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江澄被穿了》 第1页 [BL同人] 《(陈情令同人)[陈情令]江澄被穿了》作者:琵琶游【完结】 观音庙里,瑶妹曾说,但凡江澄对魏无羡的态度好一点,显得二人的联盟坚不可摧,让别人无从挑拨,事情也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如果,“江澄”做到了这点,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娱乐之作,以剧为本)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穿书 女扮男装 搜索关键字:主角:愿 ┃ 配角:江澄,魏无羡,蓝忘机,阿令男团 ┃ 其它:陈情令,穿剧 一句话简介:“江澄”:保护我方魏无羡 立意:困难面前相互扶持,总能战胜一切阴霾 ================== ☆、令愿(1) 莲花坞一间昏暗的地窖里,江澄无力的趴在地上,满身血痕、气息微弱,剌耸的眼中神光全无。 ——爹娘死了,莲花坞毁了,他也被温晁抓住,化了金丹,成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废人。 没有了金丹,根本不可能对付温氏,他永远都不能为爹娘报仇了,只能看着仇人得意,任人践踏侮辱,苟且偷生。 与其这样, ——还不如死了! 江澄闭着眼,任由伤势发作,静等死亡来临。 『不想活了?那就给我废物利用吧。』浑浑噩噩中,江澄的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谁?什么人?”江澄费力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除了斑驳潮湿的石壁,根本没有人。 『看中你身体的人。』脑中的声音似远似近,音色缥缈,难辨男女。 “你想夺舍?你究竟是谁?想拿我的身体干什么?”江澄心中警惕,这声音来得诡异,难道是什么邪灵恶鬼。 他确实是不想活了,但也不想被邪灵夺舍。 『愿,我的名字。』脑中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蛊惑,『我可以帮你报仇,帮你灭了温氏,你不想吗?』 江澄拳头紧握。 他当然想,迫切的想报仇,只要能灭了温氏,他不在乎生死。 可,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怨? 果真是个怨灵? “你真的会帮我?怎么保证你不会出尔反尔?”江澄问。 『难道要我给你发誓?如果你信那东西,我给你发一个也无妨。』愿道。 江澄想到魏无羡经常乱发誓,他会信那东西才有鬼。 不过,他现在没有金丹,修为溃散,如果对方强行夺舍,他根本不能拿这个怨灵如何。倒是这个怨灵,明知他的状况,竟然没有强行夺舍,应该不是个极坏的,也许可以一信,况且,不信又能如何?他已是案板鱼肉,逃不掉,既然如此,倒不如争取一些条件。 “不能伤害我阿姐。”江澄提出第一个条件。 『好。』愿爽快应下。 “也不能伤害魏无羡。”江澄又提第二个。 『可以。』 “帮我夺回莲花坞。” 『没问题。』 “若你敢骗我,哪怕我死了,也绝不会放过你!”江澄放狠话。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江澄尚未听出这声笑的含义,眩晕就猛地袭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江澄的肉身也跟着陷入昏迷。 …… 夷陵监察寮。 温情看着沉默着站在月下的魏无羡,想着屋中躺在床上,失了金丹昏迷不醒的江澄,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温晁血洗了莲花坞,她身为温氏一脉,本该和这两人划清界限。可几个月前,魏无羡在大梵山救了她一族,弟弟阿宁更是对魏无羡十分亲近,还亲自跑去莲花坞将人带来这里,她已经无法脱身,更不能装作不知、袖手旁观。 如今,温晁丢了人,很快就会查到阿宁头上,追来这里,她自己尚且顾不了,又怎么去管别人。 温情苦叹一声,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去药房给江澄配药。 药房里,温情刚抓了两副药,魏无羡突然走了进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温情转身看着面容消瘦,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的魏无羡,应得有些迟疑,她担心魏无羡是要去找温晁报仇,把江澄托给她照顾。 “我要医书,所有的医书古籍,能找到的,我都要。”魏无羡道。 温情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太赞同:“魏无羡,你需要休息。” “我要医书!”魏无羡强调,看向温情的眼神隐隐带着恳求。 温情定定的看着魏无羡,并不想答应,可魏无羡神色坚定,站在原地看着温情。 两人在药房里僵持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医书给我。” 魏无羡和温情闻声转头,就看到江澄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江厌离在一旁扶着。 魏无羡见江澄终于醒了,快步走过去,佯作轻松的转移话题:“江澄,你醒了啊,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先扶你回去。” 愿操控的“江澄”推开魏无羡,看着屋里的温情:“医书给我,全部都给我。” 温情的眉头皱得更深:“你的伤还没好。” “我要医书。”愿执拗的重复。 温情看向魏无羡和江厌离。 江厌离悲戚的转过头,显然在来之前已经被说动了。 “江澄……”魏无羡想劝。 -- 第2页 “医书!”愿打断魏无羡的话,也不看旁边两人,只是盯着温情。 魏无羡看着这样的江澄,突然就失了声,努力佯装的轻松也消失了。 江厌离转开的头微微仰起,藏起眼中的泪。 温情看着脸色苍白却执拗的江澄,知道没法再劝,叹道:“随我来吧。” 几人行至书房,温情将自家传承下来的所有医书古籍都搬了出来。 愿跪坐在案几后,拿起一卷竹简就开始翻看。 魏无羡看着这样强撑的江澄,强笑着去拿江澄手中的竹简:“江澄,还是我来吧,你重伤未愈,这样长久坐着不好。” 愿抓着竹简不放,恼怒的瞪着魏无羡:“你来什么来?你的金丹又没事,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去修炼,如果我……就只有你能为我阿爹阿娘报仇了。” 愿扯过竹简,埋着头一目十行的快速翻看。 旁边的江厌离也蹲下来,轻声劝道:“阿澄乖,我们先养伤,等伤好了再来看,一定能找到修复金丹的办法。” “阿姐,你也去修炼吧。”对于江厌离,愿的语气放软了许多,但态度依然没变。 “阿澄……”江厌离还想再劝说。 “阿姐,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不让我做点什么,我会疯的。”愿依旧没有抬头,但握着竹简的手却在颤抖,指节也用力得发白。 江厌离喉间一哽,飞快隐去眼中的雾气:“我……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江厌离站起身,看着同样黯然悲伤的魏无羡:“阿羡,你几天几夜没睡了,先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再修炼,这里……就交给阿澄吧。” “师姐,我不累。”魏无羡努力扯着嘴笑了笑,又看了看江澄,转身出去了。 江厌离无力的闭了闭眼,对旁边的温情道:“温姑娘,可否借厨房一用。” “可以,我带你去。”温情点头,和江厌离一起出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一直趴在案几上的愿这才抬起头。 苍白的脸上,眉头舒展,眼神明朗,哪有半分悲痛愤恨之色。 失血的双唇轻吁出一口气,总算走了,再不走,它就只能大哭大吼,变身“咆哮帝”了。 『你居然认得我阿姐和魏无羡,你到底是谁?』这时,江澄本人的声音在脑中忽然响起,『还有,我为什么没有离体?你把禁锢在身体里想做什么?』 『安静。』愿以意念与江澄沟通。 『你……』江澄的灵识并没有被封锁,虽然不能掌控身体,但能看到自己身体的眼睛看到的一切,此时,他所见全是古籍医书,联想到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他很快明白这个愿想做什么,『你想修复金丹?没用的,被化丹手化去了金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结丹,死心吧。』 愿没有再理会脑袋里要死不活的声音。 它并不是要找修复金丹的办法,而是要找到那卷记录移丹的竹简,毁了。 它非人非魂,只是陈情女孩意难平的强烈意愿所化,它的到来,是为让意难平可平。 只是,陈情令里有太多意难平,令牌们对陈情世界的人有太多心疼惋惜,比如晓星尘之死、比如云深不知处被烧、比如江枫眠夫妇身死…… 可,不是所有的心疼和意难平都能衍生出它,必须是极为强烈浓烈的祈求祈祷才能化生出它。 身陨不夜天,谁信年少无虚言,为义之诺,也曾削笛舍剑。 这句歌词正是万千令牌最大的心疼。 所以,它来到了魏婴发现移丹之术前夕。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太子不走剧情》 东曜太子死了,死得太惨太恨太不甘,召唤了一个异世魂附身为他报仇。 这个异世魂太凶残,跃过空间时,时间也被带着逆转。 于是,一切从头开始。 东曜太子出生、修炼、被定下娃娃亲,未婚妻被测出无法修炼,遭家族冷遇。 然后,东曜太子出面将人护下…… 原东曜太子:??? 错了,是把那个废材杀了,这个废材受欺负,死后会招来杀魂附身,就是那个杀魂杀他,灭他的国? 新·东曜太子:护好她,杀魂能被招来? 原东曜太子:…… 剧情:…… 要遭,渣男不渣了,如何保住它的废材女逆袭打脸剧情? ………………… 东曜太子出生自带雷霆,修为高深,冷峻、妖孽、强大、不近女色,只有废材未婚妻可以近其身。 是以,世人皆传,东曜太子独爱其废材未婚妻,全国上下无不扼腕。 后来,东曜太子的婚约突然解除了…… 白凤薇,一个现代杀手,穿越到浮黎大陆一个同名的不能修炼的相府嫡小姐身上,有个堪称天人的太子未婚夫。 原本,她以为自己穿进了某个逆袭打脸剧本,这个太子未婚夫就是剧情里那种害死自己未婚妻的炮灰渣男,是她要打的第一个脸。 结果,未婚夫护她极好,更像是温柔男二。 退婚后,她又觉得太子可能是男主。 再后来,她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boss。 早已哭崩溃的剧情:求来个人把这boss推倒! 重点:本文坚持以身体是男、灵魂是女的东曜太子为唯一主角。 -- 第3页 东曜太子的大佬身份不可撼动。 太子殿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果沾到了,那就是宿命相逢。 不要问这个宿命是男是女,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因为太子殿下身体是男,灵魂是女,你说殿下是男是女? 不过,太子殿下坚持以自己元神性别为准,所以文中太子殿下均已“她”自代。 ☆、令愿(2) 温情一族世代行医,传承下来的医书古籍经年累积早已难以计数,若是只论医书之数,怕是比云深不知处还多。 愿坐在一堆堆犹如小山般的竹简中间,这些竹简笨重又占地,几乎占了大半间屋子,另一半还放着一摞摞的纸质医书。 所以,电视拍摄还是美化了魏婴彻夜找书这一幕,毕竟拍摄需要架设机器以及拍摄轨道,不可能真的堆满一屋子书。 不过,不管有多少书,它都必须把那本移丹古籍找出来,悄无声息的毁掉。 温情搬完书籍,就帮忙一起查找。 愿想阻止却没有理由,只能把纸质书籍分给温情,自己坐到笨重的竹简堆里。 剧中,魏婴正是在一卷竹简古籍上发现的移丹之术。 它不担心记错,或者剧情改变,以逻辑来论,移丹这样危险高深且闻所未闻的禁术般的存在,只能在千百年前的古籍里才有可能记载。 “江公子,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温情不知何时出去了,端着一碗吃食走进来。 愿抬起头,这才发现屋里已经燃起蜡烛,竟是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温情已经走到案几前,将盛着吃食的碗放在案几上:“这汤江姑娘炖了一下午,你喝一点吧,喝完再看也不迟。” 愿看着面前碗里的排骨莲藕,脸上不显情绪,沉默着端起碗,拿起筷子,快速往嘴里塞。 这莲藕排骨汤在剧中出现次数不少,能得江澄、魏婴一致好评,确实十分美味。只是,它得操人设,不能细品,三两口把碗里东西解决干净,就放下碗筷继续看竹简。 “江姑娘担心江公子没有食欲,已做好了温汤的准备,没想到,江公子比我们想象得要坚强。”温情将空碗收起,放到盘托上。 愿道:“不吃不喝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还要找到修复金丹的办法,重新修炼,为爹娘报仇,绝不能现在倒下。” “江公子能这么想就好。”温情点点头,端着空碗走了。 愿微微皱眉,温情刚才的话像是在试探什么,她在试探什么?难道是担心它翻看她家的藏书别有居心? 愿只疑惑了一下,就将精力继续放在竹简上,飞速查看。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温情出去后并没有再回来,估计是去忙自己的事了,毕竟温情还担任着夷陵监察寮寮主,有自己的事。 愿一个人在房中,看竹简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过目就丢,只找记有移丹之术的简画,速度极快。 终于,在夜深之前,它找到了那卷记录着移丹之法的陈旧竹简。 『这是……』脑海里,江澄也看到了竹简的内容,惊得忍不住出声,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禁术。 愿没有理会江澄,抓紧时间毁卷。 这具身体已经没什么灵力,没办法用灵力瞬间摧毁,也不能焚烧,气味容易惊动外面,只能用最普通的办法。 墨汁毁字。 愿在案几上找出埋在一堆竹简下的石砚,倒上茶水,飞快研磨,磨出墨汁后,拿起砚就要泼洒。 『你要毁书?』江澄一直看不懂愿为什么要研墨,现在看懂了,但他更疑惑了。 这个怨灵不是想修复金丹吗?怎么反而要毁了这卷古籍? 愿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砚里的墨汁已经落在竹简上。 这时,房门再次打开,温情端着一碗药走进来:“江公子,该喝药了。” 愿连忙将砚倒扣,砚里的墨汁顿时全部倾落在竹简上,把最重要的移丹解析图毁了。 温情看到家传古籍被毁,脸色顿变,飞奔过来用衣袖擦拭上面墨汁,慌得失了仪态:“快拿干净的布给我。” 愿脱了外衣递给温情,神色愧疚又无措:“我想记录一些丹田的伤例,谁知,取砚磨墨时,手腕无力,翻了砚……” 竹简上的墨被越擦越宽,不但没能救回,反而毁得地方更多。 温情停了手,沉默的看着手里黑漆漆的竹简,好一会儿才压抑着开口:“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愿默了默,开口:“温姑娘,我真的很抱歉,若我能度过此难,定还温姑娘更多的医书古籍。” “不必了,江公子喝药吧。”温情埋头看着那款竹卷,不看愿,语气也冷淡了许多。 愿有愧,乖乖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温情没有再说话,拿着那卷竹简就出去了。 愿放下碗,继续翻看竹简,做戏做全套。 脑海中,江澄还在追问愿为什么要毁书。 『你想留着?你想刨谁的金丹?』愿幽幽发问。 江澄语塞,他哪里要刨别人的金丹了,他只是疑惑这个怨灵为什么会愿意放弃这个目前唯一能修复金丹的办法?难道怨灵还有好的? 江澄疑惑依旧,却没有再出声,愿的脑袋终于清静了。 也许是心里的大石落下,也许是重伤的身体到了极限,愿的脑中刚静下,疲惫感就一拥而上。如今,移丹古籍已毁,它也没有再强撑着看书,就顺从的趴在案上睡下。 -- 第4页 …… 这一觉,愿睡得很沉,醒来时,它已经躺在最初醒来的那张床上,外面的天正亮。 愿坐起身,准备下床,身形却猛地僵住。 空荡的丹田充盈着一股纯厚的力量。 它心里一突,连忙打坐查看。 丹田中金丹运转,经脉之中灵力充沛。 怎么会? 愿脸色骤变,飞快下床,靴子都没穿就往外奔。 屋外,温宁正蹲在廊下熬药。 愿看到温宁,立刻奔过去,抓着人就问:“我体内的金丹是怎么回事?你们做了什么?” 『什么金丹?你在说什么?我的丹田里有金丹了?』江澄听到愿的话,惊了。 愿没空搭理江澄,只是盯着温宁。 温宁埋着头,沉默的蹲着。 愿悬着的心瞬间跌到谷底,它明明已经把那卷竹简毁了,怎么还会被移丹,怎么会? “江公子?”温情听到声音,从药房走出来。 愿飞快站起来,看着温情:“温姑娘,我体内的金丹,你们是怎么修复的?魏无羡呢?他是不是去什么地方找了仙药灵草,现在正在休息?” 愿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这颗金丹不是魏无羡的,希望温晁还没有来夷陵,希望魏无羡没有下山……总之,事情千万不能朝着它知道的那样发展。 “江公子怎么不问问江姑娘?我以为江公子会先问江姑娘。”温情忽然道。 “江……”愿这才想起江厌离这一次还没有被送去金陵台,此时,魏无羡和江厌离都没有出现,如果是出去了,极有可能是都出去了? 都出去了? 愿顿时连呼吸都快僵住了,一把抓住温情,声音颤抖不稳:“我姐和魏无羡到底在哪?他们有没有出去?有没有下山?有没有……”剖丹? 如果这颗金丹还是魏无羡的,如果江厌离跟着魏无羡一起去了山下镇子,如果温晁正好追来夷陵,如果两人都被抓了丢下乱葬岗……它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你昏睡这几日,宋岚道长来过,魏无羡托他送江姑娘去金陵台了。”温情的声音适时响起。 愿松了半口气,忽的又觉不对:“你说我昏睡了几日?几日是几日?魏无羡呢?他去了哪?我身体里的金丹……” 温情道:“你昏睡了七日,魏无羡休养了三日,就下山去联络你们江氏的外门弟子了。至于金丹,就是江公子想的那样。” 果然,金丹是魏无羡的,魏无羡还是剖丹了,而且…… 它居然昏睡了七日! 七日,温晁就是爬也该爬到夷陵了。 愿心里的不安飞速扩大,顾不得去问为什么古籍毁了还能移丹,调动灵力飞跃而起,去山下找魏无羡。 可,它刚跃起,意识忽然一震,一口血喷出,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温情快步过来,准备把脉查看:“你的金丹也才入体不久,可能灵力还不能……” 愿等到温情走近,趁其不备,极快出手,一掌劈在温情后颈。 温情晕倒。 “你……你做什么?”温宁一吓,看着愿的神色变得十分惊怕又戒备。 愿接住晕倒的温情,站起身,快速道:“温公子,这里可有快马?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为什么要离开?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晕我姐姐?”温宁的声音仍在发颤。 “温晁要来了。”愿直言,“你们救了我,温晁不会放过你们,你姐姐若是醒着,不一定会愿意走,我没时间劝她,只能先打晕她。温公子,时间紧迫,若你有其他疑问,等你姐姐醒了,我再一并解释,现在麻烦温公子立刻去备两匹马在后门等我。” 温宁听到“温晁”的名字,脸色顿时一白,他从小就特别怕温晁,这次下药救江公子更是把温晁得罪死了,虽然他觉得姐姐很厉害,但他还是怕,更别说现在姐姐已经晕了,当即不敢再追问其他,慌忙跑去后院找马。 直到他牵着马等在后院,才忽然反应过来,江公子怎么知道温晁要来了? 另一边,愿打发走了温宁后,立刻提着紫电把这座监察寮的温氏爪牙全部杀了,扔到屋里,放火。 飞驰的马背上,温宁回头看着身后被火海卷席的监察寮,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回头跟着走了。 姐姐曾说要带他离开不夜天,所以,姐姐其实也是不喜欢温氏的吧,他现在跟着江公子离开这里,应该没错吧。 愿没有留意温宁,此时,它心神绷得很紧。 因为,温晁是真的要来了。 之前,它意识震荡,吐血落地,并不是灵力出了问题,而是它没能改变魏无羡的悲剧,被反噬了。 它是令牌强烈的意难平所化,若它没能阻止这些意难平发生,就会遭到反噬,轻则意识受创,重则消亡。 适才它吐血,就是魏无羡被推下乱葬岗的反噬。 这是第二次反噬。 魏无羡剖丹,则是第一次。 否则,剖丹受伤的魏无羡尚且只休养三日就能下山行动,它却足足昏迷了七日,醒来时也明显察觉控制身体有些吃力,分明就是意识受创了。 它已经被反噬两次,按照令牌赋予它的意愿,若是它没能阻止魏无羡身陨不夜天,等待它的就不只是昏迷或者吐血,而是消亡。 -- 第5页 如今,魏无羡已失金丹,落下乱葬岗后,入诡道是必然,它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护下温情一族。 只要温情一族无事,魏无羡就不会被逼脱离江家,有江家支撑,百家想要构陷算计魏无羡,必会多些忌惮,江家有魏无羡,旁人也不敢小觑江家,云梦双杰必须守望相助,绝不能散。 愿握紧缰绳,催马奔驰。 ☆、令愿(3) 愿带着温情、温宁飞速下山,不经城镇,绕道而行,走水路南下,直奔云梦。 温情醒来时,他们已经出了夷陵,在一扁竹筏上。 “你……” 温情瞪着愿,刚要发恼,愿就道:“温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事情太过紧急,只能用这种方法先带温姑娘出来。” 温情皱眉:“带我出来?” “温晁到夷陵了。”愿道。 温情瞬间明白这人为什么带她出夷陵,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救了他,担心温晁对她不利,但如此一来,她岂不就坐实了温氏的叛徒之名,且还在叛逃中,她的族人怎么办? 温情这次是真的气恼了,冷声道:“就算温晁来了,我是温氏门人,温若寒又器重于我,温晁并不敢真的对我如何,反倒是江公子自作主张带我出逃,自以为救我,实则害我。我知道江公子是因温氏受难,我也不敢奢求江公子报恩,只希望江公子不要插手我的事。” 说着,温情站起身,对竹筏一头撑船的温宁道:“阿宁,转道,回夷陵。” “哦。”温宁怔怔应下,正要换方向划船。 “不可!”愿连忙出声阻止,看着温情道,“温姑娘,我正是知你不肯离去,才不得已出手打晕你。我也知温姑娘医术精湛,也许温若寒确实不会对温姑娘如何,可温公子呢?温姑娘的族人呢?温姑娘可还记得温公子为何会灵识受损?” 温情一惊:“你知道什么?” 温宁灵识受损的原因只有她和自己族中人知道,连温宁自己也懵懵懂懂,可听江澄这话,难道他知道? “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温公子的事实在太好推算。”愿一边以灵力控制竹筏继续南下,一边劝说温情。 “大梵山是温姑娘族人的居处,听闻十几年前也曾是一处仙脉福地,如今却莫名出了一尊凶煞的舞天女石像。听魏无羡说,那舞天女对阴铁碎片格外执着,一度只攻击身带阴铁碎片的蓝忘机。阴铁碎片煞气极重,一般邪灵根本不敢靠近,除非那本就是它所有。” “一直以来,有不少人在好奇温若寒得的第一块阴铁碎片到底出于何处,我看就是出自那尊舞天女石像。温若寒取走了舞天女石像里的阴铁碎片,舞天女发狂,害了温姑娘一族。由此可知,温若寒根本不在意自己族中旁支,而温姑娘又做了这么多违逆他的事,温若寒就算不会对温姑娘如何,又岂会放过温姑娘的族人?”愿努力忽悠。 它要救温情一族,必须先说服温情,然而,纵观全剧,温情这姑娘能以一介女身撑起一族,在温若寒手里谋得不低地位,护住弟弟和族人,后面又义无反顾走上绝路。说明这姑娘是个很有自己想法且十分固我的人,要想说动这样的人,必须给她掰扯清楚,扯到对方心服口服,彻底断了和温氏的那点血脉情。 温情沉默了片刻,道:“温若寒对我和阿宁有养育之恩。” “到底是恩还是仇?”愿问,“温姑娘,如果不是温若寒为一己私欲盗走阴铁碎片,温姑娘和温公子又怎会幼年失亲,被迫寄人篱下?温姑娘,你得弄清楚这所谓恩情的前后因果。” 温情放在身侧的手紧握,她当然知道有仇,可养育之恩也是真的。 愿瞥了眼那两只捏得死紧的拳头,看出温情在挣扎,继续道:“温姑娘多次相助魏无羡和我,温若寒肯定已经心生不满,也绝对不会再信任你,就算有温公子做威胁,他也迟早会对温姑娘动手。到时候,温姑娘、温公子以及温姑娘的族人都不可能活,极有可能还会物尽其用的被制成傀儡,灵识禁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温情身形一颤,手中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动摇之色明显,尤其当视线落到温宁身上时,这份动摇又加深了几分。 “温姑娘也知道,如今温氏倒行逆施,百家即将联合攻伐,正如曾经的薛重亥,温若寒迟早也会遭报应。届时,温氏定会大受牵连。温姑娘若继续留在温氏,一旦温氏被攻破,温姑娘一族绝对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世上很少真的有人能做到恩怨分明,更多的是算计争夺利益以及各种迁怒,正如我自己,在看到阿爹阿娘遗体的那一刻,我恨不得屠光温氏所有人,为阿爹阿娘和师弟们报仇。” 愿说到这里,闭了闭眼,似在强忍悲痛:“温姑娘,我不会阻拦你的去路,只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是温若寒那点利用居多的抚养之恩重要,还是温公子和族人重要?” 愿说完这段话,便不再开口,垂着头默默看着身侧的江水,像是陷在了爹娘死去的悲伤中。 温情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愿操控的身体里,江澄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没想到这个怨灵居然知道大梵山的事,还借此推测出了温宁灵识受损的原因,这个怨灵到底是什么来历?它似乎知道他的所有事,难道这个怨灵能窥探他的记忆?不,不只是窥探记忆,还有他心中所思所想。 -- 第6页 这个怨灵说见到阿爹阿娘遗体想屠了温氏,对方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怨灵,怎么可能对他的爹娘有什么情感。倒是他自己,是真的想屠了温氏,为阿爹阿娘和师弟们报仇,温氏走狗,人人得而诛之,就连温情也恨上了,只以为温情姐弟救他是假惺惺施舍。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温情的遭遇竟然比他还惨,父母被害,族亲被屠,亲弟灵识受损,族中从此一蹶不振,还要被温若寒控制利用。 他想起在大梵山上,温若寒利用温情的族人对付魏无羡和蓝忘机,被仇恨包裹的心神渐渐冷静下来,他似乎真的有些迁怒了。 只是,这个怨灵居然能说出这么正直有理的一番话,真是怪异至极。 他现在是越发好奇这个怨灵是什么来头,尤其它还如此费尽心思劝温情脱离温氏,也不知目的是什么?难道温情对它有用?它想利用温情做什么? 『你费尽心思劝温情脱离温氏,想利用她做什么?』江澄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了。 『你不是要重建莲花坞吗?乱世兴族,需要将士,更需要医师。』愿这次没有无视江澄,随意解释了一句。 江澄:想的倒是挺美,也要看人家答不答应! 这时,温情再次开口了:“我现在又有些相信魏无羡说的了。” 愿:“?” “江公子如此能言善辩,确实不像我认识的江公子,魏无羡说我救醒的不是真正的江公子,我本将信将疑,后来也觉得应该是魏无羡多虑了,现在,我又有些怀疑了。” 愿:“……” 江澄:『……』 “温姑娘刚说什么?魏无羡说我什么?”愿觉得自己可能听岔了。 温情并未再答,她相信面前的人听清楚了,只道:“江公子就不好奇,魏无羡为什么要剖丹吗?” 『她说什么?魏无羡剖丹?这金丹是魏无羡的?魏无羡怎么会剖丹?那卷移丹古籍不是毁了吗?魏无羡怎么可能看到?到底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情话音刚落,江澄就炸了,炮仗似的在脑袋里大嚎。 愿皱眉,以令牌赋予的愿力禁了江澄的言,专注的看着温情,等着温情解说。 它怎么可能不好奇移丹的事,只是没来得及问,听温情刚才的话,魏无羡在怀疑它不是真的江澄?可既然如此,魏无羡为何还要移丹? “魏无羡说,江公子自小十分要强,尤其对修为无比看重,这次失金丹成了废人,又经灭门丧亲之祸,依照江公子的性格,肯定会一蹶不振崩溃颓丧,甚至失了理智。可江公子醒来的表现却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他心生怀疑,让我端了那碗放了姜片的汤进…去。”温情说到这里,眸色意味不明的看着愿,“真正的江公子是不吃姜的。” 愿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吃姜并不什么致命破绽,它完全可以用悲伤过度,食不知味解释。温情刚才也说她后来不信了,说明温情已经为它找到了这个疑点的解释。 温情见愿神色坦然,心中思量一番,继续道:“江公子吃下了姜,魏无羡便越发怀疑江公子已不是真正的江公子。可,紫电依然在江公子手上,醒来的江公子又对我们很熟悉,魏无羡猜测江公子也许是被某个厉害的恶灵夺舍控制了。后来,魏无羡发现江公子要毁一卷古籍,让我端了一碗放了安神草的药进屋,阻止江公子动作。” “所以,温姑娘知道我是故意毁了那卷移丹古籍。”果然,它当时的感觉没错,那碗莲藕排骨汤就是在试探它,只是试探的人并不是温情,而是魏无羡。 “是。”温情点头,“虽然,你在那古籍上洒了墨,但那是一卷数百年前的禁术古籍,上面的墨迹是用一种特殊的墨记载,我当时又已将大多数新墨擦去,等到新墨干后,旧墨迹仍会显现出来。” 愿:“……”它怎么会知道古籍墨迹不一般,电视剧没告诉它,它甚至完全可以认为是剧情大神在强行拨乱反正。 “魏无羡发现你要毁的竟是移丹之术,顿时认定你不是真的江公子,我本是将信将疑,此事之后,也不得不信了,没有人在好不容易找到修复金丹办法之后会毫不犹豫的毁掉,哪怕它是禁术。”温情看着愿,道,“可我和魏无羡都不能探查出江公子身体里灵识的异常。你急于毁掉移丹古籍,魏无羡便猜测你如此不愿修复金丹,极有可能是因为真正的江公子还在这具身体里被控制着,只是没了金丹,失了斗志。” “所以,魏无羡为了让我重燃斗志,就把自己的金丹剖出来给了我?”愿声音低哑,似在强忍什么。 “没错。” 愿继续酝酿情绪,心里却忍不住暗叹,魏无羡不愧是魏无羡,天才少年,聪敏机警,即便心中大恸,也洞察入微,比只知道发疯要死要活的江澄强太多。 这时,体内江澄的灵识忽然狂动起来,似乎应了温情的话,想夺回身体。 愿眉目不动,磅礴愿力压下,直接将江澄压在了角落,动弹不得。 愿继续对话温情:“魏无羡就这么认定我不是江澄?他就不怕想错了?这可是金丹,一旦没了,他就成了不上不下的废人,不能再问鼎巅峰了。” “我当时也这么问过,魏无羡却说,即便错了也没什么,他答应过虞夫人要护好江公子。”温情道。 -- 第7页 江澄不挣扎了。 愿也沉默了片刻,酝酿的压抑情绪终于爆发,又愤又气的笑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喜欢擅作主张,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他以为给了我金丹,我就能拿着这颗金丹高高兴兴的修炼?他魏无羡高尚了,我呢?我又成了什么?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毁那卷古籍?” “你毁那卷古籍是因为担心魏无羡会移丹?”温情问。 “要不然呢?他了解我,难道我就不了解他?那家伙满脑子侠义,天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胆大妄为,惹是生非,我跟着他,不知道给他收了多少次烂摊子?”愿恨声。 “原本我信了魏无羡的话,答应他移丹,可后来,你得了金丹,除了昏迷得久了些,并没有灵识暴动迹象,身上也没有溢出邪灵怨气,我就想魏无羡应该是突遭大祸,心神绷得太紧,草木皆兵了。可刚才你一番劝我的说辞又让我疑惑了,我认识的江公子并不能言善道。”只会恼怒口不择言。温情在心里补充,视线也一错不错的盯着愿。 “不过是逼迫自己成长罢了。”愿苦涩道。 温情一怔,这话确实没错,有时候有的人真的可以一夜成长,对此,她深有体会。 “当年,我阿爹阿娘亡故,族中伤亡惨重,也几近灭族,后来温若寒将我和阿宁带上不夜天。为了照顾阿宁,我不得不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温情虽这样说着,打量的视线却并未收回。 最终,她发现面前之人的神情并无任何异样,眼神悲伤黯然却并无恶念,不像是被邪灵恶鬼夺舍,再者,刚才她挑明怀疑,对方若真是邪灵,也该杀人灭口,而不是解释。 温情彻底放下疑心,又道,“江公子,我很感谢你这时候还能为我和阿宁考虑,只是我曾出现在教化司,阿宁也去过云深不知处,各世家都认得我,只怕早已认定我是温若寒的亲信爪牙,我纵使想脱离温氏,怕是也做不到。” “可以做到。”愿道,“之前,我在温姑娘的藏书中翻到了一卷记载易容换脸之术的古籍,温姑娘和温公子可以稍加易容移居云梦,我再对外言明温姑娘一族是我江氏外门弟子,有我这个恨透温氏的人作保,无人会怀疑。” “这……”温情有些迟疑,若真这样做,她和族人岂不是入了江氏? “温姑娘放心,我只是对外如此言说,并不会强让温姑娘入江氏。如今各处混乱,风声鹤唳,温姑娘一族若突然出现在某处,定会惹人怀疑。只有在云梦,我能护住温姑娘,等到风声过去,天下太平,温姑娘想回故土,自可离去。”愿道。 温情想了想,又看了看竹筏一端手足无措的温宁,终究还是同意了:“那温情和族人便叨扰了,多谢江公子收留。” “温姑娘不必如此,温公子救了我,我不过是偿还恩情。”愿叹了一声,又道,“有一件事,可否再麻烦温姑娘帮忙?我们此番离开得太匆促,并未通知魏无羡,我实在担心那家伙。如今,温晁去了夷陵,云梦那里估计只留个没什么用的旁支守着,等我夺回云梦,集合了外门弟子,可否麻烦温姑娘暂时易容成我的样子,替我坐镇几日,我得悄悄回一趟夷陵。” “江公子若是放心,温情自无不可。”温情点头。 “那就麻烦温姑娘了。” 被堵了嘴巴,困在角落的江澄:『奸诈怨灵!』 ☆、令愿(4) 夷陵乱葬岗下,魏无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很多人在呼唤他。 “魏无羡……” “魏公子……魏公子……魏公子……” “魏无羡……魏无羡……魏无羡……” “师兄……师兄……” 很多很多声音,吵得他头疼欲裂,想要挣脱醒来却始终不能,直到听到一道低沉稳正的声音。 “魏婴!” 这声音好似有一种明心凝神的力量,在无数声音中清晰的进入他脑中。 是蓝湛? 魏无羡艰难的睁开眼,周围一片昏暗,戾气怨气弥漫,各种邪气凝成的黑气在四处飞窜,头顶更是黑气盖顶,阻挡了月光。 “魏婴!”真的是蓝湛。 魏无羡寻着声音转头,却并没有看到蓝湛,甚至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只看到声音的前方漂浮着一把黑气四溢的剑,是他从屠戮玄武身体里拔出的那把阴铁剑。 呼唤他的声音,还有蓝湛的声音似乎都是从这阴铁剑里传出来的。 魏无羡想去拿剑,周身却被黑气缠绕,挪动十分艰难,只能一点一点爬着前行,耳边除了呼唤他的声音,还多了各种鬼哭狼嚎,凄厉尖叫,迷惑心神。 “魏无羡,你想报仇吗?” “魏无羡,你想留下来吗?” “不要过来!不要啊!” “魏无羡,留下来吧!你想留下来吗?” “魏无羡,我们一起吧!” “魏婴!” “留下来吧,魏无羡!我们一起报仇吧,留下来吧!” 魏无羡一把握住阴铁剑,脑中立时闪现出当初他在屠戮玄武身体里拔这把阴铁剑的情景,当时几乎震晕他的凄厉哀嚎、冲天怨气再次席卷他的心神。 对,他要报仇!他们也要报仇!那就一起吧! 魏无羡握着剑,用力一拔。 -- 第8页 呼唤他的声音、阻止他的声音、蓝湛的声音瞬间全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蛊惑他的声音。 “魏无羡,你想报仇吗?” …… 愿赶到的时候,魏无羡已经开始在阴铁剑的帮助下修习鬼道,而且正因控制怨气不当,被怨气反噬,晕了过去。 『魏无羡怎么会在乱葬岗?』江澄惊出了声,也慌了,『他怎么了?快救他,快救救他!』 这个怨灵可以用他的身体在这个古战场的乱葬岗自由行走,一定能救魏无羡。 他现在已没有心力去想这个怨灵为什么可以在这个乱葬岗自由行走,又是怎么知道魏无羡在这里,他只想救下魏无羡,只希望魏无羡没事。 愿走到魏无羡身边,手指轻触魏无羡的眉心,以愿力查探。 『怎么样?还有没有救?有没有救?你说话啊!』江澄急声催促。 『安静!』愿收回手,神色有些凝重。 江澄:『……』会禁言了不起啊! 魏无羡已入鬼道,它来得有些晚了。 它并不是要阻止魏无羡入鬼道,只是想在魏无羡入鬼道时,助魏无羡彻底降服怨气。 只要彻底降服怨气,让怨气变得如灵气一般乖顺听话,魏无羡就不必耗费心神与怨气博弈,也就不会出现心神失守,怨气反噬之事。 这听起来是很不可思议,但并不是不能做到,只要在怨气侵入魏无羡的心神之前,以强大的定力和怨气最惧的浩然正气同时压下,怨气不乖也得乖。 只是,它一路紧赶慢赶,赶到云梦就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守在云梦的那支温氏旁支,召回因外出历练躲过一劫的内门弟子和所有外门弟子,发表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后扔下几本功法,就让温情替它坐镇看着,自己火速赶来乱葬岗。 它觉得它的速度已经很快了,结果,魏无羡的速度更快。 阴铁这东西,薛重亥、温若寒折腾了半辈子没折腾出名堂,他倒是好,抱着把阴铁剑,十天不到就创出鬼道,入鬼道更是入得毫不犹豫。 现在,它只能先帮魏无羡暂时压制住怨气,要想彻底解除这个隐患,还得另想办法。 …… 魏无羡醒来时,就听到一阵古朴醇厚的埙声。 埙声幽幽传入大脑,他能明显感觉到缠绕在他心神上的怨气在减弱,这让他的心神难得的有了喘息的空间,松快不少。 这种感觉真的太久违了。 自从被推下乱葬岗,不断有怨气戾气想侵蚀他,为了守住本心,他每时每刻都在和这些邪气战斗,心神为战,不敢松懈,度日如年。 魏无羡呼了一口气,睁开眼,就见眼前篝火燃烧,一名青衣男子席地坐在篝火旁,垂眸吹埙。 男子衣袍整洁,神色平和,完全不是落难状态,观之,似乎和他差不多大的年龄,五官清俊,轮廓较一般男子柔和,身上毫无锋芒,似乎就是个普通人。 魏无羡暗暗警惕,这怨气冲天的乱葬岗别说进来个普通人了,修为极强的修士都不敢靠近,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可惜,他现在没了金丹,看不出对方的虚实。对方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这乱葬岗,实力定然不简单。可,世家公子、百家名士,他都熟知,却从未见过此人,这人到底是哪钻出来的? 还有这埙声,乐声醇厚绵长,似乎只是一支很普通的调子,也没察觉到灵力波动,只是听着有些悲壮,竟能驱除怨气。 魏无羡坐起身,一边打量对方,一边随手捡了个骷骨头丢进快要熄灭的篝火里。 呲—— 火舌瞬间将骷髅骨头点燃,火焰高涨,一缕黑气从骷髅骨头里溢出,还未窜出就被火焰吞噬了,隐隐似有尖叫从黑气中传出。 周围飞窜着想侵蚀两人的黑气似乎抖了抖,立刻遁远了。 魏无羡眨了眨眼,这什么火? 这时,埙声停了。 “这是雷火符燃起的火。”愿放下埙,好似知道魏无羡的疑惑,开口解释。 “雷火符?”魏无羡扬眉,“封印了雷力的火符?” 愿点头:“雷为天地至刚至阳之物,克一切阴邪,当年薛重亥就是用这种符加以其他至刚至阳之物压制阴铁。” 愿说得淡定又笃定,其实是在满口胡诌,哪有什么雷火符,但它这火确实奇特,可它不能说实话,只能甩锅别人,薛重亥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它也故意先一步用篝火吸引魏无羡的注意,就是不想魏无羡问及它的来历。 此时,它的容貌已经改变,为了避开温氏追查,更是为了维持江澄的人设,来夷陵前,它特意让温情替它易了容。魏无羡本就怀疑它,若它再顶着江澄的脸出现在乱葬岗,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魏无羡,现在的江澄是假的。 “压制?”魏无羡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疑问,“薛重亥杀生炼制阴铁,怎么会想压制阴铁?难道他还幡然悔悟了?” “薛重亥炼制了阴铁,却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住阴铁,又舍不得毁,就用其他方法压制阴铁,这封印了雷力的雷火符就是其中之一。”愿继续胡说八道。 反正人早死了,死无对证。至于薛重亥到底有没有想过压制阴铁,炼制雷火符,它哪知道。 它是令牌的意愿所化,它所知的陈情世界的信息全部来源于阿令剧情和令牌,可不论是阿令剧情还是令牌的思维中,都从来没说过薛重亥有压制阴铁,更没有出现过什么雷火符。 -- 第9页 所以,请令牌主们一定要原谅它胡说八道。 不过,它觉得它应该也不全是在胡说八道。 剧中,温卯打到薛重亥面前时,薛重亥双眼血红,神情癫狂,分明就是已经迷失了本心。 薛重亥能炼制出阴铁,说明其本身也是一名惊才绝艳的天才。这样的人,当发现自己可能控制不住力量强大的阴铁,甚至还会被其反噬,绝对会想办法让自己完全掌控阴铁,兴许还真有可能想过办法压制阴铁,雷力可是个不错的选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反正它是没什么雷火符,这火就是它的愿力点燃的。 它的愿力是一种祈祷之力,众令牌所祈,凝聚的力量纯粹而强大,区区怨气,根本不在话下,要不然它怎么能安然无恙出现在乱葬岗下。 “听起来,埙兄好像很了解当年的事。”魏无羡并没有说信或者不信,只是继续打量着愿。 埙兄? 愿嘴角抽了抽,想到魏无羡酷爱戏弄他人的性子,比如那个绵绵思远道,它非常确定魏无羡这是故意的,想引它反驳,自爆身份。 它怎么可能上当,直接默认下这个“埙兄”,敷衍着回答魏无羡的问题:“先祖遗卷有载。” “先祖?”魏无羡扬了扬眉,“这么说来,埙兄的先祖也是当年伐薛的大家之一?只是,当年讨伐薛重亥的各大世家,我有幸都去溜达了一圈,可从未见过埙兄,埙兄该不会……姓薛吧?” 愿:“……” 它知道魏无羡思维跳脱,但能不能稍微有点依据,它哪里像薛重亥那个疯子了?难道,它表现得不更像是一个超凡隐世的高人吗? 魏无羡,请你尊重一下高人!高人可以救你的命! “你弃正道入鬼道,可有想过后果?”愿决定不和魏无羡扯什么有的没的,干脆直奔主题,“乱入鬼道,极有可能步薛重亥的后尘。” 魏无羡沉默了片刻,低笑出声:“那又如何?埙兄觉得我还有的选吗?” “有。”愿道,“修鬼道并不代表修怨气,而是修阴气,阴气不一定有怨,只是大多阴气带怨戾,只要祛除阴气中的怨戾,鬼道也和修灵之道无甚差别。” 最高典范就是十殿阎罗,阎罗、鬼王这类肯定是修阴气的,在诸多令牌的记忆里,它可没见哪个阎王把自己修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所以,阴气肯定能正常修炼。 虽然,这是陈情世界,没听说有鬼界,但魏无羡坠崖不夜天的十六年,大多数令牌认为魏无羡在鬼界和阎王拼酒,所以它就暂时认为这里是有鬼界有阎王的吧! 就算没有,就算它想错了,阎王鬼王不存在于陈情世界,阴气也许也不能像灵气那样修炼,但祛除怨气总是没错,这也是它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帮魏无羡暂时解决怨气反噬的办法了。 魏无羡不知愿心里所想,听得此话,顿时浑身一震:“无甚差别?难道修鬼道也能结丹?” “阴气也是天地之气,并不伤经脉,自然能。”愿面上淡定,实则心里并不是很确定,忙又加了一句,“但结丹必须是纯粹的阴气,就如同纯粹的灵气才能结丹一般。” “被剖过金丹的丹田能以阴气结丹吗?”魏无羡问完,定定的注视着愿,屏息等待答案。 “不知!”愿这次没敢把话说太满,怕心思缜密的魏无羡怀疑,只道,“这世上还未有人成功修成鬼道,我也很好奇有没有人能做到,没想到竟遇到了你,兴许能一尝夙愿。” “埙兄这夙愿可真奇特,莫不是想拿我做试验?”魏无羡问。 “你已经入了鬼道不是吗?与其日日受怨气折磨,不如与我一起试验?这可是惊世创举!”愿笑得友善。 这个笑在魏无羡看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变态! 笑得太变态了,疯子才会有这种夙愿。 不过,他现在确实无路可走,试试也无妨,反正已经落到这副田地,最坏也不能再坏了。 “埙兄准备怎么试?”魏无羡问。 “戾气怨气乃恶鬼怨灵之念所生,但鬼灵生前也是人,是人便有善恶两念,只要激其善念,戾气怨气自消。这个地方是古战场,死于这里的修士几乎都是战死,我的埙乐声悲壮,以悲抑恶,很有几率唤其善念。”佛家大慈大悲,度化众生,它用大悲度大恶,加以愿力,应该可行吧。 反正它觉得可行,刚才初试的效果就挺好。 魏无羡皱眉,他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总之,你修炼你的鬼气,我吹我的埙。”愿顶住魏无羡质疑的目光,言简意赅的总结。 魏无羡:“……”感觉更不靠谱了。 江澄:『……』这怨灵到底有没有把握?还有,吹个破埙,为什么又禁他的言? ☆、令愿(5) 乱葬岗下,埙声幽响。 魏无羡盘腿坐在鬼气最浓郁的乱葬岗中心,无数鬼气争相钻入他体内。 魏无羡双眼始终紧闭,嘴唇抿得已经没了血色,豆大的汗从额鬓滑落,眉头死拧,眼睫颤抖,整个身体都绷得很紧,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愿一边吹埙,一边紧紧关注着魏无羡的状态。 虽说,埙声愿力之下,鬼气中已无怨戾,可鬼气毕竟是阴气,极为损身,并不适合活人修炼,强行修炼必定要经受极大的痛苦,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 第10页 它可不能让魏无羡出事,至于修习鬼气伤身的后遗症,它也很无奈,魏无羡自己入鬼道入得太快,它能怎么办?总不能放着江氏和温情一族不管? 若它真这样做,等魏无羡修成鬼道从乱葬岗出来,江氏没落,各家针对魏无羡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现在,它只能让魏无羡先修着鬼道,再暗暗想办法寻找鬼气伤身折寿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它只能启用它的金手指,重回过去,重新想办法阻止魏无羡剖丹。 作为令牌强烈意愿化生的存在,令牌赋予了它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金手指,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逆转时空。 但,剧情大神的力量非常强,令牌赋予它的金手指只能让它在过去停留十二个时辰。时间一到,它就会被送回当下,且有很长时间失去愿力。更重要的是,即便它成功改变了过去,之后的剧情也是由剧情大神来填补,这中间的空荡会被填补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所以,它的金手指虽然听起来很牛逼,其实有很大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它并不想用。 『酉时了。』忽的,江澄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 又到酉时了? 愿抬头看了看头上始终幽暗的天。 一天又要过去了,加上今天,它在这乱葬岗就呆了两个月了,魏无羡的时间更长,两个月多一旬。 ……距离三个月的期限总算要到了。 这古战场的乱葬岗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暗无天日、万鬼厮杀,鼻间全是尸气,耳边全是鬼叫,时时刻刻折磨人的意志和精神,度秒如年,一个人在这里呆半天,没有精神崩溃都是心志超强的牛人。 魏无羡,牛魔王! 不过,它虽然没有独自在这里呆过,可也不轻松。它吹了两个月的埙,魏无羡修炼刻苦,几乎废寝忘食,它的埙声就必须陪着,一吹就是几个时辰不停,两个月日日如此,它的胳膊都快废了,嘴皮子也早没知觉了。 它真的太难了。 愿心里哀叹,嘴上却埙声不停,抬脚勾住身旁的一串铃铛,摇动。 铃响,意味着暂停修炼! 这是它和魏无羡定的信号,为了防止它这边意外发生,没办法继续吹埙。 当然,这是它给魏无羡的说法,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为了…… 叫魏无羡休息吃饭。 乱葬岗下不见天光,难分昼夜,更无法判定时辰。它和魏无羡第一次合作修炼鬼气,没有昼夜之分的情况完全不知修炼了多久,结果一个不小心精力体力都消耗殆尽,险些被恶鬼偷袭。 然后,江澄就自告奋勇当报时器。 它不知道灵识状态的江澄怎么计时,极有可能就是最笨的计数,若真是这样,就必须要每时每刻的匀速计数,不能停、不能出错,可不比它吹埙祛怨轻松。 所以,江澄在意魏无羡也不是只会嘴毒,吃蓝忘机的醋。 篝火旁,魏无羡重重的呼吸吐纳了几下,睁开眼,伸了个懒腰,问:“怎么了?” “饿了。”愿停下埙声。 “饿了?”魏无羡狐疑的看着愿。 他现在没有什么修为,耐饿程度完全不如以前,他都还没饿,对方怎么先饿了? 而且,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隐隐察觉对方每次叫饿的间隔时间都很有规律,估计就是正常的一日三餐时间,难道这人和像蓝湛一样,是个生活作息规律到刻进骨子里的人?蓝湛主要体现在睡觉上,这人是吃饭? “埙兄,你怎么饿得这么快?到底是真饿了还是你的吃饭时间到了?”魏无羡扭了扭腰,继续给自己松筋骨,实在是坐得太久了。 “酉时,该吃晚饭了。”愿收起埙,也活动着自己僵硬的胳膊。 魏无羡抬头看着头上黑幽幽的天,哪里看出酉时了,所以,果然是可怕的作息规律起作用了? “你今天想吃什么?”愿感觉到胳膊不那么僵硬了,站起身,整理着衣服问,“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你也该出去转转了。” “别,我现在不能御剑,跑来跑去的太累,可不想受这个罪,你给我带点酒回来就成。”魏无羡连连摆手。 “怎么不懒死你?行吧,我给你带点酒酿丸子回来。”愿道。 “怎么就酒酿丸子了?我说的是酒。”魏无羡跳起来连忙抗议。 “酒酿丸子有汤,汤就是酒,而且还有丸子做下酒菜,多完美,你还挑?”愿觑了眼魏无羡,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平平无奇的剑,御剑而上。 “喂喂喂,埙兄,不是这样算的啊,你先别走啊……酒啊……记得买酒……要好酒……”魏无羡扯着嗓子喊。 愿踩着剑是去镇上买晚饭了。 出了乱葬岗,灿灿夕阳果然正垂垂挂在西边。 愿直接去了镇上的一家酒楼,买了自己要吃的饭菜,给魏无羡点了一份荷叶丸子、一坛酒。 此时,江澄不用计时,可以随意说话。 『你又故意气他?他修炼阴气已经很疲惫了,你还故意气他,你就不能对他好点?』江澄听到愿点的吃食,恼声开口。 『不能。』愿点好吃食,找了个角落坐下,等小二出菜。 『你……』江澄想怒斥,但又担心被禁言,只能忍住。 不忍,能怎么办?他现在打不过这个怨灵,拿不回身体控制权,而且,就算他侥幸打赢了,夺回了身体,他也没实力在乱葬岗里自由出入,帮不了魏无羡。 -- 第11页 江澄憋屈,不说话了。 愿也没再理会江澄,手指轻叩桌面,心里想着事。 魏无羡始终不肯出乱葬岗,最初它以为是因为修炼未成,魏无羡还不想这时候遇温氏再生变故,或者是他知道江澄会寻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澄解说。 可是,后来一想,它又觉得不对。 因为它的到来,魏无羡两个月前曾认定它控制的江澄不是真正的江澄。在这样的前提下,魏无羡既然可以走出乱葬岗,就应该迫切的去找江澄,验证江澄有没有战胜体内的邪灵,夺回身体。 魏无羡不可能不关心江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魏无羡忧虑夺舍江澄的邪灵实力不简单,担心江澄斗不过,想要彻底学成鬼道出山,对付它这个邪灵? 如果真是这样,那它现在可真是太可怜了,自己给自己培养敌人,它即便知道了这些,也不能做什么,更不能停止帮助魏无羡,唯一可以自救的办法只能是狂刷令牌心愿。 比如竭尽全力让魏无羡保持阳光天性,让走出乱葬岗的魏无羡依然是从来那个爱笑的少年,而不是沉闷郁郁的鬼道老祖。 这虽不是令牌对它的硬性任务,但却也是令牌的一大痛点,若是它能抹去这个痛点,也许它被反噬受创的意识就可以被修复,那它就不惧魏无羡的查探了。 正是因为理清楚了这些,这段时间,它并不只是护魏无羡修炼。在修炼空荡,它还经常和魏无羡斗嘴,或者满乱葬岗挖尸戏鬼,让这些邪灵恶鬼讲他们的生前之事当话本子听(俗称鬼故事),生生把地狱模式的乱葬岗变成苦修+娱乐混合模式。 它觉得再没有它这么完美的陪练了,令牌怎么也该给它算点功劳苦劳,把它受创的意识补一补了。 愿心里默默祈祷着。 “抱歉,我来晚了。”一个人忽然坐到了愿对面的位置。 愿收回思绪,抬头看着对面已经完全变了一张脸的温情,起身歉意道:“是我累情姑娘两边跑了。” 考虑到温姓的敏感,早在两个月前,愿就随温情族人的称呼,改口称温情为情姑娘。 温情也没谦虚客套,甚至开口抱怨,而且这已经是两个月来第一百多次抱怨了:“两个月前,江公子说要找魏无羡,让我帮忙暂时坐镇江氏,可这都已经两个月了,江公子也成江宗主了,我这个假宗主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 自从射日之征开始后,温情就一直在催它回去接手江氏,先是几天一次,后是一天一次,现在已经是一天三次,它每次出乱葬岗买饭都能收到温情留在暗哨的催促信。 “快了快了,我很快就回去。”愿也是第一百多次这样回复,然后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昨日你留信说金光善拿我江氏做筏子,不肯出全力,其他世家也对我江氏多有怨言?聂明玦是不是又派人来夷陵了?” “是。”温情点头,“你让你的门人在夷陵和温晁对上,又不全力进攻,只以游散的隐匿战和温晁周旋,很多世家都颇有微词,认为你是在做戏,金光善更是拿江氏做挡箭牌,不肯多出力。” “一群又当又立的小人。”愿嗤了一声。 温情不懂“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但“小人”二字她理解,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就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你为何要死盯夷陵?温晁和温逐流带了不少人驻扎在这里,夷陵并不好攻破,就算要找他们报仇,也该量力而行,找其他世家一起来对付。” “找那些墙头草?可别,我不想哪天被出卖,让江氏再遭劫难。”愿悠悠的晃着手里的茶杯。 温情沉默了片刻,叹道:“那你也不该让江氏独自对上温晁这一支。温旭那一支都是聂氏金氏蓝氏联手对付,你……难不成是因为魏无羡?魏无羡还在夷陵?可是,这不可能。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让人偷偷潜入温晁住处,根本没有发现魏无羡。如果魏无羡还在夷陵,又不在温晁手上,不可能不联系我们。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耗在夷陵?如果不是必须的原因,我们再在这里耗下去,实在不妥。” “我觉得挺妥。我江氏门人大多遇难,所剩弟子急需强大,温晁的人就是我给他们找的磨刀石。”愿道。 温情怔了怔,继续劝说:“要历练哪里不能历练,完全没必要冒险和温晁温逐流对上,去攻打温氏其他据点,不但能历练弟子,还有战功,也不至于被各世家盯上,说三道四,损了云梦江氏的侠名。” “我江氏的侠名怎么会因为几个废物家族的几句话受损,不过就是一群怕死的墙头草,只要我江氏壮大起来,他们自然会闭嘴。这样的人,理他们都是浪费精力。”愿并不把姚宗主之流放在心上。 这群成天汲汲营营、四处煽风点火为自己谋利的小人,不过是眼红它云梦江氏战场零损亡。 射日之征进行了近两个月,别家多多少少都有伤亡,就它江氏没有。因为有温情和温情的族人相助,江氏不只没有折损弟子,而且所有出战弟子的实力都在极快增长,怎么可能有人不急。 所以说,拉拢温情一族,对它、对魏无羡、对江氏都太重要了。 强大的医护团队培养高质量兵力,它云梦江氏一定会在这次射日之征中再次崛起,谁也别想小看云梦江氏。 “那些世家是可以不理,可你江氏的门人呢?你天天不见人影,让我顶着你的脸四处应付。现在,你江氏的门人也开始疑惑为什么要耗在这里,已经问到我面前,我都快搪塞不住了。”温情道。 -- 第12页 “这个简单,你就说我江氏元气大伤,不宜与温晁硬碰硬,迂回作战虽然耗时长,但可以减少伤亡保存实力,又可以困住温晁,钝刀慢剐,也更解气。”愿道。 温情默了默,这理由真是……她都险些相信了,她竟不知道这位江公子竟还是个很会哄骗的主。 只是…… “你既能放心让我替你管理江氏,想来应该是信任我的,你停留夷陵的原因,连我也不能告知?”她现在是真的十分好奇这位到底为什么要留在夷陵,难道真的是因为魏无羡?如果只是因为魏无羡,为什么又不能说? “如果情姑娘愿意入江氏,我就说。”愿甩出一句。 温情:“……” “情姑娘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江氏正好缺一个女主人。”愿道。 温情瞪大了眼,定睛看着眼前的“江澄”。 脑中,江澄也猛地发飙:『江氏的女主人怎么能是温氏的人?你别给我乱来。』 『都这么久了,你还在乱迁怒?』愿回怼。 『我没有……』江澄想反驳,却发现根本反驳不了,他确实还是不喜温氏的人。 『对了,你以前不是喜欢温情吗?我这是在帮你完成心愿。』愿想到剧中江澄难得一次动春心,又补了一刀。 『这你怎么也知道?』江澄大震。 愿不答,继续插刀:『温情救过你吧,没听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她救的是你。』江澄连忙道。 『所以,现在以身相许的是我。』第四刀。 『……』江澄。 『还是说,你想我娶温宁?说到底温宁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救命恩人。』第五刀,终极绝杀! 江澄彻底不说话了。 这时,温情也开口了:“江宗主,请不要乱开玩笑,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最近在忙什么,既然你实在不想说,不说就是,何必拿婚姻大事做借口。” 被拒绝了? 它唯一一次求婚被拒绝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总觉得有些丢脸。 愿决定甩锅江澄,把已经被绝杀的江澄拉出来鞭尸:『江宗主都喊出来了,看来情姑娘看不上你,并不想做你的情姑娘,我可能没办法以身相许了,也没办法帮你完成娶初恋的愿望了。』 并不想娶温氏女的江澄大声咆哮:『我不娶她!』 这边,温情仿佛怕愿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婉拒后跟着就站起来,告辞:“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很多伤患要治,就先走了。对了,这次聂明玦派来夷陵的人不是之前的聂氏门人,是蓝忘机。” 说完,温情就走了。 愿却皱起了眉。 蓝忘机! 怎么是他? 蓝忘机的敏锐度不比魏无羡低,魏无羡能发现它控制的江澄有问题,蓝忘机就一定能发现温情假扮的江澄不是本人。 它让江氏在夷陵打着玩,本是为了在温情遇到难事时,方便它从乱葬岗出来应付一二。可现在,江氏怕是不能再在夷陵呆了,蓝忘机来夷陵,定是为了寻找魏无羡,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紧盯“江澄”,实在不妙。 蓝忘机这样的人一旦认真起来,温情一个眼神不对就有可能被怀疑。 趁着蓝忘机还没到,它得想想江氏下一站去哪,还得想好撤离夷陵的理由。 ☆、令愿(6) 回到乱葬岗。 愿把打包好饭菜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放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上。 “酒。”魏无羡第一时间看到酒坛,奔过来拿起就喝,一口下肚后,这才又看向愿,笑得很欠,“埙兄,不是说不买酒,买酒酿丸子吗?” “店里没有酒酿丸子,买了荷叶丸子,浇上你手里的酒,不就是酒酿丸子了?拿来吧!”愿把荷叶丸子拿出来放出石台上,站起身,准备去夺酒。 “诶,别别别,既然已经买酒了,还弄什么酒酿丸子,这不本末倒置了嘛。”魏无羡赶紧躲。 “说了酒酿丸子就酒酿丸子,拿来。”愿存了心要试试魏无羡现在的修为,跃身追了上去。 “不给!” 两人你进我退,你追我躲,魏无羡没有金丹,很快被愿追上。 愿直接出手抢酒。 “喂,你来真的啊?”魏无羡堪堪避过愿的进攻,退无可退,开始吹口哨御鬼回击。 “哎呀……小心我的酒,别打碎了,就这一坛。”酒险些被打飞出去,魏无羡惊得停了口哨。 口哨虽然停了,可之前被控制的鬼却并没有停下动作,依然在攻击愿。 魏无羡护好酒,又继续吹口哨御鬼。 愿看出来魏无羡吹口哨不只是御鬼对付它,还在压制这些邪灵恶鬼的戾气,怕这些厉鬼出手没轻没重真伤到它,这比单纯的控制厉鬼杀人难多了。 两人又来来往往,过招了好一会儿。 愿见魏无羡的气息始终平稳,脸色也正常,心里对魏无羡的修为差不多有点数,就用愿力驱散了围攻的鬼灵。 “算了,你把那些荷叶丸子吃了,在你肚子里做酒酿丸子也算酒酿丸子。”愿整了整衣服,朝石台走。 “你怎么对酒酿丸子这么执着?”魏无羡灌了口酒,也朝石台走过去。 “难道不是你先提的?”愿侧头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见愿似乎又要翻旧账,非常识时务的认怂:“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 第13页 愿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开始填肚子,本来它不饿的,打了一架,现在也饿了。 魏无羡自然也是,喝着酒吃丸子,竟是真拿丸子当下酒菜。 酒足饭饱后,两人和平时一样,准备休息两个时辰再继续修炼。 而这一次,愿却没有入睡。 “我这次出去,听到一个消息。”愿想了想,开口。 魏无羡静默了片刻,才问:“好的还是坏的?” “对你来说,还真说不准好还是不好。”愿开始编,“你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吧,你那位师弟带着江氏门人在夷陵和温晁死耗,又不强攻,聂明玦好几次派人来劝说都无功而返。这一次,聂明玦又派人来了。” “你说的事和这次来的人有关?”魏无羡问。 愿“嗯”了一声,道:“之前,你修炼力竭昏迷的时候唤过许多人的名字,其中有一个叫蓝湛,这次来的就是他。” “蓝湛?”魏无羡蹭的一下坐起来,看着躺在另一边的愿,“蓝湛来了?你说消息不知好或不好,难道蓝湛来夷陵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愿摇头,“是你那位师弟似乎很不喜那位姑苏的蓝二公子,据说刚见到人,把那手上的紫电攥得噼啪作响,像是要抽人。” 一直默默计时的江澄:『……』他什么时候要抽蓝忘机了? “怎么会?”魏无羡皱眉,“听学的时候,江澄虽然忌惮蓝湛,但并没有仇视讨厌蓝湛,难道是这两个月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挺奇怪,这两位都是你很看重的人,关系怎么会这么剑拔弩张?我就稍微打听了一下。”愿继续满口胡诌。 “打听到结果了吗?”魏无羡问。 愿道:“没有打听到确切结果,但是我打听到你这位师弟最近一直在集合江氏门人对付温晁,并没有去姑苏。姑苏蓝家因为几个月前被烧,那位蓝二公子也不可能到处乱跑,所以,我猜测你那位师弟不喜那位蓝二公子应该是在江氏出事前。” “两个月前?”魏无羡沉吟,忽的似有所悟,忧虑开口,“难道是当初我非要和蓝忘机一起查找阴铁碎片,得罪了温晁,连累江家,江澄为此迁怒蓝湛?” 愿点头:“完全有可能,灭门之仇可不是说着玩的,有迁怒太正常了。” 江澄:『……』知道迁怒正常,为什么之前还总奚落他? “如果是这样,江澄最应该怨怒的人是我。”魏无羡叹着苦笑,“或许他心里其实已经对我有怨了,只是一直压着,见到蓝湛后,就把心里的怨气全部发泄在蓝湛身上,蓝湛是被我连累了。” 江澄计时的心神猛地一乱,他确实有些怨魏无羡,魏无羡居然知道? “云梦江氏的事,我也已经打听出详情。以我这个外人看来,云梦江氏遭难和你帮那位蓝二公子并没有多大关系,最多就是一个引子。”愿道。 “我其实也知道,温氏想要对付另外四大世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不净世和云深不知处都被他们欺辱打压,江家必然也跑不掉。只是,如果我没有得罪温晁,江家最多就是和清河聂氏那样被打压一番,江叔叔、虞夫人和师弟们根本不至于……”魏无羡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你错了,就算你没有得罪温晁,江氏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或许,还会更糟。”愿坐起身,拍了拍魏无羡的肩。 “怎么可能?”魏无羡苦笑。 “魏兄,你想想那位虞夫人的性子。”愿开口,“我可听说了,那位虞夫人是位性子极其火爆的强势女子,这样的人最受不得屈辱。温氏当初去云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收管江氏,将江氏设为温氏门下的一个监察寮,而不是因为你。那位虞夫人也许会为了保江氏,忍温氏的人在她面前颐指气使,但绝对忍不了温氏作贱江氏,这是她的底线。温氏也早知江氏不会妥协,是以,派了大批人马在暗中驻守,故意拿你江家开刀,杀鸡儆猴。所以,江氏的厄运早已注定。” 魏无羡没有说话,身上的气息却阴沉了许多。 愿又道:“不过,因为你,你和你的师弟师姐总算幸免于难,为江氏留下生机。” 魏无羡一怔:“我救了江澄和师姐?” 江澄冷哼:这厮又在胡说八道。 愿已经出声分析起来:“若非你得罪了温晁的那个小情人,那个小情人也不会为了找你报仇,说动温晁让她做先遣兵,先去你江家耀武扬威,给了虞夫人让你们跑路的机会。否则,若是温晁带着温逐流直接打上门,你、你的师弟和师姐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出来,那就是真正的灭门。” 江澄整个灵识体都僵住了,他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魏无羡也沉默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是谁?』江澄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还知道,你没有及时制住那个王灵娇,让那个女人放出了求救信号。』愿道。 『……』江澄。 『一个没什么灵力的女人都制不住,好意思迁怒别人?』愿不遗余力的插刀。 『……』他就不该开口,他错了,他去思过。 这时,魏无羡终于开口,长叹出声:“我本以为是我的肆意妄为害了江叔叔他们,也害得师姐和江澄没了家,没想到会在埙兄这得到这样一个解说。” “虽然,这可能有些颠覆你之前的认知,但这就是事实。”愿再次肯定自己的说法,“温氏要建监察寮,肯定要拿四大世家开刀。姑苏蓝氏已经被烧,人全躲了起来。清河聂氏也早被打压过,没必要再跑第二趟,兰陵金氏的那位金宗主早已发现苗头不对,偷偷向温氏投诚,温氏若是派人去,那位金宗主心里怎么想不知道,面上肯定会同意,根本起不了立威的作用。只有云梦江氏,看那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家训就知,江氏是块硬骨头,正适合用来灭了立威。所以,不管你有没有帮助那位蓝二公子、有没有得罪温晁、有没有自戕谢罪,江氏都会遭殃。反倒是你得罪了王灵娇,温晁又自负江氏死期已定,同意让王灵娇先上门报复,让你和你师弟,以及后来遇到的江大小姐有了逃生的机会,让江氏不至于真正被灭门。所以,要我说,你那位师弟不但不应该怨你,还得谢你救命之恩。” -- 第14页 彻底放弃计时的江澄:『所以,温情温宁,还有魏无羡,我都不能责怪,还得感谢他们?』 『讲道理的话,是。』愿回,『不过,迁怒的人讲道理就不叫迁怒了。』 江澄:『……』 察觉到江澄悲愤、彷徨、纠结、痛苦又气恼……复杂得快要拧成麻花死结的心神,愿难得被激活了一点良心,想到这货毕竟才死了爹妈,又被它夺了身体,它这么毒舌插刀似乎确实有些不太仁道,就道:『不过,理智和情感大多时候不能统一,旁人没有你的亲身经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让你讲道理,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怨谁,你怨就是,反正依照温情温宁魏无羡的性子,估计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你发泄,既然你们一个愿打一群愿挨,旁人跳出来也干不了什么,你们各自高兴就好。』 江澄:『……』那你跳出来干嘛? 『我现在跳出来挑明这些,自然有我的原因。』仿佛知道江澄的吐槽,愿又多说了一句。 要不是蓝忘机来了,它可能要离开乱葬岗几天,为了保证魏无羡独自修炼不被乱葬岗里浓郁的怨戾趁虚而入,必须尽量消除魏无羡心里的阴霾,它才不会费这么多口舌掰扯这些你情我愿的破事,它的嘴皮子可还疼得很。 这时,魏无羡也开口了,神情有些复杂:“这种说法真是太难让人接受了。” “没什么多难接受,魏兄只要知道你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尤其能重要到可以影响温氏的大计,你就能接受了。”愿玩笑道。 魏无羡默了默,开口:“我倒觉得我挺重要,还真影响到温晁了,否则温晁也不会为了羞辱江氏,让那个王灵娇打头阵。” 魏无羡虽这样说着,神色却比之前明朗了许多。 愿察觉魏无羡心底的阴霾散了不少,心里大大松了口气,道:“行吧,你说厉害就厉害吧,这乱葬岗的万鬼都被你收服了,我哪敢说一个不,怕你放鬼咬我。” 魏无羡:“……”嘴这么欠,如果真能咬到,他真想放个鬼试试。 愿觉得知心大哥当得差不多了,开始说今日正事:“对了,我刚才试了下,你的修为已经够稳固,完全可以反制阴气中的怨戾,我离开些时日,应该不会出事。” “你要离开?”魏无羡眉头一跳。 “家里急招,我得回家去看看。”愿粗略解释了一下。 不管江氏要不要撤离夷陵,它都必须要出去应付蓝忘机几次,肯定要在夷陵停留几日。 几日而已,应该不会出事。 它刚才试过魏无羡的修为,强劲、稳固、控制阴气已接近灵气一般顺畅随意,就算没有它的埙声辅助,魏无羡也可以独自修炼。加之,它又费了一番口舌解除了魏无羡心里对江氏灭门的愧疚和自责,祛除了魏无羡心底最痛的弱点,让怨戾之气不会借此侵扰魏无羡。 “既然是家中有事,你赶紧回去,我这里已经没问题了。”魏无羡道。 “魏兄,我们好歹在这乱葬岗同吃同睡两个月,我说走,你就同意,都不挽留一下,你也太无情了。”愿戏精上身。 “走的时候,给我多买些酒和干粮放着。”魏无羡没有理会愿的戏码,打了个哈欠,躺回枯草上准备睡觉。 愿瞪眼:“行啊,保证喝死你。” “那可能比较难。”魏无羡咕哝一声,睡了。 愿撇了撇嘴,也闭上眼睡了。 两人修炼很累,简直一秒入睡。 江·报时器·澄:现在过亥时了吧?子时了?算了,睡到自然醒吧。 ☆、令愿(7) 这一觉真的是睡到自然醒,等愿再出乱葬岗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 据江氏弟子报,蓝忘机最迟今日下午就要到夷陵,说不准现在人已经在夷陵附近了,很明显,答应给魏无羡准备酒和干粮,已经来不及了。 愿直接把江澄提留出来一顿斥:『计时两个月都没出错,关键时候出错,你故意的吧?行叭,反正魏无羡不是我兄弟,让他啃草去吧。』 『也许蓝忘机还要有一阵才到,你速度快点,先随便买点干粮给魏无羡送进去,好歹让他度过这两日。』江澄自知理亏,难得好声好气的恳求。 『你也说是也许,我还说也许蓝忘机已经来了呢?』愿没好气。 谁知,下一刻,门外就响起温情的声音:“宗主,蓝二公子到了。” 江澄:……你还能再乌鸦嘴一点。 乌鸦嘴·愿也郁闷了:“让他等着。” 特么的,蓝忘机竟然真的到了,没有上品灵剑带飞,两条腿也能跑这么快? 蓝二公子,你的雅正呢? 愿一边默默吐槽蓝忘机,一边飞快除掉脸上的易容。 江澄见愿开始除易容,担心愿真的不管魏无羡,连忙开口:『魏无羡没有金丹,耐不住饥饿,他那个修炼又极耗心神,万一他饿晕过去,被那些怨灵恶鬼趁虚而入,你筹谋的阴气修炼大法也会跟着失败。反正只是送一点吃食,用不了多少时间,蓝忘机亥时会准时入睡,你可以先找个借口让人把吃食准备好,亥时后再……』 『安静。』愿一边除易容换衣服,一边思索怎么应对蓝忘机,江澄却在叨叨个不停,烦。 『我……』话音被强行掐断。 江澄气结:这怨灵难不成是蓝家的死人?一言不合就禁言,简直和蓝家那群人一个德性。 -- 第15页 脑袋里终于清静了,愿整了整衣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打开门,准备去迎战蓝二公子。 夷陵江氏阵营的议事堂,愿一脚踏进去就看到端正着坐在客席位上俊雅如谪仙般的白衣男子。 白衣绣蓝色卷云纹,抹额镶卷云额饰,男子垂眸静坐,身姿形态挺直规整,无半分不妥之处,不愧是把雅正刻到骨子里的蓝忘机。 ——看着都累。 愿心里暗啧一声,面上却一派冷色,开口更是毫不客气:“蓝二公子怎么有空到夷陵来了?这夷陵也不是什么好地,穷山恶水,离姑苏也远,夜猎都嫌费事,蓝二公子莫不是走错道了?” 蓝忘机起身先对江澄执了一礼,开口:“江宗主,我来此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魏婴在何处?” “这么说赤峰尊没有让蓝二公子来劝说我放弃攻打夷陵?”愿冷哼。 “江宗主执意留在夷陵,可是魏婴在夷陵?”蓝忘机不答反问。 “温晁和温逐流在这里,我江氏死磕在这里有问题?”愿说话依然夹枪带棒,讽意十足,“你云深不知处被温旭烧了,你蓝家能言善辩,一番大义大谋说动金、聂二家联手去对付温旭。我这人嘴笨,没那本事说动别人帮忙,只能独自来打,怎么,我江家自己报仇,也碍着你们了?” 愿故意模糊重点,不提魏无羡,只拿报仇说事,话语也极其偏激,暗讽姑苏蓝氏为报烧山之仇,故意引导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去对付温旭。 “江宗主如此顾左右而言他,激怒于我,是希望我拂袖而去,不再追问魏婴之事?”蓝忘机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也沉了几分,“魏婴可是出事了?” “我激怒你?难道不是你们一而再的激怒我?”愿压抑着怒意,“说什么百家联合共伐温氏,你姑苏蓝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堂堂三大世家打一个温旭居然打了两个月。那温旭的手下不过是一些废物啰啰,连化丹手这样的威胁都没有,你们居然久攻不下,几个主力耗在温旭那里,导致整整两个月射日之征毫无进展。呵,其他世家不敢触你们的霉头,就我江氏势微,成了百家的撒气处。某些偷奸耍滑的家族就只会颠倒黑白,连脸皮都不要了。我江氏实力大损,能独抗温晁温逐流一支两月,将温晁耗在这里,竟还不如某些一事无成的家族?还是说,我江氏零战亡,某些人眼红了?” “魏婴在何处?”蓝忘机静静听完愿的怒声,开口依然是问魏无羡,甚至为了防止愿在顾左右而言他,这一次,只问魏无羡,其他的,半句不提。 愿微微心塞,这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它说了这么多,这人居然不恼不怒不解释,完全没有被带偏话题,真是固执得可以。 愿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道:“蓝二公子问魏无羡?想来蓝二公子这两个月一直在云深不知处忙于家族重整,日日都在新建的藏书阁里整理那些比命还贵重的藏书,怕是不知道我云梦江氏这两个月具体发生了什么?” “两个多月前,我听说温晁带人血洗了江氏。”蓝忘机道,“我当时立刻赶去云梦,可那里已被温氏占据,但也得知魏婴和江宗主、江姑娘逃出来了。我多方打听,知道你们可能在夷陵,可我赶到夷陵时,夷陵监察寮已成一片废墟,江姑娘去了兰陵,江公子也去夺回了云梦,继承宗主位,只魏婴没了踪迹。江宗主可有魏婴的消息?” “没有。”愿捏着手上的紫电,像是在极力压抑心里的不安,嘴上却依然没有半句好话,“谁知道那家伙又跑哪去了,说不准又为了什么碎片,跟着什么人四处惹事去了,反正现在我江家已经这样了,也不怕他再招惹什么祸患回来。” 蓝忘机沉默,神色隐有愧意,可再开口依旧是追问魏无羡的踪迹:“当初,魏婴是在夷陵失踪,江宗主一直守在夷陵,难道没有打听到丝毫魏婴的消息?” “废话,我要是知道什么消息,我会不去把人揪出来?”愿恼道,“你蓝氏不过被烧了山,你们蓝氏双壁也要一主内一主外,耗费月余才将蓝氏重整起来。我江氏险遭灭门,内门子弟几乎全部阵亡,我却是在一人独撑,我要是知道魏无羡那家伙在哪,我能放他逍遥?” 蓝忘机再问:“江宗主最后一次见魏婴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 “两个多月前。”说及魏无羡失踪,愿勉强压下怒意,“当时,射日之征尚未开始,我重伤未愈,喝了一碗药昏睡过去,醒来被告知他去联系江氏在外夜猎的弟子,然后就没了踪迹。后来,我曾问过我门下弟子,都说不曾收到魏无羡的指令,谁知道他当时干什么去了?” “我查过,出手救你们的温情姑娘和温情姑娘的族人也不见了。”蓝忘机忽然道。 愿顿了顿,道:“不是不见了,是死的死、逃的逃。温宁为了救我,对温晁下迷药,温晁恼羞成怒追来夷陵,抓了温情两姐弟,放火活活烧死了他们。不过,温情提前通知了她的族人,她那一脉的族人提前躲起来了。” “我曾在那片废墟上问灵。”蓝忘机看着神色没有任何异样的愿,道,“并没有问到温情姐弟的灵,请来的都是温氏外门弟子,他们说是江宗主杀了他们。” 愿心里一突,蓝忘机居然跑去夷陵监察寮问灵?还有,那几个温氏门人的灵到底在原地留了多久,居然能等到蓝忘机去问灵,简直不科学。 -- 第16页 好吧,这世界本来就不科学。 蓝家的问灵术更是个bug,死无对证在蓝家人,尤其是蓝忘机面前,就是个笑话。 愿心里吐槽,脑子也没停,把当初杀温放火的事飞快在脑中过了一遍,就道:“人确实是我杀的。我喝药后昏睡醒来已是七日后,温情坦白在我的药里放了许多安神草,又说魏无羡已提前下山去联系门下弟子,我担心魏无羡被温氏发现,想去山下找魏无羡,温情却拦着,我心有所疑,出手打晕温情姐弟,杀了监察寮里的温氏看门狗,冲下山去找人。后来,温晁来了,我没找到人也只得潜回云梦,先夺回云梦。再后来,我就听说温晁烧死了温情姐弟,至于温情姐弟的灵为什么不在那,我怎么知道,没准是被温晁拿去干什么了,说不定是温若寒炼活人傀儡不够,还想拿灵识炼阴灵傀儡。” 蓝忘机对愿的说辞不置可否,只问:“江宗主可有抓温晁的手下盘问?” “自然抓了。”愿哼道,“那些温狗一口咬定他们没烧温情姐弟,谁知道温晁想搞什么鬼?” 蓝忘机紧抿着唇,好半晌才道:“这样说来,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魏婴了。” “什么办法?”愿是真的好奇,阿令剧情里,蓝忘机可没找到魏无羡,是魏无羡自己走出来的。 “魏婴的佩剑,随便。”蓝忘机道,“随便有灵,也许拿回随便,它会指引我们找到它的主人。江宗主,教化司可愿一行?” 愿皱眉,它当然不愿去,魏无羡可还在乱葬岗。可,它若不应,敏锐如蓝忘机一定会心生怀疑,就算它拿杀温晁做借口,也根本说不通,温晁什么时候都可以杀,找魏无羡却是不能推的。 “江宗主?”蓝忘机眼神微动。 愿整了整衣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蓝忘机:“真不愧是蓝二公子,说是不劝我退出夷陵,结果竟是拿魏无羡做借口,让我去打教化司。行吧,看在魏无羡那家伙的面子上,我就走一趟,回来后,谁要再敢妨碍我报仇,别怪我不客气。” “何时出发?”蓝忘机只问。 “今日整装,明日卯时出发。”愿说完,又道,“我还要去安排部署,蓝二公子若无其他事,就自便吧。” 蓝忘机颔首,微退半步。 愿哼了一声,抬脚离去。 『看到没有,这就是有脑子的人的行事。』愿心里烦闷,把江澄提出来疏解郁气。 『说明你没脑子,斗不过蓝忘机。』江澄发现禁言解除,毫不客气怼过去。 『呵,你可记得两个月前,我在竹筏上劝说温情?当时,我只显出一些正常智商的辩言就被温情怀疑,若我今日把蓝忘机怼赢了,你觉得蓝忘机会如何?或者,你觉得我还能抽身去乱葬岗?为了贴合你的性格,我连正常智力都不能发挥,处处受人掣肘,到底是谁没脑子?』它把江澄解禁,怎么可能是让江澄怼它,自然是它怼江澄。 它怼不了蓝忘机,难道还不能怼江澄?江澄再嘴毒,它也能分分钟把人怼到怀疑人生,谁叫这人的脑子不够用。 江澄:『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没有正常智力了?』没有正常智力不就是傻子,他哪里傻了? 『那你说你除了冷嘲热讽,还能干什么?能对付得了蓝忘机?能不被蓝忘机反制,被反牵着鼻子走?』愿冷哼,『蓝忘机是话少,但人家聪明,一句话就能堵死你,你是话多嘴毒,却没脑子,偏偏心事又多又重,轻而易举就能被带偏,说多错多。』 江澄:『……』 『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魏无羡会和蓝忘机越走越近,你这个同睡一个屋长大的亲师弟反而共同语越来越少?』 江澄:我想静静…… ☆、令愿(8) 因为蓝忘机在营地,愿一整天都老实窝在自己帐中,了解这两个月江氏的各方面情况,直到亥时。 亥时一到,江澄就开始催促。 愿等了片刻,想着蓝忘机就算亥时不睡,应该也不会大半夜干出敲别人门的不雅之事,便找来温情,让温情给它易容。 可谁知,它刚把温情找来,帐外忽然就传来急声:“宗主,蓝二公子出事了。” 蓝忘机出事? 愿有点怀疑它听错了,蓝忘机不是该在帐中睡觉吗?能出什么事? 温情也愣了一下,便放下手里的易容药具,收拢药箱:“等你从蓝忘机那里回来再找我吧。” 愿无奈,只得先去看蓝忘机,但愿不难搞。 愿板着脸走出营帐,语气十分不好:“蓝忘机出什么事了?” “一炷香前,哨塔弟子来报,蓝二公子刚才突然一身血的回来,看样子情况似乎很不好,下属不敢隐瞒,特赶来禀告宗主。”帐外的弟子恭敬回道。 蓝忘机居然没有在营地? 还跑出去干架了? 还干输了? 所以,它窝在营地一整天到底是为什么? 愿的脸色这下是真不好了。 这时,温情走出营帐。 愿看着温情那张与本来面容完全搭不上边的五官,道:“岐情,带上药箱,跟我一起去看看。” 岐情是温情的化名,温情自己取的,说岐山是她温氏的根,她即便要改名换姓,也必须以岐为姓。 它倒是无所谓。 虽说,岐这个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岐山,可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岐姓之人,只要易容不出问题,它再把岐情的身份编得真实一些,旁人想怀疑也没有依据。 -- 第17页 “确定我去?”温情看着愿,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懂的话。 “这里就你医术还行,你不去,谁去?”愿瞪着温情。 那位弟子也道:“岐情姑娘,蓝二公子的伤势估计不轻,整个营地只有姑娘的医术最精湛,在我来禀宗主之时,也已经有人去请姑娘,既然姑娘就在宗主这里,正好与宗主同去。” 温情只得应声,提着药箱跟在愿身后。 愿打发了那位弟子,自己带着温情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走向蓝忘机的营帐,行到人少的地方时,愿慢行两步,几乎与温情并肩,悄声道:“药箱里有制昏睡的药没,一会儿想办法给蓝忘机用上。” 温情抬头看着一脸严肃的“江澄”,嘴角微微抽了抽。 蓝忘机的营帐外,愿先走了进去,温情没有再跟着,毕竟是女子,万一闯进去正好碰到蓝忘机换衣,那多不好。 愿走进帐中,本以为会看到仙人公子半露衣衫艰难上药的鼻血画面,结果看到的却是据说伤得不轻的人一身整洁的坐在案几前。 案几上放着……两坛天子笑。 愿瞅着那两坛天子笑,心里暗忖,蓝忘机这时候应该还不会买酒藏酒,这估计是蓝忘机以为它这里有魏无羡的消息,特意带来宽慰经历了云梦血洗噩梦的魏无羡的,毕竟这人不笨,应该也发现他自个儿一到魏无羡面前就嘴笨,倒不如直接送人喜欢的东西。 所以,它真的很好奇,蓝忘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把魏无羡放在心上的? 这是阿令两大难解之谜之一(另外一个是,魏无羡死后的十六年到底在哪里?)。 令牌在各种蛛丝马迹里抠糖,抠到最后,都快猜测成一见钟情了。 啧啧…… “姑苏蓝氏不是禁酒吗?蓝二公子可别告诉我,这两个坛子里装的是水。”愿一边大步走进去,视线在帐中扫了一圈,就看到挂衣处换下来的一套带着血迹的蓝氏校服。 “王灵娇招认温晁两个多月前抓了魏婴。”蓝忘机开口。 王灵娇? 愿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蓝忘机居然抓了王灵娇打探消息。 虽说,王灵娇成天跟着温晁,相比于其他人,是最好的打探消息的对象,可这是针对类似魏无羡这样的人而言,对于完全不了解女人的蓝忘机,还真不一定。 别看王灵娇没什么修为,是个依附男人的小妾,但这小妾能在温晁正室的眼皮子底下勾住温晁,明显不是个简单的。只要王灵娇不想死,就绝对不会招认魏无羡真正的下落。看蓝忘机的样子,明显也不知道魏无羡已经被扔下乱葬岗,结合蓝忘机弄的一身伤,它猜测王灵娇应该是说一半骗一半,将蓝忘机引到温晁温逐流那里,成功脱身。 所以说,魏无羡有句话说得非常对,对于打探信息,蓝忘机真的不行。 “所以呢?蓝二公子亲自跑去温氏打探,弄一身伤回来就只得了这么一个信息?”愿嗤了一声,“如果只是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温晁不曾离开夷陵,也不曾有何异动,魏婴定还在夷陵,江宗主死守温晁应该也是确认这点。可整整两月,魏婴始终没有丝毫消息……”蓝忘机说到这里忽然顿住,眼睛看着面前的两坛天子笑,“这天子笑……就送江宗主了。” “……”送它? 愿认真瞅了瞅蓝忘机那张似乎永远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是和平时的冷脸有些不同,眼里好像有点过于平静了。 它眨了眨眼,蓝忘机该不会是没在温晁那里找到魏无羡,怀疑魏无羡已经遭了温晁的毒手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先误会着吧。 愿想了想,看在这人失魂落魄的份上,打算再怼一句作为结束,就让温情上。 谁知,它还没开口,蓝忘机的嘴角就突然溢出血来,人竟仍旧端端正正坐着。 愿看着蓝忘机淡定擦血,眉头抽了抽,扬声开口:“岐情,进来。” 温情提着药箱掀帘走进,低首执礼:“宗主,蓝二公子。” “这位就是江宗主门下医术精湛的岐姑娘?”蓝忘机看向温情,眼中隐有打量。 愿扬了扬眉:“蓝二公子也听说了?看来我们家岐情的名声传得挺远啊,连闭门修书的蓝二公子都知道了。岐情,过去给蓝二公子看看,别让他影响到明天的行军。” “是。”温情恭敬应声,提着药箱上前,准备给蓝忘机诊治,“蓝二公子,请伸出左手。” 蓝忘机配合的伸出左手。 温情垂眸认真把脉,言行状态与普通门人弟子一般恭谨无二。 “岐情姑娘医术高明,为何以前不曾在江氏听说过?”蓝忘机开口就问。 “下属只是外门弟子,且不善修炼,只对医术感兴趣,是以常年在外采集草药,研习医术,甚少出现在云梦主宅,蓝二公子不曾听闻下属,并不奇怪。”温情神色未变,解释也不紧不慢,不见丝毫心虚,又道,“蓝二公子内腑受创,灵力隐有躁动之象,须以固元之物调理,短时间内不可再动用灵力。” 蓝忘机现在不能用灵力? 愿心里一亮,这伤得好啊,昏睡药都可以省了。 温情收回把脉的手,视线落到蓝忘机隐隐浸血的白衣上:“可否请蓝二公子宽衣,下属查看外伤?” -- 第18页 “不必了。”蓝忘机淡声拒绝。 温情看向愿,眼神带着请示。 “既然蓝二公子说不必了,你就退下吧。”愿挥手让温情离开。 “是。”温情应声,收拾好药箱,对着二人执礼,出了营帐。 “亥时已过,蓝二公子好生休息吧,别明天爬不起来。”温情离开后,愿整了整衣袍,紧跟着撤退,临走前非常不客气的把那两坛天子笑也顺走了。 为防蓝忘机怀疑,它今日全天都在营地,并没有去镇上买东西,给魏无羡准备的干粮也是以要疾行军为理由,让江氏门人准备超额的干粮,原本它以为没办法准备酒,要被魏无羡一通烦了,没想到蓝忘机送酒来了。 ……真是位贴心的蓝朋友! 乱葬岗里,愿见到魏无羡时,魏无羡还在修炼。 愿摇响铃铛。 魏无羡睁开眼,还没开口,迎面就飞来一个乾坤袋。 魏无羡抬手接住。 “事情有变,我得离开一段期间,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不确定,这袋子里有大概半月的干粮和一些换洗衣物,还有些银钱,如果干粮吃完了,我还没回来,你自己出去买。”愿道。 它算过了,岐山教化司离这里很有一段距离,就算攻打顺利,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也至少要十天左右才能回来。 虽说,按照阿令剧情的进程,大约半个月后魏无羡就会出关,但这次因为它的干涉,魏无羡修习诡道的方法变了,进程慢了许多,到现在都还没有研习符咒,剧情极有可能出现变数,它得准备充分。 魏无羡探了探乾坤袋,从里面取出一坛酒,扯了酒封就喝:“行,知道了,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能饿……嗯?这酒的味道怎么变了?有点像姑苏的天子笑。” 魏无羡说着,拿起酒坛四周瞅了瞅,见还是那种粗酒坛子,又凑近酒坛口闻了闻,笃定道:“就是天子笑。” 愿嗤道:“你怕不是尸气闻得太多,产生幻觉了,这就是我今天来不及去酒楼,就近找了家酒肆随便提了两坛酒。什么姑苏天子笑?你以为我会大老远跑去姑苏给你买酒?美得你。” “这样啊,难道是我太想喝天子笑了?早知道你以前就应该去那家酒肆买酒,去什么酒楼啊,幻觉也得要好酒才能幻成天子笑啊。”魏无羡大叹。 “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愿哼了一声,又道,“我这次回家正好也去查一查家中书籍,能不能找到阴气结丹之法,你可给我上点心,别被怨气趁虚而入了。” “好酒……”魏无羡砸吧砸吧的品着酒,手里把玩着酒坛,笑得很有几分邪恶意味,“这乱葬岗没了埙兄悲咒一样的埙声,鬼都活泼好多,玩着才有意思,埙兄还是赶快走吧,鬼们看到埙兄来了,又不敢动了。” 愿登时怒目圆瞪:“行,我就不该来,玩去吧你。” 愿走了,走得干干脆脆。 魏无羡最后那番话很对。 鬼怕它,全都躲着它和魏无羡,即便它每日都会出乱葬岗买吃食,但很快就会回来,鬼始终不敢造次,魏无羡根本没办法拿鬼练习。 如今,它走了,鬼就该出来了,魏无羡才好用它们修炼。 魏无羡,终究是魏无羡,总要独自走一段黑暗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综宝莲灯]瓜子儿成精了》 瓜子儿死了,又活了,就是换了个芯。 此芯凶残、狡诈、不是个善类,成天被仇敌毒咒畜生不得好死。 谁知,就真变畜生了。 肖·人变畜生·流微笑:哪位神仙大佛应了那些咒骂,如此费心送她大礼,她若不回敬一二,岂不是太失礼? 于是,杨府遭难后不久,一只大妖横空出世,初次出现在人前就差点掀翻了瑶池。 不问罪魁,遇神就砍,宁杀错不放过,刀对整个天庭,尤其是神仙头头,玉帝王母。 杨·同硬刚天庭·戬:肖流兄弟也和天庭有深仇大恨? 肖·熟知剧情·流:是啊,听说杨二公子也是,不如组个队? 于是,一个正面冲杀,一个背后下黑手。 玉帝&王母:翻天了,翻天了,古神快救命啊!!!! PS:肖流本是个妹子,但瓜子儿是头雄的,所以肖流不但是假畜生变真畜生,还被改了性,要不也不会气到见神就拔刀。 不过,肖流不会一直是驴妖,会脱离驴皮,恢复本身。 ☆、令愿(9) 教化司在岐山,几乎就在温若寒的眼皮子底下,易守难攻,危险系数……不好说。 阿令只播放了蓝忘机攻上教化司后,对几个温氏小兵逼问魏无羡的下落,并没有具体展示怎么打下的教化司,整部剧关于攻打教化司的唯一描述只有两个字。 奇袭。 没有战况说明,更是半点没有提及己方伤亡如何。 笼统、敷衍,不能再草率! 然而,越是笼统敷衍的战事,就越有可能是正方大伤亡,险胜或者惨胜,当然,也有可能是剧情偏向,编剧觉得这不重要,一笔带过。 反正,阿令不给它剧透,它的心里就没底,毕竟那一堆丧尸一样的傀儡也在这山上,万一江氏的人在这里栽跟头,那可就玩脱了。 愿看着近在咫尺的岐山,一边暗自琢磨,一边欣赏着五大世家之首的不夜天特色夜景。 -- 第19页 夜色下,整座岐山亮着猩红的岩浆红光,尤其是顶上的不夜天,红光几乎把天上的星月之光淡化,看着万分诡异,好似昏天暗地中一座血沉沉的鬼山,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本狱。 它转头看着一旁的蓝忘机:“我的人已经化整为零潜入岐山脚下小镇,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温若寒只留一堆没用的小兵守着教化司,连个金丹修士都没有,温若寒这是自负我们不敢攻岐山,还是安排了什么等着我们?” 蓝忘机也沉眼看着岐山,忽道:“去岐山坟岗。” “坟岗?”愿纳闷,岐山坟岗就是个乱坟堆,里面全是无人认领安葬的弃尸,怨气肯定很重,蓝忘机大半夜跑去干嘛? 愿跟着蓝忘机到了阴风阵阵的岐山坟岗,就看到蓝忘机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取出忘机琴准备弹奏。 愿怔愣了一下,忽然就明白蓝忘机想干什么。 问灵! 这坟岗肯定被扔了不少温氏门人,蓝忘机把他们叫来问一遍,不怕问不出教化司的真实情况,估计教化司茅房有几个坑都能问得清清楚楚,简直是方便安全还保质保量,通晓问灵神技的几个姑苏蓝氏亲眷弟子根本就是阳间阎王。 难怪说打教化司是奇袭,这特么能不奇吗! 谁知,它才正感叹神技牛逼,结果琴声一响,体内的江澄灵识就突然冲离身体,想要去碰忘机琴。 WTF!!!!!! 愿的脸色都变了,迅速将江澄拽回来,用愿力禁锢住。 『不想魂飞魄散就老实点。』愿恶声恶气的警告。 被愿力缚成木乃伊的江澄:『……』可恶,就差一点点。 这时,蓝忘机已经请来温氏门人的灵,开始审问。 愿心有余悸的稍稍远离了一些。 一刻钟后,蓝忘机收了忘机琴,站起身,道:“教化司没有埋伏。” 愿看到忘机琴收起,心里的戒备才落下,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问:“你确定?它们没有骗你?” 温若寒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饵不用?还有,阿令中说蓝忘机问灵厉害是他苦练了问灵十六年之后,现在这段时间,蓝忘机只展现了过人的弦杀术,说不准问灵神技还没修到后面那么牛逼。 蓝忘机清泠泠的瞥了愿一眼,难得解释了一句:“温若寒并不知温晁收缴了各家弟子的佩剑。” “这样啊。”愿脸皮厚,完全不在意把蓝忘机的眼神杀,豪壮放言,“那真是天助我也,你的伤没好就别掺和了,区区一堆小虾,我的人就能对付。” “不需休息,黎明奇袭,取剑为重。”蓝忘机丢下一句,抬脚离开坟岗。 愿看着蓝忘机的背影,撇了撇嘴,它可是阻止过了,是这人自己不听,到时候听到魏无羡的遭遇,一不小心急怒攻心伤势加重什么的,可怨不得它。 不过,想来令牌也不会怨它,估计还会喜闻乐见,这时候蓝忘机还不明了自己对魏无羡是什么心思,正好虐一虐,让蓝忘机自查心意。 几个时辰后,黎明之前,至暗时刻,江氏子弟领命突袭教化司。 愿靠着温情提供的线索,直奔存放各家嫡系弟子佩剑的地方,提前把随便拿到手。 愿拿着烧火棍一样的随便,左看看右看看,趁着蓝忘机还没过来,以愿力和剑里的灵沟通。 『喂,能听到我说话不?』 『主……人?』随便的剑灵开口,是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竟是个幼灵,难怪会认错主人。 『随便小朋友,什么事都能随便,主人可不能随便认哦,你再认真探一探,我到底是不是你主人?』愿道。 『你……你不是我主人!可你的灵力怎么有我主人的气息?是不是你把我主人怎么了?』随便急了,剑身在剑鞘里哐哐乱撞,像是要飞剑而出攻击愿。 愿按住剑柄,传音安抚:『冷静,小剑灵,我哪能把你主人怎么样,是你主人自己把金丹给我了。你那主人强买强卖,也不问问我要不要?我现在正找他,把这金丹还他,你好好感应一下你主人的位置,等会儿会有人施法召唤你,让你指你主人的方位,你要是指不出来或者瞎指我,可就找不到你的主人了。』 愿半恐吓半诱导。 『你……当真会还金丹?』随便剑灵没有再躁动,但语气还是警惕。 『还啊,又不是我的东西,用着也别扭。』愿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敢食言,我定饶不了你。』剑灵哼了一声。 『啰嗦,快感应你主人的位置,他是在西方距离此地约千里的一个小镇上失踪的。你的主人没了金丹,极有可能会修炼别的术法,气息可能有变,你要认真找。』愿提醒道。 剑灵没有回答,估计已经急着去找魏无羡的气息了。 愿扬唇,解决了随便错指认它把它是魏无羡的隐患,心情放松,把其他剑用乾坤袋囫囵一装,准备去捣教化司,继续立江澄的恨温人设。 没多久,夜色过去,旭日升起,教化司也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映着火红朝阳,感觉都要把山顶的不夜天点燃了。 愿带着江氏弟子撤离,回头看着半山腰上熊熊火海,满意的勾起了唇。 火山上的房子就是好烧,一点就是一片,这么大的动静,直捣黄龙的战功,江氏必将声威大震,就是不知温若寒和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的脸色会如何,想必一定很精彩。 -- 第20页 “何必烧山,多伤生灵。”蓝忘机皱眉,并不赞同。 “岐山又不是云深不知处,火山熔浆上能有几个生灵,再者,就算我不动手,等到百家联攻,这山上的活物结局也差不多,不过是早晚的区别。”愿愤懑出声,“若是魏无羡当真出了事,我不止要烧了他教化司,还要把这整座岐山点了。” 蓝忘机本还想说什么,一听到“魏无羡”,终是没再说什么,甚至身上气息更寒了几分。 愿暗暗扯了扯嘴角,蓝忘机这就开启双标之路了! 这时,脑海里,江澄突然开口:『别管蓝忘机了,各家的剑还在你手里,你拿着也没用,派人送还各家,可做人情。』 『人情?』愿冷笑,『君子的人情才叫人情,小人只有忘恩负义。』 『什么君子小人?你想做什么?你别乱来啊,现在江氏不比以往。』江澄察觉不妙,赶紧劝说。 『江氏当然不比以往。』它领导下的江氏必将强势崛起,谁也别想算计打压。 从来只有它算计别人。 愿看向旁边的蓝忘机,再次开口:“温狗的话未必可信,我们最好先带随便去云深不知处,借贵族长老之力重新施法询问随便剑灵,若是温狗把魏无羡关在别处,故意引我们去乱葬岗,反而对魏无羡不利。不过,夷陵那边也得有人盯着,我江氏的人可先潜回夷陵,暗中盯着温晁。” 蓝忘机点头。 于是,愿叫来弟子,当着蓝忘机的面下令再次化整为零,分成无数波走不同的线路潜回夷陵,尤其叮嘱要隐匿行踪,以免被恼羞成怒的温若寒追杀报复。 蓝忘机不知愿给弟子下令时,还传音下了一道暗令,就没有多想,江澄却听到了那道暗令,顿时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遛狗。』 愿的暗令就是通知各家自己来找它取剑,那些破铜烂铁,它自然不可能留着,但也别指望轻松拿到。 于是,没多久,江氏奇袭教化司,夺回各家嫡系弟子佩剑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家,新任江氏宗主让各家去找他取剑,各家顿时大赞新江宗主实力不凡、有勇有谋、心胸宽广……(一大堆溢美之词)。 江氏声望瞬间拔高,虽说各家暗地心思不明,但至少面上都感激称赞,而且也都不约而同派了亲信弟子前去取剑,打探江氏虚实。 然而,各家去取剑的人却懵了。 他们赶去岐山,岐山压根儿没人,等着他们的只有温若寒的愤怒追杀。 他们被追得一路逃窜,中途得知江宗主南行的行迹,以为江宗主要回大本营云梦,立刻奔去云梦等人,结果等了一场更惨重的血拼。 江氏的人根本没回去,莲花坞早已人去楼空,连一个九瓣莲的廊灯都没留,暗处却埋伏着一群温氏高手。温若寒似乎要再屠江氏一次,各家都切身体验了一把当初江氏被灭门的惨痛,没有温逐流,温氏也没完全讨得好。 愿成功摆了所有人一道,火烧岐山的仇恨也被百家分去不少,百家恨得有气难发,毕竟是他们自己跑去莲花坞找死。 而且,在这之前,他们各家也提前收到了江氏传来的消息,说为防温氏报复伏击,江氏所有人已全部隐匿,让各家暂时不必寻人,事情过后,自会把剑送还。 消息只提前了半日传至各家,时间微妙得根本来不及通知在外的弟子,可偏偏人家就是通知了,真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百家那个恨啊,憋着一股气,继续找人,各家少主的灵剑还在云梦江氏手里,他们的损失也必须从江氏那里找回来,怎么可能不找,必须大力找。 于是,百家一番苦寻,温氏也在搜寻,好不容易有人发现栎阳有江氏的人,一追过去,人却没了,反而几方人马撞在一处,不可避免又是一场恶斗;紧跟着,又发现清河有江氏的人,追过去,又没了,又恶斗一场;或者是其他哪哪个地方小镇发现江氏弟子的行踪,只要追过去,人就没了,反而各家和温氏总撞上,两边都打得都麻木了,见面就是苦相,还不得不拔剑。 各家怨念。 温氏也怨念。 他们都知道江氏祖上是游侠出身,可这也太能游了,都特么快游遍全世界了。 当然,各家也不是傻的,云梦江氏这一番作为分明就是有意折腾他们,报复他们之前的针对行为,偏偏他们还不能翻脸、没法声讨。 云梦江氏早已经明说别找人,是他们自己要找,他们怎么翻脸?而且,对方还握着各家少主的灵剑,他们想翻脸也投鼠忌器,再者,就算他们豁出脸去追讨,也得能找到人啊。 人都没影。 云梦江氏已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再次崛起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云梦江氏的这位少年宗主明显不是个简单的。 如此有实力又心机不弱的江氏新家主,谁都不敢再小看。 ☆、令愿(10) 彩衣镇。 愿听着镇上谈及的各家和温氏的互送人头,心情极好,大手一挥,把镇上的天子笑全买了,准备日后好好庆贺。 江氏已经打了一场开门红,百家可不能总在旁边吆喝,得干点实事,乘胜追击把温氏打疲,双方都打疲就更好,省得一群人成日上蹿下跳,搅屎棍一样惹人厌。 『你买这么多天子笑做什么?』江澄冷不丁开口。 -- 第21页 『喜欢啊。』庆功酒得提前屯好,要不然后面温氏倒了,各家都大肆欢庆,酒肯定涨价。 『这是我江家的银子。』江澄恼道。 『花光了去岐山抢就是了,怕什么。』愿疯狂买买买,现在不花,等到温氏积蓄几百年的滔天财富涌入市场,通货膨胀了可怎么办? 『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江氏家主的身份。』什么抢,太难听了,云梦江氏可不是土匪。 『我看你还没弄清楚一点,温氏破灭后,温氏的财产肯定要分,分多少难道不是靠抢?你指望那群人论功分赃?』愿难得心情好,愿意和江澄多啰嗦几句。 江澄:…… 又是抢,又是分赃,这人能不能说话委婉点,呃……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你怎么知道温氏一定会灭?』江澄问。 『温氏灭不灭,看各家想不想死,反正要么温亡,要么百家灭。温亡,有银子抢,百家灭,银子留着也没用,花钱就对了。』愿一边回复,一边扫荡酒肆。 江澄:他竟然觉得有点道理,他肯定是疯了。 可江澄看着自己的身上挂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乾坤袋,比土财主还土财主,总觉得眼疼。 『你能不能把乾坤袋收一收,丢人!』江澄开口。 『丢的又不是你的脸,你叽歪什么?』愿买得开心,完全不在意什么形象,反正它易了容。 为了防止泄露行踪,它在和温情分开前,让温情给它易了容。这一路,它都是伪装成姑苏蓝氏的外门弟子跟着蓝忘机回姑苏。 此时,蓝忘机已经带着随便回了云深不知处,它可不想听加强版的问灵,也没兴趣观赏烧成焦土的云深不知处,就脱了蓝氏的校服留在彩衣镇等蓝忘机,紫电、三毒也早就全收了起来,谁能认得它是江家家主? 江澄被怼得哽了一下,小声咕哝:『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邪灵。』 『你说什么?邪灵?』它? 愿愣了愣,就气笑了:『谁说我是邪灵?』 『不是你自己说你是怨吗?怨灵也是邪灵的一种,你实力这么强,怨气邪气应该很重才对,你是怎么压制的?』江澄见身上的“怨灵”难得谈起自己,连忙把自己疑惑的问题全都问了。 压制个鬼! 愿忍住嘴边的怼话,想了想,还是不浪费口水,直接解释:『当初我说的是我的名字是愿,愿望的愿,再说,我的埙声完全克制阴煞邪气,你见过哪个邪灵能修我这种功法?』 『若你不是邪灵,你为何要夺舍我,滞留人间?』江澄反问。 『什么夺舍?你不是还在这身体里吗?我这只能算借舍,懂?』愿纠正。 借者,有借自有还,和夺舍区别可大了。 『借?难道你还会把身体还给我?』江澄也知道借的意思,当即激动了。 『废话,如果不还,我留你在这身体里做什么?闲自己耳根太清净了?』愿没好气道。 江澄又哽了一下,问:『那你什么时候还?』 『难说。』 江澄:『……』 好半晌,江澄才又开口:『既然你不是邪灵,那你是什么?又想借我的身体做什么?』 『我嘛……』愿本想随便敷衍几句,但想到即将出关的魏无羡和蓝氏的问灵bug技能,决定透露一点,『我不是灵,但类似于灵,我是受万万民心所求,经天道认可诞生的一抹新识,成民所愿。』 『受祈愿诞生,怎么听着像个野神,你没和大梵山那个舞天女一样,故意借别人对你许愿为非作歹吧?』江澄下意识发问。 操! 愿直接把人禁言。 它都说它不是邪灵了,这人还乱扯,它的话很难理解吗?还有,什么野神,它只是一抹万千祈愿凝聚的意识,随时都可能散掉的那种,神个毛啊神。 也许,哪天它修出了灵体,倒是可以成为一方野神,但那概率太小了,几乎不可能,更别说因为之前阻止魏无羡剖丹和陷落乱葬岗失败,它这可怜的一抹意识已经受创不轻,至今还没恢复。如果,它始终没能修复创部,等魏无羡出关,那小子又设计把它弄晕,让蓝忘机对它一通问灵,那就完犊子了。 如今,蓝忘机又盯着它,它根本没法进乱葬岗,刷魏无羡的好感修复受创意识,它还得另寻他法修复。 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功德。 愿走出酒肆,见日头即将升至头顶,时间正正好,就租了只小筏,出镇去碧灵湖。 碧灵湖有水行渊,等于有大功德。 这也是它说动蓝忘机回姑苏的原因。 独行的竹筏速度不慢,很快就驶出彩衣镇,进入大雾迷蒙的碧灵湖。 碧灵湖上,雾霭蔽日,寒风瑟瑟,整个湖域森冷死寂,雾影幢幢,恍如黄泉鬼水,三尺之外难视物。 因为姑苏蓝氏已警示碧灵湖有凶煞邪祟做恶,万不可靠近,整个碧灵湖已经被封锁,只等蓝氏空出人手就来抽水除祟。 碧灵湖里是水行渊作祟,水行渊不同于普通水祟,极为凶煞难除,一旦形成,必祸害一方,甚至影响其他水域,是为大邪祟,除者必有不小功德。 愿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水行渊能有多少功德,一边拿出埙,直接先下手。 埙声幽幽飘出。 死寂的湖水突然开始狂风卷浪,似乎是被激怒,水墙一般的大浪接二连三的打向湖中的竹筏,却始终靠近不了竹筏半分,竹筏下的水也被压制得死死的,完全翻不起浪。 -- 第22页 不多久,湖水的反击越来越杂乱无力,却还是在拼尽全力翻腾,疯乱拍打,好似垂死挣扎。 埙声不停,大浪也越来越激烈,但慢慢地,开始变得疲软。 不知过了多久,翻腾的湖水终于平静下来,浓雾散开,落日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可以清晰的看到湖下翠绿的水草。 愿收起埙,感受了一下恢复得差不多的意识,心情极好,操控着竹筏沿着碧灵湖继续北上。 碧灵湖能养出水行渊,碧灵湖上游的河道湖水肯定还有温氏驱赶下来的水祟,它一路扫过去,如果再遇到一个水行渊,受创的意识就能完全恢复了。 愿赶时间,踩着竹筏快速远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湖下还有活人。 他们是南下经商的商人,为了躲避各处温氏监察寮的层层敲诈,找人买了些符咒冒险走碧灵湖,结果刚进入碧灵湖就被湖里的邪祟连人带船卷下了水,差点丧命,却没想到大难不死,还目睹了一场惊涛巨浪的灭祟全程。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惊涛骇浪,宛如天河倾泻的除祟过程,堪比神迹。离开碧灵湖后,他们便立刻大肆宣扬自己所见,坚称自己见到的是传说中的仙人,这群人又是走南闯北的商客,埙乐仙人的名号很快传遍大江南北,彩衣镇的人尤为尊崇。 次日,天刚亮,愿还没除几个祟就收到蓝忘机的信号,只得悻悻返回彩衣镇和蓝忘机汇合,随即在随便的指引下,直奔夷陵。 此时,距离它出夷陵已经近月,按照阿令剧情,魏无羡应该快出乱葬岗了。 可它的意识还没有恢复如初,若它不能忽悠住魏无羡,一旦魏无羡说动蓝忘机,二人合力对它出手,它极有可能被逼出江澄的身体。 作为一抹意识,意识不稳,离体必散。 所以,哪怕很不想,它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谁知,它还没进入夷陵地界,就发觉自己的意识莫名其妙完全恢复了,甚至比最初还凝实强大,它细细感知一番,察觉到有信仰之力涌入,越来越多,大有要给它凝出灵体的趋势。 就很懵。 谁在供奉它? 哪来的信众? 真是奇了! 愿的神情隐隐有些呆滞,完全是被这突然掉下的大金饼砸晕了。 所幸蓝忘机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随便。 因为,随便失灵了。 “随便突然没了反应,江宗主的人可有探到什么消息?”蓝忘机问。 “并未。”愿瞬间回神,一秒恢复江澄模式,“温晁太能藏,我的人根本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当然探不到,它的人都遛狗去了,昨日才赶到夷陵,如今正在一处窝着休息,毕竟遛狗也很累,江氏后面又还有好多硬仗要打,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至于随便,它只是小小的威胁了这个小朋友一下,让它装个死。 魏无羡都要出来了,蓝忘机就没必要再进乱葬岗凑热闹了,否则蓝忘机知道魏无羡掉进乱葬岗,万一一个不小心悲伤过度,一杯酒把自己灌醉,跟那个胸口烙铁一样,迷迷糊糊的闯进乱葬岗,出个什么事,那可就整脱了。 所以,它得在护魏无羡的同时,能走剧情的尽量走剧情,否则容易出大事。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 它要不要装一装不知道体内的金丹是魏无羡的? 如果要装,它就得赶紧联系温情串供,最主要是说服温宁。如果不装,它肯定要学江澄变表情包,对着魏无羡咆哮,情绪还得一直保持在暴躁边缘。 难度都好大。 装还是不装? ☆、令愿(11) 愿正愁着要不要装的事,一名江氏弟子忽然御剑急奔而来。 “宗主,出事了。” 愿呵斥:“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给我站好了说。” 这弟子衣发不乱,气息平稳,身上也没血腥气,所以,肯定不是江家出事,它想它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果然,那弟子站好行礼后,就道:“启禀宗主,昨夜温氏营地被屠,情况有些诡异。” “怎么诡异?”蓝忘机问。 “我等弟子昨夜不知为何全部昏迷,等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整个温氏营地却遍地死人,营地不知何时贴满了驱邪符咒,存活的人也情况不好,温晁更是大叫有鬼。我等本想仔细探查,但温逐流尚在,我等未能探到具体情况。” 其实,他们哪里去查探了,哪里知道温氏营地怎么了,他们也是昨日才赶到夷陵,奉命在一处休整。谁知道,今早有人闲不住溜去查看温氏营地,就发现大半个月不见的温氏营地居然搞得跟鬼宅一样,到处贴着驱邪符,人还全死了,死状无比凄惨,不可一世的温晁还被吓得畏畏缩缩,稍有点动静就鬼嚎鬼叫,那几个溜去温氏营地的人差点被温逐流发现,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另一边,愿听着江氏弟子的禀报,心道果然是这个。 它转头看向蓝忘机:“蓝二公子这次是打算问灵还是先过去看看?” “去看看。”蓝忘机道。 愿一点儿也不意外,提问灵也是故意消遣蓝忘机,根据随便的指引,蓝忘机定会猜测魏无羡可能就在温氏营地,温氏营地却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蓝忘机怎么可能坐的住,定会亲自去查看。 -- 第23页 它也不担心忘羡会马上碰上,不管是按照阿令剧情还是正常逻辑,温晁肯定会跑路,魏无羡也肯定会追,它还有时间纠结安排。 几人很快来到温氏营地外,愿看着门上贴着的符咒,紫电甩出,一鞭子把门劈开。 大门破开,满地死尸顿时入眼,浓重的血腥味也扑面而来。 愿眉头抽了抽,感受到体内江澄灵识的颤动,暗想,这满处死尸的情景定是和当初江氏灭门后的情景差不离。 大门破开,营中却无活人出现,江氏弟子和蓝忘机带的蓝家弟子顿时鱼贯而入,仔细查探。 愿也迈步踏入。 走在最后面的蓝忘机多看了门口的符咒一眼。 愿自然留意到了,其实,在破门的时候,它就特别注意了门上的符咒。 符被改动了。 这前后加起来不足一月,魏无羡居然就创出了招阴符,天纵奇才,果真不是说说而已。 『烧起、绞死、溺死、毒死,每个的死状皆不相同,看着不像是人做的。』江澄突然开口。 这群屠他江氏的温狗爪牙终于死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看看,只可惜动手的不是他江氏,有点不甘心。 愿没有理会江澄,是不是人做的,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毁尸灭迹,尤其这些招阴符,必须在百家察觉前销毁。 魏无羡修诡道之事,必须先瞒着,瞒得越久越好,最好是让百家先在丧尸般的傀儡手上吃够苦头,苦到焦头烂额、满心绝望。届时,魏无羡再出现,力挽狂澜,再之后,即便强大的诡道之术还是让百家忌惮害怕,魏无羡逆转战势的功劳却没人再能抹去。 这时,有进入内院查探弟子出来禀报,言及整个营地无一活口,死状也皆不相同,还有一具女尸自缢于屋内。 “女尸?”肯定是王灵娇。 王灵娇是屠灭江氏的主凶之一,愿几乎是一瞬间就冷了脸,快步朝后院走去。 看着掉在房梁下的王灵娇,愿感受江澄的激烈情绪,终于理会了江澄一句:『要不要替你鞭个尸?』 『用我阿娘的紫电。』江澄恨道。 紫电出,一鞭子就将王灵娇抽飞出去。 愿正要再挥鞭子,鞭尸嘛,一鞭子肯定不够,得多来几鞭子,最好抽的皮开肉绽、身首分离,才能勉强泄一点心头之恨。 江澄却在这时开口阻止:『可以了,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要注意仪态,这女人已经死了,用紫电抽一鞭子就算是给娘报仇了,温晁温逐流还没踪迹,定是已经逃了,你赶紧去追人。』 『你刚说,仪态?』愿听到江澄“仪态”,脑袋里立刻跳出几张表情包,怼人的话几乎就到了嘴边。 这人该不会忘了他自己在船上、在草丛嚎啕大哭,哭出一脸褶子的几个月前,居然和它提仪态?整个阿令最没仪态的就是他了。 也罢,还是不怼了,揭人伤疤不道德。 愿收了鞭子,离开房间。 此时,蓝忘机也已经查看到内院,愿找到人时,蓝忘机已经揭了一张符咒在研究。 “多了。”蓝忘机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愿拿过那张符咒,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严肃道:“确实多了几笔。” “这张符被逆转了。”蓝忘机道。 “逆转?”愿皱眉,继续有模有样的分析,“寻常符咒驱邪,逆转?难道是……招邪?” 蓝忘机点头。 『只不过添了几笔,就逆转整张符咒的功能,这是人为吗?』江澄也惊了。 “所添目测共有四笔,这味道,乃人血所绘,整座营地的镇宅符咒都被改动过,笔锋走势,为同一人。”蓝忘机道。 『居然真是人为,也不知这人是谁,诸家名士里可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干这种事。』江澄更惊疑了。 愿默了默,画招邪符招阴集煞是自认正派的名士会做的事?脑子呢?明明有一个修诡道的魏无羡,怎么就不想想? 倒是蓝忘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从一开始,它一直留意着蓝忘机的神情,在蓝忘机说逆转符咒乃同一人时,并没有错过蓝忘机眉目间浮现的忧虑。 魏无羡曾在云深不知处的藏书阁抄了好几个月的家规,蓝忘机更是亲自监督检查。这人本就天资卓绝,不可能不认得魏无羡的字迹,就算这符上只多了四笔,不能成字,但这笔锋走势肯定能看出端倪。 蓝忘机怕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难怪后面忘羡重逢,蓝忘机没有江澄那般激动,甚至一见面就质问魏无羡的修炼,这分明是已经提前知晓魏无羡已安全,在这时就开始对魏无羡的修炼生了忧心。 “无论是谁,只要我们目的一致就行。”愿不想再谈招阴符,说了句结语,就转了话题,“整座营地并没有找到温晁温逐流,两人定是已经逃了,我们在此留守也无益,不如全数撤离,御剑追击。” “好。”蓝忘机应道。 临走前,愿下令烧毁温氏营地,理由给的很正派,整座营地阴气太重,死气集结,容易集煞尸变,贻害乡里。 蓝忘机没有反对,只是深深看了眼愿。 愿甩了甩手上的紫电,假装没看到。它猜测蓝忘机定是以为它也通过招阴符上的手迹判断这里的一切是魏无羡所为,现在它是在给魏无羡善后。虽然善后是对的,但它可并没认出什么手迹。 -- 第24页 当然,它也不可能否认解释。 温氏营地被毁尸灭迹,蓝忘机也不可能去百家面前揭穿魏无羡,只要再阻止其他人去见证魏无羡杀温晁温逐流那一幕,魏无羡修诡道的事基本就可以瞒住了。 温氏营地烧了后,愿和蓝忘机立刻带着自家弟子朝岐山方向御剑追击,一路上又发现了好几波被惨杀的温氏爪牙。 三日后,有江氏弟子来报,在云梦驿站附近发现温逐流的踪迹。 一行人立刻御剑追过去。 到了云梦驿站,愿以人多、容易打草惊蛇为由,让蓝忘机和他二人前去探查即可,其他人原地待命。 蓝忘机无异议。 愿微微松了口气, 入夜,云梦驿站中,愿和蓝忘机轻若飘絮般落在驿站的一间房屋的屋顶上,揭开瓦片朝下看。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屋中,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头蓬包住的人躲在角落一直惊恐的叫着,是温晁的声音。 愿暗暗啧叹,半个月不见,温晁就成这德性了,和之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实惨。 所以说,像魏无羡这类平日笑嘻嘻,看着脾气很好的人绝对不能真正得罪,一旦把他们真的惹怒了,好日子彻底到头了,魏无羡是,聂怀桑亦是。 这时,屋内温逐流已经把温晁从角落扶出来。 温晁全身都在颤抖,紧紧抓住温逐流,暴露在斗篷外的手竟溃烂滴血:“逐流,你说咱们跑了这么远,又跑了这么久,他们应该发现不了了吧?” “也许吧。”温逐流从药囊里拿出一个药瓶,准备给温晁上药。 “什么叫也许?没跑掉,你赶紧带我跑啊。”温晁惊慌得又赶忙去抓温逐流,想让温逐流带他逃。 “别动,你要用药,不然你会死。”温逐流制止温晁的手乱动。 听到“死”,温晁顿时不敢乱动了,收回手,抖抖嗖嗖的揭下头上的兜帽。 灯影烛火下,一个血肉模糊、头脸溃烂的头出现在愿的视线中,除了眼球,没有一块好肉。 即便愿知道温晁的模样肯定会辣眼睛,愿还是惊了一下。 这哪里是辣眼睛,这简直就是毒眼睛,温晁现在哪还有半点人样,根本就是不人不鬼,不,鬼都比他顺眼。 看来,阿令为了响应国家政策,还是大大美化了温晁的惨状,魏无羡把人折磨得这么惨,再次证明,这类人真的得罪不得。 屋中,温逐流已经开始给温晁上药,温晁痛得直叫,温逐流警告温晁不能流泪,温晁也没敢说半个不字,反而乖乖忍着,不敢躲,也不敢叫了。 忽的,一阵夜风吹来,窗子被吹得吱嘎作响。 “啊!”温晁犹如惊弓之鸟,抱头就躲,“笛子!笛子!他是不是又吹笛子了?” 笛子? 愿眼底闪了闪,魏无羡竟还是学会了以音御鬼,还成功炼制出了鬼笛,加上悟出了招阴符,魏无羡这大半个月该不会没休息过吧? 屋内,温逐流认真看了看被吹动的窗户,确定没有异样,神色也几不可见一松,去扶温晁:“不是,是风声。” “是风声?”温晁听了听外面,确定没有听到笛声,这才敢坐回桌旁,紧张的抓着温逐流,问,“我要去找我爹,咱们什么时候能到我爹那?” “照这个速度,还有两日。”温逐流道。 “两日?两日!你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儿了,你还要让我等两日,我爹养你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废物!你现在就去把他杀了!去啊!没用的东西!”巨大的恐慌下,温晁开始辱骂温逐流,几乎失了理智。 温逐流神色隐隐有些难看,起身就走。 “别!不不不!”温晁瞬间清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抓住温逐流的衣角,低声哀求,“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救我,我认你当大哥,我让我爹认你进本宗,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不必了。”温逐流看着外面,神情和语气都变了。 下一刻,驿站的大门倏地无人自开。 吱嘎—— 陈旧的大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温晁大惊,连忙带上兜帽,缩成一团往角落躲。 驿站大门洞开,驿站内的木牌风铃开始叮叮当当颤响,驿站里的一排排灯笼摇曳晃动,烛影幽幽。 有脚步声从大门处慢慢逼近。 温逐流满身戒备。 温晁整个人早已抖如筛糠:“又来了,又来了……” ☆、令愿(12)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声接着一声,速度不快,整个驿站内,除了抖抖嗖嗖、吓得快精神失常的温晁,其余几人都肃容以待。 愿也在心下祈祷,但愿这次见魏无羡不是它预想的最坏发展。 终于,脚步声出现在房外,房门应声自开,脚步声入门。 瓦片的方寸间很快出现一双黑靴,然后是红黑衣,最后是,脸…… 『魏无羡!』江澄大惊出声。 愿冷不丁被这声音一吓,收敛的气息差点被吓乱。 『闭嘴!』愿呵斥。 『怎么会是他?』江澄没把愿的警告听进耳,依然在兀自惊讶,『难道,之前的温氏营地是他……』 愿很想翻个白眼,但它不能,还得随大流的在脸上挂上惊讶的表情,心下甩出禁言技能,脑中惊乍的声音顿消,它的脑袋里终于恢复安静了。 -- 第25页 屋内,魏无羡正好对着温逐流说出那句“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要别人来付出代价?”的经典台词,负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一支坠着九瓣莲花的黑色长笛执于手中。 鬼笛! 魏无羡横笛于唇,笛音起,房中平地起风,阴风森森,驿站里的灯笼烛光一排排熄灭,整个驿站仿佛变成了阴煞坟地。 窝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温晁猛地一颤,爬着直往更深的角落躲。 愿几不可见的微微扬眉,这笛音曲风竟和它的埙声完全不同,它的埙声要么悲怜感化,要么沉肃镇压。而魏无羡的笛音无悲无恶,幽幽绵绵,听着诡异,却有招引驱策之意,真正做到了鬼音。 真不愧是魏无羡,完全不受它影响,独立自创。 愿正感叹着,就见旁边的蓝忘机忽然施法封住瓦片口,阻止笛音传出。 愿转头看着蓝忘机皱得死紧的眉头,它想蓝忘机心里可能没有多少惊,但忧绝对比任何人都多,若它现在不是还披着江澄的皮,还真的很想问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别急,后面还有更刺激的。 笛音一直未停,房中的烛火也跟着灭了,一片黑暗中,几缕红烟无声无息的从屋外飘荡进来,游向躲在一边发抖的温晁,幻化成一个长相美艳的红裙女鬼。 女鬼手指苍白,指甲却血红极长,那只手猛地掀开温晁的兜帽,温晁被迫看到女鬼的脸,那一瞬间,女鬼的脸看着十分像死去的王灵娇,温晁惊叫一声,白眼一番,晕了。 温晁的叫声惊动了正和魏无羡对峙的温逐流,温逐流这才发现女鬼,连忙飞身去阻止女鬼杀温晁。 女鬼察觉背后的攻击,血红的长指甲一爪扣住温逐流攻击的手臂,爪入血肉,温逐流痛叫一声,再次出掌攻击女鬼。 女鬼轻若柳絮般躲开,出现在温逐流身后,又一爪抓烂温逐流的背。 面对红衣女鬼钢铁般无坚不摧的鬼爪和几乎不间断的攻击,温逐流毫无招架之力,不过几个来回,身上就已血肉横飞。 他浑身气息猛地一涨,用尽全力逼退女鬼,转身攻向吹笛的魏无羡。 瓦上,蓝忘机眉目一冷,击碎瓦片,飞身而下。 愿也跟着甩出紫电,缠住温逐流的脖子,把温逐流挂在房梁上,一脸愤恨的看着温逐流挣扎到死,把人扔了。 共情氏表演技能开启! 愿和蓝忘机静默的看着魏无羡,魏无羡收了鬼笛,并没有看向他们,眼神似乎有些躲闪。 片刻后,愿抬脚走了过去,拿出随便扔向魏无羡:“你的剑。” 魏无羡看了看手里的剑,又认真看了看愿,微微一笑:“谢了!” “臭小子,这三个月你跑哪去了?”愿一拳捶向魏无羡的左胸。 “一言难尽!”魏无羡被捶得微微后退了半步,苦笑回道。 愿的视线掠过魏无羡的左胸,心里有了一番计较,面上却是一黯,神情也变得苦涩,假装自己这三个月也过得很不好,眼中甚至隐现水光,如同难兄难弟一般一把抱住魏无羡,鼻音微颤:“温情说你找到了抱山散人,跟着抱山散人走了。我不信!你魏无羡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爹娘大仇未报,师弟们尸骨未寒,你怎么可能走,你也说过我们是云梦双杰,会扶持我壮大江氏,你怎么可能走?可整整三个月,我连你的鬼影都没有找到,我怕极了,怕你是又被温狗发现,被他们抓走,就一直盯着温晁。前些日子,我和蓝二公子偷袭了不夜天教化司,他们说你被扔下了乱葬岗。” 愿说到这,松开魏无羡,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魏无羡,等着他回答。 魏无羡身上的苦意瞬间消失,唇角勾起,走到一旁的矮几上坐下,懒懒道:“我要是被扔进乱葬岗的话,还能活着坐在这儿?” “那倒是。”愿颇为赞同的点头,“被扔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不过,你刚说‘又’?”魏无羡看着愿,神色又有了变化,“难道那次在云梦小镇上,引开温氏追兵的是你?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温晁抓住?” 愿顿了顿,一巴掌拍在魏无羡的肩上:“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知道我当时状况不好,但也不可能发现你不见了,不去找你。你也别给我摆那些肉麻的表情,只求你以后做事顾及点,别总让我给你收尸,我就谢天谢地了。” 魏无羡脸上的愧疚之色顿了顿,忽的再次扬唇笑了,笑容明朗,沉郁的眼神也明亮了许多,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愿看着这样的魏无羡,终于也忍不住笑了,笑容努力克制,但掩盖不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回来就好。” “听说,你和师姐一切安好,你一边忙着重建云梦江氏,一边组盟参战。这三个月,辛苦你了。”魏无羡感慨。 愿似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傲娇道:“赶紧把你那破剑收好,我就等你赶紧回来拿走,我可不想整天带着两把剑,天天被人问东问西的。” 说着,愿一屁股坐在魏无羡旁边,准备看戏。 就目前来看,魏无羡让它碰了心脏所在的左胸,没有躲开它的熊抱,又知晓它这三个月的行动,也知道江厌离一直很安好,说明这人应该是没有再怀疑它这个江澄的身份,就算是还有一点怀疑,它提了一个魏无羡自己都不知道的江澄被抓细节原因,这人就是再精,也不该再怀疑它了。 -- 第26页 现在,它可以中场休息,吃瓜看戏。 刚才,它没有如剧情那般问魏无羡这三个月去了哪,一旁的蓝忘机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魏婴!”蓝忘机握着剑,踏前一步,神色凝沉。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站起身,疏离执礼:“蓝二公子,哦,不对,应该是含光君。” “沿路追杀温氏门生的人,是不是你?”蓝忘机问。 “是又如何?”魏无羡并没有正面回答。 愿见两人都站着,只得站起来走剧情的念台词:“那夷陵那些符篆也是你改的?” 魏无羡哼笑一声,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你是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们?”蓝忘机继续问。 “蓝二公子,你什么意思?”愿继续念台词。 “你为何弃了剑道,改修他途?”蓝忘机完全不理愿,盯着魏无羡追问。 魏无羡始终笑着,却没有回答一句。 “回答!”蓝忘机逼问。 “我要是不回答,会怎么样?”魏无羡开口。 蓝忘机面色一沉,踏前一步,似要有什么动作,魏无羡立刻退后。 “蓝湛,咱们刚刚久别重逢,你就这样兴师问罪,不太好哦。”魏无羡开始转移话题。 愿忽然觉得一个人吃瓜有点没意思,就把江澄的禁言解除了,一边在线吃瓜,一边和唯二在线的另一只讨论。 『你觉得蓝忘机刚才上前是想做什么?』愿饶有兴趣的问江澄。 『还能干什么,想动手呗。』江澄哼道,『魏无羡这家伙就是嘴贱,当年去姑苏求学,他这嘴就把温晁得罪死了,我早就说过,他迟早要在他那张嘴上栽跟头。』 『我觉得不对,蓝忘机可不是温晁。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蓝忘机平时连口都不想动,又怎么会轻易动手?我猜他是想把魏无羡的脉。』愿道。 『好端端的把什么脉?难道他以为魏无羡这三个月受了重伤,还没好透?』江澄嗤道。 此时,蓝忘机正好被魏无羡散漫的态度气得发抖,非常严肃的说出那句几乎是定了魏无羡此身结局的名言:“修习邪道终归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看到没,蓝忘机早已经知道魏无羡修了损身之道,他从一开始就在担心魏无羡。担心他人身体状况最先做的事,可不就是把脉?』愿道。 『你怎么知道蓝忘机是真的担心魏无羡,而不是看不得有人修邪道,他们蓝家一向自诩清正,所见邪气煞气都要设法祛除。他想带魏无羡回姑苏,就是想软禁魏无羡,祛除魏无羡身上的邪气。』江澄有些恼道,『哼,也不看看他有什么权力带走魏无羡,别以为多了个尊号就能插手别人家的事,别说是他,就是蓝曦臣来了,也没这个资格。』 愿:…… 行吧,这两个名门少主,一个不善表达,一个不喜动脑,难怪这货会始终如一的觉得蓝忘机讨厌魏无羡,也难怪魏无羡会误会蓝忘机。 蓝忘机被冷遇,不冤。 愿也没再和江澄争论,蓝忘机挑明魏无羡修邪道后,魏无羡身上的气息就沉了,气场大开,把嘴笨的蓝忘机怼得开不了口,避尘捏得死紧。 “魏无羡!”从来只唤“魏婴”之名的蓝忘机叫出魏无羡的字,声音极其沉怒。 “蓝忘机!”魏无羡也叫出了蓝忘机的字,争锋相对,“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是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是谁?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吗?” 愿见剧情已经走到这里,赶紧跳出来念台词拉架:“蓝二公子,如今温乱未除,正是急需战力的时候,姑苏蓝氏的手又何必伸得太长?容江某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要追究,也轮不到你们姑苏蓝氏插手,他跟谁走,也不会跟你走。” 魏无羡笑着颔首。 这时,被女鬼吓晕过去的温晁哼唧着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死在地上的温逐流,整个人顿时一抖,抬眼看到愿和蓝忘机,连忙爬过来求饶求救。 两人都未搭理。 魏无羡轻笑一声,故意当着蓝忘机的面一脚将人踹倒,转头以江氏家事为由,逼蓝忘机离开。 蓝忘机果然不再言语,转身就走。 愿看着身旁自蓝忘机转身后,神色就变得黯然的魏无羡,猛地扬声:“蓝二公子!” 蓝忘机回头。 魏无羡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黯然之状完全落入蓝忘机眼中。 蓝忘机眼中的怒意散了几分,似乎想再劝说魏无羡,但终究没有开口,看向愿,问:“江宗主,还有何事?” “明日,江氏会放出消息,魏无羡卧底夷陵温氏营地,设计温氏内部自相残杀,以一人之力屠灭温晁一支,请蓝二公子配合!”愿道。 魏无羡怔住。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片刻后,点头:“好!” ☆、令愿(13) 江家祠堂,愿将祠堂的烛全部点亮,看着上面一排排的牌位,想了想,决定把身体控制权暂时还给江澄。 『我没有替人拜祖先爹娘的嗜好,自己去拜。』愿道。 江澄惊了,惊大于喜,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说,要把身体还给我?』 『是暂时还你。』愿强调,『当然,你若想对魏无羡暗示什么,我也不会阻拦,我可不是非你的身体不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压制住魏无羡时不时失控的戾气,想不想帮魏无羡恢复金丹?』 -- 第27页 江澄惊声,这次明显是喜大于惊:『你能恢复魏无羡的金丹?』 愿没有回复,直接撤走身体控制权。 它故意挑明这些,就是要江澄明白,他想帮魏无羡就必须留下它,甚至要站在它这边,替它隐瞒。 魏无羡将牌位擦拭干净,转过头,就看到江澄站在一旁,怔愣的盯着案桌上的牌位,神色恍惚。 魏无羡走过去,拍了拍江澄的肩,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澄一激灵,回神,看着面前的魏无羡,又看了看周围一排排崭新的牌位,眼圈倏地红了,“你……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江澄本想说“你一定要撑住,金丹会恢复,怨气会解决,我们都会好好的”,可最后,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只要能帮魏无羡恢复金丹,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哪怕那个愿其实是在骗他,他也要试试,这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了。 魏无羡并不知道江澄未明的深意,笑道:“一定会好的。” 江澄看着魏无羡故作轻松的笑,也努力扯出一个笑,心里却十分酸涩。 经过这三个月,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真的不如魏无羡,不论是修为还是心性,他都不如魏无羡。 当初,他刚被化去金丹就心如死灰,不想活了,可魏无羡不止失了金丹,还被扔下乱葬岗,却仍努力活了下来,还变得更强,这已经不是他能去比较的了。 两人祭拜了江氏罹难的众人,江澄没有再和魏无羡说什么,直接交出了身体控制权。 愿接收了身体控制权,揶揄道:『我以为你会和魏无羡抱头哭一场。』 毕竟魏无羡苦,江澄自己也不轻松,被它占了身体,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真的能帮魏无羡恢复金丹。』江澄仍执着于这个问题。 『不能。』愿道。 『你……』江澄似乎要炸。 『金丹散了就是散了,要恢复必须重新修炼结丹,我只能帮魏无羡修复受损的丹田,让他可以再结丹。』愿道。 一口火卡在喉咙的江澄:……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野识,如果这家伙真修成了野神,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神。 愿不知道江澄心里的吐槽,戏弄了江澄,它就进入江澄模式,和魏无羡商量着准备去清河找江厌离。 三个月前,魏无羡把它弄晕后,又弄晕江厌离,拜托宋子琛把江厌离送去了金陵。如今,清河那边,聂明玦已经联合蓝曦臣、金子轩成功斩杀温旭,夺回了清河,江厌离也跟着金子轩去了清河,帮着做一些后续的休养工作。 现在,魏无羡回来了,他们自然要去找江厌离,也正式加入伐温大军。 翌日,两人就带着江氏弟子赶往清河。 一路上,除了睡觉,愿几乎是睁眼就要面对魏无羡,时时刻刻都要扮演傲娇嘴毒的江澄,有时候晚上还得主动去找魏无羡喝酒。 简直是,睁眼即工作。 最后,它干脆把江澄拖出来顶工。 平常时候,只要不是重要剧情点,它就让江澄自个儿去忙,有剧情的时候,它再上。 比如现在,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清河,见到了江厌离。魏无羡和江厌离久别重逢,哭得四眼泪花花。这种时候,江澄自然不能离席,更不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一边傻坐着,必须也得情绪到位,又喜又克制的红眼圈,眼中还得有泪花……这种没有台词,又不是关键剧情,偏偏还得做情绪饱满的背景板候,它就把身体丢给江澄,自己在一旁吃瓜或者凝神修炼。 结果,消极怠工的后果就是,有世家跑来要剑,江澄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来人说明是要他们少主在教化司被收缴的剑才反应过来,而当时,魏无羡在场。 愿从入定中醒来知道后,气得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没记性的傻缺,魏无羡那么敏锐,这人弄这么一个破绽,也不知道魏无羡起疑了没?可,不管有没有,它都只能让江澄继续顶工,只有真正的江澄才能让魏无羡打消疑虑。 愿继续隐在幕后,但也不敢再心大,哪怕是修炼,它也会分一部分心神关注着外界,一直到聂明玦为迎接江氏设下洗尘宴,愿才再次上工。 掌管身体数日,突然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江澄:『你干什么?』 『有点无聊,出来玩玩。』愿回的敷衍。 『不要闹,这宴会是伐温之后,四大家族第一次会晤,你应付不了,身体还我。』江澄急道。 『安静,看戏。』愿并不多言,非常熟稔的将江澄禁言,进入江氏家主模式。 宴厅中,众人入座。 愿坐于左侧首位贵宾席,魏无羡和江厌离在它下首一席,它的对面是聂怀桑,聂怀桑旁边就是代替金子轩的金子勋,剩下就是其他一些不大不小的家族代表,比如姚宗主之流。 愿的视线在宴厅中转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蓝忘机。 蓝忘机作为蓝氏的代表没有出席,在场却无一人抨击。原因很简单,蓝忘机和在场的人没有利益纠纷,蓝氏家族也实力强盛,不过一个缺席而已,谁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得罪蓝忘机和蓝氏? 而魏无羡和江氏就不同了,一个功高,一个遭难势微,又难得能逮到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江氏家主,可不就要捏一捏,试探试探,万一能压下魏无羡的功劳,等到伐温结束,他们就能多抢一点好东西,说不定还能把江氏挤下四大家族。 -- 第28页 “魏公子,今日为何没有佩剑?”众人一起举杯后,聂明玦看着魏无羡,忽然问。 魏无羡摸了摸插在腰间的鬼笛,勾唇:“不想佩罢了。” 聂明玦怔了怔,像是没想到魏无羡会这样回答,一时竟没有再说话。 这时,后座的有人哼了一声:“身为世家弟子,佩剑乃是殊荣,姚某知魏公子素来不羁,可是如此简慢,未免有些托大轻浮吧!” 魏无羡兀自喝着酒,并不理会。 另一座的金子勋也紧跟着不善开口:“早就听闻魏公子剑法了得,本来还想趁今日跟魏公子比试比试,可没想到连剑都不佩,真的不肯赏脸呀。” 魏无羡依旧不理,拿着酒壶慢慢倒酒。 愿看了看周围各家,以及上首作壁上观的聂明玦,开口:“要比试?可以。不过,自我江氏遭难后,所有江氏之剑,出剑必见血,不知金公子做好流血的准备没有?” “你……”金子勋瞪眼。 愿没有再理金子勋,目光又转向躲在后座的姚胖子:“我江氏乃游侠出身,讲究的就是自由,我江氏弟子想不想佩剑,只看自身,姚宗主作为受我江氏庇护的一族,不去督促自家弟子壮大家族,反倒管到我江氏头上,莫不是觉得姚氏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挤掉我云梦江氏,列入四大世家?” “你……”姚胖子指着江澄,想要驳斥。 哧! 三毒飞出,手指落地,血溅三尺。 “啊——”姚胖子惨叫一声,捂着断了一指的右手跌倒在地。 “阿澄!”江厌离惊声。 魏无羡也放下了酒杯,惊讶的看着愿。 愿极快的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眼神,转过头,面容冷肃的看着众人。 “江某已经接任江氏家主之位,劳烦姚宗主以后对上峰还是敬着点。”愿说着,视线又落到同样惊住的金子勋脸上,“江氏之剑,出剑必见血,绝非玩笑。” 周围各家族也都震住了,这江氏的新家主未免也太猖狂了,现在正是百家同气连枝对付温氏的关键时候,他这样做,就不怕战盟失和? 上首的聂明玦轻咳了一声,看着愿,严肃开口:“姚宗主只是提了一句魏公子佩剑之事,江宗主何必伤人?如今正是伐温之战的关键时期,江宗主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冲动。”也太猖狂。 愿扫视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若是诸位见不得我江氏的行事,我江家离开便是。我江家已杀温晁,大仇已报,剩下的江氏弟子随时可以隐退,伐温于江某,并非必须。温若寒要称霸仙门,各位若不动作,江某便当各位是自愿俯首就缚,到时候,各位若遭遇什么,也是各位自愿,自然也谈不上救不救一说。”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这江宗主什么意思?这江家不是自认侠义吗?他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可仔细一想,他们竟是找不到一点反驳点,完全无言以对。 也是这时,厅中各家终于想起这位江宗主之前借灵剑溜他们,让他们和温氏莫名其妙杀了近一个月的痛苦遭遇。 果然,这是一个狠角色。 众人再看向魏无羡,总觉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所以才有适才一番试探逼迫,结果却是他们被逼得无话可说、无路可进,如今他们不敢提,也不敢问了。 整个宴厅,静闻落针,气氛一度凝滞。 忽的,有琴音幽幽传来,琴声悠悠,清心宁神,凝滞的宴厅也好似终于被激活了一般,再次有了人声。 聂明玦先吩咐人将姚宗主送下去医治,又象征性的赞了愿和魏无羡几句便转开话题,说起其他轻松一点的话题,宴会才终于得以进行下去,也没人再追问魏无羡是怎么杀的温晁,温晁一支的死因就是愿之前让人放出去的内斗所致。 宴中,琴声响后不久,魏无羡就离席了,愿也不想和这一群人尬聊,也跟着离席。 “怎么提前离席了?”愿看着坐在蓝忘机房间外喝酒的魏无羡。 “你不也提前走了。”魏无羡放下酒,扬眉。 “我是担心你。”愿道。 “你不都把那群人按下去了吗?担心我什么?”魏无羡摇着酒壶,抬头看着愿,笑道,“真没想到,三个月不见,你这怼人的嘴变这么厉害了,连赤峰尊都被你骂了。” “不过是杀鸡儆猴。”愿哼道,“自从我江家遭难,这些世家就不把我云梦江氏放在眼里,处处挤兑,我今天若是示弱一分,日后他们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我们也会更艰难。” 魏无羡摇晃酒壶的手顿住,两眼认真打量面前的人,忽然道:“江澄,你变了。” 愿顿了顿,挂上一个苦笑:“是吗?” 魏无羡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愿的肩膀,笑道:“江叔叔和虞夫人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你一定会成为不输江叔叔的好家主,振兴云梦江氏。” “终究是要长大的,你也别想偷懒,我们一起努力,告诉世人,我们云梦双杰绝对不比姑苏双壁差。”愿对着魏无羡伸出右手。 魏无羡看了眼那只手,一巴掌拍在上面,递来手里的酒壶:“难得今夜月好,喝酒!” 愿看了看天上不甚明亮的月亮,又看了看魏无羡手里的酒壶,有些挣扎,这酒里不会下药了吧? ☆、令愿(14) 这酒,它还真不能不接。 -- 第29页 不过,细想之后,它觉得魏无羡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在自己喝的酒里下药,这应该只是魏无羡的试探。 愿接过酒,喝了一口,又扔回给魏无羡,嫌弃道:“就剩这么点,哪够喝?” 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没开封的酒,扯掉封口,灌了一口。 “天子笑!”魏无羡闻香识酒,眼睛瞬间就亮了。 “之前去姑苏的时候,顺便买的。”愿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扔给魏无羡。 魏无羡立刻扯了封口灌了一口,喟叹:“总算喝到一口好酒了。” “等这次的事情完了,随你怎么喝。”愿用酒瓶和魏无羡的碰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刚才在宴厅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被那群人挤兑也不反击,这可不像你。” 魏无羡喝酒的手顿住。 “是因为蓝忘机吧。”愿瞅了眼蓝忘机的房间,不太情愿道,“以前听学的时候,我以为他厌烦你,可这次你失踪,所有人都不闻不问,倒是他四处奔走寻你……看来,他不是厌烦你,而是嫌你不够烦,看看,这不就弹琴让你来找他了。” 魏无羡怔住。 愿又灌了一口酒,闷声道:“看在他确实是真心关心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当初你跟着他去找阴铁的事,但你要是敢跟着人跑去姑苏,我饶不了你。” 魏无羡一脸莫名:“我怎么可能去姑苏?” 愿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呢?上次你们不欢而散,不就是他说要你跟他去姑苏。你这家伙一向脸皮厚,又明显这么在意他,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哄人就答应跟人走了?” “我……” “什么我我的,你敢答应试试!”愿瞪了魏无羡一眼,又撇了眼蓝忘机的房间,仿佛眼不见心不烦般气哼哼走了。 魏无羡连忙追上,好哥们似的一手搂过愿的肩膀,嘻笑道:“江澄,看不出来你这么在意我啊。” 愿傲娇的别过头。 “你放心,就那个三千多条家规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魏无羡说的笃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你要是敢跑,我就用紫电把你绑回来。”愿哼了一声。 “行行行。”魏无羡失笑,“既然江大宗主这么看重我,我哪敢不知好歹啊。” 江澄看着愿把他和魏无羡的相处方式模仿得一丝不差,仿佛那就是他自己在和魏无羡笑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和魏无羡的相处,猛地发现他真的很依赖魏无羡,也……很嘴笨。 愿不知江澄所想,和魏无羡一路说说闹闹往江氏住所走,然后各自回房。 愿回到房间后,立刻叫来江氏亲信弟子,下了道命令。 它要那个姚胖子死在伐温战场上,尽量把金子勋也带上。 它本不想主动杀人,但既然这些人还是如剧情般蹦到魏无羡面前,它就不可能再留着这些人继续搞事,它可没有自虐倾向,任这些人祸害魏无羡,再累死自己。 不过,这两人都极为贪生怕死,不敢亲自上战场,金子勋身边更是跟着一群保护他的金氏门人,要借刀杀人,还得谋划一番。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虽说他们讨厌了点,但也没必要把人杀了吧?』江澄开口。 考虑到现在要用江澄顶工,两人勉强是合作关系,愿没有直接开嘲讽,耐着性子解释:『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个姚胖子,你爹曾经救过他吧,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今天剁了他的手,你指望他不计前嫌?至于杀金子勋,想想温晁,这两人几乎一个德行,今日你不弄死他,他日就是他弄死你,可懂?』 江澄沉默,好半晌才又开口:『蓝忘机又是怎么回事?』 『蓝忘机怎么了?』愿的心思已经在怎么不动声色除掉姚胖子和金子勋上,没反应过来江澄的话。 『你为什么说蓝忘机是故意弹琴引魏无羡去找他?自从上次云梦驿站两人不欢而散,蓝忘机就一直对魏无羡避而不见,肯定是不愿和修了御鬼之术的魏无羡再有联系,人家都这么明白的表态了,你怎么还误导魏无羡去招惹蓝忘机?』江澄问。 愿:…… 这人身为世家公子前几名的钻石王老五能光棍十六年,真的是完全凭实力。 不冤! 不过,细想一下,好像陈情男团都是一群智商惊人,情商感人的情痴(情场白痴),可它自己也只是一个意识体,只知道他们之间有情,本身并不懂情,这让它分析解释? 『自己悟。』愿最终丢下这三个字就不理了。 可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 “阿澄。”是江厌离。 愿本想把江澄拖出来顶工,可想了想,还是自己上吧,宴会上的事情是它弄出的,后面还是它自个儿来善后,省得江澄又给它整出个什么破绽,让心细的江厌离也开始怀疑它。 愿打开房门,脸上挂上纯良无害的笑,侧身让出进屋的路:“阿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和阿羡在宴会上都没吃什么,就炖了点汤。”江厌离提着食篮进屋。 “阿姐肯定是先去给魏无羡送了,才来我这里。”愿吃味抱怨。 “你呀,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阿羡难得回来,瘦了那么多,也不知这三个月是怎么过的。”江厌离说着,叹了一声,脸上似有愁容。 -- 第30页 愿边低头吃排骨,边道:“抱山散人是魏无羡娘的师父,肯定不会亏待他,他这样子,要么是修炼太刻苦,没有顾到自己,要么就是在温晁那里卧底时受了苦。” “可……”江厌离欲言又止。 江厌离忧愁的情绪这么明显,愿想继续装看不见也不行了,只得停了喝汤的动作,问:“怎么了?” “我刚才去给阿羡送汤,推门进去时险些被阿羡攻击,阿羡当时的神情很不对,像是时刻防备着什么,那支竹笛也带着极重的戾气。阿澄,你找到阿羡时,他好吗?”江厌离忧道。 愿道:“挺好的啊,吹个笛子就吓得温晁哭爹喊娘,就是差点被狗急跳墙的温逐流伤到,不过,我和蓝二及时赶到,温逐流并没有伤到他。” 江厌离神情却并不见轻松。 “阿姐,你就别担心了,魏无羡会这么警惕防备,肯定是在温晁那里卧底久了,暂时没缓过来,等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愿安慰。 江厌离顿了顿,忽的把忧心的视线放到愿身上:“那你呢,刚才宴会上,你怎么……阿澄,你这三个月又经历了什么?” “我能经历什么啊,我好得很,阿姐。我就是看那个姚胖子挤兑魏无羡,很生气。阿姐你不知道,三个月前,这个姚胖子遭温氏追杀,是阿爹出手救了他一族,他现在却忘恩负义处处针对魏无羡,我一时气不过就……一时手快了嘛。”愿有些气弱的解释。 “阿澄,你以前很喜欢小动物,还曾养过花花小爱,对生命一向有爱敬畏。”江厌离怜惜的看着愿,“可自从三个月前,你也变了。” 愿顿了顿,放下碗,握住江厌离的手:“阿姐,我没变,我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我还是那个阿澄,我也一定能撑起江家,不会让任何人再伤我江家的人。” 江厌离眼圈蓦地一红,没再追问,欣慰又怜惜的点头。 愿心里轻吁一口气,松开江厌离的手,继续喝汤,一碗喝尽,撒娇般把碗递给江厌离:“阿姐,还要。” “好!”江厌离眼中含水光,笑容却很宠溺,接过愿手里的碗,又给愿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 愿一口气吃了三碗,想要再吃,却被收走了碗。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肯定会很忙,不可贪食熬夜。”江厌离将碗放回食篮,准备离开。 “啊?可还有这么多汤呢。”愿看着食篮里还剩的近一半的汤,有点舍不得。 来了阿令世界这么久,满打满算,它才只喝了这个莲藕排骨汤两次,第一次还因为这汤被魏无羡怀疑,坏了大事。 “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下次白天给你多炖些。”江厌离避着愿的视线,提起食篮往门口走。 借口! 愿小声嘀咕:“可惜了这么好的汤……”要便宜那个金孔雀了。 江厌离快步走出房间。 等到江厌离走远,愿脸上的孩子气倏然消失,神情变得凝重。 魏无羡的心境似乎并没有比阿令中好多少,难道它离开后,魏无羡修炼太过于废寝忘食,怨气趁虚而入了? 不对,它离开的时候,魏无羡的诡道之术已经修出成效,怨气都是躲着他走,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让魏无羡心境不定。 难道是,那把阴铁剑? 它记得魏无羡在玄武洞得了把阴铁剑,那剑煞怨之气极重,甚至可以返压阴铁,看来得快些想办法解决。 只是,东西在魏无羡手里,有点难办。 次日,泽芜君归来,身为四大世家的江家家主肯定要去迎接,过后还得参与议事,商讨伐温后续作战安排。 此时,愿早已退回后方修炼去了,这些事都是江澄本人去应付。 可,午时刚过,它就忽然感应到正午之下竟有阴气怨气浮动,而且就在附近。 是魏无羡。 愿停下修炼,算了算时间,这时候温若寒必然已经得到温晁身死的消息,按照剧情发展,温若寒在极怒之下会接纳孟瑶的建议,大力催化阴铁炼制超强傀儡。 阴铁之间本就互有感应,温若寒那里的三块阴铁同时被催动,魏无羡身上的阴铁剑常年吞噬四方阴铁之气,肯定也会受影响,继而侵扰魏无羡的心神。 魏无羡修阴气本就损身伤神,心境不稳,必须要阻止其受怨气侵扰。 愿立刻夺了身体控制权,去找魏无羡。 『你又要干什么?马上就要去大厅和另外三大世家议事了,你别乱跑啊。』江澄懵了一下,急忙阻止。 愿没理江澄,寻着周遭隐隐浮动的怨煞之气找人,一直寻出不净世,终于在郊外找到了魏无羡。 此时的魏无羡满身怨煞之气,狼狈的跪倒在地,神色痛苦,满头冷汗,看得出来已经在非常努力的克制,却还是没能压制住阴铁催动的煞气,吹响了鬼笛。 笛音所到之处,天地变色,阴风呼啸,鬼音幽幽,飞沙走石,犹如有厉鬼即将出没。 阴铁剑暴动的煞气果然不一般。 正巧,附近官道上有一队押送温氏俘虏的人马经过。笛音响后,不论是俘虏还是押送者,全都痛苦捂耳,惨烈尖叫,甚至有人的脸上隐隐出现了傀儡尸纹。 愿连忙吹响埙。 埙声以灵力传出,沉肃浩荡,直击魏无羡腰间煞气缭绕的缚恶乾坤袋。 -- 第31页 片刻后,笛声停。 魏无羡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放下鬼笛,抬头四顾。 愿早在魏无羡抬头的一瞬间,停了埙声,躲回暗处,扯了一片树叶,控制灵力刻了一行字扔过去。 魏无羡接过飞来的树叶。 “已知阴气结丹之法,别死了。” 魏无羡神色一动,正要再追问,却见江澄从远处奔来。 “魏无羡,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泽芜君已经到了,赤峰尊让我们四大世家去议事,所有人都到了,就差我们了。”愿喘着气跑近,注意到魏无羡脸色不好,皱起了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事,走吧。”魏无羡将手里的树叶捏化成粉,最后看了一眼周围,抬脚走了。 “魏无羡,你连我都瞒了?你到底怎么了?”愿忧心追问。 “哪里瞒你了,真的没……呃……” 愿一巴掌拍在魏无羡的肩上,魏无羡应声倒地。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愿将人扶起来,气恼道,“有伤没好就不要硬撑,没人会笑你。” 魏无羡怔了怔,随即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养养就好了,说出来多没面子。” “得了吧,脸都白成鬼了,还小伤。”愿没好气的将魏无羡的手挂在自己肩上,扶着人走。 “哪里就白成鬼了?再说,有我这么帅的鬼吗?”魏无羡摸了摸自己的脸,状若无事的插科打诨。 “闭嘴吧你。” 魏无羡安静了。 身体里,真正的江澄忽然开口:『魏无羡刚才到底怎么了?』 『他身上有把阴铁剑,温若寒催动了阴铁,他身上的阴铁剑暴动,侵扰到他。』愿粗略解释了一下。 『那阴铁剑是什么东西,他哪来的?你快把那东西拿过来啊。』江澄急道。 愿很想翻白眼:『魏无羡现在防备心极重,也不曾告诉旁人阴铁剑的存在,你想怎么拿?』 江澄语塞。 眼见两人已经进入不净世,江澄才又开口:『你打算这样去议事?魏无羡他……』 『魏无羡这样挺好。』愿道。 『什么意思?』 『一会儿就知道了。』愿回的意味深长。 ☆、令愿(15) 愿和魏无羡走到议事厅门外时,正好听到里面商讨的声音。 “温若寒之所以敢大肆血洗仙门,正是因为他有阴铁加持,他可以控制他人,操控傀儡与人对抗。” “这也正是今日召大家所要商议之事,究竟如何来对付温若寒手中的阴铁。” 随后,议事厅里便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明显是里面的人都被阴铁难住了。 愿低哼道:“阴铁危险,能对付阴铁的东西肯定更厉害,这群人现在怕阴铁,等到真出现个东西能解决阴铁,怕是又要忌惮那件东西了。” 魏无羡眸光闪了闪。 “走吧,进去看看。”愿半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魏无羡,用剑推开门。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愿明显感觉到魏无羡又往它身上的压了一点,还故意咳了两声,仿佛伤势又加重了。 愿面上不动,心里却暗赞,不愧是鬼心思最多的魏无羡,果然很懂。 愿扶着魏无羡迈步踏入。 厅中众人看着进来的两人,神色不一,不知为何,竟都无人说话。 “魏兄,江兄!”聂怀桑率先打破沉默,“江兄,魏兄,你们总算来了,之前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你们去……诶,魏兄这是怎么了?” 聂怀桑注意到魏无羡脸色不好。 愿和魏无羡先对上首的这次伐温主帅聂明玦行了一礼,愿才道:“我和魏无羡去料理江氏的一些事,途中魏无羡伤势发作,江某为他疗伤,来晚了。” “魏兄受伤了?严重吗?”聂怀桑连忙关心道。 一旁的金子勋跟着冷哼一声:“什么伤?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魏无羡扯了扯嘴角,嗤道:“不是谁受伤,都会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再说,我有没有伤,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愿也不客气道:“金公子若是觉得卧底很简单,大可以去岐山上卧底试试,说不定还能找到对付阴铁的办法。” “我……” 金子轩轻咳一声,瞪了金子勋一眼。 金子勋只能不甘退后,满脸恨色的瞪着愿和魏无羡。 愿在说完那番话后就留意到一旁的蓝曦臣神色变了变,只是房中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它和魏无羡身上,并没有发现蓝曦臣一闪而过的异样。 蓝曦臣走过来,取出一个白玉药瓶:“魏公子的伤可有碍?我这里有点疗伤丹,兴许有用。” “多谢泽芜君。”魏无羡看了看旁边的蓝忘机,收下丹药,执礼回谢。 蓝曦臣也看了眼身后的蓝忘机,笑了笑,走回原位,对众人道:“既然江宗主和魏公子到了,我们继续议事吧。” 愿和魏无羡入位。 “关于阴铁,江宗主和魏公子可有良策?”蓝曦臣问。 愿皱起眉,一脸犯难。 魏无羡想了想,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铁必定也不例外,只是那东西暂时没有出现,或者已经出现,只是被我们忽略了。” “笑话。”金子勋冷哼,“阴铁怎么会有克制之物?难道是自己克自己吗?” -- 第32页 魏无羡没有搭理金子勋。 愿却注意到魏无羡的手摸向他左侧腰间,它知道那里放着缚恶储物袋,里面装的正是阴铁剑。 愿抿了抿唇,忽然道:“江某同温晁对战数月,虽未见他使用阴铁,也不曾遇到傀儡。不过,当初江某曾在大梵山遇到温晁借枭鸟使用阴铁操控傀儡,当时是一名温氏女吹笛反控制了那些傀儡,我想,也许我们可以用音律一试。” “对对对。”一旁的聂怀桑眼睛一亮,连忙赞同,“当时我也在,魏兄和含光君也在,我们都亲眼见到那温氏女用一支短笛控制住了那些傀儡。大哥,也许音律真的可以对付阴铁。” 聂明玦、金子轩等人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蓝忘机。 蓝忘机点头:“确实如此。” 聂明玦大喜:“蓝二公子可还记得那温氏女吹的是何音律?” “记得一些。”蓝忘机道。 “甚好!那就劳烦蓝二公子将那音律默下来,找些傀儡试试。”聂明玦喜形于色。 蓝忘机点头。 解决了阴铁的事,聂明玦又开始部署伐温战略。 聂明玦的本意是让金氏、江氏做前锋,先去试岐山的战力。 原剧中也是这样安排,结果江、金两家都被强化版傀儡杀得伤亡惨重。 这一次,愿自然不可能答应,原因都提前找好了。 “赤峰尊,不是江某有意推迟,而是魏无羡伤势复杂,不能御剑赶路,江某也得每日为他梳理受损灵力,不能离开。” “魏公子伤得很重?我清河有不错的医师,可以为魏公子看看。”聂明玦道。 魏无羡连忙道:“不敢劳烦赤峰尊。” 愿也道:“这次清河夺回不净世,门下弟子定也伤了不少,我江氏也带了医师,就不给赤峰尊添麻烦了。” “什么伤重,只怕就是不想上战场吧。”金子勋又跳了出来。 愿冷下脸,眼神不善的看着金子勋:“在对付温氏这件事上,我想应该没有哪个世家会比我云梦江氏更积极。金公子数次无故找我江氏麻烦,到底我江氏哪里得罪了金公子?还是说,金公子和温晁一样,看不得有人压在头上?若真是如此,那金公子要嫉妒的人可太多了,这屋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算上。” “我没……”金子勋想反驳。 聂怀桑举手:“那个,我就不用算了吧。” 魏无羡啧啧摇头:“当然要算,你有赤峰尊这个亲大哥,他没有。” “哦。”聂怀桑瞅了眼旁边的自家大哥,诺诺点头。 他不敢不点头啊,他敢打赌他要是敢否认自家大哥的存在不值得他被金子勋嫉妒,事后肯定要遭殃。 “魏无羡……”金子勋瞪着魏无羡,像是要气冒烟了。 蓝曦臣轻咳一声,努力压下不该有的笑意,拉回话题:“既然江宗主不能做前锋,只金公子一支前锋怕是压力有点大,不如让忘机带一队蓝氏子弟和金公子配合。” “不妥。”不等其他人表态,愿先反对。 “为何?”蓝曦臣问。 蓝忘机和一众人也看着它。 愿解释:“据我所知,伐温数月,含光君一直忙于云深不知处重建,之后也是独身游走,几乎不曾参与行军作战。岐山情况不明,随时可能遭遇艰险,领军之人最好是通晓行军作战之人,才为妥当。” 众人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既然蓝氏也不能出,就只剩我聂氏,可我聂氏这次与温旭对战也伤亡不小,战力暂时不足以担当前锋。若只出金氏一支前锋,孤军深入,更不可取。”聂明玦皱眉。 “赤峰尊,我们现在可是仙门百家共同伐温。”魏无羡提醒了一句。 厅中众人一怔。 “魏公子的意思是让其他家族派人做另一队前锋?”蓝曦臣道。 魏无羡点头。 “可,要如何说动他们出兵?”这次开口的是金子轩。 显然,金子勋心里已经赞成这个提议了,身为金家少主,他不可能真的让金家一家独自冒险打上岐山。 所以,金子勋问的问题也是这个提议的关键。 那些家族实力薄弱,与四大世家差距甚远,一旦出兵,若是遇上什么不测,整个家族都会元气大伤,基本很难说动出兵。 众人再度静默。 这时,愿道:“既然是百家伐温,自然就都要出力,听从主帅调动。我们四大世家强,也不是他们缩在背后,给他们当刀的理由,再者,我们四大世家的实力也是在当初讨伐薛重亥的恶战中杀出来的。让他们加入伐温战场是锤炼他们,他们若是不愿出力,江某认为这种不思进取、偷奸耍滑之辈,我们四大世家也不必再与之来往。”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几度变换。 愿看着四周众人的表情,突然转了个话题:“赤峰尊可知昨日宴会上,江某为何会对那个姚宗主出手?” 聂明玦想到这个就忍不住黑脸,到现在那个姚宗主还在床上躺着,要他做主。 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三个月前,那姚宗主一族曾遭温氏迫害求到云梦,我爹侠义心肠,不但救了他一族,还将他全族安顿妥善。可如今,我爹尸骨未寒,这人就忘恩负义、处处针对我江氏,江某如何忍得?” 聂明玦神色一凝,他这辈子最是嫉恶如仇,若是他遇到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人,非一刀剁了不可。如此看来,这位江宗主倒算是克制的了。 -- 第33页 蓝曦臣、蓝忘机也略有动容,他们蓝氏也憎恶忘恩失义之人。 金子轩、聂怀桑也皱起眉,只有金子勋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愿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又道:“所以,我认为不能再让这些家族躲在背后坐享其成,以为我们四大世家就该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次伐温,既然说好了是百家共同行动,他们当然也必须出力。” 愿说完,议事厅再度沉默。 片刻后,蓝曦臣开口:“江宗主所言却有几分道理。” 金子轩自然不会反对。 最后,聂明玦拍板:“那就照江宗主所言,让各家协力组右前锋,与金公子的左前锋一起先攻岐山。” 愿满意了。 『这就是你说的“魏无羡这样挺好”的原因?』江澄忽然开口,『你不肯做前锋,是不是岐山有问题?』 愿有些讶异,这人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质疑它,有进步啊,这是开始学着自己动脑子了,还是因为……信任它?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值得贺喜。 看在这人这么有觉悟的份上,它也就不开嘲讽了,直接解答:『阴铁之间互有影响,魏无羡身上的阴铁剑突然暴动,必定是温若寒大力催动了阴铁所致。温若寒的阴铁是为控制傀儡,阴铁被大力催动,傀儡之力定是增强了,这时候去做前锋,知己不知彼,敌强我弱,又无克制之法,无疑是送人头,有去无回的那种。』 『那你怎么不阻止?』江澄忙道。 愿:…… 这人没看出它辛苦半天坑的是谁吗?看来,这人并不是学会了自己动脑子,而是单纯的相信它。 想到这里,愿忽然发现江澄对它似乎挺信任,可能江澄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以为他对它保有防备心,可实际却相当信任。 愿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语,解答的话也习惯性开了点嘲讽:『怎么阻止?你觉得你这个江氏家主在聂明玦那有多少话语权?你又打算怎么回答他的追问?是空口白话说不能冲动、从长计议,还是说告诉他岐山傀儡强化了?再说了,金家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家族挤兑你江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后肯定还会继续挤兑,现在让他们吃点苦头不是正好?』 江澄:……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最后一句才是真正意图吧! ☆、令愿(16) 出了议事厅,江澄就带着伤重(?)的魏无羡回了江氏暂住的院落。 “你居然没同意做前锋,我以为你会很急切要杀上岐山。”走到无人的地方,魏无羡拍着愿的肩膀,啧啧笑道。 “我是想报仇,但也不能为了报仇不顾江氏。”愿微微叹了一声,“到现在,我还记得师弟们躺在血泊里的情景。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尤其如今我是家主,所做的决定更是关系到整个江氏,不能再仅凭个人好恶意气用事。” 魏无羡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愿,上下来回打量。 “你干什么?”愿被盯得有些莫名。 “江澄,你现在还真的挺有家主风范的啊。”魏无羡倏地笑了,吊儿郎当的打趣。 愿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走了:“自个儿回房调息去吧,再乱跑,别指望我再去找你。” “行,知道了。”魏无羡笑应。 晚膳前,聂明玦又召开了一次议事,昨晚宴会上的所有世家家主都被召集参加。 会上,聂明玦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提出要其他家族组成另一支前锋。 那些家族的家主当即慌了神色,畏畏缩缩的找各种理由推迟。 聂明玦听着那些越来越离谱的借口,本就因为愿的话对那些坐享其成的家族有了意见,现在更是怒火直升,大喝:“不想出力就离开,永远别回来。” 那些家主面面相觑,脚步隐隐后退,竟是真有意动。 聂明玦脸上怒火更盛,蓝曦臣、金子轩也皱起了眉,就连金子勋都黑了脸。 这时,魏无羡突然靠近愿,看似低声,实则在这安静得落针可闻的议事厅里,他的声音完全可以清晰得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江澄,我看这些人是真不行,伐温之事怕是得等我伤好或者赤峰尊这里恢复足够的战力才能继续,估计得要月余,这期间,我们得做好准备,以防温氏反扑。” 愿闻言知意,也用同样的音量道:“放心,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温氏也别想找到我江氏,耽误不了你疗伤。” “那就好。”魏无羡微笑,“我可不想一边疗伤一边打架,多折腾。” “温若寒不傻,此事后,他肯定知道四大世家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防备,他想拿人开刀重立声威,只能先找软柿子捏,多捏几个,还是能吓到一些人的。”愿瞥了眼四周。 “那倒确实。”魏无羡颇为赞同的点头。 两人一番低语,聂、蓝、金三家神色不变,甚至蓝曦臣眼中隐有笑意,其他家主就坐不住了,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仿佛下了天大般的决心。 “我想了想,我等确实不能再留温氏猖狂下去,我愿将门下所有修炼勉强能看的弟子都调出来助力射日之征,不过我门下弟子不多,只能调出来大约二十人。”一个家主说的一脸大义凛然。 “二十?我记得他家光内门弟子就不止二十。”聂怀桑低低说了一句。 -- 第34页 魏无羡没忍住噗笑出声,悄悄给聂怀桑竖了个拇指。 聂怀桑用扇子挡住脸,对魏无羡眨了眨眼,然后就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那些家主。 愿心里也大赞聂怀桑干得漂亮。 这群老东西碰上读书不行、修为不行,但论消息灵通绝对第一的聂怀桑也只能自认倒霉。 其实,它也挺好奇这聂怀桑私下到底在捣鼓什么,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包括剧中魏无羡身陨不夜天,满世界的人又是排查又是招魂都找不到魏无羡,偏偏他似乎就知道魏无羡在哪,还把人救活了。 这位聂二公子,它可绝对不相信他真的是个只会摇着扇子、捉鸡逗鸟的公子哥。 眼下,那个家主被聂怀桑揭底,脸色微微一僵,看了眼聂怀桑旁边的聂明玦,讪讪笑道:“实,实不相瞒,我族中内门弟子是有一些,但有一部分只修了基本剑诀,若是参战怕是无法自保。” 金子勋冷笑一声,其他人也一脸看透,不过,看在这人好歹起了点带头的作用,聂、蓝、江、金四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他家族果真开始陆续出人,虽然每家人数都不多,但近百个家族凑一凑,还是凑出了一个前锋。 会后,愿准备回房休整,主要是换回江澄,马上吃晚饭了,和魏无羡、江厌离吃饭这种事,当然得江澄自个儿上。 只是,魏无羡突然想去江氏弟子的居处转转,它不得不陪魏无羡绕路去看江氏弟子,等它和魏无羡再要回江氏院子时,就在路上碰到了蓝曦臣和蓝忘机。 修士的耳目一向比常人灵敏,它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听到转角另一边飘来的说话声。 “……事无定法,是非曲直原也不是黑白分明的。” “若不能以黑白断是非定标准,那要如何才能定一人之心?” “人之为人,其在于本身,非是非黑白四字能断。若视一人,也非以是非黑白可以断之,而在……于心之所向。” 愿听着这熟悉的对话内容,眼眸微微闪了闪,没想到魏无羡并没有当众说出那句“阴铁或不足虑”,这两兄弟竟还是因为魏无羡谈了一次心,而且也同样让魏无羡碰上了。 愿转头看身旁的魏无羡,却见魏无羡吊儿郎当的朝前走着,嘴里还在说着江氏弟子进步很大,仿佛并没有听到这些谈话。 之后,它就和魏无羡转过转角,两边碰面,双方一番尴尬又沉默的见礼后,便错身而过。 愿看着身旁故作无事、强颜欢笑的魏无羡,想了想,还是走剧情的问了句:“你和蓝忘机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 “是蓝湛不理我,又不是我不理他。”魏无羡道。 “说得他以前很喜欢理你一样。”愿翻了个白眼。 “我说江澄,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现在怎么帮他说话了?”魏无羡盯着愿。 愿哼了一声:“还不是看你成天要死不活的。” “谁要死不活了?你给我说清楚,谁要死不活了?”魏无羡瞪眼。 “你没要死不活行了吧,快点,阿姐还等我们吃饭。”愿推开挡在面前的魏无羡,朝自己房间走,“我回房去拿个东西,你先过去。” 回到房间,愿立刻把江澄拉出来换班,自己歇工休息,前锋已定,江氏和魏无羡暂时无事,它可以多休息几日。 谁知,它这一懈怠,再次醒来竟是被《问灵》之音惊醒。 当时,它正在修炼,突然就感受到一股温和又不可反抗的招灵之力,惊得立即中断修炼,也不敢调换出江澄,只能以自身意识查看,结果就“看”到外面江澄的身体昏睡在床上,蓝忘机正对着江澄施展问灵,魏无羡就站在一旁,两眼紧紧盯着床上的江澄。 WTF! 它就一天没出去,发生了什么? 是它露了破绽还是江澄出了纰漏,让魏无羡又怀疑它?还有,这两人不是还在冷战吗,什么时候和好的? 它知道剧情里在四大家族第一次会议后,魏无羡会去找蓝忘机和解,两人过了两招会爬上房顶促膝长谈,解除冷战。 可,它并不知道具体时间,也不知道魏无羡居然对江澄的怀疑这么深。 特么的,又被魏无羡闷不吭声的杀了个措手不及,这让它怎么弄? 若是以往,它只是一抹意识,自然不惧问灵之术。 可最近,它不知怎么多出了一堆信众,信仰之力加身,修炼非同一般,短短月余它就凝聚出了灵体,再有一段时间,它说不定就真能修成一方野神。 谁知,野神还没修成,它就被忘羡两人给盯上,真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如今,问灵的情况下,它不能换出江澄,一旦江澄身体上的灵识出现异动,问灵中的蓝忘机一定能察觉,可也不能无所作为,否则它一定会被察觉。江澄的灵识也因为身体昏睡也陷入了沉睡,无法助它抵挡问灵之力。 愿感受着越来越无法抵挡的招灵之力,一咬牙,以信仰之力催动风云,疾风破门而入,蓝忘机微惊,琴声断,它立刻借机拖身遁走。 房中,忘羡二人发现外面并没有任何异样,这破门的风来得诡异又突然,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床上躺着的江澄,心中已有猜测。 蓝忘机凝起眉,再次弹响《问灵》,然而,直到江澄有苏醒迹象,他也没有从江澄身上发现有其他灵体。 -- 第35页 蓝忘机看着江澄微动的眼睑,停下弹奏,收起忘机琴,对着魏无羡摇了摇头。 魏无羡抿着唇,道:“应该是走了。” 蓝忘机点头:“那道风里有一丝极纯的灵力。” “看来夺舍江澄的确实不是什么邪灵。”魏无羡道,“我与它相处这些日子,它也一直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也不知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此躲躲藏藏,必有算计,当小心。”蓝忘机看着床上已经醒来却没有睁眼的江澄。 魏无羡也发现江澄居然在装睡,心里极为奇怪,江澄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澄清之前的江澄并不是他,反而故意装睡,这其中怕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心中思绪转了转,忽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朝外走:“反正那东西已经被赶走了,某人脸皮薄,被夺舍这么丢脸的事肯定不想被揭穿,走了走了。” 蓝忘机看着江澄,并不太愿意离开,夺舍之人来历不明、目的不明、所行之事不明,实在难以让人放心,尤其现在还正是伐温的关键时期。 “蓝湛。”魏无羡察觉到蓝忘机没有跟来,只得转过身,认真道,“我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至少那人没有阻碍我们伐温,反而还提供了音律对付傀儡的办法。” 蓝湛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点头,随着魏无羡离开了。 等到屋里再次恢复安静,江澄才睁开眼,却一直没有动作,只静静躺着。 好半晌,他才尝试着传音呼唤。 『愿?』 『愿?』 『愿?』 『愿?』 无论他在心里怎么呼唤,那道以往总是挤兑他的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 真的走了。 他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似乎并没有多少喜,甚至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几个月相处下来,习惯了吧。 也好,走就走了吧,反正迟早都要走,一切只是回到原点,对,走了才好。 之后,江澄仿佛无事般继续做自己的事,训练江氏弟子,部署伐温之战。 …… “这里是教化司,教化司在岐山山腰,乃攻山必经之路,忘机曾与江宗主一起攻上教化司,只是忘机当时并未巡查教化司四周,不知其周边情况。不过,江宗主当时所带诸多江氏弟子应该查探过,江宗主,你看……江宗主?江宗主?”议事厅里,蓝曦臣指着地图看向对面的江澄,却发现江澄神情恍惚,眸光也无焦点,明显心思不在会议上。 “江澄。”一旁的魏无羡撞了下江澄,江澄才回过神来,加入议会。 议事结束后,蓝曦臣和聂明玦看向江澄,语带关心:“江宗主近日总是神思不属,可是没有休息好?听说江宗主这些日子一直和门下弟子一起训练,日夜不缀,虽说提高实力很重要,但江宗主还是多注意下身体。” 江澄客气应下,转过头见魏无羡皱着眉的看着他,身旁还站着蓝忘机。 他扯着嘴角,不在意道:“我没事,就是这些日子练剑有些急切,精力有些不济。” 魏无羡抿着唇,道:“那就快去休息,明日就要去岐山和前锋汇合,可别倒在路上了。” “知道了。”江澄应声,匆匆离去。 身后,魏无羡神色忧虑,对身旁的蓝忘机道:“我从未见过江澄如此模样。那夺舍之人到底是什么人?江澄为何如此在意?还有,蓝湛你发现没有,我们这些日子讨论的夺舍之人借江澄之身做的事,江澄都能详细应答,甚至分析得头头是道,说明夺舍之人并没有封锁江澄的灵识,甚至将自己为何要那般做的原因和江澄细细解析过。”毕竟江澄的脑子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么多。 “嗯。”蓝忘机点头。 “另外,这几日我一直在回想之前江澄的言行,发现那时候的江澄有时看似嘴笨,实则说话滴水不漏,欺负了人还堵得对方哑口无言,有时却又是真的嘴笨,像是真的江澄。” 蓝忘机眉头微动:“你的意思是?” 魏无羡摇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对方真的很像是在教导江澄,以前的江澄克制、不喜惹事、很在意旁人的眼光,这几日的江澄却恣意了很多,越来越有江氏家规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风范。” 蓝忘机闻言知意,转头看着魏无羡,严肃而认真道:“魏婴,夺舍之人绝不是江氏先烈,更不可能是江老宗主,你不要多想。”世家嫡系从小就受安魂礼,极难化鬼作祟。 魏无羡一怔,苦涩一笑:“我知道,我只是……” “魏婴,逝者已矣。” 次日,所有人整装出发,赶去岐山和两支前锋汇合。 正走在途中,他们就得到消息,两支前锋出师不利,退守岐山下。 对此,江澄并不太意外,因为愿曾说,此去凶险,没有丝毫胜率。 可,等他进入前锋驻扎的营地,看着满营地的伤患以及一个个因傀儡抓伤发狂的各家弟子,还有整个营地比出征时少了一大半的总人数,他才知道那句“送人头,有去无回”是什么意思,真的是有去无回,好多人都没回来。 “想它了?”有声音问。 江澄下意识点头:“若非是它,现在这里定会有我江氏弟子,如今战事焦灼,若是它在,不知会如何应对?” “你很信任它?” -- 第36页 “我……”江澄一个激灵,猛然回神,就看到魏无羡询问的眼神,沉默半晌,摇头,“我不知道。” 安顿好后,当夜,江澄带着酒去找魏无羡,两人促膝对饮。 江澄借着酒意,终究还是把愿的存在和来历都说了,但没有说愿就是埙兄。 当然,他也问了魏无羡是如何发现端倪,在他看来,愿把他扮演得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连他自己都以为那其实就是他。 魏无羡道:“很简单,它没有问我为何不佩剑。”真正的江澄不可能不问,更甚至可能会再三追问。 江澄一怔,竟是因为这个。 他大概知道愿为什么不问,应该是不想触及魏无羡的失丹之痛,他自己操控身体的时候也会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他太了解失丹之痛。 可他不能告诉魏无羡,否则魏无羡定会知道他已经知道移丹之事,也会知道愿就是在乱葬岗里帮助他的埙兄。 “埙兄”的事,绝对不能让魏无羡知道。“埙兄”代表着魏无羡再结丹的希望,若魏无羡知道他结丹的希望是一个夺舍他人的野灵所允诺,定会希望破灭。 无人会信邪灵之诺,野灵之诺,亦不会有人信。 可他却信了,直到现在,依然相信。 他相信愿一定会回来。 ☆、令愿(17) 愿离开江澄的身体后,发现当初在云梦驿站出现过的红衣女鬼竟一直跟着魏无羡。 倒不是说这红衣女鬼不能跟着魏无羡,只是阿令剧中,红衣女鬼就出现了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它以为魏无羡已经把这鬼解决了或者驱赶回了乱葬岗,没想到竟是一直带着。 “不,大人。公子之前确实一直带着奴,但昨日夜里,公子和那位蓝衣公子夜谈之后,回到房间就让奴回夷陵乱葬岗,奴……奴不太想回那里,就……逗留至今。”红衣女鬼诺诺道。 “那你倒是挺乖觉,没有跑出去作恶。”乱葬岗里的东西常年受怨气煞气侵蚀,不是厉鬼就是怨灵,长出来的草也是剧毒之物,没有半个好的,眼前这个红衣女鬼就是一只厉鬼,道行还不低,连温逐流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红衣女鬼会这么老实自觉,魏无羡又那般放心,定是魏无羡在她身上施了某种控制之术。 愿仔细打量着红衣女鬼,果然在那满身的煞气里发现了一丝阴铁之力,准确的说,是阴铁剑的力量。 那阴铁剑能封印一只万年玄武,压制一只几百年道行的厉鬼自然不在话下,更别说后期还被魏无羡炼制成阴虎符,操控万千阴灵。 说到阴虎符,愿不由皱起眉,这一次,魏无羡会不会再炼制阴虎符? 大概率是会的吧。 虽说,它已经提出音律反控制傀儡的方案,但在剧情的作用下,魏无羡极有可能还是会炼制阴虎符。 阴虎符是魏无羡最强的法器,却也是他的催命符,它觉得这东西能不面世,还是不要面世了。 愿想了想,视线再次落到面前的红衣女鬼身上,道:“既然你不想回乱葬岗,就帮我做事吧。待事了,你可选择洗去一身煞气,重入轮回,也可继续跟着我,随你喜欢。” “多谢大人。”红衣女鬼大喜,“红苕听凭大人吩咐。” “我有事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替我留意魏无羡,若发现他在炼制缚恶乾坤袋里那把剑,务必通知我。若我没能及时赶回,你务必要在他进入不夜天城之前把他炼制的东西拿过来,不论用什么办法。”愿道。 “可以借用大人您的名义吗?”女鬼红苕小心地问,“若公子不愿把东西给奴,奴无法在公子手里抢夺东西,只能借大人之名。” “可以。”愿点头,“若实在拿不到,一定要阻止他入不夜天,等我回来。” “是,大人。” 魏无羡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后,愿立刻去找温情。 伐温已到最后时期,它得确保温情一族安全无虞,不会在射日之征后被各家发现。 当初,它去随蓝忘机攻打教化司前,为了避免温情温宁和魏无羡见面,让温情提前一步回莲花坞带着她的族人暂离云梦,去相对安全的姑苏一带暂避,等百家集结岐山,再回云梦。 如今,温氏和各家族的人都已集中在岐山,温情定也该回到云梦了。 可,当它赶回云梦时,却没有找到温情,温情的族人也一个不见。 温情竟没有回云梦,怎么回事? 愿连忙奔去岐山,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温情落到温若寒手里。 可结果,温若寒那里并没有,整个岐山都没有,姑苏也没找到人。 难道是回了大梵山? 愿翻遍了姑苏各地后,立刻又奔去大梵山。 还真在。 只是,此时的大梵山被一层结界封住,只可进不可出。它进去寻了好一阵,才在一处隐秘地洞找到温情等人。 “情姑娘,现在怎么办,那个舞天女把整座大梵山都封了,我们的食物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有人有些绝望的开口。 “情姑娘,那位江宗主看我们久不回云梦,会不会来救我们?”有人紧跟着接话。 温情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这时,一个有些眼熟的老妪突然哭着朝温情跪下:“情姑娘,是老婆子错了,老婆子不该让情姑娘带大家回来,害大家都被困在这里,老婆子有罪啊。” -- 第37页 温情连忙把老妪扶起来:“婆婆快起来,祭奠族人并没有错,是温情没有考虑周到,没有及时发现那尊舞天女解开了封印,让大家陷入险境。” “怎么能怪情姑娘,是我们执意要回故土看看。” “对对,是我们的错,怎么能怪情姑娘。” “我们不该怂恿情姑娘回来。” “情姑娘,那位江宗主……” “不好了,情姑娘,宁公子不见了!” 温情刷地一下变了脸色:“阿宁怎么会不见?你们可有看到他去哪了?” 那人急道:“刚才我正整理剩下的粮食,看到宁公子突然站起来朝外走,我以为宁公子是要去方便就没多想,可等我整理好粮食,宁公子还没回来,我觉得奇怪就出去看看,却没发现外面根本没有宁公子,这才知道宁公子不见了。” “遭了。”温情慌了神,拔腿就往外跑。 其他人也紧跟着出去找人。 愿在听到温宁失踪时,就立刻撤身去寻人了。 温宁曾被那尊噬魂的舞天女伤过,灵识有损,最易受邪祟侵扰,温宁又极为听他姐姐的话,此时突然失踪,不是被噬魂天女发现控制,就是遭到了其他邪祟操控,情况很危急。 果然,等它找到温宁时,温宁正踏进天女祠。 祠堂里,那尊本该被忘羡封印着的天女石像竟笔直的站在祠堂中央,笑容诡异的看着僵硬走近的温宁,却并没有吞噬温宁的灵识。 看来,这噬魂石女不只是想用温宁引温情他们出现,还想挟温宁逼温情等人就范。 还挺有智商。 愿略想了想,觉得也不意外。 这噬魂石女后期更狡猾,为了躲避天道惩罚,又是霹雷,又是借葬品引诱,设计他人以许愿方式自愿贡献灵识,如今只是借一个粮食圈养一堆粮食,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愿看着笑得阴恻恻的噬魂石女,心里暗暗盘算。 这么大一只邪物,若是灭了,不说功德无量却一定不少,至少比彩衣镇的水行渊多,毕竟那水行渊才形成不久,而这噬魂石女已经为祸大梵山一带十数年,正好这里有个现成的身体可用。 愿的视线落到一旁的温宁身上。 温宁的灵识有损,附身最简单,虽没有什么修为,但精于箭术,身体灵活有力,够用了。 于是,等到温情等人赶到天女祠时,就正好看到“温宁”一脚将天女石像踹到石墙上,苍白的右手虚空一抓,祠堂的一根废弃木梁就断了一截,那一截在飞向“温宁”的路上,飞快蜕变,等飞到“温宁”手上时,已经成了一只埙。 木埙几乎眨眼形成,而噬魂石女还陷在石墙里。 埙声起。 那面石墙猛地飞出七八根大腿粗的石锁链将正要反击的天女石像的四肢、腰、脖颈全部锁住。 噬魂石女大力挣扎,震动得整个祠堂乃至整座山体都在抖动。 埙声未停,噬魂石女的挣扎由剧烈慢慢减弱,到最后,完全没了动静,石像散落,成了一堆飞灰。 祠堂门口,温情一干人呆若木鸡,完全没有反应,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时,那堆飞灰里忽然飞出来一些零散不太明亮的光点,有的消散、有的飘远、还有些围绕在“温宁”身周。 这是噬魂石女吞噬过的灵识。 “温宁”停下埙声,伸出手聚拢身周光点,那些晦暗的光点在手中转了几圈,污浊慢慢褪去,变得明亮润泽。 “温宁”将那些光点融入眉心,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温情等人。 原本,它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噬魂石女,再假扮噬魂石女将温情等人“追杀”出大梵山,只是它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噬魂石女的实力,这噬魂石女以阴铁修炼数百年,又吞噬不知多少灵识,它初融温宁的身体,操控不甚灵便,花费的时间比它预估计的多了一炷香。 如今,该怎么忽悠? “多谢前辈救下舍弟。”温情开口,并对着愿操控的“温宁”行了一个大礼。 “你怎么知道我救了你弟,不是夺舍你弟,吞噬你弟的灵识?”愿悠悠发问。 “若是夺舍,前辈不会归还阿宁被噬魂女吞噬的灵识。若是吞噬,前辈不会放走其他灵识。”温情道。 “聪明的姑娘。”愿赞了声,又道,“不过,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会跑来此处,羊入虎口?” 温情顿了一下,道:“温情是带族人来祭奠家人,只是来时不及探查,不知这尊噬魂女已经解开了封印。” “那你们可有点倒霉,等等……”愿好像想起什么,两眼情绪不明的盯着温情,“你刚才说你来这里祭奠家人,这大梵山若我没记错,好像是温氏分给旁支的族地,你是温氏一族?” 温情迟疑了一下,点头:“是。” 愿瞥了一眼温情后面的老弱妇孺,啧啧摇头:“那你们可不只是有点倒霉,是太倒霉。” 温情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读面前这位前辈的话,前辈到底是因为他们是温氏族人,温氏正被百家攻伐而说他们倒霉,还是温氏曾经得罪过这位前辈,他们这些温氏人碰上他倒霉?若是后者…… “如今,百家集结岐山,温若寒离死不远,等岐山事必,那些家族肯定要秋后算账、斩草除根,你们这些温氏旁支……”愿故作同情的看着温情等人,“如今,这破石头已除,封山结界也散了,趁他们现在还忙得顾不到你们,赶紧找个地方躲好吧,要不然,躲过这劫,未必躲得过下一劫哦。” -- 第38页 温情暗暗松了口气,道:“多谢前辈提醒,温情这次只是带族人回来祭祖,会马上离开。” “果然是聪明的姑娘。”愿轻笑一声,离开了温宁的身体。 然而,它忘了一件事。 因为成功除掉舞天女,释放了那些被吞噬的灵识,它的灵体已凝出实体,几乎是半个神体,从温宁的身体出来时,它的真体被温情一脉都看到了。 那是一团青色的光团,光团里有一道看不清样貌的身影,隐约可辨是一名女子,青光就是从女子身上发出,那光芒柔和又强势,瞬间驱散了祠堂里瘆人的邪气,也让他们无法细观。 神秘、强大,见所未见,只在久远的神怪杂文中出现过。 所以…… “这是……神光?” “我们被传说中的仙神救了?” “肯定是的,只有神仙才能瞬间净化被舞天女吞噬过的灵识,蓝氏都做不到。” “情姑娘,你和那位聊过,那位是不是传说中的真神?” 温情看着怀里昏睡的温宁,道:“不论是谁,救了我们,就是我们一脉的恩人。” “对对,我们温氏家训有恩必报,既然不确定恩人的身份,我们可以先为恩人立像祈福。若恩人是真神,供奉的香火就是我们的报答,虽然可能少了点。若不是真神,祈福也是一种心意,比什么都不做好。” “就这么办,我一会儿就雕一个恩公的小像,等到了云梦,我们再一起为恩人立一个尊大石像,一定要比这个舞天女大。” “你不知道恩公的样貌,怎么给恩人塑像?” “那……不雕脸?” “好像也可以,恩人吹埙,把埙雕出来,一定要和恩人这个埙一模一样” …… 温情抱着温宁,听着周围族人的讨论,回想刚才“温宁”的神态语气,皱眉深思。 ☆、令愿(18) 愿离开温宁的身体后,是真的走了,只在留下的那只木埙上留了些愿力,确保温情等人安全抵达云梦。 它之所以急着离开,没有亲自送温情回云梦,是有原因的。 早在十天前,它就收到女鬼红苕的传信,魏无羡已经炼制出了阴虎符,正赶往岐山。如今,十天过去,即便魏无羡等人是大部队车马行军,速度比不上单人骑行,人也肯定已经到岐山了,说不准聂明玦那个急性子已经进入不夜天刺杀温若寒,蓝、江、金也已经开始攻打岐山。 它不知百家围攻岐山的具体时间,如果围攻真的已经开始,它只能希望红苕能拖住魏无羡。 …… 此时,岐山上,红苕看着魏无羡、江澄、蓝忘机这一支军依照着不知哪来的地图从岐山右侧进攻,被一堆傀儡从后方包抄,逼向岐山顶部的不夜天。 她急得一连发了好多传音,大人怎么还没赶回来,难道她真的要面对公子? 想到要面对公子,红苕的魂体就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公子炼制出的那个东西,她隔着老远都怕,大人为什么要让她取那个东西?她好想跑,可她不敢,也不能。 如果不完成大人的任务,她就只能回乱葬岗,可当初为了能跟随公子离开乱葬岗,她得罪了不少乱葬岗里的邪灵恶鬼,如果现在回去,她怕是连鬼都做不成。 红苕挣扎了好一会儿,确定不能再拖后,一咬牙,布下两个鬼打墙的迷阵,一个困住傀儡,一个困住这边的人。 迷阵里的人都被分散,可江澄、蓝忘机两人始终跟在魏无羡身边。 红苕有些头疼。 那位江宗主护在公子身边,她不意外,毕竟对方明确知道公子金丹有失。可,那个含光君怎么也跟着公子?公子虽然失了金丹,但符咒厉害,这些傀儡根本伤不到公子。 而且,她一直很奇怪,明明那位泽芜君也率蓝氏弟子组成另一支军从另一方进攻,这含光君身为蓝氏嫡系,难道不该去蓝氏那支军,来江氏这边做什么? 如今,有这含光君在,她到底该不该现身? “怎么回事?”江澄看着突然弥漫起浓雾的周围,“这里怎么会有阵法?泽芜君给的地图上这里明明没有阵法。” 魏无羡皱眉。 蓝忘机开口:“这和当初枭鸟借阴铁布的迷阵,像又不太像。” “什么意思?”江澄问,“这么浓的阴气,如果不是阴铁所布,难道是遇到鬼了?哪个鬼敢来岐山做乱?” 蓝忘机凝神查探四周。 这时,魏无羡突然横笛吹奏。 幽幽的笛音响起,原本还在思考怎么引开蓝忘机的红苕倏地不受控制的摔了出去。 魏无羡:…… 江澄:…… 蓝忘机:…… 还真是鬼,还是一只老熟鬼。 红苕趴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魏无羡:“公子,奴有事禀,可否单独……” 魏无羡看了下身旁两人,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头。 “魏婴。”蓝忘机喊住准备走向红苕的魏无羡。 “放心。”魏无羡回头对着蓝忘机安抚一笑,走向红苕面前。 等魏无羡走到面前,红苕已经起身,大着胆子设了一道迷瘴隔绝蓝忘机和江澄,确保这两人不会听到她这边的对话。 “什么事?”魏无羡问。 “大人让红苕取走公子用缚恶乾坤袋里的剑炼制的法宝。”红苕老实交代。 -- 第39页 “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魏无羡问。 “大人一个月前就走了,奴不知大人去了何处。”红苕摇头。 “一个月前?”魏无羡皱眉,“既然如此,他怎么会知道我有那把剑?又怎么知道我用它炼制了法宝?” 红苕一慌,忙道:“奴……奴不知大人为何知道公子有那把剑,大人只是在离开前交代奴继续跟着公子,若是发现公子炼制缚恶乾坤袋里的那把剑就通知他,奴……奴不敢违抗……” 魏无羡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若我不把东西拿出来,他要如何?” “大人说……”红苕小心翼翼的开口,“不论用什么办法,务必在公子进入不夜天前拿到那件法宝,若是公子不给,就……阻止公子上不夜天。” “阻止我上不夜天?”魏无羡微怔了怔。 “是。”红苕见魏无羡沉肃的神色有些缓和,赶紧趁热打铁,“虽然大人没有说明原因,但奴能感觉到那件法宝阴煞之气极重,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公子定会被质疑,成为众矢之的,大人这么做是为了公子好。” 魏无羡沉默。 “公子,大人不会害你,您也真的不必冒此险,大人既然让奴阻拦公子,定是有别的办法对付阴铁,公子不妨先回山下营地等消息。”红苕继续劝说。 那法宝太强大,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公子肯定不会给她,而且,就算真给了她,她也不敢拿,只能劝公子下山。 魏无羡却摇头:“若他真有办法,他不会不告诉你。”毕竟说出办法,他交出东西的可能性会更大。 “可……” 红苕还想再劝,迷瘴却突然被破开,她的话被打断,一回头就看到正收回的紫电。 “有什么事等下了岐山再说,赤峰尊情况不明,我们又陷在岐山,泽芜君、金家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江澄沉着脸走来。 蓝忘机也道:“先摆脱傀儡。” 魏无羡想了想,转头看着红苕,问:“你这迷阵能困住傀儡多久?” “傀儡无智,虽难杀,但修为不高,破不了奴的迷阵。”红苕道。 魏无羡道:“那就有办法了。” “你该不会是想让她设迷阵困住那些傀儡,再一个个击杀吧?”江澄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先不说这岐山上有多少傀儡,全部击杀要费时多久,就是你让她帮忙,被别家发现了,你该怎么解释?” “不让他们发现不就行了。”魏无羡勾唇,“再说,谁说我要个个击杀了,蓝湛不是在这儿嘛。” “什么意思?”江澄疑惑。 魏无羡却已经不打算再解释,对红苕道:“我不会把东西给你,你也拦不住我,既然他不想让我用那东西嘛,那就你来。” 红苕活了几百年,脑子并不笨,略一想想就明白了:“请公子吩咐。” “把整个岐山上的傀儡都困住,不可泄露行迹。”魏无羡道。 “是,红苕一定办妥,也请公子一定记得大人的话,大人应该在来的路上了。”红苕说完就走了,走前还很自觉的撤了这边的迷阵。 只是,她留下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另外两人都变了神色。 “大人是谁?”蓝忘机问。 “一个朋友。”魏无羡摸了摸鼻子,回的有些躲闪。 “掌控厉鬼恶煞的朋友?”蓝忘机沉着脸。 “蓝湛,你说过你信我。”魏无羡看着蓝忘机,神情严肃又隐隐带着恳求。 蓝忘机皱着眉,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另一边的江澄的神思不属。 乱葬岗那两个月,他也在,自然是知道女鬼说的“大人”是谁。 它果真回来了,找的却只有魏无羡,他这个被借舍了三个月的人,竟连一句话都没有。 “宗主。”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江澄回神,就看到原本陷在迷阵的江氏弟子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宗主,刚才我们好像陷入了温氏的迷阵,弟子们正想办法破阵,那迷阵却又突然消失了,实在奇怪。”江氏弟子禀道。 “你怎么说?”江澄看向魏无羡,既然魏无羡说他有办法,应该对这个迷阵的出现也想好了说辞。 “这迷阵在岐山上,又不是在云梦,你问我,我问谁去?”魏无羡煞有其事道,“说不准是温若寒炼阴铁走火入魔,布阵的时候布错了。” 江澄瞪眼。 蓝忘机沉默。 其他人想了想,竟纷纷点头。 虽然,这说法有些像玩笑,但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毕竟那迷阵里遍布瘆人阴气,除了温若寒,谁能在岐山上布下这种阵,再说,当年薛重亥不就是被阴铁弄得走火入魔,被百家趁机除掉。 这种想法在后来看到一路上的傀儡都被迷阵困住,得到了高度确认,岐山上的阴阵困住温若寒的傀儡,肯定就是温若寒死了儿子,练功时被阴铁整疯了。 “现在怎么办?”江澄看着前方一大堆傀儡在一团薄雾里乱转,转头问魏无羡。 这么多傀儡,总不能因为被困就不管吧,万一这些东西突然破阵出来,那就又麻烦了。 “蓝湛。”魏无羡看向蓝忘机。 蓝忘机心领神会,取出忘机琴席地而坐,拨弦弹奏。 -- 第40页 是《洗华》。 这一个月,蓝氏研究了当初温情在大梵山吹奏的曲子,发现曲中反控傀儡的玄妙后,融入《洗华》,就变成了现在的净化傀儡的曲子。 看着一个一个傀儡倒地,所有人都大喜于色,这次征伐终于出现转机了。 再后来,因为一路上的傀儡都被困住了,江氏成功和其他伐温分支军汇合,包括金氏和其他家族。 经过一番商议,众人一致决定趁傀儡被制,一鼓作气杀上不夜天,接应赤峰尊,诛杀温若寒。 …… 不夜天上,温若寒发觉大批傀儡失控,又惊又怒,立刻催动阴铁。 没多久,一直跟着魏无羡身后的红苕猛地一顿。 她的迷阵破了。 为了不让人怀疑,那些傀儡被《洗华》制服后,迷阵并没有消失。可现在,迷阵被破了。 她立刻返回去,就看到原本倒在地上的傀儡全部变成了青皮人怪,实力大增,在阵中乱劈乱砍,强行毁了她的迷阵,一步一步朝不夜天而去。 她心道不好,连忙设下好几道迷阵阻拦这些傀儡,以最快的速度飞去拦魏无羡。 可,终究晚了。 魏无羡等人已经进入不夜天广场,整个广场已经杀成一片,伐温联盟和变身成青皮人怪的傀儡杀得混乱又惨烈。 那些青皮人怪不但杀不死,还免疫蓝氏的《洗华》,受伤的各家弟子门人也会在瞬间变成傀儡,反过来对同伴举剑。 ☆、令愿(19) 战场中心,江澄奋力杀怪,但始终没有离开魏无羡周围五尺,蓝忘机亦是。 两人将魏无羡护得极好,但压力也很大,青皮傀儡刺不伤,杀不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门人弟子变成傀儡,他们几乎已经被傀儡包围了。 魏无羡躲着傀儡的攻击,想反击却能力不济,手里的鬼笛攥得死紧。 这时,又一个傀儡挥剑朝他砍来,他退身躲开,身后就是江澄。 他刚退到江澄身边,就听到一声不甚清晰的低语。 “怎么还没来?” 魏无羡回头看江澄,就见江澄一边挥剑抵挡三只青皮傀儡,一边分神看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魏无羡心里生疑,可不及多想,身旁忽然响起蓝忘机的声音:“怎么了?” 魏无羡转头,就看到蓝忘机挥剑击退一个青皮傀儡,护在他身前。 “先过了这关再说。”魏无羡道。 蓝忘机点头,却不再离开魏无羡半步,始终护在魏无羡身周,开启了绕羡式杀敌,连江澄都近不得半步。 可,他到底是凡人,哪怕修为不低,也不如傀儡那般不死不累。 魏无羡察觉到蓝忘机越来越重的呼吸,也亲眼看到蓝忘机的剑刺入青皮傀儡身体,青皮傀儡却像没事一样继续攻击,如此不伤不死不累的怪物,如果不解决,别说诛杀温氏,他们怕是都不能活着离开。 他握紧手中长笛,忽的飞身而起,落在广场前一根高高的刻日石柱上,看着下方惨烈的战场,越来越多的修士倒地、傀化,甚至有家主遇难,泽芜君、江澄、金子轩也都出现疲态。 他的视线又落回在一直看着他的蓝忘机身上,终究拿起陈情,横笛于唇,闭上眼吹奏起来。 “公子,不可!” 快速穿梭在战群中找人的红苕一抬头看到魏无羡,青白的脸都吓变了,连忙飞掠过去。 可,战场杀声震天,她的声音根本传不到魏无羡耳中。 下一刻,笛声起,阴虎符被催动,本就受阴虎符挟制的她再无法靠近魏无羡,不受控制的显出身形,加入战场,击杀傀儡。 …… 愿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魏无羡高立在刻日石柱上,横笛吹奏,carry全场。 如果不是知道后面的糟心剧情,就眼前这独立高台、受众人仰望的一幕,它还真的很想跟着阿令弹幕来一句“恭迎夷陵老祖”。 可惜,它知道剧情。 愿叹气。 其实,它早该到的,只是一路上总是被突然出现的各种邪祟拦住,几乎一个山头一堆怪,一路行来简直堪比唐僧取经。 它知道这是剧情在作用,就好比当初它明明已经毁了移丹古籍,可那古籍竟然修复了,理由也扯,特殊墨?鬼都不信。 如今,既然魏无羡已经催动阴虎符,它就只能善后了。 愿低头看了看因为一路除祟的功德,已经完全凝实的女子身体,略施了个术,变成男子身。 也许是因为令牌几乎都是女子,导致它化形的灵体竟然也是女子身,可这是个连开创了弦杀术的蓝翼都要因为女子之身饱受非议的世界,它现在要干大事,自然还是用男子身更省事。 愿刚变幻成男子,就见炎阳殿大门倏地大开,温若寒从里面冲出来,阴沉的双眼在混乱的战场上快速扫过,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到立在刻日石柱上的魏无羡。 “是你。”温若寒眯起眼睛。 魏无羡停下笛声,转过身,看着温若寒的神情没有半丝异色,平和得仿佛在看一个普通陌生人:“温宗主,幸会啊。” “你身上的阴铁是哪来的?”温若寒冷声逼问。 此话出,广场上的百家修士顿时稍动起来。 魏无羡身上有阴铁? 金子轩、蓝曦臣也惊了。 -- 第41页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明显的忧虑和担心。 江澄亦是,只是相比于蓝忘机,他还多一分了然,原来魏无羡对女鬼说的那句“不会把东西给你”的“东西”竟然是阴铁,难怪女鬼要求单独见魏无羡,那根本就是不能视人的东西,如今可怎么办? 魏无羡仿佛没有察觉到下面百家的动静,只看着温若寒,神色依然平静:“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们自然是从阴曹地府而来的。温宗主,我这件法宝可是刚刚试炼出来,所有人都还没有见过。” “是什么竟然可以控制阴铁?”温若寒死死盯着魏无羡,“是薛洋给你的?到底是什么?” 下方仙门百家也全都眼睛不眨的盯着魏无羡,他们也好奇是什么。 魏无羡瞥了眼下方自相残杀的傀儡和百家众相,手微抬,两块看不清模样的黑铁一左一右出现在他手中,阴气沉沉,煞气滔天,出现的一刻,天地似乎都为之一暗,整个岐山顶上似乎都被怨煞阴气笼罩,不似人间,如至地狱。 好恐怖的法宝! “温宗主,我这件法宝,它不叫阴铁,它叫,”魏无羡居高临下的看着温若寒,“阴、虎、符!” 温若寒盯着那两块阴虎符,猛地出手,准备把魏无羡抓过来夺宝杀人。 魏无羡立刻把阴虎符向上空一抛,准备全力释放阴虎符之力,控制下方傀儡自灭。到时,即便他被俘、阴虎符失去他的控制,傀儡也已尽灭,温若寒臂膀全断,不过强弩之末,百家联手,足以诛杀。 可,他刚要催动阴虎符,一道红影突然从他身旁极速掠过,穿透温若寒的身体。 温若寒抓人的动作一僵,心脏爆血倒地,他的身后,一个脸色青白的红衣女鬼垂首站着,血红的长甲还在滴血。 是红苕。 魏无羡、江澄、蓝忘机都认出来了。 可,红苕怎么会脱离阴虎符控制?魏无羡皱眉。 这时,一个带笑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魏兄,你这阴虎符送我如何?” 这语气…… 江澄猛地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半张银制面具的青衣男子靠坐在广场入口的墙头上,腰间挂着一只不起眼的青埙。 他的视线落在那只埙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这家伙终于来了。 魏无羡也看着来人,虽然面具挡住了男子的大半面容,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毕竟能张口吐出比他还不正经的欠扁话,他这辈子就只认识一个。 “埙……”他正要说话,就见自己手里的阴虎符突然脱离他的掌控,飞向入口的埙兄。 战场里,一直观望着事态发展的百家众人瞬间大惊失色,大喊“此人来者不善,不能让法宝落到他手上”。 一时间,不论是真的害怕来者是敌,怕再陷入傀儡危局的,还是另有私心的,全都飞身去拦截阴虎符。 江澄见江氏竟也有人参与,立刻甩出紫电,将那些人扯回地面。 愿这个家伙恶劣得很,明知阴虎符已经引人觊觎,却还故意让阴虎符从他们头上明晃晃飞过,绝对是没安好心,他江家的人就别上去找罪受了。 魏无羡本想追回阴虎符,可看着这混乱又可笑的场景,忽然就不动了。阴虎符虽然没有认主,但也不是谁都能碰的,别以为这些人说的理由冠冕堂皇,实际心里是什么想法,他清楚得很。 愿控制着阴虎符慢悠悠从众人头上飞过,玩味的看着这些人动作,并不出手阻止。 阿令里,这些人在不夜天围攻魏无羡、争夺阴虎符。阴虎符这玩意儿傲气得很,连主都不肯轻易认,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碰。 那时的阴虎符之所以能被这些人碰到,是因为东西已经被魏无羡毁了大半,只是个残品,威力大减。如今的阴虎符可不是残品,威力极盛,连魏无羡都只能虚空拖着。这些人居然想徒手抢夺,那可就要做好煞气缠身、心神失守的准备,这些可都是魏无羡在乱葬岗里每日都经历的。既然这些人嫉妒魏无羡又觊觎魏无羡的东西,享受一下魏无羡的待遇想必也是他们想要的。 果然,所有去抓阴虎符的人还没碰到阴虎符,就受不了阴虎符的滔天煞气,惨叫着从半空跌落,抱头痛苦尖叫。 后面追上来准备抢夺的人看到这场景,顿时都不敢动了,满脸惊骇之色。 阴虎符顺利落到愿手上。 它也没有去碰阴虎符,虚空拖着,打量一番,赞道:“不愧是能封印屠戮玄武的东西,经魏兄一番炼制,威力更强了。” 所有人又惊又疑,阴虎符不是阴铁炼制的? “埙兄知道?”魏无羡也有些惊讶。 “魏兄问的是那只伪玄武?”愿笑问。 魏无羡:“……”他想问的明明是对方怎么知道阴铁剑的来历,又怎么知道他手里有把阴铁剑? 他不信这人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 自从遇到这位埙兄后,他就越来越懂为什么江澄每次看到他嘻嘻哈哈不着调时总喜欢翻白眼,因为真的很心塞。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埙兄的不着调,也知道这位埙兄不会真的不回他真正的疑问,是以,并不着急。 可,他不急,其他人却急,想开口询问阴虎符到底是什么。然而,愿压根儿没打算让这些人开口,在它眼里,这些人都是背景板,不用开口,听它说就好。 -- 第42页 “如果是那个伪玄武的话啊,我确实知道一点。”愿观瞻着手里的两块阴虎符,漫不经心道,“那畜生是薛重亥的宠物,吞吃了大概半个玄门,以神壳龟甲封锁被吞修士的怨气灵识供薛重亥炼制阴铁,后来阴铁被毁,镇于四方。所以,世人只知阴铁镇于四方,却鲜少有人知,阴铁之气源于玄武,就连薛重亥的后人也只知四方之气汇于玄武,不知其原因。这东西的前身是把剑吧,那剑插在那只伪玄武肚子里几百年,一直吸收那畜生锁着的怨气,阴煞之力强了阴铁不知多少,反压制阴铁自然不难。” “当然,我能猜出这阴虎符的前身也不难。屠戮玄武死前,只有魏兄你进了那畜生的肚子,屠戮玄武死后,封印在它肚子里的剑却不见了,除了你,没人可能拿到那把封印剑,而且,这世上能压制阴铁的也只有那把剑了。” 此番话出,当时所有进入过暮溪山玄武洞的世家嫡系都怔住了。 他们是知道当时那只伪玄武确实是被什么困在了潭里,否则他们怕是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那个地下潭洞。可是,阴虎符真的是那个封印的东西吗?会不会是这人骗他们的?毕竟温若寒手上只有三块阴铁,还有一块阴铁至今没有出现。 这时,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突然冒出来:“胡说八道,什么封印剑,什么汇于玄武,少扯这些有的没的,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愿低头,就看到人群中一身血污的金子勋。 “你还没死呀?”愿看了眼红苕。 红苕会意,几个闪进,血爪出现在金子勋面前。 ☆、令愿(20) “埙兄!” 一支黑色长笛极速飞出,好险在距金子勋心脏的半寸之处拦下女鬼。 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只是一闪而过。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几乎都是一身冷汗,他们竟然忘了这里还有一只邪祟,还是一只一爪就杀死玄门第一人的大邪祟,如果刚才他们抢夺阴虎符的时候,这邪祟趁机袭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金子勋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倒爬着往后退。 几乎所有人都握紧了剑,警惕的盯着女鬼以及明显在操控女鬼的青衣男子,再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毕竟能控制邪祟,还手握阴虎符的人,谁敢轻视? 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认识青衣男子的魏无羡应付这人,他们刚经历了一番生死之战,已经没有余力再战,但愿魏无羡能打发了这人。 “埙兄这是做何?”魏无羡皱眉。 他和埙兄相处两月,虽然不知埙兄来历,但也看得出对方绝对不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人,今天怎么就突然出手了? “一山不容二埙。”愿答得一本正经。 魏无羡:…… “不过,既然魏兄保他,那就不杀了,我勉为其难换个名字吧。”愿笑眯眯的开口。 反正它也不打算这时候杀金子勋,只是让这些人认清楚情况,别以为人多就能势众。 “说到改名字,魏兄有什么好想法?”它将红苕召回身边,竟真说起改名的事,“我喜青色,也喜好研究怨气。青怨这个两个字,魏兄觉得如何?” 魏无羡收回陈情,想了想,煞有其事的摇头:“怨字不吉利,不如叫青气。” 愿一噎,还真是云梦取名废,若不是它现在需要换个有名有姓的正常名字,它绝对不会和魏无羡讨论取名。 “要不把怨改成愿望的愿,青愿?”它道。 众人:…… 这怎么还聊上了? 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再有,名乃父母长辈所赐,岂能随意更改,又不是自个儿玩闹取的诨名。 想到这,思维活络的人猛地变了脸色,若“埙”不是真名,岂不是说魏公子和这青衣男子其实也不熟? 不熟+不请自来+带着一只凶煞厉鬼+抢法宝……这绝对是敌人啊。 魏公子与对方乱聊,极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想办法夺回阴虎符。 众人看着周围被阴虎符控制着还在相互乱砍、怎么都不倒下的傀儡,心里一阵发慌。 他们悄悄凑到江澄身边,小声打听。 “江宗主,魏公子和这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会是仇人吧?” “对啊,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能控制邪祟?魏公子不会是得罪了这个人吧?” “江宗主认得这个人吗?” “这人怎么知道魏公子有阴虎符,一来就抢了魏公子的阴虎符?” “魏公子和这人到底有什么过节?如果比较麻烦,江宗主可得赶紧想办法解决,我们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可经不起再战了。” 江澄:……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魏无羡和愿有过节?若有过节,两人会这样旁若无人的商量取名?更可笑的是,这些人居然想让他们江家一力抵挡“危险”,愿果真说的没错,这些世家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正直。 另一边,早在这些人朝江澄移动时,愿和魏无羡就发现了,修士本就耳聪目明,整个广场除了相互闷砍的傀儡,几乎没有其他声音,他们很容易就听到了这些人的悄悄话。 魏无羡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因为凑到江澄身边说这些话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受过他们江氏恩情的家族。 愿注意到魏无羡的神情变阴沉,心知不好,魏无羡强行催动阴虎符,早已心神极疲,稍稍动怒,怕是就要被怨煞之气趁虚而入。 -- 第43页 它嘴上继续说着取名的事,暗中传音魏无羡:『这群人倒是挺有忧患意识。魏兄猜猜,若是我现在把阴虎符扔回给你,他们会不会催着你和我来一场生死决斗?若是你不同意,他们会不会阴阳怪气的指认你和我都是邪魔歪道?』 魏无羡寒着脸,这还用猜?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让红苕阻止魏兄用阴虎符,魏兄却执意用了。魏兄大义,无惧个人生死,可魏兄是我难得找到的可以以阴气修炼的人,在魏兄没有成功以阴气结丹之前,任何打扰魏兄修炼的因素,我都不会允其存在,所以,这阴虎符我就先替魏兄保管了。』 魏无羡皱眉:『阴虎符煞气极重,稍有不慎就会心神失守。』 『魏兄以为夷陵乱葬岗的煞气如何?』愿笑问,『比这阴虎符又如何?』 魏无羡沉默,夷陵乱葬岗是当年剿灭薛重亥之地,死了万千修士,煞气之浓无人敢靠近。阴虎符则是吸收了薛重亥所杀诸多修士怨气的封印剑所炼制,二者怨煞之气其实差不太多,甚至有可能乱葬岗还更甚。 『我既不惧夷陵乱葬岗,又怎会被这小小的阴虎符左右心神?若是魏兄实在担心,又或者怕我用这阴虎符做坏事,大可以跟着我嘛,反正有了这个阴虎符,我要研究阴气,也不用成天窝在死人堆了。』 愿抛玩着阴虎符笑着传音,可从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我还是觉得青愿不错,青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愿就更妙了,不但与怨同音,还可意为愿望,愿我研究怨气可以早日成功。” 魏无羡抿着唇,片刻后,终究还是点头,一语双关:“既然青兄喜欢,那就这样吧。” “甚好!”愿笑了,这次是真开心的笑,“改名可是大事,这个阴虎符,我就当魏兄送我的改名礼了。” 众人:啥? “反正也无用了,给你就是。”魏无羡道。 众人更惊,真送啊? “江宗主,魏公子是江氏的人,你不能任由魏公子胡来,阴虎符绝对不能交给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有人连忙朝江澄急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江澄道:“魏无羡的东西,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反正温若寒已死,我江氏大仇得报,留着这阴虎符也没什么用。”不但没用,还会遭祸患,愿这家伙明显是在帮他们,他傻了才会拆台。 “这……这……”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摸不准这位新上任的少年家主的心思,这可是能操控万千傀儡,比阴铁还厉害的法宝,拥有它,可谓统领千军万马,还是不死的那种,江家真不要? 魏无羡也看了江澄一眼。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人群中传出:“云梦江氏素来以侠义为先,如今江宗主门下之人炼制出如此阴煞之物,又将此物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他用此物为祸仙门、对付我等,江宗主就不怕江氏先祖蒙羞?” 魏无羡和江澄都沉下脸,说话的人是在故意找茬。 可他们还没开口反击,就见一坨东西惊叫着从人群中飞了出来。 “啊——” 是那个被愿削了手指的姚宗主。 姚宗主尖叫着一路飞过众人头顶,摔在炎阳殿大门前,也就是温若寒的尸体旁边。 “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十分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既然这位姚家主看不起阴煞之物,那不如姚家主就用你的正道之剑把温若寒再杀一次,就当红苕那次不算。”愿勾着唇轻笑,浮在另一个手上的两块阴虎符被催动,一道煞气落在温若寒的尸身上,“这次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小红苕插手。” 话落,温若寒的尸体一震,站起来了。 广场上,玄门百家数千修士的脸色瞬变,握紧了剑,脚步却在下意识后退。 温若寒可不只是玄门第一世家的家主,还是玄门实力第一人,更何况,此时的温若寒还是不死的,这怎么打?这根本没法打。 魏无羡也是一惊,想阻拦,就见红苕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他,看起来像是在与他对峙,实际上…… 红苕整个魂体都在微不可见的发抖,声音也低:“公子,大人让您不必担心,他自有分寸。” 愿趁众人都盯着傀儡温若寒,偷偷对着魏无羡咧嘴无声呲笑。 魏无羡看着这熟悉的准备作弄人的表情,默了默,但心里到底松了口气。 这一幕落在一直关注着魏无羡的蓝忘机眼中,紧握的避尘松了。 江澄亦是。 此时,高台上,姚宗主惊魂尚未定,就看到傀儡温若寒突然站了起来,吓得他连滚带爬的往后跑,结果跑得太急,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衣摆,身体一个前扑,一大半身体扑到台阶外,身体一下失衡,整个人就脸朝下,一路惨叫着从高高的阶梯上滑下。 血滑了一路,一条命去了一半不说,下巴和嘴也都烂了。 众人一阵哆嗦。 “哎呀呀,姚家主这是也觉得自己嘴贱多余,自罚谢罪吗?”散漫含笑的声音从愿的口中传出,“难得姚家主这么有觉悟,青某……” “竖子猖狂!”忽然,炎阳殿中飞出一把大刀,直逼斜坐在广场大门上方的愿。 是霸下。 愿看着来势汹汹的霸下,脸上笑意不变,阴虎符飞出,在霸下杀至身前时正正拦下。 -- 第44页 两块阴虎符围绕霸下,几乎是瞬间,霸下就被阴虎符的煞气包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霸下刀中的戾气正阴虎符吸走。 “好刀!”愿近距离观赏霸下,开口赞了一句。 “把我霸下还来。”一个人从炎阳殿中踉跄走出。 是聂明玦,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子,正是孟瑶。 愿眼底微闪,看来这次没有蓝曦臣在旁劝和,孟瑶也凭自个儿本事保住了自己。 此时,广场上的人看到聂明玦出现,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个劲儿的喊着赤峰尊,七嘴八舌的指控愿如何如何伤人,就像小学生受了欺负找老师告状一样。 愿看着这一幕,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赤峰尊,你这是带了一群大龄学童啊,还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问题学童,平时耀武扬威,出事就找高个子顶着,也不管你这高个子之前经历了什么,还能不能站得稳就催你来冲锋陷阵,这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青某实在叹服啊!” 话落,原本有些吵闹的广场上顿时话声全消。 聂明玦也神色复杂。 他确实对这些玄门有些寒心,也确实内伤严重,几乎使不出灵力,刚才飞出那一刀,其实是霸下遵从他的心意而动,威力大减,否则又怎会被如此轻易拦下。 “行了,不和你们啰嗦了,我今日来此就两个目的。”愿看了看天色,也不打算再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了,直接说明来意,“一是拿阴虎符,我想你们对这个已经没有异议了吧?有异议也憋着,连阴虎符的边都摸不到,还想肖想?至于二嘛,就是处理阴铁。” 处理阴铁? 众人心里顿生警惕,这人说是处理阴铁就是处理阴铁了?万一他是想拿走阴铁,继续为祸玄门呢? 阴铁可不比阴虎符,它的前身可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先天至宝,被薛重亥炼成阴铁后,不但能操控傀儡,还能摄人灵识,制造傀儡,和阴虎符完全是两种法宝。如此危险的东西,怎么能交给这个人,绝对不可以。 只是,没人敢开口,前车之鉴都还在那躺着呢。 蓝家倒是想开口,但他们还没说话,就见阴虎符突然飞至广场上空,煞气大起,他们连忙运起灵力护身,同时,场中正在互砍的所有傀儡突然一僵,黑气从他们身上飞出,汇入阴虎符。 不过片刻,所有傀儡全部倒地,骨肉腐烂,生息全绝。 众人懵,这又是唱哪出? 傀儡都倒下后,两块阴虎符并没有停下,甚至旋转得更快了。 很快,三块弥漫着森森黑气的阴铁从炎阳殿中飞出,停在阴虎符旁边,阴铁中的阴煞之气肉眼可见的正被阴虎符吸收。 不多时,又一团黑气从远处飞来,正是一直没有下落的第四块阴铁。 四块阴铁聚齐,阴铁之气汇于阴虎符。 所有人震惊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亲眼看到四块阴铁的煞气减弱、变淡、最后完全消失,无数灵识被放出,原本的先天至宝失去了灵识的支撑,又因常年受煞气腐蚀,瞬间碾磨成粉,彻底被毁。 就这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当年先贤用尽办法也无法摧毁的阴铁就毁了,毁在众目睽睽之下,无人能质疑。 “搞定了!”愿召回阴虎符,再次笑眯眯的看着场中众人,“看看,你们想杀的温若寒,我帮你们杀了,你们最忌惮的阴铁,我也帮你们毁了,要不要感谢一下我?” 众人:我谢你大爷。 愿仿佛不知道下面某些人心里的小九九,只道:“各位都是玄门正道,禀守君子之风,肯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虽说我只是举手之劳,受各位涌泉相报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各位的正道声誉,我就委屈在这儿耽搁一下,等你们送了谢礼再离开,不用再特别感谢,把最干净敞亮的房间留给我就行。” 众人:……嚣张、狂妄,简直无耻至极! 魏无羡:夷陵乱葬岗那群可怜鬼好像有接班的了。 ☆、令愿(21) 之后,百家仿佛忘了青愿的存在,开始行使胜利一方的权力,扫荡不夜天,斩草除根。 一直到入夜,不夜天里仍杀声不断,山风里似乎都带着血腥味。 不过,这些杀声都默契的避开了一个散发着药香的偏僻小院。 此时,小院里,埙声悠悠,红衣女鬼垂手侍立门口,青白僵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眼瞳血红,满身厉气,幽长的红色指甲在月光下泛着瘆人的血光。 没有人敢尝试,如果他们这时凑上去,会不会像白天的温若寒一样,被这女鬼一爪毙命,毕竟这女鬼的主子也不是个好东西,粗测危险程度比温若寒还高一截,没有个几千上万人跟着,他们绝对不会自个儿凑上去找死。 小院成了玄门百家的屏蔽区,小院里的情况自是无人知晓。 江澄坐在小院前厅的台阶上,静静听着埙声,直到一曲结束,才开口:“你竟也会吹这种凄婉绵绵的曲子,这曲子叫什么?” “《意难平》。”愿回道。 江澄顿时来了兴趣:“是祈愿那些人的意难平?” 愿把玩着手里的埙:“差不多。” 江澄一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 不过,他也还有点眼色,看出愿并不想多谈这个,虽说他真的很好奇,但他更怕自己再问下去会被这家伙开嘲讽或者禁言,只能识时务的转了话题:“今日,幸好你赶来得及时,要不然那阴虎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魏无羡那家伙从小就只管闯祸不管收尾,扔给我的烂摊子一次比一次大,我今天看到他拿出阴虎符时,人都懵了。” -- 第45页 “有什么好懵的,有阴虎符在,护好魏无羡,一时半会儿,没人动得了云梦江氏。”愿道。 “你说的倒是轻松,温氏足够强吧?温若寒也足够厉害吧?你看结果如何?”江澄摇头,“我冒不起这个险。” “温氏大厦倾颓和他们强不强并没有多大关系,嚣张跋扈、倒行逆施,才是温氏走到今天的原因。魏无羡不过是炼制了一个阴虎符而已,够不成让江氏被孤立的境地。”愿想了想,又道,“就算真的被孤立了,也不是不可破解,蓝家就有一个相当成功的例子。” “蓝家?”江澄疑惑,姑苏蓝氏? 愿弯起唇,声音微扬,听着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戏谑:“也不知道是蓝氏家规太重,物极必反还是怎么的,蓝氏总是出一些能气死蓝氏先辈的子弟,比如蓝翼,比如那位青蘅君。” 江澄疑惑,他知道蓝翼违背蓝家不好勇斗狠的家规开创了弦杀术,可青蘅君…… “青蘅君怎么了?” “他娶了杀害他恩师的女子。” “啊?”江澄惊了。 “那位青蘅君爱上了杀他恩师的女子,不但没有为恩师报仇,还将人娶回云深不知处,护在身边,以一人之力顶下了整个蓝氏和恩师家族两方的强压,还硬是将人护住了。”愿简明阐述了一遍,看向江澄,“青蘅君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整个家族,你也可以以一个家族之力抵抗整个玄门,折算一下,你们面对的压力其实差不多。” 江澄无语,还能这么折算? “当然,你们也有不同的地方,那位青蘅君是背着忘恩负义的骂名抵抗所有人,而你不需要背任何骂名,甚至因为魏无羡用阴虎符救了玄门百家无数修士这件事,你们完全可以站在正义的一方指责对方忘恩负义,拉拢还有良心的家族,瓦解心不齐的百家。” 江澄已经见识过玄门百家的自私自利,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拉拢?谈何容易。在重宝的驱使下,谁不想将法宝占为己有?就算有那么少数几个,那些人也不可能为了我江氏,和整个玄门为敌。” “没有不可能的事,不过这确实不容易,这需要很强的人格魅力。”愿瞅了江澄一眼,“而你,没有。” “……”这家伙怎么又开嘲讽了? “不过放心,你没有,魏无羡有。”愿不理江澄的黑脸,继续道,“魏无羡自称世家弟子里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这话虽然有些夸大,但他确实结交了一群世家弟子,这些世家弟子里也确实有几个至交好友,其中,蓝忘机就是一个。” 江澄想了想,没有否认。 蓝忘机能在魏无羡失踪后,亲自赶来夷陵寻人,看得出确实是很在意魏无羡,只是…… “就算蓝忘机认魏无羡为好友,他也不可能为了魏无羡让蓝家陷入困境。”而且,他到现在还觉得蓝忘机对魏无羡的态度转变来得很莫名其妙,根本不靠谱。 “知道蓝忘机在云深不知处住哪儿吗?”愿突然问。 江澄摇头。 “他住的是他母亲生前住的屋子。”愿道。 “他住他母亲的房间和我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江澄一头雾水。 “怪不得当初你们在栎阳研究常氏的灭门案时,魏无羡只和蓝忘机商量,理都不理你。”愿忍不住怼了一句,“自古男女有别,蓝忘机会住进他母亲生前的屋子,说明他十分重情且骨子里藏着对世俗礼教的不屑,基本继承了他父亲离经叛道的一面,甚至有可能青出于蓝。” “蓝忘机离经叛道?你确定你说的是蓝忘机?”江澄不可置信的瞪眼。 “我说的不是蓝忘机,难道是你?”愿真的很想撬开这货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你仔细想想,这次伐温之前,云深不知处也遭了难,云深不知处被烧毁,蓝启仁重伤,蓝曦臣失踪,满门弟子人心惶惶,整个蓝家比你想象的乱,蓝忘机本该坐镇云深不知处,却在得知云梦出事、魏无羡失踪后,撇下所有事奔赴夷陵,你觉得这是蓝忘机该有的行为?” 江澄沉默,之前他没有深想,现在想想,这确实不应该,换做任何一个正常家族培养出来的弟子,都知道家族兴衰应该放在首位,个人私事放在后面,就算再担心私交好友,也最多派人去外面寻找,蓝忘机的做法确实不对。 “另外,当初在云梦驿站,蓝忘机要强行带魏无羡去云深不知处,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愿扔下一枚重弹,“想想那位青蘅君。” 江澄瞪大眼:“他在学他父亲,想把魏无羡带回云深不知处藏起来?” 好难得,这货总算懂了,心累。 “想不到蓝忘机竟然是这样的人,明明求学的时候看起来很烦魏无羡,怎么转个脸突然就在意上了,简直……”江澄低声咕哝,但并没有把最终评语说出来,估计不是什么好词。 愿装作没听到,继续道:“蓝忘机看似目下无尘,实则极为重情,他认定的人,定会用他自己的办法护着。蓝曦臣虽然比蓝忘机更顾全大局,但他也很在意自己的弟弟,只要魏无羡没有做危害玄门的事,蓝曦臣绝对不会为难魏无羡,甚至还会帮着说服其他家主,比如是关系亲近的聂家家主。” 江澄安静的听着,没有再开口质疑,怕又被开嘲讽。 “聂明玦嫉恶如仇,但为人公正,他家本来也是杀伐极重的屠夫出身,只要不是真的作恶,他未必不会站过来,再说,还有聂怀桑帮忙,胜算极大。”愿分析着,“不要小看聂怀桑,他的脑子发动起来,一百个你都比不上。” -- 第46页 “……”他都没说话了,怎么还是被嘲了。 “至于金家,金家向来最会审时度势,以自身利益为先,在没有人在前面打头阵之前,金家绝对不会真的出头,最多在暗地里搞事,明面上反而会交好江家,营造他金家没有游离在四大家族友好圈之外的假象。所以,只要保证蓝家、聂家在江家这边,一切都不足为虑。” 江澄皱着眉,沉吟半晌,道:“这只是你的设想,而且是最理想的设想,中间肯定会有变数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变数和意外会把事情引向什么方向。” “不管发生什么变数,只要你能一直坚定不移的信任支持魏无羡,护着魏无羡不被怨气影响,蓝忘机和聂怀桑就有足够的底气让蓝聂两家站在江家这边。记住,必须是明面上的全力支持信任,假意反目都不行。”愿看着江澄,语气难得的认真。 “我当然知道,我怎么可能和魏无羡反目,你想太多了。”江澄翻了个白眼。 愿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不是你说会出现变数吗?谁知道是什么变数,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可千万要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放心吧,我绝不可能和魏无羡反目。”江澄非常自信的立下flag,又道,“不过,如今,阴虎符在你的手里,魏无羡那里反倒没有多麻烦了,倒是你,你可有想过怎么解决?” “魏无羡仁义,我可不,有些人留着也是祸害,喂这阴虎符……嗯?”愿刚亮出阴虎符,就发现了不对劲,红苕脱离了它的控制。 它微微催动阴虎符,让红苕摆脱对方的挟制,扬声开口:“红苕,既然魏兄来了,怎么不请进来?” “是,大人。”红苕在院子外应声,“魏公子,这位公子,请。” 院门打开,魏无羡和蓝忘机并肩走了进来。 江澄惊得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到处都找不到你,结果你一声不吭跑这里来了?”魏无羡没好气的看着江澄,“你跑青兄这来做什么?” “呃,我……”江澄语塞,看向一旁的愿。 愿悠悠接话:“江宗主来问我怎么认识的魏兄,顺便谈谈谢礼的事。” “青兄说了?”魏无羡皱眉。 “不就是在魏兄历练遇到麻烦的时候认识的吗?魏兄不想我说,是怕出糗没面子?那没办法,江宗主问得紧,我已经说了。至于谢礼,我可没问江宗主要,魏兄已经送了阴虎符,我若再要别的谢礼,那就太不好意思了。”愿一通真真假假的乱扯,“魏兄这时候过来,是找我还是找江宗主?蓝二公子呢,可是代替泽芜君来送谢礼的?” “并不是。”蓝忘机板着脸。 “我怎么会大半夜来打扰青兄,是江氏事情太多,江澄又总不见人,我来找他的。”魏无羡也道。 “哦,这样啊,江宗主的事已经说完了,你们赶紧把他带走,我好回屋休息,大半夜的来找我,真当我能操控鬼就是鬼了啊。”愿顺势下逐客令。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找青兄喝酒。”魏无羡拽过江澄,告辞。 “行啊,记得白天来。” 三人走后,愿叫来红苕:“魏无羡是什么时候来的?” 之前,它之所以会无所顾忌的和江澄说那些密事,是因为红苕守在外面,没人能无声无息靠近这里,而唯一能控制红苕的魏无羡因为白日催动阴虎符消耗过多,至少要休养一天,毕竟原剧情里,魏无羡大力催动阴虎符,昏睡了三日都不见全好。 结果,它没料到,魏无羡竟然今晚就来了。 红苕战战兢兢回复:“大人的埙声尚未停,魏公子就已经到了。” “……”哦豁,事情大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太子不走剧情》 东曜太子死了,死得太惨太恨太不甘,召唤了一个异世魂附身为他报仇。 这个异世魂太凶残,跃过空间时,时间也被带着逆转。 于是,一切从头开始。 东曜太子出生、修炼、被定下娃娃亲,未婚妻被测出无法修炼,遭家族冷遇。 然后,东曜太子出面将人护下…… 原东曜太子:??? 错了,是把那个废材杀了,这个废材受欺负,死后会招来杀魂附身,就是那个杀魂杀他,灭他的国? 新·东曜太子:护好她,杀魂能被招来? 原东曜太子:…… 剧情:…… 要遭,渣男不渣了,如何保住它的废材女逆袭打脸剧情? ………………… 东曜太子出生自带雷霆,修为高深,冷峻、妖孽、强大、不近女色,只有废材未婚妻可以近其身。 是以,世人皆传,东曜太子独爱其废材未婚妻,全国上下无不扼腕。 后来,东曜太子的婚约突然解除了…… 白凤薇,一个现代杀手,穿越到浮黎大陆一个同名的不能修炼的相府嫡小姐身上,有个堪称天人的太子未婚夫。 原本,她以为自己穿进了某个逆袭打脸剧本,这个太子未婚夫就是剧情里那种害死自己未婚妻的炮灰渣男,是她要打的第一个脸。 结果,未婚夫护她极好,更像是温柔男二。 退婚后,她又觉得太子可能是男主。 再后来,她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boss。 -- 第47页 早已哭崩溃的剧情:求来个人把这boss推倒! 重点:本文坚持以身体是男、灵魂是女的东曜太子为唯一主角。 东曜太子的大佬身份不可撼动。 太子殿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果沾到了,那就是宿命相逢。 不要问这个宿命是男是女,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因为太子殿下身体是男,灵魂是女,你说殿下是男是女? 不过,太子殿下坚持以自己元神性别为准,所以文中太子殿下均已“她”自代。 ☆、令愿(22) 这边,魏无羡和江澄并肩走着,蓝忘机走在两人的后面。 夜色笼罩在他们身周,远处传来的清剿温氏嫡系的杀声也越来越清晰,江澄却根本听不进耳,心绪很是不宁,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出小院后不久,他就猛地想起居然一直没有人提魏无羡什么时候到的小院,愿那家伙不可能不问,更不可能忘记问,除非……是觉得不能问。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 “江澄,你居然真去送谢礼,这不像你啊。”魏无羡负着手,手里转着陈情,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悠闲。 江澄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我哪里真是去送礼了,还不是你瞒着我炼了个阴虎符,又认识了这个居然能操控邪祟的青愿,吓得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善后,就趁着其他家族还没缓过来之前,先去试探一下。” 百步之外,化作意识形态跟过来的愿听到这话,扶额无语,这时候扯什么其他家族,直接扒着阴虎符说事,反客为主啊。 果然,魏无羡半点不提阴虎符,就顺着话题继续问:“这样啊,那你试探出什么了没?” 江澄努力回想他和愿在小院里说了些什么,然后,沉默了。 他和愿一直在说如何护住魏无羡,甚至最后,愿还说到他和魏无羡可能会反目,如果魏无羡真听到了这些,真是说不清了。 “江澄?”魏无羡转头疑问的看着江澄。 江澄咬牙,斟酌着开口:“那个青愿精明得很,我只勉强问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再问其他的,他就和我说了一堆怎么在有阴虎符的情况下保住你。” 他想,不管魏无羡有没有听到什么,这样说应该是最保险的了吧? “他和你说这个?”魏无羡仍是一脸疑惑。 “是啊,他好像很关心你,你们才相处了两月,关系就这么好了?”江澄努力转移话题。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月?”魏无羡不答反问。 他可失踪了三个月。 江澄也反应过来,忙道:“我哪知道你们相处了多久,是那个青愿说的,难道不是?” “是两个月,他没有骗你。”魏无羡笑道,“不过,那青兄滑溜得很,我和他相处两个月却至今不知其来历,甚至连真名都不知,他出现得也极为突兀,如此隐藏又刻意接近,即便帮了我,我们得小心应对。” “你防备他?”江澄懵了。 两人在乱葬岗下不是相处得很和谐,也很志趣相投吗? “如此隐瞒,必有所图,当小心。”蓝忘机突然开口。 魏无羡也点头:“这青兄这次出现拿走我的阴虎符,却又滞留不走,实在不让人不警惕。” “可是,他好像没有害你之心。”江澄下意识道。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害我之心?”魏无羡趁机追问。 “这……”江澄有些语塞,“这只是我的猜测,他不是在你修炼遇险的时候出现救了你吗?如果他想害你,又怎么会救你?这次他拿走阴虎符,我觉得也挺好,那东西留着也是麻烦。” 魏无羡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江澄。 江澄被魏无羡审视的视线看得心里直发虚,面上却强装镇定:“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江澄,你居然有这么高的觉悟,不愧是做了家主的人啊,就是不一样了,要是换做以前,就算要处置阴虎符,你定也要犹豫好一阵。”魏无羡笑着虚出一拳打在江澄的左肩。 江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算他当时无害我之心,但他那时并不知我身份,如今知道了,却又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得很关心我,还真不能说没有目的,江澄,你可别被他骗了。” “骗?”江澄皱着眉,“你觉得他的话不能信?” “不能全信。”魏无羡道。 江澄心里陡然沉下,魏无羡竟然不相信愿,如若再让他知道愿就是之前借自己身体的人,只怕魏无羡会更加防备愿,甚至拒绝接受愿的恢复金丹之法。 他必须死守这个秘密。 另一边,愿看着两人的交锋,对江澄简直无力吐槽。 本来它和江澄在小院说的话并没有涉及到真正的隐秘,就是他们相处得太过熟稔了些而已,大可以说他们之前早已认识遮掩过去,结果这人频频表现异样,魏无羡本来只有五分怀疑也会变成十分,还会对它更加戒备。 魏无羡对江澄说这么多,就是在暗示江澄,它并非好人,不可信,要小心它,结果江澄愣是没反应过来,还频频出纰漏,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估计魏无羡此时也相当郁闷。 不过,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江澄这个傻愣子说不准那句话就被魏无羡套出底了,而且,难得这家伙这么信任它,它就冒个险提醒他一句。 -- 第48页 愿略施术法,引来一阵大风,趁机凑近江澄,极快传音:『反问阴虎符。』 风刚起,蓝忘机和魏无羡立刻察觉不对,握紧避尘、陈情戒备四周。 愿就知道会这样,这两人一个祖上是佛修,自己也修为精深,一个精通阴阳诡道,它若是直接凑去江澄身边,估计还不等开口,就会被这两人发现。 江澄听到熟悉的声音,整个人愣了一下,连忙像以前被借舍一样传音:『你来了?魏无羡到底什么时候到的小院?人呢?说话?』 已经重新躲远的愿看着江澄像个傻子一样愣在那,再度无语,所幸忘羡二人没注意到这傻愣子。 “没了。”魏无羡看向蓝忘机。 蓝忘机点头。 魏无羡最后逡巡了一圈,视线再次落到江澄身上,笑嘻嘻道:“江澄,我看你很相信那青兄的话,不如你和我细细说一说,他到底和你还说了什么,也许我们从中推测推测他留下的真正目的。” 江澄发现愿就在暗处后,心里踏实了很多,听到魏无羡这番话,差点没忍住翻白眼,愿为什么留下来,这家伙会不知道?装什么蒜! 他想了想,道:“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和阴虎符,我也想问,阴虎符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江澄会突然反过来质问他。 他瞅了眼身后的蓝忘机,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就是机缘巧合,最初,我也不知道从屠戮玄武肚子里拿出来的剑和阴铁有关,后来把它炼制出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对你说了这些?” 江澄点头:“就是这些,我本来还想试探他拿阴虎符打算做什么,就问他拿了阴虎符准备怎么摆脱麻烦,还没得到答案,你们就来了。” 魏无羡和蓝忘机沉默,像是在思索。 江澄下意识屏息,虽然知道愿就在暗处,但还是忍不住心虚,行走都有些僵硬。 魏无羡注意到这点,眼底几度变换,终究只是叹了一声:“看来青兄是确实藏得很深,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魏无羡微微摇头。 江澄心虚不敢看魏无羡,对两人的互动一无所知。 没多久,有江氏弟子找来,江澄立刻借机溜了。 江澄走后,蓝忘机走上前,与魏无羡并肩而立,问:“为何不直接问?” “别看江澄性子直,其实脾气相当倔,不想说的事情一定不会说,甚至还会刻意躲着我,反而问不出什么。”魏无羡道。 “他很相信那个青愿。”蓝忘机道。 魏无羡想到之前听到的小院对话,先不论对话内容有多令他吃惊,只从两人一来一回的对白就可以看出,不论青愿说了什么,江澄都不曾质疑半分,十分听从,这是只有绝对的信任才能做到。 太过相信,所以危险。 魏无羡想了想,道:“也不知这岐山有没有烈一点的酒。” 蓝忘机疑惑。 “江澄喝醉后,很好套话。”魏无羡解释。 “我去问问兄长,应是有烈酒。”蓝忘机道。 “蓝湛,你说泽芜君听到你要酒,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魏无羡取笑。 蓝忘机睇了魏无羡一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呀,你给泽芜君说明是帮我拿的,不就行……”魏无羡打趣的声音猛地停下,想起之前青愿说蓝忘机把他看得很重的话,神色一时有些莫名。 蓝忘机疑惑的看着突然没了话音的魏羡。 魏无羡轻咳一声,扬起唇故作戏谑的开口:“蓝湛,在云梦驿站的时候,你要我和你去云深不知处,不会是真想把我藏起来吧?” 蓝忘机沉默。 见状,魏无羡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莫名的胆怯。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打着哈哈道:“那你可要白忙活了,云深不知处那么多家规,我怎么可能呆得住,你也不怕我把你叔父气死。”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仍然不说话。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避开了蓝忘机的眼神,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夸张的啊了一声:“都这么晚了啊,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得赶紧回房补觉。蓝湛,你也赶紧回去吧,早就过了亥时了,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蓝忘机终于开口。 魏无羡呵呵笑着,溜了。 ☆、令愿(23) 这边,愿并未听到魏无羡和蓝忘机之后的对话,见江澄脱身离开,它就追上江澄,传了密音过去。 江澄听到它的密音,立刻打发了身边的门下弟子,回到自己房间。 房门刚关上,一道无形结界在房中升起,愿显出身形,在一个凳子上坐下。 江澄看见愿,忙急问:“魏无羡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他知晓我们在小院的所有谈话。”愿一手支着下颚,一手在桌上轻点,似乎很悠闲,又似乎在思索。 江澄顿时脸色全变:“那刚才……” “他原本只是疑惑我的来历,对我却还算有些信任,但现在……”愿睇了江澄一眼,“拜你所赐,他对我起了防备。” 江澄想到刚才自己的表现,脸色有些讪讪:“这也不能全怪我,是你没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到的。” “就算我告诉你,你能应对过去?”愿觑着江澄,就江澄的脑子能斗得过魏无羡,更何况,还有一个蓝忘机? -- 第49页 江澄语塞。 “那现在怎么办?”片刻后,江澄问,“魏无羡已经起疑,我们后面要怎么办?魏无羡肯定会再想办法套我的话。” “两个选择。”愿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坦白,这个最省事。” “不行。”江澄瞬间就摇头反对,“如果让魏无羡知道你就是借我身体之人,他会对你的修复金丹之法也起疑。” “他本来就已经疑心我了。”愿道。 “那也不行。”江澄依旧摇头。 “行吧,那就只剩第二个选择了。”愿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只道,“既然魏无羡已经起疑,肯定会想办法在继续套你我的话,我这边没问题,而你……” “你有办法?”江澄问。 “还是两个选择。”愿晃了晃依旧竖着的两根手指,“要么我再借你的身体,帮你应付他,要么你配合我,找个借口让他暂离云梦江氏,我把他带走。” “用我的身体。”江澄想也不想道。 “那现在就得开始安排,设计一个好的借口……”愿猛地顿住,眨眼,“你刚说什么?” “我说,用我的身体。”江澄重复,神色很认真。 “你没毛病吧?”愿看江澄的眼神仿佛在一个脑子犯抽的傻缺。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怎么也不可能选择让别人占据自己的身体吧?这人的脑子抽风了? 再说,依照接下来的剧情,魏无羡应该要去夷陵,江澄支开魏无羡,它正好可以带着魏无羡去夷陵,既走了剧情,也保下了魏无羡的名声。 江澄这样选,难道剧情非要云梦双杰打一场,让魏无羡叛出江家,被世人排挤唾骂? 那可不行。 愿站起身,凑近江澄,上下打。 江澄转过身,避开愿的视线。 “看着不像傻了啊,说说原因,为什么选择这个?”愿退回原位,道。 江澄瞪眼:“你把魏无羡带走了,留一堆烂摊子让我一个人处理,你好意思。” “这个理由不成立,我带走魏无羡和阴虎符,你才更好解决玄门百家的纠缠。”愿道。 江澄语塞。 愿微微扬眉,忽然戏谑道:“你该不会就是单纯的想让我用你的身体吧?” 江澄身形一僵。 “还真是啊。”愿有些惊讶,“难道你是躲懒躲习惯了,想让我帮你解决玄门百家的刁难?” 江澄愣了一下,下意识辩驳:“我哪里躲懒了,魏无羡回来后,江氏的事情不都是我自己处理,你就出来了几次,每次都给我惹一堆事。” “那你干嘛还要我用你的身体?自虐啊?”愿追问。 江澄再次语塞。 “还是说,你喜欢有人成天怼你,还不被别人听到?”愿想了想,觉得这个也有可能。 江澄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这时,愿忽的听到远处似乎有脚步声过来,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决定带走魏无羡。” “为什么?你要带他去哪?”江澄忙问。 愿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江澄:“当然是带他去修复丹田,重结金丹。至于怎么带走,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几天,你别和魏无羡走太近,要么让他忙,要么你自己忙得找不到人,别和他凑一起。” “等我们走了,你就对外说魏无羡重伤之下催动阴虎符,伤势加剧,去找抱山散人治伤了。” 愿想了想,确定没什么遗漏后,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就这么决定了,这几天你警惕点,别被逮住套话了,我先走了。” 说着,它的身形开始变得透明,正要原地隐形离去。 “等等。”江澄忽然一把拉住愿。 愿停住:“还有事?” “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江澄问。 “这得看魏无羡丹田修复的进度,反正肯定是会失败很多次的。”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一定要回来。”江澄的神情似有些不安。 “放心,有我看着,出不了事。有人来了,走了。”愿摆摆手,身形彻底消失。 江澄看着自己握空的手,低语:“魏无羡结出金丹后,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你,其实就是为了保护魏无羡,还有为那颗金丹来的吧! …… 次日,闹腾了一夜的岐山依然闹腾得很。 愿哪都没去,就窝在小院里,在等人上门。 只是,原本他以为来的第一个人会是魏无羡或者蓝忘机,没想到,竟是聂明玦。 “赤峰尊是来送谢礼的?”愿躺在摇椅上,笑容晏晏地看着背着霸下,大步走进来的聂明玦。 “你究竟是何人?”聂明玦一脸探究的看着愿。 “青某,姓青名愿,乃尘世间一道不一样的烟火。”愿笑眯眯道。 聂明玦的嘴角抽了抽,像是在努力压制呵斥的冲动,问:“我的霸下是怎么回事?” “霸下?”愿瞧了眼聂明玦背后的霸下,扬眉,“这不好得很吗?”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聂明玦紧盯着愿,眼神中冷压。 愿脸上的笑容不变:“聂宗主说笑了,聂宗主不明说,我怎么知道聂宗主问的是什么?万一我知道的不是聂宗主认为的我知道的,我却把那些我知道的但不是聂宗主认为的我知道的说了出来,我岂不是太亏了?” -- 第50页 聂明玦被绕得额头隐隐有青筋凸起,一掌拍在愿面前的石桌上,喝道:“少贫嘴,不要以为吸走了霸下的戾气,我就会任你猖狂。” 愿笑着掩唇:“原来霸下还有戾气啊,我还以为你们名门世家修的都是君子剑、正气刀呢。” 聂明玦的脸色有一瞬间难看:“我聂家世世代代以惩奸除恶为己任,杀的人多了,佩刀带些戾气又如何?” “好像是有点道理。”愿煞有其事的点头,一手微抬,煞气沉沉的阴虎符浮现在手中,“那我这阴虎符也惩奸除恶了,带些煞气应该也没错吧?” 聂明玦怔住。 愿把玩着手里的阴虎符,直接挑明道:“这阴虎符能吸收霸下的戾气,说明霸下的戾气和阴虎符上的煞气是同源的,都是杀人太多所致,既然聂宗主认为霸下是正义之兵,想来也不会觉得阴虎符是邪器吧?” 聂明玦紧皱眉头。 “同理,一个人修了点偏门术法,却行正义之事,应该也不算邪道吧?” 聂明玦道:“你是说你那操控邪祟之法?” “聂宗主可以这么想。”愿道。 聂明玦却没有马上给出答复。 愿又问:“聂宗主觉得,操控邪祟的青某和剑道第一人温若寒,孰正孰邪?” “半斤八两。” 愿也不恼,只问:“那青某邪在何处?” “操控邪……”聂明玦猛地顿住话头。 愿轻笑:“青某操控的邪祟有戾气,聂宗主所持的霸下也带戾气,聂宗主是邪吗?温若寒在没有得到阴铁前,也欺压各世家,横行霸道,他是正吗?” 聂明玦语塞。 愿笑了笑,催动阴虎符,当着聂明玦的面将霸下的戾气全部吸收。 “聂家刀法戾气不小,就算青某现在帮聂宗主把霸下的戾气全部吸走,可霸下只要杀人,就会生戾气。那么,聂家刀法是邪术吗?霸下是邪兵吗?聂宗主是邪道吗?” 聂明玦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某只是想告诉聂宗主,青某是好人。”愿笑道。 聂明玦的嘴角又抽了抽。 “午时将至,聂宗主要留下来吃饭吗?” “不必了。”聂明玦收了霸下,转身就走。 临走到院门口,聂明玦忽然停了下脚步,哼道:“你要的谢礼,过后会有人送来。” “那就多谢聂宗主了。”愿笑得灿烂。 聂明玦拂袖,大步离开了。 愿稍稍收了些笑,看向另一侧的屋顶,扬声:“蓝二公子,既然来了,就下来坐坐吧。” 房屋顶上,蓝忘机从另一侧的暗处站了出来,手持避尘飞了下来。 “蓝二公子,请坐。”愿比了下石桌旁的一方石凳。 “不必。”蓝忘机冷淡道。 “蓝二公子这次,可是来送谢礼的?”愿问。 “之后,我会让人送来。”蓝忘机这次竟没有否认。 “嗯?”愿有些惊讶,它这都还没开始忽悠呢。 “你刚才为魏婴说话。”蓝忘机道。 愿扬眉:“青某刚才提魏兄了吗?” “昨夜,我也在。”蓝忘机道。 愿猛地一怔,想到它昨晚主要就在说如何护住魏无羡,其中就提了拉拢聂家,蓝忘机很聪明,前后一联系,自然就知道它刚才对聂明玦那番说辞的主要目的。 只是,它昨晚不止说了聂家,还说了蓝家一些密事,甚至评论蓝忘机离经叛道,一时脸上有些讪讪:“呵呵,是吗,睡了一觉,昨晚说了什么,我都忘了。” 蓝忘机眼神平静的看着愿,并没有继续计较昨晚的事,反而问:“魏婴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蓝二公子不如自己去问魏兄。”愿道。 蓝忘机没再多言,走了。 完犊子,被这人盯上了,本来它要哄魏无羡离开已经不太容易,如今再加上这人,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令愿(24) 是夜,银月高挂。 江澄在外面一直都逗留到半夜才敢回房,结果,还是被守在他屋顶的魏无羡逮了个正着。 魏无羡提着酒坛,飞身下来,半是好奇半是玩笑问道:“江澄,我这一天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跑哪儿去了?” 江澄心中很是懊恼,面上却维持镇定,不让魏无羡看出异样:“你以为我是你?打完就什么都不管了。”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要休养。”魏无羡嬉皮笑脸道。 江澄忙道:“既然知道自己受伤了,还吹风喝酒?赶紧回去休息。” 说着,江澄夺了魏无羡手里的酒坛,准备开溜。 “江澄。”魏无羡没有去拉江澄,幽幽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佩剑吗?” 江澄身形一僵。 “那日,我们在山下营地喝酒,你问我如何知道之前的江澄不是你,我说,他从没有问我为何不佩剑,而你,也不曾问过。”魏无羡又灌了自己一口酒,“你为什么不问?是不是那个人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江澄转身,急声否认。 “看来是有了。”魏无羡看着站着的江澄,神色了然,“你这一说谎就眼神躲闪的习惯,始终没改。” 江澄沉默。 “难得今夜无人打扰,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吧,你和我说说你这三个月的经历,看你的样子,你身边应该也发生了不少事,我也说说我这三个月的经历。”魏无羡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从乾坤袋里又掏出一坛酒放在桌上,“我们都坦诚相谈,如何?” -- 第51页 江澄有些纠结,他不能坦诚,更怕被套话,可是,他确实不知道攻打教化司那段日子,魏无羡一个人在乱葬岗经历了什么,怎么就会了逆转符咒这样的事,还有那支黑色笛子,来历肯定也不简单。 魏无羡到底经历了什么,也许他问清楚了告诉愿,对愿助魏无羡修复丹田结丹会有帮助。 于是,他坐了下来。 魏无羡之前江澄丢下的酒坛放回江澄手里,问:“我先说,还是你先说?” “你先说。”江澄道。 “那我就从三个月前,你被温晁抓走说起吧。”魏无羡喝了口酒,仰头看着夜幕星空,思绪似乎飘到了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你突然失踪,我猜想你被温晁抓走,偷偷潜回莲花坞,没想到遇到了温宁,是温宁救出的你。不过我想,那时候的你已经是他了吧?他一醒来就要走了温情所有的医书,我察觉不对,又见他故意毁去那卷移丹古籍,我就想办法恢复了那卷古籍,并按照上面的方法,照着做了。” 说到这里,魏无羡顿了一下,看向江澄。 江澄转过头,拿起手中酒坛,猛灌了一大口,似乎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你果然知道了。”魏无羡叹了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澄本不想说,片刻后,还是闷声回了:“醒来就知道了。” “他告诉你的?”魏无羡问。 “如果是我,可能真要就被你让温情说的那番说辞骗了,抱山散人,确实是个好借口!”江澄回头瞪了魏无羡一眼。 魏无羡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被温晁抓住,被扔下了乱葬岗。这个,你应该也早知道了吧。”否则那两个月,江澄不会一直守在夷陵。 江澄没有说话,又灌了一大口酒。 “我很好奇,既然你知道我没了金丹,又被抛下乱葬岗,十死无生,为什么还要死守乱葬岗,难道你知道我能活下来?”魏无羡问。 江澄一口酒下肚,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夜风吹来,脸上已经出现醉红,说话也有些醉意:“那时候的江澄是它,是它要留在夷陵。” “他要留在夷陵?为什么?”魏无羡有些惊讶。 “不知道。那时候,它很嫌我烦,经常禁我的言。”江澄摇头,又喝了一口酒。 禁言? 魏无羡眼底闪了闪,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后来,我在乱葬岗里悟出了一套驱使邪祟的功法,修炼有所成后,就出了乱葬岗,屠了温晁一支。” “这支笛子是怎么来的?”江澄看着魏无羡放在一旁的黑色长笛,“还有,那个招阴符。” “招阴符是我研究如何驱策邪祟时想出来的,至于这支笛子……”魏无羡抚了抚身侧的长笛,“它叫陈情,是用乱葬岗里一截常年侵蚀怨气的竹子炼制的,那竹子能在乱葬岗几百年的怨气腐蚀下还能存活,想来曾经也是一株神植。” “也有可能是怨气滋生,新长出来的阴植,和那个……阴虎符一样。”江澄摇头晃脑,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你还是尽量少用它比较好。” 魏无羡不置可否,道:“我说完了,该你了。” 江澄又喝了口酒,道:“前两个月,我一直被困在身体里,做事的都是它,直到你从乱葬岗出来,它嫌麻烦,把我放了出来,不过,有时候还是它,比如那次在清河的四大家族第一次议事。” “既然你出来过,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它威胁你?”魏无羡问。 “好像是威胁了,又好像不是?”江澄晃着脑袋摇头,神思像是已经有些混沌,“这不重要,这根本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魏无羡问。 “不知道。”江澄又灌了一口酒,喝醉了的人,就是越醉越想喝。 魏无羡噎了一下,想了想,问:“它为什么要守在夷陵?” “当然是守你啊。”江澄哼了一声,打了个酒嗝,明显酒后劲已经上来,回话变得干脆又直接,不再拖延迟疑。 “守我?”魏无羡皱眉,“守我做什么?” 江澄沉默。 “江澄?”魏无羡唤了一声。 “我不知道!”江澄忽的大吼起来,醉眼也变成了怒目,情绪转变得毫无预兆,瞪着魏无羡,“你说它为什么守着你?为什么一直守着你?” 魏无羡惊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竟让江澄反应如此之大。 江澄却仿佛不知,提起酒坛又灌了一口,怒火好像散了,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语:“它一直不说它的目的,但它自出现开始就一直围着你转,它以为它不说,我就猜不出来吗?它就是为你而来的,为了保护你魏无羡而出现的。” 魏无羡哑言,为他? “我就是一个工具,用过就扔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回来了,找的人也不是我,如今马上又要走了,这次走了,估计就不会再回来了,而它居然还是什么都不说,连一句正常的告别都没有。” “你说,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把这颗金丹剖出来还给你,它就是在我被化了金丹后出现的,它找的人本来是我,是我!!!” 江澄时悲时怒,情绪急转得宛如一个疯子,盯着魏无羡的眼神也夹着疯意。 -- 第52页 魏无羡惊得酒都洒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那位是个姑娘?” “男的。”江澄闷了口酒。 魏无羡一口口水险些卡在喉咙。 真没想到,江澄难得情窦开窍,看上的居然是个男人,不对,江澄之前说对方只是一抹意识,连人都不算。 魏无羡看着酒后劲上来,醉得一塌糊涂、吐露真心的江澄,忽然有些不忍心,但毕竟机会难得,该问的还是得问。 “昨日战场上,你是不是在等青愿?”关于青愿和江澄的关系,才是他今日真正想问的。 他一直记得,那时他被逼退到江澄身边,听到江澄的那句“怎么还不来?”,原本他不知道说的是谁,但昨夜之后,他想应该就是青愿。 果然…… “是。”江澄的口气依旧不好。 魏无羡连忙追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很信任他?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早认识了,它就是……” 一阵夜风吹来,江澄瑟缩了一下,打了个酒嗝,才又开口:“……就是告诉我,你还活着的人。” 活着? 魏无羡思索,难道是他在乱葬岗的时候? “他是……”魏无羡还想再问一下却发现江澄已经抱着酒坛子,睡过去了。 他叹了一声,将人搀扶起,带回屋中安置好,关门离开了。 屋中,本该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江澄睁了开眼,揉着额头坐了起来。 “好险。”冷静的语气和刚才的酒后疯言完全不同。 是愿。 『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愿操控着身体起身倒了几杯冷水灌下肚,总算稍稍解了点酒渴。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失去身体控制权后,江澄的灵识也脱离了醉酒状态,理智回归,记忆仍在,心里可谓惊涛骇浪在狂掀。 他刚才居然抱怨得像一个满心嫉妒的深闺怨妇?他居然看上了一个男人?他怎么了?他疯了? 更重要的是,愿有没有听到他那些疯言疯语? 『我要是早来了,会看着你被套话?』愿淡淡说着,像是在压抑怒意,『说说吧,你被套了哪些话?』 江澄暗暗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遗憾,道:『就说了我已经知道移丹和他被扔下乱葬岗的事。』 『还不算太麻烦。』愿道,『你该庆幸我来得及时,魏无羡自己也喝了不少烈酒,没发现那阵夜风的不对劲。』否则,它又要被打个措手不及。 江澄应了声,没话找话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院子里关了一天,闷得慌,出来转转。』愿道。 『哦。』 『啧,这醉酒的身子真难受,你还是自个儿受吧,我走了。』 江澄还没说话,就感觉意识一沉,整个人再次头晕目眩,还很口渴难受。 他忙倒了几杯冷水灌入喉,这才勉强舒服了点。 他试着密音愿,却再不见回音。看来,人已经走了。 他揉着晕眩昏涨的额头,走回床边,倒下就睡。 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慌乱的坐起来。 之前,愿截下他的话,回给魏无羡的话是“就是告诉我,你还活着的人”。 这不对。 如果愿没有听到他给魏无羡坦白自己已经知道魏无羡被扔下乱葬岗的事,绝对不会说出“活着”这两个字,因为如果没有他这个坦白,魏无羡只会认为他知道的是在抱山散人处修炼的那个说辞,根本不存在“活着”的说法。 所以,愿肯定听到了他之前坦白的乱葬岗那句话。 也就是说,愿听到了他那些疯言疯语。 江澄抱着头,彻底无法睡了。 ☆、令愿(25) 魏无羡离开江澄的房间后,去了蓝忘机的住处。 此时,亥时早已过去,蓝忘机的房中仍亮着灯,房门也是开着。 魏无羡抬脚进屋,见蓝忘机坐在琴案边看书,就没有出声打扰,自己在桌旁坐下,倒水解酒渴。 “如何?”蓝忘机放下手中的书,问。 “江澄和青愿认识。”魏无羡放下水杯,道,“其实,我早有预料,所以,对于这点并不太意外,我意外的是,那个夺舍之人。” “怎么了?”蓝忘机问。 “江澄对那人……”魏无羡抿了抿唇,摇摇头,“也许是我想错了,江澄也可能是把那人看做知己好友,像是你我这般,只是那人是有目的而来,并没有把江澄当知己。” 虽然,魏无羡没有明说是什么情况,蓝忘机却懂了。 “江宗主对那人动心了。”他用的是陈述语气。 “也可能是我猜错了,那人也是个男子,应该不可能。”魏无羡虽这样说,却没有完全否认蓝忘机的话。 蓝忘机看向魏无羡,忽然追问:“为什么不可能?” “这不是很明显吗?”魏无羡纳闷,“阴阳和合乃是天定,再说,哪个男子不喜欢身娇体软的女子?” 蓝忘机沉默。 魏无羡也没多谈这个,继续说正事:“好了,先不管江澄对那夺舍之人是什么心思,听江澄话里的意思,那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蓝忘机皱起眉头:“冲着你?他想做什么?” “不知。”魏无羡摇头,“不过,江澄说,他又回来了,估计人现在就在这岐山上。” -- 第53页 蓝忘机眉头一锁,彻底放下书,衣袖展开,抚琴问灵。 魏无羡没有打扰,静静等着。 上一次,问灵能将那人逼出江澄身体,说明问灵对那人有效,既然他在江澄处问不到那人的踪迹,就只有用问灵一试了。 一个时辰后。 魏无羡打了哈欠,问:“蓝湛,如何了?” “没有。”蓝忘机停下抚琴,摇头。 “看来,对方要么没有上岐山,要么就是实力又提升了。”魏无羡伸了个懒腰,脸上并无忧色,“不过,既然他的目的是我,总是要来找我的。听江澄说,他马上就要走,似乎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想来,对方离开前肯定会有什么大动作,不怕他不出现。” 蓝忘机听出魏无羡想以身犯险,立刻肃声反对:“不行,太危险。” “别担心,就目前来看,那人应该不是敌人。”魏无羡道。 “可是……” “我会保持警惕的,再说,我相信江澄。”魏无羡笑道。 “不可掉以轻心。”蓝忘机仍不放心,但也知道自己说不动魏无羡,只能道,“若察觉不对,随时找我。” “好。”魏无羡应了,站起身,准备走人,“你这是哪里找来的酒,还真的挺烈,江澄两大口灌下去,人就醉了,我也得回去缓缓。” “不知,兄长给的。”蓝忘机道。 “想不到泽芜君能找到这么烈的酒,不过烈是挺烈,却没有天子笑好喝。”魏无羡摇晃着脑袋走了。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魏无羡离开,眉间忧色不减。 另一边,愿回到小院也没有睡觉。 之前,它忽然有些心绪不宁,预感不妙,作为一方野神,它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它怀疑是江澄那里又要给它捅娄子,就隐身寻了过去。 谁知,它一过去就看到江澄发酒疯,也听到了那些控诉它的话。 它有些郁闷又有些纳闷,它和江澄只是借舍和被借舍的关系,甚至江澄还一度以为它是怨灵,虽说现在算是合作盟友,但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几句话的小事歇斯底里的控诉。 简直,无理取闹。 幼稚! 亏得直面这货发神经的不是它,要不然它可能就要揍人了。如今,它马上就要走了,干脆就当不知道,懒得理这货。 愿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就把江澄的疯样甩出脑袋,枕着手倒在床上,开始思索如何避开蓝忘机,忽悠魏无羡和它离开。 谁知,正想着,远处忽然飘来一阵熟悉的琴声。 问灵。 它嘴角抽了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江澄暴露了它的行踪,魏无羡连夜去找蓝忘机帮忙了。 忘羡还真是行动组。 江澄这货,简直就是猪队友一个。 还好,它现在已经是野神,不惧问灵,要不然,经江澄这一泄密,它今后别想安生。 琴声久久不停,愿也无法再静心思索,干脆就将问灵当催眠曲,闭上眼睡觉去了。 结果,它刚闭上眼没多久,刷地又睁开眼睛,神色凝重的坐了起来。 它感应到了自己的愿力。 来这里三个月,它只有一次将愿力附于物体送出,就是不久前大梵山救温情那次。当时,它来不及护送温情回云梦,在那支木埙上留了些愿力,只要吹响,就能激发愿力,足够护他们回到云梦。 如今,那缕愿力出现在岐山…… 难道,温情被抓来岐山了? 愿霍地起身,跃窗而出。 此时,江澄因为之前的一系列重击,没法入睡,出门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愿住的小院外,正好看到愿离开,当即想也没想,飞身跟上。 愿察觉到身后有人,正要出手,见是江澄,才停下动作,继续寻着那缕愿力追踪。 片刻后,它停在了岐山脚下一处山坡上,江澄紧随而来,停在它旁边。 山坡下,丛丛火把将那一大块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人声嘈杂,有厉喝声、也有哭泣声,正是一群金氏弟子压着一群衣着褴褛、看着像逃难的人上山。 江澄看了眼下方的嘈杂,以为是金子勋那伙人,就没太在意,转头看着愿,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情在里面。”愿道。 “温情?她不是应该在莲花坞吗?你是不是弄错了?”江澄惊了,视线在下面的认真寻找。 忽的,江澄的视线定在一处,神情有些微妙:“金光善。” 愿寻着江澄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那堆金灿灿的金氏校服里看到了一个戴着华丽金冠的中年男人。 应该就是金光善了。 它眼眸微眯,金光善这人极为奸诈狡猾,伐温之时不见人,得知伐温胜利就立刻赶来岐山分功。 温情一族会被他抓住,怕就是这人不好意思空手上岐山,或者怕空手上岐山分不到多少功,派了人去四处搜捕温氏旁支,温情带着大批族人赶路,没有莲花坞的作保,金光善即便没有确切证据,也会本着宁杀错不放过、多一个人多一分功劳的想法,绑了温情一族。 如今,这浩浩荡荡一大队俘虏被押着上山,看上去确实功绩不小,难怪金光善上了不夜天后,能厚着脸皮到处指手画脚。 “找到了,真是温情他们。”身旁,江澄忽然惊了一声,转头看着愿,“要救吗?趁他们还没有上不夜天。” -- 第54页 “不急。”如今,温情已进入岐山地界,就算它现在把人救了,他们也根本不可能走出岐山地界,它留给温情的木埙也不能无限使用,护着温情一路逃亡,而且,温情被抓时竟没有用木埙,也不知是何原因。 “你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吗?”江澄问。 愿看了眼东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转身往回走。 “怎么走了?”江澄跟上追问。 “金光善要拿他们邀功,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愿道。 “可,等他们上了不夜天,就不好再动手了。”江澄皱眉道。 “我自有办法。”愿道,“这件事,你不用插手。” 江澄顿住,神色一瞬间变得僵硬,只是夜色太深,很难被看出。 愿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疑惑转身:“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晕。”江澄揉了揉额头。 “酒还没醒?”愿扬眉,走了回来。 “大概是夜风吹多了,酒劲又有些上来了。”江澄道。 “之前看到你跟着来,还真以为你挺能。”愿嗤了一声,抓了江澄一支胳膊放在自己肩上,“走吧。” 江澄垂下眼睑,乖乖跟着走。 “你赶时间去救人吗?如果赶时间可以先走,我休息一会儿,自己就能回去。” “金光善已经上山了,你想休息到哪一会儿?” “对哦,差点忘了,还得去迎接这个金宗主。” “就你现在这样,还能去迎接金光善?别丢人现眼了,让人知道你躺在房间里没失踪就行了。” “哦……那……那个……我……”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没,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不让我插手?” “我说江大宗主,你是喝酒喝傻了,还是酒把你的傻气激发出来了?他们上了不夜天,你能做什么?当众偏袒温氏余孽吗?” “也不是不可以。” 愿眉头一挑,侧头看了眼歪在自己肩上的江澄。 两眼迷离,明显神智不清醒。 它就说,醉得都发酒疯了,怎么可能一个时辰就醒了,原来后劲还没发挥出来。 不过,这货最好不要在它面前发疯,它可没有魏无羡那么好脾气。 结果,这货没发疯,却还是烦得很。 “愿,太阳好像出来了,想不到岐山的日出还挺美。” “不过,我莲花坞的日出也不差,不,比这好看。” “愿,你喝过莲花坞的荷风酒吗?很好喝的。” “愿,我想我阿爹阿娘了。” “你说我阿爹阿娘看到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又很失望?” “我多希望能再看看他们,哪怕是吵架,甚至拿着戒鞭罚我也好。” “愿,你现在这副身体是谁的?里面也有一个人吗?你常常怼他吗?为什么要戴面具啊?为什么……” “闭嘴,醉鬼就老实醉着,别说话。” “我没醉,我的酒早醒了。” “呵。” “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你。” “魏无羡给我的酒有问题,会让我说胡话。” “所以,你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再不闭嘴,我让你变成假的。” “我变成假的?借舍吗?好啊。” “愿,你借去吧,正好也帮我应付了那些金家人。” “想得美。” …… 无人的偏僻山道上,一青一紫两道身影靠得极近,在熹微晨光中不急不缓的前行,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令愿(26) 最后,愿还是以江澄的身份进的不夜天。 天已经亮了,若是它这个操控邪祟的反派拖着江大宗主从众人头上明晃晃的飞过,那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临到快接近不夜天时,她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才发现这身体确实醉得厉害,头昏脑涨、天旋地转,根本没办法飞进不夜天,只能从大门走进去。 然后,它就遇到了卯时起的蓝忘机。 “江宗主。”蓝忘机执礼。 “蓝二公子,早啊。”愿醉醺醺的回礼,便要错身离开。 “江宗主这是去了何处?”蓝忘机却没有走。 愿抬眼看着蓝忘机,有些纳闷,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它现在一身酒气吗?难不成是想学魏无羡趁这身体醉酒,继续套话? 呵,那可白费心思了,现在这身体里的是它,可不是江澄那个喝醉了叨叨个不停地二货。 “嗝,心情不好,出去转转。”愿呵着酒气,晕乎乎道。 蓝忘机眉目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却马上没有走,道:“江宗主,非人之物与人终是天堑。” 愿一脸懵,什么玩意儿? 躲在身体里装死的江澄大急:走,赶紧走,别听!魏无羡那个大嘴巴居然把这事也告诉蓝忘机,他和他没完! 这边,蓝忘机估计实在是受不了酒气,说了这一句就走了。 愿也没太在意,只当蓝忘机以为它是个要害魏无羡的,知道江澄和它还有联系,特来警告江澄。 愿将蓝忘机的话甩在脑后,晕晕乎乎的回到江澄的住处,进门关门后,立刻从那具身体里跳出来,难受的醉感终于没了。 江澄猝不及防的重掌身体,强烈的醉感涌来,差点摔在地上。 -- 第55页 愿抱臂看着,没好气道:“有人醉酒,乖得仿佛没醉,你倒好,闹腾了一夜。江澄,你这酒品真是差得可以,自个儿好好在房间待着吧,没清醒前,别出去丢人。” “我酒品其实……还行。”江澄有些心虚的解释,人虽然晕晕倒倒的,但看得出眼神还算清明。 愿嗤了一声,身形再次原地消失,离开了。 江澄盯着愿消失的地方看了会儿,终于耐不住醉意,跌跌撞撞的回到床上,睡去了。 卯时三刻,炎阳殿外人声嘈杂,除了云梦江氏,玄门百家主事人都聚集在这里,对着金光善一片恭维笑语。 “金宗主果然厉害,我等正愁如何抓捕这些落跑的温氏余孽,没想到金宗主就把人全抓回来了。” “是啊,金宗主就是比我等有先见之明。” “金宗主坐镇后方,掌控全局,金公子也是虎父无犬子,战场上身先士卒,勇猛不凡。” “哪里哪里,各位才是辛苦了,这次伐温能够大胜,全靠诸位齐心协力,金某因为族中烦事太多,只能困居后方,实在惭愧。” “金宗主家族颇大,自是事务繁多,应当的,应当的。” “惭愧惭愧。” “既然惭愧,那就多送点谢礼吧。”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划破众多恭维声,在广场上方响起。 众人眉头一跳,转头看过去,果然在一根石柱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青色身影。 那石柱赫然就是几日前,魏无羡所站那根,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无声无息的,跟鬼一样,简直骇人。 “这位是?”金光善的神情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 “在下姓青名愿,乃尘世间一道不一样的烟火。”愿笑眯眯道。 人群中,聂明玦的嘴角抽了抽。 蓝曦臣也探究的看着愿。 昨日午后,忘机在他这里取了一架价值不菲的名琴,说要送与这人,还拿他的话堵他,说正邪之分在于心之所向,此人虽驱邪祟,却除恶,非邪。 忘机一向不理这些,此番突然插手,这中间必定另有原因。 蓝、聂两人不说话,百家更是噤若寒蝉,不少人对于愿的突然出现更是深为忌惮,尤其想到前几日的前车之鉴,无一人敢冒然出声。 愿笑了笑,目光依然看着金光善,见金光善愣住,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杀温若寒,帮你们把阴铁之患解决了的人。” “原来如此,小兄弟能斩杀温害,修为必定了得,当真是后生可畏,不知小兄弟是哪家培养的才俊,金某改日好携重礼登门拜谢。”金光善笑道。 “金宗主这话可真奇怪,青某人就在这里,为何要去扰我家门?”愿扬了扬眉,“我家女子个个貌美如花、单纯天真,可经不起金宗主撩拨。” 金光善神情微僵,但也只有一瞬,便又笑道:“小兄弟说笑了,金某只是登门答谢,小兄弟此次为民除害,功劳甚大,金某不好轻慢,必要以万金重礼相谢,亲面答谢。” “我说金宗主,你是人老,听不懂人话吗?我人就在这里,你去我家里干什么?要送礼,现在就送啊,青某此番等在这里,可不就是在等你们送礼吗?”愿笑道。 “这……”金光善有些为难,“实不相瞒,金某这次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太多金银。” “青某像缺金银之人吗?金宗主可以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青某没有的。”愿又看向其他家主,“还有诸位,青某可等了你们两日了,再让青某等下去,青某可就要不耐烦了。” 所有被愿眼神扫到的家主都身形一抖,继续装死。 金光善见状,眼底似有流光闪动,对着愿笑道:“金某今日才与小兄弟初见,实在不知小兄弟缺什么,不如小兄弟说一说需要什么,金某看看能不能为小兄弟找来,若是金某能找来,还望小兄弟不要为难诸位家主。” 愿啧了一声:“金宗主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为难呢?青某可是在为各位的正道名声考虑,他们要拿胜利的名声,青某也不图那个名,但他们不好好谢谢我,岂不是偷取他人成果、欺世盗名、自毁名声?再说,青某可不止杀了温若寒,还救了他们,让他们免遭灭族之灾呢,对了,这其中还包括金宗主最优秀的儿子和他带领的金氏弟子。” 众人当众被揭穿伐温胜利的真相,脸色一阵青青白白,心里狂骂,歪魔邪道,无耻狂徒! 直面愿的金光善更是被怼得有些哑口无言。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人群里另一边的聂明玦和蓝曦臣,发现这两人虽皱着眉,却没有出头的意思,这两人可都不是畏惧之人,难道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对这个青愿心生忌惮,还是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此时,愿怼完人,又道:“不过,青某现在确实缺点东西。听说金宗主抓回了许多温氏旁支,青某这次出来的也有些匆忙,忘了带侍女仆人,既然金宗主豪迈,不如送我几个?” 金光善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愿竟会提这个要求,呵呵笑道:“原来小兄弟的家族也是富族,不过,那些温氏余孽都是些做恶之人,若是得知小兄弟是杀温若寒之人,怕是会对小兄弟不利,既然小兄弟缺侍者,我金家的门人可随小兄弟挑选。” “金宗主这是又听不懂人话了?青某要的是温氏的人,金宗主想在青某身边安插眼线,还不如现在赶紧让门下弟子混进那群温氏旁支里。”愿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的嗤道。 -- 第56页 饶是金光善忍力再好,此时也有些受不住了,话语也有些僵硬:“既然小兄弟不识金某好心,那金某就不劝了,依小兄弟便是。” 说完,他叫来门下弟子,吩咐:“去把那群温氏余孽带来。” “是。”有金氏弟子应声而去。 那金氏弟子走后,金光善就没再开口,估计是有些怕了,这个青愿每开口一次就戳他一下肺管子,虽说都是人人都知的事,但他好歹是金氏家主,被人如此当众嘲讽,还是很丢面子。 金光善不开口了,愿却没打算就此打住。 “金宗主的谢礼决定了,其他家主呢?”愿的视线再次落到一直装死的其他家主身上,视线路过聂明玦和蓝曦臣时,眼眸闪了闪,道,“别说你们不知道送什么,若实在不能抉择,就把家里的好东西选点送来,比如聂宗主家族练刀,送的刀就很不错,蓝宗主也送了一把名琴。”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向聂明玦和蓝曦臣。 聂明玦紧抿着唇,狠瞪着愿。 蓝曦臣轻咳一声,温声道:“青公子虽修的道与我等不同,但确实帮了我等许多。” 众人:…… 虽然很想反驳,但好像又无话可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然,有人扬声道:“青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当时的情况,即便没有青公子,我等也可取胜。” 是金子轩。 金子轩旁边的顿时后撤远离,就怕那个红衣厉鬼突然出现,血爪掏心。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愿只是扬了扬眉:“青某来的时候倒是没细看,金公子不妨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金子轩道:“当时,魏无羡已经控制住了傀儡,温若寒没了傀儡,如同失去臂膀,败局已定。” “是吗?”愿看向其他家主。 有人见金子轩没有事,那红衣女鬼也不在这里,身旁又有赤峰尊、泽芜君,忽然就大了些胆子,躲在人群后小声附和。 “本来就是,魏无羡早就控制住了傀儡。” “对啊,阴虎符完全能克制阴铁,我们肯定可以取胜。” “若不是……阴虎符被抢,说不定可以用阴虎符操控傀儡,反制温若寒。” “是啊是啊。” …… 议论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愿始终笑容满面,尤其在看到金光善脸色越来越不好,就更开心了。 “看来诸位很赞同金公子的说法啊,所以,诸位是认为魏无羡才是此次伐温真正的大功之人?”愿笑问。 众人再次沉默。 “难道不是?”金子轩似乎见不得愿如此压着百家的样子,反问的掷地有声,完全没看到自家老爹的眼色。 “各位呢?”愿又看向其他人。 众人还是沉默。 “看来只有金公子这么认为,那金公子就去找魏无羡吧,其他家主还是给青某送谢礼。”愿笑得似乎很开心,“我说了我这人很通情达理,既然收了魏兄的阴虎符,自然不好再抢他的谢礼,幸好只有金公子一人这么觉得,各位果然深得我心。” 众人愕然。 虽然,他们不想承认伐温能够大胜是因为魏无羡,不想江家重新壮大,但是和面对这个操控邪祟、随时可能丢命的青愿想比,伐温那点功劳真的不算什么,毕竟还有三大世家在,他们这些家族根本分不了多少名,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拉下云梦江氏。 但现在,他们更想保命。 是以,几乎是愿话音落下,就有人站出来,大着胆子道:“我也觉得金公子说的不错,此番伐温能够大胜,魏公子当属头功。” “对。” “正是。” “魏公子的阴虎符才是力挽狂澜的关键。” “不错。” …… 几乎所有家主都站出来附和。 愿微微挑眉:“各位怎么突然反悔了?莫不是受了金公子的要挟?” 金子轩怔住:他什么时候要挟人了? 也有家主想反驳,愿却不给这些人再开口的机会,煞有其事的点头道:“肯定是的,要不然诸位刚才为何不说,这几日似乎也没有去找魏无羡表达谢意,毕竟这可不是玄门正道的作派。所以,诸位心里定然还是觉得杀温若寒的青某才是助你们伐温胜利的人。既然如此,诸位不必惧怕金公子,只管来谢青某就是。” 众人:…… 此时,谁都可以看出对方在故意戏弄百家,但对方有一句话确实说得很对,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去谢过魏无羡,甚至百家之中却隐隐传播着魏无羡修邪道的言论,用心如何,并不难猜。 这个青愿这么一番戏弄,简直是把百家的阴暗心思都揭开了,把百家的脸皮扯下,丢在地上踩。 炎阳殿前,明明有上百个人聚集,却无人出声,无人反驳,因为无法反驳。 广场安静得有些落针可闻。 ☆、令愿(27) 这时,一群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金氏弟子驱赶着进入广场,打破了窘迫的寂静。 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愿看着仿佛被当成牲畜的温氏旁支,笑道:“听说温氏有些旁支为了巴结本家,专门养了一批美貌女子和一些供给有特殊嗜好温家人的男子,金宗主抓回这么多人,应该有不少在里面。” 金光善早恨不得揭过刚才那个话题,闻言便立时笑道:“想不到小兄弟还是风月之人,这里面确实有不少美娇,小兄弟尽可挑选。” -- 第57页 愿却摆摆手,拒绝了:“还是不必了,青某已经承诺不问金公子要谢礼。” “小兄弟不必客气,金某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闻事情经过,虽说魏公子当时控制住了傀儡,但关键时候却差点被温若寒擒住,若非小兄弟及时出手,只怕事情还是会有变。”金光善忙道。 “原来金宗主在路上就已经知道这些了,那为何刚才还装作不认识青某?”愿突然问。 金光善心里一梗,扯着嘴皮笑道:“只是听闻,并未见过小兄弟,所以没认出来。” “原来青某这面具很难认啊。”愿摸了摸一直待在脸上的面具,讽刺意味十足。 金光善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他真的一点不想和这人说话,这到底是哪蹦出来的祸害。 “算了,金宗主毕竟年纪大了,耳目也是正常,我就同情一下,不计较了。”愿虽然很想把金光善怼得气死在这里,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只能继续说正事,“所以,金宗主这是非要送礼给青某?” “小兄弟救了犬子和我门下弟子的性命,自然要送上重礼答谢。”金光善即便气得想吐血,也在努力往愿身上堆功劳。 愿当然知道金光善的想法。 功劳归于它,百家虽然忌惮它,却并不认可它,甚至一心想除掉它,对他金氏的地位根本没有威胁。但,功劳归于魏无羡就不一样了,这等于助江氏壮大。江氏虽遭难,却是涅火重生,发展速度极快,这次伐温更是展现了非凡的实力,若是承认了魏无羡的头功,他儿子的功劳就会显得微不足道,此次仙督的位置就肯定落不到他金光善手里,他如何肯同意? 只可惜,金光善遇上了它。 “虽说以魏无羡的修为,不至于被温若寒擒住。”反正这里也没人知道魏无羡丢了金丹,“但,既然金宗主非要这么说,青某也接受,希望金宗主安排在这些温氏旁支里人争气些,能入青某的眼。” 短短两句话,头功仍是魏无羡的,不怀好意还是金光善。 金光善的面容都扭曲了。 愿却没再看他,飞身而下,开始选人。 金光善气得想吐血,走到聂明玦和蓝曦臣面前,叹声道:“这个青愿实在有些古怪,二位可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不知。”蓝曦臣摇头。 金光善打量着两人的神情,又问:“两位之前送礼是?” “他帮了聂某。”聂明玦道。 金光善以为聂明玦说的是伐温的事,就道:“赤峰尊难道不觉得这个青愿操控邪祟非我正道?行事也极为乖张,性情也邪得很。” “金宗主,曦臣以为断一人正邪与否,不可看其功法性情,而看其所行之事。”蓝曦臣温言道,“此人只是性格特别了些。” 聂明玦也接话:“金宗主不也送礼了吗?还主动承认他救了金公子等人。” 金光善哑口无言,彻底郁卒了。 另一边,愿从石柱飞身而下,落在第一排俘虏面前,有模有样的开始挑选。 它的速度不快,但也不慢,几乎是走过就选,看起来就像是在看脸看身材挑人,挑的也确实都是相貌极佳的女子和男子。 很快,愿走到人群中间,温情一族这边。 温情低垂着头,用兜帽挡住自己的脸,她的视线下落,只能看到愿的腰带以下,也看到那腰间挂着的一支青埙。 那埙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文,像一个“愿”字,又不太像,她却很熟悉。 因为她身上那支木埙也有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符文。 温情双目微瞠,那晃动的青埙已经停在她面前,一只修长的手忽然进入视线,挑起她的下颚。 她被迫对上一双含笑打量的眼睛。 “这个不错,看着像个聪明的。” 温情心里一震。 愿并没有停留,又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这个也不错,唇红齿白,还有点呆萌,逗起来肯定有意思。”正是温宁。 “他们两个都带过去。”愿对一旁的金氏弟子道。 “阿姐……”温宁有些不安。 温情拉住温宁,乖乖的跟着那个金氏弟子走,过程中她很想回头再看看那只埙,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忍住了。 之后,愿又选了几个容貌好看的,当然,那种虎口生茧、明显会使剑的人,一个也没选。 它转过身,正好看到金光善没来得及收回的、落在它选的那几个人身上的探寻目光。 愿挑眉:“金宗主看得如此认真,难道有认识的老相好?” 金光善神情微裂,努力维持假笑:“小兄弟又说笑了。” “那就好,折腾这么久,有些累了,青某就先告辞了。”愿挥了挥手,带着七八个男男女女走了。 众人见愿确实离开了,悬在心上的不安终于散了些,但也没有了最初的恭维金氏的心思,纷纷找着借口和金光善道别,回去想对策去了。 毕竟四大世家都送礼了,事情简直太出乎意料,他们得赶紧回去好好合计合计。 很快,广场上就只剩下金氏一族和满广场瑟瑟发抖的温氏旁支,冷清凄凉,相当讽刺。 金光善的脸彻底扭曲了。 这一边,愿带着人回到小院,再次打量了一遍就开始安排他们的住所。 站在人群后的温情看着周围熟悉的物件,微微有些怔忡。 -- 第58页 “阿姐,这不是我们住的院子吗?”温宁也惊了一下,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身旁的温情,“那位公子看起来很厉害,怎么会住在这里?” “阿宁,你感觉那位公子熟悉吗?”温情拉着温宁不准痕迹的退离人群,悄声问。 “好像有些熟悉,又好像没有。”温宁道,“阿姐,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温情垂眸,温宁曾被那位附身过,肯定会对那位有些感知,温宁说好像有,那极有可能就是。虽然,他们看到的那位虽是女子形态,却是灵体,据闻强灵之体可以随意幻化形态,包括性别。 温情暗暗打量着将她带出金氏的青衣男子,虽然对方戴着面具,说话却懒懒散散的,还带着笑语。 除开声音,语气和口吻都太像了。 很快,愿就将其他人安排妥当,让那些人回房整顿,看向人群最后的温情姐弟。 “就剩你们了,院子太小,空房只剩书房和主屋旁边的偏厅,你们各自选一个吧。”愿指了指主屋旁边,一左一右的两间屋子。 温情已经收回打量的视线,执礼轻声道:“恩人决定便是。” “恩人?”愿抱臂,好整以暇道,“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们?难道你们没听见我之前说的话吗?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温情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依然只看到一张冰冷的面具和一双不知是笑还是没笑的眼睛。 旁边的温宁瑟缩一下,躲在姐姐身后,眼睛却也一直盯着愿。 “知道为什么主屋旁边的两间房会被留出来吗?”愿又指了指那两间房,笑声很恶劣,“因为我说,从主屋旁边的房间开始,轮流伺候我,我这人常年与鬼怪为伴,脾气也阴晴不定,若是伺候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与鬼怪为伴。 温情心里又是一动。 “青兄,他们可不是红苕,经不住你吓。”魏无羡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身旁照样跟着一个蓝忘机。 “魏公子。”温宁看到魏无羡,眼睛大亮,喜形于色。 愿很想扶额,这人昨晚明明也喝了不少,怎么醒这么早?它都还没把温情安顿好啊,这特么又来杀它措手不及。 “我说魏兄,你一身酒气怎么也往我这里跑?我这院子现在可挤得慌,怕是没地方给魏兄醒酒。”愿话中隐含暗示,它这里现在可人多口杂,它自己也不能真正确定里面有没有谁的眼线,希望魏无羡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比如关于温情姐弟的。 魏无羡的视线在温情姐弟身上一晃而过,笑道:“既然魏兄嫌挤,不如送一两个给我?” 愿:这人敢要,它可不敢送。 它思绪一转,立刻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啧啧道:“魏兄这是灭了温氏本家还不够解气,还想发难旁支,把温氏也灭个族?那可不行,这些娇娇柔柔的美人儿可是我好不容易从金光善手里要过来的,温氏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可不能让魏兄一刀给暴殄天物了。” 魏无羡怔住,他不信青愿看不出他是来要人,而非杀人。 “魏婴。”蓝忘机对着魏无羡摇摇头,眼神示意那些关了房门的屋子,隔墙有耳。 魏无羡眼神微动,没有再出口要人。 愿暗暗松了口气,它已经暗示自己不会把温情姐弟如何,如果魏无羡还要人,那就真要麻烦了。 温情姐弟绝对不能给魏无羡,先不说温情姐弟会给魏无羡带来多少麻烦,它这次费心思把温情姐弟弄过来,就是想先搞清楚温情姐弟被抓时为什么不用木埙自保? 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它把温情一族全部救出也肯定有隐患,它是真怕了那个见缝插针、暗中做手脚的剧情。 它容易吗? 它要和剧情作斗争,还有个猪队友扯后腿,忘羡还怀疑它,它真是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曜太子死了,死得太惨太恨太不甘,召唤了一个异世魂附身为他报仇。 这个异世魂太凶残,跃过空间时,时间也被带着逆转。 于是,一切从头开始。 东曜太子出生、修炼、被定下娃娃亲,未婚妻被测出无法修炼,遭家族冷遇。 然后,东曜太子出面将人护下…… 原东曜太子:??? 错了,是把那个废材杀了,这个废材受欺负,死后会招来杀魂附身,就是那个杀魂杀他,灭他的国? 新·东曜太子:护好她,杀魂能被招来? 原东曜太子:…… 剧情:…… 要遭,渣男不渣了,如何保住它的废材女逆袭打脸剧情? ………………… 东曜太子出生自带雷霆,修为高深,冷峻、妖孽、强大、不近女色,只有废材未婚妻可以近其身。 是以,世人皆传,东曜太子独爱其废材未婚妻,全国上下无不扼腕。 后来,东曜太子的婚约突然解除了…… 自此,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白凤薇,一个现代杀手,穿越到浮黎大陆一个同名的不能修炼的相府嫡小姐身上,有个堪称天人的太子未婚夫。 原本,她以为自己穿进了某个逆袭打脸剧本,这个太子未婚夫就是剧情里那种害死自己未婚妻的炮灰渣男,是她要打的第一个脸。 结果,未婚夫护她极好,更像是温柔男二。 -- 第59页 退婚后,她又觉得太子可能是男主。 再后来,她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boss。 早已哭崩溃的剧情:求来个人把这boss推倒! 重点:本文坚持以身体是男、灵魂是女的东曜太子为唯一主角。 东曜太子的大佬身份不可撼动。 太子殿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果沾到了,那就是宿命相逢。 不要问这个宿命是男是女,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 因为太子殿下身体是男,灵魂是女,你说殿下是男是女? 不过,太子殿下坚持以自己元神性别为准,所以文中太子殿下均已“她”自代。 ☆、令愿(28) 魏无羡看着温情温宁,又看了眼院子里那些关着的房门,忽然笑道:“既然青兄如此说,那就算了,左右也只是几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想来翻不出什么浪。” 愿也说着暗话:“那是自然,我这院子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所以,没人来得了它这院子,温情姐弟在它这里安全得很。 魏无羡明了:“这倒是真的,整个不夜天,也就青兄这里清净。” “就是太清净了,魏兄也不来找我玩,要不然我也不会无聊到带他们回来陪我。”愿耸着肩道。 刚说完,它就看到蓝忘机眼神不太和善的看了它一眼,转头对魏无羡道:“魏婴,走了。” 魏无羡看向蓝忘机:“怎么了?” “早上看到江宗主从外面回来,似乎还没清醒。”蓝忘机道。 魏无羡懂了。 江澄还醉着,金光善却已经来了,江氏需要人去露个面,只能他这个云梦江氏的大师兄去走一趟了。 “江澄大半夜瞎跑什么?麻烦。”魏无羡抱怨了一句,对愿道,“青兄,我得走了,等我忙完就来找你喝酒。” “行啊,我闲得很,随时欢迎。”愿笑应,心里却道,只怕你忙不完了。 之前,它在广场一闹,可不只是要回了温情姐弟,还搞了下玄门百家的心态,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去找魏无羡,只要它这边不松口,魏无羡那里怕是闲不了了。 江澄那猪队友不能让魏无羡忙起来,它就亲自动手,它简直被这人时不时的措手不及整怕了,这人还是忙起来好。 忘羡离开后,愿再次看向温情温宁。 温宁在喊了那声“魏公子”后,就没有再出声,想来也是反应过来,知道他若是表现得亲近魏无羡,会给魏无羡惹麻烦。温宁虽长于温氏,却被温情保护得很好,性子一直很善良却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只是把所有心思都压抑在心底,以至于化尸后全部爆发出来,暴躁无比,连魏无羡都有些压不住。 温情倒是一直没有出声,只在魏无羡进来时看了魏无羡一眼,之后便一直垂着头,仿佛她与魏无羡并不熟识,也没有任何关系,真的是个聪明的姑娘,要不然也不能在温若寒手下平安活到现在,还一度颇得重用。 “想好选哪个房间没?想好了就回房间去收拾,把脸好好洗洗,太脏了。”愿说完,就回主屋准备补个觉。 温情见状,让温宁先去书房休息,自己却跟上了愿。 愿进屋后正要关门,却见温情追了上来。 它调笑道:“美人儿这么殷勤?现在就想伺候我了?” 温情看了眼周围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间,低声道:“恩人救了我,我不敢怠慢,请恩人让我进去。” 愿打量了温情片刻,终究是让开路,放人进屋。 温情进屋后,反身将门关上。 愿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着:“过来捏肩。” 这肩膀扛着江澄那个醉鬼爬了好一会儿山,正难受,正好借人设缓缓,至于温情想做什么?反正人已经来了,总会说的。 温情并没有上前,而是屈身对愿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恩人再次相救。” 愿一口水险些呛住。 再次?它暴马甲了? 什么时候? 它貌似只是和魏无羡打了会儿机锋吧?难不成温情还听懂了?就算温情听出什么来了,也不可能猜出它就是大梵山那个附身温宁的“前辈”吧? 它压下喉间的水,依然是那种调笑的口吻:“我说美人儿怎么会自动送上门,原来我这面具还有人复制啊。不错,前人栽树我乘凉,我喜欢。” 温情见面前的青衣男子故作不知,伸手从宽大的斗篷里取出一只木埙,沉着道:“这是当初救我一脉的那位前辈留下的埙,这上面有一种字符。” 愿一眼就看到了木埙上面一个简体字形的“愿”,又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随自己立神而诞生的青埙,默了一下。 当时,它尚未击杀舞天女,还只是半神体,随手捏出的埙怎么也会带着“愿”字? 特么的,剧情又再搞它。 “这字符与恩人腰间青埙上的字符一模一样。”温情的视线也落在愿腰间挂着的青埙上,“而且,上面的力量波动似灵力又非灵力,和这只木埙上的力量一样。” 之前,魏无羡来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其实就是在仔细查看这只青埙,她不但发现那只青埙上的字符笔纹走势和她手里的木埙一模一样,还察觉到同出一辙的特殊力量。 愿悠悠道:“就算是一样又如何?这能说明这只埙一定是我的?说不定是我哪个族人留下的,我族之人修的功法自然和我是一样的。” -- 第60页 大梵山那个马甲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江澄在这里,魏无羡也在这里,温情能以孤女之身在温若寒手下混得有模有样,自然不可能是笨的,当她发现它和江澄魏无羡都私交不错时,和魏无羡蓝忘机凑在一起一合计,它的马甲就很危险了。 所以,它之前没有私下去见温情,只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将温情姐弟带出来,准备今晚招温情“伺候”时,假作无意间发现那只木埙,借此询问温情为何不使用木埙自保。 这时,温情又道:“还有,恩人说话的语气与当时救我们的人也一样。” “一样吗?”愿想了想,它当时好像确实没有刻意伪装,就只能道,“这也正常,我族中规矩散漫,族人大多都是我这个脾性,说话调调都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阿宁觉得恩人很熟悉,他曾被那位恩人附身过。”温情看着愿,“灵识气息,没有人可以模仿。” 愿微怔,片刻后,它放下水杯,虽还笑着,语气却尽显无奈:“聪明的姑娘。” 灵识之辨,还真没法辩驳。 温情虽然已经在心里确定,但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前,其实心弦一直绷着,闻得此言才彻底放心,又要屈礼:“前辈……” “不用叫前辈,你现在明面上是我的侍者,叫公子就好。”愿纠正道。 温情从善如流的改口:“多谢公子两次相救。” “顺手之事。”愿笑了笑,问,“温姑娘,既然你感应到我留下的木埙有力量波动,为何被抓时不用?” 温情神色一僵,欲言又止。 “来,坐下喝杯水,慢慢说。”愿给温情倒了杯水,递过去。 温情接过水,坐了下来,沉默了一阵才低声道:“实不相瞒,我想用它救无辜的温氏族人,他们中有很多人曾经都帮过我和我这一脉的族人。” 愿怔住。 “我们温家家训,有恩必报。”温情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是故意被抓的。” “温姑娘当真是重情重义,只是,温姑娘怎知那只木埙有足够的灵力支撑你们逃出岐山?”愿声音温和,却问得犀利,“就算侥幸救出来了,如今各方遍布捉拿温氏的玄门修士,你们又能躲到哪?能躲几时?” 温情愣住。 愿喝了口水,又道:“再有,温姑娘打算如何救那些曾经有恩于你的温氏人?如今温氏全部被关于一处,要救自然得全部救,否则必有人捣乱。若是如此,温姑娘救出所有人温氏族人,可温氏嚣张百年之久,如温姑娘这般还谨守温氏家规的族人已所剩无几,温姑娘就不怕救的是一群祸害?” 温情呆怔了好一会儿,忽然摇头:“不会的,挑事的温氏人都已经被杀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他们都是无辜的。” “弱并不是善,弱也不代表一定无辜,说句很不好听的话,温氏贻害玄门百年,现在的老弱也曾是壮年,当时的温氏可有安分?温氏的稚龄幼子也没少打杀过族中仆人,彩衣镇的水行渊可不是一两条命可以形成的。温氏的根已经坏了,温姑娘如今看到的弱可能只是他们碍于形势的隐藏和伪装,一旦有人给他们依仗,他们就会立刻换上另一张面孔。”愿叹道,“温姑娘,既然有人能护住温姑娘一脉,温姑娘就不该再来蹚这浑水,倒不如带着族人避开,保住温氏仅剩的一支血脉。” “可是……”温情皱着眉头,似乎还有难言之隐。 “温姑娘但说无妨。”愿道。 温情苦叹一声:“公子不知,护我之人也不轻松,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愿纳闷,江澄怎么了? “温姑娘可否具体说一说?”它道。 温情道:“我们走在路上时,听到有很多修士在说要借这次伐温打压帮我们的那位公子,我能看出那位公子处境很不好,不想再给那位公子添麻烦。” “也许,对方并不觉得麻烦。”愿道。 “不只是如此。”温情神色隐隐有些复杂,“我这一脉到底也是岐山温氏,那位公子虽有心救我们,却也是灭温氏的主力之一,我不能为了活命去投奔杀我族人之人,否则,就算勉强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我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阿爹阿娘和列位温氏先祖。” 愿沉默了,这恩恩怨怨的,简直比青蘅君那对还乱。 “所以,温姑娘不想和那人再有牵扯?”愿皱眉。 温情点头。 “那么,温姑娘现在是什么打算?”愿又问。 温情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公子刚才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我实在无法看着救曾经帮助过我的族人像牲口一样被虐待,还是想尽力一试。” 愿叹道:“只怕最后什么都救不了,还连累自己的亲族,温氏血脉尽断。” 温情一僵。 “温姑娘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愿放下水杯,起身进了内室,片刻后又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温情一番后,手中一道愿力极快的飞向温情。 温情一直在垂头,心中陷入挣扎,并没有看到这些,只是忽然觉得浑身有些冒汗,还有些发痒,像是多日未洗澡的不洁所致。 她抬头正想告辞,却只看见一个青色的背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我有事要出去,温姑娘就在这里收拾吧,也顺便想想到底该怎么做。” 温情留在了房间,进了内室准备简单清理一下身上。 -- 第61页 可她刚把衣物脱下,忽然房门打开,之前和她一起被选中的女子抬着木桶进屋,倒上热水,神情暧昧的让她沐浴。 “姐姐怎么起来了?听说初次都会很难受,姐姐还好吗?” “姐姐是哪一脉旁支的人,公子好伺候吗?” “公子让我们来给姐姐送热水,姐姐一定很得公子欢心吧。” “看这床上乱的,呀,这不是公子的腰带吗……” 温情惊吓之后,看着那条落在床尾的腰带,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令愿(29) 愿从房间里出来,吩咐院子里的其他人烧水送去它房里,就准备去找个地方补觉。 对于温情那里,它确实是有意误导,温情进了它的房间,若是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它浪荡公子的人设不就有问题了。 如今,温情的问题问清楚了,只需要等一个结果,它可以先去睡一觉,奔波大半个月,就算它是神体,也乏。 谁知,它刚要出门,院外就又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也不是魏无羡他们。 愿扬了扬眉,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没想到,除了魏无羡他们,居然还有人敢来它这里,不管来人是谁,不管是来搞事还是做什么,勇气倒是值得夸赞。 很快,门外传来一道很年轻的男子声音:“在下金光瑶,奉家主之命前来为青公子送些侍者的用具。” “进。”愿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袖手轻挥,院门自开。 门外果真站着不少人,全是金氏弟子,抬着许多被褥妆奁,乍一看,还以为是送嫁妆。 而,站在金氏弟子最前面的是一个个子较矮的俊秀男子,正是前几日扶着聂明玦走出炎阳殿的孟瑶。只是,如今这人穿着金氏校服,眉间也点了朱砂,已经是金光瑶了。 看来,哪怕孟瑶没有拿到手刃温若寒的大功,金光善还是把人认回了金家,估计是准备把孟瑶的卧底功劳炒作起来,想继续压魏无羡的势头。 另一边,大门开后,金光瑶不动声色的看着垂手立在门边的红衣女鬼,那满身的煞气浓得如有实质,简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才抬脚走了进去。 后面的金氏弟子却没敢动,远远站在红苕的三丈之外。 金光瑶垂首独自进入小院,视线没有乱看,躬身对着愿执礼:“青公子,我家宗主知晓青公子出来得匆忙,既没带侍者,应当也没有带侍者的用具,特意让我等送了些过来,还望青公子不要嫌弃。” 愿上下打量着金光瑶,吊儿郎当道:“你倒是挺有胆量,明知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歪魔邪道,还敢来我这里,勇气还真是不错,就是不知派你来的金宗主到底是什么用意?” 愿并不打算太为难金光瑶,毕竟这人也是陈情男团,有一部分令牌粉丝,所以,只要这人没有犯到魏无羡,它不会针对他。 它出言暗示也是希望这人早点看清楚金光善的伪善,别期望着在那种马身上找到父爱,被当了刀使。 金光瑶愣了一下,道:“宗主信任瑶,对瑶委以重任,瑶自当尽心竭力。” “信任?”愿嗤了一声,“那他为何不派金子轩来?难道他不信任金子轩?” 金光瑶一僵。 “你叫金光瑶?光字辈,和金光善同辈?你是他的堂兄弟?啧啧,看起来就像是金光善的儿子,可惜啊,到底不是,要不然说不定会有机会接任金家家主之位。” 金光善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瑶只是来送用具,青公子为何要与我说这些?”金光瑶低着头,声音也轻了很多,仿佛不想被外面的金氏弟子听到。 “挑拨离间啊,这都看不出来吗?”愿笑得直白又恶劣,“如何?挑拨到你了吗?” 金光瑶抬头,这也是他进小院第一次抬头,当看到愿敞开的衣袍,连腰带都没有的不整样子上,怔了一下,连忙敛了神色,重新躬身施礼,扬声:“瑶已将东西送到,就不打扰青公子好事了,瑶告辞。” 愿也没打算继续刺激人,轻笑着摆手放人:“去吧,看看金光善下次会给你委以什么重任。” 金光瑶飞快出了小院,带着门外始终不敢进来的金氏弟子走了。 愿让男侍将门外的那些东西抬进来分了,自己就离开了小院,去找清净的地方睡觉。 另一边,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开愿的小院后,就准备去金光善面前露个面。 蓝忘机却忽然道:“三个月前,温情及其族人失踪,不知去向。” “失踪?估计是被温晁抓了,毕竟他们当时帮了我。”魏无羡并没有太在意。 “温晁那里并没有人,而当时的江宗主断定,温情已死。”蓝忘机又道。 “嗯?那个夺舍之人?”魏无羡顿了顿。 “是,那人数次引导我相信温情已死。”蓝忘机道。 魏无羡停下了脚步,终于听出了不对:“那人为何这么做?温情没死也没被抓却阖族失踪……” “是他把温情全族藏起来了。”魏无羡倏地瞪大眼,“温情有可能知道那个夺舍之人的底细。” 蓝忘机点头:“即便不知,肯定也长期接触过。” “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见一见温情。”魏无羡皱着眉道。 蓝忘机忽然又道:“那个青愿在护着温情。” -- 第62页 魏无羡看出蓝忘机定是又有什么怀疑,想了想,微微摇头:“他应该是查到了我的一些经历,知道温情温宁曾救过我,担心我会出手,先我一步去救下了温情姐弟。” “它为何担心你?”蓝忘机忽然问。 魏无羡顿了顿,话语有些躲闪:“可能是担心我鲁莽行事,招惹是非。” “为何担心你招惹是非?”蓝忘机追问。 “蓝湛,你问得这么清楚做什么,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也许他是怕我惹得动静太大,搅乱了他的什么计划,你知道的,我一闯祸,绝对是大动静。”魏无羡打着哈哈道,“走了走了,再不走,金宗主的午饭都要开始吃了。” 蓝忘机看着快步前走,刻意躲避他视线的魏无羡,沉默了几息,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说出了自己一开始的怀疑:“也许,那个青愿与夺舍之人有关系。” 魏无羡快走的脚步一顿,锁眉想了想,忽然脚下一转,改了行进方向:“走,先去找江澄,那家伙说不定还醉着。” 江澄房中,江澄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他又梦到莲花坞被烧那日了。 正在他痛苦挣扎时,忽然,梦魇被打碎,他被人摇醒,睁开眼就看到魏无羡的巨脸。 “干什么?”江澄揉着头,宿醉之后,头太难受了,不过人倒是清醒了。 “清醒了?”魏无羡眉头微压,回头看了眼蓝忘机,两人心照不宣。 “废话,你这么摇,我还能不醒?”江澄没好气道,“你摇醒我干什么?” “江澄啊,你这一睡,可错过大事了。”魏无羡打趣道。 江澄心里一跳,想到醉过去前看到的温情,忙问:“什么事?” 魏无羡盯着江澄的神情,嘴上悠悠道:“今日一大早,金光善到不夜天了,押回一大堆逃走的温氏旁支,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在后面。” 江澄心神紧绷,真的是和温情有关? 魏无羡没有错过江澄的神情变化,继续道:“就在百家恭维那位金宗主时,青兄突然出现,把金光善和百家都嘲讽了一通,要走了几个温氏人,其中就有温情姐弟。” 江澄:“……”就,这么简单? 这也叫大事?他早就知道温情会被救出来了,只是没想到竟是兵不血刃就把人救出来了。 这时,一直在找魏无羡的聂怀桑兴奋着冲进来:“我终于找到你了魏兄,咦,江兄也醒了。那正好,你们刚才肯定在说早上炎阳殿的事吧,太好了,外面都没人敢说这事,我都不知道找谁一起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那么怼金家那位,还把人怼得哑口无言、颜面尽失,还不敢翻脸。” 屋中几人都被突然出现的聂怀桑惊了一下,但都默契的没有出声阻止,他们都没有亲历早上的事,都不知道详情,聂怀桑是他们中唯一亲眼见了早上之事的,估计也是整个不夜天唯一会详细复述当时情况的人。 然后,江、魏、蓝三人就听到了聂怀桑长达一炷香时间的声情并茂的复述,尤其是愿怼人的话,连语气都模仿得有模有样,几乎一字不差。 江澄:…… 原来,愿以前怼他那些话已经很口下留情了,借舍他时也是真的压制了实力。 魏无羡也击掌大笑:“我就知道青兄来了,玄门修士要遭殃,果然,果然……” “可不就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能说,这么敢说的人,这是真的嚣张啊。”聂怀桑颇为赞同的连连点头。 “青兄这人确实很有趣。”魏无羡笑道。 说着,他习惯性的看向身旁的蓝忘机,却发现蓝忘机正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魏无羡心里一跳,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虽然不知道哪句话不对,但总觉得有点心虚,避开了蓝忘机的视线。 聂怀桑还在感叹:“这就是实力啊,羡慕,实在羡慕。” 魏无羡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看着聂怀桑:“对了,赤峰尊和泽芜君为什么会主动送礼?”他嘴里说着泽芜君,却没敢看蓝忘机。 蓝忘机神色动了一下。 聂怀桑道:“说到这个,我也纳闷得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大哥什么时候送了礼。” “还有,我怎么觉得青兄在给我找事,他应该知道我不在乎那点名头,却又那样说,简直像是故意让那些家主来烦我,是我的错觉吗?”魏无羡又道。 蓝忘机微微沉了眉,似在思索。 聂怀桑却看着魏无羡,两眼冒光:“魏兄,为什么那位青公子知道你不在乎那个名头?你和那位青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魏无羡觑了聂怀桑一眼,幽幽道:“聂兄,你确定要听,青兄能知晓不夜天的动静,说不定那只红衣女鬼可能就在附近哦。” “别别别,不听了,我不听了。”聂怀桑脸色一白,慌不迭摇手,“那个,我忽然想起我大哥之前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 聂怀桑跑了。 魏无羡转头看向床上的江澄,正想再说什么,江澄这次聪明了,提前一步开口:“别说,头正疼,我还得再睡会儿,别再摇醒我,金光善那里,你去应付。” 魏无羡瞪眼:“喂,不是吧你?躲懒啊。” “谁躲懒了?也不看看昨晚谁拉我喝的酒。”江澄翻了个白眼,倒回床上,翻身背对外面。 -- 第63页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摇摇头,只能关门走了。 房间再次恢复安静后,江澄这才翻过来,却被床边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你的衣服……”江澄看着突然出现的愿,惊过之后就是怔愣,还有些不自然。 此时的愿,长发散落,衣襟大开,腰带也没有,简直……简直吓到他了。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 “院子太吵,找个地方睡觉。”愿说着,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若说整个不夜天乃至整个岐山,哪里最清净又安全,还能舒服的睡觉,自然是宿醉的江大宗主房间。 江澄却完全僵了:“你……你把衣服穿好。” “睡觉穿什么衣服?”愿白了江澄一眼,“你睡好了就起来,别吵我。” 江澄住口了,但也没有起来。 耳尖隐隐发红…… ☆、令愿(30) 不夜天上,到处人声嘈杂,江澄的房里却静得只闻呼吸声,江澄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入睡,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更不要去关注旁边的人。 可是,轻浅的呼吸就在耳边,被子下,对方敞开的衣袍就在他手边,似乎他动一下,就能碰到那片温热。 江澄整个身体像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敢动也……不想起。 忽的,外面传来敲门声:“阿澄。” 是他姐。 江澄一直压着的呼吸骤然加快,糟糕,阿姐怎么来了? “阿澄?”门外,江厌离的声音又传来了过来。 江澄看着身旁的愿,担心自己阿姐再喊下去会把人喊醒,连忙轻手轻脚爬起来,运起灵力跃过愿,无声落地,套上靴子去开门。 “姐,你怎么来了?”江澄只开半扇门,人还拦在门口,并不打算让江厌离进屋。 江厌离笑道:“我听阿羡说你醒了,就给你煮了点吃的,你也真是的,怎么喝那么多酒?” “明明是他拉着我喝酒。”江澄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又道,“阿姐,我自己拿进来吃就好,阿姐肯定还没吃午饭吧,阿姐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吃完会把东西送过去。” 江厌离有些疑惑,以往阿澄都会让她进屋,今天怎么…… 江澄见江厌离似生疑,连忙道:“屋里酒味太重,不好让阿姐进屋。” 江厌离忍不住透过空隙看了眼屋里。 江澄下意识一挡。 江厌离摇头失笑:“没想到,我们阿澄也有秘密了。” “阿姐。”江澄脸色有些不自然。 “屋里有人是吗?”江厌离笑道,“看你这么紧张,莫不是……哪位仙子?” “阿姐,没有……不是……”江澄连忙反驳。 江厌离打趣道:“到底是没有,还是不是?” “阿姐。”江澄的脸微微发红。 “好了,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江厌离不再笑自家好面子的弟弟,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江澄,笑着走了。 江澄拿过食盒,关上门,见床上的人还呼吸均匀的睡着,长长的松了口气。 日将落时,愿醒了。 它睁开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半个月了,总算睡了个好觉。” 它掀开被子坐起身,谁知,一抬眼就看到江澄坐在屋里,纯傻坐着,什么都没干,也没有声音。 它愣了一下,无语了:“你杵这儿做什么?”跟个雕塑似的,存心吓它? 江澄抬起头,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想,我还不是怕有人闯进来。” 愿一脸看智障的盯着江澄,这人杵在这里才更容易招人进来好吧? 江澄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有些牵强,连忙转了话题:“你刚才说你半个月没睡好觉?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愿打了个哈欠,回得吊儿郎当,“就是赶来岐山的路上,拦路的东西太多了,费了些功夫,至于到了岐山……” 愿瞥了眼江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两天有睡过一天好觉没?又是拜谁所赐。” 第一晚,江澄天刚黑就跑去找它,第二晚,也就是昨晚,这货差点给它捅了大篓子,还让它扛着爬了大半夜的山。 江澄的脸色有些讪讪,问道:“为什么会有东西拦着你上岐山?是什么人要拦你?” “呵,谁知道呢。”愿笑了一声。 江澄听出了愿语气里的不对劲,识相的没有追问下去,又换了个话题:“那你之前去了哪里?怎么会睡不好觉?” “自然是去做我自己的事了。”愿戏谑的看着江澄,“你问这些做什么?想知道?” 当然想!江澄心道,可是,他知道这人肯定不会说,就哼了一声:“谁想知道,你爱说不说。” 愿扬眉:“那就不说,你这个猪队友还是少知道些为好,免得一壶酒下去,又什么都交代了。” 江澄:…… “行了,我先走了,你没事别往我那跑。”愿说着就准备原地消失。 “等等。”江澄忽然叫住愿。 “还有事?”愿停住。 江澄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收了一个温氏女。”这是他刚才出去还食盒的路上听到的,说是愿要了几个貌美温氏女,一大早就……就宠幸了一个。 -- 第64页 “收?”愿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澄看了眼愿散着衣袍,神色隐隐有些晦暗:“就是收入房里的意思。” 愿打量着江澄的反应,见江澄明显在很意,却努力装作不在意,饶有兴趣道:“你该不会担心是温情吧?担心我挖你的墙角?” 江澄噌的一下站起来,恼道:“我说了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问这些做什么?这可是我的房中之事。”愿轻笑。 “我……”江澄顿了顿,努力装出不在意,重新坐回凳子上,道,“我只是好奇,你不是一抹意识吗?怎么还能和人……” “意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承江大宗主之前的吉言,我现在已经是一方野神了。”愿笑道。 “你成野神了?”江澄惊了。 “是啊,要不然我以为之前忙什么去了?”愿懒懒道。 “所以,你现在可以和人……” “神体虽不是人,但也不是邪祟妖物,与人结合不会伤到对方,你想的那些事,自然都可以。”愿懒懒道。 “哦。”江澄呐呐点头,心里却不知是喜还是忧。 愿看着江澄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也觉得逗弄这个难得开窍的直男好像有些罪恶,就道:“行了行了,别这么要死不活的,我没动你的情姑娘,本尊清心寡欲,不好那口。” 江澄眼睛猛地一亮。 见状,愿嗤笑:“还说不在意。” 江澄瞬间又郁卒了,但他已经不想反驳,因为不管他怎么反驳,这人根本不信。 “现在没事了吧?我走了。”愿没等江澄回应,就走了。 回到小院,它就去偏厅找温情。 温情已经换上干净衣物,垂首坐在房中,看样子是已经有了决断。 愿走了过去,在温情对面坐下,问:“温姑娘想得如何?” 温情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道:“温情还是想勉力一试。” 愿微微皱眉:“想不到温姑娘思虑如此之久,竟还是选了个错误的选项。” “温情并不如此觉得,即便他们中有些人确实曾犯了错,但经此一难,必会有所悔过,而且温氏所有修为好一点的族人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做什么了。”温情道。 “那可不尽然。”愿摇头。 “青公子,他们最初也不过是想讨好本家,后来才借本家的势行恶,如今本家皆亡,他们现在只想活着。”温情辩解。 愿并不如此觉得,但它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如何说服温情。 “公子,你可知道他们现在正经历什么?”温情看着愿,苦道,“他们被当成玄门百家消遣的玩物,被猎杀、被肆意折磨,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知道他们定会怀恨在心,一旦得救,势必报复。”愿道。 “可是……”温情还想反驳。 愿却道:“温姑娘,温亡已成定局,不过,看在青某与温姑娘还算有缘的份上,青某可以帮温姑娘救出亲族,至于其他人,恕青某无能为力。”它现在要护魏无羡都很头疼,更别说还去护一整个温氏,它又不是闲的。 温情瞬间颓丧:“所以,青公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选,对吗?” 愿站起身:“温姑娘好好休息吧,最迟明天,青某会送温姑娘下山。” 温情没再辩说,站起身,躬身行礼:“不管怎么说,多谢青公子。” 愿看着温情,可因为温情低着头,它看不见温情的神情。 愿叹了一声,谈崩就谈崩吧。 它离开房间,吩咐红苕把院子看好,不能放人进去,更不能放人出来,就去找关押温氏的地方,看看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出来。 温氏常年作恶,不夜天肯定有地牢之类的地方,它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看到有金氏弟子押着一群瑟瑟发抖的温氏人从一个暗门后出来。 那群温氏人里居然正好就有温情的亲族。 它没有现身,悄悄跟了上去。 那些金氏弟子把人驱赶到山中的荒地上。 那里已经有一群慌乱奔逃的温氏人,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眉间点了朱砂的金氏公子,正弯弓搭箭射杀那群温氏人。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杀我们……” 愿眉心一跳,这一幕该不会是…… 它视线四扫,果然在另一边看到了并肩走来的忘羡二人。 忘羡二人都已经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快速赶了过来,并且蓝忘机已经出剑救下了最后一个抱着小孩的温氏女。 愿:要不要这么巧? 此时,那群金氏公子被拦了猎物,脸色都不好。 “原来是蓝二公子。”金子勋从那群金氏公子里走出来,很不友善地盯着忘羡二人,“不知蓝二公子为何要替这群温室余孽张目啊?” “这些都是老弱妇孺,也算是温氏余孽吗?”魏无羡忍怒道。 金子勋冷笑一声:“宗主有令,凡是跟阴铁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聂宗主和蓝宗主也同意了,难道你们江氏还有什么疑问吗?” 魏无羡紧攥着陈情,似乎想出手,被蓝忘机拦下了。 金子勋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愿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着。 刚才那一瞬间,它清楚地感觉到魏无羡身上浮动的戾气,虽然不多,但说明魏无羡心神确实因为这群温氏人生怒了。 -- 第65页 ——这些都是老弱妇孺,也算是温氏余孽吗? 它回想着魏无羡这句话,也许,有些事,它一开始就想错了。 魏无羡当初因为温情温宁离开江氏,也许并不只是因为温情温宁于他有恩,而是魏无羡心中本就是非分明,哪怕温氏血洗了莲花坞,他也只恨温晁等人,对温氏其他人并无多少恨意,而金氏的作为反而触及了他惩奸除恶之愿的恶,所以,穷奇道事件也许只是点燃魏无羡对百家行为愤懑的一个火引。 魏无羡恨的是温氏本家,并未迁怒,甚至为温氏旁支的遭遇而祸及自身。 这是一个太纯粹的人,而世间太过污浊,反而才容不下他。 愿叹了一声,回到小院,又去找了温情。 反正它其实也挺闲,就当攒功德了。 ☆、令愿(31) 次日晚,炎阳殿灯火通明,酒香飘溢。 这是金光善为伐温大胜筹办的庆功宴。 对于这个庆功宴,金光善可谓相当用心。 不光将暗沉沉的炎阳殿布置得明亮华美,准备的酒肴也极为丰盛,他自己更是亲自领着金光瑶站在殿前迎接各家主,令参宴的各家主熨帖至极,心里对金家又更偏向了几分。 当然,也有几个人除外。 江澄等人走进来的时候,不但腰间绑了孝布,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魏无羡不但绑了孝布,还一脸不以为意,简直是根本不想来。 金光善看到他们时,脸上的笑也收了些,话语也隐隐透着些阴阳怪气,直到说到江家之难,才假惺惺的叹息了一番。 而后,姑苏蓝氏、清河聂氏也相继到场。 四大世家挤在大殿前,寒暄的寒暄、看戏的看戏,各自心里都很明白。 姑苏蓝氏倒还好,毕竟是礼仪大族,即便知道金光善有目的,面上也不曾失礼半分。 聂明玦却不一样。 他直接黑着脸走进来,眼神也不太友善,简直比江氏还不给人面子。 金光善对着聂明玦也有些笑不出来,把金光瑶推出来应付。金光瑶受命邀请聂明玦坐高台之上的座位,聂明玦当即冷脸拒绝,金光善连忙哈哈一笑,假惺惺的夸了一句,言明重新列席。 然而,重新列席的结果就是,金光善在温若寒那个高坐的下一阶安排个位置,自己坐了。 聂、蓝、江:…… 其他家主只当是他们四大世家商量好的,反正是高个子打架,和他们没关系。 这时,各家入座,即将开宴,一道笑声忽然从门外传来:“各位这是在办庆功宴吗?怎么不请我一个?” 众人顿时禁了声,转头就看到这些日子一直折磨着他们的人甩着一只青色的埙踏进大殿,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正是愿和温情。 魏无羡和江澄看着愿居然把埙拿在了手里,神情都肃了些。 愿不使剑,埙就是愿的武器,也轻易不会动,此时拿下来,怕是要在这个庆功宴上搞事。他们又看向温情,却发现温情并没有看他们,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们。 另一边,金光善一看到这个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这庆功宴乃他精心所设,还是得挂上假笑欢迎:“原来是青小兄弟啊,金某这两日见青小兄弟一直在那小院中不出来,以为青小兄弟不喜吵闹,没好去打扰,原来是金某误会了,既然青小兄弟肯赏脸,阿瑶,去给青公子加一个席位。” “何必麻烦金公子,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愿说着,身形一闪,人便已坐上了高台之上的那个座位,“温若寒死于青某之手,青某坐这个位置,各位应该没有意见吧?” 所有人:…… 温情没有愿的修为,就从大殿中央走过,一路经过玄门百家,登上高台,站在愿旁边。 众人瞪着眼,这是温氏女吧?居然也来参加他们的庆功宴,还站在高位,这简直是挑衅啊。 “青小兄弟,这位是?”金光善看着温情,问。 “她不就是金宗主送青某的那几个侍者中的一个吗?青某记得金宗主可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两日不到,怎么就忘了?”愿笑道,“看来,金宗主不光耳目不好,记忆也不太行啊。” “青公子,我父亲的意思是,你带个温氏人来庆功宴是什么意思?”金子轩似乎是见上次自己反驳愿,没有遭遇如何,这次跳出来的更顺溜了,也更加义正言辞。 “金公子这就问得奇怪了,这美人儿可是金宗主送青某的侍者,青某在哪,她自然要跟伺候,有什么不对吗?”愿斜靠在宽大的高座上,懒懒地看着金子轩,又道,“青某听闻你金公子出门一向是侍者无数,烹茶暖床皆是美娇,青某也是享受之人,此次只带这一个美人儿前来,已经是很尊重这个庆功宴了。你说对吗,金宗主?” 金光善眼神沉着,似乎在心里权衡利弊。 金子轩却忍不住了。 他本就一直压着对愿的怒意,如今一听愿居然胡说八道,污蔑他的清誉,而且是在他思慕的佳人面前污蔑,顿时心火直冒。 他看了眼对面的江厌离,激声反驳:“你休要污蔑我,那都是普通侍女,也是金氏外门弟子。” “我这美人儿也是侍女,如金公子那些侍女一般,很普通。”愿笑道。 “你……”金子轩霍地执剑而起。 -- 第66页 整个不夜天谁不知道这个青愿在领走那些温氏人的当天就收了一个入房,据说这两日极近宠爱,肯定就是眼前这个温氏女。这人却说这个温氏女和伺候他的那些金氏外门女弟子一样,分明就是在暗讽他和那些女弟子关系不洁,简直可恨。 金子轩攥紧手里的岁华,似要拔剑而出。 金光善发觉,忙道:“子轩,坐下,青小兄弟说的没错,这姑娘现在是青小兄弟的人,正所谓女子出嫁从夫,既然她跟了青小兄弟,便不是温氏人,来这庆功宴也并无不可。” 在场之人都嘴角一抽,这波解释很强大,他们还真没办法反驳。 “可是……”金子轩又忍不住看了下江厌离那边,发现佳人一直低着头,顿时更急了。 “坐下。”金光善喝了一声,“今日是百家庆功宴,不可放肆。” 金子轩死死攥着岁华,最后还是砰的一放,放剑坐下了。 愿看得啧啧摇头。 金子轩刚忍下的怒气险些又要爆发。 愿却并不放在心上。 金子轩自小养尊处优,几乎就没受过委屈,岐山教化那段日子,谁都知道温晁惹不得,江、蓝、聂三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劫难,真正的苦主如江澄、魏无羡、蓝忘机、聂怀桑几人都忍着,他一个屁事都没有的金家少主却跳出来,简直娇气又冲动。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人往往不足为虑,真正该注意的是那些能忍世人所不能忍的,比如魏无羡、聂怀桑这类。 温若寒都不行,别看这人好像很能忍,也不过是因为还没触到他的痛点。 不过,等会儿就未必了。 温情听到身旁的嗤笑,转头疑惑的看着愿。 愿微微一笑,低声道:“要坐吗?” “不必了。”温情低声回复。 她跟着温若寒的那些日子,一站至少半日,早就站习惯了,而且,她现在是“普通”侍女,如果坐,坐哪儿?像王灵娇那样,坐人腿上吗? “这宴会会有点久哦。”愿又道。 “没事。” “行吧,什么时候不想站了,随时过来坐。”愿道。 温情点头。 江澄一直看着上面,见上面两人旁若无人的低语,心里有些涩涩,他什么时候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和愿并肩谈笑? 江厌离就坐在江澄旁边一席,看到江澄一个劲给自己灌酒,心中有些疑惑。 同时,其他人也发现上面两人在“郎情妾意”的说悄悄话,一时脸色又有些扭曲,但都默契的没有去找存在。 金光善更是假装没看到,他巴不得这人就坐那别动了,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听到这人说话,一点儿也不想。 因为愿坐上了那个高坐,金光善再不甘心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后背露给这个人,只能把自己席位挪下去,坐在聂明玦旁边,对面就是蓝、江二家。 重新列席后,金光善就打着哈哈开始安抚众人,让金光瑶帮着热场子,其他家主也相当配合。 所有人都在努力炒气氛,总算把冷掉的庆功宴重新弄热络了。 这时,金光善敬了众人一杯酒后,忽然道:“各位,金某其实一直有一事记挂在心。之前,只因大战在即不便提及,现在温乱已平,金某再无后顾之忧,正巧今日诸位都在,金某也想请大家给做个见证。” 众人都静静听着,金光瑶的神色却有些不对,想来是知道金光善会说什么,而且那件事于他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各位都知道,我与江枫眠江宗主情同手足,虞夫人跟金某之妻也情同姐妹,小儿子轩自幼便和江姑娘定下了婚约,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作罢,实乃可惜啊。如今,故人仙去,金某和妻子都希望小儿能够与江姑娘再结秦晋之好,一来,告慰故人之灵,二来,也可算照应故人之女,算是圆了我金某一个心愿。” 金光善突如其来的“再结秦晋之好”,打了江氏这边一个措手不及,江澄、江厌离都皱起了眉。 偏偏,金光善还点名江澄:“江宗主,你意下如何呀?” 金子轩坐直身子,隐含期待。 其他家主愣过之后纷纷大赞,此乃好事,催促江澄同意。 江澄抿着唇,有些不知抉择。 若是他答应这门婚事,必会让人觉得他江家攀附金家,可他姐似乎又对金子轩那个花孔雀没有断情,到底是该顾及江家,还是为姐考虑? 他下意识看向上方的愿,却发现愿并没有理他,反而看着大门外,似乎门外有什么更吸引它的风景。 江澄一时更郁了。 愿确实没怎么注意殿内的事。 忘羡两人明知它是来搞事,竟还是和剧中一般,趁着众人没注意,溜出去单独开小会了。 它凝神静听,就听到两人在外面说什么《洗华》,而后又谈起了它和它身边的温情,似乎要借机单独见一见温情。 有点不太妙啊!愿暗暗思索。 然后,它就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转头一看,就看到江澄刚转开的头,也听到了周围起哄的声音。 原来是提亲环节到了啊。 只是,魏无羡因为多聊了它的事,正陷入思绪,并没有及时赶来阻止,殿中对着江澄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多。 它看着下方骑虎难下的江澄,鬼使神差的出声了。 -- 第67页 “啧啧。” 啧完,它就郁闷了,魏无羡很快就会进来,肯定会搅了这事,再说江厌离最后还是要嫁给金子轩,它跳出来做什么恶人? 可是,闹哄哄的大殿已经因为它这一声,静了,好像它的声音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愿面具下的神情有些抽动,只能继续做恶人:“金宗主,你这是在提亲吗?” 金光善一见这人出声,后背就是一抽,他不想搭话,给不远处的金光瑶使眼色。 金光瑶只得站起来,执礼笑道:“正是……” “我在问金宗主,金公子站起来做甚?难道是为金公子你提亲?”愿道。 金光瑶怔了一下,笑道:“青公子误会了,是为子轩向江家姑娘提亲。” “江家啊。”愿看了眼另一边的江家,转头就盯着坐得笔直的金子轩,“金少主,你这眼神也不好啊,人家腰间可还绑着孝布,这人在重孝之中,你却当众提亲,是想结亲还是结仇呢?” 金子轩愣住。 金光善的脸黑了。 众家心里猛地一咯噔。 “青某这个玩鬼的都知道死者为大,从不欺负新鬼,没想到,号称正道君子的玄门各家竟连这点基本礼德都不懂。”愿的眼神一个一个落在刚才那些起哄的人身上,“这时候怼上门提亲,人家没一巴掌把你拍飞,都是人家教养好了。” 虽然愿说的似乎是金家,但明显把刚才起哄的所有人都骂进去了。 各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金光善也不能装死了,笑着道:“青公子误会了,金某实乃一片好意,照应故人之女。” “是吗?”愿似笑非笑的看着金光善,“可,青某听闻自来议亲都是先私下商议,再走媒定,更何况这江家还在重孝之中,金宗主此番大张旗鼓的提出,又鼓动众家主昧着良心起哄,这不像是议亲,倒更像是胁迫,也不像是照应,更像是打压啊。” “聂宗主,你说呢?”愿非常不客气的把聂明玦拉下水。 ☆、令愿(32) 什么胁迫?什么打压? 聂明玦黑了脸,他自认他都已经算是很直接的人了,这小子居然比他还直白,这让他怎么接? 此时,江澄也反应过来,金家果然来者不善,他竟险些被绕进去,一时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江厌离的双眉也蹙紧了几分,只是看着上首的愿却多了几分疑惑。 “聂宗主怎么不说话?”愿催道,“聂宗主作为这次伐温的主帅,难道不应该才是这次宴会真正的主角吗?可聂宗主自开宴开始就没怎么言语,青某也没见有人敬聂宗主酒,反倒是另有其人被围着恭维,得意忘形得对重孝之人议亲,青某都实在看不下去了,聂宗主身为这次宴会真正的主角,难道不该说两句吗?” 众家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扇肿了。 金光善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金子轩神色尴尬,金光瑶早就沉默着坐回去了。 聂明玦的脸色也黑,这关他什么事?这小子是存心给他找事。 可偏偏他还不能不接,谁知道他再拖下去,这小子嘴里又吐出什么扎心之语。 他哼了一声,开口:“此乃金、江两家之事,我等不便多言,不过,重孝之中确实不宜论婚嫁之事。” “聂宗主不愧是受百家敬重的赤峰尊。”愿抚掌笑道,“其实,青某也不想插手这事,实在是有些人太吵了,看把我家情儿吵的,眉头都皱一起了。” 温情:她没有。 众家:嫌吵,你可以走啊。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魏无羡的声音:“既然温姑娘觉得吵,不如先去外面等青兄。” 愿:…… 它才给这人解决了麻烦,还把聂明玦给拉到江氏这边,这人就来搞它,良心呢? “那可不行。”愿摇头,“我要我家情儿陪着,才能勉强在这里坐着。” 此话一出,众人几乎都在心里大喊,既然不想来,那你倒是别来啊,赶紧带着这个温氏女滚啊。 魏无羡却听出了愿这话里的深意,视线落在愿手里把玩的埙上,没有再开口。 愿见魏无羡不接它的话,它也不打算现在揭破,就道:“魏兄这是去哪了?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什么好戏?”魏无羡假作不知。 “有人看上江姑娘了,想求娶呢。”愿瞥了眼金子轩。 “我师姐答应了?”魏无羡也瞥了眼金子轩,明知故问。 “他们可没有问江姑娘。”愿道,“问的江宗主。” “求娶我师姐,怎么去问江澄?”魏无羡挑眉。 “青某也奇怪啊,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江家可没有兄,只有姐,哪有让弟弟给姐姐决定亲事的,简直可笑啊。”愿啧啧摇头。 江澄的脸红了,这人是怼来劲了吗?怎么连他也怼了。 旁边各家主心里却生了疑惑,他们本以为这个青愿是在帮江家,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了,哪有一边帮人,一边还怼那人的? 忽的,金光善突然开口:“青小兄弟似乎和魏公子关系很不错。” “当然不错。”愿承认得非常爽快,理由也足,“在场诸位,只有魏兄送的礼最贵重,也最和青某心意,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青某拿了魏兄那么大的礼,可不得嘴软一点,毕竟青某可不是那等过河拆桥、转头翻脸之人。” -- 第68页 众家:脸好像又疼了。 “若是金宗主想要青某对你也和善些,不如也送青某一个和阴虎符差不多的宝贝。”愿又看向场中其他人,“诸位也是,青某其实真的很好打发,礼足了,一切都好说,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众家:…… 金光善终于要忍不住了,语气变得阴阳怪气:“金某可拿不出阴虎符那样的东西……” 金光善后面明显还有话,愿却没打算让他说出口,直接打断道:“既然拿不出,金宗主可就不能怪青某挑金家的刺。金宗主只送了青某几个俘虏,这些俘虏还被你们金家折磨得没办法伺候人,青某好不容易养好一个,还被贵公子拔剑相对,青某当然心气不顺,也自然对金宗主这边没好颜色了。当然,金宗主若是像蓝宗主、聂宗主那般行事凛然正派,青某也挑不了什么刺,就算没有阴虎符这类法宝送我,金宗主也大可不必担心。蓝宗主和聂宗主,青某可从未刁难。” 众家:虽然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蓝曦臣、聂明玦:…… 金光善额上青筋隐现:忍住,不能掀桌,后面还有正事。 “看来,金宗主应该是没有疑问了。”愿见金光善憋着火没再发作,便又看向魏无羡,“魏兄,既然金宗主刚才提到了江姑娘的婚事,青某也好奇,既然你与江宗主都不是兄长,江姑娘自己估计也不好为自己择亲,魏兄和江宗主可有想过孝期过后,江姑娘的婚事该如何?” 这下,不只旁边的人疑惑了,就连魏无羡、江澄、江厌离都愣了。 魏无羡打量着愿,笑道:“师姐为何不能自己择亲?我江家本就是游侠出生,没那么多规矩。” 愿摇头:“还是有父母之命更为妥帖。” 江家三人怔住。 其他众人也面面相觑,这人都死了,哪还能有什么父母之命? “魏兄送青某阴虎符,实在礼重。这些日子,青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给魏兄回一份礼,既然魏兄很在意江姑娘的婚事,不如青某就送江姑娘一个父母之命。”愿说着,手中青埙抛出,不需人吹,自有阴风呼啸而来,吹动空中的埙,幽幽呜呜,似调非调,似曲非曲。 殿中阴风大起,烛火瞬间熄了大半。 众人警惕。 魏无羡却感觉到了阴曲之中非同一般的招引之力,猛地踏前一步,声音似乎压着某种情绪:“青兄在招我江叔叔的灵?” 愿笑道:“江老宗主夫妇不过故去数月,灵定然尚在,请来聊聊,不难。” 江澄、江厌离瞬间站起身,激动道:“青公子真能请来我爹娘的灵?” “姑苏蓝氏驱邪,尚能招灵,我一个玩鬼的,难道还不能招几个灵?”愿微微一笑。 殿中众人半信半疑,更没有放下防备,万一招来的不是江枫眠,而是之前那种红衣厉鬼,可就麻烦了。 魏无羡和江澄却丝毫没有怀疑,翘首期盼,江厌离亦是,因为他们都感觉到阴风中熟悉的气息。 片刻后,一道道虚影飘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江枫眠、虞紫鸢,还有一众身穿江氏校服的亡故弟子,这个青愿到底是什么来历,招灵之力怎会如此厉害,比蓝家更甚。 此时,埙声幽咽,虚影一个接一个飘进,生生挤了满殿,足以看出当初江家遭血洗,有多惨。 众家:这叫几个? 江氏一众人却激动了:“是宗主,真的是宗主他们……” 魏无羡盯着面前一个个越发凝实的熟悉面容,好半晌出不了声。 “爹、娘……”江澄也不可置信的看着殿中的虚影,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完全不管自己的宗主身份,奔到江枫眠等人面前,想触碰,却又不敢。 “江叔叔、虞夫人、陆师弟……是你们?真的是你们?”魏无羡呐呐开口。 江厌离也快步走出席位,走到双亲面前,眼带泪花,哭得克制:“爹、娘、师弟们……你们……你们还好吗?” 江枫眠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三人,叹了一声,声音有些缥缈:“是我们,阿羡、阿澄、阿离……” 江枫眠的视线一一看过面前三人,似欲言又止。 虞紫鸢也看着江澄、江厌离,抬了抬手,似乎想触摸,最后还是放下了,道:“阿澄,阿离,我们一直都在,阿澄,你做得很好,为娘并没有失望,为娘很开心。” 江澄猛地瞪大眼,这,这不是他那晚喝醉后,对愿说的话吗? “阿离,你瘦了,你也别只顾着这两个臭小子,也顾好你自己。” “娘……”江厌离终于绷不住,哭出声了。 “不哭,娘一直都在。”死后的虞紫鸢性情反而平和了很多,可能是跳出尘世,发现以前在意的很多事都并不重要。 满殿看着这温情又悲凄的一幕,都不免心生触动。 这时,江枫眠忽然看向魏无羡,道:“我曾听说,阿羡当初在姑苏听学时说过一句话,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可以为人所用,怨气为何不能加以利用?当时,我只觉得你年少轻狂,如今方知,我家阿羡只是想到了别人想不到的事、开创了世人所不知的道。虽说此道有些不同,但谁也不知道剑道在创始之初是否也曾被人视为杀伐之刃?阿羡,这世间从无真正的正邪之道,一切只在于心,只要心持守正,所修之道是否是剑道,并不重要。” -- 第69页 魏无羡震住,重重点头:“是,江叔叔。” “不过,你所修之道尚未完全掌控,还需参悟,或者……”江枫眠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看上首的愿,“有人与你一起参悟。” 魏无羡注意到江枫眠的动作,顿了一下,道:“江叔叔,我知道了。” 另一边,虞紫鸢对着江澄、江厌离怜惜的叮嘱一番后,忽然转向魏无羡,嘴唇动了动,也欲言又止。 “虞夫人。”魏无羡见虞紫鸢过来,如往日般老老实实问候,便垂首静听。 “那日,打得疼吗?”虞紫鸢的声音很轻柔,仿佛不像是她说的话。 魏无羡霍地抬头,满眼诧色:“虞夫人?” 虞紫鸢道:“虽说,那日我手下松了几分,但为防那个贱人怀疑,到底还是使了些力,应该还是疼的吧。” 魏无羡连忙摇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那日,我还带江澄跑了好远。紫电可是一品灵器,虞夫人若是真使力了,我的骨头肯定都碎了,哪还能跑?” “可是,总是疼的。”虞紫鸢看了眼魏无羡的丹田。 魏无羡一僵,转头看向旁边的江枫眠。 江枫眠却已经往上首去了。 愿看着朝它过来的江枫眠,站起身,执礼道:“江老宗主,晚辈鲁莽,扰您清净了。” “青公子,该是江某谢你。”江枫眠俯身施礼。 “江老宗主可别折煞我,我就是闹着玩,哪当得了老宗主这一礼,再说,也是我拿魏兄的礼手软,这才冒昧打扰老宗主。”愿以愿力将江枫眠拖起,将江枫眠口中的谢都归于这次招灵。 江枫眠自然也懂,没有再多言。 愿又道:“说来,这次打扰江老宗主和江夫人,也是因为有人趁着江宗主资历年轻、江门势弱,于众求娶令千金,青某实在看不惯,又自觉欠魏公子一个贵礼之情,就请来江老宗主和夫人给江姑娘的亲事定个定法,也免得日后再有人盯着江姑娘的婚事挟制江家。” 还有,顺便替它说服魏无羡跟它走。 从之前魏无羡和蓝忘机在殿外的聊天可以看出,魏无羡对它的疑心已经不小,蓝忘机又时刻跟着魏无羡,它估计是忽悠不走魏无羡了,只能让可以真正让魏无羡听话的人来。 ☆、令愿(33) 愿说的话依旧直白得戳人心窝子,江枫眠却仿佛早已习惯,并没有丝毫诧异。 金光善却坐不住了,忙道:“江兄,此乃误会,我本意是替江兄照应令千金,只是喝多了些,没顾及场合便提了出来。” 江枫眠转过身,温声道:“金兄好意,枫眠心领了。当初,我夫人执意定下亲事,也正是因为我夫人与令夫人闺中情深,想再续佳话,却忘了顾及小辈感受。如今金兄还是不要再为旁的事牵动小辈的姻缘,一切还是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吧。” “江兄……”金光善有些急了。 这时,虞紫鸢忽然开口,语气也凌厉了许多,又有了在世时的样子:“没错,我当时糊涂,金宗主就不要再和我犯同样的糊涂。再有,我江家遭难,只江澄、魏婴两人支撑实在辛苦,而且这两个小子也不是省心的,必须得有人看着,我已决定不让阿离远嫁,给我好好看着这两个臭小子,谁若是想娶我女儿,可以,入赘吧。” 愿差点一口唾沫呛住,果然,强势还是紫蜘蛛强势。 金光善和金子轩都一脸见鬼的看着虞紫鸢。 江澄、江厌离也呆了。 “对,我和江澄就得有师姐看着,一天不看着,我和江澄都能打起来。”魏无羡第一个点头,笑得实在灿烂,“对不,江澄?” 江枫眠白了魏无羡一眼,倒是没有反对。 “阿澄记住,你姐姐只能选婿入赘。”虞紫鸢瞥了眼金家那边,“真喜欢你姐的人,不会介意入赘,若是那张狂傲气的,哪怕再如何优秀,你姐嫁过去了,肯定也要吃亏,知道了吗?” “是。”江澄看了眼自己姐姐,点头应下。 虞紫鸢又看向江厌离,声音柔和了许多:“阿离,你弟弟接手江家太突然,他需要有人帮衬,你和……阿羡都是他的支撑,你若远嫁,阿羡又是个跳脱的,你弟弟会很辛苦,你懂娘的意思吗?” 江厌离点头:“娘,阿离知道,我和阿羡、阿澄永远不会分开。” 这时,金光善突然开口:“虞夫人,你这样做,就不担心江姑娘无人敢娶吗?江兄也赞同?” 虞紫鸢哼道:“女子嫁人,不过是寻一贴心之人相伴,若无人愿入赘江家,可见于我女儿也无真心,要来何用?阿离留于家中,至少还有她两位弟弟真心护着。” 魏无羡连忙点头,江澄亦点头。 江枫眠也道:“阿羡、阿澄会护好阿离。” 金光善无语了。 江枫眠又道:“好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扰大家了,三娘子,我们走吧。” 魏无羡、江澄、江厌离瞬间又红了眼。 “江叔叔……” “爹,娘……” “阿羡,大胆走你的路,江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江枫眠意有所指的看了魏无羡和江澄两人,转过身,一个飘忽,人便已远去。 虞紫鸢满心不舍,却不得不走,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娘……” -- 第70页 “娘……” “虞夫人……” 虞紫鸢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只是,她刚走几步,忽然又转过身,看向上首的愿:“容我冒昧问一句,青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看戏看得正入神的愿:…… 怎么还有它的事? 虞紫鸢似乎也没打算等愿的回复,又道:“江家随时欢迎青公子。” 啥? 愿更懵了。 说完这两句话,虞紫鸢就挥一挥衣袖,带着一众江氏亡故弟子,飘走了。 愿郁闷了,什么玩意儿?问它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让它入赘江家吧? 呔,这得是多看破俗世的人才能有的妖孽想法? 殿中其他人也一脸不可置信,都认为虞紫鸢是看中了青愿做女婿。 魏无羡也这样认为,视线在愿和江厌离两边打量,眉头皱着。 只有江厌离知道,不是她。 刚才,她娘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飞快地看了她这边一眼,看的却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江澄。 江厌离看向旁边的江澄,果然发觉阿澄的神情有些不对,再一想到开宴之时,阿澄因为上首的动静不停灌酒,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前日在阿澄房间里的不是某位姑娘,而是…… 江厌离看着上面的青衣男子,虽说对方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但她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很黑很亮很明澈……和阿羡很像。 江厌离打量愿的目光,落在周围一众人眼里,就成了另外的意思。 金子轩砰的一下,放下酒杯,殿中有些诡异的安静终于被打破了。 魏无羡轻咳一声,对愿执礼谢道:“多谢青兄。” 愿收起满肚子纳闷,笑道:“看来魏兄对青某的回礼很满意,青某总算可以放心的收下魏兄的东西,从现在开始,青某可不欠魏兄什么了。” “自然。”魏无羡点头,和江澄、江厌离一起回了席位。 他看得出,对方搞这么一出是在为它之前隐隐帮着他和江氏说话找的托词,如今又故意当众说两清,与他划清界限。对方估计是真的要搞一件大事,担心会牵扯到他和江家。 炎阳殿中,江枫眠等人离去后,愿也收了自己的埙,殿中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众人却陷在刚才的事情中,私下眼神交流,窃窃私语。 “想不到江家竟在那次劫难中死了这么多人,我只听说被血洗,倒不知道真实情况竟如此惨烈。” “死了这么多人,江家还能重组实力,成伐温主力,这位江宗主也是虎父无犬子,厉害啊。” “不过,江姑娘的婚姻怕是难了。” “江老宗主说魏无羡开创了我们不知道的道是什么道?这世上除了剑道、刀道,难道还有别的道?” “你们忘了?阴虎符就是魏无羡炼制的,温若寒没死之前,也是魏无羡控制住了那些傀儡……” 四大世家的人听着殿中的低语,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尽相同。 金光善见宴会的关注点都在江家那边,他精心筹备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隐在袖中的手攥得死紧,脸色也是青青白白。 他想了想,示意金光瑶继续下一步计划。 金光瑶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对四周微微施礼,笑道:“诸位,温氏可恨,害江氏满门英烈。其实,不光江氏,经温乱一役,各大世家皆有所损,此时正是百废待兴,急需人才之际啊。” 众人停了窃窃私语,静静听着。 江、蓝、聂三家也等着看金家又想做什么。 金光瑶笑了笑,道:“近来,父亲为此事也是煞费苦心,万幸终得应对之策。在下斗胆,代表父亲邀请各位于秋季前往金麟台,金氏将倾尽全力重办百凤山围猎大会。” “百凤山围猎大会,那可不是谁都能办的啊,金氏倾囊相助以解大家燃眉之急,金宗主仁义啊!”众人连忙称赞。 江、蓝、聂三家主事面面相觑,眉头都微微皱着,眼露疑惑。 金光善听着周围的恭维,脸色总算好了点,道:“没错,还请诸位届时莅临。” “多谢金宗主!” “金宗主高义!” 各家又开始恭维金光瑶。 这时,愿忽然开口:“在座诸位?也包括青某吗?” 金光善脸皮一抽,金光瑶也神色僵了僵,看了眼旁边的金光善,对愿笑道:“自然,若是青公子想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青某还没见识过百凤山围猎大会,多谢金宗主让青某能有幸目睹这一玄门盛事。”愿给金光善举了下自己的酒壶。 “不客气。”金光善皮笑肉不笑的举酒杯。 愿又道:“不过,青某听闻百凤山围猎是玄门世族之间的比拼,青某只有一个人,貌似不太符合参赛条件。” 金光善暗暗深呼吸:他就知道这人开口就没好事。 金光瑶笑着接话:“青公子可以观赛。”最好是别来。 “观赛哪有参赛有意思。”愿笑着摇头,忽然看向身旁的温情,“不若,青某代表温氏。” 殿中众人一震。 魏无羡、江澄都惊变了脸,他们知道这人要搞事,但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若真是要保温氏,简直是直捅玄门百家的脏腑。 果然,聂明玦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 第71页 “聂宗主不懂吗?”愿把玩着手中的埙,“温氏,我要了。” “你……”聂明玦拍案而起,“狂妄!” “青某何处狂妄?”愿弯唇,“温若寒死于我手,你们却把温氏库房瓜分得一干二净,青某等你们来意思意思送个谢礼,居然没几人来。既然如此,青某自取谢礼,有何不对?” “那也不能是温氏。”聂明玦道。 金光善却突然插话:“聂宗主,此话不对,击杀温害并不是他一人之功,在他到来之前,百家已经攻入不夜天,只差斩杀温害。金某认为若真论起来,他才是捡便宜那个,我玄门百家本就不欠他什么,何谈谢礼?” 殿中各家主瞬间远离金光善。 之前,他们也有人这样反驳,结果,那位姚宗主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嘴巴更是烂成了泥。 金光善正疑惑为何众家不符合他,反而远离他,就察觉殿中阴风大起,一个黑影出现在殿中。 “杀……杀……”黑影双目猩红,面目狰狞,被一条青色的符文锁链锁着,动弹不得。 是温若寒。 不是温若寒的身体,那身体早被烧成灰了,这是温若寒的灵。 那灵全身滚滚黑气,明显已成大凶灵。 众家要疯了,世家弟子不是自小都要受安魂曲吗,怎么还会成凶灵?这还有完没完了? “温若寒炼制阴铁,安魂曲早已对他没用,很不巧,这东西被青某抓到了。既然金宗主觉得青某捡便宜,那就请金宗主把他灭了吧,诸位也可以一起,只要你们能灭了这只邪灵,青某立刻告辞。”愿轻笑,聂明玦都能成凶灵,更何况温若寒。 “青兄……”魏无羡想阻止,他看得出来,对方这次是真要搞事。 “青某是非分明,江家、聂家、蓝家送了礼,青某自然不会动,当然,也请魏兄、江宗主、聂宗主、蓝宗主也别动。”愿微笑,说出的话却带着血色,“有些人,不让他们痛,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说着,它手中的埙微动,温若寒灵体上的束缚立时解开,同时,江、蓝、聂三家被一道青色结界关了起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 ☆、令愿(34) 砰! 殿门关闭。 大殿中,凶灵温若寒刚解封,抬手就吸过去两人,掐住脖子,咔嚓一声,死两个。 众人面如死灰,拔剑的手都在抖。 这可是温若寒啊,玄门第一人,如今又成了凶灵,实力成倍增长,他们哪里是对手。 这时,凶灵温若寒脚下也动了,转向金家这边。 众人立刻远离金家范围。 金子轩忙道:“不要慌,就当是夜猎,列阵,动手。” 金家弟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飞跃而起,围着温若寒列阵,不间断地进攻,似乎想要让温若寒分身乏术,再趁机击杀。 可,温若寒毕竟是温若寒,更何况现在还是只凶灵,金氏弟子的这点攻击速度和密度怎么可能让他应对不上,几乎是金氏弟子冲上去一个,他就捏死一个,有去无回。 此时,结界里有箫声传出。 是蓝曦臣在用裂冰吹奏蓝家的震邪曲。 凶灵温若寒的动作滞了滞,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就又开始杀人。 显然,蓝家的音攻对凶灵温若寒并没有什么用。 金子轩忙道:“用缚仙网!” 金氏弟子连忙甩出各自身上的敷仙网。 金家有钱,普通弟子都随身带着一张敷仙网,全部扔到温若寒身上,倒确实绊住了温若寒的动作,暂时没有人死了。 但是,敷仙网并不能困住温若寒多久,一张又一张敷仙网被温若寒撕碎。 金家和其他各家的心都凉了,一旦敷仙网被撕完,他们就没办法了。 结界里,聂明玦等人也在奋力破结界,江澄也亦是,只是,聂明玦那边的结界光晕好歹还会晃一晃,江澄手握一品灵器紫电,身前的结界却晃都没晃一下。 忽的,笛声起,凶灵温若寒的动作滞住,又隐现挣扎,似在与笛声拉锯。 众人如得救命稻草。 “笛声!是魏公子!” “魏公子,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魏公子,快杀了他!” 愿盯着青色结界里横笛吹奏的魏无羡,又看着护在魏无羡身前得蓝忘机,无语了。 原本,按照剧情,江厌离的婚事被阻下后,魏无羡会离开这个庆功宴,它用凶灵整治金家这些人也就不用担心魏无羡插手。后来,魏无羡竟然没走,但它依然觉得有它之前招江氏一众之灵的示好以及江枫眠言语中的暗示,它也说明它是要护温氏,魏无羡自己也觉得温氏旁支无辜,应该也不会插手。 谁知,这人就插手了。 明明觉得温氏老弱妇孺无辜,却又不忍伤罪魁祸首,把自己夹在中间,难怪后来被这群人逼上绝路。 愿抿着唇,想着如果它现在打晕魏无羡,后续发展会如何? 谁知,它刚这样想,就察觉自己的愿力一下散了大半,而设还在持续消散。 此时,江澄正好挥出一鞭子。 结界破了。 江澄:…… 江厌离:…… 聂明玦:…… 愿: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 第72页 它居然就连一点伤害魏无羡的想法都不能有!!!! “聂兄,蓝兄,快助我。”金光善连忙呼救。 其他人也立刻跑向聂、蓝、江三家身后,尤其是江家,躲了几乎大半个玄门。 江澄:…… 他抬头看向上首的愿,欲言又止。 愿站起身,两手微抬,阴虎符浮现。 既然愿力削弱,它就只能用阴虎符了。 果然,阴虎符出,凶灵温若寒再次动了起来,魏无羡的笛音根本压制不住。 金光善连忙再次求救:“聂兄、蓝兄,快想办法制住它。” “青公子,有话好说,快住手。”蓝曦臣飞身过去阻拦,被温若寒一掌挥开。 聂明玦亦是。 两人被温若寒挥退,却毫发无损。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刚才的温若寒可没有这么温柔,谁靠近,谁就死。 聂明玦、蓝曦臣互视一眼,看向上首的愿以及愿手里的阴虎符,忽的飞身而起,和温若寒纠缠,蓝忘机见魏无羡已经停下吹笛,也飞身上去对付温若寒。 三人合力,倒是真将不会对他们下死手的温若寒牵制住了。 “青公子既然无意伤我们,为何要为难金家?”蓝曦臣一边对付温若寒,一边问。 “因为青某讲理啊,谁觉得青某捡便宜,青某就让那人捡一个试试。”愿看着打得天昏地暗的三人一灵,“可三位似乎不想讲理了。” 魏无羡听出愿语气变了,忙道:“青兄为何非要温氏?” “青某也不是非要温氏,只要各家把礼送上,否则,谁也别想下岐山。”愿手里的阴虎符一震,凶灵温若寒煞气大涨,震退聂明玦、蓝曦臣、蓝忘机,杀向金氏。 “救……救命……”金子勋被凶灵温若寒掐住脖子。 咔嚓! 金子勋死了。 温若寒并没有停,继续盯着金家人杀。 愿却眯起了眼,刚才它清楚的看到温若寒要抓的是金光瑶,金光瑶却假做身形一歪,将金子勋推了出去。 没想到,金子勋最终还是死在了金光瑶的设计下。 金光善看着温若寒离自己越来越近,聂明玦等人似乎又被什么限制了行动,他终于慌了。 准确来说,从凶灵温若寒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慌了。 他没想到这个青愿竟敢对整个玄门动手。 之前,他只是听下属禀报了这个青愿的行为,知道这个青愿修为邪气、性格邪气、实力难测,但耳听终究是耳听,私心里他并没有太把这人当一回事,毕竟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动不了他的利益,就决定暂时忍耐,伺机图谋,最好能夺下阴虎符。 谁知,这小子的嘴太毒,气得他好几次都险些忍不住,方才见这小子自己作死保温氏,他以为机会来了,义正言辞的说了那番话,本以为可以挑动百家与他一起对付这个青愿。没想到,这小子的实力竟如此强,难怪聂明玦那个莽夫都对这小子一再忍着。 这到底是哪来的妖孽? 金光善心里电光火石的闪过很多,抬头急声对上首的愿道:“青小兄弟,金某适才想岔了,青小兄弟确实击杀了温害,于伐温有大功,青小兄弟可否先让他停下,我们坐下慢慢说?” “金宗主现在也可以慢慢说。”愿勾唇。 这时,金光善身旁的又一个金家公子倒地。 金光善再也忍不住了,大喊:“温氏给你,温氏给你!” 凶灵温若寒停下。 愿笑道:“你一个捡便宜的,说的可不算,聂宗主、蓝宗主、江宗主,你们说呢?” 金光善及众金氏门人都郁卒了,他们说的不算,那干嘛还盯着他们杀? 江澄第一个道:“我没意见。” 聂明玦、蓝曦臣微惊了一下,他们没想到第一个答应的竟然会是江氏。 “聂宗主和蓝宗主呢?”愿又问。 “本来我等就在愁如何安置温氏那些旁支,既然你要,拿去就是。”聂明玦道。 蓝曦臣也点头:“还请青公子善待他们。” “蓝宗主放心,青某不像某些人,可没有玩虐杀,来彰显自己权势的嗜好。”愿似笑非笑的盯着金光善,“你说是吧,金宗主?” 聂明玦、蓝曦臣皱眉看向金光善。 金光善努力稳住受惊得心神,讪讪笑道:“青公子说笑了。” “青某可从不说笑。”愿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既然各位的礼物已经送了,那这个庆功宴也可以散了。” 众家心里大松一口气。 “不过,各位在温氏库房瓜分的东西最好还是放下,这么一大家子人,总不能拿我自己的银子养吧?”愿一边抬脚下梯,一边对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温情道,“情儿,你替公子我好好看着,除了之前送了礼物的江、聂、蓝三家,其他人的乾坤袋都交出来搜一搜,把温氏的东西都拿出来,你的前任家主就留给你,你可以好好感受下命令你前任家主的感觉。” “是,公子。”温情应声。 殿中众人听到要交出温氏的财物,都不太乐意,但见凶灵温若寒还在这里,只能憋屈认了,命更重要啊。 大殿中,众人不甘不愿拿出自己的乾坤袋,心里也慢慢反应过来。 这个青愿故意把玄门最顶尖的三个世家拉出在外,就是要收拾他们,虽然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聂、蓝、江三家心甘情愿送上礼物,也弄不懂为何独独拿金家杀鸡儆猴,难道是看金家的衣服刺眼? -- 第73页 总之,这次伐温,他们真的是给人做嫁衣了,什么都没捞到,还损失不小。 另一边,愿离开炎阳殿后,立刻回了小院房间。 进屋后,它一直压着的喉间血再没忍住,从嘴角流下。 它摘下面具,擦掉嘴角的血,低头看着自己维持不稳的男子形态,叹息了一声。 之前,操控阴虎符压制魏无羡的笛音时,它的愿力就已经所剩无几,仅剩的愿力只能勉强维持男身,阴虎符都是学着魏无羡以心神操控。 而它一边要以凝神控制阴虎符,一边要分心和人周旋,终被霸道的阴虎符所伤,这还是它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受伤。 好在百家被它一通恐吓,定会连夜离开岐山,现在应该只剩下魏无羡了。 ☆、令愿(35) 炎阳殿里,交出温氏财物的众家果真马不停蹄的下山了,仿佛怕跑慢了,愿又突然出现,出尔反尔,把他们全弄死在这里。 经过这些日子的经历,他们已经完全看出那个愿真的是无所顾忌,屠杀百家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 其他各家跑了后,场中只剩聂家、蓝家、江家,以及正在收敛门下尸体的金家。 金光善看着满地的金氏弟子尸体,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这是他办的庆功宴,是他压下另外三个世家,坐上玄门仙督的第一步。 现在全毁了,他金家几乎成了笑柄。 “金宗主,节哀。”蓝曦臣叹息一声,上前劝慰。 金光善沉着脸:“金某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初江氏的惨痛,金某实在很奇怪,江宗主为何肯放过温氏?” 金光善的视线落在江澄脸上,看似询问,实则不怀好意。 江澄面色不动,道:“温氏嫡系已死,我江家大仇已报,不必牵连无辜。” “好个无辜,我金氏就不无辜了?”金光善怒喝。 江澄一脸无语:“金宗主做何对我发火,又不是我做的。” “你……” 魏无羡也笑道:“说来也怪,之前温若寒没有被阴虎符控制时,在场那么多人,他不去杀别人,却盯着金宗主这边,这说不通啊,毕竟金宗主都没有参与伐温,也就是善个后,抓了些温氏旁支,难不成是金宗主对那些旁支做了什么,才让温若寒如此紧盯不放?” “温氏余孽,本就该诛。”金光善义正言辞道。 “那也不该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魏无羡倏地沉了声音。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江家势弱,金家强盛,他还会为了江家忍一忍,可现在,金家自己都成了笑话,金光善也明显盯上了江家,他还忍什么,他早就看不惯这个老匹夫了。刚才吹笛救人不过是觉得放任温若寒大开杀戒,后果难测,要是温若寒只对着这个老匹夫,他才懒得动手。 “金宗主,你不是说只是将那些温氏旁支关押吗?”聂明玦怒容质问。 蓝曦臣也皱眉:“金宗主,你当真……” “聂宗主、蓝宗主,你们莫要听他信口雌黄。”金光善见聂明玦和蓝曦臣都变了脸,立马反驳,“我堂堂金家家主何至于为难婴儿?” “金宗主,狡辩是无用的,这岐山上死去的冤魂可都还在,要不要魏某给金宗主一一请来?”魏无羡玩转着手中的陈情,笑看着金光善。 金光善脸色越发阴沉,看向江澄:“江宗主,你就任你这家臣如此无礼?还有他这功法,到底是什么歪门邪道?” “我父亲已经言明,功法没有正邪之分,金宗主不要顾左右言他,对于魏无羡的话,希望金宗主还是解释一下,莫要污了我等伐温之名。”江澄不为所动。 “好,好得很……没错,金某就是要将温氏斩草除根,温氏根子早已烂透,留置必定后患无穷,金某除之有何不对?”金光善冷眼看着面前三家,“斩草不除根,妇人之仁,今日之事,他日你们必定后悔。” 说完,金光善拂袖而去。 金氏弟子也已经将地上尸体收敛完毕,跟着离开了。 魏无羡低嗤:“走了还要冠冕堂皇一番。” 蓝曦臣叹息摇头:“金家今日损伤太重,金宗主难免心有悲愤。” 魏无羡对蓝曦臣一向敬重,没有出言反驳,但心里却腹诽,他们伐温,死得人可更多。 蓝曦臣又对另外两家,道:“温害已平,温氏旁支也有了安置,那位青公子虽行事大胆,却也能看出其心持正,想来会约束好温氏其他人,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云深不知处如今正待重建,曦臣要先告辞了。” “我和你一起走。”聂明玦道。 于是,四大世家又走两个,只剩江氏和……蓝忘机。 江澄看着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他和魏无羡中间的蓝忘机,想到这两人近日一直黏在一起的事,脸都黑了:“含光君怎么不走?” 魏无羡连忙笑道:“他留下自然是有事。” “什么事?”江澄问。 魏无羡看向另一边沉默许久的温情,和蓝忘机一起走了过去,执礼问:“之前事忙,一直没有认真谢过温姑娘和温公子数月前的搭救之恩。” “不客气。”温情还礼。 魏无羡又道:“听说,后来温姑娘和温姑娘的族人失踪了,江澄说你们已被温晁所害,我很好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澄心里一跳,想开口,但又怕自己突然插话,反而让魏无羡加重怀疑,只能暗暗给温情使眼色。 -- 第74页 蓝忘机仿佛早有所料,回头看向江澄,江澄郁卒,只能放弃做小动作。 温情其实看到了江澄的暗示,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道:“是江宗主察觉温晁追来,带走了我和我的族人。” 魏无羡现在已经知道那时候的江澄并不是真的江澄,又问:“所以,温姑娘当时和江澄相处了不少时间?” “江宗主把我和我的族人送到莲花坞,只停留了几日就回了夷陵去找魏公子。”温情如实道,心里却有些疑惑,问她这些做什么?江宗主不是就在这里吗? 蓝忘机忽然道:“不对,江宗主回夷陵后就一直留在莲花坞,收拢江氏散落在外的弟子,过了近半月才率领江氏弟子去夷陵。” 温情越发疑惑了,看向江澄。 魏无羡、蓝忘机也转头盯着江澄。 就连一直没有出声的江厌离也听出不对劲了,转头看着身旁的江澄。 江澄抿着唇,不敢动:完了,又要出事了。 温情把几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转了转,道:“江宗主确实是走了,当时莲花坞的江宗主是我易容假扮的。”反正她也没对不起江氏,说实话也不惧。 江厌离震惊。 江澄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家阿姐。 “所以,我见到的岐情姑娘就是温姑娘,那日的江宗主是江宗主?”蓝忘机道。 “是。”温情点头,又道,“江宗主就在这里,魏公子为何不问江宗主?” “正是因为他不肯说,才来问温姑娘。”魏无羡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温姑娘当时见的江澄……” “魏无羡。”江澄连忙出声打断,“你够了。” “没够,你一天不说清楚,我就一直调查下去。”谁叫这小子对那夺舍之人动了心思。 “你……” “我什么我,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要是真能结束就好了。” “哟,一会儿不见,怎么吵架了啊?”愿笑着踏进大殿,走到几人前面,笑呵呵地问,“吵什么呢?” 见愿来了,江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魏无羡自然不好对愿说实情,哪怕刚才看似要对温情吐出实情,也只是想诈江澄,就另开了话题道:“吵着玩的,我和江澄自小这样。我倒是疑惑,青兄为何要温氏?可别再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话了,我可不信。” “我也想问,魏兄知金氏作为,应知温氏在我手里比在金氏手里更妥帖,魏兄又为何阻我?”愿不答反问。 魏无羡皱眉,想了想,但还是道:“我是担心温若寒会失控,毕竟他是一只凶灵,与寻常邪祟不同。” “看来,魏兄对我的能力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愿没有拆穿魏无羡的谎言,暗示般问道,“接下来,魏兄有何打算?” 江澄心里瞬间绷紧,不等魏无羡说话,便道:“魏无羡,你可说了要帮我重建莲花坞,可别乱跑。” 愿眯眼:原来这不只是一个猪队友,还是个叛军。 其实,江澄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魏无羡应该和愿走,只有这样才能重结金丹,彻底摆脱怨气的侵蚀,可是魏无羡重结了金丹,愿肯定会彻底离开。他现在非常确定愿的目的就是魏无羡,他该怎么办? 蓝忘机察觉到江澄的神色不对,想到魏婴和这个青愿之间也有隐秘,皱起眉:“魏婴?” 魏无羡看着周围几人,忽的一笑,对着愿道:“既然青兄要重整温氏,我还是先回莲花坞。” “也行。”愿点头。 江澄暗讶,居然同意了?一句都没挽留?难道他猜错了?愿的目的并不是魏无羡? 愿感受到体内的愿力又有点维持不住男子形态,便道:“魏兄和几位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好为几位送行。” “……”没有人说话。 魏无羡瞅着发呆的江澄,肩膀撞过去:“你现在可是家主,说话啊。” 江澄回神,对着愿执礼,道:“莲花坞事情繁多,我们现在就启程,不必送。” “好吧,各位保重。”愿笑着执礼。 “保重!”江澄、魏无羡、蓝忘机还礼。 江厌离也笑着施礼:“青公子保重,莲花坞随时欢迎青公子。” 愿:“……”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江澄:“……”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魏无羡:“……”师姐不会真看上这个家伙了吧? 蓝忘机:“走吧。” 几人走后,愿就让温情去安置那些地牢里的温氏旁支。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它终于支撑不住,面具下又滴出了血,男子形态也彻底维持不住。 另一边,江澄率江氏下山,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什么,叫停队伍,自己独自返回岐山。 魏无羡想跟去,江厌离却叫住了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远去的江澄。 江澄回到不夜天,以为愿已经回了之前的小院,正要寻过去,却在半路上就找到了人。 具体来说,是一个背影。 “你以后都在岐山吗?我可以来……”江澄跑过去,将人拦下,可刚看到对方的正面,他就惊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熹微的晨光落在他面前之人的脸上,没有冰冷的面具,五官清晰映入他眼中。 -- 第75页 眉如远黛,眼似星夜,肤白胜雪,琼鼻粉唇。 是女子。 “你……”江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是谁?”柔和的声音从女子口中传出,女子又看了眼江澄的衣服,“九瓣莲,江氏?” “你是?”江澄总算反应过来,他好像认错人了。 “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女子笑道,“你找愿那家伙?” “是。”江澄点头。 “他闭关了,说是研究什么虎符。”女子道。 “哦。” 江澄恍恍惚惚的下山了。 ☆、令愿(36) 打发走江澄后,愿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当务之急是赶紧闭关,恢复愿力。 谁知,它刚转过一个转角,就看到温情站在那里,看神情应该是听到它和江澄的对话了。 “江宗主与前辈相熟?”温情问。 如今,玄门百家都走了,她不用再假扮“普通”侍者,她也知恩人的真实身份不简单,真身也应该是女子形态,就还是称呼了“前辈”。 她没有问前辈为何骗江宗主,前辈故意扮做男子,自然不会轻易暴露女子身份。她只是好奇,听江宗主的口吻,似乎和前辈很相熟。 “还行。”愿敷衍着回了一句,问,“你找我?” 温情见愿不想多说,很识趣的没有再多问,从身上取出数个储物袋递上,道:“这是搜出来的温氏之物,刚才忘了交给前辈。” “这是你温氏的东西,你自己收着吧。”愿并没有收温氏这笔滔天财富,“我最近要闭关,你按照我之前说的,把所有温氏族人带去教化司种菜苦修,反思温氏之错,若有人闹,那只木埙足够你教其做人。” 愿看着温情,语带暗示:“整个岐山会被此战惨死的修士怨灵包围封锁。”如同夷陵乱葬岗。 至于岐山到底会不会如同薛亡之后的夷陵一样一直被怨灵封锁,最后成为活人墓地的乱葬岗,就看温情能不能把那群温氏旁支教化过来,改掉温氏这几百年的跋扈恶习。 温情听出暗示,认真道:“前辈放心,温情也想要重建一个不一样的温氏。” 愿忽然想到什么,笑道:“听说你们温氏有一本《温门菁华录》,记载着你们温氏先祖说过的不少至理名言,温姑娘可以拿去让他们找个东西刻一刻,好好回思一下你们温氏先祖的遗训,犯了错就多刻些,刻个几百几千遍家训总能倒倒脑子里的废水。” 温情想到那本话语略俗的《温门菁华录》,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还是稍微总结一下再让那些人刻吧,要不然……字太多了。 “听说那本菁华录非常经典,你可千万别再精简,话俗一点,字多一点,刻起来才能让人更深刻。”愿仿佛有所觉般嘱咐道。 温情:确定不是更遭罪? 之后数月,整个玄门都在修生养息,也默默关注着岐山,却发现岐山自他们下山后,山体四周怨灵聚集,鬼煞肆虐,简直如同第二个夷陵乱葬岗。 可,正是因为岐山搞得太古怪,没过多久,各处就有传言温氏在伺机谋划报复玄门百家。 传言从何处来并不得知,似乎是突然之间各地都在传。 说那个青愿击杀温若寒只是为了魏无羡手里的阴虎符,如今阴虎符到手,此人极有可能要模仿薛重亥、温若寒,借阴虎符再乱玄门,温氏也可能随之报复他们,岐山里面极有可能在造一支比温若寒那批青皮傀儡更强大的死灵傀儡。 传言越演越烈,百家哪怕心里知道这些传言只是有可能,也深感恐慌,开始频繁造访四大世家,尤其是青愿特别优待的江、蓝、聂三家,请他们探一探岐山。 正当百家求请四家时,他们突然发现有不少修士失踪了,而且每天都有许多修士失踪。 事情一经曝出,百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又被浇了一桶滚油,当初温若寒用阴铁炼傀儡时,可不就有修士开始莫名其妙失踪。 于是,百家更慌了,几乎都赖在四大世家不肯走。 聂、蓝、江、金四家也都惊了,正想着要不要组队去探一探岐山,就见最先那些失踪的人又出现了,就出现在岐山脚下,看着好像也没什么损伤。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他们并无外伤,灵力也无损,就是胡子拉渣、神态萎靡,满身挂着婴儿拳头般大的木珠串,木珠串上刻满了歪七八扭的字,那些字组起来,正是当初温晁让百家嫡系弟子背的《温门菁华录》。 那些失踪的修士也老实交代,说他们突然被人敲晕,醒来人就在岐山上,和一些温氏人一起刻温氏家训,一天必须刻满十遍,否则不得休息。 他们生生刻了十天,片刻也不曾休息,硬是刻满了一百遍才被放出来。 百家得知,一时都愣住了,这不会是做戏给他们看,是障眼法吧? 结果,第二天又有人出现,还是一样的情况,一样的备受摧残。 所有人都懵了,一天可以做戏,两天可以做戏,总不能天天做戏吧? 后来,依然不断有人在失踪,也不断有人挂着满身《温门菁华录》的各种木珠木牌出现在岐山脚下。所有人都有些习惯了,甚至麻木了,还敏锐地发现了被抓之人的特点。 无一例外,全是叫嚣温氏复仇论最激烈的人,金氏弟子尤其多。 -- 第76页 于是,慢慢地,温氏复仇论的传言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没有了,毕竟进去的人都亲眼看到了,温氏人要么在挑粪种菜、要么在刻石头,过得跟苦行僧一样,是真的在被教化。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是真的不想刻那劳什子《温门菁华录》,粗俗不说,还冗长,刻一遍手都要废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初温氏用来折辱百家嫡系弟子的教化司,竟会在重建后成为教化温氏之地,竟是真符合了教化司之名。 众人也更没有想到,那个操控邪祟、杀人不眨眼的青公子竟是真的在教化温氏人,简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他们已经不敢去深究,甚至都不敢谈论,那种神出鬼没抓走玄门修士的手段,极有可能就是那个青公子操控的某种可怕邪物,而且不止一只两只。 莲花坞里,江澄听着这几个月有关岐山的传闻,看向旁边的魏无羡,道:“我看那些从岐山出来的修士都老实了很多,修为也都有提升,看起来篆刻文字不止能磨砺心志,还有助于修炼,你说我要不要也找个什么东西让弟子刻一刻?” 魏无羡一脸无语:“江澄,你脑子有病吧?我们是江家,不是温氏,也不是蓝氏,你可别折磨人。” 江澄默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他们江家并不注重什么教条,可他就是觉得愿锤炼人的手段很有一套,之前愿给温情安排的锤炼江氏弟子的方式就很好,要不然他江氏不会在伐温之战中损伤最少。 虽然,他现在仍在用同样的方式督促门下弟子修炼,可总觉得门下弟子的进步不如以前大,这才想试试愿教化温氏的方法。 魏无羡看皱眉走神的江澄,忽然道:“江澄,你最近很不对啊,一直关注岐山,说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担心温氏搞鬼也不像,说你不关注也不是,所以,岐山上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你?” 江澄一怔,撇头道:“哪有什么吸引我,我就是觉得那些被抓去岐山的人回来后都有些奇怪,请来多问了几句而已。” “我看奇怪的是你。”魏无羡摇晃着酒壶,笑得了然,“你想见青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晚你不就撇下我们,跑回去了嘛。不过,看你当时皱着眉头回来,是没见到人还是和青兄吵架了?” 江澄脑子瞬间跳出那晚遇见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和愿一样的青色衣服,腰间也挂着一只埙,看起来就像是愿的同族,他当时也这么想的,后来才惊觉不对。愿是因许多人祈愿而形成的一抹意识,如今才修成野神。可,不论是意识,还是野神,都不可能有族人。 他曾听说有些太过强大的东西诞生时会有伴生同类出现,那名女子是不是就是愿的伴生? 魏无羡见江澄又走神了,凑近上前,左右打量,啧啧感叹:“这神情不对啊,莫非真吵架了?” “谁吵架了,我连人都没见到。”江澄一把推开魏无羡,下意识反驳,说完他就郁闷了,恼道,“你很闲是不是,闲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堆事情。” “原来真没见到人啊。”魏无羡完全没被恐吓到,笑着道,“那你现在再去一趟啊,现在的岐山虽然封着,也好进得很,说几句温氏的坏话,瞬间就到了。” 说完,魏无羡就打着哈欠往外走:“蛤,好像有点喝多了,我得去睡会儿,万一哪天我们家主突然失踪了,我可就闲不了了。” 江澄眼底闪了闪。 不久后,有人发现云梦江氏的家主失踪了,原因好像是因为这位江宗主一次醉酒吐露温氏为祸玄门数百年,不过刻几个字根本不可能改什么,然后,就失踪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懵了,当时第一个答应放过温氏的可不就是这位江宗主吗?怎么这人好像突然又反口了? 莲花坞里,魏无羡趁着江澄不在,安抚好门下弟子后,立刻跑去找江厌离。 “师姐,江澄那家伙为了躲懒,故意被红苕抓走。”魏无羡哼道,“这一个早上,累得我水都没喝一口。” 江厌离笑道:“阿羡,你多担待点,阿澄过几天就回来了。” “师姐,你偏心。”魏无羡噘嘴抱怨,“那晚也是,江澄突然跑回不夜天,你也拦着我,明明我和青兄关系也不错。” “阿澄回去是有事要对青公子说。”江厌离柔声笑道。 “什么事啊?我还不能听了?”魏无羡哼道。 “应该是他的私事吧,具体的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江厌离摇摇头。 她很确定阿澄对那位青公子不一样,母亲似乎也知道什么,并且很乐意。可是,青公子是男子,母亲怎么会同意阿澄与男子在一起?她一直想不通,觉得可能是自己理解错了,如今一切都还未确定,她不好明说,还是等阿澄自己来说吧。 魏无羡看得出他师姐已经知道些什么,但师姐不肯说,他也不好一直揪着问,有些事,师姐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免得师姐担心。其实,他哄走江澄就是察觉自己师姐好像察觉到些什么,可现在…… 好嘛,反而好像就他不知道了。 十天后,江澄灰头土脸的回来,依旧一脸丧气,看样子不但没见到人,还被磋磨得不轻。 魏无羡乐了。 之后,没有人再失踪,玄门一片宁静。 又两个月后,岐山周围的怨灵消失,岐山解封。 -- 第77页 金家有人去送百凤山围猎大会的邀请函,发现整座岐山到处刻满了《温门菁华录》,简直是睁眼就能看到“仗势欺人该杀,斩其头颅”等字。 所有温氏族人也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半点没有曾经的嚣张样。 温氏,真的不是以前的温氏了。 ☆、令愿(37) 百凤山上,玄门众家云集。 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玄门都恢复了不少元气,各家弟子精神饱满,跃跃欲试,都想在这个围猎大会上展现一番成绩。 高台之上聂、蓝、江三大家主安坐,还有三个席座无人。 聂明玦、蓝曦臣、江澄看着这空着的三个席座都皱起了眉。 这三个席位,一个是最前方的正中主位,一个是稍落后于主座的放着花瓶的席位,一个是和他们三家并列的一个席位。 此次,百凤山围猎大会是兰陵金氏一力主办,自然不可能做偏席。但,依照那青愿的脾性,怕是也不会愿意居后。金家如此安排席座分明是想压青愿一头,可他们就怕人没压下去,金家还要吃亏,也不知这百凤山围猎大会能不能举办顺利? 没一会儿,金光善带着金光瑶和他夫人来了。 金光善自己果然坐了最前方的那个主位,他的夫人携着一名不知是哪家的世家女子坐在了那个放着花瓶的席位。 只剩最后一个和他们并排的那个位置。 金光善坐下后,视线往下方广场一扫,发现没有温氏弟子。 温氏没来? 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空座,问一旁的金光瑶:“阿瑶,你没给青公子送邀请函,告诉他具体时间吗?” 金光瑶忙道:“回父亲,数日前,瑶亲自将邀请函送去岐山,那位温情姑娘说青公子最近比较忙,不一定会来。”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也不知这青小兄弟到底在忙什么,明明都说好的。”金光善一番虚情假意的叹息,还不忘在各家面前上眼药。 江澄心中不屑,就怕人真来了,这里没几个不怕的。 “不过,既然青小兄弟事忙,那我们也不好一直等着,阿瑶,开始吧。”金光善又道。 “是。”金光瑶领命,上前对下方各家弟子讲述这次百凤山围猎大会的规则。 其实,规则还是那些规则,就是比赛猎取他们金家事先放入百凤山中的妖物邪祟数量。只是,入山前有一个小活动,让各家最优秀的弟子出来展示箭术,赢取最好的入山路径。 与剧中不同的是,这一次因为温氏族人已经全部收归岐山,金光善没搞出人形挡靶,箭术展示环节比较正常。 真的只是“比较”正常。 虽然,因为愿作梗,江厌离的婚事有了大变化,金光善的夫人没有派金子轩去云梦邀请江厌离,但金子轩知他们金家在数月的庆功宴上丢了大面子,依旧打算在这围猎大会上大展一番,重振金家声誉。 是以,金子轩依然在展示箭术时,刻意表现了飞跃的高难度射法。 周围众人都很给面子的大声喝彩,金光善也十分满意,就有金氏公子看准时机站出来大夸特夸,言语相当自负。 魏无羡一向看不惯金子轩,加上伐温时金子轩曾让他师姐受冤枉被气哭,听着这大吹大擂,顿时就没忍住,嗤笑着站出来。 “蓝湛,帮我个忙。”魏无羡看向旁边的蓝忘机。 “何事?”蓝忘机问。 “借你抹额一用。”魏无羡笑道。 蓝忘机转过头,没搭理。 魏无羡撇撇嘴,看了眼蓝忘机头上的抹额,细是细了点,多缠两圈还是可以的,小气。 魏无羡走到射靶之处,拆了臂上一条束袖覆住眼睛,取弓箭,搭箭弯弓,五箭齐发。 五靶被射中红心! “好!”众人立时大赞,连金家弟子都没忍住,跟着喝好。 金家几位的脸色不好看了。 “魏兄,想不到你不但精通诡道,箭术竟也如此不凡。”愿笑着走进场地,它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温氏校服的少年和……江厌离。 “师姐!”魏无羡惊讶的看着走在愿旁边的江厌离。 江澄也惊了:“阿姐。” 江厌离对两人含笑点头。 愿也道:“青某因为一些事南下了一趟,原本想回来时和魏兄一起来百凤山,没想到魏兄你们先走了,又见江姑娘在家中无趣,便邀了江姑娘一起来百凤山玩玩。” 愿嘴里虽说着江厌离的事,心里却思量着另一件事。 没想到,金子勋死了,金氏还是会有人出来挑衅,若是它没出现,是不是这个它还不知道名字的金氏公子会接下金子勋的戏份?甚至有可能是金子勋未来的所有戏份? 有点不太妙啊。 场中,愿的话说完后,江厌离就笑着走出来,对众人微微施礼,歉意道:“青公子这些日子顾及厌离,走得有些慢,险些错过了围猎,厌离实在抱歉。” 聂明玦、蓝曦臣等人心里暗赞江姑娘聪敏,一句话杜绝了在场某些人作死去找青愿麻烦,让这个围猎大会不至于出事故,至少暂时不会。 “江姑娘说哪里话,青某既然带了江姑娘出来,自然要将江姑娘照顾好,再说围猎大会不是还没开始嘛。”愿笑着,看了眼上面脸色不阴不阳的金光善,完全没打算去坐那个空座,转头对身后的温宁道,“阿宁,你去射箭,随便射射就好,有魏兄珠玉在前,你就别再刺激金少主了。” -- 第78页 “是。”温宁看了眼一边的金子轩,不太明白这位金家少主哪里惹到了他的恩人。 于是,温宁后退百步,以蛇形疾跑之态射中红心。 “好!”有人没忍住高喝一声。 众人回头,这到底是哪家的傻憨憨? 这可是温氏,而且他们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个入山活动明显是金家的刻意安排,他们刚才喝彩是没反应过来,现在还喝彩,简直就是踩金家的脸。 所有人都努力忍住喝彩的冲动,原地装死。 “看来,各位都自觉比不过阿宁,自惭形秽了。”愿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继续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比了,给各位留些面子。金宗主,你觉得如何?” 金光善皮笑肉不笑道:“既然青小兄弟都这样说了,阿瑶,打开百凤山结界,让大家进去吧。” “是。”金光瑶点头,让人打开百凤山结界。 各世家弟子陆续进入百凤山,家主却留了下来。 难得这位青公子出现了,四大家族肯定会上前试探一番,他们不敢凑上去,但远远听着应该还是……安全的。 不止他们没走,原本打算在这次围猎大会大展实力的金子轩也没走。 他看着站在青愿旁边温柔浅笑的江厌离,藏在袖里的拳捏得死紧。 愿自然也注意到了金子轩这么强烈的视线,面具下眸光微闪,脚步微移,又靠近了旁边的江厌离几分。 金子轩的脸色更难看了。 愿没忍住笑出了声。 “青公子看起来很开心?”聂明玦走下高台,和蓝曦臣、金光善等人一起走向愿,聂明玦的神情倒还算温和,“温氏在青公子手里竟能训练出如此箭术卓著之人,青公子果真有手段。” “聂宗主说笑了,青某哪能在这么短时间训练出一个箭术高手,阿宁本就是一个箭术天才,只是他是旁支,不得温若寒重用罢了。”愿笑道。 “温若寒错失如此良才,也难怪温氏日渐衰颓。”聂明玦又道,“如今青公子掌管温氏,不知未来有何打算?” 愿扬眉:“这还需要打算?自然是你们如何,他们便如何,你们想昌盛家族,温氏自然也是。” 聂明玦懂了,又问:“阴虎符呢?青公子打算用来作何?” “聂宗主,你这话就问得有点太多余了。”愿懒懒道,“青某的东西自然是青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聂宗主,青某可没管你家的刀怎么用?” 聂明玦一怔,沉了脸,这小子是在威胁他吗? 蓝曦臣见两人见气氛有些不对,忙站出来笑道:“听青公子之前说喜欢研究怨气,青公子留下阴虎符,莫不是就是为此?” “泽芜君不愧是泽芜君,果真聪明。”愿笑道,“青某一直觉得灵气和怨气都是有灵之气,只是一个温顺,一个不听话罢了。不听话的就想办法让它听话,总能用的。只是没想到,青某还没研究出如何掌控怨气,魏兄就先炼出了阴虎符,以怨制怨,以强压强,青某深感精妙,这才厚着脸皮问魏兄要了阴虎符。” 此番话出,周围所有人看着魏无羡的目光都不同了。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个操控厉鬼的青愿和他的家族就是修习诡邪之道的。 没想到,魏无羡竟然才是真正的诡道创始人。 不只他们惊了,魏无羡自己也皱了眉,但细想一想,当时还是埙兄的青愿虽然在乱葬岗行动自如,但似乎是以某种力量镇压住了怨气,并没有真正驱使过怨气。 “怨气乃生邪祟之物,理应尽除,有何可研究?”金子轩突然道。 “金少主还是人间疾苦经历得太少了,怨气这东西,可是除不尽的。既然除不尽,以怨制怨,借力打力,不是更能省事。”愿笑道,“比如,之前伐温的最后一战,若无魏兄以诡道音律反制,现在玄门是个什么状况,金少主心里想必应该有数。” 金子轩语塞。 这时,蓝曦臣笑道:“万事万物皆无定法,青公子所言确实值得我等细思,就如江枫眠宗主所说,道不分正邪,只要用于正途,诡道亦可济世。” “泽芜君的思想高度就是不一样。”愿瞥了眼金子轩,“比某些人高多了。” 蓝曦臣失笑:“我叔父也大赞青公子乃妙人,如今蓝氏不光多了一千多条家规,犯错之人也将篆刻所有家规。” “……”它现在是真有点同情姑苏蓝氏了,温氏家训可没蓝氏家规严苛,只是一些大是大非的规定,只要不犯大错,基本不会被罚,但蓝氏就惨了,几千家规,龟毛到走路走快了都是错。 之后,几人又寒暄了一番,蓝曦臣和聂明玦就告辞了,金光善也跟着遁了,其他家主也立刻风一般的撤了。 整个场地就只剩下愿、魏无羡、江澄,和江厌离几人。 魏无羡本想问愿刚才为什么突然点明诡道是他所创,但想到师姐还在这里,不想师姐担心就忍住了,对江厌离道:“师姐想看围猎吗?我带师姐进去转转。” 江澄本想问那夜的女子是谁?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正找话题,忽然听到魏无羡的话,立刻出声反对:“阿姐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阿姐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干嘛?看你半天都猎不到一个像样的东西吗?”魏无羡道。 “我这儿安全。”江澄反驳。 -- 第79页 “我还不能护师姐安全?” “就你那惹事的本事,你安不安全,你自己没点数吗?” 江厌离看情况不对,连忙两边拉住,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跟着你们,在来的路上,青公子就说要带我逛一逛百凤山,我跟着青公子四处看看就好。” “跟他?”魏无羡惊了,师姐她不会真看上这人了吧? 这还不如金子轩那个花孔雀,那个花孔雀好歹知根知底,也没什么喜欢研究怨气的嗜好。 江澄也惊了:“你们……”阿姐亲近愿,他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愿为什么要亲近他姐? “魏兄、江兄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愿笑道,“如果两位是担心江姑娘的安全,那大可放心。青某能将江姑娘安全无虞的带来百凤山,自然也会在百凤山护好江姑娘的安全。” 江厌离也道:“你们快进去吧,去晚了,可能什么都猎不到了,听说这次百凤山里只准备了几百只邪灵,和几千修士之数相比,还是差的有点多。” “可是……”魏无羡、江澄两人还是不太放心,哪怕他们都知道愿对江氏无恶意。 “魏兄,我刚看到含光君好像瞪了这边一眼,一个人走了。”愿突然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今日含光君怎么就丢下你自己走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这位含光君生气了?” 魏无羡一愣,想到之前他问蓝湛借抹额,蓝湛突然冷了脸,心道莫不是因为这个?啧,至于吗? 江厌离也道:“还不快去问问,可别真是你不小心把人惹生气了。” 魏无羡看了看自己师姐,终究还是对江澄道:“你和青兄护好师姐,我去看看。” 江澄:…… 魏无羡走后,愿又看向江澄,故意上下来回打量。 江澄太知道这个人的恶劣了,一时不免心里毛毛的。 “听说你之前去教化司缅怀了一下曾经?”愿笑得古怪。 江澄脸庞一红:“我……我那是喝醉了,说了些胡话……” “哦,又喝醉了啊。”愿煞有其事的点头,“缅怀得如何?听说多了挑粪的经历。” “那……那个……姐,我突然想起我得去看着门下那些弟子,万一出什么事。姐,你和青兄慢慢逛,我先走了。”江澄生怕愿又说出什么羞耻之事,赶紧溜了,反正愿肯定会保护好他姐。 江厌离一直看着两人互动,总觉得事情好像可能就是她想的那样。 “江姑娘,我们也进山吧。”愿侧身对江厌离做了个请。 ☆、令愿(38) 愿带着江厌离进入百凤山后,选了一条僻静的山道走。 它看得出江厌离有话要对它说,否则不会同意跟它来百凤山,没有在路上与它说,应该是顾及温宁等人,这说明江厌离想对它说的事不太适合被旁人听到。 果然,江厌离和它说了些往届百凤山围猎大会的趣事后,忽然对它施了一礼,道:“我有些事想请教青公子。” “江姑娘请说。”愿道。 江厌离深吸了一下,道:“听青公子方才说,是阿羡开创了诡道。” “确实如此。”愿点头,“若诡道能发扬下去,魏兄便是诡道之祖,若不能,魏兄便更是一个传奇。” 江厌离摇摇头,眉间忧愁升起:“我不太清楚诡道是什么,但含光君曾说阿羡所修之道损身损心性。阿羡这次回来,虽然一直很努力装作和以前一样,可我看得出他只是想让身边的人觉得他没事。青公子,修习诡道是否真的会伤及身体、影响心性?” “是。”愿没有否认,“古往今来,无人能控阴鬼怨气,是因为怨气虽也有灵,但属阴煞,若无妥善之法,长期与之接触身心都会受其影响,人会渐渐变得阴郁,寿命也会折损。” “那阿羡……”江厌离神色变了。 “魏兄虽天纵奇才,但仍不能例外。”愿道。 “青公子也是如此吗?”江厌离看着愿,“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问,青公子似乎并不受诡道影响,青公子可是有解决之法?” “江姑娘观察入微,青某确实不受怨灵煞气侵扰。”愿赞了一句,“只因为青某体质特殊,怨灵煞气奈何不得青某。不过,江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青某研究怨气数年,也有几分所得,可以帮到魏兄。” “青公子真有解决之法?”江厌离眼眸一亮。 愿笑了笑,两手抬起,手心向上,左手中浮现一团白色气雾,右手中浮现一团躁动的黑色气雾。 正是浓郁得实化的灵气和煞气。 “灵气和怨灵煞气分属一阳一阴,如同水与火,难以相融。若强行同时修炼,最后结果便是爆体而亡。” 愿将两只手中的灵气煞气强行融合进一个透明结界,肉眼可见的两种雾团在结界里相互驱逐压制,最后结界被两团雾气挤压爆开。 江厌离看着炸开的结界,脸色白了几分。 愿又道:“不过,天地运转,万物相生相克的规律极其玄妙,相克之物其实也有其相生之法。” 江厌离疑惑:“相克也能相生?” 愿点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天地五行中,水克火,可水也生木,木又生火。这么看来,水是否也生火?” “江姑娘请看。”愿手中再次浮现灵气煞气,它两手轮环相对,两团雾气在两手之间缓慢旋转,片刻后,竟真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 -- 第80页 正是太极图。 江厌离惊住了,灵气、煞气竟真能相融,煞气在灵气的掣肘下,竟也变平和了。 愿微笑,这就是它找江厌离的目的。 从它算着时间避开魏无羡江澄,特意绕道去云梦找江厌离,以及现在和江厌离独处,都是它算计好的。 江澄已经成了叛军,魏无羡在云梦窝了大半年也没去岐山找它,态度实在不明,它必须把江厌离拉到它这边。 现在距离魏无羡身陨不夜天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它虽掌控了不夜天,也将江厌离护在了云梦江氏,但谁知道剧情或者魏无羡会不会突然又杀它个措手不及,整个什么事,让魏无羡突然发疯,换个地方跳崖? 如今,它已经让江厌离已经意识到只有它能救魏无羡,必会劝说魏无羡来找它,魏无羡可能会对江枫眠的话阳奉阴违,但一定不会忍心让江厌离担心。 愿这样想着,脚下也不动声色地转了方向,准备带江厌离去找魏无羡。 江厌离一直垂眸想着事,脚步下意识跟着愿走,直到听到远远隐隐有人声,才回过神,也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问,便再次开口:“之前看青公子打趣阿澄,青公子和阿澄也相熟?” 江厌离说着,也特意留意着对方的眼神变化。 阿澄自那晚单独返回不夜天回来后,情绪就一直不对,时常走神。后来,阿澄竟借醉酒又去了岐山,回来后仍是时不时失神。她实在忧心,一直想找青公子探一探情况。 愿倒是真怔了一下,它没想到江厌离竟如此敏锐。之前,它为了支开江澄,只是稍微噎了江澄几句,竟也被察觉了。 “江兄很有趣。”它回得有些模糊。 江厌离笑道:“青公子打趣阿澄又拿醉酒做借口,可是阿澄之前有拿醉酒糊弄过青公子?” 愿见江厌离并没有问它和江澄认识的经过,暗暗松了口气,笑道:“青某也不知有没有被糊弄,不过,江兄确实在青某面前醉过一次。” 江厌离眼睛一亮,问:“可是不夜天之战后的第二日?阿澄那晚好像喝了不少酒,他当时可有抱着青公子喊‘小爱’、‘妃妃’?那是阿澄幼时养的爱犬,只是因为阿羡怕狗,被送走了,后来每次阿澄醉酒都会念它们。” 愿嘴角抽了抽,下意识道:“没有……” 只是,它刚说了个开头,江厌离因为它的话似乎晃了下神,没有留意脚下,被一根木藤绊了一下。 它下意识伸手接人。 “你们在做什么?”忽然,前方乍起一道怒声。 愿抬头,就看到金子轩和之前随金夫人而来的那名世家女子从前方走来。 愿扬了扬眉,低头看着被它隔着衣袖拉回来,另一只手揽腰护着的江厌离,笑了。 “金少主哪来这么大的怒气?莫不是你身边那位仙子说错了哪句话,惹到金少主了?”愿确定江厌离已经站好,松开了手。 江厌离看了金子轩一眼,便低下了头,乍一看像是羞涩了,实际她在想刚才愿的回答。 对方说,没有。 这很不对。 阿羡说过,那晚只有他和阿澄两人喝酒,阿澄喝醉后,阿羡就将人送回了房,根本没有第三人。 所以,那日在阿澄房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青公子。 难道阿澄喜欢的人真是这位青公子? 阿娘竟也同意? 江厌离觉得这中间肯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阿娘不可能同意阿澄和男子在一起。 这边金子轩看到江厌离“羞涩”的低头,心中有一股火控制不住得直冲脑门:“你们孤男寡女当众……当众搂抱,成何体统?” “金少主,说别人前先看看你自己,难道金少主之前不是孤男寡女?又有没有在别人没看见的时候做什么?”愿悠悠道。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有。”金子轩急声否认。 “金少主这么激动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与青某和江姑娘又没关系,不过看金夫人的意思,金少主和这位姑娘的好事应该近了,青某先在这里恭喜金少主。”愿笑道。 金子轩旁边的姑娘羞红了脸。 江厌离的思绪也已经被金子轩刚才的“搂抱”质问拉了回来,对着金子轩福身:“青公子只是扶了我一下,请金公子勿要污蔑我与青公子,也祝金公子和这位姑娘早成好事。” “我……”金子轩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又看了看一直垂着头没有看他的江厌离,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时间僵在那里。 “青公子,我们走吧。”江厌离转了身,准备离开。 愿扬了扬眉,觉得这一幕甚是熟悉。 它眼神四扫,果然看到了听到动静陆续过来的各家家主以及魏无羡、江澄等人。 有好戏了。 江厌离正是看到有人来了,不想再成话题,才想赶紧离开。 “魏兄、江兄,猎得如何了?可要一起走?”愿看着魏无羡、江澄两人,发出邀请。 它拉拢江厌离的目的已经达到,若是和江厌离在众目睽睽下离开,确实是会对江厌离的名声有些影响,它可不像魏无羡,至少还有个弟弟的名头。 “好。”魏无羡第一个应下,带着蓝忘机走过来。 江澄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这人既然叫他过去,应该不会再提岐山的事了……吧? -- 第81页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五人行。 五人正要离开,一直盯着江厌离的金子轩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江姑娘,不是的,我没有要和别人在一起,我……” “子轩!”金母突然从远处疾步走来,厉声道,“陆姑娘还在这里,你乱说什么?” 金子轩身旁的陆姑娘早在金子轩神色不对时,脸上的笑就维持不住了。 “陆姑娘抱歉,我……已心有所属。”金子轩说着,视线再次看向江厌离。 江厌离怔住,脚步停了。 愿面具的嘴角勾起。 在场其他人都瞪大了眼。 那位陆姑娘却白了脸,看了看四周,捂着脸转身跑了。 金母赶紧对身后保护她的金氏门人吩咐:“你们快去保护陆姑娘。” 金子轩知百凤山凶险,本想阻拦,但看自己母亲自己派人去保护,就没有再动,目光再次落到江厌离身上,却又成了锯嘴葫芦。 金母大步走到金子轩面前,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当初给你定的婚约,你自己把人得罪了,现在知道反悔了?为了你,不夜天上,你父亲已经做了一回恶人,你自己不知把握,向你虞姨请罪,弄成现在这般,难道非要我也舍下这张脸去江家求吗?” “娘……”金子轩垂下头。 “不要叫我娘,不省心的东西。”金母愤斥金子轩,又转过身看向江厌离,慈和笑道,“阿离,你也看到了,子轩他……” 江厌离转过身,出声打断:“金夫人,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告辞了。” 金母连忙道:“阿离,你与子轩自小便有婚约,我也一直认定你是我金家下一任主母,之前是子轩有错,如今……” “如今反悔也晚了。”愿笑着打断,“江夫人定是看到了伐温时金公子身边的莺莺燕燕、勾心斗角,担心江姑娘远嫁吃亏,才会做出那般决定。金夫人、金少主若是真想再与江姑娘结亲,那就按照江夫人的规矩来吧。再说,这也是父母遗命,江姑娘自己也不能违背不是。”所以,做戏什么的,大可不必。 金母皱眉,脸色很不好看,但顾及对方的手段,只得忍下恼怒,僵硬道:“青公子,这是我金家和江家的事。” “金夫人这话说的,好像青某很喜欢管你们金家的事一样。若非江老宗主夫妇是受青某所请为江姑娘定下不可远嫁之命,青某还真不想管金少主弄出的这些破烂事。”愿嗤道。 “你……”金子轩瞪着愿,他很清楚这人就是看不惯他们金家,上次就是因为这人,他不但没能和江家成功议亲,还丢了大脸。 魏无羡也道:“我师姐现在可不是想娶就能娶的,还请金公子以后不要再对着我师姐说出‘心有所属’之话,影响我师姐的清誉。” 江澄也道:“请金公子慎言。” “金少主,高傲这东西虽然没什么大错,但有时候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愿也跟着插刀,“金少主想反悔,只能舍弃你现在拥有的某些东西。权力还是佳人,金少主这一次可得想想清楚。” “子轩……”金母有些担心,她这几个月一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对着云梦方向发呆,很担心这小子冲动劲上来,选了不该选的。 江厌离看出金夫人的态度,神情并无异状,再次福身道:“金公子,我与你已无可能,祝金公子早日觅得良缘。” 说完,江厌离又对其他人微微施礼,转身走了。 愿和魏无羡、江澄几人也跟着转身离开。 愿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江澄。 江澄顿时心里发毛,还来? 愿却神来一句:“江兄,你居然有白发了。” “什么?”江澄懵了,他怎么可能有白发,他虚岁才刚刚二十。 “果然啊,做家主和做少主就是不一样,老得快啊。” “我没有!” “魏兄,江兄是不是比半年前老了?” “江澄,你的额头好像有皱纹了。” “魏、无、羡!” …… 几人的声音慢慢远去,金子轩怔怔站在原地。 权力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剧为本,剧中魏无羡等人去姑苏听学时以戴冠,而听学应该都是少年,不可能二十岁了还去别家听学,也不可能二十岁了还没议亲。 所以,我的理解是修真世家与某些朝代的皇家一样,会提前行冠礼,或者可以理解为结金丹便可得某些权力,可行冠礼。 ☆、令愿(39) 众家主吃了好大一瓜,也暗暗猜测金子轩会如何选择,若是真选了江家,那江家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这个可能性基本没有。 金光善和金夫人都不可能让金子轩离开金氏,尤其是金夫人,她绝不可能让金光善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坐上家主之位。 那位敛芳尊就是一个例子。 虽然,敛芳尊因伐温有功被认回了金家,可却得了那么一个名字,可谓是直接剥夺了他争夺家主之位的权利。 众人正暗暗想着,就见金光瑶和蓝曦臣从远处飞跃而来。 “诸位怎么都在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金光瑶疑惑问。 “发生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金母正有火没处发,一见金光瑶,立时劈头盖脸一顿骂,“少给我装蒜,围猎大会是你办的,你会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你还笑,开心得很嘛。” -- 第82页 金光瑶不笑了,神色颇有些无奈:“母亲,我真的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母不好说是她儿子自己惹的事,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盘,我告诉你,不可能。” 说完,金母就带着侍女护卫甩袖走了。 金光瑶一脸茫然,走向金子轩:“子轩……” 金子轩神色郁郁,推开金光瑶,跑了。 金光瑶的神色更茫然了,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轻咳道:“敛芳尊,这是金公子的私事,我等实在不好多言,敛芳尊可以去问金公子,顺便也开导开导金公子。”至于朝哪个方向开导,不好说,不可说,反正他们什么都没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们没关系。 说完,各家主陆续告辞离去。 金光瑶只得一一和众家主告别,转头对蓝曦臣叹道:“看来是子轩出了点事,二哥,我得去看看,毕竟子轩是在我操办的围猎大会上出的事,我也有责。” “不是你的错。”蓝曦臣宽慰道。 “多谢二哥。”金光瑶微笑,告辞离开。 蓝曦臣轻叹一声,回观猎台。 另一边,愿和魏无羡等人走了没多远,就以没有看到温氏弟子,担心温氏弟子为由,独身离开了。 它是真的有点担心温宁他们,毕竟在剧中,魏无羡就是在百花宴时发现了温情,紧接着得知温宁出事,魏无羡因此大闹百花宴,去穷奇道救走温宁等人,踏上一条没有光亮的独木桥。 虽说,这一次温氏已经被它护着,温宁手上也有它给的埙保护,但谁知道剧情会不会作怪,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如今,事情已经忙完,它还是亲自去看着比较好。 谁知,它还没找到温宁他们,就先看到了聂明玦和金光瑶。 这两人居然在吵架,准确来说,是聂明玦在单方面斥责金光瑶。 好吧,这不意外,聂明玦本来就看金光瑶不顺眼,这俩一直是靠蓝曦臣在中间磨合才能勉强像个结义兄弟,如今蓝曦臣不在,就成塑料兄弟了。 不过,这次聂明玦翻脸的原因倒是引起了它的注意。 “你又想做什么?为什么对金子轩说那种话?”聂明玦怒斥。 “大哥,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告诉子轩,我只是想有家有亲人,没有想和他争什么。”金光瑶连声解释。 “既然没想争什么,为什么对金子轩说不希望他未来继续后悔,又说不管他怎么选择,你都会把他当亲人。”聂明玦继续追问,“你这难道不是在暗示他可以放心离开金家,好让你继承金家家主之位?” “大哥,冤枉啊,我绝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告诉子轩,让他想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再说,就算子轩真去了江家,我也不可能像大哥说的那样能继承家主之位。早在两个月,父亲就已经接回来了另一个儿子,家主之位根本轮不到我。”金光瑶苦笑。 聂明玦紧紧盯着金光瑶,好半晌,才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金子轩是金光善培养的下一任家主,不管是为了金家的颜面,还是金家的未来,金光善都绝不可能让他入赘江家,我不管你有没有打什么主意,少去金子轩那里煽风点火。” “大哥,我真的没有。”金光瑶依旧在否认。 “哼,谁知道你。” “大哥……” “哟,聂宗主教训弟弟这么严厉啊,难怪听说聂二公子怕聂宗主怕得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愿看到这里,还是没忍住出声,主要还是不想聂明玦的下场太惨,“聂宗主,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只一味责骂,还是太伤人了,你好歹要告诉金公子,你是担心他掺和进金家那些是是非非里给自己弄一身腥呀。” 聂明玦、金光瑶转头,就看到愿大摇大摆的躺在五十步外的一棵大树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聂明玦的脸有点黑。 金光瑶的脸色也不太自然。 “大概是聂宗主刚开始教训金公子的时候吧。聂宗主,你的嗓门真的太大了,青某本来只是路过,是硬生生被你的大嗓门喊停的。”愿飞身下树,走向两人。 聂明玦:“……” 金光瑶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对着愿微微施礼:“青公子。” “金公子之前开导了金少主?”愿走到两人面前,看着金光瑶。 “不算开导,只是见子轩深陷苦恼,宽慰了两句。”金光瑶看了看旁边的聂明玦,苦笑解释。 “那想必金公子也已经知道金少主因何苦恼。金公子,不提其他,就你个人而言,你希望金少主如何选择?”愿笑眯眯的问。 金光瑶一怔。 聂明玦也转头紧盯金光瑶。 “聂宗主,别这么看着金公子,你这样会让金公子很紧张。难道你不觉得,不管金公子怎么选,其实都没有错吗?金光善既然要为了拿金公子的功勋压你们,把人认回了金家,那就该给金公子家主的继承权,哪有拿了金公子如履薄冰换来的功绩,却想着办法剥夺金公子本该有的权利,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愿笑着,“聂宗主,你说是吧?” 聂明玦瞪眼:“你这什么歪理,正室之子才是正统,外室子就该安守本分。” 金光瑶眼神一黯。 “聂宗主,兰陵金氏是皇族后裔吧,皇族可不会有安守本分这种家训。‘启智明志,朱光耀世’,说的不就是以智慧谋略达到家族耀世之志吗?至于这个谋略是阴谋还是阳谋,是正当手段还是阴险诡计,都是智,也都是金家允许的。”愿好整以暇的道,“所以,金公子就算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动作,也是在发扬金氏祖宗的传统,聂宗主身为金公子的义兄,就算不想帮,也别捆着人啊,阻止金氏子弟发扬家族传统美德,那不就是在质疑金氏的家规吗?聂宗主,你这是把手伸到人家家规里去了啊。” -- 第83页 聂明玦:……这都哪来的歪理,明明都不对,可他却找不到反驳点。 金光瑶抿着唇,像是默认了愿的话,又像是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远处忽然有金氏弟子找来:“敛芳尊,围猎快结束了,宗主让您去看一看百花宴准备得如何了?” “好,我马上去。”金光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聂明玦道,“大哥,我先走了。” 聂明玦正陷入愿那一番“金氏美德”的说辞里,闻言,下意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自己小心。” 金光瑶怔了一下,笑道:“多谢大哥。” “青公子,告辞。”金光瑶又对愿施了一礼,带着那名金氏弟子离开了。 金光瑶走后,聂明玦再次看向愿,问:“你刚才一通乱扯,到底想说什么?” “聂宗主看不出来吗?青某在教聂宗主如何正确教导弟弟,说真的,聂宗主真的很不会做兄长,看看聂二公子就知道了。”愿摇头,“不过,好歹聂二公子是聂宗主的亲弟弟,想揍揍就是了,聂二公子也不敢翻天。可金公子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又有了尊号,聂宗主,这可是有区别的。” 聂明玦沉眉思索,他并不笨,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暗示。 “对了,刚刚说到金氏的家规,青某还得提醒聂宗主一句。”愿又道,“金氏的‘朱光耀世’到底是想耀到什么程度?聂宗主想过吗?” 聂明玦皱眉:“你什么意思?” “兰陵金氏可是皇族后裔,皇族最喜欢干的就是复辟王朝。聂宗主猜猜,他们的祖训会不会是恢复当年的王朝盛世?”愿呵呵笑着。 “不可能。”聂明玦张口就否认。 “那青某就和聂宗主打个赌,这个百花宴,青某不出席。到时候,聂宗主就好好看看金氏的作为,看看是不是和曾经的温氏很像?若是青某赢了,聂宗主就应青某一件事。反之,青某应聂宗主一事,如何?”愿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聂明玦谨慎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青某最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想请聂宗主帮忙看顾一下温氏,在他们有足够能力自保前,不被人欺负。”愿道。 聂明玦想了想,点头:“好。” 他没问这人要去哪,因为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而且,这人的嘴太毒了,他并不想再被怼一次。 ☆、令愿(40) 聂明玦回到观猎台,就听到人群中在议论青愿。 “真走了?” “真走了,走得很匆忙,连观猎台都没来,只让一个温氏弟子过来说了一声。” “走得这么匆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难说,我看刚才那个温氏弟子的表情也不太对,好像真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说,会是什么事?”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他那个家族……” 聂明玦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心里大概知道青愿“仓促”离开的用意,就是想造成他自己有麻烦,没空再插手玄门百家的假象,只有这样,金光善若真有什么想法,才会无所顾忌的露出来。 “大哥,青公子怎突然离开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金光瑶走了过来,关心问道。 “不知。你走后,他也走了。”聂明玦顿了顿,加了一句,“估计是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 金光瑶叹了一声,道:“青公子突然离开,我得去向父亲汇报一下,大哥,你先坐。” 聂明玦点头。 金光瑶告辞离开观猎台,去了金光善的休息处。 他刚进门,金光善就问:“事情办得如何?” “应该是成功了。”金光瑶道。 “应该?”金光善皱眉,对这个表述有些不满。 “那个青愿急匆匆走了,连面也没有露,想必是伤得不轻,只是我们去的人也没有回来,不知具体情况。”金光瑶道。 金光善紧皱眉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不能让他离开。”他既然知道这个青愿会来百凤山围猎大会,怎么可能不谋划一番?得罪了他兰陵金氏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这个百凤山就是他为这个青愿准备的坟场。 “你马上带人去截杀,这个青愿,必须死。”如今,不是这个青愿死,就是他金氏亡,所以,青愿必须死。 “是,父亲。”金光瑶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们在百凤山能够暗杀成功,是因为百凤山里邪祟已经被百家猎尽,对方无邪祟可用,若是在路上截杀,怕是……” “多派人去,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一个重伤的人。”金光善狠道,“事后把现场做成是温氏那群人报复,在我没有掌控阴虎符前,阴虎符的失踪也让他们背着。” “是,父亲。”金光瑶抬头看了眼金光善扭曲的面容,退身离开了。 金光瑶离开后,聂明玦从暗处走出来,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墨。 他转身飞快离去,准备去拦金光瑶。 结果,他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青愿抱臂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聂宗主,你输了。”愿笑道。 聂明玦上下打量着愿,见愿毫发无损,问:“你没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愿笑了笑,又道,“金公子可比那老东西聪明多了,干不出暗杀青某这种蠢事。” -- 第84页 聂明玦怔住:“他竟没有?” “聂宗主这话真有意思,什么叫‘竟’,金公子可是聂宗主的义弟,聂宗主怎么连这点儿信任也没有?”愿扬眉。 聂明玦顿了顿,沉默片刻,又道:“金氏,你打算如何?” “聂宗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愿微挑下颚,示意聂明玦转回刚才那间屋子。 聂明玦心里一跳,立刻转身回到金光善休息的那间屋子,敲门。 无人应。 而且,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聂明玦立刻一脚踹开房间,就看到金光善双目瞪大,两手捂着脖子僵硬的坐在主座上,气息已绝。 “你……”聂明玦回头瞪着愿。 愿微笑:“聂宗主可别这么看着青某,是金宗主先对青某动手的,这次是金公子深明大义,青某才侥幸无事,难道青某还要留着他,等着他再对青某动手?虽然他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很烦。” 聂明玦语塞。 “再说,这金宗主对阴虎符如此垂涎,分明是想学薛、温二人,现在杀了不正好是提前为民除害?”愿笑道。 聂明玦想到之前金光善对阴虎符的觊觎,彻底不说话了。 一个阴铁,薛重亥、温若寒就把整个玄门搅得腥风血雨,若是更厉害的阴虎符再被有心人掌控,那玄门就真的完了。 聂明玦终究是没再追问愿杀人的事,只严肃道:“你把阴虎符收好,不要再让它现世。” “聂宗主信青某?”聂明玦就不怕它拿着阴虎符为非作歹? 聂明玦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还需要阴虎符?” 愿笑了:“倒也是。” “聂宗主,百花宴应该快要开始了,你该回去了。”愿又道,“金家这次的百花宴一定会非常热闹。” 聂明玦瞪了眼愿,花宴变丧礼,当然热闹。 他最后看了眼死在座位上的金光善,转身走了。 金光善死了,兰陵金氏肯定要乱,玄门百家都还在这里,他得去提前部署一下,可别被人浑水摸鱼,又弄出什么事。 聂明玦走后,一个人从屋后的暗室走了出来。 金氏校服,头戴冠帽,正是本该去截杀愿的金光瑶。 “金公子的剑,不错。”愿看着金光瑶的腰带。 金光瑶手微动,挡住腰带,抬眼看着死不瞑目的金光善,眼神有些复杂,道:“其实,若他不逼我暗杀青公子,我并不想这样,毕竟,他是我父亲。” 只是,他将他当父亲,对方却没有将他当儿子,看似给了他很大的权利,实则只是将他当做随意呼来喝去的家仆、工具,总是让他去做很多危险的事。比如,当初让他去给青愿送侍者用品,打探青愿的虚实。 又比如这一次,让他去暗杀青愿。若是成功了,他也得不了一声夸奖,若是失败了,他肯定会被推出来顶罪。 然而,他知道,这个青愿绝对没那么容易杀死。 在入山之时,他就听到了愿的那句,诡道是魏无羡所创,也就是说,青愿真正的手段不是操控邪祟,而是他们还不知道的某种能力。区区一个没有邪祟的百凤山,怎么可能杀得了青愿。他劝过他这位父亲,可是对方坚信人多就能杀了青愿,他怎么劝也没用。 他不想做替死鬼,也已经看清楚金光善从来没有把他当儿子,既然父不慈,也就不能怪他不孝了。 “多谢青公子在大哥那里替瑶隐瞒。”金光瑶迅速收回情绪,朝愿施礼。 “金公子是个聪明人,青某愿意顺手帮一帮聪明人。”愿笑看着金光瑶,“如今,金公子的苦难根源没了,金公子可以安心做令堂期望的世家君子,真正的敛芳尊,可喜可贺。” 金光瑶怔住:“青公子知我母亲?” “不知。”愿道,“不过,青某观金公子不论何时都衣着整洁、冠帽得体,便知养育金公子长大的孟夫人很看重金公子的教养,希望金公子做一位正衣冠、善德行的君子。” 金光瑶叹了一声,神色中带着几分缅怀:“母亲确实如此希望。” “金公子的母亲是位好母亲,金公子可别让令堂失望。”愿说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百花宴该开始了。” 金光瑶心领神会,再次施礼:“百花宴即将开宴,瑶得去主持,容瑶先告辞。” 愿点头。 金光瑶走后,愿看着还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金光善,啧啧摇头。 这人可做得真够失败,亲儿子走了,看都没再看一眼,真是……该啊。 可笑,剧情阻止它杀金光善又如何,这人还不是死了,也怪这老东西真是作得一手好死,非逼着亲儿子弑父。 愿也并没有多留,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房间里。 片刻后,百里外的山道上,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温氏返程队伍中间的宽大马车里。 马车里,红苕也在里面。 之前,它许诺会清除红苕身上的怨气。是以,早在半年前,它就用阴虎符吸走了红苕身上的怨气厉气,如今的红苕已经不是凶恶厉鬼,而是如同鬼将军一般的存在,只是红苕是灵,鬼将军温宁是“人”,而且红苕毕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鬼,修为比温宁要高一点。只是红苕并不想投胎,就一直跟着它。 之前,它返回去时,红苕其实也跟着,也是因为有红苕的帮助,金光瑶才能在聂明玦还在附近时,悄无声息的杀了金光善。 -- 第85页 之后,红苕遵从它的指令,又做了一件事。 果然,它刚一出现,红苕就低声禀报:“大人,金光善的灵已经扔进了温氏那群怨灵中,只是金光善的灵有些脆弱,怕是活不过今夜。” “让那些温氏悠着点,别把人太快折腾散了。”人已经死得那么轻松了,灵要是再散得太快,那就太便宜那个老东西了。 这老东西贪权、好色、怕死、虚伪……好好一个儿子被他逼得黑化,黑化的金光瑶又整死金子轩,把江厌离弄去不夜天,逼死魏无羡……虽然,金光瑶罪行累累,但一切源头其实是金光善这老东西,它怎么可能让这老东西死得太轻松? 哪怕有人觉得残忍,哪怕令牌也觉得人死灯灭,死了就行了,它这个累死累活的打工人也不答应。 ☆、令愿(41) 此时,玄门百家已经全部回到观猎台,正在相互恭维此次围猎收获。 金光瑶见时间差不多了,叫了一名金氏弟子去请金光善。 没多久,那名金氏弟子就跌跌撞撞跑进来宴厅,慌叫:“不好了,宗主死了。” 说话的全部被自己唾沫呛得半死,没说话的也懵了。 啥玩意儿?谁死了? 所有人全部跟着金子轩、金光瑶去了金光善的房间,就看到人是真的死了。 死状极不正常,明显是被人杀死的。 堂堂兰陵金氏的家主居然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这简直令人惊恐。 百家惶惶,暗暗猜测是何人所为,心里也隐隐有个答案,可又觉得不太对,毕竟那人不使剑,也从不佩剑,而金光善脖子上的致命伤口明显是剑伤,还是一把极细极软的剑所致。 金子轩命人排查今日所有出入金光善那处院子的人,查到的结果是除了金夫人和几名金光善的亲信弟子,就只有金光瑶。 金夫人自然不可能,那些亲信弟子跟随金光善几十年,自然也不可能,就只剩金光瑶。 可,金光瑶也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先不说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光善给予的,就是他的修为,也完全不可能毫无动静的杀了金光善。 聂明玦也出来作保,说金光瑶只是去汇报青愿离开的事,这是一件偶发事件。 金夫人怒了:“怎么不是他?他记恨我夫君曾把踹下金麟台,记恨我们之前不肯认他,他就是来复仇的,就是他。” “母亲,我没有,父亲如此器重我,我怎么会记恨父亲?”金光瑶苦声解释,“真的不是我。” “就是你,除了你,没有其他外人进入这里。”金夫人近乎胡搅蛮缠的死咬金光瑶。 魏无羡听到这句“外人”,忍不住凑近江澄小声嘀咕:“这位好歹是金宗主的亲儿子,没想到在这金夫人眼里居然连几名亲卫都不如,成了外人。” 一边的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 “要你管?”江澄瞪眼。 “我只是说一下,谁耐烦管他金家的事。”魏无羡道。 “那你就少说点。”江澄警告。 金光瑶的眼神也黯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正常,苦着面容道:“母亲,就是因为我大大方方进入这里,才更不可能是我,也许是有人易容成父亲的亲卫。” 金夫人还想死缠,金子轩实在没办法,走向蓝曦臣,忍着悲痛道:“家父惨遭杀害,我身为人子,绝不能容忍凶手逍遥法外,可否请泽芜君问灵一试。” 金光瑶心里一紧。 蓝曦臣点头,对一旁的蓝忘机道:“忘机,金宗主的灵应该尚在此处,你问灵试试。” “是,兄长。”蓝忘机席地而坐,取出忘机琴,抚动琴弦。 金光瑶紧紧抿着唇。 片刻后,蓝忘机收回手,抬头看向蓝曦臣,又看向金子轩。 金光瑶袖中的手攥得死紧。 “无灵。”蓝忘机道。 “什么?”金子轩追问。 蓝曦臣皱着眉,道:“忘机的意思是,附近没有灵。”意思就是金光善的灵不在这里。 金光瑶瞬间松了口气,知道是愿帮他善后了。 “怎么可能?”金夫人完全不信,“怎么会没有灵?明明身体还有余温。” 蓝曦臣温声道:“金夫人,忘机的问灵术不弱于我,确实没有金宗主的灵。” 金夫人没有再质疑,姑苏蓝氏一向恬淡不争,不可能对金氏有敌意,自然也没必要说谎,刚才的质疑也是她情急之下的下意识行为。 其他人也相信姑苏蓝氏,他们说没有金光善的灵,那金光善的灵就肯定不在这儿。 可是,人才刚死,尸体还有余温,灵怎么可能跑远,除非……有人带走了金光善的灵。 想到这里,众人都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交头暗暗低语。 “这太像那人的手笔了。” “我觉得也是,那人本就一直针对金家,动手不稀奇。” “我说呢,怎么突然就走了,还走得那么急。” “也不知兰陵金氏敢不敢去报复?” 周围一众人的窃窃私语全部落入金子轩耳中,他怒得恨不得把这些说风凉话看戏的人全部赶出去,但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母亲,劳烦你先带父亲回金麟台布置灵堂,安置各位家主,我去追人。”金子轩对金夫人道,“我一定要问清楚。” -- 第86页 “站住,让他去。”金夫人拉住金子轩,一手指向旁边的金光瑶,对金光瑶命令道,“你去把温氏给我追回来,尤其是那个青愿。” 金光瑶的脸上出现恰到好处的苍白,但仍恭敬领命:“是,母亲。” 只是,他刚转身,就见青愿甩着一只青埙,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哟,人都在这儿?可真是让青某好找。” 金光瑶停下步子,目光落在那只被甩动的青埙上。他见过这个青愿不少次,清楚记得这只青埙一直在对方腰间挂着,唯一一次取下来就是不夜天的那场庆功宴,结果就是庆功宴血流成河。 显然这只青埙就是对方的法器,法器取下,极有可能就是对方准备杀人的一个信号。 蓝忘机、蓝曦臣、聂明玦,甚至金子轩也都不笨,也发现了这只青埙代表的可能,眉头都皱了起来,暗暗戒备。 魏无羡、江澄更不必说,他们一看到那只青埙,就知道事情又要不妙了。 在场诸多家主也许没有看出来什么,但他们本就恐惧愿,早就开始装死了。 只有金夫人不同。 对于愿的事,她都只是听说,就如当初的金光善,一切只是听闻,哪怕知道对方厉害,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心里也只有忌惮,并无惧怕。如今,她夫君死了,就如天塌了,心里那点忌惮自然早就被悲愤冲走了。 “你杀我夫君,还敢上门挑衅,当真以为我兰陵金氏怕你吗?”金夫人盛怒大喝,“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母亲……”金子轩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金氏弟子因为惧怕,没有真冲上去,但都下意识拔出了剑,结果,一道红影飞来,将所有拿剑指着青愿的金氏弟子都扫飞出去,摔瘫在地,所有出鞘的剑也全部碎成了碎片。 所有人默默捏紧手里的剑,甚至有不少人在悄悄后退远离。 金夫人也傻了,看着动也没动的愿,又看向侍立在愿身后的红衣女鬼,终于意识到不好,脸色隐隐发白:“你……你……” “金夫人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这到底是围猎,还是围青某?是准备开百花宴还是鸿门宴啊啊?”愿再次轻笑出声。 众人:应该是丧宴。 “青公子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金子轩上前一步,将金夫人护在身后,自己对上愿。 “青某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兰陵这边的客栈酒菜实在难以入口,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回来蹭一顿好酒再走。怎么,金少主不欢迎了?”愿扬眉。 金子轩根本不信这些瞎话,道:“家父突遭刺杀亡故,没有酒菜。” “怎会没有酒?丧酒也是酒,只要酒好,青某不嫌晦气。”愿满不在乎道。 “你……”金子轩不想再和对方打太极,捏紧手里的剑,直接问,“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愿瞅了眼最上方死着的金光善,悠悠道:“金少主,虽然你爹确实让青某很看不顺眼,但青某今天可没动手,青某要杀人,从来都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这种躲着杀的,太没乐趣。” 金光瑶:…… 愿说着,还颇不赞同的摇摇头,心里也道它可没说谎,人本来就不是它杀的,它最多算个帮凶。 众人:……虽然话是变态了点,但,好像确实如此。 这人一贯狂妄,每每杀人都是当着一大堆人的面笑呵呵的动手,这人若要杀金光善,最起码也是在百花宴上,当着整个玄门所有家主的面动手,更甚至,是观猎台上,当着玄门几千人的面动手。 难道,人真的不是这个青愿杀的? 除了金光瑶和聂明玦,所有人都疑惑了,包括魏无羡和江澄。 “可我父亲的灵不见了。”金子轩又道。 “灵不见了,就一定是青某抓的?”愿啧啧,“金少主,青某只是喜欢研究怨气,可没有收集乱七八糟鬼的嗜好,尤其还是老色鬼……” “你……”金子轩有点快忍不住了。 愿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金少主怎么不想想,杀人之人不只杀人,还毁灵呢?毕竟姑苏蓝氏还在这里,杀人的人只要不笨,都会毁灵吧?又或者,金宗主是惹了什么大仇大怨,那人本就要杀人毁灵,让金宗主连鬼都做不了。” 金子轩的脸色微微变了,道:“死者为大,请青公子口下留德。” “青某也不想说这么多废话,是你们自己蠢,非要往青某头上扣脏东西,也是青某今天心情好,又想蹭个酒,要不然青某真想送几个人去陪金宗主。”愿笑道。 众人一抖,自从见识过不夜天上这个青愿招来的“几个”江氏亡灵,他们就对这人口里的“几个”有很深刻的了解。 金子轩也知道自己被威胁了,可他也基本能确定人不是这人杀的。 他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忍着心中悲怒,道:“此事,我一定会继续追查。来人,立刻回金麟台设灵堂,置丧宴。” “对嘛,这才是孝子该做的事,再耗下去,尸体都要臭了。”愿笑呵呵的转身,摆摆手,带着红苕离开,“对了,哭丧就不用叫青某了,想来金宗主也不想看到青某。” 它的话刚说完,还死在座椅上的金光善……脑袋掉了。 金光善的致命伤是抹脖子的那道剑伤,乃剑气所留,看似只有细细一道血痕,实则整个里面都被切断了。 -- 第87页 金光善早就死僵硬了,刚才那一下就像是突然诈尸,应和那个青愿的话,点了一下头…… 结果,把头点掉了。 脑袋骨碌碌滚了一圈,眼睛还瞪着。 众人:…… 就挺突然。 一直没再吭声的金夫人直接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因为,那颗头就滚在她脚边,两颗死眼珠子还直直地盯着她。 金子轩赶紧命人带金夫人去后室,又整理金光善的尸体。 各家主也识相的离开,返回观猎台,让金子轩他们先收拾金光善的仪容回金麟台,他们也要缓缓。 路上,魏无羡啧啧低语:“倒是没看出青兄如此睚眦必报。”金夫人只是最初闹了一下,这人就把好好的尸体弄断了,人也给吓晕了。 蓝忘机沉默。 江澄也沉默。 今日是自他在不夜天让魏无羡跟他回莲花坞后,时隔大半年再一次见到愿。 很明显,愿对他已经不再信任,甚至在刚才的房间里,看都没有看他。 ☆、令愿(42) 金麟台一片缟素,金氏旁支亲族哭得极其夸张,哭声能传出极远,排面浓重得真像是皇帝驾崩。 这么一比起来,江氏的丧事真的办得太低调含蓄了。 愿看得啧啧称奇,一边在宴厅悠哉悠哉的喝着酒,一边漫不经心开口:“兰陵金氏真不愧是皇族后裔啊,老祖宗的传统真是一点儿也没丢,排面浓重啊。不过,金少主就可惜了,没得选了,佳人娶不到了,可惜,可惜啊!” 宴厅里哭完丧回来的各家家主都默了默,这人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些风月,也是够了。 不过,金家的人哪怕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哪怕脸都气青了,也不能翻脸。当初江家重孝时,他们金家家主也对江家提了婚事,现在金家大孝,丧礼上也被人提婚事,他们就算想指责也开不了口。 想想,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愿喝着酒,看金氏众人的脸像调色盘一样的变,颇觉有趣。 金光善死得太突然,金子轩压根儿没得选,只能接任家主。可正是因为没得选,才会更加意难平,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仍在受排挤的金光瑶,它真是越来越期待金家的发展了。 愿喝了两壶酒,看天色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离开,它可没打算给金光善守灵。 金氏的人不敢拦,或者说,巴不得这人赶紧滚。 愿离开宴厅,走下金麟台,正准备寻个地方化影离开。 “青公子。”江厌离的声音忽然传来。 它转身,就看到江厌离从金麟台下来,走到它面前,施礼道:“青公子,阿羡不日便会去岐山,请青公子救我弟弟。” 愿眼眸一亮,笑道:“江姑娘不必客气,青某很欣赏魏兄,必不会让魏兄有事。” “多谢青公子。”江厌离再次施礼,“也谢青公子在不夜天上为我江氏解围,之前事情太多,一直忘了答谢,实在失礼。” “都是小事,江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愿扶起江厌离,当然,依然是隔着衣袖,谨守君子之风。 “青公子,我还有一事想求证青公子。”江厌离忽然又道。 愿怔了怔,但还是点头,道:“江姑娘请说。” “青公子……”江厌离顿了顿,视线紧盯愿面具后的眼睛,“……和阿澄是什么关系?” 愿一愣,它和江澄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普通的认得?难道江澄那个二愣子又自爆了? 忽的,它想起今日它支开江澄时提了句醉酒,让江厌离听了进去,可即便如此,江厌离也没必要特意来问它和江澄什么关系吧?肯定还是江澄那二货不知什么时候又自爆了。 “江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愿问。 江厌离没有错过愿眼神的变化,清楚看到那双清亮的眼睛从怔愣变得深邃,是在思索。 思索就说明有问题。 她想了想,决定直接道明:“阿澄心悦青公子。” “……”啥玩意儿? 愿眨眼,再眨眼,好半晌才颇为无语的开口:“江姑娘,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又或者,江宗主对江姑娘说了醉话?” 江澄可是个直男,剧中江澄可明显对温情动了心,说明那家伙的取向绝对没有问题。再者,它一直在要挟、压榨江澄,这样也能喜欢,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江厌离见愿的惊讶不似做伪,也看出对方对阿澄并没有那种心思,心里直沉。 难怪阿澄从不夜天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原来阿澄竟一直是一厢情愿。 她现在非常确定阿澄就是喜欢这位青公子,从百凤山出来后,她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事情始末,忽然想起阿娘那日离开时还说了另一句话。 “青公子可还记得我娘当日离开时说的话?”江厌离微顿了一下,道,“我娘当时问了青公子可有心仪之人,所有人都以为是替替我问的,其实,并不是。阿娘是为阿澄问的。阿娘定是已经知道阿澄心仪青公子,虽然阿澄和青公子都是……但阿娘会如此做,肯定有她的原因,我不知道这个原因是什么,但青公子也许知道。” 愿震住。 它这次是真有些傻眼了。 虞紫鸢和江枫眠的灵其实一直跟着江厌离、江澄和魏无羡,它因为太接近江氏三姐弟,身边也一直有江氏亡灵跟着,它也没有在意。只是,它修出神体时,跟着它的江氏亡灵肯定都看到了,也定会报给江枫眠夫妇,所以,江枫眠夫妇肯定都是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和性别。 -- 第88页 当日,虞紫鸢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它有没有心仪之人,它当时还以为虞紫鸢疯了,没想到,竟是这样。 可,它也没做什么啊,这货怎么就弯了? 到底是这些人搞错了,还是江澄疯了? “当日,青公子并没有回应我娘的问题,我便失礼再冒昧问一次,青公子可有心仪之人?”江厌离问完,耐心等愿给出答案。 愿:…… 它不就是来看个热闹吗?怎么突然就被催婚了?姐们儿,这是丧礼啊。 果然,天道好轮回! 此时,夕阳正落,愿和江厌离静静站在金麟台下,愿侧身望天,江厌离“深情”凝视愿,落日余晖撒在两人身上,当真一幅好画卷。 从灵堂出来透气的金子轩看到这一幕,心里涌满了酸涩和不甘。 他刚才出来正好听到江厌离那句“青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愿察觉阶梯上出来了人,转过身,就看到神色满是黯然和隐忍的金子轩。 它眼眸一亮,对江厌离笑道:“听说莲花坞的荷风酒不错,若江姑娘不嫌青某打扰,青某也想尝尝,到时候再与江姑娘细谈如何?” 细谈个叉叉,等魏无羡的金丹重筑,它就跑路,不过它不介意这时候给金子轩添堵。 江厌离并没有怀疑愿的话,舒眉笑道:“莲花坞随时欢迎青公子。” “岐山还有事,江姑娘,青某得告辞了。” “青公子慢走。”江厌离施礼。 愿点头,溜了。 江厌离转身准备回去,一抬头看到身后的金子轩,怔了一下,掩下心中黯色,朝金子轩颔首施礼:“金公子。” 金子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江姑娘,那个青愿并非良人,江姑娘慎重。” 江厌离一愣,知道金子轩误会了,但她觉得已经没必要解释了,就道:“多谢金公子,不过我相信青公子的为人。” “他的为人……”金子轩想到今日之事,怒气瞬间涌上来,“随便你。” 说完,金子轩便拂袖走了。 江厌离面容苦涩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抬脚上梯。 她刚走上台阶,就见江澄和魏无羡从宴厅里急步走来,一看到她,立刻奔了过来。 “师姐,你没事吧?”魏无羡脸上的担心还没有完全消散。 “没事,我只是觉得里面有些闷,出来走走。”江厌离笑道。 “师姐,凶手还没有找到,极有可能就在金麟台,谁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想做什么,师姐可千万别再独自出去了。在金麟台期间,我和江澄会轮流守在师姐房外。”魏无羡忧道。 之前,他和江澄都在灵堂那边和聂宗主等人商议凶手之事,因为他们和蓝湛一直都在一起,可以相互作证。聂宗主、蓝宗主也有人证,甚至蓝宗主还可以为金光瑶作证。所以,他们都被请去商议金光善遇害之事。 他们怀疑凶手要么隐藏在别的世家中,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可能,总之凶手一点线索也没有,修为不明、目的不明,实在危险。 江厌离不忍两位弟弟担心,点头:“好,我不会独自行动。” “阿姐,你还要回宴厅吗,还是要回房休息,今晚我守夜。”江澄道。 “回房间吧。”江厌离道,“阿羡,你也快去休息。” “江澄,保护好师姐。”估计是之前说好了,魏无羡没有多争,叮嘱江澄。 “还用你说。”江澄翻了个白眼。 魏无羡又和江厌离道了一声别,转身离开了。 魏无羡离开后,江氏姐弟也朝他们江氏暂时居住的院子走。 “阿澄,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江厌离忽然开口。 江澄一惊,难道阿姐又知道了其他事? “你喜欢青公子,对不对?”江厌离转头看着江澄。 江澄心里一松,原来还是这个。 他迟疑了一下,就点头了,苦涩道:“可,它并不在意我。”岂止不在意,那人就只是将他当工具,用过就丢。 江厌离笑道:“我刚才已经和青公子聊过了,他说他会来莲花坞。” “阿姐!”江澄脚步停下,大惊出声,“阿姐都告诉它了?” 江厌离点头:“我问他可有心仪之人,他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而且,他答应会来莲花坞。”会来莲花坞就是有希望,至少不是直接拒绝。 “真的?”江澄大喜。 “真的。” 另一边,愿离开金麟台后,满脑子都是江厌离那句“阿澄心悦青公子”。 “真是见了鬼了。”它就没对江澄有什么好脸色,几乎是开口就怼,这人怎么就弯了? 它的真身可是女子啊,虽然幻化成男子,但真的只是幻化,这也弯得太眼瞎了。更何况,它一心只有任务,是个莫得感情的任务野神,突然给它整个感情线是怎么回事?让它渡情劫,正神位吗? 真的,大可不必! 它本来很想编造个已有心仪之人直接拒绝,但,万一它真拒绝了,影响到魏无羡,魏无羡又莫名其妙不来找它了,它就真要头秃了。 愿揉着额头,暗暗告诫自己,不慌不慌,江澄对温情也动过心,后来说收心就收心了,说明这人对感情没有那么痴,只要魏无羡重筑了金丹,它彻底消失不见,时间一长,这人总会再移情其他人。 -- 第89页 淡定,淡定! ☆、令愿(43) 金光善死了,金子轩顺理成章接任金家家主,接任后也没有做什么大的动作,唯一算比较大的动作就是将金光瑶边缘化。 虽然,金光瑶在百凤山向金子轩表述自己只是渴望亲情,没有争夺之心,但金子轩估计还是膈应金光瑶的私生子身份,收回了金光瑶的大部分权利,重用金氏旁支。 愿收到这个消息,颇为无语的摇头。 金子轩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若是金家那些旁支真有得用的,金光善会重用金光瑶?虽说,金光善重用金光瑶有利用之嫌,但若是金家里面有能用之人,金光善何必让金光瑶出来崭露头角,随便找个闲职把人扔在一边,不是更好?也不至于后来金光瑶锋芒露出,几乎要压金子轩,金光善被逼无奈,去找另外的私生子来挟制金光瑶。 金子轩如此凭心情做事,以后有的他头疼的。 “大人,魏公子并没有来岐山,离开云梦后,魏公子突然转到去了夷陵,如今已经进了乱葬岗。”红苕突然出现,禀道。 “什么?”愿倏地从躺椅上坐起,“他去乱葬岗做什么?” “不知。”红苕摇头。 她不敢进乱葬岗,那地方真的是活人进去活不了,死人进去出不来,即便她现在和以前已经不同了,但到底还是个鬼,也只有大人和魏公子可以在里面来去自如。 愿心里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魏无羡在莲花坞可有异样?” 因为担心莲花坞那边出什么变故,它一直让红苕盯着莲花坞,原本它亲自去会比较稳妥,但是它怕中间出什么纰漏,自己露了行踪,被江厌离逮着,那就尴尬了。 “并无。”红苕道,“魏公子白日流连酒肆,夜晚打坐修炼,江宗主有事走不开时,魏公子会帮一帮。江宗主知道魏公子的情况,并没有强求魏公子如何,只是江姑娘总会催促魏公子来岐山。” “……” 所以,是江厌离催得急了,魏无羡发现这就是它之前接近江厌离的目的,又对它起疑了? 好嘛,它刚还在幸灾乐祸金子轩要有麻烦了,结果金子轩麻烦还没出现,它就要先头疼了。 “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愿蹭的站起,身形化虚,原地消失了。 愿前脚刚离开,温情就来了小院。 这大半年,愿一直住在最初选定的偏僻小院,它没想过霸占温氏的族地,也不想太干涉温氏内部的事,除了最开始制定的篆刻温氏家训和万鬼封山,它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些被它救下的温氏族人。 温氏族人对愿也十分敬畏,从不敢来小院打扰愿,如果温氏内部真有什么事,也是温情过来。 大半年时间下来,温情已经是如今温氏族人默认的家主,红苕也成了愿的亲卫,两人交集并不少,温情也不像最初那般惧怕红苕,甚至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温情见院中只有红苕,以为愿在屋里,道:“红苕前辈,青前辈休息了?” 红苕摇头:“大人有事出山了。” 温情有些惊讶,大半年来,前辈几乎没有离开过岐山,唯一的一次离山就是不久前的百凤山围猎,但也带了温宁他们。今日还是前辈护下他们以来,第一次独自离开。 “你这次过来,是又有人来岐山找事了?”红苕问。 “不是。”温情摇头,“是云梦的江宗主来了。” 红苕眉头一跳,那位江宗主曾被大人借用过身体,和大人的关系不一般,她还真不好冒然行事。 “他可有说来做什么?”她问。 “江宗主说有要事与青前辈商议。”温情道。 红苕默了一下,道:“你告诉他,大人不在岐山,” 当日,江厌离在金麟台下叫住大人说的那番话,她也听到了,她可不信这人找大人能有什么要事?就算真有什么事,大人本就不在岐山,和她没关系。 “若江宗主问青前辈的去向?”温情又问。 “实话实说就是。” 温情有些疑惑,青前辈不是对云梦江氏挺有好感吗?怎么红苕前辈好像对江宗主不是很待见? 温情离开了。 山下,江澄焦灼地在山门处等着。 从百凤山回来后,他因为姐那日的话,满心神都关注着码头,又忙于江氏繁务,竟一直没发现阿姐在劝魏无羡去找愿,直到今日魏无羡突然来和他告辞,说他不想再让他姐担心,要去闭关再悟诡道,他才知道愿竟然绕过他说服了他姐。 所以,愿当时对他姐说的那些话都是缓兵之计,愿对他根本无意,而且,他也非常确定愿一旦帮魏无羡重结了金丹,就会彻底消失。 可,他不能阻止魏无羡,只能自己赶来,他不知道自己赶来能做什么,但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御剑到岐山了。 就当,告别吧。 温情来到山门外时,就看到江澄似焦灼又似黯然的站在树下。 “他在吗?”江澄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温情,急步过来,问。 她摇头,心里也很疑惑,对方怎么知道青前辈不在岐山? 江澄垂下头,心里只剩落寞和空寂,他还是来晚了,连最后的道别都没赶上。 “他有对你们说什么吗?”他又问。 愿那家伙把他当工具,对他用过就丢,但温情他们好歹是它救下的,总会有些临别之言吧。 -- 第90页 温情更疑惑了:“江宗主问这个做什么?”不是来和青前辈商议要事吗? 江澄只以为温情在防备他,苦笑摇头:“抱歉,我不该问,告辞。” 温情:…… 她只是问了个问题,怎么就被“抱歉”了? 江澄转身离开。 可他刚转过身,就看到数月前曾在不夜天上见到过的青衣女子从空中落下。 女子踉跄着退了数步,连站立都站不稳,乍一看,像是御剑术还不熟稔。 他下意识过去扶住,近观才发现,女子脸色苍白,气息紊乱,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青前辈,你怎么了?”温情也发现不对,急步奔来。 “无事。”愿站稳后,立刻推开江澄,本就窝着火的心里,在看到这人时更加烦躁了,话语也极不客气,“云梦江氏来岐山做什么?” 江澄不恼女子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反而因为看到这个女子很开心。 这个青衣女子出现在岐山,说明愿还放心不下它救下的温氏这群人,至少暂时不会真的离开。 他也没有怀疑温情口中的“青前辈”,当初在不夜天上,温情唤愿为“公子”,如今应该也是,而这个女子既然要假做愿的亲人,肯定也会和愿一样姓“青”,唤“青前辈”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无不可。 他看着面前的青衣女子,忍着激动道:“我来找青愿,姑娘可有青愿的消息?” “没有。”愿依旧没有好语气,“你也别找了,它不想见你。” 江澄一僵,道:“我只是想和它告个别。” “没必要。”愿哼了一声,拂袖就走,“温情,即日起,青愿的院子封锁,谁也不准进。” “是,青前辈。”温情下意识应声,实则脑袋里一头雾水,什么告别?告什么别?江宗主今日过来到底是做什么?她怎么完全看不懂? “姑娘……”江澄并不想放弃。 可是,他才刚开口,嘴巴就闭死了。 他被禁言了。 他看着入山远去的女子背影,心里越发确定,这姑娘就是愿的半生灵,简直和愿一个脾气,不高兴了就禁言。 温情同情的看了眼被闭嘴的江澄,颔首施礼后,也转身回山了。 愿回到小院后,立刻让红苕设下结界,开始闭关养伤。 它这伤是因为对魏无羡动手,愿力消散,被乱葬岗的厉鬼所伤。 一炷香前,它在乱葬岗顶上找到魏无羡,就看到魏无羡在打坐修炼,全身缠绕着怨煞戾气。 它立刻出手将那些怨气打散,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魏兄为何不来找我,魏兄难道不想重结金丹?” 魏无羡结束打坐,脸上也没有再嬉皮笑脸,看着它,反问:“青兄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找你,这几个月,我查过许多古籍,化丹手化去的金丹根本不能重结,青兄如此骗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并未骗你。”愿本想如当初在江厌离面前那般演练阴阳八卦之术,可乱葬岗阴气太重,根本无法凝结出灵气,它只能换种方式说服,“魏兄的阴虎符已经在我手里,说句很不好听的话,如今魏兄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我谋夺?” “我的人就很值得青兄谋夺。”魏无羡接话,“毕竟我是唯一修诡道的人。” 愿:…… 这还真是无法反驳。 魏无羡又道:“我不可能把身体和性命交给青兄,万一被研究成什么怪物,我宁愿死。” 愿:……所以,之前他们两人在这乱葬岗相处的两个月都是假的? 它好说歹说,甚至对天发誓了,魏无羡始终不松口,甚至都不愿走出乱葬岗,让它演示阴阳八卦之术。它知道魏无羡在防着它突然动手,魏无羡修诡道,在乱葬岗里的战力是最强的。 所以,最后的最后,它真的动手了。 因为魏无羡说他要在乱葬岗里重悟诡道,自己突破诡道弊端。 这在它眼里,简直就是在走剧情。 阿令里,魏无羡是因为温情等人一直困守乱葬岗,直到江厌离成亲生子才走出夷陵,却在金陵满月不久,坠落不夜天。 虽然,这次没有温情一脉的事,但魏无羡独自在乱葬岗研习诡道,万一中途出个岔子,或者剧情搞个什么事,魏无羡去找个崖跳一跳,那不就是原剧的剧情? 到时,它也得跟着拜拜。 可,动手的结果就是,它的愿力在顷刻间消散,险些被万鬼吞噬,是用了阴虎符才得以逃出。 现在,它已经没辙了。 魏无羡不信它,它也没办法将人打晕带走,它只能守着这个不夜天。 要么等生,要么等死。 ☆、令愿(44) 愿就在不夜天等着。 按照它对剧情倔强程度的分析,魏无羡若是真要跳崖,应该还是在不夜天。 之前,它本想杀金子勋,结果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成功,金子勋最后还是死在金光瑶的设计下,金光善也仍是死在金光瑶的剑下,也就是说,剧中人物一定要死得其所。那么,魏无羡如果最后真逃不过跳崖,必定也会在不夜天来跳。 它就不信了,等它愿力恢复,还拉不住一个跳崖的人。 它闭关不出,玄门各家也各归其位,休养生息。 就这么晃晃悠悠,半年过去了。 -- 第91页 这日,红苕例行惯例来小院禀报:“大人,乱葬岗再次万鬼暴动。” 自从半年前,魏公子进了乱葬岗,每隔一段时间,乱葬岗万鬼就会暴动一次。如今,整个玄门都知道魏公子在乱葬岗闭关修诡道,还给魏公子取了个古怪名号,夷陵老祖。 她的大人也被取了个诨名,岐山妖君。也是她家大人闭关半年未出,这些人才敢给她家大人取诨名,估计是怕她家大人翻脸,最后取的是个“君”字,但它看得出她家大人对名号之事其实并不在意,大人在意的只有魏公子。 “继续盯着。”屋内,愿道。 “是。”红苕应声,离开了。 红苕走后,愿开门走了出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半年了,它的愿力居然连三成都没有恢复。 之前,它也失去过一次愿力,但一月不到就全部恢复了,就算这次它被乱葬岗的鬼煞所伤,但也不能半年就恢复这点吧? 它已经仔细查探自己的灵体无数次,确认身体并没有还未修复的伤,不过倒是发现它这次恢复的力量好像有些不对。 以前的愿力磅礴而强大,却有一种对它的禁锢,隐隐控制着它的思想,让它急迫的去保护魏无羡。 如今恢复的力量细水慢聚,却好像没有了那种禁锢,至少它最近发现它要救魏无羡的冲劲好像没有了。 它想了几日,觉得这可能和当初修复它意识之伤时突然出现的信徒有关。 既然魏无羡那里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它决定去彩衣镇走一趟,速去速回。 小院依然封锁着,它没有惊动任何人,原地消失,离开得无声无息。 彩衣镇上,依如往昔,欢歌笑语,恍如世外桃源。 当初,它就是和蓝忘机带着随便从这彩衣镇离开不久,一股信仰之力突然涌入,帮它修复了受创的意识,甚至让它的意识凝出灵体。 它漫步走在彩衣镇街道上,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看到一座香火鼎盛的庙观。 它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庙还是观,因为里面供奉的神像是一个手持埙的男子。 愿神色古怪的看着高立神台上的神像,这……该不会是它吧? 神像前,烧香跪拜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是默拜,有的则念念有声。 “埙神君,信女的夫君马上就要跟船跑商了,希望埙神君护我夫君一路平安。” “埙神君,犬子寒窗苦读十数年,马上就要进京赶考,希望埙神君保佑。” “埙神君,信徒是来还愿的,我娘子真的生了个大胖小子。” “埙神君,我已及笄多年,想要一个夫君……” …… 愿:…… 它揉着头,默默走了。 快走出大门时,它终究没忍住,喊住又一个提着香烛准备进去的人:“请问一下,这里香火这么旺盛,里面供奉的是哪方神官?很灵验吗?” 那人看着愿,笑道:“姑娘是外地的吧。这里面供奉的是埙神君,具体是哪方神官,我们也不清楚,但是,这位埙神君可是显过灵的。” “还显过灵?”它怎么不知道? 那人道:“对啊,就一年多前,我们彩衣镇突然出了个大邪祟,就在我们这个镇前面那个碧灵湖里。当时,所有去了碧灵湖的人全都死了,可吓人了。我们彩衣镇可是靠水过活的,打渔、走商都离不开碧灵湖,湖里出了大邪祟,我们可愁死了,而且那湖水流入我们镇上,镇的河道里渐渐也开始死人,当时那个人心惶惶啊!我们就请了仙山上的仙人来除祟,可仙人们去了碧灵湖后,说碧灵湖的邪祟非同小可,一时半会儿无法除去,要把湖封了。我们当时都急了,把湖封了,我们靠什么生活啊?也许是上天感应到我们的祈求,没多久,埙神君就出现了,一下就把湖里的东西除了,若不是当时有人正好看到,我们都不知道碧灵湖里的东西没了。” 愿懂了,说的是它除水行渊的事,难怪它离开彩衣镇不久,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信徒。 只是…… “真有人看到?”它记得当初除水行渊时,好像没人在吧?难道是被水行渊卷到湖底去了? “当然是真的,是一群跑商的商人,这绝对没有假,当时我们镇上好多人都看到他们从碧灵湖游过来。”那人仿佛怕愿不信,说得非常详细,“据他们说,埙神君是突然出现,都没有出剑,只是吹了会儿埙,碧灵湖就翻起滔天巨浪,结果那浪水愣是没碰到埙神君丝毫,那浪翻着翻着就停了,邪祟也没了。” 那人满眼崇敬:“你说厉不厉害?那可是仙山上的仙人都除不掉的大邪祟啊,埙神君都没有出剑,邪祟就没了,埙神君一定是天上很厉害的大神官,只可惜我们不知道神君的神号,只能称埙神君。” 愿除了干笑,简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只问:“这个埙神君这么厉害,难道你们许愿都灵了?”它可什么都没做,甚至因为闭关,小院被结界封锁,一点儿什么祈愿都没收到。 果然,那人摇头,但看着它的神情有些怪,似乎觉得它智商有问题:“怎么可能全部实现,只有合理的祈愿,埙神君才会应允,那些命里有罪或者愿望不合理的,埙神君是不会应允的,埙神君可是神德极高的大神官。” 愿:…… 所以说,如果愿望没有实现,就是许愿的人命里有罪,或者祈愿不合理。 -- 第92页 这简直是自我攻略啊。 也行吧,这理由它还真不好质疑,但还有一个问题。 “你们在仙门脚下大肆朝拜一个无名无姓的野神,就不怕山上的仙人生气?”姑苏蓝氏的人不可能笨到认不出这个所谓的埙神君是它。 “什么野神,埙神君是大神官。”那人听到愿话中的不敬,当即变脸,怒瞪愿,“你敢亵渎埙神君,罪大恶极,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江南各地的埙神观都不欢迎你,出去!” 被粗鲁推出门的愿:…… 这好像是它的观庙吧? 不过,它现在好像知道姑苏蓝氏为什么没有动作了。 这群人简直就是它的狂热教徒,自我攻略洗脑得非常彻底,若是姑苏蓝氏冒然动作,反而会激起民愤。再者,它也没有利用这些信徒做什么,姑苏蓝氏又一向恬淡不争,估计就暂时放任了。 厉害了,它的信徒。 不过,听刚才那人的最后一番话,这种供奉它的观似乎还不少,所以,它恢复的力量其实是这些信徒的信仰之力,并不是令牌的愿力。 之所以恢复得慢,是因为令牌遍布全国甚至全世界,基数极大,而信仰之力虽然是真正的神力,但目前它的信徒可能只限于江南水路一带,相比全国全球之众,少了太多太多。 它原本的愿力不再恢复,它觉得极有可能是和它与魏无羡反目有关。它和魏无羡反目,等同于它叛变令牌,愿力不再恢复就不奇怪了。 愿弄清楚原因后,没有再停留,回了岐山。 它没打算再“显灵”,一是不想弄得太刻意,和姑苏蓝氏不睦,另一个是万一闹到云梦那边,它怕碰上江氏姐弟。反正它的信徒都是狂热教徒,还是自我攻略型的,它的力量总能恢复到巅峰。 就这样,一晃,三年过去了。 三年,玄门发生了很多事。 最大的事就是,金子轩终于为自己的任性买单,金氏旁支尝到权利的味道,有人生了更大的野心,找来金光善的一个私生子蓄谋杀金子轩夺位。 虽说,金子轩被正好出门夜猎的江厌离救下,侥幸未死,但心里对金氏旁支却心殇至极,加上做家主这两年的疲惫和对江厌离的心思,他干脆假做失忆,赖上江厌离,暗中联系金光瑶,扶持金光瑶重掌兰陵金氏。 愿听到红苕传来的这个消息时,猜测金子轩经过这几年的折腾,应该是清楚了金光瑶的能力,也因为金氏旁支的作为,反而承认了金光瑶的身份,觉得让金光瑶接位,既能保住兰陵金氏不垮,也不算他父亲的东西旁落。 那段时间,金子轩化名无忆,一直缠着江厌离,江厌离一直想带金子轩回金麟台,但都被金子轩想着各种方法拖住。 没多久,金光瑶成为兰陵金氏代家主。 金光瑶成为代家主不久,金子轩出孝期。 出孝期后,金子轩立刻求娶江厌离。 江澄得到消息赶来时,当然不肯答应,金子轩是兰陵金氏的家主,哪能让人入江家。但金子轩早就彻底舍了脸皮,缠江厌离缠得紧,就算江澄、江厌离带他去金麟台,他把名字改回金子轩,也坚称自己只相信江厌离,要跟着江厌离,还主动将家主之位让给金光瑶。 这一下,江澄、江厌离都无奈了,也彻底相信金子轩是真的失忆了。江澄又看出自己姐姐对金子轩没有忘情,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金子轩入赘江家那天,前去参加婚宴的玄门百家看到新郎,都懵了。 兜兜转转,这两人竟又回到了原点,早知是这样,当初金子轩又何必把自己的亲事折腾散了,弄得自己入赘。 江厌离的婚宴,魏无羡去了,但因为浑身气息太过恐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江厌离的婚宴冷场,就只去看了江厌离,警告了金子轩一番,就走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被蓝忘机拦下,蓝忘机察觉魏无羡性格阴郁了很多,劝诫魏无羡不要再修诡道,跟他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自然不答应,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这些江厌离婚宴的种种,红苕都一一禀告了愿。 愿没有发表任何说辞。 虽然,它的实力已经完全恢复,但魏无羡现在也非同小可,加上有剧情作梗,它若强行动手,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倒不如就让他自个儿作去,它最后收拾烂摊子就行,正好省事。 所以,哪怕它也收到了江厌离的婚帖,它也没有去赴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暂时没必要见魏无羡。 再说,它躲江氏姐弟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撞上去。更何况,它一个出现即见血的妖君跑去江厌离的婚礼做什么,给江厌离的婚礼添色彩吗? 它连礼物都没送。 闭关中,勿扰! ☆、令愿(45) 莲花坞,江厌离和金子轩成亲已近一载,江厌离已经怀了身孕,人却日渐焦虑。 江澄看在眼里,心里也急,他知道他姐为何而忧,因为他也很担心魏无羡。 自从得知魏无羡没有去岐山找愿,而是又进了夷陵乱葬岗,他就一直关注着乱葬岗。每次乱葬岗里万鬼暴动时,他都心神难宁,必须去夷陵守着。第一次万鬼暴动时,他甚至差点就闯乱葬岗了,若非魏无羡及时给他传讯报平安,他当时真的就闯进去了,后来每次万鬼暴动,魏无羡也都会给他传讯报平安。 -- 第93页 就因为魏无羡时常给他报平安,他就以为魏无羡真的没事,直到婚宴那日,他看到魏无羡的样子,他才知道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那满身的阴郁之气根本不是他认识的嬉皮笑脸的魏无羡会有的,魏无羡肯定在修炼时出了岔子,被乱葬岗里的邪物侵扰了心神。 愿曾经和他说过,修习诡道最重要的就是护住心神不受邪气侵蚀,否则,一旦心神乱了,极有可能被万鬼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之前乱葬岗里时不时的万鬼暴动,其实是魏无羡在修炼中突然心神不稳,里面的邪物趁机反扑,两方厮杀造成的? 他现在进不了乱葬岗,不知道乱葬岗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他可以确定一点,魏无羡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随时可能遭万鬼反噬。 他姐婚后这一年里,他无数次传讯魏无羡,劝他暂时不要再修诡道,也数次跑去夷陵,可魏无羡不但不见他,竟连传讯也不回了。 他愁得头发都快白了,阿姐怀着身孕也日日担心,如今阿姐即将临盆,他实在走不开,只得等阿姐生了,他再去夷陵。 这一次,魏无羡若是再不理他,他就闯乱葬岗,他就不信了,魏无羡敢让鬼咬他。 半个月后,莲花坞内传出婴儿的啼哭。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大小姐生了位小少爷。”产婆笑呵呵的从产房里出来报喜。 金子轩喜得险些失了仪态:“儿子,我有儿子了,我和阿离有儿子了,江澄,我有儿子了……” 江澄也高兴,让人给了产婆一众人喜钱后,立刻传讯告诉魏无羡。 他就不信魏无羡这次还不理他。 果然,没一会儿,魏无羡就回讯过来,问小孩取的什么名,还说会给大侄儿准备一份礼物,等满月送来。 终于肯出来了。 江澄心里微松,想着怎么在满月那天劝魏无羡。 江厌离醒后,感激金子轩为她的牺牲,与金子轩、江澄商议后,决定还是让儿子姓金,取名金陵。 一个月后,金陵满月。 玄门百家都派了人来莲花坞贺喜,江澄一边应付客人一边时不时注意着大门,千盼万盼的盼魏无羡。 结果,太阳落山了,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魏无羡都没有出现。 他心中忽然生出不太好的预感,魏无羡从来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尤其是有关他姐的事。 魏无羡极有可能出事了。 他立刻安排好门下的事,找了个借口让江厌离暂时看着家里,自己连夜御剑赶往夷陵乱葬岗。 和他同行的还有蓝忘机。 蓝忘机是这次姑苏蓝氏前来贺喜的人,他当时一看到蓝忘机,就知道这人贺喜是假,来找魏无羡是真。 也是奇了怪了,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个高冷的含光君怎么就突然这么关心魏无羡了。 不过,既然他们的目的一样,一起行动也好,说不定这次真要闯乱葬岗,多个人多份力量。 两人刚到夷陵,隔老远就看到乱葬岗煞气冲天,甚至能听到万鬼嘶吼狂笑的声音。 情况不对。 江澄和蓝忘机对视一眼,立刻加速赶过去,脸色都十分凝重。 这次的万鬼暴动和之前不一样。 以前的万鬼暴动,只闻鬼吼,不见鬼笑,这次,鬼声却带着明显的癫笑。 魏无羡有危险。 两人疾驰而来,直接拔剑冲进乱葬岗。 两人进乱葬岗不久,红苕来了。 她是去岐山回禀了,当时乱葬岗还很正常,所以她禀报的是一切正常。 只是,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事,耽误了一下,谁知就耽误这会儿,乱葬岗竟就出事了。 鬼笑很猖狂,里面的情况肯定很不乐观,她没有多想,立刻返回岐山。 若是以往,她灵体化成一团红光,急驰之下,片刻就能往来岐山和夷陵一轮。 可是,之前她在路上被奇怪的东西截了路,等她好不容易破除拦路结界,赶到岐山时,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她原本以为那个拦路结界只是意外,没想到,这一次回去,她在路上遇到的意外更多,她甚至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剑打成重伤。 她并不笨,看出是有人在阻止她把魏公子的情况禀告给大人,而且,这个人可能还不是“人”,她的修为早已超过这些修士,一般修士的剑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 红苕负着伤和无名之剑缠斗,心里万分焦急,现在别说去岐山,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另一边,江澄和蓝忘机冲进乱葬岗后,以剑气为盾,直冲山顶。 蓝忘机对夷陵并不熟悉,乱葬岗里又黑无天日,根本难辨方向,他见江澄似乎有方向,就跟着一起走了,只是默默看了眼江澄。 江澄不知道自己又暴露了,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乱葬岗外围的鬼少了太多,那些鬼肯定都到山顶去了,魏无羡现在肯定非常危险。 两人并不恋战,合力冲上顶峰。 到达顶峰后,两人就看到魏无羡倒在地上,满身缠绕着滚滚黑气,人已经昏迷。 蓝忘机立刻取出忘机琴,一边奏清心曲,一边用弦杀术攻击魏无羡身上的恶灵。 “随便。”江澄甩出随便。 随便立刻飞向魏无羡,和弦杀术一起合力攻击那些恶灵。 -- 第94页 他自己则甩出紫电,护住自己和蓝忘机。 两人通力合作,也不知杀了多久,总算驱散了魏无羡身周的恶灵。 蓝忘机疾步过去,背起魏无羡就往山下走,江澄和随便一个开路,一个断后,护着忘羡二人往山下走。 这一次,他们走得非常艰难。 来的时候,因为乱葬岗大部分邪灵恶鬼都被魏无羡吸引,他们才能勉力杀上顶峰。可这一次,他们带着魏无羡,四周被万鬼包围得密不透风,别说走,连路都看不清。 江澄一手紫电,一手三毒,杀得片刻不敢停,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有些跟不上了。 若不是他的金丹是魏无羡的,这几年他也认真努力修炼,换做四年前的他,他肯定杀不上顶峰就会灵力枯竭倒下。 也是这时,他才真正清楚意识到魏无羡当年在乱葬岗的艰险,若不是愿的出现,他简直不敢想象魏无羡一个人会在乱葬岗经历什么。而且,他清楚记得,愿当时因为要救温情、整顿江氏,耽误了好些天才赶来乱葬岗。那些天,魏无羡一直都是一个人在乱葬岗。 “给我滚啊!”江澄嘶叫着对着周围的恶灵又劈又砍。 蓝忘机也抽了一只手,挥着避尘对付周围的邪祟。 他的脸色也很不好。 自从知道魏婴进了乱葬岗,他就知道当初的温氏弟子没有骗他,魏婴确实温晁被丢下了乱葬岗。他很自责当初江氏出事时,他没有及时赶去找魏婴,他不知道魏婴在乱葬岗经历了什么,但是…… 他要魏婴,活! “江宗主,青愿可有给你什么法器护符?”他沉声问。 三年前,在不夜天上,他就怀疑夺舍江澄的人和青愿有关,江澄醉酒后也说,夺舍他的人并没有走,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大动作。 当时,直到他们离开不夜天,也只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青愿重创金氏,震慑玄门,护下温氏一族。 后来,他又得知这位江宗主因醉酒去了岐山,他不太信所谓的醉酒胡言,他更信是对方是故意想上岐山,魏婴曾说过,江宗主对夺舍他的人动了心。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夺舍江澄的人,就是青愿。 青愿性情透着邪气,功法也一直是迷,说不定对方的功法里就有夺舍之术。 他本想将发现告诉魏婴,让魏婴想办法查证,但魏婴突然进了乱葬岗,后来虽然在江厌离的婚宴上见到一次,但他根本来不及说,两人就不欢而散。 如今,他也没有时间去应证,但他相信自己的推测不会错。 江澄听到蓝忘机的话,惊了一下,随后就取出一只埙。 现在的情况,确实已经不能再遮掩。 这只埙是当初愿用他的身体来乱葬岗帮助魏无羡时用的。当时,因为蓝忘机和魏无羡突然弄晕他问灵,愿离开得很仓促,没有带走,后来估计也忘了问他要。 “只有这个,但是,我曾经试过,没有用。”他把埙递给蓝忘机。 他之前没有把东西拿出来,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都带着这只埙,他曾无数次吹响,夜猎时也用过,但根本没有愿使用时克制邪祟的作用,也不知道蓝忘机能不能催动它的能力。 蓝忘机接过埙,扯下抹额,抹额有法力,自动将魏无羡和他绑在一起。他平弯着背,让魏无羡能稳稳趴在他背上,这才双手持埙,吹奏他们蓝家的镇邪曲。 埙声幽幽荡开,一直在扑杀他们的恶灵猛地一震,凄厉尖叫着退开。 江澄:…… 不一会儿,邪灵恶鬼就退得干干净净。 蓝忘机一边吹埙,一边背着魏无羡快步下山。 江澄也反应过来,想要从蓝忘机背上接过魏无羡,但蓝忘机根本没停,走得极快,也相当稳。 江澄只得收了随便,快步跟上。 两人出了乱葬岗,蓝忘机将埙还给江澄。 江澄接过埙,沉默地看着手里的埙。 这只埙,不干净了。 蓝忘机以为江澄是在想如何给这只埙的来历编造理由,但他并不想听,重新背好背上的人,道:“去岐山。” ☆、令愿(46) 两人御剑赶到岐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岐山上,温氏门人大多已经入睡,只剩下几只巡逻队在山中巡逻。 两人御剑上山,没有惊动任何人,直奔不夜天。 刚到不夜天,魏无羡醒了。 “你们怎么来了?”魏无羡看着背着自己的蓝湛和旁边的江澄,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暂时别修诡道了,你不听。现在好了,半死不活了。”江澄没忍住训道。 魏无羡苦笑,转头发现周围景物不太对,皱眉道:“你们来不夜天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江澄说到这个更难受了,把魏无羡送到愿这里,就等于他要和愿彻底告别了,可是,就魏无羡如今这死样子,他不能不把人送来。 “蓝湛,你怎么也……”魏无羡皱着眉看向蓝忘机。 “魏婴,青公子可以相信。”蓝忘机道。 他没有说青愿就是夺舍江澄的人,他能感觉到魏婴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需要静养休息,不宜多思。 他相信青愿,是因为想到当年“江澄”做的事。他可以确定青愿一直在帮助云梦江氏,虽然不明原因,但青愿若真要伤害魏婴,其实有很多机会,甚至还可以用江澄、云梦江氏威胁魏婴,但对方都没有,说明对方并无伤魏婴之心。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禁室没有找出帮助魏婴的办法。 -- 第95页 魏无羡沉默,他其实也不想怀疑一直帮他的青愿,但他总觉得青愿是刻意接近他,虽然目前是没有做什么事,但青愿总是用重结金丹引诱他,甚至因此刻意接近他师姐,如此费尽心思,他怎能不防。 “魏无羡,你不相信青愿,难道还不相信我?我还能害你不成?”江澄也道,同时心里也憋屈,如果不是魏无羡这么能作死,他巴不得不送他来。 “可……”魏无羡想说出自己的顾虑,只是他才刚开口,他们就听到了一阵琴声。 弹奏的曲调,他们三人都熟悉。 正是不夜天之战后第一夜,青愿在小院用埙吹奏的曲子,《意难平》。 这一次,曲子有了词。 穿越往昔莲坞边,碧潭旧影犹少年 时光迁,梦浅,潋滟错觉。 愿执一笔,寄予云梦故人念。 意难平,笑问苍天。 回首却不觉已过经年。 无别无离,无忧无怨。 可还闻得一声阿羡…… 三人面面相觑,这首歌唱的居然是魏无羡。魏无羡也一脸怪异,江澄心里泛苦,他就知道愿在意的只是魏无羡。 琴曲还在继续,三人沉默着敛息朝小院走。 走到小院外围时,琴曲正好结束,院中传出红苕的声音:“这首《意难平》唱的竟是魏公子。大人明明很担心魏公子,为何不趁此机会把魏公子带来,反而帮着江宗主和蓝二公子把魏公子带走?” 院外三人一愣,青愿也去了乱葬岗? 江澄:原来根本不是蓝忘机能催动埙,而是愿帮了他们。 早知道,他自己吹了。 忘羡二人不知江澄思绪又跑偏了,两人对视一眼,魏无羡费力为三人画了三道敛息符,蓝忘机便带着魏无羡飞身上墙,隐在墙后观察里面。 江澄也回神,跟着飞身而上。 院中,愿坐在廊檐下,一把古琴横在腿上,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琴弦:“云深不知处比不夜天安全,有蓝忘机的音律辅助,魏无羡暂时不会有事。” “可是,大人明明有办法直接帮魏公子彻底解决问题。”红苕坐在阴虎符下,灵体极淡,是正在用阴虎符的阴气滋养灵体疗伤。 愿摇头:“我的办法必须要魏无羡完全信任,运转阴气配合,否则灵气和阴气无法兼容,魏无羡必死无疑。三年前,也是我被魏无羡要留在乱葬岗的决定气到了才会动手。现在想想,我当时确实是太心急了,总想着如何带走魏无羡,反倒让魏无羡起疑。” 愿叹道:“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无端投来好意,确实更像怀有目的。” 红苕也沉默,这还真没法反驳,若非她一直跟着大人,知道大人是真的关心魏公子的安危,她定也会怀疑大人是不是对魏公子有什么图谋。 不过,她是大人的下属,不好评说大人,就转了话题,道:“大人可知这次到底是谁在阻拦,不只是那把伤我的无主之剑,还有一个结界,在我从岐山去夷陵的路上困了我好几个时辰。若非那个结界阻我,我定能及早发现魏公子出事,之后赶来告知大人的路上又险些被那把奇怪的无主之剑打散。那剑极为厉害,若不是我每日都要回岐山禀报乱葬岗的情况,知道大人见我次日未回岐山,定会察知出事赶去乱葬岗,我可能早已放弃抵抗。大人,对方很强,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即便是在乱葬岗几百年,我也不曾见过这么强的东西。”她不认为对方是人。 愿沉默了片刻,道:“你可还记得当年我让你阻止魏无羡拿出阴虎符的事?” 它没有直接回答红苕,但也不打算再隐瞒,红苕这次险些被剧情抹杀,就是它没有对红苕如实相告所致,当然,它那时也不曾真的信任红苕。如今,红苕已经被卷进来,若再继续不知情的跟着它,必然还会面对同样的危险。它告诉红苕真相,也是想让红苕重新选择到底要不要继续跟着它。 “记得。”红苕道,“那时,我奉大人的命一直想办法拖延魏公子上不夜天,但最后魏公子还是进了不夜天,用了阴虎符。” 屋墙上的三人也想起了当时的事,红苕初出现就用迷阵困住他们。 “其实,我在收到你的传讯不久,就启程赶往岐山,却在路上耗了半月,你可知为何?”愿看着红苕。 红苕有所悟:“难道也是……” 愿点头:“就是同一个主使。你这次不过是一个结界、一把剑,你可知我那次是什么?” 说到这里,愿似乎冷笑了一下:“是数以万计的恶灵。不论是御空还是陆行,凡我脚踩过的地方都会冒出恶灵,我是从数千里之外一路杀到岐山。你想想,这世间有谁有那个本事在我所经之路上弄出那么多恶灵,生生阻了我半月?” 红苕震惊了,能弄出这么大的动作,绝对不是她之前以为的灵或者怪,而是…… 红苕抬头看向天。 围墙上三人中,只有江澄完全信了愿的话,心里的惊不比红苕少,只是他还比红苕多了几分不自然,他想到那日愿对他说半月没有睡觉,想到愿散了衣服,和他同卧一榻。 院中,愿也抬头看天:“它为了阻我,已经弄了许多不该存在的东西,但只要魏无羡不死,只要你还跟着我,以后就还会遇到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想清楚还要不要继续跟着我,我说过可以送你去投胎,这话依然有效。” -- 第96页 红苕努力压下心惊,但还是没忍住:“大人真的在和天对抗?” “准确来说,是命数,魏无羡的命数。”愿道。 “魏公子的命数有问题?大人刚刚说只要魏公子不死,难道魏公子有死劫?”红苕问。 “死并不可怕,就怕是把人折腾得不想活。”愿幽幽道,“不过,魏无羡的命数已经发现改变,不想活应该是不会发生了。” 这一次,金陵满月,金子轩未死,江厌离也没有嫁去金麟台,身边都是云梦江氏的人,应该死不了。江厌离不死,魏无羡即便修炼真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绝望到不想活,任由怨气反噬。 “如今,魏无羡已经被蓝忘机和江澄带走,不是回云梦就是去了云深不知处,不管去哪,都比来不夜天安全。” “为何?”红苕疑惑。 大人在不夜天,难道不夜天不是最安全的吗? “你以为我为何一直守着不夜天?”愿摇头。 红苕今日接收了太多惊鬼信息,一时脑子没转得过来。 见状,愿拨弄琴弦,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魏无羡原本的命数,一切自然明了。” 话落,琴音再次响起,正是《曲尽陈情》。 墙上三人也听着,可刚听了开头,眼前就忽然一花,他们好像成了年少的魏无羡。 云梦泛舟嬉闹,少年不知愁滋味……云深不知处听学,笑分天子笑……玄武洞,杀玄武取阴铁剑……云梦血洗……剖金丹…… 蓝忘机倏地惊醒,转头看着仍陷在琴声共情里的魏无羡,视线落到魏无羡的丹田上,眼眸通红。 他惊怒的视线射向江澄。 江澄垂着头,他也是在魏无羡剖丹时醒的,他倒不全是惊于魏无羡剖丹,他早已知道魏无羡把金丹给了他,他是发现了不同。 共情中,失丹的江澄自暴自弃,甚至听信魏无羡的抱山散人的说辞,蒙着眼去找抱山散人。 那绝对不是愿,是真正的他。 所以,共情里,愿并不存在。 发现这一点后,他立刻清醒了,脱离了共情。 “你早就知道了?”蓝忘机盯着江澄,声音极沉,压抑着怒气。 江澄依旧垂着头。 院中,愿忽然听到蓝忘机的声音,心知不妙,立刻停下琴声。 可是,已经晚了。 魏无羡已经完全陷入剧情,正好经历到他师姐因他而死,极悲之下,飞跃至崖边。 现实中的魏无羡也忽然睁开眼,飞身而起,朝崖边飞去。 蓝忘机和江澄皆惊,立刻追上去。 他们都不知道共情后面的发展,但看魏无羡刚才的悲痛神情便知不好。 愿更是早弃了琴,先蓝忘机江澄两人一步追了出去。 它真是要骂人了。 蓝忘机和江澄怎么会来不夜天?他们不是应该带着魏无羡去云梦或者云深不知处吗? 因为它不是阿令中的魏无羡本人,没有办法以本尊记忆共情,只能借《曲尽陈情》引导,魏无羡心神本就不稳,若真听了琴音共情到不夜天那夜,还不得跟着再死一次? 果然,它飞奔赶到剧中魏无羡跳崖的地方,就看到魏无羡如剧中那般,心如死灰的坠了下去。 #$#$…… 愿脑子里跑过一堆骂人乱码,以最快速度化影追去。 虽说,它现在不担心跟着魏无羡一起挂,但是它累死累活了那么久,结果魏无羡还是跳崖,怎么可以? 别说令牌意难平,它自己都意难平了。 愿的身影已经完全化为虚影,蓝忘机、江澄赶来时,只能看到魏无羡下坠的身影。 “魏婴!”蓝忘机扑到崖边想救人,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结界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婴坠下悬崖。 江澄攥着手站在崖边,他刚才看到愿也追来了,愿肯定能救魏无羡。 肯定能! ☆、令愿(47) 十六年后,云梦莲花坞。 “舅舅,你怎么又在擦大舅舅的剑,它早就封剑了,一个月擦一回就行了,你要是闲,带我去夜猎啊。”已经长大的金陵跑到江澄的房间一通抱怨。 江澄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爹又拉着娘出门散心了,都十六年了,我娘就是再想大舅舅,这么多年也早散得差不多了,爹分明就是嫌我烦,拉着娘躲出去了。”金陵哼哼道。 “你还知道你烦。”江澄擦着剑,抽空瞥了眼金陵。 金陵噎了一下,嘴硬道:“我不管,反正爹娘不在家,那些弟子又都有事,家里就只有你闲着,我当然要找你。” “谁闲了?我忙的时候,你都不知道野哪去了。”江澄瞪眼,“就你这样,你娘还说你懂事,你娘就是被你的假乖巧骗了。” “我哪里假乖巧了?我本来就很懂事,我这不是看你没忙了,才来找你吗?”金陵大步走上来,去拉江澄,“舅舅,我已经问清楚了,你最近都没什么事,反正在家闲着也无聊,你就带我去夜猎吧。” “不去,我难得消停几天。”江澄抽回自己手。 “去嘛。”金陵继续拉。 “不去。”江澄抽回手。 “去嘛……”金陵又去拉江澄的手,江澄躲开,金陵抓到了随便,一拉…… 哧—— 随便出鞘。 -- 第97页 江澄:…… “这……它……它不是封剑了吗?”金陵一脸见鬼的盯着手里的剑。 江澄夺回随便,起身就朝外走。 金陵也终于反应过来,立马追上去,手里也飞快掏出传讯符:“娘,出大事了,随便出鞘了,大舅舅可能活了,娘……诶,舅舅……舅舅,你等等我呀……” 江澄没理身后咋咋呼呼的金陵,拿着随便就御剑直奔云深不知处,心脏咚咚咚狂跳。 他就知道,愿肯定会救回魏无羡。 当初,随便封剑,他一度不敢相信,愿竟然没有救下魏无羡。 如今,随便解封,肯定是愿把魏无羡救活了,也不知随便是何时解的封,早知道,他就每天都让金陵拔一拔随便了。 他得赶紧找到魏无羡,要亲眼看到魏无羡活着,而且……也许他的动作快一点,还能见到愿…… 江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云深不知处,他记得当初蓝忘机就是对随便招灵追踪到魏无羡的方位,现在肯定也可以。 云深不知处,蓝忘机正要出山,就看到江澄御剑疾驰而来。 “含光君,随便解封了。”江澄尚未落地便将手中的随便扔给蓝忘机。 蓝忘机一震,接过江澄抛来的随便,一拔。 剑出鞘。 他立刻返身回山,如当年那般请族中长老布阵对随便招灵。 一刻钟后,蓝忘机和江澄跟着随便的指引飞掠出山。 金陵在他们身后追得直喘气,一边追得累成狗,一边还继续给江厌离实时传讯。 他娘念了大舅舅十几年,他一定要让娘第一时间看到大舅舅。 江澄和蓝忘机跟着随便的指引向西而去,最后竟到了大梵山。 此时,大梵山里并不平静。 玄门几十个世家正堵在温情一族的祠堂外,指认祠堂里藏有邪祟,他们要进去除祟。 温情带着人拦在门口,坚决不让。 她怎会不知道这些人打得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察觉青前辈出事,以为阴虎符落在了她手里,故意来她族中祠堂找茬,引她离开不夜天,逼她交出阴虎符。 虽说,她早知道这些人目的不纯,但却是不得不来,祠堂是供奉族中先祖的地方,是一族圣地,若是任由这些人进去捣乱,她身为岐山温氏家主还要不要在玄门立足? 围着祠堂的几百修士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温情,尤其注意温情身上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自当年百凤山围猎大会后,青愿就对外宣布闭关,这一闭关就整整十九年(魏无羡困守乱葬岗三年+身死十六年)没有音信。 头前几年,他们还深陷青愿的恐惧阴影里,没有敢怀疑,但如今十九年过去了,他们也觉出不对了。 到底是闭什么关,要闭这么久?都快二十年了,难道和魏无羡一样,闭关出事了? 魏无羡出事,已经是玄门公认的事。 当年,江厌离之子金陵满月那日,乱葬岗万鬼暴动得极不平凡,之后里面便再没了动静,他们就猜测魏无羡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尤其是看到云梦江氏的家主在那段时间的状态也十分不对,不但没有丝毫金陵满月的喜色,反而整日丧着一张脸,他们便更加肯定魏无羡可能已经死了。 那段时间,他们面上不显,心中却大松一口气,若真让魏无羡将诡道修成,运用自如,云梦江氏还有谁能压得住? 所幸,妖孽自有天收。 而那个青愿,他们如今也合理推测,怕是也已经被天收了。 因为早在他们这次行动之前,就有人动了心思,设计让人去挑衅在外夜猎的温氏门人,结果两方大打起来,两边皆有损伤,青愿竟都没有出现。 依照青愿的跋扈嚣张,不可能不出来报复回去,所以,他们基本已经确定青愿出事了。 青愿出事,阴虎符肯定落到了温氏手里,那可是能招来千军万马的宝物,能让家族一跃成为百家之首,怎么能留给别人? 无主宝物,本就该能者居之,再者,岐山温氏如今不过是一女子当家,难成气候,手持重宝也是浪费,倒不如给他们。 “温宗主,邪祟之事刻不容缓,还请温宗主通融,我等只除祟,不扰贵先祖的英灵。”之前,他们已经用邪物确认过,温情身上没有阴虎符的气息,岐山也没有,他们思来想去,觉得温情最有可能藏阴虎符的地方就是她自家的这间祖宗祠堂,深藏大梵山,看着平平无奇,岂不就是最佳的藏宝之处。 “我说过,里面没有邪祟。”温情沉着脸。 “温宗主何必再遮掩,这间祠堂在十几年前就闹出了一个舞天女的邪祟。这些年,从没有人上山除祟,也没有人来大梵山定居,长此以往,里面的邪祟必定会转移去他处继续兴风作浪,温宗主还是快让我们进去除祟吧。”众人嘴上冠冕堂皇,心里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对方如此紧张这个废旧祠堂,阴虎符定然就在里面,他们今日非进去不可。 “舞天女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二十年间,你们怎知没有人上山除祟?再说,若舞天女还在里面,我站在这里多时,为何无事?”温情尽量拖延时间,她已经传讯通知红苕前辈。 虽然,青前辈确实在十六年前失踪了,但红苕前辈一直在岐山,别以为人多就能欺她。 “听说舞天女是被封印在祠堂内……”有人接话。 -- 第98页 可,那人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突然从祠堂上方传来:“既然各位这么想除祟,不如我来满足各位这片拳拳济世之心。” 这声音…… 众人皆惊,抬头看去,就看到一身黑衣的魏无羡不知何时坐在祠堂的屋顶上,转玩着那支曾号令万千傀儡的鬼笛,笑意悠悠地看着他们。 “!!!” “各位想除哪种祟,我一定尽量满足。”魏无羡笑道。 众人还在震惊中,这人不是应该死在乱葬岗了吗?怎么……怎么出现了? 难道,这人其实根本没死,是真的在闭关,如今……是……学成出山了? 众人的脚步隐隐开始后退,夷陵老祖回来了,他们还抢个鬼的阴虎符啊! 他们抢阴虎符的前提是,有时间让他们研究如何掌控阴虎符。如今,阴虎符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他们就算真抢到了东西,鬼笛一响,他们还没拿稳,估计就先成阴虎符下亡魂了。 撤,赶紧撤! 所有人连忙打着哈哈,赔笑道:“不必了,不必了,我等只是担心温宗主受邪祟挟制,既然魏公子来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等告辞,告辞!” “别走啊,这大梵山附近还是有不少邪祟,既然各位已经来了,不如帮忙除一除。”魏无羡抬起陈情,似要吹奏。 众人脸色大变,忙道:“我家中还有事,不能久留。” “我也是,得马上回去。” “我也是……” “我们也是……” 所有人拔腿就跑,天知道跑慢了,魏无羡会招些什么东西过来。 刚刚还叫嚣得厉害的世家修士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魏无羡摆弄着陈情,饶有兴趣的看着御剑跑路的几百号人,啧啧道:“玄门也许可以弄个御剑比赛玩玩。” 温情打量着屋顶的魏无羡,明显发觉魏无羡身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沉郁之气。 “多谢魏公子解救。”温情施礼,“也恭喜魏公子修炼大成。” “这么多年不见,温姑娘,不对,应该是温宗主,温宗主竟还是老样子,说话一板一眼的。”魏无羡飞身而下,打量着温情,打趣笑道。 温情沉默。 “看看,这眉头又皱了,再皱下去,可就真要长褶子了。”魏无羡不着调道。 温情微微转开头,道:“魏公子应该是才出关吧?怎么会来大梵山?” “这不是……” 魏无羡刚开口,一把剑突然飞来,停在他面前。 剑鞘通体黝黑,像个烧火棍,正是随便。 魏无羡怔住,脸上的不正经消失了,目光正正的盯着面前这把曾经的佩剑。 片刻后,他两手握剑,轻轻一拔。 铮—— 随便出鞘。 魏无羡轻抚剑身,忽的扬唇一笑,挥剑舞了起来。 灵气运转,剑锋凛冽,剑式似有生疏,但却是明显越舞越顺。 魏无羡嘴角的笑也越来越灿烂。 追着随便而来的江澄和蓝忘机,以及后来赶到的江厌离夫妇,都没有上前打扰,默默看着…… 眼中含泪。 ☆、令愿(48) 夷陵老祖魏无羡重归于世! 这个消息在几个时辰内传遍整个玄门,也震惊整个玄门。 他们可以肯定魏无羡在十六年前就死了,不只是因为江澄的反应,还有云梦江氏弟子无意间透露的一些消息,比如有人看到当年刚出月子的江厌离去了魏无羡曾经住的房间,哭红了眼出来。 所以,他们确定魏无羡当年就死了,今日却又活生生出现在人前,简直比活见鬼还吓人。 众人都猜测难道魏无羡在悟诡道时,又悟出了什么逆天之能,比如,起死复生? 不管各家心里是什么想法,明面上都第一时间笑呵呵去云梦道喜,当然也是为了探查魏无羡的情况。 是以,魏无羡和江澄、江厌离等人从大梵山回到莲花坞,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玄门各家就带着贺礼登门了。 魏无羡最不喜这种场合,但他知道这些人是因何而来,为了避免以后更烦,他就耐着性子多坐了一会儿。 众家都看出了魏无羡的不同,曾经时有泄露的沉郁之气全没有了,也没了那种看似孤傲不羁实则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整个人散漫又不着调,据说,魏无羡年少时就是这德性。 所以,这是诡道大成,恢复真我了? 众人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魏无羡不会被怨气影响,也就不会用阴虎符乱来,可这样一来,云梦江氏还有谁能压得住? 当晚,夜宴之后,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 魏无羡也舒了口气,跟着就离席,准备去找蓝忘机。 他回来后,还没和蓝湛说过话,也不知道这人睡了没。 原本,他以为蓝忘机就算还没睡,也肯定在自己房间,谁知,他走到半路,就看到蓝忘机从一个转角转出来,正朝他这边走。 魏无羡快步走过去,笑道:“蓝湛,你找我吗?” “嗯。”蓝忘机点头。 “找我做什么,马上就到亥时了,你就不怕半路睡了?”魏无羡打趣道。 “不会。”蓝忘机道。 “怎么不会?”魏无羡好奇,他可是见识过这人的作息规律得有多可怕。 -- 第99页 “怕是一场梦,睡了就醒了。”蓝忘机道。 魏无羡愣住。 蓝忘机的视线紧紧盯着魏无羡,忽然扯下头上的抹额,把魏无羡的手和他的手绑在一起:“这样,你就不会跑不见了。” “啊?”魏无羡看着被绑的手,很懵。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觉得蓝湛有点不太正常?他的视线移到蓝忘机脸上,仔细打量。 蓝忘机却已经转过身,拽着魏无羡朝自己房间走:“亥时要到了,回房睡觉。” “诶?等等,你睡觉拉我做什么?”他精神好得很啊,不想睡。 蓝忘机不再说话,顾自拽着魏无羡走。 魏无羡被拽得几番趔趄,有一两次撞到蓝忘机身上,闻到蓝忘机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蓝忘机的神色,忽然懂了。 这人该不会是醉了吧? 魏无羡被拽到蓝忘机的客房,又被拽上床。 “亥时到,睡觉。”蓝忘机闭眼睡下。 魏无羡:“……” 这时,房门打开,江澄提着酒走了进来。 “就知道你在这里。”江澄看到两人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将酒坛放在魏无羡手边,道,“知道你没喝好,继续?” 魏无羡指了指被绑着的右手,道:“你先帮我把这个解开。”他人躺着,一只手又被绑着放在蓝忘机的腹上,起身都有点困难。 江澄的视线落在那个绑手的抹额上,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魏无羡:“他没告诉你,姑苏蓝氏的抹额只有妻儿可以触碰?” “啊?”魏无羡又懵了,还有这回事? 那他算妻还是儿啊? 江澄太了解魏无羡,看魏无羡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在心里不正经的的自乐,哼道:“我可没开玩笑,姑苏蓝氏的家规家训有多繁琐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他是把你当妻还是当儿,你觉得呢?” 魏无羡沉默,依照姑苏蓝氏的龟毛,还真有可能有这种奇怪家规。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位清冷安静的含光君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逢乱必出,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魏无羡下意识问。 “因为你逢出必乱。”江澄没好气道。 魏无羡瞪眼:“我说江澄,我才刚回来,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江澄哼了一声,道:“总之,这东西你自己解,我可不碰。” 魏无羡嘁了一声,左手使力,半撑起身去解抹额。 江澄站在床边默默看着,脑袋里却想起了当初他和愿也曾合衣躺在一张床榻上。 魏无羡解了抹额,转过身正要下床,就看到江澄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心里动了动,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下床拿着酒朝外走。 江澄也回神跟上。 两人安静地坐在院中喝酒,谁也没有先开口,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最后,还是江澄先收住黯然思绪,开口:“你这些年在哪里?当初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消失这么多年?” 魏无羡喝了口酒,道:“当年,我心神大乱跳崖,虽说青兄救下了我,但我已被怨气反噬,生机断绝。青兄花费了数年时间,收拢我散去的灵识,又用阴虎符吸走缠绕着我的怨气,将我的身体带去大梵山……” “大梵山?”江澄问,“难道你们就在大梵山?” 魏无羡点头:“青兄要借浓郁灵气修复我的丹田,助我重结金丹。而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就是当年镇压阴铁的四处。其中,栎阳常氏和莳花女府都在闹市,不适合闭关,姑苏蓝氏的寒潭洞外人无法进,只有大梵山最合适。” “可,大梵山上并没有你们的踪迹。”他这些年也是一有时间就外出夜猎,寻找魏无羡和愿。 “你们当然找不到,这些年我和青兄一直在大梵山那间祠堂地下灵气最浓郁之处。”魏无羡说完,看向江澄,道,“说起来,我这些年也不容易,青兄那张嘴可真是太能踩人痛处了,估计是恼我之前不信他,我常常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一度不想说话,可偏偏那地方就只有我和他,可真是憋死我了。” 江澄沉默着拿起酒灌了一口。 魏无羡也砸吧砸吧喝酒:“如果青兄要结道侣,估计没人受得了他那……” “你的金丹恢复了?”江澄打断魏无羡。 “恢复了。”魏无羡看了眼江澄,结束刚才的话题,道,“不过,这不算是金丹,是金丹加阴虎符。” 江澄疑惑。 魏无羡解释道:“青兄祛除了阴虎符的怨煞,我以阴虎符修炼,青兄引导大梵山下的灵气与我体内的阴气融合结丹。所以,我现在是剑道诡道双修。” “那阴虎符?”江澄问。 “没了。”魏无羡耸肩。 “哦。”江澄应了声,又问,“你什么时候好的?” “就最近,具体是哪一天,我也不清楚。”魏无羡道,“我结出金丹后,青愿那家伙突然就不见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地下,我费了好大的力才从地下爬出来。” 江澄僵住。 “青愿”那两个字如同一个开关,他努力压制隐藏的情绪终于藏不住了。 “它,走了?”他低声问,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魏无羡勾了勾唇,话语意味十足:“我还以为你能一直忍着不问。” -- 第100页 江澄看着魏无羡,神色透着疑惑。 “别这样看着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魏无羡喝了口酒,道,“青兄就是当初借你身体的人,当时,蓝湛帮你把身体拿回来了,你自己却把心送了。” 江澄沉默。 “他似乎知道你的心思,暗示过我,他无意结伴侣,所以,你还是赶紧把心收一收,别自己折磨自己。”魏无羡劝道。 江澄依然沉默。 魏无羡又道:“要不要我让师姐办个女子花宴,邀请玄门世女来莲花坞,你多看看漂亮姑娘,说不定就放开了,也许还能邂逅你的真命天女。” 江澄白了眼魏无羡,低头喝酒。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啊。”魏无羡等了一会儿,见江澄仍旧没声音,就当江澄默认了,“我现在就去找师姐,今天我回来了,师姐肯定还没睡。” 只是,他刚站起身,江澄突然开口:“十六年了,如果能忘,我早忘了。” 魏无羡顿住,低头看着猛灌酒的江澄。 此时,江澄的脸上已经出现醉红:“年少时,我觉得结伴侣就是爹娘那样,找个人吵吵闹闹过一辈子。所以,我一直想找个温柔、安静、修为不高的姑娘,不要像娘那样强势。直到我遇到了它,那时我才知道只要是这个人,修为高也好、强势也好、是男人也好,或者不是人也好,只要是它,什么都可以,哪怕整天被它怼,哪怕怼到颜面尽失无地自容,我也甘之如饴。” 魏无羡心神震动,江澄这是…… 好半晌,他才道:“你这是非他不可?” “非它不可。”江澄点头。 “可你是江氏独子,你若和他在一起,江氏未来怎么办?”魏无羡皱眉。 “我已经和姐说好了,她以后的孩子都姓江,我会选出一个培养为江氏下任家主。”江澄道。 “所以,师姐也同意你和青愿在一起?”魏无羡惊讶。 “爹娘也同意。”江澄道。 “江叔叔和虞夫人怎么会……”魏无羡猛地顿住,他忽然想起当年不夜天庆功宴上,虞夫人最后走时突然对青愿问了两个问题,他当时还以为是为师姐问的,没想到竟是为了江澄。 他坐回座位,拿起酒喝着,眉头也时紧时松。 良久,他放下酒,道:“我记得青愿给了温情一只法力不弱的埙,你可以去找温情借那只埙,虽说那埙不是青愿的真正法器,但我可以给你化一道符,你可以借着那埙上的法力追踪。” “当真?”江澄霍地放下酒,虽然脸上还有醉色,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捣腾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当年我在乱葬岗闭关三年,可不是只折腾那些恶灵。”魏无羡笑得自信。 “我这里就有一只他留下的埙。”江澄从储物袋取出那只埙。 魏无羡看了看,摇头:“这上面没有法力。” 江澄也反应过来,想起当初蓝忘机之所以能用这只埙驱走乱葬岗的邪灵,是愿在暗中相助。 他收了埙,酒也不喝了,拔出三毒就御剑而起:“我现在就去岐山。” 魏无羡:…… 温情刚和那些家主一起离开,估计这会儿,人还没走出云梦。 ☆、令愿(49) 江澄跑到岐山,果然温情还没回来。 温氏弟子也不好让云梦江氏的家主在山门外站着,尤其这位江宗主看着好像还喝了不少酒,就将他迎进山中。 江澄跟着温氏弟子路经教化司时,他突然想进去看看,反正温情现在也不在不夜天,他去了不夜天也是干等,不如就像愿曾经说的那样,去缅怀一下。 教化司不是什么禁地,温氏弟子不好拒绝,就带着江澄去了教化司。 十六年了,教化司也变了样,从入门开始,入目所见全是刻得满处的温氏家训,估计是为了多些刻篆刻之地,教化司周围种满了各种花树,花树不似一般大树,它每年都是新枝生出,可以满足篆刻需求。 此时正值春季,花树郁郁葱葱,各色花盛放,衬得此处不像是教化之地,更像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桃源。 江澄一路穿花拂柳,朝教化司中间的广场走。 只是,他转过一个山道,即将到教化司广场时,竟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广场那边高立着一个约十几丈高的石像,石像的模样竟是他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愿的伴生灵女子。 “那石像是?”他转头问身后的温氏弟子。 “那是我们的守护神。”温氏弟子道。 江澄疑惑,护下温氏的不是愿吗?怎么成了愿的伴生灵? 那温氏弟子见江澄面有疑色,便道:“其实,我们也很疑惑,救下我们的明明是青公子,怎么宗主的亲族要雕一个女子石像?可是,宗主也同意,甚至在宗主亲族不知该雕什么样的面容时,提供了面部画像。但既然宗主这样决定,我们就把她当青前辈,说不定这也是青前辈的决定。” 江澄震惊,温情不可能乱雕他人让温氏叩拜,除非,除非…… 他看着高立在万花后的女子石像,满头震惊,忽的他想起他之所以一直以来认为这女子是愿的伴生灵只是他在杂文上看的传说,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实,而这女子每次出现的时间也十分奇怪,都是他去找愿,而愿不在的时候,甚至他最后一次见这女子,温情十分紧张关心受伤的青衣女子,对其也十分言听计从。 -- 第101页 所以,这女子其实就是愿。 江澄怔怔地看着石像女子,心里也不知是喜的多,还苦涩更多。 他和愿相识那么久,甚至共用过一个身体,愿竟都一直不曾告诉他,它其实是女子身。 它对他了如指掌,知他所有,他身上的每一处痕迹,它都知道。可,他却连它的真身性别都不知,让他一度在确认自己对它的心意后挣扎彷徨了好久…… “江宗主还要去教化司吗?”身后,温氏弟子忽然问。 “去。”江澄迈步朝前走,速度比之前的闲庭信步快了很多。 愿现在是野神,对它的神像许愿,愿肯定能收到,他要去问问它,为什么知道是自己是女子还和他同卧一榻,它对他有没有一点点好感?他还要让它负责,它用他身体的那段时间,看光了他的身体,难道不该负责? 他知道这很没有世家宗主的仪度,但打从准备用埙追踪愿开始,他就决定胡搅蛮缠,他等了这么多年,心也空了这么多年,还在乎什么仪度、在乎什么脸面,再说,他在它那里本也没什么脸面和仪度。 江澄走到石像下,石像下围着许多正在篆刻温氏家训的温氏门人,他直接飞身而上,踩在石像放在唇边的石埙上,盯着石像的眼睛,把心里的质问和追责都用曾经传音的方式传入石像里面,最后还加了一句。 『别以为你是野神,就能逃责,没那么便宜。』 正躺在教化司另一面万千花海里假寐的愿忽然惊坐起,抬头看着教化司广场那尊石像上站着的人,一句“卧槽”险些冲口而出。 这人受什么刺激了?跑来对着一堆破石头逼婚?等等……他怎么知道那石像是它? 还有,都这么多年了,这人居然还没放下,反而好像陷得更深了。就现在这样子,看着简直像在发神经,该不会是又喝多了吧? 擦,这得喝了多少,才能跑到岐山来发酒疯? 愿隔着老远直摇头,管他呢,反正这山林这么大,这人发酒疯也烦不到它。它封闭了神像之音,躺回树杆,继续睡觉。 几天后,温情回到岐山,江澄立刻找人借埙,只说是有重要之事找愿。 温情想着这些年云梦江氏对她的照拂,就将埙借给了江澄。 江澄拿了埙,立刻返回莲花坞。 数日后,愿正在一处江南小镇吃馄饨,吃着吃着,桌子对面坐下一人。 紧跟着,对面伸来一双筷子,从它碗里夹走一个馄饨。 愿一时没反应过来,视线跟着筷子而动,就看到那个馄饨进了对面一张熟悉的嘴。 它看着对面的江澄,尤其是看到江澄看它的眼神,心里直道不好,它现在最怕看到这人,当即什么话也不说,放下筷子就走。 江澄也起身跟上。 愿以最快速度寻了个隐蔽处,直接化影而去。 江澄停在原地,脸上笑了一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只埙。埙离袋便自动转动,片刻后,埙口指定了一个方向,江澄唤出三毒,朝着那个方向御剑追去。 原本,愿以为那日看到江澄只是巧合,后来它才知道,根本不是。 它帮信徒除祟,江澄突然冒出来给它善后。 它泛舟游湖,江澄突然冒出来给它撑船。 它吃饭,江澄冒出来分食。 它睡觉,江澄就盯着它。 …… 不管它走到哪,只要停下来,没多久,江澄就会出现,简直像在它身上装了跟踪器一样。 它检查过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对,江澄身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简直是奇了怪了。 这日,它又跑累了,找了家客栈歇脚,在自己的房间设下结界,准备睡觉。 没多久,她旁边的客房门打开了,小二正招呼客人进屋:“客官请进,这就是天字乙号房,那位戴面具的青衣公子就在隔壁,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大堂叫小的。” “拿些好酒过来。”是江澄的声音。 愿一听到这个声音,头就疼。 睡觉睡觉,反正人进不来。 谁知,没多久,它的房门被敲响,江澄的声音传来:“喝酒吗?” 愿:喝个鬼。 “你知道的,我喝醉了很好套话,你可以问出你想知道的事。”门外,江澄又道,“比如,我为什么总能找到你?” 愿连白眼都懒得翻,这人是不是觉得过了十六年,智商长高了?可以忽悠它了?他要是真想说,现在就可以说,而且他敢来找它喝酒,肯定有所准备。 “我只是想找人喝酒,不会说你不想听的话,今天……今天是我的生辰。” 愿眉头动了一下。 “现在想想,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我都三十六了,想当年,你初出现时,我才十六七,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那时,我以为你是怨灵,想着办法想逼你离开,可如今,却是你在躲我。” “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我又打不过你,如果你真不想看到我,把我打晕就行,或者禁了我的灵力也行,我知道你能做到。” “你没有动手,是不是说明,你舍不得?你对我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房门霍地打开,愿黑着脸盯着站在她门口的江澄:“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回自己房间去喝,别在我门口发酒疯。” “我还没喝,也没发酒疯。”江澄把手里的酒坛塞到愿怀里,“你既然出来了,就陪我喝酒好不好?这里我就认识你。” -- 第102页 愿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坛酒。 江澄不给愿反应,塞了酒就拽住愿的手朝外走:“走,我们去房顶喝。我们认识这么久,你都还没有和我喝过酒。你还记得当年你把我的钱几乎花光,买了十几个乾坤袋的天子笑吗?那些天子笑,我还留了一些,如今二十年过去了,肯定更香醇,你要是不想喝这客栈的酒,就喝那些天子笑,我都一直带着。” 说话间,江澄已经拽着愿飞上房顶,从储物袋里取出天子笑又塞到愿怀里。 被塞了一怀抱酒的愿:…… 它什么时候说要喝酒了?敢不敢把缠在它手上的紫电松开?真以为它不会把虞紫鸢留给他的这个遗物撕了是吧? “你尝尝,这天子笑是不是更香醇了?”江澄打开一壶天子笑递给愿。 愿觑了眼江澄,接过酒。 算了,看在这人生日的份上,它不和他计较,不就是喝酒嘛,喝就是了,这人要是敢乱说话,发酒疯,它就把他从房顶丢下去。 江澄的眼睛亮了,自己也打开一坛酒,喝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乱说什么,虽然他用紫电绑住了愿,但他一直记得愿还有一个技能,禁言。 他可不想时隔二十年,再和愿单独相处是在禁言中度过。 是以,他只说这些年玄门发生的趣事。 比如金光瑶说动百家建数千座瞭望台,兰陵金氏名望提升,聂明玦对金光瑶也不再黑脸,甚至和蓝曦臣一起推举他为仙督,他自己也无所谓,就同意了。再比如,聂怀桑被聂明玦压着学刀,聂怀桑在各家到处躲,又一次躲到他云梦来,聂明玦直接跑过来,揪着耳朵把人带走了。 还说了很多很多玄门其他家族的事,以及哪里又冒出一个新家族,哪里又有什么小家族无声无息消失。 愿静静听着。 它估计那个苏涉弄的什么秣陵苏氏没有金光瑶的照拂,估计也淹没了,毕竟他得罪了姑苏蓝氏,其他家族看到姑苏蓝氏对秣陵苏氏的不待见,也绝对不会交好苏涉,甚至有些人会为了讨好姑苏蓝氏或者为了争夺资源阴死苏涉。 江澄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说到最后,眼神已经迷离,歪倒在愿肩上,嘴里还在说话,只是可能是喝醉了,说的内容也有些不对了。 “你失踪的这些年,我已经做好打算,不管你回不回来,我都不会和别人结道侣,我会培养姐的一个孩子接任家主。几个月前,我也已经收到姐的传讯,她怀孕了,最多再有十几年,我就能彻底卸下家主之责,到时候,不论你去哪,我都能跟着,你别想甩开我。” 愿眉头跳了跳,低头见江澄似乎醉了,问:“你怎么确定你一定能找到我?” “我就是能找到。”江澄醉醺醺地摇头,“但是,不能告诉你原因。” 愿黑了脸,抓起江澄就想扔下去,但想着好歹今日是这人生辰,见血不好,就把人丢回了他的房间。 她从江澄房间出来,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看见魏无羡站在门口。 愿:…… 这人怎么又冒出来了? ☆、令愿(50) “魏兄怎么在这儿?”愿的语气不太好,它最近不想看到云梦江氏的人。 “青兄这话问的,这是客栈,我夜猎路过,寄宿在此,不是很正常?”魏无羡笑眯眯道。 愿满脸质疑,夜猎个鬼,以为它不知道这人暂代了江澄,管着云梦江氏? 魏无羡见愿一脸不信,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事,只得说了实话:“好嘛,是江澄今日生辰,师姐让我过来看看他,怕他生辰孤单。不过,我看师姐的担心是多余了。” 所以,这个人早就来了,躲在某个地方看戏? 愿的脸色有些不好:“不多余,子时还没到,魏兄可以把人拽起来继续庆生。” “可别,醉鬼醒来可不消停,不过我看青兄今晚估计也睡不着,不如我陪青兄再喝一会儿。”魏无羡道,“说起来,青兄数次救我,我却从来没有好好谢过青兄,不如今晚我舍命陪君子,陪青兄不醉不归,以谢青兄数次救命之恩。” “我睡得着,不用了,告辞。”愿拒绝三连。 “别呀,难得今夜月好,青兄走嘛,再喝一壶。”魏无羡将人拦住。 “你就不怕含光君吃味?”愿觑着魏无羡。 据它所知,魏无羡和蓝忘机已经基本确定关系,只是因为江澄不在莲花坞,魏无羡要代替江澄掌管江家,两人才没能天天腻在一起。但,蓝忘机时常会去云梦找魏无羡,看魏无羡看得相当紧,若是让他知道魏无羡半夜非拖着别的男子喝酒,说不定醋坛子就翻了。 果然,魏无羡因为它的话,僵了僵。 愿趁机绕过他,朝自己房间走。 只是,她刚走到房门前,魏无羡突然出声:“青兄,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解决的。” 愿停住,道:“你把他带走,看好不就行了。” “要是能看得住,我会让他追着你跑大半年,把莲花坞一堆琐事扔给我?”魏无羡走过来,“再说,就算真的把他困在莲花坞,他也会因为你孤寡一生,你忍心,我可不忍心。” 愿无语了,它就不明白了它到底做了什么,江澄怎么就盯上它了?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想解决这个问题,江澄一日不回去,我就要一直被那些烦事困着,我这个代家主也很有怨言,好吧?”魏无羡轻叹一声。 -- 第103页 愿看着魏无羡,神情有些松动。 见状,魏无羡连忙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坛酒,道:“这是我师姐酿的荷风酒,本来是带来给江澄喝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边喝酒边聊,这酒还是不错的,不比天子笑差。” 愿看着魏无羡手里的酒,心里默叹,今晚怕是真睡不了了。 两人又上了刚才的房顶。 魏无羡将手里的酒递了一坛给愿,道:“既然要解决问题,我们就坦诚直说吧。当年,江澄在不夜天喝醉过一次,那时我就看出他对青兄动了心思,只是那时我不知青兄就是借用江澄身体的人。如今,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他依然如此。我就想问问,青兄对江澄当真没有一点私情?” “没有。”愿回得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青兄为何不动手断了他的念想?”魏无羡问,“以青兄的能力,完全可以不给江澄跟着的机会,只是也不可避免要伤江澄,青兄为何没有?” 愿沉默。 “是没想到,还是下不了手?”魏无羡盯着愿。 愿仰头灌了一口酒,说了个答案:“只是觉得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青兄难不成以为时间长了,江澄会主动放弃?”魏无羡扬眉,“青兄,二十年还不够长吗?” 愿抿着唇,无可辩驳。 “好吧,就算青兄觉得二十年不长,那若是换个人如此纠缠青兄,比如金氏某个人,甚至温氏,青兄也会觉得没必要?会狼狈的到处躲?” 愿:……它哪里狼狈了? 魏无羡继续道:“青兄可能并不真正懂情这种情感。可,青兄对江澄的特殊,难道自己没有发现吗?” “青兄说自己无情无欲,若真是如此,江澄方才绑青兄的时候,青兄为什么不反抗?青兄可别说没反应过来,修士的反应从来不差,更何况青兄可不是普通修士。” 魏无羡一通追问,步步紧逼。 愿始终沉默着喝酒。 直等到魏无羡说完,它才开口:“魏兄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当说客的?” “当然是解决问题。”魏无羡道,“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得先确定青兄到底是什么想法。若青兄真的对江澄没有半丝情意,青兄就该快刀断了江澄的情丝,若青兄对江澄也有意,就试着接纳江澄,这件事的主导权其实一直都在青兄手中。” 愿又开始闷头喝酒。 “青兄在挣扎是吗?说明青兄心里是在意江澄的。”魏无羡从愿的反应看出愿心里的挣扎,趁热打铁道,“青兄到底在顾忌什么?青兄无家族传承,不必担心子嗣问题,心里有江澄,想来应该也不是因为江澄是男子,与江澄在一起,也不会影响青兄修炼,除开这些,青兄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原因不能接受江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着接受?说句不太好听的,江澄身为江氏独子,为了和青兄在一起,连子嗣都不要了,青兄难道还不如江澄果敢?” 愿:果敢个鬼,分明是昏了头。 “青兄到底在躲什么?怕什么?总不会是担心江澄始乱终弃吧?”愿一直不说话,魏无羡只能开始瞎猜。 愿无语了,始乱终弃?就江澄?他敢吗? 等等…… 它刚在想什么? 它明明就没打算给自己折腾感情线,一个人多逍遥,干嘛给自己找人捆绑,单身不香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莲花坞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还得连夜赶回去。”魏无羡忽然站起身,做下结语,“青兄,还是那句话,要么你快刀斩情丝,要么就认下江澄,否则,江澄那家伙肯定会一直跟着你,你躲不掉,也跑不了。” 说完,魏无羡就飞身下屋,离开了。 愿没有动,拿起酒继续喝。 魏无羡最后一句话确实很对,若是不解决,它想逍遥也逍遥不了。 可是,怎么解决? 打断江澄的腿,还是废了他的灵力?它……好吧,它确实下不了手。 可,继续被跟着也不行,和被捆绑简直没什么区别。 愿揉着额头,把手里的酒两口闷完,又去客栈酒窖搬了几坛酒,坐上房顶继续喝,喝到最后,它干脆躺在瓦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脑中混混沌沌的想着它和江澄的所有过往点滴。 ——不想活了?那就给我废物利用吧。 ——谁?什么人? ——看中你身体的人。 …… ——你买那么多天子笑做什么? ——喜欢啊。 ——这是我江家的银子。 ……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邪灵。 ——你说谁是邪灵? ——不是你自己说你是怨吗?怨灵也是邪灵的一种。 …… ——你现在是一家之主,要注意仪态。 ——你说,仪态? ……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开始更敲三下,它竟然在房顶躺到了三更天。 它叹了一声,揉着醉晕的头坐起来,想了想,忽然又笑了。 其实,反正不管怎么选,它最多也就是身边多个人,江澄可就不一样,说不好就断腿了,倒不如交给江澄自己决定。 它飞身而下,摇摇晃晃去了江澄的房间,看着有些重影的房门花纹,确认门上是“天字乙号”,就推门走了进去。 -- 第104页 进去后,它反手关上门,就去了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的江澄,它恶劣笑了:“睡这么沉,好像对你有点不公平。”但,也怪不得它,要喝酒的又不是它。 它挥出一道力,将江澄推进床铺里面,自己合衣躺上床,闭眼睡觉。 魏无羡不是说江澄果敢吗?它就看看这人有多果敢,只要江澄能有胆子脱它的衣服,它就认了。当然,醉的醒不来,可怨不得它。 客栈很快恢复安静,只剩下隐隐的打更声。 愿也倒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澄突然咳了一声,酒渴着醒来。 他动了动身,准备起床去倒水喝,结果手一动就摸到旁边一团温热。 他一惊,酒醒了大半,警惕转头,就看到愿居然躺在他身边。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难道愿也喝醉了,把他送到房间,就受不住醉意,在这儿睡下了?可是,愿明明知道他的心思,难道就不怕他半夜醒来,控制不住做什么? 江澄的视线落到愿面具下那张润泽的红唇,咽了咽口中的干沫,立刻转开视线,轻手轻脚下床去倒水喝,他感觉他再不喝水,可能就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 江澄喝完水,定了定心神,才走回床边,又轻手轻脚的上床,然后就一动不动的躺好,脑子明明还醉晕着,可他就是舍不得闭眼,一直盯着愿,如同二十年前一般。 可,看着看着,他醉晕的意识忽然飘散,想起了教化司的那尊女子石像,也想到了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青衣女子,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移到愿的脖颈上,那里确实有喉结。 他的视线又继续往下,可被衣服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有些烦躁,在还没反应过来前,他的手已经伸过去,解开了愿的腰带,散了那件外衣,将那衣襟拉开。 “你还真挺有胆子。”忽然,愿的声音响起。 江澄猛然醒神,看着自己拉开愿衣襟的手,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愿睁开眼看着江澄,醉眼似有魅色:“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看错了,这不是你的手?” 江澄被这双眼睛看得心脏乱蹦,说话也语无伦次:“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脱我的衣服,还是没有扯我的衣襟?”愿挑着眉。 江澄涨红着脸,不说话了。 愿扬了扬眉,想到自己之前的定下决定,低声:“看来是真要负责了。” 这句话声音极低,仿佛自语,但江澄离愿极近,还是听到了。 “你说什么?”江澄的心脏砰砰直跳,负责什么?谁给谁负责? “你之前不是对着我的石像许愿要我负责吗?”愿勾起唇,“我,负责。” 江澄霍地瞪大眼。 愿饶有兴味的看着江澄的反应,笑道:“江大宗主,注意仪态。” 江澄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着心里的狂喜,再次确认:“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 “喏,给你牵。”愿打了个哈欠,伸出自己的手。 它在令牌的记忆里看到过,男女谈恋爱都是从牵手开始的。 江澄没有多想,一把抓住面前的手,在他的认知里,男子与男子拉一下手,可能不算什么,但男女牵手,除了血亲,就只有最亲密的关系可以。 他紧紧攥住手心里的手,仿佛握着他的所有,又试了好几个握法,最后还是觉得十指相扣最牢固,另一只手还压在愿的手背上。 他看着牢牢握在手里的手,满意笑了,又抬头去看愿,却发现愿已经闭上眼睡觉了。 他忽然又心生不确定,愿这是喝多了,现在说的肯定是醉话,明日醒过来估计就反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完结 ☆、令愿(51) 江澄犹豫了一下,推醒了愿,他必须要让这人明日醒来后,想不认都不行。 愿被推醒,醉蒙蒙的看着江澄:“小澄澄,还有事?” 江澄脸一僵,小澄澄?什么鬼称呼?这人果然醉得厉害。 他道:“给我一个信物。” 愿揉着昏沉沉的额头,想起古人定终生好像确实有交换信物的习俗,就摸了摸身上,却发现自己除了一只埙,什么都没有。 它干脆就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递给江澄:“这东西一直跟着我,给你了。” 东西递出去,它就自认事情已经完成,眼睛就又闭上了,它是真的困,又晕又困。 江澄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面具,他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脸上,这他是第一次看到面具下的脸,这张脸果然和那青衣女子很像,如果不是五官更立体、轮廓更分明,简直和那青衣女子一模一样。 愿举着面具好一阵,见始终没人接,睁开眼,就见江澄直直地盯着它。 因为,房中太暗,它又醉眼迷蒙,实在看不清江澄的眼神,就以为江澄不接受面具,觉得它敷衍。 它心道一声“麻烦”,想了想,扯了一缕自己的头发,以神力隔断,递给江澄:“这样可以了吧?” 不是有个结发为夫妻的说法嘛,它这应该够诚意了吧?话说,它的头发也是有神力的。 江澄回神,连忙拿过那缕头发,当然,还有面具。 -- 第105页 头发人人都有,若这人不想认仍然可以不认,但面具不同,这面具是……呃,这面具好像也很普通,就是个银制面具,连个花纹都没有。 江澄抬头见愿又睡了,就又把人弄醒,反正人已经醉了,他不相信这人还能思绪清醒的怼他。 “又怎么了?”愿再次被摇醒,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问,暗里却直叹,这就是它不想找伴侣的原因,有伴侣后,连觉都睡不好,还打不得、凶不得,得顾念着、宠着。 “你的衣鞋尺寸是多少,我让我姐找裁缝做喜服。”江澄道。 “不知道。”愿揉着额头。 “怎么会不知道?”江澄瞪眼。 “就是不知道。”它修出神体后,自己就有衣服了,又没去买过衣服,哪里知道自己的衣服是什么尺寸? 江澄黯了神色:“你果然是在骗我,你这个人本来就恶劣。” 愿顿了一下,凑近江澄,每个音都带着浓浓地酒气:“我哪里骗你了?哪里就恶劣了?” “你就是想降低我的防备,让我说出为什么我总能找到你?”江澄努力压着面前这人给他的诱惑,把话表达清楚。 愿的脑子已经有些迟钝,把这串话来回想了想,才弄懂:“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不相信我答应的和你在一起?” 江澄沉默,本来就是,这个人现在醉着,说的话根本没保证,而且,今晚的一切都转变得太突然,惊喜来得太快,一切都很不真实,如果不是他确定他现在已经酒醒,他都怀疑自己还在醉着,在做梦。 愿的视线实在看不清,就又凑近了江澄几分,脸离江澄的脸不足一拳之距,呼吸相接,吐息喷洒:“那你要怎样才相信?” 江澄受不得这要命的撩拨,默念着君子规,想往后退。 “躲什么?说话。”愿把人拉了回来。 “你……醉了……”江澄艰难说着,因为愿又拉进了几分,他每说一个字,唇都险些碰到对方的,心咚咚直跳。 愿压根儿没认真听江澄说了什么,它只是觉得喉咙发干,觉得对方嘴里出来的水汽是它急需的,就想也没想咬上去,一通吸吮。 江澄瞬间僵住,脸色爆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太突然了…… 良久之后,愿感觉喉间的渴意没那么强烈了,才放开江澄。 江澄的嘴被吸吮得艳糜似血,他从未接过吻,突然来这么猛,他根本承受不住,半天都缓不过来。 愿却没事,它是意识所化,不呼吸都没事。 它醉眼看着面前呼吸急促、红唇欲滴、满脸绯色的江澄,笑着撩起江澄散落在脸颊的发丝:“胭脂色的小澄澄,好有风情。” 江澄又是一僵。 愿又凑了过来,似是还想做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哈欠,眼睛因为打哈欠闭上,然后竟然就没有再睁开,嘴里还在咕哝:“困了,下次再继续。” 江澄:…… 这人……这人果然还是这么恶劣、没心没肺,他该习惯的。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息身体的躁动,也不敢再把人弄醒,太危险了。 他从没想过趁愿喝醉做什么,他是喜欢愿,可以为了愿舍了自小培养的世家仪度,但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行卑鄙之事。 还是等天亮再说吧,如果愿真的矢口否认,他……他就继续胡搅蛮缠。 次日午后,愿悠悠转醒。 它揉着宿醉的头睁眼,刚一睁眼就看到睡在它旁边的江澄,记忆瞬间全部回归,眼底眸色明明灭灭。 昨晚,它确实是喝多了,但它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反应会有些迟钝,行为会有点冲动,但总体来说,它知道它在做什么,而且,就如酒后吐真言一样,它做的那些事都是被它的理智压制在心底的一直想做的事。 所以,魏无羡说的没错,它对江澄确实有意,貌似,还不浅。 愿揉着额,它竟然动情了,问题是它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动的情,魏无羡果然说的没错,它不懂情,情爱这东西确实奇特。 它静静地打量江澄。 相貌不错,毕竟是世家公子榜前十的人。修为也还行,反正怎么都打不过它。人品也可以,有君子风。性格虽然傲娇了点,但在它这里好像还没傲娇起来过,不过,嘴笨了点,智商捉急了点……无聊的时候,倒是可以逗着解解闷。 既然如此,就认了吧,反正它一个人到处晃悠其实也挺无聊的,虽然,可能会多些别的麻烦。 江澄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他不太有勇气面对愿酒醒后的态度,就一直在装睡。可,愿明明已经醒了,却一直没有动静,他只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的,一直没有离开。 他心里忐忑,有点装不下去了。 “醒了就睁眼,躲着做什么?难不成你昨晚做了什么不能见我的事?”愿当然看出江澄在装睡,故意板着脸说。 这人昨晚不是说它恶劣嘛,它没想到自己在这人心中竟还有这种评语,既然如此,它就给他真正恶劣一个。 江澄听到这话,心瞬间沉下,愿果然忘了,或许,也有可能是故意忘的。 他睁开眼,试探道:“我没做什么,反而是你对我做了些事。” “是吗?”愿掀开被子,扬眉看着两人的衣着,“那为什么你的衣服好好的,我的衣服却散了,到底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 第106页 江澄沉默。 他看出来了,愿就是在故意装忘记,否则不会直接掀被子。 想到这,他原本准备从储物袋里取面具和头发的手也停了,既然这人矢口否认,他就算拿出这两样东西也没用,这人肯定会说是他趁它醉了,摘了它的面具,割了它一缕头发,说不定还会想办法东西要回去。 它瞪了眼愿,起身下床,掩饰心里的失落,道:“不知道,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愿也坐起身,一把抓住床边的江澄,将人压回床上,笑,“不巧,我突然记起来了,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说完,它就如昨晚一般,将人以唇封缄。 江澄瞪大了眼。 良久,愿松开江澄,看着江澄如昨晚一般的风情,笑道:“记起来了吗,小澄澄?” “你……你……”江澄红肿着唇,努力平缓呼吸,脸上震惊和不敢相信更甚,因为他身上的人,变成了女子,“你怎么……” 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笑道:“这就是我的真身,你不是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怎么就忽然变了? 愿看出江澄的疑惑,解释道:“男子身是幻体,虽说的我的幻体不只是视觉误导,还可以凝实,但幻体终究是幻体,只能看一看、摸一摸,用是不能用的。所以,我一旦动情,幻体就会消失。” 说到这里,愿忽然又笑了:“所以,你对着我弯,真的是瞎弯。” 江澄沉默。 “后悔了?”愿扬眉。 江澄连忙摇头:“没有,不论你是男是女,是人是神,我都心悦你。”他只是有点郁结,昨晚她把他作弄地满身燥热,这人居然连一丝动情都没有,果然……没心没肺。 愿被却江澄直白的告白震动了一下,手指抚上江澄的唇,笑道:“被吻过的唇就是不一样,好甜。”也娇艳得诱人,它好像有些食髓知味了。 江澄看到身上的人眼神又变深邃了,连忙把人推开,努力克制道:“我们还没拜堂成亲,不能这样。” 他希望他们是三媒六聘拜堂成亲,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若是再如刚才那样,他真的会忍不住,尤其对方现在还变成了女子。 “拜堂成亲?”愿却皱起了眉,“还是别了,你堂堂云梦江氏的宗主和歪魔邪道的岐山妖君成亲,你怎么想的?你就不怕云梦江氏被玄门孤立?” 江澄想了想,道:“你能不能用真身和我成亲?” 愿摇头:“我做惯了男子,女子那套,我不会。”它一诞生用的就是江澄的身体,后来也一直是男子,唯有的几次变回女子身都是情况有异,非它主动,而且很快就变回男身。先不说其他,就是走路,它都爷们儿得很,要么化影来去,要么走路带风,女子走路那种温温柔柔的小步,它真不会。 “而且,不只是身份的问题,成亲太繁琐,你不觉得麻烦?”听说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一直折腾到半夜,它才不受那个罪。 “不觉得。”江澄板着脸道。 愿还是摇头:“不行,我觉得麻烦,非常麻烦。” 江澄沉默地看着愿,用眼神表达他的坚持。 愿扬了扬眉,这是刚确定关系,就给它使性子?它是看起来好说话了? “负责就该有名有实,光有实,没有名,不叫负责。”江澄忽然道。看着愿。 愿无语,它说负责,只是一个话口,这人还来劲了?而且,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说得它好像令牌记忆里的某种渣男,所以说,这就是多了伴侣的麻烦。 它心里叹了又叹,半晌,终究还是点头:“行吧,依你。”它绝对不是渣男。 江澄满意了。 “不过,只请你的家人就行了,别搞一个玄门来。”它看到那些假仁假义、虚伪奉迎的各家,说不准就忍不住想怼。 “好。”只要有人见证就行。 ☆、令愿(52) 当天晚上,江澄带着依然是男子形态,但摘了面具,换了身红衣的愿回到莲花坞。 当时,莲花坞内正在用晚膳。 魏无羡、江厌离、金子轩、金陵看到突然出现的江澄,以及江澄身边俊美的红衣男子时,都懵了一下。 等到江澄介绍是愿时,几人明了了,只是他们没想到,让人谈之色变的岐山妖君居然如此俊美。 之后,江澄就说起了办喜宴的事,他希望越快越好,免得生什么变数,尤其是怕某人反悔。 江厌离和魏无羡都看出了江澄的急切,也大概知道江澄急切的原因,就配合着商量婚期和怎么准备。 因为青愿提了个要求,不请外人。可云梦江氏毕竟是玄门顶尖世家之一,若是有人知道云梦江氏的家主成亲,即便不发请帖,玄门百家肯定也会上门庆贺,所以,他们筹备婚宴得十分隐秘,这有点难。 一桌子人为此绞尽脑汁,出谋划策。 金子轩提议分批采买喜宴事物,江澄摇头,太慢。魏无羡提议让亲信弟子找个自家有人成亲的借口采买,江澄摇头,弟子的住所和莲花坞不匹配,采买过多喜宴用品肯定会让人怀疑。江厌离也有提议,但都被江澄否决了。 整个过程,愿一直含笑看着。 江澄看得心慌,愿这么不在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口了,他越看越急切,一锤定音,把婚期定在了五日后。 -- 第107页 魏无羡、江厌离、金子轩、金陵:…… 五天,定做喜服都来不及,更何况他们筹备喜宴不能惊动旁人,花费的时间肯定比正常筹备更多,这让他们怎么弄? 最后,还是愿站出来,说:“我让温氏准备吧。” 几人面面相觑,想劝江澄再晚一点,但江澄坚决要在五天后,甚至还想再提前,几人无奈,只得点头让青愿那边准备。 可,这样一来,几人看江澄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虽说,喜宴还是会设在莲花坞,让人知道云梦江氏的家主成亲了,但江澄这样,简直太像吃软饭的了。 之后三日,温氏大肆采买喜宴事物,百家虽然疑惑,也派人打探,但并没有太在意,左不过就是温氏有人成亲,他们和岐山温氏可没什么好交情,道喜就不必了。当然,也有人想趁机搞事,但那些人刚潜入岐山,就听到了熟悉的埙声和埙声带来的阴风,连忙连滚带爬的逃了。 当天,岐山妖君回归的消息就传遍玄门,众家顿时全都乖乖龟缩在自己的地盘,老实了。 云梦这边得到消息后,看着面前正被江澄强拉着试喜服的女子,都默了。 当他们知道青愿其实是女子时,都惊得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亲眼看到青愿在他们面前变成女子,他们不想信也不得不信了,也都知道为何长辈会同意这门婚事,同时也都默契的保守秘密,更没有多追问,这其中也包括金子轩。 自从当年暗杀事件后,金子轩就对现在的兰陵金氏没了什么情意,因为那些人在暗杀他的同时,为了防止他娘阻止他们接回的私生子继任家主,把他的娘也害死了。他又在莲花坞生活了十几年,爱妻儿子都在莲花坞,他早已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保护家人、守住幸福就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 五日后,莲花坞在一夜之间满府红绸,张灯结彩,喜色连绵。 临时接到消息急赶回云梦的江氏一众弟子都很懵,直到听到亲信弟子说是自家宗主今日成亲,他们都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宗主不是出远门了吗?怎么突然就成亲了?不对,宗主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江澄因担心自己回来的消息传出后,会有好事的人来打探虚实,是以,他一直隐瞒着他回莲花坞的消息,当时回来也是和愿御剑进入莲花坞,并没有在江厌离等人之外的人面前露过面。 是以,直到鞭炮响起,江氏弟子都还很懵的坐在演武场摆设的喜宴上。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他们宗主迎着一名头戴珠帘冠,脸覆红纱、看不见面容的女子走进正堂。 他们都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做了他们的女主人,是以,视线一直在新娘身上。然后,他们就发现他们的女主人可能不太简单,看那走路的姿态,气势完全不输他们宗主,似乎还更甚。 众人默默交换了一个视线,心照不宣的为自家宗主默哀了一下,然后开始乐乐呵呵的吃酒。 正堂里,三拜结束后,江澄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之后,他遵循礼制,送愿去他们的新房,魏无羡、金子轩、江厌离都去外面招呼门下弟子。 这边,江澄和愿刚进新房,愿返身就把门关了。 金陵本来偷偷摸过来准备闹一闹舅舅的洞房,结果他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他舅舅惊慌的声音。 “愿,别这样……我,我还得出去敬酒……” “魏无羡会代你敬,听话,把衣服脱了。” “可是……” “要我帮你脱?” “愿……” 撕拉—— 房里传出衣服撕裂的声音,金陵听得脸色涨红,捂着脸飞一般跑了。 房中,愿将江澄身上的喜服全部撕落,从衣橱里找出一套紫色常服扔给他:“换上,我们走。” “啊?”江澄懵了,随即脸更红了,不是他想的那样啊。 愿知道江澄想歪了,挑起他的唇啄了一下,笑道:“乖,我们换个地方洞房。” “为什么要换?”江澄疑惑。 “因为……”愿凑近江澄的耳朵,轻声吐气,“与神体结合,不只身体会无比欢愉,金丹也会被催动,吸收我泄出的神力,你全身经脉的灵力都会颤粟着增长,你会叫得……很大声,这就是双修的美妙。” 江澄脸色瞬间爆红。 “小澄澄,你确定还要在莲花坞洞房吗?”愿退回站好,饶有兴味的问。 江澄默默拿起常服,开始穿。 此时,临近云梦的世家已经得到江澄成亲的消息,都惊诧云梦江氏家主怎么就突然成亲了,更好奇女方到底是谁,为什么之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们觉得里面肯定有蹊跷,都纷纷带上礼物赶来贺喜。 谁知,到了江府,他们却被告知江宗主又不见了,带着新娶的夫人远游去了。 他们当然不信,哪有大婚当天远游的? 可看到魏无羡阴黑的脸,他们不信也不敢质疑,纵然心里再觉得蹊跷,也只能笑呵呵的继续恭贺。现在,他们忌惮魏无羡可不只是因为魏无羡是诡道老祖,还因为这大半年来,魏无羡主事云梦江氏,把他们这些邻居阴得不轻,他们可不想送了贺礼还被秋后算账。 魏无羡打发了那些家主,立刻去找江厌离告状,因为江澄真的跑了。 -- 第108页 “师姐,江澄和青愿留了封信跑了。”魏无羡把手里的信递给江厌离。 江厌离愣了一下,接过信看。 魏无羡愤愤道:“这信是青愿那家伙留的,说什么不想被玄门烦,让我继续看着家里,他们出去避避风头。避什么风头,我看就是故意跑路,要不是得回来办喜宴,估计他们都不会回来。” 江厌离看完信,叹了口气,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唯一一个收到邀请来场的蓝忘机忽然站起身,朝外走。 “蓝湛,你去哪?”魏无羡连忙喊住蓝忘机。 “把他们找回来。”蓝忘机沉声说着,人也已经提着避尘走出了房门。 “蓝湛,你可一定要把人逮回来。”魏无羡重重嘱咐,要不是他师姐又怀了身孕,金子轩没办法左右兼顾,他真想亲自去把人逮回来。 这人简直越来越过分了,真是近墨者黑,他都有些后悔帮江澄去找青愿了,感觉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巨坑。 这才多久,江澄就被带坏了。 愿带着江澄在外晃悠了差不多一个月。 这一个月,愿带着江澄到处游玩,收到有信徒祈愿除祟,他们就去除祟,听说哪里有趣事,他们就去凑热闹。蓝忘机是在他们某次除祟的时候,把人抓到的。 其实也不算抓,蓝忘机就说了一句,他们还没有祭祖,没有将愿的名字写进族谱,礼不算全成。江澄也忽然想起是还有这一件事没做,就非闹着要回去祭祀祖先,写族谱。 愿其实并无所谓,但江澄极为坚持,这人什么都好说,就是在婚礼名分上面不肯妥协,它就只能回莲花坞。 结果,这一次魏无羡聪明了,他在江澄和愿还没有回到莲花坞时就收到了蓝忘机的传讯,收拾东西跑了。 所以,等江澄和愿回到莲花坞,他们已经走不掉了,江厌离的肚子也越来越大,金子轩紧张江厌离都紧张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江澄也不放心江厌离,只能留下来。 愿最初还在莲花坞陪着江澄,但金子轩似乎不欢迎,因为它总是吸引江厌离的注意,两人时常在莲池亭中谈笑,或者愿抚琴,江厌离轻和吟歌,男才女貌、诗情画意…… 太碍眼了。 江澄也难过,族事太多太繁琐,他忙得只能和愿在晚上相聚,可偏偏还不能亲昵。 最后,江澄忍不住吹了枕头风,说动愿去把魏无羡抓回来。 愿就化影走了,几个时辰后,魏无羡黑着脸回来了。 江澄立刻拉着愿跑路。 蓝忘机又去追。 后来,江厌离第二胎分娩,一家子人终于都出现在江厌离的产房外,谁也没有再跑路。 所有人都焦虑等着。 直到江厌离顺利生下婴儿,金子轩才松了口气,也赶紧给几人表达了江厌离的意思,就怕这几人突然又跑路,到时候,估计就是他遭殃了。 于是,产房外,金子轩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又确认江厌离无事,转身就对几人道:“阿离让你们轮流在家。” 几人疑惑。 金子轩解释:“一月三旬,包括我在内,一人负责一旬,上旬是江澄、中旬是魏无羡,下旬是我,若是你们不听,就谁也别想打她小儿子的主意。” 江澄和魏无羡面面相觑。 江澄咕哝:“阿姐变了。” 魏无羡也道:“师姐怎么可能威胁我,是不是你怂恿我师姐?” “是我提议的又如何?”金子轩瞪着这两人,“还不是阿离总担心你们,再说哪有人成天想着往外跑,家都不要的?” “明明是江澄先跑的,再说,家主又不是我。”魏无羡反驳。 “在阿离心里,你们是一起长大、相互扶持的兄弟。你们以前不是也说你们是云梦双杰,不比姑苏双壁差吗?那就学学姑苏双壁,一起管家。”金子轩强硬道。 蓝忘机:他什么时候管家了? 江澄和魏无羡对视一眼。 “好,我同意。”魏无羡想了想,点头。 他倒不是被金子轩说服了,而是江澄有青愿帮助,极难找到人,而青愿找他们却极为简单,分旬而制,反而对他有利一些。 蓝忘机暗想,一个月,十日在莲花坞,十日在云深不知处,十日游历,倒也正好。是以,也没有反对。 江澄也同意了,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家主,这个提议其实也是向着他。 愿更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让它管,就算江澄真要在莲花坞待到房里的小崽子长大接任家主,它也可以时不时去外面溜达一圈。 于是,玄门各家很快发现云梦江氏变了,变得很迷惑。 今日魏无羡当家,江宗主远游,明日魏无羡远游,江宗主当家,居然有时候还是金子轩当家,江宗主和魏无羡都去远游。 众家:…… 不愧是游侠世家。 …… 十八年后,江澄终于摆脱家主之责,和愿走遍山川,览遍天下。 多年游历,两人四处除恶济世,埙神观也变成了紫青观,供奉着持埙的愿和戴着面具的他。 江澄第一次看到紫青观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知道一定是愿做了什么,它的信徒才会改建埙神观。 “小澄澄,生辰快乐,祝我的小澄澄仙福永享,寿与我齐。”当时,愿将他压在深夜无人的供桌上,说了这句话。 -- 第109页 他没忍住,抬头吻上了那张唇…… ——愿,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也是我最大的劫。 那年的莲花坞地窖,你的出现,便已断下我的一生。 ——谁?什么人? ——看中你身体的人。 我愿用此身,陪你永世不寂。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陈情未绝,只求出坑! 本想出番外,联动天官,后来想想,还是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