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下饭/Q版甜蜜》 第1页 [现代情感] 《你看起来很下饭/Q版甜蜜（出书版）》作者：灭绝【完结+番外】 文案： 高中毕业典礼上，身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徐漫漫， 在好友的怂恿下大胆向隔壁班的顾景书表白，却被对方以不合适为由当场拒绝…… 大二第一学期开学，她在江城大学重逢顾景书，于是对其展开了二度追求。 可高中那点破事全被人图文并茂地八上了校BBS，漫漫出名的同时，无语问苍天。 好不容易逃次课吧，又被代课学长余慕记了仇。留下忏悔吧，说坏话还被当场人赃并获。 “二十三岁很老？相差五岁很难让人接受吗？” 学长如实反问时，某人早已跪地不起…… 漫漫终于邀请顾景书进了辩论社，两人切磋交流中，关系似有所改善， 只是那个一口叫一句“景书”的学妹是哪来的？还有这情敌的背景也太闪耀了吧？ 顺便那个余学长，你没事就请吃饭，还无微不至、温柔体贴是要做啥？ …… 都说没有挖不倒的墙角，只有看不穿的结局。 漫漫尽心尽力挖了这么多年后，终是信了，因为自己已被别人彻底挖去，包括那颗心。 作者简介： 灭绝，生于80末，性喜阳光，爱看书，爱码字，爱生活，爱睡觉，爱父母，爱各种美食，自认是个有志青年。 固执地相信这世间会有天长地久，也相信总会有一个人不离不弃，会为自己满树繁花。 已出版作品：《相“贱”恨晚》、《双“贱”合璧》。 楔子 告白 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云朵白白的，像柔软的棉花糖。 身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之一的徐漫漫站在礼堂的讲台上，瞄了一眼手中的演讲稿，突然就将它收了起来。她的目光一路梭巡着，终于定格在了人群中的某个位置上，扬高音调对着麦克风宣布：“顾景书，我喜欢你！” 一刹那，全场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无数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终于有些害怕，双腿开始微微颤抖。 突然，她想起毕业典礼开始之前，菠菜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听说顾景书马上就要去英国了，所以你们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再者，我们已经高中毕业了，如果此刻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喜欢一个人又不可耻，而且你喜欢顾景书关其他人什么事？” 想到这里，徐漫漫鼓足勇气继续开口道：“顾景书，人们常说十八岁之前没有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看我们要不要趁着今天这个日子，让彼此的人生稍微圆满一点？” 她话音刚落，台底下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一旁的教导主任黑了脸，却碍于面子不得不隐忍住即将爆发的怒气。校长倒是一脸笑呵呵地拍了拍教导主任的肩膀，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教导主任听了，怔了怔，几秒后反应过来，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是了，谁不曾年少过呢？ 名叫顾景书的男生穿着校服坐在人群里，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一贯温和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这告白而坏了那份好心情。相反，此刻的他，嘴角的弧度往上扬，双眸正细细打量着台上当众告白的丸子头女生。 她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的方向，脸上还挂着期待的笑。如果忽略那微抖的双腿以及紧握的拳头，他真的会以为她一点都不紧张。 此时，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支话筒。 顾景书侧过头瞥了眼拿话筒的发小，没说话。 何晏青朝他挤眉弄眼：“景书，你看大伙儿都还等着你的回答呢！接受还是拒绝？赶紧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有热闹会凑，没热闹也会制造热闹凑。同年级里有几个平时和他俩玩得不错的男生，见此情景，连忙打趣说：“顾少，别让咱的文科状元等太久啊！你要是不接受，我们不介意让徐大状元的人生稍微圆满一点。” 顾景书挑挑眉，接过话筒：“对不起同学，你忘记自我介绍了。” “哦，对不起，刚才太紧张了。”徐漫漫说着，连忙补充道，“我叫徐漫漫，你隔壁班的。顾景书，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顾景书抿着嘴，隔了两三秒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对不起，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得到答案的瞬间，徐漫漫全身的勇气退得一干二净。尽管早就预料到了结局，她还是忍不住失落难过。失魂落魄地走下讲台，周遭异样的眼光以及难听的讥笑和嘲讽声让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一旁的蔡渺渺见状，立即安慰她：“漫漫，别伤心。那些女生很明显是嫉妒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把她们当个屁给放了！还有，科学研究表明，人的一生总要做几个错误的决定，我看顾景书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拒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等我们上了大学还愁找不到比顾景书好的男生吗？” 徐漫漫吸吸鼻子，抬头问她：“如果找不到比他好的怎么办？” 她刚问完，脑袋立刻被蔡渺渺赏了一记栗暴。 蔡渺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没出息！我们家邻居哥哥比顾景书好多了！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徐漫漫听了她的话，侧头默默看了不远处的顾景书一眼，缓缓开口：“菠菜，邻居哥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等会儿你先回家，我去找顾景书把话问清楚。” -- 第2页 蔡渺渺嘴角抽了抽：“漫漫，咱之前不是说好只表白不问结果的吗？” “可你不是说顾景书马上要去英国，有事情不问清楚以后就没机会了。” “呃……”蔡渺渺词穷。 当天典礼结束，蔡渺渺拗不过好友，只好先行回家。 徐漫漫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景书几人身后。他们走，她也走；他们停，她也停。 李成迅速瞄了眼身后，对顾景书说：“顾少，徐大状元一直跟在咱们身后，这目标相当明显啊！” 一旁的何晏青笑嘻嘻地将手搭在顾景书肩上，说：“景书，你要不要干脆收了咱们市的文科状元？反正你还有两个月才出国，正好让自己的人生圆满圆满。” 顾景书笑笑，不着痕迹地移开自己肩上的手：“你们几个先走，我随后就到。” 何晏青等人听完他的话，十分善解人意地说：“你晚点到也没关系。要不然这样，我们就先不等你了，明天咱几个再一起去庆祝。你先忙正经事儿。”他们说完，也不等顾景书回答，一溜烟全没了影。 原本热闹的小路顿时安静了下来，夏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将地面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顾景书双手放在兜里，倚着墙等身后的女生主动上前。阳光在他乌黑的发上跳跃，他侧过头去看低头慢慢靠近的女生，褐色的眸里蕴了笑意。 等她终于站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她很矮，连他的胸口都不到。 他也不说话，等着她主动开口。 徐漫漫也在等对方先开口，可惜一分钟不到就败下阵来。 她怀揣着怦然跳动的心脏，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顾景书，你说咱俩都没试试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顾景书眉梢微挑，有些意外于她的单刀直入。他微微俯下身面对她：“徐漫漫，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与他之间近得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阳光在他的脸上慢慢流淌，她可以看见他浓密的眼睫毛、自始至终都含着笑的眼眸以及那透着迷人光泽的唇瓣。她只觉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脸上烫得厉害。那一瞬间，行动快过意识，她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踮起脚直直吻上那抹柔软的唇。 当双唇相触的刹那，徐漫漫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蓦地瞪圆了一双明眸。被她强吻的少年，也是一脸掩不去的惊讶。 远处响起一阵咔嚓声，徐漫漫回魂的瞬间掉转头撒腿就跑，再顾不得身后抚着唇若有所思的少年。 许久，顾景书回过神，小路尽头早就没了那抹娇小的影子。他收回目光，迈开脚步朝路口处走去。 何晏青以及李成等人正兴致勃勃地躲在一旁观看方才照下的照片，一见到顾景书来，大伙儿立马把自己的手机藏起来。 顾景书扫了众人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删了。” 除了不怕死的何晏青外，其他几人连忙自觉将照片删除。顾景书瞟了发小一眼：“阿青，把照片发给我，然后马上删掉。” 自以为瞒得很好的何晏青，听到顾景书的话，立刻耷拉了脑袋。不过当他将照片发送过去时，无意间捕捉到某人脸上不同以往的笑容后，他立即又来了精神。 “景书，你是不是对徐大状元动心啦？ “也是啦，看你刚才没有推开她我就知道了。 “哎，景书，你不是马上要出国了吗？那你这是打算来场短时间恋爱呢，还是来场轰轰烈烈的异地恋？ “景书……” 尽管无人问答，好奇心旺盛的何晏青同学仍然发挥了他不耻下问的精神，缠着顾景书追问了一路。 上卷 相逢不相识 一、重逢 每年九月的新学年开学，变化最明显的就是食堂里抢饭菜的人又多了！ 漫漫和室友莫雯一起分工合作，凭借麻利的手脚，总算占到僻静的位置又抢到食堂名菜糖醋排骨。 莫雯端着两份饭菜往桌上一放，郁闷道：“每次来食堂吃饭就跟来打战似的。以前跟大二大三大四的抢，好不容易有人毕业离开又有人加入。等到我们大四了，还要跟大一大二大三的抢……尼玛，挤食堂的人伤不起啊！” 坐她旁边的漫漫瞟一眼乌压压的人群，一脸严肃地看着室友：“小雯，我刚刚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嗯，说来听听。” “我决定以后每逢一三五的课都提前退场，然后来食堂蹲点。”居然上课上到十一点半，太不人道了！ “噗——”莫雯看着某人认真的表情，当场笑抽。她拍拍室友的肩膀，说：“漫漫啊，虽然你这精神可嘉，但好像有点不切实际啊。那几天的专业课都是在圆楼的小教室，只有一个门……” “没关系，”漫漫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咀嚼半响，才慢悠悠道：“反正来日方长。” 一顿饭快结束时，食堂门口走进来一个穿军训服的高个男生。 漫漫正低头吃最后一块排骨，一旁的莫雯突然扯住她的手臂，一脸激动：“漫漫，快看快看，那个男生就是咱们法学院新来的校草学弟！” 漫漫充耳不闻，埋头很努力的啃排骨。 莫雯却不放过她，继续在她耳旁叽叽喳喳：“听说新生入学那天这位顾学弟一出场，学生会那几个自恋狂的气场立马就弱掉了！你是没看见参加迎新工作那几个学姐的表情，就差没笑成一朵菊花了。哎，你说咱们大二的男生咋就这么不给力呢？咱都大二了，总不能老牛吃嫩草吧？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是我怕人家学弟介意啊……” -- 第3页 漫漫将骨头吐出来，小人得志的看着室友：“小雯，你晚上要还是不请我吃冰激凌，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你家老乡学长！” 正说到兴头上的莫雯听到她的话，瞬间黑了一张脸。她伸手掐掐徐漫漫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吗？咱们寝室四个当初可是发誓一条心同穿一条裤子的！亏我每次回学校都给你带特产！你说你对得起姐姐我吗？” 漫漫拍掉她的手，揉揉自己被蹂躏的脸颊，斜睨着她说：“就你那记性，要是你家老乡学长不提，你会记得带吗？” 莫雯被问得哑口无言。 又一次获胜的漫漫同学扬着眉，正打算起身离开。 突然一道清亮好听，又略带熟悉的男声在她头顶上方：“同学，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 她正准备抬头便听着一旁的室友狗腿道：“没人没人，学弟随便坐哈！” “谢谢。”那人说着，将手中的餐盘轻轻放在桌面上，随后在徐漫漫面前坐了下来。 漫漫没抬头，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某人扯住自己衣角的手。额角抽了抽，她抬起头打算鉴定一下到底是神马天人之姿，才令室友花痴至此。 然而就在看清楚眼前之人面容的瞬间，她当场石化了。 英朗的眉宇，俊挺的鼻，以及那双轻含笑意看向自己的双眸……记忆里的少年与眼前皮肤略显苍白的男生重叠在一起，高中时代的往事瞬间奔涌而出。 她傻傻看着他，周遭的一切人事物全都自动屏蔽在她脑外，她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眼前之人。 那年夏天铺满阳光的小路，她怦然加速的心跳声又回来了。 这一年来，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将他放下，却不曾想，他一直在她心里从未走远。 莫雯实在看不过去某人狼一样发亮的眼睛，暗自踢了她一下。 漫漫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一丝反应。 身边一直搞不懂状况的莫雯用胳膊把她叫回魂：“徐漫漫同学，你这咋回事呢？有你这么赤裸裸盯着帅哥学弟瞧的么？做人要低调啊，有想法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环视一遍四周女性杀人的目光，莫雯小声地补充道：“你说咱俩要是走不出食堂可咋办？” 漫漫回过神后看到对面空荡荡的位置，下意识站起身追了出去。可是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哪里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莫雯从后头追上来时，漫漫正垂头丧气地坐在花坛边上。 她手搭上她的肩，一脸莫名其妙：“我说漫漫，你丫瞎追什么呀？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追得上吗？” 漫漫长叹一口气，抬起郁闷的小脸看向她：“小雯，都说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旁的莫雯听到她的话，脚底一打滑，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回寝室的路上，漫漫两手各拿一支冰激凌慢吞吞的边走边吃。先前失落与难过的情绪因这入口的甜味冲淡了不少。 走在她身边的莫雯，吃一口冰激凌便侧过头看她一眼。从食堂到寝室十分钟的路程，莫雯重复了这个动作不下数十次。 饶是徐漫漫同学定力再好，也忍不住了！她一脸委屈的看着室友：“小雯，咱俩的交情还抵不过这两个冰激凌吗？你要是真这么舍不得，我把这最后一口还给你好了。” 莫雯看着眼前连渣都快没有的冰激凌，嘴角抽了抽：“徐、漫、漫、同、学！敢情姐姐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一个人？” “那你没事一路上盯着我看干吗？”漫漫狐疑地看着她。 莫雯干笑两声，突然一脸八卦的凑过来：“漫漫，你是不是真的对顾学弟有意思？” “是又如何？”漫漫低下头恶狠狠将最后一口冰激凌吃掉，然后就听见某人略带激动的声音在寝室里响起—— “既然找准目标，那赶紧先下手为强啊！这年头僧多肉少的，晚了估计连渣都找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行动？”漫漫啪一声将手中的垃圾投进垃圾桶里，愤愤不平道：“我TM十七岁就出手了，可人家一句不合适就把我给打发了！” 漫漫说完后，寝室一片寂静。 过了有一段时间，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莫雯同学结结巴巴打破诡异的氛围。 “漫……漫漫……你……你十七岁就就就……这么勇猛了？” 漫漫一脸忧愁地盯着某人瞧，心想若是她知道自己把顾景书给强吻了，不知道还会用啥词来形容。暗自斟酌了下言辞，她说：“我爸常说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从原地爬起来的勇气。所以那天，我跟了顾景书一路，最后成功的把初吻给送出去了。” 莫雯嘴巴大得可以塞下整颗鸡蛋。 漫漫对着目瞪口呆的室友摇摇头：“小雯，你心里素质太低下了。这个一定得改！” 莫雯觉得自己简直太无辜了！关她的心里素质神马事？明明是眼前这家伙说的事实太劲爆了好不好？ 此时，正好推门进来的何秀和罗婷婷听到漫漫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咦，有情况哦！”何秀与罗婷婷对视一眼，紧接着一左一右在徐漫漫身边坐下。“根据307寝室第五条规定，寝室里不能有秘密。漫漫，赶紧自觉点招了吧。” 身为当事人的徐漫漫同学瞅瞅左边又瞅瞅右边，最后佯装镇定道：“其实也没啥，就是今天和小雯去食堂吃饭，碰见了我以前表白的对象。” -- 第4页 “这家伙表白被拒后，直接把人给强吻了！”回过神的莫雯无视当事人杀人的目光，继续补充，“她对象谁你们知道不？刑法专业一年级的顾景书！” 身为寝室长的何秀当下勾着漫漫的肩，调侃道：“哟，行啊！没看出来漫漫你这小身子板蕴含着这么大的能量！” “哎，本来我还想说给咱家漫漫介绍对象来着……”罗婷婷叹口气，“看漫漫这眼光，我介绍那对象，用脚趾头一想就知道没戏唱。” 漫漫还来不及回答，莫雯立即兴奋的开口：“婷婷，介绍给我介绍给我。我们现在已经跻身打折促销行列，我可不想到时候变成免费赠送。” 何秀斜睨她一眼：“小雯，夏航学长还在一旁等着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倒是漫漫，你这一年守身如玉，是不是在等顾学弟？” 漫漫摸摸鼻子，在三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慢吞吞的说：“如果不是因为一直没遇到比顾景书好的男生，我何至于到现在还跻身打折促销行列。” 精明的何秀也不点破她的谎话，只说：“漫漫，咱们学校那些优秀的都有主了，渣的咱也看不上。我看要不这样，你既然跟顾学弟这么有缘，索性直接把他搞到手得了！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铁杵还能磨成针呢，我就不信你们没戏！” 罗婷婷也在一旁怂恿：“我们应该趁着年轻的时候做一些勇敢的事，以防将来老了遗憾后悔。漫漫，别犹豫了！” “就是就是，说不定人顾学弟就是因为你在法学院，所以特地来这里念书的哩！” “可是刚才在食堂，他没有认出我。”漫漫看着室友三人，语气难掩沮丧。她知道，这才是自己所纠结的根源。 何秀听后，笑着拍拍她的脑袋，“那就让他认出你来啊！” 漫漫呆愣了会儿，想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后，终于咧嘴一笑。 “好吧，等我把顾景书搞到手那天，我们四个去好好撮一顿！ 二、有志者事竟成 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 徐漫漫在下定决心后的第二天，就通过各种非人的渠道成功将顾景书手机号码搞到手！ 此刻，午后三点钟的太阳正赖在寝室窗边不肯离去。 漫漫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许久，终于按耐不住拨通那串号码。一声、两声、三声……没人接？她皱了下眉，继续打电话。 一连试了好几次，直到电话里头传来冰冷的女声再次宣布电话无人接听，她才颓然的将手机扔到一旁。像死鱼一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脑袋瓜突然灵光闪过，下一秒人已经一骨碌坐起身。。 隔壁床在看电视剧的莫雯被她的动静惊到，抬头不解地看她：“漫漫，你咋了？” 漫漫望一眼窗边灿烂的阳光，答非所问：“原来大一新生现在在军训！” 莫雯听得一头雾水。现在才下午三点，新生除了军训还能干啥？ 漫漫自顾自道：“所以肯定没带手机！” 莫雯：“……”。 心情大好的徐漫漫同学没理会茫然的室友，打开电脑决定去更新一下许久没动过的博客。 当初开通博客时，她取了个很矫情的名字，为你写日记。 这个博客里记录的一切，都是与那个人息息相关。可自从去年八月他出国，她就再没写过一个字。 因为太久没登入的原因，密码甚至输错了三次。登入之后，她发表了一篇超级简短的日志。 内容只有两句话—— “本来已经决定放过你，可一年后你偏偏又自投罗网。我想了想，为了其他女性友人的人身安全，我还是收了你吧！” 日志刚发表成功，系统突然惊悚的提示：您有一条新的评论！ 尼玛，她这是加密的私人博客好不好？？？除了她本人外，她认识的和认识她的都不知道有这个博客的存在，更甭提密码了…… 点开博客开通三年多以来的首条评论，漫漫当下就不淡定了！ 如鱼得水：“博主，有时间还是先多加密一下博客吧，这个密码实在太简单了。PS：技术水平有待加强～” TMD，你说你破译密码也就算了，你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鄙视人吗？漫漫愤怒地对着键盘噼里啪啦一阵敲打，然后点了发送。 漫步看风景：“哥们你这种行径就好比如小偷跑人家里偷东西，还嫌门锁太好撬没难度一样。尼玛，有本事您别来我这小地方溜达，找有难度的串门去啊！” 约莫五秒钟后，漫漫估算对方应该看到自己的话，立刻开始动手用代码对博客进行重新加密。 然而她刚松了一口气，系统又一次提示：您有一条新的评论！ 如鱼得水：“博主，你要是能把暗恋的精力放在研究技术上，将来肯定大有所成。加油努力，我有时间还会来看你的。” 有时间还会来看你的…… 还会来看你的…… 还会来…… 还…… 漫漫盯着最后面那几个字看了足足五分钟之久。最后待她想明对方话中的深意后，差点一头栽在键盘上。 完了，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贼，是属于文化技术流的偷窥贼！她就是想黑对方电脑，都怕找不到IP地址。 刚从狗血连续剧中抽身的莫雯看她苦大仇深的纠结样，还以为她又在为顾景书的事纠结，于是摘掉耳机开始一脸正色的劝解说：“漫漫，我看你要再这样瞎纠结下去，还没等到和顾学弟风花雪月，小脸都要皱成菊花了。” -- 第5页 “唉，小雯你不懂……”漫漫看着博客里的两条留言，琢磨着她究竟是删呢还是删呢还是删呢？最后她还是决定删掉这两条碍眼的留言。至于以后对方还会怎么着，反正她是不管了。 她删完的同时，欢乐的草泥马之歌的手机铃声便在寝室里响起来。一直等到□都唱过两遍还没人接，漫漫果断拎起抱枕丢了过去。 下一秒，耳根子立刻清静了。 莫雯接完电话，感慨道：“又到吃饭点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漫漫，赶紧关电脑，她俩先去食堂占位了。” “好，马上就搞定。对了，你赶紧打电话过去跟她们说下坐门口的位置！” “为什么？” “门口风景比较好。” 莫雯鄙夷的看她一眼：“其实，你是想说看得清楚吧？” 漫漫从床上下来，搭上早已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室友肩，嬉笑道：“小雯，我们俩果然是好姐妹！这都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不点就通的地步了～” 莫雯睨她一眼：“就你那点小九九，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走，快锁门吃饭先！她们估计等得不耐烦了。” 搞定一切后，两人手脚迅速的奔向食堂。 下午五点半过后的食堂，没一会儿就人满为患。 漫漫一边吃一边留意门口的动静，但凡进来一个穿军训服的男性，她都会目不转睛盯着人家瞅上一会儿。三个室友在聊什么话题，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等她好不容易将注意力转回来时，才发现另外三人正诡异的盯着她瞧。 她伸手摸了摸脸，说：“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米粒。” 何秀轻咳一声，终于决定率先打破沉默。她低声说：“漫漫，我觉得做人低调点比较好，你说呢？” “嗯嗯嗯。”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所以……”罗婷婷接过话茬，沉思着该如何接下去。一旁的莫雯已经忍不住插嘴道：“所以漫漫，你能不能别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学弟们瞧？咱有心思至少也别放脸上呀～！”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某人问。 看见三人点头，她马上开始反省。可惜一分钟不到，当她看见从门口处顾景书一晃而过的侧脸，低调神马的全都被抛诸脑后。三人都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她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阵沉默过后，三人中有人说话—— “哎，我没眼花吧？刚刚那个人是我们家漫漫？”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漫漫有当短跑冠军的潜能。” “哇靠，原来爱情真的能激发人的潜能？我改天找夏航学长研究研究……” 彼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着顾景书出食堂的徐漫漫同学，在目标即将走离视线范围的危急时刻，当即扯开嗓门喊了声：“顾景书，你等一下——”。 前方不远处三个男生中的其中一个，因为这一声叫喊顿住步伐。他侧过身，望向声音的出处，清朗的眉宇微微皱了下，随后开口让两个同伴先行离开。 傍晚的云彩映红西边的天，周遭人来人往，那人兜着手独自站在斜坡拐弯处，明明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迷彩服，却永远有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本事。 漫漫忽略无数路人的注目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径直朝目标奔去。看着他越来越清晰的眉眼，她忽然就想起那年夏天高中附近的小路。他也是如此刻这般，站在原地等着她靠近。那个早已过去一年多的初吻，现在想起来还让她脸红心跳。 顾景书抿着唇看着跑近的女生，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他来不及抓住。 漫漫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开口第一句就是：“喂，我说顾景书，你没事腿长那么长干什么？害我每次都追不上你。” 顾景书因为她熟稔的语气，有那么两秒钟的闪神。他打量着眼前留一头简单的丸子头，肤色白皙，长相娇俏，眼睛里仿佛聚满光华的可爱女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 漫漫捕捉到他困惑的神情，瞬间又联想到上次面对面吃饭他没认出自己，一腔喜悦瞬间就化为了悲愤。她蓦地瞪圆眼，朝前跨了一步，恶狠狠盯着面色如常的他说：“顾、景、书，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本来该是十分有气势的话语，可是从一米六五不到的人嘴中说出来，气势顿时就矮了大半。顾景书看着身高刚刚到自己胸口的女生，褐色的眸里第一次有了笑意。 他眉梢一挑，恶作剧般俯身靠近她。直到看着她白皙的双颊染上红晕，紧张得差点忘记呼吸，他才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同学，你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 男性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吹在她脸上，她紧张得心脏差点要跳出来。那透着迷人光泽的唇瓣一张一合，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她这人从小到大，什么都好，就是定力不太好。在美色当前，特别是在已经尝过一次鲜的情况下，她心痒难耐，终于又冲动了一把。 周遭来往的学生看着接吻的戏码，瞥了一眼就十分淡定的走开。当然也有认出两人身份，掏出手机偷拍的。 咔嚓声想起的瞬间，顾景书终于捕捉到脑海中闪过的一个画面。脑海中女生的脸一点点与眼前之人重叠在一起，他不由愣住。 漫漫因为那声响迅速回过神，她稍稍退了一步，没有像上次那样落荒而逃。而是佯装镇定的对沉浸在思绪里的男生道：“我叫徐漫漫，法学院二年级环境法学专业的学生，住在18号楼307寝室，手机号是159××××××××。” -- 第6页 自我介绍完毕，她转身背离他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顾景书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在视线里消失不见，唇边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三、被黑 完蛋了！冲动是魔鬼是魔鬼是魔鬼！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一想起方才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顾景书，她就肝疼。 漫漫背着手，懊恼的在寝室里来来回回走动。倘若远在大洋彼岸的菠菜知道她的壮举，估计会让她改名叫徐大胆。可是其实，她胆子小的很呐…… 何秀仨人本来是在食堂边吃晚饭边等漫漫。 谁想天都要黑了，她都没出现，打电话也没人接。为了以防出现意外，仨人决定回寝室看看。抵达寝室，果然发现门大开着，某人烦躁的在寝室来回走动，嘴里还念念有词。 走在最前头的何秀伸手拉住她，好笑道：“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给你带了份关东煮，趁热吃吧。”。 漫漫抬起一张苦瓜脸看着她们，半响才颤抖着嗓音说：“同志们，我可能要红了……” “噗——” 除何秀外，在喝水的两人当场就喷了。 不幸遭殃的徐漫漫同学伸手抹掉脸上的水渍，哀怨的看着两个罪魁祸首。 笑点低到不能再低的莫雯拍着桌面笑得连话都说不出口，罗婷婷则捂着肚子蹲在一旁笑得快气岔。甚至连平日最淡定的寝室长何秀此刻也忍俊不禁。 “笑笑笑，笑死你们算了！”完全没HOLD住场面的漫漫看三人一时半会儿给不了其他反应，只好拎过冒热气的关东煮，躲角落化悲愤为食欲去了。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后。 漫漫胃里的关东煮都消化掉了，另外三只才踱步走近。她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死鱼眼看她们。 莫雯直接无视她的目光，挤到她身边，搭着她的肩，忍住笑意问：“我说徐漫漫同学，你刚才短暂的时光里究竟都干了什么比艳照门还轰动的事，搞得现在担惊受怕的？” 漫漫斜睨一眼某人扭曲的表情，哼一声撇过脸去。 罗婷婷清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漫漫，我代表大家为方才的行为表示诚挚的歉意，你先别生气啦！现在赶紧趁你还没红，我们把事情经过理清，然后抓紧时间研究研究对策。” 当事人依旧没反应，寝室长只好开口了。 “漫漫，艳照门是因为电脑坏掉。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啊——”莫雯突然怪叫一声，“徐漫漫你该不会是掉U盘了吧？” 漫漫怒：“你才掉U盘，你全家都掉U盘！” 莫雯垂泪。天地良心，她刚才真的就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好了，言归正传。”何秀拍拍漫漫的肩，“说说你刚才跑出去都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不过她的答案完全不重要，因为旁边两人已经自有定论。 “居然有人欺负你？赶紧说出来我们帮你欺负回来！” “对对对，居然敢欺负到咱们307头上，不想活了估计！” “知道对方哪个学院哪个专业不？等夜黑风高，咱们抄家伙去伏击！” “最好带个麻袋，这样做事情比较方便……” 漫漫听得黑线直冒。敢情她俩把自个儿当土匪了……她清清嗓门，提高音量替那个无辜的人辩驳，“唉，你们搞错啦！顾景书没欺负我，是我把他给欺负了！刚才我一时没把持住，又犯了色戒……” 一阵静默。 四个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直到手机铃声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漫漫迟疑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半天没动静。 “他的电话？”何秀问。 漫漫点头：“你说我要不要接？” “为什么不接？” “我担心他是来通知我，我红了……”话音还未落，她脑门上就挨了三下。 “把你欺负他的勇气拿出来，万一他来找你告白呢？你若不接不就亏大了！” 好吧，反正伸缩都是一刀，豁出去了！不过在按下接听键前，她对三个好奇心十足的室友下了个命令，“你们谁赶紧开下电脑，然后登学校论坛里看看有没有关于我的帖子。有的话立马通知我！” 电话接通后，漫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礼貌而清冽的声音在电话里头响起—— “你好，我是顾景书，请问下午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下午？？？漫漫一下子跳起来，脑袋撞到床沿。她捂着头，低声哀嚎，心想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原来对方压根就没记住自己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询问声。 漫漫突然脑筋一转，压低嗓音说：“顾学弟你好，我是学校辩论社的。听闻学弟曾获得过海峡两岸高中生辩论赛最佳辩手的称号，所以想邀请顾学弟加入我们社团。” 电话那头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答：“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好。”她重重松了一口气。 彼时，挂断电话后的顾景书，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发小打了个电话。 “阿青，你认识徐漫漫？” “徐大状元？”凌晨三点多被吵醒的何晏青，听到徐漫漫三字顿时来了精神。“哈哈，景书你碰见她啦？唉，也是，你们现在在同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嘛。你们有没有聊天？有没有再续前缘？不过你现在是她的学弟，不知道她介不介意。虽然我一直觉得如果当初你没发生那些事，你们之间早勾搭上了……” -- 第7页 顾景书皱眉，声音低了几分：“阿青，说重点。” 何晏青知道自己又触到那个禁忌，于是赶紧回归正题：“徐漫漫，女，江城一中毕业，跟咱俩隔壁班。高中毕业典礼上她借着优秀毕业生上台致辞的机会当众表白。哦，对了，重点我现在发给你。我足足替你保存一年之久，等我回来记得掏腰包请客吃饭！” 通话结束后，他手机里收到一张彩信。 画面里的少年男女，一个微微俯身一个则踮着脚尖，夏日午后的阳光在两人眉眼发梢跳跃，却怎么也无法忽略年轻脸庞上的惊诧。 夜色如水，他倚着窗，静静看着那张照片，平稳的心突然起了波澜。 自打“冲动事件”发生后，漫漫忐忑不安的过了一个星期。 这一星期里，她夜夜梦见自己坐在电脑前刷学校BBS的页面。结果直接导致每次开电脑，她就下意识想登入校BBS刷网页。于是接下来几天，为了防止自己手贱，她果断连电脑都不开了。 这天早上八点有选修课，漫漫凌晨五点不到从刷网页的噩梦中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现在这个时间下楼吃早餐很明显早了点，所以她最终选择开电脑。 第一个登的页面自然是江城大学的BBS。尽管此前每天寝室的姐们都会报告论坛情况，但她仍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不过当她将论坛水区和新生专区连续刷新十几遍后，她终于确定已经雨过天晴。心情好的时候看啥都顺眼，连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在她眼里都成了好天气。 七点过后，寝室另外三只陆陆续续醒来。 看到顶着硕大黑眼圈却精神抖擞的某人，仨人的反应惊奇的统一，开口就问：“漫漫，你今天打鸡血啦？是不是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把熊猫干掉了？”言下之意就是，她是不是成功当选国宝了。 漫漫乐呵呵的答说：“这都被你们猜到，果然不愧是姐妹！走，为了庆祝本人荣升国宝漫，今天的早餐我请了～” “哈哈，那你还是多当几天国宝漫，让我们好好享受几天免费早餐。” “早餐而已，小意思！不过我觉得你们可能都吃不上了……”楼底下站着三个殷勤来送早餐的男生，刚巧她都认识。 原本动作拖拉的几人在看见自己男朋友以及即将胜任的男朋友，动作瞬间麻利起来，唯有孤家寡人的漫漫沦为最后锁门的那个。＞＿＜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才是最早起来的那个！ 第一节下课，九点已过。 老教授宣布临时有紧急事务要处理，下一节课让其他人来代课，然后拎着包匆匆忙忙走了。 漫漫环视一眼有些安静的教室，小声问身边的室友，“大一军训会操九点开始，有没有人想去看？”。 “不去，反正又没什么好看的。” “我也不去，我担心老师点名……” “怎么可能会点名？没听见刚才王教授说下节课让人代课吗？”被室长大人以及罗婷婷同学拒接后，漫漫将目标转向一旁发短信的莫雯。 “呃……漫漫你去看你情人，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而且翘课是门技术活，我水平不行不想丢人现眼。”。 漫漫听了忍不住咆哮：“你们这群挫人！没翘过课的大学生活是残缺的！残缺的你们懂不懂！算了，我还是赶紧让自己的大学生活稍微圆满一下吧。”拎起课本走了两步，她又重新折返，“对了，为了低调点，课本先留着，你们等会儿记得带回寝室。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由于跑得太急，出教室门口时，她还不小心撞到一个高个男生。连对方长啥样都没看清，丢下句对不起她就跑远了。。 学校体育场的看台坐满围观人潮，她混在其中，偶尔鼓鼓掌，目光更多的时候停留在操场某个身影上。真奇怪，那么多相似的身影，她总能一眼就找到他的位置。 中午回到寝室，莫雯一见她就说：“漫漫，你杯具了！第二节课有点名。” 漫漫狐疑的看她一眼，“真的假的？代课的老师是谁？” “王教授带的研究生学长，接下来连续两周的课都是他带。” “……他点名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有。他说虽然没翘过课的大学生活是残缺的，但是残缺也有残缺的美。在没搞清楚状况下，盲目追求圆满，可能会死得很惨。”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有针对性？”漫漫皱眉。 从旁边飘过的罗婷婷听到她俩的对话，插了一句：“我觉得余学长极有可能是听到你翘课那段宣言了！”。 “余学长？” “嗯，代课的学长叫余慕。他说这次点名没到的人，下次得起来回答问题。忘了跟你说声，早上你翘课在门口撞到的人就是他。”。 漫漫当场石化。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将人生比喻成狗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淋你一身。。 漫漫当机立断向室友借上课的笔记，乖乖躲角落去温习功课。 四、如鱼得水 两日后，回家过周末的漫漫突然接到莫雯的电话。 “漫漫，赶紧开QQ，你要红了！” 听到后面四个字，处于午休状态脑袋还有些不清醒的漫漫一下子坐起身。登入QQ后，她毫不犹豫点开对方发过来的两个链接。。 第一条链接直奔江城大学BBS新生专区一篇名为《八一八今年江大的帅哥学弟和美女学妹》的帖子，顾景书三个字毫无疑问挂在第一位。 -- 第8页 照片里头的顾景书穿着迷彩服站在树荫下，他身旁穿同样衣服气质文雅的女生比划着动作，然后扬着头看他，似乎在咨询自己的姿势对不对。他深邃迷人的褐色眸逛里蕴着柔和的笑意，神情愉悦专注的在听女生讲话，仿佛眼里只她一人存在。 帖子看到后面，她终于知道那个女生叫童谣，环境资源法学一年级的新生。成绩优异，性格好，人缘好，身材样貌家世都和顾景书相当……一一看完对童谣的评价，漫漫突然觉得鸭梨好大。 底下跟帖的坛友们对上面八到的男生女生品头论足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法学院这一对完胜！就在舆论一边倒的同时，底下有人惊呼前些天在校园里看到一幕激情戏码，男主角好像就是顾帅哥！ 随后没几分钟，此君就在BBS灌水区发了张名为《今天你hold住了没？》的帖子！从昨晚发帖到现在，底下的跟帖已经超过三十页，且还有向上攀升的趋势。 这张照片是侧着拍的，尽管没有照到全脸，但还是极容易被认出来。 底下有几个同胞跟帖说：“哇靠，这么巧！我那天刚好也拍到了！！！” 然后一张又一张的照片被贴出来，各种角度都有。紧接着大伙开始猜测女生的身份，从各大学院到法学院，然后又从大四到大一各大专业的女生开始排除，最后成功锁定法学院大二环境资源法学某女生。 ……漫漫看着那些讨论帖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群人不去当侦探实在太浪费人才了！ 其实一直看到这里，她的心情都十分微妙。特别是看见自己那张合照，她甚至有些感激偷拍者们。因为这是有史以来她和顾景书唯一的合照。 她曾偷拍过他无数次，有微笑的沉默的蹙眉的，可从没能在他驻足的画面里亲身参与过。一年多前那次，虽然她有听见拍照声，但却连照片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动手将那几张照片保存在自己的电脑上，漫漫继续看帖子。突然，她的目光在一百八十五楼那张高清□的合照上定住！ 那是新生军训闭幕式上，身穿迷彩服对着镜头并肩而立的男女，一个清朗俊逸一个温婉可人，怎么看怎么登对。 贴照片的人留言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学弟学妹站在一起比较般配？” 话题的风向从这里就开始转变了—— “有有有，我也发现了！就是不知道到底这两人哪个才是原配……” “帅哥美女站一起就是养眼，我觉得是个男生都会选童学妹吧？” “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好？听说学妹不仅成绩优异还能歌善舞，另一个好像除了念书一无是处吧？” “CAO！老子这辈子最不待见的就是书呆子。一脑子顽固不化的思想，从来只会打小报告！！！” “噗，楼上的你其实是因为坏事干太多了吧？佛曰：自作孽不可活～” “我觉得主楼里那位姑娘还不赖啊。成绩好人又容易相处长得还不错，有的人就是心里太阴暗了，见不得别人好！” “嗷～其实我是来爆料的！主楼里那个姑娘曾经在高中毕业典礼上向男方表白，不过被当场拒绝了！这件事在当时人尽皆知啊～随便抓一个江城一中的人都知道～” “( ⊙ o ⊙)！尼玛这消息震到我了！于是照片中拍到的霸王硬上弓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HOLD不住了……” “卧槽！这年头的女的都这么饥渴？？？简直把我们法学院的脸都丢尽了了！” “……”。 人身攻击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漫漫坐在电脑前看着后面越骂越难听的话语，沉着脸色，终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活动了下手指，她佯装镇定的关电脑下线。 当天晚上，莫雯又给漫漫打了个电话。 “哈哈哈，漫漫，你别难过了！我刚刚发现论坛那两张帖子被人黑了。一点开就跳出一行红色大字：成功的三大要素，一是坚持，二是不要脸，三是坚持不要脸。河蟹君这话真是太深得我心了！漫漫，你千万别气馁，顾学弟如果真的有女朋友，肯定早就承认了！把你的魄力拿出来，学妹神马的，完全不是问题！我们仨都看好你！”莫雯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话说，漫漫啊，你是不是暗地里偷偷认识了什么电脑高手？” 漫漫憋着笑，故作惊讶的说：“帖子真的被黑了？什么人干的？我要请他（她）吃饭！小雯你要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记住要告诉我，决不让高手从咱们眼皮底下溜走！” 莫雯无语。想挖到八卦，反而被委以重任的人伤不起啊…… 我有时候常常会想，若是那年夏天没有随父母去顾园拜访，没有因为那个沉浸在钢琴中的白衣少年而惊艳，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欢喜与忧愁？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真傻，为一个甚至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人伤心难过。看见他和别人的合照会嫉妒会内心酸涩会有落泪的冲动，可是转身又会因为他无意间的笑颜而雀跃…… ——摘自《为你写日记》 耳麦里反复播放着那首透着淡淡忧伤却又携带一丝甜蜜和安静的钢琴曲《卡农》，漫漫听着听着一下子又陷到回忆里。 那日雨后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青草的气息，父母和顾家大家长相谈甚欢。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出去玩，却忽然被一阵钢琴声吸引。 -- 第9页 顾园僻静的练琴房里，一个穿白衬衣的少年正坐在钢琴边弹奏。修长的手指在黑白色钢琴键上跳跃，悦耳动听的音符便随之在空气中流淌开来。倾城的日光笼罩在他身上，线条分明的侧脸美好得不真实。 十五岁的她躲在窗外，因为一场意外的遇见而彻底沦陷。 …… 时间准时指向夜晚十一点整，江大所有寝室楼的灯啪一声瞬间全部熄灭。各个寝室照例又是一阵抱怨声，不过江大还算厚道，除了寝室日光灯不能开外，寝室插座还是有电源的。 漫漫因为周遭突如其来的黑暗，瞬间回过神。目光重新回到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打算关电脑睡觉，突然她握着鼠标的手一顿，秀气的眉紧紧皱在一起。 这一切，全都因为刚刚更新没多久的博客页面右上角，正弹着一个提示：您有两条新的评论！ 想起第一次的交锋，她额角抽了抽。深呼吸几口气，她动手点开提示。 如鱼得水：“博主，你何止是傻，简直都到了愚蠢的地步。明知道是无望，却还心怀奢望。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以为会有破墙而出的那一日。是，或许真的有那一天，可那时候你早已头破血流耗尽气力，再没办法追上对方的步伐。PS：博主，在暗恋的道路上，你奔不了多远的。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早点回归技术流的正轨吧。你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看好你！” 漫漫看完第一条，深深的被打击到了。 愚蠢你妹！悬崖勒马你个毛线！她暗恋关他鸟事？她被拒绝关他鸟事？就算在这条道上奔不了太远又关他鸟事？他不过就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路人甲，有什么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要是这家伙现在站在她面前，她非得甩他一脸大红袍不可！ 继续点开第二条评论，漫漫只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 如鱼得水：“对了，博主，忘记问你一声，你博客是不是被人攻击了？连仅有的两条评论都被人删了。你博客本来就冷清，现在直接变寒碜了。我刚刚顺手帮你恢复了数据，不用太感谢我～” 被攻击尼玛啊！那是她特地删的好不好？博客冷清是因为这是加密私人博客啊加密私人博客啊加密私人博客啊！别人就算想进来那也得需要密码啊有木有！！尼玛他不请自来，搞得她都要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入侵者了啊！！！ 鼠标重新点开几天前发表的那篇日志，果然被她删除的两条评论正安然无恙的在文下挂着。而且不同的是，评论里头还多了个批注，批注上的内容是关于如何快速恢复数据的方法…… 漫漫一脸苦逼的盯着电脑屏幕。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不小心把对方搞折翼了，要不然他干啥总是揪着她不放啊！！！十指在键盘上犹豫徘徊，最终还是落下。大丈夫能屈能伸，技术上反正是斗不过了。 漫步看风景：“英雄！您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回复完三秒钟的时间，系统就提示又有新的留言！漫漫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幸亏她没有心脏病，要不然早不知道在哪个医院的太平间里定居了。 如鱼得水：“博主，助人为乐乃中国传统美德，我怎么可以明知你要堕落，却不动手拉你一把？” 看完留言，她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助人为乐……不知道现在助人为乐都开始有底线的吗？堕落……堕……落…… 漫步看风景：“……” 打完一串省略号，深受重创的漫漫同学直接拔掉电源，躲被子里舔伤口去了。 更杯具的事还在后头，半夜三更某人大姨妈突然提前造访，导致她一个晚上肚子疼的没睡好。 第二天顶着一脸菜色去上专业必修课，引来一阵慰问。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趴在角落的位置闭目养神，结果一不小心把一二两节的刑法总论和三四两节的民法总论一起睡了过去。 四节课结束，室长大人金口一开：“小雯，你陪漫漫回寝室，我们去食堂打饭。” 莫雯：“喳。” 五、情敌 何秀和罗婷婷两人先走，莫雯负责拿课本兼领着病患回寝室。走到门口，正巧碰上隔壁教室上完法制史的刑法专业新生，顾景书赫然在列 似乎有混论坛的同学认出两人，于是小小的议论声在人群中传开。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在捂着肚子的女生和一脸云淡风轻的男生身上溜转。 漫漫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顾景书所在的方向，然后收回目光扯了下室友的衣袖，“走了。” 稍微有些走远后，莫雯疑惑的问：“漫漫，看顾学弟这样子，好像没有认出你？” “嗯，差不多。”尽管方才身后灼热的视线让她恍然生出些错觉，但她开始明白从来没有记在心上，又何来认不认得出。。 莫雯隐约察觉她的低落，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大姨妈果然是所有女性的死穴，它一来，漫漫你战斗值降低好几倍啊！不过别担心，晚上姐给你开小灶补一补，保证明天你又活蹦乱跳！” 当天下午三点，漫漫所在的辩论社开会。 她打电话给社长王蒙请假。挂断电话之前，王蒙突然问：“漫漫，听说你跟一年级的顾景书很熟？”。 漫漫条件反射地问：“听谁说的？”她对他熟倒是真的。 “听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辩论社需要这样的人才加入。这样吧，说服他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 第10页 这么一来，她上次随口胡诌的借口也算是实至名归。尽管对方一直没给过答复，但，她似乎又多了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菠菜，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坦白……” “说！” “我在江大又见到顾景书了，他现在是法学系一年级的新生。” 电话那头的人跳了起来：“哇靠，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发现我依旧没办法忘记他。” “噗，漫漫啊，你还真是贼心不死。现在进展如何？” “好像倒退回两年前的光景了。” “不……” “既然如此，那你就坚定不移的向目标努力吧！” 许多时候，我们向别人征询意见，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对方赞同的一票。漫漫坐在图书馆附近的长阶边，挂断电话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对面小操场打完球的某道身影还在不在。 约莫两分钟后，漫漫看着正打算撤退的某人，低低默念了一遍想好的台词，终于拨通那串熟记于心的手机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便立即抢在对方开口前说：“顾学弟你好，我是学校辩论社的，上次给你打过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略微沉思，平静的开口：“哦，你好。” “是这样的，我想问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她刚问完，忽然发现那人离开的步伐似乎缓了缓。随后她就听到他此刻略显清冷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对不起，我暂时不打算加入任何社团。” “嗳？”她一下子从台阶上跳起来，语气有些急，“加入辩论社有什么不好？你实力这么强，明明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发光发亮，为何宁愿选择让自己蒙尘呢？” “展现实力的方式有很多种。”他语气淡淡的，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 “可你不觉得这种方式最能证明你的实力所在吗？我看过你高中三年每一场辩论赛，你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无论对方都刁钻的问题到你那儿总能轻易化解。你曾说过你很享受辩论的过程……” 仿佛她的话愉悦到他，电话那头的人话语中带了笑：“所以？” “所以你更应该加入我们辩论社！”她激动的忘记压低音量，以至于引来旁人的侧目。 “好吧，我明天来找你拿表格。先这样，再见。” 嗳？她没听错吧？这就……成了？就在她质疑自己听力的同时，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她目光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许久过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说明天要来找她！ 漫漫暗自瞎紧张了一夜。 隔天早上正好没课，和室友去图书馆还书。回寝室的路上，婷婷问：“漫漫，你早上有急事吗？五分钟就看一次手机……” “没……” “哎，其实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自己回寝室好了。” “我真没事……”漫漫还没说完，握在手中的手机就在此时响起。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不由虎躯一震。 一旁的婷婷见她盯着手机屏幕就是不接电话，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旁边的缘故。于是她十分识趣的说：“那个漫漫啊，我先尿遁一下，你自己后面跟上哈，别跟丢了。” 婷婷走后，如临大敌的漫漫终于在手机铃声第三遍响起时，按下接听键。顾景书不疾不徐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我在你寝室楼下，你现在下来。” 寝……室……楼……下…… 漫漫绞尽脑汁想好的开场白因这四字，瞬间噎在喉中。对着手机沉默半响，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他该不会搞错了吧？ “某个半路拦住我做自我介绍的人说的。” 呃，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她还在纠结，就听见他继续道：“徐漫漫，两分钟之内你不出现，我就走人。” = =。他果然认出她了！她当下连电话都没空继续聊，撒腿就往寝室楼方向飞奔。 远远地，她就看见那道修长的身影站在秋日暖亮的晨光中，一副安静等待的姿势。周遭偶尔有几个学生嬉笑打闹着经过，他依旧安然淡定，没有丝丝不耐。沉静美好的画面在她眼中定格，他成了她眼中唯一的焦点。 她微微缓下脚步，有些不忍打破眼前的画面。 他却似心有灵犀般，抬起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随后迈开步伐就朝她走来。他越来越清晰的眉眼一笔一划映在她悸动的心上，这世上几十亿的人口，比他俊朗帅气的大有人在，可唯有他，才能让她胸口不规律的跳动。 失神的瞬间，顾景书已经走近。 他煞有介事的看一眼手表：“刚好两分钟。”说完，抬步继续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漫漫连忙跟上他。她边走边侧目去看眉目沉稳的他，最后实在憋得慌，索性就放开胆子问：“顾景书，你怎么会知道打电话的人是我？” 他斜睨她一眼，淡淡扔下一句：“不要怀疑我的智商。” 漫漫：“……” 她居然被鄙视了？而且鄙视她的人居然还是顾景书诶……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侧过头去看身旁之人，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站在辩论社办公点，漫漫偷偷埋怨学校为何不再建大一点？她都没好好感受一下与喜欢之人并肩而行的时光，目的地就到了。 -- 第11页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大三的学姐杨晓和坐镇，此刻她看到漫漫来，随口便问：“今天没上课？” 漫漫点头，然后开始介绍身旁的人，“杨学姐，这位是刑法一年级的顾景书，我带他来填社团申请表。” 杨晓和对顾景书点头微笑说：“期待顾学弟的加入。”顿了下，她突然话锋一转，说，“漫漫，我有事马上要离开一下。你等会儿有没有事？能不能先在这等等，有个你们专业的新生等会儿也会来填报名表。” “好，反正我早上没课。” 杨晓和走后，漫漫开始坐在一旁看顾景书的报名表。、刚刚确认无误，身后就响起几声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柔美的女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响起—— “请问这里是辩论社办公室吗？” 她扭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藕色荷叶袖连身裙的长发女生站在门口，脸上是温婉恬淡的笑。她刚想问对方是不是杨晓和口中的学妹，身旁的顾景书却先她一步开口：“小谣？怎么是你？” 长发女生见到他，笑容里多了几分俏皮，“景书哥哥，你这么吃惊干嘛？难道我就不能参加辩论社吗？” 顾景书笑着替她拉开椅子：“我还以为你除了舞蹈社外，别的社团都不想参加。” “我是担心你没伴，所以特意来辩论社凑热闹的。对了，景书哥哥，我爸妈叫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那我看下这周末有没空，到时候电话联系。” “好～” 漫漫像个局外人般坐在一旁听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饶是她装的再无所谓，也忍受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性关系亲密。尤其这女性还对他有所图谋。 所幸对话终于结束，长发女生向漫漫做自我介绍，“学姐你好，我叫童谣，环境资源法学一年级的新生。杨晓和学姐让我来办公室拿社团的报名表。” 童谣。原来就是她。漫漫有几秒钟的闪神，回过神后即刻将表格递过去。 童谣填好表格后递给漫漫，然后对顾景书说：“景书哥哥，你事情办好了吗？我们一块走吧。” 漫漫虽然低着头注视着手中的表格，耳朵却关注着某人即将脱口的答案。可期望越高，失望便越大。 顾景书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只对身边的童谣说：“我们走吧。” 漫漫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手中的笔差点戳破表格。她开始反省自己高兴的太早，居然忘记居安思危这四字警言，以至于让敌人得了手。第一回合，她完败。 六、代课学长 第二天早上的天气出奇的好，选修课的教室里坐满人。由于上课时间还未到，所以光明正大坐教室里吃早餐的大有人在，徐漫漫同学就是其中之一。 莫雯看着悠闲喝豆浆吃馒头的某人，问：“漫漫，等会儿提问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漫漫：“上次肯定不止我一个人翘课，我估算了下，我被提问到的概率应该小之又小。” “其实，那天翘课的人确实不止你一个。但是……”莫雯吞吞吐吐，愣是没胆量把后面的话说全。 一旁的室长大人在莫雯求助的眼神下，语气十分沉重地说：“漫漫，但是翘课被发现的人只有你一个。” 正在嚼馒头的漫漫，因为这句话当场被呛到了！尼玛，她是有多苦逼啊…… 上课铃预备铃响起，代课的学长还没到。 漫漫扫一眼教室里明显增多的女性同胞，连前排也被占满，不由疑惑：“今天是什么情况？来上课的每人奖励小红花吗？如果我没记错，前排那几个女生是隔壁历史学院的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据说余慕学长当年也是江大榜上有名的帅哥一枚。” “又是据说又是当年……那都得多少年前了。我只想知道现在呢？有没有沦落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噗，这个绝对有！不过，是惨绝人寰的帅！ 漫漫一脸黑线：“惨绝人寰是这样用的吗？” 两人说着说着，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漫漫抬头，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那人穿着灰色的翻领休闲衬衣搭黑色的休闲长裤，留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阳光帅气的脸上此刻正带着轻笑。 漫漫打量着来人，第一次发现用惨绝人寰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帅气，原来也可以这么贴切。不同于顾景书的清峻沉敛，他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让人情不自禁将目光聚集的魔力，自信的脸上张扬着绚烂的光芒，浓烈又不至于太过灼热。 她忽然记起自己曾经翻过的一本旧照片集，上面好像有个人和眼前之人长得很相像。 讲台上，余慕眸光微扫，最后了然一笑。 他语气略带调侃：“原来王教授的课这么受欢迎，我等会儿要是讲不好，会不会就此走不出教室大门？” 话音刚落，台下立即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有个别胆大的男生在底下回嘴：“余学长，你要是留下来，我们这些学弟可怎么活啊？别说今年的光棍节，我看从此以后每一年的光棍节都得凄凄惨惨戚戚的渡过了。” 余慕扬眉：“原来我杀伤力这么大。学弟们请放心，为了你们的幸福着想，我会努力把接下来的课程都讲好，绝不留下来给你们添堵。” 男生们满意了，女生们不乐意了。刚才发问的男生被周围边上几个女生轮番炮轰后，直感慨缺爱的女人是老虎。 -- 第12页 漫漫坐在位置上悄悄和室友们进行纸上交流。 漫漫：“平时看咱们院这些女生斯斯文文的，没看出来爆发力这么强。” 莫雯：“花痴那也得看对象啊！你当我们随随便便来一个帅哥，都这么奔放吗？” 婷婷：“关键是讲台上那个还是咱们学院出产的！！！想想都觉得骄傲和自豪！！！我觉得顾学弟在学长面前都有点黯然失色吧？” 何秀：“各有千秋吧。不过姐弟恋我不感兴趣。所以，你们懂得。” 纸张传回漫漫手上后，她一看自己喜欢的人被批驳，立即不干了！ 漫漫：“虽然说余学长也挺符合我梦中情人的标准，但是他今年研二了吧？都说三年一条代沟，大四岁可就不是沟了，那是河！！！我们家顾景书就不一样了，他跟我们同龄！同龄人想法什么的都很合拍，关键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 莫雯：“知道什么叫年轻有为不？余学长这样的就是！他早早拿了律师执照，本科毕业后与人合伙开了家律师事务所，而且现在又在市检察院里实习。我不知道顾学弟几年后会不会有这样的成就，但是目前而言，我心中的偶像位置会一直为余学长保留着！” 婷婷：“小雯你对八卦的热衷程度真让人敬佩。好像怎么看都是余学略胜一筹，漫漫，听说余学长还没有女朋友，你要不要……” 何秀：“漫漫，我怎么记得你比我们仨都小一岁？” 漫漫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终于抓到了反驳的点—— 漫漫：“哇靠！这么说他比我大五岁？五岁那可不是河的问题了，那是海的距离！我还是坚持顾景书不动摇好了！” 莫雯：“……” 婷婷：“……” 何秀：“……” 以压倒性获得胜利的漫漫同学拿着聊天记录纸，因为笑得太过欢乐，直接导致手臂撞上桌面的书本，只见嗖一下书本以诡异的角度向前方飞去，落在地面上的时候还不忘往下滑了一段。 由于讲台上的人正打算开讲，所以整间教室安静的很。书本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在此刻便显得尤为突出。 讲台上的人眉梢微挑，步履舒缓的走向书本掉落的位置。他捡起地面上的书本，随后径直朝漫漫的位置走来。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聚集到漫漫所在的位置。 漫漫屏住呼吸，和其他三人一样紧张到不行。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装的比较镇定。因为她的目光还直视着徐徐走来的男子。当然，前提是忽略她桌底下紧紧掐着莫雯手臂不放的左手。 那人走近了一点，又走近了一点，他目光越过漫漫往身后看了看，惹得她以为他会越过自己继续往下走，他却又突地停下脚步。 书本被一双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放在桌面上。那人手指在书面上轻叩几下，注视着漫漫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戏谑：“其实如果学妹对我有什么意见，举手便可以了，无需搞得这么隆重～” 漫漫微窘，目光瞬间移开，不敢再看。 余慕笑着转身往回走：“好了，接下来正式上课前，我想先把上节课遗留的历史问题处理一下。” 历史问题……好不容易缓下紧张心情的漫漫又是一惊。 她抬头扫过左手边一脸扭曲的莫雯以及另外两张同情的脸，突然又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得已经重新站在讲台上的人念出一个名字：“徐漫漫同学，请你站起来一下。” 漫漫头皮发麻，不站起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名字被公布时，她已经被很多人的目光盯上了。她拖拖拉拉的站起来，盯着课本封面上‘西方法学流派’六个大字不敢抬头。 余慕看到台下低垂着脑袋的女生，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学妹上次之所以翘课，就是因为对我讲课有意见。既然如此，那只好请学妹下课后留下来一下，我们好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毕竟国庆放假回来的那周，还是由我来代课。” 轰—— 漫漫当下脑袋瓜里只有一个反应：这翘课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她从小到大品学兼优，除开高中毕业典礼当众告白一事，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当然，与顾景书有关的强吻事件除外。谁还没做过几件疯狂的小事？ 只是在她看来，留堂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稀奇。 被允许坐下来后，漫漫的心思从课本上一直飘啊飘，等她从千里之外飘回来，一节课已经结束。 莫雯伸敲了下她的脑袋：“发什么呆呢？刚才提醒你半天都没反应。” 漫漫捂着脑袋，委屈道：“没事提醒我干吗？” 莫雯直接丢给她一个‘你没救了’的表情，起身叫上婷婷上WC去了。漫漫瞪着俩人的背影瞧了几秒，最终转过头去看低头整理课堂笔记的何秀。 “室长大人，莫雯刚才上课老提醒我干吗？我除了不小心把她的手臂捏青，应该没再做啥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哦，天怒人怨的事倒是没有，”何秀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不过，刚才上课期间余学长往你的方向投来许多关注的目光。” 漫漫欲哭无泪。看来等下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七、代沟论 第二节课上，漫漫开始安安分分的听讲，决不让对方再抓到自己一丝一毫的把柄。结束早上两节课后，学生们开始收拾课本离开。有一些仰慕余慕的男生和女生，则借故留下来问问题。余慕十分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 第13页 307寝室另外三人对漫漫投以同情的目光后，无情的将她舍弃。漫漫哀怨的趴在座位上，等着讲台周围的学生散去。她等啊等，期间抬头看了好几次，人还是没走光。等的有些不耐烦，最后索性就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待最后一个问问题的学生也离开后，余慕抬头看一眼教室中间那个趴着的身影，想也不想便走了过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放轻脚步。等他走近一看，果然如他所料，趴在桌上的人已经梦周公去了。 女孩枕着双臂趴在桌上睡得很熟，脂粉未施的脸正侧对着右边的窗户，秋日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有几缕金色的光芒在她脸上和身上流转，宁静而美好。 他本来打算去扣桌面的手，在即将落下时忽又顿住，有些不忍打扰。最后，他选择拿起放在桌角的课本，在旁边择位置坐下。 翻开书本扉页，娟秀的字迹便映入眼帘，不过目光触及名字旁边那只气喘吁吁的蜗牛时，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有些画画的天分，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只蜗牛更适合眉开眼笑的表情。 因为新学期刚开学的缘故，书本除开前面几章，后面都是崭新的。他翻看了会儿正打算合起书本，将其归回原位，却突然被书中飘落的一页纸张吸引住。 尽管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他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时间一点点流淌，阳光不知觉变换了位置。 漫漫从睡梦中醒来，突然因眼前见到的一幕而呆愣住。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人，他微低着头端详着桌面上的纸张，侧脸上的神情认真仔细。 漫漫有些想不起来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好看的侧脸要符合鼻子嘴巴下巴三点一条线，眼前这个人便是最完美的例子。哦，对了，还有顾景书也是。 她正想着，斜对面那人突然转过头，十分认真的问了一句：“二十三岁很老？” 漫漫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摇头。那人好看的眉宇微微皱在一起，不过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那相差五岁，很难让人接受吗？” “这个……因人而异。”漫漫努力憋出一个答案。 对方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漫漫答完，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两个问题不仅问得相当诡异，而且还出奇的熟悉！然后，她站起身，一点点挪到对方的身边，好奇的目光在桌面一瞄，瞬间就找到了关键所在。他在看的那张纸张，很不巧正是她和室友方才在课上聊天的证据……嘤嘤嘤嘤嘤，这世上谁有她悲催谁有她苦逼！ 她反射性伸出手，一把夺回放桌面上的纸张，顺手将其揉捏成一团握在手里。身旁之人因她的举动，侧过半个身子，目光直视着她。 她被看得不自在，急中生智道：“余学长，你不是让我留下来探讨问题的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学妹觉得我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余慕右手臂支着脑袋，以一种十分慵懒放松的姿势睨视着她。 漫漫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头藏着一些危险的东西，让她本能有些抗拒。她目光四处飘忽，嘴里不忘回答：“其实学长你课上的挺好的！真的！” “哦？既然上的不错，那你上节课为什么还翘课？” “呃……”漫漫挠头，“我当时有急事，本来是想请假的。但是不知道谁代课，所以就先走一步了。”。 “这样啊……”余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下一秒却又有些疑惑：“可是我那天进教室怎么听到有人说，没有翘过课的人生是残缺的？” 漫漫义正言辞的反驳：“学长！你肯定听错了！！！” 余慕被她的表情逗乐，从位置站起身，拎起桌边的书本递给她，“好了，快到午饭时间，我们该走了。” 两人一起走到门口，余慕看一眼手表，说：“学妹，走，请你吃饭。” 漫漫一惊：“不用不用，室友肯定帮我打好饭了，那个余学长再见哈！”开玩笑，跟名人吃饭会出惨案的。 余慕站在原地看着前方慌不择路的身影，再一次在心里反省：他真长得很可怕吗？何至于她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漫漫回到寝室后，翻遍每个角落都没找到留给自己的那份午饭。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莫雯探出头，问：“漫漫，你找啥哪这是？” 漫漫理所当然道：“午饭啊！” 婷婷也探出头：“什么午饭？” “你们给我带的午饭。” 话音刚落，何秀也探出头，“你没吃？我们刚才没带多余那份。” 漫漫怒：“为什么？” “因为余学长肯定会请你吃饭呀！难道他没请吗？” “咦，你们怎么知道余学长会请我吃饭？” “你现在才回来，于情于理都得请你吃饭才对！不请，便显得余学长没风度，而余学长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嘛～” 漫漫欲哭无泪：“你们猜到开头，怎么不连结尾也一并给猜了？学长是有说请我吃饭，可是我拒绝了啊——” “观众从来不负责猜结局的哦亲。” “结局是你自己给的哦亲。” “不包邮哦亲。” 漫漫当场吐血三升……谁来帮她拖走这三只…… 国庆长假来临的前一天，江大各大寝室随处可见收拾行李的人。 -- 第14页 漫漫她们寝室除漫漫外，其余三人都是外地的。所以这天中午，漫漫从隔壁寝室溜达一圈回来，看到自己寝室的三人居然还在十分优哉的在上网玩手机听音乐，立即疑惑：“你们仨国庆都不准备回家吗？” “怎么可能，我要是不回家我妈肯定连夜搭车过来逮人。” “放假这么多天，不回家的都是傻子。” “我票都买好了，你当我钱多啊……” 漫漫瀑布汗：“我这不是看你们还没开始整理行李，替你们着急嘛。” 三道白眼唰一下朝她射过来：“你当我们昨天晚上是在大扫除吗？” 漫漫自认理亏，谁让她昨夜一心扑在制定追男计划上呢！她这个人有个毛病，一心决不能二用…… 当天下午上课人数明显少了许多，大部分人的请假理由都是下午要赶火车，单漫漫她们宿舍就请了两个。 宣布解放的铃声响起没多久，漫漫已经和家在江城市附近的莫雯一起抵达校门口。送莫雯上计程车后，漫漫开始站在校门口等待家里派来接自己的车辆。 按照惯例，她家来接送的车辆没有半个小时是不会到的。她曾经提过建议，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结果被两票否决，理由是：不——放——心。 漫漫才等了十五分钟左右，江大门口停车位上的私家车就少了一半。 她百无聊赖的边等边数对面的车辆数，来回数过三遍，突然发现黑色奔驰的车边多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外形抢眼的俊男美女旁若无人的谈笑，最后两人一起坐上那辆黑色的奔驰离开。 漫漫背着包站在原地看着渐渐开远的车子，所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们态度越亲密就证明，她的机会越来越渺小。 只是怎么就突然冒出个童谣呢？高中三年都没发觉顾景书和哪个女生走得近，怎么才一年时间，好像一下都有些脱轨了？甚至于，她连顾景书突然在一年之后以自己的学弟身份登场的原因都不得而知。困惑就像雪球越滚越大，黑色的车子已经远的几乎看不见，她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在看什么？”旁边突然有人问。 漫漫只觉那声音有些熟悉，也没注意，随口答：“观察地形。” “观察地形干什么？” “好当街打劫呗。”漫漫说完，耳旁忽然响起一阵笑声。她反射性转过头去，在看见与自己聊天的对象时，差点惊掉下巴。 她身旁不知何时停放的银灰色跑车里，余慕正坐在驾驶位上，眉眼含笑，唇角轻扬地看着她。 在门口随便一站也能碰上，学校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 余慕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等她开口就率先问：“学妹，我长得很吓人吗？” “啊？”漫漫呆了一下，说：“怎么可能！”他这要是都叫吓人，那别人还怎么活。 余慕听完回答后，愈发不满意。 他敛笑蹙眉看她，质问：“那你刚才怎么好像一脸被吓到的样子？” ……按刚才那情形，正常人都会有她一样的反应好吧？不过漫漫可没胆量反驳，她冥思苦想，勉强找到一个凑合的理由，“余学长，其实就在我刚才转头的时候，不远处有只野猫差点被车子撞到……”。 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余慕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决定不再为难她。他适时移开话题：“去哪？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不用，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她答得如此干脆，余慕也不好再强求，两人又聊了两句，他便发动车子离开。漫漫站在原地，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世界太神奇了。她和余学长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八、意外收获 回到家后，父母都没回来。林嫂一见她，立即说：“小姐，今天下午蔡渺渺小姐打了好几通电话找你，说是你回家后让你赶紧回个过去。” “她怎么不打我手机？” “她说你手机关机了。” 漫漫赶紧掏出手机来看，果然是没电了。她回房后边给手机充电，边给远在大洋彼岸的好友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刻，菠菜熟悉的声音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徐漫漫，你下午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手机没电都不充！” “我错了，我下午上课前把手机调静音，所以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动关机的。菠菜，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给我打电话？” “说的好像我几年没给你打过电话似地。我想你了不行啊？” “嘿嘿，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 “漫漫，我今天打电话是特意来通知你明天下午四点来机场接机！” “啊！菠菜你是说你要回来吗？” “嗯，姐姐我决定回国感受一下国庆的氛围～” 漫漫高兴的差点从位置上蹦起来：“菠菜，我明天下午一定早早去机场等你！记得把你欠我的礼物都带回来！！！” “我在你心目中居然还没礼物重要……真伤心，我挂电话疗伤去了。不要太想我……” 结束聊天后，漫漫之前在学校门口的郁闷早就被一扫而光。 吃晚饭时，徐氏夫妇见女儿心情很好，随口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渺渺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明天的飞机回国！” -- 第15页 徐蔡两家的父母彼此都认识。夫妇二人此刻听到自家女儿的话，连忙嘱咐：“记得叫渺渺过来玩。” “好。” 晚饭过后，心情愉快的漫漫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旁对着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夜色，情不自禁地吹了个不太响亮的口哨。 随后她又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最后在瞄见扔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时，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校ＢＢＳ关注上次黑帖子事件的后续报道。 以游客方式打开论坛，她发现和她有关的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掉，而论坛的风向早已经转了又转。 她点开水区第一高楼的帖子，立即被那句“听说棒子女明星的脸都是一样一样的”给乐到。 十分欢乐的看完帖子，她又手痒登了下自己的博客。 画面跳转那刻，她紧张的想会不会突然又跳出系统提示有新的评论。 不过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黑客兄自上次之后，好像真的没再来光顾她的博客。 隔天下午两点半左右，漫漫就出门了。 去机场的路上有些拥堵，抵达时刚好三点多些。漫漫找好位置坐下来，开始等待四点半的到来。孰料十分钟后，广播里突然通知菠菜所搭乘的航班，因为天气原因要晚点一个半小时。 太坑爹了！这么说来，她得在机场等上将近三个小时？ 郁闷的漫漫掏出手机，开始玩手机游戏直升机。游戏规则是飞机必须躲过中途大大小小的障碍，只要随便触到一个都机毁人亡。 漫漫选的是最高级速度最快的那一关。第一遍坚持了十五秒，她就壮烈牺牲了。第二遍，坚持了三十秒。第三遍，五十三秒……如此循环反复，等到漫漫终于可以将这么高难度的技术活坚持到两百秒时，旁边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要从上面飞，保持住速度从下面可以安全穿过。” 漫漫按照对方所说，小心翼翼的降低飞机高度，一点点穿过障碍。她高兴的侧过头准备向高人道谢，却忽然被一道惊雷劈中，久久不能回神。因为那个她为之欢喜忧愁的人，此刻居然就坐在她身边！！！ “死了。”顾景书目光看着她手机的游戏画面，出声示意。 漫漫没有动。她现在哪里还有空理会那些哟。对她而言，顾景书一出现，其他神马都是浮云～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奇地问：“顾景书，你怎么也在机场？” “接人。”他答得言简意赅。 漫漫却一点也不在意，脸上全是遇见他的喜悦，“这么巧，我也是来接人的！你朋友搭哪趟航班？” 顾景书报了个班次，漫漫眼睛又亮了几分：“啊！我朋友也在这趟航班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回事啊～” “是很巧。”相对于她的激动，顾景书显得很淡定。 “对了，顾景书，我接的那个朋友你也认识，就是以前高中和我们同年级的蔡渺渺。我记得你们当时还一起代表学校参加过数学竞赛。” “蔡渺渺？”他略微思索，最后低低应了一声。 空气里的气压低了几分，漫漫再接再厉：“介不介意问下你来接谁？说不定我刚好也认识哦～” 顾景书因为她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牵了牵唇角，紧接着他说了三个字。 漫漫听后，又是一阵惊讶，“何晏青？我怎么记得他在英国留学？”居然搭从美国回来的飞机……真是诡异。 顾景书难得解释：“他说去那边见熟人。” 熟人……漫漫脑袋瓜突然就联想到菠菜！但她随即推翻自己的想法。因为据她所知，高中三年菠菜与何晏青之间讲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就在漫漫愣神的短暂几秒，顾景书已经拿了本杂志坐在一旁开始翻看。 漫漫瞟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想了想，最后起身拿了本杂志回到座位也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只是翻看了四五页后，她的眼皮子马上开始打架了。 合上杂志，她侧头去看身旁聚精会神的男生。 “顾景书，你等下有没有其他事要做？” “嗯？”他从杂志中抬起头。 漫漫：“能不能请你在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都别换位置？” 顾景书看着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没反对就是答应了。于是她继续说：“还剩一个多小时飞机才到，我先眯一会儿，顾景书你帮我看一会儿哈！” “看什么？”她思维跳跃太快，他临时有些没跟上。 “看我啊！”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听说机场贩卖人口的团伙特别多，我担心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异国他乡去了。有你在我比较放心！”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理所当然，言语中满满的信任让他心中不由一动。略显冷峻的脸上少了平日的疏离，多了抹柔和。 一旁的漫漫等他的回答等的脖子有些酸，最后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听见他答：“好。” 她将身体靠着椅背，把杂志摊开挡住脸上的光，在喧闹的机场大厅居然很快就睡着。 大厅里的空调有些大，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平放在脸上的杂志因为这轻微的动作滑了下来。顾景书及时接住掉落的杂志，然后发现睡梦中的人脑袋有渐渐往自己方向靠拢的趋势。他想了想，最后没有坐到其他位置上，而是整个人往她的身边移近了点。不一会儿，那颗脑袋便靠在他的肩上。 -- 第16页 漫漫醒来时，广播里已经响起航班即将着陆的消息。她在发现自己倚着顾景书的肩膀睡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脸色瞬间有些通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解释的同时，心里如抹了蜂蜜。 顾景书揉揉发麻的肩，眉眼似乎有些不自然：“还有五分钟他们就到了，我先去买瓶水。” 他说完，转身走开。 漫漫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那个，她刚才……好像……看到顾景书脸红了？ 飞机正式抵达江城国际机场，接机的人出奇的多，如果不是顾景书在一旁，漫漫都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到哪里去。 前方朝出口走来的人群里，一个头戴贝雷帽，身穿浅色上衣外加低腰牛仔裤，腰间配一根闪亮皮带的年轻女孩，正拖着行李箱与戴鸭舌帽着运动装的男孩低声交谈。 漫漫盯着女孩瞧了几秒钟，最后扯开嗓子喊：“菠菜，我在这里。” 他们站的位置还算显眼，外加漫漫还在一个劲往上跳，所以对方想忽略都难。相对比而言，顾景书的打招呼方式就显得斯文很多。他只抬手招了下，马上就放下。 男女两人结伴走过来，女孩一个熊抱将漫漫抱了个结实。而鸭舌帽男则给了个顾景书一个大力的拥抱。 漫漫眨眨眼，问蔡渺渺：“菠菜，你和何晏青怎么会搞到一块去？” “哦，这个啊，我们是在机场才碰到的。” “这么巧？”看两人刚才的聊天状态，完全不像刚刚碰上不久的样子。 菠菜：“所以说无巧不成书嘛。” 两人这边刚聊天，一旁的何晏青突然插嘴问：“徐大状元，你现在有男朋友没？ “没有，怎么你要给我介绍啊？” 何晏青瞅瞅发小，然后再看看漫漫：“唉，要不然咱俩配一对？恰好本人目前处于空窗期。” “不要，异地恋是不会长久的！” 何晏青：“……” 景书和渺渺两人看到何晏青吃瘪的样子，同时笑出声。 九、接风宴 由于天色渐黑，在何晏青的提议下，四人搭同辆车直奔江城中心路的澜记吃饭。权当是为回国的两人接风洗尘。 一路上，何晏青和蔡渺渺坐在后座相谈甚欢，完全忽略坐在正副驾驶的两人。 漫漫是个安全意识很强的人，开车时绝不和驾驶员谈话的观念根深蒂固。顾景书则一直以为身旁的人会先开口……于是这就导致抵达澜记这一路，两人居然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这个时间点去澜记基本没什么位置，不过这年头特权的人总有些例外，动动手指头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澜记的经理热情的领着四人去VIP包厢，等到他们点好菜还额外送了很多东西。 蔡渺渺坐在位置上面对着桌面的食物直愤慨：“这是红果果的歧视啊！凭什么都是花一样的钱，享受的待遇差别这么大？欺负我们穷人下次不会上门吗？” 何晏青听了啧啧摇头：“蔡渺渺同学，你那也叫穷人吗？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群殴。” 蔡渺渺瞥一眼对面不动声色的顾景书，调侃说：“在顾少面前，我们都是浮云～” 顾景书闻言笑笑没说话，倒是坐他旁边一直盯着何晏青和蔡渺渺的漫漫突然开口，“菠菜，你什么时候跟何晏青这么熟了？我记得你们俩高中时候没讲过几句话啊。” 蔡渺渺还在组织语言，一旁何晏青立即说：“徐大状元，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俩高中也没讲过几句话，你看我现在跟你不也挺熟的。” “那怎么会一样？”漫漫半眯着眼，目光在两人身上寻梭，“看你俩坐一起侃侃而谈默契十足的样子，如果说你们之间没有猫腻，我是不会相信的！” 何晏青语塞。 已经被某人划为何晏青同一阵营的蔡渺渺同学，此刻挤眉弄眼道：“漫漫，你都能和顾景书坐同张桌吃饭，我跟何晏青这算得了什么？如果说你和顾景书之间没有JQ，我也是不会相信的！” 漫漫反驳：“那怎么会一样？我这是革命尚未成功型，你们俩那看样子已经在小康路上飞奔了。” “我觉得有必要去外面看看下雪了没……”何晏青同学站起来，作势要往外面走，惹得其他几人笑起来。 笑完之后，漫漫才想起来她的目标人物此刻就坐在她身旁……话不经大脑的后果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对方的反感……她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去，在看见对方放松甚至还带着轻笑的神情，高悬的心顿时落下。 她这番小动作落在另外三人眼里各自有了不同含义。 何晏青同学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反击的机会，“请教下徐大状元，你准备什么时候让自己转型成功？” 漫漫：“……”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鉴于顾景书在场，为了不让自己在转型的路上一败涂地，她把自己伪装成一盆花，假装听不懂对方话里的含义。 蔡渺渺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漫漫，随后将目光转向顾景书：“我觉得这个问题让另外一个当事人来回答再好不过。毕竟这种事，我们旁人再怎么猜，也比不上当事人一句话，不是吗？” 漫漫囧了个囧，偷偷在桌底下用脚踢好友。菠菜这家伙是想干嘛？帮她逼婚吗？ 一直没开口的顾景书，突然瞥一眼漫漫，闲闲开口：“革命抗战八年才结束，来日方长。” -- 第17页 蔡渺渺咄咄逼人：“一个人的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做个决定很难吗？” 漫漫忍不住又用脚去踢好友。尽管她心底也想知道答案，可是她更害怕听见他的拒绝。也许每个单恋的女孩，心思都像她现在这般矛盾又复杂。 顾景书的目光再次落在身旁紧张的埋头苦吃的女孩身上，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在没有确定之前，我从不轻易许诺。” 蔡渺渺终于不再发问，只是心里对好友的单恋之路感慨之余，也对面前这个心思不外露的男生多了份赞赏。 漫漫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只是目光相撞的瞬间，她心慌的躲开。从不确定到确定需要多久呢？她不知道。可她心里明白，无论期限多久，她都是愿意等的。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何晏青拿起旁边一直没动过的酒，嚷道：“来来来，咱们几个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怎么着也得喝一杯。” 他热情的替四人全部倒满酒，然后举杯说：“为了庆祝我跟蔡渺渺同学友谊突飞猛进，也为了庆祝咱们四个的首次聚餐，干杯！” 原本安静的包厢顿时活跃起来。 漫漫三杯酒下肚后，虽然一点晕的迹象都没有，但是人有三急啊……她快憋不住了。她踢踢好友，结果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跟何晏青海侃，反倒是顾景书莫名其妙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她只得起身宣布自己要去洗手间，临去前还不忘拉着好友一块去。 洗手间里，终于解决燃眉之急的漫漫洗了把脸，然后怨念的看着蔡渺渺：“菠菜，我刚才踢你半天你怎么都没反应？你这才出国没多久，一颗心就系在何晏青那家伙身上了……” 对于她的控诉，蔡渺渺一脸纳闷：“你什么时候踢我了？” “我踢你好几次了！在你问顾景书问题的时候，我就在桌底下提醒你闭嘴……”漫漫说着说着，突然啊了一声，“那我刚才踢到的人到底是谁……” “肯定不是我！”蔡渺渺突然严肃的说：“我刚才注意到顾景书看你好多次。” “我也注意到了……”漫漫欲哭无泪，“难道我刚才踢到的人是顾景书？” 蔡渺渺沉重的拍拍她的肩：“漫漫，这个几率比买彩票中大奖高多了。” 出了洗手间，漫漫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走在灯光明亮的走道上。蔡渺渺看她郁闷的模样，直想笑。 在即将走到自己所在包厢位置时，漫漫右侧的包厢门突然被打开，里头走出来一个男人。对方在看清从自己眼前经过的女孩时，突然出声唤了句：“漫漫？” 蔡渺渺率先听到，当即用手肘碰了碰好友，小声说：“漫漫，九点钟方向有帅哥叫你。” 漫漫循着她的话，转过身去，却在看见那人时愣住。 他穿一件寻常的白色衬衣站在灯光下，领口微微敞开，左右两边的衣袖随意的挽着，身形挺拔玉立，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而那双幽黑深邃宛如一泓深潭的双眸，此刻正静静注视着她。 漫漫呆呆站在原地，直到菠菜的轻咳声在略显安静的走道上响起，她才终于回过神。那一瞬间，耳后根通红。 她讷讷道：“余学长，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她的话让余慕平静的脸上多了抹笑意：“嗯，和几个同事一起过来的。” “哦……那你继续，我们先回包厢啦～”她说着，脚底抹油正打算拉着好友一起溜走。怎料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叫唤声：“漫漫，你等下什么时候走？” 她被那声亲昵的称呼惊到，反射性扭头去看，却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搞得她也生出一些彼此相熟的错觉来。还没想清楚他问她话的深意，就发现隔几步之遥的人已经迈开步伐朝她走来。 他伸出手掌，语气自然的说：“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哦。”漫漫乖乖将手机奉上。 余慕对着手机按了一串号码，紧接着他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是我手机号码，等下走得时候叫我，我送你回去。”他将手机递还给她，“我先出去接个人，等会儿再聊。” 等到余慕走出视线范围后，呆愣的两人终于回神。 蔡渺渺搭着漫漫的肩膀问：“我说，刚刚那个优质男是谁？” “我们学校一研究生学长。” “学长？看他那样子，你们好像很熟？” “这绝对是谣传！我们一点也不熟！”只不过是比别人多讲了几句话而已。 “话说……他刚刚要了你手机号码，还说要送你回家。我觉得……”蔡渺渺停顿了两秒，缓缓道：“他极有可能是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漫漫差点没跳起来。那可不是别人！是余慕诶！那么多女生心目中的最佳白马人选，怎么可能就因为她与他之间短暂的不能再短的相处就因此爱上她？自我否定后，漫漫开始抱怨：“菠菜，你怎么不拦住我？我不喜欢把手机号码告诉不太熟的人。” “怎么拦？你自己主动把手机奉上的。” 漫漫理屈：“他气场太强，我已经完全不在状况中了。” 蔡渺渺盯着她沉思两秒，悠悠道：“其实，我觉得漫漫你可以考虑收了这个学长，保证稳赚不亏！” 漫漫用一双死鱼眼瞪她：“你上次不是才说让我好好坚持吗？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 第18页 蔡渺渺一脸不在意：“那不是因为你还没遇到更好的吗？顾景书那八年抗战咱不怕等，就怕到时候八年之后还是个路人甲。做人要善待自己。” 菠菜讲话的艺术又精湛了，现在已经到了一句话就点出她内心惶恐的地步。 一旁刚走出包厢接电话的何晏青，恰好听见她俩后面的对话。于是他当机立断结束通话，将蔡渺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我说女人，你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 蔡渺渺笑得一脸无辜：“只是突然觉得慢慢值得更好的。” 何晏青黑了一张脸：“当初你说服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讲的！” 蔡渺渺瞥一眼探头探脑的好友，安抚某男说：“好啦好啦，我们先照原定计划进行，别让他们瞧出端倪。” 回到包厢后，四人边吃边聊了会儿。待一顿饭结束，外头的天色已然全黑。 何晏青偷偷对发小说：“景书，为了兄弟的幸福着想，麻烦你当回护花使者，送徐大状元这个大灯泡先走哈！” 顾景书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说：“我去开车。” 他走后，何晏青走到徐漫漫身边说：“徐大状元，你家菠菜我先借走啦。我们俩等会儿还有活动，送你回去这重任就交给景书了。” “你们俩个刚回国的人能有什么活动？”漫漫故作不解。 “哎呀，漫漫，你就乖乖坐顾景书的车回去。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蔡渺渺说完，便和何晏青坐上的士离开。 由于这几天冷空气来袭，夜晚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漫漫抱着双臂等了没几秒，顾景书的车就在她身边停下。 他颇为绅士的下车替她开门。 漫漫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目不斜视，虽然面上一派镇定，但是交握的手掌早已被汗浸湿。 当车子来到第一个红灯时，驾驶位上的顾景书突然侧过头问：“你住哪里？” 漫漫本来神经就高度紧绷，这下被惊得直接从位置上弹跳起来，头差点撞到车顶。 顾景书因她的举动几不可察的皱眉：“有何问题？” 漫漫连忙摇头，然后报上自己的住址。接下来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她偷偷看了他几眼，在被他逮个正着后，她立即佯装自然的扭回头盯着前方某个未知的点。 一路上，两人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可当到达目的地，道完谢，对方的车驶离视线范围，她才开始懊恼自己居然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走回自己房间，漫漫开始对着床上的小熊布偶抡拳头发泄。余慕的电话打过来时，她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 “漫漫，你在哪？” “诶？”漫漫拿下耳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立即被余慕二字惊到。呃，她最近胆子好像越来越小了…… 她还没回答，电话那头的余慕已经开口：“我先在澜记门口等你。” “啊——”漫漫一瞬间坐起身，“那个余学长……我、我已经到家了……” 电话里头一片沉默。 漫漫突然抖了下，然后她灵机一动，将手机拿离耳旁，装作没有信号的样子。 “喂？喂？喂？学长你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到你在讲什么，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 独身站在澜记门口的余慕，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一丝短暂的错愕过后，突然笑出声。真是……有趣的丫头！ 十、小聚会 国庆当天下午，漫漫和蔡渺渺刚刚在街上逛了没多久，天空就飘起细雨。两人于是改变原定路线，转去逛商场。 漫漫没什么购买欲，所以很自觉地担任起参谋和负责拎战果的角色。一个小时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找了个咖啡厅坐下。 漫漫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臂，问：“菠菜，你今天心情很好？”这家伙没事买这么多东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心情很好，要么心情很糟。很明显，现在是前者。 蔡渺渺扬扬眉，端起咖啡往嘴里送。突然听到身旁的好友继续蹦出一句：“是因为何晏青吗？” “怎么可能？”她差点把咖啡喷出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们那么凑巧一起回国，然后昨晚又结伴离开……关系匪浅呀。” “我跟他可是正常的朋友关系！我今天心情好，完全是因为傅言哥明天回来。” “原来你也没死心，我一直以为你决定换男主角人选了。”漫漫笑着揶揄。傅言就是菠菜那位邻居家哥哥，菠菜一直贼心不死，可惜对方只把她当妹妹。 蔡渺渺耸耸肩，不置可否。 外头的雨渐渐停了。 漫漫正准备提议先把手头这大包小包丢回家再说，蔡渺渺同学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对着电话应了声，然后挂了手机，对漫漫说：“走，我们去城扬酒店。何晏青他们办了个小型的高中同学聚会，叫我们一块俩过去。” 漫漫犹豫道：“我们去不大好吧？高中又不同班级，他们叫的高中同学，我们应该都不怎么熟……” “你管其他人干嘛？只要顾景书在不就行了？”蔡渺渺直接拉起她往外走。 漫漫想想好像也是，于是没有再犹豫。 蔡渺渺开着车子抵达目的地后，等在大门口的何晏青立即迎了上来。 “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了！” “真的假的，我们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漫漫对他的话持严重怀疑态度。 -- 第19页 何晏青伸手揽住漫漫的肩，半真半假的说：“徐大状元，你这话说得真是太伤我心了。是真是假，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旁的蔡渺渺拍掉何晏青的狼爪：“滚，别想吃我们家漫漫的豆腐。” 何晏青举双手做投降状：“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啊。” 蔡渺渺哼声：“谅你也不敢。走，前面带路吧！” 何晏青：“遵命！” 前往四楼的路上，漫漫笑着在一旁看他俩之间的互动。如果不是知道菠菜心有所属，她真的会以为这两人有戏。 四楼的小型宴会厅里，十几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漫漫走在何晏青和蔡渺渺两人的后面，低头瞟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色休闲连帽衫、牛仔长裤以及脚上的休闲鞋，突然又心生犹豫。 蔡渺渺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好友站在原地，马上又走回去。 “漫漫，别告诉我你想当逃兵！你以前说过，你一向对遇到事情就会退缩的蠢人行径所不齿。” 漫漫心虚的摸摸鼻子：“谁说我要当逃兵了？我只是在想刚才来之前应该换件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蔡渺渺说完，挽起好友的手径自往顾景书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李成他们几人本来分别坐在顾景书身边的位置，此刻一见到来人，十分主动的往旁边挪了挪。 “哟，徐大状元，好久不见。来来来，快请坐。”大伙笑得十分暧昧。 漫漫看一眼坐在何晏青旁边的好友，再看一眼这贴近顾景书的唯一位置，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一坐下，立即有人殷勤的递过酒杯。李成替她倒好红酒，然后说：“徐大状元，我们这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学校附近的小巷吧？我这人一向佩服那些有胆量的女生……” 李成说到小巷的时候，漫漫心里一惊。她突然就联想到当时躲在暗处偷拍的人……为了预防对方一不小心说出那件事，她当下端起杯子截住他未说完的话—— “我先干为敬。”漫漫说完，十分干脆的一饮而尽。 李成见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将酒饮尽，然后悄悄朝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包括何晏青在内目睹当年之事的另外三人，接二连三端起酒杯来向漫漫敬酒。蔡渺渺原本想出头，结果听了何晏青同学的一阵耳语，最后决定放弃。 一旁的漫漫听着他们仨那暗藏深意的话语，干脆连客套话都不说了，端起酒杯就喝。 当第五个人来敬酒时，漫漫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人拿走，一阵温热的气息自旁侧缓缓靠近，紧接着顾景书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替她喝。” 李成等人见起了效果，纷纷开始揶揄：“徐大状元面子真大，认识顾少到现在都没见他替谁挡过酒……” 何晏青自然不会放过取笑发小的机会：“对啊对啊，我和景书从小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也没见他给我挡过一次酒！徐大状元，可见你在某人心里的位置，比我还重要啊……” 漫漫在周围的笑声中，偷偷抬起酡红的脸颊去看光影下他线条柔和的脸，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湖顿时涟漪四起。 顾景书难得没有反驳。在默默替身边之人好几杯酒后，他将手中的酒杯轻放在桌上，眸光扫过尚未尽兴的几人一眼，淡淡道：“突然想起我们几个似乎很久没有聚在一块练练了，就明天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们学的那点拳脚和眼前这跆拳道黑带的家伙一比，完全就是小儿科好不好？何晏青第一个哀嚎：“喂，景书，你不会来真的吧？我难得回国一次啊……” 顾景书看他一眼，不容置疑道：“上午八点，老地方见。” 于是，接下来不算长的时间里，身为幕后黑手的何晏青同学被其余几人用眼神凌迟了上百遍。而一向酒量一般的漫漫在灌进四杯后劲十足的红酒后，此刻脑袋有些发晕，她忍住想呕吐的冲动直奔洗手间。 蔡渺渺见状况不对，连忙跟上去。在听见里头的干呕声，不禁有些懊恼。她敲敲门，问：“漫漫，有没有好一点？” 隔了很久门才被打开，漫漫有些狼狈的对她笑笑：“放心啦，就是有些头晕，等下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蔡渺渺还准备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一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她立即兴奋的不知东西南北了。尽管电话那头的人只说了一句短到不能再短的话，她仍然激动的抱住一旁的好友。 漫漫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傅言回来，于是十分大方的说：“菠菜，你先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家。” “呃，那我去跟何晏青那家伙说下，让他等会儿负责送你回家！” 漫漫朝她摆摆手，然后扭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大约十五分钟后，她回到宴会厅。门一推开，突然诡异的发现里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漫漫有些傻眼，一步步退回门口反复确认，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掏出电话想找人问个究竟，才想起来这群人中自己除了好友的电话号码外就只有顾景书的了。她没多想，径自拨通顾景书的电话，却无奈的因为对方正在通话中而不得不挂断。 她手握着电话，脑中蹦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这些家伙不会是为了不想付账，所以全都偷偷溜走了吧？不过很快就被她否定。因为方才的这群人大都非富即贵，这么失礼的事情他们肯定不会做。 -- 第20页 漫漫甩甩还有些晕的脑袋，终于想起来该去找服务员询问。她脚步有些不稳，走了没两步突然撞到一个硬朗的胸膛。 “漫漫，你又喝酒了？”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漫漫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第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俊眉微蹙的年轻男人，莫名有些眼熟。等到信息一点点反馈回大脑，她才试探性的开口唤了声：“余学长？” “嗯。”他扶着她，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朝他呵呵傻笑：“我和朋友一起来的。” “你朋友呢？你喝醉了对方怎么不管你？”他继续皱眉。 “哦……”漫漫想了半天，才继续答说：“她有事先走了……我正打算回去……” 听完她的回答，他好看的眉宇皱得更深。 漫漫看着他，忽然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轻轻落在他紧蹙的眉宇，慢慢将其抚平。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我还是觉得，你笑起来的时候比较好看。”她说话时表情严肃而认真。 余慕本来前一秒还因为她的举动而震惊，后一秒却因为她的话露出无奈的笑。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语气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走吧，小酒鬼，我先送你回家。” 她被他脸上的笑迷惑，乖乖的应了声：“哦。” 坐上车后，醉意袭来漫漫很快便睡过去。 余慕透过后视镜看见她安静的睡颜，想起她上次也是这样毫无防备的趴在教室里睡觉，心底某一处突然变得柔软。看她一副纯良好骗的样子，真担心哪天被人卖掉还跟人家说谢谢。 车子刚刚停靠在博雅小区，漫漫就醒了。 她揉揉有些惺忪的睡眼，问：“这么快就到了吗？” 余慕点点头：“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谢谢学长。”漫漫说完推开车门下车。走了几步，她突然又折回，一脸严肃地对驾驶位上的余慕说：“我才不是酒鬼，我只喝了……”她掰着手指数了下，“四杯。” 余慕见她清明又略带迷糊的样子，脸上的笑深了几分。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她身边，“是是是，你不是酒鬼，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 “嗯，我原谅你了。”她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计较的。 “现在，我先送你过去好不好？”他开始有些担心她会不会找错家门。 “你知道我住哪里？” 他点头，随后报出一个门牌号。 “那好吧。”她耸耸肩，没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而是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不过你要和我一起在那边的石桌上坐一会儿。”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等我回家，林嫂就闻不出我身上难闻的酒味啦。” “好，那我们走吧。”余慕忍俊不禁。 而就在余慕送漫漫走后没一会儿，顾景书接听完电话回来。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宴会厅后，不由哑然失笑。 他想起，先前蔡渺渺走后，阿青对他说：“景书，我觉得送徐大状元这重任只有你才担得起，我等下搭李成他们的车回去。你就别管我了。” 他大约猜到阿青这家伙脑袋瓜在想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们手脚这么麻利，他才接了个电话回来，大家全都溜之大吉了。他找了找，发现并没有徐漫漫的身影。在柜台询问了下服务员，对方告知女孩已经离开。 坐上车后，司机恭敬的问：“少爷，直接回家还是？” 顾景书想都没想，直接说：“去景安医院。” 十一、黑客兄归来 晨光熹微，漫漫从睡梦中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枕着胳膊反复回想刚才感觉美好的梦境，发现关于梦的情节一点印象也没有，反倒是某个人微笑的样子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 尽管昨晚的细节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但她还是知晓谁送自己回来的。连着两次遇见他，两次她都一身酒气。不知道她在他心目中会不会真的是个酒鬼形象？哎，她没事瞎担心这些干嘛？ 其实仔细想想，她和他之间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按照言情小说的狗血套路来看，男女主角起码都得进行到二垒打……不过她不是他的女主角，他也不是她的男主角。 所以，还是别想这么多的好。 将一切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漫漫直接起身开笔记本电脑上网。 登入博客页面时，漫漫内心忐忑不已，深怕系统又跳出提示说有新的评论。幸好这些在画面跳转后都没有出现。 她开始安下心写日志： “不得不承认爱情有着奇妙的魔力，它使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倾倒。我为你倾倒，是因为我喜欢你。当那一刻你为我解围，我开心的仿若坐在云端。哪怕这对你而言，只是出于该有的绅士风度，也已经足够。 每次你为我做过一件事，哪怕是再微不足道，我都会在房间里的玻璃瓶里放进一颗亲手折的星星。我期待着，待玻璃瓶装满星星的时候，你已经喜欢上我。” 写完日志后，她将电脑搁一旁，然后将玻璃瓶里的星星倒出来。数了数，刚刚好三十个。其中有好几个还是最近加上去的。 唔，现在想想，高中时代她和顾景书之间的交集真是少得可怜。 小心翼翼将东西归回原位，漫漫坐回电脑前继续摆弄博客。盯着博客素白的背景图瞧了会儿，她突然翻出手机里前不久偷偷拍到的顾景书的照片。那是他在图书馆长梯斜对面的篮球场打球时被她拍下的，当时他穿着白色的球衣正在投篮。 -- 第21页 比对一番，她开始动手更换博客背景。 搞定一切后，时间刚刚跳过七点。她下楼去吃早餐，回到房间后目光刚刚转到博客页面，瞬间被上头的系统提示给吓到。 足足有六条评论！！！ 她轻拍了拍胸口，深呼吸，然后点开评论。 如鱼得水：“嘿，博主，好久没见到你上线，国庆长假过得如何？” 如鱼得水：“爱让人盲目，让人轻信。别让它蒙蔽你的双眼。凡事别期待太高，用平常心去对待才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如鱼得水：“背景里的男生就是你单恋的人？长得还不错。” 如鱼得水：“不过比我还差了点。” 如鱼得水：“看这照片上的地点，是江大吧？” 如鱼得水：“对了博主，虽然你这次的密码比上次难了点，但是技术水平仍然有待加强。加油，把单恋的毅力与耐力拿出来，相信到时候连我都不会是你的对手。PS：有时间可以当面交流一下，这样有利于你的提升。” 六条不算长的评论，漫漫看的时候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会儿一变。 特别是在看见‘江大’二字以及后面的‘当面交流’四字，她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完蛋了，遇见校友了。 难怪她常听人说，千万别把自己的秘密藏在网络上。因为互联网就好比如公共厕所，谁都能上。你所谓的秘密，到最后就变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漫漫抖着手开始挣扎要不要马上将顾景书的照片换下来。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会不会太明显？而且万一对方此刻正躲在电脑后面，不小心激怒对方，他一怒之下就此将她电脑黑了怎么办？ 她虽然懂得如何恢复，但是很明显他技高一筹啊…… 俗话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最后，漫漫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试探一下，看看对方在不在线。不过她才不会蠢到承认照片里的地点是江大。 漫步看风景：“江大？你弄错啦，虽然我也很希望自己是江大的学生。” 回复完留言后，她开始盯着闹钟倒数。倘若一分钟后，没有动静，那就表示对方不在线。反之亦然。一边倒数一边狂刷网页，倒数结束，漫漫火速将博客背景更换回来。 结果杯具的还在后面—— 就在她刚刚更换回白色的背景图案后，系统又一次提示：“您有两条新的评论！” 如鱼得水：“博主，你年纪轻轻怎么记忆力还没我好？这个小操场位于江大图书馆那段长阶梯的斜对面，旁侧不远处有个移动缴费点。” 看完第一条，她血压瞬间升高。不过看到第二条时，血压又哗的一下往下降。 如鱼得水：“怎么背景又换回来了？难道是因为博主你也发现他不如我？” 漫漫想了老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英雄，几天没见，您讲冷笑话的功力增进不少。” 如鱼得水：“博主，你真了解我。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互相了解的机会，正好我们又都是校友，有空可以出去喝杯茶。” 漫步看风景：“呃，我觉得还是不要相互了解的好，我怕您太优秀，我会一不小心爱上您。” 如鱼得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介意。” 漫步看风景：“英雄，我觉得像我这么渺小的人物实在配不上你。你怎么着也得找一个与你技术水平相称的异性啊。” 如鱼得水：“没关系，技术水平可以后天培养，没有谁生来就一步登天的。” 漫步看风景：“可是我觉得像我这种扶不上墙的阿斗，肯定一早就出局了。英雄，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留意看看有没适合您的。” 如鱼得水：“没关系，我觉得你就很好。其他的，我一点都不介意。” …… 徐漫漫在心里叫苦，他不介意，她介意啊…… 两人一来二往，几个小时的时光就这样过去。结束聊天后，漫漫关上电脑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一开始明明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在不在线的，怎么最后反倒和他聊上来？？？ 蔡渺渺同学打电话来咨询昨天的后续时，漫漫还在自我反省怎么一不小心就中了敌人的圈套。 “漫漫，昨天顾景书送你回来后有没有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蔡渺渺贼兮兮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响起。 “让你失望了，不该发生的全都没发生。” “为什么啊？漫漫你可不像是那种会放过大好机会的人！” 漫漫嘴角抽了抽：“还能为啥呀？昨天送我回来的人压根就不是顾景书。” “什么？”蔡渺渺扬高音调，“何晏青那死小子昨天还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说，顾景书会送你回家，所以我才放心走的。” “我也搞不清楚状况。我当时去完洗手间回宴会厅一看，里面所有人全都跑光了。搞得我还以为自己视力又下降了……” 蔡渺渺脑中猜想着当时的情景，很不厚道的笑出声：“我现在先给何晏青打电话，问清楚后再打电话给你。” “好。”其实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才短短一会儿，所有人都不见了。尼玛太TM诡异了有木有！！！ 半个小时后，蔡渺渺同学再次打电话过来。 “漫漫，我刚才问过何晏青了。原来这家伙也以为，昨天是顾景书送你回家的……” -- 第22页 徐漫漫囧，这乌龙还真是大。 “何晏青的解释是任何事都会出现一点小小的误差，而这件事的误差就是没算准男主角最后没送女主角回家，以致让歹人趁虚而入。” 漫漫继续囧。这个误差会不会太大了点？ “漫漫，你老实交代，那个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唔，一个普通朋友。”漫漫企图蒙混过关。 蔡渺渺穷追不舍：“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长得如何？” “你也见过的，就是你回国那天我们在澜记碰见的学长。” “哟呵，不错嘛～那你跟你家学长有没有发生些不该发生的事？” 漫漫沉默了几秒，语气沉痛的说：“菠菜，你可以侮辱余学长的人格，但是凭借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是个正直的人？这种事像我这种良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蔡渺渺听完笑得更欢乐：“漫漫，我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江大，还非得选法学院。” 漫漫：“因为我们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都像我这样正直。” “对对对，江大法学院真是个好地方，连我都想转去你们那念书了。只可惜我后天就得滚了。” “这么快？机票买了吗？几点的飞机？到时候我去送你。” “嗯，下午一点十五分的飞机。漫漫，傅言哥也后天走，所以……” 漫漫不用猜都知道好友想说啥，于是她十分大方的说：“放心啦，坏人姻缘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干的。你接下来好好陪你家傅言哥，争取早日把大山攻下！” 结束通话后接下来两天不到的时间里，漫漫果然没再见到蔡渺渺同学的身影。这期间，何晏青同学打过电话来真心诚意的道歉。 漫漫属于那种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话少得可怜，在熟悉的人面前可以滔滔不绝的人。而何晏青同学则属于熟不熟都可以天南地北海侃的那种。再加上，两人之间还多了一个顾景书一个蔡渺渺，于是本来一分钟就可以结束的通话，愣是被讲上将近一个小时。 在通话过程中，两人之间的友谊也得到升华，某人正式被漫漫归入朋友的行列。 十二、顺路而已 蔡渺渺同学离开的那天，漫漫去机场送别。傅言也在现场，穿西装打领带，戴一副无框眼镜，从头到尾都是社会精英的模样。 他只是叮嘱了一句：“好好念书。”随后接到电话就匆匆离开，连再见都没有说。 漫漫看见好友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离开的身影笑容黯淡，她突然就找不到话来安慰。最后，她只是伸手给了好友一个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广播里传来催促乘客登机的消息，漫漫将行李递给好友。 “菠菜，一路顺风。到了给我打电话，无论多晚都行。” 蔡渺渺点点头：“好，我走啦，你也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离开机场后，漫漫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中途改道去了墓园。尽管她只在初中时代来过一次，但是仍然印象深刻。 那场事故发生后，她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崇拜的人早早长眠于此。她刻意将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等到再次想起，才发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艳的雏菊，很明显刚刚有人来过。她记得他生平最喜欢的就是雏菊，他说雏菊也叫幸福花。可是他没有告诉她，雏菊的花语是离别。 漫漫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旁人的踪迹，怕是已经下山了。将手中刚买的雏菊轻轻放在一旁，她便开始跪在墓碑前盯着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发呆。照片上的男生和她有着相似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们长相都随外婆年轻的时候，以至于以前两人一块出门，别人都误以为他们是亲兄妹。 他总是朝她眨眨眼，然后一本正经的对别人介绍说：“嗯，这是我妹妹徐漫漫。” 有人听到她姓徐，便问：“何韶，你们是不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拍拍那人肩膀说：“你真聪明。”她则常常在一旁笑到内伤。 她常以有他这样聪明优秀的兄长而骄傲自豪。她是他少年时代的跟屁虫，他去哪里都会带着她，有好东西从来都是留给她。但凡有人欺负她，第一个替她出头的永远是他。他那么好，所以她才无法承受他的离开。 只是，他的音容样貌永远停留在十九岁那年的夏天。 离开的墓园的时候，天空一下子变了脸色。上一秒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变得阴晦，颇有大雨倾盆的阵势。 她从山上下来后，在路边拦车。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她惊诧地问：“余学长？你怎么会在这？” “来看望一个朋友。”他神情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寥落，“现在这个时间点拦不到车，快下雨了先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哦。”她没推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行驶没多久，大雨便如期而至。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在小小的车厢里蔓延。 将近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在小区里停下—— “余学长谢谢你，等我一下。”她从车子里下来，眼眶还有些微泛红。 -- 第23页 他刚颔首，便见她转身跑进房子里。再跑出来时，手里多了把雨伞。 “路上小心。”她将手中的雨伞递给她。 “好。”他扬唇轻笑，“再见。” 何晏青是在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才回学校的。 漫漫本来觉得去送机的人很多，她去不去应该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何某人在前天特意打电话交代她一定要去，不去就是没把他当朋友。于是，漫漫迫于压力只好来了。 机场除她来送机外，还有顾景书以及李成几个。漫漫无趣地站一旁看着这群人话别，再一次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来得必要。 幸好在即将登机的时候，良心发现的何晏青同学终于想起她的存在。他拍拍顾景书的肩膀吩咐：“景书，在场几个除咱们大状元外都有开车来，你是这群人里最靠谱的，外加你们俩现在又是校友，护送佳人的任务交给你最适合不过了！” 漫漫囧。敢情这家伙叫她来机场的目的，就是为了替她制造跟顾景书相处的机会？真是太难为他了。可惜…… “我要去医院接人，可能不大方便。”顾景书低头看一眼时间，有些抱歉的说。 短暂的尴尬过后，漫漫耸肩：“没事，我等下自己搭车回去。” 何晏青赶紧瞪她一眼：“那怎么行？国内现在交通状况这么糟糕，要是没把你安全送到家，蔡渺渺那女人非得把我皮剥了不可。”他说着，转回头去看顾景书，“景安医院不是和漫漫家一个方向？我觉得挺方便的啊。” 顾景书还没说话，漫漫已经开口拒绝，“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家。倒是何晏青同学，你如果再不登机，飞机都要起飞了。”。 “哎，那我走了。”何晏青恨铁不成钢的叹一口气，然后潇洒转身，背对着大伙挥几下手，消失在视线里。。 漫漫拒绝李成几人的邀请后，独自站在门口等的士。 国庆假期的缘故，机场门口拦车的人一大堆。漫漫抢不过别人，只好老老实实站一旁等。站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方才何某人的说话的表情语气，居然跟菠菜惊人的相似！要是说何晏青和菠菜之间没有那么一点小暧昧，她是不会信的…… 就在她神游的短短一会儿，顾景书的车自她眼前开出几米远后又开了回来。 他按了下喇叭，看着她说：“上车。” “诶？”漫漫回神，看见是他楞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走了？” 他没正面回答，只说：“上车，我送你。” 漫漫左右瞄了下周围也在苦苦等车的人，十分明智的选择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她问：“会不会很麻烦？”呃，现在问是不是稍微晚了点？ “不会。” “哦，谢谢。”漫漫道完谢后，自觉闭上嘴。 车子发动，沿途的景色一点点被甩在后面。 漫漫正襟危坐，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顾景书去医院接什么人的猜测上转移开。车子在景安医院停好，顾景书下车，漫漫只好跟着下车。 他已经朝大楼走去，她还站在原地。“顾景书，我在会不会不方便？” 他听到她的声音侧过身看她：“我来接童谣出院，上次在辩论社你们见过。” “那她现在没事了吧？”尽管漫漫不太喜欢这位童学妹，但她还不至于坏到幸灾乐祸的地步。出于基本的礼貌，一般人听到，都会像她此刻这般问上一两句。 顾景书点点头，没再开口。 徐漫漫随着顾景书来到五楼的一间高级病房。 房门半开着，顾景书伸手轻轻敲了下门，坐在床边玩手机的童谣听见动静抬起头。在见到顾景书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此刻的她身上多了种弱不禁、我见尤怜。 只是那样的笑容在瞥见顾景书身后的漫漫时，顿生出一些异样。 “景书哥哥，你怎么会和学姐一起来？” “顺路而已。” 童谣听到他的回答，这才正眼去看漫漫，“学姐，你家住这附近吗？” “嗯，离这边不远的博雅小区。” 顾景书拎着行李袋有些诧异的看向漫漫：“你也住博雅小区？” 漫漫看着他，沉默几秒。他明明送她回家过，却从未曾记在心上。她掩下心中的失落问：“还有谁也住那儿吗？” 一旁的童谣这时才笑吟吟地回答：“我也住那里。” 漫漫恍然大悟。原来真的只是顺路而已。 下楼后，顾景书去取车，留下童谣和漫漫两人在一旁等待。 “学姐，你跟景书哥哥以前很熟吗？”童谣一反常态的主动交谈。 漫漫倒是有些漫不经心，只道：“还好。” 童谣惊讶：“咦，那怎么从来都没听他提起过你？” 漫漫被问得哑口无言。幸好顾景书在此时出现，免去这小小的尴尬。他从车上下来，小心翼翼扶着童谣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漫漫很识趣的自己坐上后座，然后又看他体贴的替对方系好安全带。认识顾景书这么久，极少见到他对异性这么温柔小心翼翼。 短暂的路途，漫漫试图找到共同语言，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但是顾景书和童谣两人偶尔交谈，话题都是她插不上嘴的。她努力把自己当空气，然后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不识相了。人家不过无意的邀请，她却当成是机会，惹得一身尴尬。尽管成功的要素是坚持不要脸，但她道行太低，此番还是赶紧撤离的好。何况刚才在车上手贱百度了一下，日历上说今天忌出行和行动。于是当车子驶入小区，漫漫立刻找借口下车。 -- 第24页 慢悠悠晃回家，漫漫惊讶地发现天天忙得见不到人的父母居然都在家。真是难得！ 见到她回来，徐母皱了下眉：“怎么穿成这样？过会儿有客人回来，快上楼换衣服，免得失礼于人。” 漫漫无辜地瞟一眼自己身上经典的短T牛仔搭配，默默上楼去换衣服。她深知对衣着要求严格的母亲，最不喜的就是她身上的这身打扮随意又生活化的打扮。打开衣橱看着那一排淑女又公主范的裙子，她忍不住皱眉。最后还是挑了件浅色的连身裙，胸前有同色系的花边点缀，优雅又不失甜美。 她下楼时，母亲口中的贵客已经到来，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与父母亲昵交谈。在言笑晏晏的几人，见到她后，一同抬起头来。徐母此刻心情极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朝她道：“漫漫，快来见过你余伯伯和余伯母。” “余伯伯、余伯母好。”漫漫乖巧的上前问候，随后悄悄打量着坐她对面的那对中年男女。中年男子比父亲大几岁，气质沉稳举止从容，五官却不似父亲的威严，笑容和煦，让人生出一种亲切来。尽管岁月已经在他发丝间留下痕迹，却仍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而女的典雅婉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书香之气，时光留下的痕迹反倒添了魅力，看得出是个温和的女子。 余伯韬看着漫漫，脸上的笑容多了份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上一次见到漫漫的时候她才刚学会走路，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徐父想起曾经两人在仕途上闹得不愉快，不由感慨：“是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当时年轻气盛，脾气又拗，一言不合便老死不相往来，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说到旧事，徐母忍不住揶揄：“你们呐，从中学时代开始的交情，突然说断就断了。倒是让我跟沁河操了不少心。幸好临老还晓得回头，要不然多可惜。” 沈沁河轻笑：“他们两个一个脾气比一个倔，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当时劝了他还不爱听，最后也就懒得理了。反正总有一天他俩还是会和好的，时间问题罢了。” 一提起往事，这群早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女话匣子打开似乎就关不起来了。 被忽略的漫漫安静坐在一旁听大人们的谈话，听他们聊那些旧日情怀与恣意飞扬的青春年少，然后第一次颠覆自己对父母刻板严厉的印象。 用过午饭，余伯韬夫妇又逗留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告辞。 临走前，徐母道：“伯韬、沁河，下次我们两家人再一起吃便饭，好让两家小孩都互相认识认识。咱们几个的交情可不能在下一辈生疏了。” “行，那具体时间让沁河与弟妹做主。我们俩个就负责随时赴约。” 漫漫在旁边听了忍不住轻笑开：“余伯伯余伯母，你们有空也要记得多来坐坐。我还等着听你们聊联名上书要求创办辩论社的伟大事迹呢。” 沈沁河颔首，笑容里满是喜爱：“漫漫，你有时间也可以来家里玩。离这也不算远，到时候打个电话，我让人接你。” 中卷 缘去缘来 十三、校辩论大赛 国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整个江大因为校方下达的关于两年一度风采杯辩论赛的通知，顿时热闹了起来。 江大辩论赛的传统由来已久，比赛持续半个月左右，分预赛、复赛、半决赛以及决赛四个阶段。比赛结束后，还会从这些队伍里挑选优秀人才，代表江大去参加来年三月份的国际大学生辩论赛。最高兴的莫过于法院的学生，因为自风采杯辩论赛开办以来，他们便是冠军的长期占领者。如果今年赢了，那么法院就蝉联五连冠了。 比赛时间定于十月二十二日，各大院系接到通知后便开始忙于组织比赛人才。法院卧虎藏龙，人才选拔从来都是透明化的，但凡有意愿者皆可报名，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表现优秀的便组成一支队伍代表学院参赛。总而言之，大家各凭本事，靠实力说话。 学院大会上，领导说着每两年都要重复一次的学校辩论赛的历史。 莫雯悄悄用手碰了碰右边的漫漫：“你要不要参加？” “我得晚上好好想想，参加的话好像很麻烦。” “有什么好想的！你那些理论拿出来，肯定压倒一大片！” “唔……我去探探消息，如果顾景书参加那我也去。” 莫雯耸耸肩，碰了碰自己左手边的罗婷婷：“那你们俩呢？” “我大一的时候就想着参加了，可惜两年才一次。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何某人说她太优秀，得给别人留条生路。小雯你自己怎么想？” “我怕尸骨无存，有你们做代表就好了。我负责为你们助威呐喊。” …… 会议结束后，漫漫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参加。 此次报名为期两天，罗婷婷早早就填了表格。漫漫因为不知道某人会不会参加，所以还处于结当中。就在报名期限快截止的时候，莫雯同学将一张刑法专业的报名名单复印纸递到漫漫眼前，里头赫然有顾景书三字。 报名截止后的第二天，筛选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第一轮是面试，考察基本的思辨能力以及语言表达能力等。 面试先后顺序根据电脑随机安排，罗婷婷和漫漫都处于名单中部，恰好一前一后。 -- 第25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冲锋陷阵去了。漫漫和室友目不转睛盯着那扇门，看那些人斗志昂扬的进去，垂头丧气的出来。 罗婷婷临时有些怯场：“其实我倒希望第一个进去的人是我。” “为什么？” “竟争太惨烈，不如早死早超生……” 漫漫同情的拍拍室友脑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罗婷婷吐血ING。 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室友上场。 漫漫安慰对方：“别紧张，要在气势上压倒评审。把整个场面HOLD住，第二关还不是囊中之物！” 罗婷婷无语，她本来已经不紧张了。但是听某人这么一说，她突然又开始紧张了……罗婷婷面带微笑的进去，一脸无奈的出来。一直很淡定的漫漫，在接收到室友那记自求多福的眼神时，忽然觉得手心全是汗。 走进教室，漫漫礼貌性的鞠了一躬。 匆匆扫了一眼，发现来得几乎全是学院各个专业的教授级人物。就在她打算收回目光的那一瞬，她突然捕捉到一张熟悉到爆的年轻脸庞！尼玛，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那……那个坐在评审席往左到右第二位的那个年轻的身影……除了余慕还能有谁？！ 漫漫站在讲台上忐忑不安的开始自我介绍，以及对既定论题的呈述。台下余慕神情认真且严肃，与平日见到的随和侃侃而谈的样子截然不同。漫漫见状反而安下心来，因为如此一来，她至少不用担心这位学长会在关键时刻故意为难她。 呈述完毕后，几位教授分别提问题，漫漫全部都对答如流。之后，评审席上的诸位开始进行短暂交流。最后，一直保持沉默的余慕金口一开：“好了，结果我们会在明天早上公布，徐漫漫同学麻烦你出去后叫下一位同学进来。” 漫漫一脸不真实的从里头出来后，等在外的罗婷婷立即拉着她往教学楼外走。 “怎么样？怎么样？” “唔，应该也许可能大概……还行吧。” “那刚刚余学长有没有问你问题？” “没有啊。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好了，结果我们会在明天早上公布，徐漫漫同学麻烦你出去后叫下一位同学进来。’” “我去，怎么待遇差别这么大！我刚刚表述完，他劈头就问：‘照你的说法大学生是不是都应该翘课去锻炼能力？那学校变成一所空校园，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那你怎么说？” “哎，别提了，我自然是努力辩驳，摆正观点。但最后仍被余学长犀利的言语逼问的节节败退。” 漫漫冥思苦想，终于在抵达寝室门口，灵光一闪想到问题关键：“婷婷，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余学长而不自知？估计人家这是暗地里报复你来了！” 她刚说完，脑门上立即挨了一记。 “得罪你个毛线！我个文学好青年与学长唯一的交集也就他来代咱们的课，期间连话都未讲过一句，怎么可能会得罪对方。要说得罪变相报复，那人怎么也该是你呀。不仅目无尊长还公然翘课挑衅权威……” 漫漫被她说得冷汗直冒：“婷婷我错了，我做人太狭隘了，像学长这么伟岸正直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小人行径。所以学长先前那么犀利，可能刚好因为心情不好。” 婷婷微微眯起眼睛，将漫漫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阴恻恻地逼近她：“说！你丫是不是偷偷贿赂余学长了？” “婷婷，狭隘这种东西是不是会传染？其实你跟我一样狭隘都不要紧，关键是你真的认为你心目中完美的余学长是那种人吗？” “嗯，说的有道理。但是如果把女主角换成你的话，我觉得完全有可能。余学长是完美没错，但他首先是个男的。所以……” 漫漫打了个寒颤：“那个罗姐姐，我突然想起社团那边等下有活动。我先撤啦。”说完，她撒腿就打算跑。 谁料力大无穷的罗某人一把揪住她衣服：“漫漫，我看我是没希望了。但是你作为寝室唯一希望，前途无量。所以……” 漫漫还在等着对方后话，突然被她一把拉进寝室。待寝室门窗全都关上后，她才听见某人贼兮兮道：“所以作为保障晋级的重要途径就是：贿赂余学长！而这个艰巨又光荣的任务，自然就由漫漫你来执行！” 漫漫整个人跳了起来：“严重抗议！像我这么严律又正直的人，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抗议无效！我们四个当中就属你跟余学长讲过话单独相处过，余学长对你又印象深刻想忘记都难。所以你绝对是最好人选。” “相信我，这种印象深刻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你醒悟太晚了！已经拍板定案了。” “抗议！这是独·裁！严重违反寝室规定！” 罗婷婷挑眉：“要公平？我现在打电话叫那两个家伙回来。” 一通电话之后，十分钟不到寝室四人聚齐。漫漫本以为自己可以翻身做主人，谁想到那俩不争气的家伙听完提议后，居然一个劲的点头赞同。 “这个提议简直太好了！之前没理由接近学长，现在理由来啦，赶紧行动才是王道！ “没错没错。说贿赂啥的太难听了，我们纯粹只是想和学长探讨交流一下关于学术上的一些深奥的问题而已！” -- 第26页 “哈哈哈，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漫漫看看A，看看B，又看看C。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仨个太不要脸了！” 十四、学术交流 参加复赛的名单一出来，不仅漫漫大名在上，连罗婷婷也有份。四人开心之余，当下决定晚上结伴去校旁的泰国餐厅庆祝。 这家餐厅菜价相对学校周边其他家来说有些小贵，但情调尚佳，食物色香味俱全，所以附近几所高校来捧场的学生还是挺多的。 此刻刚进门，她们就发现好几个校友，其中不乏校园里出名的绯闻情侣文院才子与传播院美人。 收回八卦的目光，四人佯装安分的选位置点菜。 第一盘菜上桌时，餐厅门口进来一位穿着火辣身材高挑面色沉郁的女生，目的地直奔绯闻情侣那一桌。 寝室长大人低头抿一口茶：“今晚来得真值啊。美食与八卦齐上阵，想不精彩都难。” 莫雯和罗婷婷看见来人，也是一脸兴奋。 “两女争一夫，够湾湾，够狗血。” “你们觉得谁会赢？我赌彪悍女。” “我赌文弱女赢。” “我赌两败俱伤。” 仨人说完纷纷看向一旁难得沉默的徐漫漫同学。某人慢半拍的从食物中抬起头：“你们怎么了？” “你的看法呢？” “什么看法？” 大伙默，敢情这货完全不在状态中啊。待她们再抬头，对面被八卦的对象们已经出了餐厅。 何寝室长遗憾的收回目光，将话题转移到一脸无辜的室友身上。 “漫漫你还是说说你刚才都在想什么吧？” “哦，这个啊。我刚是在研究应该通过什么方式和余学长进行学术交流，既不会显得突兀，又不容易让对方怀疑。”漫漫答得一脸认真，但其他人忍不住乐了。 “噗，漫漫你真是太敬业了……” “哈哈哈，漫漫，你怎么可以这么逗！都说2B青年欢乐多，这话果然不假！” “漫漫，下辈子我要是个男的，绝对娶你这样的好姑娘！” 漫漫一脸黑线：“笑个毛线球啊笑！这个任务不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吗？再笑本姑娘不干了！” 在座三人一看情形不对，瞬间止住笑。寝室长大人一个眼神示意下，漫漫面前的空碗顿时多了一堆食物。 “辩论赛这活费脑，漫漫你多吃点，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没错，更何况还是余学长那么难搞的人，漫漫你多补充些体力，到时候就算是持久战咱也不怕！” “对对对，像余学长这个级别的，可不是卖个萌唱个小曲儿就能搞定……”莫雯话刚说一半，忽然被豆腐卡了喉咙，目光呆滞的看着桌旁走过的一群人。 在座除埋头苦吃的徐某人外，其余两人当场石化中。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八卦被当事人当场逮住更悲剧的，打麻将三缺一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原本欢脱的场面一时安静异常，后知后觉的徐漫漫有些奇怪地从汤碗中抬起头，纳闷的看着一脸便秘样的同伴们。 “我一直以为你们和郭德纲学过相声的，怎么今天水准失常啊？”她说完，那三人仍保持同一姿势不变。她不解的顺着众人目光望过去，只看见服务员领着一群人在斜对面那桌停住。其中一个在和对方小声交谈，她没看清他的面容，只是觉得和余某人有点相像。收回目光，她小声八卦：“你们是不是也觉得那人很像余学长？” 她的一句话成功将室友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三个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犯了多么十恶不赦之罪。 何秀最先回过神，她压低声音，有些无奈的对某人道：“漫漫，相信我，这个绝对是正版余学长。” 漫漫听后瞪圆杏眸，反射性抬头望向不远处。 仿佛心有灵犀般，她抬头的瞬间，恰好他也抬头望过来。柔和的灯光下，他俊朗的眉目含着微微笑意，清亮的光芒在漆黑的眼里流动着，比黑曜石还要好看。他就那样静静看着她，没有意外没有惊诧，有的只是让人随之一起沉溺的情深。 女歌手清浅的声音在餐厅荡开，总有些惊喜的奇遇，比如说我遇见你。 她在歌声里狼狈的收回目光，身旁的玻璃窗印出她略带慌乱的面容。她努力让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可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围人似乎都没注意到这短暂的对视所引发的不同寻常，漫漫却渐渐有些坐不住。 “我们等下吃完要不要赶紧走？”她小声询问，目光不敢随意乱瞄。可如此一来，其余感官神经反倒愈发敏感，那人偶尔停落的目光以及低低的浅笑声，她都清晰感觉。 “这个提议正合我意，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了。”因为八卦被自己偶像逮个正着的莫雯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漫漫这话正好问到她心坎上。 四人一合计，这餐厅不安全，八卦什么的还是回自个儿寝室吧。所以接下来首要任务就是，解决掉她们桌面上的食物。 瓜分食物时，向来标榜浪费可耻的漫漫立刻积极起来。 “来来来，室长大人平日你劳心劳力为寝室做牛做马，这些肉要是不分给你，我们几个良心上过意不去。” “婷婷小雯你们平常不是都喜欢吃海鲜的嘛，这些你们全包了吧。”漫漫大手一挥，满桌东西几秒就分配完成。 -- 第27页 莫雯摸摸长膘的腰，含泪控诉：“你是想肥死我吗？食物全部我们解决，那你负责什么？” “我？”漫漫眉眼一弯：“我负责买单！谁也别跟我抢！” 她说完，不理会被自己气势镇住的同伴们，起身去结账。 斜对桌的那群人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李泽看看身旁的好友又看看去买单的女孩，笑眯眯道：“隔壁桌的妹子真豪气，慕慕你说……我要不要过去求包养？” 余慕斜睨他一眼：“张姨最近一直问我你都在外头干什么，怎么老是不归家。下次她要是打电话来，我一不小心可能会告诉她你自己在外面安了个小窝……” 李泽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慕慕你太阴险了！” 余慕扬唇微笑：“谢谢夸奖。” 在座之人见李泽完败，纷纷调侃，话题也从隔壁桌妹子转移到李泽同居女友的身上。期间，餐厅经理突然走过来跟余慕低语几句，余慕点点头，脸上笑容明显深了几分。 “什么事笑的这么风骚？”李泽一脸八卦凑过去。 “没什么。”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李泽无趣只好继续和其他人插科打诨。 此时另一桌的莫雯等人已经将食物解决的差不多，漫漫才踱步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 “突发状况，不过都搞定了。你们呢？完事儿我们就撤吧。”漫漫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内心郁闷死了。男生跟女生的食量怎么就差那么多呢？同样是四个人，他们一顿的花销是她们的七八倍不止。 其实她知道对于这点钱于他们那种人来说，连皮毛都不算不上，但是对于她这种每个月花销严格受控制的学生族来说，真的很多。摸摸荷包，然后偷偷看一眼谈天说笑的隔壁桌，漫漫继续郁闷ING。 她的私房钱……嘤嘤嘤…… 离开餐厅时，已近八点。夜色有些凉，四个女孩手挽手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耳旁的喧嚣渐渐消失在身后，校园夜色独有的静谧与安宁里，微风拂面，桂花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蔓延开。 漫漫孩子气的眯起眼睛嗅了嗅空气中的芳香，耳旁突然听见莫雯“啊”的一声怪叫：“刚才真是太失策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借学术交流的名义和学长拼桌哇！” “刚才有人好像跑的特快？”婷婷留给她一记鄙视眼神。 “胡说！刚才明明是漫漫提议走的！” 被提名的漫漫笑眯眯拍拍室友的肩：“你们等着吧！余学长肯定会自动送上门的，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跟他交流一下学术问题。” “说吧，你刚才做什么了？”何秀话音刚落，另外两个完全不明真相的家伙立即飞刀咻地飞过来。 “其实也没啥，就是一不小心顺手把学长他们那桌的单子也给买了……” “……多少钱？” 一、二、三、四……漫漫扫一眼身边面色阴郁的三人，默默将第五根手指收住。 “啊啊啊，你当你财大气粗啊徐笨蛋！” “你们不是说要好好贿赂学长吗？”她好无辜。 “气死我了！你丫敢把学习上的聪明劲儿挪点出来用吗？ “……” “说吧，生活费够用吗？”室长不愧是室长，一问就问到点上了。 “勉强还能活的过这周。”漫漫崇拜的看着她。 空气中传来众人的叹气声：“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救济你的。” 漫漫又欣慰又感动，正想好好表白一番，突然听到空气中飘来一句疑问：“漫漫，你这么做会不会伤害余慕学长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漫漫脚底一滑，差点没摔倒。她刚才哪里还有空管这些，去刷卡结账时，服务员怪异的眼神就够她喝一壶了。 彼时餐厅内的余慕一行人结束用餐，李泽溜去结账。余慕本来打算阻止，不知怎地临时又改变主意。 过一会儿，李泽纳闷的从后头追上来：“奇怪，刚刚柜台说有位小姐替咱们买单了，我半天没整明白。” “我刚刚正要跟你说不用去，谁知你手脚这么迅速。” 李泽眯着眼睛将某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笑得不怀好意：“难怪你这家伙刚才临时决定换场地，而且连包厢都不要，非得坐外面，还不让我继续点菜。原来是早料到有妹妹会请客啊～” 夜色里，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的男子微微侧过头，眉梢一挑，语中略带几分得意：“怎么？你嫉妒？” 十五、飞来横祸 复赛名单出来的当天随机四对四模拟辩论赛的名单也出炉，漫漫所在的这组正好对上顾景书所在那一组。 由于准备时间仓促，四个队友又都互不熟悉，查资料培养默契就成了首要任务。 漫漫隔天一早太阳还没出来就出门了，一直弄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收工。团队里除了一个经济法学专业大三的学长外，另外两个都是大一新生，新生的寝室楼和老生不同方向，学长很有责任心的主动请缨护送两个小学妹回寝室。 大一的妹纸都是宝，漫漫表示十分理解。 回去的路上，路旁的灯光将小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低着头，用脚去踩地面上影子的心脏部位，尽管没有一次成功过，却依然乐此不彼。独生子女的优点就是，随时随地都懂得自娱自乐。 身后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时，漫漫压根没想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 第28页 前方是一个分叉口，明亮刺眼的车灯打在她身上，她单纯以为对方跟她是同路，所以停下脚步打算让车辆先过。谁知下一秒耳边只听见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还没摸清发生什么事，人已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肇事车辆在紧急打转急刹车后，最终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停下。 顾景书头抵着方向盘，双手紧紧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久久没动静。方才那一瞬间脑中闪过的连串模糊又熟悉的画面，他多想一秒就多痛苦一分。 就在这时，一直紧随顾景书车后的黑色奥迪在旁边停了下来，余慕一身高级定制深色礼服从车上下来。他今晚恰巧与顾景书受邀参加同一私人宴会，又几乎同一时间离开，所以方才正好亲眼目睹整场事故发生。 因为了解对方所驾驶车子的安全性能，所以他第一时间没去看顾景书，而是率先跑向伤者所在的位置。 地上的女孩被凌乱的发丝遮住脸庞，整个人缩卷在一起，不知伤势如何。倒是右手手臂有明显的擦伤，伤口处渗着血。余慕不敢轻易挪动她，只好先出声询问：“同学，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地上之人一动不动，余慕又重复了几声，仍然没得到回应。他心中一沉，边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边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喂？120吗？请马上来……”余慕刚开口还没说到重点，对方突然动了下，紧接着他听见女孩柔软又果断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我没事，我才不要去医院。” 他听见声音的瞬间，另一只收回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徐漫漫？”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地上的女孩哼哼两句算是答应。得到确切答案，他心中一下子燃起无名之火，面色沉郁脱口就朝她吼：“该死，你这么晚不回寝室在这里干什么？” 漫漫也认出他的声音，虽然心底有惊讶，但她此刻一点都不想理他。 尽管此刻他扶她的动作透着小心翼翼，替她整理发丝的动作又饱含温柔。可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循规蹈矩走路靠右碍着谁了……更何况她长这么大连父母都没大声吼过她，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呀？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索性甩开对方搀扶着自己的手。谁知弧度太大不仅牵扯到手臂的伤口更引得身体其他擦伤部位的疼痛。 余慕见她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压抑住满腔怒火，强行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自己的车子走。 漫漫刚一挣扎，头顶立即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不要随便乱动，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没再乱动，只是咬着下唇一声不吭。驱车前往医院这一路，低气压在小小车厢蔓延，她眼睛瞄着窗外，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那些关心的询问，她也充耳不闻全当没听见。 这个静默的夜，她任性的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他则一改平日的随和，脾气暴躁得吓人。 市立医院的夜晚，因为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顿时忙乱起来。 众人以为市里发生什么大车祸，等一切准备就绪，才发现上头消息有误。 年过四旬的余子谦刚到家就匆匆赶回医院，在看见自家侄子毫发无损后明显松了口气。不过目前他比较在意的是眼前这个伤患——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模样长得乖巧可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儿，尽管此刻有些狼狈，却仍能看得出很好的家庭出身以及教养。 嗯，眼光不错。他这侄子从小到大没见他和哪个女生走近过，洁身自好虽然是好事，但是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都快担心自家侄子的性取向了……毕竟这圈子里的混乱他见得多了。 余子谦欣慰地收回暗自打量的目光，开始专心替对方处理伤口。白皙的手臂映着乌青淤紫一大块，伤口经过简单处理已经止住血，但是皮肉有些模糊里头粘着沙土，怎么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哟？幸好只是伤到手臂，要是其他地方还了得？” “没办法，地球实在太危险了。我已经很小心靠右走，谁知道还会遭遇飞来横祸。”她皱着眉，意有所指道：“有的人不知道怎么开车的，那么大的地儿偏偏就往我站的地方撞，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 余慕还没来得及替自己辩白，余子谦脸色已经沉下来：“小慕？你开车把人弄伤的？” 这误会真大。余慕苦笑着摇头：“顾家那位开车不小心弄得。我晚上刚好跟他一前一后离开宴会，所以目睹整件事情经过。漫漫，我也没想到那人会是你。” 小姑娘瞪着他：“不是你你会好心送我上医院吗？” 余子谦乐呵呵地看着侄子被噎得说不出话，完成手中最后一个动作，才缓缓帮腔：“小姑娘，我向你保证我这侄子开车技术绝对安全稳妥，而且绝对遵守交通规则。所以你真的错怪他了。好了，这几天别沾水，平常多注意别让伤口感染，接下来先去做个身体检查。” 侄——子。 漫漫已经完全被惊呆了。 她看看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又看看一旁的年轻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五官轮廓真有些相似之处。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她一脸呆滞地被人牵着去做了身体检查，检查结束后，还处从震惊中没回神。 余慕皱眉打量了她几秒，转而对自家叔叔说：“我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做个脑部检查比较好，她起先昏迷了几秒。而且现在的表现和往常相比十分异常。” -- 第29页 “我没昏迷，我只是躺在地上休息。”她刚回神就对上他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强硬的语气莫名就弱了几分，声音低了下去，多了几分委屈：“都让车撞到了，还不允许躺地上休息一下吗？” 面前娇小的女孩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眼中有着惊吓、害怕，更多的却是委屈。只一眼，他一晚上的怒火，忽然就熄灭了。不顾一旁看好戏的余子谦，他主动伸出手牵住她未受伤的左手，语气低低的带着特有的温柔，“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感受到掌心的热度，她下意识挣扎，反倒被握得更紧。 久未出声的余子谦这时才笑着开口：“这才对嘛，情侣之间就应该甜甜蜜蜜的。” “叔叔，我们先走了。”余慕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漫漫，直接带着她离开。 某人站在原地看着侄子的背影，笑得像只狐狸。 几分钟后，余慕已经坐进车里，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小子，能耐了啊？小姑娘不错，加把劲别给咱老余家丢脸！” 他笑笑，将手机收起来，倾身替身旁的人系安全带。 漫漫因为他突然的靠近，紧张的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她一度以为他是肇事者，所以没给他好脸色。此刻明白误会一场后，除了羞愧就是尴尬。她想，她以后见到他估计都得绕着走了。 察觉她的不自在，余慕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对不起，刚才不应该对你那么凶。我只是……一时有些失控。” 她终于抬起头，避开话中的深意，讪讪开口：“学长，对不起，我才是最应该道歉的人。今晚谢谢你。” 余慕伸手揉了下她乌黑的发：“这些就到此为止。等下回去好好休息，别影响明天的发挥。” 漫漫因为他的话语，眸光一亮，尴尬不自在统统抛到一边，连不和驾驶员聊天的规矩都主动打破。 “学长，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嗯？” “明天的评委名单上有您的名字吗？” “嗯哼。” “那……能不能稍微透露下……”学长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她话中之意！ “在漫漫你看来，我这个人怎么样？”他不答反问，漫漫二字叫的极为顺口。 呃……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答。捧得太高显得虚伪，诋毁的话显得她为人太过狭隘，真是难权衡啊。她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说好话。 这世界上应该没人不爱听好话吧…… 她清清嗓子，正色道：“虽然认识学长不是很长时间，了解的也不深，但我还是觉得学长是一个优秀、正直、上进、有爱心的四好青年。”担心对方不相信，她又继续补充：“学长，我这人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诚。唯一的缺点，也是实诚。所以……” “没想到漫漫对我评价这么高。”他眉梢微挑，趁着红灯侧过头看她，脸上笑意愈浓了几分：“所以，为了对得起你的评价，身为评委的我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 本来以为自己过了一关的漫漫，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啊…… 一旁的余慕仿佛没发现小姑娘难看的脸色，只慢条斯理道：“关于我们之间‘缺乏了解’这个问题……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有，谢谢你上次请的那顿饭。” 她满心欢喜，以为事有转机。熟料半天之后等来一句：“漫漫，你是个好人。” 没有星星的夜晚，夜色黑如墨泼。 徐漫漫同学坐在车内，仿佛看见自己头顶一道五米粗的白色闪电当头劈下…… 十六、正方反方 江城十月的天空被一场大雨冲刷的澄净透彻。江大绿化工程素来做的很好，此刻经过雨水的洗礼，校园内处处弥漫着雨后的清新微凉与葱绿。 法学院的小礼堂内正在展开一场以《隐性采访的利弊》为题展开的舌枪之战，气氛甚为激烈。 “既然存在那就有其合理性。每年3·15晚会之所以能够成功曝光那些不良商家，不正是因为隐性采访的存在？倘若按照渠道去采访，得到的恐怕都是经过精心组织后的对答，又怎能确保其新闻的真实性呢？” 站在正方二辩席上的徐漫漫着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乌黑的秀发绑成马尾，更显得脖颈纤长好看。此刻她因为激动，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粉色的云彩。 “对方辩友，我方并没有否认隐性采访在媒体传播中带来的积极意义。但是这里我们讨论的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的问题。对方辩友提到新闻的真实性，那么2010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郭德纲弟子打人’事件，不正好推翻对方辩友的观点吗？”顾景书站在反方三辩席上，目光直视着漫漫，眉宇间的自信浑然天成。 台下的观众因为他这一番话，掌声雷动。那些原本为自己专业参赛者而来的女生们，在这一刻纷纷倒戈相向，更有甚者偷偷掏手机将其照片拍下传微博。 三分钟的攻辩时间还未到，反方已然占尽上风。 漫漫迅速理了理思绪，开始紧急反击：“对方辩友莫不是没看过北京台公布的视频？郭德纲弟子李鹤彪在警察到来后，面对记者指控其打人，当场否认。当记者表示有拍录其打人过程时，他的举动更是上前抢摄像机。最后通过拍录的视频，李鹤彪打人事实真相昭然若揭，给观众最真实的镜头。这些不都说明隐性采访真实反映客观事实？” -- 第30页 她刚说完，只见对面之人眉梢轻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那瞬间，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顾景书从位置上站起来，言语犀利，直击要害：“辩方队友似乎从头到尾就把本末倒置了。郭德纲弟子打人事件的诱因是什么？是记者为调查郭德纲是否占用公共资源而进行采访引发的。可事件发展到后来打人事件愈演愈烈，反倒是调查的初衷无声息掩下去。而且完整版视频中女记者嘴里答应说不拍照，暗地里却又开着摄像机一直在偷拍。其言行不一的行径，让人咂舌。采访是一种人际间的交流和互动，而这种交流的前提是人与人的相互信任和了解。当媒体撒谎成为习惯，受众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他们用谎言来采访新闻的话，那么我们又怎么知道新闻本身不是谎言呢？” 他时间拿捏的刚刚好，话音落下，攻辩环节结束的铃声交织着雷鸣般的掌声在偌大的礼堂响起。 漫漫坐在席上，一边懊恼自己怎么中了对方圈套犹不自知，另一边又从内心无比佩服对方。一直都知道顾景书实力强劲，可是经过方才的短暂交锋，她才知道自己根本连他的对手都算不上。 接下来的自由辩论，正方处处受反方压制，一辩和三辩的小姑娘被对方火力稍稍一攻击立即乱了阵脚。就算漫漫和四辩学长力挽狂澜，最后的陈词总结十分漂亮，仍然无法阻止他们的失败。 评委点评阶段除了对各个选手进行点评，宣布最佳辩手和获胜方外，还会当场得出最终决赛名单。 漫漫有些紧张地看着评委席上那个年轻的身影，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彼此间那点的私交在点评时口下留情？刚才举行的前两场比赛中，一个大男生被说的当场落泪，女生更不用说。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随和又平易近人的余学长，也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果然人不可貌相么？ 余慕不苟言笑地坐在评审席上，目光扫过台上八名选手，最后落在顾景书身上。 “字字严谨，句句铿锵，缜密思辨，灵活睿智。”关于这个年轻的男孩，他只点评了十六个字，却是他给过的最高的评价之一。还有一个，是他曾经并肩同行的队友，尽管时过境迁，如今想起仍令人不胜唏嘘。 除顾景书外，其余几人统统被批的惨目忍睹。这其中又属漫漫最凄惨。 “正方二辩逻辑严谨性不够，看问题太过表面，纠缠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让对手有了可乘之机。在双方团队合作不够默契各自产生矛盾的情况下，没能巧妙抓住反方队友间的矛盾，扩大并使其进入窘境，反而让反方抓住机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余慕每说一句，漫漫脸上的困窘和羞愧就多一分。 照这情形来看，被选上的机会除了渺茫还是渺茫。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花那冤枉钱。保不准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正是因为那顿贿赂一落千里…… 嘤嘤嘤，她的私房钱……不知道可以买多少袋苹果…… 漫漫耷拉着脑袋，自怨自艾。 台下那些或同情或嘲弄或不屑的目光，她统统没接收到。 本来以为点评到这份上基本算给她定型了，谁料评审席上那人严苛的话锋突然一转，道：“尽管，徐漫漫同学将移花接木、顺水推舟、釜底抽薪等辩论技巧运用的不太到位，却在很大程度上给对手造成压力。辩论过程中不仅勇于接招，勇于反击，而且还善于敏锐地抓住对方要害。只是缺少了实战经验，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居然是在夸赞她！！！漫漫瞬间抬起头直视他，简直不敢置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尽管其中百分之七八十仍在说她能力不够，但她真的有听出余下的夸奖耶！ 余慕原本清肃的神色因为她孩子气的举动柔和不少，忍住即将溢出唇边的笑容，故作镇定开始宣布最终结果。 漫漫听到自己名字与顾景书三字连在一起时，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反观顾景书就显得淡定多了。微微鞠躬，离场。没有太多惊喜与雀跃，仿佛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离场后，徐漫漫在外头碰见顾景书。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走道上，他静静站着，有光影落在他肩头。童谣站在他旁边，细声细语地描绘着他在比赛中的表现，脸上是开心又幸福的笑容。 唉唉唉，怎么这么碍眼。一眨眼间，好心情就成了上一秒的事儿。她收回目光，低声劝诫自己眼不见为净，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熟料对面那人的目光忽然朝她投来：“徐漫漫——” 她有些诧异，等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才抬起不太自然笑容：“顾景书，恭喜你啊。” “谢谢。”他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脸上神情奇怪。 漫漫有些琢磨不透他究竟有什么事，此刻见他目光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于是自发解释：“昨晚不小心让车给蹭到，有些小擦伤。” “对不起。” “诶？”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言语弄得一头雾水。 “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你还好吗？现在有没有时间？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语气诚恳。 漫漫半眯起眼，脑中一下子联想到昨夜在医院余慕与余子谦的对话，脱口道：“昨晚那个混蛋是你？” 顾景书点点头，神色略带尴尬。 昨夜发生事故后，他坐在车上四处翻找才发现忘记带药，无奈只好忍着痛楚给管家陈叔打电话。陈叔带了药匆匆赶来，却没找到他口中的伤者。幸好当时天色虽漆黑，还是有路过的学生看见事情经过…… -- 第31页 简短的沉默里，漫漫脑袋瓜已经转悠了一圈。 “算啦，昨天有好心人送我去医院，只是一点小擦伤不碍事。倒是顾景书你……没事儿吧？” 他点点头，难得幽默：“虽达不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境界，缚鸡之力还是有的。” “那就好。”她笑起来，余光瞥见某人身后不远处频频朝此处顾盼的倩影，笑容渐敛，善解人意道：“小学妹还在等着，你先走吧。” 他转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回过头：“改天一起吃饭？” “好啊。”她整个人沐浴在日光里，爱笑的眉眼弯弯的，一伸手稳稳地接过他抛来的橄榄枝。 也许总有一日，他会为她奉上他最重要的东西吧。 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就像她，走很远很远的路，只为了寻找一个春天。 十七、再度接触 礼堂内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很久，余慕陪着院领导以及教授们在外用餐完毕。回来的路上途经文苑楼附近，意外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太阳底下荡着双腿，午后柔和的金丝笼罩在她身上，衬得原本清丽的五官更加精致。 他还没来得及想，双脚已经自发朝她走去，“怎么一个人坐这？” “突然发现今天天气很好。”漫漫抱着双臂抬头望天，悄悄感慨他们还真是有缘。 “午饭吃了吗？” “天气好的舍不得去吃饭。” 他被她的说法愉悦到，顺着她的话题道：“要不然我替你盯着？” “咦？”她将目光移向他：“学长，你这话语法有问题啊！” “爱记仇的家伙！”他轻拍了下她的脑袋，道：“要不是早上替你嘴下留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这里感慨天气？” 早上那样还不够狠？她撇撇嘴，把他的话忽略不计，继续看风景。 “一开场就被敌人迷了心智，全然不顾己方战友生死。啧，漫漫，有你这样的队友还真是不幸。”他伸手弹掉地上的落叶，在她身旁坐下。清风扑面，带来秋的气息，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轻松与惬意。 “你、你、你……”她蓦地转头看他，幅度太大差点扭到脖子。 “怎么？我有说错？”他挑眉，眼里满是戏谑。 还真没说错……她摸摸鼻子，不承认也不否认，然后慢吞吞问了句：“学长，你昨晚说的顾家那位就是顾景书？” “嗯。” “你们很熟？” “认识而已，没你们熟。” “……” 阳光、微风、活力的校园、恣意张扬的青春。 余慕目光停留在一旁被阳光晒得直打盹的女孩身上，棱角分明的脸上，笑容悄悄深了几分。唔，倒真是个好日子。 莫雯的连环夺命CALL打过来时，漫漫困得一颗脑袋差点靠在某人的肩膀上。她一个激灵，瞬间坐端正。太阳公公的威力果然无穷大，短短一会儿就让她忘了这个优秀男人身上潜在的危险性。 “英雄漫——比赛早结束了，你丫咋一天都不见踪影？大家等着给你开小灶呢！洗菜择菜放风分工严重不够，赶紧麻利点滚回来～！”电话里莫爷嗓门一吼，寝室窗外在树上休憩的小鸟吓得扑哧扑哧全飞走了。 漫漫将手中的山寨机按住，低低说了声，迅速挂断。 抬头时，余慕已经从位置上站起身，朝她伸出手。阳光落满他身后，他勾着唇，静静望着自己，眼中闪烁着清澈明亮的光彩。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他眼里的光太过灼热，她一时晕眩，下意识闭上眼，竟忘记动作。再睁眼，那人还在，薄唇轻启，话语中透着调侃：“走吧，英雄漫。” 轰—— 她白皙的脸颊顿时烧红起来，就着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掌站起来，随即松开，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到寝室就和某人把手机换回来。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羡慕山寨机电池耐用了……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徐漫漫接收了各种异样的目光，不能回瞪，她只好开启自动屏蔽功能。好不容易安全抵达寝室楼下，刚好又被下楼买东西的莫雯撞个正着。 “余学长好。”莫雯站在楼梯口打完招呼，佯装淡定的重新走回楼上，连要买的东西都抛诸脑后。 被无视的漫漫一脸黑线的看着室友背影，转过头愤愤对身旁笑容迷人俊逸非凡的男子道：“学长，我就说咱俩应该保持距离来着，旁人误会了多不好！” “误会什么？” “误会咱俩有关系啊！” “男未婚，女未嫁，你怕什么？” 她秀眉一皱：“自然是怕美女们因此误会，从此对学长你望而却步啊！虽然学长你现在还年轻，但你要知道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到时候你若是找不到老婆，我罪过可就大了。” 余慕云淡风轻瞥她一眼：“漫漫，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对哦，她没事儿瞎操心什么？漫漫一拍脑袋，随即握住某人的手：“学长，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那咱们先就此别过，以后有缘再见哈！” 她说完，一扫心底莫名的情愫，哼着曲欢乐地奔向寝室的小灶。 余慕站在寝室楼下，有些微怔神。暮色的光影落在他的手掌心，映得掌心的爱情线分外明显。欣长的手指轻轻动了下，最后不动声色地握成拳，连着那残余的温热，一起收进兜里。 -- 第32页 漫漫跑回寝室，室友们正趴在窗口看的聚精会神。 她悄悄站在身后踮起脚尖瞄了一眼，原来是余慕渐行渐远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优秀。如果不是因为心有所属，她恐怕也会为他所倾倒吧？ 余下来的时间，免不了又是一连串严词拷问。 三个女人一台戏，漫漫惹不起也躲不起，只好任凭她们处置了。 “漫漫，你跟余学长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果然上次的饭请得值！” “不要把正值的余学长想的跟你们一样龌龊！而且你们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我们还真不相信你……” “……”平常心，她忍。 “漫漫，余学长刚才怎么会和你一起回来？” “凑巧就碰见了……” “啊？！难道中午你没回来是因为和余学长在一起？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咱寝室的骄傲，漫漫一出，谁敢不从！”。 “……”平常心，她继续忍。 “话说，漫漫，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说？” “那啥……其实……你刚才是趁机吃余学长豆腐的吧？” “……”平常心，平常心。平常心真是要不得啊。她横眉冷竖，奋起反驳：“我喜欢的人是顾景书，余学长不是我的菜！！！” “嗯嗯嗯，你喜欢顾景书，余学长喜欢你。”作为资深粉丝，她们从来未见学长和学校哪个女生走得比较近，唯独身边这位笨蛋。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如果有那也应该叫缘分！ “喜欢你……妹！”她要当的是顾景书这出剧目里的女主角，与余慕无关…… 参加辩论赛的成员名单一经确认，紧随其后的就是相互认识磨合查资料为正式比赛做各项准备。 同往年一样，这次一共选了八名队员。 四名正式成员，四名替补。一般情况下辩论是不会换人的，所以替补队员主要起出谋划策的作用。而且八个人正好还可以分两支队伍，进行一些内部练习之类的。 漫漫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会是在替补队员行列，毕竟在她自己看来她的表现实在不如人意。所以在听见身为指导老师的郑贤教授念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着实被惊到了。 此次八人中，除漫漫外，还有两个女生。不过她们很不巧被分到了替补队。其中一个叫周韵的女生听完分配后，脸色难看地瞪了漫漫一眼。 漫漫没理她，只觉前人英明，同性相斥这话太正确不过了…… 幸好正式成员里除了漫漫外，其余三个都是男生。漫漫除了和顾景书认识外，恰好又与另外两个有过一面之缘。大家相互介绍过后，很快就熟了。 初赛的对手是物光院，辩题是他们复赛时采用的题目。院方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增加选手们对题目的把握和了解。法学院是正方，观点是隐性采访利大于弊。漫漫十分好奇顾景书到时候究竟会如何来阐述这个观点。 多媒体小教室内，一群人正就观点进行讨论。因为先前查过关于此观点的资料，所以漫漫发言的很积极。 “隐性采访存在的理由无非舆论监督力度、合法性、新闻真实性等方面。弊端的话，对手可能会从诱导犯罪、欺骗性以及侵犯公民权利等几方面论证，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各个击破，让对方的观点反过来为我们服务。” 漫漫刚说完，就听得边上的周韵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说的比唱的还容易。那请问徐同学，如何让对方的观点反过来为我方服务？能麻烦你说的具体点吗？我们迟钝，劳烦你指点一二。” “我只是把问题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看看，如果此路不通，我们再换一条。但如果不努力就放弃，那这个讨论会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漫漫无辜摊手。 “其实这方法倒是可行。”一直未发言的顾景书终于开口：“不过我们可以先把对手大致会想到的观点一一列举出来，然后再把对方反驳我方时可能会用到的观点也都分析出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领队郑老师听到此，眼里露出满意之色。随后他提了些意见，大伙又是一阵大讨论。 等到郑老大宣布今天到此为止时，教室的窗帘被拉开，漫漫才发现一个下午的时光又过去了。 大伙陆陆续续离开，顾景书被郑老大叫住，不知道低声谈论什么。漫漫故意磨磨蹭蹭，落在后头。等到郑老大和顾景书谈完，看到漫漫还在，意外“咦”了一声，“徐漫漫，你还没走啊？” 漫漫厚脸皮道：“我留下来收拾教室。” 顾景书洞悉的眼神轻飘飘落过来，漫漫耳后根一红，连忙低头去搬桌子。 郑老大大手一挥：“不用整了，桌子先这样排着吧，这间教室目前我们专用。” “哦。”漫漫收手站在原地。 郑老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转身又对顾景书道：“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路上顺便讨论讨论。” 顾景书点点头，看了漫漫一眼，跟在郑老大身后走了。 漫漫目送俩人远去的背影，心中草泥马咆哮。郑老大，坏人姻缘会遭报应的！ 十八、言而无信 锁好门，漫漫郁闷地走在路上，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心里念念有词。 -- 第33页 此刻在她眼中，那小石子就是郑老大的化身……可惜踢了一会儿，由于脚力太猛，小石子溜进路旁的草丛。她懒得捡，无趣地抬起头。这一抬头顿时又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本该走远的人，此刻正靠着树干，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仿佛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风卷着落叶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最终落在他脚边，他没注意，踩过落叶，朝她缓缓走来。 “走吧。”依旧是顾氏简洁的讲话方式。 她几乎不敢置信，小心翼翼询问：“顾景书，你在等我啊？” 他眼里闪过笑：“不够明显？” 她因为他的笑，上一分钟的阴霾一扫而光。 傻呵呵跟着他走了一路，漫漫后知后觉发现，这路好像不对劲儿啊！ “呃，顾景书……” “嗯？” “你是不是对校园不大熟悉？”她斟酌了下用词。 “还行。” “那……我能问下这是准备去哪吗？” “你说呢？” “吃饭？可是……食堂明明就是在反方向啊……” 他终于停下来，“谁规定吃饭一定要去食堂？” “顾景书，你这是要请我吃饭吗？” “怎么？你晚上有约？” “没没没。”她下意识摆手，然后又觉得答得这么快有些不好，仿佛她专门等他就是为了吃这一顿饭。于是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其实那件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没什么大碍。” 他原本为了迁就她而缓慢的步调，这回直接停了下来。 漫漫没注意，差点一头撞上去。 当然，如果可以，她倒宁愿自己真的撞上去。 小说里常常有这样的情节，说什么男主角因此发现自己对女主角怦然心动云云。她很早就想亲身尝试一番，可惜一直苦无机会。 顾景书上下打量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言而无信可不好。” “……”漫漫语塞，他真的误会她了！她只是出于礼貌，随口推脱罢了。 就在两人对视的当响，顾景书的手机适时响起。他接起来，不知听了什么，俊眉紧皱，脸色难看的吓人。最后只听见他应了一声“好”，然后收了电话。 “你有急事？那你先走吧。我们下次再约。”正好下次准备一下……比如换件好看的衣服什么的。漫漫说完，就见他紧盯着自己。她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忽然听见他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漫漫想了一下日程表，然后说了个时间。 顾景书点点头，临走前说了句：“对不起。” 漫漫目送他匆匆离去，最后转身去食堂吃饭。因这小小的进展，她在吃饭时特意点了四份肉犒劳自己。 顾景书离开学校后，驱车直奔景安医院。 医院高级病房内，年迈的老者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他悄声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爬满霜华的鬓角，第一次惊觉，原来记忆中硬朗健硕的老人，已经这么老了。连带着，他又想起那艰难的一年，捏握的拳紧了紧，眼里隐隐有悲恸。。 管家陈光从外头进来时，他已经敛好所有情绪。 陈光悄叹一声，低声说：“小少爷，医生说老爷目前已经没事了。不过嘱咐回家应注意休息，禁烟酒，多控制情绪。另外没通知其他人。” “陈叔，谢谢您。”所谓其他人就是指顾氏那些旁枝以及董事会那些成员。自打一年前顾家发生意外后，原本退休的顾家大家长顾长临又扛起了公司的重担。因为碍于顾长临的威严，豺狼虎豹们虽然有些小动作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倘若顾长临生病的消息传出，顾氏免不了一阵风雨。 “小少爷见外了，这是老陈份内之事。” 顾长临醒来时，天色已黑。 位于床边的顾景书见他醒来，暗自松了口气，“爷爷，你醒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景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顾长临问完，立即瞪了陈光一眼：“老陈你也真是的，我不就是血压高了点嘛，大惊小怪！” “爷爷，你也知道自己血压高，别喝那么多酒，还有平常不要太激动。”他板着脸，神色不悦。 “知道知道。”顾家大家长摆摆手，明显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谣那丫头最近怎么都没来家里玩？” “您最近这么忙，她怕打扰您休息。” “这丫头……改天周末你们俩一块来家里吃饭，顺便问问你童叔他们有没有空？大家聚一聚，一起吃顿便饭。” “好。” “你有空也去童家多走动走动，免得你童叔心里有疙瘩。” “好。”他低眉削着水果，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有空来公司帮忙，多学习一下，以后上手容易。” “好。” 顾长临满意点点头：“我这里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去休息。”似乎看出自家孙子的担心，末了又补充了句：“有老陈在，不用担心，而且爷爷身子骨不知道多硬朗！这么晚你就先别回学校了，开车注意安全。” 顾景书本来不同意，可是没一会儿连陈光都加入劝说行列，无奈之下，他只好再三叮嘱，这才离开。 窗外夜色弥漫，病房内长久沉默之后，是一连串的咳嗽。医生护士紧随其后，进进出出，许久才消停。 -- 第34页 灯光下，顾长临疲惫地看着老友，声音有些嘶哑。 “老陈，你说……我的决定是对的吗？” 陈光默默看着素来做事果决从不犹豫的老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语气恭敬：“老爷也是为少爷好。” 辩论赛开幕的时间一点点接近，队员们对于一些论点论据仍有争论。 郑老大综合多方意见后，开始将那些有争议的地方圈出来，摊在桌面上让大家各自发表意见。 “我认为这个切入点完全不行！”周韵指着其中一条，口气不善，“这样做不是主动把缺点曝光在对手面前？都把对手当傻子吗？” 漫漫看见屏幕上那段话，忍不住抚额。她提的意见，每条她都能找出反驳的理由。真是太难为她了，要找茬也不是这么个法子啊…… “周同学可知道辩论技巧里有一招叫做‘引蛇出洞’？正因为对手不是傻子，所以这个切入点的可行性才很高。如果仍采用正面进攻的方法，必然收效甚微。在这种情况下，采取迂回的方法才是硬道理。”漫漫停顿了下，目光停在某人身上：“下次看文字记得看完整。” 周韵脸色难看的重重将手中的笔摔到桌面上。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平日乐呵呵的郑老大，此刻目光一冷，扫过众人，语气难得严厉：“辩论赛讲究的就是团队合作，如果有同学一心计较个人利益得失，现在完全可以选择退出。我不会勉强的。” 不用指名道姓，大伙也知道说的是谁。 周姑娘咬着下唇，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不过，接下来倒是安分许多，提的意见也还算中肯。 中场休息时分，教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漫漫离门口最近，正好奇这个时间段会有谁来，刚开门一张熟悉的面容立即映入眼帘。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身上浅蓝色的连身裙勾勒出美丽的曲线，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清雅。 粉面桃腮杨柳腰。她脑中不知怎地突然冒出这一句。 “徐学姐下午好，我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她言简意赅，人已退到一旁。 “谢谢。” 教室内的顾景书此刻正和旁侧的男生在讨论问题，低着头没注意到来人。童谣想了想没出声打断，反而拎着手中的袋子走到漫漫身边。 “学姐，这些是我刚才经过柳记买的一些点心。能不能麻烦你等下交给景书哥哥？他胃不好，我担心他忙得忘记时间。里面还有一大部分是给学长学姐们准备的，你们辛苦了，加油！” 她态度过于诚恳，漫漫反而不好意思拒绝。 童谣见她接过食物，连声道了好几次谢。临走时，又抬头看了顾景书所处的方向一眼。 来了个漂亮妹妹，一旁假装在翻阅资料的男生们早就心猿意马。此刻见妹子走了，立即朝漫漫围了过来，认识一个多礼拜，这群人说话也没了顾忌。 “哎，漫漫，刚才那个妹妹是你什么人？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面。” “吴浩，你这台词俗烂了。而且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你记不记得你刚才还叫我徐同学……” “嘿嘿，都是战友，计较这么多干嘛！” 漫漫黑线，旋即又听见男生二号道：“徐漫漫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好看的妹子居然还藏着掩着，咱学院的吧？透露一下？” “透露啥？”漫漫装傻。 “专业年级姓名，再不然身高体重三围也行。” “太下流了！” 男生三号凑过来：“要不然QQ邮箱MSN，或者交友情况也行啊！” 完全不知情的漫漫正在想该如何回答，周韵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怪声怪气道：“我看你们是找错人了吧？要问也该问问坐那边的正主。童学妹来找的人是顾景书，又不是徐漫漫！” 男生们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一阵惋惜，“怎么小学妹都有主了呢？让我们这些大龄光棍情何以堪啊……” 漫漫也不恼，晃了晃手中的食物，呵呵一笑：“美女给顾景书买的，大家一起沾光。” 男生们本来也是随便瞎侃，此刻见到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 被点名的顾景书坐在人群之外，侧头望着那些热闹，目光落在中间那个充满活力的女孩身上。有些模糊的影子一点点一点点重合，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些记忆便哗一声碎成无数块。 “喏，童学妹让我给你的。”一个漂亮的纸袋递到眼前，外头是柳记特有标志。他从思绪中回神，揉了揉眉心：“她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聚精会神讨论问题的时候。” “谢谢。”礼貌又透着淡淡疏离。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她嬉笑着，拉过椅子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顾景书，听说你胃不好？为什么我记得你以前体育很好啊？” “时间总会轻易改变一切。”他低眉，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留下扇形的阴影，隐隐透着落寞。 她坐在对面，忽然不知该如何作答。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惶恐。余下的时间，她总是会想起他那句话，走神的结果就是被郑老大训斥一顿，引得周韵私底下又是各种冷嘲热讽。 十九、失约（上） 时间滴滴答答，当所有辩论稿在反复推敲确定后，校辩论赛的日子也逼近了。 -- 第35页 正式比赛前夜，漫漫紧张的睡不着觉，这种感觉和之前参加院里的辩手选拔完全不同。她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开水之后，终于爬起来登入博客发了篇日志，内容只有反复三个字：睡不着。 发表成功后，她特意磨蹭了一会儿。本来以为如鱼得水可能会看见，冒出来聊聊天纾缓一下她的紧张感，谁知刷新了不知多少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关掉电脑后，她躺在床上面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咧咧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她已经魔怔了……黑客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的嘛！哪有可能每次都那么碰巧的。 刚这么想着，枕边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漫漫向来电话不多，现在又是晚上十二点，她实在想不出谁会找她。室友们都已经睡觉，轻微的震动声在此刻听来格外大声，她动作迅速去掏手机。等她将手机拿到手上时，忽然被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吓到。 居然是余慕。 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何年何月何日存了他的联系方式，直到手机震动了许久，她才回神接起来，低低“喂”了一声。 “这么晚还不睡？”电话那头清越的男声此刻微微低沉，听在耳边十分性感。 就算是睡着了估计也被他电话吵醒了吧？漫漫腹诽。因为顾及室友，她只好躲进被窝里，轻轻“嗯”了一声，当做回答。 “因为明天的比赛紧张的睡不着？” 咦，神了！本来不打算开聊的漫漫，连忙来了精神：“你是算命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浅笑声：“要不要算上一卦？” “唔，算算我们明天会不会赢？” “对物光？如探囊取物。”他语气笃定，仿佛真能窥得天机一般。 漫漫先是被她唬住，等反应过来差点笑出来，“你还真当自己是神算啦？不过承你吉言，我们一定会赢的！” “但是……如果没休息好的话，我可不敢保证。” 她稍微细想，马上听出他话中的真意。这个人，在午夜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因为明天的比赛而紧张。此时此刻，心底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似乎是感动，又似乎不是。对着电话，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余慕，谢谢你。” 他第一次听见她念自己的名字，慕字的尾音略微扬起，声音轻软的，犹如羽毛划过心间，让人无限遐想。他稳稳心神：“放轻松，只是众多比赛中的一场而已。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她说完，轻轻挂了电话。先前的紧张烦躁好像真的随通话的结束而消失了，困意袭来，很快便在这气温骤降的深秋夜晚睡去。待翌日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握着手机睡了一宿。 比赛第一天有两项活动，开幕式和A组初赛。 校方领导以高亢激昂的演讲拉开了比赛序幕，全校同学鼓掌欢庆，整个开幕式热闹喜庆。 由上届前八强领头，划分为ABCDEFGH八队，法学院身为上一届冠军自然而然被分A组。物光院总体实力中等，比起法院还是有差距的。两院的比赛位于第一场，观众席一堆领导坐镇，气氛十分隆重。 临出场，郑老大看着四人，只说了句：“正常发挥就行。” 比赛开始，漫漫坐在辩论席上，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紧张，呼吸比上次选拔赛那会儿还正常！ 主持人一一介绍两队成员。漫漫站起来向观众打招呼时，忽然发现余慕正坐在观众席，旁侧坐的分别是郑老大、周韵、童谣。这个阵容怎么看怎么奇怪……她收回目光时，隐隐看见那人平静的目光里掠过轻笑。 辩论开始，双方烽火四起。 三十五分的时间里，物光院一开始气势十足，但是没多久便在对手的强力进攻中乱了阵脚。另一方面对正方提出的基本理论和概念打击不力，失了不少分数。 虽说这场初赛的结果没多大悬念，但评委们还是惊艳了一把。不为别的，只为正方席上那个口才卓绝思维缜密睿智从容的年轻人。 比赛结束后，漫漫走在顾景书身边，回味着方才的比赛，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他。因为太过专注，没注意到前面的转弯，整个人差点撞到墙。身旁之人关键时刻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幸免于难。 “怎么连走路都不专心？”他松开手，眉微皱。 漫漫目不转睛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眼里透着恶作剧的光芒：“没办法，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每次见到你，我三魂七魄都要丢掉一半，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其它。” 顾景书看着那张光芒艳艳的小脸，忍不住笑起来：“徐漫漫，没有男生希望被人称赞长得好看的。” 谁知听到他的话，那张脸上的流光黯淡了些。她低下头去，重新抬起来时，脸上已经恢复笑容。她看着他，语气似有无限感慨：“顾景书，这是重逢后你第二次喊我的名字。” 他愣住，不知如何接话。过了半响，才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目光望向旁处：“晚上一起吃饭？” 这个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没水平啊没水平！和刚才在台上简直没法对比嘛。不过她才不会傻傻戳穿他的尴尬与伪装。于是她点点头，说：“好啊！” “那六点半在澜记见。晚上我来接你？” “好。”这次真是进展飞跃！漫漫眉开眼笑，哪里还有刚才的文艺忧伤。 -- 第36页 从前无数次，她都以仰望的姿势坐在观众席上，为他的每一次精彩辩论而喝彩，但他压根连她是谁都不知道。终于等她有机会与他面对面交锋，才发现自己实力严重不足，在他眼里连“对手”二字都算不上。而现在，她想明白，原来并不一定要站在他的对面，才能让他看见自己。能与他并肩，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前方不远处，另外两名成员正与郑老大等人在聊刚才的比赛。漫漫下意识环视了下，没看见余慕的身影。正在畅聊的众人见到漫漫与顾景书走过来，话题一下子转移。 童谣本来与周韵在讲话，此刻看见顾景书到来，立即开心的跑到他身边，动作亲昵地挽上他的手臂说：“景书哥哥，你好厉害！刚才反方二辩被你多问几句，连自己的观点都有些绕晕了。” 顾景书似乎没注意到不妥，嘴角轻舒，调侃道：“我有注意到你刚才在下面偷偷嚼口香糖。” “你怎么会知道？”话刚出口，童谣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引得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 漫漫原本站在顾景书身边，童谣无意间的动作使得她不得不向后退了两步。她本来和童谣差不多高，可是对方高跟鞋的优势让她一下子沦落为“幕后”人物。 这微小的细节没人注意到，大家的焦点都落在眼前这一对抢眼的璧人身上。男生们各种羡慕嫉妒恨……但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没对方优秀呢！ “表现不错，台风很稳。”郑老大高兴地拍拍顾景书的肩，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也透着深意，就差没当面补充一句“两人很登对”。 提到刚才的顾景书的表现，大伙纷纷夸赞： “看来当初填志愿真的没填错。咱们学院人才济济，顾景书你太争脸了！物光那些家伙以后看见咱们院都得绕道走了。” “口没遮拦！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是是是，老大教训的是。” “今天赢得这么漂亮，我们要不要去庆祝？” “初赛而已，有什么好庆祝的？等你们把五连冠拿下，院长亲自为你们庆祝。” “哇靠，给力！顾学弟，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你们其他人也学着点，这个比赛关键在于团队合作。皮绷紧了，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老大，人和人大脑构造是不一样的！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顾学弟这样优秀吧？” “就是……” 众人聊得欢快，漫漫独自落在后头，没有一丁点加入聊天行列的欲望。说不在意太假，不过她宁愿把心思放在晚上的“约会”上。 当天下午，漫漫在寝室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件浅色薄外套，内搭颜色清新的百褶短裙配上黑白娃娃领无袖衬衣。 等她穿好衣服后，莫雯把她拉到寝室的半身镜前，色咪咪道：“漫漫，你就应该这样穿！青春四溢，魅力无敌！” “啧啧啧，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们家漫漫换了身穿着，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漫漫黑线：“懂不懂说话的艺术呢？” “是是是，我们家漫漫换了身穿着，又变漂亮了！” 漫漫听后十分受用，继续照镜子。 “晚上有约会？” “是啊是啊，降妖伏魔去！”漫漫龇牙，“争取早日把唐僧哥哥带回来。” “哟嗬，进展不错嘛！来，透露下究竟是你顾家哥哥还是你余家哥哥呀？” “嘿嘿嘿，不要问这么犀利的问题。晚上回来我会向大伙作报告的。” “事无巨细！” 太狠了！ 二十、失约（下） 时间已经跳过六点，漫漫又一次站在窗口往下看了看，但是没有发现顾景书的踪迹。 寝室里的其他三位都去食堂吃饭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房间内黑漆漆一片。她拿起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手机屏幕恰好亮了起来。 “喂。”她刚开口，电话里顾景书熟悉略带歉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对不起，我临时有急事赶不过来。这样，我先让司机过去接你，等下我们在澜记见？” “那别这么麻烦了，我自己过去也一样。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要不要紧？”漫漫听他的声音有些急，有些担心他到底遇上什么样突发状况，先前的郁闷早没了。 “暂时不知道，等下再跟你说。那先这样，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电话那端的背景有点杂，她听不大清楚，只好点点头。然后又发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赶紧对着手机说了句：“好。” 话音未落，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挂了电话。 收了电话，漫漫拎着包直奔澜记。 兴许是顾景书交代过，她报了名字，立即有人带着她前往包厢。 包厢是上次菠菜和何晏青一起来的那间，无论是挂着的精美壁画还是摆放着的雕花餐桌椅，还是桌面摆放的装饰物件，都无不透着考究以及精致的美。 包厢专属服务员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询问要喝些什么。漫漫想了想，点了杯花茶。时间刚刚划过六点半，顾景书还没到，她又不好打电话催促，只好慢慢等着。 花茶已经见底，对方还没来。 服务员过来添茶：“徐小姐，需要先帮您上菜吗？” -- 第37页 漫漫想了想，摇头：“再等等吧。”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玩手机，QQ刚上线，室友们的头像就闪了闪。 亭亭玉立：“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在玩手机？！要懂得把握时机啊漫漫。” 漫步看风景：“我至君未至哎……” 她刚回完，宿舍群立即嘀嘀嘀响了起来。 室长大人：“唐僧肉本来就不是这么好吃的，不过已经快到嘴了，坚持才是胜利。” 文武双全：“漫漫，别灰心！这位弟弟不合适，那边还有位哥哥等着你！完全别怕光棍节那天找不到人作伴！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左拥右抱最痛快不过了哈哈哈～” 亭亭玉立：“顾学弟看上去不像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要不然打个电话询问询问？” 漫步看风景：“你们这么关心朕，朕深感欣慰！先去打电话，等下再聊！” 刚刚从QQ聊天窗退出来，顾景书的电话就进来了。 “对不起，小谣刚刚伤到腿人在医院里，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澜记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菜现在会上，你不用等我。” 漫漫听到童谣的名字，握着电话没说话。电话那端的人有些迟疑的喊了句：“徐漫漫？” “顾景书，”她声音闷闷地：“你自己说过言而无信不好。” “对不起，下次再向你赔罪。”他说完，中间有几秒的静默，似乎是用手掩住了手机，随后她听见他说：“抱歉，我这边有点忙。先挂了，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二十九秒。 通话时间还不到半分钟。她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酸涩的厉害。那些雀跃欣喜在此时都沦为无可名状的难过，每一次当她以为会再靠近他一点，却又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瞬间离了好几丈。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怎么办，好像有点想哭。 精美的佳肴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 她独自一人坐在包厢内，一点食欲都提不上来。手机上挂着的QQ程序不断弹跳着宿舍群的聊天消息，她目光望过去，刚好瞥见两条消息。 亭亭玉立：“如果暗恋一个人多年，对方没回应，你们会怎么做啊？” 室长大人：“应该是放爱一条生路，不再执迷不悟吧。” 她微微低头，几滴清泪自空中滑落。 可是她还有勇气，她不想放手。 顾景书接完电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病床上的女孩正躲被子轻轻啜泣。 “我刚刚问过医生，一个月后拆掉石膏就会没事了。”他伸手将她头上的被子拿下来，“别哭了，童叔他们马上就到，别让他们担心。” 童谣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白皙的额头贴着纱布，“景书哥哥，如果我脸上留了疤痕，再也不能跳舞，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他动作轻柔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这世界上，除了爷爷，你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她哭着，揽住他的腰：“景书哥哥，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一年前从考试现场翘课，然后遇见了你。” 他笑起来，伸手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遇见你也是我最庆幸的事。”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将会在哪里呢？兴许是在那场车祸中随父母而去，又或者是在那漫长又苦痛的复健过程中磨光希望…… 那一年，那三百六十五天的光阴，比他车祸前十几年的生活都来得长。最初那段日子，午夜梦回，他都会从血染的画面中惊醒，耳旁总能听见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哭声……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回忆汹涌，他闭上眼。 这一份情，永远铭记。 十月的天光随着初赛的结束，也走入尾声。 由于复赛在八天后举行，接下来各大院队免不了又是一阵忙乱。 漫漫在接下来的例行训练中，很少有机会单独接触到顾景书。因为每次郑老大宣布解散，他总是第一个匆匆忙忙就走。 “奇怪，怎么最近每次都走最快？难道是家里有事？”郑老大疑惑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大家摇头不得其解，反倒是最近收敛许多的周韵出声回答：“童谣学妹前几天车祸伤到腿，顾景书每天都会去医院看她。” “哦……”除漫漫外其他人脸上都露出明了的表情。 “我打算明天我们这场复赛结束后，去医院探望童学妹，你们有人要一起去吗？” “我！好歹吃过学妹一次点心。” “我也去，吃人的嘴短。不去探望良心不安啊……” 漫漫投过去鄙视的眼神，明明是想看美女……大家纷纷表态完毕，周韵目光扫过来：“徐漫漫，你呢？去不去？” “哦……我啊……”漫漫想了半天没找出拒绝的理由，于是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点头。她总不能说她那天没吃那份点心吧? 法学院在复赛中照例是排在第一场，与化材院的较量比起之前的初赛有趣多了。 对手席里正好有一个成员是漫漫辩论社的前辈，他对漫漫的缺点了如指掌，漫漫在对方犀利的强攻里节节败退。不过相反，顾景书也给对方造成极大压力。 这场比赛最精彩的部分当属顾景书和此前辈之间的交锋。专业人士的较量果然有看头，旁征博引火花激烈，底下观众掌声阵阵，气氛十分活跃。 -- 第38页 比赛结束后，前辈和顾景书握手，笑言：“我这辈子佩服的人很少，余慕学长是我一直想超越的目标，顾学弟倒是颇有些他当年的风采。” 漫漫在一旁听见，悄悄抬眼去看底下那个朗眉星目气质风华的男子。那人只不过嘴角轻舒，安静坐在那里，却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忽然他目光望过来，两人视线碰了个正着。偷窥被发现的漫漫，明明心里紧张要死，表面仍故作镇定朝他微笑点头。收回目光后，却再也不敢看其他地方。一直到离场她仍觉得背后有道目光灼灼，似藏无限深意。 郑老大对比赛进行简单的点评后就撤了，留下一干成员跟在顾景书身后。 “顾学弟，你是准备去医院看望学妹吗？我们也约好现在去，不知道学妹在哪家医院哪间病房？” 顾景书说了医院名称和病房号，扫一眼眼前的七人，皱眉：“车子坐不了这么多人，要不然这样，鉴于女士优先原则，我送她们三个，其余人打车过去？” 男生们表示没有异议。 顾景书的车子停在三个女生面前时，周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前门，径自坐进副驾驶的位置。 漫漫被她的速度震住，敬佩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跟着另外一个安静到近乎透明的女生坐进后座。 前往医院的路上，周韵东拉西扯，漫漫她们没出声。顾景书偶尔回应一两句，都是因为那些话题与童谣有关。周韵似乎也察觉他的不耐，终于闭上嘴。不过等她不说话，顾景书反而主动开口，只是攀谈的对象不是她。 “那天真的很抱歉，让你等了很久。” 漫漫低着头：“你上次已经道过歉了。” 周韵本来还在纳闷他话中的内容，在听见漫漫的回答后，脸上造作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看着后视镜中那个身影，目光中的怨愤更深了。 顾景书趁着红灯，瞄一看后视镜中某人低垂的脑袋，忽然有了仔细解释的冲动：“上次我本来已经在去的中途，结果接到电话说小谣出了车祸，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后来在医院，因为她父母还没赶到，她又误以为自己的伤势严重，所以发了顿脾气……” 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解释这么多，感觉很奇妙。这几天胸口的烦闷，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她没抬头，低低问了句：“然后呢？” 他顺着她的话：“然后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邀请你的机会？” “好啊。”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自己也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会犹豫，可是没有。只要这个人说什么，她都会本能的想答应他。 就好像十六岁那年，她和同学在做黑板报，他和朋友从窗外经过，无意间夸了句“这期的粉笔字写的比上期好”，她因此主动揽下一学期的黑板报。而这一切，都只因为她喜欢他。 为了这份心情，她愿意努力再努力，即使这在大多数人看来难以理解。 二十一、旁敲侧击 副驾驶上的周韵默不作声将一切看在眼底，心里泛起冷笑。她一直看不惯徐漫漫，明明她也不比自己强多少，可是自己却只能是替补。直到某天听见专业里有人说徐漫漫和余慕学长很熟，她才了悟。自此，看徐漫漫越发不顺眼。 一直到抵达医院病房，周韵都异常安静。不过前方顾景书与徐漫漫的对话，她一字不落记在心上。 房间里的花篮堆满角落，病床上的女孩正在看书。她身旁一个衣着华丽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正在给花瓶换上鲜花。 “童姨好。”顾景书礼貌地问好。 中年妇人转身看见是顾景书后，得体的笑容多了些几分亲切：“景书啊，你来啦。这丫头刚刚还在念叨没能去现场观看你的比赛呢。这几位是？” 门口除了三个女生，几名男生也正好抵达病房门口，一群人颇为壮观。 “这些是我辩论队的队友，跟小谣也认识，比赛完特意跟我一起来探望小谣的。小谣今天怎么样？腿还疼不疼？” 童母无奈地瞥了女儿一眼：“腿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吵嚷着房间里闷。” “天天呆在这里，确实很闷嘛。”童谣嘟着嘴，然后问顾景书：“今天比赛状况激烈吗？有没有赢？” “嗯。”简洁的顾氏风格让童谣有些不满，转过头问离她最近的周韵等人：“学姐，今天比赛状况到底怎么样？化材院的实力如何？能不能说些好玩的细节？” “学妹，你这可难倒我了。说化材院实力弱有贬低对手之意，说我们自己太厉害又有王婆卖瓜之嫌。总的来说，你的景书哥哥表现出众，每个问题都直击对方要害，引得掌声阵阵。不过赢得比赛，其他人也功不可没。我这样说你估计也没办法感受到那种氛围，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赶紧养好伤，然后亲自观看接下里的比赛。” 周韵正常的时候还挺会活跃气氛的。一番话说下来，原本有些拘谨的成员们，此刻放松不少，跟在一旁说了许多趣事。 漫漫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只是想着大家都认为顾景书与童谣是一对难免有些郁闷。更重要的是，顾景书虽然没有承认，但是也没当面反驳。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因为病人要多注意休息，众人也不好意思打搅，所以坐了一会儿就撤了。 因为大家都回学校，时间又不急，于是有人提议坐公交车。漫漫第一个赞同，平日家里管得严，交通工具都要管，这会儿家里大人管不着，自然也由着自己心性来。周韵看漫漫的神情里透过一丝不屑，然后出声拒绝了提议，自己先走了。 -- 第39页 爬上公交车，男生们的八卦细胞全部满状态复活。 “这位学妹家里不是一般人吧？我刚才看到送花篮慰问的都是咱们市达官显贵。” “发现了。而且咱们学弟家里也不是一般人，知道顾氏么？” “江城只有一个顾氏啊……不会吧？” “那照这情形，顾家和童家联姻的话……” 漫漫见他们脑补这么厉害，忍不住出声打断：“谁说顾、童两家会联姻的？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所有人立即飘过来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不是男女朋友的话，两人会这么亲密？而且刚才童家长辈看学弟的眼神，那就是一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啊！总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们是信了。” 漫漫嘴角抽了抽，觉得跟这群人完全无法沟通，于是一路坚决不再开口。但心里却悄悄琢磨着，找个时间向顾景书探寻一二。毕竟她再喜欢他，也是不愿意做插足者的。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不在。 漫漫刚沾床，这近二十天来的疲惫就席卷而来。 梦境纷纷扰扰，画面闪过，有孩童时代的，有初高中的，有大学的。那些熟悉的人事物，或甜蜜或忧伤，统统以不同面目登场，唯一相同的是结局依旧如此。她在与何韶相关的记忆中惊醒，睁开眼，眼角犹带泪珠。 窗外的天色似乎没怎么变，她低头去看时间，发现才睡了半个小时不到。下床洗了个脸，她坐回电脑前，登入博客敲心情。 在界面看见系统跳出的关于新评论的提示，她已经可以很镇定了。 点开那条评论，她阴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如鱼得水：“科学研究表明睡不着的时候，只要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异性，保证你马上入眠。博主妹妹，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睡前想我。” 自恋狂……唔，好像太过直接了。退格。 太不要脸了……唔，说不得说不得。万一对方报复心很重怎么办，因为一句话被追杀三年又三年，实在得不偿失，退格、退格。 可她实在有些好奇电脑那端的高手究竟长得是圆还是扁……有时候给人感觉挺沉稳内敛的，有时候又让人觉得痞子味十足。可是一转眼，他又变的一副睿智风趣的样子。 她斟酌又斟酌，最后回了句：“英雄，要不然你先发张照片过来瞅瞅呗。” 回完消息，她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她略微思索，随后手指飞动，又补充了一条：“据说搞技术的都长得不如人意。英雄你别自卑，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依旧没人回应，估计是不在线。 于是她没再理会，开始写这几日的心情： “每个人在青葱年岁里，一定都曾暗恋过这样或那样一个人吧？有的人因为内心的胆小怯懦因为种种顾忌而退缩不前，最后时光荏苒，他和别人圆满了一个故事……你呢？你却连配角都不曾是。可是，会后悔的吧？如果没有努力就丢盔弃甲，会抱憾终身的吧？ 我不愿余生后悔，我只怕现在没有去努力尝试。 也许失败，但终归不遗憾。” 徐漫漫再次登入博客，是两天后的傍晚。 她查完资料，发现离自己与顾景书约定的第三次会餐的时间还未到，于是鬼使神差般登入博客。 看到新评论，她一口水差点喷在屏幕上。 如鱼得水：“其实，妹妹你误解我了，我是在犹豫该发哪张照片给你呢。每一张都这么帅，真是难抉择啊……” 她特意看了眼时间，是在她上次关掉博客后不久。 这位黑客哥哥的自恋和厚脸皮程度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哇，她觉得她这十八年来跟井底蛙一样！！！而且他对她的称呼也是一变再变，从博主到博主妹妹，现在直接晋升为妹妹了。他们有这么熟吗…… 漫步看风景：“英雄，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会理解你的！不过自欺欺人这种坏习惯，一定得改！” 黑客兄此刻在线，回复速度很是迅捷。 如鱼得水：“妹妹今天怎么有空在？还失眠不？我教的方法很奏效吧？” 漫漫想起他说的睡前想他能治失眠，立即又是一阵狂笑。她敲着键盘跟着他瞎侃：“为了一睹英雄您的尊容，小的特意挤出和心上人吃晚饭的时间来博客溜达溜达，有木有很感动？” 如鱼得水：“乖，要不然晚上请你吃饭？时间地点随便你选。” 漫漫被那句请吃饭吓得差点弹跳三尺。 开玩笑，连博客都已经沦陷了，要是去吃这一顿，她怕自己竖着进横着出…… 于是对着屏幕上那个笑眯眯的表情，她义正言辞驳斥：“英雄！您怎么可以破坏自己在我心目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伟大形象呢！！！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开这种玩笑！吃饭这种事儿，和您高高在上的形象一点都不搭。再说了，您爱慕者这么多，我怕自己去了就跟校门口李二哥家的肉包子一样，有去无回，尸骨无存……” 此刻正坐在江大研究生寝室内的年轻男子，因为电脑屏幕上那句话，生平第一次被热咖啡烫到嘴，然后形象全无地把电脑屏幕给喷了。 窗边正在打电话泡妹子的室友因为他的举动，箭一般飞奔过来，急急忙忙问：“慕少，怎么了怎么了？时政局势大变动还是股市大震荡还是外星人围攻地球了？我那支老婆本是抛还是继续留？” -- 第40页 “留着吧，这几天还会继续涨。”余慕答完，镇定自若的将电脑屏幕擦拭干净，然后继续敲键盘，仿佛刚才的举动是旁人的错觉。 室友看看电脑前脸含春风眉含笑的某人，又看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叫为你写日记的博客页面，八卦的因子开始蠢蠢欲动。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一向眼高于顶的慕少居然也思春了！ 余慕此刻一颗心都落在屏幕上，完全没功夫理会他。 如鱼得水：“有我在，妹妹你怕什么？而且我们直接跳过看照片的环节不好吗？还是其实……你是怕我比你心上人优秀，担心自己移情别恋？” 敌人攻势太猛烈，词穷的漫漫只好举白旗投降：“英雄，你赢了……其实，我今晚终于等到机会和对方共进晚餐了！你要不要祝福我？” 她刷了几遍页面，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却忽然看见底下那一行字：“嗯，其实试试看也好，彻底断了念想，免得将来总惦记着。” 漫漫囧。又一个不待见她这段暗恋的。哦，错了，这哥们本来一开始就劝她放弃暗恋走上技术流的正轨…… 漫步看风景：“唉，不耽误英雄你的宝贵时间啦。现在这时间段中心路肯定拥堵的要死，我先撤退，不然就迟到了！” 如鱼得水：“中心路？莫不是约在鼎盛食府？” 漫步看风景：“你猜～” 如鱼得水：“难道是那家法国菜餐厅？” 漫步看风景：“你再猜～” 如鱼得水：“原来是澜记。” 完蛋了！地点暴露！！本来打算忽悠对方的漫漫一脑门子汗，二话不说赶紧点右上角的Ｘ。 莫雯从外头打完排球回来，正巧撞上关电脑的漫漫。她疑惑的瞟一眼时间，满脸不解：“怎么这个点还在？？？你不是对这次约会很上心吗？” “嘿嘿嘿，查资料一时忘记时间了。马上就走！” 莫雯看着某人消失的背影，摸摸下巴。查资料？相信才有鬼咧…… 二十二、出手 入冬的夜晚，冷风迎面扑来。 漫漫从计程车上下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站在装潢低调奢华的澜记面前，她忽然很想叹气。三次都约同一个地点，顾景书是有多喜欢这里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江城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似乎都以能够出入澜记为荣吧？毕竟它背后，是权利与金钱的象征。 跟在侍者身后一路来到包厢门口，漫漫忍不住开口：“请问外面大厅有位置吗？”她现在对这个包厢有阴影。 “徐小姐，实在对不起……”侍者一脸为难，大概还有想不通为什么有人VIP包厢不坐，非得坐大厅。 “算了。”漫漫妥协。 约定时间即将到来，顾景书还没出现。 漫漫无聊地开始观察房间的每个摆设。其实她以前最讨厌的就是等人，可是自打和顾景书有了交集，她好像开始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字眼。 包厢那扇门从外面被推开，漫漫抬起头望过去，脸上笑容还未来得及展露已经悄然黯淡。 璀璨灯光下，她期盼的男孩一身正装挽着身旁巧笑倩兮身姿曼妙的女孩朝她走来。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动，她的目光从那张恋慕的脸庞一点点移至旁侧，女孩容光焕发的脸上，有她羡慕却不曾拥有的幸福。 她曾在脑中构想过无数回今晚的场景，也许迟到，也许失约，却独独没有料到，他如期而至，却携伴而来。或许，她从一开始就误会他的意思了吧。他说了那么多的对不起，不过是对撞到她一事心怀歉疚。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就会有滚烫的液体流出来。她拼命让泪往心底流，却不小心被烫伤胸口。 顾景书与童谣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童谣脸上挂满歉意的笑：“徐学姐，让你久等啦。都是我的错，景书哥哥刚才绕到医院接我费了点时间。” 原来门口到桌边的距离不过几秒钟。漫漫从她看似无意地解释声中回过神，目光落在对面之人神色平常的脸上，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在这之前，她都以为他跟童谣之间是清白的，现在才明白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原来这世上最苦的不是暗恋无望，而是明知无望却还自欺欺人…… “学姐，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童谣一脸关心地看着她。 “没有。”她扯了个僵硬又难看的笑容。 顾景书皱眉，看了她一眼问：“徐漫漫，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你作主吧。” “小谣，你呢？” “付钱的是老大，我自然也是客随主便啦。” 顾景书无奈地看她一眼，对侍者说了些菜名。 一旁的童谣听完“咦”了一声，抬起一脸喜色：“景书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你哪次来不是点这些？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都是女生，口味应该也差不多。” 童谣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漫漫在旁边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甚至没明说他点的食物，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她不喜欢的。于是她一路沉默着，偶尔在他们的话题聊到自己时，应答一二句。大部分都是埋头吃饭，即使食之无味。 桌子很大更显得空荡。她曾天真以为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会像圆桌上的转盘，重复相遇，总有花火燃烧的一天。却原来不是。 -- 第41页 在她对面，记忆中高傲的少年低眉为身旁的女孩放下身姿，为她舀汤挑鱼刺，为她放下曾经的骄傲。 回忆里珍藏的一幕幕慢镜头般在眼前回放。十五岁那年的初次相遇，到十八岁的意外重逢。那么多个日夜因为纯粹的恋慕而欣喜欢愉失望难过的情绪，在这一秒如浪潮疯狂袭来，在即将失控的刹那，她蓦地站起来。 “我去趟洗手间。”她头低垂，抖着声音丢下这一句，夺门而逃。 童谣似乎有些被吓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声地问：“是不是我话太多，惹学姐不高兴了？” 顾景书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宽慰她：“没有的事，别想太多。” 走廊上，灯光迷离，偶尔有嬉笑声从未关紧的包厢里传来。漫漫步履匆急慌乱，连撞到人都无暇顾及。 脑满肥肠的中年男人此刻喝的有些高，见对方撞到自己不道歉还妄图往前走，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一把扯住漫漫的手臂，叫嚷道：“撞……撞到人就想跑？你……他……他妈没长眼啊？” “对不起。”漫漫被扑鼻而来的酒味熏到，反射性想甩开对方。无奈力量悬殊，挣脱不得，反倒惹起对方怒火，下一秒被揪住了头发，反手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头皮的痛以及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连到心脏，她拼命压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已经道过歉，你还想怎么样？”她愤怒地挣扎。来过这么多次澜记，第一次碰上这种突发状况。走廊上此刻居然没有工作人员，她救助无门，只好伸手去摸手机，随后才想起来手机放在包里没带出来。 “怎么样……呵呵……”中年男人打了个酒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得很猥琐。 漫漫看着那张越离越近的，忍住恶心和呕吐，慌乱挣扎中脚踩中对方。鞋跟虽不高，但是还算细，中年男人哀嚎起来，下意识松开手，漫漫找准机会撒腿就跑。 前方不远处拐弯就是洗手间，她发丝凌乱，颤抖着，拼了命往前跑，心念着只要躲起来就安全了。由于行速太快，来不及刹住脚步，一头撞进了拐弯处走出来的年轻男人怀里。 她此刻有些头晕目眩，尽管这个怀抱让她莫名的心安，但想起方才的一幕，她又立即开始奋力挣扎。 “漫漫？”清越又透着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她猛然抬头，眼睛对上明亮的光线立即不适应的眯起来，然后一点点睁开，在看清眼前之人面容的顷刻，忘了一切挣扎。那人抿着薄唇，清朗的眉宇此刻紧紧皱在一起，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下因为灯光的缘故留下两片扇形的阴影，璀璨的星眸从疑惑到惊讶到愤怒心疼……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漫漫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余慕松开扶着她的动作，转而伸手拥抱住她：“乖，别怕，我在呢。” 他的怀抱温暖有力，声音温柔地宛若对待世上的珍宝，她终于颤抖着手，抬起来回抱住他。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耳旁心脏跳动的节奏声，今晚的难过悲伤以及刚才的惊惧恐慌全部化作低低的呜咽声。直至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我喜欢你更动人的话语。 “妈的，少多管闲事，快把这婊-子交出来！”中年男人已追至跟前，目光凶狠盯着拥抱的男女。 余慕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目光冷若冰霜。如果不是顾及此刻怀中之人，他一定先废了他这张嘴。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说，中年男人却宛如入了一遭冰窖，酒立即醒了一半。但是一看对方也不过二十多岁，立即有壮胆虚张声势道：“知道你老子我是谁吗？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老子让你迈不出澜记半步！” “哦？”余慕微微眯眼，神情似笑非笑，“我倒也很想听听到底是多大的背景，居然胆敢在澜记里耍横。” “说出来怕吓死你！老子是翔泰区新上任的区长！” “余珂，我竟不知如今一个小小的区长也敢在澜记撒野。”余慕冷着脸侧过头去看一直倚在拐弯处看好戏的男子，眼里闪过讥诮，“你这个老板当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失职。” 被点名的男子缓缓走出来，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慕慕，你要怪只能怪老爷子。谁让他心那么狠，把我送XZ军区去操练。唉，最近刚回来各种不习惯，你快带你相好去处理一下再好好安慰安慰，这边全部交给我，正好练练手。” 余慕瞥他一眼，然后摸摸怀中渐渐平静的女孩的脑袋，口吻轻柔：“漫漫，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你放心，你受到的伤害，有人会帮你十倍奉还。” 安静的休息室内，余慕无奈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哭得近乎哽咽的女孩，手掌轻轻落在她后背，一下一下，“乖，别哭了。奥运会比赛都有中场休息的，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她不理他，继续哭。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落泪。上一秒刚知道暗恋无望，下一秒又无故被欺负骚扰……她招谁惹谁了…… 好像有越哭越大声的趋势？余慕叹气：“漫漫，你是准备水淹澜记吗？虽然澜记不是我开的，但好歹也是我们家某个姓余的开的。看在他很尽职处理那个混蛋的份上，我们饶过他好不好？” 哭声小了点。余慕微微有些欣慰，拿起手机看一眼刚进来的短信，低声询问：“漫漫，想不想去围观一下什么叫恶有恶报？” -- 第42页 她从怀中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干净的眼眸里有着小小的胆怯以及几不可察的悲伤。 自他认识她到现在，她一直都快乐勇敢，再大的困难都不能将她打败。他被那丝胆怯和悲伤刺痛，下意识伸手覆住那双眼睛。 “漫漫，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今晚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他一字一句，似保证似誓言。 她听着耳边铿锵有力的声音，感受着眼皮上的温度，主动伸出手贴上他的手掌，然后轻轻拿下来握在手上，脸上露出今夜第一个笑容。 “可不可以等我梳洗一下，再去围观？”她伸出另一只手抓了抓凌乱的发丝，“我突然发现你眼中那个乱糟糟难看要死的家伙是我诶……” “好。”他笑起来，回握住那只小小的软软的手。 二十三、再见 澜记某间不起眼的房间内，江城市翔泰区新上任的区长刘通德一边自抽耳光一边哭爹喊娘的求饶。 “珂少，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 漫漫跟着余慕踏进房间，刘通德立即连滚带爬的来到她面前：“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只要您能解气，您想打我多少个耳光多行……”仕途没了都不要紧，他怕的是没命活下去。 漫漫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额头在地上磕出血的男人，厌恶道：“打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小慕慕，你家小相好挺有个性的嘛！”一旁的余珂嬉笑着朝自家兄弟挑挑眉，然后走到漫漫身边：“小姑娘，你们家还有没有姐姐什么的，给哥哥介绍一个？” 漫漫侧过头去看眼前这个五官和余慕有几分相像的男子，慢吞吞道：“姐姐没有，有个哥哥你要不要？” “咳咳咳——”余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警告性扫一眼房间内憋着笑的手下们，有些讪讪看着无辜的小姑娘，然后将郁闷发泄到笑容满面的兄弟身上，“小慕慕，你家小相好这个三观是不是有点不正啊？你这身为男朋友的也太失职了！” 余慕斜睨他一眼：“怎么去部队没多久，智商退化的这么厉害？”说完他摇摇头，对漫漫道：“想不想离开这里？我听说思明路新开了家餐厅，要不要去试试？东西比这里好吃。” “好吧。”漫漫耸耸肩，“我也觉得这里的东西味道一般。” 一向以澜记为荣的余珂同志瞬间黑了一张脸。 室内外温差有些大，漫漫一走出澜记大门，立即抖了抖。余慕正要将自己手里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却忽然被她止住。 “余学长，谢谢你。可是……可是我不想去……”她低下头目光落在地板上，声音里隐隐有一丝落寞。 “披上吧，先坐上车再说。”他最终还是选择将外衣披在她肩上。 “可是……我东西还在原先的包厢里……”她这么久没回包厢，他们会说什么呢？顾景书会去找她吗？应该……不会吧…… “跟我来。”余慕牵起她的手，朝旁边的车子走去，然后像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拿出一个包递给她，“是这个吗？” 漫漫接过包，仔细端详，旋即瞪圆眼：“咦，怎么会在你这里？” “未卜先知这种小事，目前还不在话下。” 啊？她傻愣了一会儿，脑中瞬间想到他特意打电话来安慰她比赛别紧张那次。那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像此刻这般，在夜色中嘴角扬起，眉目柔和，笑得一脸温情呢？ 当漫漫回过神，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进了车里，而车子已经在路上行驶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她看了看四周的景色，不是前往思明路方向也不是去学校。 “不怕我把你卖掉？” 她坚定地摇摇头，对他的信任连自己都惊讶。只是想起此刻不知是否还在澜记的顾景书，莫名又有些感伤。窗外浮光掠影虹霓闪烁，后视镜中一路倒退的风景，像极了那些青涩的暗恋。是不是总有一天，时光也会消磨掉她对他的喜欢？她忽然有些不敢想象…… “学长，他……有没有说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余慕趁着红灯，侧过头去看正此刻目光落在窗外的女孩。秀发挡住她大半的脸颊，光影明灭里，他捕捉到她眼睫上悬挂的泪珠。 “他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我让人去拿东西的时候只说你临时有事先走了。” “学长，谢谢你。”她转过头与他直视，晶莹的泪光闪烁却没有坠落。 他心底泛起微微的疼，恍然间又想起多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那个一身白色棉布裙的女孩得知噩耗后站在雨中，大雨打湿她小小的哀戚的脸庞，她也同此刻这般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他忍不住抬起手，像那一次一样怜惜的摸摸她乌黑的发顶，“别难过，也许那个人的出现，只为了证明他不是那个可以与你偕老之人。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谢谢我，能不能努力让自己开心一点？” 她依言扯出一个笑容，却听见眼前的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要勉强，我们顺其自然。不过漫漫，其实我更愿意听你喊我的名字。学长这个称呼怎么听都觉得很疏离，你觉得呢？” 她看着他清浅温和的笑容里隐隐透着的期盼，不知怎地忽然笑起来，然后重重点下头。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与他之间亲近起来。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和关心让她卸下一切心房，或许是因为他遇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有故去的兄长的味道。 -- 第43页 夜风拂面，心底深藏的难过悲伤仿佛也被吹淡了不少…… 车子最终在某栋独立公寓前停下，余慕看着某人一脸好奇外加微微无措的表情，开口解释：“这里离法院比较近，我大多时候都会住这里。” “哦……”她反射弧有些长，一直到进了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才想起来问，“那我们来这做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吃饭。”他说完转身走入厨房。 漫漫站在原地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余慕学长居然还会做饭？太没天理了！！！上得厨房下得厅堂，赛得过潘安打得过流氓！让天底下其他男性生物情何以堪啊啊啊！ 她蹑手蹑脚跑到厨房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连串动作，又一次佩服的五体投地。 “学长！”她脱口而出，在他不悦的表情里立即改口：“余慕，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厨艺？” 他挑眉回望她：“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 “高帅富！”网民们总是这么犀利。 余慕无语，随即又困惑的问了句：“会厨艺很奇怪么？” “相当奇怪！”别人会厨艺她不觉得奇怪，但是余学长居然会厨艺耶！江大女生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居然也会沾上人间烟火耶！ 他看她脸上完全不掩饰的震惊，有些失笑：“外面的饭菜有些吃不惯，所以迫于生计，只好自己动手了。” 吃不惯通过自学就能成才，漫漫瞬间觉得自己周围那些男生都弱爆了！ 很快几样家常菜摆上桌，余慕替她盛了一碗饭。 她明明没食欲，但是看见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再看看旁边作陪的美男，终于忍不住悄悄咽了下口水。 “漫漫，我的手艺真的有差劲到只可远观的地步？” 她摇摇头。是太优秀了，优秀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终于还是拿起筷子，品尝了一口。然后就有了第二口，第三口。 余慕见她没有一丝勉强是真的喜欢，悄悄松了口气。她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也有在努力让自己重新快乐起来。这才是他最欣慰的。 你不会喜欢我。虽然我早已预料过这种结局，但仍然难过的要死。可再难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吧？就像天亮后我还是要面对你。 如果你从未在我的生活里出现，那么现在的我们又会有怎样一番际遇呢？只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就像仙女棒和叮当猫，永远只存在于虚幻里。 ——摘自《为你写日记》 窗外风声呼啸，天黑得让人害怕，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有张着血盆大口的噬人妖怪从墨色里跑出来。 隔天就是周六，室友们难得都不在。漫漫独自抱膝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微微的光映着她的脸惨白的吓人。博客上的内容，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却仍不愿意关闭页面。她有预感，也许，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登入这里了…… 刚刚发表的日志下方，有一条新评论。她平静的点开，第一次觉得在最难过的时候，有个可以给你提意见的陌生人其实也挺好。 如鱼得水：“别难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如果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那才不正常。可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十八岁之前，等有一天我们走出小小的城堡，会发现世界这么大，除了这个人还会与千千万万的人相遇。而这个人的出现，也许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不是你要等的人。所以何妨鼓起勇气，勇敢地将这一页翻过去。妹妹，你要相信，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只要你想，便会为你满树繁花。” 漫漫看得很慢，这段话的一字一句都透着深意。她反复细读，依循着文字中表露的熟悉感，脑中莫名勾勒起电脑另一端那个陌生人的面容来。可当她停下描绘的笔，突然惊奇的发现，她脑中印出的人，居然……居然是余慕！ 这个在她最难过之时，给予她无限温情与宽阔怀抱的男子。 想起今晚的一切，想起他脸上让人心安的微笑，她脸上的悲伤情绪一点点在夜色里淡下去。 也许，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 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局限于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总是害怕以后遇见的人都不如顾景书。她陷入自己构筑的梦里，患得患失。可其实从来都不曾得到，又何来失去呢？ 总是要学会长大的吧…… 也许艰难，但总要迈出这一步的，就像大雨过后总会有晴天。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好了。对着夜色，她终于做出这个勇敢的决定。 漫步看风景：“如鱼得水，谢谢你。那么，再见。” 关掉页面，关掉电脑，整个寝室陷入一片黑暗。她趟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手机给余慕发了条短信，“谢谢，晚安。” 二十四、负责 翌日早上的天空，万里无云。 漫漫整顿好心情，踩着点迈进多媒体室。可是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在看见坐在教室当中的那个人时，神情仍不免黯然。 “哟，来得可真准时，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周韵冷嘲热讽的声音冒出来。原本低着头的顾景书听见后朝门口望过来。漫漫唯一的反应是沉默着佯装不经意地低下头去。她还是无法直视他，她需要时间。 因为隔天就是四强赛，所以她一坐定，郑老大立即开讲。不过她今天的异常沉默，还是引来郑老大的关注。 -- 第44页 中场休息，郑老大私下把漫漫叫到门外。 “徐漫漫，你今天都不在状态内，有心事？” 她没有摇头也没点头，“教练，我保证不会影响比赛的发挥。” 郑老大洞悉地看她一眼，最后只说：“不要有心理压力，你这段时间都表现的很好，正常发挥就好。” 一个小时后，四强赛前的事项全部搞定。 郑老大宣布解散离开后，漫漫连忙紧随其后起身离开。只是刚一开门，立即就看见等候在外头的童谣。她本来已经走出几步，打算直接当作没看见。童谣却笑脸盈盈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徐学姐，你要回去吗？景书哥哥正好要去我家吃饭，你今天要回家吗？要不要送你？” 漫漫还没来得及拒绝，顾景书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们身边：“你昨天走的那么匆忙，没发生什么事吧？” “对啊，学姐你昨天没事吧？我中途有去找你但是没找到，后来才知道你先离开了。” “没事。”漫漫来不及结束话题，童谣又紧接着发问：“学姐，你跟余学长很熟吗？昨天过来帮你拿东西的人，据说是余学长吩咐的……” 漫漫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这张柔弱无辜的笑脸，突然不想再压抑自己的厌恶：“熟不熟好像跟学妹你没关系。”她说完，甩开拉住自己的手，转身就走。 “啊……”童谣惊呼了一声，一旁的顾景书连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她，皱着眉看着漫漫，语气不悦：“徐漫漫，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小谣只是关心你而已，没有恶意。” “景书哥哥，不关学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啦。”童谣好脾气的解释，却引来旁人的愤慨。周韵一脸愤怒的对着漫漫的背影道：“徐漫漫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啊？童学妹才刚刚出院，你这么用力，是想害她又受伤吗？”在场其他人也都看见漫漫甩开童谣的举动，一时之间舆论一边倒。 漫漫咬着牙不去看身后，也不做任何回应，僵直背脊一步一步朝前走。直到听不见身后那些令人难过的议论声，她才终于垮下肩膀。 她明明已经极力要避开他们，为什么还要主动贴上来呢？不知道在无望的人面前炫耀幸福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吗？是怕她还不够死心吗？顾景书说童谣关心她？可是她和她真的有熟到这样的地步吗？她从来不相信莫名其妙的友情。也许说出来他们都不相信，但她刚刚，其实并没用多少力……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了许久，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几乎绕了大半个校园。 电话接起来，母亲熟悉又亲切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想落泪。 “漫漫，今天中午约了你余伯伯一家在蒹葭餐厅吃饭，你没事别到处乱跑，我让人去学校接你。” “哦。”漫漫不敢多说，害怕让电话那端的母亲听出端倪。幸好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有事在忙，很快就挂了电话。 彼时，江大另一端的研究生寝室内，年轻的男子挂掉手中的电话，默念着对方告知的一串手机号码，唇角几不可察的牵起。 一一输入数字，按下拨通键，手机屏幕上赫然跳出徐漫漫三个字。 “漫漫，你在哪？” “音乐喷泉附近，怎么了？” “我刚好也在喷泉附近，现在过去找你。”他话音刚落，推门进来的室友立即贼兮兮的笑起来。果然脑袋聪明的人，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也特别深厚啊。 不理会室友八卦的眼神，余慕拎过外套往门外走。踏出两步忽然又回头：“游二，我晚上不回来，有事电话联络。” 哇哇哇，不得了啦！这才短短几天就直接本垒打了！！！游二飞给对方一个了解的眼神：“慕少您就安心去吧，我绝对绝对不会打电话骚扰您与佳人的温存时光！” 余慕看着他一脸“我知道你别解释”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慕开车抵达音乐喷泉时，漫漫刚刚踩着地上的瓷砖绕着喷泉走完一圈。 她一抬头就看见前方穿黑色外衣的年轻的男人朝自己缓缓而来，金色的阳光落满他眼角眉梢，映衬他脸上的笑容耀眼迷人，长衣的下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浑身透给人一股子干爽利落。他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后再也没有挪动半分，仿佛这天地间只她一人。 那一瞬间仿佛心底深处上锁的匣子“啪”一声被打开，无数次相遇以来被她忽略隐藏的危险又让人难以阻挡的情愫随之纷涌上胸口。她就那样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步履坚定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然后心底生出些莫名的熟悉感来，就好像……就好像记忆深处也有过同样的场景，但怎么也无法忆起那张模糊的脸…… 余慕在她面前站定，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扩大了几分：“漫漫，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赖，但是我们要不要换个场合？” “啊？”每次在他面前都有些反应迟钝的漫漫，在明白过来他话中的调侃时，不由红了脸颊。不过对付这种状况，漫漫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话题！ “余学……”习惯性脱口而出的称呼在对面那人的目光里卡住，她赶紧改口：“余慕，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 “哦，既然这样下次有空再聊，我现在刚好有事得先走。”她一本正经说完，准备转身溜走，却突然被一只手从身后按住肩膀，紧接着她听见身后那人问：“去哪里？我送你。” -- 第45页 她转回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肯定不同路！” “漫漫，你都没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们不同路呢？” “我去蒹葭。”她报出餐厅名字，下一秒就看见眼前的男子笑起来：“好巧，我正好也要去那里。一起。” 漫漫被那一口白牙晃的下意识闭上眼，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被牵住了小手！她像被电流触到，蹭一下甩开，“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说完逃也似的奔向某人的座驾。 余慕镇定自若的收回被甩开的手，朝同一个方向走去。车刚开锁，漫漫立即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等待司机同志也上车后，小小车内立即被沉默包围。 漫漫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玩手机，心底悄悄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反应过头？他又不是没牵过她的手，而且他又没有恶意。再说单单昨天，她不仅主动抱着对方，还赖在人家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唉唉唉，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混？怎么解释呢？ 她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斟酌又斟酌，抬起狗腿的笑脸：“那啥……古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其实刚刚我那么做完全是为了余慕哥哥您的清白着想，所以您千万别放心上哈！” “晚了。”司机同志语气幽幽。 “哎？” “刚刚好像有人在拍照。” “啊？” “漫漫，你要对我负责。”那声音幽幽，透着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负……责…… 安静的车厢内，只听得“啪”一声，某人手上的电话华丽丽掉落在地上。 你要对我负责……你要对我负责……你要对我负责…… 一路上，漫漫脑袋瓜被这六个字完全攻占。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呢？他是谁啊！随便勾勾手指头，就会有无数女生前赴后继。她虽然名声不好，但她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长这么大，她也只对一个人随便过啊。更何况莎士比亚说过，真正的爱情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行动才是最好的说明。她只不过将前人的言论付诸行动而已。 可是负责……那人眉梢轻挑笑如春风的样子突然就跃入脑海，胸口某个位置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心底有个念头闪了一下，然后彻底生根发芽。她猛地抬起头：“余慕，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在她前面，一脚已经踏上台阶的男子因为她的话顿住步伐，动作优雅地侧过身，一双如星朗目熠熠生辉。他含笑看她，像看着整个世界，“是啊，我本以为你会再迟钝一点。”微微俯身，温暖修长的手指抬起来，轻轻将她脸颊上调皮的发丝拨至耳后，语调轻快而愉悦，“漫漫，我很欣慰。” 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轻舞飞扬，她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不知怎地，忽然就闻见春天青草的清香。 于是，他的意思是…… 他喜欢她？他真的喜欢她？ 她当场又傻了。 二十五、当时就震惊了 上楼梯，直走，左转。年轻的男子牵着又一次陷入呆愣的女孩，轻车熟路直奔目的地。 在快抵达包厢门口时，两道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来，漫漫瞬间回神，手忙脚乱开始在包里乱翻。电话那端传来母亲担忧的声音：“怎么还没到？大家都在等你们。” “已经到了已经到了。”她匆忙挂掉电话，迈开步伐就往前跑，完全没注意到母亲话中指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她身边之人，挂掉电话，突然伸手一把将急欲奔走的她拉住：“503包厢在这边。” “你怎么知道是503包厢？”话音刚落，眼前的包厢门已经被打开。包厢内的四个见惯大风大浪的长辈望着门口手牵着手的年轻男女，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大概是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从江大到餐厅短短一路，两个陌生的年轻人居然一下子就看对眼了。 漫漫站在门口与四个长辈大眼瞪小眼，压根忘记自己的手还被某人牵着。最后还是身旁的余慕主动打破诡异的气氛：“徐叔叔、徐阿姨、爸、妈，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漫漫被惊醒，赶紧抽回手，捡回掉在地上的下巴，暗地里还不忘掐自己一把证明一切巧合不是梦。 徐父与好友相互交换眼色，最后目光落在年轻人坦然自若的脸上：“好了，都别杵在门口，快过来坐。” 余慕替漫漫拉开徐母身边的座椅，待她坐好后，他才在自己母亲身边坐下。 人一到齐，服务员立即有眼色的开始上菜。 余父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对面清丽聪颖的小姑娘，“漫漫啊，你跟小慕很熟？” “伯韬，这大概是你问过最没水准的问题了。”余母打趣，柔和的目光对上眼前得她眼缘的女孩，“漫漫，今天本来是想介绍你和小慕认识，不过照现在看来似乎多余了。” “余慕哥哥替我们代过几次课。”漫漫正襟危坐，实话实说。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认识漫漫，不过她不认识我。”他简单一笔带过。 四个长辈听完两个不同的回答，莞尔一笑，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漫漫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后就听见自家父亲问：“小慕，听你父亲说你在检察院实习？” “是，目前跟在李腾检察官身边实习。” “老李这个人虽然严律脾气有点臭，总体还是很不错的，好好学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你爷爷以及父母对你的期望很高。” -- 第46页 “爸，人家才研二，问这个会不会太早了点？” “我已经申请提前毕业，明年夏天就可以毕业了。徐叔叔放心，我不会辜负长辈们的期望。” 徐父听到他的答案满意点点头。没有夸夸其谈也没有苟安一角不思进取，小小年纪谦虚上进，不骄不躁，难能可贵。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徐母出声感慨：“伯韬、沁河，你们小慕这孩子优秀又懂事，漫漫要是能有他一半强就好了。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天天让我们跟在后面瞎操心。” 漫漫此刻总算体会到室友们常说的，从小被拿来和别人家优秀的孩子对比的郁闷心情了。愤愤地用余光瞥一眼笑容礼貌得体的某男，谁料却接受到对方投过来的无辜眼神，她差点就在美色当前倒戈相向。哼！卖萌什么的，实在太可恶了！ 虽然他确确实实很优秀，但他大她五岁好吧？五岁的差距啊，等到她五年以后，一定也会有一番大作为的！漫漫握拳。 余母一脸无奈：“我倒宁愿他别太懂事。什么事都井井有条，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和决定，完全不需要父母操心，难免少了些做父母的乐趣。其实我当初一直以为会是个女孩，谁想蹦出个臭小子来。” “要不然我们两家交换交换？”一个玩笑让在座几人都笑起来。不懂事以压倒性胜过懂事的，漫漫一下子觉得自己高了不少。 余慕不动声色将某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尽收眼底，出声道：“爸妈，叔叔阿姨，其实我有个方法，既能让阿姨多个儿子，又能让妈妈你多个女儿。” 四个长辈对于他起的话题兴趣盎然，漫漫好奇地洗耳倾听。 他神色认真坚定，语气诚恳：“如果在场长辈们不介意，我想以结婚为前提和漫漫交往。” 噗，漫漫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白皙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余慕赶紧替她拍背顺气。 “这种事，我们可做不了主。得问你余叔叔和余阿姨。”余伯韬有些尴尬的看着好友。这小子，司马昭之心深怕他们几个长辈看不出来似的。咳咳，不过有他老余家的风范。 徐父和妻子将年轻人的举动以及紧张的表情纳入眼底，彼此对望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自由恋爱，我们老了，可管不了这么多喽。” 不反对就是同意了。余慕笑起来：“谢谢叔叔阿姨。” 漫漫咳得泪流满面，于是就这么一顿饭的时间，她就被卖了？ 她要抗议！ “其实，我觉得我跟余慕哥哥可能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长辈们笑起来，拿刚才的事打趣：“那先前怎么看见你们手牵手进来？我们虽然老了，但射击训练还是能打中八环以内的哟。” “纯……属……误……会……”她努力憋出四个字，立即又引得在座众人一阵笑声。在他们看来，一切误会都可以称之为——缘分！ 接下来一直到这顿饭结束，漫漫也没能为自己扳回一城。个中缘由说来辛酸，因为某人太阴险，让她阵亡在吃不完的食物堆里，再找不到机会开口辩驳。 散席后，长辈们一声令下，漫漫像个包袱被丢给余慕。 看着父母的车子一卷而去，漫漫站在原地无语问苍天。 身旁的人拍拍她的脑袋，“走吧，小丫头。” “喂，你想干嘛？”她瞪着罪魁祸首。 他替她拉开车门，“先送你回家拿衣物。” “我才不是问这个！” “先上车，等下再送你回学校。” “……” “不然你想自己打车？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同意的。” “哼！”等到车子开始行驶，她仍不妥协地怒瞪他：“我不会喜欢你的！” “嗯。” “喂，我说我不会喜欢你的……”努力忽略掉内心真实的想法，目前最重要的是一呈口舌之能！ 驾驶位上的年轻人完全不受影响，笑容里透着宠溺：“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靠！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位哥哥功力这么深不可测啊！还是闭嘴好了，谁让沉默是最伟大的人格！ 车子绕了快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江大某栋寝室楼下。 赌气许久的漫漫在下车前，有些扭捏的对司机同志说了声：“谢谢。” “明天好好加油！”他脸上温和的笑像冬日的暖阳。不知怎地，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愧疚感。只是别扭了半天，仍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他主动开口：“快回寝室吧，你的室友们应该等你很久了。” 啊？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车窗外，三个室友在楼梯口一字排开，架势十足。她嘴角一抽，连忙下车。真的很想假装不认识她们…… “你们仨敢再丢人些吗？”漫漫拉着三个女流氓上楼。 “没办法，长得太醒目又不是我们的错！”她们刚刚真的只是凑巧经过那里，然后凑巧看见这家伙坐在她们家偶像车里而已。 “你们在余慕心目中估计没地位可言了。” “没关系，能让偶像记住，我们已经很感恩戴德了！”莫大侠说完，突然顿住，“等等，你刚才居然直呼偶像大名？有猫腻哦……” “很正常好吧，我今天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两家是旧识。”漫漫话音未落，除何大寝室长外，其余两人跳了起来。 -- 第47页 “哇靠，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收了余学长？” “啊哈哈哈，如果漫漫你真的和余学长在一起的话，以后我们几个走在路上胸部也能挺高一点！” 如果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们，不知道她们会有什么反应？估计会一掌拍死她吧……嘤嘤嘤，好可怕。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提为妙。 何寝室长没和另外两人一起人来疯，而是问：“漫漫，你和顾学弟近况如何？” “也许有些人天生不合适吧。”她想起那年高中毕业典礼上他给出的回答，眼睛有些酸涩。原来很早之前，他就已经给出答案，是她始终坚持不愿相信罢了。 闹腾的寝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三个室友轮番上前拥抱她。 “漫漫，别难过，草原这么大，还怕碰不见比顾景书优秀千倍万倍的吗？” “对，漫漫你完全可以找个像我们家偶像这样的，优秀随和洁身自好的男人虽然很多，但是余学长这样优秀随和洁身自好又深情的绝对不多！” “无论如何，我们都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二十六、跳坑论 “菠菜，如果一个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说喜欢你，是玩笑成分大呢还是真话成分大？” “你这话有问题啊！八竿子肯定用得不对，既然表白，那么你俩自然是有交集的，兴许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不过，那人平常靠谱吗？” “相当靠谱。” “哦，谁向你表白了吗？” >_<要不要这么犀利，漫漫默。 电话那端大胆猜测：“是不是上次你喝醉酒送你回去的学长？”沉默？那就是默认了。“顾景书呢？你放弃了吗？” “嗯，是这样决定的。” “那就接受表白，开始一段新恋情。” 漫漫坐在辩论席上听着对方辩友滔滔不绝的讲述观点，一不小心又出神了。从早上打电话骚扰菠菜后，她就一直处在半神游状态。如果将辩论赛比作游戏中的3V3组队赛，那么漫漫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在给敌对送人头加分。 盘问环节，她被问得有些茫然，幸好身旁的顾景书将一张写着重点的字条移至她面前。整场比赛下来，因为有顾景书在一旁时不时点醒，总算还不太糟。但是比赛结束后，不免被人一顿削。 “徐漫漫，你也太不敬业了吧？我在台下都能看见你心不在焉！既然不想继续比赛，当初何苦费尽心思参选？”周韵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她，“今天如果没有顾景书，我们学院肯定被你一个人拖累。到时候别说五连冠，连能不能进半决赛都不好说！” 一辩的男生对着漫漫摇摇头：“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差强人意哎。我都提示你好几次了，你居然都没反应……” “徐漫漫你今天也太靠谱了！是不是你们家大姨妈造访了？” “漫漫，我希望你不要将私人情绪带到赛场上，至少不要再像今天这样。”郑老大点到即止。 “学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唯一一个用关心语气的人，居然还是童谣。 “童学妹，你就是太善良了！你看她脸色红润哪里像在生病？我看八成是想男人想的。”周韵将女生的小肚鸡肠发挥到淋漓至尽。 因为理屈，所以漫漫对于大家的指责全盘接受。当然，周韵那些话她全当成耳旁风，压根没放在心上。没表现出来，是怕对方继续没完没了。 冬日的寒风从走道未关紧的窗户涌入，透着凛冽。 余慕从比赛礼堂走出来，正好看见那个站在迎风位置低着头安分挨训的女孩。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的折射在地面落下方形的剪影，她低垂着脑袋以一种被孤立的姿势站在方框里，金色的阳光笼罩，细碎的发丝轻扬，肩膀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哭泣轻轻颤动。 他好看的眉宇微蹙，想也不想就朝她的方向走去。 “郑队，比赛结束还不让队员回去休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眼里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只是和许多人一样闪过惊讶。他微蹙的眉宇在看见她无碍后，不露痕迹的舒展。 郑老大听见他的调侃，笑道：“正在做赛后总结，你刚刚也观看了整场比赛，有何高见？” “我可不敢在郑队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我们院和对方相比，团队配合很默契。虽然有些小纰漏，但至少临危不乱。”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旁人都以为他是赞顾景书，纷纷点头。郑老大倒是听出他话中之意，伸手拍拍他的肩，对成员们宣布：“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都解散吧。” 余慕对他报之一笑，看向身旁站着没动的女孩说：“漫漫，你不准备走吗？还是……你比较希望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吹吹冷风？” 吹吹冷风……漫漫脑袋瓜莫名其妙就蹦出那首熟悉的歌曲名《为你我受冷风吹》，然后一滴冷汗滑落。 周韵童谣等人或探究或隐晦的眼神，眼前笑容亲切一身低调却难掩光芒的余慕以及他身后目光清冷的顾景书，这场景怎么就这么诡异呢？明明今天气温比昨天高啊，怎么好像比昨天还冷？唔，肯定是因为今天太阳公公的出场方式不对…… “余学长，你跟徐漫漫很熟啊？”周韵第一个没忍住。 -- 第48页 辩论队的大伙原本就对学院这位绯闻不缠身的风云人物好奇的要死，此刻见有八卦可挖，离开的脚步慢下来，悄悄竖起耳朵。 “你哪位？”余慕眯起眼，神情慵懒似笑非笑。 “学长好，我是民商法二年级的周韵，之前我参加选拔赛，你还担任过评委。” “哦。”他凝眉思索，“没印象。”说完没去看周韵堆满脂粉的脸上僵硬的笑容，而是对努力憋着笑的某人说：“走吧小丫头，今天表现很好，哥哥请你吃饭。” 表现很好？空气中顿时响起无数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漫漫心情大好，眉眼弯起来，“好啊。” 旁处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顾景书，此刻飘过来一个冷冷的眼神。漫漫敛笑，跟在余慕身后一点点走出包围圈。 身后传来某道熟悉却充满惊讶的声音—— “原来余学长真的跟学姐在一起呀。以前听说过，还以为传闻有误呢……” 冬日校园有风吹过，哗啦啦落了满地落叶，脚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余慕哥哥你刚刚怎么会出现？”她完全没发现这个随口唤出的称呼已经有越叫越习惯的倾向。 “笨丫头，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击。我要是再不出现，你打算站到猴年马月？” “喂，我有名字的好吧？而且我哪里笨啦？郑老大还在，我哪敢造反。况且今天真的有点不在状况中嘛……”忆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立即横眉冷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大失水准！” “哦？说来听听？”他兴致勃勃，想知道眼前这个小家伙又在别扭什么。每次看见她秀眉微皱两眼瞪圆嘟着嘴的别扭炸毛样，都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捏她光滑的脸颊。 “如果不是你乱开玩笑说喜欢我严重影响了我的理智，我会在比赛时开小差吗？” “所以，你早上都在想这个事情？”终于有一回，他占据了她的思维。真是欣慰。 “废话！” “那现在考虑出结果了吗？”他伸手替她拂去落在发上的细叶。 “什么结果？” “自然是做我女朋友这件事。” “……”不知不觉间又被拐进去了，她一阵懊恼。 “不着急，你慢慢想，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今天这顿我请，算是谢谢你上次请我吃饭。” “现在还没到五点，吃晚饭会不会太早了点？” “如果你担心晚上肚子饿，宵夜我也一起请了，如何？”他表现大度，一脸和善。但是，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好像在前方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等着她跳？ 其实她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掉进了他挖的坑里。 他带着她绕了许久，最终在江城一中附近某餐厅停下。 这个时间段客人不多，十几分钟菜就全部上齐。漫漫对着桌上的食物，又惊讶又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而且还是这家店。以前有人带她来过很多次，后来他不在了，她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 他笑而不语。耳旁似乎又响起多年前少年絮絮叨叨的声音：“这个我家妹妹喜欢吃，如果她在肯定就没咱俩的份了。这个太辣她不爱吃，要是微辣的话最好了。这种菠萝鱼也是她的最爱。还有她无肉不欢，每次我带她来，她都要点一份肉……”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仍遗憾不已。如若那时候自己也在的话，兴许结局会有所不同吧？ “其实你不用特意回请我啦，上次那个纯粹是顺便。”她嘴里塞满食物，说出来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吃这么急作什么，没人跟你抢。”他看着她开怀大吃满足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饿。夹起食物放进嘴里，唔，味道好像比以前美味。 “好几年没来这里，没想到师傅还没换。”即便后来她考上江城一中，也没踏入过这里。她低头扒饭，将所有情绪隐藏在眼里。 “这是百年老店，厨艺一代一代传下来，厨师其实就是老板，所以不会轻易换人的。” “是哦，以前也有人告诉过我，我一不小心给忘记了。”她以为自己可以表现很好，但一开口仍然泄露内心的感伤。“余慕哥哥，你也是江城一中毕业的吗？怎么都没听说过？” “嗯，毕业很久了。你上高中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所以没听过很正常。”那时候她还在念初中，眼睛只跟着何韶转，任何人在她眼里都比不上那个完美优秀的兄长。他在何韶那里见过她的照片，又时常在何韶口中听到她的趣闻，某一天忽然就发现她的影子印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了。 “也不一定啦。”她掰指数时间，“那时候我在念初中，但常来一中玩。你当时有加入辩论社吗？有的话，没准我们以前见过哦。”嗯，像他这么优秀的人，说不定真的有见过。除非他高中时候蒙着尘，直到大学才开始发光发亮。 “嗯。”余慕应了一声，没详说。有些事，得她自己去发现。如果她有心，如果她愿意。当然，余慕若是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恐怕会哭笑不得。 她因为他的应答，眼睛亮了亮。 悠闲的时光一点点流过。 酒足饭饱之后，她眉目弯弯，撑着下巴欣赏着眼前举止优雅赏心悦目的男子。 “余慕哥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 第49页 “嗯？” “那个，下次……还请吗？”今天踏进这里，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长成勇敢的足够面对往事的姑娘。亲爱的兄长，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怀念你。请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的。 “只要你想，无论何时。”他笑出声，眼里满是怜惜。 二十七、撑腰 当天夜晚，一场冬雨席卷整座城市。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是好几天，半点没停歇的意思，连带着气温也陡降不少。 漫漫裹着白色围巾从教室走出来，目光突然定格在雨中撑着伞信步朝自己走来的年轻男子身上。旁边的行人被大雨弄得一身狼狈，唯独他泰然自若，嘴边噙一抹微笑。整个雨幕里，周遭的人与物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他眉目温和，明明一身低调却醒目的让人无法移目。 她想，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大抵如此吧。 一旁准备离去的周韵顺着她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掩盖不住的嫉妒冒出来，语气酸溜又止不住好奇，“徐漫漫，你跟余学长是不是在交往？” 终于忍不住了吗，真是太难为她了。自打那天她跟余慕离开后，周韵就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她还真怕周某人憋坏了，到时候不知又会如何针对她。 “我跟余慕有没有交往，好像跟你没关系吧？”虽然不准备跟对方深入交谈，漫漫仍然松了口气。 “徐学姐你跟学长感情真好。最近每天都看见学长来接你，风雨无阻，真让人羡慕。” 漫漫侧头对上笑盈盈加入话题的童谣：“哪里比得上学妹，不紧风雨无阻还从不曾间断。” 童谣一脸羞涩不否认也不承认。旁边的周韵接过话题，“那是，童学妹和顾学弟感情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我看余学长这么优秀的人，眼光一定也与众不同，像徐漫漫你这样的，余学长怕是看不上吧！” “周学姐，你别这样。徐学姐其实也有很多优点的。” “嗤，优点？我还真没看出来。” 漫漫看着一黑一白两副嘴脸，心生厌恶，正打算撇开头。突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响起：“有优点又如何，我就喜欢我们家漫漫这样优点不明显的。至少说明未来潜能无限，哪像那些自诩优点十足的，也不过空心竹徒有其表罢了。” 周、童两人脸色白了白，漫漫十分不厚道地笑出声，随后回头朝自己身后的年轻男子眨了眨眼。 余慕对她报予迷人的笑容，然后伸手替她整了整围巾，“今天天气这么冷，衣服怎么不多穿点？” “你穿得比我还少，冷不冷？”她忍不住抬手去拍他肩上的水珠。 他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乐，将她有些湿漉的手反握在掌心里，“这样就不冷了。” 漫漫原本打算挣脱，但看见周围两人看好戏的眼神，立即放弃挣扎，任由他牵着，乖乖与他共撑一把伞走进雨中。 耳旁雨声淅沥，她晃了晃被牵住的手，“可以松开了吗？” “你确定？身后还有人盯着……” “呃……”待走远了一点，又走远了一点。她问：“现在呢？应该可以松手了吧？” “好像还在看着我们。”他随口撒了个谎，实则不愿放开手心里的柔软。 “不会吧？”她打算扭回头察看敌情，谁知被他一把截住，“相信我，你一回头就暴露了。” “……”又走远了一会儿，她抬头去看身旁嘴角轻舒的男子，“余慕，你准备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 他不答反问：“漫漫，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靠近一点？” “啊？”她纳闷了一下，瞥见他被大雨淋湿的半个肩膀，羞愧地朝他靠近了几分。下一秒手突然被人放开，可是肩膀上立即多了一只手臂……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然后就听见身旁的人打了声喷嚏。无数的愧疚一下子将她淹没，她安安分分任他揽住自己的肩膀，一路目视前方没再动，自然也就没能发现某人脸上迅速闪过的狡黠笑意。 站在走廊上的周韵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语气有些不屑：“得意什么，谁知道余慕是不是跟她玩玩就拍手走人？到时候有她哭的……” 童谣没说话，那双倒映着雨中丽影的双眸闪过讥讽。 顾景书理好隔天比赛可能用到的一切资料从教室走出来，下意识巡视四周，最后略微失望地收回目光。 “走吧，晚点雨势可能会越来越大。” 童谣默不作声将他细微的举动纳入眼底。 “下次如果下雨就别来等我了，我自己回去也一样。” 她没吭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程后，语气柔柔道：“景书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没有，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担心你这种天气跑来跑去不小心染上感冒，现在有流感，你身体又不好，提前预防总是对的。” “哦……”她没作声，只是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为了他，她可以不顾一切。如果有需要的话。 风声、雨声、脚步声以及讲话声，最终都在夜幕归隐。 半决赛开始这天，许多人前来观看，偌大的礼堂座无虚席。漫漫站在辩论席上自信满满，无论对方抛过来多难的问题，她都能化解。一旁的顾景书与她配合默契，在对手布下的密网中跳脱出来，巧妙将对方引入自身的陷井里。 -- 第50页 半决赛强强对决的场面，在台下观众络绎不绝的掌声与笑声中结束。 一离场，漫漫立即掏出手机给昨天教授自己绝招的余慕发短信：“余慕哥哥，从现在开始，你正式荣升为我的偶像！”刚发送成功没多久，手机立即提示有一条新短信。她正打算点开，突然听见身旁的顾景书说：“徐漫漫，你今天发挥得十分漂亮。” “谢谢。”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自那日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同她交谈。高兴会有，但是和以前又有了不同？甩开理不清的情绪，她换回笑眯眯的表情，“跟你无懈可击的表现相比，仍然有很大差距啦。” 他脸上的神情因为她的笑容变得轻松：“有朝一日你会是个厉害的对手，我很庆幸我们是战友。” 她听出他的幽默，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出事实：“其实我是赛前受到高手的指点啦，不然怎么可能飞跃这么大。” “那个人是……余慕？” “嗯。”她点头，打开那条短信——“深感到荣幸！不过漫漫，我其实更希望荣升为另一种身份。” 她脸上的笑容因为这条短信，愈来愈盛。一旁的顾景书盯着她的娇颜，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正准备开口，一个人影突然立在他们面前。 “漫漫，我都等你的短信半天了，你居然在跟别人聊天……”余慕目光幽怨站在某人面前，无视周遭一干甲乙丙丁，心里直叹眼前的丫头领悟力太低。他挖好坑，在坑底等了她那么久，她就是不跳进来！以致于他那句筹谋许久的告白语派不上用场。 漫漫收起手机，笑嘻嘻对上他看似不满实则盛满笑意的眼眸，“打字速度慢没办法嘛，而且我刚正准备回短信你就出现了。” “哦？那你打算回什么？”他打算循循善诱，谁知她一点都不配合，秀眉一扬，道：“余慕哥哥，老师没有教过你做人要往前看吗？上一秒的事情，咱们就甭再提啦。” “好吧，暂且放过你。”这种事急不得，况且他说过会给她时间的。 “嘿嘿嘿，余慕哥哥，我今天表现很好吧？” “嗯，这充分说明孺子可教也！” “万众瞩目的总决赛马上就来了，有没有高招再支几招？”得到赞许，她开心地攀上他的手臂，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轻松自如神态娇憨的样子多么惹人怜爱。 “好啊，节约时间就趁现在吧。”余慕拐着她往外走，余光不动声色扫过身旁隐去笑容的顾景书，笑容炫目耀眼胜过冬雨洗过的太阳。有一天，这个十八岁的男孩会发现他曾与多么美好的爱情失之交臂过。也许很久以后，也许这一天很快到来。他可怜他，但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不懂珍惜的人，永远不值得别人同情。 她离开时，甚至没有和他道别。也许，是全然忘记他的存在了吧？顾景书目送渐行渐远的人影，一种莫名的情绪悄然涌起……似乎是……失落？他还来不及细想，童谣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边。“景书哥哥，爸爸妈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顾爷爷让我们比赛结束后就过去。” “嗯，知道了。”他收回目光，“走吧。” “景书哥哥，顾爷爷说有事情要宣布，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等我们到了之后应该就会知道。” “说的也是。那……”童谣侧过头捕捉到身旁之人心不在焉的样子，默默止了话题。 江城市地段金贵的别墅区，占地面积宽阔设计风格复古又不失现代感的顾园显得尤为醒目。 顾景书和童谣刚踏进大厅，立即就看见顾家大家长顾长临坐在沙发上正与身为江城市财政局局长的童锐及其妻子闲谈。 两个年轻人一一跟三位长辈打过招呼，然后在一旁的沙发坐下。 顾长临见两人态度亲密的样子，欣慰道：“小谣，你最近好久都没过来玩了。怎么，是不是嫌我这老头子絮絮叨叨烦人啊？” “才不是呢！我最喜欢听顾爷爷您讲那些传奇故事了！不过最近顾哥哥太忙了，又是辩论赛又是公司里的事情，我怕他忙不过来，所以就没来打扰。” “景书没空你也可以自己过来玩，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拘谨。还有五嫂天天都盼着你来玩，你不来，她煮的一桌子美味都没人品尝……” “顾爷爷您放心，我以后会天天来的。到时候你别嫌我烦才好呀～” 一旁的顾长临等人齐齐笑出声。 “顾爷爷，爸爸妈妈，你们今天在商量什么大事吗？能不能先提前透透口风？”童谣好奇地凑近顾长临。童母立即轻斥：“小谣，怎么跟长辈没大没小的？教你的那些规矩呢？” “萧丹，别把孩子逼得太紧，那样会适得其反的。女孩子还是活泼些好，我就觉得小谣这样很好嘛。”顾长临乐呵呵地摆手，完全没有一丝介意。 “既然老爷子都不在意，你就随谣谣好了。”童父在一旁帮腔。童母没说话，但可以看出心情还是好的。 当晚顾园的饭桌上气氛浓烈，童谣像个开心果，时不时逗得顾老爷子阵阵笑声。顾景书看着自家爷爷比往日好上许多的饭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顿饭即将结束，童母看似不经意地开口：“小谣，你喜欢你景书哥哥吗？” “妈……”一个想法自心底冒出来，她隐约猜到问题背后暗藏的深意，然后羞红脸颊，欢喜地低下头去。 -- 第51页 顾老爷子这时候对自家孙子发问：“景书，你的意思呢？我今天跟你童叔童姨商量过，如果你们都喜欢对方，那我们两家趁今天择个好日子。” “爷爷、童叔叔童阿姨，”他微笑着扫过在场的长辈，“我觉得我跟小谣现在都太年轻，这件事情还是推后再说吧。” “正是因为你们还年轻，所以先选个日子订婚，结婚的事等你们毕业再说。”顾老爷子顿了顿，问童谣：“小谣，你赞同顾爷爷这个决定吗？” “我……”偷偷看一眼身旁看不出真实情绪的年轻人，她低着头说：“我全听顾爷爷和爸爸妈妈的。” “爷爷……”顾景书皱眉，辩驳的话还没脱口，就听到顾老爷子口气坚决不容置疑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这一夜，注定有人欢喜有人烦。而随着黑夜的落幕，一张爆料帖悄悄出现在江城大学人气爆棚的BBS灌水版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BBS水区第一楼。 下卷 人生之圆满 二十八、亲密接触 风采杯辩论赛总决赛的前一天，江城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偌大校园被皑皑白雪覆盖，行人走过，留下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不幸被感冒之神眷顾的漫漫坐在教室内直打喷嚏，尽管她已经十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被各种关心的眼神盯上。 作为领队的郑老大十分关心的询问一番，一旁的周韵虽然没吭声，但眼神显露出各种不满。 隔天的总决赛是重中之重，郑老大特地把时间延长了些，着重分析对手的辩论风格以及特点。 漫漫坐在位置上，脚边的纸篓装满用过的抽纸。因为感冒的缘故，脑袋有些昏沉。不过周韵虎视眈眈的眼神，让她一刻都不敢松懈。好不容易解放的号角响起，她立即抓起桌面上的笔记就要往门外冲。 顾景书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徐漫漫你怎么跑这么急？” 呃，回家睡觉算不算？漫漫不自在地挣扎掉他的动作，“有什么事吗？” “你……我看你感冒挺严重的，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他眉宇微蹙，隐隐浮现几缕担忧之色。 漫漫心里微微一跳。他……他是在关心她吗？心里的念头刚刚浮起，就看见童谣走过来。 “徐学姐，你感冒了吗？天气这么冷要多注意保暖哦。” 漫漫的目光从那张上一秒阴沉下一秒笑意吟吟的脸移到那双揽住顾景书的手，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谢关心，我昨天刚去医务室开过药，没事啦。”她话音未落，很不巧又打了个喷嚏。 顾景书眉皱得深了几分：“医生怎么说？要不要紧？” “就是寻常的感冒，吃过药就会好的。” 几秒静默，漫漫准备结束话题离开，突然听见他略显迟疑地声音在耳旁响起—— “要不然……明天你跟周韵他们队换一下？” 她心里的小火苗瞬间蹿起来，将手中的笔记本恶狠狠扔在桌面上：“顾景书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离开队伍？我感冒怎么了？感冒碍着你了吗？你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生病放屁啊？” 一口气吼完，她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这是第一次，她对他发脾气，估计也会是最后一次吧。她对他的喜欢，又一次因为他的无情而锐减。他在她心中的分数，已经所剩无几。那罐装满星星的玻璃瓶子很久没有打开，也许总会有一天，她对他的喜欢会消耗殆尽吧…… 讪讪低下头，她伸手打算捡回桌面的笔记本，肩上突然一重。她反射性抬起头，余慕那张熟悉的面容恰好映入眼帘。他薄唇微抿，平日里的笑容此刻隐去，俊朗的五官透着肃色，浑身上下充满冷漠的气息。明明该是让人害怕，她却因为他安抚的眼神，莫名觉得心安。 他再抬眼看向众人时目光冷冽：“同样身为辩论队成员，你们有什么权利要求漫漫调到替补队伍？在我看来，我们家漫漫就算顶着重感冒，实力也比某些人强得多。” 他目光定格在顾景书身上，语气冰冷毫无温度，“虽然不可否认你的能力不错，但也仅限在赛场上。还有，”语微顿，他瞥一眼站在顾景书身边的童谣，“你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噗——” 安静的教室里不知谁笑出声来，童谣委屈着一张脸摇晃着顾景书的手，没得到回应后怨愤又恼怒地瞪向目中钉。 一直压抑着笑的漫漫装作没看见，侧过头对身旁揽着自己肩膀的人问：“你不是说今天去法院没空，怎么又过来啦？” “本来是要去的，但路上总觉得今天有人会欺负你，所以就改道了。” 他正儿八经地回答，让漫漫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以后有你在，看谁还敢欺负我！走走走，请你吃羊肉串去！”她边说边推着他往门外走，一秒都不想呆在这个烦闷的空气里。 身后的门啪一声关上，那些喜欢的或讨厌的面孔统统被隔绝在里头。 “余慕，刚才谢谢你啊……怎么每次我危难时刻你总会从天而降？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雷达啊……对了你刚刚什么时候到的？诶，你说顾景书他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人真的会变吗？我的感冒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到明天的决赛？……”她絮絮叨叨，思维跳跃飞快，嘴巴一刻都未闲下。 -- 第52页 他静静聆听，知晓这是她宣泄负面情绪的方式，所以并不多话。可当听到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时，他终于顿住，板过她的肩膀，与她直视。 “漫漫，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而怀疑自己。相信我，你是最棒的。” “可是万一明天的比赛因为我……” “看来你真的很受困扰……”他沉吟几秒，“我听说过一种治疗感冒的秘法，你想知道吗？” “什么方法？管不管用？”她好奇地睁大眼，竖起耳朵。 “据说百试百灵。” “哇，什么方法？快点说出来听听！”相对于她的兴奋，他面露难色：“你……真心想试一试？” 她重重点头。 “好吧。”他一脸牺牲小我的神情。下一秒，漫漫就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倾下来，挡住她的光线。还没来得及反应，柔软的散发男人气息的唇已经压下来吻住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他温柔的摩挲着，像对待世间的珍宝。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瞪大眼睛，连基本的思考都忘却，身体微微发颤，所有的感官知觉全部集中于此。轻飘飘的雪花飞落下来，落在眉眼上又迅速消融，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倒浑身发烫，使不上力。 察觉到她的适应，他开始缓缓撬开她的贝齿。她嘴里的馨香甜美迷人，他愈吻愈深入，揽着站不稳的她，开始了奇妙地探秘之旅。直到没经验的她不知不觉闭气，导致缺氧透不过气，他才赶紧结束这个吻，但是搂着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开，目光也没有移开佳人半分。 怀中的女孩，桃腮酡红，粉唇鲜艳欲滴，青涩的眉眼间透着女孩的羞怯又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娇媚，让他瞬间又涌起一亲芳泽的冲动…… 漫漫此刻脑袋昏沉，小脸发烫，所有的思考还沉浸在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里，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姿势有多么亲密无间。 尽管她曾对顾景书主动过，但那也仅仅局限于一两秒的唇贴着唇。哪里像此时……她悄悄看了他一眼，立即羞怯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直视。 细小又轻盈的雪花飘啊飘，一种恋人间专属的亲昵与甜蜜在涌动。直到高大的年轻人背过身去优雅的打了个喷嚏，她才赶紧回过神，拉起他的手往有建筑物遮挡的方向飞奔而去…… 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虽然一路都像极了不相交的平行线，但是最终都奔向同一个交汇点。 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有两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发生过的一切。 沉默的少年不知不觉握紧拳头，最后却又无力的松开。他身旁的女孩，笑容满面，羡慕的看着他们，压根看不出半点先前的不愉快。 二十九、又火了一把 窗外渐渐堆落积雪，明净的玻璃窗上布满雾气。 徐漫漫握着水杯坐在书桌旁，目光在桌面上的资料上转啊转，终于还是忍不住飘向一旁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工作的年轻男子身上。 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性感的薄唇轻抿，目光专注地落在电脑屏幕上。白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因为温度的缘故解开，敞开的衣领露出健硕的胸膛。卷起衣袖的手，此刻正有节奏地在键盘上轻敲，一下一下的，仿佛敲进她心里。 她所有的思绪全部被眼前这个人占据了，哪里还管窗外下着大雪，哪里还记得明天的终极对决。她像是着了魔，目光从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一直以为，人的医生只会为一个人怦然心动。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分明又找到了那种熟悉的让她愿意为之燃烧的感觉。甚至于，比从前更加炽热，更加猛烈…… 她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她忽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可是她分明还是会为了顾景书而难过啊……但是脑袋瓜里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刚才那个令人陶醉的吻…… 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表情困惑不解，像是遇上了解不开的数学题。 被她关注的人就算毅力再好，当下也会破功的。余慕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将椅子转了个方向，直接与徐漫漫面对面。 “漫漫……”某人叹着气，手指向她面前自己整理的比赛材料，“你是不是哪里看不懂？要不要我讲解给你听？” “啊？没……” “那你都看完了？不复习了吗？” “没……” “我很好看吗？” “没……” “所以我不好看？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不好看，你才一直盯着我看？” “没没没……”她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窘迫得连连摆手。 余慕盯着她红红的脸颊，轻笑出声：“漫漫，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换个词……所以你刚刚看着我在想什么事情？” 她听见他的话，脸颊烧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连手指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只知道紧张地玩转手上的水笔。她总不可能说，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爱上他了吧？ 幸好室友的一通电话将她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漫漫！出大事了！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回来一趟！”电话里莫雯的声音很急切，隐隐还可以听见另外俩室友义愤填膺的议论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在朋友家里准备明天的比赛。”徐漫漫此刻就跟丈二和尚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 第53页 “哇，徐漫漫你不会真的是在余学长家吧？”莫雯讲话的分贝比平时不知大了多少倍。 “咦，你怎么知道？”漫漫揉揉耳朵，第一次发现莫雯这家伙还有料事如神的本领！ “等下你就知道了，学长家有电脑吧？有人在校BBS上黑你！说得相当离谱，上面还有你的照片什么的。估计都是PS的。那帖子在BBS首页挂了才一天点击率都破万了……我勒个去，今天要是隔壁寝室的没说，我们仨还不知道有这事儿！我觉得漫漫你还是赶紧联系下你那个黑客朋友……” “我先开电脑，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们等会儿再聊！”徐漫漫一脸凝重地挂断电话，看向余慕，“你电脑有用吗？能不能借我一下。” 余慕看她脸色不大好，二话不说立即让出了位置，并立于一旁。 徐漫漫登入QQ，第一时间点开室友发过来的地址。帖子的标题名叫《遗失的美好》，很文艺的题目。带着疑惑，徐漫漫仔仔细细将帖子的内容从头看到尾。 “本人今年大二，从大一刚进来，我就喜欢上我们法学院同年级的一个女生。她不仅成绩不错，长得又漂亮，留着丸子头，笑起来非常甜美。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我们法学院，学院的奖学金名单里也有她的大名。前几天我打定主意决心去表白，不过突然发现她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暧昧不清…… “我当时虽然难过，但还是祝福她的，因为男方是我们院一研究生学长，不仅长得帅，家世也很好。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人真的不可貌相……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是……其实我以前也撞见过他们几次，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关系……我果然很傻很天真。 “唉，为什么人总会变呢？当初看着很单纯善良的女孩，现如今居然为了能够代表学院参加辩论赛而出卖自己。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些，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总说大学是个小社会，是不是所有的美好纯真，最终都会遗失在大学校园里呢？” 明明文中一字未提关于那个女生是谁，但是很奇怪，文下留言的人居然都能很迅速准确地猜出来。很多人在谴责谩骂帖子中的女生，说什么人至贱则无敌，现在的女生个个都很现实，为了一丁点利益甚至可以出卖身体，已经道德无下限了……居然为了赢得比赛名额，不惜潜规则…… 一页页将评论都翻遍，徐漫漫发现了好多熟悉又陌生的照。有她从豪车里下来的，有她与男子搂抱的，让她震惊的是连一两个小时前大学里余慕亲吻她的照片都被贴了出来……甚至于末尾还有人说，她此刻正待在余慕的房子里，引人无限遐想。 难怪刚才小雯一下子就猜到自己在余慕这里。一想到自己此刻正被人监视，徐漫漫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转过头想知道余慕看完帖子后的想法，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原来她刚才太过于投入，连他何时离开都没发现。 环视寂静的房间，隐约可以听见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她握着鼠标的手微微颤抖，连熟烂心头的攻击网页的程序公式都忘记了，只一遍遍地刷新着页面。 刷新到第三遍的时候，她忽然惊奇地发现不仅帖子打不开，连校BBS的网站都点不开了。十九寸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串乱码。 书房门口，端着热腾腾的开水的余慕面容温和地走进来。替徐漫漫更换了早已凉透的水杯后，他顺势将手臂搭在她所坐的椅子上，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随口问了句：“论坛怎么被黑了？漫漫，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水平。” “不是我……”徐漫漫纳闷，她也觉得很诡异啊。 “哦。”不信。 “真不是我……”她看着他一脸怀疑的表情，立即替自己辩驳。 “你放心，我理解的。” “……”徐漫漫郁闷。 “既然如此，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厉害黑了论坛。”余慕嘴角轻扬，倾身将她全在自己怀里，手掌顺势覆盖住她握着鼠标微颤的手。 他好闻的气息在她鼻尖缠绕，手掌的温热从掌心传递到她手上。那一瞬间，徐漫漫觉得自己失去的勇气仿佛全都回来了。 注意力再转移到电脑屏幕上，徐漫漫当即被电脑上一串又一串的代码惊到了。尼玛太可怕了，眼前之人居然还是个计算机高手！而且关键是，她这样的水平要想查出刚才那个黑网站的IP不花上几天时间是不可能的，而眼前之人，居……居然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最后结果出来时，那串数字闪瞎了她的钛合金狗眼。因为查出来的一串IP，赫然就是徐漫漫这台电脑的。 她震惊得不行，飞速转过头去看他，一时不察，红唇擦着他的脸颊。她烧红脸，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个不小心道歉呢还是应该为自己不是黑客这件事辩解。 眼前的余慕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漫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有调侃又隐藏无限深意。徐漫漫百口莫辩，欲哭无泪。真的不是她……然后这个黑客实在是太厉害了，虽然她十分感激对方，但是能不能不要嫁祸给她…… 傍晚，余慕送徐漫漫回去。 徐漫漫悄悄将们打开一条缝隙，警惕地盯着门外四处探看，余慕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不用担心，外面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侵犯公民隐私权？” -- 第54页 余慕点点头，听见她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种小事交给我来解决就好，黑网站这样的大事就由漫漫你负责了。” 徐漫漫囧。天可怜见，网站真的不是她黑的……幸好这电脑是他家的，要不然论坛那些牛逼的计算机管理员查起来，倒霉的就是她了。 囧囧有神地跟在余慕旁边，徐漫漫有些生锈的脑袋瓜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余慕？你也看了那个帖子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有人在外面偷窥？而且你技术水平这么厉害，我完全有理由怀疑那个黑BBS的高手就是你！” 某人身形不易觉察地顿了下，脸上舒展的笑容不变：“可是我叫了警察，又跟他们一起抓住了那个偷窥狂，哪来的时间呢？” 面对他的提问，徐漫漫想想也是。于是这成了她心中的一桩悬案。 到了寝室楼下，徐漫漫已经做好了遭到暴风雨袭击的准备，谁料除了偶尔射来的几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什么都没发生。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一回寝室，各自坐在电脑前刷网页的室友们立即围了过来。 “漫漫，你家黑客大神好厉害啊哈哈哈！不仅技术水平高，智商也相当厉害！BBS网站恢复之后，一个神贴开始火了。帖子的主人，专门爆料校园里那些风云人物的八卦！精确度百分百啊！现在你已经完全成为众人心中的过去式。而且属于那种不存档的，连论坛管理员都说没法恢复那张帖子。” “呵呵呵呵……”徐漫漫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干笑。 室友们对她和余慕之间的事情八卦了一会儿，见她没事，放心地各干各事去了，独留徐漫漫一人纠结神秘黑客是谁。 与此同时，同一栋寝室楼里的周韵正灰头土脸地坐在电脑前，眼睛死死盯着开机画面上弹出的一个小窗口。 窗口上有她的IP、学校、专业、家庭地址，以及她发在论坛上的几张针对某个人的帖子。她刚操作着鼠标关掉那个窗口，下一秒又弹出另外一个新窗口。新窗口上写的是“故意散播网络谣言并捏造事实，造成当事人精神上的伤害，足以构成诽谤罪”。 她一身冷汗坐在电脑前，试图关掉窗口，但是关掉一个就会自动弹出另一个，门口有室友开门进来，她急得团团转，最后咬牙直接拔掉电源…… 三十、斗殴 总决赛这天，徐漫漫起了个大早。 检查了好几遍需要带的东西，又在楼下买了早餐，立即前往约定点集合。她本来以为自己去得太早，没想到教室里还有比她更早的。而且，那人居然还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 “徐漫漫，早啊。”周韵一脸和善，竟主动打起招呼。 徐漫漫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统统出问题了。 周韵见她站在门口没动，纳闷道：“你一直站在门口干吗？” 徐漫漫环视四周，确定此时此刻这里除了她俩外没其他人了。 “你……你在跟我讲话？”天要下红雨了。 “废话。”周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徐漫漫舒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周韵啊，刚才那个是被妖怪附身了吧？好可怕嘤嘤嘤…… 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徐漫漫开始翻开为比赛准备的资料。刚看了几行文字，突然发现自己前面的位置多了个人。一抬头，就看见周韵同学面对着她坐了下来。 “有事？”徐漫漫一脸纳闷，总觉得今天这周韵有点不对劲。 “徐漫漫，我是来跟你和解的。”周韵开门见山，也不顾面前某人错愕的表情，继续道，“我承认我因为自己成为替补而嫉恨过你，所以开会的时候常常针对你。你上次和顾景书在澜记吃饭，童学妹之所以会去，也是我告诉她的。论坛上说你坏话的那张帖子也是我发的，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希望你能原谅我。其实凭良心说，你的实力比我强多了，我只是一向自视甚高，不愿意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今天所有的比赛马上就要落幕了，我希望你能加油，为法院争光。” 徐漫漫听完一大串话语之后，开始慢慢消化。不知道是不是早上一向战斗力不佳，现在听到周韵透露的事实真相，徐漫漫除了“原来是她”的反应外，连生气都没有，就好像昨天的愤怒全都随着黑夜一起消散了。而那次和顾景书在澜记发生的事情，此刻听来感觉很遥远。尽管那时的疼痛，现在还心有余悸。 周韵今天精神似乎不大好，眼袋浮肿，黑眼圈重得堪比国宝。对面的人一声不吭，她也就跟着沉默，一点都不符合她平日的作风。 徐漫漫消化掉一切，直视周韵：“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情。” “我想明白了，为了这些名利，不值得。” “可你凭什么认为在做过这些事情之后，我还会原谅你？” “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徐漫漫。”受了委屈却从不畏缩，内心强大却善良的徐漫漫。 徐漫漫想过，如果周韵答得让自己不满意就不原谅她，但是现在……她是在夸她吗？ “周韵，我原不原谅你很重要吗？” “是。” “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比赛结束后，我们还是照样当陌生人吧。” -- 第55页 “谢谢，我也是这样想的。”得到满意的答案，周韵起身走回原位，留下傻眼的徐漫漫。如果不是周韵还坐在教室里，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比赛时间一点点接近，成员来得差不多了，郑老大又反复交代一番，这才领着众人前往比赛地点。徐漫漫盯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顾景书，心里有些感慨。如果没有周韵从中作梗，如果那时候童谣没有出现，那么她与他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呢？只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 总决赛现场，礼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徐漫漫一靠近礼堂，紧张立即从毛孔深处冒出来。她这人有个毛病，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看了看周围的几个男生，徐漫漫当机立断将手中的一沓资料塞进被自己归入信赖行列的周韵手里：“帮我保管一些，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之后，徐漫漫又连续上了两趟洗手间。由于时间紧迫，她出来后并未看见周韵，而是看见童谣手里拿着资料在等她。她虽疑惑，但队友已在催促进场，她只好接过东西道谢，朝大部队跑去。 此次法学院的对手是死对头文学院，地科院则以黑马之势闯入总决赛于传播学院争夺三强。 尽管文学院历次都败在了法学院的手下，但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想要夺得五连冠，非赢不可。明显文学院也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来的，双方队员一进场，徐漫漫立即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怨气。 各自就坐，紧接着就是自我介绍。徐漫漫趁着队友自我介绍的时间，打算拿出自己综合余慕所给的意见而整理的那份资料，谁知道从头翻到尾，居然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她右眼一跳，又仔细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努力压住慌乱，她镇定自若地做完自我介绍，坐下来后又重新找了几遍。尽管她的动作不大，但身边的顾景书以及台下一直注意她的余慕不约而同地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回事？”顾景书用眼神询问。 “资料不见了。”徐漫漫皱眉，无声回答他。 顾景书脸色凝重，低头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再找找。 徐漫漫依言又仔仔细细找了，结果还是一样。此时主持人已经宣布比赛开始，对方一辩开始论述己方观点。任凭她先前再镇定自若，也有些坐不住了。而慌乱的结果则是导致思绪混乱，脑子里的思路完全被打乱，记得其一就不记得其二。 好在顾景书还算镇定，迅速浏览过徐漫漫手中的资料，替她挑出一些重点，简单做了标识，让她按照这个思路，再结合自己之前的来辩论。 余慕坐在台下，一直注意着台上两人之间的交流。从顾景书的举动中，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但他奇怪的是，上场之前，自己跟徐漫漫通过电话，那时候并未有任何异常…… 他皱眉，目光掠过在自己不远处就坐的周韵，而后落在靠角落而坐的童谣身上…… 半晌之后，他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台上。 此时，徐漫漫正站在辩论席上按照顾景书整理的资料展开论述，除了刚开始紧张所致的小结巴，后面还算顺畅。但是几秒钟的小瑕疵也会被归入评论结果当中，而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决定着他们能不能进入前三甲，争夺最后的比赛，所以对她的表现，台下的队友们都担心不已。 实力强劲的两方人马舌枪论战，高潮迭起，是不是博得热烈掌声。一直到整场比赛结束，礼堂都笼罩在紧张激烈的氛围里。 余慕坐在台下看得认真，直到辩论席上的女孩恢复常态，比赛结束的铃声响起，才终于放心离席，早早前往了后台出口处。 他所挂心的，从来都不是比赛的结果。 “真搞不懂你的脑袋瓜里都在记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的比赛连资料都能遗忘，徐漫漫，你真行！”淡漠的男孩留给随行的耷拉着脑袋的女孩一记冷笑，然后大跨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女孩沉默寡言地跟在他身后，一一接受队友们的眼神洗礼，渐渐落至队伍最尾端。 不远处的余慕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双手插兜，面色阴晦地站在门口，等那一行人走近后，二话不说一拳朝最前端的年轻人脸上挥过去。 顾景书一时没防备，躲避不及，被拳头扫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而被打到的脸颊当场红肿，可见对方的力道之大。 另外两个队友见这阵势赶紧一个扶住顾景书，一个拦住余慕劝道：“余学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身为跆拳道黑带，无故挨了一拳又不能还手，顾景书甭提多郁卒了。他挣脱开队友，盯着余慕，口气不善地道：“我想知道理由！” “理由？”余慕轻哼一声，“看见你心情不好算不算？” “你——”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屈辱的顾景书第一次没控制住脾气，抬拳就准备回敬对方。 队友甲作为名副其实的文科男，手无缚鸡之力压根儿拉不住顾景书，于是赶紧朝后头似事不关己其实早已傻眼的徐某人吼道：“徐漫漫，还不过来帮忙！” 徐漫漫当即回神，朝剑拔弩张的两人跑去，然后一把拉住顾景书的手腕。 “哎呀，顾景书你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啊，你这一拳下去，等会儿大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啊。而且重点是你跟余学长两个优秀人物没事，我们这三条池鱼就完蛋啦。我还等着拿奖学金呢，你可千万别陷害我啊！”徐漫漫说完，队友甲、乙两人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 第56页 顾景书还没发话，余慕同学不满了。他面色难看，冷哼道：“漫漫，你就这么担心我伤到他吗？”见过胳膊肘往外拐的，但是没见过这么往外拐的！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没良心的家伙！ 徐漫漫虽然背对着余慕，但一听就知道对方语气不对劲。可她要是松开顾景书的手，这一拳落下来，估计英俊的学长就得毁容了。为了广大女性同胞，她最终决定坚决不松手。 余慕见她后脑勺对着自己不吭声，心情瞬间阴转阵雨，于是这些不爽全部被他归结到自己的情敌身上。 两个优秀的年轻人冷目而视，气氛一时间又开始急转直下。徐漫漫正发愁，突然听见身后响起郑老大有穿透力的声音——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吃饱了撑的吗？比赛不努力，其他事倒是积极得很。” 徐漫漫觉得郑老大此刻声如天籁，跟那及时雨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出场。 随郑老大而来的童谣在看见这一景象时，立即惊呼一声奔跑过去，不着痕迹地挤掉顾景书眼前的徐漫漫，一脸关切和担忧：“景书哥哥，你有没有事？疼不疼？” “没事。”顾景书别开脸，冷冷瞥了余慕一眼。 余慕挑眉算作回应，下一秒伸手拉过一旁的壁花徐漫漫：“走了！” 经过郑老大身边时，他扔下一句：“人我先带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徐漫漫走离众人的视线，嚣张的态度连周围的学弟学妹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郑老大居然也没生气，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让童谣带着顾景书下去消肿。 三十一、雪上加霜 一路上，余慕抓着徐漫漫的手，一言不发。他走路速度很快，力道又大，徐漫漫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罪魁祸首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赶紧减轻力道，脚步也放慢了许多，但就是没松手。 徐漫漫一脸郁结地跟在生闷气的余某人身边：“余慕，那个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话音刚落，五官俊秀非凡的年轻男人突然一脸凶神恶煞地瞪过来，吓了徐漫漫一跳，连忙闭嘴。 跟着他继续走了一段路，她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小声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 徐漫漫囧。默默跟在他身后又走了有一段路，她突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啊哈哈哈——余慕哥哥！我发现我的感冒好像全好了！” 余慕对她的跳跃性思维见怪不怪，只是转过头看见她晶亮晶亮的眼睛以及脸上孩童般的笑，嘴角仍忍不住微扬：“那是当然，都说了是秘法，肯定是最有效的。”他说着，突然想到自己此刻还在生气，于是立即又板下脸。 徐漫漫郁闷的心情在捕捉到那缕微笑瞬间变得灿烂：“嘻嘻，余慕哥哥，你瞧你笑起来的样子多么英俊潇洒光芒万丈，装严肃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你嘛！” 余慕看着她狗腿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索性伸手去敲她的脑袋。虽然下手看似很重，但其实力道控制得很好，落下去时轻如羽毛。 “谁让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刚刚居然从头到尾都在关心别人！”他瞪着她，语气不满。 “哥哥哎，您真的误会我了……”对他的指控，徐漫漫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她刚刚哪里是担心这个，她明明是怕他打不过对方而丢脸面、伤自尊好不好，“顾景书可是跆拳道黑带……” “那又如何？”嗯，总算有恢复愉悦心情的理由了。 “我怕你打不过人家……”徐漫漫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惹对方不高兴。谁料，旁边之人俊眉一扬，一句话噎死某人：“怕什么？学了这么多年空手道，正愁没地方练手。” 徐漫漫默。都是她的错，好心办错事，还害众多观众白白错过一场精彩的龙虎斗。 相较于徐漫漫同学的郁结，余某人甚是愉悦。他甚至像抚摸小猫咪般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瓜，口吻爱怜：“不用自责，我一点也没怪你。” 徐漫漫一脸黑线，她算是真正领略到大内低手和大内高手的差别了…… 大雪停歇后的校园，尽管主干道上的积雪已经被扫清，但举目望去仍是一片洁净的白色。 余慕微微侧过头凝视着身旁低眉顺眼的女孩，眼里再多的冰雪也都消融成水。认识她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他百看不厌，而且一记挂就是这么多年。尽管此前她并不记得他的存在，但他居然就在另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温情里将她惦记了这么多年。只要她愿意，他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余生交到她手中。 人们常说错过一瞬就可能错过一生，既然他遇见了她，那就代表他们有缘分。悄悄握紧手掌里的温软，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绝不放手。 这么想着，心里原先的疑问提到嘴边就变成了——“漫漫，你有没有最想去玩的地方？” “哎？”徐漫漫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等你今天下午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我带你出去玩。” “怎么突然这么好？”徐漫漫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余慕将她毫不掩饰的表情尽收眼底，此刻眉微皱，语气不悦道：“漫漫，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之人吗？” “不是不是不是。”徐漫漫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大内高手不仅武功高，连读心术都这么厉害。 -- 第57页 余慕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回去好好准备下午最后一场比赛，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说到比赛，徐漫漫的神情立即变得沮丧：“如果早上输掉的话，就只能争夺第三名了。” “怕什么？”他俊眉一扬，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晃眼，但是该死的迷人，“我刚刚掐指算过，冠军非我们莫属。” 徐漫漫被他的话逗乐了，原有的沮丧也在他信誓旦旦的笑容里渐渐消失不见。随后，她跟着他沿原路返回赛场去听候比赛结果。 果然，最终结果是法学院又一次战胜老对手顺利晋级，并于当天下午的冠军争夺赛上完胜传播学院。 当台前的评委会主席宣布法学院夺得冠军的那一刻，徐漫漫在后台激动得拉住顾景书的手又蹦又跳。顾景书被她的快乐感染，帅气的面容此刻露出难得的灿烂笑容。中午的那段小插曲，在这整个法学院欢腾的时刻里，统统被人遗忘。 “哇，顾景书你好厉害！刚刚如果没有你，这么好听的掌声就全都送给别人啦，哈哈哈——”徐漫漫听着耳旁激烈的掌声，爱笑的眉眼弯弯的，里面满是崇拜。 “谢谢，你下午的表现也可圈可点。”顾景书静静地看着她，笑容不变，只是那双褐色的眼眸里隐隐多了种连他自己都述说不清的情愫。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下午超常发挥了。”话语脱口而出后，徐漫漫立即不好意思起来。然后看到自己还抓着对方的手，当下赶紧松开，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身旁的人。 “我……”顾景书刚想说什么，前台突然宣布让得奖队伍上台领奖。尴尬的徐漫漫趁机跟上队友的步伐，将背影留给落在最后的顾景书。 站在明晃晃的聚光灯下，徐漫漫一时有些不适应，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直到几秒之后才终于适应。眼睛向台下观众席扫去时，第一眼就落在人群中泰然自若的余慕身上。他此刻正静静望着自己，眉目透着温和笑意，和中午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真奇怪，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场比赛，无论他坐在哪里，她都能第一眼找到他。也不是特意去寻找，而是出于一种本能…… 台下的余慕捕捉到徐漫漫眼里的困惑，笑容一点点加深。等了这么多年，总算都值得了，她眼里终于有了他的存在。 晚上的庆功宴，地点设在院长的别墅。 法学院许多重量级的领导都在，徐漫漫看见余慕在里头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但是看见童谣也在就有些不淡定了。不过想起郑老大说过可以携伴参加，心里顿时有几分明了，只是看着童谣心情越发不好了。 院领导一一发言完毕，徐漫漫见余慕正站在一群重量级人物身边周旋，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这边，而她又不想看见童谣那张虚伪的脸，所以便默默端着盘子躲去角落大快朵颐。不过总有些人，不刻意不理她，她却还厚着脸皮地贴过来。 “学姐，恭喜你们。”童谣微笑着携着顾景书停在徐漫漫面前，并朝她举杯。 “不敢当，谁知道这声恭喜是真心还是假意。”徐漫漫盯着她，连笑容都懒得给，“早上为什么拿走我的比赛资料？” “学姐你在说什么？”童谣脸上露出一丝不解，表情无懈可击。 徐漫漫看见顾景书微皱的眉，冷冷地撇嘴：“我早上的资料为什么会在你手中？还那么凑巧地遗失了最重要的那份资料？” “什么？学姐你早上丢了份资料？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过早上周学姐把东西交给我之后，我一直不离手，直到学姐你从洗手间出来……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童谣一个劲地道歉。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她的眼圈便开始微微泛红。 徐漫漫对此十分不爽。因为看上去童谣把错误都归结于她自己，在旁人眼里却越发显得徐漫漫蛮不讲理，甚至还有针对童谣的嫌疑。就在她准备发飙时，有人抢先一步开口，她还在疑惑，随后才发现原来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够了，徐漫漫！你无凭无据，有什么权利胡乱指责别人？如果事情真的是小谣做的，她怎么还会傻傻地等着你出来？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忘在哪个角落了？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请先检讨一下自己。”顾景书目光冰冷地瞥了她一眼，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替身旁的女孩拭去眼泪。 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啊……徐漫漫听着指控轻轻笑了起来。这个就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男孩呀。爱情真的是个残酷的存在，如果从来不曾喜欢过，那么再多难听的话语都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有丁点动心，不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伤透人心。就算已经在慢慢放弃，胸口的某个位置仍然刺痛不已。 “为什么资料不可以是她拿走的？大家都认为最不可能的手段才叫高明！顾景书，你真的认为你身旁的人如你以为的那样善良吗？”徐漫漫一开口却被自己尖锐的语气吓到了，她何时也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别人也许有这种可能，但是小谣不会！”他答得坚定，徐漫漫却心酸不已。这就是差距，他永远不可能喜欢上她，就像她永远比不上童谣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渐渐染上苦涩，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几秒，开口道：“嗯，是我错了。” 顾景书没再来得及说什么，只看见那个纤弱单薄的身影转身消失在光影下，一旁的童谣突然拉住他，泛红的眼睛看着他问：“景书哥哥，你要去哪里？” -- 第58页 他回过神，惊觉原来自己刚刚居然不由自主地朝那人离开的方向迈了一步。 三十二、距离（上） 彼时，余慕好不容易从领导堆里脱身，在宴会厅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徐漫漫的身影，最后才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找到了她。 冬天的夜尽管月朗星稀，湿气仍然较重。 “小丫头，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走到她身边，目光顺着她的方向望向夜空，那里除了一轮皎洁的月亮，什么都没有。 “我就是想问一下月亮姐姐，路灯哥哥暗恋她这么多年，怎么她一点都不动心呢？”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只是回答时声音有些暗哑。 “那是因为月亮知道无论如何距离都摆在那里，永远不可跨越，所以就用自己的视而不见来换取路灯的回头是岸。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路灯的伙伴不是在苦苦等他回头呢？” 她没说话，只是一点点收回目光。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有些冰凉的发顶，语气温和：“今天再多的伤心难过，等到明天来临，都会如旧日历般被翻过去，所以不要怕。”话音落下，隐隐听见低低的抽噎声，他微微叹息，伸手轻轻将她拥进自己怀里，“哪里有人当冠军还哭鼻子的？” 她埋在他怀里出声反驳：“我才没哭……今晚的风有点大……” “是是是，今晚的风有点大。”他环视着这个没有风声的夜晚，轻声笑起来。 “不许笑！”她恶声恶气道，殊不知落在他眼里全都是小女孩傲娇别扭的表现。“天气预报上说今晚有三级东南风！” 小丫头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他敛笑，眼里满是宠溺和纵容。 庆功宴后的第二天，余慕开着车子来寝室楼下接徐漫漫，羡煞周围无数女生。同寝室的莫雯等人朝她打了个加油的手势，让她赶紧把万人迷学长给收了。徐漫漫直接无视，坐上车后立即指挥司机同志开车离开是非之地。 星期四的游乐场，人不是很多，徐漫漫望着高高的摩天轮，紧张又激动。 “余慕哥哥，你怎噩梦知道我最想来这里？” “因为……” “因为你会算命吗？” “答对有奖励，走，请你一起坐摩天轮。” “好啊好啊。”从来没来过游乐场，也没坐过摩天轮的土人徐漫漫同学兴高采烈地跟着余慕走了。玻璃窗外风景优美，孤男寡女坐在一个狭小的空间，本身就有一点点暧昧。 想借此机会拉近彼此距离的余慕，刚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谁知突然就看见原本兴高采烈的徐某人正皱着一张苦瓜脸盯着他—— “哎，摩天轮都是这样像乌龟在爬吗？” “怎么？漫漫你不喜欢？” “原来如此。这个一点都不好玩……我们有没有办法快点下去？” 余慕还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高难度的问题，下一秒就听到某人脸贴着玻璃窗喊：“师傅——快点放我们下去——” 余慕一脸黑线。徐叔叔和阿姨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有哪个姑娘家会在这么好的氛围里喊着要下去的……他此时的心情，只有三个字才能形容：伤不起。 摒弃摩天轮后，徐漫漫拉着余慕转战过山车。 听着耳边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徐漫漫兴趣十足。 余慕挑眉，余光扫过一旁刚从过山车上下来呕吐不停的小姑娘，再落回激情满满的某人脸上，胆子还挺大的嘛。 “真的想试试？” 徐漫漫一个劲地点头：“我们俩一起去，正好做个伴。” 余慕笑出声来，有贼心没贼胆的丫头。 “好吧，帮你壮壮胆。”他佯装勉为其难的样子，然后带着她去买票。 坐上座位，锁好压肩锁，系好安全带，余慕又确认了一遍：“漫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徐漫漫揉揉耳朵，瞪着他：“哎呀，余慕你好烦，果断不后悔！” 坐着也中枪的余慕再一次确定，眼前这丫头没把良心随身携带。 “记得把舌头摆正……”他刚说完，工作人员已经宣布开始。 徐漫漫连考虑余慕话中的深意都来不及，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狂风扑面而来，她死命抓着边上的把手，然后十分业余地打算跟身旁的人唠嗑一下速度真快，谁料到一开口就悲剧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经验丰富的余慕还有空关注她的动静，在看见面部完全扭曲的某人之后，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徐漫漫完全木有接收到，因为在接下来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她的脑袋瓜完全空白，甚至怀疑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游离于身体之外了…… 等回到地面，徐漫漫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怎么都不害怕？”她血色全无，目光哀怨地看着他，各种羡慕嫉妒恨。 “因为我坐过很多次了。”余慕扶着腿软的她，笑得很无辜。 “很多次是多少次？” “嗯，中国历来以三为多……”他答得很含蓄。 “那你第一次坐过山车时害怕吗？” 他看着她惨白纠结的小脸，到嘴边的“不怕”说出口就变成：“害怕啊，可是成就感打败了害怕。” 徐漫漫不再说话，任由他扶着自己去休息。 十五分钟之后…… 恢复战斗值的徐漫漫高声宣布：“我还要坐过山车！” -- 第59页 余慕眼角抽了抽：“你确定？” 徐漫漫笑眯眯地点头，又拉着他去买票，而且一次性买了六张票。窗口的售票员以及队伍后列的群众纷纷用眼神向这对外形抢眼的年轻情侣致敬。 连续三遍过山车后，开始犯恶心的余慕扭过头去看某人，这丫头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掌握诀窍了？超水平发挥嘛。” “嘿嘿，成就感打败了害怕！”她活蹦乱跳地拉着他往海盗船走，“走，向海盗船进军！” “……”他怎么觉得她有越玩越起劲的趋势。 果不其然，玩了海盗船之后，徐漫漫同学还打算去玩大摆锤！余慕一把拉住她：“漫漫，大摆锤什么的，我们就先不去了吧。要不然你下次来游乐园，就会觉得人生没乐趣了。” “呃，那你先休息一下，我考虑考虑。”徐漫漫说着，正巧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秀眉皱了皱，终于还是走到一旁按下了通话键。 “你……下午有没有空？”电话里顾景书的声音听来有些遥远。 “干吗？”徐漫漫没好气地反问。 “我想请你喝下午茶。”顾景书语气诚恳。 徐漫漫的脑袋瓜还留在要不要去玩大摆锤上面，于是反射性地回了句：“下午茶？天下红雨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很明显被噎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道：“昨天的事情对不起，我在‘聆听’订了两个位置，你下午三点有没有空？我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去。”徐漫漫说完，随即听见电话那端的人声音中带了笑意：“嗯，我等你。” 结束通话后，徐漫漫握着手机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余慕见她兴致没之前那么高昂，以为她因为这个不知名的电话而心情不好，遂道：“哪个没长眼的家伙这么不懂挑时间，非得这个时候打扰我们俩培养感情？” “一个没眼光的浑蛋。”她答完，自己倒率先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又去玩了一些比较温和的项目。徐漫漫同学厚脸皮地混在一群小孩里面玩了旋转木马。 两人溜达了一圈下来，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于是赶紧找地方去吃饭。解决了温饱问题后，余慕问：“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徐漫漫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一点多了，于是摇摇头：“我下午跟人有约啦，余老大今天谢谢你，改天有空上我家吃饭去哈。” 余慕在听见最后一句时，表情略微松动，却也应了声：“好啊。” 徐漫漫见他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当，刚准备安下心，突然就见眼前的年轻男人俊眉轻挑：“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如何？” “啊？”她惊讶过后，吞吞吐吐道，“呃……时间上……呃……好像有点太仓促了。” “没事，忙不过来的话，我可以提前上门打下手。” 噗，徐漫漫直接喷了。打下手……打下手……亏他想得出来。 功力深厚的余慕，面不改色地继续问：“你下午跟对方约在几点？” “三点。” “走吧，约在哪里见面？我送你。” “聆……听。” 聆听是一家位于江城大学附近的餐厅，因为靠近学校，各方面都还不错，所以下午空闲的时间很多大学生都会来光顾。余慕载着徐漫漫抵达聆听时，时间还有点早。于是徐漫漫转过头对余慕道：“哎，那个，时间还没到，我们先聊聊天吧。” 司机同志耸耸肩：“好啊，你想聊哪个方面？” “呃……那个……你……你晚上真的要上我家吃饭啊？” “如果你是担心徐叔叔和阿姨的话，他们上次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有空就去家里吃饭。” “呃……”她爹妈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她怎么都不知道？ “怎么，原来漫漫你刚才想请我上门吃饭只是客气话？”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徐漫漫一脑门子冷汗，跟高手过招她表示压力山大。 “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 “很好。”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拍拍她的后脑勺，“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吧，我等你。” “不用等我不用等我，老大您不是还要去我们家帮忙打下手吗？”徐漫漫说完当即有自抽嘴巴的冲动，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余慕在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眉目柔和，笑得一脸温情。 三十三、距离（下） 餐厅里播放着轻音乐，徐漫漫踏入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顾景书的身影。 服务员领着她前往订好的位置坐下，原本说好等她的人，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她自嘲地笑了笑，掏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电话刚响过一声就被接通了。 “顾景书，耍我很好玩吗？”她先声夺人，语气有些尖锐。 “对不起，我刚刚才从聆听里走出来，你能不能等我几分钟？” 他总是叫她等，不知道如果此刻换成童谣，他还会让对方等吗？她不知道，不过此刻顾景书的语气少有的低软，她听在耳边，微微有些心软，却仍嘴硬道：“几分钟是多久？” “五分钟好不好？” 徐漫漫因为他的口吻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然而就在她出神的一瞬间，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在她耳边响彻开来，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袭来，地面都在隐隐颤动。 -- 第60页 而那一秒不到的时间里，徐漫漫只感觉自己的耳膜瞬间像被尖锐的东西扎穿了，剧烈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耳朵。旁边似乎有人在大声高喊，她隐约听见“爆炸”两字，然后就见聆听里的所有人顿时乱成一团，全部蜂拥着挤向出口，大火挡住了另一个通道，求生的本能让整个场面异常混乱。徐漫漫本来站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被人潮裹挟着朝门口挤去。 轰隆隆的耳鸣声以及嘈杂的有些遥远的咒骂、哭喊、尖叫声一一侵入她的耳朵，她扔保持着两手紧紧捂住耳朵的姿势，可是微微发抖的手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脑袋瓜乱糟糟的，唯一算得上反应的，就是她开始跟在这些人后面朝外面挤…… 餐厅外头就是大街，几步之遥，却因为混乱、没有秩序而导致花了好几倍时间。大街上阳光亮得晃眼，聆听上方的天空飘着一团巨大乌黑的蘑菇云。徐漫漫发丝凌乱，整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周围惊魂未定的人们正激烈地议论着，她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最初握在手里的手机早已不知掉落在何处，甚至连被玻璃碎片打中的手背此刻正往外冒着鲜血她都没感觉。 她整个人呆愣愣的，双手还死死捂着耳朵，好像三魂七魄全部都在刚才那一场意外里丢失了。 余慕在车子里，一直未离去，爆炸声响起那瞬间，他开了车门，一个箭步冲过去。但店门口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往外跑，他完全找不到机会进去，只是焦急地在门口四处张望探寻，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将他紧紧笼罩。手机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从刚开始的没人接听，到后来的无法接通，他一颗心高高挂起，丝毫不敢松懈。 最后找到她时，她正坐在离餐厅不远的大榕树底下，一个人孤零零的，两手紧紧捂着耳朵，两眼空洞，脸上的神情除了茫然还是茫然。他一下子朝她跑过去，二话不说伸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那一瞬间，他终于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心情。 然而激动开心过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怀中的女孩完全少了平日的活泼俏丽，整个人被无形的沉默笼罩着。他的心当场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疼得无以复加。 “漫漫，没事了没事了，只是餐厅瓦斯爆炸而已。”他语气放得很轻很柔，生怕有一丁点吓到惊魂未定的她。 她眨了下眼，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但是慢慢有眼泪从乌黑的眼睛里流出来。 他疼惜地一点点帮她拭去泪水：“乖，一切都过去了，不要怕。”他说着，伸手轻轻将她捂住耳朵的双手拿下来，本意是打算将她的手背处理一下，却突然被她掌上的鲜血吓到。目光重新望向她的双耳，他的神情顷刻变得凝重。 “漫漫，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好不好？”他说完，见她的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当即一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上车，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家叔叔。 因为电话里莫名的爆炸声而急忙赶来的顾景书晚了一步，所以只好孤寂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可是当上车时女孩回过头朝他的方向望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生生遏制住自己狂奔过去的冲动。最后，她回过头，车子绝尘而去。她站在原地恍然生出一丝错觉，仿佛从现在开始，他永远成了她生命中的配角。 或许，或许连配角都不曾是…… 余子谦一身白衣大褂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那个从小到大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侄子，居然……居然在害怕…… 二十几年来，他唯一一次看见他情绪波动得厉害，是在他听到那个叫何韶的同伴不治身亡的噩耗时。那天他手拿着电话当场痛哭出声，余家上上下下被他吓了一大跳。 只是不知这次是因为什么，余子谦突然有些坐不住，赶紧给自己的老哥拨了通电话过去。 简略说了几句，刚刚将电话挂断，办公室的门立即被人推开。只见自家侄子嘴唇紧抿，神色凝重，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这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吗？怎么了这是……”余子谦刚看清站在自己面前微微低头的女孩，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被余慕打断—— “我要医院最好的耳科医生！” 余子谦二话不说，拨了一通内线电话让医生过来。他的目光落回余慕那张年轻却隐隐泄露着不安的脸庞，正色道：“小慕，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学校附近的餐厅发生瓦斯爆炸，漫漫当时在里面。她出来后，我发现她双耳有血迹，反应比平时略显迟钝……”他忽然顿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余子谦愣了一秒，随后拍拍他的肩。 一系列的仔细检查处理之后，医生诊断病人因为外界过遽的压力变化从而导致耳膜穿孔受损，幸好情况还不算严重，让病人注意休息，无须进行手术，两到三周内会自行愈合。 焦急守在旁边的余慕悄悄松了口气，不过紧握着徐漫漫的手一直都没松开。 医生叮嘱了些注意事项，让病人注意休息，还要避免细菌感染，治病在于养，欲速则不达。余慕全部一一牢记。 余子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尽管小伙子还年轻，但肩膀已经能扛起重担了。走出病房后，他悄悄给兄长打电话，通知对方不用赶过来了。 -- 第61页 经历先前的失控，余慕渐渐恢复了原有的镇定。他觉得发生这种事情有必要让徐家长辈知道，在咨询过徐漫漫的意见后，他给徐家二老打了电话，最后约在徐家见面。 尽管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们，却还是把两位长辈吓得不轻。 在徐家大厅，素来严厉的徐母看见失去往日活泼的女儿，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徐父还算镇定，让余慕事无巨细地将经过讲述一遍。 “叔叔阿姨对不起，这一切错都在我。如果我当时跟着漫漫一块儿进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余慕详述完毕后，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徐父拍拍他的肩：“小慕，这种事情又不是能够人为控制的，与你无关，你切莫自责。等下我会打电话给漫漫的辅导员请一个月的假，我和你阿姨平日太忙，没办法照顾妥帖，林嫂毕竟是长辈，不如你们年轻人容易交谈。这一个月里希望你能帮我们多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 余慕看着一旁在长辈怀里小声呜咽的女孩，郑重地点头：“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漫漫的。” 余慕当天一直留到很晚才离开，徐漫漫送他走到大门口，第一次主动伸手拥抱这个总在她最狼狈、最无助时出现的年轻男人。夜幕的星光与月光洒落在彼此肩头，静谧而美好。她想，无论将来会如何，她永不会忘记这段时间以来他带给她的温暖。 “谢谢。”在快要松开怀抱时，她开口。 余慕的眼底因她的主动闪过惊喜。听到她的话，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如果真的想谢谢我，这段时间就别胡思乱想，好好休养，早点把那个活泼搞怪的徐漫漫找回来。”为了让她听清楚，余慕一字一顿，语速很慢。 徐漫漫自然也察觉到了，反问：“喊她回来吃饭吗？” “是啊，最近新发明的几样菜都找不到人试吃。” 她终于露出意外发生以来的首个笑容：“那你等我，我会把徐漫漫叫回来的。” “嗯，我等你。”他没有笑，脸上的神情除了认真还是认真。他不知道她能否清楚这句话里的含义，但他心如磐石，认定便不会变。 余慕离开后，徐漫漫独自坐在房间铺着羊绒毯的地板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放在脚边的手机突然响起，等到她伸手去拿时却停止了。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顾景书”三字，将电话放回原地。下午在街角的匆忙一瞥，他明明已经打算走上前，最后却还是选择停在原地。 那一瞬间，这么多年的心突然就死了。 她在他后面追赶太久，主动太久，他却连一次关心问候都不肯施舍。如果不是不爱，怎么可能做到这般冷静绝情？ 月光悄悄被掩去，她重新拿起手机，找到顾景书的电话号码，选择删除联系人。刚刚删除完毕，一条短信进来。她点开—— 余慕：“已到家，安。” 她心头一暖，那些被漆黑夜色引出的潜藏内心深处的黑色情绪，纷纷就此消弭。 三十四、原是故人 徐漫漫请假的消息，同寝室的莫雯几人当天就知道了，不过具体原因直到第三天才了解。因为徐漫漫不大方便接电话，所以她们最终选择短信的方式发来关心，几个来回之后，莫雯她们觉得还是亲自登门看看比较安心，尽管病人漫一再强调自己没什么大碍。 正好当天她们没什么课，所以三人手脚麻利地买了水果打算直奔大门口。风风火火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一问地址，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啊，她们不知道地址！灰头土脸地下车后，三人组继续给病人漫发短信—— “漫漫，你家藏在哪个角落？我们买好水果慰问你来了。” 短信发送之后，下一秒对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不是说不方便接电话吗？三人组继续面面相觑，最后莫雯按下接听键。 “喂？漫漫？” 莫雯本来就是试探性地开口，谁料手机里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漫漫在我身边，她不方便讲电话。这边的地址是在苑平路738号博雅小区，详细信息我发短信给你们。” 结束通话后，三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男的？” 莫雯点点头，语气沉重：“男的。” 罗婷婷与何琇对视一眼，疑惑道：“好像有点熟悉？” “没错！”莫雯装深沉中，几秒之后，她突然整个人弹了起来，“啊，是余慕学长！” 弄清楚状况后，三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如果说病人漫与余学长之间没有什么，她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抵达博雅小区时，莫雯三人立即被出入小区的各种牛×车牌闪瞎了眼。小区的保安提前被吩咐过，所以对外来出租车简单询问之后很快便放行。 徐漫漫和余慕早已在门口等候。莫雯她们三个一下车就对着徐漫漫挤眉弄眼，搞得徐漫漫一头雾水。不过三个家伙还算有良心，很快就把心思放回正事上，拉着徐漫漫上下左右地瞧。 “漫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医生怎么说？我们这样的语速怎么样？” “你在家放心休养，学校里的事情不要操心，由我们来搞定！” 徐漫漫看着三张关心的笑脸，眼眶微湿。除了菠菜外，和她感情最好的就属眼前这三个家伙了。 -- 第62页 “我没事，不用担心，医生说两三周就会好的。”她说完，拉着室友们往里走，“带你们去参观我的房间。” 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手拉手走在前面，拎着水果篮落在后头的余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一笑。这样的友谊真是让人羡慕。 四个女孩进房间后，余慕没有去打扰。 莫雯对着门口探头探脑，半晌对徐漫漫感慨：“余学长果然是好男人啊！既得体又知进退，漫漫，你还是从了他吧！” 徐漫漫没有像往日那样立即否认，反倒点点头：“我也觉得余慕很好。” 三人眼睛一亮，欣慰道：“漫漫，你终于醒悟了！” 徐漫漫装傻，转身将自己的几本相册翻出来：“给你们看我小时候的萌照。” 三个室友挑挑眉，最终决定不为难病人。翻开相册，从周岁一直到成年，照片很好地将生活展现在眼前。小时候的徐漫漫长得乖乖巧巧，穿着粉色的公主裙，一看就是那种教养很严的家庭出身。 突然，罗婷婷指着一张照片问：“漫漫，这个人是谁呀？你好像每张照片里都有他，不过到这一页就没了。” 徐漫漫反应慢了半拍，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笑容有几秒钟的僵凝，一抹寂寥随即跃上眉眼。照片上的女孩，十二三岁的年纪，乌黑的长发垂直落在肩头，半个身子藏在身穿黑色礼服的少年身后，表情怯怯地望着镜头。她身旁的少年亲密地握着她的手，脸上神采飞扬、笑容灿烂，清俊的眉眼透着聪慧。 徐漫漫看着照片的目光悠远，整个人一点点陷入回忆：“这是我的表哥何韶，我从小就跟在他身后玩，他是我的偶像。这张照片是表哥生日时拍的，他的伙伴送了一条黄金蟒当礼物，我当时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躲在表哥身后，照片是那一瞬间抓拍的。”她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后面之所以没有他的照片，是因为生日后没多久他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对不起……”三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徐漫漫自己从回忆里抽离，主动开口：“没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表哥以前也是个很厉害的辩手，我每次去观赛都会把比赛录下来，你们想不想看视频？” 三人点点头，她们心底也十分好奇，能够被徐漫漫当偶像的人究竟有哪些过人之处？ VCR里，少年何韶站在辩台上自信从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置身赛场环境下的何韶，比生活中多了种王者之气，仿佛浑然天成，没有一丝刻意。他甚至连眉都没皱一下，对手便已经溃不成军。 307寝室的四人坐在房间里，入迷地看了一卷又一卷录像带，少年何韶鲜活的形象深深印入脑海。除了沉浸在怀念里的徐漫漫外，其余三人纷纷在心底感慨天妒英才，如果他还活着，顾景书都不是他的对手吧。 播放到第五卷录像带时，寝室长突然“咦”了一声，指向画面里某个男生：“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余慕学长？” 暂停后，四人对着画面里的男生一番对比之后，越发觉得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余慕。徐漫漫这时候终于想起，上次和余慕在江城一中外的餐厅吃饭时，曾听他说起过高中也是在江城一中念的。 思及此，她赶紧去将柜子里的一本旧相册拿了出来。 那是何韶留下的遗物，她特意索要来的。 来回翻了几遍，最后她将目光停留在第十页的两张照片上。第一张是何韶与一个同龄的少年穿着正装，笑容璀璨，互相勾肩站在辩论的舞台上，两人空余的另一只手一起将奖杯举过头顶；另一张照片是六年前江城一中辩论社的大合影，照片背后标注着所有人的姓名。她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笑容灿烂的何韶以及他身边同样阳光帅气、笑容迷人的少年。将照片背后的姓名与人物一一对上，赫然发现原来拍照时站在何韶身边的人正是余慕！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悲喜交加。原来……原来，那日在江城一中外的餐厅，他明白她所有的喜好以及她问他是否加入过辩论社时他的那句回答都别有深意。 她蓦然回想起国庆期间，她在何韶的墓碑前看到的一束雏菊和在墓园山脚下碰到他的情景。他说去看望故友，那个故友原来就是何韶。 她双眼紧紧盯着微微泛黄的旧照片，少年的五官比之何韶略显深邃，有着一点都不输给何韶的俊朗，那一瞬，脑海中突然有画面一闪而过，她捕捉住了，待看清楚后，眼中噙着的泪水一下子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徐漫漫在三人关切且诧异不解的目光中，抱着相册直奔楼下大厅。 余慕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听见动静，转过头，忽然被她满脸的泪水惊呆。她转瞬就到了他眼前，在他还未来得及询问时，她已经紧紧抓住他的手。 “所以那个人是你对不对？六年前的滂沱大雨里，安慰我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她边哭边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出我了？这几年来，我一直刻意去遗忘那些令人窒息的过往，慢慢便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境，以为何韶在那年获得了出国深造的机遇，如今还好好活着……那天你说何韶留给我一句话，他说了什么……如果他还在该多好……如果那天没有出现在那里，该有多好……”她渐渐泣不成声，手上的相册也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 那个黑色的夏日傍晚，黑云压城，暴雨如注。她最爱的兄长因为一起校园突发事故被刺伤，引发动脉大出血，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得知消息时，她整个人都蒙了。那乌黑阴霾的天仿佛一瞬间就会垮下来，猛烈的大雨敲打在她瘦弱的身上。雨伞不知被狂风吹落至何处，她死命咬着牙关，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掉下来。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上一秒还与她通过电话的少年，下一秒就不在这人世了…… -- 第63页 余慕眼眶湿红地将她拥进怀里，静默许久才低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他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他很遗憾。” 这句话是他得知噩耗直奔医院后，一直守在何韶身旁的辩论赛队友告诉他的。队友还说，何韶有个心愿，希望他能够帮忙照顾他唯一的表妹。 其实，他一直有负所托。 因为小姑娘在淋过那场大雨之后高烧不退，醒来后患了选择性失忆症。他曾远远见过她几次，她过得很开心，所以他也就不再出现，以免引发她的记忆。 他也曾为了让自己忘却那段往事，而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可是她考上江城大学，她念法学系，她参加辩论赛，那些都是何韶对未来的描绘。也许她不再记得，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不能释怀。他无意间发现了她的博客，发现她喜欢的男生在很多方面都与何韶异常相似，尽管性格方面看似与何韶不同，但其实他清楚明白，何韶骨子里也是一个清冷的人，他的淡漠全都被掩饰在他灿烂的笑容里。 他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不是单纯因为何韶的嘱托，而是发自内心深处，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受委屈，贪恋她脸上快乐的笑…… 也许是何韶故去之后吧，又或许是在更早之前，何韶天天在他耳边念叨自家妹妹有多好，他一不小心就惦记上了，而且一惦记就是这么多年。 二楼的三位被徐漫漫异于寻常的表现吓了一大跳，觉得不大对劲，追出房门时恰好就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三人没出声，静静看着大厅相拥的男女，越发觉得两人般配至极。虽然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何韶，但或许正因为有了何韶，有了那个在彼此生命中都留下重要篇章的少年，她和他才更加适合吧。 三十五、不速之客 揭开彼此间埋藏多年的往事之后，徐漫漫与余慕之间的话题更多了。 他们会坐在一起翻看以前的相册，更多的是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人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徐漫漫听着余慕缓缓讲述那一段旧日时光。 因为医生嘱咐徐漫漫需要多休息，所以他每回都只讲一点点。有时候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他才会多讲一点。他们的人生因为何韶而衔接在一起，有时候一个人提起关于何韶的某件事情，另一个人就会突然发现原来这件事情自己也知道。例如徐漫漫提起以前跟在何韶身后去钓鱼的事情，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余慕也知道。又或者是，余慕谈起以前同何韶一起与外校之人打架的事情，聊着聊着，徐慢慢发觉似曾相识。 原来，何韶曾在他们面前聊起过彼此，那种感觉不可谓不奇妙。 只是那时候，他还未见过她的真人，而她的目光永远跟在兄长身后转，于是便彼此错过了。 这是徐漫漫耳膜受伤后第五天，徐家迎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余慕因为说好要带相册来的，结果半途想起来忘记拿了，于是又掉头回家拿，正巧就和眼前这位错过了。 “您好，我是来找许漫漫学姐的。听说她这几天生病在家，所以特意来探望。”童谣站在门口笑容得体礼貌。 “小姐正在楼上休息，麻烦你稍等一会儿。”林嫂看着眼前长相漂亮的女孩，只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将人请进门后，立即上楼找徐漫漫。 徐漫漫本来还以为早前回家拿相册的余慕到了，听完林嫂的描述立即发现不对，就算心里已经有谱，但下楼看见访客之后，仍然有些吃惊。毕竟，她和童谣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她居然会来探望自己？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谢谢童学妹来看我，你们今天早上没课？”徐漫漫暗留一丝警惕，脸上倒是还留着笑意，好歹来者是客，家庭教养提醒她不能忘记礼节。 “今天只有下午有课。徐学姐对不起，这么晚才来看你。学姐你怎么了？医生怎么说？景书哥哥本来今天也要来的，但是这几天比较忙，一直都抽不出空。所以我就自己先来了。”她凝眉，一脸关切，看起来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徐漫漫看着她飞快的语速，虽然没听得十分全，也听了个大致。她笑笑，“也没什么，太累了，医生说在家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童谣听完，一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光彩照人。她坐到徐漫漫左手边，亲密地握住她的手：“那太好了！学姐，你要好好休息哦。下周一是我跟景书哥哥的订婚宴，你一定要来哦！”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徐漫漫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有些微疼的左耳。不远处的林嫂皱着眉想过来提醒童谣，却在徐漫漫的眼神示意下转身进了厨房。 徐漫漫一点点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将眼前女孩眉眼间的得意尽收眼底，最后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语气带着一丝确认：“学妹你和顾景书的订婚宴？” “嗯，下周一在顾园举办。”童谣从包里掏出一份烫金喜帖，递给徐漫漫，“学姐你千万别迟到哦！我和景书哥哥都很希望你能来。” 徐漫漫没说话，手捏着喜帖，心情居然十分平静。她打开设计精美的喜帖，看到顾景书三个字后，轻轻合上，语气如常：“我会的。” “谢谢学姐。”童谣兴高采烈地去拥抱徐漫漫，徐漫漫下意识地往旁侧躲闪了一下，童谣也不在意，仍然一脸笑容。 -- 第64页 徐漫漫送她到门口时，刚好撞上余慕。 童谣看见余慕显得十分开心，转过头对徐漫漫说：“学姐，没想到你跟余学长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那下周一，你一定要携余学长这个伴一起来参加宴会哦！我上次跟景书哥哥说你们在一起，他还不相信呢。这下子，他该无话可说啦。” 慢慢面色平静，倒是余慕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他懒得施舍目光给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孩，只是上前拥着徐漫漫往里走：“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童谣笑着站在大门口看着那对男女走进屋子，转过身，恬美的笑容转瞬一变就成了嘴边的一抹冷笑。 暖气十足的室内，徐漫漫和余慕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谁也没提刚才的事。 “这张照片是我们得知获得比赛冠军时被抓拍的。那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配合得十分默契。”余慕指着一张自己与何韶高兴地拥抱的照片，忆起快乐的少年往事，脸上有浅浅的笑。 “这一次我有去，不过……”徐漫漫顿了半晌，自己先不好意思笑起来，“我没怎么注意到你。” 余慕叹气：“我那时候和你表哥相比，真的有差这么多吗？”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何韶不相伯仲。 “其实你很不错啦，”徐漫漫宽慰他，“毕竟能和表哥做搭档，没有一斤也有十两。” 余慕黑线，继续叹气：“漫漫，这大概是我所听到过的最没水准的安慰了。” 徐漫漫对着他呵呵傻笑，伸手去翻下一页。 这个阴冷的冬日，尽管窗外的枝丫干枯，但不久之后春天来临，又会花开满枝丫。她与他坐在一起偶尔闲聊，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翻开着照片，然后眨眼又度过了一日恬淡时光。 晚上，余伯韬夫妇偕同徐氏夫妇一同抵达余家。沈沁河看见眼前安安静静、脸上有浅浅笑容的女孩，心疼地上前抱了抱她：“好孩子，受苦了。伯母亲手熬了汤，你等会儿多喝点，医生说对你的病情有好处。”为照顾徐漫漫，她特意将语速放慢。 徐漫漫点点头，感激道：“谢谢伯母。” 一旁的余伯韬除了让徐漫漫好好休息之外，特意对自家儿子叮嘱：“好好把漫漫照顾好，这个任务没完成好，你就别回家了。” 徐氏夫妇率先笑起来：“我正打算让小慕这些天住到我们家，本来还担心你们不肯放人，现在看来，完全瞎操心了。”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笑。徐漫漫悄悄去看被长辈们调侃的主角，之间他此刻眉眼轻舒，嘴角微扬，浑身透着一股温和。似察觉到她的注目，他朝她回望过来，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像聚了满夜的星光以及让人移不开眼的深情。 她突然就会想到许久前在学校附近的泰国餐厅遇见他的情景，他望向她时，也如今夜这般，整个人温润清朗，眼里的深情一览无遗。只是那夜她慌乱地逃开，而今夜，她被发现之后，选择调皮地报之以微笑。 两人的互动哪里逃得开从岁月中一路走来的几个长辈？不过他们乐见其成，所以好心地聚到一块儿聊天去了。 饭桌上，四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中年男女从天下事开始，一直聊到国事、家事，最后，徐父忽然话锋一转：“漫漫，你和童锐的女儿是不是认识？” 徐漫漫一时没反应过来童锐是谁，倒是坐她身旁的余慕略一沉吟，问：“市财政局局长童锐？”见长辈们点头，他于是继续道：“他女儿童谣是漫漫在法学院的学妹。” “难怪，今天我收到童家和顾家的订婚宴请帖，说是务必让漫漫也去参加。没想到漫漫你和童家那位原来交情还不错。” 徐漫漫张张嘴，最后没作声。 席上，父辈们讨论起顾、童两家这场订婚宴，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最后大家谈论之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在顾长临之后，顾家的独孙想要撑起整个家族企业，是万万少不得童家的。 谈到顾家，徐母本来以为女儿默不作声是因为不认识对方，于是好心提醒说：“漫漫，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那年，我们曾带你去拜访过顾园？” “嗯……”徐漫漫思虑了会儿，最后摇摇头，“好像不大记得了。” “嗯，也是，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正好下周去参加订婚宴，你多认识一些同龄的朋友，免得以后碰面不相识。” 徐漫漫应了一声，继续埋下头吃饭。一旁的余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伸手夹了块她喜爱的菜肴放进她碗里。 她没抬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寒冬的夜晚黑得快，再加上临时下了点雨，道路难行。本来打算留下来的余慕因为不放心亲自开车来的父母，所以婉拒了徐家的挽留与派司机送行的提议，自己开车送父母回家。 临走前，他拥抱了一下徐漫漫：“别乱想，明天早上我再来陪你。” 徐漫漫摇摇头：“你已经陪了我很多天了，你明天还有其他事要忙，不用特意赶过来。”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那我忙完再过来。” 沉默了一晚上的徐漫漫此时突然笑起来，第一次在双方父母眼皮底下主动伸手握住他温暖的手，悄悄捏握了下，然后松开。其实他完全不必担心，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伤心。 余慕先是一怔，随之而来的是会意后的狂喜，那些内心深处对她今晚的表现涌出的不安全感，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第一次冲动地再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 第65页 四个长辈一愣，沈沁河首先反应过来，抢先出声：“小慕，这下子你不负责都不行了。今天我们四个长辈作证，你若是敢对漫漫不好，我们可都不会饶了你！”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爸妈。”余慕朝母亲感激一笑。 回过神的徐氏夫妇笑起来：“好你个沁河，看来我们俩这是不答应都不行了啊。” 余伯韬挽着妻子笑呵呵道：“孩子们的事情，我们着负责点头，其余他们自己解决。不得不说，小慕的眼光跟我一样好！” 徐漫漫本来一直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这句话，白皙的脸颊顷刻烧红。他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点…… 三十六、订婚宴 夜深人静，徐漫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无奈去开电脑登QQ。刚登陆，好几天都没牵出来溜溜的且立即响个不停。点开一看，是这一阵子没怎么联系的蔡渺渺同志发过来的。 大力水手：“漫漫，在不在？怎么你的电话打不通啊？” 大力水手：“漫漫，怎么搞的？打了两天你的电话都打不通？你跟顾景书到底怎么搞的？” …… 大力水手：“顾景书这个王八蛋怎么要订婚了？” 前面几条消息发来的时间，刚好是徐漫漫在意外发生时摔坏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去换的那几天，所以一直提示电话关机，而最后这一条的日期正好是今天。 徐漫漫犹豫着自己该如何回答是好，敲了一大串，最后都删除了，只发了一个字：“嗯。” 那边隐身在线的蔡渺渺在看见回答后，迅速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过来，徐漫漫想也没想就点了拒绝。 蔡渺渺一点都没生气，反倒是担心好友是不是在电脑另一端哭了。 大力水手：“漫漫，你别哭啊，等我回来，我帮你揍顾景书。” 大力水手：“其实像顾景书这种男的，一点都不值得你为他哭。这世上除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优质男，你那位什么什么学长的条件就不错！他要订婚就让他去好了，你快去睡个好觉，两眼一闭爱谁谁！” 徐漫漫一脸平静地敲了两个字：“余慕。” 大力水手：“啊？” 徐漫漫有强调了一声：“余慕学长。” 大力水手：“哦。哎……不对啊……名字是代号，漫漫你反应这么激烈干啥……快说！你是不是终于对人家有意思了？” 徐漫漫一下子笑了起来，菠菜总是有让她轻易就远离坏心情的魔力。也许这就是死党存在的意义。 彼时，江城另一端的顾景书也接到一通国际长途。 “景书，你TM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和童家那位订婚？你吃错药了吧你？ “那徐漫漫怎么说？不要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喜欢她！童家那位到底有什么好？假得要死，脸徐大状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顾景书，不要告诉我你爱童谣，也不要跟我说你喜欢她！她不就是把你送到医院了吗？TMD感激不是爱，你还打算以身相许啊？” 电话里的何晏青噼里啪啦一阵怒火咆哮，顾景书握着电话半声未吭。 直到对方的怒气渐渐减弱，他才捏着电话，低低地回了一句：“阿青，爷爷没多少日子了。” “……” 城市的灯火似乎暗淡了下去，只剩下孤独在喧嚣蔓延。 农历十月二十七，宜纳采，宜嫁娶。 今夜的顾园，华光璀璨。这座融合了中西风格的建筑，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气势恢弘。大门外豪车排列，陆陆续续有衣着鲜亮、身份华贵的客人前来祝贺。除了徐、余两家外，江城那些平日低调的达官显贵，此刻有一半以上都出现在此。 顾园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此刻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大厅四周有香槟玫瑰做点缀，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布置，足见顾、童两家人对这场订婚宴的重视程度。 余慕身穿深色礼服，身姿挺拔，神采俊朗，正微笑着挽着徐漫漫。徐漫漫今天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镶钻晚礼服，乌黑的秀发绾在脑后，白皙略显清瘦的脸上打着浅淡的脂粉，晚礼服V领的设计露出后背光滑白皙的肌肤，再加上腰部以下层叠的荷叶花边，完完全全把女孩的清纯与性感同时展现了出来。 两个登对抢眼的年轻人跟随长辈们一出现，立即引来在场众人关注的目光。 余慕无论是在长辈们还是年轻一辈的眼里，都有极高的赞誉。他身边的徐漫漫则不同，因为极少跟圈子里的人来往，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她一出场也引发不少议论猜想。 徐漫漫望着眼前的场面，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旁边的余慕察觉到，微微倾身靠在她耳边低声说：“紧张什么？辩论场上千军万马都不怕，还怕这些不成？” 听完他的安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余、徐两家到场后，顾长临坐在轮椅上由管家推着，偕同童氏夫妇迎上前来。 在简短的祝贺和寒暄过后，顾长临将目光移向眼前这对年轻人身上。余家的大长孙他见过，为人处世波澜不惊、沉稳有度，是个成大器之人。而另一位……他思虑几秒，笑了起来：“这位是徐千金吧？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顾爷爷好。”徐漫漫礼貌问候。 顾长临颔首，笑容和蔼：“听小谣说你也在江大法学院念书？好像不久前江大的辩论赛上你是景书的队友吧？” -- 第66页 徐漫漫点头的动作有些慢：“顾景书在辩论赛上的表现很完美。” “我看过一场比赛的录像，你的表现可一点都不比那小子逊色。今晚好好玩，小谣和景书刚刚招呼朋友去了，等会儿我让他们来找你。” 打过招呼，余慕偕同徐漫漫离开，留下长辈们在一起谈论财经时政。两人刚刚走出没几步，李泽立即靠了过来。他先是很流氓地对着余慕身边的徐漫漫吹了声口哨，然后装作很绅士地样子问：“这位妹妹好生面熟，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徐漫漫一眼就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上次在餐厅和余慕一起的那位，她忍住笑，正犹豫该如何开口才能比较委婉时，身旁的余慕已经一记冷眼飞了过去：“阿泽，几日未见，你是被贾宝玉附身了吗？” 李泽目光哀怨：“慕慕你太不厚道了。这么漂亮的妹子居然自己藏着，也不介绍给哥儿几个认识认识。还有刚才叫你半天了，你居然假装没看见！” “哦。”余慕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刚刚是在对我挤眉弄眼呢，我还以为你又有了新目标了。” 李泽吐血：“慕慕，别把哥儿们说得好像多花心似的。好歹在这位妹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来来来，妹妹，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李泽，是余慕的死党。”李泽朝徐漫漫伸出手。 还没等徐漫漫有什么动静，余慕已经一掌拍掉了李泽的狼爪：“什么妹妹！阿泽，这辈分可不能乱。”他挑眉一笑，伸手揽上徐漫漫的腰。 李泽一看着情形，立即明了眼前两人的关系。玩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也爬到自己头上了。他家老娘怎么不早一分钟把他生出来！这样就可以占尽眼前这家伙的便宜了啊啊啊！ 余慕看着好友一脸郁卒的样子，心情大好，揽着徐漫漫，正式为两人介绍彼此。 “徐漫漫？江大法学院二年级的学生？”互相介绍完毕后，李泽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惊道，“原来你叫徐漫漫？” 徐漫漫看他一惊一乍的，慢吞吞地问了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听起来好生耳熟？” 噗，余慕听到徐漫漫的话，当即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李泽则是一脸郁闷，这才认识没一会儿，怎么他在这妹子心中的形象就跟爱搭讪的登徒子结合在一起了呢？ “所以徐家妹妹，你就是上次在江大那个泰国餐厅给我们埋单的豪气妹子吧？” 豪气妹子？徐漫漫汗颜。她其实就是想借机和某人学术交流一番……偷偷抬眼去看身旁的某人，只见他脸上正噙着浅浅的笑意，眉目在灯光下温和从容，整个人说不出的儒雅倜傥、俊逸非凡。 李泽将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底，笑容里的探究与戒备渐渐就少了，余下的更多是真诚。 三人聊了一小会儿，平素和余慕交情还算不错的几个年轻人也都聚了过来。余慕将身旁这个在陌生人面前有些拘谨的小姑娘一一介绍给在场众人。平日里开惯玩笑的几人在李泽的眼色下，此时倒是一点都不敢放肆，正儿八经地开始自我介绍，场面前所未有的河蟹。 和顾景书交好的李成，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 “咦，徐大状元，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今天这订婚宴你是第一个不想参加的人。” 徐漫漫看见李成愣了一秒，随即微垂下眉眼不作答。余慕细微地皱了下眉，李泽见氛围有些不对劲，赶紧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死小子说什么呢？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别在这里瞎扯淡！” 李成无辜地看着自家老哥，然后又侧过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徐漫漫和余慕，后知后觉地发现空气中的气压不对。他恭恭敬敬地对一脸清肃的年轻男人喊了声：“余慕哥。” “嗯。听说你最近在股市上亏了不少？”余慕抬眼看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李成莫名地打了个寒战。 “余慕哥，我突然想起来，刚刚萧逸有事要跟我说，那你们聊哈，不打扰了。”李成转身就要溜走，谁料身后突然传来那人平淡无澜的声音：“李成，你手里那几只股趁早抛了吧。现在这时期，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成点点头，迅速离开众人的视线。沉默许久的徐漫漫，这时候缓缓抬起头，脸上露着微笑：“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继续聊。” “我陪你去。”余慕看着她，眼里掠过担忧。 她摇摇头：“我去去就回。” 徐漫漫走开后，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好在这些人平日里八面玲珑，很快就将气氛活跃起来。唯有余慕端着酒杯，整个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三十七、再见旧时光 徐漫漫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顺着年少时的记忆，一路寻至那件练琴房。站在走道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旋开门把，未锁的门轻轻松松就被打开。只一眼，她就发现琴房内的摆设如初，没有过半分移动。 那架黑色钢琴还是摆在那个位置，星光正从未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透进来，洗淡了满室的黑暗。 她犹豫几秒，悄声走过去，立在钢琴旁。 手指轻轻拂过黑白色的琴键，十五岁时初遇的那一幕，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他认真的眉眼，他在日光中美好得不真实的侧脸以及那双琴键上跳跃的修长手指…… -- 第67页 时光一晃，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她记得高中时有一回，学校校庆表演的钢琴节目开天窗，身为负责人的菠菜找她去救场，因为是四手联弹的曲目，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顾景书。谁知，那日找到他说明来意后，他只是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对不起，我只和喜欢的人合奏。” 而如今，他找到那个喜欢之人了吧？ 轻轻合上琴盖，她缓缓朝门口走去。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琴房，她选择关上门，沿原路一步步返回。 离热闹的大厅越来越近，她脑海中不由得冒出儿时读过的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的那句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走到拐角，大厅的喜庆扑面而至。四周都是言笑晏晏的宾客，欢声笑语原来也可以让人这么难过。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余慕，只是抬眼四下寻觅，一时竟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倒是旁处的顾景书看见她，撇下招呼到一半的宾客大步走来。 她自然也发现了对方。白色礼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贵族气质和优雅，可她却从他的身上看出一抹冷色。 双脚像是被固定住，她明明想走开，却移动不了半分。那人越走越近，灯光在他身后晕染开，他眉目深沉，眼里情思翻涌。只一瞬，便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顾景书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她漂亮而灵气十足的双眸此刻正回望着自己，整个人像现在回忆里，清秀的眉宇间有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仿佛在悼念着什么。 看见她的上一秒，他明明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说，可是此刻与她面对面，他才发现话到嘴边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然而此刻，他心底冒出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陌生又害怕的感觉，这种感觉比上次看见她坐进车子里绝尘离去时还要令他恐慌，仿佛他永远失去了她…… 窒息的沉默蔓延，徐漫漫回过神，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反复练习许久的字眼。 “恭喜。”她弯唇，晶亮的眸光里水汽弥漫。从今往后，这个她青春年少时喜欢、追逐的男孩，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了。而那些过往的欢喜忧愁、难过悲伤以及此刻的小情绪，都会随着宴会就此落幕。她与他的人生，再也不相干了。 他抿着唇，褐色的眸紧紧盯着她的笑容，沉默着，在她转身时，终于拉住她的手。 “徐漫漫，你喜欢我？”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快，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确定和证实。 她没听清楚他的话，只是侧过头静静盯着她许久，然后一点点抽回那只曾经期盼很久的手掌。他身后身着白色礼裙的年轻女孩步履轻盈地走来，像今夜闪亮的月光，漂亮的笑容里有骄傲也有炫耀。 她长吁一口气，目光移回到今晚的男主角身上，咧嘴笑起来：“再见啦，顾景书。祝你幸福。” 转身，昂首阔步离开。她也有她的自尊和小骄傲，没有人可以打败她。 只是刚刚隐至无人的角落，她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了。人群中，年迈的老者宣布唯一的孙子和童家的独生女正式订婚，窗外特意定制的礼花闪耀夜空。大厅里掌声热烈，祝福声不断。 她捧着年少里的甜蜜哀愁，在这场熠熠星光里，观看一场绚烂花火，以眼泪来告别那些肆无忌惮的张扬到无所畏惧的曾经，和以为绝不会放弃的青春芳华。 她孤独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她慢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忙七手八脚地去抹脸上的泪珠，可是泪腺怎么也控制不住，眨眼便满脸泪花。紧接着下一秒，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哭吧，有我在呢。”熟悉的包容和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过哭完之后，要重新出发，别再被过期牵绊。这世上的好对象又不是除了顾景书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比他好，漫漫你觉得呢？” 他声音温和，却句句戳中她的泪点。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失控，她终于伸手回抱住他，埋在他怀里号啕大哭起来。每次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在她身边陪着她的永远是眼前的这个人。 而现在，他的怀抱，就是她人生的新开始。 窗外的烟火声掩盖了哭声，没有人发现灯光微暗的角落里，年轻的女孩正在和青春那端的自己挥手道别。 绚烂的烟火渐渐停歇，悠扬的音乐在大厅内缓缓响起，一记高光打下来，今夜的开场舞即将开始。顾长临手持酒杯，一脸愉悦地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女：“景书，这场开场舞就交由你和小谣了。” 顾景书点点头，他身边的童谣突然出声道：“听说漫漫学姐的钢琴弹得极好，不如趁今天这个好日子请学姐帮忙伴奏一曲？” “现在播放的这首曲子不是挺好的？”顾景书皱眉，显得有些为难。 童瑶笑容甜甜地揽住他的手臂：“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啊，你大厅里的钢琴也都好久没出来露脸了，正好趁今天出来助助兴嘛。” 周围的宾客听到她的话无不笑了起来，除了微微蹙眉的徐家、余家长辈。徐漫漫与余慕并肩从洗手间里整理好仪容出来，正好就碰见这一幕。 眼尖的童谣一眼就捕捉到徐漫漫的位置，体态轻盈地越过在场众人，径自来到徐漫漫面前，亲昵地拉住她的手，甜甜地道：“徐学姐，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们伴奏一曲？” -- 第68页 徐漫漫完整接收完她的话，刚要拒绝，人已经被拉扯着带往大厅摆放着的黑色钢琴面前。她低眉看着眼前的钢琴，一动未动。伴奏？呵，怕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她一直都不相信眼前的女孩有和外表一样美丽的心肠。 童谣见她没动静，撒娇哀求：“学姐求求你啦，看在今天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帮忙伴奏一曲好不好？” 在场所有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拒绝的话语刚到嘴边突然听见一直沉默的顾景书说：“那就麻烦你了。” 夜的喧嚣瞬间静止，星光都暗淡了下去。她对他所有的喜欢终于被消耗殆尽，他从此完完全全地走出了她的生命。 徐漫漫挺直脊背站在钢琴面前，旁边的童谣已经发号施令：“徐学姐，就弹那首《G弦上的咏叹调》，谢谢学姐。” 众目睽睽之下，她进退两难。一旁的徐母和沈沁河打算出声制止，却都被身旁的丈夫阻止。 徐漫漫紧抿着唇坐在钢琴前，十指刚刚触及钢琴键，肩头突然被人按住。她抬起头，只见余慕朝她安抚一笑，然后再转头微笑着对童谣说：“我自认为钢琴弹得不会比漫漫逊色，怎么都不见童学妹邀请我？今天是学妹和学弟订婚的好日子，我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表现一下我的祝福才是。”他微顿，转头重新看向徐漫漫，目光里多了爱怜，“所以，漫漫，你今天可一定要成全我。” 顾长临纵横商场多年，哪会看不出几个年轻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徐、余两家，他都不愿意去得罪，于是适时地接话题：“哦，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了。印象里还从未见过余家大公子在公众场合弹过钢琴，今天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此话一出，童谣即使再不愿，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漫漫与余慕交换位置后，站在钢琴旁没离去。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居然是眼前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弹琴……不过当第一个音符响起，她紧绷的弦立即就放松了。 目光落在身旁之人的侧脸上，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三点一线完美侧脸论。他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因为灯光的缘故留下一片阴影，薄唇轻抿，脸上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甚至带着些庄重。她见惯了他的笑容，却难得见他像此刻这样，一时竟看得痴迷。 低缓而悠扬庄重的旋律在大厅里缓缓荡漾开，灯光打在跳舞的年轻男女身上，舞会就此拉开序幕。 这是一场别人的订婚宴，她从过去走出来后站在一旁听着这动人的演奏，看着十指在钢琴键上跳舞的年轻男子，忽然就听出了只属于自己的动人情歌。 大厅里，随着钢琴奏乐翩翩起舞的女孩附在男伴耳畔娇笑道：“景书哥哥，你看徐学姐和余学长真般配，就跟我们一样。” 男伴一分神，踏错了一个舞步。 三十八、错过不算过错 订婚宴的隔天，徐漫漫打开QQ，看到室友们发来的关于国际大学生辩论赛的事情，转头对一旁的余慕道：“我想退出国际辩论赛候补小组。” 其实早在江大辩论赛结束的当天，徐漫漫便以替补的身份入选了名单。现在提出来，不过是不想再跟顾景书有交集。毕竟，她参加辩论赛的初衷是为了能够让他看见自己。而这一切，如今她都不需要了。 坐在桌边处理文件的余慕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认真地问：“漫漫，你不后悔吗？如果你真正喜欢，我不建议你放弃。” 她神情坚定地摇摇头：“尽管舞台上的胜利让我喜悦不已，但我发现自己更享受坐在观众席上的心情。”她说着，似乎觉得氛围太过于严肃，于是语气一转，兀自笑起来，“其实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潜质就好啦，做人要低调嘛。” 余慕听到她后面的话，嘴角一扬，顺着她的话题自我调侃：“我也一直希望自己低调些，不过人太优秀了没办法，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没错没错，余慕同志，原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啊哈哈，真高兴认识你，来来来，握个手庆祝一下咱俩的缘分。”徐漫漫煞有介事地跑过去主动握住对方的手。 在她打算放开时，他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柔软，俊眉微挑：“哦？那在漫漫看来，我们是哪一种人？” 当下的他神情慵懒，挑眉间独有一番风华，徐漫漫又一次被美色迷住，忽略了自己还被对方握住小手的细节，只是在回过神后赶紧轻咳一声借以掩饰羞涩，佯装严肃道：“我们都是优秀的人！” 余慕也乐得握住她的手不放：“俗语说得好，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既然咱俩都这么优秀，干脆就凑一块儿的了。漫漫你觉得呢？” 她怎么觉得他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在等着她跳进去？她抽回手抓了抓秀发，目光溜向窗外的阴天，睁眼说瞎话：“哦呵呵呵，今天天气真好。” 余慕笑出声来，决定暂时先放她一马，因为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转移话题的技巧了。 当天下午冬雷震震，转眼大雨倾盆。 徐漫漫接到好友菠菜打来的跨国来电，犹豫了几秒，选择按掉，然后动手发了条短消息过去：“菠菜，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改天再给你打过去。” 很快一条信息进来—— “我明天的飞机，到时候来找你。” 徐漫漫一惊，再回消息过去，却只得到菠菜三个字的回答：“见面聊。” -- 第69页 就算菠菜没说，她也猜到菠菜回来是为了她的事情。她握着电话深吁一口气，该面对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隔了几十个小时时差的大洋彼岸，回完短信的蔡渺渺扔掉手上的电话，对着沙发上的年轻人怒发冲冠：“何晏青你个浑蛋！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地说顾景书也喜欢我们家漫漫？现在倒好，他怎么和凭空冒出来的童谣搞到一块儿去了？早知道老娘就不听你的鬼主意了，到头来伤心的那个人还是我们家漫漫！” 何晏青一脸愁苦地坐在沙发上：“对不起，景书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哼，顾景书是小屁孩吗？这种人生大事难道不能自己做主？更何况他们顾家就他一个独苗子了，顾老爷子还不事事顺着他？” “顾童两家订婚的事就是顾老爷子一手促成的……”何晏青停顿半晌，才闷闷道，“顾老爷子癌症晚期……” 大厅里瞬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最后，蔡渺渺郁闷地踢了一脚身旁的椅子：“关键还是不够爱。”说着，她拿起茶几上开罐的啤酒喝了一口，“那个叫童谣的是怎么回事？” 何晏青无奈地叹了口气，二话不说抓起茶几上的另一罐啤酒就往嘴里灌。 “别给老娘装死鱼。”蔡渺渺受不得他的死相，嫌弃地踢了他好几脚。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景书高中毕业那年发生车祸的事情吧？那天顾叔和顾姨亲自开车送景书去机场，结果经过十字路口时突然蹿出一辆小车，导致后面三车追尾相撞，顾叔的车子刚好在中间…… “车祸导致顾叔和顾姨当场死亡，景书也昏迷不醒，那时是恰好途经的童谣把景书送去医院的……景书休养的近一年时间，也是童谣陪着她。所以，童谣对景书而言，有救命之恩。” 蔡渺渺坐在一旁没吭声，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消息，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最后，她只好将手中喝光的空酒瓶扔到茶几上，将整个人狠狠摔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唉，剪不断理还乱，感情这东西怎么这么烦人…… 第二日，江城当地时间夜里十一点多。徐漫漫收到蔡渺渺的短信说已经抵达市区，现在正在来她家的路上。父母已经就寝，她没去打扰，放轻脚步下楼坐在大厅等候。暂时住在二楼隔壁客房的余慕听到细微的动静后立即起身查看，待看清坐在灯光下、正安然无恙地喝开水的徐漫漫时，立即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他走下楼，在她对面坐下。 “菠菜回国了，正在来家里的路上，我下楼等她。”她握着温暖的杯子看着他，“你呢？怎么还不去睡？” “正好睡不着，先陪你等会儿。这两天有没有好一些？” “比刚开始好很多，去复诊的时候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所以不用担心。” 听见她的安慰，余慕笑了起来，眼里有隐匿的疼惜。如果何韶知道，他的小姑娘已经成长成聪明懂事又能勇敢面对人生磨难的样子，会不会感到欣慰？ 蔡渺渺风尘仆仆地出现时，徐漫漫刚刚把杯中的开水喝完。 两人开心地拥抱过后，蔡渺渺将眼前明显瘦了一圈的女孩来来回回打量了一番，随即秀眉一皱：“漫漫，你最近实在减肥吗？怎么才几个月没见，瘦得比以前十几年都要多？” 徐漫漫听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菠菜，我觉得你还是回国吧！你看你才出国没多久，连国语都讲不好了，再待下去，估计连字都不认识了。” 蔡渺渺本来还以为眼前这家伙被人欺负，所以让她回国。结果听完余下的话，差点没吐血。但是转念一想，这家伙有心情开玩笑，事情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徐漫漫见好友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深沉，暗自松了口气，回头看见拿着书本正打算默声离开的余慕，突然想起自己还从未替两人正式做过介绍，于是赶紧开口：“余慕哥哥，为你介绍一下我最好的朋友——蔡渺渺。” “菠菜，这个是……我在法学院的学长余慕。”徐漫漫一时想不起用什么词来解释两人间的关系，师兄这词多少显得有些疏离，最后只好对好友补充了三个字，“你懂的。” 蔡渺渺盯着眼前这个被某人称作学长却夜晚出现在家里的年轻男人，秀眉一扬，伸出手：“原来是余学长，经常听漫漫提起过你，谢谢你在学校里对漫漫的关照。” “应该的。”余慕脸上笑意温和，并没有因为某人介绍自己时的言语而不满，“你们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聊，我这个电灯泡就先回房了。晚安。” 蔡渺渺看着余慕的背影，侧过头瞟了好友一眼：“只是学长和学妹之间的关系？欺负我戴隐形眼镜吗亲？” 冬夜冷长，客厅里的两人追中移了场地，转战闺房。 房间里灯光已熄灭，漆黑一片里，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穿着同样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两双眼睛齐齐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静默随着黑夜肆意蔓延，窗外隐约有风的呼啸声。许久之后，蔡渺渺低哑的满是歉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对不起，我很难过当时不能陪着你。”如果有一天那个场景的主角换成傅言哥，她一定也会受不了的。她一路支持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坚持下去，可是却没有陪她一起面对现实的残酷。 -- 第70页 “菠菜，不用担心，我这次是真正放下了。有些人是真的有缘无分，尽管错过后会重逢，但结局永远不会改变。毕业典礼上，顾景书说我跟他不合适，事实也的确如此。每个人都是一个半圆，只有找到适合他的另一半，才能组合成完整的圆。”徐漫漫声音清平，语速缓慢，仿佛真的看通透了一般。 蔡渺渺没说话，而是继续听她说：“我以前总担心自己遇不见比顾景书更好的人，所以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直到有人跟我说，世界很大，只有自己走出来才会发现，这世上并不只有顾景书一个人。所以菠菜，无须再为我担心，我很好，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的青春没有浅浅的淤青？一觉醒来又会是新的一天。” 蔡渺渺忽然就觉得鼻子发酸，侧过身子拥住好友：“漫漫，你一下子长大懂事的样子真让我不习惯。”她明明想笑，可是一开口眼泪就忍不住扑簌而下。 “菠菜，我们都会好好的。”徐漫漫轻轻拍着好友的后背，语气坚定。 夜越发深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细微的呼吸声。蔡渺渺也不知身旁的人是否睡着，迟疑良久还是轻声开口说：“漫漫……你想知道顾景书和童谣之间的关系吗？” 空气中没有人回答，蔡渺渺以为身旁的人已睡着了，微微叹了口气，对着空气自顾自继续道：“高中毕业那年，顾景书在前往机场的路上遭遇车祸，是童谣经过救了他。复健近一年的时间里，也是童谣陪着他……何晏青说，如果不是童谣，顾景书可能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顾老爷子也被查出癌症晚期……所以就算顾景书真的喜欢上了你，你们也是不能在一起的……不过，真高兴你遇见比顾景书更好的人了，所以一定要幸福啊……”蔡渺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夜一点点重归于沉寂。她身旁看似睡着的女孩，在黑夜里悄悄伸手抹去眼角滑落的泪。 三十九、耍流氓 徐漫漫休息了近一个月，经过医生确定完全没事后，重回校园。站在校园里，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来换了种心境，周遭的一切也会大不相同。 她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辩论社社长，以学业为由请辞辩论社的职务。社长有些惊讶，不过没怎么挽留，只说随时欢迎她回来。她笑着点点头。 江城大学的课余生活永远不会单调，不像隔壁的工科大，一年到头有参加不完的招聘会，因为辩论赛而推迟的迎新晚会在十二月的尾巴上拉开了序幕。 徐漫漫坐在寝室内，接住室长大人扔过来的节目单，目光停在最后一栏。 “钢琴四手联弹？” “是啊。”身为迎新晚会幕后团队的一员的室长大人点点头，“顾景书会弹我不意外，没想到童谣居然也这么厉害。我手上有四张票，要不要去看？” “好啊，我也一直很好奇《卡农》的四手联弹现场版会是什么样。” 迎新晚会开始前几个小时，徐漫漫接到余慕的电话。 “主办晚会的田学弟塞给我两张票，漫漫你说我们应不应该赏脸呢？” 徐漫漫握着一杯温热的奶茶走在林荫小道上，白皙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清冽的笑容。什么叫说话的艺术？这才是啊。她要是拒绝，就是不愿意赏脸，如此一来主办晚会的那个大三的田学长估计要把她列入黑名单了。 她嘴里还咀嚼着黑珍珠粒，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位置不靠前就不赏脸啦。” 电话那端的人煞有介事地考虑了几秒，才道：“嗯，第一排是学校领导的专属位置，看在第二排的面子上，咱们还是赏脸吧。” “可是……我已经答应陪室友们一起去了……”她语气有些为难，可那双清亮的眸光里却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没关系，美色当前不动摇就不是正常人类了。你的室友们会体谅你的。” 徐漫漫假装没听懂：“好像听说吴江路新开了家泰国餐厅……” 真是个爱记仇的小家伙，还没忘记上次在学校附近的泰国餐厅那顿饭钱。 电话那端的余慕语气幽怨：“真是伤感情，原来我在漫漫你眼里还比不上一顿饭……” 徐漫漫握着手机轻咳几声，强忍住溢出嘴角的笑意，佯装严肃道：“余慕同志，注意点语气，你伤害到钱先生的尊严了。” 徐某人似乎被呛到了，咳了几声后，半天没动静。徐漫漫弯眉看向前方蔚蓝的天空，嗯，真是个好天气。 回到寝室后，徐漫漫当众宣布有帅哥邀请自己看晚会，坐第二排，所以不跟她们一块儿混了，晚饭也不跟她仨一块儿吃，有人请了。 三人得知对方是余慕学长后，非但没生气，而且吃饭时间点还没到就开始死命催促她出门，说什么早到的话可以多培养培养感情……差十分钟才五点啊。徐漫漫一脸黑线地被推出寝室大门后，无奈地拿起电话给金主大人打电话：“金主大人……小的能申请提前用餐吗？” 余某人金口一开：“准了。不过我在来学校的路上，你等我一会儿。”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大门口集合，我从寝室门口走过去也要十来分钟呢。” “好，一会儿见。”余慕嘴角轻舒，前一秒钟因为工作而引发的烦躁，此时已全都消失不见。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如她一样，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他再糟糕阴霾的心情也能瞬间变晴朗。 -- 第71页 驱车抵达江大校门口时，余慕一眼就认出门口东张西望的徐漫漫，他掏出电话正打算提醒，她已经眼尖地发现了他，挥着手臂朝他的方向跑过来。 夕阳的金辉映在她的眼眸里，已经及肩的发丝在风中跳跃，她脸上开心喜悦的神情全都是因为他。那一瞬间，内心深处某根弦突然变得柔软。待她坐上副驾驶位置后，他伸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说“等了很久？” “没有，一盘水果还没切完你就到了。”她扬了扬手机，白皙的脸上此刻染着迷人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刚才的跑动还是因为他此刻亲昵的动作，好看的杏眸此刻亮晶晶地看着他，闪烁着小鹿一样纯洁的光芒。 余慕明明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倾靠过去，忽然有觉得下不了手，因为感觉自己在带坏未成年。这感觉还真是糟糕。 徐漫漫本来见身旁的人倾身靠来有些忐忑不安，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她不知道自己是紧张、期待还是害怕，只是不敢去看他，于是只好把目光落在被金色夕阳映照的玻璃窗上。可是就在她快要闭上眼时，眼前那个人的举止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她定睛一看，尴尬地发现原来对方只是好心地再帮她系安全带…… 于是徐某人鸵鸟了。她拿出耳塞堵住耳朵，低着头开始边玩手机边听音乐，并且顺带哼了几句。她一路都在单曲循环，因为声音太小，所以余慕听得不是很清楚，只是隐约知道是一首英文歌曲，不过歌曲的旋律倒是熟悉了个大概。 两人刚刚抵达餐厅，余慕就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餐厅里正在播放的旋律，恰好就是他身旁的小家伙哼的那首。他侧过头，随意问了句：“这首歌叫什么？” 徐漫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会吧！我说余慕同志，你连这歌都没听过啊？看来五年真的是一条鸿沟……” 她本来以为可以揶揄到眼前的人，谁承想那人听完她的话，居然一脸正经地点点头：“五年确实是一条沟，我听的都是比较有深度的。” “唉哟，大哥，其实你说我肤浅都不要紧，但是你完全木有必要把餐厅里所有人都骂进去嘛。”徐漫漫音量不大，但是也不小，前方领路的服务员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肉很明显地抽了抽。 余慕拍拍她稀奇古怪的脑袋瓜：“我发现你念法学院真是埋没人才，其实你应该去当谐星。” “啧，没办法，太优秀了想低调都难。” “记忆力不错，我说过的话都记得这么清楚。”余慕挑眉，话锋一转，“那不知道我上次说的那件事情，漫漫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糟糕，好像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就是……”他故意停顿，在服务员退出包间时，附在她耳畔低低询问，“我这个实习男朋友什么时候可以转正？” 他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耳边，惹得她耳后根通红，脑中乱哄哄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的实习男友了。不过当脑袋瓜里实习、转正以及男朋友这三个词转了一遍又一遍后，徐漫漫终于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太暧昧了。 她刚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的时候，女歌手略带沙哑的独特声线突然唱着： When you kissed me on that street.I kissed you back（当你在那条街吻我，我吻回你） You held me in your arms,I held you in mine（你我彼此相拥） You picked me up to lay me down（你把我收入怀中就是为了把我放下）…… 她刚刚还没那么红的脸颊，瞬间烧红。不过她已经没时间顾及这些了，因为——原本还算规矩的年轻男人，已经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攫住红唇，开始了温柔又霸道的深吻。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余慕这次轻车熟路很快就撬开她的贝齿。徐漫漫仍旧生涩地被他牵引着，一点点陷入意乱情迷里。直到服务员敲门，他才结束这个吻，只是看着怀里的女孩满是情潮的小脸，有些意犹未尽：“其实，漫漫你刚才在车上哼歌的时候应该稍微大声点。这样我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你你你……你……”红晕从徐漫漫脸上蔓延到脖子，她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讲话都有些结巴。 他轻笑不语，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女服务员目不斜视地将手中的菜肴放在桌上，在退场时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包间里英俊迷人的男人，然后脸颊微红地带着羡慕离开。 “你你你……你耍流氓……”外人离开后，徐漫漫才有些底气不足地控诉。 “不以结婚为前提才是耍流氓，我记得我以前说过，漫漫你没想起来吗？” 他一副“没想起来就再说一遍”的样子，徐漫漫当即放弃垂死挣扎，目光投向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啊，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他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近桌子，替她拉开一旁的椅子：“这家的咖喱虾味道很好，做下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好啊好啊……”徐漫漫不客气地坐下来，把美食塞满自己的胃，假装没空去想刚才的话题。 昼短夜长的寒冬，才七点天色就已经完完全全黑下来了。因为已经错过了迎新晚会的开幕，所以两人索性也就慢慢走了。 夜晚七点又是堵车最严重的时间段，从吴江路开车回江大原本需要近半个小时，现在却花了快一个小时。等到他们俩出现在礼堂，晚会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半。 -- 第72页 台上的大一新生正在表演相声，半点不怯场，有趣的包袱逗得台下的领导、老师以及学生们捧腹大笑。 徐漫漫坐下来后很快就融入了晚会的氛围，跟着周围的观众把手都拍红了。 江大人才济济，相声过后的下个节目是男女合唱。男的帅、女的靓，最重要的是一开嗓绝对都是专业水准。这之后又有精彩纷呈的街舞等表演，场面都快High翻了。不过整个场面的灯控还有男女主持人全部都配合得十分完美，徐漫漫坐在地下真心觉得自己那届的迎新晚会跟眼前的不是一个级别啊。 等到最后一个压轴节目拉开序幕，前一刻礼堂里的激情都跟着灯光的节奏与氛围缓缓沉淀下来。恬静悠扬的曲调在偌大的礼堂响起，漆黑的舞台上，一记灯光打下来，照亮了舞台中央联手同弹的一架钢琴的年轻男女。他们分别穿着黑白相搭的礼服和礼裙，舞台的大屏幕上显示的是两人专注的神情，两双漂亮的手在钢琴上跳舞，整个礼堂此刻除了美妙动听的音乐声就再没其他了。 四十、我们在一起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回旋，徐漫漫的目光落在大屏幕那对般配的演奏者身上，发现原来坦然面对之后，心情反倒比以往都平静。在订婚宴上涌起的那些无法控制的悲伤难过，好像都成了上一辈子的事情。她喜欢他，仿佛也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 这个占据她青葱时光的少年以及那些喜欢和忧愁，就此掩去，成为生命中发黄的扉页。也许偶尔还会翻开，但都只是曾经了。 她收回目光，微微歪过脑袋瓜去看旁侧年轻男人的迷人侧颜。原来真的如他所说，走出来后的世界这么大，天空五彩斑斓，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身旁的男人心有灵犀般侧过头对上她的注视。她弯着眉眼笑起来，悄悄伸出手主动握住他的手。他脸上的神情在夜色里不太清明，只是静静望着她，几秒之后，他平静的脸上露出狂喜，被动的收至夺回了主动权，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卡农》的旋律在彼此耳间萦绕，她看着他脸上的喜悦以及那双深邃眼眸里隐约泛起的泪光，悄悄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不明所以，向她微微倾靠过去。下一秒，柔软的唇贴在他略显冰冷的嘴唇上，然后又缓缓离开。因为这短暂的一两秒，他生平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感官知觉，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何为快乐得要飞起来…… 黑暗里，他傻傻坐在座位上，左手还与她的右手十指相扣，整个人沉浸在沸腾的快感中，聪明的脑袋第一次严重打结。等到他花了比平常多十倍的时间来理清思路，再抬头，只见满目皆是她璀璨的笑容，像开了满树的繁花。 美好又那么真实。 迎新晚会结束，人潮散场。距离新年的来临，也仅剩两个小时左右。 徐漫漫与余慕手牵着手落在人潮后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扭过头找了半天，意外地发现原来是童谣。她独身一人，脸上妆容未卸，堆砌微笑的脸怎么看怎么虚伪。 徐漫漫不知对方所为何事，但是对方不说话，身旁的男人又不开口，她要是再不说话场面就真的很怪异了。所以，老好人徐漫漫同学说了一句十分中听的赞美。 “晚上的演奏很成功。”虽然其实她后面没怎么在听，都在干坏事，不过童谣很受用，笑得像只孔雀：“谢谢学姐，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跟学姐你说声对不起。” 余慕听到这句话，终于冷冷地睨了童谣一眼。徐漫漫也压下了心中的不舒服，她一点都不觉得童谣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道歉。果然，紧接着就听见童谣继续说：“虽然学姐你努力了这么久，但许多时候并不是早到或者坚持就会胜利的，真是抱歉呢。” 身旁的男人听完这些话正要发怒，她赶紧晃了晃与他相交握的手，朝他眨眨眼。这若是换在平时，徐漫漫早就奓毛了。但是很奇怪，她今天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炫耀的人很可怜。 她扬起轻笑看着童谣，用平静的口吻回答：“努力过，将来才不会遗憾，我也很抱歉让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既然如此，不打扰了。”童谣脸上僵硬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越过两人匆匆投入夜色里。 徐漫漫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消失，仰起头嬉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颇有邀功的意味：“我的表现怎么样？” 余慕听着她语气里讨赏的意味，眉一挑，俯下身去吻住她的红唇。半晌之后，他结束深吻，手指还抚着她的唇瓣问：“对我的奖励还满意吗？” 她红着脸轻哼两声打算蒙混过关。 “嗯？”他拉长音调看着她，大有不满意就重新来一次的意思。徐漫漫在威逼之下，只好老实地点了下头，然后薄脸皮地低着头甩下他往前走。 余慕三两步追上她，重新牵住她的小手：“钟楼有跨年倒计时活动，带你去凑凑热闹。” 江大钟楼周围的广场，早已聚满了人。 再过不久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人群里有手牵手的情侣，有同寝室的室友，也有同班级、同社团的成员结伴而来。广场不远处还有吉他社的成员围成圈坐在一起弹唱，还有许多人是刚刚从迎新晚会那边顺道过来的。 校园里留守的学生有近半数都聚集在此，整个校园闹哄哄的，跟平日这个时间所呈现出来的景象完全是两样。不过因为元旦的缘故，学校里的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那么多。 -- 第73页 徐漫漫被余慕牵着手不疾不徐地在广场上漫步，今夜月色温柔，星辰灿烂，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突然被前方蹿出的人影硬生生地给破坏了。 “啊哈，我就说带妹子散步的人肯定是慕少，那群家伙还不相信！老祝这回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饭了！哈哈哈。” 徐漫漫看看余慕，有看看眼前因背着光有点看不清长相，但体格绝对粗犷的男子，有些难以展开想象。余慕则微微眯眼看着来人，没说话。 愣头青游二丝毫没发现气氛不对，目光掠过徐漫漫，立即八卦地笑起来：“嘿嘿，慕少眼光不错，这个妹子长得很正。不过您上次的幽会对象呢？” 余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游二，今天兴致很高嘛，还有谁也来了？” “祝源他们几个，还有美院的贺小梅。其实慕少，我发现小梅一点都不像大伙儿口中说的那样难以亲近、冷若冰霜嘛。很可爱一个小姑娘，真不知道外界那些人怎么传的谣言，八卦好歹也敬业点啊！”游二不明所以，一下子把自己的老底全揭了。 余慕挑眉：“我昨天碰见大一的吴雪学妹，她说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你。” 游二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余慕轻飘飘地道：“还有大前天三年级的李思思学妹来找我，说你最近都不接她的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游二瞬间像被打通任督二脉，脑袋转得飞快：“哎呀，慕少，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估计是刚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我我……我先走一步……”他边说边捂着肚子，转眼就跑入人群没了影踪。 徐漫漫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刚刚这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渣男？脚踩好几只船啊。 余慕知道她误解了，立即开口解释：“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两个学妹都是游二的前女友，只是分手后还对游二念念不忘罢了。这家伙虽然滥情，但和女生交往期间还是很规矩的。不过——”他的神情语气突然变得极为认真，“我跟他不一样，我认定的，就是一辈子。” 徐漫漫双颊有些火辣，对他的变相表白显得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从心底悄悄涌出的喜悦与甜蜜。她低垂着脑袋瓜，双眼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直视他。 “漫漫，你都不表示一下吗？”他看着身旁在灯光下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突然就忍不住想逗逗她。 “刚刚那个幽会对象是怎么回事？”一张口，徐漫漫就有咬舌自尽的冲动。她真的没打算问这个问题，只是一开口这句话就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了。 他好像闻到一股子醋味？余慕听见她的话，嘴角的浅笑一下子蔓延开来：“游二说的是双方父母见面吃饭那天，我在寝室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在音乐喷泉附近。”他点到即止。 徐漫漫听得真切，越发觉得自己刚才不该问这句话，越想头就越低了一分。 身旁的人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声音里满是笑意：“小丫头，你是准备低到尘埃里去吗？” 她的脑袋瓜抵着他温暖的胸膛，周围的喧闹全部远去，耳旁只听得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自己胸口怦怦的心跳声。站在旧年历的尾巴上，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感伤，只剩下对来年的满满期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嘹亮的倒计时声在广场整齐响起时，徐漫漫悄悄仰起头去看身旁余慕完美的侧脸，最后在钟声响起那一瞬间，她终于勇敢说出了埋藏心底的那句话—— “余慕，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瞬间侧过头来，眼眸里满是惊喜与神情。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新年的烟火在城市上方的天空响起，周围满是欢腾与尖叫声，她秀气的脸庞上满是期待，可是他居然什么动静也没有，直到这一秒，她才终于紧张与害怕起来。 他察觉到她被汗意打湿的手掌心，脸上忽然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徐漫漫，你怎么现在才说？我都等你好多年了。”他说完，松开牵着她的手，改为揽住她的腰，然后缓缓低下头吻住还沉浸在紧张里的她。 这个星辉与月光相交映的跨年夜，绚烂的烟火在远处的天空绽放，像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花儿。她沉浸在他浪漫迷醉的深吻里，忽然就懂得，原来沿途遭遇的美丽风景，都不过是为了让她发现这个陪伴着她一路走来的他。 结局、圆满 正月十五，江城大雪纷飞，城市在白雪的覆盖之下，显得一片素色寂寥。 江城各大电视报纸铺天盖地在报道商界一代传奇顾长临因病逝世的消息。各大媒体纷纷制作专辑回顾这位商界大佬，从白手起家到成为统领商界各大行业的龙头，再到老年丧子，后来与病魔抗战……转而开始猜测顾氏庞大的遗产究竟会引发怎样的风波，顾氏年轻的继承人又能否扛得住重担，让顾氏走得更远。 不过就在各大媒体争相报道顾长临去世的消息时，江城某处墓园，正在举行一场低调的葬礼。江城市政商等界知名人士都悄然出现在此，整个场面严肃而庄重。 徐漫漫一身素衣站在父母身旁，目光落在前方一身黑衣、微微低垂着头的顾景书身上。尽管承受了巨大的悲伤，但他仍然有礼貌地在每个长者行礼慰问的时候回礼鞠躬。 人潮渐渐退散，留在最后的徐漫漫跟在父母身后来到顾景书面前，他身旁站着眼睛红肿、一脸伤心的童谣，管家陈光以及童氏夫妇在一旁处理其余事宜。 -- 第74页 两位长辈简单说了些安慰的话语，顾景书礼貌地鞠躬道谢。徐漫漫听见他嘴里唯一的词语，在即将走开时犹豫了一秒，终顿住步伐：“请节哀。不过我相信顾爷爷一定希望你可以重新振作起来，打一场漂漂亮亮的战役。” 顾景书抬起褐色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犹带关心的表情，忍不住轻声询问：“如果……”刚刚说了两个字，他忽又停住，嘴角随即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如果能回到从前，他与她还有没有机会？知道答案又如何呢？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而如果，只能是如果。 对上她疑惑的表情，他摇摇头：“没事，谢谢你，徐漫漫。” 徐漫漫颔首，不再犹豫，转身朝不远处走去。皑皑白雪的那头，有等待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个静静等待着她的余慕。待她走近后，余慕温和地伸手替她轻拂去发上以及肩上的雪花，然后牵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并肩一起离开。 顾景书的视线跟随着她移动，在看见她与余慕神情亲密，缓缓消失在视野尽头之后，那双褐色的眼里犹如下过一场大雪，满目皆是大学落尽后的悲凉。早已逝去的时光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终于一点点垂下眼帘。 原来这世上最悲伤的不是充满相遇的概率却无法遇见你，而是明明已经遇见你，却还放任自己与你擦肩而过。 离开墓园后，徐漫漫先是跟随着父母回家换好衣物，随后一家人直奔余家。两家长辈正凑在一块儿为元宵节的晚餐做准备，余慕手头有案情资料要熟悉，便让徐漫漫去玩电脑，自己则抱着笔记本坐到另一边开始工作。 徐漫漫的目光在电脑上停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又跑到不远处认真工作的某人身上。她拍拍自己不专心的脑袋，开着QQ在各大好友的空间溜达了一圈，最后她突然想起自己很久很久没有更新过的私密博客。想了几秒，她最终选择登陆了博客。 博客上所有一切都停止在那个决定放弃的夜晚，从那之后，她再没有更新过博客文章，那个叫如鱼得水的闯入者也再没出现过。 鼠标在屏幕上轻点，她从第一篇日志开始一字不落地翻阅下来，心中欷歔不已。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目光从电脑屏幕移至不远处那个她喜欢的年轻男人身上，又重新移回来，十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动。无论如何，总要为这段青春时光画上一个句号的。 一旁的余慕看见电脑里自己特意编写的程序弹出的博客更新提示，悄悄打开那个网址。在空白了几个月的光景后，博客上终于更新置顶了一篇名叫《春天来了》的新日志。 他点开，正文只有一句话：“我要对旧日的少年感到抱歉，因为我对新人如同初恋。” 窗外有金灿灿的阳光折射进来，落在窗台边的文竹上，衬得刚刚长出的鲜绿嫩芽格外炫目。他看着屏幕上那一行字，略显冷峻的眉眼拂过春风。 他知道，他终于等到她了。 番外小剧场热播中 番外一 余慕=如鱼得水？ 徐漫漫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一串又一串IP地址，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渐渐转为愤怒。 傍晚，余慕下班回来，发现家里冷冷清清的，休息在家的未婚妻穿着家居服，盘着腿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桌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余慕不明所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便迈开步伐朝她走去。 “怎么一个人坐在电脑前？”他来到她身边，目光触及电脑屏幕，瞬间明白了一切。他自觉地拉过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等待小宇宙的爆发。 “你是如鱼得水？”她一脸怒容地看向他，最生气的还是被隐瞒了这么久，他明明有很多时间可以告诉她真相。一个星期后就是两人举行婚礼的日子，如果她没有发现，他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自己？ “你知道啦？比我想的要早些。”相较于她的怒气，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没听出弦外之音，阴恻恻地看着他：“那你预计我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后天。”他答完，开始不吝啬夸赞，“进步得比我想象中快。”如果他真的要瞒，她有怎会轻易发现？ “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她微微眯起眼，语气平静。 她身旁的男人却察觉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伸手打算去握某人的手，不料被她轻轻躲开。 他手一顿，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轻咳了一声，他敛起脸上的笑意，立即开始诚恳承认自己的错误—— “媳妇，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就是如鱼得水。幸好我媳妇厉害，不然我就得继续遭受良心的谴责了。虽然这是为了增进你的上进心，让你走上技术流的道路，但我还是必须承认我错了。” “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告诉我。”她看着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少，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纠结他不坦白这件事。 他轻轻叹气，收起不正经，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小手，认认真真道：“我错得最离谱的一点就是不该瞒你这么久。因为我以为如鱼得水对你而言无关紧要，所以才没有坦白。当时找到你的博客，纯粹是一次偶然。在破译密码后，发现博主原来也是个小行家，就开始关注了。再后来才发现原来漫步看风景就是你……” -- 第75页 她没说话，静静等着他往下说，心底的小介怀早已消失不见。 “漫漫，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分，要不然那么多博客，怎么偏偏就注意到你的？我在网络背后关注着你的喜怒哀乐，感受着你的喜怒哀乐，却不敢让你知道。我还记得在江大第一次正式介绍时，你对我的抗拒。我怕你会因此远离我，怕这好不容易的相遇又成了一场空欢喜。我很庆幸，尽管年少时我们迷失过，但我们终于重逢了。此时此刻，我们终于拥有了彼此。” 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张原本微微低垂的脸上，此刻满是泪花。 “对不起……”她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他深藏的那些小情怀，她从来不曾注意过。她几乎要以为他的爱是理所应当的，却忘记自己付出的比他少之又少。可是现在，她却因为这样的理由和他怄气…… “永远不要说对不起，我甘之如饴。”他伸手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笑容温润如水。 她突然再也忍不住，在这个夕阳悄落的傍晚，对着她爱的人，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扑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小孩。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她长这么大做过的最多、最失礼的事，就是在一个男人怀里号啕大哭，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番外二 准你梦似锦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最想回到什么年岁？ 彼时，丹麦四月的天正飘着细雨，童谣坐在电脑前翻看着论坛上的热门帖子，突然就想起了已经远去的十七岁。 十七岁，算是她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吧。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从小，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沿着父母安排的人生轨迹乖巧顺从地朝前走。可是十七岁那年，她第一次用行动勇敢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从考试现场溜走，并换掉身上一成不变的公主裙，穿上了夸张的牛仔裤，化上了烟熏妆…… 那年夏天的天空蔚蓝得如一幅油彩画，她坐在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孩身后，机车在公路上急速行驶，她听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瞬间就爱上了这样自由的感觉。 直到亲眼目睹前方三辆车子的惨烈事故，她要求停下来，但男孩认为没必要为自己惹麻烦不愿意时，她才发现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下车后，发现路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女孩也主动停下来急忙拨打急救电话。 现场十分惨烈，她压根儿不敢去看那些人的惨状，那个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则显得勇敢得多。只是对方似乎是在赶时间，频频看手表，最后还未等来救护车，那个女孩就匆忙走了。 她则选择留在原地。救护车来时，她看着那个受了重伤、满脸鲜血的少年，又看着被医护人员宣布当场死亡的那对夫妇，最终选择跟去了医院。 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选择会改变很多事情。那时选择跟去医院只是因为于心不忍，却也因此让原本命运不相交的两人从此有了交集。 他生命中最艰难的一年，成了她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年。 她不知不觉就遗失了自己的心，再也找不回来。以至于后来，在江城大学认出那个喜欢他的女孩就是当日拨打急救电话之人时，她突然开始担惊受怕。她总有一种自己抢了别人的心爱之物的罪恶感，可当她发现对方压根儿没有认出自己，也并不知道当日事故现场遇见的人就是那个暗恋对象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后来总会不自觉地提防，生怕对方说出一切真相。她不择手段地做了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却还沾沾自喜。然而，当他真的按照长辈的意思与她订立婚约，她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那日，他终于发现辩论赛最后一日是她故意弄丢了徐漫漫的资料。 他一脸冷然地看着她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眼里的失望，让她心如刀割却又无言以对。那天夜里，她独自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宿。她怎么敢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她患得患失的根源都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所以一不小心就把当初的自己遗失了…… 大学四年，转眼就过去了。 她与他之间，反倒没有了最初的亲昵。她看着他越加冷峻的眉眼，突然觉得陌生。所以当导师跟她说，丹麦皇家芭蕾舞团无意间看了她在毕业汇演上的表演，对她十分感兴趣，并推荐她去参加选拔，她一咬牙就答应了。 后来，她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找他，他正在公司里忙着开重要会议。她在外面等他等得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他办公室内的小休息室。她悄悄打开门，发现落地窗外月上柳梢，他独自坐在办公桌上处理文件，背影显得那么孤寂。她想起他年轻的肩膀上所承受的一切，忍不住鼻尖一酸，抹去眼角的湿润的同时，决定不能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她要重新出发，找回自己心中那份遗失的美好，她应该长成他心目中那样的好姑娘。 她只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主动解除了彼此的婚约。她甚至没有当面跟他告别，因为她害怕当着他的面，那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江城飞往哥本哈根的飞机起飞那天，天空下起了雨。 她在几万英尺的高空，望着玻璃窗外的蓝天，哭到不能自已。 从今往后，他们都会有各自不同的人生吧……只是明明说好要祝他幸福的，为什么还是难过到怕他真的忘了自己？ -- 第76页 时光匆匆，她来到这座童话色彩浓郁的城市已近两年了。每次徒步经过那座美人鱼雕塑时她都会想，如果王子知道美人鱼的付出，是否还会爱上邻国的公主？如果他知道当年车祸现场徐漫漫也在的话，是否还会对自己那么好？ 然而，从来都没有如果，正如他心底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她。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一次都不曾找过她。她虽没回去过，可是所有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她都默默地关注着。直到身处陌生国度，她才发现原来无论相隔多远，过去多久，他依然深深左右着她的心情起伏。 惆怅地关掉帖子的页面，她忽然瞥见江城论坛首页置顶的关于江城十大年轻新贵之顾景书的视频专访。她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点开，视频里的男人礼貌沉稳，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与魅力。 那是她日夜思念的人。 主持人经验老到的问题温和又恰到点上，问的都是观众们最想知道的，可惜他每次的回答都滴水不漏。 “听闻顾先生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江城电台最受欢迎的女主持人程苏抛出爆炸性的问题，此时，这个在媒体面前沉默寡言的年轻企业家的言语才终于多了起来。 “不是曾经。”他坐在沙发上，听到对方的问题，清冷的眉目柔和起来，微笑着纠正对方的错误，“我们已经订婚五年了。” “可据知情人透露，女方在出国前主动要求解除婚约。” 他既没点头也没开口否认，褐色的双眸看着摄影机，缓缓道：“过去都已经过去，我只想让她知道，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只要她还需要我。” 他变相的表白，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彩虹，出现在她暴雨如注的世界里。瞬间，雨停了，她听见耳畔传来春花盛放的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舞蹈团同事Carrie的声音：“Emily，有人找。” 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急忙起身。谁知道打开门，没看见Carrie的身影，反倒看见方才视频里俊朗的男人此刻居然真实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一时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生怕自己一出声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不见。直到眼前的男人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不知何事滑落的泪珠，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子扑进他温暖的怀里，小声呜咽起来。 几年后，年幼的女儿拿着一本相册跑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妈妈妈妈，这个是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她一脸愕然地看着照片中的小美人鱼铜像以及铜像旁的女孩，接过女儿手中的相册。将相册从头翻看到尾，她握着相册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本相册里的照片，居然全部是她在哥本哈根生活的缩影。她一直以为他对她不闻不问，每次为此纠结的时候，他都笑而不语。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 顾景书从室外进来，看见妻子握着相册号啕大哭，女儿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走过去，一边抱起女儿，一边轻轻地将妻子拥进自己怀里。 等到他认出妻子手中的相册时，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我什么葱来不告诉我？”她的声音隐约还带着哭腔。 “因为……”他看着女儿困惑的小脸，微微笑起来，“怕你像现在这样感动得哭个不停啊。” 番外三 现世安稳 大学毕业后的第十年，当年辩论社的社长王蒙组织了首次社团聚会，受邀参加的都是当年辩论社的成员以及一些社团前辈。 星光十楼的韶华厅里，派对已经开始。 徐漫漫因为工作原因来得有些匆忙，此时她站在大厅外，身上深色的职业套装还没来得及换下。 “对不起，这是私人宴会，按规定没有请帖我们不能让您进去。”上头交代今天的私人聚会来的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随随便便放陌生人进场。 徐漫漫看着门口工作人员为难的脸色，有些无奈地掏出已经没电的手机，企图重新开机，最后无果。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带着迟疑的声音：“徐漫漫？” 她听着耳边略显熟悉的男声，侧头望过去，微微笑了起来：“顾景书，好久不见。” 顾景书清冷的面容因为她的话展露出笑意。确实是好久不见，距离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一年前。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他与她碰面的机会真的不多。如果不是这次聚会，还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再见到她。 他收起感慨，不解道：“怎么不进去？” 她耸肩，笑得有些无奈：“请帖没带在身上，进不去，本来想让余慕出来，谁知道手机刚好没电了。” “一起？”他开口邀请。 “好。”她答完，紧接着就看见顾景书对着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了下，大门随即被打开。哪里需要什么请帖？ 她挑眉，瞥了眼门口的两名工作人员，将对方尴尬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才回头打趣道：“星光的幕后老板该不会这么巧姓顾吧？” 他报之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没想到我们还能这么轻松地并肩交谈。” “是啊。”她也笑起来，目光瞥见前方角落里神色不安地朝这边看来的女人，突然道：“如果我说我以前打算跟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信不信？” “很高兴你没有这么做，前方三点钟位置。”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神情瞬间紧绷的样子，心里不禁替身旁的人高兴，也为自己当时的选择感到庆幸。他们都幸福，真好。 -- 第77页 徐漫漫的目光佯装不经意地瞥过，随即收了回来，回了身旁看好戏的人一句：“你高兴得太早了，十点钟方向的童学妹已经盯着我们很久了。” 话音刚落，两个已经为人父为人母的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年之前，他们都想不到十年之后会像今日这般互相调侃问候。 两人聊天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立即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余慕和童谣虽然一直没有动静，但是两家的小家伙成了代言人。 余家的儿子余霈腿长跑得快，抢先来到两个大人面前。他第一反应就是挤进徐漫漫和顾景书中间，然后宣告主权般拉住徐漫漫的手，不加点评地直接对着顾景书宣判：“这位叔叔，你直接弃权吧。你一点都比不上我爸爸。” 慢了一步的顾家女儿顾星则是一把抱住顾景书的腿，奶声奶气道：“我爸爸是全天下最厉害的。我妈妈也比阿姨好看！” 听完孩子们奶声奶气的宣言，两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徐漫漫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半蹲下身：“你爸爸怎么不过来？” 小家伙看着某处，煞有介事道：“爸爸看见妈妈和别的叔叔在一起，所以不开心了。” 徐漫漫被小家伙的童言童语逗乐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身着白色衬衣、眉宇紧蹙的丈夫正朝自己走来。脑中想起方才顾景书的调侃，脸上的笑容更欢了。这么多年，只要碰见她与顾景书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都会不自觉地紧张。 待余慕走近，她立即挽上他的手臂开始解释：“刚才在门口工作人员说没请帖不让进，我手机刚好又没电了，最后顾景书出现，沾了他的光才进来的。” 他的紧张瞬间被抚平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不过侧过头跟对面的男人打招呼时，明显多了抹善意：“方才多谢顾学弟帮忙。” “举手之劳而已。”顾景书摆手，转身去牵踩着高跟鞋走来的妻子。 徐漫漫见此情景秀眉微扬，附在丈夫耳畔轻声娇笑：“这下子你放心了吧？旧情复燃、暗通款曲什么的，只会出现在字典里。” 余慕轻轻哼了一声，手臂改成揽住她的腰肢：“你们刚才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聊……你……吃醋的样子呀……”她眨眨眼，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幸福满满。原来真正的圆满，是找对另一个半圆后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余慕看着她娇俏的笑容，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你呀……” 简简单单两个字，包含了他对她的无限深情以及怜爱宠溺。 面对面正缓缓走来的顾景书和童谣夫妇见了他们之间的亲昵举动，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们很般配。”童谣如是说。这些年，她的心态早已恢复平和。不同的心态面对当年的旧人事，感受也不大相同。她一度以为自己与身旁的丈夫情缘已断，谁承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们也很般配。”顾景书迎上她隐约含着雷光的眼，轻轻笑起来，“哭鼻子的话，小心被女儿看见笑话你。还有，下次不许再穿这么高的鞋子，你这段时间练舞辛苦，应该多注意休息才对。” 她笑容甜甜地回给他一句：“知道啦，管家公。” 彼时，趁四个大人不注意，两个年龄相加恰好等于十的小家伙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原因是因为…… “我叫余霈，你叫什么名字？”余霈小大人似的看着眼前矮自己一个头的小女孩。 “我叫顾星，爸爸妈妈都叫我星星。” “怎么会有人叫猩猩？”余家的儿子余霈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顾星听到，立即学他的口吻反击：“怎么会有人叫玉佩？真难听。” “是霈然自得的霈，文盲。”余霈撇撇嘴，决定不跟低智商的小鬼一般见识。 “老师又没教过！哼！”顾星瞪了眼前比自己高的男孩一眼，不甘心地继续补充，“你还不是连星光的星这么简单的字都不知道！” “谁说我不知道？你本来就是叫‘猩猩’嘛——”余霈恶作剧地拉长音调。 “讨厌鬼！”顾星鼓着腮帮，想想又加了三个字，“臭玉佩！” “猩猩猩猩大猩猩！” “玉佩玉佩臭玉佩……” 两个小朋友就这样当着大人的面吵了起来，最后吵不过的顾星小朋友直接耍赖，当场哭鼻子了。顾家夫妇赶紧轻声低哄宝贝女儿，一旁的余霈见妈妈板起脸，立即下意识地站直身子。 徐漫漫站在儿子面前，表情眼里：“小霈，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和女孩子争吵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有。”小家伙偷偷看了爸爸一眼，看到爸爸无可奈何的表情，于是沮丧地低下了头。 “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做？” “向妹妹道歉……” 徐漫漫摸摸他的头：“说到要做到。” 小家伙点点头，然后走到眼圈红红的顾星面前：“顾星妹妹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顾家的教养也是极好，小顾星听见对方道歉，立即从父母怀抱里挣脱开，抹了下未干的泪水说：“没关系，刚刚我也有错。” 余霈笑了起来，主动伸手握住顾星的手：“那我们算是和解啦。”和解的意思就是，回家没有人会罚他用毛笔抄《弟子规》！ -- 第78页 一旁的小顾星煞有介事点头：“嗯，和解。” “妈妈，那我和妹妹去那边玩了？” 徐漫漫看着儿子欢乐的笑脸，差点当场破功。余慕叮嘱儿子照顾好顾家的女儿，然后大手一挥批准了。 两家长辈看着小家伙们欢快的背影，再看看从来没有仔细聊过天的彼此，面容不由得多了一些怀念与感慨。 “喝一杯？”余慕与顾景书不约而同地开口。 徐漫漫和童谣笑起来：“你们两个男人去吧，我们俩要聊一些女人之间的秘密。” 两个大男人温柔地看着各自的妻子，笑了笑便结伴去喝酒了，留下曾经相看两厌，如今相见欢的女人看着自己丈夫离去的身影，相视而笑。 当很多年后，徐漫漫坐在冬日的暖阳下与蔡渺渺以及成为闺中密友的童谣喝下午茶时，无意间聊起陈年往事，突然有些怀念呼啸而过的青春时光里青涩稚嫩的自己。 番外四 细雨流年谁人歌 春末的一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近一周才稍微停歇。蔡渺渺从机场拖着行李箱出来，没有直接回家，反而直播江城市中心某居民小区。 尽管三年未归，她仍然熟门熟路。 停在C栋401的房门前，她摘下勃颈上戴了三年的钥匙。插入、旋转……居然没有如从前那般利落地打开门。她手握钥匙站在原地，好看的秀眉微蹙。 三年前，那人将房子的钥匙交给她，说只要她愿意，这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就在她打算掏出手机问明情况时，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身穿居家服的冷峻男子在看清门口站在的女子时，冷清的眉眼闪过惊诧。 “渺渺？” 相较于他的表现，她只是扬眉：“怎么？认不出我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行李箱上，没再说话。 “刚刚啊。怎么样？我一回国就来找你，有没有很感动？”她笑得一派轻松，状似没察觉出他的异样。 “你还是这么不懂事。三年没回，也没有来过电话，叔叔阿姨不知道多担心你。你回国最该见的人应该是他们。”他总算恢复曾经与她相处的模式，可是隐隐又有些不一样。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来—— “傅言，怎么站在门口聊天？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女子穿着与傅言同色系的女性居家服，柔软的发丝松垮地绑着，五官清秀淡雅。 还真是般配。她微微勾唇，仿佛这样就能抵消胸口汹涌而来的疼。 “这位是？”女子温和地看着她，目光闪过一丝探究。 她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她追逐了很多年的邻居哥哥身上，然后嘴角的幅度一点点加大。本来是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现在看来，被惊到的反而是她自己。想想自己还真是可怜哪。她暗自自嘲的同时，朝对方伸出手：“嫂子你好，我叫蔡渺渺，刚回国顺路过来看看傅言哥。” “原来是熟人吗，快进来坐。” “下次吧，我父母估计等急了，先不打扰你们啦。傅言哥，嫂子，再见。”她说完，拉起行李箱步履迅捷地往回走。身后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她心头泛冷，却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在经过小区广场上的垃圾桶时，抬手将手中捏握许久、曾经视为珍宝的钥匙投了进去。 原来，你离开的就不再属于你。 冷风迎面扑来，她忍不住紧了紧衣领。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回家？念头一闪立即被她否决。在国外念了四年大学，好不容易回国后，感情与事业都有些进展，父母不但不支持她，反倒使她的感情之路更加艰辛。 她离开的那一年，故乡的天空也像此刻这般灰蒙蒙的。傅言送给她房子的钥匙，却没想过要送她去机场。他说房子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着，她就误以为他会等着自己。她等了他十年，于是便幼稚地以为他也会等她这么久，至少不会太短暂。 她花了三年时间，忍住想跟他打电话的冲动。 她想借由这三年时间认清自己，同时也让父母相信，她与他的感情牢不可破。可事实证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才是真理。他曾经回报她十年苦守的是感动抑或是喜欢，在此时此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她决定去悼念一下自己最美好的已经逝去的青春光景。 江城一中斑驳的老城墙上，依稀还可以找到当年她划的痕迹。 她蹲在墙角摸着墙上那个名字，所有的故作坚强全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那些年像个小尾巴跟在冷傲少年身后的她，那些年为了追赶他而刻苦努力的她，那些年揣着少女心事生怕被人看穿的她以及那些年再伤心难过也在坚持的她…… 这个世上，会不会再也找不到让她像此刻这般悲伤、难过却念念不忘的人？ 她哭了很久，就算灰蒙的天再次被雨丝倾盖，她也没想过要找地方避雨。 突然，她头顶上方的雨骤停。 她盯着地面上四溅的雨水，疑惑地抬头，在看见头顶那张俊颜时，突然一愣。居然是……何晏青？ 他一身休闲装扮站在她身后，一手放在兜里，另一手持着雨伞。大半的伞都遮在她的头顶，雨水打湿了他的左肩，他脸上的表情温和得像春日里的暖阳。 -- 第79页 她忽然就想起好多年前为了好友的感情问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那个国庆节。那次她找傅言表白被拒，只身站在雨中看着对方绝尘而去的车子泪流满面，他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就往躲雨的地方跑。 她还记得他当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蔡渺渺，你的脑袋瓜是被门挤了吗？为了那种一点都不在乎你的人值得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就算想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得先存够体力，别没把树砍下来自己却先累挂了！” 此时此刻，她仰着头看他，满是泪痕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来。 “何晏青，在一棵树上吊死不仅是个体力活儿还是个技术活儿。花了十多年时间去追逐一场早已注定会失败的爱情，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拉着她的手就跑，而是蹲下身替她拭去脸上的雨和泪。 “怕什么？悬崖勒马犹未晚！”他帅气逼人的面容舒展着迷人的笑，语气轻松，“我说女人，我排了这么久的队，怎么着也该轮到我了吧？” 她看着他成熟的脸上闪着的期待，眼里掠过恶作剧的光芒：“怎么办，我现在不谈恋爱只结婚。” 他俊眉一挑：“正好，我也不谈恋爱只结婚。既然我们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不如就趁今天这个好天气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吧！” 好天气？她瞅了一眼这阴霾的雨天，哈哈大笑起来。 “何晏青，你真这么喜欢我啊？” “不。”他敛笑，认认真真地说出了埋藏八年之久的告白，“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