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沦陷以前》 楔子 「恭喜老板第三家分店开张~~~！」 「顺便恭喜赵师傅升店长~~~！」 「喂！什麽顺便！」「嘿嘿~~~乾杯~~~」 「耶~~乾杯~~~~！」 傍晚，一家高级ktv的包厢内，众人欢腾着举杯庆祝，总是吵闹的那群不用说，就连平时总是负责制止手下嬉笑的主管们也难得的将严肃的面具丢到一边，反正不是在上班嘛！ 只有一个人始终只挂着浅浅的微笑，并静静的抿着酒杯中的果汁。 他没什麽力气加入他们的狂欢。 那个男人这几个月来已经奔波了无数地方，选址、找人、物色合作厂商...几乎这间店的大小事他都会经手一遍以上。这是他的习惯，自他真正懂得如何做人开始。 这天是「岩烧石火锅」第三家分店隆重开幕的日子。 托老板和员工们齐心协力的福，非常顺利。 吃饱喝足以後员工们开始分散，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还有人带了桌游来玩。 只剩那男人和两个主管在餐桌边讨论着接下来该做的事。 「老板，上次你说要找人帮忙做的企业识别，有好几个人选，他们的b稿我今天都有带来。」 主管小梁边说边从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恭敬的递到男人面前。 「你们都投过票了吧？」男人接过，一张一张的浏览。 「是，我们大家都看过了，只差老板了。」 「嗯...其实都很不错...」对设计一窍不通的他看每个都顺眼顺眼的，正想说乾脆投废票算了的时候，忽然有张稿子让他停下了手。 「这个...」看着那虽然知道是特别设计过却让人觉得像是乱写一样的字t，男人不知为何心脏紧缩了一下，然後失笑出声。 「老板...？」两位主管面面相觑，虽然老板总是和颜悦色的，但很少见他笑成这副德行。 察觉到自己如果是在那位设计师面前笑成这样其实非常失礼，男人及时止住了笑，但嘴角仍不自觉的往上扬：「我喜欢这个。这位设计师叫什麽啊？」 「他给的名字是da奶奶y。」 「哦，da奶奶y...」听起来像是假名，不过他姑且记下。「那投票结果如何？」 「最高票是这个，叫『郡』的设计师的稿，再来是这个，是另一个叫『woda』的设计师的稿。」小梁没说其实喜欢da奶奶y设计师的作品的只有老板一个，也许是怕老板尴尬吧。 「好，那企业识别就采用那个叫『郡』的吧，你再帮我跟他约个时间。其他设计师的b稿费也记得发。」男人的目光又回到了da奶奶y设计师的手稿上。小梁应了声好就开始传讯息把事情交代下去。另一个主管手持另一份待讨论的文件，看着老板专注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这稿子真是看一次笑一次。男人心里还是很想笑的，但他同时也想起了某些让他笑不出来的回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发自内心的、单纯的想笑的感觉。 曾经有个人，让他单只是看着都会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当时他还不知道为什麽，而在他明白以前那人就已经离开他了。 从此他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就好像那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男人忽然抬起头，看见不知所措的另一个主管阿志，才想起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啊...抱歉，想到别的事去了，我们开始吧。」 那一晚，张笑群又睁着眼目击了黎明的瞬间。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γцzんáíωц.c⒪м 第一章 早上十点，一栋离最近的公车站牌要走20分钟的旧公寓里，一名青年样貌的男子悠然转醒。秋天的阳光轻轻洒进室内，照得他的黑发淡成了棕色。他拿起手机瞄了一眼，好几个未读讯息。他叹了口气，决定洗漱完之後再来慢慢回。 从大学毕业後他就开始靠着接案过活。家里并不宽裕，他也就顺势搬了出来。 好在他一向听话，在家听父母，上学听老师，出了社会听客户。 这些年来没有挨过饿，但缴了房租和买些休闲用品以後，他也没剩什麽钱。 他慢慢地刷着牙，心想着待会再上网到处逛逛，看还有没有什麽合意的职缺。 在家接案好处是可以睡到很晚，可是为了案子得24小时待命，实在是有得必有失。 把牙杯放回架上，他拿起洗面r慢吞吞的洗起脸来。 「要是找到正职工作就又得要面对人群了呢」他心情沉重的想， 「算了赶快把退休金存一存早点告老还乡不，讲错了，我不要回去」 对於原生家庭，他也有不好的回忆。 「先找到工作存钱再说。」他打开水龙头，把脸上的泡沫洗乾净。 走出浴室，他打开通讯软t从最底下一个个往上回，顺便跟客户们道别。 虽然真的很感谢这些长期以来他赖以维生的客户们，但他已经决定要专心找正职工作了，就算到时能勉强兼顾，他也不可能维持往日的服务品质。与其到时候面对客户的失望甚至责备，不如现在就先断乾净。 回着回着，他点开了「b稿费岩烧石火锅」的讯息，然後惊呆了。 那则讯息客气的告知他的稿没有录取、b稿费已经转进他的帐户，接着是： 「但我们老板很欣赏你的作品，想见见你。不知您意下如何？」 天知道他当时完全是冲着b稿费乱画一通的，结果现在对方居然这麽客气，让他惭愧到差点把一切坦白并把钱退回去了。但他顿了顿，想着人家老板居然喜欢(我乱画的)作品喜欢到想见作者，且b稿费这麽舍得给的公司也不多见，高不好这是天意，这就是我下半辈子的依靠。於是爽快地回覆并答应邀约了。对方在五分钟内就和他敲定了时间。明天下午一点半在对方公司楼下的猫咪咖啡厅会合。 将剩下的讯息回覆完，他伸个懒腰又躺回床上。 「啊等等出门剪个头发好了有点长」何况明天要见的可能是他接下来的衣食父母。 李向弦起身去把衣服投进洗衣机，寻思着待会是不是要顺便买件新的衬衫和鞋子。 仔细一想，自从他离家独自生活後就鲜少为自己添购新装，一来他不需上班，二来他不常出门。 他也并不是没有朋友，而是他朋友根本不在乎他的打扮，约见面也时常直接带着食物饮料来找他。 不用出门的好日子到头了他有点难过的想，旋即又安慰自己，没关系，先苦後甘，等我赚好退休金赶快辞职就没事了 他压根没想到他会有这天。 居然自己走到了从那天起一直刻意避着躲着发誓一辈子再也不见的人面前。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二章 今天老板很不对劲，见到张笑群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只是因为整晚没睡而已。 这些年来他把自己埋进工作堆里，用尽各种方法忽视才好不容易死死压在心底的那些回忆就像沉在湖底的沙，他就是闲到发慌也不会做死去碰触。然而昨晚那张奇异的画稿却害他一不小心把沙子全部搅散了，他浑沌的心一时半刻静不下来，思绪也不受控。他的眼神有一半的时间都像在放空，样子就好像你家的猫在凝视着某些你看不见的东西。确实，他眼前一幕幕的都是过往的浮光掠影。 下班时张笑群呆坐在办公室入口的等候椅上，一脸吃坏肚子的表情。小梁小心翼翼的接近并询问老板近来身体可好？张笑群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恢复平日令人安心的样子微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话说抱歉，今天我好像重复的事情问了你好几次」 「不不，不要紧。」小梁跟了老板也有六七年了，他明白能让老板像是丢了半颗脑袋般迟钝的铁定不是什麽小事，至少不可能「没事」。「不过，老板，如果你有什麽困难，我们每个人都愿意听你说。」 有人说宠物会跟主人越来越像，其实这道理跟近朱者赤是一样的。张笑群知道他的手下们各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夥伴，他也知道无论发生什麽事，他都不需独自一人面对…除了那些时不时重演於梦中，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梦魇。 「谢谢我会好好调整状态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老板别担心，没有人会催你的。」就算真有人胆敢说老板闲话，不用等老板听见，他们这些主管就先抓起来关切了。 张笑群笑了，表情变得轻松许多：「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应该直接睡在这里了，晚安。」 「晚安，老板早点睡唷！」 「哈哈，我尽量。」 明天明天可不能像今天一样魂不守舍的。张笑群用力甩了甩头，今天他慢半拍的样子已经让那个叫「郡」的设计师傻眼了，明天要是再让那个da奶奶y看笑话就太丢人了。他不知怎地又忽然想到，那个人也喜欢画画。 真是够了，张笑群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公司寻找晚餐。随便的买了个便当以後他直接回公司，边吃饭边把今天他碰过的文件重新翻阅一次。今天他出错率太高了，不再检查几次他不安心。把文件改完後他又翻了一遍才去洗澡，然後直接躺上床。 这时才十一点，他有点累，心想今晚应该可以睡得着了。 半夜三点，张笑群吞了几颗非紧急状况不吃的安眠药，终於睡去。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章 早上十点，李向弦租屋处，两个便服男正对着一个西装男品头论足。 「我还是觉得比起穿西装，阿向穿衬衫比较自然。」小奇微皱着眉。 「呵，西装太帅了，不适合你啦！哈哈哈哈！」阿成一如往常的没有要给什麽有建设x意见的意思。 「没关系，人的价值是不会因为服装这种肤浅的东西而有所改变的，我穿我新买的高级衬衫去就好。」李向弦边说边把阿成的西装褪下，随便折两折就捧给他：「拿回去给你家的猫当被被好了啦，穿在你身上才是糟蹋了它。」 无视阿成的脏话攻击，李向弦把自己昨天刚买的新衬衫换上。 「好啦，就这样吧。然後我觉得头发昨天剪过就好了，应该不用特地去做吧？我又不是要相亲...」 「那怎麽行！没有西装的话更要在其他地方下功夫吧！」小奇虽然并不是看外表交朋友的人，但他知道自己这种人并不是多数。何况李向弦长得明明不差，要是因为打扮太简单而被看轻，那也太可惜。「对嘛对嘛！撑不起西装的可怜仔呵呵呵呵～」 於是两人吵吵嚷嚷的推着李向弦出门做造型去了。 中午十二点。张笑群刚从分店回到总店办公室，左手拿着一袋文件，右手拎着一包火锅料。 「阿志！你可以帮我把这包用原味高汤煮一下吗？我想研究一下这边和那边的味道差在哪。」 「没问题！马上来！」阿志走来接走火锅料，匆匆的转回厨房。 张笑群走进办公室，抽出袋里那一大叠纸，其中包含了非常公平的聘雇合约书、另外花钱请人美化过的公司愿景dm、da奶奶y当初在b稿前寄给公司初选用的作品集影本(旁边加上了各种老板的亲笔称赞)和其他各种能用来证明「成为『岩烧石火锅』的一份子非但不吃亏，还会赚」的文宣。 张笑群初次见到da奶奶硬的作品时──也就是他彻夜未眠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决定要尽其所能的说服这个设计师留在这里工作了。那名设计师除了b稿让他当下直接喷笑以外，他最开始寄来的其它过去的作品其实都看得出他的认真和隐隐透出的个人风格，让张笑群非常中意。虽然这个人似乎很容易让他心底深处的旧伤复发，但他反向思考想着这个da奶奶y若能盖过那个人在他心里烙下的身影，那何尝不是美事一桩，来者犹可追，他会痛苦这麽久不就是因为忘不了那个人吗？ 张笑群闭着眼在心里排练精心准备的说词，他真的想留下这个设计师。 那微妙的心动感让他以为他已经从自己给的诅咒里解脱了。 殊不知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脱这回事，而且他旷日废时打造的讲稿完全没派上用场。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张笑群在猫咪咖啡厅里怔怔的看着李向弦进门後左顾右盼，然後打了通电话。 两秒後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为「(岩烧石的)设计师da奶奶y」。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章 在流泄着轻柔水晶音乐的猫咪咖啡厅里，张笑群的内建手机铃声很突出。电话还没接通，李向弦就硬生生和他对上了眼。 有一瞬间，他们的眼神就如同高一那年他们初见面时一样，生疏而客气。 张笑群很快的低下头盯着手机陷入极度混乱，李向弦则不可置信的呆站在柜台前。 李向弦几乎没变，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身形，外表看得到明显不一样的只有打扮变得很t面了。 莫非有人帮他？ 张笑群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这个节骨眼居然还在想这种事。 李向弦看起来过得很好，张笑群心中的负担稍微轻了一些，但他仍感觉快喘不过气。 他抬起头，看着点完餐的李向弦朝他走来。 直直的没有任何杂念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张笑群心里一阵紧缩。 张笑群从小外型就非常亮眼，再加上方才那古怪的反应，李向弦不可能认错。 「你是老板？你们公司首页怎麽没有你的名字？」 这些年来李向弦不是没想过这种尴尬的情景，为此他每接一个新案子都会事先调查过相关人士以避免他不想要的情况发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啊...喔！那是...挂名的...因为我不想太高调...」 张笑群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就又从李向弦的问题和表情获得了新的讯息：李向弦果然在躲他，而且在第一眼之後他立刻恢复冷静，不知道是因为已经不在意了，还是太过痛苦所以假装什麽事也没发生。张笑群结巴的回话，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了他以前根本就像只羽毛绚丽的孔雀般见人就开个屏，现在居然还会怕高调啊。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喔...」李向弦似乎也在想同样的事，他的脸上虽透出微微的笑意，眼神仍是淡漠的。 「那个...你们的人说你想当面跟我谈谈...现在还要谈吗？」原本还以为是金主呢... 「谈。当然谈。」见到李向弦的微笑，张笑群的心很神奇的安定下来，即使他知道那个几不可见的笑并不代表什麽。「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作品，可以的话希望你考虑和我们长期合作。」说着，他把桌面上的袋子打开，把厚厚一叠纸递给李向弦。後者轻轻接过，一张张细看。 「帮您上餐点。」服务人员端着餐盘来到桌边。张笑群礼貌的道了谢後看着李向弦点的提拉米苏发呆。良久，他打破沉默。 「我要叫你da奶奶y吗？」 「da奶奶y是我乱取的，你叫我名字就好。」 「...向弦...？」张笑群拿着饮料的手有点抖。 「你要说什麽直接说吧，不要婆婆妈妈的。」他已经不管礼数了，见到他就想起以前自己有多蠢，脏话都快出来了。 「以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张笑群望着他，不卑不亢。 「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希望你在考虑要不要接这份工作时不要把我当时的愚蠢也一并考虑进去。」张笑群放下自己的杯子，红茶不停晃动的表面隐约倒映出他的脸。 李向弦没见过他这种样子。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五章 李向弦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一对父母，一个或许没有他会更好的家。 妈妈喜欢外向开朗的哥哥，爸爸喜欢温柔可爱的妹妹。 李向弦有点内向，有点温吞，没有哥哥的果敢，也没有妹妹的心细。 他不只一次怀疑自己的存在。 李向弦曾经喜欢张笑群那自信满满的模样。 那份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的姿态深深吸引着他。 在他看清那个表象是用什麽东西撑起来的以前。 如今李向弦看着眼前的张笑群，感到很陌生。 这人不否认自己以前的作为，也很客气的只求他在公事上不掺杂私情，而且他好像正努力把某些复杂的东西往眼底深处藏... 这副得t的样子又是怎麽来的呢？李向弦眼神冷了几分。此时一只路过的店猫跳上了他的腿。 张笑群就这麽看着李向弦的脸在一分钟内变得冷冽然後又瞬间温柔似水。他感觉心跳的频率变得有点奇怪。 应该是错觉，他想，希望是错觉。 李向弦很喜欢小动物，要不是现在他的财力还不足，他家一定会充斥着毛茸茸的小宠物。 他小心的摸摸猫的头，再摸摸猫的背，眼里流露出掩不住的爱惜。 张笑群心头一震，李向弦也曾对着他随手赠予的小玩意露出这种表情。 他觉得有点晕。 猫眯着眼开始打呼噜，李向弦弯着眼差点露出痴汉笑，还好他忽然想起此时张笑群还坐在他对面，赶紧换回冷静的脸。 「咳，那个...我可以晚点再回覆你吗？」 「当然，这些你带回家慢慢考虑。」张笑群即使脑内像爆炸过般狼籍，应答却仍然流畅。 「好，谢谢。」李向弦回完话後就当今天的会面已经结束，直接将自己陷进猫咪咖啡厅特选的柔软沙发内专注的摸猫。「再见。」自猫跳上腿後就李向弦的视线就再也没和张笑群对上过，自然也没有发现张笑群复杂的表情和异常晶亮的眼睛。 「再见。我等你的答覆。」感觉有什麽快涌出来了，张笑群将剩下的红茶一股脑灌下，然後速速离开。李向弦又摸了十分钟的猫，才把已经在打盹的猫捞起来放在旁边。他走到柜台，发现张笑群已经付过了帐。 李向弦抬头看了价目表，记下自己餐点的金额，想着一定要把钱还给他。 「才不要欠他人情...」李向弦心情很差，要是张笑群仍是十年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今天根本不用考虑就能笑笑的回绝，还可以再补个两刀。 但他并不是。 离开前李向弦又蹲下摸了摸跟到他脚边的猫，走出门後还转头看了几眼。 回到办公室的张笑群把门锁起来，然後瘫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掉着泪。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六章 他的记忆里始终有那麽一幅画面： 放学後的教室，几撮聊天的同学，黄昏的斜艳，慢条斯理收拾着书包的他。 「向弦...」那个人抬头注视着他。目光像夏日的清泉，像冬季的暖阳。 那个人笑了。弯弯的眼睛，像月亮一样。 他总是做着同样的梦： 有闲人问起他和他的事。 他脑袋还没动就先开了口： 「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像是要证明什麽一样，他也真的开始和其他人「玩」。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李向弦不再对着他笑了。 梦境的最後总是那一天，李向弦平静的对他说：「你不要再来闹我了。」 当时他穴口那gu高涨的情绪，现在想来说不定不是愤怒，而是绝望。 张笑群醒了，心里胀得难受。 他也没再吃安眠药，只盯着天花板细细的回想并检讨他的人生。 夜很静。 李向弦睡不着。 张笑群今天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有点受惊。 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该不会是受了什麽刺激吧？ 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李向弦有点幸灾乐祸地想。翻了个身，李向弦顺手把一旁的抱枕拉进怀里继续思考。难道他真的是在这段日子里得到了什麽启发而改头换面？可是人有那麽容易改变吗？ 李向弦考虑了各种可能，也拟好了各种情况发生时的应对方法，然後在半夜三点传了讯息给「b稿费岩烧石火锅」： 「麻烦转告一下你们的老板，我很高兴也很愿意跟你们合作。其他还有什麽要讨论的，请再给我时间和地点，我随时都可以到。」 李向弦放下手机合上眼，身体很累，思绪仍是清晰的。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情喜欢张笑群，也记得他是听了看了多少事才对那家伙真正死心。 他直到看见张笑群开始和一个女同学玩起了交换信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或许根本不存在。 或许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自欺欺人也该有个限度。 李向弦当时就像是从一场梦中渐渐转醒。一开始他总是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醋桶一样，然而他分明没资格吃醋。他常常为了自己的心x狭窄而暗自神伤，觉得他自己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喜欢任何人。直到他彻底了解张笑群那可笑的自尊、那从小被宠出的傲气和那玩世不恭的行为，他才放过了自己。 他的眼泪并不为不值得的人掉，因此他不哭了。 他也从此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李向弦记得，当时自己总把位置选在窗边，好多个午後，张笑群挨在桌旁等他一起放学。 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光影刻划得他的五官更立t了，好似美术教室里的雕像。他对着他笑，眼神很温柔，现在想想那应是错觉。 从头到尾都是错觉。李向弦意识模糊的想。 他是先以为张笑群喜欢他，他才喜欢张笑群的。既然张笑群只是玩玩而已，那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不存在。 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不应存在。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七章 张笑群已经差不多两天彻夜未眠了。感觉心脏有一下没一下的跳动，但他表现得一如往常。 看他眼圈重，好几个员工都关切了一下，他都笑着说没事。在这麽长时间的清醒中他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见到李向弦就情绪失控，他必须把过去和现在的李向弦当成不同人。 做不到也得做。 今天下午他们将在公司会议室碰面。 张笑群原本盘算着要直接把da奶奶y聘为他的直属设计师，平时有什麽忽然想到的比较临时的东西就直接亲自交代给他。谁知世事难料，张笑群对着李向弦根本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只好先暂时把李向弦交到最近刚进公司的设计师「郡」手上。张笑群有点懊恼，有时候他真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灌一拳。他又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然後继续批阅文件。 时间差不多了。 李向弦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确认钱包和家门的钥匙都带了，才慢慢地出发。 这几日李向弦一直在思考。那天张笑群表现得像是历经沧桑後看破红尘的道士，李向弦甚至怀疑张笑群是不是被检查出得了什麽绝症。 假使那副样子是装的，李向弦倒有兴趣看看他能装到什麽地步。 但如果不是呢？ 若他真的已经从里到外都是他所表现出的那个样子 那样冷静自持、不骄不躁，那样的感到抱歉？ 张笑群那天小心翼翼的样子彷佛还在眼前，李向弦莫名的想哭。 他说他不奢求他的原谅。 李向弦心里泛着酸，他知道悲剧从来不是一个人或一个原因造成的。 我难道就没有犯错吗？李向弦想起那时候自己那份无视张笑群所有缺点的迷恋、想起当时因自卑而不曾传达的话语，还有对於张笑群的拈花惹草装作不在意。 他们根本一样幼稚。 如果张笑群没资格得到原谅的话，李向弦也没有资格原谅他。 如果张笑群这十年来完全没长进的话，事情就好办了李向弦叹了一口气。 岩烧石火锅总店位於郊区与市区的交界处，有一台公车可以从李向弦租屋处直达那里。 李向弦刷卡下了车，眼神飘到了隔壁的猫咪咖啡厅，思考着等办完正事以後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会议室在总店四楼，张笑群站在落地窗旁看着身体朝向公司，眼睛却盯着隔壁猫咪咖啡厅的李向弦，胃隐隐作痛。 李向弦一进门就看到两个男人在等他，一个他不认识，一个就张笑群。 「午安等很久了吗？」他明明没迟到，却有点心虚。 「不会，请坐吧。」张笑群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也就是「郡」的旁边。 「郡」的本名叫「延平郡」，从小绰号就是「郑成功」。对此他本人是没什麽意见，反正对他来说名字只是个代号。张笑群大略的和他们两人说明了往後的工作内容和近日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过程中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们两人的脸，但李向弦总觉得他没有在看自己。 「有任何问题吗？」张笑群很快把该讲的都讲完了，他想赶快结束这场会面。 「没有～」 「没有。」 「那你今天先回家吧，再把合约书带来。明天见。」张笑群今天第一次直视李向弦的眼睛。 「那我呢？」李向弦还没张口就被期待提早下班的延平郡打断。 「你当然要继续留着，第一天来吗？」直到刚刚才敢把一直瞄准鼻子的目光移到眼睛上的张笑群不客气的回话。他才在心里高兴李向群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这个p孩就来打岔。 「那我先走了，再见。」李向弦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延平郡给他的感觉很像他朋友阿成。 「再见～」 「路上小心。」 把延平郡赶回他的位子後，张笑群把门关上在落地窗边等了好久没见人出来，才想起李向弦可能进猫咪咖啡厅了。於是悻悻的回自己的办公室。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八章 李向弦开始上班了，虽然不能再睡到自然醒，也不能整天在家高自闭，还要天天看到张笑群，但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他的所处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延平郡两人在使用，因此他无需和太多人有互动，只要安静的做自己份内的事就好。 原本李向弦是这麽想的。 「阿弦！你看这个！」明明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延平郡就表现得像是跟李向弦认识很久似的，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叫他看奇怪的图了，还一直叫他阿弦！ 李向弦的朋友都叫他阿向，因此他很不习惯被叫阿弦，但延平郡说阿弦听起来比较有乡土味，坚持不改口。李向弦一开始有点生气，但他瞬间觉得跟这个人为了这种事情动怒也太愚蠢了，因此就放任延平郡阿弦阿弦的叫。李向弦是不会跟小动物和智商跟小动物差不多的人计较的。 「你一直在上班时间看这种东西没问题吗？」李向弦转头看了一下办公室外确认没人，才看着延平郡加入的fb社团「爱高笑喵喵帮」里别人分享的猫咪照片并提出疑问。 「生活中处处留心皆学问，我是在寻找灵感，不是在玩。」延平郡煞有介事的说，「而且老板那天说要的东西我已经都画好了，我现在是在积蓄和老板接洽的力气。」李向弦才刚暗忖延平郡前一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听到他紧接着的下一句g话。李向弦开始思考这个人和阿成不知道谁更欠打。 老板的办公室位於三楼深处，走出来的时候会顺便经过各部门的办公室。张笑群一整个上午都待在自己办公室不敢轻易踏出，他知道李向弦不太可能乐意看到自己。直到接近中午，他才把所有需要出办公室的杂事列成一张清单，一边在心里祈求李向弦不在座位一边准备快速经过设计师的办公室。谁知刚打开门就听到他们的嬉笑声，张笑群愣了一下，蹑手蹑脚的靠近声音来源，然後就後悔了。 李向弦正在画张笑群要的宣传单草图，但旁边坐着延平郡。他看起来的确像是正在认真指导李向弦，只是气氛好得让张笑群有点受不了。张笑群站在远远的角落看着李向弦专注的聆听延平郡的建议，时不时还笑着吐槽几句，心情沉重到他几乎寸步难行。他也无暇顾及李向弦会不会看到他了，他用全身的力量把头转到另一边然後迳自下楼。 只有延平郡发现张笑群因为刻意的转头而差点撞到楼梯扶手。 把事情一一办完，张笑群像一只丧家犬一样的呆坐於他在最新分店隔壁买的小套房里。 你也真是可笑，有什麽好不高兴的。张笑群对自己说，还能看见他露出笑容已经该感谢老天了，你还有什麽好不满的？ 看到李向弦那和十年前几乎一样的笑容，张笑群心里确实是很安慰的。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当时的行为让李向弦从此失去对人的信任。虽然这之中也是有误会的，但张笑群并不打算辩解。错了就是错了，哪来那麽多藉口，他想。 张笑群有时对自己非常苛刻。 已经太晚了。张笑群低着头，想起那时他问李向弦为什麽不理他，李向弦也笑了，他说，你是狗吗？我又不是你的主人。 张笑群觉得自己当时b狗还听不懂人话。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九章 张笑群不是第一眼见到李向弦就喜欢上他的。 张笑群是那种专门在上课和老师应答瞎扯淡的人，他喜欢受到瞩目，他也确实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李向弦则是个可以坐在位子上一整天的人，和人说话声音也不大，平时就像空气一样。要不是某次他们俩人被分配到同一个离教室最远的外扫区，张笑群可能永远也不会注意到那麽多集中在他身上视线的其中一道的主人李向弦。 第一次一起前往外扫区时张笑群还开玩笑说，原来你跟我是同班的。李向弦也笑着说，你整天只顾着跟老师讲废话，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张笑群只觉得这个人笑起来蛮好看的，没有其他想法。几次共事以後他才发现李向弦居然是个冷面笑匠，对於自己时常不经大脑的奚落都能不愠不火的回敬，脸上还能带着礼貌的微笑；他在上课耍宝的时候也开始注意到李向弦闪闪的目光总是对着他。 他开始注意李向弦。 原先李向弦给张笑群一种谦虚到近乎矫情的感觉，熟了以後才渐渐明白那其实是自卑。长期被拿来和优於自己的兄弟姊妹比较，李向弦是真的觉得自己几乎一无是处，即便他功课不差，长相不差，个x也不差。那次李向弦红着眼睛苦笑着讲自己家里事的时候，张笑群忽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他的心脏感觉很怪，而且有一股冲动想把李向弦抱进怀里让他不要再露出那样的表情。他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想法，还以为自己中邪了。当时他还没理清思绪就有人开始问他是不是喜欢李向弦，一两次他也还能打哈哈带过，但时时去找李向弦说话还天天等他一起下课已经让人认真怀疑起他的x向。 那时候的他是校内风云人物，他不允许有人w他的清白，降他的名声。最後他为了不让人捉摸出自己的心意而到处找人玩耍，行情没掉，李向弦却不理他了，问也问不出原因。他吃了几次闭门羹後也赌气不找他了。高二下直到毕业，他们都没再说过话。 刚升上大学他才正式交了第一个女朋友，然後是第二个、第三个... 全都分了以後他开始交男朋友，男朋友也交了好几个又全分光光以後他才醒悟了。 会用那样纯然欣赏的眼光看着他、对他的莽撞总是温柔的包容、就连受了伤以後决定离开都眼神那麽平静的不会有第二人了。 张笑qi0ngj了那麽多个也差不多把感情上能踩的雷都踩了个遍，他也这才明白自己当时g了什麽好事。张笑群在听到原本打算白首偕老的那一个女人和她姊妹炫耀般的谈论自己的百依百顺和被绿了还浑然不知的愚蠢时对女人死心了；在交了好几个表面上大咧咧私底下b谁都小心眼的男朋友以後对感情彻底绝望了。李向弦是他见过最表里如一的人，张笑群从那之後就看不惯其他任何人了。 活该。张笑群每当想起李向弦不带感情的眼神，就嘲笑自己一次。 活该。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章 这天客人离开得早，晚上十点半大家就开始收拾准备下班了。十点五十分，整栋楼走得只剩近来几乎定居在三楼的老板、两个主管和一个即将踏出门的工读生。 「小梁！等一下，我有事找你。」主管阿志在工读生飞也似的闪出门後终於出了声。小梁似乎知道阿志在想什麽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说道：「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慢慢聊。」 他们在公司附近的「炸老多」炸物店分别点了些宵夜，然後小梁直接切入正题：「你是要说老板的事吗？」阿志心里暗暗佩服并点头：「对，原来你也有感觉到！老板最近真的怪怪的对吧？」 这几天张笑群一天差不多只出办公室一次，通常都是在中午，办公室的人出外觅食的时段；回来则总是在七八点，办公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以後。难得见到张笑群的少数几人也全都被老板的倦容吓到了，见到老板可怕的脸色然後还敢跟别人讨论的，就只有零星几个主管了。 「嗯...行动力下降就算了，老板最近看起来真的很累，黑眼圈都深到像是被鬼压了...而且一直住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小梁真的很担心张笑群，那个他仰望了这麽多年，就连第二家分店差点被新开在旁边的牛排馆斗倒的时候也没露出现在副模样的老板...一想到老板正不知为了什麽憔悴成这个样子，而自己却完全帮不上忙，小梁就感到心急如焚。 「怎麽办，可是老板不说，我们是不是也不好去问...」阿志才来第三年，都已经感到自身的无能为力了，更何况是深知老板从来不轻易让员工烦恼的小梁。此时他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过几天要月会对吧？」阿志一脸懵b的应道：「是，怎麽了吗？」小梁露出城府很深的脸说：「我记得老板之前有一次聚餐喝醉以後自爆他至今都不交女朋友的原因是忘不了初恋情人，但他事後不记得了，我们也没人敢跟他提。我大胆的推测老板是酒後吐真言的类型。」阿志好像明白了什麽，瞪大眼睛：「所以...？」「这次月会就开在提供酒精饮料的ktv吧！老板的苦恼就是我们的苦恼！这次套不出话来，下次继续套！」 在办公室里的张笑群忽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觉得好像即将被谁暗算一样。他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望向窗户外：景色很美，盏盏灯火，点点星光，让人几乎都忘了在那後面沉默着的深黑的夜。张笑群看着看着有点想睡了，意识远去以前他最後记得的是那时他们放学後一起吃完晚餐，走出店外抬头，月亮和星星都渐渐浮出的那个夜空。 ps:笑群只是睡着啦！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一章 岩烧石火锅的员工们每个月底都要开一次会，通常时间都是中午，地点则依照当月检讨及宣布事项多寡决定开在总公司四楼的大会议室或外面找的比较闲适的店家。 而这个月的月会是选在傍晚，一家每间包厢都附设卡拉ok的高级简餐店。是听了小梁的计画以後，赵师傅独家推荐的。据主管们说这个月大家表现都很不错，老板也没有什麽事要特别宣布，因此这次月会就当做迎新会，主角就是延平郡和李向弦。 消息一出，员工们都在心里放鞭pa0，可以脑袋空空的去吃一顿了！ 得知这件事，从来都躲在角落默默呼吸的李向弦感觉有如要面对全公司的人一起帮他唱生日快乐歌一样压力山大，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但身为迎新会的新人，李向弦再怎样也必须出场，虽然他不怎麽进行社交活动，这点礼貌他还是懂的。 看着公司群组里刚刚出现的公告呆了半晌後，李向弦抬头搜寻同样身为当日主角的延平郡，然後惊愕的发现他正站在办公室外跟会计部的同事聊天。李向弦喜出望外，延平郡虽然才早他几天进公司，但已经和好几个不同部门的人混熟了。高不好那天光靠延平郡一人就可以独挑大梁，他只消意思意思坐在延平郡旁边陪笑就可以撑过去了！ 李向弦松了口气，也头一次觉得有点羡慕延平郡。 张笑群刚走上楼就看见和几个人闲话家常的延平郡，还有坐在办公室内脸却朝着声音方向的李向弦。李向弦一瞄到张笑群就把目光转回电脑萤幕，张笑群当然没有漏看。他本来就沉在底部的心几乎要种到土里去了。 「你们在聊什麽，我也要听？」张笑群挂着一惯的笑容，边问边留心延平郡的一举一动。 「我们在讨论怎麽追女生比较容易成功！」延平郡毫不掩饰的暴露他的不务正业，旁边会计部的几个人皆大惊失色。 「哦...所以怎麽追比较不会被拒绝呢？」张笑群其实不讨厌延平郡，说实话，张笑群很希望自己就是延平郡。李向弦其实喜欢延平郡这个人，张笑群看得出来。 「只要抱着真心希望对方幸福的想法行动就可以了。」 延平郡一脸轻松说出的话让张笑群愣住了。 「...如果对方讨厌你，该怎麽办呢？」 「那就不要再做让他讨厌的事啊，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反正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直，更好的选择多了去吧！」延平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笑群和延平郡对视了几秒，笑道：「真看不出来，为什麽你还单身啊？」延平郡第一次露出成熟大人般的笑：「我不太懂想找另一半的人的想法呢！」几个插不上话的会计部同仁面面相觑，这延平郡刚刚说的一口追求小撇步不就是找另一半用的吗？ 张笑群思索片刻，叫他们赶快回位子等休息时间再聊，就也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李向弦等四周没了声音才抬头。「延平郡，你刚刚在跟老板聊什麽啊？」他真的很难想像延平郡除了g话之外还会讲什麽。延平郡侧头看着他，说：「你想知道的话去问老板啊，因为是他开的头。」李向弦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得问张笑群，那他也不想知道了，於是嘟囔了声「小气鬼」就继续找参考图了。 延平郡静静的看着进入无我状态的李向弦，像是在看一只珍禽异兽一样。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二章 在总店开会前，另外两家分店已经各自选在不同地方开过会了。当然，张笑群都没有缺席。 这一天因为晚上要聚餐，所以总店休息一日。傍晚六点，李向弦走在前往公车站的路上试着让自己放松心情。即便有延平郡这个社交king在，李向弦还是有点紧张。从小就习惯活在角落的他，只要周围人一多就会感到不自在，而且当天还得和张笑群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一想到这，李向弦就坐立难安。他近来发现自己愈来愈排斥和张笑群对上视线了，在弄清楚原因前他想尽可能远离张笑群。 此时的张笑群正呆坐在自己的车上，钥匙插着，却迟迟没有发动。他一直以来都会留到聚会的最後帮忙收拾，偶尔还会送不省人事的员工回家，但这次他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李向弦冷漠的态度不断勾起他过往的回忆，当时的快乐全数转化成相对应的痛苦。张笑群最近总有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 「抱着真心希望对方幸福的想法行动...」想起延平郡的话，张笑群闭上眼，试着把自己当成李向弦。 如果我是他的话，会希望这个以前伤害过我的人做些什麽呢？ 他发现刻意的讨好似乎只会让情况更糟。 张笑群想了很久，最後决定今後都把李向弦当成一般的员工，一样的关心、一样的问候。 就算要面对李向弦令人心痛的眼神，他也不想再逃避了。 六点四十左右，大部分人都到齐了。餐桌是好几个长桌并起来的，延平郡在正中间。李向弦一到场就被人拉到延平郡身边的位子坐。 延平郡果然谁的话都接得下，甚至连几个八卦同事问的关於李向弦的私人问题他都能不着痕迹的挡掉或用g话岔开。李向弦就这样近距离朝圣延平郡的三寸不烂之舌，专注到张笑群来了的时候好几个人「老板老板」的声音都没听到。张笑群看着目不转睛盯着延平郡(的嘴巴)的李向弦，心里五味杂陈。还在试图厘清自己此刻心情的成分与b重，几个主管就凑上来把他带去旁边。各式酒精饮料已经摆放在桌面了。 菜还没上，就已经有人开始倒酒，说是要「为了我们的新同事乾杯！」。李向弦不喜欢酒味，乾杯的时候只作势喝了两滴，张笑群则把小梁倒给他的大半杯葡萄酒一口乾了，心情仍然郁闷。 延平郡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张笑群喝着小梁迅速为他补充的第二杯酒并留神细听延平郡的言词。他开的玩笑从不会伤到人、对於感兴趣的事都有自己的见解，对於和自己意见相左的言论，居然也能以用功学生般的态度仔细聆听并做出回应。张笑群略略转头瞥了坐对面排中间位置的李向弦一眼，然後眼神更死灰了。 李向弦那副表情曾经是对着张笑群的。 在当时李向弦那毫不掩饰的钦佩和欣赏的神情让张笑群看了那麽多次，多到让他甚至都忘记李向弦其实是个非常闭俗的人。 为什麽总是在失去了以後才发现自己曾经拥有过呢？ 张笑群开始喝第三杯酒。 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他这个表情，你已经要偷笑了。张笑群一再提醒自己。 即使那再也不会朝着你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十三章 开胃菜上桌时，张笑群就已经喝到第四杯了。主管们都有看到，老板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往延平郡的方向飘。毕竟话最多的人是延平郡，没有人会想到老板在意的不是延平郡而是存在感跟桌上牛排刀差不多的李向弦。 这家餐厅主打排餐，每个人的餐盘上都有切得像花一样的彩色蔬菜作装饰。李向弦默默吃完肉以後就把五颜六色的青椒甜椒红萝卜洋葱等当作没看到一样不动了，开始喝起麦仔茶。张笑群边偷瞄边继续喝酒，他想起自己以前曾半哄半骗的b李向弦把学校附近那家排餐附的冷冻蔬菜吃光，当时李向弦百般不情愿却乖乖听话的样子仍鲜明得如在眼前。他还记得当时心中那种无以名状的雀跃和安心感。每当想起当时那份年少轻狂，他都觉得很想原地蒸发。他看着李向弦喝茶喝到一半时被隔壁的延平郡转头不知问了什麽。然後拿起叉子b划着李向弦像在说教一样，隐约听到「食物」、「可怜」几个词。 张笑群接着就看到延平郡把李向弦的盘子直接端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酒的缘故，张笑群感觉胃在翻搅。 他立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到洗手间去了。 另外几个同事见状纷纷把雕工华丽的菜推到延平郡面前，延平郡也接着吃，一边转头看了看张笑群有点踉跄的背影。 高级餐厅包厢里的厕所又香又乾净，洗手台上还放着美美的玻璃精油瓶。张笑群进了最里面那间把门锁上，不想吐了，开始想哭。 他只恨他自己当时那麽不长进，不体贴，那麽不会想。延平郡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感到惭愧。 幸好他还知道惭愧。他边掉眼泪边骂自己。知道的话就别再整天盯着李向弦了，像变态一样。 怕被人发现异状，他很快的走出来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脸，然後回座位吃他的东西。因为故意不去看李向弦那边，他没发现延平郡在他回来的时候不在位子上，而是正从洗手间慢慢走出来。 张笑群回位子後主管们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张笑群最近有没有什麽烦心的事，可惜他居然还没醉到把事情全盘托出，只略略说到是该自己解决的事。多亏张笑群最近总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没有人看出他偷哭过。 李向弦今晚一直没敢朝张笑群那边看任何一眼，因为他一直感觉有视线从那边盯过来。不知何时开始，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好像不见了，李向弦才悄悄抬头往左斜前方观测。只见张笑群闷头灌着酒，并和身旁的主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俨然失恋仔和酒保谈心的光景。李向弦真的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还会对他感到同情呢？ 上甜点的时候张笑群已经醉了，反应迟钝到连主管们问的问题都思考不太过来，更遑论被套话。 李向弦在这时才开始频频朝张笑群的位子瞧，反正张笑群失焦的眼睛对不上自己。因此李向弦眼里的情绪也就没有多做隐藏，全数落进延平郡眼中。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十四章 李向弦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必要的，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年纪小的时候他偶尔还会有点嫉妒受到宠爱的兄长和妹妹，小学一年级以後他就再也不做这种可悲的事了。 嫉妒只会让一个人变得更糟，何况他本来就已经不怎麽好。李向弦是这麽想的。他始终不够好，连自己的手足都b不上的人，更不用说要去和外面的人b。连父母都不爱的孩子，怎麽可能得到别人的爱。 他这种人没有资格喜欢上任何人。他该有自知之明。 在李向弦的认知里，对他好的人是因为他们本身就很好，他不敢想像有人会因为喜欢自己而对自己比较特别。李向弦不常笑，他觉得笑容应该挂在那些总是闪闪发亮的人脸上，而不是他。 张笑群有亮眼的外表，有过人的自信，有敢随便找人聊天的勇气，有一颗因还没怎麽受过伤而能够轻易对人敞开的心。 那时候的张笑群可说是拥有李向弦所憧憬的一切。 张笑群一开始去找他聊天的时候他还抱着学习的心态，想着跟张笑群常接触的话，或许能探讨出他如此夺目的姿态是如何生成的。某次他们聊天，李向弦说到他其实很羡慕张笑群，觉得他完美得很不可思议，好像没有缺点一样。讲完後抬头看见张笑群奇怪的表情和烧红的脸，李向弦才发现自己讲的话简直就像在告白。他终究没有对张笑群说出「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但从那之後张笑群和他越来越近了。就在李向弦快要相信自己真的被喜欢了，也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之际，张笑群开始和好几个女生纠缠了起来。 说得也是，这麽「完美」的人怎麽可能会看上自己呢？能被他当成消遣已经是极限了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欣然接受被人当成笨蛋耍。 李向弦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张笑群绝交了。 李向弦知道这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不能完全责怪张笑群，说起来要不是他误会张笑群喜欢自己，他也不会感到被辜负，说不定现在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是感情不错的朋友。虽然张笑群时常被别人说他讲话不经大脑，但李向弦觉得听他说话很有趣。虽然张笑群常常半胁迫的要他把青菜吃完，但他知道那也是为他好。 他看着已经不理旁人关心的言语迳自盯着酒杯发呆的张笑群，想起自己最近对他冷漠的态度，暗暗自责。 好歹他也是老板，过去自己受的伤也多半是自己造成的，都已经过了那麽久，若还像当时一样生气，不就代表自己这十年来根本没长进吗？ 他得先试着不要再逃避张笑群的视线。 餐会结束，阿志帮忙喝了酒的人叫计程车。鲜少喝到烂醉的老板今天居然需要人搀扶才不至於仆街，此事非同小可，几个主管交换了眼神後，小梁开口：「平郡！可以麻烦你把老板送回总公司吗？」延平郡爽快的答应，於是小梁把开门用的遥控器交给他，确认过老板休息用的房间在哪後，张笑群就和延平郡一起上车了。只有几个欣慰的主管和李向弦目送着他们直到车子转弯。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五章 「老板醒醒，到了喔！」聚餐地点离总公司很近，延平郡远远的看到公司大楼就摇摇昏迷中的张笑群，并掏出钱包准备付帐。车子停妥後，司机还下车帮忙把那个呈现假死状态的男人拖出後座。 「司机大哥，谢谢！」延平郡道过谢後就扛着四肢无力的张笑群步向公司。好在公司的电梯24小时不打烊，否则即使延平郡能零失误(在路途中没有不小心放手让张笑群坠落)的把张笑群拉到四楼，他也不能保证不会在过程中完全避免碰撞导致两人瘀青。 「感恩电梯，赞叹电梯...」延平郡是不管周围有没有人都会自言自语的类型，他低头看了张笑群一眼，见他眼睛还闭着，就开始哼起歌。 电梯门开了，延平郡正要使力拖动张笑群，却发现张笑群已经睁开了眼睛，满脸疲惫的搭着延平郡的肩费力的迈开步伐。於是延平郡亦步亦趋的伴着他进了房间。 就着窗外的月光，延平郡让张笑群坐在床上以後站直身子，对着在床缘垂着头一动也不动的张笑群说：「老板，那我走罗！好好休息。」见张笑群没反应，延平郡心想应该是睡了，就拿起张笑群身後的小毯毯披在张笑群背上，转身准备回家。没想到走没两步身後竟传来张笑群啜泣的声音，延平郡原本还在思考该装作没听见还是去关心一下，张笑群就先说话了：「延平郡...」这下不用考虑了，延平郡转回去，看着张笑群因背光而看不清表情的脸，问道：「要开灯吗？」张笑群边吸鼻子边擦眼泪的说不用，然後问：「延平郡，你喜欢李向弦吗？」声音很哭。 延平郡虽然已经透过观察知道了个大概，也有点同情，但听到这个五岁小孩口吻的问题，他忽然很想笑。「呵...咳咳...」延平郡是真的非常垂怜一个为情所困者的，虽然他很想笑。 「嗯，我觉得李向弦是个很好的人啊！我很欣赏他。」延平郡并不想淌浑水，也不想说谎，但张笑群显然不接受这种官方说法。 「欣赏...我不是问欣赏...」张笑群此时无法以平常的水准使用大脑，但他尽力了。 「你喜欢他吗？结婚的那种喜欢？」延平郡看着声音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张笑群，不笑了，再笑好像有点白目。「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会和他结婚。你呢？」 张笑群无法思考，也无法停下眼泪：「我没资格...我已经没资格接近他了...」延平郡闻言呆了半晌，才走到泣不成声的张笑群身边坐下。 「至少你还会难过，也还会反省啊。」 张笑群一迳的摇头。 主管们寄予厚望的酒精终於起效了，那一晚延平郡就这样听着张笑群断断续续的告解直到早起的鸟儿开始高歌。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六章 火锅店是早上十点开始营业，岩烧石火锅的内外场员工们是统一九点半打卡，而内部的文人们则是八点半要到。今天小梁特地比平时早了一点来到公司，为的就是关心一下昨晚的情形。 走到三楼，小梁看到设计师办公室里只有李向弦一人，就到处晃了一圈，最後在茶水间发现正在往美式咖啡里加香蕉牛奶的延平郡。 「小梁哥！」延平郡听到动静，抬头看见小梁并打了声招呼。 「平郡！昨天老板的状况还好吗？」小梁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延平郡是个睡得很多的人，平时气色很好，今天却一脸被折腾了一夜的样子，黑眼圈难得的出现在他脸上。 难道事情真如他们所猜测的... 「老板昨天心情不美丽，拉着我诉苦了一个晚上。」延平郡彷佛知道小梁在想什麽似的，立刻把被误会的可能x降到最低。这也难怪，延平郡最近也一直感觉到老板灼热的目光在自己附近燃烧，他当然知道老板看的不是自己，但其他人并不知道。 「咦？诉苦...」原来是诉苦啊，还以为是告白呢！看来他们推测有误，不过酒精作战似乎是成功的。 「...有什麽能帮上忙的地方吗？」小梁记得老板说过那是只能自己解决的事，但既然都拉着人讲了一整晚，用膝盖想也知道那只靠一人应是解决不了的。 「嗯...我觉得老板自己要先想开耶！因为现在的状况听起来比较像是老板都还不肯原谅自己。」虽然延平郡是真的很同情张笑群，但这事解铃还需系铃人，就算要帮也只有李向弦能帮，可是这个张笑群根本连道歉都不敢。 「这样啊...好吧，那就麻烦你再多关心老板了，现在只有你比较清楚状况，如果你知道老板有什麽需要找人商量的事，再来找我们。」小梁也不多问，他明白老板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没有把他的困难告诉大家，他只希望老板能早点振作起来，恢复以往神采奕奕的样子。 「谢谢小梁哥，我会的。」小梁挥挥手就下楼去了，延平郡喝了口咖啡，皱着眉又加了一包糖下去，然後慢慢晃回自己的座位。 李向弦诧异的看着又端了咖啡回来的延平郡问道：「延平郡，你喝几杯了啊？你还好吗？」 延平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抬眼望着李向弦，心想不知十年前这人是什麽样子，竟让那个现在明明已经什麽都有了的男人为了伤害过去的他自责到现在。 「第三杯，感觉还是很想睡。」延平郡放下杯子，面露疲态。 「要吃薄荷糖吗？超凉的那种，很提神。」说着李向弦掏出几颗自从开始上班後他都固定买来放在口袋里的超凉水果味薄荷糖。延平郡说了声感恩就伸手接过直接拆来吃。 「阿弦，你觉得你从以前到现在改变最多的是哪里？」延平郡忽然问道。 李向弦被问得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以前是多以前？」 「嗯...从国中到现在？」 「国中到现在啊...」李向弦认真思考了一下，苦笑道：「基本上一样死脑筋吧！还有就是国中的时候什麽都不懂，现在则是什麽都不在乎了。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问问。」 延平郡并不笨，再加上昨天刚钜细靡遗的听过张笑群的忏悔，他默默的又喝了一口咖啡。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七章 张笑群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脑袋昏昏沉沉且隐隐作痛。他支不起身子，索性继续躺，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发呆。依稀记得昨天好像在延平郡面前把自己不堪的过去都抖了出来，延平郡也真是神奇，居然就这样听他哭到清晨。 张笑群拿起手机找了很多疗癒的小影片看，仍无法驱离那种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感觉：笼罩着全身的无助、没有尽头的孤单。他感觉又快哭了，於是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浴室去。用水冲过脸以後他比较冷静了，也才想起延平郡现在和李向弦关系这麽不错，或许可以好好拜托一下以从他那里得知李向弦的最新消息，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聊胜於无。 张笑群把脸擦乾後对着镜子端详，即使近日他因为感到愧对李向弦而吃不下睡不着，那憔悴的病态依然帅得可以碾压许多人。他看着爸妈生给他的帅脸，很苦涩的笑了。 就是这张脸让他一路走来都这麽顺遂、让他即使个x上有各种缺失也不怎麽有人和他计较、让他一直到自己也被同样的人伤害以後才知道李向弦有多宽容。他甚至从来没有对自己恶言相向。 张笑群脑中又浮现了李向弦那时对他投向的目光——那种他也用来看小动物的目光。 或许正因为李向弦是这样的人，张笑群才会到现在还对他耿耿於怀。 张笑群又感到心脏一抽一抽的闷痛，他彻底明白自己仍然喜欢李向弦了。同时他也厌恶着居然还敢对李向弦抱有这种心思的自己。 他想起以前的自己就痛苦万分。以他现在的眼光看来当时的他若不是因为从小家里培养出的自信和那张脸，他根本什麽都没有，但他自己却毫不知情。在李向弦和他绝交时他还曾在心里报复似的想着将来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发喜帖给李向弦。一想起自己的幼稚，张笑群就感到无颜面对他。 因为有这麽深的自觉和悔悟，现在的他即使再优秀也没底气亲自去接近李向弦好探明他对於现在的自己到底有什麽看法了。张笑群把这份痛苦当作赎罪，他也打算就这麽过一辈子。 「叩叩叩！」 听到声音，张笑群缓缓的走去应门。 来者是延平郡。 「早安老板，你还好吗？」 「延平郡...昨天不好意思...」张笑群头还在痛，见到延平郡就想到李向弦，而且昨天他又自己复习一遍当时的回忆，此刻想见李向弦的冲动好像快压不住了。 「还好，小意思。」延平郡刚刚睡了一顿，精神好了一点。「不过老板，你知道小梁哥他们都很担心你吗？」 「...我知道。对不起，让你们烦恼了...」张笑群心里计划着要找个理由去和李向弦说点话，又想着要去找小梁至少让他稍微安心，脑子越发疼痛了。一想到李向弦说不定会不领情的句点他，他的心也开始颤抖。 「老板，我其实很想帮你，也有些想法，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张笑群望着他，眼神像在沙漠里看到天父。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八章 「阿弦！老板说下班前要看一下我们网路行销的插图，你的部分准备好了吗？」 接近十二点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座位上睡觉的延平郡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今日任务。 「哦！已经差不多了，我再检查一次就可以直接讨论。你呢？」李向弦画完了。 「我再画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讨论。」延平郡还没画完。 「...那我要等你吗？」 「要！」 李向弦於是将画好的图整理完并印出来，边开始构思其他企划案的发想边等延平郡飙进度。 中午延平郡说他先不吃了，让李向弦自己去吃。温柔的阿弦仍然从外面带回一个j腿便当喂延平郡。 「好咧！我画完了～可以去找boss罗！」赶稿经验丰富的延平郡画图很快，下午两点出头他就把几张之前只画到草稿阶段的图都完稿了。 「你便当要不要先吃完啊？」李向弦看着延平郡桌上那个只随便扒了几口的便当问道。 「没关系，那个我回来再吃，说不定跟老板讨论完就可以先回家ㄛ！」 「你总是在期待不可能的事呢。」 「这叫『知其不可而为之』。」 「...好的。我们去找老板。」 自从上午和延平郡进行深度会谈之後，张笑群就一直感到很焦虑，做什麽事都无法专心，也冷静不下来。延平郡的意思是既然张笑群面对李向弦会紧张，那他可以尽量同时出现在他们相会的场合帮忙缓缓尴尬的气氛。但延平郡也说了，要他刻意撮合他们两人是不行的，他充其量只是辅助，最後李向弦愿不愿意和张笑群重新交好主要还是得看张笑群的造化。 这道理很简单，要是张笑群是个外强中乾的草包，即使李向弦一时被延平郡说服到甚至愿意与之交往，日子一久李向弦还是会发现自己被坑了，到时候延平郡可也会遭殃。 而张笑群此时的自我怀疑正处於人生的巅峰。 他在思考了各种可能。如果李向弦当时有喜欢过他的话，现在的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没有当时他所喜欢的部分了；但反过来说，当时自己导致李向弦死心的各种行为，也有可能已经不复存在。至於若李向弦从来就对他没意思，只当他是朋友的话，那现在他的目标就是和李向弦重新成为朋友。 无论怎样都好，他只希望李向弦不要再对他这麽疏离了，只和李向弦当纯粹的工作同事也令他感到煎熬。 「不过老板，最重要的是『以不变应万变』。」今早延平郡在离开前这麽对他说：「你对他的态度最好要始终如一。这我应该不用多说了吧？」张笑群沉默的点点头。 他早就觉得拿自己剩下的时间补偿李向弦都不够了，如果李向弦有需要的话，他能力范围内的任何事情他都在所不辞。 张笑群坐在椅子上，脑海浮现的是这些年来他从没遗忘过的回忆碎片，闪光夺目且扎人。 「叩叩！」清脆简洁的敲门声震动着张笑群的耳膜，也震动着他的心。 门一打开，张笑群就直面着李向弦。 张笑群又有穿越时空的感觉了。 李向弦直视着他。神情和从前的分组报告他主动来找自己时一样。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十九章 李向弦好像明白为什麽自己这麽不想和张笑群对视了。 这十年之中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否则那个自信爆棚、行事高调、总是锋芒毕露的张笑群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自重逢以来，李向弦在张笑群眼中已找不到当时那种轻佻的好感和自负，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各种感情的眼神。李向弦分辨得出来的只有愧疚和畏缩，其他的张笑群藏得太深。 和他对视得稍久一点，李向弦总会感觉快不能呼吸，他给李向弦的感觉实在太像一只知道自己犯错而垂耳乞怜的小狗了，李向弦无法对可怜的小东西坐视不管。看着前来开门的张笑群，李向弦忽然语塞，好在延平郡立刻出声和张笑群说明来意，那可怜狗视线才变成可靠稳重老板视线并转向延平郡。 张笑群对延平郡他们的成品通常都很满意，因为他自己是连他们草稿程度的画都画不出来的。三人很快的检视了完成图并增加一些细节，张笑群就说可以了。 「那些要微调的部分就再麻烦你们了。」张笑群在讨论的时候倒是能一直保持着正经的模样，但李向弦现在连他这个样子也看着就觉得心神不宁。明明他这时候是最自然的样子了。李向弦呆呆的对着张笑群应了声是，延平郡则在旁边问那今天是不是可以先下班。李向弦看着张笑群笑着回绝延平郡的不情之请，再看着他回头对自己说：「你可以先回去了，谢谢，我还有事要跟延平郡说。」一脸的彬彬有礼、沉稳内敛。李向弦木然的点点头，然後僵硬的转身走出门。 张笑群看着李向弦关上的门看了很久，才低着头对着延平郡说：「谢谢你。」声音微微颤抖还略带哭腔。延平郡只叹了一口气说：「不谢，加油。」 延平郡在约莫半个小时之後才回到办公室，李向弦也发呆了半个小时，他的思绪很混乱，到现在还理不清。 「阿弦你在想什麽？看起来一脸阴沉的。」 延平郡看得出李向弦的旁徨，但不肯定原因。 「没什麽...」此时李向弦的心中有太多疑问了。他发现他一直在逃避面对自己的感情。 从小就不怎麽有人重视他的感受，他自然也渐渐不那麽在乎了。第一次面对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时，那个人却让他失望了。归根究底那还是因为自己去喜欢别人，然後擅自对那人抱有错误的期待，才导致自己受伤，还在放弃以前进行各种自我欺骗。 李向弦不知道，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不表示他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因此他还以为此刻心里的波涛汹涌都是张笑群的锅。 「是吗？那如果之後有什麽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延平郡不是喜欢自找麻烦的人，但他已经决定要帮忙张笑群了，多知道一点李向弦的心境变化总不会错。 李向弦露出一个有气无力的笑，说了声好。 许多事情在一开始都是有徵兆的，但不到出事的时候，就算提出来，别人也只当是你多心。 此时延平郡心中一丝异样的感觉就这样被自己略过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章 张笑群渐渐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前些时候有察觉到老板似乎不正常的员工们都松了口气。只有张笑群本人和延平郡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功夫才能看起来像正常人一样的在有李向弦的公司内走动。张笑群也不是已经不怕见到李向弦了，他最多也只做得到在表面上装没事而已。 「延平郡。」最近张笑群常常出现在设计师办公室，然後把延平郡叫走。总是要过好一段时间延平郡才会带着老板交代的事务回来。李向弦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刚好和张笑群对到眼。 这阵子张笑群的眼神变得正常一点了，不再发s可怜巴巴电波，李向弦也就没那麽抗拒和他眼神交会了。他礼貌x的点了头，看着张笑群对他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好老板微笑，然後把等在一旁的延平郡带走。 李向弦看着他们消失在门边，感到十分困惑。 他不知道他们关系是何时变得这麽密切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麽感到焦躁。 李向弦细细评估，第一个问题对他来说不知道也罢，别人的交情如何与他无关，但第二个问题不能无视。他在意的到底是什麽呢？是在意张笑群不直接把任务交代给自己？还是在意张笑群和延平郡变得如此要好？而且，为什麽不一起讨论，独独把他留下呢？ 李向弦越想越混乱，最後决定乾脆直接问延平郡算了，省得自己瞎猜还猜错。延平郡要是不说，他就去找张笑群问。眼中闪着坚毅光芒的李向弦如是想。他把问题写下以免待会忘记，然後暂且搁着，继续专心做刚刚做到一半的事。 张笑群的办公室，此时正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氛。 「老板，你这样下去不要说李向弦，连隔壁会计室和企划组，大家都会以为我们有一腿的。」一把门关好，延平郡就神情凝重的开口。「你就算了，我很无辜耶！」 张笑群也眉头深锁：「可是我...我每次到门口都要叫他的名字时都会卡住...」说起来自从上次在咖啡厅叫了那声「向弦」以後张笑群被自己吓到心跳差点中止，在那之後连普通的眼神交流都练这麽久，何况是叫名字。 「叫不出名字的话，下次要不要说：『今天我有事找你们两个～』之类的？或是指着他说：『你过来。』...哈哈，开玩笑的。」延平郡总是三句不离g话：「最简单的就是找一天约出来好好道个歉嘛！把话讲开不是很好吗？」 「不行！要是道歉，李向弦不说没关系才怪！我不想b他原谅我啊！」张笑群并非不想得到原谅，他想要的是真心的原谅，而不是口头上的。 「你下次先把李向弦一起叫出来再说，他要真的原谅你也得看到你的改变才行吧！」延平郡欲哭无泪的说：「我最近感觉李向弦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你也帮帮忙！」 「我知道了，我下次...下次一定把你们一起叫出来...」张笑群的眼神充满不肯定。 「下次你又只叫我的话，我就主动问要不要叫李向弦一起好了，虽然这样感觉很刻意，但没办法。」延平郡同情的说道：「你太可悲了。」 延平郡日後回想起这段往事，都会想起一句话：「说别人就是在说自己。」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二十一章 延平郡的父母都是理智开明的人，他们教给延平郡的道理都是他们从过往的错误中深刻体会并且痛定思痛以後才得出的。 他们告诉延平郡，只要是人都会犯错，无论身份地位，无论年纪，也无论见识多寡。 最重要的是有没有面对并承认自己的错，然後记取教训。正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要时时注意自己有没有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正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所以当发现别人的行为不当时，要懂得包容。 他们告诉延平郡，很多人打着「因为我爱你」的名号互相牵制、互相伤害，但那样是不对的。真正的爱应该顾及对方的感受，希望对方好，希望对方幸福。同时，不爱自己的人，对别人再好也没用。像爱着自己一样爱别人才是有说服力的。 延平郡从小接受着这样的教育，导致许多人喜欢上了他。在他还不懂得收敛以前，许多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友善行为都被误会成了示好。在上大学前，他以「想专心读书」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表白。上大学以後，他确实遇见了很美好的人，也有过几段难忘的美好回忆，然而最终那些都化为泡影。 延平郡太宽容了，他总是把另一半宠坏。 不懂得时时反省自己的人，就会在舒适的环境中堕落。 延平郡眼看着当初交往时那麽好的人因为自己的心软而愈陷愈深，越来越善妒，心里的自责就日益增长。 即便是从小被教导对谁都要公平的延平郡，也会忍不住想对另一半更好一点，更不要说是没有受过和他一样教育的人，坚持不住自己的原则是正常的。 延平郡在21岁和最後一任女友分手，这一过就是八年。这些日子以来他倒也轻松自在，顾好自己对延平郡来说易如反掌。 只是他再也没敢和任何人有厮守终身的念头了。 他只当自己是瘟神，最好不要太过接近任何好人，上一个被他毁掉的听说从那以後也都没再和谁交往过。 延平郡接收完张笑群的任务，没有立刻回到座位，而是转到茶水间泡奶茶。看着眼前这些为了感情哭哭笑笑的人，他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老板真的是很好的人呢，为了自己过去的错反省了那麽多，李向弦也是，脾气好得没话说。如果是他们这样的人应该没问题吧？ 延平郡打开冰箱拿出早上买的草莓牛奶，加了一些到刚从咖啡机冲出的奶茶里。 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草莓牛奶没有过期，咖啡机也没有异常，但心里那gu不安仍在。 应该是想到以前不好的回忆才影响到味觉吧！延平郡随便找个蛮合理的解释就出了茶水间。 走没几步他又转回来，拿起另一个杯子又泡了一杯草莓奶茶，才走向设计师办公室。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二十二章 延平郡的脚步声很拖、听起来懒洋洋的，非常好辨认。李向弦远远的就听到并抬头等他进门。只见延平郡一边谨慎的盯着手上的杯子以免饮料泼洒，一边迟缓的踱进办公室。 「不知道李向弦会不会排斥加了『果汁浓度小於百分之十的草莓牛奶』的奶茶」，延平郡一路上都在思考要是李向弦不喝的话该自己喝两杯还是塞一杯给张笑群，把杯子们都安全的放在桌面以後他一抬眼就发现李向弦直直的看着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怪哉，为什麽感觉这麽心虚呢？难道是因为手上拿着香料草莓奶茶的关系？ 「你要不要喝果汁浓度未达百分之十的草莓奶茶？」延平郡虽然不在意这种事，但他有朋友说过便利商店的饮料常有化学味，因此小心的据实以告。 「咦？谢谢」正打算质询延平郡的李向弦有点受宠若惊，接过奶茶喝了一口後才猛然想起剧本不是这样演的：「不是，延平郡，我有事要问你。」听见自己的名字，延平郡的手抖了一下，他把杯子放好，两手放在腿上坐直了身：「请问。」 「那个嗯」李向弦审慎的选择措辞：「你和老板」没等他犹豫完，延平郡就一脸沧桑的说：「并没有在交往，你是要问这个吗？」看着李向弦那惊讶中带着怀疑的表情，延平郡不禁苦思该如何还自己一个清白：「最近是因为老板有点事想和人讨论，所以才常常把我单独找去的，但那件事和我无关，我只是非常单纯的给点意见而已。」李向弦张着口好像想再问些什麽，但还是闭上了嘴，然後露出好像松了口气却仍然困惑的脸。 延平郡忽然笑出声，李向弦诧异的看向他。 「抱歉，你的表情太有趣了」见李向弦一脸「excu色me？」的样子，延平郡赶紧接着说：「阿弦，你很在意老板吗？」 李向弦愣了一下，这也是他想问自己的问题。 基本上现在的张笑群除了长相以外已经没有哪里能让李向弦连结到以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大情圣去了。讲旧情复燃说不通。那难道是喜欢上那种看起来绅士般的男人吗？李向弦一思及这种可能便打了个寒颤。先不论张笑群是彻底改变还是只改表面，喜欢上一个曾把自己耍着玩的人听起来就像学不会教训的蠢蛋会做的事。然而张笑群那时候时常盈满笑意的双眸和老是尾随在他身後和他嬉闹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让李向弦分不清真假。 「有没有可能是我误会他呢？」李向弦这想法刚浮出，心中警铃就立刻响起：他那时候就是一直这样想，直到对张笑群死心的。 死心？李向弦很苦的笑了，要是真的死心了他现在看张笑群和延平郡走那麽近应该要在一旁凉凉的看好戏才对。他也真是可悲。 看着李向弦不但沉默还露出放弃治疗般的笑，延平郡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然而他还以为他是在为可怜的老板担心。 「呃阿弦，如果你有什麽烦恼需要人帮忙想办法的话，我可以帮你。」李向弦抬起头，眼神看起来像是不认为自己会得救的人。 延平郡知道，是因为他也曾在镜子里见过那样的自己。 他此时才第一次在李向弦面前露出认真的样子：「我是说真的。我可以帮你。」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三章 周日办公室的人们都放假，但门并不会上锁，因此有些人即使放假也会到公司做自己的事。这天延平郡就和李向弦约好带着早餐在设计师办公室里聊一聊。 「早啊～要喝奶茶吗？」才刚进门，李向弦就看到延平郡拿着家庭号鲜n悠闲的往杯子里倒，旁边摆着几颗饭团和三明治、一盒蛋饼和一纸碗的玉米浓汤，空气中还飘散着咖啡香。「也有咖啡唷！」李向弦看着桌上那堆食物，不可置信的问：「你每天早餐都吃这麽多吗？」延平郡把刚倒好牛奶的杯子递过去，说：「不一定，有时候没胃口就只喝饮料。」待李向弦拿稳杯子後他坐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不过今天好像不小心买太多了...」他瞥见李向弦从背包里拿出一包科学面和一个铝箔包装的果菜汁，不禁盯着李向弦直到他抬头。 「这是你的早餐？」延平郡诧异的看着果菜汁：「你在减肥吗？」李向弦边把面捏碎边答道：「不是啦，我只是有时候早餐吃太多会想吐。」延平郡闻言伸手抽走李向弦手中的油炸点心：「那你少吃这种东西啊！」接着他把玉米浓汤塞给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的李向弦。「你的胃是不是不好啊？没去看医生吗？」 见李向弦还愣在那，延平郡侧着头问道：「你不喝玉米浓汤吗？」李向弦猛地回过神来看着他：「不...我喝。谢谢。」看李向弦打开盖子开始喝汤，延平郡才拿起一颗饭团吃起来。李向弦舀着汤，总觉得有些别扭，但见延平郡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只道是自己想太多。 延平郡这人就算心里有事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日常表现，就连他小时候养的心爱的两只小仓鼠在一个礼拜内接连升天，到学校时也没有人察觉他状态有异。因此即使他这时心中疑云如万马奔腾般铺天盖地而来，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脸色，还可以优雅的细嚼慢咽。 延平郡边慢慢的嚼着饭团边在心里试图厘清问题。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对李向弦太好了。要是今天换做别人，他顶多塞给对方蛋饼，并不会牺牲自己最喜欢的玉米浓汤。 这不太对。延平郡面不改色的想着。 延平郡向来只会把最喜欢的食物礼让给最喜欢的人，例如家人、女友或有数年交情的老友。然而李向弦哪一个都不是。他想，李向弦的确是很不错的人，应该正是如此自己才下意识的对他格外好吧！把他划进老友圈好像也并无不可。 可是还是有哪里怪怪的...延平郡看着李向弦仰头喝汤，喉结随着吞咽一动一动的。延平郡愣愣的盯着看，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紧接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明明一直以来都只会对女人... 不是吧？他不是已经对这种东西免疫了吗？他不是已经跳脱人世间的情爱纠葛了吗？ 延平郡忽然想到早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好心情说不定是因为要来见李向弦，细思极恐。此时李向弦对着他伸出了拳头，延平郡一惊，李向弦狐疑的看着他并打开手露出好几个铜板，那是他身上所有零钱：「玉米浓汤钱，剩下的当跑腿费。」延平郡接过，勉强笑了一下说：「老爷，这跑腿费都可以再买一碗玉米浓汤了。」李向弦说：「不客气。」 那一天，延平郡因为一碗玉米浓汤发现了自己对李向弦的心意，然後挣扎着想推翻，最终徒劳。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四章 那天早上李向弦和延平郡大略的说了他和张笑群过去的事，延平郡虽然内心还在纠结，仍能细细b对两方的叙述并描绘出事实的样貌。 听起来就是：双方互相喜欢，但一个太自卑，一个太自傲，自傲的那个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心意，反而到处放烟雾弹，然後自卑的那个就被放跑了。如今自傲的那个已然傲气全无，但自卑的那个已经把自己当成宇宙中的尘埃了，一副准备孤老终身的架势。 延平郡努力保持理性，他不能感情用事，他没忘记他现在是要帮老板的。虽说是帮他们把误会解开，不是帮忙撮合，但其实这两个基本上把误会解开就差不多可以送作堆了，不是一样吗！ 李向弦见延平郡陷入沉思，便在旁边喝起奶茶，脑袋也在思考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麽。张笑群的道歉吗？他自己更该道歉吧？那难道是想和张笑群重修旧好？可是他们怎麽可能回到以前那样？李向弦脸色暗了下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张笑群眼中到底算什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只要他的一个眼神就能露出灿烂的笑容，要是那时自己真的被耍着玩...那麽张笑群现在会如此害怕接触他的视线好像就说得通了？ 延平郡想想决定暂时把自己的事搁一边，先把原本该做的做完，其他的之後再说。 「阿弦，有没有可能老板那时候是怕被你察觉他喜欢你，才故意去跟别人玩之类的？」延平郡很小心的从双方叙述重叠的部分着手。「因为你说他一开始只会来找你，是後来才到处找别人？」李向弦想了一下，说：「有想过，但觉得不太可能。」他笑了一下，延平郡看着，那笑容竟嵌在他心里似有千斤重。「我在班上很不起眼，还常常泼他冷水，他会来找我已经很让我惊讶了。」李向弦原本朝着杯子的视线看向延平郡，直直的眼神，里面好像空空的，又好像是装满着透明的不易察觉的东西。 「说实话我现在觉得是我的问题比较大，我那时候太莽撞了。」李向弦又笑了，延平郡无法移开视线，只能不停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像我这样的人...」李向弦说着，眼神又虚无的飘向远方。「没资格吧！」 延平郡不需多问就明白了，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像...但他想不透，张笑群的愧疚很明显是从李向弦来的，但李向弦的自轻自贱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笑群充其量也只算其中一个小原因而已。 延平郡很想知道李向弦是过着怎样的日子活到今天的，但他没问。要是听到了李向弦伤心的过往他不认为自己能冷静的什麽都不做。所以他不能问。 延平郡咬着牙，没想到在那以後他居然还会有身不由己的一天啊！真想哭。 「阿弦，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李向弦转头看着延平郡。竭力避免心思被察觉又想给人信心的结果就是说出来的话很怪。「你应该有资格的。」 李向弦果真听得半懂不懂的，但看着延平郡费心想挤出好话的样子，李向弦不禁莞尔。虽然延平郡可能不太懂自己说的资格是什麽资格，但他的确给了自己安慰的感觉，於是李向弦便垂着头说了声谢谢。 天知道延平郡做为一个局外人已经看清了，但又不能明说。哑巴吃h莲的苦倒还好，更苦的是他似乎得把李向弦拱手让人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五章 延平郡不着痕迹的爆了好些张笑群的料给李向弦，但都是以「有没有可能」、「说不定」为开头，以表明他只是推测。但因为那些就是事实，听着十分合理，李向弦也就像个乖学生般频频点头，把那些都记下留待回家细细推敲。延平郡还建议他日後多多观察张笑群：「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李向弦笑道：「又在炫耀国文。」延平郡见他不再那麽低落，也稍稍宽了心：「这是我难得有背下来的句子，不卖弄一下太可惜了。」李向弦笑得更开了。 延平郡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想着该问李向弦要不要先回家，因为他还有一堆食物没吃完，结果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那你要不要吃...」发现自己讲错的瞬间好几个想法闪过脑袋：「g什麽一直叫人家吃东西！」、「他不是说早餐吃不多的吗！」、「是多想把他留下来啊！(崩溃)」 就这几秒的迟疑，他被李向弦以为是吃不下，又不好意思请求帮忙才停顿的。於是李向弦说：「好啊，我觉得今天食量好像b平常大，你吃不下的给我好了。」延平郡愣了一下，抓起蛋饼就递了过去，心里不知为何怦怦然。 吃完蛋饼後李向弦又帮忙吃了一个三明治，延平郡才把剩下的食物都解决掉。一起收拾完走出公司道别後，李向弦留在原地等公车，正等着忽然又听到延平郡叫他。 「阿弦！」李向弦回头，看见延平郡就站在距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你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你这个人，不要妄自菲薄。」李向弦听着延平郡难得认真的语气和温和的微笑登时脑袋一片空白，直到延平郡忍俊不住，摆摆手离开後，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了什麽，然後心里才慢慢涌进一股暖流。李向弦也很喜欢延平郡这个人，他也真的很好。李向弦看着延平郡的背影，感觉眼眶热热的，他要等的公车就在此时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延平郡回家後把和李向弦的对话凭记忆整理了出来，并拿出老板当时哭整晚的纪录交叉b对，果真不错。 他们两个...就只是因为张笑群年少好面子才会分开，要不然他们当初其实感情很好。张笑群是知道李向弦的好的，否则不会缠着李向弦这麽久。 延平郡想像着他们都有提到的那些放学後，夕阳笼罩着的如梦似幻的场景、想像着他们一起抬头看过的星空，眼神极其温柔，却带着些许落寞。 也许就是像他们那样的人才应该获得这种幸福。 我不是这种人，所以旁观者清吧！延平郡淡淡的想。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六章 这天一大早，张笑群就出现在设计师办公室外探头探脑的，见只有延平郡一人，便直接走了进去。 「延平郡。」张笑群今天看起来怪怪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神采，简直就像一个刚抓到独角仙并急着现给别人看的小孩。他把手里一张粉色调传单放在桌上并指给延平郡看：「我昨天发现这家的r酪布朗尼很好吃！」延平郡欣赏着传单上粉嫩的插图，一边应道：「看起来就很好吃呢！不过这是要我去帮你买来的意思吗？」 张笑群连忙否认，但扭捏老半天也说不出他到底想干嘛。延平郡看着张笑群欲说还休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不然你是在害羞什麽？」 原来张笑群是想买给李向弦吃，又深怕直接拿给李向弦会让他备感压力，所以来找军师商讨。延平郡听完很乾脆的说：「请所有人都吃就没问题了吧！过两天不是端午节吗？可以和粽子一起发给大家。」 张笑群瞪大眼睛：「你是天才吗？真有你的！」边说边拿出手机打开那家「粉粉熊点心窝」的群组开始下订单。下到一半他忽然抬头望向延平郡：「对了，但我应该看不到他吃下去的反应...他喜不喜欢，请你帮我留意一下。」 延平郡看着张笑群肉杂着各种深情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於是张笑群继续低头打他的字，延平郡又在心里感到难过了，为张笑群，也为他自己。 张笑群订单下完抬头准备问延平郡有没有喜欢什麽餐厅或最近有什麽想买的东西，他要好好答谢一番。此时身後传来细碎的声响，一转身，李向弦就在他眼前。张笑群的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跳出来。 「早...老板。」李向弦也没想到张笑群这一转就把他的路封了，还直接和他面对面，想躲都没地方躲。y着头皮和他打了招呼後张笑群也没让开，就僵在那里和他大眼瞪小眼。李向弦忽然想起延平郡说过的话：「有没有可能老板是反省了以後觉得太愧疚了，现在才不敢主动接近你呢？」 李向弦索性趁这机会把张笑群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个遍，那认真的眼神盯得张笑群无暇掩饰，这阵子一直隐藏的对李向弦的眷恋和束手无策、手足无措与坐以待毙之情全写在脸上。 李向弦心中一凛。难道延平郡说的是真的？ 此时延平郡发觉张笑群犹如掉入陷阱并失去求生意志的松鼠般，表情变得好像快扑上去抱着李向弦哭一样。他赶紧出声：「老板！你的粽子是订哪一种的？南部粽还是北部粽？」 张笑群稍稍回神，答道：「我帮每个人两种都各准备一颗，如果不喜欢其中一种只要找人换一颗就好了。」延平郡继续刚才的话题：「原来如此。那你刚刚有要跟我说什麽吗？在李向弦进来以前？」转开目光後，张笑群变得比较冷静了，他尽力催眠自己现在这个空间只有他和延平郡，没什麽好怕的。 李向弦於是看着他和延平郡说：「对，我要问，你最近有没有什麽想买的东西或是特别喜欢的餐厅？我请你。」 延平郡瞪大了眼睛：「什麽？为什麽问我？」张笑群还一脸茫然：「因为你最近帮了我很多...」 延平郡凄恻的笑着，问道：「我帮你什麽？」张笑群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般张着嘴，很僵硬的转头和李向弦对视了一眼，然後说：「我说错了，是你『们』帮了我很多。」 「李...李向弦...」看着一头雾水的李向弦，张笑群忍住逃跑的冲动开口：「最近麻烦你和延平郡很多。你们什麽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二十七章 才刚听到张笑群那样问延平郡，李向弦理所当然的拚命推脱。张笑群感到这次好像即将因为自己的驽钝而错失和李向弦一起吃饭的机会，露出了失望并泫然欲泣的表情。 李向弦心头一紧，又是这种样子！好像只因为自己不跟他吃饭就很难过一样！就连那时李向弦不理张笑群，张笑群也没露出过这种可怜相，他到底是哪里学来这种小动物姿态的！ 李向弦动摇了，延平郡赶紧帮腔：「阿弦！一起去嘛！难得老板忽然想到要犒赏我们，不去真是对不起老板耶！」张笑群看到李向弦开始认真考虑，喜出望外，也控制不住脸了。李向弦刚一抬头就见他冲着自己笑，那些许的笑意竟b当年张笑群的任何表情都还要眩目。李向弦有一瞬间彷佛陷回当时那个充满对张笑群的爱慕之情、他泅了很久才狼狈上岸的泥沼。那感觉令他窒息，也令他的心跳变得不稳定。李向弦赶紧撇过头，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的说：「好吧。那就先谢谢老板了。」 张笑群大喜，也就不那麽在意李向弦又躲他视线了。他紧接着问了他们各自有空的时间，然後决定好餐厅，就兴高采烈的走出门去订位了。 延平郡见李向弦一脸困惑又心神不宁的样子，想着此时无声胜有声，心里感到欣慰，也感到那麽一点哀伤。 李向弦感到很不安。他刚刚发现了很可怕的事：现在的张笑群只要一个表情，就能大大的影响自己。为什麽？李向弦自认这十年来一直有在强化自己的心，不断用那些回忆提醒自己别再重蹈覆辙，难道失败了吗？ 延平郡看着李向弦直接进入自己的小宇宙，想到能这样静静的看着阿弦(且旁边没有别人)的日子应该不多了，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但他知道这样子不行，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麽，於是他嗖的站起来，和抬起头看他的李向弦说「我去买早餐」，就速速的下楼了。 李向弦左思右想，最後得出了结论：自己的确有变得b以前更冷漠、也有学聪明一点，但张笑群也变了，变成了现在的自己无法冷面以对的样子。李向弦意识到他似乎要栽在同一个人手上两次，几乎快吐血。他不死心的想找出点办法阻止自己跳坑，哪知愈想愈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手上拿着一罐仙草蜜和两罐草莓多多的延平郡回来了。他见到李向弦才想起自己该收敛一下对李向弦的贴心举动，要把草莓多多藏起来才是。随後他又发现李向弦游走在崩溃边缘的模样，挣扎了一番，还是将多多递过去。 「你还好吗？」眼看李向弦无助的眼神投过来，延平郡拚死抵抗脑中浮现的不理智行为及冲动。李向弦弱弱的接过多多，沉默了一会，然後对着多多说：「延平郡你什麽时後有空，我可以再找你聊一聊吗？」 延平郡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在楼下猫咪咖啡厅如何？」 李向弦笑了。他真的很喜欢猫—— (李向弦眼中) 张笑群：好动物 延平郡：好男人 (张笑群眼中) 李向弦：我婆 延平郡：爱卿 (延平郡) 对张笑群：(д)振作一点r! 对李向弦：(*′Д`)つ))′`)(右边是阿弦)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八章 中午休息时间一到，延平郡和李向弦就立刻停止手边的工作前往猫咪咖啡厅。张笑群把文件收一收走出去想探望李向弦的时候只看见两人空荡荡的座位。 猫咪咖啡厅里除了咖啡和蛋糕，也有能当正餐的轻食和各式饮品。李向弦点了一份总汇三明治和一杯奶茶，延平郡只点了一碗玉米浓汤。李向弦转头看着延平郡：「你这样下午不会饿吗？」延平郡道：「饿了再说。」 刚找好位子坐下，李向弦就看到之前跳到他腿上过的那只r牛花色的猫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晃一晃的走过来。看到李向弦盯着猫两眼发直的样子，延平郡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猫咪入手後，李向弦就把他们原本来这里的目的抛到脑後，服务生上菜时他也只说了声谢谢眼睛就转回腿上翻肚的猫。如果延平郡不出言提醒，他们很可能会就这样耗到午休结束，然後明天再来一次。虽然很想那麽做，但自制如延平郡，他将李向弦那着迷於猫的神情刻在脑中後就开了口。 「阿弦！醒醒喔！不是有事要说吗？」李向弦猛地抬头，表情看起来像上课睡觉忽然被老师点到名字一样。而延平郡看起来不但没生气，嘴边还噙着一抹笑。李向弦只想着自己失态了，很尴尬的道歉，此时延平郡忽然露出一个机车的笑容：「没关系，你把猫交过来就好。」 「唔...！」李向弦自知理亏，即使不甘心，他仍乖乖把猫提过去给露出张狂笑容的延平郡。延平郡家里以前也养过猫，很知道如何伺候猫咪大人，因此那只花猫就当换了张沙发舒服的继续躺。 「所以你想说的是什麽？」延平郡边抚着猫边问。虽然他看李向弦早上那个样子就猜得出大概，但真正的情况还是只有李向弦愿意说他才能知道。 李向弦想了一下，说道：「延平郡，要怎麽确认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延平郡快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时对待李向弦的态度，觉得因为有在刻意控制，应该不至於让李向弦发现，就照自己的看法直说了：「如果看到他笑，你也会发自内心的想笑，那样就算喜欢了吧！」 李向弦头偏了，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怪怪的？「那样就算喜欢...？可是我对朋友也会这样耶！」延平郡看着猫道：「不喜欢的话你会和他当朋友吗？」李向弦眼睛圆睁：「欸！说的也是！」歪着头又想了想：「那喜欢和爱又要怎麽分呢？」 「这个嘛...」延平郡仍然看着猫，因为他知道人的眼睛再怎麽藏都会流露出感情。 「喜欢的话会想拥有，爱的话只希望他幸福吧。」延平郡总觉得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抬头看了一眼餐厅墙上的时钟，然後盯着时钟说道：「阿弦，你要不要先吃你的三明治啊？剩二十五分钟喔！」 所幸李向弦闻言就赶紧开吃，吃完以後话题就歪了。要是此时李向弦有时间细想那句话，再察觉延平郡躲避自己视线的举动，说不定结局就不一样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二十九章 张笑群的午餐常常直接到楼下厨房找，而他通常都会带一人分的火锅走或是在厨房门边吃饱才离开。但今天他却只拿了一个自助吧的小餐包和一瓶可乐就想上楼。 原本在备料的小梁见状急忙出声叫唤：「老板！你吃那样会饱吗？」张笑群回头微笑着说：「如果饿了我再下来。」 张笑群没什麽胃口，他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很缓慢的嚼着n油小餐包。早上他回到自己办公室之後就一直处於很雀跃的状态，批阅文件的速度也跟着大幅提升。一想到李向弦有可能已经稍微没有那麽讨厌自己了，他几乎要感动落泪。然而就在他找到一个小问题准备中午去徵询设计师们的意见然後顺便请他们吃午餐时，空空如也的设计师办公室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他这才想起李向弦和延平郡的交情其实好到让人看不出他们只认识不到几个月，还有李向弦对他的态度渐渐好转说不定也是因为延平郡的关系，而非自己的改变有被察觉。张笑群一思及此就感觉心脏又像是石化了似的，沉甸甸的跳不起来。 他真的很羡慕延平郡能够以朋友的身份待在李向弦身边，还能正对着李向弦当年的那种笑容。如果能重来一遍的话，他可能会选择只和李向弦当普通一点的朋友，那样他或许就能一直待在李向弦身边了。 张笑群想起那时感到的喜悦，仍然觉得像梦一样。 他还记得当时他常常伸手把李向弦平顺的头发拨乱。一开始李向弦还会阻挡，後来就只用「你真是没救了」的眼神等他玩够以後再把头发弄整齐。就是因为他们曾经那麽近，现在才会连已经能几乎每天看到李向弦都还感到不满足吧！ 其实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吧？李向弦和延平郡待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开心，那样就够了吧？只要李向弦能感到幸福，他身边是谁根本不重要吧！ 张笑群彷佛醒悟了什麽，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过於贪心了，李向弦还会看在延平郡的份上和他一起出去吃顿饭，他该满足了。他是老板，还可以藉着这层关系对李向弦好，和他说上几句话，这些都是他原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做到的事，他怎麽就忘了呢？ 他很羞愧，也很庆幸。至少他在这时就察觉了、在还没铸下什麽大错的现在就反省到这点了。延平郡是个很难得的好家伙，张笑群这麽多年来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要是他有女儿，一定会各种利诱的把延平郡抓来当女婿。李向弦若和延平郡在一起一定也会被照顾得很好的。张笑群忽然很想笑，敢情他是把李向弦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吗？ 张笑群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想像着李向弦和延平郡结婚的画面，想像着他们窝在一间不大，但摆设温馨的房子里谈天，想像他们脸上带着幸福的样子。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但却哭得更凶了。那时候自己会在哪里呢？还见得到李向弦吗？ 这是慈父的眼泪吗？还是单纯为了自己迟早见不到李向弦的将来而哭呢？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三十章 整个下午延平郡和李向弦都没怎麽说话，各做各的事。李向弦专心的把今天自己订的进度做到一个段落以後决定小憩一下，顺便整理思绪。 爱他的话只希望他幸福李向弦脑中回荡着这句话。他希望阿成幸福，也希望小奇幸福，所以他其实是爱着他的朋友们的吗？他看向又在赶稿的延平郡，发现自己也希望这个认识没多久的人有朝一日能觅得幸福。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无所畏惧的人遇见克星会成什麽样子呢？延平郡连蟑螂都不怕，李向弦还真没见过延平郡无措的样子，但即便是他这种人也总会喜欢上什麽人吧？李向弦忽然很想问延平郡喜欢什麽类型的女生，但想想还是先别吵正在埋头苦g的人，於是继续想自己的事。 那张笑群呢？李向弦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就一片混沌。他是希望张笑群幸福的，这样就能确认自己对他没有造成什麽不良影响(或是即使有也不妨碍他的幸福人生)，他才能放心。可是张笑群现在常常看起来很痛苦，李向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他太不友善了，也不知道张笑群到底在想什麽。李向弦想破头也不会明白，事实总被他根深蒂固的自卑挡在眼前。 他记得延平郡建议他多观察张笑群，他看着桌上那叠刚画好的草稿，想着一般来说草稿先拿去给老板过目一下应该很合理，就拿起来走出门去。延平郡在脚步声远离後才抬起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叩叩！」张笑群听见敲门声，眼睛还红肿的他现在不方便见人，於是他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缝沉着声问道：「哪位，是急事吗？」门外的人彷佛感觉到不对劲的呆了半晌，然後说：「啊不急，我明天再来好了。」张笑群听见是李向弦劈手就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用看着天使般的眼神看着他。 李向弦被吓到了，张口还没问出话，张笑群就扯了个谎：「我刚刚在看电影，不用在意。」李向弦愣愣地阖上嘴，张笑群看着他手上那叠纸问道：「是要给我看的吗？」李向弦点点头，张笑群便伸手接过，然後看着他道：「先进来坐一下吧。」他散发的气息竟和渴望路边流浪猫靠过来的自己那麽相似。 李向弦是那麽喜欢猫，但张笑群？可以这样b吗？ 李向弦默默地走进去，张笑群把门轻轻带上就大步走到小桌子前把椅子拉开示意他坐，然後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李向弦盯着他，他专注的翻阅自己的草稿，偶尔露出不经意的浅笑，眼睛还是红的，好像还偷偷吸了几下鼻子。李向弦脑子有点乱，张笑群对他说了一些称赞的话，他也礼貌的道了谢并询问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张笑群笑得很温柔，说：「这样就很好了。」 离开办公室前，李向弦迟疑了一下，回头问道：「老板，你刚刚在看什麽啊？」 刚和李向弦讲完话，张笑群脑袋还晕着，忽然被问了要动脑的问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忠犬小八。」 李向弦一脸错愕的离开了，张笑群也回神了，然後为自己的笨拙气恼到隔天。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一章 端午节的粽子和好吃的r酪布朗尼终於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了，李向弦看起来很中意张笑群特地加点的布朗尼，还循着包装去查了那家熊熊点心窝的粉丝专页。延平郡转述了李向弦的反应给张笑群听，後者听完心花怒放，接着兴高采烈的又上网订了一大堆东西。 这天张笑群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走进了设计师办公室，李向弦正好不在位子上，只有延平郡一脸惊恐的看着张笑群。 「老板...这是...？」延平郡只希望张笑群没有只往设计师办公室送粮食，那样真的太可疑了。 「别担心，其他办公室我也有送。」张笑群把东西放在桌上，顿了顿，又说：「那...再麻烦你帮我看看他比较喜欢哪种的...」 延平郡看着宁愿这麽卑微也不放弃让李向弦开心的张笑群，不禁有点怕。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也走在同样的不归路上。 「我知道，我会帮你注意的。」延平郡说，「但愿老板你早日把李向弦追回去。」 张笑群闻言愣了愣，然後露出一个笑：「算了吧。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这下换延平郡愣住了。 「什麽？很好？」延平郡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要一直维持现在这样吗？」 张笑群看着桌上的洋芋片量贩包艰难的开口：「嗯...如果可以的话。」 「怎麽可以！」延平郡傻眼的叫道。「他只要换个工作你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即使就这样和他永远错过你也无所谓吗？」 张笑群如遭五雷轰顶般僵住了。他只想着李向弦应该会和延平郡在他眼前放闪个几年後结婚，然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都忘了李向弦其实还有递辞呈这个选项。延平郡看张笑群定格的样子就知道他似乎还没想到这麽多，正想问他到底在想什麽，张笑群就先说话了。 「我见不到他会怎样是我自己的事，他如果离开我这里能过得更好，那我怎麽能强留他呢？」 张笑群语气平静得可怕，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洋芋片。延平郡看着他觉悟的眼神，正在想该如何劝他，就发现李向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了。 一个正在思索如何化解危机的人是非常容易受惊的，延平郡也不例外。好在他及时闭上嘴巴以免惊动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张笑群。 那个神色哀戚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异状，继续说道：「延平郡...你应该也喜欢李向弦吧？」 延平郡忽然被起底，大惊，但他很快的镇定下来。 「当然喜欢。」延平郡没有去看门边的李向弦，他也去盯着张笑群面前的洋芋片。 「但只要是给我感觉很好的人我全都喜欢，包括老板你。」 张笑群终於抬头了。延平郡直直看着他：「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想结婚。」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二章 张笑群不解的看着延平郡。 这个让他感到自惭形hui的男人看起来无比认真。 「...我不懂。」张笑群说：「为什麽？」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延平郡轻描淡写的带过：「我责任感不够。」 如果他够有责任感的话，或许会在第一个被他宠坏的女人在分手当下对他歇斯底里的谩骂时建议她去看精神科。但他没有，而是让那女人直接以公主病状态和她的小王在一起。 如果他够有责任感的话，他应该要竭力避免任何人喜欢上自己才对。可是他没有，他终究没能完全克制住自己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 延平郡视线又飘到桌上去了：「老板，你和李向弦只是因为误会才变成今天这样的，把话说开就好了。」如果今天他们即使解开误会也徒劳的话，延平郡不会这麽积极的帮他们当仲介。如果今天他们其中一方真的错得离谱，他说不定还会劝另一个快别自讨苦吃了。 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人，延平郡才不忍见其中任何一个不幸。 张笑群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延平郡，隐约懂了什麽。他知道延平郡喜欢李向弦，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要问为什麽，纯粹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是抱着和延平郡类似的感情，而相同经历的人易於相互理解罢了。 「明白了，吃饭那天我会好好解释的。」张笑群心想这下别说请吃饭了，不帮延平郡加薪说不过去。「延平郡，这阵子真的麻烦你太多了，日後有什麽困难你千万不要客气，就算你将来去了别的地方，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尽可能帮你。」无论最後李向弦有没有和他在一起，他都由衷的感谢这个堪称骑士的男人。 延平郡抬起头扫了门边一眼，那里不知何时又空了。他很快的将视线转回张笑群并说道：「谢谢，我会的。不过老板，你要不要先回办公室，李向弦说不定快回来了。」闻言张笑群不禁回头看了看门口，一边说：「嗯，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然後就快步离开。几分钟後李向弦才又重新出现。延平郡感觉到有人，抬头就看见李向弦不知所措的脸。 「还好吧？」延平郡一副了然於心的样子：「避免你又想错方向，我先帮你做总结：老板要是没亲眼看着你过完快乐的一生，他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停了一下，他又说：「餐厅是订大後天的，你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思考。」 李向弦垂下头含糊应了声便坐到位子上。 这天晚上他们都做了相同的梦，梦中的场景似乎在山边，有树有草，还有一条小溪，他们只依稀感觉到自己身边围绕着一群挚爱的人，但都看不清脸。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三十三章 这两天李向弦感觉办公室特别安静，因为延平郡的话变少了。但他明明没有稿需要赶，在外头和其他办公室的人说话时看起来也和平常没两样。 李向弦觉得延平郡似乎有心事，而且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看着从进办公室以後就没再发出半点声音的延平郡感到别扭极了，就想问延平郡是不是有什麽烦恼。然而才正要开口，他就想起他连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要怎麽帮人？於是打住了。 那天他拿着咖啡远远的就听到延平郡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便又听到张笑群接着的那一番话，像是在说只要李向弦幸福，他别无所求。延平郡之後跟他讲的也是一样的意思：张笑群此生的喜乐已经都寄托在李向弦身上了，要是李向弦遭遇不幸，他就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李向弦心中有无数疑问，而那些问题只有张笑群能回答。 李向弦想知道张笑群那时为什麽要接近他，想知道他後来为什麽忽然开始和那麽多女生玩，想知道他为什麽在自己对他渐渐冷淡後还y是绕着自己转，想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是什麽。 多少人跟李向弦开玩笑似的说张笑群一定喜欢他，他都不敢相信，张笑群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多少次张笑群趴在他桌上侧着脸盯着他，那句「你喜欢我吗？」也从来没有问出口。 那时候张笑群时常忽然把什麽小动物图案的磁铁或他不知在哪里玩夹娃娃机夹到的小玩偶塞给他，李向弦要给钱都被拒收，最後总是变成李向弦帮忙作为化学小老师的张笑群发个考卷或陪他去吃晚餐来交换。那些零碎的小东西竟也放满了一整个抽屉，然而高中毕业後他就没再打开过。 李向弦想起了在绝交前打开抽屉时每每浮上心头的感动与歉疚，和对张笑群失望後感到的讽刺与不堪，那gu强烈又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心变得很沉。李向弦有点恍惚，他不太清楚他现在对张笑群这份放不下的心情是从何而来，是因为过去的温暖回忆，还是因为张笑群现在的改变呢？ 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下班，李向弦这两天有点用脑过度，感到昏昏欲睡。在进入梦乡前一刻他都还在想：「难道我一直都喜欢张笑群吗？」 延平郡看见脸朝走廊就睡着的李向弦，思索片刻，就拿着笔电走到李向弦的旁边坐下帮他稍微挡挡路人的视线，然後继续往线上扭蛋网页的购物车里加东西。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四章 张笑群约的日式料理餐厅附近有微笑单车的站点，而且因位於市中心，李向弦对附近的路有印象，於是他信心十足的骑上脚踏车，结果迷路了。所幸虽然b预计多绕了十几分钟，他仍勉强赶上了约定时间。李向弦到的时候延平郡正在看菜单，张笑群则远远的就看着他一路走进来，并在他进门的时候向他招了招手。 因为即将把多年来累积的所有内心话和李向弦说清楚，张笑群原本还紧张到有点想吐。结果一看到李向弦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还因差点迟到而神色紧张的样子，张笑群一片狼藉的思绪瞬间清净了起来，堪b在广告里被好神拖把拖得亮晶晶的地板。李向弦看见张笑群一副狗狗摇尾巴的样子，虽然有点承受不住，仍向他点头打了招呼才把视线移开。 延平郡见李向弦在自己身边坐下，便拿了另一张菜单给他，说：「老板刚刚说他是用信用卡付帐的，所以不用管价钱唷！」李向弦笑了，说道：「这样啊！我们的老板真慷慨呢！」张笑群见到李向弦的笑容，脑子就空了，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到让他感觉眼眶有点潮sh。看着他和延平郡讨论餐点的样子，忽然很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延平郡点了一个牛丼套餐，李向弦点了一碗海盐白汤拉面，张笑群则点了一桌的寿司和点心。等待服务生上餐期间他尽量不掺杂私情的问了一下两人的生活近况，就像普通的老板关心员工那样。李向弦也就没有负担的大略说了。听着李向弦说自己已经没怎麽和家里联络、有在见面的朋友也大概只有国高中时期各两三个，张笑群想起当时李向弦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神色还会有点难过，但现在居然已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感到自己与此脱不了g系，海啸一般的愧疚感便又袭卷而来。延平郡没有多作表示，他见张笑群忽然沉默，就把话题转到房租行情上去了。 满桌的食物上完以後，张笑群请他们不要客气，想加点随时加，然後就喝着味噌汤并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李向弦那天没听清楚张笑群说「吃饭那天」要怎样，只知道这天会有什麽事情发生。他看见张笑群沉思的样子，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有延平郡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想到什麽讲什麽。多亏有他，空气才不至於凝结。 李向弦的拉面吃完了，正在端详张笑群点的兔子造型日式茶点。延平郡趁李向弦注意力放在团子上时向张笑群投以询问的目光。张笑群看见了，便将一盘寿司递给他：「帮忙吃。」延平郡见张笑群没有迷惘的眼神，便接过寿司并进入观众模式。 桌上的盘子渐渐空了，张笑群发现李向弦停下筷子在看(狂塞葵花子进嘴巴的)仓鼠似的延平郡，於是他等延平郡清空最後一个盘子才出声：「李向弦，你待会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对面那两人闻言同时抬头望向他。延平郡把嘴里食物吞下去以後问道：「我应该要先离开对不对？」张笑群看着李向弦说：「嗯，不好意思。」李向弦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话，转头看了延平郡，又转回来看张笑群，见他仍盯着自己，便讷讷的开口：「呃...我等下没什麽特别的事...」张笑群微微的笑了：「那就耽误你一点时间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五章 张笑群付完帐，又对他们说完感谢词以後，便和李向弦一起目送延平郡骑着机车扬长而去。待那位骑士的身影消失以後，张笑群开口问道：「要再找个咖啡厅还是到附近公园坐呢？」李向弦忽然想起那时张笑群在猫咪咖啡厅帮他付过钱，这下正好可以把这笔帐还回去，便说：「咖啡厅好了。」於是张笑群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查了附近评价最棒的咖啡厅，然後去把停在附近的车子开过来载李向弦。 李向弦见车子停在面前，没有多想就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见到张笑群的脸才吓了一跳，并努力抑制想把门关上的冲动僵硬的坐进去。他想如果今天是其他朋友来接他，他也不会跑去後座，既然他决定要以平常心待张笑群，那当然不能对他特别疏离。张笑群看着坐得直挺挺的李向弦，感到有点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说什麽，只专心的开车。 他们到的那家咖啡厅不远处有附设停车场，张笑群在开车时感觉太阳有点大，於是他在门口把车停下，然後对李向弦说：「你先进里面点餐吧，我去停车。」李向弦原本以为他们会一起进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先进去找位子了。张笑群怔怔的看着李向弦单薄的背影，一想到这个人若因为自己的关系而宁愿一辈子孤伶伶的也不再试着寻找另一半，他就觉得自己死也不足以谢罪。自重逢以来他几乎日日寝食难安，每当看见李向弦一个人独处，他就彷佛看见十几二十年後仍然孤身一人的李向弦，心里也跟着破了一个洞似的难受。他心绪紊乱的把车开进停车场并将之停妥。 他一定要极力避免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张笑群冷静下来，表情也变得深沉。对他来说，如果是为了保全他想守护的事物，任何代价他都不会吝惜。 李向弦坐定以後服务生就先奉上菜单了，这间店没有猫，但价格也和公司附近的猫咪咖啡厅差不多。刚刚才吃过大餐，李向弦并不饿，但还是点了一杯奶茶和一块提拉米苏，并暗自希望张笑群也跟着点一块蛋糕和一杯饮料，这样他这次付完帐就不欠张笑群了。 张笑群还没进门就看见李向弦选了一个边边角角的位子坐，并东张西望的打量餐厅的摆设。他真的很喜欢李向弦总是对周遭事物充满好奇心的样子、也很喜欢他总是为了一点小事感谢自己老半天的样子。在他出社会以後，这份喜欢凭着记忆不减反增，还添了许多心疼。李向弦在和他认识以前到底是过着怎样的人生呢？虽然他有稍微听李向弦提过，但张笑群隐约觉得那些他说出口的恐怕只算沧海一粟。他有一阵子时常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而失眠，之後是刻意不去想外加按时吃中药才把作息调回去。不过自从李向弦进公司以後他的生理时钟就连药都不太能控制了，他也索性不吃药。 「久等了。」张笑群走到李向弦对面一边坐下一边看着他问：「你点什麽？」 李向弦不由自主的坐直身子，答道：「奶茶跟提拉米苏。」想了想，又说：「那个，这次让我付帐吧。上次是你付的钱。」张笑群圆睁着眼，一脸茫然的想了好几秒才明白李向弦是在说他以「da奶奶y」的身份前来见自己的那次。 张笑群忽然觉得心口鼓鼓胀胀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就绽出了笑容。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和李向弦最亲近的那段日子他常常处於这种状态，他当时的朋友给的形容是「笑得跟笨蛋一样」。高中毕业以後他就没怎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了。似乎只要是关於李向弦的事，无论是开心还是悲伤都会加乘之後再回到张笑群身上。 「好啊。」李向弦看着张笑群那被情绪牵动出的纯粹的笑容，感到熟悉且惊异。他真没想到自己仍然这麽容易就被这个人散发出的开心所感染。李向弦只感觉到心里似乎起了波澜，没发现自己也微微的笑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六章 张笑群嘴边噙着笑的看菜单，却看不进脑子里。李向弦在这种地方一板一眼的态度深得他的心，过去无论他们多熟，李向弦都不曾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馈赠。张笑群菜单翻了两页就阖上，说道：「我和你点一样的好了。」李向弦转头寻找服务生的踪迹，张笑群则渐渐歛了笑容。 点完餐以後张笑群已经整理好情绪了，李向弦见对面的人一本正经的看向自己，不由得跟着正襟危坐。张笑群见状，心里的某个角落又开始松动得几欲崩塌，他赶紧在理智尚存的时候连珠pa0似的开口：「李向弦，我今天是要跟你道歉的。对不起，以前我太丢人了，喜欢你又不敢承认、却到处找女生当烟雾弹、在你跟我绝交时还生气。」 张笑群看着李向弦呆愣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他面红耳赤的继续说：「对不起，我在不知道和多少人交往以後才明白我自己有多蠢、才稍微能明白你当时的感受...」和我有多喜欢你。 张笑群张着口，y是把最後的话吞回去。现在才说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矫情，因此他决定继续告解。 「对不起，我还偷偷的曾经想在结婚的时候寄喜帖给你。」讲到这个他不禁红了眼眶，他这辈子怕是连印喜帖的机会都没了。「如果你当时没出现在我面前，我原本还打算...就这样...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张笑群一直看着李向弦的眼睛变得水汪汪的，他没说出自己因为对李向弦的愧疚而失眠了多少夜晚，也没说其实在那之後交的每一任情人都因为记忆中的李向弦而相形失色了。因为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口就会瞬间虚假起来，愈珍贵的愈是如此。此时他感到自己对李向弦的这份感情好像珍珠一样，他就是个被戳沙进肉里的蚌，一旦珍珠见光，他的死期也就到了。於是眼泪一串一串接连刷过脸颊。那是认为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无法弥补错误的人的懊悔。 张笑群虽泪如雨下，但没有什麽声音。李向弦看他哭，竟也红了眼。他是很明白自责的感觉有多难受的，因为他从小就常常犯错。但张笑群过去是做错了什麽都嘻皮笑脸、也不怎麽会有人认真责怪他的类型，李向弦真无法想像张笑群此时该有多痛苦。 「对不起...我只希望你将来能够幸福，你有任何需求，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去做。」张笑群的眼泪仍掉个不停，但眼中的觉悟没有被稀释，反倒因闪闪的泪光而看起来更加坚毅。李向弦还没来得及细思，张笑群就接着说：「还有，虽然现在讲这些没什麽意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张笑群咬着牙，胡乱的用手背抹了把脸，然後露出一个身负重伤般的表情：「延平郡是我见过第二好的人，如果你...也觉得他不错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 李向弦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终於也掉了下来，服务生把餐点送到的时候什麽话都不敢说，只在餐盘上多放了一包卫生纸。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三十七章 张笑群是独子，还是家族中的长孙，家境又不错，想当然尔的备受宠爱。所幸父母的管教让他知道一个人耍赖的底线在哪里，且他又生来一副好皮相，因此他的行为总是很好的控制在让人又气又好笑的程度，没有真正碰过钉子。他基本上算是个优良学生，若要说他哪里还有改进空间，大概就是稍嫌骄纵任性这一点。 就是这一点让他深深伤了李向弦、让他留下无法抹灭的悔恨，导致他即使已经成为一个近乎完美的好男人也总觉得自己不够格。 如果他没有遇到李向弦的话，他现在会是什麽样子呢？ 如果他没有失去过李向弦的话，他现在极有可能还像以前一样骄矜自大吧？ 张笑群心知肚明，今天他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他从李向弦身上学到了很多，甚至连他的离去都给了自己很好的教训。没有李向弦就没有今天人人尊敬的张笑群。 李向弦是牵引着他步向今天的人，在出社会後有很多次他遭人陷害或遇到挫折，最先闪过脑海的不是y狠的报复手段或见不得光的解决办法，而是李向弦在和他分道扬镳那天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麽，想起那时候的场面和当时心中的难受，眼前的困境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有些心意太沉重，怕说出来让人有负担，张笑群选择尘封在心底。 张笑群泪眼蒙胧间看到李向弦也开始掉眼泪，赶紧先收住免得李向弦也跟着越哭越厉害。他打开桌上那包服务生贴心附上的卫生纸抽了几张递给李向弦，李向弦接过以後只握在手里，仍然在哭。 李向弦觉得他好像把张笑群害得很惨。他一想到曾经那麽意气风发(？)的张笑群如今却活像个曾被抛弃过导致心灵受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小动物，眼泪就停不下来。虽然当时李向弦也的确因为张笑群憋了不少屈，但从小生长於高压环境的李向弦早已练就了高级看开术，这麽久以来他都是这样想的：「如果离开张笑群是我的损失，那正好，我就不会耽误他。反过来说，如果是他的损失，那他活该，呵呵」，因此他原本也打算就把这份回忆当作一个寓言故事，有学到教训足矣。殊不知张笑群至今仍对两人那段如身处桃花源般静谧的日子念念不忘，而且他非但没忘，还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张笑群已经被折磨到李向弦无法再对他冷血的视若无睹了。李向弦有些头晕，延平郡那时候说张笑群如果没有亲眼见到李向弦幸福会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现在看来他言轻了。 「李向弦」看着对面的人哭个不停，张笑群真是心如刀割，也又想哭了。他很想抱抱李向弦，但又不确定他的拥抱对李向弦有没有安慰的效果。於是他走过去蹲在李向弦的椅子旁抬头看他：「有什麽我能为你做的吗？」李向弦掉眼泪的速率下降，泪盈盈的看着眼神和姿态都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的张笑群，边哭边笑的说：「你这样看起来好像狗。」张笑群心里像被点燃一个小蜡烛一样感到温暖，笑道：「可爱吗？」李向弦笑意更深了，但笑着笑着竟哭得b原先更凶了。张笑群见状已无法思考，他站起来，两手一伸就把人揽进怀里。张笑群的手臂紧贴着李向弦的身躯，手掌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和腰上。李向弦松松的环着张笑群，抓着他背後衣料的手却拳得死紧。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ǔsんǔщǔм.còм 第三十八章 张笑群弯腰抱着李向弦，一开始还在担心怀中的人儿会挣开。没想到李向弦就这样乖乖的把头抵在张笑群的颈窝，还顺势抱回来。张笑群原本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就开始狂乱的鼓动。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拥抱只是用来传达友情安慰的，是非常纯洁的拥抱。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脏，也无法阻止李向弦身上的气味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他不自主的张开嘴巴，掩不住的喘息声终於让渐渐停止哭泣的李向弦察觉到了。李向弦没有放手，只稍稍拉开了距离抬头往上看，这才发现张笑群嘴巴微张的喘着气、一脸极力克制着什麽的危险的表情，赶紧把手放开。 张笑群也松了手退开，然後掩着脸蹲回地上，待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才重新站起。 「对不起」张笑群的呼吸还有一点乱，但眼神已经恢复正常并且非常抱歉的样子。李向弦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会是我我才该道歉」看着张笑群硬生生把冲动压下来的样子，李向弦感到自己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只当是对张笑群的愧疚感作祟，於是又陷入了自责回圈。 张笑群见李向弦又神情难过的低下头，慌忙的左顾右盼，心想这里如果也有猫就好了。然後他猛然发现他们的蛋糕和饮料都还没动，於是他安抚的拍拍李向弦并提议先把蛋糕吃完，李向弦点点头并拿起了叉子，张笑群也坐回对面去。 他们以前的高中很多班都规定星期六早上也要来学校，有时候赶进度，有时候自习，他们高一的班也不例外。李向弦常常在星期六中午放学後自己跑去附近任何有西点蛋糕的店光顾。在高一下学期，也就是他们最要好的时候，有次张笑群发现李向弦居然直接把蛋糕当午餐，在那之後的每个星期六，张笑群都会盯着李向弦吃完能当正餐的东西垫胃再陪他一起去吃下午茶，他那阵子也跟着吃了不少蛋糕。从此他只要看到可爱的小蛋糕就会想起李向弦，於是自他们绝交以後，他就鲜少走进西点面包店了。 张笑群吃着蛋糕，心中又浮现他和李向弦重逢那天心中涌出的感觉，那是混杂着失而复得和羞愧欲死的奇妙情绪。他偷看了吃了提拉米苏以後表情舒缓下来的李向弦一眼，忽然开始认真考虑投资个西点店专门研发好吃的蛋糕，他知道只要好好做一定可以赚钱，还可以藉故请李向弦帮忙试吃。他记得他有好几个员工都是有学过西点或以前在面包店做过的，说不定可以从他们里面找人。 张笑群眼里放着光，神情专注的边吃蛋糕边在脑中g勒这个一举数得计划的细节。李向弦抬起头看见张笑群那沉浸在思考中的样子，呆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并赶快专心吃自己的东西。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三十九章 张笑群三两口就把蛋糕解决，然後慢慢的边喝奶茶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好像舍不得太快吃完似的李向弦。此时张笑群正在想要不要就乾脆开一家里面有猫咪的蛋糕店。先不说猫咪为蛋糕店带来的附加价值，一想到如此说不定可以增加李向弦留下来的机率，张笑群就越来越觉得这个计划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只要李向弦和他店里其中一只猫成为朋友，就算他之後离职，也一定会为了猫而常常过来，到时候就算不能见面，透过监视器也能确认李向弦仍安好。 张笑群脑袋转得飞快，刚刚才哭过的事已经抛到脑後，脸上也不受控的露出计谋得逞般的笑容。他已经在思考店内要如何摆设和监视器要装在哪个角落比较好了。 李向弦把东西吃完的时後一抬头便看见表情y险的张笑群。後者见李向弦一脸惊吓才回过神并正了脸色，然後连忙解释：「抱歉！我只是看着你忽然想到开个蛋糕店应该会不错...我没有在计划什麽奇怪的事情！」 看着神色慌乱、好像深恐被当成变态的张笑群，李向弦虽觉得他说这话有点越描越黑，但还是姑且点点头表示理解。张笑群稍稍安下了心，然後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之後你有任何难关，若我帮得上忙的话请务必让我知道。」 张笑群的态度十分诚恳，然而李向弦的良心不允许自己照张笑群说的那样利用他，便只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李向弦结完帐以後和张笑群一起走出门，并坚定的婉拒了张笑群的接送，因为他想独自在脚踏车上好好沉淀一下顺便思考他将来该何去何从。 李向弦选了一条较熟悉且车子较少的路慢慢骑回家，他是如此专心，以至於没有发现有台车在他背後不远的地方龟速尾随他直到他把脚踏车归还才扬长而去。 张笑群跟着李向弦绕了一大圈才把车开到很久没回去的大套房，然後边上楼边检讨自己跟踪狂般的行径。他打开门进了卧室，从床头柜深处挖出一个封得密密的箱子。那是他高中毕业那天用层层胶带捆起来的，里面装着好几本他那时写得很勤的日记和一堆来自不同女生的信。 那是个装着他人生中最黑和最粉红回忆的小纸箱。 即使已经这麽久没有打开，他仍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大概都写了些什麽羞耻的东西，随着年岁和历练的增长，仅凭那些模糊的印象竟也让张笑群越来越不敢去面对这些被自己收录得如此详尽的黑历史。 张笑群算是浴火重生过的人，他明白在自己挺得住的范围内，越大的痛苦会让人成长得越多。他想，此刻的自己除了目睹重要的事物遭遇不幸以外应该没什麽能打倒他，打开纸箱顶多他自己被尴尬死，不会波及其他人，於是找了把剪刀就开始拆。他想得果真没错，这一趟回忆之旅对他造成的爆击也同时让他获益良多。 有很多时候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然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是由这些日後八成都会遗忘的小事堆叠而成。张笑群只记得自己当时很喜欢李向弦，只知道自己现在还喜欢他，却没想到仔细读完当时的日记以後这两份感情居然是可以合t的，他都还没看那些女生给他的信就快不行了。当时的张笑群时常不经意的在信里提到李向弦，女生们的回信里相关的抱怨并不少，他也还记得他那时是怎麽把自己和李向弦的交情轻轻带过。 张笑群好像找回了某个遗失的东西，觉得从很久以前就空了一大块的心完整了一些。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遗憾使然，张笑群的眼泪又止不住了，他走到浴室想洗把脸接着看信，结果却蹲在洗手台前面泣不成声。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章 李向弦平常有烦恼的时候不会第一时间徵询朋友的意见，他会先自己想，想到他得出结论或是思路开始鬼打墙的时候才去请求支援。这麽做能大大提升和别人讨论的效率，只不过在那之前得花费大量时间静止在某个地方思考。 那天他回家以後躺在租屋处的小沙发上反覆推敲，他必须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才不会在命运的交叉路上选错，然後悔恨一辈子。李向弦见到张笑群痛苦的样子会很难受，之前原本他还以为辞职能解决问题，但现在他觉得张笑群如果没有好好活在自己眼前，那就跟死了没两样，而且还是自己害死的。想到张笑群哭得梨花带泪的样子，李向弦又红了眼眶。 哭和思考都是很费力的，李向弦就这样睡睡醒醒的连晚餐都没吃，最後洗完澡就直接上了床，但也整夜没睡好。隔天上班延平郡瞥到李向弦精神很差还时不时当机的模样，观察了很久才开口问道：「阿弦...你昨天熬夜吗？」李向弦看着延平郡，想起张笑群那时讲一讲忽然提到这人，还说要「帮」自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平常看起来像是对延平郡有意思的吗？李向弦的头隐隐作痛，他就连张笑群的事都还没想清楚，要检讨对延平郡的态度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昨晚睡不太着，还一直做梦。」李向弦头往後仰并闭上眼道：「眼睛快睁不开了。」延平郡没有回话，李向弦只听到他拉开抽屉翻了一会，然後说：「呦！接着！」李向弦还没看清楚，延平郡手上那小东西就沿着抛物线飞过来，他赶紧伸手去接。原来是一罐点眼液。 「那是人工泪液，没有防腐剂...」延平郡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发怔。李向弦狐疑的抬头看过去，延平郡和李向弦对上眼，内心震了一下并赶紧接着说：「戴着隐形眼镜也可以点，我觉得这个牌子不错，你试试看。」李向弦点点头照做，接着注意力完全被眼睛的清凉感吸走并发出赞叹，没发现延平郡变得怪异的脸色。 「用完放我桌上就好，我去买个东西。」延平郡又随便找藉口离开现场了，边下楼边心想一定要跟老板要求和其他部门合并办公室或是再找设计师进来，继续和李向弦独处会很不妙。 延平郡刚刚差点要把那罐他前几天刚开、一毫升将近25块的点眼液送给李向弦。他从过往的经验中了解到自己总会下意识的对喜欢的人格外大方，越喜欢越大方，因此他渐渐养成习惯，会在送人东西的念头出现时停下来思考一下。这个习惯的确让他把自己的行为控制得比较好一点了，但仍有失控的时候。延平郡心乱如麻的想着要是自己总在特定的氛围莫名其妙的离开现场，即使迟钝如李向弦，也会被他嗅出不寻常的气息的。 可怜的延平郡在公司旁的便利商店里惶惶不安的转来转去，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吃东西。他逛一逛後提了罐1480ml的麦仔茶，走到柜台又想起什麽似的折回冰箱把茶放下。延平郡有点崩溃，他刚刚又差点要买茶回去给李向弦喝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一章 中午一到，延平郡就趴倒在桌上说他先睡一下，李向弦看他一个早上都无精打采的样子有点担心，便去外带了玉米浓汤和水饺，还去买了珍珠奶茶和j排，都是两人份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延平郡不知跑哪去了，人没有在位子上。李向弦把食物放下後呆了一会，便走去找隔壁办公室的人问。一个会计部的说他刚刚有看到延平郡去敲老板的门，但现在有没有在里面就不知道了。李向弦道过谢便前往张笑群的办公室。 此时的延平郡正在游说张笑群把设计师办公室弄成一个会有更多人出入的场所。 「那再多放几台电脑和印表机在你们那边让需要的人都可以进去如何？这样应该会比较热闹吧？」张笑群听完延平郡的「冷清办公室影响情绪论」，思考了一下并如此回答。虽然张笑群是就算自己一人工作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的人，但他想延平郡或许就是需要一个人来人往的工作环境，殊不知延平郡只是为了逃避和李向弦独处的炼狱罢了。 「好！这样很好！」行政部门的印表机永远不嫌多，如此一来设计师办公室将成为一个多功能空间，大家都可以来这里处理文件顺便小憩(和延平郡聊天)一会，延平郡连忙点头。「谢谢仁慈的老板！」 「你也太夸张了！」看延平郡那如获至宝的样子，张笑群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你之前不都好好的吗？怎麽忽然...」 「叩叩！」 敲门声及时打断了张笑群的问题。趁着张笑群去开门，延平郡开始想该怎麽解释为何这件事之前不提，却在已经安然度过好几个月的现在才讲。 「啊...老板，我想问一下，延平郡在这里吗？」 发现来者是李向弦，办公室里两个男人虽没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仍紧张得毛都竖了起来。 「呃...我在，怎麽了吗？」 延平郡努力不受剧烈心跳影响的稳住声音并站起身来。李向弦从张笑群和门的空隙看见延平郡，觉得他脸色仍然不佳。 「你吃午餐了吗？我买了很多吃的...还是你不会饿？」 张笑群和李向弦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能和意中人这麽靠近，他心中的感激自是不在话下。但眼睁睁的看着李向弦充满关怀的视线越过自己停在别人身上，他仍感到苦涩。张笑群的心又揪在那里像是静止了一样沉，并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延平郡。 「喔...我...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吃很多...」延平郡边看着全身散发悲伤气息的张笑群边想该如何帮他。「老板！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张笑群大吃一惊，感觉心脏忽然恢复跳动，同时他也非常担心李向弦会感到不自在，他连头都不敢回的对延平郡说：「啊......不......我等等去厨房就好...」 李向弦听到张笑群不去的时候表情似乎有点落寞，延平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此时他也没空管了，他忽然想起张笑群要是不来、他等等又找不到人一起吃的话，他又要跟李向弦独处，而他和李向弦独处的时候太容易松懈了，太危险了。 「老板！你真的不来吗？阿弦看起来很难过耶！」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延平郡知道张笑群的罩门就是李向弦，他不会想做任何有可能让李向弦难过的事；而他自己则正试图力挽狂澜、避免步上张笑群的後尘。 张笑群听闻此言赶紧转头确认，李向弦愣愣的和他对视。张笑群的眼里有询问、恳求、还有不舍，李向弦看着他的眼睛还真的有点难过了。刚才他是觉得张笑群似乎在顾虑他才说要自己下楼吃，因而感到有点抱歉，但现在已经不是感到抱歉而已了。李向弦看张笑群那眼神像是很想和他们一起吃午餐的，於是便说：「那个...我买了很多东西，只怕吃不完，不会不够...」 「那我去。」张笑群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这餐让我请吧！」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二章 那堆食物除了水饺大家一起吃以外，剩下的他们一人各自挑了两个。李向弦想问延平郡是不是有发生什麽事，但找不到时机开口，只好默默嚼着珍珠边听张笑群和延平郡闲聊。原本他们在说之後办公室会变热闹的事，李向弦还在想今後该如何面对人群，张笑群就话锋一转，忽然问起延平郡将来有没有什麽打算。 「虽然你之前好像说过不想结婚，但此一时彼一时，要是遇到了想照顾一辈子的人，你会怎麽办呢？」延平郡知道张笑群意有所指，他看了李向弦一眼，後者虽然不太清楚这问题是打哪冒出的，仍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虽然结婚可以离他最近，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但那又不是唯一的方法。」延平郡看着自己的玉米浓汤说：「我还不至於没有他就活不下去。」语毕他抬头深深看进张笑群的眼里，像是在说：「你好像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那个。」 张笑群彷佛心领神会般圆睁着眼沉默了一下，然後微微的笑着说：「你都还没有失去过他吧...话说你果然已经遇到了想照顾一辈子的人啊？」 延平郡发现自己被套话了，冷汗直冒，心想刚才不应该补最後那句的，希望张笑群不要在这种时候把他b到绝境。他心虚的又瞄了听得似懂非懂的李向弦一眼，然後眼神可怜兮兮的转向张笑群。 「不...我是说，我不认为我会深情到那个地步，也有可能是还没遇到，等遇到了再说。」延平郡奉承之余不忘撇清，张笑群也没再继续逼迫他，只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或许你的决定是对的...」 李向弦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了，但他想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於是决定放空啃j排。张笑群看着已经把注意力放回j排上的李向弦，心中百感交集，上一次看李向弦吃j排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很快收回视线并对着延平郡说：「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帮忙。」延平郡道：「我希望你早点原谅自己。」 张笑群但笑不语。 吃完以後三人一起收拾了桌面，趁李向弦去丢冲洗过的餐盒时，张笑群抽出一张1000给延平郡说：「帮我拿给李向弦，多的你们就收着，之後要订什麽吃的都可以用。」 延平郡接过钞票，看着张笑群心甘情愿的表情有点无奈的说：「爱到卡惨死。」张笑群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道：「我看你也快了。」延平郡一脸震惊：「乌鸦嘴！」 李向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张笑群一副调侃的样子，延平郡则一副受人欺负了的样子，见到他就像见了县太爷一样告状：「阿弦！老板恐吓我！」李向弦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那个笑容可掬的男人。「哈哈，哪有，只是给他一点忠告而已。我先走了，你们慢聊。」说完就溜了。 李向弦转头问延平郡：「所以刚刚老板恐吓你什麽？」延平郡想了想说：「他说我以後会变成妻奴。」李向弦笑逐颜开：「好像蛮有可能的啊！」延平郡简直不敢相信：「怎麽连你也这样！」 李向弦边笑边安慰他成为妻奴也算是变向的称赞，延平郡仍一脸悲痛。他知道自己反应会那麽大，是因为张笑群说的其实没错。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四十三章 延平郡陈情完的隔天张笑群就立刻请专人来设计师办公室丈量并和几个业务讨论列表机和电脑该摆什麽样的机型比较好。延平郡看人忙进忙出的也就没空那麽注意李向弦了，倒是李向弦一直被张笑群的声音弄得分神。 「如果只是辅助的话，用#@^**(厂牌名)或是**^%@(厂牌名)就可以了」 「好，那先各一台。有什麽需要的配件也请帮我一起送来。」 「没问题，我马上请人。」 趁着业务打电话的空档，张笑群走到一直在看热闹的延平郡面前：「怎麽样，还需要什麽吗？」延平郡兴致勃勃的说：「再加一只猫或狗就完美了！」张笑群正想给他一个白眼，就看到李向弦亮晶晶的眼神从电脑萤幕上方投出。 对张笑群来说，同样的表情若在延平郡脸上出现就是欠揍，但出现在李向弦脸上就是可以随意差遣他的大绝。单是和那样的李向弦对视几秒，张笑群就几乎要开开心心的答应了，所幸眼角余光瞄到延平郡看好戏的模样，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行！这样如果其他部门也吵着要养的话怎麽办！」张笑群硬生生别过头去，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动摇感到害怕。他昨天还讥笑延平郡以後会变成妻奴，现在换延平郡冲着他笑得乐不可支了。 「欸所以如果其他部门不吵的话就可以养吗？」延平郡有信心可以说服他的朋友们(全公司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把「大家的小宠物」养在设计师办公室，张笑群也知道他有这个能耐，但养了小宠物以後会造成多少人分心就是个未知数了 张笑群原本要正经的用「小宠物会害大家无法专心上班」的理由再度回绝，却忽然想到这不正是个让李向弦留下来的诱因吗？於是他到嘴边的话即时打住，并陷入了思考。见张笑群开始认真考虑，李向弦有点不敢相信，延平郡则了然於心。 「张老板，电脑送来了！是放你这间吗？」搬电脑的人来了，张笑群留了句「我考虑一下。」便走过去了。 延平郡笑着问李向弦说：「你比较喜欢猫还是狗？」 李向弦呆了一下才回答：「猫。」延平郡便自顾自的说：「那就决定养猫了！」 李向弦满脸问号的说：「可是老板还没说好」 延平郡微笑的看着李向弦道：「你信不信老板会答应。」 李向弦见他那麽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禁问道：「为什麽你那麽肯定？」 延平郡说：「你跟我打赌老板不会答应我就告诉你，输了要帮我买一个月的早餐。」李向弦当然不想冒着要更早起一个月的风险就为了满足自己小小的好奇，於是不问了。虽然如此他仍有点不甘心，那全写在脸上的表情也让延平郡只恨不能拿手机拍下来。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四十四章 下班前几分钟延平郡被张笑群叫走了，直到李向弦慢吞吞的收完包包准备离开时，他都还没回来。 李向弦临走前环顾了一下办公室：延平郡散落着玩具和纸笔的桌面、维持着舒适温度的中央空调、之前张笑群拿来的堆在柜子上的零食、在办公室另一头崭新的几台电脑和为即将到来的列印机空出的位子。从这里走出去几步远的地方就是茶水间，这里真的只差一只小动物就称得上理想的养老之地了。 李向弦此念头刚浮现就感到好笑，他居然把人家的工作场所当成养老院。然而他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他想到这些都是张笑群出钱打造的，自己该拿什麽回报呢？他之前想好了要找个时间跟张笑群说请他把过去的事情都放下，这样他们今後才可以普通的来往。但现在想想，张笑群如果放得下就不会是今天这副惨样了。李向弦想起那天张笑群哭着跟他道歉的模样，依然觉得於心不忍。 如果今天换作是李向弦身处於张笑群生长的环境、受着他所受过的教育、拥有和他一样的各种条件，他也会变成和张笑群一模一样的人，因此他才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一味的指责张笑群。李向弦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一点，张笑群也必须了解到这件事才能从那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愧疚中解脱。 李向弦走出办公室，转头看着走廊尽头张笑群的办公室紧掩的门，虽然想赶快去跟张笑群把该说的说一说，但又觉得这样会打扰延平郡跟张笑群的谈话，於是他盯了一会就转头走下楼了，完全没发现通往四楼的楼梯从他收完桌面站在办公室里发呆的时候就有两个男人悄悄的蹲在那里。 「如果之後养了猫，李向弦有没有可能偶尔在这里过夜啊？」其中一个男人忽然冒出了意图不明的问句，搭配上若有所思的表情。若非知道张笑群是奉公守法的好国民，延平郡还真想报警。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可是我们办公室里面没有床耶？」延平郡又是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要再加几张沙发吗？」「唔！」 事关李向弦，张笑群果不其然的又心动了。看张笑群一直喷钱，延平郡此时心中幸灾乐祸的成分大於兔死狐悲的感觉，因此他还笑得出来：「每个办公室都加两张就不会有人起疑了唷！」 张笑群已经在心里决定待会回住处前先绕到熟识的家具行看一看了，但嘴上还是说：「我再想想，你先不要声张，先让大家达成把猫养在你们那里的共识再说。」「ok～」延平郡从容的应着，他在观赏自家老板金钱外流的同时也不断意识到张笑群真的会为了李向弦付出所有他能付出的，他甚至怀疑李向弦如果离职去开一间动物收容所，张笑群也会想出全部的钱。 「老板人真的很好，但如果李向弦离开他的话，他会变成怎样呢？」延平郡和张笑群道别的时候如是想。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五章 隔天一见到李向弦，延平郡就先跟他说了养猫好消息，李向弦高兴得几乎把近来的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一整个早上都在傻笑。 原本延平郡已经在前一天准备好了许多把猫养在他们办公室的好处和必要时可以用来交换的条件，没想到办公室的同仁们意外的好说话。听到老板同意养猫，而猫窝会放在大家今後都能进去印文件的设计师办公室里，没人有异议。 「所以之後来这里印文件可以趁机摸猫吗？」「对啊！」「喔喔喔喔我好兴奋呀！！」「延平郡！猫什麽时後会来？」「等我们那里整理好吧！」「需要帮忙整理吗？」「假日的时候可以带我家的猫来跟牠玩吗？」「那只猫长什麽样子？」...... 午休时间就这样在众人兴致高昂的讨论中不知不觉消失一半了，延平郡瞥见李向弦吃完午餐後走出去洗餐盒，便开始送客。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等一下我要睡午觉，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再把附近收容所里的猫贴给你们投票喔！」「好喔！快贴喔！」「午安午安！」「掰掰！」「蛤，你不是想睡就睡，有差这个午休吗？」「有差！吼！快点回去啦！」「哈哈哈哈恼羞什麽啊～掰掰～」大夥一哄而散。 李向弦回来见到原本吵杂拥挤的办公室忽然变得空荡荡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延平郡见李向弦陡然定在门口迷惑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干嘛啦！你的表情像是看见我把他们吃了一样。」 看见李向弦被自己的话逗笑的样子，延平郡感觉心头热热的，他的视线紧跟着那个慢步走向自己座位的人。 「我还以为他们会整个午休都待在这里聊天啊！结果一转眼全都不见，真的有点可怕。」李向弦边拿卫生纸擦乾餐具边说：「这样忽然变得好安静喔！」 「不好吗？」延平郡问道：「你不是都会睡午觉？」 「是很好，不过听你们讲话也蛮有趣的，气氛很令人放松。」李向弦把头压上他的小抱枕，闭着眼说：「大家都很喜欢你呢！」延平郡愣了一下，穴口忽然涌出一股心酸，回道：「因为我也很喜欢他们啊！人是互相的。」李向弦脑袋有点混沌，延平郡的话他只听一半，也没多想：「嗯，的确呢...人是互相的...」 延平郡盯着那个话讲一讲就自行睡着的人并默默咀嚼心中的哀愁。如果李向弦没有遇见过张笑群，那他或许不会是现在这个让延平郡无法自拔的样子；如果张笑群没有痛定思痛以後成为现在这个让延平郡信服的男人，延平郡说不定会对李向弦采取完全不一样的行动。 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 他如果想见到李向弦和张笑群破镜重圆并获得应有的幸福，那他现在就该无时无刻的告诫自己不要再靠近李向弦、提醒自己朝着他应走向的未来。 他知道要达成一件事以前要如何作准备才能成功，他也知道要如何避免曾犯过的错。如果他只考虑自己的话，他就不用这麽辛苦了。 延平郡闭上眼睛，想像了一下万一张笑群失去李向弦可能会做的傻事，动摇的心便又坚定下来了。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六章 快下班的时候老板又带着人走进各部门的办公室东测量西测量，说是要订做沙发。看着最近不断在进化的办公室，员工们彷佛正目睹一个现代帝国渐渐崛起，感觉自己像身处於国家鼎盛时期的国民并爱戴着他们英明的王。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些东西其实很大一部分是王为了留下心上人才临时新增的。 张笑群领着一班人进设计师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瞟了李向弦的座位一眼，然後就被李向弦直勾勾对过来的视线吓得小鹿乱撞，过程中他时不时暗地里偷瞄，并惊悚的发现李向弦好像始终盯着他看。一等到家具行派遣的人员测量完办公室所剩空间，张笑群就急急的率先走出门。 李向弦刚刚看见张笑群进来满脑子只想着有没有什麽空档可以借一步说话、问问张笑群何时有空，压根没有发现张笑群担惊受怕的模样、也没察觉自己的头一直很明显的在随张笑群不断改变的方向转动，他只看见老板在办公室里绕来绕去好像很忙的样子，却偏偏没有经过自己座位旁。直到张笑群一阵风似的步出门，他都没逮到机会开口，他朝着张笑群离开的门口怔怔的考虑要不要直接发讯息约他，又感觉当面提出邀请比较郑重也比较不会被误会，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在窗户外跟别人一起朝里面看热闹的延平郡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设计师办公室是测量之旅的最後一站，张笑群在楼下大门口送走家具行的人之後便拉着刚刚离开时顺便从窗户旁拔下来的延平郡往隔壁咖啡厅去。 「抱歉，临时把你抓出来...你想吃什麽随便点。」 即使延平郡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在上班时间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玩猫和吃免钱的，张笑群仍面带歉意的把菜单递给他。 「还好啦～可以理解，我刚刚有看到李向弦一直看着你。」延平郡边画菜单边摸着自行跳上腿的猫，看起来很开心：「然後你看起来像被什麽猛兽盯上一样，我快笑死xd」 「你也有看到？所以我没看错...」张笑群也无暇顾及面子问题，一脸困惑又不知该高兴还是害怕：「李向弦...他最近工作上有什麽不适应的吗？还是有什麽话想跟我说？不会是想辞职吧？」 「应该是有话想跟你说吧？工作他感觉都做得蛮顺利的，今天早上知道可以养猫以後还去找宠物用品的网站逛了将近一小时。」延平郡点了一碗玉米浓汤、一块提拉米苏和一杯奶茶便放下笔将菜单推给张笑群：「但我也不太知道他想跟你说什麽呢。要不要乾脆现在叫他下来？」 「啊...等、等一下！」见延平郡拿起手机，张笑群吓得花容失色：「我...先不要...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哦...好吧。」延平郡停下手边的动作，但没闭嘴：「可是你之後如果每次见到他都像刚才一样回避的话，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或是导致更无可挽回的後果喔！」张笑群一听心凉了半截，脸也没了血色。虽然张笑群此刻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为了让他们能早日和好，延平郡只得下猛药：「而且现在的话我还可以陪你，之後他自己去找你的话我可就不在场了欧。」 张笑群於是边颤抖边乖乖看延平郡在他面前打电话叫李向弦下来，心里一边想着幸好延平郡只是他手下的设计师，要是哪天延平郡成了他的对手，他似乎最好直接举白旗。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四十七章 有延平郡陪着，张笑群的确比较没那麽害怕面对李向弦未知的话语，但他仍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延平郡还在电话里问李向弦要吃什麽，无意间让这煎熬的等待时刻越发漫长。张笑群见延平郡将手机放下，感觉好像看见倒数死亡的钟开始转动。延平郡又在菜单上撇了几撇，张笑群的脑子混乱到甚至忘记去看一眼李向弦都点了哪些东西。 「老板，那你呢？你要吃什麽？」延平郡抬头一看，才发现张笑群面如死灰、双眼无神，就算此刻忽然传来公司破产的消息他的脸色恐怕也不会更难看。 「我...一杯巧克力牛奶，谢谢...」延平郡在巧克力牛奶的格子画了一撇，然後又抬头等张笑群继续说，却见张笑群似乎已经点餐完毕，迳自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发呆。延平郡想了一会，起身去将菜单送给服务生，回来的时候走到了张笑群身边。 「老板，振作一点。」延平郡出手拍了拍张笑群的肩膀：「你希望李向弦看见你这副软弱的样子吗？」 张笑群愣了一下，即刻前往化妆室，两分钟後他回来就已经是平常那个稳重可靠的样子了，延平郡看了非常欣慰。此时咖啡厅门上的铃铛声细碎的传来，来者正是李向弦。 这个餐厅里最小的位子是4人座，上一次他们三人一起来餐厅的时候延平郡没有多想就先坐了张笑群对面的位置，等到李向弦後来坐到张笑群的斜对角，并看见他老板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他才惊觉自己大意了。这次他一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占据离张笑群最远(大约一公尺)的位子，导致李向弦此刻能选择的位置只有张笑群对面(相隔约60公分)或张笑群旁边(距离约30公分)。李向弦朝着他们悠悠的走来，还是到准备坐下的前一刻才发觉他最理想的位置已经被坐走了，而且张笑群旁边的座位甚至无需绕过桌子，就在他眼皮底下。 李向弦和张笑群对视了几秒，想想要是他就这样绕过去八成会害张笑群在内心旋风哭泣，便看着那僵在椅子上不知所措的人小心的问：「我坐这里你会压力很大吗？」张笑群受宠若惊，忙不迭的摇头。李向弦於是在他身边坐了下去，一股神秘的气氛霎时弥漫於两人之间。延平郡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如此登对的样子心中悲喜交加，他有种使命已经达成的感觉，也有种送挚爱远行的凄凉之感，但他并没打算在此时细想日後自己将面临的处境，他也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阿弦，所以你原本是要找老板说什麽的？」李向弦看了看延平郡，然後转头深深地看进张笑群的眼睛。 「张笑群...」李向弦清澈的眼神简直要穿透了张笑群脆弱的小心脏，刚才特地去洗手间装出来的镇定样子只坚持了大约两秒，张笑群的眼神就又湿漉漉的像已经被扑倒的草食动物一般。李向弦见状顿了顿，赶快把视线转移到张笑群的鼻子上继续说：「那个...我是想跟你说，你真的不用再自责了，我也真的没有资格检讨你。」鼻子离眼睛太近了，李向弦将视线又往下移至张笑群的嘴巴：「而且那天我也还没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害得你变成这个样子...」延平郡在一旁听闻此言憋不住的笑出来。察觉到李向弦疑问的眼神和张笑群恼羞的目光，他赶紧掩饰的咳了咳并道声歉。 「还有...」李向弦也没觉得刚才有哪里不对劲，於是便继续说下去：「希望你不要为了弥补我而对我特别照顾...因为我也说过了，你并没有错，没有必要为了我多做些什麽。」语毕李向弦抬头，对上的是张笑群像波光粼粼的湖面一样闪亮动人的眼睛。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四十八章 李向弦害怕受到瞩目，也不习惯直接对上别人的视线，除了站在台上的人以外，只有少数几个和他较熟悉的朋友是他有直视过眼睛的。 在他当时的记忆中，张笑群的眼睛是充满自信、直率和爽朗的，并且总是带着笑。 无论是看着他，还是看着别人。 如今张笑群的眼神已经和他的记忆大相迳庭，但仍熟悉得不可思议，好像有什麽东西一直都藏在那些容易伪装的情绪後面，然而李向弦从来没有察觉。 张笑群的眼睛此刻莹着泪光透着委屈又饱含着无以名状的感情，李向弦看得有些呆了，心底甚至涌出一股想伸出手给张笑群拍拍的冲动，还好他神智还算清楚，只握紧了拳头等待张笑群的答覆。 张笑群看着李向弦，内心波涛汹涌的情感已经摧毁了剩余的理智。他g了那麽多蠢事，李向弦不但不怪他，还怕他愧疚似的特地又跟他说了这番话，连想藉着弥补的名义悄悄成为李向弦的支柱这个如意算盘也被一句「你并没有错」给打破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为了赎罪才想对李向弦那麽好，他以为他把对李向弦的喜欢和愧疚分得很开。然而在明白李向弦真的已经原谅他的此刻，那长久以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负罪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等份量的对李向弦的渴望和爱慕之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和李向弦诉说自己的心意，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或避重就轻的带过。李向弦对他的看法，他也从来都不敢问。 张笑群脑袋停摆，心里传来一个声音：「再不老实点把话说清楚以後高不好就没机会了！连向这麽喜欢的人表明心意都做不到，以後还能有什麽作为？亏你还是那麽多员工的老板！」 服务生把饮料先送上来了，三人皆不忘转头向闯入奇怪氛围心中感到惶恐的服务生道谢。待服务生快步离开後，张笑群再次和李向弦四目相望。李向弦发现那个原本一脸无助的小动物不见了，他看到了从来没在张笑群脸上出现过的表情。 「李向弦，我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吗？」张笑群冷不防冒出一句来势汹汹的话，使得李向弦像触电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整整五秒後李向弦才开口：「上次去咖啡厅的时候好像有。」张笑群想了一下，说：「嗯，我那时候是说我以前喜欢你却都不敢承认对吧？」李向弦僵硬的点点头。张笑群微微的笑了，他低下头沉默半晌才再度开口：「其实我现在还是喜欢你，而且原本也不打算承认的。」张笑群想起了他因为抱着对李向弦的思念和愧疚无法入眠的无数个夜、想起了那些他认为自己永远无法得到原谅而在梦醒时分默默饮泣的日子。他抬起头，眼里都是泪：「可是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不想再跟以前的我做一样的事了」 斗大的泪珠不断落下，李向弦彷佛听见了水滴砸到地板的声音。「李向弦以後的事我还不知道，但你是我到今天为止看过的最好的人」张笑群忍哭忍得全身一颤一颤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你是我从出生以来最喜欢的人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李向弦感觉穴口好像有什麽在燃烧、又好像有什麽被融化了，化作眼泪流了出来。他心底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弄的奄奄一息的某一部分好像被拯救了。他那时候会那麽喜欢张笑群也是因为张笑群让他感受到的温暖其实甚至超过了他亲人们给他的总和。但当他以为张笑群只是无差别的对每个人都很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喜欢上人家以後，那些温暖也就变为冰霜并更加巩固了他强大的自卑感。事到如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资格得到张笑群这样的人的喜欢，但张笑群发自肺腑的话语确实渗进了李向弦的心。 延平郡在一旁也跟着涕泗纵横，心想真不愧是老板，他真是甘拜下风。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yǔsんǔщǔм.còм 第四十九章 「喵咪咖啡杯」，一间座落於岩烧石火锅总店隔壁的猫咪主题咖啡厅，虽然价位略高，但餐点制作用心且并没有在份量上占消费者便宜，此店生意仍然很好，并且才开幕两年多就已经有想加盟的人和公司负责人洽谈。这里总是有不少来自四面八方的猫奴并充斥着和乐的气氛，因此值班的柜台人员很快就发现店中央有人哭成一团(因为他们破坏了和乐的气氛)，并在第一时间把背景音乐换成比较轻快的流行歌曲并将音量偷偷调大以掩盖啜泣声。他们在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此刻不宜前去打扰那桌客人。 「对不起」张笑群往李向弦那边侧着，一脸心疼，自己眼泪流个不停，卫生纸却一直往身边的人脸上招呼。 「不要道歉了我也有错啊」李向弦被张笑群一手环着肩一手擦着泪的感到更愧疚了，他把手抵在张笑群肩窝，原本想稍微拉开距离并把卫生纸接过，但张笑群没明白他的意图，看见他另一只伸过来要拿卫生纸的手下意识的就接过来放在腿上握着。李向弦愣了一下，抬眼就对上泪痕乱七八糟的张笑群柔情似水的眼神。 一旁的延平郡虽然也流下了男儿泪，但仍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看见端着餐点远远站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服务生便对他招了招手，然後道了谢并把餐点接过。张笑群眼角余光瞄到贴心的延平郡离开了座位前去迎接服务生手上的托盘，然後看见李向弦也转头对着俨然服务生的延平郡说了声谢谢，他忽然想通了什麽似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李向弦我会照你说的我不会再为了弥补你而特别对你好或是做些多余的事。」张笑群没有放手，他低着头，盯着李向弦的眼睛道：「从今以後我对你好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已，请你不用放在心上。」李向弦闻言眼睛圆睁，延平郡听到也露出微笑。「你在说什麽！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向弦的声音有点抖。 张笑群见李向弦脸上的悲伤表情变成像从前那样好像觉得他有病的眼神，感觉他身上无形的枷锁有几道被解开了，一颗心也轻盈许多。自重逢以来他发现自己会很严重的被李向弦的情绪影响，他不想再躲在边边角角偷偷的被李向弦牵动着情绪，他想让李向弦一直很开心，这样他自己才会也一直很开心。 反观李向弦原本以为张笑群终於顽石点头、能渐渐让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回普通的老板和员工，也已经决定不管怎样先把还没确定好的对张笑群的感情压下去，假装它不在。没想到张笑群没有顾忌以後随便讲句话就把他高乱了。他感觉到心脏对那句「我喜欢你」起了剧烈的正面反应，同时他的脑袋也大声的提醒他过去对这个人放了感情的下场。虽然理智的他知道张笑群现在已经不同於以往了，但张笑群的行动远在他预料之外，他想说点什麽劝退张笑群，又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资格强迫张笑群不要做什麽、张笑群其实也没义务照自己说的做。於是他懵了，连张笑群悄悄的把他抱紧他都忘了抵抗。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 第五十章 张笑群将头埋在李向弦的颈项间，久久不能自已。他想起有那麽几次，他梦中的李向弦彷佛什麽事也没发生过的和他坐在草地上谈天，他也没有任何芥蒂的和李向弦玩闹着，然後他总是很自然的朝着李向弦扑抱过去，李向弦也任由他抱，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被拥抱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他的心中充满了快乐，然而梦总是只到这边。在醒来之前梦见的李向弦温柔的笑脸总是让他加倍痛苦。张笑群早就当作李向弦已经死了，如今竟然能抱着李向弦而没有被推开，他恍若身处梦中，感觉反而不真实了起来。他抬头看看四周，确认场景有没有要忽然变成他房间，结果和对面的延平郡对上了眼。 延平郡眼眶红红的，见到张笑群看向自己，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他知道李向弦跟张笑群要和好已经只剩时间的问题，接下来就是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了。万一他没办法调适过来，最糟也就换个工作；但想到如此一来他将一次离开两个他难得这麽欣赏的人，延平郡心中便升起了当年一次失去两只心爱小仓鼠般的惆怅感。张笑群看到延平郡勉强笑了一下就别开脸，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了。他放开李向弦，道：「我们先把东西吃一吃吧。」李向弦含糊的应了一声，延平郡则默默的吃了起来。 这天下班的时候，延平郡罕见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收拾完包包准时下班并顺便陪李向弦等公车，而是把一些之前随便乱插的文件翻出来整理，还叫李向弦不要等他，於是李向弦便独自一人被等在楼下大门口的张笑群逮着了。张笑群扭捏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李向弦竟无法拒绝，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上班的时候张笑群仍像往常一样时不时拿着零食送往各办公室，也不会刻意来找李向弦聊天或献殷勤，但下班之後他时常兴冲冲的拿着李向弦有兴趣的东西来讨李向弦开心或引他假日出来玩。在那天以後，张笑群也没再对李向弦做出拥抱或其他亲近的举动，好像他做的一切只为了李向弦开心的笑容。李向弦虽然好几次想找延平郡一起，但原本假日都在家打电动的延平郡好像忽然开始去参加了一些进修课程和志工活动，总是没空，於是在几个月内李向弦感觉自己和张笑群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那麽要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和延平郡就相对疏远了。延平郡好像越来越认真工作，也比较少和李向弦讲g话，但奇怪的是他和别部门的同事相处的样子却没有多大改变。李向弦心想，延平郡或许是因为听到张笑群说喜欢他，才刻意避着他，原本有点难过，想去找延平郡说点什麽；但看他除了比较少话以外大致如常，也就没去深究。 自那天以後大概过了半年，张笑群都还没跟李向弦要求更进一步的关系，延平郡就先提了离职。んáíτáиɡsんúщú.νíρ(haitangshuwu.vi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