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里》 第1页 [现代情感] 《棠里》作者：梨酒儿【完结】 文案： 暑假，明杏去棠里镇支教。 被镇里的小混混纠缠。 程放张扬狂妄，名声极坏，从不干好事。 可他每天早上送她上课，为她修好去学校的路，带着灯等在每一个她晚归的路上。 明杏却一避再避。 少年痞气十足，坐在栏杆上，冷冷朝着她笑。 “知道你嫌弃老子，你当老子真稀罕你啊！” 直到十五月圆的那个晚上，她穿着一身白裙子，敲开了他房间的门。 她眼底温柔，月光在身上渡上一层柔光，看着他，怯怯的说—— “我当你女朋友，你好好读书考大学好不好？” *励志成长小甜文，一起努力变得更好，男主会更努力，超级努力。 *糙汉小混混vs温柔娇软小月亮 我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遇见你，是银河馈赠我的糖。 注:此句来源网络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励志人生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杏，程放┃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哭起来真好看 立意：努力坚韧，逆风翻盘 第1章 去程奶奶家住。 六月的棠里已经滚烫的热火朝天。 棠里中学坐落在河边，走过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就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这是明杏来这里的第二天，同行的几人正商量着去小超市购置些生活用品，来填一填那实在空无一物的员工宿舍。 明杏无法加入他们。 因为她没有分到宿舍。 这个中学所谓给支教老师的宿舍，是一栋年久失修的红砖房，本来正好六间房，结果前天晚上一场大雨，把其中一间房泡的完全不能住人。 连窗户和墙都得重新修。 她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到了之后才得知已经没有房间。 而其它三个女孩子不同意和她一起住。 房间本就又小又挤，再加上她们又不熟，谁都不愿意退步。 明杏本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一切乖乖跟着安排走，校长说，会尽快想到解决办法的。 他们棠里镇地处偏僻，经济发展的也不好，根本留不住人，前两年考过来的特岗教师，待不过三个月，都离职了。 如今学校的师资力量匮乏严重，在等到下一批特岗教师过来之前，只能靠着这几个支教的大学生救急。 他们说说笑笑的出门去了，留下明杏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等。 窗外安静的不得了，只有蝉鸣声在响，偶尔有风从窗户吹来，带起一层一层的热浪。 天气太热了，明杏皮肤都被闷红了，额角浸出细汗，白里透着嫣红。 她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桌上摆着电风扇，于是站起来，想把电扇打开。 捣鼓了几分钟，发现电扇是坏的。 没办法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明杏老师。”校长匆匆走进来，手上提着半边切好的西瓜，放在桌子上，招呼道:“天气太热，风扇也坏了，先吃点西瓜消消暑吧。” 棠里中学的这位是女校长，四十来岁，头发梳在脑后，盘的整整齐齐，一身严肃板正的黑裙子。 笑起来还是颇为温和，说道:“您先吃，我们边吃边说。” 还能说什么事，现在主要就是宿舍的事。 “我们学校在河这边，附近几乎没什么人住，离得最近最方便的就是镇上程奶奶家了。” “程奶奶一个人住，家里正好有空房间，我刚刚去和她说过了，她很欢迎你过去住。” 校长是经过了多方权衡后才做了这个决定。 这已经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明杏耐心的听校长说完。 “会不会太打扰老人家了？” 她本以为会在学校里给她腾房间，没想到是让她去别人家里住。 初来乍到，都是陌生人，她当然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 “不会。”校长笑道:“程奶奶人很好的。” 明杏顿时沉默，没有说话。 “明杏老师，我知道您的顾虑。”校长看明杏很犹豫，一言点了出来。 这一批支教老师来得多，而在这几个人里面，最格格不入的就是明杏。 她生的好看，皮肤透白，没有一点瑕疵，一双弯弯的月牙眼，笑起来很给人亲近感，说话的时候，声音清澈又温柔。 想来家庭条件一定不错，应当是被捧着长大的娇娇女。 竟然会愿意来他们这个地方支教。 校长说:“下午我带您先去看看，到时候再做决定。” 明杏点头:“好。” . 从学校到程奶奶家大概要走十五分钟。 中间有一段路路不是很好走，都是碎石铺成的，约两米宽，几乎过不去车子。 路上坑坑洼洼。 “这路还是十多年前铺的，这些年填填补补，还是不怎么好走。” 校长见明杏走得吃力，特地放慢了速度，嘱咐道:“小心点。” 明杏一边盯着脚下，一边又好奇的往周围打量。 棠里镇的风景很不错。 依着大山，青秀亮丽，拐进弯弯曲曲的小路后，路边是菜田和果树，还有一栋栋自家建的小院子。 -- 第2页 “到了。” 明杏循声抬头，只见眼前一排栅栏，围墙两边是老旧的红砖围成，一层的小平房，角落还种了花，收拾的干净整洁。 校长带着明杏走进来，敲了敲门，大声道:“程姨，在家吗？” “欸，来了。”里面传来回应声，接着大门打开，程奶奶快步的走了出来。 她面带笑容，模样十分和蔼可亲，低头擦了擦手后，对校长笑着说道:“芸英啊，我这刚刚杀了只鸡，晚上留下一起吃饭。” 他们这农村小镇里，欢迎人最大的礼节就是杀鸡杀鸭了，都是自己辛苦养大的，可好吃着呢。 “这是明杏老师吧？”程奶奶说着，才注意到校长旁边还有人，“快快快，进来坐。” 程奶奶很热情好客，早上校长和她说，想让明杏住一段时间，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人姑娘愿意来他们这教书，为了镇里的娃娃们，也得好好招待人家老师。 再说她一个人住，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明杏老师准备什么时候搬过来？今儿的话正好，我晚上把整只鸡都炒了！” 明杏有点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愣着眨了眨眼，正想喊声“程奶奶好”，她的声音却又抢在了前面。 “不用怕麻烦我，我一个人住，倒还想有人陪着，平时能说说话也好。” “来，我带你看看房间。”程奶奶说着，带人往里面走。 家里一共有三间房，两间都是空着的，最里面的那间门锁着，据说是程奶奶的孙子偶尔会过来住。 “房间我一直有在打扫，很干净的。” 程奶奶带她看的房间挨着院子里种的花，一打开窗户能够一眼看到，房间整体是清雅的蓝色，总之看上去很舒服。 “客厅有多余的风扇，我等下拿过来。” “风力大，保证凉快！” 这天气实在太热，没有风扇的话真的受不了。 程奶奶说:“明杏老师你就安心住下吧。” . 明杏还是答应了。 从程奶奶家出来后，她又回学校办公室收拾东西。 收拾的差不多了，另外几个人也正好回来。 “明杏，我刚看群消息，你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 蒋贝贝手上提着个大塑料袋，都是刚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她随手就放到了桌子上。 明杏点头，应道:“嗯，校长帮找的。” “我们刚刚在超市，和老板娘聊天，知道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跟你说说。” 蒋贝贝性格开朗，和谁都处的来，到哪都喜欢聊天。 “这棠里镇看着太平祥和，可最不太平的，就是有个小混混……好像姓程。” “打架闹事，欺凌弱小，无恶不作，臭名昭著。” “老板娘可再三提醒我们，这镇子就这么大点，难免遇上，但千万小心别惹到他，不然那真是完蛋了。” 蒋贝贝说着，又加了一句:“不过他现在在县里读书，应该暂时回不来。” 明杏对她说的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她既然说了，她也就象征性的应和了几句。 蒋贝贝热脸贴了冷屁股，回头看了两眼。 后面坐着的胡渝给了她一个眼色，示意她继续问。 “明杏，咱们这次可能还要带班教学你知不知道？” 一通寒暄，终于把话题带到了正轨。 这才是她真的想问的。 她们几个关系好，消息互通，有什么第一时间都知道了，明杏当然没她们知道的快。 她摇头，问道:“什么？” “得暂代班主任。”蒋贝贝答:“听说是实在缺人，初二有个班级现在连班主任都没有，可能需要咱们当中有人暂代一下。” “咱这不就待一个多月的时间嘛，人学生也快放暑假了，当一当这班主任，也是磨炼自己的能力。” 胡渝开口说了一句，话里像是在劝着明杏去做什么一样。 明杏追问道:“这个是怎么决定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其实也有点担心。 当班主任和单纯的当任课老师那是不一样的，责任更重压力更大，而且她连当老师都是第一回 ，更别提当班主任了。 说实话，这个摊子，谁都不想接。 “怎么决定就不知道了。”蒋贝贝倒是丝毫不担心，反而笑道:“要是没人毛遂自荐的话，可能就要抓阄了吧。” 明杏沉默了会儿，还有不明白的，正要再问，胡渝却站了起来，一把提起东西，大步往外走。 “趁着周六日，我还是先回去准备准备教案吧，免得到时候应付不来。” “我也一起。”蒋贝贝连忙跟了上去。 明杏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其实她很想和她们讨论一下教案的问题，可看起来并不欢迎她。 明杏静静的又坐了会儿，而后提起行李箱，起身出发。 要去程奶奶家了。 她想，在搬过去之前，还得去前面生活馆买点水果。 出门在外，该有的礼节都要有。 第2章 爷整死她！ 程放已经在三中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眼看着天快黑了。 尹浩站的浑身难受，小腿酸软的不行，不停的动来动去。 终于，他忍不住骂:“放哥，这人孬种，知道打不过，只会死躲着。” -- 第3页 “咱从后头翻围墙进去吧，先打一顿狠的，让他长长记性！”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夹克，暗色中脸庞不甚分明，坐在台阶上，左脚随意架着，只是盯着门口，气息阴沉沉的，没有说话。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按夏季时间，里面已经开始晚自习了，要一直上到九点才结束。 三中管的严，不穿校服一律不准进去，他们下午时候想试着进去就被拦回来了。 “对了，放哥。”尹浩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校服你不是有吗？” 程放只觉得他吵，左脚收回来，不耐烦的回答:“早扔了！” 谁他妈不读书了还留着那破衣服，穿着跟个傻子似的。 早就该扔的都扔了。 放哥今晚显然心情不好，尹浩也不敢多说，免得再往枪口上撞，讪讪闭上了嘴巴。 不知道又过去多久。 天彻底黑了下来。 大门口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程放始终耐心的等着，看似低着头，目光却一直松松的盯着大门。 来来往往，都没有看到他想找的人。 程放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微变，当即站起身来，直接一脚跨上摩托车。 尹浩反应过来，“咯噔”一下，慌得整个人一激灵，转身拔腿跟了上去，边跑边喊:“放哥，你等等我！” 三中本只有一个大门进出，但操场旁还有一个小门，绕过去找点办法就能打开。 这一般只有三中少数的学生才知道。 樊宇那孬种肯定不会走大门，指不定就从小门溜出来了。 尹浩两条腿，根本跑不过两个轮子的摩托车，终于跟上时，已经气喘吁吁，脸涨得通红，张口要喊人，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跟到的时候，就看着程放提着根棍子往地方一扔，“砰”的一声，震的地面似乎都抖了两下。 程放目光微沉，眼角有厉色，皱着眉头扯了下嘴角，像是哪里受伤了。 看来这是已经解决完了…… “放哥，人呢？”尹浩说话声还带着大喘气。 “有本事做那些事，他使劲跑什么！” “溜那么快，真是十足的孬种！” 程放没回答，只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后抬腿往前走。 尹浩不敢接话。 放哥要是真揍人了，那手劲力气……谁承受的住。 不跑才怪。 程放走到摩托车边上，也没上去，只是倚着，这么站了会儿。 一直没说话。 大晚上的，巷子里空空荡荡，路灯昏暗，映着两个孤零零的身影，一时安静的有些可怕。 终于，尹浩忍不住开口了。 “放哥，咱还是回棠里吧，你都退学了，这县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尹浩这么劝他。 他们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工作都找不着，继续拖着时间下去也不是个事。 县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这样待着，好像终日都是毫无目的的。 说实话，这样的生活，谁都不太愿意过。 但程放没回答。 至少放哥没骂人，尹浩顿了顿，又继续说:“这高考也结束了，你虽然连考都没去考，但还是得给奶奶一个交代吧……” 这句话尹浩说的小心翼翼，生怕那句没说对就惹了程放燥火，毕竟他现在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 “给什么交待，说我不读了，说我连考试都没去？”程放不是很在意，“干嘛因为这点事去烦她老人家。” 倒也不是。 不过说起这个，尹浩又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翻了翻，说:“放哥，我刚刚看群里发的消息，说是有个什么支教老师要住你家，你看到了吗？” 话音未落，程放猛然回头，冷声问道:“什么？” “谁要住？” “就是一过来支教的老师，听说没地方住，校长就去找你奶奶帮忙了。” 尹浩说着，把手机递到程放面前。 这是尹浩的家族群，平时大家喜欢在里面闲聊，这事还是尹浩她姑说的。 她住程奶奶家附近，说程奶奶为招待人老师还杀了只鸡，她晚上也去蹭顿饭。 程放脸色瞬间不对了。 “谁准她住我家了？” 说完，程放抬手去扶摩托。 看起来是准备离开。 “放哥，干嘛去？”尹浩这次留了个心眼了，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生怕再被落下。 “回棠里。”程放答。 “爷回去看看，是个什么品种的憨货。” “敢住我家里，她是有一百个胆子吧？” “我整不死她！” 程放一向最讨厌别人去打扰去麻烦奶奶，这事，完全是触了他的逆鳞。 就趁着他不在，这样欺负奶奶。 尹浩被他这盛气凌人的怒火吓得有点不敢靠近了。 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放哥，您、您先走，我再跟上。” 显然程放正急着回去，也没空搭理他，嘴里不知道低低骂了句什么，一溜烟车就开得没了影。 . 当天晚上，程奶奶算是在家摆了个小宴。 小镇也不大，邻里间互相都认识，偶尔谁家杀猪杀鸡了，都会请着一起吃。 只是程奶奶年纪大了，招呼不来太多人，所以就摆了这小小一桌。 -- 第4页 吃过饭后，人都离开了，明杏帮着程奶奶洗碗收拾东西。 这姑娘能干，刚来东西都没放好就帮她洗菜切菜，上上下下的忙活。 再加上模样乖巧，又长得漂亮，和人说话的时候，脸上都会带着笑容，简直是让人喜欢到心窝子里的姑娘。 程奶奶说:“明杏老师你快去休息吧，这刚来，都帮着我忙了一天了。” 明杏摇摇头，回答:“奶奶，您叫我明杏就好。” 顿了顿后，她又道:“干活挺好的，我不累。” 明杏帮着把碗都收到水池里，挽起袖子，准备开始洗碗。 程奶奶见状，笑了声，也不再说什么，拿起抹布去擦桌子。 “明杏今年多大了？”程奶奶问。 “今年大二，正好二十了。” “那比我孙子大一岁。”程奶奶笑道:“他十九了，今年高三。” “他比人家读书要晚一年，不然今年也该上大学了。” 提起孙子，程奶奶眉眼间都是思念和欢喜。 她一直记挂着自家孙子考上大学，到时候离开这个小镇，出去能风风光光的谋生计。 那她才能放心。 程奶奶又问道:“那这次要在咱们这待多久？” 问完，没等明杏回答，程奶奶解释说:“老婆子可不是赶你，只要想住那住多久都行，倒还希望你久住一些。” 明杏说:“应该就一个多月，中学放暑假，我就该回去了。” 明杏动作利索，很快洗完了碗，帮忙收拾回碗柜里，然后又拿了拖把开始拖地。 这姑娘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干起活来也一点都不含糊。 不仅会干，还干的很好。 程奶奶赶紧从她手里拿过拖把，招呼着人坐下，“我这老婆子请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全让你做了。” “我可才六十多岁，身体硬朗着呢。” 明杏闻言，笑了笑，便顺着坐下了。 晚上明杏稍微整理了下东西，便坐在书桌前，准备把之前写的教案再看一遍。 这小镇上白天火辣辣的热，到了晚上凉风习习，坐在窗边，有风拂过，带来山间水边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她一开始做什么事情，就会认真的完全入了神，丝毫不为外面的情况所打扰。 程奶奶在外面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她才听见。 于是赶紧去开门。 程奶奶手里拿着一床毯子，站在门口也没打算进来，只是问道:“没有打扰到你吧？” 明杏摇头。 “别看白天热，夜深了凉意重，盖被子都冷。” 程奶奶本来都睡了，可记挂着她，起床来，又翻了一床毯子出来。 浅蓝色带小碎花的毯子，格外小清新。 程奶奶把被子塞到她手里:“再加床毯子，别着凉了。” 明杏接过，笑着“嗯”了声:“谢谢奶奶。” “好了，不打扰你了，早点睡，好好休息。”程奶奶笑呵呵的，真是光看着她都心底里的欢喜，连说话声都细了起来。 “奶奶您也好好休息。”明杏朝她摆了摆手示意。 程奶奶笑容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 她孙子平时不在身边，一个人住也觉得孤单，现在来个人陪着她，她可太开心了。 第3章 爷的地盘，滚！ 周末过去，很快到了下一个星期。 星期一的早上，校长带大家去到各个班级，和学生们统一见面。 明杏心里有些紧张。 虽然有演示过很多遍，但还没有真正的上台教学过，更加不知道即将面对的这群学生，究竟是什么状况。 怕自己教不好，还怕其它的很多很多。 初二（三）班在教学楼最角落的教室里，校长没直接带明杏进去，反而是先带人进了办公室。 看起来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杏老师，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说。” 校长开门见山:“三班现在缺一位班主任，我想……交给你来担任。” 明杏听他这么说，都有些愣住。 之前虽然听说了需要班主任这件事，可这两天完全没有动静，她还以为定下来了。 再说了，她觉得她是最不像可以当班主任的人，从没想过校长会安排她。 明杏人都懵了，确认道:“我来当班主任？” “是。”校长点头，解释说:“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多方权衡之后，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你是985大学的学生，高中读的是全国有名的重点高中，学历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 “还有也确实是，你一个星期课时最少，更有精力当班主任。” 这些貌似都说的很有道理，可是…… 明杏总觉得有点太突然了，都没有给她事先准备的机会，而且为什么直接就决定了，也不和她商量一下。 校长见她这模样，又说道:“其他人说，你之前有过在培训班当班主任的经验，所以我才最后敲定……” 这话彻底把明杏听懵了。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经验，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有考到教师资格证，至于培训班什么的…… 从来没有过。 他们也不了解，为什么要乱说？ 但现在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能是给学校添麻烦，也给自己添麻烦。 -- 第5页 显然校长对这件事已经拍板定论了。 明杏勉强笑了笑，点了下头，细声答:“那好吧。” “我会努力做的。” . 棠里中学的第一节 课是八点半开始。 第一节 正好是英语课。 明杏拿着教材进教室的时候，里面还熙熙攘攘的在吵，不过三十个学生，吵得好像有一百个人一样。 明明之前她去其它班上看到都不是这样的。 一班和二班早读课都在乖乖的读书，偶尔有偷懒的，讲小话的，可也没有像三班这样—— 景象“壮观”。 明杏在门口愣了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停了几秒，她继续往前走。 她走进来时，班里的声音瞬间有小了一些，有学生好奇的往讲台上看。 接着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请大家安静！”明杏出声，还保持着笑意温和，大声说:“要开始上课了。” 学生们确实有安静了一些，却依旧在互相交换着眼神，这大概是在谈论，新来的老师长得实在好看。 无论是谁，都会对好看的事物有种自然的向往。 明杏强压着心里的紧张，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明杏”两个字。 整个教室都是古老又破旧的风格，木质课桌痕迹斑驳，绿色木窗，绿色木门，看起来有一些年岁了。 唯有黑板不一样。 黑板像是新换的，墨绿的颜色看着让眼睛也很舒服。 明杏写完后，放下粉笔，板正的站在讲台上，笑容端正的说:“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同时暂代三班的班主任。” “我叫明杏，明天的明，杏子的杏。” “我将陪你们度过接下来的这三个月。” 说完后，教室里安静了有几秒。 明杏也愣了那几秒，而后翻开书:“好，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因为已经到了本学期的中后期，可他们班剩下的课程还比较多，所以明杏想着，必须加快进度了。 但这短短一节课，差点把明杏上崩溃了。 一个班的学生，根本没有一个在好好听课，不听也就算了，后排格外的吵闹。 或许是看明杏性格温和，又不会凶人，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学生们变本加厉的吵了起来，甚至连前排的同学，都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明杏先前还琢磨许多教学的好方法，一心想着提高教学质量，化难为易，让同学们可以更好的理解知识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方法她一个都没有用上。 甚至，能正常的上课教学就已经不错了。 这节课似乎过得格外漫长。 一下课同学们就欢呼起来，喊着去操场上玩，教室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吵的耳朵都疼。 明杏本来还有一点课后作业，想留给大家去思考完成，但也没布置得了。 回到办公室，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教案，不禁觉得有些挫败。 这时候蒋贝贝和胡渝也下课回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心情不错。 似乎还在讨论下班之后要去哪里玩。 “明杏，怎么样？”蒋贝贝看见明杏，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看似十分关心的问了一句。 “听说三班的学生是最不听管教的，之前没有班主任他们都散漫惯了，你这节课还好吧？” 没等明杏回答，胡渝插话说:“明杏那么厉害，几个不服管教的学生而已，她肯定不在话下的。” 胡渝总喜欢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不傻的人都能听出来她话中暗指。 蒋贝贝只觉得气氛一时变得很僵，讪讪的低头，收了目光，开始佯装看书备课。 明杏笑了笑，没说话。 . 明杏第一天课不多，只有三节课。 她上两节英语课，兼一节美术课。 学校里没有专门的美术老师，音乐老师，所以这些课程都需要其它课程的老师来兼任。 这三节课体验感都不良好，也就美术课勉强好了一点点。 其它人上完课就可以休息了，可明杏是班主任，她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算上完课了，也得时刻待在办公室，等同学们放学了，才能离开。 幸好初中没有晚自习。 可等明杏回去的时候也已经是六点多了。 镇子里炊烟袅袅，是在吃晚饭了。 这景象莫名安逸。 路实在不好走，天色暗下来后，冷风一起，莫名凉飕飕的。 镇子里有骑着三轮车卖小蛋糕的，明杏看见，还觉得新奇，于是停下买了些小蛋糕。 买了两份，有一份是准备给程奶奶的。 到门口时，她发现看见院门口停了一辆摩托车。 明杏有些疑惑，多看了两眼，是辆还挺狂野的摩托车。 难道今天程奶奶有客人要招待？ 明杏犹豫的进门。 客厅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程奶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于是她想着先回自己房间。 长长的过道上，安静的可怕，明杏刚到房门口，突然间发现，隔壁的房间门开着。 之前一直都是锁着的，程奶奶说那是她孙子的房间，他几乎只有寒暑假才会住。 接着又想起，程奶奶说她孙子今年参加高考。 -- 第6页 高考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难道是她孙子回来了？ 明杏这样想着，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还是要去和人家打个招呼。 毕竟现在住在人家家里，还是要有礼貌。 明杏往前走了两步，依稀听见房间里有些动静。 可门虽然开着，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也看不见有人。 于是明杏又往前走了些，直到离门口还有两步，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怒意，问道:“干嘛？” 明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当时脚步顿住，不敢再动了。 “不干嘛……”许久后，明杏小声的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房间里的人听没听见，接着就没有声音了，明杏被吓得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准备回房间。 还没来得及动，房间里少年的声音又冷冷的传了过来。 “站住！” 明明是少年年轻的声音，却带有莫名的威慑力，明杏不自觉的脚步就僵住了。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她目光也僵住了，正好对着门口的方向。 大概过了几秒。 一个身影闯入视线中，少年慵懒散漫，沉在暗色里，脸色阴晦不明，轻嗤了声，连眼都没抬。 “谁准你进来的？” “私闯民宅？”他嗤笑了声，冷笑着问。 他应该是刚回来，还不清楚情况，明杏想着这顶多是个不良少年，还不至于是个不讲理的“恶霸”。 于是明杏好生好气的和他解释，说:“我只是借住，因为学校没地方住了，才暂时住过来。” “程奶奶知道的。” “爷管你有没有地方住。”他有些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是爷我的地盘，我说不让，你就得给我滚蛋！” 他这气势，好像下一秒就能拎着棍子出来打人了。 “麻溜点收拾你的东西滚，还要我来把你扔出去？” 多说两句人都暴躁了，显然十分的不耐烦。 明杏被他这态度和语气吓得够呛。 她确实是在人家家里，什么都不是自己的，没有任何话语权。 “明杏。”就在这僵到极致的时候，程奶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慢慢走到了她身边，笑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明杏看了眼程奶奶，再抬头时，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躲回房间的，连门都掩住了。 “我——”明杏话卡了下，还是懵懵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把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 “奶奶，这是给您买的。” “我一老婆子，可不兴吃这些甜的。” 程奶奶说着，还是接了下来，“正好我小孙子回来了，等下拿给他，小孩子肯定喜欢这些。” 程奶奶说着，往里面房门口看了一眼。 “这孩子，一回来就净自己待着了。”程奶奶暗嘀咕了一声。 她转头又对明杏笑道:“先回房间休息，今天有鸡有鸭还有鱼，可丰盛了。” 第4章 得喊姐姐。 明杏在房间待了会儿，心情依旧忐忑。 她拿出手机，查看微信消息。 小镇里多没有wifi，她一个月流量又不多，只能省着用，顶多也就聊聊天搜搜东西。 正好看到乔乔给她发的图片。 各式的烧烤，火锅，拍得精致又诱人。 任乔乔:【明杏宝贝，想不想吃？】 明杏一张张翻下来，很诚实的回答:【想。】 任乔乔:【好好努力哦，回来姐姐都请你吃！】 任乔乔大方得很，一开口就这么豪横。 明杏简单的和她说了下今天第一天上课发生的事。 【真的闹得一塌糊涂，你都没办法想象我当时有多崩溃。】 【我想我这一个月肯定完了，教不下去了。】 任乔乔:【这你得凶一点。】 【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抓纪律第一位，教学第二位，你得先把他们震规矩了，后续才好开展。】 说的简单。 明杏想，这个道理她哪里不明白，可她天生不是能凶起来的料，板着脸装一装还行，真的发脾气的话，她没办法做到。 明杏叹了口气:【只能再磨合两天看看了，说不定之后会好点儿呢。】 不说这个了，明杏当下还有件更急的事要和任乔乔商量。 【我不是没地方住就借住在别人家里了嘛，本来这个奶奶人特别好，我住的也挺好，但是刚刚……】 明杏要说的有点长，本来想发语音，但手指才按到语音键，又停下，松开了。 还是继续打字。 明杏简单描述了下刚刚发生的事。 【……我之前听人说过，他是个不良少年，可能就是抽烟喝酒打架社会人那种。】 【可他真的凶的好可怕，看样子是不喜欢我住在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自己主动搬出去？】 任乔乔:【搬！必须搬！】 她一听都着急了，不由的担心起明杏来。 明杏她的性格一向柔和，又从小被家人好好保护着长大，很少接触到或经历些不好的人和事。 也很容易被别人欺负。 任乔乔:【像这种小混混最要警惕了，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的，一定要离他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 第7页 明杏在屏幕前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 她也很怕。 【我明天再去找校长商量商量，看还有没有其它可以住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在办公室打地铺好了。】 任乔乔听得都心疼。 这好不容易学校放假放这么早，她非要出来支教，现在遇上事一大堆，还可能马上连住都没得住了。 可去都去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任乔乔:【手机要随时保持通畅，有什么事联系我，谁要敢欺负你，老娘飞也要飞过来揍死他！】 . 程奶奶喊明杏吃晚饭。 明杏有些犹豫，不想出去，可又觉得不太好。 她之前就和程奶奶说过，她自己可以解决自己吃饭的问题，但程奶奶非要喊着她一起吃。 既然这样，那明杏想着，给程奶奶伙食费，总不能天天都白吃。 可程奶奶也不要。 她说都是自家种的菜，自家养的鸡鸭，不花钱，当然也就不肯收钱。 而现在她不想出去，是因为她知道，除了程奶奶，还有另外的人在。 程奶奶喊了她好一会儿。 “做了好多菜呢，不吃都浪费了。”程奶奶劝她:“快出来，等下菜都凉了。” 明杏还是跟着程奶奶出来了。 餐桌上果然还坐着一个人。 明杏没敢直接往那边看，只是眼角余光有瞄到，眼底收入一个大致的轮廓。 “明杏这边坐。”程奶奶拉着明杏在自己身边坐下。 面前是已经摆好的碗筷。 程奶奶笑得格外开心，这一个下午，她的唇角就没下来过。 “还没来得及认识一下，这位是明杏老师。” “这位是我小孙子，程放。” 程奶奶说完，顿了顿，又笑着和程放说:“明杏比你大一岁，你得喊姐姐。” 话音未落，程放轻嗤了一声。 语气十分不屑。 还姐姐，不要脸到什么份上了。 让他喊出来，她不怕折寿吗。 明杏看了眼程奶奶，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他气势有些太过震慑，让人几乎后背发凉，明杏觉得十分不自在，根本没有一点要吃东西的胃口。 “来，一人一个鸡腿。”程奶奶往两人碗里分别夹了鸡腿。 知道自家孙子什么性格，程奶奶也就没多说别的，只是不停的招呼着两个人吃饭吃菜。 老人家上了年纪了，最喜欢看这些小辈们吃自己做的饭，吃得多又吃得香，才真叫人欣慰。 总之这顿放明杏吃得很堵心。 全程都十分煎熬，根本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又吃了多少，连拿筷子的手都是僵硬的。 终于快吃完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找程奶奶，似乎是借什么东西。 程奶奶应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 于是只剩下了明杏和程放两个人。 “你说你烦不烦！”程放烦躁的扔下筷子，骂道:“你住我家里还让老人家天天供着你啊？” 扔下筷子的手从她眼帘闪过，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瞬间脑子里闪过的想法是，是双很好看的手。 “说话啊，哑巴吗？”少年脾气显然很暴躁。 明杏放下筷子，下意识抬头。 当即却愣了下。 少年五官精致，眼眸带着戾气，漆黑幽深不见底，浑身上下都是压不住的狂气。 和明杏想象中的刺青又嚣张的小混混完全不一样。 平心而论，明杏从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好看的相貌。 甚至连电视上的人，站他旁边也要逊色几分。 愣了下后她反应过来，说:“我明天会找另外的地方住，会搬出去的。” 她也不能说现在马上就离开，不管他再怎么赶人，她不能冲动。 这个时候就算离开她也没地方去，总不能活生生给自己找罪受。 她眼睛里真挚又澄澈，微抿着唇角，这模样似乎是在告诉人，她说的是真话。 她不撒谎。 程放移开目光，低骂了一句，心里顿时更烦躁了。 这他娘的本以为是个赖皮精，谁知道这么好说话，还老师呢，一副弱了吧唧的样子。 他直接站了起来。 “快点滚好。”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出了门。 似乎是听见外面人在和奶奶说话，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明杏眼睛眨了下，终于松口气。 瞬间心里又有些难受。 她还能去哪儿啊？难道真的要在办公室打地铺了吗？ . 程放一大早出了门。 尹浩这小子，一回来就被他爸打了，关了一天，早上趁着他爸睡觉，这才溜出来。 “放哥，你说咱现在回来了，干点啥呀？” “不然去找点活做吧。” “我爸之前说那家修车铺在招学徒，我觉得可以去试试。” 程放不理，只看着前面。 好一会儿后偏头看了他一眼，嘲讽道:“看来是被打利索了。” 尹浩不好意思的笑着，挠了挠头。 “也不是……主要想了想，觉得我爸骂的也对，不能天天这样下去。” 尹浩这拼死溜出来，是想跟程放说点正事的。 -- 第8页 但他发现程放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他今早一直盯着前面看，尹浩也不禁频频的看过去。 没看到有什么。 尹浩想起程放这次回来的原因，便转口问道:“放哥，你真要赶那个老师走？” “我听说她实在没地方住，校长没办法了才找到你家，你要是赶人出去，她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关我屁事。”程放冷笑:“她爱住哪住哪，别住我家里脏我眼睛就行。” 昨天没直接把人赶出去已经算是他仁慈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路上有人走了过来。 是从程放家走出来的，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 是明杏。 路不太好走，她穿着白球鞋，提起裙角走得小心翼翼。 清晨微风拂过，脸颊边碎发扬起，沾着阳光的暖意，落在盈盈的眼波里，抬头间，正好看见了她的脸。 霎时间惊艳，尹浩连呼吸都滞住了，哪怕隔得远，还是能感觉到美女带来的震撼。 这是仙女吧。 “放、放哥，这老师长这么好看，你也下得手去赶人？” 这要是住他家里，他看着都高兴，非得把人供着。 这人好不好看……程放也没注意看。 尹浩这孬种，太没出息了。 “看着不比咱大多少吧。”尹浩又说话了。 他说着，视线却一直在跟着明杏，看她一路往前走，只盯着背影，也莫名的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候，明杏不知踩到什么，突然崴了下脚，人一下没站稳，直接就往地上倒。 这条道不好走，又窄又陡，不走习惯的人，是会容易摔跤。 但镇里的人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她被磕了下膝盖。 当时明杏的眼眶就红了。 太疼了，这一下真是太疼了。 地上全是尖利的石头。 不用看都知道，膝盖应该是磕破了。 她吸了吸鼻子，当下在心里告诉自己，马上要去上课了，千万不能显得很狼狈。 程放看得无聊，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去，他脚步顿住，眼角微闪了下，不知想到什么，又转了回去。 明杏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收腰白裙正好衬出纤细的腰线，裙摆微扬，随着脚步轻轻的飘，她忍着痛，走到稍平的道路上时，开始小跑了起来。 背影很快从视野中消失。 明明人已经走远了，刚才的背影又莫名从眼前闪过。 程放眼底冷了下，唇角抿住，低骂了声:“艹！” 第5章 屋里有老鼠。 初二三班新来了个美女班主任。 长得漂亮，脾气好。 可再漂亮的班主任也不顶用。 初二三班是出了名的不服管，特别是几个问题生，贼能闹事。 中午吃完饭后，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这算是一天中班级里难得安静的时候了。 毕竟大夏天的都容易犯困，吃饱之后更加昏昏沉沉。 冯峪一条腿架在旁边的凳子上，拍了拍旁边两人的桌子，说:“走走走，出去玩去。” 李子振和李瑞困得直打哈欠，迟迟不肯起来，犹豫道:“现在午休时间，不太好吧……” 冯峪今年十五岁，是班级里年纪最大的，同时也是最张扬狂妄爱惹事的。 他连说话声音都不收，一点也不避着，直接道:“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还怕？” 他可不怕。 以前就不怕，现在更加嚣张更不怕了。 没办法，两人只好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看门的大爷困得直打盹，他们趁着他不注意，悄悄的开门溜了出去。 这天气，这好时候，当然去玩水再适合不过了。 学校附近就有一条河，水浅水流也慢，大家从小就喜欢在河边玩，偶尔皮得很了，会悄悄的下河去滚一圈。 这大夏天的，河水别提有多凉爽了。 三人不知玩了多久。 玩累了后，他们提着鞋子到树荫下坐着。 屁股还没坐热，李瑞突然一跃而起，惊呼道:“有蛇！” 冯峪原本躺的大大咧咧，吓得脸都白了，一偏头，果然看见身边草丛里，一条正扭着过来的蛇。 冯峪霎时间浑身冰冷，动都动弹不得。 另外两人更加不知所措了。 谁都反应都没这么快，谁的胆子也都没这么大。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伸出一只手，动作迅速，伸过去，直接把蛇捏住。 是程放刚好路过。 他懒懒的站在树边，看着自己手上的蛇，嗤笑道:“丢不丢人。” “这没毒，还吓得尿裤子。” 冯峪僵硬的咽了下口水，足足好几十秒，他才反应过来，艰难的抬头。 当时看见程放手里的蛇，又吓得一惊。 “从学校溜出来的吧？”程放看了眼前面不远的中学，随口问了一句。 几人愣愣的，也没回答。 程放往前走了一步，把蛇往河里扔。 “小小年纪的别学人逃学，该回去的都快回去！” 程放轻描淡写的留了一句，接着抬腿往前走。 冯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在程放身后，万分崇敬道:“哥你太强了！” 程放身上大概有一种天生的匪气，是光看着就让觉得他不好惹！ -- 第9页 像冯峪这个年纪的人，最向往最崇拜的就是这样的人了！ “哥你是干嘛的？”冯峪追在他屁股后面问。 “不干嘛，混日子的。” “哥我能跟你一起混吗？”冯峪想，自己要是能认个这样的哥，那以后在学校，他简直可以横着走。 太帅太酷了！ 看初三那几个仗着自己年纪大的还敢不敢总和他作对。 “不能。”程放脚步迈得更快，压根不带理人的。 冯峪跟了他有一会儿，程放猛然停下，冷声警告说:“是要我揪着你告你老师吗？” 真是个烦人的小屁孩。 冯峪却心想，告老师就告老师，他才不怕呢。 冯峪到底还是没跟上去。 “哥你叫什么名字？”冯峪扯着嗓子问了一句。 程放没回答。 “他是程放吧。”李瑞这时候也跟了上来，看着程放的背影，犹豫的说了一句。 棠里镇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臭名远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 听说他昨天回棠里了。 冯峪突然也恍然大悟。 哇塞，原来传说中的程放，真的有这么厉害啊！ 冯峪暗自道:“以后一定要跟他混。” . 下午程放一回来，程奶奶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是不是跟明杏说什么了？”程奶奶问道:“今天早上她跟我说要搬出去。” 程奶奶一猜就知道，肯定是程放说了什么，不然才住进来，怎么就要搬出去了。 程放没回答。 他倚在桌边，模样懒散，垂眼，眼角微冷。 他这样子，算是默认。 程奶奶无奈的摇头。 自家孙子性格不是很好，在棠里镇名声也不好，可只有程奶奶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她在家里住挺好的，反正家里有地方。” 程奶奶顿了顿，继续道:“明杏她人乖巧懂事，光是能陪陪我我心里都高兴。” 程奶奶这说的是心里话。 这姑娘当真招人喜欢。 “你不准吓唬人家！”程奶奶拍了下他的手，佯装不悦的说了一句。 正说着，明杏回来了。 程奶奶看了程放一眼，转身拿了刚切的西瓜，朝着明杏走过去。 “今天外面很热吧？快，吃西瓜，解暑。” 程奶奶把西瓜往明杏手里塞。 明杏注意力却全在后面的程放身上。 她现在看到程放有一种下意识的害怕和抵触，心里七上八下的，特别是在听说了更多关于他的事后。 “奶奶，我……” 明杏话没说完，就被程奶奶打断。 “今天早上说的可不算数，住的好好的，干嘛要搬出去。” “可不准搬出去。”程奶奶再次笃定的说道。 程奶奶推着明杏回房间，过了会儿，又送了好些水果过去，全程笑脸盈盈的，连脚步都特别轻快。 程放眼神微凝，从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路过明杏房间的时候，听见她在和人语音聊天。 细声软语的，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有动静。 “本来班里的事我就搞不定，今天中午还溜了三个学生出去，我罚他们，他们也根本不当一回事。” “班里的事情还一团糟呢，住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问了校长了，校长也没其它办法，我总不好一直麻烦人家。” 明杏叹了口气，显然很难过。 “该怎么办啊……” 明杏很苦恼的问语音那边的人:“我是不是真的给人家带来了很多麻烦？” 程放说她麻烦老人家了，明杏觉得也是，程奶奶又做饭又切水果的，家里多个人，确实要麻烦一点。 要做的事也会多一些。 虽然她一直都说不用这样，可又劝不住程奶奶。 门外程放脚步顿了片刻，就继续往自己房间走了。 只觉得心里很烦躁。 妈的，想打人。 . 已经十一点多了。 明杏已经准备完教案，可还没打算去休息。 她原本穿着睡裙，但因为晚上天气凉，于是她换了棉质的长衣长裤。 宽宽大大的，穿着睡觉很舒服。 头发洗了将将干。 发尾濡湿，落在肩颈处，低头一动，发尾也跟着在轻轻的扫。 她在网上搜了很久，最后决定把管教重点定在奖惩制度上。 确实她现在比教学更重要的是管教，管教不好的话，教再多教得再好，那都没有用。 她在网上找了很多别人的笔记，学习别人的方法。 这一个晚上下来，光是自己用笔记本做笔记，就已经写了快小半本了。 她想，她还得花点时间整理一下。 今晚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觉了。 大灯已经关上，她坐在桌边，只开了一盏小台灯。 屋里映着暖黄的光，安静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明杏写得正入神。 突然这时候，脚下有什么声音传来，她听着，愣了下，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明杏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 窸窸窣窣的响声。 明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心里有隐隐猜测，于是连拿着笔的手都抖了下，鼓起胆子，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 第10页 是桌子下面的响动。 “吱”的一声。 明杏瞬间脸都白了。 她刚低头，从脚边窜过去一个黑影，扬着长尾巴，一溜烟进了床底。 这次她真的看见了。 明杏听着床底的声音越来越大，强忍着恐惧站了起来，下一秒，几乎以最快的速度退到了门边。 离床最远的地方。 明杏最怕的就是老鼠了。 她小时候被吓到过，自那之后就留下了阴影，一看到老鼠，就控制不住的发抖，恐惧，整个手脚冰凉。 这要是在自己家里，她早大喊大叫的喊人来了。 可这是在别人家里，她顾忌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连声都不敢出。 可就算害怕，明杏还是死盯着床底的方向。 白天她吃小面包掉了些渣，在台灯照不到的昏暗一角，黑不溜秋一坨的蹿了出来，不停的在“吱吱吱，吱吱吱”。 明杏要被这声音弄崩溃了。 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掉落，她轻吸了口气，已经带着哭腔。 她也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可就是忍不住。 就在这时候，黑影“倏地”一下，往她这边溜。 “啊——”明杏没忍住，喊了出声。 连连后退，后背已经挨了门。 “吵什么吵！”门外程放烦躁的踢了下门，生气却依旧压着声音，怒道:“大晚上的，老人家睡眠浅不知道啊？” 真是莫名其妙。 “闭嘴！”程放又凶了一句。 他穿着件黑色T恤，寸头板正，气息阴沉，自带的凶狠匪气融在夜色中，更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人虽然很凶，但那一刻明杏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转头看向他，急着说道:“屋里有老鼠。” 第6章 娘们唧唧的就知道哭烦死了…… 程放耳朵一向很好使。 他听见房间里一阵奇怪的乱窜声，还有带着一点点哭腔的说话声，正愣了下，房间门打开了。 明杏一脚跨了出来，慌张的抬头，看见眼前高大的身影，目光对上了片刻。 她来不及多想，直接躲在了他身后。 好像在别人后面躲着就可以不用害怕了一样。 明杏往回缩了下，一手轻抓了下他的衣角。 接着想到什么，又马上松开了手。 程放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她整个人都缩在他背后，躲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 明杏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心底的恐惧，努力的平复下来，才开口问道:“你能……帮我把它赶出去吗？” 她现在在这个环境中，已经经历了这些事情，那无论再多的恐惧再多的崩溃，都要先放到一边。 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自己肯定是赶不了老鼠的。 这个房子里，应该只有程放能帮她了。 明杏身形娇小，穿着宽大的睡衣，更显人小巧玲珑，下巴微低，暗色下也映衬出雪白的肤色。 她皮肤真的白的很好看，是一种没有任何瑕疵的瓷白色。 这么躲着，垂着眼角睫毛扑闪的样子，特别像一只小猫。 流浪着，可怜兮兮求保护的小猫。 是的，求保护。 能轻松激起人的保护欲。 她像是把所有的信赖都压在了他身上。 程放眼神暗了下，那瞬间有极其异样的心情，是十九年来头一次的。 触电般飞快窜过了。 他咬了咬牙，眼角落狠，一时间心里不禁在骂人。 这女人有毒吧。 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啊。 程放这样想着，动作比理智先一步反应过来，抬腿走进了房间。 明杏愣了下，停在门外，并没有要跟进去的意思。 只是飞快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看到，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过去还不到一分钟。 程放突然站在她面前，出声道:“抓到了。” “杀了还是放生啊？”他问。 明杏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脑子也懵懵的，结巴着回答:“都、都可以。” 程放竟然笑了出来。 这种傻逼问题她还回答。 四害问题，当然是逮到了直接弄死。 他不知道从哪拿了个黑袋子提在手上，大概能估计里面提着的是什么了。 明杏盯着他手里的袋子，虽然看不到里面，却还是禁不住的直发抖，眼里挂着泪水，脸颊上还留着有明显的泪痕。 程放摇了摇手里的袋子，问她道:“还怕什么？”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状似轻松道:“我们这不光有老鼠，还有蛇呢。” 程放拿手做比划。 “这么长，我今天刚逮了一条。” “要看吗？” 明杏脸色顿时更白，连连摇头。 眼眶更加盈满泪水了。 她虽然最怕老鼠，可一般女孩子会害怕的东西，她当然也都害怕。 程放和她视线对上，心下一顿，喉头不可控制的紧了下。 程放嘴角撇了下，大步往外走，看了她一眼，冷声骂道:“娘们唧唧的就知道哭烦死了。” 看到只老鼠哭，捉到了还要哭，她到底烦不烦啊。 程放往程奶奶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有任何动静。 -- 第11页 幸好奶奶没被吵醒。 于是他压低声音警告她:“你要再吵，我就把你和这东西一起扔出去。” 明杏像受了管教似的，连连点头，也放低了声音，小声应道:“嗯，我不吵了。” 这样子特别听话，特别服管。 谁他妈不喜欢听话的人啊。 程放这还有更凶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收了回去。 于是也没再说什么，抬腿大步的离开了。 . 第二天明杏精神不是很好。 昨晚睡得晚，再加上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眼睛也痛得不行。 偏偏她今天一二节还都有课。 依旧是吵闹的课堂。 特别是以冯峪为首那几个喜欢挑事闹事又不服管的，竟然围在一起打扑克牌，明杏喊过好几次了，他们才不情不愿的收起来。 这次上课她放慢了进程。 棠里镇的学生是初一才开始有正式的英语课，英语基础并不好，前几次上课明杏发现，他们连简单的单复数都弄不明白。 明杏在黑板上留下一道题目，笑着问同学们:“这道题有谁可以来回答一下？” “今天老师有准备了小礼物哦，只要上来回答问题的，都有礼物收。” 底下没几个人在听她说话，于是明杏又放大的声音，问:“有谁会做吗？” 一提问所有人都装听不见了。 明杏等了两分钟。 她视线在教室里环顾一圈，发现冯峪那几个正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冯峪！”明杏拍了下桌子，怒道:“你给我站起来。” 像明杏这样细声婉转的声音，就算凶也不显得有威慑力，冯峪根本不为所动。 “冯峪！”明杏又喊了一遍。 旁边人大概察觉到明杏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偷偷推了下冯峪。 冯峪睡觉被打扰，面露不悦，懒散的站起来，目光到处瞟，显然不把明杏放在眼里。 他嘴里还嘀咕了一句。 “睡觉怎么了，就你事多管管管。” “你既然困那就站着上课！”明杏冷扫了他一眼，说着又加了一句:“谁还困就和他一起站着，站到不困为止。” 明杏说完，真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是李瑞和李子振。 他们两个站起来，冯峪还笑了声，挺高兴的样。 明杏也没法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总之这一节课还是乱七八糟。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明杏也没心情吃午饭，坐在办公桌前，不禁叹了口气。 “明杏，怎么好几天了你们班还那么吵？”胡渝看样子有点生气，看了外面一眼，说道:“一下课就在走廊上横冲直撞，嚷嚷着叫。” “你怎么也不管管？” 胡渝说话一向不太好听，直来直往的，也不知道该说她性子直还是…… “你少说两句。”旁边一位稍年少的老师搭腔了，说:“你没见课间操的时候明杏老师喊的脸都红了。” 他们太闹，明杏尽量大声的抓纪律，可往往是喊的面红耳赤了，也没有太大作用。 明杏接下来还有两节课。 她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剩几个女生，沉默了会儿后，有人开口，小声说:“985的学生又怎么样，还不是连课都不会教。” “她哪里是这块料，仗着自己有这么个学校，了不起了。” 早料到有这一天了。 她声音阴阳怪气的，一时也没人接茬，又是好一会儿，胡渝开口了:“本来就不怎么样。” “看着吧，期末有她难看的。” 正说着，门口有学生敲门。 是课代表收了作业进来。 几人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也不再说话了。 . 尹浩家的吊机坏了。 他爸特地请了人过来修，还是没修好。 这个季节家里在晒稻谷，晒好之后用麻袋装好，一袋袋的运上顶楼房间去存着。 没有吊机的话，靠人力是个大工程。 他爸正准备再找找人，想着能尽力修好还是要修好。 不然再买一个，费钱又费力。 尹浩找了程放来修。 这大小算个机器，又极其笨重，程放却弄得顺手，不到十分钟，再启动电源，机器“轰隆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已经可以运作了。 程放拍了拍手上的灰，再抬头时，他身上手臂上都是黑灰，糊的一片一片的，后背上也微微濡湿了。 他倒是丝毫不在意，拿起水瓶，仰头，眼看着“咕噜”喝下了大半瓶。 下巴抬起，顺着脖颈现出精致流畅的线条，喉头随着咽水声上下滚动。 “放哥，厉害啊。”尹浩眼里惊讶，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赞。 程放一向对机器这些格外在行，无论接触过的还是没接触过的，自己稍微学学就能整清楚。 他一跃在台阶上坐下，趁着阴凉，正好歇歇汗。 就在闲下来这一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明杏害怕躲在他身后的场景。 程放眼角微垂，想着，突然笑了一声。 尹浩看他笑了，不由愣了下，害怕的舔了下嘴角，小心问道:“放哥，有、有什么高兴事吗？”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见程放这样笑过。 -- 第12页 “没什么。”程放摇头:“看到有一只猫……还挺可爱的。” 猫？ 尹浩正想这哪里有猫。 他还左右看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看到。 “对了，放哥，你不是想就在镇里找活嘛，我知道一家器械厂挺适合你。”尹浩顿了顿，叹道:“就是难进。” 小镇里少有这些厂，最主要人家也是个要技术活的地方，多少得学过相关专业，不然哪里进得去。 其实尹浩想说，出了小镇去县里或者市里，能选择的活都更多，赚的钱也更多。 可程放他坚持要回小镇。 他知道，是因为他唯一的亲人在这里。 他得回来待着，也必须回来。 “走了。”程放从台阶上下来，轻轻一跃，大步的往前走。 “去哪？”尹浩急问道:“不吃饭了？” “赚钱。”程放轻飘飘留下一句，再抬头，人已经走得没影。 第7章 心动 傍晚日光落下，夕阳正盛，撒下一片昏黄的暖意。 程放今天已经干了一整天的活了。 奶奶的菜园子杂草生的多，路也不太好走，每次进去摘东西，总要小心翼翼，耗费时力。 正好给她整整，弄方便些。 程放上午刚从尹浩家弄了机器回来，就只把脸洗了洗，后背还是一片黑乎乎的，再加上又在菜园子里转来转去这么久，整个人都非常狼狈。 明杏进院门的时候，程放正把一摞砖往里面搬。 他轻松搬起，大步往前走，俯身放下。 手臂上落下灰渣，背上也全是汗，用力时隐见手臂肌肉鼓起，结实又有劲。 程放随手擦了擦汗，回头正好看见明杏。 他动作顿了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又回身继续去搬。 好像看不见她一样。 那边还有一大摞，大概再搬个两趟就可以了。 明杏却似乎有什么事。 她脚步停住，抬眼看了好几下，十分犹豫。 像是有话要说。 程放一来一回速度飞快，不到一分钟，已经全部搬完。 眼角余光扫见明杏还在那站着。 程放停下手上的活，弯着唇角有浅微笑意，看着她时的眼神和模样，简直痞气十足。 明杏确实有话要说。 可她也真的害怕程放，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的交流。 看到他心里就怵得慌。 “谢谢。”明杏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出这两个字。 昨晚的事，真的要多亏有他，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怕是会被整疯。 程放弯唇，轻嗤了一声，没说什么。 像是不大愿意理她。 这让明杏有些局促。 她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搬走，有程放在，她就算待着，每一天也都会十分煎熬。 如果现在有地方可以去，她肯定早就搬了。 “我——”明杏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程放弯起嘴角，突然笑了起来。 “一句谢谢就完事了？”他懒散的问了句。 明杏愣了下:“啊？” 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放跨过杂草堆，走到她面前来，还剩两三步时停了下来。 “总得有点实质性的表达吧。” 明杏认真听着他说的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帮她赶了老鼠，是帮了很大的忙，确实应该好好感谢。 只一句“谢谢”分量还是太轻了。 可该有什么实质性的表达？ 明杏一时想不到合适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明杏斟酌着开口，道:“那我请你吃饭？” 这似乎是表达感谢最普遍最常用的方式了。 “不用。”程放摇头。 接着他视线往下，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 “帮我把衣服洗了吧，弄挺脏了。” 确实脏。 又是沾着泥土又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再加上出了一身汗，看着跟调色盘似的。 明杏当时间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可愣了片刻后，点头答应了:“好、好吧。” 她觉得，和程放接触的越少越好，麻烦也是少惹得好。 他让洗衣服就洗吧，反正就是洗件衣服而已。 程放没想到她会答应。 他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不嫌弃啊？”程放又问了一句。 今天脏成这样，他自己都嫌弃。 话音刚落，果然，看见明杏眉头微皱了下。 程放冷笑了一声，说道:“嫌弃就得了，洗什么洗。” 说完，他转身往里走，不再理会明杏了。 . 第二天明杏起得更早了。 她主要是害怕程放，不想碰见他，所以早起一点，早一点出门，尽量减少接触。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昨晚上太忐忑了，睡前都在想要怎么感谢他，睡着之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先是梦见房间里又闹老鼠，疯狂的窜来窜去，然后梦见程放凶神恶煞的骂她。 定好的闹钟还没叫，她先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一颗心还在怦怦的猛跳，缓了好久才缓和过来。 太可怕了。 程放和老鼠一样可怕。 -- 第13页 只是她已经起得这么早了，程奶奶竟然比她更早。 她出来的时候奶奶都已经弄好了早饭。 “奶奶您起这么早啊！”明杏有些惊讶。 “人上年纪了，哪里有多少睡眠。”程奶奶笑着招呼她，“快来吃早饭了，尝尝我熬的紫薯粥。” 紫薯粥，南瓜饼，都是程奶奶早上刚做的，才出锅，正热乎着。 这都是明杏喜欢的。 她实在不想麻烦人家，但也知道自己是拗不过程奶奶的，就也没说什么，坐了下来。 程奶奶也在她对面坐下。 她看着明杏吃，笑眯眯的，格外慈爱。 她真的很喜欢明杏。 相处这些天下来，发现这姑娘是真的乖巧懂事，又十分贴心可人，太招人喜欢了。 “明杏这么瘦，要多吃一点。”程奶奶见她只吃了两块小小的饼就擦手了，不由劝了他一句。 “奶奶，我吃饱了。”明杏把一碗粥喝的干干净净，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说:“谢谢奶奶的早饭。” 明杏看了眼时间，随后站起来，说:“我要上课去了。” 程奶奶嘱咐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程放起来的时候，正好太阳也出来了。 清晨清新的光。 他打开窗户，站在窗前，抬眼往院子里看。 明杏已经走到院子里，准备出门了。 这时候程奶奶喊了她一声，似乎是说了什么。 明杏应了一声，回过头来。 太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发丝绒毛泛着金黄的暖光，那瞬间她弯唇笑了起来，双眼也弯弯的成了月牙，冲着对面招手，说道:“奶奶再见！” 程放目光落在她身上，心窝子上渐渐盛下柔软。 那瞬间所有的事情，在悄无声间，有了一个质的改变。 程放在那之后想起过很多次心动时的感觉，在完全还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一位仅仅是因为—— 看到她躲在自己身后，就简直想保护她。 仅此而已。 阳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像是阳光。 朝他而来。 程放活到十九岁，生的糊涂，活得野蛮，跌跌撞撞长到今天，最为肆意，又嚣张狂妄。 可他突然看见了阳光，那光亮看起来都似乎很甜。 他想尝尝她的味道。 . 下午有体育活动。 只是初二年级的体育活动，三个班级之间的拔河比赛。 拔河向来是提高一个班级凝聚力的最好办法，再加上体育课大家都懒散爱玩，也正好让大家真的锻炼锻炼。 明杏是班主任，这两节课就负责组织活动。 对于初二的学生来讲，这样的比赛还是很乐于参加的，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拿到第一名。 第一轮是一班和二班比。 一班好学生多，平时成绩排名也最好，二班和三班的学生都在暗暗不服，想着这次拔河比赛，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只知道读书，论力气，肯定不如他们。 在经过第一轮的两次比赛后，二班落败成为最后一名。 第一名就在一班和三班当中诞生。 三班男孩子多，平时爱闹事的男孩子更多，赢了一场后，嚣张的不得了，已经开始嚷嚷着喊对面是垃圾了。 狠话放的一个比一个厉害。 休息十分钟后，决胜局正式开始。 李瑞身形最壮实，于是他最后面镇着，冯峪冲劲最大，在前面当主力，一脸凶神恶煞，瞪着对面的人。 一副把对面当仇敌的态度。 这一场“厮杀”的很是焦灼。 麻绳上系着的红领巾在两边来来回回，始终落定不下。 快五分钟过去，一班这边突然开始发力。 冯峪紧咬着牙，脸憋红着，后背也全是汗，双脚使劲的踩着，在往后用力。 但还是在一点点的往对方移…… 一班赢了！ “啊啊啊！赢了！”绳子一松，班级里一阵欢呼。 可这欢呼声刚响起，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你们作弊！那几个根本不是一班的。” 一班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加了几个人进去。 话音刚落，有人附和道:“对，他们是初三的！” “一班真不要脸，还偷偷加人。” 话说出来，有人在后面跟着喊:“不要脸！一班的人都不要脸。” 小孩子被气急了也什么都说得出，什么都做的出，这一波混乱下来，各自七嘴八舌，吵的厉害。 明杏刚才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看见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赶紧喊着让他们不要闹，先安静下来。 根本没有人听。 闹得越来越凶，特别是冯峪，可嚣张了，简直骂红了眼睛，连连喊着来打一架。 “妈的，都是废物孬种，有本事就来打一架啊！ ” “打啊，来啊，谁怕谁啊！”对面一班也有个脾气大的， 话音刚落，冯峪当时就冲了上去，直接要朝着对方踢一脚。 这一脚还没有落到实处，两个班的人反应过来，几个男生都过去拉架劝人，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明杏急死了，但她根本连话都插不进去。 直到体育老师过来，这才把气上头的冯峪拉了回去。 -- 第14页 冯峪正在气头上，哪里能罢休，指着对面，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迟早揍死你！” 第8章 三班的人，爷罩了！ 放学后，小树林。 冯峪好胜心向来强，加上他在学校里都一贯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他，拔河这件事，他咽不下这口气。 男孩子之间约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冯峪喊了班上五六个人，给一班的下战书，号称要决个胜负。 这个时间点其它同学都回去了，学校旁的小树林格外安静，只有冯峪他们几个在等着人过来。 等了大概十分钟。 一班也来了一群人。 “这是去找帮手了。”冯峪看着和一班一起来的那几个初三的，冷哼了一声，道:“我们年级的事，干嘛让初三的掺和？” “谁管你。”对面也理直气壮:“你管是初二的还是初三的，反正都能把你们打的满地找牙！” 李瑞看这阵仗，吓得咽了咽口水，退后一步，凑在冯峪耳边小声劝他:“哥，咱还是别了吧，这事闹大了也不好。” 这个年纪谁不爱放点狠话啊，都是过过嘴瘾，嚣张嚣张而已。 但今天看这架势，好像是真要打起来…… 对面几个初三的是打架老手了，特别混的开，他们今天就这几个人，显然不占上风。 说实话，李瑞他怂且害怕。 “怕什么怕。”冯峪脾气最大，他就看不惯李瑞这副怂样！ “看他们有个屁的能耐！” 对面笑了起来，嘲笑道:“要打就来，怕就认输，别磨磨叽叽的。” 双方都挺嚣张，都针对着谁也不肯退步。 . 程放骑着摩托车路过的时候，就正好看见这一群小屁孩围在树林里，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他多看了几眼，觉得挺有趣，就停下了车。 程放初中的时候也是在棠里中学读的，那时候他就知道，小树林经常有人约架。 但没人敢约他。 谁都知道他程放是什么人，他自己也知道。 烂泥扶不上墙，打人往死里打，根本不手下留情。 谁敢惹他，基本上就是完蛋！ 程放看着，两拨人迟迟不动手，喊的倒是越来越凶。 “倒是打啊，光动动嘴皮子的？”程放懒散的坐在摩托车上，一脚踩着在旁边的树枝丫子上，笑着出声说了这么一句。 几人听见了，朝他看过来。 隔得远，反正也不太看得清人。 “是他们三班不敢啊。”一班的人先回答，扯着嗓子道:“他们班新来了个班主任，他们怕了吧。” 以前没有班主任的时候，一个个可狂妄可嚣张了。 “就那个明杏，谁怕她了！”冯峪最先反驳。 他可不满别人说他怕个那样的娘们儿。 话音刚落，冯峪直接冲了过去，和对面带头的扭打在一起。 后面人还没冲上去，耳边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不过几秒又停下，长腿一迈，直接一手把冯峪扯开了。 他这架拉的，凶狠又利落。 “都给爷停下！”程放抬眼，目光锐利，唇角虽然带着笑却也瘆人得很。 “你刚刚说什么？”程放转头问冯峪:“班主任谁？” 冯峪这时候才认出来程放。 他一时也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回答:“班、班主任……明杏……” “叫明老师！”程放陡然凶他，手里还拎着人不松开，骂道:“没大没小。” 冯峪也听话，怔了下，讪讪的改口:“哦，明老师……” 这架打得刚开始，突然被叫停，一班这群人更不爽了，就招呼了声“继续”。 程放松手，把冯峪往后头扔，抬头，冷眼看向对面的人。 光这眼神，就把人震慑住了。 竟然被吓得不敢再往前。 “打什么打！小小年纪就知道打架！” 程放扬眉，倒教育起人来了。 他往后面看了一眼，又转回来，声音强硬，冷笑了声，说道:“我程放！” “三班的人，爷罩了！” “小屁崽子毛都没长齐还学约架，都该回家的回家，该做作业的做作业去！” 程放的大名谁不知道。 他是爷，混混中的爷，在棠里最吃得开，惹上他，没好下场。 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没两分钟，一班的人极不情愿的离开了。 冯峪爬起来，直呼厉害。 “放哥，真是名不虚传啊。”冯峪眼睛都亮了，更加崇拜程放了。 “这还没动手呢，就被吓跑了。” “放哥你以后真罩着我们啊？” 程放压根不想理他。 程放瞪了他一眼:“你们也滚回去！” 冯峪被瞪了还呵呵直笑，挠了挠头，说:“以后不管放哥说什么，我都听着。” 不管其他的，先表明忠心再说。 “那就滚吧。”程放轻飘飘的扬了下头。 冯峪说听话就听话，带着人很快离开。 几人前脚刚走，明杏后脚赶了过来。 她本来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就听班里的学生着急跑来，说两个班的人要打架。 明杏当时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跑了过来。 可她正好看到学生们离开了。 -- 第15页 她停下脚步，一抬头就看到了程放。 明杏愣住，没想到程放会在这里。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人都被我揍完了你才来，怎么当的班主任？” 程放笑了声，和她开玩笑。 明杏一惊，问道:“你打他们了？” 这话明杏丝毫没有怀疑，因为在她眼里程放就是这样的人。 程放看着她，没说话。 “不、不能打人的。”明杏不敢和他多说什么，只是这时候也担心学生，就很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事都能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暴力解决。 “爷不稀罕。”程放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还真以为他打了那群小屁孩啊。 明杏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赶来，反正一头雾水。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眼程放，试探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放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又坐回摩托，“准备走了。” 说完车直接往前面开。 开出没多远，程放从后视镜看，荒凉安静的树林里，只剩一个孤单单的身影。 他速度渐渐慢下来，看着后视镜，唇角弯着笑了一声，转个弯，又掉头回来。 在明杏身边停下了。 “走吧，带你回去。” 明杏顿了下，抬头看程放，觉得他挺莫名其妙的，不由面露疑惑。 然后她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说完她还加了一句:“谢谢。” “是嫌弃我人还是嫌弃我车？”程放盯着她，目光直勾勾的，看得明杏心里一阵发慌。 让她坐程放的车那她宁愿走路啊，她觉得程放能在半路直接把她从车上扔下去的。 她当然不敢坐。 程放顿了片刻，说:“我又不会赶你走了。” 不赶你走，可以继续住下去。 “啊？”明杏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走吧，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我暂时不回去。”明杏吓得心噗通的直跳，微敛了神色，“我回学校，还有作业要批改。” 说完，明杏不敢再看他，抿了抿唇角，转身往学校走。 程放在原地没动，盯着她的背影。 看她走林子里的小路都走得不顺畅。 一歪一歪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 他就这么看着，直到她进了学校大门，他才反应过来，收了目光回来。 得了，他知道她就是在避着他。 不坐就不坐。 . 第二天，冯峪在班里大肆宣扬了昨天程放的英勇事迹。 “我放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厉害，一瞪眼一放话，一班那些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放哥说了，以后三班的人，他来罩着！” 冯峪十分得意洋洋，挑眉问道:“厉害吧？” 马上是课间操时间，冯峪说的正起劲，站在队伍后面，不仅不做操，还嚷嚷着，连带着好几个人都围着他在说话。 明杏喊了好几次纪律，根本没人理。 都当听不见。 真的，只有三班乱成了一锅粥。 明杏嗓子都喊哑了。 明杏显然有些小生气了。 之前她喊一喊起码还象征性的听一听，就算不好好做操，也都会站到自己位置上去。 今天校长正好在，看见这情况，把明杏喊过去，很委婉的说了她几句。 大概就是说让她多管管，纪律问题太差了。 明杏没说什么，只是都点头答应了。 于是课间操结束后，所有人都回教室了，明杏单独把冯峪几人喊住。 她神情严肃，因为生气，也加上被校长说了心情不好。 “我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时间？” “现在？十点半了吧。”冯峪还笑了声，特别不当回事。 “课间操时间！”明杏冷声强调，“既然是课间操，那为什么不做操，都在聊天，说闹！” “聊什么？说什么了？” 冯峪冷扫了她一眼，十分嚣张:“你管我。” 他爱聊就聊，不爱做操就不做，她管他那么多干嘛。 “我是你班主任，我当然管你。”明杏气得手都有点抖了。 “你管得到再说吧，狗屁班主任。”冯峪说着，还给了她一个白眼。 明杏忍着怒气，只当没听见他说话，“既然你们刚刚不做，那现在再做一遍，做好了才准回去。” “就不。”冯峪也犟得很，说:“不回去正好，我还不想上课呢。” 冯峪就是要和她对着干。 明杏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又气又烦，可又无可奈何，眼看着下一节课要到了，她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了。 见明杏离开了，冯峪高兴又得意的吹了下口哨，准备找个地方玩会儿。 可刚转身，却一眼看见程放朝他走了过来，这突然一下也不知道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9章 所以没有男朋友？ 冯峪看见程放，面露喜色，喊了声放哥，上前了两步。 这可太巧了。 最近总能碰见放哥。 今天正好没事，说不定可以跟着放哥一起出去混一混。 看能不能找个好地玩一玩。 程放脸色却不太好。 他冷眼盯着冯峪，气压低沉沉的，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他妈挺能啊。” -- 第16页 “你天天在班上都这样的？” 在班上哪样了？ 冯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像他们这样的学生，根本不是学习的料，会好好读书才奇怪吧。 “你都这样和老师说话的？”程放又问。 冯峪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程放是在说明杏。 “她算个屁老师啊。”冯峪不屑的说道:“也就比我们大五六岁，没什么能的。” “我们全班都没人服她的，就这么说话还算对她客气了呢。” 冯峪想显得自己霸气，有个性一点。 他想，一定要足够叛逆，才能让程放对自己另眼相加。 “全班都这样？”程放脸色更不好了。 冯峪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嗯。” 话音刚落，程放手上拿着根短树枝往前一扔，直接打在了冯峪腿上。 看起来轻飘飘一下，可却疼得人直龇牙咧嘴。 “不是，放哥，我——”冯峪倒吸一口凉气，腿软了下差点没站稳。 “打我干什么？”冯峪害怕的问了一句。 “警告你。”程放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顺手又从台阶上拿了根更粗壮的树枝。 一手松松的拎着。 冯峪当时脸都白了。 他看得出来，程放是真的想打人，没在开玩笑。 “再欺负人试试。”短短几个字，吓得冯峪抖了下，下意识想后退，但双脚完全僵住了，根本动都动不了。 程放他在后面看了全程。 本来他只是想着，随便看两眼。 可他看到明杏被冯峪怼的眼睛都快红了的时候，突然就按捺不住的想打人。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看不得别人欺负明杏。 她被欺负的时候，他想着死命的都要保护她。 迫切的想保护她的心。 “对老师放尊重点，好好上课。”程放说出这话来就真是一万个奇怪。 自己也从来没好好上过课，还这样教育别人。 “不然下次就不是打一下那么简单了。” 程放说完，看了他一眼，近似胁迫的问:“听见没有？” 程放朝着教师那边扬了下头，不耐烦道:“滚回去！” 冯峪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程放又喊住了他。 “等等。” “你说你们全班都这样？” 冯峪点了下头。 程放拎着棍子一下一下轻轻的在地板上敲，震得人心一跳一跳的，莫名发慌得很。 似乎在想什么。 几分钟后，他才开口。 “爷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跟爷混。” “但是——”程放顿了下，又继续道:“以后明杏上课，谁都不准闹。” “就算有人闹，你也得管住。” 这要求对冯峪来说，难也不难，但也不简单。 震慑住全班同学容易，但这不就相当于要让他好好学习嘛。 冯峪一时没回答。 程放等的不耐烦了，作势抬手，凶道:“说话！” “好。”冯峪吓得立马答应。 . 下午放学后，明杏早早回来了。 她一整天心情都不好，上课也提不起精神，心里一直堵着，难受的不得了。 在外面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样。 直到进了房间，关上门，心尖上突然开始泛起一股酸意。 任何人听到那样的话，都会很难受很不舒服的。 她今天一整天，都在一遍一遍的反思，自己究竟有多失败，做的究竟有多差。 这和她事先所预想的不一样。 差很多很多。 明杏鼻尖也有些酸酸的，眨了眨眼，眼里亮晶晶的，泪光闪着，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她趴在桌子上，静静的待了很久。 然后拿出手机，准备和乔乔聊天。 【我真的好难过啊。】 明杏发语音过去，声音颓废又沮丧。 【我尽力了也做不好，那连班级都管理不了，还怎么教书啊？】 乔乔应该是在忙，一直没有回她的消息。 于是明杏松开手机，放到了桌上一边去。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明杏愣了下，回头去看，问:“谁？” “开门。”门外人说了简短的两个字，但并没有表明身份。 明杏听声音也听出来是程放了。 他敲她的门想做什么？ 明杏一时惴惴不安，犹豫的站起来，同时在想，程放为什么要敲门。 虽然害怕，也不敢不开门。 她小心的挪到门边，拧开门把。 只抬头看一眼后，又飞快的把目光收了回来。 同时低下了头。 程放的目光在她面上扫了一圈。 见她眼尾红红的。 “让开。”程放淡淡出声。 明杏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身体已经比意识先动，往旁边让了让。 于是程放抬腿走了进来。 程放走了两步就停下了，站定后，转身看着她，笑着说道:“说好了要感谢我的。” 怎么又为这个事。 明杏其实有点不太想说这个，但还是犹豫的问道:“要怎么样？” 她只想着，程放说什么她答应什么，让这事快点结束吧。 她已经够烦的了，没有脑子再去烦更多。 -- 第17页 程放停了会儿，又顾自点头:“我得好好想想。” 明杏觉得他很奇怪。 他想好就说，没想好干嘛总是要来烦她。 她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应付他。 “因为什么不高兴？”程放突然转了话题，这么问了她一句。 明杏狐疑的抬眼:“没什么……” 程放嘴角勾了下，说:“得，不能跟我说呗。” “我——”明杏也不善说谎，含糊道:“学校里的事。” 就在这时候，明杏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了程放一眼，犹豫了下，才背过身去接电话。 程放耳朵好，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具体在说什么，他听不清。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明杏小声的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再回头时，见程放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眼神里情绪莫名浓烈。 明杏下意识避开，往后退了一小步，不由警惕了起来。 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程放眼尾微挑，问她:“男朋友？” 明杏刚想回答，马上又反应过来，守口如瓶。 “这不关你的事。” “就给我洗一个星期的衣服吧。”程放说:“算你的谢礼。” 程放顿了下，看着她，强调道:“是所有的衣服。” 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上次他也说让她洗衣服，但那时候他的意思是只那一件衣服，可这次…… 明杏总觉得他给她挖了坑。 间明杏犹豫，程放笑了声，问:“怎么？怕男朋友吃醋？” “没有。”明杏下意识的否定。 “没有？”程放笑得更肆意，追问道:“所以是没有男朋友？” “我——” 明杏太不善说谎，他这样问，她实在说不出假话来。 而不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明杏也二十岁的人了，在大学这个小社会里生活了两年，有些东西，她大致能察觉到。 比如程放刚刚问她这些话。 明杏心里有些慌，也很不安。 像程放这样的小混混，是她最不愿意掺和上的人。 她从小就是乖乖女，品学兼优，身边认识的人也大多和她一样。 循规蹈矩，认真听话。 而像程放这样的人，是她读中学时候，要避得远远的，绝对不可能有接触的那种。 她连搭都不会搭理。 而现在程放也一样。 他甚至比她所见过的那些人还有恶劣，可怕。 要不是现在她被迫住在这里，她永远都不愿意和程放有交集。 程放看着她神色变化，见她明显的在退却躲避，警惕的不行。 既然她后退，程放故意又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这破地方，那些小玩意，你以为只有一只吗？” 程放身高比明杏高出许多，他站在她面前，低头时压下大片的阴影，给人无形的紧张和压迫。 “下次再看见，你哭唧唧的，爷可不帮你了。” 程放这样一说，明杏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不由得脸都白了。 她这些天确实有这个担心，甚至偶尔眼角扫到黑影心都要惊一下，大概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大夏天的，晚上睡觉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沉默了好一会儿，明杏大概是在思考。 然后她终于开口，说:“我只洗衣服。” 衣服就是衣服，狭义上的衣服。 “成，爷答应了。”程放爽快的点头。 明杏以为这样他该出去了，可程放还待着不动，足足有两分多钟，谁都没有说话。 于是她忍不住暗示他:“你没有其它事的话……” “你赶我走了我就走吧。”程放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往门口走。 一脚她出去时，又回头留了一句。 “晚上记得来我房间拿衣服。” 程放话里带着笑意，背影懒懒散散，长腿往前迈了几步，很快就没踪影了。 剩明杏在房间里，脸又白又红，颜色不甚好看。 第10章 你身上挺香的。 明杏真的给程放洗了一个星期的衣服。 幸好这是夏天，一般也就穿一件T恤，晚上睡前搓干净了再晾起，花个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而且最近还有一件让人心情好的事情—— 班里的同学，突然就变得很听话了。 特别是冯峪那一拨人。 之前就是他们几个，总喜欢和她对着来，不听话，还怼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最近这几天，已经完全收敛了。 没有再闹过，甚至上课都不再睡觉，偶尔的时候，还是听一听她讲课。 他们几个一听话，全班同学的纪律都跟着好了起来。 没了这几个刺头，其它人显然好管很多。 明杏终于可以开始认真做教案了。 管好了纪律，就能一心进行教学。 明杏心情不错，晚上和乔乔开了视频。 这还是她来到棠里后第一次视频。 视频里乔乔待的地方有些奇怪。 富丽堂皇，金光闪闪。 “餐厅厕所。”任乔乔看明杏第一眼，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没等她开口，先回答了。 “我妈和朋友聚餐，非把我带出来了。”乔乔解释说:“我只能溜来厕所了。” -- 第18页 “我知道我妈为什么非要我来。”乔乔拱了拱鼻子，不悦的说道:“另外有个阿姨带她儿子来了，我妈还非让我们坐一起。” 任乔乔可真不明白，自己一个大二的学生，干嘛那么着急要给她找对象。 “长得好看吗？”明杏很八卦的问:“和路隽比起来怎么样？” “还行吧，没细看。” 任乔乔说着，反应过来，眉头皱了下，说:“干嘛要和路隽比，他难道很好看吗？” “哎呀，不说我了。”任乔乔扯开话题，朝明杏扬了下头，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最近好多了。”明杏坐在书桌前，两手托着下巴，慢条斯理的回答。 “大概是否极泰来，那些学生最近都变得很听话了。” 明杏这边灯光不太好，身上罩下一层昏暗的暖黄色，她笑意微浅，蛮开心的。 “挺好的。” 说着，明杏想起什么，垂了垂眼，又顾自嘀咕了一句—— “虽然也有不太开心的事。” 比如程放让她洗衣服。 但这件事也不提了，因为马上就可以不用再洗了。 到时候她尽量早出晚归，离程放远一点。 “你那边灯光好晃眼。”视频了不到十分钟，明杏就有些不习惯任乔乔那边亮的富丽阳光的灯光。 任乔乔说:“是你的灯太暗了。” 任乔乔看到她桌上还放着正在写的教案，忍不住说:“天天在这样的灯下面写字，会写坏眼睛的。” 明杏笑了笑，轻声回答:“只有这个条件，就不要太挑了。” “有这个书桌和台灯，我都已经觉得很好了。” 虽然确实暗了点。 “好吧。”既然她这么说，任乔乔也不再说什么了。 明杏确实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视频最后，任乔乔还是忍不住嘱咐她。 “要小心，注意安全。” “毕竟人心叵测。” . 尹浩总觉得最近程放有哪里不一样。 终于今天早上他发觉出来了。 “放哥你最近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程放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声。 尹浩还凑近吸了吸鼻子，说:“好像是你衣服上的味道。” “给我滚远点。”尹浩差点碰到他衣服，程放眉头一皱，瞪了人一眼，示意不要碰他。 “这一天干活出那么多汗，到晚上香味也得没了。” 尹浩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两人这会从厂里出来，准备吃午饭，想着在附近随便找个面馆。 尹浩眼睛尖，一直在四周打量，似乎看到什么，凑近了些，小声的和程放说话。 “放哥，那边一桌的女孩子都在看你。” 尹浩说着，多看了两眼，“有个长得还挺漂亮。” 程放根本没往那边看，也完全不在意，只是拿了手机出来，看的认真。 过了几分钟，他抬头看了眼尹浩，问道:“你知道镇上有快递点吗？要是网上购物，能送到吗？” 尹浩想了想，回答道:“好像中学旁边有家小卖铺代收快递，可以去那里拿。” 说完，尹浩不禁好奇:“放哥你要网购买什么？” 这几天程放在厂里干维护机器的活，因为是临时工，工资日结，手里头算是小小的赚到了一笔。 程放背靠着椅子，坐的懒懒散散，看到什么，唇角不由自主露出了笑意。 过了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尹浩刚刚问的话，随口回答:“给奶奶买点东西。” 给奶奶买？ 奶奶需要什么东西镇上都能买到吧，还要那么麻烦去网购。 而且看他刚刚看的好像是女孩子家的发箍发带，难道也给奶奶吗？ 尹浩觉得最近几天程放可太奇怪了。 每天一干完活就往人家中学跑，去了也没见有什么事，在教室外转悠一圈，就又回来了。 尹浩正要再问，隔壁桌那个漂亮女孩子突然站了起来，朝他们这边多看了两眼，就走过来了。 尹浩话顿在嘴边，看着那边一时愣住，憨憨的咽了咽口水。 “程放，真的是你啊。”一声颇为惊喜的声音。 程放这时候才抬头，目光随意的扫过。 长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初中同学都不记得了。”她笑了声，提醒他道:“是我，江安语。” 江安语和程放是初中同学，当初是一起从棠里中学出来的，只是她成绩好，考上了县一中，而程放读了最差的三中。 反正自从初中毕业后，两人也没怎么见过。 程放把手机收了起来，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记得。” 他一说这两个字，江安语面上一喜，不禁笑了起来。 “方便一起坐吗？”江安语问了一句，见程放不拒绝，就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我刚刚看着就像你，可也不是太确定。” “真是好久没见了。”她感叹道。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最好青春年华的时候，穿着白T牛仔，干净清爽，扎着马尾，笑起来又格外阳光。 “现在高考也结束了，我本来还想着约初中的同学们一起出来聚一聚，或者再回学校看看。” “但一直都没约上。”江安语有些遗憾。 -- 第19页 一直是江安语一个人在说，程放倒是没开口，江安语笑着看着他，心情显然很不错。 即使程放没怎么搭理她。 程放两大口吃完了面，没多留，站起来准备离开。 “走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这话是对尹浩说的。 江安语见状，也站了起来。 “下回我多约几个同学，一起回中学看看。”江安语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笑道:“再联系。” 程放和尹浩走出面馆了，尹浩才眼睛放光的说:“放哥，你咋有这么好看得初中同学？” “我看她总是看你，你也不多看人家一眼。” 程放目光一冷，烦躁的抬头，凶道:“再逼逼把你嘴缝上！” 尹浩被他吓了一跳，当时闭上嘴巴，就再不敢说话了。 . 程放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明杏房间还没动静，看起来是还没回来。 现在都快七点了，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程放能察觉到，最近几天，明杏回来的越来越晚。 他从外面带回来一大包的东西，从自己房间提了工具盒，就进了明杏的房间。 在里面捣鼓了有半个小时。 刚差不多弄完，明杏回来了。 她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房间亮着灯，似乎和平时有哪里不太一样。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疑惑的往前走。 刚到门口，就撞上程放从里面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大盒东西，身上全是汗，看起来忙了很久，很累的样子了。 明杏看到他，眼里显然有些惊恐，略微警惕的往房间里看，又不动声色的往后退。 程放扫了眼她脚下，注意到她的动作。 “没干坏事。”程放轻哼了一声，算是解释。 瞧给她怕的，好像他要谋财害命一样。 “奶奶让我把房间灯都换了。”程放提了提手里的工具给她看，“正好换到你房间了。” 明杏听他这么说，目光才移到房间都灯管上。 确实换过了。 之前的灯管很老旧，显然有一定年岁了，灯光昏暗，偶尔电压不稳的时候，一闪一闪的，瘆人的慌。 而且她每天晚上备教案改作业要弄到很晚，灯太暗了有时候看花眼，特别难受。 现在换了一个，房间瞬间亮堂了，眼睛看起东西来都舒服了很多。 明杏反应过来。 “哦，谢谢。” 程放听见这句谢谢，笑了声，看着她说道:“没事，毕竟你也给我洗了几□□服。” 程放顿了顿，问道:“衣服用什么洗的？还挺香。” “没用什么，就洗衣液。”明杏想尽量减少和程放的交流和对话。 “是吗？那是你身上挺香的。”程放说着，吸了吸鼻子，声音低沉沉的:“我挺喜欢。” 这话明杏不知道怎么回。 她大跨一步进了房间，低着头，把门关上了。 程放弯了弯唇角，把工具扔到了一边。 程奶奶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忍不住问:“你这一下午都在捣鼓什么呢？给弄这一身脏。” “没什么。”程放笑着摇头，问奶奶道:“您要换盏灯吗？这还挺亮。” 好端端的换什么灯。 程奶奶觉得他莫名其妙，摇了摇头，只是催他道:“快去洗澡，这一身脏的。” 第11章 还挺想你的。 江安语说约人，行动能力还挺强。 三天后她就在班级群里组织起来了，有空的，想来的，都到她这来报名。 三天的时间，约了不到十个人。 比预想中好很多了。 其中最重要的是，程放也答应了和他们一起过来。 他们把时间选在了周五下午。 第二天就是周末，学生们都等着放假，所以一般来说，周五下午都是副科，没有什么主课。 也正好方便他们见到老师，不用担心打扰了老师上课。 “徐老师这届应该在带初三了吧。”江安语边走边和小姐妹说话，几人走在一起谈论初中的事，压根没人搭理程放。 像是故意把他当空气一样。 几人上楼后，眼角余光瞄着程放往另一边走了，这才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安语，你怎么把程放那个混世魔王也叫来了？” “是啊，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另一人附和。 程放名声臭坏了整个棠里，再加上他家里边又是那个样子，有那些事在前，谁都怕他，谁都不愿意多接近他。 尽管他长了一张那么好看的脸。 “别这么说。”江安语显然不认同他们说的话，还解释说:“程放又没做过什么坏事。” “他那还叫没做过坏事？打架逃学闹事，哪样不干啊！” 另外几位同学忍不住劝江安语:“你看他可要看清楚点，相貌再好，垃圾也都还是垃圾。” 都是女孩子家，有些什么小心思，就算不说出来也多少能看明白。 江安语正要说话，迎面正好徐老师走下了楼，几人停了刚刚的话题，笑着去打招呼。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们拉着徐老师，还有好多话要说。 . 下午第一节 课是美术课。 明杏平时有画画的爱好，画的只能说还行，当兴趣课教一教大家，还是可以的。 -- 第20页 今天明杏在和大家讲上次课上同学们完成的作业。 “有几位同学完成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明杏站在讲台上，手上的画一张一张翻过去，挨个的念名字表扬。 “……冯峪。”明杏念到这个名字，全班同学，包括本人在内都有些惊讶。 “冯峪同学的这张自画像画的特别好。”明杏拿起来给大家展示，笑道:“一眼就能看出是他本人。” “形态也画的特别生动。” 冯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任何老师夸过，这是头一次。 他坐在座位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睛慌张的转了转，显然很没有底气。 人都有欺软怕硬的劣性，他这段以来，隔三差五被程放教训上一顿，现在已经不敢不听明杏的话了。 上次上美术课，明杏和他们说到了外面的故事，冯峪听得认真了，也就跟着画了起来。 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画的能被表扬。 大家都抬头看冯峪画的画，然后又回头看本人，大概想求证一下究竟像不像。 弄得冯峪更不好意思了。 下节课是体育课，铃一响同学们就一窝蜂的冲了出去，而明杏收拾好东西，回办公室准备批改上午收的作业。 今天周五，老师们上完课都已经回去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明杏刚坐下，外面就有人敲门。 “进来。”她抬头看过去。 程放推门进来，勾着唇角略有笑意，一进门就盯着明杏，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明老师好。” 明杏愣了下，手捏着书本不由紧了紧。 “你、你怎么……” 给程放洗了一周衣服后，明杏想着自己总算摆脱了他，每天小心翼翼的早出晚归，并且一回来就进房间躲着。 她这样努力避开他，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过程放了。 可没想到，他会到学校来。 程放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明杏愈慌，眼神不停的闪烁躲避。 终于她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程放摇头:“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本来马上要放假了，明杏心情还不错，现在这一下被他弄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程放往前走了两步，眉眼灼灼:“还挺想你的。” 大概是先前凶的太过了，她对他印象并不好。 他当然知道，她想尽办法的在躲着他。 明杏愣了下，心口上有瞬间的慌乱。 手指上抓着张纸已经皱了。 “明杏，你总躲着我干什么？”程放问她。 明杏听了却在想，这个问题不用说也知道答案吧，他干嘛还非得特地来问。 程放在笑着说话，语气句句沉重。 “我只有奶奶这一个亲人，而镇上的人拿我当洪水猛兽——” “我怕别人欺负奶奶。” 怕别人趁他不在，什么人都往奶奶那里塞。 怕奶奶一大把年纪了，会过于劳累。 程放在解释之前自己的态度。 正因为这样，才会要赶人走。 明杏听他说话，眨了眨眼睛:“是我麻烦到奶奶了。” “我已经尽量不添麻烦了。” 明杏其实觉得程放说的有道理。 她也是这样觉得的，怕给老人家带来不便。 程放眼神不由顿了下。 明明刚刚她还在害怕，现在却满是真挚，一双眼睛波光莹莹，让人在她面前办法说出任何的重话来。 他笑着看她，目光更加放肆:“明老师最近课上的怎么样？” “班上有谁不听话？我帮你去吓唬吓唬。” 程放满是开玩笑的语气。 见明杏不说话，他又问:“那现在有什么忙我能帮吗？” 明杏皱眉:“我不用你帮。” 程放:“看你最近都那么忙，我帮帮你，好让你早点回家。” 说完程放又道:“我虽然没读大学，初中生的作业还是会的。” “你——”明杏面色不大好。 她话到嘴边，马上被程放打断:“明老师别赶我走啊。” “我不打扰你，在旁边看两眼，成？” 明杏不悦，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清晰的传到了程放的耳朵里。 “看你啊。”他笑着回答。 少年毫不掩饰的心思，又张扬狂妄，眼神像粘在了她身上一样，半点没有离开过。 明杏简直又羞又恼。 他这话莫名其妙，又让人不好反驳。 在这么不要脸的人面前，明杏说什么都不好使。 以前也从来没人像他这样，不要脸的死缠烂打。 说什么拒绝否定的话都没有用。 这时候外面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有几个老师朝办公室这边走了过来。 人走到门口时，程放后退两步，朝着明杏小小鞠了个躬，背影谦逊，面上却笑着看她，眸中另有深意。 “明老师再见。” 程放转身出了办公室。 刚出来后面就有人喊:“程放，找你好久，你怎么在这儿？” 江安语小跑过来，下意识往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这位是新来支教的老师吧。” 江安语目露惊艳，不由多看了两眼，赞道:“长得真好看。” -- 第21页 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 “我刚刚听徐老师说，这位新来的老师是安大的学生，成绩特别好。” 说着，江安语叹了口气，有些小失望。 “我也想考安大，但我的成绩应该是够不上了。” 透过窗户，远远的，程放还在看着明杏，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她有这么厉害？” “嗯。”江安语点头:“是超级优秀的人。” 程放神思有些恍然，也没听见江安语又说了些什么。 直到她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江安语说:“正好还有时间，咱们几个找个地方再好好聚聚吧。” 程放摇头，根本没有所谓聚的心思。 “不去。” 他轻轻一跃，在栏杆上坐下，一脚搭着，慵懒闲散。 “我等人。”他说道。 第12章 你死定了。 太阳落下后，天黑的特别快。 明杏看着时间，想着再改两份作业就收拾东西回去，可一打眼的时间，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她赶紧把东西都收拾了，出了办公室，关好门，准备回去。 学校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四下静寂，只能偶尔听见些蝉鸣蛙叫，黑漆漆的一片，连路灯都没有。 前几天明杏都是这么晚回去的，说实话，她走得战战兢兢，心里特别害怕。 再加上路又难走，她害怕摔倒或踩空，用手机打着灯，根本不敢走快了。 走出教学楼时，她抬眼看了眼天空，深吸一口气，暗暗的给自己壮胆。 眼角余光有黑影掠过，明杏这还没看清楚什么呢，已经脑补出还几个恐怖的场景了。 这种空无一人的时候，地方又空旷，最瘆人了。 她从包里找手机出来，想打开手电筒。 谁知道手机已经没电了。 也是，已经一整天了，她没带充电器，手机电板不是很好了，不怎么用也耗的没了电。 明杏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亮起一道光。 暖色的光从头顶洒下，随后跟着人的动作，微微晃动。 “害怕还待到这么晚。”程放的声音随着暖光传来，下一秒人就走到了明杏身边。 程放看着她，轻嗤了声:“瞧给你胆子小的。” 他手上提着有灯。 能照亮路，又不刺眼，似乎在那瞬间，心里的恐惧都消散殆尽了。 至少有人在，比单独一个人要好。 明杏:“你怎么还在这里？” 程放:“等你啊。” 这起码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小时，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一直在外面等她？ 明杏没说话，只是避了避程放，抬腿往前走了。 程放提着灯走在她后面，光源正好能环绕着她，不近不远。 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明杏一路上也一直在提防着程放。 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上都很平静，安全到达，没有发生半点意外。 程放看着她进了房门。 “晚安啊，明老师。”他笑得开心。 . 周六是镇上的赶集日。 每逢这个时间，大家都会把自家种的菜和水果拿去集市上卖，或者和其他人交换。 来一次棠里，难得能遇上这样的时候，于是蒋贝贝约着大家，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毕竟他们来到棠里也一个多星期了，一直只是在学校附近，还没有去别的地方看过。 毕竟棠里的风景还是很好的。 蒋贝贝性格开朗，和谁都处的来，很快就同这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处好了关系。 蒋贝贝边走边说:“我觉得棠里要是能开发旅游，一定很有前景。”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穷的留不住人。” 说实话，因为是支教，他们愿意待着，毕竟在他们心里，这只算是体验生活。 但对于那些被分配过来的教师们，一定不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 地处偏僻，不繁华，交通不便，没有大城市的那些大商场和超市，甚至连收快递，都极其的麻烦。 很多人兴高采烈的考过来，最后都败在了现实上。 “那要是你，你愿意留下吗？”胡渝面露不屑，问了一句。 蒋贝贝愣了下，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她回答:“如果我家离这里近的话，我会考虑。” 如果面对这个问题的是她，她真的需要思考很多。 她对繁华的大都市倒是没什么向往和留念，只想和家人待在一起，过平淡又安稳的生活。 “明杏，如果是你呢？”蒋贝贝突然转头问明杏。 明杏本来正看着前面的荷花池出神，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愣了下，没太反应过来。 于是蒋贝贝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明杏倒是从来没想过。 “应该……不会吧……”她有些犹豫，自己也不确定。 她不愿意留下，不是嫌弃这个地方，而是因为，她会有更大的梦想和抱负，需要一个更大更好的地方，才能去实现。 胡渝接话嘲讽:“毕竟是大城市来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蒋贝贝出声打破尴尬，赶紧转移了话题。 她想，既然是出来玩的，就不要多给自己出一些难题了。 -- 第22页 “走吧，咱们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几人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倒是买了好些东西。 特别是水果，又便宜又新鲜。 中午时，找了一家店吃午饭。 集市这边倒还能找到几家馆子，不像学校附近，就几家买粉面和包子的铺子。 刚刚坐下，就听见外面“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砸在地上。 震得窗户都抖了两抖。 几人顺着声音，不约而同的往外看。 似乎是有人吵起来了。 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先听见骂人的声音。 “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更加和你那个犯法坐牢的爹一样垃圾！” 明杏转过头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程放。 他面色阴沉，眼里漆黑的可怕，抬眼盯着眼前的人，一副极其凶狠又煞人的模样，牙关紧紧的咬着，眼里的火，在一下一下的跳着。 他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 对面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个子矮小又瘦弱，一双眼睛瞪着人，嘴里还在骂个不停。 不知道在吵什么，反正他骂的话都很难听。 明杏这辈子都没听过难听的话。 这让她觉得，又不是犯了什么惊天大错，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放就听着他说，脸色阴沉的越来越可怕。 旁边人走过，都禁不住的往这边看，纵然是那男人骂的难听，却都对程放指指点点。 饭馆里的人也小声的谈论了起来。 “你说这程放高中也读完了，考不上大学，以后不会就留在镇上了吧？” “多半是这样。” “这以后可要小心了，让家里孩子都离他远点，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都不是好玩意。” 蒋贝贝好像知道点这事。 “听说那个混混的爸爸犯了事在坐牢……他看起来也好可怕。” 蒋贝贝害怕的别过头，小声道:“好凶啊。” 说起来她有点担心明杏了。 明杏现在住在他家里，要是之前程放没回家还好，现在他回来住了，那明杏她…… 蒋贝贝有些内疚。 之前分配宿舍的时候，她有想过和明杏一起住，但那个房间太小，两个人实在挤，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自己住。 她想校长说会找到办法，那腾个房间出来给人住，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试试。”程放冷冷出声，随手提起旁边的一根棍子，朝着人就走了过来。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你骂谁都行，就他妈不能骂我奶奶！” 奶奶是他的底线。 “她教不好儿子，也教不好孙子，骂她怎么了！” 男人仗着现在人多，打了保票程放不敢对他怎么样，说出来的话要多贱就有多贱。 程放气得眼睛红了，眼看着要动手，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他提起棍子大步往前走，朝着人就要直接打过去。 那男人没想到他来真的，吓了一跳，往人群里躲。 这都怕会闹出什么事来，但也谁都不敢拦他。 “你少说两句，程放什么人你不知道啊。”男人身边的人劝他别说话了，同时又害怕的往后退。 只想离远一点。 程放面色极其的可怕。 “你死定了。” 程放朝他走了过来。 阳光很大，树枝横亘，树叶簌簌的响。 有人在劝程放，千万不要冲动。 但劝不住，他根本没听。 看他这架势，能直接卸了人一条胳膊。 这今天要是真闹出事来了，那就完蛋了。 程放往前走，那人连连后退，一直到进了饭馆，那人才发现自己慌乱之下，进错了地方。 这哪里跑的掉。 而就在这时候，程放一眼看到了明杏。 那瞬间眼里的怒火停散，他脚步顿住，唯有一只手握的越来越紧。 看戏的几人在窃窃私语，说这下完蛋了。 程放真要把事情闹大了。 他脾气不好，一动手谁也劝不住。 一片慌乱间，程放抬眼，远远的看见明杏坐在那儿，看着他，眼里有惊惧和害怕。 他突然停住，多看了她两眼，那瞬间脑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眼里的怒火渐渐消散。 第13章 觉得我脏是不是？ 直到程放扔下棍子离开，一直紧张凝结的氛围，才终于在刹那间松散了下来。 挑事的男人吓得满身大汗，当时间腿软，差点都站不住。 周围又开始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你怎么跟他闹起来了？” “谁都知道程放脾气不好，脑子有病，真要下手打人，没个轻重的。” 蒋贝贝她们也被吓坏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懵懵的惊吓道:“妈呀他真的也太可怕了。” 虽然刚刚他生气的时候凶的很可怕，但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她们从没想过，他原来长得这么好看。 一双极其精致的眼眸里，怒气冲天，只是浑身的痞气，让人根本都不敢多靠近他。 “但他刚刚好像一下就正常了。”蒋贝贝又愣了会儿，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可惜了，长这么好看，白瞎这张脸了。 -- 第23页 明杏垂眼，那瞬间觉得心一直在“突突”的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什么，就是没法平静下来。 下午明杏回来的时候，程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是准备拿去卖的。 “今天赶集，菜卖的快，路过卖烤鸭的，就买了半只。” 程奶奶笑得眉眼慈祥，看见明杏回来了，停了下手里的动作，笑道:“明杏快去吃烤鸭了。” 明杏想起在回来路上听别人谈论今天发生的事。 听说是有人在程奶奶面前说了些不好的话，后来被程放知道了，才去找人算账。 具体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明杏就不大清楚了。 但她好像听到了什么“犯罪坐牢”的字眼…… “奶奶，程放呢？”明杏往里面房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小子还没回家呢。”程奶奶说:“别管他，他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儿野了。” “等明儿早上早点出门，卖了这些菜，也就差不多了。” 明杏搬了个小凳子，在奶奶旁边坐下，开始帮奶奶择菜。 “这用不着你，你回屋休息去。”奶奶嘴上虽是这样说，却笑得更开心了。 “没事，今天放假，有时间的。”明杏说。 既然这样，程奶奶也不说什么了，教着明杏要怎么择这个菜，然后开始乐呵的和她聊天。 院子里一时氛围其乐融融。 . 晚上明杏和程奶奶一起吃了烤鸭。 一直到吃晚饭时间了程放都没有回来，程奶奶显然有点担心他，吃饭的时候，不停往外看。 知道他不会出事，就是担心他晚上会不吃饭，饿着肚子。 “给他留个大鸭腿，还有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菜。” 奶奶把菜一样样的码整齐，然后放回锅里热着。 明杏也回房间了。 她晚上洗了澡，又看了会儿，群里聊天聊的正开心，明杏也就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没注意看时间，都已经十一点了。 她正准备睡觉。 睡前又往窗户外看了一眼。 程放的房间始终没有动静。 明杏倒也不是担心他，只是总有点慌的奇怪。 她起身准备去关窗户。 却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 从衣服看，是程放。 他坐在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T恤，衣服上满是泥土，手臂上还有血迹，像是被什么刮到，有丝丝血痕。 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杏多看了两眼，又想起下午时候的场景。 程奶奶还给他留了晚饭，明杏想着，要不要告诉他一句，让他把晚饭吃了。 但转念一想，算了，还是不要和程放说话的好。 于是她准备关上窗户。 “看我生气是不是吓到你了？”程放突然出声，转头往回看，直盯着窗户边的人，嗤笑了声。 “是不是觉得那样子像个疯子？” 他脸上也脏的很，下巴上还有点擦伤，眉角脏黑，弯着唇角，十足的小痞子。 “教训人就得动手，不然他不长记性的。” 黑夜里，他颓废沉沉的声音格外清晰。 明杏站在窗口，风吹得她颊边发丝轻扬，心想，但他到底没有真的动手啊…… 而且，他是为了奶奶，不是毫无理由的乱来。 这样说的话，打架的行为，好像有了一点点的可以理解。 “我当时突然看到你，好像一下就清醒了。” 程放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说:“不想当着你的面打人。” 她已经够怕他的了，要是再当着她的面打人，她就该怕的更完全了。 他说是才十九岁，张扬狂妄，暴力解决问题，幼稚又无聊。 可他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又让人觉得，他不是在乱来。 只是有坚定，想要的东西。 或者说，有超越这个年龄的成熟。 程放低头，看自己衣服上脏的很，突然就想到什么，笑了声，低低道:“把你给我洗的衣服弄这么脏……” “对不起啊……” 这可真莫名其妙。 他的衣服，弄脏了就弄脏了，干嘛跟她说对不起。 “明老师教学的时候，一定最不喜欢我这样的学生吧。” 他顾自说着，也不管明杏理不理他。 那瞬间明杏站着看他，虽然还是觉得他吓人的可怕，心里又有丝丝的不忍。 她开口，终于说话了:“奶奶给你留了晚饭，还在锅里热着。” 话音落下，程放抬眼看着她，像是在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就这么一直看着，没有半点要移开目光的意思。 她真的是他生命里从没接触过的那种柔软。 在这漆黑幽深的夜晚里，她像一轮柔软的月亮，看得人心底发软。 整个天空的星星在她身边都失去了光辉。 “你看什么……”明杏唇角动了动，手捏着在窗户上，想把窗户关上，但那瞬间，竟然觉得手上发软，甚至没有关窗户的力气。 她眼里闪着盈盈的光，眼眸澄澈，这模样可真好看。 “我多看你两眼，也觉得我脏是不是？”程放笑得毫不在意，随后收了目光，站起身来。 “明杏，你今天有没有听见什么？”这才是程放真的想问的。 -- 第24页 有点小心翼翼，却又不敢问出口。 明杏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听见了一些，可没有具体去问。 这是人家的事，她没有那么八卦，也不是非要知道。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神情十分冷漠。 “好了，我去吃晚饭了。” 见她不说话，程放弯了弯唇角，转身往厨房走。 明杏看着他的背影，才发现他走路好像都有点不顺畅，脚步似乎不太利索。 她的心莫名突突直跳。 那瞬间她在想，真的要离程放远点。 她一点也不愿意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因为他泛起波澜。 那样一点都不好。 . 灶里闷着火，锅里放着饭菜，还热腾腾的。 程放坐在灶边，直接三两口把饭菜都吃完了。 他卷起裤腿，看自己左腿上的伤。 不是伤的太重，只是擦伤皮露了血肉。 现在都已经结痂了。 程放吸了口凉气。 还有点疼。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真的和人打过架了。 第一次和人起冲突还是初三那一年，人生中最灰暗最痛苦的一年。 那一年他听过了所有难听的话，是以后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听到这么多了。 小镇那么小，人人都知道他爸爸是个劳改犯。 他爸爸犯了什么错，就好像全家都犯了这样的错，别人在背后谈论他们，厌弃他们，把他们当成罪无可恕的人。 还有那些极其恶劣的语言。 程放已经没有了父母，只有一个奶奶，辛苦把他拉扯大，最淳朴最善良的人。 骂谁都行，不能骂他奶奶。 那些难听的话，不该有半句传到奶奶耳朵里。 谁说了，他就打得谁说不出话来。 简单又粗暴。 所以谁都说他程放脾气暴躁不好惹，这么多年，大家忌惮他，渐渐有些话，也就很少提及了。 不得不说，有些行为确实不太好，但很有用。 忆及此，程放又莫名的想发脾气。 艹！ 程放眉眼戾气深重，随手勺了水把腿洗了洗，然后坐在院子里，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天色已经很暗了。 院子里连灯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整个镇子都是寂静又黑暗。 程放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 第14章 再忍一忍。 星期一下雨了。 周末放了两天假，颇为闲散慵懒，明杏早晨起来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时，竟有些恍然。 来到棠里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大太阳，还从来没有见过下雨。 明杏是照例起得早，自己泡了杯牛奶，又吃了个面包，拿好伞，就准备去学校了。 下了雨的棠里雾蒙蒙的，远处绵延的大山，又是翠绿的干净，雾气和雨水环绕，鼻尖都是清新的味道。 明杏忍不住拿手机出来，拍了几张照片。 她给任乔乔和路隽都发了照片过去。 许是太早了，任乔乔还没醒，只有路隽回了她的消息。 路隽:【看来你很享受。】 明杏看到消息提示，还愣了下，随后给他发:【起这么早吗？还不到七点。】 路隽:【心情不好，睡不着。】 明杏忍不住想笑。 她想着，给路隽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接通了。 电话那边路隽鼻音有点重，他说是最近有点感冒了。 “那要注意身体啊。”明杏嘱咐他。 “谢谢关心。”路隽回答的也很官方。 明杏禁不住想笑。 她唇角弯了起来，声音也带了笑意，说:“有什么难事，随时找我，我尽力。” “我倒是想。”路隽这带了鼻音的声音可太奇怪了，明杏真有点听不习惯。 “你又不在学校，找你有什么用。” 明杏:“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吧。” 正说着，她拐了弯，已经进了小路。 下过雨之后，路面变得泥泞，有点滑不太好走，明杏一手打着伞，另一手又在说电话，一时有些顾不过来。 于是她把电话挂了。 不下雨的时候她走这路就不太顺当，现在一下雨，地面湿润泥泞，又是坑坑洼洼的积水，更加不好走了。 明杏看着地上，走得小心翼翼。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跨过一道小水沟时，明杏一时看岔了，脚一滑，脚崴了下，人不可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幸好是一屁股坐在草丛上，不然疼死不说，还要坐一屁股泥。 明杏赶紧爬了起来。 脚腕上火辣辣的疼，好像扯到筋骨了。 她试着抬了下腿，不由的皱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完蛋了。 明杏一时有些绝望，顾不得自己的脚，只是在想，今天还能不能按时到学校上课了。 她人还半蹲在地上，手握在脚踝上，尽力的忍着痛意。 是真的很疼，疼到连路都不怎么走得了了。 . 程放早上一醒来，发现外面下雨了。 他当时就想到，下雨天路不好走，很容易踩空或者滑倒。 只是他起床的时候，明杏都已经出门了。 -- 第25页 她为了躲他还真是…… 程放不由冷笑了声，想着不要管她了。 反正在她眼里他是洪水猛兽。 可他忍不住往外面多看了几眼，想起她平常走这路都走的不太顺畅。 程放冷着脸，低骂了一声，还是出门了。 走了没多远，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手握着脚踝，半蹲在地上。 妈的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程放脸色更不好，当时脚步加快了些。 快走了两步后，他干脆跑了起来。 雨声落在耳边，加上明杏注意力又全在自己腿上，所以直到程放人到自己身边蹲下了，她才反应过来有人。 转过头去，看到程放阴沉沉的脸。 还没说话，他已经伸手过来，像是要抱她。 明杏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后退，要避开程放的手。 程放眸色暗了下，一手抓了个空。 当时他动作顿住，停了大概有几秒，而后又伸手，完全不给明杏反应的机会，直接强硬的把人抱了起来。 明杏身体落空，不由一惊，抬眼，对上程放略生气却担忧的眼神。 他板着脸，面上线条坚硬，抱着人的手臂肌肉鼓起，大步往前走，稳稳当当的有力气。 他开口说话，胸膛都一震一震的:“你崴到了能走路吗？不想腿断了就给老子好好待着。” 妈的他有那么可怕吗。 明杏头一次被人这样抱着，只觉得很不自在，脚上疼意一阵阵的传来，好像更加深入骨髓的能够感受到了。 雨水滴答落在他的身上，程放俯身为她挡住雨水，低头看见她眉头紧皱，疼得脸都拧巴了起来。 程放心下一软，放软了语气，安慰道:“再忍一忍。” 程放原路返回，花了不到五分钟。 进了大门，他把人放下在椅子上，而后蹲了下来。 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脚踝已经红肿了起来，程放查看了下，确定没有伤到骨头。 他随后站起来，拿了纱布给她包扎好，接着去冰箱找了冰块，拿了毛巾包上。 “没有伤到骨头。”程放说:“先冷敷，能止疼。” 程放像是轻车熟路，迅速的给她处理了，半蹲在地上，不嫌累也不嫌脏。 他就一直蹲着，一手托住她的脚踝，冷敷了有大概十分钟。 “还疼吗？”他抬头问明杏。 确实好多了。 明杏摇了摇头，小声回答道:“不疼了。” 程放看了眼时间。 这来回耽误了快半个小时，已经七点半了，这中学早读课马上要开始。 “走吧，我骑车带你走大路。”程放随手拿了雨衣，正要去推车出来，突然目光一定，又看到了什么。 他又扯了块毛巾过来，另一只手去拉明杏的手。 明杏躲避不及，手腕被他握住。 他掌心炙热滚烫，手指握下力道十足，什么话都没说，拿着毛巾给她擦了擦手后肘。 动作迅速利索。 见明杏慌张的挣脱了自己的手，程放笑了声，扬了扬手里的毛巾，“得了你，脏不脏啊。” 毛巾上沾满了都是泥土。 她摔了一跤，身上难免沾了些泥泞。 明杏紧抿着唇角，只觉得他动作太亲密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眉眼警惕的看着程放，说:“谢谢，我自己可以。” 从刚刚一路过来他动作都亲密的过分了。 程放看着她，冷哼了声，骂道:“白眼狼！” “帮你冷敷而已又没占你便宜，瞧你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一样。”程放站她前面拦着她，让她想走也走不了。 “老子要真占你便宜，摸的就不是这儿了。” 他眼神往下扫了眼，意有所指。 明杏眉头更加拧巴了。 虽然程放确实帮了她，可她就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心里下意识的排斥。 “你让开，我要迟到了。”明杏垂眼说着，也不看他。 “说了送你，拧巴什么。”程放看她排斥的眼神，心里也很不舒服，可还是坚持要送她去。 他当然知道，在她眼里，他就是个不做正经事的小混混。 虽然也确实是这样。 程放没多说，直接抱人起来到车上坐着，而后自己长腿一迈，“扶着。” 短短两个字，说完，车子就开动了。 程放做事，永远干净利索，做的比说的多。 明杏根本没有太多反应的机会，车子都开出有一段路了，她怕坐不稳，手摸着抓住了坐垫一边。 幸好程放开得不是很快。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学校。 程放刹住了车，一脚踩在地上，稳住车后，伸手要去扶明杏下来。 这个时间点学校门口人还蛮多，大家来来往往，都好奇的往他们这边看。 首先是两人颜值吸引人，再加上两人看上去气质就很不一样，自然不可避免的吸引人的注意。 明杏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往后面挪，别开了程放要来扶她的手。 “小心点儿。”程放出声说道。 明杏的脚还是疼，不太好使力，可她咬牙忍着，一瘸一拐的进了校门。 程放就在门口看着，神情一时也不大好。 没多久，里面上课铃声响了。 冯峪今天起得晚，急急忙忙的赶来，结果一到门口，就听见了铃声。 -- 第26页 他正要进去，被程放一把揪住。 冯峪正要发脾气，回头一看，冲顶的怒气也瞬间焉了。 “放哥。”他狗腿的喊了一句。 “你明老师腿受伤了，你今天上课给爷放机灵点。” 程放心情不大好，语气也很暴躁，“看她站久了就搬凳子，有活都抢着干，知道没有？” 冯峪连连点头。 程放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进去。 看着冯峪也进去了，程放抬腿，朝着大门走了两步。 接着却又停住。 不禁在心里暗骂。 明杏又不待见他，他进去了也没好脸色。 真是操蛋，即使知道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他还是想进去看看。 就这样，程放在门口又站了会儿。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尹浩打电话催他，问他今天怎么还不过来。 迟到了可是要扣钱的。 程放这才骑车离开了。 第15章 挺喜欢你的。 晚上明杏出来时，程放又在门口等着。 明杏早有猜到，故意拖着就是不想看到程放，可没想到他这么阴魂不散。 明杏在门口犹豫了会儿，想着怎么才能避开他。 只是学校没有后门，供人进出的大门只有这一个。 她只能从这儿走。 于是明杏硬着头皮慢慢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除了守在门口的保安就再没有其它人，明杏低着头，往与程放相反的方向走。 已经尽量提着脚了，人还是一瘸一拐的。 脚踝上热热的，有丝丝的痛意传来。 她不禁咬着了牙，强忍着痛。 没过两分钟，摩托车声音一响，程放人已经拦在了明杏面前。 “当老子是空气？”程放声音冰冷，抬眼盯着她，满脑子都是她嫌弃的避开的画面。 刚刚明明都看到他了，故意当没看到，往另一边走。 人都到面前了，明杏好像也不好继续避开，咬了咬嘴唇，依旧低着头。 面色难堪窘迫，是真的不愿意被程放打扰纠缠。 他这样真的有给她生活带来困扰。 明杏没说话。 程放手握着摩托车把，一脚松松的踩在地上。 本来心里很不舒服，可一看她这样子，再生气也都憋着了。 “脚还疼不疼？有没有好好休息？”程放低头看她的脚踝，担忧的问了一句。 明杏还是没有理他。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想绕开程放。 垂着眼，神情冷漠疏离。 “艹，真是老子犯贱。”程放骂了声，眼里黑沉沉的带着怒火。 他今天一整天都担心她的伤，早早的干完了活过来等她，谁想到在外面吹了两小时的风，也没看见她人。 怕打扰到她，也没进学校去看。 谁想到她就是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于是程放下车，直接堵在了明杏面前。 他向前一步，身形压下，仿若沉闷的大山，直接将明杏整个人挡得死死的。 明杏一惊，脚步猛然停下。 黑夜中，微风轻扬，他身上的味道弥散开来，萦绕在鼻尖。 明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一安静下来，两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程放开口道:“要么在这站着，要么我载你走。” 他态度十分坚决。 明杏真的被他烦的有些生气。 “你都没有自己事情要做的吗？”她气闷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总要围着她转？ “没有。”程放说:“我是个闲人要有什么事情做。” 顿了顿，他又道:“明老师愿意的话，倒是可以给我找点事情做。” “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们互不打扰就好了。”明杏抬头，话脱口而出。 互不打扰。 程放瞬间眼神暗了暗，眉角微垂，眉目间已经渐渐显了戾气。 “明杏，我真的这么招你讨厌吗？” 程放沉声问道。 明杏没有回答。 可沉默就相当于默认。 又是许久的安静，久到连呼吸声都快渐渐凝滞。 程放突然握住她的腰，把人轻轻一提，放到了摩托车上坐着。 他手劲大，两手按着，明杏根本都动弹不了。 程放抬头看着她，眼里漆黑不见底，好一会儿后，他低声开口，说:“你讨厌我……可我挺喜欢你的。” 晚风清凉，他的话沉沉的闷重。 第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这么直白的话，明杏先是愣了下，随后脸又红又白，动了动唇角，却说不出话来。 她都好奇自己是哪里招惹他了。 看到她惊慌的眼神，程放只觉得很讽刺，勾了下唇角，没再说话，转身也上了摩托车。 怕再说两句她这娘们真发脾气了。 听冯峪说，她板起脸来教训人的时候，还挺凶的。 . 这一路上程放开得有点快。 他速度那么快，明杏手抓着垫子不太方便，可还是紧紧的拽着，硬是一点没有碰到程放。 到家的时候，她手都抓红了。 手指上扣的全是印子。 甚至大拇指都抓得已经没有知觉。 程放刚停车，她就自己撑着下来了。 -- 第27页 没给程放说话的机会，她转身往房间走。 哪怕脚走得不利索，速度也非常快。 然后关上了门。 程放只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担心她走这么快腿会疼，可还没看两眼，背影进了房间就已经看不见了。 程放站了会儿，眼里气息异常沉闷。 他抬腿上台阶，刚一抬脚起来，眉头微皱，倒吸一口凉气。 他直接坐下，挽起裤腿。 小腿处胡乱缠了圈纱布，已经浸得有丝丝血迹。 前几天在厂里受的伤，本来没什么事，都快好了，谁知道今天太着急干完活，腿又遭撞了。 这下是伤上添伤。 本来没打算处理，可现在看来，不动不行了。 程放全程冷着脸给自己上了药，随便一包扎就完事了。 起身的时候他突然在想，明杏腿上的伤也该换一换药了。 别说她自己没这些东西，就算有，多半也不会换。 程放想了想，站在门口，想敲门。 手刚伸出去又停下。 算了。 怕是比起换药，她更嫌他烦。 安全回来就好了。 这样想着，程放也回了房间。 而明杏进房间之后，在书桌前坐下，脑袋懵懵的，愣了好一会儿。 几分钟后，她点开手机日历看了眼。 还有二十天，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似乎不长，可真算起来，又觉得是漫长的时间。 本来出了一身汗，又淋了雨，衣服上还有泥土，人是已经很脏了。 但明杏根本不想动，都提不起力气去洗澡。 乔乔发微信消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发呆了快半个小时，手机一响，才反应过来。 明杏忍不住跟乔乔诉苦。 明杏:【我根本没办法把他怎么样，除了躲着就只能躲着。】 可他现在有点阴魂不散，她连躲都不怎么躲得掉了。 乔乔也算是和明杏一起长大，明杏的生活环境，为人处世，她向来最清楚不过。 高中的时候，她爸妈管得严，让她好好读书，下了禁令，绝不准谈恋爱。 明杏也非常听爸妈的话。 于是有男生给她送情书她从来不收，吃的都送到桌子上了也原路退回，连表白都是毫不犹豫的直接拒绝。 没有人比明杏更乖更守规矩了。 甚至是上了大学，她也一门心思的学习，根本没想过其它的事。 所以那些追她的男生，没两天就会挫败而归。 可至少明杏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些人，不像程放这样死缠烂打，又不要脸。 那些人起码有羞耻心，能说得通。 乔乔想到这里，可太心疼她了。 乔乔说:【不然你回来吧。】 乔乔:【本来说是去锻炼自己，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开心。】 乔乔想，不适合她的地方，终究是不适合的，与其煎熬的待下去，不如早点离开的好。 明杏:【那当然不可以。】 她是来支教的，已经接手了一个班级，还暂代了班主任，怎么能因为个人另外的原因，教到一半说离开就离开。 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乔乔也知道这样不太好，于是只能给她支招。 明杏认真的听着，又认真的在思考。 她说的这些，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可以，但放到程放身上……应该不管用。 明杏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脚踝，稍微动了动。 还是很疼。 她突然就想到，明天是学校的开放活动日，她作为班主任，要带大家一起去操场上锻炼。 她这样子……又该不好做事了。 . 今天操场上十分热闹。 不用上课的日子，无论做什么，对学生们来说都是撒欢似的玩。 冯峪特别懂事的给明杏搬了凳子坐。 “明老师您站这么久肯定累了，快坐。” 冯峪笑呵呵的，示意让明杏坐下休息。 他怪异的有些反常。 平常不闹事，能安安静静待着，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哪还能这么细致入微的给她搬凳子。 但明杏脚疼，恰好也站不了太久。 于是她说了句“谢谢”，顺势坐了下来。 “老师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没过一会儿，冯峪又过来问她，积极的说:“我去给您倒。” 明杏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下，摇头回答:“我不喝。” “冯峪你是不是……”明杏忍不住问:“做了什么错事？” 冯峪挠了挠头，觉得不太好回答。 “没有，我是……”他顿了顿，而后小声说:“是放哥说，让我看老师累了就搬凳子，渴了给倒水，有活抢着干，所以我才……” 明杏听清楚那两个字，还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才确认道:“程放？” 冯峪点头。 明杏问:“你这么听他的话？” “那当然。”冯峪还十分骄傲，说:“放哥可是我崇拜的偶像。” 明杏突然想起，冯峪之前总要和她对着干，可有一天开始，突然就很听话了。 她之前也好奇过是怎么回事，但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难道是因为程放？ 明杏神情凝滞了下。 -- 第28页 之前真的从来没往程放身上想过。 “明老师，你可要和放哥说，他交待的我都好好做了的。”冯峪转身离开前，忍不住和明杏嘱咐了一句。 第16章 致命的吸引力。 学生们玩了一上午，到午休时间，回了教室休息，总算能够清净一些。 明杏他们几个还得收拾残局。 明杏今天行动不便，所以上午的时候都是坐着，基本没做什么事。 胡渝暗暗的有意见了。 于是她拾掇了另外几人悄悄离开了，等明杏拿东西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 她力气本来就不大，再加上脚上有伤不方便，要拿着这些东西爬楼梯，简直难上加难。 那也没办法。 她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人，只好自己都搬了起来。 从操场上去，上坡微有些陡。 明杏爬楼梯爬到一半时，已经走不动了。 太阳光火辣辣的照在头顶，人稍微一动，身上就开始冒出层层的细汗。 明杏小口喘着气，眉头拧紧，终于坚持不住，扶着栏杆停了下来。 她在原地休息了大概有五分钟。 这里太晒了，又没有能够遮阳的地方，待不了太久。 她脸都被晒的绯红。 明杏伸手去搬刚刚放在地上的东西，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一双手先她过来，把东西搬了过去。 明杏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那瞬间头都大了。 “程放，你怎么……” 怎么阴魂不散。 程放搬着这些东西，轻轻松松，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着她。 看她受伤的左脚撑着没有力气。 “你又搬不动逞什么能？”程放冷冷道:“这要给你，你就算搬上去了腿也得断了，信不信？” 明明就已经很疼很难忍受了还要硬撑，细胳膊细腿的，看着也不像这么硬气的人。 明杏很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她不得不承认，程放说的很对。 到这里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程放没再说话，抬腿大步往前走。 刚走两步，发现后面明杏没跟上。 于是他又停下。 程放只用一只手搬东西，腾出另一只来，手臂伸到了明杏面前。 “扶着。”程放眼神示意。 有栏杆扶为什么要扶他。 明杏摇头，小声道:“不用。” 程放看着栏杆，笑了声，说:“这栏杆坏了你不怕啊？” “我刚刚还听人说，这一路松断了，要找人重新修。” 明杏将信将疑。 程放这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真话，可万一呢…… “你扶着这儿。”程放扫了眼自己手肘，“要让我牵着你走，可就更说不清了。” 明杏看了看栏杆，又看了看程放的手，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白皙纤细的手指落在他手臂上，往上一节手腕，白的跟藕节似的。 程放低头暗笑了一声。 怎么还傻了吧唧的。 栏杆坏了这种话都信。 . 送明杏到教室后，程放又回去搬了趟东西。 路上他不禁骂骂咧咧。 这群丫的也太欺负人了，把什么都扔给明杏，这要是他，非要把人揍死，让他长长记性。 程放第二趟回来时，看到有学生在问明杏题目。 他没想打扰她，于是不动声色站到了后边去。 这位是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同学，中午都不休息，在很认真努力的做题目。 只是她拿来问明杏的是物理题。 还是高中物理。 明杏是文科生，读中学的时候，每门课成绩都不错，但偏偏物理不好。 也正因此，她最后才选择了读文科。 而这位女同学的说法是，她这道题想了很久了也没想明白，没找到物理老师，只能试着问问明杏了。 明杏很认真的看了题目。 本来学这门课的时候就不太弄得懂，再加上读大学后完全没接触了，现在看题目，觉得一头雾水。 程放上前走了两步。 他低头，扫了眼题目。 “就这不简单吗？”程放笑了声，手点着题目，随口说了几句解题思路。 简单明了，思绪清晰。 一看，和答案也对上了。 明杏和女同学都有些惊讶。 明杏惊讶的是程放会做这题，女同学惊讶的是，办公室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位同学不禁多看了程放两眼。 “你明老师家属。”程放笑了声，鬼话张嘴就来。 明杏回头，瞪了他一眼。 程放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女同学崇拜又羡慕，犹豫的问他:“你物理成绩……很好吗？” “你平时是怎么学物理的？” “没学过。”程放摇头，懒懒道:“好不好的也不记得了。” “这很简单，看两眼就会了。” 这程放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上课从没听过，该学的该写的，反正自己看看，也就会了。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多说这些题目的事。 女同学出去后，他在明杏身边坐下，说:“明老师，赏块纸巾给擦汗呗。” -- 第29页 外头这么热，办公室里连个风扇都没有，一进来闷得很，身上汗越来越多了。 他自觉身上有汗味，不好闻，没敢离明杏太近。 从他的方向，看到她后脖颈细小的绒毛，浸着一点点汗水，微风扫过，带着淡淡的清香。 程放吸了吸鼻子，闻着这味道，下意识的又靠近了点。 太好闻了。 这对程放来说，简直有致命的吸引力。 直到明杏惊慌的回过头，几乎是支着身体往后移。 警惕又嗔怒的看着程放。 程放咽了下口水，唇角抿住，喉结在上下滚动。 他动作顿住，在闻空气中还散落的味道。 神情动作，丝毫不收敛。 而后他盯住了明杏的嘴唇。 和她的脸蛋一样，白里透红。 完了，他现在竟然觉得，她讨厌他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程放觉得自己一定是病得不轻了。 明杏手捏在椅子一边上，手指扣得越来越紧，紧张的看着程放，生怕他会做出什么来。 “我开车来的，下午在门口等你。” 说完，他顿了顿，道:“你要是再躲着我，那一等放学，我就直接进办公室扛人。” 程放淡淡的威胁她:“你看着办吧。” 虽然他说的有点夸张，但明杏，他是能做出这样事来的人。 程放似乎也有些慌了，起身离开，脚步匆忙。 他怕自己不走快些，就做出该完蛋的事了。 . 明杏脚没好，连着几天程放都在学校门口等她。 偏偏这几天天气也不太好，一下出太阳一下又是大雨，变幻无常。 他缠的紧，明杏根本躲都躲不掉。 于是学校里开始有了关于明杏和程放的传言。 像程放这样名声不好的人，别人说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大概是说，程放缠着明杏，还总欺负她。 像明杏这样的女孩子—— 从大城市来，高学历，还长得漂亮。 怎么可能看得上程放这样的垃圾。 诸如此类。 小镇就这么大， 传言渐渐的在镇里也传开了。 江安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不大舒服，想了很久，还是按捺不住的去找了程放。 她在他家里没见到人，正好碰到尹浩，他说程放在前面干活。 江安语大概往前走了一两百米。 从程放家到棠里中学，走小路的话很近，只是中间有一段路，坑坑洼洼，实在不好走。 一下雨的话，就更难了。 所以尹浩说的“在干活”，其实是程放在修路。 江安语到的时候，他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阳光炙烤在地面上，热气闷得这地方像蒸笼一样，程放后背都湿透了。 他浑身是汗，额角滚落大块的汗珠，他甚至腾不出手来擦。 很累，他硬是一声没吭。 “程放。”江安语跑过来，远远看着程放的背影，出声喊了一句。 程放听见声音，回头。 江安语看见他，唇角弯弯不由笑了起来，朝着他又走了几步，到了他面前。 程放淡淡看了她一眼，拿起工具，又转了过去。 “什么事？” “有事。”江安语点头，张口想说话，却瞬间紧张起来，心“怦怦”跳得飞快。 她用手顺了顺心口，暗暗舒了口气，终于开口道:“程放，你记不记得，初三的时候，我们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 那一年的程放，还没有变得那么的糟糕。 他虽然不喜欢学习，上课总不认真听讲，但江安语知道，他很聪明，超级超级聪明。 老师都解不出的难题，他多看两眼就能写出来。 那时候江安语就特别崇拜他。 午后自习课，他懒懒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拍一拍他问他题目，他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语气倦怠的给她讲解法。 眉眼散落在窗边的阳光下，好看的令人疯狂心动。 江安语就是在那一瞬间怦然心动。 或许是因为，长得这么好看又聪明到让人崇拜的男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十五岁的她情窦初开，于是将这份喜欢藏了三年，直到现在再见到他，她发现，她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心跳加速。 他靠近一点，她就会面红耳赤。 她睡前回想这一天他说了什么话，总是能想着想着，就带着梦里全是他的希冀睡过去。 昨晚听说了那些传言，她心里突然不安，想了很久，她告诉自己，应该勇敢一次。 等以后读了大学，出了棠里，或许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想给自己遗憾。 第17章 我有喜欢的人。 程放眼神盯在那天明杏摔倒的地方。 脑中闪过雨中她摔倒的背影。 明杏身形纤细，摔倒时背影楚楚可怜，弯着一抹细长的脖颈，雨水还在滴答的落，顺着她脸颊滑下。 好看的让人疯狂心动。 却也很心疼。 程放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能这么变态。 光是她摔倒的背影，都能回味这么久。 现在他把这些年久失修的破坑都填平了。 就算她乐意往这里走，也不会再那么容易摔倒了。 -- 第30页 程放真觉得自己挺犯贱的。 明杏压根不把他当一回事，躲他像躲瘟神一样，他还不要脸的往前凑。 也没真的奢望什么。 只是他真的，挺想保护她。 江安语说完话的时候，程放才收了目光回来。 稍稍的回过神。 他眉头微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转头慢慢的看向江安语。 听到了她说的几句话，可听得不清楚。 江安语就站在他面前，说了自己憋了很久的话，手指紧紧的揪着，紧张的大脑都快缺氧了。 “你想去哪座城市读大学？”江安语见他不说话，又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我不读大学。”程放似乎不太愿意提到这个话题，当时脸色就变了。 “那——”江安语陡然有些窘迫，到嘴边的话又支吾了好久，“我——” 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女孩子能戳破这层窗户纸来表白，已经是很难得很有勇气的事了。 只是……程放看起来并不愿意搭理她。 程放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他直接开口说道。 说完，他低头开始收拾地上的工具。 江安语心里咯噔一下，唇角僵住，愣在那里，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很努力的弯了弯唇角，好像一时自己的大脑控制不了肌肉动作，难过的情绪一瞬间蔓延，侵蚀了整个心底。 任何话都没有亲耳听到这句话更让人难过。 她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只是心里一直给了自己一个期盼。 喜欢一个人喜欢久了，他就好像是一个梦，越仰望越想接近。 “是……明杏吗？”她试探的问。 程放没有犹豫，直接点了下头。 江安语勉强的笑了笑，只觉得自己现在处境异常的尴尬难堪。 “明老师，很漂亮，也很优秀。”她声音在抖，手指腹被自己扣的发白，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所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江安语留下这句话，转身匆匆的往回走。 背影狼狈，像是落荒而逃。 . 六月过去的悄无声息，转眼只剩了月底两天。 程放每天晚上接明杏放学，风雨无阻。 明杏拗不过他，也怎么都摆脱不了他，于是只能把他当做空气，各自相安无事。 但令她惊喜的一件事就是，她常常走的那条路，不知哪天被修的平整了。 就算下雨也不会特别难走。 方便了很多。 六月最后一天，也正好是星期五，马上放两天假。 明杏难得出校门出的早。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圈，程放没在，她不由松了口气。 “明杏。”正这时候，门口有人喊她。 是很熟悉的声音。 明杏疑惑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看到人的瞬间，她眼睛不由睁大了，惊讶道:“路隽？” “你怎么在这里？” 路隽一米八的大高个，模样白净清爽，站在人群之中，简直鹤立鸡群。 “最近有事，路过，来看看你。”路隽浅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是说很崩溃吗？怎么还胖了？” 路隽说的话，明杏不疑有假，瞳孔都缩了下，担忧的问:“真的胖了吗？” “骗你的。”路隽转过头，笑了一声。 这才半个月没见，连路隽都会骗人了。 明杏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他两眼，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路隽眸色暗了暗，抬腿往前走:“边走边说。” 明杏只觉得奇怪。 她总觉得路隽有哪里不对。 走了有一小段路，路隽一直没说话，突然间，他沉沉开口:“我很不招人喜欢是吗？” 不等明杏回答，他又道:“是太闷了，还是嘴不甜？” 这…… 明杏抿了抿唇角，很委婉的说:“我不知道。” 说完她马上又说:“但我知道，乔乔她也不喜欢话多的人。” 明杏也没谈过恋爱，她不懂男女之间的事，可唯一的一点是，她了解乔乔。 路隽说:“但她不理我。” 明杏想了想:“可能是你惹她生气了。” 两个人在这谈论喜不喜欢的问题，显得有些好笑。 毕竟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 “你大老远就是为问我这个？”明杏终于忍不住说道:“微信或者电话就可以了。” “不是。”路隽否定道:“真的是路过。” 路过了就顺便看看她。 不是大老远过来。 路隽说话就像块木头。 乔乔曾暗地里跟明杏吐槽过，说路隽白瞎了这张脸，脑回路一条线的直男，永远也不会懂什么是浪漫和少女心。 乔乔是个仪式感很强，心里永远冒粉红泡泡的少女。 而路隽木头到了极致。 所以在乔乔这里，对路隽有太多的失望。 “可能你确实需要，会哄人一点。”明杏也是乱说的，她说着也觉得不对，还是不要误导人的好。 算了，不说这个了。 “那你今晚是待在这里还是？”明杏问他。 “不，我晚上就走。”路隽说:“不麻烦你。” -- 第31页 明杏心想，要麻烦也没得麻烦，她自己就这么一个住的地方，还来得很艰难。 “对了，还给你带了些吃的，等下拿来给你。” 路隽顿了顿，说:“我是按乔乔的口味买的。” 明杏笑了声，点头道:“谢谢。” 毕竟她和乔乔的口味差不多。 而两人说话的时候，冯峪一直在后面看着。 从校门口出来到现在，他悄悄的跟了一会儿。 只见他们有说有笑，胳膊都碰到一块去了，看起来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冯峪不得不多想。 他紧皱着眉头，悄悄的和李瑞打商量。 “你说这要告诉放哥吗？” 放哥只说让他们管好班里纪律，没事别乱来，没说让他们打小情报。 冯峪挠头，犹豫不定，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得说一句吧。” 这得让放哥有警惕心才行啊。 “走走走，别看了！”见李瑞还在冲着前面看，他敲了下他的头，直接拉着人走了。 “我得找放哥去。” 第18章 （含入V通知） 你当老子…… 程放是在半路被人拦住的。 这个时间正是学校放学的时候，这条来往的路上也多。 程放被几人拦住。 “我家安语呢？”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长得颇为魁梧，冷眼瞪着程放，张口就质问他。 是江安语的爸爸。 莫名其妙。 程放不耐烦道:“我怎么知道？” 本来今天就已经晚了，他还急着去接明杏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那天见过你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今天直接不见了。” “是不是你把我家安语弄哪藏着了？” 江爸爸看他的眼神十分嫌弃，却还是多看了几眼。 越看越烦躁。 这毛头小子的臭名声，镇上谁不知道。 臭到家了。 但是他家安语现在人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找几个小时了不见一点踪迹。 要不是在她房间翻到日记本，他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没有。”程放都懒得多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觉得我相信吗？” 他声音吼的大，吸引的旁边人频频往他们这边看，甚至驻足了脚步，纷纷看热闹了起来。 “你也不看看，我女儿是多优秀的人，你又是怎样的人？” “你配的上她吗？” 程放本来要绕开他直接走，听见这话，眸光暗了暗，冷声问道:“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人？” “能是什么人？”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呗。” “我家安语，上的是重点高中，年级前三，这次高考六百分，是妥妥要上重本的成绩，她有非常光明的前途和未来。” 说到这里他十分骄傲，但话头一转，嫌恶道:“而你程放，成绩差，什么都不会，就是个拖车尾的垃圾，跟你那个坐牢的爸爸一样，都是老鼠屎！ ” “我家安语被你下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看上你了？” “你看看你自己配吗？” 想想自家女儿竟然会喜欢这样的人，他这个当爸的就气不打一处来。 脑袋都快气炸了。 “有点眼光的女孩子，都不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 他气得不行，顺了顺胸口，越说越上头，“我就问你，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能给她什么？” “没有前途没有未来，天天和你玩玩闹闹混日子，挣着一点干体力活的钱，将来买不起房也买不起车，活得庸庸碌碌又糟乱不堪。” “还要一辈子被别人嘲笑耻辱，有个犯罪坐牢的爸爸！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笑！丢脸！” 这是永远都会存在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会面临很多的现实问题，有什么工作，过怎样的生活，挣多少钱，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 还有……怎样的家境…… 这一样一样，全部都是摆在人眼前血淋淋的事实。 永远都无法逃避和抛却。 周围的人听了，大概明白怎么一回事，也窃窃私语起来。 “安语这么好的姑娘，真喜欢他啊，不是被骗了吧？” “是啊，怎么说呢，这程放除了长得好看点，简直一文不值。” “谁会在粪坑里找男人啊，疯了吧。” “你说啊，把我家安语弄哪去了？”见他一直不说话，江爸爸忍着没上前来打人。 毕竟现在找到人最重要。 “关老子屁事啊！”程放脸色铁青，犹如哐当一声轰雷砸下。 那些话一句一句扎在了他的心里，把人剥开看得血淋淋的透彻。 虽然他是在说江安语，但话中句句，都能代入到另一个人。 程放觉得喉咙有股血腥味，从心底弥漫开来，腥甜的令人作呕。 整个头皮似乎都刺激的要炸裂开了。 “你女儿丢了你自己去找啊，来大街上发什么疯！” 程放眼睛红的可怕，骂了一声，声音都哑了。 他脸色极其难看。 像沉睡的野兽被人唤醒，暴怒的失去了理智。 “妈的滚蛋。”程放骂了一句，骑上摩托车，根本不顾那么多，转身开出了老远。 -- 第32页 . 天已经黑了。 程放在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天色暗下时，突然狂风大作，天空黑沉沉的一片。 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程放面色比这天空还要阴沉，坐在摩托车一动没动，失神的厉害。 直到天空一声闷雷响，他才反应过来。 他眉头微皱，抬头往学校里看，空荡荡的一片，没看见哪怕半个人影。 是还没出来吗？ 程放下车来，想着进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身后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边跑边喊:“放哥，放哥！” 冯峪跑得满头大汗，扯腿跑这么几步已经是气喘吁吁，到程放身边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放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冯峪说:“今天一放学明老师就走了，你没看见她回去吗？” “她已经走了？”程放反问一句。 冯峪点头。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句，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反应。 冯峪注意看他的脸色，黑暗中不甚明朗，他也不太分辨得出他现在的情绪。 “放哥，今天有个男的来接明老师了。”冯峪小心翼翼的开口，“长得还挺好看。” “明老师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 冯峪说着，掏出手机来，翻出照片给程放看。 “我还拍照了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眼线加狗腿，冯峪当然样样都做到位了。 包括适时的偷拍。 照片偷拍到的背影。 男生穿着白衬衫，清瘦白净，光是看背影和穿着，就能知道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人。 而明杏微侧着身子在和他说话。 图糊成那样，都能看到她嘴角扬起的笑容。 笑得很甜。 她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程放脸上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眸中一片死沉的漆黑，只是看了那照片两眼，而后收了目光回来。 这时候啪嗒一滴雨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冯峪赶紧收了手机，用衣服擦了擦，着急道:“这要下大雨了，放哥，我就先走了。” 冯峪这没带伞，生怕自己淋成落汤鸡，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程放在原地停了两分钟。 他手指捏了捏紧，而后翻身上车。 . 这场雨下的实在突然。 明杏刚送了路隽出镇子，倾盆大雨泼下，简直猝不及防。 伴着狂风，连伞都好像要被吹倒。 等了快两个小时，雨也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已经很晚了。 这个时间点，就算要回去也没有车。 走路更加不可能，就明杏这小身板，没等人走到，半路上就要被风给吹走了。 于是路隽给她开了一间房。 反正明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也没关系。 第二天一早明杏就赶着回去了。 她主要是担心程奶奶会在找她。 到昨天晚上她才发现自己连程奶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没办法联系到人，就生怕她会因为自己没回去而担心。 昨晚下那么大雨，今早太阳就出来了，阳光中夹着一抹泥土的清香，空气十分的清香好闻。 像点点清香的栀子花。 明杏到了大门口，先给路隽打了电话。 “我已经到了，你不用担心。”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没有多说，随后就挂了电话。 “给谁报平安呢？”头顶传来一句冷冷的话，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明杏抬头看过去。 少年坐在围墙前面的矮栏杆上，一脚踩在上面，面色阴沉，一双眼睛冷漠如十二月的冰霜。 “明杏，一个晚上过去了你知道吗？” 他陡然一句话，显得莫名其妙。 明杏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关你的事。”明杏平静又小声的回答了一句。 总觉得程放有些莫名的狼狈。 他衣服上沾了泥土，脸颊黑黑的几道，弯着的那条腿，裤腿上浸出了红色的印记，有点像……鲜血的颜色。 “既然有男朋友了你就早和老子说啊，省的老子在你身上耗时间！” 他的话冷漠又难听，句句锋利的讽刺人，冷眼看过来的时候，吓得人浑身冰凉。 明杏身体没来由吓得一抖。 什么男朋友？ 接着两人没说话，就是许久的沉默。 程放突然从栏杆上跳下来，往前走两步，吓得明杏跟着后退。 程放看着她后退的脚步，冷笑了一声。 一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 “知道你嫌弃老子，你当老子真稀罕你啊。” 少年崩溃到极致的情绪，在那一刻冷漠的像个变态。 第19章 太黑了我害怕。 镇上的人都知道, 昨天程放被江安语她爸拦着骂了一顿。 名声更臭了。 晚上下大雨，有人看他骑着车在镇上转了一圈。 像是在找人。 昨天晚上雨下得那么可怕，家家户户都禁闭着门窗不敢出来，而程放在外面, 浑身被淋得湿透。 雨停之后, 他回到了家。 找人的时候他才发现, 自己想打个电话, 竟然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知道自己是白担心，还是忍不住找她。 -- 第33页 很显然，没有找到。 她甚至不在镇子里。 回来后，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 程放话音落下，没再多看一眼, 转身进了房间。 “砰”一声, 房门关上。 留下明杏在原地，被关门声倏地一惊，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心脏落下，停在眼帘里的, 已经只有紧闭的房门。 程放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吓人，比他上次发脾气要打人还要吓人，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让人寒到了心底里。 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明杏正发愣间，程奶奶从房间出来了。 “明杏啊, 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不是周六吗？” 程奶奶好像并不知道她昨晚不在。 她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问:“程放人呢？” “早上五点醒了一趟，看他坐在这里，也不怕凉风吹得慌。” 程奶奶说着, 还笑了一声，慢悠悠道:“这小子也真是，现在心思越来越重了，我这个老太婆也不好管他。” “随他去吧，保重好身体就行。” “反正从小就这样，自己主意大得很。”程奶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年纪小啊，心里可熟络着。” “对了，明杏，你知道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吗？” 程奶奶正准备去厨房做早饭，突然想起这个，又停下来问明杏。 明杏愣了下，当时还在想是什么时间。 “也不知道小放考的怎么样，只要他能考上，我砸锅卖铁也供他上大学。” 要出了这个小镇，无论怎样都要走出去啊。 出去了才有见识，才有好生活。 不要留在这个地方了。 这个听不到好话，又对一个孩子充满恶意的地方。 老人家就只有这一点最淳朴的心愿。 现在是七月初。 明杏想起来，高考成绩在上个月24号就已经出来了。 外面的高中应该都大张旗鼓的拉了横幅，而小镇上没有高中，程奶奶又和外面消息不通，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但既然程放都没有和她说，那怕是…… 明杏不善撒谎，低下头来，小声的说了句:“快了。” “那你帮我多留意点。”程奶奶笑着说:“我家小放那么聪明，我相信他考得上的。” “到时候啊，我也要摆个大的升学宴，老婆子一个人弄，也要有气势。” 什么都想给孙子最好的。 这些年来，他陪着她这个老婆子过活，受了太多苦，她心里可都清楚得很。 再程奶奶嘴里的程放，永远和别人嘴里的不一样。 就像程放也说过，他只想保护好奶奶，他生怕别人欺负她。 “嗯，等出成绩我跟您说。”明杏心虚道。 . 之后的两天，整个气氛都十分压抑。 明杏待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准备教案，少有的几次出来碰见程放，他也完全当做不认识她。 不说话，甚至当做空气。 其实也没什么，明杏之前巴不得这样。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特别慌。 周一早上她出门时搬了一大叠书，是准备带去学校给班里同学的。 之前答应了他们做个图书角，她自己以身作则，先带点书过去，把图书角充实起来。 手上提着包又搬着六七本书，还拿了一把伞，手上满满当当，一出来关上门，没拿稳，书哗啦掉了一地。 她把包往肩膀上提了提，赶紧去捡书。 越慌越乱，两只手都拿不住东西了。 这时候程放从外面回来，径直从她身边过去，看都没看一眼。 “小放，明杏拿这么多东西，你开车送一下她。”程奶奶正好出来，看见明杏拿的吃力，就说了程放一句。 程放人刚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还没拧开。 他停下脚步，连头都没回。 “关我屁事。”他冷冷留下一句话，直接开门进去了。 明杏喉头微酸了下，一时间话语哽住，垂了垂眼，情绪有片刻失落。 可能是习惯了每次不方便的时候都有他第一个冲上来，突然这么冷漠，真的会……有点难受。 这孩子……之前不是挺乐意送人的嘛。 奶奶这正要说他。 “没事的，奶奶，我自己可以。”明杏朝着程奶奶笑了笑，自己咬牙使了把劲，搬稳了，大步的往外走。 这路虽然修平了比之前好走，可她今天走的意外的艰难。 硬是半个小时才到学校。 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看见冯峪正在管纪律。 “都不准交头接耳吵吵闹闹的，全都安静。” 冯峪这之前可是班里的霸王，现在管起纪律来有那么副样子。 “冯峪，你脑子被驴踢了。”班里有人喊了一句，道:“现在怎么这么听老师的话？” “我可不是。”冯峪不屑道:“我只是听明老师的话！” “我放哥现在带我混，他说了，欺负谁都不能欺负明老师！” 冯峪说的嚣张，牛气的不行。 “在明老师面前，都得乖乖听话。” 明杏听见了冯峪说的话。 她顿了下，抬腿进了教室。 冯峪一看见明杏，赶紧坐好，连桌子上的书都已经翻开准备好了。 -- 第34页 明杏放下手里的几本书，抬头朝着冯峪看了两眼。 神思一时恍惚。 难怪冯峪前后态度变的这么快，之前还在和她作对，没两天突然听话了。 不止自己听话，还在帮她管班级纪律。 之前明杏有疑惑过，并没有多想。 但她真的没有想到的是……他变化这么大，是因为程放。 下课之后，冯峪急急的跟在明杏后面，边走边问:“明老师，今天怎么没见放哥送你来？” 明杏:“没有。” 顿了顿，她问:“怎么了？” “放哥说了要罩着我们班人的，现在二班的给我们下战书要篮球比赛，我得找放哥想个法子呀。” 冯峪可愁死了。 隔壁班有个篮球打的贼厉害的，三分球投的賊好，简直打遍棠里无敌手。 他们这战书，要是接了，依他们的水平肯定得输，但要是不接…… 比输了还丢人。 所以冯峪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找程放。 “他说要罩着我们班？”明杏抓住他话中所说，“什么时候说的？” “就那次在小树林约架——”冯峪话说到一半，陡然意识到在明杏面前说打架的事不好，马上闭上了嘴巴。 小树林约架……还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算了算了，放学我自己去找他，老师再见。”冯峪憨憨笑了一声，摆摆手，自己转身就跑了。 冯峪突然想起自己上周五给程放传消息看照片的事，有些心虚。 明杏并没多注意冯峪。 她进办公室时，甚至有些失神。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奇怪，程放他……似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很多的事情。 . 晚上又下雨了。 这似乎是这几天天气变化的常态，不管白天多么的阳光明媚，到晚上总要下点雨，大风刮的直响。 明杏坐在书桌前，听着窗外雨声滴答落下，低头翻着书，正十分入神。 突然房间灯光闪了一下，下一秒，灯一下灭了。 明杏吓了一跳，身体不由的僵住，手上写字的动作停下，一手捏着笔，不由的越捏越紧。 耳边总觉得有窸窣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身边。 又黑又有奇怪的活物，这是最可怕的…… 明杏在椅子上僵硬的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连头皮都紧张的绷了起来。 上次有过一回这样的事，往往是自己吓自己最可怕。 脑子里乱七八糟闪过了好多画面。 明杏深吸一口气，猛然站起来，壮着胆子跑了出来。 外面也黑的可怕，几乎没有亮着灯的房间。 她也不知道这是停电了还是怎么。 明杏拿着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路隽说可能是跳闸了，让她去找一找电闸，再打开试试。 这黑成这样，她去哪里找电闸啊。 明杏靠着手机一点微弱的光，在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么晚了，每个房间都很安静，怕是都睡了，她也不好打扰到人。 找了五六分钟，什么都没找到。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明杏回头看去，在一点点微弱的夜色的亮光中，程放朝着自己房间走过去，气息阴沉沉的。 他是到这么晚才回来吗？ 明杏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过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把原本就阴森的氛围衬得更可怕了。 两人的房间门就隔了五步远，明杏看了看里面漆黑一片，又把目光投向已经走到门口的程放。 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你知道电闸在哪里吗？” 程放伸手去拧门，像完全听不见她说话。 明杏傻傻的站在那里，一时只觉得窘迫极了。 她紧抿着唇角，咽了下口水，喉咙像卡了东西一样，酸涩酸涩的。 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他进门，冷漠果断的关上房门，好像她完全不存在一样。 明杏唇角已经咬的发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就是这样的场景，真的会让人觉得……不开心。 外面还有点光，明杏真怕在里面不仅黑还会有老鼠。 于是她站在房门口，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 对着手机软声的发语音过去。 “我找不到电闸怎么办啊……” “我不敢进去，太黑了我害怕。” 小可怜兮兮的。 就在这时候，对面房门突然打开。 程放面色冰冷，大步走过来，到她身边，直逼近只有半步距离。 高大的身形压下一片阴影。 “明杏你可真行。”程放沉沉出声，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第20章 明杏，我头疼。 程放直接进了她房间, 在黑暗中也走得大步又快速。 他踩在凳子上，伸手过去，转了两下灯管。 然后径直跳下来，开灯。 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视野变得明亮, 明杏陡然不适应, 不由的眨了两下眼睛, 用手去挡了挡。 她眼里水莹莹的, 明明也没有眼泪，可就是水呼的一片，软的让人心里只想骂人。 程放觉得自己才犯贱。 明明不想搭理她，一听见她求助无门的声音，心一下紧了起来, 没克制住, 就出来了。 -- 第35页 人站在这里了，又在心里骂自己。 明杏别了别眼睛，愣了下，懵懵的开口:“谢谢。” 程放没说话。 他眉眼垂下, 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腿往门外走。 刚走一步，他脚步突然晃了下。 人也跟着差点没站稳。 头疼得很。 程放大喘了口气，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没多停留, 继续往前走。 他人眼看着就不对劲了, 到门口时双脚突然像灌了铅一样沉，怎么都迈不出去下一步。 手扶在门框上，人才没直接倒下，指节已经被捏的没有丝毫血色。 “你怎么了？”明杏看他这样子, 心下害怕，开口小声的问他。 久久没有传来回答。 他人却看起来越来越难受，光看背影，就让人觉得有些不忍。 明杏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小步，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前看了两眼。 可身高差距太大，她并没有看到什么。 努力的探过去也没用。 程放这时候连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你……”明杏有点被他这个样子吓到，又小小的往前挪了一小步。 已经离他很近。 寂静的深夜里，周围安静的没有其它任何的声音，风从门口吹来，带起她身上的浅香，一阵一阵往人鼻子里钻。 程放眼眸泛红，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明杏的手腕。 死扣着的力气。 人踉踉跄跄的，压着明杏连退几步，直到背已经抵在墙上，无处可退。 他整个人都覆在了她身前。 明杏感觉到手腕上火烫的炙热。 而后他身上的温度传来，灼烧着似乎能把人燃起来。 她动了动，却完全挣脱不开。 他身上真的很热，而且这已经不是一种正常的温度。 像是发烧了。 程放似乎是站不稳，一手撑着墙壁，腰弯了下来，几近要把重量落在明杏身上。 隔得太近了，近到他呼吸的热气几乎快要扑到她脸上来。 明杏脸颊也不由染了一片绯红。 “明杏，你知道我那天找了你多久吗？” 程放突然开口，说:“整整三个小时，我走遍了整个棠里，都没有找到你。” “我疯了一样的担心你，你去哪里了？” 他说这话，每个字眼都是讽刺。 明明心里也知道她没事，可就是忍不住找她，忍不住在想，万一呢。 万一出事了呢。 到最后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她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明杏实在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又觉得现在的程放十分可怕，喉咙一时哽住，动了动手腕，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程放感受到她的力气，原本已经虚弱的身体，压根支撑不住。 于是松开了她的手。 他嗤笑了一声:“对了，忘了你挺嫌弃我的。” “不碰你了，毕竟我又脏又垃圾。” 他脑子里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意识。 再多待一点点时间，他真的就要支撑不住倒下了。 头太痛了，人都要烧糊涂了。 他直了直腰，虚晃着脚步后退。 明杏看他这样子都觉得一阵心悸。 看着他退到门口，一下没撑住，双脚软下来，明杏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程放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 少年身躯也算健硕，这一压下来，明杏根本扛不住。 她咬牙撑住，眉头拧的死死的，使劲的往前走了两步，撑到沙发边，才一下松了手。 好在没让人直接摔在地上。 不然那该多疼。 明杏坐在沙发边，喘了口气，这时候目光才转向倒在沙发上的程放。 少年闭着眼睛，唇瓣苍白，脸颊却是明显的红色，整个面色十分虚弱，微喘着粗气，眉头紧紧的拧住。 明杏还是第一次看到程放这个样子。 虚弱，无力，没有一点的棱角和锋利。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烫的瘆人。 明杏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 她想，不能像现在这样下去了。 这烧的太厉害了，会把人烧坏的。 只是现在这么晚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能做的，出去看病更不现实了。 “程放，你家里有没有退烧药？”明杏靠近了一些问他。 程放听见了，费力的睁开眼。 隔这么近，能清楚看到他眼里满满的红血丝。 一双眼睛红的可怕。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明杏，视线突然就定住了，停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此时的他，用着所有的收敛，克制，和……脆弱。 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神让人心里一揪一揪的泛酸。 “明杏。”他出声，因为虚弱，声音也似乎浮着没有半点实感，“我真的……喜欢你。” 话音一落，明杏心倏地漏跳了半拍。 不像之前那样狂妄又肆意，现在的程放完全是柔和的那么好接近，连眉眼都是从未有过的柔意。 她别开目光，慌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看到你的时候，就特别想保护你，特别特别想知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那么美好，温柔，令人向往的人。 -- 第36页 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但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她，想把她抱在怀里疼。 想的心尖都疼。 “可是，我为人糟糕，脾气差，名声臭，没有前途，没有未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 一字一句都揪着心。 “我知道，没有人会喜欢我。”他红着眼睛，说:“你也不会。” 程放这个人，有多垃圾呢。 从初三那年被迫长大开始，他就也已经放弃了自己。 他没有心思去考虑未来和前途，他唯一想的，是怎么好好活下去。 他还有一个奶奶要养。 他哪怕是摸爬打滚也要活下去。 哪怕活的越来越野蛮。 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坐到天亮，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在回想江安语她爸爸说的那些话。 真有道理啊。 他和明杏之间的差距，甚至比他说的那些，还要更大更不可估量。 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程放疼的脸颊都抽了下。 “疼。”他手指使劲的按着太阳穴，低声又道:“头疼。” 这副脆弱的好像即将破碎的样子，没有人会不心软。 说不出一点拒绝或不好的话来。 “你感冒发烧了。”明杏听他说完那些话，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 不由的揪心疼。 她声音又软又轻，再次询问:“有没有药啊？” “有。”程放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我昨天买了。” 昨天买了？ 所以是昨天就开始发烧了？ 那已经这个样子怎么不去诊所挂水呢。 自己都知道买药。 “那……放在哪里？” “我房间。” . 明杏去他房间找药。 他房间挺干净的，也没太多东西，没一会儿明杏就找到了。 她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再回来的时候，程放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明杏把药都准备好了，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 “程放，你先起来把药喝了。” 天呐，他身上都好烫。 明杏又靠近了些，喊道:“程放！” 程放本就迷迷糊糊，鼻尖有异常好闻的香味，他伸手，一把把人拉了下来。 明杏躲避不及，整个后背摔在了沙发上。 程放一只手撑着，就压在她身上。 明杏一抬眼，收入眼帘是他的面庞，格外清晰。 第一次隔得这么近看他，这张脸好看得她根本不敢直视。 明杏脸一下就红了。 她身体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程放眉头还是紧锁着，人看起来很不清醒，浑身滚烫滚烫的，隔着层薄薄的衣服，这温度清晰的传了过来。 程放一只手还在不安分的乱摸。 他的热气呼在她耳朵跟上，明杏脸红的要滴血。 她开口声音都在抖:“程放，你松开我。” “你的手……不要乱摸……” 程放清醒的时候想做什么，现在意识不清楚了，把想过的都直接做了。 “程放……”明杏咬着下唇，真的觉得自己块疯掉了。 她从来没有和谁这么亲密过，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十分奇妙，也没有很排斥，就是觉得……很羞耻。 手心软腻，他还捏了一把。 “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明杏小声的和他说话，试图和他讲道理，“先起来吃药。” 程放似乎听懂了，目光停顿了片刻，一手支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好。”他应了一声，去拿了杯子过来。 两粒白色的药片躺在他手心，他一口吞下。 明杏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不由凝滞住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人都烧糊涂了，就怕出什么事。 毕竟这关乎人命。 明杏又去倒了杯热水，再回来的时候，程放是真的睡着了。 刚刚是在沙发上坐着，现在人已经躺到了床上去。 他可真不见外，直接当自己床躺上去了。 明杏也不敢再靠近他。 于是她拿了小毯子过来，想着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好了。 她不由的又朝床那边看过去。 程放乖乖的躺在枕头上，眉眼安静平和，在灯光下，面庞好看的要命。 明杏在那瞬间，心倏地跳慢了一拍。 她赶紧移开目光。 慌张的眨眼，低头，掩饰心里的不安。 还是赶紧睡吧，这么晚了，她明天还要上课。 第21章 程放会有出息的。 第二天早上明杏是被闹钟叫醒的。 周一到周五, 她都定了六点半的闹钟。 早已习惯了早起。 可今天被叫醒，她脑袋晕沉沉的，眼皮子也重的睁不开。 根本不想起来。 闹钟一直在响，弄得她很心烦, 可伸手, 又到处都摸不到手机。 明杏揉了揉眼睛, 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爬起来。 抿着唇角不大开心。 沙发太小了, 纵使她身材已经这么小巧，人一动，还是差点从上面滑下去。 明杏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懵懵的发呆, 突然间脑子短路一般, 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 -- 第37页 在沙发上睡得还不舒服啊，浑身都疼。 明杏揉了揉肩膀，又往下揉了揉腰，喉间溢出小小的一声, 语气分外懒怠。 许是昨晚有些热，毯子只松松的盖在了肚子上，睡衣从肩颈滑下，大半的肌肤露在空气中。 “好疼啊。”明杏细声的呢喃了一句。 这时候她渐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明杏皱眉，狐疑的往身后看, 一抬眼, 对上程放冷漠的目光。 他正坐在她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那瞬间记忆在脑子里飞快的回溯。 明杏想起来了。 对了，昨天晚上程放发烧，吃了药之后就在她房里睡了, 所以她才会睡了沙发。 明杏反应过来，感觉到把自己衣服往上拉。 程放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眼神冰冷，明明在看着明杏，视线却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房间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明杏慌张的心七上八下在乱跳，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退烧了吧？” 明杏一看到他，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那些场景。 脸不由自主的又红了。 程放没说话。 突然他从床上下来，直接下了床，一脚把鞋穿上，大步往外走。 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留下明杏还坐在沙发上。 先是一脸懵，然后唇角渐渐抿住，肉眼可见的，眼尾红了。 她低头，吸了吸鼻子。 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她还起来探了好几次他的体温，想到发烧的人吃了药之后要捂捂汗，她又半夜去给他盖被子。 而且他昨天晚上还…… 想到这里，明杏心里更难受了。 她漫漫低下了头，揪着手指，深吸了一大口气。 . 一整天明杏心不在焉。 上课的时候她都失神了好几次，反应过来又赶紧调整状态。 幸好今天只有一节课，不然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进办公室的时候听人在说程放的事，明杏脚步顿住，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去听。 八卦小能手蒋贝贝说的正开心。 “那江安语这次高考是县里前十名呢，成绩很不错的，竟然会喜欢程放，还为了他离家出走。” “我听说江安语她爸找到程放，把人骂的可惨了。” 旁边有声音附和道:“好好一小姑娘，肯定净看脸了，也不仔细想想，这是个什么烂人啊。” 明杏眉头皱起，抬腿走进了办公室。 几人听见声音，转头看了过去。 “明杏，你下课了。”蒋贝贝朝她招手，喊她过来这边。 “你听说江安语的事情了吗？” 明杏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平时不太喜欢和别人聊这些八卦。 蒋贝贝拱了拱鼻子，压低了声音，说:“挺漂亮成绩挺好一小姑娘，向程放表白他没答应，然后那姑娘一伤心，就离家出走了。” 蒋贝贝说到这，赶紧又加了一句:“不过听说她今天已经回来了。” “八成就是这姑娘重度颜控！” 蒋贝贝凑近了明杏，问道:“他是不是之前总缠着你，现在没有了吧？” “明杏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蒋贝贝真是嘱咐嘱咐再嘱咐，操碎了心。 “他就是个垃圾混混，配不上你的。” 蒋贝贝话音刚落，明杏脱口而出，反驳道:“他不是。” “啊？”蒋贝贝看她着反应，不由愣了下。 “没有，我是说，这样在背后说人家不好。”明杏心在飞速的跳着，别开目光，垂眼没敢看人。 明杏又加了一句，道:“这还是在学校。” 蒋贝贝想，说的有道理。 这是在学校，她作为老师，还是要以身作则，私下里口舌人家，确实不太好。 “哦，那我们不说这个了。”蒋贝贝点头，马上转移话题。 “马上就是期末了，要到检验我们教学成果的时候了，还挺紧张的。” 胡渝原本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猛然听见明杏反驳这一句后，不由抬头，神色怪异的看向她。 她本来就不喜欢她，现在也更看不惯她这副为垃圾说话的样子。 真恶心。 胡渝冷笑了一声，心里想，期末快点来了才好，也让大家看看，明杏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什么垃圾水平。 . 下午学校突然拉了横幅庆祝，说是从棠里中学考去县一中的江安语同学，高考获得六百零三分的好成绩，排名县文科第八名。 作为棠里镇近几年考得最好的学生，中学作为她的母校，当然也要宣传宣传。 本来也没什么。 明杏回来进院子的时候，远处鞭炮声响了起来，同时镇上的大喇叭开始播报。 “恭喜江安语同学在此次高考中取得优异成绩……” 程奶奶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广播时，猛然愣了一下。 她手抖了下，想起什么，还拿着木勺的手也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明杏也陡然反应过来。 她上次撒谎骗了奶奶，说成绩还没有出来，但现在这…… 程奶奶愣了好一会儿，神色间有无比的失落。 直到她转头，看见正站在门口的明杏。 -- 第38页 “明杏回来了。”她当即又笑了起来，找她招手:“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 明杏有些心虚。 她应了声，抬腿走进来，到程奶奶身边时，脚步又慢慢停了下拉。 “奶奶，我——”明杏很愧疚，想说道歉的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了。 怕自己说的不对，会伤奶奶的心。 她甚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程奶奶唇角还挂着笑容，却看明杏这副样子，她眼眶一下子湿了。 老人家的皱纹在眼角盘桓，每一条都是岁月的沧桑，手慢慢的放下了木勺。 “不用你们说，其实我猜到了。”这句话，绵长沉重的难过一下蔓延开来。 眼里的希冀一下子就暗了。 “我一直怕呀，怕他连考试都不去，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谁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老人家声音厚重，显得更为悠长难过， 听的人心里一阵泛酸。 程奶奶垂眼下来，长叹一口气，每一个字眼里都是无法被比拟的难过。 “出不去棠里了。” 这短短一句，听得人心里猛然一下沉了下去。 程奶奶又拿起木勺，继续浇花。 明杏站在她旁边，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程放他啊，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心疼我。” 程奶奶慢慢的说:“他怕自己出去了棠里，留我一个人，会过的不好。” “他也不想让我供他读书。” “费钱。” 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这些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别人都说他们家程放是个十足的坏孩子，可只有奶奶知道，他们家程放，最懂事最听话。 “但是，我心疼他呀。”程奶奶说着，声音微梗，难过的语气，听得明杏也想哭了。 许是见不得老人家这样，她鼻子不由的酸酸的。 “这孩子，自己受欺负了从来不说，有什么难事也都自己憋着，这几年来，他没有哪一天过得开心。” 前几年家里变故的时候，都是程放一个人抗下来的。 也才十几岁的孩子，经历了太多，成熟的让人心疼。 所以，她希望他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 奶奶她，也真的太希望他可以离开棠里了。 他如果出去了，在外面也是一个重新的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没有会看不起他，会冷言冷语的讽刺他。 又沉默了许久。 远处鞭炮声一直在响，隐约还能听到欢呼的声音，那种喜悦的情绪，似乎都蔓延到他们这里来了。 可这仅仅是别人的喜悦。 “明杏，能读上大学，才会有出息吧。” “就像你一样。” 奶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明杏喉咙酸涩的难受，话卡在里面，想开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奶奶，程放他，会有出息的。”明杏睁着眼睛，是满腔的真挚和诚恳。 让人觉得，她说的就是真话。 而不仅仅是在安慰人。 第22章 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 程放这几天身体一直不舒服。 那天晚上淋过雨之后, 脑袋总晕沉沉的，加上后面两天又吹了风，到晚上温度直线飙升。 他自己也知道，才去买了药。 昨天晚上莫名睡的很好, 今天又在家休息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 精神才总算好了一些。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尹浩给他打电话, 急哄哄的，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放哥，你这是咋回事？”尹浩问:“厂里这几天忙得很，你人怎么找不见了？” “妈的别烦我。”程放心情极差，暴躁的很, 谁都不想见, 谁的声音都不想听到。 刚要挂掉电话，尹浩已经急得跺脚，在电话那边扯着嗓子喊道:“放哥放哥，等等等等——” “你再不来工作没了, 这赚钱的活计也没那么容易找是不是，老李他现在真是发大火了，这——” 尹浩话没说完，程放已经把电话挂了。 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闭上眼睛，想再继续睡会儿。 这本来都好多了, 心情也平和了很多, 这下被他一咋呼，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一个个的尽能折腾人。 可这下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程放沉着脸, 从床上坐起，缓了会儿后，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真是迷迷糊糊的躺了一天一夜了，他火气旺又容易出汗，真是连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臭烘烘的。 程放自己提起衣领，还吸鼻子闻了闻。 妈的，这味道冲人。 是真受不了了。 今天晚上天气不错，月华如水，月光洒下一层银色的柔光，覆在整个小镇上，缓缓流淌着。 家里只有一间浴室，在院子的尽头，程放拿了衣服，正准备出门。 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程放脚步顿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能有谁来敲门。 总不能是奶奶吧。 “谁？”程放问了一句。 “是我。”外面传来女生温柔软糯的声线，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明杏。” 程放瞳仁明显缩了下。 -- 第39页 他语气生冷，问道:“干什么？” 只问了这句，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我——”明杏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短短一个字节，却含着被拒之门外的委屈和难过。 大门依旧紧闭着。 “我有话和你说。”明杏吸了吸鼻子，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像生怕打扰到他。 “你打开门好不好？” 最后几个字简直软乎的让人溺了水。 心尖上那一块像是突然就软了。 程放紧抿着唇，想骂人，可又没忍住，一下把门打开了。 一抬眼看到明杏站在外面，距他两步远。 她穿着一件棉质白色睡衣，裙子覆到膝盖下，软软依在身上，衣服领口上有淡黄色小花，显得人清爽又温柔。 头发散落在肩颈处，像散落满地的星河。 她睁着眼，一眼看到程放后，又立马垂眼，一副慌张又懵懵的样子。 程放等着她说话。 等了快一分钟，也没听见声，他不耐烦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要把门关上。 明杏看他的动作，眉头一皱，嘴唇微张，看起来想阻止他。 “要说快说，不说滚蛋！”程放手捏在门上，指骨节掐的越来越紧。 他真的很想直接把门关上，可心里越是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偏偏越是动不了。 明杏被他吓得抖了一下。 她脸色越来越红，嘴唇好几次张了张，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进来说。”明杏小心的指了指里面。 程放眉头一皱，正要生气，可这怒火上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还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位置，让她进来。 明杏弯了弯唇角，往前走两步，于是就进了房间。 她总共没来过程放的房间几次。 昨天晚上进来找药，急匆匆的拿了药就走了，今天再来，算是头一回这么仔细的看他房间。 其实和她住的房间布局也差不多，另外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像是……特属于他的风格。 明杏一双眼睛转着四处打量，心口砰砰的在跳，似乎自己都能听见这心跳的声音。 终于，在程放要不耐烦发脾气的时候，她鼓足勇气开口了。 “程放，我跟你商量个事。”她开口说道。 程放烦躁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了。 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她还这样磨磨叽叽的。 他最讨厌磨叽的人了。 明杏眼尾濡湿，是紧张成了这个模样，手指揪着衣服，说道:“程放，我当你女朋友，你好好读书考大学好不好？” 他在用很温柔又好声好气的声音和他说话，说完之后，低下头来，完全不敢看他。 程放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轰”的一声，脑子里完全炸开了。 他大概一时没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明杏接着赶紧解释。 “我觉得你好好读书，参加高考的话，肯定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考上很好的学校，所以，你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吧。” 在明杏从小的教育里，高考是人生的大事，日后能有怎样的未来，全都押在这上面了。 所以明杏真的很不希望看到程放就这样错失这个机会。 上次的那道物理题他那么轻松就解出来了，说明他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她下午在房间想了很久，想程放要怎么才能真的好好读书。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和做法都有些荒谬，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程放却还是没说话。 明杏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但即使这样，她也隐隐感觉到，程放身上散发出异常冰冷的气息。 让她心跳得更快，人也更慌了，手指头在不停的揪着衣服，揪了又放开。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从来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也从来没敢向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 感觉……自己挺尴尬，也挺不要脸的。 算了，她还是走吧。 他一直不理她，明杏心里酸涩的难受，特别是现在她说出这话来了，他还是不理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被他理会的感觉真的一点也不舒服。 明杏刚转身，突然一只手从她腰间揽过，直接把她人都提了回去。 双脚有短暂的离地，然后又落了下来。 明杏不由惊慌。 “你刚刚说什么？”程放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好好读书考大学……” 明杏没说完，就被程放打断:“前面一句。” “我——”明杏面色涨红，咽了咽口水，再怎么也说不出第二遍了。 “真给我当女朋友？”程放弯了下唇角，眼里是霎时间掩藏不住的喜悦，非要问她:“是不是？” 他脸凑到她跟前来，离得实在太近，一定要看到她亲口承认。 明杏没法，只能点头，极小声的应了声“嗯”。 “那我什么都能做？”程放问。 没等明杏说话，他直接又道:“那女朋友给亲给摸吗？” 明杏耳朵根也红了。 她是希望他能好好读书的，不是做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你得好好读书，才、才可以……” -- 第40页 明杏说话都结巴了。 “哼，老子不验收一下，怎么知道你这娘们骗没骗我。” 程放想起冯峪给他看那张照片，心里又忍不住的生气，冷哼了一声，道:“不是有男朋友的吗？” “我没有。”明杏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那那天跟那男人出去，一个晚上没回来。”程放这话，听着简直要酸死了。 天知道他有多生气。 妈的那天他忍得辛苦，看到照片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手机都摔了。 妈的，真是气死他了。 明杏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什么时候跟男的—— 哦，他说路隽吧。 “那是我朋友。”明杏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们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他喜欢我闺蜜。” “那天是他正好路过来看看我，我出于礼貌送了送他，谁知道就下大雨了，回不来只能先在外面住着……” 就很简单，也没什么。 不知道程放怎么知道的，又想成什么样子了。 程放眉眼压下喜悦，状似了然的点了下头，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亲一下，我就相信你。” 程放可不是什么礼貌人，不整那些虚的。 明杏抬头，咬着嘴唇，粉嫩嫣红的一片，看得人心尖儿直跳。 她来之前想了很久，也做了该有的心里建设，犹豫了几秒，踮起脚尖，飞快在程放脸上亲了一下。 柔嫩的唇瓣从他脸颊扫过，像是羽毛在轻扫，留下一点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程放身体僵了下，只感觉麻到了天灵盖，差点没忍住。 她丫的真没骗他。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两只手握着她的腰把人一提，直接抱到了桌子上坐着。 明杏一抬眼，正对着他的脸。 “我一天一夜没洗澡了，嫌不嫌弃我臭啊？”程放这么说，还故意离人更近了些，把胸膛越挨近了她。 离这么近，能看到明杏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一层粉色，她愣愣的看着程放，人都傻懵了，哪里还闻得到什么。 而且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嫌弃他。 明杏眼睛里澄澈的如一汪湖水，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过去了有几十秒，她话在嘴边，正要说出来，程放手圈在她腰上，突然收住力气把人揽紧了，气势猛烈又霸道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气息一下子把她包围了。 明杏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睛陡然睁大，手一时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紧紧抓在桌子上，人愣愣的怔在那里。 脑袋一片空白。 第23章 初吻？ 直到程放松开她时, 明杏还一脸懵的呆怔着。 嘴唇还麻麻的。 她眼里水光闪闪，眼尾濡湿着，睫毛上似乎挂了点泪珠，活像被欺负坏了的小猫。 就算当女朋友, 那也应该循序渐进啊, 她看人家连牵手都是要犹豫好久, 从来没谁像他这样…… 这样的…… 明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子欺负你了？”程放看她这模样, 不由问了一句。 明杏不说话，只是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看着他。 唇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好闻的让人蠢蠢欲动。 艹，招架不住。 “初吻？”程放靠近她，轻声问了一句。 明杏唇角动了动, 羞赧的说不出话。 这不说话就是默认。 程放笑了两声, 还挺得意。 “爷也是，你不亏。” 他为什么都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又不要脸面。 明杏根本没办法肆意的和别人讨论这种话题。 “我答应你，一定好好读书。”程放看她这模样，声音都放软了下来, 头一次妥协的很没原则。 “那老子女朋友老子还不能亲了。” 委屈个什么劲。 明杏被他这样岔开双腿压着十分不舒服，坐在桌子上也咯的不行，动了好几下，想从上面下来。 程放看她的反应，伸手一抱, 就把人抱了下来。 明杏这么站着, 头顶也只到程放胸膛处，衣服下露出健康的小麦色，有健硕的肌肉，和一股男人身上荷尔蒙的味道。 明杏有时候都想不起来, 明明程放还比她要小一岁。 “别人跟我说那些屁话，老子听都不听的。” 从小到大，多少人跟他说过要好好学习这种话，可程放一直就是主意大的很，他打定了主意不学就是不学。 就连高三的时候退学，都是自己想退就退了。 他的人生，就算乱的一塌糊涂，也有自己想做的事，谁他妈想左右都不行。 都麻溜儿的滚蛋。 “但明老师，我听你的话。”程放说着，笑了起来。 以后都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让他去死他也愿意。 “谁叫我喜欢你呢。” 正这时候，明杏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一下被这声音吓到，然后从口袋拿出手机来。 程放看了一眼，上面显示好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这么晚了，谁呢？”他问了一句。 明杏诚实回答:“我朋友。” “就是前两天来找我的那个。” “不准接。”程放一下脸色就不对了，气道:“妈的老子看他不顺眼，这几天被他气死了。” -- 第41页 再说了，朋友而已，这么晚了打什么电话。 “他可能是——” 明杏话说到一半，被程放打断。 “你是我女朋友，老子得管着你。”程放说着，把她电话挂断了。 明杏知道路隽找她是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就算有，那也是关于乔乔的。 所以程放挂了电话，她也没管，默默把手机又放了回去。 “不行了，真得去洗澡了。”程放越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腰间小腹往下越是一紧一紧的，往后退了两步，重新拿起了衣服。 他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停下，回头看向明杏，说:“晚上来了就别走。” “挺想抱着你睡的。” 明杏愣了几秒，马上摇头，脱口而出道:“不行。” “那怎么能行？”程放问。 他语气明明就是在开玩笑，明杏眨了眨眼，竟然还认真想了想。 “等、等你学好了……” “成。”她话没说完，程放一口答应。 “一定学好。”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出去了。 明杏站在原地，缓了口气，两手摸了摸自己已经热得滚烫的脸颊。 再多一会儿，就是得她被烧糊涂了。 明杏站了有好一会儿，看了眼时间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得赶紧回去了。 不然等下程放回来…… 明杏都不敢多想。 她马上往外走。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月光伴着微风在缓缓流淌。 . 一夜之间多了个男朋友，明杏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还在想自己脑袋是长了什么包，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很出格，很不可思议。 也总觉得不太真实。 她刚收拾好准备出门，才一脚踏出来，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手上东西都拿了过去。 程放轻轻松松的提着她的东西，连她的包都半背上了。 明杏一看到他就想到昨晚的画面。 她垂眼，不敢多看，任着程放把东西拿过去，自己顾自往前走。 程放就跟在她后面。 “明杏你丫的可别翻脸不认人，不然直接床上见。” 程放声音还挺大，吓了明杏一跳，当即停下脚步，回头皱着眉，微不可闻的瞪了他一眼。 幸好这还是在院子里，奶奶也不在，不然被听见了多丢脸。 简直会没脸见人。 明杏半天也不知道说他什么，败下阵来，干脆不提这个了。 “程放，你是文科生还是理科生？”明杏很认真的问他。 程放盯着她的脸，回答:“我都可以啊。” “明老师擅长哪个，就教我哪个好了。” 他一副随她便，满不在乎的样子。 “程放，我说认真的。”明杏真的在认真和他讲道理，“无论是高中的文理分科，还是以后选大学，选专业，都很重要的，要好好考虑。” “你……不可以这样乱来。” 明杏还在想，她现在带班教学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给程放好好准备一个学习计划。 她是在认真做事，没有和他开玩笑。 程放说:“之前学的理科。” 确实，明杏也猜到了。 于是她说:“那你考试成绩都怎么样？” 呦，这标准的班主任盘问架势。 “不知道。”程放随口回答。 明杏:“怎么会不知道呢，学校不都有模拟考的吗？” “他们考他们的，我又不一定会考。”这话还给他说的很自豪，“再说考了我也从来不知道分数。” 是因为从没把这当一回事，从不放在心上。 正说着，程放已经骑上了摩托车，拍了拍后座，招呼道:“坐上来。” 明杏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坐了上去。 程放脚已经踩在了油门上，大声道:“明杏，抱好了。” 明杏抓住了他两边衣服。 程放等了会儿，没有任何感觉，于是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腰上圈着。 “这才是抓紧了。” 话音落下，车已经开了出去。 程放这开车了，速度就是快。 不到五分钟，已经在校门口停下。 程放一脚抵在地上撑着车，一只手去扶着明杏下来，笑着问道:“下午什么时候回来？” “我来接你。” “我不确定。” “那结束了打我电话。”昨天晚上才刚要到的联系方式，号码都还热乎着呢。 程放顿了下，说:“可别像之前那样躲着我，能早点就早点。” “我知道了。”明杏应了一声，就进了学校。 程放就站在门口，直接又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才收了目光回来。 程放接着又去了之前干活的厂里。 聘他的那个经理很生气，连骂了几句，说果然程放这样的人就是不靠谱，让他不用再来了。 程放很爽快的点头。 他结了工资正准备离开，尹浩就追了上来，急道:“放哥，你怎么不解释解释，这工作没了可难找了。” 这里是目前有的最好的地方了。 “解释什么？”程放笑了声，说道:“正好爷我还不想来了。” -- 第42页 “放哥你有更好的去处了？” 程放说:“没有。” “工作什么工作，爷要回去读书，考大学！” 尹浩一下给听懵了。 之前劝他参加高考，不要休学，他怎么都不听，这下高考都过了，怎么学习上了呢。 “复读？”尹浩觉得也太不可思议了。 放哥怕不是中邪了。 “我媳妇让我读书，我就读。” “不是，放哥这什么时候，这——”尹浩一头雾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懵懵问道:“江安语？” 他只能想到她了。 在镇子里喜欢放哥又成绩好的女孩子。 只有她。 “放屁！”程放直接骂道:“爷媳妇比她好看多了！” “不是，这咋要这么折腾呢。”尹浩觉得既然这一年的高考都错过了，那没有必要再来一年，而且程放也不是学习的料。 “关你屁事，长了嘴就给我少说话。” 程放拿着刚结的工资，想着去超市买点东西，给明杏弄点好吃的好玩的。 尹浩这还在思索是怎么回事，正百思不得其解，一抬眼，程放人都走了好远了。 “放哥到底怎么了……”尹浩挠头，喃喃嘀咕了句。 第24章 一笑就疯狂心动。 晚上六点, 刚吃完晚饭。 明杏带着几套卷子，去敲程放的门。 程放很快就来开了门。 “这么快就想我了？”程放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看见明杏, 当时就笑了出来。 他就不能正经一点。 明杏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拿着手上的卷子到他面前, 说:“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试卷, 先看看你的基本情况。” 明杏今天准备了一整天就为这几套卷子，语数外和理综，都是她一套套认真挑选的。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程放好好学习，所以当然也要早点着手开始。 第一步就是要先了解一下程放的基础。 知道了他的基础，才能更好的制定学习计划。 明杏把四套卷子摆在桌子上, 拿了前面两套出来:“一天肯定做不完, 所以今天晚上先做语文和数学，明天再做英语和理综。” 她把笔和草稿纸都准备好了。 “你开始做吧，我给你记着时间。” “这真就开始考试了？” “嗯，当然。” 程放坐下, 扫了眼这卷子，顿了顿，看向明杏，问道:“那我这要是考的好，得有奖励吧。” 明杏当了这一个月的班主任, 深谙奖惩制度的重要性。 奖励比惩罚更有用, 做的好的时候给予奖励，可以给人加倍的喜悦和满足。 于是她点头，答应道:“好。” 程放笑了声，还挺开心, 拿起笔就开始做题目了。 太久没有接触这些，程放一时连笔都拿的都不是很习惯，一脚踩在桌脚上，懒散异常。 明杏在他旁边认真的守着。 房间里异常安静，一时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沙沙”的声响。 程放下笔写得倒快，一路下去空都填上了，也没有太多的纠结。 最后到语文作文时，他动作停住了。 “这也得写啊？”程放皱眉，“别了吧。” 写这玩意费脑子又费手，写完手得酸死，再说了，随便写写而已，作文不写，还能节省时间。 “说了这是考试。”明杏把他的卷子摆正，指着作文那一页，强调道:“要写！” “不写作文，怎么算总成绩？” 行吧。 程放无奈的点头，只得拿起笔，开始思考这道作文题。 稀奇古怪给了个小故事，他连作文题讲的什么都没看懂。 这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窗外蝉鸣蛙叫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里挠得人心直痒痒，程放实在写不下去了，草草收了尾。 他把两张试卷往明杏面前一摆:“来，请明老师过目！” 明杏看了两眼，只看他卷子写得稀疏松散，空是都填上了，乍一看也没几个字。 她找了红笔出来，开始给他批改试卷。 语文刚刚可以及格，数学好一点，分数算起来能有110多。 他其实答案都对了，但演算过程十分简略又奇怪，和书上教的知识点都不太能对上。 大部分的分数都扣在过程上了。 看得出来，他没认真学过，都是靠自我理解写的这些题。 就这样还能打到这个分数，说实话，明杏真的没有想到。 这说明他真的聪明。 如果能够好好学的话，一定可以拿到一个很好的分数。 “明老师，这考的还行？”程放注意看她的面色，笑问了一句。 明杏点点头:“还可以。” 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明杏知道他想问什么，抢先说道:“还有两门，我要等你一起做完看总成绩的。”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放点点头，不和她计较。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程放想起什么来，起身去抽屉里找了什么东西出来。 再回来的时候还顺着提了桌上的一个塑料袋子。 “这是好久之前给你买的了，前几天气得差点就扔了。” 程放知道自己要送东西应该也送不出去，就一直没给她。 -- 第43页 这还是用盒子装着的。 明杏看了程放一眼，好奇的打开。 里面是一套笔，颜色粉嫩嫩的特别有少女心，还有些亮闪闪的小玩意，都是女孩子用的饰品。 “没什么好东西。”程放一把合上往旁边递，垂眼轻描淡写，说:“以后给你买更多更好的。” 他是没钱。 他自己知道。 “还有这，回来路上超市买的。” 袋子里装的满满的，一半都是零食，还有小夜灯，杯子，牙刷这些。 棠里的夜晚黑的格外可怕，关上灯之后，屋里屋外几乎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再加上房间灯的开关在门口，晚上起夜，总是摸黑起来的。 明杏她怕黑。 所以程放想着，买了个小夜灯，可以放在床头，一伸手就打开了，带点微微的光亮，正好。 还有牙刷和杯子，是给明杏新换的。 看到了觉得很可爱，就觉得是明杏该用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就买了。 明杏看着这些东西，一时有些愣住。 这样满满摆了一桌子，虽然都不贵重，但真的……很用心。 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用心。 程放这样脾气暴躁又粗鲁的人，看起来不像会这么用心。 明杏心上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明老师，好歹笑一笑啊。”程放盯着她，眼里满是笑意，是所有的热烈又丝毫不加掩饰的情感。 她一晚上看试卷改试卷的，神情太严肃了。 明杏眼睛亮亮的，抬眼看着程放，对上他的眼神，一时觉得不好意思，抿唇浅笑了下。 程放瞳仁越发紧盯。 妈的，太完蛋了。 她一笑起来他就疯狂心动。 怎么会有这么哪哪都招人喜欢的女孩子，让人就想捧在手心里好好护着。 程放都视线停在她的眼睛上，又流连至唇角处，盯着不动。 “我、我该回去了。”明杏察觉到程放眼神不对，慌张的起身，两手还背在身后，往门口走。 程放走快了几步，到她前面给她开门。 “明天早上带你去吃馄饨。” 明杏低着头，只管应道:“好。” “然后送你去学校。” “好。” “那走之前再留给晚安吻呗。” 明杏差点要应下，猛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程放一脸笑意，皱了皱眉，再不吭一句，赶紧快步离开了。 . 第二天做英语和理综。 这两门课完全两极分化。 英语不及格，理综却有250多分。 明杏英语成绩一向最好，高考时有140多分，大学学的相关专业，现在教的也是英语。 她改程放试卷的时候，简直觉得惨不忍睹。 很多基本都语法他都不懂。 明杏终于意识到他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了。 “你从今天开始，要重点抓英语，然后是语文和数学。” 明杏把几张试卷仔细的看过了几遍之后，终于得出一个初步的方案。 “英语最基本的，就是要背单词，单词最重要！” “每天背二十个，一周一百四十个，周末统一抽查，也不用拿其它的工具书，直接拿字典背。” 明杏边说边写，没一会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写了一整页。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学习经验。 曾经经历过最残酷模式的高考，所以知道要怎样才能更有效率，当然，她也要思考更适合程放的。 写完之后，明杏看着这页纸，抿了抿唇角，问程放道:“都能做到吗？” 程放想都没想，直接点头，道:“能啊。” 看着明杏狐疑不相信的表情，程放直接拿了字典过来:“现在就开始吧。” 他态度虽然看着不太认真，但他答应了明杏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明杏边看着他背，边纠正他的发音。 程放还是很让她刮目相看的。 说句简单的，他这脑子，放在学校里完全是学霸的存在。 只是他自己从来不学。 “爷说了，爷答应的事，说到做到。”程放甚至还多背了二十个。 明杏检查了一遍，全部都对。 没有任何的拼写错误。 连字典上用单词造的句都背下来了。 明杏说:“每天背的单词，每一周每个月都是要反复抽查默写的。” 临时记忆最不靠谱，要反复再反复在脑子里留下记忆，就会深刻记住，不再忘了。 “行，这最简单了。” “程放，你不要不放在心上。”明杏犹豫了下，忍不住说道:“既然决定了要考，那就要好好的准备，不能吊儿郎当浪费时间。” “高考很残酷的。” 虽然程放很聪明，可如果他再努力一点，就能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那为什么不再努力努力呢。 大概是程放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 在他摸爬打滚生活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他要怎么往上爬，怎么为自己谋一个前程，挣一个前途。 有时候能好好的，有尊严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放看着明杏的眼睛，看她眼里的真挚和诚恳，面色也渐渐凝滞下来。 她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们两个还离得很远，虽然不知道明杏为什么突然要他好好学习，可很多东西……都只像是暂时的。 -- 第44页 “我知道了。”程放沉沉的应了一声。 不管明杏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在乎，也不会去问。 也不管之后如何，至少……现在很好。 第25章 你规矩一点。 临近期末, 中学举办了一场篮球赛。 之前就结下梁子的初二二班和三班，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打对方个落花流水。 明杏批改完作业后, 被蒋贝贝她们拉着一起下楼看篮球比赛。 这一场正是二班对三班。 其实三班是处于下风的, 或者说, 是注定会输的局面。 但两边各个班的同学都围的满满的, 为班级加油助威，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蒋贝贝坐在操场台阶上，看的津津有味。 “虽然他们很有气势，但真的很像在过家家。” 蒋贝贝笑得开心, 想起大学的篮球比赛, 那叫一个精彩。 这群小屁孩会的也不多，组个篮球队，一半都是从班里硬拉人凑数，屁都不懂一个。 只知道把球把篮筐里怼, 还投不中，有时候混乱起来了，完全乱投。 “明杏，你们班的冯峪最近好像收敛很多了，你怎么震慑住他的？” 蒋贝贝看着篮球场上的冯峪, 话题突然就扯到了他身上, “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呗。” “他又不怕我。”明杏顿了顿，解释道:“但他怕别人。” “别人？”蒋贝贝疑惑了一句，问道:“别人是谁啊？” “一个很凶的人。”明杏轻声回答。 正说着，篮球场上传来一阵极其踊跃的欢呼。 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她们听见声音, 不由好奇的往那边看过去。 就他们聊天的这会儿功夫，篮球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 少年穿着白色球衣，一手带着球跑，笑得恣意妄为。 球一到他手上，其他人就碰都碰不到了。 少年跑着四处在看，目光捕捉到什么，朝教学楼那边看了过去，同时招了下手，唇角笑意更浓。 随后他轻轻一跃。 又是三分球。 隔得这么远，看不太清人的脸，只有少年矫健又灵动的身姿，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人的视线。 完全吊打了场上这群小屁孩。 人长得应该很好看。 哪怕模糊间，也觉得是漂亮精致的眉眼。 没意思，单方面的碾压真没意思。 一场篮球比赛结束的匆匆忙忙，少年站在篮球场的中央，随意把球一扔，得意道:“爷赢了。” 冯峪狗腿一样凑上去，拍他的马屁:“放哥你真厉害！” 中午的阳光正好，穿过树叶，落在操场上细碎的斑驳，少年抬头，只冲着一个地方看。 “我怎么觉得他在看我们。”蒋贝贝疑惑的四处看了看，又对上少年的笑意，下意识间，脸颊都微微泛红。 她心里想，应该是太阳太大被晒的。 中学哪个班上还有这样的人啊，她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明杏别开目光，垂了垂眼，心下突然有些慌张。 就在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走吧。”明杏起身，“比赛结束了，这节课要回去守自习的。” 蒋贝贝还有点舍不得起来。 “这不是学校的学生吧。”她往那边看，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明杏却没有再回头，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 . 下午只有明杏还在办公室。 今天学生们都玩嗨了，下午有课也上不下去，干脆全改了自习。 让还想打篮球的就去打，想复习的自己在教室复习。 外面传来学生们的吵闹声。 初三的几个女生正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聊天。 “你们没去看篮球比赛真是亏了，有个巨帅的，真的巨帅。” “隔那么远，轻轻一扔球就进去了，简直帅炸了。” “不可能，咱们学校就这么大，有帅的我们还能不知道。” 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稍微清秀一点都要在学校出名了。 “没有，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看样子应该是高中生了。” “咱们镇上的人吧，现在高三高考完不是都放假回来了嘛。” “真的啊？那早知道我也出去看了。” 本想着一个破篮球赛有什么好看的，那群人平时见的还不够多嘛，谁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水平。 要早知道还有这样厉害的外援，说什么也要去饱饱眼福。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突然一阵躁动。 “对对对，就是他。” “我的天呐，咱镇上真有长这么好看的，我不是幻视了吧。” “他去哪里？怎么看着是去老师办公室了。” “真的真的，真去办公室了 。” 明杏听着，手上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一抬头，果然看见程放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脸颊还挂着汗水，领口微微濡湿，大步从门口走进来，表情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没等明杏反应过来，他已经直接在她身边坐下。 明杏偏过身，他的脸近在咫尺。 她呼吸在片刻间都凝滞住了，抿住唇角，眼睛都忘了眨。 “你不是在家里写试卷吗？”明杏咬了咬唇角，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但又不敢动。 -- 第45页 “冯峪说，让我给他撑场子。”程放说着在笑。 他长得好看，是一种有刚烈男子气概的好看，一笑起来，眉眼间都是野性。 明杏手往下，不自觉的已经揪住了自己衣服。 “撑场子比学习重要吗？”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给他布置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他也好好答应了。 结果他一点都不听话。 果然还是她的话不管用。 “没有。”程放摇头，又笑道:“但他是你的学生。” “爷给你们班撑场面啊。” 她才没那么幼稚呢，用不着。 篮球比赛什么的，那都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输了赢了都不重要，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见明杏好像有点不开心，程放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可爱的过分了。 他故意又凑近些，问她:“我刚刚打篮球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打的好不好？” 程放在县里读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市级的篮球比赛，他虽然是个烂人，可比赛的时候，连对方学校的女生都在为他加油。 他知道明杏或许并不喜欢他，但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能让她多看两眼的话，他都高兴的要命。 “明老师别生气啊，我回去熬夜也学的。” 程放大概觉得明杏好像不愿意搭理他了，赶紧补救了一句。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 “明杏老师，我们来交作业。” 是刚刚在外面说话的几个女生。 她们一脸羞涩的站在门口，虽然在和明杏说话，视线却悄摸的往程放身上看。 几人推搡间，那视线里的意思都能叫人明白的一清二楚。 “这是上节课您布置的课后作业。”最前面的一个女生把本子往明杏桌上递。 明杏不止上初二的英语，初三那边也排了几节课，上次课上随便布置的课后作业，向来都没有说要收来检查什么的。 这就是个趣味题，大家愿意动脑子的就看一看，做一做。 明杏把作业接过来，还觉得有些意外。 几名女生心思完全不在作业上，又不好意思又还要朝着程放看。 前面胆大的女生问明杏道:“老师，这位也是您学生吗？” 没等明杏回答，程放已经先开口，承认道:“是啊，我可是明老师教的最得意的学生。” 办公桌下面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明杏的手。 指尖带着点微凉，手心却是炙热的，明杏吓得挣扎了一下，那只手也陡然用力，把她手握住。 “明老师，你说是不是？”他挑了下眉，看着她。 手指在轻轻挠她的手心，指尖动作都很流氓。 他就是故意的。 明杏慌得心在飞快的跳，只想着不要在学生面前失了雅观。 于是她点头，极快又极小声的应了句:“是。” 他指腹间有些许粗糙，却在极有乐趣的玩着她的手指，一根根过去，弄得手指都酥酥麻麻的。 “那同学你的成绩一定很好。” “明老师你说呢？”程放不回答，只是又问明杏。 明杏低着头在看那份英语作业。 其实也没看进去。 “好了，作业留这里，你们先回去吧。”明杏只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急匆匆的说了一句。 她们还有点不愿意走。 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进来。 “明老师还要辅导我功课。”程放抬头，看着几位女生，笑着说了句。 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几人和程放目光对上，脸瞬间就红了，简直不敢看他，慌张的转过身离开了。 办公室没有其它人了。 明杏这时候才敢来挣脱掉他的手。 “程放，你规矩一点。”明杏忍不住说他。 没挣脱掉。 程放才不听她的。 他不放手就是不放手，还变本加厉往她面前凑。 “爷就是喜欢对你不规矩。” “谁叫你是我女朋友呢。” 他说的理直气壮。 “明老师，你脸红了。”程放盯着她不放，她脸颊白皙，泛红起来特别明显。 “走吧，别看这些了。”程放拉着她起来，说:“我带你去学校里逛逛。” “很多地方你肯定都没有去过。” 程放牵着她的手，硬是把人拉了出去。 第26章 她该走了。 “我初中三年, 就在这间教室。” 程放指着二楼顶端那一间。 “老子从小到大，就没认真上过课。” 程放说这话还真好意思。 他回过头来，看着明杏，目光又盯得死死的。 “但要是明老师那时候教我, 我绝对每一节课都认真听讲。” 程放笑着说:“毕竟上课只看看老师的脸, 就能够我一整天的了。” 少年的爱意总是热烈又外放, 丝毫不掩饰。 明杏从小的教育里, 都是含蓄内敛的，从来不会像他这样。 她心跟着跳快了起来。 程放他这么说……色不色啊…… 程放才不在乎呢。 周围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他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明杏不敢动了，就怕动一下他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毕竟这可是在学校。 棠里中学并不大，是走十分钟就能转一圈的程度。 -- 第46页 操场边上有个小树林, 种着许多的樟树和桂花树, 这个时节，树叶都绿油油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明老师上学的时候，一定是好学生吧。” 都不用说, 看她样子都知道。 一心只知道学习，待在教室里，没事都不会出来的那种。 “当好学生多无趣啊，我想想都觉得辛苦死了。” “明杏，想不想尝一尝坏学生是什么感觉？” 程放光是想想, 读高中还只有十几岁的明杏, 肯定超级乖超级听话，谁和她说什么，她都是认真听着从不反驳。 说点不好的话就被她皱着眉头瞪。 明明瞪起人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震慑力。 明杏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已经被程放拉到了树林里。 和操场仅有半边文化墙相隔，小小的一条石子路，和落下满地的绿叶。 “你知道小树林都是什么地方吗？”程放靠近揽住她的腰，浅笑着问她。 明杏知道，她不想回答。 程放见她这神情，就自己回答道:“都是偷偷谈恋爱的地方。” “我都两天都没有亲你了。”程放又暗暗的把她揽紧了，低头看着她，说:“明老师，让亲一个呗。” “程放，外面有人。”明杏小声的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一点儿。 远处传来明显几人热热闹闹说话的声音。 这条文化墙附近经常有学生们一起散步的。 这些树也很稀疏，只要走近是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 程放稍微侧过了身，把明杏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 他身形高大，这样子后面就根本看不见了。 “她们又看不到。”程放的呼吸声扑在她鼻尖上，已经挨的特别近了。 外面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打篮球的那个到底是谁？” “不知道啊，问了三班的冯峪，他也不说。” 说话声停了几秒，瞬间似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明杏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动。 就在这时候，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里面是不是有人啊？” 这话虽然声音小，可却刚好够传到明杏的耳朵里。 她心一下提了起来，瞳仁微缩，吓得唇角僵住，眼尾一下就湿了。 这要是被学生看到，那她多丢人啊。 而且传出去的话，影响也不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时间一点一滴，缓慢的像是停止了，每一秒都过的十分煎熬。 明杏吓得一直是紧绷着的，耳朵高度敏感的注意听外面的声音。 “好了，已经走了。”程放不逗她了。 明杏眼睛都红了，刚刚真的紧张的不得了。 她视线往外面扫，确定真的已经没有人之后，皱着眉头，伸手推了把程放。 她有些生气了。 程放这次没用力，顺着她的力气，被她一推就推开了。 他看明杏哽住喉咙，瞪了他一眼后，生气的欲言又止。 “我错了我错了。”程放想，这次真把人惹到了，赶紧讨好人。 “下次肯定不了。” “你讨不讨厌……”明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也就说出这么一句。 “是是是，我最讨厌了。”程放连连点头。 还以为她能骂出什么来呢。 真是完蛋了，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小明杏不要生气了，我都没亲到呢。” 程放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落下手心一片细腻滑嫩。 明杏抿着唇角，不说话。 “我回去了。”明杏小声的撇下一句，绕过程放，低着头往教学楼方向走。 脚步走的越来越快。 程放也没追上去。 温顺的小猫这下也被惹生气了。 他把手放到鼻尖，轻轻吸了吸鼻子。 这他妈的真香。 . 明杏到教室门口。 她正要进去，突然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脸颊。 微微发热。 肯定很红。 大半的学生都已经回教室了，现在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说话玩闹。 明杏还没进门，有同学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老师，我要举报！”说话的同学叫林琳，平时特别活跃，话多又爱凑热闹。 “我们刚刚看见有同学在偷偷约会，就在文化墙那边的小树林里。” 林琳叽叽喳喳，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又对明杏说:“老师，现在去还能抓个现行。” “我觉得肯定是隔壁二班的。” “林琳，你真的看见了？”班里有人问她。 “我看见背影了，但不是很清楚。”林琳琢磨着，犹豫道:“好像是看见了两个人，又好像……” “那到底有没有啊？” “那我们再去看看？我刚刚有点害怕就赶紧回来了。” “好了，不要吵了。”明杏听着他们说话，脑袋都炸的懵懵的，强硬的板着脸，“再过两天就要考试了，放松完了好好复习。” 顿了顿，明杏又道:“上次布置的课后作业，有谁完成了，拿来给我看看。” 这话一说出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大家都坐回了自己座位上，讪讪低头，不敢看讲台上的明杏。 -- 第47页 装模作样开始找书。 急急忙忙的补作业。 明杏缓了口气，翻开英语课本，找到最新教学的一章。 “大家翻开书的第一百三十页，我来划一下要背诵的重点段落。” 明杏说:“一到三段，五，还有第七段。” 她挑选的都是语法语句应用的很好的段落，对他们来说，背熟的话，对写作文大有益处。 “我明天早上，后天早上都会抽背，大家要认真。” 明杏最后嘱咐下一句。 “明老师，那我们班赢了篮球比赛，有没有什么奖励啊。”冯峪在后面激动的喊。 “有啊。”明杏笑了笑，“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她暂代班主任的这段时间里，总是喜欢送给大家一些小礼物，或者小的福利，久而久之，大家都很期待，也喜欢把事情都做好。 有些东西都是潜移默化之间形成的，明杏希望大家能够把她教学英语当成一种乐趣，而不是痛苦的，被追赶着去学习。 “冯峪，你好意思吗？又不是你打赢的。” 林琳忍不住说他。 “人家比你长得帅，篮球比你打的好，你还抢功。” 冯峪轻嗤了一声，说:“那有什么，反正都是我们班赢了。” “那你的奖励得给人家啊。”林琳又说了。 “这有什么的，当然可以。”冯峪一口应下。 . 在最炎热的两天，期末考试如约而来。 学生们考完试后放了两天假，就可以回校领通知书了。 这次成绩出来后，校长特别表扬了明杏。 三班的英语成绩拿了全校第一。 他们小地方，英语教学本来就晚，加上一直没有好的老师，学生们兴致也不高，所以每次英语考试，成绩都惨不忍睹。 哪怕学的都是基础，还特别简单。 也都不会。 但明杏仅仅教了一个月，就让成绩最差的三班，一跃成为了第一名。 这太令人惊讶了。 校长一直在不停的感叹，要是明杏能留下来多教几个学期就好了，可惜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开了。 这么好的老师，要是可以留在棠里，那一定是他们学校的福气。 明杏跟校长谈完话回办公室的时候，胡渝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冷冷看了她一眼，模样极不友好。 “985不愧是985，教书教的这么好 ，有什么经验，也都给我们传授传授呗，还藏着掖着呢。” 胡渝这个人说话一向不留情面，特别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更为刻薄。 明杏顿了下，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淡淡回答道:“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 胡渝似乎格外的不喜欢她，明里暗里的针对过她很多次，这点明杏也知道了，所以并不想多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谁要你教了。”胡渝一拍桌子，手上的纸笔跟着“啪”一声，眉头皱的老高。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生气。 她本来是冲着看明杏笑话的，谁知道那样一个垃圾班级硬是被她给治住了。 早知道当初校长问谁要当班主任的时候，她就揽下这个活好了。 明杏都能做到的事，她也可以。 “胡老师，你出来一下。”外面有人在喊胡渝。 胡渝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胡渝进来，气得脸都青了。 她扣了扣另外那个女生的桌子，道:“走吧，校长说有事让我们过去。” 单独喊明杏去表扬，然后又把他们一起喊过去，这什么情况简直一目了然。 敢情就她明杏一个是特别的。 她们出去后，明杏收到了乔乔给她发的微信。 乔乔问她买了什么时间的票，她好来接她，顺便给她办一个庆功宴。 明杏看着手机信息，神色渐渐凝住，垂下眼，眸光暗淡。 时间过得真快。 她确实该走了。 本来就是一趟短暂的旅程而已，但她现在……有点难受。 第27章 程放，我在这里。 下午六点。 明杏把办公室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一抬头，看窗外，才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今天怎么天黑的这么早。 “明老师，蒋老师喊你去帮忙。”外面有学生跑过来, 探头进门, 传话说:“就在下面器材室。” 说完话人就跑走了。 蒋贝贝找她？ 明杏打开手机看了眼, 没看见有什么信息。 于是她起身, 出了办公室，好奇的往楼下走。 蒋贝贝她们几个被校长喊走后就一直没回来过，现在突然喊她，到底有什么事？ 下楼的时候外面风刮的有点大。 好像是要下雨了。 明杏抬头看了眼，加快脚步往器材室走。 “蒋贝贝。”明杏下了楼梯, 喊了一声。 器材室的门开着, 里面也没看见有人，明杏疑惑的往左右两边看，正探头进去—— 后面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一下很猛的力气，明杏完全猝不及防, 整个人被推出好远。 她打了个趔趄，一手扶着架子，人才没直接摔倒在地上。 接着听见身后的门被关上。 明杏反应过来，马上回过头。 她一步跑过去，拉了拉门把。 -- 第48页 门被锁上了, 完全拉不动。 她一下紧张了起来, 又使劲拍了拍门，着急喊道:“有人吗？” “开门，有人在外面吗？” 没有人回应她。 器材室的门是铁门，门上铁锈斑驳, 已然有许久的年岁，沉沉的堵着，几乎让整个器材室都透不过气来。 一丝缝隙都没有，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拍两下，手心都疼。 明杏没再继续，马上摸了摸衣服口袋。 完了，没带手机。 她刚刚在办公室收拾东西，手机放在包里面了，被学生一喊，她直接就出来了。 本来以为只是来一趟，谁能想到…… 明杏开始四处张望。 器材室挨着围墙，只有右上方有个方方正正的小窗户，比较高，她够也够不到。 房间里里面也没什么可以借用的东西。 靠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 但现在这个时候，大多学生都已经离校回家了，校园里人少，这里又地处偏僻，很少有人会过来。 明杏想，以自己的音量，在这里面把自己喊虚脱了也不一定有人能听见。 她可能只能在里面先待一待了。 等再晚一点……程放会发现她不见了的吧。 想起程放，明杏心里突然酸酸的，有些莫名的难过。 上回在学校那件事，她真的生气了，这几天除了监督他学习，其余没怎么理他。 也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过来学校。 但她在这个地方，能够发现她不见的人，也只有程放了。 明杏想，幸好这个地方还能遮风挡雨，她多待一待也没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 明杏摸着去开灯，按了好几下，发现灯竟然是坏的。 房间里漆黑一片，乌泱泱的安静，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与暴雨一起的往往是肆虐的狂风，风刮的越来越大，呼啸着像是有人在呜咽。 明杏只觉得这里阴森，后背不由发凉。 她一直在努力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旦有一点动静，她就使劲的喊。 现在嗓子已经有点疼了。 明杏找了个地方坐着，已经觉得有点冷。 她一向不是很脆弱的人，除了怕老鼠怕黑其余都能泰然处之，但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她心里还是慌慌的。 坐的越久就越想程放。 他今天还会不会过来啊……要是连他都找不到她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外面突然雷声轰响。 明杏被陡然吓一跳，不由低了低头。 雨下的更大了，瓢泼大雨，不要命的往下泼，耳旁只听见一阵哗啦的雨声，打得啪啪直响。 明明下午的时候还热的要死，现在已经有丝丝冷意了。 明杏不由双手握紧了。 外面动静有点大，明杏独自在黑暗里，在越发嘈杂的雨声风声中，她渐渐发觉不对劲。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 程放一整天都很烦躁。 他桌子上摆着词典，资料书，还有好几张试卷。 他想沉下心来好好学，可思绪就是没办法集中。 书上的字一个个都看进眼里了，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脑子里就是无法转换他们的意思。 烦死了！ 程放把笔一扔，心里憋着闷气。 中学今天都领期末通知书了，明杏这两天也生气不大愿意理他。 乱七八糟的，烦的头疼。 程放看了眼时间。 今天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可能是会晚一点。 他在想要不要给明杏打个电话。 犹豫了好一会儿。 妈的，他什么时候是怎么娘们唧唧磨叽的人了。 程放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直接拨通了明杏的电话。 没人接。 他脸色一沉，又打了一个出去。 还是没人接。 程放踢了脚面前的凳子，站起来，跑着出了门。 摩托车就停在门口，他直接骑上。 全程不到三十秒，人已经出了院子。 到学校后他直奔教学楼。 妈的，大楼都已经锁上了。 那明杏人去哪里了？ 校门口守门的大爷说没注意看。 今天一上午，学生们领完通知书就都回去了，基本上到十二点学校里就没人了。 几个老师后面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外面雨下的这么大，风刮的也邪乎，明杏她无缘无故的，能去哪里？ 程放面色阴沉，眉头紧拧，始终没有松缓下来，马上给冯峪打了电话。 冯峪脑袋也一向迷糊。 “明老师她……一直在办公室啊，我走的时候，她也还在……” 冯峪这正躲在家里玩游戏呢，被程放这一个电话打断，敢怒不敢言。 幸好程放听他说完，就马上把电话挂了。 真是莫名其妙，他想。 程放这下真急燥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是找不见人，这混蛋天气，妈的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程放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人打着伞，慌慌张张往学校里面跑。 风太大伞都被吹得拿不住，她也没管那么多，吃着力都使劲往前跑。 -- 第49页 程放不由顿了下。 他大概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和明杏一起的支教老师。 于是他叫住了她。 “你看见明杏了吗？” 那人愣了下，神情瞬间被不太对劲，头也没回，小声的回答:“没有。” 说完她继续往里走。 程放只觉得不对。 他回头看过去，顿了几秒，然后转身又进了学校。 跟着刚刚那人了。 她在往操场的方向走。 刚到楼梯口，她突然看到什么，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 是极度震惊又恐惧的模样。 程放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操场角落里的房子，半面墙被吹倒了，砖块石子落了一地，大雨混着泥土满地泥泞。 没记错的话这是学校的器材室，已经有很多年历史了，当年程放还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房子就是破破烂烂的。 就中学这个破烂度，大风雨天气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算稀奇。 那人震惊的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怎么也没办法发出声音来。 “明、明杏……” 结结巴巴又不清晰的几个字，程放当时就听见了。 他愣了下，瞳仁骤得紧缩，手上的伞直接扔在地上，疯了样朝着下面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慌的快跳出来了。 那瞬间他觉得天都塌了下来，狠狠的压在他身上，越来越重，压的人几近喘不过气。 器材室门从外面被锁上，铁门上落满雨水，冰冷又沉重。 他去拉了下门，见拉不动，怒骂了句，冲着那半堆倒了的墙砖过去。 这半边墙挨着小过道，本来就狭窄，一哗啦倒下来，更加堵死了。 雨水打在身上生疼。 程放透过缝隙，隐约看见一抹蓝色的衣角。 是明杏早上穿出门的裙子的颜色。 他眼睛都红了，直接把砖块往外扔，手里被锋利划的几道血痕。 他踩着跳了进去。 房间里胡乱倒了一片。 架子东倒西歪。 “明杏。”程放喊了一句，声音在抖。 他妈的这辈子没这么操蛋过，向来觉得一切事情都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他真的怕到了极点。 程放动了下架子，摇摇欲坠的一块砖头砸在了他身上。 他嘴里低骂了句。 麻蛋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这么小一房间还找不着人呢，王八蛋的，最好他家明杏没事。 谁他妈干的，他真想把人直接埋里。 程放心上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告诉自己先冷静下来，可所有的理智都无法压制住奔涌而出的急躁和愤怒。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 “程放，我在这里。” “你不要着急。”她细声的安慰他，乖巧又软糯。 第28章 明杏，你可怜可怜我吧。…… 程放循着声音看过去。 前面一堆杂物, 黑的看不见其它，他只得摸索着往前。 扒拉开一大堆东西，哐当的声响，落得人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又慌又跳。 他隐约看见明杏窝在角落里。 这个角落是离倒了的那面墙最远的地方, 架子虽然东倒西歪, 但正好架在这三角上, 给了人一个可供躲藏的空间。 明杏没敢动, 怕会引发二次坍塌。 程放一手撑着架子，一眼看见面前缩的小小的明杏，怔了下，只觉得自己手都在发软。 他两步并做一步，一脚迈了过去, 弯着腰蹲下, 到了明杏面前。 明杏已经很狼狈。 她衣服上全是泥泞，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眼里更是水光闪闪，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明杏。”程放唤了她一声, 轻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明杏眨了眨眼睛，摇头，说:“没有。” 她之前就感觉不对劲了。 本来是蹲在窗户下面，想着有人来的话好呼救，但发觉不对后, 她马上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在角落里躲着。 下一秒墙就塌了。 雨水淅淅沥沥的从头顶落下, 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浸湿了，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双脚都已经冻的没有知觉。 听见程放喊她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程放起身, 弓着身子，用身体拦在了明杏前面。 就在这时候，有一阵大风刮过，身后有东西滚落的声音传来…… 程放弯身挡住。 砸在他背上，闷然一声响。 他一句没吭，牵着明杏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外面雨下的依旧很大，程放手里没伞，只能先带着明杏在操场的平台下避雨。 明杏冻的一直在抖，因为先前受到了惊吓，现在整个人僵着，一动没敢动。 程放借着一点灯光，确认她真的没有受伤，才算松了口气。 他担心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精神从没这么高度紧张过，接着握了握她的手。 冰凉的不得了。 程放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脖颈往下处，让她指尖紧贴着自己身上的皮肤。 明杏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手上动作跟着他就过去了。 隔这么近，看他眼睛红红的，紧张又心疼，没有多说什么话，但全都体现在了行动上。 -- 第50页 明杏觉得程放快哭了。 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一方面是逃出陷境的安心，另一方面在害怕之后觉得很庆幸，庆幸她……还有程放…… 如果没有程放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自己会落到一个怎样的境地。 没一会儿，外面雨小一些了。 程放脱了外套给她放头上挡着，拉着她往外走。 刚到校门口时，迎面有几人匆匆跑了过来。 是胡渝刚刚看的害怕，于是去叫人来帮忙了。 她真的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她只是想吓唬吓唬明杏而已，谁知道后面会刮这么大的风…… 更加不会想到，器材室的墙能被吹倒。 她看到明杏好好的站在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明、明杏，对不起，我——” 胡渝脸都吓白了，话到嘴边也是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 她刚上前一步，就被程放挡住。 “你他妈这是杀人你知道吗？”程放吼了她一句，语气凌厉凶狠，瞪了一眼人，瞬间连空气里都是刀子。 胡渝吓得没敢动。 她站着，连双腿都在发抖。 要不是人已经吓呆了，当时真的有可能就直接倒下。 程放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瞬间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劝住了他，他真的想直接把她打死。 他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目光撇开，抱了明杏上车，马上离开了。 . 进房间后，程放直接把明杏身上湿的裙子扒了下来，拿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明杏还来不及脸红，身上已经被裹得跟个蚕蛹一样。 一直到现在明杏也没说几句话。 她人看上去更像是懵的厉害了。 程放又拿了毛巾来给她把头发擦擦干，她全程就乖乖的坐在那里，任着他摆弄。 程放也没急着让她去洗澡。 这人刚刚受了惊吓，看着都不太清醒了，还是要先缓缓。 于是他大致给人弄干净了，就在她前面的床边坐下。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已经热乎软和了，不像之前那样冷着僵硬。 外面又是一声雷响。 明杏骤然抖了下，眼里不禁闪着惊惧。 程放眼神暗了下，低骂了句，忍不住道:“艹，要哭就哭出来 。” 就她这样一声不吭，又被吓得泪眼汪汪的样子，他简直心疼死了。 明杏抿住嘴唇，忍着又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直流个不停。 “没关系的。”她还在摇头，说:“就是有些后怕。” 反应过来之后才是真的害怕。 程放心疼的一塌糊涂，给她擦了擦眼泪，放软声音道:“那好了，现在不怕了。” 明杏低头小声的抽抽着，大概过了有五六分钟，自己慢慢缓过来了。 她手拽了拽被子，想着自己该去洗澡了。 身上又是泥土又是雨水，又臭又脏的，很不舒服。 “先把衣服穿上。”程放拿了件睡衣给她，然后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放热水。” 浴室在房间外面，是单独的地方，程放想着，她淋了那么久的雨，还是泡个澡会舒服一点。 明杏在浴室里待了好一会儿，把全身都泡的暖烘烘的，然后才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程放正坐在台阶上清洗身上的伤口。 之前明杏都没注意到他受伤了。 他手臂上有许多细小的刮伤，血痕一道一道的，依稀能看见他背后的淤青。 明杏想起来，他拦在她面前挡的那一下。 当时太害怕了都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那架子直接砸在身上，肯定很疼。 明杏只觉得心里一紧一紧的疼。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想，看到程放受伤，她其实也觉得……心疼。 程放眼角余光瞟到明杏出来了，麻利把衣服穿上，拿了毛毯过来，给她裹上一圈，然后才又牵着她进了房间。 明杏就随着他，半点没有其它动作。 “我已经不冷了。”明杏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想拿下来却没敢有动作，反而是看着程放，和他说了一句。 泡了澡之后全身的血液都热腾循环了起来，加上外面风雨差不多也停了，她现在好了很多，一点也不冷。 程放去握了握她的手。 确实已经热乎乎的了。 于是他又把毛毯拿了过来。 “先吃晚饭吧。” 程放已经把饭菜端进来了。 “奶奶今天特地给你做的，一直都放锅里热着。” 程奶奶知道今天是中学拿期末成绩单，想着明杏教了这么久，终于看到成果了，这段时间也很辛苦，所以给她做点好吃的。 程放把饭菜都给她盛好了，筷子也递到她手里。 她只要张嘴吃就行了。 明杏看了看他，问:“你不吃吗？” 程放摇头:“没胃口。” 他吓都吓饱了，根本吃不下饭。 明杏其实也不太有胃口。 但奶奶做了这么多这么丰盛，她不吃的话也不太好。 于是她慢慢的吃了几口。 原本就只盛了小小一碗，她还只吃了一半。 明杏看了程放一眼:“我吃饱了。” -- 第51页 程放没说什么，下一秒端过她放下的碗筷，直接就扒了两口。 没两下一碗饭就见底了。 他刚刚还说没胃口的。 而且……这是她吃剩下的，他就算想吃，那也应该换一碗吧…… 明杏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下时间，“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她站起来，刚转身，身后程放伸手，一把把她扯了回来。 手圈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住了。 “要回哪儿去？”他冷声问。 明杏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感觉到腰上紧紧圈住的力气，好像不这么使劲她人就会不见一样。 “我——”明杏动了动，话到嘴边，又被程放打断。 他唇瓣在她耳边微动，喉咙有莫名难过的哽意，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开口道:“晚上不陪你待着，我害怕。” 明杏有点懵，好像懂他的意思又不太懂。 “我没事的。”她顿了顿又强调道:“真的没事。” 明杏往回缩了缩，想尽量的离他身体远一点。 这样贴的太近了，实在有点……不习惯。 可刚动了一下，就被程放又按紧了。 “明杏，我求求你了。” 程放看着她，眼里神色渐渐暗沉，喉头动了动，话在嘴里来回滚了几圈。 情绪感染的人也分外难过。 “你可怜可怜我吧。” 我才是怕死了。 我不敢让你离开。 第29章 都会离开的。 夜深了。 明杏这是头一次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 身后紧紧的挨着人，双手圈住，把她抱的死死的。 根本动不了。 当然，明杏也不敢动。 少年身体滚烫炙热, 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炉,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就是心里紧绷着, 思绪也跟着缓慢凝滞住了。 程放手圈在她腰上，下巴顶在她头顶的位置。 一直没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过去了很久。 窗外风雨声渐渐平落，屋檐下积下的雨水正滴滴答答的落下，闭上眼睛, 只有细小微尘里清晰的声音。 “该睡觉了。”程放突然出声, 下巴动了动，声音在她头顶一震一震的。 “明杏，你不睡我也睡不着。”程放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也一直都没有睡着。 他才是真的后怕。 “睡觉。”他又强调了一句。 明杏抿了抿唇角, 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小声应了句“哦”。 后面明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外面天光大亮，太阳光已经照了进来。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程放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想, 这样也好，避免了早上一起来看见他的尴尬。 明杏接着刷牙洗脸，稍微收拾了下，出房门的时候, 看见程放正在院子里搬东西。 昨儿晚上那场风雨太厉害了，院子里的东西被吹得乱七八糟，连园子的栏栅都被吹出去好远，还吹断了院外几棵小树。 这乱糟糟的样子，当然得好一顿收拾。 程放一大早就起来了，赶在奶奶动手之前干了这些活，不然她老人家又要自己一个人慢慢劳累了。 总喊着自己身体硬朗，什么活都抢着干。 这也是程放要在她身边陪着看着的原因。 他在奶奶身边，有些活都能给她干，多少能看着她点，别总做些重活，伤身子的。 说到底不陪着不放心。 明杏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惊了惊，快步朝着程放走了过去。 “程放。”明杏喊了声，目光往下盯在他手臂处，有些犹豫。 她一喊，程放停下动作，直直的看着她。 劳作了一上午，他已经满头大汗。 唇角弯着，冲着她笑。 也没什么，就是一看见她，心情就很好。 好像所有的劳累，都化作了云烟。 “你身上不是有伤吗？”明杏说:“不要做这些了。” 程放听她说着，突然就笑了一声。 “明杏心疼我啊？”他笑着问。 “明杏要是说一句心疼，我简直要把心都挖出来给你了。” 他怎么这么能胡说八道啊。 明杏心尖上不由跳快了几下，咬了下嘴唇，最后也只是说:“你别闹。” 看她害羞，程放笑得更开心。 “也得了，反正干的差不多了。”程放把最后一点快速收拾完，动作麻利粗暴，说:“干完我就去学习，昨天试卷都没做完。” 知道明杏只喜欢看他好好学习，既然这样那他就学呗，能让她开心一点是一点。 “对了，早饭在厨房，你自己先去吃。” 程放压低声音，道:“昨天的事奶奶不知道，别和她说。” 他处处都记挂着奶奶，虽然明面上从没怎么说过。 明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程放吃了饭后就真学习去了。 没过几个小时，冯峪打电话找他，说是有事。 程放才懒得搭理他，手边写得“唰唰”响，烦躁道:“要说快说，不说滚蛋。” 冯峪这还有点不好意思。 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直到听程放要挂电话，才赶紧喊住:“放哥，我就是想问，明老师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 第52页 冯峪解释说:“那不是学校其他老师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过两天就回去了，我想问问明老师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走。” “这咱班几个同学还想去送一送她，还准备了礼物，我这……” 冯峪话没说完，那边程放已经把电话挂了。 他也没得到一个回答，懵懵的看着黑屏的手机，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但又不敢再打回去问。 程放拿起手机，看了已经做了一半的试卷，犹豫了几秒。 他人都站起来了，没一会儿又坐下。 神情冷漠，拿笔继续写。 不到十五分钟，落笔结束。 他拿着卷子去找明杏的时候，她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神思凝滞，不知道在想什么，已经想的出了神。 程放往前走了两步，到她身前，目光扫过，戏谑着问:“明老师要批改试卷吗？” 程放把两手递了试卷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说:“请您过目。” 明杏从沉思中被拉回来，抬头看着程放，好奇又陌生的打量。 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程放手在她眼前扬了扬。 明杏还是愣愣的看着。 突然间手机响起视频邀请的声音，明杏一惊，低头看见是乔乔，毫不犹豫按了接听。 “明杏宝宝，你的欢迎宴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乔乔正在一家咖啡厅，后花园是专门租赁承办宴会的，乔乔算着定了时间，准备把朋友们都请过来。 “明杏你看，这里真的超级好看的。” 乔乔把手机转成后置摄像头，边走边拍给明杏看。 “这是用餐区，这是甜品区……我最近啊新认识了一个甜点师，做小蛋糕特别好吃，我到时候请他过来。” 乔乔说着，看到前面的秋千，顿时激动起来，跑了两步，摇了摇秋千给明杏看。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我最喜欢的。”她兴奋道:“这里放上两个云朵灯，晚上亮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特别适合拍大片。” “对了，我到时候再请个摄影师！” 乔乔是个有情趣又有仪式感的人，连迎接明杏回来都要特地订场地做方案，办一场宴会来庆祝。 她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所以明杏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告诉大家一个确切的时间来参加宴会。” 乔乔滔滔不绝的说着，根本不给明杏开口说话的机会。 “任小姐，你好……”视频那边似乎有人来找乔乔说话。 乔乔摆了摆手，急忙和明杏说了再见，就把视频挂了。 挂之前还不忘提醒她，让她确定时间了就快点告诉她。 视频挂了之后，明杏神思微沉，手指揪在手机上，在想事情。 下一秒突然想到程放还在旁边，她抬头看他。 程放脸色有些阴沉，虽然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情绪显然就不对。 “你先看吧。”程放把试卷又往她面前递了递，“我还要去干活。” 沉沉说了句，他转身往外走。 . 程放他妈离开的时候，一个人默默收拾行李，第二天就不见人了。 那时候他爸才入狱两个月，家里剩老幼妇孺，失去了唯一的劳动力，家里亲戚也纷纷避而远之。 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那时候不敢奢求别的，还不到十五岁的程放，最卑微的愿望，就是现在还在的家人，能好好的过下去。 可一向那么温柔又待人和善的妈妈，突然之间就说要走。 程放永远都记得那天早上，天都没亮，她提着行李出门，被他撞见了。 她也没解释，只是说，她受不了接下来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 有个犯事进监狱的丈夫，在这和小地方被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再说，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她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 她说的很有道理，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让人几乎没办法反驳。 于是她走了。 离开了家，离开了棠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程放后来越长大，竟越觉得她做的没什么错。 要是有盼头，要是能过得好，谁愿意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 都会离开的。 “不是做题吗？怎么又出来了？”奶奶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提了一篮子的水果，看见程放坐在外面，笑着问了一句。 已经很晚了，天都快黑了。 “有个明杏这么好的老师，小放你要好好学习。” 奶奶有些事多少知道，只是老人家这个年纪了，总不喜欢管太多。 “是上回我和明杏说了，她大概才想要教你。” 程放听见这话，转头，眼里有惊色。 奶奶叹了口气，话在嘴里犹豫了很久，才说道:“小放啊，我一个人也过习惯了，没什么照顾不了自己的，你还年轻，不用把一辈子赔在这里。” 他没去参加考试的事，奶奶她都知道了。 她家小放那么聪明的孩子，只要想学，想考，有什么做不到的。 说到底还是她拖累了他。 “你要有出息，才是给我们程家争光。” “明杏她是大学生，又是老师，有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 -- 第53页 程放这下想的可不是学习的事。 他就是突然反应过来，难怪之前明杏会和他说那些话。 只是为了让他好好学习啊…… 煞费苦心了。 也没说生气，毕竟明杏一直什么态度他都知道，只是…… 这他妈操蛋的添堵。 “这外头树上刚摘的，你拿去给你明杏。”奶奶把水果塞到程放手里，就转身进房间了。 程放拿过水果，又坐了会儿，一把提起，冷着脸去敲了明杏房门。 没人应。 他直接推开，屋里没人。 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程放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慌，手指慢慢捏紧，神色越发的难看。 脑子里想起一些模糊了很久的事，闪着来回的画面，和那些所有愤怒，难过，又无力改变的心情。 他一把把门关上。 第30章 晚上想抱着我睡？ 程放回了自己房间。 他把水果随手往桌上一扔。 一个梨子滚了出来, 他烦躁，伸手去捡。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他回头，看见床上躺着有人。 是明杏。 她穿着睡裙，侧躺在床一侧, 像刚刚才醒。 明杏睡眼朦胧, 撑着慢慢坐起来, 愣愣看了程放一眼, 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我刚刚在等你，不小心睡着了。”她一向有午睡的习惯，无论多晚，吃过饭就容易犯困。 下午吃饭吃的晚, 她进来找程放没找见人, 于是等了他一会儿。 谁知道就等睡着了。 程放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刚睡醒人还是懵懵的，头发松松的扎着，发尾落在一侧，软乎乎又毛绒绒的。 睡裙皱的到了大腿根处。 一双腿修长匀称, 白的格外好看。 程放看了好一会儿，明杏才反应过来，脸颊红了红。 她垂眼，赶紧从床上起来了。 “你去哪里了？”明杏看着他，小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 在外面吹风。” 明杏往前走了两步, 看他神情淡漠，小心翼翼问:“程放，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这个样子，冷冰冰的, 就容易让人心里发怵。 程放也不想说些虚的屁话。 “老子是挺生气的。”他轻嗤一声:“明老师要走就给个时间，痛快点谁都好受。” “我没想好。”明杏一看他这样子就有点害怕，禁不住往后退了退，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今天想了很久，我……”明杏话到嘴边又停住，还是觉得要慎重。 “我暑假也只有两个月，九月份就要开学了，最多最多也只能待到那个时候，以后就算想再来棠里，那也很难。” 明杏眉眼里都是说不出的认真，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想，不然你和我一起回我学校吧？” 明杏真的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因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而要兼顾到方方面面。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离开了就只剩奶奶一个人，再有，她和程放一起回学校，要面对怎样的未来，承担怎样的责任，这些都要很慎重。 她也只是个学生，不知道自己能承担的未来有多少—— 可她愿意相信程放。 相信他会学的很好，会考上一个好大学，会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程放冷冷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 “明老师，你这脑子里想这么多的呢？” 难怪看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还以为是昨天被吓傻了。 也没敢问她，毕竟是真吓到了也得给时间缓缓。 程放朝着她大跨了一步，直接到她跟前，紧贴着人，低头，压着声音沉沉的问:“你喜不喜欢我啊？让我跟你走……” 程放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从来不整那些含蓄的。 “我什么都没有，没钱没本事，出身差家庭条件也不好，还有个进监狱的爸。” 和她比起来，云泥之别。 程放说完，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边胸口的位置。 靠近心脏。 “摸到什么了？”他故意问她。 还能有什么……硬邦邦的肉。 “我有力气有本事保护你，谁来敢欺负你，叫我揍一顿就好使了。” 他笑意沉沉，说完又抱了下她，更加低头靠近她耳边，问:“喜欢我吗？” “只要你点下头，我现在跟你走都行。” 甚至不用回答，她只要点头，他就信是真的了。 明杏没说话也没点头。 她动了动手腕，从程放手里挣脱，往下慢慢抱住了程放的腰。 “试卷我已经看了。 ”明杏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伸手去碰他，手臂环在他腰上的时候，心里直诧异。 他看起来挺瘦的，怎么还有腹肌啊。 “可以奖励。”她说。 几张试卷她都认真批改了，比起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况好上太多了。 起码一些基础开始慢慢掌握了，不再是按自己理解一通胡来。 程放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透的那种聪明，明杏觉得，他不拿一个好的文凭，不干大事，那都是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在想，程放就是被这个环境束缚了。 他该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 第54页 “明杏，你说的啊。”程放呼气声都乱了，身上一下热了起来，“你别后悔。” 明杏点了下头，轻声应道:“嗯。” 程放低头在她脖颈处，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说道:“明杏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怎么就这么好看。” 他这把明杏夸的都害羞了。 耳朵根都是红的。 但夸奖的话谁都喜欢听，心里总是会开心的。 她紧张，手指没忍住，在程放腰上掐了下。 程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这太顶了。 . 明杏锁骨都被亲红了。 睡裙领子本来就松垮，被他拉下去后，领口扣子都松开了。 “好了。”明杏推了推他。 程放嘴唇还贴在她肩窝处，埋头缓了会儿，才抬起头来。 明杏红着脸提了提自己衣服，说:“你还只是进步了一点，还有更大进步空间的。” 程放笑得厉害:“明老师这么明码标价的吗？” 明杏小小拱了下鼻子:“当然。” 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向来自己都会先想清楚，也样样都明明白白。 既然程放这样能学好，那也没什么不行。 “你不生气了？”明杏过了会儿，又问他一句。 废话。 是说她傻还是一根筋。 “不生气了还要改错题的，好几道很简单的你都做错了，是不该丢的分。” 明杏脸上红意都没散去，就又准备拿试卷过来给他看。 “明杏你怎么就这么能扫兴呢？”程放烦躁的说了一句，直接吧试卷扯了过来，在面前摊平，“讲讲讲，你快讲！” “程放，你不准这个态度。”明杏想说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脸色憋了憋红，只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语气难得硬气了。 她不喜欢他这个态度—— 吊儿郎当的，特别是一生气就冷冰冰的。 冷冰冰的样子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就总觉得……会难过。 “那我要哪个态度？”程放笑着问。 有些话很好理解，但就是不知道说出来怎么解释。 明杏不知道要怎么说。 “明老师请讲，我认真听。”程放立马坐直了，像个认真上课，乖巧听话的学生。 明杏闷气都被他又憋回去了。 她停了下，在程放身边坐下，开始给他讲题目。 说到一半，程放突然抓住她的手。 “明老师，这个题还有个更简单的解法。” 说着，他握住她的手，就着握住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行字。 “……直接从这里反推，不是更简单吗？” 短短几秒程放就给出了一个新思路，简单明了，清晰易懂。 虽然不循常规，但这是选择题，原则上来说，更快更好的做出来才是第一要点。 答案正确最重要。 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就在她耳边，教题目写思路的时候，语气模样格外正经，手握着她的手，一垂眼就看见，手指骨节分明的好看。 明杏那瞬间心跳慢了一拍。 “明杏，你亲一下。”程放突然在她耳边说话，那瞬间她脑袋懵懵的，不自觉就跟着他的话去做了。 一抬头，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程放眼里含着笑意，过了几秒，突然就大笑了起来。 他们家明杏也太可爱了，这多几下简直要人命。 明杏当时反应过来，只觉得他在取笑她。 她不悦的推了他一下，闷声道:“你别闹，认真学习。” 程放点点头，松了她的手。 过了会儿，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就知道，明杏果然喜欢我。” 明杏人僵了下，烦的想打他了。 来来回回就为这么一件事，硬是要从她嘴里把话套出来。 不知道是应该夸他执着，还是骂他没脸没皮。 “明老师可别骂人。”程放似乎看出来她心中所想，笑道:“骂人我也喜欢。” “算了，你别做了。”明杏把笔从他手上拿开，推了推他，道:“你去洗澡，身上都是汗味。” 程放点点头。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看着刚要起来的明杏，问:“让我洗干净，是不是晚上想抱着我睡？” 程放只是开个玩笑，逗一逗她，没想到明杏愣了下，点头应道:“是。” 程放那一下自己都怔住了。 妈的。 谁知道她还回答啊。 还点头……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几回，直冲着大脑顶一阵麻麻的，脑子一下懵了，语言系统瞬间都有些莫名的混乱。 他避了避视线，眼神微慌，拿了衣服，转身大步就出了门。 明杏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摸了摸脸颊。 这样热烈直白又不顾一切的感情，谁能不心动啊…… 第31章 晚安吻。 程放洗完澡回来, 明杏竟然又睡着了。 她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躺了有人。 看着太乖了。 这今天怎么这么能睡。 程放看了她两眼，无奈的摇头, 掀开被子,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躺下。 明杏头发散落在枕头上, 脸颊上发丝微乱, 下巴收着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 第55页 程放视线停在她脸上，唇角下意识的浮现笑意。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没忍住，轻轻在她唇角亲了下。 明杏睡的还不是特别熟，只觉得脸颊痒痒的, 眉头微皱, 不由的动了两下。 嘴里发出一点细微声响，看起来是不大开心了。 程放还在看着她，又往近挨了挨，贴着她耳朵小声道:“明杏, 不是要抱着我睡吗？” 明杏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轻溢出一声，又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程放也没盼着她什么了，伸手关了灯, 人继续被窝里躺下去。 这个时间点还早, 他其实还不是很想睡觉。 但在明杏身边躺着，让他就这么干待着他都愿意。 关灯后安静了大概有一两分钟，明杏突然翻了个身。 人就正好躺在了程放怀里，手臂慢慢的往前伸, 落在了他的腰上。 刚刚迷糊间听见了他说的话，只是反应有点慢，想着自己是说话算话的。 程放那一下就怔住了，身体不由的也僵住。 他手停在原地，一时没动。 明杏脑袋下意识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正挨着他心口的位置，头发丝毛绒绒的，鼻尖传来淡淡的香味，那瞬间他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心跳的飞快。 他抱她，和她主动抱着他，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就是心里乐的很，美的开花了。 程放闭上眼睛，下巴往下动了动。 他能这样待一辈子。 . 窗外阳光洒下。 树影在窗框上落下斑驳，程放睡得正熟，却感觉有人在拉他的手。 昨晚睡得太晚了，现在正困，一时烦躁有人打扰他。 程放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 没一会儿，听见身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程放，已经八点了。”温柔却带点冷漠不悦的声音，“早上是有学习任务的，你快起床了。” 程放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把明杏的手给甩开了。 他睁眼，看见她正在床边站着，看着他，脸色不大高兴。 明杏当然不高兴了。 程放看了她一眼，笑了声，马上又拉回她的手，主动认错:“刚刚睡糊涂了，不是成心的。” 程放说着，低头飞快在她手指上亲了一口。 明杏板着的小脸一下有了微妙的变化。 心里的气倒是没有了。 她抿了抿唇角，又动了动手，没挣脱动，于是停了，没再有下一步动作。 “起床，马上起床。”程放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换衣服洗漱，全程动作飞快，不到十分钟，已经收拾整齐的站在明杏面前了。 明杏把刚刚在书上划的重点递过去给他看。 “每天早上都有背诵任务，现在我有时间了，一整天的学习都得按我的安排来。” 明杏在很认真的和他说话。 她今天特地起的很早，就是为了弄这个学习计划。 安排的满满当当，密密麻麻。 她总觉得，程放现在就是少了那一份紧迫和冲击感，应该适当的给点压力，不能太懒散了。 思想上暂时改变不了，那就先从行动上改变。 “行，可以。”程放点头答应。 顿了顿，他又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程放看着她:“我要明老师的早安吻和晚安吻。” 无赖又直接。 “明老师答应呢，我就乖乖听你的安排，但明老师要是不答应……” 程放看她视线紧张了下，一时更加有觉得有趣了，特意停了停，才接着往下说。 “那就只能我来了。” 说完，程放飞快的亲了她一下。 “早安吻。”他笑着，在椅子上坐下，朝明杏招了下手，说:“好了，开始吧。” 明杏根本没反应过来，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低头间，唇角却不自觉的弯了弯。 背诵原定一个小时，程放用了半个小时就背完了。 接着是基本理论学习和考试。 明杏是打算还在这里待一小段时间，所以每一天都严格按照计划的来。 再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 一整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说实话，以前程放最讨厌学习了，特别是听老师上课，时间总是漫长又难捱。 但在明杏身边待着，听她说再多都不觉得烦。 她声音好听，身上又香，他巴不得一直在她旁边听下去。 这要是高中三年都这样，他清华北大也早考上了。 晚上九点，一天的学习终于结束。 明杏没回自己房间，只是打开门往外面打量，看奶奶睡了没有。 奶奶每天九点左右基本上就待在房间不再出来了。 明杏舒了口气。 她退回房间，一转身，看见程放正在换衣服。 她一愣，目光停留了几秒，马上又移开。 程放动作利索，眨眼的功夫，衣服已经套上去了。 “脱了衣服又没脱裤子，有什么不能看的。”程放往下拉了拉衣服，理的平整了一些，“大不了礼尚往来，你也脱了给我看看。” 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 还没看过。 -- 第56页 明杏才不会和他多说。 他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不跟他搭话就是了。 明杏在书桌边又整理了会儿资料，依照今天的情况，调整了后面的计划，时间也更细化了。 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小时。 她关掉台灯站起来，回头看见程放半躺在床上，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看他这样子，已经看了她很久了。 明杏硬着头皮走过去。 “该睡觉了。”她小声说了一句。 “嗯。”程放点头，应下，却没动作。 还是在看着她。 明杏手握了握，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下。 “晚安吻。” 她说完，飞快的钻进被子躺下，背对着程放，一副硬装作平静的样子。 程放的笑声她都听到了。 明杏下一秒被他硬拽过去，两条腿直接把她的腿夹住。 “晚安。” . 七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枯燥又单调的日子，是在这小镇里最平凡不过的每一天。 却想永远都不要结束。 和明杏一起来的几个人已经都离开了，因为胡渝那件事，明杏和她们闹得有点僵，之后就没再见过。 尹浩来找程放的时候，他正跨坐在围墙边的矮栏杆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看。 尹浩可从没见过这场景。 他好一段时间没看见程放了，每次给他发消息想找他，他也说没空。 他还寻思能有什么忙的。 敢情是在看书。 这怕不是他眼睛瞎了吧。 尹浩又揉了揉眼，确定自己真没看错。 他还凑前看了看。 “放哥你看得懂那什么意思吗？”英文书都给整上了。 “滚。”程放眼皮都没抬:“爷比你有文化多了。” 这话尹浩不信。 但他没敢多说，转移了话题，道:“放哥我跟你讲，上回那娘们叫我吓得半死。” “我还去校长那里告了她一状，看谁更不要脸。” 尹浩笑嘻嘻的说话。 上次胡渝把明杏关器材室那件事，说到底没证据，她死不要脸不承认，谁都拿她没办法。 玩阴的谁不会啊。 程放要学习抽不出时间，于是就让尹浩去了。 这事主要是那口气憋着不自在，要出了这口气才成。 尹浩这脑瓜子，干不出什么有深度的事情来。 太损人的也不会干。 于是大半夜吓了她一通。 看她果然是亏心事做多了，听说又喊又叫的，吓得够呛，第二天人一惊一乍，两手发抖。 尹浩觉着不太行，想了一通后，趁她走之前去告了一状，把她做的事在所有人面前宣扬开了。 让大家看看她是个怎样有心机的人，看谁还敢和她走的近。 “放哥你说的，她吓人一趟，总要被吓回来，这才哪跟哪啊。” 尹浩谄媚的很。 程放嘴唇掀动，正在心里默背。 没空搭理尹浩。 “对了，还有件事。”尹浩斟酌了下，还是说道:“那个……江安语她办升学宴，问你……要不要去？” 程放唇角顿了下，冷冰冰道:“我要去了，不被她爸砍死啊。” 他那天说的话他可都记着呢。 本来普通同学，以前要说参加升学宴什么的，去一趟也就去一趟了，反正没什么。 现在还问他去不去……是缺心眼吧。 “哦，我知道了。”尹浩应了声， 转头在自己嘴上拍了下，暗骂自己:“叫你问！” 尹浩走了后，程放继续背书。 明杏这边刚接了家里电话，催她回去了。 本来说好了出来支教一个月，现在都已经两个月了，她找理由都不好再搪塞过去。 她犹豫现在该怎么办。 明杏在院子看了一圈，没看到程放人。 现在是休息时间，刚刚才做完几套试卷，他人怎么就不见了。 明杏又往外找。 刚出院子，看到他懒懒坐在前面，手里拿着书，嘴里念念有词。 隔着这么远，明杏能看到他手里拿的是英语课本。 因为今天早上说他英语作文总是没进步，让他多背多写来着。 本来只是随口说了他一句，没想到他会记着，而且学了这么久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也…… 明杏是真的没有想过程放会自己拿着书自觉在这里背。 她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也有这么长时间了，程放竟然也一直没有发现她。 算了，不打扰他了。 明杏唇角含着浅笑，多看两眼后，又退了回去。 第32章 给自己挣个未来。…… 窗外小雨淅淅。 房间灯已经关了, 被子里却还有细微的动静。 明杏原本睡意迷糊，晕沉沉间，只觉得尾椎骨一阵痒痒麻麻的，脚趾头都紧蜷了起来。 她缩了缩脚, 喉间溢出一声嘤咛, 娇娇的小猫儿。 她自己都一下醒了, 黑夜里, 红意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 “程放，你停下……”明杏感觉到自己睡裙都被撩到腰上了，锁骨往下，挨着唇齿湿黏黏的。 程放就喜欢抱着她又亲她, 浑身上下哪哪他都喜欢。 -- 第57页 没敢做别的, 也就多亲一亲了。 程放没说话，只是埋头在她胸前，气息微粗，缓了好一会儿, 才缓过来一些。 明杏也不敢动。 最近程放越来越过分了，知道她不说他什么，肆无忌惮的上下其手。 “我有话要说。”明杏是早就要和他说的，只是白天一直没机会，这晚上又沾枕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现在才想起来。 明杏顿了顿, 说道:“我得回去了。” 之前她问过程放了，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但他没拒绝，可也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复。 明杏知道, 这肯定有点难抉择。 程放要是和她离开棠里的话，那就只留奶奶一个人在家了。 程放之前之所以放弃考试，就是不想留奶奶一个人在这个地方。 “我已经想好了。”明杏见他不说话，于是又说道:“我知道一所复读学校，就在我读的大学附近，你可以去那所学校，然后明年回来考试。” “住的地方也不用担心，我闺蜜在大学附近买了很多套房子，可以租她的。” 虽然乔乔肯定不会要她的钱，但亲兄弟还明算账，明杏不是自己一个人住的话，多少还是要给她点的。 反正说到底就一件事。 他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 程放还是没说话。 明杏都有些着急了，想着他不会不答应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难过的一塌糊涂，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的直喘不过气来。 这些日子里，时而有担心过，一想到那些，就无比希望当下的日子过的再慢一点。 要是不用考虑那么多，一辈子都待在棠里这个地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明杏，就这一年。”程放突然把她抱进怀里，嘴巴贴着她耳朵，沉沉道:“就让你给我操心这一年。” “以后都我养你。”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但着个时候，程放只觉得有沉重的无力感。 如果能再早一点，而不是复读这一年，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这么没用的让人操心。 “老子想做的事，只要想都能做到。” 程放语气坚定，说:“我给你一个前途光明的未来。” 黑夜中，程放一双漆黑的眼眸比夜色更深，幽深不见底。 他说完这短短几句话，就再没出声了。 过了很久，明杏轻轻的应了一声。 “好。” 她慢慢的伸手，手臂圈在了他的腰上。 脸颊正贴在他胸口上。 那一刻，心里丝丝甜意。 她不觉得当下有什么，当下也很好。 . 江安语的升学宴，请了几乎半个镇子的人。 这是镇上第一次出这个分数的大学生，简直给整个棠里都挣了面，江安语她家里当然得意，直接摆了流水宴。 大白天里，烟花足足放了半个小时。 棠里小镇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来来往往的人，都免不得在谈论，江家出了个好女儿，实在太厉害了。 尹浩直看着这烟花，数着时间，终于完了。 他手里拿了两个苹果，是刚刚在流水宴上拿的。 尹浩拿着大啃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放哥，怎么突然就要出去复读了？” 今天程放喊他过来，说有事跟他说，他在流水宴上饭都没吃一口，揣了两个苹果就赶快过来了。 结果听程放说，他要离开棠里。 要去复读。 刚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尹浩差点没把下巴给惊掉了。 休了学逃了高考的程放，竟然现在是真的要开始认真学习了，还出去复读，这…… “没什么 。”程放靠在围墙上，模样慵懒。 不远处宴席的声音热热闹闹的传来，那些遥远又仿佛隔得很近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响起。 “就是突然觉得，该给自己挣个未来，让身边人过更好的日子了。” 以前他没想过那么多，只想能留在奶奶身边，陪着她。 自己的前路如何，不重要。 因为他从不觉得他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是当明杏那么真挚又诚恳的希望他好好学习考大学，说他可以的时候，他就一次又一次的在想—— 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得让自己变得强大。 就算是要陪在奶奶身边，也不是碌碌无为的陪着。 就像今天这样的场景。 要是奶奶给他办升学宴，她老人家一定很自豪很高兴，至少他越有出息，镇子里那些不好的话语就会少一点。 这何尝不是过的更好的办法。 他以前的眼界太局限了，看到的太少了。 到现在才一点点的发现，有些东西，只要想，能有很多的解决办法。 两人间一时沉默了下来。 尹浩突然笑了笑，转头看向程放，拍了拍自己胸膛，信誓旦旦的说:“放哥你放心，你不在镇里的时候，我替你照顾奶奶。” 他做别的不行，但这点小事还是可以的。 奶奶有什么事他都可以及时告诉程放，至少让他不用那么担心。 “有我在，万事放心。” 尹浩这样子憨了吧唧的。 程放不禁觉得好笑，低头笑了声，又转头看着他，说:“你也多给自己想想吧。” -- 第58页 “我没本事，也不聪明。”尹浩挠了挠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这样过了，不给家里拖后腿就行。” “放哥你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记得带着兄弟点，我也沾点光。” “做梦吧你。”程放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得了，我该去收拾东西了。” 程放直起身来，准备回去。 尹浩也跟着走了一步，声音洪亮的说:“放哥，日后再见了！” 程放摆了摆手。 日后了。 . “在外面不比家里，该带的东西都要带齐全了。” 奶奶一大早起来就在给程放收拾东西。 她找了几个方方正正的纸袋，一样样的给他收拾。 “这棉拖都是我刚做好的，抻一抻才好穿，你先带着两双，等天凉了拿出来出来穿。” 奶奶一针一线做的拖鞋，都是这两天连夜赶制的。 老一辈的思想，就是什么都自己做的最好，所以奶奶也都在想，千万别把什么漏下了。 “还有这罐蜂蜜带着，是张婶送的，自家养的蜂，好吃着呢。” 奶奶用塑料袋把罐子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才放进去。 “还有这些，带着好路上吃。” 奶奶不知不觉已经装了满满的几个袋子，吃的用的一应俱全，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就为了准备这些，奶奶好几晚上都没怎么睡。 “小放啊，要好好读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心里欣慰，也担心，总之五味杂陈，说不上来。 “身体最重要，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还有啊，你要听明杏的话，她愿意教你，愿意给你找学校，算你半个姐姐了，你千万听话。” 这话一说，旁边的明杏都慌了下，震惊的抬头，一时神色不太自然。 “没有，奶奶，我……” 明杏说话都结巴了，本来想说不是姐姐，可话到嘴边—— “奶奶您收留我住了这么久，还给您添麻烦，我这当回报您了。” “说什么回不回报的，生疏了。”奶奶摆手，让她别这么说。 明杏又笑了笑，说:“地方离这也不远，过一两个月能回来看您一次，您也不用太担心。” “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 “欸，欸。”奶奶点头 ，连连应下。 之后奶奶又把程放拉到一边，偷偷往他手里塞东西。 程放张开手掌，低头看见一张一张的纸币。 十块的，二十的，一百的也有好几张。 “出门在外，身上得多带点钱。”这些钱是奶奶这段时间卖菜挣的，她还特地去店里找人换了，把几块几毛的都换成了大面额的。 她知道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一张张的小钱。 只是还有好些一毛一块的都换不出去。 可惜了，那也是好些钱呢。 “要是不够了再跟奶奶说，奶奶让人给你寄。” “您拿着。”程放喉头微酸，把钱又放回到奶奶手里，握着她的手按着，不让她再拿回来。 “我有钱，您多买点好吃的，多给自己用。” 老人家不舍得，给自己花钱总是不舍得。 有些话，在还没有做到的时候，程放也说不出来，心里没那个底气，说什么都是谈空话，都是虚的。 但以后让你过好日子，过很好的日子。 奶奶知道程放的性格，说不接就是不接，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低头拍了拍他的手，什么话都没有说了。 第33章 明目张胆的记挂。 明杏和程放坐高铁回的安津。 路程不算太远, 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安津市是沿海发展的第一批城市，如今蒸蒸日上，经济发达。 也坐落着许多所大学。 明杏和程放一起回了她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这房子是任乔乔的，她家房地产行业, 在安津有好几处楼盘, 大一的时候这里刚开盘, 任乔乔就拉着明杏让她来买房。 说是给她绝对爆低价。 要不是怕她爸爸打死她, 任乔乔都想直接送她一座房子。 明杏可没有买房的钱。 于是任乔乔就让她先租着，就算不住也给她留着房子在这里。 “我也很少来这里。”明杏说着，拿钥匙开门。 一打开里面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她禁不住呛了两下，抬手捂住了口鼻。 这精装房冷冰冰的, 连床垫上的塑料都没拆, 一摸就是一手的灰尘。 “今天有的收拾了。”明杏眉头微皱，在房子里看了一圈，只觉得头大。 “你坐着休息。”程放随手擦了擦沙发，按着明杏坐下, 然后大步往厕所走。 拿桶接了水又拿了抹布和拖把，二话不说，直接开始了。 “我和你一起吧。”明杏愣了下，随即站起来，从他手里拿了抹布过来。 “我先把房间擦一擦, 你弄客厅。” 程放笑了声, 点头:“行啊。” 程放还不忘嘱咐她，道:“你随便擦擦就得了，重活累活留着我来。” “不要累到了。” “知道了。”明杏小声应了一声，就转身进了房间。 程放做事是真的迅速又利索。 不到半个小时, 外面就被他整的井井有条。 -- 第59页 明杏还在房间里擦柜子。 衣柜不到顶，上面落了好多灰，她踩在凳子上，努力的去够。 程放一进门就看见她垫着脚尖，凳子摇摇晃晃的，虽然一手扶着墙，但一瞬间看得任心惊肉跳。 程放目光一紧，跨步过去，伸手一揽，直接把人抱了下来。 稳稳当当的落地。 “腿短还逞强。”程放说了她一句，直接拿过抹布，一踮脚，就迅速的擦干净了。 “我腿才不短。”明杏站稳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悦的反驳了一句。 虽然不算很高，但也有165了，腿分明一点都不短好不好…… “那要跟我比比吗？”程放转身，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贴近了她身体。 皮肤上火热滚烫的温度传来。 他干活干的这么卖力，热的一身汗， T恤上都能看见微微濡湿，弯唇就看着她在笑。 他足足比明杏高出一个头。 谁要跟他比了。 程放看着她，不由咽了下口水。 盯着她的嘴唇，唇角莫名干干的。 他手指按在她腰上一下按紧了。 俯身下去，刚碰到她嘴唇，一阵麻麻的电流传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明杏吓了一跳，慌张的推了下程放，然后从身上找手机出来。 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妈妈”，她脸色都不大好了。 朝程放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后，才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明杏细声乖巧的开口。 电话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明杏一直在轻声的应着“嗯”。 “我已经下车了。”明杏顿了顿，说:“明天我就回来。” 明明是在通电话，她还边说话边点头:“嗯，我知道了。” 说了大概有五分钟。 “拜拜。”明杏终于挂了电话。 她抿了抿唇角，抬头迟疑的看了眼程放，“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我家就在市里，来回一趟一个小时的时间，明天早上出发的话……晚上应该能回来。” 说的是应该。 因为明杏也不确定。 她本来说只在外面待一个月，谁知道多待了这么长时间，家里那边，她真的是想了很多办法搪塞过去的。 从小到大，都没在父母面前撒过谎。 明天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所以说实话，明杏心里挺慌的。 “你明天可以就在这里待着，或者出去逛逛也行。”明杏想了想，说:“等我从家里回来，带你去我们学校。” 程放也没说什么带不带他的话。 这样就显得他太没脸没皮，不知天高地厚了。 “好。”程放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路上注意安全。” . 明杏家里的家教一向很好。 爸爸是大学老师，妈妈在国企上班，两个人相亲结婚，一辈子中规中矩的活着。 生了明杏这么一个女儿，也把她养的很好，也教的很好。 明杏上一次回家还是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三个多月过去了。 明杏进门的时候，明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章淑华在厨房炒菜。 “爸爸。”明杏放下东西，喊了一声。 “嗯。”明译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看书。 可能当老师的人生来就比较严肃，明译即使在家里也是这样不苟言笑。 父女间很少能有什么多的话说。 “妈，我回来了。”明杏朝着厨房走过去。 章淑华听见闺女的声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走，开口先说了她一句:“你还知道回来。” “暑假都快完了，你才回家。” 明杏心虚，也不说话，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女儿长大了，也读大学了，有些事章淑华也在学着改，尽量不像以前那样处处管着她。 但有些事该说还是得说。 “你现在该考的证都要考过了，自己多想想以后要走那条路，人生的抉择不能马虎。” 这是章淑华和明杏说的最多的话。 无疑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前途。 毕竟是她辛苦培养的孩子。 “这次去支教，感觉怎么样？”明译听她们母女聊完，才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问她。 明杏简单的说了说自己在棠里支教的情况。 很不自然的略过了程放那一部分。 明译听她说着，点头赞同，道:“当老师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责任心，这点要做好。” 明译一向不会说太多的话，话音落下，又没声音了。 接着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下午章淑华给明杏换床单的时候，明杏支支吾吾的，明显很紧张。 “妈，我今晚不在家睡。” 明杏真的从来没有当着爸妈的面说假话，脸红心跳的，生怕自己出岔子。 “乔乔说想我去陪她住一阵，因为她在备考专四，要我和她一起复习。” 家里人是知道任乔乔的，她也来过明杏家里，她父母都见过她。 任乔乔嘴甜又懂事，最讨人喜欢，哪怕是千金大小姐，也一点都没有架子。 “刚回来就走？”樟淑华手上动作停住，脸上表情不太好。 “你都这么久没回家了，再说了，复习考试有那么着急吗？一天都不在家待。” -- 第60页 “今天晚上先待着，明天去奶奶家一趟，回来再说。” 章淑华这一说，板上钉钉的事，明杏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明杏只点头答应。 看这妈妈出去了回了房间，她关上门，赶紧给程放发消息。 【我今天回不来了。】 过了两分钟，程放没回消息，于是明杏又发:【你中午吃了什么？有出去逛吗？】 还是没回。 明杏捏了捏手机，按下语音，小声软乎的和他说话:【程放，你不要生气啊……】 她说要今晚回来，然后说话不算数了。 下一秒消息回了过来。 【刚刚洗澡去了。】 程放:【爷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生什么气！】 也不知道她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明杏：【你今天好好休息吧，试卷就不要写了。】 程放：【成啊，满脑子都在想你，也写不成。】 明杏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一声。 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其实挺好的。 特别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记挂。 话虽然这样说，程放这边放下手机后，直接扯了手边的小本子过来。 本子上是明杏给他整理的薄弱知识点，让他每天都要复习一次，也每天都在增加篇幅和厚度。 快速的翻完过了一遍，程放拿了耳机出来，练习英语听力。 程放听力最差。 他自己知道，所以总在练。 这次还不错。 用明杏教的方法，正确率已经能到80%以上了。 不知不觉就到很晚。 床上没有明杏身上的味道，还有点儿不习惯，上床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于是程放干脆又起来了。 妈的，这觉也别睡了。 还不如继续学呢。 第34章 不能给明杏丢脸啊。…… 明杏第二天又跟着爸妈去了奶奶家吃饭。 奶奶有留她下来住几天。 才刚来就把程放抛下, 明杏真的有些着急，只想着能快点回去。 三代人坐在客厅里聊天，奶奶笑得正开心。 章淑华说的多些。 明译是个闷葫芦，一向没话。 明杏在旁边陪着坐着, 心里打了草稿该怎么说。 奶奶留她, 她当着面说不住肯定不好, 而且也没有一个必须要走的理由。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 乔乔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一接通，她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明杏，你快到楼下来，我等你！”乔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奶奶家楼下了。 明杏微惊，起身往阳台走。 奶奶家在二楼, 她一探头下去, 就看见乔乔在下面朝她招手。 “快下来啊！” 乔乔这一喊，明杏也不用找理由了。 奶奶也直笑着摆手，说：“去玩吧去玩吧！” 明杏和爷爷奶奶说了再见，就下楼去了。 到楼下不由舒了一口气。 “走吧, 说了要给你办洗尘宴，已经准备好了！” 乔乔拉着明杏的手带她上车，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车都已经往前开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明杏反应过来问道。 “去你家楼下发现关着门，就猜你在这里。”乔乔好久没见明杏了, 真是想死她了, 说着话都笑得开心。 “果然我猜对了。” 乔乔像个好奇罐子，一路上问个不停。 “为什么早先不回来？” “棠里有那么好玩吗？” “你前天就到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不然我直接就去接你了。” 乔乔嘀咕道：“这宴会我都准备好久了……” 还是上次说的咖啡厅，乔乔包了场, 请了好多朋友和同学。 她就是借着欢迎明杏的这个由头，自己想闹想玩，毕竟前段时间被她妈妈看的太紧了，都没有出来的机会。 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口。 一下车就看见路隽在门口等着。 任乔乔本来正说的开心，一看见路隽，脸色就不好了。 “从旁边走，不要理他。” 任乔乔一看见他就生气。 “我精心准备的甜点，昨天好心让他尝，结果他跟我说，不要吃太多甜的，对牙齿不好。” 任乔乔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想骂人了。 “我亲手做的甜点，是听他来说这些的吗？对牙齿不好怎么了，夸一句好吃能要了他的命是不是？” “真是钢铁直男。”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可任乔乔和路隽之间这层薄如蝉翼的纸，已经摇摇欲坠两年了，还在□□着。 任乔乔想，但凡他路隽识趣那么一点点—— 也不至于。 任乔乔从侧门进去，路隽看见她，赶紧跟了上来。 他手里还提这个小袋子。 任乔乔走的快，路隽也跟的快，大跨了两步，拦到她面前。 “昨天，是我不对。”路隽说出这话，从袋子里拿出个小盒子，递到任乔乔面前。 “这是我刚刚做好的，你尝尝。”透明的小盒子里放着一个小蛋糕。 颜值不太行，看得出是他自己做的。 “你能有什么不对？”任乔乔没接，板着脸，故意生气给他看。 -- 第61页 其实路隽也不太明白哪里不对。 他想了想，有些犹豫，慢吞吞回答：“不知道是你做的，应该吃完。” 不应该只咬一口。 他把手里蛋糕往前递了递，看着这蛋糕，一本正经道：“这个是无糖的，对牙齿好。” 任乔乔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自己吃吧。”她气愤的扔下句话，拉着明杏进去了。 走出好远，任乔乔小声的和明杏抱怨：“看到了吧，他能把人气死。” 明杏可不敢接话。 . 像这样的聚会派对就是用来拍照拍视频的。 任乔乔把地方布置的那么漂亮，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当然要把大家都拍的美美的。 到下午六点多，明杏才抽出时间给程放发消息。 刚聊了没两句，后面有同学坐到了她身边来。 “明杏同学，两个月没见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说话的同学叫做蔡衡，好像是计算机学院的，明杏之前和他见过几次，具体记得不是很清楚。 明杏把手机屏幕关上，礼貌的向他点了下头。 “明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蔡衡问她道。 明杏愣了下，刚要拒绝，他又说：“最近出了好几部好看的电影，我看了影评，挑了部不错的，觉得你会喜欢。” 蔡衡的心思很明显了。 明杏摇头拒绝：“我不看，谢谢。” “这次不看也行，那下次吧。”蔡衡很早就有追明杏的意思了，之前上选修课的时候还特地坐她旁边来着。 漂亮文静的女孩子，说话也温温柔柔的，简直就是蔡衡的理想型。 只是学习好的女孩子好像都很难追。 但蔡衡也不是轻易会放弃的。 “你这次去支教感觉怎么样？”蔡衡又找话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明杏：“挺好的。” 虽然明杏热情不高，蔡衡却依旧兴致勃勃。 他只是在想，自己要发动攻势更猛烈了，高岭之花也得摘下来。 他试着找了好几次话题，都被明杏淡淡带过。 “明杏，我的小蛋糕你还没吃呢。”乔乔过来拉明杏走，边走边小声的和她说话。 “那个蔡衡想追你吧？”乔乔目光往后瞟了眼，“看着挺不错的，长得还行，性格也可以。” “可以考虑考虑。” 他主动找到任乔乔说要参加欢迎宴的，任乔乔当时就看出来他想干什么了。 本着替明杏考察一下的心思，她就答应了下来。 明杏摇了摇头。 “不考虑。”她说。 “为什么？”任乔乔不明白。 明杏也没想着要瞒她，于是如实回答：“我……有男朋友了。” “什么！”任乔乔眼睛瞪的老大，难以置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任乔乔那瞬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耳朵坏了听错了。 “你去支教前都还没有，然后到现在回来，你——” “你哪里找的男朋友？” 明杏把棠里发生的事简单和任乔乔说了一遍。 任乔乔脑子一团乱，努力的捋清楚。 “你说你和那个小混混在一起了？就是那个很凶还赶人的小混混？” 明杏之前和她说过有个很凶的人，任乔乔当时还跟她说让她小心，离他远点，必要时最好能搬走。 为此任乔乔还担心了她好一阵。 没等任乔乔说其它的话，明杏又加了一句：“你不要说他不好的话。” 这真是……这么快就护上了。 明杏一向是个脑子清楚的人，最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所以她做的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任乔乔还是吃不下心里的那股震惊。 任乔乔塞了好几个小蛋糕平静一下。 “你把他也叫过来吧，正好聚会嘛，让我也看看。” 明杏犹豫了下。 “那……我问问他。” 于是明杏躲到一边给程放打电话。 “程放，你现在在干什么？” 那边传来翻书的声音：“学习。” 明杏：“我闺蜜举办的聚会，你要来吗？” “我把地址发给你。” 程放说来。 挂了电话之后，明杏不由有些忐忑。 本以为程放会很慢，毕竟他对这里都还很陌生，怕他找不到地方。 没想到才十五分钟，他就发消息说他到了。 明杏赶紧出去接他。 蔡衡也一直注意着明杏，看她出去了，他也起身，跟了出去。 . 天已经黑了。 咖啡厅所处周围是别墅区，天黑之后，异常安静。 明杏出了大门，一眼就看见程放站在路灯下。 他少有的穿了件白T恤，头发好像还剪了，收拾的整齐。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少有站的直直的，俊朗挺拔，还真的那个样了。 明杏抿唇笑了笑，朝着他小跑了几步，到他面前，脚尖挨到他的脚尖了，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明杏，我都两天没见到你了。”程放手顺势揽在她腰上，趁她没注意，直接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 第62页 明杏一下愣住了。 这还是在外面呢，也还有人在。 程放低头对上她的眼神，禁不住笑，说：“爷好看吗？” 明杏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心思被他戳破，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早上去剪的头，买的衣服。”程放说：“刚知道要来见你朋友就穿上了。” “不能给我们家明杏丢脸啊。” 毕竟他自己都知道，长得好看就是他的优势。 两天没见真好像有好久一样，程放抱着她都不愿意撒手，低头鼻尖又从她鼻子上蹭过。 她鼻尖红红的。 程放瞬间紧张了下：“哭了？” 他抬手，手指又摸了摸她鼻尖。 “没有。”明杏脸红了红，解释道：“这是腮红。” 乔乔送了她一堆礼物，其中说这个腮红很好看，非要她试试，还说打在鼻尖上特别好看，委屈又无辜。 程放还用指腹蹭了蹭，确认真的是腮红。 这都什么玩意儿。 但他还是笑着夸道：“还挺好看。” “走了，我们先进去。”明杏拉了拉他，示意该进去了。 “行。”程放点头。 “还是有很多人的，虽然我也不是都很熟，但是你不要乱来，不然、不然回去要罚你做试卷的。” 明杏边走边小声的和他说。 “我现在喜欢做试卷。”程放故意笑道：“你让我做多少都行。” “没和你开玩笑。”明杏强调道：“我说真的。” “好好好，我不乱来。”程放看她急了，连连点头答应。 第35章 还能更喜欢她呢。…… 里面大家起哄玩上游戏了。 明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看见桌子旁大家都围在一起。 明杏拿了个小蛋糕给程放。 “你尝尝这个。” 他这个时候出来，肯定没有吃饭，还是要先吃点填填肚子。 明杏抬头，找不见乔乔去哪里了。 “我刚刚吃了, 还蛮好吃的。”明杏怕他不喜欢甜的, 又说：“不是很甜。” 程放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他确实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也没什么, 就是没胃口。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明杏挨的近看他, 眼底疲倦，有微微的青色。 “是。”程放很诚实的回答：“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胡说。 明杏也拿了个小蛋糕，小咬了一口。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 大家回头, 都朝着明杏看了过来。 “明杏，刚刚戴漩说，他觉得你最好看！”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抽中了个男同学说真心话, 觉得在场哪个女生长得最漂亮。 男同学就说了明杏的名字。 “还有大冒险。”后面不知道哪个好事的在喊：“亲一个啊！” 这位同学点背，中了真心话又中了大冒险，一下子大家就起哄的特别来劲。 明杏都懵了，手里小蛋糕才吃了一口，手拿着停在半空, 就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 “不如就一起吃一个蛋糕吧。”意识到“亲一下”这个挑战太过不可能, 后面有人看到明杏手里的蛋糕，临时提议。 明杏就不大能应付这样的场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起哄的那个男生脸都红了。 校园里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大家在宿舍里都会多谈上几句, 总是又带着有仰慕的心理。 像明杏这样的，当然是女神级别。 大多数男孩子都喜欢她，但也知道，女神只可远观。 更别提开这样的玩笑了。 这也太让人尴尬了。 明杏有些不知所措。 男同学拿着抽到的纸条，不由的越捏越紧，就差把纸给扣破了。 要是普通的女生，可能这样闹一闹，两人就成了。 就在大家喊的正激动热闹的时候，一只手从戴漩手里把抽到的纸条拿了过来。 “算我抽的。”程放说了一句，把手里的蛋糕放在嘴里，轻轻咬住。 然后俯身，示意明杏也咬一口。 明杏愣了愣，目光不由的往四周看。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全盯着他们在看。 还几个人在用眼神说悄悄话。 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大帅哥，刚刚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有这么一个人。 明杏手捏了捏紧，踮起脚，在蛋糕另一头也咬了一口。 还是觉得丢脸死了…… 程放却很大方自然，反而还在笑，一口将两人咬完剩下的面包吃了下去。 “啊啊啊——”众人喊了起来，显然异常兴奋激动。 “明杏，这是哪位啊，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 长得好看的人大家当然都有兴趣。 明杏慢慢嚼着，将嘴里面包咽下去后，脸颊微微红，看了眼程放，开口说道：“这是我男朋友，程放。” 这里的人就已经是明杏目前的交际圈了，相当于是向所有人公布了。 她也没有什么谈恋爱要藏着躲着的意思，都顺其自然就好了。 大家起哄的更厉害了。 女神平日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竟然悄无声息的就谈恋爱了，而且找的对象还长这么好看。 -- 第63页 比物理系那位校草还好看。 “郎才女貌啊！” “敢情今天这接风宴就是喊我们来吃狗粮的呀。” “来，亲一个，亲一个！” “别闹了，我这还有礼物大家想不想要了？”乔乔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出来，身后放着一大堆的礼物盒子。 “大家来做游戏，第一名先挑。” 乔乔这一句话，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乔乔走过来，上下扫了程放一眼。 当下心里还有点小惊艳。 本来以为是个垃圾的小混混，没想到还……挺人模人样的。 “来，我们里面说话。”乔乔示意他们往里面走。 . 乔乔带着他们进了里面包间。 里面路隽在。 他拿着电脑，坐在沙发上。 “坐。”乔乔在路隽旁边坐下。 明杏则拉着程放坐在了他们对面。 明杏也不知道乔乔想干什么，犹豫了下，只能开口给大家介绍。 “这是乔乔，路隽，都是我的朋友。” 程放向他们点头：“程放。” “我有道题目想请教一下。”路隽把电脑放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屏幕正对着程放。 “听说你物理很好。” 怎么一来就要做题目。 明杏都搞不懂乔乔想做什么了。 路隽可是物理系专业的年级第一，高中就有物理天才之称，他都做不出来的题目，干嘛要拿给程放做。 乔乔当然是在想，人好不好这件事，一朝一夕看不出来，但是聪不聪明这件事，还是很容易考察的。 路隽还拿了纸笔给他。 程放接了过来。 路隽是个死脑筋的人，乔乔跟他说让他帮忙的时候，他真就找了一道自己想了很久都做不出来的题目。 程放看题，琢磨了好一会儿。 明杏有些着急。 这毕竟是路隽这个大学二年级的人做的题目，要是程放做不出来，那多打击他学习的信心啊。 程放下笔写了几行。 路隽本来只是坐着在看，看到他画的结构图，不由目光被吸引了过去，甚至朝着他那边移了移。 “对，是这样。”路隽也拿了支笔出来，跟着程放的思路往下写。 路隽说：“但你这个数没对，要改一下。” 路隽宛如醍醐灌顶，直接和程放讨论了起来。 最后写出答案的时候，他紧皱的眉头一下松缓开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路隽问他。 “复读学校。”程放随口回答：“没考上大学。” “他明年考。”明杏在旁边加了一句。 路隽倒也没有太过惊讶，他这个人，本来就喜怒不形于色。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路隽又想到什么，去翻电脑文档。 看样子还想再找题目出来。 “行了行了，你当这是解疑大会呢。”乔乔忍不住了，直接把路隽电脑提了过来，一把给关上了。 他怎么做到又直男又一根筋的。 “明杏，陪我去上厕所。”乔乔起身，拉了明杏就往外走。 走出了门，乔乔边走，边小声的问她：“你真喜欢他啊？” “高中生，小镇的，以前还是混混。”乔乔是个直性子，直接就说了：“不说别的，你妈能同意吗？” 乔乔不得不承认，那个叫程放的，脑子还行，长得可以，看明杏的眼神也满是宠溺。 可是……现实也是赤\裸裸的残酷。 方方面面，他们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前怎样，又不代表以后怎样。”明杏说：“我妈那边，以后再说吧。” 虽然她心里也没底，现在也不敢告诉妈妈。 乔乔知道明杏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自己知道自己该做的事，从来不会胡来。 而且一向乖巧听话的她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也说明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没事，我家保镖很多。”乔乔说：“以后万一不对头了，揍死他。” . 结束聚会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明杏问程放要不要去周围逛逛，虽然已经有点晚了。 小群里他们在聊天，突然@到了明杏，于是她打开看了几眼。 “程放，路隽说……”明杏抬头看他，犹豫了会儿，继续说：“他可以当你的物理老师，辅导你题目。” 路隽主要是想找个能一起讨论的人，再加上他听说程放在备考，于是就这么提议了。 “路隽他很厉害的，他高考理综290多分，差一点就满分了。” 明杏说:“他是物理天才。” 明杏觉得挺好的。 毕竟她是文科生，只能教他主科，理综她也没办法。 要是路隽能够辅导他的话，简直再好不过了。 程放脸色不太好，细想了下，问:“上次来找你的是不是就是他？” 明杏还想了下是哪次。 于是她点了下头：“嗯。” “天才个屁！”程放骂道:“就他给我气出血了，还让他教，那我不得被气死。” “可是——”明杏有点着急想劝他，毕竟真的是个好机会。 “你让他上课试试嘛。”明杏声音放软了，小声委屈兮兮的劝他:“很难得的，别人开八百一小时请他家教他都不去的。” -- 第64页 “程放，好不好啊？” 明杏还是头一次这样撒娇的语气，听得人心尖瞬间酥麻又软了半边。 “那你说，谁天才？”程放不罢休的问，盯着她的眼睛，半点不离开视线。 程放冷着唇角:“你怎么夸他天才了？” “那……你也是。”明杏觉得，他这样的胜负欲，像个小孩子。 程放听完这话，唇角才松缓一些。 可他接着也没再说话。 过了会儿，明杏正要再问，他又开口，“明老师，你今天晚上陪我睡觉吗？” 本来也没什么事，怎么被他说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样。 “你好好说话。”明杏说他。 程放握着她的手力气又紧了紧，也不再说话了。 明杏低头，只好答应他:“好。” 程放这才笑了一声。 “让他教就让他教。”程放说:“他现在敢教爷，爷以后让他知道，谁比谁厉害。” 明杏抿唇笑了声。 还真敢说。 但有这样的志气也很好，至少让人觉得，是对未来充满着信心和斗志。 明杏点头附和他，“嗯，你肯定最厉害。” 她语气里的肯定和相信，亮晶晶的有光，让程放那瞬间都愣了一下。 妈的，他怎么还能更喜欢她呢。 他们家这么好的明杏。 第36章 等好成绩啊。 之后几天大家都在讨论明杏谈恋爱的事。 寝室里, 蔡衡的室友听着这消息，不禁“啧啧”惋惜。 “你说你喜欢人家，不早点追，现在这出去一趟, 就有男朋友了。” 蔡衡坐在椅子上, 像没听见其他人说话。 脑子里都是那天看到的场景。 两个人那么亲密又不避讳的动作。 嫉妒又扎心的难受。 “那男的是咱学校的吗？我怎么听说长得挺帅, 应该不是吧。”室友探头出来问他。 他们学校长得帅都不都应该很出名嘛, 如果是的话，不至于不认识。 “不是。”蔡衡闷声回答了一句。 “明杏眼光那么高的人，怕不也是哪个学校的高材生。” 室友说着，又感叹了一句:“果然女生也都是看脸的。” 蔡衡心里难受很久了，坐在这里只觉得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过了会儿, 他咬了咬牙, 又站了起来。 不行，输也要输个明白。 他要知道自己他比他强在哪儿。 蔡衡这么想着，拿手机给朋友发信息，看能不能知道那男的是何方神圣。 室友在旁边看了会儿, 只见蔡衡魔怔了一样，再跟他说话也都听不见了。 他不由叹口气，摇了摇头。 失恋的人啊。 . 明杏说的复读学校就在附近。 安津很有名的复读学校，基本上包揽了所有高中落榜的学生。 到这个时候，所有准备复读的同学都已经入学了。 交学费是按照高考成绩来的, 一本线上的学生免学费, 二本三本之后适当减免。 总之学校有自己的一套标准。 程放没有上一年的高考成绩，按理来说，应该全额。 但他去报名的时候，正好学校马上要举办第一轮模考。 于是校长就说, 让他先参加考试，学费的事，依考试成绩而定。 程放坐在办公室的桌前填写资料的时候，明杏就在他旁边站着。 “这很少看见姐姐带弟弟过来报名的。”李老师在旁边坐下，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道。 这两姐弟长得好看，一眼看着就招人喜欢。 用个词来形容，就是“养眼”。 有点尴尬。 明杏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李老师这话该怎么接，干脆就不说话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李老师抬头，又问了明杏一句。 “安大的。”明杏笑着回答。 这看着就是个成绩好的女孩子，李老师本来就这么想着，一听她是安大的学生，更加连连点头。 果真是个学霸。 “今年安大什么时候开学？暑假蛮长的吧。”李老师停下手里的工作，和她闲聊了起来。 “快了，还有半个多月。”明杏回答。 “你学的什么专业？” “语言文学学院的。” 李老师说:“那你弟弟成绩应该也不错吧，一个家庭教出来的孩子，都差不到哪里去。” “他……”明杏犹豫了下，模棱两可的回答:“还没正式的考过，也不清楚。” 虽然这些日子在家里做过很多试卷，可真正的在考场上考试他还没有经历过。 所以也不知道会考成什么样。 说实话，明杏觉得，她可能比程放还紧张一点。 这边程放坐着，懒懒的填写资料，听见他们说话，唇角勾起，不由的想笑。 “好了。”他放下了笔。 “那我先带你去教室。”李老师起身，准备带程放过去教室。 明杏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教室在三楼，从办公室出来要走楼梯上去。 半途李老师去接了个电话，让他们先等一等。 明杏这才有时间嘱咐他。 “你好好上课，认真听讲。”明杏认真跟他说:“也要听老师的话。” -- 第65页 “第一次考试，你一定要好好准备。” “每一次模拟考，都很重要的。” 程放以前读高中时候的事迹，明杏听奶奶说过一些。 活生生一个霸王，什么都不怕，谁的话都不听。 打架闹事之类没少干。 程放只是笑，边笑边点头，应着道:“我知道了。” 给她担心的，好像他多不靠谱似的。 “姐姐说的话，我怎么敢不听。”程放故意说了一句，往前挨近了近，在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在她臀上摸了下。 “你回去等着。”他低声说，眉眼笑意另有深意。 明杏还来不及反应，心上陡然快跳了一拍，皱眉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问:“等着什么？” 程放故意停了下没说话。 “等我的好成绩啊。” 明杏才反应过来又被他逗了。 无赖死了。 话音刚落，李老师打电话回来了。 程放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明杏，眼底都还在笑。 进了教室，李老师简单的向大家介绍新同学。 毕竟是刚聚在一起的复读班级，各自间也不是很熟，所有人满心里也只有做题学习。 有来新同学大家不是很关注。 只有理科班级仅有的几个女同学在偷偷朝程放看。 介绍完后，李老师让程放先去坐下。 明杏不放心，也一直站在后门口往里面看。 班里只空着一个座位了，旁边是个女孩子，看见程放坐过来，她脸红着把自己东西都收拾了回去。 摆了摆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程放点头，说了句话。 那女孩愣了下，低头继续慌乱的收拾东西，不和他说话，也不敢再看他了。 明杏抿了抿唇角，眼里有些许不自然。 不由的捏了捏手指。 她想，她好像还忘了嘱咐一件事。 . 在安大开学前的这段时间里，路隽每隔两天都会给程放上课。 他最近在做一个课题研究，正好到了瓶颈期，他觉得，程放或许能帮他解答疑惑。 当然程放不买他的帐。 他爱教就教，其余的一点都不要打扰他。 路隽这样一板一眼的正经人，是拿程放这样的无赖没有办法的。 他期间还找了明杏，希望明杏能帮他劝一劝程放。 可想而知，明杏也没有办法。 一个星期后，学校出了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 程放总分598，年级二十三名。 这次模拟考试卷很难，学校定的分数线是502分。 程放超过分数线近一百分。 他理综成绩280，年级第一，但语文英语拉了后腿。 是个学理科的好苗子，班里教理综的几门老师都夸程放脑子好，有天赋。 这一年的时间只要他好好学，明年高考肯定可以取得一个很好的成绩。 毕竟努力的人很多，有天赋的却很少。 于是就冲着这个理综第一，学校给他全免了学费。 明杏看到程放发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学校图书馆还书。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几行字，她还有点不敢相信，眼睛就盯在上面，又重新看了一遍。 眼睛跟着唇角都不由弯了起来，握了握紧手机，心情一下子有些激动。 经过努力之后，终于考到这样的成绩，真的会让人特别开心。 虽然不是她自己考。 可是……这比她自己考好了要开心一万倍。 那瞬间好像眼前的世界都轻松明媚了起来。 明杏:【我马上回来！晚上吃好吃的庆祝一下。】 明杏边给他发消息边匆匆往回走，想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明杏:【你现在放学了吗？】 程放:【我在路上了。】 走出图书馆，明杏脚步都格外轻快。 刚走没两步，迎面撞见一人。 明杏抬头，看见是蔡衡。 她一抬头，眼睛弯弯的眼里亮亮的，只当做刚好碰见了熟人，笑着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接着她要继续往前走。 “明杏，有空一起去吃个晚饭吗？”蔡衡出声叫住了她。 明杏脚步顿住，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不了，我没空。” 意料之中的拒绝。 “那或许明天呢？”蔡衡不放弃，继续说道:“只占用你一点时间就好。” 明杏:“我明天也没有时间。” 她拒绝的太痛快，蔡衡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看来你最近很忙。” “都在忙些什么？” 明杏想了想，回答:“陪我男朋友。” 蔡衡脸上笑容彻底僵住了。 “明杏你……喜欢他什么？” 蔡衡想了很多办法，来回问了好几圈，才终于了解到了她男朋友的背景。 说实话，他有点惊讶。 她去支教的小镇上的人，大学都考不起，以前在学校风评也不好，据说是社会混的那种。 还闹过几次事。 家庭条件应该……也很差。 当时蔡衡就在想，自己比起他来，可强多了吧。 他和明杏同一个大学，家境好学历好，就算论颜值……他也不见得比那个人差多少吧。 按正常的思维模式，难道他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 第66页 所以……真的难以理解。 明杏突然被他这一下问愣了。 她皱了皱眉头，抬眼过去，觉得他莫名其妙。 “关你什么事。”明杏笑容一下就收了回来，当时心情就不太好了。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绕过他就要直接离开。 “明杏，我不知道他怎么骗的你，但是你应该知道，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混混是没有前途的。” 蔡衡出声喊住她，一时间声音有些大，一字一句都过分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第37章 说喜欢死你了。 没有前途。 配不上你。 即使说的不是她, 但这样的话听着就很不舒服。 明杏脸色越发不好了。 她移开目光，绕过蔡衡，大步的往前走。 走出不远，她咬了咬牙, 又停了下来。 越想越生气。 明杏转过身, 目光冷冷的看着蔡衡, 顿了两秒, 开口道:“作为一个人的基本素养，你该知道，不应该在背后诋毁别人。” “我喜欢谁，选择谁，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就你今天说的这些话, 你就不配和他比较。” 明杏身边不乏追求者, 也见过形形色色许多的人，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她根本不会搭理。 越和他说多的越多麻烦。 但现在，此时此刻, 她却忍不住要反驳。 “还有，有些我还是要纠正你，尽管与你无关。” 明杏拿出了在棠里上课时板着脸生气的架势，一字一句道:“他很优秀，很聪明, 他能做的事, 比你多的多，也厉害的多。” “家庭背景都不能决定什么，他现在或许还没有那么好，但他在一点点的往上走, 他的未来，比你更光明更有前景。” 明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说完之后，她也不想再久留，转身果断的离开了。 留下蔡衡在原地，还有话没说完。 才想张口，人却已经走出了很远。 . 明杏没走几步，电话铃声响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程放打来的。 于是明杏按了接听。 “你在哪里？”话筒那边传来程放的声音。 明杏回答:“我马上出学校了。” “我在操场边等你。”程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杏怔了下，停下脚步，下意识往旁边看。 她现在就在操场边上。 一抬头就看到了程放。 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手机还贴在耳边，看到他的时候，两人目光对上了。 刚刚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明杏挂了电话，小跑着朝他过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杏这时候只想着他考试考的好的事，眼睛笑得弯弯的明亮。 “不是才放学吗？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走，我们去吃什么？”明杏说话时，尾音都扬的轻快。 暑假的校园里本就没什么人，又夜色渐深，只有路边一盏盏的路灯孤独的亮着。 程放站着，没有说话。 灯光下他脸颊线条坚毅流畅，唇角抿成一道细线。 “具体各科都是多少分，有发试卷吗？发了的话……” 明杏还在问他。 话没说完，后脑勺突然被人按住，手劲重重的被往人怀里按，所有的话都淹没在了唇齿间。 少年猛烈又丝毫不加掩饰的攻势，那瞬间大脑一片发白，晕乎乎的，几乎所有意识都被占据。 舌尖轻轻碰在她嘴唇上，一阵奇妙的酥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明杏只觉得身体都轻飘飘软乎乎的，直到腰上被一只手托住，下一秒就被紧紧的抱住了。 “明杏，老子有点想哭。”他沉沉的出声，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 下午提前放了学，他没告诉她，就过来学校了，刚刚在图书馆门口，听见了她和别人说的话。 这些年他听过太多的诋毁，和不好的话，刚刚他说的那些，根本都不算什么。 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全都不遗余力的展现在了他面前。 他也泥泞里打滚惯了。 恣意的生长到今天，头一次听见别人，把那样好的词语都加在他身上。 聪明，优秀。 很好。 她抿着唇角，难过又坚定的样子—— 那瞬间他满心里就只看见有她了。 很想抱她，很想亲她，很想那么近的挨着她。 明杏慌的人都懵了，垂眼，感觉到嘴唇上一阵湿湿麻麻的。 突然之间……怎么了？ “什么？”明杏小声呢喃着问了一句。 程放松开，直起身看着她，视线盯着不放，紧握了下她的手后，笑道:“说喜欢死你了。” 是真正的把他放在心里，对他好的那种感觉，让人格外的珍惜又感动。 因为从来没敢想，也没有奢求过。 明杏目光慌张的闪了闪，一时不太好意思了。 虽然他的情感总是表达的这么明确，可她每一次听到，还是禁不住的心跳疯狂加快。 “原来我在明杏心里，还是个人呢。”他笑道。 明杏愣了愣，当时隐隐反应过来，刚刚他和蔡衡说的话，程放是不是听到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可能一早就在了。 -- 第67页 “走了，回去吧。”程放拉着她的手，就带她往前走。 明杏跟在他旁边，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问他:“我们不出去吃饭了？” “回去给你做啊。”程放说:“不是还要看试卷吗？” 这时候还能想起试卷的事呢。 明杏低头笑了笑，看了眼他正牵着她的手，任他把自己拉走了。 . 程放说做饭，明杏还以为他的厨艺有多厉害。 结果就炒了一碗蛋炒饭。 看着卖相也不怎么样。 明杏看着，迟迟没有下手。 “不然我去给你下面吧。” “这还没吃呢，给你嫌弃的。”程放自己先尝了一大口，刚送到嘴里，顿了下，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然后他随便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得了，别吃了。”程放伸手去拿明杏的碗，打算拿去倒了。 他这样明杏反倒有些好奇了。 她拦住程放的手，拿勺子小小的舀了一口。 太咸了。 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盐。 程放看明杏的表情，直接把盘子端了过来。 最后还是明杏去下了面。 明杏平时也不怎么做饭，但弄一碗简单的面还是可以的。 程放大口大口的，没两下一碗就见底了。 “我先去洗澡。”他吃完后，站起身来，准备去浴室。 “你吃完把碗放着，等下我来洗。” 明杏坐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吃。 差不多快吃完的时候，浴室里水声也停了下来。 “明杏，你过来一下。”程放都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明杏转头往回看，犹豫道:“什么事？” “你这沐浴露我挤不出来。”程放回答:“怎么弄的？” 怎么会挤不出来？就是很平常的沐浴露啊。 明杏疑惑，放下筷子，站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 “你试着往上提一提，再按下去。”明杏在外面给他支招。 里面似乎在捣鼓了下。 程放:“还是不行。” 明杏站在门口，手伸到门把上了，又犹豫的停住。 唇角紧紧的抿住。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啊。”程放催她说:“别磨磨唧唧的，快点。” 明杏被他一催，一下就拧开了门。 浴帘里没有动静。 “你把沐浴露拿出来。”明杏对着里面说。 里面伸出来一只手。 就在这时候，明杏猝不及防，手被抓住，一把给拉了进去。 再反应过来已经被抱在了怀里。 “你——”明杏抬头，吓得慌张的瞪他。 程放低头看着她笑，低声道:“爷就是想对你做点什么。” 太傻了吧唧了，这就被他骗了。 他身上一丝不挂的，明杏脸都红透了，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好，只能小声的和他说:“你放开我……” 程放摇头，不放。 “明杏，爷得护你一辈子，是不是该先让你验验货？”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一辈子的事，那好像太遥远又太奢侈，他只想护着眼前的人，能有多久就多久。 或许有一天，就不需要他了。 可今天他才想，眼前的人也是把他放在心上的，她对他一点点的好，他也要千百倍的加回去。 那得一辈子了。 如果有一辈子，那他愿意给这么久。 “我不验。”明杏摇头，后背都有汗了。 程放也有点怕吓到她，没敢直接做什么，只是在她耳边哄:“明杏，摸一下就好了。” “程放，你不好好学习，天天就想着这些！”明杏硬着气说了一句，看着理直气壮，话说到后面虚的很。 说完在他脚上踩了一脚。 她穿着拖鞋，轻轻踩上一脚，一点也不疼。 程放眸光一紧，手上陡然把她抱的更紧了。 “你今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杏杏一点都不嫌弃我是不是？” 说话声已经带着沙哑，语气里又隐隐让人觉得心疼。 明杏眼神渐渐软下，看着他，之后慢慢点头，“本来就没有过。” 是他之前非要拿这个跟她生气的。 她以前只是有点点怕他，但从来没有嫌弃过他。 就是他不理人的样子，她不喜欢。 程放听了这话高兴。 明杏只要点点头，他简直都要高兴疯了。 “乖明杏，我真的不做什么，忍死了我也就忍着。” 这个年纪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可在没有足够的底气给她未来之前，他不会做什么的。 “那得让你知道我行不行啊。”程放笑道:“那以后不都得爷伺候你吗？” 第38章 明杏吃醋了？ 乔乔给明杏打电话来诉苦的时候, 程放正在给明杏吹头发。 刚刚在浴室里，他非拉着她一起把澡洗了，出来的时候脸红腿软，还是被抱出来的。 明杏都不想和他说话, 只是刚坐下, 乔乔就打电话过来了。 程放拿了吹风机站在后面给她吹头发, 明杏忙着打电话, 就没空搭理他。 “明杏，我今天看到，一个大一小学妹在追路隽。” 乔乔声音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人跟他说东说西的，他还都听着。” -- 第68页 说路隽脑子一根筋真的是一根筋, 明眼人都看出来那学妹什么意思了, 就他看不出来。 “我心里不舒服。” “他都追你那么久了。”明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静静听着她说完，然后才说了一句。 “那叫追吗？”乔乔骂他:“木头脑袋！” 这一直是乔乔来气的事，她也不想多说了。 甜甜的恋爱啊,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 明杏顺着她的话安慰了她几句。 “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他明天还拎不明白，他就完蛋了。” 乔乔说着，挂了电话。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吹风机的响声。 程放第一次给女孩子吹头发, 动作都轻轻的, 手指在她发丝间穿过，生怕弄疼到她。 一撩一撩发丝，露出肩颈后背雪白的肌肤，嫩白细腻, 似乎还浸出了香味来。 明杏坐在原地，一直没动。 没过几分钟，吹风机的响声停了下来。 她想到什么，眉间渐渐狐疑，抬头看了看程放，眨了眨眼，犹豫道:“你在学校的同桌……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程放随口回答。 明杏想起那天他明明还和那个女孩子说了话，暗自琢磨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轻声说:“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程放转身去把吹风机收起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明杏说这句话。 明杏坐在沙发上，把腿往回收了收。 “程放，你得喊姐姐。” 明杏不知怎么就突然说到这个。 她顿了下，接着正要说话，程放突然转过身，直接把她人提了起来。 “喊什么？你再说句试试！”程放咬牙切齿的说道。 艹，他真不喜欢这个词！ 在外面听别人说就听得心里有股火，前几次他都忍了，明杏这一句给他把火又挑起来了。 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不喊他一句“放哥”。 大几个月而已，是个屁的姐姐。 明杏只是突然想起，开个玩笑，没想到程放一下反应这么大。 明明上次他自己也开了玩笑的。 明杏眼睛雾蒙蒙，眼角微有濡湿，摇了摇头，小声道:“不说了……” 这模样程放最顶不住。 他看着，心里直骂。 捧了捧她的脸，问:“你刚刚说，哪个女孩子漂亮？” “明杏吃醋了？” 明杏抿了抿唇角，想起上次在教室看到的画面，语气有些委屈。 “你明明和她笑着说话了。” “什么时候的事？”程放笑她:“你还记得？” 明杏不想回答。 她也没有故意记得。 程放还在盯着她。 好吧，她只能诚实回答:“你刚进教室坐下的时候。” “程放，你是不是喜欢漂亮女孩子？” 这话问的好像也不对。 好看的事物谁不喜欢呢。 程放揉了揉她软绵绵的头发，笑道:“是喜欢漂亮的明杏。” 程放纠正她的话。 程放按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胸膛上，说:“听到了吗？全是明杏。” 他低头在她耳边，低声沉沉的道:“你怎么全身哪里都那么白，哪里都香。” “明老师，这个也教教我呗。” 他一说话，明杏就想起他目光打量过来时，她身上一寸寸皮肤都烫了起来，不停的在战栗。 他皮肤一点都不白，甚至是一种偏小麦的颜色，和她对比起来，简直是强烈的反差。 白的那么好看，想亲的不得了。 他都忍住了。 看看就得了，亲了该出事了。 “明杏，你还有问题没回答我呢。”程放说:“摸都让你摸了，到底满不满意啊？” 他得要个答案啊，毕竟把自己底都交代了。 明杏顿时脑袋“轰”的一下，瞬间画面开始不停的闪过。 各种乱七八糟，面红心跳。 程放不罢休，还要继续问她:“到底满不满意？” 明杏想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我给你标的那几篇文言文你是不是都没有背下来？” 好一会儿后，明杏硬着头皮，小声的转移话题，“语文默写你丢了四分，简单的都写错了。” “那是记岔了。”程放解释。 “也是没背好。”明杏趁机后退了一步，推了推他，“你现在去背，等下我来检查，没背好不准睡觉。” 得，他家明杏发话了。 程放点点头，转身去找课本，在书桌前坐下。 说背马上开始背。 程放的临时记忆力非常好，基本上读了一两遍就能差不多背下来了。 他这时候回头，只看见被子里窝着个小小的脑袋，安安静静的。 是已经睡着了。 程放看着，不禁笑了声。 现在才九点，就睡觉了，睡得久不得把脑子给睡傻了。 他把房间空调开小了点，然后把试卷都拿上，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 第二天早上六点，明杏就醒了。 昨晚上不知道怎么沾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太早于是醒的也早。 满打满算睡了快九个小时。 明杏敲了敲自己脑袋。 该睡傻了。 -- 第69页 床边空空的，只有她自己。 程放去哪里了。 明杏正疑惑，下床套了拖鞋，推开门往外走。 一开门，就看见程放睡在沙发上。 他大高个腿又长，沙发哪里装的下他，两条腿屈起，没枕头没被子的，看着憋屈死了。 茶几上放着乱七八糟的一堆试卷和草稿纸。 明杏走过去，翻了翻这些纸。 全都是在算一道题，大量又复杂的计算量，写的密密麻麻。 一看就知道，算了很久。 明杏把纸简单的收拾了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了床毯子给他盖上。 毯子刚碰到他，他就醒了。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明杏看他眼里疲倦，心里很过意不去。 程放起身，摇了摇头。 “没事。” 明杏问他:“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 程放想了想:“不记得了，反正比你晚。”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没有睡多久。 他怎么学习到这么晚啊？ 而且肯定是怕打扰到她睡觉，所以才出来了。 明杏小小往前走了几步，在他旁边坐下，仔细又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眼角都有红血丝了。 “程放，你不要太累了。”明杏仰着头，小脸莹白，很心疼他。 “也要好好休息。” “没事，昨天晚上光算这一道题去了。”程放把草稿纸揉成一团都扔进垃圾桶，烦的不想再看见。 “太绕了。” 放在以前，程放自己可能都不敢相信，他会为了做出一道题，近一个晚上不眠不休。 “那你赶紧再睡一会儿吧，等下就又要去学校了。”明杏看了眼时间，想着让他能抓紧休息就快点休息。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没胃口。”程放抱住她，埋头在她肩窝处，声音闷闷的。 “想抱着你睡会儿，不然睡不着。” “好吧。”明杏点头，轻轻也抱住他的腰，轻声道:“那你抱着睡，我不动。” 客厅里一时异常的安静。 不到十分钟，程放动了动，似乎出了点声响，抬了抬头，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 “你就醒了？”明杏说:“这才多久。” “补觉补一会儿就行了。”程放声音都有些哑了:“死后有时间，想睡多久睡多久。” “你这小身板，多抱一会儿怕你腰疼。” 他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还不太愿意起来。 又停了几分钟，他终于起身。 “昨天晚上说洗碗都没洗，我去把活干了。” 他竟然还记得这事。 . 七点两人一起出的门。 “我去学校图书馆，中午约了乔乔一起吃饭。”明杏说:“大概到三点左右，我就回来了。” 程放申请了不上晚自习，所以是五点左右放学。 “要不要我去学校接你？” “怎么？查岗看有没有漂亮的同桌？”程放笑话了她一句。 “不是。”明杏皱着眉头否认。 和他正经说话，又提乱七八糟的。 “爷一个大男人，让你接什么接。”程放手上提着明杏的包，说:“你乖乖的，注意安全，要是晚回来了，我去接你。” “有事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在。” 明杏听着这话，察觉到不对。 “你在学校不要玩手机。” 虽然复读班也不上什么课了，都靠自觉，可玩手机这个事上瘾，很耽误学习了。 “我能管好自己。”程放轻嗤一声:“爷我什么管不住啊。” 这后头还有话呢，想着这在外面人多，又给憋回去了。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程放把包递给她，自己得拐弯往另外方向走了。 “那再见。”明杏弯唇冲他笑，摆了摆手，眼睛亮晶晶的，笑意明媚。 程放看着她，一句“再见”在嘴边说不出口。 真特么没用，他什么时候跟个娘们一样磨蹭唧唧的了。 第39章 风水轮流转。 到九月, 明杏也开学了。 她们专业课业向来不多，到大三也依旧是老样子。 比起自己的学业，她更关心的是程放的成绩。 入学进行过第一次模拟考后，学校又安排过两场小考, 这两次成绩都差不多。 差一点点到六百。 就好像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 没办法再往前一步。 为此, 明杏特地拿了他两次考试的试卷, 让路隽和任乔乔帮她一起分析。 任乔乔昨天晚上刚参加了一场晚会，很晚才回来，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被明杏叫醒。 她现在盘腿坐在沙发上，恹恹的正困。 路隽坐在她们对面。 离她最远的地方。 明杏把试卷都摊开放在桌子上, 十分清晰明了的标出了每一份的成绩。 “语文的分数一直是最低的, 100左右，有一次还只有90多分。” “英语和数学也一直在110左右打转。” 只有理综每次都考的很好，次次稳拿学校第一。 应该很难再有上升空间。 “我知道，基础打的差, 主科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就追上来，但起码能各自再提高10到20分吧。” 路隽拿过了他的语文卷子。 -- 第70页 他虽然是理科生，但高中的时候文科成绩照样很好，拿过省级作文比赛一等奖。 满分60的作文，程放就打了32分。 就这分能高才怪。 “说实话, 语文这门课, 书上能学到的能考上的，就是那几篇古诗词文言文，其它的，还是要靠个人积累和理解。” 说白了, 就是说程放文化不行。 路隽又翻了几张卷子，想了会儿，说:“汲取知识需要大量的时间，他现在应该是冲刺复习阶段，花不了太多时间在这上面。” 顿了顿，路隽继续道:“但如果他可以做到，量变的积累，就能达到质变。” 没有知识储备，学再多的技巧也没用。 明杏赞同的点了点头。 程放虽然聪明，脑子好使，可毕竟荒废了那么多年没学，这短短几个月，他要把这些都追上来的话，需要比别人付出加倍甚至好几倍的努力。 只要还有进步的空间，就要不遗余力的往前走。 直到到达自己最大的限度。 永远都不要放弃前进。 任乔乔听得快睡着了。 路隽一边和明杏说话，视线一直注意着任乔乔那边，看她耷拉着脑袋就要倒下来，立马伸手过去。 手掌稳稳的托在了她的下巴上。 任乔乔使劲睁了睁眼，像烫到一样，马上直起了背板。 她睁着眼睛懵懵的，看了看路隽，目光又转到明杏身上。 “哎呀，至于嘛，他学个习你这么操心，会操心成老妈子的。”任乔乔抿了抿嘴唇，脆生生的开口。 “不如我们国庆出去玩吧，去哪里好呢？”任乔乔很自然的转开话题，想了想，兴奋道:“不然去迪士尼吧！” “不行……肯定人山人海，说不定就被踩成肉泥了。” “还是不要走远了，就在附近吧。” 任乔乔自己说的起劲。 路隽一直看着她，任乔乔很不自在，目光避了避，尽量不往他那边看。 但还是不舒服。 “太闷了，我去阳台吹吹风。”任乔乔立马起身，抬腿就往外走。 她站起来没一会儿，路隽放下试卷，也跟出去了。 . 十六楼也不是太高。 这整个小区都是任乔乔她爸开发的，当初她挺喜欢这个地方，就让她爸给她留了两套房子。 她说要和闺蜜做对门邻居。 任乔乔站在阳台，看下面风景。 看得多了，会觉得腻。 这时候身后传来声响，任乔乔回头，才发现路隽也出来了。 “学人精吗？”任乔乔不悦的皱眉，嘀咕道:“学人精都活不长的。” 伶牙俐齿，妙语连珠。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路隽看她一直在她哈欠。 “废话，我就睡了……”任乔乔边说边折手指数，“四个小时不到！” “虽然我昨天晚上见到了很多帅哥，都是娱乐圈那些小明星，看多了好像也不怎么惊艳了。” 已经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都看到过哪些人的程度。 明明有几个最近还挺火的…… “那抬头看看我。”路隽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语气也很平淡，乔乔一时也没察觉出来什么，循声抬头了。 目光盯着路隽，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应该，不比他们差吧。”路隽说的僵硬又紧张，顿了顿，又道:“多看看我，是不是能赏心悦目一点。” 路隽是十分文秀的长相，儒雅斯文，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任乔乔一时顿住，无意识间心跳疯狂的加快。 看一个人再多几秒，心动的几率就增加几分。 更何况是路隽这样会很容易让人心动的长相。 任乔乔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很喜欢很喜欢他的时候。 他穿着白衬衫，眉眼冷淡，额前碎发松散，每天上学放学，独来独往，安安静静的走在路上。 和他搭话，他也从来不理。 任乔乔穿了漂亮的裙子问他好不好看的时候，他头都不抬。 然后忍不住了，说让她走开，他要学习。 安静冷漠的少年，永远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她心动的时候很热烈，放弃的也果断决绝。 她堂堂任家大小姐，想要什么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个路隽。 痛快淋漓的哭过一场，就都不算什么了。 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任乔乔抬眼，对上路隽的眼神。 他正在看着她。 “你昨天见到我了吗？”任乔乔突然问他:“我昨天穿的是春夏款的高定礼服，是一个超级贵，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的牌子。” “好看吗？” 路隽昨天没有看见她，但见到照片了。 “好看。”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分明不！”任乔乔反驳:“那件衣服我一点也不喜欢，它显胖！” 因为是临时拿来的衣服，先前都没有试过，穿上之后乔乔很不喜欢。 所以昨晚上都没有很开心。 她一反驳，路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眸眼微敛，眼角情绪隐忍不明。 “所以——”乔乔神色突然正经下来，“被判定过不好看的裙子，就没有再穿的必要了。” “人也一样。” -- 第71页 说完这话，乔乔转身进了房间。 明杏还正沙发边研究试卷，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页纸。 乔乔走过来，扁了扁嘴唇，有点委屈的在她旁边停下。 “明杏……”乔乔坐下，抱住她的脖子，小声呢喃:“我有点难过。” 明杏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眼阳台，差不多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年前她头一次哭的时候，就很硬气的抹眼泪。 正如乔乔很少会哭，仅有的那几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他一点也不好。” “他性格差，不浪漫，还直男，我以前讨厌死他了，因为他说了很多让人不高兴的话。” “可是……我心里就是难受……” 乔乔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多时候，人的各种情绪，就在一瞬之间奔涌而来。 . 程放今天回来的有点晚。 最后一节自习课他在做题，正好遇上了难题，解的久了点，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刚到楼下，就看到路隽站在大门口。 程放不由皱眉。 他怎么在这里。 虽然路隽给他上过几节课，但程放就是不待见他。 之前的事给他憋出气了，还记着呢。 路隽伸手揽住他。 “有事。”他简单明了的开口。 程放还是不理。 “有事请教。”路隽再次解释。 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那点题目。 程放现在头疼，不想做题。 这多解几道难题，比打一架还累。 费脑子。 程放抬腿要直接走。 路隽转身跟上，边走边说:“我是想问你，怎么能讨女孩子开心？” 路隽一副真诚请教又冷漠清寡的样子—— 说实话，很欠打。 “我看着还有这个本事吗？”程放忍不住笑了一声:“还得手把手教你谈恋爱呗。” 他能有这个时间，试卷都能多做一套，再背上几十个单词了。 程放进门的时候，明杏刚从阳台进来。 她看了看程放，眼神狐疑，犹豫了会儿，问道:“你刚刚和路隽在楼下说什么？” 程放愣了下，突然笑了。 “明老师，你眼睛是装了望远镜吗？” 这可是十六楼，她怎么就看到了。 他调侃这一句，明杏笑容一下就收住了，抬腿往房里走。 边走还在小声说:“都七点了才回来。” “明杏别生气啊。”程放把手上东西往沙发随手一扔，跟上去，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马上就全部交代:“他问我怎么讨女孩子开心。” 今天乔乔好像彻底和路隽冷战了，一句话没说，走的时候也是冷着脸的。 路隽是个木头桩子，看见乔乔不开心了，明显急得要死，但一句话都不会说。 “哦。”明杏淡淡应了一句。 “不想知道我怎么回答他的？”程放笑着问她。 他就是在故意吊她胃口。 明杏本来不想问，忍不住好奇，还是问道:“什么？” “我就跟他说……”程放还故意停了停，冲着明杏笑，又不接着说下去。 好一会儿，他才轻飘飘的说道:“……不要脸。” 第40章 放哥，你最厉害了！…… 果真是不要脸。 明杏早该想到, 他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的。 她也没再说什么，抬腿要继续往前走。 “去干什么？”程放出声问她。 “给你新制定了一份计划。”明杏把一张新做的表格拿了出来，“你的学习进度，应该调整了。” 要有进步, 就得再不断的尝试。 明杏在沙发上坐下, 表格放在茶几上, 一条条认真的和程放解释。 说完之后, 她顿了顿。 “是不是任务有点太重了？”明杏犹豫的询问，踌躇道:“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她之前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像这样过。 “爷造的起。”程放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明杏发话了，爷上刀山下火海。” 说的挺有那么回事。 程放对这些都没什么概念。 其实比起所谓学习的累，他以前的日子, 可要累多了。 所以真觉得这都没什么。 而且当人有动力努力的时候, 整个前景都是光明又活跃的。 “好，那你加油。”明杏向他的方向转了转，正对着他坐着，轻轻笑道:“下次考试, 要上六百分，要进年级前十！” 这是下一个目标，希望能有好消息。 明杏起身，准备把表再写一份，往墙上贴着。 这时候她想到什么, 又停了下来。 转回身, 抬头看着程放。 踮了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明杏睁眼看着他，眼睛闪的水灵灵的，挨的这么近, 几乎能看见她眼里他的倒影。 “放哥，你最厉害了！” 明杏轻轻的，一字一字的出声，靠的近，语气虚气似的，也能听清楚。 声音黏糊又甜甜的，一瞬间简直能让人的嘴巴咧到耳朵上去 。 真是什么激励都不及这一抹蜜糖甜。 程放伸手抱住她，笑着低声道:“爷爱听，再叫一句。” 明杏听他的话。 -- 第72页 “放哥。” “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程放可喜欢死她这么叫了。 话音未落，所有的声音已经被他尽数吞下入腹。 程放亲够了，才松开了她。 明杏唇瓣红红的，眼里一片雾蒙蒙，饶是如此，她还是说:“该去默写单词了。” 今天周一，要把上个星期背的所有单词都默写一遍，量还是很大的。 程放短期记忆不错，长期记忆就差了一点。 既然这样，那就反复的去背，不断的练习，最后所有都会深深刻在脑子里的。 “行。”程放爽快的点头，“学习去。” . 很快就迎来了国庆七天小长假。 乔乔念着要出去玩，叨叨好久了，但明杏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没答应。 她得陪程放一起学习。 对于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每一天，每个小时，甚至每一分钟，都是很宝贵的。 而明杏接了几个翻译的单子，正好趁着这放假时间全都完成了。 挣点外快。 清晨阳光正好，明杏整理了几篇作文，准备让程放背。 他昨天晚上学到凌晨三点多，现在还没醒，明杏想着，先不打扰他，让他多休息会儿。 毕竟身体比学习更重要。 他真的是自己超级努力，也不用明杏多说什么。 还是有点小感动，这么努力向前跑的程放。 明杏合上资料书，放到一边，打开电脑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 就在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明杏略顿了下，一时有些紧张。 她起身走到阳台上，把门关上，才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 “你外婆给你带了些水果，我送来给你。” 章淑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马上到了，你准备好开下门。” 明杏一惊，差点没拿稳手机。 她马上转身回去。 正要进房间，外面门铃已经响了。 她心跳的飞快，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在客厅里攥着手机慌张，听着外面门铃又响了两下。 她只能赶紧去开门。 章淑华手里提着一大袋水果，直接就进来了。 “你说你，还在读大学呢，就不念着回家了，你外婆是天天记挂着你。” 她把水果放下，目光在房子里打量了一圈。 章淑华之前来过这里一次，只记得挺空，什么都没有。 说是乔乔那孩子的房子。 明杏却紧张的脸都白了。 阳台上还晒着程放的衣服，幸好窗帘是拉着的，门口有拖鞋，鞋柜有他的鞋子。 总之处处都是有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她低头悄悄的给程放发微信。 【我妈来了，你醒了的话，千万不要出来。】 明杏长这么大，从来不敢在父母面前撒谎，爸妈固然宠她，但家教森严，从小都是循规蹈矩。 越距的事一点点都没有过。 “妈，你先坐。”明杏强装镇定，拉着章淑华在沙发上坐下。 悄悄拿毯子盖住旁边的黑色外套。 “你不是说和乔乔一起住吗？乔乔呢？”章淑华随口问了一句。 明杏心虚，不敢直视妈妈的眼睛，含糊回答:“她和路隽出去了。” 章淑华眼神逐渐锐利起来，明显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你国庆就不准备出去玩？”章淑华又问。 明杏忐忑回答:“我接了几个翻译的单子，国庆正好把活做完，就不出去了。” 明杏大二开始就不要家里生活费了，自己光是接活，一个月就能挣六七千，两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 这些章淑华都知道，也很欣慰有个这么懂事又省心的女儿。 “中午妈帮你做饭吧，免得你又点外卖。” 她话音未落，明杏张口拒绝，说道:“不用。” 拒绝的太利落，章淑华都愣了下。 明杏赶紧解释。 “家里冰箱空的，油盐调料也没有，买回来再做太麻烦了。” 明杏说话没有底气，虚的很。 “妈，既然国庆放小长假，你就待家好好休息，不然和我爸一起出去玩也行。” 明杏劝她:“不用管我的。” 章淑华目光定在明杏身上，有片刻时间。 这让明杏想起小学时候考试没考好，偷偷藏起来卷子却被发现，妈妈拿着试卷坐在沙发上冷面质问她的情形。 那种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静静看着却一句话不说，最能击溃任的防御底线。 明杏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了。 那瞬间已经快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终于，章淑华站了起来。 “好了，那这样的话，我不打扰你了。” “自己好好休息，别总吃外卖。” “这几天天气凉了，衣服多穿一点。” 章淑华嘱咐了她好几句。 明杏也没太听明白，反正她说什么，她就都答应下来。 她出门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像是有话要说，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门关上。 声音渐渐远离。 明杏透过猫眼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电梯门关上后，数字一点点减小。 -- 第73页 又过了五分钟。 明杏终于松了口气。 她缓了缓心口，平静下来后，转身往房间走。 一打开门，看见程放就在门口站着。 他衣服都换好了，看起来已经醒了有好一会儿。 他神色平淡，看着明杏，目光在那瞬间似乎有异样的凝滞。 明杏愣了下，正要开口，程放已经先她一步。 “我今天先出去自习吧。”程放说着，提了包，就去到门口换鞋。 明杏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出了门。 她怔在原地，看房间里一下空荡下来。 分外安静。 . 一整天明杏都心不在焉。 原本定好的翻译工作，一半都没做完，隔几分钟就看一下手机，心飘忽着一直不定。 都已经晚上六点了。 手机新闻一直在推送国庆盛况，一条条往外弹，关都关不了。 好像今天外面也很热闹。 明杏又看了眼手机，放下。 就在这时候，程放发了微信消息过来。 【吃晚饭了吗？】 看着这几个字，明杏眼眶有些发酸，抿着唇角，回了两个字过去:【没有。】 程放:【那晚上想吃什么？】 其实没有胃口，但明杏想了想，还是说:【鸡翅。】 程放:【好，知道了。】 回完这句，他就没消息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门口传来些声音。 程放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个塑料袋，看样子像是刚从超市回来。 明杏看着他，张了张嘴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明杏往前走了几步，到厨房门口。 程放从袋子里拿出了几瓶调料，还有葱姜蒜之类，然后还有买的菜，除了鸡翅，还有排骨，生菜，黄瓜等等。 明杏看了会儿，小声开口，问道:“你要做饭吗？” 他们一直都是吃外卖的，唯一一次他做了蛋炒饭，味道还很一言难尽。 既然坐炒饭都那么费劲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多啊。 “是。”程放点头。 明杏不明白，疑惑道:“为什么突然……” 程放没先回答。 他把调料都摆好，又拿篮子准备洗菜，弄的差不多了，才回答道：“少吃外卖。” 这话有点耳熟。 明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早上妈妈过来的时候和她说的。 妈妈就总爱唠叨这些，什么时候都一样，明杏听得多了，有时候光是应着，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吃外卖的话还能怎么办啊。 所以程放是因为早上妈妈说的话，才买了菜回来做饭的吗？ 明杏心里却还只想着他早上一声不吭离开的事。 她这么费尽心力的瞒着妈妈他们之间的事，肯定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程放神色越看不出情绪她才越觉得难过。 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像怎么都不太对。 明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鼓起勇气开口：“程放，早上我妈妈她——” 说到这，话又卡在嘴边。 程放淡淡开口：“我没本事没能力，本来就没资格站在你家人面前。” 他果然是这样想了。 明杏一下子就呆怔住了。 过了片刻。 “爷又不在乎。”程放轻嗤一声：“我要不是没脸没皮的，能长到今天这么大吗？” “明杏，我就是不想让你为难。” 第41章 程放，不要犟了。 早上明杏妈妈和明杏说的话, 程放其实都听见了。 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但接着他就在为明杏着想。 他今天继续待在家里，指不定让她为难了。 既然这样，那他先出去避一避。 “好了，你先出去吧。”程放拿手机搜教程, 说：“这次做的肯定好吃, 就等着吧。” 对他程放来说, 这天下没什么难事, 做饭也一样。 既然第一次做的不好吃，那他学就是了。 多做几次，做熟练就好了。 明杏磨磨蹭蹭的出了厨房。 她心里忐忑，还是不放心。 时不时的探头往厨房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里面隐约传出来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将人的味蕾勾了起来。 闻着似乎不错。 接着没一会儿, 程放就端了菜出来, 又摆了碗筷。 一道可乐鸡翅，一道红烧肉，还有一道耗油生菜。 卖相一般，胜在香味浓郁。 “我已经尝过了, 味道正好。”程放在餐桌前坐下，给明杏盛了碗饭，示意她可以开始吃了。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程放全程在静静的吃，除开给明杏夹了几个鸡翅外，没有其它动作, 也没再说什么。 明杏放下筷子后, 他把桌上的菜都收了尾。 吃的干干净净。 说实话，这次做的比上次好多了，甚至味道上已经有那么点美食的意思了。 明杏吃了一大碗饭，就是最好的证明。 吃完之后, 程放紧接着又去洗碗。 他动作迅速，只听着水池里瓷碗碰撞的声音不时传来，没一会儿，就都洗完了。 -- 第74页 很安静。 他好像有意的没有再提起其它的事。 明杏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 夜里，明杏从梦中惊醒。 可能因为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晚上睡觉也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脑子里也都是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画面。 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在。 她一时记不清楚这是在哪里，瞬间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谁。 愣了有足足三分钟。 然后她从床上爬起，拿了床头的手机过来。 屏幕显示:2：43。 所以这是半夜啊。 明杏待着，仔细又听了听。 外面似乎也没有声响。 她爬下床，连鞋子也没穿，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轻轻把门打开了一点小缝。 客厅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 程放就坐在餐桌边上。 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的书和试卷 ，程放拿着笔，低头，目光聚集在试卷上，眉头紧紧的皱住。 他下笔，笔尖落在纸张上，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在这分外安静的夜里，一点一滴的情绪似乎都格外清晰的传达。 程放动作停住，手里握着笔，捏的越来越紧。 手背上青筋暴起，指骨节处一片青白。 大约过去两分钟。 只听“咔嚓”一声，笔竟硬生生的被折断了。 明杏瞬间被吓了一跳。 接着看他把断了的笔扔到一边，连着草稿纸一起，团成了一团。 又重新拿了张纸。 看见他的侧脸，唇角依旧紧抿住，神色越发凝重阴郁。 明杏眉头微微皱起。 她轻轻开门，朝着程放走了过去。 直到快走到他身边时，程放才察觉到脚步声。 他抬起头，正好和明杏目光对上。 眼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眼底十分疲惫，目光里透出分外的偏执和戾气。 旁边垃圾桶里都是草稿纸。 被写的满满的草稿纸。 程放没想到明杏会出来，当时愣了下，努力想收敛住外放的脾气，却怎么也压不住。 眼角一暗，目光稍许的转移。 明杏看他面前摆着的是数学试卷。 好像是在算最后一道选择题。 数学的最后一道选择题基本上都很难，明杏记得她以前高三的时候，都是算不出来就直接放弃的。 可程放他明显轴在这道题上了。 或许也不能说仅仅是这一道题。 而是在太多的重压和不顺下，因为这一道题，彻底崩溃了。 “程放。”明杏试着喊了他一声。 程放没反应。 “很晚了，先休息吧。”明杏小声的劝他。 程放却低头看着眼前的题目，明明感觉全部思路都已经通畅了，但就是得不出最后的结论，真的很容易让人暴躁。 再加上白天的事。 明明觉得自己并不在意，但当意识到自己没有用还给明杏带来困扰的时候，烦闷的心情就一直在心里萦绕着挥散不去。 迫切的往前走。 想用多于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速度，让自己能变得更好。 于是不知不觉学到了这个时候。 于是因为最后一道题做不出来而逐渐崩溃失控。 “程放，你不要这样。”明杏觉得他这样莫名渗人的可怕，眼里怯怯的，细声细语和他说话。 “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不着急的。” “我没事。”程放终于开口。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笔又开始继续算，笔尖划过纸面，笔锋凌厉。 是少年骨子里就有的倔强。 他循着先前的思路，重新演算了一遍，纵使脑子里各种推论和思绪已经一团乱麻，还保持着仅有一丝的清醒。 明杏就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因为基础并不好，就算再聪明，要赶上别人还是要花费很多，更多的努力。 没一会儿，一张纸又已经满了。 明杏在旁边都已经看的昏昏欲睡。 这个时间，正是最困的时候，看着一行行字密密麻麻的，眼花缭乱打直打哈欠。 明杏托着下巴，昏昏沉沉。 程放察觉到，动作停住，看了她一眼。 “你不睡我就不睡。”明杏努力睁了睁眼，抢在他前面开口。 因为困，眼睛都是红红的，却又努力让自己清醒，眼睛一下一下眨巴着，惹人怜极了。 “你待着那我也陪你。”她声音愈小。 他现在正犟着，劝他又不肯，没办法，她只能这么说了。 明杏还往桌边移了移，看着他，表示自己态度很坚决。 程放思路已经渐渐清晰，只是确实太累，加上脑子转的太久，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 如果现在人是清醒的，肯定很快就得出答案了。 已经3点了。 明杏还待着不肯走。 她更困了，十分努力的撑了撑眼睛。 程放又看了她两眼，暗骂了一句，当即把笔放下。 她可真行，拿自己当筹码。 就知道他心疼，还能不管她啊。 于是程放起身来，直接伸手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进了卧室，到床边，把她放下。 人刚沾到床，明杏拉住他的手，盘腿坐了坐。 -- 第75页 “程放，你睡觉吧。” 明杏轻声和他说：“你很着急的要学好，我知道，可是任何事情都是要慢慢来的，一口吃不成胖子。” 明杏拉了拉他的手，带点困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要犟了。” 平日嘴吊儿郎当的人，真正的犟起来，才让人招架不住。 程放不说话，明杏于是又说道：“我妈妈她是对我管的严，所以我从小就有点怕她，做事都小心翼翼，很多时候考的不好，也不敢让她知道。” 明杏说这些，是想告诉他，她费尽心力瞒着妈妈，不是因为他，而是她自己和家庭的原因。 就算今天的程放是个超级超级优秀的人，她还是会瞒着妈妈的。 就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的话，明杏心里会觉得害怕。 明杏这样软着声音和他说话，眸里像含着水，谁招架得住。 程放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都软化成一滩水了。 “好，不犟了。”他应了一声。 “那以后也不要学到这么晚，对身体不好的。” “嗯。” “还有，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就说，你生气我就害怕。” “嗯。” 程放想起什么，要想再起身来，明杏却依旧拉着不肯放。 明明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成熟的不得了，现在拉着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肯撒手。 “我去洗个澡，怕熏到你了。”程放无奈的说了一句。 他是活的糙，耐不住明杏精致又细腻，哪怕是冬天也要每天都洗澡，不然就觉得身上有味。 他虽然没出汗，但下午进厨房了。 明杏脑袋一挨枕头就已经困的打瞌睡了，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是强撑着最后一点点的意识。 “不要去了。” 洗完澡都该三四点了，到时候天该亮了。 明杏往他手臂上蹭了蹭，不清醒的开口道：“没有味道的，不熏人。”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含糊着，尾音都越来越弱了。 程放眸中陡然一暗，伸手紧紧就把她抱住，揽在怀里，手臂圈住，就这么紧抱了会儿。 虽然说过很多次了，但在他这么灰暗又操蛋的垃圾人生里，能遇见明杏，真是人世间所有最美好最予以恩赐的事了。 第42章 请放哥吃糖。 国庆的第二天, 阳光很好。 程放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 明杏穿了新买的小红裙，刚刚才收拾好化好妆。 她难得打扮的这么明艳。 要说以往的明杏，就是一弯温柔的月亮, 穿的简单白净, 一笑起来如清风拂面, 清泉淌过。 她的衣柜里, 很少有红色这样鲜艳的颜色。 还有特地早起画的妆，鼻尖红红的，招人怜又可人。 “我们去看电影吧，国庆上了好几部电影，我看评分都还不错。”明杏见他醒了, 笑着出声说道。 她今天早上睡醒后就在想, 程放这段时间一直这么学，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人被逼的太紧了，也不好。 所以趁着现在放假, 好好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毕竟劳逸结合很重要。 “看完电影再去吃火锅吧，最近天凉了，吃顿热乎乎的火锅就很好。” 明杏越说越开心。 程放点头答应。 他速度很快，不用十五分钟就洗漱完又换好了衣服。 出门时候正好十二点。 因为附近电影院也不算很远, 于是出门没坐车, 干脆走路了。 虽然已经是二号，街上依旧热闹，店里都是各种活动，人头攒动, 熙熙攘攘。 到了电影院后，还差十五分钟电影开场。 程放在后面，突然从口袋里拿了个小本子出来，随手翻了翻。 然后又放了回去。 是英语作文的随身记，很小一本，正好够放在口袋里。 是高中生基本上人手一本的程度。 明杏回头看他，不由愣了下，当即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程放还带了这个出来。 “不是让你出来好好放松的吗？你就不要背了。”明杏手往他口袋里伸，想把随身记给拿过来。 掏了半天没掏对。 明明看见他放进去了，怎么就不进了？ 明杏不由疑惑。 程放低头看着她，唇角含笑，低声道：“往哪摸呢？” 外套里就穿着一件薄T恤，一伸进口袋就按在腹肌上了，手指胡乱的摸过去，明杏自己一开始都没有察觉。 “喜欢的话回去随便摸。”程放说着，从另一边的口袋拿出本子来，听话的递到她面前：“给你。” 明杏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拿过本子，就往自己包里塞。 前面两个卖爆米花的小姐姐看着他们两个，不由相视一笑，互相探头说了句什么。 把爆米花递过来的时候，小姐姐笑着说道：“小情侣学习这么努力，是高三吧？” “高三还放国庆假呢？” 这女孩子长得漂亮，男孩子也好看的不行，这样一对小情侣，谁看了不觉得养眼。 正是青春的年纪，一起学习一起奋斗，想想都真是…… 好嗑。 “我是，她不是。”程放点头回答了句，然后牵住明杏的手，又说道：“这是我高二学妹。” -- 第76页 怎么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明杏愣了下，低头看了眼被他紧紧牵住的手，目光接着又转到程放脸上。 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小妹妹也要好好学习呀。”小姐姐一脸慈爱的目光看着明杏，从旁边拿了几个小糖果给她。 “来，姐姐请你吃糖。” 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明杏觉得简直丢死人了。 她尴尬的说了句谢谢，转身赶紧离开。 一只手被程放拉着，另一只手还攥着那几颗糖。 先进了影院里。 离下一场开始还有十几分钟，里面人不多，他们找位置坐下后，场馆里还格外的安静。 他们的位置偏后，正对着大屏幕。 程放摸了摸明杏的头，轻声笑道：“明杏要不要请哥哥吃糖啊？” 黑暗中他笑意微轻，尾音带着调戏，是一贯程放说话的语气。 其实这样明杏还觉得松了口气。 因为这样会知道他心情还不错。 只要他不像昨晚那样自己跟自己犟。 明杏拿出一个糖，剥开糖纸，往他嘴边送。 “那……请放哥吃糖。” 妈呀，这一声他心都化了。 程放喉结上下滚动，没用的心开始狂跳，张嘴把糖吃了下去。 舌尖甜甜的，还带点薄荷的清香。 “好吃吗？”明杏随口问了一句。 像这种外面放着送人的糖果，味道都差不多，就是各种的甜味，吃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程放点头，疯狂品尝。 “好吃，和明杏一样甜。” 程放俯身过来，明杏稍躲了下，小声道：“电影院里都有摄像头的。” 程放笑了一声。 “又不干什么。” “就是问一下，这是什么电影？”他也没什么了解，毕竟长这么大看电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说到这个明杏就有兴致了。 “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明星演的。”明杏拿手机搜了几张图给他看，“他虽然是艺人，但特别聪明成绩特别好，什么都会。” 因为乔乔的关系，明杏很久以前还和他见过一面。 “人也挺好的。”明杏说着又加了一句。 正说着，大屏幕亮起，开始放电影预告片。 明杏抬头，视线自然而然被吸引了过去。 程放在旁边，极其不可察觉的冷哼了一声。 . 电影放了两个小时。 明杏看的很认真，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大屏幕，思绪集中。 结束之后，她还忍不住感叹：“演的真好。” 难怪评分那么高。 “别去吃火锅了，我带你去我们学校的小吃一条街吧，特别热闹。” 明杏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现在这个时间，吃火锅有点不上不下。 而且她之前总说要带程放去逛逛，都还没去过呢，这下正好。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程放当然没有意见。 国庆期间小吃街更热闹了，这个时候摊位都出来了，店面也正在营业，火热点的，排了好长的队。 “那家都鸡翅好吃，那家奶茶好喝。” 明杏一一和程放说着过去，进到路口时，在一家小店里买了两个冰淇淋。 他们一人一个。 “这家的冰淇淋奶香味超级特别。”明杏边吃边说，咬了一口，觉得简直甜到了心窝子里去。 “我以前上完晚自习出来，总要买一个。” 程放其实对甜的不感兴趣，但看明杏吃的这么开心，他好像也变得有食欲了起来。 “你再过两天来月经了，少吃点。”程放轻描淡写的开口。 明杏愣住，手上拿着冰淇淋还没送到嘴边就停住了，转头，震惊的看着程放。 她自己都没记得这么清楚。 “你、你怎么知道？” 她来月经还好，只是会有点发寒和稍许的小腹坠痛，基本影响不了什么，多喝点热水就能缓和了。 “你一来月经，晚上睡觉，就抱我抱的特别紧。”程放顿了顿，又道：“扒都扒不开。” 他身上确实热烘烘的像个暖炉一样，但明杏总觉得，他说这话是骗她的。 可又没法子求证。 “哎呀——”这发愣间，冰淇淋融化下来，顺着流到了手上，明杏赶紧换了只手，想找纸出来擦一擦。 翻了好一会儿没翻到有。 接着动作一大，反而两只手上都被沾的又黏又脏。 甚至是衣服上—— 一抬头看见前面有好几个熟人。 明杏下意识往程放怀里躲。 她这样子狼狈死了，可不想见人。 “怎么了？”程放笑了声，还以为她见鬼了。 “系里的同学。”明杏不敢往前面看，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衣袖，不由担心自己脸上有没有脏。 “到处都脏死了，我脸上有没有啊？” 程放把她手上冰淇淋拿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抬起自己衣袖到她跟前。 明杏没明白他的意思。 程放也不多说，就着衣袖把她手擦干净了，指腹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确保一点点脏的都不剩。 还有嘴角剩下的一点，也都擦干净了。 擦完后，他把外套脱了下来。 -- 第77页 里面只穿着一件T恤，这天偏凉，皮肤露在外面，还是会有丝丝寒意的。 “爷不冷，火气旺着呢。”程放说。 明杏都不用开口，这么的看他，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明杏干干净净的最重要。” “可惜了我的冰淇淋了，才吃了几口……”明杏往垃圾桶看了一眼，不由惋惜。 “你这臭毛病，爱干净还吃的乱七八糟，还怕丢人。”程放冷声嘲讽。 明杏被他一说就不乐意了，抿了抿唇角，眼角不由的往下弯。 虽然好像他说的也不错。 这时候几位同学从旁边过去，看见明杏，礼貌的互相打了招呼。 点头之交而已，平时上大课会见到，有些印象，不过叫的出名字。 其余当然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人离开后，明杏不大高兴的看了程放一眼，抿着唇角，往前面的奶茶店走。 程放快走了两步上去，自然而然牵住了她的手。 “好了好了，不是臭毛病，是香毛病。”程放低声哄她：“明杏最乖最好了。” 显然她很好哄，说两句话嘴角就松下来了，出声问：“你喝杨枝甘露吗？” “可以。”程放点头。 “那点一杯百香果，再点一杯杨枝甘露吧。”明杏顿了顿，小声笑道：“我都想喝。” 又想吃酸的又想吃甜的，但一个人喝不完那么多。 现在明杏才真的发觉了有男朋友的好处。 就是可以帮她吃下她吃不完的东西。 “成，你都拿着。”店员把两杯做好递过来后，程放接过，都塞明杏手里，顺便把她挎着的包接了过来。 “喝饱了就给我。” “好。”明杏眼睛弯弯的点头。 “程放，你冷不冷啊？”逛了会儿之后，有点起风了，明杏不由担心，“冷的话我们先回去吧，也吃的差不多了。” “行。” 第43章 第一名，程放。 明杏父母家。 章淑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神情有些许凝重。 自从昨天看了明杏回来，她一直心绪不宁。 明译整理完资料，从书房出来，见已经六点了, 厨房还没动静。 他问道：“晚上吃什么？” “不然出去吃吧, 好久没出去过了。”明译不是个浪漫的人, 难得会有这样的提议。 “你觉不觉得……杏杏最近有点奇怪。”章淑华拿遥控关了电视, 回忆道：“自从支教回来，她实在不对。” 章淑华平日虽严厉，但也一直心细关注着女儿的心理健康，对自己女儿，最了解不过。 她不善说谎话, 一骗人就眼神闪躲。 昨天去看她的时候, 她更奇怪了。 章淑华回忆起一些细节，渐渐的，眉间紧皱起，呼吸在长缓间微凝, 说道：“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都大三了，该谈恋爱了。”明译在旁边接话。 家里对孩子教育是严格，但不古板落后，她已经读大学，已经成年, 谈恋爱是理所当然的事。 章淑华的担心却不在此。 “总觉得女儿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真的是谈了恋爱，我只想知道是怎样的男孩子。” 明杏身边的男性朋友，章淑华认识一个，那就是路隽。 在她眼里, 路隽那样的，是真的让人喜欢的好孩子。 从家世长相，到人品成绩，样样优秀。 明杏那样反常的表现，让她觉得奇怪。 就更想知道究竟了。 她想女儿这一路都能顺顺利利，学习工作成家，都走最好的路。 “不行，我还是要找人去问问。”章淑华想，她要先把情况了解了解清楚。 她要操心，明译也没办法，无奈摇了摇头。 “那今晚吃什么？”明译又问。 “去给你下饺子吧。”章淑华没心思做饭了，起身来去冰箱拿饺子。 . 国庆过去后，这一年也看着到头了。 程放开始更不要命的学习，他身上那股冲劲，连明杏都觉得可怕。 这是程放和别人最不一样的一点。 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真的认真起来，就是一门心思拿命来博。 明杏也渐渐意识到，或许程放心里的目标，比她所想的还要更大更高。 过年放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也是学校里最为隆重和正式的一场。 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把每一场考试都当做高考来对待，每一次出分都像高考查分一样紧张。 前桌的女孩子看了会儿书，实在看不进去，回头看了眼，见后桌的程放正在做题。 她支了支同桌手臂，小声道：“你觉得这次程放能拿下第一吗？” 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这次考成什么样，能基本上见个雏形了。 同桌想了想，点头道：“多半能。” 程放现在在她们心里，已经不亚于是神的存在。 他刚来时成绩只能还算不错，除开理综成绩高的吓人，其余也就一般般。 可他聪明好学，还特别努力。 记忆里只要在学校看见他，他永远在背书或者做题。 他也不和其他人说话交流。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学习成绩又这么好，简直就是天神。 -- 第78页 女生又凑过去，八卦问道：“你说他这么努力，去年怎么就没考好？程放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失误吧。” 同桌摆了摆手：“谁知道呢。” 正说着，班主任带着成绩单进来了。 大家都安静下来，心不由提着，紧张了起来。 “我宣布一下前十名，其它发下去自己看。” 班主任言简意赅，也不多说，直接开始念成绩。 “……第一名。”她目光看着讲台下的学生，顿了顿，道：“程放。” 不出预料。 “语文106，数学132，英语125，理综279，总分643。” “嗯，考的还不错。”班主任难得的夸赞。 确实很不错，作为一个复读学校，能培养到这样的学生，是他们的幸运。 而且明显他的潜力还能被激发，剩下还有三个月，绝不会止步于此。 成绩一念出来，班里发出浅微的惊叹声，好几个女生回头，羡慕又惊艳的看向程放。 这次的考试题目超级难，理综更是公认的到达了变态级别，而程放的总分竟然还比上次更高了。 他真的一直在进步。 题目越难，他反而能越战越勇。 程放面上波澜无惊，只是在老师发试卷下来的时候点了下头，其余一句话没说。 再过三天是除夕夜，学校从明天开始放假，放十天，到初七大家就该要回来上课了。 放学的时候，寄宿生也都提着箱子准备回家过年。 走在路上，听到谈论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程放。 其它班的女生还在后面偷偷的看他。 “他平时是不是特高冷，不说话不理人只学习，标准学霸人设。” 女孩子们的少女心都是相似的，冒着粉红泡泡又忍不住的倾慕，看到优秀的人，总是控制不住视线的想要去靠近。 “高岭之花吧。” 这句话话音才落，前面程放突然脸色变了，低骂了一句，接着又道：“你他妈给老子滚蛋。” 后边几个女生吓了一跳。 前面有个男孩子在跟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姐姐搭话。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程放冷瞪了那男的一眼，伸手过去，一把将小姐姐牵走了。 几人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刚刚那句脏话恍若幻听的不真实。 面面相觑了几秒后，才艰难的惊讶道：“刚刚那是程放？” 而这边程放一下被气得上头。 刚才那男的差一点点手就碰到明杏胳膊了，他妈的真是屁胆大了，要真碰到了剁了他的手。 明杏手被他紧紧握住，不由动了动，小声劝他：“你别闹。” 走着已经出了校门，明杏抬头看身边的程放，见他沉着面色，一言不发，心下不由担心。 顿了顿，她才小心问道：“考的怎么样？” 程放还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正烦着，随手把成绩单往明杏手上一递。 明杏接过，低头去看。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嘴角弯了起来，带着笑意，停下脚步，往程放身前一迈。 抬头看着他，伸手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643分！程放，你太厉害了！”明杏一时高兴的直垫脚，整个人都快像弹簧一样蹦起来了，看着这个分数，真是由衷的高兴。 简直都高兴上头了。 她是文科生，是就算再努力分数也不会有太大波动，当初那么多次考试，发挥最好的一次，也不过考了630多分。 几个月前她还只抱有程放起码能考上本科的希望，没想到这短短时间，他能进步到这个地步。 明杏一时真的惊喜的过了头，反应过来后才发觉周围人都在看她。 她惊了下，赶紧松开了手。 “怎么了？继续抱啊。”脖颈间还残留着她手腕皮肤的温软细腻，程放低低说了一句，去把她的手又抓了回来。 “难得主动，要不要再亲一下？”程放低头，靠的更近了，嘴唇几乎已经贴在她耳边，“还是回家再亲？” “明老师，说好的奖励呢？这都好久没点新鲜的了。” 大庭广众，他又故意逗她，明杏没他脸皮厚，一下子就招架不住了，只觉得周围人都在看她，只得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回去再说。” 她这一挠，程放简直从手心直酥麻到脚底。 心里跟支了几百根毛似的，又痒又麻，直挠的不安稳。 “行，回去。”程放笑着点头，声音沉沉的，眼看着那股匪气痞劲又上来了。 这段时间才被学习熏陶的正经了点，一放假又打回原形。 明杏本来还想说他，但想想他这次考的确实不错，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对了，你真的要坐汽车回去？”过了会儿，明杏担忧的问：“高铁票火车票都抢不到了？” 程放明天要回棠里，还得陪奶奶过年，要到年后开学才能从棠里回来了。 这春运期间，票难抢得很，没办法程放才买了汽车票。 多一个小时车程呢，而且中途还得转车，一趟下来特别折腾。 “得了，那整天转着找人加速，也没个屁用，还不如直接坐汽车来的简单。” 程放最不喜欢那些麻烦的东西，要不是明杏非要给他创建什么加速链接，他弄都不想弄。 既然他这么说，明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 第79页 “那我给奶奶买点东西，你帮我带回去。” 明杏开始琢磨：“要买什么好呢？” “棠里的冬天冷不冷啊？”明杏突然问程放。 程放想了想，回答：“比这里冷点，主要寒风太刺骨。” 城市里建筑密集，人也多，温度总是比那些小镇小村里高一点。 “那我给奶奶买件厚棉袄，还有围巾鞋子。” 明杏顿了顿，看向程放，说：“我也不买太多的，怕你不好带回去，毕竟路上已经很累了。” 她考虑的很全面，衣服压缩下能放行李箱塞一塞，再其它的程放就不好带了。 “我们家明杏考虑的真周到。”程放笑着夸她，转头看向她的时候，整个眼里倒映出来，都是她的身影。 但什么时候，能一起回去啊。 第44章 会很想你的。 外面温度已经零下。 房间里却热的火气腾腾。 程放拿被子把明杏人裹住, 坐在一边，手放在她肩膀上，轻柔的却又下了点力气的给她按揉。 “明明是给爷奖励……”程放这不要脸的，声音都嘶哑的不行, 低头靠近了些, 故意问她：“明杏, 舒不舒服？” 他这地痞流氓的行径, 也不知道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宝贝，我喜欢死你了。”明杏没有说话，程放咬着她的耳朵非要说，刚刚吻过她全身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遍一遍说着的。 那些无比动人的情话, 无论再听多少遍, 都依旧会让人的内心悸动不已。 少年真挚热烈的喜欢，永远的外放直接，不加丝毫掩饰。 程放按了会儿后，掀开进被子里飞快的躺下, 一伸手把明杏抱进了怀里。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程放手指绕过她的发丝，指缝间丝丝柔软，低头看她埋在枕头里就露出半张脸，视线贪婪的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虽然不是很长的时间, 就一个多星期而已。 可他们自从在一起之后, 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让明杏现在来想这件事，她也说不准。 好像并不是多长的时间，应该一眨眼就过去了。 “嗯。”明杏轻轻应了一声。 程放不由皱眉，故意不悦道：“一点都不热情。” 她的表达永远都没有那么多, 毕竟她和程放不同，明杏是内敛又含蓄的，但如果是偶尔的一点点，都会让他开心的要命。 会高兴很长很长的时间。 程放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头顶，贪恋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安静了许久，他沉沉开口，说：“我会很想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想。” “杏杏。”他低低叫她的名字，手上抱的越紧，那份深切的不舍完全的流露在眉眼间。 “杏杏。”他低声的又唤道，直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明杏睡着了。 程放手臂收紧，牙关也咬了咬紧，这么抱过一下之后，手上力气就怂了下来。 外面寒风凛冽似有停歇。 夜已经深了。 程放睁着眼睛看着外面，久久没有入睡。 . 除夕夜。 明译再厨房忙着炒菜，章淑华和爷爷奶奶一起在包饺子，明杏洗完澡出来，偷偷就进了房间。 这几天在家里，她也不好和程放聊天，更别提视频和电话了，根本打都不敢打。 趁着现在这点时间，她偷偷给程放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程放。” 电话那边顿了顿，传来淡淡的一声：“谁啊？” 明杏当时唇角凝住，不由僵了僵。 那边却笑了一声。 “是我家杏杏啊，终于知道想我了？” 明杏捏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顿了片刻后，开口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他那边的声音似乎有点热闹。 在大城市早放不了的烟火，话筒里甚至传来有鞭炮的声音，还有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 跨过新的一年，真正去迎接的时候，就迫切的想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程放虽然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可从电话那边传来这一声软乎乎的“新年快乐”，还是让他嘴角不由扬了起来。 “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程放声音明显扬的轻快了起来，说：“她还特地做了你喜欢的拔丝土豆和板栗南瓜，说想你了。” 这么多年都是他们祖孙两个一起过年，很久很久没再有其它的人了。 奶奶其实也想这家里热闹一点，她年纪大了，能做这些菜的精力，长一年就少一年。 “那替我谢谢奶奶。”明杏说着，略有些紧张的问：“我买的衣服奶奶试了没有？合不合身？她喜不喜欢？” “她老人家喜欢的不行，要收着，舍不得穿。”程放笑道：“明儿新年，我给她套上。” 新年要穿新衣服，每个人都要从头到脚的崭新。 明杏在电话这边点头，应道：“好。” 外头有人似乎在喊程放，程放应了一声，回了几句话，明杏也没听清说的什么。 “是尹浩那屁小子。”程放解释了一句，说：“不理他，当然我家杏杏更重要。” 刚刚两三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两人没东没西的又说了些话。 -- 第80页 明杏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真的有很多琐碎的事情，他不在身边的时候，都想一一的说给他听。 “程放。”明杏突然喊了声他的名字，猛然顿了下。 一句“我想你”停在嘴边。 正要说出来，房门突然被打开—— “杏杏出来吃饺子了。” 章淑华推门，吓得明杏脸色一白，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藏。 连电话都没挂。 章淑华看她这反应，顿了下，目光往下，从她手上扫过。 “干什么呢？一个人在房里躲着。” “我——”明杏一下紧张起来，捏着手机连手指都僵住了，那瞬间连避开她眼神的力气都没有，嘴角动了动，道：“那个、乔乔找我有点事。” 章淑华眼神也不由凝滞住。 她这反应，怎么可能是乔乔找她。 章淑华憋了很久的话一直想问，但转念想想，今天是除夕夜，还是不要闹得家里人不愉快的好。 “先出来吃饺子吧。”章淑华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招呼了声让她出来。 明杏起身，走在后面偷偷看了眼手机。 程放已经把电话挂了。 . 程放坐在栏杆上，斜斜的背靠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冬日的寒风吹得手指冰冷，指尖血液似乎在一点点凝固，握着手机的整个手背，都苍白的不成样子。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指尖又往下滑了滑。 耳边还是在响起她刚刚说话的声音。 如此贪婪的希望她现在能出现在他面前，想看一看她，抱一抱她。 程放又坐了会儿，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 十二点一到，棠里就会格外的热闹，到时候漫天的烟火，几乎能将整个天空都亮成白昼。 可惜明杏不能亲眼看到这些。 程放从栏杆上跳下来，准备回房间去。 到堂屋门口时，看见奶奶正在门口打卦。 红蜡烛明灭晃动，中间放着一大碗五花肉，还有两杯酒。 奶奶蹲在门口，嘴里念叨着。 “新年就要到了，我程家列祖列宗，保佑小放平安健康，来年顺顺利利，考上大学。” 说完，奶奶就扔了一卦。 这一卦一平一凸，是大吉相，奶奶面露笑意，又连连道：“多谢列祖列宗！” 奶奶接着又说了些吉祥话，一说一扔，念念叨叨的不停。 就在这时，奶奶停下了动作。 程放以为结束了，抬腿正要进去，耳边却又传来老人家沉沉的一声，像干涸的田地里撕扯出裂痕，疼的心口都一麻一麻的。 “还有我家正淳，我只希望他……活着。” 活着也算是仅有的一点期盼，不管如何，到底是她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对于别人来说如何，她管不到，单对她而言，仅仅是儿子。 是她牵着手带他长大看他成人的儿子。 卦象落地，是两凸，凶相。 奶奶手停在半空，竟开始颤抖了起来，嘴里重复了那句话后，又扔了一遍。 还是两凸。 第三次，依旧如此。 奶奶脸色明显苍白了下来，手上抖得更厉害，那一瞬间的绝望将整个心底都占据，堵的人几近要喘不过气来。 “奶奶，算了。”程放出声，声音也是哑的。 老人家身体不好，身上小毛病多，最忌就是大的情绪波动了。 可老一辈的人她就信这些。 程放伸手去扶奶奶起来，顺手帮她把卦也收起来了。 这时候外面的烟火开始燃放了起来，从一个两个到后来越来越多，能明显的感觉到，整个棠里都已经沉浸在了新年喜悦的气氛中。 程放扶奶奶进房间，找了明杏买的衣服鞋子放在床头柜上，笑说：“明早起来，你就穿这身衣服，新年就要有喜庆气。” 奶奶神思恍惚，听着程放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您晚上好好休息。”程放退出房间，帮奶奶把门关上了。 很多年前，家里也热闹过。 也会在这个时候去到庭院里，点一挂意味着来年红红火火的鞭炮。 只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说想念，也不是很想念，只是回想起那些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失落。 程放看着外面的天空，只是在想，新的一年，希望奶奶能够身体健康，常见常乐。 还有……希望明杏，简单快乐。 第45章 他爸是杀人犯。 一转眼就已经初七了。 明杏在家里待着, 过两天还要跟着爸妈吃席。 她现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不待在家里，寒假还有快半个月才结束，她最早最早，也要过了十五元宵才能见到程放了。 他今天应该已经从棠里回来了吧。 明杏一直在看着手机信息, 昨晚给他发过去的微信还一直没收到回复。 明杏心里难免不安, 想着等下吃完中饭后找个理由躲出去给程放打电话。 自从除夕夜被妈妈撞上她给程放打电话后, 妈妈似乎就一直有意盯着她, 这让明杏更加不敢再做什么了。 可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还来不及给程放打电话，学校那边李老师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 第81页 之前报名的时候联系电话是填了明杏的，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 明杏顿了下，去到阳台接电话了。 “喂, 是明杏吗？” “嗯, 我是。” “我是李老师，程放班主任。”李老师开门见山，问道：“今天已经开学了，程放没有来学校,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程放没来学校？”明杏一惊，当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又问了一句：“他今天没去学校吗？” “是的。”上午没看见人，李老师还想着他是不是有事，但到下午了还是没来, 她这才打电话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明杏一下也慌了, “我先找他问一问，等下再给您回电话。” “好。”李老师那边应下后，就挂了电话。 明杏一下子紧张的几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划着手机屏幕过去, 马上给程放打电话。 没人接。 她一下更害怕了，慌得不行，大概停了两分钟后，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十多秒后，终于接通了。 “喂，程放。”明杏把手机放在耳边，小心翼翼的喊他的名字。 那边沉默了几秒，明杏才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极轻极轻的一声“嗯”。 光是从这一声里，明杏也听出了他情绪不对。 “你还没有回来吗？你现在在哪里？”明杏轻声的询问，语气温柔的生怕掀起一点波澜。 “在家。”程放声音沉的十分嘶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话喉咙都卡住了一般，把手机拿开后，又轻咳了两声。 “有事，过两天回来。” 明杏在想他能有什么事。 可说实话隔得这么远，不管有什么，都是她光想想不明白的，总觉得程放的情绪很不对，但又不好问。 “那学校那边，我先给你请假吧。”明杏没问是什么事，虽然她很好奇。 “好。”程放应了一声。 短短的几句对话，似乎有些沉重，明杏顿了顿，还是说道：“有什么事是可以说给我听的，我都听着。” 程放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 “乖。”他说，“不想让你不开心。” 在程放这里，哪里能有什么再特别过不去的事，像他现在这样，情况这么不对，明杏真的很担心。 “好。”明杏点头：“那你要注意好好照顾身体。” 没说几句就挂电话了。 明杏一个人沉默了会儿，唇角紧紧抿住，捏着手机，接着才想起来要给李老师打个电话。 她给程放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李老师问原因，她只说家里有事。 程放上个学期考了全校第一，如今在班主任这里可是当宝捧着的，他说要请假那当然马上就给请。 就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到底心里不安，当然担心。 可没有人比明杏更担心了。 隔得这么远，什么也不知道，她真的一下子就超级超级的慌张，大脑好像在那一瞬间就空白了，什么都没办法继续思考。 . 第二天还是没有程放的消息。 家里一个表姐结婚，明杏和家人一起来参加婚礼，结束之后，明杏一个人先离开了。 正好在酒店楼下碰见了一个人。 “明老师。”女孩子先喊住的她，“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明杏停下脚步，不由看了过去。 说实话有点眼熟，但不认识。 “我叫江安语，是……程放以前的同学。” 说到这个名字，明杏记起来了。 她高考好像考的很好，那时候棠里都拉了横幅，中学里也是，到处都能看见她的名字。 “哦，我想起来了。”明杏弯唇笑了笑，点头致礼。 “明老师，你现在和程放在一起吗？”江安语直接这么问她。 明杏愣了下，随即点头，大大方方的回答：“是。” 江安语的神色在那瞬间显然有些许异样，却只是一闪而过，笑道：“我和他表白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他喜欢你。” 过去了半年，再说出这件事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毕竟都能自己说出来了。 她这一说，明杏又想了起来。 有一天，好像是江安语的爸爸当众找程放麻烦，说他把他女儿拐走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明老师，确实很好。”江安语看着她，眼里有掩不去的羡艳。 明杏这时候却在想其它的事。 “你是……刚从棠里回来吗？”明杏神色紧张，思量许久后才问道：“你知不知道，程放家怎么了？” 江安语摇头：“我不知道。” “哦，那……谢谢。”明杏点了下头，转身要离开。 刚转过去，江安语又叫住了她。 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犹豫，不住的抿着唇角，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老师，你知不知道程放他爸爸的事？” 明杏脚步一顿，回头震惊的看着她。 江安语不知道这样谈论别人的事情是不是不好，可就是那瞬间脑子里想法一闪而过，她就说出来了。 “这件事，当时在镇子里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也只是听说。” “程放他爸爸，犯的是杀人罪。” 一听到这话，明杏瞳仁倏地紧缩。 -- 第82页 就好像她知道程放很在意这件事，所以从来没有去问过，对明杏而言，她认为，父辈的事，也不应该牵扯到子女身上。 但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严重的罪。 “应该是起了冲突，过失杀人吧，反正判了十年。” 江安语那时候在读初中，也才十几岁，哪里知道那么多，都是听身边的长辈在谈论，连她都听了很多不好的话，更何况处在风暴中心的程放。 家里人都悄悄的和江安语说，让她离程放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但江安语也一直认为，程放父亲的事，并不能将过错施加于程放身上。 所以家里人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有听进去。 “明老师，我知道在背后说别人的事不好，不好意思。” 江安语很勉强的笑了笑，说：“只是程放他现在还在棠里，可能和这个有关吧。” “谢谢，我知道了。”明杏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 三天过去，明杏真的按捺不住了。 她这几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睡觉一晚上要醒来五六次，哪怕房间开着空调暖气，还是手脚冰冷到不行。 又收不到任何关于程放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茧蛹中，闭塞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讯息，纵使她努力的想扒开一条缝去了解，却始终没有办法。 明杏还是决定去棠里一趟。 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票都不太好买，翻了个遍，能买到最早的票也是三天后了。 她简单的把东西收拾了下。 从房间出来，却正看见爸妈坐在沙发上。 章淑华脸色不对，看着明杏，唇角紧抿，张了张口，眼神冷的可怕。 明杏心里咯噔一下。 她一声“妈”停在嘴边，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站在原地，一时竟连脚都抬不起来。 这种被冷视到心底发麻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上一次这样，还是藏了没考好的试卷被妈妈发现的时候。 “明杏，过来坐。”章淑华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 明杏忐忑的走了过去，慢慢坐下。 “二十岁的人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自己心里也有数，我以为，不用我多说。” 章淑华这样教育人的语气一出来，明杏下意识揪紧了衣服，一时间都不敢看过去。 “所以你都瞒了我们什么？”章淑华盯着她问道。 这话分不清她是真的知道了，还是只是在诈她，明杏脑子转了好几个弯，一时间人都懵了。 但她接着在想，她和程放的事，迟早都要说的，那现在告诉爸妈，也就是早一点面对而已。 她坚信，程放很好，她好好的和爸妈解释清楚，他们会理解的。 见明杏不回答，旁边明译冷着脸似乎坐不住了，章淑华见状，伸手把人拦住，抢先开了口。 “前些日子你爸还在和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谈恋爱也就谈恋爱，我们做父母的，不干预这个。” 章淑华脸色凝重，顿了顿，才语气更加沉重的继续道：“可一个父亲是杀人犯还判了邢的人，这——” 明杏听到这里，眼里渐渐震惊，在心里不由反复的回想，爸妈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连她都是才知道的，爸妈为什么会知道？ “我先说了，我们家，不允许。” 先不说人怎么样，优不优秀，有一个这样的家庭，就是侵犯了原则上的问题。 以后三代都要背着这个臭名头的，直系亲属甚至连考公连政审都过不了。 而且这样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多的是阴暗面里的心理问题。 “没有，不是，他——”明杏想给程放解释，可又没有足够的能劝爸妈的理由。 “可他爸爸做的事，与他无关。”明杏半天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明译哪里听她的。 他们家清清白白，要女儿和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在一起，绝不可能。 “这事你也不用多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还有他那边我们也给你解释过了，你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明杏脑袋“轰”的一下。 她猛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看着他们，手里捏着手机越来越紧…… “你们动我手机了？” 第46章 第二次来到棠里。 章淑华和明译从父母家回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本来他们两个这几天都一直在家里没什么事，中午父母那边突然打电话，说有事让他们过去一趟。 结果也没什么，还硬是待到了这个时候。 到了门口, 明译拿钥匙开门,章淑华在旁边, 依旧有些失神。 “真闹生气了, 昨晚也不吃饭。”章淑华到底心疼女儿，昨晚就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那男孩子我们没见过是真的，如果不是这么个家庭，也……” 章淑华那天在酒店外面听见明杏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在说话了, 当时她就惊吓到了, 差点直接当面找明杏问了。 后面还是忍着了，趁她去洗澡时偷偷拿了她手机。 “说了原则问题，不行就是不行。”明译为人本来就古板，又身为大学老师, 最板正不过，从来容不得任何胡七八糟的事情。 章淑华知道他什么性格，轻叹了声，也没再说话了。 -- 第83页 推开门时，章淑华突然反应过来。 “爸妈今天突然喊我们过去, 说话也怪怪的, 是不是明杏让他把我们支使开呢？” 这个念头从她脑里一闪而过。 “不对，杏杏不会做这样的事。”刚提出这个想法，她又立马否定了。 明杏从小就特别听话特别乖，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点越距的行为都不会有。 这么多年，真的一点出格的事都没做过，甚至连青春期叛逆都没有。 章淑华都常常在很欣慰的想，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也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 进门后，家里格外安静。 章淑华换了鞋，看了一圈后，往明杏的房间走过去。 房门紧闭。 她犹豫了下，抬手敲了敲门。 “杏杏，吃晚饭了吗？”里面没有应答。 章淑华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应。 她试着拧了下门。 门没锁。 房间里空无一人。 章淑华愣了下，接着马上去翻她衣柜。 “衣服少了，行李箱也不在。”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刚刚还在说不可能，这会儿人就不见了，竟然还找了她奶奶给她打掩护—— 明译脸都气白了。 他话在嘴边，半天说不出来，拿手机正要给明杏打电话，明奶奶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杏杏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搞管制那一套，她喜欢谁就让她去，孩子高兴不就好了。” 明奶奶在电话那头说他们，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两个怎么说也比她年轻，怎么思想比她还古板，还来搞这一套，真是…… 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了。 “今天她去哪，我给她做主了，你们谁都不准干涉！” 说完她那边就挂了电话。 生怕明译一下子气得血压高了，章淑华赶紧先扶他坐下。 “好了好了，明杏她分寸还是有的，先别急，都看看再说。” 章淑华这心里也乱的很。 可现在人走都走了，总不能追过去把人强行带回来吧，要真那样，简直在闹大笑话。 . 明杏下汽车的时候，外面下雪了。 冷空气扑面而来，冻的人直打哆嗦，明杏提着行李箱，不由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 这是第二次来这里。 上一次她坐的高铁，在县里下了车，之后是好几个人一起坐大巴过来的。 相隔一年，从夏天到冬天，烈日到白雪，她还是又来到这里了。 明杏拿手机出来，看了看来电记录，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在路上给程放打了五六个电话了，都是关机。 昨天晚上知道自己手机被动了后就马上联系了程放，但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全部石沉大海。 她一咬牙，收拾行李就偷跑出来了。 她不知道爸妈都和程放说了什么，但她能猜到，肯定是特别难听特别不好的话 。 不然……程放不会不理她的…… 进了镇子后就只能走路进去，一路上还能听见大家互道拜年的笑声。 一片喜气洋洋。 明杏在这时候提着箱子进来，有些太过于吸人眼球了。 毕竟镇子就这么大，大家互相间多少认识，见到生面孔，难免多看两眼。 半路有学生家长认出了她。 “明老师啊，你怎么过来了？这大过年的。” 前面五十多米就是程放家了，明杏目光一直盯着前面看，家长注意到她的眼神，不由顿了顿，凑近道:“程家有丧事，明老师你别过去了。” 听到“丧事”两个字，明杏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头，震惊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以为是程奶奶出事了。 “谁、谁的丧事？”明杏开口问，声音都结巴了。 她抿了抿唇角，还往周围看了看，在心里琢磨，这话还能不能说。 但看明杏好像误会了，于是她解释了一句:“是几年前就坐牢的那个，突然就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杏脑袋嗡嗡的响。 只因为这两天接受的讯息都太多太杂，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头皮一阵阵发麻的疼，整个脑子都像是缺氧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太冷了。 明杏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分不出心思去感知真的很冷这件事，如果不是手指都冻麻了的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 以往一向敞开的大门如今紧闭着，一眼看到院子里荒凉寂静，房间的门也都关的死死的，看起来不像有人。 明杏只有里面门的钥匙，没有院子大门的钥匙，往里头探了探，轻咬着下唇，往里面避风的地方躲了躲。 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明杏不知道等了多久。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格外漫长，她冻的整个人都在抖，拿出手机打字，半天也打不出几个字来。 手指点在屏幕上，指尖完全没有感觉。 天渐渐的已经黑了。 明杏昏昏沉沉，脑袋都不太清醒。 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 “是明杏吗？”程奶奶往前两步，走近了看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赶紧拿钥匙开门，急道:“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多久了。” -- 第84页 虽然很惊讶这时候看见她，但程奶奶没问其它的，先就想着让她进去暖和暖和再说。 “没多久，我刚来。”明杏提了提箱子，手上被风吹得钝疼，好像再重点力气，就能直接四分五裂。 家里头也凉的很，火盆什么的都没烧起来，程奶奶又赶紧去找柴烧水，老人家一时就忙起来了。 “奶奶，不用了，我避避风就好了，您别受累。”明杏赶紧去拦着她的动作，不想在这时候还让老人家为她忙上忙下。 “今天冷，外面都下雪了。”程奶奶叹了口气，找了圈才发现家里连干柴火都没有了。 外面堆着的那些都是湿的。 程奶奶正想说能不能找点碳来烧烧，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明杏当时就只听见了程放在说话。 她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的一点缝隙往外面看。 院子里有三四个人，手上拿着文件，穿的也端端正正，看起来像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 程放静静的站在旁边。 他脸色十分难看，死沉死沉的铁青色，眼底一片疲倦，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那几个人把文件递给他，似乎说了什么。 程放抬头，眼眸红的几乎能滴血，那瞬间的眼神，把明杏吓了一跳。 明杏心里像被刀片划了一样疼。 她不用想都知道，程放现在的心情，究竟有多难过。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已经是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在这样的时候，或许还听她爸妈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很不好听的话。 他们站在一起，说话说了有好一会儿。 程奶奶也下意识停了动作，怔怔的看着外面，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然后那几个人离开了。 就剩程放还依旧站在那里。 他抬手，手里还捏着那份文件，目光慢慢扫过，眼里说不上来是恨意还是痛苦，只是手指捏的越来越紧，半厘米厚的文件，快被他捏碎在手里了。 有眼泪在眼里团团转，就快要流下来，他牙关死死咬着，又被他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转身进门，低头，声音沉沉的，开口说:“尸检结果确认了，是病死的。” 本来身体就不好，陡然发了急病，都还来不及送医院，人就没了。 就在除夕夜里。 老人家眼睛已经湿了。 那天夜里她扔卦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心口处跳个不停，明显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安静了许久，程放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死了就死了，都过去了。” 早在五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告诉自己，当做这个人已经死了。 对待某个人一向不擅长煽情，那种情绪积在心底，十分的复杂难言，有伤心有愤怒，却又好像被其它更浓重的情绪覆盖。 具体怎样，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切都需要时间。 “家里哪里还有碳？”程奶奶背过去抹了下眼泪，强撑着语气轻声说:“明杏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冻着人了。” 程奶奶这一说，程放转头往厨房看，才发现明杏站在那里。 他愣了下，当时有些惊讶，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随即他别开目光，点了下头，冷淡道:“应该还有，我去找。” 说着他转身往里走，路过明杏身边时，直接绕了过去，话没说一句，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 第47章 程放，你不要我了？…… 程放找了碳出来, 在火盆里把火烧上了。 “我去做完饭。”他留下一句话，然后就一个人去了厨房。 家里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做不了太多，也就简单炒了两个菜, 闷了个饭。 吃饭的时候, 全程都很安静, 谁也没有说话。 饭菜也没怎么动。 这样压抑的气氛几近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杏依旧还是冷的，虽然手指回温了一点，可弯了弯，还是连筷子都拿不稳。 她随便吃了两口，饭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吃完饭后, 奶奶还想着要招呼明杏, 但明显看得出来，她精神也不是太好。 明杏不忍心，好声劝着，才终于把奶奶劝了回房间休息。 “我帮你把房间收拾一下, 你也去休息吧。”程放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淡淡道:“今天下雪下一晚明天就该停了，等雪停了你就回去吧。” 在这里待着不好。 他别的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就让她回去，明杏当时听见，眼泪差点直接掉下来。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忍住。 他家里的事, 明杏是不好说什么, 可有些东西，她还是要解释的。 “是不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明杏抿了抿唇角，声音小小的，略难过的说:“她胡说的, 你不要听她的。” 程放侧着身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沉了又沉，牙关死死的咬着，好几次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她说的没错。”程放终于出声，语气轻轻的，却抑制不住的难过。 “有一个杀人犯的爸爸，会连累到三代，不仅是名声上的，甚至很多工作审核都过不去。” 那天接到电话的时候，程放正在处理他爸爸的事。 -- 第85页 家里来来往往的不断有人，来做各种调查，取各种资料，他怕奶奶心情愈差，当然全盘揽下。 事情本来就多的脑袋嗡嗡响，听到她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甚至都有点没办法转化过来她的意思。 那时候听着，就觉得她说的很对。 每一句话都很对，他无法反驳。 他这些年受到过的歧视，不解，以后会让明杏也面对，会让整个家庭一起面对。 而在那个人去世的这几天里，他所感受到的那样异样和逃避，要更多更不堪。 他以前也觉得这没什么。 特别是在有了明杏之后，他满心想的只有未来。 可这么多事情压下来，真的能把人心里彻底击垮崩溃，别的都没办法再去思考，只是在机械的被人灌输那些想法。 他让别人难堪了，也让明杏为难了。 程放低着头，不敢看她。 明杏现在跑来这里，肯定是瞒着她爸妈，或者起了和他们起了冲突。 程放他在任何人面前任何时候都可以不要脸，唯独在明杏这里—— 他不想她面对那些难堪和指责。 不想她和家人不愉快。 “我以前都不敢告诉你，他犯的什么罪。” 程放低声道:“也不敢让你听到别人那些难听的话。” “可那些都是真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话音落下，他顿了许久，手指紧紧的掐着手心，指尖陷入肉里，连痛感都不明显了。 “所以——”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杏抬眼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心里铺天盖地的难过。 她咬着下唇，眼眸红红的，只是看着他，声音都哽咽了。 “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只有明杏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有多难过。 自从他不接电话，她心里就打鼓一样七上八下，不断在想他发生什么了，人又怎么样了，见到他的时候，该怎么说。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要和一个人分开，会是这么伤心的事。 这世上应该没有谁离开谁就不行，但她在思考之后，一遍又一遍的在想，她已经离不开程放了。 晚上睡觉没有他抱着睡不着，每天看不到他就很想很想，无论是他调笑还是正经说话的时候…… 都很想听他的声音。 这短短一句话，把程放刚刚好不容易建下的决心又陡然击垮。 他喉头动了又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只能用沉默来表达默认。 他程放现在多糟糕啊。 刚刚死了个杀人犯的父亲，从外面冒雪回来，身上又脏又湿，这种天气都一股汗臭味。 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他怎么配的上她呢。 他带给她好的，远比不好的要多的多。 明杏吸了吸鼻子，努力的忍着情绪。 怕自己情绪崩塌，一哭出来，就说不清楚话了。 她话还没有说清楚，他就要赶她走的话，那该怎么办呀。 明杏说:“那是你父亲，不是你，程放，我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对等过。” 她声音轻轻的，可怜又温柔。 “你现在多好多优秀啊，你能考的比我还好，以后只会更好，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可以选择的工作有很多很多，不一定非要政审的。” “而且，我爸妈只是现在不认同你，以后他们会看到很好的程放的。” 真的。 她脸皮子那么薄，第一次掏心窝的说这么多话。 越说哭腔越重。 简直在他的心上扎刀。 可他还是没有回头。 房间灯闪了一下变暗了，他的侧脸都沉在了阴影里，依旧冷冰冰的，没有理他。 “我把火盆放到你房间去吧，你烤的时候记得开窗。” 程放淡淡别开话题，走远了两步，俯身去端了火盆起来。 他往明杏之前的房间走，开门把火盆放下，然后窗户又打开了点。 明杏就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看着他冷冰冰说话又不理人的样子，绝望又难过。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走路的声音。 还有外面风漏过缝隙吹了进来，吹动一点细微的声响，似乎连着拨动人心也在轻轻的颤动。 程放走到门口，准备关门。 明杏跟着他脚步在身后，抬手，手指轻轻的勾住了他的手指。 程放脚步随之停下。 “我不知道棠里这么冷，衣服没带够，在外面站了好久。” 明杏看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角，接着软声说:“你摸摸，现在手都是冷的。” 她真的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全身上下冰凉冰凉的，连脑子都快冻坏了。 她指尖凉凉的落在他手心，冷意清晰的传了过来，仔细一点，能听见她说话时候声音都冷的在抖。 他最受不了这个。 明杏一示弱，他心窝子直疼。 下意识握了下她的手。 真的整个手都是冰冷的。 确实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刚刚自看见她就没有问，明杏怕冷，棠里的冬天比安津市要冷多了。 程放那瞬间什么理智和坚持都顾不上了，拉着她的手往回走，按着人坐在床上，扯了被子过来，把她团团裹住。 -- 第86页 低头看才发现，她鞋的前端已经被雪浸湿了。 程放又蹲下身来，把她鞋脱了，看见脚底袜子全湿透了，手心握了下，比手还冷。 下雪了水都冻起来了，热水器都用不了，要是去烧水一时也来不及，程放只能把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揽。 双脚连着往前拉窝在自己怀里，不住给她搓着双手。 明杏也不说话，任着他动作，眼巴巴看着他。 连裹带搓的过了十多分钟，程放又握了她的手和脚，问:“好点了吗？” 明杏摇头。 她明明手脚都已经热乎了。 还有脸也被被子裹得红了，睁着眼睛，就静静看着他，慢慢的开口说道:“我这几天晚上都没有睡好，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程放，我喜欢你啊……” 明杏直白的说出这些话，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的。 任何的喜欢和爱都需要表达，说出来的话，总是会更加让人心动难耐。 程放眼里情绪滚动了好几翻，直接伸手把她抱住，手放在她脖颈处，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这谁受得了。 他告诉自己再狠下心来也没办法了。 明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轻轻的蹭了蹭，眼泪流的他脖子都湿湿的。 “你说了不会不理我的，如果你有难过的事，告诉我，我跟你一起难过，但是不要不理我，不要赶我走。” 还有，不要说分手。 幸好她今天没有听到这两个字，如果有的话，她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好了，不哭了。”程放声音也哽了哽，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是我错了，我混蛋。” 他又该怎么办啊。 连心都狠不下来，又这么狼狈不堪，哪件事都做不好。 程放松开了手。 “这么晚了先睡觉，我身上又脏又臭，还是离我远点。” 明杏拽着他不放。 “那你明天早上是不是还要赶我走？”明杏没有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心里就不安心，生怕他明天早上起来又要让她离开。 “你不要走了，我身上也脏的……你走了我睡不好觉。” “真的。”明杏笃定的点头，怕他不相信。 她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脑袋肯定也糊涂，所以不跟他计较追究那么多事，只要他能让她陪着，一切慢慢过去就好了。 “程放……”明杏又小声喊他的名字。 “好。”程放应了一声，脱下外套，掀了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住，又往下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道:“先睡吧。” 明杏只是拽着他的手，一直不肯放。 看的出来她很累了，这才没到五分钟，闭上眼睛，怀里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程放低头看着她，这么多天的难过似乎减缓了一些，心里缺的那一块，已经被一点点的补上。 可迷茫和不安也随之而来。 院外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在这夜里，一点点的渲染。 第48章 杏杏，我都要哭了。…… 第二天明杏醒来的时候, 外面天光大亮，白茫茫一片。 她愣了下，察觉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下就慌了, 掀开被子爬起来, 衣服没穿鞋子没穿,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 就这么跑了出来。 刚来门口，程放推门进来。 他看见明杏就穿着一件单衣，再低头，还光脚踩在地上，当时脸色就变了。 俯身直接把人抱起, 往床的方向走。 明杏一看见他动作就停了, 任他把自己抱了回去。 这时候缩了缩肩膀，才觉得有点冷。 明杏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解释:“我以为你不见了。” 本来还有点要说她，一听这话,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水管都冻了，水龙头也不出水，刚刚去井里给你打水烧去了。” 程放早上起得早，想着她要洗澡，家里又没有热水, 特地去给她打了两桶水, 现在正烧着，已经开了。 “我等下帮你提到浴室去。”程放说着，拿了外套给她穿上，“天气冷, 洗快一点，别感冒了。” 这里不比市里，没有空调，大冬天的洗个澡，脱下衣服就能把人牙冻掉了。 明杏连连点头答应。 头一次身上脏臭脏臭的就睡着了，总之不舒服，再冷都想要洗个澡。 她进了浴室，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第一次速度这么快。 打开门的那瞬间，人冻了个大哆嗦。 她裹了裹紧身上的外套，虽然冷也没急着进房间，反而是到处去找程放。 程放是正准备去做早饭。 没进厨房就被明杏拉住了。 “怎么了？”程放回头问她。 “你跟我过来。”明杏没回答，只是拉了拉他的手，让他跟她过去。 程放皱眉疑惑，被她拉着过去了。 明杏拉他进了浴室，把门关上。 “坐。”明杏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让他往后靠了靠，头正好搭在水池沿上。 “干什么？”程放被她这一系列的操作弄得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听话的跟着她的动作来了。 待着后也没再动。 浴室里热气腾腾的，一进来还挺暖和，湿湿的水珠子打在脸上，润润的些许松快。 -- 第87页 就是稍微闷了点。 明杏洗完还剩了半桶水，她紧赶慢赶的，全程只用了十分钟，就是怕这剩下的水会凉了。 明杏站在程放身后，左手上拿着个水勺，这才说道:“帮你洗头。” 说完，水勺已经浇了水下来，把他头发大概的打湿了。 “水应该不冷吧？”明杏没敢浇太多，毕竟自己手试温度和落到身上还是不一样的。 明杏等了会儿，可程放一直没回答。 “是水冷了吗？”明杏紧张了下，又问了一句。 程放反应过来，喉间一时哽了下，摇头轻轻道:“没有。” 听到回答明杏就放心了。 接着她挤了洗发水在手心，微微的搓起一点泡沫后，才小心翼翼落在他的头上。 因为明杏也是第一次给别人洗，怕力气轻了或者重了，所以一直紧张的盯着，说:“程放，轻了重了你都跟我说。” 明杏手指软和，用了一点力气又显得又韧劲，顺着给他按摩头皮，耐心又仔细。 按到太阳穴时，稍微加重了点力气。 他这段时间肯定很累，现在闭上眼睛，顺着她按揉的动作，鼻尖传来馨香，一直紧绷的神经舒展了，人才总算缓和了一点。 明杏冲过一次水后，又涂了点护发素，动作又更轻了。 这样两遍最后，最后才把头发冲的干干净净。 旁边干毛巾也是已经准备好了的。 “可以了。”明杏说。 程放直起身来，从她手里接过毛巾。 他自己洗头从来都是随便抓一抓，再一冲就完事了，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认真过，好像这一趟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拿毛巾往头上一通擦，水珠子直落。 “怎么样？洗的还可以吗？”明杏站在一边，擦了擦手，脸上带着笑容，一副乖巧求表扬的模样。 程放动作停住，抬眼看她。 她自己也才刚刚洗了头洗了澡，虽然擦干的差不多了，发尾依旧濡湿，落在衣领处，脖子上也沾了水珠。 程放拿毛巾给她擦了擦。 明杏乖乖的站在那儿，任他做什么就是什么。 “程放，你总说我嫌你脏，其实真的没有。”明杏认真的说:“我是比较爱干净，也嫌脏，但不嫌弃你。” 她是想着，他这段时间肯定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顾其它的，才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 再加上天寒地冻，万一他就直接用冷水洗了，那身体再好也容易出问题的。 正好趁着有热水，她帮他把头洗了。 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程放为她做的多，所以她想，她也可以为他做一做。 “程放，还有——”明杏话没说完，他唇上的炙热滚烫就落了下来，捧着她的脸，高大的身躯靠近，把她整个人都覆的严严实实。 几乎是不带任何理智的，强制性的在吻着她。 明杏脸颊一下子就憋红了，脑袋一片空白。 不多时后，程放离开她的唇，可手掌却往下覆在了她的腰臀处。 暧昧流连的动作。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 “还有什么？”程放低声问。 明杏愣了又愣，雾气在睫毛凝成水珠挂下。 她摇头:“我不记得了。” 就这还不到两分钟，要说的话从脑子里转了一通，就连个影都看不见了。 脑袋都成一团浆糊了。 程放眼里却也是红红的，有些湿，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什么。 “杏杏，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要哭了。” 他说着这话，却状似好笑的笑了一声。 “那，你就别哭啊。”明杏懵懵的就接了一句话。 程放这下又笑了。 “好。” 他想起这么多年，除了奶奶，从来没人对他很好过。 应该说，是很无私的那种好，那种能清晰感受到的爱意，从没有过。 就算他喜欢明杏，也一直没有奢求过其它的更多。 而她能这样的对他好，在他这样糟糕的时候也破除万难到他身边，支持他鼓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一辈子把她刻在心窝子里。 “走，先把头发吹干。” 程放拉着她往外走。 . 程放房间也乱糟糟的。 他快速的收拾了一通，又把火盆烧上，十几分钟，房间里就热乎起来了。 明杏这时候才有空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她刚打开箱子，程放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没有备注，是个陌生号码。 程放目光顿了下，随即拿起手机，出了房门，才按了接通。 明杏有些好奇，下意识停了动作，竖耳朵想试试能不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程放声音压的很低，只偶尔的有几个字传到她耳朵里。 没两分钟，他就打完电话进来了。 明杏和他目光对上，顿了下，随即慌张收了视线回来。 “我爸的事。”程放简单解释了一句。 明杏默默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沉默了会儿，程放俯身拉了明杏起来，说:“别收拾了，蹲这么久，小心腿麻了。” “哦，好。”明杏点头答应，乖乖的在沙发上坐下。 程放倒了杯热水给她，加了蜂蜜，水温也刚刚好。 -- 第88页 “其实他不是坏人。”程放突然说了句话，明杏愣住，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读小学的时候，像这样的雪天，雪厚到踩下去就到小腿，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我去上学。” 程放在说他爸爸。 “家里这栋小院子是他亲手修的，我看着他那几个月累死累活，就为了让我们住好。” “就是脾气不好，喝多酒之后，和人起了冲突，才……” 就那么一个缺点，却把他毁的彻彻底底。 短短几句话，包含的却是极其复杂的情感。 在十五岁之前，程放心里的父亲，一直是高大令他敬仰的存在，他对家人好，有担当，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 直到那件事发生后，这个家也翻天覆地的被改变，他开始无法正视，以前的那个父亲，于现在而言，究竟算什么。 他去世了，嘴上都说没事，可怎么会不难过呢。 得知消息的那瞬间，所有的怪罪和恨意都消散了。 当时在想，他们好几年没见过面了，本来还不知道五年后他出来了怎么面对他，却从没想过再也见不到。 明杏能察觉到他发自心底的那种难过，连带着她眼睛也湿了。 “嗯。”她点了下头，小声说:“能教出程放这样的儿子，肯定不是坏人。” 其余似乎也没有什么能多说的话了。 程放，不要难过啊。 第49章 想亲坏。 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雪景了。 明杏站在院子里,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就拿出手机来，拍了几张照片，给乔乔发过去。 乔乔在疯狂尖叫:【我要来！我也要来！】 安津市这些年几乎没下过雪, 冬天也渐渐的没有了冬天的感觉, 乔乔好几次都喊着想看雪,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明杏看她这么高兴, 于是又录了个小视频。 刚放下手机，转头看见程放也出来了。 他朝着明杏走了过来。 早上给他洗了头之后，中午又烧水泡了热水澡，洗完他就躺床上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醒。 人精神显然好了很多。 “你醒了？”明杏看着他, 眨了眨眼, 看他的状态，总算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雪就这么好看？”程放刚刚在后面看她好一会儿了，又拍照又拍视频的，像个小傻子。 明杏点头:“嗯, 都好多年没见过了。” 而且棠里像个世外桃源，景色本来就好，雪景更是锦上添花。 “走吧，带你出去逛逛。”程放说着，去牵她的手。 明杏点头, 乖乖让他牵着, 听话的跟着他走了。 这附近明杏都是走过的，待了两个多月，也熟悉这里的景色，但这一场雪覆盖下来, 好像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她一出门甚至辩不清方向。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走了一小段路后，明杏忍不住问程放:“这是在哪里？” 程放扬了下头，示意道:“前面中学啊。” 通往棠里中学的路，前面就是那条河，从桥上走到对面去，那里就是中学了。 河面都冻上了。 “前两年跟人打架，把他直接栽雪里了，就这！”程放还挺自豪，指了指前面路边，眉头挑了挑，“那之后他看到爷就绕着走。” 程放别的不行，打人是真狠，前两年脾气不好的时候，拳拳到肉，脚脚落实，非得打得人服气了才停。 “这么厉害的。”明杏还应和了他一句。 无论是以前打架闹事还是现在努力当个成绩好的优秀学生，程放都是那个程放，一直没有变过。 “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呢？”程放轻轻弹了下她的脸，给明杏换了只手握着。 “没有。”明杏摇头，诚恳道:“放哥腿这么长，踹人都好看。” 程放听这话都愣了下。 他那瞬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明杏嘴里说出来的，眼神凝住，细微间，自她唇上流连。 “杏杏这说的是真话。” “嗯。”明杏又应了一声。 是真话。 “下次找个欠打的踹给你看。” “好。” 明杏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反驳。 她觉得他现在心情能好一点点，人可以高兴一点点，她就已经觉得很不错了。 程放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搓的热热乎乎的，捂热了又握着揣进自己兜里，直贴着身上的肉。 他像个火炉一样，可太暖和了。 明杏挨着都不愿意离开。 外面风大，程放没敢让明杏待太久，再加上天也快黑了，于是没再往前走，两人从另一条路回去了。 进屋前，明杏站在门口，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雪，又把双脚都踩干净了，这才进去。 她脱了外套，马上裹上了毛绒绒的睡衣，直扯着被子要把人再裹紧一点。 在外面一直被风吹着没什么感觉，进来之后血液一下子活络了，冷意也渐渐有了知觉。 “爷怀里不比那些暖和。”程放敞开衣服抱住她，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又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贴着。 双臂紧紧的把人抱住，严丝合缝，快抱的人喘不过气来了。 钻入鼻子里满满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明杏下巴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唇角弯着，轻声说:“你轻点，脸都让你揉坏了。” -- 第89页 “哪里会……”程放低头，唇瓣停在她脸颊处，轻轻的碰了好几下，笑道:“揉坏不会，我想亲坏了。” 又白又嫩，还香香的，谁不想多亲几口啊。 明杏没说话，抿了抿唇角，伸手又抱住了他的腰。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像个小猫似的，贴在他身上，抱着就不愿意再动。 这样真好。 . 任乔乔没开玩笑，她真的来了。 驾照才到手不久，就自己开着车过来了，当然路上她就开了二十分钟，其余时间都是路隽在开。 “明杏宝贝，抱抱。”任乔乔一下车就冲着明杏跑过来，直接抱住了她，笑道:“你不是说买不到票吗？所以我来接你了。” 一是为了接她，二也是顺便看一看棠里的雪景。 “谢谢乔乔。”明杏有些惊喜。 她确实这两天要离开，也看了票都买不到，正愁又要去挤大巴。 乔乔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还给奶奶带了礼物。”乔乔说着，往后面看。 路隽愣了下，点了点头，接着从后备箱提了两个袋子出来。 “冬日暖心好物，不贵的。”乔乔贴着明杏耳朵说悄悄话。 她主要是冲着景色来的，没准备待多久，饱饱眼福就走。 所以就进门给老人家打了个招呼后，就拉着路隽出去看雪了。 给明杏留点时间，好让她收拾一下，下午就出发回去。 程放去收拾房间的时候，明杏给奶奶送了乔乔的礼物过去。 奶奶笑着朝明杏招手，拉她过来。 “小放能遇见你，真是他都福气。”很多事奶奶看在眼里，她都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年轻人的事，她这个老婆子就不掺和了。 “伤心过了，都该往前看。” 没有人会比她更难过。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曾经也是牵着他的手，看他一点点长大，看他结婚生子，看他安稳下来，也有了自己的家。 他无论长到多大，在她眼里，都只是一个孩子。 可人到这个年龄了，很多事都能看开，她可以把难过藏在心底，一直到带着它死亡，但是……她很担心程放。 得知消息后，他面上装着冷淡，可一直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光看模样就让人心疼。 但明杏来了，他情绪明显就起来了。 明杏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奶奶，程放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期末考了多少分啊？” 奶奶摇头:“没有。” 这些学习啊，分数的事，程放从来没有和她谈过，奶奶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一直没有问过。 只希望这一年能够他考上个大学，就已经很好了。 “他考了642分！”明杏语气轻快，自豪的好像是自己的成绩一样，“第一名。” 明杏用手比了个“一”。 程奶奶愣了一下。 这个分数代表着什么她一时还不明白，只是想起去年江安语拉横幅放广播的时候，好像是考了610多分。 明杏强调说:“很厉害的，比我高考的时候分还要高。” “而且我是文科生，程放读理科，分数线还要低一点。” 明杏的意思就是，程放有机会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甚至会比她读的大学还要好。 那瞬间眼看着程奶奶眼睛就红了。 她眼里闪着泪光，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声音哽咽道:“好，好！” 似乎除了这几个字，就再说不出其它的了。 多好的孩子啊。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程放他一定还能进步，考的更好。” “奶奶，您就只管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 “程放啊，超级厉害的。” . 回程路上，出太阳了。 乔乔一路叽叽喳喳，流连于棠里的景色，还不愿意回来。 “乔乔，安静一点。”路隽在开车，突然就对副驾驶上的任乔乔说道:“你一说话，我就想听你说。” 意思就是，他的心都光顾着听她说话了，没办法好好开车。 “哦。”任乔乔应了一声，答应道:“那我不说了。” 明杏一时都惊讶于她怎么这么听话了。 换作以前，肯定嗤之以鼻，才不理会。 以前路隽也对乔乔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是“任乔乔，吵死了，打扰我学习了。” 中途在服务站休息，明杏和任乔乔去买东西了，剩路隽和程放在车里等。 路隽转头看了眼程放，问:“听说你几次物理都是满分？” 程放愣了下，冷笑道:“爷自己学的，可不是你教的功劳。” 路隽他也就暑假那段时间教了他几节课，再说了，也是他自己有天赋。 “我是说……你可以考虑来我们系。” 路隽认真说道:“你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我们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课题，正在进行中，如果以后你可以加入，那对我们是很大的帮助。” “我像是做研究的人？”程放自己听了都想笑。 路隽竟然还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路隽似乎是真的在劝他，顿了顿，又说:“物理专业是我们学校的王牌专业，全国排前三。” 程放顿了有几秒。 “以后再说吧。” -- 第90页 读什么大学，考什么专业，他自己还没有认真想过。 等着高考完了他再想这个问题吧，一切随缘。 路隽点头:“你真的可以考虑。” 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真的觉得，程放在这方面很有前景性，不忍心放弃一个人才。 第50章 放哥高考加油！ 任乔乔和明杏说起路隽的时候, 眼睛闪闪的，快要哭出来。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他，只是图他长得好看。” “他嫌我烦，不理我也就不理我了, 我有过那一点点伤心, 可过去了也觉得没什么。” 像任乔乔这样出身的女孩子, 从来都是恣意妄为, 她有底气有能力，爱的坦荡，也放手的潇洒。 “我那时候在想，他心里只有学习，以后肯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明杏听着她说话, 过会儿点了点头:“嗯。” 她高中和路隽一个班, 乔乔是因为来找她才认识的路隽。 高三时的路隽活生生是一冰块，谁都不搭理，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任乔乔挑了两袋薯片，又拿了盒酸奶, 说:“可那天我跟他说再也不想理他，他站在我家门口等了我一晚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人都冻傻了，跟我说他错了。” 就是半个月前, 刮很大风的那个晚上, 深夜里温度趋近于零，任乔乔没想到，他脑袋一根筋的，竟然真的等了一整个晚上。 就为了说一句“他错了”。 “那瞬间我在想, 我好像真的很坏。” 喜欢他的时候只是喜欢他的脸，被他拒绝的时候也只有一点点难过，但路隽对她的喜欢，却比她的要多的多。 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的察觉到这一点。 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他既然都道歉了，我就原谅他吧。”任乔乔说到这鼻子酸酸的，停了停，抬手又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牛奶。 路隽开车辛苦了，给他带瓶牛奶吧。任乔乔想。 “谁说乔乔坏了。”明杏也拿了瓶牛奶，笑道:“哭鼻子哭了整整两天，边哭边骂他。” “可听说他带病考试，还是偷偷往他桌子里塞感冒药，偷偷许愿，希望他能考个好成绩。” 这么丢脸的事，任乔乔提都不想再提起。 因为知道任乔乔口是心非，明杏才会暗地里一直偷偷的帮路隽。 路隽其实就是脑子一根筋，性格太直了……其它都很好。 买完东西后两人就回车上了。 乔乔开门上车，坐了副驾，把牛奶递给路隽，又捧着一大堆零食，问他:“薯片吃吗？” “有好几种口味，你喜欢哪一种？” 路隽是个很自律的人，从不吃零食。 “都可以。” “那我等下都给你尝尝吧，都尝过就知道什么口味好吃了。”任乔乔说着，后背往靠椅上一靠，乖乖道:“你好好开车，我自己吃，不说话了。” 路隽点头:“好。” 明杏也把牛奶塞到了程放手里。 “给我喝？”程放不由笑了声，眉头微挑，说道:“把我当小孩子呢？” 他长这么大可都没喝过几口牛奶。 “喝了能和杏杏一样甜吗？”他低声笑。 “不能。”明杏难得的还回答了他这句话。 “那也没关系。”他唇角笑意更重，在车里绵长的音乐声中，声音压的更低，“反正我天天都能尝到。” 明杏看了他一眼，作势要把牛奶拿回来。 “不喝算了。” “喝，当然喝。”程放一手拧开了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只看见他喉头滚动，瓶子里大半就没了。 一点都不甜。 程放这会子想，没有宝贝杏杏甜。 . 寒冬过后，春日也静悄的来了。程放回校正好赶上百日宣誓大会，他代表全体学生上台发言。 这破玩意儿程放最不愿意搞了，又浪费时间又烦人，程放赶鸭子上架，没念稿子，只简单说了一句:“没别的，脑袋都整活点，好好学。” 台下安静了几秒后，一阵哄堂欢呼。 这哥跟平常意义上成绩好的学生可真不一样，要不是每次考试的分数在那摆着，就他这一身匪气，说是混混头子大家也信。 偏偏还长那么好看。 可所有人都开始渐渐发现，那之后，程放更加不要命的在学习了。 成绩越高越难有突破，每往上走一点点都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可程放他在进步，他永远在进步。 这个少年他是在拼命。 高考前一个月，复读班级里的氛围是真开始紧张凝结了起来。 两位女同学最早吃晚饭回来，看见教室里，程放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外面这时候很吵，广播声音很大，还有窗边学生来往中，不停传来的说话声，谈笑声。 可他却睡着了。 在任何休息的时候都没见他休息过，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是特别累了。 她们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互相看了眼，绕过他桌子从旁边过去了。 程放这么聪明还这么努力的人，一定可以考个很好的大学。 下午明杏来给程放送饭，是她偷偷从家里面带的。 程放现在在学校上晚自习了，明杏担心他下午不吃饭，所以一有时间就会送饭过来。 -- 第91页 “今天我奶奶生日，这些都是我爷爷做的。”明杏一边说一边把饭盒打开，递到程放面前，“来，尝尝我爷爷的手艺。” 明杏爸妈虽然很反对她和程放在一起，可好在明杏有奶奶保驾护航。 爷爷奶奶都很宠她的，他们就坚信，明杏喜欢的，一定是很好的男孩子。 明杏跟奶奶说程放今年要高考，奶奶就说让他好好考，等考完了来家里吃饭。 “我偷偷给你留的鸡腿。”明杏指了指饭盒里的一只大鸡腿，笑道:“我爷爷做的板栗炖鸡超级好吃的。” 程放低头安静的吃饭。 班里渐渐有同学吃饭回来，准备晚自习了，前桌的女同学看见明杏，摆手打了打招呼，还笑说:“程放姐姐你对他真好，一有空就给他送饭。” 班里同学其实也是听李老师提了一句，才会认为明杏是程放的姐姐。 他们都忙着学习，没谁再那么八卦去问上一两句。 还感叹过他们一家子都长这么好看。 “你们班里会抓早恋吗？”明杏抬头，突然问了她一句。 同学愣了愣，摇头回答:“没有啊。” 复读班级谁管这个，都是五湖四海凑到一起的，只抓学习。 明杏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是他女朋友，不是姐姐。” 这话旁边几位同学都听见了，当时都愣了下，一时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第一反应就是，程放这么努力学习的人，竟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明杏说完，又回过了头，看程放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收拾饭盒。 “我今天晚上要去乔乔家，不回来了。”明杏特地嘱咐他:“你要早点睡！” “知道了。”程放应了一声。 明杏其实也知道他这一声有多敷衍。 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只睡四五个小时，明杏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疼归心疼，劝也没用。 自从回来之后他都没有再提过她父母，没提过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可明杏知道，他心里一直在意。 他想证明自己，只是暂时还不行。 他现在还没有能证明自己的底气和实力。 明杏离开没多久，晚自习铃声响了。 今晚守自习的是英语老师，他把上次小考的卷子发了下去，手里拿着成绩单。 倒没念成绩，只说了两句题外话。 “程放刚来的时候，英语正好及格。” “现在快一年了，打了136分。” 并且能每次都保持在这个水准。 谁都知道，语数外三主科成绩提升最难，特别是到后面，分数越高越难再有增加。 英语老师:“争取争取，高考上个140。” “老师，刚听说他女朋友也教英语。”有同学故意起哄说了一句。 “行了行了，安静。”英语老师拍桌子，“你们要有这个心，多像程放学学，人家也是成绩好才招女孩子喜欢。” 果然是成绩好才够有恃无恐。 程放学习这么好，谈恋爱也是锦上添花。 生活就这样一路平稳的到了六月。 考试前夕明杏比程放还紧张，一个人躲在厕所给程奶奶打电话，告诉她程放状态很好，正在准备考试，一切都很顺利。 她捂着胸口，心跳的飞快。 厕所门突然被拉开。 程放站在门口，懒洋洋的，目光扫了一圈，笑道:“待多久了，干嘛呢？” 明杏心虚的收起手机，摇头:“没有。” 没干什么。 程放也不追问，只是舒展了下身体，笑着说:“明天考试，今天就不学了，爷休息休息脑子。” 明杏走出来，走两步又忍不住看程放，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的神色。 她终于忍不住，咬着唇角小声的说:“程放，我紧张……” 程放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考试，你紧张什么？”他说:“我都没紧张呢。” 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担心。 看她眉头都拧巴到一块去了。 “你自己高考的时候，是不是也不紧张？”程放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傻啊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明杏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突然那瞬间觉得，这短短三个月，程放成熟了好多。 可能是失去父亲这件事，真的在一定程度上让他心理有了改变。 毕竟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人生的一道坎。 经历过了，就总会变的，总会不一样。 “你呢乖乖待着，吃好睡好，等考完了，就能带你好好的出去玩了。” 程放这段时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几乎没什么时间陪明杏，甚至是明杏睡前他在学习，早上醒来他也早就先醒了。 “那……放哥高考加油！”明杏捏着拳头，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睛亮亮的，真挚满满。 程放低头，突然就亲在她的拳头上。 “加油！” 第51章 活好。 七号下午天气很好。 太阳明晃晃的挂了两天, 热气悄悄的弥漫，明杏下午上了一节课后，就赶来了考场。 她在路边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就在校门口等人出来。 其它等在校门口的都是学生父母, 明杏站在这儿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 第92页 人家都在紧张的等着人出来, 也没人关注她。 半个小时, 里面陆续有学生出来。 安静的校门口渐渐热闹起来, 说话声，笑声，广播声。 还有学生从教学楼跑出来的高声欢呼。 明杏不由想起了自己高考那一年。 她好像没什么其它的感觉，就像是每一场平常的考试结束了一样，心里格外的平静。 那时候她就在想, 自己的青春好平淡啊, 普普通通，无波无澜。 人都陆陆续续出来小半了，还不见程放的影子，明杏小口的吸着奶茶, 眼睛就盯着前面，在人群中慢慢扫过去找人。 终于看到程放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子，在和他说话。 这就是之前和程放坐同桌的那个女孩子，只是后来程放调了单人座位，她好像就去到他前桌了。 一路走出来, 出了校门了还在说。 明杏上前了两步, 快接近时，听见两人似乎在说什么题目。 “程放。”明杏喊了声他的名字，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那女孩说话声戛然而止, 抬头看向明杏，目光迟疑，有些许的疑惑，接着抿唇，极其勉强的笑了笑。 明杏礼貌的朝她点了下头。 她手上拿着两杯奶茶，一杯刚刚被她打开已经喝了小半，另一杯还是完整的，在她手里提着。 明杏把自己喝了的那杯递给程放。 “太甜了，都给你。” 吸管上还沾了她唇上的口红。 明晃晃的。 程放接过，喝了一大口，同时另一手牵住明杏，就拉着她往前走了。 明杏一米六五的身高，一走在程放身边就显得格外娇小，她抬头看他，问:“英语听力难吗？作文题目是什么？” “还好吧。”程放淡淡回答了一句。 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突然笑道:“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口味吗？怎么就甜了？” 明杏觉得他在明知故问，垂眼，收了目光，不想回答。 “她要找我对答案，我说我不记得了。”程放解释了一句，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杏杏怎么吃醋也那么可爱。” 明杏安静了会儿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想没想好要考哪个学校，读什么专业？” 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这个问题现在就要考虑起来了，毕竟大学和专业的选择，是人生路上一个重要的节点。 程放沉默了。 他手指指腹在细细摩挲着明杏的手心，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路隽的提议，他也跟我说过。”明杏手心痒痒的，可还是忍着没动，“你真的喜欢这个专业的话可以考虑，但是如果你考的更好，那可以去再好的学校的。” 比如全国顶尖知名的那两所。 “再看看吧。”程放轻叹了口气，又握紧了明杏的手，说:“等成绩出来了，到时候会有答案的。” 明杏张了张嘴，还有话要说，但凝怔片刻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 程放班上的人都约在了KTV，说要狂欢一夜，群里消息炸了好几回，程放硬是没理。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人都怕他，暗地里的议论从没少过，大多都是不好的话。 谁叫他成绩差，又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架闹事，说话也凶。 现在收敛这一点，人家就真把他当个正经人了。 还在群里劝程放，考都考完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别总想着学习。 明杏眼睛瞟了好几眼，看他手机里不停的弹出消息来，不由打趣了一声:“看来你在班里人缘挺好。” “那当然，标准的五好少年。” “哪五好了？” 程放想了想，没想出个回答来。 明杏就知道他是在随口胡说，去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然后回房换了身舒适的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程放还在客厅坐着。 “你怎么不去洗澡？”明杏看了眼时间，“都快十点了。” 她洗澡时间长，所以总习惯让程放先洗，不然让人等久了她洗不自在。 “突然还挺想做题的。”程放站起来，冷不丁说了一句。 考试完大家都放松了，恨不得把书都撕了扔了，只有程放还在想，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明杏伸手去抱住他脖子，唇角含着笑，咽了咽口水，轻轻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 程放明显僵了一下。 明杏又亲了两下，舌尖温温软软的还抵到了他的喉结。 妈呀，这也太顶了。 “最后一次给你的奖励了。”明杏轻声说。 他的自觉性都已经这么高了，也用不着她鞭策着走了。 程放想起她一开始交换的条件。 “看起来胆丁点小的，怎么那么能提条件呢。” 说她脸皮子薄吧，该勾人的时候也真是要人命。 明杏也回忆不起那时候的心理活动了。 其实还是在那时候就有一点点的喜欢，毕竟那样面对那样炙热又外放的感情，谁都会禁不住心动的。 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悸动，是每一次想起来都会心脏乱跳的地步。 -- 第93页 程放低头盯着她的嘴唇，目光流连，低声道:“就这个？” “没点新鲜的？” 他光是眼神就看得人脸红心跳，心窝里一阵酥麻。 “杏杏不想吗？”程放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腰，偏偏又轻轻的没用一点力气，只一下一下的挠着，故意的不得了。 “还有六好呢。”程放贴在她耳边，顿了顿，哑着声线，“活好。” 拖鞋里她的脚趾蜷住，整个身体也都绷住了，手指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又只能碰到程放的手臂，不好意思于是又缩了回来。 虽然她见过也碰过，可两人始终没跨过那僭越。 明杏不算是传统的人，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那当然情侣间做的事都能做，更何况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我有点害怕，程放……”明杏很信任程放，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时间说话声都结巴了:“你轻、轻一点。” 怎么这么好逗啊。 程放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接着才笑了出来，说:“套都没有，我能干什么？” “杏杏不怕啊。”程放还状似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头。 他烦死了！ 明杏在心里骂他，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钻进去。 “你不洗我去洗了。”明杏推开他，慌慌张张的就往浴室里走。 程放看着她的背影，停在原地，笑容也渐渐凝住了。 妈的，他故意折磨自己干什么玩意。 到头来难受的还是他。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 “杏杏啊，晚上记得喊人来家里吃饭。” 明杏奶奶已经念叨了很多回要请程放吃饭，只是之前也怕打扰他学习，所以一直没提。 现在高考结束了，今天又出成绩，奶奶早就准备好了，要请他回家来。 一是认识认识，二也是庆祝。 明杏这边网络拥堵，查不到成绩，急得手都在抖，也不管奶奶在说什么，反正一律都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后，她又试着发了查分短信。 真是比自己查分时还要紧张，明杏心都快跳出来了。 反倒是旁边的程放，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打着哈欠犯困了。 好像出成绩的不是他一样。 最后还是接到了李老师打来的电话。 686分，市理科第二。 和第一名就差了五分。 明杏当时正在旁边坐着，听见后就愣了几秒，直接扔下鼠标，起身往程放身上扑。 她有很多话想说，心里五味杂陈，无数的情绪涌动上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里含着水光光的泪花。 最后也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程放，你好厉害啊……” “还是可惜了。”程放说:“少了五分。” 之前几次的全市联考，他对自己底子已经有了数，虽然考不到省状元，但如果能有一个市状元，那也是很好的名头。 这样起码他在明杏的父母面前，能够有底气一点点。 “不可惜的。”明杏摇头，连连笃定道:“超级超级棒！” 这么好的成绩，只要和自己比，是发挥的很好很好了，不需要和别人比。 “我给奶奶打电话。”明杏马上就想着要告诉程奶奶，要把这样的喜悦第一时间就分享给她。 如果现在能马上回到棠里，那就更好了。 第52章 和人打架了？ 高考成绩一出来, 学校里的红底喜讯就张贴出来了。 程放的名字赫然于第一位。 他一进学校就被喊去办公室，说是什么招生办的人已经到了，想和他谈谈报考志愿的事。 程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架势。 被人抢着劝着去他们学校。 李老师在旁边听着人说话，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像她作为班主任, 肯定希望程放可以去到最好的学校, 就他现在的这个分数来看, 应该能上清北。 这对学校, 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好名头。 可要再考虑他的个人情况，专业喜好等等，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程放看似是认真在听人说话，听着说完后也没给答复, 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天色都暗了。 校园里安安静静的，没见人了。 明杏给程放发了几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奶奶家的晚饭时间了，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都是给程放准备的。 而且再晚点她爸妈也会来。 明杏想，得让程放抓住这个好机会，在她爸妈面前好好表现。 改变一下他们的看法。 程放边走边回消息:【马上了，十五分钟。】 刚到校门口，迎面碰上一人。 程放愣了下, 脚步顿住, 抬头看过去。 顿了大概有五六秒。 那人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不耐烦的骂道:“看什么看，滚犊子！” 程放陡然冷笑了一声。 “瞧给你能的。” 那人听着声音耳熟，疑惑的抬头, 看见程放时，眼珠子惊讶的瞪大了，只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使劲揉了揉眼睛。 多看了两眼，确定真的是程放。 他撒腿子就跑。 “还是孬种。”程放骂了一句，根本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 第94页 “程放你骂谁呢？”他听见这一句，火气蹭一下就冒上来了，停下脚步，回骂道:“你他妈以为自己能的呀？那小地方混不下去了，跑安津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辈子也就在那小地方称称霸，嘚瑟嘚瑟了。” 骂人的这个叫樊宇。 当初程放在县里读书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学校，两人一直有点过节。 程放在离开县里回棠里之前，还去学校小门口那里堵了他，狠揍了一顿。 那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 所以也不怪樊宇现在一看见他就怕，主要是当时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程放抬手，拳头猛然伸了过来，直冲着樊宇的脸，拳风凌厉。 他下意识往后躲，直是跳脚，差点绊倒过去，脸一下就吓白了。 程放只是吓他一吓，根本都没动手。 果然还是一样没胆没种。 “识字吗？”程放指着告示栏里的几行字，“认得那什么字吗？” 告示栏有程放的照片和分数，樊宇看了两眼，以为自己眼瞎了，凑近些，又仔细看上面的字。 妈呀，什么玩意的686分。 他也是今年高考，从县里转到的市里，中午刚拿到成绩，不到三百分。 他妈硬要他来这复读，说人家今年教出来个680多分的复读生，全市第二。 这名头马上就打出去了。 “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动手。”程放转了转手腕，又揉了揉自己手指，指骨被压的“咯咯”响。 樊宇脸还白着，视线就跟着程放的拳头走了，生怕一不留神这玩意儿就落他身上。 程放打人，那简直往死里搞，疼的要命的。 程放又骂了他两句，樊宇彻底懵的回不出话来了。 直到他回过神来，程放人已经离开了。 他不禁又看了眼告示，往前凑更近，确认了下照片和名字。 不由吓得咽了咽口水。 妈呀…… . 说好了六点半吃晚饭，快七点了也不见人。 程放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他说十分钟到，之后就没了影。 再给他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了。 明杏很着急，又不好在爷爷奶奶面前表现出什么，就只好撒了谎，说他在学校有事忙，来不了了。 奶奶连连说这能理解。 毕竟今天刚刚出成绩，孩子考的好，一时间肯定要忙的很多。 “还是我们太着急了。”奶奶看出明杏情绪不太好了，笑着给她盛了碗汤，说:“刚出成绩就要喊人来吃饭，应该再等两天的。” 奶奶炖的土豆排骨汤，一掀开锅香味就飘了出来，缓缓萦绕在鼻尖，直接攥住了人整个的嗅觉。 这是明杏从小就特别爱吃的一道菜，土豆软糯，带着肉香，排骨软烂，一碰脱骨，别提多香多好吃了。 “你说你妈也真是，中午打电话说了要过来，结果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奶奶这嘴里还在念叨，明杏嘴里嚼着饭，已经没有心思听她在说什么了。 这今天就他们几个吃饭了，菜实在做的多了点。 明杏本来的好胃口也都一下没了，但还想着奶奶辛苦做的，她要多吃一点。 “锅里还热着有呢。”奶奶笑道:“等下你拿饭盒装着，拎回去给小放吃。” 人都没见过，奶奶叫的可亲热。 “孩子学习累，多吃点好吃的补一补。” 奶奶说着，又想起什么，问道:“小放还长身体呢吗？” “奶奶。”明杏抬头，微嗔了一声，回答说:“他就比我小不到一岁，又不是小孩子……” 还长身体呢……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了，再长往上到一米九那了得了。 “我们家杏杏都还是小孩子，那小放怎么就不能是了。” 在奶奶眼里啊，都是孩子，无论长多大都是。 离开的时候，明杏手里提了两个袋子，三个饭盒。 奶奶买菜的时候就问了程放喜欢吃什么，把他喜欢的几乎都买回来了，这下没吃上，当真遗憾。 所以奶奶才全让明杏带着了。 还挺重，明杏光是从楼上坐电梯下来的这点工夫，胳膊已经酸麻酸麻的了。 她下楼后，又准备给程放打了电话。 电话还没打，就先收到了乔乔的信息。 乔乔:【路隽跟我说，他回来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碰见程放打架了。】 【真的是程放吗？他和谁打架你知道吗？】 乔乔这还疑惑呢，今天他不是出成绩考的挺好吗？该是个好日子，怎么就打上架了。 明杏心里咯噔一下，笑容逐渐凝在了脸上，手指点在屏幕上都抖了两下，马上和乔乔开了语音。 “他在哪里看到的？有多久了？” “那现在呢？人还在那里吗？” 明杏问了一连串问题。 乔乔也只是听说了一句，哪里知道那么多，就凭着路隽说那几句话的记忆，勉强回答了一些。 “路隽也没看清楚，他坐车路过，看了一眼，觉得像。” “就在复读学校那边那条路。” 明杏挂了电话，没有犹豫，当时就往程放学校的方向跑。 提着饭盒实在有点重，手臂酸的不行，明杏顿了顿，还是打车过去了。 -- 第95页 这个时间点路上有点堵，开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下车之后，明杏边走边看，依照乔乔的描述，从学校西门过去，沿着岔路往前走。 这地安静，零散开着几家小店。 明杏走到拐角时，依稀看见了前面程放的背影。 好像是他。 明杏没继续往前，脚步反而渐渐停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给程放拨了电话。 隔得这么远，她也能看到他拿了手机出来，犹豫了几秒，挂了。 明杏也没接着打了。 她就站在原地等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程放转身往回走。 明杏唇角冷住，眼神也冷冰冰的，就等着看程放什么时候能看见她。 而程放一转身抬头就看见了。 他没想到明杏会在这儿，显然愣住了。 明杏一句话没说，转身往回走。 程放加紧跑了几步，追上她的脚步，先没说话，从她手里把两个大袋子都拿了过来。 “手机坏了，屏幕都花了，触屏不灵敏。” 程放解释了一句，又拿手机出来按开给她看，确实屏幕一半都黑了。 程放然后问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明杏任他把袋子提过去，正好她手里松快了，走路都走的更快了。 程放问了什么，她也没回答。 “杏杏。”程放柔声唤她。 第一次看她撂脸生气了，程放说实话一时也忐忑。 “宝贝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不接电话。” 明杏唇角紧抿着，腮帮子也又鼓了鼓，停下来，垂着眼角，道:“今天晚上在奶奶家吃饭，那你来不了也要先告诉我一声。” 明杏抬眼打量他，见他模样好像是有点狼狈，犹豫了下，还是询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第53章 赚很多钱给杏杏花。…… 路边灯光昏暗。 少年侧影沉在阴影中, 静默了片刻后，出声说道:“没打架，见义勇为呢。” 明杏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说的话，只是觉得, 这是好不容易有一次家里人对他印象好点的机会, 就白白错过了。 幸好是爽了奶奶的约, 要是她爸妈, 她真的就会觉得更难更难了。 谁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被家里人认可，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 明杏也是这样想的，她也在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明杏静静的看着他，眼波逐渐平静，思量了许久, 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转身往回走。 “回去吧，等下菜都凉了。” 饭菜都是保温饭盒装着的，其实这个天气也不怕凉，就是怕放久了点, 闷着会有味道。 本来没当场吃到这些饭菜已经是小遗憾了，就怕还浪费了爷爷奶奶一番心意。 回家路上，程放和明杏说了下午发生的事。 “这现在偷手机也太大胆了，直接往兜里摸的。” 程放没看到也就算了，当时正好碰到, 一时没忍住, 就追了上去。 挺能跑的。 他拐了两条路才把人追到。 结果把自己手机也摔坏了。 当时看时间知道自己迟到了，正想着要借下电话给明杏打过去的，谁知道一回头就已经看见她人了。 说着两人已经到家门口了。 “先把饭菜都拿出来，用碗装着吧。”明杏没说其它的, 转身进厨房拿了几个碗，小心翼翼的把饭菜倒了出来。 保温盒的保温效果还不错，汤倒出来的时候都还冒着热气，一瞬间香味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程放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大口大口的吃着。 虽然看着有很多，可他吃的也快，没一会儿，碗就见底了。 这是明杏奶奶的一番心意，他虽然没能到场，可也要吃完。 进了屋灯亮起来，明杏看了眼正低头吃饭的程放，这才注意到，他衣服半边都是脏的，衣袖处甚至还破开了口子。 就这还说没打架…… 程放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自己又开始收拾碗筷。 拿起碗的时候，左手分明有点抖。 明杏顺着看过去，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下，有一道擦痕，不知道是不是有伤到了骨头。 “哪里受伤了？”明杏抿了抿唇角，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很疼吗？” “没事。”程放明显咬了咬牙，避开她的目光。 “就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既然他这么说，明杏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你先去洗澡吧。”明杏从他手里接过碗筷，表示她来收拾就好。 他现在身上又脏又臭，还是快点洗了澡，晚上还要研究志愿的事。 程放沉然，点了下头，神色不太自然。 . 说是研究志愿，明杏拿着书，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程放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大概十分钟，再回来的时候，看到明杏人趴在桌子上，用手枕着头，像是睡着了。 程放轻手轻脚的进来，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明杏没睡着。 许是一边枕的麻了，她又换了一边。 灯光映照下，她眉眼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简直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起来。 就连后面程放进来了她都不知道。 程放又往前走了两步。 -- 第96页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眸中暗了暗，低声道:“杏杏，要是心情不好，骂我就可以了。” 明杏怔了下，在想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可她依旧趴着没动。 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拼命的想喘气却缓不过来，好像整颗心脏都被狠狠的掐住了一样。 她睁开眼，眼里湿湿的，也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面前的程放。 眼里委屈极了。 就这么过去有一分钟。 程放心都快疼的滴血了。 她骂他说他也好过这副模样，是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的脆弱。 “没有。”明杏终于开口，闷闷说道:“我只是不想我家里人对你有偏见。” 他其实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出了意外而已，谁都不想的。 可她还是难受。 她怕家人对他的偏见会越来越大。 那她该怎么解释呢？ 谁都不想和家里人闹僵作对的，这几个月的时间，爸妈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僵硬到一定地步了。 “所以我会再努力变得更好。” 程放声音哽了下，说道:“我要当杏杏闪闪发光的太阳。” 如果不是明杏，那程放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打架闹事，受人白眼嫌弃。 但因为有了明杏，他才会开始拼命的学习。 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要不是她提的条件，他这辈子也不会沾学习这玩意。 也没想过走这条路。 他知道自己的过往有多不堪。 那些不堪，让他甚至没有办法在她的家人面前抬头。 这样的程放，怎么配呀。 就算他现在考了这个分数，对他而言，也只是一切的开始。 后面的道路，还太长太长，这完全不够他的底气。 他要很努力，他要以快于常人几倍的速度成长，才能有能力挡在明杏的面前。 又沉默了一会儿。 程放说:“我打算报考金融专业。” 程放早就做了这个决定了，早在成绩出来前。 之前路隽跟他说让他学物理，做研究，程放想了想，他确实有这个兴趣，也觉得很不错。 可做研究是一条漫长又难捱的路，谁也不知道这条路要走多久，尽头又在哪里。 他赌不起。 所以就算是他的兴趣，他也要放弃。 他能选择的，就是朝着钱多方向走。 他知道这很俗，可他本来就是个垃圾的俗人。 他为了明杏学，不是为了自己。 “我只想赚很多钱给杏杏花。” 明杏听他说完，眼睛逐渐更湿了。 就是除了难过之外，心里又有点感动，没想过这世上能有一个人，所有的选择都以她为前提而考虑。 其实她不想看程放放弃那么多，可想了想也明白，程放决定了的事，肯定是思考了很久。 是她再说也无法改变的。 明杏垂下眼睛，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忍住，可又总觉得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伸手圈住程放的脖子，埋头在他的肩窝里。 她呼吸轻扫过他的皮肤，一阵痒痒麻麻的。 程放手掌落在她后脑勺，像给小猫咪顺毛一样，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等过两天我报考完志愿了，再上门去拜访爷爷奶奶还有你爸妈。”程放轻声哄她，“我一定好好表现。” 明杏轻“嗯”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明杏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明杏还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了，按他们的作息来说，应该已经休息了。 为什么突然给她打电话？ 明杏有些忐忑，向程放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后，就接通了电话。 “杏杏，睡了吗？”章淑华在电话那边问。 “还没呢。” “今天晚上出了点小意外。”章淑华晚上本来是要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的，结果到最后也没来。 “这学校附近治安也不好，我好端端走在路上，手机就被偷了。” 听到这话时，明杏就愣了一定。 章淑华顿了顿，继续说道:“幸好遇到个热心小伙子，帮我把手机追了回来。” “这不手机被摔了下差点开不了机，又拿去修了，折腾到现在。” 章淑华叹了口气，道:“就是那小伙子走的快，我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跟他说。” 要是今天没有他，这手机绝对追不回来。 一部手机没多少钱，重要的是里面的照片，视频什么的，这要是没了，那真是多少珍贵的回忆，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行了，我也就跟你说一句，以后在路上，还是要多注意，多留个心眼。” 章淑华这下意识就絮絮叨叨了起来，明杏却拿着手机呆愣住了，完全没听到章淑华后面都说了什么。 毕竟已经这么晚了，章淑华没有说太多，看着时间，就把电话挂了。 手机通话界面暗下，明杏却还拿着手机在耳边，愣愣的待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程放看她接了个电话，人就懵了，一时就觉得奇怪。 “程放！”明杏突然抬头，兴奋的喊了句他的名字。 程放还来不及应，她已经站了起来，整个人往他身上扑。 -- 第97页 程放猝不及防，下意识怕她撞到，用手掌垫着挡了下她的下巴。 “程放！”明杏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语气更加激动了起来。 这刚刚还丧着呢，突然间就兴奋了，程放觉得莫名其妙。 明杏拿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放到程放眼前，问他:“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帮她把手机追回来了？” 程放摇头:“没注意看，不记得了。” 小巷子里那么黑，他只顾着追人去了，后面和人打了一架，手正疼，把手机还给人就走了，哪注意长什么样子。 “我妈刚刚打电话，说她手机差点被偷，有人帮她追回来了。”明杏声调都扬了起来，看着程放，说:“是你吧！” 程放闻言，也愣住了。 他又看着照片，多看了两眼，再仔细的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是照片上这个阿姨。 “我妈还说她想感谢你，都没来得及。”明杏觉得心上那片乌云好像一下子就散开了，心想事情怎么能这么巧呢，巧的一点都不现实。 第54章 你别喊疼。 程放听她一通说, 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缺心眼的。”程放指尖轻扫了扫她脸颊，不禁笑了声。 还以为是什么高兴事呢，就为这个。 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一茬。 明杏却不说话，唇角浅浅的弯起, 看着程放, 直笑起来, 眼里笑意越来越喜悦。 整个眼睛都亮亮的。 “好了, 先起来。”程放用手提了提她胳膊，让她别在这儿坐着了。 明杏一手抓住他胳膊，摇了摇头，轻声道:“刚刚趴太久了，腿麻了。” 程放只觉得好笑。 他手使了下力, 想直接抱她起来, 可手腕陡然疼了下，当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明杏紧张了下，目光又转向他的手，伸出双手, 手心轻轻捧住他的手腕，问道:“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吧？” “没有，顶多扭了一下。” 程放低头看着她的眼神，看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心疼的不行的模样, 心上被一抹暖意包围, 笑说:“杏杏亲一下就不疼了。” 知道他是在乱说，明杏还是很认真的点头，俯身，唇瓣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 像被羽毛轻扫了一下。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明杏说。 程放没说话, 其实觉得这伤没什么。 就是还挺想看杏杏心疼他的。 “那早点休息吧。”明杏看他眼里满是疲惫，劝道:“你今天肯定很累了。” 今天这一天，足以留下深刻的记忆了。 心情像过山车一样。 “好。”程放点头应着。 明杏习惯了躺程放怀里睡着。 这大夏天虽然开着空调，程放怀里却是热烘烘的，明杏睡迷糊了后，嘴里哼哼唧唧的，直磨蹭了好一会儿。 又闻着味道熟悉，又嫌热。 快到凌晨时，明杏醒了。 她还是睡眼惺忪的，懵懵懂懂了好一会儿，抬头，看见程放还没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才一会儿，又好像有挺久了。 黑暗中看见程放也正看着她。 明杏愣了会儿，脑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手麻麻的不太舒服，人正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怎么睡觉也不老实？”程放低低出声，喉间微哑，一手按在她的腰上，说:“别动了。” 明杏本来还犯困，却一下挨到他，被烫清醒了。 她慢慢的别开目光，垂眼下来，下意识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我刚刚好像做梦了。”明杏轻轻的开口，一个人呢喃着:“是不是我吵到你睡不着了？” 梦里发生了什么她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不是很安稳，估计睡觉时候也有吵到他。 程放手臂似乎变得越来越重，压的明杏腰间都一片发烫，她还有要说的话，也渐渐停在了喉咙里，再说不出来了。 还是睡觉吧。 她想。 可是这一下醒了过来，闭上眼睛人也越来越清醒了，哪怕努力的想要睡着—— 就是再没有一点儿的睡意。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寂静黑暗的夜里，明杏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心口处怦怦的，好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过去了有十多分钟。 明杏还是没办法睡着，只觉得身边的人身上越来越烫。 像是快烧起来了。 明杏又睁开了眼。 她稍微侧过了身，脑袋抬了抬，下巴就顺势搭在了程放的肩膀上。 不住的抿了抿嘴唇。 许是趁着这夜里暗，人都大胆了许多，无数的念头从脑子里疯狂的往外涌。 话已经在嘴边打转。 明杏看着程放的眼睛，眨了眨眼，终于，她出声问道:“……做吗？” 安静的夜里她呢喃般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说完明杏的脸红的飞快，几乎就是在瞬间，她脸快要滴出血来。 停怔了有十几秒，谁都没有说话，羞耻感把她整个人都占据住，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反应过来，往后移了移，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人才刚动两下，就被一只手抱了回去。 圈在她腰上，劲贼大。 后脑勺被另一只手按着，明杏人趴在程放身上，被迫看着他的眼睛。 -- 第98页 他眼里跳着火，红的可怕。 睡裙挂的松松散散，内衣扣子也一扯就开了。 程放的声音终于在耳边响起。 “你别喊疼。” “不哭就行。” . 空调的冷气也散不去房间越发升起的温度。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 明杏正被程放抱着，薄薄的毯子在两人身上胡乱的盖着，她想去洗澡，但又实在没有力气。 程放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反正明天没事，就呆家。” “杏杏，不睡也没关系。” 明明他中途去包里拿套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才刚到一点。 怎么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候了。 “你放开我。”明杏有些生气了，莫名情绪不好，一把别开了他的手。 他力气也太大了。 大的过分。 横冲直撞。 她才别开，又被程放拉了回来。 “刚刚还喊哥哥呢。”程放笑她。 他可太喜欢明杏喊他哥哥时候的声音，又软又媚，可怜兮兮的喊着，得劲死了。 “我是姐姐。”明杏抿着唇角还反驳了一句，大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也没差了几个月，什么姐姐不姐姐的。 她就连声音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程放硬是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手上力气强劲，不给任何反抗机会。 接着重重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笑意更深:“就你这样的？” 就她哪样的？ 话也说的不清不楚，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明杏是真的累了，这下又累又困，都凌晨三点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她拗了会儿，突然把头往程放怀里埋，半个身子都躺在他身上，声音含糊的说:“程放，好累了，不想再洗澡啊。” “那就不洗了。”程放手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声音也一下柔了起来，“明早把闹钟关了，睡到几点就几点起。” 顿了顿，他又说:“起来后还要把床单也换了。” 程放还故意在她耳边贴着说:“床单谁弄脏的？” 明杏抿了抿唇角，觉得丢脸，但装睡着了，没有理他。 虽然睡的不是很清爽，可明杏心里却被填的满满当当，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做最亲密的事，心理上带来的刺激要更大。 会很喜欢，很喜欢。 明杏又往他怀里窝了窝，入睡前还不忘拉着他的手，简直黏的不行。 夜深人静，一场夏雨洒过。 热气消散。 .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 明杏迷迷糊糊醒的时候，睁眼看见，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来。 外面天气一定很好。 她脑袋正枕在程放手臂上。 程放也刚醒。 他把明杏往怀里揽了揽，声音还带着困倦，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明杏想了想，说:“想喝南瓜粥了。” 她想起去年这时候在棠里，程奶奶早上总喜欢炖一锅南瓜粥，软糯香甜，特别好吃。 棠里的南瓜好像比其它地方的要更好吃一点。 “那我等会儿去楼下超市买个南瓜回来。”程放说完，又抱了她会儿，就准备起床了。 “杏杏不能再睡了。”程放穿好衣服后，过来捏了捏明杏的手，一副哄她的语气:“该去洗澡了。” “再等一会儿。”明杏自床上坐起，拿了手机过来，翻看新收到的邮件。 程放转身进了浴室。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人又出来了，手上拿着明杏的内衣裤。 刚洗好的。 明杏以前都是洗完澡自己就手洗了，毕竟是贴身衣物。 可昨晚那之后…… 明杏看了一眼后又低头，继续编辑邮件，赶着发出去。 等程放晒好了进来，她忍不住问道:“去年这时候在棠里，你为什么要我给你洗衣服？” 明杏后来想想觉得不明白，但也一直没有问过，现在突然想起来，一时就好奇了。 “杏杏身上很香啊。”程放回答:“杏杏洗过的衣服也是香的。” 只是她身上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安心，哪怕沾上一点点，能多闻一闻，那也是好的。 “那也是。”明杏愣了下后，点头道:“你身上可一点都不香。” 出过一身汗之后还臭死了。 “没事，反正沾了杏杏这么多香气也够了。” 程放说着已经准备出门。 明杏从床上下来，要去洗澡，看他出门，愣了下，说:“你快点回来。” 程放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问道:“怎么了？” 明杏垂了垂眼，有点不大好意思。 “好像做了不好的梦，有点害怕。” “好了，知道了。”程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出去了。 明杏进浴室洗澡去了。 她这回待的时间有点长，自己把头发都吹得八分干了，才从浴室出来。 出来后发现房间没人。 她皱了皱眉头，心尖陡的跳了一下，正想给程放打电话，就听见厨房传来些动静。 “粥马上就好了。”程放开口道:“杏杏多幸运啊，超市就剩一个南瓜了。” 吸了吸鼻子，能隐约闻到厨房传来南瓜的香味，带着点小米的清香，一下就把人的食欲勾起来了。 -- 第99页 客厅窗帘拉开，阳光照进来，一片明晃晃的亮堂。 明杏看着厨房里程放的背影。 真好。 第55章 早认识她多好。 程放在报好志愿之后, 又回了棠里一趟。 这次是回去拿一些资料，没待多久，就两天时间。 一年前中学挂了江安语的名字，鞭炮放的半个棠里的人都能听见, 而今年那上面的名字换成了程放。 一个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名字。 那个棠里著名的混世魔王, 臭名昭著, 一身晦气, 谁看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程放。 考了686分，全市理科第二名。 这是什么概念？ 通俗的解释就是，一个够上清北的分数。 棠里小镇这么多年以来最光耀门楣的考生。 谁也没想到这个人能是程放。 比去年那么大张声势的江安语不知道厉害了多少。 他回家这一趟，明显感觉整个镇子气氛都不一样了。 程家也少有时候是人来人往的。 以前别人都忌讳着他们家，不愿意走动, 特别是今年过年发生那事, 家里更是萧条。 人情冷暖，过分残酷。 晚上奶奶把客人送走了，在厨房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人默默的, 禁不住开始低头抹眼泪。 心里泛酸，忍不住。 老人家今年七十二岁了，这些年里，有过幸福也受过苦痛，七十多年一路沧桑, 心里早就对未来的生活定下了雏形。 谁能想到她家小放还能有这样争气的时候啊。 她真的太高兴了。 “早就说了我家小放是好孩子, 他们还都不信，现在该相信了吧。” 不仅是好孩子，还是好学生，是又聪明又厉害的人。 奶奶看程放过来了, 转过去擦眼泪，嘴里念叨着说了几句，满是欣慰。 本来不想哭，可忍不住。 这么多年，无论他做什么，哪怕他打架闹事，人家找上门来了骂的那么难听—— 奶奶也一直相信，小放是个好孩子。 本来想办升学宴，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是程放说不想劳累到老人家，而且办了这个升学宴，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祝贺的呢。 这只是程放的开始。 他以后会更好，会有更多的荣耀。 离家那天，奶奶从床板下翻出了一个存折，郑重的交到程放手里，说是给他上大学的钱。 攒了这么多年，这是老本了，给小放读大学用，值的。 程放没要。 他上大学的钱能自己挣，不会要任何人的钱。 特别是老人家辛辛苦苦存下来的。 是他该给奶奶钱花才对。 很愧疚晚了这两年。 奶奶，再多等等我吧。 以后，会加倍的还上。 . 程放最后还是报考了安津的这所大学。 第一专业报考金融，成功被录取。 虽然这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可复读学校的老师也惋惜过他为什么不去排名顶级的清北。 程放没解释。 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事先权衡利弊，最后才做出的选择。 他不认为有错，也不会后悔。 七月盛夏，他加入了路隽的研究团队。 虽然没有报考物理系，路隽却再三的邀请他加入，正好暑假期间到了研究的关键期，他们需要有新鲜的血液来帮助打破瓶颈。 最重要的是，有丰厚的报酬。 最后的阶段，整个团队的人每天在实验室待到深夜，甚至有两天睡在了实验室没有回去。 这个时间大家都吃饭去了，实验室里只剩下程放和路隽两个人。 最新的实验数据刚算出来，路隽正要核算一遍，程放起身来，突然开口，道:“把你剃须刀借我一下呗。” 这咋大家都胡子拉碴的，就他路隽收拾的干干净净。 路隽有洁癖，并不想把自己东西借给别人。 他垂眼，轻咳了一声，顿了下，转移话题道:“你先都算一遍，我来进行最后的核算。” 程放闻言，轻嗤了一声，“臭毛病！” 路隽大概不想继续这方面的话题，安静了会儿后，才又问道:“这段时间我看的出来，你有天赋也有热爱，为什么不选择我们专业？” 虽然这些研究他一开始都不懂，可教过一遍之后能很快上手，因为他的加入，后期研究异常的顺利。 “娘们唧唧的问多少次了。”程放最烦路隽的一点就是磨叽又烦，总逮着他问一个问题。 “我得养我家杏杏，得挣钱，要不是她，我今天能站在这算这破数据？” 路隽往后看了两眼，怕他说这话被教授听到。 虽然他知道程放没这个意思，就是说话一直不太好听，可被听见了还是不好。 “你和明杏什么时候认识的？”程放突然回问了路隽一句。 “高中同学。”路隽回答。 程放:“关系一直挺好？” 这该怎么说？ 路隽高中的时候性格有点孤僻，和谁关系都不好，在没有文理分科前，他和明杏一个班级，两个人是轮着坐第一的位置。 “还好。”只能说很敬佩，毕竟算是很好的对手。 后面分了文理后，交集就少点了。 -- 第100页 “说实话挺羡慕你。”程放眼角扫了点落寞，说着，看了眼路隽。 路隽不解他这话的意思。 “我要是能那么早认识杏杏，就不会混蛋这么多年了。” 但想想高中时候的明杏肯定很纯很难追，是乖乖巧巧，一说点什么话就脸红的小姑娘。 想想可真可爱呀。 “对了，还有件事。”程放唇角笑意陡然冷住，盯着路隽质问:“你上次到底为什么特地跑棠里找她？” 这事他也不是芥蒂，就是生气，主要当时气得太厉害了，后面再想起来还是有点闷火。 路隽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 “是因为乔乔说，那地方有个混混骚扰人，很凶，她很担心明杏。” “而我正好路过，就帮她看看是什么情况，好让乔乔不要担心。” 路隽脑子一根筋的，只是把乔乔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当时有事路过，就想着帮乔乔去看一看。 这混混说的可不就是他嘛。 程放抿了抿唇角，寻思自己也没那么可怕，怎么那么多人都知道了…… 这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了，路隽专心做事去了，程放也不闲着，也跟着继续手头上的事。 . 程放整整两天没睡觉，结束后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倒在了床上。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体力活动，但真烧脑也累人，那一项项实验做下来，错个小数点就全崩盘了。 所以哪怕再累，也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和注意力。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厕所里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程放吓了一跳，当时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直接跑进了厕所。 就看见明杏站在洗手池前，地上东西掉了一地，她愣着，正手足无措。 “我……吵醒你了？”明杏看他进来，一时有些内疚，委屈兮兮的说:“不小心扯了下，就全倒了。” 明杏回来有好一会儿了，怕吵到程放，已经努力把动静放到最小了，谁知道刚刚脚滑了一下，弄出这么大声音来。 “没有，自己醒的。”程放开口，许是太久没说话，声音都哑了。 明杏反应过来，赶紧去捡地上掉的东西，还没弯下身去，就被程放一把捞了过来。 “让我抱下。”程放双臂把明杏揽入怀中，头往下低，侧脸挨着了她耳边，抱着了之后，静静的就没说话了。 这两天高强度的工作，让他都不敢抽出心思来想明杏，一想她就整个都完蛋了，没法干其它的事。 所以人一放松下来后，就特别想抱抱她。 抱一抱杏杏，才有动力继续做接下来的事啊。 “程放你怎么累成这样啊？我听乔乔说你和路隽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实验都顺利吗？” 明杏很心疼啊，一向精力那么好的程放，憔悴成这个样子，那该是有多累啊。 “挺顺利的。”程放声音里也满是疲惫，还轻笑了一声:“教授还夸我了呢，说我比路隽做得好。” 因为知道明杏喜欢优秀的人，他就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再优秀一点，再好一点。 也路隽优秀，也比其它的更多人要优秀。 “嗯，好厉害啊。”明杏很诚恳的点头，看他下巴上胡茬都长得长长的了。 “把胡子刮了吧，都扎手了。” 明杏从架子上拿了剃须刀过来，问:“这个怎么用啊？” “来，我教你。”程放拉着她的手过来，到镜子前让她看着，手把手的教她。 先把剃须膏涂上，握着她的手给她示范了两下，然后松开。 “你来试试。” 明杏以前看爸爸刮过，但她是第一次碰这东西，生怕弄伤他了，力道轻轻的，一点都不敢下手。 垫着脚尖，仔细又小心翼翼。 程放也不动，乖乖的站着，垂眼看着一脸认真的她。 突然他开口，说:“杏杏，今天我生日。” 明杏愣了下，手上动作停住，抬头惊讶的看着程放，眨了眨眼，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程放……我不知道……”明杏在想，那是不是满二十岁的生日啊，她是真的完全不知道这个时间。 好内疚啊，今天都快要过去了，没有生日礼物，也没有生日蛋糕，甚至家里现在连吃的都没剩了。 他都记得她的生日那么清楚，可她却从没问过他的……明杏真的内疚自责死了。 “我们出去吃吧，我去给你买生日蛋糕。”明杏拉了拉他的手，小声的提议。 “不用了，我也不喜欢吃。”程放看她这紧张的模样，心里竟有一丝丝喜悦。 生不生日的也不重要，他自己都没有多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看着面前的明杏，低低的说道:“就是突然想到，才二十周岁，还不能结婚啊。” 第56章 他太喜欢你了。 干嘛突然就提到结婚？ 明杏还从没想过结婚的事, 毕竟他们都还在上学，考虑结婚似乎还太早了。 “把杏杏的名字写在我的户口本上，当合法合规的一家人。” 程放想结婚，尽管知道自己不够格。 不光是年龄, 底气也不够。 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想的时候就觉得, 真的很渴望。 -- 第101页 如果一切都能变成事实, 他大概想象不到自己会有多高兴。 “但我现在还不配啊。”程放笑了笑, 说的实话。 明杏知道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他才会很努力，拼命的努力。 尽管他做到的这些已经够好了。 明杏不和他讨论这方面的事，毕竟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于是明杏问他:“以前你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以前……”程放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该说多久之前。 “奶奶会给我煮面。”再久之前的话, 也会有蛋糕吃, 但那是爸妈在的时候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蛋糕。 一是不喜欢，二是也觉得没有必要。 “我下楼买点东西。”明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她跑到门口，脚步又停住, 回头朝着程放摆了摆手，说:“你先洗澡吧。” 她还特地强调:“洗干净一点！” 在实验室待了两天，两天没有洗澡了。 他每次又只是随便冲一下，都不到五分钟。 明杏在楼下超市买了些东西，又赶快上来, 一头埋进了厨房。 程放出来的时候, 就听见厨房里好些动静。 他也没进去，拿了书坐在客厅看。 隐约有香气飘出来，浓郁厚重，像是还不错的味道。 可程放书都看了大半, 还没见明杏出来，他放下书，起身正想要进去看看，客厅灯啪嗒一声被关掉了。 客厅暗了下来。 抬头过去，看见明杏手里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她小心翼翼捧着，放在茶几上后，点亮了上面的两根蜡烛。 明杏开始唱生日歌。 她声音清脆又温柔，烛火明灭，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坐在他的对面，一边唱一边看着他。 明媚的眸子里满满的都只有他一个人。 “程放，快许愿，吹蜡烛。”明杏唱完生日歌，赶紧给程放催流程。 心里头一直觉得这挺幼稚的，可又忍不住的跟着她的话做，默默许了愿，吹灭了蜡烛。 接着明杏开灯，他才仔细看眼前的蛋糕。 是明杏现做的，比较小，奶油也抹的粗糙。 上头围了一圈的草莓，看起来才可爱了一点。 虽然卖相不太好，可莫名就让人觉得，应该还挺好吃。 “二十岁以前的程放过的不好，我很心疼，但二十岁以后的程放，会有杏杏一直陪着，以后每一年都给你做蛋糕。” 程放受了太多的苦了，吃点蛋糕甜一甜吧。 明杏看着面前这个仓促的成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 她前些时候起了心思想做烘焙，就买了工具和材料回来，但放在家里几天了，一直没有动过。 正好今天做了第一次。 过生日要有蛋糕的，哪怕程放不喜欢吃甜的，可该有仪式感一定要有。 “谢谢杏杏。”程放低低的出声。 原本只有奶奶会给他过生日，但奶奶不会唱生日歌，奶奶只会做上一碗满满的长寿面，笑着说小放又长大一岁了。 老人家不兴蛋糕这些，她只有最淳朴的祝愿。 “是我没有记得程放的生日，都没有准备礼物。” 明杏看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到第二天了，就算临时再准备什么礼物也都显得没有诚意了。 有蛋糕他已经很感动了，起码以后还会有第二个人为他过生日。 这样想想，他很开心。 “嗯，所以要罚杏杏。”程放说。 明杏看着他，好奇他说接下来的话。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程放一直在压着声音里的情绪，“因为杏杏怎么做，我都觉得很好。” 明杏看着他，心上热流翻滚涌过。 明明是他生日，怎么把她弄得这么感动啊。 不喜欢吃甜品的程放，把一整个蛋糕都吃完了。 那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只是不经常尝，所以以为自己不喜欢，可吃过了之后，觉得还挺好的。 以后每一年的生日，都有期待了。 . 程放正式入学的第一年，明杏大四，已经开始准备实习了。 虽然在一个学校，却是见面极少的一年。 程放第一年就发了疯似的学习专业知识，一年学完了两年的课程，期间还继续参加着路隽那边的团队研究。 并且还拿奖学金。 短短一年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程放是金融系出了名的狠人。 对自己狠。 他出名来自于军训时的一张照片，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穿着迷彩服，站的格外挺拔。侧脸淌着汗，帅气硬朗。 照片里一眼望去全是腿。 于是就这一张照片，被发上了表白墙，又被疯转。 学校里有路隽那样清冷气质型的帅哥，也有儒雅温和型的，可像程放这样，又帅又野，学校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一个。 军训第二天就有人来给他送水送饮料，大胆的说要追他，问他有没有可能。 这事的上半段被乔乔撞见了，当场就给明杏拍了视频，说程放也太招桃花了。 她家路隽当初也没这样过。 那之后不久，程放在明杏的手机上看见这段视频，好奇就问她:“怎么都不质问我一下？” -- 第102页 明杏差点忘了这事。 她当时正在翻看程放书上的笔记，看着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专业术语，觉得新奇呢。 她翻了两页，抬头笑眼盈盈的看着程放，说:“因为这代表程放很优秀啊。” 优秀的人才会吸引很多人的喜欢。 程放听了心尖发热。 后来乔乔又在传言中听说了事情的后半段，不由的跟明杏感叹:“程放太喜欢你了。” “他去哪里都要牵着你的手欸。”任乔乔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亮亮的和明杏说自己的发现。 会永远记得要牵你手的人。 是真的很喜欢吧。 路隽就没有这个觉悟。 他死脑筋，不浪漫。 乔乔还记得明杏刚去棠里的时候，聊天和她抱怨，说害怕程放怕的不得了。 当时乔乔就在想，明杏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说害怕了，那对方该多么恶劣多么不好相处。 以至于在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程放在乔乔眼里，都是一个可恶的恶霸形象。 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乔乔觉得明杏脑袋被驴踢了。 可经过后面这些时间，她才渐渐的发现，程放对明杏的感情，总能比他们想的要再深一点。 能有一个人，矢志不渝的把你当做全世界。 后半段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就是程放跟人姑娘说，他喜欢外语系的明杏，喜欢的不得了，一心只想着追她。 这话一说就传出去了，之后真的没有人再围到程放面前来了。 可想而知他当时说的话也不止那些，只是没有被传出来。 是人家女孩子问他有没有可能的时候，他信誓旦旦的说，除了明杏，其他人绝无可能。 那笃定的语气让人甚至都没法怀疑。 明杏没说话，只是抿唇点了点头。 她一直都知道，所以也一直努力的在对他好。 期末考的最后一天，明杏来金融系找程放，正在门口等他的时候，旁边一姑娘怯怯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后，过来问她是不是明杏。 明杏觉得奇怪，犹豫的点了下头。 明杏还以为她要干什么。 结果她说，他们班的程放很喜欢她，希望明杏能够了解一点点他的心意。 还强调了说，程放很优秀，是他们系的专业第一名。 她说，他们系里所有人都知道程放喜欢你。 只是因为默默的喜欢一个人总是很卑微，她喜欢程放，可也程放有喜欢的人，就希望能看到，程放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们大一这一届一般都不知道。”明杏觉得这姑娘怪可爱的，于是和她说了实话。 “像和我一届的，就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小姑娘眼睛眨了眨，有些遗憾。 她在想，程放好可怜啊，和她一样求而不得。 “我在等他啊。”明杏指了指里面。 正好这时候程放走了出来。 明杏的视线正好看向他。 小姑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明杏说的就是程放。 那瞬间她神色暗了暗，有点落寞，可接着又为程放感到开心。 他那么优秀，才能追到自己喜欢的人吧。 她可能怕碰到程放，向明杏摆了摆手后，就快步的离开往前走了。 “说什么呢？”程放大老远就看到她们两个人在说话了。 明杏也不瞒着他，把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程放，喜欢你的人怎么那么多。”明杏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句，没什么意思，就是调侃调侃他。 毕竟她还觉得刚刚那个小姑娘挺可爱的呢。 “是啊，所以才显得我们杏杏难能可贵啊。”程放偷摸了下她的脸，又飞快缩手回来，弯唇笑了一声。 明杏还以为他又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正要抢先一步堵住他的话，程放却先开口了。 “别人都是觉得我很好，所以喜欢我，但在我还很糟糕的时候，明杏就能喜欢我——” “多难能可贵啊。” 黑暗里的人，有了光之后就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但在黑暗里就看见他的，才是最感动的。 明杏看着他，一时回不出话来。 程放都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了，真的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第57章 除非死，不回头。…… 明杏临近毕业, 签了一家外企。 她底子好，专业能力强，早在大三的时候就跟老师做过同传，受赞颇多。 之前有考虑过读研, 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工作。 是因为她觉得, 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 有时间的话, 还想继续去支教。 在自己觉得好的生活中做自己喜欢的事，活的开心就好。 明杏就是这样想的。 而同时程放则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他奖学金拿了八千块，加上物理系那边参加研究的报酬，他全部用来投了股票。 程放行事作风都大胆，敢冒风险也敢往漩涡里闯, 自己闷不吭声的又把钱收了回来, 最后净赚了小十万。 放在常人身上，应该会想着把钱存起来，或者买点什么，可程放拿着这点钱, 他想开公司。 他知道这一点不够，远远不够，起码要翻个十倍，才够有开始的资本。 但人要是不去想，不去想办法开始, 那就一辈子没什么机会了。 -- 第103页 有些一个人做不到的事, 两个人未必不可以。 程放找到路隽的时候，直接坦白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你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你有兴趣, 我也是。” 路隽考了研究生，现在依旧在跟着教授做研究。 在他们合作过的这段时间里，程放能明显的看出来，路隽的兴趣在哪里。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人，可唯独有一点，他们一模一样—— 对科技，对创新的追求。 程放也不止一次的和他提过相关。 人工智能。 这是他们都充满期待，也欣欣向荣的行业。 “是男人就干点大事。”程放见他不说话，笑道:“成了败了也得搏一搏， 。” 程放知道路隽会答应。 因为像任乔乔这样的家庭，路隽就算已经很优秀，可没有足够的资本摆在面前，他都不会有底气。 “你有什么想法？”沉默许久后，路隽抬头问他。 “给。”程放拿出一本厚厚的资料扔给了路隽，“看看吧。” 他说创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路隽认真的翻看了几页。 他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从这些方案和数据中，他真的看出了程放的用心程度，以及—— 对他能做到这个份上而感到惊讶。 “你能坚持？” 这条路很难，要经历的太多，一路或许腥风血雨，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毅力坚持下去的。 程放抬头看着路隽，唇角渐渐凝住，眼神微冷，开口，沉声道:“我决定的事，一条路走到黑，除非死，不回头。” 他眸光坚毅又冷硬，说这话的时候，每一个语气词都是笃定确然。 让人不能怀疑有假。 于是在这个阳光正好的夏天，午后蝉鸣阵阵，那些设想与念头，都开始萌芽生长，扎根盘桓。 明杏是在九月底知道程放和路隽合作创业的事。 她之前一整个月都在准备一场国际交流活动，全身心的投入在里面，完全没顾到其它的事。 忙的焦头烂额。 早上起床听到了程放在打电话。 从中听到了一些字眼。 问他，他就都说了。 “……对不起，杏杏。 ”程放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是疲倦的青色，愧疚的摸了摸她的头。 没等明杏说话，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链，低头就往她脖子上戴。 “本来想买更好的。” 他赚了钱，要送杏杏礼物，去商场挑了好久，最后才选了这一条项链。 没花多少钱，是他现在能负担起的最大限度了。 明杏低头看了看，都没看清楚是什么样子，脖子上就已经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了。 明杏伸手轻轻的摸了摸。 “听说你们租了个地下室？”明杏想想他这段时间好像总是很忙，原来是在忙这些。 明杏问:“在什么地方啊？” “挺不好一地方。”程放没想多说，一句就带过了:“前头花的钱够多了，只能先租个地方办公，之后再换。” 就他们现在这个规模，第一轮融资不知道能拿多少，团队也还不盈利，手里这点钱撑不了多久。 都是一群没什么经验的人，做什么都要摸索着来。 他显然不想和她多说这方面相关的，于是明杏没再继续问，只是看着他，眼里越来越心疼。 “所以你都没有好好吃饭。” 说到这程放就心虚了。 人一忙起来，很多事都顾不上，有时候不是不想吃，而且在众多的事情面前，自然而然就把吃饭这件事往后推。 等想起来的时候，就是少了一顿又一顿。 “好好吃，一定好好吃。”程放敷衍着说过去，按着她坐下，出房门去给她倒了杯蜂蜜水进来。 程放递给她。 明杏对着镜子正在看程放送她的项链。 挺好看的，小巧精致，是她的审美。 “你自己挑的？”明杏好奇的问。 “商场的人给挑的。”程放说:“我问他们，漂亮又温柔，还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他们就给我推荐了这个。” 夸的明杏都不好意思了。 “程放，你跟我说说人工智能的事呗。” 他有他的专业，那是明杏完全未曾涉及的陌生领域，她当然也好奇。 另外她就在想，程放真的能做厉害的事啊。 程放没说话。 他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干出点成果的事，太像小儿科了，说出来就是让人笑话。 明杏拱了拱鼻子，小声不悦道:“那路隽都和乔乔说的，说了好多呢。” 明杏喝了口蜂蜜水，唇齿留香，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那不一样。”程放说:“我们家杏杏，是直接看成果就好的。” 切……现在说话也一套一套的了。 正说着话，程放就接到了电话。 “……实验怎么会崩了？昨天不都还好好的吗？” 他眉头紧皱，另一只手落在桌面，手指不住的扣着，一下又一下。 “好，我马上过来。” 程放挂了电话，正想跟明杏说，她已经先开口了:“那你晚上尽量早点回来，不要太累了。” -- 第104页 她没有多问，只是嘱咐了他。 因为程放要做的事，她都会全力支持。 不需要迟疑。 . 时间过的好快啊。 电视里的新闻正在转播春运情况，明杏洗完澡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章淑华最近喜欢上了勾针织品，正自己要做件针织开衫，一边勾一边拿手机看教程。 明译也过来坐下，抬头认真的看新闻联播。 这是明家的常态。 各自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却会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待在一起，平静又默契。 章淑华手上动作慢慢停下，看了看明译后，目光又转向明杏，装作不在意的开口说:“今年程放还是回去过年？” “他忙，应该回不去了。”明杏抬头看了两眼后，才谨慎回答了一句。 “这不还在读书吗？忙什么？” “忙他喜欢的事啊。” 两人都对话显然吸引了明译的注意，他不动声色往后移了移，正了正身体，沉声开口:“大学生，还是要好好读书。” 自从知道了程放的高考成绩后，爸妈的态度就放松很多了，毕竟在他们家里，成绩始终是衡量人的一道重要标杆。 特别是明译作为一个老师，心里难免有一道以成绩待人的线。 “他有好好读书。”明杏忍不住替程放反驳。 “他年年拿奖学金，还一直在参加物理系的研究课题……很认真的。” 他们夫妻俩说起来就见过程放两面，因为最初强硬又过分的反对，在见面时都难免有些尴尬。 也没有一开始就说什么好话，只是态度确实在一点点转变了。 特别是在章淑华得知程放就是帮她抢回手机的那个人之后—— 细节见人品。 就像明杏说的，那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有这么个家庭……他们会很支持。 “那他总还在市里吧？”又过了会儿，章淑华又问。 明杏点了点头。 章淑华叹了口气:“这马上过年了，让他来家里坐坐。” “起码除夕夜不用那么忙不是？” 章淑华这么说，明译也没反驳。 就是默认了。 明杏心里暗自高兴，面上却一点没有显现出来，只是暗暗的点头，应了一声:“好。” 回房间之后，明杏急着给程放发微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他们团队的研发遇到了瓶颈，演算了上百遍了依旧看不到一点点突破，所以即使在近年关之际，他和路隽依旧没有休息。 明杏知道他很忙，想象不到他有多忙。 尽量的不去打扰他。 久久没有收到回复。 明杏爬上床准备睡觉了，十一点多，他回了短短的一个字:“好。” 第58章 让你抱着。 程放到明家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八点。 今晚是除夕夜，爷爷奶奶都在，一家人在一起做饭，忙的热火朝天。 家里有守夜的习惯, 所以这天晚上饭也会吃的晚一些, 基本要到九点了。 明杏收到程放发来的短信, 站在窗户边往下看了看, 转身就往门口走。 “奶奶，程放他到了，我去接他！” 明杏和奶奶说了一句，就快步的出门了。 她下了电梯后就一路小跑着，看见程放后, 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 到他面前, 抬头看他，第一眼便发现，他脸色很不好。 “是不是不舒服啊？”明杏一下紧张起来。 程放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是给明家人买的礼物, 穿了一身黑色大衣，气场十足。 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就是有点紧张。”程放舔了下嘴角，只觉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问明杏说:“我这样穿好不好？” 本来想穿西装，后面想想, 那也显得太装了。 也没那个资本, 不装那大款。 “好。”明杏赞同的点头，夸道:“很好看！” 是真的好看，她不骗人。 “你只要乖乖待着坐着，我爸妈不会刁难你的。”明杏安慰他, “你还可以和我爸多讨论讨论一些学习研究之类……” “我爷爷喜欢看新闻，关心国家大事。” 明杏小声的和他都说了一遍。 程放牵住她的手，她说什么他就点头，拉着她往里走。 进门前，程放不由站定，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越来越紧张却是真的。 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把见明杏的父母当做人生一等大事，生怕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显然他脸色很差，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程放进门后，奶奶最热情，早已经洗好了水果拿给他吃，直说这孩子脸色不好，要不要现在去休息休息。 章淑华正在上菜了，也招呼着让程放坐，说是马上就能吃年夜饭了。 只有明译没说话。 他本来就是个死板的性格，不善言辞，往那一坐，就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吃饭的时候，程放提起最近的研究，明译才问了一句，最近在做什么。 程放听见他问话，拿筷子的手都抖了下，缓了缓，才故作镇静回答:“我们团队最近研究开发的项目，是智能家居这方面，涵盖人脸识别，语音识别，温感系统等多项技术。” 程放说起这些的时候，认真又专业，明译显然是满意的，虽然没说什么，只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 第105页 “好了，大过年的，就别谈这些了。”奶奶还是很喜欢程放的，说着就把话题扯回到了家常上来。 饭后，程放抢着去洗碗，奶奶连笑着点头，把章淑华拉到一边，和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可不是个好孩子嘛，杏杏也喜欢，你让明译少板着个脸了！” 全家只有奶奶，是明杏喜欢什么她就支持什么。 明杏喜欢的，她看在眼里也喜欢。 程放这孩子一表人才，懂礼貌成绩好，重点对杏杏也好。 多好啊。 章淑华笑了笑，一句带过:“他就这脾气。” 别看明译平时总板着个脸不说话，他可最心疼他闺女了，这无论多好的人，来跟他抢心肝宝贝，他都好脸色不起来。 快十二点了。 电视里正在新年倒计时，章淑华又煮了一锅饺子，笑着招呼大家来吃，她盛了一碗，亲自递到了程放手里。 “芹菜猪肉馅的，尝尝喜不喜欢。” 明家的氛围温馨又平淡，一家人聚在一起，一个都没少，看春晚吃饺子，一起跨过十二点。 在这个所有人都喊着年味越来越淡的时候，明家的年味却一点没少。 家人，习俗，年夜饭，是程放曾经很向往却从没办法实现的。 很多年里，都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 突然就想奶奶了。 两个月前抽空回去了一次，当时跟奶奶说，过年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在那样团圆的日子里，很不想留她一个人，毕竟人年纪越大了，越需要陪伴。 本来想给奶奶打个电话，但想想这个时间她已经睡着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吧。 十二点过后，大家都各自回房间睡觉。 程放睡在明家客房。 两点多了，他还睡不着，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整个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 他起来坐在床边，想去外面倒杯水却又怕打扰到其它人，于是坐了会儿没动。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些细微的声响。 程放目光看过去——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 明杏穿着睡衣，手里捧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小心的探头往里看。 看见程放没睡，她顿了下，马上进来，转身把门关上。 明杏走到他身边，把杯子递了过去。 还是温热的。 “怎么还不睡啊？”明杏担心的问他。 都这么晚了，熬夜可不好。 “杏杏不也没睡吗？”程放接过她的牛奶，仰头喝了两大口，轻笑着回了一句。 明杏没睡是因为担心程放，总觉得他今天状态不对，虽然他极力在掩饰，她还是感觉出来了。 “是因为在想你，没有睡着。”明杏眨了眨眼，诚实的回答他的话。 其实两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因为都很忙，就算每天都有在微信联系，却少有的能见上面。 程放几大口喝完了牛奶，将杯子放到一边。 头疼稍微缓解了一些。 牛奶安神。 程放没说话，只是轻轻牵过了明杏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一下一下按揉着她的手指。 眉眼微微的垂下。 这模样，像极了一只黏人的小狗。 很想挨着她，很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可很多时候，却又不得不的见不到面。 虽然他只是在捏着她的手指，明杏脸颊却有些发烫。 明显能感觉出来另外的情绪。 捏了会儿，又握着她的手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今天的情绪太低落了，低落到明杏的心尖都一抽一抽的，有点点心疼，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让他开心一点。 “你先休息吧。”明杏脱了鞋子，往床上收了收腿，依着就往他怀里爬了。 “我陪你睡，让你抱着，好不好？”明杏轻声的和他说话，说着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程放僵了下，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住了。 “但是明天早上要早点起来，别被我爸妈看见了。”明杏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明杏外面穿着件毛绒睡衣，钻进被子里之后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 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吊带。 女孩子身体软软香香的，蜷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光是抱着都特别的舒服。 程放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肩膀。 然后什么也没做。 只是抱住她之后，闭上了眼睛。 安心了不少。 . 第二天早上明杏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程放还睡着没醒，她躺在他怀里，依旧被紧紧抱着。 明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刚睡醒脑袋是懵的。 她看了眼房间，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马上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 已经九点了。 家里人一向有很好的习惯，就算是放假，八点钟左右也都起床了。 所以这个时间…… 明杏激灵了下，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这一下程放也被惊动醒了。 被子从身上滑落，大片的皮肤落在空气中，程放睁眼，第一反应就是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了上去。 他自己身上倒是就□□了。 “怎么了？”程放哑声问了一句。 “起晚了……”明杏一脸后悔，看了看程放，又看了看门外，想着家里人肯定都已经起来了。 -- 第106页 她马上爬下床，找了自己的睡衣穿上，又飞快的用手顺了顺有点乱糟糟的头发。 在缓了缓紧张的心情后，贴在门口听外面的声音。 似乎没什么动静。 于是她轻轻的开门。 一眼看过去客厅没人。 明杏回头，看着程放，用嘴型小声的和他说话。 “我先出去了，你穿好衣服，等下出来。” 没等程放回答，她已经飞快的出了门。 客厅确实没人，但她才走没两步，抬头就看见奶奶和妈妈正在厨房里忙。 听见声音，两人不由看了过来。 明杏还站在门口，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朦胧样，和两人目光对上后，不由愣住了。 心里顿时打鼓一样，七上八下。 章淑华尴尬了下，随后转过身去，打开水龙头洗菜，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明杏窘迫极了，双脚都僵住了也没法再站在原地，眉头拧把在一起，转身马上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间之后，她咬着唇，拿手机出来，给程放发消息。 【完蛋了完蛋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章淑华倒是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异样，照常的吃饭收拾。 十点多程放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 章淑华拉了明杏到房间，和她说话。 “你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妈都不阻拦，只要你自己对自己负责就好。” “但是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话说的隐晦，但互相心里都明白。 章淑华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忍不住要多嘱咐两句，尽管她知道这些道理明杏都明白。 可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疼。 明杏开口，声音愈小:“我知道……” “好了。”章淑华顿了会儿，又说道:“妈以前说了些不好的话，你回头也替妈道个歉，之前那些话，是说重了。” 他们会同意，不是因为任何外在的条件，而仅仅是在见过了这个人之后，能感觉到他最真实的心意。 满心眼里都是她，是真的对她好。 而且也这么久时间了。 对她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爸那边，他也不反对，你有机会多说说好话就行。” 章淑华说完这些，就转身出去了。 第59章 边哭边骂混蛋。 “杏杏你说我要不要偷偷的投资一下呢？” 任乔乔和明杏说起路隽创业这件事的时候, 眉头都拧巴了起来。 路隽平时课业就已经很忙了，可当他全身心的再投入到另一件事之后，肉眼可见的疲惫了起来。 路隽竟然也会疲惫，这是乔乔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他那么骄傲, 优秀的一个人, 现在却为了那一点的投资, 喝酒跑场, 受人闷气。 在任乔乔的眼里，天鹅就该永远仰着他的头颈，永不低下。 不就是投资嘛，那谁投资不是投资，她投资也一样。 反正都是拿钱。 “可是这样, 他会有负担的。”明杏正在准备资料, 听乔乔这么说，手上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所有重要的事情，一涉及到重要的人，就变得极其的敏感起来。 如果乔乔投了钱, 那无论是赚还是赔，他都会很有心理负担。 说的确实没错。 “我也就这么想想。”乔乔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件事了。 “对了，你去没去过他们公司？”乔乔突然问了明杏一句，见她懵着, 已然知道了答案。 “走走走, 带你去看看。” 外面不到五百米就是一栋栋的高级写字楼，而他们这地方，在地下一层，光线昏暗, 即使亮满了灯也觉得昏沉沉的闷。 没多大，几间房子。 她们到的时候，路隽正在和人打电话，神色凝重，连说了好几句谢谢，好声好气的挂了电话。 转头看到乔乔，他愣了下，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到这来了？” 路隽朝着明杏点了下头后，目光就一直停在乔乔身上，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而贪婪的要多看几眼。 路隽向来是隐忍又克制的人，所有的情绪都不会溢于表面，大多时候，都是在用平静掩饰着所有。 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地下室里，他依旧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气质清冷，丝毫不为环境所扰。 “来看看你啊。”乔乔笑着回答。 路隽愣了下，似乎能听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很好，良久后，他弯唇轻轻笑了下，然后说:“谢谢。” 谢谢在我很忙没有时间的时候，知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看我。 明杏转头往旁边看，只稍微几眼就将全貌收入眼底，她犹豫了下，问道:“程放呢？” 路隽目光顿了下。 他不知道这该不该说，但看明杏神色逐渐紧张起来，他才开口道:“他……去医院了。” “医院？”明杏脸色一下就变了。 路隽说，程放其实年前就已经住过一次院，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被送了急诊，然后明杏说要和她家人吃饭，他直接从医院出来了。 之后也没再继续住院，又回来接着忙了。 只是这病一直没怎么好，才偶尔往医院跑。 明杏一听，连哪个医院都忘了问，转头就往外跑。 当时就在想，难怪那天总觉得他奇怪，脸色不好，情绪也一直低落，原来是生病了。 -- 第107页 她竟然一整个晚上和他待在一起都没有发现。 明杏刚跑出门，就远远的看到程放停了摩托车，翻身下车。 他手里拿着两个包子，直接两三口吃完了，然后在门口遇到了人，停下来说了两句话。 明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程放。 脸上带着笑容，礼貌得体的和人说话，眉眼间都满满的是稳重，谈起他熟悉的领域来，行云流水。 那瞬间明杏突然就想到了初见时那个暴躁冷漠的少年。 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 明杏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她拿出手机给程放发短信:【晚上能不能早点回来啊？】 那边程放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好。】 【回来给你带蛋糕吃。】 而地下室昏暗的角落里，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情难自已吻着怀里的女孩子，轻轻咬着她的唇瓣，生涩又欲\念。 手里握着的手机“叮”了一下。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充耳不闻。 屏幕亮起一条消息。 明杏:【我今天过来的事，不要和程放说。】 . 程放生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据他所说，就是头里像有一根弦绷着，偶尔就疼的特别厉害，一阵一阵的，活像那根弦要断了一样。 说起来就是太累了。 他要顾着这么多事，又是学校里的又是公司里的，把一个人分成两半也不够用，就他这么拼，身体不出点问题才怪。 谁都不是铁打的。 要治好病就要住院，就要好好休息。 谁都知道这道理，但做不到也没有办法。 明杏知道程放为什么要瞒着她。 不想她心疼，也怕她劝他。 白天跟他发了消息让他早点回来，程放果然不到八点就回来了，顺便买了明杏最喜欢那家蛋糕店新出炉的蛋糕。 明杏拆开包装，吃了两口，笑的很开心。 “程放，你以后都早点回来好不好？” 明杏状似无意的和他说话:“反正工作是做不完的，你少做一点，也就花的时间长一点，对不对？” “可是早点回家，永远很重要啊。” 说的很对。 程放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小心思。 “明杏，我从棠里出来到今天，什么垃圾的样子你没见过。” “我以前觉得垃圾也没什么，可我现在想当一个成功的人，很迫切，很不择手段。” 他努力了这半年多，已经看见一点曙光了，每次看着实验成功的时候，他心里都压抑不住的高兴。 他知道了自己的长处在哪里，他也觉得这是一条正确的路。 所以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我自己身体怎么样，我知道。”程放顿了顿，尽量很笃定的和她说:“我按时吃药，按时复查，累一点的话，也就好的晚一点而已。” 他又拿明杏说的话来堵她了。 其实明杏一直都说不过他，她以前就在想，他们要是吵架了，她肯定吃亏。 程放当时听她这么说，还笑得很高兴，他说要是真的吵架，可以用英语吵，他一定说不过她。 “你说的很没有道理！”明杏不知道怎么回他，只能很没有底气的这么回了一句。 “嗯，没有道理。”程放根本没有要和她吵架的意思，反而很顺从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不要休息？” “不要。”程放摇头。 气死了。 他态度那么顺从的说着拒绝的话，明杏简直有脾气都发不出来。 “不理你了。”明杏闷闷的留下一句，转身进了房间。 明杏这样脾气好的人，和谁真的生过气啊，也就板个脸装装样子而已，她上一次真的被气到，还是因为棠里的那帮小兔崽子。 晚上刷手机时，又莫名其妙看见了好多猝死的新闻，明杏吓得浑身冰凉，转手都分享到了朋友圈。 乔乔很快就在下面评论:【天呐，好可怕呀，以后再也不敢熬夜了。】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真不愧是好闺蜜。 第二天是周末，明杏放假。 她昨晚都睡在另一个房间没有理程放，可一早上醒来，还是忍不住去做了早餐。 其实这件事情从根本上来说就很矛盾。 程放要好好创业，他没错，明杏想让他身体健康，她也没错。 可就是要尽力的去达到平衡才可以。 明杏煮了鸡蛋，做了三明治，正想着程放怎么还不出来，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他的笑声。 程放打开门出来，笑得格外开心，朗声道:“我们拿到第一个专利了！” 他们这一行业，核心技术为王。 程放扔下手机，直接就把明杏抱了起来，轻轻松松把人举的老高，简直把明杏吓了一跳。 程放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马上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哦。”明杏还板着脸，故作生气道:“关我什么事。” 程放手伸到她背后，轻车熟路的就解开了她的内衣，白色针织衫被掀着往上，还故意拉着她的腿往自己腰上盘。 他一下来猛的，明杏真吓了一跳，“程放，你还生着病呢。” “爷神经性头痛，那儿又没问题。” -- 第108页 程放高兴的劲一上来，简直猛的可怕。 明杏边哭边骂混蛋，眼泪都被他全吞了下去。 于是这哪还能板着脸生气呢。 “杏杏，你这下信我身体没问题了吧？” 程放放肆的时候是真放肆，大概就是要在明杏觉得他已经很成熟的时候，再来提醒提醒她，他不是什么好人。 在某些方面，很坏。 “是啊，身体好的很。”明杏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回他。 她却瘫在床上起不来。 “今天大家都放假，我回头带你去医院，让你听听医生怎么跟我说的。” 程放还在笑。 他在医院的检查结果明杏都偷看过了，再问医生也没什么意思，就知道他现在这么说是在故意开玩笑的。 “我不管，你起码少劳累一点点。”明杏开始退步和他商量。 “一点点是多少？”程放亲她的手，没等她回答，又说道:“好了，我答应你。” 程放说:“让路隽多累一点，不能我一个人累出病。” 明杏又被堵的没话了。 她抿着唇瓣好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才又认真的说:“恭喜你啊。” “谢谢。”程放笑着回。 第60章 求婚。 那一年夏天, 公司成功从地下室搬了出来。 第一波的产品流向市场，反响很不错，于是紧接着第二轮融资也相当顺利。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搬家的那一天，程放请客。 公司的人不多, 都是一开始团队里的那些同学, 各自负责各自的领域, 艰难的撑起一个公司。 乔乔和明杏也一起去了。 宴上程放先敬所有人一杯, 挺直着身子站在那儿，声音响亮又明朗。 “一年多的心血没有白费，我们的技术接受了市场的检验，如今又在更深的推向市场，这段时间, 大家都辛苦了。” 路隽是从来不喝酒的人, 他也跟着喝了几杯。 看得出来，大家心情都很不错。 虽然高兴，却也没有多喝。 这段时日以来，程放已经深谙什么叫做克制自己, 在这样的场合，喝酒助兴，但喝个一两杯就好。 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也影响工作。 “那还是咱两位大哥厉害。”于屹憨憨的笑着，小酒喝的美滋滋。 他在公司是负责策划宣传, 也是才大学毕业, 因为相信路隽，才加入了这个团队。 一群年轻人，当初凭的就是一腔热血，听着这东西觉得挺有前景, 还挺不错，于是就跟着干了。 反正当时想的也是，失败了大不了就再换一行。 如今已经开始小小的赚钱了，越往前走才越发现，不是面前那一点点的光芒，而是明媚又广阔的前景。 “不过我真要再说一句，放哥是真牛！”于屹喝了两杯就有点上脸，脖子一粗开始说的有些胡言乱语了。 “那几个月连工资差点都发不出来，我是真想过要走的，但我是真眼看着放哥拿命在拼，接了那么多外活，就为了给咱把工资发出来！” “当时我就在想，男子汉大丈夫，开始了就得干下去，哥不说放弃，咱也绝不！” 这说的是真话，真心话！ 他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明杏听着，渐渐低下了头，唇角紧紧抿住，一言不发。 本来该是个很高兴的日子。 “是，我敬佩程放。”路隽主动倒了杯酒，朝着程放点了下头，只说了这句话，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路隽和程放是一起负责技术这一块，但程放要操心的却远比路隽多。 路隽以前教过程放，也说过欣赏他，可现在，他用的是“敬佩”。 程放喝了两杯酒后，就坐下了。 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明杏，伸手过去，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手指轻轻扫过她的手心，没有说话，明杏知道，他是在哄她。 在一起久了之后，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我也敬放哥一杯。”明杏吸了吸鼻子，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给程放却倒了水。 没等程放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酒喝了下去。 直辣喉咙。 程放愣了下，看她这表情，下一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越长大越傻乎乎了呢。 “好了，不喝这个。”程放摸了摸她的头，把她面前的酒杯子给拿了过来。 明杏辣的眼睛都红了，赶紧了又喝了几口果汁。 “融资我也要参加。”乔乔在旁边和路隽撒娇，拉着他的手不放，“我真的看中了这个项目，想要投钱不可以嘛？好不好嘛？” 路隽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子。 之前乔乔不投，是怕他多想，可现在她觉得，投资也没有什么啊。 她觉得能赚钱才投的，不是因为她是家属。 乔乔眨巴着眼睛看着路隽，鼻尖都快碰到他下巴了。 路隽眼中情绪翻涌，手垂在身侧已经掐的惨白，外表依旧平静，点头应道:“好。” 乔乔得到满意的答案，眉眼都扬了起来。 “这就对嘛，有钱大家一起赚。” 乔乔又坐了回来，冲着明杏直眨眼。 她知道公司现在发展的很好，一切都在上升期，可正是这个时候，才格外需要大量资金周转。 -- 第109页 之前不投，是怕路隽心里不舒服，可现在她投钱进去，那是一举两得的事。 这一晚上大家吃的开心，结束的时候还喊着要去唱歌，程放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去就可以。 “明天给大家放假，今天尽情玩。”程放说:“一切花费，找我报销。” 几人一阵欢呼，热热闹闹的就准备转场子了。 “走吧，我们回家吧。”程放低头，直接就牵住了明杏的手。 这里离家也不远，明杏想着他喝了酒，就提议说，走回去好了。 . 走到家已经是十点多。 手机上不断的有消息在响，似乎大家都很热闹，明杏洗完澡之后，坐在沙发上，看乔乔给她发的照片。 乔乔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给明杏发消息。 【我刚刚还以为路隽是喝酒喝的，脸红脖子红，看起来特别难受。】 【我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 【人要是憋的很厉害真的会憋成这个样子吗？】 乔乔都这么大的人了，肯定该懂的都懂，她以前追路隽的时候，还偷偷的幻想过呢。 可她不过拉着路隽的手抱了他一会儿，他整个人就像得病了一样，乔乔也是真的好奇，真的有人能憋成这样吗？ 有点神奇。 “管人家的事干什么？”程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了，突然声音传过来，吓了明杏一跳。 他一把把她手机拿了过来，扔到沙发一边。 手机屏幕一下就暗了。 程放刚洗完澡，头发湿着，一缕一缕的贴在额头上，睡衣松松的敞开，懒散凌乱。 明杏正要去拿回手机，手却被程放握住。 “杏杏，这段时间是不是也过的很苦啊。”程放把她的手满满的包在自己手里，在她身边半蹲下，抬眼，心疼的看着她。 他这一年多看着黑了不少，长时间的劳累，眼里也总是带着疲倦，唯独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永远都满满的只有她一个人。 “不能常陪着你，还要为我担心。” 明杏使劲的摇头。 “没有，和程放在一起，不苦。” 生活不就是这样嘛，平淡也有点波澜，有开心的事也会有不开心的事，而日子就是在这样的程序中，一天天过去的。 “是嘛，是真心话。”程放看着她，目光停了好一会儿，渐渐的，竟是眼眶有点红。 大概是喝过酒后，情绪总是浓烈又易受触动，又或许是想起了什么，有点难过。 “每次很忙的时候，又想要多陪陪杏杏，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好，那真的很失败。” 程放声音沉沉的，带点哽咽，继续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明杏过得好。” “杏杏知不知道啊？我有多喜欢你？”程放眼睛红的更厉害，眼泪已经到眼角了，蹲在她身边，以比她低的姿势，无比虔诚的看着她。 酒这个东西不好，一喝就容易失控。 人家都是借酒消愁，他怎么觉得多喝了几杯之后，反而想起了太多以前不好的事呢。 明杏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愣愣的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程放握着她的手到嘴边亲了亲，就一直看着她的手，安静了有好几分钟，他另一只手突然张开，明晃晃的一个戒指出现在他手心上。 漂亮的，精致的戒指。 在他手心里，映着头顶的光，亮的格外好看。 “这是我今天刚买的。”程放说:“本来想挑个好的时间给你，但是就很想很想给你戴上。” 没有忍住，去挑一个好的时间。 “才一年多，没有挣到很多的钱，这是我现在能买到的，最好的戒指。” 程放声音顿了下，问她:“杏杏愿意戴上吗？” 二十岁生日那天，他说他想结婚，而现在他快二十二岁了，他依旧是这样想的。 想结婚，于是就求婚了。 借着酒劲，来的有点突然。 明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戒指。 一个精心为她准备的戒指。 他的情感永远都是这样，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加丝毫的掩饰，却又能触动到人，心动到极致。 明杏点头:“愿意的。” 程放把戒指往她手上戴，手有点抖，戒指差点从他手里掉了。 他低头看着她戴上戒指的手，忍不住又多吻了两下。 然后说:“有你陪着我走到今天，还愿意继续走下去，我真的很高兴。” 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她拯救回来的，他生命里永远的救世主。 明杏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低头在他唇瓣上轻轻吻了下，柔声开口道:“程放，你看你喝了酒就这么难过，是不是平时就没有很开心呢？” “不是。”程放摇头否认。 “遇见程放，也是我人生中很幸福的事，因为这世界上，我肯定找不到第二个人，像你这么爱我了。” 被爱是很幸福的，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也是一种千万人求而不得。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明杏轻声的问他。 “最多明年。” “好。” 以前都是程放哄她，而现在明杏擦了擦他的眼泪，哄着他说:“放哥一点都不刚了。” 手机放在一边还在不停的震动，响着不知道又收到了多少消息。 -- 第110页 程放站起身来，蹲的太久了，竟连腿都有些微微发麻。 “下个月回棠里一趟吧。”程放说:“我还有很多的好消息，要亲口告诉奶奶。” 第61章 怀孕了？ 九月的棠里依旧炎热。 太阳明晃晃的挂在空中, 从树叶的颜色中，已经能看出一点点入秋的影子。 总让人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秋高气爽起来。 每逢周六的赶集日，街上熙熙攘攘的, 正是热闹。 镇上这两天议论最多的, 就是程家的事了。 自从程放高考考了个好成绩之后, 似乎就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 隔几个月回来一次，也是匆匆来，又匆匆走。 “听说昨天自己开着车回来的，穿的那叫一个板正。” 小面馆里几人凑在一桌说起这事，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他现在应该大学没毕业吧, 一个学生, 能怎么挣钱啊，别是在外面借了别人的，回来充大款。” “我侄女也在安津读书，听她说, 程放是自己开公司了，还挺挣钱。” 这话一听，谁都不敢信，可心里却偏偏翻涌起一股难言的妒忌。 当初整个棠里名声最臭最垃圾的人就是程放，这在人群里骂上他两句, 大把应着叫好的人, 还要帮着再多骂几句。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高考考了680多分，上了最好的大学。 他考上大学后也有人在说，读了书出来不见得就有什么大作为, 可现在他书还没读完，公司就已经开上了。 到现在都有人不敢相信，拥有现在这些成就的这个人，真的是当初那个吊儿郎当，一无是处的小混混吗？ 这边正说着，有人在旁边不屑的轻嗤了一声，说:“那又怎样，我还是瞧不起他。” 而此时面馆靠窗的角落里，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正坐在一起，听见了那边在说话，穿白裙子的女孩笑了一声，说:“他说他还是瞧不起你。” 男孩子穿着白色T恤，黑发柔顺的垂在额头，一双眼睛黑亮不见底，听了那些话丝毫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放哥！”尹浩从外面跑进来，喊了声后，扬头四处看，一眼看见这穿了情侣装的两个人。 他跑过来，在他们对面坐下。 “这都几年了，放哥您越长越回去。”尹浩一如既往的说话憨憨傻傻，看程放现在这样子，跟个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这是回棠里之后，明杏给他挑的衣服。 “是啊，爷看你光长个也不长脑子。” 程放抬手给他倒了杯水。 尹浩还闻了闻，确定真的是水，有点惊讶。 “哥，这成大人物了，不都喝酒的吗？”尹浩憨憨的笑了笑，挠头:“我还没喝过好酒呢。” “可得了吧。”程放挑眉示意了下他眼前那杯水，说:“喝水不比喝酒好，那玩意伤身。” 程放当初离开棠里后，尹浩也就多待了一年多，之后就去县上找活干了。 说实话他没学历也没手艺，只能干点卖体力的活，累是真累，钱也挣不到多少。 程放问他:“现在在干嘛？” 尹浩有些不好意思:“没干嘛，都是些杂活。” 顿了顿，尹浩又看着程放笑，遗憾的说:“哥，那还是读书有用啊。” “是啊。”程放应了声，是真把他当自己兄弟，才说:“你现在起码去考个大专，现在也不晚，会点东西，比不会好。” 这是程放的真心话。 有些时候，是能帮别人一把，可最终还是要靠自己，自己真正到手的东西，才是怎么用都不会掉的。 尹浩也没拒绝，只是笑了笑:“我试试。” 他不是程放，没那个决心，也没那么好的脑子，哪怕是个大专，对他来说，也是件很难很难的事。 可既然程放这么和他说了，那肯定是为他好，就试试嘛，也没什么。 “走，带你去吃点好的。”程放拉着明杏的手站起来，招呼着尹浩就往外走。 路过刚刚那几个人身边时，周围突然安静的可怕。 刚背地里说人的时候，没想到他就在这里。 以前他人人唾弃，当着面说也没什么，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莫名心虚的感觉。 气场太足，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怎么现在的垃圾都没点自知之明呢？”程放笑得很礼貌，说这话的时候却温柔的看着明杏，“杏杏，你说是不是？” 明杏是记得的。 当初就是在这个面馆，也就是这个男人，骂了程放又骂了奶奶，话语难听至极，让程放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可现在的程放，丝毫不会为这些话所动。 明杏赞同的点了下头，应道:“是。” 短短的一段对话，接着没多停留，他们就走出去了。 只留下几人松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程放怎么说都是真的成功了，他们没办法否认，所以再多不好的话，也得都往回吞回肚子里。 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 程放这次回来，是说要带奶奶去检查身体。 老人家到这个年纪了，总有些小毛病，小镇的人又不兴体检，有什么都是发病了才最后查出来。 所以每年一次的体检还是很有必要。 奶奶倒是不太想去。 -- 第111页 “咱县医院不也挺好，干嘛那么折腾。” “奶奶，程放他现在挣钱了，也是想带你去他学习工作的地方看看。” 明杏偷偷的劝奶奶，“而且我奶奶她说，想和您一起玩。” 两个老人家肯定说话能说到一起去，而且在明杏心里，两个都是很好很好的长辈啊。 现在这一切都好的不真实，他们家小放真正的出人头地了，也真正的能走出这个小镇，去到更远更好的地方。 明明也没过几年的时间，他的变化如此大，像过去了好多年一样。 于是奶奶也没再拒绝。 没过几个小时，她就开始收拾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收一收菜地里已经长好的菜，说要带着给明杏家里人。 其实奶奶嘴上说不想离开棠里，但能出去看一看心里还是高兴的。 下午程放去县里有点事，没带明杏。 她陪着奶奶说了会儿话后，就打算去中学看看。 现在学校刚开学不久，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上课，明杏也不好进去，就只是在门口看了看。 还是很怀念的。 这里对她来说，是一段很特别很特别的经历，是以后每一次想起来，都会庆幸自己做了来到这里的决定。 “明老师。”后面有人喊她。 女孩扎着马尾，穿着浅蓝色的校服，朝着明杏小跑了过来。 有点眼熟，明杏看着她，回想了下。 “我是小渔啊。”女孩看见她，真的高兴的不得了，眼睛亮亮的直笑:“明老师我好想您的，我还以为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明杏想起来了。 是之前初二（三）班的一名同学，记忆里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子。 “我现在在县一中读高三，明年高考。” 小渔说:“明老师说的那些城市里的生活，大学里的生活，我一直都特别向往。” 她一直待在小镇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直到初二那年，她见到了明杏。 一个漂亮的姐姐，温柔又知心，有良好的修养，渊博的学识，会教他们很多新奇的知识，也会和他们说大学的故事。 明杏没想到会有人一直记着她，再看到她是会有这样深切的喜悦。 这天下午，明杏和小渔坐在桥边的田埂上，一起聊了很多。 小渔到现在也开朗了不少，她说明杏教他们的那一个月，她真的有很大的收获。 她的性格能有今天这样的变化，也有明杏大半的功劳。 还说起程放罩着他们班的事。 “程放哥哥其实也说让我们好好学习来着。” 小渔在初二的时候就听过程放和明杏之间的事了，后面他们怎么样了她虽然不知道，可明杏现在能回到棠里来，就应该是还在一起的吧。 “冯峪不听话，也就程放哥哥能治住他。” 要知道在那之前冯峪可是他们班的毒瘤，太闹腾了，根本管不服。 程放这叫以暴制暴。 聊了这么久，小渔说她该回去了。 她今天是放月假，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明杏从包里拿了个小发卡送给她，很真挚的跟她说:“高考加油，希望小渔能有光明又灿烂的未来。” 能够因为她，改变别人一点点，那也是很好很好的事。 这也是她当初来支教的原因。 希望把世界的美好带给更多的人。 明杏往回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真是不知不觉就到这个时候，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来，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猛然间咯噔一下。 顾不了那么多，她赶紧往回走，着急起来又开始小跑。 小路还是之前那样，不太好走，再加上天又黑了，更是走的摇摇晃晃。 一堆草丛浓密，陡然一脚踩进去落了空，明杏心里惊的可怕，还来不及反应，腰上被一双手揽住，直接抱了起来。 腰上一时被死力气揽的生疼，她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瞎了眼了？”程放一下声音都紧了，严严实实把人按在怀里，骂了一句，声音都在抖。 是被她吓的。 明杏脸色瞬间白了。 左脚上落空的感觉仍在，她怔了下，低头看着程放，委屈的吸了下鼻子，好一会儿后，开口说:“嗯，瞎眼了。” 她最不喜欢程放凶她了，以前不喜欢，现在同样不喜欢。 突然有点不舒服，心里边反胃的难受，已经极力忍了忍，可还是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干呕。 程放看着她，眼中怒气在那瞬间停滞，手臂收了收紧，莫名冒出一句:“怀孕了？” 胡说八道。 明明每次都戴套了怎么可能怀孕啊，他疯了吧，说什么胡话。 明杏小声的否认:“才没有。” 第62章 你哄一哄，我就不疼了。…… 程放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渴望又带点小心翼翼，看似一句玩笑话，可他眼里的目光，却是触碰的易碎。 “你先放开我。 ”明杏被他抱的要喘不过起来, 只觉得连呼吸都滞闷住了, 脸上憋的通红。 程放眼睛盯着她不放, 手慢慢的松开, 让她双脚落了地。 “没受伤吧？”程放低头看她的脚。 “没有。”明杏摇头。 “怎么打电话不接？”程放看起来有些紧张。 -- 第112页 “手机没电了，我才发现。”明杏拿手机给他看，按了按屏幕，表示已经按不亮。 “我刚刚遇见以前初二三班的学生了，就和她说了会儿话, 没注意时间。” 明杏和他解释。 程放情绪不太稳定, 显然是之前着急过头了，缓了缓心神后，才开口询问道:“背你回去？” 明杏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程放反手握住她, 拉着她往回走。 夜晚的小镇已经渐渐寂静，凉风渐起，只让人觉得舒爽。 走过很多次的一条路。 过了那条小路，之后的石子路都渐渐的平坦起来，明杏想起她以前就在这里摔过一跤, 当时把脚都摔肿了。 “程放, 这里的路是你修的？” “是吗？不记得了。”程放低低回答了一句，不是太在意。 当时因为这条路坑坑洼洼，明杏的脚就摔伤了，当时程放要接送她, 她也总回避，可那之后，这条路上所有的坑就都被填上了。 那之后很久明杏才知道，这些是程放做的。 明杏才不信他说不记得了。 程放脑子多好啊，他其实什么都记得。 只是很多他做过的事情，都习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也不愿之后提起来多么的感动。 不过是当时觉得应该去做这件事，就去做了，其余的没有多想。 晚上吃饭时，明杏也总觉得没有胃口。 她越想越不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程放胡说八道的那句话。 从浴室出来，明杏心神不宁，紧张的看着程放，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本来觉得是“一定不会” ，可现在她反倒犹豫了。 “什么？”程放正在整理数据，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明杏在他身边坐下。 “听说戴套，也不是百分百的……是吗？” 明杏话音落下，程放手上动作也顿住。 他转头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目光越发沉下，看得明杏心里一阵阵发慌。 程放弯唇笑了声，点头应道:“嗯。” 明杏在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看到程放点头后，她神色更凝重了，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程放拉过她的手，问道。 可惜这是在棠里，要想买验孕棒的话，还得去县里，不然明杏现在肯定就去买了。 “没什么。”明杏心虚的摇头，起身往床上走，很快就钻进了被子里。 “我先睡觉了。”她说:“你弄完了也赶快睡。” “好。”程放听话的答应。 . 第二天两人就载着奶奶从棠里到了安津市。 本来想让程奶奶在他们这里住，可明杏奶奶知道之后，非要让人在她那里住。 说是两个人会更有话说。 于是明杏就带程奶奶过去了。 两个老人家还真是投缘，见面不到十分钟就已经乐呵呵的聊了起来。 连她爷爷都插不进去话。 程奶奶很少这么高兴的和人一起聊天了，连程放看了都很欣慰。 嘱咐了老人家几句注意身体的话，说过两天来接她去医院检查。 然后两人就回去了。 路上趁着程放打电话的工夫，明杏借口买水，偷偷去药店买了盒验孕棒。 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厕所。 程放这边处理完公司的事情，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明杏已经进去厕所很久了。 于是他过去敲门。 “杏杏？” 里面传来点动静。 明杏慢吞吞的开了门。 明杏眼巴巴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绕过程放，她从厕所走了出来。 程放正觉得她奇怪。 从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很奇怪了。 程放正要问她。 还没开口，明杏突然转过身来，垫脚圈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放哥，没有怀孕。”明杏委屈巴巴的和他说。 程放愣了下，不由笑了出来，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逗你的。” “婚都没结呢，怎么能让你怀孕？” 这他心里都有数。 什么玩意儿？ 程放往里看，看见摆在台面上的盒子，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不是脸皮子蛮薄的吗？还自己去买的？” 程放捏了下她的脸，想起她刚刚回来路上借口去买水。 他顾着打电话去了，也没发觉她的异样。 “你烦不烦……”明杏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气又难过。 “那要是怀了就马上结婚嘛，反正是迟早的事，要是有个孩子，那——” 明杏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那什么？”程放追问道。 明杏气的眼泪都到眼角边上了，又一下憋的脸红，话在嘴边打转，迟迟说不出来。 “程放就多一个亲人啊。” 他一直说，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加上后来父亲在牢中去世，和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母亲…… 程放一定是很希望，能够有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以前生活过的那么苦，那么孤独，那以后，能多一点甜好歹就多一点吧。 程放一时心情五味杂陈，停了会儿，摸了摸她的头，说:“生孩子很疼的。” -- 第113页 他都怕自己见不得。 最见不得她哭啊。 如果让他的杏杏受苦，那不如什么都没有。 她是怕疼，特别是生孩子这样传说中的顶级疼痛。 “那就多哄哄我啊。”明杏很认真的和他说:“程放多哄一哄，我就没那么疼了。” 这话听的他心窝疼。 以前会总觉得，只要他很喜欢很喜欢明杏，她没有那么的喜欢他，那也没关系。 只要在一起，谁多谁少，都可以不去计较。 可当明杏每一次都表达出她最真挚的喜欢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很感动很感动。 明杏在努力的告诉他，她也爱他。 入夜后房间温度渐升，火热蔓延。 程放起身去拿套，还没起来就被明杏拉住，勾着他的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软声开口说:“放哥，你摸摸我啊。” 程放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 预定的体检是在两天后。 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有系统规范的检查过身体，说实话，这方面程放一直比较担心。 好在看了结果，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老人家年纪也这么大了，难免有些小毛病。 医生给开了点药，嘱咐了些特别需要注意的。 明杏奶奶留着她在家多住几天，不要着急回去。 顺便能把两个孩子的事情谈一谈。 晚上程放回来已经是很晚。 明杏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听见开门声，身体动了动，却没睁开眼。 “怎么这么晚啊？”她懒懒的问了一句。 “陪奶奶多聊了会儿。”程放脱了外套，又拿了家居服出来，边说边换上。 明杏:“聊什么了？” 程放:“聊你的终生大事啊。” 明杏睁开眼睛，睡意朦胧，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挨近床边的程放，突然轻轻的说:“放哥，我发现我主动一点，你就特别兴奋。” 她也不知道是睡懵了还是什么，说完又在笑，眼睛弯弯的成了一道月牙，简直像极了一只勾人的野猫。 明杏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正因为没有，才会让人心潮澎湃，热血翻滚。 “是。”程放点头，开口声音都哑了。 明杏又靠近了些，两人鼻尖都快凑到一起，呼吸洒的温温热热，眼睛亮亮的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另外的动作。 “我困了。”明杏往后躲了躲，小小打了个哈欠，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就这？ 程放愣在原地，感觉被她耍了又被调戏了，突然间觉得好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子还没捂好，就被程放直接掀开，手伸过去，握住她的脚腕，直接把人倒着拉了过来。 反手扣住，严严实实。 “明杏你真是能耐了。”程放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完了。” 谁叫他总逗她，偶尔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 窗外又下雨了。 爱人相拥一起，抵夜淋漓。 第63章 程放，你不许咬人。…… 大三这年, 程放的事业真正的进入了上升期。 他早在上学期就修完了所有的课业，之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上。 “启初”公司的名号，也是在这一年真正的打了出去。 公司开始扩大规模，团队也在不停的壮大, 从当初的不到十个人, 到如今已经有一百来人, 一切似乎都进展的让人不敢想象。 程放是极其聪明又懂拼命的人, 他能加入团队研究，也能掌握公司的财政，那一年有媒体采访了他们，称程放为：启初的圣手。 这样的形容实在很有趣，明杏当时看到的时候, 笑了足足半个小时。 别人对程放的称呼, 也渐渐变成了“程总”。 而那一年里聚少离多，最长的是这一次。 已经三个月了。 自从在一起之后，很少有这么长时间没见过面，甚至连视频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他很忙, 真的很忙。 是每天睡三四个小时都奢侈的那种。 周六明杏起床之后，想着难得放几天假，要不要约乔乔出来逛街。 一个人待着真的好无聊。 于是她给乔乔发了微信。 乔乔说她都不在市里，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乔乔反正家里有钱，自己工作也不是太拼命, 最近又在网上注册了社交账号, 随便分享分享自己的生活，就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她还让明杏也试试，说可好玩了。 可明杏不喜欢这些，有种别人在窥探自己生活的感觉。 也总会觉得不安全。 接着她洗脸的时候就发现家里水管坏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她现在正急着用水，就上网查了查，自己试着修了下。 水管猛然往外喷水，吓得明杏瞬间慌了，只能跑过去把水阀关了。 看着一地狼藉，她真是头疼的不行。 以前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才发现自己有那么依赖程放，如果他在的话，肯定没两分钟就修好了。 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能护着她。 她好想程放啊…… 他这次出去主要是研究去了，所以明杏也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怕自己会打搅到他。 -- 第114页 于是闷闷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身上衣服依旧湿湿的，不由的越想越难受。 她打开手机，直接买了一张飞机票。 程放在邻省，同团队一起正参与一场核心技术的研究。 三个月的努力，已经初显成果。 只是这两天出了点小问题。 给程放忙的焦头烂额。 中午饭也没吃，开会开到两点。 又因为一些事，发了通大脾气。 底下团队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程放今天心情不好，让大家说话都小心点，别遭他骂了。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强调过了，数字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不然没有任何差别意义。” “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是不是？” 程放冷着脸从实验室出来，正想着晚上还有公司的会要开。 项目的进展该进行汇总了。 后头几个人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程放这确实是强调了好几次，他们还是在这一步上出了错，不怪他发这么大脾气。 程放凶起来的时候是真可怕，眼神一瞪人，谁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只盼着今天这事快点过去，不然一整天都瑟瑟发抖，没个安生。 “程总，外面有人找。”研究基地的前台这几个月已经算认识程放了，一见到他就和他笑着说话。 帅哥是人类的共同财产，能多看几眼都让人开心。 光是这背影，大长腿。 啧啧。 程放没注意听，手机正好又响了，他低头，刚要拿出来，面前就有人扑了过来。 程放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腰上已经被一双手圈住。 胸口窝上一抹温软。 “完蛋了，程放。”明杏抬头看着他，带着哭腔，开门说话的时候，貌似还吸了吸鼻子，可怜的不行。 程放没想到明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愣了有足足几十秒。 扑面而来的惊喜，脑袋都懵了。 “杏杏怎么了？杏杏别哭啊。”程放反应过来后赶紧哄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时间温柔的不得了。 “杏杏乖啊。” 他还想能发生什么事，让她突然跑过来，还难过成这个样子，心瞬间都提起来了。 明杏也没哭，就是有点委屈，程放哄了她好一会儿后，她才说道：“家里水管坏了。” “我修不好……” 程放瞬间松了口气，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不由笑了声，轻声道：“没事没事，修不好我回去修，杏杏别不高兴了。” 哦。 其实也不是因为水管的事。 “我都三个月没见你了，我很想你。”明杏睁着眼睛，抬头看他，顿了好一会儿后，问他：“你不想我吗？” 她这话一问出来，程放脸色就变了。 他眸中愈沉，翻滚的情绪几度努力压抑下来，喉间哽咽，却只是点头，轻应了声：“想。” 怎么可能不想啊。 他把自己忙成这样，可还是有一点点闲下来脑子里就全是她。 “吃饭了没有？”程放平复了下情绪后，问她道。 明杏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这等你两个小时了。” 知道他在忙所以都没有给他打电话，就只是在外面等着。 在这坐着，等他什么时候出来。 “走，带你去吃饭。”程放握住她的手，顺手还帮她把包提了过来，牵着人就往前走。 后面几个人都看愣了。 前台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寻思这几个月她看到的程放，都是挺凶挺冷一人，怎么会还有这样柔情似水的一面。 那语气宠的，跟哄孩子似的。 “程总女朋友啊？”前台愣着问了句，笑道：“真配啊。” “可不是。” 后面跟着的几人松了口气，刚刚还被程放训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就笑得开心了起来。 “那是救世主！” . 程放这酒店住了三个月了，还是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情味。 看得出来他大多时候待在实验室，也不怎么住这里了。 明杏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话。 “我看教程上是那样说的，把那个芯子拿出来清洗一下就好了，谁知道我怎么也弄不好，还给自己喷了一身水。” 明杏还正疑惑，程放为什么就那么会修东西，也不用看教程，随便捣鼓两下就好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如他聪明吗？ “难道是我拧的方式不对吗？可我就是——”明杏话没说完，头顶压下一个阴影，唇上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细细密密的吻落下，从唇瓣流连到脖颈，一双手也没有闲着。 “我想死你了。”程放沉沉开口，说了句话又去亲她，眼睛都红了。 每一个地方都想亲，每一个地方都不想落下，好像怎么都解不了这三个月来的相思。 明杏乖乖的窝在他怀里，任着他来。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明明说自己饿了可最后也没吃多少。 就是像这样无论在一起多久，但分开再见时还是会有热恋疯狂的感觉。 是他永远都对她独特的，明晃晃的喜欢。 明杏被亲的脸都涨红，头发衣服都乱了，看着窗外天已经黑了，小声和他商量说：“程放，你不许咬人。” -- 第115页 不然夏天穿裙子都穿不出去了。 “好。”程放哑声应下，又道：“我咬看不到的地方。” 明杏真是被折腾的够呛。 凌晨两点时，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睡不着，枕在他胳膊上，睁着眼睛看他。 “刚刚谁给你打电话？” 手机响了好几回，程放看都没看直接关机扔了，其实明杏还想说，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晚上有个会，没去。” 明杏愣了下，陡然急了：“那你都不和他们说一声的嘛，他们一直打电话催，不会觉得你在——” 说到这，戛然而止。 好多人都看到明杏来找他了，再加上程放并不是轻易失约的人，突然间就不去，这…… “所以他们打了两个电话就没打了。” 程放懒懒的回答，见怀里人明显僵住，他才憋着笑又道：“路隽反正去了，用不着我了。” “你下个月还用回学校吗？”明杏安静了会儿后，又问他。 按理来说下学期大四了，就还剩下几门课要考试，其余时间也都不用待学校了。 反正同学们也都出去实习了。 “要回去一趟。” “现在都变成回去一趟了吗？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就扎根在这里了？”明杏一听就急了，爬起来盯着他，一脸不开心。 “我说回学校一趟。”程放摸了摸她的头，把人又按回怀里，“这里最多半个月就结束了，到时候就回公司了。” 又不会一直待着。 他比她更受不了分离。 “那——”明杏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垂眼安静了会儿，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抱我去洗澡。”明杏拉着他的手，默默道：“走不了路了。” 出了汗浑身黏腻不舒服，明杏本来是想洗头洗澡的，可程放不让，说这个时候，又这么晚了，洗头容易着凉。 程放拿水给她稍微去了去汗，又拿吹风机吹干，才又把人抱了回来。 “很晚了，睡吧。”程放轻轻的说着，又拍了拍她的背，哄着人睡觉。 明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乖乖的闭上眼睛。 “你明天早上什么时候起来，也要喊醒我。” “我不想醒来后就我一个人。” 知道他会起很早，就怕他悄悄走了留她一个人。 那比犯着困早起更让人难受。 “好，知道了。”程放答应她，哄道：“乖乖睡。” 第64章 回来继续。 开会的时候, 程放心不在焉。 他手上捏着笔，卡着盖子紧了下，又徒手别开，“咔”的直响了好几声。 张柯在报告数据, 时不时往程放这边看一眼, 瞧他脸色, 以为自己又弄错什么了, 忐忑不安。 声音抖了下，说错个数。 程放没发现。 话音刚落，程放就站了起来。 “程总，下午实验室那边您还去吗？” “不去了。”程放急着出去，边走边说道：“明天我直接看报告。” 张柯明显高兴却又不表露出来, 直抑制不住要上扬的唇角, 点头答应。 程放出门，往底下餐厅走。 明杏坐在窗边的位置上，面前摆了碗粥，没喝两口。 看她昏昏欲睡。 程放走过去, 双手轻按了下她两边太阳穴，接着在她对面坐下。 “让你别起那么早，看现在困的跟猪一样。” 明杏都没反应过来他在用猪形容她。 她抬了抬眼，只看见是程放来了，顿了下, 惊道：“你就开会结束了？” 还没到半个小时呢吧。 “怎么了？我早点结束不好吗？”程放看她有惊无喜, 不禁疑惑她这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 “不是。”明杏摇头，为难的回答：“我刚刚碰到几个人……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话音未落，后边传来几个女孩子的声音。 “明杏，我们刚刚说的你觉得怎么样？说实话也三四年了, 我还挺想再去棠里看看。” 说话的这是蒋贝贝。 和她一起的是胡渝，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 另外那个明杏不认识。 是刚刚明杏在这里吃饭的时候碰见她们的，当时说了两句话，她们就说去买杯喝的，等下再过来。 她和蒋贝贝关系一般，好歹当初相处的比较友好，可胡渝…… 闹得挺难看的。 当初那事，蒋贝贝看样子是不知道，不然今天也不会拉着胡渝过来，要和她坐一起吃饭了。 两人这时候发现多了一个人。 蒋贝贝和胡渝都愣了下，看眼前的人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眉目凌厉又板正，抬头看过来时，觉得面熟。 胡渝却是脸色瞬间白了。 程放这时候知道明杏刚刚说的不要生气是什么意思了。 “我脾气什么时候好过吗？不是一直都挺穷凶极恶的。”程放轻嗤了一声，说话时收了目光回来，看都没再看胡渝一眼。 周围气温似乎都陡然下降了。 “贝贝，我突然有点不舒服。”胡渝拉了拉蒋贝贝的手，小声和她说：“不然我们先走吧。” 当初的程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知道。 只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是，他们两个竟然能够走到今天。 -- 第116页 毕竟以前刚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度认为，是明杏瞎了眼。 而且如今的程放……显然很不一样…… 那是一种经过了时间和知识的洗礼，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沉淀，虽凌厉凶狠，却沉稳大方。 让人甚至不敢靠近他。 蒋贝贝愣了下，也不敢再往前了，点了两下头，应道：“好、好，那、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走了后，明杏低头喝了两口粥，又悄悄去看程放的脸色。 他这几年确实变了很多，以前那些轻易能激怒他的事情，现在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很轻松的拿来开玩笑。 其实这很好，代表着他已经渐渐从过往那些痛苦走出来了。 童年的苦涩，成长的血泪，都随着时间和生活在一点点的降低影响。 明杏其实一直很高兴，看到他能变得越来越好。 可是这次…… “我不是非要记恨谁。”程放看出了明杏在想什么，牙关紧咬了下，沉声道：“可那件事，我他妈记得死死的。” 要说对他造成的大的影响，那也算一件。 他长这么大没怕过什么，唯独那一次，在之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他甚至得承认，那天晚上他反复想这回事，害怕哭了。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而那一天真的就差一点点。 一点点。 明杏默默咽下嘴里的一口粥，手伸到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程放的手。 “程放，我跟你说哦。”明杏抬头看他，眼尾扬了下，带着笑意，“那天我看着程放，就是我的大英雄。” “那时候我在想，有你保护我，在意我，真的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 砖墙坍塌的瞬间，心里的恐惧几乎到了极致，看到程放的时候，就安心了下来。 所以其实那天也很重要。 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 程放反握住了她的手。 也没有什么其它能说的，就是听着她说的话，有点心疼又有点暖心窝。 粥也没喝几口，明杏犯困没胃口。 程放三两口把剩下的喝完了。 “还是回去补补觉吧。”程放看她困成这样，都不忍心让她站起来自己走路。 怕她边走边瞌睡了。 “好。”明杏是真的困的不行了，当即答应下来。 回了酒店明杏就往床上扑。 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彻底神清气爽。 程放从楼下给她买了吃的上来。 明杏睡醒后就知道饿了，窝在沙发边，埋头吃的认真。 程放买的几乎都被她吃完了。 “吃饱了？”程放问她。 明杏点头。 “那是不是该我吃了？” “可是没有了。”明杏还看了眼桌子上自己吃剩下的，在想自己怎么吃了那么多啊。 等她抬头，见程放正盯着她，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光是他的眼神就看得她尾椎发麻。 “可是昨天晚上——” “杏杏不是也很舒服吗？” 明杏话没说完，就被程放打断。 素了三个月了，一晚上而已，哪里补的过来。 他就是流氓，就是脑子不干净，成天想的都是这档子事。 还来不及再说话，已经被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再做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程放下床，随手穿了衣服。 刚穿好裤子，明杏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问：“你之前下去，是不是还买了其它的？” “那要不怎么说爷有先见之明呢。”程放弯唇笑了声，又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盒润喉糖。 他俯身，飞快在明杏唇上亲了下，又把一颗糖塞进她嘴里。 喉间传来一股清甜，有薄荷的香味。 明杏又羞又恼，都不知道能说他什么。 “你要去哪里啊？” “就背个包跑出来，衣服带够了吗？”程放说：“去给你买衣服啊。” 楼下不远就是商场，他来回半个小时就够了。 “那再给我带两个小蛋糕。” “我又饿了。” 说实话她前段时间一个人待着，饭都不怎么想吃，一见到程放心情好了，胃口全被激发了出来。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吃了那么多，现在又饿了。 “可是——”明杏还想问他知不知道要买什么衣服，话没说出来，程放伸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你先休息。” “回来再继续。” 明杏脸色顿了下，咽了咽口水，小声说：“程放，这样对身体不好。” 她真的怕了他了。 他控制不住的时候，其实真挺可怕的。 “说谁身体不好呢，爷身体可好着。” “我都把杏杏往死里疼，是不是？” 他边笑边说着，套好了衣服，明明听着这些话都没什么，可每一句都流氓死了 “你快去吧。”明杏又躺回去，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行，最多半个小时。” “回来伺候我家小祖宗。” . 明杏又陪着程放多待了几天。 他这边本来就快结束了，最近又加快了进度。 明杏都在想，他一天天的怎么有这么多精力。 -- 第117页 每天工作那么累了，回来还要没完没了。 最后还是赶着和明杏一起回了安津。 这次项目完成了，那可是一桩大事。 启初申请了高新技术企业的认定，市值又往上涨，连带着程放和路隽的身价都倍增不少。 刚进家门没两分钟。 程放穿着白T恤，蹲在厕所里，随手找了工具，没两下就把水管修好了。 打开水龙头试了下，还挺好。 明杏站在后面看着，不由觉得惊奇。 她之前对着手机看教程，弄了好久也没弄好，怎么在程放手里，这么简单…… 主要还是他力气大。 明杏用扳手都拧不动，他直接一掰就开了。 “明天我们去看房子吧。”程放打开水龙头，洗手。 “我看好了几套中意的，你再选一选。” 怎么突然提到买房子的事…… 确实，这地方说起来算是租的，虽然也住了这么多年，可终究不能算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 以程放现在的能力，可以在安津买得起房子了。 “要结婚，就得先买房子啊。”程放说：“不然怎么娶你？” 他说过的话，他永远都记得清楚，说好了最多一年，那就不会再拖。 本来想把这个地方买下来，因为在这里有很多的记忆，可后来想想，这里要留着，但他也要给杏杏更好的地方。 “咱们要赶紧了。”程放突然又来了一句。 明杏疑惑。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世界末日了，赶着要做什么。 程放擦干净手，回头突然已经到了她面前。 “爷毕竟洒了那么多种子。” “程放，你嘴上把点关吧。”明杏终于忍不住说他了。 明明被他撩拨了那么多次，可每次听着他说话，还是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亏他现在还是程总呢，其实有时候，照样幼稚死了。 明杏回头没理他。 程放进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明杏正在电脑上查东西，看的认真。 过去一看，室内装修。 听见声音，她手一抖，把页面切走了。 回头看程放，心虚的笑了下。 “就洗完了？” “嗯。”程放点头，提了电脑往书房走。 “我去处理点文件。” 他一走，明杏又把页面切了回来。 程放走到门口，脚步慢慢停下，回头看她，唇角弯起，眼里也一点点的都是笑意。 第65章 谢谢老公。 领证是在两个月后。 程放前一天晚上没能睡着, 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刮了胡子，理了头发, 甚至还用了明杏的护肤品。 出门前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十多分钟。 他在面对新闻镜头采访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何况现在只是进民政局, 走程序, 拍一张结婚照。 明杏都不禁想笑他。 放哥也太没用了。 现在都是程总了, 怎么怕的焉儿了。 从民政局出来，才真的觉得恍惚。 工作人员一直夸他们郎才女貌，一个劲的说长得好看。 明杏只能点头一直说“谢谢”。 拿了证在手上，程放就低头盯着看。 也不动，就这么看着。 “行了。”明杏都忍不住了, 出声打断他：“我还得回去向家里人交代呢。” 她是偷拿了户口本出来, 主要是她爸规矩太多，说领证他又得为难人了，干脆先斩后奏。 她一直都那么听家里人的话，只有在程放的事情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叛逆。 程放手指轻轻摩挲着这红色的小本本，指腹连着心尖一点点温热，看多久都觉得不够。 “那天你躲在我身后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你一眼，就连我们孩子长什么样都想到了。” 就他会说。 程放握住她的手, 紧紧的捏住。 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法律证明的另一半。 他很久以前就想过能有这一天的到来，可当真正到来的时候，又竟会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是他心心念念的想过很多次的画面。 “什么样啊？”明杏还好奇的问了他一句。 程放回答：“和你一样。” “白白嫩嫩的，可爱。” “我还有结婚礼物要送给杏杏。”程放终于舍得把结婚证收起来, 又另外拿了两个文件袋出来。 其中一个是房产证，买了安津市中心的一套房子，四居室，大几百万。 这是看了一个多月的房子最后决定下来的，前两天刚办齐手续，程放没来得及和明杏说，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还有另外一个文件袋。 程放摸了摸她的脸，边打开边说：“是不是会有人跟你说，男人变有钱了，怎么都会变的？” 这种话肯定听过。 很俗的话，又很现实。 明杏其实就从没正视过这样的话，因为她觉得很好笑。 她也坚信，她的程放，不是这样的人。 “可程放的一切，都是明杏给的，所以最后都要还回去。” 程放的这份文件，是拿法律跟她证明，现在他的一切，包括今后的一切，全都属于她。 -- 第118页 那个泥泞中爬出来的少年，能有今天，都是她一手成就的。 只因为当初她说了那句——你好好努力考大学，我就当你女朋友。 看，她给他设想的，他都做到了。 这些年，拼了命的去做。 “你现在是在拿钱砸我吗？”明杏听了他的话，又想哭又想笑，很倔强的说：“我也很会赚钱的好不好？” 她接一场同传就好几万呢，虽然一个月也接不了几场，可她自己的小金库，也是很丰厚的。 就是和现在的程放有点不太好比了。 “是，明杏永远比我厉害。”程放很认真的说。 都是真心话。 两人就这样睁着眼睛，互相看了好久。 车里安静的没一点声音。 领证结婚的日子呢，明杏想着，把文件袋接了过来。 “谢谢老公。” 她声音小，语速快，程放差点没听到。 刚准备开车走，动作停住，转身，一手搭在了座椅上。 “刚说什么？”程放确实没听清。 明杏摇头，抿着唇角答：“没有。” “那咱们在这来一次吧。”程放冷着脸说的认真，“反正杏杏被欺负哭的时候，最听话了。” 明杏睫毛颤了颤，挂着水珠又朦胧，心里平衡了下程放会做出这件事的可能性，于是又害怕的重复了一句。 “谢谢老公。” 程放都快高兴炸了。 她说话怎么那么好听啊，听一辈子都不够。 程放唇角都止不住喜悦，轻“嗯”了一声，坐回来，继续开车。 “不用谢。”他笑。 . 程放又把奶奶从棠里接了过来。 她老人家放不下那地方，所以就算程放接她来市里住，她还是得过些时候，就自己回去待待。 人老了，可不是最念旧了。 程放和明杏带她看房子。 “这地方好啊，宽敞，阳光也好。”奶奶边看边笑着说：“咱家院子加起来也没这个大。” “你们两口子啊，要好好过日子。” 看到孙子现在学业好，事业好，又成家了，她可真是高兴。 “那奶奶您这次就久待会儿吧。”明杏挽着奶奶的手，说：“我奶奶她还念着呢，说您做的南瓜饼好吃，她还想跟您学。” “她说可喜欢和您聊天说话了。” “这我惦记着我地里那几样菜呢。”程奶奶也不是不愿意多待，只是总惦念着那些小东西，平常看不到吧，就心里发慌。 “对了，奶奶，我给你看个东西。”明杏想起什么，打开电脑，调视频出来给奶奶看。 是程放的采访。 视频中的程放，穿着板正的西装，面对着媒体，说着自己领域里的专业知识。 游刃有余。 “帅不帅啊？”明杏笑着问。 “好看。”奶奶眼睛都亮了，点头称赞道：“有他爸爸当年的风范了。” 话一说出来，周围瞬间都安静了。 似乎是很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还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在世人眼里，程放的父亲，是一个罪犯，是一个肮脏有罪的人。 形容他的，该永远是负面又不堪。 “是吗？”明杏出声打破沉默，声音轻快道：“程放也跟我说过，他爸爸年轻的时候，特别帅。” 是的，程放说过。 爸爸不是坏人，他曾经，也是一个儿子，好丈夫，好父亲。 程奶奶低头沉默了会儿，没敢看程放，只是轻轻拍了拍明杏的手。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她失去了儿子，所以还她一个这么好的孙子和孙媳妇。 “奶奶，你再跟我多说说以前的事呗。”明杏压低了声音，悄摸说道：“我好多有些话柄，笑话程放。” 晚上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 这可真是一大家子，明杏舅舅舅妈，表弟表妹什么的都在。 程放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么多家人。 那些敬畏，亲近。 都是不知道他过往的人，只知道现在的这个程放。 小辈们笑嘻嘻的喊姐夫，向他讨要红包。 程放听得挺高兴，出手大方。 章淑华又给了他一个大红包。 明译一直没说话，但也没说什么反对的。 明杏先斩后奏，连证都领了，他这个当父亲的，除了再说她两句，其余也拿她没办法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现在心都向着外面了，哪里还听他们的。 吃完饭后，各自回家。 回家路上程放还在说，明杏那表弟真有趣。 说话跟说相声似的，吃个饭嘴叭叭叭的就没停下来过。 明杏说：“我们家的活宝。” 她们家里人，从上一辈开始，一个个读书就都很厉害，逢年过节的凑在一起，也都喜欢说一些严肃的事。 多亏有她这个表弟。 调节气氛又能来事，两句话下来，成功能把大家注意力带走。 “你小时候真的骗你表弟有奥特曼呀？”程放倒挺好奇这个。 男人至死是少年，奥特曼信仰，绝不可破。 “我乱说的，结果他到现在都相信。” 现在都不能跟他说“奥特曼是假的”这样的话。 -- 第119页 他会疯的。 程放不禁觉得好笑。 “那你小时候都喜欢什么？”明杏觉得程放应该不是从小会看迪迦奥特曼的人。 “喜欢明杏啊。”程放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 明杏冲他手上轻捏了下。 跟他好好说话呢。 “我想想啊……” “喜欢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机器，拆了又装上。” 明杏了然的点头：“所以是天赋啊。” 现在才会干这行吧。 “还打架，滚泥潭，回来就挨揍。”程放说：“爷不服，该打还是得打。” “打人多爽啊，给人揍得服服的。” 他说着话，解开袖口，还把袖子往上挽，露出精壮又结实的手臂。 明杏心都看颤了下。 “我小时候可乖了，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循规蹈矩的长大，认真学习，努力听话，对待任何人都是善良又礼貌，永远都是被别人夸赞和学习的对象。 “那一定很好亲。”程放听她说着，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舔了下唇角，眼睛都亮了。 “你可以试试啊。”明杏抬头，看着他笑。 “那要是十六岁的明杏，会喜欢一个像垃圾一样的程放吗？”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似乎怎么都凑不到一块去。 明杏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实话，没有答案。 那个时候最乖最听话的女孩子，纯净的像一张白纸，没有见过任何世间的黑暗。 可能……不会喜欢爱打架的坏孩子吧。 “没关系。”程放看着她说：“后来够爱就可以了。” 很久之后，明杏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绕进去了。 哪有那么多的或许和假设。 他们遇见了，相爱了，就是最好的时候。 第66章 结局 程放毕业那天, 被表彰为优秀毕业生，代表金融系上台讲话。 他上一次在大家面前讲话还是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那天。 扔稿子，就说了一句话。 给他狂的。 今天毕业典礼，明杏特地请了假来参加。 他穿着白衬衫, 人某狗样。 当然, 身上这份气场, 是尚在校园的青涩大学生们没有的。 没有人会把现在的程放看做一个学生。 所有人都知道, 他值得敬仰。 “很惭愧，身为金融系的学生，我献身了科技。” 程放开头就是这句话，底下安静了片刻后，大家开始笑。 说实话, 很真实, 但莫名好笑。 仿佛是在打他们金融系的脸。 “今天系里也给了我稿子，但我这个人，就不喜欢平常的，所以我不念。” 程放手里拿着一叠纸, 翻过去，示意自己不需要。 底下又是一阵欢呼。 “在这之前，我想先给大家看一些照片。”程放身体侧了侧，示意大家看屏幕。 照片里的是棠里，是大山, 是贫瘠的地方, 和穷困的棠里中学。 当然，中学现在不是这样了。 因为程放往中学捐赠了教室和器材，修缮了整个学校。 特别是那间年代久远，在风雨中倒塌过的器材室。 “如你们所见, 这是我的家乡。” “它叫棠里。”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长到十九岁，都是这样的环境。” “你们现在都看到了，站在你们面前的程放，是个怎样的人，但你们看不到的是，在棠里的那十九年，我是怎样的。” 底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从脱离小学这样的小儿科考试后，我几乎没有任何一次考试及格过，甚至到高三了，我连最简单的那些英文单词都还不会。” 程放这话说的，大家都不敢信。 他知识渊博，头脑聪明，英语也是说的一等一的好。 当初可是以理科榜眼的成绩考进来的。 现在也年年拿奖学金。 “我第一年高考，没去考试，我知道自己考不出什么名堂来，当时我的打算，是在镇子里，找点活干，好养活自己，和我的奶奶。” “镇子里能供一个高中生的活，就是苦力活，卖力气，没有钱，也没有尊严。” 或许很少有人经历过那样的苦，就是精疲力尽到坚持不下去了，还要咬着牙告诉自己，为了那点钱，不能倒下。 “所以你们可以用任何词来形容我，废物，败类，垃圾。”程放笑了笑：“我都觉得没错。” “很多人都这样骂过我。” “可我很幸运，在我最垃圾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努力学习，可以再来一年。” “她陪我，再来一年。” 程放目光看向台下，眼眸柔和了起来。 已经身价不菲的男人，在说着自己最肮脏的过往，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反而虔诚又认真。 “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也是所谓学业有成的日子，我想认真的告诉所有人——” 程放顿了顿，加重了声音，道：“她是我的神明，我的救世主。” 是永远凝望的人。 说这些没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炫耀一下。 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他遇见了一个那么好的人。 明杏眼眶发热。 一个看似平凡又不平凡的日子，其实又包含了太多重大的意义，那些很简单的话，也听的人心里一阵阵发酸。 -- 第120页 “最后，欢迎大家来棠里看一看，这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屏幕上停留的最后一张照片，风景秀美，山高水阔，一望无际的蓝天，美的不像话。 那也是梦中的地方。 . 典礼之后大家要照相。 明杏穿上了学士服，偷偷的混入了这些学弟学妹中间。 “程放同学，能合照一张吗？”她站在程放面前，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的救世主来了。”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很荣幸。”程放点头，站在了她的身边。 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明杏回看的时候，觉得真好看。 比结婚证上拍的那张还要好看。 “这位美女也是咱们系的吗？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几人在后面，看着明杏讨论。 有个女孩子拍了下他们，白了几人一眼。 “程放家属，看不出来啊。” 这下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程放刚刚说的那个人。 一番热闹，熙熙攘攘。 大学的同学们都是这样，似乎熟识，又似乎不熟，大家聊着未来的工作，聊着去哪个城市，拿到了多少offer。 而程放聊的和他们不同。 “给你一个毕业礼物，你要不要猜一猜？” 明杏扎着高马尾，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因为刚晒了太阳，脸颊微微泛红，额头还浸着细汗。 她手上捧着一束小小的花，花瓣映在脸颊边，鲜亮的满天星，也没有她的笑容明媚好看。 “哦，我猜到了。”程放点了下头，故意逗她。 明杏最近喜欢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然后摆在家里，说是小点缀。 她布置起来可起劲了。 自己的家嘛，当然就要一样样的自己亲手来，那才有意义，才有家的氛围。 反正程放就任她折腾。 她高兴就好，只要别累到自己。 “你猜到什么了？”明杏不悦的抿了下唇角，暗暗道：“一点都不捧场。” 既然这样，明杏也就不卖关子了。 她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拿到程放面前给他看。 是医院的检查单。 程放第一眼还没看出什么来，以为明杏生病了，心不由提了起来。 “看这个。”明杏把中间的数值放大，说：“这个是HCG，后面都有标数值说明的。” 程放视线往后，看到后面的指标说明，愣了片刻，脑子里才反应过来，明杏现在在说什么。 “这？”他抬眼看向明杏。 “我昨天做的检查，刚刚在手机上查到结果了。” 明杏意思是，怀孕了。 从这个数值上看，已经有六周。 明杏还想着自己好像也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程放怎么就知道了呢。 本来还想给他惊喜来着。 明杏说：“其实我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是陪乔乔去医院的时候，顺便抽血检查了下——” 其实也不是突然就要抽血检查，而是她想着这件事，也想了有很久了。 她不会说自己还偷偷算过排卵日，然后没脸没皮的勾着程放做。 明杏话没说完，突然就被程放一把抱了起来。 她双脚离地，不由惊呼，吓得直抱住他的脖子。 “程放，你轻点。”明杏瞬间只觉得他手劲大，手臂直勒得她腰疼。 程放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松手了，虽然抱她抱的紧，但其实连手都在抖，张了张嘴，几欲要说话，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他眼角泛红，只知道看着她。 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于是只会死死的护在怀里，生怕有任何人会抢了去。 看到明杏眉头都皱起来了，他反应过来，赶紧把她放下。 小心翼翼的。 目光往下，停在她小腹处。 “它现在有心跳吗？”沉默许久，程放出声，声音都哽住了。 无比期待的问她。 明杏虽然也不懂，可她觉得程放现在完全就是昏了头了。 “它还就这么点，怎么会有心跳。”明杏用小手指给他做比喻。 就这么一点点。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明杏疑惑道。 猜到个屁。 他要是早知道，可能会激动的连在典礼上都说不出话来。 “那……什么时候出生啊？”他眼里无比期待的神色，就像个小孩子。 程放现在就想看到他了。 “四十周，十个月。” 程放笨死了，明杏想。 十个月好长啊，要等到明年了。 程放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只是能感觉到自己一颗心在激烈的跳动，就恨不得要向全世界都分享出自己的喜悦。 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孩子了。 他只能伸手抱住她。 手臂将她整个人圈住，下巴却搭在她的颈窝，头埋了下来。 久久没有出声。 周围很嘈杂，阳光正明媚。 他静静的听着，好像这样，就能听到第二个心跳。 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 他这一辈子，从过去到未来。 所有的幸福，全都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