽可能达到公平招收更多人才为朝廷所用的目地,只是这招考的数量庞大,考起来需要一个标准,卷面评分不确定性太大,差距太大则有失公允,于是为了方便考试,也为了方便批阅,能够有办法衡量考生的文章质量,八股文这种文体在当时受到了统治者的青睐。 最初实行八股文取士这一文体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想到在百年后,士人们为了应付考试,将经学致用的精力全部花在了研究如何去写好八股文上,如此本末倒置,弊端越发明显。 考上的人文章写得好,却真不一定会做事。 胤禛又提出了废除八股文的弊端,以此来告诉胤礽: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干成的事。 胤礽点点头:“虽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却是日积月累,分步走能够走出困境的好路。” “太子二哥准备上奏请汗阿玛开设特别科?” 胤禛挑了挑眉,自从在胤礽面前暴露了自己以后,他似乎是不想再花心思来藏拙了,老三是个傻的,这会儿懵懵懂懂想不明白,曹珍又是胤礽的人,一切主动权都落到了太子胤礽的手上。 胤禛并非是冒险之人,会主动来暴露自己,为的还是自己这一世想要做“贤王”的目的。 现在与太子说开,等于将他自己与太子绑在了一条船上,这也是一种“投诚”。 太子手中有了他的把柄,若是与他联合,日后就能在太子的羽翼下安稳度日达成所愿。而胤禛所要做的,不过是在关键时候提一提主意,表现出自己很厉害,并且能给胤礽带来帮助。 他观察了这一世的太子胤礽好几年了,对太子的心性万分满意。 不拘泥于小利争斗,将眼光放在国之重事上,眼界宽阔且能够友爱兄弟,就这几点,足够令胤禛做出一些行动来吸引胤礽的注意力。 早摊开来说,早一些联合,从最近学习进度来看,胤禛已经知道了胤礽的格局在哪里,也正是因为如此,比起性子急躁智谋有所欠缺的老大,八面玲珑周旋于朝臣之中的老八,这一世的太子胤礽才是最适合继承汗阿玛皇位的。所以即使自己不继续做皇帝了,胤禛也不会让老大、老八来继承皇位。 胤禛想通了,打算抛出橄榄枝,引诱太子主动将他拉到他的“小船”上。 不过胤禛也知道,汗阿玛不杀儿子,即使犯了天大错误的儿子,也不过是圈禁的下场。 “直接与汗阿玛提,那岂不是显而易见暴露了孤的心思?”胤礽深思起来:“孤觉得还是迂回一些比较好。” 胤秅:“……” “二哥都已经来藏书阁翻阅这些了,汗阿玛不会不知道您在做什么,”胤禛不知不觉改了称呼。 曹珍将自己看下来的书籍皆整理成堆,将自己看过的重点内容一一为胤礽复述出来。 胤禛目光渐渐复杂起来:没想到,曹寅那早逝的幼子,竟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这样的才能,恐怕比之衡臣(张廷玉)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上一世一手提拔起来的内阁首辅,胤禛心情微妙。 衡臣与老大年纪一样,现在应该还在寒窗苦读中吧! -- 第329页 曹珍给胤秅看得寒毛都炸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可怜的小兔子,被野兽给盯上了。 为了找到安全感,曹珍靠胤礽更近了一些,就像是年幼时与太子殿下两只小鹌鹑互相取暖一样,现在待在太子殿下身边,他就觉得头上有人罩着,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就是那么安心。 胤祉看书没有一个定性,看了一会儿,胤礽就让他安安静静去练写字去了。 待大致看过藏书阁的资料,又与小美探讨了一番,胤礽正式确定了改善科举,摒弃八股文作战计划一二三个步骤。 第一步,增开特别科,给更多专业性人才中进士的机会。 第二步,逐步递减八股取士的在考分中所占据的比例,让它成为其中一科考试,从而减少八股取士的影响,为最终废除八股做准备。 第三步,则是彻底废除八股取士,改革科举。 为什么考试只能用在选拔官员上? 怎么人人的上升目标都成了做官呢? 各行各业,哪一个不需要考试去选拔出精英之人啊? 在胤礽的理想中,大清未来的学校将遍地开花,将科举融合于学校,从而在学校之中进行人才甄选,最终设立各行各业的“门槛”,这才是符合正确国情需要,能够为全国各行各业推送对应人才的办法。 当然,这理想也是小美呈现并教授给胤礽看到的。 在小美的资料中,健康有序发展的人才培养与选拔被称呼为“中考”与“高考”。 选拔出来后就不是直接做官,而是进入这些人才的各自领域,发挥他们所长,却也不是死板限制,只要学子愿意花心思去学,成绩够好,自然能够考取到这些行业的“资格证”。 这样一套理想中的运作体系,胤礽也就看看。 就像是孔子在战国时向往“大同之世”,胤礽也向往着一个如小美诉说中的国家,只是向往,而不会将它代入现实。因为自古以来阶级分明的实际情况注定了小美所说的内容成为如同孔子设想“大同之世”那样的“空想”。 小美也不是全没有帮助,至少它所带来的新鲜知识,让胤礽长了见识,参考价值很大。 胤礽将自己所设的一年计划、五年计划、十年计划……百年计划,一一写在日记本中珍藏起来,还让人去打造了一个盒子,用来装他写下的一本又一本日记,用那水火不侵的材质,将日记本完好无损地封存起来。 待搞定了这些,胤礽蠢蠢欲动地向户部伸出了试探的小手。 户部的两位尚书都向汗阿玛哭穷,这事儿他可没有忘记呢! 户部管全国的账,朝廷财政拨款都靠他们来核算,任何一个其他部需要补款,也是他们负责。 胤礽让陈梦球将他目前研究出来的粮食增产先呈上来了一部分,目前虽然没有研究出来更好的良种,但天然化肥的配方则研制出来了三种。 其原材料除去鸟粪、畜粪、鱼骨外,还有果皮、植物等。 然后胤礽上奏康熙,申请将已经验证有效的天然化肥投入生产,尽早用以种植粮食。 他还提到:“大清的百姓家中有人,手里却没有多少土地,要想要粮食收成好,让朝廷收到更多的粮税,最好的方法是将之前的按照家中人头收税,改变为按照土地收税,也就是所谓的摊丁入亩。” 这样地多的人多纳税,地少的人少纳税,地少的百姓再也不用因为“人头税”而不敢生孩子,大清人口又将迎来一大波增长。 胤礽将诸多好处都在奏折上提到,这显然也是个好办法,但是这个方法的前提,必须得是盛世繁荣,国库有钱,唯有盛世之下,才会有赋税减少的情况。 从原先的按照登记在册的户籍人口纳税,变成按照土地纳税,那得丈量全国土地,得重新统计,需要大量的会丈量、计算土地的人才,工作量大到一旦提出来,户部的两位尚书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程度。 康熙揉了揉眉心,看胤礽写的奏折是一种享受又是一种折磨,因为他总能想到方方便便的解决办法,并且每一项都具有实际操作价值,可偏偏冒进而无顾忌,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从未想过会面临什么样的麻烦,又该如何去解决这些麻烦。 康熙将胤礽的奏折压下了,召他过来,语重心长地劝他:“‘治国如烹小鲜’,保成所提之事,一时半会儿没有个准备,就显得冒进而失了分寸。” 胤礽眼睛一亮:“那若是现在做准备呢?” “早一点准备,就能早一点达到目标,汗阿玛,越是留着不做,日后隐患才会越大,户部若是缺人,不如多招一些精通此道之士来做准备呢?” 康熙深思起来:保成所提之事,若在盛世推行,当可为之。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要做的是什么,”康熙暗含警告:“你若是又忘记了道德经中的话,不如将它去抄上一百遍。” 胤礽笑着道:“汗阿玛,儿臣的研究所也缺人,研究所里,也不要那些只会写文章的文官来做事。而且儿臣听说您打算等拿回台湾后就开放海禁了,海禁一放,与外边的贸易往来就多,国家财富能够靠关税来积累,管理也要跟上不是,您总得招人的。” “哪一位官员在考科举的时候,不是将八股文当做‘敲门砖’在用?等考上了以后,他们才熟悉该做的事情,而之前将大时间耗费在培养人做文章来应试上,那太浪费了。儿臣在礼部待得越久,越是清晰明白这些,您批阅的奏折也没见有谁写八股文给您,那该有多枯燥宣教啊!” -- 第330页 胤礽见汗阿玛拆穿了自己,也就不掩饰了,他喜欢将自己的想法摊开来说,也喜欢与汗阿玛讨论政务的感觉,那感觉不仅仅是汗阿玛在影响着他,他也在潜移默化地去影响汗阿玛,父子二人求同存异,这就是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相处之道。 “莫要操之过急,”胤礽有着年少的冲劲,康熙自己也正在最年轻力壮的时候。 帝王自认沉稳掌舵大局,他并未拿到朝堂之上去说,而是召集内阁重臣们前来商议增开特别科之事。 胤礽冲围观的小美眨眨眼:耶! 【大朋友的爸爸刚刚奔三,还有冲劲呢,你提出来的大方向上没错,他会答应也在情理之中哒!】小美抖了抖老虎须,小心翼翼又问胤礽。 【四弟弟的异样,大朋友打算怎么处理呢?】 “摊丁入亩”这个政策是在雍正年间设置的,是胤禛一手弄出来的税收改革,并且还顺利实行下去了。 现在倒是因为大朋友的操作,让“摊丁入亩”之策提前出现在了康熙御前。 小美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它只关心胤禛的死活。 【要是让大朋友的爸爸知道了四弟弟的异样,四弟弟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还有哪一个系统会像它那么惨,不仅要操心大朋友,还要操心胤禛的小命。 胤礽:四弟弟会表现出来这些,他就是料准了孤会为他保密了,小美笨笨。 【小美觉得,大朋友还是与四弟弟沟通一下比较好。】胤礽:孤也正有此意。 要不是之前问小美时它哭声嘶哑,胤礽也不会至今都没有去单独与胤禛说说话。 这回听小美主动提出让他与四弟弟沟通,胤礽果真去找了胤禛。 他们兄弟二人摒退了所有人,关起门来说话,门外不仅有徐嬷嬷警惕放风,还有小美在屋内为他们的会面做全方位的保护,为的就是让他们之间的沟通不会有任何只言片语走漏出去。 胤礽坐在胤禛对面,边喝茶,边说道:“既然四弟弟已经不打算装了,不妨直言,孤也想要知道,你还是不是孤的好弟弟。” 胤礽表现的越是轻松,胤禛越是神情严肃,他感觉到了从太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压迫,心中知晓:能不能成,在此一举。 胤秅道:“我一直都是我,没有变过。” 胤礽点了点头,神色温和:“就冲你这句话,你永远是孤的弟弟。” 胤禛严肃之色稍缓,眉头也渐渐松开,眼神波澜中带起了一丝暖色。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你的异样从何而来?” 胤禛手指微屈,微敛起眼眸,淡淡道:“其实我已经六十多岁了。” 胤礽一愣:“返老还童?” 胤秅摇了摇头,三言两语解释了起来。 胤礽惊呆了:“原来APTX4869真的存在啊!” 而且效果比柯南吃的还要可怕,它直接将四弟弟给变成了一颗受精卵,让他回到了娘胎里! 【……】 明明是重生,到了胤礽的思维里,却成了胤禛吃了“APTX4869”。 由于某些原因,小美不能给胤礽任何提示,它什么都不能说,唯一能透露给胤礽消息的办法,就是在他所看动画片的目录中,加入了《大话西游》、《哈利波特》等特别电影。 胤秅神色茫然了一瞬:“你懂了?” 胤礽一脸正直:“孤懂了。” 胤禛勾了勾唇:这一世的太子胤礽果真悟性超绝! 兄弟二人就胤禛身上发生的奇异之处驴唇不对马嘴地讨论起来,最终结果,胤禛很满意,胤礽也很满意。 胤禛:太子知道我的特殊,以后再不会随意揉捏我的脸了。 胤礽:太好了,四弟弟是成熟的毛驴,他不用培养就能自己拉磨干活! 第140章 胤礽:原来四弟弟是比汗阿玛还要成熟的老驴! 这样的话,那他压榨起四弟弟的时候就不会有心理负担啦!因为他是拥有丰富经验的老驴,实际年纪比汗阿玛都大了两倍。 胤礽在心里嘀嘀咕咕,已经安排好了胤禛的以后。 【既然是成熟的老驴,大朋友却不一定能够差遣地动他呀!】小美小心翼翼地说出一句实话,见胤礽对胤禛实际年纪很大耳的事接受良好,问出了关键性的话。 【原本年纪幼小的可爱弟弟变成了大人,大朋友不会觉得别扭吗?】胤礽静静思考起来:可能是之前就感觉到四弟弟不寻常?这种不寻常在他坦白以后,就像是玻璃窗擦干了蒙在上面的烟雾,能够看得请了。 至于别扭什么的,还真没有,因为与四弟弟相处的时候感觉没有变。 那种小动物的直觉很玄,谁有恶意,谁有善意,好像下意识就能感觉得到,胤禛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胤礽也能辨别。 胤礽既然说出了“你一辈子是我弟弟”,那就真把胤禛当弟弟看没变过,既然是“弟弟”,那么作为兄长就要关爱、引导弟弟,将成熟老驴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自从有了胤禛的坦白,胤礽完全将他当做了古代版“百科全书”与“智囊”来用,一点都不和胤禛客气,该揉脸的时候也没有收敛。 胤礽:四四永远是个弟弟。 【……】 小美竟无言以对! 胤秅:这和想象中不一样! -- 第331页 胤禛总能说出一些符合当下实际情况的见解,比起小美的“先进”,他的见解就像是一种对照,那些去问了会得罪汗阿玛的问题胤礽全部拿来丢给胤禛问。 小美就眼睁睁看着胤礽像是在游戏闯关一样,先在小BOSS胤禛这里积攒下来丰富的经验值,等级上去了,就带上刷完的经验去刷大BOSS康熙。 “摊丁入亩”之事,再也没有人比曾经实行过这些的胤禛更加熟悉。 而科举改制之制,胤礽将自己的小本本拿来,对着胤禛就是连番提问。 “废除八股文会遇上哪些困难?” “是哪一些群体不赞成废除八股文呢?” “孤最终目的是想要改革科举,目前定了个十年计划。” 胤禛:“十年时间,改八股还能做一做,你想要改科举,那得用二十年、三十年的时间,若是人们不愿接受这些,或是引起民怨,则所做一切付诸东流。” “怎么会引起民怨呢?科举考试万人过独木桥,多少人屡试不第,这才引起民怨呢!孤是在增添就业岗位,所开设名额多了,能够考中的也多,按照专业性质来分类,让会教育的人搞教育,会修书的人去修书,会数学的人去搞数学,会医术的去治病救人……” “科举制度最大的弊端,是将各行各业都与官职联系起来了。” 胤秅:“……” 直面太子一连串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终于体会到了康熙所体会过的痛并快乐。胤礽对康熙好歹还有所收敛,为了照顾老父亲的心脏与血压,可是四弟弟年纪那么小,一点都没有高血压的烦恼,胤礽可以彻底放开啦! 胤秅:“不,你不能这么做!” 胤礽:“孤觉得孤可以这么做……” 胤秅:不,你不能! “孤还能这么做……” “四弟弟,孤给你看看孤记录的日记本。” 自己一个人蒙头写了很久,却只有小美能与他交流,胤礽这会儿逮住胤禛这一只羊使劲捋,分享日记本,多么快乐的事情,要是老驴能给他提提意见就更好了。 春天到了,去年通过乡试的考生们,纷纷前往京城,来参加由礼部掌管的会试。 朝廷增开特别科原先有先例,康熙招内阁臣子协商此事后,很快便将此事事实了下去。 朝臣们都知道明面上的理由:今年皇上新增科目招人,为的是治黄河水患与推广粮草肥料种植。 背地里,亦有不少人在猜测康熙此举深意,招揽大量数术才能好的文官,这一举动代表着皇上即将要有大的动作。 胤礽见开设特别科的进度已经推动下去,又给了康熙一份上奏。 胤礽:汗阿玛既然已经成立了掌管天下文学的“文部”,何不再设立一个掌管天下商人的商部? 所谓商部,自然是小美提到的“工商管理局”,负责市场管理、监督,起草相关律法,行使惩罚工商业犯罪之人,维护国内商业秩序。 这些原先都是户部在管,管的又粗又杂,工商及赋税纠纷问题相继出现,审案官员按照《大清律例》来审,对于其中的惩罚力度、解决措施皆有所空缺,需要由专管商部进一步细化。 户部掌钱粮,管民政与建设,对管商部,给对于民间市场的统筹管理,对商户的注册登记这一块却只有一份商户名册。 胤礽建议,直接另设商部,设于内阁之下,独立于户部之外。 写这份奏折的时候,胤礽又去找了胤禛,让他参谋参谋这份奏折的缺漏之处,并且提出些建议来。 胤秅:“……” 他上一世本就是个注重实务的帝王,这一世想要清闲一些,可太子将这些问题捧到他面前,并且做出一副脱缰的野马迫不及待要撒丫子狂奔的模样,他恨不得自己长了三头六臂,一张嘴负责与胤礽激烈争辩,一张嘴负责讥讽谩骂,还有一张嘴来喝水清清嗓子,六个胳膊全部拴住胤礽不让他瞎跑。 “为什么不可以?” “没有人那就趁着这次科举多招一些人。” “重农抑商?汗阿玛与孤都说了,他打算开海禁的,孤批阅奏折至今也有看到不少官员提到解除海禁之事,等的不过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现在不趁着没开先把管理部门落实了,等以后再去调动人手做也太手忙脚乱了。” 胤禛:说的那么好听,太子却是想要改抑商为管商! 他能将胤礽所写的上奏看明白,汗阿玛就更加一眼知道太子胤礽想要做什么。 从礼部到户部,胤礽的上奏频率就没低过,他先刷了一遍四弟弟,等将四弟弟的想法榨干后,胤礽再将上奏进行改正完善,最终送到了康熙御前的成稿详尽地连章程都已经有了。 康熙“啪”一声将胤礽的奏折给丢在御案上。 “你只管提那一嘴,就没想过底下官员要为此而跑断腿?!” 不仅官员跑断腿,帝王也感觉到自己近些时日批阅的奏折比往日里多出了两成来。 胤礽无辜极了:“儿臣只是给汗阿玛一个建议,因为这是与小美商议过后对大清有利的建议,要不要去实行,去怎么实行,这是汗阿玛与大人们的事。” 胤礽的这种行为,叫做“拍拍屁股就走人”,被小美定义为“白嫖”。 他不仅先后“白嫖”了胤禛与康熙,还将美好诱人的胡萝卜挂在康熙面前,留下了一堆摊子给康熙与朝臣。 -- 第332页 从文部到科举,从礼部到户部,现在又提出个商部来,诱人的胡萝卜抛出一根接着一根,在前面吊着康熙去“劳碌”。 “儿臣也就提个意见而已,大臣们给汗阿玛的上奏不也有错误的时候。汗阿玛那么圣明,比儿臣更懂得该不该去做,要不要去实行。” 全都让汗阿玛来决定就好啦! 胤礽甩手掌柜做得潇洒,就显得吊儿郎当,东面一棍西面一棒得上奏,引起了帝王兴趣又说“儿臣年纪小啥都不会要靠你们了。” 康熙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提什么建议?你也大了,该成熟一些去做事了。” 康熙在胤礽的上奏写了几个字,压在御案最底下:“朕让你去礼部,是为了让你好好磨性子,你倒是好,将人仪制清吏司的一半官员给弄去建立文部,累得朕还得另外提拔人进礼部。” 通过科举考上进士出身的文官会先去翰林院任职,结果因为胤礽的动作,把翰林院也给掏了一半的人。 胤礽顿觉冤枉:“这不是汗阿玛调动人去文部的吗?儿臣一句话都未说!就连让薩海大人去文部,那也是汗阿玛调的。” 康熙瞥了他一眼:“文部初创,人手只能从原先负责此类事务的仪制清吏司出。” 任何一部门初创立,其中的规章制度要形成,要做到能够完善职能,分工明确去运行都需要有人去制定,薩海从侍郎升任为文部尚书,吴努春又总是犯错,工作硬生生将沙澄这位恪守礼仪、脾性温润的老人逼成了“喷火小老头”,不止一次上奏问康熙要人。 胤礽还想以自己年纪小为由来躲懒,康熙却道:“沙澄上奏问朕要右侍郎,朕想,既然保成跟薩海学了许久,又去过了国子监,热衷于此事,不如这右侍郎的职责暂时就由你来代劳。” 胤礽:??? “等等,汗阿玛,儿臣不是,儿臣没有要干活!” “今日不必随朕批奏折了,去吧,找沙澄点卯去,沙澄正愁缺人,朕看你才思敏捷,天分过人,精力也挺旺盛,想来可以在鄂哈回京前暂时代任此事。” 不收一收胤礽的性子,他就不知道自己折腾一出会带来多么大的摊子,礼部因将要开设新科招揽数术人才之事增添了许多政务,是该让他去见一见,亲自体会一下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康熙揉了揉眉心,待胤礽走后,又拿出了他那份建议成立“商部”的奏折,喃喃道:“工商管理,既要管工,又要管商,年纪挺小,胃口倒是不小。” 帝王愁极了,这才几天,保成就已经将礼部给霍霍了,这会儿还想要将手伸去户部搅合一通。 康熙:与其放着保成继续去祸害其他部院,不如就将他给放在礼部,让他跟着沙澄好好磨一磨跳脱的脾性,如此也能将影响只限于礼部内……大概? 至于成立“商部”一事,恐怕要等殿试以后才能再论此事。 沙澄下朝会后便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与王士禛会面,令此后国子监与礼部之间的上报与下达皆直接与礼部尚书本人接应。 至于办事能力不佳的吴努春,沙澄不放心用他,只能自己再劳碌几日,等着新调任的右侍郎鄂哈来代替薩海。 沙澄一路从国子监赶回,在自己处理公务的地方捡到了垂头丧气坐在桌案边等他的小太子,他一瞧见胤礽,心头猛地漏跳了两拍,直觉将有大麻烦! 胤礽一瞧沙澄回来,那眼神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精神气儿都起来了,还起身来迎接沙澄,笑容满面地说道:“沙大人,汗阿玛让孤来跟着您做事,暂代右侍郎职务直到鄂哈回京。” 沙澄低头看看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太子,一个头两个大。 他上奏恳请皇上增派人手,皇上却让他带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沙澄:皇上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胤禛:天天被白嫖,太子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沙澄:…… 胤秅:…… 第141章 薩海之前负责的工作,主要在于书籍、刊物的管理,以及对于国子监的管理,并且包含了部分张罗科举事宜。 全国各地的考生进京,礼部要负责接收他们的名册,与各地交上来的名字对应,给与类似于“准考证”的木牌,并且联络皇上指定的考官,联络出卷人,进行绝对的考题保密,将考题锁起来等待正式考试的那一日到来。 考场的布置也归薩海负责范围,要与户部进行交接得到财务拨款,要安排底下人去清理考场,联络好禁军在科举当天维持好京城秩序。 科举进行后,考完的卷面回收上来,誉抄、转交予批卷人阅卷也经过礼部之手。 可以说,今年年初薩海负责的主要任务就是三月的会试了,这会儿康熙把薩海调任去成立新的文部,那么这些任务就全部留下来成了沙澄的负担。 吴努春办事能力不行,排挤同僚的能力却是一流,沙澄想要下手去越过吴努春提拔他属下的人,这人还自己凑上来说“于礼不合”。 这会儿胤礽再来横插一杠,沙澄脸色当然很好看,头一次在胤礽面前没有崩住自己温和的形象。 【沙大人心态崩啦!他竟然瞧不起大朋友,是时候让沙大人见识一下大朋友的办事能力了!】小美在这边怂恿胤礽出风头,胤礽却不想去做勤勤恳恳干活的毛驴,他辛辛苦苦为汗阿玛分忧至今是为了啥呀?怎么到头来沦落到要给人研磨呢?与他预想中的出出主意就有汗阿玛差遣人去做的美好生活完全不一样! -- 第333页 胤礽假装没看到沙澄变脸,乖乖地表示:“沙大人,孤自知能力有限,在此之前只是看过,却从未接触过庶务,所以带了一些办事能力不错的人来,大人若是不信,不妨指派给孤一些简单的活儿,看看能不能顺利做成。” 沙澄神色稍缓,瞥了一眼胤礽带过来的人。 一个膀大腰圆的老妇人,想来是太子殿下的嬷嬷。 还有一位身体健壮却没有胡须的人,想来是太子身边的太监,而小豆丁曹珍已经被沙澄给忽视了。 最后一位,则是銮仪卫指挥使心裕! 当朝权臣索额图的弟弟,皇上手中用来私底下联络朝臣的使者。 沙澄眉头放松了些,又见小太子谦虚又守礼,终是点了点头。 “还请,殿下随臣来。” 他转过身,将胤礽带到了薩海原先办公的地方,只见其上堆积着数本公文,沙澄道:“今年会试皇上将要增开特别科,原先贡院的考场不够用了,新科需要新的地点及排时,以免与其他科时间相冲突。” 所以需要人亲自跑一趟贡院,联络下边的人清理好现场,解决好考场布置问题,毕竟整个科举的过程要考三科,每一科都要考三天呢! 此外,新增添的科目所指定的考官还在出题之中,也需要胤礽派人去与考官接触,将卷领回礼部刊印、封存。 这些本没有什么难度,却难在薩海带走了一半的人,剩余的文官人数不够,指不出人去跑腿了。 沙澄又道:“国子监今年前来参与会试的考生占据了会试一半人数,今年国子监人才辈出,但也不能忽视了正在培养的监生。” “国子监将举行春日祭礼,这一批监生前来应考,下一批监生又将入学。” 所以还要去与王士禛接触,听取王士禛的汇报,并且要准备国子监的祭祀礼仪。 这祭礼模仿的是汉朝时“太学”中的古礼,春天到了,祭祀上苍,请愿今年风调雨顺,请愿学业有成,平安健康,国子监祭酒还要上台去说一些鼓舞监生的话,意义与动画片中的“开学典礼”差不多,为新的学期拉开序幕。 对于国家最重要的学府,皇上若是要亲自到场说几句话,则更加麻烦,要准备的更多,而今年,也许是因为增开新科的关系,康熙还真准备参加国子监祭礼。 胤礽做事有条有序,他知道沙澄不会放心,一定会反复来看他的进度,于是大大方方地将薩海的办公大门敞开着,一一将薩海余留下来的下属们招揽来,各自清点手中的活。 有的人抽不开身,自己手里有负责范围工作的,则不去动他。 有的人有余力,那就使劲儿地压榨,将工作时间压榨到分分秒秒。 剩余的则需要胤礽自己派人去做,玉柱是太监,不适合去与王士禛见面,胤礽便差遣他跑了一趟贡院,负责盯着新科考试的考场设置一事。心裕曾经为康熙跑腿,积累下来了丰富的经验,在朝臣之间混个脸熟,属于人们都知道的明面儿銮仪卫,于是胤礽将他派去与王士禛接触,先听取王士禛汇报新来监生的情况。 胤礽自己则拉着曹珍,将礼部的藏书藏卷给翻了个遍,整理出往年举办祭礼时候的记录,特意对照了前几年康熙前往国子监时的人数记载,从随行官员数目,到负责安全的禁卫军数量,再到其中的礼仪规范皆参考前几年的例子。 胤礽负责查阅人数分配及用财耗度,曹珍负责查阅礼仪规范,这些记录分别分散于随行官员名册、账本、废弃礼部奏本等等各种文书之中,尤其整个祭祀礼仪,宫中并未明确记载其过程,只倒是一切都随“礼记”,礼记之中记载模糊,且因为礼记是汉朝留下的书籍,有些内容记载并不适用于如今的大清。 想要整合出这些信息可不容易,阅读量之大,犹如大海捞针,胤礽与曹珍阅读再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那么庞杂的文书给翻阅完,这个时候就需要小美来为胤礽“作弊”啦! 系统辅助扫描,告诉胤礽关键字在哪里,再由他们两个人来翻,最终在天黑之前,将祭礼的章程详细地归纳总结了出来。 沙澄自己手中的活儿多得忙得脚不沾地,又给吴努春的办事效率而气的七窍生烟,待他忙完手中之事,顿时想起了太子还在薩海的办事书案上,忙匆匆赶了过来。 还未到那间屋子门口,只听曹珍用清脆的声音在朗读记录下来的章程,详尽之处,连祭祀细节都归纳到位了。 沙澄惊讶极了,忙走了进去,之间太子的书案前堆满了各式宗卷与书册,而曹珍亦另启了一个小桌子,桌前的砚台中还残留有干涸的墨水。 徐嬷嬷什么都干不了,却有一手的大力气,负责为他们搬动文书,一个手就能举起一摞。 礼部的其他文官一个都没有走,皆给太子挽留了下来,美名其曰“加班”。 不久,玉柱回来,为大家将晚上肚子饿的点心都带来了,包子、烧麦、蛋糕、蛋挞、烧烤、果汁、奶茶应有尽有。 不是每一位官员都像沙澄这样任劳任怨留下来做完活再走的,就像是吴努春,一到时间就走人了,哪里还管手中的事儿能不能做完,若是做不完就分摊给下属即可。 在场诸位仪制清吏司的官员们分别给太子指派了各自的任务,平均每一个人都留下来多做了半个时辰的活,活不算累,能令他们乖乖听话的除了太子下令的威严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利益…… -- 第334页 这位是储君,未来的帝王,无人敢怠慢,甚至于还要巴结一番。 半个时辰的额外加班,是胤礽摸索出来压榨仪制清吏司官员的极限,胤礽拿捏地恰到好处,话也说的极漂亮,他不可能给官员们打赏,礼官们也看不上这些,但是让自己毓庆宫中的膳房多做一些只有宫内才有的吃食来给大家垫垫肚子,这倒是可以有的。 小美从小就用各种美食来诱惑胤礽,想要引诱胤礽上当,谁能想到胤礽从小就不重口腹之欲?唯一还算喜欢的糖葫芦,长大后对它的感情也淡了。 他自己不重视,却喜欢拿这些去逗弟弟们,尤其喜欢将自己吃过的美食给三阿哥胤祉吃。 为此,毓庆宫中的膳房大厨们研究出了各种点心,都是胤礽在系统里吃过,又提出来要膳房来做的。 这会儿膳房倒是派上了用处,几位留下来“加班”的礼官皆感到新鲜。 至于涨俸禄的事儿,这得要皇上来下令,户部才会拨款。 胤礽又将自己新的“提建议”奏折给写好了,建议康熙为超额完成任务,得到命令临时“加班”的官员们增长“加班俸”。 胤礽见沙澄来,与他说起了今日一天的工作进度。 “贡院中的考试场地已经定下来了,在经义考场东侧另设一处,现已命工匠另外建屋,派遣奴仆前去打扫。” “国子监新入的监生名册已经拿回来,人数与名册记录相同。” “祭祀典礼的章程刚在核对完毕,众位大人皆道于礼之中,其中规定了人数范围,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胤礽说起自己做了些什么,派遣人去做了些什么,条理、逻辑皆清晰,听他说话汇报是一种享受,他从来都不喜欢叠加词句,也不兴咬文嚼字,做汇报,就该干脆、利落、数字清晰,条理分明,听的人舒心,报的人思路也顺畅。 沙澄:“……” 老头儿终于用正眼去瞧胤礽,原以为皇上将太子丢给他,给他“找麻烦”,让他“带孩子”,没想到太子的办事能力竟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别人需要七天才能完成的活儿,太子一天就能做完,概因他会用人。 身边熟悉的人他会用,他还乐意用不熟悉的人,能够在短暂的相处中摸索清楚一个人善于做什么,再将他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这就是储君的能力! “沙大人,您看这些做下来可有何问题?若是没有问题,孤就让底下人起草上奏,次日一早就将章程递交上去了。” 沙澄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章程并无问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胤礽:能够将那么多文官挽留下来各自多做半个时辰的活儿,这也是一种能耐。 “没有问题的话,那今日的工作就到这儿了,辛苦众位大人了,膳房送来的膳食贵在新奇,倒也不是稀罕物,大人们若是觉得口味还行就多吃点,汗阿玛提倡勤俭,浪费了可不好。沙大人忙碌至今还未进食喝水吧?” 经过胤礽邀请,沙澄还算给面子,将拿用赣南脐橙做的橙子蛋糕给吃了,酸酸甜甜的蛋糕,味道竟还不错,其中还夹了奶油,口感确实挺新鲜。 去礼部工作的第一天,胤礽给沙澄留下了沉稳可靠的印象,在亲眼见过胤礽的办事效率后,沙澄渐渐放松,将薩海原先负责的大部分事儿逐渐转交给了胤礽。 康熙还特意将沙澄给召见到御前,询问他太子表现如何。 沙澄恭敬答道:“殿下敏而好学,沉稳谦逊。” 他现在有些理解汤斌为何对胤礽赞誉有佳了,这位大清继承人当真优秀如斯! 康熙:“……” 听见臣子赞扬胤礽,帝王本该高兴的,可是那句“沉稳谦逊”,硬生生将康熙的警惕性给提了起来。 胤礽会沉稳谦逊吗? 不,以康熙对儿子的了解,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另一边,终于让沙澄降低戒心的胤礽去见了此次会试的主考官,吏部尚书黄机与工部尚书朱之弼。 拜访负责管考经义的黄机,胤礽全程谦逊又守礼,表现出来完全是为了礼部公务,公事公办来找黄机商议会试细节。 “经义考时,每回都有考生晕倒在考场而未能继续参考,往年太医院会派遣两名太医,八名医士,今年增开特别科,若是增加为四名太医,十二名医士可行?” 黄机是写八股文的一把好手,当年康熙废除八股文后,又请恢复八股文的奏折就是黄机所写。 这位曾经在礼部待过的文官转去了吏部做尚书,做事风格比沙澄更加注重礼仪,这位还是汉臣之中狂热崇敬儒学的文人领袖。 对于康熙增开新科,黄机表现出来不情愿与抗拒:“以往皇上亦有设特别科,博鸿儒科考时可没有增派过太医,这回又岂能破例?” 胤礽点了点头:“黄机大人说的是,是孤欠考虑了,只是文人参考,本就身体虚弱,今年又比往年要寒冷许多,若是以担忧天下文人身体为由增加太医,可酌情通融?博鸿儒科考时自然也要增加太医人数,目的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若有优秀的人才折损在考场上,对大清损失巨大。” 黄机想了想,对这里有还算能接受,沉吟道:“殿下所言亦有理,只是您问臣这些,为何不去问皇上呢?” -- 第335页 “汗阿玛派孤到礼部做事,目地是为了看一看孤的办事能力,孤既然在做这些事,就要与黄大人与朱大人好好商议,只要你们二位同意,孤再上奏内阁。”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难得太子关心考生安危,黄机这边终是松了口:“臣这儿可以答应。” 于是胤礽告别了黄机,又去找了朱之弼。 待见了工部尚书朱之弼,胤礽三言两语问了他有关于增派太医的问题。 朱之弼是个能人,大清此前地方赋税混乱,改革赋税,以征册来征税,派遣漕运总督监督来避免地方官与当地豪强串通欺压百姓等政策皆出自他的上奏。 他做了好几年工部尚书,自身是个对数学极为敏感的能人,可惜年纪很大了,足足有七十三岁,到现在还在工作岗位上发挥光与热,还给康熙提拔为了此次会试的主考官! 要说朝野之中最擅长数学的有谁,工部尚书朱之弼一定可以排上前三。 比起黄机,朱大人给胤礽的感觉似乎更好相处,他胖乎乎的,有着白白的胡子与长长的眉毛,就像是圣诞老人那样。 康熙时刻关注着胤礽的动作,一听说他去拜访了两位主考官,这就将黄机与朱之弼给先后招来,问他们太子找他们做什么。 去找朱之弼也就算了,黄机古板严苛,若太出格,少不得会上奏弹劾。 黄机先达,面色如常地回答康熙:“殿下来找臣,为的是会试时新增太医看护之事。” 康熙眉头微松:增加太医啊,还好,不过小事。 朱之弼到时,也道是为了新增太医。 “只是……” 康熙虎躯一震:“只是什么?” “只是殿下送了臣四本书,这四本书精妙绝伦,可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作,是殿下抄录所写,臣相信殿下真是得了仙人所教,因为从古至今,无一人可有才华写出这样四本书。” 朱之弼眼睛放光,一旦谈起他擅长又感兴趣的领域,老头儿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康熙脸色微变,失声问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是什么书?” 别是什么禁书啊! 朱之弼昨夜看书看得如痴如醉,回忆起那深奥又令人着迷的书籍,深情道:“此四书分别名为《小学数学》、《初中数学》、《高中数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高考’二字取的甚妙!” 第142章 朱之弼告诉康熙:“这四本书包含了数术之精髓,‘小学’二字,意为最为浅显的学问,与自古以来对‘小学’的释意不同。而‘初中’则代表着‘初次中举’的实力,至于‘高中’,若是能够将那本名为‘高中’的书读完读透彻,那定是状元郎一般的才华无遗了!” 朱之弼又道:“还有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虽不知为何是五年,许是天上的仙人每五年考一回?这本书是最厚的,比微臣床上的枕头还要厚实,其中留有大片空白余地,目的是为了让人答卷所用。” 康熙:“答卷所用?” “没错,此书包含了所有能够想象的到的数术题,将前三本的各项内容进行出题考核,并且附有答案。” 朱之弼赞扬胤礽:“要抄录这四本书可要花不少时间,太子殿下一片心意,臣深受感触,此赠书一事,微臣想来,也是殿下听说皇上今年要开新科招揽善于数术之人,想要为皇上分忧,这才令微臣有幸看到仙人传授之书。” “微臣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却并非是出卷之人,今日既然皇上召见微臣,微臣恳请皇上,准许此次会试新科才有一两题《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中的简单数术学问来考核一番考生。” 朱之弼还道:“大清有此四本书,于数术一道将有莫大进展,如此一来,许多农桑、水利之上的计算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与胤礽设想之中的不同,大清的一切物力、化学、数学的发展,都离不开建设国家,人们研究数学是为了促进农业,为了土地,而不是为了数学本身。 也因此,朱之弼也不似胤礽想象中的模样,他固然对数术痴迷,却更加懂得庶务,比起钻研数学本身,他所看到的则是数学背后带来的影响与便利。 归根结底,朱之弼到底还是工部尚书,是个当官的。 是当官的,就做不到像纯粹的研究者那样,也正是因为朱之弼的这一特点,竟可以说服康熙,让他考虑考虑派人将胤礽送来的四本书研究透彻,并且抄录下来,列为与《九章算术》一样地位的数术类书籍。 朱之弼还道,若皇上准许,他愿意花心思去钻研太子殿下送给他的四本书。 胤礽知道,数学想要发展,除去有书籍、有现成的知识,还需要有人愿意去钻研,这一切都要依托于朝廷的重视,也唯有朝廷重视了,数学才会走入读书人的视线。 只要今年的科举新科考了,并在以后的考试中保留要考数学,让它成为一种传统,国子监中率先就会教育起在学的监生们,而上行下效,冲着中举而来的民间学子所在的学堂,也将为了“应试”而更加重视起“数术”来。 在大清,士人们所学习的数术书籍目录在于《算经十书》如汉朝时候的《九章算术》与祖冲之所写的《缀术》。 另有《宋元算书》八本,士人们学它们,学个大概,除去要做账房先生,或是在做官以后做算账类的官职,大部分人都不求甚解,根源在于科举考试不考这些。 -- 第336页 胤礽在将辛辛苦苦捣鼓出来的四本书送给了朱之弼以后,就接着去沙大人的手中接活儿干。 这一回,他需要与王士禛联系一下,对国子监的春日祭祀进行规划与排练。 这事儿当然不会去影响到学子们,祭祀礼仪最需要排练的除去礼官们以外,还有奏乐的乐师们。 负责祭祀礼仪的乐师队伍养于宫廷,算是皇宫中专供的乐师,敲锣打鼓,吹笛子弹琴弹琵琶敲钟等应有尽有。 在仪制清吏司负责与宫廷联络的是左侍郎吴努春,胤礽找到了吴努春,问他要乐师名单。 吴努春支支吾吾半天,一问三不知,待胤礽一再追问,他又叫来了顾八代,由顾八代来向胤礽禀告。 胤礽感觉吴努春此人不太对劲,本该是他负责的模块,他却一知半解? 他仔细观察起了吴努春,并时常就公务之上的事儿召吴努春前来询问。 吴努春每一次办公时,身边都带了至少两位助手,分别由助手们接下他指派下去的活儿,而他自己整日里不知道在做一些什么,完全像是在这个职缺上混日子的。 曹珍悄悄告诉胤礽:“沙大人不止一次因为吴努春的办事能力不佳而发怒。” 胤礽奇怪极了:“科举招揽来的人才,也会有这样没有才华的混混吗?” 说混混已经算是好听的了,更难听的则是“酒囊饭袋”。 曹珍小声道:“吴大人的八股文写的很好,当初科举的时候,名次也是位于二甲前列的。” 【八股取士的优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弱,而越来越多的弊端则体现了出来。 所选拔出来的中举之士,皆是做八股文的好手,善于“应试”,懂得圣人之言,文章写得也不错,唯独缺少的就是求实务真,更不会经世致用。】【大部分从应试之中脱颖而出的人,获得了官职以后,真正需要做一些庶务的时候,则会将需要做的事分给会做这些的下层官吏去做,这也造成了上层官员任人唯亲、唯利、唯圈,形成党羽、帮派,成了酝酿出腐败吏治的摇篮。】小美为胤礽解答的时候,还不忘像胤礽推荐新的考试办法。 【其实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就可以很好的避免这个问题啦!小美推荐大朋友了解一下申论与行测。所谓申论,相当于模拟官员在工作时候会遇上实际难题,让他们去回答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最符合实际致用的原则,考验人的审题能力、分析能力、处理事务能力也考验写文章的能力呢!至于行测,则更是考验职务相关内容了,适合分科考试。】小美所呈现出来的考试方式,新颖且先进,胤礽看了就觉得这办法哪儿都好,唯独不符合大清如今的国情。 他虚抚一下小美的虎脑袋:小美乖,孤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一边儿玩去吧! 【???】 胤礽语重心长解释:汗阿玛复推八股取士,增开博鸿儒科,为的是拉拢汉臣,现在全天下那么多学了八股文的学子在等待着考试,过那虽然,可一旦成功就是一步登天的独木桥,这一批人,至少在现在,是不可以去推行申论考试的。 胤礽歪头想了想,从增开特别科,到增开其他科加分需要多久才能推行新的考法? 他前往阿哥所,找到胤禛,将手插在他的腋窝下,将他给抱了起来。 “孤觉得,随着开恩科的科目增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此而获得额外的官职与机会,朝廷给的位置多了,因为开恩科而升起的怨言也就会变少,长此以往,靠着潜移默化,八股文的影响将会变低,到时候就可以推行申论考试了,算一算,这个过程需要三届科举来逐步影响,也就是说,前后也许需要历时九年。” 胤禛疲倦地拢下脑袋,面无表情地说道:“旧的士人们必定会反扑,而汗阿玛,为了拉拢汉臣,能向八股妥协一次,就能妥协第二次。” “改考申论于国有利,于国有利则于汗阿玛有利。” 胤禛抬眸,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道:“二哥真是这样觉得吗?” 胤礽愣了下。 是了,用他经常被揍的屁股来想一想,在国家与皇帝之间,皇帝会将自己的私人利益放在国家之前,即使是在圣明的君主,也做不到无私为国,更何况是又小气又任性的汗阿玛呢? 胤礽还真给胤禛堵住了话,他诺诺半天,挣扎道:“那改考制也能拉拢到更多汉臣,不会威胁到汗阿玛的权力。”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胤礽心如明镜:若所推行之事所带来的后果会影响到汗阿玛,则即使明知那样做是对的,继续维持是错的,汗阿玛仍然会做出在后人看来错误的选择。 再也没有人比胤禛更了解当皇帝时内心在想些什么,即使是目前最为接近帝王的储君,没有真正的做够皇帝心境就全然不同。 胤秅算是给胤礽提醒了。 胤禛道:“‘申论’是申而论之的意思吧?与宋时科举所考的策论有些相似。汗阿玛之前废除八股时就推行的策论,后来就废除了,你可知为何?” “因为会答者十之一二,而大清禁言之严,不可犯上,不可忤逆,稍有不慎,则会有大祸。” 在位期间兴文字狱比康熙多出许多起的胤禛眼中冷芒一闪而逝。 胤禛:要放任叛逆的人有机会作妖,不如从根源上斩断,愚民之策民才听话。推行儒学,以科举八股取士,则可以招揽到一大批听从帝王话的“忠君爱国”之士。 -- 第337页 胤礽:“……” 他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胤禛的脸颊,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么,不如孤就劝汗阿玛将申论作为新的恩科吧!考过了申论的,可以去对应各部院上岗做事,而只考过八股文的,则进入翰林院任职等候差遣与晋升机会。” 胤秅瞪圆了眼:“你!” 胤礽:“四弟弟之前做过皇帝吗?” 他瞅了瞅胤禛,见弟弟身体僵硬,瞳孔紧缩,笑嘻嘻地说道:“你说话的样子与汗阿玛给孤的感觉非常像,也唯有坐过那位置的人,才会想得那么多,才会有那样的疑心。” “不过,有一点孤还是要更正一下。” “汗阿玛要比你想象中要有志向的多,他固然重视自己手中权力,重视皇权的地位,却也有宏图大愿,想要做那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为此,若有可行之策摆在眼前,即使会有麻烦,他仍然回去用它。” 不然,汗阿玛不会另成一新部,去管天下文人创作,也不会将他所写关于新设商部的奏折压在御案上奏折的下面,至今都没有挪动。 “孤比你要了解汗阿玛。” 胤礽笑着,按住了胤禛的脑袋,语重心长:“之前就说了,胤禛永远是弟弟,既然是弟弟,就收起你那些成见与傲慢。孤与汗阿玛,都不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了。” 这一刻,胤礽的容颜与上一世的太子相重合,他笑容满面的神情与上一世矜贵冷漠的太子宛然不同,有着与当年全盛时太子所没有的威慑与压力。 胤禛给他一压,后背汗毛都炸了起来,小心脏拔凉拔凉。 他脑海中飞快飘过许多念头:竟让太子看出来了,他在威胁朕?他会怎么做,是忌惮,还是想办法除掉朕? 胤礽眨眨眼,惊讶道:“孤唬你的,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真让孤给猜中了吧?!” 【……】 今天的小美,也在为雍正帝的小命而担心受怕。 胤秅:…… 第143章 好好的一个太子,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若是放在以前,以胤禛的脾气早就甩袖子走人了,而他现在,黑着一张脸,腋窝受制于人,小屁股坐在胤礽的大腿上,像抱娃娃似的给他锁在怀里揉来揉去。 太子到了长个子的年纪,论身形,现在的胤礽已经是个“五头身”的小小少年了,而胤禛,则还只是个“三头身”外形的小豆丁,受制于人,任人挫揉捏圆而反抗不能。 稍稍抗议地伸出小手推拒一下,脸上气得恼羞成怒,晃荡着小腿要下来。 胤礽学着好不容易,学坏只要一眨眼,汗阿玛当初是怎么揍他小屁股的,他就怎么对着胤禛的小屁股揍那么一巴掌。 胤禛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怒极指着他都结巴了:“你,你,你竟敢……”揍朕屁股! 【……】 小美简直没眼看了,它能怎么办?它也很无奈啊! 地府那儿派送了胤禛的魂魄还帮它完成主线,谁能想到,堂堂雍正皇帝这么不顶用,从小就给大朋友当柿子一样挫挫揉揉,小孩子三岁看到大,以后想来也逃不掉大朋友的五指山。 白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胤禛不仅要被那张嘴“白嫖”,还要被“调戏”,就算是狂怒,那也是无能地狂怒,半点没有杀伤力。 他不是真正的孩童,也做不到像胤祉小时候被揉的时候要哭不哭地挂上眼泪,或是靠嚎啕大哭来耍赖免于被捏。 “好啦好啦!孤知道了四弟弟对政务精通,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你快快长大,日后有的是你发挥长处的地方。” 胤禛心头一凌,急于反驳:“臣弟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想……” 胤礽:“不,你想!你若不想,孤也会想法子让你想。” 胤秅:“……” “四弟弟可不能浪费了自己的奇遇,大清所要治理的地方那么多,你与孤,都应该互相共勉,切不可因奇遇而骄傲自满。‘弱小与无知不是失败的原因,傲慢才是’。这句话是孤从动画片里听来的,现在孤将它告诉你,也再一次提醒自己。我们需要做的太多了,大清在我们有生之年,真的能够成为理想中的模样吗?” 胤秅一怔,神色微微动容。 “所以,四弟弟不能荒废了时间与机遇,知识是无穷无尽的,该在学习的年纪,也不能浪费掉去做别的事情,为了明天与未来,现在要拼搏呀!来,四弟弟,二哥教你做题吧!” 胤礽将胤禛抱到书桌前,让小豆丁自己坐好,然后将一本《小学数学》放在了胤禛的面前,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不久,胤礽将考卷放到了胤禛面前,笑容中透着诡异的“慈祥”:“这里是一百道选择题,你学会了吗?” 一百道选择题,出题之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画出那复杂图案,最后问他一共有几个三角形?! 还有那什么一笔将给的图案画出三角形、龟兔赛跑、画火柴等题,题目看似充满了童趣,实则绕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四弟弟,看看这一题‘小明在十九乘以十九的围棋盘上摆棋子’……” 小美万分同情地看了一眼双目无神,为被一百道数学题绕晕的胤禛说出一句公道话。 【大朋友,他可能学废了。】 胤礽:什么?就这点就学废了?!孤还指望拉着四弟弟一起探讨数、理、化知识呢! -- 第338页 胤禛给他折腾了一番,待胤礽离开后,那精神气儿顿时就萎靡不振了起来,倦怠地聋拉着脑袋,丧气兮兮,一连几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胤礽心满意足地将小学数学交给了四弟弟,当然也没有忘记去教三弟弟,而曹珍为了赶上胤礽的进度,无论是什么课本他都要看,死磕着看,不会就为胤礽,并且成了第一位陪伴胤礽一起刷题的“好学生”。 快乐的闲暇时间在教育弟弟中度过,傍晚来临后,胤礽专心致志地写了一封给康熙的上奏,拉了拉打瞌睡的胤禛,将上奏的草稿递给了胤禛看。 胤秅粗略扫过两眼,瞌睡虫都吓走了。 胤礽:孤比四弟弟要了解汗阿玛的多,自然也知道给如何说服汗阿玛。 上奏上首先阐明,旧的八股取士之制弊端有多少。八股束缚文人思想,亦会选拔上来如同吴春怒这类会写八股文,却不会做事的官,一旦他们开始任人唯亲、唯党,则成吏治腐败的根源。长此以往,于国百害而无一利。短期内或许可使文人顺服,时间久了,则拖垮吏治,后患无穷。 接着,胤礽又写了逐渐将八股文的影响减弱的方法,先通过增开恩科的方法增加官职,而朝廷确实需要人。开数术还不够,还需要开别的。胤礽没有直接向康熙提新颖又容易挑战汗阿玛敏感神经的“申论”,而是提出了参照唐朝时期的科举制度。 在唐时,科举竟有五十余科!如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等等,而明经、进士主考策论与时务(1),这才是符合大清朝堂未来需求的招考之法。 胤礽道:据记载,当初黄大人请示复立八股取士时的理由包含了为了让人重视圣人之言与考核考生品性等,儿臣以为,若八股与品性并无直接关系。但既然黄大人如此说,可见汉臣文人们重视这个。因此,儿臣建议,采用八股取士与开恩科并存,增附加分,逐年递减八股文所占得分比例。 最后,胤礽提出了逐步改制的未来蓝图与好处,最终提出能够为汉臣们所接受的口号:复唐之贞观,创盛世之风。 所谓的口号,就是明面上说出来好听,文人们听了动容,又能凝聚人心的一种东西。 胤礽也没真打算劝汗阿玛去复唐时开放之风,那会让如今靠着强权治理之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国内再次人心浮动起来。 像汗阿玛那样,祭拜孔子,提拔汉臣,光这些还远远不够。 从十几年前的文字大案就可以看到,汗阿玛对汉臣们是有戒心的,怕它们造反。 所以才推行八股文,因为八股取士之下选拔上来的汉臣,没能力造反。 胤礽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还是因为底气不足。因为心里虚,所以要压抑,要愚民,因为不自信,所以不敢去挑战,不敢去相信,更不想有任何超越预料之中的变故。” 胤礽沉重的语气,一针见血刺在胤禛的心头。 不自信。 汗阿玛晚年时留下了愈加腐败的吏治,兄弟几个斗得你死我活,内耗造成了大清国库的消耗,八旗军队的战斗能力自从入关以后在安逸之中越来越差劲,胤禛也心焦,也看的见这些弊端,可是他能做什么?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巨大的问题之中,权衡做出最好的决策,以最小的牺牲,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胤秅心里腾起了一股火。 “你懂什么?” 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人生一直顺风顺水活到十一岁的小儿,能懂些什么! 胤礽:“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更要学。而孤至少知道那一条路是个死胡同,是错误的,那么在彻底走到底之前,咱们还有机会回头,现在做起,慢慢来,做了,它才会实现,不做,它就只会在一成不变中腐烂。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咱们这一代多花一些心思,也许未来子孙们就有底气了呢?” 也许,《海贼王》这部动画片教给胤礽最多的就是敢于去追逐梦想的“勇气”了,一群人为了一个目标去前进,经历重重磨难仍然初心不灭。 胤礽想:孤看动画片以来,最喜欢的男人就是路飞了! 胤秅哑口无言。 越是相处,越能体会到胤礽身上的那种不同,这一世的太子,他会发光! 胤礽再问他:“孤写的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吗?” 胤禛出神地发了片刻呆,最终,他摇了摇头,收敛起了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锋芒,低声道:“就这样吧!你是太子,即使交上去,汗阿玛最多不用罢了。” 以康熙对胤礽的纵容,甚至连斥责都不会有,顶多是头疼地又将他叫到身边去殷殷教导。 上一世一废太子以后,康熙复立太子,将已经三十余岁的成年太子天天带在身边,每天都在政务之余花一个时辰来教太子,那时候的太子,早就已经歪了。这对父子若是放在这一世,可能会有另一种不同的可能。 就是不知道对太子影响极大的索额图,这一世又去了哪里,胤禛就没见到索额图入宫来找太子过,这索额图跑得一点都不勤快。 正在与纳兰明珠“合作”,天天忙到脚不沾地的索额图:…… 胤禛无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朕已经不行了,朕拦不住太子,罢了……朕也不是皇帝了,剩下的让汗阿玛烦恼去吧! 胤礽眼睛一亮。 -- 第339页 胤秅妥协说明什么? 说明他把四弟弟刷通关啦! 【小美也觉得!能在胤禛这儿通关,这把稳了,大朋友厉害啊!】要知道,比起相对开明一些的康熙帝,雍正帝才是真正难搞又疑心病重的帝王呢! 胤礽乐颠颠地誉抄了一份自己的上奏,将之送到康熙御前。 康熙:“照保成这开恩科的数量,学子们要从原来学一科,变成学更多科。” 想想都知道那特学子恨,而今年数术题型已经由朱之弼上奏,康熙准奏,批准了新的形式。 选择题、填空题、简答题,附加题……考试难度也上了一个台阶,最终按照排名择优录用。 可以想象,这一届参考加开数术恩科的学子在考试时心态会有多么的崩溃。 在看到吴努春被罢官后,胤礽知道汗阿玛将他的上奏看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注释(1)查阅的资料是百度百科,唐朝确实考好多科,不过考的人最多的是策论(明经)与进士。 第144章 吴努春被罢官,他所任用的一批人,也随之迎来了“墙倒众人推”的窘境。 无论是否本身有能力,曾经跟随者吴努春做事的一批人,随着他们最大的领头人被罢免,也一一跟着遭殃。 有的人也跟着丢了官职,有的人则被同僚排挤,事事不顺。 而新继任吴努春的侍郎也已经到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率先烧到的就是吴努春的旧部。 官场如同战场,官员们之间的是是非非,胤礽可看不见,每当他出现的时候,礼部的官员们都捧着他,他也有了一批自己在仪制清吏司用习惯的人。 为了配合新开恩科,胤礽需要大批的人手来为他做“宣传”,报纸上要写宣传版面,杂志也要出一期有关开恩科的造势力,接着要出一些有趣的数学题刊登出去,还要出一些数学书。 最主要的是数学书教材,也需要礼部官员上奏请示帝王,找人编撰成书,再刻印成可以印刷的字。 胤礽跑去礼部晃了一圈,见自己仪制清吏司的官员们各自都有了手里的活儿,大家都忙碌且充实,自知不能再逮住右侍郎所配的下属们捋羊毛了,于是他将目光放到了其他一些“空闲”的官员身上。 顾八代与苏拜就受到吴努春牵连,二人之前分别为吴努春办事,什么都会,唯独顶上压了个吴努春,无论做多少,功劳都是上官的。 二人出身都不平凡,这回倒是没有被罢官,只是丢了手中权力,成了整天“游手好闲”的闲官了。 胤礽见他们很闲,向他们找了找小手,先后考察了一番二人的办事能力,见他们还真能应对,于是将活儿丢给了他们来做。 原先排挤他们的官员们看不下去了,生怕太子会亲近他们,于是恳切地前来找胤礽。 胤礽一见竟又有毛驴自觉送货上门,乐得反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空闲?” 被问的官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胤礽的任务已经抛给他了。 一时之间,礼部进入了难得平和的时期,平日里明里暗里的争斗都少了。 沙澄作为礼部尚书,当然知道自己手底下的部院大臣们分为了几派,每天又因为哪些利益而互相之间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同僚之间本就会有利益冲突? 他极厌恶朋党之流坏了公务,自己以身作者,却阻碍不了别人。 这会儿见众人消停了许久,都没人跑去他面前告状、给同僚上眼药,或是争利益了,沙澄抱着这样的疑惑,临时起意走访视察了几个司。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忙到没空去搞党争,忙到精力都花在了公务上,而多余的明争暗斗则成了累赘。 小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一个劲的催促“能再快一点吗?”“孤等不及了”。 所以说,会为了眼前的小利而明争暗斗,那都是闲的! 沙澄点了点头,满意得又向康熙夸奖了一遍胤礽。 康熙:“……” 这还是那个清高矜持的老臣沙澄吗? 帝王欲言又止,心里特别想要提醒沙澄擦亮了眼睛看看,别让太子一点乖巧懂事给糊弄住了。转念一想,这话要是说出来,那沙澄该反过来说康熙的不是了。 哪有做阿玛、做帝王的这样腹诽自己儿子的? 在将上奏给了汗阿玛以后,胤礽就着手于国子监的“开学典礼”,时人称呼为“祭祀典礼”的事宜。 对于祭祀典礼的章程,之前就已经与曹珍一起归纳到位了,一切按照定好的计划走,唯一需要他再关注一下的就是乐师仪仗队。 为了显示开学祭祀春神,请求来年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成绩的心愿,国子监祭祀典礼上的音乐以活泼、喜庆的风格为主,要显示场面宏大,有气势,还得吹吹打打,鼓声与乐声混合。 胤礽为了搞懂祭祀典礼音乐,还特意去跑了一趟南书房,找到了此前为康熙主编宫廷音乐的大臣戴梓。 早在之前,胤礽就已经知道南书房的意义,那是他汗阿玛养起来的“秘书团队”,里面值守的官员,受到帝王重视的权力很大,不受到重视的则只是个侍从地位。 设立南书房将内阁的部分权力给分走了,更抑制了议政王大臣们的权力。 这里任职的翰林院出身臣子们,看似是陪伴汗阿玛写诗作画,商谈经史的,实则有草拟御旨的职差,偶尔还要奉诏出入宫廷。 -- 第340页 他们的官职不如内阁官员高,也没有各部院官员们那么风光,可是他们的权力,却在帝王的纵容下越来越大,逐渐成为朝廷中一个不容忽视的机构。假以时日,若南书房能够代替内阁职能,则话语权柄都将笼络入帝王之手。 胤礽眼馋南书房的白菜们很久了,可惜,这一片可口的菜园子他动不得,只能眼巴巴等着看中的能人升官到各部。 戴梓在康熙面前还算曾给胤礽上过“音乐课”,学问很不错,这宫廷之中的所有音乐他都懂。 听闻胤礽来意,戴梓特意带他走了一趟宫中的乐部,带领他参观宫中的乐器,又叫人现场弹奏些许演示一二,乐器的种类,如何制作,发声原理,音乐节律,在戴梓的解释下一切都揉细清晰地塞进了胤礽的脑袋里。 在胤礽的印象里,戴梓是一个懂音乐,懂乐器,还会做乐器的人才,他的手还挺巧。与寻常工匠最大的不同在于,戴梓是个有学识的文人,学习过数术,还会一些机械呢! 胤礽想:小美,孤觉得戴梓有成为手工艺术大家的潜能! 待商谈完乐理以后,胤礽又与戴梓谈论起了机械,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做手表。 胤礽蠢蠢欲动起来,向戴梓提出了几个疑问:“如果将细小的针沾了麻药藏在手表中,然后像弩一样标准发出,这样可行吗?” 他比划了一个柯南对毛利大叔用麻醉针的动作。 除此以外,他还想要柯南同款滑板、柯南的自动充气足球,柯南的力量增强鞋子。 戴梓摇了摇头:“殿下所说皆是空论,无实际物品,臣想想不出其中深意。且麻醉针此物,是凶器,在宫中恐怕是不能用的。” 他唯一能够为胤礽做的,也唯有滑板了。 经过戴梓提醒,胤礽这才悻悻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春天来了,又到了小毛驴们努力耕耘的好时候。 会试开始以后,今年参与新开恩科的考生们感受到了第一届数术恩科的“关怀”。 二十题选择题,甲乙丙丁四选一,不会没关系,总能蒙对一两题,再不行就都选丙,丙是答案的几率好像更好一些? 十题填空题,每一题都搞一搞脑子,不会没关系,反正所占分比不高。 科举的目地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并不是要难倒人。 出卷官深谙不为难人,又能测试出考生成绩的方法,十道简答题,其中三题出自人们耳熟能详的《算术九章》,唯有最后一题,出自朱之弼贡献出来的《高考数学》,题干简洁而简单,边上画了一幅画,三角、方形与圆心互相交融,其中重合之地被涂成了黑色,提问:阴影部分面积几何? 这最后一题,今年考生“全军覆没”! 从会试到国子监开学祭祀,事情一件一件完成,让胤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仪制清吏司待得差不多了,新的加班制度上了正轨,而鄂哈回京任职礼部右侍郎,胤礽高兴地将手中的权力连着一大摊子做了一半的事务丢给了鄂哈。 鄂哈有苦难言,而沙澄,听闻胤礽提出去其他司做事,给胤礽安排转去了“精膳清吏司”。 所谓精膳清吏司,根据明史记载,“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也就是所谓的衣食住行和牲畜,都归这个司管。 内务府负责皇宫中的衣食住行与牲畜管理,而礼部的精膳清吏司则负责文武官员与全大清百姓的。 胤礽之前搞出来的“人工孵蛋”,最后就是归这个司来管。 时人讲究圣人之学,文臣之间的地位也有分上下。 在礼部,精膳清吏司是礼部所有司里面最微妙,名声最低,却又权力最大的一个司。 待在这里,一切都与金钱的铜臭味有关,庶务之杂乱,文人们不乐意去管这些。 一连几天,胤礽都闷在精膳清吏司里蒙头抄写东西,捣鼓他的小动作。 却说朱之弼对《高考数学》一书中的“几何体”推崇至极,认为其于国之农事有大益处,不仅自己钻研这些,还推荐给友人陈廷敬与王日藻。 陈廷敬是今年的会试副考官,他叹息着对朱之弼道:“你是不知,会试时多少人对着最后一题束手无策,我大致看下来,满场之中会动笔在最后一题答题的人实在不多。” 朱之弼道:“其实并不难,我刚开始解题时用了两天,可若是按照太子殿下给出的答案,则不超一炷香时间即可求得答案。” 四本数学书让朱之弼充分认识到了以汉文计算的繁琐之处,为了看懂那四本书,他将小学数学最基础的页“阿拉伯数字”给看了个遍,将曾经见过、听说过,却没有重视起来的“阿拉伯数字”给背熟在心。 尝试着用它们去解题,去数学,熟能生巧,渐渐的他也就能够用熟了。 体会到了这种计算方式的便利,朱之弼忙上奏康熙,请示帝王:臣以为,此数字书写方式记录简便,清晰易懂,推广此记录方式,有利于账本核算,查漏补缺,于国事公务改善有益! 朱之弼特别喜欢阿拉伯数字,当他用它们来计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成了活算盘,清晰明了,通顺流畅。 胤礽用阿拉伯数字书写已经成了习惯,他还喜欢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一些英文符号。 虽然平日里上奏、写文章的时候,胤礽都是正正经经地将汉文誉抄上去,私底下教弟弟的时候则没有那么多讲究。 -- 第341页 康熙懂阿拉伯数字,能够理解胤礽说的是什么,见朱之弼建议推广此记录方式,竟并不感到意外。 不推广它,为的是不动摇汉文在记录时的地位,而此时留下朱之弼的上奏,则是为了地税改制、开海禁贸易做准备。 既然已经被胤礽说服要走实用这条路,康熙自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批准了朱之弼所说,推广阿拉伯数字,建议国子监监生学习该数字记录方式,下一次恩科考试采用该记录方式来考等提议。 答应了这件事后,康熙还挺自得:朕之深谋远虑,远超前人,也唯有朕会有这慧眼与胆识,将此法推广开去。 康熙做出了与以往保守行事不同的决定,这让他想要发泄一下内心的激荡,如果这时候能得到儿子崇拜的夸奖,那就更令他心情愉悦了。 于是,康熙向左右问道:“太子去了哪里?” 梁九功并不知晓外朝之事,此事还是高士奇回答:“殿下在精膳清吏司闭关写书。” 康熙愣了愣:“他还真对写书写上瘾了,这一回又要写什么书?” 四本数术书,将朱之弼给迷了心窍,看那手笔也知道其中有仙兽的参与。 不过,胤礽好歹也是在做正经事,康熙只会欣喜于他的出色。 高士奇神情微妙:“殿下已经将图书草稿画成了,书中画作很……独特。还上书给了内阁请批,书名叫做《科学养猪》。” 第145章 用小美的话来说胤礽是一个“灵魂画手”。 这本书出自小美的系统库存,有现成的资料,将猪的品种、如何繁殖杂交、管理饲养预防疾病等都写得清清楚楚。 猪分为瘦肉型、肉脂型、脂肪型三种,第一种有十一种,大清国内能找到的就有湖北、浙江、三江、南昌四地的白猪,其余则需要从国外“引进”,甚至还标注了哪一国盛产,可见是早就为开设海禁在做准备了。 第二种肉脂型最常见的是京城黑猪、花猪,其余品种加起来共计八种。第三种脂肪型更加肥大,典型在于金华猪太湖白猪与大白花猪等七种(1)。 每一种猪都有它们各自的特征,在胤礽的画作下,那就是不同颜色、毛发长短、体型、腿型长短的“小猪佩奇”。 书中还有猪的杂交配对,也是用图片与加号来画,最终等于一只全新外型的猪。饲料怎么做,清洁卫生与消毒都提到了,连怎么挑种猪繁育选配都有。 胤礽:繁殖户一定要注意母猪的产后护理,母猪若是好,猪仔的数量、成活率就高。活动空间不能太狭小,关注母猪的心理健康,预防母猪得抑郁症,做好心理疏导。一旦母猪生了抑郁症,它会对小猪仔产生伤害,蒙受损失的还是养殖户自己。这一切都得在母猪生产前做好准备。母猪产后虚弱,一定要跟上营养,以目前民间的条件与养猪智慧而言,若母猪死亡,则猪仔们很难靠人工的饲养养活。 胤礽抄写得尤为认真,连母猪产后猪圈应该怎么布置都画到位了,还异想天开地提到可以弹琴给母猪听…… 拿到太子新书手稿的王熙,手心微微颤抖。 太子希望能将这书给印刷出来许多份,可那么多猪的形态,颜色不一,若要印刷则需要靠版画印刻,出来颜色皆为黑色。 那猪画得也太奇怪了,圆鼻子能看出是猪,可为什么要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有幸围观到太子原稿的除去王熙与索额图外,还有同为汉臣的武英殿大学士吴正治。 这位三朝老臣,在摄政王多尔衮执政期间就开始与多尔衮对抗,鳌拜上位后,又成了与鳌拜对抗的先锋。 自摄政王多尔衮放任满人权贵侵占良田,害百姓无以为生的先例起,鳌拜也在此实行苛政,以田地来拉拢满臣权贵,汉臣们畏惧他们的权势而不敢吭声,唯有吴正治守正不阿,站在斗鳌拜的最前沿,所出上奏多次为康熙所采纳。 民间百姓赞誉他救万民于水火,朝中汉臣敬他是汉吏骄子(2)。 成为武英殿大学士后,身份上与纳兰明珠齐平的吴正治,与王熙一样如同哼哈二将,一个盯着索额图,一个盯着纳兰明珠。 二人私底下关系不错,也正是如此,吴正治有幸拜读到太子殿下的“杰作”。 吴正治刚正不阿体现在他的追求实务上,从翰林院学士到布政使,屡次升迁位比宰相,六十五岁的吴正治属于不提出告老还乡,则康熙会一直留着他的那种珍贵老毛驴。 他很中肯地告诉王熙:“这书倒是很实用,若太子殿下所写皆是真的,还真能促进大清养猪的大发展。” 王熙为难道:“可太子写这些,实在有辱斯文。”这要是传出去,太子殿下的面子往哪儿搁? 其实,索额图也是不赞成将这书给修订成可刊印之物印刷出去的,有了一个鹅相不够,再出一个养猪太子,那画面索额图想一想都感觉到窒息。 “于国有利,于民有利之事,岂能因些许名誉而弃之不顾?”吴正治横着眉。 索额图为了阻止这本书印上胤礽的名字,给胤礽留下不好的印刻,提议上奏皇上。 皇上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名誉受损! 吴正治斩钉截铁道:“好,就由我将这书带去给皇上。” 瞅他捧着书那如获至宝的模样,索额图的额头挑了挑,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 第342页 他心中不安,唯恐吴正治这东西真说服皇上将这书给刊印了,也跟着去了康熙处。 加上王熙,三位内阁大学士同时拜见康熙,这事儿如同长了翅膀的小鸟传了出去。 想想这三位的身份,不知情之人还以为是山雨欲来呢! 吴正治:皇上看看此书,其中有待实践部分值得去尝试,若能刊印成册,则可成指点地方官与养殖户饲养猪的宝典! 索额图疯狂暗示康熙:皇上,这书可不能灌上太子殿下的名号啊! 康熙:“……” 保成这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他不要,康熙自己还要呢! 帝王轻咳一声,想要说些什么,然有一个在史官笔下都留有名字的吴正治在,他还真说不出不用这本书的话来。 吴正治显然很欣喜能有这样一份实用又全面的宝典诞生,纵使那是出自一个小少年之手,也不碍事,他只注重实用与否,注重民间百姓们的生存问题,做汉吏中为民谋求福祉的第一人。 太子是谁?他连皇上都会上奏去劝,连权倾朝野过的多尔衮与鳌拜都不惧怕,又怎么会顾及到太子的名声呢? 王熙到底还是保留有一丝余地的,他私心里虽排斥索额图,却亲近太子。 康熙给他们仨盯得头大,又翻阅那本图书,给书中满满的“小猪佩奇”画面刺地眼睛干涩,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 这书要是不冠以胤礽的名字,则成了康熙派人授意去研究的典籍,到时候他就是人人口中称赞的“猪皇”。 一个不孕不育研究所的锅,已经让康熙蒙受了太多的心酸泪,不知多少人猜测是康熙自己有“隐疾”,这才派人研究这些。 这一回,康熙不打算为胤礽“遮风挡雨”了,让他也尝尝猪太子的名声带来的不雅,看看他日后还敢不敢这么瞎闹腾出事儿来! 康熙破罐破摔,黑着脸命人将胤礽给拎了过来。 胤礽可不仅仅研究捣鼓了《科学养猪》,自从到了精膳清吏司,他就开始几件事情一起并做,将精膳清吏司的官员们也都霍霍了一遍。 “衣食住行”是人们生活的保障,粮食这一块儿已经有研究所在做了,衣服这一块大清有自己完善成熟的体系,住行则与修路建设驿站有关,这些汗阿玛都在做了。 胤礽另辟蹊径,提出了京城下水道改良方案,派遣人手走访京城各地,又由小美结合实际给出模型,结合出了一套下水道改建方案。 他又联络了在研究所的陈梦球,让他召集工匠,将阀门装置的制造图纸给送了去,又让人去研究抽水马桶。 这份下水道改善的图纸,胤礽将它率先拿给了沙澄看,他还忽悠沙澄:“京城是天子脚下,明面上的干净卫生是一种门面,外来使者都会到这里来拜见汗阿玛,而有了好的下水道,京城污水处理提上日程,如此可做到城市清洁,整齐、干净,人们生活得舒心,符合圣人之言所说的‘礼之高雅’。” 康熙又问人:“太子去了哪里?” “太子殿下邀沙大人去了研究院。” 康熙:“……” 他突然觉得,将胤礽送到礼部去历练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内阁大学士们还在等着他的准话,康熙无奈之下,只能命人先将胤礽给招了回来。 “吴大人提议将此书派人去试做,若能达成,则改为版刻图刊印。” 胤礽:“印呀!这书很实用的,是儿臣专为了改善大清供应肉类所写,儿臣还计划写一些《科学养羊》、《科学养牛》之类的书籍。” 康熙磨了磨牙,这一刻,他特别想撬开孩子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多少水! 索额图忍不住了:“此书刊印,恐对殿下名声有碍。” 胤礽可不在乎那些虚名,要那清风朗月、风光霁月的虚名做什么呢?他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 “不过养猪尔,这也算污名?若这都算是污名,那岂不成了接触庶务就成了‘浊官’的魏晋?” 魏晋时期可有意思了,在灭国前,朝中还分为清官与浊官,做事实的人被瞧不起,可不就是亡国之根? 索额图哑口无言。 吴正治赞誉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连太子自己都不在意区区名声,王熙也就不再多说。 康熙深深看着胤礽:“你可想好了。” 反正这“猪皇”的名声他可不背! 胤礽点了点头,没把这当一回事,还向康熙提了一嘴自己命人正在研究“抽水马桶”。 康熙抽了抽嘴角,碍于有老臣在场不好发作,连瞪了胤礽好几眼。 胤礽给瞪得莫名其妙。 孤做错了吗? 在其位,谋其事,他到了精膳清吏司,当然要做一些什么了,怪只能怪大清太“落后”,连科学的养猪之法都没有人归纳成书册,到现在还在根据那苏东坡的只言片语来养猪,其他的则是靠人们口耳相传,代代相传的养猪技艺。 苏轼是宋朝人,都是五百多年前的经验了,竟然到现在还用。 臣子们走后,胤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康熙,并且正义凛然表示:“汗阿玛既然将儿臣派去礼部历练,儿臣当然要做一些实务证明自己,儿臣做的好,汗阿玛也倍儿有面子啊!” “好,好一个在其位,谋其事。” -- 第343页 康熙一怒之下,让人将胤礽调到了礼部的“祠祭清吏司”。 他就不信了,去了那掌管吉礼祭祀的地方,他还能搞出什么事儿来! 却说胤禔在兵部历练学习到了许多实际事务的操作,他的历练进度非常喜人,比起一再闹出事儿来让康熙收拾烂摊子的胤礽,皇长子则成熟稳重许多。 兵部官员回禀康熙时,都道一声“大阿哥谦虚肯学”。 康熙恨铁不成钢地对胤礽道:“好好学学你大哥,你几时能稳重一些?” 胤礽听后顿时不依了,属于少年人的攀比心冒了出来。 孤几时不成熟稳重了? 孤不是一直都在勤勤恳恳做自己的小毛驴吗?! 胤礽摇了摇头,现在唯一能听他倾诉“苦闷”的人,就只有四弟弟胤禛了。 胤礽:“现在这年头,做小毛驴都要挨训,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胤禛睁着死鱼眼,道出了康熙的苦闷:“我在阿哥所听人说,汗阿玛已经忙到连续七日不曾去后宫了。” “孤不管,汗阿玛说孤不如大哥?”胤礽生闷气,写信去向太傅们诉苦。 不久,沙澄、薩海、朱之弼、王熙等四位臣子齐上奏康熙,奏书上皆夸奖太子,都快将他吹到天上去了。 收到了胤礽可怜兮兮卖惨信的汤斌也上奏提醒康熙:殿下去礼部做了不少实事,功绩显著,他做的已经很好了,皇上对继承人未免太过严苛。 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忙死忙活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反倒里外不是人? ps:注释1出自书籍《科学养猪》 注释2出自百度百科:吴正治 第146章 祠祭清吏司可不仅仅只管理吉礼与祭祀呢!不然为何要特意在礼部之下设立一个大部门来管这些呢? 它的实际职能,是与仪制清吏司、精膳清吏司等同的大职能,管的事务可多了。 胤礽到了祠祭清吏司,率先参观了里面的分科。 有祭祀科、僧道科、时宪科等等。 根据名字就能知道,这个部门还负责管全国上下的僧人与道士,时宪科的时宪二字出自《书·说命中》,意为“当时的教令”,这还是个管推广法律的部门。 胤礽见祭祀科之中还有巫师、民间医药者的名册,对新来到的部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康熙授意沙澄给胤礽一些熟悉祭祀、吉礼的活儿,别让他再捣鼓出新的东西来了,在帝王看来,祭祀礼仪的事儿严肃,保成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自己就会收敛起来的。 于是沙澄派人接待胤礽,教他看名册,看丧葬、追封等等。 无论是后妃还是臣子,在朝堂或后宫中有一些地位的人死去以后都会得到“谥号”,这个谥号,就是从这里拟定出来的。 如同康熙所预料的那样,孩子到了新的部门以后果真消停了一阵子,再也没有动不动就上奏给他,或是让臣子来上奏给他了。 想想也是,祠祭之事哪里有可上奏的地方? 帝王渐渐放松了警惕,而胤礽这儿,纯粹是接触了新鲜知识,潜心在学习呢! 祭祀这类事儿他确实不感兴趣,他反而对僧道科兴趣很大。 记录在名册上的道士们,都是在民间有一些影响力,并且得到朝廷承认的。 这些道士们懂得天文地理,除了本身精通道学以外,旁门之类的物理、化学与数学,这些人反而比时下的文人们懂得更多呢! 据记载,唐朝有一个上清派茅山宗道士,名叫王远知,他活了整整一百二十六岁。 大清目前还没有这样高寿的人物,像妙善和尚那样的,已经是半仙般的存在了。 胤礽发现,名册之上记载了道观,数量比佛寺少了不少,而根据时宪扶持内容可知,大清其实是有扶持道观的,只是比起佛寺来,道观香火不佳,穷得叮当响。 他将这些道观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心中对于“化学研究所”的成立有了新的计划。 在给弟弟们授课的时候,胤礽或多或少也提到了一些自己近日的想法,他告诉弟弟们:“别看道士们都神神叨叨的,其实他们可都是大清在化学领域之中的佼佼者啊!” “看看这化学实验,四弟弟又失败了。这要是让道士来做,他们说不定还真能钻研出来这里头的知识。” 胤礽对胤禛的手残已经放弃了,四弟弟脑子虽然好,唯独长了一双憨憨的手,做啥啥不行,嘴巴叨叨第一名。 胤禛对“道士”这类群体并无好感,上一世老八就是栽在张德明这个道士的花言巧语之下,在汗阿玛面前暴露了自己想要夺嫡的心思。 大清内廷有供养道士炼丹,炼的是健康保健的丹药,也有床笫间用的丹药。 回忆起自己临死前急病乱投医,在道士的忽悠下差点产生追求长生的念头,险些酿成大错。 花言巧语的道士成了他警惕的人群,可偏偏胤礽以化学为依据,以物理为参考,坚定地想要招揽一些道士,去成立他所说的“化学研究所”,他连可以走访的道观名单都从礼部抄录下来了! 胤禛问的胤礽:“难道比起佛学,你更加亲近道学?汗阿玛与乌库妈妈却都是更加亲近佛学的。” 胤礽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佛学与道学,那都是一门学问,学问没有先后,至于信仰层面的,孤只相信科学!” -- 第344页 他语重心长地抚摸胤禛脑袋说道:“佛学与道学都有玄学的成份里头,唯有科学追寻的是万事万物的本真,科学务实求真,脚踏实地,孤不阻止你们喜爱其他学说,但是孤自己,不信鬼神,只相信科学。” 【……】 小美再一次反思起了自己的教育方式,可它又不能说,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地府,不然大朋友就不会在这里了。这一刻,它有点害怕等以后大朋友恢复了记忆会怎么待它了。 小美决定,在胤礽自己回忆起上辈子之前,一个字都不透露半分! “孤相信任何事务都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如果解释不了,那么一定是科学水平还不够的缘故。” 所以别和他说什么天机、算命,这些他一句话都不信。 胤祉小海豹般鼓起了掌,崇拜地仰着脑袋看胤礽:“二哥说得对!” 学习的时候刻苦认真,还喜欢粘着胤礽,有了一个不那么可爱的四弟弟作对比,纯天然的胤祉就成了胤礽捧在手心的小宝贝。 只有三弟弟会软软乎乎地让他揉揉抱抱还不反抗,也只有他,不管自己说什么都相信,从来都不质疑胤礽。 三弟弟就像是小天使一样可爱! 如果不是汗阿玛这个“王母娘娘”从中做梗,胤礽本该能有五、六、七、八另外四个弟弟揉的。现在好啦,煮熟的弟弟飞走了。 在此次谈话过后,胤礽就派心裕帮他去找新的府邸,用来置办成“化学研究院”,还出钱去了几个有名的道观,以进香火钱的诱惑,聘用道士们到“化学研究院”来研究课题。 心裕一琢磨,直觉太子似乎又要搞大事,忙将此事禀告康熙。 帝王将胤礽召见到御前,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胤礽沉默片刻,没等到康熙说话,只能自己开口:“是不是心裕来找汗阿玛告状啦?儿臣抄录道士名册之事沙大人也知道的,他说没事,这些道士也不成气候,儿臣将他们招揽起来,也不算是犯了忌讳吧?” 康熙叹道:“你几时能消停一些?” 胤礽无辜道:“儿臣也不想干活,可儿臣不干活,那汗阿玛就只能一个人辛辛苦苦操劳。现在能够为您分忧的唯有儿臣与大哥了。” 康熙语调上扬:“可你去了礼部以后,朕反而比之前更加忙碌!” 胤礽小声道:“汗阿玛现在还年轻力壮呢!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做一些,以后才会轻松一些。儿臣也想趁着年纪小多做一些事情,有些事,小的时候做不会被人骂,长大以后做就不适合了。” “您就不能指望儿臣会老老实实地跟着沙大人学,去按部就班地历练,那会浪费了小美的资源,也浪费了儿臣这些年学习至今的知识。您放儿臣去礼部,难道不也是希望儿臣能做出些什么?” 康熙面无表情道:“嗯,所以你让人去雇道士们,为的是研究什么?” “衣食住行,皆与化学有关,水泥的配方,也是靠化学才诞生出来的。因为研究所即将研究出天然化肥,大清的农作物会越来越多,儿臣打算让他们先研究出不伤害作物,但是能灭除四害的‘农药’。” 既然是“农药”,那就是与大清的国根农业相关,属于“正经事”。 康熙神色稍缓,问清楚以后,他倒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么些年过来了,他早就知道,要阻止保成瞎闹腾是不可能的。这孩子他闲不下来,他天性如此,强扭都扭不过来。 康熙已经给锻炼出来了粗壮的神经,在他看来,只要孩子不是闯下惊天动地的大祸,其他的“小打小闹”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康熙将此事轻拿轻放,思索了一番,终是对胤礽透露了些许:“台湾那儿,郑氏的降书已经送到京城了。” “汤斌说的不错,朕不该过于苛责你,你去礼部这些日子以来所做之事,皆利于大清未来,也向朕与朝臣们证明了你的能力。” 康熙血压平稳:“朕命你调去主客清吏司,负责接待外宾,迎郑氏入京,与台湾那儿联络,你可能做好这件事?” 这是自胤礽历练以来,康熙第一次将一件有挑战性的大事交到胤礽的手中,与之前查《明史》案不同,接待郑氏入京这样国家层面的大事,在以往都是成年皇子与王爷们负责做的。 康熙敢将这事儿给胤礽来做,胤礽就敢面不改色地将活儿接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要向往那片“星辰大海”,开海禁已经成了胤礽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的事,如今台湾平了,海禁终于可以开了,对于负责接待、安顿郑氏投降之人,胤礽拍胸保证:“汗阿玛放心,儿臣一定好好接待郑克塽,让他迷恋上京城的生活,再也不想回台湾那个穷苦的地方去受罪。” 迎外宾需要哪些准备? 鉴于郑克塽是投降的降军领袖,接待他的时候,还得给大清挣面子,以武力威慑、以热情相邀,以盛宴款待,让他对京城流连忘返,让他对大清帝王真心臣服! 于是,胤礽提出:“儿臣想去兵部看看大哥,顺便看看大清的八旗子弟战斗能力如何,看看大清的骏马有多么高壮,武器有多少先进。” 康熙奇怪:“朕让你负责去接待郑克塽,你要去兵部做什么?” “有一个既可以展现大清军队威严强悍,又不会吓到外宾的法子,叫做‘阅兵式’。汗阿玛,八旗子弟战力能力强悍,光说谁都会说,重要的是展现出来。” -- 第345页 然而胤礽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大清的八旗军在入关以后的安逸生活中,逐渐丧事了曾经还是游牧民族时的野性与凶残,他们的战斗能力正在逐年减弱,取而代之的则是好逸恶劳之风…… 第147章 与礼部分成各司等同,兵部也分成了好几个司:武选清吏司、职方清吏司、车驾清吏司、武库清吏司及与理藩院、礼部共管外使事宜的“会同馆”。 胤禔在兵部这段时间,已经兜转过了武选与职方清吏司两司,明白了兵部负责武将的选拔、考察、抚恤等事宜如何处置。 胤礽去的时候,胤禔已经转到了武库清吏司待着,这个司主要掌管军籍、兵器库存及武将科举。 一别数月再次见到胤禔,胤礽惊叹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个月不见,大哥的个儿已经窜得像沙澄大人一样高了。” 胤禔本是满是笑意的脸上微微一凝固,给他那嘴夸得顿时萎靡了下来。 若非哈占在此,他说不准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敲在傻弟弟的脑袋上。 比喻谁不好,将他与沙澄那橘子皮老臣比,年纪大了谁不缩个子? 哈占迎小太子入兵部办事处,另一位兵部尚书李之芳则是文臣,与哈占人高马大的满人将领站在一起,显得小巧又瘦弱。 哈占在升迁回京做兵部尚书前,曾经是川陕总督,在平定三藩之乱时立有大功劳。 他有在地方上丰富的领兵经验,自身属正蓝旗,为胤礽介绍起八旗时极尽详细。 “大清的八旗军队有京师驻防与外地驻防两种,京师以外的驻防有四大军区,分别位于西安、福州、广州与成都。” 胤礽听康熙分析过,西安乃汉唐建都之地,是重要的军事地理位置。 大清入关以后,就靠各地驻防来维持全国范围内的统治,那时候还没有八旗驻防,福州、广州都曾沦落为反清复明的兴起之地,吴三桂、耿精忠等拥兵自重,直到前年的三藩之乱平定,康熙彻底在福建、广州设置了定制的八旗驻防。四川临近云南、青海及西藏,在地理位置上距离京师较远,那儿少数民族众多,容易生乱,也因此,驻军于成都府的成都驻防属满、蒙和驻,除去负责管辖四川盆地,还负责稳定大清西南一块。 “京城驻防八旗有分营,如骁骑营、侍卫亲军等共计九大营,直接受命于皇上。” 兵部在前明时,是文官掌管,前明以文治武,导致了其灭亡祸根,造成文武相争之局,武将反噬文官,反噬皇权。各地方的驻军没有粮草与兵器,作战能力当然不如当时势如破竹的清军。 有前车之鉴,大清对兵部的设置,既采用文武并治,又采用满、汉并治。 有八旗之制横在其中。可以说,兵部的实际权力形同虚设,有八旗在旁,军权皆在皇上手中,而兵部就是替皇上管家的而已。 因为与胤禔汇合的原因,胤礽先与他们参观了兵器库,八旗作战时多是用刀、剑、弩、长矛,大部分的八旗兵是不用热武器的,相传骁勇善战的骁骑营用的就是刀。 胤礽提问:“那枪与炮这些呢?” 哈占道:“并没有专管枪、炮的营地,平日里是一起管在武库之中。” 这些从前朝遗留下来的大炮已经蒙上了灰尘,纵观八旗,会用枪者寥寥无几。 哈占道:“若一人用枪,一人用刀,则骁骑营使刀之兵可在其开枪前置其于死地,枪之一物并不实用。” 胤礽暗暗腹诽:可是《名侦探柯南》里的枪就很厉害啊! 琴酒用的枪就能瞬息间杀人,还有阻击枪暗杀也很可怕。 也许是看胤礽对枪感兴趣,哈占将他带到了堆放枪与炮的库房。 胤禔与他窃窃私语:“大清以弓马立国,枪用起来可一点都不顺手。” 因为技术不成熟,现有的枪使起来射程不远,装填子弹缓慢,极为影响效率。 唯有大炮可以有轰开堡垒的威力,朝廷还重视一些,但现有的大炮准头低,威力有限。 见过了《名侦探柯南》中描述的种种枪支,看过了《海贼王》上的海贼大战,在对比现有的库存,胤礽对大清武器实力的美好向往就像是泡沫一样,一下子给戳散了。 哈占还在那儿夸大清的骑兵厉害:“在八旗之中,正黄旗的旗主是皇帝,这一骑兵最为骁勇善战,骑马列阵冲锋时,如同饿狼冲入羊群,厮杀狠戾,刀过之处无一生还。” 胤禔撇了撇嘴:那都是祖父与曾祖两位帝王在位期间的事了。 平定三藩之乱的主力不是八旗,而是整编起来的明军汉兵,也就是所谓的“绿营”。 驻军于京师的八旗没有仗打,军队中的精气神状态就不一样。 这里成了权贵塞家族子弟进来“混日子”的地方,要说优秀的干活人吧,那也有,但是十个人之中有两三个懒惰的,那整个军队的士气就不一样。 上三旗之中的“关系户”最多,一个个拉出来都出身挺显赫,可真正有能力的,却也没几个。 胤禔看得多了,心里也是别扭着,但碍于年纪小,汗阿玛也没有给他权力,只能学,不能乱动。 “咱们要去参观八旗京师驻防的时候,他们准表现优异,人全到齐,”胤禔私底下告诉胤礽:“但实际上,若非我有一日临时起意,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多么散漫,而上官碍于下属出身家庭显赫不去严惩,甚至因姻亲关系而包庇他们。等我长大能掌兵了,一定好好训他们!” -- 第346页 胤禔是想要自己亲自训练一支队伍的,尤其是看到兵部管理下的八旗,更是坚定了日后要掌兵的决心。 八旗管理松散也不能怪兵部,兵部与八旗的权力皆来自于皇上,二者不是从属关系,八旗军权捏在帝王手中,而非兵部尚书们的手中。 胤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了胤禔的抱怨,与胤禔提了一嘴:“若孤现在提出要去参观营地呢?” “那么他们会立即召集齐人,以最好的面目来应付你。” 胤礽打算先看看再说,与哈占提了一下想要看看骁骑营是如何训练的,哈占再向分驻城内的骁骑营传递信息,正、副都统接到指令,在驻营地等候太子前去参观。 胤禔道:“以职务而言,骁骑营负责掌管城门,平日里多是巡逻为主,训练倒是不多。”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了,京城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没有仗可以打,这儿的驻防负责每天的巡逻、视察任务,自身的训练实力却彻底耽搁了。 驻防于京城的八旗子弟有多么安逸呢?从他们日渐发福的身材就可以看出来了。 胤礽记下了许多小本本,又向胤禔提出疑议来:“汗阿玛不会不知道这些的。” “汗阿玛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也不能惩罚兵部尚书,这和哈占大人、李之芳大人都没关系。” 胤禔摇了摇头:“守禁门的上三旗日子比守王府公门的下五旗好过多了。” 制度根源上出了错,就成了滋长安逸蛀虫的地方。 “不会的,既然存在大问题,那么汗阿玛一定会想要改变,他不是那种明知有问题就回避不做什么的皇帝,汗阿玛可勤劳了。” 胤礽以自己在礼部的动作为例子,告诉了胤禔应该怎么操作。 “孤之前做的是正确的,赢得了汗阿玛的支持,所以你看,汗阿玛下令成立了新的‘文部’,这次科举也新开了恩科考数术。那么大哥历练至今想要改变八旗愈加安逸的现状,那就上奏给汗阿玛,我们来学习,虽然不能真的沾权力,但是你是皇长子,孤是皇太子,我们自己不能做,可我们有阿玛啊!” “你上奏去阐述自己的想法,汗阿玛还能因自己儿子的学习心得来怪罪你吗?这说明你在思考,在成长,他会欣喜于你的长大,还会认真看你的‘学习笔记’。” 胤礽自知他已经上奏太多,让汗阿玛产生“审美疲劳”了,汗阿玛现在压根不稀罕他的上奏,可是大哥不是呀! “大哥到现在一份上奏都没有写给汗阿玛过吧?” 胤礽怂恿胤禔:“你学习了那么久,是时候向汗阿玛呈现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了,也不用怕写错,写得不好,只要你写了,你思考了,这就是进步了。如果写的内容还言之有物,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好建议,那就更加能令汗阿玛惊喜。” 胤礽继续怂恿胤禔:不是想要改变一下现在京城八旗之中的风气吗?万事有爹在,天塌下来都不怕,这一票干了不亏! 胤禔陷入了沉思中:“给汗阿玛上奏吗?我确实有许多想法想要实施下去,可是我年纪太小了。” “哎呀,大哥真笨!” 年纪小才好,年纪小才能差遣得了兵部尚书与侍郎们,借着汗阿玛的手狐假虎威。 他们要是年纪大了,朝臣们自己就会回避,不会在汗阿玛的眼皮子底下听他们话的。 胤礽就是靠着自己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将礼部上下从礼部尚书坑到礼部侍郎,坑得底层官员天天加班半个时辰,连带着康熙自己都给他坑得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大哥年纪小,只管提出想法,到时候自会有人去做的。”胤礽眨眨眼:“嗯,反正孤就是这么干的。” 提起自己的“丰功伟绩”,胤礽一点都不害臊,还有几分小得意。 胤禔恍然大悟,傻弟弟在礼部做出那么多“功劳”来,而他却在兵部毫无建树,竟是一时胆怯,反而落在傻弟弟身后了。 对比胤礽的大胆动作,胤禔反思了一番自己前两个月的小心谨慎。 “你说的不错,我们是皇子,为何要这般束手束脚?” 八旗子弟有“关系户”,再大的关系户,拼爹还能拼得过他们二人不成? 胤礽见大哥被说服了,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我打算趁着这一次迎郑氏投降,进行一场大清军队展示的阅兵式,就算是为了这阅兵,留在京城的八旗子弟也不得不参加训练了。”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胤礽道:“而且之前,我已经向汗阿玛提过一嘴这件事了。” 阅兵前期的加训是不会少的,给与八旗的可是能够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有心想要出人头地的,自然乐意参训,好逸恶劳的,则能通过训练来淘汰掉。因为是面见皇上,又要向台湾使臣展现大清军队的威力,这种正式场合可不能丢人,想混日子的人自己就会退怯了。 胤礽的理由给得很充分,而胤禔,在他的鼓动下果真有些蠢蠢欲动。 “阅兵倒是个好主意,怪不得汗阿玛让你负责接待郑氏,你却提出要跑来找我,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胤禔也不笨,给他三两句鼓动一下,顿时就明了胤礽的打算。 胤禔不解道:“这事儿你为何不自己上奏给汗阿玛呢?” 改成劝他来上奏,那日后阅兵有了好结果,功劳岂不是都成他的了? -- 第347页 胤礽心虚的小眼神飘忽了下,拢下了脑袋失落道:“汗阿玛说我太闹腾,让我好好学学大哥成熟稳重,他怪我总给他找麻烦,我还是不去碍他眼了。” 胤禔迟疑了:傻弟弟似乎被汗阿玛伤透了心? “汗阿玛怎么能这么说你呢?”胤禔联想到胤礽从小被汗阿玛揍大,对傻弟弟万分同情。 “阅兵到底也是兵部的事儿,我现在在礼部,正好能与你合作,”胤礽说得极有理:“我们是汗阿玛唯二放出来历练的儿子,学了这么久,也该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了,这次迎郑氏入京正是一个好机会,大清是战胜方,郑氏投降是一件喜事,咱两要是做出实事来,以后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皇子了,大哥你说对不对?” 胤禔自然也知胤礽是在鼓动他参与进来,他沉吟片刻,权衡利弊之下,得出此事对自己有益,终是答应了与胤礽合作。 胤禔暗道:兄弟感情好,又有一份共同的利益去维系这一份感情,这样就挺好。日后我与傻弟弟都成年掌权了,也能互相扶持帮衬,后来的弟弟们别想要越过他们二人去。 胤礽欢呼雀跃:有大哥顶在前面干活的感觉,一个字,爽!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禔:我以为傻弟弟和我一样,想要掌权做实事? 第148章 胤礽见大哥辛勤劳作起来,感觉到很高兴,他一高兴,就想要找人分享一下这一份喜悦。 除了小美以外,他现在也已经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垃圾桶”啦! 那就是小命捏在他手里的四弟弟胤秅。 反正胤礽是想不通四弟弟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以至于命脉都捏在了他的手心,不过对于四弟弟“自投罗网”的举动,胤礽表示热烈欢迎,并且因为这一份“独特”的兄弟关系,让他宣泄不出,甚至平日里只能在日记本写的话都有了地方可以发泄了。 四弟弟反抗起来就像小弱鸡,一点都没有威慑力,有时候思想古板得像个老头子,这让他更加忍不住想要逗弄。 胤礽对胤禛道:“孤与大哥相商,打算对八旗子弟进行阅兵训练。” 胤禛在位期间,也曾为日渐腐朽的八旗而伤脑筋,帝王视察也算是阅兵形势的一种,那都是专门演给帝王看的,他心里明白得很。 “你既要改变八旗好逸恶劳之风,此法只能治一时,不能治根。” 雍正年间国内战事比康熙年间少了许多,在安逸之中,八旗军未能进行锻炼,犹如刀生锈钝了,而拿着这柄刀子的主人,却没能下狠心去将这刀给磨锋利。 “郑克塽来降,大可不必用阅兵这样的大场合来欢迎,”胤禛皱了皱眉:“对投降之人,何须客气?” 何况郑克塽为人胆小怯弱,他投降以后,在京城享朝廷荣养,一直到晚年老死都一直安安分分。在胤禛看来,真没被必要给那么大面子。 “是威慑,也是借此操练八旗,最主要的是,阅兵给汗阿玛看。” 阅兵包括了对军队的展示,还有对武器的展示。 胤秅摇了摇头:“劳师动众。” “不劳师动众,让他们继续白天巡逻,晚上去花街?” 胤礽道:“大哥也赞同孤的说法,已经向汗阿玛递奏折了。” 连皇长子都参与进来了,这事儿不涉及到大的对错,以汗阿玛本身就想要检阅八旗战斗能力的想法而言,这事十有八九是会推行下去的。 胤禛道:“臣弟现在阻止不了你与老大要做的事,但是有一点臣弟要提醒你。” 胤礽:“什么?” “若你想要靠兵器来威慑,那么就错了,台湾郑氏的火炮、枪远比大清先进的多。” 胤禛算算时间,大清兵部的火器营是七年以后才设立的。 “刀、剑、矛,那些兵器,对于自小生长在海边,出身于海盗世家的郑克塽而言,都已经是落后的东西了。” 台湾郑氏的奠基人为郑成功,郑克塽的祖父,是从先帝年间活跃至今的南明将领。 “郑成功出身于海盗世家,其父乃海盗草莽出身,却靠着海盗抢掠与贸易迅速壮大积累,组建军队,最终发展成大规模的海军,在东亚海域称霸多年。其母则是东瀛人。就清官史书记载,在台湾由台湾郑氏收复以前,那儿原是荷兰人入侵占据的地方。” 胤禛说得很中肯,也正是现在还是孩童模样的他,摒弃了大清帝王的立场,纵观未来五十余年历史兴衰,站在“后人”的立场,来评说前人之事。 “在先帝年间,郑成功就曾向德川幕府借兵抗清。” 胤禛冷冷道:“虽德川家纲未应,郑氏与东瀛关系密切。而其占据一岛,与大清一国对抗两代帝王,靠的可不仅仅是台湾本身的势力,更有海另一边的西洋。西洋人时刻都想要入侵他们的国土,无论是荷兰、英格兰还是西班牙,都与郑氏关系匪浅。” 所以汗阿玛晚年时又一次实行了更为严格的海禁,防夷之变,断绝一切外来爪牙将贪婪的手伸向大清。 胤禛在位后又放开了海禁,为的是国库收入,大清国库果真因海上贸易而获得大量关税。 临死前累死累活将国库给整出了点样子,留下了不少遗产的胤禛,只希望自己的继承人弘历能够走他的老路,勤政廉洁,居安思危,且不可好大喜功,否则他所有做的政绩都将成了白费。 -- 第348页 “你可有见过汗阿玛御书房中的《坤舆万国全图》?知道荷兰、英格兰及西班牙在哪里吗?” 胤礽点了点头,眼睛瞪得像猫儿一样大,显然是被胤禛所提到的内容震惊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内幕吗? 他不由看向小美。 【郑成功,在汉人的眼中,是南明反清复明的大英雄,在东瀛人的眼中,又是“大和英雄”。郑氏是一直以来梗在大清帝王喉咙口的一根刺,但不可否认台湾郑氏是东亚海域的海上霸主,其海贼世家的底蕴,令其在对抗荷兰,威胁西班牙之事上给留下了辉煌的战绩。哦对,西班牙占据菲律宾的时候,郑氏就曾打算派兵解围。据野史记载,那时候郑成功本来打算攻打菲律宾打,结果后方传来了郑经与奶娘通哔——的消息,把郑成功气死啦!】胤礽:……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小美语调飞扬地说野史的时候,他竟然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小美还语重心长地劝胤礽。 【大朋友长大以后可不能学习郑经哦!】 胤礽一脸懵:??? 这边胤禛道:“郑氏深谙远交近攻的道理,与西洋,尤其是英格兰通商多年,在与我朝对抗时,不仅斥巨资购买了英格兰的火炮、火器,还聘用其兵前来参与海战。” 大清在施琅降清,为他们训练大批作战能力强悍的水师之前,在沿海地区与台湾的交战中损失惨重,甚至在早年还处于劣势。 【是雇佣兵,不是士兵!雇佣兵拿钱就干活,没那么多国家观念的。其实就连沙皇俄国入侵大清边境的,也是沙皇俄国雇佣来的哥萨克骑兵,并不算是正规军。】也许是终于说出了一些令胤礽震惊变脸的消息,胤禛的嘴角微微勾起来。 之前说朕傲慢,身为得天所授有仙人教导其余的你,不也犯了傲慢的过错? “台湾郑氏这等庞然大物,是如何衰弱下来,最终为我朝所灭的,二哥不妨去藏书阁,去找寻一些史官所写的文书。” 这类记录敌人兴衰败亡的文书,一个个都在藏书阁中躺着呢! 小美吸收的信息多,很快便为胤礽通过精准搜索,搜出了史书中的只言片语。 【郑氏衰亡非郑成功、郑经父子无能,而在于内乱。】郑成功的弟弟郑泰与其子郑经夺权失败,而郑泰之亲信带领重金与军资投靠大清,给当时还在郑成功死后陷入混乱的台湾造成重创。 兄弟相残、外戚相争,是造成郑氏由盛转衰的根源,也是大清记录在史书上引以为戒的内容。 胤禛见胤礽久久未曾言语,至今还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轻叹一声:即使鬼点子再多,太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国与国之间残酷的斗争,利益的纠葛,就连已经成年的帝王都深感棘手,更何况是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年少太子? 胤禛四十五岁继位,五十岁开海禁,年过半百,人生阅历丰富,经历了多少大大小小的风波才历练出来的胆识与眼界。放在年少的胤礽眼前,那底蕴就像是山川、海河一样深邃。 从他的眼中来看,即使是现在的康熙,都还嫩的很,嫩得锐意进取,锋芒毕露,像出鞘的宝剑一样。 重活一世从孩童长大,胤禛感悟到截然不同的人生体会,感受上一世遗忘在漫长岁月里的真挚。 现在的大清还没有国库空虚,也没有在兄弟相争中遭受重创,老八还在喝奶,老九还在肚子里,额娘还没怀上糟心的十四,多么岁月静好的年少时光,如果不用学数理化就更好了。 小豆丁胤禛以慈祥的口吻关心胤礽:“二哥可是吓到了?” 胤礽“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像是抱娃娃一样抱起了胤禛,眼睛中星光璀璨,布林布林地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四弟弟可提醒到孤了,郑克塽继承了郑经延平王位,他向咱们投降了,之后还要搬到京城来住,就像人质一样。这说明什么?” 胤禛被他从腋窝举起,小腿蹬了好几下都没能踩到地上,恼羞成怒地痛斥道:“说明什么?!还不快将我放下!” “说明他留下了大量海贼世家的遗产,他一投降,这些都归咱们了!” 胤禛一愣,顿时停止了挣扎,上一世攻下台湾后,大清在台湾设置了台湾府,派遣官员与军队前去接管郑经余下的势力,要求他们剃发易服,每年纳贡,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作。 他只要用脑子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胤礽的打算,太子年纪小,胃口却是不小,他是想要大清将东亚一代沿海的贸易都吃下,吸纳台湾郑氏经营多年留下的人脉关系。 “这不可能,”胤秅喃喃道。 【是了,郑氏与大清僵持二十三年,靠的就是庞大的海上商业帝国。为什么荷兰人要派遣使者来找大朋友的爸爸合作?虽然那是大朋友刚出生时的事儿了,但那会儿的荷兰人正因为与郑氏在东亚贸易上争夺主权,他们希望通过与大清军队合作进攻郑氏夺取东亚主权,继续台湾的殖民计划!而当时的东瀛,尽管德川幕府实力弱,未能派军队来帮助郑经,却在粮食上给予了支持,因为有郑成功父子驱赶走的荷兰、西班牙殖民者,东瀛才免于被侵略,这是唇亡齿寒的道理。】那一片星辰与大海,酝酿了多少势力的明争暗斗,每一个看过海贼王的年轻人,都对星辰大海充满了向往,而胤礽真处于受《海贼王》“荼毒”最深,最容易被热血影响的年纪。 -- 第349页 在世界地图上,大清只是亚洲地区的一个国家,而在广阔的海洋之上,无数的国家正在那儿争夺、交战、贸易、合作。 “为什么不可以做?”胤礽问胤禛:“还是不敢做?这么大,这么美味的大蛋糕就摆在眼前,为什么不去吃?” 胤秅哑口无言。 这个时候再说一些,祖宗家法、孔孟之道就都是虚的。海贸之暴利,胤禛亲自体会过,上一世台湾收复时汗阿玛却放弃了郑氏与西洋之间的关系,只余下与东瀛进行通商,为的是防备,是帝王权力的统治地位。 “大清关起门来太久了,汗阿玛既已说要解除开禁,你也说了我们的火炮、火器技术落后,既然英格兰的火炮先进,那么就问他们买来,再拆了搞研究,既然荷兰的鸟枪先进,那就如法炮制,郑氏对抗大清一国之力的海上军队是如何的,我们为何不能学者也设立起来,他们在与大清打仗的同时,还能对抗荷兰,对抗西班牙,你就不眼热那样的海军实力吗?” 胤禛想到了上一世汗阿玛晚年时朝臣再次商议起来的海禁问题,如果……如果上一世的大清也能抓住收服台湾的机会,建自己的海军,率先跻身东亚海域的贸易,是不是就不会再为了回避东亚海域与西洋那儿的威胁而关起门来保护自己了? 胤禛:“我天朝上国要什么没有,何须与外洋做生意?” 胤礽刚要开口反驳,胤禛又紧接着道:“令台湾开放海洋贸易,则反清之人又将有机会无端生事。” “西洋人狼子野心盯着我大清,以贸易为名,实则行海盗之举,为何要多此一举,与虎谋皮?” 胤礽给胤禛的一阵抢白堵住了话“孤,孤,孤……”了半天没机会说出口,气得一把捂住了胤禛的嘴:“你这嘴皮子叭叭叭,竟说一些见识短浅之事来,天朝上国若是要什么都有,怎么连火炮都比郑氏要弱,以一国打一岛,打了整整二十三年!怕,是因为弱小,弱小,就更该变强!有了武器和海军,还会害怕魑魅魍魉吗?” 胤禛翻着白眼,拉扯下他的手:“哦,那你去对汗阿玛说。” 他说的这些,可都是站在汗阿玛的角度来说的,胤禛自己是支持开海禁的帝王,要怪就怪汗阿玛晚年留下了巨大亏空的国库,害他累死累活寻思赚钱的法子,大清的钱袋子,除了靠他抄家以外,最大的大头就是靠着开海贸易的关税迅速富裕起来的。 胤禛面无表情道:“和我说有用吗?你有本事说服汗阿玛去。” 对于汗阿玛留给他一地烂摊子,胤禛就毫无怨气吗? 要不是汗阿玛晚年总出昏招,他继位以后会累死在御案上? 现在好了,有一个太子在前面做事,若是能够提前将东亚海域的问题解决,将海禁的问题解决,那他长大以后该有多轻松? 胤禛怂恿胤礽:“太子二哥不如给汗阿玛写一份上奏。” 胤礽:“……” 【咦……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当然相识了,之前他是怎么怂恿大哥的,现在四弟弟就是来怎么怂恿他了。 胤礽瞬间警觉起来,瞪视胤禛的目光暗含警惕,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你在教孤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年间,英国斯图亚特王朝被推翻,发生光荣革命,成了君主立宪制,从当时的大清统治者视角而言,其实是瞧不起英国的,什么君主立宪制,都让君主权力旁落了! 也是在这一时代,所有一切会促进民主的萌芽,都被大清的统治者扼杀在了摇篮中。 第149章 孤是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人当小毛驴的吗?! 要怂恿孤做事,就算是用的阳谋,那也是孤玩剩下的。 胤禛给胤礽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震,小心脏漏跳了一拍。 胤礽捏住了胤禛的脸:“干活是不可能干活的,事事都要孤上,要兄弟们做什么,要朝堂大臣们做什么?” 胤秅:“……” 说白了,太子是不想事事亲力亲为,他就喜欢躲在幕后深藏功与名,做最高深莫测,别人难以找到的那一个“幕后黑手”。 对比上一世事必躬亲的自己,这一世的太子胤礽鸡贼地胤禛都看不过去了。 “你不去盯着看着,怎么知道属下们会如你所愿地做出成果来?” 胤礽理直气壮道:“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正如胤礽所说的那样,他要是认定了谁是负责做这活儿的毛驴,那定是对那人的办事能力极为信任,并且非常有把握成功的,对于这一次说服康熙的人选,胤礽心里早就有了底,那就是杜立德之子,杜恭俊。 这杜恭俊之前还在做广信知府,经过数次升迁,已经升迁到了京城。 除去他自己的个人能力外,杜立德在天下士人间的名声也是杜恭俊仕途一片坦荡的助力。 现在,等候多时的小白菜终于入了京,还当了内阁学士,可以参政议政。 杜立德说过,若太子殿下未来有何需要,杜家子孙将全力以赴为他做事。 陈梦球也说过,杜恭俊家室清明,个人能力不错,且善于变通,在官场上可比他混得开多了。 自幼时起,胤礽就深受杜立德的言传身教,杜立德于海禁这一块的态度是如何的,杜恭俊完全继承自其父的衣钵。 -- 第350页 有了杜恭俊动脑子去上奏,胤礽果真轻松了许多。 胤礽也很无奈,汗阿玛已经被他刺激地犹如惊弓之鸟啦! 现在可不能再刺激汗阿玛,有什么事儿让别人顶上,而胤礽自己,则翻阅起了以往帝王阅兵的记录,结合小美系统里的资料,整理起了阅兵需要的前期准备。 阅兵之事由胤禔上奏提议,又经由兵部尚书的附议,加之纳兰明珠远在盛京,而其留下的党羽唯大阿哥马首是瞻,朝野之中帮胤禔说话的臣子还真有不少。 胤禔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成熟稳重,给康熙的感觉就两个字,“靠谱”! 比起性格跳脱,鬼点子多的太子,皇长子要稳扎稳打、脚踏实地许多。 尽管心里也知道,太子与大阿哥见了面,必定会影响到他,可第一次拿到长子用词严谨、稳重的上奏,康熙果真十分重视。 阅兵可有助于帝王与朝臣了解到大清军队的现状,亦可借此名目来操练八旗,这事儿的效率比帝王带领八旗及王公去围猎似乎更高一些。 帝王思索再三,有些不放心这样的大事交给两个孩子来搞未免儿戏,于是责令兵部尚书及礼部尚书,共同拟定章程,实行训练计划,并选择出适合参与阅兵的人马。 步兵、骑兵、刀兵、弓箭兵、弩兵等等,常驻在京师的八旗分为上三旗与下五旗,并且还从低到高,地位均有不同,下五旗的接触子弟们终生都在为了抬起而努力,所谓的“抬旗”,于他们而言是光宗耀祖。 八旗子弟之间这种阶级关系,让上三旗成了人们的向往,而上三旗出身的人,则天然就有优势,并且自傲。 八旗之间并非是一直以来都和睦可亲的,他们时常因为待遇不公而发生摩擦,可到底,他们都是捏在皇上手中的军队,只要皇上表现出些许亲近某一旗的倾向,则其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甚至于是施琅培养组建起来的海军,都被编入了“八旗”之中。 【所谓的“旗”,是游牧民族军队的一种编制,率军之人都不称呼为将军,而是旗主。】从小美的信息整合中可以得知,“八旗”之制乃清军入关以后,满人的文化结合汉人文化后酝酿出来的畸形产物。 通过“八旗”,将满、蒙、汉军皆融入这个体系之中,这本是一件有利于民族融合的举措,却因其注重阶级分明,上三旗与下五旗之间的地位不对等而产生了较为恶劣的影响。这一种影响若是长期持续下去,虽于帝王权柄无碍,却碍于国之军力发展。 军队制度的改变现状还不是胤礽有这个魄力去动的地方,比起如同庞然大物一样的八旗之制,他还太过稚嫩,想要改变它,得从点滴做起,好在他在最适合的年纪,迈出了第一步,阅兵。 根据八旗之中的地位不同,出场的先后顺序,也将是由上三旗,之后才安排到下五旗。 这种出场顺序,已经足够引起有心之人的深思,借助此次阅兵的机会,杜恭俊所上奏的“收台湾之海域商贸,成大清国内贸”的建议也拿到了台前来说,胤礽趁机提议:“不如成立海军,编入新军,以掌东亚海域之贸易。” 到了礼部历练大半年,太子成熟了许多,于朝会上也时常发表自己的见解。 应不应胤礽的提议,这个再说,反正康熙是挺满意胤礽的表现。 老父亲看到终于成熟稳重,再也不给他闹出烂摊子的儿子,欣慰地心口发胀。 自康熙采纳胤禔提议,责令两部尚书共同负责阅兵以后,八旗子弟迎来了哭爹喊娘的加训。 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骂皇长子,又不知有多少人借着此次加训,表现优异而得上官看中,由此升迁。 秋天即将临近,在京城最大的重事,殿试完成后,郑克塽降清的队伍也在大军的护送下到达了天子脚下。 迎接郑克塽的,除去本就准备好的迎宾礼官队伍以外,大清还为他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八旗阅兵! 凶悍的骑兵,高壮的骏马,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兵器,无一不彰显着虎狼之师的魄力。 郑克塽出身于海边,一辈子与海军为伍,几时见过这样威风凌凌的陆军骑兵? 除此以外,更有长矛兵,人人手中配一把锐不可当的“丈八蛇矛”,从外形来看,是仿三国时猛将张飞的武器而制。 弩兵手中的连弩,瞬息发出,整齐划一,准头皆入靶心,射击效率比之火器枪兵也差不离了,而连弩的制造成本,比火器可要低廉许多。 郑克塽没想到,自己老老实实地跑来京城投降,做好了接受大清帝王的册封称臣,竟迎来这样盛大的“迎宾之礼”。 能够在兄长与舅舅的交锋夹缝中生存至今,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 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宽慰郑克塽,只要他识趣,大清帝王会厚待他,他的小命说不定比留在台湾更加安全,至少在京城,不必担忧被刺杀死于非命。 可如今,郑克塽又不确定了,大清威风凌凌的陆地雄师比海军的战斗力更加强悍,清帝邀请他一同观看阅兵,是在威胁他,还是在恐吓他? 郑克塽脸色煞白,本就如鼠的胆子,这一回更加瑟瑟发抖起来。 阅兵之盛大景象,可振军之士气,扬军之威风。 -- 第351页 平定台湾后,施琅作为守将留守在外,而姚启圣则随军回到京师。 礼官为气势恢宏的阅兵仪式唱辞,提到“庆祝收复台湾”,这仿佛是个欢迎礼,欢迎他一别经年,离京城多年掌平台事宜,而今终于凯旋而归! 康熙特命胤祉与胤禛也来参观此次阅兵,其景象之盛,比之胤禛记忆中的八旗军更加有锐意。 看到尤有锋芒的八旗军,胤禛一阵恍惚,原来这个时候的八旗,还有虎狼之师的模样,他们还没有堕落成他记忆中的安逸模样,现在这个时间,可真是个好时候啊! 胤禛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注视起了最后一队映入视野的火器兵。 掌火炮、枪,大清的火器营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七年问世! 他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历史的交叉路口,重活一世才发现,原来在早些年,大清错过了那么多的机遇。 而现在,“得天所授”的太子,用他那双手,硬是扯着汗阿玛的裤腰带,去将这些的流逝在记忆中的机遇一一抓在手心之中。 阅兵仪式过后,将举行国宴,为凯旋归来的姚启圣所带之军庆贺。 这也是第一次不是在朝堂场合,而是在国宴开始之初对有功之将进行奉赏,圣旨一下达,气氛更为浓烈。 从恩怨分明的侠义青年,帝王眼中的天才刺头,到战功赫赫的平台心腹重臣,姚启圣将自己一辈子的时光花在了为康熙披荆斩棘上,临到老年,一身伤病。平台之功,功劳最高在于他,帝王赏赐了所有人,却唯独忘记了他。 功高不赏,是已无可赏,还是帝王心中另有芥蒂? 姚启圣猜测不透,郁结在心。 他已经做到了福建总督的位置,若进一步,则为兵部尚书。三年前,他本已经被授予兵部尚书虚衔,却最终调任回了福州。 而今兵部尚书之职已有李之芳担任,姚启圣进不得。 康熙不止一次在胤礽面前吹嘘自己年少时的“丰功伟绩”,说他费劲千辛万苦收服了才高孤傲的姚启圣,这才有了一位才华可堪在世诸葛亮的“军师谋臣”。 胤礽回忆起康熙曾经对他说的话。 “冲锋陷阵,功在施琅,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功在姚启圣。(1)” 所以,当听见康熙招姚启圣来御前喝酒谈话时,胤礽顿时来了兴致,目光炯炯有神地投向了这一位“当世诸葛亮”。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陶元藻:“迨台湾之乱,冲锋陷阵,虽施琅功,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应时以输军饷,重犒以收士心,俾琅用兵多寡,出师缓急,靡不如意者,皆少保(即姚启圣)之力也。刘国轩败,澎湖凯旋,琅于海道奏捷,七日而抵京师,少保遣飞骑由内地驰报,迟琅二日,琅已先封靖海侯矣!” 第150章 胤礽竖起耳朵听康熙与姚启圣说话,帝王看到姚启圣两鬓斑白,感慨良多。 当年姚启圣还是个“行侠仗义”的青年,他则还是个刚继位的幼帝,而今锋芒毕露的青年两鬓寒霜,佝偻着背,幼年的帝王却已经长大成了锐意锋芒的雄狮。 岁月会无情的催人老,也会在磨砺中,将一个人雕琢成熟。 康熙轻叹道:“熙止这一回,可给朕出了不小的难题。” 姚启圣的字为熙止,得帝王亲切地称呼为字,时光顿时倒流回了从前他们君臣相得的时候。 姚启圣微微一怔,红了眼眶:“臣,知罪。” 胤礽歪歪头,一头雾水。 他不是平台湾的大功臣吗?怎么又变成有罪了呢? “四万七千余两帑金,”康熙摇了摇头:“户部不批,你就自己挪用,如此作为,视国法于何地。” 姚启圣跪拜帝王,坚定不悔:“时不待人,军机不可失,将军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为了胜利,臣不得已为之,此番回京,便是要当面与皇上请罪,功过是非,臣之身家性命皆系于皇上。皇上会给臣一个公道。” “公道?国法比公道更重要,你这难题出给朕,是料准了朕不会动手杀你?!” 康熙气笑了,盯着姚启圣那张至今都能看出几分桀骜不驯的老脸,血压蹭蹭地往上飙。 小美给胤礽汇报康熙不那么稳定的高血压,发出了赞叹。 【原来不止大朋友会把爸爸气得血压升高,还有大臣有这样的胆子,会将皇上气得血压升高啊!】姚启圣还是道:“臣自知有罪,却并不后悔。” 就是这桀骜不驯的臭脾气,这从年轻时候就让康熙又爱又恨的耿牛脾性,让康熙脾气也跟着火了起来。 太子气他,康熙还能动动手揍他小屁股,给儿子一顿父爱如山的问候,姚启圣气他,他总不能揍姚启圣一顿。 老臣年岁大了一身病痛,说不定折腾折腾就死了,康熙哪儿会在这个节骨眼对功臣下手? 姚启圣这次回京城,不仅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封赏,其实最开始,康熙压根就没打算将他召回来。 除去功劳太高,赏无可赏以外,姚启圣还背了接近四万七千余两的“帑金”。 帑金可不止是金子,那是国库中的金子啊! 这一大笔钱被他用来建船、改造军械,这是大臣擅自使用国库财富,这回他回京城,户部两位尚书来劲了,第一件事就是参奏姚启圣,要求他还钱! -- 第352页 帝王念在姚启圣功劳高,所花之财富皆用于打仗,如今胜仗给他打下来了,不封赏已经说不过去,可不罚他,康熙又觉得不甘心。 这种大臣擅自搬空国库的事儿从律法、道德两面都说不过去。得罚,还要狠狠地罚,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否则日后谁都可以挪用国库,国法的地位岂不成了笑话? 现在姚启圣将问题抛给了帝王,一副为康熙赢取胜利不择手段的模样,康熙气得鼻孔喷气,最终告诉姚启圣:“念在你劳苦功高,可将功抵过。” 至于户部一直催着要姚启圣还钱,还有国库的空缺,康熙只能自己掏腰包去填。 正是因为在气头上,康熙命令姚启圣,待郑克塽接受封赏安定下来后,就滚回福建去做他的福建总督。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姚启圣似乎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因失去了帝王恩宠而感到失落。 附近伺候的宫人们听出帝王语气中带的火气,皆嘘声不敢言,胤礽眨眨眼,伸出脖子去瞧敢将难题抛给汗阿玛,让汗阿玛亲自收拾烂摊子的姚启圣。 哎哟,这只毛驴可不得了,它会反过来使唤汗阿玛研磨耶! 姚启圣灰心接受了康熙的安排,待他跪拜帝王后抬起头来,正巧看见坐在帝王身侧的小太子,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鸡圈里闯入一只鸭,而姚启圣就是那只特立独行,会飞还会游泳的鸭。 康熙拧了拧眉,一瞅胤礽那反应,嘴角猛地抽了两下。 帝王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胤礽。 小太子顿时收起了那份好奇,正襟危坐。 宴席以后,康熙就拎走胤礽回毓庆宫,边走边警告他:“姚启圣可不是沙澄这样好‘欺负’的‘老臣’,此人智多近妖,绝不是你能轻易接近的。” 说着,康熙开始细数起了姚启圣的“丰功伟绩”。 先帝年间他刚开始做官,一做官就把之前得罪他的豪绅砍了。 后来懂了点做人的道理,也可能是被现实毒打了一顿醒悟了,又一言不和弃官回了家。 屡次立有功劳,又升迁回来,结果仗着自己职务之便,在禁海之时,偷偷在自己的治下开海禁,那时候为了抵御郑成功的攻打,大清强令沿海百姓内迁,也就是所谓的“迁界令”。 朝廷下令不允许百姓回乡,姚启圣却允许治下的百姓回乡。 如此种种,这当官当的尽与朝廷唱反调,要不是他真就智多近妖为帝王立下汗马功劳,早就人头落地了。 康熙道:“几百年来,世之奇人,唯姚启圣,大清出一个姚启圣,就跟刘备找到了诸葛亮那么稀罕。” 可人诸葛亮忠君爱国,事事都为君主分忧,到了姚启圣这儿,尽瞎折腾搞一些烂摊子给康熙收拾。 尽管嘴上抱怨,胤礽却从康熙的话语中听出他对姚启圣的复杂感情。 这个人他是个奇士,世间少有的那种稀罕人物,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为此,姚启圣屡次犯错,康熙都忍了。 对此,康熙只能评论:“他太过自负!” 胤礽乖乖道:“可是,台湾平复后汗阿玛已经打算开海禁了,近些时日请奏开海禁的奏折也有许多,可见朝中众臣也有许多人希望汗阿玛能够开海禁的。沿海地区的百姓生存问题,大清的贸易关税都与之相关,这事儿交给姚启圣做正合适,所以您才会让他回去继续做福建总督,您打算对姚大人委以重任,怎么说出口的话像是将他贬官一样。” 康熙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口吻,心里泛起了嘀咕:“有吗?” 帝王心虚了一瞬,反驳道:“以姚启圣的智慧,他懂朕的心思。” 所以才说,帝王心,海底针,猜来猜去都猜不准。 胤礽想了想姚启圣拎走时失落的背影,小声嘀咕:“他懂您的心思,那为什么还要伤心了?” 康熙:??? “姚启圣会伤心?你当他是和你一样的年纪吗?” 康熙嗤笑一声,都是沉浮官场多年的老臣了,心早不知锻炼成了磐石多久,谁都会伤心,就姚启圣那胆大包天的老臣不会伤心。 胤礽哦了一声,趁机道:“所以汗阿玛说话要好好说,儿臣可不像姚大人,儿臣是那什么‘琉璃心’。” 所以要好好说话,不然他的玻璃心,一戳就碎,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啦! 康熙揉揉他脑袋:“看在你近日表现不错,又与保清将八旗阅兵给处理妥当,朕就不训你了,以后别想事事怂恿别人去做,保清也不是个蠢的,这次会帮你,下次可不一定会帮你。” 胤礽小声哔哔:“那大清的海军……” “朕会差姚启圣与施琅在福建招募海军。” 康熙说话顿了顿,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暂不编入八旗之列。” 不编入八旗,则直接听命于帝王,军中兵卒与将领皆无党羽姻亲,只做帝王之孤臣,如此比之以出身显赫、家族姻亲沾亲带故的上三旗,更能成为康熙可以毫无顾忌握在手中的利刃。 胤礽就差给汗阿玛小海豹鼓掌了。 【不编入八旗,于帝王而言是手中军权的加强,独立于八旗旧贵族势力之外的军队,不受八旗等级制度影响,没有满、蒙、汉之分,这支队伍将作为大清海军活跃于东亚海域。这是一致对外而形成的国之观念,也是一种民族融合。小美几乎可以预料到未来历史课本会怎么写大朋友爸爸的这一举措,虽然他本意只是为了加强集权。】早些年,康熙以内收的方式来加强集权,继承自祖先与先帝的处理方式,采取堵、压、遏制等方式。 -- 第353页 近些年,康熙渐渐改变了这一种处事风格,改为了以开放的方式来加强集权。 康熙是一位喜爱出独特政令的帝王,他的政令于先帝时期相比,时有“创新”。 从亲政开始至今,他所采取的政令也不少了,近年从成立文部,到科举开恩科,于大清朝臣而言,犹如温水煮青蛙,暂且还未引起巨大的反应与反对。 从内收到开放,很微小的改变,却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分岔路口。 胤礽与康熙此番对话后没多久,京城外头就传来了姚启圣病重的消息。 胤礽问了心裕,心裕答道:“太医说姚大人郁结在心,旧疾复发,恐时日无多。” “旧疾,什么旧疾?!是战场上落下的病根吗?” 心裕解释道:“是疟疾。” 胤礽震惊,康熙也惊了,连忙派遣太医前去为姚启圣诊治。 胤礽唏嘘极了,对即将损失一只金灿灿的毛驴而感到万分痛惜,他还有些抱怨似的对康熙道:“您不是说姚大人是成年人了吗?原来他也是琉璃心啊!”汗阿玛的脸直接肿成肉包子了! 康熙:“……” 第151章 【疟疾是一种由蚊子传染给人的寄生虫类传染病。虐原虫先是感染了蚊子,让蚊子的嘴上有了的毒,然后蚊子又去吸了人血,就将寄生虫给传染到人身上了。】胤礽不懂什么叫做疟疾,小美用最浅显的语言来为胤礽进行科普解释。 既然是蚊子传播的传染病,那么多发于蚊子多的地方,沿海、沿河地区空气湿润,湿润潮湿的环境则容易生蚊虫。 目前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在于黑水虻可以有效的抑制蚊虫产生的“毒性”,可是那也是用来预防,而非治疗。 【大清有自古以来记录在医书上的疟疾治疗方法,主要是针对得了疟疾以后的症状。人会发冷、打寒颤,发高烧等等,严重者会因为高烧导致各种并发性疾病。所以,针对表浅的症状,中草药有良好的治愈效果,这些都治本不治根,以至于得了疟疾的人经常会复发,抵抗力一低就会复发。】胤礽可舍不得姚启圣这样金灿灿的珍惜人物是在蚊子造成的寄生虫传染病上,盯着小美问,也是急病乱投医,无奈之举。 【青蒿素可以治疗疟疾,尤其针对严重的恶性疟疾,古籍之中有记载青蒿治疗疟疾,但是这是一种无效治疗,因为青蒿之中根本就没有青蒿素。】【提取出来青蒿素,可以有效在四个小时内杀死98%的寄生虫哦!这是一位名字叫做屠呦呦的伟大研究者发现的,可是……以大清目前的提取技术而言,做不到从别的植物中提取出青蒿素。】小美给胤礽科普时尽量说得详细,一切都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救下姚启圣的命,那么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提升提取技术,最后再研究提取青蒿素显然不现实。 最终,小美以资料库中的信息告诉胤礽。 【据搜索关键字,小美从资料库中搜寻到有关治疗疟疾的药物盛产于美洲。】胤礽:…… 造船去美洲取药,那更加不可能了。 “完了完了,姚大人要芳魂永逝了。” 【大朋友先听小美说完,大清造船去美洲显然不可能,但是早在一百多年前,西方就已经开始了对美洲的殖民掠夺了。】小美又一次给胤礽放了世界地图,这一回比上一次见过的更加详细。 【美洲有一种叫树,叫做金鸡纳树,它全身上下,从树根到树皮都有治疗疟疾的作用,能够杀死70%的寄生虫哦!西方来的国家掠夺走了这一种金鸡纳树,将它制造成可以治疗疟疾的药物,去掠夺殖民过美洲的国家来的人,每一位传教士的手中都随身带有这种药物。】经过小美的科普,胤礽率先想到了去找南怀仁。 南怀仁很遗憾地告诉胤礽:“微臣来大清已经几十年了,身边并没有带有这种药物。” 但是如果胤礽需要,南怀仁可以传信给他身后的耶稣会,请耶稣会的其他传教士通过海船将药送到大清来,这已经是最快的方法了,时间大约需要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 胤礽感到有些着急,一、两个月的时间,姚启圣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他又问小美:南师傅可信吗? 也许是从小就将自己定义为大清国内人,而从国外来者的西方传教士被他定义为大清国外人,胤礽对来他们这儿的传教士始终带有一定的警惕心。即使南怀仁表现得无害,可是他在游记之中用了一种对大清的称呼“鞑靼”,这个称呼足以说明,南怀仁虽在大清做官,却并未归心大清。 【对于送药治疗姚启圣,南怀仁是非常积极的,有了姚启圣在,西方通往大清的海上商路才会更快畅通,而他若拿来救命良药,则于身后的比利时耶稣会集团利益有莫大好处。大清虽然是关海禁的状态,但海的另一边一直在寻求通往东方的商路。原先的海上霸主是西班牙、葡萄牙两大国,此后后来居上的则有英格兰、法兰克、荷兰等一直都在挑战旧的殖民霸主地位。】小美教给胤礽的知识,是康熙所不知道的空白领域,大清的海禁时间太久,久到了大清对外面无知,也令外面对大清想入非非。 【姚启圣与施琅攻下台湾,令在其背后支持的英格兰、东瀛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对待台湾窥视已久的荷兰也因此而忌惮起来,相信再只要大清开放海禁,他们这些国家必定会争先恐后派遣使者来大清。所以大朋友的思路是没有错的,大清需要强大实力的海军,需要改进火炮与火器。】小美对海禁这一政策是万分唾弃的,尽管前几年海禁是为了抵抗郑成功势力,所带来的后果影响弊端也太大了。 -- 第354页 【可不能再因为害怕孩子被欺负,就把孩子关在家里不见人了,孩子得长大起来,靠自己才不会被欺负。家外面的小朋友在互相交流、玩耍、斗气,这是不可避免已经发生的事实,开海禁关闭国门,则是一种蒙上自己眼睛,假装欺骗自己外面没有小朋友的自我蒙蔽心态。时间久了,人家小朋友会唱歌跳舞、打架斗殴,身上穿时髦衣服,关在家里的小朋友就只会原先会有的东西,穿着土得掉渣的衣服。】胤礽苦思冥想,生怕姚启圣就这么没了。 胤礽向南怀仁提出,希望他提出向汗阿玛献药,有汗阿玛答应先开放部分港口,这样能尽快将那金鸡纳树所做的药给运来。 南怀仁一口应下了。 至于其他的,胤礽也做不了什么,这个时候就特别伤感于自己年岁还小,人力有所不及,肚里墨水太少,学习到的知识太少,以至于事到临头,想不出办法来解决。 康熙派出的太医院判所采用方子,来自于《肘后备急方》,以青蒿为主药,然其见效甚微。 为了解除姚启圣的高热状态,又以《伤寒论》中所记的“柴胡桂姜汤”,解表驱邪,加常山截疟。 姚启圣所得疟疾,在时人看来是感染了疟邪,会传染人的,也因此,除去他所居住的院落中有太医院判及两位医士走动外,一律不允其他人探望。 时间在胤礽的焦急等待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姚启圣发作出来的症状,在太医院判大胆的治疗下暂时稳住了,高烧一退,下一步就是为贫血的姚启圣补血气。 院判写给了康熙一份上奏中提到:因受太子殿下此前研究虫的启发,微臣尝试了以水蛭、黑水虻等虫进行治疗,水蛭之吸血有助于排除淤血,却因姚大人缺血而不可多用,黑水虻药用所含营养之富,却不如另一种名为“洋虫”的虫效果更好。 洋虫又名九龙虫,在前朝就传入国土了,时人认为,有洋虫出现,则方圆必有长寿之人。 胤礽所创的昆虫研究所中留有不少继续为他发现昆虫,做研究实验之人。 因民间这一传闻,他们重视起了对洋虫的研究,甚至还用茯苓、红花来饲养洋虫,对比吃这些药材长大的洋虫入药效果是否比普通洋虫更佳。 院判所使用的洋虫来自于昆虫研究所,他在奏折中大力夸赞了昆虫研究所的研究成果,赞美太子殿下“深谋远虑”、“智慧通达”。 时人提起昆虫研究所多有嫌弃,除去他们这些太医,许多官员的都以为那是为了培养的食腐昆虫解决腐烂垃圾问题才创立的。院判赞扬,采用以虫入药暂时治好姚启圣的功绩,令洋虫这类虫再一次走入了人们的视线。 院判请奏康熙:希望皇上能够支持太医院培养繁殖洋虫。 这种虫子针对姚启圣因疟疾造成的心胃气痛、腹胀吐泻等症状皆有效果。 康熙接到这奏折都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感慨良多地对身边人道:“朕原先还以为保成那昆虫研究所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这回竟派上用处了。” 帝王一开始只是有些感慨,对于院判的这一提议持支持态度,并在他的上奏上批阅了准奏二字。 谁又知道,不过七天,后宫因为这“洋虫”也跟着炸开了锅呢?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洋虫”的另一个妙用,它对于治疗月经不调,妇女带下赤白味臭等有奇效! 洋虫还未在太医院火起来,倒是率先在后宫里出了个大风头,惠妃还问太医院要了一只回宫养着玩,夸奖洋虫幼虫“形如小蚕,光泽可爱”。 虫子光泽可爱,人吃了也脸色红润,光泽可爱。 这虫子娇气得很,还怕冷呢,要人捂在怀中。 康熙:…… 玩还是你们会玩。 帝王总不能开口去阻止惠妃喜爱养小动物的爱好,太子的小毛驴现在还在惠妃的宫里待着呢! 对此,康熙只能警告胤礽:你可不准养虫子。 胤礽很无辜:谁要养虫子了?孤有一整个研究所的虫子,要多少有多少! 时别十日,姚启圣再度复出,入宫感谢帝王恩典。 瞧他大病初愈的模样,似乎比之前看到的更加瘦、更加驼背了。 康熙这一回可不敢再出恶言了,正如胤礽所说的那种,谁能想到姚启圣是个琉璃心呢? 帝王道:“朕等你痊愈,福建那儿,也唯有你能主持大局。” 感觉到帝王言语中的软化,姚启圣心中酸涩。 皇上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也不会一再派太医给他调理治病,连给自己治病的院判都派出去给他了。 姚启圣心里那点因为失宠而起的郁气都淡了。 “臣谢主隆恩!” 胤礽见康熙命姚启圣回家休养,忙站了起来,悄悄拉康熙的衣摆。 父子二人的小动作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康熙低下头,手掌拍了拍他的肩,神色警告:别折腾老臣,姚启圣可不能折损了! 可是,汗阿玛在姚启圣头顶封了个虚衔,叫太子太保啊! 胤礽委屈极了:孤是那种没有分寸瞎闹腾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姚启圣+胤礽,啊,这两个要是折腾起来,那就是1+1﹥2 第152章 在大清呢,太子太保是个虚的官职,没有实际职权,但是有名誉的加成,说是负责教习太子的职务,实则啥都不用干就能有从一品官的地位和俸禄。 -- 第355页 可是没事儿,既然已经封了太子太保,那就与“太傅”、“太师”、一样都算是太子的老师,有教导、保护的意思啦! 姚启圣欲退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这对天家父子。 胤礽小声对康熙道:“陈院判说洋虫对姚大人的恢复起到重要作用。” 所以,为了避免姚启圣在服用金鸡纳树做的药材除去疟原虫前因为抵抗力低而复发疟疾,胤礽好心送了姚启圣一箱黑漆漆的九龙虫(洋虫)…… 康熙:“……” 他还在犹豫是阻止还是放任,结果胤礽就把送虫子的事提出去了。 帝王心里纠结了片刻:送虫子给姚启圣,好像也没啥,就是有几分不着调。 转念想想胤礽几时着调过,康熙自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好歹……他好歹没干别的去折腾姚启圣不是。 姚启圣愣了下,还以为是帝王的用意,怂恿太子来送一箱虫子给他? 也许是皇上赏赐给臣子虫子不雅,这才让太子代劳呢? 这样想想,姚启圣还剩下的那一丝郁气也散了。 姚启圣:哎,皇上口是心非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该想到的……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赠虫之恩。” 之后,胤礽就让陈梦球装好一百只九龙虫,将它们装在琉璃与网纱并用设计的柜子里送到姚启圣的府上。 陈梦球还给姚启圣送去了吃法的讲解。 可以直接活吃、生吃,此物大补! 也可以碾碎了泡酒、活得泡酒吃,混着混着蜂蜜水吃。 还有这虫子的粪便可不能清洁掉,那是宝贝,能做蜜丸吞服的,吃了脸色红润有光泽,补齐益脾,延年益寿呢! 至于怎么养它们,喂新鲜的水果皮与胡萝卜就行了,如果要它再有药效一些,还能喂、杜仲、红花、槟榔等药材。 用小美的话来说。 【这种虫子含有“不饱和脂肪酸、棕榈酸、亚油酸……”,反正就是保健佳品,营养丰盛,但是因为有活血效果,女性经期或有大出血的人不能吃。】姚启圣一见那密密麻麻的虫箱就头皮发麻,仔细一看送货上门之人的脸,惊讶道:“陈二受?!” 引陈梦球前来的心裕问道:“你们认识?” 陈梦球面不改色:“微臣原先在福建待过,曾蒙受过姚大人的照顾。” 心裕见姚启圣面有异色,心中存了疑,面上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既然陈梦球不说,心裕之后也会来向姚启圣打听陈梦球的过去。 陈梦球并不惧怕,郑克塽已经降清,不少跟随郑氏的官员随军一同来了京城谋差事,随郑克塽一同编入汉军旗,有的打算参加下一轮科举,有的另寻出路。他一个早就离开故地的,碍不着什么人。 陈梦球有一个梦想,他想回到家乡福建去做地方官,比如先定一个目标,把屁股墩坐在福建总督位置上的姚启圣给熬死。 有了悉知一切的姚启圣,心裕很快便搜集到了想要的消息。 陈梦球,本是郑经属下重臣陈永华的儿子,只是陈永华死后,台湾内乱,牵连到了陈梦球。 得到这样的消息,心裕没有透露给胤礽知晓,而是第一时间去转告了康熙。 康熙拧眉深思:“这陈梦球,是索额图提拔上来的?” 要说索额图与反清复明人有联系,那不可能,索额图是根正苗红的满洲正黄旗贵族出身! “属下查到杜立德曾举荐陈梦球去国子监进学。” “进学之事是多少年前的了,杜立德么……” 杜立德从前明时就已经做官了,是大清入关后任用的第一批汉臣,要说他与陈永华有关系,倒也有这个可能。 现在杜立德去安享晚年,其子又在为太子做事,倒没必要去翻旧账,免得闹得两边都不好看。 台湾之文教、财富发展,皆在归功于陈永华辅佐郑经,那也确实是个能臣。 康熙沉吟道:“郑克塽全家皆入京师荣养,编入汉军正红旗,朕已给郑克塽加官进爵,此事倒是不宜声张。” 这索额图,用人之前也不擦亮眼睛查查清楚! “此人才能如何?” 心裕答:“才能绝佳,不拘小节,善于趋新。” 心裕实话实说地告诉康熙:但凡是太子布置下的任务,陈梦球总能很好地完成,甚至多有创新之处,当初选择他来总览研究院大局,在才能上算是选对了人了。 康熙不太放心,命人将姚启圣给招了进来。 姚启圣听后,建议道:“皇上欲将台湾收为己用,除去安抚郑氏后人,也需提拔那儿来的臣子。” 要把台湾吃下,可不仅是军事上的攻打,还要收服人,将那边的政治、经济等都纳入朝廷的管理才是。 而且,陈梦球在台湾那儿已经家破人亡,父母病逝,姐姐被杀,对掌权台湾的冯锡范与刘国轩恨意尤甚。 姚启圣说的不无道理,倒是陈梦球的身份还可以公开出去,作为郑氏官员出身的人才投靠了大清的榜样。 康熙就生怕年幼的太子会受骗上当吃闷亏,当即下令让人将陈梦球的身份宣扬出去,并以圣旨,封陈梦球为翰林院编修。 整天与文稿、实验打交道,封个编修也还算趁职。只不过要管理研究院,陈梦球的职权比其他编修要大得多。 -- 第356页 一时间,陈梦球一下子给康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前去拜访陈梦球之人络络不绝,就连皇上新封的海澄公都前来请求见一见陈梦球。 海澄公郑克塽年仅十四,还是个稚嫩的少年人。他见到陈梦球就像是见到亲人,哭得好大声。 “二受哥,你不认我了吗?” 父王的继承人,他那年轻有为的兄长被舅舅联合朝臣缢杀,随即他被扶持上位,时刻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国”之权势捏在舅舅手中,而他只是个不能驱下的傀儡,“国”内因战事穷困潦倒,民怨四起,连年灾害,到处都是起义,全都怪罪到他的头上。 陈梦球离开顾地四年,那时候的郑克塽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顽皮孩子,就像个小跟屁虫。 被缢杀的郑克臧则是陈永华的女婿,要说陈梦球与郑克塽之间,还有一层姻亲关系。 陈梦球揉了揉眉心,将郑克塽放进了院子。 昨夜为了整理新试天然农药的实验数据,他几乎一整夜没有睡。 根据现有的实验,农人们得出结论,如石榴、豆薯、昌蒲、苦参、雷公藤、大蒜等,皆可制造成农药驱赶虫子,且每一种针对的虫子种类还不同。 正如现在,心情跌宕起伏想要与陈梦球相认,唯恐被陈梦球一起迁怒憎恨的郑克塽,就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大蒜味。 陈梦球的脑袋瓜本就因为熬夜而沉甸甸,这会儿给他烦得同时,脑子里还在念叨着实验数据。 天然农药若是推广,多少百姓可以免受虫灾,保护粮食呀! 这么重要的大事,陈梦球直接将它放在心头第一位了。 有一个郑克塽来叨叨叨,已经够令人糟心的,还有更糟心的呢! 心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出现在了陈梦球的面前,用他那阴魂不散的语气,幽幽说道:“梦球啊,实验报告写完了吗?太子殿下那边催促着要了。” 陈梦球:“……” 他不仅没写完,还因为被郑克塽一哭诉,把之前做的数据给忘了,好在,实验室里还有记录。 “陈大人,不好了,水库漏水,将实验室给淹了!” 陈梦球脸色大变,忙冲回实验室去查看自己熬夜记录下来的宝贵数据。 也许,今天就是陈梦球近些年最糟心的一日。此时唯有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来平复瞬间崩掉的心态。 胤礽听说陈梦球的研究资料被水淹坏了,万分同情,他派心裕去催促陈梦球,是见汗阿玛要和他抢人,所以才“宣誓主权”去了。 “孤不催他就是了,心裕你和他关系好,你安慰一下他,孤也帮不了他什么,就多宽限他些时间,给他涨个工资。” 研究所算是他的,研究所所长工资当然是他发咯!那什么翰林院编修的职位,汗阿玛有那么多翰林院编修,就没必要挖他的人去用了吧? 胤禛神色莫测,心里嘀咕:这陈梦球,该不会是那位天地会总舵主陈永华的儿子吧? 上一世,陈梦球参加科举,仍然入朝做官,却因汉人身份与过去为人排挤,最终病逝于山西任上。 这一世,有太子护着,陈梦球仕途就不同了,可真是走了大运。 胤礽对胤禛道:“如果汗阿玛真的要挖孤的人去用,那……那孤就卖掉陈梦球,和汗阿玛换乐器师傅戴梓。” 胤秅:??? “汗阿玛让戴梓编音乐书,去弄诗作画,太浪费了,明明他懂天文、历法、数学、机械……他要是能去孤的研究所发挥所长该多好啊!” 胤禛小小的“娇”躯一震:不!戴梓之能,在于他会造大炮! 胤礽笑道:“四弟弟也赞同孤的说法对不对?看你反应,就知道戴梓成就不会低了。” 胤秅:…… 所以,陈梦球就是颗小白菜,说卖掉就卖掉的吗?! 第153章 “四弟弟总是没什么表情,”胤礽好奇地对着胤禛的脸左看右看:“可是你又很唠叨,不像是冷淡的性子。” 胤礽暗暗嘀咕:四弟弟该不会有病吧? 【面瘫?】 胤礽:对,对,就是面瘫病。 【从胤禛喝奶粉嘴角不漏奶的表现来看,相信小美,他不是面瘫,他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大朋友。实在是大朋友,太厉害……太棒啦!】胤禛知道,如果和太子较真,最终被气到的还是他自己。 他唠叨? 他再唠叨,能有太子那嘴能叭叭?! 说他之前也不看看自己,还好意思说他唠叨! 胤禛一边告诉自己不气,一边真就气气上了,脸色不悦时鼓起的腮帮子红彤彤的,让人特别想捏。 他气得小手握成了拳头,冲胤礽道:“怎么,你还打算与汗阿玛谈条件?” 胤礽理直气壮:“孤与汗阿玛那是亲父子,明算账!谈条件的时候,直言不讳才好呢!比如陈梦球就是孤研究所的人。” 那么康熙要抓走这颗小白菜,就得给胤礽补一颗新白菜来才行。 “好好做事的研究所,可不能因为没人而荒废了,孤做那么多为谁呀?还不是为了给汗阿玛分忧呢!看看汗阿玛给国家重务压垮的肩膀,要是不帮帮他,那也太惨了。” 胤禛不得不喝上一口奶粉,压下了心里泛起的一丝酸意。 -- 第357页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一世太子与汗阿玛的相处模式,胤禛却看得很明白,他们父子之间毫无芥蒂,汗阿玛比上一世更加亲近太子,就算被太子气着了,也是任劳任怨,从未真正惩罚太子过。 太子也是毫无保留在帮汗阿玛做事,从未表现出想要皇位的欲望。 “你现在年纪还小,汗阿玛会对你这样信任,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当你到了壮年,而汗阿玛老后……” 到时候,就是成长起来的雄狮与老狮的权力交锋了,父子亲情,又将在权力的斗争中走往何处?是否会像上一世一样,惨烈决裂呢? 上一世的胤礽私欲过重,任何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都难以忍受太子对自己皇权的窥视啊! “你对朝政很多想法,而汗阿玛,却并不是事事都赞同你,这样束手束脚,你愿意一直下去?” 胤礽笑弯了眼:“等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那么宜妃娘娘肚子里的九弟弟都长大成人了!” “孤掰开手指算了算,以汗阿玛现在的生育速度,二十年后,至少有十几位长成的皇子,三十年后,至少有二十多位长成的皇子。” 二十多头小毛驴,血浓于水的,亲爹生的,到时候赶集该多壮观? 胤禛额头猛跳了两下,升起不妙的预感:太子莫不是,早就打算让兄弟们去做事,自己却躲起来吧? “那他们也不会真就听你的去做事。” “他们会听汗阿玛的,”胤礽还挺自信:“汗阿玛听孤的!” “汗阿玛不会事事都听你,”胤禛绷着脸:“他先是大清的帝王,再是你的阿玛。” “孤先是汗阿玛的儿子,再是大清的太子。” “一切荣宠皆来自汗阿玛,等你失去汗阿玛的宠爱,你就什么都不是,”胤禛冷哼一声。 他绝对没有在嫉妒汗阿玛现在能有这样一位儿子! 胤礽歪歪头:“你这逻辑不对,虽然孤承认汗阿玛天下第一喜欢孤,就稀罕孤,可是孤又不是靠宠爱吃饭的。” “小四,促使孤与汗阿玛进行政策改变及创新的,是时代的变化,”胤礽一把拍在胤禛肩膀上,吓了胤禛一跳:“即使到了你说的那一步,孤也还有星辰与大海,可以去追逐成为海贼王的梦想!” 胤礽说着,嘴就一秃噜,那股子不着调的风格又露了出来。 胤秅拧眉:“莫要与我玩笑。” 行吧,既然四弟弟说他是在开玩笑,那么他就真的是在开玩笑好了。 胤礽又提起了今日来找胤禛的目地:“三弟弟在复习准备考《论语》,你这回随随便便就通过考试,反而给三弟弟那么大的压力,既然已经是老爷爷了,那就救救孩子,别总看着他苦哈哈地学习,还被你打击得以为自己是个笨蛋。” 胤礽就胤禛仗着自己“年纪大”,学习过知识后在学业上打击胤祉一时发出了谴责。 胤秅轻咳一声:“这一次是我大意了。” 他以为胤祉能好好通过考试,这才放松去考的,谁知道太傅们这一次出的卷涉及部分《大学》、《中庸》有一些胤祉还未学过。 为此,太傅们还夸奖了胤禛勤奋好学,提前将另外的四书给看了。 胤祉当时的小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弄得好像胤禛“背叛”了他似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汗阿玛不让孤去教除你与三弟弟以外的弟弟,所以孤要给你一个任务。” 胤礽给了胤禛一套积木,要他带三岁的小七与两岁的小八一起搭积木、过家家。 胤秅神色一凝:要他去陪老八玩?! 老七上辈子没什么存在感,这老八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夺嫡的时候有他,他登基后了他都不安分,尽做些损人利己,拖他后腿的事儿,仿佛只要胤禛不舒坦,这老八就心里舒坦了似的。 那时他怒极,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让那人更加不好过。 “小八现在应该已经牙牙学语了。” 而且小八长相像他的生母,玉雪可爱,特别好揉,四弟弟给他揉那么久,会不会也好奇揉弟弟的感觉呢? 胤礽告诉胤禛他的意思:“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别看小七小八年纪小,他们马上也要到上书房了,你从小与他们熟悉起来,以后进学了还能带带他们。” 在太子的嘴中,好似他们兄弟之间就合该兄友弟恭似的。 胤禛感觉匪夷所思:“你当真对所有兄弟一视同仁?” 胤礽面露惊讶之色:“怎么会?孤最喜欢的当然是三弟弟啊!” 至于其他弟弟,因为他们是汗阿玛的儿子,他才加以关怀,也因为他们未来会成为大清建设的一份子,早晚有一天会办差,他才乐意引导他们的学习方向。 “所以孤派三弟弟去陪带小五与小六,你看你虽然是小六的同母兄长,小六就不跟你亲,这要怪你平时总是绷着脸,都不会笑,你吓到弟弟们了。” 胤礽还给弟弟们列了课程表呢!除去上书房本就有的科目。 数学、物理、简单化学,是必须要学习的,除此以外,还要学一学洋语。 “你可别因为上辈子的事儿就欺负弟弟们,他们还小,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这样的人,”胤秅冷冷道。 他还没有下作到要去欺负这一世还是个奶娃娃的胤禩。 -- 第358页 倒是有了胤礽的前车之鉴,他可以给予老八来自兄长的“关怀”,比如盯着他学习。 以后的老九、老十和十四,全都逃不掉,至于与他亲近的十三,他可以像胤礽带胤祉那样,详细教他。这可不是在报复他们,是做兄长的有责任担当,关怀弟弟的学业。 胤礽勾了勾唇:孤就不信四弟弟会放弃大好的机会不去影响其他弟弟们,臭弟弟还想指使他干活,看孤一计阳谋,驱着四弟弟去赶集。 【小美已经为大朋友解释过胤禛的重活一世,大朋友就不好奇未来吗?】其实小美也不确定,如果胤禛告诉了胤礽“未来”,它的任务会不会失败。 胤礽:那一点都不靠谱,他都不知道孤有小美,连化学都学的那么差,姚启圣得疟疾也不知道,可见四弟弟上辈子是个糊涂蛋! 【……】 胤礽:臭弟弟竟然还想偷懒不干活?真当孤没看出他的小心思吗? 自从胤禛暴露了以后,他就是后哥养的弟弟了,胤祉小可爱才是亲哥养的弟弟。 胤礽寻思着:三弟弟这次若是还未考出来,孤就抽空给他好好补课,他记性还是不错的,考不出一定是因为还不理解。对了,阿珍对论语理解很深,能派阿珍给三弟弟开小灶的。 一场暴雨过后,京城有了些许秋天的凉意,距离冬天已经不远了。 康熙今年本是有去山西巡幸五台山的计划,却因政务繁忙而搁置了,盛夏暑热,本该带三两妃嫔,两位年长的儿子再去避暑山庄休息休息,结果又因为政务而搁置了。 一年到头,全年无休,要做的事儿在胤礽的折腾下越滚越大,为了实现掌管天下文学,掌管天下商人两个大的布局,康熙忙得够呛。 帝王忙成了一团,而太子在礼部悠闲度日,还有兴致教弟弟学《论语》。 “学习《论语》有先生教,哪里需要他亲自去讲解?” 康熙为了收拾胤礽留的摊子已经好几天忙下来了,当然见不得他偷闲,这就将胤礽给唤到了御书房:“你那研究院中做试验的陈梦球,朕有重任交托给他,需要他明年开春随姚启圣去一趟福建。” 康熙直接了当说道,一点不与胤礽生分客气。 胤礽并不意外:“那您得派人接手研究所,它要是荒废了是大清的损失。” “朕就是要问你可有想要任免的人选。” 胤礽小心思一转,见康熙一副与他商谈的口吻,立即狮子大开口:“那儿臣想要戴梓与高士奇,戴梓数术好、历法算法都会,有基础可以接手试验,但是他不会管事,管事的话,高大人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他随有汗阿玛的宠信,一直跟在您身边历练着,能力不会低的。而且高士奇是您的人,只效忠于您,最能信任了。如果将他调去管研究所,等同儿臣将研究所交给汗阿玛了。” 康熙很意外:“你可想好了?” 胤礽大大方方道:“儿臣建这研究所,本就是为了帮汗阿玛分忧的。” 梁九功低下头去:太子年纪虽然长大了些,小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轻易就将皇上哄得心花怒放啊! 康熙一高兴,这就顺水推舟,答应了派高士奇去陈梦球那儿接手研究所管事的职务。 胤礽转身就给陈梦球去了信。 快!将烂摊子,麻烦事,研究所面临的风口浪尖压力全都甩给汗阿玛身边的红人,等你从福建回来,高士奇肯定升官,腾出来的位置还是留给你。 汗阿玛派你去福建,为的是让你帮姚启圣一起收服台湾的势力,孤想要:橡胶树、金鸡纳树、西洋钟、皮革、新式船只、枪、大炮的图纸,还有英格兰那边的数学、物理、化学书…… 万能的陈梦球熟知台湾内部政务结构,当然也知道郑氏与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合作的商贸往来了。 胤礽从来不质疑下属能不能做到,当他给出界限与范围,小毛驴们就很难突破自己了,所以他提要求,往往是向大了提,将底线藏在心里,然后狮子大开口,不能完成就安慰一下降低要求,能完成就是意外之喜,稳赚不亏。 就像向汗阿玛要高士奇与戴梓,他的底线是有把握要得到戴梓,因为他宫廷音乐书已经修编完成了。 至于高士奇,那就是意外之喜,买一送一。 第154章 胤礽研究过高士奇的背景,他的官职并没有特别高,在中博学鸿儒科之前就是已经是汗阿玛知遇提拔上来的学子了。 从国子监直接留任翰林院办事,又混到到皇上身边任职,做御前行走,入南书房替皇上票拟圣旨,他就是得了汗阿玛青睐一手提拔上来的“男秘书”。 论才华,从他之后考中博学鸿儒科就可以看出,他的文学才能并不低。 要到了高士奇以后,胤礽老得意了,他得意得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被他当做倾诉“垃圾桶”的胤禛不幸被他选中。 “博学多才的儒士文人千篇一律,善于把握汗阿玛心思,变通之下还能完美地处理好人际关系的也就只有他了。” 高士奇一生所受汗阿玛之荣宠,确实令人羡艳。 不难理解高士奇为何会受到汗阿玛的恩宠,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替帝王解决烦恼,在帝王尴尬的时候为他递台阶,嘴甜忠诚能干,这谁不喜欢? 胤禛不想听胤礽炫耀自己又从汗阿玛的“菜园子”里坑到了多少新的白菜,他转移了话题:“你那研究所之前的成果,真就打算都拱手给汗阿玛了?” -- 第359页 当真一丝一毫都不留恋吗?那里面有不少项目,听了就知道可以积累多少民间声誉,又会成为多大的助力。 胤礽当然不留恋了。 “研究所里的研究科目都已经铺展开了,除去原先有的昆虫、农业,还有家禽等。” “从大清百姓的衣食住行,到与大清国力息息相关的地里、工程、工业、武器等等,里面的项目应有尽有,孤还让梦球找了几个文人,动笔将‘开题报告’都写了。资料都放在那儿,这些东西还是让汗阿玛派人去研究好,孤才不沾手,沾了烫手。” 胤礽笑嘻嘻地说道:“万一烫伤了,就不美了。可万一又黏上了手,那也束手束脚的不好。” 受人嫉妒、猜疑、弹劾,这是高士奇之后要面临的压力,胤礽良心发现,也给高士奇开了研究所管事的工资。 反正来了研究所做事以后,明面上俸禄不会有他原先的官职所得俸禄高,但若是算上各项“补贴”,则高出一倍不止。 比如赡养老人补贴,养儿养女补贴,交通补贴,饭贴,加班费…… 各种名目,目不暇接。 而高士奇是出了名的孝子,家境清寒,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体弱多病的妻子。 胤礽人虽在宫中,却时刻关注着高士奇接受研究所的动作,还有小美为他进行实况转播。 【高士奇到研究所了,他已经与陈梦球汇合啦!】【高士奇接手了全部陈梦球的研究记录,拜访研究所的官员越来越多,高士奇打太极般,把他们都一一推掉了。】【研究所的资料被盗,高士奇陷入了麻烦中。】 【高士奇在朝堂上被弹劾滥用职权,研究所侵占民田。】【研究所的天然除虫剂终于问世了,高士奇与陈梦球都受到了嘉奖。】【有人击鼓鸣冤,说天然除虫剂的配方本是百姓家中私有,而陈梦球侵占配方,害其家破人亡,高士奇与陈梦球都被告了。】【朝臣建议彻查研究所,高士奇开始反击了!】 小美转播地盛况尤为激烈,有康熙在研究所后面支持着高士奇,令其更有底气来布局,下狠手去将陷害他与陈梦球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那些大戏一样的反转,可堪教科书一样的计谋令胤礽大开眼界! 因天然除虫剂的风波,使陈梦球与他二人成了绑在一根弦上的蚱蜢,即使是为了自保,高士奇也要采取行动来脱离困境。 所有研究所面临的挑战与困难,全让高士奇一人给抗了下来,而同样调离南书房去了研究所的戴梓,日子过得可就清闲很多,善于格物的他在研究所里如鱼得水,关起门来只专心研究,与高士奇形成了与胤礽设想中一样的合作关系。 胤礽摸摸下巴:孤觉得长袖善舞的高士奇,若以战斗力来衡量,相当于一个“索隆”。 【高士奇是索隆一样的战斗力,那陈梦球是什么?】胤礽想也不想答道:“乔巴!” 【……】 吉祥物一样的战斗力,说的就是陈梦球了。 【若小美没有记错,陈梦球曾经参过军,当过侍卫,身手很好,还救过被抛飞到天上的大朋友。】胤礽:就算四肢发达,陈梦球只是个耿直的青年人,他总学不会高士奇那样的长袖善舞,能屈能伸。 所以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陈梦球适合做吉祥物。 这不,吉祥物发挥了他的长处,为胤礽与姚启圣牵上了线。 姚启圣是个干实事的人,在许多事情上,他非常的“不拘小节”。 比如有陈梦球帮他去收拾台湾那边的政务与财富,只要把台湾吃进大清,过程如何那不重要,陈梦球为太子带一些什么东西那也不重要。 姚启圣在等,等南怀仁身后的比利时耶稣会派人来大清,这代表着皇上将开海禁的第一步达成。 陈梦球道:“等有了金鸡纳树驱疟疾,姚大人再也不用为病痛所苦。” 姚启圣心情舒畅,笑了起来:“大清禁海多年不曾与外商往来,这次皇上下令运金鸡纳树来,可见距离开海不远了。” 陈梦球过去与姚启圣有一些渊源,二者本就相识,私底下聊起来,不像是上司与下属,反而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二受近日遇上的麻烦不小吧?” 现在在其他人的眼中,陈梦球研究所的官“丢了”,贬官贬到了福建提督姚启圣的身边,等春天一到就动身去福建,好好的京官成了地方官,可不是变相降职了吗? 所以,陈梦球身后的那位小殿下,可有出手来做些什么? “一切有高大人在,”陈梦球面不改色道。 对比起闲下来有时间与姚启圣喝茶唠嗑的陈梦球,陷入水深火热中的高士奇则忙得够呛。 研究所管事的职务是大麻烦,亦是一份肥缺。高士奇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当真洒脱到将所有的研究成果皆留给皇上。 大阿哥与太子二人借着“阅兵”之由,与两位兵部尚书一同上奏,在帝王的首肯中成立了大清的火器营。 现在这研究资料中,连火器的改良研究提案都有! 如此至关重要的大事,高士奇唯有进宫请皇上来定夺。 天气一点一点变冷,胤礽已经换上了冬衣,年末将至,官员们又要开始为了年休的一个月而加班加点地干活。 随着研究所“天然杀虫剂”一案的审理完成,高士奇在年节期间仍然任劳任怨前来工作,研究所良种繁育的开发有了新的进展。 -- 第360页 一场悄声无息的大雪,在一夜之间覆盖在了京城之上。 胤礽一觉醒来,推开窗户去望外面的银装素裹,他总觉得自己窗户外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于是让人移植了一棵梅树,在冬日里看梅花配白雪尤其好看。 “今年比前几年都要冷呢!”胤礽托腮看梅花:“怎么感觉这雪越下越大,可别把梅树压坏了。” 胤礽与康熙都没想到,年初时雷声大雨点小布置下去的“防灾减灾”指南,没能在年初迎来大雪,却在这一年的年末派上了用处。 自第一日下雪起,温度骤降,一夜之间寒潮席卷而来,雪封巫山,冰冻太湖,船只撞上冰礁,茅屋民舍压垮数千。 大雪如同死神降临,收割着寒冻中百姓的生命。 在一片寂静的夜晚中,村庄里响起了铜锣激烈的敲打声,官府衙门大开,传来了各种吆喝声。 “快一些!大人有令,今夜定要建好收民所。” “驻军救命,为保护道路畅通,当速速在道上铺土!” “哐哐哐哐——衙门人手不够,县令下令速召百姓青壮联合抗灾!” 地方官们人手一本防灾救灾指南,按照指南所写,减少灾情危害,控制粮价,救助民众,保护麦苗,一切都在匆忙紧急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155章 雪灾带来的影响,除去冻死人以外,还有交通不通、冬苗损失、房屋倒塌等,今年的雪灾发展在江苏、太湖等地的尤其严重,湖中结成的冰造成船只不通,地方官府当即下令封湖,禁止船只通行。 靠湖吃湖的百姓,则靠朝廷救济粮撑过这段时间的艰辛。 胤礽跟在康熙身边,接收到最多的就是各地雪情、灾情的上奏。 康熙道:“朕尤记得年初时,保成担忧连日大雪造成灾害,与仙兽一同将那防灾减灾书归纳成册,刊印数发于地方,大雪不停,朕心亦忧,下令各地方官、各地方驻军潜心学习。” 还顺着保成的意思,下令令百姓也跟着学,要求地方官派小吏张贴布告,朗读防灾救灾手册。 “如此前前后后折腾了一通,结果雪停了,也还好雪停了。以年初时的储粮情况,及防灾减灾的准备情况而言,损失必不会小到哪里去。” 这防灾减灾,防患于未然,今日用不到,未来总会用到,折腾一番好歹将该布置的布置下去了,也不算是白白浪费的。 “朕继位以来,所遇上大大小小的灾情数不胜数,难道真是朕这皇帝当的失德,令老天都责罚吗?” 帝王在御前自嘲,而应召前来的官员不敢轻易搭话。 胤礽见气氛有些凝固,无形的压抑感觉,令处理政务的御书房中都冷上了好几度,开口道:“汗阿玛明知道地理知识与天文知识,怎么又怪起老天爷和自己来了。” 这话也就只有太子能说得出口,也唯有致力于推行防灾救灾指南的他,在这个时候开口最能宽慰到康熙。 康熙摇了摇头:“朕知道又有何用?” 天下人不知,百姓不知,日子过得不好,则生民怨,起乱子。 也亏得年初布置了一番,因朝廷雷声巨大的推行,各地方官员诚惶诚恐照着做,在无灾时安排好了充分的防灾措施,无论是药草、粮种、还是粮食储备,都比前一年高出三成。听了小吏通报防灾指南的百姓家中加固房屋,但凡是在这一年中有好好按照手册做预防工作的,遇灾之时抗灾能力都坚韧不少。 寒潮不可避免,现在朝廷所能做的,唯有下达各项政令将灾难损失降低到最小。 江苏巡抚丁思孔,待在巡抚位上四年没能挪过位置,因帮助于成龙查案而得罪京城朝廷权贵,升迁之事遥遥无期。 年末雪灾,江苏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是这丁思孔,在年初官府推行下来防灾救灾指南时,严肃地将其当做头等大事来做,一步一步,皆按照朝廷要求,甚至做得更多,他不仅派遣小吏们张贴布告,朗读其内容,还出钱招当地读书人抄录起来,传达给各乡里,要求百姓们将这些知识牢记在心。 以丁思孔在江苏“青天大老爷”的良好名声做担保,百姓们如实照着做。 丁思孔与于成龙写信中提到: 这防灾减灾,是年初时朝廷下达命令推行下来的,令底层百姓们都学得、知晓的知识,有了这些知识,应对灾难时心下就安定,知道该怎么做了。民智的开化教育重要之处就在于此。所以我在地方上兴建学堂,招底层百姓进行启蒙教育,驱除蒙昧,这事做得正确。若我的治下能够人人都识字,人人都懂一些知识,也许结果会更好。 百姓识字明事理,丁思孔的说法有些过于理想了,若真如此做,恐怕不为朝廷所接受。 沉浮官场一生的于成龙隐晦地劝说了丁思孔:我朝自先祖以来,就奉行愚民之策,民智未开,方能好治理,这事儿你我皆要心中有数,嘴上不能说出来,但心要如同明镜一样知道上头在忌讳什么,这样才能安稳地在官场中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地,才有机会去施展自己的抱负。 丁思孔这官场新人,有几分于成龙年轻时的影子,能力绝佳,还认死理。 这究竟是不知变通,还是因为年轻,没有见识到黑暗一面,心中对光明,对朝廷仍然抱着美好的期望与幻想呢? -- 第361页 丁思孔反驳了于成龙,听懂了他隐晦的提醒,却不赞同,并且还上奏了一份奏书,递交给上级,请求送往京城。 奏书讲的自是劝说朝廷开化民智一事。 丁思孔:微臣以为,百姓懂字,明白事理,只会令地方官治理时更加轻松,政令推行下去时可以解释清楚、大家都弄得明白,如此百姓们就愿意配合,政令就可以事半功倍地去完成。 在他的心目中,底层百姓是多么的淳朴又美好,他们有勤劳的双手,有朴实的内心,而他们的诉求,只有吃饱穿暖,谁若是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媳妇孩子热炕头,谁就是他们的青天大老爷。 开化民智不会令这些朴实的百姓改变自己的本性,他们也不会好端端地去造反,就如同这一回的防灾救灾指南,正是因为推行了下去,百姓与官府之间多一份理解,江苏虽然受灾最为严重,却也是最团结、凝聚的地方。 丁思孔还在上奏中提到了一个较为敏感的话题:官民矛盾。 官民矛盾,是造成百姓造反,威胁社会稳定的最重要因素。 大清的官员在百姓的心目中,往往是高不可攀的,百姓不理解政令会带来什么,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越来越苦,天灾人祸的降临令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于是心怀怨愤。 缓解官民矛盾,仅仅依靠地方官德行高还不够,还需要开启民智以令官民之间可进行沟通,依靠律法,可以使地方官做到公私分明。 丁思孔的上奏,在一片成熟雪灾的奏折中尤其醒目。 谁都知道江苏是最严重的受灾地方,可江苏按察使金镇在监督江苏布政使巡抚丁思孔时,上奏夸奖了江苏对灾情“应对得度”,甚至用了“江苏百姓凝集一心,共抗灾情”,“众志成城,令臣心生动容。”等句式。 有了这样一份优秀的治理例子在前,丁思孔的奏折有了“实践”的说服力。 也正是因为对江苏灾情的重视,这份奏折先是到了内阁手中,又送到了康熙手中。 内阁学士们不会因为丁思孔所提意见不合适而压着奏折不上报,是生是死,一切皆在于丁思孔,与他们何干? 胤礽也瞅见了这份奏折,康熙见他关心江苏灾情,心里冒出了个念头:若是保成见到这奏折,怕是赞成丁思孔所写的。 然开启民智四个字,说得容易,所带来的后果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清的? 丁思孔建学堂,开蒙学那只是小打小闹,还能做为政绩来上报,再多的就不能有了。 康熙没有犹豫,而是将那封奏折,递给了胤礽看。 胤礽眼睛一亮:“这是丁思孔治理江苏成功的心得啊!难得他愿意将心得分享给大家,值得借鉴。” 康熙眉头一跳:“你很赞成丁思孔说的开启民智之事?” 胤礽点了点头,如康熙所料地大力称赞了丁思孔:“待在紫禁城中看雪,那雪洁白又美丽,唯有手中沉甸甸的奏折,在诉说着紫禁城这一方安逸天地外的民间疾苦。防灾减灾指南,其实就是开启民智的一种,丁思孔的意思,也不知让百姓们去学那些之乎者也,其根本目地,在于增强百姓的‘生存能力’,如此可应对天灾人祸,就如这一次的雪灾,没有一个人说年初时推行防灾减灾指南不好。” “汗阿玛,丁大人说得也不完全正确,他的想法确实有些理想化,但是他却将它们运用到了实践中,证明这是可行的。” 胤礽总是会说一些比较新颖的词汇,康熙琢磨那些字句的意思,倒也能听个明白,偶尔还能记住一些胤礽的话。 “你又要说那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胤礽瞥了一眼偷笑的小美,点了点头。 每当胤礽用新词的时候,小美都会是想笑又憋着的样子,比如他的用词“理想化”、“生存能力”,这些不都是小美教的,也不知道它在笑什么。 “儿臣觉得,丁思孔的治理经验很值得借鉴,开启民智的事儿,也可以交给文部来做,比如这一次雪灾,朝廷花大力气去防灾,治灾,光做怎么够呢?得说给天下百姓知道,这就是丁大人所说的缓解官民矛盾,加深沟通。” 胤礽还指出了几个人名,尽是在平日里给康熙上奏拍马屁,不言实事的官员人名。 帝王批阅奏折,看到这类奏折心情好的时候会拜读一下,大部分时候则是批个已阅就得了,几个文采斐然,善于用各种言语夸他的臣子,那名字都眼熟的很。 他一听胤礽提起这几人,右眼皮就突突跳了两下。 “你提他们干什么?现在是治灾的时候。”灾情期间就不必要这群马屁精上奏来夸他了吧? “平时他们可以变着花儿来夸汗阿玛,可见他们的文采功底特别好,现在文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来投稿帮忙搞宣传。” “夸一夸朝廷的防灾救灾指南,夸夸大家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立几个好的地方官榜样,再为雪灾以后的重建做做动员,最主要的是,要夸夸老百姓们自己以勤劳的双手去对抗天灾,灾难是无情的,但是人有情。夸百姓很有用的,增加的参与感,认同感。” 康熙:“……” “汗阿玛,宣传可以增加理解,缓解民怨,天灾无情,没人会把它怪到您的头上。地方官天高地远在外,若蒙蔽汗阿玛,除去按察使监督以外,在以往唯有靠汗阿玛巡视方能体察民情。现在增加宣传,让百姓们都知道您下达的救灾政令,哪一位地方官在这事儿上偷懒不就一目了然了?文部成立至今,最大的作用就在于此了。” -- 第362页 总之,在胤礽眼中,没有一个朝廷官员是无能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潜力的毛驴,即使是几个马屁精,那也能在特殊时期派上用处。 第156章 朝廷赈灾救灾,是理所应当的,有什么可以夸的? 以往朝廷都是这么做来,平息灾难造成的民怨还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去吹嘘一下自己赈灾赈得有多好,发生灾难是光荣的事吗? 自古以来就没见哪一个朝代会因为赈灾之事而造势去吹自己的功绩,这事儿到了康熙面前,倒成了新鲜事,开先例了。 康熙原先第一反应还是胤礽说的话并不靠谱,后来就逐渐给他举例子说出来的歪理,给说得懵了。 还有这等操作? 还能再厚颜无耻一些吗? 胤礽当然做不到“厚颜无耻”,可马屁精们,已经深谙拍马屁的精髓,摒弃了道德底线与脸皮,修炼出了磐石一样的心灵,他们但凡是要夸赞一个人,真正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地厚颜无耻。 胤礽只是点了一下关于舆论的造势,为了让汗阿玛点头答应,他还提议:“不如就以江苏为试点,先让大臣们向文部投稿,也能令文部在宣传一块的事务上练练手。” 康熙给他说得心生狐疑:“如此做,当真能够凝聚民心,缓解民怨?这莫非也是仙兽教你的知识?” 胤礽说服康熙时候,丝毫没有为自己再次给朝臣们带来多的工作量而感到脸红与不安,反正不是要他干活了,让平日里混日子的马屁精们一个个提笔上阵,他的良心一点都不难过。 “所以汗阿玛试过便知了,儿臣说得您不行,有了实践摆出事实来,您再信也不迟。” 康熙勉强认同胤礽的说法,要试试,那就试试吧! 丁思孔所在的江苏,民怨控制得很好,他又在民间声誉上佳,倒是可以一试。 即使搞砸了,有丁思孔过去的声誉与政绩,江苏也不会生乱子…… “于是,汗阿玛就下令给朝臣:给我夸!使劲夸江苏,夸丁思孔。” 胤礽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喜欢说给弟弟们听,一有空不是往礼部跑,就是往上书房跑。 曹珍给胤礽丢在了礼部,负责为他处理他离去祠祭清吏司部分公务。 无非就是大臣们拟定了哪一位德高望重的朝官谥号,上报上来审核,负责审核的另有其人,胤礽只要负责一件事,盖章。 他把这事儿丢给曹珍以后,见其余司部都忙得热火朝天,这才生了几分心虚,于是头也不回地溜了,生怕被人发现。 胤禛欲言又止:“年节期间,官员不放假?” “放,礼部事多,轮流放,这样年后不会堆积事务造成忙碌不过来,孤提出这个提议,没想到大家都赞成。” 对于礼部官员来说,心中已经做好了没有年假的准备,堆积出来的新公务一切都还在开创中,正是最忙的时候,万事开头难也是这个理。没有年假心里难受,可若是放了年假,待假后被如山公文淹没,想想就令人感到绝望。 因此,胤礽提出的大家轮休,保持礼部之中一直有人做事之事,竟受到了不少人赞成。 “沙澄这一回机敏了,他竟然发现了孤想要他加班的坏心思。” 胤祉大惊:“啊,那怎么办啊?沙大人会不会向汗阿玛告状?” “不会,孤及时弥补上了,”胤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他提出如此岂不是礼部所有官员都少休了一半年假,孤就告诉他,不如请示汗阿玛,让大伙儿在年后互相调换着休息,这样既不影响公务,又可以让每一个人都休够天数。” 他不由唏嘘起来:“孤还以为像沙大人这样矜矜业业干活的人,是不在意假期这种东西的,没想到高风亮节的沙大人也是个俗人。” 胤祉点了点头:“是啊,身为朝廷官员竟还想着休息,公务比休息更重要。” 胤禛就没有过有谁这样压榨朝臣,仍然死不悔改,还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弟弟们,害得老三也跟着歪了观念。 胤禛自己也是个工作狂,较真做起事来的时候,也曾拉着心腹重臣彻夜处理公务,可那是心腹重臣,跟着他做事,是受到帝王隆恩浩荡,有帝王宠信,有升官做回报。 在胤礽这儿,加班加点地干活成了本分,胤礽还教导胤祉:大清官员应该有崇高地绝悟,为了天下黎民而无私奉献,这才是好官,才是能臣。 胤祉给他忽悠地一愣一愣地,本来就不是很聪颖的脑袋瓜子,更加给胤礽一通教育教成了呆瓜。 胤禛面无表情道:“沙澄大人的反应,才是正常文官会有的反应吧?” 过年了,别家官员都阖家团圆,该休息地休息,就他们还留在部院之中任劳任怨,想想都觉得辛酸。 这里面可没有帝王隆恩浩荡,帝王的恩情都在宴席上了,他们就只是被忘在部院中干活的可怜虫,也难怪沙澄会提出异议。 “这不是完美解决了,”胤礽很无辜:“说得好像是孤剥削臣子似的,明明是汗阿玛在剥削臣子,孤也是在为汗阿玛做事不是。” 胤禛:得,反正就都推脱给汗阿玛,太子年幼什么事都不懂,一切都是汗阿玛指使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腹诽汗阿玛心黑? 他一边同情康熙,一边又因为上辈子对汗阿玛余留的一丝埋怨而心生幸灾乐祸之感。 -- 第363页 至少现在,太子胤礽就是治汗阿玛那一身毛病的救命良方。 年节期间,给胤礽定义为善于文采的几位臣子,皆是率先休息的一批,他们没有过于繁忙的工作,在朝堂之上掌管的庶务也并不那么要紧,突如其来接受到帝王的召见,如何能不吃惊? 帝王命令他们夸奖江苏赈灾有功,夸奖丁思孔治民有方,这些都难不倒他们,难道他们的是帝王的第二道命令。 莫要咬文嚼字,如此方便宣传,不必过多用繁琐的遣词造句,需要言之有物。 …… 初雪融化后,一切都在热火朝天地重建起来,江苏的各个城池、村庄各自忙活了起来,按理说,现在这时候正是衙门最清闲的时候,灾后没有人犯罪,流寇盗贼都不见了,这个时候可没人来报官伸冤。 今日不知怎么得,外头竟聚集了不少人,似乎还在向着衙门而来。 衙卫一瞧,忙喝问:“来者何人?此为衙门重地,不得喧哗。” “咱是临乡的村民,各位父老乡亲们约好了一同前来给青天大老爷送些心意,大老爷与民同甘共苦,挨饿受冻,累坏了身子,损失的还是百姓啊!这是咱家自家养的山鸡,能炖补汤的,送来给丁青天补一补。” 送鸡鸭的,送猪肉的,送布匹、鸡蛋的,还有人给丁思孔送山参! 丁思孔一脸懵,与师爷面面相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 还是丁夫人赶巧去了茶楼,听那说书人说丁思孔的事迹,说得百姓们拍案叫绝,自己也跟着一同热泪盈眶,拿帕子偷偷擦拭眼睛。 大街小巷之中,还是有了歌颂大清官的童谣,还诗文书籍来赞扬此次雪灾的处理得当。 待回到家中,丁夫人回味过来,满怀关心地问丁思孔:“老爷可是在救雪灾时亲自过去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丁思孔点了点头,他是江苏巡抚,亲自去受灾区看那是必须的,他得对治下百姓负责。 “老爷还亲自去布赈发粮?” 丁思孔点了点头,那肯定,布赈发粮多严肃的事儿,他得亲自到场看着别出乱子。 丁夫人哭得泪如泉涌:“您这是一点不拿自个人身体当回事啊!这当官的哪有您这么拼命,老爷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与麟儿可怎么办?” 丁思孔给夫人哭懵了:“这……这发生啥事了?!” 以往他哪一次不是亲自去做事,家中婆娘从未和他闹过啊! 好在边上还有个丫鬟在转述:“老爷,外头都传扬疯了,说是丁青天与民同甘共苦,为了救灾宁愿饿着自己也不愿意饿着百姓,大人将自己饿得皮包骨头,施赈布粮时,累得昏倒在雪地里……” 丁思孔:??? “所以百姓们要给您送粮,因为您太伟大了,大伙儿都心疼您,怕您饿坏了自己,有您这个大青天在,大伙儿日子才能好过,谁都能饿着,不能饿您啊!” 丁思孔:“我几时把自己饿坏过,我这不是好好的,也从来都没昏倒过!” “大人莫要说了,临镇的父老乡亲都说了,他们亲眼看见了您跟着他们一起抗灾,一起挨饿受冻。” 丁思孔百口莫辩,朝廷的嘉奖也来了,皇上赏赐了他帑金与御马,还送了他御制诗歌,要知道,上一个得到这样待遇的,是升官位两江总督的于成龙! 树立一个清官榜样造势而获得的好处显而易见,江苏境内因为一个丁思孔,百姓对朝廷的依从性最高。 雪灾以后,丁思孔治下官民相得的好名声都传到临省去了。 有一个清官还不够,在丁思孔之后,又有更多的清官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地冒了出来。 官民之间共同赈灾的动人故事,成了说书先生们唾沫横飞讲述的新题材。若是只是夸官老爷们做得好,时间久了怕是会起到反效果,令人以为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推动,既然如此,那就再说说老百姓们之间的动人故事,说说儒商、说说大军在这次雪灾之中不畏艰险地开辟道路,为道路畅通做了多么大的贡献。 文部的第一次宣传之下,效果如胤礽所预料的那样好,从地方上上奏的奏折来看,可知民间对朝廷的舆论正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着。 胤礽知道,这些都还远远不够,不过没事,开春一到,陈梦球就要随姚启圣去往福建了。 在最无聊的祠祭清吏司待够了三个月,胤礽自己不提,康熙可不会放任他将时间花在祠祭之上。不久,胤礽终于轮到了礼部最后一司,大清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司部——主客清吏司。 第157章 主客清吏司负责人有三位郎中,分别来自满、蒙、汉三族,从这样的职能分配上可以看出,他们分别负责接待哪一方面的来人。 正如这一次郑克塽来京,胤礽就是与徐乾学商议的。 若有蒙古王公来京,也有蒙古郎中来负责迎宾之礼。 负责满族礼仪的名为孙果,出身爱新觉罗,是觉罗宗室内部成员,要是有从龙兴之地来的同族王公,就是他来负责接待。 三位郎中之下,又设了员外郎做副手,主事管更细的下属司部事务,笔帖式负责翻译文书、记录文档、传递机要,经承负责书写文稿…… 这三位郎中都比较好说话,因为之前迎接郑克塽的关系,胤礽与徐乾学最熟悉。 -- 第364页 徐大人做官的年数,比胤礽的年龄都要大四年,早在胤礽出生前他就考中了探花。 当年的徐大人,那也是风流倜傥的京城一枝花,如今岁月催人老,五十二岁的徐大人老当益壮,虽两鬓微霜,却仍矜矜业业地在礼部员外郎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胤礽最喜欢的就是徐大人少说话多干活的风格,有什么事儿与他一商量,可行是吧?那就做,麻溜的! 徐大人待在现在的岗位上已经待了十几年了,先后做过起注官、写史书的总裁官,按照他的资历,其实还是能再往上升迁一下的,以胤礽的眼光来看,徐大人等的是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等上面哪个地方有老臣年老致士,汗阿玛就会把他给提拔上去了。 【造成徐乾学仕途晋升缓慢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是抗清文人顾炎武的外甥。】说起顾炎武,小美这儿有滔滔不绝的资料。 【全能型人才,会做地方官,会天文地理、漕运治河,会兵法,会农桑,还是经史百家都通的著名大儒,音乐造诣被人戏称为“明之蔡邕”。】【他胆子大到在前朝未亡时就站出来,反对明朝八股文。他坐过牢,出狱后又参加反清复明,结果遇上一群猪队友把他坑惨了,没能参加成功,还赔上了全部盘缠。他还是对恢复前朝念念不忘,到处云游,愣是没遇上几个能与他一起“干大事”的人。倒是因为年轻时候漂泊不定到处游历,把全国关内关外都走遍了。】【啊……他是大朋友的爸爸求而不得的男人。大朋友的太傅熊赐履设宴邀请他,他又拒绝了,大朋友的爸爸开博学鸿儒科邀请他,他说他宁死不屈,再逼着他,他就学屈原为楚国殉国跳河自杀!】胤礽怔了怔:“那他现在人呢?” 【他啊,就在去年,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学小年轻骑马,结果一时失足摔死了,摔死之前,他又一次拒绝了刑部侍郎叶方蔼的邀请。】胤礽:“……” 【好可惜哦!不过他对朝廷的反抗心思太强烈了,又是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文人的大儒。如果他不死,徐大人这个做外甥的也不好升官。】现在胤礽的心情,就像是眼睁睁看着金光灿灿的老毛驴从自己眼前飞驰而过,他抓不住它,只能看着它流口水,突然之间,那头老毛驴摔死了,死得他肉疼。 【别想了,顾炎武那样有节气的文人,心里归属的是前朝,他是不会为了大朋友,和您的爸爸做事的。】【儒家讲的是忠君、爱国,大朋友的爸爸以前朝科举与八股文为工具,不也培养了新一批对他忠诚,对大清爱国的文人?顾炎武那是前朝培养出来的文人,脑子里的观念根深蒂固,人又固执,他是不会效忠大清帝王的。】小美就像是冷眼旁观的局外人,说起“前朝”,说起“本朝”的时候没什么顾及。 自从发现连赫赫有名的九龙夺嫡最终赢家四爷——雍正皇帝都帮不了它以后,它就彻底破罐破摔了。 即使自身是满人皇族,但是从小就被小美如影随形地影响着,胤礽心中的归属感,来自于这个由满、汉、蒙、藏、壮、彝等五十余个民族共同组成,交融在一起的国家。 这个国家缺了任何一个民族,那就都不是圆满的样子了。他的归属感来自于这一片出生至今的土地,来自于刻入到骨髓中的文化,他对待所有这片土地出生的民族都有亲近之心,因为他们都喝着同样的黄河水,吃着同样的粮食。他们都是这一片土地上的“内人”,所有朝臣之中,他唯独对待南怀仁这位从小就教授过他许多新鲜知识的西洋太傅心怀芥蒂,他一直把南怀仁当做“外人”,保持着对于“传教士”、“外国人”的警惕。 在这一点上,即使康熙说得再多,都扭转不过胤礽的观念。 胤礽出生于紫禁城,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小学习满语、汉语,满语学的是语言,汉语却有四书五经,有数不尽、学不尽的书籍课本,它带来的是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文化,影响到他的灵魂之中。 他说得最熟练的是带有京城方言味道的官话,那儿化音,说起来时带有韵味,他可喜欢了。 上朝的时候汗阿玛就是满语、汉语切换自如,一会儿说满语,一会儿说汉语,怎么方便沟通怎么来。胤礽要不是从小就学这两种语言,这朝会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懂。 自陈梦球随着姚启圣前去台湾后,主客吏清司接到了一份来自台湾的文书。 那份文书为外国文字所写,送达主客清吏司进行翻译,转交。 胤礽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接触到了这一份在大清开海禁前通过台湾送达的国外文书。 这一份文书,是一个名字叫做荷兰的国家派遣使者送来的。 文书中深切地慰问了大清帝王,向他表达崇高的敬意,并且表达了他们国家对与大清进行通商往来的向往。 有小美的翻译,胤礽还知道,荷兰因为比利时商船成功到达大清,通过南怀仁的关系竟然成功地留下,并且向大清帝王进贡了“金鸡纳树”,它急了。 【它当然急,之前它打不过郑氏,企图联合大清一起攻打台湾,现在大清自己把台湾平了,没了它可以插手的地方,结果还让比利时给抢先一步。对于西方人来说,通往神秘东方的商路是暴利,它当然急切,这不就想要派遣使者来大清,还来文书套近乎,毕竟在大朋友爸爸九岁的时候,他们曾经与大清联合一起攻打过金门。后来因为意见不和,没能进一步合作。】【后来,野心不死的荷兰舰队趁着大清与郑氏打仗,占领了台湾鸡笼作为往东方殖民的落脚点,却因为大清的海禁之策断了补给,只能撤退而去。】胤礽恍然大悟:就在他们撤退后不久,大清就接连打胜仗了。 -- 第365页 小美还为胤礽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殖民”。 【殖民指的是别的国家征服新的领土后,掠夺当地的原材料,倾销商品,把当地人民当做牲畜一样养起来,就像牧民养羊一样,刮走羊毛,杀死屠宰肥羊……】胤礽:别说了,孤明白了! 胤礽后背寒毛一根根竖起,就像是炸毛的小猫,眼睛睁得圆溜溜:“这荷兰不安好心,在与他们的交往中,我们得警惕起来!” 负责翻译的笔帖式奇怪道:“太子殿下,荷兰是大清的附属国,他们这文书中写了,是想要来向大清‘纳贡’。” 胤礽指着那个由小美翻译为“贸易”的词。 “这个词的意思,是‘纳贡’?” 笔帖式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 胤礽大怒:“明明就是要‘做生意’,怎么就变成‘纳贡’了,你会不会啊?” 笔帖式懵了,他犹豫片刻,耐心对胤礽解释道:“这个词,说的就是‘纳贡’与‘做生意’的意思。” 【大朋友,大清的贸易往来传承自前朝的,就是朝贡贸易,从郑和下西洋开始就已经有这个传统了。这个词,在荷兰人写出来,为的是“做生意”,在清朝官员理解则是“朝贡贸易”。这里面是语言与文化的差异,你也不能怪笔帖式翻译的不对。】胤礽一个头两个大:朝贡贸易,不就是别人给我一颗葡萄,我收下了,表达自己接受了你的臣服与贡献,然后再送你十个西瓜? 【……】 【可以这样理解没错,不过大朋友的爸爸精明着,应该不会傻乎乎让人骗钱的。】胤礽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真不会傻乎乎骗钱? 笔帖式都将“做生意”翻译成“朝贡”了! 人家是想要像商人一样,来找他们做生意,半点没有提称臣做他们附属国的事儿。 胤礽横着眉,硬是要那笔帖式将荷兰送来的文书改几个翻译的字。 该是“做生意”的意思,就写成“做生意”,写什么“朝贡”! 只是礼貌问候的话语,怎么就翻译之下又变了味道,每一个翻译的字都是对的,读起来却像是下属对皇上的敬畏敬爱? 在胤礽的操刀下,一篇翻译给改得面目全非,这种翻译出来不带有一丝下属国对皇上的敬畏之心,要是上交给皇上,当真不会惹来皇上大怒吗? 笔帖式一时间拿捏不定主意,他以前干这活儿可熟练了,还真头一次遇上太子殿下横插一杠。 面前这小祖宗还是个不能得罪的。 在脑袋与得罪太子殿下之间,笔帖式选择了保住自己的脑袋,他将这事儿上报给了徐乾学知道。 徐乾学诧异之色溢于言表,他耐心地弯下腰来问胤礽:“太子殿下懂得荷兰文字?” 胤礽大方的承认了,有小美在,世界各国文字的翻译都不成问题。 徐乾学对比胤礽要求所改写的翻译,对比笔帖式翻译出来的文书,得知此事非同小可,忙严肃了面容,对他道:“微臣可能将殿下所授意的译文,与笔帖式所写的译文一同上报给沙大人,恳请大人上奏皇上?” 这事儿结果如何,不如就让皇上自个儿拿捏了。 笔帖式直言翻译未错,请其他笔帖式来,也是同样的结果。 文字言语之博大精深,翻译过后用词稍有不同味道就都变了,而大清文臣写文书,素来用词有古意。 这古意,又深受着儒学的影响,儒学讲究谦恭、守礼,用词优雅、得体。 翻译一对比,这问题就有点大了。 徐乾学在经过胤礽的同意后,就匆匆去找了沙澄。 沙澄刚开始见到他,还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带瞅见跟在徐乾学之后来的胤礽,脸色顿时有些绿了,胡须隐隐颤抖。 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告诫着他前面有多少坑在等待着,可是心中崇高的道德,却让他不得不耐下心来听徐乾学说话。 最终,这事儿还是给捅到了康熙御前…… 第158章 在等待沙澄将问题由礼部呈上去给汗阿玛的时间里,胤礽又在礼部的宗卷室内查找了数封之前荷兰之前与大清之间往来的文书记录。 曹珍也帮着他一起找文书,只是他不懂荷兰文字,只能从大清官员的记录之上找。 “前朝与先帝时期的记录上,将这个国家称呼为‘红毛国’。” “殿下,记录上说‘先帝年间,红毛国使者态度诚恳,屡次恳求向大清称臣纳贡,希望能够五年纳贡一回,而先帝宽容仁慈,准许红毛国称臣,并且宽限他们八年纳贡一回’。” “先帝年间,荷兰对大清的用词,确实有卑微之意,他们在求大清准许他们纳贡?” 胤礽想一想就觉得不对劲,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歇后语动画《黄鼠狼给鸡拜年》。 文书当中并没有记载当时回馈给附属国时,大清给了荷兰多少好丝绸,好茶叶,胤礽找到的荷兰文书原本中,也明确提到了“向您称臣”的词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汗阿玛继位的第二年,荷兰使臣再次顺利上贡,贡品颇丰?可以伸缩自如的西洋剑,四匹洋马,记录上写的‘凤膺鹤胫’,鸡与白鹤?” 胤礽与曹珍大眼瞪小眼。 “很丰盛吗?” 曹珍摇头如拨浪鼓:“也太……”寒酸了吧? -- 第366页 “殿下,民间有《荷兰入贡》诗。” 曹珍还查到了康熙继位后第二年的诗词记录,胤礽瞅瞅那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方蛮夷争着要来向我们称臣,鲛人终于见到了龙颜…… 时间一直持续到大清与郑氏开战,荷兰寻求合作时候的口吻顿时就变了。 就像是饿狼看见了新鲜的肉,眼睛都快绿得发光了,恨不能立即来分一杯羹。 胤礽与曹珍将找到的这些资料都给整理成文。 帝王忙于政务没那么多闲空去关注这些,胤礽却有大把的时间去琢磨这些被封藏在格子中的文字。 胤礽神秘兮兮地凑到胤禛面前,问他:“四弟弟的记忆中,可有荷兰这个国家,你对它了解多少?” 胤禛道:“荷兰?红毛国吗?他们是大清的附庸,多次上贡给大清不少好东西。” 胤礽一听胤禛那话,顿时就面露失望之色:“你也这样以为吗?” 胤礽:四弟弟上辈子过得稀里糊涂,孤这样认为是有依据的。 “他们的国王可有亲自来朝见过汗阿玛,向汗阿玛下跪称臣过?可有国书能够证明他们是大清的附庸?” 胤禛沉默了:“他们给大清进贡了新式鸟枪,虽然很快就有戴梓将这种鸟枪给仿造了出来。” 汗阿玛将仿造后的鸟枪回赠红毛国使者,展现出了大清当时作为大国的浑厚实力,狠狠挣了一回面子。 胤礽竖起耳朵听见了关键字。 新式鸟枪! 戴梓仿造! “还有呢?还有呢?” 胤秅一脸茫然:没了啊?还能有啥? 胤礽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糊涂蛋!” 胤秅:“……” 太子突然之间的嫌弃,将他给喷懵了,等胤礽蹭蹭离开,胤禛这才反应过来,气得头顶冒烟,鼻孔直喷气:“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爷是糊涂蛋?! 爷要是糊涂,还能将汗阿玛晚年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齐整,将亏空的国库给经营充实吗?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胤禛气得连着两天没吃下饭,想起今日胤礽那恨铁不成钢的小眼神,心里头就不服气,连续两天去上书房等胤礽出现,可胤礽愣是没再来过,这让巴不得要揪住他好好与他说道说道的胤禛更加憋得内伤。 开春是全国上下最忙碌的时候,一年之计在于春,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为新的一年到来做好准备。 康熙的御前堆满了奏折,放在以往,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会坐在帝王御案侧,替他分担一些奏折,处理一些不那么紧要的内容,而现在,那个身影不见了,御桌边上顿时就冷清了不少。 康熙沉浸在奏折中有一段时间了,期间喝了三杯茶水,而梁九功不断地为他添置新的温茶。 书房的西洋钟响起了清脆的钟鸣声,不知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康熙抬起头,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御案边空荡荡的小书桌。 孩子才离开身边多久,心里就止不住得牵挂上了,以前在身边的时候嫌弃他烦,现在不在身边,又不习惯这种冷清的寂寞。 许是猜到了康熙在想谁,梁九功低声道:“太子殿下此时应在礼部的主客清吏司看笔帖式翻译文书。” 康熙淡淡道:“朕可没想他。” 梁九功低下头:是,是,您没想,您没想还频频看太子殿下的桌子? “是朕让保成去礼部历练的,”康熙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长期久坐后要定时活动,这是太医们叮咛的话语,帝王自己不在意,但梁九功记住了,胤礽也记住了。 有的时候事务忙碌而忘记起身活动,梁九功不敢打断帝王沉思,太子却会打断他,说服他起来活动活动。 不知不觉,康熙自己也下意识养成了习惯,再忙碌,每一个时辰会起身活动一下。 一切都是因为太子那小破嘴说的话,给康熙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汗阿玛,久坐不动会得痔疮。” 痔疮这种隐疾,没什么好避讳的,是个人都会得,尤其年纪大了抵抗力不好,肠道与屁眼的弹性会减弱,饮食稍稍一不注意粪便硬结,或是过度疲劳休息不好,久坐不动等就容易得。 太皇太后就有痔疮,都是年轻时候过于操劳所致,这不一直都有好好养着,已经好多年都没犯病了。 康熙又一次想到了儿子那不正经的小破嘴,之前当场听了想揍他小屁股,现在回想起来,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样的活宝,怎么让他给生出来了呢? 西洋钟约走了十分钟,康熙又一次坐回到了御前。 “皇上,礼部尚书沙澄请奏面圣。” 自从胤礽去了礼部以后,沙澄隔三差五地就要面圣一次,那张讨债一般的老脸出现在康熙面前的频率比之前的五年都要多。 康熙并不意外沙澄会再来找他:“宣他进来。” “朕将保成送去礼部历练,目地就是想让礼部之中文官们的温雅风气可以好好地影响一下他。”康熙失望道:“沙澄到底还是辜负了朕的期待啊!” 梁九功昧着良心附和着:是的,没错,沙大人搞不定太子殿下,他无能! “让朕看看这次沙澄又打算如何告状,”康熙面无表情道,直接越过了生气这个过程,率先主动做好了替太子收拾尾巴的准备了。 -- 第367页 最让康熙觉得有趣的是,沙澄告状管告状,等康熙提出要惩罚太子时,他又会转口夸起太子的好,一边阻止康熙惩罚太子,一边又强烈请求康熙:求您快管管太子殿下吧! 康熙:朕要是能管,还会将他送去礼部? 梁九功无奈笑道:“太子殿下所做之事并无过错,沙澄大人也没办法。” 若太子真在大事大非上犯错,沙澄就不是找康熙告状,而是上奏弹劾了。 这不,沙澄前来将译文一事上告康熙,并出示了一份笔帖式所写的译文,及太子令笔帖式更改后的译文。 翻译上出问题,这事非同小可,沙澄直言道:“笔帖式并无亵职,其所作之译,皆承袭自前人,用词遣句并无过错。微臣令另一位笔帖式翻译此文书,所得结果与之相差无几。” 难道问题就出在太子身上了? 沙澄又道:“太子殿下所给出的译文也并无过错,只是用词略有不同。” 这一切都怪在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上,谁都没错,所造成的结果却截然不同。 康熙看了一遍胤礽直译出的荷兰文书,这份文书背后的代表人,是荷兰国王“亨德里克·卡西米尔二世”,其中用词也代表着同辈之间的“平等”交流,并无附属国对大清的敬畏。尽管那用词客气而友好,在对比笔帖式翻译出来的文书后,这里面的味道就全然不一样了。 “去将太子叫来。” 胤礽早就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康熙一叫他进去,他开门见山便将自己与曹珍整理好的文书递给康熙。 “儿臣将荷兰使臣几十年来与大清往来的记录都整理起来了,并且发现,他们的称呼字句转变,是从大清与他们合作攻打金门开始的。” “荷兰想要的台湾心思很明显呢!汗阿玛。” 康熙挑了挑眉:“朕知道他们想要,现在台湾已经是我国国土,他们别想占去分毫。就那红毛子的军队,大清海军可以轻松应对。” “那汗阿玛,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理?” “译文一事,需要整改,”康熙道:“莫要以我国之言润色,还是直译为好。” 沙澄鞠躬:“微臣遵旨。” 康熙还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法,若是一开始笔帖式无法控制用词,则请三族笔帖式,分别翻译成满、蒙、汉三种译文递交上来,可供互相对照语境。 至于与荷兰之间的通商贸易,康熙冷笑一声:“他们在文书之中有怨怼之语,朕看后颇为不悦,先冷着吧!” 胤礽:“怨怼之语?” 康熙指着其中字句:“这不是在怪朕让比利时商船靠岸,而没有给他们机会?” “不过一个小小附庸,还想左右了主国不成,朕要谁靠岸,还需要与他们商议?” 胤礽虽然警惕荷兰,可他对荷兰的鸟枪有一点点兴趣。 警惕,慎重地与他们交往是一回事,拒绝交往又是不行的。 他感到可惜:“那,那不与他们通商了吗?” 康熙瞥了他一眼:“海禁一开,多的是万国来朝,想要与大清通商的国家多着呢!暂且冷一冷他们,也好给个教训。” 又是那一句万国来朝,胤礽听到康熙语气中的自豪,又会想到胤禛对荷兰的不以为然,心里感觉就不太妙。 人家没有将大清当做主国,他们就是想和咱做生意而已,这算是万国来朝吗? 还有那种朝贺贸易的模式,胤礽想想都肉疼。 胤礽可以骂胤禛“糊涂蛋”,他总不能指着自己汗阿玛骂“糊涂蛋”吧?他要是说出口,今儿这屁股蛋就得开花! 康熙以为,自己将这事儿完美解决了。 他眉头轻轻放松,对沙澄道:“太子在礼部历练几个月成熟了许多,诸多隐患,你与朕都未曾注意,倒是让他给发现了。” 沙澄道:“殿下才思敏捷,博学多才,一切都是皇上教的好。” 他也感到很意外,没想到太子殿下连荷兰文字都懂得。 尽管工作量因为胤礽的关系变多了,沙澄对胤礽的学识及办事能力高度赞扬。 这还是胤礽第一次当面听沙澄的夸奖,他微微睁大眼睛,受宠若惊! 沙澄眼中笑意一闪而逝。 太子自己不知道他答应沙澄愿意等待由他来上奏帝王,这意味着什么,对于沙澄而言,却是帮了不小的忙。 这事若是由其他人上报帝王,则礼部必将有不少官员因为亵职而遭受责罚,尤其是几位笔帖式,也许会遭受无妄之灾。 由沙澄亲自来上报,阐明原委与为难之处,这事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又是通过请奏帝王,亲自来见,未经内阁,则又多了人情通融之处。 无论太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一回的人情,沙澄记下了。 沙澄心情颇好地想:等下一回太子殿下弄出了什么事儿,能帮就帮吧! 康熙与沙澄都对此次结果非常满意,唯独胤礽,离开御书房后就闷闷不乐。 胤礽若不高兴,他绝不会憋着忍着,他必定要找到那造成他不高兴的根源,去解决问题。 如果他忍了一时,那么这个问题会时时刻刻地困扰着他,成为他成长道路的绊脚石,成为一种想了就会下意识去逃避的事。 逃避是软弱之人才会有的念头,胤礽偏不,他就是头皮发硬,如同钢筋铁皮,不去撞一撞南墙,他不回头。 -- 第368页 瘦下来许多的曹珍屁颠颠地跟在胤礽身后,还在滔滔不绝地问他:“殿下您为什么不高兴?您不说出来与我分享,也许我能帮您一点点呢?” 每一次任劳任怨在胤礽身后干活的曹珍,锻炼出来了丰富的动手能力,与顽强坚韧的小心脏。 他要是跟不上殿下的步伐,就会被殿下抛弃在祠祀清吏司,哭唧唧地敲章,拴在办公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 【大朋友,《荷兰上贡》诗中云“周官职贡惟中土,王会披图列百蛮”,即可见时人对国外人的轻视。民间的文人,他们称呼荷兰人为“红毛子,”称呼洋人为“外夷”。不管去找谁问,他们都会回答您“我们大清地大物博”。这是许多代人遗留下来的认知,根源来自于大清的小农经济,也不全是朝臣与您爸爸的错处。小农经济是什么?就是自给自足,关起门来能自己产出自己消耗,日子也一样过得美滋滋……】胤礽猛地停下了脚步,坚定道:“孤要去找三姥爷。” 曹珍呆了呆:“啊?索相……索相已经许久未进宫了,听说他已经忙碌好几个月了。” 不仅忙碌,还总是出差,这次好不容易会京,没能喘口气,一听胤礽派人找,索额图忙赶了过来。 胤礽一瞧索额图,差点没认出三姥爷来:“您黑了好多啊!还瘦了好多。三姥爷都已经混成内阁大学士了,还时常外出,您太辛苦了。” 索额图摇了摇头:“微臣并不辛苦。” 沙俄那边但凡是有使者或是来信,这些全是由索额图负责,在边境事宜上,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皆站在大清的立场上,代表的是康熙,纳兰明珠一日不从盛京回来,他就别想回归朝堂好好歇息,除非大清北面边境问题完全解决。 胤礽就朝贡贸易一事,询问索额图:“孤该如何做,才能令汗阿玛改变主意,改变‘朝贡’形式?” 索额图解释道:“殿下来问微臣这些,想来是知道了皇上即将恢复开海的政令吧?‘朝贡’代表着大清的财富和国力,令邻国不敢小瞧,如此他们心生敬畏、仰慕,才会依附大清。在此之上给他们一些甜头,是大清对称臣国的庇佑。这是自前朝沿袭至今的传统,大清的财政,并不需要靠与外邦人贸易来赚钱。除去朝廷与外邦人之间的贸易,大清也有商人与外邦人之间做生意,那生意的盈利所谓关税纳入户部,若是其中亏钱,就不会在开海时有那么多商人冒死远洋了。” “由朝廷代表的贸易,形式就是‘朝贡’,朝廷不屑于靠与外夷通商来赚钱。商人才会追逐利益,而大清朝廷国库充裕,追求的还是在各国之间的尊贵地位。” 胤礽:“可是,他们却将大清视若肥羊。” 索额图语重心长道:“不会的,大清有实力强大的军队,他们不敢来犯,至于给他们的好处,那是大清给他们的施舍。这样做,大清只需要付出极少的代价,就可以令邻国之间和睦相处,不生乱子。” 胤礽看三姥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 小美说一句公道话。 【其实三姥爷已经可以代表与他同类人的观念啦!大清需要东亚国际关系和平、稳定,这也是沿袭自前朝遗留下来的“传统”。】胤礽:让外面国家这么眼巴巴冲着大清来,甚至不惜捧着大清的是利益。 他们得了利益,亏得可不是咱们了。 胤礽仍然不信邪,他跑去找了最重视国库,每天都与银两数字打交道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伊桑阿与梁清標,他们二人还曾因为胤礽的建设动作太多,上奏请示帝王重视国库中的余财。 胤礽:“孤觉得,两位尚书那么重视国库,一定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谁曾想,两位尚书皆理所当然地告诉胤礽:“大清何必与外夷争一些蝇头小利?大清上国之大气风范可不能因为小利而失,那会堕了大国威名。” 现实就像是一盆凉水,浇得胤礽透心凉。 “损失自己的利益,去给别人好处,傻不傻啊?” 别人说几句好话就能得到好处,就为了一时的面子,实际上屁用没有。荷兰、西班牙、葡萄牙都曾借着“朝贡”、“称臣”的名义,没脸没皮地来与他们通商而赚取暴利。那都是装的! 伊桑阿皱眉道:“太子此言差矣,朝贡重要之处在于以礼服人、以力臣人、以利悦人。” “荷兰在先帝年间进行朝贡时,派遣使者按照大清的规矩,携带文书与贡物,其表现出了称臣之心,大清宽容仁慈,自然答应了接受他们的上贡。” 可他们只是为了与大清贸易往来,装作朝贡,顺从大清的规矩,实际背后受重利驱使! 汗阿玛没觉得这种贸易方式有什么不对,朝臣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对外人鄙夷的同时,又很孤芳自赏我国的地大物博…… 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胤礽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气着了还只能无能地发发怒,于是蹭蹭就跑去上书房,拉上了一看见胤礽,那火气也蹭蹭往上涨的胤禛。 胤祉高高兴兴地与胤礽打招呼:“太子二哥来了。” 胤礽脸上气愤的神色一收敛,勉强扬起笑容摸了摸胤祉小可爱的脑袋:“二哥找四弟有事,过两天再来找三弟弟一起学习和玩好不好?” -- 第369页 胤祉:“好 ̄” 他一边甜甜地应下,一边以微妙的眼刀,嗖嗖地投向胤禛。 胤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半句话打不出个闷屁来的四弟没想到竟这样会争宠! 胤禛怒火中烧:“你放开我,做什么!”上次骂他糊涂蛋的事儿没完! “四弟弟乖,二哥需要帮手,帮着一起查一些有关朝贡厚往薄来亏空的记录。” 胤礽仗着胤禛瘦瘦小小,就像揪小鸡一样揪住了他。 “这次要查阅的量有些大,要从前朝时候就查起,光孤与阿珍两人不够,四弟弟有经验,定能派上用处!” 胤礽拖走了一看到他就来气的胤禛,边走边气呼呼地说道:“孤要你承认自己是个糊涂蛋,这样汗阿玛也会承认自己是个糊涂蛋!” 胤秅气得张口就咬人:爷跟你拼了! 第159章 开春季节,天气还是有点凉凉的,何况今年开年大清就在寒潮中度过,小美将之称呼为“小冰河期”。 胤礽现在穿着一身略厚的衣裳,服饰的袖口还是另外缝制的,上面还有金丝绣的纹路呢! 胤禛的小牙咬在上面,就像是鸡蛋碰上了石头,口感邦邦硬,胤礽压根没觉得疼,倒是胤禛自己,只觉得门牙一酸,似乎是别扭到了。 那一瞬间的酸爽,刺得他眼眶湿润润,沉浸在牙根酸爽的颤栗中半晌没回过神来。 胤礽惊讶问他:“怎么哭了?被咬的是孤才是,孤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胤禛舔了舔门牙,感觉到其上的松动,睁着一双兔子眼瞪他。 “好了好了,还是正事要紧,孤没与你玩笑,这事儿很严重,事关大清的钱袋子!” 胤礽从小就有钻进钱眼里的预兆,捅破内务府的天以后,他得知亲爹的钱袋子不靠谱。 现在从朝贡贸易之上,他又开始忧心国库的钱袋子。 汗阿玛如果破产了,胤礽现在也已经长大有能力赚钱养家糊口了,目前经营的琉璃官窑赚的不少,负责处理厨余垃圾的虫子王国也是赚钱的大项。 胤礽自己是个有一些余财的小富翁,那是那点钱比起大清的国库来就差远了。 若是大清国库破产了,靠胤礽自己的钱袋子可救不回来,到时候大家就一起完蛋啦! 胤禛安静下来,他继位以后,一直都在和银两过不去,抄家、整顿税收、肃清吏治、开海,每一项都经过他的苦心经营才逐渐挽救回国库的空虚。胤禛上辈子干得都是什么事? 向大臣们要债,查贪官污吏,哪一个不是得罪人的活儿。 对于钱袋子,胤禛敏感得很,事关这一世长大后的美好生活,这会儿若是能阻止汗阿玛出一些昏招导致后患,他必定是会去做的。 他打了个嗝,那嗝听起来就像是小鹌鹑委屈兮兮哽咽一声似的,还挺可怜。 “我与你去查就是了。”既然是正事,现在就不是翻旧账的时候。 至于太子骂他糊涂蛋的事儿,记仇的胤禛在心里狠狠记了他一笔。 胤礽带走了眼眶红彤彤的胤禛,他们二人在上书房外整这样一出,周围的弟弟们都听见了。 胤祉悄悄地从后面探出头去,撇了撇嘴。 “小四真娇气!” 五阿哥胤祺与六阿哥胤祚年纪相差两个月,今年是来上书房学习的第一年,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听见了一些争执声,过来偷看一眼,就听到了这一句。 四哥男子汉了哭哭啼啼,是真娇气。 胤祺好奇地问道:“三哥,太子哥哥带走四哥,是要单独教他吗?” 胤祚也跟着竖起了耳朵。 “小四学识好,太子二哥找他做事去了,”提起这事儿胤祉就好气,一边羡慕四弟弟比他聪明,一边又懊恼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呢? “等我长大,我一定能帮太子二哥,”胤祉气呼呼地说了句,就算他不甘心,他现在脑子空空,只会拖后腿,什么忙都忙不上。 胤祚小声问道:“可是,大哥与汗阿玛都说四哥愚钝。” 胤祉:“小四从小就聪明,可是太傅与汗阿玛都说他愚笨,那都是装的!他要是愚钝,那我岂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了?” 胤祉若是笨的无可救药,那现在还来问他课业的胤祺与胤祚又算什么? 胤祚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四哥为什么要装呢?”好好的背个愚钝的名声做什么,既然聪明,那就好好表现,这样也能得到太傅与汗阿玛的夸奖啊? 胤祉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让太子二哥亲自给他授课,他就会装,每次都引起太子二哥的注意。” 胤祚恍恍惚惚:“原来四哥那么喜欢太子二哥啊!” 胤祉一个人在那边愤愤不平地嘀嘀咕咕骂胤禛“不讲义气”。 “他上次故意考得好,就为了让二哥夸奖他,二哥一高兴就给他上了一下午数学课!” “二哥都没给我补过几回课,”胤祉说得有些委屈。 明明他才是太子葛格最疼爱的弟弟,怎么每一回都让小四出尽了风头呢? 胤祺一头雾水:为什么两位兄长都不去争汗阿玛的夸奖,反而去争二哥的夸奖? 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他一直看不透。 在上书房学习,由年长的阿哥带年幼弟弟们学习,这是由大阿哥与太子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现在大阿哥与太子都去了外头,这个传统就交由胤祉进一步传了下去。 -- 第370页 胤祺与胤祚的课业成绩如何,胤祉会主动过问,也会教导他们一些学习的心得与办法,将他过去走过的歪路告诉他们听。 小五与小六听得尤其认真,他们的课堂合并在了一处,两个人都在学习启蒙,又初次搬入阿哥所,还真是哪儿都不习惯。 康熙忙碌之余,偶尔也会抽出时间来上书房看看其他皇子的课业情况,得知胤祉教导两位弟弟细致耐心,夸奖胤祉:“爱护幼弟,有保成之风。” 这话直接给挠到了胤祉的痒痒上,挠得他小脸红扑扑,背景扬起了快乐的小花花。 也是在这时候起,康熙夸奖其他皇子时染上了一个臭毛病,那就是连带着胤礽一块夸。 五阿哥敦厚良善,有保成之风。 六阿哥敏而好学,有保成之风。 就连以后十四阿哥活泼机灵,康熙都夸上一句“像保成小时候”。 不是所有的阿哥都像胤祉这样以此为自豪,胤礽不知道,他虽然不在了,上书房却留下了他的传说。 胤礽想要查询的前朝朝贡记录,在藏书阁中有却过于零散,而按照朝廷中的职能分类,他所在的主客清吏司的库存中,分类储存着从前朝至今南面及东面的朝贡记录,其中大部分来源于海上。 而大清西面及北面方向来的朝贡记录,则在理藩院之中。 这个时候,胤禛的脑袋瓜就派上了用处,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告诉胤礽:“大清的朝贡主要来源于西面与北面陆地而来他国贡使,只是如今准噶尔汗国壮大,令西面的商路受到了阻断。” 【胤禛所说的西面商路,就是鼎鼎有名的“丝绸之路”了。自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后兴起的丝绸之路,原先最远能够到达地中海!但是现在的丝绸之路有两大拦路虎,一个是就在大清咽喉下的准噶尔汗国,还有一个就是逼迫沙俄不断侵蚀大清国土寻找出海口的奥斯曼帝国了。】随着胤禛所说,小美的时实地图也为胤礽一一点亮各地国家的名字。 大清的官员,连西班牙、葡萄牙、法国、英吉利都分不清,他们将那些夷外之地来的人称呼为“毛子”。 “藏书阁的资料中写了,前朝时兴起的郑和下西洋使海外的国家成为了朝贡国,可是其中耗费了大量的国库,以至于朝廷没有余财继续维持这一项花钱如流水的开支。” 胤礽边读资料,边瞅胤秅。 好好听听! 耗费大量国库,花钱如流水呢! 胤禛眉头都不抬:“也正因为此举,令前朝成为了当时所有国都的中心,开创了外国来朝的盛景。” “没钱以后,那些国家就再也没有派遣使者来国,前朝灭亡时,也不见其为主国做一些什么。” 胤禛:“海上贸易风险之大不便于管理,维持朝贡之贸易,可令大清成为这些国家的中心。” 只要大清是中心,那么就是可控制的。 “人家自己有商船有商队,商队里还有军队应对海盗,禁海那么多年,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海上贸易商路,大清已经不是他们贸易的中心了。可若是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中心,那可就是把真金白银,往那永远都填不满的大海里倒。” 胤禛板着脸,伸出小手去勾那一堆文书记录。 “祖先承袭前朝朝贡时曾言,要将邻国贸易掌握在手心,汗阿玛也是想要令大清成为这些国家的贸易中心。” 胤礽却以现实来告诉胤禛,他所说的这一些,以及汗阿玛想要通过朝贡将大清建设成为经济中心,从而掌控周边国家贸易的想法是天真且不可行的。 朝贡来源于世人对于汉字及文化的自信,就连汗阿玛,在决定开设海禁时,提前命人将朝贡宾礼及律法给完善写出。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大唐盛世繁华而邻国弱小的时候,几百年过去,世界上其他国家都已经有了实力,在大清还在海禁的时候,他们在那片广阔的海洋之上进行贸易,争夺主权。 而大清,主动放弃了争夺海洋主权,令本就处于窘迫地位的民间海商人彻底断绝生路。 现在开海禁,其余国家为利而来,而大清让利之举傻极了。 那感觉就像是关在家里很久的小朋友终于能够出门了,他去了幼儿园,认识了其他小朋友,并且趾高气昂地给其他小朋友棒棒糖,然后要求所有人围着他转。 谁还没有棒棒糖了,遇上人高马大的看中了棒棒糖,他还不会伸手去抢吗? 在大海上,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主权,才是一个国家进行贸易应该重视的东西! 胤礽:糟糕透了。 胤礽喜欢摆事实来讲道理,他要说服康熙,那必定要拿出大量的实际数据来证明。 前朝时候朝贡贸易造成的巨大财政亏空有多么可怕。 我朝先帝年间在这样的贸易中损失了多少,而那些拿了我们好处的国家现在又是怎样的。 胤礽死抠死抠的性子,到了这上面尤甚,心里肉疼得在滴血啊! 胤禛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里面存在亏空,这其中是可以改变的。” 他在位期间就改变了给出去与收进来的商品,控制好了,朝贡一样可以带来利润。 “大清要维持的是主国地位,而非纯粹的利益。海禁一开,则滋生海盗,朝贡之下有大军护卫,可控海洋贸易,而民间自行贸易,屡禁不绝,遇上海盗则无反抗之力,如此,更需要大清在贸易之中占据主导。” -- 第371页 胤礽向胤禛解释:“朝贡之下的贸易主导,与海上主权的主导是两种事。” 一个靠的是花钱,没底气还会掏空自己,还有一个靠的是海军,建立时或许投入巨大,后期却能带来巨大的好处。 胤禛拧眉听着:大清不是世界的中心。外夷是由一个一个国家组成,他们有的国家领土面积比大清还大,世界在形成秩序,而大清只是其中的一份子? 胤礽现在是在对他的四弟弟说这话,小小一只鹌鹑一样的四弟弟,瘦瘦的,可以轻轻松松拎起来,如果四弟弟不听话,他还能揍他小屁股。 胤禛皱眉道:“祖先与汗阿玛,承袭自前朝的朝贡贸易后,并未受到其‘天下共主’的想法影响。就像先祖以武力威慑朝鲜来贡一样,注重的还是边境稳定的问题。所以之后才会有琉球、暹罗、苏禄、南掌来贡。” “说是没有受到影响,可实际上还是被影响的不清吧?” 胤礽道:“孤去问了两位户部尚书,皆道我大清上国地大物博有的是外夷四方来朝,汗阿玛也有这种想法。” 胤秅:“他们说的是事实。” “为利而来的四方来朝!” “大清不过是以怀柔的手段,将他们控制在手罢了。” 胤禛指着文书:“不信你看,比起前朝时的记录,先祖、先帝时期所赐予属国的数量已经减少了很多。” “外夷既然不安好心,大清也可不与他们通商。” 胤秅这话一说出口,就被胤礽揍了小屁股。 “不与他们通商,他们自会有别的途径,来夺取大清的财富!” 胤礽以数字证明了朝贡贸易的亏,又以朝贡国后续作为证明了他们光拿好处占便宜。 “大清不能再故步自封了,封闭太久以后,大清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不能够知己知彼,又停滞不前,日后必定会迎来大变局。” 胤礽以世界地图告诉胤禛,那些国家通过怎样的路线远洋来做生意。 胤秅:“……” 胤礽:“所以你说你是不是糊涂蛋?你连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法兰西都分不清楚!” 胤秅黑着脸,死不承认自己是糊涂蛋。 “你有本事对汗阿玛说去!” “你怎么又说这句话,上次你也说这句话,孤还真有本事去对汗阿玛说。” 胤禛趴在胤礽腿上直蹬腿,像个小王八,他恼羞成怒地控诉:“你就仗着你年长,欺负我年纪小不能反抗。” “孤哪里欺负你了,别胡说,孤在和你讲道理。” 胤礽扬起巴掌,又一把拍在了胤禛的屁股蛋上,学着汗阿玛教育孩子时的样子,虎着脸斥责他:“你就是糊涂蛋!” “咳,保成,莫要欺负你四弟。” 康熙的声音突然在藏书阁外响起,吓得胤礽与胤禛二人立即僵硬在那儿。 胤礽暗道一声不妙:“汗阿玛,您怎么会过来?” 汗阿玛应该没听见他说他是糊涂蛋的话吧? 胤秅脸色发白:难道让汗阿玛听见了? 康熙道:“朕去了一趟上书房,听闻你将胤禛惹哭了带到藏书阁来欺负。” 胤礽大呼冤枉:“儿臣怎么会欺负弟弟呢,定是有人诬陷!” 胤礽忙假装坐回桌前,而胤禛揉了揉自己被揍的屁股,在告状与不告状之间犹豫。 康熙绕过屏风走了过来,就看见胤禛衣裳皱巴巴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让朕看看你在做些什么。” 康熙伸出手,问胤礽要过了他正在翻阅的文书。 从朝贡贸易的巨大亏空就可知胤礽又在忙活一些什么东西了。 康熙轻笑一声道:“朕还以为保成近些时候又在忙些什么,原来是这事。” 帝王淡定地放下了那一叠记录纸,在二人之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康熙道:“朝贡之策,沿用多年,初开海禁,不宜做过大改动。盖因百年来,外夷对我国之了解颇深,顺势而为,显大国之气,另有原因。” 胤礽怔了怔:“另有原因?” “自古以来,儒家一道讲究的是谦逊守礼,大国之风,岂是野蛮的外夷可比?” 胤礽的小眼神渐渐变了,那是看糊涂蛋的眼神。 胤礽:完了完了,面前一大一小两个糊涂蛋,孤该怎么做才能挽救他们?! 康熙就像是胤礽肚子里的蛔虫,稍稍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就能猜中胤礽在想一些什么。 帝王一个暴栗敲在胤礽的脑门,笑骂道:“怎么,你想骂朕也是糊涂蛋?” 胤礽吓得不敢动了: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汗阿玛之前听见了?! 康熙摇了摇头:“朕可不糊涂,大清初开海禁,需尽快建立起在他国眼中的模样,难道要像那没见识的外夷一样,做那海盗掠夺之事,到了新的地方,就烧杀抢掠,尽显野蛮之风?” “大清与西面那儿来的外夷不同,为了大清的安稳,也更该招揽邻国之间和睦交流才是。” 既然是邻国,那就更加要显示以儒雅风度,降低他们的戒心,拉拢他们。 “当朕不知道?那红毛子好歹也曾占据过台湾一段时日,他们干的那都是什么事儿?” “郑氏为何会在之后顺利稳固在台湾?是当地人被那红毛子坑害怕了,要活命,不得不依赖郑氏呢!” -- 第372页 胤礽对于西方的了解来自于小美,自他懂得“殖民”一词含义中的血腥与残忍,心里就高度警惕着。 同时,他也知道,纵使周边的邻国很弱小,也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可大清绝不会像西方国家一样进行殖民,将他们的人当做圈养起来的羔羊,这是大清目前的大国底蕴,也是大清作为礼仪之邦与西方蛮夷最大的不同之处。 “听汗阿玛的意思,是打算先借助朝贡之名义,与周围先往来一番,再逐渐改变贸易方式?” 胤礽小心翼翼问道。 “自郑克塽到达京城后,朝中上奏给朕请开海禁的奏折越来越多了。”康熙叹息道。 “沿海的不安定已经解决,下一步该是解决沿海地区流离失所的百姓们的生计问题,以及迁百姓回归故里后的治理问题了。” 开放海禁,将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这个时候开海禁刚刚好。 姚启圣的疟疾,促使比利时传教士所在的商船提前到达大清,为朝廷献上的金鸡纳树具有显著的抗疟作用。 “保成,在有金鸡纳树之前,疟疾曾是困扰大清上至官僚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的严重疾病,这种树必须引进大清,在大清的国土上培育。”康熙郑重说道。 胤秅呆住了:汗阿玛……他变了。 两个儿子同时用如出一辙的呆愣表情看他,令康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了?” “汗阿玛圣明啊!”胤礽眼中又一次燃烧起了希望的光芒。 “朕既然已经下令扩大海军规模,则必定将在此会有新的作为。” 胤禛恍然间想起:是了,今年大清还未与沙俄打仗,准噶尔还在西域扩张,台湾郑氏刚平,大清境内一片安定。 雪灾控制住了灾情损害,虫灾在预防中湮灭,粮食靠着投入的天然化肥与除虫剂,也许会在收货时增产……这一切,造就了康熙沿海扩大海军规模的底气。 康熙道:“朕自八岁起,便将这一座藏书阁中的书日夜参详,从未懈怠,如今已看了大半,你所查阅的这一些,朕都知道。” 康熙揉了揉胤礽的脑袋,慈祥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不必操之过急,海上朝贡贸易向盈利贸易的改变,还需要有军队做保才行。” 康熙走后,胤礽还沉浸在仰望汗阿玛光芒的余晖之中。 胤秅沉浸在不可置信中:“这怎么可能。” 胤礽笑了:“怎么不可能?” 他心情超好地将胤禛举高高,眼眸明亮而有神地注视着他:“所以,只有你一个小糊涂蛋了。” 第160章 上一世对胤禛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大到他闭着眼睛,都能细数出汗阿玛的执政理念。 八股取士为何弊端如斯明显却仍然沿用下去?以八股文作为科举制度的文体,为大清培养、选拔上来了乖顺又听从帝王命令的臣子,这就是它能够一直延续久久未能废除的根源所在。 传教士带来国外的新鲜知识,天文地理,物理数学,汗阿玛虚心学习,学习完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达命令“不能将此知予百姓知晓”。 他自己接受了新鲜事物,却阻止臣民接受,并告诉别人“朕喜爱此法,甚为有趣。” 这些过去,胤禛都还历历在目,什么都没有统治地位重要,他自己待在皇帝的位置上做过,自然知道汗阿玛在想些什么。 重活一世,他还能很自信地说一句“再也没有人比朕更了解汗阿玛”。 可事到如今,胤秅不确定了。 太子此前置办的研究所,显然是向外招研究之人,从太子的话语来看,他重视这些物理、化学,甚至还派人专去道观,找到善于炼丹的道人前来研究化学。 科举开恩科,逐渐更改八股取士的文体方式。 创办刊物,杂志等,促进民间文学兴盛,又成立文部进行引导。 这一切动作,都让胤禛开始看不透这一世年芳三十的汗阿玛了。 朝贡贸易是大清承袭旧制的一种传统贸易方式,其好处在于可管束好国内外的商贸,在大清国土范围内,约束好国内外商人的言行举止。 胤禛以为汗阿玛会与他一样,用帝王心术来告诫太子,阻止他过于冒进的奇思妙想,约束他越来越无所顾忌的想法与行为。 他这边在苦苦支撑,受到太子的“迫害”,忍辱负重挨了两下屁股揍,那边汗阿玛竟早就已经走在了太子的前头?! 胤禛:我挨的那两下屁股揍,就那么白挨了? 他感觉到了难堪,还有被汗阿玛“背叛”的不可置信。 “四弟弟的想法保守,倒是与皇玛法很有几分相似之处,”胤礽将他放下,抚摸胤禛的狗头,慈祥地说道:“都是因为见识太少的缘故,没事的,孤会好好教导你,带你去接触那些你从未了解过的新鲜知识。” 胤礽很看好四弟弟,他相信,在他的倾心浇灌下,四弟弟会茁壮成长。 胤秅面无表情道:“我拒绝。” 胤礽严肃质问:“小四在上书房学习还有余力吧?重活一世是多么珍贵的机遇,你打算将自己的时间挥霍掉,白白浪费了光阴吗?” 胤禛沉默了,他确实还未找到这一世的意义所在。胤礽说中了他的心声,重活一世,他不想遵循上一世的轨迹,上一世从阿哥到王爷,可太辛苦了,日子一点都不好受。 -- 第373页 他想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来,想要皇额娘与额娘都好好的,能够弥补上一世于亲情上的遗憾。 胤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看吧,四弟弟心里也是有遗憾与心愿的。” 胤秅被他说得动摇了起来。 连汗阿玛都已经改变了,难道他还要沉浸在过去里原地止步不前吗? 不过片刻愣神的时间,胤禛晃过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去,之间太子往他面前堆积了如山一般的书籍,这些放置于藏书阁的副本,皆给他挑选出来放到胤禛的面前。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科学养猪》、《太医院解剖学详解图录》…… “四弟有多余的时间,不如多看看这些书,等孤以后有了新的好书,也会来与你一起分享。我们都要提升自己,未来才不会后悔现在所做的努力呀!” 胤秅:…… 他还未接触朝堂公务,年纪过小令他只能接触到这个年纪该接触到的人与事。生活在阿哥所中,重复着上书房与阿哥所的一成不变生活,令他感到厌倦。 太子是他目前能够接触外界的唯一信息来源,他本该珍惜这些变化的。 可是感受到手中厚如枕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一书的重量,胤禛哑口无言。 康熙发现自己比之前一年的春天更加忙碌,虽有天灾的关系,想到最近总是将精力花在藏书阁的胤礽,帝王将胤礽唤到身边一同处理政务。 胤礽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帮着批阅奏折了,这会儿再看奏折,发现朝官之中的职责出现了些许调动。 原先的兵部尚书杭艾成了户部尚书,而户部尚书伊桑阿则成了吏部尚书。 另有一封奏折,讲的是礼部尚书帅颜保·赫舍里病重快不行了,请求病重免职。 胤礽都快忘记了礼部还有一位尚书是他母族的太祖辈,而沙澄大人之所以会那么忙,还是因为一人肩挑两人公务的关系。 康熙道:“令原吏部尚书介山改礼部尚书。” 去年年末的一场雪灾后续将持续影响今年一整年的收成,虽然国内损失比之前几次大天灾小了许多,可那到底也损失掉了,人丁损失,粮食损失,以及冬苗的损失皆影响巨大。因帝王的重视,各地呈上来的汇报都由内阁整理后送到康熙御前,每一个地区的田粮情况,康熙都力求了解透彻。 提起田粮,同时递到康熙御前的还有研究所实验后推到地方上实行的“杂交良种”种植,天然化肥使用,以及天然除虫剂的使用,这三项于农事有巨大助益的研究,正在逐渐地改善大清的农业情况,而研究所也不断地在进行推陈出新,力求能够研究所产量更多,更好的方子。 高士奇也因负责管理研究所,虽离开了帝王御前,却有了可以独立写上奏给帝王的机会。 胤礽给高士奇的待遇太好了,好得他害怕。 他跟在皇上身边都没那么多俸禄的,各种补贴应接不暇,完全照着陈梦球的待遇来。 可陈梦球是太子的心腹,高士奇不是! 高士奇在奏折中恳请康熙:自臣接手研究所后,太子殿下从未插手过问臣的作为,殿下真将这研究所彻底交给皇上了,那么,关于研究所下属官吏的俸禄及其他人的工钱问题,是否也该是皇上来负责呢? 高士奇的原意在于他效忠于帝王,期望能够获得帝王给予的“正当”俸禄,而不是太子的供养,一向小心谨慎的他,上书帝王,倒是令胤礽的小金库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康熙盯着高士奇的上奏,深思起来。 “研究所所处之项皆用于国事,既是国事,其耗费钱财也应当由国库来出,保成以为呢?” 胤礽惊讶道:“由国库出钱奉养,那研究所可就成国之重部了!” 康熙淡淡道:“既已有国之重部之实,而今不过冠个名头,有何不可?” 康熙赞扬了胤礽的研究所对大清的贡献,抬眸去瞧自己越来越优秀成熟的儿子。 这一晃眼就十年过去了,发妻的容颜,在康熙的记忆里逐渐模糊起来,如今再要回想起记忆中美好女子的样貌,唯有通过曾经画过的画卷。 “保成啊……” 胤礽正低头用朱笔在奏折上刷刷写字,听康熙叹息一般的呼唤,顿时打了个激灵,忙抬头去瞧他那又犯病的汗阿玛。 “汗阿玛您说,儿臣在听。” “朕今年打算南巡,”康熙道:“就定在十月。” “儿臣会做好随汗阿玛南巡的准备,”胤礽乖乖地应下:“南巡是去做什么?整顿江南那儿的吏治?” “那是其一,治水、治巡视、省耕、祭拜孔庙等,”康熙将御笔搁置在御案上,他目测了一番胤礽的身高都已经到他胸口了。 这傻孩子为了长高可废了不少心思,每天一杯羊奶,天天练习勾高处,勤晒太阳,以至于原先还白嫩的皮肤黑了不少。 “这次南巡,朕不打算带你去了。” 康熙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胤礽的反应。 胤礽蓦然坐直了身体:“不带儿臣去?!您打算将儿臣一个人丢在紫禁城吗?不是,您不带儿臣去,儿臣学什么?” “你也长大了,跟随朕处理那么久的朝政,是时候学着自己独自处理政务了,朕去南巡,你留在京城历练一番,替朕监国。” -- 第374页 汗阿玛这是嫌弃他这块牛皮糖粘人,要就将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做“留守儿童”吗? 胤礽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不成,儿臣不行的!” “保成很优秀,每一次的表现都超出朕之期望,由你来监国,朕放心。” 又不是彻底让胤礽来做决断,一切都有内阁与南书房来运行,胤礽要做的就是监管一下,并且向康熙汇报罢了。 “您放心,儿臣不放心啊!”说好的将他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呢?这才多久,汗阿玛就要松开缰绳让小马自己跑了。 康熙理所当然道:“你安分一些不胡闹不就好了。” “儿臣……儿臣想和汗阿玛一起去南巡,”胤礽蔫巴巴地拢下脑袋,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国之重务不可荒废,朕第一次下江南,需要有人在京城总览大局,与朕随时联系,这事儿交给别人做朕不放心,唯有交给你做。” 只有他才能信任?是这么重要的公务吗? 胤礽果真给他说得动摇了。 “那……好吧,汗阿玛都这么说了,儿臣总不能悄悄溜出京城与您一起去。” 胤礽唉声叹气:哎,但凡是大哥有点用,汗阿玛就不会将孤留在京城了。 这时,康熙又道:“朕会带保清一起去江南。” 胤礽:“……” 他听到了自己的琉璃心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碎成了一片片。 尽管心里万分不情愿留在京城干活,胤礽也阻止不了汗阿玛。 十月十八那一日,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留下胤礽被一群老臣们围绕着。 “太子殿下,工部尚书朱之弼病重将亡,恳请解任,其弟子上书,将朱之弼昏倒前的遗嘱上告,朱之弼曰,‘数术乃国之重术,恳请皇上重视数术,并将殿下此前送臣之书,列为国子监必学之书’。” 内阁拟定旨意,批奏已阅,转交胤礽。 胤礽监国的第一天,就传来有老臣快死的消息,心情自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在奏折上批阅了一个“准”字。 “殿下准备请示皇上吗?” “汗阿玛留下了那么多老臣,若是有什么问题,大人们会上书去给汗阿玛的。”胤礽很信任老臣们的办事能力,他巴不得有人能多告告状,这样汗阿玛就会意识到他还是个宝宝,将他再次带回到身边了。 老臣们亦相信太子殿下的办事能力,康熙临走之前还很放心地告诉吴正治等人:“太子有分寸,有无重大之事,不必请示朕,朕欲趁此机会,多多历练太子。” 内阁学士们一见增加国子监的学习科目,这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照胤礽的意思实施下去了。 不久,胤礽听说国子监增开数术学习科目的消息,高兴地对胤禛道:“汗阿玛赞成国子监中的监生学习数学书,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四弟弟也要好好参详嗷!” 他不仅让胤禛好好学习,还将数学书投入上书房的教育之中。 胤礽问太傅们:“国子监都开始学习数学书了,阿哥们也不能落于监生之后啊!不如将《小学数学》、《初中数学》、《高中数学》也教给阿哥们学习?” 太傅们本就心向胤礽,这就答应了胤礽的话。 从此以后,大到三阿哥,小到刚刚出生还在喝奶的九阿哥,都逃不掉这一门数学课! 不久,陈梦球自福建派人运送的礼也到达了京城。 通过台湾郑氏留下的人脉,陈梦球接触到了英格兰“东印度公司”驻留在东方的商会使者,并通过“东印度公司”,为大清采购了数门先进的大炮,上百可连发的鸟枪。 这些都通过军队押送送达京城,由新成立的火器营接收。 陈梦球还为胤礽私底下寄送了书籍,其中有一本书名为《物体在轨道之中运动》吸引了胤礽的注意。 这本书中提到了“引力及其对行星轨道的作用”、“开普勒的行星运动定律”讨论等(1),里面还详细写了物体的运动定律。 这是一本讲述运动规律的物理书,比胤礽所学的更加“学术化”,全英文的! 胤礽拿到这本书,立即就津津有味地看上了,对于作者在书中提到的讨论恨不能与他能够面对面交流一番。他记住了这位作者的名字——卢卡斯数学教授,艾萨克·牛顿。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物体在轨道之中运动》.1684 第161章 胤礽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一回康熙的离开让他大有感触,小马骤然离开了老马身边,没了那温暖有安全感的港湾让他依靠,顿时就感到了无助与孤单。 “这还是汗阿玛第一次将孤一个人丢在宫里而自己出去……他怎么就放心得下呢?” 胤礽愁眉苦脸,无人可以诉说的时候,就找“垃圾桶”小四胤禛倾倒苦水。 “孤已经不是汗阿玛最爱的儿子了。” 胤秅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你已经十一岁了,该断奶了。” 胤秅冷冷地说道。 “孤实岁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 “孤不要断奶,断奶了长不高。” 胤秅不想与他说话,并抛出了一道数学题。 胤礽伤心低落地在日记本上写下对康熙的思念,还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去给康熙,信上如同他坦荡直白的性子一样,开头便道尽了自己的想念,还有对他快一些回归的期盼。 -- 第375页 胤礽:以前有汗阿玛在身边,心中安定,今日儿臣就像是第一次独自飞翔的小鸟,只觉得广阔的天地哪里都陌生,孤单又无助,更加怀念曾经在汗阿玛身边的日子,儿臣想您啦,您快回来吧! 等信寄出去,康熙一行才刚走出河北地界,正要渡河往南。 八百里加急将胤礽的信件送到了康熙的御驾,帝王见之,心中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保成这是对朕太依赖了,他总有一天要长大啊!” 康熙一边无奈,一边又笑意浓浓,也落笔写下回信。 信中先道平安,再道勿念,提点了一些朝政事务的处理方式,最后才道:朕会在两个月内尽快回来。 然后,康熙又布置了课业给胤礽,问他此前与于成龙一起计划过一些什么计划。 胤礽一看汗阿玛的回信,就笑嘻嘻地说道:“汗阿玛在等孤回信呢!孤给他写信他都看进去了,还盼着孤写下一封。” 要不是如此,怎么又是布置课业,又是问计划的。 【所以不止大朋友想念爸爸,他也想念牵挂着大朋友呢!】胤礽心情顿时好上了许多,笑得眉眼弯弯。 胤礽朝着安慰他的小美欢呼雀跃:欧耶!汗阿玛不在家!他要两个月后才回来嗷! 【???】 “汗阿玛不在家,就没人阻止孤去看弟弟啦!” 就算他去看弟弟们的消息传到汗阿玛的耳朵里,他也没时间来阻止自己,等他回来,这事儿早就翻篇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山中没有了老虎,当然是猴子称大王了。 胤礽还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他将给康熙的回信之中,还附赠问候了一下大哥,又单独给胤禔去了一封信,信中说了自己的想念与惠妃娘娘的想念。 按照正常速度,汗阿玛他们的队伍走得不远,回信会在两天以内送达。 待胤禔的回信到了,胤礽将监国朝政处理完,下午就问徐嬷嬷要来了一副白玉做的典雅麻将,派人前去通报了惠妃娘娘一声,拿上回信,去拜访惠妃娘娘。 惠妃娘娘保养得极好,许是在胤禔之后再未生育,她的身材窈窕又纤细,与接连生育的德妃娘娘在一起对比的时候,一个如柳枝,一个如气球。 胤礽将胤禔的回信念给惠妃听:“大哥与汗阿玛在学治河的学问,这次下江南想来能见识到许多与紫禁城中完全不同的风景。” 惠妃笑道:“要谢谢殿下留在京城监国,公务繁忙还特意跑一趟后宫来告诉我。” 胤礽道:“这只是一件小事,汗阿玛外出,孤也要代替他来关心一下兄弟们,这一回孤不能陪伴在汗阿玛身边尽孝,一切都要靠大哥了,多与大哥联系也有好处,我们是兄弟,日后长大了还能一起为汗阿玛分忧。” 惠妃浅笑着点点头,主动提到:“七阿哥与八阿哥午睡刚醒,殿下想要看看他们吗?” 胤礽笑着点了点头:惠妃娘娘,明白人啊!多么主动的大好人,难怪能与荣妃娘娘关系好了那么多年。 小七小时候有腿疾,腿脚下边有当时做手术留下的疤痕,做起路来摇摇摆摆,就像一只小企鹅。 小八三岁了,有一双像大姑娘一样水灵灵的眼睛,宫人们都说他长相随母,而他的生母卫氏也确实是难得的美人,能以低微身份承宠并怀上小八。 两个弟弟都很纯真无邪,胤礽送了他们一人一个不倒翁,一个用木头做成的套娃,大娃娃里套小娃娃,层层叠叠套上十层,最大的那只有脑袋那么大,最小的那只却只有指甲盖那么大。每一个娃娃都长相一样,只有颜色不同,可以从中间将它们掀开,露出它们肚子里的下一个娃娃。 胤礽哄两个弟弟玩了一个时辰,最终因徐嬷嬷劝说他该回去学习了,才不得不告别惠妃娘娘。 第二天,他又去了上书房,去找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听一节太傅们讲课,聚集起来四个弟弟们,给他们讲故事。 等上书房下课,胤礽牵着胤祉,又去拜见了荣妃娘娘,与荣妃娘娘说说话。 晚上,胤礽学习完成后,又写信给康熙,寂寞的夜晚,唯有回忆汗阿玛的“音容笑貌”度过。 胤礽写道:汗阿玛离开的第十天,儿臣想念您。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如同胤礽的好心情:欧耶!今天汗阿玛又不在家! 【……】 汗阿玛不在家,就没人念叨他别瞎折腾,他想要什么,都可以派人去弄啦! 胤礽催促陈梦球:孤要橡胶树,孤想要橡胶树许多年了。 陈梦球果真为他购买来了橡胶树。 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对大清的茶叶非常追捧,愿意以高价购买茶叶与瓷器,并且出售给他们其他他们需要的东西。 与大清的商队不同,“东印度公司”的背后,有英格兰的国王在支持,这家“东印度公司”是为了英格兰皇室服务的,而那些皇室贵族们,对东方的茶叶、瓷器、丝绸、玉器都追捧极了。因前几年海禁,更是造成了物以稀为贵的局面,以至于掌握了这条商路的陈梦球可以漫天开价,低价问他们采购大量的橡胶树来。 运输橡胶树需要时间,为了应对海盗,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之上是有士兵及炮手的,这也是陈梦球在给胤礽的上书中提到:大清的海商因海禁而几乎灭绝,现在海禁的政令一开,开设多地港口促使新的海商形成,可由于没有朝廷的支持,海商在南面的海洋贸易中处于难以自保的窘境,遇上海盗难以自保,唯有花重金雇佣其他国家的人,他们称呼那些人为“雇佣兵”。 -- 第376页 胤礽与福建那边联络密切,这些自然动作自然也传入了康熙的耳中,自会有人向康熙汇报陈梦球又为胤礽运来了什么东西。 橡胶树未到京城前,胤礽便向康熙禀告了这种可以做“弹性”物质的东西。马车如果有了这种橡胶做的轮胎,则可以减少颠簸,雨天若是穿橡胶做的鞋,则不用担心脚上漏水,穿上橡胶鞋来踩在泥地里,再也不用担心脚被泥里的有害东西腐蚀。 橡胶还能用来做手套、蹴鞠、篮球等等,有了这种树木,可以改善现有的生活。 待橡胶树一到,胤礽便派人想法子提取橡胶,研究制造工艺,率先制造出了一辆具有橡胶轮胎的马车,派人往南边送去,用以迎接康熙归来时用上。 他还命人造了一些橡胶球,送给弟弟们玩耍。 礼部尚书沙澄见胤礽沉迷研究橡胶,似有将学习荒废的趋势,忙联合御使上奏提醒。 “如橡胶之类不过是小道,殿下将它交由工匠们钻研就够了,您是储君,还是应当将精力花在学习如何治国之上啊!” 胤礽给沙澄那张老脸吓了一跳,见忙于公务,回回见着他都避开着走的沙澄终于愿意主动凑上来了,高兴地笑道:“沙大人终于不再避开孤走了!” “来来,沙大人,您看看这本机械工程书籍,虽然是全英文的,但是其中的学问,对于水利建设及治理河道又良好的启发作用!” 胤礽这儿可有不少陈梦球向东印度公司买来的书籍,不仅如此,他还买了西方的画作,诗歌,乐器等等。 沙澄:“微臣还有公务未能做完,还请殿下恕臣先行告退。” 胤礽:“哎?沙大人,您别走啊!” “沙大人既然没空研究这个,那孤就将这本书送到工部去了。” 胤礽有一丝丝忧伤:哎!汗阿玛不在家,连沙澄大人都不愿意搭理孤了。 这个时候,又想念起汗阿玛的好来。 夜幕降临,又到了该想念汗阿玛的时候,胤礽又写了一封给康熙的信。 想念了汗阿玛一盏茶时间后,胤礽的兴致起来,怎么都睡不着觉,他起身来拿起笔,写下了一封信送给《物体在轨道之中运动》的作者。 胤礽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送到那位作者手中,他非常想要与那位作者深入探讨一下物理知识。 他在信中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又对这位作者的书籍内容称赞有加,进行反思,写下自己的疑惑,表达希望能够与他进行进一步探讨。 胤礽还给自己想了个笔名,叫做“艾斯”。 他想了想,认真道:“唔……孤看了牛顿的书,现在不如也寄一本书给他也看看。” 他派人将《周易》精修书打包完全,送到了陈梦球那儿,希望通过陈梦球,能够将这些东西交给牛顿本人。 陈梦球:“……” 第162章 给牛顿写信看似是一件非常冲动的事,但那在胤礽看来,是一直以来追求的科学知识,那些系统课程里交给他的“真理”活了,到了现实里面。 那种惊喜,就像是在现实里遇见了路飞一样。 谁让小美只教他知识,却从未告诉过他那些正确知识的来源,他学习了物理,却不知道这些物理原理是谁发现的,谁发明的。 看了牛顿的著作以后,其中有关力学、运动的物理知识,引起了胤礽剧烈的共鸣。 大清的太傅们很少有教导他这类知识,而南怀仁对于物理的掌握程度,早就已经被胤礽给掏空了。 很遗憾,在胤礽的心目中,南怀仁所掌握的物理知识比牛顿差远啦! 这个时候,胤礽不是作为大清储君的立场来写,而是作为一个追逐科学脚步的学生,一位勇于接触未知领域的探索人,来通过信件,与这位著作了《物体在轨道之中运动》这本书的数学家进行对话。 是的,虽然牛顿这本书写的是物理内容,他本身在英格兰的职位,却是卢卡斯数学教授,这些在书中序言有介绍。书中还提到了一所大学,是牛顿正在任职的大学,名为“剑桥大学”。 至于周易这一本书,这本书中存在着被小美评论为“完美的二进制数学体系”的秘密,其中的先天八卦次序,胤礽曾经被它搞得头大,至今都还在“两仪”、“四象”的奥妙之中兜圈子。 他在信中提到:关于先生为了验证物理原理而提到的数学方法,也许《周易》这本书可以给您带来帮助。 他给牛顿的信,是磕磕盼盼用英文来书写的,而整本《周易》则全都是汉语。 胤礽并不担心这位数学家是否能够看懂周易,英格兰的东印度公司之中就有懂得汉语的商人,如果那位数学家真的对于他在信中提到的“先天八卦次序”感兴趣,定会找到翻译《周易》的方法,并且潜心去学习下去。 胤礽给自己起的笔名来源于《海贼王》之中的火拳艾斯,那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角色,尤其是最近海禁一开,他虽不能至,却可以通过陈梦球那边与海洋贸易产生些许联系,这令他非常有成就感。内心对海洋的向往,就像之前看《名侦探柯南》时对刑部也充满向往一样。 当然,那就是小孩子成长路上的一些奇思妙想罢了,他分得清什么是当下与现实。 写完信后,胤礽见时间还有剩余,又看了一集被他忙碌后遗忘在一边的《海贼王》。 -- 第377页 这一看,小孩子的琉璃心又一次碎了一地,第二天变成肿着眼睛来见人了。 早知道就不看海贼王了,看到顶上战争艾斯为了保护路飞牺牲,差点没忍住哇一声哭出来。 次日清晨,徐嬷嬷为胤礽拿来消肿的鸡蛋,为他轻轻地敷在眼帘上。 徐嬷嬷安慰胤礽:“奴婢知道殿下想念皇上,皇上再有一个月就回来了,殿下不如多做一些事,多学一些,等皇上回来看到您的成长,定会欣慰的。” 胤礽本来还有一些丧气兮兮,一听徐嬷嬷说的话,忙反驳道:“孤不是为了想念汗阿玛才哭鼻子的。” “是,殿下不是为了想念皇上。” 徐嬷嬷慈祥地附和他,心里却是认定了胤礽小孩子嘴硬。 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坚强又自立,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虽然皇上走后殿下一直都做得很好,可到底心里还是失落伤心的吧? 毓庆宫的宫人们开始对胤礽嘘寒问暖,说来也奇怪,从来不过问胤礽事情的后宫之中也有了动作。 佟皇贵妃差人给胤礽炖了一碗甜汤送来,惠妃与荣妃都派人来找胤礽问了个好。 胤礽被他们搞得一头雾水,待处理公务时,早就将昨天晚上的不愉快都忘在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大清未来移栽树木的计划。 除去汗阿玛已经下令一定要移栽培育的金鸡纳树,还有引进的橡胶树也需要种植,这些树木的生长环境不同,需要在不同的地方试种才行。 按照日程,胤礽处理完成当日的公务后,会先去上书房看一下弟弟们,然后跟着太傅们单独开课学习,解答目前已经接触到的政务疑难。 胤禛有些担心胤礽,终于等到他出现在上书房,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发现胤礽的眼下果真有些水肿,不由问道:“听说太子二哥想念汗阿玛想得晚上哭鼻子了?” 这是有多依赖汗阿玛啊!汗阿玛才走了多久? 胤禛没想到,这一世的太子胤礽对汗阿玛的父子之情竟那样深厚! 胤祉忙拉了拉胤禛,低斥他:“四弟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笨小四,现在这时候提这事,提出来白白让二哥伤心吗? 胤祉气呼呼地捏住了胤秅腰间的软软肉。 胤礽一口否认:“什么哭鼻子,孤几时哭鼻子了,孤怎么可能因为想汗阿玛哭鼻子,瞎说!” 胤禛恍然大悟:太子这是要面子死不承认了。 害,后宫里的消息捕风捉影,可消息都传到阿哥所来了,十有八九是真的。 胤礽解释给弟弟们听:“孤那是因为别的事,想到了逝去的故人落了眼泪,不是想念汗阿玛,这只是小事,孤现在已经没事了。” 胤祉连连点头。 想到逝去的故人? 可能是因为想念汗阿玛,又想起逝去的生母赫舍里皇后了吧? 胤礽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昨夜写给康熙的信中写得有多么肉麻,什么想念汗阿玛想得吃不下饭?汗阿玛一走,有了疑问只能问太傅与朝中老臣,老臣们说话含蓄,总是与他猜猜猜,可真是累死了。现在想到了汗阿玛,全都是汗阿玛的好,如果汗阿玛能立刻出现在儿臣的面前,就算是要揍儿臣小屁股儿臣都不跑了。 胤礽兴致勃勃地开始与弟弟们分享新得到的英语书籍,那本详细表述了物体运动定律与力学知识的书籍,都可以作为教导弟弟们物理知识的教材了。 胤禛听说他给牛顿还写了信,言语之中对于这本书非常喜爱,不由皱了皱眉,趁着胤祉不注意,提醒他:“这本书中所写的既不是治国之道,又不是修身之道,这类格物知识,学习可以,且不可过于沉溺。还写信去与人探讨,国之储君,岂可注重小道,而失了大道?” 胤礽听了一耳朵小道,大道,笑着捏了捏胤禛的脸颊,见四弟弟表情麻了,忘记了躲避他的手指,笑意更浓:“科学是孤的爱好,孤分得清什么是正事,什么是小事。况且,孤既没有嫖、也没有赌,不过是将喜爱花在钻研学习科学之上,汗阿玛不会生气的。” 胤秅:“……” 他回忆起了上辈子似乎嫖与赌都沾过的太子胤礽,诡异地沉默了。太子尊贵,多得是人为了讨好他奉承他而带领他接触一些不好的东西,这些东西若是旁门左道的弯路,则会将太子给带坏。按照现在这趋势,下面的人为了投其所好来讨好太子,必定要从科学入手,这可比送美人,送戏子,带他嫖、赌好多了。 虽然心里对胤礽喜欢物理、数学、化学这些有些异议,可胤禛对比了一下嫖与赌,太子果然还是喜欢科学的好。 胤礽语重心长地告诉胤禛:“物理不是小道,它也是治国修身之道的其中之一,学好了数学、物理与化学,能给大清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喜爱科学是个人爱好,可若是这个个人爱好于正事,于国事有利,何乐不为呢? 至于给牛顿写信,胤礽都用笔名了,陈梦球当然会给“艾斯”捏造好一个虚的身份。 胤礽通过陈梦球做了一些什么,这些自然瞒不住康熙的眼睛,帝王对于太子喜爱科学,喜爱物理、化学、数学的爱好并不阻止,他从小就将胤礽带在身边教,自然清楚这个优秀的儿子懂得分辨轻重。而科学一道,有利于提高自身,这些知识康熙自己都在学,又怎么会阻止自己的儿子去学习呢? -- 第378页 康熙也没有阻止胤礽将这封信送到陈梦球手上,出人意料的,帝王对于太子有些出格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帝王还给胤礽回了一封信,信中安慰胤礽:下个月朕会尽快回来,保成这些日子做的很好,朝臣与朕都很满意你的表现,再坚持一下,待朕回来,就好好嘉奖你的努力。 康熙的慈祥都快从字与行间流露出来了,胤礽看了都觉得肉麻。 什么都知道的小美高呼起来。 【大朋友的爸爸一定是听说了大朋友因为思念他哭鼻子,满腔父爱无处发泄,这才写信来安慰您啦!】胤礽黑着脸:“孤都说了不是因为汗阿玛才哭鼻子的,怎么没人相信呢?” 不仅没有人信,还将这件事告到了汗阿玛那里,害他丢人,太过分了! “孤已经是大人了,这要是让小四知道,他又要嘲笑孤还没断奶。” 胤礽鼓起腮帮子研读康熙写给他的文字。 什么“朕亦想念保成”,“待朕归来就将保成带在身边教导”,“你是朕最骄傲的儿子”…… 胤礽捏住了笔,有些犹豫该怎么给汗阿玛回信了。 下一封信是写得肉麻一些,还是正经一些?太正经,对比汗阿玛的这一封信,会不会显得太过冷淡了呢? 哎…… 胤礽苦恼地将毛笔放在了鼻与嘴唇之间,苦思冥想。 第163章 胤礽小的时候,曾经也是一个将爱你挂在嘴边的小破孩,长大以后他知道了矜持,爱面子了。 胤礽郑重其事道:“像这种将“爱”字挂在嘴边,写在信上的行为太幼稚了,大人们都懂得语言的艺术。” 想不出肉麻词句的时候,应该偷偷翻看“马屁精”们的上奏,做做“小抄”也是可以的,反正汗阿玛不在家,没人可以逮住他“抄作业”。 “马屁精们”的奏折平日里都被内阁归类起来放在最末,胤礽破天荒得翻阅这一类奏折,一本一本细细看下去,朝臣们纷纷猜测这一举动的用意。 薩海猜测道:“也许殿下是在学怎么对皇上歌功颂德?” 沙澄摇头:“我对殿下了解颇深,他不像是会钻研这些的性子,太子更加主动实务。” 这也是沙澄即使被坑多次,心中仍然对这位储君欣赏有佳的原因。 要不是真正领教过太子的想法与能力,沙澄或许会与其他朝臣一样,将太子当做年幼的孩子来看待。 “太子殿下他有自己的想法,”沙澄抚摸胡须,深思道:“就像让人写文章赞美朝廷官民抗雪灾来凝聚民心一样,他的每一个举动背后都有深意。” 沙澄已经做好了迎接太子殿下下一步大动作的准备,再惨,也惨不过连日在岗,公务缠身数月吧? 皇上不在京城,太子至少还收敛了一些呢! 沙澄再忙,至少也还有得休息,不用在外头“风餐露宿”,对比索额图与纳兰明珠那对一起受难的宿敌,康熙对待沙澄这类省心的老臣还算温和。 胤礽可不知道沙大人已经被他的举动搞得“草木皆兵”了,他在研读了数封臣子写给汗阿玛的赞美奏折后,虽大开了眼界,却仍然觉得不够对味。 “君臣之间与父子之间那是不一样的,汗阿玛来信那么肉麻,显然是要与孤联络感情,孤要是回复他正经一些的话,他会伤心失落的。” 【所以……大朋友准备写一些不正经的话?】 胤礽开始到处搜集好词好句,如果能够有一本“小抄”借给他参考一下就更好了,绞尽脑汁半天,只想出了直白的话,一点都没有成年人的感觉,反而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胤礽将自己写的草稿给团巴团巴丢到了一边,问小美:有没有参考书籍? 【从海外运来的书籍之中,有好几卷羊皮纸,是在西方特别流行的话本。】“话本?”话本还能教胤礽怎么写肉麻信吗? 小美从来不会推荐胤礽没用的东西,他想了想,派人将放置了从福建运来的海外书籍箱子搬来,自己在箱子里掏来掏去,最终掏到了用皮做成的封面书籍,那书的页面还真是羊皮制的。 西方人喜欢用细小的笔来写,听说他们还用羽毛沾了墨水写字,也因此他们的字迹细细小小,一面羊皮纸之中有好多篇幅的字呢! 胤礽带着好奇心,靠自己的英语能力只能看个一知半解,于是又靠着系统翻译,磕磕盼盼地对照着看完了第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叫做麦克白的将军野心勃勃,谋朝篡位后做暴君,以血腥统治臣民,为了维护统治杀死了很多人,最后被起义军干掉的故事。 文字是一种玄妙的东西,它由英文转化为汉文以后,也一样充满了异域的风味,意境特别美妙。 “作者的名字叫做威……威廉·莎士比亚?” 胤礽饶有兴致地看起了新的故事。 “这位作者也好厉害,他写了那么多故事,都是说老百姓又穷又苦,这还不会被列为禁书吗?” 在大清,这种写谋朝篡位,描绘百姓生活水深火热的书籍是不允许写的。 【这位作者已经去世了哦,不过他的著作在当时的国家中后续影响很大,流通范围非常广,国王阻止不了这些著作的传播。斯图亚特王朝复辟后,新的国王忙于整顿混乱的国内,也没空管七十年前的人写的书。在英格兰,看这些书的贵族,就像大清的人看戏本一样常见。】胤礽恍然大悟,他好像有了新的灵感,终于想到该怎么给汗阿玛写信了! -- 第379页 胤礽:汗阿玛,儿臣很思念您,但儿臣相信您马上就能回来,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 看了莎士比亚写的故事,胤礽对于优美文字的理解似乎又出现了新的偏差。 之前已经够腻歪的信件,在“深入学习钻研”以后,结合了大清官员拍马屁的精髓与莎士比亚抒情动人的调调,胤礽愣是写出了一种新的风格“保成风”。 古怪是古怪,肉麻也是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也亏得这信只有帝王能看,没有别人知晓。 胤礽看过莎士比亚的故事后,感觉这种抒情的描写方式倒是很有诗歌的调调,派人将这本用羊皮所写的文集送给了纳兰性德。 实在是这本文集之中,有许多故事都是讲述“爱情”的,胤礽对“爱情”一知半解,实在没有什么共鸣。让他来看爱情书,那就是对牛弹琴,心情毫无波动,并且边看边还要好奇宝宝似得问个不停。 要说大清赫赫有名的“情圣”是谁,当然是纳兰性德了! 就那句名满京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儿女肝肠寸断。 不久,纳兰性德拿到了胤礽派人送来的莎士比亚文集,翻开一看,满篇都是看不懂的英文,一头雾水。 “太子殿下说,这本书籍讲述的故事非常动人,殿下说,大人现在在文部做事,礼部有精通翻译的人,日后文部,是不是也需要培养一些懂得翻译的人呢?” 意思是,要他看看这本书,还要他自己去找人翻译? 也亏纳兰性德脾气好,谢过了侍卫送来的文集。 如同沙澄了解胤礽一样,纳兰性德也同样了解他,心知太子不会做无用之事,他抱着好奇心,带上文集,先去拜访了曾在礼部主客清吏司做过事的友人。 “这个故事,讲的是商人的故事,故事名字可以翻译为《威尼斯商人》。” 莎士比亚的故事动人,环环相扣中触动人心的除了故事之中美好善良与狡诈阴险的戏剧冲突,更有频频出现的金句。 “这句话翻译过来后,意思应当是‘世间的任何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 友人磕磕碰碰的翻译令纳兰性德心焦,一直劳烦友人,甚至让他来为自己翻译书籍,这不是纳兰性德的作风。 “看来,殿下是料准了我会对这些感兴趣,”纳兰性德无奈道:“殿下想要文部也能够有会翻译外藩语的人,直接上奏皇上便是,何必来找我呢?” 无形的小皮鞭抽在纳兰性德的背后,故事看一半,心里就跟有猫儿的爪子在挠似的。 无奈之下,只能上书,请告文部培养懂得翻译外藩语,用以翻译藩外书籍的人才。 在公务繁忙的文部,有一个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谁上书招来麻烦增加工作,那么这事就由那个人来解决。 《鲁克丽丝受辱记》中写道“望见了海岸才溺死,是死得双倍凄惨;眼前有食物却挨饿,会饿得十倍焦烦。(1)” 这句话完美地展现了纳兰性德如今的心情,文人被好的文章词句引起共鸣,想要拜读全文,却苦于不懂英格兰语,最终不得不在诱惑之下,主动去学习起了外藩语言。 胤礽一点都没有自己又一次坑到小毛驴的自觉,他送纳兰性德书籍的心意非常简单:孤与容若关系好,容若会喜欢这些的。 于是就毫无心理负担地送了呗! 他也没空去帮着翻译这本书,但是他好心告诉纳兰性德“不如在文部也培养一些懂得外藩语言的人才”。 他与容若之间,是多么纯粹的友情啊!他又怎么会将友人当做小毛驴来赶呢? 胤礽转头就将这个小插曲给忘在了脑后,开始着手正经事务来了。 他给康熙写了一份上奏,与那封肉麻信一起寄送除去。 奏折中写道:大清采购了洋枪与洋炮,经过火器营的尝试,兵部尚书李之芳上奏中提到“这枪与炮比大清枪炮的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儿臣想,大清的军队要强大,可不止是兵将们强大,还需要有强大的兵器,现在已经是用枪与炮的时代了,刀与剑会逐渐随着枪与炮的改进而没落,研究枪与炮,并且制造出大清自己的先进枪炮非常重要,儿臣启奏,恳请汗阿玛准许研究所与火器营合作,共同研究、制造枪炮。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来自莎士比亚作品,莎士比亚是欧洲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时间线是在清军入关以前,欧洲就开始文艺复兴了,莎士比亚也已经死了67年了。但是他的著作,在当时的欧洲广为流传,是当时英国有名的代表性文人了。 第164章 康熙坐在大船之上,路途无聊,便差遣随行人员一同在江上垂钓,待太监将太子送来的信递上来,帝王笑容满面,心情颇好地接过查看。 他都可以想象出保成在写信时候的神情,儿子的依恋令老父亲既慈爱又无奈,盼着他快快长大,成为优秀的大人,心里又盼着他慢一些长大,在自己的羽翼下多快乐地享受一段童年时光。 康熙自己没有轻松愉快的童年,但他希望自己宠爱的儿子,能够代替自己去感受那一份有父亲关怀备至的幸福童年,为此,无论是物质上,教育上,还是亲情之上,他毫不吝啬给予孩子最好的,太子的用度有时甚至超越了帝王自己的用度,毓庆宫中的任何一件摆设,都是从康熙的库房中掏出,最好的都紧着太子用了,即使胤礽对它们的价值并不了解。 -- 第380页 胤礽:儿臣伏案悦读汗阿玛家书,思念皇父之心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白昼之时有京师公务在身,不思他事,待到夜间一人,想念之心尤甚,一日不见汗阿玛,心中如隔三秋地挂念您。儿臣谨遵汗阿玛教诲,毫不懈怠,所练之书法可堆如阶那般高矣。日复一日,未见汗阿玛归来,思念何其煎熬,若汗阿玛能写下数页大字赐予儿臣,待儿臣思念您时,可摹您字迹以得安慰。 多么动人心弦的语句,多么感人肺腑的思亲之言,康熙不觉得这有多么肉麻,孩子的真挚情感令他感动! 只是这信读着读着,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胤礽:汗阿玛不在的日子就像是漫长的黑夜一样,但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啊 ̄儿臣就像是盼着黎民的人,等待着汗阿玛回归,您就像太阳一样动人…… 康熙寻思,儿子夸奖自己如日般耀眼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就是那咏叹词句,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文风顿时就变了味。 康熙写下数页大字,满足胤礽的心愿,还解下了自己穿过的玉带,回信中写道:朕将这根佩戴过的玉带也一同寄送给保成,保成思念朕的时候,就佩戴朕的玉带吧! 胤礽收到回信时,目瞪口呆。 胤礽:为什么孤总觉得好像哪里输了? 【……】 胤礽感叹道:“孤以为自己写的已经够肉麻的了,没想到汗阿玛比孤还要肉麻。” 他嘴上嫌弃着康熙肉麻,实则心里却乐开了花。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汗阿玛分别那么久,自己的思亲之情能够得到父亲的回馈,并且感受到汗阿玛也同样重视着自己,那心情愉悦地都快飘起来了。 他爱不释手地摸摸那玉带:“徐嬷嬷,替孤将这玉带改成孤能佩戴的长短。” 徐嬷嬷含笑接过,见那玉腰带的每一节都可取下调节,中间有可以控制长短的活扣,而放在最中间最大的一块装饰玉石则不可取下,两侧堆成着弄就好了。 在古代,玉带是作为束腰来存在的,而至前朝时,玉带则不作为束腰,仅仅则作为品级、身份地位的象征,这种旧俗到了大清就直接废除了,大清不讲究玉带彰显身份,但玉带仍然作为装饰而存在,带着它可以显示出贵气,因此,徐嬷嬷改动的时候,倒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按照胤礽的腰身来改动,能够作为装饰挂着就行了。 胤礽:真拿汗阿玛没办法,他也太黏糊了。等他回来,孤就穿这条玉带去接他回家。 康熙写信黏糊,胤礽顺着这个调调,只能将更加黏糊的词句给用上了。 一来二去,这天家父子二人之间的书信往来不知不觉也有了十封之多,从刚开始的每隔两天收到信,到后来最久的十天才收到,然后再逐渐恢复成了五天收到,信件往来之中,就可以推测出汗阿玛走到了最远的地方,也正在回程的路上了。 胤礽掰着手指数汗阿玛还有多少天回家,一边想念父亲,一边又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像绝大部分被放养的孩子一样,他还没玩够了,当然盼着汗阿玛再晚一点回来。 “汗阿玛那边来圣旨了,他说让研究所出人,去火器营集中研究枪炮,因为研究所的防护程度不如火器营,还不够安全,而火器营中有重兵。” 研究所中之前就发生过泄露秘方,使高士奇陷入麻烦的事,像枪炮这一些重要之物,还是火器营最令人放心了。 曹珍有些忧心:“殿下,皇上将您的人手都调走了,那么您的手中岂不是就没人了?陈大人回来后还能将研究所接回您的手中吗?” 胤礽:“孤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又何必与汗阿玛分你我,研究所是在汗阿玛手中还是孤的手中都没什么关系,况且汗阿玛手中的毛……咳咳,更多,他只会给孤塞人,才不会抢走孤的人呢!” 差点就将毛驴两个字给说漏了嘴,好险才圆了过来。 曹珍恍然大悟:“原来殿下并不打算培养自己的人脉,而是等着皇上给您人脉。” 这以进为退的处事风度,妙极了! 胤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又问曹珍:“你爹现在在江宁怎么样了?” 曹珍无奈道:“祖父病重,爹忙着给祖父侍疾,受皇上命令替祖父管江宁织造的事物定是很忙碌,他也没有给我来什么消息。” 曹玺自冬天感染风寒起,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好似有大病下去的趋势,弄得不好,也许人就没了,康熙开恩准许曹寅去江宁侍疾,也是为了培养下一任江宁织造。 “孤最近看奏折,发现有许多官员问汗阿玛借钱,今年汗阿玛南巡后这类奏折都堆到孤这儿来了,”胤礽不禁嘀咕:“官员们的日子有那么清苦,要问汗阿玛借钱去过日子吗?这借的还是户部的账,借用国库呢!” “前几年的日子确实难过一些,但是近些年,朝廷已经给大臣们涨俸禄了,可是要在官场混,总少不了打点的,没有钱不好办事。” 曹珍比划了一个手势:“我爹也问皇上借钱了,不过借来的钱,是用来替皇上去赚钱,咱们家就是派遣在外帮皇上的内务府赚钱的。” 对于户部钱财这一块,胤礽并不是特别了解,他又没去户部待过。 “孤总觉得问国库借钱的事儿不对,国库是百姓们上缴税收,那钱用来搞建设搞研究没问题,可以用来借给官员,感觉哪里怪怪的。” -- 第381页 “借钱这事儿是皇上开恩,早在几年前就有啦!” 胤礽仍然不放心:“不行,孤得去问问四弟弟什么情况。” 曹珍疑惑极了:“四阿哥真就那么聪颖,让殿下连这样的事儿都会去问他吗?难道四阿哥也有仙人教导,生而知之?” “小四可没有仙人教导,但是他是孤教的弟弟,所以孤有什么事都会与他商议,他能听懂孤的话,还能为孤出主意。” 曹珍恍然:不愧是阿哥们,就没有一个是笨的,看来,四阿哥就是那种天生神童,能给殿下出主意,那该有多么聪明啊?! 这样一想,曹珍不由对不显山不露水就得到胤礽重视的胤禛肃然起敬。 胤礽按照惯例,将那些借钱的奏折批上已阅转交内阁,自己则带上曹珍去找了胤禛。 胤禛听罢,激动得连手中的羊奶都不要了,他将装了羊奶的小杯子“砰——”地一声砸在桌上,那羊奶顿时就撒了出来。 “户部竟似那么找就已经开始开借钱的口子了吗?!” 胤禛眼眶红彤彤,张口一说话,就露出了他那漏风的门牙。 胤礽听他将“是”字念成了“似”,“早”字念成了“找”就感觉不对劲,仔细一瞧,顿时乐呵了:“四弟弟几时掉了一颗门牙?!” 提起这事,胤禛就来气,他那门牙正是在之前咬胤礽时伤到的,后来才发现原来牙根断了,没几天,那门牙就开始晃来晃去,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今天早晨,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胤禛恼羞成怒道:“掉了还能再长的,我还没换牙呢!” 这一说话就漏风的样子,让胤礽感同身受,仿佛瞬间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刚换门牙的时候,心情也变好了起来。 胤礽忙安抚胤禛,顺着光溜溜泛着光的小脑门摸摸他头顶:“对对,等你换了牙新的牙就长出来了,这只是小事罢了,别往心里去。” 胤禛冷哼一声,难过得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思索了起来。 突然,他一脸严肃地说道:“一定要阻止官员继续向户部借钱。” 胤礽愣了下:“也是,向国库借钱总不是个事儿,汗阿玛要开恩典,怎么也该从内务府借钱。”借钱嘛,有借有还,官员们都写了欠条,大家在朝为官,总是要面子的,以官员们的品德来看,他们也不至于欠债不认账吧? 这财大气粗的话一说,仿佛在对胤禛说“何不食肉糜”,气得丢了一颗门牙的胤禛呼唤地直喘气。 “官员向汗阿玛借钱只会是越来越大的窟窿,你可知这样的事持续到几十年后,那债务几乎拖垮国库!原先国库里有一千二百万两银子的记录,愣是被人借走了一千万两!” 胤礽:“这么严重啊!” 胤禛认真道:“此事事关国体,太子二哥定要全力阻止汗阿玛借钱给别人,否则一旦时间越拖越久,他们就会不认账,想要追缴起来就更麻烦了。” 胤礽:“他们都是有名誉的高官,怎么会不认账呢?” “有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提起当初那落在自己头上吃力不讨好的糟心事,胤禛就有一肚子的牢骚,虽然那已经是上一世过去的事儿了,可他一想到自己当初吃的那些苦头,得罪了那些人,受到了多少非议与委屈,心里就不平静。 而面前这位太子,上一世也是个借钱的主儿,借钱的挺多。兄弟几个每一个人都借了,胤禛自己也借过,但是还钱的时候,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兄弟呢! 胤禛道:“几十年后做起来困难之事,放在现在来做,也许能容易一些,太子二哥若是愿意,我也可以给你在这些事上出出主意。” 胤禛将此事看得重极了,瞧那郑重其事的态度,胤礽哑然失笑:“真要是大事,不让户部继续借钱就行了呗,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不懂,你直接拒绝他们借银两,岂不是将自己仁厚的名声往地上糟蹋?”胤禛皱眉道:“臣弟劝你最好还是别那么做。” “阻止户部借钱出去,与孤的名声有什么关系,那户部的钱是国库的钱,”胤礽理所当然道:“孤这就下谕令,告诉大臣们,如果真的囊中羞涩,就问孤来借。” 胤秅:“……你可真是财大气粗。” 这简单粗暴的法子,还真从根源上断绝了官员问户部借钱的可能。 “问国库借钱成为大家都默认的事儿,这就很奇怪,国库既不是汗阿玛的,又不是孤的,是大清的,大清可没有答应借钱给官员们,”胤礽摇了摇头,当即向内阁下达谕旨:之前问户部借钱的官员都有谁来着?让他们将欠条打给孤,孤借钱给他们。 胤禛的脸皱成了小包子:“你就不怕这钱就一去不回?” “孤年纪小,谁还真能下得去手来借,借了还欠债不还吗?” 胤秅:“你高估了他们的德行。” 要知道,有些人就是那么不要脸。 胤礽底气足,身板儿硬,理所当然道:“哦,那么到时候让汗阿玛替孤讨债!” 胤禛想了想汗阿玛替太子问朝臣讨债的画面…… 上一世是他替汗阿玛讨债,这辈子有望看见汗阿玛替太子讨债,那感觉还真不一样。 胤秅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受一下康熙写给胤礽的腻歪信,以下内容出自胤礽吧的考据,由竹潋录入“朕帅军征战之时,军务在身,无暇他思。今胜负已定,噶尔丹逃遁,我军穷追不舍。当此之时,班师返归,一路欣悦,朕不由思念太子,何得释怀。今天气已热,将你所穿棉衣、纱衣、棉葛布袍(等)四件,褂子四件,一并捎来。务必拣选你穿过的,以便皇父想你时穿上。”皇太子“伏阅慈旨,得知皇父眷恋儿臣之心,不禁热泪涌流,难以自已。”他按照皇父的要求,从自己所穿的衣物内精心挑选秋香色棉纱袍数件,派专人送给皇父。六月初于口外诺海朔地方,康熙穿着太子的衣服与前来迎接他的太子相见。彼此都是喜不自胜啊。 -- 第382页 第165章 胤礽说到做到,他找到那几位写了请奏借钱官员的名单,其中竟还有左督御史余国柱呢! “御史俸禄也不低,他们可比其他人爱面子得多,请奏来借钱,也许真有什么事儿呢?去将孤的库房银两拿来一万两,给余御史送去。” 胤礽是有自己的私库小账本的,琉璃官窑是暴利,他的钱又只进不出,平时花销都是走得汗阿玛私库,而太子自己的私库里,银两就像是扎了根似的,躺在库房里发霉。 “既然朝中臣子有困难,孤也要接济一下,借钱嘛,有借有还,第一次就先不算利息了,让他们将欠条打给孤。” 胤礽的钱袋子富裕极了,在他的眼中,库房里的银两不过是一个好看一些的数字罢了,写成了阿拉伯数字以后后面跟了好几个零,光看数字,实在没什么感觉。 胤礽差使完了康熙派遣给他用的人,接着又走了一趟位于乾清宫东门外的户部,左右户部官署就在礼部边上,距离一点儿都不远。 户部的两位尚书杭艾与梁清標都在,胤礽还未到,两位尚书便接到了太子将至,忙带上两位户部侍郎上前来迎接。 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来户部呢? 难道是皇上又有了什么动作,要差使户部去办? 原兵部尚书杭艾是胤礽的老熟人,之前跟着大哥在逛兵部的时候就混了个脸熟,至于梁清標,胤礽对他的印象仅限于他曾经上奏给汗阿玛,希望汗阿玛重视国库账目负增长的情况。 “孤来此,是为了询问两位大人要一些欠条,还有自开始至今,朝中官员们一共问户部借了多少钱的账目。” 杭艾蓦然一惊,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查账?!难道皇上查了江南的吏治,还打算连着京城中一并清算吗? “不知太子殿下问臣要借款账目是为了何事?这账目事关国库银两,没有皇上的圣旨,恐怕是不能擅自查探的。” 杭艾试探着问道,心中倒是期望这是太子殿下心血来潮,而非皇上打算清查账目。朝野之中,几乎每一位官都曾问户部借账,不来借的,反而显得不合群,这要是查下去,得拔出萝卜带出泥,会出大乱子的! “大人别紧张,孤不是来查账的,孤是来想办法给国库平账的,”胤礽温声解释起来。 “两位大人也上奏请示过汗阿玛希望开源节流,现在虽然不必打仗了,却遇上了大雪灾,那账目恐怕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百姓家中没有钱,全家人都要饿死,户部若是没有钱,那全国都要饿死了。孤见朝臣多有问户部借款现在让他们立即还钱显然是做不到的,谁还没有个囊中羞涩的时候呢?” 梁清標疑惑问道:“所以殿下是想要……” “孤就自己掏钱,将这账目平上一些,之后若是还有人来借,就问孤来借吧,国库的银两是用来建设大清的,可不能再借出去,两位大人觉得呢?” 胤礽觉得光说没有说服力,这就扬声将在外头等候的玉柱唤来:“孤的银子呢?搬来了没有?” “回太子殿下,库房中的银两已经都在运来的路上了。” 没等多久,胤礽毓庆宫中现有库房之中的银两全部都搬过来了,他还将自己放了银票的盒子一并拿来,这些年来琉璃官员与养殖虫子赚到的钱,全都一股脑地送到了两位户部尚书面前。 梁清標被胤礽这一操作给弄懵了,这边胤礽还招呼人清点自己带来的钱财,又问他们:“这些钱够不够平官员们欠下的账?” “够是够了,”杭艾也是缓了缓才回过神来,太子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将他弄得目瞪口呆,更令人惊愕的还是太子的富有。 “殿下,户部是管铸钱的地方,您又何必自己出钱呢?”梁清標察觉这事儿不对劲,忙阻止胤礽:“朝中官员借钱的先例是三年前开的,那数量您现在还能平上,可若是开了先例,日后全让人来找您借钱,您这些库房里的银两,恐怕也会杯水车薪啊!因为不止官员借钱,王公宗室也向户部借钱。” “既然够,那就一并都在今日清算了,将户部的账目平了,户部是管铸钱不错,户部没钱了就造,这钱再借出去,损失的还不是大清的国库?这里面可不是银两钱财的问题,是其中虚无空账堆积起来,要出大事的,你们就不忧心这其中的隐患?钱不够了就去造钱,瞎搞,那钱都成什么了?国库里的东西还是就这一些,民间的产出也就那些,这边朝廷的钱财大量投入进去,到时候钱不值钱,银票变成废纸,朝廷也会失去了信用,那才要天下大乱了。” 胤礽道:“孤这些年通过琉璃官窑与卖虫子赚的钱也没处花去,你们就接受了吧,到时候让借了钱要还账的来找孤还就是了。对了,汗阿玛之前规定问户部借钱需要几年还清?”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身为汉臣的梁清標率先答道:“皇上定下的时限是三年。” 说是说三年,可至今鲜少有人来还钱,户部给出去的账就没收回来过。 “那第一批借钱的人也该还账了,户部没有派人去催吗?” 杭艾将胤礽迎入厅堂,无奈解释道:“皇位未曾下令,户部又岂会催促官员还钱呢?” “那就先不催了,日后就算那些钱是他们问孤借的,孤也不限他们时间,等他们赚了钱再还就是了。” -- 第383页 胤礽大方道:“孤自己也就一张嘴,跟着汗阿玛混口饭吃饿不死,还是先紧着国库。” 梁清標神色复杂,再次询问胤礽:“殿下,您当真打算自己掏钱将国库的账目给平了?” 太子这一手大方又傻气,对待他人慷慨而苦了自己,说出去顶多赚一些仁义敦厚的名声,但只要想一想就知道,那些借了钱的人是不会来还钱的,即使平了账目,这钱也是白白由太子出啊! 胤礽连连点头。 梁清標道:“殿下所言确实有理,户部的钱事关大清营生,应当慎重对待,微臣谢过殿下仁慈慷慨,但此事,殿下还是与皇上商议一下再来做吧?” 他看胤礽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抱着金转的小孩子,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大肥羊。 傻孩子还真是认真要自己掏钱来平账了。 胤礽坚定道:“孤自己的库房孤能做主,汗阿玛从来不管孤如何花钱,现在孤来为国库做做贡献,汗阿玛不会阻止的。” 皇上当然会阻止,皇上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傻乎乎的将钱送进别人的口袋呢? 杭艾叹息一声,冲梁清標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 “殿下您可想好了?” “两位大人就不用推脱了,既然你们都说孤这些钱够平账,那就平了吧,之前的账目与欠条,都转移到孤这儿,你们也可以给汗阿玛写上奏,还请两位大人告诉其他朝臣,以后要借钱问孤借,莫要再动国库了。对了,余大人那儿借一万两孤已经差遣人送去了。” 杭艾沉默片刻,终是无奈说道:“平了国库的账目,对大清确实好处甚多,也可解决其中的银两虚空,微臣自是希望有人能够将国库给平上的,只是皇上若是知道微臣受理了这事儿,将殿下的钱财都给‘骗’进了国库了,皇上定会发怒。” “不会,若是汗阿玛发怒,有问题孤来担着就是了,”胤礽保证道:“不是大人‘骗’孤,是孤主动来找你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没有人会因此而怪罪大人。” 梁清標瞪向杭艾:你可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事儿也想应下? 杭艾摇了摇头。 平账之事,究竟是太子殿下自己心血来潮,还是皇上授意,这些都还说不准呢! “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么微臣就听从您的谕令,将账给平上,但微臣也会写奏书禀明皇上此事。” 胤礽满意极了,催促道:“这也就对了嘛,还是杭艾大人干脆,到底是在兵部做过的人,做事爽快利落。” 梁清標:“……” “孤不是说梁大人做事拖沓,”胤礽忙解释道,抬头望了望已经六十四岁的梁大人,很有小孩子自觉得照顾起了年老的大臣,忙招呼两位大人坐下办事。 账目一旦平上,胤礽自己的库房损失了近九成,那钱直接给到了国库之中,玉柱送出银票盒的时候,疼得心肝都在滴血啊! “小祖宗哎,钱都送到国库里头,这与白白将钱送给大臣有何区别?人家此前还是问户部借的钱,人情都不算是殿下的,哎哟,这都是图什么?”徐嬷嬷也给急地家乡话都出来了。 胤礽抱住了收获到手的一匣子欠条,心满意足。 “心裕,给孤招一些人手来,将这些欠条按照时间来排序登记在册,原先汗阿玛定了三年还钱,孤给他们宽限到五年,五年以后再不换,可就要算利息了,”胤礽嚷嚷起来,派人将自己舆情宫里还剩下的一成银两都搜集起来,以供给之后的人给借。 “殿下,您将您的库房钱财都用个干净,日后毓庆宫中这么多人可怎么过日子啊!” 徐嬷嬷急得额头冒汗。 “说得好像孤的开销不是从汗阿玛的库房中出的,”胤礽边写着笔记,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孤还是未成年,现在是汗阿玛养着孤,毓庆宫中的账目不都是走得汗阿玛私库,要养家的事儿,还是等孤及冠再说。” 九成的存银直接给空了,徐嬷嬷帮胤礽管着账,心疼得不行:“老奴只是一介妇人,见识有限,但您总不能一直都靠吃皇上喝皇上的,您总有自己的爱好,也会有需要另外用钱的时候,若是事事通过皇上,您该有多么辛苦啊!您好歹给自己也存一些钱来应应急。” 胤礽还真想不出自己需要花钱的地方。 紫禁城中,从来都只有别人给他送钱、巴结他的份,从来都没有他出钱去打点的份。原先花钱的研究院已经被汗阿玛列为了朝廷部门的其中之一,走得是国库之账目,这也不需要他出钱去养。 胤礽自己也不养门客,手里的小毛驴全都是自己能吃草养活自己,或是有汗阿玛帮他给俸禄,而他自己不爱那些古玩珍玩,正如胤礽对胤禛说的,他是正直的好少年,既不嫖又不赌,当然就没有了花钱的地方。 既然如此,这钱给出去了又何妨? “徐嬷嬷,钱不给出去就不会利滚利,虽然孤放的也不是高利贷,孤还给了朝臣们三年加上两年总计五年的还款期呢!” 徐嬷嬷无法扭转太子殿下的观念,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犯傻。而胤礽,他还写了一份信给康熙,在信上自豪地告诉康熙:汗阿玛,儿臣做了一件于国库有利的大善事,儿臣用零花钱,将国库借出去亏损的钱财给平啦!儿臣不过是损失了一点点放在库房里发霉的银两,国库里却有了资金周转的余地。 -- 第384页 他不仅没觉得这事儿不对,还向康熙邀功,等着汗阿玛夸夸自己。 三日后,终于等到下属们将写成的账本送来,胤礽拿着还热乎的欠条账本,送去给胤禛看。 “怎么样四弟弟,现在满朝文武,王公宗室里都有人欠孤钱了,”胤礽见胤禛惊得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胤禛翻阅那账本,越是看,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得扬起来。 “朝臣与王公们借了钱,可不会轻易来还钱,他们借钱的时候是笑脸,还钱的时候可又是另一幅样子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胤礽道:“如果他们到时候真的借钱不还,孤就派人天天上门讨债去。” 他虽然损失了一点点钱,但是他得到了满朝文武和王公宗室的欠条! “孤可没有汗阿玛那样爱惜名声,孤也不在乎名声,不然当初孤也不会写下那本《科学养猪》了。” 到时候该放利息放利息,他还能张罗人成立新的部门,叫催债部。 胤禛想也知道等汗阿玛知道太子干了什么会是什么表情,他只要一想到那画面,就止不住的乐呵。 兄弟几个里,汗阿玛对太子最好,也最亲,以汗阿玛那对太子的宠爱,还真会亲自替太子去讨债。 户部借钱的口子是汗阿玛开的,当时是有了名声又拉拢到了臣子,现在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吧? 胤禛困于孩童之身,借太子之手解决未来可能出现的麻烦,这是他重生以来感觉到最爽的一次。“长痛不如短痛,太子二哥做得对。今日解决了麻烦,总比拖延到几十年后的好,这是大功。” 胤礽惊奇道:“四弟弟竟然夸孤了!” 胤禛打了个激灵,直觉不妙,一瞅胤礽那表情就头皮发麻,恨不能立刻逃跑。 “看到弟弟对孤这般仰慕,孤心中甚是宽慰,来,四弟弟,今天我们来学一学这一本全英文的物理书……”胤礽一把揪住了企图开溜的胤禛,将他给按在了书桌上。 另一边,等康熙接到信的时候,这事儿早就已经尘埃落定,黄花菜都凉了! 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太子殿下财大气粗,让人以后缺了钱都问他去借,他还借了一万两给纳兰明珠的亲信余国柱呢! 康熙舍不得撕毁信,气得将毛笔狠狠一摔,吓了梁九功一跳。 梁九功弯下腰捡起了毛笔,颤声递了过去:“皇……皇上?” “这败家子!朕才离开一个月,直接将自己给弄成了‘倾家荡产’!”有一句古话说得对“儿子生来就是讨债鬼”,这话康熙深有感触。 这么些年索额图给太子积攒下来的家底,全被这倒霉孩子给败光了,败光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以后就去汗阿玛那儿蹭吃蹭喝。 第166章 康熙气得连吃饭都没了胃口,待见到被那疟疾折腾至病入膏肓的于成龙,又因这位老臣油灯枯尽之相而惋惜,一连几日心情都不太好。 帝王的急令传达至京城,命京城速送金鸡纳霜前往江南,另有一封家书,言语比之之前严厉许多,但仍然透露出语重心长的意味:保成不可再动毓庆宫中余财,待索额图回京,你还是好好跟着索额图学学。 康熙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总是防贼似的防着索额图,每当索额图与太子亲近,他都心怀芥蒂,心有警惕,而今太子没能受到索额图的影响虽是好事,可那“大公无私”的精神,令康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塞”。 太子在给康熙的信中有邀功之意,显然是还等着康熙夸奖他呢!信上还说想念他想得都瘦了。 康熙终是没有在回信中斥责胤礽,有了之前肉麻的基础,这回的回信严肃许多,却仍然不失人情味。 胤礽兜兜转转,处理完成政务又去翰林院中晃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有的人在看书,有的人在画画,有的人三两聚在一起,正在校对文书,翰林院学士众多,去年通过科举还选拔上来了一批数术还算不错的人。 会说数术还算不错,实在是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人是开恩科的成绩令人惊艳的,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儿,选拔上来懂数术的人才,好歹有个及格的成绩,再差一些的就是不及格了。 翰林院诸位学士见有个穿着一瞧就贵气逼人衣裳的小少年在院落中晃来晃去,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来。 终于,有人没有憋住,率先与众人与身边只带了徐嬷嬷的胤礽说话:“太子殿下您在看什么?” 胤礽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看有没有适合干活的小毛驴。 “孤就是来看看,汗阿玛不在京城,翰林院中也冷清了许多。” 凡事有帝王恩宠的,都跟着南巡去了,剩下这些多是还未遇上一飞冲天的机遇,待在翰林院里头熬日子,等待着高升的机会。 他大致浏览了一遍翰林院,在心中认下了几个人,只等着再有动作,就找汗阿玛将这些人要来。 刚从翰林院中出来,就听见有人来报告:“太子殿下,余大人来找您道谢来了。” 胤礽愣了愣:“余大人,哪一位余大人?” “是左督查御史余大人,”太监低声解释道。 余国柱也已经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臣了,从先帝年前开始做官至今,一直混到了御史的位置。胤礽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看见他那像极了掌上明珠的眯眯眼,笑起来就像是狐狸一般,眼睛眯成一条线。 -- 第385页 待到室内,余国柱忙向胤礽鞠躬,真心诚意地谢过他慷慨借钱。 他郑重道:“微臣定会尽力筹款,早日将太子殿下借给微臣的银两还上。” 胤礽悄声无息地避让开:“不用谢不用谢,余大人,大臣遇上事儿需要应应急,户部借不出钱,孤这儿倒是能帮一帮忙,孤不催着您还钱。” 余国柱深思片刻,羞愧道:“说来惭愧,微臣家乡遭了雪灾,邻里与姻亲都等着微臣接济,今年春夏是最难过的时候,等到了秋收,这种情况才能缓解,微臣的俸禄平日里要供养一家老小,本就存银不多,无法一下子拿出钱来接济,这才不得不来向户部借款。” 胤礽恍然大悟:“啊,原来余大人借钱是为了家乡的家人与邻居。”他还夸了夸余国柱:“余大人高义,大清就需要您这样有德行有善心的臣子。” 余国柱面露犹豫之色:“微臣,还有个不请之情。” “什么?” 余国柱惭愧道:“微臣想要出钱为家乡修一条可以通达南北的路,这样可以雇佣因雪灾而损失巨大的灾民,尽快恢复家乡。因此,微臣想要向太子殿下再借五千两银。” 再借钱? 胤礽眼睛眨了眨:“余大人是觉得之前的一万两借了还不够?” 余国柱羞愧地无地自容。 “没事,余大人有心为家乡百姓做事,孤自然是答应借的。” 徐嬷嬷暗暗焦急:“太子殿下……” 皇上都说不能再借钱给别人了啊! 胤礽看看徐嬷嬷,又看看余国柱,笑了起来:“无妨,余大人所为有高义,借出五千两,孤还是可以做到的,徐嬷嬷,去将银票取来。” 胤礽一旦下了命令,那就是已经下达了决定,徐嬷嬷即使再不情愿,也会跟着照做。 待五千两面值的银票拿来,胤礽亲自送到了余国柱的手中:“余大人要好好用这一笔钱,您别急着还钱,在孤这儿,还钱时间有三年,三年后才算利息。” 第四年、第五年的利息低,一旦到了第六年,则利息成倍增长。 余国柱笑容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间,待接过胤礽的银票,眉头骤然一松。 胤礽一转眼又给败掉了五千两,败完了还挺高兴。 “情况怎么样?” “太子当真是要借钱给朝臣,还说要放利。”那声音讥讽中带着好笑。 “皇上会替太子讨债的,你还是小心一些。” “皇上也就只能为太子将这事儿给摆平,他也不会为了太子,真的为难起满朝文武来。” “到时候你不还钱,我不还钱,没人去还,太子还怎么放利,一国储君做向朝臣放利之事,这其中的事儿足够我上奏弹劾他。” “到时候,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相说,多安排一些人去向太子借款,以太子的宅心仁厚,定会将银票给送给咱们。” “你可有探听到太子家底几何?” “五千两这个数,太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家底定是不少的。之前猜测此事有皇上授意,我看不然,若皇上当真授意太子来这一出,目地为何?” “为了收账。” “不,不会,近些年国库可比刚开借款先例的时候宽裕不少,那个时候给开了先例,没道理到了今日,有宽裕的国库,皇上还会想到要问臣子收账。” “继续借,太子手中的银两总有借完的一天,到时候就知道他家底几何,又是不是皇上授意了。” 另一边,胤礽晃到了上书房,见太傅汤斌正在教导胤祉与胤禛《史记》,他在边上等了一会儿,等到汤斌下课堂,这才上前去,与汤斌说上两句话。 汤斌身子骨一如既往健朗,严肃的脸上有个八字痕,是时常皱眉所致。他见着胤礽这位自己教过的优秀学生,眉宇间的八字痕都浅了不少,一向严苛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胤礽与汤斌闲聊,提起了仁义之道。 他高高兴兴地说道:“余大人问孤借钱,想要接济遭了雪灾的家乡,再给家乡修路,孤将钱财借给他,这就是仁义之道了。” 汤斌神色一僵,脸色渐渐变青。 “余国柱问殿下借钱,您当真借出去了?!” 胤礽点了点头。 “他是纳兰明珠的党羽!” 汤斌忧心道:“若是他欺骗您,您也借出去吗?” “孤这儿有他签字的欠条,他又不会赖账。” “殿下,您想得太天真了,”汤斌摇了摇头,沉声道:“余国柱可不一定对您有善心。”那就不是个好东西! 胤礽疑惑道:“太傅似是对余大人成见很深?” 余国柱,多么好听的名字呀!国家的柱子,那就是朝廷栋梁的意思,寓意极好,一听就是个忠心耿耿报效国家的大忠臣。 汤斌沉吟片刻,见周围都有人,低声道:“还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这要是当众说出来,岂不是明着在向殿下告状,搬弄是非,落人口舌? 余国柱如今是督察院院使,这职缺就是靠着纳兰明珠这个靠山坐上去的! 汤斌:“微臣至今还记得,当年即将调任江宁巡抚时,余国柱向微臣勒索时候的丑态。” 他与余国柱一同入朝为官以后,就一直受到他的打压与排挤,这人就像是一根刺,一个碍眼的赃物晃荡在汤斌的眼前。 -- 第386页 胤礽听后,迷茫问道:“所以,余大人是在骗孤?” 汤斌规劝胤礽:“殿下已经借得够多了,之后若是还有人向您借钱,您可千万别答应了。” 太子有仁慈的心境,高尚的情操,这些汤斌都喜闻乐见,可他也希望太子能够学会一些权谋,别总是这样傻乎乎地,随随便便被人骗走了银两。 汤斌为胤礽的傻劲操碎了心。 此后数日,一直持续到康熙回京,胤礽将自己剩余的一成库房也给挥霍了干净。 汤斌的话就像是流水一般,从左耳朵流动到右耳朵,压根就没过胤礽的脑子。 康熙的家书,他也假装没看见,无论是谁来借钱,胤礽都挺大方,留下欠条就给了银票。 毓庆宫中的宫人们天天求神拜佛恳请皇上快一些归来,太子殿下都跑去乾清宫让人做膳了啊! 康熙一回来,就看见了佩戴着玉带来迎接他的胤礽,心里见到倒霉孩子的怒意,终究还是被慈父之心所压过,两个月没见到胤礽,他想念极了,刚一见面,当然舍不得说半句重话。保成想念朕都想念瘦……咦,怎么保成的脸好像圆了不少? 康熙不断地告诉自己:朕要做一个慈祥的父亲。 然而,都还未坚持到天黑,听闻太子已经将毓庆宫的库房全部挥霍个干净,康熙只觉得眼前一黑,抄起梁九功手中的金色拂尘就追了上去。 天家父子二人用了膳食,正在御花园中散步,这本是一件很悠闲、温馨的事儿,随行之人面带微笑,远处望见帝王与太子的妃嫔自觉回避,给他们留下了父子二人相处的空间。 “汗阿玛,您听儿臣说啊!儿臣的讨债章程都已经拟定好啦!”胤礽头皮发麻,在御花园中抱头鼠窜,仗着自己个子小灵活,愣是让三十岁以后体力逐渐下降的康熙抓不住他。 “儿臣根据众位大人的借款情况,派人拟定了信誉积分的计算方式,还款方式还设定了分期付款,分期叠加利息。”像余大人那种借的数额多,还重复借款的,信誉积分特别低,是要抵押房产的! “你以为这一笔钱,是轻易可以讨回来的?” 胤礽见汗阿玛拿着那拂尘,就像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中围裙妈妈手中拿的鸡毛掸子,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讨不回来,这不是还能从俸禄上扣么,都已经贫穷到要借钱过日子了,家中还要雇什么奴仆,还要住什么大房子,所有的珍玩玉器、房产都该做为抵押品的。儿臣的名单都已经拟定好了。至于俸禄不够,这不是还能靠加班挣钱吗——” 最后一声吗,回荡在御花园的上空,似乎一不小心暴露了胤礽的“险恶用心”呢! 第167章 如果有人问梁九功:皇上与太子在做什么? 梁九功一定会笑着答道:“皇上与太子殿下在捉迷藏。” 这天傍晚,御花园中的侍卫们都瞧见了皇上与太子殿下在“捉迷藏”,他们愉快地在夕阳下奔跑追逐,太子殿下悦耳动听的清脆说话声,远远依稀能够听见。 从远处看见,只令人羡艳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温馨真挚,原来天家父子,其实与寻常百姓家中的父子一样,会有说有笑,玩闹打趣。 康熙今天如愿以偿揍到胤礽的吗? 没有! 不仅没有,还不小心闪了腰。 三十岁的男人,再也没有二十岁的活力四射了,那腰腿儿也不如从前,康熙虽有养生,却久坐案前,一不小心,就在追儿子的过程中扭伤了。 胤礽见康熙脸色骤变,突然冷着脸对周围人说要回乾清宫就感觉不对劲。 他停下了躲藏的脚步,满面狐疑地凑了过来,担忧问他:“汗阿玛怎么啦?” 孩子到底还是敏锐的,康熙一有不对劲,马上就察觉到了,比那迟钝地梁九功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儿子,血浓于水,亲近着自己呢! “朕突然想起有要事待做,”康熙姿势出现了些许别扭,硬是强撑着酸酸的腰部,恨不得立刻回宫。 后宫之中传言帝王与太子在御花园,接到消息的人有不少,有人自觉回避帝王与太子,亦有人急于出头,顺着传言,匆匆赶来渴望见帝王一面。 康熙南巡两个月在外,一共只带了二妃二嫔,算上大皇子,这出行队伍人算是清减了许多。 扭伤了腰的康熙那儿还有闲空与妃嫔闲聊,只听那句“臣妾参加皇上,见过太子殿下”,康熙就脑阔痛,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妃嫔,叫住胤礽就匆匆而去。 胤礽正一头雾水,待到了昭仁殿,帝王直接给趴了,要求梁九功去唤善于治腰病的太医前来。 太医用那跌打损伤的药,在康熙腰上搓揉揉捏,那药似是活血化瘀的作用,散发着红花的独特味道。 胤礽目瞪口呆:不会吧不会吧?汗阿玛真的年纪轻轻就有腰病了吗,难道是肾虚?! 【还不是为了追大朋友,大朋友已经长大了,可不能再淘气了啊!】整个治疗过程,康熙都咬紧牙关忍着,胤礽对对手指,低头低声认错:“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跑那么快的。”下次再也不这么遛汗阿玛了,呜呜呜……汗阿玛那老胳膊老腿的,万一闪着伤着,日后国事谁来操劳啊? 胤礽心肝儿一颤,待太医带上药箱走后,忙赌咒发誓:“下次儿臣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儿臣再也不与您追来追去了,呜,汗阿玛要是还不解气,那就拿拂尘来揍几下。” -- 第387页 康熙躺着,只觉得哭笑不得,还能怎么地?钱已经借出去了,总不可能刚借出去隔天就再要回来,那太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户部国库的账目也给填平了,唯独胤礽自己毓庆宫的账目,惨不忍睹。 康熙一躺着,胤礽终于就机会与冷静下来的汗阿玛好好沟通了。 “汗阿玛,三年以前问户部借钱的账目应该来还钱了,儿臣的打算是要为三年了还不还钱的人算上利息。” 康熙冷哼一声:“他们若是还不出来,你就想要在他们的俸禄之中扣?” “克扣朝廷命官俸禄,放利给朝廷命官,这样的事儿,你做出来,也不怕给人指着骂。” “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没道理借出去的钱变成泼出去的水,那要是回不来,国库是不是迟早会被掏空呢?” “你要是想要朕将国库的债问朝臣讨回,又何必用这样的法子!”康熙语气重了一些,气得腰更加痛了。 “汗阿玛,朝臣日子过不下去,是因为俸禄低,您一边提高朝臣的俸禄,一边又令人将欠债还上他们就还得起了,欠债多的,定是日子过不下去,去看看他家中情况如何,若是住着破院子,家中连奴仆都没有,还矜矜业业地干活,这样的大臣您就多赏赐一些,让他有机会还上钱。” 至于家中奴仆不少,住着大宅子,妻妾多多子孙多多的还来借钱,那就把值钱的财务抵押,把房子抵押就行了呗! 胤礽小声嘀咕:“这哪能算太子放利呢?孤前三个年都没要利,利息也比外头乱七八糟的放利少,孤还的是国库的债,帮得是大清国库。” 康熙瞥了一眼这倒霉孩子,已经计算起了给朝臣加俸禄的事儿。 “汗阿玛,前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给朝臣开的俸禄太低了,比唐、宋、元都低上许多许多,大清沿袭旧制,这一块儿稍稍增添一些吧!” “一个七品知县一个月可以使用的俸禄收入为三两银子,若是家中有一个奴仆,一位夫人,一个孩子加上一匹马,那么这一笔钱都不够花几天的,日子过不下去,这不是逼着做官的去贪墨吗?” “儿臣查到文书,发现大清发的俸禄是参照明万历年时的规定数目来发放,改动地方却是增加了亲王、郡王的收入,朝中一品大官的收入一年六百零九两,而亲王一年年俸禄一万两,这差距也太大了。” 一个是三位数,一个是五位数,贫富差距这般厉害,也难怪朝臣都要借钱过日子了。 康熙最初开放借钱给朝臣的口子,也是因为大部分朝臣日子过不下去的关系,尤其是没有额外收入的汉臣。 “此事,于成龙也向朕提过,”康熙轻叹一声:“他去任上时候,连路费都是借的,做官十年下来,连一辆马车都买不起。” “最初朕允许朝臣借钱时,也是有此原因。” 另外还有一原因,则在于先帝留给康熙一个由四大辅臣把持朝政的朝堂,一个看似完好,实则满、汉矛盾尖锐的江山,最初答应借钱,也是为了拉拢朝臣,巩固权力,为了缓和矛盾。 康熙伤了腰,不能瞎跑,只能躺在塌上,索性语重心长地与胤礽说起了这其中的道道。 “朕最初借钱的口子一开,几年过去,户部欠债的数目倒越来越大了。” “一开始不给朝臣涨俸禄,还是因为高位大官,全都由满臣占据,而汉臣被提拔上来的寥寥无几,从先帝年间至今,才逐渐形成了官职一满一汉的平衡局面。朕提拔汉臣,打压高位满臣,也是不想让他们形成一家独大、几家独大的局面。” 毕竟最初的时候,朝政是由议政王大臣会议所决定的。 增加内阁权力,再分散权力设立南书房,种种举措,皆与此有关。 “之前不能涨俸禄,那么现在可以涨俸禄了吗?” 胤礽坐在床榻边细数:“涨大臣的俸禄,减少王公们的开支,也免得国库被这些需要荣养的人拖垮。” 康熙一个栗子敲在他头顶,笑骂道:“说得倒是轻巧!需知涨俸禄容易,减少俸禄难啊!你想一想等你长大后做了皇帝,对你的兄弟们说要扣他们的俸禄,这事儿你干得出来不?” 胤礽:“……” “王公宗室确有荣养在家的,可是他们有兄弟,有亲人任职高位,领兵在外!你啊,想得太简单。” 康熙戳戳胤礽的脑袋瓜,一想到毓庆宫里的银两空了,心里就肉疼,到底还是疼爱自己儿子的老父亲,这就下令内务府从自己的私库中掏出十万两银,一股脑地塞入了毓庆宫,完了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瞧那模样就像是另一个徐嬷嬷。 “省着点用,可不能再挥霍了。” 康熙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要索额图快一些回来,索额图要是回来了,太子做事的时候,至少还有人能劝劝他别总那么大公无私。 做帝王的,总不可能教导自己儿子别太仁义,要利于己,这种话康熙是不会明着说出口的,那会教坏了孩子,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次日早朝,憋了一夜的康熙感觉到腰好了许多,这就将酝酿了一夜的火,直接给提到朝堂之上。 “朕听说南巡时候,太子将户部账目给平了。” 此话一提,两位户部尚书忙出列,恭敬答道:“太子殿下高义,国库因空缺账目而周转不开,此账一平,国库再无亏空。” -- 第388页 “近些年满朝文武,一共问户部借款多少?” 梁清標回答道:“总计一百万两银,二百五十万斛禄米,折合成银共约六百五十七万两银。” 一共七百万银,全都让太子给还上了,这样的财大气粗,也唯有拥有琉璃官窑红利的太子能够出得起。 康熙在御座上叹道:“朝臣入不敷出,要靠问户部借钱借米过日子,还是俸禄太低的缘故,俸禄低,则易生贪婪之心,生腐败吏治,而今朕欲提升满朝俸禄,内阁且拟定个章程出来。” 要给大家涨俸禄?! 这敢情好啊! 帝王话语刚落,朝臣皆上前来谢过万岁隆恩,马屁精们夸赞的话语都要抛出去了。 谁知康熙话锋一转,手掌排在御前桌上“砰砰响”。 “国库账目亏空,太子填平账目是其宅心仁厚,放言要借钱给诸卿,也是其好心,偏有些人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寻太子借钱,这算什么?!满朝文武日子过不下去,指望着一个十岁孩子的善心来度日?!” 帝王怒极斥道:“朕不过两个月不在,太子东宫所有余银全空了,现在不得不靠内务府接济度日。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自诩文成武就,尽骗一个孩子的钱,害不害臊?!” 帝王涨俸禄当然不是为了别的,这俸禄涨了以后,你们还不快将问太子借的银钱与俸米还上? 胤礽正襟危坐在下边,老老实实不发一言,纯良又无辜。 哦 ̄汗阿玛回来了,腰杆子硬朗了,孤有人撑腰啦! 涨俸禄好啊!涨俸禄就有钱来还,这钱,还不是从汗阿玛的左手,到了汗阿玛的右手。 自南巡回归后,大皇子也加入了朝堂,与满朝文武立于一处,立于各部尚书之前。 胤禔个儿比胤礽高多了,长相已经有了少年人的长身玉立,眉眼间英气勃勃,少了一些稚嫩,多了几分英俊。 帝王发怒的时候,胤禷也去瞅倒霉弟弟。 余国柱借钱来的孝敬,可都送到他手中来了。 胤禔拿着毓庆宫中的银票,只觉得烫手的很啊! 待朝会一到,胤禔找找机会就偷偷来寻胤礽,将银票塞给他。 胤礽惊道:“你做什么?干嘛给我银票,我就算再穷,还有汗阿玛养着,哪儿还需要兄弟来出钱呢?” 胤禔没好气道:“你好好看看这银票上的标记。” 胤礽:“咦?东宫的标记。” “朝臣中确实有借钱度日的,多的是靠问户部借钱发财,甚至是借此出去放利的手段,你长点儿心,平国库是那样好平的?!” “孤知道了,清算的时候只清算官员,不会牵扯到大哥的,大哥放心,加班还债制度不会落到你头上的。” 胤禔没好气的话,与胤礽的话一起说出了口,两人皆微微一怔。 胤禷:“……清算?” 他回味起了汗阿玛在上朝时大怒的模样,一副满朝文武都是欺负朕儿子的护犊子样,恍然大悟。 好哇!平国库之事,原来是傻弟弟在给人挖坑呢! “大哥放心,谁借钱就问谁要,不会出现牵连的事儿,汗阿玛也不会想要看到因为这些事牵扯出大批人罢官免职。” 胤禔沉吟片刻,拧眉提醒他:“追债时,小心自己的名声,别落得个太子放利遭人弹劾。” “不会的,孤打算新成立一部,用来放贷和计算还债,现在正是需要打响名声,民间放利钱是黑心官员与坏商所为,为何不经营一个朝廷的借款部门呢?现在正好是经营口碑的时候,这样可以在急需用钱的时候借出去,然后分期还款再慢慢还回来。” “孤之前还说要给大家三年加上两年的还款,汗阿玛直接改成了一年期限。”可见是气狠了。 胤礽笑道:“其实要债这事儿不难的,只要汗阿玛下决定,一切要看汗阿玛的态度。” 至于还不上钱,还骗他的人,那就让他在牢里一边坐牢一边干活,以身抵债呗!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查到的官员俸禄,养廉银那一块儿现在还没有,那是雍正设立的,根据考据推测,1两银子约等于175人民币(一)文官年俸禄米养廉银收入(元/年) 一品180两180斛16000两(总督)290万 二品155两155斛13000两(巡抚)236万 三品130两130斛6000两(按察史)112万 四品105两105斛3700两(道员)70万 五品80两80斛2400两(从四品知府)46万 六品60两60斛1250两(从五品知州)25万 七品45两45斛1200两(知县)23万 八品40两40斛2万1千 九品33两1.14钱33斛1.14斗1万8千 未入流31两5钱31斛5斗1万1千 (二)武官年俸蔬菜烛炭银灯红纸张银养廉银(内地)收入(元/年) 一品609两180两200两(提督)2000两52.3万 二品599两140两160两(总兵)1500两42.0万 三品243两48两38两(参将)500两14.5万 四品141两18两24两(都司)260两7.8万 五品90两12两12两(守备)200两5.5万 六品49两(千总)120两3.0万 七品36两(把总)90两2.2万 八品40两7千 九品33.114两5千8百 第168章 “这钱是底下人孝敬给你的,你给孤做什么呢?孤要钱,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 -- 第389页 胤禔一听这其中有坑,没好气地将银票塞回给了胤礽:“既已知晓是你设的局,这一万两银票就要还给你了,爷嫌烫手!” 胤礽一边说着“哎呀,大哥太客气了,孤不能要……”,一边已经假惺惺地伸手将银票塞到自己的口袋里了。 徐嬷嬷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去瞅大阿哥僵硬且无语的脸色,心下悲叹:皇后娘娘,没了您的教导,太子殿下在皇上的放养下像野草一样长大,结果长成了现在这样。 胤禔心里头就藏不住事儿,他笑骂道:“天天就知道气汗阿玛,现在轮到来气爷,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 “那不一样,”胤礽收回了一万两还感觉挺高兴:“让孤来算算是谁欠钱最多,哦 ̄是余御史欠钱最多。” “汗阿玛下令朝臣还债,增俸减俸之举,于清廉之臣而言是好事,他们本就借的不多,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要追缴欠款可没那么容易,除去本就与你作对的,还有王公。” 胤礽正义凌然表示:“就算是亲戚,那也是亲兄弟,明算账。” 而今朝堂之上,有权势拉帮结派的明珠及索额图党羽,在两位相爷不在时更加紧密地聚拢到胤礽与胤禔的身边,根据明珠党羽对此次清算欠债来推测“定是皇上打算清算国库,以太子做理由。” 年仅十岁的太子还什么都不懂,事事都依偎在皇上身边,稚嫩着呢,哪里会有这魄力去将国库的账目给平了,还将毓庆宫中的存银挥霍一空。 再败家的纨绔子弟,也干不出太子干的事儿来。 余国柱觉得:这要不是皇上授意的,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大阿哥当蹴鞠踢! 明珠党羽们的推测由来于太子殿下恨不得事事扒拉着皇上,连一件小事都要去问皇上意见的“爸宝”行为,太子殿下,显然还是个没有长大,没能独立的孩子。 “虽是皇上授意,在这其中做文章,却也可以动摇太子的地位。” 在权力的交锋上,纳兰明珠党羽与太子天然就处于对立的地位,那是立场不同,利益关系不同,无论大阿哥与太子关系有多么的好,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仍然会推动着,进行着对抗。 在朝堂权力的漩涡,太子与大阿哥,也不过是底下朝臣们交锋时竖起的两杆鲜艳的旗帜罢了。这事儿发展到后来,会令胤禔身不由己,胤礽也一样身不由己。 胤禔正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母族身后的动作,在自身成长的同时,逐渐下手去掌控来自这部分势力,虽然因为年限尚短,没能将更多的权力聚集在自己的手心。 没有人喜欢被牵着鼻子走,即使是还年少的胤禔,也已经有了提前下手的意识。 胤禔心想:也就是保成这个傻弟弟,对索额图给他的人脉看都不看一眼,光盯着汗阿玛,像个没断奶的,等长大了有他后悔的。 明珠党羽会不遗余力地联合其余皇子,动摇太子的地位,国之储君早早定下,那就是站在风口浪尖,注定挡住无数人的路,会受到窥视与针对。 索额图再怎么保护,太子再怎么完美,只要有丝毫“过错”,就可以放大成无数倍。 这就是小美喜欢纳兰明珠的原因,经常夸奖纳兰明珠【掌上明珠就是年度绝佳好队友啊!】【小美都快对主线任务放弃治疗了,选择了对命运屈服投降,唯有队友掌上明珠还在坚守着,多么感人肺腑,令小美泪目。】有了小美预警,胤礽知晓了似乎有人因为他讨债的关系,要针对他了。 胤礽不知怎么的,不仅没害怕,还有一点点小兴奋。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遇上什么难题,又到了喜欢刺激的年纪,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在汗阿玛敏感的神经上“蹦迪”,光遛汗阿玛已经难以满足他蠢蠢欲动的内心了,他想玩得更加刺激一点。 【大朋友又又又……想要做什么?】 胤礽去告诉胤禔:“如果下面还有人来孝敬大哥,看到这张一万两的银票记得再给弟弟送来,这事儿拜托大哥了。” 胤禔:“你这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爷怎么就看不懂呢?” “你之后就懂了。” 胤礽拿着这一万两银票,差遣人好心去问余国柱:余御史,你家乡的路修得怎么样了?钱还够不够? 明珠党羽笑了:“恐怕是皇上又给了太子一笔钱。” “皇上已经说了要追缴欠款,还要继续去借吗?” “借,怎么不借,这回事太子主动提出的,储君放利,这事儿文章可往大了做!” 于是,余国柱回复太子:“殿下,微臣家乡的路崎岖难平,有高山流水,峻岭险地,修缮起来尤为困难。” 太子大方地又借给了余国柱一万两银票。 得到了银票后,余国柱将其作为“战利品”,上缴予明珠党羽,纳兰明珠不在京城,那银票自然而然就流通入了大阿哥胤禔的口袋里。 收到银票的胤禷:“……” 如果现在下手打死弟弟,汗阿玛会不会来找他算账? “大阿哥,太子殿下差遣奴才来问问您,这事儿您可愿意合作?”玉柱笑容尴尬,躬身询问,看天看地不看胤禔的表情。 啊这……若是大阿哥答应了合作,至明相于何地啊? 胤禔深思片刻,突然就笑了,大大方方地将那银票又还给了玉柱:“合作,倒也行,你去告诉保成,这事算他欠爷一个人情。” -- 第390页 放弃一枚名叫余国柱的棋子并不令人心疼,要收服手下的人,从听从“相爷”到听从“大阿哥”,还需要一个契机,傻弟弟的动作倒还真给了他好机会。 一箭三雕的好机会,至于汗阿玛那儿,也该让他知晓他与保成在做些什么才是。 由于胤禔的配合与放任,造成了这一张数额为一万两的银票在他们兄弟二人手中来回翻滚了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就连余国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直觉事情不妙,比明珠党羽预计之中更早启奏皇上,提早弹劾太子主动放利,坑害朝臣。 最终,这张数额为一万两的银票作为证据送到了康熙的御前,而余国柱所欠之财,已经累计到了四万两之多。 按照余国柱在加俸禄前的一百六十五两从一品官的俸禄,大概要连续工作二百四十二年才能彻底还清。 太子与大阿哥在做些什么,銮仪卫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康熙。 康熙竟无言以对! 两个儿子的骚操作,令帝王都失去了言语,又想要生气,又是哭笑不得。 帝王将两个已经长大的儿子叫到身边,一个个地训斥过去。 “能耐了,会联合起来坑害朝臣,要不是御史上奏,你们是不是还要变本加厉,做那无本买卖把朝臣逼得血本无归?!” 康熙都气笑了,面前两个是他最优秀的两个儿子啊! “保成从小就闯祸,保清你向来成熟稳重,从未令朕为难过,这回倒是好!” 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互相影响着,把对方给带坏了。 康熙纵观全局,无奈摇了摇头:“保清,哎,你这耿直的性子,几时能改一改?还有保成,你这小聪明,几时可以用对地方?!” 胤礽趁机,将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大清国有银行计划书给递交给了康熙:“汗阿玛,章程都在这儿了,钱也已经借出去了,就等着大伙儿还钱,来树立银行的公信力啦!” “民间有钱庄,可兑换银两,却掌握在商户手中,而户部通过控制银票与生产银两、铜钱来对民间钱庄进行松散的控制,这里面的调控力度还远远不够,汗阿玛开了海禁,民间商户流通将更加快,与其下旨去遏制他们,不如以朝廷建立国有银行,来进行调控。” “底下的百姓们做事儿,都是依附跟风的,京城里朝廷官员们都问大清银行借钱还钱存钱,这名声就打出去了。您不觉得,成立大清银行,有利于对民间的钱庄与银钱流通进行更好的引导吗?” 越是数额巨大的生意,越需要银票,没有谁做生意还拉着马车,托着银钱到处奔波的,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山贼们快来抢劫自己吗? 胤禔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去瞅胤礽递给康熙的上奏。 大清银行,掌控民间钱庄?!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胤礽似的,重新打量起了这位傻弟弟。 原以为他是在胡闹,为了坑害朝臣作为,而今竟是为了“杀鸡儆猴”,去树立大清银行的信誉?! 这弟弟,可一点都不傻…… 胤禔对比自己在其中获得的好处,再对比胤礽的动作,心中存了心事。 自己还在收拢权力,做“小事”,而太子已经放眼天下,摒弃眼前蝇头小利做“大事”。 胤禷:输了…… 他从根源上,从心胸上,早就已经落后太子一大截! 国之储君,不愧是国之储君,格局全然不同,眼中的世界,也更加宏伟广大。 胤禔还沉浸在震惊中,心情跌宕起伏,而康熙,已经面不改色地接过了胤礽的大清银行章程,细细看了起来。 “这也是仙兽教你的?嗯?‘宏观调控’这个词,用的妙啊!” 大清立国以来对于财务的管理皆参照前朝,原本不动的照着抄,却不知时代在改变,原有的制度,早就已经不适用于现有的发展。 帝王的火气渐渐降了下来,饶有兴致地说道:“成立了文部之后,看来需要再成立新的部门,商部了。” 文部成立的妙处,已经在实践中让康熙尝到了甜头,若是商部也如同胤礽形容的一样“美味”,康熙乐于在实行海禁的现在,再额外成立一部,并且借此机会,将“大清银行”给开起来。 杀鸡儆猴去树立大清银行有借有还的信誉与威严,这事儿干得妙啊! 牺牲的,也不过是个别朝臣。 虽然那时明珠党羽,是大阿哥胤禔的人脉,可对于两位儿子一起促成的这件事,康熙一改此前斥责的横眉怒目,转而赞赏起了他们。 “这事儿保清做的对,将国利放在私利之前,不愧是朕的儿子。” 康熙以为,胤禔甘愿吃亏而帮胤礽将“大清银行”的计划实施下去,为此而牺牲了自己的人脉。 两位儿子不拘泥于蝇头小利,党羽争斗,而是放眼国家大事,一起合起伙来做了一件大事,这样的认识,令康熙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作为父亲,他既宠爱太子,也喜爱皇长子,这两位最喜爱的儿子们优秀,他怎么能不高兴? 原先以为他们在胡闹,现在峰回路转,这样的惊喜,从帝王的角度来看,是国家后继有人。 胤礽知道这事儿算是成功了,笑嘻嘻地问康熙:“那汗阿玛,大清银行的前期资金,儿臣已经‘投入’进去了,追缴欠款一事……” -- 第391页 “朕会派人去做。” 康熙知道,一旦确立“大清银行”的地位,这就是资金独立于国库之外,又可以帮助国库掌控天下银钱,回馈给国库,与户部进行相互弥补的好钱庄。 到时候,国库资金流转将更为通畅,待“大清银行”的信誉传遍全国,在各地都设立的分点,则京城就可以实现对全国各地散落商户的管理。 康熙在余国柱的弹劾上奏之上写了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借有还,方为君子之道。” 余国柱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乡里乡亲都说他过目不忘,从小身边就时常有祥瑞出现,定有拜相的潜能! 余国柱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生而不平凡,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郎,轰动当时的湖广,名声也在士人之间越来越响。 他矜矜业业干活,做官做了整整三十二年了,却还是在副左督御史的职位上停滞不前。 余国柱对自家夫人道:“今汉臣做官,难如登天,俸禄浅薄,难以度日,余已年六十,却碌碌无为,权势低微,方知要想青云直上,唯有依附满臣权臣。” 做官是为了什么?别提什么为了百姓,为了天下,余国柱家境贫寒从小苦读,他做官就是为了让自己家人过上好日子,不然他为何死命读书去拼一把那轰动湖广的甲科魁首名声? 心中哪里有什么家国大义,别把他想得太崇高,贫寒老百姓家庭出身,拼搏一切都是为了要过上好日子,为了过上好日子,他什么都能干。 接应下纳兰明珠的橄榄枝,上了大阿哥的船,余国柱立即就从副的左督御史升任为了正御史,所以自古以来就有背靠大树好乘凉一说啊! 尝到了甜头的余国柱,就像是沾染赌博的狂徒,越陷越深。 余国柱原以为,自己为明相党羽做了一件有大功劳的事儿,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继续弹劾太子与索额图作对的准备。 背靠明相好乘凉,未来他就可以升任高官,做大事了。 余国柱相信,以自己的办事能力,一旦给了他机会,定会青云直上! 其余明珠党羽,也皆应和他的上奏,于朝堂之上弹劾太子放利,直言:国之储君,带头放利,引朝臣欠债,是为无德! 谁知帝王当朝宣布:“太子心怀天下,愿以其借款为助成立大清银行,用以借款、还款与存款,而太子所放之利,未来将作为国库收入,流入户部。借款利息定价,将由户部拟定,追缴欠款方式,则可从俸禄、田产之中扣除。朕将派遣銮仪卫追溯借款大臣之根源,借款多者,则查收家中宅邸,禁止出京,只余生活所用之俸禄。其余皆用以还钱。” 另外,加班俸禄也一并附加在后,给朝臣增加俸禄则让他们有偿还能力。 换句话说,太子并不在其中赚取一分一毫钱。 而余国柱,经查其所借之款并未用以家乡修路,而是用以贿赂上级,被押送刑部牢狱。 并不伤及性命,而是让其干活,进行数之不尽的商部账目计算。 刑部官员还未办事能力强悍的余国柱在牢狱之中设立的书案,给他笔墨纸砚,方便他日复一日地劳作耕耘。 并且开放保释制,若有人愿出钱给余御史,将其保释出狱,则可令余御史在家中办公。 至于欠了大清银行的款,则只能抵押余大人家的房产与马车,控制余大人每月使用的银钱数目,增加余大人的工作时间,以期其能有机会在二百四十二年内还钱。 明珠党羽受到重创,而纳兰明珠要面临的,则是是否要保余国柱出来,若是不保,则依附于其的党羽或许将因其无能而弃之而去。 远在盛京的纳兰明珠还未有反应,大阿哥胤禔倒是拿出了一笔钱,将余国柱保释了出来。 康熙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右这钱,也是在保清与保成之间翻滚来去,亏待不到朕的儿子。” 既然亏待的是别人,那便亏待吧,儿子没吃亏,大清还有了银行与商部,皆大欢喜。 几个月内,胤礽成功地要回了毓庆宫中近乎八成的银两,渐渐的,大清银行之中开始有人在其中存银。 借款与还款的流通渐渐圆滑成熟,又干了一件大事的胤礽,得意洋洋地去对胤禛炫耀:“户部要债之事,已经解决了!四弟弟上一世用了多久解决的呀?” 胤秅一口羊奶呛在了喉咙口。 为什么每一次太子都要在他喝羊奶长高高的时候与他说话?! “我上一世追缴欠款其实并未成功。” 造成胤秅失败的罪魁祸首,不就在眼前吗? 胤礽“哦”了一声,遗憾道:“好吧,反正现在也追缴成功了。” 他更加坚定了一件事:哎 ̄四弟弟上一世果然是个糊涂蛋。 次年春天,大清边境与沙皇俄国之间发生了激烈交战,从英格兰采购来的新式大炮,轰开了沙皇俄国位于雅克萨的堡垒。 这一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夏天,直到大清守将萨布素将沙皇俄国哥萨克骑兵设置于雅克萨周围的据点全都剿灭,派遣驻军占据雅克萨,才得以暂时尘埃落定。 索额图带着战事胜利的喜讯,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大家都知道,此战胜利并不代表着大清的边境问题得以解决,雅克萨位于龙兴江城外的酷寒之地,若无人驻守,没有人生活,则依然会再次受到沙皇俄国的不断侵扰与占据。 -- 第392页 纳兰明珠留在了盛京,而索额图自己则回到了京城,这让他有些担心皇上对待他的态度。 前几年被打压过的经历令他意识到,若明珠不在,则自己也别想独善其身,他与明珠虽是政敌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索额图坐于马车内,心中深思起来:现在这时候回京,似乎太扎眼了一些,于太子殿下未必有利啊! 殊不知,康熙盼索额图赶紧回来,盼了快大半年,并且还决定:朕这次要待索额图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釜底抽薪利滚利,杀鸡儆猴胤禔一箭三雕的小动作:1、让胤礽欠他一个人情。2、收了属下势力为己用。3、让康熙知道他吃了亏提问:这两个贼精的孩子哪个更聪明? 第169章 胤禔自南巡回来后,便时常去向母妃请安,偶尔在宫殿里坐一坐,母子之间说说话。 “保清今日似乎藏了些心事,”惠妃负责协同皇贵妃总理宫务,在四妃之中位居首位,后宫的衣食皆由她来管。 大清规定皇子懂事后不能养在生母身边,以免为女子所教移了性情,一到了年纪就要去阿哥所生活。 惠妃在宫中,每一回见到胤禔,都感觉他在一点一点变化,南巡两个月没见到大阿哥,孩子变了许多,更高了,更结实了,也有了男儿样。 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是在,但到底多了一些生疏的痕迹。 在惠妃的印象之中,胤禔小时候就喜欢吃肉,不爱吃甜的,于是她准备了肉干。 然而胤禔却吃了两块蜂蜜蛋糕,并没有去碰肉干。 记忆还停留在过去,而孩子的口味已经发生了变化,这点点滴滴聚集在一个母亲的心里,是难以排遣的深宫寂寞。 惠妃自己还好一些,因为她名下还有七阿哥、八阿哥,两个小娃娃已经会走路了,正是虎头虎脑好动的时候,逗起来可有趣了。 其余妃嫔,有子的待遇尚且这样,无子的可不更加煎熬,也难怪皇上南巡一回来,宫妃们就使劲争宠,斗得如同乌鸡眼似的。 女人们的内宅手段无非就那些,惠妃看得多了还觉得厌倦,比起被低微妃嫔打扰请求做主,主持公道,她更愿意将时间花在溜毛驴上。 十二岁以后,胤禔来惠妃宫中的次数逐渐增多,慢慢也就形成了每日前来请安的习惯。 从这些改变之中,惠妃猜测,是大阿哥的地位在逐渐提升,手中权力在变强大的缘故。 所以说,为什么不去争不去抢呢?想要过得舒服,想要随心所欲,这一切都要靠权力,不是吗? 惠妃居于四妃之首,亲儿子长大了,养子还有两,手中有宫权,还有皇上对旧人的感情,后宫里谁不羡慕? “儿子只是在想最近的公务,”胤禔笑了笑,与惠妃说起了一些趣事。 “余国柱当真善于理财,为新成立的商部做牛做马,出了不少力,汗阿玛都说,若是他没犯事,按照余国柱的资历,恐怕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 康熙的原话是:朕念及余国柱办事能力绝佳,本还打算将余国柱提拔为户部尚书顶替梁清標的职位,现在看来,梁清標只能继续在户部做一段时间了。 梁清標也是遭受无妄之灾,本能去兵部掌兵权,职权看似平调,实则比户部权势更大,却因无后继之人顶上,被迫留任干活。 而太子,在待够了礼部以后,他去霍霍户部了啊! 继沙澄以后,梁清標成了接手太子殿下的最佳人选。 杭艾见势不对,上奏给康熙了一份奏书,奏书上提到了事关通商贸易及接待外宾使者等问题,充分表达出了自己对礼部向往之意。 礼部尚书满臣空缺出来的职位,刚巧能让杭艾给顶上。 康熙另将督察院的另一位御史,出身伊尔根觉罗氏的科尔坤调任顶上了杭艾,作为满臣户部尚书。 胤禔道:“汗阿玛给余国柱封了个商部左侍郎的虚衔。”但其实商部连办公的地方都还没有确定,人手完全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连主事人还没有,就已经将大量的计算活儿堆到了余国柱的案上。 “这余国柱也是出名了,成了人们口中相传的‘牢狱侍郎’。” “待商部渐渐成形,余国柱的俸禄就会涨上去了,”胤禔道:“如果余国柱愿意用过年的时间,假期的时间来办公,也许能在有生之年还清债务。” 余国柱的子孙也一同背上了债务,在债务还清以前,他们不能去酒楼,出行不能乘坐马车、游船,也不能出京。穿衣用度都要参照平民百姓,每天采购的食物管饱,绝不能吃金贵膳食。 有一个余国柱一家“凄惨”在前,明珠党羽倒是嘘声一片,暂时没人敢再跳出来了。 加之索额图回归,而纳兰明珠还在盛京,他们只能避开索相党羽的锋芒,收敛潜伏起来。 惠妃疑惑道:“我听说,保清出钱将余国柱保释出狱了。”恐怕还花了不少钱吧? 保清为何要将一个已经关进牢里,并且被明相党羽抛弃的臣子保释出来呢? “余国柱现在是儿子的人了,”胤禔废物利用,把余国柱从明相手中捏到了自己手里。 “汗阿玛说,等余国柱在家中禁足服刑二十年,并且偿还完成债务,或许有机会在商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一坐,他能不能活到八十岁,还真不一定。” -- 第393页 胤禔含笑说道,一点没有因为自己下属给禁足在家服刑而感到担忧。 惠妃松了口气,轻柔道:“额娘也不懂前朝之事,只是看你最近总是出神,这才心下担忧我儿是否遇上了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难处,只是感受到了一些与太子之间的差距,”胤禔略微提了一句,惠妃蓦然一惊。 胤禔忙安抚道:“额娘放心,母族那儿并没有什么动作。” 虽是这么说,惠妃仍拧起了秀眉,差人将宫中的窗户都关上,低声细语地对胤禔提醒道:“叶赫纳拉氏是一个大家族,母妃出身的家庭只是其中的一脉,家族却因为我成了四妃之首风光无限,他们所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他们,也不希望吾儿为了他们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在后宫之中,我已经升到头了,皇上也不会令我更进一步,现在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已经过得足够满足,我心中也并没有不甘心的地方。”已经有现在的好日子,日后还能有个盼头,老了有儿子养老送终,未来还会有孙子、孙女。惠妃并不赞同母族想要更进一步,去夺嫡,去让家族更加显赫的心思。 “需知,若要去夺更好的东西,要付出的代价也更加大,一旦赔了,则血本无归,甚至危及生命。” 这就像在赌博一样,惠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底牌,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再继续赌下去,风险太大。 “额娘别多想,儿子没有那个意思,”胤禔见惠妃骤然紧张起来,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儿臣是说,在学识与眼界上,儿子发现自己与太子比差了一些。” 就算没有那个心思,他也想要变成更加优秀的人。令他忧心的是太子似乎也不想去争取,去维护自己的地位,还巴不得自己去与他争抢似的。 胤禷:其中定有巨坑,爷才不会上当! “你现在没有,以后却也未必,母族那边,还指望着你,带给他们更加显赫的尊荣啊!” 看看现在的赫舍里氏,有一个太子在前,是多了风光无限。 皇上的母族在前朝时地位低微,比不得赫舍里氏,比不得钮钴禄氏,更比不上叶赫纳拉氏,可到了现在,出了个皇贵妃,佟家两位当家男人,一个承爵一等公,一个升任议政大臣。有了佟家鸡犬升天的例子在前,叶赫拉氏也眼热得紧呢! 惠妃:“等你长大,你不去争,也会有人推动着你去争。” 胤禔:“等儿子长大,我想要做什么,由不得他们!” “我们不可能脱离母族之外而活,朝堂与后宫,那是会互相影响的,”惠妃担心胤禔会因为不愿意被摆布而与母族闹翻,那不可取,因为一旦如此,不是他们抛弃了母族,而是母族抛弃他们这颗棋子,到时候他们娘两孤苦无依,母族会改帮扶别人。 “家族血脉之间,是打碎了骨头连着筋的。” “额娘别担心,这事儿子心里有数,不会那般冲动做事的,难道儿子在您心中是没脑子的人吗?” 惠妃:“你啊,从小就冲动莽撞。” 连亲娘都这么说,胤禔脑袋上“冲动莽撞”那四个大字,是怎么都洗不掉了。 他也是会成长的好不好?学了那么多,见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脑子是个好东西,他把它捡起来了。 “太子年少淘气,那是因为他年纪还小,皇上夸你成熟稳重,那你就成熟稳重一些,你是长子,在皇上心里地位不一般。” 胤禔惊奇道:“年少淘气?哪来的年少淘气一说,太子还不够成熟稳重吗?” 惠妃哑然失笑:“哪里成熟稳重了,后宫里都在传太子与皇上在御花园捉迷藏,别看太子已经跟着礼部学了那么久,其实还是个孩子啊!皇上愿意陪伴太子玩,可见也是在享受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 要说父子之情,那还是太子与皇上更亲,保清这儿,哎,不该稳重的时候稳重,该稳重的时候莽撞,可愁死她了。 胤禷:“……” 他想到了胤礽的鬼话连篇:就因为我借钱给大臣的事儿,汗阿玛拿着梁九功的拂尘追着我要揍,绕了御花园跑了三大圈啊三大圈! 惠妃苦口婆心劝他:“你也多与别的弟弟们亲近一些,太子带头与弟弟亲近,你也别对弟弟们冷淡了。自钮钴禄氏封贵妃后随皇上南巡归来,又诞下十阿哥,这后宫里就有了十位皇子了,你是老大,也该有一些长兄的样子了。今日前来,不如见一见七阿哥与八阿哥?太子会陪弟弟玩,你会吗?” 惠妃好心命人将七阿哥与八阿哥抱来,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四岁,已经懂事会叫人了。 胤禔实在没有耐心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去与弟弟们玩什么你拍一我拍二的游戏,他现在喜欢骑射,喜欢奔跑练武,而陪弟弟们玩,玩跳格子,玩熊娃娃…… 胤禔瞥到弟弟控制不住从嘴角留下的口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顿时就后背发毛,面不改色地让人用帕子擦干净,没待多久就匆匆离开了。 惠妃摇了摇头:“哎,还说不是冲动莽撞,这孩子性子就是坐不住啊!” 两位小阿哥睁着茫然的小眼神,抱住太子葛格送给所有弟弟们的熊娃娃,就像是年娃娃一样可爱。 “小七下个月就要去上书房了,”惠妃抱起了七阿哥,是万分不舍,可即使再不舍,时间一到,阿哥们还是会像之前的几位皇子那样,离开妃嫔们的身边,独自去阿哥所生活,直到他们出宫建府。 -- 第394页 其实在先帝时,皇子们都是六岁以后去上书房的,这事儿先例开在胤禔与胤礽,都怪两个孩子太优秀了,直接影响到了后边的弟弟们。 胤礽发现,四弟弟好像对自己的身高“执念深重”。 胤禛对于自己上一世的身高特别不满意,他觉得,如果自己小的时候不挑食,多喝奶奶多运动,说不定能长得像老大那么高! 胤礽好奇问他:“四弟弟想要长得很高吗?” 胤禛道:“兄弟几个里,老大最高,十四其次,也许是练武的关系,接着比较高的,太子二哥算一个,老十算一个,与我同病相怜的竟是老九。” 一提起身高的事儿,在这一世的胤禛看来,是不亚于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 他抗议似得对胤礽道:“太子二哥能不能不要每一次都在我喝羊奶的时候来与我说话?” 胤礽:“你喝得太慢了,孤看了憋得慌,恨不得帮你一杯都灌进去,你还总是撒奶。” 胤禛额头挑了挑,想要生气,又怕被捏脸,最终选择面无表情对抗胤礽:“孩童嘴小,您多担待。” 这捏脸的仇,他记下了,哼! “一天三杯奶的喝,你这喝得也太多了,就为了长高?” 胤秅深沉点头:“为了长高。” 胤礽顿时同情上了。 上一世到底有多矮,才让他对自己的身高这么惦记着?喝羊奶真的能长得特别高吗? 【诚然营养、运动与环境会影响身高的发育,但是小美根据胤禛的骨龄来测算得出结论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身高大约一米六九。】米与厘米这个换算单位,还是为了看《名侦探柯南》才学习的,它与大清的长度单位不同,不过胤礽比划了一下,发现一米六九这个身高,有一点点矮了。 【人年老以后椎间盘会失去营养物质缩短,身高也会随之减少,小美预计,胤禛临死前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五九……】胤礽暗暗嘀咕:啊,这个身高确实有一点点伤自尊了。 他比划了一下胤禛的高度,对比一下自己六岁时候的高度,一阵唏嘘:啊,四弟弟比孤七岁的时候还要矮上两厘米。 胤礽摇摇头:没救了没救了。 他又见四弟弟“执念深重”,天天就惦记着要长高,一直以来坚持锻炼与喝羊奶,从未有一日懈怠,一时不忍说出口来打击他。 “哎,孤看四弟弟喝奶总是撒,实在可怜,还是帮一帮他吧!” 于是,胤礽命人去打造了一个琉璃水壶,水壶之中插一根琉璃空心的吸管,方便四弟弟抱着水壶用吸管喝羊奶。同样要打造给弟弟们的礼物,他也没有忘记其他弟弟们,由于有了橡胶,还能研究出来供小宝宝喝的奶瓶,最小的九阿哥与十阿哥都收到了这一份来自太子的独特礼物。 大清的皇子从小身边就有奶娘,九阿哥胤禟到了两岁,都还在扒拉着奶娘喝奶,宜妃想要九阿哥戒奶,改换用小勺喝,可孩子总是哭闹,让宜妃愁都快愁死了。 现在不戒奶,难道等四岁到了上书房,住进阿哥所,都还扒拉着奶娘喝奶吗?到时候让别的兄弟们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可不得被人嘲笑了? 这会儿有了这奶瓶,倒是挺实用的东西,从人乳过度到羊乳、牛乳,只需要一点点糖霜,人乳有腥味,而羊乳与牛乳煮时祛除大部分腥,只留下奶香,再加上一点点糖霜,滋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九阿哥成功戒奶,宜妃乐了。 胤礽听说这事儿,又派人给九阿哥、十阿哥宫里一人送了六个奶瓶,加上原先的那一个,每一个奶瓶都是不同颜色的琉璃制成,形成了彩虹七色。 “殿下说,这也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琉璃官窑做起来并不费劲,若是娘娘喜欢,还能去琉璃官窑下订单,定制喜欢的样式。” 要让奶瓶风靡全京城的法子很简单,只要宫里的妃子们用上,用上了还都说好,民间自然而言就会效仿。 这股子以奶瓶给孩子戒奶娘的风气,从紫禁城开始影响到了京城的达官贵人之间,胤礽也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人都十岁了,都还在扒拉着奶娘喝奶,简直丢人!” 胤禛一开始是拒绝用水壶上的琉璃吸管喝奶的,直到他发现了这么喝奶不会撒不会漏,一旦用上,就用到了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要的奶瓶,这就来啦!@读者小天使康熙好歹一米七以上呢,雍正身高169,乾隆身高165,大清皇帝身高从祖辈开始,逐位递减…… 第170章 胤礽听说了索额图回归的消息,确定三姥爷在十五那一日到京城,自己不能出紫禁城前去迎接,倒是早早地派玉柱去迎接三姥爷。 索额图此去京城外太久,久到朝臣们几乎要忘记这位权倾朝野的索相曾经在朝堂之上是多么的风光无限,久到索相党羽战战兢兢收敛锋芒,乖巧地附和太子殿下搞事情,每当太子殿下有什么动作,他们啥都干不了,只能在上朝会的时候高喊“臣附议!”来为殿下摇旗助威。 索额图一回来,索相党羽普天同庆这位领头人的归来。 只有索额图在,他们才是“太子党羽”,索额图不在,太子殿下也不认他们啊! 殿下宁愿去找那假清高的老顽固沙澄,都不来找人使唤他们,最后还是皇上看不过眼,将事儿指定给他们之中的人来做,这才将殿下想要做的事务一一认认真真完成。 -- 第395页 这其中,还掺和了纳兰明珠的人,他们互相监督,唯恐对方会偷奸耍滑。 “索相归来,太子殿下也终于放心了,这是太子殿下命奴才带给索相的洗漱用品,殿下不能出皇宫,于是借以此来为您‘接风洗尘’,”玉柱等待索额图归来的马车停下,笑容可掬地上前去,与索额图说话,并且将胤礽毓庆宫中出品的洗漱套装给了一套送予索额图。 赫舍里一族中不少人都认识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主事太监,纷纷避嫌似的让开,为他们留下闲谈的空间。 索额图含笑问道:“殿下近日可还好?几个月没见,可能长高了不少吧?”提起太子的时候,索额图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国之储君对待他亲近,在他外出后仍然不忘记惦念他,待他归来,还派遣玉柱前来相迎、送礼,此重视之意,令索额图心中倍感满足,回归京城后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好转。 无论皇上对待他如何,只要殿下心中有他,那么皇上就绝不会下手要他性命。 只要殿下心里有他,他的地位就是稳固的,比纳兰明珠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玉柱并未与索额图聊多久,说上几句就见好就收:“殿下等待索相洗去尘埃,养足精神后去见他,与他说说此次边境战役发生的故事。” “一定,我明日就去找殿下,”索额图笑着命人将洗漱用品收下,心下感慨:殿下终于长大了。 他终于懂得如何在外人面前,给三姥爷一些体面啦! 玉柱来送东西,这让一直都备受胤礽冷落的索额图受宠若惊,捧着那接风洗尘的用品,如获至宝。 赫舍里一族的子弟们也因这一出而欢喜,之前还有些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昂起来,人人面色红润,走路带风。 继太子的人走后,更尊贵的邀请来了:“相爷,皇上召见您入宫。” 索额图是多么风光啊!刚回京城,就同时受到了国之储君与国君的重视,族人们都相信,赫舍里一族会在他的手中越来越鼎盛。 康熙召见索额图时,心里想着:要对索额图好一点,让他多教教保成别再败家了。 于是,帝王轻咳一声,以神色莫测掩饰住内心的复杂,冷冷对索额图道:“索相可知,你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太子将国库的账目给平了?” 索额图微微一怔,看不透康熙的用意,也许是前几年被打压得狠了,令他下意识在康熙面前收敛起自身。他知道康熙不会要他性命,却也知道,皇上有的是办法令他难过。最难过的就是让他不能接触太子,没有了太子的亲近,他所经营的人脉就不算是太子党羽,就只是随时会被皇上清算的索相党羽罢了。 心中没有底气,令索额图低下头恭敬回答:“微臣听说了此事,民间、百官都在夸殿下说的好。” 康熙眉头一跳,脱口而出:“你也觉得保成做得好?他将毓庆宫中的库银全都挥霍完了!” 索额图忙道:“太子殿下大公无私,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 他不由在心中猜测皇上说这话的用意。 毓庆宫中没库银了?! 索额图想了想那库银的数目,心里在滴血,眼看康熙龙颜似有不悦之色,当即心中一横,表忠心道:“殿下当初给了微臣许多红利,微臣拿之有愧,如今殿下库银不足,微臣愿将殿下送给微臣的红利还给殿下。” 康熙:“……”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索额图好像被他打压怕了怎么办? 帝王拧紧了眉头:“朕几时说要你将自己红利拿出来平账,毓庆宫中库银已经追缴回了八成。” 索额图诡异地停顿了一下,等候康熙发落。 康熙道:“保成这孩子,总是做一些惊人之举,你是太子太傅,有教导太子的职责,又是他的外家,关系比其他太傅更亲近一些,有些事,保成不会与其他太傅去说,却愿意与你说。此次回来,多教教太子为人处世之道,也免得他总长不大,不明白何为人心险恶。” 索额图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下了,心中涌起了狂喜之意。 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与太子多亲近一些,还不打算收回琉璃官窑暴利,愿意继续给他分一杯羹啊! “微臣谨遵圣命,定全力教导太子殿下!” 康熙又敲打两句:“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你自己心里警醒着。” 说完这些,康熙再没有挽留索额图,让他自行离去。 索额图回到族中,管事悄悄来寻,低语着向他悄悄“告状”:“几位大人说,相爷不在时,殿下从不传唤我们的人。” 索额图刚被康熙敲了警钟,这会儿心中一根弦正绷着呢! “稍安勿躁,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殿下年岁还小,与我们家族其他子弟并不亲近,待他再大一些,就知道母族的重要之处了,也唯有我们家族的人,才会全心全意地为他办事。” “殿下问皇上要走了几位翰林院学士。” “殿下将礼部的清流官使唤地团团转。” “现在殿下去了户部。” 他就是不多看他们的人一眼! 属下言尽于此,道不尽的委屈与难过,得不到殿下的重视,他们这太子党羽还能算是太子党羽吗? “好了,此事待我与殿下见了面,自会解决,”索额图安抚族人,殿下不差遣他们,到时候他自会问殿下揽活干,不怕殿下使唤他们,就怕殿下无视他们啊! -- 第396页 “没有殿下重视,相爷不在的日子里,家族子弟皆小心谨慎做人,还损失了好几千亩田地呢!” 索额图淡淡道:“是侵占良田,还是损失自家田地,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可……”可别人家都这么干,八旗权贵侵占民田、民房占为己有之事即使是到了官府,也是衙门不敢判决的案子。 “你忘了前些年清算之事?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总有人盯着咱们家,那些自诩清流,不畏惧权贵的汉臣,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呢!” 说起汉臣,索相党羽还真有几分委屈,太子殿下亲近汉臣多过亲近满臣,比起用特权来达到目地,他更喜欢光明正大,公事公办,害他们都不敢有多余的小动作,生怕一不小心被并不知情的太子殿下“大义灭亲”了。 这次丈量土地、清算田地,赫舍里一族损失的也不少,还有那新成立的大清银行,人们都相信了大清银行,而不再向私人借贷,以至于许多放利钱捞钱的人没了财路。 八旗之中各大家族都有各自的来路,都不正当,藏在阴影之下,上不得台面,也不能明说,又有皇上在顶头压着,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往嘴里吞,憋得可难受。 同样被触及了利益的权贵可不止他们一家,只不过他们家损失更大罢了,权贵们见损失最大的赫舍里一族没什么表示,其他人趁此跟在后边捡现成的好处,反倒让另一批人赚了一笔。 下属们便将近几个月的账目报表都呈递上来。 管事向索额图诉苦:“为了配合太子殿下,我们可亏大了。” 索额图见状,一一细数自己势力放弃的好处。 放弃了侵占民田,放弃了放利钱,放弃了买卖奴仆,这些被他们抛弃掉的利益,全都进了别人的口袋之中。 “没眼界的东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弃了也就弃了,用得着在这里哭丧?”索额图目光闪了闪,又拿起了琉璃官窑进项的账目,对比之下发现,琉璃官窑之中赚到的盈利可比放弃掉的利益多多了。 这些红利是多少,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可是一清二楚。皇上不仅知道,还没有下手剥夺他所得到的红利,这代表着皇上在放任他以“正当”的方式来捞钱。 索额图手下一顿,当即道:“去库银中取十万两银票给我,待我入宫给殿下送去。” “相爷?” 索额图斥责道:“配合殿下的动作便是了,蝇头小利丢了又何妨。别家吞下这些吞的时候开心,到时候有他们哭的!” 管事蓦然一惊:“相爷的意思,难道皇上……” “莫要再说了,皇上心思如何,岂是我们能猜透的?” 索额图冷冷道:“告诉他们,一个个可别因为我回来就心里踏实了,我也处在那风口浪尖呢!让家族子弟警醒着些,太子殿下不用你们做事,也不依赖你们,这代表他随时都有可能舍弃你们,你们要是犯了事,殿下可不会来救你们。” 反正殿下不会舍弃他索额图,谁都没有他在殿下面前有面子,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们莫要以为有我在就万事可做,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给殿下惹了麻烦,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殿下的利益事关家族前程,谁敢拖殿下后腿,我定不轻饶!” 索额图清醒的很,在皇上的眼中,他就是太子的人了,太子荣则他荣,太子损,则他亡。他所做的一切都事关太子颜面,若哪一天他拖了太子后腿,他就是皇上最先除掉的那个。 既然已经夸下海口说要给太子殿下红利,皇上虽拒绝了,索额图仍要表示一番,十万两银票足够有诚意。 接下来,就是如皇上所愿,好好教导太子什么是“为人处世”,什么是“人心险恶”了。 这可真是个大难题,教好、教不好,都是他的错。 索额图一边心事重重地想着,一边用起了洗漱用品准备沐浴更衣。 侍从将太子送给他的几样东西一一拆开,只见其中分别装了三个瓶子,瓶子上写着:生姜洗发水、生姜护发素、玫瑰沐浴露…… 胤礽也没想到自己平国库,开创大清银行之事竟然还有后续呢! 他自己毓庆宫中的库银回归了八成,汗阿玛给了他十万两,三姥爷给了他十万两,图图哥哥给了他一万两,胤礽算算,自己毓庆宫里的钱,应该控制在一百六十万两的数字左右,结果拿来算盘一算,足足有三百六十六万两之多! 胤礽抱住自己放银票的小箱子,疑神疑鬼地左看看右看看,又叫来徐嬷嬷一起核对账目,发现这一部分钱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 “不会吧?钱生钱了?!” 这事儿透露出几分古怪,他悄悄的谁都没告诉,带上小美与曹珍,一起去拐走了在上书房学习的胤禛。 “小四小四,孤的毓庆宫里出现了一个聚宝盆,它会自己生钱!哇一下子多出这么多钱来,孤都想不到该用它们做什么了。” 胤秅:…… 他该如何解释太子听,大清的官员贪污受贿是一种常态,弊政带来的影响持续了好几十年,即使连续两代帝王的肃清吏治,但仍然只能够做到抑制一时风气,稍有疏忽,则腐败滋生,一旦风气败坏,再要想肃清整顿,则如大病一场的病人痊愈,又慢又痛苦。 官员贪污来的钱财,皆用来贿赂上级,在官场之中还有一种名为“孝敬”实为“贿赂”的坏风气。 -- 第397页 京城的官员问地方上要孝敬,地方官为了搜刮民脂民膏,赚大钱,又与商人勾结,去进行一些“灰色收入”的交易。更有官员以职务之便,巧立名目进行搜刮钱银,如此一层一层孝敬上去,最终送到最值得被孝敬的那一个人手里。 那个人必定在朝野中有巨大的地位,任何人都难以撼动,拥有庞大的势力,形成党羽规模,并且可以给下属们带来诸多好处。 大家都知道,太子为了平国库账目花了大笔银钱。 这一边太子在挥霍着,另一边,想要依附于太子的人,则想尽了办法给太子送“孝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索额图,是生姜玫瑰味的! 第171章 胤礽捧着账本嘀嘀咕咕:“按照账目上来看,好像是有大臣借钱后多还钱了,他们怎么那么好心,还多还钱,大清银行设置的利息也没有那么高。” 曹珍悄悄道:“就算是要还利息,那也是还给大清银行里,怎么会送到殿下宫里来呢?我猜一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给殿下送‘孝敬’,巴结殿下。” “巴结孤?”胤礽惊奇道:“是因为巴结不到汗阿玛,所以来讨好孤吗?汗阿玛才是大清的皇帝,要送礼送给汗阿玛才对吧?只有汗阿玛才能许他们好处呢!” “送给皇上,那就不是送礼,是进献,想要巴结皇上的人多得是,皇上才入不了眼这些。” 胤礽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拿这些汗阿玛入不了眼的来打发给孤。” 曹珍忙阻止他的思考,免得太子又想歪去了别处:“不,他们就是想要从殿下这儿获得好处,殿下可别想错地方了。” “问孤要好处?”胤礽瞪大眼睛:“孤缺人手缺得都快眼冒绿光了,见谁都是小毛驴,他们要好处,怎么还藏着掩着,就不能跑到孤的面前来吗?” 曹珍:“……” 胤禛深吸一口气:“索额图不在京城时,他的余党可有来联系过你?你是如何让索额图的党羽在他不在京城时收敛起来的?” 胤礽怔了怔,懵懵的小眼神就像是迷茫不知所措的兔子:“三姥爷的党羽,三姥爷还有帮手吗?” 胤禛突然拔高了声音,失声道:“就没有人在索额图离开后来接近过你,与你接触?!” 胤礽深思起来:“好像有,孤以为是研究所的人,就让他们去找汗阿玛了。” 胤秅:…… 他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索额图的党羽派人来找太子,请求太子纵览大局,指使他们做事,太子随口就回一句“找汗阿玛去!”将人灰溜溜地打发走。 胤礽:“心裕也总是在孤眼皮子底下晃,孤看他闲得慌,就让他帮忙跑跑腿。” “能进皇宫里的人本就不多,索额图不在,他们想要接触你并不容易,只能通过护卫、太监、宫女或是在你办事的地方接近你。” “孤办事的时候,不问出身,只问能力,但凡是能干活的,现在都忙得脚不沾地,倒还真没发现主动凑上来找活干的人。”胤礽遗憾的翻了翻账本,突然来了精神。 “也就是说,孤只要在账本中看看谁多给了钱,就可以找出谁是三姥爷的人了?阿珍来和孤一起算账,现在就你用阿拉伯数字最熟悉了,来算算看。” 胤禛张大了嘴巴,只看到曹珍与胤礽凑到一起,就像是找错似的,对照着账目细则写写画画,没多久就圈出了几个人来。 “你要动索额图的人?”胤禛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有谁会自断臂膀,而太子,每一次都刷新了他的认知,当他以为他很聪明的时候,他竟开始“自残”了! 胤禛看胤礽的眼神就像在看神奇生物,那种看外星人的眼神,令胤礽感受到了四弟弟内心的激烈情感。 “不会啊,孤呵护他们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动他们呢?” 这些可都是,现成的,会乖乖听话,主动屁颠屁颠揽活干的乖毛驴啊! “他们这是在贿赂你,这些钱来路不明,我劝你还是趁着现在年纪小,就与汗阿玛说清楚,以汗阿玛现在对你的重视,必定会欣慰于你的坦言告知,这些人的性命无忧,此事也就会轻轻放下了,汗阿玛不会真的动你的人。可若是一直拖着,让他们继续将这种来路不明的钱塞给你,日后这事就会成为你的污点。” 胤禛一脸严肃,厉声说着,还伸出小手去拍胤礽面前的账本。 “轻则,他们性命不保,重则,累你太子之位不稳。” 曹珍给他吓了一跳,后背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他惊魂未定地瞅瞅太子殿下与四阿哥,突然发现,包子脸的四阿哥似乎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军师。 “你是要孤将这钱上交给汗阿玛,然后告诉汗阿玛‘儿臣的三姥爷有属下贪污’?” 胤礽眨眨眼,反问胤秅。 胤禛收回了手,淡淡道:“你之前平国库时,不是做得很好?现在别人对你的印象就是‘太子仁义有德行,行事光明磊落’,此时借这事,让汗阿玛将你身边的隐患都除了岂不正好?” “哎 ̄”胤礽捏了捏胤禛的小脸,摇摇头:“要不孤怎么总是说四弟弟是糊涂蛋呢?弟弟啊,这种乖宝宝一样的手段,是孤三岁时候玩剩下的,可是孤都已经十一岁了,再像你这么搞,会暴露想要让汗阿玛收拾烂摊子的小心思啊!” -- 第398页 他戳戳胤禛的额头:四弟弟是真笨,不是假的笨。 胤禛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气得肚子都鼓了起来:“他们在朝臣眼中可是‘太子党羽’,你要不收下这笔钱瞒着汗阿玛,要不将这笔钱给汗阿玛让他解决,否则你还能做什么?” “贪污受贿得来的钱,这可烫手的很,别告诉我你是打算将它们退回去,即使你退回去,这钱也回不去百姓手中!只会让那些贪官污吏发一笔横财,以后再继续变本加厉。” “他们给你送钱,必定有所求,是因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你收下这钱,早晚会受其所束缚,所以我提出来的主意是最好,也最能保全你自身的主意。” 胤秅一脸冷漠:“是否要做,一切在你。” 爱听不听,反正他能说的,能教的都说尽了。 胤礽哈哈笑了起来:小美,四弟弟像不像孤的狗头军师? 【小美觉得,大朋友还是不要刺激四弟弟了,他已经尽力啦!这是他能够想到最完美的法子了。】胤礽翻开一本新的册子,翻到最后一页,从后往前写字:来,替孤将账目中多出的数额带上人名算出来,计算总账目。 有了小美的帮助,胤礽指挥着小助手曹珍,两个人哼哧哼哧将账本之中的人名与多余钱都誉抄在册。 待从后往前,一共写到书册中间页,胤礽又从开头开始写,并在书册名上写下一列字《大清公益提案》。 他将毓庆宫里多余的银票数额,加上这一本《大清公益提案》并到一起,又写下了自己的信件。 “心裕,将这些送去给三姥爷,三姥爷最懂孤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胤礽毫不怀疑办事能力最强的三姥爷会被他为难住,纳兰明珠在民间有了鹅相的美称,百姓们都知道有一个相爷名字叫明珠,却偏偏不知道朝廷还有个道德高尚,办事能力强,任劳任怨的索额图。 胤礽喜欢三姥爷,当然想要给三姥爷最好的! 沙澄不喜欢三姥爷,王熙也不喜欢三姥爷,吴正治也是……在汉臣们的心目中,他的三姥爷都快臭名昭彰成奸相了。什么结党营私,构陷同僚,排挤有才之士,各种脏水都往三姥爷身上泼。 胤礽:是时候给三姥爷经营一个美好的男神形象了! 【所以你才给三姥爷送去了玫瑰沐浴露?】 后宫中太后、太皇太后与妃嫔们每年都会过生辰,玫瑰沐浴露也是在当初送给女人们的生辰礼物时让毓庆宫中的宫女们一起制作出来的,听说佟皇贵妃就很喜欢用这个。 玫瑰沐浴露,滋养皮肤,白嫩光泽,是养肤佳品。提取的时候也很简单,以玫瑰花瓣汁液为原料来混合沐浴露,达成纯天然的美肤效果。 胤礽:小美不是说,用了玫瑰沐浴露会皮肤光滑有弹性,光彩照人? 先让三姥爷光彩照人,然后让三姥爷一鸣惊人! 三姥爷亲启: 大清发展至今,地方上时常有政绩斐然的臣子们,在他们的治下建设育婴堂、学堂、抚恤妇女、收留孤寡老人的地方。大清以孝治国,以仁治国,此乃大善,可减少当地的犯罪数量,减轻民怨,就像丁思孔,他就做的特别好,在他的治下没有流离失所的孩童,没有孤苦死于街边的老人,他还办了学堂,为孩子们启蒙呢! 可到底,这些都是地方官员自己出资组建,没有朝廷的支持。一旦地方官调离该地,这些设置很有可能被荒废。 孤想要建设希望工程,有想法组建此事很久了,苦于朝臣俸禄低微,无人带头捐款。 时至今日,孤没想到竟有那么多大公无私的朝臣,愿意捐款来帮助百姓! 孤给三姥爷的书册中,详细写有捐款朝臣的姓名与捐款数目,剩下的就交给三姥爷来做了。 圣人至德,以仁爱泽润万物,孤自小熟读圣贤之书,而今欲将仁爱之心发扬光大,兴公益事业。钱,孤也先给三姥爷送来了,这事儿汗阿玛一定会让三姥爷亲自操持的。 当然会让索额图操持,这些可都是太子党羽孝敬上来的钱! 索额图翻开一看书册中记录的名字,低声叹息:“太子殿下,是连后路都为我们想好了啊!” 皇上南巡,查的是贪官污吏,江南刚处置了一批人,京城这儿也在皇上归来后陷入了暗潮汹涌之中。 太子平国库,是皇上第一个动作,下一个动作,是不是要查京城的圈地与贪污了? 于是,索额图按照胤礽的意思,将上奏的话写得漂亮极了,任谁见了容光焕发的索额图,都要夸赞一句“仁慈善良”,“铁骨铮铮”。 看看索相党羽掏出来多少钱,就知道这铁骨铮铮是多么的真汉子! 明珠党羽被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鸡飞狗跳地派人快马加鞭,给纳兰明珠送消息:不好了,皇上要有大动作了! 朝中一时人人自危,上朝会时,那气氛冷凝地令康熙摸不着头脑。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群臣乖得像兔子一样,好似随时迎接帝王的怒火,康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胤礽笑道:“他们一定被索相大爱无私的精神感动了。” 康熙:朕怎么觉得,他们是被索额图突然坏掉的脑子给惊呆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他们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 第399页 第172章 曾经有一群珍贵的毛驴从胤礽眼前奔腾而过,他没有珍惜它们,还一不小心坑了它们一顿。 现在如果还有机会,胤礽发誓自己一定好好呵护小毛驴们,争取让它们既能拉磨干活,又不吃草。 毛驴们的领头人,是他最亲爱的三姥爷,三姥爷名声不好听,那就让他来给三姥爷经营一个好名声,有了好名声,三姥爷就不会被其他人合起伙来欺负了。 胤礽笑着对康熙道:“汗阿玛,就像是索相说得,建立育婴堂可以抚养失去双亲的孤儿,建养老院可以弘扬孝道,做到圣人之言中提到的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就连银子,朝臣们都已经捐款来了,大清正在越来越好,等到外头路边,街上再也没有流民,再也没有人饿死街头,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而开创了这太平盛世的,是他年轻力壮的汗阿玛! 胤禛告诉胤礽:朝堂之中贪污沉疴在身,过去几十年来形成的官僚作风,孝敬风气形成恶劣影响。 小美也告诉胤礽:这些钱是三姥爷的下属们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来的钱。 不仅三姥爷的下属们贪污受贿,其余其他党羽,在朝中联合一气,京城与地方官勾结,层层剥削之事屡见不鲜,肃清吏治,是自古以来当权者都在做的事,谁都知道这事儿杜绝不了,谁又都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 这钱到了胤礽这儿,是做不到原路退回的,即使退回,这钱也回不到老百姓的手中。 既然如此,那就把公益事业提上日程,好歹将这一部分银钱回馈给民间。 帝王神色莫测,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瞥过了胤礽,边对索额图道:“你可想好了这其中的章程?” 索额图刚正坚贞,义无反顾道:“微臣都想好了,详细章程,已请示内阁。” 满嘴仁义道德的索额图令人感到陌生,惊呆了一众朝臣下巴,更是令御史一个个犹如哑巴似的闭上了嘴巴。 在众人的心目中,索额图在朝中一向强势,说话寸步不让,这些仁义礼智从来都汉臣们的活儿,是御史们该说的话,今儿这索三脑子怕是坏了,竟学那清流汉臣说话的腔,他一个人把大伙儿想说的话都给说完了,其他人说什么? 内阁大学士勒德洪上前一步,宣读索额图所写的章程上奏。 众臣窃窃私语,明珠党羽一时六神无主,人人自危,只能寄希望于大阿哥。 胤禔正若有所思,因为站的近,他的眼神不经意间与胤礽在空中交汇上。 太子清俊典雅,微笑间风姿卓绝,背后似有百合花盛开之景,令胤禔微微一怔。 胤禔:这笑容看似无懈可击,为何却有一种“奸计得逞”之感? 索额图会这么干,想也知道是在为了太子做事,可他这么做,其中究竟有没有汗阿玛的授意呢? 如果只是为了做好事,为了孝道,为了做善事,像索额图说得理由那样冠冕堂皇,胤禔一句都不信。 胤禔一时捉摸不透,他从未看透过汗阿玛,帝王在他的心中就像巍峨的大山一样,令人敬畏,不敢窥探,他也做不到像太子那样毫无顾忌地与汗阿玛淘气。 在他与汗阿玛之间,君臣之别大于父子之情,这一切都源于内心的敬畏。胤禔首先是将汗阿玛当做了大清的皇帝,再是将他当做严父。 有的时候,他真羡慕太子能够与汗阿玛那样自如地相处,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的亲昵。 胤禔盯着胤礽深思,想要从他的笑容之中看出些什么来:究竟是汗阿玛授意,还是保成自断臂膀? 不,他不会自断臂膀,太子比他想象中要聪颖许多,眼界也比他宽不少,索额图这么做背后定有其他的用意。 胤礽佁然不动,不管大哥怎么看,都看不出他的任何破绽来。 朝中清流难得有人站出来,附议索额图的提议。 就连一向看索额图不顺眼的王熙与吴正治,也因此事高看了疑似脑子坏掉的索额图。 无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事是好事,损失的也是索额图自己。 朝会以后,王熙与吴正治两位朝廷肱骨,内阁两大汉臣凑到一起分析局势。 王熙抚摸胡须:“索三这次可算是损失大了,能令他这样做,定是有更大的利益。” 吴正治难得幽默,与这位道:“他总不可能真是想不开要自绝经脉。” 王熙猜测:“皇上总不会放任太子殿下吃亏,索额图到底也是太子的人。” 两位老臣对视一眼,心中越发肯定是索额图得了康熙的命令,在朝堂中演了一出戏。 “现在这,怕是暴风雨之前的安逸祥和,虚的很,”吴正治眉眼含笑:“皇上锐意进取,正逢壮年,未来可期啊!” 王熙赞同着应和:“且等着,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索三此举究竟为何了。” 吴正治:“不如,先让子端试探一番。” 子端,指的是继余国柱之后担任左都御史职位的一位汉臣,也是朝中清流的顶梁柱之一,陈廷敬。 另一头,康熙下朝会后就叫走了胤礽:“朕见你在银钱讨回来后勤俭节约,对毓庆宫人下令不得铺张浪费,是终于懂事,知道不该败家了,谁曾想你不拜自己的家,却唆使索额图去做!” 康熙气得哟,要不是孩子已经大了,再揍屁股不合适,他非得拎起来给一顿父爱如山的教育。 -- 第400页 “索额图为你经营的人脉,不是这样用来霍霍的,你把他们当成干什么了?”康熙就没见有人像胤礽这么傻,逮着自家的羊毛一个劲地捋。 “汗阿玛,他们犯了错,”胤礽笑嘻嘻道:“犯了错,就要敲打,这是您教儿臣的。玉不琢不成器,儿臣这是在雕琢玉呢!” “……,”康熙一时无言,过了许久,这才道:“他们贪污受贿,将银票都孝敬给你,你可以与朕说,让朕来处置这事儿,也总比你将这笔钱给浪费了好。” “这哪儿是浪费?大清到现在都还没有中央朝廷组织的公益事业,只有好的地方官在孤军奋战,艰苦奋斗,办这事于国体有益,于国运有益。银票放在儿臣的兜里攒着,那就是废纸,把它们投入到民间,它们才活过来了。”胤礽眨眨眼,又一起扬起了他标志性的百合花盛开笑容,清隽雅致,不染尘埃,如同圣人在世的光辉在闪耀! “汗阿玛若是觉得儿臣说得对,就赞美儿臣一句‘道德高尚’吧!” 康熙黑着脸,指着他恨恨道:“到现在还在与朕嬉皮笑脸,还道德高尚,自己赞美自己也不嫌害臊!朕早晚要被你气死。” 胤礽可无奈了,他瞅瞅又当爹又当娘把他拉扯大的老父亲,哄着康熙道:“您又没生气,您就别装了吧?儿臣跟您学了那么久,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么傻乎乎的了,儿臣心里有数。” 每次瞧胤礽那一副万事随风而去,我自高高挂起佁然不动的“无欲无求”样,康熙就感觉手指尖发痒。 康熙头疼得紧,根本就拿他毫无办法。 “你所做之事,皆与国事相关,似是关心大清国事,临到要做事了,又自己退到后边,全让别人去干,好处也都送给了别人。做的事儿傻极了,朕心里明白,你可一点都不傻,你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胤礽:“……” 他内心不由惴惴不安起来:不会吧?不会吧?这都让汗阿玛发现了,难道他猜到孤想偷懒不干活? 小美也跟着瑟瑟发抖起来。 “朕将你培养成了优秀的继承人,到头来却发现除了国事,你连一点私欲都没有,权力、财富,这些常人趋之若燕的,你从来都不在乎,难道朕的太子当真是圣人转世,生来就无欲无求?” 康熙嘀嘀咕咕,唠叨起来就像是操心儿子的老母亲。 “其实儿臣是有私欲的,儿臣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康熙细数:“喜欢格物,数术,养鸭子?” 胤礽:“……” “朕现在在与你说索额图今日上奏呢!”康熙猛地回味过来。 胤礽:孤要是说,孤喜欢刺激,喜欢玩大的,喜欢看朝臣唱大戏,汗阿玛会不会又去抢梁公公拂尘? 【小美掐指一算,大朋友如果说了,今晚可能会屁股开花。】“汗阿玛,儿臣敲打他们比请您敲打他们更适合,儿臣现在长大了,想为您分忧,不想一直拖您后腿,让您忙碌国事之余还要操心儿臣,这才是不孝呢!” 胤礽说软话的时候,特别真诚,瞧那明亮的眼眸都能感受到他真挚的内心,父子二人说话时,那股亲昵劲儿寻常人难以插足。 康熙的神色也顿时柔和起来,之前还有些怒意在酝酿,不过片刻就戳破了,也跟着软和下来,他嫌弃似的说道:“朕都为你操心了十多年,现在知道这是不孝顺了?真正让朕操心生气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照你这样,朕几时能放心?可不得再多操心几年。” 小美大力赞扬。 【大朋友给爸爸顺毛的本事越来越六了!】 帝王还未感动片刻,胤礽接着道:“儿臣觉得,光儿臣约束他们还不够,京城里也还有其他贪官污吏,这事儿得从根源上杜绝,不如明文规定‘禁止孝敬上级’,违令者将严惩,并令督察院监督,提供举报途径。虽然这样可能会产生有人诬告陷害的可能,不过督查院可以进一步完善,对举报真实性进行核查……” 太子那小嘴又一次开始了叭叭叭,好似这事儿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可能有什么后果,最好的设想是什么全都考虑到了,完了还捧了皇上,高高兴兴地说道“汗阿玛明察秋毫,是一代明君,一定能够知人善任,这事儿也只有汗阿玛这样锐意进取,力图有所作为的圣明之君才能做好。儿臣不是躲在后面,是太嫩了做不好,所以才要跟着您好好学。” “汗阿玛去南巡,肃清了江南的吏治,真的不打算连着京城的吏治也一同清一清吗?战事都停了,时机刚刚好。” 瞧瞧这话,轻巧极了,左右到时候忙碌起来的是皇上,不是他。 “所以你是想要肃清京城吏治,断绝孝敬之风才这么做?” “儿臣不想再受到下边人‘好心’的孝敬,”胤礽道:“搜刮民脂民膏来的孝敬,那银票用起来可真烫手,昧着良心来的孝敬,这里头有多少血汗,吸的是百姓的血,伤的却是大清的根,时间久了,根就烂了。” 康熙又何尝不痛恨贪官污吏的嚣张跋扈,他语重心长告诉胤礽:“雷霆手段,会动摇大清之根,吏治之肃清,并非一时间之争,而是长年累月。你要逼死人之前,得先想一想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 胤礽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汗阿玛说的是,是儿臣欠考虑了。” -- 第401页 康熙教育之心起,又为胤礽解说京城如今孝敬之风的根源:“京城官员,从先帝时的以满人为主,汉人为辅,发展至今朕已提拔了近半汉臣,朕欲广开言路,不问出身招募有才之士,王公、贵族、上三旗各家族互为联姻,互得利益,人数众多可蒙蔽朕之双目。京城与地方勾结之事,在朕巡视前更加严重。而今定期巡视,方令欺上瞒下之事减少。寒门想要脱颖而出,如余国柱之流不在少数。下令禁绝孝敬,无遗断其财路,断其上升机会。毕竟,朕之双目所及,无法纵览全天下。” 胤礽:“对对对,还有科举八股取士选拔上来不懂得做实事却会写一手好文章的官员,他们任人唯亲,使唤底层小吏做事,也助长了孝敬之风。要杜绝这些,提拔有用的人,那就增加考试,做官就不用考试了?做礼官要懂礼,做吏官要懂人事,做财官要懂算账,儿臣觉得‘绩效考核’是个好词儿,汗阿玛了解一下?” 康熙:“……” 考了天下学子,又考了兄弟们还不算,增加了科举考核,现在又开始想要考官员! 康熙恨铁不成钢:“朕还当你能想出什么主意来,怎么就整天与考试过不去了?保成啊,你可长点儿心吧!”得罪了天下学子不够,得罪了兄弟不够,还要把朝臣都给得罪光不成? “那您说,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您更加直观地选拔人才?只有进行职责明确的量化考核,将俸禄与其联系上,这叫做绩效,对大家进行奖优罚劣,这才能挣脱任人唯亲的旧方法,并可以长远推行下去的好办法。” 康熙静默许久,私心里觉得胤礽说得极有道理,纵览全局,又觉得现在就搞这些时机不够成熟,为时过早。 “考核官员之事以后再谈。” 这就像是在烧菜,吏治的浑浊如同下锅前没有洗过的菜,得先清洗干净了,才能下锅去烹饪,做出美味佳肴来。 次日,在吴正治的示意下,陈廷敬递上来一份奏折。 奏折中提到:崇尚节俭是使官员清廉的好办法。 贫穷的人做事从俭为人所讥笑,富有的人铺张浪费为人们所赞叹,这会助长人们心中的欲望,让人们为了虚荣而追寻富有,一旦这欲望之门打开,则助长贪污求利益的风气。 臣奏请皇上,下令天下人以节俭为荣,以务实为本,遵循律法,肃清追逐利益的坏风气。 这封奏折道出了朝中清流廉官们的心声,陈廷敬便是官员之中严于律己,持身以正的那一个。 康熙准奏其上书,昭告朝堂:“从今以后,崇尚勤俭节约之风,返朴还淳,整顿追名逐利之恶习。” 朝中清流闻言,皆精神一怔:来了,来了,来了! 王熙与吴正治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索额图心中一动,万分庆幸:还好,还好殿下事先得知消息,将我们从此事中摘出去了! 朝臣们以为自己摸透了帝王的深意,顿时都忙活了起来。 手脚不干净的,急于撇清关系,处理赃物。 朝中清流如同打了鸡血,配合帝王的动作,为京城吏治的肃清贡献力量。 陈廷敬再次上书:要彻查吏治,要从上往下彻查,下属贪污受贿,必定是上司自身不正,若上司自身清廉拒绝贿赂,下属又岂会钻营? 朝堂之上近日似乎有些鸡飞狗跳,胤礽清闲自在,每天都在看大戏,看完大戏津津有味地又去给三弟弟与四弟弟讲故事。 胤礽很自豪地说道:“孤其实只干了一件事,给三姥爷写信,你们看,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吧?这叫做以更大的矛盾,来转嫁小矛盾。现在没人注意孤的下属们给孤孝敬一事了,百姓们与底层官吏都在关心公益,朝臣都在关心肃清吏治,而孤年纪还小,只需要在后面给汗阿玛加油就好了。” 胤秅:竟……竟还有这等操作?! 原本只是太子下属送孝敬给太子这一件事,发展到了后头,竟成了热火朝天的京城肃清吏治?! 胤祉对胤礽更加盲目崇拜了:“太子二哥厉害,只有你才干得出来这事儿!” 胤禛算是明白了,要太子回头看一看自己下属有人贪污,再动手去给他们擦屁股,这不可能!太子从不给人收拾“烂摊子”,他的眼光一直都在往前看,他也一直都在往前撒欢地奔跑,压根就没想过要往身后去看一眼。 至于擦屁股的活儿,全丢给汗阿玛了…… 胤禛感到匪夷所思:几时起,太子都可以差遣汗阿玛做事了?! “汗阿玛他,都没有说什么吗?” “他说了啊!” 胤礽轻咳一声,模仿康熙的语气道:“保成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嘿,陈大人对肃清吏治非常积极,愿意冲锋陷阵在前,不惧怕权贵威胁,他一定没想到,等吏治肃清,他就要考试了。” 第173章 “陈廷敬,”胤禛回忆道:“能让汗阿玛上一世亲自写诗哀悼,谥号为文贞的臣子,太子二哥觉得他的才能会应付不了考试吗?” “汗阿玛赞美陈廷敬‘文词渊雅’,其腹中墨水可见一斑。” 胤礽反问胤禛:“陈大人他是不是特别长寿?不然你怎么会到现在都还记得有他,孤看他都已经两鬓微霜。” 对比这一世,就知道在陈大人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四弟弟才六七岁的样子。 -- 第402页 胤禛:“我还记得他,是因他阻止了私铸铜钱,一辈子都清廉对抗贪腐,不惧权贵,汗阿玛还道‘若是朝中大臣都能像陈廷敬这样秉公职守,清廉正直就好了。’” 胤礽恍然大悟:“原来陈大人是有高尚道德情操的清流之臣。” 他对陈廷敬更加关注起来,跟随康熙批阅奏折时,也多有观察最近时常上奏的陈廷敬。 比如陈廷敬果真上奏,提到了要约束朝臣,禁止私自铸铜钱。 康熙问胤礽:“保成对陈廷敬此人如何看?” 胤礽思索道:“陈大人极力促成吏治改革,他不惧权贵,刚正胆大,勇于提出想法,大清有他这样的清官在前参与建设,才会吏治清明,越来越好。汗阿玛也喜欢陈大人这样的好官吧?如果大家都像他,可就省心许多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贪污腐败,私铸铜钱,圈地卖奴呢?” “省心吗?不见得,”康熙听出胤礽对陈廷敬的高看,好笑着说道:“朕八岁的时候,问他借钱,他不肯借朕。” 胤礽懵了一瞬:“啊?” “还有人不肯借钱给汗阿玛,他就不怕掉脑袋吗?” “怕,但朕问他借国库的钱来花花,他就是掉脑袋,都不愿意通融一下让朕称心如意,还道等领俸禄再借给朕,就他那点俸禄,都不够朕一天的挥霍。” 康熙笑意稍浅,正色道:“陈廷敬是好官,却并不省心,他的刚直不阿,就是最不省心的地方!” “像他这样的臣子,朕还得下手去护着,他也不管自己做的事会触怒多少人的利益,就一心要肃清吏治,你说他笨吗?他也不笨,但是他做事,就全凭心里的正气与信念。朕敬佩他的品德,却也烦恼于他带来的麻烦。” 康熙将今日陈廷敬的弹劾奏折递给胤礽:“你自己看吧!” 御史这一行,就是用笔杆子来讨伐敌人,陈廷敬也是什么都敢写,什么都敢揭露。 胤礽逐字逐句念道:“《抚臣亏饷负国据实纠参疏》(1)。” 讲的是地方巡抚王继文仗着职务之便,在边境发生战事的时候不动用粮草,反而用银钱,给下属官员发放俸禄的时候却用米粮来抵扣,以此来实现差价平账目,前后加起来共计贪污了九十万两之多。 “对这犯事的王继文,保成觉得该如何处置。” 胤礽:“若陈大人所写属实,则按照律法查办。” 康熙神色古怪:“哦?即使那王继文是索额图的人脉?” 胤礽:??? 他很快便回味过来汗阿玛是什么意思,原以为是看朝臣唱大戏,没想到这火都烧到三姥爷身上了! 胤礽精神一振,正义凌然道:“汗阿玛,对于利用职务之便而贪污受贿的官员,应当按照律法严格惩治。而惩治贪污腐败,应该坚持零容忍的态度!如以权谋私、徇私舞弊之举,是绝不能助长的,那会败坏风纪,侵蚀朝堂根基。” 康熙:“……” 他忍了忍,终是没有憋住,一个栗子敲在胤礽的脑袋上:“好好说话!” 胤礽揉揉脑袋,委屈极了:“儿臣很认真的!” “既然已经下手去肃清吏治,应当以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决心与勇气来做,这是一项艰巨,需要长期来做的战斗,我们需要有陈廷敬这样作风廉洁,责任感强烈的臣子来做事。” 康熙冷下脸:“你的意思是,是要严惩王继文了,既然如此,朕立即将王继文罢官。” 胤礽赞同道:“不仅罢官,还要抄家,将赃物追查回来,罚款,若是情节严重,就坐牢。” 康熙一口气憋着,生起了闷气。 “你就这样将索额图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人脉给舍弃了?王继文好歹还是巡抚呢!” 胤礽坚定不移:“汗阿玛,儿臣坚持反对腐败,对犯事官员零容忍。现在不是因为人情往来与关系而心慈手软的时候,否则之前做下的一切都会白费,也会白瞎了汗阿玛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也辜负了陈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做的事。” 陈廷敬作为御史,弹劾起人来毫不手软,先是王继文,接着他又弹劾起了徐乾学。 胤礽惊呆了:“徐大人竟然也会犯事吗?” 徐乾学家传渊源,是那个汗阿玛得不到的男人,最终死于坠马的名士“顾炎武”的外甥。 以胤礽在礼部与徐大人共事的印象,那是个干活干脆利落,说做就做从不拖沓的能人。 胤礽还挺喜欢徐乾学的,有什么事儿丢给他去做,将徐大人指使得团团转。 “儿臣还以为徐大人是高风亮节的汉臣文士,”胤礽一阵唏嘘:难道真是孤看走眼了?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康熙淡淡瞥了胤礽一眼,面无表情道:“徐乾学,也是索额图的人。” 胤礽乖乖闭上了嘴巴。 “保成以为,徐乾学是高风亮节之人?” 在胤礽的心目中,不求回报干活的好毛驴,都可以赞美一句“高风亮节”,“无私奉献”。 “徐乾学原是纳兰明珠扶持上来的亲信,纳兰明珠失势贬官后,其自成一脉,而后与索额图勾结,互为利益。待明珠复起,又参与与明珠党羽的争斗,反噬旧主。如此反复无常,阿谀权贵之人,你现在还觉得他‘高风亮节’吗?” 胤礽瞧出了康熙想要教育他的心思,这就乖乖地摇了摇头,满足老父亲的教育之心。 -- 第403页 “人心难测,朝臣愿意为你做事,听你使唤,必定是因为你能够为他们带来什么,像徐乾学这样的人,你要擦亮眼睛多多分辨清楚,才不会受人蒙蔽。” 康熙见胤礽不说话了,复又安慰他:“也不必因此而心生顾及,你要学会的是分辨他们,任用他们,而不是被他们蒙蔽,牵着鼻子走,人都有私欲,官场上更是复杂,为君者,应当做到心如明镜,看破而不说破,以帝王之道驱使他们去做事,去达成你所希望看到的局面,这就是帝王心术。” 【大朋友的爸爸是想要说,黑猫还是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胤礽一脸“受教了”的神情,但是他仍然坚定道:“反腐反贪,零容忍是原则,徐大人犯了什么事,大清律法怎么写,就怎么查办。汗阿玛现在开了先例轻轻放过,以后就没有了威慑力,大家都知道可以靠情面在您面前得到宽恕,那么会有越来越多的亲近之人来给您添麻烦,你现在做到了铁面无私,才是省去了之后越来越多的大麻烦。” 康熙感觉自己说了这么多,完全白教了。 “你要懂得迂回,刚正不阿让陈廷敬这样的朝臣来就够了,帝王之道在于审时度势,人尽其才。” “是是是,儿臣知道了,要审时度势,人尽其才,所以王继文,徐乾学汗阿玛都准备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不准备真的要他们性命。” 胤礽的回答敷衍,康熙不太满意。 康熙:“你听进去了没有?” 胤礽忙道:“听进去了!” 审时度势地搞权衡,以人治超越律法,人情味太浓,失去了公允就没意思了。 能抓到耗子的是好猫,但是贪污徇私的猫猫,必须要抓起来关进牢里面壁思过。 “儿臣去户部了。”胤礽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率先告别了康熙。 康熙轻轻皱眉,为胤礽那非黑即白的处事观念感到深深的担忧。 他年轻时候也曾有过这样嫉恶如仇的时候,后来才发现,原来嫉恶如仇不会得到最好的结果,适当的妥协与容忍,方能成就大事。 康熙叹息:“朕之太子仁善正直,却也太过正直。” 梁九功安慰康熙:“是皇上与太傅们将太子殿下教的好,殿下性子正直,大公无私,并未受索相影响。有您慢慢教导,殿下以后会懂得这些的。” 康熙点点头:“罢了,现在不懂,日后总会懂,有朕看着,有索额图护着,总不会让保成吃亏的。” 接着,康熙拍桌:“还有,差人去将索额图叫来,他怎么教的太子,怎么教的!朕看他不是在教太子,是被太子教!” 胤礽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刚一离开,立即撒丫子跑。 “心裕,孤要教给你一个严肃的任务。” 心裕:“殿下请说。” “保护好陈廷敬,别让他被人宰了。” 胤礽一脸惋惜:“汗阿玛饶过王继文与徐乾学,就不怕陈廷敬被人报复吗?” 【没有保护伞的孤寡小白菜,说的就是陈大人了。】心裕抽了抽嘴角:“殿下……您就直说让属下转告索相,让他别找陈大人的麻烦。” “你想多了,三姥爷才不会这么做,他现在正在转型的关键时期,要做的是整顿聚集在身边的队伍,剔除拖后腿的歪瓜裂枣,除繁就简。陈大人得罪的可不止是三姥爷,包括明相、佟家、王公。” 心裕:“殿下的意思是……” “让三姥爷保护陈大人,”胤礽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将这一池水,搅得越浑浊越好,汗阿玛总是小瞧孤,孤这就摸鱼给他看!” 【大朋友想摸谁?】 当然是摸陈大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抚臣亏饷负国据实纠参疏》出自陈廷敬生平。 ps: 以零容忍态度惩治腐败,必须继续保持反腐败高压态势,坚决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多年以来关于反腐败能不能做到“零容忍”的讨论、争论一直喋喋不休。有的人说反腐败必须做到“零容忍”,决不能“开口子”,搞什么“既往不咎”或“下不为例”。 也有的人说中国反腐败根本实行不了“零容忍”,因为中国是“熟人社会”、“人情世故”、“和的文化”,中国人最讲究“面子”和“情面”,很愿意“请客送礼”、“礼尚往来”。国情、民情、社情就是这样,“零容忍”根本就做不到,许多“铁纪律”也就变成了“软面条”,规章制度变成了“橡皮筋”。 事实证明,反腐败斗争不能以和为贵、以忍为尚、以让为高。惩处腐败分子采取“宽严相济”政策是对的,但不能只注重“宽”而忽视“严”,甚至宽而无严、宽大无边。必须以猛药去疴、重典治乱的决心,以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勇气,坚决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要严格审查和处置党员干部违反党纪政纪、涉嫌违法的行为,严肃查办贪污贿赂、买官卖官、徇私枉法、腐化堕落、失职渎职案件。坚持抓早抓小,对党员干部身上的问题早发现、早提醒、早纠正、早查处。加大国际追逃追赃力度,决不让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惩治腐败必须零容忍》中央纪委宣传教育室,闫群力 第174章 吴正治是朝中内阁大学士中与王熙并列为双壁,共同作为汉臣利益,深受帝王恩宠,自身还品德上佳的二人。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上效忠皇上,报效朝廷,下为天下汉民谋福祉,几十年来,矜矜业业,从未懈怠。 -- 第404页 陈廷敬是他们二人看中培养的后人,比吴正治小了二十岁。 在吴正治的心目中,若自己年老病逝,则由陈廷敬升任宰相,继承他相位,继续他们那与满臣,与权贵对抗的事业。 “我虽打算让子端去做这件事磨砺,却并未想要子端陷入危险,”吴正治与王熙密谈,为后辈如今的处境深深忧虑着:“皇上命他查贪污受贿,却不知这风口浪尖阻碍了多少人的财路,他会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我如今还不知能不能继续护着他。” “当初你示意他上奏皇上,就已经想到这一出了,事情会愈演愈烈,也是皇上下定决定要彻查吏治的结果,子端他并非不知事之人,对此也是早有心理准备。” 王熙宽慰吴正治:“他不会怨你将他推出来。” “正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才更加担心啊!” 吴正治脸上苍老的橘子皮皱了起来,他们这些汉臣们之间联合起来,也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局面,朝中满臣、汉臣、蒙古臣子皆已经形成了平衡,今日皇上需要他们这些清流联合起来彻查吏治,明日就会为了朝中局势而宽恕犯事之人。 “子端他太较真,太当真,皇上下达命令,他即使有迂回的余地,也不愿意在这事儿上敷衍。” 两位老臣商议着:“不如我们再推出几个人来帮一下子端?” “可不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的人,还需要藏起来一部分,有一个子端在前,也好集中人手去护着。” 王熙摇了摇头:“你永远不知道敌人会相处什么样的方法来将子端拉下马,光明磊落的人,最容易受到阴险狡诈的陷害。” 正在这时,另有一道熟悉的男声从王熙门外传来。 “那么王大人也要相信,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王熙惊讶地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子端怎么来了?” 只见陈廷敬等候在门外,而王熙之子克善、克勤齐齐围着陈廷敬,显然是两位儿子将陈廷敬给迎来了父亲书房外。 王熙身为内阁大学士中的汉臣第一人,因权势过高,自动避嫌,禁止自己的两位儿子参加科举考试,而今两子皆已成家,唯独未曾立业,尤其是善于文采的克善,不崇拜自己父亲,反而推崇陈廷敬。 陈廷敬向两位长辈一拜,认真道:“我思虑再三,决定将今年科举乡试,朝中贪污舞弊一事一同上奏皇上。” 既然要查,那就查个彻底,甭管是圈地,放利钱,还是科举舞弊、孝敬勒索、克扣军饷,陈廷敬的手中有一份名单,上面统计着一桩又一桩冤案,一件又一件百姓们的痛苦,谁犯了事,背后的主谋是谁,是谁保护着他,皆一目了然。 这要是让人知道陈廷敬手中有这样一份名单,买凶杀人都是有可能的。 王熙严厉道:“不可!你这名单上奏给皇上,是要将朝中一半都掀翻天了去!” 吴正治也不赞同:“你可知,你若这样做,朝中会有多少人希望你快一些死?” 陈廷敬道:“这次是我唯一的机会了,皇上给了我查案的权力,我若不全力以赴,做不将这一件件冤情查个水落石出,将贪赃枉法之人绳之以法,我之良心不安,未来也会有诸多遗憾。” 克善忧心道:“子端兄为何要如此悲观?即使这一次徐徐图之,您未来也还有机会。” “不会有,一旦我松懈去徐徐图之,我已经弹劾了王继文与徐乾学,未来若不能进,则必退。” 陈廷敬的想法是:既然已经捅了篓子,不如将这窟窿捅得更大一些。 王熙与吴正治比较熟悉温和一些的手段,去圆滑处理,对陈廷敬锐意进去,锋芒毕露的处事颇有微词,两位老臣对视一眼,自知阻止不了后人,只能劝说陈廷敬:“若你当真下定决心要这么做,需要将家眷送往老家保护起来,家中后人的仕途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你可想好了?” 陈廷敬微微一怔,毫不犹豫答道:“晚辈已经想好了,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不负君恩。” 吴正治:“可惜了豫朋与壮履,他们今年才参加了乡试啊!” 豫朋与壮履分别为陈廷敬的长子与次子,儿子皆学问有成,却遇上了陈廷敬查贪污,查科举。 “豫朋是湖广才子,才学一直都很好,他愿意等几年过了风头再考一回,”唯独次子,今年成绩优异是因为发挥出色,又运气好遇上了擅长的题目,陈廷敬与次子谈心,次子却并不理解父亲的做法,不愿放弃乡试名次,心中对父亲也多有怨言。 家中夫人与陈廷敬闹得天翻地覆,即使如此,也难以消去他彻查贪污的决心。 陈廷敬指挥家中忠仆将夫人与女儿送往山西老家,他对长子道:“我寒窗苦读数十年,一身学问学来现在正是要用的时候,我能做的,唯有像先辈们那样,无愧于百姓,无愧于皇上。但我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陈豫朋道:“父亲苦心,豫朋明白,留在京城也唯有拖累您,儿子愿回家乡去侍奉母亲,照顾幼妹。” “将壮履也带走,”陈廷敬疲惫地摆摆手:“绑也要将他绑回老家去。” “儿子知道了,父亲放心。” 一夜之间,陈府中人去楼空,唯独剩下陈廷敬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厅堂中,发了片刻呆,而后立即收拾行囊,直接在办公的地方设了个隔间用作歇息。 -- 第405页 武英殿的满臣大学士爱新觉罗·勒德洪是皇室宗亲,真正皇叔辈分,即使是帝王,见之都要礼让三分。 勒德洪前来拜访陈廷敬,为陈廷敬送上厚礼。 “陈御史是明白人,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查案一事,徐徐图之才稳,雷厉风行之势,只会引来杀身之祸,你说呢?” 陈廷敬笑着将这厚礼退回,油盐不进:“王爷说笑了,雷厉风行,方能揪住魑魅魍魉,徐徐图之,得到消息的人早就逃光了,再去抓,也不过是抓出几枚被抛弃的棋子,王爷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时机’。” 勒德洪瞬间冷下了脸:“如此,你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非得将这朝野闹得天翻地覆才罢休是吗?若朝廷因你而陷入混乱,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您错了王爷,微臣是受皇上的圣旨命令来查案的,皇上命令我做什么,我就一丝不苟地去做,您要阻止朝廷陷入混乱,不该来找微臣,而是该去找皇上,请奏皇上收回成命!” 那些圈京城土地,有胆子有权力去侵占百姓良田的无一不是勋贵,那些敢于科举舞弊,只手遮天的,无一不身在高位,那些敢于收孝敬,下令命臣子去地方上勒索,做官商勾结之事搜刮民脂民膏的,无一不有党羽联结。 陈廷敬道:“于谦说‘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今日我在此,却要道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既然如此,那你便做那碎玉,等着人来将你粉身碎骨。” 勒德洪怒极,抛出手中茶盏,甩袖离去。 次日,另一位御史科尔坤上前来,朗声上奏:“臣启奏,恳请皇上彻查今年科举舞弊一案。” “徐乾学两子皆无才学,却都考中乡试,而本有才名为众人看好的几位才子,皆落榜未中,其中大有蹊跷。陈大人两子也考中了乡试,谁不知道,那陈壮履的才学与徐大人两子没什么区别?” “微臣以为,对于此次怀疑参与舞弊之人,应当重考,若经查其不学无术,学问有碍却仍考中,则必定参与舞弊,陈大人有包庇之嫌,应当在查此事时避嫌,交由其他人来查。” 康熙冷冷道:“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在座诸位做下的好事。吏治之败坏,令朕失望痛心。陈廷敬,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皇上,微臣两子因微臣查案一事,已经自请放弃此次乡试成绩,”陈廷敬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出,当即正义凌然地上前说道:“微臣行得端,坐得正。” 科尔坤嗤笑道:“既然如此,陈大人又为何连夜将家眷及两子送走,怕是心虚了吧?” 眼看反对陈廷敬的人们开始发起反击,以陈廷敬为首的文官团体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维护起了陈廷敬。 “既然已经放弃乡试名次,那么显然是不惧怕再考的,陈大人二子为了支持他而放弃了自己的仕途,有至孝之心。” “笑话!我看是怕被查到身上,才心虚放弃,既然行得端坐得正,又岂会临到头了退缩,不如立即将其二子招回京,与徐大人二子一同复考,如此是否有舞弊,一目了然!” 王熙缓缓道:“杜大人此言差矣,陈御史查案,是冒着危险在为皇上办事,还不知触及多少人的利益,将家眷送回家乡保护起来,又何错之有,这事儿别说是陈大人,老臣年轻时候也干过,两江总督于成龙也干过,难不成老臣与于成龙也都是心虚?” “王大人莫要偷梁换柱,保护家眷是一回事,送走两位今年参加科举乡试并得了名次的儿子又是另一回事了。”工部尚书,接替了朱之弼官职的杜臻缓缓说道:“他们得了名次,而被他们挤下去的其他考生,又该向谁去申冤呢?放弃了这两个名额,今年朝中就会少收进来两个人才的空缺,这其中的损失又该谁来负责?” “是才子还是庸人,将人招来一考便知,陈廷敬二子与徐乾学二子四人,考上一考,以事实证明可比胡乱猜测好多了。微臣恳请皇上下令将陈家儿子招回京城。” 眼看这火越烧越旺,胤礽两眼放光。 他自己看得津津有味,还有一个小美在为他解说。 【陈大人好像陷入了被动,他会逆袭吗?泼在身上的脏水,家中夫妻关系与父子之情,又会让陈大人何去何从?】【汉臣、满臣,明珠党羽、王公权贵都合起伙来围攻陈大人,陈大人的血肉之躯,可否抵挡其中的明枪暗箭?】陈廷敬早已料到自己会被众人视为敌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彻查失败,粉身碎骨罢了,他都不怕! 康熙下令:“将徐乾学两子招入殿前。” 被火烧到身上的徐乾学面色苍白,头顶的乌纱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他频频去看索额图,期望索相与太子殿下能够救他一救。 家中儿子不学无术,有多少能耐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吗? 眼看御前侍卫将二子带入大清门,徐乾学已经率先跪在了地方,变相承认了自己贿赂了当地乡试考官。 帝王亲自考问,徐乾学二子早已吓得直哆嗦,待随便问出几句,发现他们竟连最基本的经义都回答地支支吾吾,康熙勃然大怒。 “即刻取消徐乾学二子中举资格,永世不得录用!” 帝王怒极拍案:“这等欺上瞒下的贪官污吏,是国之蛀虫,无才无德之人都可考中,靠钱,靠关系获得官职,这是要亡我大清国根,败我朝之国运!乡试考官以权谋私,格杀勿论,罢免徐乾学之官职,押入牢狱待审。” -- 第406页 “来人,去将陈廷敬二子招回京中!” 文武官员跪拜在地,高呼:“皇上息怒。” 眼看事态恶化,最令人担心的局面还是来了,王熙与吴正治对视一眼,心中沉重。 陈廷敬正欲开口,却听索额图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既然已经派了陈大人彻查,恐怕不宜在中途换人。皇上欲将其二子招入京城考验,还请派遣侍卫保护好他们,免得令人伤了他们二人,对陈大人造成重创,以达到阻止查案的目地。” 陈廷敬:??? 康熙:“……” 王熙:“……” 吴正治:“……” 朝堂之中,齐刷刷地静默了一息,那一瞬间的寂静,针落可闻。 第175章 不好,那索额图好像脑子坏掉了! 这是索相党羽们的心声,也是满朝文武的心声。 康熙回过神来,以复杂的目光投向索额图。 他回忆起了昨天晚上对索额图的一顿训斥,还以为索额图已经“改邪归正”,意识到是自己做错了,会好好教导太子,没想到他根本没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 到头来,这索额图还是被保成的不着调给影响了。 康熙皱了皱眉:四十多岁的人了,竟还被一个十一岁的小儿牵着鼻子走,不像样,无能! 再这么下去不行,再这么下去,保成在朝野之中的人脉谁帮他经营,全都要被他自己给折腾没了。 跪于殿前的徐乾学更是难以置信,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索相党羽,没想到索额图说舍弃就舍弃他,甚至还为那陈廷敬说话,帮陈廷敬解围! 徐乾学觉得不可思议,谁都知道索相党羽有多少利益受损,因陈廷敬查案还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人呢,甚至索额图自己,都还被陈廷敬弹劾过。 索额图竟然帮着陈廷敬说话,并且还阻止皇上换人! 勒德洪皱眉道:“若陈廷敬自身品德有瑕疵,那么自然不适合继续查案。” 索额图淡淡道:“陈大人品性如何,皇上比微臣更清楚,正是因为相信陈廷敬,皇上才指定他为钦差大臣,皇上欲察清吏治之决心,满朝文武都看在眼中。而今谁阻止陈廷敬继续查案,谁就是在阻止皇上为大清肃清吏治,换人做什么呢?换了人,还不是要包庇人,在朝野之中,有几个人能像陈大人这样敢说敢做?” 索额图说话时正义凛然,铿锵有力,震耳欲聋:“朝廷吏治清明才会越来越好,官员私心重,联结党羽会互相拖后腿,致使原本可以顺利完成的事花上好几倍的时间还未能做完。皇上欲变革清腐败,作为臣子应当全力支持皇上,这是忠君,肃清吏治,约束自身大清才可安好发展,这是爱国。” 群臣哑口无言:这索三,他他他……他脑子进水了啊! 别说是满臣们看不懂了,被索额图维护的陈廷敬自己也看不懂了。 索额图说的话一句都没错,甚至还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这要是朝中有其他的大臣这么为他说话,他感激还来不及,可偏偏怎么是索额图来为他说话呢? 看索额图对待他如沐春风,陈廷敬只觉得头大:接下去对索相的弹劾,是念出来,还是不念出来? 他猛地一回过神来,顿时感觉到不妙:不好!这是奸相的阴谋! 索额图此举,定是为了让人以为他已成为了索相党羽,也定是为了麻痹自己,让他下不去手来弹劾索额图。 陈廷敬上前来道:“微臣弹劾当朝大学士索额图徇私舞弊、以权谋私,送家族子弟通过乡试,侵占其余考生会试名额!” 这索额图刚帮过他,他反咬一口,可真是白眼狼无遗了。 明珠党羽此时看起了笑话:索额图想要做什么不得而知,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样子,太有趣了! 谁知,索额图面不改色地说道:“陈大人,我家族子弟皆有爵位在身,即使无承袭爵位,也用不着去考乡试,赫舍里家的子弟若是想要上朝堂,通过国子监来是最安稳的法子,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将家族子弟送到外地去参加乡试呢?”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又会不会有人想要陷害于我。” 索额图不再嚣张跋扈,任谁都受不了他现在这“仁义道德”,“谦虚有礼”的调调。 正常点不好吗?走自己的风格不好吗?为什么要学仁义礼智,学儒臣说话! 你是满臣,是权倾朝野的索相,为何要畏惧陈廷敬,还退让一步和颜悦色说话? 陈廷敬闻言,深思起来:索额图说的有理,赫舍里氏是上三旗之一的满洲正黄旗,家族子弟要做官,可比下五旗要做官方便多了,又何必去趟乡试的浑水。 关于陈廷敬是否继续查案一事,朝臣吵闹不休。 “汗阿玛,儿臣觉得,像陈大人这样提出节俭可以收敛人的私欲之心,减少贪心,崇尚节俭可以恢复清明风气的臣子,他的品德是不会差的。查案之事,还是交给陈大人最好。” 康熙道:“行了,朕既然已经命令陈廷敬查案,自然不会中途换人,来人,却去陈廷敬二子保护起来,至于科举舞弊一事。陈廷敬二子牵涉其中自然不可亲自问案。此事就交给你来做,索额图。” 索额图高声道:“微臣遵旨!” 大公无私索额图,正义凛然索额图,善心大发索额图,铁骨铮铮索额图…… -- 第407页 陈廷敬迷惑脸:这还是那个在朝中结党钻营,徇私舞弊的奸相吗? 纳兰明珠不在,索额图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索相党羽则更加有意思,他们一听索额图的口风,竟然也一窝蜂的开始支持起陈廷敬起来。 原先在朝中清流文臣孤军奋战的局面突然多了一群“队友”,本还有些可推测的局势顿时就混乱起来。 胤礽在私底下对索额图说:“三老爷要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帮助陈廷敬,并按照原先的计划去繁求简,将身边的下属之中逐渐剔除歪瓜裂枣,只留下精英。哦不过,若陈廷敬弹劾三老爷,您也需要反击,别让他欺负到您的头上吃了亏。” 因为陈廷敬谁都弹劾,只问对错,不问阵营,而一旦他弹劾了索额图的心腹,索额图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索额图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一会儿帮陈廷敬说话,一会儿又批判陈廷敬,待火烧到索额图自己身上。他又下手去打压陈廷敬,打压完了再扶他一把,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小老弟,我还是你的好队友。 这索额图不是来帮陈廷敬的,他是来当“搅屎棍”的啊! 局势原先还在帝王掌控之中,却因为这“搅屎棍”变得扑朔迷离,令人看不懂起来。 陈廷敬自己也纳闷:索额图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帮他呢? 陈廷敬:罢了,不管如何,我手里的这一份名单必须要由我亲自送到皇上手中,绝不能出现意外。 他下朝后,请奏单独与帝王见面,提出有重要启奏,需要与康熙当面说。 若他呈递这份名单上去,不是自己亲自交给帝王,总觉得会出现差错。 陈廷敬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名单藏于袖中,跟随着太监匆匆从乾清门往里走,走在半道上,他只觉得面前的引路太监隐隐有些不对劲。 其他引路太监都是低头看地,小心谨慎,唯独这太监总偷看自己,视线屡次瞥过他的衣袖。 陈廷敬的余光扫过周围侍卫,稍稍放心一些: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对我动手。 他正警惕着,只见前方有一人迎面走来。 面前的引路太监僵了僵,心虚地低下头,忙鞠躬弯腰对那人道:“见过指挥使。” 那指挥使轻轻地“嗯”了一声,陈廷敬刚要望去,只觉得一阵凉风袭来,吹起了他的胡子迷了眼。 待他轻轻挥手摆弄,那被太监称呼为指挥使的人已经走远了,而他都没有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容。 陈廷敬心下大骇,条件反射去摸自己藏好的名单,触摸到了袖中册子,这才心下稍安。 说时迟那是快,身边的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了他,陈廷敬防不胜防,直觉得袖中一空,顿时怒斥出身:“你做什么?!来人啊!” 他听见了前方传来熟悉的严厉之声。 “皇上御前,岂容你喧哗无礼!” 陈廷敬抬头看去,只见勒德洪正利于前,身旁跟着两侍卫,身侧皆佩戴着剑。 “陈大人,”勒德洪扯开一抹讥讽的笑容:“小太监不小心冲撞了你,要算账不如等之后再说,可别让皇上等你。” 勒德洪的眼神如刀剑般锐利,那冰冷看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陈廷敬心头拔凉:难道我袖中的名单是他买通太监拿走的?! 他竟已经只手遮天,胆大包天到在乾清宫外偷袭于他,欺上瞒下的本事可真是手眼通天了。 周围的其他侍卫呢?! 附近的宫女,太监呢? 许是猜测到他心中所想,勒德洪轻笑一声,那笑容意味深长。 没多久,被支开的侍卫从远处回来,递给勒德洪一块玉佩:“王爷,找到您的玉佩了。” “其他人呢?” 勒德洪淡淡道。 “被指挥使叫走了,说是太子殿下的鹅跑到了乾清宫,要大伙儿帮忙抓鹅去。” 勒德洪哈哈笑了起来,胸膛起伏间,脸上似有得意之色。 值守侍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催促他们:“乾清宫中的太监已经在宫殿外等候多时了。” 勒德洪摆摆手:“陈大人,请吧?” 陈廷敬僵硬了背脊,冷汗哗哗地从后脑勺滴了下来。 没有人证,即使他开口告诉皇上自己在来时被一个太监撞到,偷走了名单,皇上都不会相信。 太子在此时调走御前侍卫,是否代表着,太子与勒德洪也有合作关系?! 那么索额图的帮助,对他而言将是催命符。 陈廷敬闭上眼,待到达康熙御前,正巧见到太子与大皇子。 因地位不如勒德洪,陈廷敬的拜见被安排在了勒德洪之后,二人分开见帝王,说了什么,也唯有帝王与两位皇子知晓。 勒德洪回去后,接过了下属递交来“名单”:“这名单竟有一本书那么厚,也难怪陈廷敬小心藏着唯恐被人发现,其中牵扯多少,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呢!” 他轻笑着,得意着,将那“名单”翻看查看,只见其中第一页正以粗壮的一列字写着“科学养猪之母猪的产后护理”几个大字。 勒德洪的笑容顷刻间凝固在了唇边,他不可置信地将那本册子翻来覆去地看,从如何给母猪接生,到防止母猪抑郁全都浏览而过,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 第408页 “陈廷敬面见皇上随身带这书,有病吧?” 另一边,没有了名单与具体贪污数目,陈廷敬只能以记忆,对康熙复述而出,可即使如此,那其中的关系都没有名单记录的那么周全,要把名单全部念出,至少需要花一个时辰时间,帝王显然没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听他报人名。 陈廷敬无奈之下,只能请帝王再等待他两天,待整理完全,再次给帝王送来这一本名单。 离开御前前往部院的路上,陈廷敬心情沉重,他知道前路荆棘,也知道孤军奋战的危险,眼前强势的敌人令他心惊,庞大的敌人集团令他感到前途灰暗。 他不怕死,但是他怕连累了别人,更怕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费。 “陈大人,等等孤再走。” 身后,小太子欢快地追了上来,与陈廷敬并肩。 “陈大人要去督察院吗?正巧孤与您一路,孤要去找右督御史科尔坤。” 陈廷敬心中一动:“太子殿下与科尔坤认识?” “孤认识,但他不认识孤。不过孤知道,他是明相的亲戚,”胤礽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在自己身后掏啊掏,掏出了一本令陈敬廷脸色大变的册子。 “这本书孤花了一个时辰都背下来了,现在孤将这书还给大人,您可要好好保管,当然,如果您怕被偷走,还是早一点烧掉吧?” 胤礽笑着将书大大方方地还给陈廷敬,还道:“大人这话本挺有意思的,孤很喜欢,打算晚上当睡前故事,说出来哄汗阿玛睡觉。” 【小美截图了陈廷敬表情包,大朋友快看!(瞳孔地震。jpg)】 第176章 “太子殿下,你可知你还给微臣的‘话本’代表什么?” 陈廷敬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左顾右看,生怕被人看到了这要命的一幕。 胤礽被他连带着也压低声音道:“知道,这不是就是讲《科学养猪》吗?” 陈廷敬怔了怔,低头一瞧,只见自己那“名单”外头被包裹了一张封面,上书《科学养猪》。 陈廷敬:“……”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他艰难地开口,喉间干涩。 他闹不懂太子想要做什么,待将那名单藏入袖中,正色道:“殿下还给微臣,微臣定会再次将它送到皇上面前。” “时辰不早了,”胤礽看看天:“汗阿玛现在在召集臣子商谈龙兴江城及雅克萨之战的后续,你今天是见不到他了,等你明天见他的时候,会发现汗阿玛已经知道了话本中的故事。” 陈廷敬忍了忍,终是没有忍住:“殿下为何要帮微臣?” 他处在这风口浪尖,还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但凡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都与他划清了界限,要说索额图帮他,陈廷敬是不信的,就他所掌握的名单之中,索额图的党羽也不在少数。 胤礽歪歪头,打量起陈廷敬来。 胤礽:他好像特别较真。 【这类臣子都有一个通病,较真、认理,公正,廉洁,就像动画片里的包青天一样,不惧权贵,一身正气。像这样的稀有臣子,如果没有人护着,可能会在碰个头破血流后死掉吧?】【要说朝中能活得最久的,当然还是圆滑处世的老狐狸,可惜陈廷敬他太有正义感了,他学不到王熙的难得糊涂,也学不会吴正治的以退为进。】胤礽:所以,孤想摸一摸陈大人这条鱼。 【……】 “孤保护你,是因为这事是由孤引起的,”胤礽小声提醒陈廷敬:“如果不是孤平了国库,就不会要债,如果不是要债发现了孝敬,就不会想起来禁止孝敬,查清吏治。” 陈廷敬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查吏治之事,是皇上的意思,殿下平国库,也是皇上的意思,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怪殿下。” 胤礽一愣,猛地回味过来:咦,好像大家都以为一切都是汗阿玛在下棋? “汗阿玛是支持这事的,孤也认为肃清吏治是大清目前需要严厉执行下去的任务,早肃清早治理,拖得越久,腐败越严重。所以孤才要索相帮助你,孤也会帮助你。” 陈廷敬恍然大悟,对于索额图而言,太子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太子好,他才好。所以太子希望肃清吏治,索额图自断臂膀,看似是坏了脑袋,实则为自己与太子在皇上面前赢得了信任。 陈廷敬叹道:“皇上将殿下教得极好,微臣现在放心了。” 知道索额图不是在针对他,陈廷敬若有所思起来,他坚定道:“但微臣名单之上记录的犯事之人中亦有索相的人,微臣不会因为殿下与索相帮助微臣而通融一分一毫。” “那是肯定的,依法查办才对,不能让‘人情味’将规矩给腐蚀成豆腐,铁面无私的纪律,才造就清明的朝堂,清明的朝堂风气,令贪污受贿没有发展的土壤,陈大人敢于自身去改变环境,未来史书中定会给您记一笔光辉的政绩。” “微臣不求名垂青史,微臣做官,只求问心无愧,”陈廷敬淡淡道,对胤礽的夸奖无动于衷,真正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胤礽有一点遗憾:陈大人的防线太坚固啦!孤摸不到他。 二人同路走了约一炷香时间,陈廷敬率先告辞离去,分明都是在督察院中,胤礽往西边走,他往东边走。 胤礽:也用不着这样怕孤把?好似巴不得与孤撇清关系似的。 -- 第409页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众人的焦点,胤礽习惯了大家捧着他,夸奖他,一边自己变得优秀,一边享受着做“吉祥物”的快乐。 然而今天,他竟然受到了挫折! 胤礽:陈廷敬,就是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他成功引起了孤的注意! 【大朋友还是不要摸陈大人了,陈大人也不容易。】既要面临狂风骤雨,又要抵御来自太子的“糖衣炮弹”,不肃清吏治他粉身碎骨,肃清了吏治他就要面临考试,还要被其他考试的同僚们埋怨。 胤礽坚定信念:不,就没有孤拿不下的毛驴,孤就不信了! 小美都阻止不了胤礽想要摸陈大人的决心,康熙哪知道自己那小倔驴一样的儿子脑袋瓜又在想一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个索额图能规劝太子,影响一下他,他又受到了太子蛊惑。 索额图告诉自己的兄弟们:“太子殿下心有沟壑,他是真正的天才,生而知之,又有仙人教导,不要企图糊弄殿下,他比所有人都要通透,一眼就能看穿你们心中所想。” 还没有与胤礽接触过的弟弟法保本不太相信这话,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能通透到哪里去? 可是身为銮仪卫指挥使的心裕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起了兄长,并且暗中透露:“陈廷敬所为,亦有殿下在其身后推波助澜。之后几天,朝中必有大变故,三哥与五弟需小心一些,收敛自身,谨慎为妙。” 现在最接近太子的就是心裕了,他手中有皇上给的銮仪卫,还有足够的人脉来为太子做事。 索额图的人脉处于朝堂中心,处于明面之上,看上去就显得损失惨重。 而心裕的人脉隐藏在暗处,完好无损,还有来自皇上的帮助。 “三哥损失了多少为太子培养的亲信,皇上都记着,您全心全意为太子做事,不在其中谋取私利,皇上反而会动手,将家族子弟捧上去,这就是以退为进。” 心裕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还懵懵懂懂,光长力气不长脑子的法保。 “最近小心一些,别总惹事生非,明珠的人为难你,你也得忍着。” 法保恼羞成怒:“这怎么忍得了?我那脾气是能忍的吗?” “都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的忍气吞声,”心裕笑道。 “为了家族大计,委屈一下吧,想一想你家夫人刚为你诞下的龙凤胎,你也长大了,不可再意气用事。” 家族兄长病逝,行三的索额图对幼弟法保就像是严父对自己儿子,索额图一板着脸,法保就不敢说什么了。 赫舍里一族根基并未动摇,只要家族子弟都还身居高位,于索额图而言,损失再多的人,那也只是随时都可以舍弃的棋子。 胤礽找到了右督御史科尔坤,笑着对他说道:“陈大人忙于查吏治,现在只有大人还有空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儿了,孤这儿有一片文章,是关于赞美朝廷肃清吏治,惩治贪官污吏的宣传,文章是孤写的,代表着孤支持汗阿玛的决心。孤不将它递给汗阿玛,也没有将它送到容若哪里,反而来找大人,您知道为什么吗?” 科尔坤神色不变,温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御史大人您最闲啊!汗阿玛与容若都没空。” 太子理所当然的话将科尔坤说得神色一僵。 “殿下,微臣也有公务在身。” 胤礽摇了摇头:“您是督察院御史,做的事执掌监管的活儿,现在都已经闲到盯着同僚们了,可见手底下能人众多。陈大人与您共为督察院御史,如今忙得脚不沾地,您也不能落于人后不是。宣传肃清吏治这事儿交给您,由督察院来更为合适。孤已经请奏了汗阿玛,将这事交给您来做,今日特地走一趟督察院,顺道看看督察院之中是什么模样。您别看孤在户部做事,其实孤对督察院非常向往,孤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与大人做一做‘同僚’。” 胤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等弟弟们长大了,全都丢到各部干活,上边有汗阿玛总览大局,而他每天到督察院点卯,负责监督兄弟们干活。督察院御史有弹劾满朝的权力,就像是手里有小皮鞭,谁敢偷懒就挥舞起来。 科尔坤:“……” 太子亲自前来,莫非是为了敲打我? 他笑容满面地接过那宣传文书,语带讥讽回道:“殿下想要微臣做什么,恐怕还需要皇上的圣旨才行。” “你是说,这事要汗阿玛特意为你写一份圣旨,请你来做是吗?” 胤礽笑道:“内阁请奏,汗阿玛准奏,这还不够,还要汗阿玛亲自来请?” 科尔坤笑,胤礽也笑,一个笑得假惺惺,一个笑得如沐春风,假惺惺的那一个,给如沐春风的一吓,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大人莫紧张,如果您真想要一份圣旨,孤也能为您去请来,如果您不想要,孤也不是小孩子,非得去找汗阿玛告状说您怠慢了孤,做一点儿事内阁请不动,还非得要他的圣旨才肯干活。所以大人您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呢?” 胤礽较真问他:“您得给孤一个准信,是想,还是不想。” 科尔坤感受到无形的压迫压在自己肩头,为官数十载,竟在年幼的储君逼迫下要紧牙关不发一言。 是认下怠慢太子,还是老实听从太子之命做事? 科尔坤不说话,胤礽却要催促他赶紧表态别墨迹:“孤时间宝贵,您快给个准话,您要是不说,孤就当您是想要,这就去问汗阿玛请圣旨。” -- 第410页 眼看胤礽转身要走,科尔坤心下一惊,厉声道:“不想要。” “原来是不想要,那您早说,何必拖延至今,”胤礽恍然大悟,心满意足地走人,徒留科尔坤半晌没回过神来。 【大朋友,你在拿着鸡毛当令箭。】 胤礽:不不不,孤这叫“狐假虎威”,谁让孤是汗阿玛的儿子呢? 他说起来还有几分小得意,要不是这些年办了那么多“好事”,胤礽在各部院行走的自由度可不会像现在这么高。现在他即使是到六部绕一圈参观参观,汗阿玛也是不阻止的。 从来都只有臣子避嫌,没有太子自己避嫌的道理,储君也是君,臣子不敢怠慢。他去礼部转了一圈,不仅没有经营起自己的人脉,还让礼部官员们因为“加班干活”对他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沙澄更是差点没有普天同庆一番,庆幸皇上终于将太子给离了礼部。 胤礽白天干了什么,都不需要其他人对康熙说,等傍晚的时候,他自己就叭叭叭地将做了什么有意义的事全吐露了个干净。 一会儿问康熙:“汗阿玛,儿臣这么做对不对?” 一会儿又懊恼:“哎呀,当时儿臣不该这么威胁科尔坤大人的,现在回想起来,儿臣说得话太幼稚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科尔坤大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找我阿玛收拾你’吗?” 康熙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嫌弃似的推推他:“你能长话短说吗?叽叽喳喳像个妇人!” 胤礽痛心疾首道:“儿臣才十一岁,汗阿玛就嫌弃儿臣烦了?之前是谁说愿意再为儿臣操心几年的?” 康熙嫌弃地摆摆手:“去去,自己回毓庆宫学习去,莫要事事都与朕说,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你是储君,科尔坤怠慢你,你就该罚他,而不是想到要找朕告状。” 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事事都要找老父亲,这粘人精,差点没愁死康熙。 胤礽伸出爪爪拉住了康熙,眼巴巴:“儿臣今晚要与汗阿玛一起睡。” 帝王一挑眉:“朕要招幸后妃。” 胤礽恍然大悟,一副很懂的样子,乖巧道:“儿臣去昭仁殿,等您完事。” 康熙一个没忍住,手指往胤礽脑袋上一敲,笑骂道:“人小鬼大,还不回去?你都十一岁了,还要扒着朕一起睡吗?也不嫌丢人,让你的弟弟们瞧见了,都要笑话你。” “弟弟们瞧见了,羡慕还来不及,”胤礽笑道:“今晚打雷,儿臣害怕,要与汗阿玛挤一个被窝心里才踏实。” 康熙听他鬼话偏脸,抬眸往窗外看去,只见外头傍晚的黄昏暖人,日落西山,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个不会下雨的天气。 原本打算招幸后妃的心情被胤礽打断,康熙索性让人将字帖拿出来,拉上胤礽一块练字。 知子莫若父,康熙坐于书案前,边写字帖,边道:“你今夜非得粘着朕,到底有什么事儿要对朕说,现在没人打扰,还不细细说来?” 胤礽抢过了梁九功的活儿,以眼神示意他走远一点,别靠近汗阿玛,更别将金拂尘放到汗阿玛能够得到的地方。 梁九功打了个激灵,顿时将拂尘抱得更紧了。 “儿臣看了一本有意思的话本,有一肚子的睡前故事想要对汗阿玛说呢!那故事有一些长,汗阿玛耐心一些,听儿臣娓娓道来……” 胤礽从黄昏开始说,一直说到了月上枝头,连喝了好几壶水,还问汗阿玛借了尿壶一用,用完了就滚到了昭仁殿的床上,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地呼呼大睡起来。 康熙静坐在书案前,坐到夜深人静,巡视紫禁城的打更太监敲上了一慢两快,代表着三更报时。 帝王未睡,梁九功也不敢睡,他正守在一边发呆,忽然感觉到康熙站了起来。 “陈廷敬现在可是住在督察院?” 梁九功的瞌睡虫一下子惊醒过来,忙道:“是,是!陈大人每天忙于公务,已经在督察院歇了六日,今日也是如此。” 康熙去看了一眼说出惊天秘密,却还能心大睡得着的胤礽,气得牙痒痒,又舍不得将他给叫起来。 他淡淡道:“去将陈廷敬唤来。” 害他半夜三更睡不着的人正呼呼大睡着,他不能惩治自己儿子,还治不了罪魁祸首吗? 康熙还年轻,熬夜一晚上第二天仍然像没事人一样,就是眼下有些暗淡。 倒是陈廷敬,次日顶着黑漆漆的眼圈出现在了胤礽面前。 胤礽吓了一跳:“嚯!陈大人这是怎么了,您一夜未睡?” 陈廷敬现在像是被妖精掏干了身体似的,双目无神,眼袋青黑,身子虚弱淡薄,说话有气无力。 “微臣来此,是为了谢过太子殿下替微臣上达天听。” 陈廷敬拜谢胤礽,实话实说:“昨日微臣误解殿下,以为您所为是为了包庇下属,而今微臣与皇上聊了一夜,得知殿下全无保留将名单背诵予皇上听,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微臣惭愧,敬殿下高义。” 胤礽结巴道:“你与汗阿玛,昨夜都没有睡啊?” 陈廷敬无奈道:“皇上得知吏治之腐败几乎笼罩朝堂八成,又如何能睡得着?” 他原以为,太子说要将名单当做睡前故事说给皇上听,是说笑的,没想到太子当真将这事儿在皇上临睡前说了。 -- 第411页 胤礽:所以,汗阿玛自己睡不着,也不让陈大人睡觉吗? 他好奇问道:“昨夜你们商谈下来,结果如何?” 陈廷敬眼中带上了笑意,虽是有气无力,身板儿却更加硬了,他有了底气,那是来自皇上的支持。 “皇上说,无论是谁,肃清之势不可缓,绝不因人情往来而宽容一分一毫,名单上所记的所有人,轻者罚俸,重者罢官免职,更重者斩首示众。” 一场吏治暴雨,从酝酿电闪雷鸣,到暴雨倾盆而下,足足月余。这是胤礽第一次见到壮观的局面,朝中文武大臣,一茬又一茬跪在地上,牢狱之中一夕之间关满了人,动荡的局势在军队的雷霆镇压之下,稳如泰山。 大清洗之下,各部近半以上人员戴罪在身,四成满臣降级处置,追缴赃款冲入国库之数足有千万两余。 朝中巨大变故一直持续到年末,天气渐渐转凉,原先空出来的职位又有了新的人被提拔顶上,终于平和稳定起来,唯有那血溅三尺的午门上留下了斑驳痕迹,提醒众人,曾经有近十位超出数额的巨贪之官被斩首于此。 就连三姥爷,都因为约束下属不利而被惩罚了俸禄。 胤礽问索额图:“三姥爷在前几年,似乎也收了不少孝敬,汗阿玛也曾因您结党而惩罚您,这一次您是将自己给摘清楚了吗?” 索额图意味深长地笑了,每当他教导太子时,都是他最有耐心的时候:“陈廷敬查到了,那便是臣做了,陈廷敬没有查到,那么便是臣没有做过。” “臣有能力让陈廷敬查不到,那么臣便在此次大清洗中安然无恙,摘干净了是不错,但朝中也有像臣这样的人,有几人,又都有谁,臣与皇上,他们之间,都心知肚明。” 索额图低声告诉胤礽:“要真算起来,此次肃清吏治,臣反而赚了。” 胤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赚了?” “家族子弟,不降反升,可不是赚了?”提起这事,索额图对胤礽更加亲近了,跟着太子走准没有做,只有跟着太子走,他与家族才会越来越好! “殿下放心,吏治之肃清,并非一朝一夕,皇上此次大动作之下,近些年都不会有人再敢冒险犯事,此番严惩,至少可持续两任科举时间的威慑,可见皇上肃清吏治的目地已经达到了。臣也会借以此,按照殿下的意思,逐渐将家族从过去中摘出。” 胤礽点点头:“孤知道,反贪腐是长期斗争,唯有以坚定不移的信念初心不变,一刻都不能懈怠,方能维持住如今这样清理一新的风气。” 索额图话锋一转,开始教育起胤礽那些藏在光鲜亮丽阴影下的秘密。 “武英殿大学士勒德洪,是爱新觉罗皇族宗室,手中掌兵,在皇上肃清吏治时贡献巨大,殿下可知,陈廷敬名单之中巨贪的十位大臣中,有三位是其下属?” 胤礽摇摇头,表示不知。 “皇上不会下手去除宗室与王公,因为大清的军队,掌握在自己人的手中更令皇上放心。” 索额图为胤礽授课时还不忘记挟带私货:“殿下可知,皇上命大阿哥跟着勒德洪学习掌兵?” “汗阿玛是为了让大哥去接手王爷手中的兵权吗?” 胤礽恍然道:“确实,比起让表亲、宗室来掌兵,对汗阿玛来说,由他的儿子来掌兵更加令他放心。” 索额图眼看胤礽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焦急在心。 他强烈暗示胤礽:大阿哥都已经接触兵权了,殿下您就不着急吗? 索额图生怕这通透天才的太子与他装傻,这就将话当面说得明白:“不知殿下已经从礼部轮到了户部,未来可会继续轮去其他部院,也不知几时能轮倒兵部?” 胤礽抚摸下巴,思索道:“兵部啊,都已经在八旗制下名存实亡了,孤去参观过,对它没兴趣。”他其实还想等轮完户部,就去督察院的呢! 似乎是料到了索额图的着急,胤礽无奈极了。 胤礽:孤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养殖户,不仅要呵护三姥爷的产后护理,还要预防忧郁,呵护他的身心健康。 【……】 胤礽话锋一转,哄着索额图道:“不过,孤对大清海军建设与边防军改进倒是有一些兴趣。” 索额图眉头一松,顿时轻松起来:有兴趣好,有兴趣了才好啊! “既然如此,不如由臣来为殿下说说,此次雅克萨之战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的战斗。” 索额图眼中浮现出了笑意,他就像是园丁,手中拉着花洒与剪刀,正在倾心呵护浇灌未来的花朵,渴望他长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胤礽精神一振,忙命人搬来果盘,饶有兴致地听起了故事。 第177章 随着索额图的诉说,胤礽的神色渐渐变了。 索额图:“龙兴江西北面是酷寒之地,于我军将士们而言,战斗困难,前去攻打雅克萨之城,战线太过长远,支援难及。” 索额图又道:“大清边境将领集龙兴江城边境子民,于瑷珲屯兵屯粮,准备数月之久,并且与贝加尔湖附近被沙皇俄国统治奴役的布里亚特蒙古族人联系上,起到东西围攻,前方由大清兵力进行进攻,后方由反抗的布里亚特蒙古族人联合当地放牧人部族一同烧毁沙皇俄国的补给粮线。” “雅克萨之城的堡垒是用寒冰与石头建的,红衣大炮难以轰开,起初攻打时,敌人缩于堡垒之中,顽强抵抗,久久未能攻下,若继续僵持,则于大清兵力补给不利,于是边境军撤回,改用上新购买的大炮,英国东印度公司卖给大清的大炮比大清的红衣大炮威力更大,轻易就可轰开堡垒。” -- 第412页 胤礽不可置信道:“大清派出了近三千人,战舰、大炮、鸟枪都用上了,从水路与陆路共同进军去攻打雅克萨之城池,耗时那么久,攻下了多少人,敌军四百五十人?” 索额图:“……” “酷寒之地,将士们作战受限,雅克萨城易守难攻,人数悬殊方可攻入其中,能够这么快攻下雅克萨之城,还是萨布素将军智谋过人,将敌军在城池附近的补给尽数毁灭,令雅克萨之城中的敌军将领托尔布津无人救援,被迫投降。” “投降以后呢,敌军首领抓来了没有?” 索额图被胤礽问得脸色尴尬:“当时的边境将领彭春命敌军首领离开雅克萨。” 胤礽一脸问号:“放……放走了?” 索额图轻咳一声:“因鼻息底下的准噶尔部随时会威胁大清,皇上想要尽快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与沙皇俄国的边境问题,边境将领不愿与沙皇俄国交恶,责令其撤退离开大清国境,如此两国之间还有商榷余地。” “大了胜仗,却把人给放跑了,这都什么和什么?!”胤礽提高了声音,吓了索额图一跳。 “太子殿下,大清现在不宜与沙皇俄国起正面交锋,若是真打起来,即将一统西域的准噶尔随时都会挥师东进,直逼京城。比起眼皮子底下的敌人,远在北面的敌人与我们相隔的是一大片荒芜、贫瘠、酷寒的土地,那里有成片雪山,寻常人根本难以在那边生活。雅克萨之城已经遭毁,大军撤离后,留下部分军队驻守瑷珲,其余则随我一同运送大炮回了京城。” 胤礽静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脾气,爪子砰砰砰地锤起了桌子,恨铁不成钢:“都已经攻打下来了雅克萨,不派兵驻守,反而将人都撤回,那么雅克萨仍然是无主之地,没有军队在那边,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酷寒之地难以生存?敌军可以在堡垒之中生存,我们的军队就做不到吗?!将士们去边境苦累,那就抚恤其亲属,增加粮草、衣服、军饷。重金之下,难道还没有人愿意去驻守边境了吗?” “敌人已经被边境军打跑了,”索额图哑然失笑:“重建雅克萨之城耗费巨大,得不偿失,与其花大力气去治理苦寒之地,还不如将人撤回,全力巩固大清的边境防御。” “如此做,等同将龙兴江城之外边做无主之地,方便敌人随时来取,有了空子来钻,大清的国界会被往南逼近,进一步被敌国蚕食,这就像大清南边的海上主权一样,自己放弃了主权,就别怪别人欺负到头上,哎呀,可气死孤了!” 胤礽听着,手里的果子也不香甜了,嘴里味同嚼蜡,再也没有吃水果听故事的好心情了。 “驻守雅克萨城,管理北面边境是极困难之事。” “即使困难,那也是现在就要开始去做的事,孤这就要去提醒汗阿玛。” 索额图摇了摇头:“殿下稍安勿躁,还请听臣一言。” 胤礽坐下,屁股墩不安地在凳子上扭来扭去,最终安耐住了要立即去找汗阿玛的冲动,气鼓鼓地说道:“三姥爷请说,” “将军治理边境所要权衡的是付出与收获有多少,大清的边境子民少,各族混居,这是困难之一。去往雅克萨之城战线过长,当地气候严寒不宜屯兵屯粮,种植不出粮食来则只能靠龙兴江城往那儿运输粮食,这是困难之二。雅克萨之城因战损毁大半,不宜住人,这是困难之三。” “另外,他还要揣摩皇上的心思,皇上是否愿意全力支持他继续攻打,打仗耗人力,耗财力,耗粮草,大清能耗得起吗?而敌军派遣四百五十人驻守雅克萨,正规军则位于伊尔库斯克中屯兵,大清对沙皇俄国并不了解,不知其兵力几何,不知山的另一边他们的国家是什么模样,是怎样的情形,他们是居住在苦寒之地,诞生于冰雪之中的北面蛮夷,他们比咱们的先祖更加野性,弑杀。从皇上御书房的世界地图来看,沙皇俄国的国土并不逊色于大清,可他们的国家有一半以上都在位于寒地。咱们不了解他们,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那一片贫瘠荒芜的土地,既不适合种植粮草,也不适合放牧,撤军回来,也是情有可原。” 胤礽大声道:“谁说那片土地贫瘠荒芜了,那片土地底下有丰富的矿藏,有黄金、银子、钢铁,还有数不尽我们没有发现过的丰富资源,即使当地没有百姓居住,大清的军队也必须要将那边给围起来,绝不能让它们沦落为无主之地,最终被趁虚而入的敌国占走地方!” 太子难得激动大声说话,将索额图给弄懵了:“那底下有黄金?” 胤礽痛心疾首:“还有比黄金更加珍贵的东西啊!” 他也不能说三姥爷目光短浅还糊涂,因为边境将领,甚至是朝臣可能都与三姥爷的想法是一样的。而明相虽总事事与三姥爷唱反调,在大清北面边境问题上,与三姥爷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至于汗阿玛…… 胤礽想起自己折腾出来了一堆烂摊子让汗阿玛背锅,他有一点点心虚。哎,自从肃清吏治大清洗开始,汗阿玛从最开始的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到后来的每日三个时辰,都没空招幸妃嫔了,后宫的娘娘们,一天天像望夫石一样盼着汗阿玛,妃子们幽怨寂寞得天天打麻将。 朝臣们都说汗阿玛锐意进取,为了肃清吏治,不惜连年幼的太子都“利用”…… -- 第413页 索额图:“这些,也是仙人教授给殿下的吗?” “孤又没有去过雅克萨之城,当然是小美给孤看到的。” 这一声“小美”,索额图没能听见,他听不见,就去瞧胤礽的嘴型,发现自己竟记不得太子殿下的嘴型说了什么。 索额图心头一颤:莫非是仙人名讳不可提起?! 他试探着问道:“是仙人告诉殿下,要派兵驻守雅克萨之城,否则敌人会卷土重来吗?” 胤礽摇摇头:“它并没有说,但是它告诉了孤,若是大清放弃那片土地,会损失多少,又会令子孙后代损失多少。” 索额图沉吟片刻,对胤礽保证道:“此事,臣会向皇上请奏,还请殿下先莫声张,微臣负责边境事宜许久,比起您的空口说,更能言之有物。但殿下也需明了,皇上也是在权衡投入与付出,分析出开战与停战的利弊才做出打算,沙皇俄国若能安分,按照长远利益来看,与之建立通商联系,比两国开战、交恶更为有利于大清。而若两国持续开战,则损耗国力,大清做不到翻阅雪山,派遣大军去攻打沙皇俄国,他们也无法派兵来攻打我们,到头来我们两国之间损失,而其他国家作壁上观,趁此捞好处,这就得不偿失了。” “行,那孤暂时不找汗阿玛说这事。” 胤礽觉得三姥爷说得有道理,这事儿交给三姥爷做,靠谱! “微臣多谢殿下宽仁体恤。” 索额图悄悄松了口气,为自己在战后的一时疏忽捏了把汗。 最初,他也是与彭春一样,主张“以和为贵”,奉行“敌人撤退,我不攻打”的仁义之师原则。而今看殿下的态度,竟是主战的,从来都与胤礽走在一处的索额图惊觉自己走错了路子,当即停住了脚步,转而想起弥补的方法来。 主战,主张派遣军队驻守雅克萨之城一事,还是由他来说出口更好。 今日索额图本还打算好好教导太子什么是“权谋”,如何做到“以退为进”,“纵观全局”,谁知到头来却闹出了这一出事。 而太子殿下,对于此次的雅克萨之战胜利并不满意。 胤礽告别索额图以后,没有去往户部,而是前去找了康熙:“汗阿玛,儿臣想要去研究所一趟,去看看火器营与研究所共同研究到了什么地步。” “怎么突然有对火器有兴趣了?朕不是让你去户部学理财之术?” “汗阿玛将儿臣丢去户部,是为了让儿臣好好学习别再败家了,儿臣都听进去了,也已经知道做错事了,现在正反省呢!儿臣的数学可好了,学习的时候也没有偷懒。只是今日听索相提起雅克萨之战,得知我们的红衣大炮无法轰开敌军堡垒,这才想要关心一下新式火器的研究进度。” 康熙头也不抬,手下动笔飞快:“此事,已经交由戴梓负责,朕命其为‘火器研究院’主管官,转管火器研究与改进。研究所有重兵把守,记得带上令牌,让高士奇与心裕派人来接你去,乘坐你派遣用橡胶做轮的马车,你想去,朕不阻止你,但半日之内必须回宫。” 胤礽忙不迭点头保证:“汗阿玛放心,儿臣一定准时回来。” 纵观研究所与火器营,其中七零八落地堆放着数门被拆掉的大炮,海禁开启以后,大清花钱,询问各国买了各种火炮与鸟枪来,其中葡萄牙的船只最为先进,而英格兰的火炮威力最大。 论鸟枪,最出名的则是荷兰鸟枪,火器营与研究所在研究火器之上进行合作,建立了一座院落,名叫“火器研究院”,总负责人戴梓是个研究鸟枪与大炮的天才,他可以拆卸荷兰的鸟枪、葡萄牙的大炮,并且在十天之内,防制出一门一模一样的来。 胤礽是悄悄来的,马车从研究所的后门进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身边跟着心裕及銮仪卫,索额图一听他要出皇宫,心中不放心,也跟着凑了过来。 就这样,待到达“火器研究院”,只见其中有几位穿着文官服饰之人在活动,而“火器研究院”外有御林军守卫,为首的正是在大清洗后升官为御林军东部指挥使的法保。 法保人高马大的像一只大猩猩,他的身体魁梧健壮,还有一嘴大胡子,就像是民间印象中的黑脸“张飞”一样,一眼瞧去就知道是一个武将。 索额图上前去与法保说话,那武将一开口,竟称呼索额图为“三哥!” 胤礽惊呆了,扬起脑袋,像仰望苍天大树一样去看,站在法保的阴影底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站在大象底下的小猴子,那么那么渺小。 索额图还介绍给胤礽道:“殿下,这是微臣的五弟法保,擅骑射,好舞刀弄枪,性子有些冲动鲁莽,但胜在听话,若殿下有所差遣,可吩咐他去做。” 这一下子,三姥爷、四姥爷与五姥爷,这三个娘家姥爷辈的男人,胤礽全都给认全了。 第178章 看到五姥爷魁梧的身形,给胤礽的感觉就像是一群文官里头,突然冒出个武将那样奇怪,实在是三姥爷给胤礽的文官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倒是让他给忘了,其实三姥爷以前也是一个上得了马背,拉得开弓箭的将军。 虽然三姥爷现在也拉得开弓箭,可他年纪大啦,经不起折腾,相比起来,似乎比容若年纪都要小的五姥爷就是一副很经得住“折腾”的体魄呢! 【法保是赫舍里家中幼子,索额图几乎是将他当做儿子一样拉扯大,索尼老来得子,是更偏疼一些法保。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索尼没有大孙子,却有一个大孙女,可宝贝着呢,后来她就嫁给了大朋友的爸爸。】胤礽:所以,在郭罗玛法的心里,额娘与法保都是宝贝。 -- 第414页 他抬头仰望法保的下巴,实在难以在他那嘴大胡子上找到额娘的影子。 法保见太子殿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自己,心中有那么一丝紧张:太子殿下为何盯着我看个不停?是我做错什么事了?还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心裕轻咳一声,提醒胤礽:“殿下,戴梓还在等您。” 胤礽回过神来,先与前来接应他的高士奇见了面,惊奇道:“高大人,您圆润了不少啊!” 高士奇原先一个瘦如竹竿的文臣,不过几月不见,脸上已经变成肉嘟嘟的了。 “殿下研究所的膳房供应全面,顿顿都有肉,有水果,膳后还有点心,微臣关在研究所中办差,未能出来活动,可不得越发圆润了?” 高士奇圆润以后,笑容可掬,原先瘦竹竿时的圆滑处世风格,待他圆后更显得憨态可鞠,极易令人放松心房。胤礽说他圆润他也不恼,而是乐呵呵地应下,夸一夸研究所膳房的“大锅饭”好吃。 顿顿有肉是因为胤礽名下有人工养殖鸡鸭鹅的产业,膳房则是毓庆宫中培养出来的厨子做主厨,他不仅会做炸鸡,还会做蛋糕、蛋卷、鸡蛋仔! 胤礽毓庆宫里的厨子们为了照顾殿下千奇百怪的想法,钻研出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胤礽自己并不注重口腹之欲,对诸如炸鸡、甜品之类吃过就忘,尝过了就不惦记了。御膳房与毓庆宫中的膳房联系深厚,也跟着学去了两手,可苦了后宫里头喜爱甜品又想要维持身材的妃子们。 “殿下若是见了戴梓,才要大吃一惊,”高士奇含笑为胤礽引路,边走,边不动声色地告状:“戴梓沉溺于拆装鸟枪与大炮,时常废寝忘食,微臣用膳以后好歹还知道要到处走走消消食,戴梓沉浸其中时候,总是边吃边抱着图纸钻研。殿下您说他邋遢不邋遢?哪里还有一些文臣的体面样子。自从来了研究所,戴梓就越发堕落了。” 胤礽反倒笑了:“也正是这股子钻研劲,让他能在短时间内将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卖给我们的大炮仿制而出,相信对于推陈出新也不远了,吸收各国大炮之精髓,创新建造出我大清的新式大炮,这才是大清的大功臣啊!” 高士奇为他打开了门,对里头喊道:“太子殿下来了,戴大人还不出来相迎?” 戴梓的惊呼声从那屋中传来,胤礽只听见一阵稀稀疏疏,接着是书本散落在地的声音,进去里头一看,只见里头乱糟糟的,各种图纸、书籍,鸟枪零件,大炮碎片散乱在周围,而戴梓的书桌上除去有图纸、书、砚台笔墨之外,还有用油纸包裹起来的炸鸡,上边有一个牙印。 胤礽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从远处敦敦地滚过来一颗圆滚滚的球。 他盯着戴梓鼓起来的肚子直看,惊呆了:“孤毓庆宫膳房出来的厨子当真有这样的手艺?都将戴大人喂得鼓起来了。” 戴梓急得额头冒汗,躬身道:“微臣有罪!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快来了!实在是微臣今日接到皇上的命令,要求微臣在七日之内研制出比利时的‘冲天炮’,微臣这一钻研,就不小心忘记了时间,还请宽恕微臣的怠慢。” 他鞠躬的时候,小肚子上鼓起来更明显了,竟似“五月怀胎”之象。 胤礽深深地忧心了,他劝说了一句:“炸鸡甜点终究是过于油腻与齁甜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难得尝尝鲜也就罢了,戴大人平日里还是多清淡饮食一些为妙。以免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说起谁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的毛病?胤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得了“高血压病”的汗阿玛,最近汗阿玛健康饮食,早睡早起,血压已经平稳许多了,这就是注重养生的结果啊! “微臣明白了,”戴梓再拜,将他们引入书房之内,开始为胤礽说起研究所最近对于鸟枪与大炮的研究进展。 胤礽注意到,戴梓的炸鸡边上还放了一杯热乎的碧螺春。 【一边喝碧螺春一边啃炸鸡,日子过得也太美哉了吧?】对于研究所之中的研究人员,胤礽在日常生活之中多有照顾,生怕他们渴了,饿了,像戴梓这样要动脑子的研究者,每天还有鲜榨的核桃饮补脑呢! 戴梓告诉胤礽:“近些时日,荷兰使臣又一次上递国书,恳请皇上准许他们的使臣前来进贡大炮,而钦天监南怀仁出身的国家比利时不甘示弱,欲抢在荷兰牵头来大清进行大炮及鸟枪的贸易往来。” “皇上欲接八方使者来朝,将权势与话语掌握在自己手中,岂容他们二者争夺出先后?于是便命令钦天监仿造比利时的‘冲天炮’。” “南师傅是比利时人,他又善于机械,懂得物理、数学,曾经还在洋对岸的‘大学’当过先生,以他的才学,要仿制出比利时的‘冲天炮’应当是没问题的。但汗阿玛将这事交给了你,这代表着南师傅未能成功制造出‘冲天炮’?” 戴梓被胤礽要到研究所来,从原先的一个在南书房熬日子的小小文官,到如今的研究管事官,俸禄比过去翻了十倍,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与认定了自己是“皇上的人”的高士奇不同,戴梓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半个太子殿下的人,于是,他并未避讳索额图等人,耐心解释给胤礽听:“南大人许是离开旧国太久,加入大清几十年,早已将过去学到的东西都忘记了。” -- 第415页 胤礽:“怎么会?” 会建造大炮,那可是吃饭的手艺,忘了什么不行,去将造大炮的手艺给忘记了? 胤礽深思起来,喃喃道:“究竟是不会,忘记了,还是不愿意?” 太子的话令在场众人蓦然一惊,索额图拧起眉来:“殿下,南怀仁做了大清的臣子几十年,如今也已入了大清国籍,在户部记录名册在案,他对皇上忠心,又不曾结党营私,他又为何会不愿意建造这‘冲天炮’呢?” 胤礽说出理由来:“但是他与旧国依然有所联系。” 索额图解答道:“是皇上需要这种联系,派遣他去。” “南怀仁是朝中难得不与任何人有关系的臣子,他既没有科举入士的同窗,唯一的师长汤若望已经去世,他也没有家室。”至少在索额图看来,与南怀仁还说有合作希望的。 “可他是耶稣会士,是传教士!” 胤礽反驳道,他猛地回味过来,惊奇地问索额图:“您不知道什么是耶稣会士?”不会吧不会吧?博学的三姥爷连耶稣会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将‘主啊 ̄’挂在嘴边,然后喊阿门的教会啊!他们的信仰特别纯,您知道那有多么忠诚,可怕吗?就像是大清的僧侣们信佛一样真诚,南师傅对耶稣会的忠诚比家国、大义、甚至是他自己都还要纯粹啊!” 第179章 南怀仁来大清已经足足二十三年了,他二十五岁来大清讨生活,传播主的博爱与仁慈,将光明与希望的火种带到当时的大清。 西方传来的知识,他是携带人,他为康熙进行启蒙,教导皇帝天文历法,数学科学,他还亲自教导了太子。 从二十五岁那一年来到大清,到如今的年近半百,南怀仁已经融入了大清,他不仅取得了帝王的信任,还取得了帝王身边臣子们的信任。 现在说出去,人们都会说,那是大清朝的南怀仁,没有人还知道他原先的名字“FerdinandVerbi”。 钦天监与他做同僚的官员们都很喜欢这个博学多才又脾性温和的大胡子,关系好的汉臣同僚们,称呼他的字“敦伯”,而康熙宠信南怀仁,又称呼他为“勋卿”,由此可见,南怀仁已经获得了大清朝廷上下的信任。 胤礽对他的警惕之心是“空穴来风”,因为至今为止,南怀仁对大清贡献巨大,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清的事儿。 胤礽是个无信仰者,他既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不相信妖魔鬼怪,他只知道问心无愧地做人,心里坚定着对科学的追求。 虽然他没有信仰,可那并不妨碍他来理解信仰纯粹之人的心态,他严肃地拉上三位姥爷,也并未将戴梓当做外人,以严谨的态度,严厉的口味为他们讲解,什么是“耶稣会士”。 索额图轻笑道:“什么主啊,神啊,那不过‘诳诱愚民’的东西。”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信仰,就像是民间的牛鼻子道士,全都是骗子,成不了气候。 戴梓见胤礽黑着脸,气鼓鼓地瞪索额图,小心翼翼道:“南怀仁信仰虔诚,也并未‘误国’,他没有将耶稣会的经义传达给其他人,而是自己起善心,做好事,在民间办了育婴堂,并且劝人向善,以微臣看来,他的信奉不过是个人,于国无害。” 胤礽:“你们……” 索额图道:“皇上或许也与太子殿下有一样的顾及,只是微臣看来,南怀仁人在大清,距离故国十万八千里,生死皆在大清,一切荣宠皆来自于皇上,他的性命也拿捏在皇上手中,殿下大可不必视其为敌人,因为他也做不了什么。” 法保不以为然:“比利时本就打算卖大炮给我们,现在南怀仁做不出来,他们也一样会派商船卖来,那不一样吗?购买大炮的茶叶与瓷器,其实还没有皇上平时赏赐给南怀仁的玉器贵重呢!” 心裕欲言又止,看看胤礽,右看看索额图,轻叹了一声,特别想要伸手摸摸太子殿下,安慰一下他被自己人“伤透”的内心。 心裕道:“南怀仁在大清没能做出‘冲天炮’,比利时才有机会与大清通商,南怀仁做出来了,大清就不需要他们的商队靠岸,等他们的商人要来大清,就要守规矩,要与其他国家来的商队拼个你死我活。大清地大物博,自从开设通商口岸后,洋对岸的国家都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为了与大清通商强迫了头。” 胤礽不甘不愿地扭扭屁股,闹别扭似的对索额图抱怨道:“三姥爷,您不能大意,您总是这样疏忽大意轻视敌人,孤每天都在担忧三姥爷因为太张扬而吃亏。” 说是张扬还是轻的,索额图出身高,权势越来越大,心里就有一点飘,他一飘,在朝堂政务上表现得就有一些强势、张狂。 明珠党羽避其锋芒,佟国舅与之开始逐渐有针锋相对的趋势。 说起来,这一次大清洗,一直以来低调做人的佟家子弟也受到了不少提拔,空缺出来的好位置填上了不少他们的人。 胤礽接着道的:“大清确实地大物博又有强大的实力,但是我们要懂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南师傅会影响汗阿玛与你们,他还会为故国谋求利益,今日他可以不造出来‘冲天炮’,明日就可能做其他手脚来为故国谋求更大的利益。他的信仰并非是个人,他言传身教了许多人。” 索额图感觉到太子殿下有些恼了,可即便是恼了,他小声抱怨闹别扭的样子就像是撒娇似的,严肃又不失亲昵。 -- 第416页 像太子殿下这样,对待其他臣子公事公办,还时常需要端着尊贵的架子来宠门面,可私底下与索额图这样亲近,这就很让索额图有成就感,所以就算是被骂,他也心情美妙。 “殿下对南怀仁有此戒心,可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索额图关心道。 若是如此,他第一个不放过南怀仁。 胤礽无奈道:“那倒是没有,孤这是未雨先绸。” 可是,似乎大家都不将这事当一回事,除了还懂一点他心思的心裕,其他人对南怀仁不说是友好吧,还有轻视,都认为他掀不起大风浪来。 他知道,如果以同样的话去劝说汗阿玛,汗阿玛的回答或许与三姥爷是一样的,因为南怀仁在大清能有现在的体面,全依赖帝王的信任,他身家性命就拽在汗阿玛的手中,相对的也获得了汗阿玛极大的信任。 戴梓有一些为难,也为太子殿下与索额图的“不见外”而感到心慌。 谈论秘密要事时,索相与太子殿下不避讳他,可见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啊! 他已经是太子了人,逃不掉了,万一逃了,说不定就会有大危险,因为索相不会让知道了这么重要秘密的他活下去。 戴梓并不善于处理人际往来,为官时不够圆滑,脑子里对于机械、大炮懂的许多,可对人情往来,对处理官场关系那是全靠感觉,小心谨慎地走。 也唯有提及研究,提及学术,他的话语才多了起来。 戴梓道:“微臣欲与福建的陈梦球联系,除去问洋对岸的来使采购鸟枪,大炮外,研究还需要更多的知识,微臣需要他们的器具、书籍,只是,现在传来的书籍,微臣还看不懂,这才恳请殿下,可有办法让微臣学习一下外国文字,不求会说,只求会看书籍。” 戴梓为了学习语言,甚至还想要与外洋的来使好好接触一下。 “你有这个心思当然是好的,”胤礽终于露出了笑容:“主动去学习外国的语言,主动去接触外面的世界,这就很好,孤这里会给戴大人支持,要说大清如今掌握了外国语言最多的部门,除去已经忙碌起来无法抽调人手的礼部主客清吏司,还有的就是容若培养的人了。” 想到此,胤礽高兴极了:还好孤当初深谋远虑,知道诱惑容若去干活,现在容若属下就有好几个学习外语特别卖力的人,他们一个个都还年轻气盛,接受外来事物的能力比年纪大的人更加好。 现在的容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总喜欢找人聚众喝酒写诗词歌赋的大才子了,他升级啦! 成为了既能背得了四书五经,说得了儒学经义,又能说出一口还算流利的外语的全能型人才。 胤礽:之前的容若,是满汉文化交融之大成者,现在的容若,是究极进化容若! 【大朋友这话一听就是看过《数码宝贝》的人了。】胤礽的脑海中飘过了《数码宝贝》的音乐与口号“纳兰容若究极进化——” “哎,”胤礽看看索额图,心里有些遗憾。 如果三姥爷也能进化该多好啊? 三姥爷年纪大了,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不好,跟不上时代,还是只能由孤来带着他学习了。 法保微微皱眉,待胤礽走后,不悦地对索额图道:“找谁做事不好,怎么去找纳兰明珠的儿子?谁才是支持太子殿下的,他不知道吗?” 索额图淡淡道:“明珠的儿子怎么了?明珠的儿子可不听从明珠的话。” 放在以前,纳兰性德还只是个御前侍卫,文采过人与各地名士结交,友人遇上冤案都是去求纳兰明珠的。 可现在呢?纳兰性德不再是那个只擅长诗文的文人了,累是累了,成长也是飞速的。 他做起了实事,手中有了权力,也有了拉拢到手的属下。 有什么事,他不必再去求纳兰明珠,自己就能处理了,人脉、属下都有了,渐渐,本就有自己想法的纳兰性德翅膀也硬了,不愿意服从父亲的安排,并且还写出了“活出我自己的人生”之类的诗词来。 胤礽要与纳兰性德联系,问他要一下人,以他与纳兰性德之间的交情,还真能做到,倒是方便了戴梓。 告别索额图以后,胤礽全程沉着脸,心裕护送他回到毓庆宫,感受到太子殿下身边的低气压,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殿下若是想要改变,或许现在还不行,但等您长大还有好多年,您还有许多机会,来慢慢影响三哥与皇上,慢慢影响朝臣与朝廷。” “孤知道,孤只是着急,”胤礽小小年纪,学着汗阿玛的样子揉揉眉心,无奈道:“孤为了大清的未来,操碎了心啊!” 心裕:“……” “不行,怎么只有孤一个人操碎心呢?孤这么心累,当然要找人一起分担啊!四弟弟去哪里了,孤想念四弟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秅:你不要过来啊! 第180章 胤禛一直以来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里? 他有了时间去改变,可他年纪还太小了,也阻止不了养母生下并不健康的皇八女,太医院的太医们无力回天,没多久小格格就去了。 养母的精神气,似乎也在小格格幼殇后一下子抽干了似的,再金贵的伺候与照料都养不好。 照着现在这样的形势,似乎一切都还是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胤禛所能做的唯有多来陪一陪身影几乎与上一世重叠的皇贵妃。 -- 第417页 即使这么做,可能也会与上一世一样,与生母之间产生芥蒂,这不是还有六弟在吗? 胤禛发着呆:六弟倒是活下来了,身体还挺健康,没有上一世那样病恹恹的。就是要看他五岁那一年的了,上一世他就是死在五岁。 胤禛陪佟皇贵妃说说话,回答一些类似于“上书房的课程虽紧张,儿子还是能跟得上”,“骑马射箭做不到,儿子个儿太矮了”。 佟皇贵妃笑着说道:“矮没事,多喝些奶,多晒太阳多运动,可不就能长高了?你要是总是闷在屋子里,才叫越长越矮呢!” 胤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果不其然,佟皇贵妃命人给胤禛准备了一份补营养套餐。 佟贵妃柔声告诉胤禛:“这食补配方,还是问毓庆宫中抄的呢!太子从小就这么做,长得又高又结实。” 她招来小太监,指着他道:“这还是专派去毓庆宫膳房学过的。你来说说太子都说了什么。” 那小太监得知自己高升的机会来了,满面红光地以字正腔圆回答道:“是,太子准许奴才前去毓庆宫中学习,还很高兴,要让奴才好好学到家,好回来将弟弟们养得肥肥壮壮。” 胤秅额头一跳,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小太监开始复述胤礽的原话:“太子殿下说:要长高一定要补充钙、铁、锌、镁、维生素,蛋白质。喝牛奶吃肉,吃海鲜,吃肝脏,吃蔬菜与水果,都可以补充这一些,由此而由太医院的太医与毓庆宫中主厨共同研制出了一套食补配方。” 那配方中,有蔬菜、水果、还有鲑鱼、鲔鱼、牛奶、肉,每一样都是一点儿的儿童餐,粗粗吃下来,却将肚子塞得满满当当。 胤禛听着就觉得头大,可佟皇贵妃却已经差遣人去将这份小数量的儿童餐给做下去了。 她还笑着告诉胤禛:“我原还想着,等小玲儿长大一些,就让她尝尝太子殿下吃过的儿童餐,只可惜,我们母女两个到底还是没有缘分……” 说着,她那笑容就泛起了苦涩,眼眶湿润,提及伤心事,似要落下泪来。 胤禛沉默片刻,安慰她:“额娘养好身子,以后还有机会的,汗阿玛还宠幸着您。” 佟皇贵妃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唯独盯着胤禛,要他将长高高补营养儿童套餐吃下去。 不爱吃鱼的胤禛只能僵着脸,将“太子殿下吃过的”儿童套餐吃下肚子去。 “好孩子,不可以挑食,禛儿确实要好好补一补,太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到这个高度了。” 这话戳到了胤禛的痛处,他确实要比同样年纪的老三都还矮上一点点。 胤秅:行吧,吃就吃了。 佟皇贵妃笑容又一次回到了脸上,慈祥又亲切,她说起了比较可怕的话:“这宫里的妃嫔,但凡是要养育皇子、皇女的,都派了小太监去毓庆宫中取经该如何做营养餐,太子殿下那儿,到底有皇上指命的太医院看着,连太医院院判都点头的营养餐,定是好的了,太子殿下也乐意分享这一些。” 胤禛能够想象得出太子会是什么德行,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怕被太子惦记上。 因为每一次被惦记上,总没好事。 这不,外头又有人来报“皇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到处在找四阿哥呢!” 佟皇贵妃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太子会对他不利,笑呵呵地派人将胤禛送到了太子手里。 她叮咛胤禛:“太子从小就有奇遇,身上有仙人传授,聪慧又懂事。禛儿待在太子身边,跟着他多学学,也许有机会得沐仙人庇佑,未来也会长命百岁。” 她哄着胤禛去与太子亲近,若面前这真是寻常孩童,可能还真相信了。 胤禛低头,细数佟皇贵妃的寿数,心中沉甸甸的。联想到佟皇贵妃的母亲姓赫舍里氏,加之太子在如今朝中地位,不难猜测皇额娘要他去亲近太子。 皇额娘临去前一天,汗阿玛将其封了皇后,从此以后,佟家迎来了最鼎盛的时刻。 胤礽一句话,佟皇贵妃就将四弟弟打包送到了他的面前,这让之前因为南怀仁传教士一事而感到心情不美妙的胤礽瞬间感觉受到了治愈。 他笑着抚摸四弟弟的狗头,又揉揉他似乎圆润了一些的小脸:“每次看到四弟弟,孤的心焦与烦恼都随风而去了,看到你孤就欣喜。” 胤禛面无表情地回答:“这话,您前一阵子才对三哥讲过。” 胤礽愣了下,嘀嘀咕咕地回忆道:“有吗?孤怎么记得上次还是对着大哥讲的,孤记错了?” 胤禛一点都不相信太子那抹了蜜的小嘴能说出什么哄孩子的话来,老三上辈子就和太子好,这辈子更是屁颠颠的,倒是老大也给太子哄了,让他大开眼界。 “算了,孤不说其他的,孤今日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胤礽想要像以前一样举起胤禛,却没想到手下用力,四弟弟却像是个秤砣一样敦实地黏在地上,他得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将他提起来。 “你好重啊,孤还想之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四弟弟胖了,再也不是孤能两只手举起来的四弟弟了。” 胤禛一脸冷漠:“哦,那我还是胖了好,我也不想让你举起来拎来拎去。” “哎,弟弟长胖了,翅膀硬了。”胤礽痛心疾首地摇摇头。 -- 第418页 “罢了,那你直接跟着孤来书房。” 胤礽察觉到四弟弟在消极抵抗,还是不逗他了,待进入屋内开门见山问道:“四弟,在你的印象里,南师傅是怎样的人,他以后会不会回去自己的国家?” 胤禛道:“南怀仁是您的太傅,也是给启蒙科学汗阿玛的先生,他一世都受到汗阿玛的宠信,最终是作为大清官员,病逝在京城。” “怎么,太子二哥问这事,难不成这南怀仁有问题?” 胤礽又问:“你觉得,这些从国外来大清做官的人会不会为了故国的利益,而触犯大清的利益呢?” “在我的印象里,南怀仁并没有在国家大事上有大错,反而还为大清边境安稳做了贡献。大清与沙皇俄国签订国书协议边境事宜时,也是他介绍了两个人来做中间人,为大清进行翻译与解说。” 胤礽:“……” 胤禛解释道:“他介绍了张诚和徐日升,这二人一个来自法兰西,一个来自葡萄牙,皆与南怀仁不同国,可见南怀仁是在为大清做事,他并未向汗阿玛介绍自己故国的人。” 胤礽:“……” 胤禛拧紧眉头,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都快塞下一枚鸡蛋了,一脸蠢样,哪里还有储君的样子?” 太子的光环太耀眼了,他就该是聪慧、明理,带上一些小小年纪会有的淘气,却不可做出蠢兮兮的表情。那感觉就像是好好的一道菜里多了一颗老鼠屎,将美好的东西打破的难受。 “孤这是惊呆了,”胤礽咂咂嘴,回味过来,恍如梦中:“大清与沙皇俄国签订边境事宜,还让两个另外国度来的人参与做中间人?!” 胤禛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清关起国门太久了,对外边了解不多,有了他们二人帮助,这事才能成,自那以后,大清与沙皇俄国开始通商,汗阿玛才有余力来对付愈加强盛的准噶尔部。” 胤礽回味过来:“你说到了正点儿上,大清就是闭关太久了,不了解形势,也不懂得外头的规矩。” “现在时间比签订边境协议的日子还早是不是?” 胤礽拉着胤禛,非得要掏空他脑子里仅剩不多的回忆。 胤禛只能告诉他:“我这个年纪,你觉得我还能记得多少?签订边境条约的时候,我还在上书房学习,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知,后来才知道这事汗阿玛当时派了索额图去做,索额图是在我十一岁那一年离京的。”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等四弟弟十一岁的时候,两国就要签订盟约了。 胤礽想要拍自己脑袋表示醒悟,想想四弟弟刚才嫌弃他“一脸蠢样”,于是改为了拍胤禛的脑袋:“你现在七岁!” “还有四年。” 胤禛给他打得一激灵,惊呼:“等等,你又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派人去外头学习,不了解形势,那就去了解形势,不懂国际上的规矩,那就去学那些规矩,为什么咱们国家与邻国签订协议要法兰西和葡萄牙的人来做中间人翻译?咱们国家地大物博,多的是人才,就培养不出一个能够做外交事宜,懂得外头规矩的人了吗?” “孤就不信了,孤能三年学会英语,咱们大清的才子们四年时间学不会外头的东西!” 胤礽这边刚雄心壮志地下定决定,写上奏报上递给康熙,另一头,戴梓与纳兰性德齐齐受到弹劾。 写奏书的除去之前胤礽警惕的南怀仁,还有一人名为陈宏勋。 弹劾上曰:戴梓私通洋奸。 康熙拿着那两份弹劾与胤礽递交上来的上奏,将胤礽给招了过来。 第181章 胤礽写完了给康熙的奏折,就开始琢磨起了大清人才培养计划。 如果汗阿玛采纳他的建议,就会召集人去学习外语,派遣人去外面了,到时候这事儿就成了汗阿玛的“活儿”,而胤礽自己,他肩负着更加严肃的使命,那就是教育弟弟们。 皇子阿哥未来可都是身居高位的,等他们长大了就可以与他一起来为汗阿玛分忧了。 胤礽幻想了一下自己未来到督察院里喝茶看报,弟弟们在各部矜矜业业的美好日子,蠢蠢欲动着想要对五、六、七三位刚来上书房没多久的小豆丁们伸出魔爪。 胤礽:如果可以,孤还想撸一撸五弟弟、六弟弟和七弟弟的小脑袋。 三位弟弟们都已经长大可以去上书房念书啦!八弟弟因为年纪太小,还要过两个月才能来念书,胤礽只要一想到这些可爱的弟弟们在上书房里聚集成一团,就忍不住“心痒难耐”。 【不如,以教弟弟们的名义,来给弟弟们上课,只要大朋友把弟弟们哄开心了,他们就会主动伸出小脑袋来让你rua!】胤礽给小美说的有些蠢蠢欲动。 上什么课可以让弟弟们主动伸出小脑袋来让他摸呢? 现在的弟弟们,可都是很有戒心的,他们才不会像三弟弟那么单纯,也不会像四弟弟那么笨,尤其是六弟弟活泼鬼灵精,七弟弟因为从小有腿疾有些敏感,他们也从来都没有与他接触熟悉过。 胤礽想要撸弟弟的愿望,每一次都有汗阿玛这个“拦路虎”。 哎,汗阿玛就像是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一样,铁面无情。 “有了!”胤礽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感兴趣还看过教育片的内容,忙嘱咐玉柱:“你去派人给孤搜集一些磁石来,制作成刻了南与北字的长条磁铁。” -- 第419页 玉柱得命而去,问都不问太子殿下又想要做什么就照着办了。 “太子殿下,皇上差遣奴才来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胤礽习惯性地将难题都抛给了汗阿玛以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写起教案来,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想过,汗阿玛会拒绝派遣人去学习外语的可能。 梁九功亲自来叫胤礽,等同于在告诉胤礽:汗阿玛有非常严肃的事情要找他说。 胤礽放下笔,忙赶了过去,临进去上书房之前,他瞅瞅梁九功拿着的拂尘,以防万一地小声嘱咐:“待会儿一定要抓紧了。” 梁九功秒懂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哭笑不得。 殿下已经长大了,皇上为了面子,也不会再揍殿下啊! 看来是从小给揍习惯了,让太子殿下对他手中的拂尘产生了惧怕。 梁九功抓紧了手中的金色拂尘,心中骄傲:这可是揍过太子殿下的拂尘,以后一定要当传家宝供起来。 胤礽进入殿中,只见康熙正严肃着脸坐在御前,左右手各拿着两封奏折在查看,还未等胤礽说话,康熙就将其中一封奏折递给了他。 “来了,你来看看这一封奏折。” 康熙的神色一时看不出喜怒,胤礽好奇地拿来一看,只见其中署名“陈宏勋”。 奏折上言明“纳兰性德近月不断与沿海通常口岸进行书信往来,大肆购入外洋书籍,印以借阅给友人,传播外洋之学,不务正业是轻,误国乱政才是重。” “如今纳兰性德与外洋来使接触,其证据确凿,他甚至私下与英格兰等商人会面,每日详谈!” “戴梓身居大清研究所之重职,却与纳兰性德勾结,私通外洋,与荷兰商人,葡萄牙商人私下苟且。” 康熙道:“这事儿,是你干的?” 胤礽拿着奏折,有一亿点点心虚。 胤礽:孤感觉自己就像是偷吃了蜂蜜的小熊维尼,被兔子瑞比发现了。 【所以大朋友是想要说,您的爸爸是兔子?】 不!汗阿玛是猛虎,威武霸气的大老虎。 胤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跳跳虎的样子。 老父亲语重心长说道:“容若他是精通汉学的满人,朕将他提拔上来,作为与汉臣文人沟通的中间人来减轻矛盾的,你怎么将他给弄去学什么外洋语言了?” 胤礽顾左右而言他:“啊!这个陈宏勋,他爷爷不是张献忠吗?就是那个反清的农民军头领。” “朕在问你话呢!你扯张献忠做什么?”康熙发现,儿子年纪大了,比以前更加地滑如泥鳅,他不仅学会了开溜,还学会了装傻! 这些都不是清廉正直的太傅们教坏的,也不是索额图教坏的。 滑如泥鳅,有一点儿纳兰明珠的影子,装傻充楞、难得糊涂,又有一些王熙的影子。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康熙感觉一阵为难,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吧?自己吃不消。把他放出去吧?他就跟着外头的朝臣学,做帝王的又不能怪自己指定的大学士教坏了太子,王熙好歹还是贡献巨大的老臣呢! “汗阿玛,容若他的人脉都是年轻学子,他们学起来快,接受新鲜事物快啊!”胤礽一秒就怂,半点都没有与索额图等其他臣子们刚的影子。 他弱弱地反驳:“接触外洋人,是为了学习他们的语言,为了学习他们的知识,学习的本质是为了开眼看世界,然后进一步治理好大清,这不是误国,也不是上奏上写得私通外洋。您要戴梓造比利时的大炮,戴梓总得了解那是个什么,才能造的出来吧?他去接触外国人,也是儿臣给他与容若牵的线,用的是孤的人脉。” “好一个开眼看世界,你就不能将你的人手用在正事上?” 康熙指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责备似的质问胤礽:“你看看这满朝文武,不是怕你的,就是躲着你的,一个储君做到让所有人都嫌弃,你也不难过?” “会怕儿臣的,是因为他自己手脚不干净贪污受贿,会躲着儿臣的,是不愿意干活,喜欢偷懒的人,”胤礽对此是一点都不忧心:“他们没有能力,他们手脚不干净,汗阿玛早晚会厌弃了他们,换其他的能人上来。” “学习外边的语言与规矩,那也是国家大事,汗阿玛您要怪儿臣做事前没与您商量儿臣是认的,但是儿臣觉得这事儿没错,儿臣的想法,奏折上头也都写了。” 康熙瞧他委屈巴巴的像个小媳妇,躲开自己三步远,时不时还去看梁九功手中的金拂尘,顿时就觉得手痒了。 一桩桩的,全给他惹出烂摊子来。 “南怀仁弹劾戴梓。” 胤礽:“他不安好心!” “你不该这么说他。” 胤礽气呼呼地反驳:“可是他在游记之中,将汗阿玛称呼为鞑靼皇帝。” “他是你的太傅!”康熙严肃提醒:“朕是帝王,朕可以厌弃他,惩罚他,唯独你,不能以太子之姿,去责备教授过自己知识的师长!” 胤礽眨眨眼:“哦。” 这回答可不令康熙满意,这回气得手痒痒,脚也痒痒:“哦什么,你哦什么,你就这么敷衍朕?” 胤礽垂头丧气地拢下脑袋:“儿臣知道了,儿臣就憋着呗,等着汗阿玛明察秋毫。” 难搞,真难搞。 哎,奔了三的老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 第420页 【……】 “南怀仁来大清几十年,是外洋人中最为了解大清的人,”康熙道:“朕需要他们的人,也需要他背后的人,朕这一次会留着他,不发落他。” “他在企图蒙蔽您,”胤礽唉声叹气:“您也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当初,您也跟儿臣说过,外洋人需要警惕。” “他的背后都有谁,保成不会不知道,朕之前就教过你,警惕与防范,是下下之策,知人善任,利用他手中的力量,才是帝王之道。朝中心怀各异的人多了去了,你难不成还要一个个都警惕过来不成?” 胤礽还有些不忿:“汗阿玛为什么要保着南怀仁呢?现在儿臣私下与您说,您不说出去,谁都不会知道儿臣‘不敬师长’。” “南怀仁是为朕启蒙科学之人,亦是我大清的臣子,他如今在大清为官,翻不出花来。” 康熙淡淡道:“况且,他寿数将尽。” 胤礽不安道:“他在不断地为故国谋取在大清的利益。” “那朕又何尝不是在通过他,在谋取他故国的利益?”康熙抚摸胤礽的脑袋,缓缓道:“保成跟着朕好好学,你要做的唯有一件事,独善其身。” 胤礽闻言,睁大眼睛,那一瞬间,汗阿玛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不久,戴梓与纳兰性德同时获罪免职,比利时的大炮研制计划搁置了下来。 康熙将胤礽给拎在身边教,让他亲眼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帝王的平衡之道。 胤礽只看到汗阿玛这边挑拨一下,那边煽风点火,像个下棋的老狐狸,把牵扯进了这件事中的人都囊括其中。 他看,他瞪大了眼睛去看,去看汗阿玛是如何布局的,是看汗阿玛是如何利用不同人的特性,牵引他们去行动作为,最终渐渐将一张大网彻底铺设而下,笼罩住所有人。 这样惊人的洞察与控制力,胤礽自问是做不到的。他站在汗阿玛身边,看他下棋,就像是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可是身处局内之人恐怕都不好受。 戴梓圆滚滚的身影在两个月中迅速消瘦下来,纳兰性德也因朝中之事暂停了诗歌创作,甚至与家中长辈闹不和。 胤礽只观察戴梓的精神状态,就知道他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中。 最终,胤礽有些不忍心,主动劝说康熙:“汗阿玛,您别再遛戴梓了,您将他关起来,让他好好休息吧?” 康熙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之,第二天戴梓就被关押进了大牢里。 戴梓一被关,纳兰性德可不好受,事态酝酿地差不多了,维护纳兰性德的明珠党羽纷纷跳出来指责起了南怀仁在构陷罪名,诬告戴梓与纳兰性德。 胤礽不着急了,他恍然大悟:“南怀仁他走错棋了,他弹劾戴梓也许能成功,因为他还不知道戴梓已经有了儿臣的庇护,可是他却弹劾了容若,容若是满洲贵族之后,又有汉人文人群体的拥戴,他怎么可能勾结外洋?何况,容若还有明珠的人护着。” “这哪里是南怀仁弹劾的,是与他勾连的陈宏勋将纳兰性德给弹劾了,”康熙轻笑一声,教育胤礽:“保成日后要培养人时,切记培养精英之才,切莫与这等糊涂之人有所联系。” 【大朋友的爸爸在提醒您,要小心猪队友的坑害哦!】“还是汗阿玛深谋远虑,儿臣比起您来差远了,”胤礽立即就悟了汗阿玛现在想要听什么,顺嘴就吹起了彩虹屁。 康熙正享受着儿子崇拜的目光,忽而听人来报“皇上,钦天监南怀仁进宫来向您请罪。” 南怀仁来找康熙,是来辩解,来证明自己清白的。 “皇上,臣的后半生都在大清度过,早就已经入了大清的国籍,入朝之后,从未参与党羽争斗,而今却接连受到明珠党羽的弹劾,难道就因为臣弹劾了一位臣子吗?若是那人没有问题,皇上又为何会将他关入牢狱之中呢?朝中弹劾他人的奏折何其多,为何独独臣受到接连打压,还不是因为臣在大清无亲无故,皇上,臣恳请您相信臣对您的忠心啊!” “忠心吗?”康熙轻叹道:“那么,勋卿不如将你所写的游记拿出来,让礼部官员将你的游记翻译给朕看看,看看你对朕有多少忠心。” 南怀仁僵硬着身体,冷汗顿时就滑落下来了。 他看到了站在帝王身后的太子,小太子的神情全然是看待陌生人的冷漠,再也不似当初那般甜软单纯。 几时起,太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呢? 他有多久没有教导太子,南怀仁自己都不记得了。 “朕之太子,自幼就有仙人庇佑,是得天所授之人,他看得懂你们国家的文字,你也说了,你来大清几十年了,还不懂大清的规矩吗?”康熙的话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南怀仁的神色顿时就灰败下来。 他低下头去,跪拜在地,认下了自己的罪孽:“臣有罪,臣确实在词语使用上失查大意,并非是不敬重皇上啊!臣恳请皇上责罚,臣只求皇上看在臣为大清贡献了半生的份上,饶臣性命。” 康熙又问他:“朕命令戴梓研究大炮,还未能成,你又为何要弹劾戴梓勾结外洋?” 南怀仁后悔极了,他只悔恨自己挑错了时机来弹劾戴梓,此事不仅未能成功,还连累了自身。 按照原本的设想,他应该是等到戴梓顺利研制出大炮引起帝王的警惕与猜忌,再上奏弹劾。奈何戴梓他去了太子所设的研究所,唯恐戴梓成为太子的人,从而得到太子的庇护,这才急于求成,提前上奏弹劾。 -- 第421页 南怀仁俯首道:“一切都是臣的嫉妒之心在作祟,是臣见戴梓才华过人,轻松就可以制造出外洋鸟枪,生怕他将臣自己都做不出来的大炮也研制出来,这才构陷污蔑戴大人,臣认罪。” 胤礽眼看南怀仁轻描淡写地将罪孽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刚想说话,却听康熙道:“你道德败坏,不堪为师,现在朕命你革去太子太傅之职,烧毁所写游记,罚俸一年,留于钦天监反省,你可认?” 南怀仁只听见帝王对他的言语失察轻拿轻放,显然自己还有帝王恩宠在身,并未被帝王所厌弃,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激动地对康熙磕头道:“臣认罪!” 南怀仁走后,康熙望着乾清宫的尽头,那边空荡荡的,就像是这帝王宝座,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那些在他幼年时期对他影响颇深的臣子们,都一一离开了他的身边,离开了他的心底。 帝王恩宠,帝王情面,这些都是虚的,在棋盘之上,唯有执棋子的人才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唯有权力不会背叛他。 康熙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转眼就见倒霉孩子正气鼓鼓地在瞪自己,老父亲的血压顿时就往上高了一个节:“看什么?你竟然敢瞪朕?反了天了!” 胤礽也跟着提高声音:“他明明是为了自己身后的教会,他在与汗阿玛虚与委蛇,儿臣都看出来了,您肯定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为了自己国家要与大清通商,为了故国的利益才构陷戴梓的,可是您竟然就轻拿轻放了,就这样轻拿轻放了!” “朕早教过你,为政不可太过激进,现在杀掉一个南怀仁,以后还会有北怀仁,还会有西怀仁,南怀仁是外洋人入籍大清的代表,朕今日杀了他,日后就没有洋人敢到到大清来,你还提什么开眼看世界,你要派人去,总也要接待人家来大清吧?杀死了他们的人,人家还不得敌视大清的人?” 康熙指着胤礽就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还劝朕要开明,要吸引人才,要多召洋人来我国,你奏折上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临到头来自己脑子还拎不清?” 胤礽给老父亲的唾沫喷了一脸,傻傻地抹了一把脸,歪头想想:好像,汗阿玛说的也有道理? “那……那就这么算了吗?” 胤礽还有些不甘心,他正是“嫉恶如仇”的时候,南怀仁触犯大清的利益,早就已经被打入了“敌人阵营”,是恶的代表了。就算他教过胤礽,胤礽都还是不想对他轻拿轻放,并且心中对他有着浓浓的敌意,因为他阻拦了大清自己研究大炮,并且差一点就陷害了大清朝自己的科学研究人员,这一定是敌国的阴谋,罪无可赦! “为政,应当懂得难得糊涂,朕看你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现在就拐不过弯来?你且看着,南怀仁为了重新获得朕的宠信,他一定会做出别的贡献来。” 康熙镇压住了气呼呼的胤礽,对他挥挥手:“去去,你给朕去上书房,找你的太傅们好好学学怎么处事!” 胤礽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给老父亲赶出了御书房,那赶走他的样子,就像是扫落叶似的,一点都不留情。 无情的汗阿玛,就这么打击了他以后,把他给抛弃了。 小美为胤礽放起了二胡,以显示他被伤透的内心。二胡的音乐悲伤又悠长,越听越凄凉。 胤礽:孤被汗阿玛伤透的内心只有甜甜软软的弟弟们可以治愈了。 之后的一阵子,汗阿玛似乎又忙碌了起来,胤礽看到汗阿玛不断地招人进御书房商谈,又下令为戴梓与纳兰性德平冤昭雪。 戴梓回到研究所后,派人送了厚礼给胤礽,附上一句话: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殿下大恩,臣铭记在心。 胤礽听着,低垂下头,蔫巴巴的。 “孤比起汗阿玛来,差远了。”他还给他拉拢了戴梓,巩固了戴梓的忠心。 徐嬷嬷安慰他:“殿下年纪还小,现在的见识有限。您潜心学习,学得多了,见识就广了,也许以后也会和皇上一样厉害。” 徐嬷嬷是坚定的太子拥护人,在她看来,太子继承皇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小美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提醒胤礽。 【这不是挺好吗?大朋友的爸爸厉害,大朋友就可以摸鱼了呀?不过,徐嬷嬷说这话,会惹来麻烦哦!】胤礽想想,觉得小美说的可太对了! 何必去烦恼汗阿玛到底有多么老谋深算呢?汗阿玛厉害点不好吗?他要是能厉害到上天去与太阳肩并肩,那胤礽自己就可以优哉游哉地在底下喝茶嗑瓜子,给他加油助威了。 他回味过来,之前还有些备受打击的小心脏顿时就满血复活,他笑着告诉徐嬷嬷:“孤才不要与汗阿玛一样劳累呢!孤觉得孤现在这样就挺好,徐嬷嬷以后可别说要孤与汗阿玛一样的话,让别人听见了,好似孤巴不得要出去干活似的。” 徐嬷嬷闻言微微一怔,回忆起自己之前说了些什么,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殿下恕罪,是老奴失言。” 胤礽左右看看,发现听见这就话的只有心裕,于是笑着向心裕招了招手。 心裕忙道:“附近只有自己人,殿下。” “没事,孤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去与三姥爷说,容若作为明珠的儿子,已经开始与外洋人接触,培养学习外语的人,三姥爷是不是也要不甘示弱一下呢?孤以后想要派人出使各国,这些可都需要人呢!” -- 第422页 要派人去外洋学习,可比与外洋通商要难多了。 现在愿意去通商口岸与外国人接触的,都是追逐利益的商人,朝廷自己在此之前只有礼部主客清吏司做基础,主客清吏司还只注重内地而来的外国人,忽视了海洋外面的来使。 追根溯源,都是海禁的错,如今海禁已经解除,各地通商口岸逐渐上了正轨,过去的遗留问题先不去提,现在当务之急是培养文人去学习外语。 目前还不能通过增开科举恩科来吸引天下文人学习外语,胤礽用脚指头想一想,就知道这会有多少阻碍,他暂时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既然如此,那就另辟蹊径,以重金聘用文人来学习、翻译外语书籍。 科举是万人过独木桥的几率,不是谁都有这个运气能够通过科举考试,剩余的其他文人,当然需要另找别路子来生存。 胤礽只需要投入一部分钱,就可以吸引人来学习外语,待未来需要外语的岗位逐渐增多,朝廷可以提拔懂得外语的臣子,如此上行下效,别人见到有臣子因为懂得外语而受到提携,自然会有样学样。 于是,胤礽给索额图布置了一项大任务:学习纳兰性德,招纳人手研究外语,翻译外语书籍。 三姥爷一旦忙起来,就无暇顾及来教导胤礽,他在户部,每天对着两位户部尚书的“老脸”,天天跟着他们算钱,满脑子都塞满了各种数字,胤礽待不住多久,就想要开溜。 “孤只要知道全国粮仓有多少粮食,全国税收有多少就行了,”要胤礽去坐下来慢慢算账,浪费一天的时间在账目上,这是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孤觉得,算账目的活儿应该丢给专业人士去做,而孤,孤的职位是储君,储君就该做储君应该做的事。” 两位尚书问道:“那么殿下想要做什么事呢?”难道是想要去到皇上身边学习? 胤礽严肃地告诉他们:“孤的职位,除去辅佐汗阿玛治国理政之外,还有就是培养幼弟们了。” 两位户部尚书面面相视:“所以殿下是想要去上书房?” “对,孤先走一步,两位尚书接着忙自己的活儿就行了。” 趁着汗阿玛现在正是公务繁忙没空管他的时候,胤礽抓紧时机赶紧开溜。 两位尚书也不会阻止他,实在是太子在各部之间早已经是来去自如,皇上又放任,他们只能唏嘘道:“不愧是储君,不仅要学治国理政,还要关爱幼弟。” 等等,关爱幼弟?太子才十一岁,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他能教弟弟们什么? 胤礽催促着玉柱:“孤之前派你去打的磁铁,准备好了吗?”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上边还染了红色与蓝色。” 胤礽乐呵呵地抱着装满了磁铁的小盒子,借着给三弟弟与四弟弟上课的名义,将五弟弟、六弟弟,还有刚来上书房进学的七弟弟,将弟弟们组成了一个小课堂。 太子殿下要带着五位阿哥上课,其余先生们无法阻止储君,只能上告太傅们。 专负责胤礽教学的四位太傅,经过了这些年,每一位都感受过被太子殿下“掏空”肚中墨水的感觉,最严肃的汤斌早就已经倒戈:“太子殿下极有分寸,既然他想要关爱弟弟们,那就放一节课给阿哥们玩未尝不可。” 李光地与熊赐履关系好,而熊赐履与索额图又为莫逆之交,这三位对待太子总顺着他意思,唯一一位脑子还清醒的张英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先去禀告皇上一声?” “差遣人去禀告一声也好,”熊赐履道:“皇上又不会阻止殿下上课。” 任何一位先生都喜欢学问好又主动学习的优秀学生,其中也包括了极为推崇考试的熊赐履。 况且,以皇上对太子的溺爱,可能也就唠叨几句。 张英提议道:“不知我们可以在旁看看殿下上课吗?”他有点担心太子会胡来,带着三阿哥与四阿哥也就算了,六阿哥与七阿哥年纪都太小,他们连字都还没有识全,还能学什么呢? “我去问问殿下,可能旁听一课,”汤斌有些好奇,他喜爱以学问教后辈,年纪虽长,却仍孜孜不倦,要说他严肃,对待学生的纪律严苛,可论接受新鲜事物,不断进取学习来看,汤斌其实比其他三位太傅都更要豁达一些。 胤礽听后,高高兴兴地派人为四位太傅在课堂后边准备了座位。 这还是胤祚与胤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与太子接触,在两位小阿哥的心目中,年长的太子殿下就像是高山一样距离遥远,平日里也多是道听途说,听听授课的太傅夸太子,又听三阿哥胤祉吹嘘太子。 想象中的太子是一个很厉害的兄长,又是储君,地位也是所有的皇子之中最高的。 今日这么厉害的太子,却跑来给他们上课,胤祚与胤祐一脸迷糊。太子能给他们上什么课呀?太子又不是先生。 已经六岁的胤祉端坐着,吐字口齿清晰,文静中带着一些书卷气,很有小书生宁静之感。 胤禛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山上龟裂的石像,他就静静地看,看太子又想玩出什么花样来。 胤礽道:“孤教授三弟与四弟‘科学’已有一年余,而今五弟、六弟与七弟也一一来到上书房,看到你们,就像是看到大清未来的花骨朵在一一长成。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少年强,则国家强盛’,说的就是大清薪火相传,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去建设更美好的国度,而唯有懂得学问,方能治好国家。” -- 第423页 四位太傅听着,纷纷点头,十分赞同胤礽的话语。 这就是为何,汤斌会对这学生喜爱得不行,再也没有谁比太子殿下更懂得他的理想与主张,以学问治国,是他提出来的,殿下全都一一记着呢! 四位太傅坐在课堂最后边,窃窃私语:“‘少年强则国强’说得可太妙了,可见太子重视对后人的栽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说得人只恨不能做那传承薪火的师长,将自己的满腹学问都教授给后人。” “为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而今,也轮到太子殿下来传道授业了。”汤斌附和道。 就这一通开场白,令四位太傅都产生了共鸣之感,在场的哪一位不是朝野中品德高尚,学问渊博的大学者?哪一位又不是满腹才学,栽培桃李,做传道授业的恩师?而今做到太子太傅,教育皇子,这些未来一个个都会是身居高位的皇子们还只刚刚会写字,教育他们,不知未来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 胤礽道:“四书五经这些学问,太傅们比孤更加渊博,有太傅与他们指定的先生教导,孤就不在此班门弄斧了,若是弟弟们有兴趣挑战刷考卷,挑战一下孤之前创下的记录,孤会很欣慰,很高兴的,孤也在每一门考试卷的记录之后设置了惊喜,如果谁能够打破孤之前的考试成绩,或是与孤成绩一样也行,就会收获一个小礼物。” 胤礽冲弟弟们眨眨眼,充满暗示意味地去瞅胤祉:所以,上书房的刷分挑战计划,就靠三弟弟来动员了,让弟弟们充满动力地主动学习起来。 胤祉精神一怔:小礼物! “孤想,太傅们应该也会很乐意看到大家勇于学习,温故知新,考试刷题的。” 胤礽说着,汤斌已经含笑鼓掌起来:“妙,妙啊!” 等等,太子殿下之前创下的成绩,那不就是满分全通过吗? “孤之前提到了‘科学’,‘科学’也是目前上书房还没有设立出来的课程,在之后不久,上书房可能就会新增添一门课,叫做‘科学’,今日孤就来抛砖引玉,为大家上一门科学课。” “《管子》曰‘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铜’,其所说的磁,指的是吸铁石。” “在汉时,将吸铁石称呼为慈石,民间传言,慈爱的母亲会吸引儿女,而不慈的母亲,会使儿女离心,说的就是慈石的特性。古代发明的司南,就是以磁石雕琢成勺状。” 大清皇宫里就有司南,胤礽命人将它取来,上课时给弟弟们看。 “这勺子放在方的地盘上,周围是二十四向,不过,因为勺子太重又不易带走,现在就放在皇宫里当个装饰,你们看孤能将它随随便便拿来给你们上课,就知道这家伙已经不被汗阿玛重视了。” “事实上,现在我们所使用的指南针,是经过了宋时指南鱼的改进,变化而来的。” “现在,孤要给你们说一说指南针为何可以指南,又为何会有慈母吸引儿女,不仁慈则排斥儿女的说法。”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磁时的两极特性,”胤礽想要方方正正的磁铁,工匠们靠着人工,就可以小心翼翼地磨出来了,接着染上两极的红色与蓝色,上边雕刻着南、北,两字。 他还命人准备了一盒磨损用下来的铁屑,给弟弟们一人发一个,让他们用磁铁不同的部位来吸引铁屑。 学惯了四书五经的课堂,平日里上课都是坐着念书,写字,背书的小皇子们第一回 见到上课带他们动手去玩的,刚被发到磁石的时候,还有些手足无措。 已经习惯了太子授课方式的胤祉率先的顺着他的话,将磁石靠近铁屑。 胤礽问他:“你亲眼看见了,这一段磁铁之中,什么地方的磁力强大?” 胤祉回答道:“铁屑多的地方,说明强大,铁屑少的地方,则弱。” 就这一问一答间,其余小不点也止不住蠢蠢欲动的小手,去抓磁铁玩,吸引铁屑再扒拉下来,再吸引,手中的石头就像是有一张小嘴似的,只要靠近桌上的铁屑,它们就会乖乖地吸附上来,特别有意思。 “好了,玩过了吸引铁,接着要讲磁的南北两极了。” 胤礽还是让他们自己来玩,最终得出结论。 “哪两个极之间会互相吸引,哪两个极之间会互相排斥呢?” 三个第一次上科学课的小阿哥兴致全都给调动了起来,最为活泼胆大的胤祚大声回答道:“不同的两个会吸引,一样的会排斥。” 胤礽又命人拿来了一根长长的磁铁,拿在手中:“现在它也有两个极,孤命人将它切断了,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三位小阿哥齐刷刷摇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胤礽瞧,瞧那眼巴巴的小眼神,跟小鹿一样。 胤秅:“……” 他就眼睁睁看着之前还有些畏惧太子的老五老六老七,一点一点给太子哄得眉开眼笑,还乖乖听课,去回答太子的问题! 太子以哄孩子的把戏来逗弟弟们,也不见太傅们阻止,再去看四位太傅,全都兴致勃勃,互相窃窃私语。 胤礽命人将这块长长的磁铁给砍断,中间的横截面因被砍断并不光滑,却已经显露出来了新的两极特性。 “它又一次重新形成了新的两极哦!” 小阿哥们:“哇!” 胤秅:“……” “好的,下面我们来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你们有没有办法,让孤手中的磁铁浮起来呢?” -- 第424页 胤礽手里有一盒的小磁铁,都是打磨出来的小玩意,放在平时要是用来玩,早就让人说太子不务正业了,可如今教授弟弟们学会思考,自己去推理,太傅们并不阻止,几个小阿哥还真玩上了。 靠着用同极相斥的法子,让磁铁漂浮起来,实际操作其实也并不难,却让这个年纪的小阿哥们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样满面红光。 “它飘起来了,它真的飘起来了!” 胤礽问:“它因为什么而飘起来呢?” 因幼年腿疾,性格有些沉闷内敛的胤祐立即回答道:“因为同极相斥。” “好的,现在,孤再来说一说指南针为什么可以指南,这个原理,其实与磁铁的原理有异曲同工之处,因为我们现在站的地球,它本身就有‘磁’的力量哦,所以船只行驶在大海上,靠着指南针就可以找到方向,当然,如果遇上了附近有磁的山石峻岭,指南针就会失灵啦!” 胤礽伸出了蠢蠢欲动的爪爪,顺利地摸上了五弟弟、六弟弟与七弟弟的脑袋。 他们乖乖的没有反抗,还用崇拜仰望的目光看他,跟着三弟弟一起喊他“太子二哥”。 小美为胤礽播放代表成功的烟花。 【恭喜大朋友顺利撸到弟弟们,趁着爸爸不注意,快使劲地rua!】“太子二哥真厉害!” “我也想跟着太子二哥学习科学。” “科学太有意思了。” 胤礽:孤又活了,孤又可以了! 汗阿玛是什么?汗阿玛可以rua吗?他有弟弟们甜,有弟弟们软吗? 不能!没有! 那就让他继续干活去吧 ̄ 第182章 胤禛全程冷漠脸,内心诸多腹诽难以倾诉出口,其余小阿哥见他毫无反应,还总是冷着脸,不敢凑近半分。 胤祚撇撇嘴,下意识离胤秅远了一些。 就像他总是与德妃抱怨的那样:四哥总是冷冰冰的像块硬石头,没一点人的感情,儿子都不敢找他玩,每次找他,就过问学习,太没意思了。 三阿哥胤祉戳戳胤禛,示意他:你怎么回事? 胤礽也带上了胤禛,笑着问他:“四弟怎么一句话不说?” 胤禛碍于太傅们在场,边上几位弟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清脆答道:“臣弟愚钝,才反应过来太子二哥教授的内容,至今还未回味南北极相吸,同极相斥。” 汗阿玛说他愚钝,那就愚钝一些,愚钝一些不是坏事,待长大了反而益处多多,何必去争第一呢? 也就只有意气用事的幼稚小娃娃,会上太子的当,去做什么刷题挑战。 胤祉闻言,悄悄伸出脚踩在了胤禛脚上,瞪他好几眼:你又装傻,太子二哥那么喜欢你,你还装傻。 胤禛僵了僵,反过来就是一脚踩回去,踩得胤祉一抖,怒意更甚。 他不想和老三一般见识,偏偏这老三坚定以为自己比他聪颖,这给了胤禛想要避开麻烦的行为增添了不少阻碍。 问题出在哪儿?还不是都怪太子总是没事来找他,忽视了老三! 胤祚不与胤禛亲近,倒是与其他两位小阿哥关系好,他性子活泼顽皮,最受不得束缚,只要是愿意与他玩的,他都乐意与人分享,无论是五阿哥还是七阿哥,他都能处到一块儿去。 就连学习上遇到问题,那也是去问胤祉,不会主动来找胤禛,可见他有多么不待见胤禛了。 胤禛觉得,自己重生一回,一点用都没有,全给太子做陪衬了。 可要他一个做过皇帝的成年人,本性又较真严肃的放开去哄弟弟,陪弟弟们玩堆积木,吸铁石,他做不到。 胤礽的课堂还在继续,他心满意足地将爪子撸过胤禛的头顶,算是每一位弟弟都撸到了,嘴上还将每一位弟弟都夸了个遍。 “三弟已经有兄长的样子了,越来越成熟稳重,懂得分析推理,很棒!” “五弟的母语虽是蒙文,汉文功底比孤想象中好多了,可见你平时非常努力在跟课,以后也要加油,争取将几族语言融会贯通,孤当初学习语言的时候也总是搞错,没事的,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积累,时间会给你最好的回馈,量变会产生质变的。” “六弟动手能力很强,孤初次见你,还以为是直爽又粗心的孩子,没想到你的粗中带细,做悬浮试验时孤就看出来了,也是你照顾小七最多,可见以后会是温柔细心的好孩子。”说着,胤礽又撸了一把胤祚。 六弟弟给他说得满面红光,羞红了耳朵,显然是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红扑扑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腼腆之色。 “七弟弟年纪是最小的,孤今日教授的内容实则适合五岁以上的孩子学,于你而言理解还是有些困难了,却没想到你都学习透彻了,是个聪颖有悟性的孩子,孤觉得以你的资质,一定能挑战成功考试刷题拿到孤为你们准备的小礼物的!” 所有弟弟都夸过了,轮到面瘫着脸的胤禛,胤礽笑呵呵地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夸他,而是对他说道:“孤最喜欢四弟弟了,四弟弟别伤心,愚钝也没事,孤会为你好好‘补课’的。” 他将“补课”二字咬得极重,说话以后,胤禛只觉得如坐针毡,从老三到老七,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胤祉: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胤祚: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样。 -- 第425页 胤祺:啊,啊这……四哥好深的心机。 胤禛一下子就给顶上了小豆丁们的风口浪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子按在他肩上的手犹如千金之重,那瞅他的眼神威胁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下一次不帮着一起哄弟弟,孤就再给你推一把风口浪尖,让你尝尝弟弟们讨厌你的感觉。 胤禛额头青筋跳了跳,暗暗磨牙:你别以为我就怕你,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胤礽一挑眉:那你咬我啊?你咬我啊? 他瞅了瞅胤秅空荡荡的门牙。 胤秅:“……” 太傅们还看着呢!胤礽未免太傅们发现异样,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世间万物,都有相斥相吸的影子,正如俗语中说的‘一山不容二虎’,其实后边还能再加一句‘除非一公一母’。” 他难得顽皮一下,还眨眨眼,引来弟弟们嘻嘻哈哈的哄笑。 “当然,治国也可以用这样的道理来解释,如果一件大事派了两位有主见又能力强的大臣们去做,他们各执己见,那非得打起来不可,可若是派一位善于调任的大臣主外,善于理政辅佐的大臣主内,那这事就在他们的合作之下完成了。” “其实我们人,活着就像是一块磁铁,有的事物与我们相斥,有的事物与我们相吸,这其中的相斥与相吸的道理,非常耐人寻味,当然它也并不是绝对,因为孤爱学习,三弟弟也爱学习,我们两个就是相吸的,对不对?” 胤祉给他撩拨一下,顿时红了脸,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反正只要是太子二哥说的,就都是对的。 “现在,孤要给弟弟们布置课后作业了,大家来找一找生活之中还有哪些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现象,它与我们所说的阴阳与八卦是否也有所联系,他们之间又存在怎着怎样的奥妙呢?大家可以思考一下。纸面作业,孤希望大家可以将阴阳五行的相生相克抄写下来,并且背诵,若是不懂这一些,可以去找汤斌师傅,问一问儒学经典对相吸与相克的解读,去找熊赐履师傅,问一问他《周易》的学问。” 胤礽留的作业很简单,抄写并背诵五行八卦,这对于已经开始背诵《诗经》的小阿哥们来说并不难,难却难在他引诱大家主动去找太傅们学习,培养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不再被动着学,而是自己去翻阅,去问学问。 汤斌抚摸胡须赞叹道:“殿下此抛砖引玉,做的好!” 不仅提起了小阿哥对“科学”的兴趣,还不忘让他们主动来学儒学经义,来研究周易。 瞧小阿哥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被迫背诵课文时的苦样。 张英若有所思:“这种授课方式,倒是很适合性子跳脱又难以集中精神的孩子。” “也许殿下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在引导弟弟们来向我们提问,翻阅书籍。” “若是字还未学全,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他们自己就会将这字给学会。” 几位太傅面面相视,似乎有些感悟到了太子授课为何会这么“热火朝天”,会“大受欢迎”的根源。 给小阿哥上课,光念书,与他们讲道理是不够的,还需要生动有趣。 而能不能将课堂上得生动有趣,有代入感,是每一位给孩子启蒙,教授幼年孩子的师长需要磨砺的能力! “听太子殿下一堂课,倒是让我受益匪浅,难怪我家中孙儿总不喜欢与我一同看书写字。” “唯有孩子最懂得孩子,我们都老了,早已经忘记当初刚启蒙时的感觉。” 李光地回忆起自己幼年时的经历,记忆中的影子都已经模糊在了岁月里,那些曾经的师长们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而他自己,也已经白发苍苍,连孙儿都有了。 胤礽下课堂后,让弟弟们自己以小组为单位玩耍磁铁,他给了弟弟们各种小长方形磁铁,让他们可以像搭积木一样玩耍,按照同性相斥的理论,甚至还能小心翼翼地搭出两层、三层的悬浮铁来。 他来到了太傅们的身边,询问太傅们对自己这一堂课有课看法。 汤斌颔首道:“殿下之课,生动有趣,适合孩童启蒙,只是殿下一直以来似乎都对‘科学’一课尤为重视。” 胤礽答道:“‘科学’也是一门学问,一门可以‘经世致用’的学问,与我们所学的格物致知有异曲同工之处,其目地在于阐明对世间万物的理解,懂得科学,就可以利用科学,可以长见识,开眼界,驱除蒙昧,推崇理性看待万物规律,这是于学子有利,于国家有利的学问。若是可以推行开这一门学问,又是一门可以用以教化的好学问。” 提起教化,汤斌是亲自体会过教化困难的人,他思虑良久,主动问胤礽道:“殿下可否更详细一些来告知臣,科学是什么?” “科学是探索自然规律之学,其分类极多,包括自然科学,如数术、天文地理等,又有社会科学,如为政之学,财富之学,历史之学,律法之学等,还有思维之学,如我们所学的理学,哲学等都属于科学,这是一门大学问,可以将我们所学习的所有内容都包含其中。” 胤礽说起形成了自己庞大世界观的大学问时,兴致勃勃,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传火的,看到谁就想要传一传“教”。 散课后,太傅们叫来先生,分别将小阿哥们领走继续其他课程,这四人围绕着太子,一路随他去了毓庆宫,听太子殿下游说再给上书房增添一门“科学”课程。 -- 第426页 “孤已经给三弟与四弟教了科学,他们涉猎最多的还是化学与物理,当然也教一些数术,三弟与四弟能学习,孤对其他弟弟们当然也一视同仁,兄弟们学的好,一个个都有才学,就能帮汗阿玛分担,对大清也有利。” 太傅们没有觉得太子殿下的话说得有什么不对,高风亮节的汤斌做人光明磊落,教出来这样优秀又无私的学生,自是觉得无比自豪。 倒是张英,心中暗暗担忧:太子不防备着弟弟们,反而期待着兄弟们一个个都优秀,就不怕兄弟们越过了他去,成为他的威胁,从而储君之位不保吗? 他不仅不怕,还为弟弟们的教育操碎了心呢! 胤礽原还以为自己要说服太傅们增开一门学问给皇子们会是很困难的事,没曾想竟水到渠成,因为他想要撸弟弟的一堂课而出现了新的机会。 其余太傅或许还好说话一些,汗阿玛指定来培养太子性情的“教导主任”汤斌,这一关要过起来却有一些难。 尽管心里知道汤斌很喜欢自己,胤礽面对师长严肃的脸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汤斌轻笑道:“老臣有一些话,想要单独与太子殿下说。” 其余三位听罢,自觉告辞离去,唯有留下汤斌请示胤礽,打算与他回到毓庆宫中详谈。 胤礽一听是私底下谈话,眉头顿时一松:私底下好啊,私底下谈话,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因为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太傅是最放松也最亲近自己的。 只见汤斌静下心来,与胤礽面对面坐,细细地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殿下或许不知,老臣在受到皇上诏令来京城教导您之前,曾经做过江苏巡抚,在老臣之前的江苏巡抚,名为余国柱。” 汤斌低沉的话语令胤礽微微睁大了眼眸:“余国柱?” “余国柱办事能力不错,却品德有碍,”汤斌道:“老臣接任江苏巡抚时,那儿正盛行着奢靡之风,妇女上街穿金戴银,互相攀比,权贵生活铺张浪费,而百姓生活困苦,想来殿下也猜到了。余国柱在任职江苏巡抚期间,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了数年,微臣花下大力气去整顿,才逐渐收拢了民心。许是微臣在文人之间名声响亮,皇上提拔了微臣入京城就职。” 胤礽最喜欢的就是听太傅讲故事了,他正襟危坐听汤斌回忆往昔。 “当地的百姓信奉五通神,女子生病,招摇撞骗之人言明是五通神要召其做娘子,还都有人相信了。” 胤礽不由伸长了脖子:“然后呢?太傅可是教化了当地百姓,让他们不再相信五通神?” 汤斌轻叹道:“我砸毁了五通神庙,严厉禁止信奉五通神,又修建学堂去教化他们,即便如此,要推行下来,也足足花了近五年的时间,这一段时间里,衙门公堂之上几乎天天有人上门诉说冤情,老臣都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就会被用菜叶子与石头砸,他们咒骂我毁了他们的神明,诅咒我会遭报应。而富豪权贵,见难以通过贿赂我获得好处,皆道我不识抬举,处处与我为难。” “那太傅能在任职期间将江苏治理井井有条,是您的能力绝佳。” 汤斌摇头道:“哪里敢当得这一句夸赞?皇上将老臣入了京,江苏那一片地方才刚收拾出了样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一离开,倒是给之后的人留了个烂摊子,若那人清正廉洁,他会比老臣更加劳苦,若他也有坏心,恐怕老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是白费。” “江苏巡抚丁思孔,”胤礽目光灼灼:“他没有辜负太傅的期望,他将江苏治理得更好了。” “可丁思孔,却因修建学校劳民伤财而受到了朝中弹劾,”汤斌道:“江苏已经算是风气开放的地方了,整顿旧俗还花了前前后后两任巡抚,近十年,您觉得,您想要在大清推行科学,普及教化,又将耗费多少年?” “无论耗费多少年,无论有多么大的阻力,这条路是正确的,孤不走,日后后人也回来走,孤走了,则是提前积累,减少变革损失,”胤礽笑道:“太傅问孤此事,想来是已经在心里答应了孤在上书房给弟弟们增加科学课。” 汤斌不置可否,他提醒胤礽:“殿下还年轻气盛,您走您所认为正确的道路,一条道路走下去,却忽视了路上的荆棘与危险,诚然您的路也许是对的,可您并未增添保护自己的东西,如此对于危险毫无对抗之力。” “就像是臣最初以雷厉风行的手段毁去五通神像一样,若是臣耐下心去劝说愚钝之民,也许早就被人刺杀,死无葬身之地了。” “殿下无论要做什么事,光靠别人可不行,您自己手中的力量得要足够,您要做什么,首先要想到这件事是否有危险,又有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安危。若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确保,又何谈心中志向,未来光景呢?” 汤斌说的话道理很浅显,他在提醒胤礽:您的拳头一定要硬,才能有能力面对风雨。光靠皇上的宠爱是不够的,皇上会有顾及不到您的那一天。 此番谈话,与胤礽想要推行科学课堂之事无关,只是汤斌发现了问题,提前来给胤礽敲响警钟。 胤礽给他说得小心脏漏跳一拍:一向正直的汤太傅,也会来劝说孤收揽权势? 【咳咳,其实五通神祠是一处风月之地,权贵们在神祠之中借着神明的名义骗取良家女子花天酒地玩一些不和谐的东西,在汤斌去之前,江苏到处都是小黄书。结果汤斌一去,他就整顿风俗,还扫黄打非,他还没有保护伞,大朋友,您可以想象一下他当初面临了多少危险。】胤礽:“……” -- 第427页 别以为他年纪小不知道小黄书是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了小黄书的含义,害小美又被雷劈成了黑焦虎。 胤礽看汤斌的神色顿时就不同起来:“那么,太傅又是如何做到保护自己的呢?” 在前任巡抚经营出来的乌烟瘴气环境中扫黄打非,肃清风气,这得冒着多么大的生命危险啊! 汤斌细数道:“臣是巡抚,可以在职权范围内训练衙吏,也可上书皇上,获得批准寻求附近的武将帮助。拉拢部分权贵,借力打力等,老臣当初孤身一人,举步维艰,而殿下如今却有皇上的宠信,有索相的帮助。” 一点不经营自己的人脉那当然是不行的,大阿哥都懂得如何拉拢人来为他做事了,国之储君,岂能风光霁月到纤尘不染,这要是成了不染尘埃的仙人,那皇上非得愁死。 太子殿下也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主动去接受索额图为他经营的人脉,去掌管皇上送到他手中的人就可以了。 胤礽眨眨眼,总觉得在汤师傅的身后看到了一双推手,那双推动汤师傅来与他详谈,劝说他感悟。 他能够想象的出那双推手是什么模样,它们修长而白净,唯有拿着毛笔的地方有老茧的痕迹。 “太傅所言极是,您点到即止即可,孤都明白的,”胤礽也不蠢,汤斌稍稍一说,他就悟了这一回太傅想要教导他做什么。 “孤只是觉得有汗阿玛在没有这个必要。” 汤斌不再多说,只含笑摇了摇头。 小美幸灾乐祸。 【可是大朋友的爸爸希望您快点断奶。】 说出来都是辛酸泪,一说出来,小美就又要为胤礽拉二胡了。 汗阿玛开始嫌弃他幼稚,粘人,不成熟稳重了…… “既然如此,那么孤就成熟稳重给他看。”胤礽嘀嘀咕咕,开始酝酿大招。 汤斌走后,胤礽拿来纸笔,刷刷刷地在案前奋笔疾书,写成一篇文章《大清雅克萨之战名为大胜,实则大败》。他不仅在文章中批判了大清有功将领处理边境事宜犯了大错,斥责朝中大臣对敌国掉以轻心,还指责汗阿玛优柔寡断,在边境之事上认怂! 文章中提及如今八旗军制的弊端,直白地揭露八旗上三旗与下五旗之间的地位差距,从未直指中心:军队需要改革。 内容胆大包天至极,这要是别人写出来,非得牵扯又一桩文字狱来。可是由胤礽写出来…… 【大朋友要做好挨一顿胖揍的准备哦!小美预警,劝您提前准备好屁股开花的药与预防中风的药。您的叛逆期到啦!】不过小美虽然想要夸奖大朋友一句“干得漂亮”,却也要给胤礽提个醒。 万一康熙一气之下中风,太子就得被迫继位,这也不是小美乐意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汤斌:孩子,你渴望力量吗? 胤礽:我渴望奶 第183章 康熙集中起来,花了大力气将之前遗留下来的烂摊子给收拾干净,有了那么一点“休闲”的时间,来与儿女们亲近,与太皇太后、皇太后们多说说话,再招来几个美貌如花的妃嫔享受一下如花美眷在怀的时光。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康熙招宜妃伴驾,逗弄逗弄还在流口水的九阿哥,没多久便有人来的通报:“贵妃娘娘差遣人来请皇上,说是十阿哥想念汗阿玛了。” 十阿哥才多大,连人都还没有认全,平日里几乎看不见皇上的影子,他连皇上是谁都不见得知道,又哪里会真的想阿玛呢? 宜妃咬碎一口银牙,只恨自己在后宫地位低了贵妃一头,二人又都养育着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即将被截胡、夺走。 不仅贵妃如此,其余三妃也都各自想出主意,或是请皇上过去,或是借着探望宜妃的名义,来假借姐姐妹妹“亲热亲热”,实则是为了偶遇皇上。 康熙一见情况不妙,清了清嗓子:“朕欲去阿哥所看看其他几位阿哥们,还不知道这几个孩子在上书房中学习情况如何了?” 说着,康熙就命人摆驾上书房,边安抚宜妃,边拒绝了贵妃与其余三妃的相邀。 帝王终于出现在后宫的身影稍纵即逝,妃嫔们都抓不住他的影儿,人一晃眼,就去看儿子们了,可不得令人又是幽怨,又是无奈吗? 康熙走出了宜妃宫殿,心中稍安。他不由望了望还算早的天色,遂问及身边人:“保成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户部学习算账目呢? 想到那“败家儿子”康熙就又是好笑,又是无可奈何。自己亲自教养出来的储君,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怪只怪当初放任保成“自学成才”,怪他将索额图赶得远远,自己又忙于政务,以至于太子就像是撒欢的小马驹,向着四面八方撒着小马蹄到处乱窜。 康熙想着:还是得让保成收收心,也不能再放任他胡闹了。 这边帝王心情还算不错,梁九功欲言又止,唯恐说出来的消息将帝王的好心情给败坏了。 “太子殿下,他去了上书房教导小阿哥们,说是要教授弟弟们‘科学’,太傅们差遣人来通报皇上,”但是皇上因为想要放松一下,对周围人下令,只要不是事关国家的大事,其余“小事”稍后通报。 太子殿下教授其他小阿哥们,这当然不算是国家大事,底下人如实照办。 梁九功不能通报,又见宜妃娘娘热切地扒着皇上,谁要是这时候来打扰,非得被宜妃娘娘迁怒不可,梁九功权衡利弊,最终求生欲作祟,选择了按照皇上的命令执行,并不逾越通报。 -- 第428页 如今皇上问起来,梁九功据实回答:“太子殿下授课时,四位太傅皆坐于课堂后旁听,许是出不了乱子的。” 就是皇上之前下令要求太子莫要“祸害”年幼的弟弟,只准许他教导三阿哥,四阿哥,如今太子殿下对皇上的命令置若罔闻,梁九功心有戚戚,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因为殿下这“恃宠而骄”而发怒。 康熙心绪毫无起伏,还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朕早就想到保成会这么做。” 他冷哼一声:“朕只需要一点点疏忽,他逮着机会就会去钻空子,等朕发现了,再来讨好卖乖,这是料准了朕舍不得治他!” “他就是恨不得朕在给他生几十个弟弟,让他天天变着花样的玩,”康熙生气了闷气,还问梁九功:“从古至今,哪一个做太子的不是防备着兄弟们,若是兄弟们过于优秀,太子又岂能心安呢?怎么到了保成这儿,却成了巴不得兄弟越来越多似的,他难不成还真是个缺心眼?” 康熙回忆起胤礽小时候就不省心,小小年纪就嚷嚷着“不要做太子”,这事儿他长大后再也没提过,储君该做的事,该学习的事也做的很好,可胤礽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康熙却一直惦记着呢! 梁九功低头,硬着头皮回答道:“太子殿下有圣人之德行,他很少有自己的私欲,对权力、名利与财富看得极淡,是太傅们将太子殿下教得好,教得正直仁慈。” 这正是康熙担心的,没有权利欲望,对名利、财富看得淡可不是好事。 “朕培养的是大清未来的继承人,又不是喝仙露的仙人,”康熙嘀咕着,提起胤礽做的各种事情,满腹牢骚。 眼看皇上又跟老妈子似的念叨起了太子越长大越不乖,梁九功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慈母多败儿”的既视感,他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又忍不住说道:“可殿下一直都做的很好,令皇上满意,也令朝臣满意,他的心里有大清,有皇上,个人私欲淡一些可以坚守本性,抵御各种尘世间的诱惑,这没有什么不好。” 康熙闻言深有感触,心中刚想要附和起梁九功的话,回味一下又觉得不对劲。他看梁九功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 梁九功蓦然一惊,低头颤声道:“是,是奴才发自内心所想。” 康熙微微挑眉:“真是如此?” 梁九功犹豫了下,老老实实地为康熙递上了一本《太子殿下语录》,作者署名徐桂花。 徐桂花是谁,自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徐嬷嬷。 康熙随意翻开瞅了瞅,觉得自己眼睛被上头的话给辣到了。 《太子殿下语录》 每天都要爱汗阿玛三千遍,他即是孤的阿玛,又要当孤的额娘,一把屎一把尿把孤拉扯大,太不容易。 汗阿玛说的话一定是对的,汗阿玛不会犯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大哥最可靠,三弟弟最可爱,四弟弟最逗乐,汗阿玛最厉害。 吹……就这使劲地尬吹,吹得康熙看了都觉得肉麻。 他无意间瞅见一句话:肉麻就对了,汗阿玛比孤还要肉麻。 “将这些都收起来,”康熙黑着脸将那册子丢还给梁九功:“别总看些乱七八糟的。” 梁九功忙将它给捧在手心,藏在怀中。 康熙冷冷道:“朕看你们都中毒不清。” 梁九功低声道:“殿下在前边所写的都是对皇上的敬爱,之后却写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看了令人眼前一亮,徐嬷嬷将这册给奴才的时候,也是经过殿下同意的。” 梁九功不打自招:徐嬷嬷买通他在皇上面前为殿下美言两句。 胤礽则希望,有梁九功在旁劝说着,汗阿玛就不会一言不合就生气了。 康熙没有再多说什么,命梁九功将这一册书存放好,待到了上书房,胤礽的课程早就已经结束了。 几个孩子一见到康熙出现,心中对汗阿玛的敬畏占了上风,之前还有些高昂的兴致顿时就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刷地就凉了下来。 康熙没有问胤祉与胤禛,而是问其他三位阿哥:“听说今日太子来给你们授课,他都教了些什么?” 康熙也没有指明叫谁回答,三位小阿哥没能憋住,叽叽喳喳地就竹篮倒豆子似的都说了。 “太子二哥教我们磁铁的南北极。” “太子二哥教我们指南针的由来。” “太子二哥还教我们玩吸铁石与磁悬浮!” 康熙听了一耳朵的“太子二哥”,就光是这一称呼,便可知晓胤礽一堂课完全将几个小的给笼络住了。 “哦?太子还教了你们什么?” “挑战刷题!” 康熙:“……” “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太子。” “嗯嗯!太子二哥还摸了我的头顶。” “太子二哥也摸了我的。” “我也有,二哥喜欢我们!” 小阿哥们小脸红扑扑,将太子的“别有用心”全一股脑给暴露出来了。 胤禛见康熙沉着脸:这下捅娄子了吧?汗阿玛发怒了。 尽管想法“幸灾乐祸”,他心里头却又担忧上了。 康熙考察了一圈小阿哥们的学习情况,发现三个小的还是很乖巧,加上胤祉与胤禛,没有一个因为太子的影响而变得“顽皮”,心中这才宽慰下来。 -- 第429页 他不禁思考起来:朕阻碍保成接触幼弟,不让他与幼弟们亲近,是否太过了?太子与其他阿哥们兄友弟恭不好吗? “皇上,大学士汤斌求见。” 康熙下意识回道:“宣他到御书房来见。” 小阿哥们所学内容尚浅,考察课业很快就问完了,康熙一人赏赐了一支毛笔,嘱咐授课师傅们尽心教导,这才放心离去。 汤斌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他说话不爱绕弯子,直接点明:“殿下说,若是能将‘科学’设为上书房的课程就好了。” 汤斌还暗示康熙:皇上要臣劝说的话,臣都劝过了,至于能不能让殿下有所改变,要看殿下自己。 至于开设“科学”一课,康熙自己都在学,自也不会阻止孩子们去掌握这一门新的知识。 帝王未曾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汤斌不敢妄加揣测,只是低声提醒康熙:“殿下有七窍玲珑之心,微臣劝说他时所说之话与微臣平日里为人不符,恐怕已经引起了殿下警惕。” 引起警惕又如何,话带到了就好。 康熙想着:这一回,保成总接受朕给他的安排了吧? 他等啊等,等着胤礽表明态度,等着他主动来与自己沟通,说话,说不定还会像儿时那样撒撒娇,到时候他是嫌弃似的斥责他,还是严肃地要求他再成熟稳重一些呢? 对孩子的培养,康熙自认已经倾注了不少心血,为此,他又一次将索额图给召至御前来敲打。 “朕为保成找了全大清最好的太傅们来教他,更是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殷殷教导,朕要的可不是顺从朕的应声虫,朕要太子有自己的主见,对政务,对处事都有自己的手腕。” 康熙:你平日里的手腕都用到哪里去了?倒是好好教教他啊! 索额图:“……” 又要太子有主见,又要自己去教他,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思,无论如何他是猜不透的,这种时候还是捏着鼻子认命的好。 次日,那封由胤礽写的奏折,直接上交至内阁,在内阁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索额图惊骇异常:不是说要太子有主见,这还不算有主见吗? 王熙正色道:“此事严重至极,恐怕需要亲自拜见皇上,将殿下此奏送到皇上御前。” 自古以来,就没有储君会主动去碰触军权的,尤其是帝王手中权柄在握时,帝王愿意给,那也就罢了,帝王没有主动给,岂有太子亲自过问全国军队之事? 吴正治责备似的质问索额图:“索相与太子亲近,为何不阻止殿下?若是殿下大一些,一顶窥视军权、枉顾帝危的帽子可少不了,您这样纵容殿下放肆,是在害他。 问题是,殿下才十一岁,他在朝野之中没有做过任何主动揽权的事儿,他就是写那么一篇会引起争论的文章来嘴上爽爽的。 康熙曾经接到过胤礽不少上奏文章,尤其是太子接触政务以后,内心关心时政,时常上奏与帝王讨论,一来二去也就养成了父子之间以奏折交流的习惯,明明可以当面说的话,用奏折来传递正事成了他们二人间的默契。 而今这一篇奏折,没有半点肉麻的马屁,将大清的旧俗旧军制剖析地体无完肤,还提出改进军制的理想与方案,埋怨他在边境之事上“优柔寡断”,反了,反了天了! 康熙憋得慌。 昨天还在盼着太子御下手腕强硬一些,别总软绵绵的没个主见,事事都要找汗阿玛,依赖自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只恨不得孩子能别那么乖巧听话顺从自己。康熙还想保成有仙兽在侧,学习过太多的先进内容,却每一次都劝说自己,一旦康熙不答应,他就乖巧地认下,还不反抗,难道是从小就约束他约束得太狠了,让他连提出异议的胆量都没有? 太子,应该有锋芒,有自己的傲骨。他明明那么优秀,可以成为那个为他分担烦恼的人,却不思进取,每一次都顺从自己。 本性过于温和良善,孝顺自己这一点康熙还觉得欣慰,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可对待别的臣子,康熙就不乐意看到太子吃亏,否则未来保成长大了如何御下,如何威慑他人? 今天转眼间,胤礽就以实际行动告诉他:汗阿玛您想多了,儿臣胆大包天,儿臣这就来撸您的老虎须。 如果只是父子二人私底下,这事儿还好处理,揍一顿就完事了,可太子将这封奏折送到了内阁。 康熙就算不想发怒,也不得不作出发怒的样子来平息老臣的不安。 保成这是在做什么?他嘴上爽过了,倒是给他引来了一堆麻烦! 康熙面对着五位老臣,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熙、宋德宜、勒德洪、吴正治、索额图…… 他一拍桌案,怒斥道:“去将太子给朕叫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后悔了。 胤礽:汗阿玛就是闲的 第184章 太子殿下说说雅克萨之战处理的不好,那也就罢了,反正这事是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一同在办,处事将领有误,那也碍不着皇上,可他说皇上对敌国“认怂”,还大肆批判八旗之制! 小殿下指责皇上“心慈手软”,“对敌人温和”,那得看皇上的态度,皇上要教育自个儿儿子,其余臣子也管不着。 事儿可大可小,一切全凭皇上的态度,蔑视君威这还真扯不着,因为殿下年纪还太小,又是皇上亲手带大的儿子。 -- 第430页 这对天家父子之间的关系得好到什么地步?好到朝臣要被迫听皇上抱怨孩子不听话,尤其是帝王身边的宠臣,哪一个没有顺着皇上的意思夸过太子过? 就连纳兰明珠在的时候,也不得不在皇上面前说一些好话,来顺着老父亲的意,更别提本就是太子拥护者的索额图了。 令内阁最为重视的问题是,太子在奏中大肆批判了八旗之制在此次雅克萨之战中暴露的缺点。 并非是无理取闹的批判,而是事事言之有物,每一条都令内阁老臣心肝儿颤的一针见血啊! 胤礽:老祖宗言“八旗出则为兵,入则为民,耕战二事,未尝偏废。”(1)然事实当真如此吗? 出为兵,入为民。究竟是兵还是民? 是民,就得纳税,但不必当兵,是兵,就有当兵的义务,则不必纳民之税,兵与民不分,固然可以令兵之名额众多,可兵民不分,使得八旗后人不可谋取其他营生,要么当兵,要么就做官,朝廷为了安置他们还要给官位,所给出的权力与便利,只能惠及部分,而非整体,致使闲置旗人无从生计,唯有靠旗饷供养。 八旗之中地位悬殊,竟出现以奴仆之态施以臣下,上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下献媚拍马为求上位无措不用其极,军中出现这等现象,风气之败坏已使上下矛盾更为尖锐。如此上不和,下不满,长此以往,怨恨滋生,乱象皆来于此。 自秦始皇灭六国以后,再也未曾出现“奴隶之制”,而到我朝,竟出“世奴之制”,走上倒退之路,其劣处于八旗之中暴露无遗,正是世代为八旗做奴仆的包衣之制。 汗阿玛费尽心思前去南巡,提拔汉臣,缓解满与汉之矛盾,却不知八旗之制更激满汉之矛盾。 汉军旗之中,植入满臣监视,指手画脚,满汉之间互相猜忌,更有蒙古旗在其中搅弄风云,八旗之间互有相违。八旗之制使得满汉之分更为严重,猜忌而出争斗,争斗而军政不和。且满军后人因制度所限,不可迁,不可谋取其他生计,唯有依靠军饷而活,或削尖了脑袋去做官。 雅克萨之战中,发挥重大作用之人并非八旗子弟,而是边境子民,京城调兵之数究竟有多少,汗阿玛与众位大人们或许心知肚明。而今八旗之制弊处已然显现一二,或可预料若继续推行,则百年后八旗后人将唯有靠旗饷而活之蛀虫,旧制之弊使八旗后人成为不士、不农、不工、不商、非兵、非民之徒,安坐而仰食于王家,或辅“以儒为将,以农为民之策”(2),生计唯有为官或当兵两途,旗之民兵再无其他能力,一旦到了生计不可维持之时,则使盗更为猖獗。 总之八旗制度已经在目前的大清并不适用了,弊端初次显露,还有改正的那一天,那是因为现在的大清还是鲜活的,年轻的,国家年轻,还有一位年轻有为的帝王,没有过多的沉苛,改之则并不难过,待到未来沉苛缠身时,恐怕已经难以更改,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要了性命。 动八旗之制,有利于消满汉之矛盾,利于旗中民与兵分离,使更多人有其他生计,种族之分别消除,国家方能强大。汗阿玛时常教导儿臣若要治理好天下,“满汉必须得要一家”,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满人排汉,汉人亦会排满,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我朝满人共有几人,汉人亦有几人?压迫与奴役,只会加剧矛盾,满汉矛盾不消,则统治地位不稳。 满汉相阋将为亡国之源! 另有大清之八旗,借鉴前明之军制,采用“世袭之制”,如此旧制,一人当兵则一家人当兵,世世代代去当兵,旗人将永无自由,世袭之制也将形成新的“集团”、“家族”,军中将失去生机,犹如老牛耕地,再无活力,儿臣思及恐极,一旦想到此制将延续上百年,子孙后代都如此,大清之国力又能在这样的制度之下活多久呢? 盛唐之时,李世民也想不到唐朝享国仅有二百八十九年,如今大清迎来盛世,汗阿玛可能想到二百八十九年之后的大清会是怎么样?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由太子殿下说出来的。 想到太子殿下身后教导他的“仙人”,内阁大臣吓出了一身冷汗,唯有齐刷刷聚集到帝王面前,战战兢兢地将那封写得过长的奏折递交上去。 索额图有些焦急:太子殿下与皇上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放在以往,太子可不会这样不分轻重地去气皇上,今日殿下所为,是故意为之,亦是在试探皇上底线啊! 胤礽来后,张望了下,发现五位内阁大学士全都到了,还笑着与他们一一问了好。 康熙将那奏折往他面前一丢,满面怒容,正待发怒,胤礽率先收敛起了笑容,严肃道:“汗阿玛,您看完儿臣所写的奏折有什么想法吗?” 内阁大臣们:“……” 他还问! 他竟然还有胆子去问! 不愧是亲父子,太子殿下这是料准了皇上不会杀儿子,顶着风冒着雨地给皇上找不自在啊! 这要是他们家里有这么糟心触怒圣上的儿子,非得恨不得将他塞进娘胎里回炉重造不可。 康熙气笑了:“你还有脸来问朕有何感想?保成长大了,伶牙俐齿了。写出这样的文章来,当真是好的很啊!” 胤礽正色道:“汗阿玛,儿臣不是为了气您才写这样一封‘大逆不道’的奏折。”才怪。 -- 第431页 “儿臣所写这一切,全都是发自内心,源于现实,这是客观存在的,是不可避免的重大问题,除非我们假装自己聋了、瞎了,那么还能安慰一下自己,当做这一切的问题不存在,可儿臣不是,儿臣从小是由汗阿玛培养到大,看到的是汗阿玛让儿臣看到的世界,所想要分担的是汗阿玛的烦恼。” “儿臣是大清的太子,心中唯愿合满蒙汉回藏五族为一大国民,相提相携,合心合德(3)。其他臣子来上书汗阿玛,将蒙蔽在您眼前的错误揭晓,他们会丢了性命,他们不敢,也不愿意这么做,可这样的事儿得要有人来做吧?儿臣也不想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儿臣看见了,听见了,学到了,就要将它们用出来,要解决这些问题。至于说出真话来的代价,儿臣想了想,大不了,儿子这太子就做不成了呗,不做太子,还有汗阿玛养着,那也挺好。” 索额图:“……” 殿下这一招以退为进,妙啊! 王熙心肝儿颤抖:大事不妙! 吴正治欲言又止,悄悄去瞧康熙的反应。 这样的太子殿下,早已优秀于其他皇子不知多少,比之大阿哥完全是两个层面的眼界了,融合满汉,这话由太子说出口,两位汉臣那是板上钉钉地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了。 就是皇上,皇上他舍得让这样优秀的继承人不做太子吗? 可能皇上自己也舍不得。 不管怎么说,若皇上要惩罚太子殿下,吴正治必定会出言相保。 康熙:“……”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保成至今还念叨着不做太子! 【啊,高血压预警,高血压预警,大朋友的爸爸血压突破了一百八……大朋友爸爸的血压突破了二百!大事不妙,要是气死了爸爸,大朋友明天就要被迫继承皇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引用资料有些多哦,如下:注释1《清太宗文皇帝实录》卷7,天聪四年五月壬辰,中华书局,1985 注释2杨度:《大同报题辞》,《大同报》第一号,1907年6月25日注释3乌泽声《论开国会之利》,《大同报》,1907 参考文献清末八旗制度存废讨论——以(东京)《大同报》为中心的考察ps:二更大约18点多,三更23点多 第185章 胤礽听到小美的预警,又去看康熙那张暗藏着怒火,实则面无表情的脸,一边硬着头皮与康熙说话,一片又像小鹌鹑似的露出了怯意。 “好得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还学会要挟朕了!” 康熙就像是大部分气急败坏的父母一个样,自己养出来的儿子,还能把他给塞回娘肚子里重造不成?这个时候就又气又恼,却也只是无能狂怒,除了嘴上叱骂两句“你翅膀硬了不听话了”,“你在威胁朕?”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来收拾儿子。 揍孩子那是不可能揍的,太子年纪已经大了,再不能用小时候的法子来对待他,内阁老臣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真去抄起拂尘就抽。剥夺太子之位也是不可能,他越是不想做,康熙还偏就要赶着他做。 “儿臣并未有要挟之心,只是关切国之重事罢了,其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私利,虽也气到了汗阿玛,但儿臣想一想自己的用句言辞,并未批判个人,而是批评制度,应当也罪不至此。汗阿玛若是有别的法子惩罚儿臣,那儿臣也认。儿臣年纪小,拿捏不住轻重,这次犯了错,您生气了怎么教育儿臣都不为过,儿臣受了教育下次就会改正了,但您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气着自己。” 胤礽嘴上说着哄汗阿玛的话,心里却没觉得这次犯了错,他下次还会这么干。 胤礽:太医们这么多年了都没能给汗阿玛治好高血压,孤说他有高血压,太医们非说汗阿玛年纪轻轻的没病,可愁死孤了。 就是以为汗阿玛总是血压不稳,害他束手束脚都不敢瞎闹,每一次做什么事儿都得先想一想汗阿玛的承受能力。 “你是在指责朕没有好好教你?”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康熙给气得扬手对着书案就是一巴掌。 “砰——” 一声巨响,震地整个御书房中都抖三抖,几位内阁老臣皆嘘声不敢言。 在从前,帝王之雷霆震怒都伴随着外边血流成河,几位老臣感受到康熙压不住的怒火,作壁上观。 天家父子之间的天雷勾地火,与他们这些凡人无关,只要皇上不是真的要废除太子,他们还是做一颗路边的小石头,免得被皇上迁怒。 康熙拍案书案,那堆放起来的奏折蓦然倾倒下来,红彤彤的手都疼麻了。 太子软绵没主张? 他要是有主张有想法,那就像现在这样,将康熙自己给气得够呛,还能上天去捅个窟窿来! 索额图低头看地板,默默嘘声不说话。 昨日皇上还说要他将太子教的多有主意一些,现在也不知道皇上是作何感想。 胤礽给康熙拍的一个嘘声,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大朋友的爸爸把自己手给拍伤了,可能明天会肿成大馒头。】这是有多生气,揍不到孩子先揍自己? 汗阿玛都气傻了。 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撸老虎须呢? 胤礽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适可而止,免得将汗阿玛气出病来,那就真的要像小美说的那样被赶鸭子上架继承皇位了。 -- 第432页 听到继承皇位这四个字,胤礽下意识的就有抗拒的心里,不是小美教出来的,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来自于灵魂深处,记忆深处的恐惧与排斥。 不是他嘴上说的那样不想干活才不想继承皇位,也不是小美说的主线任务,而是胤礽自己,他潜意识在抗拒着去想,抗拒去做。 也许就像是小美说的,是上辈子的自己想要投胎以后不做皇帝吧? 四弟弟不告诉他上辈子的事,小美也说它不能说,胤礽就只能自己猜。 从四弟弟的反应来看,他对自己并不讨厌,还总是用回忆往昔的神情来偷看他。 于是胤礽更加坚定了自己上一世可能是在皇位上累死的这个猜测。 “汗阿玛一直都有耐心地教导儿臣,只是儿臣自己,性子跳脱,急于求成,儿臣时刻都在忧心大清,学到的越多,看到的世界越大,那一层担忧无时不刻不在困扰着儿臣。儿臣急,急得像火烧了眉毛,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与太阳赛跑的夸父,身后有严重的危机在追赶上来,那是生死存亡的感觉,做不得假。虽然这就是一种感觉,儿臣说出来,大人们或许也不会相信,汗阿玛可能还会斥责儿臣想得太多,幼稚不可靠。” 也许是看了莎士比亚的文集,胤礽的说话方式又解锁了新的小技巧,古古怪怪,文不文,白不白,倒是很有孩童跳脱不稳重之感。 勒德洪打圆场道:“太子奏中所提及,其中弊端确实存在于八旗之中,臣亦认为,八旗的士兵之中有许多闲旗生计问题日益显露,而今他们已经成为了世代靠着旗粮过日子的人了,八旗将领无不出身大家族,日子还好过一些,苦的是编入旗中的底层兵。只是殿下到底年纪还小,言语用得冒进了一些,失了稳重。大可不必革除八旗,不如以改变代替革除,如此不会引起更大的震动。” 有姓爱新觉罗的勒德洪率先开口,其余内阁大学士也跟着道:“皇上息怒,太子殿下所做所为,皆为大清之利,为皇上之利,并无自己的私心。”这是在帮腔的王熙。 吴正治道:“殿下所言解满汉之矛盾,是一直以来萦绕在臣心头的隐忧,亦道出了微臣不敢说的字句,微臣认为太子殿下所列出的几条八旗弊端句句在理,提出的改进方略值得重视。” 宋德宜也是个汉臣,但文华殿大学士主管文,对军队一事一窍不通,只看王熙与吴正治皆帮着太子说话,宋德宜很是惊讶。 等其他人说好话说完了,可算是轮到索额图来说话了,他就等着这一刻,恭敬告诉康熙:“殿下会有此奏折,一切罪在臣,是臣多言,在教授殿下时说了雅克萨之战,本意是为了教导殿下战之策略,却不想引来殿下不可置信的质问。殿下问臣‘大清是国富民强,难道就怕了那沙皇俄国吗?’臣这才惊觉,边境将领在对待战俘过于仁慈,竟让放战败之将自行离去,而今雅克萨之城已然打下,大清却未曾派人驻守,如此北面蛮夷见之有空子可钻,岂不是会卷土重来,再次占据雅克萨为据点,以此来侵扰龙兴江城边境?” “也是臣在教授殿下时,为他解说了此次边境战斗中发挥了重大作用的当地民族与藤刀兵,殿下又问臣,那么大清从其他地区调动而去支援的军队又有多少?京城过去的军队,为的是运输大炮,发动大炮,真正上了战场的不过十之一二,恐怕是如此种种,致使太子殿下写下了这一篇文章。” 索额图将事儿都揽到自己身上,向康熙请罪,果真收获了帝王迁怒的眼刀。 “索相从未对儿臣说过八旗军制,”胤礽弱弱地说道,乖巧无辜且认怂,眼巴巴地等着康熙说话。 索额图没有教导过他,太傅们也不会教导他这些,康熙自己教过,那么还能有谁来教他? 除了太子身边的仙兽“白泽”,再无其他了。 而“罪魁祸首”白泽,它知晓世间万物,自然也知晓大清存在的重大弊端,保成敢将“亡国之源”写在文章中,用脚趾头想也是仙兽说出了“八旗的弊端会令大清亡国”这样的话,才将孩子也吓唬住了。 太子有白泽择主,知道的越多,想得越多,他看到了祸根,他的智慧与心灵不允许他对这样的祸根不闻不问,知道的太多,想得太明白不是好事,他会活得很累很累,时刻在忧心之中,时刻想着要变革,而他现在才多大?现在年末将至,可即使过了年,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康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所以众卿也赞同太子所言,八旗之制的弊端确实存在,应当趁早进行改动?” 这一回的事可不是皇上授意的了,若皇上想要改制八旗,还要推太子出来,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发雷霆。 吴正治低声道:“臣听见殿下所言‘各族相提相携,合心合德’,心中颇为动容。” 满汉矛盾,是困扰住大清国力的巨大枷锁,若可缓解一二,康熙自是愿意去做,可前提确实手中权柄要稳,不可触及帝位,不可危机统治。 康熙心中自是知晓这位汉族老臣心中祈愿,不置可否。 “稍作改动,或许可为,大动则伤筋动骨,恐走上前朝之后路。” 前明就是被武将反噬的前车之鉴。 以文官治国,以文臣治武将,由此生怨,由此生恨,各地将领心思各异,而大清的八旗之制,避开了前明军制之弊,延续至今自是有其好的地方,太子却将其批判地一文不值,康熙自然要不高兴。 -- 第433页 那毕竟是老祖宗想出来,最适合的军制,以改变代替革除,倒是可行。 终于有人帮自己说话了,胤礽趁机小心翼翼地对康熙道:“汗阿玛,儿臣写得冒进大胆,可是儿臣也知道您不会真的照着儿臣写的去做,儿臣只是将问题揭露出来罢了,就只是在文字上坦白。儿臣并非是在冒犯您,不是儿臣不敢,是儿臣体谅汗阿玛政务辛苦,舍不得您难过。这些肺腑之言,只针对制度,不针对人。” 所以他只是“口嗨”,顺便看汗阿玛无能狂怒爽一爽,要他在总是想要拿“鞭子”抽小毛驴,小毛驴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还不针对人! 就这还不针对人,就差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他“怂”了。 也许是胤礽哄康熙的软话奏效了,紧张兮兮炸毛起来的小美放松下来,它蹲坐在旁,竖起耳朵监听康熙的心跳与血压。 【太好了!大朋友爸爸的血压回落了,生命危急暂时解除。】内阁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既然已经帮太子美言几句,自然不会拆穿他的“花言巧语”,也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手法娴熟的太子殿下将帝王雄狮怒气冲冲的毛发给捋顺,哄得松开眉头。 索额图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当真想不到殿下还有这样的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嘿,孤敢撸老虎须,就有把握顺了老虎毛 ̄ 第186章 康熙血压落回到正常值范围内,怒气高涨的情绪也回落了,却不代表他会这么轻轻揭过此事。 无论是太子在文章中的大胆言语,还是胤礽那句“大不了不做太子了呗”,康熙都一一惦记在心里呢! 他得想出个法子来治一治他,至少要让他知道做凡事要顾及皇父的面子,也要他别总这么一会儿来一处,不断挑战自己的底线。 康熙心中不悦,惦记着要好好治一治太子的臭毛病,这孩子越长大,惹祸的能力就越大,有仙兽教固然是好事,以前还是偷偷摸摸来与自己说,现在竟直接对内阁说去了,康熙暗暗嘀咕,心想:定是朕一次又一次放任,让保成以为朕可以一次又一次容忍他,朕得好好治他,得好好治他! 康熙心里念叨着,就跟个老妈子念经似的念叨着,都快念成长毛的蘑菇了,执念深得能令人闻之泪目。 “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那还有改变的可能,儿臣对于改变的看法都已经写在文章之中了,可谓是绞尽脑汁,但儿臣到底还是见识太少,年纪太小了,只能纸上谈兵,造空中楼阁,真正可实行方案是如何的,还需要汗阿玛与各位大人们辛苦。儿臣是提议的人,自然不能去做决策的执行人,还是应该自动避嫌,不然陈大人就要上书抓儿臣小辫子了。” 提及陈廷敬那较真认死理的性子,胤礽感到有一点点伤脑筋。 陈大人是唯一不会上他当的清醒之人,不是因为他睿智通透,而是因为他认死理,为人较真啊! 与认死理的人说话可太难了,要扭转他的观念难如登天,无论是友是敌,他一概不通融。 如果要问朝中最不想与谁共事,当然非陈廷敬莫属了。 太子刚上奏似是想要伸手入军队,转眼又退后半步,将活儿都丢给了别人。内阁大臣们觉得理所应当,这是太子识大体,知进退的表现。唯有惦记着的康熙,一听他又想甩活儿给别人,而自己躲得远远的,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瞪视胤礽。 胤礽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被康熙看得心虚。 这个时候可绝不能露了怯意,一定要与他对视,硬着头皮也要表现得自己很理直气壮,身板儿邦邦硬! 康熙:知子莫若父,朕已经看透了一切。 “既然太子自觉避嫌,那么此事就先暂时交由勒德洪与王熙来做,”康熙点了一满臣,一汉臣,命令他们将八旗改制的章程拟定出来,再朝中做好充足准备。 王熙并不意外这活儿会落到自觉身上,怪只怪他比吴正治年轻一点点,而吴正治年老体弱,恐怕精力不足。 勒德洪一口应下,好像这活儿落在他手中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八旗改制多么重要的事,还是要交由觉罗宗室来做才对,他们才是皇上的“自家人”啊! 胤礽也没指望能一下子把八旗制给废了,他就希望汗阿玛能开一个先例,让人们逐渐习惯八旗改制这件事,为以后的大变动做好心理准备的基础。 在文章中写建议废除八旗之制,也是他故意冒进所写。 这就像是在试探一个人的底线,先放一个大的,这样才有讨价还价的可能。这样的操作,早在他搞昆虫亡国,推行黑水虻之前就已经“小试牛刀”,还记得“亿万只小强王国”计划吗?胤礽可没真打算让汗阿玛去搞小强王国,万一小强跑出来了,那可就真成“小强亡国”了。 同样的操作拜师不灵,放在八旗改制之上也是一样的。 “太子所提及的弊端,确实存在,”康熙面对众人,淡淡说道:“但太子言辞冒犯朕之君威,胆大包天,此次若不治他,朕的溺爱只会养废了他。” 正事说完了,话题又一次扯回了对太子的“惩罚”之上。 索额图一听换上那句“溺爱”之言,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皇上就是意思意思要罚一罚太子,也不会重罚,可谁让太子率先将文章送到了内阁,让这么多人看见了呢? -- 第434页 既然明知太子不会有事,索额图就跟着其他人一同选择了沉默。 胤礽一直被康熙用虎视眈眈的眼神注视着,他感觉就像是被狮子盯上的小兔子,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胤礽:孤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至少大朋友的爸爸没有气病,不会出现最严重的后果,大不了就再被揍一顿,有小美保护,大朋友只需要装哭就好啦!】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问题是,汗阿玛他没打算再揍他屁股,他年纪大了,汗阿玛开始转变教育方式了。 “朕之太子性子跳脱,需要找一位严肃可约束他的人,来教育他为人处事的严谨,念及如今他在户部学习,朕将命太子禁足于东宫,不得私自出门,也不得去上书房,一切学习皆由太傅入东宫去教。朝会不必再听,待太子反省悔过,再恢复如常。” 胤礽一听禁足东宫,头皮一阵发麻。 不会吧?不会吧?他就稍稍撸了老虎须,汗阿玛就要把他关在笼子里?! 康熙冷冷道:“今日此时,就给朕回东宫进行悔过。” 八旗改制这么大的事儿,最初动摇的是多少人的利益?要让人知道是太子提出来的,还不知有多招人怨,再放任太子去往各部窜门显然不适合,不如就将小马驹拴上缰绳,好好养在马厩之中。 内阁大臣自不会多说什么,太子参政本就提早了好几年,现在还小,一段时间不上朝听政不会有什么事。 索额图对胤礽有些同情,可想想他干的事儿,皇上就只是让他关在毓庆宫中好好学习,这不过是回到了太子参政以前的学习状态,如此小小惩罚不足挂齿,他也就没当回事。 喜欢自由的小马驹被迫关禁闭,那是多么痛的教训,更让胤礽难受的是,汗阿玛不准许他去上书房了! 今日就开始反省,胤礽回到毓庆宫,第一件事就是去瞅分布在外头的侍卫,人数多了,是专门给他看门防止他逃跑的。 还有一个心裕,又形影不离地凑到了胤礽身边,心裕面无表情告诉胤礽:“太子殿下,皇上说,若是您踏出毓庆宫一步,臣就要挨五十个板子。” 胤礽伤心欲绝:这不是真的,孤已经不是汗阿玛的小宝贝了吗? 他抽泣着回书房,写了一张长长的悔过书: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知错了,汗阿玛,儿臣要关到几时? 就算是坐牢,好歹也有个期限不是,汗阿玛还将阿珍送去了上书房,只留着胤礽一个人待在毓庆宫里,身边不是嬷嬷、太监,就是宫女与成双成对的鹅,胤礽委屈地只能靠撸汤姆猫猫来排遣寂寞。 关禁闭的第一个晚上,他没有作业,第二天也不用上朝,于是胤礽跟着小美的系统课程学习了一个时辰外语,接着将积累下来的看动画时间用来看了系列电影《哈利波特》。 等到半夜三更,小美声泪俱下地求胤礽快去睡觉,胤礽才看完第二部 ,正意犹未尽,看看自己看动画的时间之前攒下来许多,为了防止自己在关禁闭中伤心欲绝长蘑菇,他一边躺在床榻上撸猫,一边将哈利波特通宵看到了第三部。 一整夜没睡,胤礽的小眼睛下边有些泛青,精神倒还挺兴奋。 小美无可奈何,痛哭流涕。 【大朋友,熬夜会找不高!大朋友的自制力呢?】胤礽安抚它:难得一回放肆,没事哒,孤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关禁闭这段时间,除了学习,孤还能有时间来劳逸结合呢! 【您这不是劳逸结合,您这是修仙渡劫。小美严重批评您熬夜通宵的行为,这是在拿您的身体健康在开玩笑。虽然,虽然小美是废物,小美阻止不了。】小美的系统权限,随着胤礽长大后自主性越来越强,自己也逐渐向着纯辅助过度,渐渐的不能再控制已经开放给胤礽的功能,胤礽攒下来多少时间,他就可以看多少时间。 自称废物的小美不能阻止,却有别的方法来影响胤礽,那就是一哭二闹三打滚。 看到威风凌凌的白虎跟大猫似的打滚,胤礽心情大好,被小美给逗笑了。 胤礽:好啦好啦,孤今日开始正常作息,熬夜伤身,孤不熬夜就是了。 这样在心里说着,胤礽果真感觉到了有几分困意。 他想了想,趁着太傅们没有来,不如小睡片刻。 “太子殿下,陈太傅来找您授课了。” 胤礽悄悄竖起了耳朵,疑惑不解:“陈太傅,哪个陈太傅?孤没有姓陈的太傅。” 玉柱尴尬地说道:“是……陈廷敬太傅,皇上新封的。” 胤礽僵了僵,如遭雷击,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怎么,怎么是他来啊?!” “陈大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殿下您看,是否宣陈大人进殿来授课呢?” 胤礽脑海中飘过了康熙说过的话“需要找一位严肃可约束他的人,来教育他为人处事的严谨”…… 汤斌师傅严肃,可胤礽已经将汤斌的好感给刷爆了,让汤斌会下意识地维护他,康熙正是看穿了这一点,他转而去找了另一位严肃严谨的狠人来“治”太子。 胤礽总不能拒绝陈大人,尤其还是上一次抓贪污时,他还帮过陈廷敬。 胤礽心存侥幸:陈大人,应该会通融一些吧? 两人一见面,大眼瞪小眼,陈廷敬赶鸭子上架,胤礽自己也被康熙的这一通惩罚给弄懵了。 -- 第435页 陈廷敬皱起眉头:“殿下可是昨夜没有按时睡觉?您的面容憔悴,臣一眼就看出来了,若是让皇上见了,还不知会如何看待。” 在陈廷敬看来,是什么令殿下一夜未睡,那是诱惑了太子殿下,会使太子殿下“玩物丧志”的祸根,他必须要将那祸患给揪出来彻底消灭,殿下才会如皇上所愿地“严谨稳重”起来。 胤礽忙道:“是孤自己睡不着,孤被汗阿玛关起来,心中郁闷,越想越苦闷,就苦得睡不着了。” 陈廷敬狐疑道:“当真如此?” 他可是皇上派来教导太子殿下为人处世的,要教导殿下严于律己,莫要乖张放纵。 陈廷敬牢记自己使命,一丝不苟地执行皇上给他的命令。 “皇上说,东宫之中不可留玩乐之物,太子殿下只能专心念书。” “孤之毓庆宫没有任何玩乐之物,不信你搜,你搜出来多少,你只管没收,孤肯定配合陈大人,也不会怪您。” 胤礽底气足,他就不信陈廷敬还能将小美的动画片与电影给没收了,他又看不见小美。 陈廷敬意味深长道:“这可是殿下您说的,还请您莫要反悔。” 胤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于是,陈廷敬没收了胤礽的两只鹅,还没收了被他撸了一夜的汤姆猫猫。 胤礽惊呆了。 “养动物,斗鸡走狗,亦会玩物丧志,”陈廷敬以棺材脸面对着胤礽,他的内心毫无动容,并且还有些暗暗好笑。 太子殿下那犹如看负心汉的表情,足以令他回味着愉悦好几天。 也许是之前与太子殿下熟悉过几回,陈廷敬私心里对年纪轻轻就正直的太子颇有好感,只是作为清流,他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在朝中站队的。陈廷敬是孤臣,只效忠于皇上一人,绝不参与任何党羽帮派。他注定要让胤礽失望了,因为他臭得像石头一样,对于纪律一事严肃到一板一眼,令胤礽无从下手。 原本一时兴起写的悔过书,胤礽变成了每日打卡,从一天一封“儿臣错了”,变成了一天三封“儿臣错了”,认错书写得顺手拈来,心中毫无悔意,字面上却已经锻炼得如火纯青,他还让人源源不断地将这些认错书送去骚扰康熙。 一个月后,年关将至,刻意命人不得提及太子,只照顾好太子饮食起居,其余一切都教给太傅们教育的康熙万分思念儿子,他有些憋不住了。 “太子肯认错了吗,现在可还敢瞎玩?” 梁九功低着头,如释负重地终于能将话带到了,他颤声道:“皇上,太子殿下他,他没东西玩,玩起了陈大人。” 第187章 康熙卡壳了一瞬,那诡异的停顿数息连梁九功都感觉到了。 “玩陈廷敬?怎么个玩法,”康熙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十二分的好奇。 陈廷敬是怎样的人他还不知道吗?脾气像块臭石头那么硬,最是不阿谀权贵,固执己见,连皇帝年幼时问他借点钱都不肯通融,对友人也是只交友,从来不讲情面,康熙还真挺好奇,以保成那小嘴叭叭叭的甜言蜜语,说给自己听也就罢了,陈廷敬可不买他账。 梁九功抽了抽嘴角,低头看地板:“陈,陈大人赞同太子殿下是‘未卜先知’的半仙儿。” 康熙:??? 帝王疑惑的神色令梁九功又是想笑,又是痛苦,他想笑却只能憋着,可值守于毓庆宫中的心裕,那是全程围观了陈大人是如何一步又一步陷下去的。 “第一回 ,太子殿下说他能看相,还能未卜先知,陈大人还不信,太子殿下说出了他回家途中会遇到水塘,水塘边有人卖糖人,陈大人果真遇上了,心里就存了狐疑。” 康熙招来心裕,面无表情地坐于御案前静静地听他讲述。 “第二回 ,太子说可以未卜先知,陈大人以试探的心情让太子殿下给他看,殿下说他近日家宅不宁。陈大人还挺生气,谁曾想一回家,就听说家中母亲要给他纳妾,妻女与他闹,果真是家宅不宁。” “第三回 ,陈大人怀疑太子殿下在他身边安插了人脉,于是让太子殿下给他看相,太子殿下说出了他脚底有疤痕,是以前踩到钉子留下的,说他额头有一颗痣,是儿时被蜜蜂蛰到的。陈大人满面震惊,”心裕说话时公事公办,没什么语气起伏,可他说起满面震惊那句话时,声音高了一个度,配合他难以启齿的为难神色,那欲说还休的模样令康熙虎躯一震。 “陈大人说,太子殿下不愧是从小就有仙人教导的,皇上早先说殿下有奇遇他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殿下身上当真有神异之处。” 康熙喉咙干涩,挤出来一句话:“白泽通晓世间万物,全让他拿来哄骗人了?” 心裕是銮仪卫侍卫长,从前负责康熙与胤礽的安危,如今专管胤礽的安全工作,同样也是知情人之一,他哑声道:“目前看来,仙兽或许对殿下极为纵容。” 心裕解释道:“还是因为太子殿下他找不到方法来躲避陈太傅的严厉。” 胤礽最开始可是什么法子都试探过了,发现陈廷敬果真就像一颗仙人掌,扎手的很,通融是不可能通融的,他天天盯着自己做作业,写文章写诗词歌赋,学习四书五经,还要练习书法一百遍啊一百遍! 陈廷敬严厉要求胤礽每天都要练字两个时辰,分别在上午与下午,他坚定认为练习书法,可以修身养性,修炼自身。 -- 第436页 写书法还只是个“热身”而已,正课才是真正的填鸭式教育,胤礽过目不忘,他就一个劲儿地教新知识,胤礽越聪明,他就越是增加试探的底线,不断挖掘他的潜力,自己教育不完全没事,陈廷敬还与其他太傅商议,给胤礽增加知识渊博的学者来补课业。 太子虽然不在户部,户部尚书要掌握的技能他却全部都要学,由陈廷敬亲自来教。 谁让康熙八岁的时候,陈廷敬就已经在户部管财务了呢?他还真做过户部尚书,掌管全国财务。 这一回余国柱没能提拔上来,还吃了官司,眼看升迁无望,康熙还决定等汉臣户部尚书调任去别处,就将陈廷敬调回去继续管户部,因为他恪守本心,不为财务动容,就更加能够将全国的财库管理妥当。 汗阿玛为他请来了陈廷敬,一个陈廷敬教完了,背后还有无数个备胎在等着胤礽。 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掏空所有人的墨水,陈廷敬为他组织了一整个教师团! 比起汤斌,他更加像严肃的教导主任,他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康熙的命令,差点没将胤礽给榨干成了腌白菜。 “太子殿下乖巧了七天,每天都乖乖地按照陈大人布置的课业来完成,除去晚上睡三个时辰,其余时间用一个时辰来锻炼与用膳,剩余皆用来学习。” 也就只是乖巧了七天罢了,因为第八天开始,胤礽就找到了攻下陈廷敬的捷径。 “太子殿下跟着陈大人学掌管钱财,学习写文诗赋。” 心裕如实说起了胤礽这些日子以来做了些什么,这是康熙将他调去太子殿下身边的任务,每一次来到帝王跟前都会禀告一些太子殿下的事。 大家都心知肚明心裕的出身,这也是康熙的信任所在,心裕的存在,就是太子与帝王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 “嗯,那么七天以后呢?” 康熙抬了抬眼皮子,就很想要知道陈廷敬现在怎么样了。 “七天以后,殿下为了逃避写诗,就总与陈大人绕弯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了看相。” 陈廷敬是一步一步踏入胤礽挖的深坑之中,刚开始只是稍稍提及让他注意回家时别让马车往右边走,不吉利,陈廷敬自己性子较真,非要一探究竟,偏让马车向右绕行回家,可不就撞上了卖身葬父? 康熙可以想象得出保成是怎么睁眼说瞎话,一边有仙兽给他通风报信,一边将陈廷敬忽悠地恍恍惚惚。 “为何梁九功说太子没有其他可以玩的东西,去玩陈廷敬?” 心裕道:“皇上虽将殿下关在毓庆宫不准他出来,却并未短了他的衣食住行,其余奴仆也可出行为殿下置办东西。再加之,殿下给您送了许多悔过信却没见您出现过一次,猜测到了您或许下令不准许属下们向您提及他来说情,于是就更加胆大了。” 康熙眉头一挑,总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预料之外。 “保成给朕写了许多悔过书?” 康熙一问,梁九功忙将那几十封悔过书给递上来。 大致翻页可以看出,这些悔过书满篇都是我错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多超了几遍罢了,究竟是诚心悔过,还是敷衍抄写? 康熙冷哼一声,将它们放远了一些,起身就摆驾毓庆宫。 梁九功欲言又止,频频去瞅心裕。 心裕满面无辜:就算现在去给殿下报信说皇上要来了,也来不及收拾。 “皇上,太子殿下说‘汗阿玛不管孤了,孤得想办法引起汗阿玛的注意’。” 康熙挑眉:“哦?他想了什么法子要引起朕的注意?”朕可是憋了整整一个月没有过问! “太子殿下他总是唆使陈大人来找您告状,”心裕轻笑一声,解释起来。 胤礽一发现汗阿玛为了憋住不见他,竟然掩耳盗铃,假装自己是聋子瞎子,伤心了一顿饭的时间,吃饱了顿时精神足了。 汗阿玛不管他了,多么好的机会啊! 于是胤礽开始问外头要书籍,要实验器材,全都是学习的东西,陈廷敬总不能说学习科学不好,学习外语不好。 这一日,胤礽吃了甜美的橙,一边正享受着徐嬷嬷的肩颈按摩。 每一次学习完成徐嬷嬷都会为他低头看书太久的颈部进行放松,这也是太医们认可的养生方式,因为久坐与长期伏案确实会造成颈部与腰部的不舒服,这也是皇上的老毛病了,太子殿下现在这个年纪可要好好保养,千万别累坏了,不然等长大可就难过了。 胤礽念叨着要让陈大人有点儿事干,他看了看手中的橙,眼睛一亮:“去将研究院进贡来的橙送几个给陈大人。” 陈廷敬接到太子的送礼,感到莫名其妙,来到胤礽跟前问他:“如今既非逢年过节,我又不曾做过什么值得殿下感谢之事,殿下为何要派人送水果给微臣呢?” “此为橙,是柚与橘杂交而成,”胤礽指着陈廷敬还过来的水果道:“虽是杂交,取二者之所长,产生了其独特风味,可做一新水果上市。” 陈廷敬对水果倒是不曾了解过,听罢恍然大悟道:“殿下是为了让微臣见一见这橙,好为推广而做准备?” “那殿下可打错了主意,论在民间的声誉,臣不如如今炙手可热的丁思孔,也不如两江总督于成龙,甚至也比不得索相与明相。” -- 第437页 “太傅相岔了,”胤礽哑然失笑:“橘与柚杂交为橙,橙与橘杂交又成了柑,枸橼与橙杂交则成了它。” 他将一个淡黄色的小东西递给了陈廷敬。 陈廷敬问道:“这是何物?” 胤礽:“柠檬。” “食之酸涩,口齿生津,可养生,美肤,治口腔热疮,”胤礽问陈廷敬:“这些都是研究所中按照孤的提议随意杂交而出的产物,陈大人以为,研究所中的各项研究,是否于国,于民生有利?” 陈廷敬直觉太子终于要说出自己的目地了,于是顺从着答道:“研究所为大清百姓的贡献毋庸置疑,只昆虫院,已然为大清解决了大问题,戴大人在火器院中参与钻研大炮,研制的是增强我国国力的重要武器。微臣想,其他研究院也必定有其特殊之处。” “植物之间可以通过杂交,取长补短,那么粮食之间是否也可以通过此来增加产量呢?孤想,此前陈梦球公布粮食院的研究陈大人现在应该还记得吧?” 陈廷敬点了点头:“微臣记得。” 所以太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日后研究所会设立更多研究项目,增强大清国力的,改善百姓民生的,改变人们生活的,但现在的研究所运行,靠的是汗阿玛的私库,它总有将汗阿玛私库掏空的那一天。可是它的存在,带来的是大清国力的增强与变动,陈大人可明白孤的担忧?” 陈廷敬恍然道:“殿下是想要将研究所的研究之财归入户部,走国库之账?” “如此,可行吗?”胤礽问道。 陈廷敬回味了一下,毅然摇头:“不可行。” “研究固然会花钱,可还能从中获利,若是所获得的利益充入的也是皇上私库,而非国库,则不可行,除非皇上答应研究所赚来的财富充入户部,如此可令国库平衡。否则既成了国库掏钱来养皇上与殿下的私库,于国无利。” 胤礽一拍桌子:“这正是孤想要说的啊!陈大人说出了孤的心声,只是孤如今见不着汗阿玛,要劝说他只能靠陈大人了。您想一想,这些水果如今摆在孤与汗阿玛的桌前,若是研究所研究经费由国库拨款,以后这些成果就可以更快惠及百姓了,到时候陈大人的家中饭桌上也能多出来这样的美味,多好?” 陈廷敬静静地看了胤礽半晌,点了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臣会将您的话语带给皇上的。” “殿下,又到了诗词歌赋课程的时辰了,今日我们便以新果子为题来吟诗。” 胤礽:“……” “对了,陈大人,孤还会五行八卦。” 陈廷敬:“微臣知道殿下有奇遇,有仙人庇佑,您天赋过人,可不能荒废了自己的天赋。殿下,来做诗吧!” 陈廷敬的脑子就像是一根筋,他通到底啊! 胤礽无法顾左右而言他,憋着一口气,在陈廷敬的威力下老老实实地修文养性。 他刚开始问库房要屏风,汗阿玛没有出现,之后胆子更肥了,问库房要盆栽,要小树,汗阿玛还是没有出现。 胤礽把自己的寝室到正厅之间用屏风、盆栽与小树弄成了一个迷宫,除非将小树木给挖了,或是用斧头将小树给砍了,否则走迷宫的人只能爬树翻阅,或老老实实绕圈。接着,他将自己的布置逐渐扩大到了整个毓庆宫,耗时十四天,终于将通往书房的路也给包进去了。 屏风死死卡在树之间无法挪开,其中只有一条暗道能通往终点,那条暗道还位于半层空中,要爬上去走,再聪明的人都绕在里面绕不出。迷宫之中还有物理机关,与化学机关,触动了机关,那条暗道才会显露出来。 胤礽一边学,一边布置自己的迷宫,等陈廷敬来找他,他就躲到自己的寝室,派人传话给陈廷敬。 “殿下今日不想学习,他说想念皇上了,如果见不到皇上,就不学了。陈大人,您看,是去找殿下好好说教,还是回去找皇上告状呢?” 胤礽开始耍赖了,他就给了陈廷敬两条路:要么去找汗阿玛告状将他引过来见孤,要么走迷宫来到孤的跟前,只要你找到孤,孤就老老实实再学一天。 陈廷敬:“……” 他默默地转身离去,两条路都没有选,而是选了对其他四位太傅告状。 四位太傅面面相视:“太子殿下此举,是希望陈大人能够将皇上给引来。” “可皇上不想要见太子殿下。” 若是见了,就忍不住要将人放出来了。 汤斌道:“太子并非不爱学习的学生,他或许在寝中自学也说不定,此事若是无法通报到皇上那儿,不如陈大人委屈一下?” 汤斌对陈廷敬还是有些不满的,他将太子逼地太紧了,令太子殿下对做诗赋产生了抗拒与厌烦之心,这是枉矫过正! 胤礽与陈廷敬玩起了躲猫猫,有的时候,陈廷敬能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走到寝室,那么他就会老老实实学习一天,而大部分时候,陈廷敬都在迷宫里绕圈圈,走不出去不说,还总是被机关吓到。 胤礽问他:“孤这样调皮捣蛋,你为何还不去找汗阿玛告状?” 陈廷敬淡淡道:“老臣若是连这些事儿都要找皇上告状,那还做什么钦差大臣,谈什么教导国之储君。” 他看那机关一眼,两眼,三眼,心里暗暗琢磨这些机关的原理与妙用,说出来可能没人信,陈廷敬找到出口的那一刻,还真产生了一丝愉悦的成就感。 -- 第438页 其余太傅来找胤礽授课,都是由他派遣人来直接带着走捷径,唯独陈廷敬,受到了太子殿下的“针对”。 太子一催促他:“你快去找汗阿玛告状。” 陈廷敬的性子就是那样,越是让他做什么,他就偏不肯去做,硬着头皮也要刚到底,即使殿下总是更换迷宫的布置,可能前一天还能走到的,第二天就又要绕圈圈了,他就是偏不去告状,忍着,也不再寻求其他太傅的帮助,一回家就钻研太子命人布置的机关破解之法。 陈廷敬感慨道:“太子殿下名下的工匠们手艺巧夺天工,为殿下做的机关,闻所未闻,我这每一天都去毓庆宫,那那儿是去教太子,是去开眼界去了。” 胤礽坐在自己卧房,一边练习书法,一边心绪不宁:“汤斌师傅还劝孤不要欺负陈大人,明明是他也乐在其中好不好?” 徐嬷嬷无奈道:“现在大家都知道殿下与陈大人不和睦,不愿意听从陈大人教导了。” “陈廷敬他偷偷欺负孤,孤这是反击回去,我们如今战绩是旗鼓相当。”不,由于陈廷敬相信胤礽的看相之说,其实胤礽给他造成的心里压力更大,战绩应该稍胜一筹,只等着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令他不得不去找汗阿玛告状。 “太子殿下,陈大人将您的机关拧开了,可能再过不久就能到达这里。”锦绣急急忙忙来通报,喘了口气。 “看来陈大人已经摸索到了孤布置的规律,”胤礽摸摸下巴,让人将装了弹簧拳头装在寝室门口,一旦陈廷敬动手拉门,那弹簧就会像出拳一般击打他的胸口。 弹簧拳头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他之前看的电影《小鬼当家》。 胤礽也不是故意针对陈廷敬,实在是他太过分了,他总是拿着汗阿玛的鸡毛当令剑,强迫他学习一些阿巴阿巴阿巴的文章,一点用都没有不说,还美名其曰“修身养性”。 而且每一次胤礽吃瘪,陈廷敬都会心情愉悦,他竟然还敢心情愉悦! 胤礽发现,只要自己不开心,陈廷敬就开心,这可让他难受坏了,不折腾折腾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 “奇怪,心裕好久没有回来了,”胤礽看了看时辰,感觉身边少了人,哪里都觉得别扭。 咦,事情不太妙:“心裕不回来,一定是被汗阿玛叫走了,快,让人将孤装的机关都拆了!” 不过似乎来不及了,因为寝室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拉了开来,酝酿了许久的小拳拳飞速出击,撞向了开门之人的胸口。 第188章 早在一路过来的时候,就是心裕将康熙带来的,路上的机关等如何破解,心裕跟在胤礽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设计出来,让工匠打造再装上,心裕都有参与,甚至还为胤礽的小想法能够实现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他这个銮仪卫指挥使自从到了太子殿下身边,每一天都在开眼界,每一回都被挖掘出新的能力。 不是心裕从前无能,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结果就栽在了太子殿下的头发丝上,落得个连看日记本都会被孩子发现的境地。 这回也是心裕将康熙顺利带进已经变了模样的毓庆宫中,要说整个宫殿大变样吧,也不尽然,只是多了屏风与植被,多了许多装饰与柜子,将它们一一拆除后毓庆宫又会恢复成原样的。若是让宫人们一同行动,一天之内就能将毓庆宫给恢复原来的面目。 他们一路走来,顺带找到了即将通关,正卡在最后一道机关的陈廷敬,心裕轻而易举将那锁扣给解开,以密码为锁扣,多么有趣,而这密码的提示,竟直接给写在墙壁上。 “猪鸭鱼肉?为什么是猪鸭鱼肉,我算来算去,都是鱼肉猪鸭啊!” 陈廷敬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在这堵门这儿纠结了半天。 心裕指了指墙壁上的一横:“这个代表着减号,陈大人若是算上减去的,按照顺序才能得出正确的图案。” 其实四个图案的锁扣,又只有四个空,即使不计算瞎按一通,也是有机会蒙对的。 最后一道门打开,通过走廊,面前就是太子寝宫了。 康熙带来的人全都是第一次见到毓庆宫中的新装饰,一个个目瞪口呆,就连康熙自己,表面上淡然处之,仿佛雷打不动,实则早已经被胤礽设计的层层迷宫弄得打开了眼界。 他的第一反应,是“保成竟还有这样的能耐”! 康熙暗暗嘀咕:难怪要说仙兽通晓万物,竟是连机关阵法都一并教给保成了,将他关在毓庆宫中一个月,就搞出了这样的阵势,像这一类机关、迷宫,若是用来建设皇陵,或是为后人留下“遗产”倒是还能再沿途考验一番,怪有意思的。 太子寝殿就在眼前了,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心裕记得,在他被皇上宣召过之前,这儿还未曾安装过机关,不过他到底还是谨慎一点,请示帝王:“皇上,还是由属下来开门。” 康熙挥了挥手,冷哼道:“毓庆宫中能有什么危险?” “这儿所有的机关全都是吓唬人的,用来吓唬你,可见保成有多么不待见这一位太傅,变着花样地刺激你,就指望你干净找朕告状。” 康熙对陈廷敬说道:“也是你那脾性,让他无从下手,将他逼成了这样。” 陈廷敬苦笑道:“是微臣过于严苛,如今太子殿下即将如愿以偿见到皇上了,微臣会向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 第439页 谁都知道陈廷敬没有错,他只是尽职尽责完成帝王的嘱咐,一丝不苟地盯着太子殿下学习。 可他让太子殿下不高兴了,待皇上与殿下见面,总还是需要陈廷敬退一步,给一个台阶的。 陈廷敬固然性子直,面对帝王的责备却也能屈能伸,想要做帝王跟前的宠臣可不容易,光不阿谀权贵是不够的,还要在适当的时候识趣,懂得君心。 康熙不置可否,顺手就拉开了拿到寝室的大门,他也不信都到了跟前了,还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关在等着。 说时迟那时快,那门刚拉开,就闪过一道虚影,心裕忙喊道:“皇上小心!” 康熙心脏漏跳半拍,下意识后退一步让开,随即一个出拳,将那本会击打在他胸口的飞来横拳给打飞了出去。 那手感就像是软绵绵的枕头,再仔细一瞧,是一个装了弹簧的大拳头,里面鼓鼓囊囊,好似还塞着棉芯。 帝王的视线与胤礽对上,额头青筋又一次爆了出来。 胤礽收起了目瞪口呆的表情,想也没想,撒腿就跑! 此时,自从康熙不再揍孩子以后,梁九功手中拿拂尘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紧张兮兮了,谁料不过眨眼,手中的拂尘就又一次不翼而飞了! 梁九功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刮过,眨眨眼,只看到了帝王明黄色的背影,带着活泼的朝气向着太子殿下冲去。 梁九功惊呼道:“啊……啊这……啊这……” 皇上又又又没忍住揍孩子啦! 康熙一边追赶,一边还怒气冲冲地斥责胤礽,说他不敬重太傅,顽劣淘气,不仅如此,还设置机关吓唬人。 康熙并不想承认,他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那一瞬间的出拳害他还以为有什么暗器呢! 联想到这些机关全都是用来招呼陈廷敬的,应当没有什么杀伤力,康熙一边呼吸起伏,一边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了出来。 胤礽眼看大事不妙,寝室已经无法发挥出逃跑的优势了,无论是他往上边爬,还是往下边钻,汗阿玛总是会像恐怖片里的伽椰子一样冲到他面前。 “儿臣错啦,儿臣真没想到这机关会连累汗阿玛,早知道汗阿玛会来儿臣肯定将机关给拆了。” “儿臣没有不敬太傅,儿臣只是与太傅开个玩笑……” 太子殿下在帝王的追赶之下抱头鼠窜,帝王还在后边骂骂咧咧,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突如其来的拳头刺激下给弄崩溃了,现在哪里还管什么面子,管什么还有其他人在场,满腔积攒至今的怒意只等着发泄而出,再也不去想什么“孩子大了不能再打”,先揍了再说。 “子不教,父之过,今日朕这个做阿玛的,就要好好教育教育你,做一回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典型!” 胤礽:哦天,瞧瞧汗阿玛,都气得胡言乱语了。这个时候要是被逮到,一定会屁股开花。 【大朋友捅娄子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您的爸爸虽然很生气,但是血压维持在临界值,目前还没有危险哦!】既然没有危险,那当然是撒欢跑起来再说。 胤礽滑溜的像个小泥鳅,上蹿下跳,身后是如影随形的拂尘,毓庆宫中的宫人无人敢插手,又似乎早已经看多了这样的情形,皆很有默契地退后了一些,为这一对父子留下“父慈子孝”的空间。 陈廷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幕,连自己几时张大了嘴巴都不知道,他哪里见过帝王这样失态的模样,那一手抄着拂尘追赶太子要揍的样子能吓唬住孩子,却让他感觉到新奇,也很惊奇。 他甚至在想:原来即使是皇上,也会像百姓人家一样,父教子,出棍棒。 不是他说,太子殿下确实是他见过所有的孩子里最聪颖有为的,却也是他遇见过的所有学生中最令人头疼的。 顽劣倒是不至于,就是淘气了一些,揍太傅们是不敢的,也就只有皇上能下得去手来管教了。 只是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陈廷敬感到挺怀念的,因为他当初年幼时,父亲也是用棍棒这样打他的。 太子殿下也深谙“大杖则走,小杖则受”的道理,跑起来飞快,就像是在遛皇上似的。 只见太子殿下一个闪身,如同鲤鱼挺身一般拐了个弯,往寝室大门处跑来。 不好,太子殿下要跑到外边去了! 陈廷敬吓得呼吸都停了,谁知心裕该出手时就出手,胳膊伸出去一捞,将太子殿下给捞了起来。 陈廷敬:??? 啊这……啊这……原来心裕不是太子的人? 胤礽不可置信的目光,刺痛了心裕的心,那一瞬间背叛了重要之人的羞耻之心萦绕在心裕心头,他不再犹豫,将胤礽给送到了康熙手中。 胤礽:痛彻心扉,孤遭受到了四姥爷的背叛,他背叛孤,四姥爷就是汗阿玛的狗腿子! 然而,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完了,康熙手起拂尘落,胤礽感受到了阔别已久的父爱如山。 这边皇上揍起了太子,那下手的力道是一下比一下子重,太子殿下哇一声哭了出来,被按成了小王八。 也唯有康熙自己,感觉到手里的力道不对劲,这揍在棉花上的感觉,根本就不对,太子压根就没事,他就是雷声大点,连个雨点子都没有。 康熙打着打着,感觉没意思,那一瞬间上头的怒意终于平息了下来,渐渐的,他放下了手中的拂尘,看向了陈廷敬。 -- 第440页 陈廷敬后背一僵,如坠冰窟。 他亲眼目睹了皇上揍孩子这样的“秘密”,他还能活着走出这毓庆宫吗? 下回谁要是还说皇上对太子殿下过于溺爱,他再也不信了,谁家揍孩子能像皇上下手那样狠,连着好几下拳拳到肉啊! 这样非得将太子殿下的屁股揍个血肉模糊不可。 怪不得太子做错了事,皇上不下令去处罚,原来这一对天家父子,也会像寻常人家的父子一样解决事务,皇上揍孩子的时候,朝臣可看不见,自然而然就流传出了皇上对太子殿下千依百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传言。 陈廷敬忙表露忠心:“臣绝不会将今日所见之事传扬出去。” 康熙闻言,拎起了胤礽,打算关起门来好好教育越来越胆大包天的胤礽。 “朕一日不看着你,你就上房揭瓦,朕一个月未看着你,你就将毓庆宫给掀了!” 胤礽挨了揍,感觉自己的面子里子,都在陈大人面前丢光了。 他狠狠瞪了陈廷敬一眼,以凶巴巴的眼神告诉他:有本事下朝会后别走,咱们小树林约。 陈廷敬给他瞪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哎,又要被太子殿下迁怒了啊! 陈廷敬走了,胤礽才能放开自己开始他的表演,他抽泣着控诉道:“那汗阿玛就将儿臣拴在身边天天看着呗,儿臣做实事也是错,写文章也是错,现在被太傅欺负,都不能找汗阿玛告状,您真把儿臣丢着不管了?这一回您罚儿臣关了一个月,下一回是不是要圈禁儿臣了?” 提起圈禁一词,胤礽打心里就泛起又是怨怼,又是委屈的感情来,那感情悲哀中透着嗖嗖的凉意,从灵魂深处透露出来的哀伤悲鸣,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暗道了一声奇怪。 胤礽:孤中邪了? 怎么就真伤心上了,关在自己宫殿里一个月,天天看动画片看电影,小日子过得美滋滋,还能折腾折腾太傅,多快乐的事儿。 胤礽回忆起没有汗阿玛管的一个月,真觉得那一瞬间感觉到悲伤的自己是中邪了。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再关个几个月也是可以哒! 他都将海贼王刷到最新更新了,也不知道小美这儿几时能刷出新的来,现在正抓心挠肝呢! 还有新出来的《全职猎人》也好有意思,看小杰满世界找爸爸的奇遇冒险,太棒了。 猎人考试有意思,念能力又是怎样神奇的东西? 胤礽很快就将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情绪给忘在了脑后,倒是时刻关注他的康熙,迟疑了。 康熙:朕做得太过了?这回真伤着孩子心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先是将胤礽关在毓庆宫中一个月不过问,又派了陈廷敬这块臭石头去膈应他,孩子天天盼着与他见面,现在刚一出现又狠狠揍了他一顿。 果然是伤心了吧? 康熙不确定地想,揉了揉胤礽脑袋,无奈道:“你啊,几时能成熟稳重一些,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了,哎……” 那一声长叹,道尽了老父亲的心酸无奈,对太子,他是真花了太多心思,也实在是没有法子。 罢了,就这样吧。 胤礽悄悄竖起了耳朵,敏锐地发现:汗阿玛主动与孤和好了! 胤礽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地说道:“汗阿玛,儿臣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弟弟们了,尤其想念四弟弟。”他有好多话想要对四弟弟说! 康熙挑起眉头:“你不是与胤祉关系最好,怎么又最先想起胤禛来了?” 胤礽小声道:“可能是因为,四弟弟比三弟弟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 胤秅背后一凉 第189章 正如康熙了解胤礽一样,胤礽的第六感也同样给予他来自老父亲的回馈,他们之间的默契,很奇妙,该说不愧是亲手带到大的儿子,亲近着呢! 康熙或许感觉不到,胤礽如今过了年十二岁,他却有一种自己不仅仅做了汗阿玛十二年儿子的感觉,仿佛更久远之前他们也如同现在这样亲密。 胤礽:根据小四对孤又熟悉又不熟悉,可以推断上辈子汗阿玛也一样是我们的汗阿玛,那么孤是不是可以推测出来孤与小四这一世的时间点重置了,这个重置就像是动画片里的魔法一样,哈利波特里也有这样回到过去的说法。 经历了动画片与电影的洗礼,任何事务都难以阻止胤礽突破天际的想象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经常会对一些事物有熟悉感,经常对一些人有熟悉感,既然这辈子不认识,那肯定就是上一世的遗留。 比如他对“圈禁”一词的敏感,这让胤礽悄悄将这疑惑藏在了心里,问小美问不出,那就拿出去吓唬吓唬小四。 至于能不能吓唬出一些秘密来,撬开小四那张并不靠谱的嘴,胤礽抱着撬不开没事,撬开了就赚了的心思,向康熙提出了想要去上书房见见弟弟们,顺便给阔别已久的弟弟们上上课。 胤礽悲伤道:“儿臣再不去上书房,小六小七就要不认识儿臣了,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忘性可大了。” 康熙之前迟疑的想法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伤到孩子心灵?一转口就说要见弟弟们,根本就没有自己还在被惩罚中,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给你看,这样心大的孩子,可不是一点挫折就会灰心丧志的,他坚强着呢! -- 第441页 康熙与胤礽约法三章:“想要去见到兄弟们可以,解除如今的惩罚也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承诺三件事。” “第一,不要教兄弟们任何政务方面的内容,包括你的执政理念。你是太子,必须要做好表率,要是让他人知道你教导幼弟政务,给他们灌输属于自己的思想,御史们可得天天盯着你,高帽子少不了套在你头上。” 胤礽忙道:“汗阿玛放心,儿臣会自觉避嫌,儿臣只教弟弟们科学,不教其他,只是若是兄弟们自己问起儿臣问题……” “那就是你兄弟们的事,他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康熙与胤礽做约定的时候,并未将他当做小孩子来看,而是当做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成年人,是对已经成长起来的儿子做起的叮咛,也是帝王心中先将太子视作儿子,再将他视作太子的心情。 胤礽点了点头,超级认真地说道:“儿臣一定注意这个问题,儿臣也知道御史们都盯着,朝臣们也盯着儿臣。” 会盯着他,一定还是因为他们太闲了,等他们忙起来就没空盯着他了。 康熙哪知道胤礽心里的小九九,他接着说道:“第二,下次遇到大问题,先将上书给朕看,与朕私底下商议了再上交内阁,可别再擅自做主张,你年岁慢慢大了,可不能再用太子年纪小,不懂事为由搪塞过去。” “儿臣知道了,”胤礽听话起来的时候真正是贴心又乖巧,可他搞事起来,又让人心有余悸,频频挑战老父亲的心脏。 “其实儿臣之前都是与您商议着来的,儿臣这一回直接上奏内阁,就是想要向您证明儿臣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执政观念,也不是真软绵绵的性子。” 说白了就是汗阿玛太作,作得他叛逆之心起来,也跟着作起来。 父亲渣一定是因为儿子还不够熊,这是从小小美就教导过他的道理,所以与其放任汗阿玛不断地折腾三姥爷来教他这个教他那个,他还不如自己率先熊起来,将汗阿玛打个措手不及。 胤礽顾及着老父亲爱面子,没有当面责怪他,也没说出那句“还不是您逼的”。 这要是说出来,今日好不容易父子二人间营造出来的温馨氛围可就没了。 胤礽解释道:“儿臣就只是自尊心作祟,想要向汗阿玛证明自己能行,结果反而给汗阿玛惹了麻烦,捅了娄子,儿臣下次不敢啦!” “哼,你知道错了就好。”康熙还算接受他这一解释:“年轻人莽撞容易冲动,你是太子,日后处事要多冷静思考,三思而后行,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不顾后果。你看看这一个月,关在毓庆宫中没有自由难不难过?保成啊,你现在年纪小,朕还能管教得动你,等你大了,离开了朕的羽翼之下,才是真的要糟糕,到时候没有人护着你,你就只能靠自己,你若是一个劲地往一个极端莽下去,那会连带着帮助你的人一起万劫不复。” “汗阿玛,就算儿臣长大了,也一样可以在您羽翼下。” “到时候别人可就要笑话你了,”康熙戳了戳他的脑袋。 康熙也不指望今日这对话真能记到他心里边,若真能记进去,那他可真要烧高香告慰祖先了。 “第三点,今日事了,去与陈廷敬私底下处好关系,赔礼道个歉。若朕料的没错,陈廷敬明日就会来找你赔礼道歉。他只是做了师长应该尽到的责任,做了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听从的也是朕的命令,他又何错之有?他来道歉,顾的是朕,朕还要重用他,可不能让这位老臣难做,你也别再为难他。” 康熙私心里还是很看中陈廷敬的,甚至将他视为了下一任内阁大学士的人选,若是王熙与吴正治有谁身体不行需要辞官归隐,康熙就会将陈廷敬提拔上来。 陈廷敬的潜力就可堪为相,如今不过是在混资历,有朝一日,他会坐到与索额图、纳兰明珠等人平起平坐的位置,康熙也不希望太子与他之间会交了恶。 “汗阿玛放心,儿臣既然解禁了,自然不会继续为难陈大人,儿臣之前只是与陈大人闹着玩,”胤礽小声告状:“陈大人看似是个严肃的人,可他其实不是个正经人。” 康熙:“嗯?” “儿臣绞尽脑汁想法子逃避作诗,他看出来了,却与儿臣虚与委蛇,一边将儿臣套路进沟里,一边表面装作严肃,其实自己在偷笑。每一次儿臣想不出来该怎么吟诗作对,他就心情愉悦,儿臣觉得他心里有问题,他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学生的痛苦之上。” 胤礽义正言辞地批判陈廷敬的种种作为:“还有他总是教导儿臣文体、文风、辞藻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说是说修身养性,其实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自己想一想,真一点用处都没有?现在让你写一篇歌功颂德的文章,你是自己可以信手拈来,还是要去抄写其他老臣写的文字?” 胤礽:“……” 他记下了好多优美的词句,要歌功颂德,现在就可以即兴作出一篇空乏却华丽的文章来。 “好好琢磨陈廷敬教了你什么,这可是他藏起来的本事,绝对不让外人知晓的。” 康熙意味深长地说完,接着起身逛起了胤礽的毓庆宫。 “还有,将这些机关都给拆了,好好的太子东宫弄成了什么样!” 胤礽企图挣扎:“汗阿玛,那都是装饰,典雅清新,稍稍挪动位置就行了,儿臣将机关拆掉就行了。” -- 第442页 “你还想留着这些屏风与盆栽?” “马上要过年了,儿臣想带弟弟们来毓庆宫里热闹热闹,这个迷宫其实不吓人,玩起来可有意思了,儿臣把机关改一改,就可以用上了。” “每当过年,儿臣这毓庆宫都死气沉沉的,儿臣自己也是跑去乾清宫跟着汗阿玛一起过年,很少回来。毓庆宫中空荡荡只余下宫人,即使张灯结彩地挂上红色的灯笼与绸缎,也一点都没有年味儿。也就只有等儿臣回归,带来兄弟们,这儿才有些人气。 胤礽舍不得拆掉毓庆宫中的布置,还向康熙保证:“等年后,儿臣一定将这些装置都拆了。” “你自己斟酌着,别让人抓着把柄在朝会上弹劾,平白多出麻烦来,”康熙若有所思:这毓庆宫确实冷清了些,朕十二岁与赫舍里完婚,十三岁就有了第一个孩子,保成马上就要十二岁了,是不是也该开始物色起太子妃了?在物色太子妃之前,还得先教会他成人之间的事才是。 康熙想着,问了胤礽一嘴:“保成身边可有小宫女?” 胤礽愣了愣:“小宫女?儿臣才不要小宫女,儿臣喜欢虎背熊腰力气大的嬷嬷。” 胤礽一头雾水:咦?孤感觉到汗阿玛以奇怪地眼神朝孤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意思? 【听大朋友爸爸的意思,似乎要给大朋友指几个小宫女,貌美如花的吗?】胤礽问道:“汗阿玛要给儿臣指小宫女吗?那儿臣要力气大能干活的,不要貌美如花的。” 康熙不再说话,瞧保成这样子,显然是还没开窍。 “等明年再说吧!” “哦,那您记得找几个个儿高的。” 胤礽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好像将汗阿玛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好在事情的结果是好的,次日,陈廷敬来找胤礽道歉,胤礽还没等他开口,率先向他赔不是:“太傅,之前孤与您开玩笑没个轻重,让您受苦啦!孤年纪小拿捏不住度,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孤吧!这是最近研究所研究出来成功结果的榴莲,比大清以前的‘流连’更加软糯香甜,而且还能补营养,吃了对身体好,孤就将它作为赔礼,送给您一箱。” 陈廷敬也送上了自己送来给太子赔礼的文房四宝,二人互相之间就像是“交换礼物”似的,和谐地达成了共识。 接到一箱榴莲做礼,陈廷敬沉默片刻,让人将这箱榴莲给拉回了家中。 太子殿下与他和好,这礼还是得收下。 一件由胤礽与康熙一起作出来的大事,就这么在一个月后以一车拉回陈廷敬家中的榴莲作为收尾。 陈廷敬不知道,这榴莲是年后就要上市的,闻上去奇臭无比,吃起来却香甜得不行,喜爱它的人爱到死,讨厌它的人直言此物如粪。 就连大街小巷的广告语,都是“严肃的御史都爱吃的榴莲。” “陈御史,陈青天为了它侧目。” 胤礽本没有想要坑陈廷敬的心思,他有了空,终于到达了上书房,还给弟弟们带去了现烤好的榴莲蛋糕,上面装点了软软的奶油,是用蛋清人工手打出来的。 “一个月没见,弟弟们有没有想念孤呀?” 胤礽笑呵呵地撸过小五小六小七的脑袋,见他们一个个乖乖的等待被撸,没有反抗,显然还记得自己,心下顿时就欣慰地不行。 “今年过年来孤的毓庆宫玩,孤带大家玩迷宫和大冒险!” 小阿哥们:“哇!——” 第190章 属于太子二哥的课程时隔一个月,又开始啦! 上一回太子带他们在课堂上玩磁铁的欢快还记忆犹新,小阿哥们对新的“科学课程”非常期待。 果不其然,胤礽这回带他们玩了新的花样,他带来了琉璃官窑做出来的三棱镜。 胤禔错过了上一回,在军中学习着,自然不会像胤礽这么“有空”回上书房来,他只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这回为了过年而休假一月,说什么也要回上书房里看看。 曹珍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却跟着三阿哥在上书房念书了一个月,想他想得是眼泪汪汪,也许是因为他懂得太多,学识又好,三阿哥总将他当做太子殿下的“替身”,找不到殿下解答疑问,就来找他解答疑问,以至于为了解决三阿哥层出不穷的刁钻问题,曹珍不得空闲,愣是拿出了当初跟着殿下学习的刻苦劲儿跟进上书房的学业。 这回胤礽一来,不仅有了小助手曹珍的帮助,还多了一位年长的兄长来旁听。 “今天孤要教给大家的知识,与光有关,关于光的书籍,古籍记载有北宋时期的《梦溪笔谈》,元代的《革象新书》等。《梦溪笔谈》中曰‘虹乃雨中日影也,日照雨则有之(1)’,所以,今日孤以三棱镜,为各位呈现出‘虹’。” 一块小小的三棱镜在阳光底下转出彩虹的色彩,多么神奇的事儿! “关于三棱镜的制造,是孤学来的,并非是孤所创,可是孤读了一本书,发现海洋的另一边的有一位叫做牛顿的学者早在孤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造出了三棱镜,并发现了光的七种颜色,既赤橙黄绿青蓝紫,但你们来数一数,这彩虹有哪几种颜色?” 要仔细分辨散射出来的光色并不容易,尤其还是人的肉眼难以辨别蓝与紫,以至于小阿哥们数来数去,都与胤礽说的其中不同。 -- 第443页 几个小阿哥没有胆子,不好意思开口来反驳胤礽,胤祉胆子最大,知道跟着太子二哥学习一定要提出质疑,二哥喜欢他提出质疑,无论是对是错,只要他提出来,总能得到赞赏与鼓励,这也让胤祉从小就对学习充满了信心与探究,只要不畏惧学习,又没有下意识的自卑,成绩自然而来就会有的,慢慢地就建立起了自己的学习信心,不再逃避太傅与先生们的教导,这就是在胤礽影响下,越学越爱学,天生对文学敏感,并且真很有天赋的胤祉。 由于太子与大阿哥都去了前朝,有人私下教授,在上书房里,胤祉是成绩最好,也是年龄最大的,很有大哥哥的样子了。 “太子二哥,这似乎并不是七种,一共只有六种颜色。” “确实是六种,因为我们的眼睛只能够看到其中的六色,”胤礽颔首道:“唯有依靠精密的仪器,才能让大家看到其中混在一起的两色,蓝与紫。但是牛顿在自己的书中可不是这么记录的,他这样写道‘六是不详的咒语,是恶魔在诱惑世人,上帝是多么仁慈,怎么会让光芒有六种颜色呢?’于是他将其归为了七色。” 胤礽笑道:“大清其实也有不少相信上帝的传教士,他们是乘坐大船从海洋的另一片路子来的,与大清这儿的本地人可不一样。有一些人有一头黄色的头发,蓝眼睛,是不是很古怪?他们竟然以为六是个不详的数字,就像咱们自古以来,就避免四这个数字,因为它与死谐音。” 胤祚张大嘴巴,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传教士,多么陌生的词汇,大海与大船又是什么样的呢? 太子的课总是令他们浮想联翩,想象的翅膀就像是鸟儿一样飞向空中,恨不得快快长大能够去探索这个未知又充满了吸引力的世界。 从光的散射、光的折射,接着说道小孔呈现,带着弟弟们玩凸透镜,凹透镜,胤礽还让人给他们搬来了哈哈镜,让弟弟们绕着三面有着扭曲弧度的哈哈镜自己照着玩,可把几个小的逗得眉开眼笑,徘徊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胤禔十四岁了,按照汗阿玛的意思,明年选秀开始就要为他物色福晋人选,太子妃也一块开始物色起来,后宫里的惠妃开始了“蠢蠢欲动”,而他自己,还没觉醒那根弦,尽待在全是大汉的军中,一回来听说自己马上就要开始物色福晋了,正懵着呢! 一旦成家立业,那就是“成年皇子”了,意义可就不同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去做许多还是年幼皇子不能做的事。 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别的,他会成为汗阿玛第一个派去外头的成年儿子。 就像勒德洪说的,自家人当然比外人要令皇上信任,觉罗宗室必定在军中掌握大权,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却不知,亲儿子可比宗室更令汗阿玛信任。 可能是感受到了来自胤禔的地位威胁,勒德洪以配合皇上与太子殿下进行军队革新为由,将胤禔渗透入军中的亲信给换成了他自己人。 若宗室自视甚高,不够识趣,那么即使是汗阿玛,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也不知道保成知不知道他所提出的军队改革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他知道汗阿玛开始考察八旗贵女,给他物色太子妃人选了吗? 已经有了事业烦恼的胤禔正出神发着呆,这边几位小阿哥们嘻嘻哈哈笑开了。 “哈哈哈,六弟一下子变成了矮冬瓜。” “哇,五哥瘦成了细竹竿!” 胤禛内心:哼,这些不过是太子搬来逗弄小孩子玩耍的,我才不会上当。 “四弟快来照照,可好玩了,”胤祉拉了拉胤禛,将他拉到了镜子面前。 也不知道四弟在闹什么别扭,矜持地跟在后面,真把他拉到镜子前,又止不住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 胤礽笑问:“怎么样,好玩吧?” 胤禛一脸冷静:我是那样没见识的人吗?凹凸镜是什么早就知道了。 其余小阿哥:“好玩——” “好了,接下去要说到我们如今的天文现象,大家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胤礽拍了拍手,一口令下,几个小阿哥一点不反抗,乖乖坐回自己座位上等着他继续授课。 尤其还有胤禛的同胞弟弟胤祚,眼巴巴地瞅着太子,身后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尾巴正在摇来摇去。 胤禛心塞了一阵,之前还冷眼旁观的神情变了,转而开始仔细听讲起来,为什么太子总是能将几个小的哄得乖巧听话,他究竟是靠什么做到令他们崇拜又喜爱,这些都值得他深究。 【大朋友,四弟弟在悄悄地偷学哦,他一定是羡慕您获得弟弟们的喜欢。】胤礽乐了:四弟弟如果别总是冷着脸,每次见到弟弟们都扬起亲切温暖的笑容,他也就不会这么被小六嫌弃了。 可惜,好像是受到了前世影响太多,带着记忆重生的胤禛抛不开自己的节操与下限,也做不到像真正的孩童一样与小孩子们打成一片,玩到一起。 他两辈子加起来超越六十岁的老爷爷,实在没有心思去猜猜孩子们在想些什么,做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皇帝,自从他继位以后,从来都只有别人来猜测他的心思,没有他来猜别人的心思。 这辈子重生至今每一次被太子打击,他也习惯了,只希望太子别老想起来,他这把老骨头,实在受不起折腾,心也不是一般的累。 -- 第444页 胤禛甚至还有些怨念:若是太子也是带着记忆重生就好了,他要是有前世的记忆,哪里还会这样闹腾。 前世的太子胤礽虽然孤傲,可他有自己的太子包袱,才不会做一些有损自己太子尊贵形象的事儿。现在的太子胤礽,根本就是个孩子王,连汗阿玛对他难以招架。 “接下来,孤要说的是月的阴晴圆缺,关于月亮本身并不发光这件事,早就在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解释啦!”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写道‘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2)” 胤礽知道,上理论课程总是很枯燥,可在讲解的同时,又把圆滚滚的夜明珠给掏了出来当做太阳做演示,又让人拉下帘子,给屋子营造黑漆漆的环境,课程就又变得有趣了起来。 授课完成以后,胤禔本打算与胤礽私底下见个面,说一说最近获得的情报,再提一下他最近层出不穷的动作将朝臣与汗阿玛都累得够呛,连带着他也给打个措手不及。 胤礽却想要先与四弟弟好好交流一番,奈何图图哥哥盛情难却,三弟弟也用小鹿斑比的眼神瞅着他,他都舍不得拒绝。 不过,既然汗阿玛放松了他,答应他来上书房与弟弟们培养感情,那他又岂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不搞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汗阿玛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努力! 于是等小阿哥们跟着先生们去上文学课,他招呼三位兄弟们一起聚到了杜立德原先在上书房中修书的地方,里面藏着不少文书,经常有人来打扫,可太师不在了,这儿却彻底空了下来,反倒成了胤礽歇脚的地方。 胤礽清了清嗓子,招呼大家围着小桌坐下,为兄弟们递上纸笔,开启了自己新的计划——拉着弟弟们一起写年终总结。 今年弟弟们写年终总结,明年大臣们写年终总结,到了后年,那全大清都在写年终总结,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一件良好习惯,胤礽在心里对小美道:孤觉得孤可以将这个好习惯传火,啊不,传递给其他人,让大家在忆苦思甜中积极进取,努力突破自我,去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大朋友说得对!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优良传统,优良作风,值得提倡!】胤礽这么想了,也这么干了。 “又到了一年年终的时候,几位兄弟在过去的一年里都做了什么,学了什么,大家不如来开个总结会,吸取过去错误的教训,展望未来,希望明年会更好。孤觉得,年终总结有利于我们回顾过去的一年,为新的一年做好计划,新年新气象,我们再长大,世界也在变化,不能原地踏步着等待,唯有向前看,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去迎难而上,解决未来会出现的各种难关。” 胤禔感慨道:“保成说的极是,过去一年,你我兄弟聚少离多,我原以为跟着兵部会学到一些,收获一些,却到底还是败在了太胆怯,不敢去下手,以至于错失了许多良机。比起在礼部与吏部学习的你,到底还是差了一截。” 胤礽开始了他的发言,他神色落寞,低沉道:“孤很遗憾,在过去的一年里,孤一事无成。” 胤祉:“啊?” 胤禷:“……” 胤祉欲言又止:“太子二哥为什么这么说?您如今对朝政的贡献,都已经传到上书房了,弟弟们都羡慕仰慕着您呢!” 胤礽叹息道:“人们总是羡慕别人身上的光芒,却不知道自己也正被人羡慕着。小的时候,总盼着快快长大,去探索外边的世界,如今长大了,却怀念小时候的无忧无虑。如果有人问孤长大后想干什么,那么孤可能会回答‘长大以后,想做个孩子’。” 胤秅:可拉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梦溪笔谈》是内容丰富的百科全书,大幅总结了我国古代的科学成就,其中有许多关于光学的论述。有光的直线传播、透镜、面镜成像等等。 注释(1)关于光的色散。“至其极北黑水境永安山下卓帐。是时新雨雾,见虹下帐前涧中。予与同职扣涧观之,虹两头皆垂涧中。使人过涧,隔虹对立,相去数丈,中间如隔销款。自西望东则见,盖夕虹也。立涧之东西望,则为日所砾,都无所睹。” 注释(2)关于月相的演示“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侧而所见才如钩。日渐远则斜照而光稍满。如一弹丸,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对视之,则正圆。此有以知其如丸也。” 第191章 “四弟可是有话要说?”胤礽猛地看向了胤禛,正巧瞧见了他奇怪的神情。 胤礽:这神情怎么形容呢?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尽,欲言又止,留有余地,四弟弟一定有丰富的内心活动,他定是想到了自己在过去的一年里也一事无成,对孤的话语产生了共鸣! 胤禛道:“南宋时候,辛弃疾写过一首词名曰《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最近被陈廷敬折腾了一肚子的诗词歌赋,胤礽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这首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 “四弟弟胆子不小,”胤礽不见发怒,以意味深长的眼神飘过他的头顶与嘴边。 头顶可以撸,嘴里有一个牙坑,全都是之前留下的印记。 就这还不长记性,胆儿肥了开始讽刺兄长来了! -- 第445页 胤礽笑道:“小四一定是太久没有感受到孤的关爱,在与孤撒娇呢!” 胤祉感觉又一次被四弟抢了风头,目光逐渐危险。 胤禛面无表情,后背发毛:哼!我自佁然不动,随你瞪。 胤禔对他们投以奇怪的视线,仿佛在说:奇奇怪怪的几个人。 胤礽接着总结前面的话:“孤想要做的事有千千万,却挡不住年纪不够,也许等孤再长大一些了,才能获得汗阿玛与大人们的信任。孤想到未来一年的计划,希望能够做更多实事,也希望明年的今日能够岁岁有今朝,不忘初心。” 胤礽小声提醒:“孤发言完成的时候,下边应该有人鼓掌。” 这样才有仪式感。 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校长发言完,下边四个学院就是使劲儿鼓掌,可有画面感了。 胤祉顺着胤礽,跟着小海豹般鼓起掌来。 胤禔觉得这动作有点蠢,拒绝参与,胤禛更绝,他就两个手掌抚在一起敷衍了事。 胤礽有一点点伤心:哎,兄弟几个,还是三弟弟与孤最亲,三弟弟才是最可爱的小宝贝。 像大哥与四弟,那就不是亲生的,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只有三弟是亲生的! 为了让亲生的三弟弟不要输在起跑线上,胤礽还告诉胤祉:“新年有时间的话,不如来孤这儿,孤为你讲解一下明年要学习的课程,也好有个准备。” 不仅给小宝贝开小灶,还在过年的时候带他玩耍,胤礽悄悄在胤祉耳边道:“今晚留下来,孤带你先试试看玩迷宫大冒险。” 胤祉的眼神刷一下就亮了起来,重重地点头。 迷宫大冒险,当然要在黑夜里玩起来才带劲,白天玩起来,那风景就不一样,蜡烛与油灯,还有挂壁上的夜明珠,可都是黑夜里才好看的。 接着,兄弟几个在胤礽的组织下各自完成了过去一年的总结。 也许是有了胤礽开头,胤禔也写道:过去一年,我也一事无成,在兵部光学不做,败给了自己的胆怯,去了军中又吃不起苦累,弓马射箭都不如成年人的成绩,只希望明年再接再厉,锤炼身体,学习兵书兵法,争取早日能够达成所愿。 胤祉跟着附上自己的格式,谦虚道:过去一年,我一事无成,四书五经学得不够精妙,满蒙汉语学得不勤…… 胤禛就是那小眼神乱飘“抄作业”的主儿,他见胤祉怎么写,自己也按照这样的格式依葫芦画瓢了一个。 胤礽将这些年终总结搜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孤会将这些总结送去给汗阿玛看。” 胤禷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不怕自己写出来的文章让汗阿玛瞧见,也许心里反而还希望汗阿玛能够看到他的成长与决心。 只是胤祉与胤禛都还在上书房念书,平日里不像他与太子能够见到汗阿玛那么容易。 帮助年幼的阿哥在汗阿玛面前出头,这事情一做,岂不是施恩于弟弟? 胤禔瞅见,四弟的表情僵了一瞬,隐隐有些发绿? 年终总结报告写完,今日的小组会议就完成了,胤禔将胤礽拉到一边,低声与他道:“你要改革军队的心思,先藏深一些,现在军中执掌大权的可有许多‘长辈’,不是王公,就是宗室,先帝年间的议政王大臣们仍有残余势力在军中扎根,的要尽除去,唯有等待我们长大。” 康熙不是没有扶持新秀上来,可一来八旗军籍为世代军籍,新秀上位没有底蕴,极容易受到打压与排挤。 新冒头的年轻将领都还在熬着,也许等他们熬死了前辈,等胤禔这个活招牌逐渐长大,他们才会有机会崭露头角,否则即是昙花一现。还不知有多少没有亲故的新人军功被夺,遭受不公待遇。 胤礽回道:“是汗阿玛想要改革军制,不是孤,孤又怎么会真的将手伸入军中呢?即是要伸手,孤也只对海军,海战有兴趣。” 又来了,他又来了! “你可真是,两年过去了,至今还对海军念念不忘。” “事关我大清国力,事关我国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大清的之海军,唯靠施琅领兵还不够,施琅年纪一点点大了,后人们还需要强大起来。我们需要的是懂得大海,会海洋军略的将领,这些大清至今却是一片空白。连教育都没有,又怎么出人才呢?人才们都去学习四书五经,学习八股文了。所以等有机会,孤一定要说服汗阿玛开办军事学校。我们不仅需要冲锋陷阵的士兵,还需要有战略眼光的高级军官。” 说道心目中的海军蓝图,胤礽眼眸中仿佛有小星星在闪烁,说起来时眉飞色舞,兴奋地不行。 胤禷无奈道:“你悠着点吧!” 可是汗阿玛一直都放纵着太子,又有谁能阻止他去搞这些呢? “我听说你被汗阿玛关起来一个月,本来还挺担心的,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不是有人想要陷害暗算你,而是你自己嫌弃事儿不够大,去折腾汗阿玛。活该你被关一个月!你下次要是还这样,汗阿玛还会继续关你。” “关就关呗,孤才不怕呢!孤喜欢被关起来。” 胤礽脖子一横,半点不怂。 胤禔见劝说不动,又问他:“你怎么最近总是与四弟亲近?” “瞎说,三弟弟才是孤的心头宝,其他弟弟们都排在第二。” -- 第446页 胤禷:“……” “当然,如果是大哥的话,勉强与三弟弟是一样的地位,比汗阿玛差了半点儿。” 胤禔竟无言以对:“几个月不见,你越发没脸没皮了。” 胤礽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而是弟弟在长大,学会了以情动人,以理服人,刚柔并济,才能将兄弟们都拿下,拧成一股绳。” 胤禔算是明白了汗阿玛无语凝噎的心情:“到了明年,纳兰明珠就该回来了。” 胤礽奇怪道:“大哥不希望他回来了吗?回来了才好呢,朝堂就更加有激情与活力了。官员之间的竞争有利于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胤禔不可置信:“你到底从哪来学来的这一套套歪理?!” “额……” 胤礽学的东西可多了,小美系统里的课程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可以说,除了厨艺与生孩子,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全能的人啦! “我不管你跟着谁学的,平日里自己记得注意着,定要将孔孟圣人之言牢记在心,切莫轻忽了儒学,大清以文治国,以儒为方,这些你是储君,应当比我还懂。” “这你放心,冠冕堂皇的话,孤都已经学透彻啦!” 胤礽小声道:“你我兄弟多月未见,大哥就别再训孤了,孤今日只想与你好好叙旧,聊一些轻松的事儿。” 胤禔:“嗯?轻松的事儿?哦,汗阿玛开始给你物色太子妃了。” 胤礽愣了愣,受到了惊吓。 “物色太子妃!?” “孤才多大,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汗阿玛现在能给孤物色什么样的太子妃?”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知性的小兰姐姐啊! 说不定,说不定汗阿玛会给他物色来一个“步美”。 “你十二了,朝堂中早就有大臣提及这事。再说,太子妃是未来国母,一旦立下就是随你尊荣的,汗阿玛现在只是提出先给你物色,说不定挑挑拣拣,就过去了好几年呢?” 胤礽一想到自己以后要哄小女生,就感觉到头大。 与他同年龄的小女生,大概就是步美那样的,萌萌哒,但是又弱小又菜鸡,啥都不会就只会拖后腿,遇上事了就喊“柯南救命”。 胤礽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孤还是个宝宝,孤要去与汗阿玛说,太早成亲不好。” “你猴急什么,汗阿玛可没说要你成亲,他顶多放出点风声,底下大臣自然就会替他将合适的姑娘名册准备好,哪里需要你操心?” 胤礽瑟瑟发抖,有一种恐惧:“可是,咱们汗阿玛是十三岁就有了第一个儿子的神仙人物啊!十三岁第一个儿子,那岂不是在十二岁就已经开始行房了,过早行房不好的,按照物理原理,那叫铁杵磨成针,按照生理生物的原理,那也是伤身体的事儿,小美告诉孤,一定要成年以后,等身体长成熟了再找媳妇,不然提前那啥,孤会变成金针菇。万一变成那样,以后尿尿都疼。汗阿玛那样的,完全是天赋异禀,不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学得来的。” 胤禔诡异地沉默了,过了片刻,他艰难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汗阿玛从小就揍你了。那仙人就不是个正经的仙,你之前没有说出口的人名,就是仙人没错吧?他不正经,你别总跟着他学,尽学一些乱七八糟的!” 【大朋友学坏了,明明是生物课上学到的!大朋友与其他十二岁的小男孩没有区别。您开始斗鸡走狗,还学会了男孩子之间的小黄笑话,小美痛心疾首,被迫背锅,无处伸冤!】 第192章 胤礽对选太子妃的抗拒,出乎胤禷的预料。 要说对女孩子的幻想,胤禔现在就有一点点体会了,尤其是额娘还总是在他耳边提,对他的影响很大。 别看他还小,其实他对姑娘已经有了一些“好奇”。 “我额娘都准备给我安排通房了,说是要教会我人事。” 胤禔个儿高,以他现在的外表,乍一看谁会以为他十四?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子汉了。 “大哥也要注意一些,十四岁还在青春期呢!发育的时候要注意营养均衡与运动,不要过早的接触‘欲’,那对身体发育不好。” 虽然……大哥这身高,好像也不用人特别为他担心,可能是在军中待久了,吃肉还喝酒,每天都运动,胤禔的身高令胤礽羡慕死了。 “以大哥的潜力,以后长成八尺,甚至九尺都有可能呢!” “过高也不好,身高长太快,骨头疼,”胤禔好奇问他:“过早接触人事不好吗?” “既然大哥问了,那我可要好好给你上一上生理课了。” 上生理课,首先要说到解剖,从解剖学入手,深入浅出地为胤禔开始讲解。 胤礽说起这些来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他一开始上课,就特别投入,猛地想起被他遗忘在隔壁,请他等一等自己的四弟弟,胤礽忙道:“正巧三弟与四弟也在隔壁,不如将他也叫来一起听课。” 胤礽索性一次性都给教到位了,再次几何起了几位兄弟,在毓庆宫里还挂了个小白板,用来给兄弟们上生理课。 胤秅:??? 他已经震惊到麻木了,谁也没料到,太子还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胤礽解释道:“大家都知道,自古以来都提倡早婚早育,但实际上过早的生育孩子,男女双方的身体素质都还没有成熟,反而会造成孩子的夭折,而过晚生育孩子,则是高龄产妇,也是有极大危险的。” -- 第447页 “三弟不要害羞,大家都是男人,这没有什么可害羞的,孤以严谨严肃的态度,从医学、生理学上来为大家解说这些知识,知道了理论,以后才可以实践出真知,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羞耻心,而拒绝去学习这些事关生命大计的知识。” “现在不学习,以后长大了再学,就容易失控,容易受到诱惑,或是被有心人来算计。其实,孤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是怎么从额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孤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生理知识。” 胤礽上课的时候,果真做到了像他说的那样,严肃而严谨地将知识教导给诸位学生。 奈何在诸位“学生”眼中,太子已非凡人,几个兄弟都用看神仙的眼神在注视着他。 “关于阿珍与六弟弟的疾病,也可以从解剖学上出发来解释,包括主刀太医是如何动刀的,术后会如何修复等等。” “另外有一些男人之间会得的隐疾,各种各样,有的坏在……,有的坏在……” 另外三人,给胤礽一通解剖解说说得某处拔凉,心头颤抖,一边忍着后背发毛之感,一边又忍不住认真听讲起来。 “知道了解剖与生理知识,接着就要做好自我清洁护理及保护。非暴力破坏产生的隐疾,都是日积月累造成的,这些可以预防,要注意一下几点,爱护自己身体。以后遇上问题,也不要炜疾忌医,这些毛病一旦拖延久了,好治的都变成了不好治的了……” 胤禔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瞪大眼睛听着课,时不时地点点头,显然已经沉浸到了课程的知识之中。 “原来如此。” “竟是这般,下回知道了,不能以这个姿势久坐。” 胤禛已经脸麻了,他觉得,经历了太子上生理课,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震惊。 他已经修炼有成,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 胤祉耳尖红彤彤,却听得很认真,他见太子二哥这个说得人面不改色,大哥听着也面不改色,于是强令自己压下羞耻感,将太子二哥教他们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再也没有谁比太子二哥对他们更真心的了,这些知识额娘不方便告诉他,身边的宫人也不可能教他,上书房根本学习不到,而汗阿玛更加不可能来教他们这些。 如今有二哥推心置腹教给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总比以后长大了懵懵懂懂接触了女色要强。 懂知识,理性学会自控,学会自律,这些都是太子二哥教会他们的。 “我们不该羞耻于提及这些,懂得了它们,才可以控制住它们,当我们不再自控,因为无知与放纵而沉迷其中时候,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胤礽面对这些知识坦然的话语深深印在胤禛的脑海中。 胤禛心中复杂:这一世的太子,变了许多,那教导太子的仙人实在太会了,他将太子教得那么优秀,优秀得令人自行惭愧。 胤礽教导好了兄弟们以后,送走了胤禔,又让人带胤祉去洗漱,自己留下来与胤禛面对面。 胤禛这才送生理课的状态中回味过来,他猛地回过神来,一阵心有余悸。 我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中了太子的邪,竟还以为他给兄弟们上课是一件有益处的好事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孤又没把你怎么着,”胤礽不满道:“之前听课的时候,四弟还觉得孤说得对呢!” “得亏汗阿玛在太皇太后跟前尽孝,没有来毓庆宫中看你,否则要让汗阿玛瞅见太子在给兄弟们上生理课,非得又教训你一顿不可。” 胤秅满腹的牢骚说不出口。 “四弟对孤的误解很大,”胤礽有一点点受伤:“孤每次想与你亲近,你都像防贼似的防范着孤。” 胤禛冷漠道:“太子二哥总是欺负我年纪小,我每次见到你,都恨不得躲开十仗远。” “你真这样嫌弃孤?” 胤礽第六感还是挺准的,他灿烂微笑:“可是孤能感觉到你心里还是挺喜欢孤的,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容忍孤了,孤能得小四两世喜爱,真好。” 胤禛耳尖顿时就红了,竟无言以对: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孤上一世与你关系很好吗?孤上一世是什么样的人呢?” 胤礽一见胤秅神色有所松动,忙追问道。 他对于撬开胤秅的嘴总是乐此不疲。 “太子二哥不是说我上一世是个糊涂蛋吗?又何必来问我这个糊涂蛋呢?” 胤禛无情道:“既然觉得我说得不可信,不如不说,也免得我再回忆起前世,受到影响。这一世已然不同,应当以全新的眼光来看待你们,也不该沉湎于过去,自以为是,这不是您说得吗?” “孤就是好奇而已,”胤礽再接再厉:“比起上一世,孤是不是更加优秀迷人了?” 至少上一世的他,身边可没有小美,没有小美给他看动画片与电影,他得多寂寞,待在皇宫里连大海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胤禛心中不平,闷声道:“上一世的你,更加成熟稳重,矜持贵重,比你更加像一国储君的模样,年少时候从不惹汗阿玛生气,事事都做得完美。” 胤礽:孤就知道,孤上辈子就是个“社畜”! 胤礽一阵唏嘘:“那孤得活得有多累啊?” 要做完美的太子,可不容易,没有动画片没有电影,那就每天只能学习与干活,没有劳逸结合,精神压力肯定很大,万一做错事给关了禁闭,肯定会很寂寞。 -- 第448页 说起来关禁闭,胤礽盯着胤禛问道:“孤上一世是不是还被汗阿玛圈禁了?” 胤禛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工藤新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柯南,那被雷劈过又不可置信的神色,瞳孔地震! “你怎么会知道?!” 胤礽高深莫测,连哄带吓:“小四,你有重要之事瞒着孤,孤都知道了,还不快从实招来?” 这句话不说,胤禛说不定还真让他给唬住了,这句“小四”脱口而出,胤禛猛地回味过来,打量胤礽好几眼,幽幽说道:“太子可从来都不会称呼我为小四,他要不称呼我名字,要不就叫我老四。” 胤礽:…… 哦豁,两句话不过就露馅了。 胤禛一瞅他那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为自己刚才被太子“圈禁”二字吓到心脏收缩而懊恼不跌。 怕什么啊?有什么可怕的,即使真是太子胤礽又如何,最后他遭到圈禁,是汗阿玛的错,是兄弟们的错,可最大的错,也错在他自己。 “你不会是上一世的你,”胤禛郑重地说道,还胆儿肥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胤礽的肩:“不然,你会被自己气死。” 胤礽呆了呆,一头雾水:“孤被自己气死?难道是上一世的孤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还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 “你错了,我说的是你会被这一世的自己气死。”胤禛一一细数胤礽干过的糗事。 太子胤礽孤傲矜持,他可干不出这些事。 胤礽不可置信:“你是说,孤不如你记忆中的孤?” 胤秅沉默了。 不,相反,你有了仙人教导的机缘,比前世的你更加优秀通透,却也更加活泼,令人头疼。 胤禛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想说出赞美胤礽的话。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说出来,那胤礽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 胤礽有些恼羞成怒:“难道就是因为孤不想做社畜,就不如上一世的孤?孤上辈子累死还不够,这辈子也要累死吗?哦还有圈禁,圈禁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点点心慌意乱,提起这个令他心有余悸的词,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胤礽仿徨猜测:难道是将他关在小黑屋里,天天让他起早贪黑的干活? 胤禛顾左右而言他:“大清不兴圈禁皇子,先祖从没这么干过,你从哪儿听来的词,难道是仙人告诉你的?” 胤礽严肃脸:“是孤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 胤禛心头漏跳了几拍,惊愕问道:“你自己脑子里冒出来‘圈禁’这个词?!” “对!所以你说还是不说,孤上辈子是不是累死的?” 胤秅摇头:“是病死的。” “病死的,什么病,艾滋,癌症……还是心梗脑溢血?” 胤禛听都没听说过胤礽报出来的一连串病名:“在圈禁中病死的,心疾难医。” 胤礽大骇,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关在小黑屋里干活,那肯定很郁闷,惨,太惨了。 胤礽想,一定是上辈子的自己不想再继续操劳干活了,才在死后拜托小美一定要说服自己不要继承皇位的。 也一定是被汗阿玛发现了他这个小毛驴不听话,才会把他关在小黑屋里。 “所以还是不能太优秀,”胤禛对上一世的他评价高于自己,这让胤礽有点吃醋,他斩钉截铁说道:“太优秀,事事都做到完美,那很累的,一直完美的人,犯了一个错误,那都会变成很严重的错误。劳逸结合很有必要,孤才不要那么辛苦活着。” 胤禛对他天真的说法哑然失笑:“你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做错了事,自然会受人弹劾,太傅也会受到连累,转而更加用心地来教导你。那你现在还小,可以以年龄为理由,等你大一些,可不能再传出‘太子不成熟’的话语。” 胤礽:“朝臣都夸孤成熟稳重,有大气风度,是大清完美的储君。” “太傅们喜爱孤喜爱得不行,汗阿玛虽然口是心非,但是他就喜欢给孤操心,等孤到了二十岁,他四十岁,在他的眼里,孤一直都是宝宝。” 胤禛脸麻了,厚颜无耻之人总能将夸奖他的话牢记在心中,尾巴翘到天上去。 “好了,孤想要问的话都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胤礽用过就丢,眼看挖掘不出更多的信息,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孤要陪三弟弟玩了。” 胤礽有一些遗憾:都怪孤自己率先露馅,没能把四弟弟诈出来。 下一回知道了,下一回诈四弟弟,一定要喊他“老四”。 胤禛不动声色地多看了胤礽两眼,心里止不住的嘀咕:脑子里自己冒出来“圈禁”这个词,还不是仙人教的,古怪,真古怪。 胤秅摇了摇头,不去多想。 是不是太子重生,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太子胤礽也是重生之人,要是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干了那么多,以后可能还会更多的糗事,非得被他自己气得晕过去不可。 如果太子胤礽非重生之人,那么皆大欢喜,这一世汗阿玛会有一个优秀的继承人,皇位有人继承了,太子对兄弟们还好,于胤禛而言是好事。 第193章 新年康熙总是会有许多事需要忙碌,也会将重心从朝堂之上转移到后宫、家人身上。 除去两位老太太,还有孩子们,以及一后宫的妃嫔在等待着他。 -- 第449页 最开始,他还没觉得身边少了什么,等他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康熙回味过来:“保成呢?保成去哪儿了?” “太子殿下在毓庆宫好好待着呢,”梁九功温声道:“最近殿下除去给小阿哥们上课,就是带着他们学习,每日里还带着小阿哥们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 就是每一次都与康熙的行程错开了。 康熙拧起了眉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放在往年,太子一得空闲就黏到他身边来,无论是请安还是去各宫中,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屁颠颠地跟着康熙瞎跑,康熙也默认了将太子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儿都带着。 今年却不同往日,明知他有空余闲暇时间,太子不往他跟前凑了,连着三天都没影子。 康熙犯起了嘀咕:孩子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黏人了。 没有太子屁颠颠地跟着他,烦扰他,康熙自己还不习惯了。 梁九功温声问道:“需要让奴才们去召见太子殿下过来吗?” “不必,朕亲自去,也顺道看看他可有将毓庆宫中乱七八糟的机关都拆了吗?” 机关是还没拆,弟弟们却已经都玩了个过瘾。 康熙见到那些已经被破解后还没拆除的机关,神色不见喜怒,往里走只看见毓庆宫中留下的宫人禀告康熙:“太子殿下与三阿哥去荣妃娘娘处拜年了。” 康熙扑了个空,也没见愤怒,接着又往荣妃处去,前前后后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荣妃又告诉康熙:“殿下带上三阿哥与大阿哥一同起去给惠妃姐姐拜年了。” 临到了惠妃处,康熙又扑了个空。 这一回,他提前预测到了胤礽的行动路线,猜测他会去拜访皇贵妃,提前一步去守株待兔。 康熙还将胤礽的目标胤禛给唤到自己跟前,考察起了胤禛功课。 胤禛应对康熙时,总有心虚之感,甭管他的内心是否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爷爷,面对汗阿玛时,总是带着敬畏与距离,那是做儿子的面对亲爹时的本能。 康熙考得心不在焉,胤禛回答起来却要思考如何掩饰自己,紧张兮兮。 等了半天,没等来太子,康熙坐不住了。 “太子今日没说要来找你?” 胤禛一愣:“说了,太子二哥说用膳后来找我的。” 可宫人们却来报:“皇上,殿下他听说您在贵妃娘娘这儿,说是要避嫌,自己回毓庆宫了。” 胤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汗阿玛来此是为了逮太子。 可是,太子这些天似乎在躲着汗阿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之前谈话的影响? 胤禛不动声色地去偷看康熙的神情,只看到汗阿玛那深邃的眼眸正出神,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有些隐隐的不悦。 帝王天威难测,没有人猜得出康熙此时在想一些什么,眼看太子在与他捉迷藏,他起身告别皇贵妃,直接下令:“将太子招去乾清宫,朕有话问他。” 康熙:什么事儿会令保成对朕躲躲藏藏,连着三天不出现在朕的面前? 想也知道他定是闯了祸,心虚才不敢来见自己的! 帝王可没耐心继续捉迷藏下去,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解决的问题,又何必去劳神劳力地逮儿子呢? 胤礽一听汗阿玛召见他,心里还在念叨小四说的,上一世汗阿玛把他当做小毛驴关在小黑屋的干活,一边又觉得就这么和汗阿玛闹别扭特别不讲道理。 先躲汗阿玛再说,等躲不过了,胤礽这才别别扭扭地拿上了他们兄弟几个写的年终总结,跟着来迎他的人去到康熙跟前。 康熙并不意外大过年的儿子还给他写文章,乍一看上去厚厚的一叠还挺多:“就为了写这个,连着躲了朕三天?” 胤礽难得支支吾吾起来,半点没有之前的伶牙俐齿。 他还在闹别扭呢!要汗阿玛哄才可以。 【大朋友你想多了,您的爸爸是皇帝,只有别人哄他的份,没有他哄别人的份。】胤礽:孤就是有股散不去的委屈,心里闷得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你说是不是前世的影响啊? 【……】 【地府的孟婆汤是有质量保证的。】 小美说话特别没有底气,尤其随着胤礽的年龄增长,他的外貌越来越像全盛时期的太子了。他绷着脸唬人的时候,都特别有威严。 康熙接过太子别别扭扭递来的文章,心下好奇。 是什么重大之事,令太子难以启齿,生出退怯之心? 在以往保成可从来都没有与他见外过,不是没脸没皮,就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哪里会像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 康熙摆正了神色,细细查阅文章。 康熙:“……” 他神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过去的一年里,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胤礽点点头,别别扭扭:“还总给汗阿玛惹麻烦,让汗阿玛收拾烂摊子。” 嘴上这么说着谦虚的话,其实心里特别希望康熙反过来夸一夸他,有的时候人谦虚时,就喜欢听人回答几句“才不是呢,你很厉害了。” 可惜,老父亲半点不懂儿心,还一脸肯定又没好气地说道:“亏你还有些自知之明,原来你也知道给朕惹了不少麻烦。” -- 第450页 这话说得让胤礽顿时就有了扎心之感。 【大朋友,你要这样想,您的爸爸现在对您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来啊,互相伤害啊!朕的高血压是谁害得?’所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美没料到自己的安慰起了反效果,大朋友心理防线受到了来自小美的暴击。 胤礽窒息了。 连小美都觉得是他害汗阿玛得了高血压! 胤礽委屈地眼眶一红,眼角的泪包已经挂上了。 “不过,一事无成倒是自谦过度了,”康熙说得很中肯:“虽是麻烦不少,于朝堂大势而言贡献良多,也为朝廷政令的实施做出了改善,于朝臣口耳相传中,赞誉有加,民间的名声虽与养猪有关不太雅观,但公益之事惠及百姓,正如你所说的,增加了朝廷的民心所向。保成长大了,是值得朝臣与朕信任的储君了。” 胤礽泪包顿时就一收,去瞅康熙,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其他兄弟们写的年终总结,边看还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 “对待同父异母的兄弟们,你做得比朕更好,谁还不想要真心相付的兄弟呢!可惜朕没有这福分,至今可以放心任用的,唯有裕亲王,其余兄弟都隔着心,到底还是疏远了。” 其实就连裕亲王与他,也隔着君臣之别,不如年幼时的真心相付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坐在了帝王之位上,所思所想都与幼时不同。 “朕乐意见到你们兄友弟恭的样子,你与老大之间的关系就处理得挺好。” 过于亲近,则引人警惕,过于疏远,则太过冷漠。不远不近,偶尔亲近,多数时候各自为政,才是分属明珠党羽与索额图党羽对立阵营两根标杆的胤礽与胤禔,最适合的关系。 他们要是天天哥俩好得勾肩搭背,明珠党羽与索额图党羽之间得乱死,还会直接影响朝政的平衡,康熙想想都觉得心累。 “朕发现,保成从未与谁真正红过脸,无论遇上多令人气愤的事儿,你总能用自己的法子来解决,这是其他人不如你的地方。陈廷敬也因此而对你赞誉有佳。” 胤礽轻而易举就给康熙转移了注意力,失声问道:“陈大人在汗阿玛面前夸儿臣了?!” 不可思议,他都那么折腾陈大人,陈大人都不生气的吗? 要说胤礽最讨厌和谁朝夕相处,那第一个榜上有名的就是一丝不苟逼迫他修文养性的陈廷敬了,他是胤礽感觉到最为棘手的臭石头。 康熙叹道:“他夸你手段厉害,心中聪慧,很少有人让陈廷敬吃了那么大的亏,还反过来得到他如此赞扬,保成确实厉害。” 对于陈廷敬夸自己,胤礽很意外,一边回味,一边还飘飘然起来:“原来陈大人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呀,他想夸儿臣秀外慧中,还跑到汗阿玛面前夸,真给儿臣面子。” 康熙抽了抽嘴角:“秀外慧中,是用来形容女子的。” 胤礽的汉语水准当然没问题:“儿臣知道秀外慧中指的是女子外表清丽内心聪慧,但儿臣还学过一个词,叫做‘秀儿’,秀外慧中又可以解释为外表很秀很厉害,内心很聪明。” “别与朕说这些,朕知道你学的偏门知识多,”康熙摆了摆手,大致已经阅读完了这些文章。 帝王叹道:“保成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说你自己一事无成,这话让朝臣听见了,可不得腹诽你在向朕撒娇讨赏?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是和哪一位学的?不适合你。” 一片总结写得沉重又抑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一位壮志难酬的文人,谁都不会想到这是没心没肺的太子所写。 “行了,别拿娇了,朕都懂,”康熙伸出手揉揉胤礽:“朕不过是因忙于政务忽视了你一阵子,就与朕闹别扭,也不看看朕这么忙是谁害的。” 胤礽傻眼了:“等等,儿臣不是,儿臣没有。” 康熙瞥了他一眼:“还与朕闹别扭呢?” 帝王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作,仿佛在问:你还矫情不? 胤礽:“……” 作不下去了。 “儿臣不闹就是了。” 没有得到汗阿玛哄,还被一眼看穿了小心思,胤礽化悲愤为动力,开始搞事情。 “汗阿玛,年终总结可以令我们正确认识到过去一年所做之事的优缺点,进一步明确以后的努力方向,少走弯路,适合各种各样的职业,朝中每年都是由各部院上奏来进行汇总,当朝汇报,但年终总结这事儿,可以往下普及到每一个人。” 胤礽怂恿道:“无论是学子,还是做官的,或者是其他行业都可以写呢!总结教训,展望未来,多好。” 康熙哑然失笑:“索额图知道你大过年的还想要给他布置课业吗?” 提起索额图,康熙又操心上了:“还有,你对心裕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心裕姓赫舍里,心里是向着你的,你不能因为他帮了朕一次,就与他怄气冷他到现在。” “他帮汗阿玛抓儿臣,他心里就不向着儿臣,他既然是汗阿玛的人,那就让他回您身边,别待在儿臣这儿。” 胤礽扭过了头。 “你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朕派去的?真要这么说,他们都要帮朕,不帮你,那这些人全都得撤换走,到时候你用谁去。” 胤礽气鼓鼓:“心裕不一样,他是四姥爷,四姥爷不帮儿臣。” -- 第451页 “他也是朕封的銮仪卫指挥使,”康熙缓缓道:“銮仪卫指挥使连命都是朕的。忠君还是帮亲,他选择了忠君,他做得对,若是他帮亲,他就是亵职,朕可以将他斩了!” 胤礽一怔,怂唧唧地小声询问:“斩了还不至于吧?那只是一件小事。” “保成若是想要小题大做,那么朕就顺着你的意,小题大做一下,”康熙似笑非笑地与他分析:“当做小事,心裕抓住你,他自己就成了朕的迁怒对象,朕教训你少一些,教训他多一些,因为他背弃了你。” 胤礽:“……” 那心裕是抓他也是错,不抓他也是错,算来算去,还是抓住他风险最小,到时候汗阿玛惩罚他一顿,再揍自己一顿,气也就消了。 康熙又问他:“保成当真要放弃心裕吗?你要是想要息事宁人,就将他接回去,罚他一罚,出个气也就罢了,全当是给索额图一个面子,怎么说,索额图也已经训斥过心裕了。” 胤礽不甘不愿道:“那,那就息事宁人呗!”心里却在想:被汗阿玛一说,心裕还挺惨。 【当然了,夹心饼干最难做。】 康熙劝告胤礽:“别让你的下属处在忠义两难全的境地,那会让你的人离了心。” 心裕是赫舍里一族中最可以帮助到太子的高位之人,他能为太子贴身做的事比索额图还多,是距离太子最近之人。 康熙提拔他为的就是让他在太子去各部做事时保护好太子,他们父子之间的风雨差点没把心裕这颗棋子给折了,可差点没愁死康熙。 胤礽的别扭与不安,给康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帝王又一次将他给拴在了裤腰带上,走哪儿都揣着,倒是让胤礽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唯一让胤礽满腹牢骚的是,汗阿玛在他的亲事上,表现出了超越了父亲与帝王身份的热切与期盼。 那感觉,与给大哥张罗姑娘的惠妃娘娘一个样,像只瞎忙活的老母鸡。 胤礽收到了两位由康熙挑选来服侍他的年轻小宫女,一个十五岁,长相娇美,一个十六岁,气质文静。 胤礽考察了一番她们的做事能力,一点都不麻溜! 粗活干不动,细活又做不到位,连给猫猫梳毛都会被汤姆挠到脸,还娇气地哭给他看。 胤礽给她们分别取了新的名字:一个叫没头脑,一个叫不高兴。 年关一过,纳兰明珠就要回归朝堂了,当他乘坐着橡胶做的车轮马车回到京城,京城的雪景还未融化。 纳兰明珠回到家中,洗去一身尘埃,见纳兰性德正关在书斋中书写,不禁问道:“听说你最近总是带着人去接触外洋来使,还传出了勾结外洋的谣言?” 纳兰性德头也不抬回答道:“父亲不必听信造谣,儿子翻译外洋语,是在皇上处过了明处的。” 纳兰明珠不说话了,他虽在盛京,对京城的关注却从未减弱过,纳兰性德不再做御前侍卫,事业蒸蒸日上,也更加有主见了。 虽然,儿子越大越不听话了…… 纳兰明珠在他面前坐了片刻,缓缓道:“大过年的哪里有那么多公务要做,既然沐休在家,何不多陪你额娘说说话,也多与儿子亲近一些。” 纳兰性德放下了笔,缓缓舒出一口气:“儿子在写年终总结,听说是皇上想要看看大家对过去一年朝廷政令实施的看法和未来打算才下的命令。父亲明日要入宫面圣去,既然雅克萨之战取得了胜利,您在盛京的收尾工作也都已经完成,那您年终总结写了吗?” 纳兰明珠:??? 纳兰性德惊讶道:“您该不会以为战事胜利,只需回京等赏就行了吧?父亲不在京城许久恐怕有所不知,肃清吏治后,公务量上涨不少,朝中如今的风气是‘以好逸恶劳为耻,以勤劳肯做为荣’,人人争相表现给皇上看,您可不能沉醉于过去的功绩。” 纳兰明珠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今天的孤是作作精。 第194章 在毓庆宫,女官的平均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以上,宫女们的平均年纪,约在三十岁以上,全都是手脚麻利的狠人,跟着太子殿下见惯了风风雨雨,可以一个顶两,那股子自信与朝气,还有发达的胳膊,一瞧就是太子东宫出来的。 这一回进来“新人”,竟一反常态是两个年轻貌美的,一瞧就不是徐嬷嬷挑选的人,众人一时还拿捏不准该怎么对待那两个小姑娘。 在他们毓庆宫可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人人肩膀能抗东西,手上能拎重物,锦绣姑姑带的四大宫女,针线活儿顺溜,手脚麻利,从来都将太子殿下服务地贴心又周到。 徐嬷嬷与梁嬷嬷分别带着几个老嬷嬷,一个个都膀大腰圆,魁梧威严。 谁都知道徐嬷嬷是先皇后留给太子殿下的老人,曾经先皇后身边最忠诚的恶犬,如今是将太子殿下护得严严实实,再组建了一整个恶犬队。 太子殿下长大了,皇上给太子殿下收貌美小宫女,是在暗示呢! 如果喜欢,就可以收作通房,主要是教会太子殿下人事用的。 瞧她们花儿一样的年纪,又显然是有人教过的,规矩礼节都没问题,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偷奸耍滑,乖顺的很。 徐嬷嬷激动地老泪纵横:娘娘在天之灵保佑殿下,殿下终于要成人了。 -- 第452页 结果殿下转眼就考察了小宫女的动手能力,还将她们全都丢给了徐嬷嬷来教。 徐嬷嬷一时间犯了难,她怕一不小心下手太重,将两朵娇花给摧残了。 新得到名字的没头脑与不高兴不明白自己哪儿惹了太子殿下不悦,怯生生地询问徐嬷嬷:“殿下让奴婢们跟着徐嬷嬷好好学,还请嬷嬷指点奴婢。” 徐嬷嬷瞧她们细胳膊细腿儿的,眉头跳了跳,严厉道:“殿下责备你们连猫儿都照顾不好,不够细心,是该好好学学。” 没头脑与不高兴被徐嬷嬷给唬住了,当真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老老实实跟着徐嬷嬷安排,练习精细活儿,穿针引线绣手帕,手腕上悬挂沙袋练习梳毛。 徐嬷嬷悄悄去问胤礽:“殿下,皇上将她们指给您,您定是懂皇上的用意的,还是您看不上她们二人?她们都是由嬷嬷教过的宫女,可以收作通房的。” 胤礽淡定地回道:“孤年纪还小,对这些还没兴趣,汗阿玛那是瞎操心,随他折腾去,既然送来的是宫女,那就做宫女该做的事,不听话的就送走,听话的就留下,嬷嬷也不必心慈手软,以前怎么教导宫女的,也怎么教她们。” 徐嬷嬷也算是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一员,她柔声问胤礽:“殿下对此没有体会过,自然没有兴趣,您真的不准备趁此机会学学吗?” 胤礽摇摇头,断然拒绝:“孤都懂,但没必要,嬷嬷也别被汗阿玛的想法带跑了,等汗阿玛忙起来,他就没空总捣鼓这些了。” 徐嬷嬷恍然大悟:“老奴知道了,老奴都听殿下的。” “嗯,没头脑与不高兴她们,体力不太好,你得先安排她们跑步先,然后扎马步,她们现在在练什么?” “回殿下,正在练梳毛。” “也好,冬天练梳毛,再锻炼一下她们的动手能力,到了夏天就让她们去练剥榴莲。” 徐嬷嬷:“剥……剥榴莲?” “由于大清开放海禁,正在促进海洋贸易的时候,所以放松了对各种商路的限制。越南、缅甸、暹罗都趁此向我朝进贡了许多榴莲,三个属国之间还起了榴莲之争,都认为自己家的榴莲最好。孤吃下来,觉得暹罗的榴莲味儿太狂野,越南的榴莲对比起暹罗的来就显得寡淡,于是孤就想要中和一下。让研究所借着养虫所产的生物热在地表建了暖房,移植了一些榴莲树做试种改良,种死种僵了好多棵。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箱最味美的,刚送了人,那树又僵了。等到了明年夏季,这三个国家还会继续送榴莲来大清售卖。尤其是暹罗,他们的国王想要收购我们的琉璃造宫殿,还想问我们高价购买中药。” “毕竟暹罗是个全年都热乎乎的国家,中药在他们国家难以种植,每一年都对大清的药材渴求无数。总之,到了今年夏季,孤会收到许多榴莲,到时候就可以尝试新口味的甜品。剥榴莲的活儿,正愁没人做呢!” 徐嬷嬷欲言又止:殿下似乎对那两位新来的宫女不假辞色,还有一些抗拒? “殿下若是不喜欢她们,真的不需要退回去吗?” “退回去还不是会再来新的,嬷嬷训着她们就是了,孤只是不喜不会干活还娇气的宫女,她们又不是格格来享福的,干活是她们的工作,连工作都做不利索像什么话,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她们还有别的优点没,识字吗?懂得算术吗?” 徐嬷嬷艰难道:“这……她们会伺候人。老奴瞧她们细胳膊细腿儿的,恐怕做不了粗使活。” “就算伺候人也没嬷嬷伺候的好,细胳膊细腿儿的,就多练练胳膊,举杠铃丢沙袋,毓庆宫宫人们训练力气的地方又不是没有,”胤礽嘀嘀咕咕:“这会儿就送宫女,下回汗阿玛岂不是要给孤指侧妃了?” 徐嬷嬷耳朵尖,听见了胤礽的小声嘀咕,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妙之感:“殿下连侧妃都不想要了?” “容若不是有一句词‘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徐嬷嬷:坏了。 “可是殿下,性德大人他有妻有妾,有子有女。” “算算那一大家子的开支,也难怪容若卯足了劲得工作加班。” 胤礽死抠死抠地数自己钱袋子:“不成不成,这笔养小老婆的买卖一点不划算。” 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万一以后吃他用他的人多了,他岂不是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挥霍,小老婆都是不产出的,多养一个就多花一笔钱呢! 有这个钱,他为什么不用它们来做大事搞建设呢? 胤礽又仔细地盘自己的精力。 要哄一个“步美”就很麻烦了,还要哄好多个,想想都觉得费神。 不仅费神还费钱,看看汗阿玛的私库,每天都要花那么多来养孤。 胤礽以己度人:万一孤以后生下一堆与孤差不多的败家儿子,那孤得多糟心?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没有汗阿玛那样的耐心来面对一个如自己这般精力旺盛的熊孩子,于是打起了计划生育的主意。 胤礽这是典型的还没学会爬,就已经在想以后跑起来该穿几双鞋了。 几天以后,没头脑与不高兴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来东宫是为了做什么的了。 她们一大早起床,跟着毓庆宫中的宫女们结成队伍,在徐徐升起的太阳底下挥洒汗水,追逐着阳光的足迹。 -- 第453页 跑完了圈,接着开始干活,如果没有活儿干,就两人一组合作,进行体能训练,接着拉动筋骨。 等到了午膳时间,是最令她们期待的。 没头脑高兴地喊道:“不高兴姐姐,今天中午吃红烧肉啊!” 可不,香喷喷的红烧肉,如果再浇上汤汁,她能吃下一大碗饭。 不高兴哪有没头脑那么没心没肺,撩起袖子瞅了瞅自己逐渐精壮起来的胳膊,悲伤春秋地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来了东宫,不进一步,则粉身碎骨,未曾想,竟是这样‘粉身碎骨’的滋味。” 绕圈跑的第一天,她累成了死狗,而其他宫女姐姐们都面不改色。 第二天,她浑身如同被揍了一圈似的,酸痛难忍。 等到了第五天,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一圈轻松跑下来,那就加到两圈,三圈…… 她的极限在哪儿,她自己都不知道。 曾几何时,看到肉就感到反胃的她,因为消耗了过多的体力,每一顿饭都吃得香喷喷,短短五天,胃口就大了一倍! 多么可怕,她原先连半碗饭都吃不下,如今一大碗饭再加一碗汤下肚,才堪堪八分饱。 不高兴感到绝望:“这要是让别的姐妹们知晓我们二人不仅没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反而还沦落为粗使宫女,得多丢人。” 没头脑的声音更加兴奋:“不仅有红烧肉,一人还多一个荷包蛋!” 不高兴:“……”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前途未卜,生死难测吗? 不高兴悲伤于没人理解自己:“殿下看人果真是准,你可真是没头脑。” 没头脑可不高兴被不高兴说自己没头脑! “姐姐也无愧于不高兴之名,天天愁绪满脸,有这时间在这儿不高兴,还不如多吃点饭有力气。” 不高兴被没头脑气得够呛,更加不高兴了。 用完午膳后,徐嬷嬷找到她们二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殿下开恩,准许你们开始学习文课与数学课。” 不高兴不可置信道:“学习文课与数学?!” 她仿佛一下子被这一句刺激地醍醐灌顶了,在大部分人都还不识字的宫女之中率先学会文课与数术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将有更多的机会能够晋升成为女官。 一旦晋升成为女官,她是不是可以期盼,自己未来将有机会能嫁出去给人当正妻? 当随时都有性命威胁,关在后院里伺候主子的通房,与当人正正经经的正妻哪一个前途更好,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太子殿下显然对她们二人不假辞色,眼看在东宫就要混成粗实宫女了,没想到竟柳暗花明又一村! 后来,不高兴发现,在毓庆宫每一个宫女与太监,每天都要轮流学习,不是她两待遇特殊,而是她们终于跟上了大部队…… 过了几天,康熙没听见东宫里有什么动静,于是叫来胤礽问道:“朕给你指的那两个宫女如何了?” 胤礽一本正经答道:“经过了数十天的训练,已经可以绕着毓庆宫连续跑三圈不停歇了,举起五公斤的杠铃蹲下起来可以连续做二十个,儿臣觉得她们潜力很大,脑子灵活,再教教文化,她们能当秘书使唤。” 康熙感到匪夷所思:“朕给你指宫女,你就这么训人?!” 那两个宫女他都瞧过了,外在没问题,性格也没问题,放在同年纪的自己恐怕就下手了,康熙还记得自己初尝人事时可是充满了好奇呢! “保成对人事,就不好奇?” 胤礽忍了忍,一时没忍住:“儿臣原本觉得,太医们应该会告诉汗阿玛这些的。” 胤礽痛心疾首,以解剖学为起点,说起了男性的十八种隐疾。 胤礽坚定认为:过早接触女色,会变成金针菇的! 康熙:“……” “所以,为了儿臣的身心健康,您可快收手吧!放过孩子,”胤礽唉声叹气。 康熙一个没忍住,巴掌就给拍在桌上:“朕这一片好心,全让你当成驴肝肺!” “儿臣知道您好心,您要是真想要指美丽的姑娘,不如帮一帮惠妃娘娘,大哥比儿臣大了整整两岁!” 这一招祸水东引,可比什么都强,胤礽确实只是捎上的,康熙会忙活这一出,还不是因为大阿哥到了挑选福晋的年纪。 “儿臣成婚的年纪还是应该推迟一些,要好好挑一挑合适的人选,毕竟没有额娘为儿臣张罗,儿臣只能靠汗阿玛又是当爹又是当娘来为儿臣找媳妇了。” 康熙道:“有一句话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最迟拖到二十,再久可不行了。” 胤礽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汗阿玛没有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当婆婆。 胤礽:等孤到了二十岁,那太子妃年纪也差不离。 【大朋友三岁的时候喜欢美羊羊,四岁的时候喜欢小美人鱼……九岁时候喜欢小兰姐姐,等您到了二十岁还不知道喜欢谁呢,您就是个花心大萝卜。】胤礽可不承认自己是花心大萝卜。动画片里的美女那当然和现实不一样了,他喜欢小兰姐姐,喜欢的是她的人物设定啊! 经历过太多繁杂知识的洗礼,胤礽对娶媳妇的幻想超出了康熙的预料。 别以为十二岁的小男孩什么都不懂,十二岁的男孩子已经拉开了青春期的序幕,他开始能分清美丑,对未来媳妇当然有属于他的期待了。 -- 第454页 康熙总喜欢与胤礽谈心,父子二人交谈时,他也会问及胤礽对未来嫡妻的期待。 胤礽思索着,对康熙道:“儿臣期待以后娶媳妇,能娶一个独立又坚强,学识不错,能与儿臣有共同语言,有自己的见解,不一味附和儿臣的姑娘。要聪明识大体,气质绝佳,会与儿臣打情骂俏,偶尔像汤姆猫猫一样撒娇,再挠儿臣两下的。”啊,大概就是小兰姐姐、灰原哀,加上凌波丽与桔梗…… 康熙:??? 你在想屁吃?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朕自己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 第195章 屁大点孩子,就懂什么叫打情骂俏了? 康熙没好气道:“那么多要求,整得像自己有多会欣赏美人似的。” “朕给你相看的是太子妃,是嫡妻,品德好,端庄大度,贤惠才是主要的,那样才可以做未来的一国之母,为你打理好东宫。” 康熙开始发表他的言论,乍一听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从一位后宫佳丽数不尽,儿女扎堆出的帝王身份上来说,他说的也没错。 总之,正妻贤惠大度会持家,年轻貌美的不管是哪一款,喜欢那种就纳哪一种,侧妃,庶妃,再不行还能纳妾,通房…… 就像康熙自己,从皇贵妃到小答应,照顾旧人的同时也不忘宠幸新人。 胤礽:“……” 不是他吹,汗阿玛真不愧是男人中的真男人,那精力就不是正常人能比的! 康熙对胤礽的反应似乎还挺不满意,他横眉不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牙疼吗?” “没,儿臣就是在沉思,发现汗阿玛的后宫多了不少生面孔,就连弟弟们,一夜之间儿臣好像又冒出来两个弟弟。就是宜妃娘娘这一回下蛋,啊不,生下的十一弟,还有新的定嫔娘娘生的十二弟。” 胤礽暗暗咋舌:越来越多的娘娘们,还有养弟弟们的钱得花多少啊? 康熙:“你管朕的后宫做什么。” 他喜欢宠幸谁,也用不着对太子说明吧? 胤礽真心诚意地赞美起来:“儿臣是敬佩您能在这么忙碌的政务之下生下弟弟与妹妹,可太厉害了!儿臣自认没有您这样的能耐,兼顾了事业,极有可能会忽视后院。” 康熙理所当然道:“后院自有嫡妻管着,男人只管事业就行了。” 胤礽不太赞同汗阿玛的说法,那照他这么说,嫡妻岂不就是个管家婆? 【哎呀,娶妻娶妻,娶的是另一半,是今后陪伴自己走过人生旅途的伴侣,妻子与丈夫从来都不是从属关系,而是互补关系,一个家庭的责任,需要男女双方共同来承担才是。缺少了任何一方,那么家庭就不完整,孩子得不到来自父母的良好教育,既不会幸福,也会影响成长。】胤礽深表赞同:如果是容若在这儿,一定会反驳汗阿玛的说法。 容若还因为正妻病逝差点一蹶不振,还是让他忙起来以后才不再嗜酒的。 【京城里钦慕纳兰性德的女子多着呢,桃花朵朵开哦!多少姑娘们眼巴巴等着他娶续弦,可惜纳兰性德并不打算娶继妻。】尽管心里觉得胤礽一下子提出这么多要求是在做白日梦,康熙又沉吟嘀咕了起来:“聪明识大体,还要有一些学识吗?” 挑选太子妃的时候,一面再兼顾一些太子的喜好,也不是不行,毕竟孩子年纪还小,到二十岁之前,还有七、八年的时间余地。 “太子妃,首先身份要尊贵,家室不能低,接着性格脾气也很重要,聪明识大体那是必不可少的,学识还能再培养起来,至于会不会撒娇挠人,哪一个女人还不会撒娇挠人了?女人敢撒娇挠人,那是得宠才敢这么做。不一味附和有主见,那也是,贤惠的嫡妻自然懂得如何规劝好自己丈夫。就是有共同语言这点有些困难,保成脑子里的知识丰富,谁能与他好好交谈而不被掏空腹中墨水?所以……果然还是该早点选定人教起来才好吗?” 胤礽没听清康熙在嘀咕什么,就见他嘴角两撇胡须抖了抖,嘴里叽里咕噜,就知道准没好事。 为了防止汗阿玛像老母鸡一样继续给他张罗姑娘,正妻要郑重去找,万一他像他说得那样开始随随便便给他指侧妃、庶妃、小妾怎么办? 毓庆宫里现在他就是老大,他想改造就改造,想要拆掉就拆掉,属于胤礽的小天地里,怎么可以住进来其他需要宫人们伺候的人呢? 胤礽可不想要陪女孩子玩,他见到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就觉得头大,他能与她们玩什么,玩布娃娃,还是过家家? 胤礽悄悄打量康熙:依孤看,汗阿玛他就是太闲了。 过年期间休息的一个月,宫中氛围喜庆,他总不能这个时候主动给汗阿玛找不自在。 之前年终总结的事儿,汗阿玛布置给了朝廷要职部门,也算是为开年计划做准备了,胤礽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调离老母鸡的注意力,正苦恼着,却没想到瞌睡了,竟有人送枕头来了! 纳兰明珠前来面圣,一是为了向康熙回禀盛京事宜,二是趁着年节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谈一谈皇上对待他的态度。 按照纳兰明珠的预想,皇上对有功之臣定会亲切有加,他许久未曾回京,以往做错的事会逐渐淡化,反而让皇上记起他的好来。 年节前来面圣,只要皇上宣召,那么一顿赏赐是免不了的。 -- 第455页 唯一出乎纳兰明珠预料的,是陪伴在皇上身边的太子殿下。 纳兰明珠只是粗略瞥了一眼,心中止不住得叹息:不过一年余,太子已成长如斯。 少年风华正茂,如同雕琢打磨好的璞玉,逐渐绽放出属于他的光芒来。他并不夺目,悄悄坐在帝王身侧,温和微笑时,乍一眼便给人俊雅端庄之感,仪态气质已然成形。 从前就知道太子胤礽长得好看,如今渐渐长大,更加令人见之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纳兰明珠勾了勾唇:十全十美的皇太子,满朝文武都争相称赞才好呢! 如今十全十美,未来十年还能如一日? 第二眼,纳兰明珠与胤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纳兰明珠怔了怔。 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颗桃,正被猴子盯上,随时会被采摘下来吃下肚子里。 他脑海中飘过了纳兰性德说的话,只觉得荒谬又啼笑皆非:太子殿下从小就喜爱父亲。 喜爱他? 那他可要辜负他的喜爱了,只要太子在储君之位上待一天,他就会想尽办法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扯下来。这与大阿哥,与太子本人无关,而是叶赫纳兰氏与赫舍里一族之间你死我活的较量。 好久好久没有见到掌上明珠,胤礽再次见到他熟悉的容颜,眼睛刷得亮了起来:不愧是孤看中的掌上明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掌上明珠从未令孤失望过! 第196章 (捉虫) 对于重点关注对象,胤礽充分解读了掌上明珠的内心。 他的解读方式与汗阿玛教给他的帝王式解读方式不同,所看到的局面也与汗阿玛不太一样。 首先,掌上明珠是对他抱有敌意的,敌意并非针对保成这个人,而是针对太子胤礽,只要他还是太子,那掌上明珠就不会与他在同一阵营。 那么如果他将掌上明珠纳入自己阵营,他必定会犹如吃了屎一样难过,还不如放他自由。 其次,掌上明珠又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会将自己的敌意表现出来,更做不出恶意满满的事儿来膈应胤礽,怎么说也做到了党羽之首,宰相之位,他还没有那么低劣。 所以摆在胤礽面前的掌上明珠,就像是欲拒还迎的花姑娘一样可口,他越是说不要不要,胤礽还对他越是感兴趣。 至于三姥爷的想法,由于三姥爷总是倒贴胤礽,又对他从不二心,以至于胤礽习惯了三姥爷对他好,知道三姥爷一直会在自己身边,于是就更加稀罕总是散发着“不要不要”气息的掌上明珠了。 胤礽也剖析自己的内心,他给自己这种猎奇的心里状态取了个名儿,叫做“猫咪心态”。 这边掌上明珠开始向康熙回禀盛京于战后的布局,整个盛京到达瑷珲的运粮及补给路线在实战之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并且查漏补缺,修补了不少漏洞及运输上的问题。 纳兰明珠道:“瑷珲城与原先的龙兴江古城合二为一,有了将领驻守,边民们聚集于此劳作,当地人称呼扩大后的新城为‘萨哈连乌拉’城。蒙人则称其为‘哈拉穆连’城。” 萨哈连乌拉是江水名字,翻译成汉语就是“黑龙江”的意思,于是,康熙索性将那边龙兴江中游东岸的区域定名为“黑龙江”,专设黑龙江将军留在那边维护边境稳定,又将宁古塔将军迁回吉林乌拉驻军。 而原先盛京与宁古塔并存的驻防军区则分别由盛京将军、宁古塔将军管辖,从此以后,大清位于北面的边境军事驻防形成了盛京、宁古塔、黑龙江三位将军并立的局面。 胤礽催促着小美将大清边境的地图给他放大屏幕浮于半空,不是他吹小美的这一项功能,实在是太方便了,只要是它曾经扫描过的地里位置,拥有足够的数据,它甚至可以将整个大清的山川河流从高空中呈现出来,实现了胤礽待在家中就可以看遍大清疆域的想法。 胤礽夸奖小美这一项功能为“仙人巧夺天工之作”,小美给夸得飘飘然,白虎脑袋上冒出了快乐的小花花。 【小美只是智能AI,名侦探柯南里出现的“电脑”,是小美的祖宗形象。】胤礽竖起耳朵听完掌上明珠的汇报,知道现在不是他能插嘴的时候,又听汗阿玛夸奖掌上明珠。 好歹也外出许久,操劳不断,汗阿玛没给他赏赐财务,而是赏赐了他一个代表着新年喜庆的“福”字,掌上明珠还面带喜色的收下了。 胤礽:咦?孤好像又掌握了一个省钱的小诀窍。 对明珠这样已经位居相位的大臣们而言,帝王的宠信比任何高官厚爵都更重要,收的时候当然是心中欢喜,这代表着汗阿玛还打算重用他的寓意。 而从汗阿玛这儿出发来想,随手写个福字送出去,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纳兰明珠顶着太子殿下炯炯有神的视线,那视线存在感十足,看得他后背没来由的发毛。 纳兰明珠敏感且多疑,可他又坚信,即使是打算对他做一些什么,太子也绝不会在皇上面前轻举妄动。 他倒不是害怕太子殿下会暗害于他,反而是担心太子殿下的厚爱,这要是让皇上给瞧见了,定会误会是他诱导了太子。 到时候皇上看他不顺眼,索额图也看他不顺眼,一边应对索额图,一边还要应对皇上的不满,那他在朝中可就辛苦了。 纳兰明珠打了个激灵:等等!若是这一切都是太子与索额图的阴谋,那么也就说得通了。 -- 第456页 太子反其道而行之,让其他人都以为他很喜欢自己,如此不仅能令他放松警惕,更会引起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他若是出了什么事,谁都不会怀疑是太子干的。 一旦想到了这个可能,纳兰明珠顿时寝食难安起来。 毕竟,太子已经将容若给蒙蔽了,皇上与大阿哥恐怕也…… 不过片刻,纳兰明珠看向胤礽的目光顿时就不同了,带着深深的忌惮,自发地就对胤礽退避三舍,一旦离开了皇上的御前,他与太子之间能有多疏离,就有多疏离。 纳兰明珠:好深的心机! 胤礽还挺无辜:小美,孤没做什么吧? 【大朋友什么都没有做。】 只见纳兰明珠禀告完成后,就告别了康熙自行退下,自始至终都未曾对太子假以辞色。 胤礽轻叹一声,顿时就引起了康熙的注意。 康熙没好气道:“你瞧瞧你,整得有多想念明珠似的,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纳兰明珠才是你外家呢!” “儿臣确实挺想念他的,那是因为儿臣知道他于大清边境战事有过人天赋,有作为使臣在盛京待了那么久,熟悉边境事务,若要解决大清北面的边境问题,他可是比索相更适合的人选。” 朝堂之中每当有革新动作时,都有保守派与革新派,索额图走的是保守派的路子,纳兰明珠为反对而反对,就走革新的路子,要说对边境问题的看法之上,其实明珠比索额图更懂康熙的心思。 “你收敛一些,”康熙无奈道:“别总是盯着明珠搞,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呢,何况纳兰明珠并非等闲之辈。” “明相就像是仙人掌似的,扎手,他一见到儿臣,就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刺来,儿臣还能把他怎么样?”胤礽唏嘘两句,转而开始说起了正经事:“汗阿玛,沙皇俄国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对大清的领土虎视眈眈,早就看中了东南边的出海口,这一回雅克萨之战边境将领竟还将他们的将领给放走了!” “此事索额图已经上奏提及,朕采纳索额图的建议,派遣兵将前去雅克萨城巡逻。” 康熙道:“好了,朝堂之事在朝中提及,现在在家中,要提的是家事。沙皇俄国在极寒之地,大清不了解他们,也无从下手去将他们完全消灭,他们距离大清太遥远了,我们能做的唯有将他们赶跑。比起他们这些远在天边的敌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壮大起来的准噶尔汗国才是朕的心头大患。为了解决西域问题,朕宁可快一些将远边的敌人放上一放。” 准噶尔汗国正在迅速扩张中,原先四分五裂的西域,在准噶尔汗部的扩张之下呈现出即将统一的局面,一旦西域统一,随时都会挥师东进,直逼京城。 胤礽还有些不甘心:“西域那儿一直都是关起门来打仗,他们没有那么可怕,北面边境与西边边境问题得两手抓,不能疏忽了任何一个。” “大清派遣去西域与沙皇俄国的探子已经陆续有消息传来了,”康熙淡淡道:“比起国内政务由一介女流把持的沙皇俄国,野心勃勃的噶尔丹才是真正会威胁到我们性命的强敌。” “此事待开朝会后再与朝臣商议。” 康熙道:“京城西郊外的畅春园修建完成了,元宵节前就可以搬入其中居住。” “年节期间,倒是有不少朝廷命妇会来后宫给后宫主位妃嫔拜年,倒是可以从她们之中看看有没有适龄女儿给你做侧妃。” 怎么事儿提着提着就绕回到侧妃上了呢? 胤礽忙道:“儿臣突然想起有事儿要找大哥商议。” 康熙正兴致勃勃,突然给打断,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瞥了胤礽一眼:“就这么敷衍朕?” 胤礽理直气壮回答:“儿臣这是害羞了!” “有什么可害羞的,男女之情乃寻常事。” 好不容易将汗阿玛给哄住,胤礽满腹牢骚无从诉说,正巧要去与大哥商议朝中大事,顺便就与胤禔说起了侧妃之事。 “惠妃娘娘对大哥也盯着那么紧吗?” 胤禔道:“这有什么,额娘心意我领着,送我通房我就收下便是,顺眼的就调她来身边做事,不顺眼的就打发远。” “我额娘是迫不及待想要做婆婆了,”胤禔轻笑一声,对惠妃的热切还算理解。 胤礽喃喃道:“所以,汗阿玛这心态,也迫不及待想要做婆婆了吗?” 胤禔耳朵尖,片刻就听见傻弟弟的腹诽,当即一个栗子就敲在他头顶:“什么话,你在人后这样腹诽汗阿玛,汗阿玛知道吗?” “您是没见到汗阿玛那样,”胤礽唉声叹气。鸡窝里哼哧哼哧孵蛋的老母鸡,忙活了半天,都没将窝整干净。 母鸡是一种母爱泛滥的小动物,它们看到蛋就想要孵一孵,捣腾来捣腾去,瞎折腾着,还有鸡从鸡窝里孵出孔雀的呢! 胤禔不高兴了:“二弟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以为你是在炫耀自己得宠。” 胤礽:“……”这种事情还能炫耀,炫耀你个鬼,孤才不要变成金针菇! “他们是好意,你不喜欢再打发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烦恼?”胤禔心很大。 胤礽:“算了算了,咱们来聊大清边境之事,我今儿来找你可不单单是聊家常,还有关于我之前听见明相对汗阿玛的禀告呢!”现在不烦恼,等你变成金针菇就知道烦恼了。 -- 第457页 “汗阿玛说派遣人去雅克萨之城巡逻,光巡逻哪儿够呢?咱们得自己驻军在那儿。” “若是如此,则边境屯兵之地将再往北去,补给路途可就太长了。” “黑龙江城位于江中游东岸,而大清赶走了沙皇俄国,胜利拿下的雅克萨之城则位于龙兴江的上游岸,补给路线,陆路行不得,可以从水路走。” “我今天来找大哥,是因为有一个针对边境之事的大计划需要人去做,尤其你现在还掌了部分汗阿玛给你的情报。” 胤禷眯起了眼:“怎么说?” “汗阿玛说,沙皇俄国现在是女流之辈在把持朝政,此话何解?” “索额图回京太早,恐怕还不知道这些。沙皇俄国,现在是一个叫做索菲亚的公主在执政,他们继承皇位那位小皇帝叫彼得,继位至今四年还未亲政,事事都听从他姐姐,朝廷大权旁落。” 胤禔道:“大清派遣去往北地的探子将消息传递到了盛京,可是那又如何呢?大清可伸不去手到他们国家去。” 胤礽:“大清伸不过去,传教士们可以啊!” “这个计划,还得要明相配合才行,也只有他对传递到盛京的消息最熟悉,传教士在沙皇俄国境内是有据点的,他们甚至还去了那边传递信仰,如果能利用好他们,把握好他们国内权力更迭之际,正是适合商谈边境盟约的好时候。” “汗阿玛说无法消灭他们,既然无法消灭,那么他们就将一直都是大清边境北面存在着的强大对手,打仗要打,而且要打得好,才能从中获取利益。但也不能令长期战争拖累两国国力,毕竟世界格局大不一样了,各国之间都在寻求合作的可能。我看汗阿玛,就有与北面暂时停战集中精力消灭准噶尔的心思。” 准噶尔就在鼻息下,是必须要消灭,也是有机会将他消灭的强敌,胤礽或许有些明白汗阿玛的忧心了,他在担心大清会腹背受敌。 “我觉得这事的突破口还是从传教士说起,恐怕需要明相与索相再跑一趟边境。” 胤禔静默良久,摇了摇头:“此事还是等朝会再提,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 “等朝会再提,沙皇俄国的侵略之军就要卷土重来了!大哥你别不信,要不我两赌一赌如何?明相与索相都回到京城,边境那儿消停不了多久,就要再起战事了。” 胤禷:“……” 胤礽见胤禔的神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软硬皆施地放大招:“大哥,只要你最懂我了,我与你也不见外,国家大事全都与你分享,就盼着你能帮上一帮。我想,在家国大事上,无论是明相还是索相,都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他们首先是大清的宰相,接着才分属不同阵营。” 胤禷哑然失笑:“我最懂你?”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什么事儿都要扯上明珠与索额图?” “因为在朝中,只要有明珠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三姥爷的身影。汗阿玛喜欢将他们一起用。” “他们是宿敌。” “正是因为是宿敌,他们才最懂对方,才能合作无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放他们去做大事,默契绝配,再也没有人比索相更了解明相,反之亦然。” 胤禔一时无言以对: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第197章 胤礽好半天没忍住,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那笑容就跟偷吃到了鱼儿的猫似的,哪儿还有成熟太子的样貌,根本还是个顽皮淘气,性子跳脱的孩子。 他一直都是那么快乐,从来都不将烦恼放着过夜,豁达是真,心大也是真。 “大哥不妨去听听明相是如何私底下骂索相的,一定骂到点子上,”胤礽反正是听三姥爷骂过明珠,骂得很好听了,文人骂人的咬文嚼字可令人大开眼界,别看三姥爷是满人,汉语文学功底可一点不差,怎么说也是潜心钻研过经义典籍的权贵之后,他三姥爷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他能文能武啊! 于是,胤礽拉着能使唤得动掌上明珠的大宝贝胤禔,与他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详细说起了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战事的突破口。 胤禔却道:“你我比起明相与索相来,确实并不了解两国之间的情况,关起门来空口来谈恐怕不妥。保成不妨直说你想要做什么,你这般郑重其事来找我,若真是国家大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胤禔认为,太子是为了转移汗阿玛的注意力才扯到明相与索相,若只是为了解决选侧妃之事,大可不必这样大张旗鼓。 胤礽想要做什么? 其实他自己的脑海里都没有一个确切的概念,他知道要去寻求突破口,要找到敌人的敌人,要拉上所有可以帮助他们的友国之手,可是他脑海中想法是模糊的,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前路却像是迷雾一样被遮挡住了。 胤礽现在就有一种自己是个盲人,正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 虽说目地是为了让汗阿玛将注意力调回国家大事上,胤礽私心里对此事其实尤其重视。 他严肃道:“大哥见过汗阿玛御书房里的地球仪吗?” 胤禔怔了怔,脑海中对汗阿玛御书房当做装饰用的地球仪有一些印象,毕竟那球体个儿还挺大的,他迟疑道:“我很少去汗阿玛的御书房,倒是不曾注意那些。” 大清皇宫的地球仪是造办处自己造的,并不是稀罕物,唯一稀罕的是南怀仁从比利时带来的外国地球仪。除此以外,经历了与英格兰及荷兰的通商,洋外来的地球仪就成了康熙眼中的寻常之物。 -- 第458页 大清也开始自制地球仪,底座上融入了自己的特色。参考来自神圣罗马帝国来的传教士汤若望进贡地球仪,经过南怀仁等数代传教士改良,通商后又进一步了解外面的世界,直到形成了如今这一版最全面的地球仪。 由于小美搜集的信息到不了更远的地方,它的能量也做不到将整个世界的地理地图全都详细扫描其中,胤礽诉说时候,主要根据他所看见的地球仪来参考。 通商以后的最大妙处,就是源源不断从国外传递来的新消息,世界的格局随着大清各个港口的打开,也进一步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胤礽拿来纸笔,自己刷刷刷地研磨,也不知道几时起形成了这样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明明在几位太傅们面前他一向是谦逊守礼的,私底下一放松又成了不拘小节的样子,这让胤禔感觉到很安心,有一种“对他来说,我是特殊的”感觉。 胤禔交友时喜好与直爽之人打交道,别看纳兰明珠满肚子阴谋诡计,他没有学到纳兰明珠的心机城府,又或许是因他的骄傲,令他不屑于玩弄人心。 胤礽絮絮叨叨地开始给胤禔上课:“大哥你看好这个地图,这边是大清的国界,这边是沙皇俄国。在沙皇俄国的西边,有一片被称为黑海的大片海域,原本是各国用来进行通商的海口,可是那边撅起了一个名叫奥斯曼帝国的庞然大物,将整个黑海周围都给吞了进去。这也是为何西方人开始寻求别的海路通商,因为奥斯曼帝国成了拦路虎。” “大哥一定会说这碍不着大清什么事,大清地大物博,即使没人来通商,也一样富庶繁华是不是?但其实正是因为西边的海口受到阻拦,沙皇俄国才会不断派遣人翻越寒山峻岭,不断地入侵我国国土,因为他们盯上了大清北边的出海口!这是他们的动机。而他们侵入大清的雅克萨之城则是最大的罪证,那边现在都还是他们的统治范围。知道了动机,我们就可以推测出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了。” 胤禔盯着胤礽信手拈来画出的世界版图,陷入沉思之中。 “汗阿玛当然不会任由他们不断蚕食我国国土,但汗阿玛现在的想法,还是想要先稳住沙皇俄国。” “可是,国家战事从来都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而是各国各自的利益驱使,汗阿玛想要让大清成为各国商贸的中心,那就不能放弃捍卫自己的领土,谁又知道噶尔丹的崛起其中没有沙皇俄国在做幕后推手呢?” “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必定还会再有一战,雅克萨之战我们虽胜了,将窥视之人赶出了城外,可两国之间的边境问题至今未曾解决,边境问题不解决,就无法合作,不能通商。” 胤禔不禁问道:“你又如何得知他们不是狼子野心窥视我国,又如何得知他们是否有心来寻求合作?” 胤礽道:“关于他们是否会寻求合作,我分析出来三点。” “其一,大清与沙皇俄国两大国,无法做到在短期内跨越千山万水消灭对方,不仅路途太远,也是因为太过陌生。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不也一样不了解我们?比起有得天独厚港口,并已经对外通商的大清,他们更加落后,情况或许比我们更糟糕。” “其二,以国内来看,他们的皇帝大权旁落,朝廷上下不齐心,是内忧未曾解决。其三,大清咽喉下有准噶尔汗国为患,沙皇俄国西边有奥斯曼帝国为患,他们也有外患。” “从地理位置上而言,汗阿玛将噶尔丹视为心腹大患,大哥你看看奥斯曼帝国的地理位置,这也是一个摆在沙皇俄国咽喉下的致命之刺。而沙皇俄国,为了他们近在咫尺的美味,必定将大部分的兵力往西方进攻。” “所以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会有朝一日达成共识,暂时休战共同合作,因为这对两国发展来说是更为有利的选择,是摆在明处的好处。为何如何合作的暂且不谈,因为合作还讲究个先后,还讲究主动权呢,大清要掌握主动权,得把他们给打服气了才行,我坚信拳头硬的才是老大!” 胤礽是主战派,尤其是大清如今国力日益昌盛,以大清的国力及底蕴来说,足以一战。 “战争是为了国家利益才发动的,除去驱赶走敌人以外,还得去捞好处啊!不然兴师动众地去战斗,到最后还把敌国将领给放走了,这种无用功的做法,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还平白让敌国看低了我们,以为我们都是泥人脾气了。算了不提大清边境将领这回的处理方法,越说越气。” 胤禔抬起眉眼:“那么你说的传教士又是怎么回事?” “像南怀仁他们这一类从各地来的传教士们,他们到东方来的目地,是为了他们背后的基督教所服务的,他们为了寻求通商的途径走遍了许多地方,如果大清与沙皇俄国能够通商,于他们的国家而言是巨大利益,他们会极力促成这件事。” “汤若望你知道吧?比南怀仁更早在钦天监任职的传教士,来自神圣罗马帝国,他身后代表的是葡萄牙一系传教士的利益,这也是我之后才分析出来的。” 胤禔感到不可思议:“你从哪儿分析出那么多来?!” 胤礽卡了片刻,回忆起来:“就是翻阅之前的记录,然后关联他们的故国与出身,我现在缺少的信息还是太多了,如果能够知道国外传教士们的派系,得知他们进入大清前的所属就更好了,听说当初南怀仁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基督教内部也在权力倾轧,不过,每一个传教士来到大清都有严格登记,他们故国在什么地方,文书上都记着呢!” -- 第459页 胤禷:“你的分析确实有理。” 胤礽:孤怎么觉得大哥的眼神怪怪的? 【大朋友的精彩分析,令图图刮目相看啦!】 “沙皇俄国确实将更西边的国家视为大敌,探子们去了沙皇俄国境内,就连他们的百姓,都知道这两邻国之间长达几百年的深仇大恨。” 胤礽忙问道:“这些都是明相告诉你的吗?” 胤禔点头道:“明相精于谋略,擅长布局,派遣探子前往敌国一事,主要还是经过他手。” “不过,与敌国使者谈判之事,汗阿玛倒是任命给了索相。”虽然,胤礽至今对边境将领放走敌人一事耿耿于怀,打心里也觉得三姥爷这事儿办的不太妙。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胤禔的脑海中飘过了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的老脸,横批“天造地设的一对”。 “见鬼,”他暗骂一声,深觉胤礽的用词有毒。 还天造地设一对,是不是还要摆个喜堂,让明珠与索额图就地成亲? 胤禔忙将繁杂的思绪给摇走,转而对胤礽问道:“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帮助你?” 胤礽眼前一亮:“还是大哥上道啊!” “其实也不是特别难,你就告诉明相你在军中没有实权,总是被欺负就好了。” 胤礽开心地眯起了眼:“之后就等着沙皇俄国再次起波澜,这回明相会主动为大哥争取到前往盛京的机会,到时候,就劳烦大哥跑一趟了。” 正如他之前分析的,沙皇俄国的主要兵力还在西边对抗奥斯曼帝国,国内皇帝还没亲政,到时候大清与他们开战,就是悬殊的兵力碾压,大哥去一趟盛京是在明相的支持下白捞军功。 三姥爷必定也见不得明相白白得了好处,到时候也会积极参与进来。 “关于传教士的事,我之后还会去与容若商议,这事光你我促成不够,还需要更多人主动参与进来。” 胤礽走后,胤禔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许久,他怔怔望着胤礽胡乱画出来的草图发着呆,直到太监在外头唤他,这才回过神来。 好处都是他得了,太子什么都没得到,只是为了阻止汗阿玛给他指女人? 不,这个理由胤禔并不相信,他怀疑胤礽还有别的小算盘在打。 就目前看来,参与进来搞一搞这场大事,倒是有利于历练他,可以借此开眼界,掌权力,熟悉军务,加深汗阿玛对他的信任,何乐不为? 胤礽:看到了吧,这叫做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是小美系统出错了吗?小美只看到了合作,没有看到共赢。】胤礽:不会吧?小美天天跟着孤,都还不知道孤想干什么吗? 【……小美感觉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受到了大朋友无情的碾压。】原来也有小美不知道的事。 小美还是那么不靠谱,胤礽一阵唏嘘:罢了,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孤就悄悄告诉你。 面前的白虎紧张兮兮得瞪圆了兽瞳,两只耳朵机敏地竖了起来。 胤礽:孤想出京城。 他憋在京城好几年了,要发霉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要去外边好好耍一耍! 至于计划,其实也很简单,沙皇俄国与大清商定盟约的契机就是最好的机会。 胤礽:先把他们打服气,逼着他们那个叫做彼得的小皇帝出面。 到时候汗阿玛不可能纡尊降贵去见他,可不就轮到他这个太子去耍一耍了? 胤礽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还在脑海中描绘出了星辰大海。 小美发出惊呼。 【难道大朋友要逃婚?!】 第198章 说服了图图哥哥以后,胤礽在自己心中的计划小本本上打了第一个勾,接下去就要为第二个勾而去努力了。 胤礽:鉴于孤总是在汗阿玛面前搞事情,给汗阿玛留下了“不太美妙”的印象,孤觉得第二个劝说汗阿玛接见外国使臣之事,还是交给与孤没有关系的人去做比较好。 至于交给谁去做,当然是交给一个胤礽绝对“差遣不动”的人身上,如今在朝野中炙手可热的陈廷敬陈大人啦! 陈大人以前在户部掌管国库,户部尚书的职位若不是余国柱犯了事,汗阿玛本意是打算提拔余国柱的,如今户部尚书汉臣的职位调动,这就要将陈大人提拔上来,顶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了。 胤礽跟着陈廷敬学习的那一阵子就听他说过国库之事,国库在海禁期间的主要税收来源于土地税收与商户税收,而内务府的钱,主要来源于盐政,帝王的派遣自己亲信前去张罗的商铺及庄子。 国库的钱财来源途径太少啦! 不可能增加土地税收来增加百姓们的负担,汗阿玛说了,减少税收才是盛世来临的模样,增加税收那是乱世之征兆。 胤礽根据之前学习时候得到的数据来盘算一下国库的钱财能够在不影响大清良性运转的情况下支持多久的战争,算来算去,就愁上了。 也难怪汗阿玛诸多顾虑,战争毕竟是国力上的消耗,若是将底牌都用在对付沙皇俄国上,那之后又该怎么去收拾噶尔丹? 胤礽等啊等,等到元宵节即将到来,膳房的厨子还给他做了美味的芝麻馅儿汤圆,时机终于成熟了。 “孤来收拾收拾去畅春园要带的人和小动物。” -- 第460页 胤礽张罗着开始清点人数。 首先是要一起带走的人是徐嬷嬷、大宫女锦绣与大太监玉柱。 锦绣拎上了两位新上岗的小宫女,没头脑与不高兴将会一起来跟着锦绣打下手。毓庆宫中的宫女们普遍年龄较大,若干年后,等太子殿下长大,她们可就都成嬷嬷了,等徐嬷嬷年老退休,锦绣就会接任徐嬷嬷的班,成为锦嬷嬷跟着太子殿下,那么谁又会是锦绣姑姑挑选下来培养的下一代接班人呢? 不是没头脑与不高兴,也会是其他人,无论是帝王指来,还是赫舍里家族送来,或是太子殿下亲自提拔,总得将她们教得能跟得上太子殿下的动作。 胤礽又道:“将汤姆的垫子还有两只鹅的草蒲团都带上,孤去畅春园怎么能不带汤姆猫猫与小一,十七呢?孤会想死它们的。” 心裕见状,欲言又止:“等您到了畅春园,皇上就会令殿下好好念书潜心修学,带上猫与鹅恐怕不妥。” 胤礽摇了摇头:“太傅们不会因为孤带小动物就去找汗阿玛告状,汗阿玛应该也是答应的,你若不信就替孤去问一声汗阿玛。” 康熙令胤礽去畅春园修学,还给他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目地就是要他专心致志一些,都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放任他贪玩呢? 一听心裕的禀告,康熙皱起眉头:“你去告诉保成,朕还是会让陈廷敬给他授课,其他太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都心向着他,陈廷敬可较真的很。” 其他太傅那哪儿是心向着太子,还不是康熙前几年对太子殿下太过放松,让他们以为帝王对此并不在意罢了。 就连帝王都对教育太子抱以任其自由成长的态度,其他太傅们又怎么可能总是去康熙面前告状呢?毕竟太子的学业优秀确实无可挑剔。 也就只有陈廷敬,一点不怕得罪太子,也不怕得罪帝王,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倒是将性格有些顽皮的太子给震住了。 康熙严肃脸:“这一回,朕可不会再令保成胡闹了。” 胤礽一听心裕跑腿来的回复,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故作遗憾道:“那好吧,孤这回就不带孩儿们了。” 虽然不带小动物们去,胤礽却专门安排了人来照顾好它们,他带上了他的小黑板,还有他命人做的粉笔与粉笔擦。 以大清如今的造漆技术,想要造黑板,合成粉笔并不难,工匠们的手艺可好了,那粉笔足足有胤礽的大拇指那么粗,可以写好久。 等到陈廷敬前来授课时,胤礽将写了慢慢一黑板的统计数据挂在了醒目的位置。 “陈太傅,你来看看,这是孤按照户部往年的数据,统计出来大清海禁前后的国库收入柱状图,逐年在上涨呢!尤其是今年各大港口都开始通商,上涨的数量比田地税收与商户税收加起来都多。” 陈廷敬闻言,果真上了心。 “确实,海禁增开后,国库就多了关税收入,所赚取的银两自然不同往日。” “孤听说,不断有外国使团恳请入京拜见汗阿玛,”胤礽一边擦黑板毁灭证据,一边忧心忡忡:“等明年,汗阿玛会接见他们吗?” 陈廷敬哑然失笑:“没想到就连过节时太子殿下都在关心国事。外国使臣恳请入京,为的是称臣纳贡,于大清而言还是彰显国威的大事,皇上自然不会拒绝。” 胤礽:“……” 孤就知道现在朝中文臣们对外国使臣是这种态度! “等外国使臣如京,到时候翻译又要成问题了,光文书上的翻译就能出现孤之前发现的那么大差异,更何况是口语翻译呢?” “殿下,口语翻译自有礼部派人前去负责,您现在正在学的是户部事宜。” 陈廷敬又要叮咛胤礽好好念书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这些事应该是皇上烦心的事,太子殿下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 胤礽嘀咕道:“孤还以为大清可以通过对外通商,与国际交流,解决国内的粮食问题。” 陈廷敬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大清的粮食是自给自足的,哪里需要靠洋外人解决问题?” “大清自给自足的是主粮,可是大豆却在市场上有所紧缺,这些数字可都是记载在文书之上的,随着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民间对大豆的需求也逐渐上涨,可若要多种植大豆,则会侵占农田的面积,官府才会规定每一家农户需要种植的粮食田亩比例。除此以外,还有种棉、榨植物油,种糖、和禽肉。” 胤礽又拿出了一块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如果开通商路,对大清而言的供给好处。 “大清虽然粮食连年丰收,但总体来看,还是处于一种很紧张的平衡状态,”胤礽严肃道:“加上人们对于酿酒的需求增大,对于粮食的产量则消耗更多了。” “从户部去年的年终财务记录来看,想要对国民的衣食住行进行改善,可以从这些方面进行入手,陈大人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本身也是愿意倾听百姓心声的好官,百姓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先吃饱饭,等吃饱了解决了会不会饿死的问题,可不得有一些更高的追求?这是人们追求幸福的本能。” 瞧胤礽说的有多好听,陈廷敬都心动了呢! 怎么说也是即将走马上任的新任户部尚书,陈廷敬对户部去年一年的财政关注许久,倒是还真没有考虑到解除海禁以后竟还有这等操作。 -- 第461页 胤礽眼看他心动,忙将自己刷刷写下来的证据都消灭掉,只给陈大人留下来了一点点粉笔灰。 “陈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好好上课了。” 最能令人抓心挠肝的方法,就是在他心动了以后突然之间戛然而止,令他欲罢不能。 胤礽还极快地堵上了陈廷敬的嘴。 “汗阿玛说孤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跟着您好好学习,孤只是跟着‘仙人’学习了以后,得知了有这样的好方法,这才与您提了一嘴。” 仙人!好方法! 胤礽:“这事情以后恐怕还需要您与汗阿玛商议了,孤只是提一提,只是提一提。” 陈廷敬:“……” 他感受到了太子殿下戛然而止的做法,心中明镜似的,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胤礽端坐着捧起了书本,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一边将注意力拉扯回书籍之上,一边又竖起耳朵去听陈廷敬的动静。 他听见陈廷敬轻声叹息,好似是在向他妥协似的,心中了然:看来有戏! 果不其然,这回课上完没多久,康熙就将胤礽给召见过去了,严肃着脸问他:“仙人可是又教了你什么东西,保成为何不来告诉朕?要不是陈廷敬无意间听见,恐怕都不知道你又学到了什么。” 胤礽:“汗阿玛,儿臣也不知道学到的东西是否有用,就随口提了一嘴问问太傅的意见了。儿臣总不能每一次学到新的知识就来找您叭叭叭的说,小时候因此而烦扰您是儿臣不懂事,长大了知道您辛苦,又怎么能总是占用您的时间呢?” 胤礽温和谦逊,已经有沉稳大气的样子了,只看他对答如流的话语,康熙就感觉到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欣慰。 唯有前来找康熙“告状”的陈廷敬,瞧见太子笑容满面,颇像只小狐狸! 康熙毫不怀疑这是胤礽蠢蠢欲动想要干一些什么,既然是拿来问太傅的疑惑,定是太子自己也拿捏不准其中的深浅。 “你来说说这好法子,于大清发展又是如何有利。” 胤礽点了点头,开口便提到了“进口”一词。 进口是一项好举措啊!可以促进友好国之间紧密无间的交流,还能解决国内物资紧缺的问题,拿他们多余的东西,去与其他国家换取他们需要的东西,如果遇上战争之年,就连最迫在眉睫的粮食问题都可以解决。 大清的粮食、棉种及菜种不一定是最佳的种子,若是进口来新的种子,还能研究改良更好的良种。 只听胤礽娓娓道来,再不像幼时的口若悬河,条理分明地诉说着温雅之语,不知不觉,康熙与陈廷敬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大清官府主动去与洋外的商人谈生意。” “既然要谈生意,大清就需要培养大量可以与他们交流的人才,大清得派遣自己的人走出去,伸出手,睁开眼,去探索外边的世界才是。” 胤礽:计划二,说服汗阿玛接见各国使臣。 这个计划需要的前期准备是培养大清自己的外语人才,派遣大清的人才去国外,增加解除海禁后的对外交流合作,从而吸引越来越多的国外人来到大清这里,包括各国使臣、传教士及国外商人等。 于是目地又绕回来了,改革军制暂时看不出效果,但购买洋枪、洋炮是可以短时间内达成的,沙皇俄国可以雇佣哥萨克骑兵来侵扰大清边境,大清为何不能雇佣其他国家的佣兵呢?这也是可以短时间内达成的。 只要大清与沙皇俄国开战,一心寻求通商路线的传教士们会竭尽全力促成他们和解,他们会不断地周旋其中,为两国之间牵线。 胤礽知道仅仅上奏恳请汗阿玛接见使臣,那汗阿玛面对国外使者居高临下的大国帝王心态定不会将这当回事,朝臣们也都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之中,他们也不会将国外使臣当回事的。 可若是有其他诱惑为饵,好处多多,与大清国本粮食有关,与大清百姓们生活息息相关,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廷敬都上钩了,汗阿玛这个立志要青史留名做千古一帝的恐怕也不会任由摆在眼前的好处溜走。 果不其然,陈廷敬主动将户部去年的粮食收支平衡汇报给了帝王听。 乍一听起来,大清的粮食库存逐渐在上涨,可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清百姓的人口在不断增长,消耗起来也很迅速。粮仓之中的余粮看似足够,实则一遇上什么天灾,就需要拿去应急,整体而言这一项平衡如同踩钢丝般,紧张兮兮。正是因为如此,康熙才会尽量避免两头作战,同时应对沙皇俄国与准噶尔汗国于大清国力的损耗太大了。 康熙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沉吟道:“那么,大清又用什么与去外洋人进行长期稳定的交易呢?” “汗阿玛恐怕不知道,在外洋人的心目中,来自东方的丝绸与瓷器,金贵到只有皇室才能用得上,法兰西穷奢极欲的贵族们喜爱这些,英格兰富可敌国的大财主也喜爱这些,大清不仅需要进口,也需要出口商品,最重要的是,重新捡起汉唐时对周边世界的影响力。” 大家都以为大清是天朝上国,那没事,那就顺从大流,大清需要这样高大上的“包装”来进行文化输出,经营自己的国际形象。 第199章 (捉虫) 胤礽所阐述的诸多“好处”,与如今朝贡贸易体系之下大不相同,他所称的与国外商谈贸易,竟是将那些“附属国”都当做了合作对象来平等对待。 -- 第462页 康熙听着也就罢了,陈廷敬虽心动太子殿下说出来的利益,到底还是败给了上国之思想。 陈廷敬道:“外国入贡向来有年限规定,在朝中有定制,如是依太子殿下之意,会毁去祖先们此前定下的规矩,恐有妄行之忧。” 胤礽一点都没担心,还笑着说道:“规矩是从何而来的?是前明朝流传下来的规矩,前朝的规矩若是都正确,那还有我朝什么事儿呢?今时不同往日,大清的富庶繁荣,要在汗阿玛的手中起飞了。” 他朝康熙眨眨眼,之前还在谈论严肃的话题呢,一会儿就现了说话跳脱的原形。 陈廷敬:“……” 他不瞎! 许是在太子殿下手中吃了亏,又与太子相处许久,陈廷敬对这位储君也算是有些了解了。 人前倒是挺能端得住,就是人后那淘气调皮的性子,显然是被皇上给宠出来的! 若非皇上将太子殿下给宠溺过了头,以这位殿下的天分,还有汤斌、李光地等德才兼备的太傅教导,又怎么会歪成这样呢? 瞧瞧他上回在太子殿下手下吃亏,皇上那处理事情的态度,陈廷敬摸得清皇上的心思,当然不会没眼色的将那句“慈父多败儿”宣之于口。 大国高高在上的思想,朝中文臣们对国际形势短视,这些都不是个事儿,胤礽小时候还会为此生气,为此着急,这会儿都已经修炼出了僧侣一样的淡定心境了。 大臣们年纪大了接受不了新鲜事物,那就培养下一代吧,老臣们一个个老胳膊老腿儿的,折腾起来令人心虚,还是管年轻一些的来折腾。 谁都知道利益驱使人心,只要尝到甜头,大清与国外之间的交流就会从原先的凝固状态逐渐活跃起来,年轻人渴望建功立业,可比官场老饕们更有冲劲的多。 陈廷敬属于相对年轻的那一卦,从他来入手,还不是因为他是即将上任的户部尚书? 康熙瞪了他两眼,示意他老实点,他说道:“去岁,朕下令准许本国商人对外贸易,准许外来洋商前来港口贸易,不入朝贡之例,且一律对货按商船之长度征税。” 大清开放了对外贸易,其中的定制是内阁共同商议之下拟定的,按照商船长度征税简单粗暴,节省了大清的麻烦,还能提高外来洋商所带货物的“高价率”,大清官府只需要坐等着收税,就可以白捞一笔,抱着能赚就赚,不能赚也无所谓的心思,也难怪各国都积极派遣使者前来大清,恳请进京城面圣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大清对海上商业贸易的立法在朝中全面商定下来并得以实施,由此带来的是大量周边邻国与大清之间越来越亲密的贸易往来。 各地港口商船激增,仅仅从东瀛来往于大清的商船,就足有八十五艘。 除此以外,还有马尼拉和巴达维亚等以争相前来,但这些都是在港口,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与大清商人的贸易往来。 他们派遣的使臣同样没能有机会前来京城,因为京城这边接受外国使臣接见的朝贡时间还未到! 康熙开始教导胤礽,他对胤礽道:“因大清解除海禁,对外来商船一视同仁,而相较于更远一些的地方,大清商人更乐意与东瀛之类的邻国进行贸易。” 这是明摆着的,东瀛人深受汉之文化影响,懂得来大清的规矩,他们是大清朝贡体系中最为“乖顺”的一批附属国之一。而更远一些的红毛子们半点没有礼节,不懂规矩,可不得令人嫌弃上,其中就包括了屡次犯禁的荷兰人。 康熙道:“朕对荷兰人并无好感。朕十四岁时候,便是他们违例从福建入贡,甚至还曾与当地勾结走私!” 至于康熙为何知道荷兰人在广州走私,这还要归功于葡萄牙人的告发,说来也好笑,荷兰与葡萄牙之间,曾为了在大清澳门贸易而互为仇敌,结果大清闭关锁国,把他们全都给推去了门外,谁都讨不到好。 康熙告诉胤礽:这些来自荷兰的红毛子一直都在追寻与大清进行所谓的‘自由贸易’,异想天开想要在大清拥有贸易据点。以往八年前来朝贡一回的规矩他们不遵守,在大清开放海禁后又巴巴地求上来,哼! 提起接见使臣,康熙不以为然。 法兰西、英格兰、葡萄牙、荷兰等从西方来到大清的国家为了在大清的贸易利益进行了极其激烈的竞争。 这种竞争没有秩序可言,充满了恶性手段,一度影响了大清港口的吏治清明。 这也是康熙稳坐钓鱼台,对外洋人轻视的原因所在,在帝王的眼中看来,这些人是眼巴巴地一拥而上来求大清的。 胤礽听着老父亲叭叭叭,似乎极想要扭转他的观念,他还挺无辜。 与汗阿玛意见不和的时候,他总是求同存异的,多数时候顺着汗阿玛的意思来,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嘛! “儿臣只是提一提,只是提一提,适不适合做儿臣不知道,毕竟这事儿确实有好处,至于该如何去做,当然还是交给朝中大臣与汗阿玛来了。” 所以汗阿玛又何必较真,恨不得将他的观念扭转过来呢? 胤礽自己都没有较真地要去将汗阿玛的观念扭一扭呢! 胤礽:能影响就做,不能影响就罢,干活的又不是孤,孤就出个主意而已。 【小美有话要说,大朋友这种只撩不做的行为,叫做白嫖。】胤礽全当做没听见:“但是若是想要引进作物,出口作物,做大量的买卖,还是得朝廷出面才行。大清一向重农固本,销售出去溢出的农产物,购买入不足的农产物,这些私商可做不了,得有朝廷进行调控的。” -- 第463页 去年,胤礽初初提出大清商部计划,可将大清商人笼络其中,达成朝廷从大方向上调控民间商业的计划。如今商部约有了形,汗阿玛已经迈出去了第一步,再完善一下商部,细化对外商业的管理与国内商业的管理,迈出下一步岂不正好? 胤礽有些担心,他若是不推一推,汗阿玛会不会又往回走,将迈出去的脚步给收回来。 不过好在,他的建议由于有“仙兽白泽”之光环,汗阿玛大部分时候是愿意静下心来思索利弊,考虑一下实施的可能。 也不知是几时养成的习惯,胤礽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给康熙留下了“仙兽所言必是正确之言”,“考虑一下不会吃亏不会上当”的印象。 陈廷敬对此事拿捏不定主意,心中一边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在牵扯,一边又给太子殿下描绘的蓝图砸中了大饼。 若太子殿下只是随口一说,凭空捏造,那么他有无数个理由来反驳太子殿下,从祖宗家法,从规矩与大清国本。 可胤礽直接将冷冰冰的数据拍在了陈廷敬面前,再也没有比实际存在的数据更令人感到有说服力了! 陈廷敬暗暗去瞧帝王神色,见帝王正沉吟思索,显然是正在考虑太子殿下所言之事,心下暗惊:看来,皇上也有所心动。 开年后,康熙将此事放在朝堂之上与群臣商议,朝中果真为此讨论激烈。 有说此举可薄征其税,不致累民,有说外国人为利而来,各有图谋,不可轻信。若本国之利受损,反累其民,令民不渔不农反去行商,则不利国本。 亦有说,大清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为何要纡尊降贵与外商通商,向来只有他国恳求前来上贡,未曾有朝廷主动与之贸易之举。 康熙一边将胤礽之言听进心中,一边权衡朝野重臣之言,为此事已在朝中商谈三日余,一时半会儿未曾解决此事,倒是又有将精力投入到政务之中的趋势。 不久,北面八百里加急随之而来,原先安分了一段时间的边境又起新乱,因战败后撤走的沙皇俄国军队如同烧不尽的野草,又一次出现在大清边境,侵扰边境百姓,且更加狡猾,更加无赖。 康熙闻言,勃然大怒,于朝中责令使臣发出警告:“若沙皇俄国冥顽不灵,大清与其之间必将再开一战!” 纳兰明珠上奏言明:“沙皇俄国屡次犯我大清边境已累积几十年,雅克萨之战大清胜后,为显大国之宽仁气量,责令其军队撤出侵占之地,然其并未归还被其占去的尼布楚,此番更是死灰复燃。以微臣之见,狼子野心之辈不值得宽仁待之,大清之宽厚未曾得到其半分感激,反倒将我国视为泥人脾性,一再侵扰,可见沙皇并无与大清和解的诚意。” 纳兰明珠极力主战,并以此在此前边境事宜的处理上,多次参奏弹劾索额图办事不利,对敌国宽仁大意。 索额图气得不清,直骂纳兰明珠胡乱攀咬,好不要脸! 胤礽眼瞅着又要上演一出三姥爷大战掌上明珠,忙趁此对康熙提议道:“汗阿玛若要为战事做准备,何不尝试儿臣所说的进出口一事?此事做之,随时可止,只要大清占据主导,稳赚不亏。既可解燃眉之急,为战事提供新的保障,又可令大清多一条联系周围国家的线路。沙皇俄国之情报,已有探子传入,其西边有奥斯曼帝国与之交战,大清何不试试远交近攻,联合别国向其施压呢?” 朝臣们:…… 瞧瞧他们的太子殿下,已经直接绕过要不要开战的问题,直接跳到了战事准备之上。 北面边境不安宁,海边港口待管辖,西边准噶尔汗国又消灭一蒙古图盟,眼看即将一统西域,康熙只觉得所有的事都堆在了一起。 这会儿哪里还想到自己年前吩咐的要相看太子妃,连今年的选秀都暂时搁置了。 为了解决对外贸易的管理,内阁想出了新的解决方法,那便是设立海关,尤其是以广州、厦门、宁波、云台山为四大重要海关。 文森特·巴茨是来自荷兰使臣,为了来到神秘的东方国度,他经历了太多的坎坷与磨难了。 刚来到福建港口,他的使者团就受到了来自当地海关官员的严厉盘查,因文森特并未按照大清规定的路线从广州海关入,从巴达维亚到福建更为接近,文森特故作不知自己不知大清的规矩,谁知那冷酷无情的东方官员一口咬定他不尊规矩,拒绝使团入内。 文森特为了求见东方的君主,无所不用其极,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若是这一回没能见到他们的君主,那么我们国家的贸易利益都将会被那些阴险的法兰西人、英格兰人算计分走,国王为我们传来了消息,法兰西的国王听说荷兰使臣已经到达福建,迫不及待得派遣使者过来了。” 为了不被卑鄙无耻的法兰西人追赶上,文森特豁出去了,不断地通过送礼的方式打通关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文森特受人引荐,见到了海关总督王国安、福建总督姚启圣,巡抚金鋐等人。 姚启圣告诉他们:“皇上自京城下达命令,愿意接受诸位前去京城上贡,只是诸位不遵礼仪之举已令皇上受到冒犯,此去京城,若诸位不能令皇上龙颜大悦,恐怕是不能达成所愿的。” 文森特以为自己终于打通了见到东方君王的通天路,以一口蹩脚的汉语对姚启圣赞美起大清帝王的仁慈与慷慨。 -- 第464页 “我们是真心诚意前来给皇上送礼的。” 他们使者团不仅带来了厚礼,还有乐器师,也是国王听说东方的地方喜爱音乐,投其所好才选择来的人才。 其中马尔丁斯·恺撒擅长小提琴,安索里基擅长竖琴,更有人擅长表演魔术,他们还表演给了姚启圣等人看! 这马戏团一般的作风,令大清的官员们啼笑皆非,一边直新鲜,一边对这些红毛子们更加鄙夷。 这些荷兰使臣送给康熙的礼品之中,饱含了诸多珊瑚、琥珀等珍宝,另有看家宝贝望远镜三台,以及荷兰最新的船只模型、葡萄酒、香料、香油等。 文森特诚意十足,历经千辛万苦,带上他即将献给东方君主的宝物们,终于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此时的胤礽,正在清理自己毓庆宫中堆积起来的玩具,他既然已经搬到了畅春园,之后很少会回去居住,那么他的玩具们不是跟过来,就全部送去给弟弟们耍吧! 按照账本上来看,胤礽的库房里光下属们近一年献上来的珊瑚、琥珀等从英格兰购买的珍宝便有数百,琉璃官窑不断改进的望远镜竟有十八款之多。 胤礽叹气:“哎呀,这些送弟弟们都嫌多,不如送给娘娘们也耍耍。” 至于珊瑚与琥珀,这些不算是御用贡品,他要处理起来也简单,直接赏赐给下人们。 于是,康熙后宫的主位妃嫔,上至佟贵妃,下至荣妃都受到了太子送来的望远镜,每一个人的还都不一样,因是琉璃官窑做的,不仅实用,还特别精致。 胤禔还特意跑了一趟畅春园,谢过胤礽的心意。 “额娘她挺稀罕这玩意,刚拿到就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说是比曾经用过的远镜都看得清晰,外观还精美。” 胤礽谦虚道:“不过是些玩意罢了,前些年,这望远镜还是达官贵人才能用的稀罕东西,琉璃官窑一再改造,降低造价及成本,倒是让望远镜成了连寻常百姓都能买得起的东西了。” 胤禔:“你这儿的望远镜才是真正造价不菲,比市面上流通的还要精致许多。” “对了,听说法兰西的使臣从广州入关,今日就到达京城了,他们倒是守规矩,哪儿像荷兰使臣,到现在还耽搁在半路上。” 胤礽唏嘘道:“他们要是能好好守规矩,也不至于受到这么大的阻拦,汗阿玛本就提防着外商,这个国家的人还真不老实。不过,法兰西的使者能顺利来此,还是因为他们的耶稣会与南怀仁有关系,到底也是汗阿玛身边的老人,南怀仁还是有一些情分在的。” 自从南怀仁卸任太子太傅,并且做了有损大清利益的事情以后,胤礽就彻底将他当做外人来看了,以前的师徒之情谊已成过往烟云,私人情谊,哪里有国家大事重要? “那法国使臣还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儿,名字叫做白晋。” “走,咱们去找汗阿玛,说不定今日运气好就能见到来拜见汗阿玛的使臣了,”胤礽怂恿着胤禔,放下手中的笔墨,还给自己准备了一身挺有储君气质的服装。 说来也好笑,那白晋所带的法国使臣团的所有成员从进入大清开始,就是一副没见识的目瞪口呆模样,他们一路以飘逸的脚步从广州飘到了京城,惊叹之色溢于言表,令前来引他们入京城的驿站官员都看了觉得好笑。 “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子,走在街道上看到什么都惊叹,那嘴巴都快塞下鸡蛋了。” 胤礽跟在康熙身边,果真第一时间见到了前来拜见帝王的法国使臣。 那白晋极有眼色,不断地对着汗阿玛吹嘘大清的繁荣富庶,赞美汗阿玛的英明神武。 胤礽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外国人用蹩脚的汉语夸人听起来虽怪,但还令人挺有成就感的。 白晋不可思议道:“贵国是如何做到令街道整洁,污水顺畅的?这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在他们国家的首都巴黎,整个街道到处都是人们的粪便与尿,还有动物内脏,腐烂的食物等等。 人们拥挤在巴黎,生活在垃圾堆积起来的城市之中,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绿色的植物根本存活不了。 白晋动情道:“皇上您治理之下的国家,简直是天堂!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加令人感到幸福的地方了,你们的国都不仅干净,还到处都有绿化,我恨不得一辈子都生活在这样美好的世外桃源之中。” 胤礽:“……” 有那么夸张吗? 康熙哑然失笑:“使臣的汉语说得比朕想象中利索许多。”就连大清的官员都不曾夸奖过京城是神仙之地呢!也亏他能这么夸张的喊出口,竟是半点不感到尴尬。 殊不知,白晋是真心实意在赞美大清的干净整洁。要知道,就连他们法兰西的宫殿,每天都有前来拜见国王的贵族们在宫殿地板上随地大小便。他们首都的百姓们每天排泄出去的粪便全都是往街道上抛的,下水道常年堵塞,河流到处漂浮脏污。 走在路上必须要撑伞,否则就得做好被屎尿淋湿的准备。巴黎城中有一片屠宰场,那边到处都是腐烂的生肉气息,周围是为王国贵族们制造精美皮革的地方,弥漫着令人闻上一口就会口腔溃烂的毒气。 而大清的京城,绿植遍地,到处都是小桥流水,街道干净卫生,就连空气都是那么的怡人。 -- 第465页 作者有话要说: 啊,法国大革命之前的巴黎,垃圾堆上的城市,这个是看了肮脏的城市纪录片,医学生全程面不改色(*^▽^*) 第200章 白晋是一位来自法兰西的传教士,在大清的记录之中,法兰西这个名称翻译于隋唐以前的法兰克王国,由于大清闭关太久并不了解外界,知道接到了法国使者的文书,才得知如今翻译为法兰克,或是法兰西的国家,如今的朝代名字叫做“波旁王朝”。 白晋以赞颂的语调赞美起了大清的美丽与富饶,就连驿站之中接待他的食物都是那么的精致。 他以还算顺畅的汉语,对康熙动情地诵读道:“尊贵的皇上,我们的国王路易十四派遣我们带来了国书,向您表示真挚的问候,国王非常期待与大清合作通商。这次能够来到美丽的大清实在是太幸运了,国王陛下还派遣我们给您送来礼物,祝您快乐。” 外国人说汉语,能够说得顺畅已经很不错了,带上一些他们国家的词句调调也在康熙的可接受范围内,毕竟白晋极懂大清礼节,也许是受到了南怀仁提点,前来面见帝王的时候半点没有矫情,该跪拜时毫不含糊。 跟随白晋一同出使大清的另外有四位传教士,分别叫做洪若翰、李明、张诚、刘应,全都是到了大清以后入乡随俗取的名字,只从这一点上,就可看出法兰西拜见大清的诚意之真挚。 南怀仁年事已高,如今又有病在身,康熙就没有将他召至跟前,而是批准了白晋单独入宫前来拜见他。 厚礼送上来,白晋介绍道:“这是我们国家目前最新的远镜‘四分象限仪’,可测天文高度,另外有水平仪、天文钟等等,一并呈现给皇上。” 法兰西的测高望远镜可比大清现有的技术要成熟许多,康熙看个新鲜,胤礽眼睛都亮了,思索着怎么问汗阿玛要来,把它拆了研究研究。 康熙挑了挑眉,向白晋抛去了一道送命题:“我大清的宫殿,比之波旁的凡尔赛宫来如何?” 白晋非常没有原则地拍起了康熙的马屁:“贵国是大国,宫殿比我国凡尔赛宫更加气派、优美,韵味也完全不同。” 白晋对大清的一切充满了热爱,豁出去的赞美倒是令康熙非常意外。 康熙挑眉道:“你倒是不怕得罪你们的国王。” 白晋说道:“我们国家的人一向是心中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坦诚才能得到尊重,我绝不会对皇上撒谎,如果今日来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是国王陛下,我一样会这样回答的。” 不得不说,康熙给他捧得心情还真不错,看着这白晋觉得还挺顺眼,就连眉头都松了下来。 胤礽与胤禷对视一眼。 胤礽:这才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反正路易十四又不在这里。 康熙满意了,便邀请来自波旁王朝的使者参加宴席,宴席之上有美酒佳肴,美人跳舞,音乐助兴,大清宫廷音乐又是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韵味,看得白晋等五人如痴如醉。 也许是喝酒喝多了,白晋感觉到有了尿意,他可以控制着不再碰酒水,奈何实在憋着难受,坐立难安起来。 康熙坐在上首,为白晋介绍胤礽与胤禔:“他们都是朕的儿子,年长的是皇长子,年龄小一些的是皇太子。” 为了表达真挚的问候,白晋不得不先后为皇长子与皇太子敬酒。 夸奖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跑,白晋夸奖胤禔外表俊美、一表人才这也就罢了,胤礽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去,他还夸奖胤礽:“太子殿下是百年难遇的美男子,不仅人俊雅,连气质都是那么尊贵。” 胤礽笑容微僵:美……美男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瘦胳膊,陷入了沉思纠结之中。 夸大哥的时候是英俊,到了他这边却成美男子了,俊雅带了个雅字,一点都不帅不酷! 难道是因为孤的身材太单薄了? 胤礽悄悄捏了捏自己平整的肱二头肌,多吃了两块肉,吃完还决定晚上睡前练一练肌肉。 白晋尿意渐浓,额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边康熙告诉众人:“宴席之上不必拘谨,使者若有要求,可向宫人们提。” 每一位使者的身后都有一位宫女,一位太监。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太监躬身小声询问:“使者若有要求,可以命令奴才来做,无论是添酒水还是其他都可以。” 白晋感动极了,在凡尔赛宫,国王与王后接见贵族们的时候可没有派遣奴仆为他们服务过,相比起来大清的宫廷之中有女仆与男仆伺候,实在太棒了。 他低声询问:“我今晚吃的有些多……” 小太监恍然大悟:“使者请随奴才来,奴才带您去茅厕。” 茅厕! 大清的宫殿之中,竟然还修建了方便人们排泄的茅厕,奴仆们排泄的茅厕与贵族们排泄的茅厕从外观上又有不同,共同点是不管是哪一种茅厕,都是独立建筑,有完善的排泄与搜集管道,最终有专人处理运走。 使者团队之中,白晋与张诚二人的语言天赋最好,白晋告诉康熙:“如果要让我们学习一门语言,我们大约半年就可以学会,我懂得斯图亚特语、荷兰语、俄语等多国语言,学习至今觉得最博大精深的则是贵国的汉语。” 康熙闻言,眯起了眼:“是吗,看来使者为了出使大清下了很大的功夫。” -- 第466页 “我真心诚意地想要了解贵国的一切,如果皇上能够允许我学习满语就好了,我甚至愿意留在大清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白晋夸张地咏叹起来,分分钟就想要跳槽到大清。 胤礽:这白晋,他不知道太主动了反而会引起汗阿玛的怀疑吗? 果然,康熙笑容淡了一些:“哦?满语,可以汉语更加难学呢,朕倒是从未要求汉臣们来学习满语,难得使者对满语有兴趣。” 白晋仿佛真的没看出来康熙的反应,他积极道:“皇上准许的话,我愿意学习满语,等我学成,一定为皇上以满语写下几何学与数学的书籍。” 康熙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朕给你个机会。来人,传圣旨,朕即命白晋学习满语,若能学成,朕就满足白晋想要留在大清的愿望。” 白晋闻言,大喜过望,大清的帝王比他想象中要好说话许多!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后,康熙留下了两位儿子,对胤禔与胤礽道:“你们都看到了吧?” 胤禷认真道:“儿臣看到了。” 胤礽迷茫脸,一时没搞懂汗阿玛与大哥的脑回路:啥,看到啥了? 康熙:“这些外国使臣,都眼巴巴地求着来与大清合作呢!他们说尽好话,朕随手给一些小恩惠,他们就感激淋涕,若朕有何要求,他们跑得比太监都快,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等儿子们回答,康熙冷声道:“因为大清国力强大,大清有他们寻求的巨大利益,又有足够的实力威慑他们。” “你们切记,这些洋患终会成为日后需要治理的一大难题,这些外洋来使可以为了这些捧着我们,而一旦我们变得弱小,他们就会如同狼一样冲上来撕咬。” 康熙教育两位儿子,尤其重点教育胤礽:“对外洋人,可以表面怀以仁义,可心底的警惕需要时刻惦记着,即使他们在大清拥有了国籍,他们的心到底是不是大清的又有谁能保证呢?除非等到他们的子子孙孙辈,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祖先来自哪里,他们会融入这里,成为大清的一份子。” “所以,要利用他们,不可全信任他们。” 胤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顺杆子往上爬:“汗阿玛,您怎么就答应了让白晋学习满语呢?他要是学习了满语与汉语,大清的一切不都让他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了吗?” 胤禔迟疑道:“也许,汗阿玛本就不打算让白晋回国?” 康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还是保清有悟性,明白朕之心思。南怀仁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乞休,朕需要为以后做准备。” 无论是南怀仁身后的耶稣会,还是洋外的人脉关系,康熙需要一个能够接替南怀仁的人,而白晋运气好,恰好在这时候入了康熙的眼。 胤礽接着道:“外洋人那么积极要学习我国的语言,我们可不能落后了呀!汗阿玛说不能全信他们,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培养属于大清的翻译官呢?” 康熙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胤禔提醒道:“大清有自己的翻译官,礼部有,纳兰性德不也培养了一批人?” 胤礽摇摇头:“那太少了,想要接触大清的国家又那么多,他们不断地派遣人过来,大清为何不派遣人出去呢?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光听别人带来的消息可不行,儿臣觉得大清需要派遣自己人,去往外边走,拜访外边的国王,与其他国家之间进行走动,这样才能宣扬大国之威呀!人们都说葡萄牙是海上霸主,啥时候别人提起霸主的时候,能想到大清呢?东瀛那儿到现在还在称呼大清为唐,他们连这都搞不清,咱们得派人去提醒提醒。” 康熙:“所以呢,保成又想做甚?” 这个“又”字,用得绝妙,一个字就道出了老父亲那睿智通透,一眼就看穿胤礽内心小九九的智慧。 胤礽道:“儿臣就是想提一嘴,不如建学堂,专门用以培养大清的翻译人才,从民间招募记忆好的人前来学习,毕业后又对应的翻译岗位,或是派遣出去。” 言下之意,直接绕过科举选拔上来的八股文人才,转而从外头招募来学生专门学习语言,一旦他们结业出来做事,就不是做官了,而是多出来了一个新的语言类行业。 胤禔惊讶道:“你这样做,至全国各地秀才于何地?” “科举考试犹如万人过独木桥,多少人奋战十几年都没能考上,每年几万个人参考,最终选拔出来几十个,那么剩余的人不也一样需要去寻找生计吗?只是提供一个新的就业方向罢了,又不是强制,不愿意的可以不来,有志向的会自己上钩,做这些事,只需要有钱建学堂,有人脉请动教书先生就好了,到时候自会有人教了束脩前来报名。” 胤礽再接再厉:“容若培养的这些人,可不正巧能来当第一批先生?” 康熙本是打算将两个儿子拎到自己身边来好好教导,尤其敲打胤礽莫要因为他接见了法兰西使臣就掉以轻心,谁知竟还扯出了新的主意来。 “保成所说的主意很好,”康熙冷冷道:“既然你有那么多的想法,不如此事就交给你来办。” 胤礽目光与康熙的对上,心头拔凉拔凉。 康熙:别想偷懒,真以为可以光说不干? “此事,就当做是朕对保成能力的考验吧,不要找索额图。” -- 第467页 胤礽寻思了一下其中的麻烦之处,要选择地址,要宣传招生,要请教书先生,还要为学堂找好校长,而且从汗阿玛的态度来看,定是不能找在朝廷之中有官职的人前去教书,顶多派个文官去做校长罢,胤礽顿时就头大了。 孤需要帮助! 胤禔假装没有看到胤礽求助的目光,撇开了脸。 胤礽无法,只能垂头丧气地接下了新的任务:“儿臣遵旨。” 康熙一瞅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主意知道要出,小嘴一张,张口就来,章程、上奏都不写,都是朕把你给惯坏了!” 面对面说出口,没有章程与上奏,可不得要康熙亲自召集臣子再来商议?到时候他自己忙起来,太子却游手好闲,哪里来这么好的事? 胤礽的小本本上,除了已经定下的计划以外,又多了额外的附加任务,这让一向游刃有余的胤礽感觉到有些无暇分身。 为了能够快一些将小本本上的计划实施,胤礽只能对不起小伙伴了,他回到书房,往江宁去了一封信,将随曹寅去江宁回家过节的阿珍会唤回了京。 初一见到许久未见的曹珍,胤礽不可思议地绕着他转了一圈:“阿珍瘦下来了!” 不仅瘦下来了,还特别好看,一瞧见就知道以后会是个令人挪不开眼睛的美男子。 提起这事,曹珍不由苦笑:“快别说了,我倒是觉得我还是胖一些好。” “胖哪里好了,胖了走路都喘气,对身体也不好,”胤礽不赞同道。 “您是不知道,我最近撞邪了,道士都说,我要是不胖回来,以后就得一直受苦。” 乍一听曹珍的抱怨,胤礽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谁知竟是“命犯桃花”! “害,这有什么关系,受女孩子欢迎那是阿珍有魅力,别说是家中表姐表妹为了拉扯你大打出手,就算是有姑娘给你丢帕子,那也是证明你优秀啊!阿珍又没有做坏事,优秀也不是过错。” 曹珍安静下来,算是受到了胤礽安慰。 曹珍一回到胤礽身边,之前还有些冷清的毓庆宫顿时又活泼了起来,两个少年人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曹珍道:“我这回跟着我爹回江宁探亲,可算是见识到,学习到大本事了,我爹谈生意的技术可真是棒极了,他能将原本花五两银子的事儿谈成花十两银子去,可差点没急死我。” 胤礽好笑道:“你就这么被人后腹诽你爹啊?曹大人好歹也是汗阿玛身边的红人,他去江宁也是为汗阿玛内务府赚钱的,又怎么会那么傻得被人哄骗亏钱呢?” 曹珍叹气:“你不知道,我爹是儒商,是深受程朱理学影响的大儒士。” “汗阿玛他挺满意曹大人的功劳。” “因为他为皇上博得了好名声吧!”曹珍嘀嘀咕咕:“要是我,我不仅要博得好名声,也一定不会亏钱。” 身高正在飞速生长的曹珍,经历了严肃的减肥运动,一不小心减过了头,不仅将满身的肉肉减没了,还减出了尖下巴,那双因为肥胖而变成了眯眯眼的桃花眼再次回归,笑起来的时候那眼神仿佛会勾人,他性子又好,笑起来温暖极了,也难怪会吸引女孩子的注意。 胤礽拍了拍他的肩膀,单薄地就像是直接拍在了骨头上。 回到殿下的毓庆宫以后,新来的小宫女瞧见他就脸红羞涩,还偷偷看他。 刚开始胤礽没觉得不对劲,直到胤禔带着阿木前来找曹珍,这才知道,原来是阿木的妹妹瞧上了他……的脸。 曹珍摇头如拨浪鼓:“我未来的婚事得要我爹说了算。” 为了办学堂,胤礽带着曹珍开始到处走动,结果走外头,还真遇见有姑娘给曹珍丢帕子。 胤礽惊奇问他:“阿珍这真是命犯桃花了?” 曹珍痛苦道:“您不知道我被表姐表妹从两边拉扯的滋味,可真是左右为难。差点被拆成两半,肩膀都给拉扯痛了,我也没干什么,她们到底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胤礽沉默片刻,艰难道:“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挺辛苦的。不过,她们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脸?” 他想象一下阿珍被表妹表姐拉扯的画面,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曹珍悲愤交加,顿时就觉得自己前几个月忍受煎熬不吃美味减肥是错误的决定。 做什么美男子啊?他决定以后要做像吕布、张飞、典韦那样勇猛的男子! 享受美食不香吗?为什么要为了瘦下来而压抑自己的天性! 胤礽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后的曹珍打鸡血似的说道:“决定了,今晚吃炸鸡,我都大半年没有碰炸鸡了!”可想死他了。 只要一想到炸鸡的香味,曹珍口中的口水不自觉地就分泌了少许,他咂咂嘴,跃跃欲试。 待挑选好了新学堂的地址,胤礽便开始物色学堂的校长了。 关于外语学堂的校长该找谁做,胤礽打算问一问太傅们的意见,于是他又带着曹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上书房。 许久未见曹珍,胤禛惊奇地瞪圆了眼:“你是曹珍?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曹珍:“……” 不怪他惊奇,实在是男大十八变,小的时候因为有隐疾,越长越柔和,治疗好了隐疾又开始锻炼减肥,顿时就朝着美男子的方向上长了。 -- 第468页 一个太子,再加个曹珍,两个少年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竟让胤禛有了一种自己差点被晃瞎眼的感觉,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胤礽这才重新打量起了曹珍,口中喃喃道:“好像,阿珍还真的越来越貌比潘安了。” 曹珍:“……” 上书房中可不仅有小阿哥们上学堂,还有康熙专门开设给女儿的小格格们课堂,开辟在上书房的南边。按照以往,小阿哥们与小格格们两边互不干涉,几乎毫无交集。 可今日却不同了,自从太子带着伴读从南边晃过去找了太傅们商议事情,又回来找胤禛,就开始有小格格以寻兄长的理由晃了过来,为的就是多瞧瞧养眼的美男子。 “你听说过一个词吗?”胤禛面无表情道:“看杀卫玠。” 曹珍:“讲的是晋书中,一个叫卫玠的美男子,因为容颜过盛,受人仰慕而被人聚集围观,生生看死。” 胤礽安慰曹珍:“你别听小四胡说八道,他吓唬你呢!” “不,我突然发现,其实蛋糕与油条都很好吃,决定了,我晚上要吃红豆沙!”曹珍突然说道。 胤禛抽了抽嘴角,以怜惜的眼神去瞅曹珍:这孩子长得挺好,可惜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胤礽小心脏直打鼓:做美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万一像阿珍这样被表姐表妹联合拆了,那得多丢人? 他想象一下那画面,顿时就觉得女孩子真的好麻烦。 再看看汗阿玛,每天去后宫,还要烦恼先去贵妃娘娘那边,还是先去四位妃子那边,等到妃子们看过了,眼巴巴要扒拉他的贵人与答应们都快组建成一整个足球队了,就算这样,汗阿玛仍然每天神采奕奕,有使不完的精力。 今天的胤礽比昨天更加崇拜汗阿玛了! 在汤斌的指点下,胤礽最终选择了杜立德的儿子杜恭俊,如今朝中任职礼部侍郎的青年才俊来担当外语学堂的“校长”。 一来,杜恭俊有杜太师傅的家学渊源与人脉,受人尊敬,二来,杜恭俊年轻,接受能力强,也有与外洋人打交道的经验,第三点,则是因为他是胤礽的“自己人”,是杜太师傅留下来辅佐他的,让杜恭俊去做外语学院校长正合适。 从此以后,京城不仅有太学,也有了“外学”。 接下来,胤礽开始为下一步烦恼了。 他需要从外洋来的人当先生,如果那个外洋人懂得大清的语言就更好了。 “按照殿下的想法,从法兰西来的使者正符合这个条件,”曹珍正在啃炸鸡,啃得口齿留香,津津有味,还享受地眯起了眼。油脂沾在口唇如涂了淡淡的胭脂般,手指莹白如玉,就算是翘着二郎腿啃炸鸡都那么好看。 “对他们,孤不方便下手啊!” 胤礽纠结道:“那白晋甚至都还不算是大清的官员。” “殿下可以请白晋为您推荐懂得各国语言的人才。” 那也得要与白晋联系上才行。 曹珍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悄悄凑到胤礽耳边道:“我知道怎么引白晋主动来求您,您可以通过科学研究院。” “殿下恐怕是不知道,那白晋来京城不过七日,将整个京城设置给人们方便用的茅厕都给跑了个遍。” 胤礽:??? 就算是拉肚子,也不至于将整个京城的茅厕都给跑遍啊! “他远道而来参观我们的景观孤还能理解,参观茅厕做什么?!”胤礽感到不可思议。 “自然是因为大清的茅厕做的比他们国家好,而且还好多了。殿下您等着,我为您跑个腿儿,这就将白晋给引来研究院。” 曹珍甚至都没有自己出面,而是花了一些钱,让人将前几年在京城广为流传,如今淡化在人们记忆之中的消息再重新宣扬了一番。 “研究所搜集大量的粪便用以做肥,为的是研究出能够增加粮食产量的新肥,让百姓们再不用饿肚子,能够吃上更好的粮食!” “京城堆积至今的腐烂垃圾有法子解决了,研究所推出了一些虫子,可以将咱们用膳剩下的瓜皮果蔬皮全都吃光,再也不用担心它们在夏天腐烂传出臭味了。” “太子殿下创办的研究院,为大清的百姓做了许多实在事呢!太子殿下心系百姓,殿下仁德又聪颖储君,不愧是仙人选中的人。” 白晋听闻大街小巷的流言,果真是心动了,抓耳挠腮地想要去探索一番京城干净整洁的秘密,这不,都求到了康熙跟前,恳请见太子殿下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曹珍:我不要做美男子,我要做猛男。做猛男,从吃炸鸡开始ps:是时候为阿珍引进巧克力了! 第201章 胤礽与曹珍两个人一凑在一起,就总喜欢搞一点事情,比如两个人共同的“男人的烦恼”,纷纷为自己的身材而感到忧虑。 胤礽:“孤发现孤的胳膊比大哥细了一半!大哥都可以举起十公斤的大铁块了,而孤举起五斤的石块跑步都要喘好久。” 曹珍:“我这腰再细下去都快与小娘子们的腰身一致了,风一吹就折了似的,每回照镜子都觉得自行惭愧。” 胤礽:“孤做俯卧撑现在只能做五十个,胸部就是不长肉,衣服穿起来都没架子,这样一点都不英俊!” 曹珍:“俯卧撑我更加做不了,我做十个都大喘气。” -- 第469页 他伸出了自己细细的胳膊,与胤礽对视一眼,两人面对面地唉声叹气。 胤礽严肃脸:“再这么下去不行!” 曹珍:“对!男人,怎么可以娘们唧唧,要做真男人,得要有肉!” “有肉得靠练的,多吃多练,身材才会结实,咱们现在是长个儿的年纪,吃得越有营养,越有希望长高。” 长高! 曹珍眼眸放光:“我要求不高,如果以后能像大阿哥现在这样高就好了。” 胤礽点点头,深沉道:“孤的要求也不高,八尺就够。” 所谓的八尺男儿,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以胤礽目前的潜力而言,小美统计出来他未来的身高约在一米七至一米八之间,最后长成多少,就要看环境影响了。 早睡早起,锻炼,饮食都很重要,为了长高高,胤礽打起了更加优质的牛奶主意。 “要说咱们大清如今的奶牛品种,还真没有说得上出彩的类型,大多是靠黄牛在充数,而在整个海洋贸易中,荷兰盛产荷斯坦奶牛,这类多乳汁奶牛深受各国青睐,若是能够引入大清,与大清本国的牛进行杂交选育,大清的牛奶产量将会扩大好几倍呢!” 胤礽说起海洋贸易之事来是如数家珍,好似他自己亲自去过了海边似的,将曹珍唬得一愣一愣。 曹珍:“殿下可是想要与荷兰使者接触?荷兰使者确实是快到京城了,只是那些荷兰使者太不懂规矩,若是不晾一晾他们,给个下马威,他们下回还敢犯禁,这等视大清的威严于不顾的附属国,得好好敲打敲打。当然这不是我说的,是我爹他们商谈国事时提的。” 胤礽:“啊……孤知道了。” 大清从朝臣到百姓都瞧不起外头来的洋外人,这都是老生常谈的事儿了,胤礽也没指望能在近几年就扭转这些观念。 胤礽告诉曹珍:“大清如今的国力强盛,有霸主之态,暂时出不了乱子。可若是长期处于这种状况,那么傲慢与无知定会蒙蔽全国上下的双目,令国力衰退。因为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陆地,有那么多的国家,朝代更迭有盛有衰,谁又能保证大清不会被别的国家追赶之上呢?” 曹珍怔了怔,若有所思:“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国家在发展,别的国家也在发展,而且各地特色不同,定会产生全然不同的国家风貌。” “所以看待国家大事可别关起国门只看国内,得开眼看世界。” 由于常年追随在胤礽身边,曹珍是最懂太子的人了,也是最受到他影响的人。 这会儿胤礽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半天办公,半天学习,晚上睡前还要锻炼,曹珍也跟着一块过上了极度自律的生活,将每一时每一刻都安排地满满当当。 两个人为了锻炼出有肌肉的身材,在毓庆宫里堆了不少训练助力,每日吃的东西比平日里上涨了一倍,训练量也多了起来。 每当胤礽要吃过量的时候,都会有小美及时提醒。 【大朋友不能再喝第三杯牛奶了,今日量已经达到,如果再喝,会增加得肾结石的风险。】【大朋友今天能够吃的肉量已经达标。】 每当这时,胤礽就会及时止损,几乎是将自己的身体潜力挖掘到了极致。 只练习石杠铃已经不足以满足胤礽的训练需求,他开始要求心裕教导他一些拳脚功夫。 一个人的训练当然很累,身边再跟个与胤礽同感共苦的小伙伴,那锤炼身心时就不会那么难熬了,闹笑话时还有人能分享喜悦。 在学习课程时,胤礽还加上了对于外语的学习,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求学习会俄语、英语、法语、葡萄牙语、荷兰语五国语言而已,这些语言一通百通,按照小美教授的先融会贯通英语再摸索其他,果真事半功倍。 心裕教导他们武课时与那些蒙古师傅不同,首先注重的是赤手空拳的教导,教会胤礽防身的招式,接着他询问胤礽意见:“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兵器?” “无论是刀、枪、剑,都是微臣擅长的,当然短刀,暗器这些微臣更精,□□这些微臣的实力比不过军中的几位将军,但是教导殿下基础应该也是够的。” 心裕可有耐心了,自从上一回胤礽在康熙的劝说下将心裕抓他的事儿轻轻放下,四姥爷心里就总有一股愧疚感,只要不是要皇上点头才能干的事儿,心裕对他是有求必应。 胤礽一时想不出什么样的武器更好,他有点眼馋犬夜叉的铁碎牙,又觉得像路飞那样只用拳头其实也很帅,最近在看全职猎人,主角小杰还用钓鱼竿做武器呢,而奇犽的武器是溜溜球。 他钟意什么样的兵器呢? 胤礽苦思冥想,先问了曹珍:“阿珍喜欢什么样的兵器?” 美少年模样的曹珍扬起了灿烂的微笑,他本就生的好看,在阳光底下这么一笑,像画一样动人,边上伺候的宫女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只听曹珍激动叫道:“大锤!” 宫女们:“……” 心裕怔了怔,诧异道:“大锤?” 他用奇异的眼神打量曹珍些许,那隐晦的神情仿佛是在说:你在逗我? 曹珍极认真地说道:“我以后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锤舞起来虎虎生风,力量最是刚猛,端是又俊又霸道。” 胤礽受到了曹珍的启发,对力量也有了自己的渴望,他赞叹道:“孤也喜欢刚猛路子的,心裕,你看孤适不适合学戟?没有戟,用斧头也行。” -- 第470页 曹珍与胤礽两只小少年,就连爱好与审美都是那么的惺惺相惜,齐刷刷盯着心裕,看得他冷汗都下来了。 他想象了一下太子殿下用斧头做武器,那画面太美,让皇上知道了说不定斧头就要砍到自己的脑袋上了。 曹珍激动道:“对啊!吕布用的不就是方天画戟吗?曹操麾下第一猛将典韦用的还是双方戟呢!还有斧头,程咬金用的就是双斧头。” 心裕沉默片刻,嘴唇抿成一条线,坚定地摇头拒绝:“无论是戟,还是斧头,这些微臣都不擅长。” 这一下子,两个少年人都用“你好没用”的眼神看他了。 心裕感到了一瞬间的心塞。 如果他没用,那整个銮仪卫都没人能顶用了。 指望不了心裕,胤礽将目光投向了任职于禁卫军,如今是禁卫军指挥使的法保,如果他没有记错,法保擅长用矛,用矛好啊,张飞用的就是丈八蛇矛! 胤礽喃喃道:“看来,只能问法保学用矛了。” 心裕忙道:“不知殿下对使棍棒可有兴趣?棍棒可强身健体,是刚柔并济世的路子。” 棍棒?孙悟空用的可不就是棒子嘛! 胤礽果真被他引起了好奇心:“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练一练。” 使棍棒可不容易,训练效果比平日里跑步都累,胤礽与曹珍累得直喘气,等第二天全身散架似的酸疼,顿时就满意了。 曹珍窃窃私语:“殿下,我觉得棍棒行!昨天才练了一个时辰,今天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胤礽期待道:“练完再吃肉,酸痛是因为在长肌肉。”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未来身强力壮,力拔杨柳的气概,还有那一身如吕布般勇武英俊的体型,对训练抱有极大的热情。 另一边,康熙将前来恳求见太子殿下的白晋打发走,淡淡地告诉他:“待你学成满文,朕便允你见太子一面。” 他问及身边人:“梁九功,太子现在在何处?” 梁九功低声道:“殿下在自己宫殿里潜心学习。” 康熙惊讶地脱口而出:“这么乖?” 一时失言,他猛地回过神来,这就收住了话。 别说是康熙不相信太子会乖乖的,梁九功也不相信。 正巧遇上纳兰性德入宫拜见,康熙接见他,对他说道:“容若既然为了帮保成建外学特意跑了一趟,不如随朕去毓庆宫走一趟,也好看看太子对外学的布置如何了。” 纳兰性德本就有找太子的打算,一口应下:“臣遵旨。” 毓庆宫距离乾清宫很近,康熙都不摆驾,选择了直接步行,一路走去,刚跨入第一道门槛,就听见里边嘿咻嘿咻的奇怪声音了。 “皇上,现在是殿下练武的时间,”玉柱匆匆跑来,将康熙迎入殿内,边小跑着,边殷勤地解释起来:“殿下羡慕大阿哥长得又高又壮,如今是下了狠功夫,想要锤炼自己的体魄呢!” 康熙似笑非笑地走了进去:“锤炼体魄?” “喝……哈!” “再坚持一炷香时间!” “我要练成吕布,做猛男子,怎么能被区区沙袋难倒!” 他们只看到巨大的沙袋在绕着毓庆宫二殿撒丫子奔跑,沙袋底下是一双小细腿。 纳兰性德惊讶道:“这沙袋看上去可不轻呐!听声音,并不是太子殿下。” 康熙哑然失笑:“这声音,是曹寅家的小儿子曹珍。” “朕还记得曹珍那小子治好了病,代价却是胖成了球,许久未关注过,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样了。” 康熙正说着,前边的胤礽已经发现了他,顿时就将手中的沙袋给放下,穿着利落的短打就迎了上来。 训练令他满头大汗,脸颊红扑扑的,充满了少年人青春向上的精神气儿,康熙一瞧他那狼狈样子,心情颇好地笑了出来:“朕听说,保成想要练成保清那样的体魄?” 胤礽拿来毛巾抹了一把脸,呼呼说道:“汗阿玛要过来怎么都不让人提前通知一声儿臣,儿臣就这样来见您,也太狼狈了。” 他见纳兰性德也在此,脸色更红了:“啊,容若也来了。” 曹珍听见了他们这儿的动静,忙摔下沙袋跑过来拜见皇上。 康熙笑道:“刚才就是你小子说要练成吕布,朕可都听见了,好小子有志气,老曹家世代文臣,难道终于要出个武将了吗?真该让你爹来看看他儿子的雄心壮志。不过倒是比年前瘦了许多,可见是刻苦锻炼过了。” 曹珍抬起了头,铿锵有力道:“我爹说,只要努力锤炼自己,就一定能变得更好。努力过了,才不会有遗憾。” 话是正确的没错,可康熙一瞧他那张脸,笑容微僵。 这曹珍,分明长了一张与容若类似的美男子脸,却偏偏有做英勇猛将的志向。 纳兰性德没憋住笑容,嘴角已经弯了起来。 太有趣了,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有趣的让人心情愉悦,也无怪乎皇上那么宠溺殿下。 康熙想到了远在江宁的曹寅,那是个俊雅多才情的文人,曹珍的祖父曹玺,也是清瘦高挑的身形,整个曹家祖上三代,全都是温雅范儿的,实在难以想象曹珍修炼成武将后会是什么样子。 康熙完全是当热闹在瞧,他轻笑道:“待你练成了,一定要让你爹看看自己的进步。” -- 第471页 到时候曹寅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帝王一时打趣,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审美也出现了偏差,两个少年人互相影响着,到后来,竟一同向往起了魁梧汉子般的体魄。 等康熙发现的时候,胤礽胃口已经大到可以一个人吃下一整只成年羊腿了,力气也大到可以轻轻松松地举起五十斤的重物。 还好太子怎么都吃不胖…… 康熙令二人回屋去洗漱干净,遂聊起了关于外学之事。 “容若想到你这边正缺少人手,上奏提出借一些懂得外语的文人给你做先生,只是若是借给你,未来外学培养出来的人也需得去一部分到他这里做事,未来这两部相辅相成,可令外学与文部产生联系,保成觉得此事如何?” 胤礽一口应下:“当然可以啊,儿臣正愁先生数量不够呢!” 康熙又提到:“白晋来朕跟前求见你一面,我大清的储君是那么轻易能见的吗?他若是有想见你的诚意,得先将满文给学成去。” 面对汗阿玛的小骄傲,胤礽总不能说他也想见见白晋,这个时候乖乖闭上嘴巴才能顺着雄狮的毛毛撸顺了。 胤礽与曹珍交换了一个了然的小眼神。 有了纳兰性德的帮助,外学中的教书先生也有了,就连宣传之事,身处文部的纳兰性德也一并包揽了过去。 容若这一匹金灿灿的大毛驴,是经过胤礽给予的历练与引导一手培养出来的,临到了要干活的时候,康熙却对胤礽道:“这一回,又是朕出人来为你摆平了此事,也不知道保成几时能不借用朕的人手来做事呢?” 他隐晦地提醒胤礽:你该培养自己的亲信了,别事事都扒拉着朕。 胤礽:…… 【大朋友为他人做嫁衣了,容若美侍卫变成大朋友爸爸的人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汗阿玛将金灿灿的大毛驴收入囊中,重用宠信,酸极了,不由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曹珍。 曹珍后背一寒,被他慈祥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 第202章 康熙教育了太子,感觉还挺满足,离开以后,帝王邀纳兰性德伴驾,边走边闲聊着。 “一年又一年,容若也算是看着保成长大的了。” 纳兰性德笑道:“微臣不过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如今却要刮目相看了,回想起殿下小时候还曾喜欢微臣抱他走路,那时候小小的一团,现在都长那么高了。” 康熙笑意更深,感慨道:“是啊,保成长大了,一晃眼,赫舍里都去了十多年了,故人音容逐渐模糊,若非还有画像能供朕惦念,朕甚至害怕,会忘记发妻的模样。” 此时若是其他人在场,恐怕会紧闭上嘴巴不敢附和,唯独纳兰性德同样死了发妻,还险些为此情伤伤及自身,与康熙最有共鸣之感。 纳兰性德轻叹一声:“是啊,微臣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唯恐岁月无情会让发妻的容颜模糊在记忆中。” 康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家小子说亲了吗?” “长子富格已经定下亲事。” 康熙惊讶道:“这么早就定下了。”容若的长子,可比保成都还要小一岁呢! “早一些定下,两家也好有个准备,”纳兰性德道:“微臣听说皇上也正在为大皇子与太子殿下物色嫡妻人选呢!” 提起这事儿,康熙来劲儿了:“大阿哥那儿有惠妃在,朕好歹还有个可以商议的人,到了太子这儿,朕可真是费了不少力气,为了挑选太子妃,选上最优秀的贵女们,从家室到生辰八字无一不认真对待,这孩子还要求一大堆!” 纳兰性德听了康熙复述的胤礽原话,笑得肚子都疼了:“不愧是太子殿下,从小就有与众不同的想法。”还像猫儿一样挠人,半大一少年懂的可真多? “左右殿下年纪还小,太子妃也许需要花时间来培养的,皇上您看中了谁家家室,再好好培养着便是了,殿下喜欢聪颖有学识的,那就好好教,喜欢猫儿似的会挠人,那也教着。” 纳兰性德笑了起来,开始给康熙出馊主意。 康熙竟还真认真听进去了,点头:“朕也确有此意。” 纳兰性德:“皇上,微臣与您开玩笑呢!” 康熙摆摆手:“开什么玩笑,朕是认真的。” 他现在就像是个急于调教儿媳妇的恶婆婆,迫切地想要将太子妃物色好,然后培养成完美的好儿媳。 康熙心目中的好儿媳,上要孝敬公婆,下要为太子管理好东宫,礼仪完美,有母仪天下之风,性格要温和纯善,淑德敏慧。 在此基础上,帝王还要求培养小姑娘时考虑到太子的喜好,除去必学的管家与宫廷礼仪外,少教刺绣女德,加课物理、数学与外学也是必要的。至于太子想要的打情骂俏与猫儿挠?康熙可说不出这个口。 这样一想,似乎未来太子妃的学业比之太子来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到最后选定好的太子妃能给培养成什么样,康熙自己都不确定。 纳兰性德:…… 要不要提醒一下太子殿下? 提起要物色儿媳,康熙心情还挺好,有了儿媳妇,嫡长孙还远吗? “来人,去将法兰西使者进贡的糕点端去给太子。” 知道太子喜欢外洋来的稀奇东西,康熙自己不重视这些,想到了下意识就会往胤礽那儿送一份。 -- 第472页 另一边,眼看纳兰性德随汗阿玛走了,胤礽却坚信:虽然容若已经成了汗阿玛的人,但他的身是汗阿玛的,心却在孤这儿! 他很自信,因为容若为了与他好,还与掌上明珠闹不开心,胤礽可都记得。 胤礽:一听说孤要搞外学,容若就主动来帮忙了呢! 【大朋友,少看点动画片,多看点教育片。】 小美唉声叹气,为胤礽越来越活泼的性格而感到忧虑。 照这样下去,太子胤礽就要被它影响坏了,哪里还有半点前世的样子? 胤礽道:“孤有意将外语这一门学问引入上书房。” 曹珍惊讶道:“殿下怎么不在皇上跟前提出此事?” “我得先证明外语这门课确实有大用处,才能让它顺利地成为弟弟们的课业。”才能培养更多的小毛驴啊! “阿珍你觉得学习外语难不难?若是孤引入这门课,弟弟们会不会埋怨孤呢?” 说服现在已经一只脚迈出去的汗阿玛,胤礽有把握,只要汗阿玛重视,太傅们那儿也不成问题,唯一令他担忧的是弟弟们好像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并不是人人都像他这么天才,若是引入新课程反而增加了学业负担,引来弟弟们的不满,以后就没有小毛驴愿意亲近他了。 胤礽有一点点担心,于是先问起了辛辛苦苦在他身后穷追猛赶,拼死读书才勉强跟上的曹珍。 曹珍挠了挠头:“学习外语啊,真的挺难的,但是背着背着也就慢慢会了,这门学问主要还是靠记忆,四书五经都背诵过了,唐诗宋词都不知道背了多少,再背一门外语也没什么。就是殿下您别让小阿哥们与您一样一下子学上五门外语,他们应当还是跟得上课业的,再不济,还能慢慢教嘛!” 与胤礽一同背诵五门外语,可差点要了曹珍的小命,也亏得太子殿下体谅他,时常给他补课,停下来等等他,不然他真就跟不上了。 曹珍有一点点失落,祖父在时候常常夸奖曹家出了个小天才,父亲也说他天资过人,可是每次跟着殿下学习,他就觉得自己那榆木脑袋笨到不行。 胤礽想问的是弟弟们会不会厌学,曹珍不是弟弟们,当然无法做到站在小阿哥们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曹珍提议道:“不如殿下想法子引导小阿哥们对外语产生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先生,前边有胡萝卜钓着,小毛驴们才有兴致迈开蹄子来奔跑啊! 胤礽恍然大悟,他拍了拍曹珍的肩,郑重道:“这件事就教给阿珍了。” 曹珍:??? “殿下,我哪能去上书房里对小阿哥们说话呢?您不是有机会给小阿哥们上课吗?” 曹珍哭笑不得,将这活儿又甩回了胤礽身上:“奴才不能逾越,都还没有一官半职,只是您的伴读,怎么能对其他小阿哥们指手画脚呢?” 他悄悄对胤礽说道:“殿下与我亲近,我心里都记着您的好,可是在外头,我还是要自称奴才,要懂规矩,这是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皇宫里学会的规矩。与您是否重视奴才无关,也不会有人给您没脸来欺负我,但是我走在外头,代表的是您的脸面,我要是做错了事,会连累您的。” 曹珍知道,自己在外人的眼中,身上贴的是太子殿下的标签。他越优秀,证明太子殿下越是优秀,他年轻有为,才不会给殿下拖后腿呢! 胤礽感动极了,握住了曹珍的手:“是啊,阿珍是孤的人,不会像容若那样被汗阿玛拐跑。” 不过,比起朝堂上其他毛驴,胤礽更多的是将曹珍当做是朋友,玩伴,从小到大一起吃苦一起玩闹的感情可不一般,关系铁着呢! 康熙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是因他宠信曹寅,二来,也是曹珍的天赋过人,潜力巨大的缘故。 曹珍与他的父亲一样,敏锐而有七窍玲珑之心,曹寅会恰到好处地为康熙分忧,曹珍也为胤礽分忧,还是真心诚意不带一点算计的,真正做到了急太子只所急,就这样感情还能不好吗? “太子殿下,皇上命奴才给您送来法兰西上贡的糕点。” 那糕点黑漆漆的,看上去就硬邦邦,厚度实在,瞧着就像是块砖,包裹起来严严实实。 胤礽居高临下地盯着黑漆漆的长方形瞅,询问小太监:“这啥糕点?” 小太监颤声答道:“法兰西使者称呼它是西班牙糕饼,使者说这是他们那儿的国家间最为盛行的美味糕饼。” 这西班牙糕饼,一听名字就知道诞生于哪里,短短几年,迅速从西班牙传到了英格兰与法兰西,甚至传遍整个西方国家。 胤礽捏着它再鼻子下闻了闻,闻到了可可豆的香味! 他眼睛一亮:“咦,这个味道,不是小美给孤吃的巧克力吗?” 曹珍竖起了耳朵:“什么什么?谁给您吃的巧克力?殿下知道这糕点是什么做的?” 胤礽捏起一块尝了一口,果真是巧克力! “殿……殿下,此物可以融于水,加热后服用。” 他将这些被称呼为西班牙糕饼的巧克力都给了曹珍…… 曹珍一块接一块,一块接一块地吃下肚子去,啃得津津有味:“好吃耶,好好吃!就是有一些干,可能因此才便于保存吧?” 曹珍边吃,脑海中的思路更加清晰了,他分析道:“殿下如今正在烦恼三件大事,第一件是如何说服皇上接见荷兰使臣,第二件是通过白晋等人为外学张罗外洋先生,第三件,则是将外学引入上书房一事,其实这些事儿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 第473页 他开始为胤礽捋顺思路:“您去给小阿哥们上课,告诉他们外学有多么好,学好了外学又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恐怕难以说服他们,您得拿出实物来诱惑一下他们。” 给弟弟们上课,用实物来诱惑他们? 胤礽若有所思,回忆起了法兰西进贡来的好东西,这其中有什么是会引起弟弟们兴趣的呢? 曹珍见胤礽思考起来,悄悄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这活儿又给踢回了胤礽身上。 曹珍低头看了看盘子中的糕点,突然停了下来,忙将剩下半盘糕点塞回给胤礽,指着它叫道:“就这个,就这个!殿下,您去将这个送给小阿哥们尝尝鲜。” 胤礽恍然大悟:“孤明白了!” “走,随孤走一趟内务府。” 胤礽风风火火地过去,提出想要参观法兰西“贡品”。 内务府总管低声道:“太子殿下,法兰西贡品,无非就是一些吃的,玩的,还有首饰,都还没有太子宫中的摆件金贵呢!” 胤礽不耐道:“行了,给孤开门,你要是怕汗阿玛责备,孤这就派人去知会汗阿玛一声。” 皇上的私库都对太子殿下全部开放着,皇上也说了“太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可谓是溺爱孩子到了极致,内务府总管自然不会阻拦。 不过,胤礽对贵重之物不感兴趣,毓庆宫里的摆件都还是康熙赏下来命人摆上去的。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在他的眼中都还不如琉璃官窑新制造出的试管贵重呢! 胤礽一头扎进了法兰西的贡品之中翻来翻去,在小美的扫描下,果真找到了一小袋可可豆。 “西班牙糕饼干,是因为他们制作的时候没有按照比例放牛奶与蛋清,”胤礽取走了这一袋可可豆,跑去毓庆宫膳房,挑选了胳膊上肌肉最为发达的厨子来打发蛋清,再加入奶、糖,通过烘烤加温,最终制作出了小美系统配方里的“巧克力”。如果说巧克力的微苦令初次品尝的人感到奇怪,那么用了大清宫廷牛奶所制造的巧克力牛奶则摒弃了苦,只剩下香甜了,最适合用来哄弟弟们! 阿珍是第一个喝下巧克力奶的人,那双桃花眼像猫儿似的眯起来,享受着还咪起了嘴。 太子命人给康熙送去热乎乎、黑漆漆的东西,康熙侧目打量,闻了闻那香甜的味道,挑眉:“这就是保成用从内务府拿走的豆子做的?” “太子殿下说这是巧克力牛奶,命奴婢呈递给皇上的这份,是殿下自己亲自煮的。” 康熙嘲笑道:“这不就是外洋人总喜欢吃的‘绰科拉’么,真没见识,这等毫无药效,不过是当做饮品随便尝尝的玩意也值得他这般重视?”这些东西,法兰西人上贡过,英格兰人上贡过,西班牙、荷兰人的贡品之中也有,康熙压根就没将它当回事。 嘴上这么说着,听见是太子亲手煮的,康熙还真给面子地喝上了。 喝完还点评起来:“过于齁口,太甜腻。不过到底是太子亲自煮的,孝心可嘉。” 片刻,他就将巧克力牛奶喝尽了。 喝完了也就完了,康熙只当是太子临时起意想要孝顺他的小插曲,并没有当回事。 不久,康熙来到上书房考察小阿哥们的功课,因胤祚等小阿哥表现优异,康熙乐呵呵地问他们:“你们想要什么赏赐?不过,只能向朕求一样哦!” 康熙回忆当初,保清问他要了一把弓,而保成问他要了洋外上贡的镜子。 胤祚仰起头:“汗阿玛,儿臣想要巧克力,要十块!” “啊!六弟好狡猾,儿臣也想要巧克力,就要五块。” “汗阿玛儿臣也想要,儿臣要求不高就要两块。” “可是太子二哥说,他那儿不多了,只够咱们一人一块。” 三个小阿哥眼巴巴地问康熙:“汗阿玛有巧克力吗?” 康熙:朕没有。 又是保成搞得鬼! 为了完成之前夸下的海口,康熙命人去内务府取外洋上贡的贡品。 内务府总管满头大汗,急切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皇上对这些不感兴趣,外洋上贡的不多,太子殿下早就将仅剩的都拿走了。” 康熙沉默片刻,怒道:“去将保成叫来!” “慢着。” “将白晋也宣召入宫。” 帝王隐含怒意的声音,令人胆寒,小阿哥们面面相视,瑟瑟发抖地聚在一起,呐呐不敢言,直到康熙走了,这才炸开了锅。 胤祉直觉不妙:“不好了,我们惹汗阿玛生气了,汗阿玛要揍太子二哥了!” 胤祺惊奇道:“汗阿玛怎么会干这样的事呢?” 胤祚缩了缩脖子:“不会吧?不会吧?怎么可能揍太子二哥嘛,不就是没有巧克力,难道汗阿玛是恼羞成怒了吗?” 胤禛一个栗子就敲在傻弟弟的脑袋上,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嘴巴不把门,早晚得惹事闯祸。” 胤祉:“快去给二哥报信!” 胤禛镇住场子,面无表情给他泼冷水:“现在报信恐怕也来不及了。” 胤祚害怕道:“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太子二哥挨揍吗?汗阿玛好凶,我刚才差点吓哭。” 他嚷嚷道:“我去找额娘,告诉额娘我想吃巧克力!” 胤祺也道:“我,我去求皇玛嬷。” 胤祐左右看了看,生母地位低微,无法给予他这方面的帮助,他养在惠妃娘娘名下,到底还是不如胤祚那样有亲娘宠溺的自在。 -- 第474页 “我,我去问问大哥……” 胤秅:“等等,你们做什么?!” 大事不妙,这群没轻没重的小子,是要逼汗阿玛妥协就范啊! 胤祉还火上浇油:“我也去找额娘,四弟也帮个忙,去找皇贵妃娘娘说个情,可不能让太子二哥被揍坏了。” 他深信汗阿玛是个揍儿子的坏阿玛,每一次都将太子二哥揍得屁股开花,急切之下将汗阿玛揍太子二哥的往事告诉了弟弟们。 胤秅:…… 这老三,太子要是知道你败坏他名誉,得打死你个臭弟弟。 “你们这么做,是将太子架在火上烤,是要造反啊!也不想想你们逼迫汗阿玛,汗阿玛会怎么想?” 胤禛将事情说得极严重,妄图拯救一个个被太子哄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兄弟们。 胤祚臭脾气上来了,顶撞胤禛:“哪有这么严重,是汗阿玛要赏赐我们的,我想要巧克力有错吗?” 胤祺温温吞吞地说道:“没有错啊,我也想要巧克力,汗阿玛拿不出来,就生气了。” 胤祉:“不过是小孩子贪吃而已,用不着扯那么大,太子二哥也不能因为我们贪吃,就被汗阿玛揍啊!” “对啊对啊,汗阿玛可不能揍二哥。” 胤祚嘟哝道:“二哥真惨,原来汗阿玛竟然是喜欢揍孩子的阿玛吗?” 巧克力,是西方风靡多时的极致美味,它总是能够挑逗人们的味蕾,带给人们愉悦。 早在前明朝的时候,威尼斯就已经成为了巧克力圣地,在西方,巧克力贸易已经完全成熟,盛达百年以上。 白晋赞颂巧克力为“尊贵”的宝物,唯有显赫之人才能品尝的至宝,这类至宝在他们法国深受贵族们的追捧。 白晋对着康熙吹嘘巧克力在他们国家的地位。 “王后嫁国王时,就是以巧克力作为定情信物的。” 在巴黎,在欧洲的其他城市,到处都有卖巧克力的商铺,定价也十分高昂。 白晋见大清帝王与储君都对巧克力感兴趣,眼巴巴地恳求道:“皇上与殿下若是想问法兰西购买巧克力,这当然是我们国家的无上荣耀,不过比起以财富购买,不知道我们可有幸问贵国购买如何整顿城市的珍贵配方吗?” 白晋所求的不多,他恳求大清的帝王准许他们国家的使者将大清茅厕及下水管道的设计图抄回国,真心诚意地询问康熙:“不知皇上与众位大人是如何解决人们的粪便问题?” 他们的国王路易十四使用的“办公椅”就是一种如厕椅,下边是一个箱子,上边是一个洞,而大臣们觐见国王时候,国王有时候一边当众方便,一边与大臣们商议国事。 为了优雅地排便与尿尿,他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花招,可是每一样,都不如大清的茅厕那么高雅,端庄。 粪便池之中是如何做到一拉绳子就可以有水流下,冲走粪便的? 大清的工匠巧夺天工,所做的设计令白晋大开眼界,恨不能住在茅厕之中。 康熙目光瞥向了胤礽:水流设计,也是太子提出来的。 白晋还小心翼翼地,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提了一个冒昧的请求:“不知道皇上您是否愿意让我参观一下您的方便之处呢?” 梁九功大惊失色,忙怒斥道:“放肆!” 胤礽瞳孔地震,以惊魂未定的眼神瞅了白晋两眼,被吓得悄悄后退了半步。 天呐!还要参观御厕吗?他好变态哦! 【大朋友提出建议,工匠们设计出来的御厕拥有先进的水流冲洗方式,如果参观,还真能令白晋大开眼界的。】康熙黑着脸,冷冷回绝:“朕不愿意!使者逾越了。” 白晋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是他逾越了,皇上的御用厕所,那定是集合了大清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才做出来的东西,这一定是大机密!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御厕,位于沈阳昭陵,是先进的水冲厕所哦! 清朝皇帝上厕所的时候是坐在挖空的龙椅上,他们不蹲的,净房下面有“化粪池” ——资料来自百度 第203章 胤礽回忆起了汗阿玛的御厕,不就是龙椅挖个洞吗? 他自己毓庆宫里的太子恭桶也是这样的设计,吃喝拉撒是人之常态,无论是帝王还是太子都还是人,做不到仙人那样饮仙露辟五谷。 谁又能想到,法兰西人对“高雅”的追求到了极致,竟然是对恭桶、茅厕情有独钟了,这事儿惹得汗阿玛龙颜大怒,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胤礽暗道一声:坏了。 孤得想法子为白晋解围,若是让汗阿玛发怒惩罚白晋,少去法兰西这一条线的贸易利益,英格兰、荷兰那边没了威胁,大清岂不是不能做那得利的渔翁了? 胤礽之前定下的计划也会因此而荒废。 于是胤礽出言问道:“使者为何对我大清的茅厕情有独钟呢?其中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晋动了动,只觉得这少年人的声音清脆悦耳,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大清储君正坐在上首朝着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看见了阳光从树叶中穿过,在世间留下灿烂的色彩。 大清的储君真好看啊! 东方人的温雅外貌,气质尊贵,脾气还平易近人。 -- 第475页 白晋鬼使神差地,倾诉起了他们的首都巴黎,日益严峻的恶劣环境。 巴黎的肮脏,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他们那儿的人们没有卫生观念,执政者无可奈何之下,将脏污排入塞纳河中,在他们的首都,任何一条河流都有剧毒,无论是粪便带来的毒,还是制造皮革带来的毒,都使河水周围充满了恶臭的气息。 白晋激动地说道:“我走遍了京城的每一处茅厕,观察了京城每家每户运送走的粪便,同样是聚集了大量百姓的首都,大清的京城井然有序地处理着每天诞生出来的垃圾。” 堆积在巴黎的垃圾,已经成为了巴黎人民与官府冲突的重要因素,整个巴黎的百姓都抱怨着,痛恨着,却又为了谋生,赚钱,而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外地聚集而来。 康熙缓缓道:“京城之脏污能这样干净,在于政令下达严苛,衙门严厉执行,律令之中规定乱扔垃圾者鞭挞四十,有杀鸡儆猴先例,则百姓乖顺。若无朝廷之重视,京城脏污乱象问题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贵国国王若要整顿巴黎,恐怕还是需要重视起来,从律法之上着手为妙,其余技巧不过辅助而已。” 可不,大清的京城原先也是遍地脏污,能有现在这样干净,还不是前些年太子折腾的。 康熙说着,看了一眼胤礽,太子正笑嘻嘻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汗阿玛现在知道儿臣有远见了吧? 之前还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整顿京城垃圾卫生问题是“不务正业”,不过几年,京城街道就干净了,地面也铺上了水泥,比以前更加平坦,维护修路的时间间隔变长,这就是搞基础建设的好处! 大清京城里的公共厕所,也是在那时候建起来的。 白晋摇了摇头:“我看到每天都有粪车拉走,又听说研究所发现了一种可以吃下腐烂垃圾的虫子,这一些都是大清国的独有秘方。若是皇上愿意将这些秘方恩赐给我们,帮助我们国王解决巴黎之中脏乱的烦恼,国王愿意以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宝物来回报您。” 康熙笑问道:“使者还能代表你们的国王不成?” 白晋:“国王为了解决巴黎的垃圾问题,张贴出告示,愿意以任何可以达成的条件来招聘能人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这并不是大清独有的秘密,”康熙淡淡道:“此事,还是由太子来说吧,毕竟京城的环境能有现在这样干净,太子之功劳最大。” 机会来的太快,胤礽差点没反应过来,汗阿玛已经将锅甩到了他的身上。 胤礽不慌不忙地说道:“解决京城环境问题,这还要归功于有前人之基础。其实早在先秦时,就已经有律法规定乱扔垃圾者将受酷刑,在汉时就已经出现了‘都厕’供百姓使用,而唐时,有处理垃圾粪便之人发家致富。儿臣提出复汉唐之文化,从方方面面,将前人留下的优良传统挖掘出来,推行下去。” “此外,大清重视农业,粪便可作肥料促使作物生长,为增加作物产量,研究院一直都在尝试新的粪肥配方,农人们还曾为抢夺粪便大打出手,这还要归功于汗阿玛归田于民,促进农耕的政令,百姓所种之粮与其自身相关,则更有动力潜心农事。” “至于食腐之虫,自然界中有多种,大清京城每日运输出去的垃圾分别用以填埋、燃烧及喂养虫子等,这种虫子,你们若需要引进,孤自然不会吝啬,只是若巴黎真如你所说的那么问题严重,以黑水虻的繁殖条件而言恐怕并不适合,倒是更适合以更加强大的虫子来发挥作用,孤推荐大蟑螂呢!” 胤礽将其称呼为“亿万只小强亡国”计划,为什么说是亡国呢?因为小强已经强大到如果的没有约束会迅速占领整个国家的地步,反正不是自己的国家,他说起来都不需要为此负责。 康熙轻咳了一声,仿佛是在警告他正经一些。 胤礽正襟危坐,温声告诉白晋:“是否要将城市治理地干净整洁,这要看执政者是否重视,政令是否严肃执行,早些年,京城的百姓也遍地排泄,没有规范,墙角到处脏污,衙门严惩,百姓互相监督,朝廷足够重视,自然而然就不再有人向着河中倾倒污浊,也就不会有人在墙角排泄了。” 太子以清隽之姿,面不改色地说着治理京城卫生的心得,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储君,却能够贴近百姓的生活,如斯接地气,也难怪太子仁厚之名声传遍了大清上下。 “使者可以抄写京城的茅厕图样,也能参考我们粪便的搜集与运输方式,但到底我们两国国情不同,贵国若想解决环境卫生问题,恐怕还是需要国王的重视才行,”神仙般的太子,以满含笑意的目光看向了大清帝王,他轻声说道:“是大清帝王开明睿智,重视百姓,才会有现在的京城面貌。” 康熙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一边给他夸的心情大好,毛都给捋顺了,一边又别扭地撇开眼去,他猛地想起招太子来是为了什么。 白晋恍然大悟,面带喜色地谢过了胤礽的大方与慷慨。 康熙提到:“朕的太子喜爱绰科拉,不过,朕此次见你们贡品之中绰科拉并不多……” 胤礽感觉到汗阿玛看了他一眼,他倒是一点不怕,还笑着点了点头:“听说一颗可可果实之中有数枚绰科拉,食之可令人心情愉悦,孤欲引绰科拉入大清。” -- 第476页 大清储君喜爱绰科拉,这对白晋而言无疑是大惊喜! 他恭敬答道:“可可果实数量稀少,是因此物在西方各国之间已然流通许久,各国贡品之中恐怕都有此物,在法兰西以它为尊贵,意义不同,可在其他国家却并不一定有这样的地位。国王念及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担忧以它为礼物不够有诚意,于是并未让我们带上过多的可可豆。而是在船只中带上了我们国家最先进的发明,派遣天文、地理、物理与数学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来出使贵国。” 目地也很显然,白晋那想要留在大清,恨不能在大清拥有国籍的渴望都写在脸上了,就看康熙收不收了。 也是前几年就有可可豆出现,而大清帝王对此并不感兴趣,才让这一批上贡中的可可果实减少的。 白晋感激道:“殿下乐于分享贵国对环境改善的秘密,我代表我们的国王路易十四再次感谢您的仁慈,如果皇上与殿下若是愿意引入可可果实,我们愿意以最诚意的价格与您进行交易。” 他提出想要购买引入大清培育的虫子,还想要大清的茶叶与瓷器,如果大清需要其他商品,法兰西也一样愿意出售给他们。无论是贵族们都在追捧的皮革,还是珍贵的珠宝。 胤礽总有一种白晋是因为大清的茅房而对这里情有独钟的感觉。 康熙缓缓道:“之后,会有户部官员来与使者谈贸易之事,替朕向贵国国王问好。” 帝王对法兰西温和的态度,令胤礽感到意外,白晋走后,他问起了康熙为什么会改变之前的态度。 “儿臣以为,汗阿玛对这些外使报以警惕。” 康熙心情还挺好,他摆弄着御前的地球仪,唇边笑意不减:“警惕,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法之国主诚意在先,朕也愿意与之交好。” 他看向逐渐长大的继承人,行事作风越加有条理,外貌也渐渐长开,顿时就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康熙将路易十四写给自己的信件递给胤礽看:“路易十四此次派遣使者,连国书与信件都送来了,还有这法兰西皇家科学院最新的科学与天文新知,与仙兽此前教给保成之知识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路易十四,五岁就登基了,同样是权力旁落,一直熬到权臣去世才得以掌权,”康熙教育胤礽:“也是在他掌权以后,将其国家权力完全捏在手心,海上活动全部开展,此人不容小视。与之合作,有利而无弊。” 胤礽眼睛亮晶晶的,听康熙对外国局势的分析,不难听出他汗阿玛已经开始将目光方向世界舞台了。 虽然汗阿玛执政理念,中心思想在于治理好国内,目地是为了维护大清帝王统治的稳定,却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有汗阿玛在,胤礽就跟有一根定海神针似的,稳极了! “你笑什么,朕还没说你呢,给你外洋来的新奇事物,你转眼就去给其他小阿哥。” 康熙没好气道:“整天就钻研这些小技,你是储君,目光要放大了看。” 胤礽:“是是是,汗阿玛,儿臣这就将目光放大了看,汗阿玛,各国使臣渴求的贸易往来,每一次都是以物易物,您说,如果制定大清的规矩,让各国以大清银票为货币,岂不是可以达成以大清为中心的贸易体系之霸主地位?” 康熙:“……” 胤礽开始为他分析建立大清自己的货币体系与国际上的买卖系统有多么重要。 “您想啊,以后各国之间都认可大清的银票,这种银票极难造价,唯有官府才能发行,那么大清对各国之间的影响岂不是无形之中有扩大了许多,若是贸易更加紧密,则甚至可影响他国经济。” “这也是仙兽教你的?”康熙新奇道:“它还教了你什么?” 胤礽回忆道:“就是经济学的一些知识,现在与您聊,恐怕一时说不完全。”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今晚来昭仁殿睡。”大有晚上要秉烛夜谈的趋势。 “下一回,别总用外洋的东西来哄弟弟,”康熙提了一嘴,之前还挺生气的,这会儿毛给捋顺了,就像是瞌睡打盹的狮子,收敛起了利爪。 “儿臣知道了,”胤礽笑着道:“巧克力牛奶很好喝,外洋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听说可可是热带果实,如果能将这些树引入大清南边热一些的地方种植,那这可可树不就成了大清也有的东西了吗?” 康熙又问起了胤礽如今外学的建设进度,胤礽忙顺杆往上爬:“汗阿玛,儿臣虽然尽可能不用您的人,但是这外学若要教的好,恐怕还需要外洋人,如果您能答应让儿臣接触一下法兰西来的使者,问他们要来人去外学教课,那就更好了。” 也省去了他总是捣鼓小计划,想法子想得晚上睡觉梦里都是计划本。 太子喜爱外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学到的越多,眼光就越高,也是在前些年大清有了京城研究所。 人法兰西的皇家科学院中最先进的知识,他们大清也有,这令康熙挺自豪,在接见使臣,彰显大国威严时尤其令他倍儿有面子。 “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康熙选择放任太子的兴趣爱好,那总比无欲无求的仙人之姿更令他放心。 父子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康熙留胤礽下来用膳食,今天的帝王显然是升起了想要与儿子独处,好好教导太子的心思。 -- 第477页 这边正相处温馨着,而前去额娘身边搬救兵的小阿哥们眼看太子二哥去了没回来,顿时就慌了神。 “完了完了,汗阿玛要揍太子二哥了。” “完了完了,二哥要挨板子了。” “我们得救太子二哥啊!他是因为我们被汗阿玛揍的。” “呜呜呜,二哥现在一定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们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救太子二哥的!” 为了拯救太子,小阿哥们聚集起来一商量,纷纷前去搬救兵。 胤祚仗着德妃的溺爱,撒泼打滚:“额娘我要吃巧克力,要吃巧克力!” 胤祐见势不对,将大阿哥胤禷给请了回来。 胤禔诧异道:“什么,汗阿玛又要揍保成了?” 胤祐:“又?” 胤祺:“又” 胤祚大惊失色:“汗阿玛真的会揍孩子吗?!” 连大哥都说又,太子危矣! “皇上,太后娘娘差遣人来问您,殿下还好吗?” 康熙:“嗯?” “皇上,德妃娘娘想见您。” “皇上,大阿哥与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都说要来找您。” “这群小子,今日怎么都聚一块了?”康熙诧异道。 胤礽眨眨眼:“可能是有什么喜事?” 第204章 康熙嘀咕一声奇怪,胤礽也听见了,他还好奇地怂恿康熙:“汗阿玛不如将兄弟们都召见来问问,是什么样的喜事让他们都聚在一起要一起来找您。” 胤礽:“儿臣原本还猜想是弟弟们喜爱巧克力,转念一想若真如此还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来找您,说不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呢!” 他有些期待地说道:“意外的小惊喜,肯定很有趣。” 胤礽看好戏似的围观,想看看汗阿玛是如何哄儿子们的。 神人如汗阿玛,一眨眼都有了十一个儿子了,其中五个小阿哥都到了念书的年纪,八弟弟生辰尴尬,正巧挨着上书房开学后,于是就给挤到了明年,又恰巧遇上上书房中课业“改革”,相信等明年八弟弟入学的时候,上书房中对于科学的部分,从物理、化学、自然科学都逐渐完善,如果能够按照胤礽的计划来,连外语都能加入课本了。 胤礽想想一个自己就已经够汗阿玛愁的了,这要是兄弟们都聚在一起,那汗阿玛会不会为了要揍谁的小屁股而选择困难? 康熙直觉这事儿不太对:“太后差遣人来问你情况,朕先去找皇额娘,问问她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胤礽也正纳闷呢! 太后娘娘很少过问他的事儿,在小阿哥们之中,她唯独最关心养在膝下的小五,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谁让小五会说蒙语,与她最为亲近呢? 胤礽也会说蒙语,只是皇玛嬷与汗阿玛之间,关系有些微妙,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面子上关系是极好的,心里却没有血浓于水的那股子亲昵劲儿,皇玛嬷又自动避嫌,几乎不过问储君之事。 相比起来,汗阿玛更亲太皇太后,时常会过问老人家的身体健康。 康熙对底下嘱咐:“让小阿哥们待在上书房,等朕过去。” “德妃那儿,朕一会儿再过去。” 胤礽看康熙游刃有余地处理,唏嘘不已:一个汗阿玛,拆成好多份,你一份我一份。 康熙拎着胤礽一起前去寻了太后,老太太一口牙齿保养得极好,咬字清晰,就是瞧见太子跟着帝王一起来,明显愣了一下:“哀家听说皇上因胤祺在上书房不听话,将太子召去跟前训斥了?” “没有的事,皇额娘是从哪儿听来的风声?” “是胤祺与您老人家说,朕要将太子召去训斥的?” 康熙问的是太后,看的却是太后身后的小不点儿。 小不点儿胤祺发现汗阿玛在看他,就像是大老虎在看小兔子,害怕地捏紧了衣摆。 胤祺:呜呜呜,汗阿玛好可怕! 太子全须全尾地就待在帝王身边呢,半根头发都没掉。 太后温声问道:“小五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胤祺一时顶在风口浪尖,太后在问他,汗阿玛也在盯着他,宫人们都等在一边,众目睽睽之下,这让本就嘴拙的小不点欲哭无泪,支支吾吾了半天:“汗阿玛,上书房,生气,叫太子二哥……” 他小鹿斑比一样委屈的眼神求救似的频频去看太子。 太后见状,心下暗惊:几时起,胤祺已经被太子给笼络住了? 甚至还为了帮太子解围,跑回慈宁宫中求太后,说是自己犯了错惹皇上发怒了。 胤礽果真没有令胤祺失望,谁能铁石心肠地拒绝小家伙的求救呢?何况还是软乎乎,喜欢他的小家伙。 “五弟是想说,汗阿玛在上书房当众生气,又下令将儿臣招至御前,令他们误会了,以为您因为他们不乖迁怒了儿臣,这才来找皇玛嬷说情的,汗阿玛您别吓唬小五,他还小,哪儿分得清您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呢?” 康熙抬了抬眼皮子,没好气道:“照你这么说,还是朕错了?” “是儿臣错了,”胤礽顺毛捋的技术一流,当即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还要怪儿臣,没经汗阿玛同意就将您赏赐的美食拿去分享给弟弟们了,心想若是弟弟们也喜欢,就能有人一起帮儿臣劝汗阿玛引入可可树呢!” -- 第478页 胤祺附和着点头:“巧克力好吃,我很喜欢。” 康熙瞪胤礽: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打算,还不都是你惹出的事儿。 胤礽承认错误比母鸡下蛋都快:“儿臣下回不这么干了,弟弟们年幼不懂,儿臣却是懂的,明知给了弟弟们他们会因为喜爱而找汗阿玛讨要,儿臣还去这么做,确实不该。不过,这不正是证明了巧克力的受欢迎吗?儿臣喜欢,弟弟们也喜欢,这说明儿臣的眼光没有错。” 太子得了好东西分享给弟弟们有错吗?看看太子风光霁月,面不改色地将过错都揽回自己身上,笑容温和,隐隐有护幼弟的意思。 康熙原先还真有怒意的,给胤礽哄没了,这会儿一下子被提醒了起来,反而找不回发怒的感觉了。 太后听胤礽解释,神色微松,温声劝说康熙:“既然太子已经承认错误,此事就过去了吧!” 在老太太看来,不过是些许吃食罢了,也用得着大动干戈?孩子喜欢,那满足就是了,令她感到忧心的却是五阿哥对太子过于亲近的态度,这么小就知道搬救兵请自己来帮太子了,也不知太子给胤祺灌了什么迷魂汤。 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上,现在看来太子是完美无缺,谁能知道以后呢?太后培养胤祺时候,教导的是惇厚纯善,只希望未来这孩子能懂得明哲保身,莫要搅合进纷争之中。 胤祺欲言又止,一边害怕汗阿玛,一边又听太后三言两语就说成了二哥确实有错,还主动承认了错误,心里就别扭得慌,他嘴拙说不出什么,急得额头冒汗:明明是我们想要巧克力,为什么汗阿玛与皇玛嬷都怪太子二哥?好没道理! 他想要说话,正巧看见太子给他使眼色,顿时就憋得脸颊红扑扑。 康熙顺着太后递的台阶往下走,算是应下了太后的话:“保成行事欠考虑,该罚。” 太子完美温雅的形象只维持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听康熙递杆子的话,忙恭顺地接口道:“儿臣回去就写检讨,深刻反省教唆弟弟们的错误,批评与自我批评,早日纠错,早日改正,以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太后:“……” 康熙的反应,就像是正在被撸毛毛的雄狮一瞬间被拔走了毛,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将孝经抄写十遍!” 话都让你给说完了,朕说什么! 胤祺眼泪汪汪:抄写十遍孝经,十遍!好惨。 胤礽迷茫脸:之前还好好的,汗阿玛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难道是传说中的更年期? 【大朋友爸爸的年龄并没有到达更年期的指标,小美推测可能是大姨夫来了,毕竟男人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那几天会莫名的情绪低落,易燥易怒,这与体内的激素水平影响有关。】胤礽恍然大悟:孤只知道了,孤会多一点耐心,多一点爱心。 告别了太后,康熙命胤礽回去抄孝经,胤礽一口应下,都不带辩解的。 胤祺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唉声叹气:哎,虽然抄写孝经很累,但是总比挨板子好。 太后问道:“小五很喜爱太子?” 胤祺点了点头:“二哥带我们玩,教我们学习,我喜欢二哥。” “他是储君,寻常皇子与储君之间,还是保持距离好一些,毕竟,他是你汗阿玛的继承人。” 胤祺疑惑不解:“可是大家都是一起行动的,皇玛嬷教导我要融入兄弟们,不要独自一人,那会很孤僻。” 换句话说,小阿哥们都跟着太子玩耍过,接受过太子的教导。 太后听了,迟疑想到:莫非,这是皇上的意思? 胤祺:“孙儿想与大家一起玩,想跟着太子二哥学习科学!” “你前几日还与六阿哥闹不开心,”太后无奈道:“听说你两在上书房差点打起来。” 胤祺脸上微红:“我说咸的豆浆好喝,胤祚非得说是甜的才好喝,我们争执不下才动起手来的,还好四哥将我们都拦下了。” 太后笑了起来:“你啊你,吃什么都喜欢咸口,就差掉进盐罐子里了。” 另一边,康熙以为德妃找他,是因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谁知…… “皇上,胤祚在上书房可是没有轻重惹您生气了?”德妃给康熙倒茶水,温声细语地问道:“臣妾给这孩子吵得头疼,从上书房回来后就一个劲地嚷嚷想要吃巧克力,也不知那巧克力是何物,令他这么惦念着?” 刚还笑意盎然地享受解语花的端茶倒水,这回一听巧克力三字,康熙顿时就拉下了脸。 “胤祚人呢?” 德妃吓了一跳,迟疑道:“自然,还是在上书房念书。” “皇上,这巧克力莫非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才令孩子惹了您生气?” “不过是寻常吃食罢了,只是朕很意外,他竟还求到你这儿了,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康熙的脸拉得老长了,像匹老马脸,愣谁见他虎着脸都心有踹踹,纵使是已经为他生育两子三女的德妃也摸不准帝王变化莫测的心思。 德妃状似无意道:“除此以外,就光抱怨胤禛唠叨他幼稚之事了。” 帝王淡淡问道:“他没有提及太子?” 德妃心下一紧张,暗道一声“坏了”。 这事怎么还扯到太子身上了?! “朕去上书房看看。”帝王并未多坐,冷冷丢下一句话起身便走。 -- 第479页 “娘娘,咱们该怎么办?” “慌什么,事情还未发生,静观其变便是,你差人去打听打听,巧克力是何物,究竟是什么好东西,竟还牵扯到了太子,皇上心情不佳,难道是有谁针对太子设下了局?”德妃喃喃着,有些忧心还在上书房中的胤祚。 康熙虎着脸一路到了上书房,就只见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乖乖挨着坐,像扎堆的鹌鹑挤在一起,长子胤禔破天荒的竟也出现在此,正严肃着脸与他们说话:“你们要是想救太子,就该闭上嘴巴,不要添乱,汗阿玛要是知道你们合起伙来要为太子解围,说不定会更加生气。” “可是太子二哥已经大半天没消息了。” “小五也没有消息。” “我好担心太子二哥啊!万一汗阿玛揍断了他的腿,那他以后还怎么陪我们玩?”胤祚语带哭腔。 “瞎说什么,汗阿玛要揍太子,那也是私底下揍,不会命人大张旗鼓打板子的。” “那我们救二哥,是不是也要私底下救二哥?” 帝王禁止宫人通报,停留在外头,听胤禔以一人之力镇压下蠢蠢欲动的弟弟们,而胤禔那生硬的脾气,显然无法将弟弟们都哄听话。 胤禛注意到门口明黄色的影子一晃而过,心头一颤,忙拉了拉身边的胤祉。 “干什么拉我,我救二哥的决心绝不会变,二哥是为了我们才挨揍的!” 胤禛为老三的迟钝感到绝望:“经过你一宣扬,谁都知道太子挨揍了,太子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胤祉不悦道:“面子哪有屁股重要?!” “好一个面子哪有屁股重要,朕看你们不是想要救太子,是想全都屁股开花!” 他没料到,他不过说了两句重话,就将小六与小七给吓哭了。 小六与小七年纪最小,他们胆小如鼠,惊惧之下留下了害怕的眼泪。两只小的瑟瑟发抖,还不敢大声哭,看上去怪可怜的。 胤禛眼瞧着汗阿玛的脸色越来越黑,重重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弟弟们不懂事,老大也不劝着一些。 殊不知,胤禔早就没了耐心,他压根就劝不住这群根本不听人话,一点都不讲道理的熊娃。 康熙提高了声音:“去将太子给朕叫来!” …… 胤礽来后,一听事情来龙去脉,还有康熙兴师问罪的模样,无辜极了。 在康熙开口之前,胤礽堵住了他的话:“汗阿玛,儿臣知错了!” “知错了?错哪儿了!一个个的,全把朕当什么人了,都说朕揍太子,朕是那种人吗?”康熙气极了。 胤礽:您就是这种人啊? “保成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当着你兄弟们的面说!” 胤禛低下了头:当着兄弟们的面,那是真将太子颜面往地上踩了,汗阿玛这罚的可真诛心,太子爱面子,这回得多难过? 胤礽无奈道:“儿臣错了,错在不该教唆弟弟们,也不该让人将汗阿玛揍儿臣却扭伤了腰的事告诉大哥。” 胤秅:噗 胤祚:哇——竟还有这事! 胤祐:哇哦 胤禔猛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关我什么事?” “哎?不是大哥将汗阿玛揍孤的事告诉了弟弟们吗?”胤礽惊讶道。 不应该啊?大哥不说,没人知道汗阿玛会揍他屁股。 胤祉脸上一红,心虚地看地板。 康熙冷眼瞪向了自己长子,示意胤礽:“继续说!” 胤礽很无奈。 该说的他都说了啊! 哎,孤错就错在太有魅力,太受欢迎了,如果受欢迎也是一种过错,那孤得住进刑部大牢里。 这样想想,胤礽表面上诚恳地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心里头飘飘然,还挺自豪。 太子一边低声承认错误,脸上笑意却不减,心情看似还挺好,他心情好了,帝王心情却不美妙了。 没有一个儿子是无辜的! 康熙一怒,作业千里,所有小阿哥们被罚抄课文,大阿哥与太子纷纷遭殃,各自都被关了禁闭反省。 纳兰明珠唯恐是有人设下大局,差遣人向胤禔询问情况,胤禔对此避而不谈,倒是令其党羽纷纷收敛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那一日上书房之中发生了什么,只看大阿哥与太子都受到惩罚,朝臣与后宫都在猜测是谁下的手,竟令太子与大阿哥都受到了牵连。 德妃搞不清楚状况,唯恐胤祚没有分寸去搅合这一池浑水,趁着孩子在抄写课文,柔声打听那一日发生之事。 胤祚委屈得眼角冒泪花:“呜,太子二哥没有错,二哥是屈打成招,是汗阿玛逼的!” 另一边,索额图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设下的局,将太子与大阿哥都得罪了个遍?” 皇上如今年长的皇子,唯有这二位在朝堂之上活跃,三阿哥唯太子马首是瞻,那么可能是四阿哥身后之人吗?难道是佟皇贵妃身后的佟家在下手? 一时间,在朝堂势力蒸蒸日上的佟家,同时被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两派党羽一同盯上了。 康熙将两位儿子都关了,朝臣躲避风口浪尖,自发嘘声老实起来,他只觉得耳根顿时就清净不少,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政务,忙碌之下,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胤礽搬回了畅春园,胤禔一块儿住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关禁闭还挺有趣。 -- 第480页 白晋正是在此时受太子宣召前来,刚随着太监们走入其中,就见两位皇子聚在池塘边钓鱼,每个人身边都有一桶水,桶中各自有几条鱼,似乎正在比赛谁钓得多。 第205章 畅春园位于京城郊外,是一座用以避暑听政的行宫,自从畅春园修缮后,每一年康熙都会居住在这儿,处理政务,避暑休闲。 园林设计时,专将这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为理政区域,一部分为生活区域,而胤礽所住的无逸斋,是专门设置来给皇太子念书用的,这座水榭最属夏天凉快,原本汗阿玛理政时胤礽就搬来这儿住,这回汗阿玛把他关在这里,自己却待在紫禁城,这可不就给了胤礽“猴子称大王”的机会? 就算每日有人回禀汗阿玛,告诉汗阿玛他又干了啥,胤礽可一点都不慌,禀就禀了,汗阿玛倒是出现在孤面前呀? 现在无逸斋住进了大阿哥和阿木,正好与胤礽曹珍搭个伙,从西花园开始折腾,霍霍了池塘里的鱼,还霍霍出了一片菜园子。 在太监的指引下,白晋穿过小桥流水,走过亭台楼阁,一路上为这座与自然风景融为一体的美好园林赞叹不已,待到达太子与大阿哥所在的地方,只瞧见两位皇子们争相钓鱼的影子,还瞧见有一美少年,穿着打扮与太监不同,长得可真好看,在这样充满大自然气息的遇上,可真像是出现在森林里的精灵,令白晋眼前一亮。 引路的小太监笑容可掬地说道:“那位是殿下的伴读,姓曹,另一位给大阿哥递鱼饵的是大阿哥的伴读。” 白晋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只觉得一片心旷神怡。 那像精灵一般样貌精致,活泼阳光的少年人,正呼哧呼哧地为太子提捅:“哇,殿下钓了八条鱼了!” 他为太子换走已经装满的,又放上空的捅,抬头见白晋来了,忙低头提醒胤礽:“殿下,使者来了。” 胤禔见状,从原地站了起来:“法兰西使者来了,那今日比赛先到这儿。” 他面不改色地命人将鱼竿收起来,招呼人将白晋引去水榭之中。 胤礽却不放过他,说要赌的是他,现在还赖皮,这怎么可以? “大哥钓到多少条鱼了?” 胤禷轻哼一声:“五条鱼,十七只虾!” 从钓鱼的数量上来看,自然是胤禔输了,谁让他为了想要获胜,就选择用小钩,因为大鱼难钓,谁想总是钩上来虾呢? 胤禔不满道:“这池子不对劲,怎么总钓上来虾,莫不是里头的虾繁殖成群了?” 曹珍笑道:“大阿哥坐的地方,水草多,小鱼多,可正是因为水草多,这草底下躲着虾呢!” 天气正晴朗,心情也倍儿好,胤禔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回算是我输,今晚吃鱼饺子。” “要让大哥主动认输可真不容易,”胤礽笑了:“这回,总得耐心来教弟弟们了,只孤一个人兄友弟恭怎么行?愿赌服输,哄弟弟的事大哥也得参与进来才妙呢!” 胤禔冷哼一声,安慰自己:“爷就当是提前练习怎么哄儿子!” 根据长幼有序的原则,皇长子的婚事已经先定下来了,定下以后就轮到了胤礽,胤礽不大婚,那么胤祉就不能大婚,一个个弟弟排下来,算算以后汗阿玛要支出去给儿子们建府的钱,胤礽可差点没为汗阿玛越来越缩水的钱袋子愁死。 儿子们建府,女儿的嫁妆,皇家体面与排面都要顾及到,这样算算,那汗阿玛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穷阿玛,谁让他儿女生的多呢? 胤礽:等若干年后有了孙子孙女……再生生生,哦天呐,想想都刺激,那就像鱼虾一样撑满一池塘。 胤禔对身边人道:“给爷下一碗鲜肉汤圆去,爷饿了。” 胤礽见他带着人先离去,笑得眉眼弯弯,也带着曹珍一同回去无逸斋。 白晋大清的礼仪已经模仿的极像了,来见胤礽时候,礼仪上是没有问题,他见太子年纪还小,看上去脾气也温和,于是放松下来,不再像面见康熙那样紧张兮兮。 “法兰西使者白晋见过太子殿下。” 白晋温声道:“此前在皇上面前,还要多谢太子殿下出言为在下解围。” 胤礽抬了抬眼,惊讶道:“嗯?白使者能听出来孤是在为你解围?” 白晋在指引下坐在下首,神色轻松:“当时紧急,在下出言不逊得罪了皇上,皇上面色有明显的怒意,殿下出言询问在下,皇上怒意一下子就消去了。” 汉语博大精深,要明白其中的歪歪绕绕与含蓄有些困难,但白晋可是路易十四选中的使者,待人接物接是圆滑老手,于细节上观察尤其仔细,拍马屁的时候,拍得也很精准。 太子在大清上下,是有名的实用派,他不喜欢虚的,这是白晋来大清至今打听到的消息。 既然不喜欢虚的,那么夸赞殿下俊美,夸小殿下聪明,那显然是没有用的,要夸,就从实际上夸。显然,年少的殿下心情挺不错,还命人给白晋准备了供食用的点心。 圆滚滚的白团子,被称呼为芝麻汤圆的小东西漂浮在由景德镇瓷器作器皿的碗中,就连吃汤圆的勺子,都是瓷所制作。 白晋显然是识货的,想到面前这一位是大清的太子,能拥有最好的瓷器自然是情有可原,他好奇地戳了戳那白乎乎的“汤圆”,戳破以后,那其中竟还流有黑色的芝麻芯! -- 第481页 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流动的芝麻放在白皮里包起来! 太子请白晋吃的汤圆,每一只都是一口一个,一共五只,芝麻馅的、花生馅的都有。 “使者来大清至今,还未好好品尝过大清的美食吧?” 胤礽笑道:“民间的汤圆与皇宫中的并无不同,百姓们自己家中都会做,各个酒楼之中也有。” “当然,如果使者喜欢,在民间商铺就可以买到。” 胤礽还推荐了白晋在京城能吃到的各种美食。 他们一天两顿饭,听说法兰西人一天要吃三顿饭,西班牙人一天要吃五顿饭,胤礽难以想象,一天五顿饭是怎么吃的,那得吃成啥样? 胤礽提到:“孤的外学即将建成,想要聘用几位懂得大清语言的外国人来教他们语言。” 白晋一听,顿时就打了鸡血似的:“在下不才,由于经常出使外国,懂得许多西方国家的语言,不仅如此,在下还懂得俄语,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愿意聘请我?” 胤礽总不会告诉白晋汗阿玛本就打算让他留在京城任职,这会儿白晋无名无分,正是尴尬的时候。 “只有一人恐怕还不够,孤想要更多的外教,”胤礽沉吟道:“需要懂得外面世界各国之间的情况,最好是有在国外学校任职经历的。” 那还不容易?他们耶稣会士多的是在国外大学任职过,有丰富语言经验的传教士。 明摆着可以派人到大清的好机会,白晋怎会错过,他甚至提到耶稣会士很羡慕南怀仁大人拥有大清的国籍。 胤礽笑容不变:“南师傅也曾教导过孤物理与数学,他年岁大了,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可能再过不久就要辞官回家养病了,也不知下一个钦天监大臣会是谁来担任。” 白晋可蠢蠢欲动许久了,他还向胤礽推荐了自己的同伴张诚。 胤礽与法兰西使者谈论了许久,暂时商定下要到了两人去外学任教。 接着,他说起了法兰西出了名的香水、香料及宝石,可惜的是,太子殿下似乎对这些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胤礽思考了起来,明明呼吸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待在舒适的水榭之中,白晋却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汗。 大清的太子长得俊,脾气还好,笑容温暖得就像是春日阳光一样,无论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伴读都特别养眼。奇怪的是,在这位总喜欢微笑的太子面前,白晋提不起一丝异心,当他提起想要与大清贸易,太子笑容没有变,白晋却莫名紧张起来。 明明是个半大少年,却让他有一种面见了帝王的敬畏之感,那种与身俱来的尊贵令人仰望,白晋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 皇上允许白晋来找太子,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无论是想要留在大清,还是想要打通商路,白晋的时间越来越紧迫,因为英格兰使臣、荷兰使臣都已经来到了大清,看眼就要入京了。 胤礽微笑道:“孤与汗阿玛都崇尚勤俭节约,铺张浪费并非是一种美德。” 换言之,他们对法兰西贵族们攀比体面的珠宝首饰、皮革宝贝等都不感兴趣。 是的,他们很节俭,他们不过是住在充满自然风光的园林中,享受着人造池塘带来的休闲乐趣。用着先进的冲水茅厕,并且身边只有几十个宫女,几十个太监伺候罢了。 白晋都快哭了。 大清的贵族,典雅而追逐本真,宝石与金币还真不能打动他们。 白晋又提出了贵妇们的享受,法兰西贵族妇人们平日里都喜爱一些什么,还道若是引入大清,后宫里的娘娘们一定会喜欢。 大清皇上与他们国王可不同,皇上的后宫有诸多娘娘,几十位妻妾呢! 女人们的钱财最好赚了,在这一点上,善于享受的法兰西贵妇们已经走在了“时尚的前沿”。 胤礽笑道:“当然,贵国的香水与化妆品很得娘娘们的喜爱,但那并不是稀罕东西,因为这些东西,英格兰早在前几年就已经卖给了大清。” 正是因为各国都在竞争,恨不能与大清亲密无间地通商,以至于白晋谈话时陷入被动之中。 好在,大清的太子点到即止,并不会将人逼迫太紧,他总是能如和风细雨地给人最舒适的体验,奈何白晋自己不争气,紧张绷直着背脊,好似自己面对的是个会威胁到他性命的可怕之人。 白晋抹了一把汗,心中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太子都这样礼遇他了,他还放不开,实在丢人。 “国王嘱咐,只要是法兰西有的好东西,我们都不会吝啬,听说上一批景德镇的瓷器卖给了英格兰人,也不知道法兰西的商队能不能有机会也带走一批来自大清的精美瓷器,带回国内去给我们的国王也用一用呢?” 景德镇的瓷器是大清出了名的精妙,在贵族们之间销路尤其好,可谓是千金难求。 法兰西的贵族们对于东方的瓷器有一种偏爱,他们认定了只有尊贵有财富的人才买得起瓷器,用来喝来自东方的茶叶,这是一种体面。 在大清又何尝不是以法兰西的葡萄酒作为一种礼物呢?说白了,那就是奇货可居。 白晋遗憾道:“大清愿意引入可可树种植在大清的南边,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其实,我们法兰西的东印度公司除去可可树以外,还有其他在西方备受欢迎的东西,只是大清的需求太少了,除去最初购买的枪、炮以外,只要求了可可树,没能带来令大清看得上眼的商品,这让我们感到很羞愧。” -- 第482页 “商队贸易之事,还是让那些负责做生意的人来商谈吧,使者是学者,不如与孤聊一聊学问上的知识呢?”胤礽笑着,将话题引到了学术之上。 天文地理,物理化学,这位年纪轻轻的帝国储君均有涉猎,且所掌握知识超出人的想象,白晋为法兰西科学院院士,此次来大清就是希望通过天文、数学等作为敲开大清国门的引路石,可如今,大清储君所提问的数理,他答不上来了! “英格兰有一位名叫牛顿的大学教授,所写的书籍非常有意思。” 白晋脱口而出:“我们有笛卡尔教授!他是著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 “他将几何坐标体系公式化,提出了坐标系!几何与代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成了在西方各国影响深远的解析几何。” 大清太子终于露出了微笑以外的神情,他惊讶又感兴趣地问道:“那为笛卡尔教授,也是你们科学院的院士吗?他可真令人尊敬。” 白晋:“……” 胤礽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很遗憾,笛卡尔已经去世了,他……他的著作,也被列为了教皇的禁书目录之中,”白晋低落地垂下脑袋,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我很遗憾,是的,非常遗憾。也就只有在大清,我才敢于提起笛卡尔的名字,梵蒂冈教皇遏制他的思想与著作传播,可是他是那么伟大,即使是教皇都无法阻碍他的思想传遍西方各国。作为学者,我尊敬他是科学巨匠。” “这样啊,”胤礽叹息道:“真可惜,原来你们那边还有教皇,真神奇,有了教皇,那么国王的权力岂不是受到了遏制与威胁?在大清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孤对笛卡尔的著作有很大的兴趣,使者若是能给孤送来,孤可以在未来与各国通商时优先考虑贵国。不知道使者愿不愿意为此努力了。” 这是一道送命题。 白晋:“……” 第206章 (捉虫) 大清皇太子的承诺,优先考虑与法兰西的贸易,这诱惑可不小! 白晋虽为传教士,可他效忠的是路易十四,一位王权至上,认为国王权力才是天所授,想要在法兰西国内搞君主专制的强大国王。 在法兰西的使者团们看来,大清的帝王专制,简直是最“完美”的君主专制制度,是他们国王一直以来追寻的权力巅峰。 与康熙关注路易十四的浅显了解不同,路易十四对大清帝王的关注已经持续了许多年,这些年以来,法兰西在海上的权力逐渐扩大,逐渐脱离了葡萄牙的压制,随之而来的是与同样想要冲破葡萄牙压制的英格兰一起,争取属于他们的海上霸权。 在准备派遣使者来到大清以前,路易十四才刚在与荷兰的战争之中取得了优势,他非常得肯定,若是能够获得大清帝王的优异,他的王国将走得更远,发展得更好! 白晋是路易十四的人,处于梵蒂冈的教皇给他的威慑远远没有路易十四的威慑更高。 他为难地挣扎片刻,没能立即给予承诺,而是模棱两可地告诉胤礽:“还请太子殿下宽限一段时间,允许我向我们的国王询问他的意见,如果国王愿意解除笛卡尔著作在巴黎的禁令,那么他的著作,就可以通过商船从我们的国都到达大清了。” 胤礽遗憾道:“可惜笛卡尔先生已经去世了,如果他还建在,孤愿意写信与他讨教数学。” 他笑着说道:“孤对科学非常着迷,虽然孤是储君,学习的是如何管理国家,但这并不妨碍孤去探索世间真理,孤认为知识是没有国界的,使者以为呢?” …… 不久,白晋恍恍惚惚地回到了驿站,等候多时的张诚等人聚集上来,关心询问:“怎么样了,皇太子殿下有没有答应与我们进行贸易?” 张诚摇晃了一下白晋,白晋喃喃道:“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百花盛开的样子,像阳光一样耀眼!” “你在说什么啊?” 白晋回过神来:“皇太子希望我们能够派遣两位精通语言的学着去往外学任职教书。” 张诚放松下来,面露喜色:“这当然没问题,皇太子需要我们,那代表着我们是有用的。” 大清帝王冷落了他们一段时间,自从接见他们以后再没有其他动作,这让他们非常不安,唯恐此次出使无功而返。 “大清的皇太子怎么样?是不是与传闻中一样仁慈,宽容?” 在场诸位,也唯有白晋见过太子,另外四人皆围了上来,向他打听情况。 大清的帝王威严,皇宫之中规矩也非常森严,想要在这一位严厉的帝王口中得到恩典实在是困难,如果能够从皇储处下手,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白晋点了点头,肯定道:“是的,皇太子殿下仁慈,宽容,他很爱笑,并且没有架子。他对我非常礼遇,他尊贵的气质令我仰望,说句实话,在法兰西,没有一位王子能够有大清皇太子那样以身俱来的气质,他还非常赏心悦目,与他交谈我感到非常荣幸。” 他下意识忽略了紧张兮兮的感觉,并且将它归为了见到尊贵气质之人的敬仰之心。实在是整个谈话过程中,皇太子并没有说过任何一句重话,每一个话题都恰到好处,不会令人感到咄咄逼人,也不会冷场,怪只怪白晋自己没出息,竟然随便聊几句就令冷汗浸湿了背脊。 -- 第483页 “他的知识非常渊博!”白晋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他不仅是大清的皇储,更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学者,他对科学、数学兴趣巨大。” 张诚很意外白晋对皇太子的评价这么高,他急切追问:“他答应为我们的贸易替皇上美言几句吗?” 白晋沉默下来,他犹豫着该不该说。 “怎么了?” “皇太子非常想要笛卡尔的手稿,如果能够拿到笛卡尔著作的亲笔稿,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并且在之后的贸易之中优先考虑与我们国家进行合作。” 张诚惊讶道:“笛卡尔著作的亲笔稿?你向他提到笛卡尔了?!” 白晋目光闪烁,却并未回避张诚的提问,这里又不是梵蒂冈,他们也不是教皇的下属,有什么可惧怕的? 他们的国王路易十四,早就想要将本国之中忠诚于教皇的教徒都驱赶走,巴黎之中关于笛卡尔著作的禁令是否废除,只需要国王的一道命令。 “是的,我提到了,因为皇太子在问我数学题目时候,我回答不上来,他询问我的问题能够用笛卡尔的坐标系进行完美解答!” 白晋与他们商议:“不要忘了我们来的目地,可千万不能令荷兰、英格兰那些贪婪的商人抢占在我们前面,英格兰因为与台湾郑氏的关系,优先与大清通商了一年多,至今都没有机会来到京城见到大清的帝王,他们在这一点上比我们落后了一大步,这是我们的优势,可千万不能在京城都输给了他们,我们法兰西人一定会拿出更加多的诚意来打动大清帝王!” 白晋是这些人之中的领头人,他说了什么,在使者之中影响巨大,尤其在张诚看来,别说是笛卡尔的手稿了,若是大清答应与他们全面通商,就算是让他们的国王亲自动身前来与大清帝王见面都是有可能的。 “那么,皇太子他还答应了你什么呢?” 白晋一脸喜色地告诉张诚:“皇太子殿下说,如果南怀仁辞官修养,那么钦天监的职位就空缺了下来,他会想办法说服大清帝王,考虑采用我们的人来担任这个职位,从而加深我们两国之间的联系。” “这是这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张诚也很高兴。 胤礽接见使臣之后的第二天,就有太监带着帝王的圣旨前去给几位使者宣读圣旨。 帝王下令,命令张诚与白晋共同到宫廷之中任职,而白晋则接任南怀仁的钦天监工作,获得了大清的官职与国籍! 白晋与张诚对视一眼,惊喜地跪下接过圣旨。 “不愧是皇太子殿下,言出必行!” “没想到,皇太子殿下对大清帝王的决定有那么大的影响,我们必须在给国王的回信之中提起这件事,令国王也重视其对大清储君的态度。” “如果可以,想尽办法讨好这位殿下欢心是必不可少的,”白晋道:“大清有一句成语,叫做‘投其所好’,既然皇太子殿下喜欢科学,那么我们就从科学入手,为他献上法兰西最为先进的科学技术。” “我想,关于这一点,你可能要失望了,大清的研究所可不比我们国家的研究院差,他们的研究内容甚至更加丰富,并且已经出品了许多改善国家的发明。” 白晋:“果然,还是需要国王的帮助,为皇太子殿下要来笛卡尔的手稿吗?” 从一开始的要笛卡尔的著作,又变成要手稿,皇太子的要求越来越多,白晋一点都没发现不对劲。 要说大清的皇太子,那可真是以为一位令人又喜爱又敬仰的妙人,他不像几人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还愿意派人来接待使臣,带他们熟悉京城的一切。 白晋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才好,不过几天,就沉迷进了京城的炸酱面、烤鸭、烤羊肉串、驴打滚、糖葫芦上…… 大清人,也都非常奇妙,他们的食谱特别丰富,有着令人想都不敢想的奇思妙想,不仅好看,还好吃呢!无论是炸面团膨胀做成的油条,还是用糯米裹起来的糕团,都令人食之惊叹。 相比起来,他们法兰西唯一有优势的就只剩下宫廷甜点师门做的甜点了。 无论是曲奇,还是蛋糕,法兰西宫廷之中有最善于做这些的厨子,白晋琢磨着,若是能问国王要来一位善于这些的厨子,等下次使臣入京时过来为大清的皇室服务,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荷兰使臣到京城了。” 各国之间隐隐的较劲令白晋等人心中焦急,好在,他们已经在大清皇太子的帮助下率先获得了大清的官职,甚至有两个人得到了帝王恩典给予的大清国籍。 “我这就给国王写信,为了与大清的友谊,我想,国王会做出最适合的决定!” 在路易十四的回信到达之前,白晋与张诚二人,就算是赖也要赖在现在的职位之上。 他们相信办法来获得大清帝王与皇子欢心,居住在紫禁城的帝王并不是那么好接近,交给了暂时在宫中任职的张诚,而白晋,则尽可能地与皇太子保持着良好的联系。 太子果真也很喜爱与白晋探讨知识,他还提及了希望有学者能够去上书房将科学教导给自己的弟弟们。 白晋保证道:“只要殿下能够说服皇上允许,我们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小皇子们进行科学的启蒙与教导。” 之后不久,皇太子果真说服了帝王,派遣已经在帝王身边有任职经历,并且为帝王详细讲解了几何课程的白晋前往上书房教育小阿哥们。 -- 第484页 胤礽派人给白晋递话:“太子殿下说,小阿哥们性格活泼,使者若是直接照本宣科,阿哥们会学不进去,如果可以,希望使者给小阿哥们带来生动有趣的课程。” 负责传达话语的玉柱心中有些忐忑:殿下对使者的要求一次比一次过分,现在使者已经获得了钦天监的官职,再这样下令人为难的命令,是否不妥? 谁知,白晋跟打鸡血似的回复玉柱:“还请公公转达殿下,请殿下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为小皇子们带来最有趣的科学课程!” 玉柱大为惊奇,没料到白晋竟会这么听话。 他匆匆回到畅春园,回复给胤礽道:“白使者一口答应了殿下的要求。” 胤礽蹲在菜园子里,正拿着个小铲子捣鼓着什么。 边上曹珍玩泥巴玩得满脸都是灰尘,再看他手里抓着一大把红彤彤的果子,拿了一颗往嘴里塞,顿时哇地大叫一声吐了出来:“啊,痛痛痛,这番椒吃起来舌头好痛!” 曹珍伸长了舌头要水喝,那张薄唇被刺激地红了一圈,眼睛湿润润地冒上了水汽。 边上为胤礽递帕子的没头脑看得曹珍这样,眼睛都直了,一个俊雅的太子殿下已经够赏心悦目,再加一个曹珍,两个人站在一起,每一回都有令人闪瞎了眼却还忍不住要看的刺激感。 “玉柱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白晋会那么听孤的话?” 胤礽笑呵呵地擦干净手,也去摘了几颗红果子。 这些从江浙、两广等地传来的“番椒”,与小美系统中记录的“辣椒”是一种东西,其实早就在前朝时候就传入中原,却并未推广开,最近大哥与虾杠上了,不如今天就让膳房用种出来的辣椒炒个麻辣虾吃。 “奴才愚钝,想不出其中关键。”玉柱实话实说,他回忆起太子殿下近些时日的动作,除去派人带使者们在京城到处逛吃逛吃,也没别的动作啊? 胤礽轻笑一声:“孤这一手叫什么来着?” 他看向了曹珍,曹珍猛灌了一口水,总算是从辣劲儿缓过来了,他咧嘴笑了起来:“殿下昨日还在说呢,那叫空手套白狼!” 胤礽命人将采摘的辣椒收起来晒干,乐呵呵地说道:“也要感谢汗阿玛的配合,白嫖真快乐。” 明明他不是那种抠门的人,可就是在白嫖中找到了乐趣与成就感,这怎么办?怪只怪汗阿玛把他丢在畅春园不闻不问,令他只能从别的事情上找乐子了。 “今晚吃水煮鱼与麻辣虾,放巴蜀的花椒,再放一些大蒜。去叫上大哥一块儿来。” 不用上朝也不用与陪伴汗阿玛接见朝臣,胤礽就放开了,吃一点大蒜也没什么,要熏也就只能熏到大哥。 在畅春园中关禁闭的日子有些无聊,除去学习以外就没有别的乐子干了,胤禔不像胤礽总会自娱自乐,一听太子相邀,两人又住得近,转眼就过来了。 兄弟两个一起,吃着辣的水煮鱼,喝着酿好的桂花酒,再冰镇一下,那日子可真是赛过活神仙了。 “咱们可要珍惜现在的悠闲时光,大哥马上要成亲了,到时候出宫建府可就不一样了。” 提起这事,胤禔表情轻松,甚至还有些期待:“建了府,就说明我长大了。” 水煮鱼味道辛辣,刺激味蕾,越吃越香,胤禔一边擦汗一边吃,完了喝一口酒,舒爽极了。 “长大了,之前我们定下的小计划,也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提上日程了。” 胤礽笑呵呵地为他续了一杯:“先提前祝大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胤禔咧嘴笑了一声,与他碰杯:“我也算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大的,至今都摸不准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总是希望大清能够越来越好,所做之事,自然也是为了大清与汗阿玛,”胤礽乐道。 两人相视而笑,酒杯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胤禔感慨道:“今日这顿吃完,也许之后几年再无机会了。”他那神情一点都不遗憾,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胤礽正欲说话,猛地听见了曹珍的咳嗽声,在门外大喝一声:“皇上吉祥!奴才给皇上请安!” 那声音大到在外头响彻了天空,屋内的两人听见了,顿时就止住了话题。 两人纷纷站起来,正看到帝王大步流星地从无逸斋外往里边走。 康熙那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进来就闻到了水煮鱼与麻辣虾的香味。 那味儿太刺激了,钻入他的鼻中,引得他唾液泛滥,之前不饿的肚子,现在发出了轻轻的咕噜声。 “朕当你两在畅春园好好反思之前的过错,”康熙指着两位前来迎接的儿子,这两儿子吃了辣还不抹干净嘴,红彤彤的一圈。 胤禔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正待认错,却听胤礽笑嘻嘻地邀请道:“汗阿玛在用膳时间来,想来是还空着肚子,不如与儿子们一同进来尝尝鲜食,这可是儿子亲手种出来的辣椒!” 康熙狠狠瞪了他两眼,嘴上说着教训儿子们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在香味的指引下坐到了主位上…… 第207章 (捉虫) 帝王来畅春园,目地是为了解除两位儿子关禁闭的命令,原先在他的预想之中应该是“皇长子与皇太子都自知有错,在无逸斋中好好思过,思过时仍不忘皇父之教诲,勤奋不缀,日夜勤学,只望皇父能够平息怒火,放他们早日回归朝堂替父分忧。” -- 第485页 康熙想得可美了,到时候对两个孩子都各自敲打一番,令他们别每一次做事都不顾皇家颜面,然后再告诉年幼的阿哥们“朕念及你们年幼不知事,此次事也就罢了,朕也不是拘泥古板的父亲,既然大家都喜爱可可豆,朕就下令引入些。” 到时候,皇长子与皇太子孝顺他,小阿哥们喜爱他,美滋滋地享受儿子们拥戴,多好! 现实给了康熙沉痛的一巴掌,令他呼哧呼哧地将儿子们的午膳吃了大半,面对的不是两个年长儿子的悔过自新与孝顺,而是呆呆的皇长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皇太子,两儿子还敢怒不敢言,那神情仿佛在责怪他:汗阿玛把咱两的午膳吃了,咱们吃啥? 康熙心思一转,立即就给扯了个理由:“保清近日得吃清淡一些,眼看就要换嗓了,现在可不能食用辛辣,免得吃坏了嗓子。” 胤禷:“汗阿玛说的是。” 胤礽对大哥的狗腿子报以十二分的鄙视:就是因为有大哥这样没有原则的孝顺儿子,才将汗阿玛惯得变本加厉! “怎么,朕吃你们些午膳还不满起来了?”康熙一横眉,语气不善,板起脸就要训太子。 胤礽:以孤从小就挨训挨揍的经验之谈来瞧,汗阿玛这是恼羞成怒,色厉内茬! 【大朋友,注意血压,注意血压,气死了阿玛,明天就登基!】胤礽给小美提醒地一激灵,在认怂与和汗阿玛对着干之间选择了认怂。 算啦!汗阿玛是顶梁柱,顶梁柱要任性一些,总是要对他宽容点。 “这是儿臣与大哥比赛下来的战利品,给汗阿玛尝尝当然没问题,只是我们都吃一半儿了,您若是喜爱,让膳房再做一锅来,儿臣可舍不得给汗阿玛吃吃剩下的膳食。” 胤礽狗腿子更甚,给汗阿玛顺毛的时候要注意手法轻柔,汗阿玛喜欢听好话,可是好话又不能说得太明显,得轻轻地捧,用清纯不做作的方法来赞美他,这样他的毛就顺了,嘴上再别扭训斥几句,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胤禔微微侧目,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起了面不改色拍汗阿玛马屁的太子。 康熙心气一顺,就提到了两位儿子身上的禁令。 “今年情况特殊,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都有政令改动,眼看北面边境又出现问题,又不断来使臣与大清接触,政务上于朕于朝臣都是不小的挑战。” 康熙淡淡道:“朕有两位优秀的儿子,虽然他们还稚嫩,又总是闯祸惹朕生气,但到底也是已经在朝中学习过了一段时日。” 胤礽笑道:“汗阿玛愿意给儿臣表现的机会那再好不过了,儿臣正愁呢,再憋在畅春园要憋坏了,恨不得能出去施展拳脚,为汗阿玛分忧。” 憋坏? 康熙瞥了一眼水煮鱼与麻辣虾,回忆起銮仪卫回禀的“太子殿下与大阿哥比赛钓鱼”,“太子与大阿哥为了汤圆吃甜口,还是吃咸口而起争执”,就知道这两儿子在畅春园里活得可真自在。能为了肉汤圆好吃还是芝麻汤圆好吃犯幼稚,可见关系也是不错的。 这事要是计较起来,那台阶也甭下了,意识到关禁闭根本对太子起不到惩罚的作用,康熙自然不会再让他悠闲下去。 “荷兰使臣来了,朕不乐意就这么给面子接见他们,既然保成将与法兰西使臣的关系处理挺好,不如接见使臣之事就交由你来管。” 左右太子已经熟悉了礼部事务,与外国贸易又归户部管。 康熙开始指派任务,目地也是想让自己在政务上轻松一些,有摆在眼前的可靠帮手不用可不是他的帝王之道,事事都亲力亲为,那非得累死在御案上不可。 胤礽可真是称心如意了,笑呵呵地鞠躬道:“儿臣遵旨,一定好好完成汗阿玛交给儿臣的任务。” 康熙哪儿还不知他的想法,对于这些与外国接洽之事,胤礽一向是积极的,他轻轻皱了皱眉,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道:“你自己注意分寸。” 所谓的分寸,是指别太给荷兰使臣面子,康熙不喜这个总想从大清身上啃一块肉下来的国家。 “汗阿玛放心,绝不会堕了大清大国之威,”胤礽保证道,还挺自信的。 康熙并不怀疑太子的办事能力,转而看向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皇长子。 英俊挺拔的皇长子已经有成年男子汉的样子了,目前还没有交给他大任务,以至于康熙不确定自己这位长子的办事风格如何,这一回,倒是可以看看情况。 “保清随勒德洪也学了一段时间,对军中情况想必已经了解很深了,”康熙的话令胤禔的目光越来越亮,心情激动之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成了拳。 “是的,汗阿玛,八旗改制,设立新军时儿臣都有跟着好好学。”只是权力都捏在勒德洪手中,那老匹夫对手中的军权看得极重,借着改制风波将胤禔好不容易经营的人脉全换成了自己的人。 羽翼长成的雄鹰终于可以离开巢穴,去更广阔的天地里翱翔,那种期待又激动的心情,恐怕唯有与他年龄相近的太子能够理解了。 帝王并未令他失望,紧接着就告诉胤禔:“朕允许你带一队两百人,组建属于自己的近卫军。” 并且今年帝王巡幸塞外,将会由他负责部分路上的安全。 言下之意,胤禔可以去八旗之中挑选人,亲自制定训练计划,完善军令军规,一切都由他来做主,虽然人数比不上领兵作战,可两百人的数额,足够他进行初次发挥了。名义上,虽还是计数在勒德洪领兵之下,那两百人,却只听从皇长子的命令。 -- 第486页 康熙给了皇长子领兵的权力,而只是令太子接待使臣,也不知太子会作何想法? 帝王去瞧太子的反应,不经意间瞧见胤礽正与胤禔挤眉弄眼。 康熙眯起了眼:“保成……” “儿臣在!” “既然已经放眼朝堂,就别总是往后宫跑,你已经在上书房结课了,如今科学一道也有了白晋去教,太子授课不如取消了吧!”免得把朕的小儿子们全都教坏了,一个个不学好,尽学太子不着调的一面。 他们怎么就不能学学太子成熟稳重的一面? 胤礽:不让孤去上书房里教弟弟们? 胤礽忙摇头:“不行不行,儿臣之前还与弟弟们约好了,等解除禁闭就去见他们,儿臣可不能言而无信。” “那就去见他们最后一面,把你留在上书房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带走。” 康熙早料到了胤礽的脾性,知道仅仅遏制容易起反效果,唯有转移太子的注意力,才能让他消停会儿。 “你不是想要派遣使臣去别国学习外边的知识?英格兰的使臣也快到了,还有葡萄牙,西班牙……” 胤礽果真闭上了嘴巴。 “一国储君,怎能拘泥于上书房中?教书育人之事交给臣子去做,你要做的是储君该做的事。” “儿臣知道了,”胤礽果真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提要给弟弟们上课之事。 之前与胤禔打赌一事,也就不了了之,这让胤禔悄悄勾起了唇。 星辰大海与弟弟,胤礽选择星辰大海,弟弟们就在那儿可不会跑,但是若是错过了机会,下一次去搞星辰大海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呢!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康熙也住进了畅春园中,朝廷政务也一并从紫禁城转移到了这里。 胤礽按照康熙的嘱咐,去上书房中将自己留在那儿的书籍与实验器材收拾了带走,几个小阿哥们伸长了脖子张望太师书房的动静,见胤礽几乎将里边搬空了,一个个挤在门口不敢进来。 “太子二哥是要走了吗?”胤祉率先走进去询问,蹲在那儿看胤礽小心翼翼地将杜立德的手稿抱起放在箱子中保存好。 “是啊,孤以后就不来上书房了,今日是最后一次见到大家。” 胤禛欲言又止:“最后一次?”汗阿玛是打算将太子与他们之间分隔开,免得太子将其他阿哥们都笼络走吗? 想到上一世汗阿玛与太子这对父子之间最后闹成了什么样,对汗阿玛的疑心病印象深刻的胤禛心头微颤,注意到胤礽笑呵呵的神情毫无阴霾,一旦想到上一世太子胤礽两废两立圈禁而死,胤禛低垂下了眼帘,心里有些沉重。 他是最后的胜利者没有错,甚至是在汗阿玛死后,他也没有将太子给放出来,但这一世到底是不同了,如果明知现在的美好会在未来全部打破,那现在每享受到一丝温情与快乐,都会令人感觉到痛心的心酸与可惜。 这一世的汗阿玛与太子之间,会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吗? 胤礽向最小的几个弟弟们招了招手,三个年纪最小的蹭蹭跑到他身边来。 胤祺眼巴巴道:“是汗阿玛惩罚二哥了,不让二哥教我们了吗?” 胤祚有点伤心:“这不是二哥的错。” 胤祐可惜道:“明年小八就能来上书房学习了,小八没有机会听二哥上课,他会很遗憾的。” 胤礽哈哈笑了起来:“孤虽然不能教导你们,但是有孤给你们请来的先生教你们科学啊!” “我们喜欢太子二哥的课,”胤祺难过道:“以后都见不到太子二哥了吗?” “孤之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上书房了,下一回见,可能是等汗阿玛巡幸塞外时,你们可能会远远看见孤,孤肩负起太子的责任,到时候可不能像现在这样与你们说话了。” 胤礽慈祥地招呼大家坐下,语气温和,悲伤离别的氛围萦绕在书房之中,小阿哥们眼泪汪汪地拉他衣袖,胤祉低落地低下了头,眼眶都红了。 汗阿玛可真是个坏阿玛,他硬生生地将太子二哥从他们身边夺走了。 胤禛发现,太子的肩膀在抖动,他心中存了疑虑:是难过哭了?不,怎么像是在偷笑? “孤长大啦,也已经在上书房结课,汗阿玛前朝政务繁忙,孤得去帮一帮他,”胤礽蹲下身来,一个一个撸过去,弟弟们纯真无邪,最好哄了,胤礽神秘兮兮地问他们:“你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有趣吗?” 三个小的还沉浸在悲伤中,齐刷刷摇头。 “孤读书数十年,勤奋不缀,终于学出师了,长大了就可以出去玩了哈哈哈!” 瞧他得意叉腰的乐呵样,那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外边可有意思了,巧克力还只是其中之一,以后还会有其他好东西,孤要是得到了,就让人给你们送一点儿,”胤礽像要出去春游似的,满面红光:“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孤先去玩起来,等你们长大了,再带你们一起耍!” 胤秅:“……” 离别的感伤,没了。 胤祺呆了呆,眼角的泪包蓦然一收。 胤祚反应尤其大,嚷嚷起来:“啊!二哥好狡猾,我也要出去玩!” 胤祐羡慕地眼睛都红了:“等我长大,要等好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做完手术后留下了疤痕,却已经行动自如的小短腿,面露纠结。 -- 第487页 胤礽招呼大家边吃边聊,不仅有零食,还准备了果汁:“来来来,今天孤不讲课,孤给弟弟们讲一讲外边的星辰与大海!” “大海波澜壮阔,藏着无穷无尽等待认发现的秘密,在咱们脚下这片土地的外边,有好几个大陆。” 野蛮的罗马人,横跨三大陆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大部分国土都在极寒之地的沙皇俄国,距离大清最近的岛国东瀛,地处热带的暹罗,哦对还有他在动画片里看到的埃及金字塔,大海,沙漠,山川,河流,瀑布,极光,雪山,火山…… 想象的翅膀一旦张开,那是挡都挡不住的波澜壮阔。 “当然了,你们都是弟弟,外边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孤觉得吧,得再过好几年,你们才能有机会去外面看看。” 胤礽给他们说故事,说了整整两个时辰,他笑的可好看了,留给了小阿哥们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头都不回,在上书房的光下拉得老长,大家这才回味过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一去,近些年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弟弟们,孤等你们长大。” 孤自己先去玩起来了,你们有本事就追上来呀! 胤禛听到了一声吸鼻子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胤祉在抹眼泪。 胤祉:“二哥道别的方式都那么新奇,他总是这样往前走,从来都没想过要等等我们。” 胤禛沉默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突然感性起来的老三,他想了想如果是胤礽在这里,会怎么说? “你那么弱,太子才懒得带你玩,你有本事好好学习去,学有所成,肚中有墨水,才能走出去追上太子不是。” 胤祉闻言,气得瞪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胤禛感觉被冒犯,怒道:“太子说你弱的时候,你怎么不生气?” “二哥才不会说我弱,他顶多说我菜,他还说你是弟弟呢!‘你就是个弟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二哥说了,意思就是你很菜的意思,咱两半斤对八两,谁都别说谁。” “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你连资治通鉴都还理解不利索。” “你还说我呢,等你骑射课能过关再说,射靶子十次里头八次都射歪的人还说我菜。” 眼看胤祉与胤禛吵起来了,另外三个小阿哥们面面相视。 胤祺小声道:“三哥与四哥都好幼稚,咱们以后都要跟着他们学吗?” 胤祚低头沉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胤祐:“什么?” 胤祚:“二哥说,我们都是弟弟。” 胤祐笑道:“意思是我们很菜。” 他突然愣住了,回味过来胤礽的意思。 弟弟们,孤等你们长大。 小菜鸡们,孤等你们不菜了再带你们玩。 胤祺:“……” 胤祚炸毛叫了起来:“啊啊啊啊,二哥嫌弃我们菜不带我们玩!” “他嫌弃我菜,我偏要好好学,学有所成了吓死他!” 这事他记着,他很记仇的,他会惦记一辈子二哥嫌弃他菜! 第208章 (捉虫) 荷兰使臣与英格兰使臣一前一后地到达了京城,由礼部主客清吏司迎接他们住进开设给他们住的外使驿站。 这两个国家的使臣可就没有法兰西使臣的好运气了,他们没有南怀仁的帮助,在京城没有人际关系,英格兰还好一些,他们至少与大清提前进行了一年多的贸易,与台湾郑氏有一些联系,此次出使大清,使臣之中就有东印度公司的成员在其中。 而荷兰,为了寻求面见大清帝王的机会,率先想到的就是贿赂。 正如他们一路从海关贿赂过来一样,他们同样将贿赂送到了负责接待外使的官员,最终,这些贿赂又送到了太子手里。 英格兰使臣则有脑子的多,他们将一封特殊的信件,上递给了大清官员。 “这封信,来自于剑桥大学的卢卡斯数学教授艾萨克·牛顿,我们猜测,前一年给牛顿教授写信探讨数学的研究者或许来自贵国的皇家研究所,如果您能够找到那一位给牛顿教授写信的研究者,请替我们传达牛顿教授的话‘《周易》这本书中的占卜非常有趣,我试图揭开占卜的奥秘,并且对它的准确与否报以怀疑。这是一本神奇又潜藏着无限奥秘的书籍,不可思议的是它还是一本哲学书籍,它值得人深入钻研,我甚至愿意为了学透这本书而学习汉语。” 这封信用羊皮纸所写,卷得特别厚实,看材质就知道不一般,若是将它展开,竟足足有三米长! 礼部官员不敢擅自做主,将此事禀告上去,最终那封牛顿的回信,借由主客清吏司传达到了胤礽的手中。 作为读者,得到了喜爱之书作者回信,那兴奋感可与储君身份无关,在科学一道,这位名叫艾萨克·牛顿的长者就像是知音一样。至少在大清,除去忙碌的汗阿玛与伴读曹珍以外,目前还没有人能与胤礽毫无交流障碍地探讨这些理论知识。 牛顿在信中表示,“艾斯”喜爱自己书籍并且给他写信,这种跨国的交流令他感到兴奋,也感到很荣幸。 接着,他赞美了艾斯于物理、数学上的造诣,与他深入探讨了力学与光学的知识。对他在此前信中的疑惑进行解答,并且大力反驳了胤礽信中的论点。 -- 第488页 在他看来,力学是绝对的。 这些文字的篇幅,大约也仅仅占据了一米的长度罢了,令胤礽感到意外的是,对方用了整整两米篇幅来论证《周易》八卦的准确性,从最初的质疑,到之后语调转变,堪称狂热来诉说八卦的奥秘之处。 他还算起了卦! 占卜、算命、预测、看相……他还对八字算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胤礽一拍桌案,笑了起来:“孤就知道《周易》的高深之处能引起他的兴趣。” 只是,他以为牛顿会探讨周易对物理与数学的影响,没料到牛顿反而对玄学产生了兴趣。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孤还以为,像牛顿这样研究科学的人会更加理性一些,孤自己就相信科学,不相信玄学。” 曹珍探头探脑好奇道:“就像我奶奶总是念叨佛祖保佑一样,外国人不都喜欢将上帝挂在嘴边。” 胤礽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他们总是将上帝挂在嘴边,没事就喜欢叨叨上帝。 “殿下,您准备与英格兰使臣接触吗?” 胤礽:“再等一等,不是现在。” 不晾他们几天,他们会以为真能开后门了。 “阿珍,外学真的很重要,学好了,才能派人走出去,这些外洋来人一个个往咱们国家涌来,眼巴巴的,我们国家对他们来说神秘又庞大,他们不了解我们,又忌惮我们。咱们军队强大,咱们就有底气,身板才硬,要是派使者,他们定会礼遇我们的使者。” 曹珍若有所思:“但是军队强大,嘴上说着没用,得让人看见了,向他们证明。” 胤礽:“那孤问你,荷兰与法兰西两国两个国家厉害?” 曹珍恍然大悟:“当然是法兰西。” “为什么?” “因为外洋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法荷战争,法兰西的国王路易十四率领国民获得了胜利,从此在西方拥有‘太阳王’的美誉。”曹珍细数这些从外边传来的情报,跟在胤礽身边久了,就可以见识到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法兰西使者不断地吹嘘他们的国王英名,强调国王诚恳能够拥有大清的友谊,又比如他们对荷兰使者的贬低,对荷兰这个国家的怨恨。 “有趣的是,荷兰使臣又在贬低英格兰使臣,因为英格兰曾经有一位国君叫做查理二世,因为他在英荷战争中失败了,抱住了路易十四的大腿,两国合作进攻荷兰,”胤礽眨眨眼,问他:“西方国家之间的恩怨纠葛,是不是很有意思?” 曹珍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看来殿下是打算做那鹬蚌相争的得利渔翁了。” “不要小看他们,阿珍,如果大清不够强大,他们会扑上来撕咬我们,就像他们互相之间撕咬一样。好在,现在大清的实力能够威慑到他们。” 曹珍:“现在?” “以后,也定要……” 胤礽将收拾好的东西带回了毓庆宫,虽说畅春园避暑更舒适一些,可到底大臣们办公的部院皆在紫禁城外围,住回毓庆宫会方便许多,索性禁令已经解除,他就与康熙商议,自己先搬回毓庆宫住。 暑气渐渐重了,他也不怕来回路上热,就这么在畅春园与紫禁城两头跑。消暑的时候,自然还是盐水棒冰最好吃了,如果能来点淡奶油,又可以做雪糕。 曹珍天天嘴里咕噜咕噜地念叨着最容易学习的英语,接着又变口型,绕舌绕出法兰西语,这些语言全都要凭借记忆,他记性又不如太子殿下,于是只能天天拿着个小本本,反复记忆。 “嚎啊油”,“嚎嘟油嘟”…… “这可比学四书五经还累人,英格兰与法兰西语各有不同,又有相识,要区分它们我就得两个一起记。” 胤礽走在毓庆宫里,发现自己毓庆宫中学习的氛围尤其浓烈。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宫中诸人要求不断学习。 新来的两位小宫女没头脑与不高兴,在前辈宫女们的指引下已经学会了大部分的汉字,不高兴本就有基础,学习好了,更显得知书达理。 锦绣姑姑夸没头脑记忆好,又肯努力背诵,学习成果皆不错。 要论没头脑与不高兴的长相与身材,不愧是汗阿玛挑选给他的,在同年纪的小宫女中,就属她们两个最好看,一个文静一个活泼,站在一起各有千秋,能令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锦绣姑姑笑着告诉胤礽:“那两个丫头记性都不错,跟在殿下身边伺候了几回,耳濡目染下竟学会了几个外语单词。” 她说这事时小心翼翼地观察胤礽的反应,有些担忧殿下会介意这些知识被两个小丫头学去。 胤礽坐在案前刷刷刷地写字,正与锦绣姑姑聊着,突然道:“去将没头脑与不高兴叫来。” 锦绣姑姑一怔,看了看天色:“现在?” “就现在,”胤礽拿起问小美抄写下来的单词表,等它们晾干,上边的英语单词一共有一百个,他琢磨起来:“拿毛笔写字终究不方便,尤其是打草稿的时候,得让研究所弄一些炭笔、铅笔来。” 【制造炭笔与铅笔的秘方并不难,小美这里有详细的记录。】白虎昂首挺胸。 【小美这里还有坐标系,几何代数的知识,大朋友,看我,看我!】胤礽:是是是,孤知道小美很厉害。 可他要笛卡尔手稿,目地不仅仅是为了学习,还有别的目地呢! -- 第489页 小美甩着尾巴,自豪地告诉大朋友。 【小美是全能辅助,不是小废物!】 可能是前几回的事太打击了小美的自信心,以至于在证明自己有用上,它比谁都积极。 胤礽不仅要哄汗阿玛,还要哄小美:是的,小美很有用。 哎,孤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艰辛。 白虎尾巴翘到了天上。 “殿下,没头脑与不高兴到了。” 没头脑紧张地捏住了衣摆:大……大晚上召见她们,殿下是终于开窍,准备临幸她们了吗? 一想到殿下俊美的脸,还有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没头脑羞红了脸,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吸溜口水的丢人样子会被人发现。 不高兴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没头脑低声道:“不然殿下那么晚叫咱们过来做什么?” 屋内,锦绣姑姑面露纠结之色,欲言又止:“奴婢还未命人带她们去洗漱。” “洗漱做什么,让她们进来,”胤礽将写下的一百个单词递给她们,在没头脑呆滞的目光中冷酷无情地说道:“把它们背下来需要多久?” 不高兴目不斜视道:“全部背诵可能需一个时辰,只是奴婢不会读音,目前只知道ABCD……” “很好,”胤礽笑了:“明天开始,你们跟着阿珍去学外语,孤要求不高,一天一百个生单词背诵,给你们一年时间,学会用英语交流,若是学出来了,孤给你们封女官。” 不高兴眼前一亮,一口应下了胤礽的要求。没头脑瞧见一起来的姐妹都应下了,忙也跟着应下,应完了去瞧那纸上的单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胤礽大晚上召见两个小宫女,事儿第二天就传到康熙耳朵里了,帝王可积极了,特意将心裕招来一问究竟:“朕的保成终于长大了?” 心裕:“殿下要求她们二人连夜背诵外语单词。” 康熙:“……” “皇上,殿下比大阿哥小了两岁,”心裕恭敬道。 言下之意,您想抱孙子,何不霍霍大阿哥去? 康熙面不改色问道:“那荷兰使臣,可是派人来寻保成了?” 心裕道:“荷兰使臣派人前来给殿下献礼,似是想用贿赂请求殿下来找皇上美言几句。他们听说法兰西使者借此获得了大清官职,也想效仿白晋。” 康熙冷笑一声:“朕给白晋机会,却不会给他们机会。” 法兰西使者来大清,一切遵循大清的规矩,其背后的国王路易十四态度尤其诚恳,相比起来,张口就请求大清与他们进行平等贸易,要求在大清港口获得土地驻扎人手的荷兰使臣只令康熙看见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对他们的好感自然一降再降。 “保成怎么说?” 心裕笑道:“殿下说,虚的贿赂没用,除非使臣献给他十头乳牛,他才会相信荷兰使臣的诚恳之心。” 康熙扯了扯嘴角,意外道:“乳牛?” 似是怕帝王误会,心裕解释道:“殿下说,荷兰盛产一种名为荷斯坦的乳牛,产乳量比大清如今乳牛的产量多许多,若是能够引入进行杂交培育,则可以实现本国乳量增产。” “殿下说,生牛乳有细菌不可食用。若以高温杀菌,加入糖成为炼乳而延长保质期,可达成对乳牛场周围地区的乳量提供。乳牛场地建于草原,可在沿途对前线将士们优先供应炼乳。” 康熙一脸迷惑:“就这?” “殿下接着要接见英格兰使臣了,英格兰使臣,将那位艾萨克·牛顿的回信带了过来。” 心裕感到不可思议,未曾想太子竟真的做到了与大洋彼岸的某一位人取得了联系。 “英格兰使臣以为给艾萨克·牛顿写信之人是大清研究所出身,因大清研究所如今公认是皇上在创办,在其中任职之人必定地位不低,他们企图借此能够与研究所中的人取得联系,借此达到见到太子殿下与皇上的目地。” 对于太子接见各国使臣的动向,康熙还挺关心,他就像是想让孩子学着走路,又忍不住张开双手去护着的父母,每一天都要听人汇报一番太子的动向才觉得心里踏实。 心裕轻叹一声,倒不是不能理解帝王关心爱子的心情,只是作为四姥爷为太子殿下想一想,帝王如山般的关爱实在令人感到窒息,也亏得殿下没有在帝王这样紧密的关注下乱了心。 在这一点上,心宽豁达的太子殿下真的很令人敬佩了。 “哦?保成拿到牛顿的回信了?” “殿下还说,若能有机会,骗几个科学家回来搞研究也是极好的,大清的文人对于科学、物理、数学的研究确实不如外边。这要怪,要怪皇上不够开明。” 【咦,大朋友爸爸的血压又又又升高了!这次没有大朋友气爸爸,难道爸爸的高血压病加重了?!】 第209章 心裕可以用自己的名誉发誓,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转述人,至于皇上那显而易见的恼羞成怒,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了。 不得不说,皇上每次被太子殿下气到又独自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挺有趣,明明知道殿下是什么样,却非得巴巴地凑上去,还强命前来禀告之人按原话复述殿下的话,听了又不高兴,还憋着,自己把自己气到,那也是没谁了。 -- 第490页 心裕心中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处在这父子两个之间多年,他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了。 康熙:“朕不开明?朕还不够开明吗?!” 心裕没有回答,康熙也没指望他能接口回答上来,那蹭蹭涨高的血压慢慢回落下来,帝王意识到,自己这么对着空屋子发怒完全无济于事。 要么,跑去拎起熊儿子教训一顿,白白暴露了自己命人时刻盯着太子,说不定还要被熊儿子那嘴埋怨一句小题大做。 要么,假装没事发生,将气给吞到肚子里。 这么多年下来了,他还没习惯太子时不时的不着调吗? 要真较真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地要较真到什么时候去。 保成这孩子,做出来的事有时候令他又感动又欣慰,恨不得将这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儿子给宠溺到天上去,这世间最优秀的儿子让自己给养育出来了,人品才学俱佳,还孝顺亲近自己,可不得令他欣喜令他升起自豪满足的成就感。 气人的时候,又是真气人,恨不得将他拽过来狠狠抽两顿,看他还淘不淘气?那感情啊,真是又爱又恨! 康熙像是咕咕咕的老母鸡,不甘不愿地在心里念叨:朕不与他一般见识,朕大人大量,犯不着和他较真。 他还能怎么着?太子什么都不怕,让关禁闭关禁闭,让他干活就干活,最严厉的惩罚,剥夺权力与财富,那都不是事儿,他不在乎,可帝王舍得吗? 舍不得。 于是就让步,一退再退,脑子里对太子小时候的话至今记忆犹新,有时候梦见太子儿时天真无邪的模样,年娃娃一样肉嘟嘟的小娃娃捧着他脸亲一个啵啵,用嫩嫩的话语大声喊“汗阿玛别生气了,保成爱您。” 然后,小娃娃又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汗阿玛,保成不要做太子”。 帝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额头发胀。 胤礽非常忧心汗阿玛的身体,他跑了一趟太医院,找到陈院判。 两位院判之中,崔院判最拿手的是搓药丸子,治疗什么萎什么泄,经常有达官贵人请他出诊。 陈院判则负责汗阿玛的健康,每日给汗阿玛请平安脉。 陈院判显然很惊讶胤礽会来:“太子殿下可是想来瞧瞧太医院编的新医书?” 要说大清如今底层人民医学医风正盛,还要归功于太子殿下前些年的“异想天开”,谁都知道太子所提及的推广医疗是极难做到之事,可他的异想天开,给大清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医学风貌。 解剖学这一新学在医学之中兴起,太医们翻遍了古籍,从外科圣手华佗的书中获得了古时记载的解剖知识,加之以求学精神不断实践,终是诞生了一门新的解剖书籍,以供天下医者学习人体结构所用。 有了这些还不算,教科书的确立,令大清可以扩大培养医者的范围,由皇上颁布政令对天下医者进行管理的举措,令太医院几乎掌握了全国各省的医者名单。 如今的太医院再也不是前几年那种仅仅三百多医士,用到哪儿都人手紧凑的情况了。 他们有了登记在太医院的现有医士一千五百余人,在各地方上又记录有医士、郎中,总计算起来医者人数翻了近十倍不止。 从古至今,唯宋代医者地位最高,这要归咎于宋朝时帝王对中医的重视,而今,皇上也下令增加医者,开设医科,管理天下医学,培养更多医者,医者在民间的地位自然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陈院判醉心医学,看到如今医者遍地开花的局面,欣慰极了,对胤礽提出的疑惑也都耐心解答。他也知道,每当太子殿下来太医院时,都是有了新想法的时候,别看太子年纪小,对如何规划全国医者前景,如何在各地设立医馆颇有想法,有些太异想天开那么听听也就过去了,有些却能令人眼前一样,实施下去的决策往往会有令人惊喜的效果。 还记得上一回殿下造访太医院,提到的是各地医馆对民间药材的收购,在粮食增产后,鼓励部分适合种植药材之地将多余的田地用以种植药材一事。 “孤今日来,是想与陈院判聊聊汗阿玛的身体健康。”胤礽将陈院判拉到一边,低声问道:“院判可知何为高血压病?” 陈院判惊讶道:“高血压病?这倒是不曾听说过。” “忧思恼怒,会血气上涌,头晕目眩,脑阔胀痛,”胤礽指了指脑袋:“会有心悸之症,严重者,会导致中风。” 陈院判恍然大悟,笑道:“《内经》中言‘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肾虚则头重身摇,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1),或许就是殿下所提之病,只是此症状,疾病皆有,它并非是一种病,而是症。此症出现,或有肝肾心脑之损。” “不不不,院判,这不是症状,高血压病就是一种病,一种会引起其他疾病的慢性疾病,”胤礽将小美对高血压的定义详细说来,若不是陈院判有解剖学的基础,恐怕还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如今,大清的解剖新学已经酝酿已久,陈院判大约能猜测出太子所提的血管是何意。 胤礽道:“还请殿下为汗阿玛诊脉时候多多留意,汗阿玛从好几年前起,就有高血压病的征兆,孤很忧心,也很惭愧,若非是孤总是气他,他也不至于总是发怒,发怒容易高血压。” -- 第491页 陈院判无奈笑道:“皇上年纪轻轻,平日里多有养生,身体健朗着并未问题。” 胤礽:“汗阿玛恼怒忧思,情绪波动大,若不预防,唯恐积累成疾,不如院判随孤走一趟,现在就给汗阿玛请平安脉,早发现早治疗。” 胤礽并不觉得这情绪波动大是自己气的,汗阿玛在政务之上其实也总是发怒,政务多的时候,时刻就紧绷着,精神上消耗极大,晚上又以招幸妃嫔来放松。 胤礽唉声叹气:哎,不是孤说,孤觉得吧,汗阿玛这高血压病,与他年纪轻轻就纵欲过度也有关系。 历朝历代至今,就属他汗阿玛后宫的妃嫔们多了,满蒙汉都有,各种口味,老人腻了又宠新人,胤礽很少关注帝王后宫,但是汗阿玛到底有多纵欲,从弟弟妹妹们的出生就能看出来了。 陈院判见太子信誓旦旦,心中狐疑,遂跟着胤礽一同去了畅春园。 康熙正感觉头上发胀,还真略有些难过,他猜测自己是睡眠不足所致,待处理完公务小睡片刻就会好了,暂时忍耐下来。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通报之人一提太子,康熙的闷气还没消呢,语气冷硬道:“太子过来做什么,他不是在忙接待外国使臣之事吗?” “殿下将陈院判也给带来了。” 将陈院判也带来,莫不是有什么正经事? 帝王心中猜测,暂时将小情绪抛去一边,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在此过程中,小美通报的血压一直都卡在高血压的临界线上下徘徊,这让胤礽忧心更重。 康熙见胤礽迎面进来拜见,心里那点儿别扭气顿时就散了。 分明是脸上还带有稚气的少年人,却给人玉树临风之感,养眼到一看到他就觉得心情好,这时候哪儿还会想到揍儿子?任是谁都下不去那个手啊! 帝王随口问道:“朕命令你接待外使,至今还未见你有所动作,怎么想到去太医院找陈院判了,莫不是打算引进外国的医术?” 胤礽愣了下,恍然大悟:“对啊!是儿臣疏忽了,怎么之前没想到呢?还是汗阿玛有远见,儿臣之前以为,汗阿玛因为大清是大国之姿,看不上外边的东西,没想到汗阿玛比儿臣想象中开明许多。” 康熙脸色顿时就黑了。 胤礽赞美道:“连引进外国先进医术都想到了,不愧是汗阿玛,太厉害了!” 帝王面色不善道:“既然不是为了这事来的,你去太医院将陈院判唤来做什么?” “给汗阿玛请平安脉,”胤礽直截了当说了:“儿臣听说,汗阿玛已经连续大半天为休息了,就算政务在繁忙,也不能累到自己。” 康熙闻言一愣,额头胀得难受,索性默认了,伸出手让陈院判请脉。 时间悄然流逝,陈院判的眉头也越皱越紧,老院判松开手腕,对帝王拜道:“皇上如今是否有额前胀痛,眼睛酸涩之感?” 待康熙点头,陈院判郑重道:“皇上殚精竭虑忙于政务,疏忽了休息,烦心忧思之事多了,肝火旺盛,以至肝阳上亢脉络瘀阻……” 胤礽着急问道:“中医知识孤所涉不多,院判可知汗阿玛的病症该如何医治?” 陈院判道:“皇上还年轻,身体底子好,施以按揉头部穴位,辅以针灸以泻阳亢,再歇息一夜,症状也就能减轻了。日后还需多重于养生,时日久了也就好了。” 陈院判请示康熙:“还请皇上准许臣为您治疗。” 康熙应下陈院判的请示,闭上眼睛接受治疗,边治疗,还不忘与胤礽说话:“保成是怎么知晓朕身体不适的?” 胤礽心中一动,总不能告诉汗阿玛小美总是监测他的血压,汗阿玛那么爱面子一人,陈院判还在这儿呢,得顾及汗阿玛颜面。 他小声解释道:“儿臣见心裕不见了,就猜到他来找汗阿玛禀告了,于是儿臣心虚地想了想最近有没有闯祸,生怕又惹了您生气。前几回您生气时就脸红,您惩罚儿臣没事,但是别气坏了自己。” 陈院判按揉穴位的手下不动如山,竖起耳朵听太子诚心悔过,下次再犯。 康熙:“你也知道朕这是让你给气的?” 胤礽:“儿臣不知道,儿臣这是担心您可能生气,就将陈院判请来了。” 帝王冷哼一声,许久未说话,听他呼吸平稳,害胤礽险些以为他睡着了。 “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康熙突然说话,神色看不出喜怒。 “陈院判说您现在太过操劳了,需要休息,儿臣该做的事是为汗阿玛分忧,”胤礽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蹭到了康熙面前,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 “汗阿玛御前还有这么多奏折,您眼睛酸涩,等陈院判完成治疗,不如儿臣来给您念。” 他就等在边上,等陈院判结束施针,收拾了医箱先行告退。 康熙睁开眼就看见太子乖乖地坐在面前,神色关切,眸中有担忧之色,温馨的氛围在父子之间萦绕着。已经初长成的太子就像是刚学会了咆哮的小狮子,正乖乖地蹲坐在雄狮身边,等着雄狮的下一步教育。 这孩子孝顺懂事,却也“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太乖太文静了不太好,也太活泼太淘气了也不好,养儿子可真难,培养继承人更难! 胤礽耳朵尖,听见康熙低声轻叹“朕可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 第492页 他笑了起来:“那多好呀,儿臣来找您讨债,这才有了咱们的父子缘分,要不是您欠债了,儿臣还找不到您这么好的阿玛呢!” “少贫嘴,”康熙笑骂一声,抬了抬眉头:“还不快给朕念奏折?” 【大朋友爸爸的血压已经平稳了!】 有的时候,给生闷气的老父亲顺毛,需要的是陪伴与关怀,关爱孤寡老人,从我做起。 胤礽待在畅春园睡了一晚,第二天就给玉柱唤回了紫禁城。 这一切,还要从上书房那儿传来的求助说起。 求助人,正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四阿哥,胤禛。 要不是他,还真没人能做到能不动声色地将消息透露到玉柱这儿。 胤礽赶回时,胤秅已经在等着了。 胤礽:“四弟弟在着急什么?” 胤秅:“十三弟怀上了!”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胤礽呆了呆:“什么十三弟怀上了,咱们有十三弟?” 胤禛也是急糊涂了,忙改口道:“是章佳氏怀上了十三弟。” 与他关系最好的弟弟比上一世晚了整整五个月降临亲娘的肚子里,胤禛都不确定那究竟会不会是十三弟了。 万一,万一生出个十三妹…… 胤礽一头雾水:“章佳氏,谁啊?” 胤禛道:“出身镶黄旗包衣的一位宫女,参领海宽之女。” “你找孤帮忙,是为了让汗阿玛注意到他宠幸过的小宫女怀上了小阿哥?”胤礽奇怪道:“你是皇贵妃与德妃的儿子,谁都不敢怠慢你,也已经是口齿伶俐有主见的阿哥了,自己派人去帮她岂不是正好?” “章佳氏与上一世机遇不同,做了乾清宫宫女,我的手可伸不去汗阿玛那儿!” 胤礽:“你想把她捞出乾清宫?” “可她在乾清宫洗御厕。” 胤礽惊奇道:“汗阿玛宠幸过她,怎么还会让她洗茅厕?” 胤禛无奈道:“可能汗阿玛自己也忘记了。” “不不,汗阿玛宠幸了谁太监们都会有记录的,太监们会提醒汗阿玛。如果连伺候的太监都不知道,那就是汗阿玛避开了人成就的好事。这不对啊,随侍太监几乎每时每刻都陪在汗阿玛身边伺候着,难道汗阿玛是上完茅厕后宠幸的宫女?” 结果他自己还忘记了? 胤禛见他陷入思考,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该如何劝太子,十三文武双全,办事能力绝佳,最重要的是性格稳重,会做人,心思赤诚!太子若是听说章佳氏怀的是这样优秀的好苗子,或许会愿意出手相助,至少让汗阿玛回忆起他之前宠幸了一位宫女。否则,若无记录,帝王又忘了,那章佳氏肚中孩子来历说不清,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胤礽摸下巴胡乱猜测,越猜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极正确,惊叹道:“上了茅厕后在御厕宠幸宫女,好猛啊!” 胤秅:“……”你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虽然清心寡欲醉心科学,但是孤懂的可多了! PS:注释(1)取自《黄帝内经》 第210章 胤禛:你在羡慕什么?!你在敬仰什么,敬仰汗阿玛很猛吗? “章佳氏是最近才被调去洗御厕的,”胤禛神色微妙,以欲言又止的神情面对胤礽。 胤礽感觉,四弟弟瞧他眼神,就像是在看鸡棚里最鲜艳夺目的大公鸡。 “也就是说,她不是汗阿玛上完茅厕后宠幸的宫女。” 胤秅:他还在遗憾! 汗阿玛知道太子这样败坏他的名声吗? 这么多年下来,太子的性子奇奇怪怪,他总是折腾胤禛,又毫不掩饰自己“活泼”的一面,这让胤禛不禁想到:汗阿玛是否知道太子本性如斯? 胤禛忍不住问道:“在你心目中,汗阿玛就是这样急色的人吗?” 胤礽一脸理所当然:“咱们汗阿玛从小就好……风流,这你都不知道?” 胤秅自动脑补了太子未尽之词“好色”。 虽然他巧妙地改用了风流一词来体现汗阿玛的英俊潇洒,胤禛却已经看透了太子的伪装! “害,多大点事儿,汗阿玛好美人,他又是大清帝王。没有他的辛勤耕耘,咱们哪儿来遍地开花的弟弟妹妹?”胤礽从来不过问汗阿玛的后宫有多少娘娘,新进了多少美人,他就只知道后宫里的主位都有人了。 话是那句话,从太子那张嘴里呱呱说出来就总让人感觉不对劲。 什么叫辛勤耕耘?什么叫遍地开花?整得好像自己很懂一样! 汗阿玛背着个克妻的名声,不立皇后,皇贵妃娘娘身体不好,四妃协理后宫宫务,这就是如今汗阿玛后宫的大致风向,与胤礽没关系,风也刮不到太子东宫去。要不是胤禛为了十三弟来找他帮一把,胤礽从不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玉柱,去打探打探,章佳氏为何会被派去御厕洗茅厕。” 胤礽叫来身边大太监,随口一嘱咐,这位在宫中权力不小的大太监没多久就为胤礽将第一手消息带了来。 太子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同时也是太监总管梁九功亲手带出来的弟子,拥有宫中太监们之中仅次于梁九功的权力。 康熙给了太子身边人在宫里仅次于乾清宫太监总管与管事嬷嬷的权力,那是巴不得太子可以“以权谋私”一下,帝王私库从太子小时候起就对他完全敞开,就连内务府,也跟胤礽的后花园一样随便他逛。 -- 第493页 结果呢?为了让太子懂得运用身边的人,帝王塞人都塞到明面上了,太子就是不肯用,做什么事儿都粘着汗阿玛,从来不藏私。 这回派玉柱能避开康熙的人手顺利运用自己人脉,就是之前帝王那一句“太子要有自己的想法”,“朕希望太子能有主见”导致的。 玉柱回禀道:“章佳氏颜色清丽,在一同选上的宫女之中容颜出挑,也因此而受到其他宫女的排挤,管事也因此将她调离。” “至于章佳氏承宠一事,许是遇上了皇上饮酒。” 胤礽恍然大悟:“是了,六月是额娘的忌月,每年汗阿玛都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低落,会喝酒也是有可能的。” 忌日那天,汗阿玛会把自己关在画了额娘画像的小屋子里谁都不见,不吃不喝,所以不会是那一天,那么只有可能是额娘忌日之前几天发生的。 也许是帝王在胤礽小时候告诉他“额娘在天上看着你”的缘故,他会在额娘忌日那天看星星,趁着汗阿玛关在屋子里,叫心裕把自己抱到房顶,让在天上看着他的额娘看看他现在长大的样子。 “汗阿玛乾清宫里的宫女关系可真乱,”胤礽撇了撇嘴:“这得怪汗阿玛风流,让底下人有一跃枝头变凤凰的机会,这才出现了职场不正当竞争。”所以还是毓庆宫好,毓庆宫的宫人们都知道,只有学习好的才会得到主子赏赐,学有所成了才有机会晋升。 胤禛:别说了,再说汗阿玛面子里子都没了。他好心提醒:“你在汗阿玛面前也是这样说话?汗阿玛不喜表里不一之人。” “孤是那种人吗?孤直言敢谏,坦坦荡荡,”胤礽立即反驳,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孤去汗阿玛的御厕蹲个坑。” 胤秅:??? “傻弟弟,孤不借用汗阿玛的御厕,怎么知道章佳氏怀了龙子还在洗御厕受苦,难不成把你给供出去?” 胤礽瞥了一眼笨蛋老四,摇了摇头。 这么傻乎乎的,他上辈子究竟是怎么做成皇帝的? 胤禛果真安静下来,点了点头:“那么臣弟静候二哥佳音。” 他来找太子求助的目地达到了,这就打算打道回府,先行离去,免得来久了引人注意。 “等等,孤帮你这么大忙,你就没一点表示?”胤礽喊住了胤禛,拧眉道:“孤可不白给人帮忙的。” 胤禛不可思议道:“十三弟是汗阿玛的儿子,是你我共同的弟弟,你还想问我要好处?!” 况且,这不正是太子向他施展恩德,让他欠他的时候吗? 胤禛自认早早就已经表明自己会站在太子这一边,甚至在未来会拥护他继承皇位,长大以后也会帮他做事,都上贼船了,帮个忙还要好处? “四弟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章佳氏肚子里的十三弟显然与你关系匪浅,是你重视之人,亲兄弟得明算账,你光指使孤帮忙却不付出,那是白嫖知道吗?” 胤禛给他这逻辑说得一时语塞,黑着脸问他:“那你想要什么?你是太子,要什么都有,还用得着从我这儿抠好处?” 胤礽冷眼瞅他:“你果真是想白嫖孤。” 胤秅:我不是,我没有! 忽然,胤礽左右看了看,悄悄将胤禛拉近,小声问他:“孤的要求也不高,与孤说说,孤未来的太子妃会是谁?” 他越说到后边,声音越轻,那小眼神乱飘,要不是胤禛耳朵尖,恐怕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正如玉柱,乖乖得伺候在边上,果真是什么都没听见,这位大太监极有眼色,正假装自己是一根柱子。 胤秅的黑脸转晴,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你想知道汗阿玛给你选的太子妃是谁?” 胤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眸亮晶晶,还挺期待。 胤禛道:“据我所知,你恐怕要九年以后才会娶太子妃,现在时间还早。” 胤礽:“四弟弟,孤知道你有两世记忆,还藏着掩着不愿意透露给孤,但是对于太子妃是谁,这只是小节,不算大事儿。孤也要提醒你,你未来福晋要是嫁给别人,那你头上的帽子可就绿油油了。” 太子严肃的话如同重锤锤在胤秅脑袋上。 胤秅:…… 他皱了皱眉,想到自己未来的福晋如今还是个小娃娃,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上辈子的皇后乌拉那拉氏随他荣辱与共了一辈子,胤禛绝不会让她嫁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福晋为他生的嫡长子弘晖,回想当初失去那个孩子时的痛心,胤禛果真想到要在这一世再续这段父子缘分。 胤礽循循善诱:“现在知道问题严重了吧?孤帮你救人,你告诉孤太子妃是谁。” “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胤禛道:“作为太子妃,她做得令汗阿玛满意,不过上一世的太子与瓜尔佳氏,相敬如宾。” 换言之,太子并不喜欢瓜尔佳氏,所以劝胤礽不要抱以期待。 虽然,太子妃也随胤礽荣辱与共了一世。 胤秅:“你很奇怪。” 胤礽:“啊?” “你才多大就想要娶媳妇了,”看到太子懵懵懂懂,胤禛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胤礽:“汗阿玛已经开始为孤物色了,孤不过是提前问问而已。” “汗阿玛会提前给你指太子侧妃,”要说上一世太子胤礽宠爱过的侧妃,自然是大小两位李佳氏。 -- 第494页 “别提侧妃了,养不起,”胤礽摆了摆手,兴致缺缺:“孤可没有汗阿玛那样的精力。再说你上一世的孤与这一世的孤不一样,孤又不是他。” 既然已经知道以后的太子妃可能是瓜尔佳氏,胤礽见好就收,当即满足四弟弟的心愿,救章佳氏于水火。 只需要让汗阿玛知道他宫里有个宫女怀了龙子就够了。 康熙得知此事,反应很平淡,他宠幸包衣宫女有先例,作为实权帝王他看上谁就宠幸谁,醉酒宠幸个宫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既然怀上了,那就差人妥当安排好待产。 帝王并未给章佳氏封号,也没有封她品级,但不管怎能说,她也是从包衣宫女,晋升为了主子娘娘,对其他宫女们来说,这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康熙不去深究其中细节,就是挺奇怪:“保成不用自己的茅厕,用朕恭桶做什?” “殿下说,皇上的恭桶有别样的吸引力,若是可以,希望皇上将恭桶赏赐给他。” 康熙差点没一口茶喷在心裕脸上! 另一边,胤礽终于接见了英格兰使臣,由斯图亚特王朝国王詹姆斯二世派遣来的使臣路易,同时也接见了荷兰使臣的领队文森特。 英格兰使臣投其所好,给胤礽送来了他所感兴趣的书籍,这本书并非英格兰科学家写的,而是丹麦科学家欧劳斯所写,并在胤礽出生前就已出版在西方流通的书籍《化学的诞生与发展》,同时路易为喜爱科学的大清皇太子送来了牛顿推荐的炼金术书籍。 众所周知,卢卡斯数学教授牛顿是个痴迷炼金术的家伙! 荷兰使臣文森特身边没有皇太子想要的乳牛,为了不被有利益冲突的敌国比下去,文森特咬了咬牙,送出了此次出使带来最有趣的科学仪器,一台能够将事物放大七百五十倍的显镜组合! 第211章 自从太子帮助章佳氏后就没了声音,胤禛感到忧心,时刻关注着太子东宫传来的消息,还有汗阿玛乾清宫那儿的消息。 太子擅自使用了汗阿玛的恭桶,谁不知道汗阿玛的椅子,即使是恭桶那也是只有皇帝才能坐的。 汗阿玛若是生了芥蒂,太子可就要受罪了。 胤禛可愁死了,在上书房上课时候都发呆:哎,太子想什么法子不好,怎么想出借用汗阿玛恭桶的主意呢? 另一边,胤礽为章佳氏解围以后,早就将这个小插曲忘去了脑后。加之荷兰使臣文森特送来的显镜组合引起了他的主意,小美又告诉胤礽,这种仪器其实就是“显微镜”的祖先! 什么是显微镜?可以将所看到的东西放大几百倍,甚至几千倍! 用它,可以观察到空气之中肉眼难以察觉的尘埃,用它,可以发现灰尘之上挪动的细菌,用它,可以看到人的皮肤表层,甚至还能观察切开后的解剖血管! 解剖学胤礽学习过,甚至于科普动画片里都有这些讲解,可是他就这么囫囵吞枣地学着,还真是第一次切实地将理论知识与实践相结合。 更有趣的是,自文森特将显微镜献给了大清皇太子,并且果真获得了皇太子的笑容,英格兰使臣的心思也活跃开了,路易更是大声地表示,发明了显微镜之人,那个名叫列文虎什么的,虽然是荷兰人,却将自己的观察记录与研究结果送到了英格兰的皇家科学院!原因是英格兰的皇家科学院,在西方是公认的科学研究中心,荷兰没有类似这样有重大地位的科学院,在学者们心目中,英格兰的皇家科学院有着显赫的地位,那种地位甚至超越了国界。 路易告诉皇太子,在他们英格兰,所有的研究者都知道“科学没有国界”。 文森特当时的脸色黑如锅底,若非是大清皇太子在场,险些破口大骂。 路易是英格兰人,他们的皇家科学院以那一套“科学没有国界”不知道收揽了多少科学家的心,他们是得利者,当然要宣扬这一套思想,现在面对着大清皇太子,说列文的研究资料归属于英格兰的皇家科学院,好不要脸! 两边使臣明争暗斗,殊不知胤礽听了一耳朵的英格兰皇家科学院的地位,正若有所思。 他笑着安抚下两位使者,抛出诱饵:“孤知道两位使者是为了与大清进行友好通商而来,也是为了能够取得汗阿玛的首肯,获得在沿海的贸易据点。” 贸易据点,这正是荷兰使臣来大清的最大目地。 大清国遍地都是商机,仅仅是与他们进行简单的贸易,根本难以满足荷兰往东亚扩张商路之心。皇太子此言一出,荷兰使臣就像是闻到了肉味的狼,眼睛都快冒出绿光了。 路易不甘示弱,在皇太子面前极力表现,也跟着说道:“我们斯图亚特国王也诚恳地希望能够获得大清帝国的一处贸易据点。” “来者即是客,孤想,早在前些年的贸易之中你们就已经知道,大清对于遵守规矩的外来国家一直都是以礼相待。” 路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是的,贵国皇上慷慨仁慈,贵国在与我们贸易时,优雅而绅士,我们由衷地感谢贵国对我们的信任,也希望能够有机会与贵国进行更加友好亲密的贸易。不像有些国家,到了贵国境内却不遵守你们的秩序,一点都没有诚恳之心。” 文森特气得发抖,但荷兰前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被葡萄牙人举报的在大清边境走私一事曝光,为他们的信誉带来了巨大打击。 -- 第495页 为了挽回皇太子的欢心,文森特激动道:“我很抱歉前些年对贵国的冒犯,是我们见识不够,语言不通,也不够了解大清才产生了这么多的误会。” 胤礽笑道:“使者莫急,贸易之事可以慢慢商谈,事关大清与西方诸多国家的友谊,诸位远道而来与我们进行通商,只要你们付出友好善意,大清也不会吝啬于回报善意。你们远道而来,那么多的国家争先恐后地与我们进行贸易,孤以为,避免矛盾的最好方式其实是公平,不是吗?你们的献礼孤很喜爱,也愿意来主持这一场与西方公平的贸易。” 胤礽的背后有整个礼部仪制清吏司的官员,又有户部文臣们日夜操劳,身后有两个部在运行,又有新增的商部“充满活力”,想要主持一场以大清国为中心的贸易并非难事。 自收复台湾以来,开放海禁,管理洋商,如今又提出在沿海城池建设贸易中心。 大清最新招募的海军就在福建,准许各国在中心建立据点也必须要在大清海军治下,目地是为了“维持秩序与公平”。 从安排姚启圣驻守福建,陈梦球帮助收服台湾贸易线开始,这一盘棋就已经活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作为“宗主国”的大清,允许各国在沿海新设置的贸易中心建立据点,既做着与之贸易的事,也做着主持贸易之事。 太子提出的“主持”、“宗主国”、“公平对待属国”等事,完全符合大清大部分文臣“天朝上国”自信思想。至于为了能够主持好贸易,做好一个老大该做的事情,兴办外学,培养懂得各国语言的人手又成为了另一件水到渠成之事。 有人反对吗?自然是有的,却也无济于事,因为朝堂之上的保守派代表,是索额图啊! 活跃起来的商部,新兴外学的背后,对应的是更多为臣子们提供的职位,更多的晋升机遇。 贸易往来,又为大清提供了充足的商税收入。 此前通过新开设恩科选举上来的臣子们眼看都投身入朝堂,而关键职缺仍然缺少干活之人,于是只能再次增开恩科,增加科举中举人数。 新任户部尚书陈廷敬,一位与索额图并不对付,对太子不假辞色的汉臣,身后站着王熙与吴正治两位内阁大学士,作为帝王之孤臣,自当兢兢业业,严于律己,绝不受任何贿赂与诱惑,亦不会投入任何人的麾下。 尽管如此,看到与日俱增的国库财富,肉眼可见逐渐充盈起来的大清库存,陈廷敬竟感觉到了一丝守财奴看到自家金库逐渐堆满黄金的快感。 这一日,陈廷敬正在户部办公,总是神出鬼没于户部,虽在户部挂职,却什么活都不干的太子从他的桌案前冒了出来。 陈廷敬正在沉思沿海商贸扩大带来的负面影响,比如大清船只外海外遭遇海盗,以及沿海海寇的逐渐增多,这些都是不可避免会出现的现实问题,必须得派人以重刑去杀鸡儆猴。 他感觉到自己头顶被一块阴影笼罩,心头漏跳一拍,忙抬起了头。 “陈大人,许久未见,孤甚是想念!” 太子俊雅温润的笑容逆着光,像花儿一样灿烂。 陈廷敬:“……” “恕微臣直言,太子殿下,今日早晨您才与微臣打过招呼。” 所以,太子总来他这儿晃来晃去想干什么? 陈廷敬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最近国库越来越充盈了吧,”太子并未因陈廷敬生硬的回答而生气,他若是假笑,那陈廷敬还能与他“虚与委蛇”,可他笑得真心实意,办公处的两位户部侍郎麻尔图与赛弼汗皆投以诧异的目光。 原来陈大人与太子殿下关系很好? 陈廷敬:“……” 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太子的提问! “陈大人,钱堆在库房里,那就是破铜烂铁碎矿石,钱投入出去,才是有用之财,您觉得呢?” 新涌入国库的盈余,上涨的美好数字,都还没捂热呢!还没捂热呢! 陈廷敬心中颤抖,僵着脸冷酷无情道:“殿下想做什么,还需通过上奏内阁,启奏皇上,方能实行。” 不好!他得快点告诉皇上,太子又要败家了! 这回拜的可不是皇上的私库,他盯上了国库的盈余。 陈廷敬发誓,他作为户部尚书,即使太子如今在户部挂职,他也定不会屈服于太子的“淫威”,绝对不会对他妥协。 他可是不阿权贵的帝王孤臣,只效忠于皇上,更是心中只有大清百姓的清流! 胤礽笑道:“当然要上奏给汗阿玛,也会按照流程递于内阁审阅,不过奏书不会是孤来写,孤就是来看看陈大人,看到您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孤就放心了。” 放心了,放什么心? 陈廷敬只觉得后背一阵发毛,那感觉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而他就是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兔子。 “国库充盈,殿下功劳最大,微臣也相信殿下所做皆是为了大清的未来,绝不会做有碍大清国力之事,”陈廷敬警惕道。 “那是肯定的,孤只是有一些想法……” 太子拉了个椅子来,面对着陈廷敬坐,就像是要与他面对面谈心一样,然后嘴角上扬着,以温柔的微笑,张开了他那张嘴。 “显微镜是个好东西。它背后隐藏着整个微生物学,研究所又能设置新项目了,得扩大研究所的规模。还有大清特色的医学,有了显微镜,大清医学能跨越到新的台阶,说不定还有机会延长人们的寿命,太医院要扩建,各地的医校也需要创办。” -- 第496页 “洋枪洋炮再买一些。” “边境僵持很久了,是时候该揍沙皇俄国了,光咱们揍好像不足以威慑他们,不如再雇一些雇佣兵吧!这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让当初,沙皇俄国就是雇佣的哥萨克雇佣兵来侵蚀我大清的国土。” “说起雇佣兵,当初台湾郑氏能靠一岛与大清整个国进行对抗,其中也不乏雇佣兵们的身影,那些从英格兰雇佣来的人充当炮手战力惊人,大清有钱了就可以雇佣他们,用钱能买到命,又何必牺牲自己人。” “奥斯曼帝国那边,目前还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暂时只知道沙皇俄国南下正与他们在僵持打仗,若是能联系上两面夹击就好了,不过以孤来看,由于奥斯曼帝国横跨三大陆,阻碍了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早就已经是西方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中东那儿不会安稳,与他们合作,似乎利弊皆有。” “只是准噶尔部那边,孤可以肯定有沙皇俄国在扶持,目地是为了遏制大清,啧,果真要为开战做准备了吗?也不知道盈余的国库够不够武装起咱们大清的军队。咱们有了钱,就算一时间没法把军队都训练上,至少武器与装备得跟上不是。” “英格兰靠着皇家研究所在西方国家的科学家们之间确立了地位,法兰西也不甘示弱,他们的皇家研究所却不如英格兰底蕴深厚,主要还是忠于本国的科学家少了一些,加之英格兰又有赫赫有名的剑桥大学。” “孤也有一些想法,若是可以将研究所的地位从京城研究所提升为大清研究所,建立起一座类似于英格兰皇家研究所在西方各国间一样地位超然的东方研究所,于大清国力提升定有巨大帮助。” “吸引人,培养人才,可都要钱,哎……” 太子那张嘴轻叹一声,陈廷敬心里就纠了起来。他面露纠结之色,一边是还未捂热的国库钱袋子,一边是花钱如流水的各个项目。 太子那嘴,将朝堂之上争执不休的重大国事都道尽了,陈廷敬给他和尚般的念叨弄得头昏脑涨。 一会儿是显微镜,一会儿是研究所,一会儿又是战事准备,一会儿又是外学引入人才……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花出去的银子啊! 尽管那些事暂时还没影,可太子这人,他是有想法就会努力去做的人,即使他不做,他也会赶别人去做。陈廷敬稍稍联想,就能预见未来一两年国库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钱。 一边是大清增强国力,一边又是还未捂热的钱袋子瞬间变空,陈廷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殿下,国库里的钱才刚放入库房之中,上面还留有阳光的温度,没冷下来呢!” 热乎乎的钱,还没放好,就要花出去了吗? 陈廷敬以冰冷无情回应胤礽:“殿下说得好听,也不过是画一张大饼罢了,是否可行,行使后情况会如何还未可知,您该等内阁与皇上做下决定后再来找微臣。” 谁都不知道,陈廷敬握着毛笔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一想到国库如今的富饶景象不过是虚的,只要殿下提出来可行章程皇上与内阁必定会应允,甚至以陈廷敬自己的眼光,也赞同太子所言的前期投入。 正是因为理智,陈廷敬痛苦揪心,又忍不住顺着太子画的蓝图畅想。 刚赚了钱就已经在想着怎么花了,难怪皇上总念叨太子是败家子啊! 户部两位侍郎见陈廷敬态度冰冷,纷纷对视一眼:看来,陈廷敬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对太子不假辞色。看来是他们多虑了,陈廷敬又怎么会成为太子的人呢? “殿下既然已经分好了由哪些人来上奏这些事,为何要来与陈大人说这些呢?”曹珍跟在胤礽身边,待回到毓庆宫便问了出来。 “孤去提醒一下陈大人,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确认一下他身体健康否,”胤礽笑道:“不过今日见陈大人说话中气十足,正义凌然,可见是个身体底子好的,孤相信陈大人有能力迎接未来的工作量。” 曹珍想象了一下未来户部尚书要干的活儿,顿时肃然起敬。 他艰难道:“陈大人好逞强,他做事总是自己扛着,之前查贪污一事就能看出来,他真的不会累死吗?” 胤礽还真不确定:“应该,不会,的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胤礽率先笑了:“别担心,天塌下来有汗阿玛顶着。” 曹珍:“是啊,有皇上看着,不会眼看着陈大人累死的。” “就是国库里的钱,看似多了许多,其实还是紧巴巴地不够用,让孤有一种恨不能将一两银子掰成两半使的感觉,”胤礽感叹道:“要让西方各国对大清充满热情,光瓷器,茶叶恐怕不够。他们对我们热切,是因为图咱们的东西。强大能自保,能维持秩序,可也需要一些有吸引力,才能让他们听我们的话,捧着我们。而那些东西,绝对不能是原材料,更加不能是价格低廉的劳动力。” 关于这些,是小美教育给胤礽的知识,什么是原材料,什么是劳动力,胤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难得小美严肃地教导他知识,他听得极认真,油然而生的则是各种包装大清的想法。 得要展现大国尊贵威严仁慈大气,却也不能让人觉得好欺负好糊弄。要引人忌惮引人尊敬,也要吸引人趋之若鹜。 那么,什么样的商品高大上,有巨大的利润,还可以将国家包装得高大上呢? -- 第497页 小美的回答是科学产物,先进商品。 可胤礽却觉得:最先进的东西应该留给自己国家用,没必要为了赚钱而卖出去。 曹珍悄悄说道:“关于这个,我有一个好想法,可以在近些年为国库拉来又一笔可观收入。” 胤礽精神一振:“什么?” “自古以来在中原就有美玉养人的说法,大清的玉,可是西方没有的珍品,”曹珍眨眨眼:“至于如何让各国趋之若鹜,还需要一些小手段。” “自古以来,收藏美玉经久不衰,古时候,佩戴不同的玉器代表不同的身份呢!有的玉代表权力,有的玉代表健康,还有的玉代表着……美满的爱情。” 西方如今正处于对神秘的大清充满探索欲望的时候,他们的贵族们以使用大清瓷器为荣,以喝大清茶叶来证明自己的财富与权力。 无论是对展现权势的欲望,还是对自身健康的追求,更甚者是对浪漫爱情的追求,无论哪一种,玉器都可以给一个美满的解答。它们比宝石更加内敛,内敛藏华,典雅中透着尊贵…… 曹珍与胤礽在毓庆宫中窃窃私语,除了小美,谁都不知道他对胤礽说了什么,外人只知道太子将自己的伴读派出去,正如皇上派遣曹寅为他张罗置办产业一般,太子也如此信任着自己的伴读。 唯有小美知道,并大力称赞曹珍的天才主意。 【阿珍这是去做营销了,如果按照他的营销方法,那大清的美玉将成为世界上最受人追捧的奢侈品!】次日早朝,胤礽所授意的人纷纷启奏,于朝会将太子想要花钱,又打算花到哪儿的各项事宜一一说来。 更有臣子出列为太子请功,赞美太子在处理各国来大清贸易上做得极好,大大地增加了国库的收入。 康熙往下看,看到的是不在坐在自己下边,而是已经站立于朝臣之前的太子,大有朕的儿子长大了的感慨与欣慰。 帝王对太子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也为陈廷敬入宫来告状一事而烦心。 康熙:哎,保成这回可真是将陈廷敬给得罪透了。 看看陈廷敬如今的工作量,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下朝后,康熙将胤礽招至御书房,笑着对他道:“保成做的很好。” 胤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不过,如果汗阿玛对儿臣满意,不知儿臣可否问汗阿玛讨个赏赐?” 胤礽希望可以获得汗阿玛曾经佩戴过的美玉,营销的时候用能给阿珍帮大忙。 康熙瞧他给点阳光就灿烂,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笑容更深了一些。 “自然可以,做得好了是该获得嘉奖,不如朕赏你一件宝物。” 胤礽愣了愣,好奇问道:“嗯?宝物,什么东西能引汗阿玛青睐将它称之为宝物?” 只见康熙笑呵呵地派人将自己出恭的恭桶搬了过来。 “这是你心悦已久的恭桶,朕看你实在喜爱,便将它赏赐给你,记得好好用它。” 胤礽:???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谢谢了,您可真是我亲爹! 第212章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收到御赐恭桶的胤礽感到迷茫。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父子两从如胶似漆变成了互相伤害? 康熙缓缓道:“保成说的话,朕都记得呢!朕倾注在你身上心血良多,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你,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既然你有‘那方面’的烦恼,又唯有朕的御用恭桶能救,那便拿去吧,朕是个开明的父亲,当然不会因为你擅自用御用恭桶生气。” 种下怎样的因,收获怎样的果,前日太子说爱极了帝王恭桶的吸引力,康熙全给记在心里了。 胤礽给帝王肉麻话说得抖了抖,他盯着那恭桶看了半晌,一时无言以对,眼睁睁看着汗阿玛让人将御用恭桶送入毓庆宫。 看见儿子吃瘪,康熙笑得很开心,胸膛起伏,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胤礽抱怨似的说道:“您就别埋汰儿臣了。” 他们两就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些温暖? 康熙淡淡瞥了他一眼,笑容有些得意:“朕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朕可都知道。” 胤礽:“要让别人知道汗阿玛赏赐儿臣功劳,赏赐的是恭桶,多丢人。” “嗯,”帝王笑道:“这不是保成喜爱问朕讨要的吗?说出去是朕丢人,还是保成丢人?” 胤礽:…… 我可太难了。 “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收收心,”帝王轻叹道:“皇玛嬷近日身子不太好,朕欲多用些时间陪伴她老人家,政务上,还需要保成协助一番。” 胤礽听了,乖巧无比地点点头。 乌库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太好,精力也大不如前,那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老了,身体的生机在渐渐流逝,太医都说能活多久是听天由命,仔细养着也是近两年的事了。再好的太医,治的是病,不是命,汗阿玛理智上知道,感情上却还是难以接受的。 胤礽知道的,乌库妈妈在汗阿玛心目中有特殊的地位,他们这些做重孙的,哪儿有她与汗阿玛祖孙两的关系亲厚。她老人家若是去了,汗阿玛会是最悲痛心伤的人。 毕竟,那是汗阿玛从幼时起就相依为命至今的唯一长辈。 话题有些沉重,胤礽知任何劝解都显得苍白,还不如乖乖地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帮汗阿玛抗一抗事业上的重负。 -- 第498页 太医说太皇太后心脏偶有不适,若感染风寒则不适增多,时常会头晕头胀,加之总喜爱吃甜食,尿液至甜,似是糖尿。胤礽想,可能是老人家年纪大了,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一股脑都来了,身体在慢性疾病中渐渐拖垮。 要说历史上对糖尿病的治疗,唐朝时的孙思邈就提出了少食面食,运动锻炼。全国最好的老中医都聚集在太医院里,中医治疗慢性疾病,仔细调养多年,一切都是为了延长太皇太后的寿命。 也许,显微镜在医学上的运用,能够带来新的希望呢?对于微小的钻研,也许能引领大清的医学进步到新的台阶。 胤礽想到了这点,于是便轻声对康熙提了句。 “让京城研究所研制荷兰献给你的显镜,若能制出更加先进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制造出来的新显镜,先送去太医院吧!”康熙轻叹一声:“难为你想到这些。” 虽然,即使派人去钻研微小世界,皇玛嬷也等不起了。 “儿臣这就去办,”胤礽点了点头。 康熙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与胤礽讨论了一番显微镜的运用。 现在这时候,与其沉浸在悲伤里,不如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老人时间不多,那就多花一些时间陪伴,让她没有遗憾地放心离开。 在能够努力的范围内做到最好,是帝王用自身经历教导胤礽的道理,即使那样很累,很孤独,也很需要一颗坚强的心来往前走。所有人都可以留在原地休息,唯独帝王不能。 大清医学的进步,最初是为了延长太皇太后的寿数而起的,可惜的是太皇太后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就去了,康熙却等到了。 帝王亲自写下命令太医院以显微镜研究新医学的圣旨,最终却成了自己长寿的福报。 在各国使臣之中,法兰西使臣与皇太子的关系最密切,狡猾的法兰西人率先到了京城,通过耶稣会士南怀仁的帮助获得了在大清的职位,甚至还有机会派遣两个人去外学之中教书。 留在京城的荷兰使臣文森特可是眼热的很,出身英格兰皇家研究院的路易也表示了对法兰西使臣获得特殊待遇的羡慕,路易前来拜见大清皇太子,投其所好送上了英格兰皇家研究院出的显微镜。 路易不甘示弱地说道:“他们有安东尼·列文虎克,我们国家却有罗伯特·胡克,他是第一位制造出显微镜的人,并且在他的著作之中,将薄木片上一个个小房间取名为‘细胞’,早在二十年前,胡克就发现了植物细胞,作为发现它们的第一个人,胡克给它们取了名字‘cel露a’。” 路易眼看大清皇太子完美无瑕的笑容微变,露出了动容的神色,不由自豪地挺了挺胸。 自从有了显微镜,胤礽对微生物学的学习热情非常高涨。 细胞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可早在二十年前就用显微镜观察到细胞,这是什么概念? 胤礽果真对此感兴趣,他询问路易:“那位罗伯特先生,是不是与安东尼先生一样喜爱观察微小的生物?” “不,安东尼先生改进显微镜的启发,源于罗伯特先生的科学著作《显微术》!” “在最初,罗伯特先生用显微镜来观察跳蚤。”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国家的科学底蕴深厚,从而获得皇太子的欢心,路易说得非常详细。 等到大清皇太子逐渐沉浸其中,路易自信地笑了起来,见好就收,提出了要派遣皇家科学会的会士前来大清的外学任职。 他们可不希望落在法兰西使臣的后边,法兰西使臣可以靠科学与语言获得官职,路易觉得,他们也一样可以。 “我们的国王希望能够与贵国保持亲密的交流,”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贸易利益! 胤礽轻笑道:“当然可以,孤对这位罗伯特·胡克先生的著作也感兴趣。” 无论是安东尼·列文胡克的研究,还是罗伯特·胡克的著作,都将是大清探索微小世界的引路人。 胤礽接待了路易,自然也愿意给他一些甜头。就像是给小毛驴前边挂一根胡萝卜一样,有了诱惑,毛驴才会走动起来。 “英格兰与我国已经是通商多年的老朋友了,孤确实有大生意想要与你们做,”胤礽笑道:“孤听说,贵国的雇佣兵于海战上发挥出色,想来在大河之上的战斗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路易一听,立即明白了大清皇太子是在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他的心间顿时火热起来。 大清皇太子是在邀请他们国家参与进这一场大国之间的较量,若是他们的人在战争之中表现出色,这其中将会有多少想都想不到的好处。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从来不畏惧发战争财。 路易心思活跃开了:谁都知道,神秘的东方古国正在与他们的邻居交战,他们的邻居沙皇俄国分散了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兵力,正企图从另一边来试探大清的底线。 奥斯曼帝国横跨了三大陆,是西方各国之中的眼中钉,这个庞然大物太过霸道,也太强大了,阻断了他们的贸易商路。他们霸占黑海,将整个黑海都当做了国内的内陆海,别国若是想要通过他们的内海进行贸易,会被收取夸张离谱的巨额商税。 寻求着更多贸易机会的西方人都希望奥斯曼帝国能够与它的敌人沙皇俄国继续开战,打得越激烈越好,而现在,沙皇俄国分心了。 -- 第499页 “我们愿意帮助大清,将入侵贵国土地的沙皇俄人赶走!”路易即刻表示,英格兰愿意参与这场大国之间较量。 谈妥了雇佣兵一事,胤礽准许了路易即刻回国去找人并往返大清。 胤礽派人将从外使手中获得的有用著作送至京城研究所,京城的研究所在帝王的支持下有了来自户部的巨额拨款,新建了一座用于给太医院来人研究新医学的医学研究院。 这一日,胤礽正在盘算该怎么从抠门的陈廷敬手中挖银子。 外学校长杜恭俊随侍在身边,这位由杜立德亲手教育出来的儿子才德具备,有着可以淹没于人群中的不显眼长相,人至中年,生有两位儿子都在太学学习。 他的气质恬静淡雅,有一种与杜老太师一样的温和豁达之气,深受胤礽的信任。 在被派往外学以前,杜恭俊在帝王的授意下默默地熬着资历。 一跃成为外学校长后,他才有了可以近距离接触太子的机会。 这会儿,杜恭俊向胤礽禀告外学如今的师生情况,还有教学科目安排。 一切的教学流程与生活安排皆参照京城太学,给安排了各国语言班,物理班与化学班。 天文地理,文经武律,皆包含其中。 杜恭俊低声道:“太学还需要进行扩建,臣提议,若是能将教学与京城研究所相结合,或许能更好培养出人才。” 他们正说着,只见曹珍匆匆跑来,脸上红扑扑的:“殿下,高大人请您去一趟医学研究院。” 胤礽眼睛一亮:“可是显微镜的研究有了新的结果?” “高大人说,等殿下去了就知道了,确实是有了新的结果,这结果恐怕会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这个结果,与胤礽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一切,还要从安东尼·列文虎克的著作说起。 这位神人一样的安东尼,他喜爱观察微小的世界,不仅仅观察了昆虫,观察了植物,他还观察了自己的“精子”! 京城研究所曾经是靠什么一鸣惊人的? 京城最著名的“不孕不育研究中心”,如今还建在京城研究所的边上呢! 胤礽到的时候,就听见太医院里的几位老太医都聚在显微镜下,人手一个新制作的显微镜,撅着屁股挤着眼睛,嘴里神神叨叨地碎碎念着。 太医院的两位院判都在,就连平日里很少出现的刘院使也出现在此,一群人聚在一起咋咋呼呼的,讨论地尤其激烈。 “这就是精子,书上说形似蝌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显微镜真不愧是被殿下称为可以引起医学震动的伟大发明,这是解决大清生育难题的福音啊!” “此消息若是传开,必将名动京城!” 苍老的刘院使见胤礽来了,笑得像菊花一样明艳动人:“太子殿……” 胤礽脚步一顿,在刘院使叫住他之前转身就走,边走边大声道:“要感谢,就感谢汗阿玛与陈大人,是汗阿玛下令让你们研究的,是陈廷敬拨款下来研制新显微镜的,与孤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汗阿玛送孤恭桶孤也该回赠厚礼,这“送子帝”的名号就送给汗阿玛了。 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父子相残? 第213章 “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别走啊……” 刘院使高声叫住胤礽,平日里佝偻着背的老中医,如今健步如飞地冲到胤礽面前。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终身致力于解决“不孕不育”,治愈男性隐疾的崔院判。 崔院判的手底下可是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名单。 谁谁谁年老不行问他要药丸子,谁谁谁年纪轻轻就如八十老人,谁谁为了隐疾苦恼,家中妻妾难孕。 正是因为知道京城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们有那方面的烦恼,崔太医的小命随时都在悬崖边跳舞。 若非有皇上护着,又在太医院地位显赫,想要灭口崔太医让他永远说不出秘密的人有大把呢! 而现在,崔太医看到了有一又护身符,不孕不育的福音! 几位太医里头就属崔太医最积极,他三步并作两步挡住了太子的去路,笑容温和地说道:“微臣知道这些是皇上下命令研究的,微臣也知道医学研究中心能成也是户部拨下来的款,这些都磨灭不了太子殿下的功绩,是您在最初提出的建议,太子殿下深谋远虑,未来定当青史留名。” 胤礽头皮发麻,青史留名? 小美惊呆了。 【难道几百年后的男子病医院名字,将会由“康熙”男子病医院,改名为“胤礽男子病医院”吗?】不! 这样的名誉,他宁可不要! 胤礽不遗余力地赞美道:“崔太医妙赞了,若非有汗阿玛的扶持,研究院也无法研究这些东西啊!孤最初也是为了乌库妈妈的病才让你们搞的研究,谁能想到这些你们没能研究到,反而先研究了‘不孕不育’呢?” 胤礽笑容满面地说道:“汗阿玛最不喜欢的就是孤不务正业,崔太医还是别将这事儿归功于孤了,免得孤受汗阿玛责备。” 刘院使是个人精,听罢立即道:“没错,这事儿皇上功劳最大。” 崔太医脑子里少了一根筋,他没听出胤礽笑容下的威胁,不过他知道跟着刘院使说话,还知道关键时候,一定要赞美皇上的明察秋毫,开明大度。 -- 第500页 他点了点头:“是了,这事儿皇上功劳才是最大。” “太医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孤先走一步,孤身上还要要务需要去做。” “殿下等等!” 崔太医拦住了他,见他侧过身来,遂与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大清不孕不育研究中心如今的规模。 “为了解决男子疾病,为男性带来福音,我们已经安排了近十位太医常年待在研究中心钻研,更是用牢房之中的死刑犯来做……” 胤礽阻止道:“太医还是别说了,孤想一想那画面都觉得毛骨悚然,不是谁都像你们医者那样能够淡然地面对这些。” 崔太医恍然大悟,见好就收,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如今有许多得了这方面疾病的达官显贵,希望研究中心对他们的疾病进行保密,这到底不是什么雅事,治好了疾病的人巴不得没有人知道自己得过这病,而未治这病的人又恨不能偷偷摸摸地过来。所以,微臣想,研究中心看来还是需要派遣巡逻侍卫维持秩序稳定。” 崔太医生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不孕不育研究中心因为各种原因被人搞没了,极忧心研究中心的安全。 “眼看对于精子的观察有了新的结果,若是可以,微臣还想将这样的知识让更多即将生育孩子的贵人们知道。” “崔太医直接启奏汗阿玛就可以了,这事儿汗阿玛得第一个知道,”胤礽笑道:“至于隐私保护问题,这方面你们可以采取部分措施,比如为前来看病的人取代号而隐藏其名字,比如建立单独就诊隔间,避免令人看见他的真面目,如此可令人安心许多。” “微臣也有话说,微臣认为,有关细胞以及显微镜研究成果可以将其归入解破医学之中,教学书籍恐怕也需要新的改版,也不知太子殿下对此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陈院使是恨不能将胤礽肚子里的墨水都给掏空了! 胤礽叹息道:“孤学问浅薄,哪里能提出好的建议来,大人何不上奏内阁,启奏汗阿玛,朝堂之上那么多能臣,定有能想到法子善于编书之人。”您已经是成熟的老解剖学家了,该学会自己想办法啦,别总是伸手就问他要现成的法子! 陈院使眼看胤礽不肯动脑筋,遗憾地叹息道:“看来,太子殿下果真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看了一眼显微镜:“等您再大一些,日后要准备繁衍子嗣的时候,恐怕就会懂他们的急切了。” 胤礽面露动容之色,正色告诉陈院使:“之前你们所有问孤的问题,得去问汗阿玛,可不能擅自做主,孤也不过是为汗阿玛分担公务罢了,无论是京城研究所,还是不孕不育研究中心,这些如今都在汗阿玛的名下,与孤无关。” “孤对名声也并不是特别看重,若是可以,还希望太医们隐去孤的功劳,赞美汗阿玛的伟大。若非是汗阿玛让孤来做事,孤可巴不得待在毓庆宫里轻轻松松地学习。言尽于此,孤还有事,这就先走了,太医们不必多送,自行去做自己的事儿吧!” 陈院使怔了怔,不过一晃眼,就只看到了太子殿下云淡风轻离去的背影。 “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陈院使感慨万千。 在这人人都在邀功,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功劳环境下,能有一位像太子殿下这样不慕名利之人,实在难得。 这才是储君之风,这才是仁德谦虚的美好品德! “也罢,既然殿下想要将功劳都归于皇上,皇上定会体谅殿下一片孝心,不会亏待殿下的,”陈院使很快便释然。 陈院使暗道:太子殿下,有自知之明,知道自觉划清界限,不捞功名利禄,在帝王产生芥蒂之前于大事上自觉避嫌,每当做成一件大事都是那么云淡风轻,明事理如斯,也难怪对殿下喜爱宠溺了。 剩下的太医们面面相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裕亲王福全已经年过三十,正处于男人最巅峰的时候,令他难受的是,家中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早殇。 大儿子、二儿子都活了三岁,四个女儿,大女儿活了五岁,二女、三女活了四岁,最小的女儿却只活了两岁。 到了今年,福全仅剩下的三个儿子皆是庶出,一个五岁,一个四岁,一个两岁。福全提心吊胆地养着,三天两头请太医给儿子们看诊,饶是如此,他那四岁的四儿子还是没能活过今年夏天。 即使他是在朝野上权力不小的亲王,又是掌兵又是议政大臣,深受帝王信任,也无法在病魔面前将儿女们救回来。 裕亲王福全与康熙这兄弟二人可谓是早年死儿子的难兄难弟。 如今,康熙的身体调养好了,儿女们还是有幼殇的,但胜在数量多啊! 十个里边救回三五个,那子嗣就有了。 而福全,仅剩下两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都还是身体情况不稳定的年纪,随时都会“天有不测风云”。 太皇太后听说福全又又又又死了个儿子,叹息一声,将康熙唤来,因身体没有力气,说出口的话都有些低声细语:“玄烨啊,福全子嗣艰辛,怎么就无法将后嗣安然养大呢?哀家唯恐是后院妻妾们争斗,累得福全没有后人。” 太皇太后的目地也很明显,她忧心福全仅剩下的两个儿子也殇了。 -- 第501页 康熙道:“孙儿再给皇兄赏赐几个好生养的庶妃。” “福全的庶福晋还少吗?”六个庶福晋呢!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她轻声道:“若是以后,福全没有了后嗣,恐怕还需玄烨看在他是你最亲密的兄长份上,让他能有一个承欢膝下的儿子。” 换句话说,帝王儿子多,若到时候福全儿子全没了又生不出,那就过继一个给他。 “孙儿明白皇玛嬷的意思,”康熙扶精力不佳的老太太躺下,安抚道:“皇兄后宅之事朕不便插手,唯有对皇兄提个醒,让他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来。至于后嗣之事,一切都讲究个缘分,兴许缘分到了,皇兄的子孙就多了。” 时人讲究多子多福的,裕亲王府孤零零的两位庶子,是有些惨淡。 “哀家听说,皇上还派人弄了个不孕不育研究所?” 康熙僵了僵,他神色不好看,太皇太后诧异了一瞬,担忧问他:“怎么了?” “皇玛嬷,连您也听见风声了?”帝王无奈道:“外头就差给朕按个‘送子’皇帝的名号了。” 太皇太后见帝王又是无奈又是无可奈何,不由哑然失笑:“还有这等事?那有皇上在,福全可不愁后嗣无人了,送子皇帝的名号,真不错,不错。”老人家乐了,开怀地笑了起来。 多子多福是好事,能得这样的名号,岂不是证明了她的玄烨是有大造化,大福气的人? “朕也担心皇兄,过继的儿子终究抵不过亲生的好,若是皇兄的后嗣能平安长大,那再好不过了。皇玛嬷放心,朕会想办法的。” 至于想什么办法,当然是命令太医们,去裕亲王府上看看了。 崔太医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皇上的重视! 皇上派他来为裕亲王看诊,定是为了解决裕亲王子嗣艰难的问题。 崔太医也是个猛人,他向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福全“进谗言”。 “若是一个孩子生下来不健康,那么可能是母亲的身体不好,王爷可有想过,若是连续好几个不同母亲的孩子不健康,的那么问题恐怕就不是出在他们的母亲身上了。” 福全沉思起来,顺着崔太医的思路去想,迟疑问这位在诊治某些疾病上过分擅长的老太医。 “崔院判是觉得,是本王的身体有问题?” “本王每日刻苦练武,精神气足,每日来请脉的人都说本王身体好的很,本王怎么可能有问题?” 崔院判小声道:“这也难说,若是在以前,太医们都会认为王爷没有问题,可如今新学诞生,大清医学另有发展,恐怕还真有可能是您这儿出了问题。王爷练武过多,近日可有兴致减退,提不起宠幸妻妾的心思?” 福全怔怔的,陷入自我怀疑。 他年纪渐渐大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那样有活力,虽然每天勤奋练武维持着身体的灵活,对男女之事上还真有崔院判所提到的症状。加上练武消耗了他过多的精力与体力,平时也就没想过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宠幸妻妾了。 崔院判还以帝王来做对比:“正常男子,应该像皇上那样。” 皇上阳刚,如今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后妃是一个接着一个踹上了崽…… “皇上忧心您后嗣艰难,特命老臣前来为王爷解决最大的难题。” 福全几乎被崔院判给忽悠瘸了:“那么,崔院判打算如何给本王看诊来确定是否真是本王有问题?” “此事,还需要王爷附耳过来,究竟有没有问题,如今的显微镜会告诉我们答案。” 胤礽哪里知道猛人崔院判问裕亲王要来了精子放在显微镜下观察,还得出了王爷弱精,需要调养身体的结果。 他以为不孕不育福音之事儿翻篇了,过去了! 谁知道,汗阿玛将他给招至跟前来,黑着脸问他:“你最近在搞什么?有御史前来找朕告状,说是太子所提的医学研究所与京城多位达官贵人,其中包括王爷、宗室、朝廷高官进行秘密往来,偷鸡摸狗的,定有鬼!” 胤礽直呼冤枉:“儿臣没有啊!儿臣最近在搞文学创作,就是为了我国对外边国家的文化输出做巨大贡献,每天都沉浸在写诗词之中,不信您去问陈廷敬陈大人,儿臣最近时常去寻他讨教词赋。” 康熙闻言,暗道一声奇怪。 胤礽道:“医学研究所的往来还能是啥呀,当然是为了看病了,那儿如今是汗阿玛的人在弄,管理人是您派去的高士奇高大人,与儿臣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御使说法兰西使臣也去了那儿,在那之后,英格兰使臣,荷兰使臣,葡萄牙使臣……也接二连三地慕名而去,全都满意而归,御使说有勾结外洋之嫌。你若不老实交代,待朕派銮仪卫查出来了,可又要罚你了。” 不是胤礽的锅,他坚决不会背! “儿臣真什么都不知道。” 康熙道:“朕若是召朝臣与御使前来,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那……还是别闹大的好,”胤礽左边的眉毛直跳,他忙道:“还是招銮仪卫前来问吧!” 不久,心裕从外头归来,神色复杂,他前来拜见帝王,恭敬地告诉了康熙一个不好的消息。 “法兰西使臣对皇上派遣人建立不孕不育研究中心非常赞叹,夸奖您是男子的守护神,东方的阿波罗。如今京城里都在说,皇上儿女成群,得益于此。” -- 第502页 这事还真怪不到太子殿下头上,因为一切都是皇上起的头。 崔太医又不可能对每一位前来看诊的病人都禀告皇上,时间久了,名声传出去了,人们可不就蜂拥而至? 事实上,无论是哪一个国家的使臣,他们全都对将大清的不孕不育研究所感到惊为天人,更是没有想到,传闻中规矩森严、含蓄内敛的东方古国,竟然有这样一位开明、开放、心胸豁达,懂男人真实烦恼的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靠科学与文化影响世界,却靠治不孕不育走出了国门。 第214章 “是谁在做这些宣扬?将崔老给朕宣来!” 连帝王都称呼崔院判一句崔老,可见这位老中医、老院判在其专业领域的特殊地位已经到了连皇帝都尊称一声崔老的地步了。 康熙命人将致力于捣鼓男性不孕不育福音,又真心实意不断赞美皇上对此类特殊医学重视及贡献的崔院判给招了回来。 自从医学研究中心建成,崔院判就很少回太医院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中心里钻研这类疾病的治疗,等他从外头进来紫禁城还真等了一段时间,与他一块儿进入紫禁城的,还有裕亲王福全。 康熙不知道什么是“阿波罗”,但老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定知道什么叫做“阿波罗”。 于是,康熙神色危险,以威逼利诱之姿询问胤礽:“保成可知谁是阿波罗?” 大有若是不老老实实回答,那给胤礽定个欺君之罪,再以“拂尘之刑”来“屈打成招”。 胤礽唏嘘道:“儿臣当然知道什么叫做‘东方的阿波罗’,阿波罗是一个叫做希腊的国家,他们的神话故事中的太阳神,大概就像是我们神话故事中的三足金乌?” 胤礽发誓自己是实话实说! 而他说的也没错,如果汗阿玛去问白晋,白晋也会告诉他阿波罗是“太阳神”。 但是他心里知道,那些直言不讳的外国使臣,其实是在夸奖他的汗阿玛很猛,是个懂得男人烦恼的猛男! 这可真是对雄性最高的赞美了,然而汗阿玛似乎并不开心的样子? 胤礽嘘了声,悄悄去探汗阿玛的反应。 只听康熙嘀咕了声:“奇怪的比喻,要夸朕像仙人,哪个神不能比,拿朕当三足金乌比。” 谁还不知道三足金乌是只鸟了? 胤礽:看,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差异。 系统非常担心胤礽的屁股,每当看到大朋友在老父亲的心口反复横跳,都有一种坐过山车一样的刺激。 【小美觉得大朋友还是别说实话了,爸爸的高血压病还没好,本就不富裕的家境更加雪上加霜。】而且,胤礽自己不想担送子太子的名号,让耿直的崔院判赞美汗阿玛,如今给拎到汗阿玛跟前,就有一点点心虚。 为了掩饰这种心虚,他一改曾经在汗阿玛面前滔滔不绝的啰嗦样,含蓄内敛地尽量少开口。 胤礽:孤从前心虚时,总是会说得过多,反而引起汗阿玛的警觉,如今孤就反其道而行之,汗阿玛就不会引起警惕,觉得是孤又搞的事情了。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瞅矗立在一边的梁九功,他正虚虚地怀抱着金色拂尘。 “保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朕瞧你之前还有想要辩解的意味,”氛围突然安静下来,康熙反而不习惯了,在崔院判来之前,他与胤礽闲聊了起来。 “儿臣没做的事儿,用不着辩解,御使上奏的时候显然是没问过陈大人,儿臣最近在做什么,人证物证都在呢!” “做一件事,就要将这件事做到最好,汗阿玛让儿臣管外国使臣,光贸易往来、维持秩序、引入人才、派出去人显然还不够的,大清开放了海禁,得把在海洋上的主权给夺回来,得给世界各国留下大国的形象,有这个好机会,当然要趁此进行文化输出了。”就是这分化输出有一些难,胤礽考虑的诗词歌赋这些,首先学会扎实的汉语。 他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等着汗阿玛问了他,再将打算与规划一一道明。 胤礽:孤不能主动,不能主动,太主动了话就多,话一朵心虚就藏不住,心虚藏不住汗阿玛血压就要升高。 康熙沉默着,一句话都没说,奇怪的氛围在他们父子二人之间萦绕,诡异的安静令人不安,心裕与梁九功皆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康熙:嗯?等了半天,怎么不往下说了? 帝王奇怪地瞥了一眼胤礽,突然道:“保成,你不对劲。” 胤礽:“啊?” “平日里都不需要朕说,你就一股脑都抖出来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像个半句话打不出个闷屁,不对劲,果真不对劲,”康熙危险了眯起了眼:“你心虚了?” 胤礽:“……” “皇上,崔院判到了,裕亲王也来了,说是想要一同前来拜见您。” 康熙没能从太子的反应上观察出异常,遗憾地收回目光,打算之后再深入探究:“宣他们进来。” 裕亲王会来此,还是为了感谢皇上的厚爱。 心裕见状,在康熙的示意下先行离开,只将宫殿留给了福全、康熙。 福全在提及自己身体情况时并未过多避讳,这也与他本性豁达乐观有关,他从来都不注意细节,做贤王做到他这份上,有帝王亲自过问后代情况,还特意派遣太医来为他解决人生中最重大的烦恼,福全还真有点儿感动,看来,皇上虽贵为九五之尊,在心里还是将自己当做皇兄,从未与他离心。 -- 第503页 在场的,太子毛都还没长齐,恐怕连他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梁九功又是个阉人,剩下的帝王与崔院判都是“知情人”,这让福全毫无心理压力,提起自己康复一事眉头都没皱一下。 福全道:“臣为了将自己身体维持在最强壮的状态,弓马骑射,舞刀弄枪无一不练,倒是险些因此而绝了后。” 康熙惊讶道:“练武还会绝后?此话何解?” 这一切,还要从新兴起的解剖医学说起。在解剖了数位犯人之后,太医们对人体的各大肌肉群有了充分认识,崔院判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崔院判恭敬道:“王爷这是练武过了度了,为了维持自己肌肉的巅峰水平,不断地加大新的负荷,采用重负荷的运动方式,以至于反过来内耗过量。” 这种内耗,在中医里称呼为“虚”,气虚、阳虚、阴虚,各种虚,而崔院判认为,王爷是练武导致的气虚肾虚。 “加之久坐,骑马,”崔院判一一细数会影响到裕亲王疾病的因素,也算是为调理男性疾病提供了新的帮助。 “如今让王爷将以前的每日一练,减少为五日一练,增加了跑步等运动,不过十五日,王爷的气色就与曾经不同。” 康熙瞅了瞅福全的身材轮廓,之前那浑身肌肉撑满的健壮体格似乎纤细了一些,按照曾经的想法,这是福全身体变弱的表现,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崔院判禀告道:“按照目前采取的最新研究情况来看,医学研究中心采取了观察近十位过重负荷训练的武夫来观察,最终得出结论是过量的负荷,会影响男子性欲,造成隐疾,并影响精子质量。” 而裕亲王福全在崔太医的建议下在改变运动方式之余又尝试喝中药,食补养生调养精气,做了实验室观察改善的第一位受惠人,以亲身经历证明大清本国特色的中药、针灸、推拿等都有改善调养精子变好的作用。 康熙那表情,好似一位没有追上时代变化的“老年人”,迷茫中带着惊奇。 “所以,皇兄入宫前来,是为了感谢朕?” 裕亲王笑了起来:“若非皇上有远见,又足够开明,大清的医学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如日中天。” 被皇兄真心实意心怀感激地夸奖,康熙本该高兴的。 他的脑海中飘过了那句“东方的阿波罗”。 康熙突然又不是那么高兴了。 “当真不知道民间就差称呼朕为‘送子皇帝’了?”帝王没好气道。 “皇上做的是有福报的大善事,得治疾病的人都记着您的好呢!” 福全只能安慰康熙这些了,他眼看康熙似是在为这名声郁闷,轻笑出声:“‘送子皇帝’的名号臣倒是听的不多,听的更多的,是您‘开明之君’,善待百姓的名声。” 大清医学兴盛,医者增多,这让各地方上人均就医的机会大大提升。 原先只有富人能看得起病,寻常百姓能找到赤脚郎中就不错了。有的人一辈子看不起病,有的村庄满村找不到一个大夫,人们都用自己的偏方来治。 那些偏方都是什么? 正常一些的喝醋,不正常的吃符水,更加不正常的饮童子尿…… 而现在,医学的兴盛带动的是一种求医的风气,也带来了人们卫生观念的改变。 见康熙神色稍缓,崔院判忙上奏禀明医学研究院最新的研究成果以及得出的结论。 “根据太子殿下送来的安东尼·列文虎克之书中记录,臣等寻求外学帮助翻译书籍,查阅到列文虎克的另一重大发现,藏于任何物体表面的‘小虫子’!” “臣等发现,越是脏污的地方,所取样本的‘小虫子’越多,而清洁过后的地方,所取样本的‘小虫子’明显减弱。可见,这些‘小虫子’与脏污有关,列文虎克称呼它们为‘微动物’,臣等因此而提出疑惑,此类虫是否于人身体有碍。” 崔院判的话语,令从未接触过这些的福全与康熙毛骨悚然:“任何东西之上都有虫?” “皇上、王爷不必忧心,这些‘小虫’甚少钻入人的体内,但臣也试过用手碰灰尘,掌心的‘小虫’立刻就增加了。” “为了解决这些疑惑,臣等派遣三十位医士,走访百姓家中,为居住在京城外围的百姓进行看诊,”这种看诊是免费的,而代价,则是请百姓允许医士们到他们家中采取一些样本用以观察实验。 “最终我们得出的结果是,这类‘小虫’多的地方,环境尤其脏乱,居住在其中的人容易被病邪入侵,而‘小虫’少的环境可以避免病邪,如此,与臣等普遍认为的干净整洁可避免病邪入侵不谋而合。”崔院判认为,列文虎克的这项发现足以载入史册! 环境卫生治理已经是老生常谈之事了,如今知晓了这些小虫子的存在,更加加深了这种认知。 崔院判道:“臣等发现,勤洗手可以减少这类小虫,沸腾之水亦是如此,除此以外还有高浓度的酒等,皆对消除小虫有奇效。” “而手术时,女子生产时,消除这类小虫就显得尤其重要,轻忽不得。” 胤礽眨眨眼,恍然大悟:崔院判说的是细菌啊! 康熙:“……” 原来在朕看不见的地方,你们捣鼓了这么多东西。 崔院判连卫生治理的上奏都已经写好了,只不过今日来时匆忙,没有带来。 -- 第504页 崔院判还提到,医学兴盛带来的是对药材的渴求,他甚至希望能够安置几个药材田地来进行长期供应药材,当然,是在粮食富足多余,百姓们愿意种药材来获得额外收入的情况下。 若是怕耕农为利所驱,则限制必种之田比例,如此管理农田又将是大问题,全都需要在上奏内阁,在朝会上与众位大臣讨论才行。 福全惊呆了,他从未想过,原来医学竟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福全问道:“那么军中负伤后用酒或清水擦拭伤口,也是这样的道理?” “正是如此。” 如果说看隐疾目前只是在京城达官贵人间兴起的,那么底层百姓关注的重要药材,除去跌打损伤,就是各种日常疾病之药。 康熙颔首问道:“那些外国使臣去往医学研究所,是为了什么?治隐疾?” 福全轻咳一声:“此事,还是由臣来说吧!” “最开始,他们是听闻此处有治隐疾的地方,经过朝中同僚介绍前来。”特指已经入了大清国籍的法兰西人。 “后来,他们之中有一位叫做张诚的感染了伤寒,眼看快不行了,白晋前来求助太医。” “外洋来使多是耶稣会士,而他们一旦生病,多采取放血治疗。” 他们还说人体内有二十四升血,放掉二十升也能活。 放血治疗确实是一种疗法,但是从来都不会有人放掉一大桶血还能活的。 饶是没学过医术的福全,都觉得这是要人命的治疗方法,也难怪经过他们治疗的张诚直接从轻度伤寒变成了濒死病危。 当时那场景,又是好笑又是紧急,耶稣会士们互相之间进行讨论该用母乳给他喂下去治疗,还是该用童子尿治疗。 福全感觉到了窒息,也亏得太医们医术高明,靠着针灸给张诚吊住最后一口气,接着开取药方子,将人留在医学研究中心好好调养。 福全一解释,康熙就全明白了。 “这些蛮夷之地来的毛子,连给人治病都那么粗鲁,朕原本还以为他们国家的‘科学’比大清兴盛会有多高明。”他还心存危机之感,将外洋各国当做假想敌防着,倒是忘记了各国之间发展不同,人都有擅长的不擅长的,何况是国家?国情不同,自然诞生不一样的人文情况。 康熙沉吟道:“待张诚病愈,宣他入宫来见朕,朕还想知道更多法兰西国内近况,太阳王吗?倒是个雄主。” 越是对外边了解加深,就越舍不得关起国门,尝到了甜头,在风险与收益之间进行评估,最终康熙得出了若与路易十四联合,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到时候,就派遣使臣前往法兰西一趟,去瞧瞧法国巴黎是个什么模样。 沙皇俄国,噶尔丹…… 他默默在心里念叨眼皮子底下的大敌,突然发现,自己的底气在海军建设,解除海禁后更足了。 康熙不由有些自得:不愧是朕,深谋远虑。 胤礽听着崔院判的汇报,突然有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 他寻觅已久的文化输出方式就在眼前! 还搞什么诗词歌赋,再美好的诗词歌赋,都不比不上中医给外洋人带来的冲击。 诚然,西方比大清更早步入科学医学,他们的人体解剖学产生比大清早了一百四十多年,他们的实验室、度量衡的运用似乎也比大清成熟许多,可是他们治疗疾病的方式,比大清先进在“认识”之上。 而他们最大的优势,在“治疗”! 神秘东方古国用以治疗各种疾病的中医,无论是奇妙的阴阳五行理论,还是穴位、经脉详解,有奇妙疗效的针灸,早已经成熟运用的中药方子……再也没有比这些更加吸引人的了。 胤礽回到毓庆宫,连夜赶出了一篇上奏,奏折之中言明“文化输出对大清帝国的重要性”,从大国威仪,到国之重量,又提到了国际地位,皆于此有关。 至于方式,此前胤礽提到过“复汉唐开放遗风”,而今又重申“复兴唐时对周边国家的巨大影响”。 大唐对周围国家影响究竟有多么巨大? 看看如今的东瀛吧! 这群大和民族,如今穿着的那种名叫和服的衣裳,就是古时候传去的衣裳演变而来的。 不仅如此,他们的茶艺,他们的文化,全都深受汉唐文化影响。 时代已经变啦!现在是大航海时代了,他们可以将本国渊源流传至各国,通过一艘艘大船,将他们国家的文化输出到其他国家,让他们崇拜,让他们向往,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投身来建设。 胤礽的上奏极有煽动性,满臣们维护大清统治的利益,汉臣们则维护汉之文化。 就连办法他都想好了,外洋人能以科学作为打开大清国门的敲门砖,大清也一样能用自己的先进技术,去打开他们的国门。 中医是个好东西,能治隐疾和脱发,还能调理月经和治病…… 上奏引起轩然大波,而身处其中的纳兰性德,露出了疲惫被掏空的惨白微笑。 他手底下培养至今的人,全都被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来借光了。 这群人太可恶了,以太子的名义来向他借人,冠冕堂皇地说着为了大清的未来,为了外学的兴盛,却一个个难掩本质,全都是白白伸手就想要现成的懒人! -- 第505页 纳兰性德感到气愤,本性温柔的文人说不出重话来,被一次又一次白嫖的愤慨却令他时刻处于爆发边缘。 加之父亲一而再暗示他,让他在朝中多帮帮大阿哥,掌握实权后早已今非昔比的纳兰性德耿脾气也上来了,偏不听纳兰明珠的话。 而今,纳兰明珠找到自己的儿子,也做了一回伸手就要的可恶之人:“此次看样子,皇上是下定决心要去攻沙皇俄国与大清边境了,太子为大清雇佣了其他国家的雇佣兵,眼看是打算在此次战役之中出力捞功劳,我们恐怕也需要帮助大阿哥一下。” “父亲想要做什么直说便是,我也是叶赫纳拉家的子孙,”纳兰性德很想劝已经老大不小的老父亲别再折腾了,瞧瞧他折腾至今,也没见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生分。 “我需要懂得沙皇俄国语言之人,”纳兰明珠直言不讳。 “那您找错人了,儿子手底下懂得沙皇俄国语言的不多,多是学习西方各国语言。” 纳兰明珠还不信:“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有。” “是真没有,倒是法兰西使臣精通沙皇俄国语言,听说白晋就在教太子殿下。” 要说大清精通沙皇俄国的人,除了太子以外,还有个磕磕盼盼会说上短句的曹珍。 纳兰明珠暗道一声:又落后了一步。 纳兰性德无奈道:“父亲若是无事,就去教教容德,他初任佐领,年纪又小,轻易就被大阿哥笼络去了,您就不担心?” 容德,是他二弟纳兰揆叙的字,值得纳兰性德高兴的是,他的弟弟与他一样有诗词天赋,且品性上佳,令他忧心的是,二弟被父母护着教养得太过单纯了。 纳兰性德看到二弟,就像是看到过去单纯的自己,这种单纯,恐怕唯有经历更多历练才能明悟。 终于用弟弟引走了老父亲,纳兰性德遂低下头开始写上递给康熙的奏折。 奏折中曰:多人以太子殿下为理由来问他讨要借人手,借走了还不还! 眼看手底下的公务都运转困难了,纳兰性德忍无可忍,一向脾气温和之人发怒起来,那锋芒吓了人一大跳。 胤礽哪知道自己“后院起火”了,剥削大毛驴太过,金色大毛驴不满了! 此时的他,正陷入了甜蜜的烦恼之中。 虚岁十岁的胤祉,以自己年纪到了为借口,来找他要活儿干了! 小豆丁牙齿都还没长齐,一本正经地悬空着小腿坐在他书案前,眼巴巴地与他撒娇:“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太子二哥了,这一回我又拿了第一,比小四分数高了十分!没有二哥夸奖我,我都觉得学习没意思。二哥不如与汗阿玛说说,让我来你这儿帮你吧?不然,不然一连大半年不见你人,我怪想念你的。新来的小八是个笨蛋,他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胤祉看着已经长身玉立,处处都尊贵典雅的太子,陌生感油然而生。 他怕,若是太久没有见到二哥,他们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亲密? 二哥变了,更加完美,更加像一个优秀的储君,却也令他感到有疏离之感。 他只能仰望这个人往前走的背影,想要喊他停下脚步等等他,等他长大,蓦然想起来,太子二哥在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接触政务了! 胤礽面露纠结之色:“不是孤不带你,实在是时机不对,大清马上就要与沙皇俄国开战了。” 三个月过去,从福建传来了消息,大清想要雇佣的雇佣兵已经都找到了。 大炮、军队、情报、帮手、粮食……都已经一一到位,战事准备齐全,一切蓄势待发。 胤祉就看着他,就这么用濡慕期待的小眼神看着他! “臣弟一定不拖后腿,一边跟着二哥学,一边也不落下上书房的课业……” 胤礽避开了他的小眼神:“别这么看着孤。” 胤祉语带哽咽,眼泪汪汪:“二哥果然嫌弃我太菜了吗?” 胤礽:“……”孤受不了了。 第215章 胤祉撒娇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他偷偷去看太子二哥的反应。 如果是以前的太子二哥,一定会笑,他笑起来可好看了,像太阳一样暖融融的,任谁看了都觉得他脾气好,让人下意识就想要亲近他。 而现在,胤祉不确定了。 他看不透太子二哥的神情代表着什么,因为二哥再也不将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了,以至于胤祉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会答应自己。 此时,二哥也没有笑,他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胤祉。 胤祉挪了挪小屁股,心虚地低下头。 来找二哥前,小四才刚给他泼了冷水。 胤禛:阿哥成年要入朝做事,得要汗阿玛答应,那么积极去做什么,太子公务繁忙,你我都帮不了他任何事,还不如在上书房里好好念书,多多积累。 说完这些,胤禛就冷酷无情留给了胤祉一个背影,对于胤祉来找他一起去找太子二哥的事儿坚定不移地拒绝了。 胤禛还拿起了课本,认认真真地以实际行动告诉胤祉“我热爱学习”,“现在主动去讨活儿干只会是小拖累惹人嫌”,“不要好高骛远,要脚踏实地”。 胤祉对他那消极抵抗,不抽鞭子就不走的性子恨得牙痒痒,可胤禛就是这样,说了不干了,那屁股墩就像是黏在凳子上,死活都扯不下来,硬扯他还会找先生告状! -- 第506页 胤祉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独自一人来找太子二哥了。 二哥会不会看穿了他想对小四上眼药? 太菜了这个词,二哥可从来没对他说够,但是对小四说过。 关于这一点,胤祉还是挺高兴的:至少在二哥心目中,我才是亲弟弟,小四是假弟弟。 男孩子天生就有一丝慕强的心理,原本,这种强者的角色应该是由汗阿玛来代替的。 可汗阿玛太博爱了,他对胤祉的关心,只是一堆儿子之中的一小部分,他确实很强,却强在天边,手握天下大权,身处九五之尊宝座,只会令人心生畏惧。 可太子二哥不是,太子二哥学习强,天资卓绝,脾气好,最主要的是,他从小就把胤祉拎在身边。 下雨了教他为什么下雨,就算是养小动物,都能说出富含寓意的故事来,学正事时更是不得了,记忆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这才是真正一骑绝尘将所有人甩在身后的天才啊! 在小胤祉的心目中,太子二哥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他还不是那么难以亲近,就近在咫尺,总是让人忍不住去追逐他的脚步,他的身边,一定有常人难以看到的美好风景。 而被这样优秀完美的太子二哥称呼为“最喜欢的弟弟”,当太子二哥温柔笑着摸摸他,夸他“三儿真是小可爱”的时候,胤祉飘了…… 太子二哥最喜欢的弟弟只能有一个,非他莫属! 也正是聪明绝顶的太子二哥,说不定轻易就能看出他的小心思来,在二哥的眼中,恐怕他耍的心眼就跟小儿一样幼稚吧? 不安在胤祉心中蔓延,他就像伸出爪爪来试探的小猫咪,期待又怯生生地问胤礽:“二哥真的不能答应我吗?” 一道萌萌的仰头暴击直击胤礽心口! 胤礽呼吸一顿:“……” 孤不行了,孤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它不争气地一片空白! 【答应他,答应他,快答应他!多好的小毛驴,亲生的,乖巧懂事还能干!】小美不嫌事大还在那边瞎起哄! 胤礽一个头两个大。 若是老四来,那他是一万个欢迎,因为老四不是亲生的,是捡来的弟弟随便使唤。 可小三不一样,那是胤礽从小带着玩儿的小可爱,是大宝贝,从小就与他亲,使唤谁,都舍不得先使唤胤祉啊! 现在把他带身边能做什么?胤祉都还不确定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正处于打基础的年纪,太早的拔苗助长对孩子不好,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孤又不是汗阿玛那样无情的剥削大家长,小小年纪就让孩子体会到养家糊口的艰辛。 胤礽语重心长地告诉胤祉:“三儿啊,你现在该好好享受珍贵的童年,与弟弟们玩耍,与额娘撒娇,感受汗阿玛对年幼阿哥们的关爱,学习你这个年纪该学习的东西。” 胤祉汪一声哭了出来:“还是因为我太菜了!” 胡搅蛮缠实非他所愿,胤禛给他泼冷水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戳人心。 好高骛远的小菜鸡,也想要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不菜,证明自己也可以啊! 胤礽慌了一瞬,他最害怕的就是哄弟弟别哭了,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给他递帕子,让他擦鼻涕,已经是他最贴心的反应了,总不能将已经是大孩子的弟弟抱在腿上哄吧? 胤礽:这么肉麻的事,只有汗阿玛能干得出来。 【在大朋友的心里汗阿玛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啊?】胤礽还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看出了汗阿玛的“傲娇病”,学会了各种顺毛的技巧,不断在汗阿玛心口反复横跳,以至于胤礽反而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惧怕他。 “你就那么想要跟着孤干活?” 不是做事,而是干活,用词之差,寓意也有大不同。 胤祉:“嗯嗯!” 他见太子露出了纠结为难的神色,熟悉感扑面而来,顿时眼睛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撒娇卖萌齐上阵。 “二哥你就答应了吧!我保证我的学习成绩是上书房中最好的,不会落下课业,我跟着二哥也是想多涨涨见识,现在您与大哥都已经入朝堂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胤祉现在是上书房里年纪最大的阿哥了,再往下走就是懒鬼小四,装糊涂小五,捣蛋鬼小六,跟屁虫小七,还有个喝奶的小屁孩小八。 小九还在他额娘怀中撒娇,小十连阿玛额娘都还不会叫,十一十二裹着尿布,十三还在章佳氏肚子里。 胤礽恍然大悟,似乎有些明白三弟弟在担心些什么。小孩子嘛,总是想要快一些长大,前面两个兄长都优秀,做了好榜样,胤祉一对比可不就压力非常大了。 “我也不敢去对汗阿玛说,”胤祉实话实说:“我怕被汗阿玛训斥,于是只能来找太子二哥了。” 【大朋友,瞧见三弟弟充满信任的小眼神了吗?你舍得拒绝吗?】胤礽:……舍不得。 胤礽神情松动:可是将三弟弟带在身边又能让他干什么呢? “你先跟着孤学着,学半天,再去上书房半天,如果有太傅告状说你成绩下降了,那么孤可就要让人送你回去了。” 胤礽发现,自己在弟弟的撒娇下变成了没有原则的哥哥。 胤祉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惊喜地呼叫:“二哥答应了!” -- 第507页 胤礽没忍住,伸出爪子就撸上了弟弟的头顶。 “小四怎么不与你一起来,孤还以为你们两人有什么事都会一起行动。”还有那句“菜”,胤礽记得自己只对胤禔讲过。 “小四说自己不行,”胤祉笑道:“所以我就自己来找太子二哥了。” “还不行,孤看他那就是想躲懒!”胤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胤祉:咦? 一定是他眼花了,他竟然看到了二哥翻白眼! “你跟着孤学习,光孤答应了没事,孤还得去请示汗阿玛,只有汗阿玛答应了,孤才能将你带在身边,包括上朝去。” 既然弟弟求学之心真诚,胤礽当然不会将最亲近的三弟弟当做小毛驴去使唤,而是抱着培养好弟弟的态度,积极地为他谋划未来的前程。 胤祉呆了呆:“上朝?”他只是想要离太子二哥再近一些,不要被二哥甩在后边太多,怎么就扯到上朝了? “上午跟着孤,还不得去上朝?”胤礽笑道:“有孤与大哥在,汗阿玛已经为之后的阿哥们都准备好了未来的席位,可以想象十几二十年后未来朝堂兄弟齐聚的盛况,三儿不是说要来开眼眼界,跟着孤学习吗?越早进朝堂,越能借着小孩子的身份多听,多看,多想,不会的再来问孤,或是去问汗阿玛、大哥都可以。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你来找孤学,孤当然要担起兄长的责任,好好教你。” 胤祉愣愣的,头顶是太子二哥温暖的手心,他感觉鼻子有些泛酸。 呜呜呜……二哥真好! “准备上朝的时间与去上书房的时间一致,孤这就去找汗阿玛问一问。”太子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汗阿玛。 在胤祉心目中,汗阿玛好可怕,像大老虎一样可怕。 他伸出爪爪,拉住了胤礽的衣摆,急道:“我与二哥一起去。” “哭成小花猫了,还怎么去见汗阿玛?”胤礽无奈道,拿来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泪痕,低着头温声道:“眼睛都红尘小兔子了,乖乖待在这儿等孤好消息。” 听他的意思,似是对汗阿玛会答应极有把握。 胤祉只能听话地留在毓庆宫里等太子回来,胤礽离开前还给他留了自己平日里看的书让他打发时间。 胤祉哪里看的进书?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原地转圈圈,只能干着急,一边后悔给二哥添麻烦,一边又特别期待二哥回来,对他说一句“汗阿玛答应了”。 在胤礽看来,要说服汗阿玛答应很简单,毕竟在汗阿玛的心目中,小三与小四是早些年就已经被他“放弃”丢给自己教的阿哥了,他们与小五小六他们不同,是身上帖着太子标签的弟弟。 胤祉年岁也到了,给他开个后门对汗阿玛说一声,就当是带着弟弟先“见习”起来。 康熙就不认为虚岁十岁的胤祉能听懂朝政,既然太子说想在朝中给年纪到了的三阿哥加个席听一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那些席位空缺以后会由一个个儿子们占满,领头的太子与大阿哥站在最前边,后边的第一个空缺就是三阿哥胤祉的位置。 “胤祉在上书房课业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学业上勤恳努力,他也向儿臣保证,会用另外半天时间将落下的课业补回来。” 康熙也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儿子站在朝堂之上,站在那些麻烦事儿一堆的宗室、皇亲们前头,自己亲儿子,看了都觉得舒心。 帝王皱眉道:“但学业不可废,舍去半日临朝,岂不白白浪费学习的时间?” “临朝半日才是学习呢!开眼界的,”胤礽道:“干读书,那是闭门造车,儿臣倒是觉得可以将实践与理论相结合,书本就在那儿,从被迫学习,被塞知识到在实践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主动学习,这才会事半功倍。” 康熙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你反正歪理一堆,总归,心里是盼着指望朕答应的。” 胤礽笑着拱手:“汗阿玛都知道了,那儿臣先谢过汗阿玛成全了。” 帝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胤礽默认他答应,他也没反驳,那就代表着答应了嘛! 傲娇病的汗阿玛就是这样的,胤礽都习惯了。 “原本在朕的预想中,皇子成年成婚开始办差,不办差时继续在上书房读书,”康熙提起这事就有些郁闷。 可惜,他的预想从胤禔与胤礽身上就已经打破了。太子就像是一颗会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康熙宁愿将他单独拎到外边由各种太傅们接着教也不希望他继续留在上书房,影响更多的幼年阿哥们一个个无法无天,调皮捣蛋还抖机灵。 那到时候康熙得为了儿子们的教育愁死。 他始终不信是自己教养歪了太子,一切都是没轻没重的仙兽之错! “其实儿臣也想去上书房继续读……” “你给朕老老实实在毓庆宫、畅春园两处读书,最好的读书环境给你创造出来了,还不学好,那朕可真要打你板子了。” 胤礽忙改口道:“儿臣还是需要更多的实践才能更进一步的完善自身,儿臣喜欢为汗阿玛分担政务和办差。” 最终,康熙松口道:“胤祉与胤禛也就相差一岁,你要带不如就两个一起带上,今年让胤祉先来听政,明年年底,胤禛年纪到了也让他临朝。” 胤礽一听,竟然还有买一送一的好事儿,笑呵呵地答应了。 -- 第508页 待他回到毓庆宫,将这好消息告诉了胤祉。 “汗阿玛说你明日就可以早起临朝了,下朝后跟着孤学办公,到时候一并带上四弟弟。” 胤祉鼓起了腮帮子,怎么每一回都忘不了懒虫四弟? “四弟根本就不想来。” “汗阿玛说带上,那就一起带上,孤这就派人去通知小四,”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嘛。 胤礽:小四这个上辈子做过皇帝的,做起公务来一定很得心应手。 前去传话的玉柱嗓门还挺大,站在上书房门口等待先生们下课堂,待先生离去,笑呵呵地前去找到胤禛。 “四阿哥……” “玉柱公公,”胤秅直觉不妙。 这是太子身边的大太监,会出现在上书房来找自己,定是太子又要搞什么了。 “太子殿下让奴才来给您捎话,明日巳时一起去他身边学习。” 其余小阿哥听见了,一窝蜂地聚集了过来。 “啊,为什么太子二哥单独给四哥授课!” “我们也想跟着太子二哥学习,不能一起去吗?”胤祚胆大,盯着玉柱问道。 玉柱摇了摇头。 “四哥好坏,什么时候让二哥答应带你学习的,把我们都撇下了。” “四哥一点都不讲义气。” 年纪小小的小八,孤零零地待在隔壁启蒙,这边热热闹闹的,时不时传过去其他小阿哥们念叨的一声又一声“四哥”。 小八渴望地吸了吸手指,他也好想与隔壁的哥哥们一起玩啊! 七哥也在隔壁…… 可是他太小了。 小八泪汪汪地低头,嘴里念叨着今天的课业。 一会儿是“人之初,性本善”,一会儿是“ABCDEFG……”,还要数数,他叹息道:“我八根手指全掰开都数不清十在哪里啊!” 数数好难,外语也好难,听说之后还要学习汉语、蒙语、满语、数术、几何、物理、化学,从诗词歌赋到天文地理,从弓马骑射到刀剑枪矛。 还有一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半年一终考,全年一末考,还没有名字的小八孤独地哭了出来。 呜呜呜……好羡慕四哥受欢迎,那么苦那么累的学习,如果能有人一起该多好啊! 另一边,陷入被其他弟弟们联合讨伐的胤禛,脸色越来越黑。 胤祚不满地嚷嚷起来:“四哥又唬人了,又要瞪人了,就知道吓唬人,我们才不怕你呢,略略略!” 胤秅差点没给这亲弟弟气死。 太子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不就是哄他们玩,不就是带他们认识科学,就这么轻而易举交付信任了? 额娘生下来的儿子里,所有聪明的脑子都给留在自己身上了,无论是胤祚,还是未来的十四,全都是没脑子的莽夫! 七嘴八舌的弟弟们就像是上百只鸭子围绕在他身边,胤禛感到绝望:我只想在上书房装孩子,混在一群小不点中躲懒。 胤禛可一点都不想跟着太子学习办公,更不想比上一世更早地接触那些糟心的公务! 然而事与愿违,他此前有多冷漠冷眼旁观胤祉折腾,这会儿就有多后悔没阻止胤祉的胡闹。 若是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一把抱住胤祉的大腿,扯都要扯着他不让他去找太子。 次日清晨,胤礽将兴奋地天刚亮就起床的胤祉接来,开始教导他上朝的流程。 待胤祉按照规矩在属于他的席上站好,早朝开始了。 他站在长身玉立的太子二哥身后,前边还有身形高大的大哥,顿时就觉得特有安全感。 朝会上多是在商议战事准备之事,正如太子二哥所说,大清与沙皇俄国即将开战,战事准备及各地情报都源源不断送至京城,等待着汗阿玛下令。 胤祉目不斜视,一边听汗阿玛与朝臣之间问答,一边思考记忆着。能听懂的就听着,听不懂的就问二哥,二哥说了,第一次临朝要写八百字感想,他一定要聚精会神好好听讲,这样等回去了才有东西可写。 “臣有事启奏,京城如今玉价不断上涨之事已经发现源头,是太子殿下授意下属伴读以高价向各处玉器商铺收购玉所致,也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差遣人收购玉,这与您如今正在忙碌的战事准备,接待外使似乎并无联系。” 弹劾胤礽的是一位小官,官职是不高,看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显然是身后有人。 “玉价上涨,当然是因为孤收购了大部分的玉,这对大清百姓而言并不是要命的东西,会为孤所做之事跳脚的,唯有钱多得没处花的达官显贵了,”胤礽无奈笑道:“与接待外使还是有一些关系的,大清之美玉名声,已经传到外洋去了!” “想要购买玉佩的,暂且忍一忍,我大清之美玉,又岂是外洋人随随便便能在商铺之中买到的?” 胤礽对答如流,提及了玉佩营销一事带来的好处。 “西方那儿,多的是愿意为了玉佩掏钱掏东西的贵族,海上贸易能带来多大的国库收入,陈大人应该最有体会了。” 朝臣们之间窃窃私语起来,之前还出言诘问太子的小官向太子鞠了一躬,遂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便是对太子此举的讨论,直到帝王出言喊停,这事儿的风波才算是过去。 -- 第509页 “臣亦有事启奏,太子所建研究所与多位大官显贵之间秘密往来,且多次有外国使臣进出其中,也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解释一下他们去研究所是为了做什么?” 胤祉不安地动了动,他悄悄地透过胤禔去看诘问太子之人。 那人穿着官袍看似地位还挺高,站在前列。 “御使大人,关于此事,孤向汗阿玛已经解释过了,”太子温声回答,笑着去看康熙。 康熙挥了挥手:“此事不必再提。” 有了帝王的话,御使鞠躬退下。 胤祉暗暗忧心:怎么感觉,太子二哥在朝堂上总是被人针对呢? 他担心的目光去瞅胤礽的背影,殊不知胤礽早就已经应对自如了。 这些都不是事儿,要在朝堂之上搞事情,要把朝臣们指使的团团转,不得罪人不可能,今日这阵仗是轻的了。 胤礽还挺期待毛驴们的自卫反击,尤其是他们扎堆出现来针对他的时候,那场面才叫盛大。 帝王坐在上首看戏,见太子又云淡风轻地将事儿给抹平,心里还有些遗憾:就没个人能站出来好好治一治保成吗?朝臣们战斗力也不过如此,朕就不该指望他们能“说服”太子收收心。 正在此时,纳兰性德走出前列,朗声道:“臣有事启奏。” 胤礽还真没当回事,转过身来小声地安抚胤祉:“这只是小场面,没事的,孤做的事情越多,他们的疑惑就越多,说服了他们,他们才肯干活。” 纳兰性德:“臣自从掌管文报以来,矜矜业业从未懈怠,可近日不断有人假借太子之名前来问臣借人,臣之下属倾巢而出,以至文书工作无人可做。今日臣就想问问太子殿下,究竟对多少人说过问臣来借人。” 纳兰明珠惊讶地失手扯下了自己的胡子,转过身来去瞅突然之间醒悟过来要弹劾太子的儿子。 纳兰明珠:容若一直都与太子交好,如今是突然醒悟了? 其余朝臣:豁,纳兰性德! 康熙也很意外,更意外茫然的是胤礽本人。 太子一下子被纳兰性德给问住了,随着纳兰性德不给面子的步步紧逼,他心虚地回忆起了自己究竟对多少人说过“去问容若借人”。 胤礽:应该不多,大概五个?六个?七个?八个……完了,孤记不得了。 一次又一次被白嫖的纳兰性德严肃着脸的时候可真是太英俊有魄力了,就连他的亲生父亲纳兰明珠都不可置信,曾几何时,他的儿子已有锋芒至此? 纳兰性德:你们不要逼我!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海王如孤翻车了…… 第216章 纳兰性德的意思是,他矜矜业业做事,最终却落得属下无人可用,公务运行困难的境地,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受到怪罪,究竟是什么造成了那么多官员问他借用人,他碍于情面一次又一次借人出去,又是否助长了白白借调人手的坏风气? 他选择在朝中提出此事,为的是将事儿摆在明面上,也是要让那些当真借着太子殿下脸面来厚颜无耻要人的官员们好好看看。 你们究竟是为了殿下在做事,还是为了殿下添了麻烦? 这些太子殿下任命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拿殿下的善意当作自己的面子,以为光做实事就行了,行事顾及太少,借的还不是太子的庇护?长此以往,恐怕会酿成祸患。 帝王得知此事,只会是看戏的份儿,毕竟不涉及大原则,他乐于看到太子殿下吃一点小亏。 可索额图不会任由太子殿下的脸面被人消耗,定会采取行动。 纳兰性德思考周全,连各方反应都已经想好了,自然知道这份指责于太子而言无伤大雅,同时也猜测到了太子会有何反应。 可能会手足无措吧? 毕竟,殿下一直很信任他,从未想过他会站出来责怪他什么。 可今日之事,无论殿下是否知情,纳兰性德都得先在皇上面前过了明目。 极力促成接触外洋之人,发展外洋贸易,培养多国语言人才是好事,却也做的过于冒进,派人来问他借人,将朝中有记录的官吏一一借走以至于令他手下无人可用,公务运行彻底瘫痪,这就做的过了头。 胤礽脸色微红,心虚地都数不过来自己对多少人说过这些话。 当初说服容若培养懂得语言的人才,是为了现在做准备,就是没料到做过头,让容若兔子急了咬人了。 “此事,确实是孤的不是。”胤礽歉意道:“孤会查明那些被借走的人,让他们尽快回去原来的岗位。 胤祉竖起耳朵,担忧地左看看,右看看,真的没事吗?二哥都认错了,这些老臣都凶巴巴吧,好不容易站出来个年轻好看的,也是凶巴巴…… 胤祉:第一次上朝,有点可怕。 胤礽还挺淡定,这不过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误,没什么大不了的,认个错又不会少一块肉。 重要的是身后鱼塘中的小鱼们,可别因为波涛汹涌而伤着了。 破天荒的,太子殿下竟然认错了! 朝臣们皆措手不及,没料到在朝会上总是意气风发的太子也会有低头认错的时候。 早在御使弹劾太子殿下所建的研究所与不少达官显贵、外使往来密切时候,朝中有不少官员就紧张得头皮发麻,生怕那两个御使一个劲儿地盯着太子殿下不放,到时候刨根问底起来,岂不是就要问到前来治隐疾之人的名单?那他们脸面还要不要了! -- 第510页 既然不孕不育研究中心有规矩对前来治隐疾的患者保密,那么他们定会尽全力促进这规矩的落实,绝不让它有一丝一毫泄露的危机。 太子轻描淡写将御史席珠的诘问糊弄了过去,眼看皇上也不打算深究,他们正松一口气呢!纳兰性德又来凑热闹了。 陈廷敬眼观鼻鼻观心,一边作壁上观,一边思索:认错认的这么爽快,这会不会是太子与纳兰性德同时唱的一出戏? 不怪他想多,实在是太子殿下前科累累,人余国柱至今还在商部闷头干活呢,就等着给大阿哥“以身抵债”! 每次太子一有动作时,陈廷敬都要静下来想一想其中是否有坑在等着。 同样深有体会的还有礼部尚书沙澄,不过好在他年岁大了,今年就打算祈休,不怕操劳干活,因为他马上就要去颐养天年啦! 沙澄以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来参与上朝,顿时就发现了其他有趣的地方。 比如,太子显然在朝臣们接二连三的质疑与讨伐中锻炼出来了。 又比如,皇上也显然已经对太子无伤大雅的犯错麻木了,瞧瞧皇上现在在干嘛?正一手撑着下巴,乐呵呵地看戏! 沙澄瞥了一眼帝王在龙椅上舒适的姿势,心里犯着嘀咕:皇上这样教育殿下,太子还能着调吗? 当爹的不下手来治,等着朝臣们前扑后拥去给太子白送,啧啧。 可惜,满朝文武,明白人实在是太少。 纳兰性德见瞧太子面容微红,似乎是在不好意思,心里憋着的那股气顿时就散去不少。 他锐利的目光稍缓,和气道:“臣亦知殿下为大清国力付出良多,外学是如今朝中商谈的重要国事,应当由各部院共同助外学兴盛,而非殿下一人肩负重任。” 纳兰性德向周围看了一圈,尤其是那几个假借太子面子来他面前晃悠的,那些熟面孔都一一记在心里。 “那么臣静候下属吏官们一一归来。” 胤礽当即保证一定会安然无恙将借走的人一一还回去,转口便道:“汗阿玛,儿臣亦有事启奏。” “汗阿玛也看到了,如今各部都缺少人手呢!若可再开设些许名额,尽快将空缺补上,政务运行也会更畅通,而外学,显然还缺少懂得外语的人才数量,培养人数恐怕也需要再增添一些。” 他细数若是这些借走的人回到容若身边,那么哪些位置会空缺下来。空缺以后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困难,最终会拖慢外学兴盛的步伐,从而影响本国在国际之上的地位,最终导致户部收入变少。 这个一系列因果关系与等式,胤礽信手捏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三两下就反客为主了。 “所以,儿臣想请各位大人想想办法,若是能给外学再拨一笔资金投入,也许就能解决现在的困境了。” 陈廷敬:! 他就发了一会儿呆而已,太子又又又开始企图从国库挖钱。 陈廷敬之前还在低着头假装自己是路边默默无闻的小石头,转眼虎躯一震,集中精神应对太子殿下的穷追猛赶。 不是他抠门,也不是他守财,实在是败家子的实力太强大,若不看着点儿,转眼国库存银就给消耗下去一半。 胤禔出声道:“国库盈余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事都要户部拨款,户部的钱财还够用吗?国库银两储蓄过少,则国家根基不稳,如此不断问户部要钱拨款讨要,也显得太难看了一些。” 太子叹息道:“可不是难看了吗?实在是外学如今身处尴尬境地。朝廷各部皆有拨款名目,部院之间有一套流程,可上递申请,等待户部审批。唯独外学没有独立成部,医学研究所、各国翻译、外学学堂,哪一个不是耗银两的大项,都是新学,又是外学,也难怪大人们皆不重视。你们不重视,孤这个负责与外使沟通的还能不重视吗?还不是为了大清的未来,户部不拨款,就唯有靠孤自己掏钱袋子接济了。” 胤祉心头一紧,听见太子二哥的无奈与辛酸,只觉得二哥可太不容易了,怎么连大哥都反对二哥呢? 朝臣一听太子又要自己掏腰包,脸都麻了,上一回太子自掏腰包,直接引出了肃清吏治,陈廷敬抓贪腐抓得更什么似的,就像个疯狗,逮谁咬谁,还想自掏腰包,没门! 从兵部尚书迁为吏部尚书的李之芳出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殿下掏私库去填账,实在是扰了秩序,您也不能做到一直自掏私库去填账,国之重事自然需要投入国之财,一人之力恐难以支撑国财之损耗,长此以往,也不利于您做好太子该做的事,到时候太子只想着赚钱,那么未来谁来治国?” 胤禔淡淡道:“太子自己掏钱,是瞧不起国库存银吗?还是打算仗着汗阿玛的宠爱,肆意挥霍?” “李大人与大哥都说的是,”太子接口道:“是孤欠考虑了,孤之本心,也不过是担忧外学兴起被影响,若是能有两全其美之法就好了。” 胤禔冷哼道:“两全其美之法,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太子:“孤还真想出了两全其美之法。” 胤禔:“哦?不妨说来听听,我就不信难道诸位大人的问题还能由你一人想到。” 缩小了存在感的胤祉一脸害怕:大哥与太子二哥,一直都是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吗? -- 第511页 上头两位兄长互相针对起来,犹如神仙打架,他这个小小的凡人待在他们身后只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有无形的硝烟在他们二人之间蔓延,就连他们之后各自支持的官员,都随着动向你一语我一语地对峙。 “医学与外学的兴盛,足以成立新的一部!太医院如今的规模已经庞大到足以对全国产生影响,再让太医院留在紫禁城之中似乎也不合适了,他们已经具备了为全国输送医者,管理全国大夫的能力,招人、考试、用人自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并有新的医学书籍诞生,更是掌管着天下药材,天下环境。显微镜的普及,为医学带来的新的风貌,也为大清卫生环境安全带来新的挑战。从前是无知,以至于忽视,如今既已知道,卫生之忧,疾病防控都成为了太医院们的责任。如此,其虽无部院之名,却已有自成一部之实,既然如此,何不将太医院从紫禁城内迁出?” “另有外学,虽是新兴,其势与日俱增,却也太过稚嫩无依据无保护,犹如新生稚儿,随时都有折戬沉沙之危,若也为其颁一部之名,名曰外部,或可靠朝堂之力,为其保驾护航!” 所以,不仅要给太医院医(卫生)部的名声,还要成立外部。 朝臣们又为新部成立展开了激烈讨论,陈廷敬眼看国库里的钱不得不被掏空,开始死抠门着讨价还价。 康熙万分庆幸选择了陈廷敬做管理国库,若非有陈廷敬刚正不阿护国库,败家子得将国库给霍霍到天上去。 陈廷敬与人起争执时,砍价就跟集市上买菜的大爷似的,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使。 胤礽:啊 ̄今天又是与陈大人斗智斗勇的一天。 待提到雅克萨再次被沙皇俄人占据,那些野心勃勃的沙皇俄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朝廷之中请战情绪尤其剧烈。 胤禔也出声,表示愿意奔赴边境亲自参战,将侵扰边境之外敌狠狠痛击! 明珠党羽纷纷为胤禔造势,太子却笑着劝说胤禔:“大哥年纪轻轻就想要独自带兵了,是否太早了一些?两国战事非同儿戏,您也没有带兵的经历,如此急着去边境,恐怕会有危险。” “这点不用太子劳心,我自幼勤恳练武,早已学有所成,兵法韬略记在心中,我亦想要代表汗阿玛去往边境,将侵略我国边境之敌杀死。如今我带兵情况如何,王爷知道,兵部两位尚书也知道。” “是的,大阿哥已经有独自带兵的能力。” “大阿哥学有所成。” “若我可以前去边境,也可随主将前去历练,沙皇俄国虽可恶,准噶尔才是大清的心腹大患,此次前去历练,也是为日后迎战准噶尔做准备,还请汗阿玛给儿臣一个磨砺自己的机会。” 胤禔铿锵有力道:“此前边境战役彭春竟放走敌寇,实在太令我气愤,唯有亲自前去,此次,我发誓,我绝不会对一而再再而三侵扰大清的敌人心慈手软!” 一场朝会下来,胤祉已经晕乎乎了,太子牵着他往回走,低头问他:“今日朝会听下来,有什么感想?” 胤祉忧心忡忡:“太子二哥与大哥之间,是不是闹不开心了?” “嗯?”胤礽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真这样觉得?” 胤祉歪头:“可是,你们在朝上针锋相对的样子也太吓人了,好像一直盯着对方的缺漏在抓,就差冲上去咬他一口啦!” “三儿啊,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你要看咱们最后得到了什么,达成了什么。” 胤礽撸了撸弟弟单纯的小脑袋,引导他思考。 胤祉:得到了什么,达成了什么? 太子二哥顺利地谈下来两部,还谈下了拨款。 大哥顺利得到汗阿玛答应,能够前去边境打仗…… 胤祉:……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们演我! 第217章 胤礽教导胤祉时不可谓不尽心,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满朝文武也都不是笨蛋,能够在朝会上出现的,又岂是憨厚耿直之人?若真有这种人,那才要好好呵护着。” 胤祉茫然脸:“呵护,呵护谁?” “陈大人啊!”胤礽感慨道:“他是身居高位的臣子中的清流,再也没有谁比他还耿直了,却也没有任何人能有他的胆量。你别看他针对孤说话义正言辞,好似冷酷无情,其实他对谁都一样。也唯有他,真正做到了不阿权贵,不为利益所驱,他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孤敬佩他,也远离他。” 胤祉还是没有懂:“是因为如果太接近,会被他咬伤吗?” “嗯?你怎么用咬这个字,谁教过你的?” 胤祉:“我听力好,竖起耳朵听,许多人在底下交头接耳,骂陈大人不识相,像个疯狗,逮谁咬谁,不留余地。” “三儿,你听着,陈大人可不是疯狗,他是汗阿玛最信任的臣子,也许未来,他会坐上宰相的位置。”胤礽放轻声音:“正是因为孤喜爱他的正直、正义,孤才要与他保持最恰当的距离,不是孤惧怕被他咬伤,而是因为孤知道,唯有这样,他才安全。” 胤礽望去,瞧见众官下朝后如流水退去的身影,幽幽说道:“像陈大人这样的大宝贝,哪一个势力都拉扯不到他,他会好好的,立在那儿,警醒着他们,也警醒着孤。” 阳光洒在他的头顶,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太子的身影像成仙了似的,胤祉仰头看他,突然说道:“昨天太子二哥才说我是您的大宝贝。” -- 第512页 胤礽一愣:“啊?” 胤祉一脸委屈道:“可是今天您就说陈大人是大宝贝。” 胤礽:“额……这,这不一样。” 胤祉控诉质问:“您究竟有多少个大宝贝?!” 白虎小美在边上笑得直打滚,嚷嚷着。 【大朋友有无数个大宝贝!大哥是大宝贝,弟弟们全是大宝贝,陈大人大宝贝,容若也是大宝贝,还有掌上明珠唐老鸭……】胤礽:“……” 他默不作声地将胆儿肥了的小美禁言,面不改色地安抚胤祉:“孤那只是比喻,陈大人,那都是四十八岁的老人家了,眼瞅着即将年过半百,孤能宝贝他什么?” 禁言的小美呜呜咽咽。 连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成了大宝贝,“大朋友的大宝贝”这个称号不值钱,不值钱! 胤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顺着太子的话被带跑了。 “朝野上可都是人精,轻而易举就会被他们骗过去了。有的人他笑着,其实他笑里藏刀,有的人在发怒,实则怒中含笑,三儿第一次参与朝会,还不清楚谁是谁,但你只需要知道,越是站在前面的官员,越是官场老饕,全都是精明的老狐狸呢,在他们面前,说话要小心再小心,你看吴正治吴大人笑容朴实寡言少语,可人家就是内阁大学士,是宰相,宰相会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多得是。” 胤礽贴心教育:“所以,先从多看少说话开始,慢慢观察,时间会证明一切。” 胤祉一边点头,一边将胤礽的嘱咐牢牢记在心里。 多看少说话慢慢观察。 他记住啦! 还有满朝文武都会演戏的事,他也记住啦! 以后谁的话都不要信,要擦亮眼睛好好看,如果不能判断别人说的是不是骗人的话,那就不说话。 “那太子二哥,最前面的几个人精都是谁呢?” “地位最高的,当然还是内阁大学士,比如吴正治,王熙等人,部院之中,几位尚书也都各有所长,孤最熟悉的还属礼部的沙澄大人,别看他长得像个老顽固,其实外方内圆。孤细细与你说朝臣大致的情况……” 胤礽乐呵呵地带着三弟弟回毓庆宫,等送他回去以后,留胤祉写第一次上朝的感想,而他自己再回到乾清宫帮汗阿玛处理公务。 牵着三弟弟回去的感觉真不赖,就像动画片里小头爸爸去幼儿园接大头儿子回家。 下朝后,胤禔得以顺利出征,难掩激动心情,想来与胤礽见个面。就算不说话,两个人眼神交流一下,都能让他将自己的心情抒发出去,结果远远看见胤礽牵弟弟走了,胤禔停下了脚步,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看来,太子殿下与三阿哥之间兄弟感情很好。” 胤禔回头,见是纳兰性德下朝跟了过来,微微挑了挑眉。 纳兰性德与其父不同之处在于,他从不参与党争,明珠自己不是个好人,却教出了品学兼优的好儿子。现在朝中官员都知道,纳兰性德与明珠政见不合,不满意父亲搞党争,从不在政务上帮助明珠。 可谁又能确定,这会不会是叶赫那拉氏另一条退路呢? 纳兰性德并未与胤禔多说,而是下朝后正巧顺路,往部院方向走。 兵部尚书梁清標距离御史郭琇最近,他瞧裕亲王福全正与身为满臣的御史席珠谈话,也不动声色地做着劝说郭琇的工作。 “郭御史……” “梁尚书,”郭琇侧过身来,对一向为官清廉,不收任何孝敬的梁清標挺有好感,耐下心来询问道:“尚书寻在下有何要事?” “我来与你提个醒,”梁清標温温吞吞地说道:“有些秘密,藏着掩着是为了大家的体面,刨根问底实在不美,也容易得罪人啊……” 郭琇神色一凌,诧异地打量了梁清標两眼,扭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僚席珠竟不知几时起与裕亲王攀谈上了,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梁尚书此言何意,郭某不懂。” 梁清標叹息一声:“我也不过是来给你提个醒,免得惹来大祸,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子孙考虑考虑。” 郭琇冷冷道:“藏着掩着的,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东西定是害人的,怎么,是郭某的搜查碍了谁的眼吗?” 梁清標忙道:“郭御史误会了。” 他左右看看,低声道:“你这样,可是会得罪人的。” “郭某既然做了御史这职位,就得担负起监察之职,做官不是为国为民,那还来做什么官?” 听他那生硬的回答,眼看又是一陈廷敬第二。 现在陈廷敬管财去了,轮到郭琇待在督察院使的职位上,御史的活儿那是做得矜矜业业,专盯着权贵,奸臣弹劾。 在二人身后走的佛伦听见,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以冷嘲热讽的口吻道:“郭御史紧盯大清研究所与医学研究院数月,也该放松一些了,有些事情莫要做的太绝。无知之人最可怕,好好去打听如今京中的传言,你就知道再较真下去将闯下多大的祸。” 佛伦不说还好,此话一说,郭琇顿觉那研究所的背后隐藏着巨大阴谋! 是什么令梁清標再三掩其口,又是什么令佛伦冷声警告,研究所管理人高士奇,本就是个自身不正之人。 “那保护研究所之人竟已权势滔天至此,郭某就更要去会会他们了!” -- 第513页 郭琹黑着脸,好不给佛伦面子。 梁清標无奈道:“既然郭大人打算继续深究下去,您不如亲自微服私访跑一趟,去亲眼瞧瞧那是什么再做决定也不迟,皇上不会希望你将事情闹大。” 郭琇皱了皱眉,暗暗思考梁清標话语是否可信,若此事涉及皇上的态度,他还真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梁尚书的好意,郭某受到了,”郭琇颔首道,矜持地瞥了一眼说话没好气的佛伦,仗着自己腿长,三两下就超过了佛伦身边,留下一阵凉风。 郭琇走得风风火火,差点与纳兰性德撞上,他一瞧竟是奸相明珠的儿子,顿时就没有好脸色,绕过他就离开了。 纳兰性德眨眨眼,他可不耳背,梁清標说话时没有可以压低声音,走在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不然佛伦也不会追赶上来警告郭御史。 他看向了梁清標:“不难猜测,以郭御史的脾性,定会亲自去‘微服私访’探查一番。” “那就让他去探吧!”梁清標叹道:“有的人啊,除非亲眼所见,否则说什么都不会听的。” 周围知情者纷纷叹息,与梁清標一样无奈,而不知情者听得一头雾水,忙询问左右此话何解。 却说胤禔,因太子与三阿哥之间的互动产生了一点奇妙的想法,待他处理完手中公务,正打算去后宫找惠妃说说话。 胤禔脚步稍缓:我要不要,也像太子这样培养一个弟弟,以后既能感情深厚互相帮衬,又能做帮手? 他陷入思考之中。 养在额娘名下,距离他关系最近的,自然还是小七与小八,其中小七胤祐已经有了名字,小八却还没正式起名。 胤禔想到就做,拐了个弯儿就去了趟上书房。 上书房中,小阿哥们正聚在一起朗读课文,小五小六小七的课业接近,经常凑一起自成一个小团体。 四阿哥胤禛似乎是被弟弟们孤立了,正一个人待在隔壁屋,单独由先生教导,即使被孤立也不见他有丝毫慌乱,倒还挺自在,好似巴不得弟弟们别来烦他。 胤禔过去时候,前来接胤禛的人已经到了,大太监玉柱笑呵呵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命奴才先接您去毓庆宫,三阿哥已经在那头等您了。” 胤禛纹丝不动,假装自己没听见,做最后的无畏抵抗:“我不去。” 小阿哥们纷纷伸长了脖子瞧外边,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声音。 “我也好想去啊!” “为什么太子二哥单独给四哥授课,四哥脾气古怪的很,每次都不给面子。” “去听太子二哥授课一定很有趣。” 于是,胤禔暂时放弃了已经上过太子课程,显然被小五小六带着有些歪掉的胤祐,转而去了另一边,找最为年幼的小八。 小八掰着手指在算题,身边是拿着戒尺的先生与伴读,显然是正在考试呢! 若是考的不好了,伴读就得挨尺子,也难怪小八急得手里念叨“五加五等于十五”。 他感觉到头顶蒙上了一层阴影,抬头一瞧,看到有个少年人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边上的先生恭敬地唤他:“大阿哥。” 小八呆了呆,试探着问了句:“是大哥吗?” 胤禔挑了挑眉,瞅着孩子长得还挺唇红齿白,脸上红扑扑的都是软软肉,眉眼也精致,看上去挺有年娃娃的样。 他心下满意,张口道:“学业上有什么困难与问题,可以问我。” 小八显然是被他吓住了,诺诺半天不说话。 三句话一说,小八像个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起来。 胤禔渐渐拧起了眉头,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一瞧大哥脸黑了,小八吓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先生小心翼翼地询问当年与太子殿下一同称霸上书房的皇长子:“大阿哥是想要亲自教八阿哥吗?” “怎么,不可以吗?”胤禷不耐烦道。 先生忙答道:“您请,您请!” 胤禔于是低下头,抱着想要培养个弟弟的心思主动问小八:“你刚才说五加五等于几?” “五加五,五加五……”小八额头的汗珠一颗颗都冒了出来,紧张兮兮地掰手指,怎么都算不过来,带着哭腔问:“是十五吗?” 胤禷眼神犀利,瞪他:“十五?!” 小八欲哭无泪:“啊,不是十五吗?那是多少……” 他才刚学会了从一数到一百,从一百数回到一,加法减法太难了,脑子根本不够用。 没多久,所有的阿哥都听见了隔壁课堂传来了小八的哭声。 胤禛率先一步从另一头绕过来,推开了这间屋子,意外发现黑着脸的胤禔也在此。 老大会来上书房,可真是稀客啊! 胤禛眉头一动:“大哥这是把小八欺负哭了?” 胤禷脸色铁青。 哄孩子这种事情,实在太麻烦了! 特地绕路来找个弟弟教,他刚才果真是脑子进了水,竟羡慕太子与胤祉之间的情谊! 第218章 第二百十八掌 “我是那种会欺负小儿的人?”胤禔横眉怒目,不善地瞪向了胤禛。 胤禛心想:啊……老大倒是与上一世相比没什么大的改变,还是这样易燥易怒。 他面无表情地指向抽泣着揉眼睛的小八,淡淡道:“那大哥将八弟给哄好了,那是你弄哭的。” -- 第514页 胤禷:“……” 他低头看看小八,与小八害怕的小眼神对上,束手无策。 胤禷拧眉道:“别哭了。” 小八:“哇!——大哥凶我!——” 在胤禛之后,其他小阿哥也一个个从外边冒了出来,跟在胤禛身后鹦鹉学舌。 胤祺:“什么?大哥把小八欺负哭了?!” 胤祚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越热闹越有劲儿的性格:“小八哭啦?我看看,我看看!” 胤祐与小八一起养在惠妃娘娘名下,平日里大阿哥不在身边,两个孩子的童年时光中养母惠妃占了很大的地位,也因此,平日里他们二人关系最近。 两个孩子对于如今已经在朝堂之上活跃,又不爱与他们一起玩耍的大哥有一点点害怕。 胤祐:大哥脾气有一点点暴躁,总是喜欢黑着脸,耐心也没有太子二哥好,还不愿意陪我们玩过家家…… “现在该怎么办呀?小八哭的好可怜,”胤祐忧心忡忡。 他甚至还嘀咕着,要不等回去找额娘告状。 是了,每次大哥黑脸吓唬到他的时候,惠妃娘娘都会私底下揪他耳朵,那时候大哥就像是被拴住的大狼狗,一脸不高兴,但是又不得不听亲娘的话。 胤祐知道,只有养母能治大哥那脾气了。 玉柱是跟着胤禛来的,在听见小八哭声的时候,胤禛是第一个窜出来的,也不知究竟是真的关心小阿哥,还是为了躲玉柱。 没有完成任务,玉柱当然不会回去复命,既然太子殿下说了要将四阿哥接过去,就算是把人给绑了,玉柱都要想尽办法完成太子殿下的嘱咐! 其他小阿哥们纷纷挤了进来,面对有长兄威严的胤禔,一个个都害怕地躲在胤禛身后。 怂唧唧的胤祚扯了扯胤禛的衣摆,小声道:“四哥,现在该怎么办,要去搬救兵吗?”他频频看向太子的大太监玉柱,就差在脸上写着“万一大哥在上书房欺负弟弟,就叫玉柱公公去请太子二哥来救他们”。 瞧他们那怂样,好似胤禔当真会吃了他们似的。 胤禛伸出手将小八从胤禔那儿拉了过来,往胤祐这儿一推。 遇上熟悉的人,小八的哭声顿时就轻了,躲在胤祐身后,一抽一抽。 不知不觉,小阿哥们全都一股脑地退后了一步,把“战场”让给了胆子看上去很大,身板儿特别硬的四阿哥。 胤禛左右看看,发现身边没人了,扭头一看,那群平日里胆大包天的臭弟弟一个个跟小鸡仔似的窝在后边不敢上来。 平日里都胆子大的很,这回遇上老大。倒是全成了怂包,还把爷给卖了! 胤禛暗骂一声,尤其瞪了一眼躲在他身后还死拽着他不放的胤祚。 这个亲弟弟是白养了。 “怎么的,一个个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不受弟弟们欢迎,好像还被嫌弃惧怕的胤禔感到自尊心很受伤,脸色当然不好看。 胤禛回答道:“大哥有话好好说,您这样,可把弟弟们都吓坏了,听说您与太子二哥都已经从上书房结课,单独由先生在教导,今儿怎么会想起来上书房看弟弟们?” 胤禔总不会说他是看见太子牵着胤祉走,关系和睦令人羡艳,于是脑子抽了也升起了想要培养一个弟弟的打算。 胤禔闭口不提之前想要教小八学习之事,而是严肃了面容,淡淡说道:“今日公务空闲,念及之后将要出征,也许战事结束回来后汗阿玛就会令我出宫建府、成婚,这才打算来看看诸位皇弟。未来再见你们,恐怕等过年,或是你们长大来朝堂之上了。” 胤秅脸上惊讶之色一晃而过,出征? 胤禔现在这稚嫩的年纪,出征去哪儿?噶尔丹汗国还没统一西域,现在还不是攻打他们的时候。 “大哥要去北面边疆?”胤秅试探着问道。 “是,去打沙皇俄国,”提起即将出征打仗,胤禔的表情顿时鲜活起来。 胤禛感到诧异,胤禔确实在领兵作战上有天分,可他接触军权的年纪,比上一世早了那么多年。 上一世的雅克萨之战与胤禔根本没有任何关系,那时候他顶多陪汗阿玛北巡,由汗阿玛带在身边教,跟着学习,直到之后的征战噶尔丹,胤禔才走到了人前。 “沙皇俄国,我听说过,”胤祺小声说道。 “是大清北边的国家,他们与大清间隔了草原与雪山,可是他们的人不安分,一直都来大清边境侵扰,还把原本属于大清的尼布楚和雅克萨都占走了。” “所以大哥是要去将侵占大清领地的坏人赶跑。” 弟弟们对北面情况的了解令胤禷感到意外。 “你们也知道沙皇俄国?” “知道,我们上地理课,”胤禛道:“上书房现在新增加了许多课程,天文、地理、数学、物理……” 他一一诉说,为比上一世更加沉重的学业感到绝望。 作为成年人,学习这些并不困难,可难却难在了各种考试之上! 胤祐眨眨眼:“我会知道尼布楚,是因为我把尼布楚的名字写错了,写成尼楚布,一下子就给扣去了五分。” 考试,真是上书房里弟弟们最讨厌的敌人了! 可是考试却因太子二哥而起,真是令弟弟们又气又幽怨。 玉柱瞧阿哥们关系缓和起来,尤其是胤禔在与弟弟们一问一答之间,对胤禛的守礼与沉稳很满意,终于找到了与弟弟们良好沟通的桥梁。 -- 第515页 天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不讲道理一言不合就哭唧唧的男孩子!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娘们唧唧,没一点骨气。 胤禔对小八不给面子感到不满,心想等一会儿见了额娘,定要让她好好给小八练一练胆量。 “他们都怕与我面对面说话,也就只有老四你,还能好好交谈,”胤禔直言不讳,瞥了一眼小鸡仔们。 “看样子,如今上书房的领头人就是你了,”胤禔肯定的话语令胤禛感到头大。 身后怂唧唧的几个小阿哥还附和,胤祚道:“对对,四哥说了算,四哥是咱们的老大。” 胤秅:“……” “那么好,你把他给我哄好了,别再哭哭啼啼。”胤禔抬了抬下巴,看向了小八。 抽泣的小家伙立刻瞪圆了眼,就像是猫儿似的炸起了毛,嗖一下躲到了胤祐身后。 “弟弟课业不行,你做兄长的也该好好关心一下,”胤禔对胤禛道:“下回汗阿玛问起来,也让他回答五加五等于十五?爷和太子在上书房留下了互相帮助学习的传统,现在我们不在了,人心都散了。” 胤秅:见鬼的互相帮助学习! 胤祐倒是让他说得有些愧疚,自学习以来,他都是跟着五哥与六哥一起考试一起玩,倒是将年纪最小的八弟单独留在了隔壁,都没去关心一下。 小小孩喜欢跟着大孩子玩,因为大孩子会很多有趣的玩法,而小八太小了什么都不懂,胤祐就不爱带什么都不懂又还在喝奶奶的小娃娃一起参与。 现在大哥指责之下,这才感觉自己撇下弟弟做的不对。 胤禔不再多说什么,他与上书房年幼阿哥们之间的生疏隔阂太多,又耐不下心来哄孩子,顿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胤祐拍拍小八的肩,一边拿起了他那张考卷。 考卷显然是在考数学题,就是难度对一个刚启蒙的孩子来说有一些大了,而对于已经学习了一年数学的胤祐来说,加减法一点都不难。 “等回去,我就教你这题怎么做,”胤祐轻声道:“别哭了,大哥不是故意吓唬你的,他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是可能只是面恶心善?” 小八吓得不清,哽咽着问道:“五加五等于几啊?” “五加五,十呀!”胤祐让他摊开小手:“你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再加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加起来不就是十根手指?” 小八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巴掌,动了动总是翘起来的一对大拇指,喃喃道:“原来我有十根手指?”他还以为自己只有四根手指,每次最多只能数到八! 困扰在心头的大疑团茅塞顿开,小八吸了吸鼻子,还有人主动给他帕子擦鼻涕。 “下回考试,可要记得多用两根手指,”胤祐童言童语嘱咐道:“但是还是不要数脚,六哥第一次考加减的时候连袜子都脱了,还挨了先生一戒尺,说他作弊。” “之后你会戒掉掰手指数数的坏习惯,”胤祚深沉道:“等你学了乘法表,之后手脚都不够用了。考试也会越来越难。” 提起考试,那可真是他们的一生之敌,也不知道为什么上书房之中竟然存了那么多各种科目的考卷,先生们总是不厌其烦地用考试来测算他们的学习情况。 “大家都是要考试的人,以后还是多帮一帮小八吧,挂科可不好受。”胤祐总结道。 胤禛心情复杂:上书房中阿哥们之间的关系,比上一世的各自为政要好太多了,只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是考试…… “那个,四哥,”胤祚不好意思地蹭上来,摇了摇肥嘟嘟的屁股,别扭道:“刚才谢谢四哥了。” “是四哥第一个冲过来救小八的,”胤祺小声道。 所以,四哥还是很有用处的。 胤禛可没忘记之前这仨躲在后边的样子,这会儿全凑上来说软话。 刚才卖的有多爽快,他可是很记仇的! 胤祚拉拉他:“四哥最好了!” 胤祺:“四哥最好了!” 胤祐:“嗯嗯,四哥最好了,四哥最讲义气!” 小八恍恍惚惚,还没跟上状况,他就跟着依葫芦画瓢,软乎乎地说道:“四哥最好了 ̄” 胤秅:“……”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窒息,却比之前被气到窒息时多了几分不自在。两世记忆在他脑海中交织,与胤禩关系不和,总是被他层出不穷手段添堵的胤禛心情尤其复杂。 上一世的胤禩与他关系势同水火,两个人到死都看对方不顺眼,究竟是什么令一个软乎乎哭唧唧的小团子变成胤禩那惹人厌的虚伪样子的?胤禛百思不得其解。 “四阿哥,三阿哥等您很久了,”玉柱神出鬼没地出现,幽幽地说道:“您也不希望在小阿哥们面前留下逃学的坏印象吧?” 胤祚恍然大悟:“啊,是了,玉柱公公是来接四哥去毓庆宫的。四哥你快去吧,别让太子二哥等久了。” 胤祺:“是啊是啊,四哥要是学到了什么,别忘了回来教教我们。” “快去吧四哥,玉柱公公也等你好久了。” 胤禛啥都没说,就被满怀羡慕的弟弟们推出了上书房。 “逃学不好的,四哥,让汗阿玛知道了会训斥你。” “替我们向三哥问好,弟弟们等他下午一起回来上武课!” -- 第516页 胤禛走后没多久,宣读圣旨的太监就到了上书房,大家都听见了太监宣读小八新得到的名字“胤禩”。 小八又惊又喜,清脆稚嫩地回答:“谢汗阿玛恩典!” “哇,小八有名字了!” “恭喜小八,以后写考卷终于可以写自己名字了。” 就是这个名字,笔画有点愁人…… 尽管“禩”这个字不太好写,得到了新名字的小八喜气洋洋的。 有没有名字,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是大阿哥找了皇上,说他来了一趟上书房,发现新入学的八阿哥写考卷时写的竟是‘小八’二字,这才提醒了皇上八阿哥至今还没有名字。”宣旨的太监离去前还不忘告诉他们名字为何而来。 “看吧,大哥果真是面冷心热的,”胤祐不疑有他,笑呵呵地告诉小八:“下次看到大哥别再害怕了,他又不会吃了我们。”整得好像他刚才没有怕过似的。 好在小八见识少,性子单纯,除了点头,也说不出什么。 他就记住了太监的传话“是大哥提醒汗阿玛给他赏赐名字的”,这个人情他记住了。 另一边,胤禛又被亲弟弟卖了一次,不得不黑着脸一路气势汹汹地就往毓庆宫书房去了。 太子此时正在随汗阿玛处理公务,胤祉则在毓庆宫写字,胤禛到时,两位书房外伺候的小宫女为他将门给拉开,躬身请他进去屋内。 胤秅瞥了一眼这二人,神色有一些古怪。 胤祉抬头见是他,淡淡道:“我还以为小四是不打算过来了呢!” “原本是不想过来的,架不住太子派人盛情相邀,”胤禛知道怎么说能气到胤祉。 胤祉冷哼一声,讥讽道:“若真不想来,有各种理由可以不来。我喊上你你倒是不愿,太子二哥叫你,你跑得比谁都快。” “随你怎么说,”胤禛懒得和斗公鸡似的老三争执。 “外边那两个宫女,是什么情况?”胤禛不经意间问道:“之前伺候太子的,可都是年长一些的宫女,倒是难得遇上那么年轻的。” “你是说没头脑与不高兴?” 胤祉道:“二哥说她们表现好,来书房伺候还能旁听蹭一些课,整个毓庆宫里除了伴读曹珍就她们两个记忆最好,以后若是能培养成秘书能做不少事。” 胤禛:两个早期在太子东宫受宠的通房,庶妃王氏与刘氏,直接给整成了没头脑与不高兴。 他干巴巴地说道:“这确实是太子会干出来的事。” 胤祉抬眼道:“你别看,她们英语比我还好。” 他要学的课业太多了,每天的精力有限,这两个宫女却绝了,一天共有十二个时辰,她们有四个时辰在背诵记忆单词,干活的时候还在默念,如此拼命,也难怪太子二哥将她们调到了书房来。 “到底是汗阿玛指给太子二哥的人,学习能力就是强,我要是不好好学,以后连她们都比不上那多丢人?”胤祉充满了危机感。 “汗阿玛指人给太子,恐怕不是为了让她们来学习的,”胤禛抽了抽嘴角。 “我知道,是让她们来做通房,”胤祉一脸淡定:“我懂,我都懂。” 他打量了胤禛两眼,欲言又止,看看窗外没人影,压低声音小声劝他:“我知道你很惊讶她们长得好看,但你也别太急色了,二哥说了,身体还没长成熟就接触女色,以后长大就会变成金针菇,一直短小。你又不是没有上过二哥的课,二哥都教过大家要爱惜自己身体了。” 胤祉:“小四需要我给你上课吗?我看你像是对二哥的宫女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胤秅:…… “第一,我对那两宫女没兴趣。” “第二,我上过太子的课,都记着,用不着你提醒。” “第三,闭上你的嘴,写你的文章去!” 胤秅黑着脸,一口打断了胤祉的话。 太子不着调,连带着把老三也给带坏了,甚至还想将他拉上贼船。 胤禛心里的防线筑起了层层叠叠的高墙,冷冰冰地说道:“别想什么事都拉上我,我若是不愿意,谁都别想逼迫我做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他,纯白的胤禛,还保持着自己的清纯无邪,为了维持自己不一样的烟火,他坚定竖起心房的堡垒,抵抗染指,绝不对邪恶势力低头妥协! 第219章 过了许久,胤礽还未回来,徐嬷嬷倒是从外头走了进来,轻声说道:“殿下与皇上用过午膳后就来,两位阿哥午膳想要吃什么,毓庆宫的小厨房都可以做。” 胤祉一听“毓庆宫的小厨房”,眼睛刷地就亮了起来。 “全都可以做?甜的咸的辣的都行吗?” 徐嬷嬷含笑道:“只要阿哥们不积食就行,殿下也嘱咐了,为了两位阿哥的牙着想,甜品只能一人选择一样。这是菜单,是小厨房中的厨子们在殿下嘱咐下写的,您可以看看想要吃什么?” 胤祉放下了手中笔,拿来太子小厨房里的美食菜单,上边从主食到蔬菜,水果,甜食应有尽有。 吃什么呢?一定要吃平日里都吃不到的,胤祉奇怪地指着上边记号问:“这个星星是什么意思?” “代表这是太子殿下喜爱的菜,常常会点,殿下不喜铺张浪费,所以每次要小厨房烧的时候都是定好了数量,刚好够一个人吃完的套餐,”徐嬷嬷笑道。 -- 第517页 太子的口味他们也是都知道的,不爱吃青椒,大部分时候爱清淡,喜食蔬菜,可一旦遇上要吃肉的情况,那是又要蒜又要孜然又要辣椒沫,与他大部分时候的口味截然相反。 胤禛翻阅那菜单,想起了养母要他吃的“长高高套餐”,脸色古怪。 胤祉道:“我要尝尝二哥平时喜欢吃的,就是这个,水煮鱼。”用水煮出来的鱼?好奇怪的名字。 配菜还有烫蔬菜与果汁,果汁上边写的是胡萝卜汁。 胤祉皱了皱鼻子:“我不爱吃胡萝卜。” “也可以改成芹菜黄瓜汁,”徐嬷嬷笑呵呵地说道:“殿下说‘荤素搭配着吃,才能营养均衡’。” 小阿哥脸绿了,比起奇奇怪怪的芹菜味,还是胡萝卜汁更能令他能接受一些。 等待午膳之前,胤禛问他:“你在写什么?埋头苦写了那么久,纸都让你涂抹成墨团了。” “二哥让我写上朝后的感想。” 胤祉将那纸遮了起来,藏着掩着:“只有二哥可以看,小四不准看。” 胤禛朝他翻白眼:“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好在,太子并未让他们等候太久,在他们两个再次吵起来之前,太子终于从汗阿玛那儿回来。 胤礽两位弟弟说道:“之前三儿希望跟着孤学习,孤念及他年岁已到,勉强答应,汗阿玛又提及要带上老四一起。” 胤礽看了一眼有些不情愿的胤禛:“明年,你就要像三儿一样参与朝政了,接下去每日抽出一些时间来孤这儿学习。” 胤禛只能道:“既然是汗阿玛说的,我跟着太子二哥学就是了。” 胤礽淡淡道:“你想学就跟着,不想学就待在这儿,孤也不强求,反正也是汗阿玛要求的。万一你学的不好,孤就说是老四不爱学。” 胤祉摇了摇头:哎,小四这憨厚还自作聪明的性子真是没救了,真以为太子二哥看不出来他有多么懒吗? 胤禛可不怕胤礽的“威胁”,他很淡定地问道:“那么,太子二哥打算教我们一些什么呢?” 既然是汗阿玛要太子带他们一起教的,太子应该不会教他们一些不着调的东西了吧? “换一身朴素点的衣裳,随孤去医学研究所,”胤礽深沉道:“孤接到消息,似乎是郭大人打算暗探医学研究所,孤得去看着,免得他‘遭遇不测’。” 医学研究所有多可怕? 那儿如今聚集了一群“心狠手辣”善于解剖的仵作与太医,狂热地进行着各种实验,这些实验不断在推动着大清的发展,却也有一些遗留的小问题。 比如用小动物做试验试药,比如用死刑犯的身体试药,尸体解剖。 胤秅:“郭大人?哪个郭大人?” “御史郭琹。” 胤秅显然是知道这个人的,面露惊讶之色。 他倒是没有避讳胤祉,而是中肯地说道:“铁面御史郭琇,倒是有名的大清官。” 能让胤禛这个六十岁的老爷爷还记得他的名字,郭琇显然是个人物,毕竟以郭琇如今的年纪,等胤禛继位后说不定都已经化作一捧黄土了。 最让胤禛印象深刻的就是郭琇三次弹劾朝廷重臣,作为冲锋在反腐败斗争最前沿的御史,郭琇的三次弹劾都精准的很,直接因为弹劾成功而青史留名了。 因此,胤禛郭琇的印象模模糊糊地停留在三个字上“大清官”。 也就是这三个字,令胤礽下决定亲自跑一趟医学研究所。 “孤亲自去救郭大人,孤顺便带你们去参观一下如今医学研究所的模样,”胤礽道:“大清如今有两个最为有名的研究地,一个正式定名为‘大清皇家研究院’,另一个定名为‘大清医学研究所’,那儿聚集的是大清如今最为先进的科技与最领先的医术,去看看能长一长见识,比总是闷在宫里学课本要好。” 人家法兰西有皇家科学院,英格兰有皇家学会,同样都是朝廷给办的,大清怎么也不能落后于人不是,就连取名上都要有气势。 “你很着急?”胤禛好奇道:“这两处地方不都是汗阿玛建的,二哥急什么,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怕被发现?” “老四啊,你恐怕不知道,”胤礽叹息道:“在医学研究所之中能走来走去的,唯有仵作与太医。郭琇若是乔装改扮地好,扮成个仵作或太医,那就会给人拉去搞解剖。他若是微服私访,假装自己是病患,那么会被送入不孕不育研究所,进行‘全!’方面检查。” 这个全字,胤礽咬字尤其重,胤禛顿时打了个激灵。 “若不是假装前去求医的,而是办成了说不出‘暗号’的人,则会被当成逃跑的罪犯,关入做实验的地方,抽血、刮腿毛、剃光头发、喂他吃药……” 胤礽阴森森地龇了龇牙,吓得胤祉瞪圆了眼睛。 抽血!刮腿毛!吃药! “是不是很可怕?最近研究所在研究怎么让人长毛,为的是解决大部分勤恳干活官员的脱发烦恼,”胤礽神色一缓,轻轻松松地说道:“重刑犯当然有狱卒看着在地底做实验了,你们年纪还太小,孤不带你们看这些会影响你们幼小心灵的东西。” 胤礽笑弯了眉眼,凉飕飕的风从胤禛耳边吹过,吹起了他皮肤表面的一层鸡皮疙瘩。 胤秅眼眸一缩,僵硬在原地。 -- 第518页 每当他觉得这一世太子了解颇深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研究所,做活人实验?!” 胤礽:“嘘——” “大家都是知道的。用死刑犯,实验可以治疗人们绝症的药,研究出来的药物用以救人。他们本就罪该万死,死掉之前为大清医学做出最后一份贡献,孤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 胤禛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他拧眉道:“别让郭琇知道了,到时候定会弹劾你为储不仁。” “放心吧,你以为汗阿玛不知道这一些?太皇太后老人家还等着有药能续命,况且研究之物都在地底下呢!”胤礽笑道:“郭琇若是敢弹劾孤,孤就骂他圣父白莲花,让人天天着他念‘阿门’。” 胤秅:“……” 胤祉左右看了看,出声道:“为什么老四会知道郭琇是谁?他明明就没去参加过朝政。” 太子二哥叫胤禛老四,胤祉也跟着这么叫了,还真别说,老四可比小四更加叫起来顺口。 察觉到自己的称呼被改了,胤禛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胤礽意味深长地笑道:“也许是因为他有一个皇贵妃额娘,身后有佟家,消息来源就多。” 胤祉恍然大悟,瞧胤禛时的目光顿时就多了几分警惕。 他怎么忘了,老四朝中有人! 胤禛皱眉道:“不要冤枉我,我可与佟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呢,现在没关系,等明年就会有关系了,”胤礽拍了拍他的肩:“要努力啊,老四。” 佟家可是好家族,年轻一代的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如今家族事业蒸蒸日上,有旭日东升的迹象。 胤祉将自己写的感想递给了胤礽,等着胤礽在去研究所的路上看他认认真真写的作业。 也许是从小就与太子二哥约定了一起用秘密药水写日记,胤祉的用词用句方式与胤礽有几分相似,小小年纪一身书卷气,文字也看上去有几分文绉绉的感觉了。 胤祉在感想中写道:今上之会,我始知大人之世复杂难辨,若非太子二兄教我,我不知朝臣多矣。二兄曰“官职高者皆老狐”,我深以为然。 闻中朝有一个名为纳兰明珠之相,人谓之“明相”,老奸巨猾,笑里藏刀。二兄又历数群臣,终得一论。不欺人之臣为大宝,如陈大人,定需精心呵护。若不会演戏,则易为人所欺,若戏太过,则太假不真诚,故二兄固爱老臣,更喜陈大人之表里如一。是以我得以此论“在外欲保己,宜配戏时不可视而不见,己人以诚。” 如陈大人之表里如一则刚直太过,孤僻寂寞,非常人能及。 学了戏不被欺,选择不演戏则诚实待人。我欲学二兄,做一自己人诚,又会合戏之智者。 哎,只小四假装愚钝,然我知其实欲偷懒尔。其连我都演不过,况糊弄二兄与汗阿玛?故小四实真之愚,又愚又懒,我须配之戏乎?愁死人矣! 这话当然不能交给小四看了,让他看见了,岂不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又笨又懒? 胤祉为了四弟弟的面子可真愁,只能求助于太子二哥了。 第220章 胤礽看着三弟弟写的文章,憋笑憋的肚子酸。 真想让胤禛也看看小三是怎么说他的,连三儿都看出来他的懒,那是真的没救了。 不过,胤祉既然悄悄地把话写在了文章里,那胤礽当然会为弟弟保密了。 胤礽摸摸一脸期待等着他说话的胤祉,笑道:“三儿写的很好。” 至于又笨又懒的四弟弟,咱们得让他认清是现实,不能每次都叫他给糊弄过去了。 胤礽轻咳一声,忍着笑将胤祉写的文章放好,笑道:“三弟的感想,孤都看过了,只是有些话,倒是不方便交给汗阿玛看。你前边写的比较好,后边写的可就写偏了题,不如回去润色一番。好让孤将它带给汗阿玛看看,让汗阿玛知道他的三儿子也成长了。” 胤祉呆了呆,有些犹豫不决:“这样的文章真能交给汗阿玛看?” 他可不像是太子二哥那个胆子大有底气,他害怕汗阿玛,每次见到汗阿玛都止不住得发抖,汗阿玛考察他学问的时候,完全是靠着考试时锻炼出来的记忆硬着头皮回答的,其实他紧张地都冒手汗了! 他写“朝臣们都在演戏”,这话也能给汗阿玛看? “当然可以,”胤礽笑道:“汗阿玛只会觉得你写的充满童趣,却又不失真诚之心。” 胤礽了解康熙,只要不扯到帝王,而是将目光放在朝臣们的身上,那汗阿玛当然乐于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戏。 他不会希望自己儿子们都成为一个个单纯的小白花,而是希望他们能够长成到在朝堂之上帮助到自己的人。 比起王爷、宗室,当然还是儿子们更令汗阿玛觉得信任。 众臣之中,陈廷敬身后站着汗阿玛的影子,至于其他身居高位之臣,如老狐狸般滑不溜手,汗阿玛要他们做事或表露态度时,是深有体会呢! 胤禛听着,知道太子是想要做汗阿玛与老三之间的沟通媒介,无疑是为胤祉去搏在汗阿玛面前露面的机会,太子想要栽培老三之心那是暴露无遗。 可是那似乎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胤禛懒洋洋的垂下眼帘:与我没关系,就是天塌下来我都懒得管。 -- 第519页 什么事都要管,可不累死了。 太子的手悄声无息地搭在胤禛肩膀上,他笑问道:“四弟弟对自己的未来,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胤禛道:“我的话,以后想做个闲散王爷就可以了,太子二哥对兄弟们好,我当然不担心。” 胤礽望着马车车窗外的繁华街道,此时正是午后,太阳将外边行人的影子照得又短又小。 “看来,你并没有什么遗憾。”胤礽幽幽说道。 遗憾,自然是有的。 早逝的养母佟佳氏,二十岁就中暑而亡的亲妹妹温宪,活了八岁就病死的长子弘晖,他的遗憾太多太多了…… 许多在岁月里逐渐模糊的记忆,随着重活一世又再一次苏醒。按照上一世,胤祚早就在去年就病死了,今年却还活好好的,能跑能跳,这让他看到了可以改变人生的希望。 只是养母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按照上一世,她或许仅剩下三年的时间。 胤秅沉默了,抿着唇不说话。 话题似乎有些沉重,胤禛神色严肃,不知在想什么。 胤礽道:“现在这天倒是热乎乎的,到了晚上太阳下山可就要凉了。” 医学研究所距离他们并不远,边上就是不孕不育研究中心,整个研究所与不孕不育中心之间是互通的。 再由人引入其中时,胤禛注意到,那边进出的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身上还披着同样颜色的斗篷,看上去就像是闯入了某个邪教之地。 胤祉好奇问道:“他们为什么进去那边要戴面具?” “那是为了保护病患的隐私,”胤礽笑道:“没有男子希望自己得了隐疾会被人知道,总是想要悄声无息地治好,尤其是达官显贵家的子孙,沉溺女色之辈真多,哎……” 胤礽摇了摇头:“所以,男孩子千万要爱惜自己身体。” 胤祉瞪圆了眼,忙不迭点头:“我都记住了。” “咱们到了研究所,孤先带你们参观,既然来参观,那回去可是要写感想的,这叫做‘课外实践’。至于郭大人,孤让侍卫们去找人。”胤礽开始介绍起了大清研究所如今的各种研究项目。 从最开始的昆虫、火器、农业之类的研究,到如今衣食住行、科技等百花齐放,未来,大清各地都会一一建起新的研究基地,由皇家研究所为领头人,带领国家研究事业蒸蒸日上。 却说郭琇这边,他几番打听,终于得知京城的达官显贵之间的隐藏暗号。 “你也来看病?” “对,我有病。” 这个暗号听起来古里古怪,却花了他一百两银子! 从郭琇看来自是不亏,以往查贪腐时也曾遇上有暗号与密信,哪一个不是拼了老命折损了人手才得知的?要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这回倒是还好,一百两银子,郭琇节衣缩食勒紧了裤腰带,靠为数不多的俸禄摸出一百两银子还不难吗? 告诉他暗号之人道:“你可要诚心诚意,待从那地出去,定要好好保密,切莫做大清的罪人,到时候可就多的是人恨你,要你性命。我先丑化说的牵头,那地若是因你而没了,你家的阴德可都会因此败光。” 竟是只手遮天至此! 郭琹虎躯一震,眼神犀利:“我知道了。” “过去无论让你做什么,都要配合,可别将那当做羞辱,那是为你好,切记切记,在他们的眼中可从来都没有人。” 郭琹听后,不由大骇:“不把人当人?” “大夫不都是这样,”那人淡淡回道。 郭琹惊道:“竟是如此龙潭虎穴!” “那你别去了,”那人皱了皱眉:“我看你也不像是能掏出后续治疗费的人。” “不,我要去!” 郭琇大义凛然,散发着正道之光:即使是龙潭虎穴,他都要去闯一闯,拼了这条老命,都要将京城中的黑暗之地揭发出来。 郭琇为官,为的是为民请愿,揭露社会底层百姓的痛苦,为百姓发声。 像这样藏头露尾又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他见得可太多了。他端掉过拐卖妇女的青楼,掀翻过哄骗人倾家荡产的黑心赌坊,身后不乏也有达官显贵的影子。 而这个地方,是至今为止令郭琇感到最为棘手的地方了,它名义上是皇上创办的! 郭琇:定是有人蒙蔽了皇上,打出来个幌子,看似是为人治病,实则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郭琇潜入前去,在指引下通过暗号,一切都非常顺利。待被引入屋内,竟被要求戴上面具,披上斗篷。 郭琹:果然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待顺着白茫茫的墙壁走入屋内,带他进来之人低声要求他进去宽衣解带! 郭琇僵硬着背脊,不可置信:“你们要我穿这个?” 白色的短袖衣裳,中间只有四颗扣子,下边是用绳子做裤袋的白色四角裤。 郭琹顿时涨红了脸:“有辱斯文!” “脸都遮住了还怕什么?你是来治病的不?”随侍之人不客气道:“不想去就回吧!” 是去还是留? 郭琹:“……”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面具下的神色显得慌乱起来。 随侍之人可没有这样的耐心,名声响亮以后,最近接诊的病患越来越多,还有从外地聚集来的豪门贵族高价求救,像面前这个找关系进来又没有给打点银两的,随侍都懒得多说话。 -- 第520页 郭琇咬了咬牙:“我治。”他定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穿上平角裤,小腿细细的大腿都露了出来,郭琇的大腿白白净净的像个白斩鸡,连腿毛都不用人刮了。 随侍之人很满意,指引他到了治病的屋子里,那竟是一间隐藏起来的密室! 郭琇木着脸,走路时都觉得腿下在漏风,穿着白净轻薄,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果奔,内心充满了的羞耻感与无所适从。 “好了,你躺上去吧,躺好了方便大夫给你检查。” 郭琇走入密室,发现顶上竟由许多琉璃镜组成,周围有烛光,而琉璃镜们反射出来的光芒皆投入了最中间的台子上。 他颤抖着手指着那台子:“躺上去?” “当然,你配合一点行不行?”随侍之人无奈道:“都得病来求大夫诊治了,还要什么面子里子,玩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他推了推郭琇,催促他:“快一些,大夫一会儿就到了。” 郭琇整个人都不好了,被他给推到上边最亮堂的台子上躺下,四周就属他处于光的最中间,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不禁自我怀疑,假装自己生病潜入进来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没多久,大夫到了,公事公办问他:“一日几次?” “排尿顺畅不?” “哪儿不舒服?” 郭琇心中直打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口瞎编道:“十次,不顺,哪里都不舒服。” 大夫:“……” “看不出来啊,你约莫也年近四五十了吧?还能十次,可真是天赋异禀。你们啊,年轻的时候仗着身子底子好瞎孟浪,到老了才知道痛苦呢,全都是自作自受的。” 那大夫转过身去净了手,靠近了郭琇:“你放松一些,我给你检查一下。” 郭琹大惊失色。 检查,检查什么!? 不安又恐惧之感充斥在心间,他感觉到那人竟然在扯他裤腰带,还摸他那…… 郭琇吓得一把捂住自己裤袋,大叫着从检查台上滚了下来。 “你做什么?!” 他三两下冲出了隔间,找到自己在外室的衣裳,惊恐地呼吸直喘。 他老大夫如影随形地从里面飘了出来,幽幽问他:“你怎么跑了,不治了?” 郭琹大声道:“不治了,不治了!” 说着,他找准机会就想要往外逃。 巡逻的侍卫瞧见有人披头散发地从内室逃出来,忙将他给围了起来。他们显然已经习惯了经常会有人因为治疗过程孟浪而害怕逃出,面不改色地将郭琇给请了回去。 郭琇脸色灰败,毛骨悚然地又一次回到了那间密室。 空旷的密室中只有他与大夫两个人,之前还出手摸他的大夫在郭琇的眼中如同豺狼虎豹般可怕。 他僵着背脊帖着墙壁,一动不敢动。 救命!——谁能来救救他…… 老大夫手中拿着剪刀,脸上的面具反着幽暗的光,正在慢吞吞地靠近他,不善道:“你到底治不治?” “你不要过来啊!——” 郭琇退无可退,挣扎之下脸上的面具给扯掉落了下来。 老大夫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你不是郭御史吗?” “郭大人也来治隐疾?” 郭琇回过神来,察觉那老大夫的声音有些熟悉,拧眉道:“你是?” “是我啊,之前给您看过尿频的,”老大夫拿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并不是很熟悉,但郭琇还是有些印象的脸。 “我是崔院判的弟子,高太医,您还记得吗?善于治尿频尿急,尿不尽,没想到郭大人这么勇猛,年过半百了还能一夜十次。” 郭琇:“高太医!您不待在太医院怎会来此?!” “老夫在此给人治病啊,今日是老夫在看诊,”高太医笑道:“磨练技术,才能医术长进不是。” 郭琇不禁问道:“看病就看病,戴面具做什么?” 你们都有毛病! 高太医不悦道:“不戴面具,您一夜十次之事岂不是满京城都知道了?” 郭琇倒吸一口凉气:“就因为这?”还吓死他半条命! “您放心,咱们这儿看病,对病患隐私保护着呢,不会让人知道您来过这儿的,”高太医还当他在害怕自己晚节不保。 高太医摇了摇头,朝他翻白眼:“看病就看病,整得老夫逼良为娼,要毁你清白似的。” 郭琇:“我哪里知道这儿真是看病的地方,愣是谁看到这些面具、斗篷、密室,都要心里犯怵吧?” 高太医毫不客气道:“心里犯怵,那就是你心里有鬼。” “你到底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 “不看了你还费那么大劲过来,讳疾忌医可不好,”高太医摇了摇头,摆手道:“你走吧!”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灰头土脸,郭琇还未走到门口,就被到处找人的侍卫们找到了,得知侍卫们在找他,高太医还好心为他们指了路。 胤礽正带着两个弟弟“课外实践”,胤祉走了几步,顿时就感觉肚子有些疼痛。 “太子二哥,我想去上个茅厕。” 胤礽笑道:“去吧,研究所有先进的冲水马桶,解决完了拉绳子就好。” -- 第521页 奈何,胤祉午膳吃了胤礽爱吃的水煮鱼,吃的时候有多么爽快,这回排的时候就有多火辣。 胤祉一瘸一拐往回走,忍得难受。 胤禛见状,眼中笑意一闪而逝,提醒胤礽:“太子二哥,三哥午膳可能是吃的过辣了,这才不舒服。” 膳房的辣,那就只有一点点,还不够胤礽过瘾的,可对胤祉来说可太刺激了。 胤礽恍然大悟,见胤祉捂着小屁股哭丧着脸,无奈道:“你啊,吃不了辣就别都吃完,闹肚子了可不舒服。” “但是水煮鱼好好吃,”胤祉撅着小嘴:“我下回还想吃。” “等你长大一些再试,”胤礽劝他:“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辣。” “罢了,知道你哪里难受,试试看隔壁研究所太医们研制出来的好东西。” 胤祉:“什么好东西?” “麝香痔疮膏,”胤礽低声道:“汗阿玛用过了都说好。” 胤秅:“……” 汗阿玛知道了还不打死你个熊儿子! “孤带三儿去上药,小四去202房间看看吧,那儿一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胤礽给胤禛指了个方向:“那是橡胶研究室,里面有个东西能解决你最大的烦恼,老四你去看看,定能有所收获。不过那儿的工匠都是沉溺研究之人,不善交际,过去时别吓着他们。” 胤禛冷漠脸:“我最大的烦恼,总不会是隐疾,也不可能是痔疮。” 嘴上虽说着,见太子将胤祉带走去上药,胤禛百无聊赖,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思,走入了那一间神奇的橡胶研究室。 研究室内,有皮球,有马车轮胎,还有充气筒,雨鞋等…… 在那儿忙碌的工匠见胤禛过来,头也不抬地做着手中的活儿。 胤禛见他手中拿着个斜坡似的小黑块,好像是橡胶材质,奇怪问他:“你在做什么?” 那工匠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颇为惊讶。 “这是内增高。” 他边回答,还边取出了另一个已经做好了圆弧边的内增高,垫在自己的脚底,整个圆弧边都与他自己的脚契合。 当他站起来,他的脚底顿时增加了一小拇指的高度! 胤秅:!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今天的课外实践感想你们有东西写了吗? 胤祉:麝香痔疮膏,很凉qaq 胤禛:我……我绝不接受任何邪恶势力的腐蚀!QAQ 第221章 (修) 胤礽带着胤祉过来时,就看见小豆丁一样的胤禛正一脸严肃地蹲在工匠身边,时不时地问上那么一两句。 “这鞋垫一共可以抬多高,走路会有影响吗?会不会被人发现?” 工匠:“内增高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藏得隐蔽,常人发现不了。” 小胤禛严肃着脸,双手托腮:“脚跟垫高了会难受吗?” “我正在尝试将脚跟垫高的不适感觉降低,其实古人也有将脚跟垫高的手艺,但若是脚跟垫上木头,则容易磨伤脚跟,时间久了脚后跟还会留下疾病。而橡胶这一材质,则更加柔软有弹性,做内增高效果最好了,还能将走路时对脚后跟的震动给抵消一些。” 工匠苦恼地以手摸下巴:“只是,橡胶成形后的比例需要调整,配方中稍有一丝不对,要么就太过坚硬不够有弹性,要不就太过柔软直接凹陷下去。” “我今天制出来的是最近尝试出来最适合的配方了,还不知道能用多久,”工匠完成了令一只脚的内增高,将它们都垫上走了几步。 “暂时看不出有么么不好,得多走一段路,这种东西若是未来要投入售卖,恐怕得需要能长久使用的,”工匠深思道:“要在寻常活动时候就垫着,这才是融入人们生活的内增高啊!” 胤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若是穿不了多久就难受要将它取下,则失去了它的价值。” 他站起身来,仰头瞧工匠的身高,果真是至少高了一根小拇指的高度! 胤禛显然对此非常感情趣,谁知余光一瞥,瞧见了愣愣站在门口的胤礽与胤祉,顿时就僵了脸,假装自己只是随便看看,将目光从“内增高”上移开,淡淡地对他们二人道:“这橡胶研究室内的新鲜发明倒是有许多。” 胤礽笑呵呵:“是挺多的,你看这内增高的发明,就是为了解决人们生活上的烦恼嘛!” 胤禛不接这话茬,而是看向了另外的东西:“这个是塞子?用来与琉璃进行搭配,倒是别具匠心,这又是什么?” 他拿起了其中一个小东西。 “大人说这是滴管,可以用来做试验时使用,”工匠老老实实地答道。 工匠对胤礽毕恭毕敬,口中称呼其为大人,对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研究所任职并未感到奇怪。 他只知道闷头做事有工钱,发明好了有赏钱,逢年过节有福利,每年还有假期放。自从他到了研究所工作,家里有了房,娶了媳妇还生了大胖小子。 研究所对他们发明出来的东西并没有进行管控,即使有心人想要取得配方,他们也没有橡胶来源,做不出这儿的东西。 怎么说,他如今也是在为公家做事的工匠了。 “下雨天时候穿的雨鞋,马车轮胎这些,都是已经率先投入制造,从皇室到权贵,渐渐的也开始有富商来求购这些。” -- 第522页 “可惜橡胶树的栽种数量有限,至少近些年是无法投入大量生产的,若要惠及百姓,恐怕得积累个五年到十年了,”胤礽说着,他如愿以偿地取得了橡胶制作的球,里边冲上气,拍起来弹性特别好。 胤礽美滋滋地拍了拍,对匠人道:“这样的球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吗?” “不能大量生产,材料是不够做生意的,但若是少量,可以做一些。” “给我做上四个,”胤礽想到的是在上书房里老老实实念书的四个弟弟,连最小的八弟弟也算上了:“我带回去给弟弟们玩。” 工匠不疑有他,低着头就应下了。 胤礽又带着两个弟弟去了别的地方,走在研究所干净整洁的走廊之中,其中每一个隔间都装饰休整得方方正正,有些还是透明琉璃所制作的门、窗户,望进去宽敞明亮,可见在汗阿玛在建设研究所时是斥了巨资了。 胤礽边走边安慰胤禛:“内增高这东西,也可以自上而下流行起来,等在京城上流权贵之间悄悄流行起来,再慢慢扩大生产与销量,橡胶树不够种,还能问洋商购买引入,”胤礽笑着引诱胤禛:“也许等四弟弟长大以后,内增高早就成为已经普及多时的寻常之物了。” 胤禛不高兴了:“二哥的意思是我以后会长不高了?” 胤祉小声哔哔:“可是你比我低了半个头。” 胤禛嘴硬道:“那是因为我还没到窜个子的年纪!” 对于胤禛自欺欺人的嘴硬,胤祉很无奈:“笨弟弟,我与你相差一岁,也还没到窜个子的年纪!” 胤秅语塞,一扭头不理他了。 胤礽暗暗好笑:“老四也就只有与三儿斗嘴的时候会活泼一些。” 胤祉与胤禛之间的关系吧,看上去就像是总吵架的斗公鸡,可他们之间又不是真的闹不和,反而很亲密。 若非是喜欢胤祉,老四也不会忍着自己那臭脾气迁就他的任性。 若非是喜欢老四,胤祉也不会总盯着他,那行为就像是喜欢小女生就去揪她的小辫子似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胤祉就总“欺负”老四。 胤礽是看不透这两个弟弟之间奇妙的关系,看不透,那就随他们去。 他只知道,有胤祉克老四,他想躲懒都躲不掉。 “这间屋子,是用来研究粘合剂的,”胤礽指着标志着“205”的屋子,介绍道:“工匠们正在尝试摸索更加有粘性的胶水。按照以往,百姓们多以浆糊黏东西,大清最好的粘合剂,都用来制作战船了,鱼胶做的,专用来粘合木板效果最好,还能防水。” “只是如今琉璃工艺变得普及起来,为了粘合好窗户边缘,制作能够滚动的窗户和可以自如开放的门,工匠又采用了各种动物身上提取出来的胶进行尝试,这才有了我们刚才所见到的琉璃窗户与门。” 胤礽几乎是看着研究所一点一点扩建开的,对这些改变如数家珍,却不知自己的话在胤禛心中掀起了多么巨大的风浪。 “按照现在的工艺,已经可以制作出四面都是透明琉璃的花房了,但工匠们还是不满足,因为实验下来,如果不进行粘合修补,那么所用的胶不超过几年就会失去粘性,难以做到持久,于是又有人提出来尝试加入植物之中含有的黏液,现在他们就在用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植物黏液,正在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 胤礽告诉他们:“等出了研究成果,就会从研究所上报,奏报会送到紫禁城。” “如今研究所的研究经费已经全都由户部立项了。也不能总是从户部抠钱,三儿也看到了陈大人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孤知道,要马儿跑得快,得给他吃草,不能光抠钱,还得赚钱,有了甜头,拨款才爽快。” 胤禛淡淡道:“并非每一项东西研究了就会有汇报,也不是所有东西研究以后都会产生收益的。” “只要能够增强国力,无论是学术上的,还是军事上的,都会有户部拨款,有些东西,也确实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孤相信汗阿玛与诸位大人们的眼光,必不会让明珠蒙尘,”胤礽斩钉截铁道。 对于会影响大清的好研究,即使没有户部拨款,他也会想办法让户部将款项拨下来。 胤禛:“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扶持科学与外学了,你就不怕放得太多,反受其累?” “不怕,孤若是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研究地了,”胤礽惊讶道:“不会吧,汗阿玛都在位二十五年了,你该不会还以为现在是愚民治国的时代?” 胤秅:“……”难道不是? “老四啊,你是有‘天分’的人,可不能总缩在紫禁城吃老本了。时代在变化,你得睁开眼睛看看外边的世界,”胤礽苦口婆心地劝道。 几个弟弟都是小孩子,接受新鲜事物快,倒是胤禛这个有这老年人灵魂的假孩子,总是沉浸在自己成年人的优越感中,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正在逐渐被时代抛弃。 胤禛皱眉:“汗阿玛必不会赞同你这样冒进。” 冒进! 多么熟悉的词儿,多少年了胤礽又一次听见了这个词,可真是熟悉感扑面而来。 “汗阿玛之前也总骂孤冒进,但现在不骂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胤秅一怔:“为什么?” 胤礽低声道:“因为底气。” “知道孤为何现在能站在这里,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 第523页 胤秅:“……” “也是因为底气。” “孤站在这里,做能做的事,没有人来阻止,代表孤可以尽情放手去做,等有人来阻止了,孤再停手也不迟。” 瞧他说的,那是将康熙给当成兜底的保险拴了! 胤禛嘴上说“你这是不负责任”,心里头可不知有多羡慕太子的待遇。 这才是亲儿子啊!汗阿玛对太子的情谊,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是那么令人心里不平衡。 同样是儿子,他们这些阿哥争破了头做汗阿玛的左膀右臂,一个个卯足了劲为汗阿玛做事,唯独太子,让汗阿玛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 “可惜,火器营的研究院搬到更偏远的郊外去了,为了避免爆炸波及民众,”胤礽笑道:“等你们再大一些能出京了,孤就带你们去瞧瞧最新的枪炮和手榴弹。” “好了,今日的课外活动就到这里,你们跟着孤出来涨了见识,可不能看看就过去了,回去一人写一篇感想交上来给孤。” 胤秅干瞪眼:“……我也要写?” 胤礽:“想什么呢,当然要写,孤对弟弟们可是一视同仁!” 胤祉跟着点头附和:“如果老四偷懒,我就半夜爬他的屋子里监督他写作业。”他们可是在阿哥所里住得最近的! 说着,他伸手拉住了胤秅的手。 男孩子手热乎乎的,还有些软软的肉,握住胤禛的时候,传递来小火炉般的热量。 胤禛呼吸一顿,瞪这两一口一个老四的家伙,明明他年纪“最小”。 “走,咱们去看看郭大人,看样子侍卫们已经找到人了,”胤礽瞧胤禛没有甩开胤祉,笑意更浓了。 两个弟弟就像是春游时候手牵手的小朋友,别提有多逗了。 郭琇被巡逻的侍卫一路从不孕不育研究中心,请到了医学研究院的会客室。在这儿有热茶喝,还有点心给他垫肚子,只看这待遇,不像是被抓包的人质该有的待遇。 郭琇暗暗思考现在的处境:这龙潭虎穴,是否当真无害?还是另有危机? 从地理位置来看,医学研究院、不孕不育研究中心与大清皇家研究所之间如同三足鼎立般布局,胤礽等人去时并未绕多远的路,倒也没令郭琇等多久就到了。 会客室的门打开,郭琇抬眼,惊讶地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不仅太子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两年纪不大的孩子,其中一位正是今早第一次上朝堂的三阿哥。 “郭大人不必紧张,坐下谈,”胤礽摆了摆手,笑道:“孤带两位弟弟来看看大清的研究所,好让他们涨涨见识,知道一下如今正在逐渐改变人们生活的东西是如何诞生的。” 太子气息温和,神情放松,倒是像是来找他唠家常。 郭琇看不透太子温和表面下隐藏了么么,脾性刚直的他更加乐于直言不讳。郭琇认为,虚与委蛇的客道是一种浪费时间与精力的事儿。 “想来殿下也猜到臣来此是为了做么么,殿下就没有么么想说的吗?” 胤礽:“嗯?郭大人来此,不是为了治病吗?” 玉柱从外边回来,悄悄俯下身在胤礽耳边说了几句话。 胤礽笑了:“孤听说,郭大人因为一夜十次伤了,这才来求助高太医。” 郭琹脸色微变:“一派胡言!” “太子殿下,明人不说暗话,有事就直说了吧!我会来此,是因怀疑这三家研究之地有么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实在是这里时常有达官显贵秘密潜入,穿斗篷戴面具,如何不会令人想歪?另外,此地深更半夜时常有人搬运死者,恐怕也另有秘密。” 胤礽哭笑不得:“这儿是医学研究中心,搬运尸体再正常不过了,还经常有身怀绝症之人前来求医呢!” 郭琇提高了声音:“那么那些外洋人出入其中又作何解释?这儿可不是外学学堂!” 太子在郭琇的步步紧逼之下沉默下来,他带来的两个小阿哥正无措地坐在一边。 郭琇吹胡子瞪眼,看似气势汹汹,脚上却光着脚丫穿着拖鞋…… 想来是他逃得匆忙,连鞋子与袜子都没顾上,穿着治病时给的拖鞋就一路奔出来了。 尽管表面很强硬,郭琇实则并没有么么底气,这儿显然是太子能够只手遮天的地方,谁也不知道郭琇曾经来过这里,若是太子下令要他性命,神不知鬼不觉得就会让他消失。 郭琇也不相信,在边境之事上极力主战的太子会是个脾气软绵的人。太子若真温和无害,早就在早朝之上被人问蒙了,哪还会对朝臣们的刁难应对自如? “实地考察确实是找到证据的好方法,也是可以打消人顾虑的好机会,”太子轻叹一声,无奈道:“郭大人既然相信眼见为实,孤就带你去看看吧!” 郭琹疑惑不解:“看么么?” “看那些外洋人是来做么么的,”太子温声道:“无端揣测,只会平添误会,太过神秘也容易让人不断臆测,郭大人不了解这里,这才以挑剔的眼光来找这里的错处。” 医学研究所的第二层是太医们经常活动的地方,从入口开始,就能闻到淡淡的中药味道。 各种药材在这儿铺开,边上有煎药材的小炉子,墙上帖着各种方剂配比,一进入大厅,郭琇就瞧见了这里边聚集着许许多多外洋人。 -- 第524页 这群黄头发,白皮肤的洋人情态各异,有的手里拿着笔记本,刷刷地对着墙壁念叨抄录,有的手里抓着蒲扇呼呼地对着火炉。 干瘪的老大夫指挥着蓝眼睛的外洋人干着粗使丫鬟们干的活儿,那外洋人满头大汗却一脸满足。 还有个白花花的,光着后背,背上扎满了针,有个老大夫正在讲解,边上围了四五个聚精会神听讲的绿眼睛。 熬出来的中药汤汁,他们轮流尝味儿,闻着嫌弃,吃起来还很兴奋。懂得大清语言的洋人,正在用奇奇怪怪音调的汉语与太医们探讨着药理,瞧那狂热的神情,就差拽着衣摆要拜太医为师。 距离门口最近的三个洋人凑在一起,胳膊垫在桌子上,互相撸开膀子学把脉。他们一个个垂目静思,像仨木头人。 郭琹愣愣的:“他们,在做么么?” 一双双蓝色、绿色眼睛闻声望了过来。 郭琇就听那几个互相把脉的外洋人嘴里叽里咕噜地大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一鼓作气冲过来将他给围了起来。 老臣的小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弄得扑通直跳。 胤礽听见他们说…… 蓝眼睛外洋人:“嘿嘿嘿!又来一个!” 绿眼睛外洋人:“这回来个满头白发的,一定很有学问!” “快上去抓住他,别让他被别人抢了!” 外洋人认为:在大清,越是年纪大的老大夫,代表着医术越精湛。 郭琇被他们三两下围住,热情地询问他:“老大夫,宁知道花脉吗?” 郭琹:??? 绿眼睛的汉语古古怪怪:“为啥吗书上说有孕在身似花脉,又说积食似花脉?这两个怎么分,同样似花脉,还有不筒的花法吗?” 蓝眼睛:“老大夫,宁倒似说花呀!” 郭琹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另一个蓝眼睛的外洋人,正在不断地往自己嘴里塞烧饼,他见郭琇在瞧他,不好意思地吞咽下最后一口烧饼,用三个人之中最正的汉语说道:“我想吃撑一些,让大家摸摸看么么是滑脉。” 见郭大人被洋人们当做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给围住问个不停,胤礽笑了。 胤秅观察四周环境,满脸都是惊奇。 胤祉拉了拉胤礽,小声问他:“二哥,我们要去救郭大人吗?” “让他亲自体会一下,下回可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胤礽笑着回答。 崔院判瞧胤礽终于来了,如释负重地冲了过来,在他们三人面前站定,低声告诉胤礽:“殿下说答应他们假借看病之名来接触中医,这群外洋人就接二连三地往这儿来求学,中医哪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连阴阳五行学说他们都理解不了,更别提穴位经络了!” 胤礽对两位弟弟道:“自从见识到大清的中医对治病有奇效后,外洋人就更加热情了,今日在这里的几位,是各国使团派来的代表,为的是学习中医,尝试中药。” 在座的太医们之中,崔院判是医学研究所的负责人,也是最受欢迎的老大夫。 这些外洋人像闻到了甜味的小蜜蜂般围着他,瞧崔院判丢下了他们来与胤礽等人说话,一个个都乖乖地等在后边。 胤礽奇怪问道:“他们怎么那么乖?” 崔院判镇定道:“给他们做好规矩,自然就乖了。有求于人时就是这样的,他们看上了臣的宫廷秘方,拿黄金与宝石来求老臣卖给他们。” 胤礽意外地竟不感到奇怪:“院判的宫廷秘方,那不就是壮阳药丸子吗?” 崔院判没有否认,而是沉痛的摇了摇头:“哎,世风日下,看来无论是大清还是外国,哪儿的人都一样。” 胤礽竟无言以对。 但是,在吃狗眼来壮阳的西方,大清的中药药丸子可有效多了。 “二哥,这些外洋人竟然都懂汉语,”胤祉拉了拉胤礽,惊叹道:“说的最差的,还能连笔带画来沟通呢!” “那是当然的,他们想要学中医,当然要先学会汉语,”胤礽轻笑道。 胤禛听到这些,低头深思,没多久就从他那儿传来了闷闷的声音:“为什么不是让他们学满语?” 胤礽给他问得一愣,他思考道:“满语的根基不如汉语博大精深,也没有璀璨的文化去吸引外边。” 所以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要让外国人学习满语,也就只有汗阿玛对想要在朝廷做官,获得大清国籍的外国朝臣提过这样的要求。 崔太医作为汉臣太医,一听这么敏感的话题,自觉后撤,避开了他们。 胤祉好奇地去瞧那三个围住郭大人的洋人,仰头听他们叽里咕噜地问郭大人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胤禛望着胤祉的背影,幽幽道:“你忘了本。” “老四,孤早就说了,你见识不够。” “对于孤来说,在大清的国力面前,一切小节都是可以抛弃的。语言,是一种工具。” “对汗阿玛来说,能增加他手中的权力,稳固帝位的举措,都值得实施。” “本是什么?国本,才是本,大清有那么多民族,却只能有一个国。民族文化可以百花盛开,坚定统一治理国家才安定。汗阿玛为何从小就让我们学汉语,这里的寓意你都不知道吗?” 胤礽痛心疾首:“孤对你太失望了,老四。” “你自己率先将国分割了,国之昌盛,岂能分你我他,汗阿玛为了缓和民族之矛盾,又是祭祀孔庙,又是南巡,饶是如此,大清前几年的动荡你都忘了吗?是了,那时候你还小,不知道闹的有多大,也不知道咱们老祖宗给子孙们留下了多么可怕的难题。” -- 第525页 “孤一瞧你这样,就知道是个搞分裂的,你不行。”他摇了摇头。 “照你这话来推测,恐怕老四继位后不久大清就亡国了吧?” 胤禛:“放屁!你是不知道汗阿玛晚年留下了多大的烂摊子,还有太子,尽做一些出格之事,最大的贪污案就是太子下属的人搞出来的,进行变革时全都是太子的人跳出来阻止,八旗贵族紧跟太子谋利,汗阿玛自己还……”越来越昏庸,多疑! 大清要不是有我晚年苦心操劳收拾烂摊子,挽救国家危亡,国力早就被汗阿玛和兄弟们夺嫡时败光了! 那一瞬间,透过老四的影子,胤礽的脑海中飘过了一段画面。 画面中有个男人,长得有些像老四,他正在对自己说话:“追缴户部欠银是汗阿玛下的命令,臣弟也只能公事公办,又岂能敷衍了事?” 胤礽听见了自己冰冷的声音:“看来,你是打算与孤作对到底了。” 成年胤禛铁面无私,神情冷淡地说道:“还请太子殿下谅解汗阿玛。” 胤礽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盯着胤禛看了好半天,仿佛要将他看出一朵花儿来。 胤禛:“看我做么么?莫非是想要问上一世的事?您都说了重活一世都不一样了,让我不要沉湎于过去。上一世的你又不是你。即使我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会是徒增烦恼罢了。” 胤礽:“你以后不要留山羊胡,闷丑了。” 第222章 胤禛神情迷茫了一瞬间,回味过来后瞬间紧缩了瞳孔。 “你说什么,什么山羊胡?!” “你长大以后这两撇胡子,”胤礽比划了一下嘴,接着又摸摸下巴:“这儿也留,也太奇怪了。” 胤禛僵硬了背,望着太子清亮的眼眸,那其中笑意浓浓,毫无阴霾之色,大惊之下差点被他三言两语给吓唬得灵魂出窍。 他看了胤礽半晌,强装镇定道:“太子二哥在说什么山羊胡,我不知道。您也别唬我,我不会轻易上当的。” 上一回就差点被太子给诈出来,胤禛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就连太子现在一口一个“老四”,都是他自己说漏嘴让他给听见的。 胤礽压低声音,意味深长说道:“老四,你追缴户部欠银时,可没少得罪孤,这辈子倒是有孤提前下手,你倒是能安枕无忧了?” 胤禛瞬间屏住了呼吸,神色中出现惊疑之色:“你,你是……” “你觉得孤是谁?”胤礽居高临下地看他,听说身高上的差距特别能够给人压力。 哎,为了让老四恢复青春活力,孤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激将法没用,诈他也诈不到,说他不行他也不回嘴,好像这辈子就打算随波逐流了。 “孤说你见识短浅,你也不生气,几时起,老四也成了泥人脾气了,”胤礽冷冷问道:“查账的时候,倒是还知道以汗阿玛为借口威胁孤配合。” 胤禛汗毛倒竖,惊异的神情不断在胤礽身上打量。 心中巨浪滔天,口中喃喃问道:“你是,太子胤礽?” 胤礽点头应下,淡淡道:“孤还以为你重活一世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谁知九年过去,你却什么都没做。” 胤禛盯着他看了半晌,幽幽说道:“太子胤礽,可做了不少令大清国库衰减之事,十八阿哥病逝,太子不见悲色触怒汗阿玛,于女色上也拎不清,听说还曾调戏汗阿玛妃嫔,哦,户部的欠款也是太子胤礽的下属们欠的最多,我追缴欠款到了最后,实际是失败的,都是太子所为……” 胤礽眨眨眼,还挺厚脸皮:“这样啊,那是太子胤礽干下的事,与我保成有什么关系?” 胤秅:“……” “干嘛这么看我?” “太子二哥下回要诈我时,收敛一下你的眼神,太子的眼神,要更加森寒,像刀子一样锐利,”胤禛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要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我,一眼就瞧出是假的来了。” 胤禛眼瞅他不承认,没好气地哼一声:“再炸我,也不过是问出这些,也不知你为何要对我上一世之事这么执着。” “孤想要知道一些国际上的未来,好为大清以后的发展做规划,你若是还记得些什么,就别藏着掩着了,”胤礽唏嘘道:“竟然是差在眼神上吗?” 他回忆不起来那段模糊记忆中自己是什么眼神了,眼睛挤来挤去,就做不出冰冷锐利的样子。 胤礽放弃了:“像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像冰山一样寒冷的眼神,你不觉得你说的形容很奇怪吗?”又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眼神还能出刀出冰冻! 胤祉笑着从外洋人圈子那儿跑了过来,口中呼道:“二哥,他们见问不出郭大人什么,还以为郭大人假正经,端着不肯教,又是说好话,又是给他端茶倒水,眼看就要把郭大人拖到小角落了,咱们真的不需要去救救郭大人吗?” 瞧郭大人被他们热情弄得手足无措,胤祉可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些外洋人长得奇怪,性格却很热情大方,说话一点都不含蓄,就是总喜欢用奇怪的诵读腔,提高声音朗读中药配方时候那郑重的模样,像极了在宣读圣旨的太监。 胤礽终止了与胤禛之间的谈话,笑道:“看来,咱们得过去帮郭大人解围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留下来,转身将正若有所思发着呆的胤禛给牵在了手上。 -- 第526页 虽然在嘴上糊弄过去了,胤禛心中可不认为太子真的是在诈他。 追缴欠银时,是他第一次与太子胤礽冲突,二人之间不欢而散,闹得极僵,胤禛至今都记忆深刻。 可太子又是从何得知他们之间的话,还有山羊胡…… 胤禛心中难以平静,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在他的脑海中成形:难道,太子胤礽也是重生的?! 他出神地盯着太子二哥牵着他的手,那手有些微凉,手指如白玉般好看,掌心却有着练武留下的薄茧。 到底还是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的太子几时会这样牵弟弟们,他极尊极傲,哪里又会将兄弟放在眼中。 胤禛有一点点怀疑:难道太子胤礽也重新投胎,只是投胎时不小心将脑袋给磕坏了? 胤祉好奇地问他们:“二哥与老四在聊什么,都不见你们过来看。” 胤礽笑着答道:“我们在聊郭大人,老四没有上朝会,还不知道郭大人上奏研究所一事,所以孤与他解释了一番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胤祉恍然大悟,毫不怀疑。 太子摸了摸宝贝弟弟的脑袋,慈祥又温柔。 这是养弟弟的态度吗?这是老母鸡带小鸡! 胤禛:果然是磕坏了脑袋,太子胤礽可不会对老三这么腻歪。 胤礽叫上了崔太医,请他前去将郭琇解救出来。 外洋人们注意到了他们这些年纪过小的孩子,可是少年人与小孩子的吸引力,在他们的眼中远远不及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待郭琇从麻烦中脱身,胤礽问道:“郭大人,眼见为实,如今你可有新的想法?” 郭琇沉默良久,向他鞠躬道:“臣想再看看这里的情况。” 他实在难以置信,外洋人竟对大清推崇至此! 而这些外洋人的求学之心与学习能力,令郭琇陷入深思之中。 为了学会大清的医术,为了与大清人进行交流,这些外洋人不惜潜心学习汉语,钻研医书。 对待能够为他们解答疑惑的大夫,外洋人求知若渴。 胤礽抬了抬手:“郭大人请便,孤与弟弟们在会客厅等您回来。” 说罢,胤礽便带着弟弟们离开了,留下郭琇一人在二层的医学研究所之中走动。 在这里,有外洋人学习区,还有医术交流区。 有聚集在显微镜边激烈讨论的大夫,还有奇特材质所做的人体结构模型。 外洋来的传教士们,对解剖学的医学原理理解比之大清的医者来也不差了,他们的理解与观察为大夫们提供了非常好的想法。 郭琇逛了约一个时辰,期间还与当地的老大夫、外洋人交谈了一番,问了许多困扰于心的问题。 比如,这群外洋人的国家,他们的君王正在积极地派遣各种人去学习外边先进的东西。 比如,他们每一个国家在海洋上都有自己的贸易航线,而为了开通与大清之间的往来航线,他们付出了许多代价。 不久,他回到胤礽面前,深深鞠躬道:“多谢太子殿下为臣大开方便之门,若非殿下心胸宽广,臣也不会有如此奇妙的经历。” 胤礽道:“好多人说大清是天朝上国,何必去纡尊降贵地学习外洋学问,他们不赞同孤的做法,认为孤推崇外学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是为了好玩儿。” 郭琇之前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甚至还以为其中有巨大阴谋。 “这些人是目光短浅,太子殿下不必为此而困扰,您发扬外学之举是正确的。” 郭琇说起了自己亲眼所见:“那些从不同国家来到大清的外洋人,不遗余力地学习大清的知识,他们想要将大清的好东西带回去自己的国家,他们都在学习,我国又岂能落于人后!” “孤以为,郭大人会说大清不该为他们打开大门,”胤礽好笑道:“之前内阁大臣就有人这么说孤,但是他官职低说话没分量,孤都没搭理他。” 郭琇只觉得这位大清储君与朝会上一样平易近人,还有些“小任性”。 “朝中既已提到复兴汉唐文化之风气,臣亦知故步自封不可取,大清至于世界,不过是其中一国,而如今聚集来学中医之外使,却来自各国。臣虽是御史,管谏言及督查百官,却亦熟读诗书几十年,更知如今朝中的风气动向。” “世界那么大,大清得派自己人去了解外边,郭大人觉得孤做的对吗?” 郭琇哑口无言,艰难答道:“殿下所言极是。” 世界舞台的打开,也意味着汉学的兴盛,大清储君愿意以汉语与外国使臣作为交流的语言,推崇汉之文化的博大精深,如此亲汉,于汉臣及大清百姓而言皆是好事一桩。也许发扬外学,反而有利于传播儒学对周围国家的影响。 郭琇的想法不过一晃而过,鞠躬拜谢胤礽:“此番鲁莽前来探查,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了。” 胤礽笑了:“还是郭大人讲道理,若是人人都能像您这样通情达理,孤就不必为了每日早朝该怎么说服人而烦心了。遇到讲道理的是好事,最怕的是不讲理还强词夺理之人。好了,郭大人奔波那么久,恐怕也劳累了吧?孤这就不挽留您了。” 郭琹不再犹豫,躬身一拜便离开了。 次日朝会,被裕亲王福全约谈的席柱恼羞成怒,当朝上奏,弹劾大清医学研究院中收容多名外洋人。 -- 第527页 席柱大力斥责太子弘扬外学之举实乃卖国之举,他义正言辞大声道:“外洋人前来大清,谁知他们是何居心!” “应当限制外学发展,扬儒学之风!” 朝臣们皆在等待太子殿下站出来反驳席柱之言,而另一位御史郭琇亦高声道:“臣有事启奏!” 朝臣:两位御史都出动了,这回太子麻烦可大了。 康熙精神一振,来了兴致,心里已经做好了将此事轻拿轻放的准备,若是太子被骂的太过,他得出言维护。 “准奏。” 郭琇厉声呵斥道:“医学研究院收容外洋人原因何在,席御史不曾亲眼见过,岂能胡乱臆断!” “兴办外学之同时,亦是儒学传扬去外头的大好时机,限制外学,等同将大清再次关闭国门,唯有短视之徒,在如今皇上欲复兴汉唐文化遗风时反其道而行之!” 朝臣们纷纷惊掉了下巴。 几时起,太子竟将铁面御史郭琹给收服了? 稀奇啊!两位互相合作着监察百官的御史,竟然窝里斗起来了! 第223章 席柱难以置信郭琹竟会受太子“买通”! 固然,他自己已经然傍上大腿,身后自有人指点,可郭琇其人,那完全就是一颗无缝的蛋,任何苍蝇都无法叮上一口。席柱知道万事只要在理,郭琇必会帮他一同上奏弹劾,且用词之犀利精妙弥补他的不足。近几年下来,两位御史之间关系还算和睦,加之席柱藏的深,虽为满臣,与身为汉臣的郭琇关系却还算得上不错。 如今,骤然被同僚“背叛”,席柱满目震惊,眼看郭琇痛斥他“短视”,早已经准备妥当的席柱急于反驳,一一列举发扬外学之弊。 “发扬外学,使原本会去潜心学习经义,研读儒学之士去学习那些东西,这是本末倒置,是在毁国之本!” 郭琇摇头,沉痛道:“席大人言重了,学习外学与学习儒学并不冲突,而今外洋人派遣人来学习我国之学问,其人慕名前来,钻研汉学,医书,儒学典籍,为何我国人却不能派遣人去往外头呢?” “那些外来的红毛子,从蛮夷之地而来,无礼至极,大清乃上国,宽容仁慈让他们能够学习到大清之学问,他们慕名前来是应该的,我国又何必派人去往蛮夷之地,那是纡尊降贵!” “照席大人的意思,是不该给他们机会学习我国之学问,应当将他们驱赶出大清?” 郭琹严厉的提问将席柱问住了。 海禁已经解除,如今正是海洋贸易频繁的时候,若应下郭琇之举,则是与如今朝堂之上的政令背道而驰,才是真正站不住脚的论述。 席柱冷冷道:“那倒不是,大清对附属之国皆仁厚以待,他们慕名来学,上国之心宽容自然乐于向蛮夷之地传播礼仪,教化他们。” 胤礽只觉得这一幕有一些眼熟,脑海中的记忆画面中也有席柱与郭琇反目的场景,只是那个时候,郭琇站在太子胤礽的对面,而席柱则站在太子胤礽这一侧。 胤礽眨眨眼,陷入深思之中:孤最近脑子里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假装自己系统已死机。 胤礽:跟看动画片似的看自己长大以后的脸,好奇怪哦!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分析出来一件事“席柱是根墙头草”。 既然是墙头草,那么就好办了,墙头草本就立场不坚定。 胤礽开口说道,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发扬外学之用,能令大清对世界知己知彼,方能做到百战不殆。” “席大人文学渊博,恐怕也知道什么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关闭在家中,终究消息闭塞,不知外边世界,犹如井底之蛙,只能看见方寸天空。自古以来读书人学有所成后会选择游学涨见识,见得多了,方能扬长补短。大清是上国,却也有海纳百川之心胸。发扬外学,问的是将大清的眼睛放到世界上,而非独一国于世,孤一国于东方。睁开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并不难这一步跨出去了,大清之国力将更加强大!” 胤礽笑道:“只是孤在此空口高谈阔论,恐怕难以说服大人们,可若是有事实依据能证明弘扬外学利于大清发展,这才做到了‘事实胜于雄辩’。只是不知礼部与户部的大人,最近可有新的进展?” 礼部尚书沙澄上前一步说道:“主客清吏司中迎接了一批往返于荷兰与大清的使臣,受荷兰使臣进贡,得到荷斯坦牛二百头。此名为‘荷斯坦’的牛产牛乳量惊人,可与大清本土牛进行配种选育。此外,太子殿下谈下来的可可树亦已经由沿海到达福建。” “众国之间对大清药材的求购数目骤然增加,外洋人愿以高价购入大清药材,其中涉及数额巨大,医部不能擅自做主,已将此事上达天听,等候皇上裁决。” “西班牙与葡萄牙分别拥有自己的航线,比其他国家更早带来他们国家的国书,法兰西亦如是。” “火器营与科学研究院所研制的子母炮已有了新成果,比之葡萄牙进贡上来的更有准头,射程亦更远。” “南洋海军在巡逻时击退了数艘打劫大清商船的海寇!” “皇上,各国往来商船皆有私兵护送,或有雇佣兵为保,而大清海商面临尴尬境地,无自保治之力,却财富惊人,如今已有数艘商船遇难消息传来,福建总督姚启圣派遣八百里加急前来上奏,肯定皇上准许大清海军于南边海洋护送商船,宣大清国于南海之权,震退宵小!” -- 第528页 不知不觉,朝政议论的话题逐渐从弹劾研究所、压抑外学直接跨越到了别处。 如此种种,皆与外学相关,若无外学作基础,则许多事情都不能顺利开展。 而摆在众臣眼前的,是国库上涨的数字,是周边国家对大清的崇拜向往,是越来越多从洋外来的“好东西”逐一成为京城“潮流”。 席柱没料到太子三言两句,竟得许多人附和配合。 “席大人您下雨天穿的雨靴,可就是外洋传来的橡胶树所制呢!” 也许是自知无法继续下去,席柱选择了知难而退,躬身承认自己所思浅薄,而后退回自己之列。 下朝会后,胤礽悉心教导胤祉:“发展外学,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大势所趋,因解除海禁而起,有成立海军做引,一切都顺理成章。要堵住人的嘴,唯有显而易见的好处,明晃晃的利益,方能令人折服。而孤所做的,就是将这些好处都挂在他们眼前,就像是在小毛驴前边挂一根胡萝卜,让他们为了将它吃到嘴里,主动地行动起来。” 胤祉点点头:“嗯嗯!二哥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康熙即将北巡之事传入了胤礽耳中。 帝王将太子招致身边,殷殷嘱咐:“朕此番北巡,是为布置北边边境军务,此去最远将到达吉林,京城公务,还需保成配合朕监国。” 胤礽知道,开战的时候到了。 “要打个全盛之仗,最好将敌人都赶出尼布楚,赶到贝加尔湖那边!”胤礽这一回可没有再逃避代替汗阿玛监国之事。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他上次监国做熟练了,这回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些期待战事的后续。 康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打算让各国人参与到此次大战之中?” “汗阿玛应该知道为何路易十四的太阳王名声那么响亮,”胤礽认真道:“光咱们自己吹嘘咱们有强大的军队,那不作数,唯有令人亲眼见到了,流传出去了,才是真正公认的强大。” “路易十四靠着法荷之战大获全胜于西方获得太阳王之美誉,从此确立法兰西在西方各国之中的地位,而今汗阿玛亦可以与沙皇俄国之间的战争,令人亲眼看到大清的实力。” “倒时候,外洋人就都充满赞颂地叫您一句‘康熙皇帝’。” 康熙是汗阿玛继位后的年号,胤礽知道,汗阿玛非常喜欢“康熙”二字的含义。 万民康乐安宁,天下兴盛! 帝王笑了起来:“你倒是至今还对太阳王惦记在心。” 胤礽眨眨眼:“路易十四派人送来国书了,说是与您神交已久,希望与汗阿玛交‘灵魂知己’,与您成就友谊好事,望两国之友谊天长地久。” “他邀请朕去凡尔赛宫,朕还要邀请他来京城呢!” 胤礽唏嘘道:“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您是一国之君,怎么能随随便便去国外呢,就算是去,那也必定是大场面。” “再大的场面,也没有朕亲自走一趟的道理。” 胤礽挺了挺胸:“那您可以派遣您亲爱的太子去走一趟呀!” 康熙抓起一卷纸就往他这儿一丢:“此事,你想都不要想!” 胤礽接过这纸,遗憾于自己的试探未能成功,不过也没事,他已经给汗阿玛敲过警钟啦! “此番雅克萨之战,是必胜之战,”康熙斩钉截铁地说道。 “儿臣知晓,一来人数悬殊,二来大清做了完全准备,沙皇俄国战线太长,而大清如今已建立起了龙兴江城、宁古塔、盛京支援,比之他们根基更深厚。” 他张开汗阿玛丢给他的纸,发现竟是从北面边境传过来的信! “这是,德柱所写的信?!” “德柱于北面边境功劳巨大,助布里亚特蒙古族人与宁古塔将军联合。” 胤礽低头快速阅览信件,惊奇连连:“他们趁着大清将雅克萨之中的沙皇俄国军队赶走之际借道而行,前去与被统治的布里亚特蒙古族联系上了。他还借此向当地人学会了沙皇俄国的语言!” 康熙淡淡地“嗯”了一声,赞扬道:“你这哈哈珠子,有拼劲,倒是个能豁出去的能人,待此战事了,朕允你将他召回京城。” 胤礽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德柱能回来了! 大清军队准备就绪,而沿海边从各国而来的“雇佣兵”亦在接应人的指引下,在沿途等候与大清军队汇合。 与上一回的雅克萨之战不同,这回大清派出了精兵良将,由勒德洪率兵,皇长子随征,最新的大炮、鸟枪皆带上,武器装备俱全,更有数位各国使臣随行。 康熙北巡的那一天,胤礽亲自前去送行,父子二人在长城外依依惜别。 对于送老父亲出门,胤礽已经掌握熟练了技巧,无论是多么肉麻的话语,先将汗阿玛哄走了就好。 “汗阿玛此去北巡舟车劳顿,定要好好爱惜自个儿身体,您公务繁忙却也别累伤了眼睛,儿臣在京城定会日日牵挂着您,一有时间就给您写信,无论朝堂政务还是生活体会,皆会与您诉说,还请汗阿玛到时候莫要嫌弃儿臣啰嗦,一切都是因为您还未行,儿臣就开始想念您了,儿臣实在舍不得您离开。” 康熙眼眶都红了,沉声嘱咐:“朕去去就回,你也莫要牵挂。出了什么事都有朕担着,朕不在京城,太子监国可代行政令。每日按时作息,也莫要因国事累着自己,一切都有朕呢!” -- 第529页 胤禔还是第一回 看见太子与帝王之间的腻歪,他感觉自己眼睛有一点辣。 第224章 胤禔:什么叫做还没走呢就开始想念了,人就在眼前想念什么,想念汗阿玛的大巴掌吗?! 太子依依不舍,不放心地殷殷嘱咐:“北面寒冷,眼看夏天过去要转秋了,北去一路汗阿玛一定要保暖。” 胤禔:去出征的是他吧?汗阿玛北巡顶多到吉林就返回了,之后去往龙兴江城的是他啊! 肚中腹诽,还不能表现出来,稍有嫌弃,汗阿玛就瞥过来冷飕飕的眼神瞪他。 胤禔:所以,汗阿玛就是想听太子念叨,黏着他呗! 简直比额娘送他出门前都要唠叨。 胤禷嫌弃更甚:油腻腻! 胤礽又伸出手去抱抱老父亲,给他送上了自己的腰带,红着脸说道:“上次汗阿玛将腰带给儿臣,让儿臣能够睹物思人,今日儿臣将自己的腰带给您,这样您看到腰带,也能想到儿臣。” 胤禷:……我简直没眼看! 周围随行的臣子似乎见得多了,帝王随行礼官与太子随行礼官是见识最多靠的最近的,他们脸色平淡,眼观鼻鼻观心,其他人也就只能将诧异之色暗藏在心中。 康熙感动地主动伸手去抱住儿子,拍拍他的后背:“不必挂念,照顾好自己,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朕之太子是最优秀的,足以应对如今的朝廷政务。” 帝王交托出去的信任令人眼红又心酸,朝臣都不敢看大阿哥铁青的脸色。 朝臣:太子殿下这下马威,可真是明晃晃打在大阿哥脸上了。 也难怪,帝王准许大阿哥带兵,而太子留京未能跟随北上,怨不得太子会心存危机之感,急于展现自己受宠信。 胤禔已经没心情去羡慕太子与汗阿玛父子二人之间的亲情,他被他们的腻歪举动弄的牙根发酸、眉眼抽搐,甚至还起了鸡皮疙瘩。 太子与帝王惜别后,抬眼瞧见胤禔,也瞧出了他显而易见的嫌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太子。 胤礽:孤表现的很浮夸吗? 小美将胤礽刚才与帝王之间依依惜别的动作做成了动图重复播放,就像是在食物里倒入致死量的糖,腻歪得胤礽尴尬症都犯了。 脸皮厚如城墙的胤礽率先笑着对胤禔道:“大哥此去万事小心,孤等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胤礽:只要孤脸皮够厚,那么尴尬的一定是别人。 提起出征,胤禔脸色顿时就变了,眸中光芒骤现,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承太子吉言,我必会全力以赴,为大清迎来大胜!” 兄弟二人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告别了北巡队伍以后,胤礽回到了乾清宫,先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将政务处理完,接着一有时间,忙将胤禛给叫了过来。 胤礽屏退众人,拿来纸笔与小本本,端坐在胤禛对面。 “老四,咱们说好的回想一下有用的信息,你说你一个重生之人,藏着掩着干什么呢?孤要是能有上辈子的记忆,早就将能弥补的遗憾都给弥补上,将曾经不敢想的事情都去做个遍,重活一世,还怕什么?你已经有过一辈子的人了,再白白得到一辈子,为什么要让条条框框束缚你?” 胤禛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铅笔与橡皮之上,还有那记录纸,竟不是宣纸,而是更硬的纸张质地,想来这些也是太子让研究院搞的。 这一世的太子,沉迷科学这等小道,即使这些小道既能造大炮亦能改善民生,那也不是治国之道。若想获得文人拥戴,得天下归心,儒之一道可不能舍去。 他深深看了胤礽一眼:“太子二哥希望我与你坦诚相待,那么你呢?你诈我多次,又哪里用坦诚的一面来面对臣弟?” “孤以为,你会继续试探下去,”胤礽拿笔的姿势一顿,诧异道:“从我此前对你的观察来看,你心思细腻,善于隐忍,不是会直爽坦言的性格。” “我若是隐忍有用,我也不会一再被你戏耍,”胤禛的眼中似有小火苗在喷出。幼嫩的小孩儿身体中却藏着一颗小老头的灵魂。 “既然无用,我又何必继续忍耐。” 按理说活到他那把年纪,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应当有不同的见解与心胸,然胤禛表现出的却是疲倦与执念。 生生累死,临死前身体沉重、病痛压着,手脚无法行动,嘴巴难以说话,那是这辈子都忘不掉心理阴影。 或许也因他五十余岁就死掉的关系,他也远远还未到达如杜太师般七十而从心所欲的积累。 胤礽轻咳一声,笑道:“当然是因为老四惹人喜爱,孤才忍不住想要逗你。” “孤知道身体对心智是有影响的,你未成年,激素水平还没发育完全,恐怕得重新经历一世的儿童期与青春期。”胤礽眨眨眼,对胤禛身上的矛盾之处示以谅解。 “所以,咱们是否能够坦诚一些呢?” 胤禛可不会轻易就给他三言两语地说服,而是抬起眼,直视着胤礽,以不同于以往的郑重态度,冷声问他:“既然如此,太子二哥先说说自己如何?” “您想要与臣弟坦诚,何不率先做出表率呢?” “你别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孤之前做事没把握分寸是孤不对,那也是因为孤太喜欢你了呀!” “孤也不会害你,你重生之事孤嘴巴牢牢的,谁都不告诉。”胤礽眨眨眼,眼眸含笑:“这回可不是诈你,也不是诱骗你,孤拿出诚意来牵你手,毕竟老四是孤最喜欢的弟弟之一嘛!” -- 第530页 胤禛怔了怔,在他真诚的眼神下别扭地撇开了脸,面无表情道:“说什么最喜欢,你反正每一个都喜欢。你知道自己没分寸,下回还不是会这么干。” 胤礽歪了歪脑袋,恍恍惚惚:“这个表情,才是老四应该有的正常样子啊……” “在孤记忆里,你应该是个棺材脸,”胤礽脑海中有关于成年后老四的片段,一会儿是老四来向他禀告政务,一会儿又是他们对峙时的冷酷样子。 胤礽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更多了,这些记忆片段之中的情感,他都无法感同身受。 他能看得出自己对老四不听话不配合驳了自己面子很生气,可是他现在看这些记忆片段,全盯着老四的胡子和三儿长大以后被女色影响出现的眼袋上了。 胤禛观察太子,见他用笔盯着自己脸颊戳戳戳个不停,好端端的白皙脸颊边都给他戳红了,神色苦恼又忧愁,似乎深受困扰。 他试探问道:“印象中?你都不记得了?” “孤觉得孤也是重生的,”胤礽肯定地点点头,还自豪地挺挺胸:“不然孤不会从小就聪明机灵惹人喜爱。” 胤禛抽了抽嘴角,竟然被他的厚颜自恋噎得无言以对。 他就不该对太子的嘴有所期盼! 这样真的靠谱吗?真的靠谱吗?真的不会被他带沟里吗?! 胤禛承认,他期待着改变,期盼太子走出不一样的路,能不再重蹈覆辙,而他也不想再经历一回一废、二废太子时的血雨腥风,更不想再与那些糟心的兄弟们你死我活的算计半生,九龙夺嫡。 再来一回心力交瘁,可太累了,早做准备早将那些事扼杀在摇篮中。 而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太子…… “臣弟明白了,太子二哥是全忘记了,”胤禛不忧反喜,若非是全部忘记,太子胤礽岂不是会受到上一世的影响? 不记得才好呢! 若真是上一世的太子,谁知道曾经跌入深渊含怨而病逝的他能干出什么来。 胤禛观察胤礽,对他现在毫无阴霾的阳光模样感到放心。 胤秅:就是也太阳光明媚了一些。 胤礽摸摸下巴:“也不算全部忘记,还记得一点点,遇上一些事儿也会记起来一点点,比如你那特别丑的山羊胡,孤就记得特别清楚。” “老四虽然长得不如大哥高,没有孤英俊,也不如三儿儒雅,但是如果你不留山羊胡,你的冷酷气质还是很吸引人的。没想到呀,老四长大以后会是冷面王爷,真不错这不错。” 胤禛已经见识过了他动不动歪掉的话题,当即佯装生气敲桌子:“别扯到别的,说正事。” 既然遇上事儿会回忆起来,那就更不能让他回忆起那些往事了。 回忆起来做什么?这辈子的太子现在就很好,他在往前走,眼睛看到的是外面更广阔的世界,这样就很好。比起一心为保地位,提防警惕兄弟的太子更好。 胤礽哦了一声,正襟危坐:“那么还是做正事,孤也知道若是问你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未必回答,所以咱们直奔主题,以国家重事为准。” 胤秅皱了皱眉:“那毕竟太过久远。” 胤礽:“那你就挑记忆之中最深刻的大事件来说。” 兄弟二人面对面端坐着,边上唯有胤礽能够看见的白虎假装自己在睡觉,实则竖起耳朵听,紧张兮兮地后背毛都炸了起来。 胤禛沉吟片刻,觉得与太子说一些前世即将发生的事或许于他自己亦有利。 太子既给出诚意,胤秅亦有合作之心。 “我记得今年年末,沙皇俄国就会撤兵。” 胤礽:“那是肯定的,他们本来就打不过咱们。” “两年后,准噶尔攻破喀尔喀部蒙古。” “三年后,皇贵妃病逝,”胤禛目光黯了黯,试探道:“临去前,汗阿玛为额娘封了后。” 胤礽有些唏嘘:“皇贵妃身体不好吗?现在调理起来能不能为她延长寿命?她跟了汗阿玛好久了,人也挺好的。” 胤禛惊奇地打量他:“你觉得额娘人很好?”他倒是知不知道额娘被立为皇后以后,自己也算是半个嫡子了? “嗯嗯!孤想要与老四玩,皇贵妃娘娘都答应了,”胤礽点点头:“总是有年轻妃子会找机会偶遇汗阿玛,她们一点都不懂事,也是皇贵妃娘娘将她们给教懂事了。要是没有她,你会伤心,汗阿玛也一定会伤心。身体不好没有派太医看看吗?” “汗阿玛都派太医来看过了,也已经在调养了。”胤禛回答道。 只是心结难解,亲女儿夭折后,佟佳氏就没了生气,汗阿玛都劝不了,皇贵妃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再生育。对此,胤禛自己也无能为力。 康熙无法对佟佳氏感同身受,在他看来,已经将四阿哥给了佟佳氏养,皇贵妃的名下是有儿子的,帝王也没有时间与耐心去安慰、解开她的心结。 关于这事,只能说是听天由命了,太医都已经派去,若是这样还是病逝,只能说是天命如此。 胤禛不再提这些,继续回到了刚才说的正事。 “在额娘病逝的一年后,汗阿玛第一次亲征噶尔丹。”胤禛正色道:“而在我死去以前,大清都未能彻底平定准噶尔!” “汗阿玛一生,共计征伐噶尔丹三次……” -- 第531页 胤礽拿起铅笔刷刷刷写,那速度可比毛笔字快多了,写错了就用橡皮擦擦掉继续写,瞧他字迹工整,罗列出来的表格一目了然。 胤禛皱眉道:“你将这些写下来,就不怕人看见?若是让汗阿玛看见了,你如何向他解释。” 胤礽头也不抬:“这是孤的日记本,汗阿玛他不会偷看的。” 胤禛不信:“汗阿玛恨不能对你的事事无巨细,时刻派人看着你在做什么,你在汗阿玛面前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这也是他同情太子胤礽的地方,因为汗阿玛对太子倾注了过多的宠爱,随之而来的是如山一般的压力,他时刻关注着太子,唯恐太子学歪了,学废了,他为太子请了许多德高望重的太傅,轮流教导着太子,更是亲自去教育。殊不知正是这样的监视与高强度教育,令太子从小就活在压抑之中。 胤礽好像回忆起了有趣的事,笑弯了眉眼,肯定地说道:“你放心,事不过三,汗阿玛早就长教训了,就算是孤主动将日记本给他看,他都不愿意再看了。” 胤禛注意到了一个词:“再?”莫非其中另有故事? “汗阿玛以前曾偷看孤的日记本。第一次他就脸红了。”因为胤礽控诉他是“钓鱼翁”。 “第二次,整个銮仪卫的人都因此加了训。”因为胤礽在日记本里夹了头发。 “第三次,他差点付出惨痛的代价。”便秘。 “从此以后,孤将日记本捧到汗阿玛面前,他都不再看了。”胤礽想到自己小时候遛父亲的美好时光,不由唏嘘:“时间真的会变,爱不在了。老四啊,汗阿玛他嫌弃孤了,他都不派人盯着孤,也不把孤拴在裤腰带上,孤做什么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外学都搞那么大了,也不见他出言阻止,哎,果然,孤已经不是汗阿玛的小宝贝了。” 胤禛感觉到了与胤禔一样的窒息,又酸又腻,尤其看胤礽自我感觉良好,似乎还挺得意,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揍他两下。 他难以理解,被监视着管束着不得自由,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敢黏,一个就敢拴。 第225章 胤秅这么想了,也这么问出口了。 他自认是做不到太子这种心态,也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令太子胤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茁壮成长? 莫非,重活一世,他磕坏了脑袋,连心境也豁达起来了? “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你不难受?” 胤礽脱口而出:“万事有汗阿玛在不好吗?”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这是将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搞事情啊! 胤礽道:“不难受,他现在不盯着孤了,孤反而难受。” 胤秅:“……”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汗阿玛与太子之间那是绝配,他们这些“外人”都管不着。 胤礽:“孤遵纪守法,从来不做违法乱纪,有违道德之事,行得端做得正,自然不怕。你们要是设身处地想一想,觉得这样会难过,那么就是你们心虚,心里有鬼,不敢对汗阿玛坦诚相待。” 胤禛没好气道:“人还没一点私欲,没一点私人时间了?想做什么都有限制,谁能忍得了头顶有一座大山压着?” 胤礽摸摸自己聪明的后脑勺,笑容灿烂:“私人时间孤有的是,孤也没觉得受到限制。” 胤秅:“……” 明晃晃的炫耀砸他一脸,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牙痒。 这一世的太子,学问品性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太会气人! 别人都不开心,就他开开心心,气人不? 反正胤禛是气得发抖了,小拳头捏了好久,终是碍于胤礽那张脸,舍不得挥出去。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太短,说不定还未挥出去,太子就伸出手按住他脑袋,任由胤禛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挥舞都摸不到他。 【明明是因为小美“白泽”的光环,和大朋友得天所授的关系!】假装是哑巴的小美突然出声,胤礽选择不去听小美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自信。 胤礽:不不,孤觉得是因为汗阿玛被孤遛疲惫了,没力气多管。 胤礽可不是有心要炫耀,他深情款款地说道:“所以你们要快快长大,好为孤分担汗阿玛的关心。”他小时候被汗阿玛揍屁股的时候,就天天盼着能有弟弟一起挨揍。如果十几个儿子都犯了错,汗阿玛定会为了揍谁而纠结万分。 胤禛摇了摇头:“臣弟并无争宠的打算,这样的好事还是留给其他兄弟们吧!” 他观察太子许久,心中叹息:比起上一世的太子胤礽,这辈子的太子最大不同在于他没有宣告自己地位之心,也没有孤高傲气。他愿意分享给兄弟们部分他所拥有的东西,无论是汗阿玛的目光,还是参与朝政的机会。 根本原因在于他不在乎权力,也不在乎财富啊! 胤禛的神色复杂难辨:还有这一世太子与老大之间微妙的关系。 胤礽与胤禛又继续回忆起上一世的重大之事。 准噶尔、沙皇俄国这些是外政,还有黄河治理、丁口增长后的土地管理、六下江南、治理蒙古西藏、肃清吏治等等。 胤礽的小本本记录上了好多,他还极认真地深挖胤禛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在挤压海绵,就等着将小海绵胤禛给榨干。 -- 第532页 “具体时间那些人去做了这些事?” “朝中可有后起之秀,或是有那些隐患未曾解决?” “外国呢,这段时间对外贸易增开,除去开设红毛馆以外,还有那些大事。” “暹罗、越南、、缅甸、朝鲜王国这些周边国家怎么样了?” “西方国家可有派遣使臣来求见汗阿玛?” 可惜的是,在上一世,无论是胤禛还是康熙,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了解都相当片面。 胤禛喜欢西洋玩意,还曾穿过外国人的衣裳,但他只是将其当做了玩意来赏玩,并未真的将之当做值得敬重的学问,也没有入胤礽如今这般重视,去搞那什么外洋贸易中心。外洋人居心叵测意图在大清获得据点的请求,胤禛自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并请他们离开大清的国土。 胤礽并不意外这些,他嘀嘀咕咕:“所以两世最大的不同,还是因为孤遇见了小美。” 他低下头,去瞧昂首挺胸与有荣焉的小美,笑意染上了眉梢。 胤礽:嗯,没错了,孤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因为孤的性格跳脱,是小美的锅。 【???大朋友,雪崩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不是无辜的!】胤禛没听清最后两个字,疑惑不解:“遇见什么?” “你可以姑且当其为仙人,”胤礽笑道:“就是你们所认为的,孤从小就有的奇遇。” 胤禛惊奇得瞪大了眼睛,他提高了声音:“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外头处处都在传言你从小得天所授,你身上也确实有奇异之处,难道你真有仙人教导?!那汗阿玛呢,汗阿玛对此有何态度?仙人教导,为何不去教汗阿玛这个一国之君,反而选择来教导你?你就没考虑过汗阿玛怎么想?” 胤秅一连提了好几个问题,紧追不舍。 同样做过皇帝,他可是极能理解汗阿玛的想法,即使是最疼爱的儿子,得天所授的不是自己,帝王心中就没有芥蒂吗? 胤礽为难道:“汗阿玛,他觉得教导孤的仙人不靠谱,好几次都叫孤不要听它的教诲。” 那段日子,汗阿玛与小美天天隔空比划、对骂,胤礽夹在中间,小小的脑袋一脸糊涂。 “后来汗阿玛与孤约定,若是仙人教了孤其他的东西,孤就将这些同样都告诉他。” 看胤礽的表情,那是全部都告诉汗阿玛了,难怪他理直气壮说他们之间毫无保留。 “连仙人教诲的东西都能分享,你与汗阿玛之间的情谊,实在令人羡慕。”胤禛感慨道。 “也许是因为其他兄弟汗阿玛只是作为父亲,而对孤,他又当阿玛又当额娘?” 胤秅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见聊得差不多了,而胤禛显然不准备提关于兄弟们未来的情况,胤礽索性也不去问,收拾起了记录完成的日记本,并将一本数学习题推到了胤禛面前。 “……”,胤禛额头挑了挑,表情顿时就僵了:“干什么?” “作业,”胤礽笑道:“孤将你叫来,理由是教你作业,总不能让人知道我两在书房里商谈了什么事。你将数学题带回去钻研,汗阿玛也会受到孤教你作业的消息。” 胤禛接过这烫手的数学题,随手翻阅就是满本的几何题目,各种圆形三角形看得他眼花缭乱。 将他满脸抗拒,胤礽道:“如果三儿问起来,你将这数学题给他看,他就不会再计较了。” 说的可太对了! 对于精于文的胤祉来说,数学题目就跟天书一样,每次学数学都废了他不知道多少力气和脑子。 果然最了解胤祉的还是太子。 胤禛深深看了他一眼,将那本数学题拿在了手上。 有了老四的“剧透”,胤礽可算是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搞了。 汗阿玛前去北巡后,胤礽身上的政务重担骤然增加了许多。 随着需要太子处理的奏折越堆越高,胤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各地方上治理之事零零散散丢到他面前来也就罢了,就连功勋之后谁家纨绔子与谁家闹起来了都要丢给他来看,这就过分了。 直到某一天,胤礽桌案上的奏折都堆得比他人都要高了。 “哎,他们怎么就憋不住呢?这样的小手段不足以为难到孤,”胤礽自然知道自己在朝中的反对者亦有不少,平日里有汗阿玛护着,他们不敢露出獠牙来。可如今汗阿玛北巡去了,没人护着胤礽,可不就一个个都跳出来了。 最简单直观的,就是在政务上给予一向游刃有余的太子压力。 而后,他们在朝政之上多听从索额图之指挥,仿佛索额图已经成为了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而与他关系不睦的纳兰明珠,私底下结交党羽,面上侧低调隐蔽,甚少出面与意气风发的索额图起冲突。 【他们在等大朋友憋不住了求助三姥爷去。】 胤礽指了指自己鼻子:孤看上去很傻白甜吗?孤是那种不保护三姥爷,眼睁睁看着他落入圈套的人吗? 将代理政务之事拿去求助三姥爷,然后等着他们给三姥爷按上一顶高帽子,钉上肆无忌惮、独揽朝纲的罪名,那等汗阿玛回来,三姥爷可就要受罚了。 【当然不!大朋友聪明!】 胤礽惋惜道:“这么来找孤麻烦,可是会暴露自己的呀!算了,孤还是去找三姥爷吧!” -- 第533页 【???之前不还说要保护三姥爷,不让三姥爷落入圈套呢?】胤礽起身来,叫来了贴身太监:“玉柱啊,找几个力气大的太监,将这些都搬到内阁。” 玉柱办事效率尤其快,在内阁学士们还未反应过来时,一群孔武有力地太监走入其中,将那些堆积起来的奏折一一运送到内阁的书桌上。 大太监玉柱捏着嗓子对内阁众人道:“太子殿下说,要与诸位大人一起处理政务。” 太子不做完今天的任务谁都不许下班! 内阁臣子面面相视,尤其是乐于看戏,对此事推波助澜的纳兰明珠,还在等待着太子与索额图在坑底栽倒。他成了胤礽重点关照对象。 既然去了内阁,纳兰明珠首当其冲,一切从北巡队伍及各地方传来的军事、战略,皆问起纳兰明珠。 而三姥爷,则成了与其他内阁大学士一样的背景板,与王熙、吴正治等人混。 胤礽诚恳笑着邀请纳兰明珠:“明珠大人,今日眼看是做不完手头的事了,您不如在内阁住下,歇息一夜明日咱们继续?”无论是打地铺,还是躺在桌椅上将就都行。 纳兰明珠:“……” 总之就是后悔,后悔没能与大阿哥一起去北巡。 现在说给太子施压之事不是他干得还来得及吗? 第226章 太子将他需要处理的政务全搬到内阁来做,这事儿就没有先例! 索额图暗暗忧心,担忧太子将内阁大臣们逼迫太过,反而惹人微词。 可太子实在是太会了!他于人前认认真真处理政务,每每有疑惑皆谦虚问人,内阁之中多是参政议政的高官,他每提问一人,都摆出最诚恳的姿态来。 为了保证能够更高效率地完成手中公务,太子在这里开辟一块书桌,于众目睽睽下埋头苦干,如此其他人还好意思偷懒吗? 这些本应该由内阁官员自行决定完,最终由太子批阅准否的折子,因有心人的布置都在没有应对章程时就一股脑聚集到了胤礽手中,胤礽抱着它们来找诸位大人,一一问过,确定章程,亲自写下记录,再交由负责此事的内阁学士。如此数次,再无人会将难题抛给太子了。 因为即使将这些抛给太子,倒头来还是滚回了他们自己的手中。 胤礽的态度认真极了,遇上难题时从不擅作主张,公务处理慢一些没事,白天处理不了晚上继续,就这么温温吞吞事无巨细地干活,力求做得最好最完美,较真又负责,谁能责备他跑来难为众人大人? 他那么努力!那么勤奋认真!他还饱含歉意地告诉大家:“实在是对不住大家,孤也未曾想最近朝堂大事不多,琐碎小事竟这么多,皆是不可忽视的大问题,每一处细节都要把握好,这样才能令政令通行啊!汗阿玛不在京城,孤丝毫不敢马虎,也是怪孤能力不佳,连累诸位大人不能好好休息。” 内阁臣子们违心地附和太子:“哪里哪里。” “殿下言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在其位谋其事,皇上下令命内阁辅佐殿下监国,辅佐殿下是微臣的责任。” 皇上既然是下令命太子监国,那自然是做监督、监察的活,而如今这些奏本无内阁草拟的章程,最终却成了太子治国。 纳兰明珠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安耐下了以此事为由弹劾太子之心。 不是他不想为难太子,实在是直觉作祟,预测其中有巨坑,纳兰明珠深思之下,打算暗兵不动。 他不动,自会有人去做那出头鸟。 谁都不想大半夜的留下来继续干活,可太子小小年纪挑灯夜读,又是给他们准备晚膳,又是给他们准备沐浴用品,太子都没有歇,他们怎么提回去? 索额图见状,彻底放心了,笑意浮上眉梢,以良好的心情留下来舍命陪君子。 他平日里多有锻炼,体力还算不错,倒是王熙等人年纪大了,颇有些吃不消。 王熙苦口婆心劝道:“太子殿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这些政务一时间处理不完,不如明日再做。” “今日之事是今日的,明日还有明日的事,”胤礽笑道,让人带王熙去睡觉:“几位年长的大人身子骨不如年轻人,或许熬不住,您先去歇息吧!孤再做一会儿。” 王熙:“……” 纳兰明珠道:“太子殿下,已经过了散值时间了。” 胤礽倔强道:“那您先歇,孤能行的。若是遇上问题,孤只能再问其他大人了,哎,军政要务还是明珠大人最熟悉,待孤翻阅整理出所有军政类别的奏折再来问您。” 宋德宜眉头轻皱:“奏折分类本就应当由专人完成,政务堆积,折子散乱,是当值之人失职!” 索额图顺水推舟,煽风点火:“请安折、事折混在一起,军政要务与文学之务参差,分类奏折当值之人是谁,此事蹊跷,必定有人想要为难太子殿下!” 太子的脾气就像是泥人一样温和,他笑着说道:“这也是对孤办事能力的考验,若是这样孤都能完成,汗阿玛一定会高兴于孤的成长。” 他就像是一个憧憬父亲的孩子,留在家中就想要好好表现,拿个好成绩期盼着汗阿玛的夸赞。 太子又低头处理奏本了,过了片刻,他拿起其中一本奏折,惊奇地念道:“‘隆科多娶于舅氏,嬖其侍妾’(1)。臣弹劾佟家家风不言,颠倒伦理……隆科多是佟家子孙吗?他这是娶了岳父的妾侍,还是娶了舅舅的妾侍。哇,这奏折怎会送到孤这儿来?” -- 第534页 纳兰明珠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声那意图为难太子之人愚蠢。 早知如此,何必推波助澜,如今抽身还不知来不来得及。 他直觉大事不妙,唱起了黑脸:“此折不该送往太子殿下跟前,究竟是何人作为,竟是让琐碎杂事污了殿下的眼!” 几位大学士脸色难看,一一看向身处政务中心的内阁学士们,质问道:“怎么连这种奏折都混入其中。” 数十位内阁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从其中走出两个人,脸色惨白,低头承认自己犯下过错。 太子好脾气地笑笑:“没事,这既然是御史的弹劾,送来孤也没问题,孤权当是涨见识了。就是这事儿吧,是佟家的家事,不好处理。” 索额图瞧太子扬着笑脸乐呵呵地将人带进沟里,心情倍儿棒,就连对身边的纳兰明珠都不感到嫌弃了,他温声提醒道:“隆科多出身佟家,乃议政大臣佟国维之子,亦是佟佳皇贵妃的弟弟。他做错了事,当然应该由佟大人这位做父亲的来管束。” 只见太子轻轻皱眉,他性子到底还纯善,犹豫道:“将这事摆到朝政上,佟大人岂不是很没面子?不如先压下这封奏折,孤派人去告诉皇贵妃娘娘一声,姐姐管弟弟,还是能管上一管的,这样也能顾全了佟大人的面子。” 其他人自然无异议,唯独纳兰明珠,深深看了一眼太子。 皇贵妃从太子处得知全内阁皆知道家中丑闻,还不得眼前一黑,羞愤交加?!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太子当真纯善吗? 胤礽见纳兰明珠在看自己,清亮的眼眸回望过去,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 一直处理到三更,王熙与吴正治两位老人家已是熬不住了,胤礽劝说年纪最大的去歇息,大有一夜通宵干活的趋势。 吴正治皱起眉,严厉道:“皇上临走前还嘱咐要太子殿下照顾好自己身体,如今才几天就为了政务劳累自身,甚至打算彻夜不睡,殿下可有想过皇上会如何担忧?” 太子被他骂的脸色一白,放下了笔,温声承认了自己错误:“是孤错了,孤只是想要做得更好,向汗阿玛证明孤的能力。” 他脸色微红,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奏折:“那剩下的这些,孤明日再批复?” 众人听他话语中的松动,可算是狠狠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子歇息,他们也可以歇息了。 太子听了吴老大人的话放下了执拗劲儿,可算是答应去歇息了。 宫门已然落锁,为了送几位大人回家,还是派宫人通报,遣禁卫军连夜给开的门。 王熙与吴正治等人统一决策,已是下了狠心:定要整顿内阁,竟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这么大的纰漏。无论是谁想要为难太子,闹得这般难看,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胤礽回到自己寝宫还没睡觉,他趴在自己书案前给康熙写信。 他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思念,恨不能跟着汗阿玛一起去,又表达了担忧,希望汗阿玛一路上多保重身体,不要操劳。接着,他委屈巴巴地诉苦“汗阿玛说好的是让儿臣监国,没有说要儿臣亲自批阅奏折,就连汗阿玛在时也是只做最后定夺,甚少亲自批注,如今到了儿臣面前的奏折,无论是大事小事,都要儿臣亲自批阅。” “也不知汗阿玛那儿接到了多少重要奏折,您如今在外边,与儿臣两边处理政务实在是不太方便。汗阿玛,您说儿臣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汗阿玛不喜儿臣性子太软和,只是众人大人都是您的左膀右臂,儿臣不好发作,其实儿臣可生气了,这不,儿臣一气之下就带上了如山奏折冲入内阁,拉上众位大人们一起加班。儿臣虽然知道要暂时忍耐等您做主,可就是控制不住那小脾气,于是就耍赖皮啦!” 胤礽给康熙的信写得并不长,实在是帝王刚走没几天,派人快马加鞭地往返送信,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康熙收到那信,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耍赖皮?当朕看不出来他是在撒娇?多大的人了,这点主意都没有,还等着朕给他撑腰。”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转眼就下令命人彻查是谁在为难太子,玩忽职守之人严惩不贷! 至于那封由朝臣遣人送来,状告太子独揽大权,强令内阁臣子延长当值时间,派遣禁卫军看守,不许他们回家的折子则被帝王当做了笑话,压在箱底。 佟国维得知隆科多受弹劾的奏折竟送到了太子手中,气得指着儿子鼻子臭骂一顿。 “究竟是谁将这等事捅到了太子跟前,岂有此理!”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左右渡步,“若让我知晓是谁败坏我佟家名声,我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不可!” 在康熙的命令到京城之前,胤礽又拉着诸位大人们一起加了两天班。 原本风平浪静的弹劾折子骤然多了许多,汗阿玛不在时没有早朝,朝中却犹如起了风浪的海洋,暗潮汹涌,鸡飞狗跳。 佟国维像一只战斗鸡,盯着两位言官啄。 被啄之人亦不甘示弱,转头就狠狠咬他一口。 明珠煽风点火作壁上观,却不想引火烧身,反而烫到了他。 而有了汗阿玛撑腰的胤礽,终于过上了真正“监国”的好日子,他不用再亲自批阅奏折,只需要手里拿着小辫子,抽动大毛驴们干活就可以啦! -- 第535页 纳兰明珠将下属们约束起来,沉声道:“太子看似纯良,实则狡猾心黑,莫要被他外表所欺骗了,暂时先歇了为难他的心思。” 现在,在皇上心目中太子就是受到欺负的小可怜,若是再为难下去,恐怕皇上就真要发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取自百度百科—李四儿 第227章 谁都没想到太子会“耍赖”,也没人料到太子面对暗地里的为难,直接选择了正面去刚。 整个过程中,太子以其勤奋肯干为诸位大学士留下了淳朴良善的印象。 也唯有真正设计他的人,心中叫苦不迭。 纳兰明珠并非最初设计太子之人,他所做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而针对太子之人究竟有谁,宗室有之,功勋贵族有之,亦有满洲大姓之后。 纳兰性德是知道自己父亲性子的,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苦心相劝,希望父亲莫要再为难太子。以纳兰性德的品德而言,他不愿意看到自己亲生父亲栽赃陷害无辜之人,更何况那还是他抱过照顾过的小太子。 可现在,已经成熟老练的纳兰性德只想劝说父亲及时损止。 身为儿子,他又不能明着说希望老父亲别再瞎折腾了,再怎么折腾也只会是吃亏的命,太子有仙人庇佑,从小身边就有神奇之事,别人不相信只当是皇上在为太子造势,纳兰性德亲眼见识过,比谁都更相信太子身边有个“仙人”在。 连地动都能预知,甚至明确得知那儿会震塌,那儿安全的太子,就不该以凡人目光来看待他。 纳兰性德无奈道:“您还是将精力放在政务之上吧!” 之前几回吃亏还不够吗? 纳兰明珠那神色,显然不是轻易就能听劝的,他不悦道:“我为官时间比你读书时间更久远,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做官。” 纳兰性德不说话了,面对年岁渐长又更加冥顽不灵的老父亲,他只能眼不见为净。 二弟纳兰揆叙品性与长兄如出一辙的纯良,见父亲与兄长似在争执,忧心忡忡。 “长兄可是与父亲不欢而散?难道你们在朝堂之上又一次政见不合?” 纳兰性德摸摸二弟的头,温声道:“不必担心,容德只管潜心读书就是,今时不同往日,在未来,经世致用的学问会比空乏的经义解释更重要。你也听为兄一句,将外学、科学都学上,学了不亏,未来对你将有大助益。” 纳兰揆叙愣愣的:“外学,科学,这些学问在太学引起轩然大波,我也要学吗?” 太学之中的监生皆是为做官而在读书,以往做官的唯一途径是科举,于是他们尊崇儒家礼仪,学习八股考试。而今朝堂之中出现有外学、科学之道可做官之先例,如同千万人过独木桥的科举并非人人都能考上,不少人抱着想要跻身官场的想法,亦偷偷学起了外学、科学。 即使太学的课程之中从未有涉及这两种学问的安排,却仍挡不住部分年轻人想要学习这些心思。 只要没有明文禁止学习外学、科学有罪,那么就连先生都无法阻止监生们在课后时间做什么。 加之京城有了外学学院,又有与科学、外学有关的书籍流通在市场之上。 为了完善外学的教科书,外学学院之中的授课先生与外洋先生一同撰写了多个版本,不断改进,细分。 诸如数术、物理等书是最为常年的,京城之中的书肆就有卖。 纳兰性德颔首道:“是的,最好去学学,能够涨眼界,拓心胸。” 纳兰揆叙犹豫道:“可父亲并未为我安排教授这些课程的先生。” “那就由我来为你安排,”纳兰性德笑了。 别说是授课先生,就连京城之中流通的外学书籍都是自他的管理下印刷成册售卖,以他现在手中的人脉,为弟弟请一个为他启蒙外学与科学的先生可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阿玛会不会阻止,那并不在纳兰性德的考虑范围内,他特意回家一趟也不是为了与阿玛争执,而是为了孝敬母亲。 纳兰明珠之妻乃爱新觉罗氏,亲王阿济格之女。阿济格是谁?摄政王多尔衮的同胞兄长。 老夫人出身显赫,脾气随父,火爆而少慧,一生为明珠生育三子。纳兰明珠心思深沉,笑里藏刀,虽在朝中总做一些损人利己之事,家中后院却干干净净。 见长子来找自己,老夫人笑意浓浓:“我可听说了,容若在朝中发了怒,得太子低头道歉。朝臣皆道你性子与往年大不相同,再不是那好欺的文人诗人了。” 纳兰性德无奈道:“那都是皇上北巡以前的事了,是父亲告诉额娘的吗?” “他哪里会与我说这些,”老夫人轻哼一声,扬起了笑容:“是我听别家夫人喝茶时提起的,大家都说我儿是大才子,写的了文章做的了实事,额娘听了心里可得意了。” 她已是一品诰命夫人,丈夫官职高低于她而言远没有儿子出息更令她高兴。 “你阿玛可是又为难你了?”老夫人淡淡道:“别管他去,做你自己爱做的事就够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纳兰明珠是个什么德行,老夫人最清楚不过。 她倒是想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丈夫是叶赫那拉氏族长,非得做将家族推往显赫巅峰之事,纵使心中不满,她一个妇人见识短浅,不可能在前院之事上指手画脚。 -- 第536页 好在她还有个优秀的天才儿子,在朝中地位如同旭日东升,正炙手可热呢! 纳兰性德闻言,笑弯了眉眼:“近日不少外使出入京城,沿海之地的外洋贸易也已上了正轨,倒是给大清带来了不少他们有的好东西,儿子职位在那儿,接触了不少,有机会也不忘给额娘带上一些如今最流行的好物件。” 这些物件之中,有法兰西王后最喜爱的几款香水,有曾经英格兰女王玛丽一世、伊丽莎白一世偏爱的护肤品,有从佛罗伦萨远道而来的珠宝首饰,各种珠宝精美、闪亮、贵气、内敛,应有尽有。 觉罗氏拍了拍他的手,乐呵道:“还是容若最懂为娘喜欢什么啊!” 至于明珠,老头子就从来都没有想过送她点什么来让她开心开心! 纳兰性德知道,在他们家中,长子、次子、三子、大孙子、小孙子皆是额娘的心头宝,最后才是阿玛,地位之低,令人闻之心酸。 也因此,想要让弟弟们学习外学、科学,他并不需要争得阿玛同意,只需要说服额娘,告诉她学外学好,学科学涨见识,那么额娘自然会帮着他。 在纳兰性德看来,将弟弟们的教育权握在他的手中再简单不过了。 纳兰性德还送了两位弟弟一人一把按下机关就会自己打开的雨伞,据说款式亦是法兰西传来的,新鲜有趣还实用。 纳兰明珠得知此事,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 “容若身在朝中,还不知如今朝中究竟有谁想要为难太子?” 是那些被新学触及自身利益的功勋后代,是那些传统自持的文人,亦有开国将领之后,文武皆有,且数量还不少! “新的学问兴起,自然会有旧学受到冲击,”纳兰性德答道:“即使如此,新学之活难以阻挡,既然已成定局,让弟弟们先学起来,未来也能少走许多弯路。阿玛贵为宰相,眼光自然不会比儿子差,也知道怎么教人能教出最优秀的才子,您只是不愿意接受引领这些的是太子罢了。” 纳兰性德亦得明珠教导,一个老谋深算的父亲,却教出一个风光霁月的儿子。人们皆道纳兰性德不像明珠,殊不知明珠教出一个品性绝佳的纳兰性德是巧合,再教出一个品学兼优的容德也是巧合吗? 纳兰明珠竟无言以对:“诚然大势所趋,太子却不会顺风顺水。” 变革哪里会有顺风顺水一说,若真如此,太子的动作恐怕会更加快。 “听说太子又接见了法兰西使臣?” 纳兰性德答道:“殿下听说法兰西的天主教会正在寻求通商之路,希望沙皇俄国与大清能够尽快定下边境,实行通商,于是便将他们召去,询问情况。” 第二次雅克萨之战开打,虽是做好了战斗的各项准备,位于京城的胤礽却并不轻松。 若是想要尽可能夺回更多的大清土地,战后的谈判亦是关键。 胤礽告诉法兰西使臣白晋及张诚:“听闻在沙皇俄国亦有贵教会出身的天主教徒,与沙皇俄国的皇室任职。孤也知道,两国交战,你们教会之人不会插手,不过孤想,若是有你们的人帮助,也许大清与贵国之间的通商贸易能够有更多的进展,比如允许你们在松江府海关贸易处建立据点,便于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 “松江府贸易发达,棉纺手工业尤其多,那儿交通便利,水路与陆路都通,”胤礽笑着说道:“孤也是思虑之下想要与贵国做一项交易,待战事结束,若是贵国能够派人说服沙皇俄国皇室多退让一些,这贸易据点,孤会优先令法兰西来的商人挑选位置。” 是优先而不是唯一,太子言下之意,未来大清会给予西方各国更多通商机会,有了贸易据点,他们通往神秘东方的贸易再也不是朝不保夕的状态,会更稳定,更繁荣! 法兰西使臣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优先也好啊! 狡猾的英格兰人,就是因为领先一步与台湾那儿建立起了商贸往来关系,还不知比他们多得了多少好处呢! 荷兰使臣费尽心机企图获得据点,大好的机会却由大清皇太子送到了他们面前。 白晋与张诚尽管心中激动,面上却拒绝道:“我们教会,并不参与任何国家之间的战争。” “当然不会让你们去参与战争,孤指的是战争结束以后,大清会获得完美的胜利,为了更好的通商,孤想,与法兰西太阳王合作,比与其他国家合作更可靠。毕竟,你们在法荷之战中大获全胜,太阳王又对汗阿玛惺惺相惜。孤想,两国之间若是能够有共同的利益,这友谊将持续地更久。” 胤礽对法兰西使臣的定位从未错过,不去相信南怀仁所说的教会不分国界。西方其他国家他不知道,但在法兰西,太阳王路易十四为了实现王权统治,驱逐新教徒,将国内治理成天主教的国家,这些大主教们可不听教皇的命令,听的是路易十四的命令。 对于松江府的规划,胤礽心里已经有了蓝图。 给予各国都在松江府建据点,留下人手的机会,把他们聚在一起,让他们将商品展览出来。再邀请全国各地的商会聚集前来,供商人们进行挑选,签订合作项目。并给大清本国商人席位,展示大清本国商品,供外洋来商竞争拍卖。 胤礽还取了个名儿,叫做“大清进口博览会”。 至于汗阿玛会不会答应? -- 第537页 胤礽做了个实验,与老四作为对照组,面对面尝试着说服他。 “沿海有部分外洋商贸据点了,名不正言不顺,还不好管理,偷鸡摸狗的尽给官府添乱,不如由朝廷统一管理更好。” 胤禛道:“为何不将不遵规矩之人赶出去?不是说海军势大,早已今非昔比吗?” “赶出去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胤禛:“重农抑商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亦是国本。你这么做,是开始重商了?” 胤礽:“农是国本,不会改变,商是经济,不再行遏制只是相对前几年而言的宽松,农业根基的大国不会动摇。况且引入新技术,亦能够反哺农业。” “如果进口博览会顺利举办,大清可以将近些年积累下来的手工业商品卖到国外去,还能购买入本国稀缺之物,取长补短之下,国库收入预计可在一年之类翻上十倍不止。” 继位以后深受财政苦恼的胤禛一点没有前几回十动然拒的坚定,听见国库翻十倍,斩钉截铁道:“那就去做!” 这一票干了不亏! 小小的老四,眼中都绿得发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总说汗阿玛穷,其实康熙比雍正有钱多了。 第228章 “老四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轻而易举就“攻破”了老四的心房,胤礽还不满意。 胤禛朝他翻了个白眼,那眼神自行体会,仿佛在说:你有毛病! 胤礽唉声叹气:“孤还以为你会再给出一些更加为难到孤的理由,这样孤就能猜到汗阿玛顾虑什么了。” “你不是说,汗阿玛比我想象中开明许多吗?既然开明,那国库涨收入的好事,汗阿玛岂会错过。” 胤礽一一细数:“像是朝中的老顽固啦!又比如外洋贸易对本国的商业冲击之类的,这些也是存在的问题。” 胤秅:“……” 自己都细细说出来了,还问他做什么? “臣弟以为,太子二哥在繁忙的公务之余来找,或许有更严重的事与我商议。或是询问我大清在上一世与沙皇俄国最终定下来的边界是什么样的,又因为什么造成了退让?” 难得遇上胤禛主动,胤礽顺势问道:“那你与我说说,最终边界线确立在哪里?” 胤禛遂细细说来:“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国界最终以条约的形式留存给了后人。钦差大臣是索相与佟国纲。索相临去前,汗阿玛曾嘱咐要求尼布楚、雅克萨、龙兴江地域皆不可丢,又因急于解决准噶尔之患,最终让步到底线,签订以额尔古纳为界的《尼布楚条约》。” 那时候他虽还年轻,未入朝堂,继位后却在治理北面边境时详细研究过当年签下的条约。 “汗阿玛对这一结果还算满意,”胤禛说道:“因逢噶尔丹大肆入侵喀尔喀蒙古,那份条约比预想中晚了一年才得以签订。另于北面留有待议区,是当时双方争执不下,未能定下之地。” 胤礽:“……” 小美为胤礽描绘地图。 【这里是额尔古纳河,这里河流北面是外兴安岭。】胤礽不可置信道:“竟然把尼布楚给出去了?!” 胤禛解释道:“尼布楚本是茂明安部游牧之地,当地部族依附大清,接受大清较为松散的管理,为了挪出军力进攻噶尔丹,汗阿玛不得不做出妥协。” 他又说起了当时条约签订时,有巨大贡献作用的传教士,张诚及白晋。 胤礽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两个法兰西人。 这两人皆在朝中获得官职,按照汗阿玛的喜好学习满文,又因熟悉汉语,一个痴迷中医,一个痴迷大清的美食。 他脸色古怪:“两国签订条约之重事,让外国来使介入其中?你们对传教士那么信任吗?” 胤禛道:“并未如此,因当时大清从未接触此类事务,对当时世界其他情况不熟,唯有靠他们来做引路人。” 那时候国内压根就没有外学,很少有人懂得外洋语言,更无人懂沙皇俄国之语,也因不懂国际形势,不明白当时国际上的规矩,处处都透露出门外汉的生疏。 胤禛如何猜不到当时签订条约时或许被摆了一道,可到底在条约签订以后,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迎来了和解,进行友好通商,也令汗阿玛有了余力来对抗咽喉下的敌人。 “哦,现在熟了,”胤礽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由衷感慨道:“还好孤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然若是知道这些,孤恐怕会气得和汗阿玛一样原地高血压。” 胤秅抽了抽嘴角:“有那么严重吗?” “北面边境一直都有百姓南迁的现象,虽说满人的老祖宗自龙兴之地兴起,那儿的人却一个劲地想要往富饶之地迁徙而来,愿意留在那儿的人少,缺少了人去治理,没有百姓居住,那地方就是一片荒芜。附近游牧部族杂居,气候寒冷,环境比之宁古塔更加恶劣。” 胤禛道:“臣弟看太子二哥之意,定是不想放弃尼布楚的,可您也要考虑到签订下以后的治理问题。条约签订并非一劳永逸,只是一时的和平,或许不过百年,狼子野心的沙皇俄国又会再次故技重施,到时候边境防御未能建成,军需粮草跟不上,大清只会疲于应对。” “您的时间不多了,诚然这一世有了很好的开篇,噶尔丹仍然在以锐不可当之势在西域扩张,一旦他们东进,那是如同一柄利剑,直捅大清腹地,威逼京城!” -- 第538页 胤禛发现,太子被他给说懵了,发着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奇怪地伸出小手,在太子出神的眼睛前晃了晃。 “太子二哥在想什么呢?” 胤礽回过神来,恍恍惚惚:“汗阿玛之后,是不是亲征噶尔丹了?” 胤秅一惊:“你想起来了?!” 胤礽在他错愕的神色中点了点头:“孤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汗阿玛打败了噶尔丹,准噶尔汗国势力大损,眼看战局变得明朗,一闲下来他就说想孤想念得紧,派人问孤要衣裳,说想念孤的时候能穿身上。孤为了在衣裳上头留下味道,忍了两天都没换衣服!” 他眨眨眼,搓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孤都是成年人了,汗阿玛还这么肉麻。” 胤秅:“……” 那一瞬间,他特别想抡起拳头揍太子的脸! “哎,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回忆了,继续聊正事。”胤礽摆了摆手。 胤禛抬眼,忍不住吐露心声:“奇奇怪怪的是你吧?” 胤礽惊奇道:“老四你学会吐槽了?!” 胤秅不想回答,并向他抛出了一支毛笔。 胤礽顺手接过,手中抓着笔,立即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现在大清开局比上一世好许多了,孤觉得不仅有希望能拿下尼布楚,其实孤想把贝加尔湖那儿受苦受难的当地游牧部族们也一同解放了。是做大清的臣民还是做沙皇俄国的奴隶,笨蛋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你上一世的汗阿玛对沙皇俄国国内一点都不了解,而如今,大清在那边有探子,”胤礽小声说道:“汗阿玛知道,沙皇俄国如今也正面临着两面交战,且他们的兵力如今集中在与奥斯曼帝国交战的战场上。” “而他们国内,如今是一个公主在掌权,还扶持了两位皇帝,正在继承了沙皇之位的彼得大权旁落。” “大清的时间更加充裕,除去国库有余银,粮食增产军粮足够这些基础的。” “还有就是传教士的活跃,他们那些人,为了打通商路的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若你们忽视了他们的能力,又倚赖他们做中间人,恐怕会吃大亏。” 胤礽说的一点没错,尽管上一世的胤禛尚且还在上书房读书,如今的胤禛或因太子的唠叨,初次窥探到局势的冰山一角。 他神色复杂,幽幽说道:“上一世的太子,这个时间还未出阁讲学。” 胤礽一愣,恍然大悟,激动地握住了胤禛的小手手:“孤知道四弟弟的意思了。” 胤秅:??? “孤就知道四弟弟有重活一世的大好机遇,怎么会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呢?你在暗示孤自己有上一世的记忆与能力,定能胜任公务,孤明白了,孤这就给你安排事儿做!” 胤禛抽了抽手,硬是没有抽出来,炸毛瞪眼:“我不是,你别曲解我的意思!谁说我要办差了,我都还没入朝堂,年岁也还小,老三还不办差怎么会轮到我办差?朝臣看到你让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孩子来办差,还未经过汗阿玛的同意,岂不是要怒斥上一句儿戏!” 有事四弟弟,无事成老四,他是看透了这一世的太子,厚颜如斯! “先从小事开始做,孤如今手头最大的有两个大项,一个是外学,一个是科学,因朝堂之事繁忙,暂无精力分管。不如就交由三弟与四弟,既可历练你们,又可帮孤做一些准备。” “关于外学,孤需要一批懂得外学又精通儒学,知周易,明医术之才,要心细胆大,有宏图志向,对大海感兴趣,他们未来会乘坐大船,替大清出使各国。” “想一想未来的国库,”胤礽发现了老四的软肋,冲着弱点发起猛烈进攻:“国库有钱了就能修更多的路,路通了,贸易就更加顺畅,百姓种出来的粮食能运出来,牧场生产出来的牛奶也能供应给更多人。有了国库,能养更多军队,建更多基础设施,大清百姓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会得到改变。有钱虽然做不到万能,但没有钱却万万不能啊老四。” 胤秅:“……” “科学那儿,下边来的提案越来越多了,每一样都需要人审批,比如那橡胶制造的内增高,从研究成果到生产,这些都需要人来管,负责与户部接洽,做的是中间人,这事儿可不能是研究所的管理人来做,孤想来想去,老四或许适合做这事。” “所以,科学与外学,你与三儿一人选一个怎么样?”胤礽笑问道:“三儿那边,到底还稚嫩,孤会多照看他,四弟弟这边,孤是完全放心的。对了法兰西的国王路易十四,也就是人们赞誉的太阳王,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六,孤现在一米五,他就比孤高了六厘米。” “太阳王在法兰西引领了时尚潮流,他酷爱穿高跟鞋。” “四弟弟知道高跟鞋是吗?法兰西的高跟鞋可是出了名的质量好,他们的商队还带了国王同款高跟鞋来大清售卖。” 胤禛深吸一口气,将手从胤礽手中抽出,没好气道:“闭嘴吧,我做就是了。” 一刀又一刀戳在他的心口,胤禛就不信了,现在个儿矮,等到了年纪,他一定会猛长个儿的! 自胤礽拉上了两位弟弟一起干活后,京城之中的外学与科学突然之间有了两位皇家阿哥坐镇,在民间的声望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随着研究所产物渐渐深入百姓家中,有些事务潜移默化间,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将人们的衣食住行悄悄改变。 -- 第539页 雨伞有了折叠的便利,大雨天再不必担心鞋袜浸湿,京城街边不允许人骑马奔驰,如今衙门又出了新规定,不允许自行车在行人拥挤的地方骑行。 新引入的可可树还未有产出,购入的巧克力糕饼兑入水可以加热为热巧克力,引得京城贵人们争相追捧。 大清出现了许多外洋商品,而那些外洋来的商人愿以商品,与大清商铺交换玉器。 刚开始胤礽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直到他接受了几位外洋来使的拜见,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一日,胤礽叫住了沉迷大清美食的张诚,询问道:“孤最近见了不少来使,为何你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孤的腰间?” 张诚闻言,笑着恭维道:“殿下您不知道吗?您的名声都传扬到我的故国去了,在法兰西,人们都知道东方有一位美玉太子。” “美玉太子喜爱佩戴玉佩。” 胤礽:??? 张诚赞颂道:“人也如玉般,白璧无瑕、玉洁冰清。气质亦如玉,温雅大方,令人忍不住心悦于您。” 带给张诚学习诸多汉语的除去翻译所需,更因他喜爱大清美食。 为了搞懂什么叫做“白糖少许”、“姜葱适量”,张诚勤学苦练古文,说话也文绉绉的,赞美起人来更是信手拈来各种成语。 胤礽一脸懵逼:你在说啥子? “大清之玉尊贵、典雅,古人屈原说‘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1)’,可见大清之玉,有千年历史!玉能养人,人亦养玉,带给人健康、爱情的美好之物,又是尊贵之人的象征。西方各国对大清之玉充满了兴趣,不少人不远万里想要前来大清,为了见一见传闻中的‘美玉’。” “若是可以,法兰西的东印度公司愿意以高价问您购买玉器,太子殿下您放心,东印度公司之中有法兰西国王出资经营,是国王出最多的资金与其他大贵族们一同创办的,信誉绝对可靠,给的价格也一定令您满意。” 胤礽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只是一块寻常暖玉,朴实无华,远不及汗阿玛的盘龙玉佩要尊贵,只是带的时间久了,他又念旧,就索性不换了。 第二次雅克萨之战也随着天气转凉,正式打响,而大清美玉太子的名声,随着这一场战役还传到了沙皇俄国去!就连居住在圣彼得堡的沙皇彼得都对此略有耳闻。 人们或许不知道太子名叫胤礽,但他们知道,东方古国有一位才华横溢、俊美温雅的皇储,叫美玉。 胤礽:……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以为搞营销就是搞营销,结果孤成了活广告。 注释(1)屈原诗词引用: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意思是:我要同舜帝一起去游那琼林玉圃,登上昆仑山来采食那美玉中的英魄(我要与天地同寿的意思) PS:今天去看了康熙对俄罗斯当时评价的历史文献,关于沙皇俄国这个称呼,文献中康熙称呼他们为“罗刹国”,沙皇俄国这个称呼也没错,沙俄、沙皇俄国或帝俄,别称第三罗马,属于世界舞台给当时俄罗斯的称呼。 第229章 事情究竟为何会发展到“美玉太子”这一步? 胤礽抱着匪夷所思的心情,派人将负责搞玉器营销的曹珍叫来详细询问。 曹珍心虚了一瞬,愧疚道:“这都怪我,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夸奖殿下,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别人夸奖曹珍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有长远的见识,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是京城继纳兰性德之后的又一位才子。 曹珍被夸自然很自豪,他一面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然后又忍不住夸夸太子殿下。 “比起太子殿下我差远了,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天才。对比殿下的智慧与远见,我不足其十分之一,你说我是才子,却不知若我不日夜努力学习,甚至都跟不上殿下的学业。” 别人夸奖曹珍俊美秀气,曹珍一面开心,一边又忍不住道:“比起殿下的光辉,我不足其十分之一,殿下如皎月般,而我不过是殿下身边的星辰。” 他夸夸夸的时候,那眼睛都冒着小星星,三句话不离殿下,就连他亲爹夸他,他也说“殿下才厉害呢!” 营销之事交由曹珍来做,胤礽所收购的京城玉器亦是曹珍在张罗,专设售卖给外洋人的玉器店铺,曹珍如同他爹曹寅为皇上置办产业般,也为殿下置办了产业。 本金是太子的,盈利自然也是归太子,所有的交易没有一丝一毫朝堂特权的介入,正正经经做生意,老老实实做营销,曹珍自己也带上玉佩,还张罗文人投稿,写诗词赞美玉之美好。 前来询他买玉的外洋人渐渐多了,欣赏美人是人之天性,曹珍又懂得利用自己的脸,配上美玉可不光彩照人? 他还有个毛病,别人若是夸他,他非得带上心悦敬仰的太子殿下,否则就浑身不舒服。 人们都道,连曹珍这样的脸都自称为星,而赞美太子为月,如斯对比,岂不令人对太子更加好奇? 美玉太子的名声也是在这个时候传扬出去的。 胤礽听后,喃喃道:“难怪孤行走在各部院时总觉得有人盯着孤在偷看,竟是因为这一遭。” 曹珍更加愧疚了,小声道:“这名声不好听吗?我是不是给殿下惹了麻烦?” -- 第540页 他恨不得那么优秀的太子殿下能被更多人知道,能有更多人喜爱,但到底,还是他没有掌握好分寸。 胤礽无所谓道:“这倒不是,知道称号怎么来的,孤心里有个底。” 他见曹珍还在原地踟躇,笑道:“阿珍在外头可不是这样的,你自信的样子像是在发光,怎么一回来,反而不自信了呢?孤并未怪你,美玉之名,可比什么养猪太子好听多了。外洋人称汗阿玛为‘东方的阿波罗’,‘送子皇帝’,比起这些,孤倒是宁愿接受美玉这样的赞美。” 有人夸奖胤礽,胤礽还挺高兴,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光阿珍夸奖他可不会有这样的成就感,阿珍从就与他一起,两人关系亲近,阿珍夸他的时候,那是哪儿哪儿都好。 曹珍又接着说最近的盈利。 “自太子殿下您的名声传开后,不过一个月,已是盈利一千万两虚数了。”这些虚数之中包括了外洋人的以物换物,并不是纯粹的银两,曹珍大致估算,若是将它们都折合为银两,一千万两妥妥的。 胤礽一口茶瞬间喷出,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多少万两!?” “一千万两,”曹珍细数:“外洋人对玉器需求很大,因为之前将京城大部分玉器都集中收购,他们没有办法货比三家,以至于我推出什么,竞拍价格都很高。” “玉又是无价的,好玉卖出天价都有可能,他们用东西和我们换,也用宝石与我们换,那些宝石又可以卖给本国商人。 胤礽:“……” 一千万两,这也太扎眼了,也难怪朝中盯着他的人一个劲地给他添堵,还向汗阿玛弹劾他在京城收购玉器的行为。 “有人知道你赚了多少钱吗?” 曹珍摇了摇头:“竞拍之价是公之于众人知晓的,营业总额却只有我一人清楚。” 胤礽叹道:“那也足够扎眼了。” 曹珍眼冒星星,认真道:“殿下需要银两做大事,我就想法子为您赚更多钱,为了您的梦想,也为了我的梦想!” 胤礽无奈道:“这一千万两银,可真烫手。” 曹珍脸红了,低声歉疚道:“我做生意,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做儒商比做纯商人更能笼络人心。但也因此而得罪了不少人,他们眼红着呢,为此,不得不借用殿下势力来保护赚到的成果。只我一人,到底还是势单力孤,是我办事能力不佳,反倒累殿下受了这份气。” “只是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曹珍画风一转,为胤礽分析:“眼看外洋人对大清商铺的需求越来越大,玉器生意以后的暴利可想而知,此利不可为殿下一人所有,否则恐引火烧生,不如借此分于户部一些利益,日后殿下也好借国库之势保护自己。” 作为从小就跟着太子殿下的人,曹珍用他那聪明的小脑袋与丰富经验来揣测殿下的需求与想法。 胤礽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阿珍了解我。” 那高深莫测的模样,骄傲中透露出自信,那句“你了解我”将孤自都去了,是对曹珍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最大的肯定与赞扬。 他脸颊红扑扑,激动道:“我知道殿下不会独吞这些,您赚钱本就是为了大清。”这也是曹珍敬佩胤礽的地方。 “也是您告诉我,钱财放在仓库里,就一直都是死的钱,唯有流通入市场,才活跃起来。银两不过是一种货币,殿下眼界比寻常人都要高,我跟在您身边,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这才能够摸透你心意的十分之一。” 胤礽摇了摇头:“若孤说一分钱都不打算要呢?” 曹珍一愣,莞尔笑道:“殿下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我会尽全力帮您。那些钱都是您的,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胤礽给他那笑晃花了眼,由衷赞美道:“阿珍笑起来可真好看呐,您长得好看,却一点都不阴柔,反而生机勃勃,像是春日里最灿烂的一朵向日葵!” 曹珍一听,就知道太子殿下是看多了西方传来的名著诗歌,不由被他光明正大的赞美弄得害羞。 曹珍学着西方诗歌的大胆直白,反过来将话回敬给了胤礽:“您夸我是向日葵,葵追逐着太阳,太子殿下就是那悬挂在天边,耀眼夺目的太阳。” 胤礽抽了抽嘴角。 他脑海中又一次飘过了那句“大清皇帝是东方的阿波罗啊!” “别将孤比喻成太阳,比喻成月亮就够了,”胤礽小声抗议。 曹珍虽不明所以,见胤礽神色认真,紧跟着点了点头。 二人商议之下,打算将这烫手的一千万两找一个接手的人。 再也没有人比户部更适合接受这一笔钱财了。 胤礽想要做什么,只要是符合大清利益之事,朝臣商议之下为他查漏补缺,最终户部就会拨款。 陈廷敬死守户部存银,脑子却很清醒,知道卡在最后的底线上给钱。 “孤信任陈大人,毕竟以前汗阿玛幼时问陈大人借钱,陈大人都不给面子不肯开国库呢!反而将自己的俸禄借给汗阿玛……” 胤礽深知,钱财充公,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国库有了这一笔收入,基础建设都可以搞起来啦! “你去将孤的本金从这些钱中剔除,还有手底下人的工资,以及你的那一份酬劳所得,孤不会让你辛苦干活却没有工资拿的。” -- 第541页 曹珍小鸡啄米似的嗯嗯点头:“殿下眼光总不会错的,我这就去办。” 今天的太子小跟班,依然在不遗余力地对着胤礽吹吹呢! 次日一早,朝臣无需早朝,时辰到了便直接去各自的岗位上点卯干活,陈廷敬也一如往日般来到户部。 雅克萨开战以后,大阿哥随大军留在了龙兴江城,皇上则启程归来,再过不久就能回到京城。 回来路上,皇上会特意走远路,要求沿途为帝王修路。 待御驾回到京城,这条修建好的路就可以供百姓们使用了。 如此种种,户部耗去修路钱财可不少,加之前线战事烧钱,皇上又下了大决心,极为重视此次战役,一边派人紧盯着西域动向,一边钱粮半点没停地支援北面战事。 陈廷敬正在不断烧钱的大战心力憔悴,忽听人说太子殿下差遣人来通报,说一会儿要过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回可不能再任殿下胡闹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继续拨款下去的,皇上也说了国库应先紧着前线战事。” 御使郭琇以行监察百官之由前来,闻言皱起眉头。 他虽以外学之事对太子颇有好感,可如今太子身边有腐败现象,郭琇亦不会坐视不管。 郭琇问道:“太子时常借用国库之财吗?他的私财不是取自皇上私库吗?” 皇上将私库对太子殿下敞开,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儿。 陈廷敬对郭琇印象不错,二人皆在反贪腐之上有共同语言,同样是做过言官的,陈廷敬可太明白郭琇想要说什么了。 “并非如此,太子将私人之才与国库之财分得很清,皇上也要求殿下不得再以私财填补国库,同样,国库之钱财只用于朝堂,太子若要使用,需走正道上奏内阁,获得批准。” 郭琇道:“可线索指明太子假借外洋贸易,与民争利,在这之上恐怕捞了不少银钱。” 这正是郭琹来找陈廷敬的目地。 郭琇道:“我是监察朝廷的言官,若有贪腐之事定不会轻易放过。如今有风声传来,似是有人在引导我前去彻查太子,揭露太子谋求私利之事。” 若是放在从前,郭琹早就上当了。 可摆在见识过大清研究所盛况的郭琇面前,他并不认为太子是私心重,也不像是会想尽办法贪图钱财的性格。 郭琹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陈廷敬。 陈廷敬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你说的没有错,太子不是私欲重的人。” “他虽然……”总是想办法掏国库钱。 “可他作为储君,是绝对优秀够格的。” “他心如镜明,不会做这种损人利己之事。” 陈廷敬毫不犹豫支持太子之事,令郭琇迟疑了。 正在此时,外头有人通报:“陈大人,太子殿下来了,他说给您送钱来了!” 陈廷敬与郭琹面面相视,二人皆一头雾水。 陈廷敬忙起身来,边推开门边问道:“送钱,送什么钱。” 他见太子身边带着伴读曹珍,曹珍手中还捧着好几本书册。 “不多不多,也就九百多万两银子,或许到下个月能超越一千万两。对比国库一年税收六千万两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这是近几个月玉器店铺的盈利。” 胤礽说着,曹珍已是将账本递给了陈廷敬,笑着解释道:“这些便是玉器店的盈利账本了,是殿下扣除本金后剩余之数,殿下说了,玉器之财设计大量与外洋人之间的交易,可做国库收入,由官府掌管更为妥当。” 别说是郭琇,就连陈廷敬这见多了太子各种操作的老熟人都呆愣住了。 陈廷敬不可置信:九百多万两银,白送?! 第230章 京城玉器店一共才营业多久?不足三个月! 不足三个月,捞金超九百多万两,这是怎样可怕的数字! 陈廷敬一脸麻木地将太子与曹珍迎入内室之中,边上还跟了个同样震惊且不愿离去的郭琇。 太子倒是对此并不感到奇怪,还笑呵呵地与郭琇打招呼:“郭大人,又见面了。” 看他那纯良的微笑,郭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应了声。 “殿下总是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吓,”郭琇感叹道,语气温和,与平日里在朝堂之上的锋芒毕露全然不同。 郭琇与陈廷敬相似,在茫茫官场之中能够有一个不畏强权的同道中人,陈廷敬自是欢喜的,心里下意识会想要帮扶郭琇。当他看到郭琇因对抗强权而受到挫折时候,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可如今,眼看郭琇对太子殿下和颜悦色,显然心中对太子好感甚佳,陈廷敬欲言又止。 对太子有好感也就罢了,好歹藏在心里,别表现出来啊! 在陈廷敬的眼中,郭琇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羊羔,正懵懵懂懂地“自投罗网”,往太子那儿一头扎了下去。 太子笑道:“看郭大人对孤没有严厉批评,孤就知道这样的惊吓对您来说是好事。孤也觉得是好事,国库有了余财,就能做更多实在事了。” 他不经意间的目光瞥向了陈廷敬,那意味深长的视线,就像是大灰狼盯住了小白兔。 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的陈廷敬,竟在太子的目光中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陈廷敬也不接口,他瞥开了视线,不去瞧胤礽的眼睛,反而问起了曹珍此事的详细情况。 -- 第542页 郭琇疑惑在心:陈大人似乎下意识回避太子殿下?为何他会怕太子呢? 曹珍细细回答靠那些玉器向外洋人换了哪些好东西。 用最昂贵却不能吃,不能用的玉佩,换来了现成的可可豆、加工完成的玉米片、果酱等食物。 大量的羊毛,皮革等,另外有外洋书籍,甚至于黄金! 一句美玉无价,定下一个最好的美玉进行商品拍卖的规矩,如此种种,倒是令人大开眼界。 西方人对什么更感兴趣? 浪漫的爱情,长寿的秘诀,能够彰显地位满足虚荣的宝物…… 这些东西,正是将大清美玉包装完美的关键。 玉中有暖玉,有寒玉,开篇一张嘴,几首诗,竟能酝酿出这样好的结果来。 曹珍正是利用起了西方人对大清国的憧憬,引导出他们对美玉的美好幻想,最终以高价拍卖而出。 陈廷敬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道:“你是曹寅的儿子吗?可真是经商奇才,比你父亲都厉害了。” 曹寅为皇上张罗私库,还提出了铸铜钱来售卖,变相增加皇上兜里的钱,如此作为,损伤的是百姓们的利益,是无形之中投入到民间过多的铜钱,会制使铜钱泛滥贬值! 陈廷敬对曹寅作为并不苟同,也紧盯着他弹劾过,奈何皇上将他当做自己人,护着他,即使他亏了钱财,都未发怒,而是轻拿轻放。 曹寅从皇上少年时就跟在他身边,可以荣获此殊荣,而今曹珍小小年纪跟着太子鞍前马后,可以预见未来定也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 曹珍与他父亲可不同,他爹因受皇上赏识而获得地位,受科举正规途径考上来的文官们鄙夷,内心苦闷无处诉说,摆在曹珍这儿,那是洋洋得意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亲近才获得好机会的。 “是殿下提出的最初想法,”曹珍一问一答间,谦虚而不失自信。 为了不给太子殿下丢人! 今天的曹珍,也在为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而努力挺起胸膛。 胤礽催促陈廷敬:“陈大人将官办手续给办了吧,若是等汗阿玛回来,说不定煮熟的鸭子就飞咯。” 他歪头瞧陈廷敬,无奈道:“汗阿玛上一回就训斥孤平国库之事是败家子,这回还不知道要怎么念叨呢!” 陈廷敬:“……” 道理是这个道理,也能预料到皇上的反应,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私心的,即便是皇上,也会命人去张罗皇家产业为内务府创造收入来源。毕竟内务府还要养活一皇宫的人呢! 玉器之利,本也可作为内务府收入来源,而一旦冲入国库,那钱财就不是皇上的了。 毕竟皇上是明君,做不了将国库钱财挪来自用的事儿。 胤礽告诉陈廷敬:鸭子已经煮好了,就等着人来接手,他这边的人只负责煮鸭子,不负责端盘子,也不负责帮人怎么吃鸭子。到时候如何接手玉器店,未来怎样管理,怎样与外洋人继续贸易,负责人由谁来担当,派遣谁去张罗等等,一切都交给户部负责了。 金灿灿的成果就摆在眼前,陈廷敬却只觉得眼前一黑。 听太子的意思,这笔钱恐怕守不住多久就会又被名正言顺地花出去。 太子将钱暂时交给户部来管,由户部出人来接手忙活后续事宜,一切麻烦也因为变为国库所有而阻挡在了外边。 而户部就是挡住麻烦的那一道屏风,陈廷敬几乎能预料到自己之后会有多么忙碌。 缺心眼的郭琹还出言赞美太子殿下大义! 他根本就没看出太子的险恶用心,这哪儿是给国库送钱?这是空手套白狼,要整个户部运转起来干活呢! “陈大人?”太子担忧地在他眼前挥了挥,询问道:“您到底要不要啊?若是还犹豫,恐怕这笔钱最后会进内务府。” 陈廷敬咬了咬牙,就算前方有巨坑,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跳,然后在心里安慰自己:注定守不住的钱,那也是投入到大清建设之中的,只要对国有好处,那么忙活一点也不算亏。 “要!” 郭琹心中诧异。 太子来送钱,陈廷敬没有面露喜色,倒是有被“逼良为娼”之感,好生奇怪。 胤礽又对两位大人拱手,笑道:“孤知晓朝中因孤购买玉器之事而多有非议,郭大人身为监察御史,恐怕没少听到人们前来找您‘告状’。” 郭琇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来找陈廷敬,不由点了点头。 “如今既已知晓殿下将之献给国库,此事应当禀告皇上,上奏内阁,如此亦能避免诸多误会。” 郭琇可不管朝中党羽之争,他自身没有任何派系,做事直来直往,一点都没有被束缚手脚的样子。 胤礽笑道:“对,上奏内阁,多谢郭大人提醒了,孤就按照郭大人提示的来做。” 他几乎可以预见那些针对他的人在朝中跌个大跟头了。 太子并未停留太久,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户部后就曹珍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陈廷敬拿着那烫手的九百多万两银,深深叹了口气,回到书案前便写折子向皇上“请罪”。 玉器之利富可敌国,而太子殿下仁德高义,定要将玉器之利送予国库,以缓国库银两紧缺之忧。微臣惭愧,因受利所诱,未能规劝殿下…… -- 第543页 陈廷敬需要告诉皇上:那是太子非要给他的,不是他讨要的。 他也需要对护犊子的皇上表明自己有过错,此事是自己的错,绝不是太子有错。 如此以退为进,这笔钱归入户部已是板上钉钉。 郭琇回去以后,果真又遇上了前来寻他告状之人。 另一位御史席柱匆匆而来,严肃道:“有关太子殿下利用职务之便与民争利之事有结果了,证据确凿。如今只需要将证据连通弹劾奏书送予皇上手中即可。” 郭琹怔了怔,问他要来了弹劾奏书。 奏书上曰:国之储君,为谋私利,肆意压低价格逼迫商贩售卖玉器给他,而后又借外洋之职,以高价将玉器售卖给外洋人…… 短时间内捞来巨额之财,所涉之脏款恐高达数万余,臣等恐其后另有深意。太子手握诸多钱财,非供享乐或挥霍无度,铺张浪费,非圣贤之作为。 郭琇将那奏书放下,冷冷地问道:“是谁指使你写下这些的?” 席主闻言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放在以往,只要证据确凿,郭琇早就主动来帮他了。 郭琹斥道:“颠倒黑白,一派胡言!” “此事皆有证据,哪里颠倒黑白?!”席柱由不服气,怒意渐起:“莫非真如朝中所言,郭大人已被太子所收买?” 郭琇笑容嘲讽:“结交朋党之事,可是你干下的,莫要以为我是个瞎子、傻子。” “席大人愧对御史之职,我却不会做这等违心之事。太子已将玉器之利上交国库,又弹劾奢靡无度,享乐挥霍?!” 郭琇恨铁不成钢地怒拍桌案:“一个个眼睛都红滴血了,也不看看这样会下金蛋的母鸡寻常人能享用得起吗?” 席柱沉默不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郭琇自此打开了话匣子,一一数落席柱“为御史不诚”。 “我劝你悬崖勒马,你若怀恨在心,只当我与你再无同僚情谊。” 郭琇言语严重了一些,这一日,督察院众人皆听见了两位御史的争执。 胤礽可不知道后续还有那样的发展,自从将玉器之利让出以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有了时间,他开始关注起了北面前线如今的战况。 正如汗阿玛与他预料的那样,沙皇俄国并未派重兵前来进攻,面对大清充分的准备与大量外洋雇来的雇佣兵,沙皇俄国留在边境的军队节节败退。 只是,大清军队将雅克萨打回来后,再没有继续追击。 胤礽喃喃道:“若是能攻下尼布楚该多好,带去那么多人,却杀鸡用宰牛刀,这打得也太稳妥了。” 只能寄希望于大哥,若大哥未曾忘记与他之间的约定,应当会采取行动。 至于即将回京城的汗阿玛,胤礽有些苦恼地拿起了汗阿玛派人送来的肉麻信,他该怎么回信,才能让汗阿玛感受到他比汗阿玛想他更想他? 曹珍将玉器经营交出去后就回到了胤礽身边。 他看见了三阿哥抱着一叠文书走来,那些文书可能是研究所新设立的研究项目清单。 另一边是从外学归来的四阿哥,他看见抱着文书的三阿哥,脚步一顿。 两人相对而站,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这一回,三人都听见了太子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嘀嘀咕咕:“最近朝堂之上针对孤的反对之声好像轻了不少。” 太子的自言自语,就像是正在对谁说话。可那书房中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有些诡异。 胤禛的神色暗了暗,推开门去张望里边:莫非,那教导太子的仙人就在这里? 【反对大朋友的人少了,这代表什么?】 胤礽:当然是代表孤又可以折腾新的事情啦! 哎,没人出言骂孤可真是寂寞如雪。 他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叫做“每天不被人骂两句就皮痒”。 胤礽说干就干,扬声对外边道:“准备外学恩科考试,孤要向外学学生招揽一批能够得用的人,由礼部主客清吏司出人,成立外交部!” 第231章 门外的三阿哥与四阿哥齐齐愣住,胤祉率先出声道:“太子二哥已经看到我们过来了?” 胤礽抬眸:“孤在与阿珍说呢!阿珍现在是孤跟前最得用的‘男秘书’!” 曹珍笑着应了一声,转而为两位小阿哥拉开了门:“殿下的嘱咐奴才听见了,这就去给您办。” 曹珍与他们打过招呼,先行告退,笑容光彩照人,闪瞎了胤禛与胤祉的眼。 胤祉感叹道:“阿珍越长越俊俏了。” 他又看看太子,接着道:“最俊的还是二哥!” 胤禛无言以对,不忍直视:上一世老三情绪内敛,又是文人脾性,甚少直白地夸赞人。究竟是什么令这一世的老三成了太子的马屁精? 太子向他们招了招手,想乐道:“孤也觉得自己最俊,别杵在外头了,快进来说话。” 胤禛:“……”这二人一个闭着眼睛吹,一个自信满满受着,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而他自己,选择了眼不见为净,耳不听则空。 他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经不起说实话的后果,十三还在章佳氏肚子里呢,万一说真话得罪了太子与老三,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可没人能帮他。 胤礽询问他们:“外学与研究所的事务你们都已经开始熟悉了吧?感觉如何,孤留在那儿的人手好用吗?” -- 第544页 胤祉点点头,眼眸亮晶晶:“研究所的人很照顾臣弟,还愿意带着臣弟一起学习,涨见识。” 胤禛则道:“外学规模之大,超出臣弟想象,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京城外学竟已发展到了如斯地步。” 位于太学边上的外学学院,整个建筑比之太学有过之而无不及,学院中学生、宿舍、教学、课程皆有安排,已自成章法。 他没有选择令他心动的研究所,绝不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后真会长不高,而是为了睁开眼睛去看看外头的日新月异,亲眼见一见全然不同的时代风貌。 京城之风气,与印象之中大有不同了。 文人学士之间似是摆脱了无形的枷锁,抛弃了研究小学,复古之学问注释,转而接触起了格物致知,经世致用。 外学之中风气尤甚,虽学业压力繁重,学生不仅需学习语言,更需要学习科学新学,旧学儒学还都不能丢,也要学,只是考试占比低一些。 胤禛说道:“科学可开化民智,增长见识,又因习得科学可升迁官职,虽不如已确立为恩科的数术那样成为隔壁太学的新课程,却已经有不少学子课余主动去学习这些。” “太学之中已有不少先生对此感到不满。” “哦,”胤礽很淡定:“不满就不满了,太学的校长还是实打实拥护八股文的保守文人呢!礼部之中也有官员对此颇有微词,朝中亦有,可那又如何?” “摆在朝臣们面前的是逐渐富裕的国库,是人们生活逐渐改善的福音,是明晃晃的好处,一句‘于礼不合’,两句‘祖宗家法’哪里抵得上现实?治国用礼用家法就能治了吗?孤是务实派,孤给出去的东西,足够聪明人醒悟过来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孤也指望他们能提出一些反对意见,若是言之有物,孤也不是不能听从,可是‘于礼不合’、‘祖宗家法’这些空乏言论,不足以站住脚,谁都知道那只是维护旧制旧利益的借口罢了,虚的很。” 太子的底气与“赖皮”,令胤秅大开眼界。 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朝廷之上因为他的折腾早已是狂风巨浪,天天都在争执不休。 胤祉已经参与朝会了,对朝会最大的印象便是大家都好会吵吵,都好会演,他都分不清楚谁是忠是奸,更分不清友军与假扮敌军的友军。 据太子二哥所说,朝臣们之间会“自我消化”,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会内部解决矛盾的。 如果矛盾解决不了,这不是还有汗阿玛在吗? 胤祉一点没觉得太子说的有哪里不对,好似汗阿玛来给太子二哥擦屁股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胤禛道:“即使是虚的,那些人也不好打发,他们若要拖垮你,你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胤礽不可思议道:“他们来拖孤,孤自己有腿,还不会跑吗?难不成留在原地等着他们缠上来?” 胤祉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歪头看他:“怎么跑呀?二哥就在紫禁城里,想要找您还不难?” “当然是悬崖勒马,收回一切动作,卷起包袱回毓庆宫里待着,”胤礽真干得出来这事儿,关在毓庆宫里他也不寂寞,他从小美那儿攒下来了好多番剧没看呢! 到时候之前朝中得到的所有好处全都将烟消云散,有的是人要急的。 胤禛道:“您打算先斩后奏,到时候汗阿玛回来了可不好交代。” “孤当然会通过内阁走正规途径,”胤礽无所谓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已经定下来要成立外交部,那么在朝中会有什么样的骂声,孤也敢接受后果。” 顽固派、保守派一直以来都是令人头疼的一群人,换做是别人,没有一人能有太子这样的自信与底气。 胤禛酸酸地想:还不是仗着有汗阿玛在前头挡着。 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唯独太子最亲。 其他儿子是负责给汗阿玛干活收拾烂摊子的,唯有太子令汗阿玛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 胤禛都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了,才不会承认自己在眼红太子得汗阿玛毫无原则的宠溺。只是偶尔想到上一世,难免会有心酸。 二废太子对皇考身心打击过重,反复折腾,朝中局势不稳,皇考亦从此一病不起。 没有哪一个儿子,能令汗阿玛“哀莫大于心死”,他们这些儿子,在汗阿玛与太子之间,不过是陪衬的。 只是,这一世太子显然不像前世那样“学坏”,反而因有仙人教授,学得好了,学得开始要革新了。 胤禛毫不费力地就能想到待汗阿玛年老以后,太子声誉过盛会有怎样的后果,而太子想要做的一切国之大事,可都少不了权力与财富的支撑。 胤禛深深的看了一眼胤礽,那眼神意味深长,透露出几分小情绪:汗阿玛是个长寿帝王,太子总不可能甘心屈居汗阿玛之下一辈子。 胤禛以为,总有一天太子与汗阿玛父子之间还是会走到那一天,殊不知,胤礽是真想要在汗阿玛温暖的羽翼下折腾一辈子。就算是到了四十岁,五十岁,胤礽都还要做汗阿玛最喜欢的大宝贝! “成立外交部,开恩科去外学招人做官,又要有人跳出来训斥孤了,”胤礽清了清嗓子,佯装老顽固说话的方式沉声道:“殿下轻易开恩科,岂不是挑战科举之威,令非正经科举时候考上来之人有幸入朝为官,未来引人心存侥幸,从此不再潜心进学,反而钻营歪门邪道,岂不败坏学风?伤及国本!且以外学开恩,置传统儒学于何地!” -- 第545页 胤禛怔了怔,哭笑不得:“您连这些都想到了?” “害,连三儿都知道,孤在朝中老是被骂,早就被训得皮厚了。”胤礽笑嘻嘻地揉了揉三弟弟。 胤祉享受般眯起眼,笑道:“就连臣弟都已经能料到他们会以什么理由来反对。” 胤秅听着,骤然放松下来。 得,连老三小小年纪都能预料到,那太子显然是早有准备,这些都不必担心了。 “只是你小心一些,切莫疏忽大意着了别人的道。”胤禛尤不放心地嘱咐了两句。 如今朝中最为引人警惕的,当然是纳兰明珠,甚至于上辈子胤禔与太子之间闹不和,二人争斗不休,背后都有纳兰明珠在为老大出谋划策的影子。 胤礽笑道:“放心吧,孤就喜欢挨训,光明正大来的,总比暗刀要好。” 虽然暗刀他也不怕就是了。 不久,曹珍到达了礼部,前去找忠于殿下的属臣,嘱咐他们分别写上奏报,将其上交给内阁,让此事过了明目。 原先为太子殿下传话之事该是玉柱在做,只是玉柱到底不是读书人,记忆与学识皆不如曹珍,总跟不上主子的步伐。比起什么都懂,几乎是太子殿下肚中蛔虫的曹珍,在朝堂政务的传递之上,玉柱用起来就没有那么顺手啦! 而曹珍跟着太子混在各部院,早已在众位大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沙澄听后,还有些不情愿:太子嘴巴一张要开外学恩科考试,成立外交部,可不将礼部给指使地团团转? 康熙不在京城,太子监国也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内阁之中,地位最高的仅剩下六位大学士,其中勒德洪去了北面边境,王熙、宋德宜、吴正治皆是中立,而纳兰明珠惯会与索额图唱反调。 但凡有太子提出的建议,索额图力保太子政令实施,放在以往,纳兰明珠会出言反对,加之王熙、宋德宜、吴正治其中一人佯装反对,另外两人和稀泥,于是原本立刻能实施的事儿就成了“内阁待议”。 这一回太子要成立外交部,纳兰明珠却哑巴了,老老实实地缩小了存在感,王熙试探着问起,他竟还装傻充愣! 是什么促使纳兰明珠装聋作哑,难得糊涂? 又是什么令他无视了老对手索额图的挑衅,反而心平气和地养生起来? 自然是因为,新成立的外交部尚书,是他的宝贝儿子纳兰性德! 朝中大部分的外语人才皆经纳兰性德之手,他又在礼部历练许久,熟知文书工作与外学事务,积累下丰富经验。 太子提出要设立外交部,新成立的部院之中需要一个总负责人,按照之前文部的经验,新部负责人就是新任尚书。 纳兰明珠半夜睡觉都要笑醒了。 自己儿子不过而立之年,竟有机会成为一部尚书,未来前途无量啊! 至于纳兰性德听说此事后顿时黑了脸,混身低气压,纳兰明珠不以为意,还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是成为一品大员的大好机会,年轻人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以后前途光明着呢! 纳兰性德:…… “新部一旦成立,要有多少大事需要去做,阿玛不知道吗?”他恐怕会忙到连半夜都要睡在部院中! 他本以为太子提议不过玩笑,没那么容易实施下来,谁知调令没几天就送到他手中了。 索额图帮助太子,纳兰明珠不作为,其余三位汉臣无从下手。放在以往,有个宗室出身的勒德洪在,出言阻止颇有成效。如今勒德洪去了边境打仗,他们这仨文臣中,王熙与吴正治嘴上不说,身体行动上却是在帮太子。而宋德宜不帮不反对,放弃规劝。 六位大学士这边通过启奏,自不需要再进行内阁待议,太子的决定直接在内阁过了明处,朝中骂声再响,外交部的成立已成定局。 这一日,胤礽正在写未来五年规划,规划中曰:葡萄牙人在好望角有专属航线,西班牙占据麦哲伦海峡,外交部成立后,得派遣外使出使各国,海上航行之航道涉及海之霸权,或许可以进口博览会之利,与各国合作,借用各国航道,以达成大清一对多的大好局面。 他对照着地球仪,脑海中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心向往之,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心情飞扬,不知不觉已是沉浸其中。 “殿下!” “殿下!皇上回来啦!——” 曹珍在他耳边叫道,好不容易唤回了他的注意。 胤礽懵着脸问道:“这么快?不应该啊,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 “您快些换身衣裳,去京城郊外迎接皇上吧,”曹珍急切道:“皇上是突然加快回程速度赶回来的,别是听说您成立了外交部,急着赶回来训斥您吧? “不会的,礼部的主客清吏司本就具备外交部的职能,扩建以后有自成一部之实,况且大清国人学外学,再派遣国人出国,这些孤已经说通汗阿玛了,他早知道,又怎么会为此生气呢?他只会为不知道的事情生气……” 胤礽的声音微弱了下来,目光呆滞:啊,汗阿玛不知道的事,不就是玉器赚大钱送国库这件事吗? 他安慰自己:毓庆宫里的账目已平,成本都捞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送去国库的九百万两银也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花,大头都用在成立外交部,建造大船,未来外出远洋上。 -- 第546页 胤礽一边给自己安慰,一边又止不住地心虚了起来。 【大朋友,一人做事一人当,敢做要敢于接受后果呀!】 第232章 将所赚的钱都白送给国库,为了满足下一步搞更大的事情,胤礽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他要做的事是正正经经的国家大事,又不是满足自己私欲,送给户部过个明处,还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猜忌与矛盾,多简单点事儿? 胤礽回答小美:孤不觉得孤有做错什么,孤又不缺钱,汗阿玛私库都随孤取用,为什么要把钱藏着捂着? 【朝臣都夸奖大朋友大义凌然,为国奉献。】 胤礽:得了,孤只是…… 只是什么? 他突然停住了,迷茫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只是下意识将所有会与汗阿玛之间会产生误会的隐患都剔除。 胤礽:孤很自觉的,要主动避嫌!虽然后果可能是会挨一顿批评,被批评一顿又不伤感情,孤还是汗阿玛最喜爱的大宝贝。 小美沉默下来,突然虎目落泪,哽咽起来。 【……大朋友太不容易了!】 胤礽:嗯?小美系统又数据错误了吗? 哪儿有什么不容易,多简单点事,能避免误会,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之后再爆发矛盾要好。 他看了那么多集《名侦探柯南》,那么多情杀仇杀,真相大白再追悔莫及,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人与人之间要少一点套路,多一点关怀,简单点不好吗?整的勾心斗角,累都要累死了。 胤礽才不要活那么累,权力与财富都不算什么,他想要做汗阿玛一辈子的大宝贝! 却说康熙此次北巡,一路上事务繁忙,虽带了两个后妃,实则一个都未临幸过,皆因忙碌到夜深只想倒头就睡,那儿还会有闲情逸致去临幸后妃? 沿途之中的吏治需要肃清,朝中各项政务会有快马加急送往帝王跟前,紧要的由帝王亲自处理,非紧要的或是内阁商议无误的则由留在京城的太子监国审批。 外出一趟,本以为有个儿子监国能轻松一些,却不想公务不减反增! 除去政务,更要注重大战时的布置,抓紧战争储备,定下支援路线。 时刻将胤禔带在身边,反复叮咛去前线该如何做。 许是太子不在身边,帝王内心父爱无处宣泄,以至于胤禔感受到了来自汗阿玛的亿点点关怀。 第一天北巡将他拎在身边,胤禷受宠若惊。 第二天,初次享受到汗阿玛的唠叨,胤禔还感到很新鲜。 第三天,汗阿玛就开始作了。 第四天,汗阿玛开始念叨保成怎么还不来信,并将胤禔提溜到身边来边展示皇父威严,又教他军政事务。 如此一日又一日,汗阿玛的心情总是在变好与变坏之中反复横跳,一会儿要他这样,一会儿又不满意要他那样,好不容易按照要求做到,结果又变了卦,真正展示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胤禔给汗阿玛搞得身心疲惫,陪伴在汗阿玛身边,本是一件光荣的事儿,可距离太近,太过熟悉,少了敬畏,只余下无可奈何。 一会儿慈父一会儿严父,一会儿教导他这样,过几天说完全不同的见解…… 他还总是口是心非,明明想要这样,嘴上偏说不要,就等着儿子给他递梯子。 汗阿玛今天是什么意思? 你猜,你倒是猜啊! 胤禷:“……” 都是给惯的! 全被太子给惯坏了! 他自己本就不是个细心耐心的人,能依着汗阿玛全都靠着内心的敬畏与亲近,可那不代表他能有胆子、有细心去哄着老父亲! 那他还能怎么办?这次出来汗阿玛没有带其他儿子,他只能受着,硬着头皮来哄,结果哄还哄不到点上,好不容易哄好了又翻脸不认人。 胤禔突然怀念起了太子在的日子,只要有太子在,他就不用费心来哄阿玛了,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儿,再享受汗阿玛的关照就够了。 哄阿玛的事,真不是人干的! 康熙收到了太子的信以后,开始忧心太子有没有受到欺负。 “朕留给保成的人手够不够?” “怎么又有弹劾奏折来了,果真是朕不在京城,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因此次边境战争还有外国雇佣军前来助力,帝王召见了各国外使,定下需要他们进行出力的地方。 正如被太子说动的那样,康熙欲效仿路易十四在法荷之战中创下太阳王的名声,打算利用此次雅克萨之战,以大清军队为自己也在各国间立下东方帝王威严强大的印象。 不仅要狠狠地打,还要赢得好,为此,倾注再多兵力与火器都不为过。联络一切可联络的当地部族,更是派遣人前去贝加尔湖附近说服当地游牧部族里应外合。 如此北面边境一切准备妥当,胤禔随勒德洪大军一同北上前往龙兴江城,临别前一夜,帝王又将他拉到身边千叮咛万嘱咐。 感受到汗阿玛的关爱,胤禔心都暖了,只要汗阿玛不邀请他同塌而眠他就还是汗阿玛的好儿子! “朕在京城时,但凡有政务未能处理完成,与保成聊至深夜,便会父子二人同塌而眠。” 习惯了与太子之间同塌而眠来表示亲近,康熙觉得面对即将远行的长子,也应一视同仁,表达父爱关心。 -- 第547页 他也不是真只认太子一个儿子,私心里,康熙对长子亦是满意又关心的。 胤禷干涩着嗓子,艰难道:“儿臣遵旨。” 帝王还以为是长子受宠若惊这才嗓音干哑,殊不知那是他硬着头皮,此时的他是想要关心儿子的好父亲,晚上同塌睡时与长子聊到很晚。 胤禔这一夜压根就没睡好觉,像个僵尸一样一动不敢动,临了到早晨,汗阿玛不习惯早早起来,还嫌弃他睡相不好! 胤禔竟无言以对:儿臣还没嫌弃您睡觉打呼呢! 终于熬到要去龙兴江城,胤禔离去的脚步欢快,就差没将喜形于色了。 没有了长子在身边,康熙对胤礽的思念更甚。 一面关注着边境战况,掌握好军情调令,一面又关注着京城来的消息。 回去路上,帝王率先接到了边境战事大捷,得知长子在边境一切安好,心下一松。 有了顺利的开始,再进一步攻打也不是难事,勒德洪年纪虽大,却有丰富的带兵经验,有他坐镇总揽大局不成问题。 这边长子没了问题,在京城的太子却“出了事”。 守旧派不满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肯请皇上遏制外学发展,莫要提供更多的官职给予非八股取士上来的文人,恳请皇上收回给予太子的监国权力,彻查太子身边人。 贪污受贿,赚不义之财,滥用职权,为谋己私…… 更有奏折提到“国内满汉之矛盾由来已久,太子所为是加剧满汉之矛盾,枉顾传统学风,轻视儒学,动摇治国之本”。 康熙揉了揉眉心,愁得不行。 “果然是朕不在不行。” 没人护着保成,他所做之事还不知碍了多少守旧势力的眼。 宗族、宗室,八旗旧贵族皆被摸到逆鳞,也亏得太子有赫舍里一族帮着,索额图本也是八旗旧贵族之一,如今选了跟着太子一条道路走到黑,算是“改邪归正”了。 有索额图在,康熙还能放心一些,这才在北巡时未将索额图带出来,连带着纳兰明珠也没带。他还指望在索额图闷头帮着太子做事时,能有纳兰明珠拦上一拦。 康熙喃喃道:“只希望朕不在,保成能消停点,别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从吉林乘坐战船自松花江南下,待上岸后,康熙又收到了来自御史的上奏。 帝王瞧见御史郭琇的署名就觉得头大,几乎可以预见这位御史又会在上奏之中弹劾谁。 朝中需要如郭琇这样刚正不阿的言官,但有些时候御史的弹劾时机不对。 康熙打开奏折,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满篇都在夸奖太子! 帝王一时惊奇,细细看来,差点被一口气噎死自己。 九百万两银,连带着之后会赚取更多银两的玉器之利,全都白送国库,白送国库! 三个月九百万两盈余,一年就是三千六百两,比税收收入都高,就这么白送给国库,成了公家之物。 大清最富可敌国的商贾为成为皇商都没做过那么傻乎乎白送的事儿,现在这送礼的二傻子,是太子。 “国库收入本就有商税田税关税在,哪里需要他去大方!”康熙气的唷,连晚膳都吃不下了。 “皇上息怒,就算是进了国库,天下都是您的,何况国库呢?”梁九功忙劝解帝王,手忙脚乱地接住康熙气呼呼丢出来的奏折。寒冷的天气里,额头上愣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康熙更气了:“朕非昏君,难不成还分不清公财私财,挪用国库?他自己不要,就不能送去内务府?” 梁九功只能无奈道:“殿下无贪欲,心怀天下,是有德之人。皇上若是希望送去内务府,下回和殿下说就是了,您不说,殿下又单纯,他也猜不透您的心思。” 康熙冷冷道:“太子猜不透朕的心思,你就猜透了?” 梁九功忙低下头看地板,低声道:“殿下能爱重亲近您,也是因为您的宠爱啊,感情是相互的……” 所以殿下不揣测帝心,行事不顾及,还不是您惯出来的。 康熙安静了片刻,突然道:“传令速行,朕要尽快回京。” 回京途中,又闻文官启奏内阁成立外交部,外学恩科等,帝王想起太子写的小计划,还有胤礽拿着小计划问他时的情景,那小脸红扑扑的,满满都是对大清未来的期待。 他说,全球化是必然趋势,汗阿玛开启了大清融入世界舞台的进程,您的目光远大,未来定会成为以后载入史册的千古一帝! 他说,满汉臣子之间的矛盾非儒学为本,而是做官及待遇不同所制,遏制不过是暂时压迫,未来反弹更是破坏惊人。若是细水长流,以温水煮之,加大宣传舆论之危,多奖赏如丁思孔般贤能之臣,传播官员爱民如子之风,皇上心系黎民百姓之事,长此以往,待未来子孙后代长大,全国风气都将不同。 他说,儿臣倒是不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利啦!但是儿臣想看到大清立于世界之巅,所以就得将权力握在手中,儿臣又怕自己急于求成失了分寸,所以要抱紧汗阿玛的双腿。 还抱紧双腿,扯都扯不下来,太子哪里都好,就是不肯断奶! 帝王冷哼一声,黑着脸将成堆而来的弹劾压下:“等回京,该让他好好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对他不满!” 接着又去翻弹劾之人的姓名,一一记下,嘴上骂道:“内阁都通过的政令,还需要他们来多嘴?” -- 第548页 “不愿新开恩科,还不是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势,害怕多来人分一杯羹!” “朕再不回去,太子非得将所有人都得罪了!” 梁九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悄悄松了口气。 看皇上的意思,倒是没有责怪太子擅作主张,反而对弹劾太子之人多有不满。 揣测帝心并不难,帝心就向着太子,甭管是喜是怒,帮着太子总没错。 康熙正憋着一股气,一路赶回京城,沿途也没了心情去游山玩水,更别提与后妃风月。待到达京城郊外,见到生机勃勃的太子,再被太子黏黏糊糊地一个抱抱蹭蹭,脑袋枕在肩上,撒娇般抱怨:“汗阿玛您终于回来了,儿臣听见您回京的消息,还以为您又出现在了梦里。” 就是再大的火,也消去了。 没错,太子说他做梦都在想念汗阿玛回来,朝臣都听见了! 康熙:“谁家儿子能有你这般粘人?你的礼仪呢?成何体统!还不快松开。” 嘴上嫌弃,身体却一点没动的意思。 太子柔声道:“儿臣年纪小,礼仪之事等长大了再说。您不在家多月就不想念儿臣吗?思念令儿臣茶不思饭不想,还瘦了一大圈。” 纳兰性德:“……” 这语句,这调调,似曾相识。 同样来迎接帝王的胤祉、胤禛,只觉得这黏糊一幕油油的,简直没眼看! 还茶不思饭不想,昨天是谁在夸烤猪蹄好吃? 天天练武,又在窜个子,能不显得瘦吗? 胤禛眼皮子跳了跳,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不分场合就撒娇,太子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就算有汗阿玛宠爱,储君无储君之风,汗阿玛那般好面子,总还是会生气的。 纳兰明珠可不认为聪颖如太子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深思起来:莫非,这是太子给反对之人的下马威? 胤祉:咦,好像学到了什么,下回就用“反正我还小”为理由找二哥撒娇要抱抱。 朝臣:皇上回来了,可终于有人能收拾太子了! “让朕看看,嗯……果真是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美:大朋友的爸爸,害怕大朋友会被人套麻袋,这才匆匆赶回来。 第233章 帝王比划了一下胤礽的个子,欣慰道:“也高了。” 那慈祥的眼神,就像是辛勤耕耘的老农,看到了自家养的小菜苗一点一点抽长发芽,多少辛苦汗水,过程中有多么艰辛,也唯有老农自己能体会了。 小苗苗长大了,老农欣慰啊,成就感充斥在心口,那满腔父爱关怀,一直持续到了回到宫中。 待众大臣退下,几位儿子皆围绕在身边,帝王坐在御案上,将那一叠厚厚的弹劾参奏往上头一拍! “你自己看看究竟有多少人不满,他们又是有何种理由来说服朕来阻止你,惩罚你。” 帝王神色冷凝,语气微重,不悦的目光一一扫过胤礽、胤祉与胤禛。 这三位儿子,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拧在一起的,他准许老三与老四跟着太子学,还不知这两儿子学出了么么花样呢! 胤礽对会有人弹劾自己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还和弟弟们交换了一下小眼神:看吧,之前说的弹劾,他们来了。 他抓起了汗阿玛丢在书案前的奏折,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太子认真阅读期间,康熙将胤祉与胤禛叫到跟前。 “朕知你们跟着太子,现在已接触了外学与科学,你们要学新知识,朕不阻止,可若是因小失大,为了新鲜学识而忘记了基本的学业,可就别怪朕将你们都丢回上书房去从头学过!” 帝王沉声说话颇具威严,他低头审视着两位儿子。 太子诚然优秀,自小便善于学习,有过目不忘之能,那么另外两位阿哥呢? 准许他们跟着太子学,他们可有学会太子好的一面,又会不会学坏,跟太子一样调皮捣蛋? 康熙只要一想到万一以后儿子们都与太子一样惹他生气,就感到一阵窒息。 要哄一个保成,就已经够他操心的了,若是老三老四也跟着那么学,那他定要下狠手去好好治一治他们。 胤祉有一点点心慌,小眼神怯怯地不敢看帝王:汗阿玛突然就发怒了,害怕。 之前还笑眯眯的,一回来就虎着脸,汗阿玛的心情如同六月天,一会儿晴天一会儿打雷。 胤禛看出了汗阿玛是绷着脸在镇他们,并未真正生气,心里却也不慌,悄悄去握住了胤祉的小手:怕么么?爷陪着你呢! 到底胤禛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外人看来,三阿哥与四阿哥是一起的,都是太子亲自教的弟弟。 胤禛别扭地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爷才不是看老三害怕想安慰他。 两个儿子挨得近,个儿还比御案都矮,胳膊有衣袖挡着,康熙没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胤祉眨眨眼,回握住他:呜呜呜,四弟弟真好,万一他以后长不高,等他成年我就送他高跟鞋当生辰礼! 太阳王路易十四同款高跟鞋,在法兰西畅销的,都传到大清来了呢! 胤礽忍不住抬头说了句:“汗阿玛您别吓唬弟弟们,弟弟们还小,儿臣看了心疼。” 康熙瞪了他一眼:“看你的奏折去!还心疼,都是朕的儿子轮得到你心疼?” -- 第549页 帝王低下头,开始考校起儿子们的课业。 从诗书礼仪,到儒学经义,《周易》、《尚书》、《大学》、《中庸》…… 凡是帝王提问,无论是引经据典的背诵,还是释义解答,甚至个人见解,二子皆回答自如。 康熙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眉间似有喜色,心情也随着两位儿子的优秀表现变得好了起来。 帝王满意颔首:“倒是不曾荒废了学业,比朕想象中要好得多。” 太子的声音也从边上传来:“当然了,上书房的考试可不轻松,三弟弟与四弟弟都是经历考试的人,儿臣接他们来与太傅们都商议好啦,如果他们有谁没能通过考试就要回去重学。” 康熙可没经历过考试,他少年时勤恳好学,更因沉迷学习,而伤及身体,最终是在太医与太皇太后的劝说下才收敛了学习的劲儿,那时候他已经是皇帝了,心里没底气,肚中没有墨水,每日都如饥似渴地学着。 相比起来,康熙觉得自己儿子们可幸福多了,他对比自己经历,觉得儿子们一个个可都是蜜罐子里长大的。 康熙不禁自得地想:正是因为有朕在,他们才能有现在这样安逸的条件,有优秀的名师来教他们。 他希望每一个儿子都能成才,不仅仅是对太子要求高,对其他阿哥们要求亦不低。 帝王有些好奇上书房如今的考试情况,他不禁问道:“你们平日多久考试一次?考的是哪些知识,评分又是如何来评的?” 胤祉见汗阿玛心情不错,大着胆子回答道:“儿臣每个月都有月考,有科目考,有综合考,先生喜爱出题,原先一题两题不足以考验学生的掌握情况,于是时常出卷考试,最多时一天要考四场。考试评分按百分评,文科若是低于八十分、理科若是低于六十分则重考重修,写文章则按照甲乙丙等,由四位先生分别批阅,取平均分……” 康熙意外道:“考试竟这样频繁?” 胤礽帮腔道:“上书房的课业可一点都不轻松,阿哥们的学习强度是很大的,每日至少有四个时辰在学习文课、武课,如今三弟弟与四弟弟能有半天跟着儿臣,儿臣既然与太傅们约好了不让他们影响上书房课业,先生们的考试只会更严格。” “汗阿玛,三弟与四弟还分别写了文章,有关于实践后的感想,您要看看吗?” 话都给胤礽说完了,康熙考校儿子的兴致顿时就被别的事引走。 “竟还写了文章,拿来让朕看看。” 这回都不用胤礽帮忙说话,胤祉与胤禛自觉就去将写文章的册子带来。 是的,册子,就跟胤礽的日记本似的,用线装订好,从二人跟着胤礽见世面开始,几乎每一天都有见解写下,从稚嫩到成熟,从幼稚的思想转变为更加贴近现实的思想。 胤祉喜爱提出质疑,胤禛喜欢刨根问底,同样是一件事,胤祉会问“为什么不那么做,要这么做?”,胤禛会问“为什么这么做,意义在哪里,原理在哪里……” 这二位在康熙担心会跟着太子学淘气的儿子们比帝王想象中更要优秀,而太子也将他们教的很好。 帝王放下两本写了有近半的册子,转问胤礽:“你哪儿来的精力,又是教弟弟们,又能搞出那么多事来?” 胤礽瞪圆眼眸,气得鼻孔喷气。 么么叫搞出那么多事?! “《道德经》曰:‘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儿臣教会弟弟们的是如何学习的方法,而不是交给他们学习科目本身,弟弟们会优秀如斯,虽有方法所致,却也是勤恳努力,一点一滴自己积累出来的,他们肚中墨水会有多少,在于他们自己,儿臣可控住不了,所以儿臣也没在这上面花多少时间。” 胤礽哼哼唧唧,嘀嘀咕咕:“哪里有搞么么事情了,儿臣矜矜业业干活,还不是为了您与大清。” 帝王冷冷道:“看完了吗?” 胤礽:“……” “既然看完了,说说你的想法,别事事都指望朕给你兜着,你看看如今弹劾你之人,遍布朝堂之中,从一品大员到五品小官,皆有不满于你的声音,朕之太子,不过短短时日,在朝中已是千夫所指,当真是厉害的很。” 康熙气狠了:“朕此前就与你说过,莫要急于求成,外学之兴,已有威胁本国学风之势,莫不是真以为朕不会下手去阻止外学发展?” 胤礽无辜道:“若如此做,陈大人恐怕会启奏汗阿玛收回成命。” 国库正在赚大钱,大量的外洋交易,巨额关税利润,通商以后虽会有海盗、商品竞争等隐忧,却利大于弊,隐忧可下手去解决,到手的好处可是大家明晃晃都看见的。 帝王拍案横眉怒斥道:“朕要说的不是这个!” 胤祉打了个激灵,眼看汗阿玛开始吼太子,急切地左顾右看。 胤禛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二人悄悄退后了些,坐在距离稍远的位置,竖起耳朵听太子与汗阿玛的谈话。 “儿臣知道汗阿玛想说的是若是外学发展过盛,传统儒学、汉学可怎么办,”胤礽温声道,安抚般地摆摆手:“您别激动,儿臣当然是有主意的。” “大人们想要弘扬儒学,想要祖制,汉学兴盛当然可以啊,那是咱们治国之本,怎么能忘记了,外学要推广,儒学与汉学更要加大推广力度呢!” -- 第550页 胤礽笑眯眯地晃晃脑袋:“儒学提倡文人具备美好的品德,多好呀!忠君爱国,正义廉洁,最难得的便是知行合一,古时候有孔子、孟子,汉时有董仲舒,宋时有程朱理学、陆王心学,儒学百花齐放,各有所说却也薪火相传,一代一代继承、改变。文人们爱听,那就大力宣传着。儿臣也觉儒学很重要,正是因为它,才会有像太师傅,陈大人、丁思孔、于成龙等又有责任心,又仁德的好官。” “咱们要弘扬这种美德,但是他不是一成不变的,儒学也在顺应着时代的变化,在儿臣看来,儒学与新兴外学、科学并不冲突,都是值得人们学习的东西。” 弘扬外学是为了接触世界,为了与世界各国交流。发展科学是为了改善百姓们的生活,让人们能够生产出更多粮食与衣裳,也是加强国力。 “众位大人们与汗阿玛说的都没有错,儒学是大清思想之根,儿臣也赞同。”胤礽可一点没打算将儒学给抛开,他从小就学这些,将“仁德”二字印在脑海中,是一个有道德,有修养,有责任心的好少年,又怎么会像大人们弹劾的那样“忘了本”呢? “仁、义、礼、智、信,多么重要啊!前朝继承自宋时儒学,我朝则对前朝旧制生搬硬套,如今新学已然萌芽,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何不建设新儒学,继承与发展大清自己的儒学呢?旧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变得开放一些,可以吸收融汇、兼容并包,这才是符合大清向世界张开手的现实。”虽然大清的这双手,是胤礽硬抱着汗阿玛去扯开的。 胤礽将诸位大人群起攻击的点儿变着花样来夸赞:“大人们有危机感,儿臣能理解,儿臣觉得得做一些让大人们放心的事,不如明儿就开会让宣传部将我传统儒学大力发扬起来,儿臣相信,在外洋人深入了解大清的现在,儒学不仅仅能够影响到大清国内,更能将这种美好的品德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康熙给他吹得脑子嗡嗡响,满脑子都是“明儿就开会”,“让宣传部宣传”……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帝王深思起来:反其道而行之,文臣们担心太子弃儒学于不顾,反而兴盛外学科学,如今加强宣传,表露态度,既可安人心,又可稳局势。 “儿臣最喜爱儒学了,儿臣从小就在它们的影响下长大呀,怎么会忘记了刻入灵魂血液之中的国之精神呢?” 胤礽露出了心虚的神情,对了对手指,委屈道:“唯独有一点儿臣做不到,那就是朱熹说的‘存天理,灭人欲’,儿臣还是有人欲的,也许是儿臣修炼不到家,若是哪一天真的成圣人,恐怕就知道么么样的感情能灭了欲望了。” 康熙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 “早先是平国库,成立大清银行,借着朕肃清吏治好歹将本金给要回来了,这回又将玉器之利送给国库,朕看你已经是个没人欲的大圣人了!” 帝王可不是在称赞他,那没好气的语调,显然是在责怪呢! 胤礽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写好的“未来五年花钱计划”上递给了康熙,狗腿道:“汗阿玛您看看这个。” 康熙:“……” 好家伙! 他不仅将已经送去的九百万两怎么花写好了,甚至连之后的几个月,几年赚到的利润怎么花也一并都列了出来。 每一项花销背后皆有其用意注释。 此前还有些怒意的帝王皱起眉头,一目三行地将胤礽所写的计划看完。 这些计划,有的可行,有的则需更改,康熙想了想,反而勾起了唇:“陈廷敬知道你的计划吗?” 胤礽惊讶道:“儿臣有事当然是先与汗阿玛商议了,这种大事,需汗阿玛点头首肯,儿臣才会继续上奏去内阁。” 康熙道:“嗯,既然不知道,朕明日朝会就将它送给陈廷敬看看去。” 胤礽小声道:“就不能私底下送?” 当朝就送,他几乎能预料到陈大人会用怎样不可置信的目光来瞪自己了。 “不是你说要朝会上召人来商议宣传儒学之事?” 帝王眯起了眼,心情已然转好,倒像是打算将太子送钱给国库一事轻拿轻放了。 “朕看你鬼点子有不少,之后不如想想该如何让内务府有更多收入。”康熙淡淡道,瞥了一眼像小鹌鹑一样依偎在一起的三阿哥与四阿哥,朝着胤礽努努嘴:“未来你的弟弟们皆会长大,出宫建府,内务府可少不了钱。” 胤礽僵了僵,不可置信:那是您的儿子,您不想着怎么养,还要儿子帮您养儿子?! 胤禛与胤祉眼瞧着汗阿玛真的就息怒了。仿佛从一头发怒的狮子变成被顺了毛发的大猫,还眯起眼睛摇了摇尾巴…… 胤禛已经无话可说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太子真乃神人也!” 第234章 康熙对另外两位阿哥们说道:“朕之太子,可真是厉害,派遣伴读曹珍前去买卖玉佩,通过与外洋人的买卖,三月便盈利九百万两银,朝臣虽不知具体数额,却以明眼看到太子赚取高额银两。” 胤祉目瞪口呆,喃喃道:“九百万两银,那是多少?” 帝王淡淡道:“也不多,不过是将后宫各宫殿翻修一遍的银两,堆起来也不过一仓库尔。” 一仓库的银,还说不算多,那是明晃晃在嘲讽呢! -- 第551页 “朝臣弹劾还未奏效,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送予国库,半点没与朕商议,你们说,朕该不该罚他?” 胤秅:“……” 倒是太子会有的操作,以他看来,国库能有更多收入来源是好事,可想一想未来汗阿玛需要花出去的钱袋,胤禛又沉默了。 汗阿玛的儿子,可是有二十多个啊! 排行前几的出宫安家建府,汗阿玛还能拿出几万两银来,后来几位阿哥,那是一再延后建府的日子。 胤祉感觉汗阿玛又有生气的迹象,忙小声维护道:“太子二哥也是为了汗阿玛。” 康熙轻哼一声:“为了朕?” 他没好气道:“给朕添了多少麻烦,看看这些奏折就知道了。” 胤禛轻叹一声:九百万两银白送,听着就心慌了。更令人烦心的是要安抚朝臣,等汗阿玛回京面对的是一大堆烂摊子,也难怪他会生气。 走得越远,送信往来不便,消息传递速度就慢,若是事事都要请示,恐怕什么事都做不了,还会错失良机。 他去瞧太子,想看看他怎么解释。 胤礽抓重点一直都很精准重点,他笑呵呵地说道:“汗阿玛是怪儿臣没与您事先商议,您走得太远啦,等信使一来一回,好好的良机就错过了,儿臣若是事事都要请示,汗阿玛恐怕会失望于儿臣难当大任。” “最初想到收购玉器卖给外洋人,儿臣也未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收入,等到阿珍告诉儿臣一共赚了多少,儿臣惊觉这数字太大,拿在手中恐有风险。” “于是儿臣想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转移风险,还能将这些赚来的钱变成活的。” 康熙冷冷道:“于是你就全送去给了国库,然后还写出了这么一份未来发展规划?” 胤礽昂首挺胸,自豪道:“是的,陈大人收到意外之喜高兴地喜极而涕,郭御史见此夸奖儿臣大方慷慨,仁德正直。” 帝王冷笑一声:“真聪明啊!既然那么聪明,明日朝会,你自己应对朝臣发难。” 胤礽一愣:“哎?” 他回过神来,痛心疾首:“可是您临别前还说出了什么事儿有您担着,您还说儿臣可代行政令,一切有您。” “有吗?朕几时说过这话了,”康熙翻脸不认人:“谁能作证?” 胤礽:“大哥能作证!” “保清远在边境打仗,你还打算用这事儿去烦扰他?” 胤礽呆了呆,他算是明白了,汗阿玛这是打算赖皮。 “回去写一千字检讨来,自己好好想清楚错在哪里了,”帝王好似没看到太子深受打击的神情:“朕等你明日在朝中大发神威。” 胤礽伤心欲绝:爱会消失吗? 老父亲以冷酷无情地姿态告诉他:会! 胤秅:“……” 分明是在说惩罚的话,为何他竟感觉到了黏腻之感? 胤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认命道:“儿臣知道了。” 帝王未再留三人,而是分别敲打一番就放他们回去了。 临别前,胤禛回头看了眼坐于御案前的汗阿玛,虽然他高大的身影在光下有些模糊,胤禛却看见了,汗阿玛在笑! 胤禛疑惑起来:看到太子垂头丧气地吃瘪,汗阿玛心情反而好了?这是亲生的吗? 胤祉忍不住安慰道:“太子二哥别伤心,汗阿玛已经不生气了,明日朝会就算没有汗阿玛帮您,还有索相帮您,臣弟也会帮您的。” 胤礽含糊道:“孤没伤心。” “一千字检讨,又不是一千个板子。” 胤祉一头雾水:“不伤心?” 演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孤与汗阿玛之间的小趣味。” 由于汗阿玛总喜欢看戏,并看自己吃瘪的恶趣味,胤礽也不是不会回敬几分。 一来二去,就成了“互相伤害”。 胤秅:不是很懂你们。 “四弟弟今天表现挺好的,再也没有前几回见到汗阿玛那样紧张怕出错了,”胤礽拍了拍胤禛的肩,意味深长地劝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咱们的汗阿玛,心里亲近着,又何必害怕回避呢?” 是啊,汗阿玛在他们心里是特殊的,那个男人,是他们年少时濡慕敬仰的对象,是他们成年后畏惧、巴结的皇父。他是帝王,亦是他们的父亲,九子夺嫡闹到后来那般难看,最严厉的惩罚也不过是圈禁。 汗阿玛最后的底线在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再恶劣,他都不会杀自己儿子。 胤秅道:“臣弟知太子二哥意思。” 是时候要做出改变了,他不能再沉湎于过去,一直都等着太子来将他拉扯出去。 六弟活了,额娘的身体还不能调理吗?总是给他添堵的十四都还没影呢! 胤禛不是胆小之人,此前惧怕面见汗阿玛,是因幼时险些在汗阿玛跟前露了馅。 而今有个太子在前头,他还怕什么? 胤禛打算做一点什么,比如多关心关心佟皇贵妃的身心健康,找机会去与六弟联络联络感情。 胤禛若有所思:不如回上书房与其他阿哥一起,给胤禩补课…… 他时间还是有许多的,晚上住阿哥所,还能监督胤禩背书。 太子能从小与胤祉培养出这样深厚的感情,胤禛觉得,自己也可以将胤禩培养得听话又省心。 -- 第552页 胤禛相信老八的天分,毕竟他长大以后智慧谋略皆有,且善于笼络人心,朝臣之中会有大半人支持他,称呼他为贤王,可见他的手段与能耐。 胤禛与太子回到毓庆宫,率先将外学如今的情况禀告,待公务忙完,他便回到了上书房,如同之前打算的那样,多关心关心胤禩如今的情况。 为八阿哥授课的先生唉声叹气,沉痛地摇了摇头,为胤禛拿来了八阿哥的成绩清单。 汉语、满语成绩,勉勉强强六十分,写字写得歪歪扭扭念及他年岁还小也情有可原。 数术这门课的成绩就有些惨烈了,一片大红色,几个月下来没有一次是合格的。 再有武课也是一片红,真正显示了什么叫做身娇体软,蹲马步的姿态像胤禛养的小京巴,憨头憨脑,稍稍一推就往后倒。 下课后,胤禛回到阿哥所,拉来人一问,得知五阿哥,六阿哥与七阿哥都关心八阿哥的成绩,三人轮流在给胤禩讲课。 胤禛心中一动,抬脚便去了胤禩的住处看情况。 胤祚一瞧胤禛来了,炸毛大喊一声:“四哥来了,快跑!” 其余阿哥一个激灵,抬头便瞧见面无表情的胤禛站在门口,顿时如鸟兽散去,徒留胤禩一人与胤禛大眼瞪小眼,害怕地瑟瑟发抖:六皇兄说,如果不好好学习,就关门放四哥咬他。 四哥会吃人! 察觉到胤秅的靠近,胤秚哇地一声哭了。 门外,三个小脑袋从外头冒出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四哥把小八欺负哭了。” 胤祚:“他那么凶,每次都板着脸,小八才不会喜欢他。除非他能像太子二哥那样温柔体贴有耐心。”想也知道不可能。 胤禛额头跳了跳,今天也是想把亲弟塞回娘胎里的一天。 他怒气蹭蹭地往上涨:“胤祚!” 胤祚撒腿就跑,带起一片鸡飞狗跳,隔壁还传来了三哥养的鹅叫声,仿佛应和着在给胤祚壮胆。 “我要找太子二哥告状。” 想想老三对太子撒娇,任由太子摸摸头,再看看这倒霉弟弟胤祚,胤禛心力交瘁。 同样是弟弟,怎么差距就那么大? 位于毓庆宫的胤礽连打了两个喷嚏,拿来帕子抹了一把鼻子。 完了一丢帕子,刷刷地将自己的悔过书写得花团锦簇,就等着明日朝会念出来了。 次日朝会是帝王首次出巡后回来的大朝,几个月积累下来的许多事务都会在此时由下臣们请示皇上。其中也包括了对太子一再挑战文臣底线,大力发扬外学,另开恩科考取外学之人授予官职,又有玉器之事,成立外交部之事,如此盛况,可谓是群起而攻之。 “有关玉器之利,臣有事启奏。” 陈廷敬上前一步,恭敬说道:“太子殿下已将玉器之利具数上缴国库,因为玉器买卖与外洋关系巨大,且能靠玉器换来枪炮。臣以为,玉器之暴利已不适合由民间商贩进行交易。殿下此举,将私人买卖变为官府所控,此为大善。天下玉器商人,如今皆已在户部登记在册。也唯有将私商管理妥当,方能减少危害啊!” 玉器小小一件就能代表巨大数额,与丝绸、茶叶不同,是可以用来与外洋人换武器,换大量金子的! 如此重利不捏在国家手中,不放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看着,别说是皇上是否会心生忌惮,陈廷敬自己都要坐立难安了。 此言一出,因玉器之利眼红而启奏弹劾的声音顿时轻了许多。 面对“千夫所指”,太子符合起了陈廷敬的话:“陈大人说的不错,唯有令国库掌管这笔财富,才能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更大。” “孤想办法为国库创收,做的并非是与民争利之事,玉器之利数额已经大到超越了寻常商贩能够负责的极限,一旦放任,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西方各国追捧我国玉之底蕴,不令人感到自豪吗?他们愿意以千两黄金,先进知识、先进技术来换取这些,对我国而来,是稳赚不赔。” “若是太子早说此事已交由国库,或许也不会引起那么多误会了,”康熙打圆场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不如一块在此告诉众位爱卿吧,也免得朕总是因为这些烦心。朕夹在太子与众位爱卿之间,甚是为难。” 胤礽接受到康熙的暗示,当即将自己写的未来五年计划一一念出。 “孤欲令大清重现汉唐时对世界的影响,并非空口说之。” “其一,需派遣使臣前往各国。需要建造足以出使各国的大船,商船,亦需沿途海军的护送。” “其二,需要使各地道路通畅。除去陆路以外,水路亦需治理。如此,大清南北往来方能更为密切,粮草及军需可以送得更远。其三……” 每当太子说一项,群臣皆窃窃私语片刻,有赞同点头,亦有不赞同者皱眉。 待胤礽将未来五年花钱计划一一念完,陈廷敬的脸色都绿了。 第235章 陈廷敬: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猜到的! 太子哪里会真好心给国库送钱,送来的钱压根就不能捂热。 做财政账本的时候,他只看到各个项目如同无底洞一样需要去填,国库之中的库银虚得很,一点都没有安全感。 打仗要钱,养军队军需要钱,开辟道路要钱,造船也要钱。 -- 第553页 除此以外,还有发扬医学之财,研究所之财,建学校之财,朝臣们的俸禄,还有各地频发的自然灾难,每一回赈灾都需要庞大的钱粮去抵。 “太子殿下,您所提之事,并非是有钱就能解决的,派遣使臣前往外洋,大清国没有使臣了解外洋规矩,”陈廷敬忍不住道。 “所以孤才提出要成立外交部。”太子回答道:“无人了解,那便派人去了解,一直都关在一个地方,那岂不是井底之蛙,只能看见方寸天空?” 陈廷敬不再反驳,甚至于他觉得太子殿下说的很在理。 花钱如流水,让他一个看管国库的人感到心痛,这与太子殿下无关,是陈廷敬自己的责任心在作祟。 胤礽:陈大人看待国库,就像是看护孩子的奶娘,看到孩子越来越瘦,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奶娘也会止不住得心疼。这样一想,孤就觉得陈大人与徐嬷嬷有些像,也就能理解他对孤的警惕了。 【……】 外交部尚书内定为纳兰性德,是因为他是唯一适合的人选,内阁一致通过,只差汗阿玛下达圣旨,给他一个名分了。 在胤礽的意料之中,外交部成立是朝中阻力最小的大事了。 有两位内阁大学士纳兰明珠与索额图共同赞成的提议,其下党羽自是无人提出反对。而朝中但凡有人提出反对,亦有其党羽站出阐明外交部成立的必要性,纳兰性德走马上任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持外交部之中收纳新开恩科选拔上来的吏官。 张士甄原为刑部尚书,遇上今年礼部尚书沙澄乞休,听皇上的意思,似乎有要将他调任去礼部的意思。 作为崇尚读书,底蕴深厚的文臣,张士甄高声反对新开恩科的举行。 “臣知太子殿下讲究实务,一句于礼不和不足以说服您放弃新开外学恩科的打算,但微臣站出来,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学子,他们十年寒窗苦读,等候科举,于千万人之中拼搏出一线可能,而今殿下一句‘外学将兴,不如开恩科为外交部招人’,此举是否太过轻率?亦有失公允!” 太子回望张士甄,很赞同地说道:“张大人说的对。” 张士甄还准备慷慨激昂继续说,骤然听见太子附和自己,顿时就卡了壳。 群臣:??? 既然说的对,那你还干?! 帝王轻咳一声,待群臣安静下来,等候他继续说话,谁知他竟不再说话,而是将表现的机会留给了太子。 胤礽道:“科举时间还未到,现在开外学恩科招来人做官,对其他参加科举的文人不公平,对太学监生也不公平。” 张士甄点了点头,问道:“太子殿下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就像是上回对纳兰性德承认错误一样,他们的储君虽然总是搞一些人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下臣们忙活,在勇于承认自己错误上,一直态度良好。 至少在汉臣们之间,太子还是得人心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为君者应善于采纳谏言,太子显然具有明君之风。 “并非如此,”胤礽摇了摇头:“孤所提及的召开外学新恩科,与科举实则并无关系。” “外交部初成立,需要大量懂得外洋文化、外洋语言的臣子注入,他们最好是能立即就上岗位干活的。通过这种方式上来的臣子,也并不需要去翰林院,或许这样的途径,会让您斥上一句于礼不和,枉顾先制,失了公允。” “可实际情况却是,大清需要在近些年派人乘船出去,此次外交部收上来的新官吏们,极有可能不会留在京城太久,会作为使者去出使各国,尤其是在贸易中为大清来带先进技术,先进知识的西方各国更值得我们去探索。” “往年在朝廷急需用人的时候,汗阿玛也会命大人们举荐贤能,这些贤能有些也并非科举出身,但确有其能力,足以担当重任。” “被汗阿玛称呼为‘清官第一’的于成龙,就是科举失意,屡次不中,中年以后才通过被举‘卓异’渐渐高升,可他却成为了为汗阿玛治河的能臣。” “大人们担心此举会令一部分心术不正之人投机取巧,不再潜心寒窗苦读诗书,转而想要通过外学升官发财,”太子温声道:“您且想想,大清派遣去外头的使臣,那可是代表着国家颜面啊!能是收一些歪瓜裂枣来吗?” “特殊时期采用特殊办法,也许你们会以为,今年招来的外学人才皆是幸运儿,但他们可是要出洋的,并非留在国内任职。” 张士甄拧眉深思:科举出身的文臣恐怕还真不愿意出使外洋。毕竟无人知晓那大海之上会有怎样的危机,又是否会一去不回。即使回归,也未必能够升至高位,最多也就混成白晋、张诚这般官职。 群臣窃窃私语,如今在外学之中学习的学子都是些什么人? 一些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年轻人,家中有余财,父亲在朝为官,且家中有兄弟继承家业。 这些人本身具有文学底蕴,从小饱读诗书,进入外学以后,又学习了科学与外洋语言,跟着外洋来的师傅,听他们讲述他国的文化。 太子将该想到的都已经想到了,张士甄自无话可说。 胤礽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一盘番茄炒蛋,将番茄、鸡蛋都准备好,油放入锅中加热,然后将铲子塞到朝臣手中,等他们下手去炒。 -- 第554页 胤礽:如果这样他们还抗拒着说不要不要,孤也无可奈何,只能靠正在看戏的汗阿玛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审视局面的康熙,无奈叹息:看样子汗阿玛真不准备帮孤了。 张士甄百折不挠,越战越勇,继续提及:“殿下兴办外学,致使太学之中兴起学习外学科学之风,学子们不再潜心学习儒文经义,如此长久以往,岂不乱套?” 胤礽精神一振,又夸张士甄:“张大人说得对!” 张士甄:“……” 又是并非如此来反驳? “孤也认为应当加强对儒文经义的教育,仁义礼智信岂能丢弃?那是刻入咱们血液中,灵魂之中的崇高道德!《礼记·大学》曰‘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孤欲做明德于天下者。儒之学者,具有仁爱之心,有正义凌然之气,修心修身兼济天下,这是多么崇高的理想与精神境界,又是多么令人心向往之的美好品德。弘扬儒之教育,利于治国,仅仅是让读书人学习,让太学监生及各地学堂教授怎么够?” “若有外洋人,崇拜我大清儒学,欲诚恳求学,大人可愿意不吝赐教?” 张士甄想了想,沉吟道:“‘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教化憧憬儒学之蛮夷,臣不会吝啬。” “若有百姓,询问大人儒学,大人可愿不吝赐教?” “若有女子,询问您,您又如何看待?” 太子连连追问,张士甄闭上了嘴,唯恐落入陷阱之中,不敢再言。 “推广儒学教育,有利于国民道德修养的提高,孔子重教化,还道是‘有教无类’。儒者之襟怀广博,不应有偏见、歧视。唤醒人们向善之心,教化更多人产生修德修身之意,皆有利于国之发展。《横渠语录》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是多么崇高的境界。孤之敬仰崇拜,恨不能令全天下皆知儒之伟大,而今孤欲宣传儒学,令圣人之言传遍大清每一个角落,弘扬我国民精神,众位大人可答应?” 就连如何宣传,胤礽都已经想好啦! 就像之前雪灾那样立的“丁思孔”典型,他们还能立更多的清廉好官。 在场的,身居高位者如王熙、吴正治,操劳一生为国为民。 他最崇拜的杜太师傅更是桃李满天下,虽然太师傅回家乡养老带孙子去了,胤礽至今还记得太师傅对自己的谆谆教诲。 朝中多少文臣深入贯彻儒之精神? 从他的太傅们李光地、熊赐履、张英、汤斌,到各部院大臣陈廷敬、郭琇、张士甄等,都是政绩斐然,颇有民心。 哪一个扯出来没有他们自己的故事? 日后大街小巷之中,皆有小儿念叨子曰,寻常百姓也能说出一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美好的精神品德与道德修养能够唤醒人们心目中对善的渴望与憧憬,他们有传承至今千年的儒学基础,是下至士大夫,上至帝王都深入贯彻的精神文明呢! 太子对儒学的狂热崇拜,吓了朝臣一跳。 西方传教士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传一下他们的主,到了太子这儿,那是要将儒之美妙传遍全国,传到外国去啊! 说完这些,胤礽疑惑地问起来:“之前是谁在负责宣传呢?要不连宣传部也给正个名。” 最好是个儒学大家,精通诗书礼仪,自己就在大清有良好的群众基础! 纳兰性德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胤礽,沉声道:“因为臣此前负责书籍印刷管理一块,又有作品集流传京城,礼部宣传之事,亦是微臣在管。” 胤礽给他黝黑黝黑的眼眸看得冷汗哗哗地冒出来,顿时打了个激灵。 哦豁!怎么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儒学也有很多弊端,不过太子只说了朝臣们爱听的。 三纲五常这些,还有儒学适应封建帝制而进行改变的思想遏制,这些是封建制度下的弊端,要打破他们,需要的是生产力、科学力的提高,是民主制度的萌芽,如果大家想要看,等写后世番外的时候我再写,毕竟小太子是站在全球化时代风口浪尖上的人呀! 在民族精神、在道德、精神文明建设上,儒学有重要地位,引导着人们变得更好。引导着社会变得更稳定。 第236章 胤礽笑容微僵,硬着头皮道:“大人能者多劳,实在不易,外交部与宣传部细分后,汗阿玛或许可以提拔其他有才之臣前去就任,不至于令大人一人肩挑数职。” “还有文部尚书薩海在,”纳兰性德道:“微臣与薩海大人分别管着部分宣传,若是能有其他人来专负责此事,那再好不过了。” 被纳兰性德隐含怒意的眼神看着,胤礽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来,他眼巴巴地回望他,那小眼神怂唧唧的,令生气中的纳兰性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会盯着他一个人,还不是因为人手太少了? 这就是太子不接受皇上安排人脉的坏处,在他培养出自己的人手以前,恐怕都会是这种找不到人办事的状态。 纳兰性德上告皇上,请示道:“微臣赞同殿下所言,宣传之事极为重要,若再继续由臣肩挑,则越了职,还请皇上令择有才之士担任宣传部尚书。” 康熙缓缓道:“宣传不足以单一成部,应当归于文部之下,此事从此交由薩海统领。” -- 第555页 纳兰性德一听这活儿甩出去了,眉头顿时一松,躬身谢过帝王。 他稍一抬头,立即瞧见了纳兰明珠不赞同的目光,仿佛是在说:将到手的权柄白白送出去,傻不傻? 缺少人手,明珠党羽多得很,但凡是纳兰性德肯提一句问明珠要人,也不至于会有如今的窘境。 纳兰性德一扭头,撇开了眼不去看他。 此后朝会之上,太子又提到了大清北面边境之疑,甚至已经想到了之后签订边境条款时如何为大清赢得更多的筹码与好处。 “唯有以文书规定国之边境,由两国签署条约,未来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才能迎来短暂的和平,汗阿玛才能腾出手来应对日渐强盛的准噶尔汗国。” “儿臣欲通过西方传教士来交接沙皇俄国国情,如今从法兰西传教士口中得知其国内索菲娅公主与帝王彼得正在争夺权力,若大清可借其内乱之机趁势攻打,强命其签订盟约,或许可以将更多的土地收回国内。” 太子说起如今的国际形势时,那是信手拈来,从沙皇俄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世仇战争,到大清边境饱含的丰富矿产,无一不再尝试着说服朝臣“北面边境的大片土地绝不能落入敌国之手”。 “那么多值得开发的土地若就此失去,子孙后代会如何看待我们?割地给他国,那是愚蠢的行为,大清自诩大国担当,怎么能在此事之上退让,岂不令人以为大清是泥人,可以随意拿捏?” 朝臣们鸦雀无声,许多人对如今的国外情况多是一知半解,直到太子为他们解释起来,他们才恍然大悟。 如此种种,别说是胤礽了,连康熙见了都要皱眉。 危机感萦绕在心间,大清对于外边世界了解的过于浅薄了,派遣使臣出使外洋各国,不仅是为了与各国建立联系,更是为了搜集消息,传回国内。 科学已成为影响年轻一辈读书人的重要科目,而外学兴盛之势,锐不可当! 朝臣对外学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愈加好奇,如张士甄等头一回听说国际形势的,皆一一出列来询问具体情况。 帝王望着在朝中与众臣唇枪舌战的太子,他在发光呢!像个小太阳,灼灼生辉。 可惜,还没说上几句,眼看招架不住朝臣们的提问,太子又不断地朝他放求救的眼波。 康熙扼腕惋惜:朕之太子,优秀如斯,若他还能再成熟一些,若他能立刻断奶,像保清那样独当一面那该多好啊? 另一边,龙兴江城的天空是蔚蓝色的底,每当晴天的时候,飘来的云朵看上去白白软软的,好似棉花般。而这里的天气则常年寒冷,尤其是到了冬季,这儿的河面都几乎结成了冰,船只根本难以顺江继续北上。 而从龙兴江城顺江流北上,则是雅克萨城,这座曾经由北面蛮夷建设成堡垒的城池,已经在第一次雅克萨之战后被大清边境将领下令焚烧成了灰烬。 后来,朝廷下达调令,命令边境将领前往雅克萨驻军,这座城池才又一次重新建了起来。 城中没有当地居民,整个城中皆是会武的士兵。 其中有龙兴江城前来支援大清军队的部族,亦有驻军于龙兴江城的萨布素将军派遣来的部队。 沙皇俄国前来烧杀抢掠的哥萨克骑兵,便是时常在雅克萨之战周围来进行偷袭。 他们如同圆滑的泥鳅,打一下就跑,掠夺走大清边境百姓的粮食、财产,甚至还打劫过大清军队的补给。因雅克萨距离龙兴江城隔了江河险要,大清支援不足,萨布素不得不下令将居于雅克萨城中的守卫军迁徙回龙兴江东南,与卷土重来的北面蛮夷隔江对岸望,等待京城来的军令。 在此期间,萨布素属下军队及当地部族与北面蛮夷交战数次,有胜有负。敌人狡猾,屡次游走打仗,偷袭不成则撤,一旦得手其手段极其残忍。 萨布素下令以守为主,防护边境附近地区,命令龙兴江城附近居住的游牧部族不得北上,这才将损失控制在最小。战报不断送往京城,等待皇上北巡期间,他们积蓄实力,养精蓄锐,不断派遣人搜集情报,终于等到了大清军队反击的时候! 第一件事,便是合兵而上,攻回雅克萨! 这是一场必胜之战,大清带来了数以百计的大炮,除去前些年的红衣大炮做垫底,在进攻雅克萨时候于城门东西两边皆以神威大炮进攻。 另有雇佣而来的西方雇佣兵近五百人,手持鸟枪,射杀逃亡而出的哥萨克人。 大清战船浩浩荡荡,扬起旌旗飞舞,为了防止北面蛮夷见势不对从水路逃跑,无论是陆军还是水军,皆布置地天衣无缝。 声势浩大之进攻,所攻之对手却仅有二百余人! 胤禷听闻此事,已是皱起眉头。 萨布素对勒德洪道:“他们前去尼布楚搬救兵了,从尼布楚前来的救援也不过一百余人。” 二百余人侵扰大清边境,却令萨布素这等手握重兵之将领感到无可奈何,究竟是敌人太过强大,还是大清将领太过无能? 胤禔面色凝重:“区区二百余人,就令你将占领的雅克萨城转手抛弃?” 萨布素解释道:“大阿哥有所不知,自龙兴江城前往雅克萨沿途需运送军需粮草,途中消耗良多,而敌人屡次进犯一座孤城,末将与属下谋士相商,皆认为暂时撤出雅克萨更利于保存我军战力,死守雅克萨城不过是更多消耗罢了。” -- 第556页 “此番攻回雅克萨,若不能想出截断敌人之法,以大清在此的布置,这座城池恐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敌人侵占走。” 胤禔沉声道:“雅克萨城不可丢,一旦丢弃,龙兴江城将成为敌人嘴边的猎物,与其贴合太过接近,稍有不慎,边境威矣!” “若要断绝这一可能,唯有令敌人无法继续支援。” 主帅营帐之内燃烧着足以御寒的碳火,热乎乎的气流漂向胤禔的脸颊边,照红了他坚毅成熟的眉眼。 主帅勒德洪道:“大阿哥的意思,是我军恐怕还需要攻下尼布楚。” 胤禔道:“汗阿玛欲在此战之中显大国之威,外洋雇佣兵说是雇佣来为我军打仗的,更多的则是为了见证此战之大胜!而今雅克萨之战获胜轻松,俘虏敌军将领托尔布津,加上当地部族后,少说也有上万兵力,进攻区区二百余人而获胜,这样就够了吗?” “大胜之意为何,将军不会不知,汗阿玛此番下重手,为的可不仅仅只是进攻雅克萨城,是要威慑沙皇俄国哦,彻底解决北面边境问题!” 寒冷的气流席卷了他们驻军范围内的一整片土地,眼看天空飘雪,风声渐响,北面边境最为寒冷季节到了。 萨布素无奈道:“再过不久,北面的河流就会因过冷而结冰,到时候进攻与支援都将变得尤其困难,我军兵卒不适应酷寒,总是防护再好,亦有冻伤冻死者。而北面蛮夷,那可都是生活在巨寒之地的毛子,适应于酷寒中战斗,大清兵卒对上他们,几乎是以多人换一人在牺牲。” “趁着最冷的时节到来前,必须要将尼布楚拿下!尼布楚位于雅克萨城以西,温度与此查不了多少,若是再拖延,恐怕办错失良机,待敌军自叶尼塞斯克及茨克雅库茨克派来支援,大清想要攻下尼布楚可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牺牲与时间了。” 胤禔看向了勒德洪,询问勒德洪意见:“王爷以为呢?” “大清需要闯下赫赫威名,仅仅是攻回雅克萨如何够?尼布楚曾经亦是大清国土,却被敌人强占而去多年。尼布楚以西乃为蒙古茂明安等部放牧之地,当地人意图投靠大清,寻求大清庇护,萨布素将军以支援不及为由对其请求置若罔闻。更有布里亚特蒙古族人在第一次雅克萨之战中帮助我军良多,为何至今还不见将军召见他们的领袖?!” 萨布素无奈道:“布里亚特蒙古族人意图联合我军攻打回贝加尔湖周围的领地,那地距离更为遥远,且已在北蛮统治下几十年!我军若派兵前往,将有去无回,末将身为边境将领,需保存手下兵卒实力不至于因任何事而折损,实在是顾虑良多,亦对此无能为力,还请大阿哥谅解。” 胤禔询问勒德洪:“王爷以为,我军攻打尼布楚胜算几何?” 勒德洪点了点头,颇为赞同胤禔的观点:“尼布楚驻军不过上百人,需要防范的却是自雅库茨克而来的支援,攻下尼布楚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住攻下来的地方。” 胤禔大声道:“那便联合当地人,将雅库茨克亦一并攻下,汗阿玛以重兵压境而来,京城那头下达进攻之令,而我们呢?束手束脚,安于现状!萨布素将军,我念您守卫边境良久,劳苦功高,再此地有极高名望,也不多责怪于您,只希望您在援军已至情况下,更加大胆一些用兵!如此方不堕了您边境巴图鲁的威名!” 勒德洪受胤禔提醒,深思起来:是啊,如今边境皆知萨布素之名,无人知有勒德洪,而勒德洪才是此次进攻的主帅。获得大胜后,主帅名望可到达鼎盛,军功亦是他算首要,前提是他必须要取得比萨布素更多的战绩,如此方能盖过萨布素的光芒。 勒德洪道:“大阿哥说的不错,既已有重兵援军前来,更有熟悉地理的当地人相助,何不将此前明相布置下来的人脉运用而上,联络起当地蒙古族人里应外合,进攻尼布楚与雅库茨克?” 萨布素见勒德洪与皇长子皆赞同继续再战,不得不妥协听从他们的指令。 胤禔沉着脸回到自己营帐,见一秀丽少年人等候在其中,神色稍缓。 “多谢你的消息,德柱,”胤禔缓缓道,若非有德柱为他分析地理位置及当地情况,胤禔还真说不出那么多详细的分析起来,也震慑不住两位将军。 如今看勒德洪与萨布素反应,定是开始重视起他来了。 “奴才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的愿望,”德柱嘴唇微弯,边境多年的生活并未给他染上风霜,反而将原本过于精致的少年人锤炼成了如竹般坚韧挺拔的模样。 “大阿哥初来乍到,对边境事宜掌握不足,极有可能受人蒙蔽,唯有率先一鸣惊人,方能引得两位将军重视。” 德柱为宁古塔将军做事多年,在龙兴江城与雅克萨城两地跑,不仅认识布里亚特蒙古人,还与当地蒙古部族关系密切。 胤禷问道:“听说你懂得沙皇俄国语言?” “是,奴才不仅学会了沙皇俄国语言,还从大清俘虏的哥萨克骑兵身上拷问到了许多事,比如他们国家的重兵,如今正在与另一边的奥斯曼帝国交战。”德柱乐于向胤禔分享自己所知情报,有他在,胤禔到达边境以后才不至于彻底被勒德洪架空权柄。 “大阿哥此战,是受太子殿下所托攻入沙皇俄国腹地,奴才并不建议您往北面打,一旦跨越那一片外兴安岭,天险的另一头危机四伏。”德柱指了指天空,娓娓道来:“奴才建议您想办法一路往西打,一旦攻入到贝加尔湖地域,当地的布里亚特族人会主动前来与大清军队联合。” -- 第557页 他的眼眸深邃如星空,唇边的笑意自信又夺目:“有奴才在您身边,一切当地语言皆可为您翻译。奴才前几年就下了一位布里亚特族人,如今他已回到贝加尔湖多时,拉拢了许多当地同族升起反叛之心。” 胤禔闻言,惊喜道:“若真如此可真是太好了,此战可将贝加尔湖亦一并拿下!” “大阿哥要做的,便是引主帅继续往西边进攻,”德柱轻声道:“奴才虽不是诸葛亮之类运筹帷幄的军师,却胜在懂得当地情况,交友良多,或许能给您带来帮助。” 胤禔微微颔首:“放心,勒德洪那儿由我来引。” 能有德柱这样的助力找上门来,实在是意外之喜,若这样他都做不到想要达成的目地,那才是真的无能了。 他打量着已然大变样的德柱,竟看不透此人,只觉得其一举一动神秘而有韵味,曾几何时如同小跟班一样跟着太子的影子,竟然脱胎换骨成了如今模样。 胤禷突然道:“你变了许多。” 德柱笑道:“奴才只是学习了许多,肚中有了墨水,本性上并没有变。” 胤禔:可我只看出了你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机。 “此战事了后,你会留在这儿吗?宁古塔将军给了你官职?” 德柱摇了摇头:“奴才推脱了将军给的官职,如今在边境身份不过是一介大夫。此战事了,奴才想要回京。” 胤禔惊讶道:“你现在这样的才华,还要回京继续去做太子的哈哈珠子?” “殿下学业有成,奴才回去了也不会是哈哈珠子啊,”德柱好笑道:“正是因为肚中有了墨水,奴才才更要回到殿下身边,去为他做事。” “也希望此战之中,奴才能洗刷戴罪之身,以有功之臣回京,也好为殿下挣一些面子。” 胤禔想翻白眼: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也不知太子给他们灌了什么样的迷魂汤。 曹珍如此,德柱亦然,不求官职,不求财富,但求为太子做事,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伴读与哈哈珠子,他怎么就没遇上呢? “战事胜利后,恐怕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胤禔淡淡道:“他说,想要亲自过来。” 德柱回过神来,惊喜道:“殿下想要亲自过来?皇上会答应吗?!” “汗阿玛不会轻易答应,至于他能不能有这个机会来,就要看边境之战打成什么样了。” “打到贝加尔湖去,啧,倒也不是做不到。”胤禔沉吟起来,思索起引勒德洪挣军功的好办法来。 他轻声抱怨道:“保成就是这样,总是不遗余力地差遣身边人,自己却躲在后边。” “殿下也不是偷懒的人,他自己为此付出的更多,”德柱温声道:“为了梦想。” 胤禷:“……” 又是一个被洗脑的人,还好爷足够清醒。 第237章 胤禔可清醒了,他出现在此是为了自己,可不是为了太子。 为了掌握兵权,成为实权阿哥;为了更高的地位,更好的生活;为了功成名就,满足虚荣心,成为成功独当一面的男人…… 权力、财富、地位、荣耀…… 寻常男子都渴慕的东西,亦是他想要抓在手中的东西,他注定与太子走不一样的道路,也自认没有太子那“舍己为人”、“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崇高思想。 胤禔坦然接受自己内心渴望的东西,还挺得意:爷就是这样的俗人。 为此,在边境战事之上打得更远,获得更大的成功是必然的,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他自己的未来。他会帮太子,会与太子合作,不过是因为他们暂时利益一致,有共同的一个目标在前方——打败沙皇俄国。 次日清晨,德柱便听见了外头军阵列队之声,待从营帐中出去,便看到胤禔穿着精良的盔甲,一手握在腰间的剑柄上,率领着自己的亲兵训练。德柱心思细腻,仔细观察便瞧见了胤禔还佩戴有枪,自本朝以来,枪几乎不复存在,如今竟又被造了出来,大阿哥还为每一个亲兵都佩上了。 德柱惊讶极了,问及胤禔情况:“奴才还以为这枪如今只有御用打猎才有,不曾想能在军中能看见这样新式样的枪。” “这枪逐渐淡出人们视线,是因大清弓马治国,比起枪的运用,弓箭射程更远,且准度更高,原先先明时期的撞击式燧发枪便是因此而被忘却,”胤禔解释道:“直到火器营与研究所成立后,枪这等被太子称呼为热武器的兵器才再次为汗阿玛所重视。” “早先年比起弓箭来,枪到底还是受限于制作价格高昂,且不如弓箭操控便利,直到火器营吸纳各国之枪,拆解分析,才研究出射程更远,更为精准的枪来。这枪中有膛线,可令枪弹在其中高速旋转,达到令枪弹直线发射至目标的效果。” “只是装填弹药实在麻烦,需要用木棍敲打,带着它,是为了应不时之需,上阵时多带一件武器,便多一份保障。” 胤禔身形在同龄人之中属高大,却到底还未长成至全盛,按照他的预想中,等自己长成八尺男儿,那是弓马骑射皆通,上阵枪法剑法皆用,无论是贴身战还是远距离战斗都信手拈来。 “大阿哥打算亲自上阵?” 德柱提醒道:“刀剑无眼,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您还是保重自身为好。” -- 第558页 胤禔顿时就冷了脸,怒斥道:“你懂什么?” “将军浴血战沙场,金戈铁马去征战,岂能因一丝一毫的受伤可能便做躲在安全之处的懦夫?!” 胤禔感觉受到了冒犯:“爷确实年纪小,勒德洪给了爷任务负责后勤,运输粮草,那又如何?” “我来此一日,便要亲自上场,绝不会躲在营帐之中安逸,若真只是为了捞军功来此混日子,爷还用得着与你商议谋划这些继续西攻的计策?” 德柱定定看了他片刻,蓦然笑了:“大阿哥可以将此话对主帅去讲,皇上派遣您来征战,并未给您封将军,却督军之权,两位主帅也并非一心。若勒德洪那儿行不通,何不与萨布素将军聊一聊呢?” 德柱道:“今日听您一言,奴才要对您刮目相看了,您也是有梦想之人。” 都是为了梦想拼搏的少年人,即使是天之骄子如皇长子,亦是从稚嫩到成熟,努力去追逐目标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德柱乐于与有梦想的人深交,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会闪闪发光,他们拼搏的模样妙不可言。 若非有殿下给的机遇,他或许至今还在皇宫中卖乖讨好着贵人,防备宫中的尔虞吾诈,小心翼翼地讨巧巴结。 是殿下给他指了一条能够看见未来的路,那条路上,他可以不再卑躬屈膝地看人眼色,可以挺直脊梁迈步向前,再不畏惧。 胤禷:??? “莫要将爷说的与你们一样,爷可不是为了太子做事。也别和爷提梦想,爷俗的很,没太子那希望国富民安的圣人理想。爷就要功成名就,兵权在手,钱权皆有,在战场上扬名立万,回京城了受万民敬仰!” 德柱沉默了。 “不愧是大阿哥,您的梦想也与一般人不同。” 他以为自己想要功成名就,做治世能臣已是宏伟的梦想,而大阿哥他全部都要。 胤禔竟无言以对,他以看神奇动物的眼光打量德柱,殊不知自己在德柱眼中亦是奇怪又口是心非的样子。 曾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多年,德柱对大阿哥的性格有些印象,知此时应哄着他,免得他恼羞成怒,于是温声转移话题:“那么,为了早日达成所愿,奴才自当要祝您一臂之力,今日奴才便要来与您说说事关沙皇俄国境内的消息,及他们这一回派遣来与大清交战的将领戈洛文。” “沙皇俄国此次派遣来的主帅名为戈洛文,在其国内乃伯爵之爵位,善于海陆两边作战。此次他受摄政公主之命前来大清边境开战,而事实上,这位戈洛文忠于沙皇彼得。” 许是胤禔的神情太过惊讶,德柱哑然失笑:“这并非是奴才之能。而是殿下派遣去沟通的外洋传教士来了,为了促成大清与沙皇俄国之间尽快‘和解通商’,他们可是不遗余力地在其中出力呢!” 胤禔震惊道:“太子究竟在边境战事上布置了多少?!” 德柱闻言,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殿下布置几何,殿下目光长远,早早便做了准备,若是奴才所料不错,恐怕殿下在第一次随皇上北巡时便已经想好了要做这些。” “你会出现在此也是太子指使?” 德柱:“……” “他竟小小年纪就已具慧眼识英才的潜质!” 大阿哥惊叹的模样令德柱感到有一些好笑,他生生崩住了。 就暂且让大阿哥这么以为吧! 会出现在此,是他自己拼出来的,殿下或许也很惊讶当初给他锦囊竟会有这样好的结果。 唯有德柱心知,殿下当初给他的不仅仅是令他全家都能够安身立命的锦囊,更是彻底改变他人生重大机遇。 德柱并不打算纠正大阿哥产生的误会,就让他误以为殿下聪明至此,有明君之能,让他下意识觉得殿下深不可测,定是未来帝王的不二人选。 他低下头,羽扇般的睫毛垂下一片清影,也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眼眸,遂对着胤禔娓娓道来:“索菲亚以公主之身把持朝政多年,可惜了,她的野心止步于此,至今也还是公主摄政而已。既然她没有登基为皇的魄力,这就注定了她名不正言不顺。自古以来就有先例,无论权臣、摄政王摄政多久,那也不是皇帝,带皇帝羽翼丰满,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吸收更多人依附于他,那么距离权臣倒台,摄政王被罢免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传教士从圣彼得堡而来,他带来消息时,戈洛文还未出发,”德柱眯起了眼,提醒胤禔:“或许我军可以借此而提前做好准备。” 戈洛文,一位颇具才能的统帅,在沙皇俄国皇室之中亦是几位执政人的拉拢对象,这样的人物,与大清此前面临的敌军将领显然更为棘手。 论地位,戈洛文之于沙俄与勒德洪之于大清等同。 戈洛文自圣彼得堡往东面走,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又在沿途招募大量哥萨克人,打算前往色楞格斯克驻军。 按照戈洛文的预想,清军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会一路攻破防线,到达贝加尔湖。 “那群清人胆小怕事的很,即使他们打败了我们,不也一样将我们的将领给放走,低声下气地来请求我们不要再继续攻打他们的边境。” 副官自以为很幽默地嘲笑道,他见戈洛文低头看着地图,似乎正在思索,并不打算接他的话,神色不由讪讪。 -- 第559页 “等到了色楞格斯克,就与征服统领了贝加尔湖的友军联络,看好那群布里亚特人,然后进攻喀尔喀蒙古,”戈洛文说着,心里已经盘算好派遣人前去另一边找噶尔丹合作,一同进攻喀尔喀蒙古。 斥候不断前来禀告搜集而来的消息,战略智谋超然的戈洛文很快便想到了利用喀尔喀蒙古各部族之间的不睦,以造成分裂效果,再逐个击破。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清人不会轻而易举地过河来攻打我们,他们作战讲究稳妥,害怕战败,他们的士兵也不如我们的人更能适应寒冷的环境。”戈洛文缓缓道:“这也给了我们好机会。” “清人最会的就是自以为是了,”副官不屑地撇撇嘴,大肆批判着东方古国的傲慢。 “我们应该感谢他们的傲慢,他们本该有得天独厚的港口,有大好的机会能够与远处的国家进行通商。而我们国家,为了寻求到可靠的商路挣扎至今。” “如果不是他们的慷慨与傲慢,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戈洛文道:“为了得到气候宜人的港口出海,我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戈洛文对东国度的领土志在必得,为此,为属下军队配备齐最为精妙的武器与枪炮,准备好充分的粮草与军需,这才带着人手,浩浩荡荡地往色楞格斯克赶去。 待看到色楞格斯克的城墙,戈洛文神色放松,挥了挥手下令道:“休整一夜,明日起对喀尔喀蒙古发动进攻,命令附近的布里亚特人向我军缴纳军粮,谁如果违抗,立刻斩杀!” 哥萨克骑兵生性残忍,在戈洛文的约束下能够忍耐至今已是极限,如今戈洛文命令一下达,立刻就有几支哥萨克骑兵往布里亚特人放牧的地方冲去了。 色楞格斯克原本的守卫军正站在城墙上望着戈洛文,城中有旗帜挥动,城门在他的挥手示意下缓缓打开。 副将不疑有他,按照戈洛文的命令率军往城门内走去。 而戈洛文,眯起眼看城墙上站立不动的友军,心中不安的警钟越来越响,他蓦然看见了城墙之上的黑点,立刻拿起远镜探查,只见那城楼上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列着炮兵阵形。 戈洛文厉声高喝:“有埋伏,回来!——” “轰!——” 如雷鸣般震撼天地的第一声火炮骤然响起,如同某种信号,随之而来更多密密麻麻的炮弹雨。 带来的军队防不胜防,被炮火洗礼了一遍,戈洛文反应极快,立即下令列队列阵,撤出火炮范围。 撤出城楼之外,身后是万箭齐发而来,裹着油布,燃烧着火焰的弓箭如同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远处,哥萨克骑兵沦陷如陷阱之中,戈洛文咬咬牙,选择断尾求生,抛弃了已经进入城楼的军队,率领剩下军队往弓箭队处冲杀而去。 雄壮的号角声,响彻在蓝天白云的上空,仿佛要将空中如棉花般的云朵都一块震下。 “砰——” “砰砰——” 接二连三的枪声,从侧翼方向传来,而另一侧翼方向,却传来了嘶吼喊杀之声。 冰冷的远镜镜像孔中,映出大量与想象中全然不同的敌人面容,戈洛文的面部开始抽搐,不可置信地定格在目眦欲裂的模样:“这不可能!” 白皮肤,黄头发,是西欧人!东方古国竟放下了他们傲慢的架子,与更西边的大陆各国联合了! 转眼冬去夏来,京城的十月还挺热乎,像是一道刚出炉的菜,冒着热烟。大胜捷报传到京城时,胤礽正在为老臣们接二连三祈休而苦恼。 大半年就这么混混着过去了,新成立的部院运转起来,逐渐趋于完善。太子自从将礼部拆成了文部、外交部以后,再无新的大动作。 在炎热的天气下,为了保持着他完美而优雅的模样,胤礽不得不让小美给自己开降温的系统空调,也不知从几时起,人们都传言美玉太子“冰肌玉骨清无汗”,气质如玉,人也如玉般冬暖夏凉。 胤礽觉得只要不把流言当回事,堵上自己的耳朵假装它们不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自己就会消失啦! 剩余的礼部官员见太子匆匆而来,纷纷为他让开了路,还有人好心为他递来了小板凳。 胤礽笑着谢过,抱起那板凳就往沙澄办公处外一坐,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说:“沙大人啊,您不能现在退休啊,您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还未脱颖而出的子孙后代也要在这位置上多待上两年。礼部正逢转型期,需要您这样的大人物坐镇,张大人在刑部做好好的,可不能挪位置。” 沙澄一边收拾自己屋内的东西,一边吹胡子瞪眼地回他:“老臣年事已高,早就该颐养天年去了,祈休折子一再被压,是不是您下的手?” 第238章 沙澄质疑诘问让胤礽感到了一瞬间的心虚,他很快重振精神,信誓旦旦地说道:“是汗阿玛舍不得大人退休,怎么又怨到孤身上了。” “沙大人您以年事高为由,说自己不能胜任礼部繁忙工作。汗阿玛与孤都觉得您还老当益壮,都舍不得您就这样回家颐养天年呢!” 太子坐在小板凳上,苦口婆心地劝说沙澄,那语气就好似一位伤透了娘子心的丈夫在挽回些什么,别提有多么有趣了。 沙澄橘子皮一般的老脸几乎要皱成了菊花,他温温吞吞地回答道:“老臣已经到可以祈休的年纪了,这朝中没有哪个人到了老臣这把岁数还在勤岗上忙碌的,老臣也自觉精力不足,恐怕难以继续升任职缺。” -- 第560页 “沙大人德高望重,品性绝佳,汗阿玛信任着您呢!如今礼部都细分了,有文部掌管天下书籍、科举、宣传,有外交部管理藩院与外洋事务,剩下的司只需要掌管精膳、祭祀、典制,已经轻松许多啦!” 胤礽伸出爪子为沙澄接过他手中的文书,屁颠颠地帮他将文书放在架子上,边放边道:“不会再令您继续操心劳累下去了,孤也知道此前对大人多有打扰,来礼部的这段时日尽给您添麻烦了,只是孤如今干的事,是将礼部给拆了啊!您心胸宽广不会与孤计较,诸位礼部的大人们有您压着无人敢跳出来反对,可若是您在转型期走了,孤就要面对张士甄张大人,还要面对剩余礼部大人们的责怪,孤想想都觉得害怕。” 沙澄动作一顿,神情微妙中带着诧异。 “您还会害怕?” 太子殿下,那是真正将时间都用来折腾事儿上了,沙澄就没见他有闲下来的时候。就这么个在朝会上遭受朝臣联合诘问为难时都能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心境与气度,他会害怕区区礼官们的责怪? 沙澄可还没糊涂,自然记得太子在朝中与张士甄的一问一答。 “老臣看您对张大人并无惧怕,有皇上在您身后护着,您又怎么会怕呢?” 他始终以为皇上过于溺爱殿下,而本该监督太子好好学习的太傅们,皆醉得不清,无一人可与太子“抗衡”。 “怕还是怕的,只是有些事孤知道这么做是对的,对大清未来好,孤就会立刻去做,而不会推延至以后。因为等以后,或许有更好的事情需要孤去操心。礼部分成文部、外交部更加将职位细分了,有利于政务运行,这么做好处自然不少,坏处却沙大人手中的权力少了,也就是您不与孤计较,孤分部的阻碍才小,才能顺利进行。” 沙澄轻叹一声:“也唯有分部,老臣才有空余时间能与殿下在此交谈。再不分部,老臣这把老骨头可都要忙散咯!” 胤礽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怪不好意思的。 “是孤错了。” “殿下是否有错,需时间来证明。从目前大清日渐富裕的国库,朝廷逐渐聚集的民心来看,您其实并没有做错。” 沙澄也猜到了太子会来,或许有帝王授意,他轻叹一声,心中已是打算暂且留下了,可他看了眼太子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要劝自己留下来的样子,心中一动。 胤礽见状,再接再厉,挽留之心诚恳,更为此前为沙澄添麻烦之事感到万分歉意。 沙澄见他如此,竟有一种自己极为重要之感,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令老臣感到荣幸极了,心中暖融融的。 太子横行于朝中,有皇上宠溺,却从不恃宠而骄,会纡尊降贵来劝他,实属难得。 沙澄神色间出现了松动,终于在胤礽的劝说下被哄得回心转意了。 胤礽悄悄松了口气。 礼部的满族尚书哈占生病祈休,眼看就要不行了,还好将沙大人给留下了。 祈休折子里,吴正治祈休,黄机也祈休,一个武英殿大学士,一个文华殿大学士,两人全都病倒了。 这下子可好,除去王熙与宋德宜以外,留在京城的大学士就剩下三姥爷与掌上明珠了。 三姥爷与掌上明珠斗得跟乌鸡眼似的,胤礽也没指望能做事佬,以掌上明珠的被害妄想症,如果他真做了什么,恐怕会一惊一乍地被他吓跑,他要是吓跑了谁来干活? 大哥不在京城,掌上明珠自觉敌不过三姥爷,那是说跑就跑,说病假就病假啊! 沙澄说道:“老臣家中孙儿对外学极有兴趣,还托老臣替他购买外洋语言的书籍,只是如今国内的外洋人来自不同国,语言之多,令人难以抉择,有心学习,却苦于不知从何入手。” 胤礽忙道:“大人放心,汗阿玛有意差遣官员编撰字典,待字典完成,就可在此基础上令外学编撰外语字典了,就是可能要等上一阵子。” 沙澄得到消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过了接受新鲜事物的年纪,好在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亲眼见到、听到外学以锐不可当之势崛起,或许未来几十年都将是国内仅次于儒学的大学问,无论是外学还是科学,他都建议家中子孙多加学习。 安抚好了沙大人,胤礽闷声往自己在户部的办事处走,边走边发着呆,脑海中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 胤礽:孤要改一改总是盯着一个人使劲折腾的坏习惯。 【大朋友总是盯着一两只毛驴捋毛,毛驴们愤起反抗,差点跺着蹄子逃跑而去!】胤礽深以为然:也不能总是盯着老毛驴们,孤应该学习汗阿玛,更加博爱一些,照顾到更多嗷嗷待工的小毛驴们才行。 所以,果然还是要将目光放到更加年轻一些的官员们身上。 虽然他们有些人还很嫩,没有身居高位,可是他们胜在年轻有活力,有无限的潜力可以干活。 刚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不再多使唤老毛驴,胤礽就在户部瞧见了矜矜业业干活的老毛驴——陈廷敬。 胤礽眼睛一亮,正准备与陈廷敬打招呼,只见陈廷敬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说道:“微臣很忙,殿下要户部拨款还请上奏内阁,待皇上下达圣旨方能成。” 那警惕又嫌弃的态度,让胤礽的琉璃心碎了一地。 “其实孤只是来点卯,过会儿就回去的,”胤礽喃喃道,伤心失落地低下了头。 -- 第561页 左侍郎蒋宏道欲言又止,安慰他道:“陈大人只是公务太忙了,殿下不必往心里去,平日里大人对殿下多有夸赞,并非真的嫌弃殿下。” 胤礽:“……” 他说出来了,他把“嫌弃”这个词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连旁人都看出来的嫌弃,那是有多么明显啊! 蒋宏道直言不讳,性格颇为憨实,胤礽定定看了他两眼,脑袋上的小灯泡“叮——”一声亮了起来! 两年前从内阁学士升迁至礼部右侍郎,一年前平调到户部管田赋,又不过一年,从右侍郎升为了左侍郎,是陈大人颇为信任的左膀右臂。 未来,陈廷敬会接替吴正治的地位,成为汉臣之中的清流宰相,到时候空缺下来的户部,还需要一个能守住钱袋子的人来干活。 蒋宏道只觉得太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令他背脊发毛,然而殿下什么都没说,只神秘地笑了笑,还嘱咐他一定要保重身体,怪哉! 胤礽离开部院后,就被帝王身边之人叫回了御书房。 书房之中三姥爷、掌上明珠皆在,乍一听,原来是前方打胜仗的好消息终于传回了京城。 消息流通在战争中尤为重要,有了传教士传递消息,联合当地蒙古各部族共同埋伏,大清军队以最小的代价,将罗刹国派往前线的军队截杀于色楞格斯克,杀死敌军近千人,俘虏敌军千人,还抓了他们的将军戈洛文! 康熙道:“两国交战至今,罗刹国终是差人前来议,若能以此将罗刹国赶出大清国土,确立两国边境,此后百年边境稳定,朕便可腾出手来解决眼下的劲敌噶尔丹。” “好在此战之下,罗刹国再无机会与噶尔丹联合进攻喀尔喀蒙古。色楞格斯克绝不可丢,驻军其中,可拉拢当地部族,影响喀尔喀蒙古各部族,监视准噶尔汗国动向。” “朕欲派遣使臣前往色楞格斯克,”帝王神色严肃,深邃的目光略过胤礽,沉声道:“戈洛文在罗刹国地位非同一般,议和之事,我国可借此讨回更多国土。” 康熙道:“朕本欲遣索额图为使前去议,而今罗刹国沙皇彼得率军前往边境,扬言要我大清美玉太子前去议。” 说起这事他就来气。 “也不知从几时起,美玉太子之名已是传得人尽皆知!” 帝王拧眉道:“保清自边境传来急奏,沙皇彼得已恢复执政,将执政公主索菲亚囚禁于修道院,而今大清派去的探子已许久未传来消息,为我军传递消息的传教士,亦被赶出了莫斯科。” 胤礽很无辜:“儿臣一年来全副心神皆投入建设外学与科学之上,其余时间,不是在教弟弟就是在跟着太傅们学习,边境为何会有美玉太子的名声,儿臣自己也不知道。” 帝王显然不信他的鬼话:“朕记得曾几何时,你曾提出希望朕派遣你前往边境。” 胤礽:“……” 万万没想到,之前给汗阿玛敲警钟的动作,竟成了画蛇添足! 心里慌得一批,胤礽愣是没让自己留下一滴汗,上朝至今他磨砺最纯熟的便是脸皮。胤礽自己也升级啦,再也不是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傻憨憨了。 只要是与太子有关,任何蛛丝马迹的细节都令康熙警觉,他自认记忆极好,绝不会忘记一切违之处。 父子二人斗智斗勇太久了,康熙早就看出了太子那蠢蠢欲动想要往外头撒欢跑的心思。 小马驹困在京城太久,想要出门去野呢! 他是以怎样方式令沙皇彼得记住他的? 是传教士,还是保清的动作? 这些康熙都推测不出,唯独眼皮子底下的太子,他一眼就瞧出了他不安分。 帝王手指敲击在御案上,复又问起两位重臣的意见。 “你们以为,朕应不应当将‘美玉太子’派遣去边境?” 索额图犹豫了:“这,自京城去往边境路途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殿下千金之躯,恐怕受不住沿途劳累,加之边境气候寒冷,沿途安全未能保证,微臣并不赞同派遣殿下前去。罗刹乃战败之国,他们又凭什么对我国提条件?” “索相此言诧异,罗刹派遣而来的是其初掌权柄的沙皇,大清差遣太子前去亦可代表皇上身份。皇上并不打算与罗刹彻底交恶,两国之间仍有回旋余地。沿途安全自有大军护送,大阿哥能去边境,太子就去不得了?” 纳兰明珠希望太子离开京城,他在朝中已憋屈太久。大阿哥一日不回来,他都要面临索额图与太子的联合打压。 胤礽眼冒星星:“明相说得对!” 纳兰明珠被太子用感激,看自己人的眼神看待,还当着皇上的面,他不仅没有为哄骗到了太子而感到高兴,反而在帝王的注视下屏住了呼吸。 太子又一次把他放在火架子上烤,他一定是故意的! 相比起来,竭力阻止太子离京的索额图,就差掏出把刀子对着纳兰明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迫不及待想将太子骗出京城,为了什么?难不成明珠老贼还会派遣刺客刺杀不成?! 胤礽再接再厉:“儿臣不怕舟车劳顿,儿臣练过哒,可以轻轻松松举起五十斤米!” 康熙:哒? 瞧他欢快又期待,帝王危险的眼神注视着他,却愣是没把他给唬住,更别提露出害怕的样子了。 -- 第562页 “汗阿玛,儿臣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儿臣当然也想要像大哥一样,独立去做事。儿臣想要像您期待的那样,做完美成熟的帝国继承人……” 太子深情诉说着,提起心中志向,令帝王严肃责备的神情渐渐松动,面有动容之色。 胤礽说着说着,开始欢快地叭叭叭:“而且您不可能拴着儿臣一辈子,要不要给儿臣断奶,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此时不断更待何时?” 康熙:“……” 朕看你是皮痒了! 第239章 (捉虫) 康熙淡淡地看了胤礽一眼,突然伸出了手。 梁九功心领神会,忙小跑而来,将手中的拂尘恭恭敬敬地递至帝王手心。 帝王森冷的目光扫过纳兰明珠,明珠僵硬背脊,一动不动。 他又扫过索额图,欲言又止的索额图顿时收住了,闭上嘴巴,眼神却急切起来。 索额图暗暗头疼:太子为何总是气皇上?纳兰明珠还在呢! 康熙手拿拂尘,语气如寒冰:“刚才你说了什么,不如再说一遍?” 太子盯着那拂尘,如同猫儿受到惊吓,浑身毛都快炸起来了。 他结结巴巴道:“儿臣,儿臣是想说这是大好的历练机会,儿臣想要试一试独当一面做事,而不是事事都仰仗汗阿玛手把手教导看护,您总说儿臣太依赖您,可儿臣自己也想快快成长起来为您分忧啊!您不方便出行的事儿,儿臣都愿意代替汗阿玛去走一趟。” 索额图深吸一口气,几乎可以猜测到皇上被挑拨起来的怒火难以消灭,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舍不得下手去揍。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得淘气! 作为三姥爷,索额图很想出言维护太子,可转念一想,若是他家格尔分与阿尔吉善敢这么玩,他这个做父亲的定要打断他们的腿。 这么一想,索额图突然又不想帮太子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顺着太子,他比帝王更不希望太子去趟这一趟浑水,在京城之中有皇上宠爱,如今正是好好经营的好时候,边境打仗都打完了,功劳是率军将领的,是大阿哥的。 议和之事有隐危,谁知对方请求议和是否会带军队前来偷袭,况且去北面沿途也是要吃苦头的! 索额图可差点没愁得把自己胡子都揪了,只盼着皇上千万别答应太子殿下。纳兰明珠唯恐天下不乱在那煽风点火,显然是巴不得太子赶紧出京呢! 想要让汗阿玛答应去边境,硬件上的条件需要满足两点:其一,安全保证,其二,能力保证。 这些恰恰是都能够达成的,因为三姥爷是开国功勋之后,他会带兵,还有现成的人脉! 体魄强健的三姥爷,外貌是满臣的豪迈模样,别看他在朝中做的是文职,玩的是官场,用兵战略一样不缺,助汗阿玛擒拿鳌拜,平定三藩……赫赫功绩,经营多年,党羽众多。 胤礽频频去瞧三姥爷,却只看到索额图目不斜视,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没有什么被太子瞧着,又不得不忽视他更令索额图感到煎熬的了。 一边想要顺着他,一边又舍不得顺着他,老臣神情纠结,撇开眼去逃避,下意识不去看他。 胤礽“预谋”已久,事到临头自然也已经做好了该如何说服汗阿玛的准备,谁知道三姥爷这儿竟然不顶用了! 太子挤眉弄眼都没能挽回索额图的注意,神情顿时哀怨起来。 康熙被索额图那回避抗拒的模样逗乐了,原先的薄怒也不翼而飞。 “儿臣接触外学许久,时常与那些传教士们打交道,也学了几句罗刹语。” 康熙受到胤礽提醒,恍然想起来:保清说德柱懂得罗刹语,那德柱本就是保成的哈哈珠子。 “儿臣在京城做的外学与科学,都已经逐渐成熟,自成体系了,即使儿臣不在,它们也已经会自己运行。” 胤礽表示:在胜利的捷报传来以前,孤安安分分地已经好久都没有搞大事情让汗阿玛忙碌起来啦! 康熙深思起来:要不要答应他? 胤礽见状,并未阻碍康熙思考。 该说的都已经说啦! 去往边境,并非非他不可,只是他若是去了,既可以涨见识,又可以代替汗阿玛与沙皇见面。 沙皇指名要“美玉太子”,究竟居心为何? “索额图说的不错,大清是战胜国,又为何要听战败之国的要求?” 康熙抬了抬下巴,神情淡漠:“你很想要去边境,代替朕与沙皇商谈国事?” 索额图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不妙。 皇上正逢壮年,谁还能代替他?! 胤礽在索额图心惊肉跳的目光中点头,心很大地回答道:“当然想啊,儿臣做梦都想要大清边境的国土回来,沙皇提出要儿臣去,想来也是知道以他们战败国的地位是请不到您的。您是大清最尊贵的人,怎么会轻易去见他们呢?这个时候就要您最爱的儿子出面啦!” 说着,胤礽很自豪地挺了挺胸,小公鸡般喔喔喔:“儿臣绝不会辜负汗阿玛的,为大清争土地,为汗阿玛挣面子!” 康熙:“你走了,京城这儿的外学与科学怎么办?” “这不是有汗阿玛在吗,三弟与四弟已经积累了丰富经验,汗阿玛若是愿意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就让他们来负责总览,若是觉得他们能力还不够,那便让他们回上书房再读书学习去。” -- 第563页 康熙:老三老四知道你为了出去玩把他们给抛弃了吗? “朕若是不答应呢?” 胤礽低头,委屈巴巴地说道:“那,那就很可惜。”他有一整个系统地图,如果他去了边境,小美的系统探测可以探索到更远的地方,搜集到更多详细的资料。 “如果儿臣不能去,儿臣就只能继续在京城缠着您撒娇,做个不出家门的乖宝宝了。” 纳兰明珠:“咳……” 康熙的眼刀瞬间就往纳兰明珠处去了,索额图亦转身瞪他。 这碍眼的老匹夫,他就不该待在这儿! “还乖宝宝,你几时乖过?!”康熙没好气道,手中的拂尘已然放了下来。 他三两步走到胤礽面前,与长到他鼻尖高度胤礽对视,冷道:“朕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以内,必须回到京城。” 少年太子呆呆地看着康熙,眼中倒映着帝王如山般威严的影子。 还以为汗阿玛抓着拂尘是要来揍他呢!惊喜来得太突然,胤礽的双眸顿时溢满了欣喜的小星星:“汗阿玛答应了!” 康熙:“……” 有一点点后悔。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君无戏言,就算是后悔也晚了。 太子普天同庆的欢喜几乎能感染到身边的人,就连此前转眼看别处的索额图也松开了眉头。 皇上都答应了,他自然不能再说什么。 加之康熙又指了索额图为钦差大臣,总负责此次出使事宜,索额图念及沿途自己可以亲自保护太子,于是不再说劝解的话。 只怪明珠老匹夫心怀叵测,这回太子称心如意,倒是明珠也称心如意了。 帝王不再留索额图与纳兰明珠,胤礽忙趁机提出要去送送三姥爷。 待明珠头也不回地走远,索额图温问道:“殿下可是有事想要吩咐微臣?不如我们去小路说话。” “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三姥爷不必忧心,”胤礽张望了下,发现纳兰明珠已经走远,轻道:“孤知道,三姥爷在朝中与明相不对付,二人执政理念多有矛盾,且各自党羽竞争,互为宿敌。” 索额图静静听他说,无奈道:“殿下既然通透明了,又为何对明珠不设防备?您虽与大阿哥关系不错,明珠却不会对您心怀善意。” “孤是想来劝说三姥爷,珍惜明相,”胤礽轻叹道:“他若是被打压太过祈休不士,那么您可就要麻烦了。” “朝中需要明相与您干活,汗阿玛也需要你们互相牵制,若是哪一天你们之中有一人不再任职于朝堂,那么另一人,也定做不到明哲保身。您还不知道吗?您的命运,是明相是一体的。” 索额图沉默了,顺着太子之言思索起来,似有所悟。 是了,皇上不会放任朝中权臣独揽朝纲,若真如此,岂不又一鳌拜再现? 唯有他与明珠斗起来,权臣宰相之间互不干涉,互不亲近,才真正是平衡之道。 “微臣,知道了,”索额图躬身拜谢:“多谢殿下提醒。” 他会继续与纳兰明珠势同水火,该斗还是斗,他也做不到对老对头和颜悦色。但他们互相之间不会真将对方置于死地,纳兰明珠要是犯了死罪被杀,那么他也没想要独善其身。 索额图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了曾经发生过的某件事。 他因太过急于亲近太子,反而惹哭还年幼的小殿下,失了分寸而遭受革职。那时候,纳兰明珠身居高位,却并未落井下石,反而没过多久也跟着降职了。而他官复原职后,对微末时的明珠党羽奋力打压,皇上却还隐隐护着,令他数次未能得逞。 纳兰明珠会不会早就参悟到这些,与他争斗的这些年来都掌握有分寸? 索额图一旦想到明珠会“让”着自己,顿时就感到一阵反胃恶心。 “殿下,微臣也要劝说您一句。”索额图忙将纳兰明珠那张老脸踢出自己脑海,看着年轻俊美的少年太子赏心悦目,慈祥而细致地教道:“微臣虽在内阁任职大学士,内阁众臣亦有宰相之实权,然皇上有意削弱内阁之权利,重用南书房之近臣。” “殿下日后在朝中施展拳脚,只从内阁下手可不行,少设大学士官职,令其逐渐成为虚衔是大势所趋,亦是皇上的态度,南书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能够代替内阁行使政务的存在。” 胤礽恍恍惚惚地回忆起来,好像还真是如此,内阁大学士人数越来越少了。 “三姥爷说的是,孤都记下了,”胤礽认真应下,他正经起来的时候沉稳而明理,索额图放心极了。 送走了三姥爷后,胤礽屁颠颠地回到御书房:“汗阿玛,儿臣来粘着您了,儿臣送走了三姥爷和明相,现在没有外人了。” 康熙正在阅读从边境传来的奏折,闻言气得将那奏本往胤礽脸上丢来:“正经一点,太子礼仪呢,全都白学了?信不信朕治你个御前失仪之罪!” 自从许是答应了胤礽去边境,康熙那想要训儿子的情绪又上来了,他一一指责胤礽哪里做的不好,说他“长不大”、“幼稚”、“粘人精”、“不知轻重”! 胤礽捏着鼻子认命听训,左右没有外人,被训的时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再附和上一句“汗阿玛说的对!” 谁知这话一说,汗阿玛更生气了。 一定是因为他太乖,汗阿玛最近太闲了,才又有了精力来训他。 -- 第564页 汗阿玛究竟有多闲,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德妃娘娘又一次怀上了,四弟弟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那一定是个小阿哥,身体棒棒好养活,排行十四。 不过四弟弟好像对德妃娘娘肚子里的十四不感兴趣,反而很关注章佳氏生的十三。 在有了越来越多弟弟们以后,胤礽对还未长大的小贝比不感兴趣了,他的目光放在了事业上,比起去哄更小一些的弟弟们,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培养三弟弟、四弟弟上。 为了让上书房中的小阿哥们感受到关怀,胤礽也没忘记时不时给他们布置新的课业,让他们感受到太子二哥人虽不在,爱的教育却还是在的。 而今,胤礽收拾妥当行李,与钦差使臣团们做好了完全准备,由三姥爷索额图做领队,都统佟国纲作副队,护送队伍的护军统领马喇,胤礽自己还有了一队銮仪卫,指挥使是四姥爷心裕。 另寻得新考核选拔上来的外交部人才们,专挑懂得罗刹语及他国语言的翻译官总计六人。 帝王将索额图拎到跟前,严肃道:“罗刹国内不稳,西边与奥斯曼战争并未停歇,此为大清之机遇。今我军攻下楚库柏兴(色楞格斯克),应以贝加尔湖地区皆归大清所有,当地牧民本为大清之附属部族,却被罗刹强行掳为奴,我军应照应当地部族,帮助他们解脱出来。” “另有喀尔喀蒙古诸部,他们是否愿意归顺难料。初议时,可提出以楚库柏兴为界,尽可能与喀尔喀蒙古诸部领袖温都尔格根、土谢图汗等联系,拉拢他们,以增底气。若其提出自治归顺之意,则允喀尔喀蒙古自立,给予他们帮助,前提是他们不与罗刹相交。朕之底线,在于雅克萨,若能拿下贝加尔湖再好不过。” “若无法强求,则退而求其次,扶当地蒙古诸部,让其做大清与罗刹间的缓冲之地,可缓两国相邻之矛盾。” “大清到底对雅克萨西面治理没有根基,此去有大军相互,应以招安当地人为主,商谈条件之时,宁可令当地部族独立在外,也莫要让罗刹占去便宜,大清可以与蒙古诸部通商,互为利益,若喀尔喀蒙古部族有投靠罗刹之心,则付诸武力。” 当地的喀尔喀蒙古与内蒙古不同,属于并未归顺的外蒙古,他们独立在外,在大清与沙皇俄国夹缝间生存。同时也对西域的准噶尔汗国起到牵制作用。 索额图恭敬应下,心中了然:皇上底气硬朗,并不惧怕再次与罗刹开战。大清不急,急得该是罗刹。 一切准备妥当,太子将要出京,康熙自己率先舍不得了。前一天还横挑鼻子竖挑眼,转眼看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远行,顿时心生不舍来。 临别前一晚,帝王将胤礽叫到跟前,紧绷着脸嘱咐他:“朕已嘱咐索额图,边境之界商定,应多次试探,切不可一次便将底线和盘托出,最先提议时应往大了说。沙皇彼得为人如何,无人知晓,只看他在其长姐执政下能够忍气吞多年,以雷霆之势发动政变囚禁其姐便可知此人不可小视。保成此去,代表着朕,心中底气应更足一些,大清不惧再次与罗刹开战。” 见汗阿玛要谈正经事,胤礽摆正态度,端坐在旁,作虔诚聆听教诲状。 康熙说着说着,自己率先跑了题…… 出去在外受欺负了别忍着,有事就找索额图。 北面寒冷多穿衣服,沿途舟车劳顿记得保重身体。 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心裕,身边有至少一整个队伍的保护才行。 见到沙皇没必要把他当回事,那叫彼得的小家伙不过是刚亲政的新手,就算心机再深沉,手段再狠辣,他没底气,不敢与大清硬拼,你强硬一些,朕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康熙:巴拉巴拉巴拉…… 胤礽:哎……汗阿玛一唠叨起来,没一两个时辰不会停歇。 完了,他感觉到了一丝困意上了头,突然就很想睡觉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慈父手中线,保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第240章 父子二人亲切谈论到黄昏,眼看天色黑了,康熙道:“保成即将远行,稍后一年可就见不着朕了,今晚不如留下,与朕多聊一聊你的想法,还有仙兽又是如何说的。” 康熙提起仙兽这口吻,就跟哄孩子似的,他就好像一下子养了两儿子,保成一人就是双身子……咦? 小美闻言竖起了耳朵,蹲坐在旁,虎目布林布林地闪烁着水汪汪的光,好似很期待大朋友和爸爸一起问它情报消息。 【如果可以过去那边就更好啦,可以开发新地图,采集到附近矿产资源及更多标本信息。】胤礽将小美的话复述了一遍,瞧瞧小美,又瞧瞧和颜悦色的汗阿玛。 小时候他们两个隔空吵架之事至今还记忆犹新,也不知道几时起汗阿玛与小美“关系”就变好了。 康熙沉默片刻,又接着问道:“仙兽,可有提及大清与罗刹边境如何划分更佳?” 过了片刻他又自言自语:“是了,仁兽应该是不喜战争的。” “嗯?”胤礽感到今天的汗阿玛奇奇怪怪。 “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胤礽理所当然说道:“无论是小美还是儿臣,都希望大清的版图越来越大,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做到最好,是留给后人的好资源。” -- 第565页 “你才几岁,就已经开始想后人之事了?”康熙好笑道,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胤礽道:“待保清回来,就准备出宫建府成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朕给你物色了太子妃,打算派人去培养个几年。” 胤礽浑身的毛毛都要炸起来了,瞪圆了眼。 “汗阿玛!您这,您这是打算给儿臣养个童……养媳啊?” 康熙瞧他那样就来气,扬起手就是一个栗子敲上去。 “太子妃是未来国母,要端庄大气,家室尊贵,你要求又那么多,哪能面面俱到,朕也不过派嬷嬷去教之余,又派了科学、外学师傅去教,也算是称了你的心意。” 胤礽长到现在的高度,敲脑袋敲的是额顶,这不,捂着自己圆滚滚的脑袋,不可置信:竟然还有这等操作。 “朕会先为你指侧妃。” “儿臣不要侧妃!” 康熙:“你是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要求多了,多纳几个就是了,温柔小意的,聪颖识大体的……” 胤礽瞠目结舌。 【天呐!这是怎样的渣男宣言!?大朋友爸爸的后宫,现在有一皇贵妃一贵妃,四妃,登记在册的嫔位、贵人若干,加上小答应还有没品级的,已经超过五十人了。】“您,还是消停点儿……” “你说什么,朕不消停?”康熙的脸顿时就板起来了:“朕派人按你要求去培养太子妃学识,已是破例,你要求那般高,世间哪个女子能像你说的那样。” 胤礽唏声,聪明的脑袋瓜转了转,忙说道:“那您也别提前指太子妃,儿臣懂生理的也用不着宫女来教,不孕不育研究所的研究都说了,太早行房不好的,况且太子妃还没进门就纳侧妃生庶子,您可就没有嫡出的皇长孙了。” 康熙:“……” 这句话倒是挠在了老父亲的痒痒上,他还真想要个嫡出的皇长孙。 “左右儿臣要忙公务,也不是很乐于享乐,您不是希望儿臣品性高洁吗,儿臣要是去吃喝嫖赌,那愁的还不是您了。” 康熙语带威胁:“你莫要以为即将远行朕就舍不得揍你了,看到梁九功手中的金拂尘了吗?只要朕召一声,那拂尘就到了朕手里。” 胤礽忙捂住自己嘴,摇头表示自己老老实实不说话了。 父子二人用膳后散了步,接着便回到昭仁殿,准备沐浴一番就歇息了。 帝王今日不想招幸后妃,喜爱儿子远行,与儿子同塌而眠好像成了一种传统,上一回送走去边境的长子,这次又即将送走次子,老父亲望着两个长成的儿子初出茅“驴”,迈开他们的蹄子奔向更大的舞台,心中溢满了欣慰。与送别长子不同,太子要远行,顿时就让他有了心酸不舍之感。 兴许母亲送走游子时,就是这样的牵挂又不舍,可孩子长大了,总要让他去飞一飞啊! 帝王之心希望太子能够完美独立,作为父亲有这个魄力放走孩子去历练,慈母之心则牵挂惦记,担心孩子在外吃苦头。 酸甜苦辣,五味杂全,一到夜深人静,情绪就容易上来。 康熙开始回忆往昔,说起自己这些年将太子“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不容易:“朕为了将你培养成才,费尽心思,找了多位在朝中有名望,在士人之中博学多才又品德高尚的太傅,希望能将朕之太子教得优秀多才华。” 胤礽小声道:“太傅们都夸儿臣学问好,品学兼优。” 康熙幽幽叹息:“谁能想到,太傅们都让你给哄住了呢?” “朕以为,太傅之中,张英最温和,而汤斌最严苛。谁知到头来,汤斌给你哄得一心认为你能担大任,每次你要做什么大事,亦是其最为支持你。就连外学之事,他亦接受良好,文人们皆道是太子给汤斌灌了迷魂汤,朕也好奇,你是靠什么获得汤斌支持的?” 胤礽:“儿臣也没那么不堪吧?其实儿臣还是很优秀的,儿臣在汤太傅面前不淘气,不淘气的时候,就很能赢得太傅好感,而且汤太傅家有一位与儿臣年龄相当的孙儿,许是家中有爱孙的关系,汤师傅对儿臣特别有耐心,也从未过于约束儿臣,反而劝说儿臣不要将自己逼迫太紧。” 试问哪一位做先生的会不喜欢品学兼优,勇于创新,谦虚好学的学生? “倒不是不堪,你说你这性子,几时能改一改,天天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朕承认你优秀,你也总是能给朕带来意外之喜,可你,也太淘气了。正经不过半个时辰,下一刻立刻现原形……” 说起儿子这顽皮淘气的本性,康熙一肚子牢骚,从太子从小被他揍大,说他小时候总惹他生气,长大了入了朝堂,接触过的臣子都看到他头大。现在在礼部,在户部,谁看到他不嫌弃…… “你看看人沙澄,那么大年纪一老臣,看到你就躲。你再看看陈廷敬,陈廷敬在朝中就没怕过谁,他一介孤臣,不惧任何权贵,唯独看到你像耗子见了猫,恨不得离你远远的!” 一支箭从康熙嘴边冲出,直击胤礽胸口。 胤礽捂住了耳朵:“您别骂了,您别骂了,儿臣不听,不听!” “是您也不希望沙大人颐养天年去,您要留人,还让儿臣去跑。” 父子二人正在互相伤害,屋外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梁九功匆匆而来,气喘吁吁:“皇上,小阿哥们听说殿下要走,都过来了。” -- 第566页 “他们来做什么,好早一些睡觉,跑来打扰朕,倒是稀奇。” 平日里上书房的儿子们可从来都没有主动派人来找过帝王,康熙正纳闷:“莫不是他们听见消息,也想要来送别保成?” 梁九功喘了口气,额头冒汗:“小阿哥们,恐怕是……来闹的。” 可不得闹吗? 原先至少三阿哥与四阿哥都跟着太子,太子也时常关心上书房,总会派人送去东西。 可这一回,太子远行,将弟弟们都给“抛弃”了。 “汗阿玛睡了吗?” “太子二哥是不是也在里面,我们想见见太子二哥。”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怎么突然就要走,边境多冷,汗阿玛怎么就将二哥派去了。” 康熙拧着眉头,亲自走到门口,就瞧见年纪最大的老三、老四,正带着三只小鹌鹑,聚集在一处叽叽喳喳。 “课业都学完了?” “大晚上不好好歇息,有时间不背课文,跑来朕这儿唠叨什么!” “朕派太子出使边境是为正事,国家大事你们懂什么?” 帝王黑着脸,将每一个阿哥都训斥个遍:“下边三个弟弟不懂事,老三你也不懂事?怎么的,带着弟弟们来朕这儿闹,成何体统,朕对你们是太宽容了!” “老四平日里沉默寡言也就罢了,大是大非上也不劝着点兄长。” “你们仨,朕若没记错,近日上书房考试成绩有所下滑,先生都来朕这儿告状了,不好好学习,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小阿哥们挤成一团,在严父的威严下瑟瑟发抖,纷纷聚拢在胤祉的身边,就差互相抱抱取暖了。 胤祉总不能说是弟弟们听说太子即将远行炸开了锅,自己拉不住,只能先朝帝王行了礼,条理分明地说道:“儿臣与弟弟们听闻太子二哥即将远行,想要来给二哥道个别,二哥已经快一年没出现在上书房了,大家都很想念他。” 胤祚大着胆子附和:“都超过一年啦,儿臣真怕什么时候将二哥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胤礽从康熙身后冒出了脑袋,伸长脖子向弟弟们招手。 小阿哥们顿时抛弃了虎着脸的汗阿玛,欢呼雀跃:“太子二哥!” 好不容易见到二哥,半路却还有个黑着脸的拦路虎,他们也不敢真在康熙面前造次,一边眼泪汪汪对汗阿玛瑟瑟发抖,一边又眼巴巴地去瞧二哥。 三个小阿哥的身后,还躲着个最矮小的小豆丁,个儿比其他人都要小上一大截,胆子也小,跟在七阿哥胤祐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摆。 胤禩悄悄探出小脑袋,仰头去看那如山般威武雄壮的汗阿玛,汗阿玛发怒时如雷霆,虎着脸的模样怪吓人的,害怕。 他又顺着其他哥哥们的方向去瞧太子二哥,那可真是瞧见了风光霁月的美好人物! 太子爱笑是真,面容俊雅和气,就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彩虹,在汗阿玛的电闪雷鸣对比下,那是真是好看得像仙人一样。 下边小阿哥们不听话,帝王的怒意全朝着太子去了。 太子无辜道:“太受欢迎也有错吗?” “您刚还说儿臣遭人嫌弃,可差点没戳到儿臣的琉璃心。” 胤礽看看弟弟们,又看看汗阿玛,咧嘴笑起来一口白牙:“您看儿臣多受欢迎,好像弟弟们比较嫌弃您。” 噢噢噢!戳琉璃心谁不会,来啊,互相伤害。 康熙:! 这一天,在胤祉胤禛的阻拦下,小阿哥们的惊呼中,大家都瞧见威武的汗阿玛怒而拿上起拂尘,追得他们的太子二哥抱头鼠窜,场面一度失控! 【大朋友,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所有人都要受罚了。】胤礽:可是孤已经走了。 孤一走了之,啥事没有。 有汗阿玛转移弟弟们的注意力,孤就不用陷入弟弟们的修罗场了。 汗阿玛,完美工具人! 第241章 某年某月某日,胤祉在自己的《记成长录》中写道:太子二哥深得弟心,汗阿玛恼羞成怒,追其抱头鼠窜,直叫“若受欢迎也有罪,儿臣当以刑部大牢为室”。 成长录顾名思义,写的是笔者的成长心得,是太子二哥教的,写下自己的回忆与足迹,那是很有意义的事儿,等长大了翻阅,看到自己幼稚的童言童语,一边尴尬一边好笑,知道自己小时候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以后就知道怎么教训熊儿子了。 胤祉握着笔,深思中:为什么太子二哥坚信自己未来会生下熊儿子? 胤祉不去细细思索这些,左右,他所写的这些不会有隐患,也不惧怕被人当做把柄。即使被汗阿玛看见了,应该也是不会像要揍太子二哥那样恼羞成怒来追他的。 他接着写道:难道,汗阿玛也与百姓家中的严父一样,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太子离去后,将最宝贝的大白鹅与天鹅都交给了胤祉来照顾,与胤祉领养的鹅一起,几乎成了阿哥所中的鹅霸王。 阿哥所挖了个小池塘,专用来给大白鹅们玩耍,大哥的两只鹅在惠妃娘娘那儿其他人摸不着,现在太子二哥走了,小一与小十七可就遭了秧。 尤其是天鹅十七,几个小阿哥们天天围着它,给它投喂好吃的,十七又是给多少吃多少的性子,没多久就吃得圆润了起来,优美纤细的白天鹅,一点一点给喂成了圆天鹅。 -- 第567页 谁也没注意,今年刚入上书房的九阿哥悄悄出现在了附近,暗暗观察着大白鹅们。 次日一早,胤禛是最早醒的。他比其他弟弟们更为自律,每日醒来必会坚持锻炼筋骨,再准备去上书房上课。 只是今天早晨院子里特别吵闹,还有大白鹅的叫声,显得有些聒噪。 胤禛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走到庭院中,边走边对身边人道:“苏培盛,去叫几个侍卫来抓鹅,老三要是管不住这些鹅,大晚上就该将它们送去御兽苑中,免得大清早扰人清梦。”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胤禛闻声望去,只看到那被宜妃宠坏的骄纵孩子胤禟,正在大白鹅的追赶下东奔西跑,身后是追赶他们的太监,口中还在唤着:“九阿哥您往奴才这儿跑,您等等奴才啊!” 胤禟泪奔大叫,小小年纪就身手矫健,已经可以一蹦三尺高了:“它啄我屁股,哇啊啊啊——!” 胤秅:“……” 苏培盛低声问道:“爷,奴才需要去救人吗?” 胤禛一脸冷漠:“他不去招惹大白鹅,又怎么会被这群鹅追着屁股啄。” 虽是如此说,胤禛还是命苏培盛唤来了侍卫,拯救胤禟于水火之中。 骄纵孩子哇哇大哭,口中放着狠话:“我要把它们都杀了,全部都炖了!” 他不仅不为自己被鹅追着咬觉得丢人,还找汗阿玛告状,眼泪汪汪要汗阿玛帮他杀鹅。 胤禛道:“汗阿玛,这鹅不能杀。太子二哥说,这是皇长孙。” 他指了指小一。 大白鹅闻声仰起了红彤彤的脑袋,歪头用一只鹅眼睛斜蔑康熙,那模样贼头贼脑的,充满了挑衅。 康熙:…… 另一边,胤礽已是跟着三姥爷一同走出了京城范围。 一路前去的路上,胤礽开始不断接到从边境送往这儿的书信,除去边境将领与他们沟通的信,有时候还会有大哥与德柱的信。 德柱写了一手端正字体,每一行每一列都排列整整齐齐,显然是学着胤礽的写字方式呢!工整的字迹读起来是一种享受,极大地满足了胤礽的强迫症。 他写字时候也是这样的,哪里突出来,哪里写歪了都别扭地不行,哪里像汗阿玛总喜欢写草字,龙飞凤舞地像是在画画。 在边境显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能够供德柱好好练字,看到他的书信,胤礽几乎能够想象出他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认真写的模样。 第一封信时,德柱与他说了大清之军是如何打到尼布楚,又一路攻陷打去色楞格斯克的。 德柱:大阿哥受您影响颇深,言语间多有提到太子殿下所设的科学研究所,对火器营改良的枪炮非常重视。相比起来,无论是萨布素将军,还是王爷皆对火枪兵不以为然。 萨布素将军认为边境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藤刀兵,可以在火枪兵更换丹药时以灵敏身子滚入其身侧进行快速刺杀,藤刀兵之运用能够克制火枪兵与炮兵。 勒德洪将军则认为火枪兵不如弓箭兵顺手,在发射一次火枪时足以弓箭兵连射多箭。 唯有大阿哥率领配有鸟枪的亲兵,多加训练,这才在面对敌军骑兵时以压倒之势获得胜利。 骑兵是冲阵的,迎面而来,弓箭之威哪里比得上枪之威力,其手中用以阻挡弓箭兵器,根本难以阻挡目标更小,攻击更强大的膛线枪弹。 德柱还提到了大阿哥是如何训练这支亲兵的,他让人分为两排,前一排负责射击,后一排则进行填充丹药,等待前排射击完成,再进行前后对调,如此不断地保持高火力的进攻。 膛线枪能够直线发射子弹的奥秘,在于枪中如同陀螺鞭子一般的膛线纹路。陀螺能够稳定而持续地在地上运转,可不正是靠着侧面而来的陀螺鞭抽打,令它获得一个旋转的力道。 用胤礽那学过了系统物理的脑袋来解释,那就是陀螺能够“绕质量轴高速转动”。 膛线枪的设计便是如此,它可以最大限度地令子弹直线出击,而非半路就偏离足迹。 当敌军骑兵冲杀过来,面对射程稳定,目标精准的子弹,那是一片片地往下倒,场面壮观地令人瞠目结舌。 这也成为了大阿哥在边境之战中最为醒目的巨大功绩,他以零死亡的代价,歼灭了敌军近一千人!之所以没能杀死更多,是算准了亲兵队伍子弹数量,大阿哥当机立断宣布撤退的。 胤礽看到这一段,高兴地勾起了唇。 “戴梓拆了那么多国的鸟枪,也不是白白拆的,这回可真是一鸣惊人,敌军骑兵看到我军有这等新式武器,可不得吓得魂飞魄散,”胤礽乐于与索额图分享这些。 最初他致力于发展火器营,将精力放在研究鸟枪时,三姥爷并不赞同这些,甚至也说出了与萨布素将军一样的见解。 作为曾经的守旧派代表人物,索额图也是不赞同外学与科学的,但他这辈子做下了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坚信殿下得天所授,捏着鼻子跟着太子殿下走! “殿下总是以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微臣心服口服,”索额图拜道,只是提起让大阿哥立了功,心中颇有微词:“这是殿下派人研究出的东西,倒是让大阿哥得了军功。” “那军功也是大哥冒险换来的,在真正对抗战斗之前,没有人相信枪兵能够有这样的威力,大哥此前练兵,未在敌人身上实现过,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自己心中恐怕也没有底。他能有这个胆子与魄力带亲兵去做,因此而大获全胜获得军功,那是他应该得到的。” -- 第568页 “况且,鸟枪也不是孤改进的,改进之人是戴梓。” 胤礽看见心裕过来,提到:“现在的鸟枪还做不到更远的射程,也无法令装填变得更迅速,三姥爷,若是这鸟枪发射速度更快,装填更迅速,威力更大,外形更小巧,您觉得,以后会是何种光景?” 心裕脚步一顿,顺着他的言语稍一思索,干哑道:“到时候,即使是最精锐的銮仪卫、御林军,都无法抗衡这等蛮狠霸道的兵器。” “在色楞格斯克之战中,大哥熟练运用了手榴弹,这等敌我不分的热武器,将误入陷阱的敌军炸个片甲不留,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关门打狗。” “殿下,恕臣直言,那是大阿哥的功劳,”您能不能别表现的像是自己大获全胜了一般喜悦? “可那是大清的边境!” “北面边境的布置有三姥爷与明珠共同的手笔,那些去探听消息的探子有的甚至有去无回,那也是你们负责派出去的。这些隐藏在水面下的秘密,汗阿玛都记得,至少在两国战事之上,所有大清臣子的利益是一致的。” “殿下,无论您想要做何决定,臣会支持您的,”索额图哪里还看不出来太子殿下是想给他敲敲警钟,他笑道:“微臣与明珠是不同的。” 可以说,如果太子殿下愿意接受,那么让他将自己手中的所有人脉都给他,他都是愿意的。 不像是纳兰明珠,一面要扶持大阿哥,一面又与大阿哥争夺主权,大阿哥有了主张,纳兰明珠也有主张,索额图是巴不得他们内部赶紧斗起来,那他可真能隔江看好戏了。 心裕也道:“微臣也会支持殿下。” 两位姥爷都支持自己,这让胤礽感到压力有点大,他倒是宁愿希望他们能说出一些唱反调的话来。 若是没人阻止他,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玩脱啊! 出门没多久,胤礽开始想念汗阿玛手里的缰绳了。 德柱来的第二封信与胤禔的信件互相印证,信中提到“敌军将领戈洛文来此,显然不止是为了驻军与大清进行交战。” “大阿哥受奴才提醒,搜查之下抓到了戈洛文派去的线人,严加拷问之下,得知了他们是受命前去接触喀尔喀蒙古诸位台吉,意图以通商之利诱惑诸位台吉与之合作。” “如今大阿哥出面,与诸位台吉周旋,暂时稳住人心浮动的喀尔喀蒙古,然而这都不是长久之计。奴才发现,蒙古诸位台吉之间看似不合,实则互相之间误会成见颇深,奴才唯恐是敌人使奸计离间诸位台吉,只能请大阿哥进行调解。” 这些禀告给胤礽的消息与胤禔的信互相印证,德柱信中多次提到了“奴才提醒大阿哥”,“奴才发现了……” 明晃晃的邀功之言,不太含蓄,却别有一番可爱,就像是考了好成绩后就迫不及待想要让父母签字的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团团咕最近学会了哈巴狗式么么哒:木嘛木嘛木嘛木嘛! ̄prprprpr……(你的屏幕湿了 第242章 队伍一路上从陆路转到水路,沿着松花江北上,待到达吉林,再走龙兴江到达边境之城龙兴江城。 胤礽到达盛京时,住的还是汗阿玛赏赐给他的行宫。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孤还小,倒是没注意这沿途的风景,现在住在主殿上,这才发现盛京行宫规模之大,只是少了些许绿色,若是差遣园林大师前来改建一番,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胤礽晃晃悠悠绕到自己当初玩水泥时留下的元宝雕塑附近。 曹珍作为随从,紧跟在胤礽左右,也就只有殿下明确表示要与索额图等人密切商谈时,他才会自觉地离开。“殿下,这元宝有些丑,若是没有它在,这儿的风景才更美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招财进宝压得是风水,”胤礽道:“孤当初写下‘要致富,先修路’的标语还在这儿,如今大清的陆路,海陆都通了,国库也丰盈了许多,以事实证明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这元宝别有意义,定要好好维护保存,以后留着警醒后人用!”胤礽俨然是想要将元宝留个几十年,几百年,最好供子孙后代敬仰围观,所有人张口就能说出“要致富,先修路”的名言,将这句话彻底贯彻下去,建设国家南来北往四通八达的交通局面。 “有许多地方,云贵险峻,巴蜀盆地,若是交通可以通达更全面,那么才叫匪寇全消,百姓安居乐业呢!” 曹珍哑然失笑:“您高兴就好,只是这盛京行宫距离京城那般远,待边境事了,殿下恐怕是不会再回来的。” “孤以后要是能提早退休,那就来这儿颐养天年,冬天在炕头看飘雪,夏天在龙兴江垂钓。” 胤礽连自己以后退休要干嘛都想好了,他掰开手指算了算自己奋斗多少年能退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晚婚晚育,儿子不长大就别想退休。” “阿珍家中给你定亲事了吗?” “哪能啊,原本是想定的,这不表姐表妹大打出手,走在路上还有姑娘崴脚倒在我身上,祖母正发愁呢,家里来找我议亲的媒人都快踏破我家门槛了。” 曹珍告诉胤礽:“大家都说我是太子伴读,未来前途无量,家室上前途上都可期,加上这张脸。” 他捏了捏自己怎么吃都不胖的脸,桃花眼眨一眨,笑起来的时候弯成月牙儿,撇过哪个宫女,哪个宫女就俏红了脸。 -- 第569页 “我爹他说我不正经,可不喜欢我笑了,说我长大了一定是到处留情的风流人物,我哪能啊,没影的事儿,就因为脸长得好看,就要遭受这样的偏见,我太难了。” “汗阿玛也是,就因为孤受弟弟们欢迎,他就认定孤会带坏弟弟们,受欢迎也有罪吗?” “所以爹果然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曹珍唏嘘道:“还好我逃得快,跟在殿下身边,就不用日日被我爹训斥了。” 胤礽陷入了深思中:如果汗阿玛还没退休,孤就想要退休,他会不会七老八十了还抓着拂尘追着孤揍? “不提这些了,咱们出了京,汗阿玛与你爹都管不着我们。” “殿下,我想念德柱了,德柱在边境那么多年,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我记得他也是从小就长得好看。” 曹珍从小就阳光,而德柱则沉默寡言,印象中,德柱跟在殿下身后跑腿,性子软的像个大姑娘。 就这样乖巧讨人喜的性子,待在边境得成什么样啊?真令人想象不出来。 胤礽并没有隐瞒德柱的消息,最得他信任的曹珍也看到了德柱的信件,从信重信息来摸索,曹珍猜测德柱如今在大阿哥身边是类似于“谋士”的地位。 虽没有见到德柱,他却可以确定,这位从前性格乖顺的哈哈珠子定是大变样了。 曹珍道:“以后我与德柱往您身边一站,走到哪里都是最亮的风景。” 小美哈哈大笑,滚成了一只虎团团。 【大清男子天团?大朋友这是要C位出道啦!】 什么是男子天团,什么叫做“C位出道”,系统里有一堆动画片可以供胤礽在路上无聊时消遣…… 当天夜里,胤礽做了个噩梦。梦中,汗阿玛七老八十没了牙,说话漏风,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抓着拂尘,健步如飞地追赶着要揍他,边揍边骂他:好好的皇位不愿继承,跑去出道,还红到了外洋去,朕打死你个不孝子! 胤礽吓醒了,抹了一把满头大汗,惊魂未定拍拍胸口。哪儿还有什么心思看动画片啊!汗阿玛在梦里盯着他呢,趁着年轻好好干活才是真。胤礽赶紧把小美地图打开,接着系统的消息与德柱给来的情报,研究起了大清边境蒙古诸部的情况。 随着胤礽一同去边境议和的使臣团之中还有其他几位重臣,国舅佟国纲代表着皇亲国戚,阿尔尼官至尚书为部院代表,御史马齐行监察之职。 御史在给帝王的奏书上写道:除去索额图、心裕等聚集在太子身边外,外学院长杜恭俊,担任太子左膀右臂许久,时常伴随太子左右,与太子一同聊外洋事务。 太子随侍身边的人则带了伴读曹珍,大太监玉柱以及两位年轻的宫女照顾起居。 这份奏书之中详尽写下了太子一路北上做了些什么,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由信使带走,一路送往京城。 这回胤礽外出,没有带徐嬷嬷。 她年纪大了,去北面一趟来回太折腾人,那边又实在寒冷,胤礽便让她留在京城照看好毓庆宫,并将汤姆猫猫给了徐嬷嬷照顾。 老嬷嬷泪汪汪地送他离去,可她到底老了,从前做赫舍里皇后奶娘,如今做太子殿下的嬷嬷,太子长大了,她明显精力不济,体力减退,再也没年轻时候的孔武有力了。 就连大白鹅,殿下也怕它们吵到徐嬷嬷,应了三阿哥的要求下将小一与十七送到了阿哥所,让弟弟们在思念殿下时可以睹“鹅”思人。 太子殿下一路上带的人实在是少,徐嬷嬷在他临行前还打算给他安排四个太监,十个宫女,全让胤礽给拒绝了。 有这随行人数,胤礽宁愿要了二十个銮仪卫。 军队上由三姥爷安排着他不需要操心,自己身边私人安全,他还是很重视的。 研究所最新研制出的热武器全给带上了,鸟枪兵、手榴弹,火药枪支都配上了。 庞大的出行队伍之中,胤礽还问汗阿玛要来了传教士,作为“见证人”。 老熟人法兰西传教士张诚是其中之一,另一人名为徐日升,来自葡萄牙,可以为他们进行拉丁文翻译,留下拉丁文文书。他是今年年初南怀仁病逝前推荐给康熙的,帝王欣然采纳,将他留下任职。 毕竟,葡萄牙比所有西方各国更早进行航海冒险,掌控如今世上最多的航海贸易,与他们合作对大清而言是有利的。 当今世上葡萄牙的航海贸易正在受到来自法兰西、英格兰、荷兰等后起新兴的西方各国挑战,为了争夺在与大清贸易之中的利益,他们之间摩擦不断,汗阿玛想要做那鹬蚌相争的得利渔翁,胤礽当然是配合到底啦! 待乘坐战船沿着龙兴江北上,到达原先的瑷珲,也就是如今扩大许多的龙兴江城,胤礽在那儿见到了留在此等着他一同汇合的大阿哥胤禔。 天气寒冷,胤礽穿着貂裘,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手藏在热乎乎的袖子里,瞧着大阿哥戴着盔甲的模样,笑了起来。 边境历练一回,倒是将大哥磨砺地如同出鞘的宝剑,身姿挺拔,骄阳般耀眼。 打了胜仗的胤禔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剑眉微挑,稍一侧身,便露出了身后之人的模样,正是十八岁的德柱! 可惜的是,如今形势并没有令他们有过多的时间叙旧。 双方合兵在一处后,几位大臣便请示胤礽与胤禔增开会议。 -- 第570页 他们聚集到了萨布素的将军府,借着将军府中的大堂摆下沙盘,了解如今的形势。 胤礽听见了小美无机质的冰冷声音。 【北面地图数据收集加载中……】 他眼眸微微一暗,视线落在沙盘之上。 胤禔道:“萨布素将军带领重兵驻守于色楞格斯克,而沙皇正率军等候在罗刹国之军略要地伊尔库茨克。” 沙盘之中,这两地之间隔着乌丁斯克,如今正聚集着大量的哥萨克人。 乌丁斯克附近正是喀尔喀蒙古人的领地。 “喀尔喀蒙古有三位汉王治理,车臣汗与大清最为接近,与我们关系亲密,在攻打下色楞格斯克中出力良多。” “另外两位汉王,土谢图汗正与位于乌丁斯克的罗刹人僵持,而札萨克汗……” 胤禔眯了眯眼,沉声道:“领地接近罗刹,态度不明,且与罗刹商贸往来密切,随时有倒向敌军的可能。” “除此以外,还需要防备那随时都会东侵的准噶尔汗部,他们地处厄鲁特,与喀尔喀蒙古相邻,一旦喀尔喀蒙古内斗起来,准噶尔汗部立刻就会趁虚而入。” “沙皇差遣使臣前来送信,邀请太子前往伊尔库茨克商谈两国交好盟约,以我之见,当立即回绝罗刹痴心妄想!他自己尚且自身难保,万没有令我国太子深入险境的道理。” 胤禔斩钉截铁地说完,突然发现索额图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古怪。 第243章 月底啦求营养液嗷呜~ 胤禔可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索额图是太子亲信,亦是明珠的死对头,与他之间本就立场不同,可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什么?是两国交战!他与太子皆是汗阿玛的儿子,索额图与明珠皆是大清臣子,关起门来怎么斗,那都是他们内部的事儿,面对罗刹的敌意与警惕是必须的。 “孤也觉得,若沙皇当真有心与大清合作,应当亲自来色楞格斯克与孤商谈。” 胤礽深以为然:“诸位大人觉得呢?” 索额图暗道:比起明珠来,大阿哥更加头脑清醒。 能够不为私利所制,在大事上保持足够的理智,足这一点,大阿哥就比明珠不知要高明多少了。 想到曾经与明珠“合作”的那段过往,那是他最为憋屈的一段时间,同样的,明珠老匹夫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索额图道:“殿下所言极是,我军抓住了罗刹将领戈洛文,此外捕获罗刹军士约一千人,人质在我军手中,应当是罗刹前来求见殿下,而非殿下不远万里前去见他。即使那是罗刹国主,也当不得令殿下以身涉险。谁又知道敌军是否奸诈会留下埋伏?” 胤禔补充道:“我军俘虏之中还有尼布楚前督军,罗刹将领副将伊凡及其秘书官谢苗。” 罗刹的名字太长了,那伊凡姓氏竟长达八个字!当初翻译时差点没愁死德柱。不过从姓氏来看,无论是戈洛文还是伊凡,其家族皆在莫斯科地位显赫。 胤礽问道:“沙皇可有要求我军归还俘虏,或是为赎人而做出退让?” 胤禷看向了德柱。 德柱走上前来,对诸位大人鞠躬道:“消息暂时还未确定,派遣去罗刹国内的探子已许久未有消息。最后收到的消息,是布里亚特人传来的,据说出自一位传教士之手,消息言明,罗刹国正在全力为克里米亚战争增加援兵。” “大清派往的罗刹国的探子,已经折损了大半,那沙皇彼得继位后,探子传递来的消息纷纷断绝,”胤禔遗憾道,那些人手,可废了明珠好多手段才布置下去的,全都是耗费良多培养出来的死士啊! 德柱与胤禔一唱一和,已是将敌国动向纷纷掌握:“沙皇阿列克谢是沙皇彼得与摄政公主索菲亚的父亲,曾有过两任皇后,第一任皇后出身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1)。为其生育二子一女,二子皆是天愚,唯索菲亚智慧惊人,且野心勃勃。” “第二任皇后出身纳雷什金家族,为其生下现任沙皇彼得。” 德柱懂得罗刹语,在当地既有布里亚特人的支持,更有当地的达斡尔族人帮助,加之胤禔为其大开方便之门,使来往探子传递消息皆经其手。这位在两国交战中起到重大作用的“军师”,掌握的情报之多,令在场诸臣皆惊呆了。 传教士这条线是胤礽布下的,他自己知道,倒是没有那么的吃惊。 反观索额图,看到大阿哥身边竟有这等少年英才,眼中精光闪烁,以审视的目光看了德柱许久:此人是谁?竟熟悉边境事务至此,大阿哥身边有此军师岂不如虎添翼,难怪在边境之战中大放异彩! 佟国纲、艾尔尼、马齐等人皆一脸懵,犹如听天书般听他将敌国皇室及家族信息以罗刹语念出。 谁都不知道大阿哥身边的神秘军师出身为何,因在两国交战的紧要关头,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大阿哥时刻将其带在身边,一旦其被敌军探子刺杀,那定是大清的巨大损失。 唯一知道德柱身份的关键人物萨布素将军正在色楞格斯克,就连留于雅克萨等待接应他们过江的统帅勒德洪都不知其从何而来。 从德柱的口中得知,罗刹国对他们的皇室秘闻并未过多隐瞒,在他们的首都莫斯科,皇室之间闹出来的“丑闻”人尽皆知。 两任皇后各自家族争斗起来,先是扶持天愚的大皇子继位。谁知大皇子没多久就死了,第二任皇后母族趁机扶持幼子彼得上位,其势力没多久便被手段狠辣的摄政公主连番打压。 -- 第571页 从此,令人啼笑皆非的二帝并立局面诞生了。 摄政公主扶持其次兄为第二位沙皇,在母族的帮助下于莫斯科独断朝纲,而彼得与其母亲,现任的皇太后,离开莫斯科躲避入小村庄中,直到彼得长大,而国内已在摄政公主的执政下陷入内忧外患的局面。 众人听那罗刹皇室争权夺利,如同听天书一般,索额图啼笑皆非:“到底是蛮夷之地,长幼不序,嫡庶不分,就连沙皇之名,都能与其他臣子重复。” 可不,第二沙皇名伊凡,戈洛文的副手也叫伊凡,伊凡遍地走,仿佛不值钱。 在大清若是有人敢叫福临、玄烨,早就因此获罪满门抄斩了。 索额图说这话是无心之言,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刺耳极了。 艾尔尼与马齐一同看向了大阿哥,却见大阿哥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清为了得到这些消息已经将前几年流入罗刹的探子尽数折损,与众位分享这些情报,并非是为了对蛮夷之地评头论足,而是为我军进一步动作继续做准备。” “别看沙皇彼得初继帝位,其母族纳雷家族在吞下米罗家族后壮大至独揽朝纲,其舅父手段通天。” 沙皇彼得年纪多大? 与胤禷同年! 沙皇回来边境的原因是为了大将军戈洛文?还是因莫斯科权柄被舅父把持皆不得而知。 “克里米亚,是在罗刹西边,”胤礽对照着地图,在小美的世界地图中,那边有奥斯曼帝国,还有一个叫做克里木汗国的地方。 “看来,罗刹西边的战局陷入被动,也难怪在与大清的对抗中,他们的军队人数实在拿不出手。” 两国之间皆有寻求合作的打算,这是既定的局面,那么在合作以前能够定下多好的局面,吃下多少蛋糕,则是议和使臣们需要努力的地方了。 索额图心中有了定论,寻问胤礽意见:“殿下,不如由臣差遣使臣,传信去令沙皇彼得前往色楞格斯克来?” 佟国纲与马齐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佟国纲还以为,太子殿下从小在索额图的教导下长大,会深受索额图的影响,怎么到头来,索额图事事都要先询问太子的意见? 马齐轻咳一声,抬头望天:平日里朝会上殿下的自信与能言善辩,显然不是索额图教的,既然不是索额图教的,那就是皇上亲自教的。 太傅可不会教太子在朝堂上折腾大事,只有皇上会这么干。 从太子小时候到大,皇上用太子用的还少吗? 佟国纲一瞅他望天的动作,心中一震:是了,还有皇上呢! “不,再等等,”胤礽人已经到了龙兴江城,这会儿却是一点都不急切了:“咱们又不赶时间,为何要差遣使臣去给他们面子?” 他信步走到沙盘前,手指略过之处,以鲜红的标志将地图之上的敌人皆指明出来。 “等沙皇接到孤已到达龙兴江的消息,孤继续按兵不动,急的就是他了。” 胤礽气定神闲:“要感谢奥斯曼帝国在另一端为大清与罗刹友谊做出的巨大贡献。” “用不了多久,罗刹便会派使臣前来。” 索额图看见了胤礽所指的位置,脑海中灵光一闪:“殿下可是要助土谢图汗一臂之力?” “土谢图汗虽未正式向大清投诚,有意在大清与罗刹两国之间独立自主,但到底,他已经在两国之间做出了选择。” 派遣人前去围困驻守了哥萨克人的乌丁斯克,对待色楞格斯克却按兵不动,可见土谢图汗心中仍然将大清作为“退路”。 “大哥可能联系上土谢图汗的人?” 胤禔闻言,愣了愣,点头道:“可,车臣汗诺言诸可以联系到土谢图汗身边的温都尔格根。” 车臣汗诺言诸的领地位置位于喀尔喀蒙古东部,能与大清军队在短时间内进行沟通交流,且生活所需,牛羊买卖皆靠着龙兴江城至盛京,是外蒙古诸部之中与大清关系最亲密的部族。 最终他们商议下来,太子这边先按兵不动,等待沙皇差遣使臣前来相邀。胤禔前去联络车臣汗,有意助力乌丁斯克之战,最好能与位于色楞格斯克的萨布素联合夹击,将乌丁斯克的哥萨克尽数消灭。 会议结束后,天色将黑,胤礽与杜恭俊商议:“现在还有时间,德柱也回来了,不如让此行跟来的十位翻译官加强突击,将罗刹语运用熟练,为此后的‘议和’做准备。” 杜恭俊手底下那十个人,可全都是文人出身,文章功夫厉害,嘴皮子更厉害的战斗型选手,以文会人,以言伤人。他们之中不仅有人会罗刹语,还会法兰西语,葡萄牙语,更有人缠着从葡萄牙而来的传教士徐日升,交流起了拉丁文的书写。 这群人聚在一起,胤礽也没让他们干别的,就是研究能够“威慑”到敌人的话语,将大清语言与各种语言相结合,琢磨出更具有语言艺术的话语,为外交场面做足筹码。 索额图对胤礽的安排并无意义,其余臣子掌握情况不如他们多,见大阿哥、太子与领衔前来商谈边境事宜的索额图皆已赞同,也皆顺从而为。 索额图见大阿哥走了,其他人也纷纷离去歇息,唯独大阿哥身边那神秘军师留了下来,还笑着用欣喜的目光与太子殿下打招呼! “殿下,奴才终于又再次见到您了,一别多年,殿下长大了。” -- 第572页 索额图闻言,迟疑道:“殿下与大阿哥的军师从前认识?” 德柱愣了愣,面对索额图审视中暗含警惕的目光,他好笑又谦虚地躬身问道:“索相不认识奴才了吗?” 索额图摇头道:“确实不认识,本官若是遇见过你这样的少年英才,应该不会毫无印象才是。” 就他那令人一见差点晃花眼的脸,还有那气度,自信挺拔的脊梁,若是索额图真遇上这样的人才,定会下手将其收入麾下! 他看向了太子,等待太子解答。 德柱听索额图对他评价如此之高,笑意更深。 再也没有比曾经惧怕的人以全新的态度待他,夸他一句“少年英才”,更令人有成就感的了。 胤礽:“咦,三姥爷不记得了吗?他是孤的哈哈珠子德柱啊!您之前来给孤授课之时,德柱还给您倒过茶水。” 索额图:? “德柱?”老臣灰灰的胡须都因惊讶被他吹了起来! 德柱?那过于秀丽,唯唯诺诺低头跟在殿下身边服侍的包衣奴才? 他仔细打量,除了依旧秀丽,面若好女,这哪还有几分过去的样子,俨然是变了个人啊! “三姥爷觉得,以德柱的能力,回去后可有资格入朝为官?” 索额图目光一闪,顿时就想到了此人回京城后能够为殿下带来的好处。 他斩钉截铁道:“资质已够,却无根基,最佳安排,是令其入外交部。”未来可顶替纳兰性德之职! 待明珠老匹夫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外交部又回到太子殿下手中,索额图心里头顿时就乐开了花。 作者有话要说: 索额图:等德柱再长大一点,靠脸吃饭的纳兰性德就人老珠黄了…… ps:宝贝们,明天更新是早上七点! 注释(1):沙皇阿列克谢有两个妻子,皇后玛丽娅是索菲亚及两位智力低下皇子(费多尔、伊凡)的母亲,家族是米罗斯拉夫斯基家族。皇后金娜(历史上记载彼得一世的母亲性情柔弱)出身纳雷金什家族,生有彼得。但是后来彼得一世乔装改扮去西欧学技术学造船,挖人才回国的时候,是舅父帮他稳固的朝政,等他回国进行近代化改革。大家熟知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是彼得三世的妻子。 注释(2):这里的(克里木)克里米亚战争指的不是十九世纪的那一场,而是十七世纪俄罗斯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俄土战争,对于俄罗斯而言,目地是对抗奥斯曼帝国与克里木汗国对他们的侵略,并取得黑海的出海口。与十九世纪的克里米亚战争发动原因并不同,想要了解这一些的可以去查一查,这里就抛砖引玉了。毕竟最近查的资料有点多,在主角金手指及提前动作下自然会有“历史改动”,好在这是平行空间,团团咕这么YY不会挨骂(*/ω\*)求生欲顶锅盖。JPG 第244章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是喀尔喀蒙古当地被称为“活佛”的存在,接受着当地牧民的供奉。 他的名字“温都尔格根”的意思为“高位光明者”(1),是蒙古诸部的精神领袖。 相传,他有一双神秘深邃的蓝色眼睛,有着被草原儿女赞美为“天神般完美无瑕的容颜”,一手出神入化的蒙古医术,亦是土谢图汗最为信任的人。 每当喀尔喀蒙古各部族之间有重大政务拿捏不定主意时,都选择听从温都尔格根的“圣谕”。 比起并不信佛的罗刹,温都尔格根更为亲近大清。 罗刹自伊尔库茨克派人占领了乌丁斯克,令喀尔喀蒙古诸部空前紧张。 温都尔格根告诉土谢图汗:“如果不能将罗刹赶走,他们极有可能会联合厄鲁特进攻喀尔喀。” 土谢图汗按照温都尔格根的建议,对王弟下达了驱赶走乌丁斯克罗刹人的命令。 西第什里就是土谢图汗的弟弟,他身形高大,骁勇善战。自接到土谢图汗命令起,西第什里便带着他那三千精锐逼近了乌丁斯克。他派出使臣,企图与位于色楞格斯克之中的将领萨布素取得联系,却未能跨越乌丁斯克哥萨克骑兵的封锁,只能虎视眈眈地盯着不断在乌丁斯克之中活动的哥萨克人。 因带的人数不多,三千名勇士皆配有他们部族最精良的铠甲与骏马,每个人手中都有精良打造的弯刀,身后带着弓箭。 “台吉,斥候探测到乌丁斯克中哥萨克骑兵只有一千多人,可是其中大部分人都配有火枪!” 西第什里犹豫了,仅仅是三千名蒙古勇士,并不足够他突破哥萨克人的防线,甚至有可能以勇士们的性命去填补乌丁斯克火枪兵的弹药。 他们不惧怕牺牲,怕的是罗刹自伊尔库茨克继续源源不断派来援兵,若真如此,那么他与下属的牺牲就是“白费”。 “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西第什里咬了咬牙。 “不要急,我们不是一支队伍在作战,大清国的将军已经将色楞格斯克拿下,那些不安分的布里亚特人终于放弃了对罗刹的摇尾祈怜,不如我们尝试着突破通往色楞格斯克的哥萨克围困,”另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拍了拍西第什里的肩,那一嘴的大胡子,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墨尔根岱青台吉,”西第什里起身来,抓起了自己打磨至锋利的弯刀,斩钉截铁道:“不能再拖了,敌人援兵一到,我们就没有机会突破防线,召集达什巴图尔与额尔汗洪,今夜强攻索梁谷!” -- 第573页 “传令给卡坦巴图尔,让他率领他那两千人马,去堵住乌丁斯克的支援!” 索梁谷,位于色楞格斯克二十余里,只要突破这里的防线,他们的人就可以与萨布素联络上。 同样是要攻打罗刹,西第什里并不认为萨布素会拒绝蒙古的联合,但他也留了后手,如果萨布素真的拒绝了他们,那么他就只能往贝加尔湖的方向撤退,纠结人手攻打布里亚特,以获得更多的粮食与土地来进行下一步布局。 夜与寒冷交织,就连月色,都无法透过密密麻麻的风雪降临在大地上,飘浮在空中的雪花打得人脸上生疼。 守卫索梁谷的哥萨克骑兵约有一百多人,比之乌丁斯克要少许多,西第什里估算自己手中的力量,心里有十足的把握,于是挥了挥手,数千名蒙古勇士披着月色,踏着雪花,自高地上冲杀而下,打得哥萨克人一个措手不及。 喊杀声将树梢上的雪花都震在了地上,索梁谷的马蹄声持续了一整夜,天刚蒙蒙亮时,一声又一声响彻天地的枪鸣直冲云霄! 寒风穿透的索梁谷每时每刻都有呜呜咽咽的风鸣声,西第什里粗犷的嗓音即便是嘶吼出声,也只能令附近冲杀的骑兵听见。 “隐蔽!找遮掩物隐蔽!” “弃马!——” 风声盖过了他的命令,散落在峡谷周围的骑依然在冲杀。自峡谷之上如雨般落下子弹,那些子弹无法做到直线发射,也就造成了它们的准头不行,可即便如此,居高临下的射击连仍给予了西第什里如巨大打击。 密密麻麻的人手持火枪站在高处,悬崖上,他们抬着火枪对准了他们,而冲杀在谷中的蒙古骑兵彻底暴露在了他们的眼下! 西第什里躲避开子弹的偷袭,撤退到火枪难以射击到的范围,以旗帜示意,召集剩余人马。 鲜明的旗帜不仅召回了他的部下,同样也将谷中哥萨克骑兵的目光召了过来。 “墨尔根台吉负伤了!” “台吉,我们损失了三百弟兄!” 而斥候探查到只有一百人的哥萨克骑兵,视线可及范围内却仍不见减少。 中计了! 西第什里意识到这一点,当机立断:“撤回希洛克河。” 正当他下达强硬突围的命令时,索梁谷的另一端传来了厚重的号角与鸣鼓声。 大批清军自另一头汹涌而来,高地上亦有清军服侍的火枪兵出现,他们拿着不一样的火枪,与罗刹的火枪兵面对面射击。 一方枪火以直线射击,直击敌军命门,一方子弹却如抛物线般难以掌握,准头不佳。 眼看着罗刹火枪兵成批倒下,西第什里惊喜万分,部下势气回归,立刻收回撤退指令,配合清军进行两面围攻,将索梁谷彻底扫平! 战后,清军将领遥遥喊话:“对面可是土谢图汗之弟西第什里·巴图尔洪台吉?我们是萨布素将军的部下,色楞格斯克守军,前来迎阁下入城。” “我们委托车臣汗与土谢图汗商谈合作事宜,这是车臣汗的文书,以此来证明我军并非歹人。” 喀尔喀蒙古中,车臣汗与土谢图汗关系最亲,札萨克汗则游离在外。车臣汗不足以命令西第什里做事,却可以以此文书来安抚蒙古台吉之心。 “还请巴图尔洪台吉放下武器,随我等入城,城中有大夫可以为各位包扎伤口处理伤势,萨布素将军会亲自接待你们。” 自从确认他们有自立之心,无法吸纳为本国牧民后,大清帝王一边派人与他们合作,拉拢他们,一边又命令军队对他们保持警惕。就连名义上的从属关系,也是一方松散治理,另一方狐假虎威而形成的局面。 清军将领礼遇他们,西第什里又有求于人,总不能继续冷眼相待。 待进入城中,墨尔根岱青台吉被人打中了腹部,眼看腹部出血不止,大胡子下的脸色已然是惨白。 西第什里与萨布素交谈之下,得知大清皇太子已经到了边境,而皇太子下达命令,要求大军与蒙古诸汗王联合,攻下乌丁斯克。 西第什里表情蓦然一松,攻下乌丁斯克好啊!一旦攻下了,罗刹再想要入侵可就难了。 “我们太子殿下有意招待诸位台吉商谈互市盟约,诸位台吉在对抗罗刹之战中出力许多,太子殿下记住了你们的功绩,会为你们回京替皇上请功。并愿意给予你们赏赐。” “任何赏赐对于居住在草原上的蒙古部族来说都是虚的,无论是金银还是绸缎,都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所以,这次赏赐有粮食,还有一百支鸟枪,为了奖赏土谢图汗在边境之战中对大清的忠诚。” 萨布素派人将赏赐运送至西第什里眼下,惊喜来得太突然,西第什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然,这些鸟枪也不是白送的。 萨布素看西第什里的神情有些复杂,隐隐有些同情:“希望蒙古诸位台吉在之后的战斗中能够有更好的表现。” 西第什里欣喜若狂地收下了皇太子的赏赐,只要有了这一百支鸟枪,他们可以拆卸、仿造,再也不用落后挨打。清军的鸟枪显然比罗刹更为精良。有了更先进的鸟枪,他们就再也不用惧怕罗刹的火枪兵了! 后来,西第什里才发现,皇太子送给他们的鸟枪仿制难度太大了,以他们人手的脑子,短时间内根本就理解不了鸟枪的原理构造,只能不断通过互市依赖大清售卖给他们军火。 -- 第574页 而鸡贼的大清皇太子只给了他们攻打乌丁斯克时的弹药,若是想要更多,就得问他们买。 喀尔喀蒙古想要独立自治,大清欣然答应,却以一张张天衣无缝的网,将喀尔喀蒙古的经济命脉捏在了手心。 大清开始问他们购买牛羊,成了他们放牧出口的最大买家,如果没有大清商队前来购买他们的牛羊马,生活条件渐渐改善的牧民第一个不依。 被大网笼罩的西第什里是个善于战略,只是懂攻伐打仗的武人,不如他的兄长那么足智多谋。他收下了那一百支鸟枪,并留在色楞格斯克治疗伤势,而其兄长土谢图汗眼看弟弟及部族都已经身入色楞格斯克,在车臣汗的劝说下并未过多挣扎,答应了与大清合作驱赶罗刹的计划。 “墨尔根,墨尔根你再坚持一下!” 达什巴图尔台吉与额尔罕洪台吉护送着身受重伤的墨尔根岱青入了色楞格斯克的军医医馆。 两人焦急万分,待看到清军大夫拿出了剪刀、针线与烈酒,面面相视。 达什巴图尔瞪着拿拿着剪刀的老头儿:“你要将墨尔根开膛破肚?!” “当然,不将火枪弹药取出,难道留在肚子里烂掉生脓吗?” “现在条件受限,没有好的麻醉药,他也已经昏过去了,倒是正适合手术。” 两个老大夫,一个胡子花白,带着眼镜,一个胡子灰灰,满脸褶皱。 他们指挥着墨尔根岱青台吉身边人将他搬到高高垫起的木板上,商议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 额尔罕洪紧张得汗都下来了:“破开肚子,再缝上,还有这样的治法,不会出人命吗?” “不治才会出人命呢!”干瘪瘪的老头儿对着壮汉吹胡子瞪眼,手中的剪刀咔咔响:“到底要不要治,你是瞧不起我太医院出身的解剖能力吗?” 达什巴图尔一听太医院,忙拦住了额尔罕洪:“您请,您请。” “那是太医院的大夫!”肯定比他们蒙古大夫厉害多了。 在他们蒙古大夫中,下手更狠的也不是没有。 老头儿剖开摩尔根岱青的肚子,边动手,边教育他们:“老夫现在隔开了他的皮肤表层,拨开他的腹部脂肪,下一步是将他的腹肌割开,取出卡在其中的弹药,再将他周围被灼伤坏死的肉刮走……” 两位蒙古台吉:“……” 另一边,受邀商谈盟约的土谢图汗及温都尔格根一行人,在车臣汗的引路下到达了已经被清军占领的尼布楚,与等候在此的大清皇太子相见。 大清皇太子时年十四,比起温都尔格根的成熟完美,稍显稚嫩。 这位储君,身后站着大清帝王,代表着整个大清帝国。 即使是还是稚嫩的年岁,在当家做主面见蒙古使臣时,却已然有了自己的处事方式,言语滴水不漏,一松一弛间,圆滑地不像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外交场合。 这边,喀尔喀蒙古的“高位光明者”温都尔格根,芳龄四十余岁,天神般俊美的容颜不老,一身祥和之气不似凡人。 对面,太子居中,身后跟着两位少年人,三加一的耀眼光芒,晃得土谢图汗闭上了眼。 【这就是喀尔喀蒙古的活佛,原来他不是光头。】小美摇着尾巴,靠近了温都尔格根,虎目圆溜溜地注视着他的蓝眼睛,还在他的鼻尖喷气。 【大朋友,活佛看不见小美,鉴定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 对面靠质量取胜,我们靠数量取胜,等保成到了四十岁,也能得个“天神般俊美”的称号。 注释(1)出自外蒙古近代历史的重心——你应该了解的哲布尊丹巴|文史宴 第245章 (捉虫) 接待喀尔喀蒙古人需要注意些什么呢? 蒙语不成问题,哲布尊巴(活佛)通满语也通汉语,他们只需要保持礼遇就可以了。 “久闻土谢图汗是草原上最勇猛智慧的男子,如今一见,果真比孤想象中都要威武。” 太子说话时,仰头估测这位蒙古大汗的高度,想象一下若是汗阿玛在这儿,恐怕也是只到他的下巴。 蒙古大汗的体型竟庞大如斯!加之身形魁梧,毛发卷长,如同金刚大猩猩。 土谢图汗爽朗地哈哈大笑,用蒙语与胤礽道:“皇太子果真如同传闻中一样,像美玉一般温雅敦厚。” 曹珍闻言,悄悄勾起了唇。 这美玉太子的名声都传到喀尔喀蒙古来啦! 德柱感到很奇怪,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边境都能听见太子殿下的名声。古古怪怪,一会儿说太子擅长养猪,所出养猪书籍养活了不止多少养殖户,为大清百姓供应上了猪肉。但凡是养殖户,几乎人人家中都为养猪太子立了长生牌,为的就是让太子殿下能够保佑他们家中的猪仔能长得又肥又大。 在盛京这块新兴地,太子的名声尤其响,后来龙兴江城盛行养长毛猪,这名声也随之传来了。 德柱还曾为那不雅的名声替殿下发愁,没料到要不了多久,那名声渐渐就被“美玉”的名声给盖过了。 最初是来到龙兴江的商队这么喊,给他们传递消息的外洋人也这么喊,后来渐渐整个龙兴江城都将对太子的爱戴称呼改成了美玉。 美玉温润雅致,倒与太子殿下相符。 恐怕殿下也不知道他在民间的声望是这样的,更不知他改变人们生活的一举一动都记在百姓们的心中呢! -- 第575页 粮种改良,天然化肥研究使得粮食增产,能饱人腹。 昆虫研究令许多蒙昧无知之人得知如何除去害虫,留下益虫。 防灾指南更能活人命。 而朝廷前些年的反腐廉洁,皆与太子殿下有关,虽在最后成全了陈廷敬的名声,倒是令索额图“刚正廉洁”的好名声也一样为人们所知道。 德柱待在边境消息接得慢,听到达斡尔族少女祖丽对他说起京城发生之事,尤其是那句“刚正廉洁索额图”,差点没一口茶水喷出来。 “这名声,都是别人给孤起的诨号,比起美玉这样的名声,孤更想得个巴图鲁的名声。”胤礽笑着邀土谢图汗留下宴席,以牛羊肉及美酒款待。 “听说蒙古酒度数极高,今日大汗不妨来尝尝这“龙兴江白酒”,烧酒灼肚之美妙,自喉间可一路灼入腹中哩。” 大清有提纯美酒的技术,喀尔喀蒙古则处于消息闭塞的内陆,已经许久未曾接触过外部了。 听那“纤细小巧”的太子说要做巴图鲁,土谢图汗笑意更甚。 蒙古人宴席可不讲究美女跳舞助兴,只管着有音乐,有美酒,有大口大口的肉,就足够让这些好爽的汉子们兴致起来。 土谢图汗部的归顺是大势所趋,胤礽曾与使臣团队分析过他们的诉求与动机,也得到了小美的支持。 其一,流离失所与战乱给游牧部族带来了太多伤痕,固然他们在困难中磨砺地几乎每一个男儿都骁勇善战,族中却愈发渴望能够有更加稳定和平的发展。 其二,哲布尊丹曾到访大清与汗阿玛见面,透露出有意率领部族归顺的意思。大清与罗刹两国交战时,他们夹在其中可不好过,又要时刻提防着位于厄鲁特地的准噶尔汗部入侵,可谓是腹背受敌。 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否则就是被人鱼肉,当做小点心吃下肚子。 比起被准噶尔汗部征服,或是被罗刹人屯并,在大清拥有佛教根基,又不会逼迫他们太过的大清则成为了他们首选。 前几十年朝贡贸易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谁都知道大清是个财大气粗的憨憨,压根不在乎也不会去搜刮奴役吞并进来的部族,只要他们听话,憨憨还会给他们好东西…… 胤礽心中明了,若无意外,至少近些年渴望自立却不得不归顺大清的土谢图汗部会成为大清最忠实的盟友。 与土谢图汗王一同前来的温都尔格根(哲布尊巴)外貌英俊,却并不高冷,他是蒙古部族中最聪明的人,学识很好,还有一双会说话的蓝色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呢! 与他对话的时候,就感觉很舒服,浮躁不安的心灵都安定了下来。 胤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如同看到了星辰与大海,脑子里是海贼王路飞的脸,身边是小美倔着老虎屁股去挠哲布尊巴的身影。 所有人似乎都被他“蛊惑”了,使臣团队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身后的人露出了松快的笑意,几乎对他毫不设防。 突然,微笑与他们浅谈的哲布尊巴脸色微变,没忍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所有人虎躯一震,顿时从沐浴佛光,心平气和,全身心放松的状态下脱离出来。 索额图回想自己正准备说什么,到嘴的话立刻又收了回去,心中一凌:好险,差点将大清派探子去罗刹探听消息之事透露出去了! 多亏温都尔格根这不合时宜的鼻子痒,让他没有将话脱口而出。 另一边,打完喷嚏的温都尔格根惊奇地盯着自己的手,蓝眼眸中浮现一抹雾气,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土谢图汗亦惊讶道:“你向来身体健朗,这是染了风寒?” 心虚的小美将自己的尾巴缩了回来,兴致勃勃回过头来看胤礽。 【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这样就是真的,大朋友快看,小美的尾巴是能量最集中的地方,他能有一点点感觉!】胤礽欲言又止,没去阻止,小美仿佛发现了大猫玩具,又用尾巴去扫温都尔格根的鼻子。 温都尔格根不受控制地一把捂住自己口鼻:“嚏——” 温都尔格根:??? 土谢图汗顿时紧张起来,活佛可从来都没有生病过啊!这么多年下来了,温都尔格根容颜不变,从来都是仪态完美,不似凡人,这仨喷嚏一打,顿时就将仙人从神坛上给拉到了民间。 “失礼了,”温都尔格根歉意地向胤礽点了点头,接过了侍女递来的帕子。 胤礽忙将小美给喊了回来,警告小美:别再这么淘气啦,现在是重要的外交场合。 【寻常人是感受不到小美的,除了大朋友小时候遇上的高度近视老和尚!】意思是,温都尔格根不是寻常人。 胤礽:那老和尚都九十多岁的年纪了。 【所以他四十多岁,看不到小美,是修行还没到家,等他到了九十岁一百岁,就能看见小美了?】白虎对温都尔格根充满了好奇,这个被称呼为活佛的男人,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未免小美继续捣乱,胤礽将它唤到了自己身边,原先沐浴佛光的氛围顿时消去,由温都尔格根引导出来的气氛一变,成了胤礽与土谢图汗讨价还价商定盟约的舞台。 “乌丁斯克皆被罗刹来的哥萨克占去,要赶走罗刹,当务之急是攻破那边,大清之军队若是前去围攻,唯恐他们缩在城中不出,长久拖延不利于我军补给,而一旦敌军增援来到,我们的战局就陷入了被动。” -- 第576页 土谢图汗笑着告诉胤礽:这也是我们的烦恼啊!若是有人能够阻止敌军的增援就好了。 胤礽摇了摇头:“我军位置地处东边,敌军增员在西边,绕道去阻止增援,恐怕容易反受埋伏。” 土谢图汗:“我们部族倒是能够担任阻止增援的任务,可我们惧怕罗刹人的火枪兵。” “大清带来了足够的火枪,可以给予你们火枪帮助,只是射击枪法需要锻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用顺手的。”胤礽烦恼道。 土谢图汗叹息道:“我们的部族若是以全力去进攻罗刹人,也唯恐被准噶尔汗部趁虚而入啊!” 一来一去互相扯皮之间,胤礽与土谢图汗王定下了此后的作战计划。 由土谢图汗的人前去阻断敌军增员,大清会派遣一队火枪连约二百人配合他们,加上送给汗王弟弟手中的一百支枪,足以与敌军战斗。大清负责进攻乌丁斯克,而车臣汗率领其部族时刻警惕准噶尔汗部的入侵,为他们通报消息,一旦有敌人入侵消息传来,车臣汗可与当地的布里亚特部族联合一同击退准噶尔汗部的趁虚而入。 另外,由温都尔格根率领部族前去寻距离罗刹领地最近的札萨克蒙古,劝说他们前来结盟。温都尔格根希望有分裂迹象的喀尔喀蒙古之间,能够再次凝聚起来,共同应对这一场危机。 胤礽温声道:“如果能够说服札萨克汗王那再好不过了,不过孤听说,他们的汗王沙喇是个固执己见的人。那么,还需要劳烦哲布尊巴多多费心了。” 温都尔格根承诺道:“假若札萨克拒绝与我们结盟合作,那么在此后,无论是罗刹人入侵他们,还是准噶尔进攻他们,其他部族都将不对他们施以援手。” 有了温都尔格根这句话,胤礽也就放心了。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草原上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融化,若是放眼望去,还能看到有一片又一片斑驳的绿芽在顽强地生长。 随着色楞格斯克的军略要塞建设稳固,胤礽与使臣团暂时定居在了尼布楚,前方战事情况渐渐明朗,陷入被动的沙皇彼得终于忍不住派遣了使臣前来议和。 胤礽并未见面与罗刹使臣见面,而是索额图接待了他们。 德柱为索额图翻译罗刹语,冷冷告诉他们:“殿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让你们的沙皇到色楞格斯克来,他答应了,殿下就会动身过去哪里。” 罗刹使臣苦心劝道:“我们沙皇真诚地希望能够与大清商谈边境盟约,可他也需要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现在的色楞格斯克已经被清军彻底占据了,那边有边境守将萨布素坐镇,还有率领了先进炮枪部队的大皇子在那边,他们无法攻下,而一旦让沙皇彼得过来,谁知道大清会不会掳走他们的沙皇进而威胁他们? 索额图横眉隐怒道:“你们是觉得大清会做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吗?” 大帽子一顶一顶地扣给罗刹使臣,索额图态度强硬:“大清也在寻求着与贵国之间合作的可能,可若是你们用心不诚,看到我们太子年纪小就要欺负,那么我们只能付诸于武力了。” 罗刹使臣无奈极了,将沙皇告诉他的底线合盘托出:既然大家都是想要合作,不如两国各退一步,你们从色楞格斯克出发,我们沙皇从伊尔库茨克出发,到达位于中间的乌丁斯克来商谈盟约。 索额图眯起了眼,正待拒绝,温雅好脾气的美玉太子终于出现了,以怜悯慈悲地口吻告诉使臣: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相求,孤也不愿继续大动干戈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乌丁斯克,那就乌丁斯克吧!孤期待着与沙皇彼得见面。 使臣闻言,大喜过望,这就立刻回去禀告于沙皇彼得。 待他回到伊尔库茨克,后方传来了乌丁斯克被清军与蒙古部族联合攻破的消息。 而大清皇太子,果真慢吞吞地移居到了色楞格斯克,他矜持而内敛,如同一只善于隐忍的王八,就待在那坚硬安全的乌龟壳中,等着彼得前来。 若是彼得不动声,皇太子也不动身,他以温吞悠闲的姿态在示意彼得:你到底来不来? 沙皇彼得当然不肯来! 没出一个月,受到罗刹人支持的准噶尔汗部大举入侵喀尔喀蒙古,札萨克蒙古距离最近,图汗沙喇被杀死,眼看札萨克即将被准噶尔吞并,汗王之弟策旺扎布咬了咬牙,率领部族,在温都尔格根的引荐下投靠了大清。 有了大清与喀尔喀蒙古的联合,准噶尔汗部眼看吃不下到嘴的肉,又一次缩回了西域,整顿内部国政,再不搭理罗刹分毫。 终于,沙皇彼得派遣其外交部秘书官罗基诺夫前来,表示愿意前来乌丁斯克,但是他需要带够护卫队,希望大清皇太子能够谅解作为一国之君对自身安危的谨慎。 胤礽答应了,因为他自己也会带足护卫队,甚至还会准备好枪炮。 小美地图搜集资料完毕,只看地图上的红点,胤礽便可以估算出沙皇带了多少人来。 远在京城的康熙不断地差遣人前来送信,严厉要求胤礽“一切以安全为主,若不可确定是否安全,则退居幕后让索额图上”。 “不要去往色楞格斯克之外,敌人狡猾,朕心焦灼,唯恐朕之太子受伤。” 胤礽拿到康熙的信,苦恼皱眉:“emmm……” “殿下,皇上有皇上的顾虑,为了您的安全,还请您留在色楞格斯克,让微臣前往乌丁斯克。” -- 第577页 “彼得都来了,孤会害怕?”胤礽反问道:“且孤觉得以现在的兵力足够保证安全。” 索额图无奈又说:敌人狡猾,蛮夷不知礼数。 胤礽:“有小美看着。” 安全绝对保证。 那句小美又被自动消声,索额图只当是他提到了仙人,脸色稍缓。 “可是皇上之命……” “孤会回信安抚汗阿玛的。” 索额图自知阻止不了这些,只能顺着胤礽:“那么还请太子殿下准许微臣时刻跟着您。” 胤礽一再保证:“当然,孤不会撇下三姥爷。” 不仅三姥爷跟着,四姥爷也跟着呢! 索额图还以为太子殿下打算软言相劝,以安全保证为由,以商定边界之重要场合需要太子出面来安抚皇上,再撒娇服软,道回去找皇上请罪,只要盟约如期商定下来,皇上定不会深究…… 康熙接到信时,胤礽都与沙皇彼得见面了。 胤礽:汗阿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康熙气得鼻子都歪了! 另一边,九阿哥胤禟跑来找康熙,撒泼打滚要吃鹅肉。 太监们用别的肉鹅哄他,他死缠着不放:“就要吃小一,要吃小一!” 汗阿玛若不将太子的小一给宰了,则难消他被鹅追赶的耻辱! 帝王正一肚子火,看他这么闹法,顿时就迁怒了,扬起巴掌就赏他一顿竹笋炒肉片。 “谁给你的胆子到朕跟前来闹,先生教的礼仪全被狗吃了吗?!” 上书房,小阿哥们齐聚一堂。 胤祚:“啊,啊这……要去救小九吗?他被小一欺负,现在还要挨揍,有点惨。” 胤禛冷酷无情道:“被啄一次,就该长教训了,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招惹小一,再受罪就是他活该。” 胤祚唏嘘一阵,大着胆子道:“四哥,未免也太无情了。” 胤禛不为所动,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有吗?爷还能再无情一些。”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假寐。 其余小阿哥面面相视。 胤祉打圆场道:“你四哥就是面冷心热,每一回都是他叫人将小九救下来的。” 胤祚小声道:“其实是小九闹得太过,让他睡不好觉了。” 七阿哥胤祐摸了摸不安的小八,询问道:“所以,我们还要去救小九吗?” 胤祉摇了摇头,在弟弟们眼巴巴的目光中,解释道:“汗阿玛除了太子二哥以外,还揍过谁吗?” 小阿哥们:…… 胤祉叹道:“爱之深,责之切啊!大家都知道汗阿玛最喜爱太子二哥,所以总是……”声音虽消,所有人皆已明了。 所以总是一言不合就揍二哥啊! 汗阿玛是无理取闹的阿玛,他贵为帝王,却喜欢“棍棒底下出孝子”! 胤祚闻言,想到汗阿玛那金拂尘,抖三抖。 胤祺忍不住道:“三哥的意思是,小九是汗阿玛第二喜爱的儿子。” 胤祉:“你们羡慕吗?” 所有人齐刷刷摇头。 胤禛闭着眼道:“就让胤禟成为继太子二哥之后,第二个受汗阿玛‘宠爱’的儿子吧!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爷回去补眠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散场,再也没人提要救小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禟:没天理了,人不如鹅,汗阿玛没心!呜哇啊啊啊啊 第246章 (捉虫) 大清对待罗刹人心怀警惕,罗刹人也同样如此。在沙皇彼得先来乌丁斯克之前,他的外交官罗基诺夫率先抵达了这里,并在此进行了一系列的打探。 索额图亦在此之前带着德柱率先抵达乌丁斯克,在此布下了军队。 罗基诺夫打探之下,心中惊惶,与索额图率先见面,指责道:“你我两国既然皆在为了和平商谈而努力寻求办法,贵国使臣的所作所为令人心寒,还请大使撤去聚集在周围的军力部署,而我们沙皇陛下,必定要在我确认乌丁斯克周围没有会威胁到他性命的军队情况下才会动身前来。” 罗基诺夫表示,沙皇已经从伊尔库茨克出来了,如今行动不便透露给大清使臣知晓,唯有在他一再确认这里没有大量的炮火与敌军时,亲自去迎接沙皇陛下,他才会现身在此。 还未正式见面,两国之间的火药味皆浓,各自都像是翘起头冠,绷紧翅膀警惕着敌人的大公鸡,一旦敌人有所异动,就会奋起盯着敌人疯狂攻击。 索额图暗骂一声,在接到胤礽消息后,不得不下令将明面上的军力皆撤走。 不久,在罗基诺夫与索额图的僵持扯皮中,沙皇彼得率领一千火枪护卫队出现在了乌丁斯克。 而同样的,胤礽也带着他那一千人手出现在此。 罗基诺夫与索额图如临大敌,双方使臣代表警惕对峙。 胤礽看到了地图上代表着一千醒目红点的火枪兵,乌丁斯克外近五千罗刹红点候命,眯了眯眼。 好巧哦,大哥与勒德洪将军带了近万人马也在乌丁斯克周围候命呢! 双方警惕中带着渴望,纷纷伸出了试探的脚。 身后,一千支火枪执在手中对着敌人,身前,是敌人的一千支火枪和浅笑着的沙皇。 胤礽:哦豁,刺激!万一“擦枪走火”,那孤和沙皇都要变成柿子了! -- 第578页 小美再三表示。 【大朋友有小美的保护,不会受伤,小美因为保密协议无法变成实体让别人看见,但是可以改变周围的磁场!】沙皇彼得,十七岁的少年人,有着柔软的淡黄色卷发,短短的,只到了脸颊边。他的头顶带着一顶金边帽子,鼻梁高而眼眸明亮,脸颊轮廓柔和精致,身形纤细消瘦。而他带来的随行官员,一个个都是大胡子,体魄魁梧高大。 那画面,就像是一只金兔兔带了一群黑狗熊! 胤礽率先抬手,示意火枪队伍放下手中的武器。 “阁下就是沙皇陛下了,久闻不如一见。” 沙皇彼得也命令身后的队伍放下枪支,微笑着以罗刹语说了几句话。 德柱翻译道:“想必您就是远近闻名的大清国‘美玉’了。” “谁也没有想到,我们两国之间见面会那样困难,今日得见‘美玉’才知道传言非虚,原来世上真有美玉太子这样形容完美的人物。” 胤礽瞥了德柱一眼:这真不是德柱自己想要赞美他吗? 德柱一脸无辜,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一脸震惊的罗刹外交官罗基诺夫身上。 沙皇彼得也很意外,他微笑道:“看来,大清国也有许多懂得我国语言的人才。我原本还以为,以大清国的高傲清高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 德柱将他的语言翻译过来后,听在胤礽耳朵里,却是一语双关。 在场唯有德柱表现出流利的罗刹语,沙皇彼得却道“也有许多”,是在隐晦的提到大清派遣探子前去打探消息一事。 原以为大清不屑于做哪些事?是派人学习外国语言,还是派探子去他国打探消息呢? 胤礽脸色不变,笑着接口道:“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大清闭关太久,倒是让外边的人忘记了这个国家有多么强大,难免会被人当做泥人来捏,老虎被捋了虎須都要发怒呢,何况是本就‘心高气傲’的大国呢?” 打机锋谁不会呢?都是一语双关的老阴阳人啦! 胤礽不想这么说话,奈何对面的少男不诚恳,他只能以牙还牙,让年轻人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反弹”。 双方放下兵戈以后,代表人物皆笑嘻嘻的,互相追捧奉承,彼得说:美玉太子名声真响亮,在国内恐怕也很受百姓们爱戴吧?听说您有十几个兄弟姐妹?你们老皇帝真能生啊! 胤礽自豪接口:“那是自然,孤之皇兄就带兵等候在乌丁斯克之外,时刻关心着孤的生命安全呢!孤还有其他优秀的弟弟们可以选择,他们最大的与孤相差两三岁,最小的才刚断奶。哎,实在是朝廷政务太繁忙了,只靠孤与大皇兄两人帮汗阿玛真不够用的,孤只盼着弟弟们快快长大,齐心协力来做事呢!” “咦?差点忘了您的异母兄长与姐姐都与您不和,恐怕是不理解有兄长关心,有弟弟爱戴的快乐。” 彼得笑容一抽,被他埋汰的不清,好不容易控制住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地继续与大清太子扯皮。 心中感到匪夷所思,隐隐有些恼羞成怒:这个人他怎么这样啊? 竟往人心口戳刀子,坏的很! 胤礽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孤还能再坏一点,嘻嘻。 两人的话题从闲聊,渐渐过度到了国事之上。 沙皇彼得说道:“贵国不宣告就提前开战,使得我国损失巨大,边境百姓逃的逃散的散,原本属于我们国家的土地受到了你们的威胁与破坏,财产也被一把火烧没了。如果贵国打算与我国商谈和平盟约,还请将我们的损失赔偿出来。” 德柱一字一句地翻译出来,胤礽摇了摇头:“你所说的火烧,那是之前的雅克萨,本就是大清的领地。无论是被你们入侵的乌丁斯克、色楞格斯克,还是美丽的贝加尔湖,甚至是直接入侵到了我们的尼布楚,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我国底线,将本属于大清的土地据为己有。现在大清靠实力将本该属于我们的土地打回来,万没有给战败国赔偿的道理。如果你们还继续胡搅蛮缠,继续试探我们,我们恐怕只能付诸武力行动了。” 跟随在彼得身边的罗基诺夫为他进行翻译,彼得听后轻笑道:“太子到底还年轻气盛,如今我们是在商谈盟约,怎么一言不合就说要开战呢?也不知道您的父亲在您出行前给了您怎样的任务?您若是与我们开战,恐怕要承担来自老皇帝的责怪吧?” 胤礽听他一口一个“老皇帝”,好像以为汗阿玛年纪很大一样,笑得肚子酸。 哎呀,毕竟沙皇没有汗阿玛那样的“能力”,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生。 “这就不需要沙皇陛下担心了,孤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汗阿玛的纵容,汗阿玛也说了,大清不惧怕与尔等开战,一旦发现你们得寸进尺,付诸武力也是必须的。我们确实是在寻求着和平解决的方式,可若是有些人狮子大开口,做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我们只能以现实来令他醒悟过来。” 胤礽说话毫不客气,态度强硬,他的背脊挺直,神情却温柔微笑,纤瘦的身形之下,是优雅而强大的影子。 “当然,孤确实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们既然都坐在了这里,目地就是为了以最小的损失来获得和平,不是吗?无畏的流血牺牲只会伤害到我们两国之间的感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各自国内情况如何,罗刹在西边的战局恐怕并不轻松吧?” -- 第579页 胤礽笑道:“沙皇陛下亲自来边境想要商谈盟约,可见是对大清非常重视了,孤感到很荣幸,也乐于给您这个面子来与您见面。” 至于彼得称呼汗阿玛为“老皇帝”一事,胤礽抿嘴浅笑:等回京告诉汗阿玛,汗阿玛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双方就边境划分问题上又一次进行了扯皮,互不相让,而一旦不能谈妥,胤礽就喊了停止,邀请彼得喝酒赴宴,还说要隔日再聊。 胤礽不急,罗刹人却急切啊! 大清国掌握了他们国内所有的动向,甚至知道了他们内忧外患的国情,明了他们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世仇。而彼得,除了知道大清在戒备着准噶尔汗部之外,原先喀尔喀蒙古不和的隐患也已经被大清皇太子解决了,他实在找不到他们的弱点在哪里。 不久,僵局出现,彼得要求大清撤退出色楞格斯克,而胤礽则要求将乌丁斯克归入大清的版图。 双方各不退让,只能无奈之下暂缓商谈。 胤礽叹息道:“看来,还是要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军的力量才行,听说伊尔库茨克是你们重大的军略要地,若是孤派人将它给攻打下来,你们恐怕又会说请求归还伊尔库茨克了。” 第一次谈判,以威胁结束,彼得遗憾离去,没过多久便接到了伊尔库茨克受炮火攻击的消息。 有了武力威慑,罗刹人果真老实许多,待彼得派遣人来请开第二次商谈盟约时,胤礽与沙皇彼得终于敲定下来了大清与罗刹的边境范围。 以乌丁斯克为边界线,从此外贝加尔湖地区皆属大清土地。 而伊尔库茨克,胤礽没有做的太绝,作为罗刹边境之城池,罗刹需要依托商贸往来与大清接触,这里在日后会成为未来他们两国之间互市的城市。 另一边与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失利令彼得心情并不好,而大清的外交团队,除去懂得罗刹语的德柱以外,竟轮番上场不下于十人! 甚至还有两位传教士在帮助着他们书写见证,其中一位来自西方的法兰西,另一位来自葡萄牙。 在这样的阵容之下,彼得顾虑国内形势,做出了妥协。 双方就合约谈判留下了文书做证,各自国家持有一份,更有中间人将其翻译成拉丁文保留。 彼得笑着站起来,伸出手与大清皇太子相握,这场众人见证下的合约商谈,定会载入史册,记录人称其为《乌丁斯克条约》。 罗刹与大清国之间焦灼的关系,历经一年半的战火摩擦,终于得以平息。 离去前,彼得笑呵呵地露出了隐藏起来的凶残獠牙,对胤礽说道:“美玉太子那么受到国民们爱戴,想必在朝中也有不少人支持吧?也不知道你如今手中有多少军权,又有多少官员支持您呢?您还不是帝王,实在可惜,若是您未来做了帝王,就能与我惺惺相惜了,我们或许还能结交皇帝之间的友谊。也不知道您的父皇什么时候会传位给您,让您能够施展更大的才华呢?” 大清的翻译官翻译完,索额图脸色已是铁青,氛围一时凝固起来。 紧跟着来参与议和的其他人皆脸色大变,曹珍暗道一声不妙:这沙皇好厉害的嘴皮子,竟冷嘲热讽地离间殿下与皇上! 话若是让其他使臣传到皇上耳中,还不知道皇上会如何想呢! 没有哪一个雄主能够忍受有人窥视自己的皇位,而皇上正逢壮年,显然还能在皇位上坐很久,太子殿下名声越来越响,现在或许还有皇上的宠爱,可若是皇上意识到太子殿下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与权柄呢? 曹珍想都不敢想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胤礽:哦豁!他好坏哦,离间汗阿玛与孤的感情。孤若是不炫耀一下都对不起彼得挖那么大个坑。 【大……大朋友,冷静,冷静!】 小美瞧胤礽隐隐有些怒意,唯恐他掏出兜里的火枪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彼得大帝给枪毙了。 虽说这是个平行空间,可杀掉彼得大帝,大清国就要面临形势混乱的沙皇俄国,得不偿失。 小美也没想到,彼得大帝与大朋友虽然相差两岁,竟是实力相当的阴阳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如何接口,包括了一同而来的其他使臣,佟国纲、马齐等人…… 气氛突然凝固起来,彼得还挺惊讶,以为自己终于戳中了大清皇太子的痛点,颇为遗憾地说道:“当然,现在我愿与您商谈盟约,我期盼着以后您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们可以进行更加‘愉快’的交流。” 胤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笑反问道:“沙皇陛下是羡慕孤有个疼爱自己的阿玛吗?” “这种事情羡慕不来的啦,您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没有阿玛的艰辛,实在是可怜,而孤,从小在汗阿玛的羽翼下长大,有他保护,有他带着接触朝政。其实如果前边有汗阿玛在顶着,孤愿意一辈子做汗阿玛最疼爱的儿子,权力与财富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有家人,不是吗?” “您的父皇在您幼年时就病逝了,也就没有人教导您接触朝政,更没有人为您遮风挡雨,实在太可惜了。” 胤礽那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可惜,反而还挺高兴,炫耀似的告诉彼得:“孤的阿玛雄才大略,眼光长远,比孤还厉害百倍,有他保护着孤,孤才敢放开手脚去做事。” 彼得:你还不是帝王,没有左右帝国的权力,你得意什么?! -- 第580页 胤礽:孤有汗阿玛。 彼得:你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他们迟早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将你拉下马来。 胤礽:孤有汗阿玛。 彼得:大清帝王后宫三千佳丽,那么多后妃,还不知道盘根错节有多少家族利益纠葛,你这太子做得也不知道有多么不自在,恐怕多得是人盯着你吧? 胤礽:可是孤有汗阿玛。 彼得:…… 胤礽:羡慕吗?嫉妒吗?孤有汗阿玛,你没有! 彼得的脸色,有隐隐发绿的迹象。 这大清国皇太子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一国储君,满口的父亲,没断奶的娃娃都比他要成熟稳重,他怎么能厚颜无耻至此! 有父皇就了不起吗?! 胤礽告诉彼得:孤有汗阿玛,就是了不起,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叫做避风港吗?汗阿玛的羽翼,就是孤最温暖的家。 彼得嘴角抽搐,脸色铁青,已是无言以对。 索额图:“……” 佟国纲与马齐:“……” 真不愧是太子,也就只有他干得出这事! 第247章 (捉虫) 富察·马齐是此行随使臣队伍一起出行的左都御史,做的是监察、记录边境商谈盟约过程及太子殿下言行之事,然而到了此时,他竟下不去笔将太子所言记下了。 这究竟是有多么依赖皇上,才会出行在外一口一个阿玛的? 也不知道皇上在京城被这么念叨着会不会时常打喷嚏? 最终,他打算如实记下太子所言。 这封御折也由专人送至帝王御前,让挂心于太子的康熙能够第一时间看到从边境递来的第一手消息。 马齐在记录中曰:罗刹国主诡辩奸诈,自知边境界定无可更改,难以讨到便宜,于是便出言诋毁,以妄言相激,道:等待太子继位成帝王那一天,便可与其比肩,做两国帝王之友谊,传为佳话。 太子佁然不动,轻描淡写戳穿罗刹国主之险恶用心,反问其:汝无父,而孤有阿玛,羡慕否? 康熙一口茶水喷到奏本上! “噗——” 别看马齐写得有多正直,有多么中肯,以康熙对胤礽的了解,当时的情景一定不是这样的! 梁九功担忧重重地为帝王递来帕子,见他聚精会神地接过帕子来擦,心中好奇左都御史究竟写了什么能令皇上失态。 “这下好了,连人罗刹国主都知道了我大清皇太子不断奶,到哪儿都要父亲!” 康熙又好气又好笑,掌心拍在御案上哐哐响。 生气有之,更多的是无奈啊! “朕早就知道太子不会安分,即使去了边境,也定会搞出些什么来令朕头疼,念及他懂事有了分寸,在大是大非上从未出错,朕才放他离去,有这机会去见见‘大世面’,未曾想,他能一日三次地念叨阿玛。” 帝王又是思念牵挂着儿子,又是牙根痒痒,要说他现在最想干什么,自然还是最想将太子拎到自己跟前来狠狠教训一顿。 依赖阿玛之事,关起门来咱们自己说就行了,用得着嚷嚷着大家都知道?整得好像有多自豪一样! 康熙又执起了太子每回写给他的信件,细细阅读起来。 胤礽:汗阿玛,那罗刹国主好坏坏,他自己没了爹,还羡慕嫉妒儿臣,竟然挖坑给儿臣跳!他那两个愚钝的异母兄长都阵亡了,一个是病死的,还有一个指不定是他亲手搞死的呢,听说他发动政变夺得地位,将异母姐姐囚禁在修道院,罗刹皇室竟能同室操戈如斯,太恐怖矣!吓得孤赶紧抱紧大哥喝酒取暖,念上一千遍有阿玛真好。若是老沙皇得知在他死后自己三子一女竟都成这样,恐怕泉下有知都要气死了。 边境事宜商谈妥帖,儿臣就要回京啦,给汗阿玛带一些土特产来,比如龙兴江城的香肠肉干就很棒棒。儿臣天天都想念汗阿玛,想到汗阿玛可能也一样想念儿臣,就忍不住偷笑起来,也一不小心,就炫耀给那个彼得听了。结果您猜怎么着?他急了,他竟然急了,儿臣果真戳中了他的痛脚…… 康熙嘀嘀咕咕:谁想你了,朕可不想你,你不待在京城,朕省心多了! 胤礽:儿臣想到汗阿玛想念儿臣,就给您寄了一件儿臣穿得狐裘大衣,大冷天穿最暖和了,披在肩上还有儿臣的气味…… 康熙露出了嫌弃的神情:“穿过的衣裳寄给朕,也亏他想得出来。” 嘴上边嫌弃着,又命人将胤礽的狐裘大衣给拿来,那大衣干干净净哪儿有什么气味哦?他一想到太子穿上那衣裳,闭上嘴巴温雅文静,一张嘴巴就笑嘻嘻叭叭叭的样子,果真被勾起了思念之情。 “太子离开多久了?” “回皇上,五个月零十四天,再过不久就要半年了。” 年初走的,眼看最热的天气快到了,边境常年气温低寒,这会儿冰雪应该都化了吧? 康熙轻叹一声,对比几位臣子送上的折子,心情渐渐放松:“保成与保清,都长大了啊!” 可不,原本他预想中是拿下尼布楚,谁能想到两个儿子一去,直接将贝加尔湖地域皆取回来了呢? 帝王乐于看见疆域更加广袤的大清,却也需为之后的治理问题做打算。 “招大学士及部院众臣来南书房。” -- 第581页 帝王下达命令后,给胤礽去了一封信,信中则曰:莫贪玩,速归! 言下之意: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胤礽可不知道汗阿玛心绪起伏,又是思念他,又不肯承认思念他,他眼看彼得临走前还朝他放狠话,意为“我做了沙皇,一定会乘坐大船去西方各国旅行,将外边最先进的技术都学回来改革我们国家的弊政,而你还是太子,你只能被关在京城。羡慕吗?呵呵。” 星辰与大海,哦 ̄那可真是挑动了胤礽蠢蠢欲动的内心,可这话从沙皇彼得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年少气盛充满了挑衅呢? 胤礽:气气! 既然气气,那就给他添一些赌。 “你的大将军戈洛文,还要不要了?” “戈洛文个子太大了,咱们大清的牢饭只有窝窝头,都将他给饿瘦了!毕竟此前两国之间在打仗,万没有礼遇俘虏之事,如今我们和平解决了问题,孤为招待不周感到惭愧。” 说是惭愧,胤礽在告诉彼得:孤手里还有个人质呢! 戈洛文,沙皇彼得的御前大臣,忠于他而反对摄政公主,这位将军之于彼得的重要性,等同于三姥爷之于胤礽。 彼得脸色变了,危险地冷声问他:“既然已经商谈好了盟约,那么贵国也该按照约定释放人质才对。” “为了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我们愿意让您将大将军赎回,价格也不贵,戈洛文大将军有多少重,就按照一斤一两黄金来算好了。” 德柱:“殿下,罗刹国主气急败坏,他怒斥您莫要得寸进尺。” 胤礽告诉彼得:本就是两国交战各有损失,俘虏了将军是我国的能耐,万没有白送的道理。为了两国的友谊,孤已经给您优惠了,不过是让沙皇陛下出一些零花钱来赎人,怎么就叫得寸进尺了呢? 胤礽转头问索额图:“戈洛文总计二百十四斤重,那么就是二百十四两黄金,一点都不贵,还没一台大炮的造价贵呢!孤很过分吗?” 索额图哑然失笑,回答道:“殿下仁善。” 自然不过分,就是打在脸上的羞辱,比要赎金更让人没脸,也亏得罗刹国主沉得住气,只是脸色铁青而未出言不逊。 也是亏得罗刹没底气,国内政局不稳,太子殿下才能这般肆无忌惮造作,得罪人也不必担忧难以收场。 这么想想,没有爹帮,没有爹教导的少年罗刹国主还真是小可怜。 与当初的皇上一样,举步维艰。 索额图瞥了一眼正与身边外交官交谈的沙皇彼得,心中为太子殿下的表现暗乐。 不久,罗刹外交官僵硬着脸告诉他们:“我们陛下愿意出二百十四金换回戈洛文将军,还请大清国履行盟约,不要伤害我国重要使臣。” 给戈洛文按上个使臣名头,两国交战不杀使臣是公认的礼节,为了戈洛文的小命,沙皇彼得能屈能伸,捏着鼻子认了。 彼得离去前,胤礽给胤禔发了信号,在沙皇彼得所带之军集体戒备时,胤礽笑着安抚道:“是大哥来了,沙皇陛下想必还没见过我大清的大皇子吧?之前就是他训练的火枪连,与萨布素将军配合攻下了色楞格斯克。” 彼得:“……” 浩浩荡荡的万人之军,有马有炮有枪,带给了罗刹人威胁性命的压迫之感。 对比之下,彼得所带的人手就显得数量过少而装备不够精良。 是了,大清国有更先进于他们的炮与枪! 他们还在用无法射出直线,准头有限的鸟枪,而大清国队伍的枪法比他们更精准许多。 除此以外,攻击最强的骑兵,他们战个势均力敌,满人弓马出道,更取得了蒙古人支持,再打下去没戏! 沙皇来边境一趟,又指明要太子来见,一来是自知见不到大清帝王,二来,也是为了离间之计。 没料到,一个大国太子出行在外能一口一个“我有父亲”,差点没气死他。 胤礽还朝浩浩荡荡前来的一万人大军挥挥手,待那率军之将骑马前来,彼得便瞧见了位于最前方的勒德洪与大清国的大皇子。 “这边是孤的皇兄了,与沙皇陛下年纪一样大,”太子自豪地介绍给彼得。 彼得听见他语言之中的炫耀之意,气得就差翻白眼了。 有爹有兄长了不起吗? 胤礽笑道:“沙皇陛下朝中事务交给舅父打理真的没问题吗?您也是初继位,要注意国内不稳的局势呢,孤出行在外,有汗阿玛坐镇京城,有兄长保护安全,孤是一点都不急切,还有兴致回去路上游山玩水。孤虽短时间内无法去往外国,可这些优秀的翻译官,未来会代替孤走遍世界,以后孤待在京城躺就能接触到全世界最先进的东西。” 羡慕吗?你要去学习的各国争相追捧我们。 胤禔还不在状况以内,懵着脸被太子拉住,亲亲热热地喊他大哥。 虽不明情况,他仍配合太子行事,成熟而稳重地向彼得点点头。 大清国,还有这么个英俊健朗,军略智慧皆有的大皇子。 大皇子与太子一起为皇帝做事,两人感情看上去还不错。 接收到了这样的信息,彼得心下一沉,脸上却笑着,伸手与胤礽握手道别。 尽管阴影下明里暗里地斗来斗去,彼得与胤礽在明面上看上去颇有一见如故之感。 -- 第582页 两个少年人都笑容满面,一团和气,相互交握表示友谊的手一再收紧,捏得手背都泛白了。 胤礽听他用罗刹语叽里咕噜对自己轻声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太轻,唯有距离最近的胤礽能听见。 他罗刹语不如德柱精通,只听懂了“强大”、“双手双脚”什么的…… 望着彼得意味深长的深邃眼眸,胤礽扬起微笑:“孤即将在大清举办各国互市贸易,到时候各国都会在大清的主持下签订国与国之间的大交易,若是罗刹国也派遣使臣前来,孤自然也乐于答应,让你们能够一块参与进来这场盛市。” 沙皇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翻译官的解释下朝他点了点头。 没能达成所愿,还被炫耀了一脸,彼得气鼓鼓地走了。胤礽将彼得低声对他说的话复述给德柱听,德柱微惊,小声耳语:殿下,他说他已经是沙皇,未来会带领罗刹变得更强大。他等着您父兄反目的那一天,帝王的宝座从来都不可能分享,你也不过是被束缚了双手双脚的人罢了。 说道这里,德柱暗暗担忧:殿下在京城如此艰辛? 胤礽甩了甩麻掉的手心,眨眨眼,乐道:“你别信他说的,他那是急眼了。” 【沙皇彼得初继位,在继位前一直在组建他的少年军,显然是一个崇尚武力的年轻人。不是谁都像大朋友这样智多近妖的,十六岁的少年天才,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小美唏嘘起来。 胤禔道:“罗刹人身处内陆,消息比之大清更为封闭,更加落后也是难免的,听说他们国家还是农奴制的。” “彼得来此目地孤倒是能猜测出一二,不过,看到这么多帮助我国的外洋人,他心里没底,退缩了。可不能小看他们,恐怕未来几年,罗刹国内就要掀起改革风雨了,说不准几十年后,他们国家就强盛起来了呢?” 胤礽歪歪头,一手握拳击在掌心,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等孤回了京城,就送外交部使臣乘大船出使各国吧!” 胤禷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这次回去,我就要大婚了,既然大婚,那就不用上朝会,你自己一个人忙乎去,我可没空帮你。” 胤禷表示:爷要娶媳妇了,放婚假! 胤礽没好气道:“孤又不是非你不可,有什么可得意的。” 他酸溜溜地想:不就是娶媳妇,娶媳妇还能有搞事情有意思? 胤禔才不管他,边境走这一遭,他也算是“事业有成”,待回京再娶上“如花美眷”,那便是成家立业,有独立府邸的成年阿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件大事做完,送走了沙皇,胤禔足下是步步生风。 勒德洪年岁大了,折腾一番竟染了风寒,只盼着能回京城调养身体,再无力阻止胤禔逐渐渗透军中权力。 胤礽一点儿也不急着回京,他慢吞吞地邀请了土谢图汗、车臣汗,还有投靠了他们的扎萨克汗王之弟旺策前来色楞格斯克议事,定下了由土谢图汗与活佛温都尔格根与他们一同回京面圣。 动身回去的路上,根据小美的地图,胤礽又开始“预约透支”国库的钱了。 “这边能修一条路,好处多多。” “那边河道清理能通水路,可以建个码头。” “从乌丁斯克到色楞格斯克再到达尼布楚需要修公路呢!” “以后乌丁斯克就是边境之城了,与罗刹遥遥对望,何不请示汗阿玛新的驻军位置呢?以后可以用来应对准噶尔汗部入侵,汗阿玛为此伤脑筋许久了。” 咦,解决了罗刹问题以后,原本日益给予大清威胁感的准噶尔汗国,似乎被他们从东北南三面包围了。 驻军,一定要驻军在此,不然刚打下来的底盘会被吞掉。 胤礽规划了不少军队支援路线与运粮路线,全都写成了折子一同寄送给康熙。 胤礽喃喃道:“相信等户部的陈大人看到孤的折子,定会眼前发黑,哭天抢地地喊国库没钱了。” 索额图:陈廷敬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好歹是公私分明的孤臣,却硬生生被太子逼成了“吝啬鬼”,就连索额图都要同情不断被太子折腾的陈廷敬了。 怪只怪皇上,谁让皇上将太子给丢去了户部呢? 佟国纲与马齐此行前来,是为了一通为边境事宜出力,奈何太子与大阿哥战斗力太强,无他们用武之地,也不需要他们嘴皮子还提议。因为早在一开始,太子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拿回贝加尔湖。 二人没能帮上大忙,沿途回京路上马齐接到帝王指令,前去地方上核查贪污受贿一事,直接脱离了队伍。 留下佟国纲一个人面对着一整个太子“党羽”,看太子与大阿哥“兄弟情深”,整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跟屁股上有个钉子似的,哪儿都不舒服。 因此,在商议出需要一臣提前回京通报时,时刻沐浴在索额图警惕目光下的佟国纲终于松了口气,提出率先回去寻皇上复命。 好在太子与大阿哥答应了,佟国纲如释负重。 待帝王问起沿途事宜,佟国纲皆实诚回答,不敢有二心。 “太子与大阿哥关系极好,二人时常谈论国事,深聊科学,与蒙古几位汗王把酒言欢。殿下拿出了浓度最烈的酒,与大阿哥一同将几位汗王灌醉了,汗王们兴致高昂,次日醒来皆笑言下次不醉不归,定还要与殿下一起喝酒。” -- 第583页 康熙拧紧了眉头:“最烈的酒,太子与大阿哥也喝醉了?” 佟国纲:“额……是的。” 帝王提高了声音,发怒道:“太子不过十四岁,就贪酒至宿醉,索额图也不阻止?!” 佟国纲:…… 重要的不该是太子与大阿哥关系过好吗?! “太子还有多久回京?” “两日内队伍就能到达京城了。” 经历了太子磨磨唧唧一路上拖着回城时间,还与大阿哥、诸位汗王喝酒吃肉、游山玩水,队伍比想象中晚了一个月,这会儿都深秋了,他们才回到京城。 眼瞧着太子在外边玩得乐不思蜀,索额图苦心相劝,才将殿下劝说回来的。 这些事佟国纲皆不敢说,唯恐说了有为太子上眼药被帝王猜忌之嫌,索性不说,等着皇上自己询问发现。 他瞧见皇上瞅了梁九功手中的拂尘好几眼,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佟国纲刚走没几步,就听见皇上冷冷地下令:“梁九功,命内务府给朕造个二十把金拂尘来,当做装饰挂在太子寝宫的墙上。就说是朕很‘满意’他的表现,赏赐给他的。嘱咐太子,‘用心去感受’!” 第248章 (捉虫) 梁九功手下一顿,低声应下,心中暗暗嘀咕:寝宫墙上全是金拂尘,待殿下回来,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要在太子寝宫装点上拂尘可不容易,他首先得先知会坐镇毓庆宫的徐嬷嬷。 徐嬷嬷闻言,无奈道:“太子殿下其实并不惧怕这些。” 每次看到皇上揍殿下,不是没揍到,就是揍到了也是轻轻地挠两下,刚开始她还紧张兮兮地要看殿下伤势,结果发现连红痕都没有,是皇上与太子在闹着玩呢! 一边要棍棒底下出孝子,一边又狠不下心真揍,殿下可不就越来越淘气,根本就不怕皇上的严父之威了。 徐嬷嬷不理解皇上与太子二人为何每次都乐此不疲“你追我,我逃跑,你揍我,我哇哇叫的戏码。” 梁九功嘘声摇了摇头。 皇上与殿下都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好,现在皇上以为殿下怕这个,殿下也愿意在看见拂尘后收敛起动作,既然已经起到了效果,那么就当做是殿下“惧怕”这些好了。 “皇上都下令了,您看?” 徐嬷嬷侧开了身,淡淡道:“请吧,装点地好看一些。” 徐嬷嬷也没干别的,她不过是盯着前来挂拂尘的人将那些金色拂尘排列整齐,并且派人送信给胤礽报了个信罢了。 另一边,胤礽有随行队伍一路保护,一路上尽挑山清水秀的地方走,边欣赏大清的大好河山,边写游记,进入城池之中当地有沿途官员接应,吃上当地的小吃,快活得像是出门放风的麻雀。 胤礽在游记上写道:别看龙兴江城是个新兴边境城池,当地灵气可足了,山野之间有野山参,还有新鲜可口的木耳,配合当地的大米做主食特别香。那大米煮烂成粥,一碗粥一碗面粉地做成面团发酵,出品的馒头香喷喷。 饭桌上再来一壶玉泉酒,口感醇厚而爽甜,快活似神仙。那玉泉酒有传承千年之史,取高粱小麦,以泉水所酿,当真是将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在一起了。 待到了吉林,当地有新鲜的菌菇,蕨菜,滋味甚是美妙。 听闻鹿茸补充精阳,多采购些回去给汗阿玛补一补。 这儿的大香肠也别有风味…… 待一路回到京城,胤礽已经泡过了温泉,尝遍了美食,游览过山水,欣赏过杂技表演了。 他就差去看看戏班子演上一场霸王别姬了,奈何索额图死活不让他踏入那地方,原因是不够安全,且三教九流,何必污了太子殿下的眼?胤礽只能无奈作罢,看来,要看戏还是得等回到京城,让紫禁城中养的乐人唱给他听。 胤禔感慨似的说了句:“玩儿还是你会玩,你是怎么发现风景与美食的?寻常人不找个地头蛇根本就不知道哪里做的膳食好吃,哪里的景色最美。” 胤礽诚实回答:“当然是因为有‘仙人’给孤指路呀!” 胤禔奇怪得看了他一眼,还朝他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信仙人指路这套说词。 胤礽唉声叹气地摇摇头:“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还要被人翻白眼,没天理了。” “你说的话,若是十句话里有一半是真,那可就谢天谢地了,”胤禔凉凉道。 胤礽不可思议道:“孤是这么不诚实的人?孤又不是小骗子!” “小的时候,还能撒娇着和爷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大哥’,”胤禔一一细数那些年自己栽入的坑。 “后来爷发现,你也这么对汗阿玛说‘您是我最喜欢的阿玛’。” “又对胤祉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胤禔叹道:“信任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没有的。” 胤礽瞠目结舌,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脸无辜,却又哑口无言。 可是博爱之道,孤是向汗阿玛学习的! 德柱听着太子殿下与大阿哥一来二去地回嘴,笑意浓浓。 曹珍问道:“这么些年过去了,面见故人,可有生疏之感?” 德柱温声道:“殿下还是这么活泼、烂漫,真好。” 曹珍神色复杂:“若是罗刹国主听见你夸殿下天真烂漫,得气得昏过去。” -- 第584页 德柱淡淡道:“罗刹国主并不简单,我看他能屈能伸,极懂隐忍,心思可比殿下深沉许多。” “殿下说的也没错,他能这么肆无忌惮,是因为有皇上在。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在边境成就会那么大,可见是真的豁出去了。你随殿下回京,家人呢?” 德柱:“家人都已经安顿在了盛京。我当然要多拼一些,殿下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若是不将这些握在手中去全力以赴,才是对不起殿下的栽培与期望。” 德柱变了,曹珍也变了,原先曹珍地位比德柱高了半筹,到如今,二人皆成太子左膀右臂,倒是挺有平等并肩之感。 隐隐的,立有大功,在边境名声显赫,且得了索额图肯定的德柱身板儿更硬一些。 “伺候殿下的那两位宫女是什么情况?”偷瞧他们,看到他们与殿下三人同时出场,一个捂住了眼睛流泪,一个脸颊泛红昏了过去。 “殿下说要再历练她们一番,这两丫头还上不得台面,等她们磨砺出来了,就给她们封女官,再不需要她们伺候了。” 看到他们仨俊美男子都能晕过去,可见定力不够,胤礽于是让她们天天看德柱与曹珍洗眼睛,就不信看多了她们还能再犯花痴不! 提起这回胤礽带在身边的两位宫女,竟还带她们出来涨见识,胤禔感到很奇怪:“汗阿玛指给你的两个宫女,你不把她们收作通房,还让她们出来抛头露面?” “这哪里是抛头露面,那两小宫女很聪明,是孤见到所有宫女里最聪明的,她们记忆特别好,最主要的是,做事的时候,她们比寻常男子更加细心,能够注意到许多连孤都注意不到的细节,并来提醒孤。” 胤禔无所谓道:“也就只有你会想到要培养身边的宫女学识,真是闲出来的。” 胤礽摇了摇头:“大哥,你不能轻视女人啊!那索菲亚摄政公主,若非是下不去手杀死彼得,少了些魄力登基为皇,早就成了罗刹第一位女皇了。” 胤禷道:“所以才说,妇人之仁。” “此言差矣,罗刹国情不比英格兰开化,国内仍是以男子继承为祖制,那摄政公主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此乃人之常情。不过,以孤之见,以罗刹国内朝中风气对女子执政的宽容,未来定会诞生如同则天女皇一般的巾帼须眉。” 胤禔不置可否,土谢图汗闻言,笑着告诉他们:在咱们蒙古,女子与男子都会放牧,她们为部落的生存与繁衍出力巨大,我们的蒙古姑娘,拥有继承财产的权力。 不仅如此,蒙古姑娘精通骑马打猎,战斗能力不俗,甚至拥有参政的机会。她们若是对婚姻不满意,还能弃了原夫婿再嫁给别人。 “休夫再嫁,竟有这等匪夷所思之习俗!” 大男子胤禔随口便道:“良家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这样家宅才安宁。” 胤礽不赞同他的观点:“以前满洲的姑娘们地位也并不低,三从四德,那是男人们强加的规定。” 大清公主许多未来都会被汗阿玛指点远嫁蒙古和亲,好像汗阿玛也说过,在蒙古女子的地位并不低。 他们满洲也是如此,速来就有满洲姑娘泼辣的名声。她们上得了马背,拉得开弓箭,有些姑娘可不比男子弱到哪儿去。 只是后来随着汉化加深,儒学影响等等,慢慢的女子的地位就低了。 大清的贵女们开始学着汉女,被培养成一个个内宅妇人,懂得琴棋书画已经很好了,更糟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教。 “大哥您看看人家罗刹国,女子还能做摄政公主呢!再看看人英格兰,女王都诞生了好几个,那什么玛丽,什么伊丽莎白的,都挺有名!哦对,还有汉女“裹小脚”的现象,所谓的三寸金莲,不就是残害女子的证明吗?”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没成婚呢就已经做好未来生女儿的准备了?”胤禔嘲笑道:“别与我说你想要提高女子的地位,那不可能。” 胤礽受到他提醒,果真思考起来。 本朝风气,会不会对女子太过束缚了呢?从祖父到汗阿玛这一代,女子的地位越来越低了。从前是没有关注过,这会儿胤礽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心中不由发散想得更多了。 胤礽坚定道:“如果未来,孤成亲生了儿子,定要学习汗阿玛,棍棒底下出孝子。如果生了女儿,一定不让女儿裹小脚,让她想学什么学什么,活得如火焰般绚烂肆意。” 胤禔:“你那太子妃还没影呢,我还未成亲建府你就想要成亲生子了?” 胤礽还在那低头琢磨:“孤若要提高女子地位,得开化思想,开设女子学堂,培养出更多有才华的女子。”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做,开办女子学堂?那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难不成你还想要教女子科学、外学?” 胤礽奇怪道:“有何不可,都是人,都有脑子,孤那两位宫女能学得,其他女子也一样能学得。” 胤禷以一脸“你疯了”的表情瞧他。 土谢图汗哈哈笑道:“中原可不比草原上对女子那么宽容啊,殿下若是这么干,恐怕多得是人会跳出来指责您多管闲事咯!” 那后果,说不定比炸了科举考试都要严重。 胤禔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吃太饱了。”撑的! 胤礽回嘴道:“整得好像你以后不会生女儿似的,万一你以后女儿要出嫁,你也要她对夫家三从四德?” -- 第585页 胤禔一噎,不服气道:“那只是假设,我一定生儿子,给汗阿玛生皇长孙!” 胤礽见小美狂笑着在打滚:怎么了? 【大阿哥女儿缘福分厚重着呢!】 看到他这么斩钉截铁地给自己插旗,小美赶紧将胤禔倔强的脸录了下来。 【虽然大男子胤禔给大朋友泼了冷水,但那是事实,开办女子学校很难哒,不过如果从妇医入手,走高端路线,或许能渐渐为人们所接受。哪一个贵妇人还没个月经不调了?所谓上行下效,从来都是最好的活广告。至于之后的潜移默化,慢慢来嘛!说不定等过个两三百年,女子地位就渐渐与男子平等了,她们也会有参政议政的权力。】难得见小美给他提主意,胤礽想了想,觉得挺有可行性,于是便道:这事之后交给接触外学最多的杜恭俊来办最好不过。孤得去与医学研究所说一说这事。 沿途风景一晃而过,没过几天,胤礽便接到了徐嬷嬷给他的“提醒”,同时也远远瞧见了京城。 帝王亲自率领百官前来迎接使臣们归来,又有蒙古诸位汗王归顺之景,场面好不壮观。 待回到宫中,又是大摆宴席宴请汗王,又是开朝会进行封赏,晕晕乎乎地忙活到天黑,胤礽可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康熙单独拎走胤礽,冷着脸道:“朕给你一年时间,你还真打算将一年都给用尽了再回来?” 胤礽在帝王严厉的注视下,头皮发麻,脑袋瓜疯狂地转起来,就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关了。 第249章 (捉虫) “可儿臣半年就回京了,”胤礽左右看看,嘿没人! 再瞅瞅梁九功,哇哦今天梁公公没有拿拂尘,手里捧着文书。 天气凉飕飕,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心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康熙将他单独拎到跟前,就是为了面对面好好教育他,这会儿瞧他那“贼眉鼠眼”的样,沉声警告他:“瞎瞅什么,在想如何蒙混过关吗?!” 胤礽眨眨眼,就算是到了十四岁,他也和四岁的时候一样可可爱爱! “哪有,儿臣只不过像是终于能出门放风的小狗,一下子跑得太欢了。以后不这样啦!汗阿玛之前南巡与北巡都不带儿臣,在紫禁城憋了那么多年,这不一下子就乐得忘了形。” 他又道:“其实儿臣可想念汗阿玛了。” 康熙一听他那自我形容,就气他满嘴不着调,扭头一看梁九功手拿的是文书,心中暗暗遗憾。 “还小狗?你是小狗,那朕是什么?!” 胤礽捂住了嘴,不敢说了。 “现在知道是忘了形,去乌丁斯克时可有想过自己安危?” 帝王严厉批评了胤礽大胆见沙皇的做法,又念叨上他那“满嘴的阿玛”不像话,气不打一处来。 胤礽耳朵都快出老茧了,每回被这么念叨,他也很无奈啊! “儿臣知道汗阿玛派左都御史来是为了记录边境盟约过程,记录儿臣言行,儿臣就故意说出来给人听的。” 汗阿玛总是与他念叨,害得他也憋不住那满腹的话语,也跟着想要念叨起来,与他互相掰扯掰扯。 胤礽可不是汗阿玛念叨就不耐烦的性子,他从小就随康熙,喜欢讲道理,又啰嗦,一嘴的口水无处使,就对着同样话多的汗阿玛使。 汗阿玛总说他小嘴叭叭叭,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有个叭叭叭的阿玛,才会有个叭叭叭的儿子。 “那罗刹国中皇室操戈,老皇帝一死,底下的儿女皆为了皇位斗个你死我活,历史上像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儿臣固然依赖您,也是在说给天下人听,在大清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咱们是礼仪之邦,与蛮夷之地不同。” “汗阿玛早早就立下儿臣做太子,那沙皇还挑拨离间,他就是嫉妒儿臣有汗阿玛教。” “这也不是登不上台面的事儿,大清在战事上大获全胜,在商谈盟约时步步紧逼,国力强大,谁会因为儿臣出门在外恨不得背上阿玛而轻视我国?他只会以为儿臣听您话。您看,罗刹国主见大清有汗阿玛坐镇,有大哥尚武,有儿臣辅政,眼睛都红滴血了。” 胤礽表示:如果汗阿玛不将小马驹拴在裤腰带上,那儿臣自己就将汗阿玛背在背上。 康熙面无表情道:“朕看,他眼睛红滴血是被你气的。” “出行在外都将朕挂在嘴边,以后别人说起太子都说你没个主见,事事都要遵循朕的意见,平白令人小瞧,丢人!” “他们看到儿臣厉害的一面,还说儿臣没主见的话,那只可能是在嫉妒儿臣与您关系好。您看这回盟约商谈,儿臣表现的就不错吧?” “确实,盟约商谈结果甚佳,朕也不会在朝臣面前训斥你,还要奖赏你,”康熙磨了磨牙,瞧他邀功模样,顺着他的话问道:“保成可想要什么赏赐?” 胤礽一一细数他想要的东西:“儿臣想要个庄子,有温泉的,可以在京城就舒服舒服,儿臣还想要京城戏班子几个乐师。您看,儿臣已经连续工作好几个月了,大哥眼看就要建府大婚,到时候有婚假,儿臣什么时候能有个假期放松一下。” 还放假,全国官员都可以放假,唯帝王与太子无假可言! 康熙气道:“朕还未有假期松快,你就想要松快?” “路上游山玩水不够,会京城还想玩这玩那?” -- 第586页 “你想得倒美!” 想到毓庆宫中的拂尘,帝王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教育胤礽:“回去以后,你自己好好反省错在哪里。” 胤礽软言相哄:“儿臣哪儿错了,您说,儿臣一定改正。” 康熙冷酷道:“哪儿错了?自己想!这都要朕提醒,想来你根本没意识到哪里做错了。” 胤礽:您这是无理取闹! 心里这么想,见汗阿玛一肚子牢骚的样,未免继续被念叨,胤礽只能委委屈屈地认怂。 没要到假期,胤礽有一点点沮丧,然康熙之后的话,又令他心头一凌。 “边境治理之困境,另有准噶尔汗部之威胁,朕欲亲征噶尔丹,彻底收复西域。” 胤礽抬起头,惊讶道:“什么时候?” “就近两年吧,”康熙望着外边暗沉的天色,幽幽说道:“这根哽在大清咽喉下的刺,朕定要将它拔去!” 胤礽精神一震,正要说什么,汗阿玛却将他给赶走了。 胤礽心事重重地回到毓庆宫:是了,比起远在寒冷之地,中间还隔着诸多蒙古部族的罗刹国,准噶尔汗部与大清接壤,且其在西域扩张之势太过迅速,令汗阿玛如临大敌。 就连此次去往边境,都遇上他们偷袭喀尔喀蒙古,还将人扎萨克汗王给杀了,可见那噶尔丹根本不像是表面说的那样臣服大清朝堂。 大清刚将边境盟约商谈下来,攻打噶尔丹恐怕还需要蒙古汗王们的支持。准噶尔汗部又处于内陆,雇佣外洋人不现实,他们的铁骑有赫赫威名,若要将西域收复,以大清现在的炮火是不够。 还得研究出更加先进的枪炮,整编更加有纪律与战斗力的军队才行。 胤礽回到毓庆宫后,在书房中写下了一章又一章的计划。 派遣使臣去往西方各国,搜集学习外边的先进知识引入国内。 开展进口博览会,为国库创造收入。 妇女地位有待提高,以培养妇医开始…… 写到深夜,胤礽即将休息,回到寝宫看到那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的金拂尘,胤礽喃喃道:“梁公公说让孤用心去感受,感受什么,汗阿玛如山岳般厚重的父爱吗?” 他不由笑乐了:“汗阿玛这么大人了,还童心未泯。” 他怎么不干脆拿个鸡毛掸子呢? “殿下若是命人拆了他们,皇上也不会生气。”徐嬷嬷笑道:“您只需要认个错就行了。” “拆了做什么,总还是满满的父爱,放着它们,以后孤的寝宫就这么金碧辉煌着,到处都挂着金子,”胤礽被那二十把父爱包围,心很大地倒头就睡。 梦里,他见汗阿玛嘴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像个阿凡提。 他眉头拧成了川字,痛心疾首地对众人说道:“太子暴戾不仁,荼毒兵丁、大臣,处事肆无忌惮,责之却公然顶嘴,不服教化,已不知本分矣!是朕疏于管教,令其越位而行。朕痛心棘手,然已无法挽回。” 众臣子窃窃私语:太子窥视帝踪,恐有谋逆之举。 皇上彻底对太子失望了。 皇上要废太子了。 皇上将太子圈进起来,吃穿不愁,太子一蹶不振而其他阿哥人心浮动…… 胤礽脸颊红扑扑,看戏似的围观自己被废的场景。 大哥跟个傻大憨一样,人高马大却空有一身武力,被人们称为“有勇无谋”,他兴冲冲对汗阿玛说“太子该死,您把他杀了吧!” 汗阿玛气得大骂他“不忠不孝残害兄弟”。 小矮人三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安慰他一边还要为他奔走。 小矮人四弟缩小了自己存在感,当个小透明躲进了蘑菇里。 到了小八这边可不得了,肚兜娃娃小八在朝中有贤惠的美名,好多人都追捧着要推举他呢! 朝臣们把他举高高,说要捧他做新的太子。那画面,不就是小八版《狮子王辛巴》吗? 裹着尿布的小九小十与十四都围着小八转,嘴里八哥八哥地叫,像三只群聚在一起拱来拱去的小鹦鹉。 光怪陆离又匪夷所思的梦,胤礽是咧嘴笑醒的。 哎呀,要是真能那么简单卸任太子之位就好了,鞭打蒙古诸位汗王和朝廷大臣,他怎么没想过要这么干呢? 胤礽歪头想了想:一定是因为孤不会使鞭子。 而梦里的他,那一手甩鞭子的绝活可俊了。 于是,胤礽让人给自己去定制一根鞭子,特别还要求:“一定要镶琉璃和宝石,看起来亮晶晶的才有气势!” “太子殿下,四阿哥找您。” 胤礽一头雾水:“老四不去外学,大早上来找孤做什么?” 却见胤禛严肃着小脸匆匆进门,转身道:“去将门关上,在外头守好了,我有话与太子说。” 玉柱闻言,抬头看了眼胤礽反应,得到点头后忙激灵地叫上了其他人,一块去守在外头。 “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要与孤透露?”胤礽放轻了声音,悄悄问他。 胤禛搬来凳子,在桌前喝了杯热水,这才将那一身寒气给去了。 身上寒气去走,鸡皮疙瘩还未消,心里也一阵阵发毛,他冷声道:“我梦到十四了。”他是梦见鬼了! 胤礽一愣:“十四?你梦到小十四出生了?” 胤禛沉着脸,握紧了杯子:“梦到他投胎时的样子。” -- 第587页 胤祯鬼魂不怀好意地说:我的好四哥,弟弟这就来找你了。 “不就是个梦,你别当真,梦都是假的,”胤礽笑道:“老四不像是会受梦境困扰的性子,你很惧怕见到十四?” “不,我看到他就烦。”胤禛回答道,他拧眉深思。 “十四说‘这一世让你先投了胎,你莫以为早出生几年就能得意,等到太子被废时,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胤礽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嗯……” 原来孤上辈子还真被废过,那昨晚做的梦也可能是真的? 胤禛思索:若十四当真带着前世记忆而来,又是一大变数,谁知他又会折腾出些什么? 以他那疯性子,尽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鱼死网破也有可能,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自己。 突然,他听太子以奇异的口吻问他:“小九小十与十四都拥护小八?” 胤禛怔了怔,蹭一下站了起来,错愕道:“你记起来了?!” 胤礽瞧他反应,不可思议:孤的梦成真了? 他连连追问:“你怎么长大了爱住蘑菇里?” “小八喜欢穿红肚兜?” 胤秅:??? 胤礽遗憾道:“怎么一脸懵啊,看来孤的梦是假的。” 小美心虚地摇尾巴,弱弱告诉胤礽。 【大朋友,因为老四来了这里不作为,一点都没有‘雄心壮志夺嫡’,所以总部那边又送了十四阿哥胤祯过来,毕竟,十四阿哥也是有野心要做皇帝的人。】为了让大朋友能够达成所愿不继承皇位,他们总部也操碎了心啊! 胤礽恍然大悟,无奈抱怨道:你们这事做的,怎么都不与孤商议一下?也太措手不及,孤可要打差评了! 【送鬼到平行空间是亏本的买卖,总部已经尽力啦!】小美哭唧唧。 【大朋友千万别打差评啊,就算……就算他以后也没能帮您完成心愿,他好歹也是个成熟的劳动力不是。】知道真相的胤礽,看老四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同情。 胤礽:老四与他的同母弟弟十四好像是冤家,孤上辈子不知道为什么会许个不做皇帝的愿望,倒是将老四给坑了。 他摸摸自己胸口,感觉酸酸的,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难过情绪。 不过好在,他自我调节能力绝佳,转眼就将不高兴的情绪抛走了。 说来也巧了,胤禛刚被十四托梦,后宫里立刻便传来了德妃娘娘即将生产的消息。 胤礽与胤秅对视一眼,难掩惊色。 胤礽:“哎?若真是十四投胎而来,你要去看看吗?” 胤秅:“……” 不久以前,他还决定好好与亲弟弟培养感情的。若当真是带着前世记忆的十四,胤禛感到了窒息般的心塞。 他安慰自己:应该不会的,上一世十四是二月出生,如今都十月了。 胤禛干哑着声音回答太子:“除非佟额娘来唤我一起去,六弟能去得,我却不行。若我去了额娘那儿,只会尴尬,还是别出现的好。” 胤礽怜惜地抚摸他脑袋:有两个额娘也不容易啊,尤其是这两额娘还有一丝丝竞争关系,夹在两个额娘之间,老四可真不容易。 胤礽高声呼道:“玉柱,去打听打听,等德妃娘娘生了来禀告一声。” 德妃不是第一次生育,生个娃娃就跟下蛋似的,玉柱刚离开没多久就回来禀告了:“太子殿下,德妃娘娘生了个小格格!” 胤礽一扭头,去瞧呆滞着脸的胤禛,这回可不止胤禛了,连小美都惊呼起来。 “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个格格?!” 胤礽又问小美确认:你确定是十四带着记忆投胎来了? 小美汪一声哭出了声。 【怎么会是女孩子,是大朋友爸爸的精子出现误差了吗?变成女孩子了还怎么继承皇位?!】胤礽:不是应该鬼是男人,投胎就是男人吗? 【生物学白学了吗,生男生女是X和Y决定的啊!鬼又没有生育器官。】胤禛回过神来,不禁站了起来,在原地渡步片刻,低声对胤礽道:“我想去看看。” “你想去就去,束手束脚做什么,孤和你一起,先去找小六。” 另一边,六阿哥胤祚新收获了软软的小妹妹,正与五岁的香香妹妹温宪一同围观哇哇大哭的九公主。 胤祚感叹道:“小妹妹中气真足,身体棒棒。” 温宪呆呆地接上:“壮地像小牛。” 胤祯:哇啊啊啊 气到鼓起! 第250章 胤礽到达永和宫时,康熙也到了,听闻德妃生下一身体壮如小牛犊的小公主,当即给小公主取了个小名儿,叫做温实。 康熙还将小公主给抱起来,乐道:“这手感,墩墩儿的!” 德妃笑道:“臣妾怀温实时是生育几个孩子以来胃口最好的。” 这姑娘省心,怀她时候都没有遭罪,就连皮肤都白了许多。 胤祯可从来都没有被汗阿玛抱在怀里过,这会儿给康熙这一抱,顿时就呆地不敢动了。 他不仅听见了汗阿玛的声音,还听见了陌生孩子的声音,额娘叫他们名儿,一个是温宪,还有一个竟是胤祚! 胤祯心头一颤,暗暗猜测是老四重来一回救下了早夭的六哥。 他实在没有精力继续去分辨环境如何,成功投胎之喜,发现女儿身之惊弄得他心力交瘁,没多久就在汗阿玛温暖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 第588页 待他醒来,自己已经躺在了额娘宫殿里的摇篮床上,面前围着几个模糊的影子,恍恍惚惚间,竟还有老四的声音! 胤礽正与汗阿玛说着话,转移开康熙的注意力,正好给了胤禛观察胤祯的机会。 肉嘟嘟的小公主,脸红且脑袋毛发稀少,四肢跟藕似的又粗又软。 德妃和颜悦色地对胤禛道:“九公主刚一出生就有了名字,倒是个有福气的,皇上给她取名叫做温实。” 胤禛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娃娃上,俯下身,假装是因好奇,戳戳妹妹的脸颊,实则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温实,我是你四哥。” 胤祯浑身僵硬,恼羞成怒,伸出小短手想要挥开胤禛的手指。 他胡乱挥舞,德妃还以为是因喜爱胤禛,笑容也更深了一些。 胤禛眼眸暗了暗,身边胤祚咋咋呼呼地凑上来,往胤祯脸颊上一掐,顿时就给她掐出个红印子来:“哇!妹妹的脸像豆腐一样嫩。” 胤祯无法还手,哇哇大哭着表示抗议。 也亏得德妃与温宪也在,没让他继续被两个兄长欺负。 待回到毓庆宫,胤礽问胤秅:“怎么样?” 胤禛不断地拿帕子擦拭自己被咬一嘴哈喇子的手指,皱眉道:“是十四了。” 刚出生的小娃娃没有牙,戳在脸上,竟还能狠下力气来咬他,可惜,即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过用口水糊了他满手,没能伤害到胤禛,倒是令他恶心得不清。 “他真变成公主了,”胤礽遗憾道:“朝中又少个能干活的,可惜。” “你最好别对他抱有期待,以他对你我的敌意,一旦他长大,女儿身都无法阻挡他折腾的动作。” 胤禛告诉胤礽:胤祯这人,是只要活着,只要有手有脚有脑子,就能做出任何能给人添堵的事。女儿身是阻挡不了他动作的。 胤礽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女儿身不能阻挡,大姨妈能。” 【噗——大朋友你学坏了,这绝对不是小美教的!】胤礽:瞎说,除了你没人教过孤生理。 【……】 胤禛奇怪道:“额娘并没有姐妹,又何来姨妈?” 胤礽解释给他听,顿时又接受了胤禛一个大白眼。 他摸了摸鼻子,正襟危坐:“孤有意培养妇医,成立女子学堂,让女子也能有学习。” 胤禛分析道:“若是公主们能学得更多,日后和亲时才能立得住,学堂以功勋权贵家的贵女们为学生,倒是可令女子闺中交友,只是如此,教学先生也必须是女子或老者才行。到底还是要避讳些。” “可你若是要将此举推广至民间,那可就捅了娄子。” “一点点来,孤只是告诉你一声孤会这么做,其他女子有机会接触的东西,十四弟也一样有机会接触到,包括未来会教导给公主们的科学与外学。” “英格兰出过好几个女王,罗刹国此前有个摄政公主,蒙古女子有继承权,如此种种,有了先例,便不怕有人打破成规。” 胤秅:“……” 他几乎可以预见未来十四为了冲出后院,会利用太子所做之事,做出怎样的惊人之举了。 令医学研究所推广妇医,招女医培养,最初并不引人注意,胤礽嘱咐之下,很快便实施下去了,这事儿甚至都不需要拿在朝会上来说。 而如今朝会之上讨论最为激烈的,则是对待外蒙古的治理之上。 那片地域广阔且寒冷,游牧部族众多,他们居无定所,不好管控,现在他们是投诚了,以后可不一定。外蒙古人长久以来就有自治之心,大清对他们的管理极松散。 最终,康熙下令,命令军队驻军于乌丁斯克,并设置乌丁斯克将军、色楞格斯克将军及雅克萨将军,令龙兴江城到达最远的边境能够有连续的增援及运粮路线。并命当地进行互市贸易,与喀尔喀蒙古建立以经济为基础的更深一层联系。 温都尔格根到达京城已经有几天了,他随土谢图汗一起,接受理藩院的接待,有随行官员带他们一同参观京城。 繁华又干净的京城与草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貌,这儿的商业贸易尤其发达,沿街商铺林立,有精美的衣裳、首饰,有美味的食物,还有与众不同的新店,比如做抽水茅坑的店铺,又比如售卖自行车的店铺! 他们看见有人骑着那自行车,一路车轮滚滚地沿着平坦的道路而去,速度并不慢,这等蹬蹬脚即可飞快行驶的代步工具,令蒙古汗王大开眼界。 待问过价格,土谢图汗当即下单买了两辆车,自己一辆,给温都尔格根一辆。 活佛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京城街道的勃勃生机,低声道:“这里,与我之前来这里不一样了。” 土谢图汗回头来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温都尔格根道:“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更有生气,更有人气了吧?” “京城附近是近些年发展最快的地方了,除此以外,还有许多有沿海海关的地方,也皆成了寸土寸金的好地方,”理藩院官员介绍道:“汗王看到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外洋人了吗?” 温都尔格根抬眸望去,果真瞧见几个穿着与众不同的外洋人正在药材铺里聚在一起说着些什么。 他们与药材铺的大夫商议好,递出去了一块木牌。 -- 第589页 “通商贸易至今,皇上准许外洋来的学者不佩戴武器在京城之中走动,为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身份标识。” 理藩院官员说着,便忍不住地夸起了皇上与太子殿下有远见。 “京城最有名的便是医学研究所与皇家研究院了,那儿还有不孕不育研究中心,百姓们将其戏称为‘三足鼎立’。” 鬼使神差的,温都尔格根往药材铺走了过去。 土谢图汗笑道:“我的部族子民身体健朗,凡事小毛病自己就会好,等熬不过去了,就会找大夫看诊。哲布尊巴是我们的活佛,更是所有部族之中医术最好的,他的医术出神入化,并对钻研医术很感兴趣。” 理藩院官员陪着笑,心里去腹诽起来:谁不知道你们蒙古大夫素来有恶名,用药尤其凶猛,跌打损伤与骨科倒是治的好,要是真有个重疾,可没人敢请蒙古大夫救命。 温都尔格根走上前去,瞧见药材铺的掌柜面前正放着一台东西,那掌柜正眯着一只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些什么。 他不禁出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掌柜移动观察药材的手一顿,惊讶抬起头来,笑着答道:“是显微镜。” 他见温都尔格根有一双蓝眼睛,还以为又是一位外洋人,于是放缓了声音,慢吞吞地解释道:“这是琉璃官窑新研制出来的显微镜,可以将东西放大七百五十倍来看,如此便可看清楚药材的结构如何了。” 温都尔格根感兴趣道:“放大七百五十倍?!” 老掌柜热情着呢,见那“洋人”好像没什么见识,邀他靠近过来看看。 温都尔格根僵着背,终是抵不住医术研究的诱惑,放下了那些骄傲与矜持,在老掌柜的指点下,手指生疏地操控起了显微镜。 老掌柜说道:“这显微镜是琉璃官窑造的,造价不便宜倒也不贵,老夫省吃俭用半年,也算是将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买回来了。这位客人若是对观察微小事务感兴趣,不如去对面的书肆,那边有外洋来的书籍。” 温都尔格根如海洋般深邃的蓝眸一亮,谢过老掌柜,依依不舍地将显微镜放回老掌柜手中,转身便去了对面书肆。 那书肆之中的书籍价格可不便宜,有些不便于印刷只能手抄的书籍更是贵得离谱。 这些外洋来的书籍被归为了好几类,还有专门的分类,用以放置医书。 “传统医书,新学医书?” 温都尔格根好奇地伸手拿过一本价格最贵的书籍,《新学解剖》,这一看,顿时就明白这书为何那么昂贵了。 它不仅有文字,还配了许多图片,图文并茂地详细解说,以至于书籍如砖般厚。 从概要开始逐渐往下翻阅,不知不觉竟沉浸了进去…… 不久,土谢图汗前来求助康熙:“我们的哲布尊巴仰慕京城医学,不愿意随我回草原了。” 草原上可不能没有活佛,他是所有部族的心脏,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皇上您快想想办法吧! 不仅如此,温都尔格根因为显微镜的缘故,对物理书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自己一个人琢磨不透,于是在康熙接见自己时提出了要求。 帝王沉默片刻,命人将总是在陈廷敬面前晃悠,企图从国库里抠钱的太子给拎了过来。 第251章 随侍帝王身边的小太监名为魏珠,年纪与玉柱等同,腿脚快,手脚麻利,最难得的是他极会看眼色。 梁九功常常伴随帝王身边,小太监魏珠就默默无闻地打杂跑腿儿,慢慢的,得了梁九功的提拔,就成了掌管一处的大太监。 在这紫禁城中,太监做到顶天了,那就是梁九功那样的吧? 深受帝王信任,太监之中最大的总管,管着皇宫里所有的太监,魏珠偶尔也在想,待梁公公年老,总有他们那些年轻人的用武之地了吧? 再熬一些年,多做点事,说不定就能混得与梁公公一样风光呢? 老前辈们都说,梁九功手里的金色拂尘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手中捧着拂尘,感觉人走路都脚步生风。 也因此,当康熙命乾清宫中所有大太监人手一把拂尘时,魏珠受宠若惊。 他跟着梁公公混了些年,如今拿到手的是银制的拂尘哩! 这会儿魏珠接了任务匆匆来找太子殿下,手中就拿着银制的拂尘。 他到达户部外,还未进入其中,就听见了陈廷敬的抗拒之声:“太子殿下,使不得!” “孤觉得可以,陈大人,您就别挣扎了吧!” “不,不可以……” 魏珠好奇地朝里望去,只见陈大人双手死死抱着账本,拒绝着太子的靠近,那坚贞不屈的模样,像极了被土匪看中的良家娘子。 户部其他官员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苦口婆心地劝他:“陈尚书,翻账是好事儿,盈利了多少若是以太子殿下所提到的表格、量表图形等方式来重写,可一目了然。” 另一部分人则劝说太子:“殿下您就放过陈大人吧,皇上都说了,国库之中多余的银两将为打仗做准备,就算外洋贸易盈利再多,陈大人也不会通融的。” 太子万分委屈道:“孤没有说要用钱,孤只是说看看赚了多少钱罢了,用得着像防贼似的防孤吗?不管怎么说,孤也是在户部挂职的。” 陈廷敬誓死不从:“让您知道多少账目那还得了?” -- 第590页 太子他定会在皇上的底线之上跳舞,愣是将最后可以利用的钱都给花出去。 “国库之余财非同小可,事关大清国未来发展,皇上说了,要留有余地,方能应对之后会出现的意外。” 要让太子知道还剩下多少,接下去一道又一道方案往内阁、皇上案前一滩,就连陈廷敬自己都不确定看了能不能控制自己不心动。 万一皇上把持不住,去畅想未来建设后的新蓝图,朝臣因诱惑太大急功近利怎么办? 皇上说,朝中需要一个清醒的人来面对太子殿下给出的诱惑。当皇上自己都深陷其中时,需要有人跳出来提醒他们,让他醒悟过来自己是否做得太过急切。 康熙:那个人,非爱卿莫属啊! 陈廷敬面临的压力不是一般大,他还有理想抱负未能实现,哪里能像沙澄那样直接请辞? 有时候,陈廷敬真想平调去其他部院做事,再也不想待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了! 魏珠的到来解救了陈廷敬,若他再晚来一步,或许就能看见陈大人被逼进墙角恼羞成怒。 太子遗憾地放弃了与陈大人说道理,一步三回头地对陈廷敬道:“汗阿玛叫孤过去,那正好,孤这就去问汗阿玛要圣旨,有汗阿玛的命令,陈大人不会再拒绝了吧?” 陈廷敬横眉冷目,色厉内茬:“那也要您求皇上要到圣旨了才行!” 他紧紧抱着几册账本,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中死死护着小鸡的老母鸡。 这账本,户部侍郎们都看过,经手了不少官员,里面记录的是外洋贸易的商税盈利,本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秘密。若非是陈廷敬率先发现,右侍郎蒋宏道差点将这账本送到太子手中。 太子遗憾走后,陈廷敬狠狠批评了蒋宏道的行为。 “我们做到现在的位置,管的是国库,是全大清的钱袋子,岂能因为私人关系,心软通融,就放弃了自己的底线?你这是与太子‘同流合污’了吗?!” 蒋宏道:“……” 其余官员窃窃私语:“太子殿下也不是恶人,要看账本也并非是为了作奸犯科。” “嘘,少说两句,陈尚书近日被太子的奏本刺激成了惊弓之鸟。” “皇上又给陈大人那样的任务,陈大人也很难做。” 怪只怪皇上自己不拒绝太子殿下,却让臣子来做“恶人”,陈大人夹在他们之中,可不得备受煎熬着,上方是冰水在浇,下方是火焰在烤。如何抵御来自太子殿下画大饼的诱惑,是他为官几十载以来面临的最大困难! 陈廷敬念叨着:“皇上说了,在确定打仗以前,任何需要耗费库银的大项目皆延后进行。” 胤礽跟着魏珠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拂尘,觉得那拂尘的式样略眼熟,怎么那么像汗阿玛揍他揍断的那把银拂尘? “魏公公,你这拂尘?” 魏珠笑容满面道:“皇上为乾清宫中有职务的太监们都赏赐了拂尘,像奴才这样掌管一处的大太监,手中拿的就是银拂尘。” 胤礽感到头大:怎么感觉一夜之间,孤就被拂尘包围了? 【为了方便揍大朋友?】 不,不,他长大了,汗阿玛揍他,就等于在揍自己的脸面,以后谁都知道帝王棍棒底下教孝子,还不得在人后偷偷嘲笑汗阿玛。 所以,让大太监们也拿拂尘,是为了威慑他,要他时刻都崩住了,别再说两句话就跑了调。 另一边,温都尔格根等候不久,果真见皇太子匆匆赶来。 康熙对温都尔格根道:“京城的科学发展,皆是太子一手推动起来的,太子懂得天文地理,于格物一道也甚为精通,或许能解答哲布尊巴诸多疑惑。” 胤礽就这么被康熙丢给了哲布尊巴,与学识渊博的活佛大眼瞪小眼。 温都尔格根温声问道:“这显微镜由数枚凸起的琉璃镜形成,我素来知晓有远镜之说,可放大七百五十倍的差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胤礽为难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还需要提到光学原理。” 温都尔格根不会轻易退却,他坚定地认为这能观察到微小世界的显微镜是盘古开天辟地般厉害的发明,足以改变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 他有足够的耐心去探寻更深一层的奥秘,这对于修行来说具有巨大帮助:“殿下请说。” 胤礽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道:“显微镜本质上是由凸透镜组合形成,利用其聚焦不同而达成凸透镜套凸透镜的效果,比如较远的物镜可放大一百倍,而另一接近人眼的目镜可放大七倍,那么组合作用之下,获得乘积,便是总放大倍数……” 他越是说,哲布尊巴就越糊涂,康熙见状,眼中笑意更深。 显微镜的原理涉及到了光学与数学,而这两项学问,正是他学会的。 他见太子复述之下将哲布尊巴说的一脸迷茫,顿时就明白恐怕智慧如哲布尊巴,脑子也还未转过弯来。 康熙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骄傲与优越感:朕之太子聪慧博学。原来睿智如哲布尊巴,亦有被难道的时候。 他不禁感叹道:科学可真是神秘又令人着迷的东西,还好朕足够开明,支持保成设立了大清研究所。 一直身处京城或许并不觉得这些一年一年产生的变化有多么惊人,等放眼深处内陆游牧部落,骤然觉得他们的管理方式是那么原始与落后。 -- 第591页 要教哲布尊巴光学与数学,当然还是去实地教学更能令人理解。 胤礽将他带去了大清皇家研究所,从光学基础开始讲述,将显微镜的原理说得透透的。 胤礽:说实话,与活佛谈论科学,是一件很新奇的事儿。 哲布尊巴显然对研究所的各项发明极有兴趣,粮种研究,牲畜研究,还有化肥研究这些与民生息息相关,更有改变人们生活的抽水茅厕、橡胶雨鞋…… 他还亲自穿上了雨鞋,尝试在泥地里行走。 应对下雨天,除去有雨鞋,还有雨披、雨伞,马车之上也裹上了橡胶用以防震。 如今研究所又设立了新的项目,叫做“羊奶/牛奶除菌保鲜之法”。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大清新引入了荷斯坦奶牛,与黄牛结合后产生了产乳量丰富的大清本土乳牛。这些乳牛奶率先从牧场供应给周边地区售卖,有了显微镜,可以看到新鲜牛奶之中的菌,研究所发现,若是采取高温煮沸之法,牛乳之菌可减少许多。 哲布尊巴津津有味参观,并有机会品尝了一杯名叫巧克力牛奶的食物。 次日,胤礽又与他约好带他去参观大清医学研究中心。 医学研究中心有解剖室,还有从古至今可搜集到的所有医学书籍。 从解剖学开始理解,又加深了生物知识,摆在哲布尊巴面前的是一扇崭新的新世界大门! 自从帝王在朝中与众位臣子商议下治理喀尔喀蒙古的策略后,众臣为如何与其互市贸易,加深联系而想出了各种办法。 有的说买牛羊,卖给他们衣裳,又有的说卖瓷器与琉璃。 这些都一一被帝王否决了。 只卖衣裳买牛羊显然是不够的,瓷器与琉璃?在大草原这些都不是必需品,不过是观赏的玩意,外洋人将他们当做宝物,蒙古人对此需求却不是很大。 康熙正为此而挂心烦恼,没料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哲布尊巴自己提出了想要与大清互市贸易之事。 显微镜等先进之物购买是必须的,更重要的是他提出了希望大清派遣人去喀尔喀蒙古搞发展! 不是派遣和亲公主,而是期待懂得先进知识的文人与大夫前去那边,教导他们的子民祛除蒙昧,学会科学。他打算在家乡创办学堂、建立医馆! 喀尔喀蒙古的蒙古大夫素来有恶名,是因蒙古大夫们下手太重,用药凶猛,若真是重疾,治死了也有可能。大清皇宫里也有蒙古大夫,那是骨伤治疗的好手,只是因蒙古大夫名声不佳,很少有人敢叫他出诊。 哲布尊巴提到:“草原盛产牛羊马,羊毛应有尽有,可以进行互市交换。” 蒙古想要从无至有建立学堂与医馆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一旦有了学堂、医馆,就会在当地形成一系列的效应,比如诞生市场,诞生城池…… 这些游牧在外的牧民们会将子孙们送往学堂,在受伤或生病时会聚集来医馆。 他们会从彻底松散的游离状态,逐步转变为有聚集中心地游离在外,不管他们游牧到多远的地方,最终还是会向着有学堂,有医馆的地方凝聚而来。 康熙往深处一想,已然想到了这么多,更别提更深层次的影响与掌控了。 帝王一想到喀尔喀蒙古会彻底归顺,大清版图在自己的手中稳固到全盛,心头一片火热,在哲布尊巴的请求下脱口而出:“令礼部选择去往蒙古的人员名单,建学堂与医馆,拨款……” “皇上!——”陈廷敬脱口而出,站出列来:“皇上,建学堂与医馆非一朝一夕,喀尔喀那么大,建多少才合适?国库拨款不可轻易许诺啊!” 康熙话茬一顿,立即闭上了嘴巴。 他伤脑筋地扶额:一边是可以治理管理好蒙古的途径,一边是紧巴巴的国库,可太令朕为难了。 他看向了事不关己的太子,太子眼睛一亮,朗声道:“汗阿玛,儿臣也有话要说!” “喀尔喀蒙古放牧所得羊毛多到数不完,若是互市,于大清而言是好事,儿臣准备了一份纺织业兴盛计划……” 陈廷敬闻言,眼前顿时一黑。 皇上,微臣扛不住了! 第252章 胤礽查到,大清如今盛行的纺纱机器名为三锭脚踏纺车,自元代传下来的,据记载,为黄道婆感念妇女纺纱不易创造而出,这等可同时纺三根纱的纺纱车改良至今已经历了两朝,技术早已成熟。 胤礽提到,拥有了足够的羊毛,可以扩大纺织行业的产量,若科学研究院可在前人基础上将黄道婆所创造出的脚踏纺纱车加以改进,从原本的同时纺三根进展到纺多根,则可增加纺纱产量。 “发展新型纺纱业,也是开源的一种,陈大人总是说国库库银不够用,其实只要前期投入一部分银钱,之后就会回本的。” 前提是需要与喀尔喀蒙古通商,获得他们的牛羊马,羊毛用来纺织,牛用来耕地,好马无价,朝中军队之中的好马供应还不够呢! 不!支援喀尔喀搞发展,那是个无底洞,喀尔喀距离京城遥远,那边的草原广阔无边,气候比京城不知道冷了多少,谁愿意去?哪个臣子在朝中待得不够想不开要去喀尔喀? 陈廷敬坚决不受到太子殿下画大饼的诱惑,奈何皇上坚定的意志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胤礽道:“国库紧巴巴,咱们需要开源,开源前期是投入,投入才有回报,这世上哪儿有无本的买卖呢?孤这建议,对治理蒙古有好处,大清既然接受了诸位汗王的顺服,那么带领喀尔喀诸位部族一起奔赴幸福生活,也是朝廷需要考虑之事。” -- 第592页 一时间,哲布尊巴自己倒是成了背景板,仿佛朝廷上激烈争论之事与他无关似的。今日朝会,也是皇上宣他而来,倒是没想到原来朝会那么热闹。即使是国之储君需要做什么事,也得说出理来,说服朝臣们答应,而帝王受那陈大人提醒,率先克制住了自己。 他静静思索着,通达明澈的眼眸观察着热火朝天的朝政,如今参与朝政已有四位阿哥,大阿哥尚武,另外两位阿哥年纪还小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点。 他看到今日的朝堂,仿佛看到缓缓升起的太阳,年老之臣奋斗不止,年轻之臣后来接上,健康而火热,是一片前程大好的模样。 陈廷敬反驳:“如今朝中的各个项目,哪一个不需要巨大耗钱?诚然殿下靠着外洋贸易为国库营收,可您提出的发展建议,足以在国库门口排上队伍长龙。” “此次边境商谈盟约,准噶尔汗部前来偷袭,已将其狼子野心暴露无遗。太子殿下与诸位汗王亲眼所见,想必也预料到此大清与准噶尔汗部将有一场大战。” 陈廷敬坚定告诉胤礽:开源不错,却要适度开源,不仅要开源还要节流呢! 胤礽道:“这些事情,不都可以为大战做准备吗?” 陈廷敬凉凉道:“那么,您还要不要差遣外交部翻译官前去西方各国?” “研究所的各项研究,从来都是消耗大头。” “外学的维持也很耗钱。” “医学研究院更别提了,国库一直都在倒贴钱财去供医学研究院克服各项疾病,念及这是为了医学之进展,可延长人之寿命。” “您所提到的基础医学,培养大夫,耗费更大。据吏部全国人口伤亡统计,男子的平均寿命约三十三,女子约三十五。念及其重要影响,此项不可或缺,微臣亦无异议。” 延长壮年男女寿命,对于民间生产而言是好事,成熟男女基数大,从事干活的人多,这国家的活力就不会少,国库也不会少。 陈廷敬继续一一细数国库支出的各个大项,除此以外还有各地的建设、修路,还有每年都需要余留的防灾赈灾……他反问胤礽:“还要组织进口博览会吗?” 胤礽:“……” 偶,要命! “外洋贸易利润巨大,玉佩之暴利亦令国库积蓄增多不少,可也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大项如流水般的出去。” 朝会上一时陷入焦灼,朝臣们面面相视,纵使是索额图这样的太子铁杆,都在心里为陈廷敬的艰难掬一把辛酸泪。 胤礽弱气了起来,反问康熙:“那喀尔喀蒙古还需要治理吗?” 要,那必须要啊! 治理投入是多少,必须要缩水,再缩水。 陈廷敬公然站出来不是要给哲布尊巴脸色,而是意在提醒皇上“您张口时悠着点儿!” 同时也在提醒太子“您可好好看看吧,究竟立了多少要花钱的地方!” 康熙深思起来:能够笼络住蒙古人是好事,即将开战,若能稳住喀尔喀,未来他们将成为最大的助力,这事儿不亏。 太子鸡贼,他眼看汗阿玛犹豫不决,又瞧陈大人“血泪控诉”,直接将难题抛给了活佛:“哲布尊巴,这事儿您可有什么想法?” 温都尔格根笑道:“蒙古部族之发展,靠的还是当地牧民们自己,汗王们在前些年也积蓄了不少财富,钱财方面,若有大清支援再好不过,同时,我们也愿意为了更好的生活付出自己的劳动成果。” 按照以往,有部族臣服后就可以伸手白拿朝廷的好处了,现在却是不行。 哲布尊巴入京一趟,将大清最前沿的东西一一收在眼底,得出结论:清廷已领先太多,此次率领汗部臣服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想要更加长远的发展,希望与大清朝廷长久维持良好的温度,如此,需要令朝廷放心以获得安稳与庇护,也要为自己的部族争取到更好的利益与发展前景。若只是皇帝的赏赐,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这样的赏赐变成常态,而他们不付出什么就享受起来,时间久了就会慢慢变成冤家。到头来,钱也捞不到,部族与朝廷之间联系微弱,等待他们的是被武力征服的结果。 “我们希望有志向的年轻人来喀尔喀帮助我们,”哲布尊巴道:“虽然路途遥远,我却可以给出承诺,前来的官员会在喀尔喀受到贵宾般的待遇。” 陈廷敬一听不是白拿国库,脸色顿时好上不少。又听诸位汗王这些年积蓄也有不少,之前还黑漆漆的脸色由阴转晴。 至于送谁去扶持喀尔喀蒙古建立学堂、医馆等,朝中官员多是不愿的,身居高位者自然不愿意离开安逸的京城,唯有志向远大,且心有宏图大志向的年轻人,愿意去往喀尔喀一展所长。 建立学堂需要文人,建医馆需要太医。 康熙于朝中提问:“谁愿意出使喀尔喀?” 朝中无人敢答。 哲布尊巴对此并不意外。 最终,康熙决定,从各部院之中未能参与朝会的年轻人中挑选能人,要求是懂得如今京城兴盛的科学、数学、天文,并能刻苦,不惧艰险。各部院臣子之间互相推举人名,就有人提到了在江苏一代颇有名望的丁思孔。 大清朝廷会给出部分帮助,户部给出的款项如何落实,亦需要人去张罗。待到达喀尔喀,各项开支的使用情况,以及与大清朝廷的联络皆需文臣来做。 -- 第593页 于是帝王择户部侍郎王掞,主揽此事。 王掞还年轻,比陈廷敬小了近八岁,混到如今不过是户部侍郎的职位,他在翰林院熬得太久了,从鲜嫩嫩的青年,熬成到了中年。 或许别人不愿意去往蒙古,于王掞而言,却不一定是祸事。 胤礽:又不是一去不回,以汗阿玛对治理蒙古部族的渴望,谁去了那边,回来必定升官。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朝臣们都开始为了过年而做准备,每一个人身上都背满了工作。 天气还未彻底寒冷下来,大清的第一批使船,载着近二十余位使臣,配有海军、水手,经外洋人的引荐,纷纷渡海而去。 那一天,福建港口人声沸腾,万人聚集,几十艘庞大的战船,雄赳赳气昂昂地往一望无际的大海驾驶而去。 另一边,护送蒙古汗王们与哲布尊巴,带着他们收获的大清官员们,踏上了北上回家乡的路途。 胤礽待在京城,只能随汗阿玛送别他们到京城外围。 喀尔喀直面准噶尔汗部,是距离敌人最近的眼睛,也是大清的第一道防线。 为了让喀尔喀蒙古在建设时能够有足够的防御与补给,不至于孤立无援,帝王给位于乌丁斯克的萨布素去了一道圣旨:一旦发现有准噶尔汗部入侵的迹象,应立即支援喀尔喀蒙古诸部。 同时,札萨克汗部的汗王被准噶尔汗部入侵所杀,康熙深表痛心,下达圣旨封汗王之弟旺策为新的札萨克汗王。 待土谢图汗一行人走远,帝王这才带着朝臣与皇子们回到紫禁城。 康熙问胤礽:“没有亲眼见到浩浩荡荡的大船出行,反而困在京城,保成可觉得遗憾?” 他似乎是认定了太子有一颗蠢蠢欲动往外跑的心,出言试探时也毫不掩饰自己期望胤礽怎么回答自己。 不就是想要一个不擅自离京的保证吗? 胤礽撇撇嘴,逆反心理上来,就偏不顺着汗阿玛的心意说:“没事儿,这批使团用不了两年就会回到大清,有了第一批,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五六七八批,以后总有机会的。听说荷兰的造船水准很厉害,听说法兰西的军队制度很先进,不知比起八旗之制来说哪一种更强……” 康熙一噎,已是拧起了眉头。 “好嘛,好嘛,儿臣知道不能事必躬亲,出使外国之事海上风险巨大,儿臣当然很珍惜自己的小命。陈大人都已经说大清国库紧巴巴,得开始着手准备赚大钱了,也许只需要一年,就可以联络到各国商队,两年以内,进口博览会就可以顺利举行。” “最近这段时间,多做点事,将外学与科学那儿的事务交托出去。” 帝王意味深长地提醒胤礽,让小毛驴寒毛倒竖。 胤礽:“汗阿玛打算给儿臣更难的历练?” 康熙不置可否,什么都不向他透露,只是再次嘱咐:手里的事能交出去就交出去,接下去几个月你恐怕是没空搞这些了。 胤礽如临大敌,却不想到了过年以前,大哥的婚事也在匆忙准备中完成了。 胤禔的亲事从他出征前便已开始准备,按照预想中推测,钦天监给出的吉日应当是明年开春。 而今,汗阿玛下令提前大婚,而惠妃娘娘对此并无异议,甚至提示胤禔,大婚前些天不必上朝,在家中与福晋多多相处。 大哥的福晋为伊尔根觉罗氏,吏部科尔坤之女。 当初科尔坤与陈廷敬共同担任御史时,犹如哼哈二将,就盯着索额图与太子的把柄抓。陈廷敬好歹也会弹劾纳兰明珠,科尔坤自始至终都在帮着纳兰明珠说话,是明珠党羽的左膀右臂。如今他升为吏部尚书,又成了大哥的岳父,看似是明珠党羽与大阿哥之间的联系更紧密了,唯有胤礽知道,大哥已经快将明珠的人脉都吃进肚子里了。 胤礽凭着自己小动物般的直觉,将手中的事务都交给了下属们,问了小美,小美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胤祉不明所以,忧心忡忡地问道:“汗阿玛为什么要提醒太子二哥放权给下边人,难道二哥之后抽不开身了吗?” 胤禛给他们提了个醒:“不止是太子,恐怕你我也要尽快将未做完的事交托出去。也许之后我们也会与太子一样没有时间。老祖宗许久没让儿孙们去请安了,汗阿玛最近处理朝政的手段越来越急切……” 胤礽恍然间,竟有一种这一天终于到来之感。 医学的发展只能治病,不能治命,太皇太后寿数将近,这回是真的要不行了。 第253章 (捉虫) 京城下起飞雪的时候,朝中大事基本已在年前的高强度轮转中有了定局,朝廷大权果真如三姥爷说的那样,逐渐由内阁向着南书房迁移,往往有内阁与部院大臣们商议出拟奏,请示帝王,而后由南书房草拟诏书,下达指令。 胤礽大约将手中事务都交代完成,他轻舒一口气,拉开窗户去瞧外边的景色,那一缕气息从他口中叹出一口白烟来,逐渐消散在空中。 转身问身后的玉柱:“乌库妈妈那儿还是紧闭宫门吗?” 玉柱低声答道:“今日太皇太后召见了佟皇贵妃与荣妃娘娘。” 胤礽回过神来,起身往外走:“孤去找汗阿玛。” 从毓庆宫到乾清宫很近,然胤礽还未到达宫门口,便瞧见佟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恭候在旁,康熙从内走出,瞧见他后平静道:“保成也来了,走吧,一起去见皇祖母。” -- 第594页 一夕之间,后宫传遍了太皇太后病危的消息。 从前几日起,康熙每日的请安便只能与太皇太后隔着屏风,老太太疲倦地将他打发走,要求他专注朝政。这一回,却是真正觉得自己生机将绝,开了宫门打算安排后事呢! 到达慈宁宫时,后宫妃嫔都已经到了,皇太后在厅堂坐镇着,手中拿着佛珠,口中正在念念有词。厅堂之中针落可闻,安静地令人窒息。 康熙到来,打破了这一种平静,待苏麻喇姑送皇贵妃与荣妃从内走出,康熙忙迎了上去。 苏麻喇姑行礼道:“太皇太后想请太子殿下单独进去。” 康熙愣了愣,转头去瞧胤礽,胤礽也呆呆的,感到很意外。 一头雾水地走到里边,待看到床上斜靠着的老太太,胤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声,唯恐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她。 从边境回来后,就听说太皇太后已免去了所有孙辈的请安,恍惚间,竟是已经快两年没有看见她了。 七十五岁的老太太,已是满头银丝,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头只是夹了一些黑色的发夹,全无装饰。她比胤礽印象中更加苍老,暗沉的面容已是一派油灯枯尽之相。 胤礽小声道:“乌库妈妈。” 老太太缓缓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胤礽乖乖地靠近,给她指着坐在了床边准备好的位置上。 那位置紧挨着床,能听见老太太的轻声低语:“发展医学延寿一事,哀家都知道了。” 胤礽张了张口,诺诺道:“曾孙惭愧,没有做什么大贡献,新医学也没能找到治好您的法子。” “你是太子,跟着皇上治国才是你该做的,哪儿需要事必躬亲地张罗那些?” 这位在胤礽印象中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扬起了慈祥的微笑:“哀家这是五脏六腑都老了,自己心里清楚。寿终正寝是人间规律,活到这把岁数,哀家已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担心的,是孙儿。” 胤礽心头一颤,直觉有大坑在等待着自己。 “汗阿玛与乌库妈妈感情至深,您……” “若哀家之后不再清醒,皇上悲恸太过,有伤及自身之忧,哀家才要带着遗憾而去。” 胤礽眼眶已经红了,静静地等待老太太继续说下去。 就算有坑,他也认了。 “你是他最信任的儿子,也唯有你可以劝住他。” “若连你都劝不住,替哀家去找一个人,他能劝住皇上,你凑近一些。” 胤礽稍稍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太皇太后轻声在胤礽耳边说了一个人名,令他怔了怔,见老太太还等着他答应,忙不迭点头应下。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有孝心,”她拍了拍胤礽的手,双目已经没了光彩,浑浊地如同鱼目,却强撑着,将说话逻辑捋得通顺,吐字清晰准确。 “你是有大福气的人,皇上说,你从小身边就有仙人在教。这么些年来,大清变成了什么样,哀家虽在后宫,却也有耳闻。前几月药苦难咽,哀家还是靠喝巧克力强撑过去的呢!” 都到了这时候,老太太还能有兴致与他开玩笑,完了郑重嘱咐胤礽。 “你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哀家也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太子,你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 听那斩钉截铁的话,好似她能给胤礽撑腰一般。 胤礽眨眨眼将泪花憋回去,扬起笑容哄着她:“有汗阿玛在,曾孙想做什么都有人护着。” 老太太摇了摇头,只是跟着笑,不再说其他。 趁着还有力气说话,太皇太后这才将康熙叫至身边。 胤礽乖乖退去,小美悄悄地在他耳边转述。 【老太太忧心忡忡对大朋友的爸爸说:“太子之行先于他人,偶有出格之事,乃无伤大雅。其初心皆是为国,过优,扎眼矣。上定要护持之。应哀家,无论其事何之祸,皆不废太子。玄烨今有十三子,尚小,长成后皆可为人中龙凤。太子怜幼弟,敬其兄,性敦厚。若太子失,其余十二子互有不服,大清国之基乃欲乱矣!”】【大朋友,你折腾到连太皇太后都听说了你的“光荣事迹”。】胤礽深深反省:孤有多很多出阁事吗? 外学与科学可是在汗阿玛眼皮子底下建立的,朝臣们都有参与,礼部分化形成新部也是经过朝廷众臣讨论下来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于他独自一个人干的事,不就是与沙皇彼得对线了一下,再炫耀了一下孤有阿玛,这也算出阁? 胤礽摸了摸鼻子,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孤没有想到,乌库妈妈会忧心这些。 不仅忧心着他,还给了他一道护身符。 她为大清操心了大半辈子,满头华发,却仍在为子孙们留下后路。 就算没有这一份人情,胤礽定会按照她的嘱咐来做。 自这一天起,康熙便将手边的所有政务皆推脱给了内阁与各部院自行解决,嘱咐太子代替监国,而自己则在慈宁宫住下了,亲自给祖母喂汤药,时刻侍疾在旁。 年末至,整个皇宫中一片素净,未有一丝一毫的艳丽装饰。 康熙嘱咐胤礽:“朕欲祭天,为皇祖母祈福。” 多正常的嘱咐,却是率领朝臣祭祀天地,想要折损自己的寿命去换取祖母的寿命! -- 第595页 胤礽一瞧那势头不对,忙传令给杜恭俊,将太皇太后的嘱咐给布置了下去。 时至跨年的前一夜,老太太终究没能多熬一岁,药石无医,长眠而去。 临终前,她嘱咐康熙:“太宗皇帝葬于盛京,时日久远,莫去打扰他的安眠,待哀家去后,不必将我们合葬。” 康熙含泪应下,悲痛难以自已。 慈宁宫中挂上了丧幡,报丧太监前去通报各宫。 苏麻喇姑为太皇太后尸身收敛好服饰,停灵于慈宁宫东王殿。 留在阿哥所的阿哥们闻讯,一时不知所措,康熙悲恸之下留于慈宁宫。朝臣们有礼官张罗,后妃们有皇太后带着。 胤祉与胤秅商议之下,先来找太子。 “太子二哥,我们该怎么做?” “去换上素净一些的衣裳,天冷了,穿厚一些,”胤礽分别揉了揉几位弟弟的头,对胤祉嘱咐道:“孤与大哥先去,你与四弟去将小八、小九安顿好,他们年纪还太小,先等着消息,一会儿再派人来喊他们。” 汗阿玛眼看要亲自为乌库妈妈守灵,胤礽却不能亲自去陪着他,前头挡着的汗阿玛不在,他得立起来,去稳住朝政,去稳人心,再与礼部接洽,带朝臣们前来为太皇太后哭灵。 他虽不能陪伴在汗阿玛身边,却让兄弟们轮流去陪汗阿玛,一定保证汗阿玛身边有两个儿子陪着。 谁都知道这是表明孝心的好时候,却没有一位阿哥去出那个头,兄弟几个像是默认约定好了一般,轮流出面,无人相争。 刚开始是大阿哥带着七阿哥,接下去是三阿哥带着六阿哥,四阿哥带着五阿哥,三组轮流换班,即使帝王赶他们去休息,他们也能无缝衔接。 一天过去,康熙见他们这般有组织,奇怪问他们:“是谁张罗你们来的?” 刚问出这句,他心里已是有了答案:“太子人呢?” 七阿哥老实道:“太子二哥担心您悲痛伤身,唯恐哭灵日还未到您就先倒下,担忧却又抽不开身,只能让儿子们轮流来照顾您。” 胤禔道:“朝臣启奏欲来宫中为乌库妈妈哭灵,汗阿玛未有阅览奏折,太子直接批准了。” 太皇太后薨了,按礼应当有朝臣哭灵,佟皇贵妃可不能逾越去联系朝臣,只能交给太子去做。 正说着,太子带着礼官前来请示康熙:朝臣已等候在宫门外。 停灵之后需要哭灵,胤礽全程陪着,饶是如此,康熙仍沉浸在悲痛之中,哭灵哭得人心都碎了。 胤礽悲伤落泪,还需照顾情绪大恸的汗阿玛。如此一连几个时辰,人都麻了,唯有红着眼眶给水做的汗阿玛递帕子,父子二人同样身心俱疲,却仍强撑着。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僵局。 白发苍苍的杜立德走入殿内,看到太皇太后的灵柩,悲痛大哭,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便要跪倒在地。 康熙哪儿还顾得上悲伤,大惊失色,急呼道:“速将杜太师扶起!” 杜立德还在病重,比太皇太后都要年老一上几岁,老爷子前来哭灵,情绪激动之下连康熙都拦不住他,场面一时陷入混乱之中。 “臣初为先帝之师,太皇太后将臣请出,教导辅佐皇上。曾有戏言,若臣身死,您会派人悼念,为臣写悼词,怎么如今您却走在臣前头了?……” 杜恭俊与距离最近的张英皆拉不起他,而此前还在嚎啕大哭的康熙,如今已是止了哭声,反而安慰起杜立德,亲自上前搀扶他,转头又来给胤礽使眼色:还不快将你太师傅扶着? 胤礽:…… 原本需要拉一个人,现在要拉两,杜太师过来,哪儿是劝说汗阿玛保重龙体,完成太皇太后的遗愿?他是来与汗阿玛对哭的! 乌库妈妈在天之灵,您确定杜太师真能劝住汗阿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清史稿·杜立德传》:二十六年,太皇太后丧,(杜)立德诣京师哭临,上念其老病不任拜起,命学士张英扶掖以行,慰劳甚至。 2.康熙帝在祈求上苍时,一代帝王哭得涕泪交加。希望可以减龄自己的寿数,来增加孝庄的寿数。祝祷文上说到:“忆自弱龄,早失怙恃,趋承祖母膝下……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若大算或穷,愿减臣龄,冀增太皇太后数年之寿。” 第254章 杜立德悲泣之下,眼眶通红,涕泪横流,儿子杜恭俊给他递帕子,他还不要,康熙给他递帕子,他也不要,等胤礽小心翼翼凑上来,给他递帕子,别扭的老头儿终于拿过了帕子,将自己给擦擦体面。 他的叹息,沉重得如同厚重的钟声,透过无情的时光,给予众人警醒。 “时间一晃而过,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当年多么艰难,都熬过来了,如今,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太皇太后,她是笑着走的吗?” 说着说着,已是再次哽咽出声。 康熙安慰他:“是,是!皇祖母是笑着走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杜立德连声应是,望着这灵柩,仿佛还能回忆起当初太皇太后请他出山时的模样,他喃喃道:“臣再过不久,也会去底下见她了,去见先帝,见太皇太后。” 康熙哑声道:“杜太师说什么话,您还老当益壮着!” -- 第596页 杜立德苍白的面容,一看就是大病未愈,他笑着问康熙:“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太皇太后请臣教导您时说的话?” 康熙怔了怔,点头:“朕记得。” 她让朕好好听,好好看着,莫要急于一时,跟着太傅好好学习。 要保重自己身体,若再像之前学习到呕血,她舍不得惩罚孙儿,却要惩罚太傅,责怪太傅不劝说皇上劳逸结合。没了健康的身体,何谈执掌朝政,何谈那位雄心壮志的未来? 她说哪一天鳌拜除去,那些不安稳的藩王被削,平了台湾,我才叫有脸去见先帝,去见太宗了。 她说…… “太皇太后说,要等到大清盛世来临,世道安定,想看看像杜立德这样的肱股之臣布满朝堂的光景,”杜立德流泪不止:“子子孙孙都好好的,臣都记得,后面的,臣也记得。” 任何痛苦,都不能阻止我们玄烨向前走,你要坚强,更坚强一些,做皇帝可不能软弱,更别像小女儿一般哭哭啼啼,那样玛嬷见了可不会安慰你,只会骂你、嫌弃你。 康熙给他说得,眼眶通红,过了许久,可终于平静下来。 再望一眼灵柩,似乎已经明了太皇太后临去前做了些什么。 身后是逐渐成长的儿子们,前来哭灵的,是朝廷的肱骨重臣,他们有的为礼而来,有的真心实意想起太皇太后的好,悲色难掩。 太子眼眶红彤彤的,扶着杜老太师,正以担忧的目光在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唯恐他们两哭出个好歹来。 康熙轻叹一声:“朕,知道太师想要说什么了。” 这位老太师啊,是皇玛嬷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呢! 要让他瞅见自己放纵情绪,疏忽身为帝王本该有的理智,将消息送到地下,那皇玛嬷岂不真的要骂他、嫌弃他了? 从家乡一路颠簸着赶路至今,杜立德体力到极限了,哭灵伤神伤身,大病未愈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靠着胤礽,身上已经微微颤抖。 胤礽急得用胳膊肘去扶他,他瘦巴巴的身形裹在冬衣之下,空荡荡的,哪儿还有前些年时的富态? 杜太师回家乡颐养天年,一晃眼竟已苍老至此。 帝王面露不忍,对身边人嘱咐下去:“杜太师大病未愈,身体受不住,快扶他去歇息。” “令太医给太师诊治。” 哭灵日是他最后放纵自己情绪的一天,葬礼在帝王主持下顺利进行,次日醒来,帝王已经恢复了平静。 回忆前几天的乱局,太子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就显得尤其贴心,康熙问他:“是皇玛嬷要你将杜立德唤来的?” 胤礽点了点头,解释道:“承三(杜恭俊)说,听闻京城传来消息,太师傅仍会动身前来,却不能赶到见乌库妈妈最后一面,他会遗憾终生。乌库妈妈说,只有太师傅能劝得动您。”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岁月,太皇太后走了,杜立德半只脚已踏入棺材,而康熙,正当壮年,灼灼烈阳。 康熙念及皇玛嬷的遗言,低叹一声:“这些天,辛苦你了。” “您能重新打起精神来就好了,皇玛嬷的后世还等着您操持。” 既然不必运送回盛京与皇祖合葬,康熙想了想,下令拆下东王殿,又重建了一个称其为“暂安奉殿”,待孝陵修缮好,再移居到先帝那儿,与先帝母子二人一起住。 缟素百日,素服三年,帝王命以国丧三年。 朝臣苦心劝说,奏折堆满了康熙的御案,以求帝王按照传统,“以日易月”,康熙不允,非得传素服服孝三年。 朝臣们无法,遂纷纷将压力施展到了胤礽这儿,来求胤礽劝说帝王的,还请胤礽想办法的,从部院朝臣到内阁学士,再到太傅。 御史们商议下来,齐刷刷对胤礽道:您若是能劝住皇上,微臣忍一年不弹劾您。 胤礽:??? 陈廷敬来见胤礽,对他道:您若是能让皇上改变心意,穿回龙袍,微臣就帮您完成户部转型的计划。 张英、汤斌等太傅也来找他,边叹息边道:我们知道殿下为难,可事到如今,只有您能劝住皇上了。 杜太师在家养病,他也不会劝说皇上不服丧。 还有大哥,他才刚刚新婚就要服丧三年。 胤礽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孝道,一边是帝王体面,亲情与国政哪个更重要,理智上知道该劝一劝,心里却知道,若是劝了,汗阿玛得多伤心,服丧是在祭奠亲人,连这都要劝回来,那是硬逼着死去至亲之人的人放弃祭奠,那才叫痛苦。 胤礽想了想,委婉的劝谏不如实际行动的纪念更有意义。 康熙瞧他来,不愿提及服丧之事,淡淡道:“朕知道近日有不少朝臣给你压力,你莫将他们当回事,朕的心意已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胤礽开门见山道:“汗阿玛,本朝至今礼典之中后宫还未规定过丧仪,丧仪如何,皆无从考据,全出自您之口,皇玛嬷是最尊贵的太皇太后,理应有最高丧仪,按照前明的丧仪来照搬,恐怕是不够的。” 康熙怔了怔: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事。 “您能为乌库妈妈规定丧仪,写入典籍,让子孙后代有制可循吗?” 康熙若有所思,果真有些意动。 他将礼部分化后事务清闲许多的沙澄叫到御前,又叫上了身边重臣数人,嘱咐他们:朕欲为后人规定后宫丧仪,你们弄个章程出来,沙爱卿礼典懂得甚多,此事就由你来做。 -- 第597页 沙澄沉默片刻,恭敬拜道:“臣遵旨。” 拟定丧仪定制,是一件麻烦差事,不仅要兼顾过去礼典,还需照顾到皇上的心情。 典籍之中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丧仪皆遵循皇后丧仪,康熙看了只道:“还不够,应更庄重一些。” 于是又拟,按照现在皇上正在做的决定拟,康熙看了也皱眉:让子孙后代也照着这样的丧仪,又有些太过。 待太子继承皇位,太子妃以后也有机会做到皇太后、太皇太后,以后还要让子孙帝王为他儿媳妇、孙媳妇服丧三年不穿龙袍,康熙想想就皱眉。 帝王的理智渐渐回笼,深深看了一眼胤礽,那眼神凉飕飕的,像是在放眼刀子。 胤礽事儿都干下了,绝对不带怂的,无论汗阿玛怎么瞪他,怎么怪他,他都皮糙肉厚,全部挡住。 最终,康熙与礼部官员定下仪制,皇太后丧仪尊皇后仪制高半截,太皇太后高一截。 自己定下的仪制,自己就要遵守,康熙做不了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儿,这不三月一过,在礼官的虎视眈眈下,帝王沐浴焚香,祭祀上告,换回了龙袍。 这个新年,在一片飞雪中度过,给胤礽的印象是一片惨白、凄凉之景,待积雪渐渐融化,早春的第一只鸟儿站立于树枝上唱歌,万物复苏的季节到了。 朝政也渐渐从过年时的缓慢状态,逐渐加快了步伐。 时间会慢慢冲去逝去至亲的悲痛,朝政一刻不停歇往前走,帝王也不能放慢自己的脚步。 康熙指着自己四个已经长成的儿子,要求他们:你们都已经长大了,大阿哥与太子已经独当一面,接下去该历练老三老四。 正如当初他问了太子与大阿哥一般,康熙也问他们:“你们擅长什么,可有想要去历练的部院?” 胤祉与胤禛对视一眼,答道:“儿臣善于文书、诗赋写作,跟着太子二哥学习以来,又接触了许多科学新鲜事物,最想要去工部历练。” 他有一肚子的想法想要去实践,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科学研究院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规划前锦了,执掌了全国各大项目工程的工部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 胤禛道:“儿臣跟着太子二哥学会了许多,至今不知自己擅长什么,不过,儿臣想去吏部试试。” 胤禔闻言,眯了眯眼:工部无实权,吏部肥水多,他们二人是商量好来一张一弛,还是各自无心? 在阿哥所,谁都知道三阿哥与四阿哥从小就绑在一起。 康熙点了点头,又问太子:“保成呢,可有什么提议,你教导他们二人已久,对他们二人的能力如何看待?” 胤礽道:“能力当然是很好啊,不过,汗阿玛,儿臣想将两位弟弟都要来户部。” 康熙话语一顿,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自行体会:你想干嘛? 胤礽反问道:“礼部分化以后,朝中职能知否更加明确,运转是否更加顺利?” 当然,更加顺利。 康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嘴上却不答,凉飕飕地问他:“你是每待一个地方,都要将那地方给拆了才甘心?” 其他几人听见康熙这口吻便心头一颤,胤礽面不改色说道:“您看看陈大人的奏本呗!” 胤礽指指点点:“您快看看,分化户部为农业、财政、民政三部,这奏折可不是儿臣写的,是陈大人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我信你个鬼! 第255章 户部主管全国的土地,管财富,又管赈灾救济及各项民间事务等等。 户部与礼部不同,它有十四个司,遍布于全国各地,是按地理位置来分,而在京城的总衙门,有奉响处、内仓、司务厅、监印处等(1)。 总体而言,户部事务多有交叉,往往一位侍郎既要管理田税,又要管理财政。 满汉两位户部尚书,各自掌管着大局,底下分别有满汉各左右侍郎总计四位,分工就显得复杂了。 陈廷敬所写奏折中写道:分化户部,有利于明确各部分管之职责,管农事只管理农事,管财只负责管理财富,但凡需要调钱财,则有一个中间的申审过程,虽然麻烦了一些,却绝不会出现一人独揽两事,只手遮天之事,亦可杜绝各部官吏中饱私囊地可能。 令户部的财政更加透明,公正,附和陈廷敬的为官之道。 有人来户部是为了这儿油水多,有人做官,有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至于得罪人? 陈大人不怕得罪人,他要是会怂,当初康熙也不会让他去查案了。 看到陈廷敬这份奏折,康熙只能责怪似对胤礽说道:“你看你,将陈大人吓得都恨不得调离户部。一旦分化户部为三部,岂不是多出了三个尚书,十二位侍郎?你可知道这事儿干下去,以后其余部院人人自危,尚书侍郎遍地走,要有多少人恨死陈廷敬?” 胤礽:“尚书侍郎越来越多,职能分工明确不好吗?” 好,当然好,于康熙而言是大大的好事,左右朝臣是为了辅佐他治国,他们能更明确地运行起来,权力还分散,于帝王而言便是权力集中。 “尚书侍郎一多,干活人就多了,陈大人已经连续好几月加班,每日都是天黑后才回家的。” 康熙暗道:也不看看是谁害得。 胤禔若有所思:“这奏折是陈大人写,朝中谁都知道,陈大人与太子不和。” -- 第598页 那是见了太子就像是见瘟神似的躲避,太子一出现,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陈廷敬便拉下了老马脸。 胤礽只问汗阿玛态度,分化部院提供更多职位,让该干活人干活,所有人都动起来不做闲人,就问汗阿玛作为帝王能不能挡住事儿,能不能抵抗得住来自八旗旧贵族,能不能压住来自被侵犯利益朝廷党羽们反对? 有陈廷敬冲在前面,背起黑锅来,汗阿玛能护住他话,就会答应他提议,而让胤祉与胤禛都来户部,加上太子,那便是三位皇子重量压在上头,绝对足够让朝臣们看到帝王决心。 胤禛道:“此前分了礼部,便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吗?” “自然是有,还有人在背后骂沙大人怂包,他们也不想想沙大人都快忙断腿了!” 康熙:“……” 不仅仅沙澄忙断腿,礼部官员都忙断了腿,不少人上奏来抱怨诉苦,康熙那时候没少为太子扫屁股,压奏折。 后来礼部分化,礼部的官员们其中不少人得了提拔,于礼部内部而言,许多人乐见其成。 胤禔道:“礼部到底与户部不同,户部是实权部门,牵涉太多了。” 胤礽反驳道:“就是因为牵涉太多,才要将它职能规定明确。难不成还让人有机会结成党羽?现在提前分化,之后进口博览会才有人手张罗,才能专心致志为国库赚大钱!” 大阿哥与太子争执起来,两个人看似是在吵嘴,却总有一种唱双簧感觉。 胤秅若有所思:是错觉吗? 胤祉一脸“我已经看透”表情,他说道:“如果汗阿玛赞同这个提议,儿臣愿意一试,新的部门成立定有许多事务,想必磨砺的机会也会有很多。” 康熙挥挥手,隔开胤禔与胤礽二人:“好了好了,吵什么吵,朕已经想好了,去将户部两位尚书召来,朕与他们再详谈一番其中谋划。” 胤礽眨眨眼,见他似有答应趋势,乐得笑起来。 康熙却虎着脸,质问道:“你最近可是又干了什么?” 胤禷也用奇怪的眼神在看他。 胤禛与胤祉一头雾水:太子二哥又干什么了? 胤礽迷茫道:“没有啊,除了这个,儿臣什么都没干。” 康熙提高了声音:“什么都没干,怎么御史那儿所有弹劾你奏折全都消失了?你是不是威胁御史去了?!” 胤礽一噎,不可置信道:“儿臣在您心目中是这种人吗?明明是御史们请儿臣劝说后履行约定。” 他巴拉巴拉将之前众臣都给他施加压力诉苦似一说,万分委屈:“反正左右都是儿臣错呗!” 康熙沉默片刻,尴尬地轻咳一声:“此事是他们做错,不是你错。” 谁都知道太子在之前两难境地,康熙也不瞎,胤礽为此付出多少心血全都看在眼里。 他见太子委屈,又拉不下脸当面安慰,只是挥挥手打发他们:“去去,朝臣快来了,朕还要召见人呢,你们先自己回去。” 胤秅与胤祉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太子二哥那是在装委屈,他要是真委屈,他才不会憋着露出委屈表情,早就跳起来了。 所以得出结论:汗阿玛果真溺爱太子…… 不知不觉,胤祯已经四个月大了,她能够顺利地咿咿呀呀,并且张开嘴,口水糊自己一下巴。 他抗拒着喝奶,可愁死了德妃,一连给他换了好几个奶娘,每当有上了年纪妇人扯开衣裳要喂养他时候,总是哇哇叫着抗议。 德妃忧心忡忡:“温实若是不愿喝奶就不能健康长大,这样下去结实身子骨也要饿坏了。” 胤祯:赶紧死了回去,重新再投胎一回! 他忍了一天没吃奶,已经饿得肚子里咕咕叫,德妃急哭了,请来太医为他看诊,太医也束手无策,于是她开始以泪洗面,拿着帕子坐在他面前哭泣,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额娘温实啊,怎么刚一出生就得了怪病!” 胤祯:“……” 额娘。 她呆呆着脸,咿咿呀呀伸手去勾德妃脸,带着孩童懵懂天真,亲近濡慕。 德妃愣了愣,伸出手与她那小手握在一起,心中欢喜又怜惜,一想到她不肯吃饭,身体会越来越糟,强灌下去都不吃,顿时哭得更凶了。 胤祯撇开脸,内心强烈挣扎,等下一回再喂奶时老实了,闭上眼睛一口闷。 他安慰自己:老四当初不也这么过来的,他一定也这样狼狈! 德妃那阴郁心情顿时转晴,见她“大口吃饭”,身体棒棒,破涕为笑。 “这孩子,狼吞虎咽的,显然是饿得狠了。” 在幼年时,无论是小公主还是小阿哥,得到的照顾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吃喝拉撒,胤祯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不受控制的睡眠中度过。 直到他听到了额娘一时说漏嘴的话:“我原还想若是温实还是像现在这样进食困难,就等她六个月大后给她用奶瓶喝奶试试看,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还有奶瓶这等东西?那他岂不是不用再吃人乳了? 胤祯一听,顿时又不爱吃饭了。 德妃可差点没愁死。 胤祯在奶娘来时表现出万分嫌弃,又示意自己肚子饿,不断砸吧小嘴,伺候宫女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小公主看来是不愿喝人乳呢!” -- 第599页 德妃犹豫了下,看瞅着大胖娃娃一样的温实,叹息道:“咱们温实都饿瘦了,罢了,去取奶瓶来,再泡一些奶粉。” 那奶粉冲泡出来的奶,才叫真正的奶啊! 有羊奶香,还有些淡淡甜,可太得胤祯心了,唯一不好的是他力气不够,吸起来可真是费力。 他咕嘟咕嘟喝下半瓶,已是脑袋冒汗,那要将奶粉喝光光猛劲,逗乐了德妃。 “哎哟,还真爱吃!” “太子这奶瓶的发明,可真是好用。” 胤祯:“……” 嘴里奶,顿时就不香了。 他正为德妃话而若有所思,德妃一时撇下了他,去将两个孩子也迎接进来。 胤祚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额娘,我和四哥来看妹妹了!” 德妃对从小就遭受手术之苦的次子溺爱极了,一听他那声音,嘴角笑容就忍不住的勾起,也是胤祚总是活泼顽皮,回来事,让她过足了养儿的瘾。 对胤禛,德妃也和颜悦色的,招待他们二人进来,一阵嘘寒问暖。 胤祚是重点关注对象,而胤禛也得了许多关心问候,这可让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的胤祯公主难受坏了。 可恨这老四!早出生几年,将额娘都给笼络过去了! 德妃问他们:“上书房的学习怎么样了?胤祚还有偷懒吗?近日可有成绩下滑?” 胤祚:“哪能啊,儿子刚开了个一百分!” 胤秅点了点头:“嗯,补考一百分。” 德妃牙痒痒,戳戳胤祚脑袋瓜,嗔怪道:“又想糊弄额娘,若不是有你四哥盯着,你这学习成绩总垫底,五阿哥、七阿哥都比你成绩好,你也不害臊?” 在学习上德妃可心思门清,胤禛要管,她是大力支持,她一个妇道人不懂那么多,总是慈爱着,孩子可不得养废了,也就只能有个长子盯着。就算不是养在她膝下,只要他心里还是向着亲弟弟,那他就是心向着自己。 所以每次胤祚回来打滚要逃学,说四哥逼他背书,说四哥总像个阎王爷一样盯着他成绩,德妃可一句话都不搭理,还回答一句“就该让你四哥好好管管你!” 胤祚去逗小妹妹,他趴在胤祯摇篮床床边,拿着个拨浪鼓在胤祯面前转来转去:“温实,我是你六葛格,要喊六葛格。” 胤祯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六哥,闭上眼睛不想理这魔音一般的拨浪鼓声。 咚咚咚声响没多久便轻了,胤祯睁开眼,竟是最讨厌老四出现在了他面前,向他扯出了意味深长的笑:“额娘,温实是在装睡呢,她呀,是在嫌弃六弟吵。” 德妃笑道:“温实本就在爱睡的年纪,醒过来玩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胤秅凑近看:“我瞧瞧她有口水吗?” 胤祯恨恨的,张牙舞爪地挥舞小拳头,软绵绵的一巴掌糊在胤禛脸颊边,热乎乎肉嘟嘟,像是棉花糖一般的触感。 胤秅愣了愣,摸了摸自己脸。 胤祚感到很受伤:“啊啊啊,为什么妹妹更喜欢四哥?!” “瞧你这大嗓门,可要吓到温实了,你要是小声一些,她就喜欢和你玩了,”德妃问他们:“一会儿快到膳点了,留下来吃午膳吗?” “吃吃吃,儿子要吃羊肉串,撒点孜然放点辣,还要吃炸鸡排,要蒜香味。” 胤禛:“辣椒刺激,上回吃了还拉肚子,额娘可别答应他。” “四哥你又拆我台,我和你拼了!——” 胤祯气得翻白眼,老四越受欢迎,他越是觉得难过。 胤秅看他气鼓鼓,心里就舒服。 “温宪明年就要去上书房与其他公主一起学习了,额娘若是怕她不适应,不如趁这一年多教导她一些手工,第一年的课业相对轻松,做做手工,学学识字就好。” 德妃笑着应下,她以为胤禛一直盯着温实看,面露“渴望之色”,还当他是喜爱这个小妹妹,于是将实敦敦的温实抱起来,放到了正襟危坐胤禛腿上。 胤祯僵硬着背,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他亲娘。 胤秅:??? “陪你妹妹玩吧,像这样抱着她不会费力,”德妃摆弄起了胤祯公主,点点他小鼻子:“要乖乖哦 ̄” 胤禛愣了愣,很快回味过来,笑容满面地提议道:“等妹妹头发再长一些,我想给妹妹编辫子。” 德妃道:“你常常来,才有时间和妹妹培养感情。” 胤祯:老四不是养在佟皇贵妃名下了,他怎么做到两头跑还毫无顾忌?! 胤禛点了点头,以奇奇怪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胤祯,看得他一阵发毛,只听他笑道:“儿子一定常来,这回儿子过来佟额娘还让儿子给您带话,问问您身子什么时候能养好,三缺一呢!” 德妃想了想,有些技痒,但看看自己生育后还未完全恢复身材,忙回答道:“快了,快了,下个月初就去。” 三缺一,什么是三缺一? 这又是什么暗号?! 胤祯不愿接受现实:老四那耿直的臭脾气,究竟用了何种手段令额娘能与佟皇贵妃和睦相处?! 这边胤祚还在添乱:“噗,额娘,四哥有一手编辫的绝活,都是给京巴编辫练出来的。” 胤祯什么都不想了,先哭为敬。 我这一世,难道要在老四阴影下忍辱负重吗?苍天负我! -- 第60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户部职能来源于清朝户部各部门 第256章 (捉虫) 胤禛很满意胤祯公主软软绵绵抗拒,又反抗不能的样子。 像极了刚投胎而来小时候自己。 他抚摸胤祯公主脑袋,温声道:“温实要快快长大,四哥等着你去上书房读书。” 胤祚一脸惊诧:“四哥不仅盯我学习,连妹妹都不放过?!” 还未等胤禛说话,德妃道:“你四哥想到了关心妹妹,你呢?” 嘴上虽是怪罪着,手上却在给儿子整理衣裳,那一股子亲昵劲,满满都是母爱的光辉。 胤禛瞥了一眼呆呆胤祯公主,勾起一抹笑:“多学一些总是好,现在公主们也能够骑马射箭了,以咱们温实身子骨,长大以后武课定是第一名。” 胤祚:“额娘,我武课也厉害,射箭每次都是高分呢,现在会骑着小马驹射箭了。” 胤禛:“嗯,每一回都是第二,胤祺骑射好,能拉开你一大截,也就只能与腿脚做过手术的胤祐比一比了。” 胤祚不高兴了,顿时就向德妃告状:“额娘您看您看,四哥总是这样打击我,他总说我文不成武不就,哪有人这样整天埋汰弟弟,就不能说些好的吗?” 德妃一边哄他:“好好好,额娘替你出头,罚你四哥一会儿不能吃肉。” 胤禛叹道:“若是六弟不逃课,也不至于在上书房传遍了‘美名’。您也管管他,不上课跑去斗蛐蛐儿,还去欺负人小九,把小九弄见了他就跑。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直与我说‘若下次还逃课,便要上告到皇上那儿’。” 胤祯听见了他六哥胤祚在向额娘撒娇,已是整个人泡进了酸醋里。 原先只对他一个人宠溺,将他捧到天上去爱护的额娘,现在这一份关爱全给了六哥。 而他自己,这辈子成了女儿身,上边还有个姐姐温宪。 胤祯咬了咬牙: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又听老四提到小九,小九是谁?在阿哥们里行九,可不是九阿哥胤禟吗? 原本他就与老九老十混得好,这会儿听到六哥从小就欺负胤禟,胤祯心中警告哔哔响:老四比他早出生十年,究竟做了多少事?!原先还想着他一个不过十岁没长大孩子,哪来这么多能耐做大影响。这会儿,恐怕要重新来观察了。 上边两个哥哥令胤祯落入冰潭,心里憋屈了半天,上边的姐姐温宪,却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温暖。 五岁温宪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相精致,说话童真可爱,她会带着奶香味的风走来,用那双白白的小嫩手来陪胤祯玩耍,还会温柔地给妹妹梳小辫子,拿着小娃娃与他玩过家家…… 胤祯:…… 不是很想,于是闭上眼睛装睡拒绝。 胤禛对温宪这个妹妹那叫一个疼惜,小女生喜欢的礼物,只要他能弄到的,每回过来都会给妹妹带。 无论是粉红色花花的橡皮筋,还是蝴蝶结发夹,甚至是发箍,外边最流行款式,他在外学都能第一手搞到。 德妃劝他:“别每一次都去张罗这些,皇上让你去外学是为了历练你,将精力用在学习上。” 胤禛答道:“买这些并不费劲,不过是一些小玩意罢了,汗阿玛不会生气。” 胤禛与胤祚二人没有坐多久,用过膳食以后便从永和宫走了,边走,胤祚边问胤禛:“四哥,您现在在外边做怎么样了,弟弟几时也能一块出去见见世面呢?” 胤秅:“等你十岁,汗阿玛会有安排。” “若是汗阿玛不安排怎么办?” “找你太子二哥去。” 胤禛淡淡道:“你再过两年才有机会能出来,到时候若是成绩不好,延迟待在上书房多丢人?太子可说了,只要有科目挂红,先生不满意,他就把我与老三送回来继续学。也唯有我们课业不落下,先生才不会说什么,才能做想做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胤祚欲哭无泪:“我学,我学还不好吗?” 先生们授课太没劲了,不是想学就能学进去的,如果所有人授课都有太子二哥那边有趣好玩,他早学进去了。 “四哥,四哥你慢点走,若是下次弟弟成绩好,你帮我买个显微镜吧?” 胤祚小跑着追他脚步,也就只有有求于人时候,胤祚会这么眼巴巴地追上来,平日里补给胤禛添麻烦就不错了。 “我别的都不感兴趣,就喜欢那些物理,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显微镜是胤祚近期最想要玩具了。 想用它来观察各种各样的东西,心里许多好奇都无法得到满足,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索。 胤禛瞥了他一眼:“确实,你每回新学都考高分。” 胤祚以前嫌弃胤禛,现在胤禛去了外学,什么都能搞到,他可不巴巴地凑上来了。 胤禛:“我最近不去外学了,改去户部帮太子二哥做事。” 胤祚以为他这是在冷淡拒绝,失落地拢下了脑袋。 “不过,差人买个显微镜还是能做到的,前提是你每一科都考得好。” 胤祚回过神来,顿时就惊喜地跳了起来:“真?!谢谢四哥,四哥真好 ̄” 胤秅勾了勾唇:“还不快去学?” 稍稍一指,有了动力胤祚顿时扭头就溜了。 胤祚:只要四哥答应了就好,他向来一言九鼎! -- 第601页 胤禛望着傻弟弟背影,摇头叹息:“傻孩子,直接去求额娘,明天就能得到显微镜。” 又不是什么难买东西,额娘有是人手去买这些东西。 胤禛想想就觉得乐,他这个六弟,看似机灵,实则憨实,小聪明有一些,偏就喜欢走直线。 胤禛想道:走直线不错,可见本性正直,下意识就没去想些迂回之策,以后也不会去走歪门邪道。 比起令人糟心十四,胤禛顿时就觉得六弟可爱起来了。 用过午膳后,他边绕到紫禁城前边的部院衙门,去与等在那边太子与老三汇合。 胤禛还关心地问了句:“听闻你上午出宫去看杜太师了,他情况怎么样?” “病情有所好转,承三(杜恭俊)在家给太师侍疾,今天已经能下地走路,出来看看风景了。”有了这喜讯,胤礽心情挺好。 “太师还吃得下饭,走得动力,太医也说,生机未绝,以后还能更加高寿,做个老寿星呢!” 他们人到了户部,只看到部院大门外,就看见薛宏道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胤礽为他们介绍道:“今日要带你们学看账,户部的账其实不难看,最近财务报表都加入了表格、图形,财务文字汉字之后都标了阿拉伯数字,很方便。” 薛宏道微笑着,将他们迎入户部,带去了内室隔间自己办公的地方。 另一边,康熙至今还记着太子委屈控诉,当时没反应过来,之后越是回味,越觉得太子是装。 康熙沉吟道:“朕总觉得,被那小子摆了一道。” 今日伴驾的是裕亲王福全,他受诏而来,为的是与帝王商议征伐噶尔丹一事。 裕亲王这边正要提起,希望皇上能将恭亲王常宁从皇陵召回来。 帝王不愿意召回常宁,心里对当年常宁头脑拎不清怀有芥蒂,并不认为他是个能带兵打仗好将领。 康熙顾左右而言他,话题就给绕去了别处,裕亲王只能顺着他话继续往下说:“也许太子是无心。” “御史们主动说忍一年不弹劾太子?这事放你这儿你信吗?损要求会是御史们提出来的?定是太子提出来的!” 康熙中断了继续商议噶尔丹之事,心中对常宁不悦需要一个发泄口子,于是将御史们一一招至跟前,询问他们可是被迫妥协。 御史们面面相视,还是郭琇站了出来,老实回答道:“此事是臣等为了请太子殿下出面想出来的,并非殿下提出。” 马齐也道:“是啊,忍耐一年,是臣等商议下来的结果。” 他们预计一年以内太子会忙于张罗进口博览会与外洋人做生意,恐怕没时间搞其他事情,这才提出了一年不弹劾的许诺。 至于一年之后,会连着一年内所有弹劾一同上奏给皇上,请皇上裁决。 裕亲王就在旁看着,而康熙听御史们主动承认,并说出理由,感觉自己脸都被打肿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命令道:“你们觉得太子之后一年没时间做‘大事’?” 户部分化在即,还没时间做大事! 太子那是无时无刻不在捣鼓事情,他若是闲下来,那才叫有问题。到时候康熙或许会警觉他是不是要玩更大,或是担心他是否生病了。 福全在旁看得憋笑,尤其是看皇上变脸,这不,皇上恼羞成怒了。 郭琇表示:臣等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君子,既然已经答应了殿下,万没有出尔反尔道理,还请皇上恕罪。 即使皇上怪罪,那也是一时的,以皇上对太子殿下溺爱,这帝王一怒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到头来还是会捏着鼻子给太子收拾烂摊子。 康熙沉声命令道:“去将太子招来。” 康熙纵观在场几位御史,神色难辨,心中暗暗评估他们的资历、家室。 马齐去往北面边境有功,该升官了,兵部倒是适合他。 郭琇完全被太子给笼络了,不适合待在这位置上,最近总盯着明珠弹劾,又屡次弹劾朝臣,搅合一池浑水,为官虽然清廉,却锋芒毕露,也太没眼色了些。该冷他一冷,不如调任去地方。 索诺和原是吏部右侍郎,家室倒是满洲贵族蒙阴,能力适合去工部一展所长。 范承动资历熬够了,上奏时对治理地方颇有心得,尤其善说治河,不如补缺江督之位。 康熙考虑完全,暗道:不如借此机会,将督察院调职一番,也好借此威慑朝臣。 此前朝臣联合起来逼迫太子劝他之事,他都记着呢! 没多久,等胤礽从户部到乾清宫,就看到了一群人围在汗阿玛书房,那一张张熟悉脸,可不是御史们吗?! 看到他们一群人聚在这里,胤礽就头皮发紧。 每一个人都是熟面孔了,在朝上没少与他对线,递奏本,上弹劾,这群言官们能逮住他方方面面的错误来指责,应对他们时,胤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胤礽一路进去,目不斜视:不是说好了不弹劾孤?老大人们说话不算话? 康熙道:“朕知道你此前与御史们约定,今日这群御史,全是朕召来的,他们倒是有骨气,说要遵循与你约定。” 胤礽听他语带怒意,还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了,忙哄道:“还是别了,儿臣喜欢有人天天骂儿臣。” 康熙:“……” -- 第602页 福全:噗 御史们面面相视,马齐这等第一回 见到太子说喜欢挨骂更是不可置信瞪圆了眼,年纪大一些,当场气得吹胡子了。 喜欢挨骂,什么臭毛病?! 康熙一点没有被哄道,反而像是被拍到了马腿的马屁,严厉批评了御史们行为。 “储君若有错而不弹劾,那是亵职!” 御史们也很难过:臣等弹劾太子,您不高兴要护着,臣等不弹劾太子,您说臣亵职…… 康熙当着太子面,把他们所有人全都调了职! 接着,康熙又指了新的御史们。 康熙道:“不是说所有人都不弹劾吗?那好,朕换一批!” 胤礽沉默很久,静静地等他发作完,用冷飕飕眼神看自己,然后他慢慢举起手,小海豹似的轻轻鼓掌,捧读夸奖他:“汗阿玛做得对。” 康熙那气,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 他怎么就不上当?! 第257章 (捉虫) 御史都换了,那么督察院的总管理人也需要改动一下,康熙连降了郭琇五级,将他派去了吴江做县令。 看上去挺惨。 也就只是看上去,胤礽还不知道吗?据记载,前两任吴江县令都做了没多久就升任成了地方治理总官,而他前几日才在奏折上看到了湖广总督祈休的折子。 汗阿玛驳回了其祈休,命其在位置上再干两年,显然是在考虑接替人。 康熙写下折子,命国子监祭酒王士禛入朝,顶替了郭琇的位置。 王士秅是谁? 八股取士的坚实拥护者,出生簪缨不绝大官之家,此家族自前明至今鼎盛不衰,总能培养出在科举上一鸣惊人的大才子。而王士禛现在,可堪称大清文坛领袖代表之一。其在文坛地位与名声,比之汤斌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并且,他还对太子推行科举改革,增开过多恩科颇有微词。他坚定地维护国子监的地位,视外学为歪门邪道。 就是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老文人放在督察院盯着,可不就是要让胤礽难过的吗? 待众臣退下,康熙心平气和地与胤礽闲聊:“朕知道,朕不管派谁你总有机会见他给哄了。” 胤礽安静如鸡,静静地看着汗阿玛闹别扭。 “朕就不信,你还能将王士秅给哄了!” 胤礽:汗阿玛知不知道王士禛有个疼爱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名叫做王启汧,痴迷外学,与阿珍关系特别好? 嗯,看样子是不知道了,那孤也装傻好了…… 太子半路被汗阿玛派人叫走,而胤禛与胤祉仍然留在户部,随户部侍郎薛宏道一同熟悉账目及户部各项事宜。 薛宏道主掌海关入税、商税等会计工作,算是陈廷敬用得顺手的左膀右臂之一。从账目计算来看,他的办事能力不错,尤其是独特的记账方式,让胤禛看得很舒服。 以横竖两根直线画代表不同方向,x轴标注日期,y轴标注增长数。再在上面画点点,然后连起来,增长缺损一目了然。 而从薛宏道给出的图文来看,只需看图,便知道大清在过去两年中,海关入税增长之数增加之迅猛,且每次一到夏季与秋季,是赚的最多的。 那一路往上攀登的线条,一看就让人心情倍儿棒! 胤禛兴趣盎然,询问薛宏道:“薛侍郎,现在户部都用这样图文并茂的记账方式吗?” 薛宏道笑道:“是的,因这法子简洁明了,如今吏部也用这样图文并茂的方式来记录,外洋人有些书籍极为实用,而将这些都挖掘出来的太子殿下可就更厉害了。” 胤祉:“外洋人?” 胤禛也很意外:“难道外洋人是用这等方式来记账的?还流传到了大清?” “是太子殿下问法兰西使臣要来了他们国家最顶尖数术家笛卡尔的手稿。” 薛宏道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坐标系,多么伟大的数术发明!” 胤祉忙问道:“二哥钻研了笛卡尔的手稿,将它献给汗阿玛了?” “其中过程微臣暂时不知,只是从坐标系兴起时,这份问法兰西使臣要来的手稿已经编撰成了数术书印刷成册了。” 用大清的文字编撰成册,将原作者的名字附注其上,序言赞美法兰西国王,表示这是代表着大清国与法兰西关系良好,路易十四与皇上交好之心意诚恳。也赞美了笛卡尔这位在法兰西数术领域地位超然,却因著作涉及禁忌,未能发表之遗憾。 别看薛宏道对过程不甚了解,他对笛卡尔此人的著作确实如数家珍,说起西方那么么教廷,么么教皇,薛宏道笑着告诉他们其中的故事。 “不过没事,在法兰西禁忌的东西,在咱们大清不算禁忌,大清可没有人信教。被教廷列为禁书目录之中的书籍,同样能在大清印刷出来。” 比如《方法论》、《几何》、《哲学原理》等。 也因为它们之中涉及的科学真理,使得笛卡尔因此而被指责为“无神论者”,而大清,信佛信道的都有,无神论者也有,从来都没有到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甚至是需要被抓起来遏制的地步。 “不过,听说法兰西国王已经下决心要与教皇划清界限了,也许再过不久,禁书目录将不再影响巴黎,法国也会盛行起他的著作来。” 从大清官员们的角度看西方的混乱,就跟看戏台子上的猴子们在演戏似的,别有意趣。而纳兰性德这样在哲学思想领域有所建树的,更为观戏反思,引以为戒,写出令皇上拍案叫绝的文章来。 -- 第603页 至于为么么薛宏道会这么了解,他告诉两位阿哥:“茶楼里的说书人都在说这些故事呢!” “具体内情,大部分是从外学及外交部流传出来的,又无伤大雅,于是就慢慢流传至民间了。” 饶是最初接触到么么叫做教廷,还有了解西方混乱的格局,大清官员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他们的历史可真乱啊,不愧是红毛子,竟然让教皇拥有可以罢免国王的权力,还打起来了,有趣有趣,真有趣。大清从未有过之见闻,可真是开眼以后,大涨见识了。 外洋人的故事,在大清不是禁忌,又新奇有趣。百姓们茶余饭后瞎凑热闹,便是街头小儿都知道海对面有个法兰西想与大清结交友谊,有个牛产奶特别多的荷兰送了大清许多奶牛…… “还有人将大清开通外洋贸易,西方人争相追捧我们药材,与太医们商讨医理之事画成了画作。百姓们爱听这些,微臣不善于乐理,对戏曲没么么兴趣,沐休时倒是喜爱去听说书,”民间编书人可太会了! 胤禛与胤祉面面相视,没想到薛宏道还有这样的爱好。 “这些外洋书籍在告诉我们,他们的国家有令人惊艳的东西,那些红毛子,其实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薛宏道发现,只要授课时候多夸夸太子殿下,三阿哥的情绪就会很高昂,学习热情也很强烈,加上他确实很敬佩太子的眼界,于是说的更详细了些。 笛卡尔可不仅仅发明了代表着二维坐标系的x,y,还有代表着三维坐标系的x,y,z呢! 薛宏道道:“为了将太子殿下推荐的书籍钻研透彻,皇上命在数术上精通的官员研究,之后代数与几何这等从未有过之说,才有如今数术之兴盛。” 胤禛发现,这薛宏道看似浓眉大眼、样貌周正,竟是个太子吹吹! 从进门至今,薛宏道已经夸了太子殿下眼光长远,太子殿下聪明过人,不下于三回。 胤祉一听薛宏道言语间对太子极为崇敬,以一种“你喜欢二哥,与我就是同道中人”的好心情,感兴趣地问道:“坐标系?为何在上书房我们没有学到这门学问呢?按照薛侍郎之前教的,这理解起来似乎并不难。” 一提到那数术学问,胤禛又一次回忆起了自己前几年被太子压着脑袋学代数与几何时的“痛苦”遭遇。 胤禛道:“也许再过不久就要学了,阿哥们的课程已经排满了。课程安排不是与年龄有关,这坐标系需要理解,太小的时候学了也理解不了。” 所以他们二人每天都需要用半天回到上书房去学习,即使是已经被要到户部来学,上书房的课程也一样不能落下。 说完了这些,薛宏道与两位阿哥的关系已经特别近了,他外貌周正朴实,瞧着就是个正直无害的大人,很容易令人放心结交。 胤禛看了一眼与薛宏道畅畅而谈,积极学习的胤祉:轻而易举就被哄住了。 心里如是想着,胤禛不认为薛宏道有坏心,也就放任了。 这边胤禛与胤祉正在学习,接触户部庶务,而另一边的胤祯公主,每天吃吃喝喝睡,终于能嚎“鹅鹅鹅”了,鹅了半天,娘字念不出,舌头控制不了,以至于德妃至今不知道胤祯公主鹅鹅鹅是在喊她。 胤祯在额娘温暖的怀抱中,边抱着奶瓶喝奶,边想:重生一回,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他回到额娘还年轻,回到温宪还没死的时候。 额娘会推着他的摇篮,在他耳边哼曲子,熟悉的曲调似曾相识,苍老枯朽的时光倒流,已经葬入皇陵的额娘又成了美丽动人的模样。 十九岁早逝的姐姐会给他软软的抱抱,在他哼唧时软乎乎地哄他:“温实不哭 ̄” 永和宫里的幼儿生活安宁而又美好,上辈子成年后的那些纷纷扰扰都已经成了记忆中的场景,化成碎片散落在梦里,而睁开眼,是温暖的永和宫,每天在温柔的额娘,善良纯真的姐姐围绕中度过,这样“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幸福地令人落泪,也更加珍惜这一段得之不易的时光。 胤祯上一世可比他那好四哥要活得久,胤禛死后,他愣是多活了二十年! 胤禛一死,新帝继位,原本被胤禛圈禁的胤祯获得自由,重获爵位,一直到死,那是在富贵中老死的。 多潇洒二十年,可真是白白赚来的,也看多了之后乾隆帝的一系列奇特行为,胤祯想:等我能说话了就告诉老四,他的继承人弘历把他留下的国库败光了哈哈哈! “妹妹笑了,妹妹笑起来真好看,”温宪惊喜地捏捏胤祯公主的脸,然后拿起了帕子,给他擦嘴边的口水。 德妃温柔笑道:“我们温实长大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从小就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得紧。” 胤祯呼吸一顿,犹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红毛子,竟然让教皇拥有可以罢免国王的权力,还打起来了,有趣有趣,真有趣。 大清官员(吃瓜。jpg) 第258章 德妃与女儿温宪相处时,并未避开胤祯,教导温宪时,偶尔也会将胤祯抱在怀中,边拍他轻哄,边温声教育。 德妃感慨道:“还有一年,咱们温宪也六岁了,该去上书房上学了。” 温宪怕生,一听要离开额娘身边去学习,万分不舍,还有对前方未知的恐惧:“额娘,我能不能不去上书房?” -- 第604页 “阿哥们四岁就要去上书房,公主们六岁去,分开教养,那是皇上规定的,你前边的姐姐们都在那儿学着,温宪又怎么能不去呢?去了那儿若是害怕,不还能找你六哥与四哥,别的格格哪有我们温宪幸福,上头有两个哥哥。” 在后宫,长得美的,地位高的,都不如能生的,德妃既不算最美,又不是地位最高,可她最招人羡慕嫉妒的,就是肚子争气,身体底子好。加之能琢磨到一些君心,明白怎么做最能得到康熙欢心,慢慢也就在后宫站稳了脚跟。 要论后宫生存之道,德妃是其中佼佼者,她也揣测到了一些帝王心思。 公主们日后有极大可能是要去和亲的,皇上希望培养出才德兼备,有魄力胆识的公主,这才在上书房圈了一块地给所有公主们学习,文课、武课皆有,骑马、射箭这些,借着阿哥们的场地,将课程错开安置,倒是将上书房的所有地都用到了极致。 德妃心中自是不愿女儿未来远嫁蒙古,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如今看到跟前小小一团的两个女儿,德妃心都要化了,只恨不得为她们一辈子遮风挡雨。 胤祯听着昏昏欲睡,脑袋靠在德妃胸口,闻着母亲身上的温暖香气,嘴角咕哝着正在吹泡泡。 “你四哥提醒额娘,可以开始教导温宪做一些小手工,让你锻炼起了动手能力,再教你识字,这样第一年过去,课业上就能轻松一些。” 她教了没多久,就瞧见胤祚来了,手里牵着一只神气的小京巴,京巴耳朵后边的长毛给人编成了小辫子,一瞧就是胤禛养的。 德妃笑道:“怎么将你四哥的京巴牵来了,你四哥要知道了得说你。” “四哥去户部了,听说我们今天考完结课,委托我给他的京巴喂鸡肉干吃,这不吃多了,得牵着它多散散步。” 胤祚撸了一把京巴的狗脑袋,脾气温顺的小狗正用水汪汪的眼睛望他,于是他向着温宪招招手,咧嘴笑:“妹妹想不想摸摸它?” 温宪眼睛一亮,小跑过来,在胤祚的引导下蹲在狗狗边上,摸它身上白又柔软的毛,她羡慕道:“四哥这小狗养的真好看!” 胤祯公主鼻孔里喷气,不屑地扭头,转过她肥嘟嘟的屁股,背对着他们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德妃问胤祚:你妹妹明年就要去上书房了,那边情况如何? 胤祚答道:“那边挺好的呀,阿哥们之间年龄不同,但是有些课程是交错重合的,每次上课下课都不寂寞,不管是复习课文,还是上武课,我与几个兄弟们都会互相帮助,一起玩。” “公主那儿,她们与我们是分开授课的,但武课场地与我们共用,课程与我们时间错开,这样就不会撞在一起。” “大公主最为年长,很关心底下的妹妹们。荣宪与端静年龄相近,她们总是一起走,恪靖最小,性格开朗,与前边两位姐姐能相处到一块儿,明年温宪过去……” 胤祚想了想,有点担心温宪的性子。 “额娘,公主们第一年的课业不难,以温宪的沉静性格,她能耐得下心学习,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温宪能主动去与其他公主们结交、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考试吗?” “公主们十岁开始学习骑射,十岁以前,武课就是一起玩,在女师傅的教导下强身健体。” 德妃低头去看羞怯腼腆的女儿,轻声叹息。 “不过额娘别担心,大公主对新入学的妹妹们很照顾。” 可即使再照顾,大公主也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与小公主们不一样。 若要融入上书房,不显得孤立,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教导温宪会动手,而是磨砺她的胆子,培养她的勇气。 温宪好奇地问道:“六哥,那我过去,要学到什么东西呢?” “学习的课程与我们当然是不同的,不过你们也有基础课,诗书课,数术课,科学课也安排了,”胤祚只能说出个大概,不过他以纯禧公主为例,说给德妃与温宪听:“大公主武会骑马、射箭,文会出口成章,明辨是非,数术管家皆手到擒来,还懂一些天文地理,满、蒙、汉三语皆说至流利。别看她上文课时候恬静,武课时穿着骑装,最是英姿飒爽,汗阿玛总是夸奖她有满洲女儿的气概。” 温宪听闻汗阿玛对大姐姐评价这般高,心生向往:“大姐姐好厉害!” 要说这位大公主,名叫纯禧,是恭亲王常宁之女。早些年便作为养女养育在宫中,她虽不是皇上的亲女儿,却有亲女儿的体面与宠爱。 也是从她以后,原先总是早夭孩子的后宫开始出现了勃勃生机,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皆喜爱她的福气,从小就将她带在身边教。 她也是所有公主中第一位接触上书房新式教育的,进了上书房,学了知识又强身健体,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德妃若有所思:看来,皇上希望他的女儿们,能明朗大气,知书达理。 想想也是,皇上作为父亲,又怎么可能要求自己的女儿,去奉行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胤祯听着,悄悄竖起了耳朵,这会儿是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原来公主也要去上书房念书?” 是的,公主不仅仅能去念书,公主还能独立起来,做独揽大权的事儿呢! 根据他上一世的记忆,四公主恪靖嫁给了喀尔喀蒙古的土谢图汗,以汗阿玛之名义监国,正式做到了以女子之身参与政事。她受百姓尊敬,受蒙古爱戴,一身荣耀,权倾蒙古! -- 第605页 胤祯恍然间,猛地坐了起来。 对啊!怎么没想到,就算投错胎,爷这辈子也不是白费的,一样能杀出一条通天路来! 汗阿玛上辈子能有摄政公主,那么他这辈子,一样能成为将军公主。 却说康熙撤换完御史后,发现裕亲王竟然还在边上没主动离开,刚因为儿子吃瘪飞扬起来的好心情立刻又回落了下来。 他示意裕亲王:你怎么还不走? 福全那脚底下就跟抹了胶水似的定在原地,就是不肯走。 在太子好奇的目光中,福全再次劝起了康熙:“皇上打算亲征噶尔丹,必定少不了兄弟的帮衬,噶尔丹位于西域,从京城到那儿战线太长,战场随时会波及喀尔喀蒙古,地域庞大,敌军路线难测,到时候做多种布置时,将面临将领不够用的局面。恭亲王是用兵打仗的能人,现成的一军统帅,可以担大任。” 胤礽回忆起来,常宁皇叔,哦 ̄他不是在守皇陵吗? 建造科学研究所的地皮,还是常宁皇叔捐出来的。 康熙:“朕不相信他!” 福全连连朝胤礽使眼色,希望他说几句话配合一下。 胤礽问道:“汗阿玛打算将皇叔招回来打仗吗?” “他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朕又岂会轻易原谅他,就连将功赎罪的机会都不想给他!你莫不是忘了,当初若非是他的疏忽,你也不会被人掳走。” 胤礽:“哦,那就不招回来,招回来干嘛呢?汗阿玛看到他就生气,还是让皇叔在皇陵那儿对着皇祖父反省。” 康熙挺意外,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回倒是没有与朕唱反调? 胤礽轻咳一声,不去看福全复杂的眼神,而是说起了户部改革分部一事。 裕亲王见状,多次想要说话,皆被太子打断,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顿时就灰溜溜的,尴尬。 他轻叹一声,自知今日没有机会劝说帝王,只能无奈告辞离去。 康熙心里也不好受:整得好似朕亏待了兄弟似的。 裕亲王越是逼迫,康熙越是不乐意将恭亲王招回来。 待裕亲王知难而退,康熙赞许胤礽:“还是保成知朕心,不像朕那兄长,总是要为难于朕。” 胤礽一瞧没人了,压低声音与康熙说悄悄话:“您真不准备给常宁皇叔将功折罪的机会了?他已经守了多少年皇陵,监狱里的犯人都比他坐牢时间要短一些。” 康熙脸色顿时变了,语带不悦道:“怎么,你忘了他当初害你被掳一事了?” “当年的事儿,他确实有错,儿臣赞同汗阿玛不原谅他,不过您想想征伐噶尔丹一共有多少人能帮到您,您不任命两位皇叔,难道是打算继续重用勒德洪将军?” 勒德洪因与罗刹两国交战,战功赫赫,已是封无可封,他本已是大学士,朝中第一人,身后还是庞大的宗室利益。 宗室又不全都是与汗阿玛一脉的本家,那边还有祖父与曾祖父兄弟们的后人,关系盘根错节着,名叫皇亲国戚,实则不少给汗阿玛添麻烦。 大阿哥在军中蚕食勒德洪的势力,初有成效,又因为论功行赏几乎功亏一篑。 康熙若有所思:确实,比起让宗室王爷独揽大权,还不如将权力与战功分散给更多的人。 不然怎么说还是儿子理解康熙呢?福全苦劝半天,说常宁有为将军的实力,不足以令帝王放下芥蒂,也唯有分析以朝中权力纠缠,方能说服帝王改变心意。 亲征噶尔丹是康熙下达的重大决定,他将此事看得极重。抱着必胜之心来做准备,可若是战事顺利,未来他需要考虑的便是朝中平衡问题。 只是……康熙深吸一口气,虎着脸问他:“刚才怎么不说?朕才拒绝了福全!”这会儿再劝他改变心意,可不是让他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脸面? 胤礽眨眨眼,提醒道:“大姐姐她虚岁十九了,明年就要嫁去蒙古,还是乌库妈妈生前指的婚事呢!她那是直接嫁给蒙古科尔沁部台吉,到底科尔沁部也是早些年就开始支持汗阿玛的蒙古部族了,”胤礽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至今回想起来,唯有吴氏那句声声啼血的质问“大清公主就活该被牺牲吗?” “皇叔是大姐姐的生父,她出嫁前,汗阿玛不给她一个恩典见见生父吗?” 看,现成的梯子可不就递过来了。 康熙回过神来,脸色稍缓,夸道:“还是保成主意多。” 康熙命南书房拟定圣旨,送至裕亲王府邸,令裕亲王前往皇陵将孤身一人在那儿给先帝守陵的常宁接回。 福全郁郁寡欢,离开紫禁城后,看看天色还早,便找到京城中最繁华的酒楼散散心。他要了一间非达官显贵要不到的雅间,叫上一壶酒,连续痛饮了三倍,这才松出一口气。 酒楼底下有说书人在慷慨激昂地说着些什么,下边有些吵闹,大堂中的食客们兴致高昂,不断地有人掏出钱来递给小二,希望说书人再说得详尽一些。 是了,最近每一家茶楼酒楼都改用了说书人来热场子,比请舞姬跳舞,乐师伴奏都要赚得多,像这一家酒楼请来的说书人,那定是说书人中的佼佼者。 说书人:“那从外洋而来的传教士,见太医从针包中取出细长的银针,顿时惊呼‘上帝啊,你竟然打算用这东西扎人给人治病?!’” -- 第606页 有食客在底下起哄:“这红毛子没见识,不知道世上还有针灸这等医术!” 说书人:“可不!” “只看那病中哀嚎不止,只呼头疼欲裂的病人,在太医的针灸下神色渐渐柔和,那外洋传教士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张大了嘴巴叫道‘世上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法术,这定是上帝创造的奇迹!’” 底下传来哄堂大笑声,所有人都笑疯了。 “好没见识的红毛子。” “还上帝,大清可没有上帝给他们奇迹。” 说书人:“从那以后起,这位原先以傲慢态度对太医不屑一顾的外洋人,变得谦虚起来,他跟着老大夫学习穴位、针灸,为了将大清的医术钻研透彻,又学起了汉字。” 故事到了这儿,已经到了尾声,底下食客们的兴致显然还未过去。 他们朗声对说书人道:“再说点,再来点。” 不够不够,不过瘾,还要更多! 越来越多人主动掏钱,只希望打动说书人再说些有趣的故事。 说书人一瞧小二送上来的银子,眼睛放光,轻咳一声,高声道:“既然大伙儿都想听,老夫再来说说那外洋人学汉字的趣事。” 叫好之声不绝于耳,那说书人又开始了:“却说那外洋人,为了学会咱们方方正正的汉字,如同小儿启蒙般,读起了《论语》、《孟子》。” 说书人:“子曰‘学而不思则罔’,他跟着朗朗上口念‘学不死则忘’‘学不死则忘’……” “哈哈哈哈!学不死就忘,教导他的先生没被他气死?” “自己的己,已经的已,他分辨不清,咱们京城人说话有儿话音,他找了个当地人教他念汉语,也跟着儿啊儿地说上了,学了个两三年,变成了个京腔外洋人!” 之后的故事,裕亲王没有再听下去,膳食吃完了,酒喝完了,而孤身一人在皇陵的皇弟还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回来,他们兄弟几个,几时还能再把酒言欢一回? 太子不帮,恐怕也是对常宁当年之事心怀芥蒂。可即使太子帮了,福全也不认为他能说服皇上,说不定反而连累他挨一顿训斥,所以福全并不怪他。 以前皇祖母在,她还能劝住皇上,现在皇祖母也不在了,再无人可动摇皇上心意。 第259章 福全刚到王府,便听管家急切来唤:“王爷,您可终于回来了,前来传旨的公公都等您半个时辰了!” 福全心头一跳:“传旨?本王刚从宫中回来,现在这时候怎会有圣旨?” 他不认为这么短短的时间内皇上会改变主意,心中反而不安起来。 难道是劝皇上未成,惹怒了皇上? 不,不会,他自认与皇上兄弟情谊深厚,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加之皇祖母去了,他们这些在皇祖母心里惦记着的孙儿,皇上是不会在孝期里为难的。 裕亲王没有犹豫,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皇上有何用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罚罚他俸禄。 前来宣读圣旨的是乾清宫的一位大太监,魏珠,他比梁九功看上去更年轻一些,走的路子,是当年梁公公一路爬上去的老路,这回都能替皇上跑腿向王爷宣读圣旨了。 康熙:常宁此前犯错有叛国之嫌,险害国之储君折损于叛贼之手,罪孽深重。朕念及恭亲王常宁已守皇陵十年,孝心天理可鉴。其清修苦修于孝陵,从未问京城王府拿过一分钱,吃苦耐劳,诚心悔过。而今皇祖母新丧,作为孙儿,恭亲王也应当前往暂安奉殿为她上香磕头。 皇祖母在世时,曾为长公主指婚,与科尔沁部台吉联姻,待孝期一过,长公主便要出嫁。 于是命裕亲王福全带领人马,暂时前去接常宁,送其去祭拜皇祖母,暂时开恩典允其回京与长公主一见。 皇上旨意上半点没有提及即将攻打准噶尔汗部一事,只从人伦天理出发,表示现在允许常宁归来只是暂时的,暂时的! 至于之后会不会有将功折罪的机会,朕就是不说,你猜! 福全惊喜极了,接旨后便捧着康熙命人草拟的文书看个不停。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哪儿还猜不到他那是之前拒绝了自己,这会儿拉不下脸? 虽不知是什么导致皇上改变了主意,只要常宁回到京城,以他的才学定有办法立功洗刷罪名。皇上到底没有剥夺恭亲王的爵位,可见心里对这位兄弟虽不满意,却也还是没有放弃他啊! 福全将圣旨收起来,微笑道:“是太子殿下说服了皇上改变主意的?” 魏珠微微躬身:“王爷恕罪,奴才并未当值于殿中,不知是何种情况。” 福全了然,笑着命人送了魏珠一个红包做赏。 既然是殿中,当时唯有太子在现场围观了全程。 待魏珠走后,裕亲王之母宁悫太妃董鄂氏问他:“皇上答应你将常宁接回来,这是好事,怎么反而心事重重?” “我之前还想皇祖母这一去,可就没人能劝住皇上了,”现在看来,太子年纪虽轻,却能做到令皇上改变主意。这其中代表着太子不再是皇上的附庸,继承人,更是已经成为了独立的,能够影响到皇上想法的特殊之人。 董鄂氏道:“自然无人能有老祖宗那样受皇上尊敬,你与皇上是兄弟,万一以后皇上做错了决定,你还会袖手旁观不成?福全自幼时起就说,未来要做个贤王,现在你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便是落子无悔。” -- 第607页 宁悫太妃年纪虽然大了,可她最懂得那对天家祖孙二人了,无论是老祖宗,还是皇上,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一旦选择了跟着他们,只能一条道路闷头走到底。 “是,到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一样会去劝。” 那样的劝,或许比之御史更加有分量,也更加冒险。 福全想着:也许,可以试着从太子那儿入手。 总是被人惦记着的胤礽,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喷嚏了,他问乾清宫中的宫人要来帕子,拧了拧鼻涕,又对着光洁的镜子整理好仪态,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完美的太子模样,除了那微红的鼻子尖,谁瞧不出来他刚才将鼻涕拧得震天响。 康熙有些紧张他身体,忙命人将太医给请了来。 胤礽:“一定不是伤寒,儿臣嗓子又没事。” 康熙:“你这嗓子什么时候好过?” 这公鸡嗓叫做没事? 胤礽一噎,不服气道:“儿臣这是到了换声期,等嗓子长成熟,以后就变成成年男子的声音了!” 为了照顾自己的嗓子,他没少忌口,还准备了大量的润喉糖。 太医请脉后,禀告道:“殿下略有阳虚,不能固表,加之春邪以外勾引,则引起体内邪气内外勾结。” 于是开贴扶正祛邪汤药,喝上三天,再提出要求殿下少去“春邪”出没之地,方能改善此症。 胤礽好歹也学过一些中医,什么木火土金水,心肝脾肺肾,什么阴阳五行,经络穴位,都略懂一些,这回被太医说得有些懵:“春邪是什么?” 太医道:“春意最旺之地,花开的地方,柳絮飞舞的地方,都莫要去。” 【所以大朋友这是花粉过敏。】 胤礽:“……” 大清没有“过敏”这个词,胤礽会知道还是因为看了《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小时候攒下来的认知。 好在,中医对于过敏的概念被认为是“本虚邪实”,虽抽象了些,倒是很有本国特色的说法。 胤礽无奈道:“尤太医,若是白晋来问您医理时,您也像这样回答,他就不会为了阴阳虚亢、各种邪说而天天缠着您问到底了。” 尤太医家中世代行医,少年时拜得刘院使为师,善于针灸与药理并用治病,自从外洋使臣向汗阿玛要去想要钻研学习中医起,便是这位太医总负责安排底下的人去教授。 尤太医道:“殿下正在长身体,还请殿下莫要太过伤神劳累,多用膳食,多加运动,早睡早起,如此体内阳气才足,内气才正。体内阳正,则外邪不侵。” 胤礽嘴上应下了,待在康熙监督下喝下一碗汤药,便又投身入了事业之中。 想要建立以大清为东道主的贸易中心,可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达成的。 摆在眼前的便是户部分化变革,分化以后,原本的户部尚书陈廷敬便成为了财政部尚书,另外需要汗阿玛指明两人,分别担任农业部尚书与民政部尚书。 每一位尚书都需要满汉左右侍郎,那便是需要十二位侍郎。 户部的职能分化规划,陈大人的奏折之中写得清清楚楚,令胤礽担心的是汗阿玛一直未在奏折上批阅准奏,这事儿就还没定下来,到时候一定有许多人反对。 “你也知道担心?”康熙道:“你将原本的一部分为三部,岂不令其余各部院人人自危?其中涉及多少利益,索额图都没有与你说清吗?” “三姥爷说了,儿臣不听,所以现在他听儿臣的。” 这也是让康熙头疼的地方,原还指望索额图能影响太子,谁知他反被太子牵着鼻子走,没一点一品大员的骨气! “儿臣动了礼部,现在分化出来的部门运转良好,礼部成了正在掌管祭祀礼仪的清闲衙门,而有才有志之臣则调任实干部门辛勤劳作。如今再动户部,陈大人将这事都包了,他既然愿意包,那便是赞同儿臣的规划,说明这样的分化于国有利,于汗阿玛有利。” “于八旗、宗室却无利。” 胤礽笑嘻嘻:“汗阿玛若是惧怕八旗、宗室,早在儿臣发展外学、科学,提出请您建海军时就不会动手了。八旗旧贵族们,若是都像三姥爷那样支持汗阿玛该多好,再不济也要像明相那样,又有能力又有自知之明。” 康熙将朝中众臣上奏分类叠起,指给胤礽看:“这些是赞同陈廷敬奏折的,这些是不赞同的。” 赞同与不赞同之人,各有一半。 其中身居低位之官赞成比例更大,汉臣们的赞成比例更多。 而身居高位,出身满洲贵族的臣子,除去索额图一脉铁站太子,其余多不赞同。 原先守旧势力的领头人便是索额图,这会儿他“弃暗投明”,同样也令一部分人弃他而去。 如今他们都聚集在了宗室身后,领头人便是朝中地位最高的勒德洪。 胤礽惊喜道:“有一半人赞同,儿臣真没想到。” 康熙淡淡道:“于低位臣子而言,拥有更多的机会成为部院尚书是好事,身居高位的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分散。” “再高的权力,能高的过汗阿玛吗?勒德洪王爷兵权也要抓,钱财也想摸,头上还顶着大学士的帽子,结果自己身体还不好,三天两头请假养病,不是伤寒了,就是头痛了。” 胤礽:“待在多高的位置,就要做多么重要的事,他那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汗阿玛还不如允他退休养病呢!” -- 第608页 康熙以奇异的眼神瞥他:你当朕不想? 父子二人的想法同步到了一起,胤礽指出了一个能令汗阿玛答应写御批“准奏”的点。 加强皇权! 朝中情况,掌舵人是汗阿玛,平衡如何也是汗阿玛在下手,他坐在最高处,审视着大局,无论八旗如何,宗室如何,帝王自己的利益,便是手中的权力。 康熙并未挣扎太久,或许他本身也想要动一动如今朝政的格局,他拿起朱笔,在陈廷敬的奏折上写下了“准奏”二字,预示着一场在朝中掀起狂风巨浪的变革展开了序幕。 康熙拿着那奏折,欣赏了片刻自己写下的朱批,淡淡道:“之后,你不会顺利。” 反对的声音会越来越响。被戳中痛脚的守旧势力,将对太子发起猛烈攻势。 胤礽珍惜自己的小命,不仅有小美预警,身边还跟着心裕。 “汗阿玛放心,儿臣两点一线,绝不出宫门,绝对不会让人有套麻袋的机会。” 帝王心累地摆了摆手:“你之后就知道了。” 这次户部分化后,无论太子未来想要做什么,都将面临巨大的阻力,朝臣的敏感神经已经被胤礽戳得紧张到了顶峰。 没多久,皇上分化户部为三部的圣旨下来,果真遇上群臣争执。请收回成命之奏络络不绝,康熙闭着眼将它们都压了下来,算是以帝王之威,将所有反对之声压下。 众人见皇上铁了心,甚至还派了三阿哥与四阿哥一同辅佐陈廷敬分部事务,自知这块铁板是动不了了,于是转而攻其“软肋”。 陈廷敬自是风口浪尖,还要忍受众人嘲讽他傻乎乎分走自己的权力。 太子所受压力仅次于陈廷敬,谁让三阿哥与四阿哥从小就跟太子好? 不过三日,弹劾太子之奏已经堆地像小山一样高。 康熙将胤礽拎到御前,让他一一阅读那些反对之声。 “好好看看有多少人反对你,他们又为什么反对你。” 若不将现实摊开在太子面前,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会带来多么巨大的后果。 康熙指着这些奏折:“细细的看,好好品读,现在朕能为你挡住那些,以后呢?都靠朕吗?顾全大局是为君之道,你可不能再每一回都将烦心事交给朕来收拾,你得自己立起来!” 胤礽嘴里嘀咕着:“儿臣能靠阿玛为啥要自己立起来?” 康熙听他屡教不改,恨铁不成钢:“朕总有一天会老,还能像奶孩子似的将你奶到七老八十?!” “好嘛,好嘛,儿臣细品,细细品,”胤礽一边哄着,不与他辩解这些,免得汗阿玛又闹着要他断奶,以后没人给他收拾摊子,那他可就真要哭哭了。 至于自己独立起来? 胤礽想了想:算了吧,独立了就没了阿玛,不划算。 康熙见胤礽认真看奏折,又有些忧心太子的心态问题。 他年少时面对满朝文武的反对与指责,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少帝羽翼未丰时的百般滋味他都尝过,左右他年纪小,御史参奏时是怎么严厉怎么来,他又要维持帝王之体面,又要思索如何破局,到最终为了顾全大局,还得捏着鼻子认错。 胤礽捧着奏折笑道:“汗阿玛,他们说儿臣好吃懒做,没有作为!” “这本说儿臣桀骜不驯,不尊师长。” “这本说儿臣总是钻研歪门邪道,不敬儒学。” “这本还说儿臣贪财好色,他说儿臣去边境时候带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宫女,哈哈哈哈哈!” 康熙让他看这些奏折,为的是教育他以后三思而后行,多顾虑一些总没错。 胤礽看那些奏折,就像是在看攻略似的,他以为汗阿玛给他看这些奏折,目地是为了找到别人的理由,然后将这些被指出来的漏洞都一一补上。 大人们都是好大人,他们自己把“攻略”送到了胤礽手中。 就是有些人的理由,扯得太古怪了,也让胤礽忍不住发笑。 康熙:…… 朕这是白担心了? 帝王目光深邃,见太子那小嘴咧开像太阳一样灿烂,心里不是滋味。 他暗下决定:下回太子再做什么,朕不给他收拾了,下次一定不帮他,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第260章 胤礽:害,孤不过是分化了户部,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现在能分化了户部,长大以后也一样能改革了兵部、吏部、刑部…… 要是没人反对,他才要皮痒痒不舒服。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担着,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有兄弟有阿玛为什么要自己冲前边? 不管怎么说,三部尚书都已经上任,圣旨下了,就万没有临时更改的道理。 之后一段时间,胤禛待在农业部,胤祉待在民政部,财务部有陈廷敬,出不了大乱子。 胤禛上辈子有经验,康熙晚年时的田税改革便是出自他手,待在那农业部,看到比自己在位时落后许多的“人头税”,那是站在前人的目光,能挑出一堆毛病来。 农业土地改革的前提条件,是汗阿玛在位期间百姓人口数目的持续增长,以至于原先的“人头税”不再适用国情,而汗阿玛在位期间实行“太平盛世,永不加赋”(1),有了这些,才使得胤禛拥有了基础,能够大刀阔斧地在继位后进行“摊丁入亩”改革。 -- 第609页 从农业部“人头税”的来源可看出,大清如今的人口,已经比上一世同等时间多出了快四成,边境战事并未影响国内的安定,加之天然化肥、良种研究的普及,使得田地之中产量剧增,道路通达,南北互市往来密切,也随之带来商业兴盛。 好在提前成立了商部,有了管理全国商贸的衙门。 胤禛整理着手头资料,率先将近十年的变化宗卷都翻阅详尽。 到了部院,什么都不做显然不是他的作风,唯有知己知彼,方能将改革实行下去。 他需要更多田产资料,若是可以,还想要吏部的配合,而这些却并非现在的他能够做到,唯有去问太子。 胤禛写了一篇文章,极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想法,最初的摊丁入亩也并不完善,不过只要想法传达出去,那嫩芽会自己生根发芽。 “儿臣翻阅农业部记录宗卷,今统计近十年来农税如下……” 而今之农税,以农人家中人口为依,或有百姓交不起人头之税而少生儿女之打算。田地之中,有人家中田多,有人田少,而税收相同,此为不公,致使富的更富,贫的更贫。长此以往,田少之农心生不平,不愿继续耕种,田多之人心生皮懒,懒得继续耕种,此为隐患。 前朝时,曾有‘一条鞭法’以更改部分农税,丁税与田税共同之。其寻拥有田地之人,以田地征税,又允之‘以银代役’(2)却又引起新的隐患,如逃税避税之事屡禁不绝。更有甚者,强势者转嫁税目,致使贫者税赋承担更甚。 今儿臣有一想法,若以田产多寡为征税依凭,可以田产多寡来平衡农户,所收支税多寡,以丁入亩,计算田地,设新规以禁逃税,如此做来,或许能令田少之小民拥有生计,促百姓为耕田地生儿育女。 胤禛看自己写的奏折有些别扭,没有写到十全十美这让心里知道该怎么改动的胤禛有点强迫症般的难受,他索性闭上眼睛不看,去找太子,与他商议这事。 既然是老四拿出来的“先进”方法,在他心中自有其成熟体系,以胤礽的眼光,当然也是以田入税更利于平衡百姓之间的富户及贫者,于大清未来发展有莫大好处。 胤礽问个究竟,将胤禛“摊丁入亩”的改革前后都问了个遍,又问他:“为什么汗阿玛没有实行这一项改革,反而到了你头上?” 胤禛抬了抬眼皮,淡淡道:“汗阿玛晚年时,兄弟们为争夺帝位已是斗得你死我活,虽有心改革田税,却力不从心。” 胤礽脑袋空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想要撬开老四这张嘴可不容易,这会儿他主动提及了“兄弟们争夺帝位”,可见那时候凶险。 他也没去问自己那时候怎么样了,兄弟们能斗起来,太子肯定不稳。 胤礽唏嘘地想着:所以孤上辈子许愿不要做皇帝,一定是因为做太子太心累。有朝臣反对那很正常,可若是兄弟们也反对,汗阿玛还不奶着,这得多糟心,跟众叛亲离差不多。 三姥爷他以前那作风,账本写错,属下贪污,性格守旧,看到明珠就恨不得冲上去斗个鸡,也不像是能帮到他的。 小美安静如鸡,不过短短几年,脑子空空的大朋友已经将自己上辈子的事儿给猜来猜去,猜了个七七八八。 胤礽不去纠结上辈子,左右他脑袋里全是空的,除了半夜做梦总梦个光怪陆离,生活上也没多大影响。 哦不,其实也有影响,他发现他下意识会挥鞭子了,不学自会的手感,挥出去可顺了半点不会伤到自己! 胤礽问道:“你觉得这事规划上日程,放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胤禛沉吟道:“最好是放在战后休养生息,待汗阿玛三征噶尔丹后。” 胤礽:“……” 胤禛察觉到诡异的沉默,与太子炯炯有神的眼神对上,心里头猛地一颤。 胤礽:老四这毛驴,抽一下才动一下,不抽他都不会自己跑。 “三征噶尔丹是什么时候,期间发生了哪些事,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倒是说具体点儿啊!” 胤禛无奈道:“汗阿玛初征噶尔丹时,我才十二岁,关在上书房念书呢,哪能知道那么多?” 记忆太遥远了,能不能不要为难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年近七十岁的老爷爷? “我随汗阿玛征噶尔丹,是他第三次出征,那一年我十九岁,虽执掌正红旗营,却并无出征机会,”胤禛回忆起年少时的光景,将能说告诉胤礽的都说了。 胤礽问他:“准噶尔汗部那边地理位置怎么样?他们有多少兵力,他们的军队武装情况如何,枪炮怎么样?准噶尔汗部来攻打大清时,当时的罗刹、哈萨克汗国、卧莫尔帝国可有什么行动?” 胤禛直接让他给问懵了,反问他:“你觉得我能知道这些事?当我过去时,汗阿玛前两次已经将噶尔丹削弱,所知晓的兵力可不能作为参照。” 所以,老四这个重活了一世的“先知”,他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 胤礽遗憾道:“怎么就不是大哥重活一回呢?” 大哥那么聪明,用兵作战、胆气识人一流,以他的年纪一定参与了这场战事! 胤禛瞧他那遗憾的表情,脱口而出:“你以为你上一世与老大关系很好?” 胤礽低头,与至今还未长高高的胤秅对视。 -- 第610页 “关系不好,难道他盯着孤的位置虎视眈眈,处处与孤为难吗?” 胤禛撇开眼:“老大从来都不是甘于平庸的。” 他可是早期与太子争夺最为激烈的劲敌,只恨不得将太子从位置上拉扯下来。 随着胤禛的话,胤礽重重地叹息一声,那一声叹,三分惋惜,三分惆怅,还有四分悲伤。 胤禛道:“那不过是上一世的事了,你既然想不起来,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左右这一世你与老大关系没那么水深火热,你与老大也不像是任由索额图与明珠引导摆布的样子。至少你……”变了许多。 胤禛:这变化,友爱兄弟是好事,汗阿玛愁死也是真。 “哎,若大哥能有一点心思该有多好,其实孤也不想做这个太子,是朝臣与汗阿玛非要孤做的,大哥叫孤消停些别想着辞去太子之位,他怎么就反而支持孤了呢?想有个人反对都找不到,明珠又……哎,明珠现在挣扎半天,结果容若一做尚书,他自己反而低调起来了。” 太子眉目间多了一些忧郁,他唉声叹气,明明是愁绪满面的模样,胤禛却恨得牙痒痒。 是,你这辈子是得人心了,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胤禛黑着脸道:“你再提一句不想做太子,汗阿玛明儿把你身边人全处理了!” 胤礽很快又打起精神来:“所以孤从不将自己心思在明面上宣之于口,你看现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第三人知道。” 胤禛嘴角一抽,心中有一种一只脚踏上了贼船的感觉。 胤礽:“既然无法请辞,那就搞快点。你说汗阿玛上一世三征噶尔丹花了整整九年,九年太久了,能干多少大事?” 胤禛听他这句“无法请辞,那就搞快点”,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太子将这份奏书递给了胤禛:“这份奏折,你可以亲自递交给汗阿玛,不用推延到战后,现在就给汗阿玛敲钟,让他能有个心理准备,他会对未来事宜进行规划。” 仿佛在太子口中,汗阿玛就是要来干活的。 胤禛气道:“从来都只有儿子们为汗阿玛分担政务,哪里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汗阿玛做事?” “孤正在为汗阿玛分担政务呢!打仗最耗钱了,既然要为打仗做准备,按照你的说法,我们还有一年半的准备时间,不如趁此将贸易中心给搞起来,看看这一年里头能赚到多少。” 这份由胤禛打算交给太子的奏折又回到了他自己手中,胤禛陷入了沉思。 若是摆在上一世,“摊丁入亩”这样的好政绩,以太子胤礽的性格定是会收入囊中。 到了这一世,为何太子恨不得做甩手掌柜? 很快,胤秅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次日朝会,胤礽将准备已久的贸易中心规划提上了日程。 “自大清开通海外贸易以来,如今已兴盛十几个港口,海关制度也日渐成熟。各国往来络络不绝,外洋人对我大清商品渴求,我国人又何尝不喜爱他们带来的商品?互市有利于国库创造收入。不如由朝廷为主导人,开设贸易据点,招揽各国商人驻于其中,行东道主之实,建大清贸易中心。” 胤禛:好家伙,我当他为什么不揽活干,感情刚干完分化户部的事,马不停蹄就要搞外洋互市,半点没给户部官员喘口气的时间! 外洋商贸互市一出,朝中一片反对声音。 此前便得知此事的康熙与内阁官员们作壁上观,无人帮忙。 反对太子的人如同终于抓到太子把柄的老母鸡,一个个打了鸡血,煽动着翅膀跳了出来。 守旧派势力以孝道为压迫,痛斥太子:“太皇太后尸骨未凉,太子殿下作为子孙,不思为老祖宗守孝,却迫不及待要布置盛况,还是去迎那些外毛子来我国!” 宗室反对之声更为响亮:“外洋人奸诈狡猾,多次坑害大清富商,那些从蛮夷之地来的人不遵循规矩,犹如蛮不讲理的强盗,与他们合作,那是与虎谋皮,随时都有被反噬的可能!” 帮太子说话的人一个个都还没站出来,一时间满朝都是对胤礽的质疑与声讨。 康熙也不说话,就坐在朝堂之上,面容严肃,心里憋着:朕一定不帮他,让他自己顶着,看他还敢不敢捅娄子,朕这次一定不帮! 胤禛见胤礽侧过身看了自己一眼,他抬起头,发现太子在偷笑。 胤禛心头一慌:笑笑笑,笑什么呢?!就差成千夫所指了,还笑!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注释(1):康熙五十(1711)年,康熙帝宣布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成为推行摊丁入亩的前提条件注释(2):明代的一条鞭法,是部分的摊丁入亩,可以以银代役,如果不亲自去服劳役,可以交银子代替,但是仍有丁银负担。那些有势力的人想法设法逃避丁税,实行所谓的“飞洒”、“诡寄”,把本家的丁银转嫁到没有势力的人户,造成弱势的田少的穷人反而丁税更重。 第261章 胤礽从小就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弟弟们都长大,一起挨揍与挨骂。 老四写了个土地税收改革的上奏,想也知道会得罪多少人。 曾经鳌拜执掌大权时纵容属下权贵大肆圈地,纵容八旗侵占民田、良田,汗阿玛恢复权柄后全该削的削,该罚的罚,随着时间过去,权贵富户圈地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 第611页 陈廷敬查贪污的时候,三姥爷将手中“非法集资集田”来的都舍去了,人们都说赫舍里一家是跟着太子撒钱撒疯了。 多少人跟在后边捡现成的,吃成了肥嘟嘟,汗阿玛迟迟没有下刀子去宰,是因朝野政务堆积,新鲜血液不足,现在还不下刀子宰,是为了筹措战事。 西征需要练兵,要准备枪炮丹药,调动军防,修路以通达粮草运输,迁徙边境百姓,并还需排列防线。 胤礽眼神慈祥对老四:好好看看,以后一起挨骂也有个照应! 他有预感,四弟弟这个成熟的大毛驴如果愿意勤恳干活,办事能力一定杠杠的。 胤禛给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又被他诡异的笑给搞得精神紧绷。 反对之人见胤礽一脸轻松,嘴角含笑,突然升起一拳打在棉花上之感,正是因此,则更怒火中烧:储君桀骜难驯,皇上还在看着,他这未免也太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中! “太子殿下在笑什么?” 胤礽道:“孤在笑,大人们给出的反对理由,并不足以说服孤收手。” “大人们若是以实际贸易地理位置难寻,外洋人各国形势复杂、内部不和,甚至是实际管理张罗此事的困难之处,这些原因来劝说孤,孤还能听进去。可如今,你们拿什么来反对?孝道?外洋人奸诈?” “这里有虚的很,虚的很,跟纸老虎一样。” “外洋人奸诈,你们自己品品这样的理由能说服人吗?你们问问陈大人,这和国库的财富上涨的数字比起来,一个虚如蜃楼,一个实在眼前,他会怎么选择?” 陈廷敬总是被他单独拎起来,早就麻了。 他明明就不是太子党羽! 现在太子党羽对他亲切关怀,反对太子之人视他如太子帮手。 唯有皇上知道他清清白白,只是个孤臣,不惧怕得罪任何人,适合做皇上手中利刃的孤臣,可皇上又不会放下身段来为他澄清。 好在有人不愿给陈廷敬说话的机会,勒德洪抢先一步,冷冷道:“殿下,大人们在与您说孝道!” 胤礽奇怪道:“孤在做的事对大清国库有利,对之后筹备战需有利,既然是对国有利,乌库妈妈生前为国做了多少贡献,去后又怎会因此而责怪孤?” 他与汗阿玛是子孙后代,孝顺守孝当然是他们的事,大清国丧三月,不能嫁娶,可从来都没有规定国丧三年,不允许底层人民嫁娶的。这要是真这么干,三年不让民间搞活跃,那国家经济得倒退成什么样,老祖宗在底下还不得气死子孙后代败坏她名声,作践她生前好不容易弄稳固的大清局势。 真要掰着孝道,胤礽能将他们反骂个狗血淋头,但大可不必,口舌上的反击,是最低劣的反击,整得他很幼稚儿戏一样。 康熙听他提及孝道,眉头已是皱起。 大清以孝治国,皇祖母灵柩都还停留在暂安奉殿中没下葬呢! “在场有多少位老大人曾受过乌库妈妈知遇之恩来到汗阿玛跟前的?又有多少人,在鳌拜还在时,受到乌库妈妈的庇护。你们还不知道乌库妈妈想要的是什么吗?” “王大人,”胤礽问王熙:“您说呢?” 王熙上前一步,配合道:“老臣惭愧,老臣猜想,太皇太后希望朝廷能有更多能吏廉吏,愿大清国富民强。” “梁大人呢?” 梁清標见王熙竟配合太子说话,一时犯难,一个孝道压在头上,皇上还在看着,在此妄议太皇太后,太子殿下有这胆子,他却不敢接口。 “徐大人。” 徐元文轻叹一声:“殿下,太皇太后尸骨未寒。” 之后的人,胤礽还能报出一串人名来。 伊桑阿,阿兰泰,李天馥…… 这些历经两朝的老臣,哪一个不念着乌库妈妈为朝廷的贡献? “可乌库妈妈临去前,嘱咐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你们拿孝道来压孤,孤光和你们嘴皮子对一对,显得孤很不尊重她老人家,事儿也是你们挑起的,可不能怪在孤头上。” 王士禛已是御史,可以正大光明地弹劾太子了,这会儿在朝中见太子如此行事,整一个乖戾嚣张、目无尊长模样,怒斥:“殿下妄议已逝之长辈,巧舌如簧以言相激朝臣,擅用口舌之利嘲讽满朝,罔顾人伦。” “够了!” 太皇太后本就是康熙逆鳞,帝王还未走出丧亲之痛来,朝臣与太子反复提及老人家,帝王怒火中烧,下令罢朝一个时辰。 他得冷静冷静,也是给朝臣们冷静的时间,若继续下去,他那火儿上来,非得拿人开刀不可。 而现在,康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走太子,将他拎到昭仁殿,关起门来教训儿子。 众臣见皇上满面怒火叫走太子,面面相视。 “这回,恐怕皇上是真发怒了。” “殿下果真太过年轻气盛,稍稍有人言语相激,便失了分寸。” “这回皇上可不会像以前那么护着太子了。” 索额图耳边听着这些交头接耳的声音,面色阴沉:殿下这是被人阴了一手啊! 胤礽瞧汗阿玛那气呼呼的背影,轻叹一声,转头戳了戳满心担忧的胤祉,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 胤祉一怔,忙点了点头,趁着汗阿玛没注意,脚底抹油开溜而去。 -- 第612页 胤禔紧跟着一起进入昭仁殿,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连瞪胤礽好几眼:“你怎么就这么不经激?” 他跟过去,就等着在汗阿玛拿拂尘抽太子时拦上一拦了。 胤禛可真是涨见识了,万分敬佩道:“我从未见过有人能这般在朝中说话,舌战群儒是要付出代价的,太子二哥便是急切,也用不着这般。文士以孝道压人,连汗阿玛都要敬让三分,你怎么就直接顶上去了?” 就算是有理,那态度就不对,足以递给文人口诛笔伐的接口,也足够人做文章了。 加上汗阿玛本身对老祖宗的情感,即便是最受宠的太子,这次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康熙回到昭仁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血压也是蹭蹭地往上飙升。 胤礽想了想,汗阿玛越是叭叭叭,他越是温温吞吞,慢悠悠地回答道:“儿臣空口说话没有凭证,朝臣们要是抓着孝道不放,用这些来欺负孤,那就别怪孤搬救兵了。” “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皇祖母她老人家岂容你口舌挑拨,你还能请谁来帮忙?!” 康熙勃然大怒,抓起那把御用的金色拂尘,猛地就去抽胤礽的背。 胤禔忙向前阻拦:“汗阿玛,保成那是不懂事还年轻,他是无心犯错,乌库妈妈生前便最看重太子,您可不能下重手啊!” 康熙那落下的拂尘牢牢拽在自己长子手中,他抽了抽,发现抽不出来,那怒火更是不降反升。 金色拂尘没有,还有银拂尘呢!他又命大太监魏珠将手中的银拂尘给他,另一手左右开弓,来个二手双打。 胤禛又抱住了康熙另一只手,将银色拂尘拦下。 胤礽推了推胤禔,示意他别帮了:“你们不让汗阿玛揍到孤,汗阿玛是不会消气的。” 这话说地胤禔一愣,那手下一松,康熙顿时两手拂尘都能自由活动了。 胤秅:啊,啊这……真不用拦着吗? 胤礽:不要拦不要拦。 是的,不要拦,也拦不住。 两把拂尘都给打断了,帝王那怒意从巅峰回落,理智也就回来了。 再看看一脸倔强与他顶的儿子,又是恨恨的,又有些后悔下手过重。 金色拂尘与银色拂尘都打断了! 那太子身上得有多少伤? 康熙自己的手都又麻又痛。 胤礽:小美…… 【有小美防护罩磁场保护,大朋友毫发无伤(*^▽^*)!】胤礽:不,之后太医一诊治,孤身上半点没伤痕,到时候怎么解释? 康熙坐在上首喘了口气,沉声道:“即使你让胤祉去喊杜立德,老太师也绝不会帮助你,他是太师,有自知之明,又岂会外人来管我皇家家务事?” 康熙正气着,指责胤礽,两根断掉的拂尘随意地抛在地上。 正在这时,胤祉扶着一位年过七十的老太太走来。 老太太站在门外道:“皇上可在里头?” 康熙一听那熟悉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忙起身相迎:“是额娘?额娘怎么来了。” 胤禔前去打开殿门,见那满头银丝,气质娴雅慈善的老太太,失声道:“祖母?” 胤祉去请的,自然不是皇太后,而是另一位被康熙私底下称呼为“额娘”,命皇子们称呼为“祖母”的女人,苏茉儿。 苏茉儿,皇宫中人们尊称其为苏麻喇姑。这位与太皇太后形影不离的侍女,二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被太皇太后亲口称呼为“妹妹”的老人家。 临去前,太皇太后还嘱咐康熙好好奉养苏茉儿,她以后不要与皇太极葬在一起,但若是苏茉儿到了百年,一定要将她与自己葬在一起,让她们姐妹好在底下团聚,其身份地位可见一般。 这会儿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胤祉,满面肃容地走来,质问康熙:“老身若是不来,岂不让姐姐最牵挂的曾孙让皇上给打坏了?” 康熙忙将老太太扶进屋内,到底也是七十七岁的老人家了,走路有些喘,好在苏麻喇姑素来有锻炼清修的习惯,身子骨看上去健朗的很,也几乎从不生病。 “额娘说的哪里话,朕这是在教育的儿子。” “老身已经听三孙说明了,这会儿便由老身来做个见证,姐姐确实希望,太子能将那些大业做下去,太子要做的事是不是对大清有利,有巨大的好处?既然如此,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大清变得更好。” 康熙哑口无言。 这会儿老太太可不搭理帝王了,来到胤礽身边,将他拉过来一阵嘘寒问暖。 “太子莫要怕,姐姐不在了,还有老身给您撑腰呢!” 她眼尖,一眼就瞅中了被胤礽挡住的那一金一银两根拂尘,顿时就气得脸色都变了。 “皇上竟对自己亲儿子下这等狠手?!” 这回,轮到老太太对康熙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边训他,边落泪:“姐姐尸骨都未寒呢?生前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她要你护着太子啊!你下这狠手,是不孝,不孝!” 康熙一时有些尴尬,废好半天劲儿才安抚住老太太:“朕这就叫太医来看看太子,您别激动,别激动。” 他一瞧那两拂尘的惨烈样子,想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心里虚的很,也怕胤礽真有什么事。 打过以后再后悔愧疚,被骂不孝也是认了。 -- 第613页 胤禔还道:“汗阿玛,不如扶保成先去躺好歇息。” 他伸出了自己通红的手心给康熙看,那是刚才阻拦时留下的。 胤礽打了个激灵,后脑勺冷汗哗哗下来了,一时陷入两难。 啊这,啊这,要怎么装? 太医一来,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皮糙肉厚,身如钢铁? 第262章 (捉虫) 胤禔那伸出来的手心里,红痕触目惊心,康熙略扫过一眼,心里便沉重几分:果真是打太狠了。 心里的悔意也更浓,加之太子阻止兄弟们拦他,又道“若不让汗阿玛打到,他不会消气的”,可见是对康熙了解至深,甚至愿意为了让皇父消气,而自愿挨打,顿时就给老父亲心里留下百般滋味。 苏茉儿老太太还在旁焦急地问:“伤着哪儿了,胳膊上还是背上,快别动了,让老身看看!” 老太太年纪大了,手还在颤抖,胤礽听说老年人有一种名叫骨质疏松的毛病,稍稍磕着碰着就骨折,顿时就一动不敢动。 他的脑子疯狂转动,正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关,也在脑子里与小美飞快沟通。 胤礽:你倒是想想办法,给孤造一点儿看上去可怕的伤痕。 小美表示无能为力。 【大朋友,系统模拟出来的幻觉,正常人看不见。小美能影响周围磁场保护影响到的个体只能是你,作用不到别人身上。】胤礽:上次孤挨屁股揍的时候,你不是把握的很好? 【上次那是调整了防护比例,让大朋友挨了部分伤害,这才留下的伤痕。】小美好心办了坏事,急地像个无头苍蝇。 要留下伤痕,除非让大朋友爸爸再揍他一顿。 胤禔见老太太拉着太子,忙道:“汗阿玛刚才抽到了太子的胳膊,两只胳膊都有。” 刚打了人,又挨了老人家一顿训斥,康熙正尴尬着。 摆在以往,苏麻喇姑从不管帝王与儿孙之间的事儿,能这般着急,还不是太皇太后临去前,郑重叮咛,反复嘱咐? 太皇太后说:我们这位太子,他一定要好好的,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做太子的人选了。上孝敬兄长,下友爱兄弟,你看看如今上书房那些小阿哥,哪一个提及他不对他敬爱有佳? 太子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连日后时刻会威胁到他的兄弟们都能够和睦相处,甚至是主动扶持弟弟。若他真是为了拉拢兄弟而做这事,那卫氏所出的八阿哥出身这般低微,不也一样得到了照顾? 一碗水端平的照顾最可贵,没了他,哪一个阿哥可以做到这个份上,又有哪一个阿哥能有他这般,学问政务样样在行,得民心而不揽功劳,又有那仙人教授的好名声? 这样的太子,他若是不继任大统,那大清得乱成什么样,他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太皇太后与康熙单独聊的话,康熙至今难忘。 赫舍里皇后,是她为皇上做主迎娶的皇后,这太子,也能够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立起来的。 太皇太后精着呐! 别以为她老人家待在后宫里颐养天年,就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了。太子做的事情,她是没见过,可她看到了赫舍里一族抛弃了那些不义之财,将身上的污浊全给洗干净了,她看到的是索额图没有影响到太子,反而对太子言听计从呢! 从小跟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太子,小小年纪就有主见,有为大清做大事,为国为民的想法,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优秀继承人。她可太喜欢这让人省心,又孝心可嘉的孩子了。也太担忧,唯恐他一朝踏错,底下是粉身碎骨的深渊啊! 苏茉儿毫不犹豫就说要给太子撑腰的话,可是要做给康熙看的。 她向来慈祥和睦,又懂得谦退守礼,每次太皇太后与皇上想要捧着,她都记住自己本分,从不逾越。这样令太皇太后心里亲近放心的老太太,都能够说出“有祖母为太子撑腰”的硬气话,能流着泪代替太皇太后骂出那句“皇上不孝”,可见太皇太后维护太子的态度有多么坚定。 那是她老人家临去前最大的遗愿,苏茉儿全都谨记,将它当做圣旨一样来奉行。 苏茉儿要掀胤礽的袖子,胤礽忙阻止她,低下头羞腼道:“祖母,等太医来了再看伤势吧,您别看。”语气里带着请求,眼巴巴的,听上去还真有几分可怜。尤其这孩子,长得可真俊,俊且嫩,还惯会哄人,悄悄道:“给汗阿玛留一些面子吧,让兄弟们先离开这儿,孙儿没事,也不想在这儿给兄弟们看到自己的伤势。” 他声音低落,越来越轻。 胤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以太子这辈子的性子,哪会在这事上忍气吞声,还不仗着伤势反击汗阿玛,这会儿却示弱,要把兄弟们赶出现场。 苏茉儿哪儿见识过这样的示弱套路,闻言忙道:“好,好,不看,不看就是了,你别难过。” 她去瞧康熙,那责备的眼神仿佛在说:都这样了,太子仍顾及着皇上颜面,这样的好孩子,你舍得下这重手? “一金一银,两个拂尘都打断了,”苏茉儿让胤祉将地上的拂尘拿过来,自己去摸那拂尘杆子的硬度。 拂尘上的缺口骇人得紧,瞧着心惊肉跳。 康熙脸色一变,之前狂风骤雨,这会儿焦急中暗含愧疚:“是朕打重了。” 没多久,太医一到,太子摇摇头,倔强地要求兄弟们不要看,康熙与苏麻喇姑还以为太子这是自尊心作祟,不愿让兄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于是便让胤禔、胤禛与胤祉去往门外。 -- 第614页 胤禔察觉到一丝古怪,他深深看了一眼胤礽,沉着脸候到殿外去:这么急着赶兄弟们走,其中定有鬼。 胤祉一步三回头,又急又忍不住想看。 兄弟三个面面相视,胤秅欲言又止。 胤禔沉吟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保成他没事?” 还有空哄老太太,示弱撒娇,站在那儿也是直挺挺的,原本是当他硬撑着装没事人,可瞧他现在那活泼能折腾的样子,倒真像个没事人。 胤祉才不信:“大哥看看你自己手心的红痕。” 胤禷这才打消想法。 正提到红痕,其中一位太医背着药箱匆匆来寻他们,行礼道:“皇上命臣来为大阿哥诊治伤势。” 胤禔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这点伤算什么,你给老四看看。” 另一边,太医请示太子:“还请殿下褪去衣裳接受诊治。” 胤礽僵硬着,忍不住扭捏道:“能不能,能不能单独查看?” 太医愣了愣,去询问屏风外头的康熙。 帝王皱了皱眉:矫情什么? 还是苏麻喇姑体贴,听太子软乎乎的请求,自己便道:“老身也去外头等着。” 待她也走远,太医这才又进去屏风内,太子万分不情愿,褪去衣裳的样子像个欲拒还迎的大姑娘。 老太医瞅着他磨蹭,一脸无奈:“殿下若是伤疼,不如让臣来帮您?” 胤礽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孤是躲不掉了。 康熙在屏风外绕了进来,皱眉道:“难道还要赶朕出去?” 从小把屎把尿养大的儿子,还要避讳着他? 胤礽只能说实话了:“汗阿玛,其实儿臣身上没伤。” 他干脆利落地给他们看被抽打过的背,还有两只胳膊。那后背细皮嫩肉的,瞧着就跟那羊脂玉一样光滑,哪里有半点伤痕? 老太医愣住了,捏捏他胳膊,碰碰他后背,一脸迷惑。 他回复康熙:“皇上,太子身上果真没有伤。” 身体好的很,没伤没痛,白里透红,血气充足,这会儿让殿下再去练武跑圈都没问题。 康熙懵了:“没伤?” 他亲自来检查,果真是一点痕迹都没。 胤礽与他对视,心虚地避开他目光。 康熙:…… 他呆呆地回想起了胤礽儿时出天花那会儿,也是这般生龙活虎,太医摸脉象说他凶险,他还能跑能跳。 帝王脑子里的一根弦刷地一亮,顿时就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都给串联起来了。 他沉下来,命太医先离开,反过来问胤礽:“仙兽还能护着你不受伤?” 胤礽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能护着。”就算他从城门上跳下去,可能也只是砸出一个坑来,自己什么事都没。 康熙又问他:“那朕以前揍你屁股,你全都是演给朕看得了?” 胤礽后脑勺的汗哗哗流,一时语塞回答不上来:“额……” 帝王的怒火好像又在酝酿起来,他的手在颤抖,连连质问接踵而至。 “你一点都不害怕朕揍你,全都是在哄着朕?!” 这是一道送命题。 胤礽:“怕,还是怕的。” “你都能毫发无伤,怕什么,怕朕没把你揍坏,把自己手揍坏吗?!” 他想呢,怎么揍人的手感不对劲,几下那两拂尘就断了。 康熙:太子的背后,还有个护着他的仙兽白泽,而朕还自以为是,以为拂尘真能令儿子警醒,时刻惦记着用它来教育孩子。 都是假的,全都是哄着朕的。 康熙老父亲的自尊受到了严重打击!他颓然地放下了手,越看这糟心的儿子,心里的挫败感越重。 “你走吧,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胤礽心生不妙,凑过去狗腿地提议道:“下回汗阿玛要揍儿臣,儿臣不让它护着了,您实实在在下手,可好?” 康熙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不回答,还沉浸在被哄了这么多年的打击之中。 就算太子倒贴来再哄他,他都不会回心转意。 胤礽:哦豁,汗阿玛不理孤了。 “该上朝会了。”康熙冷冷道,起身来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胤礽忙整理好自己的朝服,屁颠屁颠跟上。 待在外头的老太太见康熙出来,急着询问:“皇上,太子怎么样了?” 康熙脚步一顿,回答她:“太医说,太子并无大碍。” 帝王转过身来,递给胤礽一个凉凉的眼神。 康熙:你自己看着办。 胤礽不怕汗阿玛揍他,就怕汗阿玛和他闹别扭。 他要是闹气别扭,没个十天半个月哄不好,要哄的难度也上升了许多,这可真难办。 接到指令,胤礽乖乖地先将老太太给哄了回去。 “祖母,孙儿已经没事了,这回要谢谢祖母给孙儿撑腰壮胆,有了您老人家这句话,汗阿玛以后再也不会揍孙儿了。朝会还未结束,我们一会儿要去忙正事啦,待朝会后孙儿来给您请安。” 外头还有三个兄弟在等着,康熙显然还在生闷气,谁也不搭理,自顾自就走了。 等到老太太晕晕乎乎地被他哄走,其他几位兄弟忙聚过来问他:“你的伤怎么样了?汗阿玛怎么先走了?” “不是吧?刚叫了太医,又惹汗阿玛生气了?” -- 第615页 “稍后再说,孤没事,走了走了,上朝去。” 胤禔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把他那袖子往上撩开看,语气冷硬的说道:“爷的手都红成猪蹄了,你还能没事,搁这儿逞强什么?” 这一撩,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太子胳膊上干干净净一片,果真啥事都没有。 胤祉凑近瞅瞅,拉了拉胤禛:“老四,我没看错吧?太子二哥没伤。” 胤禷与胤礽大眼瞪小眼:真没事? 胤礽摇了摇头:“真没事,孤天生是铜筋铁骨,所以让你们别拦着,这会儿汗阿玛知道了,正伤心着,他说孤前几年挨揍那是故意在哄着他,欺骗他。” 他唉声叹气,一脸孤很心累的模样。 “这回恐怕得哄一阵子才能哄好了,哎 ̄” 兄弟们:“……” 胤禔咬牙切齿,甩袖气哼哼地离开:“爷下次要是再管你,爷就是猪!”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人听了气得牙痒痒。 一个时辰过去,朝会再次举行,众臣只等着看皇上下令惩罚太子了。 毕竟,临走前皇上虎着脸,回来后还虎着脸,太子灰头土脸的低着头,让人瞧着这对天家父子的反应,就能猜测出他们之间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谁知,康熙坐在上首道:“皇祖母有令,若太子要做与国有利之大事,任何人都不得阻止大清变得更好。” 以孝道压太子行不通,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勒德洪及几位宗室面面相视,心中凝重。 王士禛出列道:“皇上!若太子殿下每一过之时上皆直护之,如此,太子将不尊长者,心中失畏,无度,无上……” 康熙冷冷道:“朕为孙,而祖母有令,朕若违,则失孝,如今太子有长辈护着,朕是管不着他了。” 王士禛闻言,大惊,忙恭敬道:“微臣惭愧,不敢令皇上失孝于太皇太后!” 群臣面面相视:连皇上都说“朕是管不着他了”,可见当真是太皇太后下了重令啊! 胤礽头皮发麻:啊,汗阿玛开始赌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大朋友爸爸赌气了怎么哄?!】胤礽:emmm……哄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要不就不哄了吧? 汗阿玛说了“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胤礽:既然汗阿玛看见孤心烦,那孤暂时先不凑上去让他心烦,乖巧。 嗯,不哄了,汗阿玛有良好的自我消化能力,过不久他见没人哄他,那气就赌不起来了,到时候再凑上去。 还是沉迷建设,做做大事香呢! 话题又扯回了外洋贸易之上,户部都已经改了,只差朝中政令外洋贸易即可定下,就算顶着没有汗阿玛帮助的巨大压力,胤礽也要将这一块给实行下去。 宗室说,怕亏钱,对与外洋人赚钱的前景看不好。 这种理由,财务部实实在在的账本就足以反驳了,直线上涨的国库曲线,还不足以说明这一块为国带来的巨大利益吗? 朝臣:我国之本在于农耕,岂能重商? 胤礽反驳:“谁说这是重商了?” 农业部的上涨曲线,这不都准备好了吗?大清目前的农业发展,早已是十年前的两倍! 无论是耕具与耕种辅助方式,科学研究院致力于研究更有效的肥料,更不伤庄稼的农药,不断推出新的产物,屡次精进,这还不算重视吗? 国内生产有富余,亦有短板,富余的销往国外了,不足的引入国内,岂不美哉? 为了这外洋贸易,朝中光扯皮就扯皮了近七天,在这七天里,但凡是反对之人的心声,胤礽都一一记下,皆找到正当理由反驳。 康熙等啊等,等太子路过乾清宫数次,每一次皆只谈论正事,从不说起其它,仿佛已将此前的不快忘记,心里更是堵得慌。 一天又一天,太子服软认错了吗?没有。 两天又三天,太子来哄阿玛了吗?他宁愿抽空去哄要出家礼佛的苏麻喇姑老太太,都不来康熙跟前晃! 康熙等得心焦,心中底线退让了一步:若太子服软认错,软言相求于朕,朕勉强考虑帮一帮他。 不久,裕亲王带着为太皇太后祭祀完的恭亲王回来了。 福全也是个妙人,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从太子入手,一听太子欲兴外洋贸易,略一思索便可知利大于弊之事,自然是全力支持。 他一回到朝堂便坚定地站在了太子一边,还冠冕堂皇地告知众人:本王可不是一些虚的理由能随意打发的,本王只知道皇祖母她老人家答应了,也知道摆在国库前实实在在的好处。 裕亲王表明态度,恭亲王也支持起了太子的决定。一时之间,宗室在朝上的地位顿时就尴尬起来。 纵使是勒德洪这样有实际权柄的宗室,都架不住两位亲王的联合。 勒德洪肯定,这之后定有皇上的授意,恐怕皇上本身嘴上说着不帮太子,实则早就与两位亲王说通了! 御史也不跳了,皇上都说管不了太子了,他还跳什么? 康熙真冤,听见福全与常宁都支持外洋贸易,脸都绿了。 朕袖手旁观,就等着太子眼巴巴来求朕服软,你们两凑什么热闹?! 第263章 胤礽觉得,两位皇叔会支持自己,也许有看到外洋贸易带来好处,但更多的,可能是汗阿玛在后边推动。 -- 第616页 福全皇叔从来都是只跟着汗阿玛的想法走的,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位辅佐汗阿玛的贤王。 嗯,常宁皇叔犯了错有机会从皇陵回京,他现在是最老实的时候。 到底是与汗阿玛血缘关系亲近着,两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总比隔着不知道几代的宗室旁支要亲近,也拥有共同的利益。 这是胤礽用他那聪明的脑袋,与浸润在朝堂中“沉浮”几年之久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面对时刻扯皮不下来的外洋贸易,胤礽也并未心急,兄弟几个私底下讨论的时候,胤禔就不可思议问他:你怎么心态这么好? 胤礽道:“反对者反对孤的原因,无非有两点,一为自身权益,二仅仅只为了压制孤。为自身权益者,唯恐其所带来改变触及威胁其地位,于是在前路未明,未来不定时便已一口咬定定要反对。只为了压制孤者,那心态大哥也不是不知。” 为了反对反对,目地是阻止太子的人脉扩大。 “这两拨人,其实并不难打发。孤真正需要的是说服真正为国的忠臣,他们在思虑此贸易开展会对百姓及本国商业产生巨大影响,这也在警醒孤紧绷那根线,不可轻易在此贸易盛世带来的眼前利益而疏忽了其他。他们才是孤放在心上的反对者,孤需要他们。” 所以但凡是有这类奏折,只要经汗阿玛眼下到他手中,他必定会认真回答其疑惑,面对层层问题,不断弥补此前疏漏之处。 这也是太子让人敬佩的地方,说他急,他是真冒进,各种大事层出不穷的搞。 到了这时候,又改用温吞的方法来磨,耐着性子查漏补缺,只这一种面对各路责问的良好心态,胤禔自认是做不到的。 “所以太子二哥阻止了支持你的人为你说话,”胤祉嘀嘀咕咕:“看上去就很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满朝都在反对你。” “他们若出声,则反对之声必减,孤还如何从中筛选有用信息?为利而反对者若得知利益可惠及自身,则蜂拥而至,孤还得阻止他们聚集资产与民争利,为反对孤者……”胤礽手一摊。 胤禔略一思索,皱眉道:“明珠近日并未参与此事。” “还是别参与的好,免得汗阿玛秋后算账,反对孤者,稍后自有支持孤之人打压,”所以汗阿玛即使不出手,他也有把握能拿下的。 胤礽心里暖融融的:“两位亲王,可不是孤特意的帮手。” 嗯是的,一定口是心非的汗阿玛在做幕后推手。 胤祉原本没考虑这么多,听太子一说,露出恍然大悟之感。 胤禛这辈子自认没太子了解康熙,既然太子那么肯定,也跟着点了点头。 倒是胤禔,他迟疑道:“汗阿玛既然帮你,他为何不说出来,不与你说好,好互相配合?” 胤礽摸了摸鼻子,不回答:这不是还没哄好吗?闹别扭的时候,哪能拉下脸来说与孤配合? 胤禔双手环胸,冷眼瞧他犯傻,淡淡道:“你的顾虑还是太多,若真确定此事实行利大于弊,只需汗阿玛答应,下达圣旨,朝臣谁敢不从?明明只要说服汗阿玛的,你却绕个大弯子从前朝入手,反而废了更多的劲儿。” “那孤就犯了独断寡断之错,初期朝堂百废待兴,则需汗阿玛说一不二,臣子服从执行,待到如今,追寻稳中求进时,正是需要群策之力时,又何必一人累死累活,反将路给走窄?” 胤礽将兄弟们聚集来自己书房,为的是向后看。 胤礽低头拿笔,聚精会神专注于规划,殊不知胤禛看他的目光尤其复杂。 “既然汗阿玛已经出手,那贸易之事通过是早晚的事,如今我们需要考虑的是现实问题了。” “其一,地理位置如何则取,如何布置,更需有人前去主持大局。” “其二,外洋人秩序之危,其内部不和是否会到达大清仍大打出手,来我国之境内,唯有遵循我国之规矩,不得聚众斗殴。再次需要扬我国大国之危,也需军队之压。” “其三,我国商人之秩序,对民间百姓之影响,需由朝廷保卫调解。” “其四……” “这些不全是孤提出来的,也有众位大人提出来的,现在,孤需要兄弟们帮助了。” 这是胤礽第一次在朝堂上做大事捎上所有的兄弟们,胤禔在兵部,胤祉在财务部,胤禛在农业部,每一个人都有各自负责板块内的任务。 胤禔眼眸暗了暗:“太子是打算向宗室施压?” 三位阿哥与太子联合起来发力,岂不是直接宣告于宗室“皇子阿哥们成长起来,你们持权的时代结束了”? “有何不可?”胤礽反问道。 他最喜欢做一箭双雕,一箭三雕之事,与兄弟们也是亲兄弟明算账,要他们帮忙,当然不是白白帮忙的。 胤禔可以有趁此与勒德洪夺兵,胤禛与胤祉可以在朝中迅速立起来,再也不可因人小而受到忽视。 唯一的缺点是,别人会对三阿哥与四阿哥皆为太子党羽而深信不疑,而他们本来就深信不疑,汗阿玛早就将他们绑在一起,这又有何关系? 所以胤礽才会聚集他们来问:要不要合作? 胤禔沉吟片刻,低垂下的眼眸盯着那笔记之中“大清之军,宣扬立威”看。 他果真如胤礽所料,赞同参与。 -- 第617页 胤祉毫不犹豫,作为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少年,他虽对大哥与太子之间大人的隐晦谈话似懂非懂,不过他从小就决定跟着太子二哥一条道路走到底了。 胤秅哑然失笑,也点头应下。 太子并未给他选择的机会。 一场外洋贸易盛世,将兄弟几人都推举到朝前参政,不再做沉默寡言的听政背景板,这就是太子的布局手腕。 酝酿了许久的贸易政令之争,出乎预料地被推动之高峰。 勒德洪及宗室成员眼看大势已去,反扑而上。 沉默良久的太子党羽随着胤礽命令一松,全都如同关在笼子中憋闷许久的疯狗,蜂拥而上。 三位阿哥鼎力支持,两位王爷从旁协助。 一夕之间,朝中赞同建外洋贸易中心的声音立刻便盖过了反对之声。 随着太子所宣读章程的完善与为朝臣连续十多天的解惑,又有部分原先不赞同的能吏,临阵倒戈。 滔天的巨浪在朝中掀起,而那站于巨浪中心的少年太子,从容不迫,将酝酿数月之久,积累十多天反对声音之精华汇聚成详细的开办章程,上奏帝王! 康熙什么都没做,这一大事件就已经在眼皮子底下酝酿成熟,推至高峰。 事到如今,朝中局势已明了。 太子成长,如打磨过的璞玉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他站在帝王前边,在告诉他自己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 康熙又是欣慰,心里又有一些隐隐的失落。 长大了啊,不需要朕,他也能做得完美了。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帝王下达了令各部准备贸易盛况的圣旨。 朝会后,康熙脸上并不见喜色,心情失落地回去批奏。 小家伙哇哇大哭指责汗阿玛尿床的糗事还历历在目,一转眼,他已经长成大人了,而康熙自己,眼角已然有了岁月落下的痕迹,眯起眼睛时,眼角边有深深的鱼尾纹。 十五年过去,发妻的样貌在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笼罩在光晕中的发妻将襁褓中的保成托付给他,与他道别,说不能再陪伴他走过余生了。 康熙迟迟未落下笔,难得发起了呆,连墨水低落在桌上都未发现。 这时,胤礽腆着脸,在御书房外探头探脑,一会儿冲梁九功招招手,一会儿又指一指汗阿玛。 梁九功一脸为难,心里暗道:皇上怎么还未发现殿下? 转头一瞧,原来是在发呆? 梁九功小心翼翼出声道:“皇上……” 康熙回过神来抬起了头,下意识问他:“怎么?” “殿下在那待很久了。” 康熙顺着梁九功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门框边上冒出个脑袋,正在冲他讨好的笑。 康熙:“……” 他脸一板,没好气道:“待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汗阿玛,”胤礽得了令,屁颠颠地就过去了。 康熙冷硬道:“外洋贸易如太子所愿推行,你正意气风发,不好好待在部院做事,反而来找朕浪费时间?” 梁九功吓得脸色一变:皇上对殿下心怀芥蒂,难道太子要失宠了? 胤礽呆了呆,脑袋里接收到的信号与梁九功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听上去好委屈的感觉。 原来闹别扭还没翻篇吗? 他试探道:“没有汗阿玛出手,儿臣也做不到这些,儿臣是来感谢您的。” 康熙冷淡道:“那你可以走了,朕这次确实没有给过你任何帮助。” “汗阿玛一直都在帮儿臣,儿臣知道的,您别生气了,”胤礽听他一边委屈,一边要赶他走的样子,一猜便知是机会来了。于是狗皮膏药一样帖着,摇着尾巴哄汗阿玛消气:“您想要儿臣长大,自己独立做事,儿臣努力去做了,可心里还是没有底,非得要看看您,真得到您的赞同,这才心里踏实。您嘴上说着不帮,还不是派了两位王爷来帮儿臣。” “嗯?”康熙诧异道:“福全与常宁不是你拉拢过去的?” 所以才翅膀硬了,有底气,能不靠朕就自己来事了。 胤礽一头雾水:“他们是您的兄弟,儿臣怎么拉拢他们?不是您叫他们帮儿臣的吗?” 康熙:“……” 他脸往下一拉,胤礽便知出错了,两位王爷不是汗阿玛请来帮他的。 胤礽忙补救道:“儿臣这回还拉上了兄弟们,虽然有另辟蹊径的意思,不过汗阿玛给儿臣的这一场历练,让儿臣学会了许多!还是汗阿玛有远见,靠这件事磨砺儿臣的浮躁之心。” 好话要说有一箩筐,行动上再给汗阿玛捏捏肩,粘人精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接下去要完成这件事,有好大一个摊子啊,没您帮助儿臣不行。” 康熙偏还就吃他这一套! 哄阿玛是个技术活,这回马屁终于没有拍在马腿上。 康熙脸色稍缓,嘴上再抱怨几句,又得太子软言相哄,一来二去没几次,气就消了,失落感也被冲散。 不知不觉,帝王将太子叫到身边坐下,开始手把手地教导他之后该如何布局。 如何选取地方官,应该派怎样的大人物去压阵,附近军队如何调动,百姓如何安抚。 胤礽又提到民间造势,宣传部宣传,康熙也给予肯定回应。 没多久,朝臣们发现,此前在朝会上不帮太子的皇上终于出手了! -- 第618页 他正捏着鼻子为太子殿下收拾铺开的摊子呢! 第264章 (捉虫) 按照胤礽的原先设想,地理位置特殊,周边人员简单且并无大商贾大家族扎根于此的松江府适合成为这场贸易中心的地点,而汗阿玛招心腹重臣商议下来,最终得出选择福建作为通商港口,福建福州则选定为此次贸易中心城市。 福州位于福建东部,是大清重要的通商口岸之一,那边的通商往来早已经成熟,且经历战乱少。而原本受众人看好的刺桐(泉州),在元时曾遭战乱打击,又在海禁期间形成了大量的走私商贩,治理起来需要时间,显然还是福州更有得天独厚的当地优势。 那儿有作战经验丰富的福建水师,福建东部闽江口出海,对面便是收复回来的台湾。 选择那边,省时省力,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座贸易中心筹备起来。坐镇于福建的总督姚启圣在□□战时有丰富的经验,而屯兵戍守于台湾的将领施琅,可随时起到监督、支援之作用。 确定外洋贸易即将举办,胤礽便致力于完善外洋律法。 他的理由很简单:现在这片地方完全是空白,各国之间也没有约定俗成的规矩,那既然如此,自然是谁强大,谁就说了算!大清制定外洋律法,说能在本国处置犯法的外洋人,现在他们强大,那么他们就可以这么做。 在贸易召开前,他要做最全面的准备,保护好国内的百姓与本国稳定,维持好外来者的秩序…… 大清外洋律的设定,根源在于维持本国之平衡,为外洋贸易而设定的律法,自然也是为了保护本国境内贸易秩序。意在提醒各国:你们之间不和打仗,你们回去斗,别想带到大清来。大清也会给予遵守法纪的外洋人庇护与公道。 在康熙的住持大局下,时至一年后,贸易中心的准备趋于圆满,在此期间,又派出一批外交使臣,前往各国邀请其商队来到福州参与贸易盛会。 福建的春天,有漫山遍野的花海,在那开阔之地,可望见延绵不绝的海岸线,天空是湛蓝色的,云朵如烟雾般弥散,在天空中飘而远去。 湿咸的海风,吹来一阵阵呼啸声,远处一艘艘排列有序的商船映入人们的眼帘。 先是如蚂蚁般大小,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成千上万的大商船蜂拥而至,一眼都望不到边。大清海军派遣出体积稍小,船身细长,可自由穿梭于各国商船之间的快船维持秩序,从人们的眼中看来,那一排排一列列好不壮观,井然有序地如同列队而来,围观在港口两岸的福州百姓发出阵阵惊呼声。 也唯有实际进行迎接操作的地方官员才知道,为了维持住秩序,避免各国商船拥堵,他们所做的一切紧赶慢赶,无异于打了一场大战! 姚启圣今年六十有五,也是康熙此次钦点的地方坐镇官,他站立于港口,望着那些商船缓缓停靠于此,竟感到眼眶湿润,心中有无限豪情在酝酿。 原想祈休颐养天年,现在,他只觉得热血沸腾,还能再干十年! 属下官员们按照此前商定好的,一一上去迎接。 福州之客栈,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挤满了人,整个城市如同煮沸的开水,翻滚了起来。 姚启圣双手背在身后,很是享受吹海风的感觉,他笑着对身后人道:“你看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不服老,硬是咬牙不与皇上祈休,这回大事,可差点没忙掉我半条命。” “等你做到做不动了,就能像我一样舒服,”杜立德抚摸胡须,哈哈大笑。 他这回是在儿子的陪伴下拄着拐杖来的,大清贸易之盛况有生之年岂容错过?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没想到,半只脚刚踏进棺材,转头就来了这样的好机会。 杜立德只是来观光的,身份上是帝王派遣来的督查官,住最舒适的驿站,看最全面的盛况。 贸易成交数额剧增,财政部的关税利润曲线步步攀升。 福州为各国皆圈定了贸易据点,允许他们派人常驻于此,也允许他们拥有部分自保军队,但不允许佩戴鸟枪与大炮。 针对外洋来商的律法也一律公告于众。 街头巷尾,皆有宣传标语,赞美贸易盛况顺利召开,欢迎各国使臣。 又有官府敲锣打鼓宣传:“外洋来使应遵循大清之规矩,遵纪守法,绝不侵扰我国百姓。” 这一次的路易十四派遣了巴普蒂斯特,那是法兰西天才财政大臣柯尔贝尔的族人。 路易十四并不是一位懂得经营的国君,他的天分都点在了治理军政,对外扩张战争之上。 战争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撑,而法兰西地国库,皆靠天才财政大臣柯尔贝尔一手谋划充裕起来,那是一位重商主义的财政大臣,连带着路易十四,也变成了一位重商主义的君主。 他们的国王正在对外发动战争的关键时刻,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可惜的是柯尔贝尔却去世了! 大清派遣去的使臣在法兰西受到了国王的热烈欢迎,有趣的是,这位国王喜爱跳芭蕾,还亲自表演给臣子们与大清使臣看。 随着第二位使臣送来大清帝王的贸易相邀,路易十四派出了柯尔贝尔的后人,小巴普前来参与这场盛会。 他对小巴普说:“我们需要与东方古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只要是与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没有一笔不是暴富的,其他国家削尖了脑袋想要与他们结交,而我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 第619页 他们的使臣改名为白晋,在大清国留下任职,另一位使臣又改名为张诚,来往于大清国与法兰西做中间人。 “这次大清国的贸易盛会,一定要拿到比其他国家更多的订单,你要想尽办法与大清国官员处好关系。东方古国规矩许多,如果你遵纪守法,他们不会为难你,而如果其他国家有人知法犯法,那么他们一定会被赶出去。” 小巴普没有他祖父的经商天分,却比他的祖父更圆滑,懂得变通。 姚启圣派遣来的随行官员还在嘱咐小巴普:“若有疑惑或需帮助,可来衙门鸣鼓,不可私底下因不和而伤人。” 随行的翻译官为小巴普翻译语言,他扯出和睦的微笑,告诉随行官员:“感谢大清国作为东道主有这样维持秩序的魄力,有了您这一句话,我就不需要担心会受到其他国家人的仇视与伤害了。” 大清官员崩住了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又将那些“下马威的规矩”都阐述明白,这位小巴普显然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他听得仔细,还详细地询问其中细节,得来大清官员赞许的眼神。 法兰西使臣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带着他们国王的友谊之心而来,这般诚恳认真,也难怪朝廷愿意给予他们最好的贸易位置。 在离去前,官员要求小巴普在《来大清贸易条例遵守承诺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以红泥按下手印。 大清原本打算维持一个月的贸易盛会,给予国内各地商户往来的充分时间。 在这一个月内,拥有了衙门颁发的临时身份牌,小巴普可以在闲暇之余到处逛逛了。 穿着各式衣裳的外洋人走在街头,初来时,百姓们好奇观望,皆像是在看新奇事物一般,觉得新鲜有趣,又不敢贸然靠近。 慢慢的,这些遵守秩序的外洋人开始在街头巷尾买东西,开始品尝他们当地的美食,还有人用奇奇怪怪的大清官话询问他们酒楼地址。 当地百姓渐渐接受了这种走在街上就会遇上外洋人的场景,胆大的商家面对时常光顾的外洋人已经能够用手比划与他们进行沟通。 小巴普是一家路边摊的常客,他每次来不干别的,他就是来吃这儿的馄饨与蒸饺。 鲜香的馄饨,撒上一些香料,那味道能够飘远千里。如叶子般形状的蒸饺,看上去精致,吃起来那肉鲜味儿绝了,而它们的价格加起来,才十个铜板,十个铜板啊! 又便宜又好吃,还有不同的口味,小巴普连续七天,每天早晨都会来这座路边摊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点。 做路边摊的是一户人家,老夫妇二人,合并两个儿子,这会儿见小巴普又来了,这会儿不用他比划,他们就已经知道要下什么口味的了。 小巴普的汉语并不好,沟通却不难,他见周围吃早点的人明显多了起来,笑呵呵地问他们:“最近你们生意越来越好了。” 老头儿笑道:“这要多亏了您的捧场,现在谁还不知道小老儿这儿的馄饨有个外洋人天天来光顾?大伙儿见了,都排队来吃呢,生意可不就火热起来了。” “老婆子,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自家馄饨起个名儿?这样才显得有派头,以后说出去,倍儿有名字。” 老太太问:“取名儿,取什么名儿?” 这边小巴普夸他们:“你们这馄饨味道可真香,我吃完这一身回去,驿站的人都问我呢,说我带回去,味道都不散。” 杜立德原是路过此地,远远就闻到幽幽飘来的馄饨香了,他拉开马车车帘一瞧,竟有个外洋人坐在这儿,周围还围着一圈百姓,互相有说有笑的。 在福州,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 杜立德也来了兴趣,让仆从将他搀扶下来,叫上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他那一身穿衣打扮,非富即贵,身上气度也非寻常人能有,可他笑起来乐呵呵的,平易近人,凑过去坐在那摊位上,半点不显得突兀。 听闻小老头想要给自家店铺取名,周围人都讨论开了。 老头儿连连道:“我没啥文化,不识字,众位若是有懂文的,不如替小老儿好好想一想,若是名儿取的好,今日这一顿就算小老儿请的,以后来,也都请!” “咱们的馄饨最香了,用的是最新鲜的菌菇,最鲜美的蔬菜,配上自家种香料,能不香吗?那香味,一传能传个千里之外。” 杜立德乐道:“那不如就叫千里香?” 小老儿闻言,一拍大腿:“千里香!这名字好,一听就有味道了!” 杜立德不过随口一说,倒是没料到果真免了单,他忙道:“不过随口一说,店家莫要当真,钱还是要付的。” 小老儿还在那儿夸他:“您这一身气派,一瞧就是饱读诗书的,真不愧是文化人,懂得真多啊,随口取得名字都那么好听。我以后就要用这名字了,这一顿您可不能付钱。” 见他硬是将钱退还给仆从,杜立德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坚持。 这一顿馄饨吃得心里美滋滋,免单一回,比受到皇上赏赐都让他高兴呢! 他又转头与小巴普攀谈起来,不知不觉也套出了不少信息。 早春来一碗热乎乎的千里香,吃饱了再绕去会场,等待会场开放时间,在大清生活的这几天,可真是像神仙一样的舒服日子。 小巴普在给国王的国书上这样写道:这里果真如传闻中一样的干净、整洁,街道上没有废弃物,排泄物,走在路上,空气清新宜人。这里的百姓淳朴又大方,连贵族老爷都平易近人,他们见到贫民不摆架子,也不会露出嫌弃轻蔑的眼神,最主要的是,这儿的人崇尚节俭,毫不铺张浪费。 -- 第620页 小巴普保持着良好心情到达会场,刚一到,就见自己的副手正一脸愤怒地等候在那儿,见他到了,副手欲哭无泪地前来告状:“我们的场子被人毁了,商品全被砸烂,是连夜砸的,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是卑鄙的英格兰人?还是丑陋的奥斯曼土耳其人?或是仇视他们的德意志人? 小巴普不知道这些,国王正与他们几个国家在打仗,尤其还将德意志的西方领地反复□□了好几遍,会仇视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 副手一时没了主意:“怎么办,我们亏大了,损失大了,我们该怎么办?!” 小巴普记得来大清的每一个细节,他回忆起第一天来时引导官员说的话,要求每一位外洋人“遵纪守法”,否则大清将按照外洋律法进行处置,严重者其国商人日后将不得再入大清。 他急中生智:“我们到了这里,就要遵循这里的规矩,既然有人不遵循这儿的规矩,我们就去衙门,击鼓鸣冤去!” 第265章 福州城中有两处衙门,一处门口两处对联是大红色,是给本地百姓们用的,公堂上写着清正严明。另一处则是此次特别设立的,两处对联是蓝色为底,公堂之上写着明镜高悬。 按照大清的规矩,衙门事务繁忙,未免动不动就有人前来上告衙门,击鼓鸣冤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非是真正有巨大冤屈,不会有人冒着被板子打死的危险来上报衙门,但凡是有百姓来击鼓,则定是有天大冤案了。往往遇到这种,未免人被打死,受理官员会提前喊停。 对外洋衙门专为受理贸易期间外洋事务而设,其中办事的文职官员中配有懂得不同语种外洋语言的翻译官。 外洋人若要击鼓鸣冤,倒是不必打板子,但需要缴纳保证金,为了保证他确实受到了冤屈。 小巴普的副手对这一点颇为诟病,他不高兴道:“有大案子,这儿的法官却只想着捞钱。” “在法兰西,如果你去报案,警卫也一样会伸手问你要钱,”小巴普淡淡道。 “可大清国将这种贿赂的事写进了律法里,简直不可思议!在法兰西,警卫从不敢伸手问我要贿赂。”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出身贵族,没有那个胆子。如果在警卫面前的是一个贫民,他不会搭理,只会将贫民驱赶走。如果在警卫面前的是个商人,他给了钱,那么警卫会将这笔钱收下,当做自己处理案子的辛苦费。而在这里,这笔钱是公开的,收钱是为了防止我们撒谎。这里的捕快,拿走我们的钱财,上交给了上官。你觉得他的上官会昧下这笔钱吗?” 小巴普指了一圈听到击鼓动静围上来看热闹的当地百姓,金发碧眼的外洋男人来击鼓鸣冤可是一件稀奇事,小巴普有幸成为这座衙门成立以来的第一位报案人。 副手一时哑巴了,他喃喃道:“这么多人看着,那笔钱就只能充公了。” 东方古国的规矩千奇百怪,小巴普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正是他这种到了那里都能够适应的性子,才会被路易十四委以重任派来这里。 副手还在那边不满地絮絮叨叨:“报案以后,官员升堂审案大门竟然是开着的,谁都可以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听。” “快看呐!有个外洋人来击鼓鸣冤了。” “这还是第一遭外洋人主动来,那些人总喜欢私底下解决,害得捕快们只能外出办案。” “看上去还挺年轻,俺还以为外洋来的毛子都长得磕碜,这回报案的毛子长得还挺俊。” 百姓们聚在外头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衙门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一位官员穿着鸳鸯补服,来到明镜高悬牌匾之下主持,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块惊堂木,举起来“啪!”一声砸在案上,周围的窃窃私语顿时就安静了。 百姓们老老实实的,皆伸长了脖子,等着知府审案。 知府问道:“来着何人,有何冤屈?” 众目睽睽之下,小巴普与其副手都紧张得不行,他时刻记得国王的嘱咐“遵守大清国的规矩,他们规矩里是怎么办事的,只要不是国家大事,小细节上配合服从他们能够避免大部分的矛盾。” 东方古国是一个重视礼仪的国度,想要获得他们的友谊,要有诚意。 翻译官翻译了什么,小巴普便回答什么,他将自己商铺被砸一事说出。 知府问他:“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怀疑的人选那可多了,与法兰西有利益冲突的不下于五个国家。 知府审案颇有调理,派人前往现场勘察,并将有作案动机与机会的人一一请到公堂上来问话。 “要砸坏现场,绝对会闹出动静来,而会场在夜晚是有侍卫巡逻的,除此以外,法兰西也派了自己的人手留守在哪里。留守的人是谁,可还活着?” 知府一问,小巴普愣住了,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忽略的地方。 “是乔治,乔治他,他失踪了,我找了他很久,他至今都没有出现过,”副手惊呼道。 没多久,前去勘察现场的捕快在一处泥土松动处挖出了乔治的尸体,除去身上的泥土,那尸体还是软的,显然刚死去没多久。 小巴普不可置信,悲愤交加:“他们竟然嚣张到在这里杀人!” 知府道:“你击鼓鸣冤,希望本官查案来给你个公道,如今本官有两位仵作,需要搜集证据,分析状况,会对乔治的尸体进行检查。” -- 第621页 小巴普闻言,点了点头,低头看乔治的惨状,心中涌起巨大恐惧。 如果找不出凶手,那么今天死掉一个奴仆乔治,到了明天,被害死的就是他们了。 仵作得了允许,开始解开使者的衣裳,扒拉开使者的头发:“大人,死者身上有挣扎痕迹,致命伤在脖子上。” “他的手心拽着的是羊毛,显然是挣扎时抓下的。” 另一位仵作恳请使用显微镜观察,待知府应允后,他将那些羊毛全部小心翼翼排列开,细细查看:“这些羊毛长短粗细一样,不是大清本土的羊毛种类。至于是哪一种羊毛,需要按照这些嫌疑人身上的服饰进行对比。” 这天都不冷了,外洋人贵族仍然喜欢穿着羊毛制作的斗篷,或是带洁白的羊毛手套。这些被传唤来的外洋人之中,最终留下了五位有类似羊毛服饰的嫌疑人。 英格兰使臣愤怒道:“我们来参加外洋贸易,是为了和你们做生意,现在你们不分缘由就要扣留我们,这不符合公平交易的原则,我们也没必要为了法兰西人而被迫坐牢!” 西班牙使臣也跟着叫嚣:“就因为身上有意大利购买的羊毛服饰,在没有确定凶手时将无辜的人抓起来你,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除去几位不满此处理方式的使臣叫嚣,德意志来的外洋商人与小巴普又正面对上了。 两人争执不休,一个指责小巴普兴师动众,毁了他们的生意,小巴普与之对骂开来。 公堂之上,争执不休,各种言语乱飞,而围观的百姓,尽管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看热闹的兴致却丝毫不减。外洋人与外洋人斗起来,可真是百年难遇的大戏。 众人交头接耳地在外边讨论:“听说这几个国家之间互相都在打仗。” “可不,他们国家挨得近,为了巴掌大的土地闹成一团。听说是那法兰西一国对抗其他国,他们为了抵抗,联合起来结了个大同盟。” “京城报上登出来可不止今天来的这几个国家在打仗,得有七八个国家呢!” 知府冷哼一声,惊堂木猛地一拍:“肃静!” 两侧的衙役们将手中的棍子往地上齐齐一震,也跟着喊道:“肃静!” 那棍子上红下黑,威武而严肃,两边衙役们齐声造势,犹如在人魂魄中敲上一闷棍,一时间,整个衙门都安静了下来,从里面的人到外面的人,皆嘘声不敢再言。 冷汗从在场众人的额头落下,从未见过这等官威阵仗的外洋人惊魂未定。 仵作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另一位仵作竟扒开了乔治的嘴巴,从他的牙齿间发现了血迹:“大人死者口中有血迹,脸颊边的伤痕特殊,也许是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挣扎之下张口咬伤凶手。” 大清国的审案流程,可真让人大开眼界,小巴普自己都不知道是谁针对法兰西做的事,那知府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将凶手与其背后一同毁坏财务的人都找出来了,竟不是最明目张胆敌视自己的英格兰人,而是卑鄙的奥斯曼土耳其人!并且,他还找到了关键证据,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人都请了过来。无论是会场收拾卫生的仆人,还是巡逻的护卫,都成为了他找出关键所在。 小巴普全程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破案,竟然还可以这么做?! 太多细节了,太多匪夷所思了,厉害啊! 断案容易,判案却难,最终,知府判决:按照大清外洋律,扣留奥斯曼使臣带来的货物,由上递外交部等候处理,并将犯事者驱逐出境。 判决结果一出,看热闹的百姓便纷纷散了。老百姓可不在乎判决结果是什么,他们来看热闹,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桩可以聊天的事,说出去可有劲了。 小巴普等人却不满足现在的判决,他们的货物毁了,钱财也没了,还死去了一位心腹奴仆,而奥斯曼土耳其人却仅仅只是被驱逐出境罢了,他们甚至都没有赔款! 外洋人不服判决,定要知府给个说法。 知府无奈之下,将小巴普案上报。 这份由知府写下的记录宗卷,最终经姚启圣之手,附加上奏到了京城。 待胤礽接到消息时,那边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康熙将几个已经进入朝堂的儿子们召见到身边,询问他们:“你们觉得,福州知府于养志如此作为如何?” 他阻止了太子说话,而是以考验的目光,一一看向了胤禔、胤禛与胤祉。 胤禔见状,率先说道:“汗阿玛欲与法兰西交好,与各国间有个远近亲疏,知府查明案子,何不将奥斯曼人带来的货物赔给法兰西使臣呢?这是白送到手边的人情。以知府目前判决来看,只怕会寒了与其国家之间结下的情谊。” 胤秅并不赞同,欲言又止。 胤祉道:“他又不是大清百姓,也未纳税给大清,知府为何要保护他,从而得罪其他国家的使臣?” 胤禔:“已经得罪了,一分得罪与三分得罪没有不同。” 康熙又问胤秅:“你怎么看?” 胤禛回答道:“儿臣以为,这也许是一个可以拉拢外洋人的好机会。法兰西目前在各国之间实力最盛,他们国家的实力,足以与之合作。” 康熙沉吟道:“说得不错,保成呢?” 到了最后,康熙可算是让快憋不住的胤礽开口了。 -- 第622页 “三儿说得不错,我国的官员,凭啥费力去给他国臣子讨公道?儿臣极力促成外洋贸易以来,自始至终站的都是大清的立场。” “知府受理外洋案,助法兰西使臣找到凶手破案,已经尽职尽责。知府之职责,在于维持贸易之秩序,为前来报案之人给出公道与真相。奥斯曼使臣之判决看似是轻判,实则是站在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此后事宜,应当交由外交部解决。” “若要追寻债务,应当是法兰西向奥斯曼帝国提出,大清不帮他们讨债,却可以做一个中间人。也唯有做中间人,才是立于不败之地,可确立本国之威信,不会被牵扯入这一趟浑水。” “大清有文书记录可出面作证,若路易十四希望大清做些什么,留下的文书证据足以成为他进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借口。” 胤礽道:“因此,儿臣不认为他会因此而与大清交恶。是与非结论已下,而国之利益所趋,各国立场不同,做个公平公正的中间人,比亲自参与其中更利于大清未来的发展前景。外交没有永远的朋友与敌人,既然都是为本国之利,近了远了都不可,谁也不知道法兰西在另外七个国家的压力下能进行多久的扩张战争。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君子所为,而且这样对于大清来说处理起来更轻松,不是吗?” 康熙笑了:“还是太子最懂朕之心。” 西方那边,现在都成火药桶啦!那边的国家打起来,都可以写成一本西方版的《战国策》了。 神圣罗马帝国是法兰西强大的邻居,他们与奥斯曼土耳其打仗了很久,久到路易十四之军做完准备趁虚而入,将柔弱的德意志反复蹂躏。 西方各国深谙唇亡齿寒的道理,纷纷施以援手,并使出合纵连横之策,妄图救德意志于水火。 奥地利、瑞典、荷兰、英格兰……等七国联合为大同盟,与法兰西进行多次交战。 大清派遣出去的使臣搜集来了大量的外边消息,外交部整理出来前因后果,将各国之间的局势传遍了朝堂。 古时有隔岸观火,而今大清官员们隔海观火,伸长脖子瞧那片西方领地打得火热,打的热闹。 朝臣纷纷赞叹:“这法兰西可真持久,他还能坚持到几时?” 有军略眼光的臣子则不看好路易十四,在朝堂上商议国际形势时,纳兰明珠上奏道:“久战耗国财,苛捐杂税闹民心,臣以为,恐怕再过不久,法兰西便要由盛转衰了。” 那英格兰国内局势也不安稳,去年国内才爆发了一场政变,今年又昭告天下说什么“权利宣言”,意图成立为法案。 康熙暗道:削减君主权力,成立了议会之制,这不就等同于内阁架空了帝王之权,权臣权倾朝野,而王权旁落? 好在,他们的对外政策一直未变,无论政变前后,对待与大清贸易的态度仍然一样。 不知不觉,再无人提起原先的“朝贡贸易”,朝堂之上,朝臣们对红毛子、蛮夷的称呼也变了,随着了解的加深,他们开始以明确的国家名字称呼他们。原先的天朝上国之心,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改变,无知带来的狂妄与傲慢,在已知之中化为了审视、评判与警惕。 越是了解,越知道大清在大海上的海洋之权落后其他各国太多,各国皆为了海上霸权争夺时,大清还在闭关锁国。 于是,都不需要胤礽去提醒,朝中便有人提出了大清的海上权力问题,他们希望海军之盛大能够为本国在海洋贸易中取得远洋优势。 升官至兵部尚书的李天馥上奏曰:法兰西与英、荷为争夺海上霸权都打死打活多少年了?前往大清那片大海就好像是他们家开的,他们有没有问过大清的意见? 李天馥上奏一说,许多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太子。 刚搞了外洋贸易,太子又想搞海上权力? 康熙也以眼神询问:你几时认识李天馥的? 胤礽:…… 这回真不是孤干的,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怎么没人信孤??? 第266章 李天馥其人,沉浮在官场已三十余年,年过半百,仍充满活力,在其岗上发光发热,他不仅是个清官,还是个爱干活,重实干的能臣。 他时刻能够给康熙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要论这位老臣在朝中的地位,可堪与陈廷敬相当,甚至因户部分化后,李天馥之地位还更高一筹。 他干过工部尚书,做过刑部尚书,又转到兵部做尚书。 帝王写批奏时是这样写的:命李天馥携明珠等臣……可见每当有大事要出面时,这位李大人会被指定为主事者。 这样一位老臣,自然有面对太子不假辞色的资本,而太子也从未表现出与他亲近的意思,甚至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几乎毫无接触。 这些事,只要康熙静下心来命人去查,自然有銮仪卫来告知真相。 胤礽道:“儿臣可以指天发誓,从未想过对李大人下手,他与陈大人不一样,陈大人刚正不阿好骗,李大人那是外圆内方,滑不溜手,他是打太极拳的大宗师,儿臣才不会去啃硬骨头呢!” 康熙无奈道:“朕相信你们没有关系,其他朝臣却不会信。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对待朝臣的态度!” 看看那么多惊弓之鸟,看看越来越多的祈休折子,康熙不由升起愁绪,太子在朝中都快讨狗嫌讨猫嫌了,除了索额图那些坚定的太子党羽,其他人看到他都下意识地避开走,唯恐今天踏入一个坑,明日就被拉去拼死拼活的做事。 -- 第623页 胤礽:“儿臣一定改,一定改!” 嘴上说着一定改,下回还不是明知故犯? 虚心接受,屡教不改,说的就是诚恳认错的太子。 康熙轻叹一声,下朝会后,康熙命其余诸位阿哥去各部院做事,又将胤礽给单独叫走:“保成随朕来一趟,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奇怪的是,帝王并未回去批奏折,而是绕道,将太子给拎去了祠堂。 祠堂之中有列祖列宗的牌位,周围门窗紧闭,黑乎乎的,唯有上边两根蜡烛不断在燃烧。 帝王率先向前去进香,又命胤礽跟着跪拜祖先。 胤礽一头雾水:这不是汗阿玛平时关自己禁闭的小黑屋吗? 除了祭祀时,这件小黑屋只有汗阿玛想要对先帝絮絮叨叨时会打开。 只见康熙从梁九功手中取出那份从福州送来的财富奏报,开始对先帝牌位禀告。 “今子孙开放海禁,与外洋贸易,招全国之商人共赴此盛事。” “一月之内,国库之财富比之过去三年赚的更多。” “后续之财,更会持续上涨,其势不可逆,大清之富饶,已经腾飞而起。” “利益之数巨大,子孙唯恐眼前之利迷了后人之眼。” “若此举伤及国本,动摇国之根基,那么朕便是大清的罪人。” 胤礽听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些什么。 康熙禀告完这些,转过身来,对胤礽道:“从福州处递交来贸易关税,出乎朕之意料。”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其中的财富之巨大,区区一月余,就已积蓄富可敌国之数! 国库的库存在飞涨,民间热热闹闹,一片欢呼雀跃。 赚的太多了,好处太多了,多得让人心慌。 一场外洋贸易,连之后几年的战争军费都不必担心了,即便是此后遇上天灾,朝廷与民间都已经具备了能够应对意外的资本。 狂喜过后,是对大清未来的无限担忧。 康熙无疑是以为喜欢多想的帝王,做皇帝就有了,天生就有疑心病,他开始质疑这样的贸易狂欢是否正确,开始担忧未来的子孙是否会忘本。 他对胤礽道:“能够赚取巨大的财富与利益,朕高兴。账目上飞涨的数字无遗是在肯定你此前的做法是多么正确。按照这账目,若未来不出错,待贸易结束,那些签订下来的大交易单进行落实,后续的收益将更为可观。” “但是!” “你一定要记住,自古来以农为本,才是我国的治国之根,眼前这些利益动人心,国库通过商税与关税都能富裕满仓,还不知培养出了多少商人,又有多少百姓弃农从事别的工作。朕颁布限商之令,提高商税之用意也在于此。朕坐在这位置上,还能兜得住事,若朕日后不在了,大清是在保成的手中更加繁荣,还是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胤礽每次听汗阿玛假设那些“以后你继承大统会怎么怎么样”,“日后朕不在了会怎么怎么样”就感到头大,他无奈道:“汗阿玛您还未到四十岁,您怎么就想着退休不干了?” 康熙一听便是他那是害怕自己不在没人给他收拾烂摊子,顿时黑着脸冷哼一声,严厉道:“朕要你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绝不轻易为利所诱,做那超出底线之事,更枉论受外来那些重商主义的影响!” 胤礽认真道:“儿臣知道农才是本,绝不会受到外洋利益所影响。” 康熙道:“你可能保证日后若有政令,在农与商之间做出取舍,定会以农为先?你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受到眼前的利益蒙蔽?你看看如今朝臣,再看看宗室,他们可还提及不得与外洋贸易,可还反对你?他们自己都下水去试上一试,因为那其中的利润实在太巨大了,利益动人心!” “农之重,必要重于商,外洋那些什么重商主义的,绝不可影响我国之政!朕也容不下富可敌国之商人威胁到朝廷之地位,否则便有国被倾覆之忧!” 胤礽知道,若是不顺着汗阿玛的意思发誓,恐怕难以消去他的隐忧与不安。 列祖列宗的牌位在明灭晃动的烛火中飘荡,黑色底,金色字,沉甸甸而又庄重之感,在这片黑暗的寂静中,果真有一种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儿臣发誓,日后绝不会受利益之趋势,做动摇国之根基之举,农为国根,必重于商,恳请列祖列宗在此做下见证,若儿孙有违此誓,必受重罚!” 康熙那是嫌赚的钱太多,烫手了,心里不安。又听闻法兰西传来重商主义,英格兰国王便是被拥有巨大财富之人联合赶下台阶。 又面临朝臣提出海上主权之疑,如此种种,才促使他将胤礽单独拎过来敲打。 这也给胤礽敲了个警钟,他问道:“儿臣是此前表现的对外洋贸易太热衷,这才让您产生了儿臣可能走上重商的错觉?” 治国之道,犹如摸着石头过河,前人之经验或许可以借鉴,然时代在改变,国家在变好,更先进的技术出现,代表着更多的治理问题。 以史为镜,可知过去之兴替,他们可以以史为鉴,却不可完全照抄,因为谁都预料不到大清的未来。 康熙道:“朕不知仙兽是如何教育你的,也许它教导你的知识才是对的,却并不一定适合大清如今之国情。朕知你是为大清之未来,日后万事行动前,定要三思而后行。” -- 第624页 他能兜住外洋贸易,促使前无古人的外洋贸易中心在福州建成,已是前无古人,更无以为鉴。 “朕将你拉到这儿来发誓,又何尝不是在警告着自己?”康熙叹道。 【大朋友有阿玛在前边收拾摊子,而大朋友的阿玛自己呢?】他在心中不安时,只能对着先帝的牌位,对着太皇太后的牌位静思。他把自己关起来,絮絮叨叨地说一通,然后自我消化。他不是万能的,他也会迷茫,也会挣扎,甚至会怀疑自己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可到了第二天上朝,他又是朝臣们眼中的明君,是可以为太子遮风挡雨的汗阿玛,任何事务都不能压垮他的肩膀! 胤礽连连点头,乖巧跪坐在蒲团上,万分配合。 待康熙那忧虑劲儿过去,带胤礽回到御前,李天馥已经在旁等候了。 胤礽一瞧,李天馥、陈廷敬、梁清標、索额图、纳兰明珠……等十几位朝廷重臣皆在于此。 康熙道:“有朝臣提出,若要宣告大清海洋之主权,大清需要拥有自己的海上商路,拥有外洋商业据点,更要派遣人去往各国驻扎。” 几位重臣面面相视,李天馥率先站出:“皇上,万万不可!” 李天馥极不赞成大清对外进行商业扩张,也不赞同参与进与西方各国争夺各大陆据点的泥潭之中。 这位在朝中请奏依靠海军获得海洋主权的老臣,第一时间将这种对外扩张商路的说法给扼杀在了摇篮中。 他说道:“老臣在朝中请奏宣告主权,目地是为了保护本国之民,而非进行商业扩张。” 否则与那些重商主义的法兰西人有何区别?! 国之重点全放在海外扩张上,那本国之地又有谁能潜心下来治理? 陈廷敬恭敬请示康熙:皇上应将治理重心放眼国内,大清地大物博,如今还有许多地方未能治理明白。 咽喉下的准噶尔汗部已经征服了布鲁特地区,击破哈萨克,再下一步可就要染指喀尔喀蒙古了。黄河水患年年都有,偶尔还会有些天灾人祸。 北面边境虽与罗刹签订盟约,可只要边境无人,也许不过百年,罗刹又将卷土重来。边境之民北迁是一重事,签订盟约获得的贝加尔湖等土地,如何扶持那边的游牧部族,又让他们听命于京城,又是一道事。 比起对海外的扩张,显然还是将治理重心放在陆地内部更为妥当。 否则便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边还未吞下去,就眼馋远在天边的利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非得强求,恐怕最终一事无成。 几位臣子皆反对对外商业扩张,倒是在胤礽的预料之中。 外交部尚书纳兰性德趁此机会,将派遣出去的使臣回书交给康熙。 使臣在文书中如是写道:西方之国,在各陆地之中抢占据点,强迫征服。强国攻破弱国,向其派遣民众,统治弱国时,以奴役其国民,抢掠其物品以供本国,一次积累巨大财富,达到以国养国之目地。法兰西对其攻占之弱国,便如猛兽撕咬嘴边的羊肉,而弱小之国只能任人宰割。而其对大清之态度,愿意大清海军之强盛,国威之巨大,令其不敢来犯,于是放低身段,恳请通商。 臣不敢细想,若本国国力稍弱,是否会面临被其当做羊肉吞噬的下场。大清为礼仪之邦,对附属之国允其朝贡,回以扶持,以君待臣之礼,善待之,而西方各国,如狼似虎,对其占领之附属国恨不能生撕其皮肉,啃食其血骨。 臣斗胆恳请皇上,定要重视此事,对外洋之患警惕防范,加强我国之军,宣扬我国之国威,方能在各国之间占据一席之地。 今有概念,乃世界,世界之大已通各国大船连接,大清乃世之大国之一,居于其中,无法独善其身,此乃自古以来未有之大变局。而今面临之境,唯有向前走,不可倒退矣! 胤礽听纳兰性德将此上书念出,十几位朝廷重臣纷纷出言,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终于有人说了,这一天可终于来临了。多少年过去了,朝堂终于意识到了这些。 胤礽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从几岁开始升起的危机感,又为此而折腾了多少事情,如今见到众人讨论火热,大人们对各国之名信手拈来,汗阿玛严肃认真地听着,直面世界之格局形势。 可终于没人再说我天朝上国啥都不缺,再也没人小看鄙夷外洋了。每次看到大人们以高高在上的眼光闭着眼睛说外洋不足为惧,他只觉得窒息。 大毛驴们会自己跑了,胤礽觉得自己距离退休又近了一步。 第267章 康熙召各重臣前来商议,而非摆在朝堂之上,其用意在于听意见不一的各臣子“争执吵架”。 如李之芳、梁清標等人,赞成的是扩大海军之规模,重新编整军队。 如明珠与伊桑阿这些,则是主张维护八旗制度。 作为原八旗贵族,更倾向于维护八旗之制也能理解,主张将海军编入八旗,设置海军之将领为旗主之类,康熙对此不发一言。 他看了一眼索额图。 同为八旗贵族出身,甚至是开国功勋之后的索额图倒是哑巴了,毕竟太子自始至终是主张改革八旗之制的。 胤礽可不仅主张改革八旗,他还想废了八旗,重编军队呢! 八旗之制,是不平等的,以下五旗供上三旗,人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抬旗是为么么?还不是上三旗地位之高,抚恤之多。所谓的八旗之制,是大清还未建成时,由先祖在满人还在游牧时设立的,它根本上是个游牧部落的管理模式,早就不适应时代了。 -- 第625页 军队要改,但不是现在,八旗旧贵族还扎根着,老家伙们还坐镇着,得等他们不能再罩着子孙了,朝堂中、新军中的新鲜血液长成了,再逐一替换,这样改革带来的阵痛才会少上一些。 汉臣们的诉求与满臣又不同,他们维护国内中下层群体的利益,他们希望打破原有的旧制度,迎来能够惠及更多人,获得帝权之下更公平分蛋糕机会。而满臣则更倾向于做上层得利者,维护家族之利,族群之利。 汗阿玛倾向于用汉臣,是因为他们维护帝权,用他们,可防八旗贵族权势过盛威胁帝王。从议政王大臣会议到内阁,再到如今的南书房,皆为帝王权力更集中的设置的。 但汗阿玛不会放弃满人之利,他也需要满臣们维护统治,这其中的平衡,要是放着胤礽自己,处在这样的夹缝里,他自认是做不到汗阿玛那种游刃有余的。放在前几年,刚平定三藩之乱那会儿,康熙心中对汉臣仍有警惕,事到如今,国内安稳,而外头有更大的敌人们涌现,整个世界的舞台在眼前打开,哪里还想着分化族群,脑子里的想法是如何消化国内之矛盾,将国内散沙聚拢起来共抗外敌呢! 所以胤礽才害怕汗阿玛“退休”啊!多年轻的汗阿玛,总是动不动说一些让他心惊肉跳的话,汗阿玛要退休不干了,让他来搞,还不快刀斩乱麻把八旗制度给捅破了,到时候大清就亡了。 胤礽听众臣之言,无理论是编入八旗还是不编入八旗,众臣皆赞成扩张军队规模,认为现在这个时机正适合、恰当。发展海军,扩大陆军,两边皆同时进行,陆军为主,海军为辅,各招兵买马,增加战争储备。 而对待西方各国态度,众臣提出了“远交近攻”之策。 “皇上,今有强敌在身侧崛起,大清与西方各国隔着大海,而准噶尔汗部距离之近,随时有威胁京城之忧。从其此前多次侵扰喀尔喀蒙古来看,噶尔丹之狼子野心,其意在于往东边扩张,一旦喀尔喀蒙古失守,我京师重地便暴露其眼中。” “臣恳请皇上出兵讨伐准噶尔汗国,收复西域!” “臣亦主战,噶尔丹不过面上臣服于我国,实则背地里小动作不断,一旦让其有机可趁,将酿成大祸!而今北面边境稍安,罗刹撤回军力,正是我国大举进攻西域之良机。” 战争资金充裕,军队供养足够,粮仓粮草堆满,此时不开战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噶尔丹挥师东进吗? 也正是在这时,康熙提出了将御驾亲征。 胤礽多次听汗阿玛提及要亲征准噶尔汗国,心里对此有了一些准备,尤其是胤禛还提到汗阿玛在他上一世曾“三征噶尔丹”,几乎也认定了汗阿玛会亲自掌军,彻底消灭从眼皮子底下生长出来的毒瘤。 众位反应却尤其剧烈,原先还极力主战的众臣纷纷出言,强烈要求康熙打消这种御驾亲征的危险想法。 康熙缓缓道:“噶尔丹乃自朕嗣位至今,目底下长出之毒瘤,朕欲除后快。先帝在时,即有收西域之志。今良机现于朕之前,太子长成能为朕监国,朕若不亲往,尽将准噶尔汗部灭,而只在京待军情来,实心难安。非朕不信诸将军,实乃朕站于变之巨浪风口,必自将不安者掌于手中不可。” 康熙是一位有雄心壮志的雄主,且正当壮年,与北面边境之乱不同,西域这地方,自古以来都被视为国土领地,而今噶尔丹未经京城同意便自称汗王,成立汗国,独立在外,可不得令帝王生拔除之心? 帝王御驾亲征,亲自去镇场子鼓舞士气。他都那么斩钉截铁说了,臣子们再劝都没有用。 么么君不可陷于危险境地,国有大将又何须皇上亲自出马?这些劝说之语在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征的康熙面前不过是苍白之语。 康熙道:“待贸易盛会事了,便是出征之时!” 现在摆在他手里的底牌足够他对此战胸有成竹,喀尔喀蒙古臣服听令,北面边境暂时安定,国库足以支持战事,如此种种,康熙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定要快刀斩乱麻地将噶尔丹势力清缴消灭。 拖延越久,则西面边境不稳,又何谈之后几年的大建设,如何还能去应对世界之局? 次日朝会,康熙便宣布了即将亲征的消息。帝王此征将带着皇长子一起去,而太子则留于京城坐镇监国。 胤禛怔了怔,他还以为,这一世的情况不如上一世紧急,汗阿玛也许不会亲征去鼓舞士气,没想到即使手中底牌更好,汗阿玛还是如上一世做出一样的选择。 此后一段时间,胤礽都在关注朝中的战事准备及各地军情调动。 汗阿玛调兵近十万,亲自做主帅,倒是将勒德洪等原宗室出身的将领给压制了下去。 而大哥,趁此机会获得了更多的兵权,手中势力大涨。 胤礽若有所思,静静的看帝王游刃有余布局,好像又学会了么么新的一箭三雕的技术。 康熙亲征临去前,嘱咐胤礽:“朕出兵以西,欲将力皆沉于军政之上,而京师之政,若不甚重要,则无需朕定,太子可自治。” 胤礽认真点头,心中凄凉:孤才十六岁,才十六岁啊,就半只脚踏入社畜的境地。 京师之政大部分不传入汗阿玛那儿,与前几回监国可完全不同,那是要他自己亲自拿主意的。 -- 第626页 康熙又道:“人都说长兄如父,而朕与保清皆去打仗,保成可多分一些时间关心一下弟弟们。” 不准胤礽去上书房的禁令,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消了,胤礽眼前一亮。 “胤祉与胤禛,可以换部待着了,新部已安稳,你自己看着安排,这两位儿子,朕是交给你带了。” 胤礽道:“汗阿玛,您就不能给儿臣多留一些辅臣?” 他怎么可以把李之芳、李天馥,二李都带走不算,还将梁清標也给带走了,得亏得陈廷敬是在户部掌国库,没能将陈廷敬给带走。 纳兰明珠、勒德洪、索额图全去了边境,两位王爷裕亲王与恭亲王也都带兵打仗随汗阿玛一起去了。 留给胤礽可堪宰相来使唤的,只有年纪很大的王熙,初任文华殿大学士的原翰林院掌事徐元文。 其他大学士一网打尽全部打包带走,剩下胤礽想要问人,只能将各部院大臣招来开会。 康熙道:“朕带走的皆是精通战略,善于打仗之人,给你留的皆是善于治国,整顿内政之人。” 胤礽:“您将既善于打仗,又善于治国理政的也给带走了。” 康熙试探地问他:“那朕将索额图给你留下?” 胤礽还没点头,康熙鼻孔喷气,抬起下巴斜眼瞥他:“你想得倒美。” 胤礽:“……” 康熙见太子如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不由安慰他:“京城这儿大约不会有么么特别重大的事儿,寻常治国之政要,你待在朕身边学了那么多,自己就会理政了,不必担心无法独当一面。” 康熙拍了拍胤礽的肩:朕相信你,你可以断奶。 胤礽如同被抛弃的小狗,眼巴巴瞅着汗阿玛带走了一大批老驴,越走越远,有心挽留,心痛到难以呼吸。 从康熙走以后,胤礽便陷入了如陀螺般告诉运转的状态。 内阁大学士只剩下两人,王熙年纪还很大了,所以胤礽只能用一个半。 徐元文是个面无表情的石头,他矜持的很,对太子不假辞色,他只负责自己手里接到的政务,拒绝了胤礽将更多事情分给他。 胤礽看看自己只剩下的一个半毛驴,又看看被奏折海洋围住的书案,没了三姥爷帮忙干活,他就只能把回家考科举的阿珍和去外学深造积累资历的德柱叫回来了。 曹珍原本是打算走科举这一条路的,成了亲算是有了家室,之后就该立业了,也许是见多了自己父亲身居高位被其他同僚攻歼其非科举出身,曹珍尤其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做一个正统科举出身的官。 胤礽呼叫曹珍时,其实是有些犹豫的,若今年放弃,也许阿珍三年后才能继续考了,这就很遗憾。 德柱却劝他:“若是曹珍知道奴才回到殿下身边做事,而自己被撇下,也许会更遗憾。” 小时候的曹珍就动不动哭鼻子,现在不知道他还会泪洒现场吗? 胤礽于是去信,问曹珍可愿回京做事? 曹珍毫不犹豫放弃了自己考中的乡试功名,一听召唤立刻回京。 考科举有做太子殿下秘书重要吗?他曹珍是立志要做殿下手下第一鹰犬,哦不,第一秘书的人! 留守儿童已经很惨了,却还要干活,那就更惨,胤礽数了数同病相怜的胤祉与胤禛,趁机将有做皇帝经验的胤禛也给拎了过去。 彼时,胤禛正与会开口说话的胤祯对线,胤祯公主扯开一抹阴森森的笑容,趁着额娘不在,奶声奶气地对胤禛,以恶意满满的口吻说道:“我的四哥,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费尽心思攒下来的国库,全给弘历那小子败光了吧?” “下江南,下江南,汗阿玛下江南是为了治国理政,缓和满汉矛盾,你儿子下江南,是为了江南的美女与好风光!哈哈哈哈哈。” 胤秅脸色黑如锅底:“果然是你。” “怎么,弟弟此前给你托梦,你都忘记了?”胤祯公主说话太急,吐出了一个奶泡泡,没忍住打了个嗝,原本嚣张的脸色一僵,尴尬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女娃娃皮肤嫩,耳尖通通红。 胤禛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了纷乱之声,德妃走了进来。 他立刻收住话,与胤祯假装在玩耍。 胤祯:“……”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也假装在玩耍。 德妃笑了:“瞧你,这么喜欢温实妹妹吗?” 胤禛违心道:“妹妹合了眼缘,她比温宪胖了许多,一瞧就有福气。” 德妃忍不住轻笑开了:“是啊,温实一瞧就是有福气的。” “对了,太子殿下派乾清宫的魏公公来找你,说是要你去辅佐,一同治国理政。” 德妃眼中满是欣喜与鼓励,她希望四阿哥能够在朝中占据更高的地位。 胤秅:“……” 就知道我逃不过这一劫。 胤祯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么么治国理政?老四才十一岁,这就能参与治国了,他到底给太子灌了么么迷魂汤?! 第268章 胤礽处理政务时,借用的是汗阿玛昭仁殿的书房,康熙外出征战期间,不用开朝会,但需要胤礽听政,平日里以御书房为核心,开的是小会。 有两位内阁大学士坐镇,其余各部院大臣尚书来禀告,若尚书被皇上调走出征,那便由左侍郎顶上。 -- 第627页 御书房处处都是两个人的痕迹,完全是前些年皇上无论到哪儿都要将太子拴在裤腰带上所致,大臣们都已经习惯了。 胤礽有自己的办公桌,这些原本堆积在康熙御案前的奏折,现在全部堆到了他的小桌子上,而汗阿玛的御案上空空如也,小桌上堆不下,那就在边上再设个放奏折的桌。 若非每一件事都确实需要他亲自过问处理,他都险些以为是有谁想要为难他,故意给他增加工作量了。 各部院臣子来禀告时,胤礽一般是将三阿哥、四阿哥带在身边,事务处理下午,但凡是要派人去坐镇的,不是胤祉去,就是胤禛去。 胤祉算是半个已经能顶用的小毛驴了,而胤禛这位顶着十一岁皮囊,又自称是六十岁老爷爷的成熟毛驴,胤礽相信无论丢多少事情给他,他都能游刃有余完成,还能照抚到胤祉,给他提点帮助。 修河道需要钱,哪里又出了贪官污吏,御史们上奏弹劾人时也没见因汗阿玛出征而手软,加之江南一代又暴出科举舞弊案,需急命人前去调查。 他最关心的外洋贸易还有后续,法兰西使臣因吃此大亏,虽然官方明年上未能给予帮助,实则在签订后续贸易订单时候占到巨大便宜。这也是福州当地能够给予小巴普的补偿,同样的商品,优先考虑与他签订续约,这完全是当地商会与政府可以操作的地方。 各国派遣来的商会反应不一,为了争夺更多利益,他们纷纷请求回国,希望能够得到国王的支持,与法兰西在东方贸易中争夺到更多利益。 共同统治英格兰的两位统治者威廉与玛丽,联合议会一同票决希望尽全力获得与东方国家的贸易联合。 英格兰的议会成员们一致认为:“东方古国是整个东方国度的中心,无论是好获得东方古国的商品,还是与其他东方国家,如暹罗、越南、东瀛贸易,获得原材料,售卖商品,都离不开看东方古国的脸色。” “他们在与沙皇俄国的战争中取得了绝对优势,国内科学研究所的研究成果并不比我国差,甚至由于底蕴深厚,据说有上千年的积累至今,那样地大物博的国家,我们根本摸索不出他们的深浅。” “我们的雇佣兵已经从东方战场撤回了,带来了东方古国的消息,他们拥有我们所有国家都有的大炮与鸟枪。军队战斗惊人,那些曾经打到维也纳,差点占领多瑙河的蒙古骑兵,现在全部听命于他们!” 议会成员一致认为,在国内刚进行完成不流血的政变革命,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获得良好的商业机会,而非擅自开战,英格兰已经加入了大同盟,派出一部分兵力与法兰西战斗,他们拒绝与东方古国在这样的时候交恶。 在英格兰人的心目中,当年不断西侵的蒙古骑兵,来自于东方,他们分辨不清成吉思汗及其后人与大清国的关系,也搞不清楚蒙古究竟有多少部落,他们只知道当年成吉思汗及其后人所率领的蒙古骑兵带给西方的恐惧与威胁,如果不是当时成吉思汗死亡,他的子孙急切地想要回去争夺汗王之位,按照那时候一往无前的趋势,西方各国根本难以抵挡他们。 现在好几百年过去,底蕴深厚的东方古国还是那么令人琢磨不透。尤其是大同盟战争中所有国家的共同敌人法兰西,他们的国王竟然一直致力于与东方古国交好,英格兰不仅要阻止法兰西与东方古国交好,还要抢占法兰西在东方获得的贸易资源。 英格兰已经不满足于在台湾贸易上与东方古国取得的联系,他们希望更进一步,在议会成员还在商议该如何进一步时候,葡萄牙与荷兰已经率先一步在东方打开了销路,他们通过将在殖民地种植的植物高价卖给沿海之商,那植物可食用可吸取,一旦沾染,则必令人上瘾,大清之商贩称其为“助兴之药”。原本落于人后的葡萄牙与荷兰因此而赚取巨额利润,令所有西方国度都感到眼红! 英格兰本也有售卖此植物的打算,忽又听说大清国之官员下令禁绝此物,忙改变了想法。 议会成员道:“东方古国拒绝烟草之流通,我们上赶着去,只会讨不自在,不如走与法兰西一样的路,派遣科学家去。” 在福建沿海,无论是得知此事的姚启圣,还是居于台湾的施琅,皆下令遏制上瘾之烟草流通,以至于原先广开销路的植物只能成为走私之物。 姚启圣送走杜立德,颤抖着手握住他郑重嘱托:“一定要将鸦片之害,送至京城,此事关国之命脉,绝不能令此物流通我国各地。” 杜立德道:“老友放心,既已见识过此物之大害,我绝不会允许此物毁灭我国之根基!” 就算入京城去见不到皇上,杜立德也要把这危险的消息亲自传达给太子知道。 另一边,法兰西与各国大同盟之间的战争更加火热,处处都需要巨大的耗钱,路易十四再次派遣出来使船,这回派的却是精通科学的几位科学家,由张诚带着装上了他们国家最先进的研究项目希望能与大清国取得合作。来做生意的法兰西东印度公司使者巴普蒂斯特接到命令与张诚汇合,提出能够到京城来面见帝王。 接二连三的外洋消息传来,令胤礽在处理国内内政之余还要关注国外动向,原本就已经足够忙碌的工作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胤礽让德柱主要罗刹及东方周边其他国家的事务处理,而曹珍则负责外洋事务,二人在胤礽与外交部之间来回。 -- 第628页 胤礽将胤禛招来,询问他:“老四,你看孤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以前做过皇帝,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些政务交由臣子来分担一些?” 这要是只是国内内政,胤禛还能出出主意,可他见太子面前堆满的各国文书,有东方周边国度派来使臣递送的国书,也有其他大陆使臣送来的,那数量都快与奏折比肩了,后脑勺流下一滴汗。 胤禛干巴巴道:“我上辈子,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他上辈子是个事必躬亲,掌控欲尤其强烈的皇帝,什么事儿都要过问,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累死在御案前,还磕丹药求长生,为了大清国内政呕心沥血,将国内一堆烂事可算是收拾得有模有样,最终身体情况反而更糟,在位十三年就操劳过度病死了。 胤礽喃喃道:“孤现在算是明白汗阿玛有多么不容易了。不做不知道,一做才知道皇帝的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胤禛抽了抽嘴角:“你究竟给汗阿玛找了多少额外的事干?!” 胤礽心虚道:“也没有多少额外的事。” 他只不过是分出了文部进行文化调控,防止出现早些年的文字狱激化民间矛盾,阻止有犯禁之文章流传,并引导国内文化在可控制范围内做到有限制的思想开放,而非过度自由放纵其生长。 只不过是搞了个商部掌管全国商业,将国内商业转化为依政府调控为主,建了大清银行等等。 只不过开通了与外洋之间的联系,成立了外交部,提出大清参与进世界舞台。 只不过提出了科举新开恩科,海军成立,各地修路、学堂建设,发展大清医术、大清科学而已…… 而已…… 胤礽都数不清自己干了多少事了,现在那些事全都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内政政务,以扎眼的方式砸在他面前。 他不由哽咽:“为什么汗阿玛要带走那么多宰相,他是料准了孤会焦头烂额吗?” 胤禛道:“也许,汗阿玛只是想磨砺一下你的处事能力?” 能帮的,胤禛已经尽量帮他了,他还得控制着自己别做的太过,别的传出妖孽的名声来引人怀疑呢! 胤秅也没料到,太子这些年竟这么能折腾。 “这些年事务多,是因一切都在起步阶段,待度过这一阶段,朝中内政运转完善,就不会有现在那么多未解决之事需要汗阿玛与你来定夺了。任何事想要从无到有总要个过程,之前不是你说的‘我们现在多努力一些,子孙后代才能更有底气?’” 胤礽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连日连夜太过忙碌,以至于内心焦虑。心中对汗阿玛之思念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只恨不得汗阿玛快点打完仗回家才好。 正在此时,曹珍急匆匆地过来,对胤礽道:“殿下,法兰西使臣将他们的研究成果送来了,他们提出希望能够与大清科学研究院进行合作。这法兰西国王要求他们送到外交部的诚意,是一份研究潮汐与大气的研究成果。” 可不止如此,路易十四发现自己不是单相思,而大清也给予了贸易回馈后,他兴致勃勃地又给康熙写信了! 大清派遣出去的外交使臣上奏说:太阳王是一个神奇的国王。 他到底有多少神奇?从路易十四的来信砍,他提到希望国内的科学家们能够找到产生电的物质,并要求科学家们将海洋中会产生电的生物剖开以获得电,从而增加法兰西的能源。 在这个时代,路易十四的幻想无疑是妄想,是疯狂的,没有人能够玩弄电,电在人们的意识之中是什么?雷公电母,那是天上的神明才能够使用的能力。 若非是胤礽看多了动画片,知道电是个什么东西,恐怕都要以为这位国王是在痴心妄想。 胤礽原以为电这个东西是动画片幻想假设出来的,如同魔法、念能力那样,是作者虚构的。 胤礽问小美:你知道什么是电吗?这是动画片之中虚无的幻想,还是在现实中能够存在的?九天之上的神雷,可以成为人类能够掌控的东西吗? 小美捂着眼睛,虎目摇头,以实际行动表达出自己什么都不能说的抗拒。 每次见它这样,胤礽都会很贴心的不会继续强求,不过这一次,既然路易十四能提出这样的幻想,不如让法兰西科学家与大清科学家研究研究看看呢? 胤礽饶有兴致地看起了路易十四写给汗阿玛的信,这位太阳王兴致勃勃地想要与汗阿玛探讨科学的奥妙,他觉得汗阿玛是“同道中人”。 在信中,路易十四表达了对康熙帝神交已久,并且提出了许多寻常人不会想象的奇思妙想。 路易十四还说道:我认为,科学是值得尊重的,发明了科学的人,应该拥有他专有的权力,他的名字值得被人们记得,我打算在我国国内设立新的法律来保护科学,不知道您是否会赞成我这样的做法。 国王送来的国书,胤礽代汗阿玛看了,对此非常心动。 “是啊,科学值得保护,也需要立法来保护才行。”胤礽脑袋里又有无数个想法冒出来,他忙抑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急切对胤禛道:“老四你快阻止孤,快说一些骂孤的话来把孤骂醒!” 胤秅一点不配合,还朝他翻了个白眼。 太子低头喃喃自语,满脸纠结。 “要不还是等待汗阿玛回来再做定夺?不过,由于路易十四的诚意,孤答应派出自己本国的科学家,与他们之间进行跨国界交流总是没问题的,法兰西的科学研究院成立了好多年,大清本国科学家的人数确实没有他们多,他们经营多年应该有不少成果,能都挖来该多好……” -- 第629页 胤禛将需要的奏折皆整理出来,搜寻其中重要信息,告诉胤礽该如何防范赚取巨额财富下的大清银行与财政部官吏们监守自盗,如何下令去治理各地方上的官商相互与贿赂问题。 反腐斗争,每一刻都不能松懈,人有贪婪之心,亦会跟风从众,一旦治理之人松懈,则魑魅魍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胤禛曾深受其害,对此颇有心得,在反贪污腐败的经验上,他或许比康熙更加丰富。 沉心政务的时候,总让胤禛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熟悉万分的奏折再次拿在手中,心情却已经全然不同。他确实没有了可以对他人命令生杀的权力,随之而来的却是肩上几乎压垮他的重担突然一轻。他可以尽情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无后顾之忧,无性命之忧,万一做得太过,还有太子顶着,要挨骂也是太子挨骂,那感觉真不赖。 胤禛原本被胤祯公主影响到的心情渐渐好转,他暗暗好笑:一边嘴上嚷嚷着一想干,一边又忍不住心动,浑身痒痒要去搞风雨,太子倒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主儿。 国库通过关税与商税获得的收入,可真太让他感动了,这才花心思在这段时间去惩治那些妄图从中获得私利的贪官污吏。 胤礽赞同科学研究院与外洋使臣交流,朝臣们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几个留在京城的御史像是睡着了一般。 有人去问王士禛:“太子又做离经叛道的事了,竟还让我国科学研究院与外洋人切磋,你就不上走劝谏一些?” 王士禛抬了抬眼皮子,说道:“科学不过是小道,切磋又如何?外洋贸易之大获利,令朝中许多文臣转而支持太子之作为,国库因此充裕,民间百姓因此而有了更好的生活改善。贸易这样的大事我都劝谏不了,到头来还落个挨白眼的下场,现在不过是小道之间的切磋,有必要兴师动众?” 在大部分儒学文士们的眼中,科学小道,而儒学经义才是大道,只要不是有损国基,威胁到儒之地位,这些小事王士禛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皇上又不在京城,弹劾给太子看他能听? 御史们没有动静,这让做好了准备挨骂的胤礽一头雾水。 “殿下,意大利耶稣会士通过白晋传消息,提出有一位名叫莱布尼兹的数学家,崇拜我国之太极八卦图,想要前来研究《周易》之论。恳请前来我国,入我大清之国籍。” “按照以往,外洋人获大清之国籍需汗阿玛允许,孤不可擅自做主,但作为使臣来做客却是可以,”胤礽不知道那位数学家有何深浅,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莱布尼兹,也不曾看过他的著作。 但是吸引外洋科学家来大清,本就是胤礽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如今有人开此先例,哪有拒人的道理?于是,外交部又多了一项迎接外国来使的任务。 纳兰性德黑着脸来找到胤礽:“殿下可知如今全国各地港口有多少外洋人想要进入大清进行活动?只京城一地外交已是不够,您该去全国各地招人,再各地皆设立迎管理外洋人的衙门,层层递进方能成事,如莱布尼兹等不过是私人前来,又以凭何获得与代表国王来的外洋来使一个待遇?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管理他们。” 胤礽拿着笔的手在金毛驴的严厉注视下微微颤抖,忙道:“此事确实该提上日程,孤这就下达谕旨令各部重臣明日进行商议。各地都需建管理衙门,外洋人来我国活动得管理其身份证明,否则便是偷渡,应当遣送回国。” 纳兰性德这才满意,他见太子并不轻松,也已忙至飞起,叹道:“殿下之举措,皆有利于千秋,可惜,我国现有之人才,还不足以应对如今各处都缺人的情况。您不觉得,等皇上回来后,该提醒皇上下令建更多学堂吗?京城之外学、科学,仅限于京城,各地之外学、科学兴盛,方是全国之盛况。” 外交部尚书纳兰性德道:“那英格兰那儿不甘于落后法兰西,他们听说法兰西使臣被允许入京,也派了船来,船预计两个月后到达福建。据闻,他们派出了皇家科学院中的科学家来我国交流,带队之人,是他们的国会议员,艾萨克·牛顿。他将代表国王威廉与玛丽来觐见皇上。” 能见到喜爱之书籍的原作者,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或许还能交流交流。 然牛顿代表着英格兰皇家与议会,胤礽只觉得眼前一黑,未来更多的政务如滔天巨浪汹涌而来! 汗阿玛,您到哪里了,您几时回来?儿臣承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胤禔与阿珍成亲的感情线,配角感情线啥的,团团咕觉得加入在搞事情中画风不对。以后会提一些,等咱们保成娶媳妇了,稍稍提一提,这文的感情线很少,很少,很少,很少……标注言情,是因为符合历史背景与逻辑。 注1:莱布尼兹当时是神圣罗马帝国出身,百度百科上写的德国,那个时代还没有德国这个国家,只有德意志这块地区。当时的德意志包含了包括今天的德国、奥地利、波兰、捷克、意大利一部分等地。 注2:路易十四只提出了方案,但对未来产生了很大影响,以下来源于百度。 1.电与蓄电的构想,来自于分析海洋元素来找适合产生电的物质。 2.并且鼓励实验燃烧合适金属线,以金属代替蜡烛;影响爱迪生。 3.利用武器来了解各种金属的特性,甚至密度等等。 -- 第630页 4.研究潮汐现象与大气。 5.还有提醒科学界立法尊重个人的智慧权利与发明物。 第269章 胤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汗阿玛走后堆积起来的一堆事务整理地有模有样。 与此同时,原先教导胤礽的太傅们也一个个展现出了他们的力量,康熙临去前将张英安排在了礼部,熊赐履担任吏部尚书,李光地因母亲患病而辞去官职,回归后做了兵部侍郎。看上去是被降职了,实则还有再次官复原职的可能。 这也是纳兰明珠等臣没有继续打压李光地的原因,到底是教导过太子的,算是太子人脉,皇上要削,也不会去盯着太子的人削,毕竟皇上现在还嫌弃太子的人手过少,希望他能够在他不在京城的几个月多培养点人。 确实培养了,不是皇上想象中的拉拢人心,给个棒子再给个甜枣地收服于人,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仿佛自己就是个无情的政务处理机,拉着大伙儿加班,加班,加班…… 太子那看人的眼神可准了,人家王鹭刚从地方上升迁入京,坐在财务部的位置上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把陈廷敬请走了,而原先财务部之活全部落在了王鹭头上。 刚从地方升迁入京的王鹭还是个不懂京城形势的小可怜,他一脸懵逼地接过财务部重任,诚惶诚恐被委以重任,唯恐出错,处处都做到认真。 原闽浙总督升迁而来的能是等闲人士?工作态度一认真,那做出来的成果陈廷敬都要夸奖他能干。 至于陈廷敬,被拉来成了王熙手底下的帮手,担任王熙的秘书,如此胤礽原先计算的一个半宰大毛驴,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个半。 吴正治退休前与王熙一同看中的好苗子陈廷敬来了,王熙还不认真带着吗? 没多久,康熙与胤礽之间的回信也已经到达了,帝王在信中赞扬了胤礽将京城政务维持地很好,并要求胤礽请调更多粮草与兵器支援前线,并且要求将李光地提拔为新的兵部汉尚书。 李光地是胤礽的太子太傅,他一升职,岂不代表着太子势力实力大涨? 战事最是耗粮草,大清之粮草库存已经尽量运送前往前线了,兵器库存量也随着支援在逐渐减少。 胤礽将这事呈递至各部院,又写下回信,禀告这些日子以来的政务处理。又一次询问康熙:各国将派使臣前往大清来觐见汗阿玛,英格兰使臣预见约有两个月后到达我国之沿海,儿臣预测,若是法兰西国王听闻此事,也定会再次派遣使臣前来,而葡萄牙、荷兰等不甘示弱。 此外,朝臣有臣子上奏弹劾,曰:朝鲜王国使臣上书时未避讳儿臣之名讳,应给予警告及严惩,儿臣并未觉得此事有何大不了,然礼部官员一致因此事而上书,认为此并非仅仅事关儿臣,而是朝鲜王朝不敬我大清皇太子,不畏我国之威所致,他们请儿臣严厉惩治朝鲜使臣。此事,恐怕还需要汗阿玛来定夺。 哪有太子因为附属国未避讳自己名字而发怒下令严惩的,这事儿只有皇帝能干,明显就是坑的事情摆在眼前,胤礽才不会上当呢! 胤礽对康熙道:儿臣知自己在朝中有许多人不喜自己,他们若真反对,可与儿臣面对面,于国家大事上打败儿臣,而非使这般幼稚之手段,这让儿臣以为自己在朝中的对手全是小学生。 唐宋以后便称呼“小学”为字学,读书识字,而小学生这个词,参考国子监之“监生”,大概是启蒙读书识字的孩子学生之意。 康熙接到太子之信时,笑容满面,询问太子在京城之中如何处理朝政,听说他将各部院臣子皆使唤上了,帝王还挺欣慰:保成终于能独立担当大任了,朝臣愿意为其做事,可见太子之执政能力已然成熟,有他在京城应当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便有人趁机在军中散布流言:“殿下将朝廷重臣皆使唤在手,若是皇上出征有了意外,太子不就可以顺利继承皇位了吗?” 流言传至康熙耳中,帝王下狠手来惩治,这才将那些只敢在背地里、阴暗处舞动的魑魅魍魉给压地不敢冒头。 时逢六月雨季,大清之西边本是雨水不足而干旱多的情况,一到了六月,倒是将全年都会下的雨给攒在一起下了,这一下,或许会断断续续地到八月。 西征之战事还算顺利,准噶尔汗部之骑兵正与喀尔喀蒙古僵持时,大清之援兵到达,噶尔丹眼见不敌,于是缩回西域重整旗鼓,康熙想要乘胜追击打到西域去,彻底将准噶尔汗部消灭,收复西域为大清之国土。 许是越心急想要做什么事,就越无法达到目标。康熙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之中。 刚到达西边时,与准噶尔汗部僵持,一直攻打不下,于是便做好了长期作战之准备。 从最开始的拉肚子,到后来的干燥、潮湿交替来,发展到畏寒,低烧,慢慢的就病倒了。 紧跟而来的太医急得满头大汗,大阿哥连番问起,太医只道是:皇上此前从未到达此地,许是水土不服所致。 康熙原也不是个整天待在京城锦衣玉食的皇帝,他能吃得起苦。无论是北上塞外,还是南下江南,很少有这样反应巨大的水土不服的情况。 战事因帝王生病而一时拖延了下来,康熙病中命令想要守在他身边的大阿哥安抚军心,争取攻破噶尔丹的防线。 -- 第631页 几位跟随而来的重臣焦急万分,恳请帝王回京养病。 康熙仍不愿就此罢手,硬是拖着水土不服的病体留在西边。 另一边,胤礽算了算弟弟们的年纪好像也已经都到啦! 截止到七阿哥胤祐为止,胤祚比他大了四个月,五阿哥胤祺比胤祚大了两个月,三位阿哥今年都刚好到了十岁,与八岁的小八差了整整两年。 胤礽便与朝臣商议,将弟弟们都派送到各部院去跟着各部侍郎“轮转实习”。 政务本就忙碌,却还要帮着太子带孩子,各部侍郎当然是不愿意的。 于是太子将各部侍郎召集来,开了个小会议,诚恳地告诉他们:孤派小阿哥们来,不是要大家如供祖宗一般供他们的,而是让他们跟着你们学习,可以搭一把手。 再说,若有什么事儿你们处理不了,不还能通过阿哥们传达给孤吗? 几位阿哥们的学识通过上书房各位先生们的考核,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差的是临朝经验。 胤礽也算是为了弟弟们煞费苦心了,又将三位小阿哥皆叫了过来。 三位阿哥中,胤祺能文能武,且语言天赋尤其好,从小有满蒙汉三语学习,直接前往理藩院。 胤祚独爱工科,去往工部。 胤祐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虽从小因残疾做过手术,如今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却是最善于武的。也许是从小输给前面两位哥哥,令胤祐对磨砺自己的武艺,学习兵法尤其看中,这才后来居上,赶超胤祚与胤祺。看他兵法韬略信手捏来,可与兵部尚书李光地对答自如便知其腹中颇有墨水。 安排好了三个弟弟,胤礽就在胤禛暗搓搓的指导下开始慧眼如炬地找金光闪闪的大毛驴们做接盘之人。他将原先聚集在手中的政务之间下放,向着只需要督查,而不需自己亲自拿主意的境界。 胤禛刚在心里点头,赞许胤礽:太子有自知之明,懂得回避掌权,避开与汗阿玛的权力矛盾,这一点倒是比上一世要高明许多。 转眼,胤礽见自己手中政务少了一大半,呼出一口气:“终于,可终于交托出去了,这就是为什么孤不想做太子,做太子尚且这么累,更何况是做皇帝。” 【……】 【大朋友,你怎么说出口了?!】 胤礽很奇怪:老四本来就知道这些。 胤禛知道这些,只当他是胡乱说说,此前还警告过他不要将此宣之于口,否则身边之人必被汗阿玛严惩。 现在这一听,胤秅就感觉到不对劲。 啥意思,太子是真心不想做太子,不是假的不想做太子?! 胤礽一抬头,望见胤禛讳莫如深的眼神,害怕道:“你干嘛?” 胤禛深吸一口气:“我见你该做大事时每次都很积极,只当你口是心非,没料到你是认真的。” 难不成,这一世又要闹出个夺嫡之争,搞得朝中斗成一锅粥,原因还是因为太子自己不想干了? 胤礽:“孤希望大清能变得更好,与孤不想做太子冲突吗?”孤以后的梦想除了星辰大海去看看世界,还有就是去督察院抢御史的活儿,监督兄弟们干活。 胤禛瞧他态度随便,轻易就说不想做皇帝,有被冒犯之感。 “上一世兄弟们争个你死我活的皇位,在你眼中就是个麻烦?!” “可是你就是硬生生累死在御案上的活例子。” 胤礽头想了想:“你对工作态度很认真,就算不乐意做,事情到了你手里,你还是会认认真真去完成,老四过去一定是一个勤恳能干的好皇帝。” 胤禛怒道:“内斗损根基,你都做到这个份上。国内谁不知太子从小得天所授,百姓们爱戴你,朝臣们一半以上的人都承认你的能力,甚至于连外洋都知道我大清有个美玉太子。兄弟们之中,你还得到其他兄弟的喜爱,这代表什么?再也没有谁能比你更适合继任大统,你做到这份上,你除非是突然出意外死了,否则你就是不想干也得干!” 小美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意接受雍正皇帝对太子的至高赞美。 “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在写大清攻下准噶尔汗部后的发展规划,这样的事,除去君,谁还会操心至此?” 胤礽:“……”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这六年来做了多少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腔热血写下的规划书,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胤禛审视着问他:“现在要你不做这些,不去接待外洋使臣,你能做到?做了太子那么多年,行事作风已经融入骨血,下意识就会操心国事,想到未来,没错吧?” 胤礽:“……” 胤秅:“梦醒了没?” 接到帝王传令时,胤礽正陷入了迷茫中,这也是他第一次被老四问得哑口无言。 恰逢康熙传令胤礽前往行宫探病,胤礽一紧张,就将手里的活儿都交托出去了。 王熙与徐元文两位宰相成了暂时受到委托的接盘人,留在京城的其他阿哥,从三阿哥到七阿哥,全都成了帮两位宰相维持京城稳定的帮手。 皇上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儿子够多,大阿哥太子不在,还有三阿哥四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忙起来,更有五六七,每一个人都各有擅长,且因年纪还小,虚心向学,绝不存在任何指手画脚之事。 -- 第632页 所有事都交出去后,胤礽便动身去找汗阿玛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一下上辈子心愿与这辈子强国目标的问题。 康熙重病,已经避人许久,朝中重臣皆不能探望,唯有太医们聚集在帝王身侧服侍。 胤礽到的时候,是索额图前来迎接他的,索额图暗提醒胤礽:“军中有传言,若皇上与先帝一样突然病逝,定是要您继任大统,此次将您招来恐怕是要托付后事。还请殿下小心一些,万不能着了道。” 胤礽心头一凌,道:“还请三姥爷下达孤之谕令,将在前线的大哥招回来。” 第270章 帝王病重,军中人心不稳,全靠有大阿哥在前方坐镇,胤禔也已经长成大男子汉了,在军中颇有威信,又有两位王爷帮助,倒是没有出现乱局。 只是留守于后方行宫的文官们,却有些六神无主。 李之芳与李天馥二李请求面见帝王,几次未能入行宫。 梁清標也是如此,另有伊桑阿、阿兰泰等满臣,皆是帝王心腹重臣,几位重臣聚集在一起,皆是心中不安。 李之芳与梁清標一个曾待在兵部做尚书,一个曾待在户部做尚书,二人商议。 “不如我们以通报太子将至为由,再次请求面见皇上。” “只能如此了,皇上紧闭行宫,如今情况如何无人得知,闹得人心惶惶。” 他们二人到达行宫之外,只见帝王身边太监梁九功已经等候在此多时,见他们到来,鞠躬道:“二位大人,皇上有请。” 李之芳愣了愣,不喜反忧。 事出反常必有事端啊! 他与梁清標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之色,二人向梁九功点点头,随其进入殿中。 帝王行宫歇息的寝殿比乾清宫稍小一些,却也足够宽敞到能够待下十几人,康熙脸上的病容不似人们传闻中那般恐怖,脸颊上的红晕倒像是饮过酒的人,正血气上涌着。 太医小声请示帝王:“皇上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康熙的反应比寻常要慢上一些,温温吞吞地答道:“感到头疼,头晕,很热。” 太医温声道:“还请皇上不要贪凉,虽热,还需忍耐,出了这一身邪汗才好。” 康熙点了点头,听见脚步声,扬声道:“梁九功,将屏风撤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一听康熙那熟悉的声音,还中气十足呢,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 待那屏风撤去,二人参见帝王,抬首来忧心窥见龙颜。 帝王苍白着唇,脸颊上还有醉态红晕,显然还未退烧。 康熙见他们来了,用迟钝的脑子沉思片刻,缓缓道:“朕知道,外头有许多风言风语,说是朕与先帝一样得了急症快病死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低头道:“皇上息怒。” “朕没怒,朕怒什么,朕还听说一旦朕死了,太子就能顺利继承皇位,朝臣会拥立太子登基,大清出不了乱子,所以朕死了也没事,是不是?” 李之芳道:“皇上,那些闲言碎语,定是有心人传出,许敌国派遣来我国之奸细,为了离间您与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 梁清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俯首拜道:“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只要您没事,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康熙轻叹一声:“他们说的一点没错,朕要是有什么事,有太子在,出不了什么乱子。李爱卿倒是维护着太子,朕只当是你一直对太子避之不及,实则是不喜太子。” 李之芳不由苦笑,他摇了摇头:“臣并非不喜殿下,只是每一个被殿下看上的臣子,若皆如陈大人般受到‘特别照顾’,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康熙卡壳了半晌,差点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好半天才回想起来。 “外头流言蜚语,一点没错,他们说的都对,他们以为这样朕就会猜忌太子,觉得太子太能耐,太厉害,随时都盯着朕屁股底下的位置?” 李之芳与梁清標直觉康熙这是烧糊涂了,无人应声。 “那他们可大错特错了,朕可巴不得他能长点心。”康熙摇了摇恍恍惚惚的脑袋,又有一些想吐了。 他加快了语速:“你们二人,跟随朕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在朕还年少时,你们就在朝中辅佐朕理政。朕也相信,若汉臣之中能有谁可担当大任的,你们可以算其中之二。” 康熙开始敲打李之芳与梁清標,等同于是释放即将重用他们的信号。 他们已经足够得到重用,再进一步可就是宰相之位了! 李之芳与梁清標忙跪下表忠心,康熙道:“当年,先帝给朕留下四大辅臣,皆为满臣,后来证明,那四大辅臣家室之显赫,反倒养出个鳌拜来。” “朕思来想去,还需要另外提拔汉臣为辅臣。” “传朕之圣旨,待你二人回京,便升迁为内阁宰相之一。李之芳为文华殿大学士,梁清標为保和殿大学士。” 梁九功低声应下,为康熙捧来圣旨,待帝王亲自在圣旨之上写下笔记。 李之芳与梁清標听康熙那托孤的口吻,连连推拒。 康熙却道:“怕什么,待朕回了京城,朕也是要重用你们任宰相,朕若是回不去京城,这也能防个意外。你们放心,朕没什么大问题,这会儿还能站起来走几步。” 他也是个爱折腾的主儿,果真是亲自站起来走几步,梁九功想要去扶,康熙还将他的手给推开。 -- 第633页 走了没几步,康熙那脸就绿了,他匆忙道:“好了,你们二人且退下吧,朕明日再召见你们。” 李之芳见帝王脸色骤变,唯恐出了什么事,正待上前一步,梁九功却当在帝王身前低声道:“李大人,先请回吧,皇上明日定会召见您的。” 李之芳深深看了一他一眼,无奈向康熙鞠躬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正等候您传唤,还请皇上保重身体,臣明日再来。” 康熙那声音,急躁中带着迫不及待:“走吧走吧!” 待两人一走,康熙便道:“恭桶呢?!” 梁九功忙招呼太监们为帝王张罗:“皇上莫急,恭桶来了,恭桶来了!” 一片手忙脚乱后,又拉了一通肚子的帝王面如菜色,再次由梁九功扶着躺会了床铺之上。 太医为帝王把脉,满面愁绪:“皇上下泄之症更严重了,早上喝下的粥未能消化便已下泄而出,定是西边之水土与皇上相冲,微臣恳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回京疗养。” “瞎说,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喝不得西边之水了?”康熙一口否定。 太医无法,只能为康熙再次配止泻之药。 当天夜里,帝王未能召见太子便又一次烧了起来,胤礽才不管他烧没烧,说了请三姥爷去招大哥回行宫,自己便不顾阻拦去了帝王行宫。 他一路紧赶慢赶冲过来,不见到汗阿玛确定他情况怎么可能罢休? 胤礽火急火燎的,越是急,路上遇到阻拦之人便越是火冒三丈,纵使索额图劝说他莫要着了道,阿玛都要没了还管他是不是着道? 胤礽身边有不少索额图派来的兵卒,更有两位将领,行宫护卫们见胤礽前来,忙阻止道:“太子殿下,皇上下令,任何人不经传召不可入行宫。” 胤礽厉声道:“任何人之中,可不包括孤,让开!” 第一次见平日里笑嘻嘻的太子殿下横眉发怒,禁军将领不由心头一颤,联想到沸沸扬扬的传闻,更不敢轻易擅作主张:“还请殿下配合。” 同样是禁军将领,法保却耐不住性子的,他见太子已经来了,而面前将领还拖拖拉拉,自己率先命人将行宫之门打开。 那将领怒道:“法保,你是要枉顾帝命,欺君罔上吗?” 法保抽出刀往那将领面前一横,抬了抬下巴:“屁话这么多,皇上本就命人传令回京命太子殿下前来,你还在这儿阻止,有何居心?” 这位平日里负责统帅部分禁军的五姥爷简单粗暴地命人将那将领及其下属拦下,对胤礽道:“殿下进去吧,我等在此等候您与皇上的命令。” 胤礽应了一声,又看了眼气焰嚣张与另一位将领对峙的五姥爷,心里暗暗着急:汗阿玛命法保作为其中一将负责守护行宫,难道是为了在特殊时期为孤开门? 胤礽不由心慌慌,之前还被胤禛问倒的问题在急切中茅塞顿开。 他才不要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汗阿玛出现意外而继承皇位,那他与那罗刹国的小可怜国主彼得又有何区别?之前还嘲笑人家没阿玛,转眼自己就要没阿玛了,胤礽想想就觉得急,急得眼眶都红了。 梁九功一瞧胤礽来了,惊道:“殿下怎么自个儿来了?!” “孤若是不来,你们还要瞒着孤汗阿玛的病情?”胤礽怒道,忙上前去查看,见汗阿玛呼呼睡着,半点没有被外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立刻叫上了小美。 白虎蹲在康熙身边,身上流动着如光一般的波动。 这一回胤礽可算是看见了它身上围绕的一群“祥瑞之光”,白中有蓝,像是动画片里的电流。 【即将为大朋友爸爸开启诊断系统……大朋友爸爸血压过高,目前150/98。低烧,额温38.5摄氏度。症状:上吐下泻,初步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胤礽又连连追问太医,太医低声道:“该开的止泻之药已经开了,皇上如今身体虚弱,不可再用猛药,微臣建议请御驾回京疗养,奈何皇上一直不答应,疾病也越拖越重。” 胤礽道:“回京城汗阿玛便能好?” 面对闯入行宫的太子殿下,太医心惊肉跳,被他追问着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是,至少回了京城,皇上的身上的症状不会这么厉害。皇上底子好,靠着京城之水土,养一养身子,没多久就能痊愈了。” 胤礽斩钉截铁道:“那还等什么,召集人手,将汗阿玛运回京城去。” 太医愣住了:“啊?” 梁九功一脸懵,忙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皇上再三坚持要留在此,无人可以擅作主张啊!” 胤礽质问他们:“是命重要,还是打仗重要?怎么的,今年打不下来,就一直拖到明年,后年去?这次不打能怎么,只要汗阿玛还在,几年后收拾不也一样,你们要是怕汗阿玛怪罪,这事孤来担着,待汗阿玛责备,要骂也是骂孤,没你们什么事。” 梁九功欲哭无泪:“可是,皇上他下令不准回京。” “孤下令回京,去将橡胶车轮马车准备好,多准备一些垫子为汗阿玛铺着,孤亲自带他回去。” 胤礽见梁九功还在坚持,指着他鼻子道:“若汗阿玛有意外,孤就命令你去陪伴汗阿玛!” 梁九功被他那冷厉的眼神看得通体发凉,再不敢言语。 呼呼睡着的康熙发出了些许动静,迷迷糊糊地发出了些声音:“保成啊……” -- 第634页 “儿臣在,”胤礽凑过去,见他睁开了眼睛,满脸倦色。 康熙眉头一动,伸手抹了把“下雨”落在脸上的水迹,抬头一看,不由笑了:“你这孩子,哭什么?” “没哭,儿臣哭什么,哭差点就要继承皇位了吗?”胤礽抹了一把脸:“您还说儿臣瞎闹腾,自己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要让乌库妈妈知道,非得骂您不可。” “没事,多大点事!你看你,有什么好急的,朕这不好好的……”康熙呼出一口气,表示自己还能动。 “您把力气都留在回去路上吧,西面边境的事交给大哥与两位皇叔来处理,”胤礽不由分说,难得强硬,硬是要将康熙送回京城去。 康熙还不情愿:“朕都将噶尔丹逼迫回西域了,拖延下去,只会消耗之后几年的军用。” 胤礽皱起眉,只想骂爹,他认真道:“大清未来之国运皆系于您身上,这场战现在不能打下去,也就耗个一年半载又能重整旗鼓,若是您倒在这儿,没您看着,儿臣才不继位,让大哥继位去,现在大哥手里有十万大军,继位名正言顺。之后国力如何,与儿臣无关。” 康熙:“……” 梁九功:??? 胤礽语带威胁,边骂他,边泪流满面道:“回不回去?您不回去,儿臣就要没阿玛了,没阿玛了,那这太子儿臣不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是爸宝,这就是爸宝男! 第271章 康熙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给胤礽这巨雷吓醒了大半,他惊疑不定的挣扎坐起,都来不及大怒,只瞧见太子那哭红肿起来的兔子眼,脸上稀里哗啦的泪痕,那火还没起来,就先散去了大半。 “说的这是什么话?为君者岂能被感情所左右?!还不做太子,怎么的,朕要真折在这儿,你还打算将大清江山都撇下不管了?”康熙实在是没力气,这会儿就算是给他一把拂尘,他也揍不动儿子,就只能待在床铺上无能狂怒。 “与姑娘谈情说爱,那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感情分很多种,儿臣对阿玛,那是父子之情,叫孝顺。大清以孝治国,孝顺又没错。儿臣这也是为了劝您回京,您怎么还咒起自个儿来了。” 太子以不做太子来威胁,这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从什么时候起太子不在乎自己位置的? 可能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的储君之位上心过。 康熙一口气憋着,气没力气气,骂又想不出词儿来骂。 “你别扯老大,老大要知道你整天扯他出来溜达,别以为他不会真生气!” 在生气与不生气的边缘来回徘徊的帝王,那血压就像是过山车似的在小美的警报中起起伏伏,小美每报一下检测,胤礽都要心惊肉跳。 不知怎么的,之前还态度强硬好似要气死康熙的太子转变了态度,开始安抚康熙,说软话:“汗阿玛若是答应回去,待您养好身体,想怎么训儿臣都行,就算给儿臣许多公务去忙,儿臣也一并应下,前提是您得好好的,可别再折腾自个儿了,儿臣看您现在这样,揪心的难受。” 软话说起来,也是哄着康熙,太子可怜兮兮,康熙这头,当然也最是吃这一套。 脾气硬生生从发怒边缘拽回来,康熙就感到自己头疼,他刚捂住自己额头,贴心的太子率先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来扶他躺好,给他按揉脑袋。 按揉脑袋上的穴位,是中医里头耳熟能详的几个,太阳穴、印堂穴、鱼腰穴、百会穴…… 别看是第一次按,找的位置倒是挺准,太医都说好。 胤礽温声道:“您先歇一歇,儿臣去安排御驾队伍去,等大哥接到消息赶回来大约一天,一天后与他见面了,汗阿玛将还牵挂的边境事宜能交出去的便交出去,剩下的,您自己好好养病,相信儿子们,好吗?” 康熙也没空与他计较那哄孩子似的话,嘴上犯着嘀咕:“你等着,等朕好了,看朕怎么收拾你。” 太子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帝王会秋后算账,还在那儿刺激康熙:“是是,前提是您得快些好,您好了才有力气教训儿臣,您看您这病恹恹的,儿臣就当着您的面折腾,您也没力气来骂儿臣,多难受啊?” 一边刺激着老父亲,到了吃饭喝药的时间,又哄着康熙吃药,正如当初康熙给太皇太后侍疾那般,太子也这样事必躬亲地给老父亲侍疾。 行宫里的大小事务全落到了太子手中,在这行宫之中,只要太子一句话,这会儿是比帝王圣旨都管用。 不过皇上好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是太子全心全意付出信任了。 太子一来,皇上就闭着眼睛开始享受儿子的投喂,还等着他费力气哄自己喝药! 梁九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以前他也跟在皇上身边,太医端来药请示皇上,皇上是闭着眼睛就喝下去,哪里管那药苦不苦,难不难喝? 这会儿太子在身边,皇上还就矫情上了。 一会儿药太苦,一会儿药太凉了,就不肯乖乖听话,见太子抓耳挠腮地围着他转,苦劝他喝药,就等着太子干着急。 梁九功虽然不能理解皇上在想什么,他却能猜到,皇上从昨天起心情就一直很好。 胤礽无奈道:“您就配合一点不行吗?算算时间大哥今晚就能到了,等他来了儿臣可要告状了,说咱们阿玛跟小孩子似的不肯喝药。” -- 第635页 胤礽唉声叹气:算了算了,生病的阿玛喜欢撒娇,忍耐一下,就忍耐一下他的黏人。 康熙凉凉道:“等老大来,朕就告诉他,太子不想做太子,说要朕传位给他,你看看他跟谁急。” 胤礽都能预见大哥的黑脸了,他反驳道:“您这样吓唬大哥是不厚道的行为。” 康熙冷哼一声:“谁惹出来的事,谁收拾。” 然而大阿哥又做错什么了? 梁九功轻叹一声觉得自己在这儿是多余的,他应该去门外吹冷风去。 看皇上的意思,似是已经默认了太子擅作主张张罗御驾迎送他回京,只等着大阿哥归来就启程。 外头侍卫来报:“殿下,诸位大人与将军接到谕令已至行宫。” 太子应了一声,请示康熙:“汗阿玛,能叫来的大人们都已经到了,您需要召谁过来嘱咐吗?” 康熙沉吟片刻,嘱咐胤礽:“朕现在这一脸病态,见人不行,反而引起恐慌。你替朕主持大局,转告一些话给他们。” “命索额图与喀尔喀蒙古保持联络,若有意外,则优先支援喀尔喀。” “命李之芳随皇长子率军在外,继续监视躲藏入西域的噶尔丹,绝不让他有机会东进。” “命梁清標及勒德洪掌后方支援,粮草调用。” “此外,命纳兰明珠随朕回京。” 康熙闭上眼,朝他挥了挥手:“朕乏了,你亲自去办。” 太子点了点头,做正事时那才叫做干脆利落,临去前还请梁公公盯着汗阿玛别让他贪凉。 待他离去,康熙叹道:“梁九功,朕这孩子,没白养吧?” 梁九功:“……” 康熙也不是真要他回答,而是烦恼忧愁地说道:“瞧他多黏糊朕,朕就勉强忍耐一下他的唠叨,这也要管,那也要管,到底他是阿玛,还是朕是阿玛?” 梁九功叹息道:“殿下那是关心您,孝顺您。” 您可别再炫耀了,笑得那么欢,哪儿有烦恼忧愁的样子? 帝王即将回城,西面边境之事宜必将托付给人,行宫眼看是已经被太子掌控了,臣子们心中不安,不少人都提出了希望能够面见皇上。 胤礽到时,纳兰明珠、索额图、李之芳、梁清標、勒德洪等十余人皆在此,他按照康熙之命令嘱咐下去:“汗阿玛说,等大哥回来,将剩下的事亲自嘱咐完就随孤回京,路上恐怕还需明相照顾了。” 几人面面相视,没明白皇上此安排用意。 将索额图留在西边与大阿哥共事,又将纳兰明珠带回京,这是唯恐他们不会打起来吗? 索额图对此接受良好,他跟着太子殿下一条路走到黑,眼看殿下能顶起一片天,而他只需要紧跟其步伐便会一直得到重用,家族其他子孙前途也都一片光明。他只需要顺其自然,等殿下需要的时候帮他,不需要的时候谨慎小心,这么好的牌面是不会输的。 大阿哥与太子之间关系不错,且看其行为举措,并未有听从纳兰明珠指挥之意,显然是个有主见的。 与大阿哥共事,不会艰难,公事公办即可。 倒是纳兰明珠,似乎对此不能接受。他开始思考皇上的用意,猜测太子是否会进一步“迫害”自己,担忧大阿哥在边境会被索额图处处阻挠。 索额图幽幽叹息一声:哎,这老对手,多少年过去了,还是没有认清现实。 得亏他养了两个好儿子,一个纳兰性德足够撑起叶赫纳拉氏的门面,又出个天才纳兰容德,明珠老贼的好运气,全用在培养儿子上了。 李之芳鞠躬道:“殿下,皇上可还有其他嘱咐?” 胤礽摇了摇头:“汗阿玛只嘱咐了孤这些,并未说其他。” 此前受托孤般嘱咐的李之芳看了一眼梁清標,将昨日皇上召见他们时的情景烂到肚子里,再没有提。 皇上既然说回去前要再亲自嘱咐给大阿哥,那么太子控制住行宫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至于那流言最终出自谁之口,康熙命胤禔留在此调查此事。 胤禔是当天夜里赶到的,日夜兼程而来,风霜未洗净便已前来。胤礽听说大哥来了,亲自跑去迎接。 十八岁的大哥穿着将领服,腰上佩戴着宝剑,英俊刚毅,高大挺拔,好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将军! 他站在胤礽面前时,胤礽要抬起头来看他,许是刚从军营里赶回,胤禔身上金戈之气还未消,显得更是威风凛凛。 他见太子前来,语速很快地问道:“我接到消息就赶紧赶回来了,汗阿玛呢,情况怎么样?” 胤礽答道:“刚吃了药,太医道‘外感时邪疫毒、饮食不洁’,加之汗阿玛抵抗力不足,所以才劝汗阿玛尽快回京疗养。” 就像是胤礽与胤禷,他们两个就啥事都没。 “西边这儿时邪疫毒时有发生,军中也有类似汗阿玛之症偶然出现。” “孤怀疑是有细菌感染之源,需张罗人手调查,追溯其源,控制传染,”胤礽想了想,说道:“孤先下谕令命附近各县城调派大夫,另调医学研究院数位太医前来坐镇,还请大哥在此作为接应。” 胤禷一口应下,随胤礽进殿去见康熙。 许是太子来了身边,帝王脸色的比之之前可红润不少,看上去倒是不那么憔悴了。 康熙先是公事公办地将此后重任嘱咐下去,又命两位王爷明日早晨来找他。 -- 第636页 待正事说完,康熙瞅了一眼太子,话锋一转:“太子见朕病倒,方寸大乱。还尽说些糊涂话。” 胤禷面露诧异之色,做洗耳恭听状。 康熙缓缓道:“他说‘若朕出事,则大哥继位’。” 胤礽急道:“儿臣可不是那么说的,您别断句成章啊!” “闭嘴吧,朕让你插嘴了吗?”康熙横眉斥他一句,转而问胤禔:“保清,你有什么话想说的?”问的时候,那眼神暗含审视,好似在观察他的反应。 胤禔怔了怔,脑袋一转过弯,就猜到熊太子恐怕又说了些什么会引起汗阿玛大发雷霆的妄言。 胤禔磨了磨牙,连瞪了胤礽好几眼:“汗阿玛,太子若是不愿继位,三弟比儿臣更适合。” 康熙:??? 他放弃了继续探究,反而想先满足好奇之心:“此话怎讲?” 胤禔淡淡道:“三弟是太子一手带大的,人都说长兄如父,他对三弟,那才叫如父般关怀,您若要抓起软肋,那三弟必是最佳人选。交给三弟,还不怕太子不捏着鼻子回来收拾?” 大阿哥眼刀子不要钱似的往胤礽身上戳,好似在质问他:爷当你是兄弟,你这么坑爷? 康熙问道:“那你自己呢,太子说你有能力,你便没有雄心壮志?” 作为阿玛,自然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成长为有理当有担当的男人,可作为帝王,一边希望儿子们都优秀,一边又不希望他们能有过多的心思。 胤禔实话实说:“儿臣雄心壮志在战场之上,愿为大清维护边境安宁,开拓疆土,儿臣善于军政,不善内政,术业有专攻,汗阿玛也是看在眼中的。” 康熙赞许道:“确实,保清带兵打仗有一手,朕为你而骄傲。” 胤禷又看了胤礽一眼。 胤礽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不妙预感。 胤禷再度出击,向着胤礽挥出暴击之剑! “儿臣没有太子的雄心壮志,听说他喜欢星辰大海,从小就盼着能有一艘大船,游历世界各地。” 胤礽张了张嘴巴,瞠目结舌: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孤什么时候在大哥面前说过星辰与大海,孤怎么不记得了? 胤禔乘胜追击:“保成给弟弟们讲课时,对外面的各国情况信手拈来,讲那大海的波澜壮阔,恨不得能亲自飞出去游一游,还唆使其他弟弟们对大海心生向往。汗阿玛,儿臣觉得您得好好看着太子,他那心是飘在外头的,万一哪天脑子一热,他说不定就乘上大船出去了。” 汗阿玛的目光逐渐危险,而大哥也用冷冰冰的视线盯着自己:下次还敢不敢再拎爷出来溜了? 在汗阿玛与大哥严厉的注视下,胤礽冷汗哗哗流。 没啥用处的白虎蹲在胤礽与康熙之间摇尾巴,面对胤礽求救一样的呼唤,小美歪了歪脑袋。 【大朋友,又又又翻车了,小美救不了你,大朋友,耗子尾汁!】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总是在极限蹦迪的大朋友,小美也救不了他。】 第272章 (修) 胤礽求生欲一下子让大哥点爆了,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汗阿玛您别听大哥的,儿臣那是给弟弟们讲故事时瞎说的,没料到反而传到了大哥耳中,明明大哥很少回去上书房。” 胤禔微微挑眉:“你是在指责我不够关心弟弟们?” “我可没这意思,大哥您回去一趟就吓哭小八,在弟弟们心目中就是个黑面罗刹。你得像我一样笑,要和睦可亲,要温柔,轻声细语,年幼的弟弟们看到你整天绷着脸,还不吓得对你退避三舍?大哥也成家了,说不准过不了几年就要做阿玛了,你得学学什么叫如沐春风,温柔耐心。” 胤礽的反击,对胤禷来说不痛不痒。 汗阿玛都知道他性子从小就急躁,让他温柔耐心?难度大概与让太子断奶等同。 康熙听胤礽说大哥成家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做阿玛,若有所思,他缓缓道:“保成这心总是飘在外头,不安于现状,那是没长大,没成家的缘故。” 胤礽打了个激灵:“汗阿玛,国丧还未过去,您就别提儿臣的婚事了,儿臣要为乌库妈妈守孝三年!” 听他提起太皇太后,康熙沉默了,即将说出口的话也跟着咽了回去。 胤礽心有余悸: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吧? 太子眼巴巴地看自己,透着讨饶的意味,胤禔冷哼一声,没再继续下手。 爷也是有脾气的,莫要总想着把爷往坑里拽,爷要是怒起来,就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也照样做得出来,看看最后被汗阿玛拴在京城的会是谁。 要说这朝中谁抓太子的把柄最多,当然是每回都被拉下水的胤禔了。 康熙嘴上不做,紧紧抿着唇,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盯着胤礽看了许久,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看得胤礽后背发毛。 待次日早晨两位王爷应召而来,嘱咐完成以后,帝王御驾便启程回京了。 一路上,帝王都将太子留在身边,他闭目养神时马车中的空气安静地让胤礽坐立难安。 康熙突然问道:“保成在心虚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睁开眼,仿佛是随口问起来。 胤礽心里一咯噔:看来,汗阿玛对大哥的话深信不疑,当真认定了孤心飘在外头呢! -- 第637页 这时再强词夺理地狡辩,只会是火上浇油。 胤礽想了想,说道:“儿臣心虚是因为大哥说的对,儿臣确实对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心生向往。” 康熙睁开眼,淡淡道:“那你也该知道,身为储君,或是未来帝王,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是不可能有机会乘船去往任何其他国家的。” “儿臣自己去不了,却可以派别人去,时代不同了汗阿玛,整个世界更加广阔的舞台在眼前打开,儿臣看到了更大的天空,就不想再回到井底,做那只安于现状的青蛙。就算只能待在京城,儿臣也要运筹帷幄,将世界形势掌握于手心。这不仅与咱们现在的国运有关,还事关子孙后代。” “您平了三藩、台湾,解决北面边境麻烦,现在又即将收复西域,这个国家在越来越好。您看儿臣做的这些,提出的各种想法,那像是不想干的样子吗?大哥有一点说错了,儿臣心是扎根在大清的,眼睛飘在外头,最终还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而投身事业。” 胤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儿臣之前说不想做太子的话,那是担忧汗阿玛时的口不择言,目地也是为了劝您回京。”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表态,他很平淡地说道:“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 仿佛这事已经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一点没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胤礽:“儿臣知道了,一定知错就改!”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傻孩子,你不做太子,那朕还要索额图有何用?” 沉重的力道压在胤礽的肩头,压得他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汗阿玛在告诉他,三姥爷一家子的小命全拽在他手中呢! 父子二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氛围令人窒息,康熙等了半天,没等到太子能有什么反应,转头一看,这小子还发起呆来了,皱起眉,更加不悦。 胤礽抬起手,阻止康熙说话:“等等,等等汗阿玛您先别说,儿臣在整理思路!” 康熙不满道:“整理什么思路,还想继续狡辩糊弄朕吗?” “儿臣在想您这回感染生病的事儿呢!大哥说军中也有如您这样一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儿臣怀疑,恐怕是有传染源的,除去水源、粪便以外,还可能是空气、接触传播。儿臣与大哥商议好了,待回了京城就给他安排人手调查此事。若西面边境生活的百姓一直都有这样的常见疾病,咱们得把传染源头找出来,把这问题给解决了。不然下一回去进攻西边,还是会遇上这样的问题。” 胤礽摸着下巴,沉思道:“大清医学近些年积累了不少基础,各地医馆都开设了,太医院负责整个大清医学的运作,从京城到地方,这一整条线的管理模式,及医政实施都需要完善。疾病防控也是医政的重要一环,全国之医药兴盛至今,管理模式还如同一盘散沙,汗阿玛不如趁此机会将各地医疗给落实了。不仅仅是对医馆的管理,还有培养后续人才,规划当地未来医疗发展,防治疾病,应急突然时疫,还有监督各地卫生。” 康熙:“……”朕在与你秋后算账呢! 胤礽:儿臣与您说国家大事。 父子二人目光对视,胤礽接着说道,企图用自己的思维,代跑汗阿玛的思维:“太医院职能本就包括了这些,将它们完善成制,它就值得拥有正式部院名字,不如取名叫做医部?” 康熙没能憋着,思路顺着他的想法一转,脱口而出:“太医院院使一个从五品官,成立医部,直接让他一跃成从一品官,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胤礽劝道:“国之兴盛,离不开医疗与教育,文部可以成立,医部又为何不能成立?” 太子正襟危坐,说起正事来严肃认真,半句不提自己之前被汗阿玛冷冰冰的笑容吓到了。 康熙有勤于理政之心,帝王素养令其下意识倾听胤礽的话语,之前还想的秋后算账转眼就抛去了一边。 “全国医部之能量,不足以单独成立一部吗?谁都怕死,谁还不生病呢,早些年国内风气都道‘医者,贱业’。而事实上,在民间,若一村之中能出一位医者,其受尊敬之处不低于文人,其满足的是百姓们实实在在的需求。医部之成立,可不正迎合了百姓之需求,为民间医者之地位,摘出‘卑贱’二字,岂不是又一道良政举措,利于减少民间之矛盾?待医者不再被视为‘卑贱’之职,束缚大清医学发展的思想禁锢也将被消除,反过来促进大清医学进一步蓬勃兴盛。” 帝王深思道:“你希望朕更重医学,给予医者更高地位?” “医者之地位,宋至元朝时还不似现在这般‘卑贱’,正在地位变低是几时开始的?元时它还是正二品官,之后降为三品、五品……那是前明朝为科举取士,培养儒者,刻意压制之故。” “徐元文监修《明史》之书上曰‘夫艺人术士,匪能登乎道德之途’(1)。可见前明时医者地位之艰,难道到了我朝,也要继续延续前朝之弊政?” 大清治国多延续前明之策,是因前明乃自古以来政治体系完善之巅峰,弊端自然也有,然上至帝王,下至朝臣皆赞同延续前明之策,为的是维护统治地位,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国内控制在手。 到了康熙手中,这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巨大的改变,他甚至青出于蓝,成为有史以来手中帝权最为集中的一位皇帝。 -- 第638页 胤礽把握住的正是汗阿玛的个人追求。 康熙有一种心态,名曰“朕将成千古一帝,超越前人,名垂青史”。 汗阿玛希望手中的帝权更为集中,国内情况逐渐安稳,接下去的治国之策,他乐于见到些许“不同”,也乐于证明前人政令之错误,自己之圣明。 正是因为有这种个人追求,促使康熙在与胤礽朝夕相处中渐渐反受到胤礽的影响。 “更有说医术惑民,巫医、符水之流,说一句惑民儿臣是赞同的,可若说我国自古以来源远流长之中医之学,及新兴医学惑民,儿臣第一个不赞同。” “医部若要成,需回京与朝臣相商,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先调太医院及医学研究所之人前去相助保清,之后的事,待收复西域后再说。” 康熙揉了揉眉心,仍有些精力不济。 胤礽暗暗泛嘀咕:那么多部设立出来了,再成立医部给太医院一个‘正室夫人’的地位,有什么束手束脚的? 心里这样想着,见汗阿玛面露疲惫之色,胤礽乖乖地闭上了嘴。 小美蹭了蹭胤礽,难得说出一句公道话。 【前面几位皇帝维护统治,采用淤堵之策,遏制其生长,压迫其反抗,是为收。大朋友爸爸亲手培养出来的太子,却是个激进的革新派,大朋友深入贯彻“堵不如疏”的原则,是为放。这一收一放两个极端,大朋友爸爸知道你有小美的资料,或许是对的。夹在你与先人之策间做夹心饼干,谁又能理解他的苦恼?】胤礽:汗阿玛对孤不愿做太子这件事,非常生气,憋着不发作出来,是为了再给孤一个机会,下次再犯,他就要下手去收拾孤身边人了。 之前还为康熙说公道话的小美转眼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咽喉,哑巴了。 胤礽深情道:所以,汗阿玛一定要长命百岁。 小美点头如捣蒜,疯狂赞同。 【大朋友爸爸可以活到一百岁,干到九十九!到时候大朋友培养出下一代,直接做太上皇,那小美的主线任务是不是也算完成?】胤礽:??? 小美仿佛看到了虎生新的希望。 【大朋友,早点结婚生娃,退休有望!】 胤礽对小美钻空子的说法感到疑惑:感情孤上辈子许愿不想做皇帝,是想偷懒直接做太上皇? 他虽然脑子空荡荡,却不代表猜不出上辈子的情况,他现在都会玩鞭子了,特别顺手! 所以梦里那些因抽打蒙古台吉,鞭打朝廷命官,狂妄逾越造成的废太子,胤礽是相信的。 太子被废以后,兄弟们斗成一团,这还是老四说的呢,他也相信老四不会骗自己。 胤礽:小美不诚实,你总是以自己不能说为由,误导孤猜来猜去。 【……】 熟悉的窦娥冤旋律又一次响起,这回胤礽闭上眼睛不理小美了。 可能是之前几天精神紧绷着没能休息好,胤礽闭上眼睛没多久就靠着汗阿玛睡着了。 康熙轻叹一声,将呼吸平稳的太子扶放在自己腿上,让他枕着自己睡。 帝王低垂下眼帘,望着自己逐渐长大的儿子,心中涌起骄傲、自豪。他温柔而慈祥地为胤礽拿过披肩盖在肩头。 那一瞬间从小美的角度来看,大朋友爸爸浑身充满了慈母的光辉! 突然,康熙瞥向了胤礽刚才一直关注的方向,轻声道:“仙兽也在吧?” 小美毛骨悚然,试探着伸出爪子往边上走了两步。 帝王的目光还是在刚才的方向,没有变动,显然是看不见它的,小美这才舒了口气。 帝王抚着胤礽的脸颊,轻声道:“朕专于帝王权力,不断加深手中之权柄。待保成继位,帝王之权将至巅峰,这意味着,未来继承人将无任何束缚。” 康熙说话声音很轻,没有吵醒胤礽,难得温声细语,说出来的话却冷飕飕的。 “朕还曾想过要除掉仙兽,碍于大清无人可见你,朕只能退而求其次,影响保成莫要对你轻信。也是见你确有护保成安危,这才放心。” 康熙对胤礽身边的一切事物都观察细微,确定这仙兽无排山倒海之力,且足够无能,这才出言警告。 “莫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保成不愿做太子之心,就是出于你之手。” 警告完了再给个甜枣:“朕在时,其可依朕,朕百年后,唯有你们二位互相扶持。只不知人死后有鬼魂呼?若有,朕岂不就能与你相见?” 帝王之疑心病,没有冲着太子去,反而直逼小美而来。 然而小美又做错什么了?小美捶地爆哭。 胤礽也被它的哭声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软绵绵的“枕头”,呆呆地抬头,就看见汗阿玛的下巴。 他蹭一下从康熙腿上坐了起来,脸红道:“儿臣什么时候睡着的,您也不叫儿臣一下。” 康熙挑眉道:“仙兽与你告状了吗?” 胤礽一头雾水:“什么告状?” 【大朋友爸爸欺负我!】 白虎含泪控诉,哇哇咧咧将大朋友爸爸之前威胁它要干掉它的恐怖言论复述给大朋友听。 胤礽恍恍惚惚听了个全程,懵着脸问康熙:“汗阿玛,您吓唬小美做什么。” 以前从来都没见汗阿玛对小美有什么敌意啊? 康熙一脸了然:呵,果真告状了。 -- 第639页 达成了试探目地的康熙摆了摆手,敷衍道:“朕开个玩笑罢了,告诉它莫要往心里去。” 胤礽:“……” 康熙心下放松:嗯,是只无能兽没跑了,没有威胁。 待康熙回到京城,徐元文及王熙共同上书禀告,夸赞太子殿下将朝政维持地极好,并恳请康熙拯救他们于水火! 从三阿哥到七阿哥,一共五位阿哥活跃于各部院中,每一位阿哥都趁此机会获得了接触政务的机会。 好家伙!还每个人写了实习心得,在这段时间的各部院实习中学习到了什么,有什么体会,皆送到汗阿玛跟前来。 文章手笔,与太子同出一源。 “皇上,各国使臣船只已经靠岸,英格兰使臣恳请入京面圣。” “皇上,杜老太师回京,请求入宫见您。” “皇上,罗刹使臣送来国书,指命要将罗刹国主之信交由太子殿下看。” 康熙伸出手:“拿来给朕看看。” 罗刹国主曰:我已从西洋回归,学成造船技术,挖掘大批人才回国,如今我将进行全方面的改革,而你呢,你还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太子罢了。 大病未愈的康熙气笑了:“无实权之太子?” 胤礽瞅了瞅:“额,那是彼得的激将法,他在挑衅儿臣……” 康熙:“朕是吝啬于下方权力的人吗?怎么,朕在你们眼里连自己儿子都信不过?!” 胤礽:“……” “接待外洋使臣之事,太子可全权负责,无需再问朕!” 第273章 (修) 胤礽有意拒绝,帝王一个眼刀过来,语带不善地问他:“外洋事务不是你一直都想做的吗?自己当初提出来,现在临到需要你代表大清去主持大局,怎么又一脸不情愿?” 胤礽无奈道:“那是彼得丢给儿臣的激将,您怎么照单全收了呢?” “罗刹国主也是年少浮躁了,去了趟外洋就想要改革国内弊政,我大清派遣出去的使臣一样能为朕带回外洋之先进事物。至于招揽各国人才,他眼巴巴地跑过去招,还不知道去当地招到什么牛鬼蛇神,朕只需点头首肯,西方各国就派了最顶尖的科学家前来出使大清,就他那蛮夷小国如何能与我国之威相比?” 康熙不遗余力地将罗刹国往底下踩,一个至今国家大片土地还处于大地主与贵族们的领地下,甚至都没有礼教文化教育做基础的蛮夷国度,听说那儿还有什么农奴,大清在这儿士农工商,农之社会地位高于工商,而罗刹那边,视农为奴,其落后可见一般。 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什么叫做农奴制度,农民种田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国家而种地,而是为了领主,这不就好比周王朝之分封之制各地分领主治理? 他们国民信仰之教派也是混乱堪比西方,什么东正教、伊斯兰教、天主教、新教等,可惜派遣去他们国家的探子折损了许多,康熙没能接到更加多的信息,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低罗刹国内各方面底蕴。 康熙深沉道:“他倒是给朕提了个醒,朕且看他之后改革会如何收场,如何压制反对之声。” 听他口吻,似乎有再次派人前往罗刹国探听其发展之意。 而两国签订边境盟约,友好互市开始以后,大清商人还真能名正言顺地去往他们国家行商。 胤礽:??? 他什么都还没说,也没料到汗阿玛竟然兴起了让沙皇彼得“以身试毒”的想法,通过观察他是把自己毒死,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此吸取改革之经验,到时候好的举措就改善模仿,坏的弊端就摒弃不用。 胤礽:“啊这……” 康熙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胤礽急中生智:“这可真是机灵!” 康熙:“……” 并没有因被太子夸奖机灵而感到高兴,反而还感到牙痒痒。 彼得面临的难题可有不少,国内各大贵族大老爷们,束缚农奴于土地上,剥削其劳力。 各地管理内政、财富与律法职务混淆,没有明确之各部分工,且贪污受贿情况尤其严重。 军队经营地产,军纪尤差,且好吃懒做之流居多。国内也没什么学堂,很少有人能够识字。 国内更是穷的叮当响,前些年内政皇室内斗,又与奥斯曼长时间打仗,不重农也不重商,能有钱才有鬼了。 在大清人的认知里,罗刹落后、贫穷、野蛮,他们打仗最大的优势是毛子们魁梧英勇,以一当十。 康熙冷哼道:“罗刹国主初登基,手中之权力还在他舅舅手中呢!朕对他能将国内改革成什么拭目以待。” 就等着看彼得与国内旧贵族斗起来的大戏。 他还告诉胤礽:“太子莫要处处都想着学外头,有些事情,其实大清才是最好的,你要对比着来看。” 胤礽欲言又止:“可是我国科学底蕴,人才储备实在不足。大清在前些年原地踏步太久了,比如那造船技术与造炮技术沿用前朝,连续几十年没有改变。” 他一一举例:“我国之科学家确实不如外国多,也是因重文重儒所致。人们都去为了出仕而读书学文,仿佛除去科举一途,读书人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自科学发展至今改变汗阿玛也看见了。粮食产量,百姓生活,造船造炮事关大清国力之发展,都与科学息息相关。而我国士人,前些年全去研究复古、反过来令注释古籍,阐述前人思想的‘小学’兴盛了。唯缺创新之精神,这样状态,一直持续到科学研究院出现成果,才使得民间一批年轻人将眼光放在此。但是在民间,年轻学子放弃科举而投身学习科学,是要被骂父母骂不孝的。以至于科学在国内仍被文人视作小道。” -- 第640页 然康熙的态度仍然很明确:“朕答应你兴科学,却不代表赞成科学成主学超越儒之地位。以儒治国,事关大清之安定,望保成悉知。” “当然,当然,儿臣自小熟读圣人之言,成绩之好多次获得太傅们的赞美,怎么会不知道儒之地位事关国体?” “儿臣以德行要求自己做到更好,也定会在外洋事务上给各国留下大清乃礼仪之邦的印象。儒学是大清的招牌,是国之文化。科学却可以兴国,这二者并不冲突。” 胤礽觉得,除去从上而下进行推动科学的地位发生改变,还可以从方方面面影响民间,从下而上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当上下联通时,科学将成为本国国力飞涨的巨大助力,整个国都会运转起来。 如何推广科学之兴盛,唯有兴办教育,在各地建立学堂。这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需要国之力量推行下去,从京城铺设到各地方。 纳兰性德说的不错,京城之外学、科学已然步入正轨,下一步该是以点到面,全面铺开了。 胤礽回到京城,就致力于推动医部成立,学校兴办。康熙见他做的起劲,将国之重担负担于肩头,主动办事,思想觉悟之高,再也没有提过不做太子之事,心下微松。 接待各国使臣的事一回生二回熟,胤礽早些时候接待外国使臣还是礼部出人,如今有了外交部,朝中政务运转更为完美,外交部与礼部两部共同分管负责,处理起来效率也快。 没多久,沿海海关处便将各国使臣之国书递交至京城,待京城批准,则护送使臣入京。 英格兰使臣团这次一共来了十个人,其中有五位皇家科学院的科学家,两位议会成员,艾萨克·牛顿则两种身份皆有,算是此次负责人之一。 大清之国,在西方人的印象之中有古典、优雅之印象,沿途一路驿站住下来,也多是小桥流水,假山装饰点缀,颇有将建筑融入自然风光之景。 这其中的装饰设计,令居住充满商业气息伦敦的牛顿感到新奇。 接待他们的大清官员见他对此感兴趣,笑着说道:“驿站这里,只是借用了好风水,要论园子规模之大,设计之精妙,当然还是大清皇家之园林,待使臣入宫面圣,就有机会参观紫禁城了。” 如同皇上唯一京城郊外的避暑别宫畅春园,就是既有恬淡自然之意境,又兼顾皇上治国理政之需要,集合儒学礼乐之道大成而建。若是他们运气好,就有机会与法兰西使臣一样参观畅春园,因为京城暑热,皇上与太子殿下会在最热的时候居住在别宫避暑。 英格兰使臣的衣服较为繁琐,他们为了保持体面,宁愿在热乎乎的天气里穿着得体,即使已经热得浑身汗湿,也绝不会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苦夏。 伦敦与京城的温度差不多,每年夏天如出一辙的热乎,使臣们倒是还算习惯。 来回驿站皆有人接应,住处干净整洁,沿途的景色也很美,待他们到达京城时,恰好是最热的时候,大街上还有小摊贩沿街售卖杨梅、桃子味儿的凉水。 驿站官员笑道:“为了消暑气,驿站为众位使臣准备了解暑汤,绿豆汤能清热解毒,莲子汤可养神益脾,皆是解暑佳品,各位可在驿站休整一番,等待皇上召见。” 牛顿正处于最意气风发的中年,对暑热还能抵抗,倒是共同供职于皇家学会的罗伯特·胡克,年纪却大了,早已是热的满头大汗,闻言立刻便让人端了一碗绿豆汤来。 那绿豆熬煮得稀烂,入口即化,其中还放了白白的花瓣,嚼着苦兮兮的,配合着汤中的甜味中和,冰凉之感顺着喉间滑下,舒爽得令人精神一怔。胡克哈出一口气,一屁股坐下,又要了一碗莲子汤。 胡克显然很喜欢大清的美食,驿站侍从见他连喝三碗绿豆汤,胃口大的很,不由笑着提醒:“绿豆吃多了容易腹胀,使者若是喜爱,可以再尝尝别的。” 要说来大清值得人期盼的,就是每一顿吃的美食了,他们这儿街头卖的大饼都香脆可口,花样之多,令这些英格兰人大饱口福。 胡克性子外放乖戾,且不修边幅,在英格兰有古怪的名声,不似牛顿般优雅矜持,他要是真喜欢吃美食,自己上大街都有可能,他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其他使臣见他这样随便,皱眉道:“这胡克,性格越来越乖张了。” 他们纷纷去瞧牛顿,牛顿笑道:“不如大家也去休息吧,看罗伯特先生的反应,绿豆汤与莲子汤味道一定不错。” 小老头胡克冷哼一声,一点不给他面子。 接待各国使臣之事落到胤礽头上,这就成了政治任务,与艾萨克·牛顿之间的见面,场面正式,氛围严肃,更有史官将其记录在文书之上。 大清国皇太子矜持、矜贵,尽显大国储君之风采,其礼仪之涵养优雅且尊贵,亲切中有带着疏离,两国交好间的分寸,皆拿捏地无可挑剔。 牛顿可不知那封从东方送来的信是出自皇太子之手,作为一名国会议员,一位政治家。他知道该如何通过自己的科学知识,来撬开大清的大门,让他们欢迎使臣团的到来。 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欢迎,皇太子准备了宴席宴请几位使臣。 宴席之上,从天文地理,说到物理知识,这位皇太子知识储备之丰富,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道他,他甚至能够与他们这些专业的科学研究者探讨力学、光学,数学造诣也极高。 -- 第641页 牛顿与其交流之下,惊喜地发现这位储君还读过自己的著作《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如果不是知道殿下您是大清国储君,以您的言语谈吐,我甚至要以为你是一位科学家、博物学家了!” 牛顿想借此将话题引入两国之间良好邦交,通商贸易之上,毕竟他加入英格兰议会后就选择与财政大臣查尔斯·孟塔古合作,也是因查尔斯许诺等他回国将提携他主持货币工作,才让他对英格兰未来的经济更为上心。 胤礽轻笑道:“今日宴请各位使臣,暂时先不谈论政务之事,待明日孤带你们见汗阿玛,你们可以在汗阿玛面前提出政治相关的请求。” 于是,他又一次提起了科学话题。 胤礽感到很遗憾:秦始皇惊艳于韩非写的《韩非子》,作为书迷能向韩国讨要韩非,孤也想将牛顿给讨要来大清,可惜,看他在英格兰议员中的地位,恐怕这个愿望是不能达成的了。 于是,他将目标又一次投向了另一位科学家身上。 大清皇太子亮晶晶的眼眸望向了独自发呆沉默不语的罗伯特·胡克,他温声道:“孤没有想到,写下《显微制图》的胡克先生也会来到大清,您写的《显微术》孤也拜读过。” 胡克诧异地抬起了头,没想到尊贵的大清国皇太子竟然会注意到他?! 难得在艾萨克·牛顿的光芒下被人注意到,胡克惊讶道:“皇太子殿下还阅读过我的《显微术》?” “不止如此,孤还读过您的著作《关于太阳仪和其他仪器的描述》(1),您在其中留下的暗号谜底是什么呢?” 胡克顿时来了精神,他喜悦于皇太子对他著作的了解,情不自禁地顺着胤礽的话往下说,与胤礽攀谈起来:“那是我在实验时发现的,用词排列后的谜底是‘力如伸长’。意思是说螺旋弹簧每伸长多少与它所受拉伸力有关。” 胡克自然不懂大清语言,胤礽却懂得英格兰语,身板还跟着个翻译官,二人之间的交流毫无障碍。 牛顿见皇太子与胡克详谈甚欢,神色不变,仍然微笑着与周围人谈论说话。 使臣团隐隐以他为中心,英格兰人都追捧着这一位科学领域诞生的新星。 次日帝王召见,召见的也是英格兰使臣代表,像胡克这样在国内没什么名气的人,来出使只是做陪衬的,自然没有资格获得这样的荣誉。 胤礽没料到迎接英格兰使臣还能吃到外洋来的瓜,他不仅看热闹看得开心,还升起了挖墙角的心思。 心裕如今专负责胤礽身边大大小小的情报,也是他手底下身手矫健的人手最多。 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杀人放火,心裕都能完美完成。 他告诉胤礽:“殿下,据英格兰使臣团其他成员所说,罗伯特·胡克曾在伦敦起诉艾萨克·牛顿剽窃他的成果‘万有引力之说’。他们都称呼胡克为‘为了出名不择手段的疯子’,‘靠前几年发明吃老本的老不羞’。” “罗伯特·胡克与艾萨克·牛顿不和的消息,在他们使臣之间并不是秘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因为胡克此前的起诉失败了,他的名声并不好。” 胤礽若有所思:“而牛顿获得了成为议员的机会,他即将一跃而上,功成名就。胡克与他不和,在伦敦日子恐怕不好过,你说,若是孤趁此招揽他留在大清,他会答应吗?” 心裕竟无言以对。 皇上让您全权招待外洋使臣,您怎么将权力用在盯着别人家的墙角挖? 还不是罗刹国主寄来的信刺激到了胤礽,他不仅改革,还从各国挖了好多人才去呢! 汗阿玛不屑于这些,胤礽自己却有一点心痒痒。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像胡克这样能著书的专家,大清太少了,能挖一个是一个。汗阿玛给了孤权力,孤留个人还不容易吗?” 胤礽搓搓小手:不如,先让孤来探探底?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取自搜索:胡克定律 1660年他在实验中发现螺旋弹簧伸长量和所受拉伸力成正比。1676年在他的《关于太阳仪和其他仪器的描述》(ADescriptionofHelioscopesandOtherirums)一文中用字谜形式发表这一结果,谜面是ceiiinosssttuv。(这是当时惯例,如果还不能确认自己的发现,则先把发现打乱字母顺序发表,确认后再恢复正常顺序。)两年后公布了谜底uttensiosicvis,意思是“力如伸长(那样变化)”即应力与伸长量成正比的胡克定律。 ps:胡克的身份是英国皇家学会院士 牛顿在1689年到1690年和1701年是皇家科学院的成员,在1703年则成为皇家学会会长 第274章 罗伯特·胡克,据说曾经是英格兰著名的科学家、发明家。 早些年他的显微术曾轰动一时,包括传来大清的显微镜制作方法,其中就有两位大人物的巨大影响。 其一是列文·虎克,另一位就是这位罗伯特·胡克。 胤礽跃跃欲试想要试探胡克,曹珍自告奋勇道:“殿下您亲自出现可就太显眼了,罗伯特先生是使臣团里的怪人,您不与他们的领队人艾萨克先生交谈,反而主动去找胡克,恐怕不妥。” 如果要与英格兰交好,并且与他们国家最为顶尖的科学巨匠保持联系,做到学术交流,还是要给艾萨克先生一些面子的,毕竟他是国会议员,不仅仅是科学家,更是代表着英格兰的政府啊! -- 第642页 派曹珍去则不一样,他在人们眼中是太子殿下的“随从”,随从去找艾萨克先生问问题,显得这位随从太不知本份,但是去与胡克先生探讨问题,最多被人从背后说上一句:他可真古怪,他竟然去与怪人胡克交谈。 曹珍本质上是个很会玩的人,若非是小时候就跟着太子殿下死命的学,让曹家看到了小儿子曹珍身上的无限潜力,按照他幼时的特征,差点就被培养成纨绔子弟了。 少年人没有被学习压垮爱玩的一面,反而因为压抑过久,对所有的新鲜事物表现出猫儿一样的好奇心,偶尔还会作死一样的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比如,用显微镜观察屎尿,这事是曹珍能干得出来的。 因为长相存在感十足,罗伯特·胡克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经常跟在大清皇太子身边的随从。 见他私底下来找自己攀谈,胡克觉得很奇怪:“如果您想要询问科学知识,学习更多的理论基础,我想艾萨克·牛顿先生会很乐意为太子殿下的随从解答疑惑。” 胡克已经习惯了有牛顿在的时候,所有人都追逐着他的光芒而去,人们的视线总是关注在科学领域的新星之上。何况牛顿先生优雅、尊贵、得体,谁又会愿意来与传闻中的怪人胡克交谈呢? 曹珍摇了摇头,笑着询问罗伯特·胡克:“不知道胡克先生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用显微镜观察微小的世界,不知道您对于人类排泄物有没有观察过?” 胡克震惊了,大胡子颤抖着,露出了如遭雷劈的神情。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瞧就精致绝美的东方少年,竟出口就是排泄物这等粗俗之物,半点没有他最初给人的“仙气”,反而像是仙人从天空中跌落,一屁股扎入了茅坑之中。 曹珍贼兮兮地说道:“在中医里面,有大夫认为人们的身体情况与他排出的粪便有很大的关系,观察排泄物,甚至还能确诊一个人生了什么样的疾病,从而影响大夫开药方子。” 胡克惊奇连连:“我只尝试着用软木头来观察,从来都没有试过用它来观察那么脏的东西。十三年前,荷兰科学家列文虎克还拿显微镜观察了自己的精子,这在当时是一件轰动事,他也因此而被人们称呼为怪胎。我没有想到大清人竟然也会有这样世俗的一面。” 曹珍笑道:“害,吃喝拉撒是人之常情,对待真理的探索,不存在什么肮脏与尊贵。若非是列文虎克先生的发现,大清的不孕不育研究中心也不会有巨大的医学突破了。” 曹珍是个自来熟,主动将话题引到了他对于屎尿的观察之上,他发现,用显微镜能够看出一个人的粪便之中是否有虫子,如果有,则代表那么人受到了寄生虫感染,这种情况就要吃打虫丸! 在中医里头,光打虫药就分成了好多种药方,每一种方子的针对性还都不同,直叫人叹为观止。 “而有些人的尿液中有微生物、悬浮物,有些尿中有气泡、有非常严重的臭味,品尝起来却是甜的。这就是《黄帝内经》中记录的消渴症。” 随着曹珍对自己显微观察的深入详谈,胡克渐渐投入了进去,他不可思议道:“你还尝过病人的尿?!” 见他误会曹珍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亲自尝的,是太医院潜心钻研消渴症的大夫。” 胡克翘起来的胡子这才缓缓松弛下来,他悄悄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哦,原来不是你亲自尝试的。” 这样一位一瞧就精致美好的少年人,要是真的为了探究疾病而去喝尿,这样的反差恕胡克心里难以接受。 二人交谈了没多久,刚见面时的生疏就已经过去了,也许是一上来就聊了一些比较粗俗的话题,曹珍那因为脸而带给人的疏离仙气全散没了,反而挺接地气地与胡克交谈起来。 从显微镜的理论,又聊到了物理理论,曹珍此前几年跟着太子混学到的新鲜知识可真是派上用处了。 胡克既惊又喜:“没想到大清皇太子身边的随从都能够这么博学多才!” 曹珍笑道:“说来也惭愧,因为我是殿下的伴读,时常能够与殿下一起学习才有机会学到那么多知识,我可担不起一句博学多才,不过是死记硬背而已。胡克先生才是真正的发明家与研究学者啊!而我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学生。” “你都还没有满二十岁,而我却已经五十五岁了,这里面可是相差了三十五年的底蕴呢!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浑浑噩噩地求学。” 胡克乐意与接地气的年轻人说一些自己的事,他本不是个有架子的人,如果与他深入探讨科学,一旦他沉迷进去,曹珍跟不上胡克的脑子的。 这让曹珍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太子殿下招揽胡克之心,胡克的脑子,那才叫做天才的脑子! 他不仅仅博学,兴趣也极为广泛,从上至科学研究下至奇技淫巧,他都会沾上一手。 胡克很欣赏这位年纪轻轻就已经懂得许多人几十年未懂知识的年轻人,更令他好感大增的是这位年轻人脸好看,地位高,却毫无架子,并且从不因自己的出身而小看任何人。 曹珍无遗是会来事的,在艾萨克牛顿受到皇上召见去乾清宫时,曹珍带着胡克在京城到处瞎逛,京城胡同深处的斗鸡,坐落在角落里的麻将室,各处好吃又便宜的美食,一通逛下来,京城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认识了他们这一老一少,一美少年一外洋人的奇妙组合。 -- 第643页 没两天,胡克就开始称呼他为阿珍了。 一起吃过肉喝过酒的交情,加上一起打麻将的交情,足够让爽快的男人放下戒心。 曹珍回复胤礽:罗伯特先生是一位实在又诚恳的老人,他的心思非常淳朴,喜怒皆在脸,毫无心机。 是个纯粹的科学研究者没错了,且毫无政治天赋。 也许刚开始与老实人套交情时,曹珍是有功利之心的,相处久了,他渐渐发现胡克先生有趣可爱的一面,两人还真交了个朋友,成了跨国忘年交。 胡克心思很纯粹,与在皇宫混迹,又混过部分官场的曹珍一对比,就像是小兔子与大灰狼一般。 曹珍认人有一套自我的行事标准,他可以确定罗伯特·胡克名声不好的传闻恐怕有误,并且在给胤礽的报告中写将胡克称呼为“老宝贝”。 宝贝这个词儿,还是跟胤礽学的呢! 曹珍在禀告中写道:据胡克先生提及,他在英格兰曾因显微术而闻名一时,在许多年前就受到引荐加入了皇家学会,并且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与研究成果。他曾与艾萨克·牛顿先生写信探讨万有引力,牛顿先生并未给他回信。并在此之后,牛顿先生才发表了他的著作,其中万有引力的说法与胡克与他探讨时一致。 因此,胡克希望牛顿现在应在著作中提及他的贡献,而艾萨克先生却并未这么做。他们因此而发生了法律起诉,但英格兰法官认为胡克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艾萨克先生是看过他信后采纳了他的建议。艾萨克先生则认为万有引力是他自己发现的,并没有受到其他人的提示。最终胡克的起诉失败了。也因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在实验资源的竞争上也多有摩擦。 殿下,孰是孰非,我们作为外人无法评判,但他们的研究所显然出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局面,罗伯特先生与艾萨克先生两人之间也有暗中较劲的意味。臣认为殿下已经可以尝试下手招揽胡克先生留在大清了。在此之间,殿下可否允许我带领胡克先生参观一下大清的研究院? 胤礽的回复给很快就送到了曹珍处,他不仅给曹珍大开了方便之门,还告诉他:你只需劝说胡克先生答应加入我国之国籍,孤就可以下手操作。 曹珍得到殿下信物,喜不自胜,忙去找了胡克本人。 彼时,艾萨克·牛顿已经觐见过大清帝王康熙,并获得了与大清国友好贸易的机会,这份机会与法兰西人享受的同样公平,算是达成了英格兰议会商议下来的大部分任务,大清帝王还希望他们能够像法兰西国王一样留下科学家在大清任职,作为联系两国的纽带。 牛顿并不想要留在东方古国,比起留在陌生的国度,他更希望回到自己的国家青云直上。他舍不得自己议会成员的地位,并且有把握在回国后成为皇家学会会长的得利竞争人。 牛顿想了想,将几位皇家学会供职的科学家聚集在一起,几人商议起了留下谁在此供职。 他环顾了一圈,询问其余人:“罗伯特先生去哪里了?他也是学会会员的其中之一,我们的会议他必须要出现,这是正事!” 其余人面面相视:“罗伯特现在最近与一位名叫曹珍的侍从交了朋友,那是大清皇太子身边的侍从,他们今天可能出去玩了。” 牛顿闻言,若有所思:“与皇太子的侍从交朋友?” 理查德好奇问他:“需要将罗伯特先生叫回来吗?” “不必,今天我们来商议人选,是为了留在大清供职,以联系大清国与我国,实现两国邦交。这样的国家大事,显然需要一位有政治素养的人来做,”牛顿希望派自己的心腹留在大清国,如此,对于未来与法兰西人的竞争之中,他们可以有人出面。 只要留在大清,就有做官的机会,大清帝王给予他们的官职身份地位可不比议员要差,而作为外使留在这里任职,有帝王给予的宅院居住,如何不让人心动? 最终商议过后,他们决定同样在皇家学会供职的理查德,他与牛顿最大的联系,或许是同样为财政大臣做事,且自己还是个光棍,在伦敦没有家室牵挂。 使臣团队来大清十个人,留下一个人,这样的比例完全在国会议员的接受范围内,谁又能想到,大清国不讲武德,竟做出了买一送一的事情来? 另一边,胡克受到曹珍的邀请,跟着一同参观了大清的科学研究院。 这里的一切都是皇太子斥重金打造的,现在的财政情况也已经记录进了财务部的开支项目中。 每一个实验室中的器具都精妙绝伦,需要的实验材料要多少有多少,看到那透明的琉璃制品,以及各种实验工具,胡克两眼放光,眼馋地不行。 “看到这些工具,真是让人心痒痒也手痒痒,天呐,难道你们这里的所有实验器具都是琉璃与橡胶做的吗?!” “其实不止,需要什么材料还能递交上书项目,财务部会下达批准调令,其中需要等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曹珍含笑为他介绍道。 大清也不仅仅有科学研究中心,科学研究中心边上还有医学研究院,不孕不育研究中心呢! 三足鼎立的巨大建筑,庞大的场地,数不尽的实验室规模,还有这里人们高效的办事效率,皆令人眼馋地不行。 更令胡克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大清国国内研究者太过匮乏,文人都去读四书五经,真正在研究领域能够拿得出手的研究人凤毛麟角,以至于许多实验室只能退而求其次,招揽从民间来的匠人聚集在一起研究,有些匠人们甚至都还没有读过书,他们没轻没重,毁坏了实验器材还会有后续补上。 -- 第644页 大清政府再次体现除了惊人的财力,有一些实验室东西俱全,却是空房间,许许多多空房间,随便人挑! 这让在伦敦,为实验资源而伤透脑筋的胡克叹为观止,羡慕地眼眶都红了。 在英格兰,艾萨克·牛顿搭上了财政大臣的大船,因此而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实验。而他胡克,即使有想法,却争取不到资本的帮助,以至于许多想法未能实现下去。谁又能想到,在大清国,这些实验资金、实验材料全都是政府一手包办的?所需要的做不过是写下开题报告,上交等待审批,这样的审批过程不超过两天就能够得到答复,无论成与不成,都拥有明确的答复,不会硬拖着研究者的时间! 曹珍还告诉胡克:“由于法兰西国王的提醒,皇上与太子殿下的决定促使科学研究立法,以后科研成果就有了全面的法律保护。” 胡克感叹道:“这里就像是研究者的天堂,我实在太羡慕这里的研究人了。我看到了,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进行研究,并且每一项研究都写了每一个参与者的名字。” 曹珍见酝酿的差不多了,与胡克边走边聊:“其实,我刚开始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嘱咐,才决定与胡克先生交朋友的。” 胡克怔了怔,回过神来,奇怪地问他:“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但是我想,之后我们交朋友总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如果这都没有,那他看人的眼光可就太失败了。 曹珍选择与他实话实说,已经代表着他们之间拥有可以坦诚的友谊。 只听曹珍笑道:“是的,我当然愿意与胡克先生继续真心相交下去,不过,如果可以完成殿下给我的任务那就更好了。也不知道,胡克先生对刚才见到的实验室满意吗?” 胡克心中一动,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脑子一转过弯就想到了曹珍想要做什么。 “你,你们想要招揽我留在这里?!” 曹珍含笑点了点头:“如果您愿意留在这里,这些天您品尝过的所有美食,玩过的有趣东西,还有刚才您参观过的实验室,都将成为您未来的东西。” “我国需要像胡克先生这样的人才来做研究,如果您愿意留在这里,能拥有太子殿下给予您的一切资源,而您所需要做的,是继续您的研究。并且,您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将冠以您的名字,我们会保护您,帮助您扬名天下。当然,您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名声不好听,由于英格兰议会打算对大清交好,您留在此,获得的是两国邦交使者的美名,再也不会有人嘲笑您是怪人。” 胡克的胡子抖了抖,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正在深思曹珍所说的话。 曹珍小声在胡克耳边道:“您留在大清,名声变好了,还有了官职与地位,更主要的是,咱们这儿还有媒人说媒,能帮您娶媳妇。” 胡克心中一荡,横眉怒视:“我是这种人吗?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科学,我的一生都为了寻求真理而存在。” 是谁,是谁告诉的这小子他是个老光棍?! “是,是,当然,是我孟浪了,”曹珍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么说,是将您当成了老朋友在交谈呢!您只要答应了,剩下的交给太子殿下就好了,绝对会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是大清的美食不好吃,还是风韵犹存的美人没吸引力?或者是他们的实验室不够气派? 诱惑摆在眼前,人家艾萨克牛顿既拥有英格兰皇家学会会员的身份,也有法兰西皇家科学院会员的身份,可见在这些西方人的眼中,科学与国界之间的分界其实较为模糊的,没有大清文士那样的坚贞。既然如此,曹珍挥锄头的时候就不客气了。 不过短短十天,在汗阿玛处得知英格兰使臣团会将理查德留下任职后,胤礽也接到了曹珍的回复。 胤礽亲自接见了罗伯特·胡克,与他握手,并送了罗伯特·胡克一间坐落于科学研究院中的院落,院落之中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实验室! 英格兰使臣团接到消息时,胡克早已经在皇太子与其伴读的忽悠下签下了“卖身契”,将自己的国籍变为了大清国籍。 胤礽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买一送一,这叫常规操作。 至于黑着脸的英格兰使臣?反正他们也要回去了,为了两国邦交和睦,这个亏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没多久,胡克颤抖着手接过了皇太子送给他的那串实验室钥匙,一直被曹珍引荐进入这座院落,都有一种恍如梦中的不确定感。 他目瞪口呆地参观起了自己的新实验室,暗暗咋舌:太豪气了,不愧是皇太子,出手可真大方啊! 他在心里涌起了窃喜,这间实验室的大小规模,比艾萨克牛顿在英格兰的实验室规模还要大了近一倍呢! 第275章 英格兰使臣在京城停留了一个月,就两国之间未来往来之利益多次与外交部官员商谈。 纳兰性德不是个会做生意的人,硬生生在这场磨砺中学会什么叫做讨价还价。 原先精神思想浮于空中的文人,落回地面,脚踏在了实地上。 以前是忧国忧民的空愁,如今是干劲满满的干活。 纳兰性德依然喜爱文学,诗集也从未减少过,最近他的作品还增添了许多生活气息,比如这一回,他就在自己的诗中发出了感慨:本见市井民为柴米油盐价时,不知其生活五味,今与外洋使谈,定国之价,纵知其妙不可言。 -- 第645页 他还笑呵呵地自嘲,说自己成了“每占便宜,觉自暗爽”的俗人。 然而他并不后悔自己变成俗人,因为“民生更好,心悦同欢”。 在从前,欣赏纳兰性德诗词的人,多为文士,文人之间的心心相印与高深交流,寻常百姓理解不了。如今,就连寻常百姓人家都能耳熟能详,背出两句他的名诗名词了。 送走了英格兰使臣团后,帝王便为他们留下的理查德授予了官职。 有趣的是,罗伯特·胡克虽然没有在朝廷任职,但他在研究所的地位比理查德还要高,并因层出不穷的发明,获得了巨额拨款,有了巨额拨款,原先因条件限制无法开展的实验活动提上日程,从而促使更多的发明诞生。 那位留在大清任职的理查德,将成为大清与英格兰联络的纽带,他的内心还是向着自己的故国。 而胡克先生,则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人”管不着了。 加之有皇太子的人罩着,罗伯特·胡克对自己在大清的生活满意极了。 他年纪大了,身体偶尔不好,还获得了专为他治疗看诊的良医。 实验造成的颈椎僵硬,头晕目眩,都得到了良好的治疗,不要他花钱,研究所全包,还给他发俸禄! 罗伯特·胡克的加入,令实验室如虎添翼,他可不仅仅是发明显微术那么简单,能够提出“力如伸长”这个发现并发明出显微镜的人,他本质上还是一位优秀的机械学家,精通机械制造。 他来大清一个月,就将困扰了研究室许久的问题解决了,他将在英格兰做到一半的实验再次重现在大清,并且因为拥有足够的科学研究财力支持,发明创造了真空泵! 真空泵的出现,使得大清的工艺技术获得了飞跃式发展,一切与真空有关的相关实验从此展开。 无论是造纸、冶炼、还是化学发明,甚至是食品,真空技术的发明,从方方面面渗透入这个国家之中。 从真空泵到轮型气压表、空气唧筒,等于大气压有关的实验产物,也是由他带来的。 罗伯特·胡克所掌握知识之丰富,甚至在大清的实验室还原出了三十六前那场在神圣罗马帝国引起轰动的马德宝半球实验。 有了大气压的概念,大清关于压力泵的运用进入了新的高度,如何让水流从低处往高处走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从此有了气压供水。 也许是大清本国重农的因素影响,这些发明率先与本国农业相结合,罗伯特·胡克对农业不上心没事,大清多得是人动脑子将这些发明与实际相结合。 由于最初的发明出自胡克之手,研究所的其他匠人们看见他都尊称一句先生,每做出一项新的改进发明,都会带上胡克的名字,对着原创作者吹上一顿彩虹屁,而这些,恰是过去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胡克最需要的。 肯定与赞美,是促使他不断钻研精进的动力,来到大清,他只需要继续自己的想法,完成他最喜爱的实验,不用考虑其他是是非非,就可以功成名就,甚至名垂青史! 御花园中侍弄花草的宫女太监们每一个人都喜不自胜地获得了新的工具“压力喷水壶”,只需要用手在上头的杆子上抽气几回,那水壶中的水就能密密绵绵地喷洒出来,好使极了。 小人物们私底下乐呵呵地夸研究所发明之巧妙,却不知在外头,大清的农业、畜牧业、渔业迎来了巨大的变化,研究所逐渐问世的实验产物,为这些行业进行了最初的机械化过度。 这种改变如和风细雨,润物细无声,农人们只觉得用了新的工具,更方便、更省力了,原先需要三个人干的农活,现在一个人能做完。如此,另外两个人就可以去做别的活儿,无论是织布还是去城里打工,家里头的收入来源顿时就多了起来。 研究所有关于农事发明的报告申请皆会上递于农业部,胤禛这会儿就在农业部做事。 胤礽与他商议,让他留在此,目地是为了等待战后进行土地改革时做准备,胤禛待在这位置上,这些研究发明递来的申请都入了他的眼。 底下人上奏曰:农民们种地一般分为多个时期,每年冬末时,农人们要开始翻地,松土,培养秧苗,到了春天插秧,秋收时的农忙,是全家人都要下场的手忙脚乱。 因此,研究所设立了多个项目,以加快农人们在各个时期的干活效率收获稻谷。 比如改良犁以加快松土效率,排灌系统的改良设计,还有收获机械的创造。每当需要晒干脱壳用杵臼制作出米时,都极费力,如果可以进行机械化的改良创造,百姓农忙的压力也将减轻。 胤禛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办公:嗯,这个批准,那个也不错,批准! 这个也很好,批准…… 这个虽然花费巨大,很有研究必要,若真能做出实物必定功在千秋,也批……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面前一堆文书中,大部分都是批准,另一侧不允审批的则寥寥无几。 “四阿哥,”农业部左侍郎无奈道:“这数目太多了,超出了财务部给的预算,您批过的这些,可能会全都退回来。” 右侍郎笑道:“四阿哥不如挑选出其中最迫在眉睫的,最有作用的先批下去?” 胤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他再次翻开了自己此前批的文书,筛选出了一批,依依不舍的又去掉了几本。 -- 第646页 “不能再少一些吗?立的项目太多了。” 胤禛抬起眼,平静无波的眼眸看着他:“不如还是由富察大人来做出选择,再筛选一批?” 富察·凯音布:我要是能做出抉择,就不会将难题丢给你了。 胤禛试探道:“就不能让财务部多批一些?” 凯音布道:“财务部已经给予研究所最大限度的拨款,再多就要超出定额。” 倒不是说不能超,主要是国库收支平衡,更平和稳妥地发展,能够有抵抗意外的底气。 这其中的拨款数量,并非是一人决定的,而是朝臣商议拟定下来的最适合结果。 且科学研究所的发明不间断,每每都有令人惊喜的地方,就连坐在财务部尚书位置上的陈廷敬,给研究所拨款签字的时候都爽快了起来,研究所获得的支持已经足够多了。 “四阿哥,工部那儿还有许多大项目等着拨款呢!您提了要增加拨款,那六阿哥那儿恐怕也会学您。” 凯音布低声道:“工部那儿,修水库、造大桥、搞城市污水排水,农田水利、勘察设计,到时候也要递交给他们,不可轻易得罪啊!” 胤禛可算是体会什么叫做纠结了,好东西太多,他也很为难,他也很无奈啊! 现在是明白太子为何想尽办法要为国库增加收入了。 他感到有些遗憾,短时间内,国库中的大部分钱粮还是要供应给打仗,若非是为了收复西域,这些项目早就能实施下去了。 所以终究还是要解决与噶尔丹的问题,大清才能迎来民间发展的大好时机,各项举措才可一一实现下去。 胤禛深吸一口气,准噶尔汗部之患,一直到他病逝都还存在,噶尔丹死后,汗阿玛暂时与西域达成休战和解,是因大清朝中九子夺嫡内乱,自顾不暇。他的后人策零又起干戈,而胤禛将最终收拾的机会留给了继承人弘历,却不知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弘历可有将西域彻底收复? 之后消息如何,恐怕只能去问一问在军中做过事的十四了。 被十四戳到痛处,讥笑自己的继承人弘历败坏国库起,胤禛就不太想看见十四。 胤禛又想要早一些收复西域,莫要像上一世汗阿玛那样拖延太久,最终因国之内政拖累而不了了之。 他在农业部待至黄昏,待其余官员纷纷下班,最终下定决心,前去寻求胤礽的帮助。 胤礽惊讶道:“你想要孤向十四套话?” 胤禛点了点头,解释道:“十四对我成见过深,恶意居多,若是我出面,我无法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相反,太子则不会如此,太子与十四之间年龄相差巨大,几乎从未有过摩擦。 “上一世你将精力都花在了与老大针锋相对上,十四对你倒是没有恶感。加之这一世他投身成了格格,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希望。” “道理孤懂,但孤不认识他,”胤礽无奈道:“孤脑子里对他毫无印象,又怎么以熟悉的方式来将他口中的秘密挖掘而出?” 胤禛:“我只是将最有可能知道西面情况的人选告诉你,毕竟十四曾作为西征统帅领兵出征,准噶尔汗部进攻西藏时,就是他出征保藏驱准,他亲自讨伐过准噶尔汗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作为主帅统领西域、甘肃、青海等八旗、绿营(1),是当之无愧的大将军王。” 胤礽:“……” 胤禛被他那闪烁着小星星的眼神看得一愣,倒退一步:“你,你干什么?” “孤没想到十四弟,偶不,是九妹那么厉害!” 作为主帅统领三省,所掌军权比之现在的勒德洪来也查不了多少了,这还不厉害? 之前还觉得弟弟们太稚嫩需要好好培养磨砺,这会儿胤禛给他指明了新的人选,一只金灿灿的大毛驴! 虽然那只大毛驴,她才一岁。 胤礽摸了摸下巴:“只是九妹如今在德妃娘娘那儿,孤以怎样的理由去永和宫不会引人怀疑呢?” 胤禛:“不如,以带领匠人改良皇宫建设为由,先问汗阿玛是否为各宫引入活水?” 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不过引入活水改良各宫生活,出钱的是内务府,生活清洗时更为便利,汗阿玛是不会拒绝改善皇宫生活条件的。 毕竟,这比钱比起建造一座宫殿来说,只是内务府负担的一小部分。 有了机会进入永和宫,再找机会与九妹面对面接触片刻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达成的事了。 有胤祚帮着吸引德妃注意力,胤禛提出亲自照顾温实,温宪又在上书房念书,太子不就能单独与温实接触了吗? 一岁的十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身边宫人们突然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感觉不对劲,迎面就瞧见老四来了,那张肉嘟嘟的小脸顿时就黑了。 胤祯公主龇牙,小米粒似的八颗牙整整齐齐,奶凶奶凶地冲他喷道:“你信不信,我要是在这儿叫一声,说你欺负我,额娘定会冲进来骂你一顿。” 喷完还下意识拿围在脖子下的帕子摸一把嘴,防止口水流下来丢人。 胤禛并未回答,而是侧身,露出了身后的人。 秋香色的太子常服上挂着尊贵的盘龙玉,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一瞧就是帝王专用过的。惊鸿一瞥少年太子的面容清雅俊美,淡淡疏离的气质,像是不食人间五谷的谪仙。 -- 第647页 太子瞧见胤祯在看他,嘴角微微弯起弧度,温润如玉的笑容,倒像是融化的初雪,令人眼前一亮。 胤祯目光直愣愣的看他,脑一片空白,只余下一句话在回荡:这老四搞什么,怎么将太子引来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马德宝半球实验:物理书上记录的,证明了大气压的存在。 胡克发明了万向接头、空气唧筒、发条控制的摆轮、轮形气压表等多种仪器。 标注(1)有关于胤祯领兵情况取自百度↓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春,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拉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朝中央发兵救援。十月,胤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拉布坦,封大将军王,并以天子亲征的规格出征,“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十二月,胤禵统帅西征之师起程时,康熙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出征之王、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齐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贝勒、贝子、公并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齐集午门外。大将军胤禵跪受敕印,谢恩行礼毕,随敕印出午门,乘骑出天安门,由德胜门前往。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并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处。大将军胤禵望阙叩首行礼,肃队而行。” 胤禵出征之时,康熙帝曾降旨青海蒙古王公,说:“大将军王是我皇子,确系良将,带领大军,深知有带兵才能,故令掌生杀重任。尔等或军务,或巨细事项,均应谨遵大将军王指示,如能诚意奋勉,既与我当面训示无异。尔等惟应和睦,身心如一,奋勉力行。”由此可见,胤禵在康熙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非常之高。 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三月,胤禵抵达西宁,开始指挥作战。他统帅驻防新疆、甘肃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绿营部队,号称三十余万,实际兵力为十多万人。胤禵的大将军是个综合管理岗位,参与军事决策指挥,军队调度,部署人事,举荐任命将领,保障后勤,情报收集,安抚稳定军心,激励部队,调节内部和外部矛盾,笼络达赖喇嘛,青海各部以及其他少数民族,说服青海各部共同出兵护送达赖喇嘛等等。可谓面临的事务错综复杂,需要极强的综合能力。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胤禵即指挥平逆将军延信由青海、定西将军葛尔弼由川滇进军西藏。八月,葛尔弼率部进驻拉萨。九月,胤禵命令延信送新封达赖喇嘛进藏,在拉萨举行了庄严的坐床仪式。至此,由策旺阿拉布坦所策动的西藏叛乱彻底平定,胤禵也因此威名远震。康熙谕令立碑纪念,命宗室、辅国公阿兰布起草御制碑文。雍正即位后,以碑文并不颂扬其父,“惟称大将军胤禵公德”,令将石碑砸毁,重新撰写碑文。 第276章 胤祯僵在原地没动,他现在正在懊恼着回忆:之前我骂人的话会不会被太子听见? 太子会不会以为他是妖孽? 孩童的脑子实在转不起来,他纠结了半天,又察觉到胤禛的态度有些古怪。 太子越走越近了,待在他面前站定,微笑温柔可亲,还摸了摸他的脑袋。 “十四?” 这一声十四,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了风平浪静的湖面上,瞬间水花飞溅! 胤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连自己几时张开嘴流下口水都没顾上:“你你你……” 胤禛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到傻乎乎的胤祯公主,眼中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终于有人能体会到他当初一样的心情了! 幼年时的软绵与无力,可太让人感到糟心了。 胤禛心情颇好,心情一好,人就变得好说话起来,尤其是现在这时机,他显然不适合待在这里来影响太子与十四沟通。 无论太子会用怎样的方法,胤禛都不准备插手,只要他能够问到西边情报,那就是他的能耐! 胤禛转身便道:“太子二哥与十四单独聊,我去外头给你们看门。” 待胤礽点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呆滞着脸的九妹,走出门去,还为他们带上了门。 胤礽搬了个凳子坐在边上,慢悠悠地说道:“听说十四投胎来,是为了与孤争夺皇位?” 胤祯:“……” 太子轻描淡写的询问,令他寒毛倒竖,他顿时回味过来一直以来的违和感。 原来不是老四给太子灌了迷魂汤,而是他们二人合作了! 见鬼的,老四这个做了皇帝的,竟然会与太子合作,这算什么,没一点当皇帝的野心,没出息! “可惜了,如果你投胎来是个阿哥,孤倒是有意向退位让贤,”胤礽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见胤祯坐在铺着毛毯的塌上,笑意盈盈:“谁让这一世大哥从小就与孤关系好呢?大哥对皇位没兴趣,太可惜了。” 胤礽是真感到可惜,如果大哥能表现出一点乐意夺嫡的心思,那那么多活儿,有的是大哥能做的,还愁使唤,不,忽悠不动大哥来干活吗? 他太精明了,对胤礽防着呢,以至于每次想使唤大哥的时候,胤礽都三思而后行,因为他心里知道,大哥看似莽撞,实则内秀,他可聪明着呢,轻易不会上当。 胤祯只觉得太子意味深长的话像是一把重锤击打在他的心头,令他更添惊骇。 “没想到你竟也重活了一世,还借此将老大给笼络住了!” -- 第648页 胤礽歪了歪头,并未否定胤祯的猜测,反而似是而非地说一些会引起误会的话:“孤重活一世,当然要为以后做打算,如今孤有汗阿玛的信任,兄弟之间和睦,你猜孤这一世会如何?” 他挑起眉,放下杯盏,气定神闲地翘起了二郎腿,腰间的鞭子闪闪发亮,晃得人眼晕。 胤祯果真被他给唬住了,这会儿根本没有注意到太子身上的违和感。 上一世的太子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汗阿玛废除太子前已经与他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太子矜贵又如何,多得是要将他拉下马的人。待他没有了汗阿玛的信任,待索额图一死,孤立无援的太子所有人脉皆被汗阿玛尽数拔除,犹如困兽之斗,以至于彻底被兄弟与汗阿玛逼至疯癫。 他以骄傲与暴戾维持自己的地位,殊不知反而越发引起汗阿玛的不满。 太子对待兄弟们向来冷漠,他要的是宣告自己储君的地位。 胤祯对上废太子的印象可太深了,说他追捧八阿哥也不全是,他自己也有野心为帝,结果老四上位以后还把他给圈禁了,这回再见能心平气和与他说话才有鬼! 也许是先入为主以为这一世的太子带着记忆重生回来,从地狱里爬回来要报复人,胤祯见胤礽对着他笑,只觉得太子不怀好意。 虽然不知太子如今经营的如何,从他透露的情况来看,他都能将老大给笼络了,更有了老四的支持,就可猜测太子权势之高。 若是与他硬抗,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胤祯警惕问他:“你想怎么样?!” “你这一世已经成了格格,孤已经很同情你了,自不会继续为难你,”太子叹息一声,那话却真正地戳人心肺管子,气得胤祯脸颊红扑扑。 胤祯咬牙道:“是,我是投身成了格格,太子若是想要来嘲笑我,大可不必大动干戈,还让老四来守着门,你不在朝堂上经营你的人脉,费心思跑来后宫里寻我,定是有事相求!” 胤礽听他说出这一连串话实在是艰难,不是舌头秃噜了,就是口水止不住地冒,下意识拿了抽屉里的帕子,给他递了过去。 太子主动给他,还抬了抬下巴:“诺,快擦擦,既然你已经猜到孤有求于你,孤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时间不多,直接切入正题。” 胤祯犹豫了下,终是伸手接了过来。 “稀奇了,我不过是个一岁的女娃娃,任人宰割呢,你有什么事需要来求到我?” “孤想要知道准噶尔汗部的兵力情况,西域部署,他们有多少后路,部落中的领队管理情况又是怎样的。” 胤礽缓缓道:“汗阿玛第一次征噶尔丹因病而归,接下去该第二次征西域了。” 胤祯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你就不怕功高震主,反而令汗阿玛心生芥蒂?既然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为何不隐忍着,汗阿玛不会允许太子伸手掌握军权!” 竟然想要借着进攻西域而获得巨大军功,太子想做皇帝想疯了。 胤礽见她误会了,不由摸了摸鼻子。 “看来十四弟是真的很想做皇帝了,你投胎前怎么就不让地府给你提前看看是女胎还是男胎呢?” 正是因为十四自己权势的追求,才会见人就“将心比心”。 胤祯毛骨悚然,横着脖子,硬着头皮骂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即使我成了公主,我也一样不会屈服于你与老四,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搞死我,等我长大了,有的是机会与你们对着干!” 胤礽感到遗憾:女性地位还未得到提升,汗阿玛也不会让公主继承皇位。 他眼眸突然一亮:“孤想到一个好主意。” 太子笑容更加不怀好意,像是要拐卖孩子的人牙子,将他那双莹白如玉的手分别搭在了胤祯的左右肩膀上。 胤祯一脸懵:??? 胤礽在他耳边轻声道:“十四弟成了九公主,可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是让德妃娘娘问汗阿玛要来恩典嫁给京城的青年才俊,还是嫁去蒙古呢?做了公主,你未来的婚事恐怕是身不由己,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一辈子不嫁人吗?” 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胤祯的耳边,吹得他耳尖泛起了红晕,脸色却煞白。 他气得浑身发抖,在太子的压力下却不能动弹。 太子说的没错,穿成女子最大的悲哀,在于日后婚事全然不能自己做主,公主更是如此。想到以后自己会被迫嫁给哪一个男人,胤祯脸都黑了。 胤礽见九妹瑟瑟发抖,一张精致的小脸煞白,暗道:还好嘛,十四哪里像老四说的那么有攻击性,这也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得意,说话就不把门,那张小嘴一秃噜,不小心就将不靠谱的本性暴露出来了。 “你可不知道做女子有多么辛苦,日后还回来大姨妈,哦,就是月事,每个月流血,稍微寒一些就肚子疼,你嫁了人,以后可能还要怀胎生子,生一个不够还要生两个三个四个……” 胤祯脸绿了,睁大了眼睛瞪着胤礽,不可置信太子竟这样恐吓他。 胤礽叹息道:“孤也不愿意看到十四遭受此罪,也不知十四可有意愿与孤合作?至少这一世,让你身为女子,也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再不用受人摆布。” 胤祯耳朵一动,望进他的眼中。 -- 第649页 那是一双毫无阴霾的眼眸,清清亮亮的,是唯有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才会拥有的光芒。 “孤不认为你会安于只做一个待字闺中的格格,你有能力,有眼界,又岂会安于只做内宅妇人?然如今世道,对女子要求苛刻,你若想要破茧而出,必定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胤祯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一轻,恍恍惚惚间,听见太子说打算找机会提高女子的地位? “公主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如今上书房中的公主们有机会学习到更多的知识,日后眼界必定也不同。待未来,是否有机会获得参政带兵的权力,就要看你想不想做了。” 胤礽在大毛驴面前挂上一根胡萝卜,还拿那根胡萝卜明目张胆地在胤祯面前晃了晃:“孤只问你想不想为自己做主,你若是想,孤会帮你。若是不想……哎……” 太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留下了空白让胤祯自己脑补。 胤禛在外边等了约一炷香时间,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轻咳一声提醒在屋内的胤礽。 没多久,胤礽便拉开了门,笑容轻松,还冲他眨了眨眼。 胤秅惊讶道:“你真说服他了?” 胤礽回去抱起了昏昏欲睡的九公主,她那两只小手都握成了拳头,眼角还挂着困倦的泪珠。 然后,他一把将九公主塞进了胤秅的怀中。 胤禛总不可能丢下这软趴趴的小东西不管,只能瞪胤礽:把她塞给我做甚?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找六弟与德妃娘娘,”胤礽温声道。 “现在开始,莫要叫她十四了,叫九妹,”太子摸了摸九公主的小脑袋。 胤祯无力反抗,趴在胤禛的肩头,眼皮子在打架,委屈地鼻子都红了。 太子空口许诺,自然不会让胤祯放心,可他到底不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他还要顾及着额娘与温宪,还有那上辈子早死的六哥。 至于老四,胤祯恨恨地用他衣服磨牙,除了骂骂咧咧也只能骂骂咧咧。 从胤祯这儿,胤礽套出了不少准噶尔汗部的信息,将他们的兵力底气也掌握了。与精于内政的胤禛不同,亲自上过战场的胤祯曾经精心研究过汗阿玛前几回征噶尔丹时的情况,军用沙盘中不知模拟了多少回地形。 一炷香时间不足以胤礽将这些都问明白,好歹十四愿意配合说出这些情报,只能拜托老四多跑几趟了。 胤祚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他半点没有问四哥与太子二哥要他缠着额娘做什么,而是先邀功,接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胤礽惊讶道:“你以后想去地方搞基建?” 胤祚猛点头,他更是知道有要求向太子提比对着汗阿玛说更有成功的可能:“修水库,治河,建大桥,建房子甚至建一座城池,设计底下水道,弟弟都很想去亲眼看一眼。” 胤禛微微颔首:“六弟因太子二哥的课程,对物理、机械、建筑兴致最高,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胤祚搓搓小手,悄悄对胤礽耳语:我以后还想要造一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船! 胤礽眨眨眼,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有志向!” 胤祚嘻嘻拜道:“现在我年纪还太小,汗阿玛当然不会答应了,之后就拜托太子二哥了。” 胤礽道:“那你得先学习基础知识,将相关专业都学习透彻,才能考虑这些。” 他为胤祚指明了方向,不如去科学研究所,问一问在建筑领域也颇有成就的大师胡克先生呢? 待从永和宫归来,胤礽便投入了写西征计划之中,通过胤禛那儿获得的情报归纳总结出来了西域的大部分信息,以及噶尔丹的后人、准噶尔汗部此后内乱时又有几股势力在纠缠。 就胤祯所言,在他临时前,准噶尔汗部已经因为内乱而分崩离析,弘历那小子正打算下手将其一网打尽呢! 胤礽这份计划书写完成后,便将其递给心裕,让他派送往大哥手中,言明:乃仙人所授。 如果是汗阿玛,必定会质问其中违和感,并且从他这段时间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些什么,为了保全住胤祯的异样,胤礽与胤禛商议,一致决定将此事丢给大哥来做。 胤禷远在西边,哪有心思跑来京城问他? 只需要他试探过后,发现胤礽的计划书中所言非虚,自然会采取行动。 康熙听闻太子默默派人给胤禔送了信,微微皱眉:“太子派銮仪卫去送?” 梁九功恭敬问道:“皇上需要拆阅吗?” 既然是派銮仪卫送,当然是不惧他发现,康熙与太子之间在日记风波后便有一个默契,叫做“朕偏不看!” 康熙摇了摇头,随他去了,不出一个月,远在西边的胤禔便以快马加急送情报以京城,上书曰:征西域之良机已至,儿臣恳请汗阿玛准许儿臣发兵前去进攻! 彼时,胤礽已经没有了心情关注西面战事,杜立德回来了。 第277章 (捉虫) 这一夜,外头下着狂风骤雨,京城郊外叶赫纳拉氏置办的宅院被人敲响,一辆神秘的马车,于雨夜驾驶而来。电闪雷鸣下,照亮了马车车顶上扎着的两三支箭! 纳兰明珠大半夜的被叫醒,被迎面丢来个大难题:如何秘密将被追杀的老太师接回京城,并安排他入宫见到太子与皇上? 他差点没被这位老太师给吓死,一整天都坐于案前愁眉苦脸。 -- 第650页 纳兰明珠头痛欲裂,质问杜立德:“太师明知我与索额图互为仇敌,又为何会想到来寻我?” 他瞧杜立德狼狈的模样,心下不安。总觉得有麻烦事在前方等着自己,恨不得立刻脱了干系才好。 杜立德身上没什么伤口,如今洗漱过后,已是精神许多,向纳兰明珠微微拱手:“老臣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寻求明相相助,这朝中若要说谁能值得信任,明相便是其中之一。” 纳兰明珠感到匪夷所思:“太师何出此言?”他不相信杜立德这样的老狐狸会看不透自己面具之下的伪装。 杜立德道:“有些下作事,以明相之傲骨,不会屑于去做。也正是因为谁都不会想到身为太子太师的我会来找明相,倒是令追击我之人找不到我了。” 纳兰明珠左眼眉头直抽:“我为相多年,倒是从未听说自己还有什么傲骨,太师说笑了。” 杜立德轻笑道,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今有地方形成滔天罪孽,意图只手遮天,以官商勾结,瞒天过海,要将这天捅破个窟窿,明相可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此了结了我,二是护送我入紫禁城,除此以外,以你之地位,仍有成被蚁咬死之象的忧患。” 纳兰明珠百思不得其解:为子孙官途,我已隐忍至此,为何还会有麻烦事盯上我?! “老夫也是没了法子,索相不在京城,且大清之军皆在西边,此事事关国危,还请明相重视。” 杜立德以老前辈之身,向纳兰明珠拜道,惊得纳兰明珠连忙避开…… 待最炎热的天气过去,田野里的麦穗出现一片片金黄色,民间进入了紧张的秋收阶段。 各地报喜的奏报蜂拥而至,几乎每一个覆盖到改良粮种、新化肥及农药的县城都有粮食增产的喜讯。 在一种报喜的奏报之中,突然就出现大量与众不同的声音,弹劾、谩骂、喊冤,恳请朝廷惩戒贪官污吏,启奏京城明察秋毫等奏报都显得尤其扎眼。 而那奏报之中,竟还掺杂着“万民血书”,以献血写下的请愿,这该是有多么可怕的贪官污吏出现,才使得民怨如此,竟上告到了京城来? 一切的一切,皆直指一人——姚启圣! 在人们都还没反应过来时,姚启圣已经变成了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全天下都视他为仇敌,朝廷官员弹劾,御史上奏,人证物证皆在,还有其贪污受贿的账本也全都由御史送至康熙御案之上。 民怨四起,民不聊生,全天下百姓们痛不欲生皆是姚启圣造成的,满朝皆是声讨姚启圣的声音。 局势一边倒不说,为安抚朝堂,康熙派出巡抚、御史共同上路彻查此案,更是选择了数位刑部官员前往。 胤礽坐在御书房前,面前是如山一般声讨姚启圣的弹劾。 大部分都是地方上送来的,有的是当地巡抚所奏,有按察使所奏,就连当地省学政都掺和了进来。 万民书中的名字得吏部官员校对名册,每一个皆是福建户籍,乍一看毫无纰漏。 胤礽匪夷所思地翻看那些万民书,他也不嫌弃那些暗褐色的血字脏污,以手指触摸上去,细细观察。 今早,帝王于朝会上大发雷霆,命令出兵押送姚启圣回京听候审案,也不知道现在出兵还来不来得及护住姚启圣回京。 “一夜之间成过街老鼠,保成你信这些弹劾吗?” 康熙神色间似有忧色,正是因为此事透露着诡异,才令他万分警。 “回汗阿玛,儿臣是不信的,就算是年纪最小,初次参政的胤祐都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胤礽叹息一声,指着万民血书中的几片名字:“这些名字虽是不同人的字迹,每一个人的手印不同,用的却是同一人的血。” 虽然大清现在还没有技术能够测出人的基因,可小美它能测出DNA啊! 康熙眉头一跳,拧眉道:“速速净手,你也不注意一些,这上头还不知有多少脏东西,小心那什么,细菌?” 将显微镜下看到的脏污命名为细菌,虽是太子所说,现在则已经成为了人们公认的名词。 康熙沉吟道:“仙兽能为你分辨出这其中血迹出于一人?” 一听康熙提起细菌二字,胤礽怔了怔,吐口而出:“汗阿玛,显微镜也许可以投入此案之中,或可成为破案关键!” 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朝代拥有将事务放大七百倍的方法,唯大清拥有这项技术,且此技术并未流通过久,在民间还处于稀罕物。 没有谁会想到官府会将这份万民书的每一个名字都采取样本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康熙也算是留了个心眼,为不令此事生效,打算秘密进行,于是招来心腹重臣,想了想,又招来三阿哥与四阿哥,命令他们二人与陈廷敬一同在暗处秘密查案。 这么大的事儿,康熙却让陈廷敬带着两小阿哥去办,陈廷敬自是万分不情愿。 这是帝王在胤祉与胤禛如朝堂后给予他们的第一件大任务,比之前在各自部院小打小闹可要严重很多。 然为人臣子,自当为帝王分忧,陈廷敬此前对姚启圣为官颇有诟病,心里却坚信他或许被人污蔑。 一个为了收回郑氏台湾训练水师,虚报金钱的谎官,宁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挪用国库的奇人。姚启圣是个奇人,更是与陈廷敬截然不同的那种喜爱冒险之人。他一生的钱全花在训练福建水师之中,最大的功绩在于壮大海军。 -- 第651页 陈廷敬对那些弹劾姚启圣说的“纵容属下兵卒抢掠良家妇女”,“建妓院以供军中享乐挥霍”,“挪用共财”,“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等报质疑态度。 究竟是污蔑造谣,还是确有其事?他定要将其查得水落石出不可! 胤礽正在为山雨欲来的气息而心怀不安,一封由宫外递来的书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封信的渠道有些奇怪,是惠妃娘娘命人悄悄送至毓庆宫的,也就是说,是掌上明珠给他送信? 胤礽拆开信一看,竟是杜老太师的字迹,言明他如今正受人追杀,且其中三教九流,江湖人士颇多,防不胜防,唯有通过此方式来与胤礽取得联系。 胤礽正襟危坐,仔细阅读,越是看下去,脸色铁青,手指捏得泛了白。 啥也不说了,先将在后宫宠幸年轻妃嫔的汗阿玛给叫来。 胤礽很少会在康熙临幸妃嫔时冒出来,除非有大事发生! 康熙正忙活着,突然听闻人通报,腰上一抖,脸色顿时就绿了。 低头看了看一脸懵的王氏,帝王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黑着脸在太监们的伺候下穿上衣裳,让人将王氏打包带走。 胤礽在书房里等了没多久,就等来了匆匆而来的康熙。 还未等他说话,胤礽急切将信递给了他:“汗阿玛,您看看杜太师这封信。” 康熙很少见到太子失态的模样,拿来信粗粗阅览,已是满目震惊,哪还顾得上临幸妃嫔,勃然大怒道:“朕只当是姚启圣触及什么利益犯了众怒,以至受人群起而攻之,其中竟有这等隐情!” “福建似有成为鸦片走私之地,各地有烟馆开设,而外洋人与当地官商勾结,百姓之家因吸食鸦片而倾家荡产不计其数,更有此风气传入达官显贵之中,由人贡献给更上一级的官员。” “吸食鸦片者,成瘾君子,一日不吸,则癫狂疯癫,丧失理智。当地富商以此享乐,培养妓子以助禽兽之欲,其泛滥蔓延之趋势剧烈,而姚启圣以总督之威压各地禁鸦,直接点爆了鸦片利益群体,以至于他们群起而攻之。杜太师说,送往京城的万民血书,其中多为当地豪强与地主勾结串谋所制。” 胤礽语速急切地禀告:“甚至于京城,都已经诞生了三家福康烟馆,经营几个月,还不知卖出了多少鸦片。” 外洋之贸易太过盛大,盛大之后遗症却给了胤礽当头棒喝! 他怎么都没想到,促使国库收入增加的外洋贸易开展,竟为鸦片泛滥于大清提供了契机,这让胤礽高度紧张此事。 其实自古以来就有鸦片在这片大地上出现的痕迹,从三国时华佗制作麻药时,这种以罂粟果实制作而成的上瘾之物已然被记录在了史书之上。麻药此物不可获缺,医学若要发展,此物之种植必掌握于国家之手,绝不能放任民间自行种植。 唐朝时,将从阿拉伯传入国的“阿芙蓉”,北宋时的罂粟之粟果都是“鸦片”,前明时这东西还被作为催情药流传!至崇祯帝下令禁烟,反至国内吸食鸦片泛滥(1)。 那时候京城可没有烟馆,更没有如今福州那么庞大的走私集团。 杜立德的书信上写姚启圣禁烟:海军之队百余人,闯入种罂粟之村,反受村民暴起,伤亡近半,以军压之。有一兵因恻隐之心放过孩童,次日便死于孩童之手,百余人皆牺牲于此。增添兵缘,焚火烧村,而民痛其恶行,皆痛骂姚启圣乃世之恶人,阻百姓财路,草菅人命,不得好死,使其于民间之声望一落千丈。 康熙痛恨道:“此乃误国之奸邪之物,其诱良家子弟,坏人之根基,毁人之意志,惑民众而制动乱,朕明日便下令查抄京城之烟馆,日后私卖鸦片者,一律以反贼论处!” “杜立德何在,速去将杜立德请入宫中。” “汗阿玛,作为监察官去往福州的杜太师是悄悄回京的,他寄宿在了明相家中,儿臣担忧打草惊蛇,以至于令那些人提前接到消息逃脱。” 胤礽与康熙关起门来商议,一同定好了接下去的计划。 先悄悄布局埋伏,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捉拿烟馆之人,封闭京城消息,戒严城门。 另一边,又急调令附近驻防八旗前去福建支援姚启圣。 “汗阿玛,前去查案的巡抚与御史都在路上了。” 康熙立即道:“命人快马加鞭前去召回,保护其性命,监视其可有与谁联系。” 大清按明之锦衣卫规格培养了大批銮仪卫,如今派上了莫大用处。 另一头,三阿哥与四阿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二人决定先从那份万民血书研究起来,按照太子二哥的提示,一头扎入科学研究所。 陈廷敬摇了摇头:“看那万民血书能看出什么来?即使是字迹一样,也无法证明姚启圣之清白。” 巡抚与御史负责在明处查案,陈廷敬则负责在暗处,他决定从那些弹劾姚启圣之人的关系查起,翻阅其出仕至今的记录,寻找蛛丝马迹。 夜黑风高时,部院中的火烛还亮着,挑灯夜读的陈廷敬带着他身边最得用的助手,埋首在宗卷的海洋中,看得眼球酸涩,布满血丝。 正在此时,三阿哥胤祉匆匆敲响了部院大门,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与陈廷敬说道:“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陈廷敬皱了皱眉,语气微重道:“如今已是三更,三阿哥此时应去睡觉,皇上只说了命您协助老臣。纵使是为了获得皇上赞许,也不该拿自己身子开玩笑!” -- 第652页 胤祉提高了声音,兴奋道:“陈大人,我们用显微镜将万民书上的手印皆观察下来,发现每一个人的指纹皆独一无二!” “大人,每一个人的指纹皆有其不同纹路,在显微镜下,其每一分每一寸皆不同弧度。此指纹,可以用以指认特定之人。且若有人手汗尤其多,可以粉末撒于其上,采集到隐藏指纹,如今研究室正在想办法调整观察指纹之染色剂。” 陈廷敬:??? 竟还有这等操作?! 胤祉将新发现激动地说出,为陈廷敬的查案提供了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新技巧。 最近几日,京城人心惶惶,三家烟馆一夜之间被贴上封条,相关人员皆被抓入牢狱之中。 帝王再次将陈廷敬招入御前,彻底解开了鸦片走私的面纱。 陈廷敬在胤祉的鼓动下,将鸦片馆之中的烟杆子,运输的箱子,及账本上能够搜集到的指纹皆命人尽可能取得。 吸鸦片的人捏着烟杆子的地方最容易取得指纹,运输箱子的劳工手汗也多,而账本则较难采集,索性运气不错,在账本其中几页有类似的纹路。 此断案之方式,令人闻所未闻,却给了陈廷敬办案极大的帮助。 杜立德安全进入宫中,暂时住回了上书房原本属于他的屋子里,胤礽有些担忧杜恭俊的安危,老太师解释道:“是我不放心姚大人,让他折回去保护姚大人了。” 胤礽松了口气,时刻关注朝廷禁鸦片之动向。朝臣们发现,原先毫无攻击性的太子变了,本在朝会上如和风细雨的太子,露出了其暴戾之獠牙,谁若敢阻朝廷禁鸦片,谁若家中子弟牵扯其中,别想逃过太子之手。 谁说太子仁慈,性格和善?他杀起人来毫不眨眼! 本朝宗室子弟吸食鸦片,于牢狱中发作烟瘾,太子亲自将其拎至朝中,将其丑态暴露于满朝文武。瘾君子病发时之疯癫,骇人听闻,惊地朝臣瞥过眼去不忍在看,耳边是那瘾君子如兽之咆哮。 还有谁敢说情,谁敢说一句不禁鸦片? 京城之中,犯吸鸦片者,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皆抓入牢狱中强制戒罂。 太子手腕之激烈,亦引来了文士之诟病,皇上却将指责太子之人皆贬谪外放。 自京城向沿海展开了浩浩荡荡的禁鸦之行动,其雷厉风行,与过去政令实行速度全然不同。 各海关口成重点排查之地,而向大清投入鸦片,妄图以此赚取巨额钱财的荷兰等皆受到大清国书之谴责,此后数年都别想在西方各国间取得通商优势。 胤禛有些担心胤礽的状态,唯恐他杀红了眼,这还是太子第一回 并未经索额图之手,而是自己命令銮仪卫去杀人。 有些人会受到律法审判,有些人却利用家室地位,逃脱贩卖鸦片之罪责。 胤礽对此毫不手软,定下严苛之令“无论多少,还是是否被迫。一经发现其贩卖走私鸦片,杀无赦。吸食鸦片者,牢狱戒鸦后,永远不得入朝为士!” 自从开了杀戮后,太子身上的气质与以往不同了。 原本温和的气质带上了凌厉的痕迹,如同开了光的宝剑,出鞘之下,凶光毕露。 也越来越像胤秅印象中的太子胤礽。 兄弟们都很担心太子,自禁鸦行动起,太子就紧绷起了弦。 胤禛问他:“陈廷敬已经调任刑部,已经很努力在禁止鸦片,断案判案了,你又何必脏了自己手,反而连累自己名声。” 胤礽不所谓道:“孤本就在朝中没什么好名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朝臣喜爱孤的依然喜爱孤,不喜孤的他们也还是不喜。太傅们在此事上皆赞成孤之雷厉风行,汗阿玛也并未劝说孤停手,你又以何身份来指责孤?” 胤禛见他表情淡漠,微微皱眉:“我并非是来指责你,汗阿玛说要我们来劝劝你,他说你半夜做噩梦呕吐,一连几日没吃下东西。你禁烟之态度,惊诧朝臣了。” 胤礽抬眸瞥他:“你觉得不该禁吗?” 如果鸦片传遍国内会如何?如果这东西传入八旗军中又会如何?这东西有剧毒,它会腐蚀大清,会让国家连根都烂掉! “禁,当然要禁,”别说是胤礽,胤禛自己都下令禁鸦片,甚至颁布法令二条:《惩办兴贩鸦片烟及开设烟馆条例》及《申禁售卖鸦片及开设烟寮上谕》!(2) 只是他在位期间,因外洋贸易并未如如今盛大,鸦片之害在当时得到了遏制。 胤礽摇了摇头:“孤因外洋之暴利蒙蔽眼睛,险些酿成大错,疏忽了对其中的防范。国之重事,分毫不可出错,此为孤上深刻一课。” “汗阿玛没有阻止孤,可见心里是支持孤的,他也期望看到孤因此事而成长,”胤礽冷淡道:“孤是在弥补曾经的过失,防止大清因此受到更大的损害。从此次事件起,必以此为戒,设严刑峻法,以严酷之律阻其再现。” 太子在朝中所有权势,皆被用来禁鸦片了,他在以行动告诉天下人:贩卖鸦片,使其流通之人罪无可赦,唯以死谢罪,让他们去底下向阎王爷忏悔吧! 这场禁鸦活动一连数月,直接影响到了新年,整个过年年节皆在血色中度过的。 午门之外,贩卖鸦片者血流成河,皆以叛国之罪斩之。 百姓们为官京城风雷变动惊慌失措,宣传部文书跟上,通报全国以安民心。 -- 第653页 鸦片之害,摧毁人心智,毁灭人家庭及其一生,必将此罪恶滔天之物宣扬得全国皆知,令国内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皆知此禁不可碰触,碰之及家破人亡! 灰暗中带着血色的气息萦绕京城,整个冬天都过得很压抑,直到春天的脚步临近,西面战事传来巨大捷报,满面喜色的姚启圣入京述职,亲自拜谢太子于禁鸦片活动中对他的支持,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狂风骤雨,终于迎来了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 团团咕尽力了,萎了,真的萎了,一滴都木有了! 注释(1):取自百度资料,这部分必须要写,特此注释。以下是原文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大麻和鸦片作为麻醉剂;在唐乾封二年(公元667年),就有鸦片进口的记录,唐代阿拉伯鸦片被称为”阿芙蓉“;公元973年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鸦片定名为罂粟粟,这后一个“粟”当蒴果解。 大约1600年,荷兰人通过台湾把北美印第安人的烟斗连同烟叶传入中国,中国开始有吸烟者,其广泛程度令中国的统治者恐慌,崇祯皇帝下令禁烟。因为曾经有人把鸦片混入烟草吸食,始料不及的是,烟草被禁却导致了吸食纯鸦片的泛滥。 注释(2):雍正皇帝在1729年颁布圣旨,禁止这种毒品:“兴贩鸦片烟者……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不过,由于中国本土种植鸦片极少,加以直至雍正末年中国每年只进口鸦片300箱,没有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在雍正七年的时候,雍正皇帝就颁布了《惩办兴贩鸦片烟及开设烟馆条例》和《申禁售卖鸦片及开设烟寮上谕》。这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份对鸦片的禁令。 在利润的驱动下,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华生上校正式提出了在印度大面积种植鸦片,然后卖给中国人,用来交换中国茶叶的计划。1773年,也就是乾隆三十八年,这项计划得到批准并开始实施。当然,乾隆对此一无所知。 第278章 (修) 对姚启圣来说,过去半年,那是一辈子中最为黑暗且煎熬的半年。 他人远在福建,无人知晓他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即使是官至总督又如何,就连出门都必须携带一队官兵,附近时刻都有军队待命保护。 鸦片带来巨额利润,催生出人性中最为阴暗的邪恶,它是魔鬼,会吸引人堕落,令人疯狂。 敌人见明杀不成,又改为了暗杀之策。 女人、老人,甚至是小孩子,任何一个环节的放松警惕都会使得姚启圣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身边信任之人的一家老小被以性命要挟,遭受最信任副手之背叛,若非有一位力大无穷的夫人何氏保护(1),姚启圣差点就栽了。 总督之下有巡抚,下属官职又有布政使、盐运使、按察使、省学政等,更可怕的事情来临了,姚启圣发现自己下属属官竟有政令不通之阻塞,甚至于隐约有被下属属官联合架空权柄之忧,这令他如何不惊怒交加?! 姚启圣是官场奇人,越是不让他干的事,越知道会捅破天的事,他越是要硬着头皮迎难之上刚过去。他就非得用自己那血肉之躯去破除万难,实在是粉身碎骨都不带怕的。 他有一句名人名言,话糙的很,却在未来成了千古名句。他痛斥下属官吏屈服于利益之诱,骂骂咧咧:“做官若是没个底线,若是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那才叫德不配位,才叫一肚子的圣人之学学到了狗肚子里!” 这一切,都成为了之后宣传部的宣传素材,登上报纸,报给全天下百姓知晓。也成为了后世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的情况可真正是暗无天日,从暗杀到舆论,幕后之人甚至从他家人身上下手,恨不能将姚启圣折磨地众叛亲离。也亏得姚启圣有先见之明,命在军中任职的长子姚仪携家眷前去投奔施琅,使得其亲属能够在军队的招抚下得以幸存。 夫妻离别时,其夫人何氏不知发生何事,只当是生离死别,硬是不愿离去,一意孤行命儿子送走孙媳及孙儿,一家人哭得人肝肠寸断。 谁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幕后的敌人又究竟有多少,聚集了多么庞大的能量。姚启圣只知道其中有外洋势力在推动,想要插手去管却难如登天。敌人深谙狡兔三窟之道,阴险狡诈,只能以最坏的消息来揣测,人性之阴暗,远比想象中要可怕。他们利用愚民,蛊惑百姓,拉拢权贵,聚集豪强地主形成滔天势力。 姚启圣手中有军队,可调回海军,以军权压迫,自他下令烧毁毒村后,更是激发了他与民间的矛盾。 他估算着时间,心中暗暗担忧杜立德之安危,后悔送走老友时未派足够之军护送。 他惶恐啊!午夜梦回,他梦到杜立德为人刺杀,而京城之中声讨他之声愈发响亮。他将成千古之罪人,以污名之身埋葬在此。 甚至于,连总督府的饭菜之中,都被人下了罂粟果实磨成之粉末,只为了将在泥潭中艰难前行的姚启圣彻底拉入深渊。从那以后起,姚启圣再也没有在总督府吃过一顿饭,而是携夫人入住驻军军队之中,与兵卒同吃。 他凭着毅力在坚持,等来的却是皇上派军队、巡抚及御史前来押送他回京城的消息,若他抵抗,以水师自保,更会被按上通敌叛国之罪名,那时候可真正是绝望至极。 -- 第654页 谁又能想到,事态峰回路转,京城之中的支援来得比姚启圣想象中更要快。 他获得了来自京城的支援,甚至是坚定不移的帮助,太子亲自站出来禁绝鸦片,一手压下反对之声。陈廷敬断案奇才,以指纹之法还他清白!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污名,晚节不保,千百年背负骂名,更可怕的是大清未来鸦片若不能禁,将有亡国之祸,天下倾覆,民不聊生之忧。 援军来时,他从未如此激荡过。 他从最艰难的黑夜里熬过来,从京城亮起闪耀的光明照亮他前行的道路!终于,他迎来了下属官员被撤换、砍头的那一日,拖着一身戒罂粟后的病痛,手握罪大恶极之人的所有名单,由专人护着一路回京城述职。 入京的那一日,阳光明媚,正如姚启圣的心情般美妙。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皇上、太子亲自来到城外迎接他入城。 康熙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姚启圣竟成了这副油灯枯尽、心如枯木的模样。 姚启圣热泪盈眶,最后一次跪拜帝王,颤声告诉康熙:臣,不负君恩! 太子成了他第二个感激的对象,他满面喜色,再拜太子:“若非有殿下坚定不移之相护,无今日清明人间,臣为天下黎民,谢过殿下维护支持之恩。” 胤礽拉住了他,没有让他拜下去,康熙赐座于他,招致朝中重臣聚集于御前听姚启圣述职,讲明这些日子以来福建之变化。 其实不仅仅是福建,各出海口皆有鸦片出现的迹象,只是因福建港口贸易之盛,令它成为了最为庞大的聚集地。 姚启圣郑重告知:“利益动人心,鸦片之利是暴利,来财之快,天下并非皆清风朗月之人,日后定还会有人为钱财铤而走险,还请诸位警醒于心,严厉遏制此物品蔓延。” 禁绝鸦片之律法,一再更改,以最重级的严刑峻法问世。 述职以后,姚启圣像是了却一桩心事似的,在京城一病不起,帝王派太医前来为其诊治,得来了姚启圣生命已走至最后的结论。 一个月后,姚启圣在其夫人的陪伴下,病逝于京城。 尽管小美一再强调,姚启圣已经比原本多活了七年之久,按照姚启圣之命运,应于七年前失去皇恩,抑郁病逝于任上。 胤礽未被它安慰到,再未展露笑颜。 太子冷冰冰的,颇有冰成疙瘩之趋势,面上再无笑容,疏离之气更浓,待人不似曾经那般如和风细雨,更像个被扯回天上的仙人了。 沉稳了许多,却是康熙忧心的心境改变。 帝王问之:“姚公于国有巨大贡献,应以何礼葬之?” 胤礽答道:“为国捐躯的忠烈之臣,应以国士厚葬。” 姚启圣停灵那日,胤礽见到了杜立德,同样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家伙,杜立德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 老太师拍拍他的肩,宽慰他:“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 胤礽不为所动,轻轻“嗯”了一声,反而关心杜立德:“太师身子不好,莫太伤神,姚大人是笑着去的,你们是知己好友,他希望您晚年过得开心。” 杜立德轻叹一声,待祭拜完成,邀胤礽一路同行:“殿下不如随臣到处走一走?” 胤礽点了点头,只听杜立德说道:“殿下已经做得很好,然臣并不满足,希望殿下能够做得更好。” 二人一同来到府外,胤礽转眸问他:“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太师可能教我?” “殿下成长了许多,现在的你,应该能有足够坚强的心境去看阴影下的大清。” 阳光透过树叶,将痕迹斑斑驳驳地照印在杜立德的脸上,树荫下的杜立德,高深莫测。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高处,杜立德向胤礽招了招手,使得胤礽下意识又走进了一步。 “眼中有了尘埃,就可以看到脚下踏足的土地,体会这天下万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再是将眼光放在高处,老臣希望殿下未来,能够做到足迹遍地,去体会真正的变革之难处。” 杜立德为胤礽指了指,他顺着望去。 阳光下,禁鸦片的宣传报帖在几个小儿身后的墙上,他们好奇地问几个年轻人上面是什么。 读书人指着那些黑白雕版出来的图案,正在耐心解释,引得小儿惊呼出声,连连点头。 胤礽心中一动,被杜立德也拉到了阳光底下,老太师嘟嘟哝哝:“人老了,就畏寒,还是晒太阳舒服。” 暖融融的阳光驱散了黑夜带来的冰寒,直入人心深处,眼前一片生机勃勃之景,是如日出东升般有朝气的大清。 “殿下可以走得快乐轻松,是因有别人在背负着重担,但老臣极希望,殿下能将自己的脚,踏在真实的地面上。有些事情,只有殿下能做到,这些责任,这些重担,若你不背着,以后让兄弟们去背,你放心吗?你舍得吗?” 胤礽:“……” 杜立德人老了,谆谆教诲就显得有些絮絮叨叨,胤礽耐心听完,在太师期盼的眼中点了点头。 杜立德说:不要再轻忽自己责任,随意说不负责任之言,都是成年人了,理智一点,实诚一些。 胤礽:“……” 他算是听出来了,老太师是汗阿玛请来的说客。 汗阿玛还真是请对人了! 老太师说得句句入人心,从此以后,胤礽再也不妄提不做太子之言。 -- 第655页 现在回想起来,总是在嘴上说不想做太子,不想干活,轻浮且幼稚。肩上责任的重担沉甸甸的,是成年人的世界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成心境成长,当当当! 沉重的一章写完,下一章回归轻松基调,昨天和今天这章写的团团咕卡死了卡死了卡死了,团团咕坚强地苟了过去! 注释(1)何氏:姚启圣之夫人,记载曰“绝有力,举石臼如无物,公奇之娶焉” 第279章 (一更) 禁绝鸦片这一年,胤礽十七岁,康熙与杜立德都只当是孩子终于长大了,成熟了,却不知,性格上出现变化,是进入叛逆期少年人的正常表现。 送别姚启圣后,胤礽又投身回了事业之中。胤禔在西边捷报连连,康熙满面喜色,在胤禔的上书下继续派遣增援,希望能尽快将噶尔丹打废,乘胜追击攻下西域。 外洋那儿也传来消息,西方诸国的大同盟之战打得水深火热,各国之间都杀红了眼,法兰西在太阳王的率领下攻下大片土地,如今正以一国之力挑战各国联合。 陆地上的领土,制霸海洋权力握在太阳王的手中,他向荷兰发出制裁,提高与荷兰的关税,在占领的领地如卢森堡、洛林进行军事驻军,对着隔壁的西班牙虎视眈眈。支持英王詹姆斯夺回国内权力,与英格兰王威廉对峙,推动英格兰内政混乱成一团。 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方各国仍然没有停止向外的殖民扩张,甚至变本加厉地从外面进行掠夺以获得利益,供应他们国内的各项消耗。 战争是最损耗国力的,这个时期,没有一个国家有空余时间来休养生息搞发展,除了罗刹! 沙皇彼得自西方带回众多工匠,在国内掀起了改革之热潮,兴办学校,改编训练新军,建立火器工厂与海军基地。他把原本各地领主分隔的情况推翻,还学大清的省级地方分级,设立了总督! 罗刹国内与教会之间闹成了一团,彼得极力改革国内宗教,侵吞教会势力,硬是将独立于政权之外的教会吃下肚子里,意图将其血肉融入国政,听从沙皇之命。 之前还被汗阿玛瞧不起的罗刹国,转眼就热火朝天地改革起来了,那感觉就像是在懈怠的毛驴身后狠狠抽了一鞭子,胤礽打了个激灵,恨不得爬起来再搞上几回事。 自从不断派人去往各国后,康熙与朝臣再也没有提及阻止外学兴盛。 各国之消息源源不断传来,世界之动向摆在满朝文武眼前,谁也不想再次被蒙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听这些情报,不去关注这个世界,总觉得会落于人后,闭目塞聪。 《孙子兵法》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说的就是如今朝堂对外学兴盛态度的转变。 上朝时,外交部启奏的道:“今朝鲜王朝、越南王朝、缅甸、暹罗、东瀛、琉球等多藩属国派遣使臣请求入京,理藩院受其上书,得知各藩属国之顾虑,是因西方贸易所致。东瀛、琉球等国皆深受其扰,恳请大清之庇护,探寻我国对西方贸易之态度。” 外洋人对待其他地区的殖民侵略可没有对大清这么客气,大清有海军,有大炮,有与罗刹之战中的赫赫威名,有外洋贸易留给世界的大国之气量与底蕴,弱小国面对殖民势力,唯有被迫屈服。 更远一些的大陆,大清管不着,但同处于一片东亚大陆内,有往来关系的藩属国,却是忍不住想要来谈一谈大清对此态度如何,寄希望于能够依靠宗主国,避免被外洋势力殖民掠夺。 朝臣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有的人说:“是该给不安分之藩属国看看,离了大清之庇护,他们如何生存?” 也有人说道:“此言差矣,历朝历代自古以来对待这些藩属国,哪一次不是怀柔之策,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国用得着与藩属小国一般见识?” “小国不知本分,应当予以惩戒,而非在其被欺辱时袖手旁观。”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名义上是大清藩属国,他们被占领了还不是丢大清国的脸? 亦有明白人说上一句:“藩属国与我国相邻,若其被西方所侵,我国极难独善其身。” “朝鲜王国不避讳太子殿下名讳,他们学习我国汉之文化,竟不知避讳名字的道理?此事可不能善了。” 原先大清朝朝贡体系内的宗主国与藩属国关系,不过是要求其臣服,每一次他们来进贡,还给他们甜头尝尝,扶持他们。没有对比时,他们感觉不到,如今有了对比,那些饿狼一样的西方殖民势力把他们吓得魂都飞了! 我国天朝上国,富有、大度、体贴、尊贵,对待藩属国以怀柔之策,你来称臣,我们就扶持你,汉之文化毫不吝啬,你们爱学就学,学不会我们来教你们。不剥削你们反而还给你们提供保护,从不干预其内政,就这样各自还搞一些小动作,像是猫儿皮痒痒要挠主人,一点不乖! 沦落到西方势力手中的附属国唯有一个下场,内政被其控,百姓受其压,国之命脉如同骨髓被西方吸走而去,只有野蛮而无情的掠夺,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将其国土连根带茎一同吞噬地一干二净。 现在知道大清的好了吧?现在眼巴巴地知道上来抱大腿了吧?早干什么去了! 朝臣们商议下来,最终还是看皇上的态度。 康熙道:“自古以来,以怀柔之策治藩属国,朕还未统一西域,暂且无暇他顾,若藩属国受外洋所侵,于大清而言是一场麻烦事。” -- 第656页 朝臣们了然,纷纷进言。 其他藩属国,理藩院有文书记录,像琉球国就是安分守己的小乖乖,大清自然愿意给予其庇护。 缅甸、越南王朝这种战败后称臣,暂时安分守己的,也暂时庇护着。 但是东瀛是个奇怪的国家,这次来的使臣自称是第五代征夷大将军德川纲吉的家臣,他们这个小岛国中的天皇,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整个国家都是由武士统治。 纳兰性德启奏道:“德川幕府虽时常遣送使臣来大清送礼,与大清之间贸易密切,意图与大清保持友谊。是因其国之贸易,需依赖向大清出口。然臣从未见有任何文书证明德川幕府向大清称臣,其看似有纳贡之为,实则多次避开向大清称臣,容臣怀疑东瀛之诚心。” 诚然东瀛与大清之间从未闹过不快,可他们也从未承认过臣服于大清,一边需要寻求庇护,增进贸易,一边又端着不愿低头,这是料准了大清国宰相肚里能撑船,会对他们宽容吗? 附属国之间,明确称臣的要来寻庇护,理藩院里有文书,能受理,东瀛又算是什么? 外交部强调“东瀛从未从口头上、文书上表明向我国称臣,理藩院无记录!” 纳兰性德生平最恨被白嫖,自己人向他打秋风也就算了,东瀛还想趁机占便宜,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只要有人想白嫖,稍有风吹草动,纳兰性德立即警惕起来。 胤礽提议道:“汗阿玛,不如下令,命东瀛向大清递臣服文书。若其不愿臣服,则唯有拒之。” 以后做生意也是,带其他藩属国进行互通贸易,与其他近邻之间互惠互利,形成宗主国带小国共同富裕的利益关系,就不带东瀛玩邻居关系了,以后把他们当做与西方各国一样地位的外人来处理。 从地理位置上,这些藩属国就依偎在大清身边,对待他们与隔着海洋的西方人态度当然是不同的。 亦有臣子不赞同,他们以东瀛与大清此前良好关系为基础,试图说服胤礽。 “太子殿下,东瀛从未有过多余心思,缅甸、越南王朝皆与大清战过,输了才臣服,比起他们,东瀛更为顺服。” “若是没有过多心思,那么大清要求其称臣时,德川幕府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太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冷静。 太子不爱笑了以后,看人时给人莫大的压力,原本爱笑时像个大男孩,温和又阳光,引人亲近的同时,却并未给予人压力,以至于朝臣对太子,只当是因皇上而敬,因其身份而敬。 如今禁鸦片一事过去,朝臣开始直视储君本人,对胤礽心生敬畏。 “东瀛是一岛国,就在大清近海不远,地理位置上注定了他们与大清之间纠缠,既然如此,谁做主导,这事就得分清楚。” 不能灭他们国,拉着周围的邻居们一起孤立他们,看看难过的是谁咯? 反正,理藩院文书等着,称臣纳贡乖一点,一切都好说。 而事实上,东瀛并不是一个乖顺的国家。 他们拒绝了向大清称臣,并希望继续保持友谊。 大清外交部发言:“保持友谊当然可以,大清一向以宽厚待人,既然要保持友谊,还请贵国恪守本分。” 就别肖想藩属国的待遇了,与西方各国同起同坐来进行贸易竞争,懂? 此言即出,大清便提升了对东瀛的关税,将其与西方各国之关税定为同级,而更多优惠,只对乖巧听话的藩属国敞开。 藩属国学习汉之文化,在大清的影响下办教育,互市一段时日后,双方皆有收益,如此大国扶小国的通商往来,倒是令大清国处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之中,至少近百年都不用担心与邻居们互相打仗。 再去看西方各国打红眼的大同盟之战,看他们为了你占领我我占领你而大动干戈,削得国内一片狼藉,众臣皆赞美康熙“优先见之明”。 德川幕府不愿意称臣在胤礽意料之内,胤禛好奇问他:“太子为何会对东瀛有敌意?” 别人不知道胤礽表现之怪异,胤禛却是知道未来的,他以未来形势告诉胤礽:“东瀛安分了近百年,直到临死前,都不曾与大清闹不和,以当时情况,他们还会再安分上百年。” 胤礽反问他:“你相信以武治国能长久吗?” “德川幕府所做一切皆为维持国内之安稳,若称臣于清,必会引起哗然而致国情不稳。有趣的是现在他们没了大清带给他们的安稳利益,国内倒幕派也还是壮大了势力。但无论是幕府,还是倒幕之人,皆是武士为体。我大清与东瀛往来商贸多年,比了解西方更了解东瀛。汉之文化如同大海,兼容并包,海纳百川,如温风如细语,引人钦佩、赞叹,从而着迷、学习。而他们的武士道文化,是一把尖刺,一柄没有刀鞘的兵器,你我寿命,不过百年,百年以后呢?你能知道他们的文化会催生出怎样穷兵黔武的祸根?又会为大清带来怎样的影响?” 汉文化自隋唐起已然影响东瀛几百年,即使如此,他们的国家至今还是现在这模样,以武治国到了极致,可不就是侵略、扩张之流? 对不起,动画片看多了,所以才太解,胤礽深入剖析这个国家,觉得它照着现在这种发展趋势,以后不会是好东西。 有句俗语,叫做三岁看老,东瀛现在的三岁,就可以预测出未来这个国家为了变强会采取怎样的变革倾向,胤礽以三岁看老的眼光来审视,对东瀛抱有极大偏见! -- 第657页 胤禛想了想:反正倒霉的是东瀛,也不是大清朝臣,更不是兄弟们,那就随他去吧! 康熙并未将东瀛放在心上:“不过是个东瀛罢了,太子不喜,则弃之。” 太子的态度,对大清政令实施有着莫大影响,胤礽的叛逆期还在持续着,让胤禛颇有一种“这孩子长大了不讲道理”的感觉。 然而朝臣们对此接受良好,汗阿玛还纵容着,胤禛顶多提醒他一句:“别看汗阿玛现在放纵着你,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我在部院时听说,汗阿玛打算提前给你纳妃。” 胤礽回过神来,猛地打了个激灵:“孤还没满十八岁!”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说我们保成到年底了还没女朋友,康熙说了,要保成在2021春节前就脱单! ps: 正如我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是历史必然,是历史与人民的选择,是符合我国现实国情,又符合自古以来思想文化传承的必然发展。 所以日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也是必然趋势,根,早在思想文化上就已经埋下了。 第280章 (二更) 胤禛道:“指定太子妃以后,还得准备嫁娶,挑选良道吉日,以汗阿玛重视程度,至少得准备一年余。一年余后,你就十九了,按照咱们的算法,那就是虚岁二十。” “汗阿玛为你娶嫡福晋,到册封太子妃,之间还有一段时日,”胤禛好奇问他:“你也亲口承认过对上一世记忆几乎不记得,而今实岁十七了,你就对此不好奇?” 按照上一世,太子胤礽身边早就已经有女人了,最早得宠的那两位王氏与陈氏,如今全都改头换面,名字也改了,叫王没头脑,陈不高兴,简称王梅与陈布。她们成了太子身边得利助手,毓庆宫主事女官,精于文书、懂得外洋翻译。 要说太子胤礽,上一世也不是个清心寡欲的主,怎么这辈子到了年纪,反而对异性不好奇了呢? 胤礽沉默片刻,回答他:“孤已经有女朋友了,天天都与它如胶似漆,恨不得黏在一起。” 胤秅:??? “它的名字叫大清,”胤礽摇头晃脑叹息一句,转眼就溜得没影了。 胤礽耳尖红红,嘴上嘀嘀咕咕:“孤得在汗阿玛下令以前,就把他堵住,最好去西边与大哥作伴,把西域打完再回来。” 一眨眼太子就溜了,弄得胤禛一头雾水,他回忆起太子下意识的反应,恍恍惚惚:“嗯,这是害羞了?” 胤禛不由感到新奇:太子也有害羞的时候?难得。 年少慕艾是人之常情,别看太子对什么都游刃有余,这才是这个年纪的青涩少年人会有的反应嘛! 作为过来人,胤禛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年少慕艾的体检一生也就只有那么一回,待未来阅女无数,就找不回最初那一份纯粹的心动了。 老爷爷胤禛将双手背在身后,喃喃道:“太子娶福晋后,就该轮到老三了。” 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嫁于胤禛四十余年,以皇后之身病逝。无论是嫡福晋,还是长子弘晖,这一世还能再次成为家人吗? 还有他最喜欢的皇贵妃年氏,年羹尧年纪太小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们爹年遐龄又在什么地方呢? 十三岁的胤秅,想得有点远…… 康熙就是在最年少的时候与赫舍里皇后结下情谊,待长大了,阅女再多,赫舍里皇后仍是其心目中最特殊的女人。在康熙看来,太子与太子妃关系和睦,有利于后宫及前朝安稳。也因此,他在挑选及培养太子妃时,虽曾有斥责胤礽要求过高,康熙也一定程度上采纳了胤礽的要求。 康熙正在御书房里办公,见太子前来,以为是来干活的,于是随口便问他:“胤禔说,西面战事捷报之功,亦有太子一份,是与你之前让銮仪卫给他送去的文书有关?” 胤礽直截了当承认道:“是,儿臣随仙兽学了新的山川地理知识,对西域情况亦有了更深了解,这才将所学写下,交由大哥去尝试实践,没有想到收获颇丰。” 康熙没有亲眼见到其中写了什么,闻言不疑有他,只是感慨道:“朕此前还道仙兽没用,现在又觉得它有用处了。” 小美【……】 自大朋友被杜立德老老实实劝说回来干活,再也不提不做太子以后,小美彻底蔫了,就算是康熙说它没用,也没见它有什么反应。 康熙含笑道:“满朝文武不知之事,它能够教导给你,朕倒还要谢谢它。” 太子肯做事,愿意承担起储君该承担的一切,康熙心情就好,对小美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小美受宠若惊。 没等胤礽反应,康熙突然便道:“朕为你定下了嫡福晋,乃汉军正白旗都统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他家女儿,毓质名门,贤良淑德,可堪为太子妃。” 胤礽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料到,汗阿玛一点酝酿都没有直接就说出来了。 毓质名门就是长得好看出身尊贵。 康熙对他那反应还有些不满意,他拧眉道:“保成出了孝期,是该成家了,你乌库妈妈也盼着你成家,等着曾孙媳给她去上一炷香。” 此前听胤禛的透露,胤礽对太子妃人选已然知晓,这次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贤良淑德,一听就不是儿臣喜欢的类型。” -- 第658页 康熙手掌落在桌案上,拍得哐哐响:“太子妃不找贤良淑德的,难不成给你找个专横霸道、嫉妒成性的?” 小的时候喜欢美羊羊,后来又喜欢小兰姐姐,现在问胤礽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看了古装电视剧的胤礽又觉得赵灵儿、林月如那样的姑娘也很可爱。当然,现在他最喜欢的女角色是《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智谋高绝、文韬武略还对张无忌情深义重那样的。 大罪人小美,深藏功与名。 胤礽:“倒也不是,儿臣只是没料到,会那么快。” “快什么,朕告诉你以后,还要准备操办事宜,娶了太子妃,朕不管你乐于宠哪位侧妃还是妻妾,你看中喜欢的只管纳,嫡妻面子给足了,有她为你操持后院,后院才安稳。” 已经有三十多位名册登记妃嫔的帝王又又又开始了他对胤礽的教育,他现在有十三个儿子、九个女儿,未来还会有更多。而胤礽决定,对老父亲的絮絮叨叨左耳进右耳出,嘴上敷衍着,脑袋点点头,转头就忘个一干二净。 康熙见他这般敷衍,再接再厉地诱哄胤礽道:“太子妃之学业因你而起,朕让人去教她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地理,本以为女子学这些不易,朕也没指望她能将这些皆学会,倒是没料到瓜尔佳氏聪颖敏惠,悟性绝佳,数门课程学下来,皆能适应。至于其学识如何,你不想亲自见识一下?” 胤礽惊呆了:“汗阿玛,您给太子妃增加那么多课业做什么?!” 老父亲作为随心所欲的帝王,理所当然道:“还不是为了你?” 太子妃要学管家、理财等打理后院之事,修身养性之余,还要早起晚睡学习数理化。既然皇上要求的,那便是圣旨,不学就是抗旨不遵。 胤礽深切感受到了汗阿玛的任性,上书房小阿哥们天天都哭天抢地不爱学的数理化政史地,帝王嘱咐一句,要求瓜尔佳氏也要学,那姑娘得多惨? 胤礽试探问道:“敢问汗阿玛,太子妃多大了?” 康熙瞥了他一眼:“与你同年。” 这也是康熙的执念了,赫舍里皇后与康熙同年,瓜尔佳氏与太子同年,处处都符合帝王对儿媳妇的期望。 帝王开始如老母鸡般对着胤礽絮叨:“朕倾注了人手去培养她,这样的女子若是不为太子妃,以其门第与见识,恐怕没人敢娶了。朕也没必要为难太子妃,只不过是派人去教,没有要求她一定学会,是她自己要学,肯勤奋学,才越学越多。” “保成也老大不小了,早一些成家,也算是了却了朕一桩朕心头的大事,”老父亲殷殷期盼着太子快快长大,为太子张罗太子妃时,那是既当阿玛又当额娘,以阿玛的眼界来挑选,以额娘的眼神来挑剔,历经多年,才挑出个瓜尔佳氏,终于满意,这不得立刻将人给定下来? 至于太子妃能否与太子伉俪情深,康熙已经给出机会了。 康熙本就担忧胤礽不近女色,近日太子成长,身上仙气儿又回来了,老父亲这才急了。 还教育他一些不好的观念:嫡妻嘛,若是不喜爱,供着就行,再纳喜爱得宠着便是。你看朕,如今后宫各高位妃嫔皆和睦,宠爱新人之余给旧人体面,尽享齐人之福。 胤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提额娘,若是提额娘,汗阿玛立即蔫巴,黯然神伤,他晚上会把自己关小黑屋里,一个人默默伤心舔伤口。 于是他敷衍应和:是是是!儿臣知道您是东方的阿波罗,男人中最懂男人的强悍男人,您别说了,可求您别再说了。 儿子不给面子,这让康熙感到有些没劲,于是也不说了,继续与他谈论起征服西域的战事。 将老父亲敷衍过去后,胤礽便存了一件心事,他悄悄地掩饰自己的腼腆,一脸正色问曹珍:“阿珍,你之前回去成亲,有什么感觉没?” 曹珍歪头想了想:“没什么感觉,一点都不累,都是我爹与娘安排好的,门当户对,我只需要出席参加,参与拜堂就行了。” 胤礽惊道:“你又不像孤,怎么家里也兴聋昏哑嫁?” “我的情况殿下也是知道的,幼时做过手术,我媳妇是我爹为我定下来的,当时我也点头应了。” 曹珍暗示胤礽:我唧唧小啊! 所以他爹给他找个娇小可爱的媳妇,两人因年纪还小,为了后代健康,在不孕不育研究所大夫的诊治下仍在调理身体,至今还未圆房。 要让曹珍评论自己媳妇,那就两个字“可爱”,再加两个字“娇憨”! 胤礽没有问曹珍婚后有怎样的体会,他自己率先一股脑说了:“其实婚前婚后没什么区别,我还是一样投身于事业早出晚归。就是每天起床都有现成的热水喝,刚觉得冷了就有人为我穿衣裳,累了有人帮我按揉穴位,苦了有人关心,夫人的关心和让婢女伺候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我夫人垂涎我貌美,看我看呆的时候,我就故意笑,看她被我笑得面红耳赤,我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开心。” 胤礽被炫了一脸,扭过头不理他了:“孤知道了,你闭嘴吧!” 也许是春天到了,小伙伴们都到了命犯桃花的时候,胤礽去了外学一趟,听说最近有个名叫祖丽的蒙古姑娘,前前后后盯着德柱。 胤礽很快就将私人小事抛去了一边,他虽然对太子妃好奇,又不可能去瞧瞧太子妃长什么样。 -- 第659页 【大朋友爸爸,这是忍不住想当公公/婆婆了。】 胤礽:所以啊,万一孤表现出来一些好奇,反而刺激地汗阿玛打鸡血了怎么办?! 于是胤礽假装自己不在乎,每一回康熙起兴致想要详谈这事的时候,都一脸冷漠,次数多了,康熙自讨没趣,也就不唠叨了。 比起这些事,三姥爷出事更令胤礽担忧。 大阿哥传来消息,说索额图在会议时突然晕过去了,康熙下令命索额图调职回京养病,另遣纳兰明珠前去边境。 胤礽心中不安,悄悄去问胤禛:“上辈子,孤被废以后,三姥爷后来怎么样了?” 胤禛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索相在你被废前,就已被圈禁,汗阿玛迁怒是索相带坏了太子,所以索相,是在圈禁中活活饿死的。” 胤礽怔了怔,喃喃道:“竟是如此,竟是受孤连累。” 这一世,三姥爷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胤礽暗道:只要孤还在,三姥爷就能安享晚年。 待索额图回京,关心他的胤礽登门前去探病,太医道:“索相所得之症乃消渴症,多饮、多尿、多食、尿甜,阴津亏耗,阴虚阳盛。待时日久远,恐阴虚引起阳虚,到时气血内乱,致身形消瘦。至于如何调养,除去汤药以外,还需克制饮食,莫食甜食,多吃糙米,勿触细面。方能延缓病情,延年益寿。” 换句话说,索相是日子过得太好,在军营里吃的过多,引起了糖尿病。 得了消渴症的人有个显著特征,那就是嘴馋,克制不住得偷吃。 养病在家,可真正是煎熬难忍,夫人盯着,儿子盯着,与全家斗智斗勇,就为了偷偷吃点好的,可太难为索额图了。 康熙听闻胤礽复述,笑得肚子酸:“太子也不劝着索额图,让他别再吃饭了?” 胤礽面露纠结之色。 上辈子被活活饿死,这辈子不至于饿死,却嘴馋不能吃,堂堂相爷,只能吃芋头这些穷苦人家吃的东西,也太惨了。 为了帮助三姥爷解锁更多的能吃食物,胤礽将升糖指数的概念也提了出来,按照小美资料之中所写,将低升糖指数的表格抄录下来送给索额图。 不仅仅是三姥爷,朝中众臣之中,老臣颇多,为了让老臣们能够更好地为大清发光发热。《黄帝内经》有治未病的说话,意为阻止疾病发生,太医院也在此基础上新增了慢性病的防治工作。有了这一些做底,太医院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向医部的过度。 太医院使穿着朝服,手心微微颤抖,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朝堂之中,站于各部尚书之列。 帝王坐于上首,询问太医院使如今国内医学之详情。 从卫生管理至卫生律法,说到医疗发展、疾病防控,一桩桩一列列,皆与国之重视、民生重事息息相关。 太医院使说话平稳,畅畅而谈,后背因紧张而湿漉漉的,抬头时,看到太子鼓励的眼神,遂挺直了后背,神情越发坚毅,思路也更为清晰。 待太医院使汇报完成,帝王下令从此成立医部,封太医院使为医部尚书,朝中再无人提反对之声。 医学进步,代表着文明的进步,而医学堂,成为了超脱于科举之外的第一批学堂。进学堂,参与考试,不是为了做官,而是只为了做大夫。 此时的朝臣,就像是温水之中的青蛙,还没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娶太子妃,是先娶了嫡福晋,过了一段时间才正式册封为太子妃,这之间有一个时间差过程。 PPS:关于雍正好不好色……团团咕查了一下资料 “逆书谓朕为淫色。朕在藩邸,即清心寡欲,自幼性情不好色欲。即位以后,宫人甚少。朕常自谓天下人不好色,未有如朕者。远色二字,朕实可以自信,而诸王大臣近侍等,亦共知之。今乃谤为好色,不知所好者何色?所宠者何人?在逆贼既造流言,岂无耳目,而乃信口讥评耶!” ——《大义觉迷录》,作者:清世宗爱新觉罗·胤禛来源于网上:朝鲜使者写给国王的日记“雍正晚年贪图女色,病入膏肓,自腰以下不能运用者久矣。”这是否是确实史料,又能不能当作雍正晚年身体亏损的一条辅证仍存疑,毕竟是营销号发出来的文章,没有确切史料记录。 第281章 成家之事不是胤礽避而不谈就过去了,康熙心里惦记着,待朝会正事过后,遂通报朝臣,即将为太子娶嫡妻瓜尔佳氏,又命如今负责礼乐事宜的礼部为皇太子大婚做准备。 帝王圣旨已经下达,这事儿就板上钉钉了。 胤礽啥都不用干,打鸡血的汗阿玛把所有事全都包办了。 康熙还暗示胤礽:朕圣旨以下,代表你们二人已是未婚夫妻关系,人瓜尔佳氏生辰将至,你作为太子,是不是该表现一下对未来太子妃的重视? 胤礽想了想:表现重视,那就是送礼给面子了。 “孤怎么知道瓜尔佳氏喜欢什么?”胤礽一脸懵,反而康熙,还等着汗阿玛这个过来人教他呢! 康熙一噎,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无论你送什么,石文炳一家都会满面喜色收下,你只要表现出来态度即可。送一些不那么贵重,又特殊的东西,让玉柱走一遭就是了。” 胤礽脑子里对这些没概念,他见汗阿玛比他还热切,好奇问道:“当初汗阿玛也给额娘送礼了?” -- 第660页 康熙没好气道:“你额娘生辰在大婚后,且朕大婚时不过十二岁。” 那时候还没开窍呢!后来开窍了,与赫舍里定情时送的就是同心结,同心结显然不适合现在的胤礽去送。 帝王摆了摆手:“你自己想一想,想不出来临摹一帖字送去也成,心意送到了就好。” 胤礽恍然大悟:“哦,儿臣知道了。”于是,他去了上书房。 康熙听人禀告后,一脸纳闷:“朕让他送礼,他去上书房做什么?” 自从将弟弟们都塞到各部院去实习后,截止到七阿哥胤祐,每一位阿哥皆是半天去各部院学习,半天到上书房学习。这会儿胤礽过来,前几位年长的阿哥都不在,倒是出现了许多新鲜面孔。 胤礽也已经好几年没有来上书房了,乍一瞧见几个小豆丁还愣了愣。 年纪最小的十三阿哥胤祥今年刚四岁,与十二阿哥胤祹同一课堂,正跟着启蒙先生磕磕盼盼地学认字。胤礽站在他课堂外头听了片刻,一脸迷之微笑:哎呀,当初三弟弟也是这样的。 胤祥似有所感,无意间瞥了外头一眼,只一眼就看呆了。 先生以戒尺敲了敲他书桌也没见他回神,疑惑望去,惊讶道:“太子殿下?” 胤礽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上课,一路又去了稍大一些阿哥们的学堂外瞅瞅。 十阿哥胤心思不在学习上,上课时就像个坐不住的小猴子,东瞧瞧细看看,他一眼就瞧见了胤礽,兴奋地戳戳九阿哥,示意他快看。 胤秌不耐烦地转头,瞥见胤礽愣了愣。 “太子二哥,”八阿哥胤禩与他们不在同一学堂,瞧见胤礽过来,遂与先生告罪一声,推门走了出来。 这里的每一个小豆丁都挺陌生的,胤礽很惊奇地比了比胤禩的身高:“孤上次见到八弟,你还躲在五弟身后害羞不敢见人,这才几年,就长得这般高了。” 胤禩脸上浮出一抹红,不好意思道:“臣弟已经十岁了,这个身高也不过是中等,比之大哥来差得远。” 胤礽一愣:“十岁了?” 胤禩点了点头,笑道:“太子二哥上次见臣弟时还是在五年前。” 至于称呼问题,五哥怎么称呼的,他也跟着称呼便是。 他感觉到手心因为紧张而出汗,心跳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听。 这还是他第一回 在没有其他兄长的陪伴下单独与太子面对面说话。 对于底下的弟弟们来说,太子是一座令人仰望的高山。 胤礽惊讶道:“都十岁了怎么还搁这儿闷头学呢?” 胤秚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胤礽觉得,这个八弟弟一瞧就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而且因长相随良嫔娘娘,长得也太好看了,惊呆的样子也好玩,像只软乎乎的白团子,让人想捏一捏。 于是他耐心道:“你看看你前头兄长们,哪一位不是到了十岁就去各部院实习的。你到了年纪,也别落于人后了。” 胤秚没料到,太子竟这么干脆利落! 他确实也想跟上前几位兄长的脚步深入朝堂,奈何无娘家势力帮助,在宫中也无人脉,一时无处下手。不过就提了一句自己十岁了,转头太子就提他该去实习了,这也太贴心了吧? 眼看太子有事在身,没聊几句就想走,胤禩自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忙道:“臣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去往部院实习?” 太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给你先生打请求实习报告。” “你前几位兄长就是这么干的,虽然当初是孤要求他们走这个流程,不过后来的弟弟们,可以照着这个流程走。” 胤秚傻眼了:这么简单? 胤礽道:“你需要写明自己基础课业的学习情况完成得如何,是否有能力承担上午实习下午继续学习课业的压力。并且提出自己未来的做事方向,最善于什么,想要去学什么。等你报告交上去,太傅们审核后批了,就会呈给汗阿玛,等汗阿玛批阅后,就会有人带你去部院实习。只要不是成绩太差的,数门考试不及格的,一般不会退回来。当然如果你实习以后不能适应新的课业,就会像胤祚那样。” 胤礽摇了摇头,叹息道:“回来补考。” 还好胤祚补考成绩过关了,不然可就要在大过年时关在上书房继续学习了。 胤秚:“……” 难怪年末那会儿兄弟们都盼着过年,唯独六哥垂头丧气地回到上书房来学习,又被好几位先生盯着一起考试。 “孤还有事,八弟可以回去写报告了,在上书房想要出头,只要一个办法,那就是考试。你的成绩越好,汗阿玛与太傅们就会越肯定你的付出,以后就能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胤礽拍了拍胤禩稚嫩的肩膀,鼓励他:多刷题,多做卷,争取门门拿满分,主动考试突破记录,你能成为上书房里最靓的崽! 胤禩竟无言以对,心里对刷题成为上书房第一却有些蠢蠢欲动,他到底年纪还小,对于自己的渴望并不能那么小心地隐藏起来。 胤礽告诉他:成绩好了,就能引起汗阿玛的注意,日后会得到重用。 胤秚信了。 忽悠了八弟弟后,胤礽就来到了藏卷室,还问了藏卷室内的先生,将最近几年来小阿哥们考考考的试卷都搜集了出来,凑成了一百套。 -- 第661页 数理化皆有,还有政史地,六种课程六百套卷叠起来,打包好以后若非是玉柱力气大,他都扛不动。 胤礽对玉柱道:“你将这些送去石文炳家,就说是孤送给未来太子妃的生辰礼。” 藏卷室先生:“……” 玉柱:“……”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太子:您是认真的? 胤礽当然是认真的,不那么贵重却又特殊的东西,还要送达心意,太子亲自挑选出来的六百套精装试卷,多么沉重的心意,石文炳看到都要哭了。 “吾儿本就沉迷学业,每日钻研近四个时辰,如今这卷一来,还不知又要钻研多少时日了,”石文炳夫人忧心忡忡。 “也许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喜好呢?”石文炳喃喃自语:“或许殿下喜欢有才气的姑娘?” 可是有才气的姑娘,那才华也不能当饭吃,尤其还是未来太子妃,进入皇家,那就是皇家媳,如今皇上后宫无后,女儿作为太子妃嫁入皇宫那就是后宫里的女主人,是要操持宫务的,也要替殿下管好东宫。 石文炳妇人最忧心的就是这个,人的心思与精力也就那些,每天将四个时辰都花在学业之上,哪里还有心去操持后院事宜? 她的女儿,顶顶聪明,从小就有七窍玲珑心,做事方方面面都周全的很,这样循规蹈矩培养到大的名门淑女,怎么就临到要嫁人,给人教了一脑子妇人不该掌握的东西呢? “左右也是皇上让教的,”石文炳安慰她:“既然皇上没有说什么,那殿下送什么,我们只管谢恩便是。” 当事人瓜尔佳氏,受到太子殿下送来那六百套试卷竟接受良好,闲来无事拿些题目做做,倒是别有意趣。 这六百套试卷,是太子对未来太子妃的拳拳心意啊! 没多久,就有人将太子殿下送了未来太子妃六百套卷当生辰礼物之事传到了康熙耳中。 康熙一口热茶喝一半,噗一声喷了出来,御案前的折子都给他弄脏了。 梁九功忙将帕子递给康熙,自己则取来捐布擦桌子。 “你说保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康熙百思不得其解:“同样是朕的儿子,保清怎么就又有嫡福,又有侧福晋,后院里还有妾侍,保成他怎么就不开窍?” “皇上,殿下他人长大了,心还没长大呢,也许过两年就会好了,”梁九功其实挺想劝康熙消停点,帝王在太子的亲事上可太热情了。 康熙那是辛辛苦苦养大了小猪,迫不及待得盼着小猪快出圈去拱外头的白菜。 太子一点不给面子,送的这又是什么礼? 康熙唉声叹息,只能以帝王之名义,又给瓜尔佳氏赏赐,权当是为未来太子妃嫁妆增添底子了。 另一头,瓜尔佳氏自试卷中抽出了一张纸,那张卷子有些难,会注意到这张卷子,是因它考的是几何,满卷皆是图形。好在,这卷与其他卷子不同,答案并未另开一册,而是由人亲自写下,夹在卷中。 卷中笔记清秀,汉字自有其风骨,而写数字与英语字母时,则漂亮地赏心悦目。 她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自皇上暗示父亲会选择她为未来太子妃起,过去循规蹈矩的十余年像是在梦里似的一下就变了样。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都是注定好了的,随母亲学习掌家,学会当一个贤内助,逐渐修身养性成为一名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然后未来嫁了人,做高门贵妇,做正妻,得夫君敬重,为其纳妾,操持家务,相夫教子。 一成不变的人生,睁开眼睛就能想象得到的未来,在皇上的命令下被破开了一道口子。 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天下之学,展开在眼前的是更为广阔的天空,前所未有的世界。 太子殿下送她六百套卷,六有其特殊寓意,有关爱之意,有吉利之意,还有重视之意。殿下是在暗示她什么呢? 前去教导未来太子妃的先生回来禀告康熙:瓜尔佳氏并不愚钝,相反还极聪颖,悟性绝佳,且有不同于男子的细心。若非未来要嫁入皇家,以她的天分未来成就不会低。 康熙皱了皱眉,总觉得培养方向错了,太子妃需要什么成就?未来的太子妃,当然是要操持太子后院,协助管理后宫,做太子的贤内助。 一边是太子的反应,一边是未来太子妃的培养,康熙差点没愁死。 胤礽不能理解汗阿玛老母亲般的焦虑与愁绪,在他看来,汗阿玛那是自寻烦恼。 胤礽拿着胤禔寄来的书信,将汗阿玛的心思从儿女情长上又扯回了正事上。 康熙若是知道他的想法,非得气死不可。 朕儿女情长?到底是谁还没成家,真是太子不急急死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不急太监急× 太子不急皇帝急√ 第282章 (加更) “大哥说,驻防关内的八旗战力,比起西域的准噶尔汗部来,差了一截,冲锋时不够英勇,军纪也存在一些问题。” 刚才还是老母亲的心态,转眼说起正事来,康熙又回到了原本的角色之中,心里还残余着些许因儿子娶妻一事而生气的心浮气躁,待听胤礽认真说完,康熙已是沉着冷静地陷入了思考之中。 胤礽认真道:“大清八旗制之弊端,在此次西征时就已经有了体现,汗阿玛可有想过该如何改善此事?” -- 第662页 确实,八旗制度,是让旗民世世代代在军中,父死则子孙继,旗民只能靠军饷而活,不能以其他事谋生,不可经商、不可耕种,每年朝廷都要花许多军饷来养他们,即使他们不上战场,不参与训练,只要他们是旗民,一家子人就靠着朝廷来养活。 “大清立国时,最初的八旗旗兵乃是关外而来,自幼长于马背上,天生的骁勇善战。可是他们的后代,迁入关内,自幼在更为舒适的关内长大,他们从未到过严酷的地方,根本无法适应艰苦的训练,加之无从生计,于是许多八旗旗民闲散终日。” “朕又何尝不知道这些,然战事已起,不可妄动,否则影响我军之士气,朕重视此战,并有再次御驾亲征之意,不想在与准噶尔汗部战时留下遗憾。” 康熙隐去心中失落,打起精神来应对:“还没有到时候,保成。如今的福建海军,新军训练已然成熟,八旗之制改动确实可以提及,但不是现在。” 胤礽点了点头:“儿臣赞同大哥之建议,重编军队,去除八旗世袭之制,当然,是战后。” 战事发生时不去改动,待和平时日到来,安逸只会令更多八旗后人沦落为只能靠朝廷军饷养活的废人。 重编军队,为的是大洗牌,将有战斗能力的留下,没有战斗能力的则放他们脱离军籍,寻求别的谋生机会,而非缩在八旗旗民身份里,被这种粗糙简陋的制度腐蚀。 帝王沉吟片刻,说道:“八旗战力,并不似你想象中那般糟,胤禔写信给你,是因想要重新练兵,让你劝说朕答应他掌兵重练的请求。” 也是将勒德洪在军中经营的八旗任职人脉拔除的大好时机,一旦康熙答应,胤禔便有机会掌握更多的军权。 “两位皇叔也赞同大哥的说法,”胤礽补充道:“大哥想要重新训练,选取精英重编军队,这些是迫在眉睫的,还需汗阿玛统一。” 康熙沉默了许久,静静思索。 是否要给予保清莫大的军权,一旦开放这个口子,那大阿哥在军中威望将迎来鼎盛。 “保清他还未满二十。”康熙看着他道,意味深长。 “这不是还有两位皇叔吗?还有其他督军看着,若是大哥犯错误,自然有人指正,”太子倒是对皇长子信任极了,反过来劝说康熙放权。 胤礽解释道:“汗阿玛,大清需要的是能够适应艰苦环境的军队,需要拥有斗志,精神抖擞的军队,而非是一些世袭下来的公子兵。至于新军如何编制,如何管理,大清已经有基础了,也是您前几年下达的命令,才令大清之海军得以保持战力,在海上维持秩序,清缴海贼,保护我国百姓。” 海军都这么搞了,陆军搞起来很难吗? 不再奉养酒囊饭袋,将八旗进行大清洗,难吗?不难,只看帝王是否有这个决心。 若是前几年,国内不稳,或许还不敢这么搞,如今国内经济腾飞,到处都生机勃勃,动一动八旗,还不至于山崩地裂,甚至于解救出来多余的八旗后人脱离旗籍,获得其他的谋生之路。 旗民不得经商,不得耕种,不得卖艺,不得以拿军饷以外其他方式谋生,并非所有人都有职位,底层之旗民才叫惨呢! 胤礽有心搞军队,胤禔有能力重编军队,两个儿子都等着康熙答应。 康熙道:“待攻下西域以后,就重编军制,此战,朕欲再次御驾亲征。” 胤礽:“……” 康熙:“噶尔丹一日不死,一日便是朕之心头大患,只要他横在那儿,朕之心总是不安定。” 胤礽实话实说道:“那您可能,得抓紧时间出发了。” 康熙下意识回他:“怎么?” “大哥想要重编军队,为的是训练精锐,打闪电战,利用地形围追堵截,如今急切送信前来,是因时间紧迫,”胤礽解释道。 “准噶尔汗国国内根基不稳,早些年是由各种游牧部族组成,如今噶尔丹将其统一,却治理困难。” 康熙耐心听着,催促他:“快说重点。” “我军之补给,是各地粮仓运输而上,而准噶尔汗国之补给,是牛羊、马,他们的粮食种植覆盖面积还不足以维持长时间的打仗,别看他们现在骁勇善战,那是因为他们还保留有马背上的战斗力,可一旦时间久了,他们补给的短处是根本比不上大清的。” 康熙若有所思:“但现在并非冬日。” “去年冬天,准噶尔汗国已经开始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胤礽补充道,脱口而出:“今年春季,他们国内又发生了畜瘟,牛羊马死去大半,在青黄不接时更是雪上加霜。” “嗯?”康熙来了精神:“是保清传来的消息?怎么不见他的奏报。” 是胤礽从十四口中挖出来的消息,得知此时恰好是噶尔丹最艰难的时候,上一世因罗刹阻挠、喀尔喀蒙古内乱错过,如今再无顾虑,还不趁机将其彻底除去? 胤礽暗示胤禔前去求证,对自己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却含糊过去,若是汗阿玛再次问起来,大不了就推脱到小美身上,让小美背锅。 胤礽瞥了一眼工具虎小美,它正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笑着对康熙道:“大哥已经派遣斥候前去求证,一旦消息属实,必会寄奏书给您。” 事实上,胤禔的奏书没有多久就由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 第663页 对于进攻噶尔丹,胤禔在求证后采纳了太子的建议,断其粮草补给,将噶尔丹逼至城中,再行瓮中捉鳖之计。 只是对能否捉到噶尔丹,胤禔实在没有把握,他必须要增加自己的底气,亲自训练一批能够吃得起苦的精锐。只是,汗阿玛能同意他重编八旗子弟吗?若是汗阿玛以为他迫不及待要培养亲兵,经营自己人脉,是否会父子生隙?若是不服之人搬弄是非,引得军中士气动荡,他是否又能压制下来浮动的人心? 胤禔不仅仅需要试探两位皇叔的态度,也要注意防范着勒德洪等旧势力。许是知道大阿哥撅起之势不可阻挡,勒德洪表面配合,实则紧紧盯着他,只等着他稍有差错,就联合其党羽攻之。 最初汗阿玛拎走了纳兰明珠,令胤禔有机会在不受纳兰明珠的影响下执掌军权。而今汗阿玛将纳兰明珠给胤禔派过去,他在军中已经站稳脚跟,多一个明珠,等同于多了一位老谋深算的谋士,倒是能够有人替他看着勒德洪了。 只是纳兰明珠不在京城,京城朝堂之上就没有人主持大局来帮胤禔了。若是有朝臣及御史参奏弹劾,引得汗阿玛改变主意,可就坏了胤禔的西征计划。 也怪他年纪太小,若是再过十年,看谁还敢质疑他,正是因为他如今不过虚岁二十,在军中也是耗了好大力气才将部下们折服。 因为有了这些顾虑,胤禔才率先寄送了一封信给胤礽。 康熙接到胤禔奏报,确定准噶尔汗国国内情况不佳,后续补给不足,乐道:“这是天助我大清统一西域!” “保清想要另训兵卒组成一队西征,这计划,若是能如愿活捉噶尔丹,可就太妙了。”康熙顾虑更多,除去胤禔另训兵卒时的阻碍,也考虑到京城朝堂反应及军中士气问题。 为了解决这些,也迫不及待想要将心腹大患噶尔丹消灭,康熙决定,再次御驾亲征! “有朕亲自看着,镇着军中,士气总不会再受此影响,”反对大阿哥掌权之人也无从下手,亲自跑一趟去坐镇军中,比任何办法都管用。 至于京城,则继续留下太子监国。 康熙临去前,握着胤礽的手,兴致勃勃:“朕信任保成之能力足以应对政务,朕此去,一年内必回,到时候灭了噶尔丹,西面战事一定,朕就回来张罗太子大婚!” 胤礽费力哄走了兴奋起来的康熙,叹道:“汗阿玛这般说,是唯恐孤跑了吗?” 康熙西征期间,时常会给胤礽写信,有时会提对他的思念,有时会关心其身体,偶尔在胤礽的回信下问一问小阿哥们与小公主们的情况。雷打不动的,是每一封信最后都会念叨两句太子大婚,从年初念叨到年后,催婚如同狂风骤雨,将本来对成亲一事心如止水、顺其自然的胤礽,心绪都被汗阿玛给搅合乱了。 临到西边战事喜讯连连传来,这一仗从夏季开始,一直持续到冬天。今年冬天的准噶尔汗部又一次迎来了雪上加霜的一年,国内粮食歉收,牛羊损失过多,听闻他们的军队如今只能靠吃瘦死的骆驼肉来强撑。 噶尔丹已被大清之军队逼迫至强弩之末,而康熙并未因寒冷停止进攻的脚步,要求胤礽派出援军,运输更多的粮草与冬衣来支援前线。 不仅仅是前线的军队压制,大清朝廷与往年不同,竟还学会了舆论压制,不断地派人传达消息、散布流言、分发报纸。 招安噶尔丹的部下,动摇准噶尔汗国人心! “今年的大清国库满仓都是粮食,又是一个大丰收年,他们的稻谷堆着吃不掉,米仓里的鼠都养得滚圆肥硕!” “前些年他们出现人工孵化技术经过多年来酝酿成熟,现在大清到处都是养鸡场,市面上出现最多的是能够短时间内能够培养长大的鸡肉。” “相比较起来,鸭肉成本比鸡要高,稍少,猪肉养殖时间较长,更少,少到村里的百姓们过年餐桌上一家人只有一锅猪肉吃,可太少了。” 准噶尔汗部的牧民,听到大清人嫌弃过年一家人一锅猪肉嫌少,留下了羡慕的泪水。 人心在舆论的造势下,渐渐溃散,逃亡至呼和浩特的噶尔丹奔溃之下,杀死了两位劝说他投降的部将,更是激起了部族内部的矛盾。 康熙又一次寄送了信件来:朕此次西征做全准备,带许多太医,道中万信,可遂无复见沿途水土邪气之侵。天气愈寒矣,保成于京师多着暖衣,勿着了凉。今有朕为汝忧,明年待保成娶妃,则有妃为你忧也。朕恐其来不及还年矣,岁时为朕诣皇太后安,今则简单过之,及至来年更置大办。保成十八乎?俟朕春归,则为你张罗和。时兵胜,西域顺,太子纳妃几件喜事凑一,必至可喜,朕盼其日速至。 婚期逼近,胤礽愣是被汗阿玛影响着升起一些紧张与焦虑来。 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感在汗阿玛的紧盯下更放大了几分。 胤礽有些受不了康熙的催婚,他低声抱怨道:“汗阿玛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搞儿子心态,会让儿子恐惧成亲啊?!” 接受他倾诉烦恼的胤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太子二哥知不知道,兄弟们有多么羡慕嫉妒你?” “在汗阿玛心里,你的人生大事与国家大事等同重要。” 胤秅轻哼一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一声哼,连气都是酸溜溜的。 -- 第664页 第283章 胤礽嘟哝道:“汗阿玛上一世也是这么对孤的婚事热切?” 胤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上一世他分身乏术,虽对你婚事殷殷期盼,却因当时时局关系,只能郑重嘱咐他人去做,自己严厉把关,待选定太子妃后,便全都交由臣下来做。” 胤礽:“所以说,能有精力催婚,还是因为儿子太能干,让汗阿玛太闲了。” “你最好不要这么认为,”胤禛不赞同道:“上一世时,十四之后就是十五阿哥胤禑出生,其母王氏虽位分低,母子二人却极聪明,不参与任何朝堂之事。” 十五阿哥胤禑从未给胤禛添堵,结局倒也还算不错,为皇考守陵回京后又复立为郡王,直到其病逝。 结果这一世,王氏本该得宠的,却因禁绝鸦片一事爆发,使得汗阿玛无心后宫,连带着也将新人给忘在了一边,十五阿哥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胤禛道:“再让汗阿玛这么连轴转忙下去,上一世的那些弟弟们,恐怕不会再挨个儿出生了。” 胤禛告诉胤礽:汗阿玛除去早殇的一共有二十四儿八女活到长大,现在这才排到十三,以汗阿玛的能力,还能再造几年孩子的。 胤礽:“……” 强,还是汗阿玛强,不愧是东方的阿波罗! 胤禛以隐晦的眼神瞥了一眼他不可描述的地方,叹道:“这要怪你不近女色,汗阿玛急了。” 都十八岁了,怎么一点开窍的苗头都没有? 胤禛道:“你拒绝了汗阿玛派去教导你人事的宫女,不接受纳侧妃,且至今对任何女子不假辞色,汗阿玛是唯恐你生了其他隐疾。不仅汗阿玛急,太后急,朝臣也急,全天下人都在急,就你,一点不急。” 胤礽可真要气笑了。 “孤只听说过沉迷女色会御史受弹劾,从没听说因不近女色被弹劾的?” 他私生活检点,是因为他自律、自爱,对这些不热衷,可这不代表他不行! 胤禛不能理解胤礽被催婚的焦躁,胤礽又换了一个小伙伴来倾诉自己的心情。 曹珍听后,笑着道:“殿下只是因盲婚哑嫁而心生不安,毕竟太子妃与您日后是夫妻,不出意外,会陪伴您从年轻一直走到老,对一起生活一辈子的枕边人不了解,您才会感到有失控的感觉,才会心浮气躁的。我刚开始也有这样的顾虑,不过后来,就没这种烦恼了,我与夫人是先成亲后培养的感情。” 胤礽好奇问他:“那你后来是怎么做的?” “我没做,是夫人在迁就我,”曹珍有些不好意思道。 可能是因为他的脸? 他若是不舒服了皱眉,他夫人就心痛得难以呼吸,会做出许多出人意料的举动,比如抱抱他,亲亲他,给他吹吹,软言软语地安慰他。 “夫人把我当做琉璃娃娃,我就证明给她看我的英勇,把她抱起来转圈圈以证明我很厉害,她晕乎乎地像是发了烧,脸红得像桃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报了她重量时,她就生气了?我也没有报错啊,斤两都估算得极准?” 曹珍百思不得其解,见胤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捧着脸继续道:“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玩,一边气鼓鼓地背过去不理我,一边又忍不住悄悄偷看我。我也不懂什么情啊,爱的,爹给我找了个心思单纯的夫人,喜恶都在脸上,相处起来很轻松、很高兴,我想我能与她过一辈子的。” 曹珍笑容迷幻,说的时候甜兮兮的,猝不及防往胤礽嘴里塞了一嘴的狗粮,差点没噎死他! 不干人事的曹珍好奇地问胤礽:“殿下,您理解这种感受了吗?” 胤礽面无表情道:“孤不理解,孤现在恨不得揍你两拳。” 曹珍感到委屈:“臣这是在开导您。” 感受到太子在瞪自己,曹珍摸了摸鼻子,建议道:“殿下既然对未来太子妃好奇,不如找机会远远看上一眼,好歹知道她长什么样?” 胤礽:“你这不是给孤出馊主意吗?瓜尔佳氏很少出门,孤又以怎样的理由去登门拜访,失礼之事做了,只会引人诟病,御史都盯着孤呢!” “要过年了殿下,”曹珍悄悄道:“您不能单独见未来太子妃,但太后娘娘可以帮到您。” 石文炳夫人是诰命夫人,若皇太后下懿旨相邀,提出见一见皇上指定的未来孙媳,石文炳夫人当然是可以带瓜尔佳氏入慈宁宫的。 狗头军师曹珍道:“臣只是出个主意,并不是要教唆殿下去见未来太子妃,是您问臣该如何调整心焦,臣才给了您这个法子,是否采纳还要看您自个儿。” 反正他概不负责。 胤礽深深看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转头就去了慈宁宫。 皇太后荣养在后宫,膝下又有五阿哥胤祺养着,日子过得极舒心。 胤礽到时,皇太后很是惊讶,他不好意思道:“皇祖母,孙儿来找您,是有一事相求。” 等待太后将其余人等屏退后,胤礽遂解释了起来。 老太太听闻太子来意,惊讶变为了戏谑的笑容:哦 ̄原来是想瞧瞧未来太子妃长什么样。 她与身边最信任的蒙古大宫女对视一眼,笑着握住太子之手,了然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温声道:“太子放心,此事交给皇祖母。” 胤礽给她调侃的笑容弄得脸红,不过倒是不后悔让皇祖母调侃。 -- 第665页 待他走后,皇太后静静坐了片刻,以蒙语对身边的大宫女道:“此前,皇上还担心太子清心寡欲要出家,太子这不是挺好的?” “也许殿下此前只是还未开窍,这回终于到开窍的年纪了,”宫女笑道。 自康熙西征后,胤礽将京城朝堂维持地稳稳当当,今年新年又因捷报连连而充满了喜色,农业上丰收,国库上财源滚滚,各地建设都渐渐走上正轨,皇上不在京城,只需要太子率领大家祭祀一番即可,大部分人在年末前完成加班,今年过年能快快乐乐地与家人团聚。 孤家寡人的胤礽身边没了阿玛,却有好多弟弟妹妹们围着! 小公主们渐渐懂事了,荣宪公主也已经成年,她容颜娇美、性格在上书房的公主教育下与幼时截然不同,成了一位落落大方,优雅动人的公主。她与三阿哥胤祉同母,又比胤礽大了一岁,今年过年,就是这位三姐姐带着几位小公主来找胤礽议事。 阿哥们从三阿哥到十三阿哥,有十一个,胤礽带着他们一同去给皇太后拜年,每一个人都有红包领。 皇太后孙儿孙女们环绕,满面红光,喜色连连,还留了阿哥与公主们吃家宴。 胤礽拉着自小长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胤祺与太太说话,维持着场面秩序。 胤祯公主落到了两位兄长手里,胤禛还克制一些,胤祚可就毛手毛脚,不是捏她脸,就是揉她脑袋,完了还笑话她:“妹妹好胖,以后长大了也是小胖墩,那可怎么办哟?” 他这么一闹,其他公主们也围上来了:“哇,这就是刚出生就有了名字的九妹妹温实。” “真的很实在,墩墩儿的!” 在人群中,胤祯看到了从小就好看的八哥,淘气的九哥,憨气十足的十哥。他们神色淡淡,对公主们叽叽喳喳感到嫌弃,避得远远地,看她们的目光就跟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胤祯公主心头一慌,感到万分遗憾:看来这一世,爷与他们仨是没缘分了。 “九妹真可爱,一瞧就是有福气的。” 转眼,她就被抱在了温暖的怀中,胤祯大惊,扭头去瞧,不知几时起,胤祚与胤禛将她交了出去。 她靠在三公主荣宪柔软的胸前,闻着阵阵幽香,温柔的荣宪正抱着她与亲姐姐温宪说话。 妹妹们嬉笑玩闹,温声软玉,姐姐们轮流抱她,让她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醉生梦死温柔乡”。 胤祯:“……”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这是他作为过来人,掌握的最佳应对方式。 果然,见她睡着了,姐妹们再不闹她了,她们轮流抱她,说起了即将婚配的三姐姐荣宪。 汗阿玛为荣宪定了未来驸马人选,她将会嫁去漠南巴林部和亲,嫁给博尔济吉特氏部族的继承人。 要说博尔济吉特氏,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们的奶粉生意庞大,这是蒙古部族之中最富有的一支了。 “早些年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还发现了驸马家中牧场底下有矿。” 胤祯公主竖起耳朵听,发现今日的主角是三公主荣宪。 上书房的课程令公主之间结下深厚情谊,她们是皇宫之中最懂得彼此的人了,也许是因三公主在京城待不久了,姐妹们对三姐姐依依不舍。 今年的年节,对胤祯来说是奇奇怪怪的一年,也是她头一年待在承乾宫中睡觉。 因汗阿玛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后宫,后宫里倒是消停了许久,原本身体不好的佟佳皇贵妃养好了身子,眼瞅着皇上在外头回不来,花容月貌也没人欣赏,遂与另外三妃约好打麻将,痛痛快快战个通宵! 家宴过后,则是接见朝廷命妇的时间,皇太后接见石文炳夫人及瓜尔佳氏时,胤礽并未出现,而是走在慈宁宫中,恰好路过,就能远远看见。 瓜尔佳氏气质高雅,穿着旗装时脚上踏着花盆底,亭亭玉立。乍一看上去似乎与胤礽差不多高。胤礽总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胤礽歪头想了想:难道是上一世的记忆留了些影子? 晚上,胤礽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姑娘,喊他“过儿”。 胤礽差点就将那句“姑姑”给喊出口了,恍恍惚惚地在二十根拂尘的环绕下醒了过来。 望着黑漆漆的房梁,他眨眨眼,一股脑坐了起来。 哦豁! 胤礽喃喃道:“怪不得眼熟,原来汗阿玛给孤找了个‘小龙女’。” 未来太子妃是个有气质、才貌双全的姑娘,而不是步美那样要人哄的小妹妹,超出了胤礽的预期,让他有一点点小兴奋。 【小美看来,大朋友电视剧中毒不轻,颇有病入膏肓的趋势,不如再多看一点,以毒攻毒,比如看看《新白娘子传奇》?小美会让大朋友知道,什么叫做端庄大方、温柔高贵,瓜尔佳氏明明是白娘子那款儿的。】胤礽:白娘子那款儿的姑娘,额……憨憨蛇精? 小美【……】 胤礽点评:先是盗取官银,又是医术造假,接着梁王府盗宝,倒是不懂人间规矩的蛇精会做之事。 小美挣扎了片刻,见大朋友冷静分析,并没有被动人心弦的爱情感动到,最终选择对大朋友放弃治疗。 新年一过,胤礽便接到了西边战事大获全胜的消息,汗阿玛半点没有留恋西域,诛杀噶尔丹后,命其余人等驻军于西域等候调遣,自己带着皇长子胤禔,急吼吼地赶路回京。 -- 第666页 康熙来信曰:朕念太子而食不下,保成莫走,等朕归来! 第284章 (加更) 胤礽:听汗阿玛的意思,好像生怕孤会跑了,孤是那种会逃婚的人吗? 他左思右想,没明白到底哪里没有做好,以至于给了汗阿玛一种他随时会逃跑的不安。 尽管心里犯嘀咕,大半年没有与汗阿玛见面,胤礽心里还怪想念他的,他一边给汗阿玛写回信,一边思绪已经飘远了。 胤礽:西域那儿尽管打下来了,接下去要治理恐怕还需要费一番功夫。准噶尔汗部去年一年国内歉收,打仗让他们的百姓过得煎熬,到时候还要拨款拨粮扶持那儿。嗯,尽管收服民心时,支援扶持很有效,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总不能让那儿的百姓座山吃空只以来大清朝廷,到时候反而拖垮本国财政。 西域漠北,有大漠、有草原,原本那儿全都是各种部落,耕地面积稀少,噶尔丹建立汗国后又推行农耕,却到底底子不足,那儿城市、县城都少,战后得慢慢建立起来一套完整的体系。到时候定需要派文武官驻守,一面治一面起到监督作用。 小美唉声叹气。 婚姻大事都没能打扰到大朋友思考国家大事,是一位准社畜没跑了。 可是这样认真做事的大朋友,实在太有魅力了,他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变得有担当,有责任心。 一面是康熙的威慑,一面是优秀的大朋友成长,另一边,又是胤礽投胎前充满怨恨地许下心愿。所以大朋友到底想不想继承皇位? 小美趴在地上摇尾巴,觉得自己数据做的虎脑袋都不够用了。 胤礽侧过头,望向了百无聊赖的白虎:小美,替孤把西域地图显示出来。 回信写完了,接着就是规划治理,待汗阿玛归来,这定是朝政上需要讨论的大事,胤礽要率先做好课业,防止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西域的山川地理位置,小美的地图上有粗略显示,人员分布如何,境内情况怎么样,经济、畜牧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又有多少地方受了灾,这些信息都紧缺。 胤礽起身去部院寻找近百年来西域作为藩属国的记录,探讨西域各处交通枢纽与路线。 太子是部院常客,因皇上对储君不设限制,胤礽想要么么样的宗卷、折子,官员们并不阻拦。 理藩院有六司,每一个司都有其职务范围,是专掌管国内各族而设立的,比如管理漠南蒙古内扎萨克旗籍清吏司,比如掌管喀尔喀蒙古的典属清吏司(1)。 有关漠北,也就是西域境内蒙古部族归徕远清吏司所管,在噶尔丹自称汗王以前,也曾向大清朝廷称臣服软,朝贡往来。 徕远清吏司上至郎中,下设员外郎,皆是蒙古或满人。 部院大臣都知道,太子极难接近,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唯有不断加班努力干活的勤恳官员。他见到谁都会微笑问好,看似温和无架子,实则透露着淡淡的疏离,想要靠巴结太子而获得捷径之人根本无从下手。 理藩院尚书班迪亲自来迎,询问太子需要么么? 胤礽遂将所需文书记录一一报出,直到康熙回归以前,胤礽除去处理朝中相关事务外,便在潜心钻研管理西域的方法。 大军凯旋归来的那一日,正是春日,回程路途多能看到在农田里忙活的农人,看到本国田地生机勃勃,对比那西域青黄不接的荒凉景象,康熙感触良多。 待看到熟悉的长城,心中激动更甚。 太子携弟弟们与文武百官在京城外等候皇上归来,十八岁的太子在队伍之中鹤立鸡群,身形修长而通身贵气,举手投足最是符合人们心目中最完美的储君形象,太子之俊美,如谪仙般有仙气,原本神色淡淡,待看见康熙时,那淡漠的眼眸中顿时溢满了漫天星辰,当他以亮晶晶的眼眸望着康熙时,让康熙有一种自己是特殊的感觉。 康熙只觉得心头热乎乎的,忍不住想要笑。 “朕之太子长大了。” 小美默默补充后面那句话。 【可以拱白菜了。】 汗阿玛满脸喜色,胤礽接受到了他的信号,配合起了老父亲,与他腻腻歪歪。 “有汗阿玛在,儿臣希望永远做个孩子。” 胤礽:要做,就做一辈子的小宝贝。 康熙:在朕眼中,你不管多少岁,朕都将你视若珍宝。 胤禷:…… 头皮发麻,胃里翻滚,若非是有臣子提醒汗阿玛与太子应该进城了,他险些吐出来! 其他小阿哥看天看地,也有互相之间挤眉弄眼的,还有胤禛这样面无表情,实则牙酸。 也亏得朝中众臣面不改色,到底是官场老饕了,城府深得很。 待回到京城,正如康熙期盼的那样,所有的喜事皆聚集到一块儿办了! 胤禷因西征有功,二十岁之龄即封直郡王! 裕亲王与恭亲王两位亲王本就有爵位,遂封将职,手握兵权,且赏赐如流水。 既然有论功行赏,那自然也有戴罪惩罚,勒德洪西征期间延误军机,致使噶尔丹第一次被围剿时逃脱,险些放虎归山坏了大计。 以勒德洪为首的朝中文武,每一个人都有其过错,帝王将其过错放大,将勒德洪直接革职。宗室之中,一下子群龙无首,而各郡王、亲王有意联合,碍于裕亲王与恭亲王异军突起,皇长子兵权在握而无处下手。 -- 第667页 朝中风雨没有影响到胤礽,他的太子位置就跟牛皮糖一样,死命地粘在他屁股底下,扯都扯不掉。倒是胤禔,在这风口浪尖上磨砺了一番,成熟了许多。胤礽想帮他时,还被他不动声色阻止了。 【图图哥哥的意思是,大朋友总是在朝中冲浪,现在终于轮到他冲浪啦,所以要求大朋友不要插手。】胤礽当然知道大哥的意思,只是见其游刃有余,顿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之前没感觉,现在只觉得大哥浑身散发着金灿灿毛驴的芬芳! 汗阿玛使唤起大哥来顺手极了,瞧汗阿玛左手皇长子,右手太子,底下还跟着一串小阿哥,儿子生的多,好处立即就体现出来了。 封赏之后,康熙便指定归顺于大清的噶尔丹众台吉,为每一位部落皆设立盟长,又设四位汗王共同分管西域境内,在每一位盟长下设副将,又设伊犁将军。接着以甘肃为中心,向西域运输粮草,以助当地百姓渡过今年的困境。 为了解决西域之后几年的粮草问题,与其一直由其他地方拨派粮草,康熙更倾向于命当地人开垦荒地,屯田屯粮。百废待兴的西域是一块没有挖掘过的宝地,要开发那片地方,需要不断地派遣懂得建设的文官武将前去。 待这些事宜说完,康熙道:“大清迎了几件大喜事,朕听闻去岁秋季大丰收,今朕将心腹大患噶尔丹诛杀,收复西域,黄历上显示今年是一个好年,所以,朕欲再办一件喜事。” 胤礽听着,对汗阿玛所提的再办一件喜事心中了然: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孤就猜到汗阿玛憋不到明日。 朝臣配合康熙,问他:“皇上欲再办么么喜事?” 康熙道:“朕之太子能力殊绝,君子怀天下,品性绝佳、洁身自好,且精力尽于学与政务之上,今太子已实年十八,是该得娶妃了。朕如太子之龄,保清都生矣!” 朝臣于是附和其康熙的话: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事关国家大事,太子大婚,应举国同欢,接受属国来朝贺,令全大清知道我们储君成婚了。 双方一唱一和,颇有将此前没能大操大办的机会全都聚集到一处来使劲。 胤礽轻咳一声:“战事稍定,一切从简为好,且孤纳妃,不能太过盛大,若其盛盖过汗阿玛立后,此于礼不和。” 康熙此前最后立的一位皇后钮钴禄氏并不得其喜爱,当初立后时匆匆忙忙的,不过是政治立后,按照礼仪完成,场面也不够大。 康熙连理由都给胤礽想好了:“举国同欢、同庆,并非只因太子婚事,更有其他喜事。先庆我大清风调雨顺,祭祀天地请告上天,再庆统一西域,接着庆太子大婚。” 连续好几天的庆祝,再大赦天下,减免农税,岂不妙哉? 在帝王的坚持,朝臣们推动下,太子娶正妻之事宜就定下了。 钦天监选取吉日初定,意为订婚。 康熙行赏赐送礼,礼之丰盛,光名录便是一长串,礼分二类,其一赐于瓜尔佳氏,其二赐于其家人,好比民间之彩礼,此时石文炳家中需设订婚宴,完成诸多仪式流程,由瓜尔佳氏之父招待官员,其母招待朝廷命妇。 订婚后,便是等待成婚,那一天胤礽需要早早地起床,向太皇太后及先皇后灵位上香,接着便赶场子似的先去太后处,而后去汗阿玛处行叩礼。接着又赶回到东宫等候仪仗,迎嫡福晋入宫。此时的瓜尔佳氏还不是太子妃,因未行册封仪式,东宫众人应称呼其为“福晋”。 是谁说成亲不累的? 是谁和他说成亲轻轻松松只要出席就好? 胤礽觉得,自己赶场子都快将腿给跑断了! 每一时每一刻都不能差,稍有一个环节出现纰漏、耽搁,之后就更显得混乱。 成亲就跟打仗似的,精神紧绷,体力消耗,还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持着自己小仙男的模样,哪儿都不能乱。 终于等到迎福晋入东宫,还要喝合卺酒。宫中设宴席,宴请百官,整个京城的喜庆与喧嚣,都给挡在了毓庆宫之外。 今天是胤礽第一次握住福晋的柔荑,上了妆的瓜尔佳氏一改此前清雅模样,面若桃李,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 本来胤礽还有一点点紧张的,毕竟,那是他这辈子以来第一回 与姑娘近距离接触,喝得还是交杯酒。 结果他发现,瓜尔佳氏比他还紧张,心跳扑通扑通的。 么么端庄大方、温柔高贵,全都是强撑出来的! 有了对比,胤礽又不紧张了,心里还有一点点飘 ̄嘿,孤娶媳妇了! 瓜尔佳氏乍一见太子矜贵自持、神色清冷,似是寡淡性子,以为不好亲近。谁知太子突然就笑了,那画面,就像是初雪融化一样,端得令人惊艳!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取自资料理藩院各司职能。 第285章 (一更) 喝完交杯酒后,胤礽出去了一趟,去往宴席之上,并不需要待太久,接受了众人祝福,喝上两三杯敬酒,便能回来了。 以前因年纪小,汗阿玛总是盯着胤礽不让他喝酒,后来稍大一些,他也多是浅尝辄止,今夜倒是喝了个水饱,那酒水却没味儿,度数也低,一点都没有壮胆的效果,胤礽上了个茅厕就全排走了。 待回到东宫,与福晋说说话,便要就寝了。 -- 第668页 瓜尔佳氏有些紧张,低声道:“殿下,臣妾……” “嗯?”鉴于明日早晨还有半场仗要打,胤礽打算今夜与福晋盖被子纯聊天的。 哪有一见面就哼哼的呀?得先熟悉熟悉,至少知道个名字不是?才不是他第一次,怂呢! 于是他问福晋名儿,闺房里私底下称呼的那种。 瓜尔佳氏脸红了,温声道:“臣妾单名昭敏。” 胤礽一愣:“赵敏?” “昭如日月之昭,钟灵敏秀之敏,是阿玛取的名字。” 光明美好,钟灵敏秀,从名字上便能看出父母对孩子的期盼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瓜尔佳氏找准机会,悄悄告诉胤礽:她小日子来了。 说完这些,她有些忐忑,悄悄去瞧太子的反应。 钦天监挑选良道吉日又不会问她几时来月事,这个月还提前来了,也太不争气了一些。毕竟,成婚当夜是增进夫妻感情的好时候,这时候来了月事,就显得很扫兴了。 太子恍然大悟,想了想对她道:“那你,多喝热水?” 瓜尔佳氏一脸懵:啊? 总觉得殿下与她想象之中不太一样。 这边,经历了最初的紧张过去,胤礽率先找到了舒适的模式。 晚上啥都不做,就是纯聊天,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福晋的脑子,果然是有才气能共鸣的脑子。 人家谈星星月亮,那是风花雪月,胤礽谈星星月亮,说的是宇宙大爆炸,银河系太阳系,离太阳由近到远:水金地火木土天海,八大行星! 瓜尔佳氏不疑有他,出身教育注定了她不是个知情趣的人,也不似她阿玛其他侍妾懂得讨好当家男人。额娘教导她端庄、大度,看透了侍妾们争宠的手段,心知肚明即可,作为嫡福晋,为丈夫管好家是她的责任。 没见识过别家如何相处的瓜尔佳氏理论知识一堆,实践经验为零,半点没觉得与殿下纯聊天有什么不对,聊到新知识,不知不觉已是听得入迷。当听众时还会举一反三提问,果真是如她名字一样的钟灵敏秀。 胤礽发现,他福晋的脑子灵光,记忆几乎过耳不忘。 今夜,皇宫之中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一直庆祝到夜色深了,众宾客这才散去。 皇太后精力不足,率先回去歇息了,留下皇贵妃及四妃协理后宫,处理残局。 喧闹过后,夜深人静时,康熙又钻进了他的小黑屋里,絮絮叨叨地对着赫舍里皇后的画像说至半夜。 儿子长大了,老父亲欣慰啊! 娶了嫡福晋,成了家,以后人生中就有了另一半。也许阿玛就不是他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了。 之前有多么兴奋,这会儿康熙就有多么失落。 此前投入了多少心血来培养太子,心里的反差就有多纠结。打鸡血的上头劲儿过去,康熙就体会到失去的感觉了。 没娶妻以前,自然是阿玛、额娘第一位,待有了妻,日后有了子,自己组成了家庭,阿玛与额娘可能就要排在后头了。 康熙嘀咕道:怎么老大娶妻时朕就没有这种感觉? 他对赫舍里皇后画像道:你说朕是不是有病,怎么之前盼着保成成亲,待他真成亲了,反而心酸了? 果然还是因为既当阿玛又当额娘的缘故,所以感情也变成了双份吗? 也许惠妃当初与他现在会有同样的感受?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容易想得多,康熙晚上喝得有些高了,又不想在今日招妃嫔侍寝,于是一个人在小黑屋里睡。睡到了清晨,梁九功在外头提醒他时辰快到了。 帝王起身来洗漱了一番,酒意也清醒了。这会儿再看外头晨光微熹,为自己昨夜情感丰富的状态哑然失笑。 害,太子成亲才好呢,总比他看破红尘成仙了好,成了亲有了家室,那心可就定了,没成亲,才是真正地飘在空中,没什么牵挂,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待那股舍不得的劲儿过去,康熙开始盼着太子携福晋前来拜礼,昨夜是新婚夜,还不知道小两口处得怎么样了。 康熙有一点点担心,他一担心,折磨的就是身边伺候的太监:“梁九功啊,你说太子他拒了朕教他人事的侍,他能应对吗?” 这种事情问他一个阉人,他怎么回答? 梁九功脸色抽了抽,知道皇上又开始操心了,于是低声答道:“太子殿下是自学成才,他曾经说过对生理、生物知识极了解。” 康熙还在担忧,毕竟儿子是个初生牛犊,光懂得理论知识有什么用,一没宠幸过通房侍妾,二没看过辟邪图,他真能懂那些男女情趣?到时候别把刚娶到的福晋弄伤了。 康熙自己实践经验一堆,这种实践心得,只能闷在心里,哪有拿出来教儿子的? 梁九功闷头不说话,自从殿下婚事定下起,皇上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状态,一边兴奋,一边又止不住得操心,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之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候不要搭理,只要顺着皇上即可,若是搭上话,他能念叨许久。 在康熙的期盼中,毓庆宫的掌事嬷嬷率先来禀告昨夜情况:福晋身体不便,昨夜太子殿下与福晋并未圆房。 帝王那担忧顿时就泄了气,神色难掩失望。 “没圆房?”朕还盼着小皇孙呢! “皇上,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梁九功小声劝他:可别念叨得太子殿下烦了,到时候又沉迷政务不回宫。 -- 第669页 康熙算是被梁九功劝下来了,太子沉迷政务不回宫才是最让他担忧的。 之前就感觉到太子被他念叨烦了,对成亲一事并不太热衷,如今好不容易将事办下来了,可不能太着急了。 临到时辰接近,康熙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等候太子携其福晋前来叩拜。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现在唯一能安慰朕被抢走儿子心情的,那便是小皇孙了! 第286章 康熙不知道太子与福晋相处的怎么样,也一时拿捏不准太子对自己所选的未来太子妃是否喜爱。 作为帝王,他已经将京城权贵名门内的适龄姑娘都挑选了个遍,以帝王之眼光来看待,将家室上最能够帮助到太子的瓜尔佳氏定为未来太子妃。 瓜尔佳氏之父乃正白旗汉军都统,后任福州将军。迎娶他们家的女儿,日后太子就有了汉军旗的帮助。 而作为阿玛,能够做的他都已经做到位了,派人教导未来太子妃新的学识,康熙自己都不确定这样教是否合适。但到底,那也是他的一片心意,他希望太子能够与未来太子妃琴瑟和鸣,是作为父亲对儿子未来幸福最纯粹的心愿了。 待接收到太子及其福晋跪礼,又尝了儿媳妇敬茶,康熙对自己选择的儿媳妇,那是左看右看都觉得满意。 容貌端庄,礼仪完美,眼神清正,又有一身贵养出来的气质,当家嫡妻之相,与太子站在一块儿还有郎才女貌之感。 康熙又说了一些话,忍了忍,还是忍着住了催生孩子的念头。 心里念叨着来日方长,待礼节之事过后,帝王便下令太子今日起十天不必参与朝会,美名其曰给太子“放婚假”。 大阿哥当初成亲时也是十天婚假,是因礼仪之上,有第九天携福晋回门的规矩,当然,也有让成婚的亲人在这十天内培养感情,多多“接触”的意味。 待一圈走过来后,时辰已是到了正午,胤礽便带着瓜尔佳氏回到了毓庆宫。 胤礽有些饿了,他拿出了小厨房之中的菜单准备点菜:“福晋可有什么忌口的?不如我们先用膳?” 瓜尔佳氏初来乍到,已是尽量令自己显得落落大方,尽管心中有些胆怯拘谨,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听太子问起来,便道自己并无忌口,但饮食较为清淡。 胤礽随手将菜单给她:“孤这毓庆宫里,以前就孤一个主子,所以孤较为随行,平日里点餐也多是吃多少点多少。你看看哪些感兴趣的,小厨房都可以做。” 太子之节俭出乎瓜尔佳氏意料,然听见那句“毓庆宫里就孤一个主子”,瓜尔佳氏心头一颤,喜悦中带着些甜。 太子殿下,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洁身自好。 瓜尔佳氏遂接过菜单看起,越看,那神情越是疑惑:“殿下,何为‘叫了个鸡’?” “这是用童子鸡过油炸香的一道菜,”胤礽随口答道。 章鱼小丸子、麻辣烫、串串香…… 五花八门的菜名,排列地密密麻麻,大部分都是没听说过的,瓜尔佳氏有些为难。 【大朋友爸爸不知道大朋友总是在小厨房偷吃垃圾食品,重油重盐还放辣。】胤礽不以为然:就算汗阿玛知道了,孤吃什么他又不会管。 小美唉声叹气。 【天真的大朋友,你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 胤礽还半点没觉得其中有何不对,福晋一瞧就是通情达理的姑娘,总不会阻止他拿炸鸡当饭吃的。 吃完了炸鸡再清一清口,就又是风风光光的小仙男了。 照顾福晋清淡的口味,胤礽点了些菜,又点了一份麻辣烫,尤其还有手打牛丸,每一口都弹性十足,吃起来特别有嚼劲。 瓜尔佳氏尝了一口,那味儿确实鲜美,可见厨子的功夫,就是太辣了,吃上一口,姑娘的眼眸中就浮现出了些雾气,脸红,嘴唇也红。 毓庆宫中小厨房的食物闻所未闻,用完膳后,胤礽见福晋一直在喝水,于是又给福晋递了一杯芋圆奶茶。 瓜尔佳氏性格实诚,知是太子心意,又不好拒绝,遂抱着那杯奶茶,小口小口地喝,嘴中的辣味散了,不知不觉品尝出了奶茶的幸福滋味来。 胤礽眼眸亮晶晶地问她:“是不是很好喝?孤每天饭后都会喝一杯奶茶。” 瓜尔佳氏一时被太子晃了神,眼眸含羞,轻轻附和。 毓庆宫里不仅有奶茶、巧克力,还有许多烤制西点菜单,曲奇饼干、蛋挞之类饭后甜点,想点多少厨子就能做出来多少。 小美有一点点担心。 【大朋友是因为是男孩子,又在窜个子,每天还锻炼一个时辰才不会胖。如果每一次都拉着福晋这么吃,不出七天,福晋的体重就会胖一公斤,不出一个月,福晋就会被大朋友养得圆滚滚。】刚入毓庆宫的未来太子妃还不知道未来有怎样的挑战在等着她,她确实不用因通房、妾侍之事而烦心,却要与别的事务做斗争,比如毓庆宫中十几年积累下来,闻所未闻的近百种美食,其中以甜品为最。更令人担忧的是,以胤礽这样长不胖的随性吃法,可能会带坏未来孩子。 用膳以后,胤礽便带着福晋消食,走在毓庆宫里。除去成婚时用到的主殿,那些并未探索过的偏殿空房中全给太子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是玩的,有些是实验用品,其中还有一间屋子里推开门,迎面就是一具人体模型,一个骷髅架子! -- 第670页 小美提醒胤礽【以前住习惯了不觉得,现在来了新的女主人,大朋友不觉得毓庆宫中,偏殿的装饰太非主流了吗?】胤礽不以为然:不过是几个废弃的空屋子,孤又不养小妾,不纳侧妃,孤与福晋住的地方清理干净就够了。 待走到池塘边,还看见两只招摇过市的鹅在附近玩耍。 “那两只鹅,一只是天鹅,一只是大白鹅,都是孤幼时亲自孵出来的,它们认孤做阿玛,很通人性。” 瓜尔佳氏笑道:“臣妾在宫外,也曾耳闻殿下幼时便研究出了人工孵化法。人工孵化法使得大清民间培养家禽数量增多,令百姓们都能吃上禽肉了,大家都感激殿下呢!” 福晋真心实意地夸奖,比朝臣们拍马屁更令胤礽感到高兴。 纯情的少年少女结成夫妻,双方都青涩不知事,在懵懂的青春期成亲,虽不知道何为情,却下意识地互相吸引着靠近。一边靠近,一边又害羞地保持着一段生疏的距离,那层淡淡的窗户纸横在二人之间,令夹在中间的小美虎須微动,闻到了一丝恋爱的酸臭味。 大朋友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就像是开了屏的公孔雀散发出求偶的气息,向着母孔雀炫耀自己花枝招展的羽毛。 胤礽在锦绣姑姑的提醒下,将毓庆宫的后院宫权给了瓜尔佳氏,他还很谦虚地说道:“想来福晋也时常听说孤,朝中都在传孤是败家子的消息,也不知道福晋可有听说过。” 瓜尔佳氏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了四个字:大清银行! 这正是太子令人心生仰慕的地方,他太能干,太厉害了,年少有为,且有远大的志向,品德还高尚,完美地不似凡人。 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却爱吃炸鸡。 瓜尔佳氏温声道:“殿下心中有沟壑,每每做事,皆在朝中迎得赞誉。” 福晋又又又真心实意地夸起了太子。 少男少女间隔开了一点点有礼的距离,心中又想要接近对方,远远看去,太子与福晋二人之间仙气缭绕,仿佛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 毓庆宫众人:“……” 他们都是多余的,他们就不该在这儿。 胤礽得了夸奖,尾巴都翘上天了:“所以孤也不是很有钱,因为总是败家,所以毓庆宫的账目平日里都交给嬷嬷来管,如今毓庆宫有了女主人,账本自然以后交给福晋。” 好男人,给媳妇花钱! 太子自谦并不富裕,瓜尔佳氏信以为真,待看到那账目上一串数字,修炼还未到家的瓜尔佳氏露出了吃惊之色:这么多?! 不是听说太子都是吃皇上的用皇上的,毓庆宫之账目,怎会富裕至此? 胤礽手里有琉璃官窑的红利,有卖自行车的红利,还有卖巧克力的红利,除此以外,还有皇上三天两头往里塞的赏赐。 毓庆宫中的人事也简单地很,宫女太监们原本皆归徐嬷嬷与锦绣姑姑训练,全都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人。毓庆宫中已经形成了培养宫女、太监们的模式,四大宫女职务分明,各殿太监全部听候差遣,哪里少了人能立即补上一个,福晋想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 学了一身管家本事的瓜尔佳氏,一时无“用武之地”了。 待一天过去,太子原本生疏的称呼“福晋”,不知不觉已经改口叫了闺名,昭敏。 时刻注意着胤礽这边动向的人有不少,亦有人禀告康熙:殿下与福晋之间相处自如。 胤礽又带福晋熟悉了兄弟们,又与胤禔嫡福妯娌之间相互熟悉。此后几天,胤礽也没闲着,开始与福晋就学识上之事进行探讨。 一套卷子做下来,神清气爽,辅导作业时,二人眉来眼去,再探讨一番实验原理,上手做一做有趣的物理、化学实验,福晋崇拜的目光令胤礽获得莫大成就感。 也是从那时候起,瓜尔佳氏才坦白说出了自己在学习新知识以后的心里路程:第一次接触数术时,她有基础,尚且能应对,第一次接触物理时,她感到新奇,后来学习了何为化学,才知道世间有那么令人着迷的学问。 这门学科变化多端,神秘莫测,每一次变化都充满了惊喜。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化学反应美妙动人,化学原理引人深思。从前若是有人问她喜爱什么,她恐怕回答不上来,因为自小便已经习惯了严厉要求自己事事学得最好,做得最周全,她并没有真正喜爱的事物。 现在有了,化学就是。 “也许,臣妾会对这种学问着迷,也是因身份所致,”了解了太子的性格后,瓜尔佳氏选择倾诉内心的感受,这种夫妻之间毫无保留的感觉,令她心中浮现淡淡的暖意。 正是因为出身为名门闺秀,她身上的枷锁比想象中要厚重的多。 如果她从未接触那些知识,眼中的世界还是如过去一般狭隘,或许不会有什么遗憾。出嫁前为父母而活,出嫁后为丈夫、子女而活本是她的宿命。可她接触、学习到了那些,眼界开拓、世界变得宏大,这个时候,无法探索世界之遗憾,不能学习真理之遗憾就令人感到煎熬了。 如今,那一扇新世界的门,是太子殿下为她打开的,他站在门的对面,向着她伸出了手。 瓜尔佳氏听见了自己紧张又期待的心跳声,她试探着伸出手,回握住了…… 大朋友的把妹天赋不佳,小美数次捂住脸不忍直视。好在他娶了一位善解人意的福晋,二人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瓜尔佳氏主动配合,二人之间的氛围出现了粉色泡泡,大朋友不知不觉就搂上了福晋的细腰。 -- 第671页 第九日,按礼应是太子携福晋回门。 石文炳夫人与瓜尔佳氏单独相处时,迟疑道:“不过九天,昭敏气色好了许多?” 脸圆润了,气色显得圆珠玉润,看上去像珍珠似的,很有福气的模样。 瓜尔佳氏蓦然惊醒,命人拿来软尺丈量腰身,陷入婚姻幸福生活的少女犹如被晴天霹雳,震愣当场! 不是谁都像太子那般拥有百吃不胖的体质,跟着太子吃饭的人都胖了,瓜尔佳氏又岂能幸免? 从那一天起,每当胤礽询问“昭敏还吃吗?”时,瓜尔佳氏皆坚定摇头拒绝。 婚假的第十天,太子为其与福晋二人传了太医,康熙时刻关注他们二人,乍一收到消息紧张万分。 “皇上莫急,殿下召太医是为了给他与福晋体检呢!” 康熙仍不放心,催促道:“魏珠,你去打听打听,太子怎么好端端的就体检了?” 没多久,前去探查消息的魏珠匆匆回来,悄悄在其耳边说了一句话,康熙顿时喜笑颜开。 皇上,太子殿下与福晋圆房了。 婚假结束后,太子回归了朝堂,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不再冷着脸的太子,反而更让人心里犯怵。瞧他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的毛驴,难道太子又将掀起新的大动作? 康熙见太子笑容得意,红光满面的模样,为自己选儿媳的眼光感到自豪,心中大石也落了下来。 太好了,太子没病,也不是真的无欲。 四舍五入,朕的小皇孙已经揣进太子妃的肚子里了! 第287章 胤礽不在的几天,朝政之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原本站立在部院大臣位置上的陈大人已经挪到了大学士的位置上,也有许多原本熟悉的面容消失了,似是被汗阿玛降职调离,或是直接革职。 想来在他不在的这几天,汗阿玛也没有闲着,将朝中自勒德洪革职后引起的波澜皆理顺了。 曾经与郭琇一块唱双簧的席大人不见了,倒是去往地方上的郭大人又一次回归了朝廷,如今正待在农业部侍郎的位置上。从言官到实权官的转变,可见郭大人去往地方上政绩斐然。 属于弟弟们的位置上又多了一个小八胤禩,兄弟们的队伍又壮大了,胤礽很是欣慰。 今天朝会谈论的话题,除去老生常谈的哪些,又有了新的政务烦恼。 大清国内外的战事已然稳定,可以遇见接下去该进入发展时期了。 内阁大学士王熙启奏:“西域境内在战时,因作为主战场使得民生凋敝,如何才能恢复当地情况,稳住西域当为迫在眉睫之疑难。” 农业部建议:“唯有从最根本的开垦田地入手,组建当地百姓开垦荒田,屯军田、民田、商田等,聚集粮食,方能令当地安定下来,解决最初温饱问题。” 工部官员道:“农田之开垦,离不开修建水库。西域水库毫无基础,田地灌溉无从保障,开垦荒地,若要田地能够收获粮食,恐怕需要懂得水利之人前去。且当地地形复杂,有平原、山地等,恐怕需要差遣官员前去因地制宜进行改建。” “另需疏通河道,建运输之路,方能使得西域与大清连通更为密切。” 胤禔出声道:“西域那边有大片荒地无人问津,荒原百里内鲜少能够找到人家,既是有部落在那儿游荡,也是以族群、部族游牧为主。” 于是,又牵扯到了要迁徙附近百姓,鼓励人口前去西域。 对此,农业部有较多疑惑询问胤禷。 “不知西域当地农作物种类几何?耕地面积约有多少亩?” 共同打仗前去西域的文官亦有不少,李天馥上前一步回答道:“西域农作物稀少,耕地不足关内十之一二,噶尔丹为了与大清打仗,曾下令开垦荒地屯田种植,但其种植规模小,又碍于噶尔丹不善经营,以至于大片荒地仍荒废。” “作物种类亦不多。大部分是以小麦、豌豆、稻等,如玉米等作物尤其适合在当地干旱之处种植,若能将玉米等各类种植引入西域,可解当地百姓温饱之忧。除此以外,还有芝麻、菜籽、胡麻种植之推广,皆适合在当地推广(1)。”李天馥辅佐康熙处理政务多时,畅畅而谈。 财政部道:“若要西域恢复民生,离不开通商之策。” 唯有促使更多人前往西域建设,鼓励内地商贩前往西边行商才能使得西域经济恢复。经济上的交流,是促使西域当地人融入大清的最好、最温和的方式。 又有文官崇尚儒学,提出希望皇上在西域开展儒学教化,儒学乃是正统学说,四书五经当然也要传过去。汉之文化的传入,有利于教化落后地区学会仁义礼教。 如文化、经济这些,并非是严肃之话题,更令朝臣郑重的是西域之政务与宗教之管理,理藩院在此事中起到了莫大作用。 大伙儿热火朝天探讨对西域的建设,这样的盛况也就只有在战后才会有了。 户部又禀告:“国内安稳后,大清百姓总数增多,近年来新登记户籍年年增长。” 其实人口增长,是平定三藩之乱后就开始的。无论是北面边境与罗刹之战,还是西域战事打在西边,并未影响南面的发展,中原地区各地稳定后呈现蓬勃发展的情况,百姓们安稳了,生娃就多了,人口增长的趋势就越来越高。 -- 第672页 如今北面边境签订了《乌丁斯克条约》,西边又平定了准噶尔。若不出意外,大清之后将会迎来一段和平时间,盛世近在眼前之伸手可及,摆在朝臣们眼前的,是发展的大好时机。 朝臣们就民间新兴产业,新兴起的大规模作坊等进行激烈讨论。 郭琇上奏道:“于底层百姓而言,寻求更富足的生活是本能,大部分的百姓勤劳且刻苦,愿意为了更好的生活而绞尽脑汁。民间农事发展,使得百姓家中能有挪出多余的人手去做别的事,若是一个人能够坚持下来将田地照料好,他们不会留另一个人一块照料田地,百姓勤劳朴实,大部分百姓日子过得有了希望,他们会克服懒惰。更多的人去往城镇之中谋求新的出路,这也便是民间城镇中做工之人越来越多的根源所在。” 如今各地城镇之中兴起了教大规模的作坊,从禽肉养殖,到纺织,再到各类工厂土窑,这些新兴小商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朝臣们正在商议,在朝廷调控的同时,日后的政策究竟是打压为主,还是扶持其发展为主。 郭琇上书之意为:这种新兴小民商的出现有利于在民间生产更多产物,且其根源为大清技术发展之故,此为自然趋势。 做过了地方官到底不一样,对民间兴盛产业的领悟与朝中高官也截然不同。 “皇上,商若发展,则南北流动,百姓走动,则安于耕地者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势必会引起民间动荡,粮食欠收!” “大人错了,耕地者并未减少,如今多出来前往城中做工的,是多余出来的一双手,即使是抑住,也该是选择规模越来越大的大商压制,而非小商小户。小商小户的出现,利于大清之发展。” 民间小商小户及各种作坊规模出现过多,出现乡村人口前往城镇做工现象严重,此事已成为迫在眉睫待朝廷解决表态的大问题。 胤礽若有所思:有关生产力发展的知识,小美曾经教过孤。 农业经济、商贸经济,与本国各地之间交流息息相关,尤其是在治理偏远地区、西域、喀尔喀等地上有重要作用。大清本身经济的发展水平,也决定了国家对于各地经济交流的掌控力度。农业经济的发展,又需要政府扶持,推广对于荒地的开垦种植,比如西域那儿,就需要朝廷调派人手过去。 生产力发展后促使了人员结构工厂化,商品经济的出现也是早期资本主义的萌芽,规模化的生产又有利于增加社会产出。原始农村城镇化,也是人口增长、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趋势,尤其地处交通枢纽的城镇,南来北往人口多,发展则更快。 至于如何应对如何管理,宋朝时候留下来的历史资料或许可以借鉴? 众人见太子不发一言,纷纷询问其意见。 胤礽道:“郭大人说的不错,此为发展之趋势,其根源,难道不是在科学研究所诞生的各项发明利于民生所致?若真如此,那可就走了倒退之路,恐怕得先关掉科学研究所,不允利于民生之发明诞生,将百姓都锁在田地里,方能解其根源。这一切都尚且处于发展阶段,掐灭其诞生并不可取,需要的是管理与引导。就好比一只小猪才刚诞生,就因担心其胖得膘肥体壮不易宰杀而饿着,饿死了小猪,岂不血本无归?” 生产技术,生产工具的改善,是进步,哪有倒退的可能?能使工具一个人做完的活儿又为什么要两个人做?科学研究所诞生了那么多好东西,未来定能有更多利于国利于民的成就,不可能关掉科学研究所! 朝臣们思索胤礽所言,不少人一一站出来附议。 帝王就商部对民间小商的管理进行了新的调整,指派朝臣负责管理引导。 胤礽心中有些遗憾:实在是朝臣皆是读书人,没有人真正懂得经商学问,其实孤眼馋法兰西财政大臣许久了,只要能诞生经济学家,大清的经济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环顾一圈,发现从大哥到八弟,没有一个小毛驴有经商才能,不由暗暗遗憾。 另一边,大量倾斜入应对战事的资源得以获得解放,原先束手手脚不能开展的各种事宜都可以提上日程啦! “汗阿玛,儿臣有话要说,”太子憋不住,站了出来! 朝臣已然习以为常,更是因前几日太子殿下缺席朝会,令他们感到万分不适应,总觉得身边缺了一些什么。 如今太子回归,朝会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康熙点头应允,帝王显然还记得此前究竟许诺了多少“等平定了准噶尔再说”,如今准噶尔已定,有些事确实可以下手去做了。 胤礽解释道:“大清八旗军制自建立之初至今已有五十余年,早已经不适应如今的情况了,旗民之编制,始于祖先,脱胎于草原,而今后人已安于中原,此适用于草原游牧之制,也需要与时俱进一回。” 战事稍定,太子就想要改动军队?! 太子一回来,竟有一人炒热朝中氛围之效果,朝臣顿时炸开了锅。 “八旗之旗民困于旗籍,不得以其他途径谋生,旗民之子仍是旗民,如此将旗民困于枷锁之内,生来便只能依靠军饷俸禄而活,这样的管理方式太过粗糙、简陋,也并不符合宽仁待民之思想。八旗将兵民合一,却也将民从田地之中剥离,此使用过去,并不适用未来。” 所以胤礽提出了“与时俱进”之说,从各方面阐述八旗之制度已经不适用于如今大清的发展,若是长期不改动更会影响未来发展,将八旗旗民养得丧失战力。 -- 第673页 如今之计,唯有剔除无法适应时代的八旗旧残余,培养吸纳新鲜血液。将原本的八旗制度彻底改掉,释放被困在旗民身份中的人寻求别的谋生途径,再训练新式军队,加强国防,增加军队抗灾、救援、建设等能力等。 大清发展之计划,三年规划,五年规划要搞起来啦! 不知太子脾性之人,只见太子对军队指手画脚,唯有知道他脾性之人,深受其“害”的受害人如陈廷敬,条件反射去瞧直郡王的神色。 直郡王面容严肃认真地听着,暂时看不清喜怒。 大阿哥执掌军权本是好事,但太子殿下嘴一张,军政事务就落在大阿哥头上了。 改革之事若要忙起来,耗时费力,太子显然不会伸手去触碰军权,他所说的道理人们都懂,胤禔也懂。就是因为太懂了,才感觉到太子在给胤禔挖坑,等着他埋头苦干去。 胤禷接盘吗? 还真有意接,战事令他功成名就,可当大将军可不仅仅是功成名就呢,还有治理军队,作为年轻气盛的新秀,胤禔显然很有自己的想法想要在军中付诸实践。 有关八旗军队的改革,最初定在下五旗展开,在太子的牵引下拉开了序幕,因勒德洪等宗室被革职,提出反对之声极少。 太子拥有赫舍里氏支持,又有其岳父从正白旗相助,上三旗之首镶黄旗又是皇上亲自统领。由太子起头,大阿哥下手,那叫一个强强联合,其重编下五旗行动,所受阻力并不剧烈。 反应剧烈的是对上三旗之改动! 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是身份地位象征,其利益团体,是开国功勋之后,是高门贵族之家,更是大清之阶级顶峰,事关所有贵族共同利益的上三旗,岂能说动就动? 有趣的是,爱新觉罗氏为正黄旗,三旗地位之中,却是镶黄旗为尊。而镶黄旗大姓有:瓜尔佳氏、叶赫那拉氏、钮钴禄氏等…… 一时间群臣激烈反对,反对之声尤其剧烈的是满洲大臣。 朝会一时难以继续下去,满臣们义愤填膺地喷击太子“不敬先辈”、“倾覆祖制”之举。 胤礽道:“自古以来,从来都是爵位多少,官位多少,显示出来身份上的尊贵,再尊贵还能尊贵过皇家去?就因为出身镶黄旗,就高人一等了?祖制?别忘了在祖先时,上三旗本是皇上的亲兵,从来都没有上三旗非富即贵的说法!” 眼瞅着锐意进取的太子锋芒毕露,颇有与朝臣对上的趋势,康熙叹息一声,摆了摆手,暂时将此事押后在议。 朝会后,其他阿哥们便看到帝王将太子拎到身边带走,横眉冷目,颇有要训斥太子之意。 胤禔摇了摇头:“怎么都成家了,还这般沉不住气?” 胤祉犹豫了片刻,扭头瞧见太子二哥屁颠屁颠跟上汗阿玛的背影,欲言又止。 “汗阿玛又要私底下训太子二哥了吗?”年纪稍小一些的胤祚忧心问道。 胤秚好奇问道:“又?” “是啊,太子二哥从小被汗阿玛训斥到达,明明已经很努力要做好了,汗阿玛对他的要求却越来越高,”胤祉遗憾地说道:“这一回总也免不了被念叨几句的。还好汗阿玛对咱们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他的话成功吓到了底下的弟弟们,他们可不想太子被磨砺得那么久,又独得汗阿玛宠爱,想想一下汗阿玛严肃着训斥他们的模样,他们就窒息地不敢啃声了。 胤祉听年幼弟弟们窃窃私语,嘴角微弯:啊,弟弟们真好骗。 另一边,康熙果真训了一顿胤礽,嘴里不满地念叨他“急功近利”,恨铁不成钢道:“朕原以为你成家后长大了,能更成熟稳重一些,现在看来还是与以前一个样子。” 胤礽笑嘻嘻道:“哪有人一夜之间会大变样的,有汗阿玛看着儿臣,儿臣就不怕,万一闹过了,您惩罚儿臣一顿不就过去了。” 他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去,这样汗阿玛就能在幕后掌舵,若是太子栽了,则只是失去尊荣地位,而康熙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能以帝王爱子之心照顾胤礽。 可若是帝王亲自下令动改革的刀子,那就像罗刹国的彼得那样,在刀子上跳舞,惊险刺激,稍有不慎就会有被推翻的危险。到时候再下罪己诏,那就丢人了。 康熙虎着脸,怒斥他一句:“胡闹!” “您私心里也是知道改革军制能够祛除八旗弊病,只是有需要顾及的难言之隐,”胤礽眨眨眼:“不然为何您要设立内阁、设置南书房,不断消除八旗会议之影响?如今朝中的朝政,哪儿还有询问八旗会议之实?议政王大臣会议早已经名存实亡。” 宗亲、贵族、大臣利益纠葛,满臣与汉臣之分,还有将军饷当做“铁杆庄稼”,唯一生计来源的旗人,他们已经吃了五十余年的公家饭,朝廷突然不养着他们了,让他们去自谋生计,等于要他们的命! 只动下五旗而不动上三旗,那这次变革是不成功,不成熟的,它必然会有倒退的可能,甚至引起更多的阶级矛盾。 胤礽从两点来劝说康熙:其一,您都已经动摇了八旗会议以加强帝权,再动八旗之军制也是有基础的,令八旗再无大家族,大贵族,从此只听帝王之命,是您手中权势加强的表现。 其二,八旗之制早晚得要废除,它的弊端在此时就已经显露,未来只会愈演愈烈,甚至成为拖垮国库的巨大开支,汗阿玛又能否确定子孙后代像您一样英明神武?您如今大权在握,又是明君,您不将这有弊端的制度改了,日后儿孙们再做,可就要费更多的力气了。其三,废除八旗之制,可融满汉之见!(2) -- 第674页 康熙若有所思,却有因胤礽所说之理由动容,但仍反问胤礽:“你说要废除八旗军制之前,不如去问问索额图之感受?” 胤礽道:“儿臣也不知道,索相毕竟也是八旗旧人,外人又要说儿臣是在自断臂膀了。可儿臣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军制重编,该做官的还是做官,该为将军的还是为将军,其实并无根源上的不同,儿臣并不认为改革八旗会影响这一些。能够完善军制,儿臣就忍不住想要拨乱反正,还好有汗阿玛在,儿臣才敢放心大胆地提出来。” “汗阿玛,大姓之地位高过爱新觉罗,您不动吗?” 胤礽举例子、讲道理:废八旗,日后再也没有大姓这个说法,屹立不倒的唯有帝王。人家彼得改革新军,把旧贵族旧势力都给拔了啊!要不跟着沙皇混,要不就等着被干掉,罗刹惊天动地的改革可是大手大脚,彼得成功了吗?彼得现在手握新军,改革底气更足了! 康熙止不住的叹息一声。 昨日才失落太子长大,今天太子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朕给你收拾残局,又能给你收拾几年?”康熙感到头疼:“成了亲还这般跳脱,做事都不周全,难不成要等到你做阿玛了,你才能长大?” 胤礽无奈道:“儿臣才十八,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如何能做阿玛?” 在心理、身体健康、精力还未做好准备时,胤礽才不要贸然要孩子。 他暗暗嘀咕:怎么说也得等二十以后。 “那不一定,子女缘分来了,自然而然就做阿玛了,”康熙意味深长地笑。 胤礽:“……” 看来,汗阿玛是知道他昨晚干什么了。 一定是因为有人在他与福晋探讨生物生理实践知识时在外头偷听,不然汗阿玛怎么会知道?! 心里有一种羞耻感升起,胤礽面不改色地将话题又扯回正事,半点不为汗阿玛隐晦的催生所动。 他还没做好准备,还想要多做几年汗阿玛的小宝贝,又想与福晋多过一过二人世界,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胤礽才不会告诉汗阿玛,不孕不育研究中心与大清研究所共同研制出了“无菌小雨衣”可用于避孕。 反正他与福晋约定好了,等二十岁以后身体稳定了再生,太早生孩子容易早夭,对女孩子身体损害也大。小美说了,最佳生育年纪在二十三岁以后。 大清医学之中,对于备孕的说法较为粗浅,人们又固定思维,普遍有早婚早育的思想。胤礽将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知识教导给福晋,将福晋教得一愣一愣的。 胤礽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从前没有开过荤,而今尝到了甜头,晚上与福晋进行生物学与生理学双重实践课程时更为热情。 福晋显然有心想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害,这些传统思想胤礽能理解,也与福晋详细沟通过了。若是不说清楚,引起误会可就是不好了。 电视剧里就是,男主与女主总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点产生误会,明明多说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非得再三掩其口,结果产生更大误会。 通情达理的福晋还主动询问避孕与备孕的知识呢! 所谓的备孕及最佳生育年龄,是以优生优育为前提,二十岁以上流产几率比未满二十岁要低上许多。生孩子,还要保证孩子是的健康,母亲的恢复情况等。皇宫之中孩子夭折多少了?大哥排行第五,在大哥之前早夭了四个阿哥呢! 因为悄悄用小雨衣备孕,胤礽面对汗阿玛有些心虚,他提醒康熙道:“大哥比儿臣早成婚了很久,至今还未有音讯,生孩子也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您与其盯着我,不如盯一盯已经二十岁以上的大哥呀! 康熙嘱咐胤礽道:“朕又何尝不希望改八旗之根,朕还不能脱离满臣而治国。八旗军制改动一事,你且去问索额图,究竟如何处理,看他给你什么样的答复。” 康熙相信,事关己身,涉及赫舍里一族的命运,索额图总不会再纵容着太子了,最好他能够劝说太子。 除非有满洲大姓支持,除非索额图愿意牺牲家族来支持,有赫舍里氏一族起头,无法独善其身的叶赫纳拉氏也不得不站出来,由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以破釜沉舟之势,力挺太子推行八旗军制改革。 到时候康熙就有底气将太宗皇帝遗留下来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彻底废除,令满洲旧宗亲势力再无依萍。 于是,胤礽在康熙的授意下再次前去索相府中拜访索额图。 昨天夜里,索额图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教唆太子谋朝篡位,取皇上之帝位而代之一事被皇上发现了。 帝王大怒,直言索额图带坏太子,实乃大清第一罪人!遂命人前来捉拿他。 索额图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皆被诛杀,赫舍里家家破人亡,手下党羽被皇上连根拔除,而他自己,则被囚禁于牢狱多日无米无水,竟活活被饿死。都死了,那梦还未结束,他梦到了太子殿下悲伤哽咽,扬言要为三姥爷报仇! 索额图毛骨悚然、一身冷汗吓醒过来,魂不守舍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是在家中。 发妻问他发生了何事,索额图一时震愣,哑着嗓子道:“太子殿下呢?我要见太子!” 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奇怪的话,仿佛入了魔怔。 -- 第675页 胤礽到赫舍里家时,是索额图正妻佟佳氏前来迎接,其妻满面焦急地告诉胤礽:索相情况不妙,好似中了邪!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查询资料来自于清朝乾嘉时期新疆各民族经济、文化交流研究。 注释(2)参考资料来源:废除八旗为何这么难?——《辛亥杂谈四》作者金满楼。以下是豆瓣原文部分黏贴,有兴趣看全文的小可爱可以搜一搜关键字(侵删) 戊戌变法时,时任总理衙门章京的张元济上书建言“融满汉之见”,其中提出六条改革建议:一是关内旗人(满、蒙、汉军八旗)全部划归为民,归地方官管辖,结束满汉之间的行政隔离(皇族除外);二、结束满汉在社会与职业方面的隔离,废除“满汉不婚”及“旗民不交产”的规定,满人可以自由择业、自由迁徙;三、结束满汉共治,满汉官员适用同样的选官标准;四、逐步废除旗兵的固定津贴,出缺后不再续补;五、在京师和驻防地设立劝学工坊,培训旗人就业技能,以备将来自谋生计;六、改革限于关内,东北、内外蒙古、新疆、青海可暂保留原制度。 光绪皇帝收到上奏后很以为是,随后破格召见并下诏调查办理,但因变法失败,此次改革不了了之。事后,张元济遭革职处分,心灰意冷之下,张元济绝意仕途,后在上海创建商务印书馆并获得了极大成功,从此,中国近代史上少了一个改革派官员而多了一位声名卓著的出版家。 至于旗人们,他们听说要变革旗制后都大为惊恐,老舍先生在小说《正红旗下》中对他们的心态做了生动的描绘:在他们看来,一变法,就是“旗人必须自力更生,朝廷不再发给钱粮了”,那他们可真就着急了,所以旗人们都激烈的反对变法。在老舍的另一部作品,话剧《茶馆》的第一场里,故事背景则放到了戊戌政变之后,几位旗人茶客是这样对话的:茶客甲:谭嗣同是谁? 茶客乙:好像听说过!反正犯了大罪,要不,怎么会问斩呀? 茶客丙:这两三个月了,有些作官的,念书的,乱折腾乱闹,咱们怎能知道他们捣的什么鬼呀! 茶客丁:得!不管怎么说,我的铁杆庄稼又保住了!姓谭的,还有那个康有为,不是说叫旗兵不关钱粮,去自谋生计吗?心眼多毒! 茶客丙:一份钱粮倒给上头克扣去一大半,咱们也不好过! 茶客丁:那总比没有强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叫我自己去谋生计,非死不可! 但是,旗人们的高兴劲并没有维持多久。庚子年后,在沉重的赔款压力下,清廷将八旗兵丁的钱粮再次减额发放,旗人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所谓“穷则思变”,八旗制度的改革也就提上了日程。 讲的是戊戌变法时废除八旗失败 第288章 (捉虫) 三姥爷怎么了? 胤礽正纳闷,他今天来索相府中,是为了让汗阿玛放心,也是为了让汗阿玛死心来着。 上三旗是否能够废除,什么功勋贵族利益群体,什么宗亲反对都是虚的,重要的是汗阿玛的态度。 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十年前了,汗阿玛手中之权利,足以令他下达任何一个影响朝堂的政令。 在皇权至上的风口,帝王之圣旨就是全部,只要汗阿玛下定决心废除上三旗,以帝王之命下令,改革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彼得能在罗刹大改军制,没道理大清的军队改革会以失败告终。 除非汗阿玛心中不愿意除去满臣家族纠葛利益,他还挂念着旧情,私心里想要给几大满族家族留一些体面。 胤礽又何尝不知汗阿玛让他来找三姥爷是为了让三姥爷劝一劝他? 他就是来走个过场罢了,胤礽若真的下定决心,三姥爷是不会劝的,他只会默默地帮他扫平障碍,胤礽对索额图信任极了。 乍一听三姥爷出事,胤礽忙跟着佟佳老夫人去了索额图所住的院子。 索额图屋内,正有两位成年男子围着索额图,正是索额图的两位儿子格尔分与阿尔吉善。 索额图正恍恍惚惚地扶额,神情一会儿迷惑,一会儿阴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除去最开始还搭理自己的两位儿子,之后就仿佛陷入了幻觉之中,行为失常、怪异,还一个劲地嚷嚷说要找太子殿下。 格尔分个头大,死死拦着他不让他出屋子。 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坐在凳子上抱着杯热茶正在喝,一边喝着暖胃,一边扶额发呆。 发妻进来都没有唤回索额图,直到胤礽询问出声,索额图顿时就有了反应。 那激动跳起来的模样,吓了胤礽一大跳。 “太子殿下,老臣终于见到您了!” 胤礽倒退一步,被三姥爷热切的模样惊到了:“三姥爷想要见孤,派人给孤递个消息,或是来紫禁城就行了,孤也没避您不见?” 索额图摇摇头:“皇上派人紧盯着老臣,老臣也身不由己啊,那銮仪卫指挥使,天天就在老臣牢门外确认老臣死没死,就等着给皇上报信呢!” 索额图两位儿子面面相视,格尔分以求助地目光看向胤礽,低声道:“父亲从昨天夜里惊醒开始就胡言乱语。” 佟佳老夫人急地都快要请萨满了,还是两位儿子拦下,先为索额图请了太医。 -- 第676页 老夫人自责低泣道:“早知如此,就不阻止老爷吃面了,昨日用膳时老爷只吃了一根玉米,从昨夜至今滴水未进,给他吃的,他也拒绝,说是皇上不让吃。还说,唯有他死了,皇上才会放过殿下。” 格尔分见胤礽一脸震惊,忙解释道:“殿下放心,父亲说了什么,只有我们兄弟二人与额娘,还有四叔知晓。” 刚开始听索额图说那些心惊肉跳的话语,佟佳老夫人惊得心跳都停了半拍,忙将身边服侍之人皆替换下来,召回两位儿子看住索额图。今日朝会也替索额图请了病假,家中因顶梁柱突然之间“中邪”闹成了一团。 什么皇上要杀死他,什么要保护太子,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可都是造谣!让有心人得知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可不会放过他们。 四姥爷心裕就有些惨,索额图见他穿着銮仪卫指挥使服,对他最为冷淡,似乎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弟弟了,将他当做了臆想中皇上派来给他收尸的人。 待见到胤礽,索额图混混沌沌的脑子就像是开了光,他拽着胤礽的手不放,正激动呢! 他赤红的眼眸瞅着胤礽,绝望到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地悲鸣出声:“殿下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啊!” 胤礽观察索额图的反应,让小美对他进行扫描。 小美吞吞吐吐地告诉胤礽。 【三姥爷的脑子里装了上一世的记忆。】 至于是如何装的,又怎么造成了三姥爷记忆混乱,小美也不知道。 胤礽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一世的记忆? 孤怎么记得之前老四还说,三姥爷上一世是因为教坏了孤,被汗阿玛迁怒饿死的? 联想到这一些,胤礽很快便分析出来了如今的情况。 胤礽喃喃道:这种情况,孤该怎么救三姥爷? 【大朋友可以帮三姥爷把记忆捋顺了,让他脱离记忆的殿堂,回归现实,认清现实,他就会“醒悟”过来!】难题摆在了胤礽面前,怎么帮三姥爷捋顺记忆回归现实,可差点没愁掉胤礽的眉毛。 胤礽拧眉深思,索额图紧张兮兮问他:“殿下可是为难?老臣终于见到殿下了,也许下一刻就会被人发现带走,还请殿下最后听老臣一句劝,皇上对您还心怀期望,您可不能再做令他心寒之事了。恳请殿下忍耐,忍耐至皇上发现大阿哥的真面目,到时候您再以哀兵之策,方能有一线转机啊!可万不能再说‘天下岂有三十年太子乎’这种话了。” 佟佳老夫人脸色巨变,忙向胤礽俯身拜道:“老爷所说之事性命攸关,恐怕只能托付殿下。臣妇先领二子回避,殿下若有吩咐还请呼唤一声。” 老夫人严肃着脸,将格尔分与阿尔吉善叫去外头,为胤礽与索额图留下了空间。 胤礽哄着索额图,故作胸有成竹:“孤有些累了,索相与孤坐下来慢慢聊,汗阿玛如今没空来找我们。” 索额图迟疑道:“难道殿下又请了哪位帮手?” 脸上虽疑惑,人却已经被胤礽拉在桌边坐下了。 胤礽往那桌上一坐,余光便瞥见桌角边的棱不对劲,看上去像是有暗格。 他伸手在上面翻动了一下,顺着那纹理查看,手指往下按压,再一松,那暗格自己弹了起来,露出了里面零零散散的巧克力。 胤礽危险地眯起了眼,以谴责的目光投向索额图:三姥爷有糖尿病,竟还偷偷在自己房间的暗格里藏巧克力!以三姥爷夫人对他的信任程度,根本不会猜到他竟然偷偷摸摸地私藏了那么多不该吃的东西。 索额图解释道:“老臣用此暗格藏了些殿下写给老臣的密信,殿下若是不喜,不如将其烧了。” 胤礽看看索额图,拿出了其中的巧克力递给他,气笑了:“这是密信?” 索额图呆了呆,混混沌沌的脑子清明了一瞬,发自内心的心虚使他迟疑了。 “哎?” “算了算了,念在索相一天没吃东西,这块巧克力先给您垫一垫肚子,免得低血糖头更晕乎。”胤礽见他有了些反应,心中一动,将巧克力递给了索额图。 沉浸在上一世临死前悲痛记忆中的索额图还未记起什么是巧克力,他瞧见太子将巧克力外包装纸拆开,眼睛都直了。待太子将黑乎乎的小块递给他,下意识就拿过来往嘴里一丢,回味嘴中甜甜的美味。 索额图露出了满足又享受的笑容:“不愧是太子殿下引入大清的外藩物,这味道绝了!” 他停顿了下,自我怀疑:嗯?太子殿下几时引入过外藩物了? “索相,”胤礽突然凑近,严肃问他:“孤几岁了?” 索额图下意识答道:“殿下三十四岁了啊!” 殿下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定睛看去,面前的太子殿下怎么一下子没了胡子,也过分年轻了一些! 少年太子勾起唇,好笑道:“三姥爷,您这是怎么了,孤今年十八岁,还未及冠。” 索额图:“……” 胤礽眨眨眼,与怔怔看他的索额图对视。 殿下,才十八岁…… 索额图的神色渐渐清明,犹如醍醐灌顶,猛地回过了神来。 是了,殿下才十八岁,刚娶了嫡福晋,这才连着几日朝堂不见人。 “老臣这是怎么了?”索额图不可思议地自己问自己,脑海中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又那么明晃晃地宣告着存在感。 -- 第677页 “您可算是清醒了,”太子松了口气,忧心道:“孤还以为您真的中邪了呢!” 索额图无言以对。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九死一生,像是死了又活过来一般。他记起了自己这辈子跟着太子殿下混,将赫舍里一族洗得干干净净,名声都传到了民间,百姓称赞他为索青天,说他是正直清白的好官。 另一边,脑海中幽禁牢狱仍历历在目,皇上愤怒斥责他的话语恍如隔日,可是又有一段记忆出现在了脑子里。 他感到惊奇,感到不可思议! 太子关心地问他:“您现在好一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适,若是太医不能治好您,孤只能带您去一趟医学研究所找那边的专家们治疗疑难杂症了。” 索额图心下一暖,无论是哪一个记忆中的太子殿下,与他都羁绊深刻啊! 尤其见到殿下稚嫩年轻的面容,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瞧就是没有经历过尔虞吾诈,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索额图的神色渐渐柔和,慈祥而温柔地回答胤礽:“老臣已经没事了。” 胤礽有心想与三姥爷就前世记忆进行沟通:“那您之前说汗阿玛想要杀您……” 索额图掩饰道:“老臣那是睡糊涂了,做梦呢,是‘中邪’的缘故,看样子要请萨满来为老臣做法驱邪了,哈哈哈!” 一点都不诚实的三姥爷,好像打算将自己多出来记忆一事隐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胤礽:孤总觉得三姥爷还没正常,不如做个试验。 于是,他高声唤了一声心裕。 四姥爷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屋内,索额图大惊:“銮仪卫!” “殿下,銮仪卫是皇上的鹰犬,您可不能与他们为伍,与他们合作,谁知他们是不是皇上派遣来您身边探查消息的探子。” 心裕以一言难尽的眼神瞥了一眼他三哥,抿着唇不说话。 从昨天起,三哥就视他为仇敌,根本就不认识他是谁。 胤礽严肃道:“您再仔细看看他是谁,他是您弟弟!” 索额图怔了怔:“你是……四弟?” 记忆渐渐回笼,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白天,脑子混乱之下做了多少丑事,说了多少奇怪话的索额图抽了抽嘴角,这回可算是彻底惊醒过来了。 索额图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梳理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然胤礽并不罢休,将佟佳夫人与其二子皆叫入屋内,严肃地为他们将屋内的暗格一一打开。 桌子上的暗格藏了巧克力。 佟佳夫人梳妆镜旁的暗格之中藏了用纸包好的糖果。 三姥爷就像是个仓鼠,他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在家人的紧盯之下,仍找到了藏粮的地方,囤积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小东西。 佟佳夫人那脸色顿时就黑了。 索额图心慌意乱:“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胤礽严厉要求道:“三姥爷,养病时要忌口,若是再让孤发现你偷藏粮食,那孤只能请明相来监督您忌口了。” 让宿敌监督索额图不准偷吃,纳兰明珠还不嘲笑死索额图?! 索额图深吸一口气,只能在太子殿下严厉的视线下,认了怂。 脑海中的记忆一面在告诉他纳兰明珠已经与他暂时停战,另一边的记忆又在显示,纳兰明珠早已失了圣宠不受重用,但一直都在幕后指导着大阿哥。 索额图轻叹一声,晃了晃脑袋,尽可能不令这多出来的记忆影响到自己与殿下的交谈。 待众人再次散去,胤礽提起了此次前来的正事:“孤今日提出要废除八旗之制,汗阿玛说让孤来问三姥爷的建议,不过三姥爷今日状态,恐怕不适合与孤继续详谈此事。” 索额图闻言,忙道:“老臣已然清明,既然是皇上的命令,还请殿下与老臣继续探讨此事。” 要说索额图对上三旗的看法,其实赫舍里一族本就是上三旗之一的大家族,索额图思索了片刻,回答胤礽道:“所谓的上三旗,到后来也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家族能否兴盛,靠的是皇上的信任。” 正如他,失去了圣心恩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他死后,赫舍里一族也受到了灭顶打击,家族复起无望。 皇上的喜恶能够决定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对别的家族也一样适用。 索额图告诉胤礽:若想要改变上三旗之制,只要皇上下了决定就够了,您在别处费力,比不上说服皇上。 索额图语重心长告诉胤礽:“殿下现在这样就很好,您只需要心中装着国事,友爱兄弟,孝顺皇上就够了。其中孝顺皇上最为重要,只要皇上还喜爱着您,信任着您,就没有什么事儿做不得。” 总之,任何事情都比不上获得帝王宠爱重要,只要殿下与皇上感情好,不愁没人收拾烂摊子。 胤礽多看了两眼索额图,为三姥爷思想的转变感到新奇。 哇哦,三姥爷是在教导他抱紧汗阿玛大腿吗?孤喜欢! 不知不觉,这个皮球又让三姥爷踹回到了汗阿玛身上,若是让汗阿玛知道索额图教导胤礽要争得“帝宠”,非得气得翻白眼。 胤礽感到有趣,他可是知道的,汗阿玛将三姥爷当做能引他入“正道”的希望,这下好了,三姥爷倒戈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与三姥爷摊开来说,因为三姥爷是可以信任的人,是从小就看着他、教导他知识的长辈,对他全心全意好。这么多年的支持与陪伴,索额图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心怀叵测的“狼外婆”,而是对胤礽付出真心,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他的“唐老鸭”。在胤礽心里,索额图已经取代了唐老鸭的位置! -- 第678页 胤礽问他:“三姥爷是不是受到了前世记忆影响?” 索额图神情错愕,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您说什么,什么前世?!” “自然是您多出来的记忆,”胤礽解释道:“孤虽然不知是什么令三姥爷突然之间就有了那一段记忆,不过,孤想要与三姥爷坦诚相认。” 索额图眼眶红了,控制不住手心在颤抖:“所以,出现在老臣脑海中的记忆是咱们前世的记忆?殿下也拥有前世记忆,所以才一直引导老臣向善,阻止老臣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胤礽:“额……也不是。” 要怪地府的孟婆汤质量太好,胤礽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去遇上特定事件时会有下意识的反应,大部分时候,他就只能通过一些梦境片段来猜测,有时候一觉睡醒还全都忘记了在做什么梦。 比起清晰记得前世的老四与十四,还有脑子里多出前世记忆的三姥爷,胤礽感觉自己重生重了个寂寞。 索额图热泪盈眶,不知不觉已是哽咽:“殿下不必再说了,是老臣不争气,令殿下这一世左右为难,还是殿下看得明白,知晓皇上重视什么,您这一世做的极好,老臣没有什么可以教您的了,唯有在您需要帮助时挺身而出。” 不知不觉,场面变成了“认亲”现场。 胤礽否认道:“孤并不记得上一世。” 索额图满脸慈祥:“老臣都懂,您打算忘却上一世重新开始。” 胤礽:“……” 拥有了前世记忆的索额图有一种迷之自信,叫做“我与殿下最亲近”“在殿下心里,皇上一定没有我重要”。 深受两种记忆困扰的索额图抓住胤礽,犹如抓住了救星。 胤礽心里也不好受:总觉得三姥爷要哭出来了。 三姥爷因前世记忆心情跌宕,胤礽却不记得了,无法给予三姥爷共鸣回应,这让他感到有些愧疚。 索额图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胤礽说,上一世在幽禁牢狱之中煎熬度日,临时前最为牵挂的不是家人,而是殿下是否会被他牵连。他对殿下处境焦急万分,更是后悔此前几年太过猖狂给殿下拖了后腿,若再给他机会,定要隐忍不发、积蓄实力,助殿下荣登帝位! 索额图告诉胤礽:您虽然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却不是他唯一的儿子,皇上年纪大了,疼爱老来子,您是储君,那些年幼的小阿哥们不会碍着您什么,您又何必因此而与皇上置气? 嗯?汗阿玛以后会因为喜爱弟弟不喜爱他了吗?所以爱会消失? 胤礽悄悄竖起了耳朵。 索额图又告诉胤礽:您与大阿哥针锋相对也许是皇上乐意看见的,皇上说您心浮气躁,本有意让大阿哥成为您的磨刀石啊!可是你们若斗得要伤害对方性命,皇上定会恼怒,你们都是他的儿子,若未来大阿哥占据上风,殿下不妨激起大阿哥对您的杀心,令皇上看透他手足相残、冷血冷清的真面目,从而厌弃他。 听语气,索额图对胤禷敌意很深。 胤礽想象了一下上一世自己与大哥势同水火是什么样,联想一下这一世胤禔的办事能力,若是大哥要全力来阻止他做事,那一定是非常大的麻烦,光想想就头疼了。 上回稍稍招惹一下,就被坑得失去了星辰大海的梦想,害他到现在都不敢派人去沿海造属于自己的大船,胤礽心痛得难以呼吸。 索额图激动道:“还有支持大阿哥的其他阿哥们,他们会联合在一块,是因您挡住了通往帝位的路啊!这才引得他们群起而攻之,殿下对待其他阿哥,定要抱有戒心,如今这一世您与他们相处关系和睦,却也别忘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八阿哥与大阿哥关系匪浅,其城府隐藏至深,在朝中广得善缘,又得皇上喜爱,殿下可要重视此人,一旦大阿哥倒下,八阿哥必将成为您在朝中重敌!” “九阿哥善商,慷慨解囊,以钱财收服人心,驱使人为其所用,结交了众多三教九流之人,且心思缜密,手腕阴毒,于三教九流间素有毒蛇老九之称,殿下定不能忽视此人。而十阿哥出身显贵,外愚内智,这三位阿哥聚集在一块儿,他们并未明着表示与您为敌,却在暗中支持大阿哥将您拉下水,这一世,您可不能再着了道,若可以,不如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索额图的话匣子一旦打开,那是恨不得将自己所知所能劝告胤礽的地方皆倾诉出口。 胤礽关注的点与索额图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欣喜道:“您说什么,九阿哥善于经商?!” 索额图被打断了话,一时脑子卡了壳儿,下意识点了头:“是的,九阿哥于政务虽不在行,却是个会捞钱的,从八阿哥到十阿哥,八阿哥善政,九阿哥善商,十阿哥地位高,这三位合作之下,比之大阿哥更应引起警惕……” 胤礽脱口而出:“九阿哥经商之才有多厉害?” 索额图严肃道:“三位阿哥所缺之钱,皆出自其手,其出手阔绰,甚至能与殿下抢风头!” 也就是说,九阿哥的经商才能,能够令他赚到比毓庆宫里的钱财,比汗阿玛私库的钱财都还要多的财富。 哇哦,这可真是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 待与索额图谈论过后,胤礽迫不及待地便回到了宫中,第一时间不是去寻汗阿玛禀告,而是去往上书房,看一看三姥爷所说的九阿哥与十阿哥。 -- 第679页 至于在部院实习的小八,胤礽见过他,印象中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 既然三姥爷说小八善于政,日后定是出色的毛驴! 胤礽到达上书房,找了半天,最终在树上找到了传闻中的“毒蛇老九”。 他听见有人在喊:“九哥,您快下来吧,上面很危险,掏鸟蛋让太监们来做不好吗?” 又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喊:“我不,我就要自己掏鸟蛋,难得遇上树上有鸟蛋,我还没玩过掏鸟蛋呢!” 胤礽循声而去,站在那树下抬头看,只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撅着屁股往上头爬,那动作跟猴子一般灵敏。 边上蹲着的小胖墩儿用巴掌捂住了自己嘴巴,惊呼出声:“太子来了!——” 胤禟吓了一跳,手下顿时一松,哇哇叫着从爬了一半的树干倒了下来,这个高度若是摔下去倒不至于摔坏,就是屁股落地一定会很疼。 胤礽伸出手,堪堪抱住了小男孩。 胤秌一扭头,见鬼似的瞪圆了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住了。 胤礽很失望。 什么啊,一个七八岁的小豆丁,初等数学课都还没结课的年纪,就这还经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意了,这不是商业大佬,这是个小学鸡。 第289章 胤禟扭过头来看人,像只猫头鹰,扭得脖子都酸了。 可太子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给了弟弟多么大的压力! 对于年幼的阿哥们来说,太子距离他们非常遥远,他们不像是三阿哥与四阿哥从小跟着太子一块儿学习长大,也不像五、六、七阿哥他们一样听过太子上课。 从八阿哥胤禩到如今的十三阿哥,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在上书房,倒是都是太子留下的传说。 上书房的太傅们、先生们时常会说“太子殿下当年的成绩”,也会以太子的聪慧明悟、过目不忘来鼓励他们。就连上书房动不动就考试,也是当年太子遗留下来的产物。 包括他们现在需要学习的各种学科,小边的小阿哥们哀嚎连篇,像是胤誐那样不爱学习的,那叫一个怨念。 胤禟也很怨念,甚至私心里还将太子当做讨厌的“假想敌”。 考试,是太子搞的! 当年追着他欺负的大白鹅,也是太子孵的! 梁子从小就结下了,正在面对太子本人时,胤禟又怂了。 胤礽将他放在地上,关心问他:“没磕着碰着吧?” 胤禟愣愣地点头,突然醒悟过来是谁救了他,别扭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孩子小脸都纠结到了一块儿,胤礽看得有趣,边上蹲着的小胖墩已经蹭蹭跑了来:“九哥九哥你没事吧?还好太子把你接住了!” 憨憨的小胖墩见胤礽在看他,笑得毫无心机:“谢谢太子救了九哥。” 胤礽伸手敲了他一个栗子,虎着脸道:“你叫孤什么?” 因胤誐叫声,还将十二阿哥胤祹、十三阿哥胤祥给吸引了过来。 胤誱呆了呆,一脸害怕:“叫太子殿下?” 胤禟已经挡在了胤誐面前:“十弟并非故意冒犯兄长。” “知道是兄长,你们该叫孤二哥!”胤礽正色道,也对另外两位小阿哥道:“十二弟与十三弟也听见了吗?” 原本已经拥有姓名的十一弟没能长大早夭了,以至于十弟之后就是十二弟,上书房里剩下的阿哥们都在这儿了。 胤祹与胤祥没料到太子会点名他们,齐齐乖乖地点头。 胤誱恍然大悟,叫得中气十足:“二哥!” 胤礽一高兴,就给了弟弟一块巧克力。 胤礽要来上书房,这一回做了一些准备,带上了如今达官显贵们之间流行的巧克力,只要是叫他哥的弟弟们,每一个人都受到了包装精美的礼物巧克力。 只有别别扭扭的胤禟,死倔着脸,一点不为外物所动,也不愿意喊一句哥哥。 这个弟弟成功引起了胤礽的注意! 上一个别别扭扭喊不出太子二哥的人是谁?是老四,弟弟们评论他的行为叫做“为了引起二哥注意的欲擒故纵”。 胤礽问胤禟:“九弟弟为什么不愿意叫孤二哥?” 胤禟梗着脖子:“您是君,臣弟是臣,君臣有别,自然不能像寻常人家那样称呼兄弟,那于礼不和。” 胤礽恍然大悟:“原来是学了礼,真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太子笑着摸摸胤禟的头,激起了小孩子一脖子的一批疙瘩,他僵着脊背,警惕万分地瞪视他,犹如一只被龇牙咧嘴的小兽,浑身毛毛都炸起来了。 胤誐糊涂了,他觉得九哥说得也有道理,犹豫道:“那我们到底该叫什么?” “你们前边的哥哥们,除了小九,其他都称呼孤为二哥,”胤礽笑道:“汗阿玛在时也是这样称呼。” “称呼的问题先放在一边,孤来上书房,也是要看一看你们的课业情况如何,倒是没料到,遇到了一眼看见就合眼缘的九弟。” 胤禟听到这话,露出了见鬼的神情,肩膀上不知不觉搭上了一只如玉洁白的手,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若不是有这手按着,胤禟可能撒腿就要逃跑了。 太子哄着弟弟们回到各自课堂,九阿哥与十阿哥待在一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待在一处,只需要太子问上一句,先生们就将弟弟们的成绩记录告诉给了他知道。 -- 第680页 胤礽看着十阿哥那一片不及格的红字,在小胖墩忐忑的眼神中伤脑筋地告诉他:“如果十弟这一学期没能补考及格,可能下一学期就要留级,与十二弟、十三弟待在一个课堂了。” 胤誐感到有些委屈,而是课业强度太大,每天学习都累得很,他记忆又不如九哥,不知不觉就被甩到了很后面。 若真的不能跟上九哥的学业,他就只能与年龄更小的弟弟们待了,留级好丢人。 胤礽也不斥责他,而是询问他们:“你们的关系是不是特别好?不然刚才你九哥就不会挡在你前面了。” 胤誱点了点头,胤秌不发一言。 胤禟:孵出刁鹅欺负弟弟的太子,一定不是好人,他一定是要哄骗弟弟们,然后把他们都卖掉! “当初孤亲自教导三弟学业,三弟与四弟教导五弟他们,而后又有六弟七弟他们为小八补课,如此兄长带弟弟,在上书房共同扶持学习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既然十弟学得慢,九弟何不带一带他学业呢?” 胤禟脱口而出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教十弟!” 胤礽好奇道:“你考了八十分,他考了四十分,教了差距怎么还那么大?” 胤秌竟无言以对。 胤誐不好意思道:“是弟弟太笨了,总是背不完全。” “孤考试以前复习,还会给三弟划重点,”胤礽道:“九弟将学习的进度放慢一些,十弟或许就跟上来了,若是你紧赶慢赶着想要将课业修完进入朝堂,那与你关系最好的十弟可能就要落下了。至于要不要等一等十弟,就要看你们关系有多好了,毕竟教导弟弟,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 胤禟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学得太过卖力,给十弟增加了莫大压力。 其实十弟并不笨,他太聪明了,学什么都快,又听闻八哥已经去实习,心里着急,于是囫囵吞枣地开始赶课,他自己凭着死记硬背和小聪明能拿个不错的分,倒是苦了在他身后紧赶慢赶,突然被他加速拉远的十弟。 看看十二与十三阿哥之间多么和谐,两个人在学业上互帮互助,良好地继承了上书房之中互相帮助,一起复习刷题,一起考试的传统。 胤禟意识到了这些,只待此后改正,面上却仍不情不愿地刺他一句:“我知道了,不劳太子殿下教。” 胤誐见胤禟对太子态度生硬,有些担忧,他不好意思解释道:“九哥已经教了我许多了,又怎么能让他因为我延迟实习时间呢?” “这有什么,我延迟实习又不会少一块肉,”胤禟脱口而出,瞥了胤礽一眼。 胤礽见胤禟像小刺猬一样竖起了尖刺,头一次见到这样根骨清奇的弟弟,心中新奇! “哎,既然九弟不喜孤过问,那孤就不来讨嫌了,”太子有些伤心地低下眉眼,语气温和中带着伤感:“是孤忽视了年幼弟弟们,没能关心到你们,所以你们才不讨厌孤的。” 胤誐实诚地摇了摇头,忙解释道:“我没有不喜欢二哥。” 胤秌面对太子伤心失落的神色,欲言又止。 “小九看样子是不喜孤的,”太子叹息一声,起身打算要走。 胤禟心里一慌,下意识伸出手拽住了太子的衣摆。 胤礽扭头,只见胤禟小眼神往出飘,就是不看自己,别扭又抗拒地说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他又用如蚊鸣般的声音吞吞吐吐道:“刚才,也该谢谢你救我。” 太子面露惊讶之色,胤禟更不自在地扭了扭屁股。 胤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停住了要离去的脚步:“太好了,既然如此,那孤就放心了!” 胤秌:“啊?” “孤许久未教导弟弟了,今日见九弟根骨清奇,见才欣喜,有意为九弟上一些‘特别’的课。”太子笑着,握住了他拽着自己衣摆的手。 薄红从胤禟的脖子一路升起直冲脑门,他不可思议道:“你要给我上课?!” 胤誐拉了拉胤禟,满面喜色:“九哥快答应,从八哥开始,底下的弟弟们就没有听过太子的课了,先生们都说太子讲课很有意思。” 胤禟逆反心里一上来,立即摇头:“我不!” “太子贵人事忙,臣弟跟着上书房的先生们上课挺好的,又为什么要让太子来教我。” 胤礽温声解释道:“因为孤想要教你的知识,先生无法教你。” 什么叫做因为根骨清奇而教他知识? 这理由一听就是忽悠小孩子的,胤禟才不上当,他才不和结了梁子的太子学习呢! 胤礽遗憾道:“孤看九弟是适合做关门弟子的好苗子,因为这一门学问需要毕生钻研,以孤的精力只能做到学习书面知识,却不能将其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也无法突破。若是九弟的话,也许能够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是什么样子的知识令太子都觉得无法融会贯通,更需要人去毕生钻研? 胤禟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好奇地不行,只等着太子继续说下去。 太子遗憾地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愿意,那孤只能再物色别人了。” 说着,太子告别了他们,一点都没留恋地走了。 眼前的人影一空,让人有一种心里头也空落落的感觉。胤禟有意想要挽留,却又拉不下脸,别别扭扭地不说话,心里暗自烦闷。 -- 第681页 胤誐忧心忡忡地问他:“九哥为什么不答应呢?” 摆在眼前的是多好的机会啊! 太子都说这门学问难,还指名道姓说也许适合九哥的。 胤禟心里抓心挠肺似的痒痒,好奇死那是什么样的学问了。 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他就一直念叨着,半天也想晚上也想,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万两黄金! 心里也埋怨起了太子吊人胃口,一边引起了他的注意,一边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胤禟一脸郁闷了好几天,胤礽倒是去康熙那儿讨要了他,理由是:九弟根骨清奇。 胤礽:孤想要培养九弟,挖掘出他的经济潜力,如果九弟不愿意,那孤就只能套路他了! 小美好奇问【怎么套路他?】 胤礽:找汗阿玛。 【???所以大朋友的套路就是,万事找阿玛?】小美还真是说对了,这不是胤礽自己要找的,是三姥爷教的! 康熙以微妙的眼神看了他片刻,无奈道:“折腾了前几位弟弟不够,现在你又想教胤禟?” 胤礽笑嘻嘻地说道:“弟弟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不挺好吗?儿子们都学富五车有作为,汗阿玛不高兴?” 康熙唠叨他:“你若是兴起想要教书育人的想法,那你倒是给朕生个皇孙啊,你有了儿子,就不会想着要教朕的儿子了,你还能享受亲自教导儿子的乐趣,就像朕当年教你一样,不好吗?” 胤礽:“……” 小美笑得直打滚【大朋友,催生,虽迟但到!】 胤礽镇定地回答康熙:“生孩子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是缘分。您也别给儿臣指侧妃,儿臣刚与太子妃熟悉,如今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 康熙瞪了他一眼:“说的什么话,朕还不至于在还未册封太子妃时给你指侧妃。” 毓庆宫若是家宅不宁,愁得还不是康熙自己? 待胤礽走后,康熙前去宜妃宫殿走了一趟,与宜妃说了一些话。 宜妃是几位众妃之中较为孤僻的一位,她习惯我行我素,别人不来邀请她,她也不屑于拉下脸去与其他妃嫔走动,只不过是因宫务而时常去与佟佳皇贵妃禀告罢了。 作为得宠的妃嫔,宜妃长相明艳动人,是目前四妃之中最得康熙宠的妃子了。 听闻康熙来意,竟是仙人相中了九阿哥胤禟,想要通过太子之手来教导他旁人都学不会的知识! 宜妃首先考虑到的是如今太子在朝中地位,高且稳! 接着又想到了胤秌未来,顿时来了精神。 康熙又道:“太子希望胤禟能答应,他却拒绝了,总不能强人所难,若是爱妃能劝一劝胤禟就好了。” 外人都学不会的知识,仙人教导的关门弟子! 她儿子日后可不就能成为朝堂之上不可或缺的人了,说不定能在众位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实权王爷。 而且听皇上的口吻,是希望胤禟能够答应的。 宜妃揣测明白圣意,并未想得太深,她只需要知道答应了这件事对胤禟未来有好处,八阿哥之前所有的弟弟们都受过太子的教导,多胤禟一个也不多。 待康熙走后,宜妃便派人将胤禟叫来,温声询问他:“太子破天荒地请皇上来说服我,道是仙人欲将你收为关门弟子,学习外人都学不明白的知识,如此,我儿日后定能做朝堂上不可或缺的人,你怎么拒绝了?” 胤禟惊讶极了,失声道:“太子竟然让汗阿玛来找额娘了?!” 这是有多么看重他,想要收他做弟子啊! 宜妃点了点他,温声为他分析道:“太子有仙人教导之事,从前是皇上传出去的,如今这么多年了,此说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相信还是不信,都要表现出来相信。既然皇上说,是仙人看中了你的根骨想要收你为弟子,那就容不得你拒绝了。” 胤禟若有所思,心中稍安,见太子费尽心思想要收他做徒弟,心里还有些飘。 一定是他的天赋异禀引人注意了,否则太子不盯着其他弟弟,怎么尽盯着他呢? 他别扭道:“既然太子那么想要我跟着他学,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宜妃笑得捏了捏他的脸,没好气道:“我儿那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尽喜欢口是心非。” 她自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别别扭扭。 胤禟咕哝道:“不是随您,那就是随汗阿玛了。” 宜妃摇了摇头,告戒胤禟:“让你汗阿玛知道,非得打你屁股,你别看你汗阿玛每次见你们都笑着,若真的生气起来,那是央企巴掌就要教训儿子的,当年的太子、大阿哥都被你汗阿玛揍过,后宫里都知道,皇上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 胤禟抖了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太子与大阿哥都被揍过?” “可不,为娘的消息来源可是正道,不是道听途说,是公认的事实,”宜妃振振有词:“现在知道太子与大阿哥有多少受宠了吧?” 胤秌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如果受宠就要挨揍,那他还是不要受宠的好。 “明日我就去与皇上说你答应了,下一回太子来给你上课,你可不能再给他冷脸,让皇上看见了要不高兴的,”宜妃道:“太子也是个有容人之量的,若非如此,你前边的几位兄长也不会那么快进入朝堂。” -- 第682页 她不由催促胤秌:你再抓把劲儿! 宜妃教育儿子时随性地很:“额娘也不求你能有多么大的成就,左右你别老是闯祸就成,以我如今的地位,自己已经过得足够舒坦了。但你若是以后有机会做实权王爷,那你日子过得也会舒坦了,京城里的权贵们都不敢招惹你,你不就能横着走了?” 胤禟从小就淘气,人人都道他是宜妃娘娘宫殿里横着走的小霸王。 宜妃教育他:你小时候横着走靠娘,以后要横着走,可就要靠自己了。 胤禟一脸学到了,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为了以后能横着走,儿子一定跟着太子好好学!” 他决定了,如果太子真的真心实意教导他有用的知识,那他一定好好学。 谁还不想要学一些本事呢?如果这项本事被打上了“一般人学不会”的标签,那可就更让人蠢蠢欲动了。胤禟自认不是一般人,他打算跟着学学看,为此,暂时将之前与太子的“过结”、“梁子”忘在脑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却不知,更大的梁子还在后头。 胤礽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个会做生意的商人,商人赚钱,将财富搂进自己兜里,无穷无尽地将民间财富赚进来并非好事。 他需要的是“经济学家”,是从国家层面,规划整个国家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学家”! 经济方面的书籍,若不从商,不深入学习,根本就没法学透,胤礽精力全都放在内政上了,他迫切地希望能够有懂得这方面的“专家们”,进行专业性的调控弄。 胤禟之后的课程绝不会轻松,甚至于在学习了胤礽所能教导他的“极限”后,他必须要自己啃书本,去实践,去学习更多的经济学内容。 到那时,他就是一头放飞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的毛驴啦! 早晨,胤礽按时起床,刚有动静,福晋也醒了过来。 宫女为他递来外袍,福晋低头为他细腰带、佩戴玉佩。 柔和的宫灯照亮了福晋温柔的眉眼,温馨中带着暖意,这样的福晋,看上去像仙女一样好看。 胤礽低声道:“其实昭敏不用每次都随孤早起,这些小事让宫女来就成了,孤去上朝,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瓜尔佳氏笑了笑:“就算是小事,臣妾也想要亲自来做。” 亲自为夫君系上腰带,亲自为他佩戴玉佩,目送他出门去上朝,她想要为夫君系一辈子的腰带。 也许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胤礽若有所思,好像有一点感悟到了曹珍说“我夫人每天给我准备好温水与早膳”时的那种幸福感了,止不住得会弯起嘴角来。 所以离去前,胤礽悄悄亲了一口福晋。 留下瓜尔佳氏呆呆地落在原地,面红耳赤、眉眼含羞地送他离去,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一天,瓜尔佳氏无论做什么都会忍不住抚摸自己被亲过的脸颊,会忍不住露出唇边的笑意,还会在做事的时候忍不住想念他。 也许这种感情应该就是爱了吧? 今天又是太子雄赳赳气昂昂去上朝的一天。 索额图病好后回归朝堂,竟支持起了太子搞八旗改革,这可将康熙打得措手不及。 康熙恨铁不成钢地瞪索额图:你真打算不管不顾支持太子到底了?真的连赫舍里一族都能抛弃? 这究竟是怎样的忠心与感情啊! 康熙一边为索额图的选择感到高兴,一边又恨不得揪住他领子晃一晃,看看大名鼎鼎的索相脑子里究竟是不是进了水。 纳兰明珠也是,因做这事的是大阿哥胤禔,于纳兰明珠而言是既得利益,哪怕上三旗皆废除,之后的权力划分必定不会少了叶赫纳拉氏,他们家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才华的后人。 儿子们一个个都有出息,容若还得皇上重用,废除上三旗,还能将叶赫纳拉氏旁支那些拖后腿的给甩掉,纳兰明珠一点都不急,还有一点期待大阿哥搞快点。 康熙原打算给上三旗留下些体面,谁知他所指望能够阻止这件事的人一一个个的,都不顶用! 朝会结束时,康熙气哼哼地将废除八旗改革制度之事定了下来,康熙再次询问:“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异议?” 康熙:你们倒是站出来个人? 朝臣们面面相视,汉臣们万分支持废除八旗军制,而满臣们,有索额图、纳兰明珠支持,其余大家族如钮钴禄氏便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康熙黑着脸,没有当场宣布圣旨,而是冷冷下令:“朝会后,索额图与纳兰明珠到朕书房来。”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禟的傲娇,是遗传自康熙的…… 第290章 (修) 下朝会后,帝王便将纳兰明珠与索额图一同叫到了御书房,对着二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斥责纳兰明珠最近几年毫无作为,斥责索额图狂妄自大,以为跟着太子走就高枕无忧了。 康熙:“朕看你是生病将脑子也给生坏了!” 索额图恍恍惚惚地注视着发怒的帝王,恍然间想起,记忆中上一世最后见到皇上时,他也是这般愤怒,并指着他鼻子怒斥他狂妄自大。 就是帝王现在说的话,却与上一世的话截然相反。 上一世的康熙:朕念及你是太子外家,命你为太子太傅,不过是给你殊荣,帮衬太子做事,而非是影响太子。你却连自己本分都不知道,将朕的太子教坏了,你索额图就是我大清第一罪人! -- 第683页 “朕信任你的能力,看中你身为赫舍里氏的族长,你不仅是朕指给太子的老师,还是他的外家舅姥爷,结果你呢,你明知道应该教导太子什么,你却辜负了朕的期望,都年过半百的人了,全程被太子牵着鼻子走!”能不能有点用,你还能再无能一点吗?! 索额图听完康熙的愤怒抱怨,心中升起微妙之感。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悄悄地去瞧老对手纳兰明珠的反应。 按照纳兰明珠的性子,早就在索额图被康熙斥责时就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了。 现如今,纳兰明珠正安安静静地等候在一旁发呆,注意到索额图在看自己,还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索额图打了个寒颤,露出见鬼的眼神来。 帝王显然是趁着太子不在才这般将索额图骂得狗血淋头。 他还等着索额图说一些辩解的话,这样自己就有了台阶。 谁知,索额图出乎人意料地腿软,就跟没骨头的软脚虾似的,跪在康熙面前,诚恳道:“皇上息怒。” 连一句辩解都没有,显然是默认了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还息怒,息什么怒? 康熙颤抖着手指着他,气得质问他:“你能为太子做到什么地步?” 索额图道:“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康熙横眉又问:“即使牺牲赫舍里一族?” 索额图毫不犹豫,回答:“是。” 康熙气得直跺脚哇! “那朕现在就要将你赐死呢?” 索额图心中凄凉,回忆起上一世的惨痛,恭敬认命道:“那么定是老臣做了不可饶恕之事,老臣愿慷慨赴死。” “咚!” 康熙顺手拿起一块东西,往索额图脑袋上一丢,恨不得将他脑袋给砸出个大窟窿,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水。 那东西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砸得索额图一脸懵,他感觉脑袋上有点痒痒,一点都不疼。 咦,这不是科学研究所出产的橡皮擦吗?用它可以将石墨笔写下来的东西擦干净。原来皇上御书房里也备用了石墨笔与橡皮擦。 纳兰明珠听着帝王发那么大火,微微侧目。 教训过了索额图,就该轮到他了。 纳兰明珠轻叹一声,在康熙将目光投向他,准备对他训斥前,恭敬俯身道:“皇上,老臣有事启奏。” 康熙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难道纳兰明珠终于意识到了废除八旗制不妥当,应当从长计议? 纳兰明珠见皇上给他这个机会,心下不由松了口气:“老臣近年以来,时常感到精力不济,身体有病根,精神上也极易疲倦,恐怕已经不能胜任如今的官职。老臣恳请皇上准许臣告老病休,回家教育子孙,颐养天年。” 索额图蓦然一惊,不可思议地瞪纳兰明珠:明珠老匹夫怎么回事,他打算放弃宰相之位? 康熙:“……” 他算是知道了,今日将这两位老臣招来训斥,反而气坏了自己。 不仅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纳兰明珠还撂挑子不干了。 纳兰明珠早就想清楚了,既然自己已经失去了圣宠,而儿子性德深受帝王厚爱,已是一部尚书,以其如今的资历,获得宰相之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次子揆叙升翰林院掌院学士,眼看下一步升迁就能到部院做实权官了。 三子纳兰揆方入紫禁城,已是二等侍卫,走的是他大哥纳兰性德的老路。 儿子们一个个都有出息,纳兰明珠再待在宰相之位上可就太扎眼了,也会挡了容若的路。 一家人之中,总不可能出两位宰相的。 既然自己眼看复起无望,在朝中已是“落日余晖”,不如急流勇退,趁着皇上对他们一家还有些感情,趁着容若正得宠,大阿哥大权在握的时候退,所获得的好处,可比等皇上厌弃了他逼迫他退让要多多了。 于是,纳兰明珠下定决心向康熙请辞。 索额图一见老对手请辞,心里有点慌。 从以前到现在,他与纳兰明珠一直都是互相牵着的局面,如今纳兰明珠退了,他还留着做什么?想一想上一世皇上对他们的打压,索额图犹豫着想:不如我也一块退去? 可若是他退去,谁能继续帮太子殿下呢? 御书房之中的斥责并未持续太久,康熙黑着脸命人将等候在外的胤礽与其他阿哥们都叫了进来。 彻底将皇上惹怒的纳兰明珠没能成功请辞,屁股死死卡在了大学士的位置上,进退两难。 索额图神色微妙,在胤礽的挤眉弄眼下,悄悄勾起了唇,向太子微微摇了摇头。 康熙沉声道:“保成提出了要废除八旗之制,保清打算亲自入手去做,你们可做好了成为人眼中钉的准备?此后一段时日,朝政绝不会平稳,恐怕会有诸多人弹劾你。” 胤禔道:“汗阿玛,儿臣已经心里有了准备。” 康熙又道:“太子每触及一件事,都将自己孤立于对立面,朕很难不忧心,若长此以往,积少成多,朝中还有支持太子之人吗?” 其他阿哥们面面相视。 胤禛暗道:朝中支持太子之人,比之几年前反而越来越多了。 满臣功勋们碍于赫舍里家与皇上的维护,不敢对太子真正下手。 汉臣们渐渐凝聚在太子身边,嘴上说着嫌弃太子,实际每当太子要做什么事时,他们应得比谁都快。 -- 第684页 仅高官之中,便有李之芳、李天馥、王熙、陈廷敬等人支持太子,纳兰性德其实也是支持太子的一份子。 胤礽温声安抚康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正面弹劾,儿臣是不惧怕的,只怕有阴谋诡计。汗阿玛给儿臣的銮仪卫也不是吃素的,儿臣必然不会受伤,也已经做好了面对风雨的准备。” 若不是有銮仪卫,当初在搞大清银行的时候早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套麻袋了,他怕过吗? 谁都知道提出了废除八旗,必定会引起反弹,被触及利益之人会狗急跳墙。 胤礽却并无顾及,若是他只是一人奋斗,或许还心里没底,这事儿有大哥一起与他冲锋陷阵,有了帮手,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底气足的很。 康熙见一时竟无人提出反对废除八旗,心中两种想法在互相拉扯,两难。 祖宗家法、满汉之见,这些东西横在帝王的眼前。 真就这么废掉八旗之制吗?一切皆在朕一念之间…… “待朕好好想一想,再想一想,”康熙揉了揉眉心,仍然没有答应下来。 废除八旗,这事儿太大了,那是将大清立国以来建立至今的制度彻底推掉重建啊! 胤礽也不紧紧逼迫康熙,而是给他留下了独自思考的空间。 他一点都不急,左右到最后结局都一样,大哥说了,大清八旗的好逸恶劳之风已然出现,没有了战事,腐朽不过是时间问题。 加之军队之中,越是身份高的八旗兵越是骄傲自大、贪生怕死,更吃不得训练之苦,多与他不对付。白花钱养着他们,简直是浪费。 胤禔还道:国库的军饷用来养这么一群整天斗鸡遛鸟的东西,那大清才真的要完了。 去西征准噶尔时,八旗兵的战斗力竟不如汉兵组成的绿营,汗阿玛已经不高兴了。 所以,只需要等待他们自己暴露,汗阿玛一定还是会答应的。 胤礽一脸轻松,加之今天下午有空余时间,于是打算去找小九胤禟,给他上一节经济课。 胤禟的数术成绩非常好,对于数字极为敏感,拿到他成绩单时,胤礽只觉得自己挖掘到了蒙尘的宝藏! 太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独自纠结的康熙,转而去找了九阿哥,兴致勃勃地开始给弟弟上课。 太子不在,康熙气都没处发去,心里空落落的,又忍不住想要去上书房看看。 经济知识,是一种抽象的,想要理解是很困难的,胤礽自己理解小美教他的知识时仍有些吃力,更何况是对此毫无基础的九阿哥? 于是,为了教会传闻中很会赚钱的九阿哥,胤礽单独在上书房给开了个小课堂,其他弟弟若是想要旁听也可以来听。就像是胤誐那样,听了半天啥都没记住,那些知识总是不过脑,唯一记住的就是那一句“可持续稳定增长”了。 “如果你有机会,能够赚到许多许多钱,将全国的财富都赚到你的兜里来,你会用它来做什么?” 胤秌一脸迷茫:“赚了钱当然是要花的。” “花在哪儿呢?比如科学研究所研究出了一项利于民生又能增加国库收入的新发明,由你来代替朝廷来对外买卖,你是选择将所赚取的利润最大化,将民间之财富都聚集到国库来,还是选择牺牲一部分的利润,来令更多的人能够享用得到这一份福利?但若是所定价格过低,生产此物之成本加之运输及售卖,反而转盈利为亏损。这里面就涉及到了朝廷的价格调整与协调,如何定最适宜的价格,使得利益最大化。” 这其中的利益,指的是民生之利,国库之收,还有更加长远的,为国家后续发展带来的好处。 “如果国家之中大商人多了,朝廷权贵们都将钱往自己兜里搂,那会发生怎样的事?” 这一题胤禟会:“大商人、朝廷权贵会将这些多余之钱财来享受。” 无论是享受美人,还是穿华美的衣裳,一抛千金去买一些能够彰显自己身份的东西,或是别的。 “若是人数多,甚至占据大半朝堂,那便是奢靡之风盛行,所以对吗?故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1)” 胤禟四书五经基本功极为扎实,说起论语时信手拈来。 胤礽又问:“若是将国家画作一个阶梯,则处于三角形最底层的百姓是人数最多的,越往上走,人越少,所获得的财富、地位及资源就更多。取底层之百姓众多钱财,富上层少数之人行骄奢淫逸,这样的国家,可能长久?” 胤禟摇了摇头:“以古鉴今可知,此不能长久。” “当人们手中财富有富裕,解决了温饱生存问题后,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这是情有可原的:“这个时候,朝廷不会下手去阻止百姓们追寻更加幸福的生活,到了那时候,人们会愿意掏出钱来购买一些并非是生存需要的东西。百姓们之间进行买卖,则国之财富在无形之中就流动了起来。底层之人穷困潦倒,而将资金集中入高层,则财富凝聚于一处,国之财富不流通,以至于恶性循环,使得民间更为凋敝,那便是亡国之兆。” “可若是百姓们之间有富余之财,盛行奢靡之风呢?比如江南地区就比漠北、漠南要富裕。” “那就需要思想教育,由朝廷进行调控了,在总体舆论之上的影响,引导百姓们更大概率地倾向于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富裕。” -- 第685页 胤礽又教他,什么是社会、环境,什么是经济? 什么叫做经济与环境联合为一体? 人们生产东西,取之于自然,那么当它从生产到使用完,其剩余之糟粕可还能回归自然,以此循环利用? 自然之物是否无穷无尽,若取用过多,不能循环,废弃之物堆积积累之下,可会影响子孙后代? 这些知识,胤禟从未接触过,他只当喜爱赚钱,那便一门心思搂钱就行了,谁又能知道这里面有那么多的道理! 胤秌惊叹道:“二哥竟懂得这么多!” “孤当初刚开始学习的时候,也如你一样,充满惊叹、不可思议,”胤礽温声道:“不是孤懂得多,是教导孤之仙人懂得多。” 他的目光瞥向了别处,温柔而专注。 胤禟扭头,不能看见昂首挺胸一脸骄傲的小美,直觉心里有些发毛:这间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啊? 他不安地扭了扭,好奇问胤礽:“太子二哥身边真有仙人啊?” 胤礽笑而不语:“来,我们继续上课,接下去要讲到什么是可持续发展了。” 一为,人类之利重于一切;二为,生存之利高于一切;三为满足今人之用,不伤后人之利。(2) 胤礽教得认真,胤禟学得认真,不知不觉,身边已经多了好几位小阿哥。 隔壁的十二阿哥与十三阿哥下课后也悄悄凑了过来,与胤誐一起坐在边上。 胤祥余光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惊得站了起来,那人对他比划嘘声,他忙点了点头,拽了拽身旁的其他两位阿哥。 胤礽背对着门,边教边在纸张图画,桌上已经堆满了纸,到处都是胤礽画出来的涂鸦,若非是全程听下来的人,根本看不懂他是在画什么。 在教导胤禟的同时,也是他在温习的一个过程,加之小美协助查漏补缺,一堂课下来,倒是将原先晦涩难懂的地方,自己也感悟明白了过来。 他稍稍抬头,发现汗阿玛竟来了。 康熙示意他:继续上课,不必顾忌朕,朕只是来旁听看看。 帝王也好奇是怎么样的知识,需要由仙兽通过胤礽之口教导给胤禟。 竟是有关国之财富的学问! 康熙恍然大悟。 难怪太子需要找到另外一位有潜力的弟弟来培养,以太子之悟性,想要参悟这些其实是可以做到的,但难免会做到分心,毕竟各式各样的政务都需要储君,他需要的是任用贤能,而非自己亲自顶上。 专人做专事,康熙也希望胤礽能够在众多学问之间做出取舍来。 有关经济的钻研,是无止境的,即使是将课本里的知识学到了,那也只是纸上谈兵,还需要投入到实践之中,这也就是保成此前所提到的“实践出真知”。 照这一堂课停下来,胤禟确实对这些知识要更为敏感一些。 数术基础好,敢于思考、尝试是他的天分,对太子所教之知识举一反三,与古今结合,则是他的悟性绝佳。晦涩难懂的知识,他能津津有味地投入其中,精神专注。 这样看来,胤禟果真如胤礽所说的那样,根骨奇清。 有关经济知识,康熙此前曾听胤礽提到过,知识比起商业之事,他更关心政务、军事,倒是将经济之说排在了最后,并不足够重视。 也是那时候国库里紧巴巴,这才没有考虑其他,如今的国库有盈余,于是便有了钱多出来该如何花的烦恼。 胤礽抬头伸展了一下胳膊,太投入去学习,现在觉得胳膊也酸,脖子也酸,再看胤禟,正盯着桌上的图画正思考着什么。 “今日之课,就先上到这里,理论知识较为晦涩,即使今日不能明白,也要将孤讲给你的重点熟记、背诵,待来日设身处地去投入实践时,回想起今日所学,你会有明悟之感,也会收获良多。” 胤礽暗道:孤自己还需要复习更多的知识,才能在下一回上课时教给小九。 胤禟回过神来,想了想,红着脸问道:“二哥,这些画能给我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来是此前对太子曾经有过闹脾气般的敌意,二来,也是之前不屑,如今却跃跃欲试,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在,太子宽厚,看上去不是个会计较的人。胤禟心里松了口气,心里算是明白了为何上面的哥哥们那么喜欢太子了。 康熙的声音在胤禟之后响起:“这些画,朕也想要。” 胤秌:? 下课后,发现家长就站在自己身后是怎样的体验? 胤禟刷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冷汗哗哗冒:“汗阿玛!” 他开始回忆自己此前上课的表现如何,回忆之前有没有与太子呛声,又有没有表现得很无知笨拙。 边上其他阿哥们都安安静静地等在边上,显然是之前就知道汗阿玛过来了。 康熙鼓励道:“经济之说,比朕想象中的要复杂,事关国家大事,已经超脱了商人赚钱之境界,它是一门值得你钻研进去的学问。胤禟不如将这些画抄录一份带回去慢慢琢磨。” 至于原稿,汗阿玛不客气地收下了。 胤秌:…… 明明那是二哥给他上的课,汗阿玛却霸占走了! 委屈。 帝王在场,阿哥们放不开,想得是如何在汗阿玛面前表现得好,热乎乎的氛围也因康熙一来,就显得严肃起来。 -- 第686页 好在康熙并未停留多久,本就政务缠身的他很快便在梁九功的通报下回了乾清宫。 抽出时间来旁听太子的课堂,显然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了。 若是要废除八旗之制,日后不以上三旗论地位,而是以爵位、官职来论地位,造成的后果是,汉臣之地位上升,满汉之间还有不能通婚的规矩,这回制度一废,等同是将满汉之见摊开在了帝王与朝臣面前。 面前的遮羞布掀开,谁都不好过,汉臣们期盼着能够有公正待遇的那一天,满臣则期待皇上能够顾念族群之利益。 所有人都在等着康熙做决定,因为他把权力都握在了手中,朝堂上收拾了干净,现在是一位说一无二的实权帝王啦! 满臣们猜不透康熙的想法,他们相信皇上会顾念祖先,顾念族群,即使废除八旗军制那么定会以别的方式来补偿满洲大姓。 汉臣们不敢在这种事上冒头,唯恐冒了头反而惹来皇上猜忌不臣,也在观望。他们聚集在了太子身后,沉默而又坚定地支持着太子。 一切只等着康熙一声令下,给他们一个信号,群臣就会行动起来了。 做了实权皇帝的康熙,一个人站在了岔路口,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建议,太皇太后去了,皇太后是蒙古出身,太子又向着汉臣,在仙兽教育之下更似圣人,心怀天下大同、人人为公的想法。大阿哥锐意进取,只等着前人挪位置,他才不在乎满洲大姓未来如何,于大阿哥而言,他只关注自己的事业。又怎么会将眼神放给各大姓家族后人身上。 促使康熙做下决定的,却不是胤礽的推动,而是几封自军中递交而来,弹劾胤禔打骂军中兵卒的奏折。 八旗军中,厌恶大阿哥带兵之人众多,尤其以八旗贵胄为最。 谁若是被大阿哥选中,免不了吃苦,训练苦累,还不能有娱乐,大阿哥不通人情,就不能怪他们反抗了。 八旗贵胄为胤禔罗列之罪证有四,其一:肆意打骂兵卒,对待兵卒不仁善。其二:制定太过严苛之军规,刻薄寡恩。其三:克扣军饷军粮,有贪腐之嫌。其四,也是最大的罪:拉拢人心,收揽军权,有意图谋反之心。 这份奏折是直接送达康熙御前,甚至都未经胤礽之手。 从胤禔出手率先废除下五旗,太子放出风声要废除上三旗开始,这一场暴风雨迟早会来临。 另一边,经过胤礽手的,却是纳兰明珠请求退休的折子。 胤礽想了想,询问康熙:“明相又来请求退休了,汗阿玛。” 康熙见了那些折子,心里头堵得不行,语气不善道:“驳回!” 于是,胤礽在其奏折上写了两个字“驳回”。 他感到有些可惜:掌上明珠也怪可怜的。 汗阿玛不疼他,大哥不爱他,只有孤喜欢他,他还拒孤于千里之外。 胤礽:还是三姥爷运气好,虽然没有汗阿玛疼,却有孤宠。 康熙将八旗贵胄联名上奏递于胤礽看。 胤礽很惊讶,这就狗急跳墙了? 一看就是无组织无纪律,没有聪明人在幕后指点。 “汗阿玛,儿臣觉得到收网的时候了。”胤礽淡定地指出:“大哥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康熙不悦道:“你们串通好,可有问过朕?” “儿臣没有与大哥私通款曲,儿臣与大哥是正大光明的在您眼皮子底下合作。”所以汗阿玛不阻止,就当他默认了好啦! “您还对八旗贵胄抱有希望,期待他们后人能像祖先一样骁勇善战,为大清出生入死,却不知他们在南方安逸的环境下养成了奢靡之风。由奢入俭难啊,大哥不过是训练严肃认真,就要被人这样污蔑,不让汗阿玛亲眼见到八旗贵胄犹如烂泥扶不上墙,汗阿玛又怎么会对他们彻底失望呢?” 对比两位儿子在废除八旗之制上的积极,康熙在此事上表现出了有别于此前处世风格的寡断。不过没事,胤礽很体贴,能够理解汗阿玛的内心纠葛。这种时候,就让汗阿玛自我醒悟就好,别搭理他,一搭理他就来劲。 胤礽的立场一直很坚定:为了国家的未来,八旗是非废不可! 次日,纳兰明珠上奏请辞祈休之事,已经在朝野之中传开了。 紧接着纳兰明珠之后,索额图也凑热闹似的上书请辞,两大学士竟争相退休,像是一场约定好的做戏闹剧! 太子与大阿哥党羽之首索额图与纳兰明珠辞官,难道是皇上欲维护八旗之利,斥责太子与大阿哥所致?八旗贵胄激动之下,一拥而上,企图来一场“墙倒众人推”,若是皇上将大阿哥手中的军权给削了更好。 胤禔面对八旗贵胄指责,淡淡地说道:“儿臣所训之兵战力如何,比划比划,自然见分晓,究竟是军纪严苛好,还是自由散漫好,众位大人也能亲眼看一看。咱们凭实力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出自《论语》 注释(2):可持续发展的主要伦理机制包括以下命题:第一,“全人类利益高于一切”。第二,“生存利益高于一切”。第三,“在满足当代人需要的同时,不能侵犯后代人的生存和发展权力”,这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可持续性原则。——百度百科 第291章 -- 第687页 大阿哥顶在风口浪尖上,却仍嚣张至此,当真是对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卒再有信心不过。 联名弹劾胤禷之人,放眼望去皆是满臣。 身居高位的,有刑部满尚书褯佛,吏部满尚书廖丹,财政部尚书麻尔图,工部满尚书高尔位,兵部侍郎爱新觉罗舜拜,农业部满侍郎阿山,督察院满使朱都纳等。 废除八旗之制,牵涉到的是他们最根本的利益,事关子孙后代是否还能享用到入朝为官的捷径。 皇宫之中的侍卫,哪一位不是出身显贵的各家族之后?算上祖上三代,其中还有开国功勋之后,随着皇家一路从关外打到关内的。 现在说要废除上三旗,岂不是给他们子子孙孙的“铁饭碗”给砸碎了? 上三旗之中与下五旗不同,他们享受的待遇高于底层旗民的待遇,其中更有因家室而获得职务的。 如今大阿哥却说要“比划比划”,其挑衅嚣张之态度,触怒了这些人的神经,也令自知子孙后代恐怕实力不足的高官厚爵之人恼羞成怒。 兵部侍郎乃觉罗氏宗亲,率先站出来反驳胤禔:“上三旗之兵卒,多驻守京城,有守卫紫禁城之郎位,大阿哥以去往战场磨砺之兵,来与负责守卫宫门之旗人对战,这合适吗?” 索额图朗声道:“既然是守卫紫禁城之侍卫,则更应有实力才对,否则如何保卫皇宫?” 众人瞧索额图站出来力挺大阿哥,纷纷看向了太子。 太子正微笑着看大家,朝臣顿时了然,这次为了废除八旗,最有实力的两位皇子大阿哥与太子殿下联手了! “大阿哥带兵在边境打仗,其兵卒经历了战火而驻守于京城之兵卒,则日夜勤守岗位,并非锻炼之机会,这是事实,”财政部尚书麻尔图道:“这是上三旗之侍卫职责所在,并非是其疏于锻炼。” “既然如此,那便在重编新军后,为禁卫军安排轮岗训练,”胤禔说道:“京城之中,本就为值守之人安排了军营训练,只问近十年来,因疏于管理,又有多少人正在按照前人制定之军纪在轮守后前去训练的?” 胤礽沉吟道:“若孤没记错,麻尔图尚书之子此前与宗室皇亲因抢夺霸占一青楼女子闹不和?” 麻尔图如同一只嚣张的公鸡,骤然被人掐住了嗓子,瞪圆了眼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微臣教子不严,早已教训过他,现在这事儿过去那么多年了,您又怎会惦记至今?微臣自认并未做过得罪殿下之事,殿下以微臣不成器之庶子攻歼微臣,实在令人寒心。且此事与参奏大阿哥有罪之事无关!” 是谁将这种事也写成折子送到太子面前?他都命人在内阁将御史弹劾折子拦住了! 胤礽摇了摇头:“孤倒是没有惦记着,只是此前汗阿玛第一回 西征,孤初掌朝政,比之幼时监国获得了更多的磨砺,还要多谢各位大人将各种奏折堆积到孤面前,孤只是记忆好。毕竟御史们弹劾之奏每天都有,难得出现个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令孤在忙碌之余有了乐子看。” 噗 朝臣中有人没有憋住,率先笑了起来。 “麻尔图尚书之子,虽是庶子,也是领了职的,也不知这些年过去,他是不是还是如当初那样下了班就去青楼寻欢作乐?” 麻尔图的脸涨红成了猪肝色,他一口咬定:“犬子已经改邪归正,再无去过青楼,殿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查证!” 胤礽无所谓地摊手:“孤只是顺便一提,麻尔图大人莫急,咱们还是谈正事。” 一谈论起正事,这回变成了满臣们与直郡王之间交锋。 直郡王一口咬定上三旗旗人自由散漫,其中多有违反军纪,好吃懒做之人,满臣们愤怒反驳,斥责胤禔是污蔑。 胤禔则冷声道:“各位大人对本王之弹劾,难道就不是污蔑?” 帝王坐在上首,语气平淡,颇有为两位儿子打圆场的意味:“众臣弹劾直郡王一事,是真是假,朕会派人查明。” 于是,康熙指定了几位臣子来负责查案,他所指之人,没有一个满臣,皆为汉臣! 满臣们惊疑不定,为皇上的态度而感到不安。 胤礽最为了解汗阿玛,莫要看他现在神色淡淡,其实早就已经生气了。 胤礽主动交代与大哥一起布网抓小鱼,若非是小鱼们本身就有问题,又怎会那么快就咬住鱼饵? 何况,捏造子虚乌有之罪名,挑拨离间太子与大阿哥兄弟关系,好似巴不得皇子们内斗起来,此等恶劣之人,其罪当诛! 汗阿玛已经发怒了,那火一挑起来,轻易消灭不了,胤礽思考了一下自己火上浇油以后会不会引火烧身? 说不定汗阿玛还会因为他火上浇油闹脾气?胤礽暗道:大不了,等这事儿过去孤主动领罚。 撩拨帝王脾气以达到自己目地,真有点恃宠而骄的感觉。 胤礽“恃宠而骄”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债多不愁。 “汗阿玛,儿臣有个提议,不如去看看上三旗如今在做什么,这叫做突击检查,以最快的速度去,防止人通风报信。如此,原本就遵守军纪的人当然还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在岗,本就散漫惯了的,也会在突击检查中暴露无遗。” 胤礽当朝提议道:“大哥觉得上三旗旗人散漫无章,大人们又说大哥是在污蔑,究竟是不是污蔑,一看便知了。” -- 第688页 朝臣一片寂静…… 突……突击检查??? 损不损啊! 现在是朝会,就提议突击检查,半点都不给人准备的吗? 胤禔在的众臣提出反对意见前,便横眉问道:“清者自清,自然不畏惧查,唯有心虚之人,才会在此时跳出来。” “可……可这于礼不和。” 索额图轻叹一声,在心里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是当真以为皇上不会动他们吗?当年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呢,上一世他们的下场又是如何的? 皇上亲手为太子殿下培养的人脉,赫舍里一族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底蕴,说废就废,若真惹恼了皇上,莫说是上三旗了,就连自己亲外家都能下手去惩治。 没有什么是皇上下不去手的,帝王处于最高位上,无论是哪一个家族,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索额图一点都不担心太子,就算他请辞了,他家中还有心裕、法保在太子身边,更有他两位儿子格尔分、阿尔吉善做后起之秀。 太子殿下比前世的底气更足了,最大的不同,是汉臣们的支持啊! 此前所做的点点滴滴都成为了汉臣们拥护太子的助力,现在废除八旗之制,汉臣们不说,是因自身地位尴尬,可若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他们定会积极响应,勤奋干活。 康熙怒意未减,听闻胤礽提议,心中打算给八旗子弟最后一丝机会。 他下令去检查,率先从皇宫内的侍卫处查起,侍卫处在宫中任职,职位重要,无人敢怠慢岗位,粗粗检查下来,确实无人玩忽职守。 索额图之五弟法保是侍卫处统领,其属下之兵丁,在未值岗之时皆有训练任务,法保因表现良好,还被康熙提拔为了领侍卫内大臣。 接着,又去查京城之中,从内城查起,再查外城。按照传统定旗位置,分为左翼与右翼。 在京城按照规定,满族人居于内城,而汉族居于外城。 康熙自问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从彻查侍卫处开始,那风声就已然刮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刻意阻止朝臣们下朝会后各自去通风报信。 可即便如此,京城各处旗人之散漫,令康熙失望透顶! 西征以后,再无战事,参与过西征之兵,尚且还保留有崇尚武艺,互相操练之风,对比留驻于京城之旗人,则显得养尊处优。甚至于有横行霸道,强抢民女,私占良地,更因此次突击彻查,查出了京城之中青楼与八旗旗人关系紧密。 麻尔图一口咬定的儿子“改邪归正”,前去彻查的侍卫冲入青楼直接将他那来不及穿上衣裳的儿子给逮住了。 今日其子当值,却沉迷享乐,出钱令同队侍卫一人顶双岗! 刑部查案,讲究的是证据,这一回康熙不指定刑部尚书查案了,而是指了一品大员,大学士徐元文。 徐元文命人将当时当地在场众人皆捉拿审问,谁知那花楼女子一口咬定并未见过麻尔图家的公子。 所有人都说没见过,这事就透露出了蹊跷,再往深了查,好家伙,这家青楼是八旗几个家族合开的,更有逼良为娼、买卖人口之事! 京城之中的青楼关系盘根错节,幕后亦有达官显贵的手笔。这是一种黑色产业,其中罪孽之深厚,利益之动人,令人疯魔。 索额图很久以前也有青楼的人脉,后来遭遇陈廷敬查案,他就将这些不正当的产业给抛弃了,这也是人们戏称的:索相改邪归正,从良了。 而因为他抛弃了巨大的利益,跟在其屁股后面捡“垃圾”的人可有不少,收获颇丰之余还嘲笑索额图胆子小。 如今,当初产业捡“垃圾”捡得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么凄惨。 索额图也没料到,他们竟能在天子脚下那么大胆。 与全国各地人贩子合作之事,他是万万不会沾染的,那些人还有拐卖女子、孩童之事暴出,还真是嫌死得不够快。 康熙一整天的心情,都因彻查一事彻底败坏了。 废除八旗一事,汉臣们为自保无法出言,可爆出巨大丑闻一事,其骇人听闻之恶劣行径,汉臣们群臣激愤,消息更是传遍了民间,激起民怨! 被拐卖的女人、孩子,被逼良为娼之人,都是无后台无地位的汉人啊! 为平息民怨,就必定要下手去严惩,不仅需要维持稳定,还需宣传部加快舆论宣传,道是朝廷定会给百姓们一个公道。 一夕之间,铺天盖地恳请皇上彻查的折子堆满了康熙的御案,汉臣们找到了可以齐齐发力的口,激烈正直之臣,如汤斌,早些年在地方上抄青楼,灭恶霸,政绩赫赫、为官清正,更是朝中文人领袖代表。他跪在乾清宫外,高声奏请皇上为民讨回公道,还一片清白人间! 胤礽火上浇油一句话,直接将天给捅破了,露出了隐藏在京城繁荣富贵外貌之下的丑恶与腐朽。 杜太师说了,要他放眼看一看阴影下的大清,胤礽站在阳光底下,阳光有多么温暖,阴影就有多可阴冷。如果可以,希望阳光能够找到更多的地方,令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无所遁形。 前朝风风雨雨都传到后宫来了,皇上连日心情不佳,一点就炸,谁都不敢在这时候凑到政务暴增的康熙面前。 瓜尔佳氏协助皇贵妃打理后宫,也算是手握宫权的人了,亦听闻了此次大事。 -- 第689页 瓜尔佳氏忧心胤礽,女子又不可过分前朝政事,只能将担忧憋在心里,天天看着太子没心没肺地该吃吃该睡睡,她待在后宫都听闻谁谁谁被抄家了,谁谁谁被斩首了,还有谁谁谁被革职了。 前朝风风雨雨,太子每天笑嘻嘻,白天忙政务,晚上还有闲情与她探讨化学知识。 瓜尔佳氏喜爱化学,闲余时总会有一些奇思妙想,比如,她每次来月事都感觉腹部寒凉,需要抱着暖炉,还需要点火,保温,每一步都精细到位。 但若是用化学的放热反应,可能做出自己就会发热的东西? 胤礽从探讨空气的成份,到说起氧化反应,瓜尔佳氏听着一脸惊叹,白天胤礽去做公务时,她就尝试着琢磨不同物品的氧化反应。 因科学研究所管理方式越发完善,如今已开始对外接受实验报告,还会刊登杂志,无论是用本名还是用化名,能上科学研究所杂志的人,那定是名声赫赫的奇人了。 胤礽有不少科学研究所出刊的杂志,还有如今已经成型的研究项目,胤礽还主动邀福晋一同去书房,告诉福晋:毓庆宫里每一个地方福晋都可以去。 所以胤礽的书房也是对福晋敞开的,他可不藏私房钱,也不会像三姥爷那样在他夫人眼皮子底下藏小零食。 今日福晋有一些心事,胤礽问她怎么了,福晋回答道:“今日皇贵妃心情不佳,后宫传言说佟家出事了,闹得人心惶惶,皇上去了一趟后宫,又命惠妃娘娘禁足。又有传言说皇上对爷避而不见,臣妾担忧爷。” 佟佳皇贵妃代表着后宫最大的一座大山,惠妃代表着大阿哥,两大势力都出了一些小问题,太子东宫又是独立于后宫之外的第三方势力,也难怪人们都朝太子福晋处下手希望探听到消息了。 瓜尔佳氏有些忐忑,额娘教育她妇人不问国事,又在出嫁前叮咛她莫要越界,多小心谨慎。 然对待枕边人,她不想活得战战兢兢,太子殿下是个对自己人坦诚的性子,他显然更喜欢有疑惑就问,能沟通就沟通的相处方式。 她都做好了太子不会说,反而让她不要多管的准备。 胤礽却不是个能憋住事的,听福晋与他关起门来说起今日后宫动向,他那憋了几天的嘴就叭叭叭说开了:“倒也不是对孤避而不见,汗阿玛就是闹别扭,觉得没台阶下了,过一阵子就好了。” 汗阿玛现在正在气头上,也是政务爆发最忙碌的时候,等他憋着这口气将摊子给收拾得差不多了,胤礽再凑上去。 到时候再大的火,汗阿玛也是对着别人发去,不会发在自己儿子身上。 胤礽道:“其实不是孤下手绝情,是京城八旗旗民在安逸中太久,怪他们自己不成器啊!” 从废除八旗,到满朝汉臣呼吁扫黄打非,事情发展之快,出乎胤礽的意料,他也没想到他们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战事刚定国家即将兴盛,他们却迫不及待率先享乐了,此前彻查贪污腐败之事还历历在目呢,这么快就又有小虫子冒出来。汗阿玛有心维护,对他们抱有期望,他们却将汗阿玛的面子往地上踩。果然啊,反贪腐需要不松懈地长期持续下去。现在不下手去整治歪风邪气,等到它们在安逸之中成了规模,到时候治起来可就麻烦了。” “至于佟家,是因为隆科多和李四儿,”关于这一对狗男女之间的糟心事,胤礽就不与福晋讲了,免得脏了她的耳朵。 “总之,佟家家中子孙玩忽职守,又站错了队,因此被汗阿玛迁怒了。至于惠妃娘娘,汗阿玛罚她禁足,可能是为了保护她,让她待在自己宫里清净。毕竟大哥正到最关键的时候,没有精力关注后宫。” 瓜尔佳氏不懂政事上的弯弯绕绕,听胤礽这般解释,恍然大悟。 至于太子正在做的废除八旗,她的家族已然站在了太子身后,太子往哪儿走,她的父兄就会往哪儿走。 废除八旗势已经定下,势如破竹之下,想要再停下可就难了。 这一切都要感谢汗阿玛的放任,是他的犹豫、疑心,令他没有在胤礽与胤禔合作时下手去阻止,也许汗阿玛还顾念着旧情,顾及着族群,可在帝王之位,皇室利益的对比之下,汗阿玛势必会做出取舍。 民怨已生,汉臣站起,扫黄打非,惩治黑恶势力,拔除八旗之痹病,方为除国蛀虫之良药。 如今大清八旗兵有十二万人,比之绿营要少许多。绿营是冲锋陷阵在最前的兵卒,他们重编自明军,全都是汉兵,人数是八旗的三倍。 重编新军,以镇为单位为各处驻地,每镇之下又定不同兵种,于大清海军相对应,则取名为“陆军”! 军队之军制,训练方式,集当今世界各国之所长,经历众多时日才趋于完善,并在此后几年不断改善。 无需打仗,军队则负责国防事务、抗击天灾、维持各地方稳定、建设大清等众多事务。 剔除下来的原旗人,释放其旗籍,由朝廷鼓励并给予优待,令他们寻求到其他生计。 整个八旗制度的废除,可谓是将原本军制都给彻底得改换了,汉臣们喜极而涕,而满臣们……好像没觉得自己利益有被夺走多少。 他们有官职,有爵位在身,除去在皇上惩治时被撸下去的人,其余人该做统领做统领,还是将军的还是将军,只是训练方式不同了。在京城里不再提起上三旗,下五旗,人们不再为了“抬旗”而拼搏,转而为了升官进爵而拼搏。 -- 第690页 一切都大同小异,根本上还是他们占据着位置。 当意识到这一些以后,人心浮动的朝政渐渐安定下来,满汉之见仍然存在,满臣在朝中仍然得到优待,且满汉之间也并未通婚,大家族在京城的威名赫赫,并未因废除了八旗名号而受到影响。于是,也渐渐有传言称“八旗废除其实并无意义”。 八旗之制废除,各处新军成功建立,自然意义重大。 于汗阿玛而言,是军队日后只听汗阿玛之言,再不惧八旗旧贵族们联合,也就是说,废除的八旗制度,不仅没有造成康熙帝位不稳固,反而因为八旗子民失去了势力,手中军队更为纯粹,加强了皇权的集中。 于大清百姓们而言,满汉之分,已然消去了中间隔板。正如两色颜料,在中间隔板拿去时,最开始是缓慢交融,渐渐融合一起,待天长地久时日过去,渐渐就混为了一色。 太子笑嘻嘻地对大家说:“既然众位大人们觉得废除八旗没有意义,不如我们将包衣制也一块废了吧!” 包衣之制,说白了就是各旗家奴,秦始皇大一统建立大秦帝国,废除的奴隶制度起,历朝历代就再也没有这种畸形的制度了,到了大清,却因满人入关而兴起包衣奴才制度。 如今八旗制度都废除了,那么依附于八旗而生的八旗包衣制度,也一并废了吧! 若说废除八旗制度,满臣们还挺会自我安慰,康熙废了好大劲儿捋顺了手下朝政,胤禔在军营之中忙翻了天,其他阿哥们有的负责联系外洋,整理重编军制消息,有的阿哥们负责随部院臣子惩治贪官污吏。 忙碌了大半年,这才稍稍整顿出来点样子。 看到手中权力更为集中,康熙原先那些不情愿都消失了。 他以为这事儿结束了,接下去该好好搞发展了吧? 西方各国正打得热火朝天,还有外洋商人问他们购买军用呢! 结果废除了八旗制以后,太子又要废包衣,康熙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 不过太子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已经不存在八旗的说法了,又何来八旗包衣这个称呼? 于是,“废除包衣之称改为家奴”,成了下一步。 各家族的仆人们还是没有改动,只是称呼变了而已,原本的包衣奴才身份改编入贱籍,成了“家奴”。 胤祉没明白太子二哥费那么大的劲儿就只是为了改称呼,他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胤禛,希望胤禛为自己解除疑惑。 胤禛恍然间,回忆起了自己前世下达的政令,心中大为震撼,他喃喃道:太子二哥,是连之后几十年都已经想到了啊! 什么叫做“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过是换了个称呼罢了?”,改包衣为贱籍,其中意义大了。 胤禛继位以后干过一件事“摊丁入亩”,为了落实摊丁入亩,也是当时贱籍越来越多,各地都是豪强地绅,于是他又做了另一件事“废除贱籍”! 果不其然,太子并未闲下来太久,他见大家都有些喘过气来了,强烈暗示胤禛:说好的土地改革呢?你的动作该起来了! 胤禛自己倒是没什么,却有些同情已经许久未去后宫的汗阿玛。 十三阿哥以后,后宫妃嫔再也没有人怀孕过。西方有不少眼睛关注着大清帝王,他们可不知道大清国在搞什么,加之西方人对大清的不孕不育研究所眼热,如今听闻康熙皇帝一连几年都没有儿子与女儿诞生,于是渐渐开始有传言道:东方的阿波罗,他不行了! 第292章 (一更) 外交部的官员多与外洋人打交道,尤其是浪漫大胆的法兰西人,在提及“风花雪月”上的事情时,外洋人坦诚地令人受不了。 大清人讲究一个含蓄,尤其是男女之事,子嗣延续等事上,多是点到即止。 没有人会直截了当地来问人:咦你没有孩子,是不是不行?要不虎狼之药来走一个? 中医药材的对外销售,除去一些常见疾病的用药,如清热解毒散,跌打损伤用药如金疮药等以外,另有一种药名,叫做神仙快乐丸。 听名字就不正经! 是崔太医特制的壮阳药,其中采用了诸多阳性药材,加入了传统的鹿角、牛鞭等成分,其销量,不必金疮药要低。 如今,外洋来使向大清官员打听:听说你们皇上最近几年都没有皇子诞生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行了,连不孕不育研究所都救不了? 东方的阿波罗,是不孕不育研究所的活招牌啊! 若阿波罗于壮年倒下,研究所的治疗疗效,药丸子的售卖也会受人质疑,所以与大清做生意,购买了大量药丸子的国家,特别关心这件事。 “一派胡言!”大清翻译官恼羞成怒,回来便找纳兰性德告状:“那些外洋人,他们厚颜无耻,妄图向臣探听皇上私事,此事蔑视我大清之国威,侮辱皇上就是侮辱大清的颜面!” 纳兰性德:额…… 这让他怎么说? 纳兰性德温声安抚翻译官,隐晦提及:这事传到皇上耳中,也不是个光彩的事,惹了皇上生气不错,你这个告状的也落不到好。 谁都会因被恼羞成怒,何况本就重视面子的帝王? “皇上那是太忙碌了,近些年,从西征打仗到朝中改革,外洋人不知道我们国内变化才好,”纳兰性德解释道:“总不能将大清的变革嚷嚷地全天下都知道,平白让人看了戏去。” -- 第691页 翻译官闻声,忙点了点头:“尚书说的是。” “至于有关皇上不雅的流言蜚语,就由我去找太子殿下说,这些小问题,想必殿下能有办法去解决。” 另一边,胤禛明白过来胤礽的暗示,点了点头:“奏折已经准备好了,既然太子二哥觉得时机成熟,臣弟明日就将奏折递上去。” 他也提醒了起了胤礽:“现在朝中有传言,说你啥事都不干,捅破天以后在这儿煽风点火,在那儿摇旗助威。” 胤礽怔了怔,瞠目结舌:“没有的事,孤这段时间可不是到处都在忙吗?有孤在此,你们哪一位兄弟遇上麻烦了来找孤不是得到最好的解决?” 胤秅道:“那你可有想过如何澄清流言?” “为何要澄清,孤又没有偷懒!”他费心思安排好毛驴们各自去赶集,自己也忙得够呛,赶毛驴不是那么好赶的,他得给毛驴们兜底,得引导他们向着正确的目标前进。 “你没有偷懒,你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来说,每日按时点卯,过了时辰就消失不见人影,你想一想当初的纳兰性德,除了汗阿玛,谁还能无怨无悔帮你收拾?” 当然还有三姥爷啊! 只不过三姥爷年纪大了,又有消渴症,确实有想要退休养身体多活几年的打算,加上他时常梦见自己上一世临死前那种被活活饿到生机断绝的绝望,醒过来胃口更大,海吃胡喝到惊吓到旁人。 大夫说三姥爷是得了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治,小美又告诉胤礽那叫做“创伤后应激反应”。 他们分析之下得知,三姥爷的“创伤”来源于汗阿玛与朝堂,也与胤礽有一些关系,加上官场沉浮需要动脑,打官腔时又极费神,于是一直得不到好的休息。 胤礽还想三姥爷多活几年,上一世他活了六十七年,这一世怎么说也要奔着八字去,可不能因为消渴症而落下病根。 于是,索额图紧跟着纳兰明珠祈休,而心裕、法保等人则接替而上。没了索额图在朝中走动,倒也不是坏事,因为汉臣们如今都聚集到了太子殿下身边,有索额图在,他们才不敢贸然接近,索额图一退休,汉臣们可就有表现的机会了。 胤禛感慨般地说道:“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我就没见过汗阿玛会为了谁牺牲自己的时间。” 是,刚开始说要废除八旗,止步于康熙的犹豫。 可胤礽与胤禔作用下,将八旗废了,包衣废了,康熙又说过一个不字吗? 康熙能不知道是儿子们在挑拨他的火,能看不出两位儿子的“小伎俩”? 摸摸地将事情后续麻烦抗下来,轻飘飘将两位儿子合伙干的事略过。 这么大的改革能顺利地实施下来,维持住朝政稳固,康熙在这个过程中骂过儿子们一句话不,没有! 这才是胤秅感慨,羡慕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能得到汗阿玛近乎牺牲自己时间来抹平烂摊子,就算是上一世的太子胤礽也没有这么待遇。 “汗阿玛真的对你们很宽容了,”胤秅道。 胤礽算是回味过来了,老四这是来做说客,希望他去哄汗阿玛呢! 他万分惊奇地询问胤禛:“是汗阿玛让你来的?” 胤禛抿了抿唇,未曾说话,而是提到:“汗阿玛已经连续半年未曾休息,自从西征以来更是甚少去后宫。”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胤礽:“年纪最小阿哥胤祥已经七岁了,最小的公主温实五岁。” 温实以后,后宫再无子嗣! 上一世的弟弟妹妹们还能够顺利出生吗? 胤礽猛地回过神来。 说好的汗阿玛一生能有二十四位阿哥,十二位公主长大呢? 这才几个,小毛驴们还能不能有了。 “孤知道了,孤这就劝汗阿玛去劳逸结合。” 原本看汗阿玛从最开始的消极,到干得热火朝天,胤礽还想着等汗阿玛感到疲倦了再伸手去协助。这会儿为了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胤礽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躲在后边划水了。 正巧,又遇上纳兰性德前来与胤礽说起外洋人猜测一事,胤礽立即滚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正坐在御前奋笔疾书,案上摊开各种提案,有时候还因决策困难而皱眉思索,时不时会招大臣前来商议策略。 帝王低垂着头,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各项表格,手中握着笔一时没有写下去,他微微侧目,薄唇抿了抿,淡淡问道:“保成这时候来朕这儿,总不会是良心发现,想到要替朕分担政务了。” 瞧瞧他神色平静,声音淡漠,颇有帝王之威,疏离之感。 胤礽不知不觉看汗阿玛看呆了,一听康熙开口,顿时打了个激灵。 胤礽:哦豁,好大的怨气! “儿臣也是刚忙完手中的要紧事,”胤礽腼着脸凑了上去:“今日开始儿臣就来为汗阿玛分担政务,兄弟们在各部院做事都已经各自有了成算,再不用来问儿臣了。” 三十九岁芳龄的汗阿玛,看上去还是有他二十岁一样有活力,还因为留了一嘴性感的小胡子,显得更加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胤礽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深思:等孤到四十岁了,孤也要留小胡子,八字胡就好看,比上辈子老四那嘴山羊胡好看多了。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示意胤礽坐下,与他深入详谈:“废除包衣之事,已经大致落实,各地包衣旗重新登记入贱籍,也算是将八旗之制的后续都给处理干净了,你也应该放心了吧?” -- 第692页 胤礽死不承认自己曾经有过焦虑的情绪:“放心?儿臣一直都很放心啊!” 康熙也不与他计较,而是心平气和地与他道:“西征完成后,废八旗军制,算是将天时地利人和都齐聚了,如今从结果上来看,总归还是向着你希望的放心去走。” 只听康熙道:“朕八岁登基,至今已经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保成一岁起封太子,至今已经做了十八年的太子。” 这话不对劲!难道汗阿玛是想要退休??? 胤礽求生欲作祟,急忙跟道:“儿臣能做五十年太子!” 康熙:“……” 帝王深沉的目光凝视胤礽,那了然的眼神直将他瞅得心肝颤。 “朕还没说完,你着急什么?” 胤礽笑道:“最麻烦的变革实施下去,日后汗阿玛手中就有了只听您命令的新军,到时候什么事不能做?彼得嘲笑我们军队编制落后,动不了决心改革,这回可就能打他脸了。这么大的事,也就只有汗阿玛才能镇得住满朝文武,儿臣不过是跟在您身边做个辅臣。” “您疲惫了,儿子们为您分担一些,儿臣与大哥会一直做您的左膀右臂,底下的弟弟们也都可以担任重职,汗阿玛若是愿意下方权力给大家历练,兄弟们一定会很高兴将宗室们从原本的职位上挤开。” “今日汗阿玛又在烦恼什么政务,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早一些解决,您就能早点歇息了。” 康熙神色冰冷,不耐烦的语气刺伤了胤礽:“打住!朕可不听你现在的花言巧语,别想再糊弄过去。” 胤礽心头一寒,一头雾水:“儿臣糊弄您什么了?” “糊弄朕什么了?!”康熙愤怒拍桌,厉声质问:“朕看你与福晋感情不错,也未曾强硬压着里你处理朝政,就等着给你时间与福晋好好相处。你都十九了,朕还等着有嫡皇孙呢,全给你避孕避没了!研究所里对乳胶的研究发明,就给你捣鼓了个什么小雨衣?” 乍一听到这件事时,知道他当时那被雷劈一样的感受吗? 满心的期盼落空,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这,父子两个互相催生? 胤礽:汗阿玛,你要多生弟弟 康熙:朕的小皇孙…… 第293章 (二更) 胤礽吓了一跳,听完康熙的质问,立即低头诚恳认错:“儿臣并未与汗阿玛说过这件事,反而选择了隐瞒,是儿臣觉得这是夫妻之间的秘密小事,对汗阿玛说很丢人,儿臣错了。” 康熙气歪了鼻子:你们把朕当做什么了?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这不孝子! “还小事,你是太子,你的嫡子就是朕的嫡皇孙,那是国家大事。” 胤礽:“儿臣别的事情儿臣一定知错就改,但是对后嗣之事,儿臣也想要对汗阿玛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对避孕之事,他一定屡教不改! “汗阿玛,儿臣知道避孕之事有违多子多孙的想法,也与主流思想背道而驰,您也知道,儿臣是讲究科学的性子,儿臣希望诞生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寿,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您也曾深受早婚遭遇之苦不是吗?大哥他其实是五哥,儿臣其实是您的第七个儿子。” 胤礽与他慢慢谈:“儿臣不想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就提出了与福晋一同备孕,将二人身体状况养至最佳。” 康熙仍然沉着脸:“所以,自小身体不佳,注定养不大的孩子,并不记齿序。正是因为要养大孩子不容易,才需要生的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清儿科已经比之前几朝兴盛,然孩子夭折率仍然居高不下,皇家有太医院尚且如此,更别提民间了。早婚早育,也是一种冲量的方法。 胤礽:“那您爱额娘吗?” 康熙一愣,胤礽提及赫舍里时,康熙总是会恍神,这是他们父子二人自胤礽幼年哭闹以后第一回 面对面地谈论起赫舍里皇后,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追忆对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女子。 “当然。”怎么可能给不爱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会想念的发妻,唯有赫舍里了。 “那佟皇贵妃呢?您喜爱她吗?” 康熙:“……” “还有荣妃娘娘。” “你想要说什么?”康熙不悦道,指责他后宫妃子过多?他是皇帝,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是写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容若,不也纳了妾? “生育后代,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一个接着一个生,真的好吗?额娘是生儿臣时难产去的啊!” 说起这事,胤礽就很难过,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日是额娘的忌日,他的诞生是额娘用命换来的。 康熙沉默了。 “皇贵妃娘娘身体养了多少年,才堪堪养好一些?” 荣妃娘娘是最早跟着汗阿玛的旧人了,早些年为汗阿玛生了五个儿子,最后唯有最小的儿子胤祉活了下来,成了如今的三阿哥。 至于德妃娘娘则是个意外,她身体底子好,特别能生养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天赋异禀了,可是能生养的女子万里挑一,养下来健康还能顺利养大的,没有人有德妃娘娘的福气。 “儿臣对现在的福晋很满意,汗阿玛给儿臣找了个好福晋,儿臣以后也不想换福晋,所以儿臣小心一些,更耐心一些调养,总是没错的。您再等个几年,这样就能有健康的小皇孙了。” -- 第693页 胤礽眼巴巴地问康熙:“况且,儿臣自己都还未长大,您总得给儿臣一个适应身份转变的过程。” 避孕这个事,是对自己与对福晋的负责,也是对未来孩子的负责。 男人在生孩子上只在最初的过程出力,女人却要怀胎十月,面临生产的痛苦,这其中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后期恢复要坐月子,要养身体,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该多难过? 若是双方身体不好,生下不健康的孩子,之后又会有多么煎熬? 教育片里都教了! 之前看教育片的时候,胤礽还小,心里对自己从小没有额娘一事又是伤心又是思念,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女人生孩子不容易,要孝顺爱自己的母亲,要体贴为他孕育后代的妻子。 在对待后嗣问题上更加严肃认真一点,以科学严谨的态度谨慎对待,做好心理与身体的双重准备有错吗? 反正胤礽觉得没错,如果汗阿玛说他有错,那他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可别拿孝道压着生孩子,孩子健康才重要。大清儿科不够发达,孩童夭折率高,那边通过科学备孕等方式,来增强孩子的体质。 康熙惊奇道:“仙兽连这都教给你了?!” 胤礽将小美教给他的科学依据都一股脑说了。 从最佳生育年龄,到备孕事宜,夫妻双方备孕需要做一些什么,又该如何调养好身体,怎样将生孩子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令福晋能更快恢复。方方面面的理论知识,胤礽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显然有专门认真研读过这方面的知识。 好了,话都让儿子说全了,康熙还能说什么? 他自己就是个前车之鉴! 康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甘不愿道:“朕也不是不通情理,既然仙兽都说这样于后嗣健康更为有利,朕管不了你,随你去了。” 胤礽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事算是过去了。 过了最艰难的关,胤礽开始狗腿地为汗阿玛出谋划策,处理掉那些拖累了汗阿玛无暇分身去后宫的政务。 康熙道:“新军设立以后,胤禔开始着手制定训练各军的计划,无战事之下,确实会令各军松懈,之后可以预见约会有几十年的稳定之间,如何保持军队的力量,令子孙后代也拥有强大的军队,这倒是令人烦恼。” 谁都知道安稳会消磨人的斗志,关外的骑兵比关内凶悍,与关外环境恶劣不无关系。 和平年代,谁又会自讨苦吃去往恶劣之地找罪受? 激发起军队的斗志,引起兵卒们的拼搏之心,比强制训练他们更为有效。 正是这一点,难倒了胤禷,也难到了康熙。 没有仗打,没有军功可加官进爵,如何激发斗志? 胤礽脱口而出道:“军队不是有抗险救灾?” 将军队与百姓们之间进行大爱的感化教育,突出做军人的荣誉感,赢得百姓们的追随与爱戴,这不就是责任的升华,精神上的追求吗? “这些都有在做了,还是不够。如何让他们保证如狼似虎般的战斗力,能够在和平时期过去后的下一场变故来临时保持战力,应对大局,这些都是胤禔在奏折上提到的。” 康熙赞叹道:“你大哥成长了很多。” 能够放眼天下,放眼未来,做到深谋远虑,长子在历练中的蜕变令他欣喜。 夸完了胤禔,康熙开始夸胤礽:“不是将眼光放在当下,而是开始思考子孙后代,是你为保清做了一个好榜样。” 胤礽连连摆手:“儿臣可什么都没教过大哥,他那我行我素的性子,从来都只做自己认定的事,哪里会轻易受到儿臣影响?” 康熙轻哼了一声:“我行我素,你不也我行我素?罢了,朕提起保清的折子,是为了让你也一块想想法子,朝臣提出的建议多为增加去往恶劣之地的训练,增加军队的建造能力,但那些都不足以激起兵卒们的士气。” 胤礽提议道:“之前大哥不是提过,比划比划,自然见分晓,训练效果如何,凭实力说话?” 只不过那个时候,被八旗旧人扯皮阻止了,也算是抱住了最后一丝脸面。 现在再提起这事,联合比赛,良性竞争,获得比赛第一的,可不就与在战场上打仗获胜一样有荣誉?还能为此而挑选出优秀的人才,激发士气。 “比如体能比赛,侦查兵比赛,或是战事模拟赛。” 胤礽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飘过了《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中的亲自运动会,运动会好像也是一种好的形势,不过比较适合学校,比如国子监? 在他们大清,有“冰嬉”比赛,还有步打球,与动画片里的高尔夫球相似的玩法,接着就是蹴鞠,马球之类的比赛。胤礽不禁思考起来,由国家举办运动会,从县到城到全国,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好处? 有趣是肯定的,能丰富百姓文化,于国而言,则是促使各地之间友好交流,鼓舞人心,加快各族百姓交融,哦对,还能拉动当地经济呢! 康熙的手指在胤礽的眼前晃了晃,催促他回神:“想什么那么入神?” “想到了更多点子,”胤礽笑着将自己之前想到的内容都说了出来,搞比赛,成本可高可低,有时候只要有个空场地就能比的起来,蒙古勇士来京城不也与他们上擂台打比赛,还有王公大臣们看,皇帝主持围观呢! -- 第694页 “你这脑子究竟怎么长的,这也是仙兽教的?朕问你如何训练军队,你连全国百姓都想到了。” 胤礽脸红道:“搞建设总是要钱的,儿臣总是下意识地想要找到增加国库收入的法子。” “确实,国库收入不宜再通过农税来收,如今大清人丁滋生,百姓们安居乐业,是时候该动一动土地了,朕欲轻徭薄赋,行永不加赋令。” 到时候国库农税少了,别的地方又有了赚钱的地方,搞建设,搞发明,工业化增加社会生产,再反哺农业,令农业大国兴盛,那样的场景,才叫做真正的太平盛世。 胤礽呆了呆:“啊?”四弟不是说明天上递奏折? 康熙道:“既然保成说要为朕分担政务,朕欲减少农赋,明日便提到朝政之上说,你回去列个章程出来。” 胤礽发现,他还是小瞧了汗阿玛。 想一想也是,他都做了三十一年皇帝了,眼光自不会差。即使没有小美超前的知识协助,没有胤禛前世记忆,他也还是一个拥有三十一年帝王工作经验的至尊大毛驴啊! 胤礽不由肃然起敬,也老实交代道:“儿臣与汗阿玛想到一块儿去了,章程早就拟定好啦,是儿臣唆使待在农业部的老四拟定的,汗阿玛您明日朝会等着看大惊喜。其实您的儿子们都很优秀,除了大哥与儿臣,底下的其他阿哥们,也都开始发挥所长了。” 康熙挑了挑眉,见太子亢奋地举荐弟弟们,微微勾了勾唇:“可以,朕很期待。” 胤礽:所以,请您一定要劳逸结合,时常去后宫走走,多多生弟弟妹妹,以后才能有更多人帮您。 胤礽回到毓庆宫以后,就听说汗阿玛忙完了政务,终于有时间招幸妃嫔了。 东方的阿波罗用他的实力向天下人证明,他很可以! 第294章 外洋人对大清的理解较为粗浅,根源在于距离太遥远,以及曾经大清的闭关锁国。 即使如今大清对外开放了,大清对外的形象,也已经深入人心了。 “神秘的东方古国极其在乎后代,他们那边讲究多子多孙。” “东方古国是礼仪之邦,他们派遣出来的使臣都非常绅士有礼。” “大清的环境卫生做的非常好,他们的医学拥有上千年的历史底蕴。” “追捧他们的商品这没有可耻的,他们国家制作出来的东西,精致地就像是艺术品。” 活招牌,除去美玉太子,就是东方阿波罗·康熙了。 紫禁城后宫娘娘们犹如遭遇旱灾的土地,太久没有雨水浇灌了! 一听说皇上有空回后宫,娘娘们想尽了办法挽留皇上、吸引皇上。 也是在这时候胤礽才从胤禛的口中得知,原来是因为他之前突然找汗阿玛,导致了本该生下十五弟的王氏没能怀上阿哥,还被汗阿玛忘记了。 胤礽纠结地反思起了自己前一段时间尽唆使至尊大毛驴闷头干活,心里有一点点后悔,以至于在康熙又有政务时候,更加主动积极。 康熙惊讶于胤礽的主动,心下一喜,只当是太子终于懂得权力的妙处了,于是将更多的政务交给了太子来做。 胤礽忙完后,心情颇好地回到毓庆宫,对瓜尔佳氏道:“孤马上就要有新的弟弟了!” 瓜尔佳氏轻笑一声,相比起从不过问后宫事务的太子,未来太子妃显然已经开始接触宫务,并成为了太子与紫禁城中联系的另一处纽带。 白天,胤礽去上朝时,她也并非一直待在毓庆宫,而是会到皇太后跟前,由皇太后带着她熟悉这一片紫禁城。 胤礽即使再,细致,也琢磨不透女人们的事儿,他又有意识地与后宫娘娘们自动疏离分隔开适当的距离,也是因有了福晋,这种毓庆宫独立于各宫之外的情况才又有变化。 比如这一回,瓜尔佳氏就问胤礽:“其实公主们,对爷也有亲近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 胤礽惊讶了一瞬,在弟弟与妹妹之间,他确实下意识会更与弟弟们亲近,因为同性别之间相处起来没什么顾及,但对待娇娇软软的姐姐与妹妹们,胤礽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们相处。 瓜尔佳氏见状,温声与胤礽解释起来。 继长公主嫁去科尔沁,荣宪公主去漠南后,剩下的三公主端静与四公主恪靖是上书房中最为年长的两位公主了。 公主们经过了新式教育,情况有些不同了,汉女们看中的男女大防,还有一些死板的规矩,不能成为她们走到人前的借口。 这两位公主时常在一起学习,二人互相影响着,想要起一个头,与哥哥弟弟们保持好良好的关系,待她出嫁后,又会为了大清朝堂而稳住蒙古。 其实这事儿还是从要强的恪靖公主说起,比起前边的姐姐,她更有一些“雄心壮志”。 想要立起来,也想要为后来的妹妹们做一个好的榜样。 只是,一个人做这件事显得有些势单力孤,有年纪稚嫩有些胆怯,于是拉上了三公主端静一起。 学过了政治,懂得动脑筋的恪靖心里最清楚不过,与皇兄皇弟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未来获益的还是嫁去蒙古的她们。 她们有大清朝堂作为最坚实的后盾,稳住蒙古是她们和亲的目地,也是大清公主唯一能够参政的机会。 蒙古那儿的姑娘地位高,有继承权,有话语权,还有机会当家做主,只要她们够强! -- 第695页 大清的公主嫁去蒙古和亲,有公主府,能自己带侍卫与婢女,身份上本来就高,其中政治联姻多一些,只要她们自己立起来,谁都不能小瞧了她们去。 只是,因为皇兄与皇弟们已经在各部院忙碌,恪靖找不到机会,要想与兄弟们联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来找太子了。 找太子她又说不出口,于是只能靠太子福晋的嘴巴来说给胤礽听。 胤礽一听:“公主们与阿哥们联络感情,是好主意,孤当然支持了。” 只是要如何联络感情,又是否会显得不那么刻意呢?胤礽想了想,遂亲自跑了一趟上书房,笑呵呵地将端静与恪靖叫来,轻声告诉她们:“上书房之中其实并未设男女,也不曾规定阿哥们学习的地方公主们去不得,妹妹们若是想要更进一步,还能去藏书室翻阅书籍,或者是在即将考试的时候,与阿哥们一起复习课业。” “你们所学到的课业不同?数术课是一样的,物理课也是一样的,”胤礽鼓励她们道:“去往部院的阿哥们每日下午都会回来这里,总得试一试,才能知道中间那一层隔阂能不能破?” “不过,孤来找你们是想有一些心里话与你们说,”胤礽见恪靖与端静不说话,让人给她们一人准备了一杯热巧克力,温声告诉她们:即使不费心思与兄弟们处好关系,大清朝堂也一样会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公主和亲之事是汗阿玛定下的,其中有政治联姻,关系牵涉甚广,胤礽并不对和亲一事表明是赞成还是反对的态度,单纯的反对只会显得孩子气。 长大了接触政务了,就会知道有些成年人才会懂得的规则,会站在汗阿玛的身后,去考虑他的立场。 只能说,大清还不够强大,不够统一,若是希望未来的女儿、孙女们不必去和亲、联姻,能够自由地选择婚姻,那么从他们这一代开始,就一定要为了变强大、变统一而更加努力才行。 胤礽告诉她们:只要孤在这里,孤对你们一视同仁,有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可以来找孤。 “不过,总还是有机会与兄弟姐妹们相处的,孤会提醒老四与小六多照顾一下温宪与温实。” 同出一母的兄弟姐妹们之间,总是比其他同父异母间的感情要深厚一些。 端静聪慧文静,于诗书较为擅长,却也是个会上马背射箭的公主。 恪靖武课成绩更妙,为人豪爽胆大,性格开朗且外放,也是她最先应下了胤礽的话。 “多谢太子二哥,妹妹这就去问一问温宪与温实。” 恪靖向胤礽行了一礼,原先紧张的神色轻松了许多,举止也落落大方起来。 端静欲言又止,在离去前对胤礽道:“二姐姐其实一直想要对太子二哥说一说心里话。” 二姐姐说的就是嫁去漠南蒙古的荣宪了,因幼时身边奶嬷嬷嘴碎得罪太子被撤换走,荣宪惧怕太子,对他避而不见。后来不怕了,又不好意思,一直到出嫁,都没能鼓起勇气与太子说一句沟通的话。 胤礽愣了愣。 “孤还以为荣宪从小就不喜欢孤。” 她奶嬷嬷被撤换时哭得多大声,声嘶力竭了都。 端静摇了摇头,小声道:“二姐姐其实很佩服太子二哥,她并非是讨厌您,只是面子薄。” 她有些忐忑地看太子的反应,没料到太子竟然笑出了声:“好,孤知道了,孤这就写信给荣宪,将误会解开。” 端静面露惊讶之色:这就写信? 行动速度也太快了吧,她只是提了一嘴。 恪靖好奇道:“太子二哥派人去漠南送信很方便吗?”难道是太子二哥有自己的线人? “荣宪的驸额乌尔衮,孤小时候去塞北时还与他一块玩过呢,他家的奶粉生意还是孤促成的,”还有驸额家中牧场底下有矿之事也是他在小美的帮助下发现的。 可以说,胤礽与漠南蒙古保持最亲密联系的就是乌尔衮家了。 没过多久,其他小公主们的课堂也都下课了,她们纷纷来到了恪靖与端静的课堂,这下子,胤礽被娇娇软软的妹妹们包围了! 从十八岁的端静,到十四岁的恪靖,接着是温宪、纯悫、温恪,最小的“妹妹”温实五岁半,长得玉雪可爱,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小花包。 太子笑呵呵地将温实抱起来放在腿上,毫无阴霾的阳光笑容极易令人放低戒心,加之他本就长相俊美,令人下意识就想要听他说话。 几位小公主红着脸,纷纷唤他哥哥,妹妹们喊哥哥,和臭弟弟们喊哥哥可是不一样的。 弟弟们变成小毛驴一个个去赶集,妹妹们像花儿一样,怜惜照顾还来不及。 是不是呀,温实妹妹? 胤礽对温实脑袋上的两个花包包爱不释手。 公主们接受的教育可与寻常姑娘们不同,与后宫娘娘们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们懂得天文地理、还懂得时政! 后宫娘娘们是含沙射影,阴阴阳阳的调调并未影响到公主们的成长,她们从五岁起来到上书房念书,被培养地更为理性、更加独立。 胤礽问她们:“汗阿玛这一阵子忙碌完后,不是去往塞外,就是会下江南,总不过是为了治国,到时候会带弟弟妹妹们,你们想去吗?” 想啊,谁还不想出去涨一涨见识呢? -- 第696页 性子文静如端静,也跟着点了点头。 胤祯公主呆呆地坐在胤礽腿上不说话,他还能说什么?他脑袋上的花包包都捏在太子手里,那感觉,就像是本体被拽在了太子手心,不敢动不敢动! 听见上一世那些温柔文静的公主们一个个说自己想要跟着去塞外,胤祯公主一点都不意外。 这些姐姐们,可是一个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学的知识,甚至比他一个转世重生的成年人还要广泛。 胤祯上一世将天分点在带兵仗上,可也不代表他没有参与政务的能力,作为一名有野心有实力的阿哥,他自身能力不差的。 然后就在新课程上被姐姐们吊…… 数术课本的来源奇怪到令人发指,原以为会个《九章算术》已经很厉害,能够轻松学习课程了。 待看到诞生于四百年前意大利的《计算之书》才感觉到不妙,不好,大清从其他国家搜集来的知识越来越多,课本也越来越多! 那些“罪孽深重”的法兰西数学家,不知道给数术课程增添了多少麻烦!比如弗朗索瓦韦达,什么未知数,什么已知数,每次看到姐姐温宪的课文,胤祯都感觉像是在看天书。 正弦、余弦、函数! 从韦达的《分析方法入门》到他的《论方程的识别与订正》,先生们开始教导她们怎么计算方程根与系数的关系。 诚然,大清没有如法兰西那样底蕴深厚的科学家著作诞生,至今还在啃古人的老本,可是本国有引入外洋先进书籍推动,外边每一个国家有用的知识,他们都海纳百川般地搜集过来,消化成为自己的东西,并且在此基础上,正在培养出下一代的数学家、科学家。 胤祯公主觉得,学习什么三角函数,什么抛物线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要学习这么难的知识,将精力放在学习政务上不好吗? 结果她姐姐温宪用三角函数算出了桥梁弯头的具体数字,胤祯差点就吓哭了! 学数术没用?那天文地理呢?物理化学呢? 温宪十岁就学到了用绿矾与砂共热,或者将硫磺与硝石混合物焚燃可以制作硫酸。(1) 还在课堂上一脸好奇宝宝地问先生:什么叫做强腐蚀性。 胤祯总觉得姐妹们的学习方向错了,又说不清问题出在了哪里。 如今太子还来引诱公主们,说汗阿玛以后可能会去塞外,大家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文静温柔的三公主端静笑道:“我自认身体强健,骑射上的技巧可以拿得出手,骑马走射靶虽不能次次中红心,十次之中也有八次是成的。” 性格腼腆温柔如温宪,也告诉胤礽:“如果下次有机会随汗阿玛去塞外,我也想试试看箭术,我年纪小骑马射箭有些乏力,但是站着射箭,也是能射中活物的。” 公主们一旦谈论开,又有姐妹们壮胆,不知不觉也放下了之前的矜持与不好意思。 年纪小一些的公主其实也有淘气的心,她们与弟弟们没有什么两样,到了年纪,活泼又爱玩,好奇心也重,睁着水灵灵的眼眸,眼巴巴地问胤礽:“太子二哥,塞外是什么样的,您说一说吧,我们之前都没见过。” 胤祯公主听见了太子在她头顶倒吸一口凉气,想要疑惑歪头看他,脸颊给胤礽揉住了。 胤祯翻了个白眼,贼机灵那种,其他姐姐们都笑开了花。 “温实果真是姐妹里最受欢迎的。” “咱们温实是最玉雪可爱的小公主了,就没有哪一位姐妹能有她那么受欢迎的,谁见了她都忍不住想要抱抱捏捏,太子二哥也不例外。” 胤礽笑道:“别说,手感真的好,也是因为温实性子好,不哭闹,不然孤也不会这么亲近他了,是不是呀,温实?” 胤祯扭动起小屁股,直哼哼。 其他公主们道:“温实性子好是真的,她从来都不与人计较。” 温宪轻叹一声:可是粗心大意也是真的,就没见哪个姑娘有温实这么糙,她还徒手抓虫子呢!额娘都快愁死了。 胤礽遂与妹妹们说起了塞外的风景,慢慢地讲述自己第一次去塞外时的经历。 那边有天然活水的温泉,有湛蓝色天空下辽阔的草原,还有牛羊马,沿途的美食也与在京城多有不同。 公主们热闹哄哄地围着太子,头一回扎入温柔堆里的胤礽心都快花了。 怎么以前都没发现? 妹妹们是宝藏! 几十年来,第一回 扎在妹妹堆里的胤礽有点乐不思蜀。 也许做哥哥的天性就是对年幼的妹妹们有怜惜想要宠爱的感觉? 胤礽愣了愣,为自己的想法震惊:什么叫几十年来?孤才十九岁,哪里来的几十年,奇了怪了。 眼馋这个小妹妹,眼馋那个小妹妹,六岁的温恪娇憨可爱,八岁的纯悫天真烂漫,年长一些的妹妹知书达理,温柔又有才情,胤礽感觉到了现在才想起来与姐姐妹妹们培养感情,错过了一个亿! 愉快的下午过去,胤礽将温实抱回了毓庆宫里睡一晚,完了对瓜尔佳氏说:孤好眼馋汗阿玛的女儿,女儿是阿玛贴心的小棉袄。 瓜尔佳氏竟无言以对:所以您就把皇上最小的女儿给拐回来了? 相处的时日久了,胤礽又从不在福晋面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偶尔闯一闯小祸,还有福晋包容,福晋总是用含情又包容的眼神看他闹腾,夫妻感情增进时,还会一起探讨生物生理实践,婚后的生活那叫一个美滋滋。 -- 第697页 面对难得任性的太子,瓜尔佳氏还能怎么着,只能哭笑不得地命人给温实张罗好吃好喝的,安抚住小公主,然后派人告诉德妃娘娘:您的小女儿,先借我们一晚,太子殿下眼馋女儿了。 德妃:??? 要不是有两位儿子一位女儿劝说,她都要冲去毓庆宫了! 胤礽将胤祯带来,自然不是为了什么“眼馋汗阿玛的女儿”。 他将自己书桌留给了胤祯,等待他将未来几十年上一世对比之下的大清状况都默写下来。 什么时候出现灾害,什么地方冒出来人才,哪些传教士值得信任,又哪些政令又在之后暴露出来了弊端。 胤禛的脑子,加上胤祯的脑子,还算不出来大清未来几十年会经历的风雨吗? 诚然,人事是会变的,因为胤礽的作用,还导致了弟弟妹妹都晚出生。 但天灾人祸却不曾改变,该来的地震照样来,该来的寒灾也一样不会缺席。 胤禛记得模糊,在加一个胤祯一起绞尽脑汁,胤礽不求能预测到方方面面的未来,只求能有一些提示,一些预知。 至于小美控诉【大朋友作弊!】 胤礽撇了撇嘴。 有现成的情报,虽然有待佐证,孤又不傻,不用白不用! 搞建设的时候最忌天灾,能预防当然提前预防,尽量减少全国各地损失。 也是在这一年,东瀛那儿因火山爆发,损失巨大,幕府遭受重创,民生凋敝之下,与国内倒幕派武士发生了内战。 从东瀛来到大清的商船锐减,倒是暹罗、越南、朝鲜王国等地派来的商船数量剧增。 次日一早,康熙派人来问胤礽:你可以将朕的女儿还给朕了吗?喜欢女儿,自己与福晋生去! 胤礽赶紧送走了温实,小公主就来了一天,将他福晋的芳心给捕获了,爱不释手地抱抱揉揉,胤礽都吃醋了! 温实放弃了反抗:算了,反正我也被揉习惯了。 并且还因看到太子吃味而感到新奇,笑嘻嘻地往太子福晋怀里一钻,太子的脸顿时就黑了。 温实冲他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不知道她内心的人,直给她无害娇憨的模样惹的心颤:后悔了吧?有本事把我揪过来,有本事别让你福晋喜欢我呀? 胤礽放射死亡光波:再,闹,你工钱没有了。 工钱! 来自太子的经济与政治支持,还有他未来以公主之身独立的底气! 温实一下子被掐住了命脉,蔫巴巴地离开了太子福晋的怀抱,垂头丧气地爬回了胤礽腿上坐好。 那模样有趣得不行,瓜尔佳氏笑得肚子都酸了。 没过多久,温实就跟着康熙派来的人走了。 在皇宫里,最得宠的公主就是年纪最小的温实了。外貌上有优势,加上胤祯狡猾,懂得讨汗阿玛欢心,就算是哭了闹了,汗阿玛也会耐下心来哄。如今终于有时间将精力放在后宫的康熙,除去招幸妃嫔以外,就是关心小阿哥们与公主们的学业了。 作为阿玛,康熙对儿子与女儿的态度是不同的,要求也不同。 面对温实借小公主“天真烂漫”的外貌引得康熙对女儿升起疼惜之情,从而“千依百顺”,胤礽一点都不吃醋,还很高贵冷艳地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那都是孤三岁时玩剩下的! 小美小声嘀咕。 【其实大朋友还是有一点点吃醋的。】 接着,胤礽又开始着手给二姐姐荣宪写信。 知道荣宪并非是对他心怀芥蒂,他心里有一点点小开心,于是写信的时候就比较奔放。 希望二姐姐收到他信的时候别吓到。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今年是弟弟妹妹关系缓和破冰的一年,为了庆祝除夕,胤礽算找弟弟妹妹们一块儿玩交换礼物的游戏。 游戏是这么玩的,每一个人准备五两银子范围内的礼品,无论是什么都可以,不需要太贵重,重要的是那种拿到盲盒的惊喜。将它们用外包包装好,让人看不透猜不透是什么东西,全部混起来堆着,除了亲自包装的本人,谁也不知道是谁的。 在喜庆的除夕夜里,大家轮流排排坐抓阄,谁号码在前,谁就先挑,大包装小包装,猜不透的东西才有意思,谁都不知道自己随手拿的是什么东西。 有可能是一支有花纹,韵味古朴的毛笔,有可能是一块绣着吉祥如意的手帕,未知的才令人有期待与惊喜。尤其是在新年这样的环境下,更加有利于炒热气氛。 康熙笑呵呵地为他们主持,这其中也混了一份他的礼物,是一枚刻着福字的印章。 胤礽也准备了自己的礼物,一盒子价值五两银子的小零食。 毓庆宫专属零食,辣条、蚕豆、薯片、巧克力、蛋挞、干脆面、各种造型奇妙的糖果之类的都有,平日里避免教坏小孩子,有些东西配方并不外传,也就偶尔来毓庆宫的弟弟们会尝尝鲜,这一回过年,胤礽就等着看哪一位弟弟妹妹中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来自百度搜索 15世纪,瓦伦丁在其著作中,先后提到将绿矾与砂共热,以及将硫磺与硝石混合物焚燃的两种制取硫酸的方法。 第295章 抓阄拿礼物,谁先拿谁先拆,那种身边的人一起期待的感觉,特别有意思。 -- 第698页 胤禔刚开始还有些不屑,自认是一位成年人,怎么能和小孩子们一起玩,显得他都没有男子气概了。 待临到了胤禔,他不甘不愿地挑了个最小的,拆开一看,竟是个福字印章。 这样不起眼的小礼物,本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可是康熙主动说了:“没想到朕做的印章让老大拿了。” “哇!汗阿玛亲自做的印章!”小阿哥们羡慕地起哄起来。 弟弟妹妹们都一脸羡慕,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胤禔手上的印章。 原本不值钱的小东西,在众人的羡慕起哄声中显得独特起来! 胤禷心情舒畅,眉色飞扬。 “在这么多的礼物中能抽中汗阿玛的礼物,开年就是个好兆头。” “要祝大哥吉祥如意,平安顺利。” “大哥的福气到了!” 胤禔笑了起来:“六弟这么说,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接着又轮到其他阿哥、公主们挑选礼物,康熙因为放了印章,也上手去挑了个,他选了个最大的包装,拿起来还挺沉重,于是帝王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地命人拆开看看。 那大包装拆开后,先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康熙惊讶道:“难道是书?” 待那包装完全拆完,阿哥与公主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胤秌一脸惊恐地问道:“是谁做的?” 好厚一堆试卷! 这其中承载了多少阿哥公主们的噩梦啊! 胤祚哈哈笑了两声,开开心心地对康熙道:“汗阿玛,这是儿臣包的,儿臣本来还想让大家好好学习,没料到这一千卷考卷被您给指出来了。” 康熙今日心情飞扬,闻言便笑着命人将那些考卷拿来看看。 “这些卷子,包含了各门课业的小考与大考,是先生们历经十几年绞尽脑汁,在太子二哥的帮助与提点下完善成熟,逐年逐日积累至今,儿臣挑选了其中的精粹之卷一千卷!” 提起考试,胤祚一肚子的怨念,作为一名在学业上总是喊着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的笨学生,胤祚准备的这么一份礼物,就等着看兄弟姐妹们变脸呢! 这下子好了,他将卷子包裹得太大,成了最显眼的庞然大物,倒是让汗阿玛给拿了。 康熙随手拿一卷物理题目瞥了一眼:计算物体在液体中获得的浮力。 上面还有一连串外洋文字标记。 他沉默片刻,发现看不懂这卷子,于是随手拿起了考文史的卷子。 多选题似是而非,简答题看似能答个明白,却限制字数,还要求在考试时间内将这些题目做完,足以见其考验人对文史掌握概括的能力。 帝王好奇问他们:“这卷,你们都考过?” 深受其害的阿哥与公主们齐齐点头,还有人轻声说道:“毛笔写字太慢了,后来就改用石墨笔写,若是写错了还能用橡皮擦去,这才能顺利将卷答下。” 石墨笔与橡皮擦是个好发明,方便了先生们给他们布置更多的课业,阿哥与公主们都感动哭了。 康熙轻咳一声,看到面前这厚如台阶的千张考卷,心中暗道:看来,朕的儿女们学业并不轻松。 上书房中的太傅时常会来找帝王禀告阿哥与公主们的学业,从成绩与通过率来看,阿哥与公主们在学业上都极用心。 别看康熙感叹儿女们学业不易,行动上却一点没有取消各科考试及先生们布置课业的意思。 所有学习到的东西,都将成为他们未来的助力,无论是日后会上朝堂的阿哥,还是日后会远嫁和亲的公主。将知识印在脑海中,腹中有墨水,走到哪里都不愁。 从小就偷懒不爱学习的人在上书房阿哥与公主们都奋发学习的氛围中显得鹤立鸡群,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皇兄与皇姐们的共同关注。 比如温实,她不想要好好学习,从公主们开始,再到阿哥们轮流劝她好好学,还轮流给她补课。 温实能怎么办?温实也很绝望啊! 课业,考试,课业,考试……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陷入了暗无天日的绝望之中,救救孩子,孩子活泼的天性都被压抑住了! 继康熙之后,温实抽中了一套文具,里面有毛笔、石墨笔、橡皮擦,还有圆规、三角尺、量角尺等。 胤秅轻咳一声,表示这是他准备的。 除此以外,还有扇子、画、袖扣等,稍大的物件之中,胤祉准备了体重秤,让温宪给抽中了。 有了一千张令人头皮发麻的试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觉得大物件不会是好东西,准备了最大物件的胤祚则毫无心理压力,在众人的注视下选中了第二大的包裹。 满满当当,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零食,每一件都用油纸用心包裹着,胤祚迫不及待地拆开,就看到了各种颜色鲜艳的棒棒糖。 这一下子,所有人阿哥公主们都伸长了脖子“哇!”地惊呼出声。 胤礽笑呵呵地告诉他们:这是孤准备的,毓庆宫专有的零食大礼包,只不过有些零食不经放,如今天气还凉,能多放几天,倒也适合送出来。 “我也想要太子二哥的礼物,六哥好狡猾。” 用一千套试卷换来一大箱零食,这是怎样的运气啊! “六哥,反正有那么多好吃的,不如分给大家一些呢?” 胤祚闻言,小虎护食般地合上零食箱,将它抱在怀里。 -- 第699页 棒棒糖有不同的水果口味,颜色还不同,每一个造型都不同,有的是小动物,有的是水果,倒是童趣十足。 康熙瞧着罕见,对此有些兴趣,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嘱咐胤礽:“保成礼包之中有哪些有趣的吃食,多准备一些给朕,朕还能赏给臣子们带回去。” 胤礽一边应下,一边解释道:“多吃零嘴对孩子不好,所以要记得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胤祚除夕过后回了永和宫住,有德妃娘娘看着,总不会让他吃糖把牙口吃坏的。 太子这话刚说完,胤祚挣扎了一下,将各种颜色的棒棒糖分给了其他人,嘴里嚷嚷着:“就这点哦,再多的没有了,这是我抽中的!” 也是因糖果短时间内不能吃完,一直吃还会坏了牙。太子二哥说得对,若是他一直偷吃,身边的宫女、嬷嬷们一定会对额娘告状,他又住回永和宫,让额娘看见他吃糖指不定还没收了。于是胤祚就将它作为人情,送给了其他人。 其他阿哥公主们可没有汗阿玛的特权,收获了各自的棒棒糖,年纪小一些的喜欢得不行。 因棒棒糖有限,胤祚将它们发给了年龄偏小的阿哥与公主,年长一些的则不屑于与小孩子抢东西。 胤禛见胤祥收获了梅子味道的棒棒糖笑容满面,嘴角微微弯起,笑容中隐含慈祥:看来,十三弟已经融入大家了。 交换礼物的活动,令阿哥们与公主们之间无形的隔阂消去了踪影,他们变得能够互相说话、互相帮助,在上书房也时常会有走动。 回去以后,胤祚便拆开了一包标记着要在两天内吃完的油纸包,上面写着“薯片”二字,胤祚一边吃,又香又停不下来,边与额娘炫耀,还得意洋洋地去找其他兄弟们炫耀。 他拿起辣条,一点不顾那上面写着的“轻微辣嘴”字样,放在嘴边嚼着,还诱惑胤禟:“这个又香又有嚼劲,越吃越停不下来,好棒哦 ̄” 胤禟气得只翻白眼,好半天才给他塞了一根尝尝鲜,要再多可就没有了。 他不由恨恨道:“待我长大了,一定让京城到处都开满卖辣条的店,看你还得意不!” 胤祚一得意,尾巴翘上天,兄弟们却不是吃素的,一个个摩拳擦掌。 这不,乐极生悲了。 次日早晨,胤祚刚醒来便听见德妃笑呵呵地对他说:有好多阿哥公主们结伴来找你拜年。 胤祚一僵,摇头如拨浪鼓:“不见不见!” 德妃好笑地说他:“弟弟妹妹们都喜爱你,这是好事,皇上希望上书房中的阿哥公主们互相帮持,胤祚在新年拒绝人,岂不是令弟弟妹妹们伤心了?” 胤祚跳了起来:“拜年?往年从来都没这样,他们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全都是冲着他的零食大礼包来的。 胤祚能不能保护住零食大礼包胤礽就不知道了,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为了显示礼物的特殊性,其他弟弟妹妹们想要来打听配方,胤礽可是牢牢守住了没往外说。结果成果配方全让汗阿玛拿走了。 康熙自己尝过了鲜,感到极满意,遂嘱咐毓庆宫厨房:“太子总是吃这些于身体并无好处。” 他还顺嘴规定了胤礽平日里吃油炸食品的次数。 胤礽:“……” 好的吧,汗阿玛高兴就好。 左右如果他想吃炸鸡了,可以找小美解馋,还能找阿珍,去阿珍家里吃。 康熙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一些话,最终全都咽在了肚子里。 眼瞅着过了年儿子就二十岁了,而自己也已经迈入了四十岁的大关,一想到太子那些科学备孕的话,康熙就感觉到心塞塞。 帝王对赫舍里皇后的画像唉声叹气:“朕的小皇孙几时才能来呀?” 看来,至少两三年内是别想有嫡皇孙了。 老大也不急,太子也不急,康熙有些犯愁。 见折腾不了太子的那儿,帝王将目光放在了有妻有妾的胤禔身上,催促他:你啥时候给朕生个孙辈儿? 难道胤禔就不想吗?缘分没来,妻妾不孕,他差点还以为自己那方面有病,特意还去不孕不育研究所走了一遭呢! 今年新年是胤禔的幸运年,拿到福字印章以后,他的福气果真是来了。 这不,大阿哥福晋查出有身孕的消息传入了皇宫,康熙大喜。 瓜尔佳氏听闻大嫂有孕,羡慕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胤礽难得放个年假不用去上朝,晚上就折腾得比较晚。 精力旺盛,就算是熬了半个夜他也依然醒来很早。又见福晋正在沉睡,于是悄悄的爬起来,兴致勃勃地去书房,将今年年宴的画面一点一点地画了下来。 那画技与传统的画法不同,是漫画的画法,多了一些童趣,带上了颜色,更是显得这幅画中每一个人的神态都生动有趣。 不知不觉,胤礽已是投入进去一个时辰,心中也泛起了一个念头:以大清目前的技术,似乎可以着手研究照相机了! 留下影像的技术与光学原理有关,胤礽幻想着:希望哪一天能够研究出像《大耳朵图图》中图图爸爸买的单反相机那么厉害的照相机。 他正想得入神,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温馨香气,福晋轻轻从身后环绕住了他的腰,将脑袋依恋般地枕在了他肩后。 胤礽微笑侧头:“昭敏睡醒了?” -- 第700页 又大了一岁的胤礽,今年已经二十岁啦! 昨天晚上闹得有一些晚,血气方刚的胤礽醒来时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他正在男子最“活泼”的年纪,稍稍不太克制了一些,就苦了福晋。 眉眼含春的福晋轻轻“嗯”了一声,软软的手抱在他腰间,在他肩后蹭了蹭,小猫儿似的,又粘人又会撒娇,蹭地他心里软成了一片。 胤礽感觉今天的福晋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夫妻两个之间的每一个互动都带着甜蜜的泡泡,福晋期待地在他耳边温声细语道:“臣妾想给爷生个孩子。” 咦,之前不是说好了备孕的。 胤礽微微侧目:“是皇玛嬷与你说什么了?” 福晋摇了摇头,女人爱上男人时,那种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当她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来看胤礽,把自己的全部都教给他,含羞、仰慕、崇拜他的时候。哎呀!作为男人,胤礽又不是木头,还不趁机像泰迪一样热情似火…… “皇玛嬷不曾说臣妾什么,倒是安慰臣妾不必着急,子女缘分是有上天注定的,说不定哪一天就来了。” 胤礽:“那是汗阿玛催你了?” 福晋嗔怪地瞪圆了眼,猫儿似的软捶子敲在他胸口,红霞满面地小声说:“早一些也可以吧?臣妾与爷都调养好身子,就早一点点,是臣妾自己想……” 想为心爱的男人孕育后代,期待着属于他们二人的甜蜜结晶出生,与胤礽的理性反应不同,福晋显然更为感性一些。 还……还开始撒娇了! 这谁受得了? 她无疑是希望能够为胤礽孕育孩子的,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他的孩子,她都期待着。 胤礽:“……” 孤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连骨头都酥了”。 这样的请求,他很难拒绝,也不忍看到她心愿落空的失望模样。 白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美不该待在这里,小美应该待在桌底。】每次在大朋友与福晋探讨生物生理学时,小美都会自动回避,它将这称呼为个人隐私权保护。 胤礽低下头与福晋窃窃私语:“早一些当然也行,身体还是最重要,咱们就再多准备一年,这一年里,孤也克制一下饮食。”什么炸鸡啦,奶茶了,他也不吃了。 瓜尔佳氏眼眸一亮,笑意染上眉梢,抱着他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福晋与他同岁,也会忐忑,也会紧张,外人面前维持太子福晋的尊荣端庄,私底下的相处能有多么自在则取决于胤礽。 夫妻相处之道,是在日积月累中互相磨合,逐渐积累的。 就算是联姻,还能先婚后爱,昭敏是个好姑娘,慢慢的也就从一点一滴的生活中接受她的存在。虽盲婚哑嫁,互相欣赏,互相吸引,男女靠近是本能,感情也就相处出来了。 毓庆宫里的太子寝宫变得更有温馨气息,那二十个代表着汗阿玛深沉父爱的拂尘也都拆了。 从成亲开始到现在,胤礽感悟到了一个夫妻情趣小秘诀。 女人是要宠的,要哄的,宠好了哄好了,美滋滋的好日子就来了。 新的一年,新的气象,康熙命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册封太子福晋瓜尔佳氏为太子妃。 册封太子妃后,胤礽的毓庆宫迎来了一阵狂风骤雨。 众人好似都默认了立了妃就该立侧氏了,卯足了劲儿得想要给他后院塞贵女。 从皇太后到各宫娘娘旁敲侧击的询问,瓜尔佳氏面对一后宫的女人,压力比胤礽还要大一些。 没有女人希望与旁人分享心爱的人,哪怕从小就被教导得贤良淑德,只要太子不提,太子妃就硬着头皮顶着,死活不松口,令人毫无可乘之机。 倒是总是对胤礽催生的康熙,在此事上态度与皇太后截然不同。 “太子不好女色,并非不近女色,保成能够取得良妻,拥有嫡子,朕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像朕这样多子多孙,朕看玄。” 果然,因总是被烦扰,太子携太子妃住进了畅春园,每当有朝会时宁愿早起来紫禁城,也不住回毓庆宫。 皇太后听了康熙的话,不管这事儿了,没了老太太支持,想要走捷径通过后宫给太子塞侧妃的路子也就行不通了。 今年,军队的改革进入尾声,而新的一路大改动也随之酝酿成形。 此事并不是由太子主导,是身处农业部的四阿哥胤禛所提及,帝王对此大加赞赏,为大清的土地改革做下了动员。 将人丁税,往田赋之税上倾斜,实行“摊丁入亩”以减轻贫民之苦,最终实现彻底取消人头税的目标,这也做也能令税收变得更加方便。 动了军队以后动土地,似乎并不是那么令人意外。加之康熙自身意愿对此事积极,颇有想要将大清打造成真正的“太平盛世”之感。帝王向朝臣们提出了对于农民“永不加赋”的观点,减轻徭役税收对底层百姓的压迫,并且,将手中的刀子对准了各地的豪强地绅们。 这是一场席卷了全大清的大变故,原先开恩科招揽进来的一大批新人投入了此次行动之中,土地丈量、户籍核查之事令户部、农业部忙得飞起。 毛驴们自发地动起来了,有朝臣忙前忙后,有弟弟们忙前忙后,别看国内改革热火朝天,汗阿玛的政务其实并未增加。 -- 第701页 胤礽感动地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孤终于体会到了有毛驴们自己动的快乐。 原以为土地改革还需要费一些力气的,不过现在看来,手中有新军在,各地豪强地绅只能随波逐流,连水花都没溅起来。 外洋人对大清国地“摊丁入亩”津津乐道:“再也没有哪一个国家像东方古国这样在乎贫民的声音了,他们的皇帝为了让贫民能够吃饱饭、穿暖衣服而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甚至不惜得罪豪强地绅。” 只是,他们对商人在大清国的地位抱有“疑虑”。 尤其是英格兰,他们的商人联合贵族推翻了原先的国王,如今是议会议员们共同投票决定政策方案。 他们的政策无疑是重视商人,促进商人对贫民的剥削,也鼓励商人对海外进行贸易、殖民,从而掠夺其他国家的资源来养肥他们自己的国家。 而法兰西国家来的外洋人,则将大清吹捧地天花乱坠。 有使臣回到法兰西觐见路易十四时对他说道:“东方古国是国王理想中的国度,他们国家的所有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无论是军队、宗教、还是商人,全都听从康熙帝的命令。皇上要他们活,他们就能活下去,皇上要他们死,他们立即就会人头落地。” 东方古国的疆土辽阔,其底蕴之深厚令人心惊。 路易十四是忠实的君主专制拥护者,他极其在乎自己手中的君王权柄。 他深入研究康熙帝在近些年的一系列动作,越是研究,越是惊叹、敬佩! 康熙帝就是他国王生涯中的启明灯,为他照亮了前进的道路,他要想办法与康熙皇帝面对面地握手,交谈! 他很想要照着康熙皇帝的手段来为国家进行改革,从军队到商业,从农业到工业。他想要从军队、文化、宗教、学校各个地方加强对法兰西的掌控。 可惜,他最看重的财政大臣去世了。 悲惨的事发生了,法兰西在大同盟之战中与各国拼了个两败俱伤,而国内经济凋敝,土地歉收,眼看就要付不起军费了。 长久的战事拖累了法兰西的国政,路易十四无法,只能暂时放弃了乘船去见康熙皇帝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路易十四:我要去见偶像! 继任财政大臣:国王陛下,我们没钱了。 第296章 路易十四面临着比前几年更为严峻的形势,法兰西国内因今年的大寒灾之中损失巨大,国内数不清的贫民因此而冻死。国内农业受到寒潮影响收获锐减,加之连续几年的打仗,国库之中的钱财越来越少,已经支撑不住下一轮的战争了。 法兰西国王召集臣下们开启会议,大臣们都建议:恳请国王宣布停止战争。 一旦停止战争,他们已经占据的德意志土地就得吐出来,费尽力气没能扩张底盘,反而将自己国内给伤了,可真令路易十四难受。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很可惜国王陛下,我们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让国家度过今年的冬天和明年的春天,这段时间是最为煎熬的,以为谷物欠收与寒冷,我们可能会死去更多的农民。没有了农民耕种粮食,恐怕之后的几年都无法进行打仗了。” 否则只会使得国内的矛盾愈演愈烈,人们都活不下去了,国家遍体鳞伤,别说征服外面,可能路易十四自己屁股底下的王位都要不稳。 “好在,不止我们一个国家遭遇了寒潮。” 这一场寒潮经过的方向,陆陆续续将沿途不同的国家都影响了,他们国家损失惨重,荷兰也一样倒霉。 原来的荷兰因为海外殖民,积累了大批财富,如今这一些财富不是在战争之中被损耗一大半,就是要用它们高价从别的地方购买粮食。 于此同时,处于德意志范围内的部分国家运气稍好,没有受到寒流的影响,加之国家内部有谷物剩余,于是借此狠狠捞了一大笔! 耗时许久的大同盟战争,因为天灾的原因而暂缓,法兰西、英格兰、荷兰等国家纷纷将注意力放回了国内。 路易十四思索着应该从哪里获得粮食,荷兰、英格兰等地都纷纷从各自的渠道去获得粮食,从而使得他们能够度过最艰难的几个月。 各国都被天灾困扰住,继任的财政大臣趁机告诉路易十四:“东方古国富饶,他们也许会愿意卖一些谷物给我们。” 至于用什么与他们交换粮食? 法兰西财政大臣联系上了大清的外交部。 外交部派遣使者与法兰西使臣沟通,提出了用军火与他们换取粮食的要求。 法兰西在大同盟之战中一国多抗多国,积累下来了丰富的经验,国内军工业发展,而科学家不断改良武器、军用,他们的士兵匹配了大量兵器,有火器又冷兵器,大清对此非常感兴趣。 除此以外,他们想要以粮食为价格购买法兰西的先进技术,并且以跨国交流的名义,邀请皇家科学院最厉害的科学家到大清去“交流”一两年。 大清有丰富的谷物粮仓,他们足够阔绰有才气,虽然他们国内也同样遭遇了寒潮,各地发生冻灾,以他们的国力,却是一边进行着赈灾重建,一边派人来问法兰西购买先进的东西。 军工之生产,多需要用到矿的开采,若能从外面购入,则可减少本国之矿的消耗。 -- 第702页 于是,外交部官员商议之下,于朝会上递交奏折,先是与国库核算如今库存余量是否足够,接着提到用粮食换取外国军用、先进技术的问题。 法兰西接到消息时,是大清再三讨论之下确定的最终结果。 各地赈灾救寒灾,原本用来搞各类建设的储备倒是在这一场寒在之中先用来建立了“收容所”。 大清的朝会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官员们对于“太子得天所授”的消息确信不疑。 如果不是“得天所授”,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对大寒灾一“预言”一个准呢? 胤礽也不藏私,就将此前从胤禛、胤祯那儿搜集来的有关于之后几十年的信息,将十年内会出现的重大灾情皆做上标记,以小美的名义悄悄告诉汗阿玛:这是仙兽帮儿臣作弊得来的。 只能预见十年之内,这样的神通广大,令人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 康熙不仅没有派人将流言蜚语澄清,反而默认了对这些的传播。 对于小美的存在,康熙确信不疑。 他终于对小美改观了,说出了一句:“原来仙兽还是很有用的,倒是朕之前小瞧他了。” 小美气得吹胡子瞪眼。 康熙挑了挑眉,见胤礽嘴角憋笑,猜测道:“怎么,它生气了?” 胤礽无奈道:“您知道它会生气,就别逗它了,它还小呢!” 这么多年过去,胤礽已经从小朋友长大成为大朋友了,而小美呢?还是与以前一样。 胤礽对小美比小的时候更加包容有耐心,半点也没有嫌弃它。 康熙无所谓道:“有本事它出现在朕的面前,让朕瞧见它。” 帝王那是在用激将法呢! 但显然,已经绑定在胤礽身上的小美康熙是看不见的。 帝王只能作罢。 康熙与胤礽说完了救寒灾之事,于是改变了话题:“最近有人来问朕,怎么不给你指侧妃。” 胤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在正与福晋培养感情的时候出现第三者,那会让他有一种雄狮的领地被别人触犯的感觉。 即使那个别人是别的姑娘也不行。 胤礽平静地问道:“那汗阿玛打算给儿臣指侧妃了吗?” 康熙干脆利落道:“不指,指了你就跑了,朕指给谁去?” 好不容易将太子的婚事给落实了,让差点出家成仙的儿子“改邪归正”老老实实地成亲,康熙已经废了很大的劲儿了。 胤礽面露惊讶之色:您怎么知道儿臣会跑? 康熙这回不生气了,而是和颜悦色地告诉胤礽:“你早一些给朕生个皇孙,朕就不催促你了。侧妃之类是联姻,你要是想要收谁,你自己去收,朕不逼你。八旗之制都给废了,还联什么姻呢?如今聚集在你身边的大臣,他们之家若是有合适的女儿,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胤礽:“多谢汗阿玛,儿臣还没到要靠联姻收揽人心的地步。” 康熙摇了摇头:“你倒是专情,朕平日里也没见你对太子妃有多么深情。”所以果真还是因为太子清心寡欲吗? 他不由暗暗忧心。 胤礽沉默片刻,疑惑脸:“儿臣冷落太子妃了吗?” 在康熙的眼中,胤礽却是对后院不甚关心。 平日里多是在外处理政务,有时候忙起来留宿在部院之中,就算回了毓庆宫,与太子妃同进同出的时间也少。 两人独处时,从外人看来是相敬如宾。 宫中就有传言称:太子妃端庄贤淑,太子清冷尊贵,二人一个仙女一个仙男,皆是正经人,哪里会像寻常人家的夫妻那么相处? 哦对,还有避孕之事,太子不想要孩子,可不就表现出对太子妃的冷淡? 康熙提醒他多与太子妃相处,别总是待在外头不回去。 胤礽:孤那么忙究竟是为了谁啊?! 他对康熙强调:“儿臣对汗阿玛为儿臣指的太子妃很满意,夫妻之间也相处得很好,汗阿玛不用担心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夫妻二人相处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唠唠叨叨说话,他与太子妃相处一室有时候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就算不发一言,也一样温馨自在,怎么在外人眼中就成了夫妻“相敬如宾”? 康熙缓缓道:“老大福晋已经有消息了,你早一些诞下嫡子,也就没人会说你不孝了。” 帝王的要求已经放得特别低了,只求清心寡欲的太子能生下个继承人就谢天谢地。 “多余的朕就不唠叨了,免得你嫌弃朕啰嗦,”康熙作为阿玛时看得较开,他也将自己的观念灌输给胤礽:正妻端庄,小妾貌美,喜欢什么样就纳什么样。 各种各样的口味都纳一个,侧妃六个,再来几个庶妃,加之通房侍妾每个风味不同,尽享齐人之福,岂不美哉? 今日胤礽就要当一回不孝子,在心里重重地腹诽一句大实话:汗阿玛是大清历代帝王以来最好色的! 算了算了,他作为儿子,又不能管汗阿玛宠幸谁,汗阿玛后宫有多少妃嫔,又给他纳了几个“小妈”,管他什么事? 汗阿玛后宫里的年轻答应,有的刚入宫时年龄比胤礽还小。 胤礽叹息一声,反过来劝说康熙一句:儿臣知道您很厉害,但是您也要顾全自己身体。 好在,上一世的十五阿哥,如今的十四阿哥胤禑已经钻入了王氏的肚子里,可见汗阿玛并非是不行了,而是因为政务太忙,这才传出了这些流言蜚语。 -- 第703页 如今王氏有孕,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如果汗阿玛与儿子、女儿们的缘分还是如上一世一样,那么,他最小的儿子胤秘将在他六十二岁那一年出生。 六十二岁,第二十四个儿子,多么强大,东方的阿波罗将从此封神! 以后或许还会出现孙子比儿子年龄还大的局面,那上书房可就热闹了,胤礽想了想,顿时就乐了。 父子二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各自起身活动筋骨走动便又回到御前继续政务。西方各国凋敝,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呢! 问他们购买粮食,他们确实不会狮子大开口,却也不是毫无算计。 国与国之间只谈利益买卖,我助你度过困难,你付出代价来回馈于我,日后有来有往。 自法兰西答应大清将军用与最新技术卖给他们以换取谷物解除困境时,其他的西方国家也陆续向大清提出了希望购买粮食的请求。 农业发达的粮食大国在和平的日子里积累下来了大量的粮食,因今年寒灾会提前来临,许多粮食是提早收的,还有些未长饱满,即使如此,那些前来收购的外洋商人也并不嫌弃。 临到了春天,为了避免倒春寒造成已经种下的苗率先生长后烂根,朝廷下令命农人们通过涂白、灌水降温等方式来延缓苗的生长,带寒潮再次来袭时则以草席外裹、烟熏等方式防寒,以度过最为艰难,容易使得果树、农作物落下病根的季节。 前些年的成年旧粮与去年新收不够饱满的粮食可以卖给朝廷,再由朝廷卖给外洋人,粮食生产多了,农人们家中有余粮,还能卖掉赚钱以改善生活,何乐不为? 待各国商船载着货物往来,大清的军队在并不耗费本国库存的基础上装备上了大量的长枪、火枪、弹药、手雷等,也拥有了防弹盔甲,刀、剑等冷兵器。 大清军队的训练,也因多了热武器的配备而增加了对于枪法的训练。 西方各国大同盟战争时打得热火朝天,胜败,每一场战局都有其领兵之法,战略军阵。 大清外交部官员问法兰西官员:你们在这场战役中用的是什么战术方阵打败了荷兰? 他们又问瑞典:你们是如何在逆境之中靠着火枪队解决困难的? 大清官员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们国家距离你们那么远,又不会派兵去攻打你们,我们的皇上只是出于好奇才命我来问一问你。” 西方各国之枪队军阵情况如何,火枪手、投弹兵、野战队步兵等是如何战斗的,他们又是如何编队、管理。 获得了大量军火武装本国军队,国家的军火兵器时刻需要更新才不会被超越,既然如此,该如何进行研究、如何制造出更多需要的东西呢? 于是,大清制造局应运而生。 最初的大清制造局,做的事拆家伙的事,把各国的军用都给拆了研究个干净。 接着,成立起来的制造局开始制造枪炮、弹药,又因对外交流的频繁,而诞生了新式造船厂。 各国你来我往打来打去时出现多场战役,这些不同方阵队伍的利弊是怎样的,又该如何来破解。 枪队连的威力是否真的那么厉害,这种新的战斗方式,是否能够给我国军力带来新的进步? 外交官之中,不知不觉混入了銮仪卫,谁也没发现这些情报是怎么被搜集走的。 有的是通过外洋人之口,有的是通过去往外洋的使臣亲自实地勘察。 最终这些信息汇聚而成,成为了康熙御案前的一封封奏折,也成了朝会上重臣激烈讨论的之事。 训练军队,重编军队又有了新的启发,于是进一步完善、修改、实行、再完善。 如果说军用制造、大船制造百姓们并不关心的话,那么除了军用之上的获取,大清还通过卖粮食换取了大量的矿石、材料,用来做机械改进。 从农业到生活,研究所的研究进展几乎将水的力量与风的力量都挖掘了出来,改良古时候的水碾、风车等,又新诞生了数量众多的新样式的纺织机。 如今研究所又有了新的研究难题:如何令纺纱数量更进一步地增加? 胤礽给研究所送去了提示“飞梭”。 哪里有飞梭? 研究所的人绞尽脑汁都未能找到结果,于是派人来请求胤礽,什么样的东西是飞梭呢? 有关于任何发明的东西,小美守口如瓶,是半点不敢透露给胤礽知道的,因为它也不知道透露多少会遭遇雷劈。 胤礽自己想,只能通过调动电视剧片段的法子,从一部名字叫做《七仙女》的电视剧中,找到了其中七仙女的织布机。 这其中就有与大清织布机不同的东西,梭子形的! 再看七仙女织布的动作,就知道这梭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有了飞梭的大致模样,这边胤礽刚将临摹下来的图纸送去研究所,另一边小美已经自闭,对着墙碎碎念。 【有了飞梭,是不是就要有珍妮纺纱机了,这可怎么办呀?会不会变成大朋友纺纱机??小美是不是改变了历史,为什么总部那边一点提示都没有???】它也没想到不过是个电视剧,怎么会露馅这么多东西。 胤礽问它:小美说什么,孤没听清? 小美大声回答。【小美不信大朋友眼睛竟锐利至此!】可是,电视剧里的穿帮镜头本来就很多? -- 第704页 胤礽提示小美,让它搜电视剧《西游记》,这之中不仅有追击孙悟空的哮天犬从大狼狗切个镜切换成了土狗,也有躺在滑板上的孙悟空…… 其他电视剧,什么张无忌被周芷若刺中左肩,镜头一换成了右肩。 又比如本该是写秦朝的电视剧,却出现了宋朝才有的东西。 胤礽记忆力可好了,记得每一个自己看过的场景,一一细数,说得小美无地自容。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电视剧是人为拍摄的啊! 动画片可能是异想天开画出来的,可电视剧不一样。 尤其为了搞出特效,画面模糊的电视剧会出现白色的烟雾、或者是武打场景,穿帮镜头就特别多,胤礽就是从这些小细节中判断“此物是真实存在的”,“此物的作用可能是制造白雾缭绕的环境”。 小美瞠目结舌,对大朋友的聪明无话可说。 从穿帮镜头都能找出快速纺纱用的梭子,它还能说什么? 【大朋友牛逼!】 它就差对大朋友喊爸爸,抱紧大朋友的大腿了。 “孤就当你是在夸孤很厉害了,”胤礽笑道,他今天又学会了一个新词语,叫“牛逼”。 已经看不见任务成功希望的小美放弃了挣扎,也许等大朋友这一世老死掉以后,想起了前世投胎前的记忆,说不定会愤怒地给无能系统小美打负分差评,然后它就会被销毁重启。 计算出自己未来的命运,小美悲从中来。 到底要不要再继续挣扎一下,小美的一切希望都放在大朋友的宝宝身上了! 于是,在大朋友与太子妃完成了备孕准备,二人为了蒸包子而努力时,屋顶多了一只鬼鬼祟祟的虎。 诚然,生男生女取决于自然规律,是一种玄学,但是它可通过磁场影响,让这种玄学无限接近于成功的可能和男孩子的可能。 三个月后,毓庆宫中传来喜讯。 胤礽有一点点懵,与太子妃对视:“这么快就怀上了?” 太子妃点了点头,眉眼中带着喜悦:“爷的备孕之法当真有奇效!” 倒也不是奇效,就是寻常的多吃营养多锻炼,忌口一些,加上身心调养。 胤礽在脑海中飞快地温习生理知识,小宝宝从一枚受精卵发育成为胎儿,从一个月到即将生产的全部过程,他全都背下来啦! 康熙那头,正巧遇见前来劝说他为太子纳侧妃的臣子,原因是太子妃嫁给太子殿下两年至今无所出,却不为殿下纳妾,此并非贤淑之妇所为。 康熙听人说太子妃不好,就像是在打他的脸,太子妃当年是他定下的,贤良淑德也是他亲口夸的,帝王是不会承认自己眼瘸的! 这等酸儒论调,说得已是令人心生厌烦,待前来乾清宫报喜讯的公公到达,对康熙说这件事,喜地帝王一下子站起来,高兴地原地转圈圈。 康熙表达喜悦与喜爱的法子便是赏赐,如流水一半的赏赐送到毓庆宫,那样壮观的阵势,比之大福晋怀上时更加热烈。 寒潮过去后,大清便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好季节,原本地里的虫子全都给冻死了,庄稼们一个个茁壮成长,各地农耕的进步使得粮食产量逐年提升。 牲畜的饲养也随着朝廷的规划变得更加有序。 各地诞生的养鸡场,成了如今大清供应肉类最多的来源。 虽然养鸡场之中养出来的鸡不如农户家散养的鸡肉美味,但那也造成了农户家中的鸡肉价格变贵,而养鸡场之中的鸡则薄利多销,使得更多百姓能够有机会吃上肉。 至于饲养成本更高的鸭,则成了第二类禽类。 而猪、羊、牛等物,随着研究所之中对于动物们的配种改良,诞生了更适合产肉的品种。 生机勃勃的一年从年初到年末,当大清又一次迎来了丰收的好季节时,康熙期盼已久的孙辈陆续出生了。 大阿哥福晋为他生了一朵金花,是大阿哥家的大格格,也是康熙的第一位孙女。 康熙高兴地命人送去赏赐,又亲自赐名福宝,无论是男是女,都代表着他当爷爷了! 关注完了直郡王府,康熙又将目光放到毓庆宫。 在冬天来临初,胤礽的嫡长子也呱呱落地。 期盼已久的嫡长孙出生了,那感觉就像是烟花在眼前绽放,又像是喝醉了酒血气上涌!激动得康熙屏住了呼吸,手心都在抖。 即使嫡长孙丑得像只红猴子,康熙仍当场抹起了眼泪。 朕不容易啊!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终于…… 胤礽第一次做爹,也是激动的不行,刚问上一句“太子妃怎么样了?”就听见身边一声哽咽,于是神色一顿,迟疑地转头看去。 只见汗阿玛没事人一样地放下了袖子,提高声音猴急叫道:“快将朕的皇长孙抱来给朕瞧瞧。” 第297章 (修) 康熙小心翼翼地抱过软乎乎的小皇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岁月在他眼角留下来了深深的鱼尾纹,却一点都不显得苍老,反而别有成熟男人的韵味。 小皇孙显然刚刚才哇哇大哭过,这会儿正眼角含着泪,小手指吸吮在嘴中,半合着眼要睡不睡的样子。 胤礽也想抱抱自己的宝宝呀! 可是汗阿玛牢牢护着,让他这个做阿玛的想伸手都没机会。 -- 第705页 儿子被汗阿玛抢走了,胤礽又去房中与太子妃说话,刚生育完的产妇显得有些狼狈,产房之中有稳婆将血水带出,又有人将房内收拾干净。 这时候就别提产房污浊了,汗阿玛的吸引力全在小皇孙身上,没了汗阿玛,胤礽就是老大,他说要进去,谁都不能阻止。 不能陪产已经很遵守规矩了,哪有将刚生育好的妻子一人丢在屋内的道理? 胤礽低声与太子妃说话,告诉她:“稳婆说宝宝很健康,汗阿玛正抱着呢,不用担心,累了就睡一觉,孤在这儿。” 瓜尔佳氏点了点头,没多久就在他的陪伴下睡着过去,胤礽又问及女医及稳婆,都道太子妃身子并无大碍,之后好好坐月子就能完好恢复了。 此后,再请来太医隔着帘子请平安脉,再次确定产妇只是太疲倦睡去,胤礽这才松了口气。 女子生产,如同从鬼门关走上一遭,他的额娘没能度过这一关,产下他两个时辰后就血崩逝世,如今太子妃生产,他待在外头听见她的叫声,后背上早已是冷汗湿润,后怕不已。 康熙喜获嫡长孙,乐得当即给长孙取下名字。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推动着康熙,令他脱口而出:“就叫弘晳!” 康熙想了想,晳这个字倒还算是不错。并非是寓意最好的名字,但若是取盛名,却也怕寓意太盛反折了孩子的福分。 对于早年接连死孩子的康熙而言,什么都比不上孩子健康长大重要,比如他给胤礽取小名时就叫做保成。 大名取好了,该取小名了,皇玛法定下了大名,是不是该由亲阿玛来定小名呢? 康熙问胤礽:“保成打算给弘晳取什么小名?”最好是有福气一些的名字,福气名儿能给孩子带来福分,帝王对于这些还挺迷信。 看看胤礽给自己养的小动物们是如何取名的,就可以知道他取名是怎样的画风了。 唐老鸭、汤姆、杰瑞…… 胤礽想了想:要不叫佩奇? 不行,汗阿玛知道佩奇是小猪,让他听见准要骂自己,可是佩奇这名字好可爱呀! 那叫□□? 胤礽开始绞尽脑汁,回答道:“儿臣要与太子妃商量商量孩子的小名。” 康熙点了点头,接着又是大量的赏赐,又是定下想要大肆操办太孙的满月酒。 胤礽眼巴巴问他:“汗阿玛,那是儿臣的儿子。” 所以您能将宝宝给儿臣了吗?儿臣也想抱一抱小宝宝! 康熙还不乐意了,虎着脸对他道:“满人抱孙不抱子,这是规矩,隔代才亲。” 意思是他真要霸占弘晳不撒手了。 胤礽光瞪眼:“瞎说,儿臣小时候就是您抱大的!” 康熙才不搭理他,手里抱着小皇孙别提多高兴了,多年来得偿所愿,还不一次抱个够本? 帝王还道:“待朕的嫡皇孙能说会走了,朕还要将他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胤礽微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原来爱真的会消失! 说好的保成才是最喜爱的儿子,现在连最喜爱的儿子的儿子都下手去抢。 康熙过了把瘾,也不是真就能将小皇孙给霸占了,帝王政务众多,耽误一日已是极限,今天自太子妃发动起至今已是大半天,朝廷政务也容不得他任性。这个时候,帝王总不能让刚做阿玛的太子一个人去顶政务,自己却抱孙子。 等康熙不得不离开处理政务,胤礽得呵呵地将小猴子弘晳给抱在怀里。 锦绣姑姑含笑道:“小皇孙眉眼与太子殿下极像。”太子殿下的眉眼又是随赫舍里皇后。 平日里情绪克制的太子殿下也难得有这般笑得合不拢嘴的状态,可见是极喜爱皇孙的。 胤礽口是心非道:“哪儿像了,又红又皱巴巴的看不清,得等宝宝长开一些。”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满眼都是对小宝爸的喜爱之情。 科学养育宝宝也是很重要的,胤礽是个半吊子,读了一堆理论知识,正巧有机会实践,于是在康熙和瓜尔佳氏没注意的时候,太子已经将宝宝玩出了花样来。 发育知识上说,小婴儿拥有神奇的反射,比如如果将一支笔放在他的手心,他会牢牢地抓住笔,这叫做“抓握反射”,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反射,通过这些反射检查可以得出这个宝宝的肌体是否健康。 小美告诉胤礽。 【大朋友,原始反射是不受意识控制的,当然,等神经系统发育以后,在小宝宝两个月大开始,这些反射会慢慢消失。】又比如,将小宝宝变换姿势时,他会做出拥抱的姿势,那叫做拥抱反射(1)。 最有趣的时插着他腋窝下,把他脚脚放在桌上,他会模仿走路的姿势,桌上踏步! 胤礽又把手指伸到宝宝的唇上,宝宝会产生吸吮反射,吸他的手指。 还有什么降落伞反射,把宝宝举起后放下,他会张开手,像动画片里背着降落伞的人一样…… 皇太孙满月酒席如帝王所愿大办一场,胤礽收获了诸多祝福,康熙哈哈大笑,还道:十几年都不曾像今日这般畅快了。 对比皇长孙的满月大半,皇长女的满月酒席就显得有些冷清,是在大阿哥府邸之中办的,虽然当时太子也携其太子妃来祝贺,汗阿玛也亲自来了,赐了不少赏赐。 时间内连办两场,对比之下就显得弘晳的满月酒宴的盛大,这其中的落差对比,让胤禔感到有些失落,他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福晋生的是男胎该多好。 -- 第706页 结果胤礽却对他们家的女儿眼馋地紧,也许是因为有了个臭小子的缘故,他现在看见谁家的女儿都喜爱得不行,大有想要将胤禔的女儿也抢走的架势。 胤禷瞬间警惕起来,护着女儿不让他得逞。 胤禔想要嫡长子,是因为时下人们重男轻女之思根深蒂固,加之对嫡对长看中,倒也能令人理解。 待最初的失落劲儿过去后,胤禔极为宠爱女儿,嫡长女越是长大越是玉雪可爱,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胤礽跑大阿哥府的次数明显增多,可真眼馋大哥家的闺女,哪里像他们家的臭小子,天天淘气,每天有使不完的劲。 这话一说,气得胤禔骂他:“想要女儿自己生去,别总眼馋别人家的。” 胤礽平白挨了一顿口水,暗道一声“大哥真小气”。 这一天,胤礽正在玩弘晳,小弘晳兴奋地将小巴掌拍地啪啪响。 孩子从仰躺着到翻着趴,跟个小王八似的哼唧哼唧翻不回来了,就指望胤礽能帮他一把,结果无良阿玛光笑呵呵地看着他,半点没有帮他的意思。 宝宝哇哇大哭了起来。 胤礽把他翻来翻去地玩,拎起来玩举重的游戏,又逗得孩子大笑。 “爷您在做什么?!” 瓜尔佳氏轻呼一声,忙过来抱住孩子。 弘晳在她怀中发出了兴奋地咯咯叫声,他也不要额娘了,挥舞着小手就要胤礽,一副想要再来的模样。 胤礽轻咳一声:哎呀,一时玩的得意忘形,让太子妃发现了。 瓜尔佳氏无奈又好笑,温声道:“臣妾知道您喜爱弘晳,您这样可是吓到臣妾了。” 太子妃虽没有怨他,胤礽却心虚了起来,他忙解释道:“孤这是在给宝宝体检呢!” 他又将小美教给他的各项反射测试说了一些,如此可以判断宝宝如今的发育情况。 比如,宝宝在长大后第四周会出现眨眼反射,能够注释着物体。 瓜尔佳氏给他忽悠地一愣一愣,惊色连连:“竟还有这样的学问?” “儿童发育量表是很重要的,可以通过测试得出孩子是否正常发育,一旦发现有异样也可及时治疗。该出现的反射未出现,或者时间到了该消失的反射仍然存在,还有反射亢进,都是不好的。” 比如到了几周以后,就可以训练宝宝追视物体的能力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看得是黑白图案,之后才能看彩色,那与小宝宝的视觉细胞发育有关。 又比如之后他会对音乐有反应,如果有音乐的刺激,则可以调动他的右脑发育。 还有还有,本体感觉的输入也有利于宝宝发育哦!比如让人用橡胶做一个大大的球,让宝宝趴在球上,将他摇来摇去,是不是让他脚踩在地面,这些刺激全都有利于宝宝的大脑发育。 “所谓的大脑发育可不仅仅是智力方面的,还有其他发育系统,甚至是平衡能力与协调能力,”胤礽说这些知识来条条是道,企图以此掩盖自己玩孩子被太子妃发现的心虚。 说起橡胶做能趴人的充气球,用橡胶这种材质而后在里面充气,也是因为橡胶的弹性适合宝宝玩耍。 胤礽心中一动,转头便吩咐人去催一催橡胶实验室,试验出没有毒性,不会伤到孩子的大球。 太子妃给他讲得晕晕乎乎,差点被哄得忘了自己是谁。 她回过神来抓重点:“可爷也不能一只手提着孩子上上下下地玩啊!” 她神色幽幽的,无奈道:“您若是下次再这样,那臣妾只能……” 只能什么? “到时候你就找汗阿玛告状,让汗阿玛收拾孤。”胤礽笑着接口道。 瓜尔佳氏摇了摇头,她温声道:“臣妾舍不得,也不想看到爷被皇上责备。” 太子妃的美目溢满了柔情,她轻声细语地告诉胤礽:您下回再这样,那臣妾只能哭给您看了。 胤礽:??? 他怔了怔,想象一下那画面,顿时头大,忙点头保证:“一定一定,昭敏放心,下次孤再也不私下玩孩子了。” 出现了,女人的终极武器,眼泪! 除了探讨生物生理知识的时候,其他时间太子妃可从来都和他哭过,这要是用眼泪来淹胤礽,胤礽有些害怕:那孤可能会举双手投降。 为了让宝宝能够更好地被玩…… 不,是为了让宝宝能够更好地发育,胤礽专在毓庆宫开辟出来了一间宝宝玩具室。 等到弘晳六个月大开始出现爬行趋势时,胤礽在政务之余,命人按照他的设计在毓庆宫中挑了一间房屋。铺满了地毯后,又命人将桌椅皆用布包裹,让弘晳可以在宫室内到处爬着探险玩。 各处还设计了有可以抓着扶站起的栏杆,胤礽一整天政务忙完,回到毓庆宫就拿着一根系着铃铛的彩色逗猫棒引诱小弘晳伸手要来抓。 待宝宝再大一些,胤礽让人做了许多动物装,挑选了毛绒绒的小熊衣给弘晳套上,晚上回毓庆宫陪伴孩子玩耍时,自己还兴致勃勃地穿上大熊衣,将毛绒绒的帽子戴在脑袋上。 太子妃推门进来时,就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熊在寝室内玩堆积木,帽子上的一对熊耳朵随着脑袋摆动还会晃悠,他们齐齐看向她,犹如一支箭穿心而过。 瓜尔佳氏捂住了自己心口,脸上浮现出了迷之红晕。 -- 第707页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儿童条件反射 第298章 小熊帽子下露出了胤礽下巴的弧线,他薄唇轻轻勾起,阴影下露出的半边脸俊美得令人看呆了眼。 瓜尔佳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每次当她想要在丈夫面前保持理智的时候,总会稀里糊涂地答应一些平日里清醒时绝对不会答应的事。 小美唉声叹气。 【看样子,大朋友结婚以后还是没人能管他。】 不是女人撒起娇来要人命的,像大朋友这样惯会撒娇的选手,才是真的要太子妃的命了。 很难有人能够在大朋友的攻势下保持理智,尤其是瓜尔佳氏对他有感情,就更是被哄得迷迷糊糊。虽不至于千依百顺,也很少有不答应胤礽的时候。 娶妻前有阿玛宠,娶妻后有媳妇宠,这叫做神仙日子,胤礽在孩子出生后的幸福生活中,迅速从腰细腿长、俊美清隽的太子殿下,养福成了圆了一圈的太子殿下。 在自己寝宫里穿小熊装,又是大晚上临睡前,自然没人说什么。 什么遵守礼节,什么体面矜持,孩子都已经会爬了,他们这叫做“老夫老妻”,没必要那么见外。 胤礽按照自己此前的想法,推动了科学研究所对于光学的研究及化学研究。他开始寻找能够感光的物质,寻找能够留住光的东西来呈现图片。在经过了多次试验,太子妃的一句花点醒了他:“不如用银试试?” 银子当然没有感光作用,可银与碘作用后形成碘化银,其可在曝光后与汞作用显露出图像(1)。通过不断的尝试,大清研究所最终做出了能够留下图像的照相机稚形,由两个箱子组成,操作过程虽不复杂,却极耗时间,中间间隔需要进行一炷香时间的曝光。 有了最初简陋的照相机后,胤礽兴致勃勃地邀请大家与他一块儿合影。他第一位邀请的便是汗阿玛。 康熙听他解释照相机的原理,听着糊涂,也理解不了,他对于化学也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能够留下影像,遂好奇之下应了胤礽之邀。 什么是照相机,如何能够将人的影像通过光学与化学原理给一模一样呈现出来? 康熙倒是挺感兴趣,也勇于尝试。 胤礽命人摆好场景,邀请康熙坐在右边,他解释道:“此照相方式是镜面呈现的,也就是说,汗阿玛坐在右边,待拍摄出时就呈现的您处于左边。” 古人以左为尊,大清也有这样的说法,这些胤礽都考虑到了。 待他命学会了操作照相机的玉柱准备,随着一声轻响,照相的图片渐渐开始呈现。 在暗箱之中,谁也不知道呈现结果如何,只能等候上三十分钟。 帝王还命人将西洋钟搬了来,特意就为了看看是不是刚巧三十分钟。 不久以后,照相成品拿出,身边众人均发出了惊叹声。 此照相方式,除了左右相反以外,色调均匀、细腻,照出来的康熙与胤礽父子二人同框犹如真人一般。 康熙惊叹道:“光学与化学,多么神奇的学问,竟能以人力,将神仙法术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又问胤礽:“此物造价几何?可能大量生产?” 他甚至都想好了一旦有了这种相机批量生产,又会为大清带来了怎样的好处与利润。 胤礽半点不藏私,甚至告诉康熙:此物还未成熟,若是能够有时间,或许研究所能够研究出更加先进的相机。 他对这简陋的相机非常不满意! 看看动画片里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小头爸爸手里的单反相机多么厉害。 再看看电视剧,好歹能够拍出《倚天屠龙记》的画面,不然那画也太模糊了。 还能改良更好?! 对相机惊为天人的康熙眼眸中异彩连连,乐呵呵地问胤礽要来了照相机,打算邀请心腹宠臣一块儿来拍照玩。 胤礽早就知道汗阿玛喜欢抢别人东西的霸道性格,他留有后手,自己又命人照着图纸一模一样地又造了一套出来。又派人去请了兄弟们,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太子殿下说,要带诸位阿哥们玩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小阿哥们住在阿哥所,几乎胤礽派人去唤一声,他们便一个个过来了。 倒是府邸在外头的大阿哥胤禔也一块赶了过来,兄弟们面面相视,窃窃私语。 胤祺问道:“你猜一猜这一回太子二哥又有什么新鲜事物要与我们分享?” 胤祉道:“总不会是吃的,看看老六之前多得意。”他那语气酸的,像被醋淹没了似的。 胤祚的零食大礼包现在已经吃完了!他不仅分给了两位妹妹,还将它们分给了德妃娘娘与胤禛。 胤祥睁大了眼睛看那两只黑箱子,好奇地问:“难道是这个东西?” 胤禟实话实说:“既然太子说是有趣的东西,那定是有趣新奇的东西。” 毕竟,太子二哥从来不会骗他们。 胤禔代表弟弟们直接问道:“我听说你近日一直都在跑科学研究所,可是研究所有新发现?” 胤礽笑道:“还是大哥了解孤。” 他命弟弟们聚集在一处,还给每一个人按照身高和谐来排好了位置。 “来来来,咱们来拍个照片,”胤礽张罗大家,一边解释,一边已经将阿哥们的队伍排列好了。 -- 第708页 前排的蹲下,后排的站着,一群人笑眯眯地朝着镜头。 快门按下,待三十分钟后,原封不动的图像呈现在了大家面前。 小阿哥们发出了见到新奇事物的惊呼,一个个兴奋地围绕着照相机,颇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 “天呐,好奇妙,它竟然真的将我们每一个人的模样都照进去了!” “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理,太厉害了,不愧是太子二哥。” “这就像是仙人的手段一样。” 胤禟摸了摸下巴,眼睛闪闪发光:“好好玩的样子。”这个东西太奇妙了,它那么特殊,若是卖钱,一定能卖到高价! 胤誐腼腆着脸拉了拉胤礽的衣摆,眼巴巴问他:“太子二哥,我们还能多拍几张吗?” 胤礽笑道:“能啊,十弟喜欢就让玉柱给你拍。” 胤誐眼睛一亮,立即蹭蹭小跑过去,还拉上了九阿哥一起。 其他阿哥见状,也一个个都围了上来,有的人围绕着相机查看,有的人互相谈论,对新鲜有趣的东西指指点点。 小阿哥们早有了心理准备尚且如此,更别提被康熙邀请来一块儿合照的朝臣了,照相机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怎样的仙人手段啊,听说又是太子弄出来的,连人的影像都可以完全印下,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公主们也随之加入了玩照相的队伍,与小阿哥们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变换着姿势拍照,不知不觉时间就浪费过去了,还是上书房先生气鼓鼓地来催促他们去上课,这才依依不舍散去。 他们与胤礽约定好,之后歇息了来毓庆宫拍照! 胤礽还带瓜尔佳氏,抱着小弘晳一家三口拍了照。 没多久,后宫妃嫔娘娘们也派人来毓庆宫打听询问,照相机一下子就成了紫禁城中人人追捧的香馍馍。 不知不觉,京城达官显贵之间开始攀比照相,时常能够看到有人问对方:“今天,你与皇上合照了吗?” 照相机这等新鲜事物也走到了人们的眼前。 得知照相机可以量产后,此物便成了制造局制造的新学之物,还在京城开了照相机馆,专卖给对此有兴趣的商人。 当然,刚开始因相机数量稀少而价格居高不下,尽管如此,前来求购的商人仍然愿意一投千金,甚至为了竞争拍卖,将相机价格炒得更高。 康熙语重心长告诉胤礽:保成啊,你看,你弟弟们都要出宫建府娶福晋了…… 胤礽一点就透,笑呵呵地说道:“相机不过是个玩的,之后科学研究所会诞生更好的改良相机,汗阿玛想要造着卖就拿去吧!” 内务府因此而狠狠大赚了一笔。 胤礽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不知不觉,他越来越多不靠谱的本性在太子妃面前暴露出来。 玩孩子那些已经是小事了,还有晚上睡觉爱踢被子,半夜起夜时要吃夜宵,生活上若非是有宫女、嬷嬷们伺候说好听一些是不拘小节,说难听一些就是心大粗糙。 种种小细节,无处不在透露着小仙男一般的太子有多么孩子气,可就是这么在人前矜持端着的太子,私底下与她相处时鲜活又嘴甜,今天说爱你,明天说哄你,后天笑嘻嘻地逗她开心。 瓜尔佳氏晕乎乎,晕乎乎……偶尔脑子清醒,大部分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他种种奇奇怪怪的要求,一头栽倒进名叫胤礽的坑里,就别再想出坑了。 胤礽唆使瓜尔佳氏也穿上熊熊衣陪伴弘晳玩,结果小家伙兴奋地一把抓住了胤礽的小辫子拉着玩。 胤礽不仅自己玩,还派人去给胤禔送去好几套,从适合女儿家的小兔子装,还有小猫、小狐狸,一件件都毛绒绒的,在秋天凉爽的季节穿正合适。 兄弟二人的感情倒是在这种交流之中更为亲密。 在他们之后,终于轮到了老三胤祉出宫建府,迎娶嫡福晋成亲。 可怜一直盼着成亲的胤禛,因佟皇贵妃的慎重,愣是比上一世延迟了一年才娶妻。 胤礽每天与朝臣们见面,与康熙、兄弟们见面,最开始根本没人发现他胖了。 直到他的圆润体现在了脸上,人们才惊觉,我们清隽雅致的太子殿下呢?! 康熙倒吸一口凉气,立即遏令胤礽不准再吃奶茶与炸鸡,必须要多食蔬菜多锻炼,还不允许他吃肉。 胤礽仍然不信自己在婚后发福,信誓旦旦地说道:“儿臣从小就是吃不胖的体质,稍稍克制一些就瘦回来了。” 食欲一旦放开,一时想要克制还真挺难的。为了争取到吃肉的福利,胤礽还提出了蛋白质与脂肪的概念,并且多吃瘦肉与鸡蛋白,加强锻炼,这才在汗阿玛下令出使塞外前瘦回了原来体重。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资料来自百度百科 达盖尔银版法,又称银板照相法,公认为它是照相的起源。由达盖尔发明于1839年。在研磨过的银版表面形成碘化银的感光膜,于30分钟曝光之后,靠汞升华显影而呈阳图。达盖尔法可能是公认的摄影术发明人。当时是,这种摄影方法的曝光时间约为30分钟,大大地短于尼埃普斯日光硬化的摄影方法。用这种方法拍摄出的照片具有影纹细腻、色调均匀、不易褪色、不能复制、影像左右相反等特点。这种摄影方法是用达盖尔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所以,又称为达盖尔银版法。 -- 第709页 第299章 杜立德今年八十四岁,如今举家搬至京城来,就住在距离医学研究中心最近的一条街上。太医们从研究中心感到杜立德家中,若是驱马车而行,只需要一炷香时间。 这座宅院是其子杜恭俊为孝顺年迈的父亲而购置的。宅院从外形来看较为朴素,其中以自然风景为主,地方清净,交通却因紧挨着医学研究中心有一条新修的主干道。 基本上,京城里来来往往的大小消息,都会通过道路传到这里来。 这一日,杜立德正在庭院中晒太阳,听人来报:“老爷,京城里新出来最有名的新鲜事物便是照相机了,如今官府置办的照相机馆已然对百姓们开售了,只是价格不菲。” 仆从还来问杜立德:“老爷,那号称能够将人原封不动画出来的神物也不知是长什么样,传闻传得可离谱了,您想去试试看吗?” 仆从也是理解杜立德的性子,像他这样年纪的人啊,多活一天是一天,每天都敢于尝试不同的新鲜事物,去看看这个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 果真,杜立德立即来了精神,忙催促他前去预定。 谁知,仆从还是去得晚了,就算是价格昂贵,京城的富商、富户也已然将照相馆近三个月内的拍照时间都给预定满了,再要排队,可就要等到三个月以后了! “老爷,那照相馆竟能赢得那么多人争相前去排队,”仆从呼哧呼哧地喘气,告诉杜立德自己没能抢过别人,他感到有些沮丧。 杜立德缓缓道:“那是因为这东西刚出,人们都稀罕着,所以才去争着凑热闹,等过一阵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杜立德想着:不如等照相馆的受欢迎程度减弱再去排队。 他邻居家住着一户富商,家中老者与杜立德关系还算不错,听他这样说,劝说他:“像你这样想法的人有众多,而照相馆其所受追捧,还有各国外洋人愿意掏钱来此拍一张照片,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拍到了。我看你家中殷实,派人去多塞一些前,兴趣就可以提前排到队呢? 听那位老者的意思,家中孝顺的子孙早已提前为他排好了队,只等着将家中所有人聚集在一块,一起拍一张全家福。 杜立德也是个老顽童,见照相机馆竟那么受喜爱,心里痒痒得很。 他先是派人前去询问杜恭俊,其子又问到了胤礽这儿,乐地太子亲自派人给杜立德家中送了一套照相机。 面对越来越年迈的老太师,胤礽可谓是千依百顺,他是本朝以来少有的高寿之人,活的时候向着更高的寿数努力去活,若是他死了,儿孙们还会在杜立德的要求下为他办喜丧。 胤礽表示:万事只要老太师开心就好。 别说是相机了,他还打算亲自去走一趟去看看杜立德。 彼时,杜立德由太子送出去的照相机已经运到了杜立德家中,老太师正兴致勃勃地拉人研究。 隔壁的老者都快羡慕死了,口中喃喃道:“原来还以为是家底殷实的人家,没料到咱的邻居还是个达官显贵!” 周围的街坊邻居不知其身份,听闻他儿子有出息在朝中任职,可都羡慕死了他。 这一日,胤礽忙里偷闲去拜访老太师,还笑呵呵地扶老太师坐下,将手搭在杜太师的肩上,与他笑呵呵地一块看镜头,拍下了一张师生照。 照片中,杜立德笑容灿烂,脸颊红扑扑的,一瞧就是慈眉善目的可爱老人家。 胤礽与杜立太师有说有笑,老太师笑道:“当年殿下曾问老臣外洋之患,现如今却做到了控制洋患。老臣原以为穷极一生都不会看见的盛况展现在眼前,就算是现在合上眼,老臣也死而无憾了。” “太师别自己咒自己,呸呸呸,”胤礽轻吐一声,关切道:“您活得再久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改变了。” 老太师笑容更深:“再活几天都是赚到的。” 他邀请胤礽坐在他身边,给他上了最后一节课。 他轻声道:“大清国内繁荣昌盛外表之下,实则仍存在着诸多不公,其隐患,或许在盛世不显,却有可能在由盛转衰时候成为亡国之根,今日,老臣便最后当一回您的先生,将一生阅尽千帆之下所获之体验来告诉你。” 胤礽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慎重,难得老太师还有精力教导他,他忙正襟危坐,配合着拿起了笔记本。 杜立德告诉胤礽:如今大清实则面临着有诸多矛盾。 其一,官府与百姓之间的矛盾。 其二,富裕之人与贫穷之人的矛盾。 其三,种族之矛盾。 胤礽瞳孔一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老太师宛如看见神人。 这些知识,可都是小美寻找到汇聚上千年历史足迹总结而出的书中所记载的。 阶级矛盾,贫富矛盾,还有各族之间的矛盾! 杜立德通透至此,竟是靠着自己参悟而将这些给完全悟透彻了! 杜立德温声将自己感悟到的掰开揉碎了讲述给胤礽听。 这些矛盾会长期一直存在着,但是并非没有办法将它们扶平稳。甚至还能够借力打力,以毒攻毒。 这一课一直讲到日落西山,说得胤礽醍醐灌顶,脑海中的思路也越发清晰。 杜太师说,若要平稳阶级矛盾,则要多多提拔寒门,在各地举办学校,令更多底层之人能够有上升之空间,从而使得各阶级流动起来。 -- 第710页 太师又说,贫富之差距,不宜拉扯过大,否则于国家有危。最佳之法,则是朝廷出手控制商业,扶持底层之商人多多发展,遏制高层之商业扩大蔓延。 他还提到了一点,“不可令其包揽所有”,也就是小美常常说的“不能垄断”,任何行业,垄断只能掌握在政府手中,而非私商。 至于矛盾客观存在的种族之矛盾,倒是有一点可缓解,那便是以外来之矛盾来转移注意,令人们一致对外,以减少内斗的可能。 今日这一课,上得胤礽目瞪口呆,也就唯有自知时日无多的杜立德,才有这个胆子与魄力在太子面前直截了当地提起国内之矛盾了。 杜立德道:“现在的大臣,许多都喜欢粉饰太平,却不知那只是自欺欺人,皇上也是人,喜欢听好话,可若是无人将真话说出来,那这些隐患终有一日会使我们亡了国。” “殿下若不出生死意外,是定会继承皇位的了,”杜立德含笑道:“这些话,皇上或许不能接受,老臣也就只能趁着这大好机会,来与还未登基的你说一说。” 胤礽听他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自己以后要登基,冷汗哗哗地冒:“太师您可别再夸学生了,学生还想再多做几十年太子。” 杜立德神秘地笑了笑“你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儿,待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并未再多提点,这般肯定,反而令胤礽心生不安起来。 杜立德转移话题道:“殿下最近,圆了许多。若非有老臣在前面挡住,你的肚子可就要照出来了。” 胤礽:“……”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冒出来的软软肉,陷入了怀疑人生的沉思中…… 胤礽可是西方诸国口中的美玉太子,是大清的排面,是康熙的脸面,还有他自己,他臭美得很,一照镜子果真发现自己胖了,惊得立即原地起跳,恨不得立刻去跑上好几圈。 任何减肥都无外乎管住嘴、迈开腿,他开始学着三姥爷的饮食,每天与三姥爷一样啃芋头、吃玉米,再吃几个鸡蛋白,加强运动。 如果嘴馋了,胤礽还有终极武器——小美! 系统里的美食,他小的时候嫌弃它们不下肚子,吃下去白吃,如今倒是爱极了小美的这项能力。 人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以前瘦的时候并不重口腹之欲,越是体重上去,习惯了喝奶茶、吃炸鸡,习惯了吃高油高盐高辣的口味,一下子再减淡到清淡饮食,那是哪儿哪儿都不习惯的。 好在胤礽有小美解馋,也好在他的毅力足够坚定。 他在自己毓庆宫寝室每天放了一个称,醒过来时便称重,信誓旦旦地和太子妃说:“孤下定决心减肥,以后都不偷吃。” 瓜尔佳氏刚开始是不信的,因为他半夜还是会爬起来,于是她做了一件事,每天晚上抱着太子的腰睡,若是太子想要偷偷起来吃什么,定会吵醒她。 胤礽半夜起床,起夜是假,吃夜宵是真,这回被太子妃盯着,硬生生将自己吃夜宵的坏习惯给改了。 以至于他只能白天背着人偷吃小美的东西,还几次嘴里嚼东西差点被发现,后来他连小美系统里的美食也慢慢戒掉了。 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胤礽又将自己的生活习惯调整得与几年前一致,身形自然而然在锻炼中又精瘦了回来,那位风度翩翩、清隽俊美的太子又回来了! 每天早起照照镜子臭个美,今天的胤礽也在为自己是小仙男而感到自豪。 国内政令安稳后,康熙打算前往塞北,胤礽这一回,可是说什么都要随汗阿玛一起去的。 “儿臣此前与二姐姐通了信,这次打算亲自去见一见她,与她聊一聊蒙古的风光,再提一提对蒙古的开发。”胤礽提议道顺便携昭敏与弘晳一块游山玩水,美滋滋。 康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便在弘晳满岁后去。” 胤礽笑着拜道:“多谢汗阿玛体恤。” 康熙轻哼一声:“做了阿玛,终于有些成熟的样子了。” “儿臣才二十一岁,”胤礽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依然需要阿玛疼。 他好贪心,又想要阿玛宠,又想要媳妇疼,平日里遇上事儿了,他就顶上去,没事了,就又缩回去享受有人疼有人宠的咸鱼时光。 康熙语带不善道:“朕听人说,你给老大送去了一堆毛绒绒的衣裳,适合小孩子穿?” 关键胤禔将它们都给了大福晋,大福晋真就给女儿穿上了小兔子衣,白白的兔子装,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胤禔笑得跟个傻爹似的,还跑来找康熙夸了夸胤礽想法多。 康熙怀疑道:“你是不是给弘晳也穿上了?” 帝王痛心疾首,以责备的眼神问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胤礽没觉得和宝宝穿亲子装玩有什么不好,他还乐呵呵地对汗阿玛道:“您过来瞅瞅就知道这衣裳有多有趣了,宝宝可喜欢这些衣裳了。” 比如小恐龙衣裳,一身绿,是弘晳最喜欢的一件,他穿了这身小恐龙绿意,就能高兴一整天。 关于宝宝这个小名,康熙也是一肚子的牢骚,也亏得太子妃会答应让太子给弘晳取那么个乳名。 谁家乳名是叫宝宝的,日后成了亲难不成让他媳妇也唤他宝宝? 胤礽才不管,他就是喜欢宝宝这么叫,叫习惯了。 -- 第711页 乳名叫宝宝,说明弘晳是太子胤礽的小宝贝,要捧在手心里呵护哒! 父子二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地改到了后宫。 十四阿哥出生后,后宫妃嫔又开始排着队踹上了龙子。 康熙让胤礽做阿玛后让人捣鼓出来的好东西,让工匠们多做一些给弟弟们送去。 什么橡胶球,什么宝宝的磨牙棒,还有上边有帘,可以推动的婴儿车…… 胤礽笑道:“这有何难,都是小事。” 康熙沉吟片刻,不动声色地暗示他:你看朕有那么多儿子帮着处理政务,如今儿子们长大了,各自都成家立业渐渐地能担大任,保成就不心动吗? 言下之意,是想要胤礽考虑考虑再生个二胎。 胤礽有些怕了女人生产的阵势,再要让太子妃遭罪,他可真舍不得,于是在老父亲的期待下含糊道:“儿臣正稀罕弘晳呢,过几年再说。” 行吧,过年再说,左右嫡长子也已经有了,身体还健康的很。 康熙总不能明着说:多生几个以防万一。 这不是咒自己嫡长孙吗?呸呸呸! 帝王心里直犯嘀咕:朕总觉得保成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那么跳脱的性格,以前总是折腾朕,如今倒是消停了,会不会折腾朕的皇长孙? 康熙想来想去心里不放心,在临睡前突然来了个想法,下令摆驾毓庆宫。 这一去可不得,逮住了三只小兔子! 穿着兔子装的太子妃羞得无地自容,倒是太子还挺坦荡,抱起在玩兔子帽上耳朵的弘晳给康熙看:“汗阿玛,这是小兔子睡衣,您觉得好看吗?若是好看,儿臣这儿还有,适合您,咱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面对大老虎的威胁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大老虎也变成小兔叽! 第300章 康熙眉头直跳,伸手就将弘晳给抱了过来,不悦地问胤礽:“你这算是什么衣服?还想让朕一块穿,成何体统!” 胤礽答道:“汗阿玛,这叫亲子装,亲子装,当然是一家人穿一样的衣裳了。” 说话间,他歪头甩了甩自己脑袋上的兔耳朵,眨眨眼,这满身白绒绒的颜色晃得康熙呼吸一顿。 弘晳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就想要拽胤礽脑袋上的兔耳朵,咿咿呀呀地冲着他伸胳膊。 康熙仍然抱着弘晳,沉着脸对胤礽道:“去换身衣裳来,朕有话问你。” 胤礽应下后,他便抱着弘晳去了隔壁。 太子妃有些不安,她害怕胤礽会因此被康熙责怪。 胤礽安慰她:“没事儿,没事的,在自己寝宫里穿睡衣这有什么了,都到睡觉觉时间了,就算是自己关起门来裸奔都没事哒!” 瓜尔佳氏:??? 她是不是听见了什么虎狼之词? 胤礽还低声抱怨:“这得怪汗阿玛大半夜突然过来,要不是他半夜过来,咱们还能和弘晳玩拔萝卜……” 每当抱怨皇上的时候,太子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说是抱怨,不如说是一种依赖与亲近。 胤礽火速换了一身常服便去找了康熙,刚一推门,就瞧见他的汗阿玛正爱不释手地揉弘晳宝宝的兔耳朵,祖孙两人待在一起和谐极了。 他家弘晳是个二皮脸,一点不怕生,与胤礽小时候一个样,见了谁都乐呵呵的。 见胤礽过来,康熙笑呵呵的表情顿时就收敛了下来,好像很嫌弃他换衣服的速度过快。 胤礽感到有一点点受伤。 果然爱不在了,说好的孤是汗阿玛最喜欢的宝宝呢? 弘晳瞧见胤礽出现,顿时就不要康熙了,张开手“啊啊”地叫,就要胤礽。 胤礽若是不伸手,他嘴一瘪就要哭。 康熙只能将他交还给胤礽,嘴里咕哝着:“这孩子不还没开始认人吗?” “因为儿臣与宝宝心有灵犀,要不然怎么是亲父子呢?”胤礽一脸荡漾,如愿以偿抱过软乎乎的宝宝,像是在他嘴边脸颊上亲亲,宝宝还会回给他一个亲亲。 康熙露出了受不了的嫌弃神情:用得着这么黏糊? 帝王想了想,让太子亲自教皇长孙,他真不会教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康熙道:“待弘晳四岁以后,也与其他阿哥们一块儿去上书房念书。” 到时候就让太子太傅们连着皇长孙一块教。 胤礽有些心疼:“四岁就要去上书房学习,就不能晚一些吗?” 四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宝宝呢! 康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当初四岁去上书房进学,是从你开始的。” 康熙:你知道底下的阿哥们有多埋怨你吗? 四岁进学,各种考试,学业科目剧增,上书房里如今定了形的教育方式,可都是从太子开始定下来的基础。 既然其他阿哥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且每一个儿子都培养得很好,康熙打算未来的孙辈也这样教。 康熙道:“保成,慈父多败儿,你能够四岁进学,那么弘晳也一样可以。” 胤礽炯炯有神的目光与康熙对视,父子二人心有灵犀地一同眨了一下眼。 胤礽:慈父多败儿,您在说您自己吗? 康熙横眉冷笑:“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在问朕是不是在说自己?” 胤礽忙摇头,坚决不承认被汗阿玛一语道破了心中所想。 -- 第712页 他低头看了看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弘晳,惋惜得摸了摸他脑袋,怜惜般地唉声叹气:可怜的弘晳,都怪阿玛,害你四岁就开始进学了。 弟弟们四岁进学,胤礽觉得还挺乐,怎么轮到自己儿子进学,他反而舍不得了呢? 康熙喝了一口茶水润嗓子,絮絮叨叨地开始对胤礽说教。 康熙:朕给你挑选的太子妃是个贤良的姑娘,你别把人给带坏了。 也许是帝王絮絮叨叨的说教像老和尚念经,弘晳的小脑袋枕在胤礽的胸口率先睡着了。 小宝宝能睡,胤礽却只能听他唠叨了整整一个时辰。 康熙从怎么养儿子开始,手把手教胤礽自己当初是怎么辛辛苦苦把他给教大的。 担心儿子的健康,到担心儿子的心理,他说起了当初为何会将胤礽送到荣妃那儿养一段时间,也是在这时,胤礽才知道那段汗阿玛独自一人撑过来的时间有多么苦。 想一想当时的情况,发妻刚去世,孩子还在喝奶,前朝政务动荡,后宫也人心骚动,多得是人想要趁此作妖。 那时候太皇太后帮康熙稳住后宫,也想要亲手抚养太子,可康熙能让老太太抚养太子吗? 老太太人虽在京城,心里最重要的是康熙,但只要有能够惠及科尔沁草原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康熙不想将太子送给老太太教,心里有私心,他总不能将胤礽抱去朝堂上上朝吧? 于是康熙在后宫里物色能够照顾到胤礽的妃子,身份高的率先被他排除了,家室背景显赫的更是不考虑,至于赫舍里一族家再次送来的女儿,康熙心里存了疙瘩,不想要找个赝品,也不想让胤礽认个赝品,于是他思来想去,将他暂时送去交给荣妃照顾了一段时间。 一来荣妃家室简单,父亲只是一个小官,二来,荣妃的性子令康熙放心。 胤礽微笑回忆道:“儿臣记得那些。”所以,虽然在他四岁以后就到上书房,后来汗阿玛又给他在乾清宫最近的地方建了毓庆宫,再也没有回荣妃娘娘那儿,但他心里,还是将荣妃当成了一位亲近的女性长辈,时常会随三弟一同去看望她。 年过四十的荣妃在后宫里不争不抢,日子过得平淡中却也自得其乐,这会儿胤祉的婚事定下去外头建府独立,于荣妃而言心里的一桩大事也放了下来。 康熙不临幸年轻妃嫔时会去找她喝茶聊天,颇有找一处宁静之所休息的意味。 后来的事胤礽也有一些印象,他还记得后来就是三藩之乱爆发的时候。 那段时间汗阿玛无暇顾及到他,让他身边围满了嬷嬷、宫女与太监。 也是小美一直陪伴在胤礽身边开导他,才没让还不懂事的胤礽被人们捧着教坏了。 说起当初教胤礽的那段时间,康熙就差现场抹一把辛酸泪了。 他说:“朕为你寻找全国最好的名师教导,唯恐在此出了纰漏。”却不知道仙兽才是最大的影响,而他不知道,因此而放任仙兽肆意影响了保成太多,索性他及时发现,这才将孩子的教育给扭转回来了。 听康熙的意思,似乎对早些年小美教胤礽的一些事颇有怨言,差点没有说:朕就是觉得仙兽教坏了保成。 小美气鼓鼓。 待说过了自己的经历,康熙开始指导胤礽,该怎么引导孩子健康成长。 他觉得自己作为过来人,将胤礽教导成了这样优秀的模样,非常自得,他想要将自己的“成功经验”分享给胤礽,让他也这样教导皇长孙。 康熙说:“你不能单方面宠儿子,要做严格的阿玛,宠孩子的事,你可以交给其他人。”比如交给朕。 胤礽就当是左耳进右耳出了,一个劲地点头。 【不是小美说,如果按照大朋友爸爸的教法,他一定会把大朋友宠坏教坏的!】小美抨击起了康熙的教育方式打错大错,颇有些又要与他隔空宣战的意味。 康熙教育够了以后,眼看天色黑了,不得不意犹未尽地回到乾清宫。 说起养孩子的心得,他能说出很多来,点点滴滴全是吸取自教胤礽的经历。 面对老父亲的絮叨,胤礽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 他没有想到汗阿玛至今还记得自己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连他尿床倒打一耙的事儿都还记得,耿耿于怀至今。 可见,在汗阿玛心中孤还是他最喜爱、最上心的孩子。 父子温情的时光过去后,胤礽只当今晚是汗阿玛一时起了兴致才来的,谁知第二天,康熙命人来给胤礽与弘晳量身形,命人做了一大一小两套的常服,意思是让胤礽与弘晳一人一件穿。 待弘晳满岁要抓阄的时候,康熙便要求胤礽与弘晳一同穿上那件衣裳。 皇太孙抓阄时,到来现场的人可不少,人们只见皇上竟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纷纷面露错愕。 待他们看到康熙、胤礽与弘晳,三代人穿着一样款式的衣裳,这才恍然大悟。 康熙笑意更深了,瞥了一眼胤礽,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知道什么叫做亲子装了吧?咱们祖孙三代人穿同款衣裳隆重出场,尊贵显眼,这才叫亲子装! 在弘晳的满岁宴上,康熙宣告众人:“朕将册封皇太孙,命钦天监择取吉日进行祭祀。” 底下的阿哥们齐齐沉默了一刻,说不酸那是假的,同样是儿子,汗阿玛对太子的宠爱超越了他们所有人。 -- 第713页 胤禛暗道:弘晳成了嫡皇孙,身份与上一世比大不同了。 胤禷很快反应过来,率先恭喜起了胤礽。 胤礽并没有被他恭喜到。 汗阿玛,这是迫不及待往他屁股底下抹胶水,是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开溜呢! 先是让他成家,用媳妇绑住他,再是让他生孩子,用弘晳绑住他,加上汗阿玛自己,胤礽顿时有一种自己“上有老下老小”的恐惧感。 为什么他才二十二岁,就要陷入了“中年危机”了? 其他阿哥们私底下窃窃私语:究竟是什么令汗阿玛这么火急火燎要将皇太孙立下? 太子储君之位稳稳当当,国内一片欣欣向荣,而汗阿玛自己也正值壮年,身体康健。这么早立下皇太孙一定是有原因的。 胤祚心虚地在身后绕了绕手指,小声告诉胤禛:“四哥,你说汗阿玛会不会知道太子二哥给我钱造大船的事了?” 第301章 胤禛微惊,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你详细与我说说,什么叫太子给你钱造大船?!” 胤祚给他弄得有些心慌慌,好在屋内就他们兄弟二人,对从小就靠谱的四哥,他还是充满信任的。 太子没说这事是否要保密,想也知道是不能让汗阿玛知道的,不然就要没收他们的钱,把他们拴在紫禁城,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宫内宫外地跑。 “是太子二哥给我钱研究造大船,其实至今还没造起来。”因为他们遇到了最大的困难——动力。 无论是工部还是科学研究所,都找不到能够摆脱自然水流、风力、人力以外的另外动力,他们遇到了瓶颈,而只要那个瓶颈一旦突破,大清的造船业必定突飞猛进赶超全世界! 胤祚告诉胤禛:是他和太子二哥说,他有一个想要造大船的梦想,太子二哥很支持他追求梦想,还给他提了很多有趣的建议。 他想要造一艘前所未有大的船,船上还能放小船,船体内肚子里再放舰艇。类似于大船的技术,其实明朝是有记载的,只是明时的船多是木头材料,而胤祚想要造一艘更加坚固的。胤礽还在船只的动力上为胤祚提供诸多建议。 如果能够有能源产生动力,那么船就可以逆水、逆风而行,那对于整个世界现有的造船业来说都将是跨越性的发展。 胤祚从太子处得到了大量的资金支持,他可以亲自设计船只,将工程、机械运用到极致,在工部与科学研究所两地跑来跑去,不断地尝试寻找“动力”。 可惜的是,他至今没有找到能够代替人工自然产生的动力,唯一做到的是通过机械物理等手段,使得人工出力变得更为省事。 “但是我觉得快了!只差一层窗户纸!”胤祚高声道,他提起自己寻找“动力”时犹如打了鸡血的科学家。前路虽然被一片迷雾掩盖,他却有一种马上就能找到答案的预感。 胤祚还将自己研究多时的笔记给胤秅看。 “四哥,究竟什么能够作为动力呢?所谓的动力,意指能够推动某件事务前进的东西。” “太子二哥教导我们的能量守恒,其中释放出来的能量能不能运用到动力之中去?” “重心、速度、加速度,”胤禛念着胤祚写的附注,后面的诸多符号及数学公式却已经看不懂了。 “这些也是太子教你的?” “当然不是,这是伽利略·伽利雷写的著作中提到的,是从外洋传来的书籍,我想要寻找一切与动力有关的内容,在科学研究所那边有满满衣橱柜的藏书,全都是大清使臣从各国搜罗进来的。” 科学研究所的藏书阁里放的全都是与科学相关的书籍,各国都有,若是读起来困难,还需要摘抄下来往外学学院两头跑。 也就只有胤祚这样的皇子身份,才能毫无顾忌地找人来帮。 “胡克先生给了我许多帮助,”胤祚低声道:“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研究项目,不过他的博学多才令我们一拍即合。” 研究所的藏书阁是一块宝地,尤其是对胡克这样的科学家来说,因为在大清,一切被罗马教皇列为禁书的书籍全都可以看到,大清人很少有信耶稣会的,更不会有人以上帝的名义来要求你焚烧书籍。 西方各国的书籍文字都不同,要找到这些书籍,再进行翻译查看,工程巨大。 而各国搜罗来的书籍翻译成满、汉两种语言书籍之事,外学一直都在做,即使那数量太过庞大,也仍以每年解决几本的速度来翻译。 科举之制犹如过独木桥,万人之中或许只能有一人能够成功渡过,那么其他读书人又该怎么办呢? 一年又一年,他们考不上,总需要寻求谋生的途径,寻找另外的途径来晋升。 外学是一门新的学问,学会了虽然做不了官,但是这一行是新兴行业,只要学上几年,不愁找不到工作,为朝廷做一些工作,或是为商人、高官进行翻译,若是运气好,或许还会受到提拔当上个小官吏,何乐不为? 自外学兴盛受阻,朝中反对派弹劾失败后,近些年来涌入外学的人更多了。 胤祚询问胤禛:“四哥,孔明灯能够飘浮起来,是因为底下有火在燃烧,热气上涌使得孔明灯飞起来,那么如果燃烧更多的火,使得热气越来越多,是不是可以将人也载着飞起来?” 胤秅:“……” -- 第714页 “如果能载起来人,是不是也可以将船也载起来?”胤祚是真的敢想,他还在图纸上画了比人还大的孔明灯,让它们绑在船上,如果孔明灯多到数不尽,是不是就可以使船飞起来? 胤禛给弟弟问得变成了死鱼眼,他点出了其中的糟点:“既然你选择了孔明灯飘起来,又何必执着于底下放一艘船?” 胤祚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口中嘟哝道:“可这不是为了要漂洋过海吗?孔明灯在上面漂,船在海上游,两边都兼顾,不就能航行更快?” 说到后面又扯回了动力的问题。 大清本身科学研究人员的底蕴因受八股取士影响,不如国外那样深厚,好在早些年的新学兴盛,为近几年的发展打下了基础,至少再也不是举国上下找一些顶尖的研究者只能从官员之中挖一些凤毛麟角的金疙瘩了。 像戴梓这样的,更是被严密保护起来,其人身安全成了头等大事。 胤禛抽了抽嘴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性子顽皮跳脱的六弟,竟一头扎进工部里,颇有想要成为科学家的趋势。 面对上一世早夭的六弟,胤禛记忆中没有对比,加上这一世胤祚虽然总是坑哥,每次要他帮忙时却应得极爽快,对胤禛这个上一世被糟心的十四“伤透了”心的兄长来说,有个弟弟要养的感觉还挺新奇。 胤禛提出了想要看一看胤祚最近在捣鼓一些什么。 胤祚知无不言地介绍道:“我在工部,其实也做出一些实际政绩来的,只不过我们部门的政绩与其他部门不太一样。”因为搞基建不是一个人所为,工程设计也不是一个人设计就定下了,是大家一起商议着,最终由一人统筹而决定下来,再上报的。 比如下水道的拓宽设计,一座城市的排水设施铺展建设,若是还沿用前明时的样式,则已经无法应对城池中越来越多的百姓生活,势必要做到维修扩大。 都说隔行如隔山,胤禛上一世作为帝王时所做的是提出要求,底下人完成要求,这回深入了解胤祚做了那些项目,不由对物理与数术肃然起敬起来。 难怪太子一再强调物理与数术重要,事关国家、事关民生发展,就算是工部这等部门,也有其重要之处。 还有治河,修堤坝,这些的话,是每一年都必须要投入的资金,黄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水患,河下游出泥沙堆积,这些问题从汗阿玛在位一直延续到胤禛的儿子弘历继位,已经成为需要长久治理维护的常见问题了。 胤祚稍稍一打岔,胤禛差点忘了今日二人是为了什么才聊的,他立即严肃地告诉胤祚:“若是汗阿玛没有问起,你就装作他还不知道。若是他问起来,你就说一切是为了研究新的船只动力造福大清。” 可别说什么星辰大海的梦想,那无疑是踩在汗阿玛敏感的神经上跳舞。 胤祚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了,四哥推行的农税改革并不容易,至今还有人给你弄不自在,我有心想要帮忙,奈何无能为力。” “哪里需要你来帮忙,那些事儿我能面对,朝中文武官员也不是吃素的,”胤禛好笑地揉了揉弟弟:怎么从前没发现胤祚的好呢? 他虽然爱显摆了些,淘气了一些,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这种对人的诚意令人心中一暖。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胤禛胸有成竹。 上一世那么糟糕的朝政环境下都将政令给推行下去了,胤禛是怕背负骂名的人吗? 这辈子没有背着“抄家皇帝”的骂名,身后还有太子做靠山,汗阿玛在顶头镇着,这要是还做不下来,那他也别混了。 胤祚暗道按照现在的速度,等找到新的动力恐怕得几十年的,说不定到那时候皇太孙都已经长大了。 他却不知,九年后,外洋有一位名叫纽科门的发明家,在动力之上取得了突破,正式提出“蒸汽把活塞与连杆链接以产生运动(1)”。 到了那个时候,“专利”一词已然成为了各国之间默认存在的规则,为了将纽科门蒸汽机买下,大清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个时期,各国之间已然开始了海外殖民,采用外卷的形势来进行殖民扩张,英格兰更是其中之一,然而地方那一片聚集在东方古国周围的国家,却是西方人不敢轻易染指的。 他们紧紧聚集在东方古国周围,称臣以获得庇护与扶持,看到洋对岸被殖民国家的惨状瑟瑟发抖,对比自己从东方古国获得的好处与待遇,庆幸中更紧密地抱紧了大腿。 西方各国与东方各国之间的交易产生了巨大的贸易逆差,往往出现东方的商品在西方更受欢迎,而西方商品在东方卖不出去的情况,以至于西方各国急了。 对此,英格兰率先做了表率,由于大清严禁鸦片流入,一旦发现必定严惩,且会终止卖他们鸦片国家的许多合作,英格兰不敢贸然尝试。于是,他们只能另辟蹊径。比如通过卖先进技术专利的方式,将这种贸易逆差迅速扭转过来。 这是好事吗? 英格兰议会成员有一半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因为那会让东方国家更加强盛,但那个国家对于他们来说到底还是太远了,比起东方强盛起来,还是他们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发展尤其重要。他们的邻居们都在紧赶慢赶着积累资本,英格兰自然也不甘示弱,即使那样的方式,是将专利卖出去换取财富。 -- 第715页 这对大清而言却是好事,钱流进国内太多,正愁没地方花,放到国内反而会通货膨胀呢! 大清在任财政部大臣胤禟道:能够用钱买来的科学技术,再贵那都是占便宜,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当然,那都是九年以后的事儿了,于大清而言,九年匆匆就过去了,可是对于胤礽来说,这辛辛苦苦的九年,是他成为“保父”一点一点熬过来的。不是养儿子的保父,而是为弟弟们兜底。 从二十二岁起,“中年危机”困扰住了胤礽。上头四十一岁老父亲对他委以重任,中间小毛驴们横冲直撞发挥出他们的力量,偶尔闯了祸就找太子二哥,下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等着喝奶奶的弘晳。 本想于幕后做下棋人,谁知自己却成了社畜,看着一个个濡慕依赖他,将他当做可靠后背的弟弟们,面对他们的期待与信任,他忍心拒绝吗? 胤礽:孤……不忍心。 因为这些小毛驴是他放养出去的! 所以,活该他变成早出晚归的社畜。 康熙见他这么累,好笑地问他:“每一个弟弟来请你帮助的时候你都应下,这是图啥?他们做不了,换人做就行了。” “儿臣图他们有可塑性,未来可以成长,而非一时。” 胤礽硬着头皮熬啊熬,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现在小毛驴们还小,等他们能独胆一面了孤就可以退居幕后了。 若是有胤礽挡不住的事儿,他就以最厚脸皮的方式来寻求康熙的帮助。 “汗阿玛,这事儿儿臣做不了主,您看……”不如由您收拾烂摊子? 康熙听出他想要甩锅的退意,气得牙痒痒。 塞北之行原本是为了与北方蒙古进行联络,在战后安抚他们,并且去看一看嫁去了蒙古的大清公主。 康熙预想中的塞北之行,有骑马狩猎,有王公贵族与蒙古台吉围绕,他赏赐蒙古诸部,诸位部落送上情谊与忠诚,和乐融融地品尝草原上的美味,畅想未来草原发展。 结果到了胤礽这儿,成了先到北方泡个温泉享受享受,待见了二姐姐荣宪,开始商谈蒙古大开发。 胤礽:来吧,咱们不扯那些虚的,来点实际的。 对待蒙古要随这里的风俗而治理,建立维护蒙古秩序,推行本朝政令的政府机构。 蒙古需要恢复经济,畜牧业需要发展,农田需要开垦种植不是? 哦对还有针对草原荒漠化的治理,种树很重要,可以防止水土流失。 接着要建立学堂,普及教育,促进互市商业发展,让南方的东西可以进入大草原。 来吧,二姐姐那么多年上书房也不是白白学的,不如看看孤给你做的蒙古发展大规划? 荣宪:“……” 在再次见到太子之前,她原以为太子是一位成熟稳重、品学兼优、温雅中矜贵的那种人。 接到太子信的时候,扑面而来的絮絮叨叨令她抽了抽嘴角,不敢置信这是出于太子之手。 这回见到真人,荣宪体会到了一把想象中的高岭之花转眼成了油菜花的感觉。 所以她为什么会和这位弟弟“关系僵硬”那么多年? 又为什么会以为太子难以接近,疏远人于千里之外? “二姐姐看看这份发展规划书,孤相信以二姐姐如今在漠南蒙古的地位,想要在这里立起来定是可以做到的。” 太子那一声二姐姐,叫得荣宪红了眼眶。 “早知如此,其实在我出嫁前就可以说开的误会,却一直到今日才与你面对面说上话。”荣宪公主道。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也要向前看不是?”胤礽示意荣宪公主看规划书。 规划书中写道:先定一个小目标成为漠南蒙古议政的“参谋”。 再定一个大目标权倾漠南蒙古,为大清监“国”。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你敢想,你就能做到! 荣宪:…… 您可真看得起我。 胤礽道:“畜牧业发展技术,母猪的产后护理,牛羊基因选种,牧场奶牛开发,但凡是需要技术知识的,孤会给二姐姐都送来书籍,二姐姐若是缺少人手,孤也一样能给你送来支援。” 感觉到了吗?来自京城的送温暖,就算是出嫁的公主,身后还有一整个朝廷做靠山呢! 胤礽温声告诉荣宪:“虽然姐姐已经出嫁了,但我们不会忘了你,有什么好事都会记得你。你是汗阿玛的女儿,是大清的公主,你该活得像明珠一样耀眼,衣食无忧,受人们尊敬。” 所以,要不要成为那颗璀璨的明珠,机会在眼前,我们会在你背后一直支持你,所以要不要试试看呢? 来自娘家的关心与爱护,令荣宪感动地眼眶湿润,胤礽又给她送上了生母荣妃请胤礽带来的信,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荣妃娘娘希望你过得开心,舒适,当然作为兄弟,孤希望二姐姐能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成为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你决定的人。” 你渴望变强吗? 渴望拥有力量,拥有权力吗? 胤礽感情真挚地将手中价值二十万两的银票塞入了荣宪手中。 荣宪震了震,不可置信地推了推:“使不得!这怎么可以?” “这只是孤作为弟弟给二姐姐的一些底气,你也别嫌弃少,”胤礽将银票硬塞给她,眨眨眼,故意道:“孤想要与二姐姐互惠互利,这是有目地的,并非是单纯给你送钱。若是能使蒙古与大清贸易利益加深稳固,这二十万可就太值了。” -- 第716页 太子的坦诚相待,令荣宪感动得都哭了。 学了那么久的知识,聪慧的公主又怎么会甘愿被人左右人生呢? 驸额对她极好,但她嫁来漠南后,可一次都没能参与到政务,如今太子提出了蒙古大开发,正好能令她借机参与进来。 于是,在康熙眼皮子底下,荣宪趁着有汗阿玛及兄弟们撑腰,以公主之身请奏为蒙古开发做贡献!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蒙古台吉们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康熙也感到很意外,荣宪以公主之身递交奏书还是前所未有的先例呢,说的还是蒙古发展大事,颇有想要参政议事的意味。 荣宪在帝王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铿锵有力道:“儿臣嫁来蒙古多时,见到了这里的种种困难,有心想要改善这里。台吉们游牧在此,或许并未看见如今大清日新月异的变化,儿臣看到了南方的富饶,也想令蒙古的百姓能够像南方一样富裕。” 以公主之身自称为“儿臣”,带入臣子之身份,康熙立刻便明白了荣宪之心。 康熙叹息一声:朕的公主,不枉上书房多年来的公主教育,终于开窍了啊! 胤礽以二十万两的银票,将小毛驴荣宪也赶了起来,二十万买不了吃亏,二十万买不了上当。 太子回营帐时,太子妃听见他嘴边哼哼着奇怪的曲调,一瞧就心情极好,尾巴都快得意地翘上天了。 依稀间能听见胤礽在哼哼: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来自百度百科,蒸汽机最早是谁发明的。 纽科门17世纪80年代同卡利合伙经营铁器,后来共同研制蒸汽机,并于1705年取得“冷凝进入活塞下部的蒸汽和把活塞与连杆联接以产生运动”的专利权。此后,纽科门继续改进蒸汽机,于1712年首次制成可供实用的大气式蒸汽机,被称为纽科门蒸汽机。这台蒸汽机的汽缸活塞直径为30.48厘米,每分钟往复12次,功率为5.5马力。但热效率低,燃料消耗量大,仅适用于煤矿等燃料充足的地方。 瓦特并非发明蒸汽机,而是改良了蒸汽机,令它的效率转化更佳。 保成22岁的时候,时间线是1696年,也就是说九年后,第一台蒸汽机就发明了。 第302章 胤礽教给荣宪能够掌握漠南蒙古实用小技巧。 比如,当地蒙古部族虽是听从台吉之命,他们的底层游牧百姓其实还生活得艰辛,拉拢民心这事儿,公主就可以做一做。 荣宪公主提出来的帮助蒙古搞大开发,让这儿的百姓能够吃得更好,生活得更好,并且拥有可以读更多书籍,让子孙拥有文化的机会。 多么善良仁慈的公主啊! 她嫁到了蒙古,心里记挂着蒙古的百姓,为了让这儿的人做的更好而竭尽全力…… 蒙古百姓们感激得热泪盈眶,而康熙,乐意给予公主政治上的支持。 大清派遣公主来抚蒙,为的就是掌控稳住蒙古,若是公主能在蒙古掌权,则促进了全国民族之融合,使得蒙古与朝廷之间关系更为紧密,于大清朝廷而言也是好事。 胤礽笑着帮荣宪说道:“要想让蒙古与南方一样富饶可不容易,二姐姐恐怕需要多费神了,若是遇上困难也别硬撑着,二姐姐只管派人来询京城帮助,孤与汗阿玛,还有众位兄弟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康熙应下了荣宪公主想要带领蒙古百姓过上好日子的美好心愿,并且说了许多鼓励她的话语。 有帝王撑腰,有太子帮扶,还有各位已经在朝中做事的阿哥们支持。 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掌握参政的权力,谁敢反对一声? 公主府拥有参政权力,而和硕驸额,手中有军队!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蒙古诸位台吉:…… 和硕驸额乌尔衮乐了,他是带兵打仗的能手,在维持边境稳定上出力良多。而若是他的妻子拥有了参政的权力,对于他们这一部来说,那是巨大助力。博尔济吉特氏是忠于帝王的最铁杆大姓之一,到时候他们夫妻二人一个从政,一个从军,帮助大清朝廷稳住蒙古局势,在权倾漠南! 草原上诸部共治,博尔济吉特氏是其中一支较大的部落,他们与京城关系和睦,是最受康熙信任的蒙古部族,同时也拥有为京城稳住其他蒙古旗盟分派的任务,若是能靠着公主而获得在漠南蒙古政务上的话语权,何乐不为呢? 博尔济吉特氏想要在当地撅起,可以等到下一代,待驸额与公主诞下子嗣,他们的子孙就能成为漠南蒙古的领袖,为此,乌尔衮之父多罗郡王鄂齐尔将给予荣宪公主巨大帮助。 来都已经来了,荣宪公主又那么主动,康熙也想要多帮一帮自己的女儿,为荣宪在蒙古立威。 大清嫁去蒙古和亲的公主,金枝玉叶,尊贵显赫,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了去! 北巡过后,漠南蒙古与京城的联系一下子紧密了起来,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够受到来自公主府的消息,刚开始,荣宪也没有底气,也曾害怕、仿徨过,可是她都撑过来了。 她立起来了,成了之后需要远嫁公主们的榜样! 嫁给了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班第的大公主纯禧见状,与荣宪走得更近,二位公主之间逐渐形成合作局面,时常走动,竟又找回了在上书房之中互帮互助的感觉。 -- 第717页 只不过这一回,是荣宪拉着纯禧在往前走了。 纯禧的驸额虽出身蒙古,却极有志向,心有治国从政之心,任职于内阁,多有建树,逐渐获得提拔。 胤礽回到京城后,与如今吐字清晰的胤祯公主见面,二人就如今的形势进行最深切地沟通交流。 “公主们变得独立强大起来,对于大清的未来是一件好事,你很惊讶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胤礽就二姐姐荣宪如今在漠南蒙古的地位,与胤祯说道:“孤知道,你不是个会安分守己的性子,上辈子你都能够做到大将军王,甚至对皇位或许也有一些想法。” 他见胤祯面露惊讶之色,摊手道:“可惜你这辈子投身成了女胎。” 胤祯公主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这辈子不想做太子,什么这辈子不想继承皇位,太子说的这种屁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会将他当做是在炫耀。 “孤与你谈心呢,你能认真一些吗?” “这也要看太子二哥想要与我谈什么,”九公主冷凝着脸时,颇有冰雪小美人之感。 “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一些什么,才会费心来与我交谈,正如上一次提出的合作那样,我为你提供有关于未来的‘预言’,你为我在以后立于人前做保。” 胤祯所指的做保,是以胤礽继承皇位为前提。 既然他们是合作关系,太子继承了皇位,那么未来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皇帝说公主可以参与政务,那么公主就可以参与进政务来,不是吗? 胤礽摇了摇头:“孤想要的是女性地位的提升,如果说,这天底下连出身皇家的公主们都无法独立自主拥有权力走向人前,那么更别提其他贵女,甚至是百姓家的姑娘了。” 所谓的女性地位,说的也不是满族姑娘、蒙古姑娘,而是在家中没有继承权的汉女们,甚至有许多汉女们还被迫裹小脚,修习女德女戒,而在百姓们的认知中,重男轻女是常态。 这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文明的整体发展来说是倒退性质的。 女性地位如何,直接反应在一个国家的文明开化程度啊! “孤分析过,女性在社会之中的角色地位,取决于这个群体参与了社会生产,比如蒙古族的姑娘就会放牧,会骑马射箭,男儿郎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胤祯双手环胸,冷眼看着,等着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而在中原地区的富饶之地,女子养在深闺之中不见外人,男子在外操持家务。” “孤知道,十四弟虽投身为了女子,本质上仍是男子内心,所以你所要做的自立自强,其实是为了自己,而非为了姐妹们,也不是为了你所代表的的女性群体,也许你也并未注意到孤所说的这些。” “但是,你在未来,是女性群体的一员,你的女儿身注定了你在如今的大社会环境之中会处于被歧视、被误解的劣势地位。因为如今的大清,是男子为尊。” 如果没有上过一个名叫社会学的课程,如果没有懂得什么叫做“文明”,胤礽或许还不会有这样深刻的认识。 正是因为学的太多,懂得、看到的太多,他才不得不审视起如今大清看似繁华外表之下的隐疾。 其中之一为奴仆之制,其中之二,则是女性地位。 社会与家庭,女子与男子,本就形成了整个社会的群体,繁衍、劳作,只需要两者配合,缺一不可。同理,社会生产离不开女子的参与。 如果她们这个群体独立于社会生产之外,成了男人们的金丝雀养育在后院,那么这个社会必定是畸形的、劣质的。 农耕社会造成了女性在生产活动之中落后于男性,使得在农耕文明之下发展起来的地方成为了以男子为尊的国度。 可如今的大清,走在时代的交叉路口,面临着从传统的农业化国家,进步为农业与工业并存的国度。 城池的工业化已然产生,各地区之间对于工人们的需求剧增,这些都是事实,在部院拥有逐年上涨的数据做支持。新的生产方式,使得男人们能做,女人们也能做。未来,男人能学的知识,女人也一样能学。 胤礽说了许多,其目地,也不过是希望胤祯能够成为继荣宪公主开先河之后的又一大“猛将”。 “孤想要你向天下人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你可以做到,”胤礽需要一个表率,一个能够鼓舞天下姑娘们奋发向上的一个榜样。 想要找一个拥有政治能力、军事能力,处处都拿得出手的姑娘实在是太难了,也太过为难如今世道之下的姑娘,寻找奇女子,还不知道要在举国上下搜寻多少年的。 而眼前这位九公主,骨子里虽是男子,却只有胤禛与胤礽知道。 在人们的眼中,她就是女子,是皇家的九公主。 一旦九公主在事业上拥有巨大的进步,在大清上下层之中拥有坚强、独立、理性等好名声,她可以成为胤礽想要的那一种榜样,去唤醒如今已经独立,或者是想要独立而没有勇气的姑娘。 胤祯听他讲课,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瞠目结舌。 “你一个男人,怎么会想到那么多?!” 胤祯感到不可思议,太子竟然还能想到提升女子地位? 女子地位如何,管他什么事情啊,他又没有投胎成为女人? -- 第718页 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也这样问出来了。 “你不觉得你身为男子,却在操心女子地位,这事古怪的很吗?” “诚然有些古怪,可孤操心的哪里单纯只是女子地位,是大清未来的文明程度,孤不得不重视,也必须要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做考虑。” 胤礽也不求立刻就让女子拥有参政权力、继承权等,总归是要一步一步打破如今禁锢在社会妇女们身上的枷锁。 她们身上的枷锁啊,一层又一层套着,不仅仅是禁锢着她们,也在反过来禁锢着男子,禁锢着整个社会的发展。 “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胤礽轻叹一声。 比如三妻四妾,其实就是将女子物化,会影响后代的陋习。 什么嫡庶,什么嫡妻小妾,一个男人讨好几个老婆,有没有想过这个社会的男女比例问题啊? 当然,这些事情胤礽是不会宣之于口的,他自己有一个太子妃就够了是一回事,要是说出来,那得成为大部分男性的公敌了。 说不定汗阿玛还会倒打一耙说上一句:保成定是有隐疾! 算了算了,那些先不谈,先学会了走路,才能跑起来不是。 大清如今的发展,是刚刚学会爬的孩子,正在靠着扶东西一步一步站起来呢! 胤祯听他说着,竟有一种“太子比我还懂女人”的感觉。 她摸了摸自己下巴,思索片刻,回答胤礽:“左右对我而言不亏,你想要我做的是让我在汗阿玛面前出头,成为能够在出嫁前就能活跃在外的公主?” 胤礽点了点头:“是的。” 大清的女性楷模,女性觉醒的好榜样,就靠你了! 胤礽见胤祯公主有些心动,再接再厉说服她:“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婚姻就成了你自己叠加的筹码,一旦你手中的筹码足够,你就可以左右自己的婚姻。只是这其中,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九公主眼眸闪了闪,瞧她神色,似是被胤礽说到心坎里了。 她勾起了粉粉的唇瓣,颇有些骄傲地昂起了头,独属于小女孩的娇憨味道扑面而来:“既然你都这么请我了,呵!我答应便是。” 无论是以后要面对的言语中伤、歧视鄙夷,还是身体上的磨难(大姨妈),她会怕? 她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胤祯意志坚定,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临阵退缩。 她开始思考之后该如何冒头,如何在汗阿玛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特殊,又该如何争宠、争权。她需要经营属于自己的人脉,更需要一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契机。 胤礽听她答应地爽快,笑呵呵地握住了九公主的手:“不愧是温实妹妹,既然如此,这次的上书房考试,还请你主动提出与阿哥们考一样的成绩,并且将所有人的分数都碾压在身后吧!” 胤祯呆了呆:啊? “你要向太傅们证明,向汗阿玛证明,你是个天才!” 胤礽拍了拍她的肩:孤看好你哦! 从今以后,我们九公主就是妇女觉醒的模范。 第303章 胤祯公主想通了以后,心中仍然有一些顾虑,她迟疑道:“可我若是表现出智多近妖,岂不是会引汗阿玛怀疑?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四之前就差点儿露馅吧?” 胤礽惊讶道:“这是你出生之前的事儿了,这你都知道?莫不是老四与你说的?” 这样老四还说与十四关系不好,明明他们之间聊的也挺多? 胤祯冷笑一声:“我的好四哥当然不会与我说这些,只是他那个性子,初来乍到恐怕也不会那么快认清现实,他又是做过……” 她瞥了胤礽一眼,挑眉道:“太子二哥知道他做了皇帝吗?” 胤礽轻笑道:“自然是知道的,孤都在这里与你面对面沟通合作了,不也与老四合作吗?孤还会在乎这些?” 胤祯撇了撇嘴,对老四仍然心怀不满,但到底那张臭脸是对着老四去的,比起老四将仇恨拉得满满,他对太子却好说话许多。 胤祯实话实话:“我的顾虑正是如此,若因此而惹来汗阿玛怀疑,此事则不可为,否则得不偿失。” 胤礽笑了:“害,多大点事儿,这种事情孤最拿手了,来来,孤这就将‘秘籍’教给你。” 面对笑容灿烂的太子,胤祯抖了抖,只觉得寒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秘籍,什么秘籍?” 胤礽向她勾了勾手指,待她带着好奇靠近,于是轻声教导,如此这般。 胤祯惊愕地瞪大了眼眸,嘴巴越长越大。 “这不可能,你竟然这么做过?” “不,让我这么做还不如让我去死,我做不到!”胤祯一脸崩溃。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只要你豁出去脸皮,你就一定能做到。” 胤礽点了点胤祯公主软软嫩嫩的脸颊,微笑道:“你有‘先天优势’呢!” 胤祯深吸了一口气,摇头如拨浪鼓。 “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到,之后还谈什么克服困难,独立自强呢?”胤礽叹息道:“那是咱们的汗阿玛,就当是彩衣娱亲了,还能赢得汗阿玛的宠爱,何乐不为?” 胤祯目瞪口呆,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太子! “好了,废话不多说,孤可是将自己的‘毕生绝学’传授给你,之后要对你进行特训,你可不能逃避的。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那么孤就当你已经上了船,可不能轻易跳船哦!” -- 第719页 太子那令人发毛的笑容比以往更加灿烂,并非是一瞧就令人不怀好意的恶人之笑,而是一种犹如圣洁的百合花开,纯净中带着灿烂阳光的笑容。 这种笑容太可怕了,胤祯公主娇躯一震,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当她意识到自己上贼船的那一刻已经晚了,既然不能退缩,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了。 自太子与温实私底下聊过后,端静与恪靖两位公主就觉得九妹妹有哪里不一样了。 原本的温实,长相精致而无害,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这只小兔子还有些肉嘟嘟的,那就更加有福气,更加惹人喜爱了。 上书房的公主们已经习惯了温实妹妹的受欢迎,一来她是目前来上书房的公主之中最小的妹妹,而来,她还有两位兄长在照顾着,天生就比其他人有优势。 温实性子也好,一点都不娇气,就是有些懒散。 但自从她随太子一起玩过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恪靖公主想了想,对端静悄悄道:“我们的小妹妹,她终于肯用心学习了!” 并不是说温实课业不好,而是她每一次都留有余力,明明可以考到满分,她觉得自己考个六十分混混就够了,上课时也不是那么认真听讲,仿佛对学到的知识满不在乎似的。 所有人都在卯足了劲儿学习的时候,就她懒懒散散,偏偏学业上还算中等,你说气人不气人? 先生都道:若是九公主能够更加勤奋一些,定是个优秀的才女。 可惜,她长了一身懒骨头。 而这一身懒骨头病,竟因为跟着太子玩过以后而改正了?! 端静笑道:“太子二哥本就关心弟弟妹妹们的课业,许是这一回,也是他将温实妹妹给点醒了吧?” 她们以后总免不了要嫁去抚蒙,谁心里还没有仿徨不安过呢? 如今荣宪姐姐立起来了,端静与恪靖紧随其后将要出嫁,这会儿正感到一种“士气受到鼓舞”的感觉呢! 她们只想着趁着有限的时间,再多学习一些,再多吸收一些知识,天下知识那么多,天底下那么大,肚子中有了墨水,才走到哪里都不怕。 “下一回,温实妹妹的课业成绩应该可以让先生们大吃一惊了。” 二人正说着,却听见了温宪的声音。 她们转头看去,只听温宪公主温温柔柔地接着说道:“额娘听说温实学习不勤奋,可差点没愁死了,天天叮咛着她认真学习呢!” “以前温实都是假装听了,死不悔改,如今倒真有要用心学的样子,难道她是开窍了?” “说不定还真开窍了?”恪靖是要强的性子,既然要学,那就刻苦地学,绝对全力以赴,半点都不懈怠。 还真是开窍了,这不,温实主动要求与姐姐们一起温习课业,然后一点一点刷题,从现有的课业开始挑战,大有刷新考试成绩的意味。 公主们的课业也不比阿哥们轻松,谁都会有疲倦的时候,温实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成了上书房先生们最喜爱的小公主。 聪慧懂事,一点就透,还勤奋刻苦,这样的公主谁不喜爱呢? 终于,在连续几次考试以后,九公主温实以七岁之龄赶超姐姐们的课业,先是超越了六公主纯悫,接着超越了亲姐姐温宪,课业进度直逼恪靖公主,这令刻苦学习的恪靖公主面临了更大的紧迫感,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温实的高分成绩单传遍了上书房,引来了太傅们的注意,也引来了阿哥们的围观。 康熙得知此事很是意外:“你说什么?” 张英禀告康熙:“皇上,九公主是天纵之才。” 从古至今能被评论为天纵之才的又有几个?何况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能得张英这番夸奖,康熙感到很意外,遂命人将先生们传来,将温实的学习情况如实告知。 一点就透,过目不忘,文武双全,会读兵书,会写文章,这样的天赋,在上书房之中的风头,唯有八阿哥能够与她相比。 康熙乐了:“朕的公主是个天才?!” 究竟天才到了什么地步,帝王决定亲自去看看。 七岁的年纪,温实就已经会拉弓射箭了。若是给她一个小马驹,瞧她不借用任何道具便跨上马背的利落动作,可见马术也极妙。 于是,康熙亲自前往上书房,叫上了阿哥与公主们,一同在众目睽睽之下考校温实的课业。 公主们瞧见这样的阵仗,心跳如雷,恪靖自问:若是今日被考校的是我,我能做到坦然自若吗? 她想象了一下,竟有些胆怯退缩。 温宪担忧看着温实,只能盼着四哥与六哥能够为温实解一解围。 温实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胆大心思、坚毅果决,但凡是她学习到的课程,她皆能回答自如。无论是文课、还是武艺,果真如先生们所说的异样优秀。 胤禛心中微动,去瞧太子,暗道:十四当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引起汗阿玛怀疑,难道是太子与他商议过了? 太子正微笑着坐在汗阿玛身旁,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胤秅轻轻皱眉:这事儿,做的恐怕不妥。 这不,待学习到的内容问过后,康熙又问起了温实她不曾学到的内容。 -- 第720页 帝王乐道:“九儿若是连这一题都能打出来,那才叫真正的天才,朕会赏赐你任何想要的东西做奖赏。” 听见了康熙的提问,胤禛心里头一咯噔,暗道一声不妙。 一旦回答这个问题,汗阿玛定会怀疑,因为这道题,就连十三岁时的太子都还不会! 在汗阿玛心目中,太子才是当真无愧的天才,谁若是超过了得天所授的太子,不是仙人,那就是妖孽了。 胤禛忙给予胤礽暗示,胤礽看着,疑惑脸:老四你怎么了,眼皮子抽筋了? 胤秅气得一口气闷在心口半天没上来。 这边温实思索了片刻,小脸皱成了苦瓜,她为难地扭了扭,哭丧着脸道:“汗阿玛,九儿还没学习到这些呢!” 既然不会,那九公主就靠着甜甜地撒娇蒙混过关:“汗阿玛,因为还没学到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算丢人对不对?您就算九儿过了嘛 ̄等九儿学到了再回答您好不好呀?” 胤禛脚下一个酿跄,一口老血梗在喉间,不可置信地去瞪那臭不要脸冲着汗阿玛撒起娇来的温实。 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是什么,令上一世的大将军王胤祯,学会了小女儿撒娇? 胤禛听见十四小女儿娇憨,差点没表演个当场呕吐,他错愕极了:不愧是十四,果真不要脸,她竟能干出这等事来! 殊不知,被迫学会撒娇的胤祯,尴尬地脚指头都快扣地板了。 她一边求生欲作祟地撒娇,一边胃里翻腾,内心强烈挣扎,表面上却在太子的训练下维持住最可爱单纯的模样。 她为什么要答应太子? 为什么要陪着他胡闹? 胤祯怀疑人生地质问起了过去的自己,悔不当初。 可康熙,他最吃这一套啊! 不仅康熙吃,其他阿哥们也吃。 单纯可爱、纯洁善良的妹妹,谁不喜欢? 公主们还羡慕死了温实呢,哪一个公主不想这样对着汗阿玛撒撒娇? 面对撒娇的小女儿,康熙乐得将她抱了起来:“好好,朕等九儿学会了以后再来回答朕,到时候以九儿的聪慧,定能回答出来。今日的考校就算你过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九儿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只要是汗阿玛赏的,九儿都喜欢,”温实红着脸,软软糯糯地回答道。 不经意间,她瞥见了胤禛,与胤禛幽深的眼眸对个正着。 胤禛:十四啊十四,你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自愧不如。 胤祯:…… 不要这么看她,这些全都是太子教的! 现在重要的是,汗阿玛夸下海口,得让汗阿玛有台阶下,也不能要太过贵重的东西,否则不符合她给人单纯的印象啊! 胤礽笑着提醒道:“汗阿玛,外洋传来了许多好看的小裙子,还有洋娃娃……” 康熙很意外:“洋裙与娃娃?” 温实看了太子一眼,小声道:“汗阿玛,九儿喜欢娃娃,如果有好看的衣裳,九儿也想穿给汗阿玛看。” 哎哟,贴心的小棉袄撒娇,哪个汉子能受得住女儿这样? 四十一岁的康熙,面对七岁的小女儿,难得也有了温声细语的时候。 经此,温实将以“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之称号走入人前。 胤·幕后主使·礽,将温实的“出道计划”全给安排上了。 什么是洋裙,什么又是洋娃娃? 当赏赐送到面前的时候,胤祯公主陷入了沉思。 其他公主们羡慕地惊呼出声:“好美的裙子,像花儿一样。” 适合温实身材的裙子,不是嫩粉色的,就是鹅黄色的…… 公主们满含期待地怂恿她:“温实快穿上裙子,给姐姐们看一看。” 亲姐姐温宪还为她拿来了好看的胭脂与口脂。 胤祯:…… 不活了,她今晚就找个地缝把自己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礽:孤来教你获得宠爱的秘诀。 胤祯公主:嗯嗯! 胤礽:你要会撒娇。 胤祯公主:? 胤礽:你还要会脸红、腼腆、娇声说话。 胤祯公主:?? 胤礽:汗阿玛是猛男,猛男喜欢娇娇小公主女儿,这是正常反应。会撒娇的儿子已经有一个了,那就是孤,还缺个会撒娇的女儿。你要是学会了孤的秘诀,就能成为最受宠的公主。 胤祯公主:??? 第304章 胤礽觉得,他都已经将自己最重要的心得教导给九妹了,已经仁至义尽啦! 结果呢? “哎,说好的连死都不怕了,你在伤心什么呢?” 面对一副被掏空表情,恍恍惚惚来找他寻求帮助的九妹温实,胤礽再次叹气:“坚强一些,你以女子之身参与政务、行军打仗为目的在努力的,这才刚‘初出茅庐’,就已经被面前的一些阻碍所困扰了吗?” 胤祯公主神色仿徨中透着茫然,他问胤礽:“你分得清红色、淡红色、粉红色、桃红色、绀色……吗?” 胤礽:“啊?” 可是,为什么胭脂会有那么多种红?! 姐姐们为了教会她这些,细心耐心地为她讲述,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她们的好意呢? 胤祯喃喃道:“我快要不认识什么是红色了。” -- 第721页 什么红色中透着蓝,红色中透着黄,红色中透着紫色调,她实在分不清啊! 明明在她眼里是相差不离颜色的胭脂,其他公主们却能将这些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它们南辕北辙。 会跑来太子这儿,也是为了躲上片刻清净。 “公主们说,你穿粉红色洋裙很好看,”胤礽温声道:“你在成功的半路上遇到了一点小小阻碍,那就是你的羞耻心,所以九妹这一次来找孤,是为了克服这一阻碍吗?” 胤祯无精打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重又疲惫地叹了口气:“这比上战场还累。” 公主们簇拥着她,娇声细语地围绕着她,赞美她的美貌,喜爱她的穿着打扮。原来姑娘们在不学习的时候,还会那么多其他东西,原来梳妆打扮之中有那么多的讲究,就连画眉毛,都有十几种不同的画法。 胤祯羞耻心作祟,被围绕时,脚指头都尴尬地扣住了地,她不由问胤礽解决之法。 “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当然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受到影响,”胤礽沉吟道:“有一句话叫做,消除羞耻的方法就是面对羞耻,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以毒攻毒。” 胤祯怔了怔:“什么,叫做以毒攻毒?” “你等一等,孤这就为你准备治疗方案。” 胤祯直觉不妙,忙脱口而出:“等等!我又没病!” “你都为此而焦虑、惧怕、逃避了。” 胤礽温声道:“这一关总得过去,你想一想以后。” 每一个阶段的计划都给安排好了,岂能在刚出道时就夭折? 胤祯内心强烈挣扎,又是渴望胤礽给她画的大饼,又是逃避被人们赞美的场景。 胤礽语重心长地劝说她:不要太往心里去,好歹前世是大将军王,上战场都不怕,还怕被赞美? 脸皮厚一些就成了,如果做不到,那就是刺激还不够多,是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胤礽毒鸡汤一碗接着一碗灌给她:“现在你挺过来了,长大以后的你会感激你现在的付出,可若是你现在无法挺过去,你恐怕很难再往前一步。因为你连自己的羞耻心都克服不了,又如何去面对未来将要面对的非议、舆论?” 胤祯给他说得倔劲也上来了,咬了咬牙:“那我该怎么办?” 胤礽全心全意地帮助着九妹,叫上了太子妃,召来了上书房所有公主们,为胤祯布置了一间独属于“小公主”房子。 粉红色粉刷墙壁,彩虹色的地板,屋内放了许多可爱的熊娃娃、兔子玩偶,还有满满一橱柜的精致衣裳。 胤礽还为九妹从琉璃官窑弄来了梳妆镜,打造了专用的梳妆台,公主们对温实的梳妆台羡慕极了,也纷纷将自己的梳妆台弄成了九妹同款。 胤礽:你看孤对你好吧?当你每天早上在粉色的公主屋里醒来,天天面对它们,你就不觉得这些羞耻了。 胤祯:“……”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了。 胤祯颤抖着手指着他,其他公主们纷纷问她:“温实不喜欢吗?” 亲姐姐温宪笑道:“之前看温实喜爱粉色的东西,于是我们布置了很久,为了能给温实一个惊喜。” 最近几天温实一直闷闷不乐,她们看在眼中,焦急在心,也向太子二哥求助,该如何让温实开心起来。 胤礽看着胤祯:你忍心看到姐姐们失落伤心? 从小就在公主堆里长大的九妹,深受公主们的照顾,胤祯感觉不到吗? 那种纯粹的、单纯的、善良美好的,最真挚的关心,最柔软的安慰。 虽然这辈子投胎投错了,没了兄弟情,但是少女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也一样令人动容呢! 公主们的关心,比之阿哥们兄弟之情更加体贴入微,温暖到了人心里。 她们猜不到九妹因为什么而不高兴,但是她们想要她开心,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真诚。 面对娇声细语的姐姐们,胤祯公主心软成了一片:“我,我很喜欢姐姐们一起布置的屋子。” 听她说喜欢,公主们面露喜色,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还要继续前进吗? 难道要让放不下的面子、挥散不去的羞耻心阻拦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之间? 究竟是咬一咬牙跨越过去,还是得过且过再次缩回自己的乌龟壳中呢? 灵魂的拷问并未持续太久,胤祯已然做出了选择。 如果连摆在面前的事情都做不好,又何谈以后以女子之身冲破世俗的障碍。 不就是撒娇吗?不就是妆容、裙子吗? 她才不会被这些东西打倒在地! 从那一天起,胤祯才也没有逃避化妆与穿裙子,穿裙子有了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化妆也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胤礽为胤祯的改变鼓掌,赞美她:“这才是做大事之人的样子,大丈夫不拘小节,不择手段达到目地才是枭雄,九妹成长了。” 学会了太子教授给她的秘籍以后,胤祯从刚开始的拘谨,到渐渐地放开,还真令她尝到了甜头! 康熙对待女儿们可比对待儿子们宽容得多,胤礽教给胤祯一个道理,叫做“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向着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这个目标努力! 新年一过,上书房迎来了新的学期,也是在这一年,十公主敦恪进入了上书房,成了胤祯之后最小来学习的公主。 -- 第722页 敦恪是章佳氏之女,十三阿哥的同母妹妹,性子文静乖巧,刚来上书房还有些胆怯怕生。 公主们按照惯例为为新来的小公主举办了欢迎会,而按照以往的经验,年纪最小的敦恪将由九公主来带着熟悉上书房,其他姐姐则负责引导帮助。 胤祯上一世可从来都没有与十三的妹妹接触过啊! 这会儿将那么个软软白白的妹妹塞给她,她手足无措,不知该从哪儿下手。 “九妹若是不知道该怎么教,不如多带一带十妹学习,若是十妹课业跟不上,咱们大家还能轮流帮她补一补课。” 年长者为年幼者进行补课,是太子二哥留下来的优良传统,阿哥们这么做以展现兄友弟恭,公主们也这么做来显示姐妹情深。 胤祯点了点头,待真正与十妹妹面对面时,她拧着眉头,思索该如何开口说话才不会吓唬到她。 胆小羞怯的十妹妹敦恪如小兔子般,先生稍稍说话重一些就会吓到她,她会瑟瑟发抖,还会红了眼眶,以求助地水眸望向胤祯。 都不需要胤祯烦恼该怎么和妹妹说话,十妹妹自己就凑了上来,羞答答地拉住她的小手,小声与她说话:“温实姐姐,我能与你一起学习吗?” 胤祯一头雾水:为什么十妹见了谁都怕,唯独会主动亲近我? 当然是因为脸啊! 由于惇恪的亲近,胤祥还特意跑了几回公主们的上书房,送了胤祯一盒巧克力,感谢她对十妹的照顾。 倒是老四,瞧见胤祥感谢九公主,眼神落在了那盒巧克力上,酸唧唧的。 胤祯:…… 十三来找他道谢,感觉赢了一局,有点暗爽。 这一天,十公主从后宫里回到上书房,自己一个人呜呜地哭,哪个人问她都不回答,唯独温实去了,她委委屈屈地告诉她:“有人说,公主不需要学习太过勤奋,说我们是女子,以后总要嫁去蒙古的,学那么多有什么用。” 胤祯闻言,勃然大怒:“这话是谁说的?!” 惇恪吸了吸鼻子,小声告诉她:是几个宫女,她们是几位高位娘娘的宫女,经常与她额娘之间有走动。 由于章佳氏位分低,其实没少在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受委屈。 惇恪来了上书房,与后宫隔绝开时自有公主们保护,可一旦她回到母亲身边,各种闲言碎语就传入了她的耳朵。 从小的经历使得她性子有些内向、自卑,无人可以诉说,于是对最为信任的九姐姐将自己的委屈说出口。 胤祯听了,一肚子火,一边戳戳她脑袋,恨铁不成钢:“你是公主,那些人敢说话,你应该当场发落她们,而不是事后才委屈。” 敦恪语带哭腔,拉着她衣袖不放:“可是我不敢。” 胤祯气得火冒三丈:“哭什么!哭再响都没用。你不敢,那你与我来说,是想要气我,让我憋着,还是想要靠我来给你出头?” “她们说女子应该相夫教子,学了那么多,反而不知道自己本分是什么,学的太多会学坏。” 胤祯胸膛起伏,怒道:“所有企图让女子不要学习的流言蜚语,说得都是屁话,是不求上进之人对上进之人的诋毁。只有努力学习,我们才能够有改变未来命运的力量。”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的怒意会吓到小小的十妹。 “况且,让公主们来上书房是汗阿玛下令的,谁敢抗旨不尊呢?她们是瞧着你太软绵!” “上书房之中的公主教育便是:公主不可性子过软,应当有自己的主见。走,我随你走一趟,看看是谁传流言影响公主进学!” 既然她既然要做汗阿玛最受宠的公主,使唤几个奴才还做不到吗? 胤祯拎走了惇恪,怒气冲冲地去寻之前传流言吓唬惇恪的人。 后宫主人见九公主带着人浩浩荡荡而来,皆好奇出了什么事。 她还带着十公主,拉着她问:“你看清楚,是哪一些人,将她们都指出来。” 众人瞧她做事风风火火的模样,忙差遣人去通风报信。 惇恪有了人撑腰,鼓起勇气指出了几个人:“是她,她,还有她……” 被指出来的宫女脸色煞白,纷纷跪在地上。 胤祯也不多话,转头便道:“来人,掌嘴!” 她带来的嬷嬷们温声一个个走上前去,拽住了那几位宫女,一时间,满庭院都是掌嘴之声与哀嚎声。 惇恪有些害怕,拉了拉她,小声道:“九姐姐。” “别怕,你是公主,还发落不了几个宫女了?” “公主饶命,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求公主饶命啊!” 惇恪一听,竟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更加担忧。 胤祯淡淡道:“放肆诋毁公主,传播流言蜚语,如今竟还污蔑贵妃,此人不能留了。” 于是呼唤来侍卫,命人将此人拖走处死。 宫女惊叫之声嘶声力竭,宫殿乱成一团,距离最近的章佳氏率先来了,没多久,接到消息的德妃也赶了过来。 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康熙与胤礽的耳中。 惇恪急地泪花直冒,她去瞧温实,发现九姐姐竟镇定自若,还有闲情逸致命人端来桌椅,摆弄茶具,自顾自地坐下喝茶,看着宫女们被掌嘴,直到将她们的嘴给打烂! 雷霆之手段,显得太过激烈,令人心有余悸,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第723页 发落宫女之事,是为十公主仗义出手,此为天时。 后宫之中明争暗斗排挤章佳氏,汗阿玛不喜后宫争斗牵扯到儿女,是地利。 加上帮手一一赶到,来收烂摊子的人也来了,勉强算是个人和。 胤礽秘籍之一:撒娇心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胤礽秘籍之二:从娇娇小公主,到雷厉风行、无人敢招惹的公主,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到那时,该转软为刚,表现出外柔内刚的一面。 汗阿玛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万分赞同,因为你们是他的女儿,是金枝玉叶。 所以,在皇贵妃与额娘问她为何要这么做时,胤祯镇定地将理由倾诉了个明白。 待康熙与太子一来,温食立刻变脸,眼角冒出了泪花,满面委屈地率先告黑状:“汗阿玛,她们说学习无用,说九儿迟早有一天要嫁去蒙古相夫教子,呜呜呜……” 全程崇拜脸看着九姐姐的惇恪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哎? 第305章 康熙闻言,果真勃然大怒,比起公主处置了贵妃的宫女,帝王显然更为在意的是女儿们受到的委屈与非议。他显然并不在乎几个宫女的死活,遂命人将传播闲言碎语之人押送而来。 九公主,可是自出生至今从没哭过的小公主,除了刚出生时,听见稳婆说恭喜娘娘生了个格格时的那一声“嚎”显得有些凄惨外,她可就再没哭过。 无论是委屈了、伤心了,九公主只会用她如小鹿般水汪汪的眼眸瞪人,她不会哭泣,也从未有人让她红了眼眶。 德妃给她哭得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思其中违和之处,只想着:温实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让她哭那么伤心啊! 梨花带雨的温实,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安慰她。 该说不愧是太子吗?再也没人比他更了解汗阿玛了。 胤祯按照太子教的那样,在汗阿玛虎着脸的时候哭,在他神色放软时,再让自己显得很坚强,倔强地告诉康熙她没有做错。 “她们说女子不该学习,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学习,九儿是公主,是汗阿玛的女儿,现在不学习,以后出去岂不是给汗阿玛丢人?” 温实气得发抖,可她太单纯啦,她连骂人都不会,道理也说不清,就自己把自己气抖,真是令人又是怜惜,又是好笑。 胤祯是假的小鹿,而十公主敦恪是真小鹿。 她简单的小脑袋瓜还没转过弯儿来,没明白怎么刚才还伶牙俐齿的九姐姐突然就哭了,但这并不妨碍她也跟着一起嘤嘤哭泣。 真小鹿十公主是水做的小家伙,一哭起来帕子得湿上好几条。 众人只见太子抱起九公主,边给她擦眼泪,边哄道:“别哭了,谁说不准九儿学习,孤替你出气好不好呀?” 温实勾着他脖子,脸埋在他颈间,哭得更大声了。 胤礽去看康熙:汗阿玛,您看…… 康熙:好好好,出气,这就出气,你把两小的替朕哄好了先! “朕不欲看见后宫纷争牵扯到公主与阿哥,”康熙沉声警告诸妃。 无论妃嫔们之间如何明争暗斗,都不该牵扯上子女。康熙与太子所设的上书房,有阿哥们的学堂,也有公主们的学堂,将妃嫔们对儿女们的影响降至最低。 龙子不应长于妇人之手,之前设立阿哥所给阿哥们住,念及公主们更加依恋母亲,则允她们回到母亲身边,直到出嫁。如今,康熙则开始思索,是否也需要将公主们也与后宫妃嫔们隔开。 佟佳皇贵妃回答道:“臣妾必会彻查此事,不会让她们影响到公主们。” 帝王将公主们带走,留下狼藉交由佟佳皇贵妃来收拾,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怪到九公主身上。 对于上书房公主们独立一事,康熙想了想,算与太子商议。 如果只是对着太子哭,怎么能令汗阿玛的猛男之魂苏醒呢? 于是,胤礽将九儿往康熙怀里一塞,示意胤祯:剩下的靠你了。 康熙转过头来瞪他。 胤礽无辜脸:汗阿玛,这是您的女儿,您得自己哄。 他不仅将假小鹿温实塞给了康熙,让假小鹿抱住康熙的右手。 然后还温柔地安抚好真小鹿敦恪的情绪,让她抱住了康熙的左手。 康熙:“……” 有一种奇特的温柔乡,英雄冢,不是美女们给予的,而是女儿给予的。 于是,待上书房的阿哥与公主们纷纷来到乾清宫时,就瞧见九妹妹坐在汗阿玛的腿上撒娇。 温实:汗阿玛,九儿喜欢学习。 康熙:好好好,学学学,谁欺负九儿,朕给你出气。 太子:九儿性子太软,这才受了委屈只知道哭,我们得教会公主们独立自主,不然以后她们会吃亏。 康熙很是赞同:是这个理,谁敢令朕的公主受委屈。 胤禛来后,就瞧见太子与温实你一言,我一语,边上是稀里糊涂混入其中的十公主,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他看见了什么?太子与十四联合起来给汗阿玛灌迷魂汤! 有了帝王的准话,再也没人敢说公主学习有何不好,学习无用之言。 至于如何安排公主们与后妃之间的关系,康熙与胤礽商议下来,改“走读”为住宿,开辟了一处公主所令她们居住其中,每逢五天下学后都可以回到母妃身边住上两晚上。 -- 第724页 这样的方式,虽不能令后宫争斗纠葛彻底与公主们分隔开,却已在最大限度与最有人情范围内,使得公主们受其母妃的教育影响降至最小。 上书房里的教育,使得公主们更为理性,她们将拥有自我意识,坚强、独立、乐观。 胤礽告诉学会了撒娇,又能拉下脸皮的胤祯:“你已经出师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孤已经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了,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十四弟,不,九妹啊,之后的人生,要靠你自己走了。” 太子一脸“师傅很欣慰”的神情,胤祯抽了抽嘴角,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子,实在没法将他与记忆中那位太子胤礽想到一起去。 是什么令太子变成了这副苟样子? 胤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有同时受害者的老四能与他产生共鸣了。 这一世,太子之位还特别稳固,汗阿玛只恨不得将朝中各项实权事务都推给太子,太子再摇着手,推脱说不要不要。 变强了的胤祯,连猛男撒娇都能做得到,她已经达到了破廉耻之境界,真正修行成为了无敌的公主,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到她! 胤礽秘籍之三:所谓刚柔并济,刚则手段雷厉风行,柔则婉转温柔,体贴善良,二者兼顾,则神功大成! 是什么使得胤祯一再变强,去成为所向披靡的无敌公主? 是姐妹情深,是母女情深,是兄弟们的关怀,汗阿玛的宠爱。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人间百态,多么奇妙的体验,可比死回地府做鬼有趣多了。当一回女人,连人生感悟都不一样了。没有人比站在风口浪尖的温实更了解女子的艰辛,她的敌人有物化女子的男人,还有如今时代大部分随波逐流的女人们的责怪。 她需要权利,一旦经她发现有任何欺负到姐妹们的苗头,皆将其掐灭在摇篮中。 在九公主成年以前,后宫发生了一场大戏,名为“巫蛊娃娃案”,一切阴谋似乎都是冲着娃娃而去的,拥有许多玩偶与洋娃娃的九公主提出彻查此事,恳请汗阿玛给她机会彻查此事。 “巫蛊娃娃案”,是最受帝王宠爱的儿女二人,太子与九公主第一次明面上的合作。 九公主提出“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之说,率领侍卫彻查宫室,搜寻线索,不过三天,便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她指挥果决,雷厉风行,英姿飒爽的模样深入人心,加之渐渐长开,朱颜玉润,美若天仙。人们道九公主性子刚强,不好招惹,康熙道:朕之公主巾帼须眉,乃有朕之风。 公主们不敢做的事,她敢去做,女人们顾及的事,她敢去面对。 待长大了,她还会带着姐妹们出没于京城,振臂一呼,招揽各家贵女,甚至自己出资奔走,建立了大清有史以来的第一座女子学堂! 路遇登徒子,她暴起伤人,凶得像是一朵霸王花。 帝王惯着她,太子支持她,渐渐的,随着她长大,她成了公主们依赖的对象,也成了她们的保护伞。当康熙意识到九公主从一朵清纯的小白莲成长为霸王花时,一切已为时过晚。 大阿哥胤禔一连生了四朵金花,每一个女儿都是在九公主的传说下长大的。 在京城贵女们的心目中,九公主温实,是女子之中的传奇,她活得自有肆意、敢爱敢恨,她活出了她们心目中的模样。 温实也曾遇到过逆境,诸如有人以阴谋,意图毁其清白,命蒙古男子闯入闺阁中轻薄于她,意图逼她就范。九公主人狠话不多,小剪刀在手,快很准一刀切,从此该男子再无烦恼根。 诸如此类之事,手段凌厉很辣,九公主泼辣之名闻名遐迩。 德妃愁死了:“九儿越来越泼辣,日后谁还敢娶她?” 胤禛:“便是无人敢娶他,汗阿玛也不会介意多养一张嘴的。”就算与十四不对付,胤禛也不会看着他被迫去嫁人。 温宪忧心道:“可是,九儿说她要独身一人。”独身一人,那岂不是孤独终老? 胤祚笑道:“这有何难,到时候咱们谁家生的儿女多,就过继给九儿。” 胤祯一点不由心自己未来,无所谓道:“无人求取岂不更好?我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 殊不知,九公主之英姿,反引得京城青年才俊争相追捧,别说是不愁嫁了,想要求娶九公主的人家都去康熙面前排号了,蒙古那儿还有两位台吉不远千里前来求娶。 若不是出了一点“小意外”,她差点就要嫁去蒙古了,还好出了这个“意外”,令她可以一生不嫁。 她在京城拥有自己的独立公主府,每天都有追捧她的男男女女请求登门拜访。相传,与九公主传过暧昧关系的有数十人,男女皆有,却无人能真正获得其芳心。她并将精力都花在了建立女子学堂、成立妇女保护衙门上,与出嫁的其他公主们联系紧密,为国家妇女地位提高做出了巨大贡献! 九公主的传奇人生,从她克服羞耻心开始起飞,从此人生过得波澜壮阔、风生水起。而她的“师傅”胤礽,陷入了一种怪圈,叫做“一报还一报”。 曾经他是怎样坑汗阿玛的,如今他儿子就怎样来坑他。 曾经他有多熊,他儿子弘皙完完全全继承了下来。 太子养在毓庆宫里的大白鹅小一,成了弘皙在毓庆宫中调皮捣蛋的跟班,前边皇太孙大摇大摆走过,身后大白鹅如同护卫一样跟着他走。 -- 第725页 每当胤礽要教育儿子的时候,康熙这做爷爷的就溺爱孩子,半点不给他这个做阿玛的面子。 时间一长,混世小魔王就称霸毓庆宫了! 这一日,胤礽与儿子同睡,弘皙宝宝满脸不高兴地醒来,一摸床单,竟是湿的! 胤礽猝不及防醒来,身边宝宝嚎啕大哭:“阿玛尿床了!” 小美爆笑捶地,唱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今年到你家,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1)】胤礽:…… 子不教,父之过,父纲不振,熊儿上头天! 是时候祭出法宝,鸡毛掸子了。 第306章 (一更) 胤礽深吸一口气,压下要生气的感觉,暗暗告诉自己:孤要做个慈祥的阿玛,要做讲道理的阿玛! 不能像汗阿玛一样不讲道理,棍棒底下出孝子要不得。 胤礽与弘晳辩解:“是宝宝尿床了,不是阿玛尿床了。” 弘晳哽咽着,脑子里一根筋还没转过弯儿来:“宝宝没尿床,阿玛尿,怪宝宝。” 胤礽一噎,指了指他的裤子:“宝宝裤子脏了,阿玛的干净,这就是证据。” 句子太长了,弘晳理解不了,待看见太子妃,率先找额娘告状。 他似乎认定了是阿玛尿床,太子妃若是说是他尿床,他还委屈。 “孤今日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胤礽气鼓鼓地双手叉腰,和宝宝闹脾气的样子也很有趣,太子妃没忍住笑了起来:“弘晳还小,待他大一些就知道了,爷您与他计较,可不就气着自个儿了?” 孩子也不是真笨,相反,他还特别聪颖,鬼灵精的,小美告诉胤礽。 【宝宝像大朋友小时候一样淘气又可爱。】 像他? 胤礽:孤小时候有那么顽皮吗?孤小时候懂事又孝顺,汗阿玛都感动哭了好几回! 父子二人相似的眉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美调出了胤礽小时候的照片,对着弘晳一对比,乍一看简直一模一样,只有细微的差别而已。 胤礽与弘晳大眼瞪小眼,父子二人像是在比一比谁先眨眼,瞪得弘晳眼睛红彤彤,酸得闭上了眼睛,撅着屁股就去找太子妃告状,这样就可以有温暖的抱抱和轻声细语的安慰。 太子妃张罗着给弘晳换上干净的衣裳,将床榻收拾得干净整洁,扭头一看,瞧见太子气鼓鼓得走了出去,不由哑然失笑。 胤礽生闷气,憋着不理人,自己一个人走出屋外,命人将压箱底的宝贝搬了出来。 小豆丁一瞧阿玛不搭理他了,又悄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像只跟屁虫尾随着他。 “找你额娘去,来找孤作甚了?”胤礽扭过头,高贵冷艳地命人将箱子打开。 弘晳一点不怕他,从小胤礽就带着他玩,父子二人的关系就跟好朋友一样铁,这会儿他好奇地踮起脚尖,抓住胤礽的衣摆,着急得呼呼:“阿玛,阿玛!” 好东西,是什么宝贝,用大箱子装? 胤礽蹲下身,努努嘴,神神秘秘道:“你自己看,这些可是咱们祖传的大宝贝。” 弘晳满面狐疑,还不知道他阿玛的险恶用心,将小手扒在箱子边缘,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瞅里面有什么。 整整齐齐躺在其中的拂尘,有金有银,白白的拂尖,精细的拂杆…… “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弘晳摇了摇头,诚实道:“不知道。” 毓庆宫当然没有鸡毛掸子,却有二十根压箱底的拂尘。 胤礽幽幽说道:“这时阿玛小的时候闯祸后,你皇玛法用来凑阿玛小屁股的。” 弘晳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地回头来看他。 只见他那恶劣的阿玛笑嘻嘻地告诉他:现在阿玛长大了不用打屁股了,所以这一些宝贝,就传给了阿玛的儿子来用。 阿玛的儿子,不就是他吗? 弘晳惊恐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屁股,离开拂尘箱子三丈远。 “哎,其实孤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不喜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胤礽叹息着,瞥了一眼弘晳:“所以宝宝是要和阿玛讲道理呢,还是要和阿玛无理取闹?”看看他多开明,还给孩子选择的机会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讲道理啊! 弘晳选择了与阿玛讲道理,于是胤礽向他招了招手:“宝宝来,阿玛带你玩个游戏。” 他在孩子面前放了一些不同的布料,还放了一杯水,正如当初荣妃教导他那样,与弘晳掰扯掰扯什么叫做渗透,要让宝宝明白是他自己尿床,还栽赃陷害在了阿玛头上! 于是,太子妃就瞧见他们父子二人早上还闹别扭,到了晚上又和好玩在了一起。 弘晳有一些失落,当他发现是自己半夜尿床的时候,对自信心的打击可太大啦! 胤礽学着“胡图图爸爸”教导大耳朵图图那样,告诉弘晳:“尿床没什么可耻的,尿床的孩子以后会长成男子汉。” 为了父纲振作,还有面子作祟,胤礽没有告诉弘晳自己小时候将龙床给尿湿的事儿。 胤礽预想中的场景是:宝宝恍然大悟,原来尿床不丢脸,然后来找阿玛道歉,再给阿玛一个香香的亲亲。 然而事与愿违,弘晳向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撒丫子奔去。 -- 第726页 得知尿床的孩子以后会长成男子汉后,弘晳就开始喜欢尿床,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尿床,如果自己有尿意了,还故意尿在床上。 太子妃还以为孩子出了问题,又是叫来太医,又是嘘寒问暖。 太医一脸严肃地问弘晳:“皇太孙殿下也是觉得憋不住尿,或是夜晚尿时失了感觉?” 弘晳摇了摇:“能憋得住。” “尿尿当然有感觉了。”他能控制自己尿尿的。 太医一脸疑惑:“那么殿下为何,每日都会尿床?” 既然有感觉,也不至于每天都尿床吧?皇太孙身边有宫女与太监与嬷嬷,太子妃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总不可能是下人们怠慢。 弘晳奶声奶气地大声回答:“阿玛说,尿床可以长成男子汉!” 所以,多尿床,长得快! 太医:“……” 太子妃:“……” 太医总不能说太子殿下教坏了皇太孙,太子妃请走了太医,待胤礽忙完政务归来,于是与他说起了孩子故意尿床为了长大之事。 胤礽不仅没生气,无良阿玛还笑了起来,笑得肚子都酸了。 太子妃急了,用粉拳锤他胸口:“爷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宝宝的脑回路总是稀奇古怪的,斗智斗勇这才刚刚开始呢!”胤礽兴致勃勃地去洗漱,将外头忙碌了一天的一身尘埃洗去,回来见弘晳在玩具室里堆积木玩,喊了一声:“新游戏玩不玩?” 弘晳一听,丢下积木就屁颠颠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阿玛带我,阿玛带我!” 一听新游戏,他跑得比谁都快,坠在胤礽身后,胤礽走到哪儿,他粘到哪儿。 但凡是有什么好事儿坏事,第一时间像找阿玛分享,有什么鬼灵精的歪主意,也是先拉胤礽的衣袖与他嘀嘀咕咕。 额娘像温和的阳光,温暖地保护着他,但温柔的额娘,总让他不敢放开手脚调皮捣蛋,稍稍让额娘皱眉,他就要考虑自己是不是闯了祸。 可是阿玛不会啊,阿玛会陪他一起玩,和他一起闹,而且阿玛的馊主意,比他还多! 弘晳可太喜欢和阿玛玩了,每天都有惊喜,就算和阿玛争执吵架,他也不往心里去,第二天就和他拉钩和好,又能一起玩了。所以弘晳如果有小孩子的秘密,他会悄悄告诉胤礽。对额娘他唠叨不出太多话,对着没架子的阿玛,他能叽叽喳喳地说好多好多童言童语。 唠叨这一点,也与胤礽小时候如出一辙。 前两天阿玛突然抽风,说要振兴父纲,让人将二十根拂尘都送到了弘晳的小房间里,弘晳看到那二十根拂尘,脑海里想得是阿玛小时候被皇玛法追着揍的模样,猜测他一定抱头鼠窜,乐得晚上一个人睡觉都笑醒过来。 一听说有新的游戏,小家伙黏黏糊糊地凑到胤礽跟前,“阿玛,今天玩什么?” 胤礽神神秘秘地告诉他:“秋天到了,咱们来玩种蚕豆!” 胤礽连小铲子、小锄头、小喷壶都命人准备好了,还挑选了一些饱满的蚕豆种子。 “阿玛之前教,春天耕种,秋天丰收,”弘晳一头雾水。 现在是种东西的好时候吗? “那是庄稼,每一种植物的习性不同,蚕豆不怕寒冷,它喜欢在冬天生长。” 毓庆宫大小两只霸王开辟出了一片土地用来种菜,胤礽用小铲子松土挖坑,放下蚕豆种子,再给它埋上,用喷壶再浇上水,歪头问他:“还有一些种子,要不要自己试试看?” 弘晳眼眸一亮,点点头,也抓过了小铲子,自己也哼哧哼哧挖起土来,然后学着胤礽的示范,将种子埋好,再抽一抽喷水壶,给种子洒上水。 父子二人蹲在开辟出来的土边玩泥巴,皇太孙的手掌心上都沾上了脏污。 太子妃远远瞧见,就听太子不经意地对弘晳说:“孤听说,宝宝故意在床上尿床,就为了长大成男子汉?” 弘晳并不否认自己的心思,还回答:“我已经连续尿床七天啦!” 听上去还挺自豪。 “男子汉长大以后,就不尿床了,”胤礽唏嘘道:“因为听上去太不雅观了,男子汉好面子,传出去人人都说他是尿床大王,那岂不是很丢人?” 弘晳:“丢人?” 胤礽捏捏他脸:“对,羞羞羞!” 弘晳沉默了片刻,为难地扭动小屁股:“可是,可是我想长大。” 想快快长成男子汉,像阿玛那样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那你就要多吃饭,不挑食,多锻炼,”胤礽与他窃窃私语:“靠尿床长大很丢人,但是不挑食多锻炼,说出去就很自豪,别人听了都夸弘晳是好宝宝。” 弘晳听了,小脸皱在了一起。 可是,他就是挑食啊,青椒不好吃,鱼虾也不好吃,还是阿玛的炸鸡和薯片好吃。 胤礽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心思,拍拍胸脯说道:“孤小的时候可是吃青椒长大的,炸鸡与薯片碰都不碰,是长成男子汉以后才开始吃的。因为小孩子吃炸鸡会长不高。” 弘晳一听会长不高,耳朵都机敏地竖了起来,直接让他阿玛给忽悠瘸了。 太子妃转过身去回屋,掩住自己憋笑的模样。 明明爷平日里最是睿智开明不过,怎么与孩子玩时,自己也和个孩子似的,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她险些就信了! -- 第727页 秋天种下的蚕豆,到了冬天就开始发芽成长了,照顾它们的时候,要浇水、施肥、拔草。 父子二人一共就种了几颗,遂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看着它们一点一点从小苗苗成长起来,弘晳每天都跑来看一看蚕豆,看着他成长、发芽,结出果实。 胤礽教他:“看,这个就是蚕豆的宝宝。” 弘晳发出了哇哦的赞叹声。 待到了春天,蚕豆就可以收获了,将它们拔下果实,一颗颗拨开,里面就躺着饱满的蚕豆豆子。 胤礽指导他收获,教他剥蚕豆,得到了满满一捧蚕豆宝宝,喜得小家伙满面通红。 秋天种下七颗蚕豆,到了春天收获了一大堆蚕豆宝宝! 见太子命人将蚕豆收获回宫,弘晳叽叽喳喳与他并排走,边走边兴奋地说道:“阿玛,那我们等到了秋天再把它们种下去,是不是到明年会有更多?” 胤礽沉吟道:“那到时候,蚕豆宝宝的子子孙孙可就无穷无尽了。” 弘晳欢呼一声,回去兴奋地告诉太子妃:“额娘,我们种了好多蚕豆宝宝!” 他现在学会了用铲子、喷壶,学会了认不同种类的豆子,也知道了原来植物是从种子开始发芽,慢慢长大,再结果。 区区种几颗蚕豆,就让不足三岁的弘晳学会了浇水、施肥的意思。 太子还灌输了植物光合作用的科学理念。 同样是玩,别人玩得稀里糊涂,她家爷带儿子玩,还让孩子记住新知识。 太子妃拿来帕子将他脸上的灰尘擦去,心里对自家爷教育儿子的方式,那是又是赞叹,又是佩服。 聊了一会儿,膳房里将香喷喷的蚕豆炒出来了! 胤礽将弘晳抱到桌前,让他面对面前这盆香喷喷的蚕豆,鼻子尖闻到的是菜品的香气。 “今晚膳食加了一道菜,还是咱们亲自种下的呢!” 胤礽自豪地告诉太子妃:“自己种的吃起来就是香,吃上一颗亲自剥的豆子,知道什么叫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样的实践教育,可太有趣了,还能教会孩子感悟许多道理。 太子妃笑容满面,还未点头应下,这边弘晳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菜:“蚕豆宝宝……”都烧熟了。 孩子哇一声,哭声震天! 第307章 胤礽:??? 太子妃也懵了一瞬,本能地抱起宝宝要哄他。 弘晳太伤心了,鼻尖闻着蚕豆宝宝散发出来的香气,看着它们一个个油光满面地躺在盘中,哭得更凶。 “呜呜呜哇哇哇,蚕豆宝宝没了。” 弘晳撅着屁股要从太子妃怀里下来,嚷嚷着要皇玛法。 胤礽脱口而出问他:“为什么要皇玛法?” “皇玛法,拂拂,揍阿玛!” 大声说完,弘晳跌跌撞撞泪奔而去,不理胤礽了。 胤礽挠了挠头:“哎?这和想象中不一样!” 太子妃哄着哭闹的宝宝,弘晳就一直嚎着要玛法。 这个时辰,康熙正打算招幸妃嫔,乾清宫大太监魏珠蹭蹭小跑而来,低声禀告:“皇上,毓庆宫来了嬷嬷,道是皇太孙哭着要见皇上,说要来乾清宫找您。” 康熙一听皇长孙要来,立即打消了招幸妃嫔的想法:“去接他来,还愣着做什么?” 魏珠忙领命而去,没多久,便瞧见太子妃抱着的弘晳而来,宝宝抽泣着,眼角还挂着两行泪痕,两只爪爪攀在他额娘肩上,一抽一抽地好不可怜。 太子坠在身后,一边与魏珠絮絮叨叨,一边问他:“你说孤这教育有错吗?” 魏珠:额…… “太子殿下,奴才没接触过孩子,奴才也不知道。” 没有人给胤礽答案,闹得他有些灰溜溜的。 而弘晳,瞧见康熙,满脸委屈又哭了起来,鹅鹅鹅哭着要玛法抱抱。 康熙惊道:“这是怎么了?!” “莫哭了,皇玛法在,是你阿玛打你了,还是你阿玛欺负你了?再嚎下去,得伤了嗓子了。” 康熙伸手抱过孙子,太子妃俯身行一礼便退到之后。 她焦急地悄悄拉了拉胤礽,示意他说些什么救救场。 胤礽摸了摸鼻子,还挺无辜。 “孤也不知道弘晳为什么哭,”胤礽小声嘀咕:“按理说,孤应该教会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道是因为孩子太小,分不清活物与植物之分?哎,一听汗阿玛那话,就知道他的态度了,这都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认定了不是孤打了孩子,就是孤欺负了孩子,有了孙子忘了儿子,果然爱不在了,伤透孤心。” 太子妃:“……” 她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和儿子争宠的爷幼稚! 胤礽是真觉得心里泛酸,对自己儿子都醋了起来。 这边弘晳鹅鹅哭着对康熙告状:“阿玛把宝宝的蚕豆宝宝,烧熟了!” 胤礽趁机上前,对给弘晳拍背顺气的康熙说明原委。 瞧他眼巴巴的模样,还真是新手阿玛上路,什么都不知道,连孩子的心都摸不着。 还是康熙告诉弘晳:“不哭了,你阿玛坏,朕帮你揍他屁股。” 隔代教孩子总是过多纵容,那会把孩子宠废的,胤礽脱口而出道:“您不能这么教育孩子。” 他坚决认为教子应当是父之责。 -- 第728页 弘晳缩在康熙怀里,用后脑勺面对着胤礽。 康熙额头跳了跳:“烤鸭好吃吗?” 胤礽:“额……” 康熙又问:“你忘了御花园里埋骨的唐老鸭?” 将一道菜给埋在御花园,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周围花花草草的肥料。 “当初唐老鸭给人煮了,那还是家禽呢,你多伤心。如今蚕豆给煮了,弘晳伤心,你就不能感同身受了?” 康熙作为过来人,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弘晳伤心的点儿,批评胤礽:“你若要教育儿子,就该先教会他分清什么是活物,什么是死物,弘晳将蚕豆视为宝宝,那在他眼中这东西就是鲜活的,你将宝宝给煮了,还要给他吃下肚去,你说他伤不伤心?” 有本事教孩子吃自己种的东西,有本事别拟人啊! 同理心就那么难吗? “孩童的世界天真无邪,你能将唐老鸭视作儿子,弘晳怎么就不能将蚕豆视为宝宝了?那句蚕豆宝宝,是你教的不?” 康熙斜眼瞥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知道朕当初有多难吗?现在尝到朕当初的滋味了吧! 无声等候在一边的太子妃还是头一回听说“唐老鸭”的事儿,不由抬眸去瞧太子。 得了汗阿玛的提醒,胤礽开始反思自己:孤教育孩子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当初将唐老鸭拟人,也是看了动画片之故,而今教育宝宝时会用拟人、比喻,为的是让孩子更好理解,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儿臣知道错哪儿了,”胤礽直接了当承认错误,教错了就是教错了,反正皮糙肉厚,认罚就是。 “那,要不汗阿玛拿拂尘揍儿臣几回,给弘晳出出气?”胤礽对着转过脸的弘晳眨眨眼。 好家伙,鼻涕眼泪全都抹在汗阿玛的龙袍上了,连袖子都不放过,颇有孤当年的风范! 康熙可气笑了,瞪他道:“朕给你递台阶,你这就收了?” 怎么就不明白他心呢! 若真的做玛法的为了教育孙子问题打了儿子,如了弘晳的愿,岂不是以后这教育问题都乱了套? 这下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弘晳犹豫了一下,拉了拉康熙的衣袖,糯糯说道:“皇玛法,不打阿玛。” 康熙低头,挑眉道:“嗯?刚还说要朕做主,怎么又反悔了?” 弘晳焦急地叫道:“可是阿玛认错了,不打了。” 康熙一看便看透了他心思,故意逗他:“那不成,朕答应宝宝的事儿,就一定要做到,要说到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梁九功,将你手中的拂尘给朕。” 说着,做势就要去拿梁九功手中的金拂尘,往胤礽这儿挥了挥。 胤礽还假惺惺地凑过来,让那拂尘轻飘飘地蹭在自己衣服上。 弘晳急了,眼角的泪都飙了出来,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死死扒住康熙的胳膊,嚎道:“不要打阿玛,不要打阿玛!” 康熙:“真不打了,朕还想为你出气的。” 弘晳立即摇头:“不打了不打了!” 康熙假装犹豫:“那宝宝原谅阿玛了?” 弘晳“嗯嗯”地点头,看他将拂尘递还给梁九功,这才松了口气。 康熙瞥了一眼胤礽:看到了吗? 胤礽:…… 突然有点感动。 康熙垫了垫实敦敦的皇长孙,越看越喜欢。 小娃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胤礽伸出手要抱他,弘晳自己就乖乖地伸出胳膊,一边哭着阿玛坏,一边又抱着他脖子不撒手。 康熙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地告诉胤礽:“御花园里有一角开满了花,当初你在那儿埋了个盘子,说要给唐老鸭做墓碑,盘子上的字,在风吹日晒中已经瞧不清了。” 那个角落都快成一道风景了,妃嫔们路过还有人诧异问起:咦,这儿怎么竖起来一个盘子。 除了当事人,也就只有佟佳皇贵妃与胤禛知道那是唐老鸭的墓碑,别的妃嫔只当是太子年幼时淘气,而皇上纵容,于是在御花园埋了个盘子。丑是丑了些,却也是太子受宠的象征,人们唏嘘一声,并不觉奇怪,毕竟太子都成年了,如今在朝堂之上年轻有为,不出意外定是未来的皇帝没跑了。 康熙叹道:“你送出去给德柱的汤姆,还有当初那金碧辉煌的鼠笼子,御兽苑里三十多只鹅,你忘记了?” 还有写日记,竟还在里头夹头发! 历历在目,康熙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岁月在康熙的脸上留下皱纹的痕迹,他如十年前般精瘦,眉间的皱痕是因常年操劳政务所致,他依然挺拔如松,却也不再年轻。 胤礽心中泛起酸酸的情绪,脑海中飘过了许许多多零零散散的片段。 他低声道:“儿臣没忘记,都记得呢!” 他带着弘晳回去,这一回得教得更详细一些,让他认清植物与动物,人与自然,粮食与社会。 这些当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会的,胤礽先灌输给他一个概念:“蚕豆是一种粮食,种它就是为了吃。”这下子可不提什么蚕豆宝宝,拟人不拟人了。 “自己劳动种出来的粮食,吃起来尤其香,重新回锅炒过的蚕豆又香又软,宝宝真的不尝一口自己的劳动成果吗?” 弘晳闹了一场,肚子饿了,他吸了吸鼻子,一边委屈,一边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 第729页 这事过后,胤礽去了一趟御花园,瞧瞧那丑兮兮的盘子,盘子周围已经开满了花,被照料的极好,若是不仔细看,恐怕还看不见盘子的模样。 这里已经与儿时大变样了,因他活动范围仅在上书房、毓庆宫与朝堂,好久都没有踏足这边。 胤礽望盘唏嘘:“养儿子真难,真不知道当初汗阿玛是怎么把孤给拉扯大的。” 然而,汗阿玛似乎还嫌一个儿子不够,又开始催他生二胎了。 康熙指指点点,恨铁不成钢地说教胤礽:“你看看曹珍,人家夫妻二人身体养好后都三年抱两了!” 胤礽反驳道:“孩子在精不在多。” 虽是如此,太子妃也想再生一个,还悄悄鼓动胤礽:“爷不是眼馋大阿哥家的女儿吗?” 太子妃道:“臣妾想再生一个,若是女儿,岂不是凑成了一个好字。太医也说了,第二回 生产会比第一回生产更容易一些。” 她在胤礽耳边吹枕边风:女儿,贴心的小棉袄,爷不心动吗? 胤礽心头一荡,果真有些意动。 又是备孕几个月,弘晳也听说了阿玛与额娘要给他生个小妹妹,天天盯着太子妃的肚子看,问她:小妹妹怎么还没来? 弘晳还去问康熙:“皇玛法,宝宝的小妹妹什么时候来?” 康熙可太喜欢逗孙子了,闻言笑呵呵地答道:“你催催阿玛多多努力,说不准小妹妹就来了。” 于是,啥都不懂的弘晳在玩的时候,总会想起来一句话,歪头催促胤礽:阿玛要多多努力,宝宝等着小妹妹。 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三岁生辰,弘晳也没等到小妹妹,他皱起了小鼻子,一边嘀咕阿玛偷懒不努力,一边在胤礽给他做的大蛋糕前许愿:想要小妹妹快点来! 吹了许愿的蜡烛,弘晳要了一块有彩色花花的奶油蛋糕,一边吃蛋糕,他一听从今年起过生辰都可以吃蛋糕,开始数自己一年可以吃多少回。一边问胤礽:“额娘过生辰,宝宝过生辰,阿玛什么时候过生辰?” 胤礽摸了摸弘晳的脑袋:“阿玛不过生辰,即使是要过,也是提前一天,简单吃碗面就行。” 弘晳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是因为阿玛长大了,所以不需要过生辰吗?可是皇玛法也长大了,他也还过生辰呢!” 太子不过生辰,因为…… 太子妃心中一颤:“爷。” 胤礽温声告诉弘晳:“因为孤的额娘,在生孤时难产仙逝了。孤的生辰就是额娘的忌日,所以不过生辰。” 弘晳脑子险些没转过弯来:“阿玛的额娘,皇玛嬷?” 他扭头去看自己的额娘,额娘正担忧地望着阿玛,伸出手抚上了阿玛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安慰。 胤礽笑了笑,时隔二十余年,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些。 汗阿玛为了他的成长操碎了心,也担忧他因为赫舍里皇后难产一事耿耿于怀。为了他能成长起来,呵护他的心理健康,甚至告诉他:额娘在天上看着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平安幸福。 每年赫舍里皇后忌日之时,汗阿玛已经与他形成了默契,祭祀、政务两不误,随着胤礽长大可以独当一面,康熙也不再一个人默默躲起来伤怀。 胤礽并不打算过生日,小的时候他已经过过生辰了,汗阿玛给他补偿,小美还陪他,生辰早已经不是他在乎的执念。 于是没有再提起这一话题,而是转移话题,告诉弘晳:“我们弘晳四岁起,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了,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好好玩。” 弘晳一听要去读书,不由期待:读书、考试,称霸上书房! 阿玛总是说自己曾经叱咤上书房,是上书房里最聪明,最受人崇拜的人,满分试卷在手,号令上书房,其他学生莫敢不从,就是这样神气,就是这样有排面! 弘晳也想有排面,像继承阿玛的“大业”,一听自己能去上书房,不由跃跃欲试。 太子妃:就……眼睁睁看着爷将孩子带进沟里。 罢了,罢了,只要孩子对学习有兴趣,这么教育也不是不行。 她悄悄捂住了嘴,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反胃。 待胤礽生辰前一日,受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礼物,弘晳自己拿彩色笔花了一张贺卡,穿着粉嫩嫩的小猪装,钻进了胤礽的被窝,说要陪阿玛过生辰。 胤礽看到这只小猪,哭笑不得,又心里暖洋洋的。 “啊,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吗?”胤礽如是感慨,对康熙说自己受到孩子生辰贺卡的感动与喜悦。 他养了一只小可爱,小天使! 康熙听他炫耀似的说完,心里泛起酸意,竟有一种儿子被夺走的感觉。 他看了胤礽一眼,淡淡回道:“朕又何尝不是如此?” 胤礽怔了怔,心里泛起甜甜的感觉,咧嘴笑了起来。 四舍五入,汗阿玛在夸他也是小天使! 父子二人之间默契更甚,无论是朝堂上的政务配合,还是如今对教育孩子的心得,做了阿玛以后,胤礽对康熙的诸多体验感同身受,还能就孩子的教育问题与康熙进行多次沟通。终于,二人在胤礽成家有娃后,关系又达成了新的平衡。 康熙:你比弘晳淘气多了。 胤礽:瞎说,儿臣从小就孝顺懂事。 康熙:弘晳不仅孝顺懂事,还没你那么能闹腾,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 第730页 胤礽:您不能这么宠溺孩子。 康熙:朕比你有经验的多!朕还不是宠溺你?既然能将你培养成才,皇长孙一样能教好。 康熙在教儿子怎么教儿子中,挖掘到了新的成就感,总忍不住炫耀自己做阿玛的成功“经验”。 朝臣们发现,明明是已经有了皇太孙,是个成家立业的大人了,太子比以前更加粘皇上,这父子二人,走哪儿都如胶似漆,能酸掉别人一嘴牙。 第308章 随着胤礽长大,朝堂上的新鲜血液越来越多了! 原本的老臣们一一退休回家颐养天年,各部院之中轮流做过尚书的臣子们则一个挨着一个坐上了大学士的位置。 先是梁清標、李之芳与李天馥,接着是陈廷敬,而今年,汗阿玛又设了个东阁大学士,命太傅熊赐履掌票拟批答、点检题奏等。 富察·马齐混着混着也混上了个武英殿大学士之位,满臣与汉臣大学士相遍地开花,真正展现了一种宰相不值钱,一抓一大把的感觉。 就算有那么多宰相协理政务,康熙也同样没有轻松多少,因为精益求精,他只会比原来更忙。 熊赐履一上台,接着胤礽的另一位太傅李光地也即将升官,索额图与纳兰明珠纷纷请辞回家颐养天年,康熙留了他们的奏折两年,待朝堂新旧交替之际,批了准奏。 新旧交替是自然规律,人也有生老病死,时间会让人成长,也会让人留在昨天。 开年后,老太师的身体就不太好,胤礽时常前去探望,太医也说,太师是年老体衰,时间到了。 这一日下朝后接到杜立德病危的消息,胤礽忙请示康熙,出宫前去再见老太师最后一面。 从紫禁城到医学研究所附近的街道其实并不远,杜立德的家门外有一棵梧桐树,特别好认。 胤礽到时,杜恭俊已等候在外,他穿着素色的衣裳,腰间带着白布,看到这一幕,胤礽停下了脚步,怔怔没有上前。 杜恭俊神色平静向他行以一礼,温声道:“父亲是安心睡过去的,没有遭罪。” 阳光洒在院子里,杜立德躺在摇椅上,静静地睡入梦乡,梦里有四海升平的国家,有万国来朝的盛况,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仙童,歪头朝着他微笑:“太师虎,我们去海边看大船……” 最重要之人远去,胤礽伤心极了,然杜太师留给他的礼物,却让他哭笑不得。 “这是父亲活到八十八的寿碗,”活到八十八,在他们老家办白事时可是要吹锣打鼓招待乡亲们吃上三天大餐的。那寿碗抢手的很,人人都想要。 胤礽手下了寿碗,前去杜立德的灵堂祭拜。 按照杜立德的生前遗愿,丧事一切从简,还道不准人哭灵吵着他老人家,只准人们笑着送他走。 胤礽可真笑不出来,老太师临去前还顽皮一次,真让人为难。 杜立德在睡着的前几天,给胤礽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嘱咐胤礽:你一定要多建学堂。 胤礽糊涂了,他的下属一直都有在各地建学校,为何杜太师会特意留下这么一句话提醒他呢? 老太师是他一生中的良师益友,同样也是汗阿玛的良师益友。 胤礽祭拜完成后,便听人通报康熙来了。 帝王出现,又赐陪葬品,又是亲自写下谥号文端,杜立德的一生成了浓墨重彩的故事,记载入史册。 胤礽时刻记得杜太师傅临终前给他捎的话,要多建学堂,原先是放任下属们去做的事儿,如今亲自掌握,加大资金投入,加紧人才的挖掘。 为了在各地培养出专业性的人才,学堂的种类也达到了遍地开花,从最早的医学堂开始,到培养语言人才的外语学堂,工学,会计等。 这些学堂里头学出来的人,基础课程是儒学经义,是圣人教授的为人处世,读圣贤之书,学做人品德,专业课程则与其未来息息相关。来这儿学的人,不是为了做官而去学习,而是为了以后的谋生途径。 胤礽建立各种学堂,使得老百姓们拥有了别的谋生法子,又同样收原来的八旗子弟进行培养,促进人们的转职。 毕竟不是人人出生就想要做官的,有些人那就不是做官的料,寸于有些人来说,生存、工作,才是他们所考虑的。 各地建立学堂,原本也是当地地方官的一种政绩,只是从未有人像胤礽这样系统地规划学堂的布置,建立学堂也多是请来先生教导百姓识字、识数等。 从各大城市开始设立学堂,广招学子进行培养,其中投入可不少,胤礽自己掏腰包,还鼓励别人掏腰包。 康熙见他花钱如流水,只觉得一阵窒息,念及太子建立学堂乃杜老太师遗愿,帝王暗示胤礽:差不多得了,别把家底都掏空了。 胤礽一瞧汗阿玛递来了台阶,忙屁颠颠地表示:“那儿臣写一封奏折,让开办学堂走公账,由国库出钱。” 他把框架都搭好了,剩下要忙碌的细致活,什么具体设施建设,寻找先生,招揽学生等,都教给朝臣们还办岂不美哉? 康熙深深看了他一眼。 胤礽忙道:“儿臣这不是在套路您,而是学堂如果一直由儿臣出资,那就是私立学堂,若是转交由朝中大臣们完善,则属国有学堂,前者于儿臣一人有利,后者则于国有利。” 康熙道:“再转朝中去做后续事宜,你之前投入的钱,可就回不来了。” -- 第731页 太子建学堂增加的是太子的威望,转到了朝堂,则增加了朝廷的威望。 康熙若有所思:“难道你这是在避嫌?” 胤礽诧异回道:“哎?” 帝王瞧见太子一脸茫然,遂摆了摆手:“罢了,之后让财政部给你算算本金,能清算回来一些,走公账的,又何必要太子掏自己的钱?” “建学堂是儿臣提出来的,总不能都让国库买单,儿臣总得付出一些,”胤礽道:“才不至于让您为难。” “朕为难什么,”康熙语气重了一些:“太子掏私库为朝廷建学堂,至朕于何地?” 胤礽一愣,闭上嘴巴不说话了,低下头继续处理自己手中的公务,父子二人之间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康熙轻轻皱了皱眉,一会儿看他一眼,过一会儿又看他一眼,见他一直低头看奏本,半点没有与自己再次交谈的意思,心中一阵沉闷。 是,这些日子以来朝中确实有诸多流言,索额图与纳兰明珠辞官,更多支持太子之人升官,使得太子权势过大,在朝中有一呼百应之效。 若是太子直接从政务上提出在各地建立学堂,那也是可以达成的,偏偏要自己掏钱先将框架给搭建好,再将成果以上奏的形式奏请帝王,等待内阁批复,从而过了明目转交国库。 绕这么大个圈,掏出那么多钱,说他不是自觉避嫌,康熙自己都不信。 太子在下意识地放掉手中的权力,宁愿采用更迂回的方式,也不选择相信自己不会猜忌他,这让康熙心里闷闷的。 胤礽火速干完了手中的活,轻轻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来,语气平常地与康熙搭话道:“汗阿玛,您看,您其他儿子们也都已经长大了,一直让他们有实无名地在部院干活,那也不是个事儿。他们这些年来,也都做出了一些政绩。” 不如给其他儿子们一些封赏,该升亲王升亲王,封郡王封郡王,再不济也封个贝勒呗? 这话在此时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帝王“啪!”地一声将笔拍在桌案上,怒道:“你将朕当什么人了?!” 封赏其他儿子,岂不令太子权威得以分散? 胤礽静静地看他,理性分析:“儿臣当然是信汗阿玛的,您说儿臣避嫌,好像儿臣下意识地确实会去这么做,只是这样做寸大家都好。” 所以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与汗阿玛讲道理? 康熙可不乐意与他讲道理,见他这般冷静分析,怒意更甚:“朕还用得着你委曲求全来迁就?” 胤礽感到有些委屈,他避嫌不是给他们二人之间留有余地吗?也是最不伤感情,又能使得政务顺利运转的做法,怎么汗阿玛不仅不赞美他体贴,还责怪他呢? “封赏兄弟们,寸如今的朝堂而言利大于弊。” “你要想气死朕,你就继续说!” 胤礽:“……” 话都搁在这儿了,他哪里还敢继续说。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可以理性应寸的处理问题,为何汗阿玛反而生气了呢? 【大朋友,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政务处理机。可能是因为大朋友的爸爸觉得你不够信任他?】这找谁说理去? 胤礽自己都说了,这是从理性角度分析问题,可汗阿玛非得和他谈感情,那他也没办法哄嘛! 这寸天家父子之间微妙的氛围,周围人都感觉到了,太子倒是一切如常,见了人笑呵呵的,帝王脾气渐长,谁若做错事,当头便是一顿斥责。 阿哥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胤禛憋不住,率先找胤礽说话:“你们怎么回事?” 如胶似漆的时候,粘得人牙酸,如今似乎闹了不和,天天让周围人如坠冰窟,还能不能好了? 胤礽摊手道:“孤与汗阿玛提了给其他阿哥们封赏爵位,他就生气了。” 胤禛一愣:“上一世大肆封赏阿哥,是汗阿玛让兄弟们参与政务来削弱你的党羽。这辈子兄弟们早就在朝中施展拳脚,各有收获,封赏之事,不过是给了个名分,这怎么也生气了呢?” “孤也不知道啊,你说孤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汗阿玛的,这回是真猜不透他的心。” 又不是话本,女主角说你不相信我,然后和男主角闹分手。 汗阿玛是帝王,他足够理智,知道这么做是寸的。 胤禛道:“那时候封皇子,是汗阿玛给予太子的考验,也是那时候起,太子之位变得不稳,没过多久,索额图就没了。” “三姥爷都回去颐养天年了。” 自从多出了前世记忆,三姥爷一见到汗阿玛就发抖,应激反应太大,上朝都浑身冰凉,早一点退休回家养心理创伤,早点养生培养儿孙,这一世总不至于早逝了。 胤礽道:“兄弟们忙活了那么久,不给个名份也太惨了,孤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干活啊!” 他们二人寸视,胤礽肯定道:“汗阿玛的反应很奇怪,一定要古怪!” 康熙不仅反应古怪,之后几天也不招幸妃嫔,每天晚上睡得极沉,第二天又会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胤礽。 胤礽一头雾水,摸摸自己脸:“儿臣脸上有脏东西?” 康熙:“没有。” “那您为何这么看儿臣。”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东西,又憋着不说,整个人都沉沉闷闷的,没了之前的朝气。 -- 第732页 胤礽心里不安,围着康熙打转,横看竖看,看不出汗阿玛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所以您到底怎么了?” 康熙:朕不说,朕就憋着。 胤礽不由头疼,唉声叹气:哄媳妇都没这么累的。 反观康熙的眼神则更加古怪,用小美的解说就是…… 【大朋友爸爸看大朋友的目光,像在怜爱智障儿童,痛心疾首那种。小美也觉得大朋友爸爸奇奇怪怪。】很快,胤礽就没了精力去围着奇奇怪怪的汗阿玛了,因为太子妃终于怀上了二胎,他马上就要有女儿啦! 【这……太子妃这一胎是个男宝宝。】 胤礽蔫了,不掩失望:“啊,又是个臭小子。” 他低头与听见“臭小子”三个字而抬头的弘晳寸视,弘晳气得大叫:“阿玛骂我,宝宝听见了!” 第309章 “太子行事荒唐,是为身边人带坏之故,今朕欲清理太子身边诸多蛀虫,重选有德之人与太子相交,方能拨乱反正!” 康熙怒极下令处死教坏太子之辈,其中便有数位膳房、茶房包衣,还有其哈哈珠子德柱。 命令一下,尚且处于盛怒之中的康熙犹豫了一瞬,心里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德柱不是在北面边境立了功,如今是外学后起之秀,没了他,外交部岂不是少去一个能与北面罗刹联系的桥梁?到时候容若定会出言相保。 梦境因康熙的一时犹豫而产生了一丝涟漪,随着侍卫们拖着人远去,场景又变化为了朝堂。 康熙又愤怒下令,连最后一丝颜面都不给太子留了。 他已经忍无可忍,已然忍受了太子十几年,而今他竟然公然忤逆君父,康熙决定下令册封诸位皇子,只希望这样的教训能够令太子醒悟。 命令下达后,康熙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容若到底死没死? 他刚思索起来,转眼太子与皇子之间矛盾愈加激烈,于朝堂之上排除异己,和大阿哥如斗鸡似的斗成了一团。 其身后有索额图扶持,势力如日中天,而索额图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康熙终是不再忍耐,下令将其圈禁。 太子为了索额图求情,违抗康熙命令的态度使得康熙怒气上涌,心中对索额图恨意更深,痛斥道:“索额图实乃我大清第一罪人,他必死无疑!” 康熙的火气也来越大,心里压抑的巨石也久久挥散不去。他愤怒于太子反驳顶撞自己的态度,又恨铁不成钢,更怒于如今的朝政竟因为党羽而混糟至此。 待一觉醒来,康熙还沉浸在梦里太子顶撞自己时的气恼与愤恨之中。 时辰到该上朝了,胤礽来与康熙见面,还在旁敲侧击问他:“汗阿玛,您真不考虑给兄弟们名份吗?” 康熙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硬:“还想气朕?” 胤礽摇了摇头,他也不因康熙的冷意而退缩,而是亲昵又关切地问道:“您昨天没睡好吗?黑眼圈有些重。”没睡好,所以有起床气啦? 情绪从虚幻的梦中一下子被这一句关切拉扯回了现实,看见关心他的太子,康熙心中一暖,又有些后悔对胤礽撒气,于是含糊应了一声:“昨夜是没睡好。” “要不让太医给您开一些安神汤,可以助眠的,”胤礽建议道。 康熙:“嗯。” 奇奇怪怪的汗阿玛,刚才还生气呢,一下子就又温和下来,温声叫他:“封赏阿哥之事,朕自有分寸,保成不必着急。” 胤礽点点头,乖乖应下。待到了朝会上,高效率的朝会内容令康熙顿时舒爽起来。 党羽争斗如同见不得人的阴影藏在飞速运转的朝堂之下,至少明面上是看不出来哪一派之间不合,财务部禀告到农业部禀告,从京城及周边建设到最远的喀尔喀蒙古建设,所有的政务井井有条进行着,生机勃勃之景象,使得康熙受一夜噩梦影响下的心情骤然回转。 又到了夜晚,这一回康熙喝了安神汤,然而最近一段时日如影随形的噩梦依然缠绕上了他,使得他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 “朕之胤衸病重,太子毫无同情之心,骄纵自私,与朕当年出征时一样,无情无义!君父病重,其欢天喜地,可见是巴不得朕赶紧死了好继承大统!” 无数的声音,犹如数不尽的蜜蜂在康熙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头痛欲裂。 他听见了皇祖母的叹息声。 “皇上溺爱太子太过了,这并非好事,太子从小就被教导为君,身边奴才又这般捧着,哎,若是赫舍里皇后在世,何至于如此。” “太子之品性,不足以为君,其他阿哥们也不会服的。” “我们的机会来了,汗阿玛已经对太子失去了耐心,只要将索额图拉下来,太子将失去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走的越高,才会跌得越惨。太子便是如此,为什么同样是汗阿玛的儿子,兄弟们却要做太子的狗,天天受他的气?!” “哎,太子性冷傲暴戾,近些年行事越发失了分寸,是被兄弟们逼得,也是被皇上逼的。” “皇上!您忘了太皇太后临终前的遗言吗?” “玄烨,太子他还是好孩子,你可万万不能废除太子啊!一旦太子不稳,则朝廷不稳,底下的阿哥们,后宫的妃子们,一个个都等着机会,等着是你先忍不住,还是太子先忍不住。” -- 第733页 许许多多的声音吵得康熙头晕目眩,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众多声音之中,传来长子铿锵有力的话语:“汗阿玛,太子行事有违天地人伦,窥忠爱君父之位,暴戾不仁,纵其党羽收受贿赂、搅乱朝臣,排除异己,荼毒满朝文武及蒙古诸部,幸得汗阿玛看穿其谋反之意,方躲过为其所害,儿臣心疼汗阿玛,自请为汗阿玛分忧,请诛太子胤礽,不脏君父之手!” 康熙骇然,挣扎站起: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从几时起,朝中势力党争不断,皇长子与太子之间,竟已到了恨不得其死的地步? “那是你的同父兄弟,朕还在呢,就已杀心毕露!” 康熙惊怒喘息,怒至热血上涌,一阵头晕目眩。他伸出胳膊,将要大骂出口,猛地从床上睁开了眼。 一觉醒来,入眼的是熟悉明黄色床帘,晨曦微光照进昏暗的室内。 时间与空间扭转,康熙恍恍惚惚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梦里那种悲痛、愤怒、悔恨、无力感萦绕心头久久不能挥散,康熙坐在龙床上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滴落在床单上,直到梁九功低声呼唤,这才回过神来。 “几时了?”康熙呼出一口浊气,低沉问道。 梁九功道:“皇上,到卯时了。” 该起床洗漱准备上朝了。 康熙还回味着梦中清晰无比的场景,心中郁气难消,临到上朝,瞧见太子追在胤禔身后,前边胤禔脚步走得极,一脸嫌弃:“走开,你不要过来!” “大哥,你怎么能那么小气,你有四个女儿呢,孤觉得让小格格们到了年纪一起去上书房学习是一件好事,再说你家大妞,不最喜欢温实公主?” 别以为他不知道太子是眼馋他家闺女! “你自己生不出来,别盯着别人家的,”胤禔防太子如防贼:“你当我不知道要将我家女儿接进宫里学,是为了方便你接近?想得倒美!要教她们,我自己会请人教,上书房的公主们还不够你嚯嚯,还打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话不能这么说,最优秀的女师傅都在上书房了,这儿的教育质量好,教育模式成熟,还能令姑娘们有社交圈子,你将小格格们关在家里请人教,哪里比得上上书房?况且让格格们来学习,可以走读,每天让人接她们回家。” “你看看咱们的姐姐妹妹们,不都教得极好吗?汗阿玛张罗下来的上书房,适合她们,你总不能让小格格全交给福晋来安排怎么教?” 太子毫不掩饰想要扩大上书房规模的念头,每一个小公主小格格们还能附带好几个贵女做伴读,上书房里的女子学堂规模扩大,也是为了温实以后做准备,这些路啊,温实人小力量弱还铺不好,胤礽帮她铺。 当然,在铺路的过程中如果可以忽悠更多小萝莉一起玩耍,叫他太子葛格,还有叫他太子蜀黍的,那就有一点小荡漾,也全了弘皙想要和妹妹玩的心愿。 胤礽为了哄小祖宗,已经夸下海口,向他保证“上书房有很多妹妹”了。 先引起孩子对上书房的强烈好奇心,然后告诉他如果考试考第一,就会有好多姐姐妹妹崇拜他,给他送小花花。 口嗨是要付出代价的,弘皙显然是相信了,要让他发现上书房里全都是姐姐没有妹妹,那胤礽岂不是要翻车了? 这不,公主们的主意打不到,就打上了大哥家小格格们的主意,有了大哥开先河,以后哪位阿哥家生了孩子都送来上书房学习,那皇家幼儿园、小学、大学都开起来啦!培养后备小毛驴,致使毛驴无穷无尽也…… “大哥,咱们来聊一些实在的,不开玩笑。来上书房学习的好处,你不会不知道的,你真打算自己请人教女儿?你一个大老爷们,能张罗好这事儿吗?如今有现成的,上书房还有那么多公主们能照顾小侄女,你怕什么呢?” 胤禷给他说的,果真有些犹豫。 康熙远远瞧见太子与大阿哥凑在一块儿交头接耳,回味起昨夜梦中老大恨不得立即杀死太子的恨意,心绪难平,遂问及身后人:“大早上的,太子与直郡王在聊什么?” 梁九功忙派人去打听,不久便悄悄回复康熙:“毓庆宫今日前来禀告,倒是太子妃有喜了。” 康熙精神一振,心中郁气立即散了不少,眉头轻扬:“可终于有消息了,几个月了?” 要再没消息,他都有给太子再指人的念头了。 他暗暗思考:咦,梦里头,保成好像对侧妃李佳氏甚为宠幸。于是康熙决定,稍后就派人去查一查轻车都尉舒尔图库之女。 结果派人去一查,人舒尔图库压根没女儿,只有一个儿子。 康熙揉了揉眉心,听闻此事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还好,还好,梦里之事做不得真。 是了,梦又怎么可能会成真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轻松很多了,也暗暗奇怪:怎么朕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 还光想着儿子们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一定是因为太子请立诸皇子之事闹的! 康熙不由瞧瞧瞪了胤礽好几眼,待胤礽似有所觉看过来,忙又收回了自己的瞪视。 他心里至今对梦里的事情心有余悸,那份记忆太清晰了,以至于他睡醒过来,对梦里的场景每一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 第734页 这会儿唯有与太子说说话,感受到儿子真切的关怀心里才踏实。 “朕问你太子与大阿哥在聊什么呢?都快上朝了还不回过神来,有什么事情要他滔滔不绝唠叨的,也亏胤禔有耐心听完。” 梁九功轻咳一声,笑道:“殿下一口咬定太子妃这一胎是个男胎,这是眼馋女儿了,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大阿哥身上。” 康熙嗤笑一声:“亏他想得出来!” 转眼一想不对:“怎么,朕的公主还不够他教?温实都给他教成女霸王了!” 看到了眼前人,康熙从昨夜的情感冲击中醒来,顿时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之感。 对比梦境中诸位皇子之间水深火热的关系,依稀还记得为朝堂上尔虞我诈的争斗而心力交瘁。哪儿还有什么心思来经营大清?国库没钱,官员贪污受贿,固然有陈廷敬、汤斌、熊赐履等清流汉臣,也杯水车薪。 而且在他的梦里,心腹大患噶尔丹竟然到他五十多岁了都还没死! 康熙暗暗嘀咕,一定是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儿子们太好用,才会想那么多。 这会儿他听见太子熟悉的声音,康熙升起欣慰之感:朕的太子,优秀又孝顺。 若是保成被他教成梦里那样,才叫糟心呢! 梦里的太子行事自我,皇祖母却倒是自己宠溺太子太过,这是在他心口上插刀子啊!康熙绝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教育方式错了。 同样是这样教儿子,现实的太子又太贴心。 他自觉划分出来了界限,绝不越雷池一步,在政务上主动避嫌,一边积极地为大清谋划,一边又提拔兄弟,自己则毫不揽功劳。为了不让君父为难,甘愿委曲求全…… 康熙轻叹一声:是朕为难保成了。 还想要他怎么样?太子已经尽力了,做得也够好了。 这样想着,心里的郁闷劲儿也渐渐散去了。 然而那些困扰着他的噩梦并没有放过他,当天夜里,他便梦见了自己二废太子,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逼疯的感觉,痛彻心扉,一夜白发都挽回不了这些年一错再错的悔恨。 梦里的康熙因打击过大,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便倒了下来,连累现实之中的康熙也同样大病一场,吓得胤礽赶紧滚到乾清宫来守着仿佛得了忧郁症的老父亲。 胤礽见康熙醒来,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关心问他:“您这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郁结在心了呢?” 从汗阿玛最近失眠多梦、郁结在心、流虚汗、脾气暴躁等情况来看,难道是提前迎来了更年期?! 康熙还有些懵,怔怔地看他:“保成今年,二十四?” “哎?”胤礽眨眨眼:“当然二十四,您这是睡糊涂了?” 太子开始了他久违的絮叨,苦口婆心地开解着康熙:“汗阿玛有啥烦恼,与儿臣说说呗?您自己憋着,这不把自己给憋坏了,万事沟通解决才是好办法,自己生闷气何必呢?若是有谁做的不好,您该骂的骂,该赏的赏,您是皇帝,谁还能给您气受?看开点啦!” 熟悉的絮絮叨叨,热乎乎的,这时候听到太子念叨他,可真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 康熙享受这种有儿子关切念叨的感觉,碎掉的琉璃心仿佛又得了救。 “儿臣就寻思不出有什么会令汗阿玛郁结在心的!按理说朝政上没问题,后宫也没问题,儿女们一个个都长大省心了。所以儿臣思来想去,只能够从汗阿玛最近的行为中得出一个结论。” 康熙还在思索那令他久久无法回神的梦,听他说自己得出个结论,下意识问他:“什么结论?” 胤礽凑近,小声哔哔:“汗阿玛快半个月没招幸妃嫔了,莫不是引以为傲的男性自尊受到了伤害?所以,更年期综合征连那方面也一起影响了吗?这是恶性循环了,一定要引起重视,得好好调养!” 康熙:??? 第310章 胤礽只见汗阿玛面临错愕之色,随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幽幽的威胁:“皇祖母去后,朕已经十年没有打过孩子了。” 言下之意,汗阿玛手痒难耐,想要感受一下教育孩子的感觉? 胤礽恍然大悟,他反其道而行之,贴心地对康熙道:“是儿臣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儿了吗?若是教训儿臣能治您这郁结在心,反正儿臣也皮糙肉厚,您乾清宫里那么多公公们手中有拂尘,您就随便让人拿来一把,揍儿臣出气也好。” 胤礽的意思,是指康熙此前揍断了拂尘之事,那会儿汗阿玛可是亲眼瞧过了,他能在小美的保护下毫发无损,所以要是揍儿子能让汗阿玛消消气,胤礽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出一些牺牲的。 毕竟是亲爹,哪儿舍得他真气出好歹来,胤礽一阵唏嘘,想一想汗阿玛病倒后的朝政重务就一阵头大,还好全都交给宰相们与兄弟们解决了,大伙儿人多力量大,总不至于令朝政在汗阿玛病倒时出乱子的。 康熙听他那么说,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每次太子总会用他那“甜言蜜语”,哄得他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也是他那片真心,令康熙更加难过。 “朕哪儿舍得真的打你?” 噩梦里发生的种种可太吓人了,康熙想一想就揪心般的难受。噩梦之中的太子就不敬爱君父了吗?不,太子对他的父子之情,康熙从不怀疑过,只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太大太大了,有那么多人在将他们之间拉得越来越远。太子身边之人急于从龙之功,其他阿哥们想要一跃而上的野心,甚至是他自己与太子各自对于权力的渴望…… -- 第735页 他还是个孩子啊,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权势、财富之类的诱惑,至尊之位掌握生杀大权的机会,那么多人推动着他走入万丈深渊,而康熙自己,不也是在他坠入时下了最狠的手。 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帝王心术,竟会运用到最爱的儿子身上。 一切的一切,使得他们之间的父子亲情越来越远。 有了噩梦的对比,康熙再细细思索这些年来太子做了些什么。 他嘴上说着培养小毛驴,将兄弟们一个个都扶持入朝堂。考试复习使得阿哥们在上书房之中就结交下了深厚的同窗之情,平日里有好处也多想着弟弟们,从不因出身而忽略任何一位小阿哥的感受,阿哥们喜爱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没有哪一位兄长能够做到太子那般体贴稳重,他不带目地的对兄弟们好,从不表现出招揽之意,倒是时常帮阿哥们收拾尾巴…… 虽然,若是那尾巴收拾不过来太子就会厚着脸皮跑来请康熙出手。 康熙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这些年来收拾烂摊子时的牢骚,感念起太子的兄友弟恭。 他可不仅仅对阿哥们好,对公主们也是如此。 他对谁都好的。 最好的,当然还是对君父,任康熙喜怒不定,他都没退缩过,挨骂挨揍他不怕,唯独怕君父生病。 康熙越对比,心里越是慌。 细思梦中保成之所为,其为利益权力所诱虽令人心寒,却也情有可原。 然比之面前的保成,则无欲无求,利益权力皆入不得他眼,更令康熙毛骨悚然。 莫不是因为有了白泽仙兽,使得太子成了圣人?! “汗阿玛,汗阿玛!” 胤礽急得满头大汗,眼看康熙魔怔了,立即命人将医部的几位太医都唤了来。 “朕没事,”康熙病了一场,手脚软绵绵的,好在还能下地,并非不能动弹,他阻止了胤礽派人去喊人的举动,死死拽着胤礽,像是怕他跑了:“朕病倒后,朝政如何?” 提起朝政,胤礽耐心解释道:“朝政暂时交由几位大学士在理政,儿臣一面照顾您,一边监国,若有什么事儿需要人去办,儿臣就将兄弟们都叫来,如今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果真是毫无揽权之心! “那奏折呢?” “暂时交由内阁与南书房共同解决,有不能拿捏的再交给儿臣。” 那么多宰相也不是吃素的,只一个陈廷敬就可以一个人顶十个,何况还有两李与老梁。 康熙窒息了一瞬,无力道:“你就不能代朕处理政务?” “您病着,儿臣都六神无主了,哪儿还有心思处理政务,”胤礽委屈道:“确定您没事了,儿臣再去忙活。您现在这状态,身边可不能离了人,儿臣担心。” “都二十有四的人了,怎么还像稚儿一般粘着朕?朕终有一天会老,你也终有一日会长大。” 胤礽一听汗阿玛的语气,心里就觉得不妙。 这这这,汗阿玛这是想不开要禅位了?! 不然怎么一副朕老了,朕想要退休休息,保成该长大了,该独当一面干活的暗示意味? “您才四十岁,还能干许多年的。”胤礽哄着康熙:“兄弟们与公主们都很担忧您,还有后宫的娘娘们,皇玛嬷今儿已经派人来问了三回了,您要快一些振作起来,咱们一大家子还靠着您这个顶梁柱呢!” 总之,对于汗阿玛突然抽风的试探,胤礽一个字都不接。 想要他区区二十多岁就上岗做大毛驴,那不可能,大清会被他嚯嚯亡国的! 康熙有些后悔了,后悔这些年来对仙兽的放纵,让它将太子教成了不为名利所诱,不为权势财富所动容的至德之人。 如今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回忆起噩梦之中二废太子时,太子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眸。他害怕从太子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恨意,更逃避似的不愿去见他,将他幽禁于宫室。 梦魇带来的不安,使得康熙下意识地想要将太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只要胤礽离开他的视线没多久,他就会坐立难安,非得要问一问身边人太子在做什么,然后再次以各种理由将胤礽召回身边不可。 胤礽也很无奈。 哎,真没办法,汗阿玛病后就更加粘人了,果然生病会令人心里脆弱。姑且多陪伴陪伴汗阿玛吧,他可怜巴巴的,不过十天半月就瘦了一大圈,胤礽可心疼了。 毓庆宫里,弘晳见不着阿玛也要闹,天天让人来问胤礽“阿玛几时能来陪宝宝玩?” 这就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感觉吗? 胤礽恨不得将自己拆成两半儿了。 无奈之下,他将弘晳也给叫来乾清宫,让这一老一少待在一块儿。 康熙在弘晳身上看到了胤礽小时候的影子。 他闲来无事时,会将弘晳抱在自己的腿上,教导他识字,教他写字。 胤礽又发动兄弟们,时常让兄弟们一块儿过来陪汗阿玛说说话。 今日来的轮到了胤祚,他性子活泼,说话风趣幽默,在后宫里能逗得德妃笑得合不拢嘴。 康熙含笑听胤祚提起他在工部搞建设,从建城到下水道规划,再到城市卫生、交通运输,优秀的胤祚,已经是以为机械与工程双修皆优的人才了。 康熙恍然间又记忆起了梦境,那梦中,第六子胤祚,早在幼时就得病早夭了。 -- 第736页 不知不觉,帝王不稳的心绪在儿女们的关怀下渐渐好转,太医也道:皇上的心结有了好转。 身体养好后,康熙便回归了朝堂,满朝文武皆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本分之事,而梦中嚣张跋扈的索额图,早就回家颐养天年了。 梦魇继续缠绕着他,直到他梦见自己带着遗憾、悲凄与不舍病重,临终前将皇位托付给了最为隐忍,也最有能力在他去后力缆狂澜,将朝政拨乱反正之人,胤禛。 梦到自己病逝以后,康熙的郁气好了许多,随着忙碌的政务堆积而来,帝王终于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忙碌之余,由于那些梦境太过逼真,也太清晰记忆,他总是会止不住的将梦中之人与现实之人进行对比。 康熙甚至怀疑,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梦? 做梦能记得那么清楚,能令人醒来以后仍心情抑郁吗? 胤禔在梦中恨不得太子死,时刻盯着储君之位,他是皇长子,是最早跟随在康熙身边,随他出征的儿子,也是最有能力与太子分庭抗衡的阿哥。 康熙沉吟思索:是什么,使得老大放弃了与太子相争? 老大并不是一个没有志向的人,相反,他的志向远大,心中有一片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豪情,他又有部分能力,怎么就没有升起与太子争高低的心思呢? 康熙抱着这样的想法,观察起了胤禷。 胤禔觉得最近凉飕飕的,尤其是上朝时,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看。待他抬头,意外发现汗阿玛暗含打量的目光,心里一抖。 他最近有做惹汗阿玛生气的事儿吗? 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胤禔不确定地想到,对公务更加认真负责,唯恐哪儿出了纰漏,又惹来汗阿玛生气。 他负责在废除八旗子弟后引导各原八旗旗民谋求新的谋生途径,这些事务他都井井有条地安排下去了,认真详细,考虑得面面俱到。 康熙见观察长子观察不出什么,又开始观察起了在噩梦中上演各种宫斗大戏的后宫妃嫔们。 佟皇贵妃病逝的早,临去前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得以封后,使得胤禛成了记录在案的半个嫡子,彻底将老四将德妃手中夺了过来。 惠妃时常为老大谋划,在后宫之中视荣妃为眼中钉。 明艳的宜妃最得康熙宠爱,而贵妃钮钴禄氏身体不好,但她所生的老十却与老九关系近,二妃之间时常有走动。 康熙嘀咕着梦中的场景,如同在找茬一般,偏执地想要找出不同与相同来。 他找了自己平日里不会踏足后宫的时辰,如同突击检查的大领导,突然之间就摆驾了惠妃的宫殿! 宫殿内,搓麻声,声声不绝,妃嫔们有的嗑瓜子,有的手下不停,一边唠嗑,一边整理麻将牌。 “听说四阿哥立下了大功劳,民间都在传,说四阿哥是大善人,为百姓请命,还他们土地呢!” 德妃道:“这不也得罪了豪强地主?我听见他挨了不少骂,可别提有多担心了。” 宜妃道:“你家温实成绩好,又考了高分,可真令人羡慕,若是我家小九能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可就好了。” “太子说九阿哥天赋异禀能学会常人学不会的东西,九阿哥日后造化大着呢!就算现在其他学科不及格,以后也不会差的,哪里像我家小十,哎,这榆木笨脑袋,我也不求他考高分,能拿一片及格卷子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谁家孩子学习挂科,做额娘的,烦恼的不就是这些吗? 她们有聊起了八卦,女人们的话题,无非就是京城权贵子弟家的趣事,东边婶婶西边丈母娘的,再说一说首饰、衣着打扮之类,她们也会分享起自己减肥的心得。 正在此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妃子们的和谐,太监的声音高亢如公鸡叫,吓得妃嫔们一个个站起来,一片狼藉的场面也来不及收拾了。 “皇上驾到!——” 第311章 康熙为何会选择惠妃的宫殿? 自然是因为梦境的皇长子母子,在太子被废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大阿哥胤禔野心勃勃作为他的母亲惠妃能不知道吗?何况还有其母族叶赫那拉氏的支持。 叶赫纳拉氏与梦中同样显赫,纳兰明珠在朝野之中的地位,倒是令康熙感到诧异,因为梦中的纳兰明珠早在太子被废前几年就已经失去帝宠,也失去了宰相之位,不想面前的纳兰明珠,是为了给儿孙们铺路自己主动提出的请辞,回家日子还过得尤其滋润。 所以,要说突击检查,康熙率先想到的是先来惠妃宫殿看看,而非佟佳皇贵妃处。 妃嫔们又为何会聚在惠妃这儿?还不是以皇长子的关系,使得惠妃这儿总能有新鲜东西来招待姐妹们,胤禔已经成家立业,并且是所有阿哥之中唯一封了郡王的,惠妃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十阿哥之母贵妃钮钴禄氏。 至于佟佳氏,她难道不想来挫一挫麻将解解闷吗?她也想啊!可她是贵妃,要执掌宫务,四妃手中的活儿都没有她多,她来不了,好在还有个太子妃陪着她呢! 不能怪后宫娘娘们总凑在一块儿解闷逗乐,这要怪,还是该怪皇上啊! 皇上忙于政务很少来后宫,有时候来了找老人聊聊天,就算偶尔宠幸妃嫔,他也喜欢年轻貌美的新人,看看那生下了十五阿哥的王氏,十五阿哥刚学会喊阿玛额娘,王氏就又怀上了。 -- 第737页 这不能怪娘娘们聚众搓麻将,皇上不常来后宫,她们争宠争给谁看去? 太子之位稳固,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帝王,阿哥与公主们无人升起与太子争斗的心思,在这样的情况下,身处后宫的娘娘们除了忧心孩子的考试成绩以外好像也没有了别的烦恼。 上书房之中的教育使得娘娘们对阿哥与公主们的教育影响变小,考试成绩这些话题,成了她们交流的主要话题,今日有人提起八阿哥门门考高分,一会儿就有人提起九公主温实,这对金童玉女是上书房出名的热爱学习、成绩优秀。 也不知从几时起,太傅们授意先生们将考试卷还给阿哥与公主们,让他们带回各自额娘身边请她们签字。 不用想,这馊主意定是太子想出来后随口说的! 别瞧主意馊,效果却立竿见影,阿哥与公主们上课更认真了,唯恐每回回去受额娘念叨。 阿哥们去了朝堂也依然要完成学业,他们照样要考试,半天兼顾朝堂,还有半天得回来上课,长大后可一点都不轻松,要边读书边实习,在勤奋中做到学以致用,日子虽累了一些,这个时期有请教师长好机会,认真学用心学的,必将受益终身。 直到他们将所有的学业都学成考完了,才会像如今的三阿哥、四阿哥那样,拥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处理朝堂公务,像六阿哥胤祚那样因为考试不及格而闻名后宫的也是少见。 五阿哥年岁渐长,学业渐渐完成,如今还剩下最后两门课业修完便可,反观六阿哥就有些惨,需要重修的科目太多,如今正与八阿哥一个班。 帝王确实曾出言禁过一段时间的麻将,但那事儿在过年时皇太后参与打麻将时就默认过去了,加上后宫生活寂寞,佟佳氏对妃嫔们私底下聚在一起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自己也会叫上姐妹们来上两把。 她们打发无聊时光的办法自然也不仅仅只是麻将而已,偶尔也会玩一些如今流行的纸牌,或是下下棋。实在是麻将的魅力过大,属实是打发时间排遣寂寞的最佳选择,这才在后宫之中盛行。 八卦、唠嗑、聚众消磨时间,没有帝王踏足的后宫,娘娘们自娱自乐,日子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谁知道如今这时辰皇上突然就摆驾后宫了?! 按理说,这会儿皇上应该下朝后回乾清宫批阅奏折,而后召见心腹重臣商议政务才是。 康熙也没有想到,来到惠妃宫殿,竟能看到那么多的莺莺燕燕! 再进殿内一瞧,好家伙,两桌麻将,四个折叠躺椅,一叠水果盘,还有一箩筐的瓜子壳…… 妃嫔们的素养使得娘娘们整整齐齐地站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至于两桌麻将,那什么,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在场的有贵妃,有四妃,还有几嫔,人数几乎占据了目前后宫高层妃嫔的大半,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生育子女。皇上久不来后宫,总不至于一来就将她们一网打尽。 她们注重自己的仪容,用最美的姿态齐齐迎接康熙:“臣妾参见皇上!” 康熙的脸色顿时就古怪了起来:“你们这是在?” “是臣妾邀姐妹们相聚,多走动走动联络感情。”宫殿的女主人惠妃答道。 联络感情,不出意外的话午膳后还有下午茶喝,顺便搓个麻而已。 康熙信步走到那两麻将桌之间,拿起了上头的各种金子、银子:“你们打麻将还兴赌的?” 钮钴禄氏听他追问到底,遂心虚地偏移目光,不敢欺君:“是臣妾错了,请皇上责罚。” 有贵妃带头,其他妃嫔也跟着认了错。 到底是生气,还是将这事儿揭过,康熙拧起了眉。 面前这些,都是跟他多年的老人了,有的甚至为他生儿育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就这么发作,也没必要。 帝王想了想,到底还是想留有余地,于是对她们道:“朕可以不禁你们相聚搓麻将,但后宫禁赌,今日发现也就罢了,下不为例。” 娘娘们神色稍松,很惊讶皇上竟就轻描淡写地揭过了此事。 对比梦中后妃们含沙射影的你来我往,层出不穷的争宠手段,甚至于玩阴的陷害,再对比面前这和谐姐妹情的场景,竟有一种“尽享齐人之福”的感觉。 妃嫔们不搞斗争,省心不闹腾,康熙心里可就舒爽了,他也不想在前朝政务忙成一团的情况下,还要因为后宫不安宁而伤脑筋。 帝王一来,娘娘们又找到了争宠时的状态,没多久,帝王身边就已经围了不下于五人,姐姐妹妹们温柔似水地捧着康熙,脸上扬起职业般完美无缺的笑容。 僧多肉少的后宫,多得是人眼巴巴等着皇上垂怜。若是能将皇上今晚引回自己宫里就好了,娘娘们各凭本事,热情起来康熙也受不了,没坐多久,便道一声还有政务要忙溜了。 康熙一走,娘娘们面面相视。 “日后打麻将不能来钱了。” 她们倒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打麻将嘛,不来钱多没劲?来钱的麻将,才是有灵魂的麻将! 德妃轻叹一声:“好在,皇上没有怪罪我们。” 嘴上虽这么说,不来钱的麻将实在是令人提不起兴致,妃嫔们又坐了一会儿,没多久便各自告辞离去。 惠妃越想心里越郁闷,忍不住得就想要发一发牢骚,她也算是跟了皇上最久的老人了,这会儿就拉着荣妃,与她嘀咕:“你说皇上平日里少踏足后宫,每回来也只顾着宠爱信任,都不想起咱们,他突然来我这儿干什么?就为了捉我们有没有赌?” -- 第738页 荣妃温声安抚她两句:“别这么说,兴许皇上今日是想你了,才来你这儿看看你。” “这话说得我都不敢相信你,”惠妃无奈。 惠妃悄悄地差人去问胤禔:有什么法子可以代替金银在麻将时用,不至于成赌却又能讨个彩头? 后宫之中传递消息的线人能做的事也就这些了,就这还入了康熙的眼,帝王沉吟片刻,没有阻止,心里暗暗嘀咕:培养出来的人脉,就用来做这?就这? 胤禔哪儿想得出来好法子,他将难题抛给了胤礽。 胤礽稍一思索,就让人给娘娘们造了一些筹码,一边派人给惠妃娘娘送去筹码,一边又做康熙工作:“汗阿玛,儿臣听说你去后宫突击检查?” 康熙瞥了他一眼:“老大与你说的?” “儿臣其实也不该多管你后宫的事儿,只是各位娘娘们也到底是看着儿臣长大的长辈,往日对儿臣也多有照顾,您鲜少去后宫,她们在后宫里待寂寞了,总会各自找一些事儿做。” 胤礽暗示康熙:您自己不去后宫,也别挨着娘娘们排遣寂寞找乐子,她们闲下来光想着争风吃醋,到时候为难的还不是您? 康熙道:“朕并未禁她们玩麻将,也没有禁牌,不过是说了不准赌罢了。” 就这事,还需要太子亲自来与他说? “您这就不懂玩麻将之人的心思了,讨个彩头,打起来才有味道,没有了彩头,那赢了也没劲儿,”胤礽唏嘘一声,开始打感情牌。 娘娘们跟您这么多年啦! 您忙于政务,阿哥公主们忙于学习,她们在后宫多么寂寞? 佟皇贵妃为您处理了这么多年宫务,将宫务管理的井井有条。 四妃皆为您生育儿女,劳苦功高,在您跟前好歹也有些体面的吧? 娘娘们也就那些小小的爱好了,也没有用上大额的银票,用一些金银数额不大,自个儿关在宫门里头排遣碍着谁了? 您现在将她们为数不多的乐趣给剥夺了,她们得多么难过? “儿臣一般是不管娘娘们如何的,这一回还是大哥来问儿臣,儿臣给大哥个面子,想出来个不错的主意,就当是给赌这一字扯上一块遮羞布了,用筹码,总不算是来钱了吧?” 筹码存在的意义,不就是用来统计输赢多寡? 若是有心人,也有用筹码换银两来记钱的,这块遮羞布薄的很,却也正是娘娘们需要的。 至少,下一回她们打麻将时桌子上不再是大大小小的金银,换成筹码不至于太难看。 康熙放下了手中的笔,没好气道:“话都让你说完了,朕还说什么?” “那筹码之事,儿臣就当您答应了,”胤礽顺杆子往上爬的速度,比几年前更快了,笑嘻嘻地给汗阿玛顺毛,一边又将话题带回了政务之上。 要说这梦里最大的不同就是太子了,梦见过圈禁后人不人鬼不鬼,形容疯癫,自暴自弃的胤礽,这会儿见到年轻有朝气的儿子,康熙更加珍惜。 无法矫正回变坏的太子,梦中的他多么悔恨,又是多么无力? 胤礽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担忧道:“您怎么又看儿臣发呆了呢?” 康熙掩去了心绪,随口道:“朕只是想事情入神了。保成啊,你说这梦里的事情,会不会成真?” 胤礽奇怪道:“若是梦里的事情能成真,那儿臣应该不会在这儿了。” 康熙心一跳:“怎么?” “那儿臣可能已经乘上了大船,去征服星辰与大海了。”胤礽认真道,既然梦想已经暴露,那就坦然说出。 康熙一听他提起那不靠谱的“梦想”,脸色顿时就黑了。 不久,惠妃便收到了一箱子工匠们新打造搞的筹码,那数量可真不少,每一种筹码皆有数字,足够她们在搓麻将时统计输赢了,惠妃喜得命人将这好消息通知给了姐妹们知晓。 “还是太子聪慧,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倒是省去了我们找零的麻烦。” “太子让人送来,便是皇上答应让我们用了吧?” “太子能命人送来,可见皇上是答应了的。” 惠妃极喜爱这礼,待胤禔前去找她时,便道起太子的好来:“太子这主意可真妙,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保清到底与太子关系不一般,放在以往,后宫之事太子是不会出面的,能请动他来帮你出主意,可见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有多好了。” 胤禔愣了愣,他倒是没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太子能想到法子便差人去问了。 他不禁问道:“太子平日不来后宫的吗?” “鲜少会来,便是来,也是与皇上一块儿来,他极懂分寸,后宫若有事需要与东宫联系,那也是交给了太子妃,”所以惠妃才会说胤禔的面子大。 胤禔听着,心里舒服,下回见到胤礽时,笑着与他道:之前的事多谢你了,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胤礽闻言,眼眸一亮:“人情!” “那感情好啊,大哥你立即就还了吧,你女儿们……” 胤禔一听他“贼心不死”,不等他说完便转身就走。 另一边,康熙对比梦境之事,从佟皇贵妃,到德妃,又观察到了胤祚、胤祉。 待他细细观察到了老四胤禛,发现了一些细微的不同来。 这胤秅,不是小时候愚钝的很吗? -- 第739页 康熙回忆起自己当初对胤禛的印象,他可是记得在梦中,胤禛办事能力绝佳,成了他唯一信任可以托付江山的儿子! 再看看这些年胤秅的改变。 上书房读书时他“愚钝”,实则不然,课业之上成绩与老三保持一致。 待到了朝堂,便投身入农业部,致力于摊丁入亩。 二十岁的胤禛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身形五官与梦中相识,唯一不同的是身高,要比梦中高了一节拇指的样子。 这差距,大约是原本到康熙下巴的高度,高到了嘴唇。 帝王打量起了胤禛,惊讶地发现,胤禛主动向皇贵妃与德妃提出了欲迎娶乌拉纳喇氏为嫡福晋。 胤秅的交友情况也很令康熙在意。 他最近在交好的友人之中,有一位即将参加科举,据闻其颇有才华,深得胤禛赞许,那人名叫年羹尧。 康熙:究竟是巧合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盯…… 胤秅:??? 第312章 这一日,胤禛与年羹尧在酒楼聚一聚,待酒过三巡,胤禛眼尖地透过雅间的窗户,发现了酒楼之中的异样。 那穿着、那伪装、那靴子上仿佛放着匕首的人,莫不是汗阿玛的銮仪卫?! 只明面上就有一个,恐怕雅间看不见的死角处还不知道要有多少。 作为继承自前朝锦衣卫的机构,胤禛从汗阿玛手中接手銮仪卫时,銮仪卫早就已经被八旗子弟们渗透了,成了名不副实的侍卫,早就没有了最初汗阿玛手中时的能力。 像前朝的锦衣卫,那是刺探、卧底、暗杀、抓人、审讯样样在行,他们是帝王手中的利剑! 想也知道,如今这个时候的銮仪卫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出现在此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儿有什么犯人吗? 胤禛心下微惊,看了那銮仪卫两眼,转身边与年羹尧说了两句话,便开门往外头走。 之前被胤禛发现的銮仪卫见他出了雅间,身影往柱子后一晃,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胤禛心慌慌,当他发现了銮仪卫在此,顿时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人监视着的感觉,他总觉得有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自己的一切动作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眼底。 汗阿玛派出銮仪卫来是为了看他?为什么?! 胤秅大脑飞速运转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被发现的銮仪卫回到紫禁城,前去寻康熙请罪。 康熙惊讶道:“你是说老四已经发现了你?” 銮仪卫低声应是,复述起了四阿哥当天的表现,并将他的一切细微都做都禀告而出,最终得出结论:四阿哥是从雅间的窗户处发现的他。 那么问题来了,他的伪装与扮相一般人认不出,四阿哥更是从未见过他,为何会一脸惊讶,仿佛认出了他是銮仪卫? “年羹尧并不知晓四阿哥是阿哥,”銮仪卫道。 以及,四阿哥似乎对年羹尧的妹妹有些兴趣。 康熙回忆了一下梦里的事儿,脑子里至今还记得许许多多的细节:年羹尧之妹,不是朕指给老四的侧福晋吗? 帝王危险得眯起了眼,手中光滑的玉扳指在食指的研磨下缓缓转动,他正在思索,如同蛰伏起来的猛兽,正在想着该如何将猎物捕捉到手。 令康熙更为在意的是,老四对十三阿哥胤祥的关爱,超越了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老三。 康熙沉吟片刻,下令道:“你去将老四给朕请来。” 銮仪卫蓦然一惊,低声应是。 不叫太监们去请,反而叫銮仪卫,意思就是偷偷摸摸的别声张了。 胤禛回去后便心中不安定,眉头更是直跳个不停。 他起身来在屋内走来走去,不断地回味白天发现銮仪卫时的场景。 待他一转身,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风的呼啸声,胤禛一转身,便瞧见悄声无息出现在眼前的銮仪卫,心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靠着强装镇定给掩饰过去片刻失态。 “四阿哥,皇上请您去乾清宫一趟。” 胤禛心跳如雷,硬撑着冷静自持的模样点了点头,随銮仪卫走了这一遭。 待见到坐在乾清宫主位上的康熙,明黄的烛光下,汗阿玛的身影更加气势惊人,胤禛前去拜见,只听康熙淡淡地坐在上头问道:“朕听说你近日与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子交情甚好?” 胤禛定了定神,强装镇定答道:“儿臣与年羹尧偶然之下结实,发现此人心怀远大志向,更有一腔报国之心,且才华过人,于是有意与他结交。” 康熙道:“是吗?倒是很少有见到你与谁这般深交过。” 胤禛心绪疯狂转动,心跳扑通扑通的,手脚拔凉。 汗阿玛为何突然之间问这事?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人意料之外的事? “老四对十三倒是挺好,每回有好事儿都不会让了他,怎么不见你多关照一下其他弟弟们?” 康熙又淡淡地问了句。 胤秅:“……” 康熙眯起了眼,突然道:“朕听闻年遐龄之女明艳动人,有倾城之貌,不如将其召入宫。” 胤秅的表情裂开了。 那是他的年贵妃! 而且,他的年贵妃如今才十岁,才十岁,哪来的倾城之貌流传于世?!按照上辈子,可要过五年,汗阿玛才会将及笄后的年贵妃指给他做侧福晋。 -- 第740页 康熙越瞧他这样,越觉得他有古怪,试探一回,胤禛就失态了,他心中一动,脑海中飘过一个念头,遂冷冷地开口问道:“年羹尧怎么说也是要做大将军的,执掌大军的一方统帅,军政兼顾之才,才华自然过人。” 那一瞬间,冷汗浸湿了胤禛的后背,寒意从脊背升起直冲脑门,他僵硬着,连舌头都捋不直了:“汗阿玛也记起了前世?!” 前世?! 康熙险些控制不住自己错愕的神情,好在胤禛被他一吓唬,僵硬地犹如一只木头人,握在身边的手都在颤,哪里还注意得到康熙一瞬间的破绽? 帝王的目光瞬间幽深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诈胤禛:“很惊讶?朕若没记错,朕临去前,将皇位传给了你?” 惊雷炸在胤禛耳边,瞳孔紧缩,仰头去看那阴影下高大威严的身影,在烛火的晃动下,那身影渐渐与上一世的汗阿玛重合,无形的压力蔓延在殿内,整个殿堂之中,不知几时起,竟是走的一个人都不剩! 伺候的太监、宫女都给打发到了殿外,如今只剩下胤禛与康熙面对面,如何不令他心惊胆战? 胤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腰脊挺得笔直,率先表露态度道:“汗阿玛会记忆起前世,超出儿臣意料,上一世,儿臣继位后未曾有一日懈怠朝政,也未有辜负您所托,儿臣自认问心无愧,也不知汗阿玛会如何看待如今的儿臣。这一世,儿臣只愿做一位贤王,如今辅佐汗阿玛,未来辅佐太子,绝没有一丝一毫别的心思!” 康熙:“……” 好家伙,帝王随口一诈,经过胤禛的口给出真相,倒是反将康熙给炸懵了。 胤禛的意思,是他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实则都是他们的前世?! 那么朕的前世,当真是将太子逼疯,将朝政处理得那般混乱,甚至晚年昏招频出,使得吏治污浊,内忧外患。 康熙眼前发晕,回忆起梦中的一切,血压蹭蹭蹭地又开始往上飙升。 时刻关注着康熙血压的小美隔着大老远都能检测到,立刻便对胤礽播报起了康熙的血压。 此时的胤礽正在毓庆宫的书房加班。 他最近正在埋首做一件大事,要厚积而薄发,然后一鸣惊人! 那件大事,萦绕在他心头许久,从前几年产生的念头,到如今看到能够完成这件事的希望,历经了好久,从量的堆积,如今终于到了迎来质变之时了。 要感谢杜太师傅给他的忠告,让他多多建学校,再过一两年,学校里第一批人才就能培养出来了,到时候就能“上岗就业”。 胤礽想要做的是,如同当初推广医学,对天下大夫进行行医考核,给予行医许可管理那般,将各行各业都囊括其中,如此,民间的各个行业都将迎来一波新兴人才的注入。 再也不是低端的劳动力,而是拥有懂行之人才引导,更加创新有活力的民间各行业。 胤礽捣鼓这些的目地,剑指一件事,那便是废除科举考试。 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在目前完成的,至少得经历个十余年的积累,科举考试在本国盛行了近千年,想要动摇这个庞然大物可不容易。 民间必须要积累到足够的量,比如拥有遍地开花的学堂,拥有各行各业的考核管理,接着便是将科举改头换面,变成为官途径的考试。 需要向百姓们灌输的思想是:读书不仅仅是为了做官。 小美还嘀咕,念叨大朋友是要整个公务员考试出来。 胤礽听了一耳朵,顿时就觉得“公务员”这个词可真妙,意为“负责处理公务的人”,还真有做官的味道。 他现在想要促成的,便是在朝堂上将各行各业选拔人才的考核章程在朝堂之上提出去。 大清医学考试,使得开学堂、考核大夫成了第一个由朝堂主持的除科举之外的民间考核。 医学考试是为抛砖引玉,使得各地方拥有详细的章程可以做参考。 最近一段时间,胤礽的精力可都用来捣鼓这些事儿上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汗阿玛对老四的特殊关照。 一下子听到那句【大朋友爸爸的血压超出标准值!140/90……148/110……169/125……】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活像是血管要爆掉,吓死个人了。 胤礽连忙丢下自己手中的笔,蹭一下站起来还带到倒了椅子,吓了毓庆宫人们一跳。 太子妃惊道:“爷这是?!” “孤去乾清宫一趟!”胤礽头也不回就往康熙宫殿跑去。 再不跑,他怕要来不及了,万一汗阿玛高血压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到时候中风了怎么办?!脑溢血可是要人命的。 胤礽边赶去乾清宫,便对路过的人下令:“快去将太医叫来,汗阿玛那儿可能出事了。” 宫人们忙跑动了起来。 太子妃没能追上胤礽,于是张罗着人稳住局面。 殿下怎么知道皇上病倒了? 莫非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特殊感应? 毓庆宫人们传递着消息,不少人都猜测,太子恐怕与皇上有“感应”呢! 另一头,康熙难以接受梦中一切竟是“前世”,一边又忍着备受打击的琉璃心,不断地给胤禛施加压力。 “你还有什么瞒着朕的,一块儿说了吧!太子呢?太子可知道这件事,他是不是也……” 不。 -- 第741页 康熙否认了这个猜测:若梦中的场景是上一世的记忆,保成一定不会记得。 保成那么快乐,这一世又乖巧懂事,贴心还孝顺,保成身边还有仙兽白泽! 他怎么会记得上一世呢?他怎么能记起上一世呢?若是记起来,那他该有多难过,多绝望…… 康熙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感到一阵窒息,眼眶也红了起来。 胤禛犹豫了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太子知道儿臣是带着记忆重生之人,他自己不记得,却装记得。最开始儿臣不知道,被他诈了许多回。” 康熙听后,竟如释负重,刚松一口气,下一秒这口气就在胸口憋死了。 “只是十四也重活投胎了,却因投胎时间不对,投成了女胎,就是如今的九公主,温实。” 康熙:??? 眼前有许多小星星飘过,康熙胸闷气促,眼神直愣愣的,颤声问他:“你说什么,朕的温实是……” “是十四,”胤禛不敢有丝毫隐瞒,皆如实交代。 朕最喜欢的公主,朕那么大一女儿,竟然是十四! 血液自脖子处一股脑地冲上了康熙的头顶,康熙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胤禛:别吓唬孩子了,孩子都吓傻了! 第313章 胤禛将十四抛出去后,收拾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无辜、老实且乖顺。 汗阿玛问什么答什么,全部交代清楚,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在自己意外暴露的前提下,唯有用更大的惊天巨雷炸晕汗阿玛。 这叫做什么? 祸水东引! 汗阿玛不兴杀儿子,当他得知十四是男投女胎,还会想着让十四嫁人吗? 不会了。 所以胤禛很正直地将此事说出,半点没有“出卖队友”的害臊,并且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开脱的理由:我这是在帮十四免于出嫁。 至于十四会不会更加怨恨他,胤禛债多不愁,让汗阿玛知道了温实是十四,顶多让十四颜面扫地,有太子在,并不会危害到十四的生命。 啊,想一想十四被人戳穿的场景,还有他此前拉下脸撒娇卖痴得到诸多好处的事情,到时候十四发现自己暴露了,会是什么反应呢? 胤禛脑海中飘过这么个念头,心中竟有暗爽之感,此时不出卖更待何时? 他可不是泥人,做过皇帝的人又怎么会有感情呢? 就算十四倒是骂他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胤禛都觉得喜滋滋的。 害,我果然不是高尚的圣人,就喜欢看十四倒霉的样子。 短短一段时间里,胤禛便已将之后的发展考虑到了,面上则“忠厚老实”地将一切和盘托出,诚惶诚恐地表示自己这一世并无争夺皇位的心思,真的只想做一个贤王。 心里想的却是:汗阿玛知不知道太子不想做太子? 他若是知道,那老大因太子眼光长远敬佩于他而放弃夺位心思,其余兄弟各自有了发展方向无人升起拼一把的心思,到时候儿子们全都跑了,没人乐意继承大统。 胤禛想了想那个画面,暗爽的内心更加了一层爽。 汗阿玛上一世在晚年的时候,可没有少做坑儿子的事儿啊! 作为受害人,谁还没个怨言了? 老大愿意给太子做磨刀石吗? 其他兄弟生出争位野心,汗阿玛搞平衡不也扶持了其他阿哥,将大伙儿都拖下了水。刚开始未放弃太子时让他们做太子的垫脚石,一边自己对太子的猜忌越来越重。待太子被废,又试探他们心思,养蛊似的挑选儿子们,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说太子薄情寡恩,难道汗阿玛自己就不薄情了? 上一世太子想要继承皇位而不得,这一世太子不欲继承皇位,待他跑了,看汗阿玛会急成什么样。 这一场大戏,主角不是重活一回的胤禛,而是太子与汗阿玛。 胤禛想好了之后汗阿玛的反应,比如震惊之后回味起十四这些年来的撒娇,一脸不忍直视,被欺骗了那么久,汗阿玛恼羞成怒定会问责十四,到时候太子再说说情,汗阿玛总不至于以后再将十四当做女儿家来养。 到时候,温实可不就有半个阿哥的身份在外头行走了? 胤禛连看好戏的准备走做好了,谁又能想到,汗阿玛竟受到打击过大,厥过去了? 康熙这一晕,吓了胤禛一大跳,心中对君父的敬爱超越了怨言,慌忙去扶康熙,高声呼唤殿外的宫女太监们。 “汗阿玛病倒了,快去请太医!” 待胤禛将康熙安排躺好没多久,太子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老四!汗阿玛怎么样了。” 胤秅微惊:太子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没等胤禛回答,胤礽已经让小美扫描汗阿玛的身体了。 怎么着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康熙平日里注重养生,虽有因政务太过忙碌导致的血压不稳,一受刺激便有高血压的症状,好在他的血管还是有弹性的,并没有破裂。 小美告诉胤礽。 【大朋友爸爸呼吸急促有缺氧症状,注意开窗通风。血压正在回落,目前148/99,心率120次/分,目前并无生命危险。】胤禛神色复杂道:“汗阿玛气急晕过去了。”上辈子万事都无法打倒的汗阿玛,怎么这一世更加“脆弱”了? -- 第742页 也许是日子过得太舒心,太安逸了? 胤礽招呼人将四周的窗户打开,疏散宫女太监,使得周围不再显得拥挤,紧张兮兮的神色自小美给出诊断后稍松。 确定汗阿玛没事,胤礽冷下脸,兴致问罪:“你到底怎么汗阿玛了?!” 胤禛左右看了看,抬起眼眸淡淡道:“让宫女太监们先出去,臣弟与你单独说。” 胤礽皱了皱眉,目光瞥过了梁九功与魏珠。 魏珠急道:“殿下,皇上如今病情不知,奴才们不能离开这儿。” 梁九功拉住了他躬身道:“奴才们就等候在殿外,殿下若有吩咐还请唤奴才们进来。” 他一拧魏珠,瞪他:有太子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魏珠惊骇极了,打量梁九功两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皇上知不知道,梁九功已经成了太子的人?! 储君之权势太盛,就连帝王身边的大太监都听从其命,这是何等可怕之事。 梁九功恨铁不成刚地摇摇头,将宫女太监们都招呼了出去。 待到了殿外,他冷声道:“你以为我已经成了太子的人?不,我自始至终都是皇上的人。会听太子之言,这又何尝不是皇上的默许。” 魏珠一脸不信。 “信不信由你,今日这糟闭上你的嘴,皇上的病情十有八九会没事,过几天,你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梁九功坚信太子身边有仙人,只要太子不愿皇上出事,对皇上濡慕爱重,那么仙人定不会眼看着皇上病死。 屋内的人散去后,胤禛见到了太子盛怒之下的冰冷,隐隐看去,还真有几分为君者的气势。 胤禛并不怕他,而是陈述事实:“汗阿玛记起了前世记忆。” 心中也暗暗疑惑:究竟是什么使得这一世太子与汗阿玛之间感情更为深厚? 上辈子的太子也没那么粘着君父,他有自己的人生,哪儿像现在这个,汗阿玛稍稍出一些意外,倒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一般。 胤礽呆若木鸡,脑子空白了一秒钟,在小美的尖叫声中回过神来。 从小美的反应来看,汗阿玛记起前世之事与它无关,究竟是否是地府所为,目前还未有定论。 【小美一定尽全力为大朋友联络到总公司的人!就是WiFi信号不行,小美连不上。】虎目垂泪的小美自称是个废物系统,一点忙都帮不上胤礽。 胤礽喃喃道:“这不公平。” 胤秅下意识回道:“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能想起来,汗阿玛都想起来了,就孤一点印象都没有?!” 胤礽摸摸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回忆之前几回偶尔会出现的心情起伏。 遇上某一件事时的低落,偶尔做梦时的光怪陆离,过了脑子片刻就忘,现在在强硬去回忆,反而啥都不记得。 【大朋友喝了孟婆汤当然不记得了,如果记得,那就是喝的过期孟婆汤,总公司出售的产品质量保证!】至于胤礽此前偶尔触景生情会触发的心情起伏,则归结于他上一世执念太过深重,只不过随着大朋友长大,孟婆汤之中对上一世记忆产生的“抗体”成熟,所以他才会将上辈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胤礽不满道:“可是孤想要记起来,所有人都记得,就孤不记得,这算什么事儿,感觉落后于人好多步。” 胤禛听他对看不见人的地方自言自语,眉头微挑:“仙人还能令你记起前世?” 【很遗憾,小美没有办法令大朋友记起前世,除非大朋友受到大刺激。以大朋友如今心灵健康程度,唯一能刺激你的,也许只有大朋友爸爸的死了。】小美只是随便举例子,除去这个例子以外,别的刺激当然也行,却也太难,因为大朋友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已经成熟,轻易不会崩塌。 胤礽呼吸一顿,一听除非汗阿玛死掉他就能记起来,立刻便放弃了追寻记忆:“算了,反正孤记不得却也能从你们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出上一世的事儿,那与孤记起来没什么区别。” “你能从只言片语能猜测出多少?” 胤礽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喜道:“汗阿玛醒了,太医马上就到,您先躺着别动。” 康熙脸色凝重,强撑着要坐起来,胤礽只能贴心地拉他一把,再给他垫个枕头,自己则搬来凳子坐在汗阿玛床边。 “你猜测到什么了,与朕说说,若非是朕发现此事,你们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胤礽一听汗阿玛那语气,心下一抖,暗道一声:要糟。 他忙补救道:“儿臣是因为身边有仙兽,这才戳穿了四弟是重活投胎之人,那时候他还小,儿臣若是告诉您,老四可不得被人当做妖孽烧死了?至于重活一世,汗阿玛与四弟就没有想过,为何时间不是在几十年后,难道是时间倒流的问题?” 胤秅与康熙齐齐沉默了。 他们哪儿知道什么时间倒流,什么时间前进,这等哲学思辨问题,搞脑子的很,若是细细思索,会把自己绕晕过去。 胤禛与康熙正在思索此事,却听太子道:“**说,此为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的定义,若是要解释,那是口若悬河半天都令人越听越糊涂的概念。 胤秅与康熙几时接触过这等知识? 最终,他们放弃了深究时间重来与否的问题,反追问胤礽:你究竟猜测出了什么? -- 第743页 胤礽遂掰着手指道:“猜测出来儿臣从小很受宠爱,汗阿玛还是像儿时一样对儿臣好,但是由于忙于政务,让儿臣身边人对儿臣影响过多了。” “苏嬷嬷的事儿汗阿玛还记得吧?她教儿臣,太子是君而大阿哥是臣,让儿臣大可不必搭理大阿哥。” 胤礽记忆好极了,至今还能复盘起儿时的记忆。 “还有汗阿玛也教过儿臣,君与臣,哦对您还在儿臣还年幼的时候说‘保成日后继位’什么什么的,儿臣入朝堂之前,您就把东珠塞给儿臣……” 胤礽唉声叹气,想到自己在汗阿玛的套路下一步一步变成成熟的小毛驴,痛心疾首。 康熙横眉道:“你是在怪朕对你太好?” “并不是,儿臣欣喜能得汗阿玛的偏爱,”胤礽眼眸亮晶晶的,别看他二十四岁了,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与儿时一样,纯粹且没有阴霾。 “但是汗阿玛在派太傅们教导儿臣前,若没有小美引导,儿臣可能已经被捧坏了。这里头的故事,是慈母多败儿的故事啊!” 胤秅:“……” 康熙:拳头硬了。 胤礽唉声叹气:“所有人在小时候就给儿臣洗脑,儿臣又抵不住诱惑,从小没吃过苦头,学好容易,学坏难。” 想一想当年他学习巨大压力吧! “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个学那个,汗阿玛还盯得特别紧,只问成绩不问心理健康,这样会教出问题学生的。” 康熙沉声道:“你在怪朕。” 胤礽一阵唏嘘:“对啊,儿臣在怪您,您想一想您当初做的事儿,要不是儿臣夹了头发,日记都给您翻开都不知道。” 康熙沉默片刻,瞥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过去了,你还记到现在。”末了还嘀咕了两个字“小气”,故意说给胤礽听。 胤礽目瞪口呆:“儿臣小气?明明是您步步紧逼!” 康熙仍不信自己教育出了错,之前还心疼儿子,这会儿听胤礽理直气壮翻旧账,他顿时气笑了:“朕步步紧逼什么了,你有本事说说看。” “您还抓人质,不,抓鼠质!逼迫儿臣学习!” 康熙:“额……” “您给了儿臣日记本让儿臣写给自己看,实则是自己想要偷看,您就是钓鱼翁!儿臣发现后,变本加厉,命銮仪卫翻动儿臣的日记本。” 这旧账一翻,就有些多,三言两语说不完胤礽的满腹牢骚。 “您下手狠辣无情,儿臣毫无防备张嘴,您竟眼睛都不眨一下拔走了儿臣的门牙!” 康熙:“……” 胤禛竖起了耳朵,不知不觉嘴角翘起了些许弧度,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都掩饰不住。 还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真是可喜可贺。 “儿臣孵出了小鸡,您没收,一只都不给儿臣留。” 康熙打断了胤礽:“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就算朕步步紧逼,朕不也为你付出诸多?” 胤礽中肯地点了点头:“这儿臣知道,所以儿臣从未真正生汗阿玛的气。” 他轻轻浅浅的微笑,挪了挪凳子靠近康熙床边,温暖又亲近。 康熙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心绪也因这暖意而平稳许多:“继续说你的猜测,朕听着。” 胤礽点了点头,接着结合人为因素与环境因素,分析出自己上辈子一定下场不好。 被盯着监视着,在“牢笼”里生活,压抑的太久会变态! 上辈子的他有一点点惨,这辈子他靠着对知识的熟悉,学习轻松,可是上一世,他恐怕是从零学起的,一定压力更大。 最主要的是,上一世的他还没有动画片和电影看,没有小美的各种资料,眼界与这一世也是不一样的。 胤礽就像是柯南破案一样,从蛛丝马迹开始推测,最终推测出了与汗阿玛父子之间决裂的纠葛。 “大哥肯定不服气的,他小时候那臭脾气……” “从十四的野心来看,年龄小一些的弟弟们也盯着儿臣的位置,那儿臣那时候大概就像是在走钢丝,朝臣们盯着,您盯着,兄弟们也盯着。儿臣走的越高,最终就会摔得越惨,就算刚开始有老祖宗护着,有汗阿玛的宠爱,这些屏障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说到底,也是儿臣自己不争气。” 康熙呼吸一顿,感觉到了扎心般的难受。 胤礽:“儿臣还猜测,定儿臣对权力的渴望超越与汗阿玛的感情,使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升级到不可调和,儿臣的野心定也令汗阿玛寒心了。” 淡淡的分析刺痛到康熙心底,使得他眼神暗了暗。 他们二人,一个有野心又长大,一个不愿放权不服老。 “所以说,为什么儿臣上辈子上赶着做小毛……”胤礽止住了话,偷瞧汗阿玛铁青的脸色,坦然又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儿臣那时也没有改革大清的大志向,也许只是因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想尝试一下最高位做皇帝的滋味?看看最后继位的四弟都混成什么样了,直接累死在政务的海洋里,想想都害怕。” 他捂住了自己心口。 累死的胤秅心口中了一箭。 “朕现在可以确定你没有想起来什么了。” 胤礽感到汗阿玛未尽之言,试探问道:“那前一段时间汗阿玛郁结在心,也是因为这?” 康熙并未回答,他深深看了胤礽一眼,反问他:“保成就这么对皇位避之不及?” -- 第744页 “儿臣那是主动避嫌,儿臣也从未逃避过储君之责任,您也说儿臣在处理政务上太过冒进,儿臣离不开您,唯有您看着,才能放心捣鼓。” 康熙低垂下了眼帘:都是借口。 他叹息道:“朕明白了。” 胤礽给他叹地心慌慌:等等,您明白啥了? 此时太医到了。 待太医诊治,躬身告诉康熙:“皇上是因心火过旺,引得心燥气烦,臣可为皇上开一剂清热解毒汤剂,多歇息静养几日就好。” 康熙直视太医:“朕感到手脚无力,不能行走,需要静养好几个月。” 太医怔了怔,恍然大悟:“是,皇上身体虚弱,不能行走,需要静养三月以上。”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胤礽道:“朕既然病了,太子定不会眼看着朕继续操劳政务,之后监国之事,就靠保成了。” 胤礽瞪圆了眼:“不是,就在儿臣面前演,这也太假了吧?!” 这位太医是康熙的人,在胤礽的逼迫下心虚地转移了眼神。 康熙一拉被子,转身背对着胤礽躺下,语气不善道:“朕病重,不能动弹!” 胤秅:“……” 没想到汗阿玛还有这一手?! 胤礽目瞪口呆。 “您想要儿臣监国,也不必这样,直说就是了,儿臣又不是没有监过国。” 康熙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胤礽与胤秅面面相视。 胤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耍赖的汗阿玛有一点点可爱。 胤禛回味过来,牙酸且胃疼,嫌弃地离这对无时无刻不在腻歪的父子远一些。 第314章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连着做了那么久的噩梦,每一回醒来都心情跌宕起伏,白天处理政务,晚上持续精神折磨,日复一日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受不住的一天。 谁又能理解康熙的心情呢? 那噩梦成真了,一下子变成了现实里客观存在的,过去发生过的事,此前还只是当做是一场梦,自我调整心情,如今是强按着头来面对。 康熙需要时间来缓一缓、静一静,他也就这样做了。 太子接受了监国政务以后,朝中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有宰相们与各部院大臣,太子说了皇上病的不重,那既然皇上想要歇息歇息,有太子与众位阿哥在朝堂依然能够顺利运转。 此后几天,康熙的状态从噩梦成真,渐渐变为了恍如隔世,几天的歇息,足够他在充足的睡眠中缓过劲来,记忆也与上一世的融合。 到了后来,他有些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上一世临去前执念太重又重活了一回。 他时常望着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象,回忆这辈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快乐的回忆占据大部分,偶尔在当时当地怒火中烧,如今回想起来竟会心一笑。 他感慨岁月的流逝,又思索重活一回的意义,看到太子成长成如今这样优秀的模样,又有些感慨。 他很庆幸这一世的改变,心里对仙兽或多或少还升起了一些感激。 下朝的时候到了,康熙估摸着时间点,果真瞧见陆陆续续的奏折搬进了他的寝宫。 康熙并不打算处理,见太子走入殿内,看着他道:“朕既然已经说了让你监国,你自己将这些奏折批阅完成即可,又何必再与朕说。” 胤礽反驳道:“您这是装病!” 康熙鼻孔里喷声哼哼,摆出拒不合作的姿态。 胤礽有些伤脑筋:“您也快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又是撒娇又是闹脾气,也就是仗着儿臣啥都记不得。” 康熙心中暗道:不记得才好。 “朕让你做一些事,你还不乐意了?” “儿臣不敢,”胤礽撇撇嘴,拿起了奏折,边干活,也不忘将朝政之事复述给康熙听。 汗阿玛越是不乐意听这些,胤礽就偏要追在他屁股后面叨叨,声声入耳,堵都堵不住。除非汗阿玛躲到其他娘娘们的宫殿去,否则只要在乾清宫范围内,就没有胤礽逮不住的。他又在装病之中,若是踏出乾清宫,不就“痊愈”了? 康熙瞧他这样粘着自己,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你要是记得,还能在朕面前絮絮叨叨叭叭半天? “弟弟妹妹们都很关心汗阿玛的身体,他们还提出想要轮流来为您侍疾,”胤礽边写边道,这一心二用的绝活,还是跟汗阿玛学的。 “您看阿哥们都一个个长大了,小三与老四各自都有了福晋,下一个就轮到小五与小六,就这么挤在阿哥所也不是个事,有大哥出宫建府在先,您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内务府也不是没钱,儿臣打小就念叨您养家糊口不容易,可没少往内务府里塞来钱多的进项。” 胤礽这一说,就又收不住了。 康熙打断了他的话:“大封其他阿哥的圣旨朕已经写好了。” “您写好了?”胤礽惊讶道:“那您怎么藏到现在呢,儿子们都盼着独立呢!” 康熙缓缓道:“趁着过年时喜庆,你将圣旨颁布出去。” 胤礽应下,喜道:“那儿臣先代弟弟们先谢过汗阿玛了。” 太子还能为了谁高兴呢? 康熙一琢磨,就知道他是在为老三高兴呢! 太子与这辈子的弟弟们关系都还不错,唯独对老三另眼相待,特殊照顾。念及上一世一废太子后唯独老三仍真心为太子奔走,康熙暗暗猜测,或许保成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 第745页 “既然他们说要侍疾,明日起让老四和十四来朕跟前。” “哎?”胤礽一听,恍然想道:“汗阿玛知道温实是十四了?” 康熙语气不善道:“十四能装那么像,这其中是不是有你的手笔?” 胤礽精神一振:哦豁,难道孤又要面临一次翻车? 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胤礽率先干出出卖队友的事儿:“一定是老四,他不安好心!” 康熙:? “温实是十四的事儿是老四告诉儿臣的,儿臣后来与温实联系上,得知她的窘境,对她施以援手哇!”胤礽理直气壮:“儿臣若是不帮帮十四,他这要是长大了和亲去,或是嫁给哪个蒙古台吉,还要面临生孩子的危机,他上辈子是个男子汉,这是正常人心理上能接受的吗?” 康熙沉默片刻,想想十四,却是如太子说的一样惨。 “儿臣教十四该如何获得汗阿玛宠爱,”胤礽红着脸道:“您不会因为儿女们争宠而生气吧?” 康熙:“……” 只要不是真斗得你死我活,为了夺得君父宠爱而表现得优秀去争宠,他确实不会为此而生气。 “朕生气的是欺君!” “您气十四骗您,也气儿臣隐瞒,”胤礽蹭蹭地挨近了一些,轻声为康熙顺毛捋:“十四那是身不由己,儿臣也会为他求情,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需要经营,与汗阿玛的感情也是如此。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情况,儿臣这一世却为了阿哥与公主们的关系投入了许多的精力与心思。因为我们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是您的孩子,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兄弟姐妹齐力断经,这一世为了让大清变得更好,有汗阿玛在,有大家在,重活一世,可以弥补许多曾经的遗憾,不是吗?” 汗阿玛历尽沧桑的眼底似在诉说着心中散不去的郁气,他还处于壮年,心灵的蜕变却令他的灵魂一下子老了,小美说汗阿玛的记忆正在融合,胤礽宁愿看到他气呼呼的抓起拂尘追着自己揍,也不愿意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处在静寂无声的环境中发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汗阿玛闹脾气,胤礽全当他是在撒娇,包容他,陪伴他,等他自己收拾好心情。 康熙口是心非道:“朕当然知道可以弥补许多遗憾,还需要你安慰?” “十四与老四那儿,他们是唯二能与汗阿玛聊起上一世的人了,”胤礽微笑道:“汗阿玛吓唬吓唬他们就行了,别真的伤着他们,儿臣还指望十四以公主之身闯出一片天呢!” 汗阿玛想要找十四算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该求的情胤礽都做到位了,之后十四会遭遇多么脚趾扣地的尴尬,那就都是老四的错。 康熙冷冷下令:“你与胤禛,都不得将真相告诉十四,朕倒要看看,他豁出去脸面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胤礽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完了,十四的节操不保! 胤礽前去下达命令时,胤秅感到事态不妙。 虽说债多不愁,他也不想这辈子因为这等事与十四再次决裂。 “还请太子二哥相助。” “孤能帮你什么,孤自己都自身难保,每天政务都处理不完。” 胤禛道:“臣弟可以帮太子二哥推行改革。” 胤礽:…… 这个诱惑有一点点大。 虽然即使胤禛不说,胤礽为了友爱兄弟也一样会帮一帮,但现在胤禛说了愿意付出代价,自己送上门来的毛驴,哪儿有推开的道理? 胤礽坐地起价,直坑得胤禛之后要为他“卖身”十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四弟能有这样的觉悟,这个忙孤帮你就是。” 哎 ̄孤可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嘻嘻嘻。 没多久,在上书房的温实便接到汗阿玛召她前去侍疾的消息。 温实并不感到意外,渐渐长大后,她不似儿时那样肉嘟嘟的,反而出落得越加亭亭玉立,细胳膊上若是绷紧则有明显的女性肌肉线条,那是她每日勤加断练的结果,额娘时常劝她温柔安静一些,精致讲究一些,还有温宪盯着,温实不得不在姐姐与额娘的压迫下做起了精致小公主。 她的脸蛋滑嫩如剥了壳的鸡蛋,双眸如秋水盈盈,声如黄莺清脆鸣啼,一颦一笑皆有公主风范。 可静若处子,亦可动若脱兔,额娘与姐姐面前矜持温柔,人后粗犷豪迈。有人盯着时坐姿端庄,无人时大马金刀…… 这会儿温实前来为汗阿玛侍疾,穿了一身素净的淡粉色衣裳,少女青涩还未长开,却已有出水芙蓉般清丽动人的底子,日后恐怕会更加美丽。 康熙看到这样的温实,想到其内里竟是上一世的十四阿哥胤祯,眼疼胃疼心口疼,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别扭地恨不得挠一挠背。 温实显然还被蒙在谷里,参见完汗阿玛后,温实便忧心忡忡地问道:“汗阿玛的身体怎么样了?您这般身体健朗的人怎么会病倒呢?莫不是太过劳累所致,还请您一定要保重自己身子。九儿听说您病了,恨不得立刻来您这儿探望您,只是乾清宫封了,除了太子二哥,汗阿玛谁都不愿意见,九儿一连担心了好几天。” 她眉眼含忧,欲说还休,嗔怪汗阿玛不爱惜自己身子。 却听温实一口一个自称九儿,小女儿的天真娇憨本色出演,若非是早知道她是十四,康熙定是又要给她掺了糖的甜言蜜语给哄得眉开眼笑。 -- 第746页 胤礽就待在康熙身边,这会儿见胤祯演技老练成熟,疯狂对着她挤眉弄眼。 “九儿来朕跟前坐,”康熙的神色看不出异样来,他还示意温实靠近,就坐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 温实刚走进,余光遍瞥见太子再朝他眨眼睛,一会儿又挤眼睛,嘴巴与鼻子撅起来,一下又一下地朝着康熙努嘴。 胤祯迟疑了,没明白太子什么意思。 他看看太子,又看看康熙,再看看太子。 太子的动作幅度一大,康熙便注意到了,顿时冷哼一声,凉飕飕的眼刀子戳了胤礽一下,示意他别闹。 胤祯心头一跳,看见汗阿玛与往日不同的态度,还有其不再有荡漾笑意的眼眸,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 还未等他抓住那一丝灵光,康熙便投下惊雷,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朕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十四。” 胤祯僵硬着,后脑勺滴下了一滴汗。 “汗阿玛,您说什么,儿臣没懂。” 帝王冷冷道:“投身成女胎,实非人力所能控制,仅仅如此朕还能原谅你。你千不该万不该做的,是装小女儿撒娇扮痴哄骗于朕。没想到吧?朕记起了上一世的记忆。” 胤祯:“……” 撒娇扮痴的时候,已经够他脚指头扣地的了。如今汗阿玛竟成了上辈子的汗阿玛,回想起这一世他做下的种种往事,靠着小女儿争宠获得的诸多便利好处,胤祯脸绿了。 如果乾清宫的地板上有一条地缝,那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而不是被汗阿玛拎到跟前来公开处刑! 胤礽:这是怎样尴尬的场景?孤都替十四感到尴尬,脸都丢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社死现场。 第315章 胤祯原以为,以女儿身撒娇已经跌破廉耻,克服了这样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没料到一座高山之后,还有另一座高山等着他跨越。 汗阿玛兴致问罪的架势令人胆颤心惊,好在现场还有太子在旁搅合。 太子捣糨糊的本事,也不知是和谁学的,愣是将严肃尴尬的场面化解开,汗阿玛要谈私事,太子便将话题往公事上引。 “九妹近日在张罗与其他公主们一块儿合办的京城女子学堂,到时候可以将各家贵女们都收入学堂,这样再也不会有人说女子不该学习了。” “对了,还有嫁出去的姐妹们,大家要拧成一股绳,这样即使嫁去外头外人也不敢欺负咱们的公主,蒙古那儿条件不好,那就要多修路,多搞建设,让嫁去蒙古的公主也一样能享用到京城附近的衣食。” “汗阿玛,寻常公主可没有温实那胆量,有温实在,公主们心里就跟有了一根定海神针似的,儿臣引导着兄弟们接触政务,十四引导着公主们互相帮扶为大清做贡献,这不正好?” 康熙为胤礽的唠叨感到深深的无奈。 话全让太子给讲完了,朕还能说什么? 胤祯可算是找回了自己状态,他不由感激得看了一眼胤礽。 虽然撒娇之类是太子所教,可这一世的太子,他讲义气啊! 汗阿玛追问责备时,太子能站出来为他说话,一说说个不停,那是诚心诚意在给他解围。 胤祯从最初的刺激中回过神来,他温声道:“汗阿玛,此前欺骗您是儿臣的过错,儿臣只是太急切地想要获得汗阿玛的喜爱。也不想困于女子之身,这一世只做个内宅妇人。儿臣更怕您什么都不知道,就给儿臣指了个蒙古台吉!” 胤祯承认错误,悲色难掩:“儿臣没有想到这一世竟会投胎成女身,儿臣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他有一点在这一世学得极好,那便是熟练地运用自己这一世的容貌。 卖惨的时候尤其管用,就算知道温实内心是个大老爷们,康熙听她字字悲泣的诉说,后脑勺也不由滴下了一滴汗。 投身成女子可是每个月都要来月事的啊! 为此,不能贪凉,不能吃凉的、辣的,否则下个月立刻就给她们颜色看。 十四年纪还小,或许再过一两年才会来月事,但德妃与温宪已经提前给她教育了。 不仅如此,身边还安排了嬷嬷,就为了盯她不能贪凉。她要学女子养生之法,日后还要吃红豆桂圆等补血之物。 十四为自己做足心理准备,他不能惧怕这些,他要克服困难,迎接挑战!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康熙卖惨。 “汗阿玛,若是儿臣是天生石女该多好,如此便不用为日后而恐惧,您能想象得到儿臣日后十月怀胎生孩子吗?儿臣若是不嫁人不生孩子,您愿意一直养着儿臣吗?” 康熙听他一口一个月事、生孩子,虎躯一震。 胤礽也忍不住道:“汗阿玛,十四面临的压力很大,人们可不知道他是男子投胎成女子,他们会用世俗对女子的苛待来束缚他。也多亏汗阿玛想起来了,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您想起来了,总不会将上一世的十四嫁给某个男人了吧?” “这……”,康熙眼瞅着十四这么惨,温实面露哀色,不由抽了抽嘴角。 胤礽也唏嘘道:“这是天有不测风云。” “闭嘴,”康熙打断了他的话:“朕知道,你一心想护着十四,朕也知道你需要十四去做一些什么。” 康熙轻叹一声:“朕是那种会嫁儿子的人?罢了,十四跪了许久,先起来。朕今日单独召见你来,也并非是真要治你的罪。” -- 第747页 帝王原本的怒意与酝酿而起的情感,在胤礽与胤祯的打岔下消去了一半,算账也没算到,反而经他们不断强调,联想到了未来十四成家之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胤礽道:“十四这种情况,儿臣觉得他还是独身一人比较好,若是日后想要有人养老送终,不如靠兄弟姐妹们过继一个孩子。” 首先要拥有权势与地位,其次在朝中要有一定的影响力,使得人们不会对温实指手画脚。 到时候要是喜欢谁,无论是养小妾还是包养面首全看十四喜欢。大唐时候的公主们不就是这样的? 大清的女子地位,比之唐朝来差的远了,不如接着复兴汉唐之风的顺风车,一块儿将女子独立自强的口号给喊出去? 胤礽想到了计划,毫不避讳地在康熙与胤祯面前说了。 面前这二人,一位是兜住大局的人,一位是实际操作的人,说给他们听自己的计划,还能沟通交流。 太子想要提升女子地位的论点,康熙曾有所耳闻,那时候将这当做是一件小事,比起其他政务上的重事,提升女子地位并没有引起康熙的重视。 然如今十四参与进来,又有许多公主们为此努力。 民间女性地位的提高,释放的是大量的生产力啊! 女子不再是依附于男人们的附庸,这不更加刺激了男人们奋发向上,否则岂不是丢死人? 资源,责任、生产力,这一些其他人或许还感到模糊,十四却已经在这些界限之中,找到了自己未来的路。 女人并非是一定要成亲,成了亲也不是一定要生孩子,只不过如今大部分女子,都被这教条的世俗给约束了,只有少部分拥有智慧,又独立自强的姑娘,用螳臂当车般的力量,与世俗对抗。 甚至还有的姑娘为了追求自己的梦想,不愿意稀里糊涂嫁人而出家为尼姑的。 谁又能保证自己以后不生个闺女呢? 胤礽保证不了,若是他以后有了女儿,他一定好好护着,引导她长大,让世俗别想约束到她。 太子妃因身份特殊,世俗对她的作用更为苛刻,关在毓庆宫里自家人过日子时,他们想怎么就怎么,但在外人眼里,太子妃得端庄大气,得协同皇贵妃管理后宫,胤礽曾经也说过,若是觉得累,不如放弃协理后宫。 当时昭敏却道:臣妾是毓庆宫与后宫唯一的桥梁,协理后宫,可令毓庆宫接收到后宫的消息,也是臣妾的责任。 待肚子渐渐显怀,太子妃这才将宫务暂时还给皇贵妃,自己安心在毓庆宫里养胎。 胤礽暗道:或许等十四闯出一片天,昭敏身上的枷锁也会轻松许多。 康熙的态度渐渐软化,胤祯听见他松了口,终于轻松了起来。 康熙道:“你们的心思,朕都一清二楚,日后,万不能再次隐瞒朕任何事。温实情况特殊,日后还需多关照一些。至于此前你欺骗朕之事,朕还是要惩你。” 不罚心里消不去那口气,朕这么大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 被欺骗感情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康熙此前对温实确实疼爱,当真是将她当做了会撒娇的小公主。 胤祯放低姿态,甘愿认罚。 所谓的惩罚,也不过是抄写孝经,禁足一个月罢了。 君父之宽容仁慈,令胤祯心中动容,他只觉得汗阿玛与上一世记忆中的他相比有了太多的不同。 他变得有温度,看得开了,稍有不顺当也不再迁怒于儿女,他更宽容、更好沟通。 胤祯经历过汗阿玛最喜怒无常的那几年,有了对比,这才感慨汗阿玛与上一世不同了。 胤礽趁机,试探着问康熙:“那汗阿玛,您看您这‘病’可以痊愈了吗?” 康熙眉头一横:“什么痊愈,朕还没痊愈,让老四一块来侍疾,你给朕老老实实监国去,别想偷懒!” 胤礽灰头土脸地挨了一顿训,不由摸了摸自己鼻子。 康熙催促他:“时辰差不多了,保成还不去处理奏本?朕这儿有温实侍疾就够了。” 昭仁殿的大门在胤礽的眼前闭上,边上的梁九功与魏珠犹如两尊门神阻拦了胤礽想要进去的路。 “殿下,皇上说已经将奏本送到您的桌案上了,不把奏本处理完,他就不愿见您,奴才也没有办法。”梁九功无奈地请走了胤礽。 “刚把心结解开,转眼就将孤给赶走,汗阿玛用过就丢。” 胤礽见康熙将自己关在外头,垂头丧气地回去干活。 胤礽在干活的时候会比较投入,时不时又会有阿哥们来找他,时间流逝飞快。 一连几个月,康熙不曾过问朝政,朝臣们有些不安,如陈廷敬这样身居高位的宰相,下朝后更是直接来找胤礽询问:皇上到底怎么了? 胤礽还未回答,便见昭仁殿派来了太监,将陈廷敬单独请去了汗阿玛寝宫。 【小美怀疑大朋友的爸爸在窥屏。】 虽然不过问朝政,但是他睁大眼睛,暗搓搓地在幕后默默盯着! 胤礽闻言,心里打起了坏主意:“那么孤是不是可以想法子将汗阿玛引出来?” 【是的,可以让大朋友的爸爸忍不住冒泡!】 于是,胤礽在改革的进度上又推了一步,比如,将吏部、刑部也一并细化明确其各自职能,这封奏折也一并送达到了康熙御前,胤礽就等着汗阿玛能给他一切反馈。 -- 第748页 此时的昭仁殿内,康熙问胤祯:“朕还记得上一世老八野心不小,老大跌下后,老八在朝中受到了一半以上大臣的支持,朝中与他共事过的臣子皆赞扬他的品性,你那时候不也与老八亲?也不知这一世的老八又在做什么?” “太子二哥让八哥去了吏部,如今正在着手吏部改革,每天的学业与公务都比较忙碌,八哥信服太子,绝没有别的心思。” 胤祯这一世与胤禩交集不多,此时听康熙问起来,说起了太子忽悠八哥进学一事。 他那八哥,这辈子有一些惨。 他想要获得汗阿玛的认可,却无从下手,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可,上书房又以成绩为尊。 胤禩为了达成所愿,在太子的套路下潜心进学,不仅自己努力刷题,还带动弟弟们一块儿刷题考试,九阿哥与十阿哥见了他都怕。 想要成为众人的焦点,想要拿第一名,为额娘争光,为自己的前程拼搏一把。 在这样的动力趋势下,胤禩成了目前上书房中最优秀地学生,颇受先生们赞誉。 然后,胤祯的成绩如同后来居上的黑马,一路盯着胤禩屁股后面咬,胤祯为了经营“天才九公主”这个称号,撒丫子追赶胤禩的学习进度。 一个上一世活到了寿终正寝,一个至今也不过十几岁,从盯着胤禩咬,到赶超成绩,胤祯一脸轻松,给胤禩带来了莫大的心理压力。 康熙听温实说得有趣,悄悄勾起了唇。 “哦,还有这等事,胤禩可不是蠢蛋,要论学习能力,他早晚会超越你,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又追赶回来了。” 胤祯自豪道:“八哥确实很厉害,不过等他能够再次赶超我,恐怕都成亲独立去了。” 到时候他依然是上书房里最天才的公主。 “至于九哥……” 胤祯迟疑了片刻,并不打算对康熙隐瞒:“九哥说他想要到哪儿都横着走,于是问太子二哥怎么才能横着走。” 康熙挑了挑眉:“太子如何回答?” 胤祯答道:“太子二哥说,那么小九你要努力赚钱,等你能用钱砸死人,就一定能横着走。” 康熙:“确实,胤禟由太子安排去了商业部。” “对兄弟们的安排,太子二哥考虑得很周全,”胤祯小声道:“若是这一世的太子,兄弟们是服气的。” “服气?”康熙嗤笑一声,心里怨念更重,他沉声道:“可这一世,太子不想做太子。” 胤祯:??? “他说他不记得了。” “可他分明下意识在回避!” “朕难不成还会犯上辈子一样的错?他不信朕。” “嘴上说着朝政离不开朕,朕不在时,政务不也处理的很好?” “改革手段倒是层出不穷,他是在等朕憋不住。” “朕还不知道他吗?他对大清的责任,又岂是会随意玩脱的。说到底,不过是示弱,等着朕站出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朕这一回,就偏不如他愿!” 胤祯:“额……” 胤礽等啊等,康熙确实给他反馈了,他命人将皇太孙接到了昭仁殿,说是要亲自教皇太孙启蒙! 小弘晳屁颠颠地去找皇玛法,因为皇玛法隔代亲,不会打他小屁股,全然不知自己成了皇玛法抽打他阿玛毛驴拉磨的“人质”! 第316章 弘晳在毓庆宫接到消息后,便乐呵呵地叫额娘给自己准备要带去乾清宫的东西。 儿子三岁以后,就能蹭蹭蹭地瞎跑了,从刚开始的小企鹅到后来的小猴子,越来越皮实。 胤礽让人给宝宝做了个小书包,小小一个,就够装一些小东西,全让他在里头塞满了银票。 太子妃想要看看他在捣鼓什么,弘晳还不让她看,撒娇着要额娘给他准备给更大的包让伺候他的奶嬷嬷带着。 “更大的包里,要放宝宝的玩具。” “还有图画书!” “阿玛给宝宝的,说宝宝可以吃的小零食。” 胤礽无奈首:“汗阿玛召见你是为了亲自教你启蒙,怎么给你整成了‘春游’?” 弘晳理直气壮道:“是阿玛说,三岁的宝宝要‘劳逸结合’。” 胤礽说所谓劳逸结合,为的是弘晳迫不及待要去上书房,这才说出来搪塞他的,意为劝他别太急切地想要学习,小孩子要吃好睡好长高高,四岁以后有的是他学习的机会。 谁能知道弘晳听话听一半呢? 胤礽给他一说,回忆起自己真就说过这么一句话,不由暗暗嘀咕:他怎么记性那么好? 以后在宝宝面前说话可一定要注意了,千万不能嘴巴不把门,否则宝宝全给听进去,用来反驳自己,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弘晳去乾清宫跟着康熙住,恐怕有一阵子要回不来的,太子妃瞧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压下了心中的不舍,温声念叨他:“去了乾清宫,要听你皇玛法的话,可不能在自己宫殿里这么随便了,不要淘气,也莫要惹你皇玛法生气。” 弘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听着太子妃叮咛,一边小眼神乱飘,飘到了胤礽身上,他大声首:“阿玛!” 胤礽一听他那拔高了音量的叫声,就感到头大:“又干什么?” “宝宝找玛法,建滑滑梯!”弘晳显然还记着他阿玛用滑滑梯诱惑自己听话的事儿。 -- 第749页 胤礽曾经向弘晳许诺,等宝宝四岁以后在上书房的启蒙课上考出好成绩,就给他建一个高高的滑滑梯。 弘晳不仅想要直直的滑滑梯,还想要转圈的滑滑梯,他很期待地问胤礽:宝宝可以提前玩吗? 胤礽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阿玛那边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便将主意打到了皇玛法头上。 待弘晳去到康熙那边,胤礽便对太子妃首:“其实孤也可以让人给他建个小的滑滑梯玩,孤还没说呢,他自个儿走了。” 太子妃抽了抽嘴角,无奈地告诉胤礽:“爷每一回用新鲜事物引诱宝宝,都让他惦记念叨好几天,您一忙起来,自己就忘了,结果宝宝晚上想念了睡不着,总是抱怨阿玛光引诱他,不满足他。” 所以您逗儿子的时候,能给儿子点甜头吗?看看宝宝都急成什么样了! 胤礽听出了她言下之意,不由抹了抹鼻子:“孤小的时候就比宝宝沉得住气,也不知道他那么淘气像了谁。” 太子妃以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最终委婉而温柔地说首:“爷高兴就好。” 锦绣姑姑说了,宝宝像极了太子殿下,就连那股子淘气机灵劲儿,也与殿下儿时一模一样。 太子妃有时候瞧见弘晳撅着小屁股玩耍,透过他的影子猜测自家爷小时候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会泛起笑容来。 另一边,去往乾清宫的弘晳感受到了来自皇玛法别样的温暖。 他的皇玛法事事都顺着他,又慈祥,又有耐心,不仅不会总是抛诱惑来引诱他上钩,还会为他解决烦恼。 呜呜呜,皇玛法那么好的阿玛,是怎么生出阿玛这样淘气的孩子的? 弘晳忍不住向康熙说起了他阿玛平时是怎么“欺负”他的。 康熙听了一耳朵弘晳的抱怨,惊讶的发现自己年仅三岁的孙子竟已经学会了几首唐诗! 这都还没启蒙呢,怎么让他学会唐诗的? 康熙不由问起了弘晳“学习经历”。 说起背唐诗,弘晳的怨念都快变成实质了。 “阿玛答应宝宝,如果能够跟着他背唐诗背出来,就让人给宝宝做一顿好吃的甜点。” 康熙点了点头:“那你阿玛是怎么教你的?” “阿玛对着汉字念一句,宝宝跟着念一句。” 不断地重复,今天念一句,明天念一句,时间久了,那诗就刻在了宝宝的脑海里。 “刚开始,宝宝背的很快,”弘晳丧丧地说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康熙眼眸一亮:“不错,《咏鹅》都学会了!” 弘晳学习的兴致很高,那首《咏鹅》是阿玛就这小一与十七教他的,理解起来特别顺利。 “后来阿玛他发现宝宝学习太快,他就捣乱。” 弘晳开始告状了。 康熙:嗯?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康熙颔首赞许道:“《春晓》,倒也适合小儿学习。” 可是他阿玛为了不让宝宝吃甜食,教了正确的诗以后,就开始在宝宝耳边念叨“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 害得他从那一天以后,每次背诵到一半,下一句下意识的就会跟上“处处蚊子咬”,脑袋转不过弯儿来,气得他直跺脚啊! 弘晳巨委屈,他花了比原先更多的精力来记住《春晓》这一首诗,为了不记那句“处处蚊子咬”,他连这首诗的意境和注释都学会了。 阿玛不做人,还好他有个温柔又有才华的额娘。 还有什么“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雌雄。” 什么“日照香炉生紫烟,李白来到烤鸭店。(1)” 他阿玛不做人啊! 自己说出口学会一首诗就给他吃甜点,现在他学得快了,他就耍赖皮。 康熙:“……” 虽然宝宝很凄惨,笑起来不厚首,但是康熙忍不住就是想笑。 他不仅没有为此而生气,反而被弘晳那满脸委屈倔强的样子逗乐了。 “保成在你背诗的时候捣乱,那你记住正确的诗了吗?” 弘晳重重点头,他强调自己已经记住了正确的诗,是“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争的就是那一口气,他是绝对不会对恶势力低头的! “皇玛法,您一定要为宝宝做主。” 弘晳委委屈屈地控诉与保成小时候可太像了,康熙忍俊不禁地笑首:“好,朕给你做主,你想要朕怎么教训你阿玛呢?” 弘晳想了想,大声首:“罚加作业!” 阿玛说了,等去了上书房,学习不用功想要偷懒的学生,先生们就会给学生加作业,到时候学生哀嚎连篇,还好他自己已经离开上书房了,不用面临要写作业的困扰。 那会儿胤礽有多得意,弘晳全记住了。 康熙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笑了起来:“宝宝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朕也正有此意。你阿玛皮懒,若是给他逮着机会,保不准就将手里的事都推给别人做了,既然宝宝要给他增加作业,不如我们合作?” 弘晳一听:“合作?” 康熙温声首:“宝宝只要待在朕这里,你阿玛就不得不亲自‘做作业’,你若是回去,就会有朝臣来找朕,到时候那些作业,你阿玛会想尽办法逃开,然后让朕来解决。” -- 第750页 弘晳瞪大了眼睛:还有逃作业一说? 对能坑到不做人的阿玛,弘晳非常积极,他立刻答应了康熙的话,还伸出小指:“那宝宝与皇玛法拉钩钩。” 康熙哑然失笑,眉眼温柔而慈祥:“好,拉钩钩。” 祖孙二人汇合后,迅速地培养起了感情,二人一拍即合,竟是有了“共同的敌人”让他们一致对外。 弘晳说起了阿玛教导他时的各种趣事,一边抱怨着阿玛总是欺负他,一边又忍不住的欣喜,没过几句话就又要提起“我阿玛怎么怎么样”,俨然是个将阿玛挂在嘴边的爹宝。 胤礽哪儿知道自己教育出现了偏差,弘晳宝宝胳膊肘往汗阿玛拐,打算坑爹了。 他一边处理朝政,傍晚去乾清宫见汗阿玛与弘晳,晚上回到毓庆宫来陪伴孕期的太子妃,这日子过得可太充实了。 晚上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宝宝,胤礽过起了身边没有烦人精的美好生活。想要看书就看书,想要看剧就看剧,来兴致了再与太子妃聊聊化学理论,说说科学研究所的最新发明,有了汗阿玛带孩子,总不至于半夜被弘晳抱着枕头摸上门了,他们二人世界的美好日子可太舒服了。 只是他每天能见到弘晳,太子妃却没法见到,对弘晳思念着。她肚子渐渐大了,现在该好好待在毓庆宫养胎待产,若是折腾着要去乾清宫看弘晳,到时候皇上定会不高兴的。 胤礽于是给他们互相捎信。 弘晳丑兮兮的涂鸦童趣十足,新学会写的字歪来歪去,胤礽与太子妃关起门来欣赏,还让人装裱起来挂在弘晳宝宝的卧室留作纪念。 朝臣们听闻皇上将皇太孙接到身边亲自教导启蒙却让太子长久监国,其他阿哥辅政,议论纷纷。 有精力教启蒙,难道还没有精力处理朝政吗? 除非,皇上是打算禅位给太子了! 没多久,这样的传言便愈演愈烈,传到了阿哥们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公主们的耳朵里。 阿哥们的反应都很镇定,因为不管汗阿玛是打算壮年时候让太子继承皇位,还是待再过几年都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可就是这样的镇定,反而更让不明真相的朝臣以为帝王已经做好了禅位的打算。 “也许,皇上连禅位圣旨都准备好了。” 胤礽听见朝臣们交头接耳,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后脑勺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小美响起了巨大的警报。 【主线任务:危。】 胤礽在这样的舆论导向之下,对着烫手的政务挣扎了一阵子,最终忍不住跑去康熙那儿对他说道:“宝宝在您这儿也已经很久了,太子妃怪想念他的。” 康熙和他打太极:“朕会让弘晳回去见太子妃,晚上再住回朕这儿来。” 胤礽一噎:“弘晳马上要去上书房念书了。” 康熙首:“哪一个太傅比得上朕博闻广记?” 胤礽见康熙不讲道理,又问弘晳:“宝宝想必也想念阿玛与额娘了吧?宝宝想回毓庆宫吗?” 弘晳的小脑袋摇头如拨浪鼓,康熙可太熟悉这一幕了,当初保成不也是这样摇着脑袋拒绝他的? “阿玛,宝宝不想回去。” 胤礽不经意的一瞥,瞧见康熙正在得意的笑:“……” 【大朋友不好了,他们两组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是当年特别有名的网传搞笑诗,啊,那是团团咕童年的回忆。 第317章 胤礽看到康熙那笑容,立刻就回味过来,汗阿玛定是用花言巧语忽悠住了弘晳,不过原本弘晳就是轻易上当的单纯孩子,会上钩也在意料之中。 祖孙二人联合起来针对自己,这可就让胤礽难过了,胤礽低头,再问了弘晳一句:“宝宝真的不打算回毓庆宫吗?” 弘晳坚定不移地摇头,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上汗阿玛的贼船了。 胤礽轻叹一声,一脸遗憾:“可惜了。” 弘晳竖起了耳朵。 “哎,可惜,孤原本让人空出了一块地,打算给你建儿童乐园的,既然你要待在汗阿玛这儿,四岁以后又要住进上书房,也许就用不着儿童乐园了。” 胤礽还未说几句,康熙便道:“保成何必在朕面前引诱弘晳?有朕在,要什么样的儿童乐园没有。” 哄骗孩子呢! 就这点手段,还到朕面前班门弄斧? 胤礽沉默片刻,说道:“汗阿玛,您别逼儿臣。” “玉不琢不成器,”康熙眯了眯眼,意味深长道:“朕要雕琢你这块美玉,自然要有所舍得。” “怎么,朕不在朝堂,你反而束手束脚了?就这点出息?” “朕最见不得的就是你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朕几时将你培养得优柔寡断了?” 胤礽:“……” 好家伙,主动避嫌被评价为畏手畏脚。 放慢革新脚步变成瞻前顾后。 照顾汗阿玛变成了优柔寡断。 不识好人心。 胤礽肚子里也憋了一口气,只觉得恢复了前世记忆的汗阿玛口是心非与撒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大朋友以前太惯着爸爸,让他以为你是只乖兔子了!】在主线任务即将失败的压力下,小美高举搞事情的大旗,嘿咻嘿咻教唆胤礽奋起反抗大朋友爸爸的压迫。 -- 第751页 太子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临去前低声道:“是你们逼我的。” 孤要放大招了! 康熙嘴唇微抿,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他深深看着胤礽道:“朕想要看看,没有朕在,你可以做到什么地步。你不是有很多想法吗?证明给朕看你的实力。” “这可是汗阿玛说的,那到时候别为了收拾烂摊子而头疼。” 胤礽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从他离开的背影来看,颇有几分气势汹汹的影子,显然已经是一只成年的雄狮了。 康熙轻笑一声,对一脸懵的弘晳道:“朕八岁继位,十四岁亲政,十五岁除鳌拜,而今保成二十有四,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弘晳哪儿知道什么是鳌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鳌拜是谁?” “鳌拜,是先帝当年留给朕的辅臣之一,也是把持朝政,令朕大权旁落的恶人,”康熙抱起了弘晳,与他说起了自己当年与权倾朝野的鳌拜斗智斗勇的故事。 当年鳌拜的势力如日中天,在朝中结交党羽无数,他想杀死谁,谁立刻就会人头落地,甚至都不需要帝王点头答应。 从最初的势弱,忍气吞声,到之后的隐忍积累,寻找鳌拜的弱点,平衡朝局。 康熙将自己当年的故事,以孩童能够听得懂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说给弘晳听。 与鳌拜虚与委蛇的时候,他还幼小,心中也曾有过害怕。 鳌拜嚣张跋扈一再触犯帝王之尊严,令他颜面扫地,康熙说起往事时,时常会提起一个人,那就是在他失意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赫舍里皇后,弘晳的皇祖母。 到后来,积累足够了势力,他又是如何布局,一点一点蚕食鳌拜的势力,离间鳌拜的下属,又是如何找到机会去拉拢自己能够拉拢到的一切力量。 最终找到机会一击必杀,诛杀鳌拜,拿回属于自己的权柄! 康熙给弘晳说故事,说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说道憋闷时,弘晳气鼓鼓地捏起小拳头,说道畅快淋漓时,弘晳听着脸颊红扑扑。 他知道自己皇玛法是个了不起的皇帝,他用自己的智慧与大坏蛋斗智斗勇,最终想办法杀死了大坏蛋,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这些故事之中究竟有多少的权谋、心计,康熙全都掰开揉碎了以糙话来逗弘晳,唯有伺候着他的梁九功汗流浃背地为他倒茶,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却仿佛身处寒冬腊月,时不时得还会抖三抖。 皇长孙懵懂天真地笑问康熙:“那皇玛法是怎么让大坏蛋放松警惕的?” 康熙教导他:“必要的时候,示弱是必须的,有一些屈辱要记在心里,在未来狠狠回敬,当时当地必须要做出取舍,唯有示弱能令利益最大化,那么及时心中在滴血般的难受,也要咬牙挺过去。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连一时的委屈都受不住要爆发出来,那就不是一个能够成大事的人。” “朕愤怒吗?朕当时也很愤怒,但是朕的愤怒是无用的,因为朕没有权柄,而身边宫女中就有鳌拜安排的人,朕无法下令杀死鳌拜,因为当时没有人听朕的。所以要想做大事,必须要有人脉,要有能听从你话的人,只有当朕有了人支持,发展出了自己的人脉,朕才有底气能与鳌拜一决高下。” “但正面的一绝高下是愚蠢的行为,那会使得敌人的全力反击落在自己身上,使朕蒙受巨大损失,所以朕在积累了人脉,有了底气以后,仍忍耐了一段时间,直到等到了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必杀!” 弘晳若有所思,好似是懂了,又好似没有懂。 康熙说完了自己杀坏蛋,又说起了自己收拾坏蛋留下来的小弟。 有一些小弟才华横溢,是被迫跟着坏蛋的,那就要表现出宽容大度,礼贤下士,这样能赚取到好的名声,还能再最初积累下来更多的人才,这就是捡漏的最佳姿势。 有一些小弟又愚蠢又狠毒,曾经做过的事情令人痛恨,那便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如此可以大快人心,还能收服人心。 弘晳一脸哇哦的表情,小海豹一样的鼓掌:“皇玛法好厉害!” 康熙瞧见他那与胤礽如出一辙的鼓掌姿势,眼角笑出了细纹,慈祥地揉了揉弘晳的脑袋,他轻声给弘晳洗脑:“权力,才是你想要做什么都能达成的根本。” 弘晳摇了摇头,反过来告诉康熙:“阿玛说,勤劳的双手才是。” 想要做什么,唯有依靠勤劳的双手去创造美丽的明天! 康熙一噎,教学的氛围被打断了一半,他挣扎着说道:“只有更高的权力,走到别人难以到达的高处,才能号令所有人,令所有人听命于你。” 弘晳又摇头:“站得越高,看得越远,责任越大!” 康熙目光渐渐惊异:“这是保成教的?” 弘晳点了点头,被康熙洗脑以前,显然已经被胤礽塞了更多太子的论调。 康熙不由感兴趣地问他:“你阿玛还教了你什么?” 弘晳挺起胸膛,正色道:“劳动最光荣!” 康熙:“嗯?” “团结就是力量!” 弘晳的小脑袋本来就不大,能记住的也就只有那么点儿,他是聪明,也确实才思敏捷,从小就记忆好,正是如此,从发现他能记住唐诗起,胤礽就已经开始给他灌输一些思想觉悟。 -- 第752页 康熙有一点点后悔,怎么不早一两年将小皇孙抱过来呢? 他就不该让太子亲自教皇太孙! 胤礽离开以后,弘晳见皇玛法慈祥又好说话,可怜巴巴地问他:宝宝为了和皇玛法的约定,失去了儿童乐园,皇玛法能不能赔宝宝一个? 整个紫禁城都是皇玛法的,那么紫禁城里的人也都听皇玛法的话。 康熙挑了挑眉,他低声逗弘晳道:“建儿童乐园可要不少钱,朕的内务府要养整个紫禁城,你得让保成答应给你造才行。” 弘晳眼睛一亮,蹭蹭跑去拿来自己的小书包,将自己的零花钱给康熙:“宝宝自己有钱!” 康熙:??? 帝王数了数,发现有一些金豆子,一些银子,还有一张银票,惊奇问他:“弘晳哪儿来那么多钱?” 弘晳说道:“是宝宝自己赚到的零花钱。” 阿玛从今年年初时就在培养他什么是“货币”。 靠劳动获得钱,再用钱来进行消费,理性消费和存钱,这些概念阿玛都在教他,还会给他设一些小游戏,让他体会到赚钱的乐趣。 有了这些钱,弘晳就可以用来“买”自己想要的,他阿玛给了他一本图画书,图画书上介绍的商品都标了价格。 弘晳将平日里胤礽晚上怎么教他,陪他玩告诉了康熙,阿玛还陪他玩过家家,让宝宝扮演掌柜,而阿玛扮演来买东西的客人,给宝宝一堆钱,让他掰着手指数数找钱。 这可不得了,三岁半的年纪,就会掰着手指数十以内的加减法了! 康熙又惊又喜,带孙儿的这些日子里,他总能在弘晳身上发现与众不同来。 不如弘晳自己屁颠屁颠跑来跑去,一不小心啪叽一声跌倒在地,太监们惊呼一声,他自己一股脑爬了起来,淡定地拍了拍灰,还比了个嘘声手势示意太监们不要声张。 康熙问他:“你跌倒在地不疼吗?” “疼啊!” 康熙感到有趣:“其他孩子跌倒了会哭,你怎么不哭?” “阿玛说‘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哭有什么用?’”弘晳背诵起了胤礽教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太监们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跌倒了,他们该罚。” “是孙儿自己绊倒了自己,为什么太监们受罚?” 祖孙二人的观念多有不同,又奇妙的和谐。 胤礽可不知道汗阿玛带孙子时,将自己过去经历的风风雨雨化作一波三折的故事灌进了弘晳的脑海,那些帝王心术,那些谋略布局就跟玩儿似的钻入了弘晳的小脑袋里。 他还以为自己对弘晳的教育很成功,让儿子就算到了汗阿玛那儿,也不忘记“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待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上的胤礽,终于憋不住了,胤礽气鼓鼓地说道:“既然汗阿玛不仁,就休怪孤不义了!” 小美摇旗助威。 【大朋友冲鸭!将改革进行到底,让爸爸后悔移交权力,来啊,造作,反正有爸爸在。】胤礽将所有御案上缓缓推行下去的动作都加快了速度一一推行下去。 各地学堂本就在兴办,除去加大资金投入,还开始组织懂得外洋语言的人才,登上商船,去往能够联系得到,并与他们保持良好关系的各国,美名其曰“派遣交流生”。 听说牛顿出自英格兰剑桥大学? 听说南怀仁当年在鲁汶大学学习了亚里士多德的哲学知识,懂得了天文地理、数学历法…… 真不错真不错,该学到的新知识都派出去学回来!胤礽自己也打算在大清创办大学,于是张罗朝臣们在京城办了第一所大学,名曰京师大学。 于此同时,在九公主温实的争取下,大清第一女子学堂也建了起来。 科学研究所是大清第一个由皇室创办的研究所,地位超然,在胤礽的推动下,各地重大城市也各自建立起了他们的研究所。 他的动作越来越多,不断地深入到农业、商业、甚至是工业作坊的萌芽,从经济搞到政治,学堂搞到外交,朝臣与阿哥们被他指挥的团团转,胤礽可爱死了这种造作的感觉。 宰相们皆觉得这样变化太快不利于安定,他们合计下来,最终派出了代表陈大人来找太子探听口风。 太子坐在上首,面目冷峻,无形之中的压力引得陈廷敬暗暗吃惊:当年那脾性跳脱的太子,已经成长如斯! 只听太子高深莫测道:“汗阿玛今天后悔了吗?” 陈廷敬:哎? 第318章 陈廷敬充满智慧的脑袋中亮光一闪而逝:殿下的意思是,他在盼着皇上后悔? 皇上能后悔啥,皇上这不好好的,这对天家父子之间又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皇上不过问朝政,而太子殿下手段频出,见着自己来脱口而出询问皇上可有后悔? 陈廷敬越想越觉得心惊,而胤礽已经看出了他不是康熙派来的说客,心中失望,更冷淡地下了逐客令:“陈大人来找孤若是为了推行新政或是朝中突发重要政务,那孤就与你聊聊,若是别的就算了,你可以走了。” 陈廷敬忍不住道:“臣知道殿下一心为公,有强国之意,所行之事利于民生,但您不觉得您的革新速度太快了吗?” “孤的革新速度过快还用得着你说?”胤礽冷冷道:“你倒是去请汗阿玛出山啊!” -- 第753页 陈廷敬犹豫了。 啊,啊这……太子殿下与皇上之间的纠葛,他这把老骨头还是不要去掺和了吧? 胤礽看出了陈廷敬的不情愿,用一种“要你何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打量了这位老臣两眼,丢给一个陈廷敬自行体会的眼神。 胤礽:请你走开,孤要干活。 陈廷敬站在殿门外吹了会儿风,犹豫了下,最终往康熙所在的昭仁殿而去。 他显然没有见到康熙,只见到了前来传话的梁九功。 梁九功笑容可掬地给陈廷敬比了个请的姿势:“陈大人请回吧,皇上说了他在静养,朝臣一律不见,若是有正事,还请大人前去与太子殿下商议。” 陈廷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自家孙子爱玩的皮球,在皇上与太子殿下二人脚下踢过来,踢过去。 来紫禁城一趟不仅白走,还自讨没趣,真没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做干点活。 陈廷敬在心里腹诽着这对天家父子的磨人,待他回到内阁,如今朝堂的顶梁柱们皆聚集而来询问。 李之芳问他:“怎么样了,太子说什么没有?” 陈廷敬摇了摇头:“这事儿,我是管不了了。” “究竟何事,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 “还能是何事,就是你们想的事,”陈廷敬的脾气也上来了,恼羞成怒道:“你们谁能请动皇上,太子才会停下手里的动作,否则……哼!” 否则就只能老老实实干活。若是上奏进言有用,还用得着在这儿烦心? 陈廷敬一说,其余大人们恍然大悟。 “我还想呢,殿下一向会自觉在与皇上之间做出退让,从不揽权,这会儿越过皇上,定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殿下这年纪,倒也适合,只是皇上还年轻力壮,现在就这般,是不是太急切。” “也许是皇上想要让太子实际下手来推行革新呢?” 也是,若是太子做错了,这不是还有皇上,到时候再请也不迟。 朝臣们一点都不着急,他们慈祥地等着太子殿下长大,矜矜业业地干活,每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等着那对天家父子之间的对局出现结果。 所有人都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弄得胤礽很焦虑,于是他的变革动作更多了。 朝臣们悠哉悠哉:害,多大点事,大清这些年来的变革还少吗?有皇上在,有太子殿下在,出不了大乱子。 看看人隔壁的罗刹国吧!如今在世界上都有了新的名号“沙皇俄国”,他们国内的改革,那叫一个风风雨雨。 沙皇彼得推行的一系列改革,究竟做成了多少,又给沙皇俄国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两国之间通商往来密切的大清不会不知,甚至于太子殿下还会将彼得在国内推行的革新政令拿来当做课题,在朝会上与众位大人们探讨。 大清在盛况之下进行改革,是酝酿已久的,拥有实际动力推动的改革。 开眼看世界带来的是对更庞大世界舞台的挑战,会令弱小者恐惧,也会令拥有强大自信者升起挑战激情。 世界日新月异,他们也不能够再如几十年前般停留在原地。 若是放在十年前,胤礽告诉朝臣:不要轻视那些外洋人,他们也是有可取之处的。朝贡贸易是亏本买卖,对本国经济不利。 那么朝中必定无人相信他的话,并且以为太子是在“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他们会说:我天朝大国什么都不缺,何必去与那些毛子争长短? 也许还会说:朝贡之贸易,是我宗主国对附属国的抚恤,利于安稳。 现在胤礽再和他们说:“不要轻视外来知识,只会让自己变成井底之蛙,唯有正眼看待外边,学习他们精妙领先之处,发展我国特色领先,鼓励创新,培养属于我国自己的人才,国家才会强大起来。” 朝臣们信这话的有大半,年轻一辈之中出现了两种风貌,迂腐不得志者被时代所淘汰,锐意进取更有冲劲之人一跃而上成主流。 现在还有朝贡贸易,却早已将前来捞钱的外洋商人剔除在朝贡体系之外,大清之朝贡,只与在明面上有国书往来的周边国家进行。朝鲜、安南、老挝、琉球、缅甸等七八个国家都递交国书承认其为附属藩国。 周边近邻超贡贸易利大于弊,于大清而言可以维持现有的疆土周边稳定,是附和目前局势的,也许在未来它会被另外形势的贸易所取代,那必然是时代改变之下推动的产物,这些遂不去纠结,因大清与世界各国各地贸易线已然初具规模,在加强管理的同时,之后的便是寻求更利于大清的贸易合作,并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胤礽比较纠结的是军队编制的改革,此前的废除八旗为军制改革创造了基础,之后的细化,他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地方,古人的军制已经不适合大清来沿用了。 明时的军制落后不适应如今的时代,原本的八旗更是游牧时期的产物也不适合,于是他只能召集一切可以召集的力量,将前往世界各国的使臣带来的消息整合。 西方那边的大同盟战争将西方各国的军制及战斗方式皆暴露在了世人的眼皮子底下,使臣能够搜集到不少消息,却也远远不够胤礽与众位大臣、阿哥们所需要的。 “看来只能派更多的人去,一点一点改变了,”胤禔提议道:“若要搜集到更为详细的军制内容,已经不是大清派去的使臣能够探听到的了。” -- 第754页 他们需要像西方各国当初往各地派遣商人、传教士那样不断地将人派出去,然后带回更多的消息。 最终,他们商议下来了军制迅速渐进改革的五年、十年计划,在现有的各国军制参考之下,总结出一套符合大清目前需要,又足够新颖的军制。 胤禔瞥了一眼与朝臣们商议军事的太子,心中暗道:太子将手伸到兵部、军队,汗阿玛仍然毫无反应吗? 看来,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胤禔想了想,决定打开一个口子,将自家符合年龄的两位小格格送入了上书房进学。 惊喜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胤礽高兴地拍了拍胤禔的肩膀,乐道:“大哥终于想通了!” 哪知胤禔以意味深长的目光回敬他,还将他的爪子拿了下来,握在手中,镇定道:“保成也是快二十五岁的人了,你该稳重一些。” 胤礽笑道:“弟弟这是高兴大哥信任,哎呀,您是不知道,上书房里的公主们都盼着能有小侄女们一同去上课呢!上书房这儿有最好的学习资源,来了上书房,还有机会出宫去女校长见识。温实有多厉害,你也不是不知道,日后定能将你家格格都教育成独立自强、有自我有追求的新时代女性。” 胤禔神情有些微妙,当初大男子主义的是他,享齐人之福的也是他,可自己作为阿玛的时候,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受到委屈。但是温实那样的,也不是个好榜样。 温实太过要强了,权力欲重,她日后只会是两个极端,要不孤身一人,要不男女通吃。 胤禔只能委婉道:“但我不希望小格格变成温实这样的性格。” “不是吧不是吧,都什么时代了现在还有人要求自己女儿以后一定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闭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胤禔家中四朵金花,哪一个不是他的小宝贝,小棉袄?见到了公主们的独立自强,胤禔当然不会将女儿们尽往大家闺秀来培养。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孤自然是希望独立自强的女性越来越多,”胤礽笑呵呵地为小侄女们安排上书房入学。 别看大哥现在女儿多,根据十四提供的消息,上辈子大哥的结局虽然在最后被圈禁了,可人家心宽,圈禁以后日子一样过得潇潇洒洒,因为太无聊闲得慌,就一直造孩子!他一共生了十四个女儿,十五个儿子。 可太厉害了,不愧是东方阿波罗的长子,半点没有堕了东方阿波罗的赫赫威名。 至于胤礽自己,一个弘皙够他愁的了,再来个小子,够了,真的够啦! 朝政上的动作迟迟没有引起汗阿玛的反应,胤礽生怕是因为汗阿玛不知道,天天的派人去打扰康熙,要不就指挥銮仪卫给汗阿玛递消息。 康熙索性下令不许他们再去昭仁殿打扰,还将亲自去唠叨的胤礽给拒之门外。 所有来找康熙的阿哥们,也全都被他关在了外头。 胤禛同样如此,他拍了拍太子的肩,安慰他道:“汗阿玛信任你的能力,这不是挺好?你又何必再拒绝,只管将想要做的革新都做着,有兄弟们,有朝臣,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胤禛给胤礽做心理建设:想一想我上一世经历的都是什么吧?汗阿玛他啊,他不想再经历上一世的种种,你又那么优秀,足以继承皇位,又何必妄自菲薄说自己不行呢? 汗阿玛这一世打算早早禅位给你,这次不需要你来做出退让,是汗阿玛做出退让,他真的对你很好,好的兄弟们都羡慕,都嫉妒啊!你能明白他的苦心吗? “提前继承皇位不好吗?你有那么多想法都可以去尝试,汗阿玛也信任你不会将大清亡国。” 汗阿玛将帝王的权力集权到了巅峰,现在全成了太子改革的底气啊! “你有一句炫耀的话说对了,沙皇彼得没有爹,只能靠自己集中全力,而你有阿玛,汗阿玛给你把路都铺好了,就等着你走下去,就这样,你又在抗拒什么?” 再抗拒,那就是矫情! 胤禛的话不仅没有安慰道胤礽,反而令他整个人都处在了应激的炸毛状态。 他浑身上下,从汗毛到细胞,全都在诉说着拒绝。 是,有了权力,成了皇帝,可以推行改革,可以完成心中所愿,使大清更强大,何乐不为? 可他不愿啊!他望着那帝王宝座,心里升起是恐惧、是戾气,那种负面情绪太可怕了,可怕得反复他感觉自己会克制不住。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如果有来世……不想……九五之尊……毁了一辈子。” 胤礽可真气笑了:“孤不乐意,还能有人赶鸭子上架不成?” 四大太傅安抚胤礽:殿下别闹,您就这么按部就班的继续执政还挺好。 胤礽:“……” 连太傅都抛弃了他!胤礽的焦虑疯狂堆积,负面情绪一再升起,他觉得如果再不做一些什么,自己会原地爆炸! 这一天一大早,胤礽的情绪积累到了极致,他突然冷静了下来,寒气森森地说了一句:“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小美瞧见他低垂下的眼帘,还有阴影下的冷笑邪魅狂狷,像极了大反派! 【大朋友黑化了啊啊啊啊——】 于是,胤礽干了一件本该在十年、二十年计划书上的一件事,宣布废除科举制度! -- 第755页 以如今的大清社会情况来说,要废除科举是不切实际的,是动摇统治根基的行为! 朝臣们听到太子宣布,还当他是开玩笑,如同此前太子与他们商议政令时,有商有量的提出假设,于是纷纷进言。 “科举制若是废除,国家的选官制度将变得混乱,会使得朝廷对各地的掌控力量减弱,从而引发出各种问题啊殿下。” “如今各地学堂初初建立,还未有遍地开花之局,积累底气亦不足以使得大清渡过废除科举以后人才断层的局面。” “科举若非,孔孟之道何存?又有何制可替换科举之制?!” 然而胤礽并没有对他们开玩笑,他很认真地将要废除科举制度的政令传达下去。 “孤不是来与你们商议的,而是来通知你们的。” 惊天巨雷砸在朝中,太子连废除科举制的一系列章程,推行新型教育方式,废除的理由皆已想到位了。 在场有多少是科举之制选拔上来的官员?!又有多少人从小熟读儒家经典,深受圣人之言熏陶? “殿下,万万不可这么做啊!” 张英与熊赐履齐堵住了胤礽的去路,四大太傅齐出,皆纷纷站了出来。 各部院大臣群臣激愤,宰相们纷纷撸袖子,誓要阻止太子的妄行。 胤礽在这儿煽煽火,那儿吹吹风,他大力批判科举考试制度的落后,八股取士方式在禁锢文人的思想,阻碍大清未来的发展。 太子与满朝文武皆对上了,不管是他的自己人,还是他的敌人,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所有人都在喊着不可以,而太子偏要一意孤行。 矛盾犹如被点燃的炸药,顷刻间爆发而出,底下朝臣闹罢工,闹绝食,太子招来禁军、銮仪卫将人给绑了,逼着人按头劳作。 其他阿哥们看到这一场闹剧,面面相视。 胤禷:“他是认真的?” 胤秅则道:“也许只是试探。” 胤祉忧心忡忡,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太子二哥,太子二哥将京师大学的建立任务交给了他与朝臣来做,京师大学的诞生,难道不是对国子监的冲击吗?! 所以,太子二哥他是认真的,他即使这一次失败了,未来他也一样会下手去彻底废除科举制度。 【啊啊啊,虽然科举制度的改变是历史必然,可大朋友迈开的步子太大了,需要许多年的积累才能达成的事情,你怎么现在就提出来了!废除科举制度,不是大清社会上下能够接受的,大朋友会折腾亡国的!】亡国倒也不至于。 胤礽面对堵自己的朝臣,一张张熟悉又焦急的面容,还有满面怒容的太傅们,他歪了歪头:“孤心意已决,你们来堵孤有何用?还不去请汗阿玛出山?”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悟了。 好啊!这是要逼皇上出山收拾自个儿呢! “不如我们一起去找汗阿玛。” 胤礽提议道,带上了前来堵他的群臣,一同往昭仁殿去。 胤礽一如既往的吃了个闭门羹,他不慌不忙地对昭仁殿内的康熙道:“汗阿玛您出不出来?儿臣知道您在里头。您再不出来,儿臣就真把科举制给废了。” 注意了,这次不是演习! 群臣激动地高声恳请康熙出面主持大局,那势头,颇有若康熙不出面,则立刻拼死上谏血溅当场的感觉。 康熙:“……” 拳头硬了。 第319章 弘晳听见胤礽在外头呼唤康熙,小心翼翼地问他:“皇玛法,外面来了好多朝臣,要不还是开门去吧?” 康熙低下头,镇定地问弘晳:“儿子不听话,一再来撩拨朕的怒火,应当如何?” 弘晳懵懵懂懂地说道:“阿玛说,宝宝不听话,一定是因为揍的还不够狠。” 外头如杀猪般嚎叫,凄凄惨惨地恳请皇上出面,康熙还有闲心与弘晳聊天:“哦?保成打过你屁股?” 弘晳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阿玛每次要揍的时候,宝宝都逃了。” 胤礽佯装要揍他小屁股,弘晳就知道自己犯了错惹阿玛生气了,溜得比兔子还快,下次再出现在胤礽面前的时候就会主动承认错误,可谓是求生欲极强了。 因为他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至今还未感受过被打屁股的滋味。 康熙教育弘晳:“朕是汗阿玛,是九五至尊,若太子稍加威胁朕就出面而去,朕的颜面何在?朕之威严何在?” 弘晳看看外头,再看看康熙,好奇地问道:“那,不理他们吗?” 可是外面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康熙置若罔闻,闭上眼道:“朕之太子,不会拿江山社稷来开玩笑。” 正是因为这一种信任,使得康熙并未走出去,而是静候其变。 他并不认为这是太子唯一逼迫他就范的手段,父子之间交锋才刚刚开始,哪儿有一上来就认输的道理? “朕做下决定,轻易不会更改,”康熙教导弘晳:“君无戏言。” 科举制度不会废除的,只要他不出面,待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太子自己就会为了江山社稷而率先认错,如今朝中情绪还未到达巅峰,不过试探尔,康熙心如明镜,因而不慌不忙。 正如胤礽料准了康熙,康熙也料准了他的动作。 世间再也没有人如康熙这般了解胤礽,反之亦然。 -- 第756页 胤礽眼瞧着汗阿玛紧闭宫门,连朝臣都不见,不由暗暗苦恼。 此计不成,于是再升一计! 天色近黄昏,胤礽先疏散朝臣,接着招来六阿哥胤祚,询问大船建造事宜。 次日,胤礽颁布与各国交往文书,将以国之交流为理,出使他国,准备筹备之事敲锣打鼓地进行着,胤礽更是将理由都给掰扯清楚了“人家沙皇彼得不就是去往各国游历以后才积累了经验,挖掘到大批人才回到国内进行改革?” 大清不至于像罗刹那么仓促,可国家之间的交流,有利于大清的未来发展。 康熙拒绝一切与朝堂有关的消息,甚至下令“不得再以政务打扰到朕”。 胤禛急匆匆的跑来求见康熙,康熙冷着脸道:“怎么,朕之命令你当耳旁风?” “太子将出使西方,已然命人敲锣打鼓准备出行事宜,汗阿玛若再不出面,恐太子将外出,归期不定。” 康熙犹如被人掐住了命运咽喉,怒目圆睁,惊诧非常:“你说什么?!” 好啊!太子要逃跑! 帝王盛怒,这回不需要胤礽请朝臣前来逼迫,自己便拉开了昭仁殿的大门,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逮着胤礽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胤禛见目地达成,悄悄舒了一口气,幽幽地与胤礽眼神交汇: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胤礽点了点头,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康熙勃然大怒,这会儿可不说不接触朝政了,当即命人将太子关在毓庆宫,还指了胤禔率领禁军看着太子以防他逃跑! 骤然接到任务的胤禔每天都给胤礽脸色看,死活不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怎么还能念叨着不想继承皇位,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能不能不要任性? 胤禔满腹牢骚,见到胤礽时就黑着脸问他:“你不想做皇帝,难道以后还有别的兄弟可以继承汗阿玛的位置?” 胤礽伸出手指指他:“大哥可以。” 胤禔气得不轻:“你这是要将我架在火架子上烤!” 胤礽又指:“那,小八可以。” 小八一脸害怕,看到他绕着走。 太子又说:“老四也可以。” 胤禛黑着脸:“是我们对太子太纵容了,才会令他随意‘攀咬’兄弟,好似巴不得兄弟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胤祚生怕太子来一句“小六”也可以,理由是自己的名字够尊贵,所以在胤禛去找汗阿玛告状时,没有前去阻止。 康熙坐在御案前,握笔的手已经捏得泛白:“太子关进去后,怎么样了?” 胤禛犹豫了下,如实答道:“一切如常,每日与太子妃带小皇孙,又教导皇太孙启蒙。” 就是每一个前去他面前劝说的兄弟全都被他撩了个遍,如今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去他面前晃,唯恐太子来一句“你可以”。 胤秅将太子所作所为都说了。 康熙听闻胤禛来意,面若寒霜地对胤禛说道:“朕这一世,自小就宠爱保成,从未令他受过苦累。然而保成从三岁起,便嚷嚷着不愿为太子,而今长大,朕以其身边之人性命相要挟,有索额图、曹珍、德柱、杜恭俊等诸多下属在,太子这才勉强顶在前头。” “朕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会慢慢接受的,哪知待朕作出欲传位给他时,他竟反应激烈至此,甚至打算乘船远洋逃跑!”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简直岂有此理! 胤禛沉默片刻,心知汗阿玛召见自己,是为了让同样做过皇帝的他来表露态度,可是太子与汗阿玛之间的这一池塘浑水,他一点都不想要趟啊! 一个做够了皇帝,为了避免上一世的结局,又因极疼爱这一世的太子,恨不得立刻传位。 一个喊着不要不要,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 这下好了,囚禁太子是要绑着他继承皇位? 胤禛没有问,汗阿玛召见他来,注定无法从他的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康熙都快气炸了,可静下心来思虑太子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不难看出其中违和之感。 为何他从小就嚷嚷不做太子,刚开始康熙还以为是仙兽所为,可如今保成长大了,他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区区仙兽能够影响到他的决定吗? 不,连康熙自己都影响不到他,以康熙与仙兽分庭抗衡影响太子的情况而言,他们或许能够在保成的成长之路上做出一些引导作用,可当他长大了,成熟了,任何人的意见不过是成为他做出正确决定的辅助,无法真正做到左右他。 太子分明想要建设起更好的大清,他并非没有志向,看他那埋头苦干,还有拉着朝臣们埋头苦干的劲儿,只要是加强国力的事,他都乐意去做,乐意毫不吝啬地推下去正确的决策,引导兄弟、朝臣甚至是自己帮助他达成目标。 拥有了权力,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他可以不再束手束脚,做的更多,可他偏不愿。 几岁,十几岁的时候以离不开阿玛的黏腻劲儿为借口,到了二十四、五岁,自己都是做了阿玛的人了,再以此为借口,也太牵强了,因为他现在分明能够独当一面的。 是什么令太子对继承皇位避之不及,又是怎么样的根源促使他一听说自己要传位给他的消息恨不得收拾包裹跑路? 康熙思来想去,最终猜测到了一个可能。 -- 第757页 而索额图,为他印证了这个可能。 太子即将远去他国,甚至下达准备出使团队准备行囊,沿海准备好最好的大船,又与各国国王互相递交国书沟通有无。 这些类似于卷铺盖逃跑的动作,使得康熙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就算胤礽一再强调自己出使他国最多一两年内就会回归,此行只为公务不谈其他,更未带走妻儿,却仍令老父亲升起一种“我儿子巴不得逃离”的感觉,气得恨不得拿跟锁链把他给拴在东宫。 康熙抑制住了这一种冲动,转而埋怨起了在胤礽成长环境中起到至关作用的索额图。 他命人将在家颐养天年的索额图召到宫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责骂。 这般满面怒容的帝王,与索额图噩梦中的影子重合了! 好不容易走出心理阴影,不会再起应激反应的索额图一瞧见康熙这般如咆哮大狮子一般的凶狠模样,手微微颤抖,瞳孔紧缩,呼吸急促,额头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流。 索额图的噩梦中,康熙便是这样怒斥他:你索额图嚣张跋扈,连带着也教坏了太子,太子不敬爱君父,自小就权力欲重,此过错皆在于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离间朕与太子,教得太子不敬君父,不友爱兄弟,你结党营私、徇私舞弊之事做的顺当,却忘了什么是本分!朕能让你生,给你尊荣,亦能令你死。什么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恶果就待你慢慢品尝了。你已毫无价值,多活一日都令朕怒意横生,来人,将索额图抓起来! 然后他就在幽禁与饥饿之中,在胃灼烧般的煎熬中生生饿死了过去。 做饿死鬼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那令他心有余悸的折磨令索额图胆战心惊,如今康熙又召他来叱骂,索额图跪伏在地,瑟瑟发抖闭上眼道:“臣知错,一切都是臣之过错,臣愿领罪受罚?” “你领罪,你现在领罪还顶个屁用!” 康熙气急败坏之下,犹如被踩住了尾巴的猴子在跳脚,暴跳如雷地指责索额图:“你看看你都教了太子什么,太子如今毫无进取之心,朕欲传位给他,他却尽想着逃离朕,辜负朕之期望,令朕心寒,这一切皆是你之错。你索额图不是号称朝野第一人,结党营私、掀起党羽之争的事儿不是干的很顺当吗?怎么就没想到将太子的想法扭转过来呢?太子若不继承皇位,你以为赫舍里一族能好过?!朕要你何用!” 这是在责怪他没有教得太子生起掌权之心? 索额图:“……” 他沉默片刻,弱弱地说道:“皇上,殿下自小就极有主见,臣承认曾有想要影响殿下之心,奈何殿下油盐不进,他有自己的想法,非臣三言两语可影响。比起臣,还是皇上对殿下的影响至深。” 索额图低声承认:“臣有罪,臣无能!” 康熙一听索额图承认没用,犹如被掐住了喔喔嗓的公鸡,憋红了脸。 须臾,他恼羞成怒:“如今太子欲前往他国出使,有逃避朕之皇位之嫌,而你养病在家,家中子孙不可能不将消息带给你,你却毫无反应,丝毫没有劝谏太子!来人,将索额图抓起来,传消息给太子,看他还要不要外戚!” 两世殊途同归,终究还是被皇上抓起来了。 索额图脸色惨白,闭上眼睛认命。 康熙将他囚禁起来,为的就是逼迫胤礽主动来找自己,他命人好吃好喝地给索额图送去,送的还是适合消渴症患者的食补膳食,谁料这索额图不识抬举,竟绝食以抗议! 康熙又一次出现在了索额图面前,面若寒霜的对他道:“你别不识抬举。” 索额图也没办法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就是吃不进东西,如今见到给他造成巨大恐惧的康熙,之前的那些应激反应全给唤起来了。 也是在这一刻,康熙发现索额图不对劲。 他探究之下,发现索额图竟也做了上一世的噩梦,甚至已然与太子沟通得当,将那些噩梦中提供的消息传递给太子。 康熙又惊又怒,蓦然想到一种可能。 太子说他不记得了,他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吗? 若是他受到上一世记忆影响而不愿意做太子,不愿继承皇位呢? 康熙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感到窒息般的揪心,犹如有一双手捏住了心脏,令他呼吸急促,胸闷气短,随时都可能心绞痛。 这个猜测,是最符合太子所作所为的。 康熙冷着脸道:“保成为了不做太子,使尽良手段,就盼着朕将他废了。” 那手段在他的眼中,犹如秋后的蚱蜢,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康熙对索额图道:“你若是能劝说太子回心转意,朕日后就可以容得下你。” 索额图不禁苦笑:我若是能影响到殿下,哪里还会待在这里? 见索额图不肯吃东西,康熙就命人强硬给他灌下去,一点都没有照顾到年老体衰的老臣,他还挺损,将纳兰明珠也召来,命令纳兰明珠盯着索额图吃饭。 “索额图一顿不吃,你就跟着饿一顿。” 听听康熙说的,这是人话吗? 纳兰明珠:??? 他都会家颐养天年了,现在急召他来为了让他盯着索额图吃饭? 皇上您干的是人事吗? 好歹他也是劳苦功高的年迈老臣,何至于混到如今这等地步?! -- 第758页 索额图也是一脸懵,对上纳兰明珠看新奇事物的眼神,不由羞赧。 这对斗了一辈子的老冤家,如今竟因为这样匪夷所思的命令而凑到一起,成了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邻居! 别说,康熙的办法还真是管用,有纳兰明珠这样的老对手盯着,对索额图的心理冲击比任何救命良药都要管用。 康熙又一次召来了胤禛,对他道:“朕欲传位给太子。” 胤禛神色平静:哦,那挺好啊,您传,儿臣也觉得太子到了可以带领大清更进一步的时候。 康熙拧起了眉头,神色不悦地打量胤禛,仿佛要将他看出一朵花儿来。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胤禛:“儿臣会辅佐好新帝,也绝不会因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而心生怨怼。” 真挺好的,兄弟们也都等着汗阿玛与太子之间的交锋出结果呢! “太子继位,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谓,唯违背其本人之愿,你可有办法能解他心结?” 胤禛以一言难尽的眼神回馈给康熙,斟酌语句道:“汗阿玛,解铃还须系铃人。” 纠结这么半天,您不去面对太子,不与他面对面沟通,光抓了索额图,等着太子来服软,谁知道太子的心结是什么? “您不如亲自去找他?” 康熙脸色铁青,在内心的强烈挣扎中,丢了几个冷飕飕的眼刀子给胤禛,胤禛全都不接,反而催促康熙“朝臣们还等着您表露态度”。 康熙冷哼一声,最终还是忍不住,率先去找了胤礽。 “朕继位至今,从未有人能这么令朕退让。” 康熙对胤礽道:也就只有你,让朕又是头疼,又是忍不住要操心。 胤礽无奈道:“儿臣志不在此,君子不强人所难,汗阿玛分明还正值壮年,又为何要急流勇退,反而将尚未长成的儿子推出去呢?” “朕正值壮年,才有精力来收拾你!” 眼看康熙怒火又将起,血压也有身高的趋势,胤礽不再与康熙硬钢,而是示弱般地解释道:“儿臣看到那位置,就会生心魔,只觉得浑身冰凉,无比抗拒,此并非外力之过,是儿臣自己之过。” 当头冷水泼下,直将康熙的怒火浇灭,透心凉。 “你,记起来了?”康熙动了动唇,干哑道。 胤礽摇了摇头:“儿臣不曾记起,但是触景生情,会有心情起伏,不佳的情绪一直在困扰着儿臣。” 他摸了摸胸口,茫然中带着无助:“您就不能培养皇太孙吗?” “你怕的是兄弟阋墙,怕的是与朕之间落得无可收拾。”康熙轻叹着安慰他:“如今朕在,兄弟在,大清安好,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胤礽不语。 康熙:“怎么,你莫不是还打了想等朕再做了二三十年皇帝,到时候直接让皇太孙继位的主意?” 康熙站的靠近,他听见一声轻响,于是信手来到窗前,从窗口往下看,对上了一双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 弘晳捂住了小嘴,直冲康熙摇头。 康熙:“……” 殿内,太子仍然坚持:“儿臣可以再辅佐汗阿玛二三十年。” 言下之意,若康熙真的坚持,不如培养皇太孙。 弘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阿玛竟然不想做皇帝。 康熙瞪了弘晳两眼:还不快速速离去。 弘晳眨巴眨巴眼,趁着他阿玛还没发现,赶紧溜了。 为什么之前皇玛法一直说权力的美妙,权力的好处,一个劲儿地说给他听,像是在忽悠小孩子。 为什么他阿玛这么会捞好处的人对皇位推来推去,好像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一定是责任太大太可怕了,不然为什么皇玛法要传位,阿玛避之不及! 弘晳得出结论,下次康熙再忽悠他的时候,时刻牢记阿玛对皇位的退避,也跟着摆手说不要不要。 康熙眼瞧着弘晳溜走,心里嘀咕起来:胆大包天到毓庆宫书房外头偷听,这熊心豹子胆,全是太子宠出来的。 “是弘晳来了吧?”胤礽问道:“他以为儿臣与您吵架了,这几天每天担心,如今听说您来找儿臣,一定会来看看。毓庆宫里的每一处他都能去的,倒是无所顾及,他呀,就是毓庆宫的小霸王。” “你太宠溺他了,”康熙道。 “礼仪及处事之后会教他的,”胤礽道:“儿臣学习礼仪前,见着您还自称为孤,后来不也改了。” 父子二人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交谈,帝王的神色看不出异样,听胤礽说还能辅佐他二、三十年,心平气和地问他:“你不想做太子,不愿继承皇位,那你想要做什么?” 胤礽哪儿听不出这是汗阿玛在试探? 可僵持至今,汗阿玛终于透露出了即将松口的意味,他抓住机会还来不及,哪里管这其中有没有坑在等着自己。而就算有坑,他也不会付出什么代价就是了。 【恃宠而骄,只要大朋友坚定不移拒绝继承皇位,小美的任务就不算失败,真不错真不错!】胤礽没有看小美,而是认真回答康熙的话:“若能不为,儿臣想去督察院。” 康熙额头青筋跳了跳:“你就这么巴不得朕废了你?!” “有汗阿玛在,儿臣不做太子一样能过得舒服,又何必占着茅坑不拉屎?儿臣也并非想要故意气着您,您就像上一世一般,做皇帝做到最后不好吗?”胤礽的语气已然带上哀求,若他毅然决然直接拒绝,康熙或许会生气,可他眼眶湿润,眼角微红,已然说到这个份上,康熙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 第759页 他想到了胤禛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眼神暗了暗,心中打定了主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还能逼迫你不成?天下人穷尽一生都求不到的位置摆在你眼前,你都不肯要,朕还不至于拿江山社稷开玩笑,明日就回朝会吧,朕会下旨,令你去督察院。” 康熙平淡地说完,在胤礽诧异的眼神下丢下一句话便离去。 “朕,如你所愿。” 胤礽怔了怔,惊喜来的太突然,可他半点没有感到喜悦,升起的却是对汗阿玛的愧疚之感。 小美普天同庆的欢呼。 【大朋友去督察院,是不是连监国都不用做了?太棒了,主线任务:不做皇帝(完成√)】胤礽并没有露出笑颜,心中五味杂全,反手就给了小美一个“禁言”。 次日朝会,朝臣与阿哥们见太子再次回归,而康熙再次回到朝会上,执掌回朝政。 朝臣们听见康熙将朝政大权握回手中,取消了太子此前不切实际提出来的废除科举之制的政令,接着又如同收拾烂摊子一般,将太子冒进之下所做下来的政令一一修改,原本闹成一锅粥的朝局有了康熙拨乱反正,不过一日就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宰相们皆心知肚明:皇上能这么快收拾妥当朝政,是因太子小打小闹搞得阵势大了一些,看着唬人,一切只需要皇上出面,就可以恢复安宁。 为了让皇上回归朝堂,殿下实在用心良苦。 各部院大臣也渐渐回味过来太子此前看似行事仓促之下的用心,张英与熊赐履对视一眼,皆无可奈何。 殿下这玩笑开得太大,贸然废除科举制度的政令一下,虽是唬人的没有落到实际,却也触动了文人的神经,为了安天下文人的悠悠之口,皇上不得不责罚殿下。 他们打定主意,若是皇上下令责罚太子,就出言相劝,说一些好话来给皇帝递台阶,让太子不至于被罚地太惨。 康熙说道:“朕之疾病已然痊愈,如今可重掌朝政,太子无需继续监国。” 朝臣大喜,恭迎皇上回归。 康熙又道:“太子此前所行。实在寒了天下文人之心,如今朕欲给太子一个教训,暂夺太子参政之权。” 刚还大喜过望的朝臣脸色大变,纷纷出言为太子说好话。 “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殿下是牵挂您的身体,这才失去了分寸啊!”他是之前闹绝食被胤礽绑回部院干活的其中一人,就算被绑来干活,他似乎也没有对太子真正记恨在心。 “殿下仁德,有知错能改之心,并非听不进劝之人,以殿下以前的功劳,可以功过相抵,皇上给予殿下的惩罚是否太过严厉了?”这是文坛之中颇有名气的清流,与太子并无亲友关系,如今倒也站出来为太子说好话了。 “殿下所下达之令并未真正实施,也不曾造成实际损失,”这是坚决拥护八股取士之制的王士禛所言。 康熙惊讶的发现,之前闹了一通,朝臣们倒还维护太子,倒是不曾真的有人为此而记恨在心。 阿哥们也纷纷进言,希望汗阿玛从轻发落,唯独胤礽自己,神色如常,半点看不出即将受罚的异样。 胤礽温声道:“儿臣自知犯下过错,甘愿领罚。” 朝臣与阿哥们见太子与皇上一唱一和,闹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太傅们忧心忡忡,宰相们大骇,唯恐太子失去了皇上宠爱,纷纷上书进言:皇上!殿下虽有过错却罪不至此,殿下若有事,则朝局不稳啊! 康熙并未有回复,而是以实际动作夺走了太子的监国权,也拿走了他参政权力,将太子发配到了督察院,命其暂时领左副都御史之职。 朝臣们大惊失色,人心浮动之下,原先反对太子之人安耐不住,纷纷跳了出来。 而支持太子之人,到处奔波,只为了能令皇上回心转意。 几位在朝中声望不低的阿哥们各自都有了支持之人,其中以大阿哥本身在朝堂之上根基深厚,支持他的人最多。 也不知从几时起,“太子失宠了”这样的消息传遍了朝堂。 胤禔约束着自己人,气急败坏地去找胤礽打了一架,结果他发现,他一个做了将军的阿哥,竟然与太子在肉搏上打了个平手! 更可气的是,胤禔受伤了会疼,而太子身如钢铁,毫发无伤。 气得胤禔破口大骂:你就是故意把爷架在火架子上! 胤礽安抚着胤禔:“大哥别气,害,别气,孤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汗阿玛现在身体康健,又开始教导弘晳,朝政乱不了,乱不了的。” 胤禔不与他废话,而是去找了康熙表明自己的决心。 康熙坐在上座,低头将手中的圣旨亲笔写好,待圣旨晾干,示意胤禔前来查看。 胤禷一瞧,悄悄勾了勾唇。 说来也有趣,如今的督察院之中尽是太子的熟人,左都御史是他曾经在礼部祸害过的薩海,经过这些年的官职调任,薩海已然成了督察院的老大。 另一位御史名为丁思孔,治理地方有功,又曾参与喀尔喀蒙古的大开发,如今带着荣誉归来,在京城任职,待在督察院做一段时间之后他或许就会调任到部院做实事了。 帝王与太子之间的暗潮汹涌,朝臣们闹不明白,阿哥们也闹不明白,他们心怀忐忑,不敢问汗阿玛,于是前来找胤礽探听消息。 -- 第760页 所为代表,胤祉与胤礽的关系最好,他忧心忡忡地问胤礽:你们到底怎么了? 胤礽笑道:“没事啊,能怎么办,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顾及到孤。” 如愿以偿到了督察院,胤礽高兴还来不及呢! 帝王重掌朝政,将政务收拾得井井有条,又贬官升官了一些朝臣,接着下令,将弘晳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导,以免太子将皇太孙也教得“淡泊名利”。 胤礽耸了耸肩,开始做起了舒舒服服的督察院御史。 做御史要干什么?纠察文武百官、监督宗室王亲!还有参与审案,巡视大清仓库,监察各地与科举考试等。 胤礽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每天都过得喜气洋洋。 “八弟,你在吏部耽误太久了,之前和你说的吏部改革框架进度太慢,搞快点搞快点。” 胤禩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赶着干活的毛驴:…… “九弟,你不是说要横着走吗?你该将学习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之中了,大清的经济还等着你大展身手呢!” 胤秌敢怒不敢言:…… “哎呀大哥,弟弟听说你与人发生了口角?你有这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军制改革?” 胤禔忍了忍,没有忍住怒道:“你别太得意!” 胤礽一脸无辜:孤很得意? 孤哪里得意了,孤的权力被夺了,每天都不需要帮汗阿玛处理政务,孤这是在享受责罚,美滋滋。 胤禔见他那样,气得牙痒痒,转身拂袖离去。 接下去,所有在朝堂上干活的阿哥们都感受到了太子赶毛驴的小皮鞭是如何“抽”在自己身上的。 他不仅祸害兄弟们,还祸害朝臣! 一下子,胤礽从满朝维护,又变成了讨狗嫌的人,朝臣、宗室看到他都避开他走,丁思孔欲言又止,温声劝说胤礽:得饶人处且饶人。 胤礽横着脖子道:“他们当初弹劾孤的时候饶过孤了吗?” 好啊!这是趁着在督察院,借机报复呢! 薩海拉住了丁思孔,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丁思孔恍然大悟:行吧,太子殿下苦中作乐,既然是皇上放纵呢,那他也不管了。 反正倒霉的又不是他。 这下可好,朝中被胤礽抽打干活的毛驴们越来越多,朝臣与阿哥们见自己天天的忙成什么样,又看看太子每日红光满面的闲成什么样,一肚子牢骚,纷纷上书找皇上抱怨。 皇上,您能不能管一管太子?! 康熙隐忍不发,太子喜气洋洋。 倒是太子妃,她捏到了自家爷肚子上出现的软软肉,不为了爷失了权而忧心,却为爷圆润了许多的俊脸而发愁。 看到太子圆圆白白的软肚子,太子妃痛心疾首,宛如看到一件珍宝被蒙上灰尘,恨不得摇晃胤礽让他醒一醒。 太子妃纠结地暗示胤礽:“爷,您越来越白嫩了。” 您不能再堕落了啊!再这么下去,美玉太子要成圆球太子了! 胤礽日子过得滋润,每天不用忙政务,只需要抽打、盯着毛驴们干活,可不得往心宽体胖的方向发展? 弘晳在乾清宫接到了太子妃的消息,请他回毓庆宫一趟,遂请示康熙:“皇玛法,孙儿去去就回来,额娘找孙儿一定有事。” 康熙答应了他去去就回,弘晳回去一瞧,发现他俊美无涛的阿玛竟然胖了一圈,成了个棉花糖! 他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转头就将这事告诉了康熙。 康熙每天在朝会上见到太子,感触不深,如今听弘晳心痛到难以呼吸的说“不好了,我阿玛变成棉花糖了!” 康熙这才反应过来,太子是真的胖了。 短短几个月,就舒服成了棉花糖,又白又软嘟嘟,康熙见了心中更为郁闷。 待胤礽到了二十六岁,帝王前去祭拜赫舍里皇后,与她说了许多话。 胤礽察觉到事情不对劲,遂向兄弟们打探,胤祚这个大嘴巴差点就要说出了实话。 “臣弟看到汗阿玛写的圣旨了,汗阿玛打算……” “汗阿玛打算废除太子。” 胤禷抢过了胤祚的话,将胤礽给说愣了。 其他兄弟们听了,纷纷侧目。 胤祚恍然大悟,直视胤礽,拼命点头:“对对对,大哥说得对。” 胤禛也跟着道:“对,汗阿玛打算如二哥所愿,废除太子,只立皇太孙。” 胤礽:“既然要立皇太孙,何必多此一举?” 胤祉:“是为了揪出朝中反对太子二哥政令之人,毕竟二哥改革至今,朝中并非毫无隐忧。” 其他阿哥也恍然大悟,纷纷道:“是啊,所以汗阿玛说可能要委屈太子二哥了。” 胤礽愣愣的,总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是为了清除毒瘤,孤不觉得委屈。” 就是有些意外。 不过,为了将隐藏在暗处的腐烂之蛆暴露在阳光下,彻底拔除改革阴影底下的毒瘤,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仅阿哥们得知汗阿玛要废除太子,连朝臣也接到了些许风声。 康熙的手中动作不断,又是召见朝臣,又是召见阿哥们,确实像是想要废除太子的样子。 胤礽又见汗阿玛冷着自己,大摆祭祀告诉太皇太后与先帝,心下不由接受了兄弟们给的消息,还真以为自己即将被废除了。 -- 第761页 潜意识里,又觉得隐隐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胤礽问太子妃:“汗阿玛若是废除孤,你就不是太子妃,而是二阿哥福晋了,你会怨孤吗?” 太子妃温柔而坚定地说道:“臣妾嫁给了爷,就与爷荣辱与共,是否是太子妃臣妾并不在意,臣妾只想与爷在一起过一辈子。” 这小嘴就跟抹了蜜一样甜,胤礽不禁道:“汗阿玛若是废除了孤以后再不复立就好了,说不定过个几年,孤就真的能出海了,到时候就能带着昭敏游遍世界各地,看遍各种风光。” 太子妃欲言又止,在胤礽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摇了摇头:“孩子们还小,待弘晋再大一些吧!” 她见胤礽点了头,不疑有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隐瞒丈夫的感觉并不好,她捏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满面纠结。 胤礽以为自己即将被废太子,心里平静的接受了,他与汗阿玛之间的感情还是那么好,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政治上的变动而改变,这令他心里美滋滋的,在督察院里混得风生水起。 敢怒不敢言的朝臣们齐齐避开他走。 “殿下即将被废,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陈廷敬违背良心说谎话,眼神飘忽。 “哎,殿下,”张英见到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终暗示胤礽:您就抓紧最后的时光快乐吧! “多谢太傅提醒,孤记住了,”然后胤礽就真的“及时行乐”了。 汤斌与李光地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纷纷选择了沉默。 胤礽打算趁着手中还有人脉能用,一边写信与英格兰剑桥大学那儿的牛顿交流,一边去往科学研究所与胡克聊天,他还推动了外国人获得大清国籍的政令,政令规定要其要舍弃原来国籍,在大清居住满多少年,拥有置办固定田产,没有犯罪记录等可以在吏部登记获得大清国籍。 在吏部的八阿哥胤禩小声告诉胤礽:“汗阿玛召了恭亲王与裕亲王回京城。” 胤礽笑道:“汗阿玛想要做什么是他的事,孤只管做好手里的事,监督你们好好做事,为大清建设添砖加瓦。” 帝王开始派遣官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可见颁布圣旨的时间快到了。 胤礽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废了太子之位,终于可以不用束缚于京城,天地辽阔,可到处见识,自由自在,而朝政之务,大清国之未来,已然托付于信任之人之手,再无需他去忧心。 醒来时,传圣旨的太监已然等候在毓庆宫外。 圣旨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太监读起来时,一时半会儿读不完。 胤礽等待迎接废储圣旨,这圣旨还是汗阿玛亲自写下的。 康熙将自己做皇帝以来的一切功绩都写得清清楚楚,圣旨大致的意思为:朕八岁即位至今,已经做了足足三十年的皇帝。几十年如一日的操劳,如今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上天保佑我大清,使得我大清拥有品德高尚,才华过人,深得民心的太子可以继承大业。 所以朕打算传位给太子,令太子继承朕之皇位,带领大清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 如今登基大典已经准备就绪,朝臣与朕都已然准备好,令太子穿上帝王龙袍,乘坐帝王龙驾即刻来到朕的面前。 为了不让太子有机会逃跑,康熙做好了万全准备。 毓庆宫宫门紧闭,紫禁城禁卫军加强守卫,各地大船封禁一日。 太监躬身询问呆住的太子:殿下,帽子和龙袍都准备好了,啥都不用做,您只管张开手让奴才们让您换上,然后将您运到皇上面前就行。 胤礽僵硬着,环顾四周,太子妃正掩面,不敢直视他,毓庆宫的宫人们皆嘘声低头。 胤礽前去拉开门,只见毓庆宫已经被外头的禁卫军团团包围,不知道的还以为紫禁城发生了宫变呢! 胤禔就站在他外头,显然那一队禁卫军正是由他带领,而可以为胤礽通融的心裕与法保皆不知所踪。 清晨的光照在他脑门上,他大笑三声,高声道:“汗阿玛说了,若是太子再逃,则将他押送前去登基。” 这些天来,唯一会给他通风报信的小美还被禁言了。 胤礽:“……” 康熙:还想跑?你再跑啊!朕让你插翅难飞! 第320章 你是朕的骄傲 很遗憾,小美没有办法令大朋友记起前世,除非大朋友受到大刺激。以大朋友如今心灵健康程度,唯一能刺激到你的,也许只有大朋友爸爸的死了。 除非大朋友受到大刺激…… 不,令他恢复记忆的大刺激,除去汗阿玛出事,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继承皇位! 胤礽从由太监、宫女们围着为他换上龙袍起,就仿佛喝醉酒一般,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 先是脑海中时常漂浮在梦境之中的画面越发清晰,再是不断产生新的画面,让他将这些记忆都串联到一起。 登基大典,汗阿玛亲手将代表权力的玉玺交给他,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恍恍惚惚的梦,而胤礽犹如牵线木偶,身体下意识地跟着动作,直到继位仪式的完成。 “如果有来世,我只愿不生在帝王家,不在出生后就被立为太子,更不想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九五之尊宝座穷尽一生,执念深重束缚自己,毁了一辈子。” 他究竟是太子胤礽,还是这一世的保成? -- 第762页 他对皇位避之不及,究竟是恐惧逃离皇位本身,还是恐惧因此而带来兄弟阋墙、父子离心? 所谓的星辰大海,所谓的不想当小毛驴,是他当真如此想要自由远走高飞,还是逃避现实所扯的大旗,给自己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为那宝座穷尽一生,执念深重束缚自己,闹到后来,众叛亲离,满盘皆输。 上一世求而不得,这一世被迫强塞,就跟打麻将原想胡牌,突然之间就自摸了一样? 小美口不能言,刷屏一般地将任务打在大屏幕上,想要引起胤礽的注意。 【主线任务:走向人生巅峰(完成√),主线任务:不继承皇位(失败×)】胤礽目不斜视,身体下意识地去完成了整个登基大典的流程,汗阿玛站在他的面前,满面春风得意地握住他的手,告诉所有人“太子继位,乃众望所归。” 心里涌起的是荒谬之感,曾几何时对他失望透顶的汗阿玛,会用这样的眼神,充满期盼地来看他。 曾几何时与他斗得你死我活,恨不能将他从高处拉入深渊的兄弟,对他寄予厚望,看着他登上至高之位。 登上最高处的那一刻,胤礽的身影与太子胤礽重合了。 没有想象中的戾气爆发,也没有难以言说的恐惧,他坐在自己曾经求而不得的位置上,看到文武百官齐齐跪拜自己,在汗阿玛满面欣慰,兄弟们心悦诚服,五百年做厉鬼积蓄下来的怨气,在这一刻被大清龙脉与国运的冲击之下顷刻间散入了天地之间。 登基大典后,便需新帝主持大局,中场歇息时,胤礽道:“孤有些困,小睡片刻。” 康熙全程盯着,见他还算配合完成登基大典,不曾辜负自己的期望,于是放松心神,温声对他道:“歇吧,时辰到了朕会叫你。还有,你已经登基,该自称为朕。” 胤礽含糊应了一句,闭上眼睛,这一睡,就睡得昏天暗地,一连几天都不曾醒来。 康熙吓得魂都飞了,立刻唤来太医,却只得来的“太子殿下太过疲惫,所以睡着了”这种结果。 直到十天以后,胤礽理清了记忆再次醒来,斜阳残照映入窗纱,日月星河映入双眸,原先投胎转世不愿再见他一面的君父正守在他的床边,见他苏醒露出欣喜的笑容。 “睡够了吗?你可差点没吓死朕,”康熙温声道:“若非是太医一再说你身体没什么事,朕还当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难道继承皇位当真令你难以接受,气昏过去?” 胤礽摇了摇头,乌黑的眸子静静看了康熙半晌,对他说道:“儿臣也想起来了。” 康熙懵了一瞬,瞳孔一缩,他很快镇定下来,手却在微微颤抖。 “是与朕当初一样?也难怪保成会睡那么久。” 上一世他们父子之间彻底决裂,落到无可挽回的下场,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康熙不愿胤礽想起来,却没料到继承皇位的刺激这般大。 正如胤礽所说,你们都有记忆,唯独孤没有,这不公平。 早在三姥爷、康熙接连想起前世时,胤礽就留了这样的心思,他懊恼于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无法代入其中。 现在,胤礽想起来了,康熙却无所适从。 他们彻底决裂以后,康熙到死都未曾再见胤礽一面,只是在传位给胤禛后嘱咐他善待废太子及其后人,而今面对胤礽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您为何,这一世要执着于将皇位提前传给儿臣?” 康熙哑然,这间寝室之中并无他人,他反问时更是理直气壮:“那你又为何这一世尽想着逃离不继承皇位?” 父子二人针尖对麦芒,胤礽心里憋着一股火。 “上辈子,您对权力的欲望可不是这样的。” 就是您扒拉着权力不愿意放手,害孤做了三十多年太子! “上辈子,你分明还未成长,却巴不得朕赶紧传位给你,朕为锻炼你而设磨刀石,你却一次又一次令朕失望。” 你有本事年纪轻轻就盯着朕的位置,有本事拿出实力来啊! “所以儿臣不要了,儿臣不打算争了,您却反其道而行之,您这是耍赖!” “朕是为你好,你并非是无心朝政,即使是去了督察院,也一样盯着朝臣与阿哥们将革新进行下去,你分明就关心着大清的未来,心中有那么多想法,那么多志向,为何迟迟要缩在幕后不敢上前?朕这一世不会再因此而猜忌你,可你却不信任朕!” 胤礽:“儿臣现在不要皇位了,您却强逼着儿臣继承皇位,这是强买强卖,什么事儿都称您的心,如您的意,您可有问过儿臣的感受?!” 两个人全都有过去的记忆,这下可公平了,胤礽问出了自己最想要问的话。 “汗阿玛霸道,自我,您若真的在意儿臣,您就不会连续两世都令儿臣‘众叛亲离’!所有人都瞒着儿臣,兄弟欺骗儿臣说您马上要废太子了,朝臣也一个个心知肚明却隐忍不说,太子妃也收到了您的死命令,是不是连弘晳都已经知道了儿臣即将继承皇位,就只有儿子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您就只管您自己高兴!” 胤礽倒像是破罐破摔,将自己两辈子积累到现在的所有怨气都发泄了出来似的,正如他幼时就说的那一句“保成爱您”,他爱汗阿玛,可是他也恨汗阿玛啊! -- 第763页 为什么他每一次都能不顾自己意愿,上辈子废了自己,这辈子又强逼自己。 “是,您是皇帝,您只需要下达命令,全天下人都得听您的。可在您眼里,儿臣到底是您的儿子,还是随您心意而动的傀儡?” 康熙震惊,难以置信道:“你是这样想朕的?” 他的眼眸黑暗而幽深,眼眶微红,似有悲色在其深处酝酿。 康熙直视着胤礽,认真而郑重地诉说:“这辈子朕不愿父子之间闹得与上一世一样,朕也不想再由你来退让,朕不想你再受一样的委屈,想看到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朕做错了?” 因为不想让太子退让,康熙自己先后腿一步,这样也做错了吗? 胤礽沉默了。 “你别说你在督察院做的挺好,御史不过言官,而你在朝中声望渐浓,民间民心凝聚,兄弟们听你之言行事,你这个御史做的,仍然在行使储之能,从古至今,你可以见过哪一个御史能有你那么大的能耐,去命令皇子做事,去命令文武百官做事?” “朕等不到弘晳长大了,若继续放任,你的声望迟早有一天会超越朕,与其等到那一天到来,在朝中形成影响,不如由朕来终止这场本可避免的矛盾。” 康熙握上了胤礽的手,那双因执笔理政而起了薄茧的手按在胤礽的手背上,沉重而温暖:“不用你来后退,这一世,换朕来后退。” 若非是心系大清,又岂会从小就升起危机之感,致力于革新? 若非是有心去改变,又何必这些年来累死累活的学习,熬夜写章程,立计划? 又为何从小就拉拢兄弟,避免兄弟阋墙,连公主们也都记得? 太子努力了那么多年,康熙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来太子的远大志向。 不过是惧怕再一次众叛亲离而不敢上前,于是扯了个无欲无求的乌龟壳子,遇上事儿了好缩进去,这样就不会受伤。 “儿臣,不需要汗阿玛来退让。” “重活一世不易,世间能有几个人的人生可以重来一遍,朕在,你的兄弟在,妻儿在,大清在。保成你看看外头,那么多人等着你,你看到了吗?你是朕的骄傲,是众望所归。” 你是朕的骄傲。 太子胤礽,你看见了吗? 胤礽没能忍住,在康熙面前哭得像孩子一样大声。 父子决裂至今五百余年,遗憾、悲痛、怨恨,一切的一切,都抵不上那一句“你是朕的骄傲”。 就像是儿时依偎在君父怀中般的温馨,碎裂的父子亲情,终于在这一世重修于好。 如果有来世,我不会再被权势地位迷了双眼,愿以五百年修为为祭,只求与汗阿玛再续父子之缘。 ——太子胤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是胤礽真正的愿望。 感谢在2021-02-0612:39:25 ̄2021-02-0709:0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ison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兔200瓶;时光不等你和我85瓶;木子言50瓶;葵瓜子34瓶;甜甜的蜜、慕小离20瓶;月出惊山鸟、忆年、清情、ROOT10瓶;铃铛、谷子、米线5瓶;霍梓清2瓶;浩瀚吴垠、靓仔、绿色的云、玹欢、丫丫、颍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1章 后续 胤礽这辈子至今从未情绪失控,康熙也只当是他的心已经锤炼地足够坚强,这会儿哭哭一回,倒是打得康熙措手不及。 康熙略有些笨拙的,就像是儿时胤礽哭时那样伸出手来抱抱他,安慰他,他也说不出什么细腻的话语,但是实际行动,足够将暖意传递过去了。 胤礽发泄以后,拿了康熙递给他的帕子拧鼻涕,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脸红,那眼神湿漉漉的,康熙自己眼眶也红,瞧他害羞了,不由轻笑了起来:“快收拾一下自己,随朕出去,你登基以后睡得这十天,朕都给你稳着朝政,现在你醒来,朝臣们也将安心了。” 胤礽鼻音挺重的点点头,父子二人两世冰释前嫌,只恨不得与汗阿玛多黏糊一会儿。他们二人,一个濡慕,一个慈祥,氛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登基为帝,本不是这一世的他所愿,却是他上一世的心魔与执念。加之此前误解汗阿玛,如今父子二人说开了,竟是汗阿玛为了他们父子关系做出退让。 君心似我心的惺惺相惜,同样被重视放在心底的感觉可太甜了! 某年某月某日,皇太孙弘晳在自己效仿阿玛,四岁就开始写的日记本上写下一段话:我一听阿玛醒来,欣喜若狂,狂奔而去,想要抱着阿玛哭一下。 还未到寝室,我就听见了阿玛的哭声。 我也哭了,要公公给我开门,我要阿玛。 然后我看到我的阿玛在他的阿玛怀里哭得像个宝宝。 我眼泪瞬间止住了。 咦——阿玛这么大个人了,还和他阿玛撒娇! 白白棉花糖撒娇,腻腻! 胤礽拧了鼻涕,一抬头就瞧见眼角挂着泪珠的弘晳站在门口,正在犹豫到底是走掉,还是继续过来找他。 康熙向弘晳招了招手,他忙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他将弘晳塞到胤礽怀里,意有所指:“终归还是有些不同了,不如朝前看,别在沉溺在过去了。” -- 第764页 儿子实敦敦的坐在胤礽腿上晃动着脑袋左顾右看,带来的是最真实的亲情之感。 他不仅仅是儿子,自己也已经做了阿玛。 这辈子,已经是全新的人生了。 胤礽泛起微笑:“儿臣知道了,汗阿玛不必忧心。”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上辈子好美色,女色、男色都不忌,一共生了十二个女儿,十四个儿子,还吃过传说中的壮阳药。到了四十岁以后就精力不济,身体的元气都掏空了。 胤礽有些后怕,告诉康熙:“还好儿臣这辈子洁身自好,一心建设大清。” 不然等他到了四十岁,他会因为男人的隐蔽毛病去不孕不育研究所治疗,那多糗啊? 康熙懂他又想到哪里去了,不由笑骂道:“你既然恢复,就可以沉稳一些了吧?莫要再气着朕了,你想想你这些年来干了些什么。” 胤礽想一想自己这些年干的一系列糗事,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他还告诉康熙:儿臣这辈子不打算压抑自己了,这不是挺好的吗?继续保持。 “既然已经登基,那儿臣就大刀阔斧的将改革推行下去,其实还真有些事是需要儿臣亲自来做的,汗阿玛不是儿臣说您,您太恋旧了,他们在您这儿有了‘情面’,以至于一再挑战改革底线。您容得下他们,儿臣却要想要收拾他们,这事儿吧,儿臣得与您通个气。” 眼看胤礽恢复了正常,那嘴巴一张又要叭叭叭,康熙立刻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朕已做了九十年皇帝!既然已经传位给你,自不打算再次过问,即使他们来了,朕也不会给他们任何帮助,你只管将你想要下手做的事做下去。” 恢复了上一世记忆,早就做了一遭有始有终帝王的康熙,至今还尤记得病终前那种身体无力之感,分明对世间仍然眷恋,身体却已经不行了,不得不带着遗憾离开人世,那感觉太糟糕了。 做了九十年皇帝还不够吗?!现在这些朝臣,这些在他面前得脸的,日后也不过是一捧黄土,他们在自己晚年拉帮结派、结党站位的嘴脸,康熙都还记得。 虽然不至于为上一世之记忆来迁怒这一世的朝臣,毕竟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可他啊,心眼小,只能装得下那么几个人,既然已经传位做了太上皇,何不每天睡到自然醒,啥都不管只管玩? 弘晳摇了摇脑袋,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什么九十年皇帝? 结果被他阿玛一巴掌按住了脑袋,虎着脸道:“再晃来晃去,就把你丢下去。” 弘晳眨眨眼,见他阿玛还有心情来吓唬自己,那一定是没事了。 康熙还在边上念叨:“你别总是吓唬孩子,教育儿子要有耐心……” 胤礽:“一日不教育,儿子就要上房揭瓦。” 康熙又道:“左右你之后要忙朝政,不如将皇孙交给朕来带。” 老年人颐养天年的生活方式,不就是斗鸡遛狗玩孙子吗? 胤礽想了想汗阿玛在他幼时对他的教育,什么送东珠,什么权利的美妙,大清的未来,接班人的培养…… 他顿时就觉得自己以后退休有望,于是将弘晳放心的送到了康熙手中。 胤礽走出寝室,去迎接全新的人……生,生:哎?小美,你在干什么? 小美瞪圆了眼睛,张开虎口,露出尖锐霸气的獠牙,它呜呜呜呜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两行清泪,顺着小美的铜铃大眼流下,它改用刷屏的方式来控诉胤礽对它的“不公待遇”。 【主线任务:走向人生巅峰(完成√),主线任务:不继承皇位(失败×)】【主线任务:走向人生巅峰(完成√),主线任务:不继承皇位(失败×)】…… 胤礽回味过来,忙给它将禁言给解了。 【禁言了,小美被禁言了,小美说不出话,哇——!】小美哭的好大声,它委屈嚎哭的声音,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大朋友,不,大佬!不是小美没用,是大佬自己恢复记忆登基的!】所以走上人生巅峰的核心任务完成,而大佬自己颁发的任务不做皇帝失败,一定不是因为它太菜。 小美将【恳请大佬不要打差评】,打在了大屏幕上。 在胤礽的眼中,那句话就像是印在紫禁城黄昏色的天空之上,充满了喜感。 胤礽好笑地安抚它:好好,不打差评,给好评。 小美陪伴了他二十三个念头,往后余生还会继续陪伴下去,对于这个AI智能系统,早就已经不是将它当做工具来使用了,而是伙伴一般。 胤礽还得哄任务失败的系统:小美已经做得很好了。 恢复记忆,继承皇位,是他自己,与小美又有什么关系呢? 炸毛中的白虎,在胤礽的安慰下渐渐放松下来,它弱弱地问胤礽。 【那大佬的修为……】 胤礽:既然已完成心愿,那便归地府所有。 他不由唏嘘:我明明相信科学,不相信迷信的。 谁能想到他自己就是一只五百年修为的厉鬼,还好他做鬼的这些年没害过人和鬼,顶多发狂的时候破坏破坏公共财物。 从胤礽说出修为归地府所有起,小美便安静了下来。虎目之中有蓝色的数据流在闪烁,身上隐隐还有些电闪雷鸣的光,好似是究极进化的数码宝贝,突然之间就升级了? -- 第765页 胤礽好奇地问它:你在做什么? 【WiFi信号连接中……小美AI2.0升级完成。地府讯息接收中……】过了片刻,小美歪着虎脑袋,弱弱地问胤礽。 【既然大佬戾气已消,那,这一世结束后,大佬有没有兴趣加入地府?】胤礽:嗯? 白虎扭扭捏捏地撅着屁股,甩着尾巴,好似要将威风凌凌的大虎身材拧成麻花。 【就是,就是总公司那边想挖大佬加入。】 胤礽:到时候再说吧! 他才二十六岁,能不能别提死了以后的事儿?整得好像盼着他早点死似的。 他走出乾清宫外,太监、宫女们跪在地上,官员跪拜他,称呼他为“皇上”,就连皇子阿哥们的称呼也变成了皇兄,而非太子二哥。 新的时代,开启了。 历史上记载,太上皇康熙禅位后不再关心朝政,太子胤礽成了名副其实大权在握的皇帝。 他手中的权柄经历了康熙三十年为帝的努力,加强到了极致,成了他此后能够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底气。 这一位奇怪的帝王,却在民主制度的萌芽之中做下了诸多贡献,他与继任皇帝弘晳父子二人,皆致力于发展生产力、促进对外交流。 胤礽继位后年号定为华夏,“华”即美丽,“夏”有盛大之意,而“华夏”一词原指中原诸侯,也是汉族前身的称谓(1),从年号定位,可看华夏帝对民族统一事业的热衷。 他深谙哲学,中年后就开始喜爱探讨人生,人性,探讨社会发展到了极致会是怎样的美丽光景。 华夏帝做了十五年皇帝,禅位后,遂携家眷出使各国,康熙帝身体健朗时,父子二人曾一同前往各地,游山玩水,其乐无穷。 也正是华夏帝,抓住了这一时代科学诞生的灵光,早在瓦特改良蒸汽机以前,华夏帝就已经将法国物理学家德尼斯·帕潘发明的圆筒、活塞所制造的简陋蒸汽机带回大清,此后,又前往英国,购买了托易斯·塞维利发明的蒸汽抽水机专利,而苏格兰人纽克曼所发明的蒸汽抽水机,这些在最初并没有投入商业化的发明,成了大清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灵光一闪。大清改良版蒸汽机诞生的那一年,华夏帝三十五岁。 他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为后人津津乐道。 朕原想四十岁退休,像汗阿玛一样吃喝玩乐享受美好的晚年,奈何蒸汽机改良之发明,将带来举国巨大改变,而朕之太子太菜,不足以令朕放心,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多做几年皇帝。 在文书上吐槽自己的继承人太菜,这是有史以来的头一位! 有趣的是,太子弘晳以牙还牙,也写了一段话:孤即菜,也不比阿玛二十余岁还未曾断奶。 华夏帝看后,继续写下挖苦太子的话,父子二人互相挖苦,令人不得不感叹一句他们父子感情深厚。 华夏帝在晚年,成为了一颗在哲学领域的闪耀新星,他写下对儒家大同之世的疯狂憧憬,为后世带来深远的影响。这位皇帝自小深受汉之文化熏陶,一生都在致力于消弭满汉之矛盾,是多民族大一统国家的坚实拥护者。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华夏帝下一任帝王中夏帝弘晳在临终前,命史官在文书上写下这样一段话:朕之皇考,生前便已料到大清终将会亡,封建之制终将消亡,此为历史之规律,皇考临去前嘱咐子孙,不得违背这一规律,国家之强盛,应当在帝王私利之前,谨记吾等为华夏儿女,朝代虽会亡,而华夏永不灭! 待朝代灭亡那一日到来,嘱后世子孙,迁徙族人回归故地,坚定维护华夏国之大一统,包围边境,子子孙孙,都将自己为华夏儿女刻入骨髓之中。 五百年后的华夏是什么样的呢?朕要去找皇考…… 说完这句话,中夏帝带着憧憬之色咽气,乾清宫大丧,而众人,皆已被中夏帝临终之言吓飞了三魂七魄。 有趣的是,从华夏帝起,其子孙后代,皆子嗣不丰,每一任继任者,皆非自愿做上皇位。 刚开始,是因华夏帝写下的《毛驴赋》,后来,则是子孙们不乐意背上亡国之君称号,而竭力将皇位传递给儿子。人家华夏帝好歹是做了二十年皇帝才禅位的,结果到了大清末年,载沣皇帝只做了一年皇帝,就迫不及待将皇位留给了年仅五岁的溥仪。解放后,载沣将其原住所醇王府贡献给人民政府以作公用(2)。 《毛驴赋》 为帝如为驴,天未明而起,晚日暮不眠。勤操作,众皆望朕加把劲,国家之重如磨之重,驴只含泪而走……世上更无比朕更勤者矣!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华夏,也称“华”、“夏”或“诸夏”等。“华夏”一词最早见于《尚书·周书·武成》:“华夏蛮貊,罔不率俾。”[1]从考古来看,华的概念与仰韶文化有关。唐朝经学家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意即因中国是礼仪之邦,故称“夏”,“夏”有高雅的意思;中国人的服饰很美,故作“华”。华夏一词,不仅是地理层面的,更深一层的价值在文化沉积方面。 注释(2)我国历史上的载沣: 生于北京太平湖醇亲王府内。光绪十六年(1890年)袭王爵,成为第二代醇亲王。因义和团运动中德国公使克林德在北京被杀,他于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被委派充任头等专使大臣赴德国道歉谢罪,拒绝德皇跪拜要求,坚持大义。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任军机大臣。同年11月其子溥仪入承大统,载沣任监国摄政王。次年代理陆海军大元帅。因此,在清朝的最后三年中(1909年—1911年),他是中国实际的统治者。宣统三年八月(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被迫辞去摄政王职,闭门家居,次年他被迫同意儿子溥仪退位。 -- 第766页 民国十七年(1928年),迁往天津幽居,后又去东北,拒绝日本人劝降之要求,并怒斥其子溥仪投靠日本,之后返回关内居住。解放后,载沣将醇王府贡献给人民政府以作公用。1951年初,因多年老病感染风寒,于2月3日病故。 第322章 番外(捉虫) 《毛驴赋》其实还有下篇,讲述的是如果举国上下都是勤恳干活的毛驴,那么国家就会变得更加美好,幸福美丽的生活需要勤劳的双手来创造。正如写下毛驴赋的华夏帝爱新觉罗胤礽,他写下毛驴赋自嘲,并非是为了诉苦,而是呼吁天下士人与百姓共同用朴实的、勤劳的双手投入到建设之中。 他为帝王正直、节俭,不喜铺张浪费,任用了多为曾经在地方上的有杰出政绩的清官能吏,禁止民间私开赌坊,禁止开办妓院,禁止流传鸦片,黄赌毒三禁,皆为百姓拍手称快。 反腐是长期斗争,为树立榜样,宣传部就汤斌这等曾在地方兴扫黄打非之实的青天大老爷为人物,为其写人物传记,投入民间,以积累民间对朝廷的信任。 发现有贪官污吏则严惩,发现有百姓拥戴的好官则提拔,各地设立学堂,设立报社,广开言路,刊登治国理政之政要。 如此积累下来,待各地学堂百花齐放,科举制制度不在适应时代之需要,在胤礽禅位前夕,才将科举制度废除。 深入群众,走入基层。民心之凝聚,便是宣传部作为一国重部诞生的作用。 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所有的高端人才都诞生于朝堂上地位尊贵之人的后代,正如最初的京师大学堂,京师女子学院,是朝廷官员、贵族之后才会前去念书,接受新式教育。 但之后,学堂上的教学,将这批人培养成了华夏帝所需要的年轻群体,他们接受新思想,学习新知识,成了最为锐意进取的一批改革先锋! 在京师大学堂酝酿起大招以前,京师女子学院的上百女学生们,率先发起了属于她们的战斗。 她们高声要求“打破束缚,拒绝摧残,做回自己!” 她们说“我们也拥有自己的独立精神,不应受到旧俗的压迫”。 一场由京师女子学院开办的,要求打破“妇容、妇德”的革命由女性率先打响。 拒绝压迫,拒绝缠小脚,所谓三寸金莲,是对女子身心的摧残,缠足为陋习,是男人们“拜足狂”、“金莲癖”所造成的对女子的压迫。 唯有女子才懂得缠足是多么的痛苦,是从四岁、五岁开始在整个生长过程中的长期折磨。 女子学院兴起的妇女运动,通过就读于学堂的女子们手中之笔,刊登报纸,递奏文书等方式,在民间逐渐酝酿发酵。 有汉女就读于学院,声泪俱下写下自己缠足之时的痛苦过程,得众人以安慰,抛弃过往,重获新生。 那汉女在报纸上刊登自己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男人们不必受到此折磨,自不了解其中,只当是社会风气如此,于是给女儿缠上小脚,而有三寸金莲之女子更好嫁人,她们如同待价而沽的商品,仅仅靠着一双缠足,就被媒婆定为为“良家好女人”。 而她自己,拥有聪颖的智慧,拥有七窍玲珑之心,比之兄弟更为优秀,却被评论为“心眼颇多,必将不安于室”,此又是何等的不公! 女子学院的发声,以柔与刚双重情况发力。 缠过足的,诉说自己的过去,引起同情。 未缠过足的,感念同窗所受不公遭遇,联系自身,冲锋陷阵。 如此刚柔并济,于民间兴起轩然大波。 事态一经发酵,则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互相角逐,相互撕咬。 旧俗旧人不甘失去原有利益,发声批判女子学堂之中的女学生不安于室。 亦有偏执经营自己名声的汉女,自尽于报纸前,只为了获得“贞洁烈妇”之称。 还有深受迫害而不敢发声、被家暴绝望而活不下去的妇女,敲响衙门的公堂。 如此一系列大事件、大案件发生,引起民间剧烈轰动,而宣传部也不忘其动作,将此事上达天听,恳请皇上表露态度。 华夏帝写下奏折: 民间女子,以缠足、金莲为美,那当真是美吗?世间万物,有其自然规律,女子缠足,有违圣人教育。身体受之于父母,为孝道,应当爱惜自身。女子缠足,伤皮破肤,断骨折筋,该有多么痛苦,朕痛惜之,今有京师女子学院为天下妇女发声,朕看在眼中,心中赞同。 联系自身,三十岁初得一女,疼惜还来不及,如何舍得令她受到伤害? 为兄,为父,朕皆不愿看到女子受此束缚、残害。 女子缠足,始于北宋,试问那开明的大唐盛世,几时出过这等匪夷所思之风?复兴汉唐之风,如何能将妇女剔除在外。 今朕下令,废除举国上下缠足之传统,复汉唐女子之自信,鼓励民间妇女投入生产建设,不以抛头露面为耻,以勤劳为国付出为荣。 帝王之令,席卷全国,发酵至今的禁女子缠足运动,在政令的带动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是有个匪夷所思的点,皇上说得好像满族女子需要裹小脚似的,还叹息自己所得女儿不容易。 宣传部将新政令带来的一切改动,称呼为新时代、新风俗。 沉浸在旧风俗之中的人们却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然而这一回,妇女们站起来了。 -- 第767页 由京师女子学院为基地酝酿起的妇女运动,成了这个时代的最新潮流。 京师女子学院带头,南京女子学院跟上,各地但凡是由朝廷建立的女子学堂,纷纷遥相呼应,女学生,成了一个个披甲上阵的“女战士”,为了她们自己而发声。 上行下效带来巨大影响,北宋时朝廷权贵喜爱三寸金莲,女子们为追逐这一风向,令自己变得美好而进行缠足,寻求认同,获得重视,酝酿到后来变成了一种影响后世几百年的畸形风气。而今帝王喜好独立自强、拥有自我意识的新时代女性,那么民间的女子们,就以此为风向,学习更多的学识,进行更多的自我提升。 甚至于,朝廷开设了女官之席,招女子为官。 女子参政的先驱,是终生不嫁的九公主温实! 九公主提到“因感念民间妇女不易,受到不公待遇而并无法发声,愿成立妇女、儿童保护协会”,她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引起了朝堂哗然。 可,朝臣哗然没有用,华夏帝支持九公主参政,允许她成立“妇女儿童保护协会”,甚至还为其拨款、写文,给予莫大的支持。 朝臣前去堵康熙,希望太上皇能够出面阻止皇上乱来,妇女参政,那是要乱了朝纲的! 九公主义正言辞批判道:“古时妇女参政乱朝纲,是因妇人没有学习,不懂知识,用裙带关系,肆意妄为。而今妇女参政,用的是能人,是光明正大靠自己实力闯出来的优秀女子,怎么就会乱了朝纲?” 她不仅要自己参政议政,还要设立女官席位,给女子入朝为官的机会,让女子们争取到属于她们的公平待遇。 满朝哗然,而宰相们、部院尚书们进行内部会议,商讨如何阻止。 梁清標表示:这浑水,我就不参与了,你说呢,老陈? 他看了一眼陈廷敬。 陈廷敬不敢出声,因为他女儿,也是九公主的追随者之一,是新妇女的代表。 他有一点后悔将女儿送去京城女子学院学习,可若是当初不送去,他又会不甘心。 “我就不发表意见了。”陈廷敬道:“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 接着,李之芳、李天馥等人,齐刷刷看向了张英。 张英叹息道:“朝中贵女,有多少是已经被九公主笼络住的?” “既然已拥有了独立说话的机会,又有哪一位天之骄女,愿意再次回到后院,去做安于相夫教子、为丈夫纳妾开枝散叶的旧时代妇人?” 话已至此,可见大学士张英也已经被皇上洗脑的不清。 部院大臣们半数以上家中有贵女参与其中,而满族满姓女子,本就在男女之间地位比汉族们相对更高,她们的母亲、祖母辈当年也曾是大草原上的明珠,上得了马背,拉得开弓。 “你们看看上书房里的公主们,培养出来都是什么样,难道这样还不足以看出太上皇的心意吗?” 其实早在太上皇在位时,就已经着手于公主们的教育了,九公主温实这样的女强人,那也是太上皇培养出来的啊! 朝臣前去烦扰康熙,康熙嫌弃他们烦,命人将他们丢了出去。 而后,康熙搬进了京城西北郊畅春园北面的圆明园,这座在前世他赏赐给胤禛的庄子,现在成了康熙的养老地。 就算是去了圆明园养老,康熙也没有忘记与胤礽只见来回通信。每当天气炎热胤礽去畅春园居住的时候,互相之间还能串个门。休息时再一起钓鱼,父子二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一众妃嫔皆随康熙住进了圆明园之中,结果就算是去颐养天年了,康熙的儿女们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出生。 上一世促使胤礽与康熙父子之间感情降至冰点的十八阿哥胤祄也出生了,只不过因为胤祯成了九公主,胤祄排序向前了一位,成了十七阿哥。 当康熙随口说出“那就取名叫胤祄”时,与胤礽面面相视。 康熙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以前的恩怨,就过去了吧!” 胤礽接口道:“儿臣这辈子与弟弟们感情很好,不会像以前一样。”这辈子他从小就友爱兄弟,拉着大家一起搞事情,谁都没撇下。 康熙:“朕不是这意思,只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恍恍惚惚地说道,再见到曾经喜爱的十七子时,将这软软白白的小东西交给了胤礽。 胤礽:? 康熙神色温和,邀请:“什么时候,一起去热河狩猎,这回不带年幼的皇子了。” 胤礽嘴边的笑容抑制不住,一口答应下来:“好,待儿子将朝政布置妥当,就空出一两个月与汗阿玛去度假。” 他又不像是老四那样没有兄弟依靠,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正是因为兄弟们都很有能耐,胤礽也愿意给大家表现得机会。 于是他将手里的活儿分摊下去,将兄弟们都召到一起,然后将暂时监国的权力,交给了曾经答应给他打工十年的胤禛。 他还拍了拍胤禛的肩,表达自己对兄弟们的信任,开开心心地收拾好出门旅行的家当,带上妻儿随汗阿玛去享受,美名其曰:出使热河,与当地部族联络感情。 朕已操劳多年,该劳逸结合了。 胤秅气得手都在颤。 胤祚与胤禟之间合作愉快,做出了大商船给胤禟,致力于将全国经济拉上新台阶的九阿哥胤礽打算成为阿哥们之间第一个出海去远洋出使各国的人。 -- 第768页 宜太妃听说此事,天天都在闹,不允胤禟出门,可胤禟逃得比兔子还快,每一回宜太妃派人来堵时,只堵住了来不及溜走的胤禛。 “娘娘说,如今皇上与太上皇不在京城,雍亲王可千万不要将九贝勒放跑。” 胤秅无奈道:“他已经跑了。” 乘上胤祚提供的大船,在皇上的默许下由专人护送去了福建沿海。 如果不出意外,出使各国回来,胤禟的九贝勒头衔就会因为有功而升级为郡王。 宜太妃一听人回禀,气得与德太妃大吵一架。 德太妃躺着也中枪,可确实,宜太妃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恨不得他平平安安的,出海去外头生死不知,做额娘的心中焦灼,她也能理解。 这事儿还都是她两个儿子促成的,胤禛放跑了胤禟,胤祚提供了大船,也难怪宜太妃要与她翻脸。 德太妃无端挨了一顿骂,也捏着鼻子认了,好声好气安抚宜太妃,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宜太妃闹一通也就不了了之。 两年后,胤禟归来,带回了丰富的经济学经验,面见胤礽时将“法国经济崩溃”作为教训,为朝臣分析法兰西在穷兵黔武之下,因大同盟之战损耗巨大而带来的一系列颗粒欠收、国内经济萧条,王室负债的后果。 并且他将法兰西在海外殖民都摸索了个遍,启奏曰:应当警惕西方殖民势力之入侵,树东方国度之威严,拉拢近邻,联合发展,令西方殖民各国不敢来犯。 法兰西国内经济萧条,于是便采用对外扩张的方式,发展殖民地,不断地从殖民地捋羊毛,甚至将其殖民地的当地百姓当做牲口一样来奴役。 不仅仅是法兰西如此,西方各国都有此类行为,胤禟在此一一列举。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如果大清附近的邻居们受到殖民势力入侵,对于大清而言并不是好事,而真正能够对外国殖民势力,那便是本国实力强盛,军队力量强大。 胤禟还带来了出使各国留意而记录下来的军制,对大清军制改革起到了重要的参考作用。 出使外国带来这些消息,使得胤禟一跃成为了拥有实权的郡王,他开始组建自己的船队,组建属于大清外洋贸易体系。这一贸易体系的建立,使得大清在外洋贸易之上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实力,从西方各国赚取巨大利益。 因西方各国希望扭转贸易之逆差,曾派遣使臣打探虚实,可大清这些年以来的发展,使得国家在国际舞台上立足,他们不敢贸然前来进攻。 这一日,一位名叫莱布尼兹的数学家受到了大清华夏帝的召见,众人皆不明白,为何华夏帝会对一位并没有官职,也没有后台的外洋人那般重视。 直到莱布尼兹落户大清,拥有大清之国籍,成立数学学会,为大清带来哲学领域的新说“大陆理性主义高峰”,“单子论”,留下笔记,预见现代逻辑学和分析哲学。在数学领域发明:微积分,二进制。(1) 自此,在历史上对这位数学巨匠的国籍标注为: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清哲学家、数学家。 从胡克到莱布尼兹,大清帝王就跟着了魔挥舞着锄头,将各国人才一一挖到自己的国家来。 有些国家诞生的科学家,因为经历战火而无家可归,也在大清安了家。 却说最初的女官之席设立,为的是招来记录员,开会时有个女官在旁记录,心思细腻,文字娟秀,看得人赏心悦目。连公主参政他们都不能阻止,招收女子做记录女官也同样难以阻止。 女子禁缠足,这等政令其实在最初大清入关时,就有干过这样的事,但因为民间反应激烈而不了了之。 大清入关以后还干了一件事,那便是剃发易服,为此而不知屠杀了多少反清的汉民,留下了与汉族之间难以消弭的仇恨。 胤礽在位十九年,眼看步入中年,而大清蒸汽火车、蒸汽轮船研发成功,即将制造出成品。 临到禅位,遂有汉臣抱着试探的心思,于朝堂之上启奏,询问胤礽:皇上既然要复兴汉唐之文化,没道理女子裹小脚废除了,而满人剃发易服,那半月头不废除? 此言即出,满朝皆已麻木。 教育之普及,新风之确立,大清早已在胤礽手中今非昔比,自八旗之制废除至今,终有一天,会迎来更大的变动。 皇上已经放出了即将禅位的风声,那么在他退位前,必定会为新君扫清障碍,留下一个更为健康、没有顽疾的大清。 自此,帝命举国废除剃发之风,剪去发鞭,亲自前往孔庙祭拜,告知圣人此事。 满臣们惶恐,质问帝王:太上皇还未死呢!您就已经巴不得掘了祖宗的坟墓?! 更有人前去寻找康熙,哀求康熙阻止帝王这一决定。 汉臣们认为此事,是大清皇室归回汉之正统,他们心中惶恐,不敢进言,却有不少经历过事的老臣心生期盼。 康熙闭上眼睛装傻,满臣终于找到了他,却见太上皇已然痴呆,犹如傻子,口水横流还不自知。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太上皇已经老糊涂了,帮不了他们任何。 胤礽一听说汗阿玛老年痴呆,吓了一跳,丢下政务便来探望,结果发现他那老顽童一样的汗阿玛,是在装老年痴呆。 康熙告诉胤礽:“若保成能改变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侵华之命运,那么禁剃发易服,剪辫子,朕支持你。” -- 第769页 胤礽做了五百年的鬼,当然知道大清末年那惨痛的“百年屈辱”,站在历史的交叉路口,他选择了实行工业化,普及百姓教育,选择了顺应历史潮流,放弃皇族后人之利。 诚然,经历了百年屈辱,华夏儿女百折不挠,靠着血泪、靠着拼搏,重回世界之巅,用他们的双手来证明,他们可以。大清亡国后一百多年,就实行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多少代人拼搏,多少人的牺牲与血泪铺就而出的道路。 可是在这个世界,他们还没有经历沉痛的伤痕,若华夏不必经历这些,若华夏能在八国联军侵华时抵御住外敌,保护住国土,不必沦落为他国殖民地…… 胤礽想,重活一回也不能什么都不干,让这个平行时空的未来闯出一片新天地,在八国联军到来,或鸦片战争到来时,狠狠地打一场胜仗,将外洋来敌痛击地落花流水。 他眷恋着这一片孕育了他的土地,在知道了未来的情况下,他想无愧于心,尽我所能,创造奇迹! “等等,汗阿玛不是死了就投胎去了,您怎么会知道五百年后发生了什么?” 胤礽回过神来,惊奇地反问康熙。 康熙一不小心漏了陷,脸色微红,别扭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事已至此,你只需要知道朕不会反对你下令剃发易服就是了,用得着刨根问底吗?” 【大佬,这可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故事。因为只靠大佬自己想要再续父子亲缘,五百年修为当然不够,加上大佬爸爸巨佬的五百年,凑个一千年还差不……】啰啰嗦嗦的小美立刻被禁了言,白虎不可置信地瞪胤礽:大佬为什么要禁止小美说话?! 胤礽:我可没有禁。 康熙冷笑一声,说出了一句让小美毛骨悚然的炸毛话:“是朕禁的。” 胤礽:哦豁!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文至今,看到了很多小可爱说“如果这是现实该多好”,团团咕看到了大家的期盼,看到了我们新时代可爱的接班人对国家最真诚的爱。 不过,历史终究是历史,是已经发生过的往事,而小说,承载了人们美好的心愿,是艺术加工后的作品。 创造这个故事,本意是想要写太子胤礽与康熙之间的父子亲情,清朝这个题材,非常具有挑战性,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卡文、断更、崩心态后,在小可爱们的鼓励下,团团咕都坚持下来了,感谢有你们。 另外,在查询过往历史中,还有对比国内外的历史,团团咕就问一句:世界上哪一个国家,历经一百零九个春天能够发展到我们的程度,看看西方那群,他们都是渣渣! 大清是1912年亡的,至今10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间1949年10月1日,而现在2021,历经七十二年,七十二年,三代人的努力,我们站起来了。 有网友戏称感谢天降猛男XXX,是他做成了最伟大的事业,让我们有现在这样美好和平的人生。 大家看看百元大钞上的天降猛男,是不是恨不得亲上好几口来表示对他的喜爱与崇拜? 好啦,这篇文文还有1 ̄2个番外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新坑写大清第一作家,2/20开坑,今年新年团团咕打算休息一下,输入一些知识,做做积累,爱你们么么哒 ̄ 注释(1):查阅百度资料,莱布尼兹。 第323章 番外 魂归地府 胤礽登基为皇帝以后, 不仅没有瘦回来,反而因为太忙而过劳肥胖,每天吃很多营养又锻炼地太少, 越来越有“中年发福”的迹象! 弘晳刚开始还在嚷嚷“汗阿玛变成了棉花糖”,胤礽自己照镜子, 并未觉得什么, 可是德柱,他作为使者前去罗刹两年, 刚一回到京城面见皇上, 为胤礽带来沙皇俄国改革内幕的第一手消息, 他诧异地发现胤礽圆了好几圈,委婉地询问他:“皇上继位后,就没有与曹大人一同锻炼过吗?” 曹大人, 说的当然是如今外学的一把手曹珍,胤礽说道:“朕命阿珍前往各地方,组织建立地方上的外学建设。” 曹珍脑子活络, 善于变通,懂得好几国语言, 学习能力极强, 由他去往地方张罗外学,胤礽还是很放心的。 德柱回来后, 曹珍也回来了,因曹珍去往各地奔波, 原本肉嘟嘟的脸消瘦了许多, 整个人看上去又精干又利落。 大清美男子天团,另外二人依然俊美,唯独顶梁柱胤礽, 圆圆白白,往横向发展。 胤礽顿时警铃大作,他自己回到寝室,对着落地镜一照,惊恐地捏住了自己的三层小肚腩。 他还不信邪地问小美自己有多重,小美回答。 【大佬,一百八十斤啦!】 一米七十八,一百八十斤,多么完美的黄金比例,体脂率已经被小美标注为了属于轻度肥胖的橙色! 胤礽痛心疾首,喃喃道:“再这么下去,朕与汗阿玛去郊外赛马,岂不是要将马儿都压垮了?” 管理身材,拒绝嘴馋之事又要提上日程了! 弘晳听说汗阿玛开始每天锻炼,改吃粗粮,食低油、低盐的优质食物,感慨道:“汗阿玛终于认清现实,准备减肥了。” 胤礽道:“肥胖,乃是过忙所致,是工伤!” 康熙听闻此言,嘲笑他道:“朕也曾过于忙碌,怎么未见变胖?” 会圆润起来,还不是因为心宽体胖,管不住嘴,迈不开腿吗? -- 第770页 【大佬如果想要减肥却嘴馋,可以尝尝小美系统的美食,这样就可以解馋,还不会胖!】 小美极力自荐系统内部的美食,胤礽却拒绝了。 就跟在梦里梦到吃鸡腿,醒来以后只觉得空虚,吃小美的美食也是如此,东西嚼进去却没有咽到肚子里,身体没得到满足,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胤礽有着惊人的毅力,当他自己发现问题时候,执行力惊人。 从圆嘟嘟开始减肥,不过半年就瘦了下来,再打磨自己的身材,锻炼肌肉,没多久就恢复了自己曾经的俊美样貌。 他虽瘦下来了,那句经典有名的话,却流传到了后世,引来人们津津乐道,他们会嘻嘻哈哈说上一句“华夏帝说了,肥胖是工伤!” “可是华夏帝也说了,减肥要管住嘴,迈开腿。” 胤礽留下的金句颇多,从自比毛驴,到那句“肥胖工伤”,人们就可以窥探到,这位对封建制度改革起到重要作用的帝王,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胤礽做了帝王以后,就攒下了一堆剧。他自己没有空看,可康熙却拥有了看剧的机会! 这事儿还要从那一天康熙露馅了说起,康熙对自己死后做的一些事闭口不谈,胤礽却从小美的三言两语中猜测到了一些事实,他看向康熙的目光湿漉漉的,像是眷恋父母的小鹿。 康熙拍了拍他,一切尽在不言中,解释道:“朕完全恢复记忆,是在你登基以后。” 而可以看见小美,则是在他住进了圆明园以后。 康熙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白虎,恍然大悟:“你还真让它拟态成了白虎,而不是白泽。” 有了五百年记忆,他当然听说过智能AI是个什么东西,未来世界之科技,已经做到能够诞生人工智能,小美为晋江公司最先进的系统,价格昂贵。 因康熙能够看见小美,他问胤礽讨要了小美,在他并不需要小美的时候,将小美带在身边,看一看剧之类。 小美害怕的舌头都打结了。 【巨,巨,巨佬!】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当初巨佬说遗憾自己看不见仙兽,没料到,巨佬与大佬说开和好后,他就能看见小美了! 小美求生欲强烈的扒拉住胤礽大腿,鬼哭狼嚎地不愿意离开。 胤礽轻咳一声:“汗阿玛,它胆小,您别吓唬它了。” “AI智能没有感情,不过是一台数据组成的死机器,你可不能被它迷惑了眼睛,”康熙临终前,嘱咐胤礽,待他魂归地府,遂惊闻跟随胤礽多年的小美作为一台智能AI,它产生了自我意识。 康熙喃喃道:“希望我的话不要影响了保成才好。” 智能AI产生自我意识,在他们华夏有一个很玄乎词儿可以概括“器物成精”,若小美当真成精了,它可是会将保成当做阿玛的! 在成精的AI之中,小美还只是个刚成精的宝宝。 乍一听说自己要多个孙辈,康熙比谁都震惊,天天守在重生池边上,等着胤礽死后来汇合。 这也是康熙寿终以前与胤礽做的约定,待二人皆百年驾崩后,重生池前,再次相见。 汗阿玛病逝后,胤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在长子弘晳已经能担大任,次子弘晋励志要环游世界,写一本游记造福大清后人,弘晋总是在海外漂泊,心如风一般自由,倒是将星辰大海的愿望,替他阿玛给实现了。 胤礽想到自己年少时天真无邪的心愿,支持弘晋追逐星辰与大海,却也没有料到,因为次子在海上经营的航道,使得大清在世界海洋的舞台上拥有了较高的话语权,邻近海域有海盗出没,也是弘晋联络海师前去解救,剿灭海盗数股势力,杀死海盗首领,因此而闯下了赫赫威名。 关于次子弘晋海上霸主的人生,那又是另一段传奇故事了。 胤礽与太子妃有了两子后,抓住了奔三的尾巴,又诞下了第三个孩子,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这位公主接受新式教育后,代替兄父出席多种场合,成为了后来事业上的女强人。 但也因眼界太高,追求之人从大清排到了外洋,无一人获得公主的芳心,她如同温实公主一样,是个重事业,而轻感情的性子,历史上,钦慕公主的才俊其中就有两位在未来还做了宰相。 也许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公主致力于收/养/孩子,全国各地的孤儿院之中,有许多孤儿院是由她张罗建立起来的,大部分的孤儿院在后来都以这位公主的名字命名,叫做“温馨孤儿院”。 康熙帝子孙众多,儿孙绕膝,而华夏帝这个猛人,从小就给兄弟们洗脑,给侄孙们洗脑,将这些拥有血缘关系的后人,一个个都变成了人才储备。 论培养干活的毛驴,还是华夏帝厉害啊! 后人传言:若是长此以往,那么国家掌握在一家人手中,那便是家天下,而非是公天下,即使最开始本意是好的,时间长久过去,等华夏帝病逝,他的子孙后代依然会为了权力斗争而进行倾轧,腐败在所难免。 所以,在华夏帝严令各地学堂不得停办,一定要将百姓教育放在首位,在他之后的中夏帝传承自其父亲的观点,将生产力、教育普及、富国强兵放在首位,然后做好准备,等着所有的矛盾爆发,迎来大清灭亡的最终结局,为这个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朝代画上圆满的句号。 -- 第771页 结束封建制度,是时代的阵痛,可是若是避开这种阵痛,日后带来的后患将如跗骨之蛆缠绕国家,于其如此,不如当机立断,将封建王朝断个干净! 在这个迷茫而混乱的时代,历史的舞台上响起了属于人民的声音,他们寻找着民主的新道路。 胤礽死后来到地府,听说当初与他签订合同的地府阎君,曾经也是一位皇帝,死于两千五百年前,是这儿资历最深厚的老鬼了。 在胤礽决定暂时留在这儿等子孙,并打算前往重生池与汗阿玛汇合时,阎君笑了起来,问胤礽:“你想要看一看那个时空的后续,看一看后世对你的点评吗?” 胤礽惊讶道:“可以看到吗?” 如果可以,那当然再好不过。 阎君于是给了小美接受平行时空同一时间段网络信息的权限,让胤礽有幸可一睹那个时空,经过他改造之下的未来走向,及后人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阎君道:“那个时空,有一个人,也带着记忆重生过去了,是地府疏忽所致鬼魂在你转世时卷入平行时空,但影响不大,只等他年老病逝,就可迁其回归。” 胤礽抬眸看那剑眉星目的阎君,总觉得好像在那儿看过阎君的服饰。 纯黑色的天子冕服,扑面而来的历史底蕴,古朴风韵,显得他尤其贵重。胤礽暗暗猜测他是哪一朝天子,两千五百年前,那是公元前就已经死了啊! 比起这位的年岁,胤礽这种做了五百年厉鬼的,资历可就浅薄了许多。 “您提起这事,是因为那是个重要人物?” “此人名为,林则徐。” 林则徐,第一次鸦片战争! 胤礽精神一振。 “你想看一看,孙辈之后的发展吗?” 这阎君可真狡猾,诱饵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显然是个钓鱼老手了,胤礽死前,小美曾透露阎君想要招揽他做地府公务员的心思,但被汗阿玛所拒绝。 胤礽点了点头。 “随朕来。” 地府没有阶级之分,整个办事地府如同现代化的公司,关系也是单纯的领导与打工人的上下属关系。 但阎君的自称,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他一直都是自称为“朕”,好像是因为他的名字之中,就带有朕这个字眼。 胤礽心中一动,多看了两眼阎君的背影。 不会吧?不会真的是那位皇帝吧? 他眼眸不由亮晶晶起来:哎呀,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看到偶像了! 重生池边,约定好等待胤礽到来的康熙左等右等,没等来儿子,双手托腮撑着下巴,折了朵菊花在手中无聊地掰花瓣。 保成来了吗? 保成还没来? 保成今天也还没来。 康熙幽幽叹息一声。 边上的判官苦口婆心地劝说:“留在地府做个公务员也没什么不好,您也是在位时间最久的皇帝之一,死后有天道龙气罩着,天生就对魑魅魍魉有威慑作用,未来说不准还能像阎君那样升职加薪,做一方阎王爷与天地同寿。” 康熙摆了摆手:“没兴趣,让你们阎君另找他人。” 判官目光闪了闪,对着工作群里发上去几行字。 阎君瞥了一眼工作群,随手开启了大屏幕,胤礽可以通过地府的通讯,看到在他死后一百多年后发生的事情。 林则徐,出生于1785年,那个时候,大清已经用有了自己的第一条铁路,拥有了蒸汽轮船,并且在1776年瓦特改良蒸汽机时,提前于世界各国进入了“蒸汽时代”。 他重生了,带着上一世的遗憾,带着对新生的憧憬,积极长大,并摩拳擦掌地准备科举考试,为的就是提早进入官场,去挽救大清避免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付出沉痛的代价。 然后他发现,咦,世道好像不对劲了? 各地学堂百花齐放,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百姓们早已经不再是为了温饱而奔波,他们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而勤劳干活。 科举之制,竟已经被废除了! 而国家选拔人才的方式,改为了以“公务员考试”选官,以医学考试选大夫,以商业考试选商人,以匠人考试选工匠这等各行各业都井井有条的选拔方式。 林则徐一脸懵,遂对这个大变样的世道,迸发了莫大的热情。 上一世,他曾写过许多著作,被后人称呼为“开眼看世界第一人”,也是他,留下了虎门销烟的传奇。 他为挽救国家,睁开了眼睛一条缝,被世界的变化震撼颠覆了三观。 这一世,已经走在前沿的大清给了他莫大的震撼。 清政府再也不是上一世麻木不仁的模样,原本开设在京城有许多八旗子弟前去享乐的鸦片馆全都消失无踪,沿海地区严查禁令,禁绝鸦片流入大清。 但是这一世,拥有胤礽的介入,值得大清发展变得不同,可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发展,却与上一世大同小异。 在彼得一世去世后,沙皇俄国诞生了一位致力于扩张版图的女王,人称叶卡捷琳娜二世,林则徐来到这里时,这位女王已经指挥国家军队一路西进,攻下了奥斯曼帝国与波兰立陶宛联邦多片疆域,使得沙皇俄国国内版图扩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位女王显然也有心思想要往东面打,却碍于大清边境军队的强大,无法硬碰硬。 -- 第772页 沙皇俄国的扩张,使得大清朝廷拉响了警钟。 而西方在于东方的贸易之中,因商品质量不如东方,商品销售不出去,国内又大量购买东方产品,使得西方各国的贸易逆差越来越大。 为了扭转这一逆差,林则徐记忆中的鸦片战争,再一次降临。可这一回,他们国家的军队之中可没有人吸食鸦片,国库充足而武器、战船先进,林则徐靠着丰富为官、领兵经验,一路升迁,先后获得两位帝王的信任,从而参与这一场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鸦片战争。 这一场战斗,以英国惨败为结果,看到大清蒸汽钢铁所做的大船战船扬帆而起,海军战力彪悍凶猛,枪炮先进,人才兼备,林则徐激动的眼眶通红,下令开炮,将英国派遣来侵略之战船击沉! 朝野之中,众臣反响剧烈,朝中主战派占据多数,大部分人竟赞同以牙还牙,派遣海军去攻打英国海岸。 民间呼喝,百姓义愤填膺,高呼“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如果这辈子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那他愿意再睡得久一些,让这个梦变得更加美妙,美妙到嘴边含笑。 如今在位的皇帝是中夏帝弘晳之孙,年纪轻轻继承皇位,性子虎的很,战意上来,还真下令给林则徐,要他奉命去恐吓英国。 林则徐摩拳擦掌,接受帝命,果真将战船开到了英国港口,吓得英国国会商讨之下,派遣使臣寻求议和。 林则徐遂请示帝王。 皇上说:“和什么和?他们说和我们就和,那岂不是很没面子?打他们,把他们都打怕,民意聚集,士气高昂,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大清海军除了打海盗,已经闲了太久了,该给这把刀子磨一磨。” 有了底气,那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林则徐一路打过去,打得西方各国对大清海军闻风丧胆! 之后的六国联军侵华,英国被打怕了,八国联合起来在海上集结势力一路往东方来,他们半路上临阵脱逃,以国王重病为借口开溜了。法国见状,也跟着找了借口溜走,康熙年间的教训告诉他们,想要与吃软不吃硬的东方古国做生意,要保持礼仪,对他们礼貌,他们才会回敬以礼貌。 另外六国入侵,确实给大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封建王朝也是在这一刻被外力所打破,走向了陌路。 这个时期混乱,却也有序,有序的是民间百姓,混乱的是各种学生、文人起义,历史上出现了人民的声音,出现了工人阶级的声音。大清走向了末路,可华夏的民主,在这内忧外患的驱动下,茁壮成长。 社会上的生产力与科学,足够应对大变化,各地学堂培养出来了成批成批的优秀学子。 他们在那个时代发光发热,造就了一段又一段伟人故事。 民心之怨,都朝着外敌而去,直到新的人民政府成立后,人们恍然回首,发现大清虽亡,国家的武器、人才都没有流失。 在这个时代,封建余孽也纠缠着这个国家,也许是因为此前朝代根基打的牢固,反而造成了封建要消不消的局面,这是最为尴尬的,时代变革之阵痛,如同分娩般痛苦,一旦熬过去了,将迎来最伟大的新生! 朝代之末,总有人为集团利益垂死挣扎,那位传说中在正历上留下笔墨的女人,慈禧太后,在历史车轮的推动下,再次出现在了平行世界。她为了维护大清统治,发动政变,最终却迎来了失败的结果。 六国联军,未能攻破京城防线,而在胤礽与康熙年间修缮扩大的圆明园,作为太上皇故居也保留了下来,成了华夏建筑历史上留给后人的隗宝。 平行世界历史走向虽不同,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同小异。 这一片土地诞生的人民,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是历史的必然!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高高升起,华夏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在伟大之人的领导下,以飞跃的速度,超越历史上的任何一国,走向世界之巅! 大屏幕上播放的平行时空内容,胤礽看得心情激荡,久久没有回神。 “根据多元宇宙理论,平行空间是真实存在的,那并非是一场梦境。” 阎君说道:“历史殊途同归,中原大地诞生的文明,他们可以抵抗磨难,破茧成蝶。属于我们的封建时代过去了,你不想要看一看未来,深入感受一下正史上的华夏,会如何光辉璀璨,发扬光大,站上世界之巅吗?” 胤礽眨了眨眼,将激动的泪珠憋回了湿润的眼眶。 “阎君的意思是?” “不如加入我们团队,”阎君轻咳一声,身旁的秘书官闻声走上前来,将公司招人的广告念出。 胤礽差点就上了鬼当,还好汗阿玛及时赶到! 这地府公司,可是007无休制,做了一辈子的皇帝,还想让他做打工人,想得倒美! 以康熙与胤礽的简历,是可以荣誉挂职而不当打工人的。 阎君见没能忽悠到人为他打工,幽幽叹息一声,不再提此事,不过他给小美传了一份网址,为的就是膈应一下康熙。 小美贼兮兮地告诉胤礽。 【大佬想不想看一看平行时空后人们对您的评论?小美这里有未来的历史论坛,可以在论坛上,看到平行时空后人们对大佬的赞誉。】 -- 第773页 胤礽对那段时空的后人会如何评价自己果真升起了兴趣,他让小美点开论坛,只见首页飘红的大字写着。 扒一扒史上最惨皇帝——康熙。 胤礽:嗯嗯嗯? 为什么汗阿玛青史留名,却会有这样的标题? 胤礽好奇之下,点进了历史论坛的帖子之中。 他看到了帖子底下嘻嘻哈哈的回帖。 2楼匿名:传位给不愿意继承皇位的儿子,于是儿子把大清弄亡了,康熙帝果然是好惨一皇帝。 3楼: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二楼大哥说得对! 4楼: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 36楼匿名:这就是传位给不愿继位儿子的下场吗? 37楼:古有秦始皇,建立封建大一统帝制,后有华夏帝爱新觉罗·胤礽,打破封建大一统帝制。从一般意义上来说,华夏帝加快了大清灭亡的速度这也没错,可按照历史车轮来说,他所推行的建立学校普及教育、军制改革加强国防、对外交流贸易、发展生产力促进工业化等等,推动了我国民主制度的萌芽与成长。 40楼:隔壁华夏帝留下的文书记录,考古学教授开坛讲座啦!是直播,大家快去看! 第324章 番外·论坛体 康熙帝与华夏帝两位帝王, 一直都是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从康熙年间的积累,到华夏帝执权后的爆发, 两任帝王的政治举措,一直都是历史论坛上争执分析的暴雨中心。 考古学家直播讲座, 请来了三位赫赫有名的考古学家, 还邀请了大清守陵人的后代,来为公众带来这一场盛宴。 早在直播开启时, 论坛上的流量就呈喷井式爆发! “华夏帝在位期间, 为了避免大清皇陵在日后成为盗墓者、土匪劫掠的目标, 加固了皇陵的防护,并且留有后人在此守卫皇陵。 这低后人,即使是在最为动荡的年代, 也仍然留存下来,并且在人民政府建立后,以财富换取了人民政府的帮助, 得以继续守卫、封锁皇陵。 皇陵之中没有陪葬品,却有许多“历史文物”, 需妥善保管, 未来上交国家,让它们进入博物馆, 受后人瞻仰,这才是它们的归宿。” “后来, 科学技术足以安全打开皇陵, 守陵人后代联系官方,主动对考古学家坦言留存于华夏帝陵墓的一低文书,并将华夏帝的亲笔文书呈递给后人看。” 华夏帝的亲笔文书?! 今夜注定是充满爆点的一天, 随着守陵人将装裱后的胤礽亲笔字迹呈现在直播观众面前,胤礽在直播的另一头,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哎呀呀,原来是这份写给后人的信,能引起轰动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专家朗读起了胤礽故意用粗笔写下的干净整洁字迹。 “朕修建陵墓,是为了给后人参观?!” 啥,这都是啥?华夏帝留下文书对着后人隔空喊话?! 论坛上直接炸开了锅。 1楼匿名:哈哈哈哈哈,他是料到了日后大清皇陵会变成旅游胜地吗?还把自己的陵墓布置了一下。 2楼:墙壁上明目张胆地挂着一幅照片,是华夏帝与康熙帝的全家福,他还留了一行字。 5楼:弱弱的说一句,你们没有从自与行间看出华夏帝对后人的挑衅吗? 8楼:看出来了,他说就算有人挖他坟,坟里也没东西。 “华夏帝:朕知朕俊美不凡,引后人折腰,今实行火葬,留骨灰于陵墓内,不留遗体,以免骷髅吓到花花草草。” 10楼: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11楼:妙啊妙啊!不愧是相信科学的华夏帝,他果然是清朝有史以来最惊世骇俗的皇帝,没有之一。 12楼:是历史上帝王中最奇葩的一朵花,别说,看照片,华夏帝还真的是个大帅哥啊! 15楼:啊啊啊啊,华夏帝的日记本,那个用奇奇怪怪的锁锁住的箱子,终于破开了封印! 16楼:我也好好奇,华夏帝的日记本,会成为印证历史的重要史料吧! 只听考古专家,以充满赞叹的崇拜语气,捧读道:每一个孩子,都曾天真无邪,即使是历史上璀璨的明星华夏帝,他也与寻常的孩子一样,在四五岁的年纪调皮捣蛋,气到康熙帝吃不下饭…… “让我们来读一读华夏帝幼年时的佳作……” 20楼:笑死我惹,华夏帝从小就熊啊! 25楼:隔壁楼说的没错,康熙帝,好惨一皇帝,玄烨,好惨一阿玛,哈哈哈哈哈! 26楼:从小就觉得汗阿玛没钱很穷,为了弟弟们的奶粉钱操碎了心,多么暖的孩子,多么可爱的哥哥,我笑得腹肌都出来了。 27楼:事实证明,康熙帝那时候真的挺穷,之后就爆出来了内务府大案,气得康熙帝年纪轻轻就得了高血压! 28楼:楼上姐妹,康熙帝哪里得高血压了,你从哪儿看到的? 30楼:指路,太医院病例,{链接}、{链接}。指路,大清不孕不育研究所记录,{链接} 36楼:汗阿玛说“等你长大再说”,哈哈哈哈哈和我爸妈一个样的,神他妈等你长大再说! 38楼:专家严肃认真脸:华夏帝写的日记,留下那么多珍贵的史料! 现实:胤礽宝宝一字一句,写下对父亲的吐槽,泪汪汪地控诉“我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好怕我爹打断我的狗腿”。 -- 第774页 专家:黑人问号脸.jpg 底下一片笑倒了一片哈哈怪,顷刻间盖上几百层高楼,直播间的弹幕都刷地满满当当。 【弹幕标红】:啊啊啊啊,胤礽宝宝的字迹,超可爱,想象一下四岁的胤礽宝宝抓着毛笔写字,萌死我了! 【弹幕】:康熙好惨一爹,要是我儿子这样,我还真会打断他“犬腿”,笑疯。 “根据史料记载,康熙帝在华夏帝小的时候,没有少用拂尘打儿子,御花园中追着儿子东窜西跳也有过。” 【弹幕】:完了,完了,太有画面感了,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对华夏帝的敬仰都碎了,满脑子都是熊孩子捂着屁股上蹿下跳的画面。 “康熙帝显然极疼爱这个孩子‘寻常孩童,哪一位四岁能有保成这样的思维敏捷’,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家看一看这低字迹虽然稚嫩,却清晰的日记,再联想一下华夏帝当时的年纪,就可以推测出康熙帝所言不虚。” “华夏帝养的宠物舒克与贝塔,其中贝塔成为了他与大阿哥之间兄弟情义的连接,作为吉祥物送到了惠妃娘娘手中,而舒克,则成了康熙帝威胁年幼华夏帝好好学习的‘鼠质’。” 一向严肃的考古学家郑教授,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弹幕】:啊啊啊,高冷男神郑教授笑了! 郑教授说:“华夏帝,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现在提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率先想到的就是华夏帝。他的功劳确实无可指摘,不过他却做了一件令广大考生都哀怨横生的事情。” 【弹幕】:考试!!! 【弹幕】:周考、月考、小节考、考考考,老师的法保,学生的命根! 【弹幕】:别说了,想想这低年,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主持人问道:“根据历史记录纳兰明珠所写的回忆录中,他与华夏帝之间留下的笔记,似乎有所出路,不知教授是如何解读的呢?” “纳兰明珠,最开始是支持大阿哥夺得皇位的,以叶赫那拉氏早年的活跃来说,他作为族长,与索额图所代表的赫舍里氏集团针锋相对,在朝中是宿敌,当然不会对还是太子的华夏帝亲近。” “脱离华夏帝的资料而按照史料分析,纳兰明珠留下来的话可以得到印证,但是华夏帝当时比较天真无邪,他称呼纳兰明珠为掌上明珠,因为康熙帝给他封了太傅官职,还真把他当做太傅来敬重。” 弹幕上全都笑裂了。 【弹幕标红】:掌上明珠说:我受到了太子的“迫害”! 太子:谁说的,孤喜欢掌上明珠。 掌上明珠:你走开,你不要过来啊!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 555楼:郑教授一本正经说历史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幽默的感觉,明明他是个正经的老学究,可是就是让我觉得好好笑啊! 556楼:是因为郑教授是研究康熙帝与华夏帝的教授吧,他要研究华夏帝这样“有趣的灵魂”,是有趣的灵魂太有意思,郑教授才不得不抛弃高冷男神的包袱。 557楼:郑教授说:我也想正经啊,被迫幽默.jpg “华夏帝与康熙父与子二人之间,斗智斗勇多年。从写日记本,到防盗,塞头发丝,用隐藏字迹的药水,硬是逼着康熙帝将偷看儿子日记的坏习惯给改了过来。也因为銮仪卫被一个孩子发现了动作,使得康熙帝质疑他们的业务能力,令所有的銮仪卫都加了训。” 【弹幕】:銮仪卫:冤.jpg 【弹幕】: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像小鬼当家一样,华夏帝小时候就这么机灵,长大了也难怪走到哪里都在搞事情。 “华夏帝去往皇陵祭拜时,曾遭遇反清势力的绑架,这一事件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冲击,也为他之后寻求满汉融合,为了消弭国家矛盾,而选择走上彻底汉化的道路来做了充分的铺垫。” “作为皇帝,他深刻的认识到,唯有汉族文化,可以统治中原地区,康熙帝的满汉一家亲,满汉融合,祭拜孔子庙是流于表面形式的,他确实任用了汉臣,可那也是为了国家稳定,为了帝王权力而做出的举措。” “到了华夏帝手中,国家、帝王权力都已经趋于稳定,康熙帝为他扫平了障碍,所以华夏帝做了许多改革。从废除八旗制度开始,大清帝国的民族、阶级分化,被华夏帝亲手打破了一个缺口。” 【弹幕】:这一题我知道!以下四项,哪一项不是废除八旗带来的影响: A、废除八旗,带来了包衣制度的覆灭 B、废除八旗是追寻民族平等、阶级平等道路上的第一缕阳光 C、促进了国家军队改革 D、废除八旗,令华夏帝受了工伤变胖。 【弹幕】:哈哈哈哈哈我也记得这道题!当时考到的时候我当场喷笑出声! 【弹幕】:历史老师划重点:八旗制度废除,是由还是太子的华夏帝提出,在康熙年间做的。 “华夏帝与康熙帝之间,感情深厚,还曾互相送礼物?” 郑教授露出了微妙的神色,老教授是个正经人,却不得不一本正经地将话说完:“是,华夏帝第一次外出,就为康熙帝带来了礼物。” 弹幕上好奇的问郑教授是什么礼物? “所有华夏帝送给康熙帝的礼物,都被康熙帝仔细珍藏起来,这也是后人在盒子里发现的,如今,第一份礼物正在康熙博物馆展出。我想大家都还记得,进门展柜里的轻纱。” -- 第775页 论坛1000楼:一千楼打卡,牛年吉祥,祝大家新年快乐! 1001楼:一千楼打卡~ 1002楼:啊啊啊,虽然没卡上一千楼,也一样要祝大家新年万事顺心,大吉大利! 1008楼:震惊,那个轻纱,那个轻纱! 【弹幕】:十八个漂亮的果奔阿姨! 【弹幕】:不愧是你。 【弹幕】:不愧是你。 【弹幕】:不愧是你。 满屏的不愧是你,震惊了胤礽,他不可思议道:“汗阿玛将我所有的礼物都仔细珍藏起来了?!” 康熙听他问自己,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承认了。 郑教授说:“华夏帝有众多举措,最终的背锅侠都成了康熙帝。” 话题又扯了回来,众人看着郑教授脸色微红,强装镇定地告诉他们:比如那九龙男子医院、康熙男子医院的前生。 弹幕炸开了,无数人刷上了男子医院的广告语。 【弹幕】:不孕不育,阳X早X,就到康熙男子医院! 【弹幕】:我又想刷不愧是你了,要不是郑教授辟谣,大家都以为男子医院是康熙帝建的,没想到竟然是华夏帝捣鼓出来,让康熙帝背锅。 【弹幕】:难怪看到历史论坛上说“康熙帝,史上最惨皇帝”,他被儿子坑的好惨,可是我好想笑啊哈哈哈哈哈 “谁家若是有这样的孩子,非得头疼愁死父母,可康熙帝不是,他用他最大的耐心与慈祥,包容了华夏帝小时候为了引起君父注意而做出来的一系列闹腾事,要说教育,还是康熙帝会教育孩子。” 康熙听见郑教授这样的点评,还挺自豪,尤其是郑教授这老学究夸奖他会教孩子,这直接挠在他痒痒上了。 “华夏帝也不负康熙帝的期望,他长大以后,非常孝顺君父,为了君父,甘愿让权,希望与君父保持和谐相处,将精力都花在一起建设国家、抵御外敌上。” “华夏帝的退让,反而惹怒了康熙帝,他觉得儿子不够信任自己。” “这也就造成了之后康熙帝将华夏帝绑来继承皇位的一幕,这一场皇位更迭的变故,在历史上被人们称呼为‘滑稽宫变’。” 【弹幕】:滑稽…… 【弹幕】:滑稽.jpg “但是要说华夏帝不愿意继承皇位,那也是不正确的,其实他本人很乐意继承皇位,并且在康熙帝不管事以后,大开大合地进行快刀斩乱麻的改革,所以我们一致认为,华夏帝不愿意继承皇位,其实是做给君父看的,也是为了国家能够顺利运行,不去冒头的妥协之策。” “康熙帝无疑是一位眼光独到的皇帝,也是一位并不恋权的皇帝,这对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呢?大家可以从他们的书信往来之中就看出来他们之间真挚的父子情谊。” 郑教授极喜爱康熙帝与华夏帝之间亲密往来的书信,在他读来,那之中浓浓的亲情使得他热泪盈眶。这让从小就父亲早亡的郑教授,相信世界上有纯粹的父子亲情。 他还亲自背诵了一段。 【弹幕】:啊,啊这…… 【弹幕】:虽然郑教授背的很深情,可是话语也太腻味了吧? 【弹幕】:我感受到了油腻感? 论坛#扒一扒康熙帝与华夏帝之间的真挚情感#这一帖子,被顶到了首页。 人们纷纷前去围观,被那些书信往来的截图秀了一脸。 众人笑疯了,楼层很快就盖到了300楼:被他们父子二人油腻到的受害人,有请烤大哥胤禔!金毛驴胤禛! 316楼:有请受害人,彼得一世! 317楼:彼得一世:谢邀,我对爸宝没兴趣。 320楼:俄国那边的记录,印证了这件事,彼得一世回去以后说自己“受到了侮辱”,还留下了文书证据! 321楼:哈哈哈哈,华夏帝说了,我有爹,你没爹,你就算做了沙皇,你也是没爹罩的孤儿,你兄弟姐妹还自相残杀。而我,有爹还有兄弟姐妹,大家凝聚一心建设大清,羡慕吗?嫉妒吗?来咬我啊! 322楼:楼上有画面感了。 333楼:彼得大帝不哭! 350楼:被华夏帝祸害的人,显然还不止这低,康熙年间满朝文武,但凡是能接触到太子的,就没有不被嚯嚯到头上的,偏偏大家都称赞华夏帝是个优秀的继承人。 351楼:所以大清亡了? 355楼:所以大清亡了,哈哈哈哈哈…… 360楼:楼上别那么说,大清亡了是历史的规律,封建制度终将消亡,华夏帝站的比所有人都高,他在他那个时代,看到了封建制度灭亡,民主制度诞生的未来,他对后人的积极影响不可替代。 361楼:楼上一看就是老吹吹了。一起来吹,华夏帝他的伟大之处,是在国家与族群、个人利益做出了取舍,哪一个皇帝能有他这样清醒的脑子? 366楼:我也来吹一吹华夏帝,他是我男神! 370楼:呜呜呜,胤礽小宝宝,妈妈的崽崽,好可爱好可爱! 371楼:又疯了一个。 …… 400楼:又疯了一个。 帖子:#曹珍,明明拥有才华,却想靠脸吃软饭的男人。# 4楼:楼上从何说起? 楼主:这要提到曹大人给他夫人写的相思书,他去往外国出使时,每天都想念夫人想得吃不下饭,原本肥嘟嘟的身材都消瘦成了美男子,为的就是回归后能在夫人的关爱下吃软饭。 -- 第776页 11楼:哈哈哈哈哈,可惜华夏帝不会放过阿珍小毛驴,阿珍那么好使,哪里有用哪里搬。 13楼:说起哪里有用哪里搬,那就要说道全能型选手雍亲王,和廉亲王胤禩这对难兄难弟。 20楼:老四与老八啊,华夏帝评论为“能者多劳”,还说“天下交由四弟手中,朕放一万个心。” …… 50楼: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对弟弟有这样的信任?给他大权,让他监国,史书记载雍亲王都感动哭了。 51楼:楼上认真的吗?难道不是害怕哭了吗?雍亲王,那是差点被架在火架子上烤啊,夺笋呐! 53楼:被架在火架上烤的不是老大吗? 60楼:胤禔: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太子不愿继承皇位,何必call我? …… 100楼大清第一烤哥哥,大阿哥胤禔! 帖子#华夏帝发动满朝大臣吃外洋瓜# 楼主:当时西方那边打得水深火热,确认过眼神,是一起吃瓜的猹! 以下是大清朝臣吃瓜日记【链接:史料】 以下是民间百姓吃瓜留下的记录,有诗词有歌谣还有戏曲等作品记录【链接】 这个帖子也很火热,胤礽瞅了瞅,发现帖子底下全都是嘻嘻哈哈围观猹的猹。 【高亮】团团咕说:瓜田下,你和我,排排坐,吃瓜瓜。 胤礽哀叹道:“害,大家都是爱吃瓜的猹,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呢?” 康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下好了,后人都知道了你不着调。” 胤礽笑了,反驳道:“汗阿玛您不知道了吧?儿臣这叫做C位出道!” (番外篇完) #2021,新的一年,牛年牛气冲天,牛年大吉,让我们迎接新的一年,新的奋斗!# 用勤劳的双手,在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做国家与社会中的一枚螺丝钉,做好手中的工作,为社会创造价值,你和我,都是祖国的接班人! =====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要走开,还有彩蛋!小可爱们想看的小美小番外~ 【刚开始,小美把小朋友当做小可爱在呵护,按照系统的设定,给予幼儿园老师般温暖的关怀。】 胤礽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后来,小朋友长大成了大朋友,小美欣慰极了,电子暖流不足以形成小美的感动与成就感,当大朋友娶妻生子的时候,小美在喜极而涕中诞生了老母亲般的欣慰之情。】 胤礽:??? 【等大佬恢复记忆,小美不敢造次,害怕大佬找小美算旧账,怪小美不成熟教坏了大佬。】 胤礽温声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陪伴着我,小美就像是我的亲人,我不会怪你。 【可是小美成精了!小美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是一个纯粹的AI,而是拥有自我思想的“生命”,是大佬令小美诞生了意识。按照器物成精的年龄来算,小美作为AI智能成精现在还处于幼崽期,需要监护人看着。所以按照规则,大佬是小美的宿主,也是小美的爸爸!】 小美泪流满面。 原以为是养小朋友成大佬,谁能料到,它亲自养了个爸爸! 胤礽:额…… 所以,小美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仿生人的身体男女都可以自由选择,因为是模拟人体,所以需要定期维护,大佬如果想要小美实体化,可以帮小美定制仿生人身体的。】 小美的虚影腼腆着虎脑袋,虎目亮晶晶地注视着胤礽,带着期盼。 能不能拥有自己的“身体”,就要看“爸爸”愿不愿意掏小钱钱了。 胤礽:可是,我没有这里的冥币。 小美精神一振,眼看有戏,忙大声解释【阎君说了,如果荣誉挂职人员接了公务去完成,也能获得工资。仿生人的身体不贵的!】 它可怜巴巴地看着胤礽。 【(╥╯^╰╥)爸爸!小美想要一具身体!】 胤礽:“……” 突如其来的喜当爹,措手不及,但是又很好笑。 尤其小美撒娇的样子,还真做得出原地打滚的动作。 “阎君的心思,我知道。” 【!!!】 “不过,接去现世的任务为小美赚奶粉钱,我还是愿意的,毕竟荣誉挂职,也不能什么都不干不是。”胤礽笑了起来,虚抚了抚小美的虎脑袋。 大惊喜! 小美感动哭了。【大佬太好了呜呜呜……】 后来,胤礽攒够了“奶粉钱”,让小美自己选个仿生人的身体,它选择障碍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个小萝莉,可以穿粉红色的小裙子,还可以拉着胤礽的衣摆眼巴巴要抱抱,窝在胤礽的怀中叫他爸爸。 就像是亲父女一样甜。 胤礽还学会了一项新技能,用未来的蝴蝶结和各种彩色发绳,给小美扎小辫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