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新娘》 神明的新娘——折难 《神明的新娘》作者:折难 文案: 就和龙必定要抢夺公主一样,没有被献祭过新娘的邪神也不配称之为邪神。 邪神A无所事事了近万年,终于决定要收祭品新娘了! 领地内的人民诚惶诚恐,精挑细选出最优质的的少女,为她换上最华丽的服饰,等待邪神降临。 邪神B暗恋邪神A万万年,却等来了祂要收取祭品新娘的消息。 邪神B沉默,邪神B变态,邪神B一脚踹开少女,自己换上衣服,提着早就筑好的金鸟笼等待。 邪神A收到了世界上最美丽、最上品的新娘。 然而 男子将他禁锢在怀中,温柔的声音洒在耳畔:我找了好久,月亮沟里的金沙,风雪原野的萤石矿终于铸成了一个漂亮笼子。 现在,它正等着自己的鸟儿。 1.因为故事需要,有一部分视角会在攻身上 2.正文非囚禁系 内容标签: 强强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是你唯一的信徒 立意:生命总是向着光明的一面 第1章 亵渎神像 刚刚入夏,坐落于格尼尔王国西南部的新月岭就落下了第一场雨,代掌天气权柄的从神将生机注入水中,待到雨珠落于草木上,自然的力量便顺着茎叶脉络直入地底。此时恰逢新月岭的春夏祭典,城镇里人流如织,中央的祭典广场被打扫得焕然一新,虽然还没入夜,但也有不少人汇聚在广场上,垂目念诵赞歌。 春夏祭典每年一次,是新月岭人每年祭神的时刻,通常会在入夏的第一场雨后进行。白天是漫长的准备期,清扫广场街道、准备各色糕点,新月岭的人通常会换上纯黑或纯白的衣服,并准备好今夜将要唱诵的歌谣。除了人类,一些散居的精灵和矮人也会参加这次祭典,尤其是黑暗精灵、恶魔等一些黑暗生物。 这一次祭典更加特别新月的神明下达神谕,祂将从新月岭中挑选一位祭品新娘。在这之前,新月岭已经近百年没有收到来自神明的旨意,上一次还是因为某位美食猎人所做的糕点十分出色。 时隔百年的神谕,新月岭上下都十分重视,就连领地上的公爵大人都特别派人来交代,一定要挑选出长相最为出挑、品性最为美好的少女。 这一年的祭典轮到辉小镇的镇长主持,他提前一个月便向其余集镇村落送去消息,要求每一位尚未婚配的妙龄女子都集中到他们小镇上,由他亲自过眼挑选,当然,这一切都应是自愿进行的,他们所信仰的神明并非是恶神。在挑选的过程中,少女们一切吃穿都由他负责,未被选上的少女也会得到价值不菲的礼物。 辉小镇是整个新月岭最富有的城镇,并不在意这点小花费。 新月岭其余小镇的镇长和镇上一些有威望的老人都会参与这次挑选,他们还特别请到了来自首都的服装设计师莉莉夫人,据说她在首都见了无数美人,审美标准一提再提,是拥有绝对话语权的顾问学者。 挑选的流程长达半个月,期间从品性、仪态等方面对少女们进行考量,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考验她们是否对神明怀有虔诚的信仰。 留在辉小镇的少女越来越少,等到祭典日,就只剩下一位,一位无论是从外貌还是从信仰来看,都绝对远胜其余人的美人。 祭典正式开始之前,美人不被允许外出,她待在教堂之中,跪坐在柔软的羽垫上,默默念诵神明赞歌。 在此之前,她已经换上了莉莉夫人亲手设计并制作的纯黑婚纱,婚纱的裙摆在地上铺开,上面缀满了银白色的宝石。少女火红色的长发被新月状的白色头饰束起,她半垂着眼眸,面庞被烛火映照得安详而又静谧。 少女虽然看着平静,其心却是极为忐忑不安,直到现在,不真实的感觉始终笼罩着她从小到大活在长辈们口中的神明大人,她竟然能够成为祂的祭品新娘?! 这种近似于时新小说中罗曼蒂克般的展开,怎么想也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一位偏远城镇长大的少女。但最后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少女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神明大人并不会对她满意,也许,祭典无法顺利进行 想到这里,少女祈祷的心神断了一刹。突兀地,教堂内的烛火抖了抖,光线暗淡下来,少女看着桌案上的神像,内心忽地一紧。 怎么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得有些太厉害了 说起来,外面的广场应该非常热闹才对,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她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断了教堂与外界的联系 不对,不对,应该是错觉。这里是神明大人的教堂,刻印有威力巨大的魔法阵,就算有异教徒也不可能不闹出任何动静而进入,更何况异教徒大部分集中在不受管束的月亮沟的东南部,新月岭是暗夜女神的势力范围,他们没有胆子袭击祭典。 大致理清了思路,少女恢复镇定,她提起长长的裙摆慢慢起身,打算用桌案上的神火让蜡烛变得更明亮些她虽然没有魔法天赋,但靠着对暗夜女神纯粹的信仰,也能使用一些神秘物品。 但是,就在她抬头打算伸手去够神火时,神像的异状令她一瞬间惊叫出声暗夜女神保持着神秘的微笑,依然如往常一样直视前方,然而某一种奇怪的、黏糊糊的东西却顺着女神的裙摆攀爬至祂的唇角,女神原本柔和的眼神,似乎也变成了令人怜惜不已的哀求洁白的女神像被漆黑的、触手状的生物包裹了! 这种近似亵渎神明一般的情状令少女无法再次保持理智,她尖叫了好几声,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接着,少女感到了某种阴冷的气体在她耳后徘徊,像是风雪原野里吹来的刺骨寒风,又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就像是亡灵在她耳后低语一般。 少女不敢回头,她的脊椎僵硬地挺直,整个人不自然地微微前倾。她不敢去看神像,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再次停在神像上。 爬至女神唇角的触手并未离开,反而似乎极为喜欢这个地方,亲昵地蠕动着。 咕叽咕叽 少女似乎听到了某种下流的、邪恶的声响,似乎有某种粘液附着在触手表面,每当那些东西蠕动之时,便会有浅浅的湿痕出现在神像上,就像洁白的月亮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着,触手示威一般地来到女神的眼部,将祂双眼都遮盖住了。那些邪恶的东西几乎覆盖了神像的每一个角落,就像一个污泥般的囚笼,将她纯洁的神明囚禁了! 少女陡然生出一股呕吐的欲望。 是不是很漂亮? 有人在她耳畔轻轻笑着,语气像是在炫耀。 少女不敢转身,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被身后的那阵阴森寒风给捏住了,死亡的危机感如跗骨之蛆,令她连张嘴都困难。 她想要高声怒骂对方,陈述他渎神的罪行,再叫来辉小镇的镇长,让他用最酷烈的法术折磨这个该死的异教徒! 可事实上是,她连发出声音都不敢。 异教徒说:你们总说如何如何信仰祂,但是连个神像都是错误的,可见你们的信仰浅薄得可笑。 那一条条恶心的触手状生物盘踞片刻后,随着异教徒的话语缓慢挪开,粘液慢吞吞地淌下,一刻钟后露出触手状生物的真面目那是一些深绿色的藤蔓。覆盖着浅色液体的神像,紧随着藤蔓的挪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女几乎是惊诧地望着截然不同的神像。 那是 女神变成了男性,长发被束在身后,祂手里拄着一根木纹手杖,挺直脊背遥遥望来,原本苍白的双眼被染上了新的颜色。 那是他们的公爵大人,新月岭的主人,亦是最受女神青睐的神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少女心中热烈燃烧着怒火,但现实中的她一对上神像的眼睛,就像坠入了一场温柔的幻梦,整个人的思维开始迟缓下来,她开始对正在发生的事情失去理解能力。 公爵公爵 异 也许是一瞬之后,她倒下了。 沉黑的婚纱像一块永不苏醒的天幕,将洁白的地面覆盖。 异教徒以一种看物件的眼神打量着地上的少女,打量着她身上的婚纱长裙,待视线挪至少女蜷曲的火红长发时,却是古怪地笑出声来。 值得注意的是,他右手提着一个浅金色的笼子,藤蔓绕着笼子镂空的花纹攀爬,似乎正预备捉来一只鸟儿囚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攻出场,受正在赶来的路上(视角仍然受为主 这本对我来说是个新的挑战,磨蹭了这么久,还是开文了,希望最后写出能让大家满意的故事qwq 推一下预收《追杀全人类[无限]》,戳专栏可见,求个收藏=w= 【叮咚 大型副本[洛时之死]即将开放!倒计时13日24分06秒!请玩家们积极参加游戏!】 洛时看着头顶的生命倒计时。 降临在全世界范围的人生游戏,财富、寿命、美貌、武力任何属性,只要你有足够的货币,就能够交换。 但是对于洛时来说,这是一款时时刻刻威胁自己生命的游戏。 管理员01:玩家洛时,现在已经有389276人次申请了你的副本。 管理员01:根据概率计算,你会在副本开启之后死去的概率达94.3%。 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洛时却没心没肺地在大学课堂上认真听讲。 管理员01:你难道不焦虑?不恐惧? 随性地写下一行笔记,洛时笑眯眯:我亲爱的管理员,现在该焦虑恐惧的应该是那些玩家。 之后将不是他们来猎杀我,而是由我追杀全人类! 第2章 等待 临近傍晚,安静了一日的教堂迎来新的客人。辉小镇的镇长阿南谨慎地推开内室的门虽然前几日他对这名少女多有挑剔,但不出意外,少女今夜就要面见他们的神明,是近似于神仆的存在,他不能生出半分懈怠和轻视。 内室的蜡烛默默燃烧,新娘跪坐在前方,似是默诵赞歌,火红的长发垂至腰际,艳丽的色彩与沉黑的裙摆形成鲜明对比,像是沉沉夜幕缀上了一朵鲜丽的花。 阿南对自己和其他人的眼光非常满意,他有预感,女神一定会对祂的新娘满意。 艾莎,你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名为艾莎的少女闻言轻轻点头,扶着裙摆款款起身。 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艾莎的身材似乎比寻常少女要高大不少,当她完全站起来时,连阿南都莫名感到一阵压迫感。艾莎也并不纤细,虽然肌肤苍白,但看得出上面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只是因为过于高的缘故,所以才显得有几分瘦弱。 她慢慢转身:我准备好了。 女神大约也喜欢这样的信徒。 或许是因为劳累一天,阿南的大脑有些混沌,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眼前的少女是唯一的新娘,即使她高大如同男子,即使她声音低沉。 艾莎将头纱拉下,盖住半张脸,她拿起一束颜色近似月光的淡白捧花,踩着漂亮的水晶鞋,跟在阿南身后。 面容大半被头纱遮盖,只隐约可以看见一双深碧色的眼睛。 * 新月岭的公爵是个脾气古怪的人,他出身不明,不为格尼尔任何贵族所知,但一露面就受封公爵,还得了一块极为广袤的领地,即使那块地并不富饶肥沃,也有不少贵族不满,但他们最多只敢在舞会茶会闲暇之余,隐晦地提上两嘴,不敢对此公开表示不满,甚至也不敢面对面讥讽那个公爵。 这里有一桩小故事。 公爵还不是公爵的时候,曾经在首都索米拉住过一个月,那个时候他与三王子有些小过节。在没有成为公爵之前,他最多与三王子产生口角上的争执,成为公爵之后,这种冲突就演变为肢体上的新月公爵单方面对三王子的凌/辱。 故事的开端依然是一次小口角。三王子按照惯例,以嘲讽新月公爵近似于女人的爱好为开场,明里暗里对公爵较为俊秀的长相表达出不屑,新月公爵也同往常一样,随意说了几个三王子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最后还对王子不怎么理想的身高表示担忧。 这似乎只是一次寻常的小争执,然而到了次日的宫宴上,三王子被新月公爵按着从开宴吃到宴会结束,入口的全是一些油腻的菜肴,中途没有任何人阻止,到最后三王子在门口吐得稀里哗啦,而新月公爵悠闲地吃完最后一口甜品,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离开了。 不知为何,王室对他竟然如此纵容。 此次事件之后,贵族们一改之前轻视的态度,不敢再对他公开表示不满,就连屡屡和他作对的三王子也似乎因为之前的事件产生了恐惧,远远看到他就立马避开,全无半点王族的气势。 好在一个月后,新月公爵终于离开,去往王室赐予他的领地,只留下那位在那次事件之后日益肥硕的王子殿下 脾气古怪的新月公爵在新月岭里倒是比较安分,他将领地内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由他最忠诚的管家处理,不过多过问。 下午六点过一刻,天幕已经隐隐有些暗淡。 管家伊伦斯万克手持怀表,沿着走廊缓缓朝庄园深处走去,途经花园,大片白玫瑰开得静谧,只是有少许看着憔悴。伊伦皱眉,果然还是要请专业的花匠来侍养。这种念头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动过,无奈自己的主人对此颇为挑剔,寻觅许久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暂时搁置,由他代为照顾这片娇贵的玫瑰。 再全能的管家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对于伊伦来说,种植一类的事务就是他最苦恼的,他宁愿为主人做上一百道不重复的佳肴,也不愿意踏进花园半步。如果不是主人的命令,他恐怕大半年都不会踏进玫瑰花丛一步。 新月公爵苏涅的住所有些与众不同他住在被庄园包围的一个灰色尖塔里,平日不怎么出塔,吃的用的都需要伊伦送上去。 对此,伊伦曾无数次在心里调侃,这简直和高塔上的公主没什么两样,如果再来一头恶龙守卫在塔边,就和如今盛行的骑士小说的情节一般无二。 他的主人在某些方面也确实和公主没什么区别。穿衣的款式虽然都大同小异,但对衣服的材质要求很高,到目前为止只能接受格尼尔王国最昂贵的布料绿蔓,据说是精灵的造物;而在食物上则更为挑剔,不吃过于辛辣过于清淡的食物,不吃带有钱耳、朱茵草等香料的菜,每天的食量虽小,但菜肴所需的准备时间却是最长的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 简而言之,是个贵族家庭都绝对养不起的娇贵人物。 前一阵子似乎还对花瓶里的玫瑰的状态表示不满。 想到此处,伊伦叹了口气。 看来要尽快找到一位技艺高超的花匠了。 很快,他又正起脸色,戴有白手套的指腹轻轻摩擦怀表,指针指向六点二十。 之前的祭典公爵从未出席,只是吩咐他全程跟进。但是这一次的祭典不一样,如果奇迹发生,这座冷清多年的庄园说不定会迎来另一位主人。 木门背后,苏涅正坐在床边看书。 透亮的魔晶石照亮了暧昧不明的夜晚,性格古怪的新月公爵长了一副好相貌,他此刻戴着金边晶片,垂眸看着膝上的书页,鸦黑的齐肩长发被一条纯白的缎带束住,懒懒垂在右肩上。 大人,祭典马上要开始了。 伊伦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收拾有些凌乱的书桌,视线顺势扫过书上的内容 [伊莲娜紧紧攥住莱恩的手:骑士大人,您会如约来找我吗?] [眼前是将她从魔物手里救出的恩人,亦是她走失多年的童年伙伴,时隔多年相见,起初那个阴沉的只会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俊美非凡的男人,还获得了圣洁骑士的封号。] [而她没能进入魔法教会,反而在乡下日夜辛劳中,变成了一位粗俗不堪的妇人] 伊伦好想痛苦地闭上双眼。 不知为何,他的主人好似对这种读物情有独钟,类似的书籍摆了整整一个书架。而那些更符合贵族身份的书籍,譬如《光辉的陨落》、《魔法原理》等书籍,全堆在杂物间里生灰。 好在除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之外,没有其他人进到塔里过,否则新月公爵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苏涅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伊莲娜,莱恩一改之前爽朗的笑容,罕见地沉下脸色,我当然不会再来找你。你这个丑陋的、庸俗的女人。] [他说:我想你恐怕忘了,当初是谁毁掉了我的手指,让我失去学习奥术的资格。是你啊,我亲爱的伊莲娜。] 故人重逢的章节就此结束。 不用多说,阅历丰富的苏涅也能够大致猜到之后的故事情节,无非是有某种误会,引出一个小的反面人物。 不过 苏涅合上书页。 这个作者似乎不走寻常路,接下来的情节,恐怕会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 夹好书签,公爵大人十分不舍地将厚重的书本放回书桌。 如果不是因为这麻烦死了的祭典,麻烦死了的献祭新娘,他就可以用一个晚上把后面的情节看完了! 该死的多琳! 新月公爵苏涅,我们或许也可以称他为邪神大人,目前虽然宅在公主塔里,但姑且还代领着暗夜的权柄,加上他原本的神职,或许可以被称作一位权势极盛的神明,只不过因为不在五正神之列,加上之前得罪那几个神明太狠,被归为邪神一类。 如今他虚岁9784岁,在很快就要步入万年大关的当头,与他素有来往的恶魔之神多琳提议找一位祭品新娘。也不知道多琳是从哪里看来的奇怪情节,偏偏她对自己的提议很是满意。 该找个漂亮小姑娘了,整天缩在塔里死气沉沉,都快一万岁了,这无聊的处男生活也是时候走到尽头!多琳如是说。 偏偏因为某些缘故,苏涅不得不听从多琳的建议。 时隔近百年,降下一道神谕挑选新娘。 如果信徒们因此对他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他就把他们赶出新月岭! 至于那个什么新娘,不管长相再如何美丽,风采再如何迷人,苏涅都早已决定好她的去处厨房里似乎还缺一位打杂的女工。 他的公爵身份明面上算是暗夜女神的神仆,收取的祭品新娘留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奇怪的,至多只能说明女神对新娘的满意程度只能说是勉强。 留下新娘几年之后,他会根据那孩子的意愿放她离开,并赠以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天价的补偿。 今夜只是形式般过去看看而已。 苏涅倦懒地招出一辆云雾织成的云车,转身对伊伦说:你不用跟着,去准备晚餐,多准备一些。 坐上云车驶向深空,缭绕的云雾将苏涅的面容遮盖得模糊不清。 繁星为祂铺路,夜风带走神的气息送往各地,祭典广场上,信徒们纷纷下拜,等候女神降临。 而那位黑裙新娘,正站立在广场最高处,手捧玫瑰,静静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受出场了 感谢在20210214 23:36:50~20210215 23:1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ワ^*)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新的工作 祭典开场惯例是长达一个钟头的神歌唱颂。 长于音乐的乐精灵身着洁白纱袍,披散着漆黑长发,缓缓奏响音乐;矮人呈上精心锻造的机关,不同风味的佳肴也被一一摆放在长桌上。 在格尼尔王国还未成立之前,新月岭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被称为未开化的野人,他们穿着粗糙简陋的衣物,整日在森林和山野中游荡,他们不屑于学习当时通用的语言,而始终坚持自己的文字。 据说万年前智慧女士游历大陆时曾经过这个地方,祂对土地上人们野蛮而又真挚的感情而赞叹不由,于是教授给他们神的语言。 格尼尔王国成立后,新月岭人大部分开始学习通用语,神的语言似乎正逐渐消失,然而就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里,所有人都集聚在广场之上,神的歌谣再度缓缓响起。 玄奥的文字经由每一位信徒的嘴唇吐出,沉沉暗夜中,似乎有一团无形无色的能量在广场上空缓缓汇聚,所有信徒都沉浸在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之中随着唱诵赞歌,他们似乎能听到女神在耳畔低语。 这是一年之中唯一一次能够听到神语的机会。 广场中央,新娘挺直了脊背,左手忍不住攥住裙摆,格外紧张的样子。 不她并不是紧张。 瞳孔微缩,像是兴奋到极点的猫科动物,虹膜泛着暗绿的色泽,在夜晚中近似于深黑。 黑色头纱之下,新娘露出一个微笑,她直视前方,深深凝视。 她只是过于兴奋罢了。 任谁等了几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也会如她一样欣喜若狂的。 新娘想着来时带着的金色鸟笼,她专门命人从人烟稀少的风雪原野里挖出的萤石矿,混入月亮沟最深处的粹金沙,经百年捶打,才造出了这么一个坚不可摧的鸟笼。 她已经等不及要将那只鸟儿关进去了。 广场四周的魔晶石突然暗了一瞬,原本明亮的广场变得暗淡起来。乌云散去,露出半空中低垂的月亮,月光顺着夜风倾泻在广场之上,像是一条坠落的银河,而新娘正站在银河的尽头处。 但凡任何一个信徒能够睁开眼睛,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进而生出敬畏乃至恐惧。 月亮实在是太大太矮了,矮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坠落下来。 这样异常的月亮非常罕见,它令远在千里之外的首都都为之震惊,王国的主人愤怒地瞪着这月亮,但最终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他可以命令王国上下为他寻找一颗小小宝石,可以随意决定任何一个城市的主人,但是该死的,就因为他是苏涅的从神,他就不能因为苏涅做出的任何一件荒唐事而发出怒骂! 不过 转瞬便想到自家主神目前的处境,他又幸灾乐祸地嚼碎了一颗葡萄。 祭品新娘,见鬼的祭品新娘。 他敢说苏涅是第一个命令信徒挑选新娘的神,也不知道恶魔之神是从哪本浪漫小说里翻出的桥段,真是棒极了!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苏涅的心情确实不怎么美妙,虽然他一年四季都在生气。 他驾着云车来到广场,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位极其显眼的新娘子。因为一直待在塔里的缘故,他已经将近六个月没有见过领地上的任何一个人,作为比较负责(自认为)的神明兼领主,他有义务第一时间确认每个人的状况。 尼莎居然跟塔塔尔结婚了,还生了个半精灵;纳吉的生意看起来并不好,他早就跟管家说过,纳吉应该跟矮人多交流,他作为地精来说过于保守了,应该多学学新玩意儿;阿南,阿北,阿东,阿西,他忠诚的四位镇长依旧勤勤恳恳地工作,没有任何娶妻生子的意向 神明扫过每一位看起来十分虔诚正经的信徒,通过每个人体内的魔力,他能够大致感知到信徒们的状况。 除了有几个生了点小病,大部分的人都很健康。 苏涅收回视线,乳白色的浓雾顺着云车蔓延开来,转瞬就铺满了整个广场。信徒们只觉得自己像是睡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上,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意识像是飘在幻梦之上。 苏涅顿了一会儿,还是来到新娘面前。 远远看着,不得不说,新娘的确是非常出挑的人,光是只看一个身影就有了美的感觉,比芙拉那个矫揉做作的女神要清新不少。 苏涅缓缓挑开新娘的婚纱。 新娘有些混沌的双眼一瞬间明亮不少,她整个人清醒起来。 啊红发碧眼的少女起先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苏涅静静看着她,过了一两秒钟,少女突然瞪大了眼睛,! 面前是一位极为优雅的女士,她有一头长而卷的漆黑头发,皮肤苍白,嘴唇却如同血一般鲜艳,那双银色的眼睛不似凡人。 或者,不应该称她,而是祂。 女士的下半身是一团乳白色的雾气。 少女立刻低下头去,嘴唇张合几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涅的视线停留在少女火一般鲜艳的头发上:抬起头来,我允许你直视我。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神明,少女又惊喜又胆怯,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苏涅于是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挑起少女的下巴,意味不明地打量许久,久到少女都忍不住打哆嗦的时候,才松开手指。 出乎他的预料,新娘的面容并不算娇美,深眼窝高鼻梁,肌肤苍白,令苏涅联想到美术馆里的雕像。眉目间藏着锋利,忽略掉有些楚楚可怜的神情,倒有些中性化。 如果新娘是那种极为娇弱,掐一下肌肤上就多出一道红印子的小姑娘,苏涅说不定不会将她带走。今天的选出来的人令他格外满意,是个干活的好料子。 终于,少女似乎从初见神明的那阵喜悦中清醒过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神、神明大人。 只是还结巴了一下。 似乎懊恼于自己胆怯的表现,少女有些丧气地耷拉下眉眼,但还是坚持说完了:您是来接我的吗? 但说完之后,少女似乎发现了自己言语的不妥之处,更加丧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陷入了自闭模式。 苏涅看着她这股可怜兮兮、像是落水小狗一样的神情,意味不明地挑眉。 说起来,这位新娘竟然还高他半个头,如果不是转化了形态,说不定还要他仰视。 再加上这具健康的躯体,要不是观察到的魔力呈现出阴性状态,本来对性别就不是非常敏感的苏涅差点就要以为这新娘是个男子了。 苏涅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少女的问题。 乳白色的雾气贴近少女苍白肌肤,无声无息地顺着皮肤渗透进躯体内。 身体健康,没有病痛。 虽然有一定的魔力,但天赋只能说是平平,成为法师恐怕困难,但也可以朝术士或者炼金师的方向努力。 体内有六分之一黑暗精灵的血脉,人和精灵的混血。 总而言之,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人物。 不过,她有一头实在漂亮的火红长发。 苏涅原本只想将新娘随便安排了,但现在 他死水一般平静的生活似乎即将迎来新的变化。 女神再次伸手,温柔而又礼貌地牵起少女。云车在高空之上等候它的主人,少女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匆忙地牵起长裙不让自己被绊倒,小心翼翼地随着女神往前走去,洁白的捧花因为她慌乱的动作摔在地上,她没怎么管。 她有些新奇地看着自己脚下缭绕的雾气脆弱的水晶鞋稳稳踩在上面,就像脚下有一个雾气搭成的阶梯。 她们来到云车之上。 随着云车缓缓远去,弥漫整个广场的雾气也逐渐散开,美梦中的信徒清醒过来,看着失去踪影的新娘,顿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女神! 女神大人刚刚降临了! 有人狂喜有人落泪有人懊恼。 之后,焰火在广场上熊熊燃烧,信徒们围绕焰火翩翩起舞,长桌上铺满了甜品和酒水,撒着霜糖的面包闻起来极为诱人,好几个矮人挤在桌前狼吞虎咽,端起啤酒和一旁的人类朋友碰杯 赞美女神! 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火光将燃烧至次日黎明。 * 消失的新娘此刻站在一扇高大的铁门面前,即便她身材高大,面临这扇巨门时还是显得格外渺小。她隔着铁门往里面望去,成片的白玫瑰捕捉了她的视线,暗夜之中,她似乎还能嗅到隐约的香气。 少女想起云车之上和女神的短暂接触。 她们甚至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女神单方面对她说了几句话,虽然这也足够令人惊喜,但一想到那些话的意思,少女就忍不住又陷入低落的状态。 简而言之,她没法儿如其他信徒期望的那样时刻随侍在女神神座旁,女神将她带到公爵的府邸前,令她成为神仆的手下。说到底就是她不能成为祂的新娘。 也是,一个普通平庸的混血,怎么有资格为神灵的妻子呢? 少女在门前自顾自地低沉了一会儿,直到公爵的管家伊伦为她打开大门。 您好,美丽的小姐,欢迎来到玫瑰庄园。管家递给少女一件披肩,并领着她进入庄园内部,公爵大人正在餐厅那里等您。 餐厅内灯火通明,昂贵的魔晶石将每一处都照得透亮,长桌盖着白布,一道接一道的佳肴次第摆开,公爵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等着她。 少女小心翼翼地行了个贵族礼,才抬头悄悄打量日后的顶头上司。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 新月公爵是位较为瘦弱、但姿容俊秀的男子,比较奇异的是他一只眼睛漆黑,另一只却是惨淡的银白,这莫非是女神的馈赠? 坐。公爵漫不经心地切了一片熏火腿,你叫什么? 艾莎。少女顿了一会儿才给出名字,我是被族群赶出来的,所以没有姓氏。 公爵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听后点点头。 你是女神交给我的人,今后你就住在庄园里。 艾莎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背。 会让她做什么呢? 是负责为女神准备祭品?宣扬女神的信仰?还是负责倾听神明的语言? 公爵冷冷淡淡地说: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的管家,学习如何培育照料我的玫瑰。 艾莎: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开篇是女装,所以描述攻的时候使用代词她,会根据情况变回他,等到男性身份暴露之后就全部换成他 想起来了,排一下雷:非典型西幻文,私设超多,写不来翻译腔 攻成功地从厨娘变成了侍花小妹,这本文也可以叫做《盛宠来袭:霸道公爵俏女仆》 感谢在20210215 23:10:01~20210216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炒可爱的念念呀 10瓶;雨桐 6瓶;辰期为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一定可行的目标 不是说让她去厨房帮忙吗? 深夜,上塔的楼梯四周都镶嵌有魔晶石用以照明。苏涅拄着手杖走在前面,虽然看着行动自如,但仔细看的话左腿微微有些僵硬。 他听到伊伦的问题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今天的晚餐并不怎么合他胃口,挑剔的公爵只是吃了几口就作罢,倒是艾莎口味极好,很给面子地将大部分菜都吃光了,厨房那边的马丁该很喜欢这种好养活的姑娘。 话说回来,胃里空荡荡,于是苏涅的心情并不怎么样,他冷着脸往上走,并不搭理伊伦。 伊伦无奈:马丁之前还问我,什么时候把新人领过去,他得好好教导。厨房那边人不多,好不容易来个帮忙的人,结果您又改主意了。 苏涅:随便再去找个人,我想安卡镇有不少人需要这份工作。 安卡镇是新月岭二十七个城镇中离庄园最近的城镇,富饶美丽,庄园里的食材、女仆男仆们的吃穿用具,大多都在那里交换。位置特殊,再加上本就繁荣,新月岭一些偏远地方的人都集聚在那里为一些急需劳动力的人工作,久而久之安卡镇中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劳力市场没有奴隶存在,新月公爵严禁奴隶贩卖。 不过其主要受众还是其他小镇,玫瑰庄园并不会去雇佣他们。 您知道的,庄园里是不可能添外来的人。 苏涅有些烦了,他丢出一颗猩红色的晶石,被伊伦小心翼翼地接住。 不是还有一些魔偶吗,先用那东西顶上吧。 伊伦翘翘嘴角,眼底带出一点笑意:马丁闹了这么久,总算得到他想要的了。堂堂魔偶大师,也会因为做饭而苦恼至极,大人,马丁被您抓来的时候可叫嚣着要用精准的美味征服您呢。 伊伦这么一说,苏涅也忍不住笑了,不过是冷冷的笑:魔偶只是死物罢了,就他那手艺当初和奥拓帝国的教皇作战时,不应该让他用魔偶,魔偶大师马丁只需要做一顿饭给那老头子吃就行了。 虽然是嘲讽的话语,不过伊伦明显感到公爵的心情好上不少,不由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主人脾气确实古怪,到了夜晚就更加暴躁,恶魔之神特别叮嘱他要注意调节公爵的情绪 万一那小崽子憋久了,直接炸了新月岭。恶魔之神曾经无不恐吓地说。 为了新月岭的未来,忧心忡忡的管家只好去买回一大堆心理教会的书籍,每夜熬读,第二天一大早还得起来管理偌大一个庄园,那段时间伊伦的双眼都熬红,还被苏涅嘲笑说像只呆傻的兔子。 自己的这个主人啊,唉 您确定以后让艾莎管理花园么?伊伦又开始担心。 那片白玫瑰是整个庄园里公爵最喜欢的造物,虽然美丽,但非常娇贵,连他都只是勉强照料,艾莎那姑娘看起来也并非善于此道。 为什么不可以。苏涅漫不经心地说,到了卧室门前,神力随心所至,打开房门点亮魔晶石,书桌上的熏香自动燃烧,一边的书籍刷刷飞到走时看的那页。 那孩子的发色与白玫瑰在一起,相称极了,看着就赏心悦目,不像伊伦,一头银发站在花丛里,和玫瑰能完全融为一体。 苏涅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我心里有数,走吧。 那您的药 嘭地一声,伊伦话还没说完,门就狠狠关上。 至于自己那管家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苏涅就当没听到一样,他把手杖扔在一旁,窝进柔软温暖的椅子里。书籍飞至他面前,窗沿支出小巧的夜灯,灯光并不刺眼,刚好能照亮整张书页。 苏涅慢慢往后看去。 [啊伊莲娜垂下头,慢吞吞地说,你说的是这件事啊你的手指] [她似乎正在回想过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茫然的状态。莱恩的手指有些颤抖,十三年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对此早已释怀,然而往事重提,还是难以压抑怒火。] 啊,高冷的骑士内心戏还挺足的。 苏涅漫不经心地点评。 愤怒中夹杂着伤感和怨愤,以及一丁点儿希冀。 苏涅换了个姿势,他伸出右手撑着头,微微歪着身体,椅子随着他的动作改变形态,让自己的主人尽可能的舒适。 翻页过去。 嗯?苏涅一目十行地扫下来,整个人一改之前懒懒散散的状态,有些兴奋起来。 看着只是普通乡村妇人的伊莲娜揭露真实面目,原来她是人人畏惧的血腥术士,以血肉为祭品向魔神借取力量,所行之事残暴冷酷,在崇尚光明的伦纳多联盟中是绝对的异端。 十三年前看似是伊莲娜人小天真不懂事才砍伤了莱恩的手指,实则是她故意所为,为的就是开启血腥术士的修炼之路。 她那早逝的丈夫和意外去世的儿子,也全是她亲手所杀。伊莲娜之所以一直待在乡下,除了躲避光明教会的追捕,还为了在这里捕杀过路之人增强力量,八年间,已经先后有一百三十六人死在她手里,其中有四十九位光明法师。因此,她的力量呈几何倍地增长。 [伊莲娜温柔地笑了:本来想放你一马,可是骑士大人,为什么要旧事重提呢?] [在莱恩惊愕不已的视线中,伊莲娜抬手那是血腥教派术法的起手式。] 厚厚的一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故事戛然而止。 苏涅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又被突兀的结尾浇灭。 这个名叫《当我说话时》的浪漫小说到现在已经出有四卷内容,题目令人摸不着头脑,辞藻华丽但非常不准确,还有大篇大篇重复的无聊内容,连主人公吃个早餐都可以描写整整三页,是个不太可能受人欢迎的故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除了苏涅会买来看之外,只有一些倒霉的人才会买到这系列的书。 这个故事的其他缺点,苏涅可以通通忽视,他独独偏爱故事暴走一般的展开。上一秒温柔哺乳的月兽下一秒就凶狠地咬死孩子,平平无奇的流浪汉在一个普通的下午抬手灭掉一个国家这种无法预测故事进展的感觉,苏涅非常喜欢。 对于姓名不详的小说作者,苏涅也很顺眼,曾经还想过把作者抓来变成自己的神仆,日日在身边写故事讲故事。 咕、咕 一个漆黑的团子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腾地一下撞进苏涅怀里。 苏涅揉了几下毛绒绒,有些惊讶地说:你们月兽真是神奇,只是在心里想想都能察觉到?女士在创造你们的时候究竟给了什么天赋 毛绒绒疯狂往里扑,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叽! * 苏涅看完半本书的时候,天刚好亮了起来。 伊伦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公爵早上一般不吃东西,因此不需要为此准备,其他人吃点面包就行了。 他带着初来乍到的艾莎,准备为小姑娘介绍一下庄园里的情况。 庄园里没有太多禁忌。首先是大厅,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聚集在里面,人并不多,伊伦一个一个给艾莎介绍,这是班恩,兽人族,负责大厅的卫生这是阿施,恶魔和精灵的混血,负责 男仆女仆一共十四人,加上厨房的马丁和伊伦,也才十六人为公爵服务,比起其他贵族,可以说是非常简朴了。 更重要的是 一眼扫过去,狗头人、长着恶魔角的瘦弱青年、小孩模样的精灵 除了伊伦之外,没有一个是纯粹的人类。 伊伦笑了笑,安抚说:我也是海妖和人类的混血。大家都比较和善,不用紧张。 好吧,一个人类都没有。 艾莎看起来有些困惑,她眨眨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紧张地说:我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我、我会努力学习做事的,请大家多多指教。 看着这一幕,伊伦的眼神逐渐和蔼。 多好的小姑娘啊。 想起那些曾经来庄园应聘,却被非人的仆人班底给吓怕的人类,和好不容易同意来工作,却被仆人恶作剧给弄走的人类,伊伦就忍不住在心底落下了心酸的泪水。 公爵在塔上做公主,他管理偌大的一个庄园,实在是太难了。 感动至极的伊伦对艾莎更加尽心。 大概把庄园里其他地方都介绍完毕后,伊伦带着艾莎来到花园。 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 花园位于庄园大门和塔之间,洋洋洒洒全都是白玫瑰。事实上普通的白玫瑰对土壤的适应力很强,养活并不算困难,但花园里的这一大片都是苏涅从神域里带回来的,对存活生长的要求非常高,伊伦愁得头发更白了,才勉强养活了这娇贵的植物。 现在要逐渐交给艾莎,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小姑娘,他更不放心,从玫瑰要求的温度、湿度等各方面讲起,不厌其烦地将自己几年下来积攒的经验倾囊相授,艾莎听得也很认真,中途还想拿个本子记一下。 这些其实都是最基础的,更重要的是晚上,你晚上可能要比其他人辛苦不少,说到这里,伊伦冲艾莎眨眨眼,当然,薪水也会高很多。 薪水?艾莎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还有薪水吗? 伊伦点点头。 艾莎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侍奉女神是不讲究这些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 伊伦的脸虽然僵硬,但眼神如同春水一般柔和。 晚上的时候,你要至少抽出两个钟头的时间待在花园里,观察玫瑰的状态它们时不时就会呈现出颓丧的状态,那个时候你要往那些玫瑰里滴一滴这种东西,伊伦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透明小瓶,瓶身大概拇指般高,里面装着泛蓝的液体,只滴一滴,不能多了。 看伊伦谨慎的模样,艾莎也忍不住屏住呼吸: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神水?我听去过索米拉的表亲说,首都建有多个神明的教会,如果信徒足够虔诚,就能被赐福神水,消去疾病灾难 当然不是。而且首都那边并没有其余神明的教会,格尼尔王国上下只信仰智慧女士,以及祂的从神,多派信仰并行的时候只能追溯到上一代格尼尔还存在的时候。伊伦皱眉,你从哪个表亲那里知道的,完全就是错误的信息。 啊或许是我记错了吧。艾莎尴尬地笑了。 这是一种营养液。伊伦随便找了个名字,不过比较珍贵,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大概交代完一些事之后,伊伦让艾莎多熟悉熟悉花园,自己要先去处理其他的事情。离开之前,艾莎结巴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询问有关公爵的禁忌。 艾莎毕竟才来到庄园,还不清楚公爵几个月不出来一次的性子,有这方面的担忧也是正常。 其实你并不需要这么紧张,不过还是说说吧公爵大人喜欢待在塔上,你不要随便靠近塔就是了。大人房里每天都会换一束花园里的玫瑰,因此在照料玫瑰的时候一定不能疏忽大意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好,我会注意的。 伊伦走后,花园里只剩艾莎一个人,她绕着花园走了一圈之后,在离塔最近的地方坐下。 手指漫不经心转着瓶子。 总有一天,他会走进那个塔里。 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 空格中的内容读者自行补充(doge 第5章 《睡了没》 无聊的白天很快就过去,如往常一样的夜晚按时降临。 苏涅养了两只月兽,一只是他怀里的黑团子,名叫小怪兽。另外一只白天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只在晚上醒来。 这个时候正是它活动的时间房间里的另一只月兽醒了过来,那是一个通体火红的孩子,尾巴比黑色的小怪兽要短一截,但毛更加蓬松温暖,摸起来很舒服。 它睡在吊篮里,很是矜持地叫了一声,然后眼巴巴地盯着苏涅。 阿尔,自己下来。苏涅揉着小怪兽的耳朵,对阿尔撒娇一般的眼神熟视无睹。 阿尔不肯动弹,叽叽地叫了几声,试图唤起主人的怜爱,奈何几声过后,主人非但没有主动抱起它,还冷笑了起来。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4) 叫起来一点都不真诚,假的很。小怪兽,你说呢? 苏涅怀里的黑团子甩甩尾巴,似乎对他的话很是赞同,甚至还跟着嘲讽地叫了几声,惹得阿尔腾地炸起毛。 它也不矜持了,嗷地扑向苏涅,动作敏捷地想要把小怪兽踹出去。小怪兽也不是吃素的,反应灵敏,几下来到苏涅的肩头,大尾巴绕过白皙的脖颈,盖住苏涅的发尾,懒懒睡下来。 而阿尔在遭到反击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仅没有独占主人的怀抱,还摔在了地上。 咕 阿尔愣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可怜巴巴地叫出声来。 苏涅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蠢货。 叽 遭到主人的嘲笑,阿尔委屈极了,前爪盖住眼睛,嘤嘤哭泣。 苏涅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拾起了作为主人的责任,将凄惨的阿尔抱起来,温柔地顺毛,抚摸月兽额前的小角。 两只宠物和苏涅又玩闹了一会儿,最后都被苏涅揉得服服帖帖。 一下子安静了,四周只听见外面的风声和月兽舒服的呼噜。 苏涅静静坐着,四肢逐渐冷了起来,视线扫过书桌,扫过花瓶 似乎没有其他事可做。 但是,没有任何睡意。 左腿内侧开始隐约地泛起痛意,像是火焰燎过肌肤,烧进了骨头。 换作以往,他可能还会听听信徒们的祈祷,随手解决一些事情。但因为之前的暗伤,这会造成他力量的流失,由是被多琳坚决制止。 太无聊了 叽! 突然,快要睡着的小怪兽警觉地竖起耳朵,阿尔也跟着站起来。两只月兽齐齐跳上窗台,趴着往下看去,过了一会儿,还冲苏涅甩甩尾巴。 苏涅没动,只是勾勾手指,两只月兽顿时腾空而起,飘到他面前,还保持着趴着的姿势。 站这么高,摔下去我可不救你们。 嗷嗷叽叽嗷。小怪兽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句,还想往窗边跑。 苏涅挑眉: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千篇一律的月亮和夜空,风声的旋律重复而又漫长,四野之外生物的活动看了千年,早就腻烦。 苏涅倚在窗边,往塔下看去。 静谧的花丛里站了个人,一身水蓝的长裙,红发披散在肩头,一只手捏着花枝,微微低头正在查看手里玫瑰的状态。 一片雪白之中突然染上火焰一样的颜色,不出他所料,确实很漂亮。 那是新来的女仆。苏涅捏着小怪兽的后颈肉,名叫艾莎,胆子小,不要吓她。 庄园里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类,难怪这两只月兽会这么激动。 阿尔:咕。 苏涅:她头发的颜色和你身上的颜色一样,很漂亮。 听出了主人话里的夸奖之意,阿尔开心地抖抖耳朵,额前的小角凝出一簇小小的火焰。 苏涅站在窗边又看了一会儿,看到有些无聊了,侧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低头看花的艾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仰头望来,刚好撞上苏涅将离的视线。 她的手里还捏着花枝,纯白的花瓣撞在红发上,又艳丽又纯洁。 苏涅抱着阿尔离开,小怪兽盯了艾莎一阵,跳下窗台。 艾莎始终保持仰头的姿势,愣愣地望着高处的窗沿,等到小怪兽离开,小窗被白色的纱布盖住,才慢慢收回视线。 两只月兽。 原来塔里除了他还有其他生物。 指腹不小心碰到了玫瑰的小刺,被戳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只微微渗出点血液,艾莎毫不在意地舔去了。 公爵在夜晚里往下看的时候,如同有一捧月光流淌进了左眼,眼尾的浅色小痣点在苍白的肌肤上,就像点在了艾莎的心头。 还要等多久才能进去啊。 他快要忍不住了。 * 苏涅在塔上又待了一周,没有书可看,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一周里最新奇的事情可能就是经常出现在花园里的艾莎,她似乎对工作颇为上心,每天天不亮就来到花园里,除了中途午休,一直要待到凌晨才回去。 苏涅无事可做的时候常常看塔下的玫瑰丛,因此多次和艾莎对上视线,久而久之,之前那个面对他时有些战战兢兢的姑娘终于消除恐惧,能够主动冲他微笑。 时间久了,这姑娘似乎养成了一种习惯,看到他时除了微笑,还会说一些话,他当然是能听见的,只要他想,风会忠诚地将世间的一切讯息送到主人耳边。 但是那姑娘并不知道他能听到,仍然坚持这样做,实在有些傻了。 今天玫瑰长得很不错,看来它们会更喜欢有阳光的天气。 晚上好,大人,今晚也不早睡么? 很无聊的举动。 不过苏涅也不会主动去制止艾莎,或许是因为发色的缘故,他对艾莎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宽容。 今天是个大晴天。 苏涅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躁他在夜晚待久了,突然照到这么灿烂的阳光,很不习惯。 阿尔在睡觉,小怪兽一如既往缠在他身边,不停地要摸,苏涅按着它的头揉了一会儿。 啊 为什么还不出新书 苏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长在潮湿角落里的小蘑菇,无所事事快要发霉了。 又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苏涅决定还是出塔走一走,顺便去地下室拿本书催眠。 刚刚走出灰塔,日光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暖洋洋的光线确实容易令人心情变好,但对于暗夜的神明来说这可不是个友好的东西。苏涅眯了下眼睛,决定下次如果回到神域,一定要去找太阳神算账。 苏涅此刻浑身罩着一件黑色长袍,只有胸前别了一个白色的藤蔓胸针那是智慧女士的神纹,而他之前曾是祂的从神。 苏涅慢吞吞地沿着走廊往大厅走去,地下室就建在那下方。对于常年窝在高塔之上的他来说,徒步走这么长的距离已经算是艰难,更何况他忘了携带手杖,因此必须更加压制速度来使自己左腿的缺陷不至于太过明显。 你可以搭乘牧场的马车去小镇上,他们今天刚好要去办事,否则你走路过去的话,恐怕回来的时候连晚餐都赶不上。 苏涅走到门前,就见伊伦领着艾莎走出来,二人见到他,齐齐行礼:早上好,大人。 艾莎要出门? 是的,大人。红发少女谦卑地回答,我想去镇上的书店看看,买几本有关玫瑰种植的书。 我想地精书屋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苏涅给出建议,顿了下,又说,你正好顺道看看,书屋那边最近有没有推出新的书籍。 好的,大人。 伊伦了然,自己的主人这是又缺书看了。 果不其然,艾莎走后,公爵大人往地下室走去。 伊伦紧跟在苏涅身后:地下室有很多灰尘,大人需要什么书,我来找。 我推荐福林布兰克的《魔法起源》,这是最近最热门的神秘书籍,讲了不少跟魔法有关的故事 苏涅面无表情地打断管家的推销:《奥术起源》,谢谢。 伊伦: 可是您上一次也是拿的它 《奥术起源》,谢谢。 伊伦最终认命:好的,大人。 将树皮包裹的书籍抽出,并小心翼翼拭去灰尘后,伊伦呈给苏涅。 因为过于无聊而来地下室拿书的情景,目前为止重复了七次,这七次苏涅拿走的都是同一本书。撇开足够专业的理论和作者深厚的学术功底,这本书之所以被苏涅如此青睐,归根到底在于它的文字足够艰难晦涩,语法足以让学院的教授都头晕脑胀。 寻常人翻开第一页就觉得视线发昏,这决定了它凄惨的商业价值。不过,在某些时刻它又会爆发出强大的销售生命力曾经有一个小国被术士诅咒,全国人都陷入了失眠的苦闷境地。 感谢智慧女士,他们找到了解救自己于水火的良药,大量购入后研读,最短的不过三秒钟,最长的也只坚持了十分钟,术士的法术终究抵不过规则的力量,国人们成功入睡。 《奥术起源》,一战成名。 在视奥术为异端的圣罗兰学院魔法系里,这本书还被戏称为《睡魔笼罩》,又被称为《睡了没》。 虽然《睡了没》并不能够让苏涅入睡实际上,从四百多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一场美梦甚至噩梦有过接触。这也无伤大雅,《睡了没》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过于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念出来催眠精力旺盛的小怪兽,效果非常显著。 作者有话要说:《睡了没》《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感谢在20210217 23:04:43~20210218 22:5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桐 16瓶;人间doi观察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姑且是位作家 安卡镇离玫瑰庄园有一定距离,不过坐马车要比步行快上不少,大概两刻钟左右就到了。 艾莎向马车的主人道别,车辆和智慧种族要分成两个队伍入镇。 为了甄别异教徒和邪恶生物,安卡镇外设有守卫,进出都需要出示晶卡登记晶卡是格尼尔王国的一种身份证明,上面记录了一个人的相貌、姓名等基础信息,如果曾有过危险行为,所有信息都会呈现红色予以警示。 不同领地的晶卡形态不同,新月岭的是一枚月牙形状的玉石,艾莎将它打穿了系在手腕上。 小镇里的建筑大都是灰白色的石头房,虽矮但整齐,街道铺上青砖,道路两旁伫立着晶石路灯,到了夜晚就会亮起。因为有清洁工定时打扫,街道显得十分干净。 地精书屋就在小镇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 但艾莎身形一转,挑了一条更为冷清的道路。 日光打下,街边形成一道阴影,艾莎走入阴影之中,下一秒穿长裙的少女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个红发男子。 男子肌肤苍白,走在太阳底下有如血族,面孔阴郁,碧色的瞳孔暗沉。 他自然就是艾莎了。 艾莎是最开始被选中的少女的名字,男子为了方便直接用了,他行走世间时所用的姓名另有其他。 艾莎,记得买奶酪和酸果! 此时,一位手提木盒的少女从一个石头房中匆忙走出,看样子是要去集市里买东西。 还有,别忘了去莫妮卡那里拿你的魔杖!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那几本书也要准备上,还有法师袍本来以为能被女神选中了,结果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 知道了!少女似乎被石头房里喋喋不休的声音烦到了,回头应了一声。 臭老头,烦死了 她侧过脸来,刚好撞见了阴郁的男子,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也是,安卡镇上几万人,还是第一次碰见和她发色相近的,虽然男子看上去脾气并不好,但 但 心头忽然一紧,说不出的危险感爬满全身,少女有些僵硬地加快脚步,几乎是飞一样地冲了出去。 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少女一眼,少女对他来说不过是戏弄过的一只小虫而已,至于小虫怎样的恐惧和行动,并不需要在意。 * 艾莎来安卡小镇并不是为了购买种植玫瑰相关的书籍,她很清楚庄园里的白玫瑰是神域里的植物,如果用普通的办法去养殖,那片脆弱的玫瑰恐怕会第一时间憔悴下来。 庄园里的管家将它们照顾得已经足够糟糕,她最好不要再雪上加霜,否则塔上的公爵大人不会感到愉快。 艾莎在变装为少女之前,用的另外一个身份行走大陆,也就是目前本体的状态,姑且说来是一位撰写浪漫故事的作家,某种程度上也会被误认为吟游诗人毕竟那些诗人传唱的无非也是浪漫的传奇故事。 因为要准备去庄园,艾莎中断了写作很长时间,这次出来,主要是为了给可怜的编辑提供稿子。那位不拘一格的精灵已经发出数十封魔信,通讯的魔石亮起了一次又一次,艾莎都未曾理会。 要是再不给出一些稿子,精灵估计得找上门来虽然他无法确定艾莎的方位,即使掌握了坐标,也只能找到一片阴森的森林。 艾莎推开地精书屋大门,海燕状的风铃翻飞,其上挂着的铃铛哗啦作响。 地精书屋是一家在王国各地都开有分店的信誉书店,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法师之流的神秘人士都愿意去那里消费,买到次品是极少数的例外情况,大多时候都能皆大欢喜。 书屋采取自助式服务,每隔一段距离便设有魔法台,查询、借阅、归还书籍等都可以通过它自主操作,书屋的主人并不需要整日守着。 上午的人已经很多了,一眼扫去,几乎所有木桌上都坐满了人。书屋内很安静,只听得见轻轻的翻页声。 这家书屋的主人就是那位精灵,名为凯尔奇,姓氏不详,整日都待在最里面的卧室睡觉,极少数时间会外出采风,为他呕心沥血的大作添砖加瓦。 是的,凯尔奇在成为艾莎的编辑之前,也是位有着崇高理想的预备役作者,他自称有着丰富美妙的联想能力,脑内住着另一块拉尼斯大陆,奈何词汇极为干瘪、语法犹如狗屎,是个精灵中罕见的文盲,通常写不到三句话就会发出痛苦的哀嚎,继而去被褥中寻找慰藉。 每当提起自己艰难曲折的写作事业,凯尔奇总会缩在床上说:没关系,我是个意志坚定的精灵,困难再大也无法扑灭我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我会坚持把故事写出来,完成我伟大的理想。等着瞧吧,到时候凯尔奇的大名将会在整个大陆上流传,我的书将会被竞相收藏 这么说了一番后,倒头又睡。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5)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是凯尔奇的睡觉时间艾莎直接踹开了门。 嘭 静音魔法吸收了噪音,看书的人没有被打扰,仍旧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 然而凯尔奇,美梦中的凯尔奇,他被吵醒了。 谁啊 堆满毛绒玩偶的被窝里,一团蜷缩着的不明物体动了动,继而隔着薄被发出一声问询。 凯尔奇显然处于睡醒之后茫然的状态,毕竟会极其失礼踹开他卧室大门之人仅仅一位两秒之后,他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被子猛地被掀开,玩偶中窜出一位头发炸起的精灵。 你!!少年形态的精灵蹦下床,单手指着艾莎,恶狠狠地瞪视,你还好意思过来??! 艾莎面无表情:写稿。 我给你发了整整十九条信息,你一个都不回,中间隔了三个月,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武器来\'问\'我后续 艾莎有些不耐烦,眼中带出危险的暗示:写、稿。 凯尔奇: 好,你很好!他打了个响指,风元素兴奋地活跃起来,眨眼就将书桌上的杂物一卷而空,您,请坐,来,请坐下。 温柔地拿出纸和笔,温柔地说:您慢慢写,我去给您倒杯果汁。 门嘭地一声再被摔上。 要想花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就写完一卷的内容无疑是天方夜谭,对大部分人来说。 但经过多年的实验,艾莎已经摸索出了一条暴风写作的路径她眼也不眨地在羽毛笔上叠加了数十个加速法阵、充盈法阵,这是有一定底蕴的法师都可以做到的。 接着,她固定住这一个小小空间,从无数元素中抓出了时间元素一方书桌里的时间完全停滞了。 写作对艾莎来说并不辛苦,其造成的所谓劳累、困倦等情绪或感受无法作用在他身上。不过在某些时刻她也感到其中的困难,如何让故事中人物的行动符合常理,情感绝对正确,艾莎用了一千多年也没能完全弄明白。 等到凯尔奇用风托住饮料打开门时,书桌上已经垒起一沓稿子。 艾莎放下笔沉思。 又出什么问题了?凯尔奇心惊胆战地问。 我在思考故事的走向。 介于之前的惨痛教训,凯尔奇脑内立即拉响警铃:原本的故事走向是什么? 伊莲娜杀掉莱恩吞噬了他的血肉,因为她的住所附近出现太多伤亡已经引起教会的注意,于是她变成了莱恩的模样,替代莱恩回到骑士团。 嗯 这样的走向,勉强还能接受。 凯尔奇继续问:那接下来? 艾莎:她用了很多方法,最终掌控了骑士团。骑士团是教会最重要的武力,继而她也掌控了教会。在权力达到顶点的时候,伊莲娜却产生厌倦,她动用教会所有刻印有毁灭魔法的卷轴,炸掉了一半大陆。 凯尔奇的不祥预感得到验证,麻木道:然后呢 巨大爆炸产生的元素风暴以及失衡的大陆使得整个世界陷入混乱,接着没多久世界就毁灭了。艾莎皱眉思索,我写到艾莎回到骑士团开始行动,但总觉得哪点不对劲。 凯尔奇:哪里都不对劲好吗?! 暂且不提其他,为什么伊莲娜手握这么多权力的时候会选择自杀,还带着整个大陆陪葬?他尽量心平气和地提出问题。 当一个人拥有一切的时候,会迅速陷入极度无聊的状态,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再吸引她,即使有一两件东西勉强称得上有趣,恐怕也只能令她短暂停留。伊莲娜近似拥有一切,按照正常的逻辑,她是会选择自杀我并不想这样写。 狗屁!凯尔奇听后大声骂道,怎么就拥有一切了,她吃完世界上所有的美食了吗?她用过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女人了吗? 伊莲娜是个欲望极强的人,怎么可能轻易选择自杀。而且说回来,她对莱恩是有感情的,为什么第一时间选择杀掉他,这两个人相杀相爱,爱恨情仇里应该有很多可写的东西。 凯尔奇写作能力虽然并不如何,但就品鉴故事这一方面而言,也能称得上大师了。他叭叭几句,就把后续的发展改动一番,接着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就按我说的写,准没错。 艾莎对此没有过多表示,她接着动笔。 * 凯尔奇盼了两三个月的稿子终于到手,他从头到尾整理好,兴奋地往下看去。 果然,伊莲娜没有杀掉莱恩。 但是 [傀儡魔法,将生命物体炼成傀儡。傀儡仅会保留微弱的意识,却无法控制自身,只能任由施法者使用。] [伊莲娜抱着她的傀儡,拥有太阳般灿烂的发色,双眼却如寒冰一样冷酷的傀儡,满足地笑了。] [今后你再也无法伤害我、离开我,我们是一体的了,莱恩。] 凯尔奇: 他大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埋啊埋啊埋伏笔,埋下好多小伏笔,就可以结出好多后续~ 艾莎的爱情观是有点奇特哈苏涅,危! 感谢在20210218 22:53:45~20210219 23:3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绮青、41773420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逗 对于艾莎来说,人形只是一个外壳,她不会产生饥饿感,也不需要进食,但是在离开安卡小镇之前,她却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家甜品小屋。 玻璃橱窗里摆着精致的甜点,走进小屋内,暖色调的光线让一切都显得很温馨。小屋内的人并不多,没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一个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各种样式的甜品,甜品旁边还摆放着毛绒绒的玩偶。 这家店的主人是一位美食猎人,也就是之前曾经受到神的馈赠的美食猎人的后代,他们家族在安卡小镇里开店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是本地人最喜欢光顾的店铺。 美食猎人正专注地为手上的糕点雕花,见新的客人进来,微微一笑并不多说,不像有些店铺客人一进立即赶上去推荐商品,很让人舒心。 艾莎没有多逛,而是直接问道:奶油果莓香卷还有吗? 有的。美食猎人轻轻放下手中的工具,在展示柜里小心取出一款糕点,客人要几个? 艾莎:一个就好。 淡粉色的果卷被放进包装盒中,里面刻印的魔法阵会至少保证甜品三个钟头不凉。美食猎人一边轻巧地系红色缎带,一边闲聊:看样子您是外地人,应该是经人推荐来的吧,我们的招牌就是果卷。 据我祖辈说,这款甜点曾经还受到女神的青睐!说到这里,美食猎人无不自豪地弯了弯眼。 被自己信仰的神明青睐,这是一位美食猎人接受到的最高赞誉,恐怕走遍整个拉尼斯大陆,也只有他的祖辈才有这样堪称梦幻的经历。 包装完毕后,他热情地说:这款点心的最佳食用时间是前一个钟头,食用愉快! 叮当 小巧的铃铛哗啦啦响动,玻璃门被轻轻关上。 艾莎提着甜品,却不着急回去。 苏涅一般要等到晚上才会偶尔靠在窗户那里往下看几眼,现在不过下午,回去还太早了。 那位美食猎人说的确实没错,尽管很多人认为这都是为了生意编造出来的情节,但艾莎知道,苏涅当时确实很喜欢这款甜品,即便非常挑剔,也连吃了差不多两个月才产生了一丝腻味的感觉,现在也会偶尔变成其他模样买来品尝。 艾莎对于一切食物都是没有太多感觉的状态,甜、酸、苦、辣,这些对于常人来说或许非常强烈的感觉,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蛋糕是买给苏涅的。 面孔阴郁的少女突然轻轻弯了下嘴唇,冷漠的绿瞳里带出笑意。 * 艾莎回到庄园的时候刚好遇见伊伦,忙碌的管家忙里偷闲问了一句:看到有合适的书吗? 在艾莎没来之前,他就把全新月岭的书都翻遍了,没有记录如何种植神域植物的书籍,但也不想打击小姑娘进取的心。 艾莎抿唇笑了:没有找到不过去买了个点心。 点心伊伦顿了下,赶快吃了吧,凉下来就没之前的滋味了。 没有其他事情,艾莎照常待在花园里,还没到天黑,她也不着急拆开包装盒。 等到云层染上暗沉的蓝色,艾莎才选了个地方坐下苏涅站在床边往下看,一眼就能看见她的位置。 不紧不慢地拆开精心包装的甜品,艾莎拿起银叉轻轻切下一小块。 身后突然投来一道视线。 啊 终于肯看看外面了。 * 苏涅把《奥术起源》从头翻到尾,除了为作者挑出几处勉强可以算语法错误的地方之外,倒没有产生太大的睡意,好在一天差不多就这么过去了。 咕 阿尔再次醒来,跳到了书壳之上,亲昵地凑到苏涅面庞处撒娇。 苏涅揉了揉月兽的脑袋,又摸了摸它额前的角。 睡在地毯上的小怪兽见了,叽得凑过来想把阿尔挤下去,睡饱的月兽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一步也不肯退让。两只颇具体量的月兽站在小小的书壳上,你挤我我挤你,却十分神奇地没有任何站不稳的情况。 苏涅见状,抬手让《奥术起源》飞到半空中,让这本书发挥最后的价值充当月兽们的武斗场。 战场让给了它们,苏涅如往常一样靠在窗边看塔外成片的白玫瑰。 大多数时候,新月岭的夜晚都显得很安静,这片远离首都的土地地广人稀,又靠近月光森林。每到夜晚,来自精灵国度的风徐徐拂过大地,将一切秘密送至苏涅耳畔。 苏涅能听见信徒们虔诚的歌声,这是几乎每个人入夜之后都会进行的活动。几百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强盛的国家覆灭,也足够一个新兴的国家建立,也足够一个神祇陨落。 但信徒们并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他们祈祷的是始终能有一位神明庇佑他们,始终能有这么一个存在让他们不必陷入绝望,至于那个存在是什么、是否还存在,并不重要。 苏涅想起风雪原野上的那个孩子,当初说是他唯一信徒的人,也已经被狂暴的雪挟裹而去。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只能想起在白雪之中颇为刺目的红色短发而已。 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花园,接着定格在花园旁坐着的少女身上。 准确地来说,是定格在了少女手边的甜品上。 粉色的果卷上撒着霜糖,蜜浆点缀在上面,令这款甜品显得格外诱人。 苏涅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毕竟他在新月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美食猎人大胆到拿一款点心当做祈求神明的祭品。 苏涅到现在还记得那款点心第一次入口的味道。 既不会显得过于甜腻,也不会过分寡淡,奶油果和莓果的甜与香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最令苏涅影响深刻的是,在他难得有兴致降临之后,那位猎人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自己想求神明大人摘来一朵神域的花。 珊多拉说只要我弄来一支,她就答应我的求婚。面容凶厉的猎人提及自己心上人时,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 谁都知道,这大概只是心上人欲拒还迎的一种说辞,偏偏他却上心了,还大胆到祈求神明。要知道大多数神明的脾气并不好,人类在祂们眼中不过蝼蚁。 好在那美食猎人确实有一定资本,他在甜点这一块的造诣非凡。 这么多年,苏涅也造访过那位猎人家族的小店不下十次,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祖辈的配方和手艺已经渐渐褪色,许多甜点没有以往那样惊艳,唯有这一款,或许因为曾经与神明结下缘分,还保留有曾经的味道。 苏涅,倒是将近一个月没吃过甜品了。 而如今这款非常受他青睐的糕点被少女随意摆在手边,眼看着逐渐变凉就要失去完美的味道,少女也不怎么理会。 苏涅不冷不热地盯着毫无所觉的艾莎。 手指微微一勾,书架上一本轻薄的画册飘到他手心间。苏涅居高临下地又望了一会儿,少女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应该被好好品尝的糕点。 手腕微微一动。 嚓 画册十分精准地插进少女手边的土壤里。 正在沉思的艾莎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往后看,见没人,又有些惊诧地抬头,正好对上苏涅靠在窗边的身影。 她或许看不清楚苏涅的神情,但直觉告诉她公爵大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如何美妙,她连忙提裙行礼,但再抬头时,已不见公爵的身影。 艾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接着眉头轻蹙,提起糕点离开。 走入阴影中时,她唇角轻勾。 生气了呀。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艾莎:老婆已经三天没打我了qwq 感谢在20210219 23:32:17~20210220 22:4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773420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小心眼 大多数时候,苏涅都在塔上,连用餐都是伊伦亲自端上来。 今天的晚餐是酸汁果角煎牛肉、奶油浓汤、脆果雪卷以及一小杯葡萄酒。 苏涅的食量并不大脱出人类的躯壳成为从神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进食的需要,但作为人类十六年来的习惯让他在三餐上保持着良好的习惯。 厨房的总管马丁在开始他厨师工作的前一个月,每一餐尤其是晚餐都保持着高浓度的热情,主菜至少三样,辅菜更多,饭后甜点也做出了许多花样,最夸张的一次连餐厅那张长桌都摆不下。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6) 但无论花样多么丰富、菜品多么美味,冷酷无情的公爵大人总是吃了几口就离席,留下满盘的美食无人问津。久而久之,被伤透了心的马丁先生也不再玩花样,老老实实把心血往缩减规模后的菜品里倾注。 牛肉腌制入味,极嫩,锋利的银刀一切而过。 奶油浓汤并不显腻,恰到好处。 苏涅例行公事般将所有菜都尝了一遍后,一边拿起柔软的手帕轻擦唇角,一边说:雪卷的味道太淡,这一个月都不要葡萄酒,换成百花酒。 伊伦一一记下。 苏涅放下手帕,打算起身:明天早上的换成流体布丁。 公爵大人。伊伦轻手轻脚地撤下餐盘,接着从身后端出一个透明小碗,多琳大人新送来的药。 透明小碗里漾着淡绿色的液体,嗅起来有丝丝清甜,就像春天挂在树梢的森之浆。 按理说,苏涅应该很喜欢这味道,然而他的眉头却是微微粗起,盯着小碗的眼神冰冷几分。 伊伦提醒:公爵大人。 没有办法,魔药珍贵,多琳在这方面把控很严,如果这一次不喝药,那么下一次就会找上门来。苏涅于是一饮而尽。 伊伦看着,紧扣着餐盘的手指略微松开了。 温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淡淡的甜意在口腔中漾开。就像在酷烈冬日里饮入一口热汤,浑身上下都暖了起来,火燎一般的痛楚终于短暂地归于平静。 叽咕。小怪兽看着主人隐在月光中的晦涩面庞,轻轻地蹭过苏捏的脚踝。 多日的痛楚得到缓解,明明是应该放松的时刻,苏涅闭上双眼,被遮盖的视线并未陷入黑暗,反而燃起火焰般热烈的红色,连带灵魂也一起燃烧。 唧小怪兽叫着,又顶了下苏涅的小腿。 苏涅懒懒地掀开眼瞧了它一会儿:叫什么? 小怪兽这下反而不叫了,莹蓝的眼瞳盯着苏涅。 苏涅最终将它抱起。 * 大人。 伊伦端着看起来没怎么被动过的晚餐出了塔,暗暗月色下,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灰塔之外。艾莎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深邃的面孔被魔晶石的光芒照得更加立体,少女先是极有规矩地行礼,接着问:公爵大人的心情如何? 被一个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姑娘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还是俯视的状态,伊伦有些绷不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见艾莎又着急又懊恼的模样,伊伦最终选了个委婉的说法:公爵大人的心情,一如从前。 脾气差得一如从前。 即使艾莎在庄园里的工作时间还不到两天,也明白了伊伦的言下之意新月公爵古怪的脾气在庄园里已经不是秘密,几乎所有看艾莎还算顺眼的人都曾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她。 可她还是搞砸了。 那艾莎垂下眼帘,低头看着双手捧着的书册被苏涅随意丢下来的一本画册,上面用梦幻的笔触描绘了大灾变前精灵王庭的风情,但碍于和土壤有过极为亲密的接触,右下方透蓝的湖水已经被染成泥土的黑黄。 插进土壤时弄乱弄皱的页脚被艾莎细心地压平,如果不是太过明显的污痕,这几乎看不出是一本遭到极大破坏的画册。 你先保管好它伊伦沉吟片刻,不管怎么样,我先替你问问公爵大人的想法。也许你只是恰好撞上了,大人并没有在意总之,先好好工作,大人很喜欢白玫瑰。 艾莎还有些犹豫:那是否让我去向大人赔罪,或许、 她的话被伊伦斩钉截铁的一个摆手打断:大人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塔。 啊。艾莎于是讪讪地又垂下了头,有些沮丧,是我鲁莽了。 伊伦的眼神温和:你并不是蓄意惹怒大人,他不会对你过多苛责,放心。今天先不要多想,回去睡个觉,记得点上斐纳香,它应该在床头柜上,那会让你拥有一个好梦。 我会向大人表达你的歉意。伊伦说着,身影没入走廊长长的阴影之中。 艾莎还停留在灰塔之外,她收敛起起担忧愁苦的表情。塔上的人应该还未入睡,艾莎伸手摸上灰塔粗糙的外墙,像是在触摸自己心上人一般温柔。 伊伦或许以为这位可怜的女仆只是运气不好,刚刚撞上了公爵大人坏脾气的时刻。 但是没人能比艾莎清楚苏涅生气时是什么模样,尽管多年过去,很多情绪和表现都已经被默默克制。 她就是故意的呀,处心积虑地挑动苏涅的情绪 所以,公爵大人不会轻易原谅女仆。 艾莎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款款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如伊伦所说点上斐纳香,来自地底的生物不屑于借助外物来麻痹自己的。她确实可以在美梦中将苏涅拥入怀中,但那能管的上什么用 手指轻轻抚摸过悬挂在树藤上的项链,浅褐色的细绳串起一块圆形的深蓝宝石,宝石璀璨通透,白烟一般的雾气在其中缭绕,像是一朵星云缓缓绽放。 她要去争斗,抢夺。 处心积虑,直至抓住目标。 * 次日清晨。 布丁被银匙微微一按,哗啦如同流水般散开,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内芯,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 索米拉那边传来讯息,圣罗兰学院想要和我们合作,他们打算让新年级到新月岭这边开展实践课程。伊伦一边说着,一边将新剪的花束放入花瓶之中,据说是想要研究精灵的历史,精灵王庭已经陨灭,于是紧邻月光森林的新月岭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伊伦不动声色地瞥了苏涅一眼,一夜未睡的公爵大人面无表情,恶狠狠地剁着滑不溜秋的布丁。 但是,我们探查到的消息是,梅女士想要让新年级接触大灾变 银匙悄然化成银粉,苏涅松开手掌,细腻的银粉自他掌心间滑落。 继续。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应该是科马莫尼湖。 梅贝亚特,淡蓝色的烟雾勾起即将坠落的银灰,粉末重新组合,眨眼凝聚成新的银匙,苏涅捏着它缓缓在布丁中搅动,真是个理想化的疯婆子。 呃闻名大陆的惩戒法师到公爵大人口中变成了疯婆子,伊伦假装没听见,他们应该只是进行检测元素含量、元素波动之类的基础课题,不会过多接触他们。 私心里,伊伦是赞同梅的想法的。 那些大灾变的受害者在科马莫尼湖畔已经生活了太久,没有外人主动去那里,他们也不会主动外出,即使是意志再坚定的人,这么漫长的独处,时刻还要重归过往的梦魇,或许也会感到孤独和痛苦。 多接触新的生命力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主人也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也不怎么和故人相聚。整日困于塔上,又对喝药极不情愿。 直觉告诉伊伦,这样下去结果并不美妙。 那算了。既然伊伦都这么说,科马莫尼湖不是监狱,我也不是监狱长,有什么权力拒绝别人的来访呢。苏涅不冷不热地说,瞧着像是不高兴,但伊伦看得出主人的情绪并没有太大波动。 于是他乘胜追击:昨日艾莎来找过我,她对自己鲁莽无礼的举动感到非常懊恼。 哦苏涅不紧不慢地拖长了语调,感到懊恼啊 怎么懊恼呢?苏涅微微歪头,是找到管家大人诉苦么? 苏涅的态度和措辞令伊伦在心中大叫不妙,明明跟科马莫尼湖有关的事都没有惹怒他,怎么这点小事就叫他生气起来。 没办法,毕竟是他先提起的话题,想到可怜兮兮的艾莎,伊伦还是道:她初来乍到,对一些事情并不了解,您这么宽容,怎么可能为一些小事动怒,所以艾莎来找我时我劝她不要太担心。 伊伦说错了。苏涅懒懒抬起银匙指着管家,我一点都不宽容。 众所周知,新月公爵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 苏涅冷冷一笑:要是真的感到懊恼和抱歉,那么总要接受惩罚。那就罚她给我做十道不重复的甜品出来。 说到古怪的惩罚措施,公爵的脸色阴沉沉的:不准请别人帮忙,甜品的味道至少要让我满意,限时一周之内。 做得到的话,我就原谅她。 作者有话要说:挑逗起了成效,艾莎计划通(doge) 感谢在20210220 22:48:48~20210221 20:5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ne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别偷吃哦。 伊伦非常清楚,对于挑剔的公爵大人来说,美味的要求远比这个词语本身的含义要更加苛刻。新月公爵的舌头对味道十分敏感,不仅能够准确说出菜肴的层次,还能一一点出其中使用的食材,就连微不足道的香料都不被放过,这是在索米拉贵族里广为流传的事实,没有哪一位敢说自己的厨师能够做出让新月公爵全然满意的菜肴。 曾经在王宫宴会上,格尼尔神专门赐予苏涅王宫厨师长最得意的奶油浓汤,结果被从不勉强自己的公爵批得体无完肤。 就连神明都无法使他满意,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令他感到满足? 而伊伦更加清楚,自己的主人阅历之广,远超普通人想象,一个长期生活在偏远城镇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做出令主人满意的甜品? 就连之前的美食猎人,也是在踏遍拉尼斯大陆,寻访各个种族的基础上才取得被神明青睐的成就。 大人。伊伦有些无奈。 苏涅不紧不慢地擦嘴角,一个流体布丁不算多,只能说是饭后甜点的程度,还是被他剩了大半。 艾莎她对您很是崇敬,伊伦完全忽略艾莎恐惧的表现,挑出一些好话,就连您当时随意扔的画册,她都细心地整理干净,保管得很好。 我扔了本画册?苏涅若有所思,回想书架上浩如烟海的书籍,似乎并没有画册的存在。 是之前圣子殿下送的。 苏涅缓缓起身,手指轻轻撩过花瓶中的白玫瑰:是凯尔奇那家伙啊真是很久没见到了。 元素经由手指的调动,迅速聚合在一起,即使是再调皮的元素在苏涅手心间,也不敢有任何造次,勤勤恳恳满足施法者的要求,为垂垂的白玫瑰注入生机。神域的植物本就娇弱,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整天的鲜丽。 算了。或许是觉得这样确实没趣,苏涅很快就改变主意,我不跟她计较。这样,如果她愿意尝试,并且结果令我满意,我可以满足她一个请求。 言下之意就是,失败后不会有任何惩罚。 这死寂一样的庄园难得进来一个新人,百无聊赖的公爵大人还处于时不时就想撩拨一下的状态。那个名为艾莎的人有一双漂亮的手,正适合拿来制作甜点。 * 满足一个请求的奖励显然吸引住了艾莎,在伊伦向她讲明之后,尚在修剪树枝的少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那么我是不是该开始准备了,十道点心少女手忙脚乱地收拾工具,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念叨着。 伊伦忍不住提醒她,嗓音间是憋不住的笑意:你别着急,时间没那么赶,一周之内放轻松。 少女应了几声,拿起长剪,动作僵硬,和伊伦面面相觑几秒之后,突然又冒出一句:公爵大人的口味偏甜还是偏淡呢? 伊伦: 其实伊伦也不知道。 总而言之,在他几句安抚和鼓励之下,艾莎终于恢复了正常,说实话,比自己个头还要高的姑娘做出那样手足无措的举动,伊伦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感。 艾莎似乎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样的点心,极为热情的请求伊伦帮忙准备材料,还颇为贴心地将那些古怪而罕见的食材写在纸上,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雀扇、薄荷叶、罗朱果 一些在糕点制作中并不经常出现的香料和食材,不过并不算稀少,很快,伊伦就将艾莎需要的材料收集完毕他对艾莎所要做的糕点也有些好奇。 厨房位于庄园的西部,因为厨师长马丁的缘故,那里除了伊伦这个庄园的管家,向来没什么人敢过去马丁古斯塔夫,魔偶学派大师级的人物,也是被禁止提到的人,妄图赋予魔偶傀儡真正的灵魂,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实打实的疯子。 虽然目前被关在厨房为苏涅准备三餐,但此前在索米拉战役中不分敌我,一举屠戮十万军队、上千名魔法师的壮举令他在玫瑰庄园里的名声仅次于管家伊伦。没人敢招惹他,也没人能招惹他。 现在少有人至的厨房终于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害怕。开门之前,伊伦不放心地叮嘱艾莎。 大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阵令人发憷的奇怪声音,内里厨房的布置一览无余一个长长的玻璃柜,将食材储存,刀叉等工具整齐地在铺有砖石的墙壁上排开。当中最瞩目的还属站在中央的一个木偶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幼童身高的木偶,圆圆一个脑袋,看得出制造它的人并不怎么用心,肉眼可见上面的木屑和刮痕,两枚纽扣敷衍地充当眼睛,鼻子凭空消失,随意割出一道歪斜的痕迹,充当嘴巴。 木偶直愣愣地盯着艾莎,突然,充当嘴巴的缝一下裂开,露出空洞的内里,磕磕巴巴地说:欢、迎、你、们。 一边说还一边转头。 声音不像普通的傀儡,又低又细,中间可疑地掺杂诡异的电流声。 艾莎一下子没声了,估计是被吓到了。 伊伦叹气,刚想出声叫马丁出来,就听见身后少女又疑惑又无语的一声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7) 谁的玩偶,怎么到处乱放。 说着,艾莎一下走到木偶面前,两手轻轻一按,轻松地把木偶提起来放到一边,嘴里还抱怨着:不是挡路嘛。 伊伦: 那小小一个木偶看着轻巧,其实内核是大陆上最重的金属,这么小小一个,就算是以力量出名的筋肉骑士提起来也费劲。可艾莎就那么轻松地,一按,一提 马丁。你给我出来。伊伦虚弱地叫唤,又问艾莎,你的手觉不觉得痛 啊?艾莎愣了下,接着猛地甩了下手,好像是有点,这个木偶还挺重的。比我家里的石磨都要重上不少。 石磨 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木偶背后传来一道童声,比伊伦这个老家伙都高,他准在心里说过。竟然还能搬动我的夫人,力气也不错,比那些娘娘兮兮跟没吃饭一样的骑士好多了。 伊伦:马丁 艾莎的头,再次低了低。 这位在其他仆人口中极为残暴的厨师长马丁,竟然是个比木偶还要矮的小孩子,咬字甚至还带着幼童黏腻的软糯,走路也摇摇晃晃,并不稳当。 然而就是这样小一个孩子,叫木偶夫人。 伊伦已经开始头疼:这位是厨师长马丁,制作期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马丁是个成年人,这幅样子只是因为一个法术的反噬。 转头又对马丁说:这是庄园里新来的女仆艾莎。 噢。马丁背手仰头望着艾莎,就是她不自量力说要做出十道令公爵满意的点心? 我有自信,大人一定会喜欢我的作品。艾莎不失礼貌地微笑。 这样具有压迫感的高度令马丁十分不适,换作之前,他早就用魔偶吓唬得人瑟瑟发抖,这会儿因为伊伦之前的叮嘱,不敢捣乱,冷哼一声牵起木偶的手:夫人,我们就好好看看,这姑娘能做出什么珍馐美味。 说是手,其实就是一个圆球,马丁更小一圈的手根本包裹不住。 整个场面显得异常滑稽。 伊伦:你又换了个新的?原来的那个怎么了? 马丁温柔地为木偶擦去灰尘:头断了。 醉心魔偶的马丁毕生之愿就是制造出一个真正的妻子,无奈被公爵封禁的他既找不到近似永恒的禁忌材料,也无法动用全部力量,只能每隔几个月就制造出一个粗陋的木偶。 艾莎需要的材料全都储藏在玻璃柜里,她做好全部的准备工作,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始第一道甜品的制作。 * 苏涅并不知道艾莎已经开始讨好他的工作,他此刻微皱着眉头,提溜着阿尔,脚下还堵着小怪兽。 想出去? 本来不怎么喜欢外出的月兽刚刚突然躁动了起来,一直往门边蹭。 阿尔甩甩尾巴,甜腻腻地叫了声,似乎在说是的。 小怪兽也用坚持不懈的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 可能是因为跟自己一起待在塔里太久了。苏涅松开眉头,放下阿尔,一边开门一边叮嘱:出去之后不要乱跑,遇见什么事去找伊伦,就那个白头发的男性。早点回来。 门被打开,两只蠢蠢欲动的月兽却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再次拖着甜腻的嗓音叫着,小而硬的角轻轻抵在苏涅的小腿处,似乎想要把他推出去。 苏涅冷淡地拒绝:我不出去。 咕~ 月兽们再次行动。 月兽作为神明的造物,不仅在生存方面得天独厚,还拥有一定智慧,能够听懂语言。作为它们的主人,但凡是苏涅的命令,月兽们即使不乐意也会好好遵守,然而这一次月兽们像是叛逆了一样,听懂了也不停止推出主人的行为。 最终,苏涅还是拗不过它们,变成一只灰褐色的小鸟,落在小怪兽的背上。 人形的他走路时总有障碍,还不如鸟形时来得自在,更何况有现成合适的坐骑。 小鸟轻轻一只,一点也不重,能和主人这样亲密更令小怪兽开心,它愉快地叫了几声,一改之前阴沉慵懒的样子,嗖嗖几下就窜出灰塔,阿尔紧跟其后。 出了灰塔之后,苏涅发现月兽们并不是在乱逛,而是有明确的目的地。偌大一个庄园对月兽们并不是个新奇的地方,几百年的时间,足够它们走遍庄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苏涅轻轻啄了几下小怪兽的背:到底想做什么。 小怪兽背着他,轻快地跑到了西边,横冲直撞地推开厨房的大门。 在看见之前,苏涅先是嗅到了一股极为清甜的香味。 似乎是罗朱果。 接着厨房内忙碌着的少女的身影映入他小而圆的眼瞳里艾莎腰上系了件粉色的围裙,一手握着搅拌器,一手捧着透明的碗,手腕轻轻转动,快速地搅拌着碗里的奶油。 而在她手边,是两碟已经做好的糕点,刻印着法阵,依然保持刚刚做好时的香味。 伊伦和马丁察觉开门的动静,转头就看到两只月兽一只麻雀。 伊伦:您 马丁:诶,这是公爵的那两只宠物吗?那只鸟又是什么? 苏涅没有理会伊伦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已经被散发香味的甜点俘获,双翼一振,飞到了桌畔,围着瓷盘转了两圈,似乎很好奇的模样。 艾莎忙里偷闲,手指轻轻按住小鸟的头和翅膀,捉着放在了自己肩头,语气带笑。 别偷吃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21 20:50:11~20210222 22:0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楚林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神明之妻 艾莎捉鸟的动作快而敏捷,伊伦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灰褐色的鸟儿就被她放在肩头,挨着垂垂的发丝。 说完之后,艾莎还亲昵地转过脸来,蹭了蹭小鸟短而尖的鸟喙。 伊伦: 他几乎是心惊胆战地望着小鸟,小鸟每一次晃头每一次走动都能令他心猛地一揪作为整个庄园里最熟悉公爵的管家,他当然清楚这只看着平平无奇的夜莺实际上是公爵大人的神相。 即使变成了小巧的夜莺,公爵的脾气依旧古怪,不会有任何改变。而在刚才,艾莎近似冒犯地捉住了公爵的双翼上一个试图做类似事情的人,连碰都没碰到翅膀,就被公爵一道雷劈成灰烬,抛洒在新月岭的某块土地上。 伊伦已经不动声色地做好准备,到时候如果公爵大人出手,他还能勉强救下艾莎。 但是 少女手脚轻快地为刚出炉的蜂蜜蛋糕点缀上莓果,唇角带笑,一扫之前忧郁的模样,喉咙间流出悦耳的曲调。始作俑者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马丁藏在木偶身后,小心翼翼逗弄着两只月兽,也不知道夜莺的身份,只有伊伦一个人在担惊受怕。 而公爵大人睁着米粒大小的眼睛盯住艾莎的手,似乎对其制作甜品的过程颇感兴趣,看不出半点暴怒的迹象。 观察了好半天,伊伦才渐渐松开紧绷的心脏。 公爵大人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啊。 现在要做雪丛糯米球。艾莎放好蜂蜜蛋糕,对肩头的夜莺轻声说,这是一道很美味的点心。 苏涅吃了这么多地方的点心,还从没听说过有一道雪丛糯米球。这要么确实是他遗漏了某些地方,要么是艾莎自己创新的糕点。 连一直逗弄马丁的阿尔和小怪兽也围了过来,试图窜上台子近距离观察,被伊伦一道风墙挡住,爪子不停地在风墙上挠,嘴里叽叽地叫着。 艾莎偏头一看,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月兽这样的奇怪的生物,愣了半天。 伊伦:这是月兽,是公爵大人的宠物。 提到是公爵大人的东西,艾莎瞬间露出敬畏的神情:原来是这样。 也是,在偏远城镇长大的少女,对这些神秘生物应该并不了解,最多只能从书籍上了解一些形容而月兽作为智慧女士的造物,数量稀少而珍贵,目前为止并没有相关书籍对其有所记录。 于是额前有角,皮毛长而软,托着长长尾巴的奇怪生物和公爵挂钩在一起,比起一些神明的造物之类的解释,更能令艾莎相信。 由于准备充分,剩下的七道甜点很快就完成了。 甜点依次排开,精致诱人,夜莺飞到桌案上,迈着小脚丫慢慢从头走到尾,两翼安分地附在躯体上,像是视察的主人,艾莎望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吃点奶油吗?艾莎挖出一勺剩下的奶油,弯腰询问夜莺。 颇具压力的高度压下来,遮住一片光。 伊伦原本松下来的心,再次紧绷起来,这短短一个钟头,他就像魔弓骑士的弓一样,张开又放松,放松又紧绷张开,比高强度工作几天都要疲惫。 艾莎,不、伊伦卡住了,无论是不要给他喂还是不用给他喂,对公爵来说都算是无礼的用词,管家的思绪像是被泥巴虫给糊上了一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回条理,夜莺是不能吃奶油的。 话音刚落,就见小小一只夜莺矜持地垂下头,鸟喙慢慢啄着银匙里的奶油。银匙比夜莺的头还要大上半圈,因此在艾莎和伊伦的视线中,夜莺像是被银匙框住了脑袋一样,透着点滑稽。 好在夜莺只啄了几口就停下,扇着翅膀几下就飞走。 阿尔和小怪兽见主人已经离开,恋恋不舍地在艾莎脚边盘旋几圈,尾巴一甩,也跟着离开。 自他们走后,一直躲在木偶身后的马丁终于找回勇气,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摸着木偶的圆手说:夫人,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 木偶磕巴地回答:好。 接着迈开僵硬而沉重的步伐,跟随着马丁离开。 徒留尴尬的伊伦。 原来,原来夜莺是不能吃奶油的嘛回过神来,学到新知识的艾莎既羞愧又担忧,那我刚刚喂了他一点,会不会伤害到他的健康。 伊伦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不会。 他能说什么?他也没想到向来对事物冷淡的主人会对寻常的奶油产生兴趣,更别说近乎惊悚地允许艾莎冒犯的举动。 那就好。 松了口气,艾莎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自己的作品装饰点缀到不到位,有没有瑕疵看了一遍还不够,又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艾莎看起来还是有些忧虑。 不知道公爵大人会不会喜欢我做的前不久对马丁说自己有自信的少女现在就如同瘪了的热气球一般,早知道应该做甜一点的。 这一点伊伦倒是不怎么担心,光从主人罕见的举动来看,他对艾莎做的奶油十分满意,那么那些甜点应该也比较符合自己主人的口味。 伊伦安慰艾莎:别担心,大人会喜欢的。 将十道点心小心翼翼放进餐盘之中,伊伦领着艾莎往灰塔走去,一边走一边感慨,艾莎这姑娘似乎很受主人的青睐,连带他那两只高傲的月兽都对艾莎亲近。他侍奉苏涅千余年,从没见他这样特殊地对待一个人 管家大人表面看着沉稳,内心已经开始展开一些乱七糟八的联想。 艾莎有没有可能成为庄园的第二位主人? 毕竟,她本身就是作为主人的祭品新娘而存在的即使那只是在多琳大人的要求下,主人不得不做。 但是特殊的身份已经存在。 而艾莎也是个极为特殊的姑娘,火红色的长发,深碧色的眼睛,深邃的轮廓令她比同龄人更加突出,苍白的肌肤则突出了这样的特征。伊伦见了太多容貌优越的人或神秘物种,艾莎在其中并不逊色。 再加上艾莎虽高却不显健壮的身体,时而忧郁时而喜悦的神态 如果,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将会成为主人半身的存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明之妻。 第11章 想要每日为您更换玫瑰。 这是艾莎第一次进入灰塔,之前她离灰塔最近的一次,也只是在门前等待伊伦的时候。她在花园里仰望灰塔之上的玻璃窗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可以进入的这一天。 这不会是最后一天。 灰塔一共有三层,下两层堆放了一些苏涅并不需要的杂物,只有第三层才是苏涅的住所。沿路的楼梯旁挂满了各种流派的油画,魔晶石奢侈地将三层照得通明,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第三层。 伊伦一手端着长而重的餐盘,稳稳当当,一手轻轻扣门。 门随之轻轻滑开。 两只月兽率先出现在艾莎的视线中,伊伦嘴上说着不要乱窜,小心翼翼地踩着空隙走进去。 浅灰色的窗帘厚压压地遮住日光,屋内没有开灯,虽然是在白天,却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公爵大人今天换了件乳白色的长袍,头发披散开来,背对着他们正低头看花。白玫瑰旁放着几颗豆子大小的宝石,亮光闪烁,将花瓣映得绚丽。 走进去后艾莎注意到,苏涅今天没有穿鞋,苍白而瘦的脚掌陷进柔软的地毯上,可以看见上面青蓝色的青筋。 只看了几秒,艾莎的视线就迅速滑开。 大人。艾莎的甜点已经准备好了。 苏涅于是转过身来。 胸前依旧别着白色藤蔓的神纹胸针。 通体的白色,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花纹,令苏涅银白的左眼更加突出,连同眼尾的浅色小痣,像是点醒了一幅画。 苏涅随意划下一小块黑森林,蛋糕在口腔中融化,他神情不变,似乎吃得并不是一块美味的蛋糕,而是喝了一口惨淡的温水。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8) 伊伦余光瞥见,艾莎背在身后的双手,一下子蜷缩起来,似乎很紧张的模样。 两只月兽在她腿边徘徊,小声地叫着。 伊伦。苏涅的手指滑过黑森林蛋糕,来到下一道甜品,今天不是很忙吗,先去做事。 被迫忙碌的伊伦: 是,大人。离开之前,他冲紧张的艾莎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然后恭敬地行礼,祝您用餐愉快。 门被轻轻合上。 苏涅冷不丁出声:你觉得这道黑森林怎么样? 这是,让她进行自我评价? 艾莎紧张地吞咽口水,快速构思了几秒钟,然后有些磕巴地开口:这、这道黑森林,我认为,我突出了里面巧克力的苦味加上,樱桃的酸甜,所以不会很腻 只是大致说了一下制作的思路,艾莎就想不出其他词,头脑一片空白。 苦死了。苏涅嫌弃地又切了一块。 听到这话,女仆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可是 你最喜欢蛋糕里除甜以外的其他味道啊,如果是完全甜腻的味道,你连碰都不会碰一口。 像是某种不详的开关,接着,苏涅每品尝一道甜点,就先让艾莎进行自我评价,接着用简短冷酷的词句反驳,几乎将每一道点心都批得一无是处。 可怜的女仆这时额角已经渗出冷汗,随着公爵大人无情的评价,脸色越发惨白,恐怕已经在心里默念神明了。 这些点心其实很对苏涅古怪的口味,但他并不习惯表扬他人,从他能够说话之日开始,就只能听见嘴里吐出或讥讽或辱骂的词句,这么久了,没有丝毫改变,只有程度深浅的区别。 到最后,品尝完所有点心的公爵大人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满意吗? 如果艾莎能听见以前公爵大人和三王子的对话,那么她一定就能迅速地明白公爵简短的批评,其实就相当于高度赞扬了。而只有公爵非常满意的时候,才会完完整整地品尝桌上的每一道菜,面对类似的问题,只要谨慎地承认自己的优点即可,如果进行谦逊的自贬反而会招来公爵的厌恶。 然而初来乍到的艾莎并不知道这些其他仆人长久摸索出来的经验,脸色惨白的女仆焦虑地攥紧裙边的蕾丝,视线像是被火燎着一般从桌上的甜点滑开,求救一般的四处扫荡。 或许是她心中不存在的神明眷顾,女仆终于发现了突破口 公爵大人!她的声音因紧张而显得尖细,您,您也喜欢看《当我说话时》吗? 这个突破口找的有些奇怪。 苏涅不计较她转移话题,反问:你读过? 是,是的那是一本很有趣的书摸不准公爵冷淡的表情底下是什么想法,艾莎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平时忙完农活之后,会到地精小屋那里,偶然发现了它。 这样的故事并不算正统的浪漫小说,因此没什么人喜欢它。苏涅摆弄着刀叉,现在还能被印成书籍,我一直认为是原作者自掏腰包,毕竟你看。艾莎,抬起头来。 他漫不经心地捏着刀柄,刀锋则对准艾莎眉间: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位知晓这个故事姓名的人。 它简直要成为书架上积灰的摆件了。 艾莎:可、可我还是认为它的故事很有趣只是因为不明含义的书名和寥寥无几的宣传,所以才鲜为人知。公爵大人最后不是也发现它了 之前问一句要顿三句,现在倒会说话了。 但不得不说,艾莎的话确实令苏涅莫名感到心情愉快,也许是因为自己孤独的看书口味终于得到了他人的认同,终于不是在一些令人昏昏欲睡的教学书籍上达成一致。 虽然看不明显,但苏涅确确实实是笑了一瞬。 一直围着艾莎的月兽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心情的转变,终于敢大叫出声,撒娇一般扒着艾莎的裙摆,尾巴摇摇晃晃,要人抱的姿态。 艾莎手足无措,身体僵硬。 大人的宠物,看着真是可爱。她一边谨慎打量苏涅的脸色,一边伸手轻轻抚摸黑色月兽的软毛,毛色很漂亮,不像我家附近的一些小猫,又乱又脏。 小怪兽扒住了艾莎的手掌,接着迅速窜进她的怀中,这下艾莎不得不双手将月兽抱起。她睁圆了眼睛,小声哄着怀中的月兽,腿边另外一只见状叫声更大,艾莎一下子手忙脚乱,又要抱着怀中的,又要安抚腿边的。 公爵大人的宠物,对她出乎意料的热情。 它们很活泼。艾莎再次干瘪地吹捧,很可爱。 据她观察,豢养宠物的人通常特别喜欢听到他人对宠物的夸赞,那比夸赞他们自身还要令人高兴。 然而事与愿违。 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苏涅一针见血,他早就看出女仆对两只月兽的不喜。 艾莎脸色更白:因为是大人的宠物,所以喜欢 或许艾莎此刻很想呼唤管家伊伦,和公爵相处短短几刻钟,她就踩了数不清多少雷,最后这一个爆炸起来天崩地裂,完全揭示出她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 不是没有喜欢仆人们吹捧自己的上位者,但公爵一看就对此颇为厌恶。更何况喜欢被吹捧并不代表喜欢被欺骗,如果艾莎是诚心实意地觉得那两只月兽可爱还好,现在她是违心说的欺骗主人,往严重说,主人可以驱逐仆人,如果仆人是买来的奴隶,甚至可以将其鞭打至死。 公爵大人不会这样残暴,但 艾莎几乎欲哭无泪了。 就这么惧怕他? 苏涅难得生出几分郁闷和无语,他并不生气,因为难得的甜点和误打误撞的读书之友,他的心情还算愉快,对艾莎的口是心非并不在意。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 要知道他常年都保持着一种十分低沉、暴躁的情绪,像这样轻松的时刻,已经好几千年不曾有过。 沉浸在懒洋洋的情绪中,苏涅随便找了个话题:你当初为什么想要成为祭品新娘?我记得当初特地交代过,这不是强制的活动。 要是再不找个艾莎能够应对的,这位女仆怕是要哭出来。 果然,问及这个问题,艾莎瞬间找回了逻辑,她抚摸着小怪兽,很认真地回答:我是自愿的,大人,因为我是祂的信徒。 苏涅敏感地察觉到艾莎有些奇怪的用语:祂? 神明大人。艾莎长而直的睫羽微垂,眼窝深邃,很温柔,我信仰着祂,如果可以,我愿意为神明大人奉出躯体。 所以她来了。 真是纯粹而又沉重的信仰呢。 然而你信仰的那位神明只是因为别人的要求,才下达神谕,最后甚至将你随意安排成为女仆。 傲慢如苏涅,此刻也难得感到一丝抱歉。 仔细想想,除开一些真正意义上的邪神,他也许是对信徒最冷漠的神了,也不奇怪有些地方将他归为邪神一类。 他唯一一次与信徒近距离接触,还要追溯到六百多年前。那个时候他不算有名气的神,所以唯一一个的信徒就显得格外珍贵。 虽然后果有些惨烈唯一的信徒死在暴风雪里,而他最敬爱的神明对此无能为力。 苏涅从短暂的回忆中抽身而去,愉悦之后就品尝出了疲惫,他倦懒地靠着椅背询问:那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也就是说,公爵大人其实对她的甜点,还算满意? 艾莎一下子露出微笑,眨眨眼,有些犹豫地说:我想要,想要每日为您更换玫瑰。 要求更多工作的,奖励。 指尖不紧不慢地敲打把手,苏涅的神情莫测。 第一次有人提出想要进塔为他工作。 在他素有脾气古怪的传闻下,在他前不久还对这个女仆发火的情况下 是因为他目前的神仆身份么? 女仆对她的神明的信仰,还真是纯粹啊。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位默默无名的神,也许 可以。 昏黄的日光之下,苏涅淡淡说。 作者有话要说:艾莎:计划通.jpg 写着写着觉得艾莎贼戏精(指指点点) 第12章 套 艾莎是个富有野心的人。 她的野心全部体现在更多、更近地接触苏涅上。 这位离群索居千年的公爵大人从来只允许自己的管家踏进灰塔,而如今初来乍到的艾莎获得首肯打破了多年来默认的习惯,顺着管家的脚步踏入了公爵的私人地盘。 并且不只是一次特例,而是之后的每一天。 伊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处理恶魔之神多琳送来的药,能够缓解公爵病痛的东西流沙魔药。 材料选取自神域从过去蜿蜒至未来的流沙银河,通过强大的神力提取出其中最精华的部分,融入母树梢头的森之浆、大陆最北的暴风核和月亮沟与巨人海连通处的流体水妖。 小小一瓶,价值连城,举国之力都不足以买下。 更别说因为材料难得,千年未必产出一瓶。 如果不是因为多琳在拉尼斯大陆和神域里极强的权柄,庄园根本不可能每隔几天就收到一瓶魔药。 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但新月公爵向来不怎么喜欢这种魔药,每次都要伊伦看着才勉强喝下。 魔药能够缓解痛楚,苏涅却宁愿忍受疼痛。 当艾莎接过更换玫瑰工作这个消息顺着微风拂进魔药工坊之时,伊伦为流沙魔药盖上盖子的手一抖,好在他的注意力极为集中,迅速稳住了手,否则这一瓶价值难以估计的魔药就将面临泼洒一地的命运。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伊伦的惊诧。 大人他 放好流沙魔药后,伊伦开始整理其他种类的魔药,工坊里一面墙的柜子里都摆满了魔药,或紫或黑的颜色让工坊看起来阴森不少。 伊伦是个魔药大师,庄园里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收入都是他通过售卖高阶魔药获得的,否则仅靠格尼尔王室的供奉很难满足主人挑剔的生活需要。 再过不久,就是多琳大人惯例来庄园小住的日子,或许他该在信里提一提庄园里的新变化,一直关注主人的多琳大人一定会为此欣慰。 * 接过新工作的艾莎一般会在苏涅用完早餐之后送来新鲜的白玫瑰,侍养人换成了女性,白玫瑰看起来精神不少,不愧是爱神培植的品种。 踏入房间时,艾莎会微笑着向苏涅问好。 更换玫瑰后也会贴心地修剪多余的枝丫,将花束组合出漂亮的状态。 修饰之时,不管苏涅是怎样冰冷的表情,都会很欢快地说起当日的天气、早餐与最近庄园里发生的趣事。 苏涅带回艾莎,原本只想根据她的意愿,为她选择一个好的未来,早早结束由多琳引起的额外的事件。可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艾莎已经和他有很多交集。 就算只为了艾莎在甜品上难得的造诣,苏涅也想再多留这个人类几年 几日之后,苏涅也开始有所回应。 他一个人大可以一天不张嘴巴,但在艾莎和两只月兽叽叽喳喳的攻击下,终于还是被迫开口。 闭嘴。 这是第一句话。 兴奋的女仆立马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修饰玫瑰,没等一刻钟,就又切换了一个新的话题,说起管家的一些趣事。 阿尔和小怪兽蹲在苏涅脚边,揣着前爪,直愣愣地盯着艾莎,似乎听得很认真。就连苏涅也对自己下属的一些小习惯生出兴趣。 手套一定只戴白色,喜欢让其他人喝牛奶但自己钟情于葡萄酒,等等等等。 苏涅还是第一次发现,那个当初倔强地跟在身后的小海妖,那个现在处理事情井井有条的全能管家,原来也有这么多有趣的小细节。 一不留神,他就参与了话题。 头开了,接下来的回答也就顺理成章。 随着逐渐熟悉,艾莎开始拿一些白玫瑰相关的问题询问苏涅,她此前都是和伊伦商议,无奈管家在这方面的知识实在过于匮乏,而且艾莎也有私心,很多事情她开始越过伊伦直接和苏涅商量。 苏涅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毕竟女仆问的都是一些小问题。 但是。 艾莎和苏涅之间,确确实实产生了私人的话题。 这就是艾莎所期望的。 * 《当我说话时》的作者终于更新了接下来的一卷故事,苏涅结束了试图通过《奥术起源》入睡的无聊生活,新书刚刚上架,他就让管家伊伦为自己买回。 将这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籍交给苏涅时,伊伦眼里满是痛苦:大人,梅女士之前推荐过的《解魔药学》再版了,您要不要 不用。苏涅干脆利落地拒绝,戴好晶片就开始看书。 果然,故事以一种出人预料的方式进展,完全脱离了浪漫小说流派固有的框架,连苏涅都没想到伊莲娜暴露之后会选择将莱恩制成傀儡。 [男人天空一样的瞳孔、太阳般璀璨的金发被永远定格,连同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伊莲娜痴迷地摸上莱恩的眼珠,傀儡听从主人的命令,眼睛一眨不眨,但是残存的生理特性令他的双眼被眼泪濡湿。 真美啊。莱恩。 从今以后,莱恩就是伊莲娜的所有物了。] 这种猎奇的发展如果换成其他浪漫小说,估计会被愤怒的读者写长文批评辱骂,但它实在没有名气,如果不是知道了艾莎也读过,苏涅都要怀疑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期待故事的后续。 因为之前杀了太多过路人和法师,伊莲娜明白教会早就盯上了这个地方,莱恩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她不再逗留,而是使用秘术变成了莱恩的模样,光明正大地回到骑士团。 血腥术士在术士中也是少数中的少数,历史上被发现并抓捕的血腥术士仅有三人,所以骑士团对这个学派的法术并不了解,又因为伊莲娜伪装到位,没有受到任何怀疑。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9) 作为圣洁骑士,伊莲娜在骑士团中的地位很高,大概摸索一遍后,她接到任务保护光明教会的新任圣女。 之后的发展,就连苏涅看了都要为作者极为奇诡的想法而赞叹不已。 起初是俗套的骑士小说一样的内容,在保护期间,圣女日久生情,喜欢上了伊莲娜伪装的英俊骑士。 天真烂漫的圣女大胆追求伊莲娜,伊莲娜在察觉到之后,顺势利用圣女狂热的爱慕,近一步染指教会高层的权力,无视同僚的冷嘲暗讽,坐上了侍神骑士的位置即使换作莱恩本人,恐怕也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 但是这种欲拒还迎、对圣女百般利用的把戏终于令善良的圣女阁下心生怒火,在一次净化仪式后,她将虚弱的伊莲娜囚禁在暗室之中。开始只是短暂的抚摸和触碰,紧接着,圣女的欲望越来越强,伊莲娜深感紧迫,暗中恢复实力伺机逃跑,结果与迫不及待要与爱人结合的圣女当场撞上。 【莱恩,你还是想要离开我。圣女死死封住暗室大门,伤心欲绝地望着伊莲娜,泪垂于睫,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但是伊莲娜早就不吃这一套,她早已从过去几天中看清了圣女的真面目这恐怖的女人根本就是一头怪兽。 大量的、浓稠的血。圣女不顾穿透心脏的红色□□,强硬地走到伊莲娜面前。 我爱你啊,莱恩,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爱我 圣女的白袍被汩汩的鲜血染得鲜红,随着血液流失,脸色惨白。她伸手,在伊莲娜怔愣之际抚上她的脸庞:我爱你,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伊莲娜的侧颊和几缕黑发也染上了不详的血色。】 圣女就这么死在伊莲娜面前。 对于掌握有六星防御法术以及神降术的她来说,任由伊莲娜洞穿心脏,不作任何反抗,已经可以说是自杀。 [伊莲娜在骑士团的短暂旅途到此为止,她不顾唾手可得的权势,匆忙逃离了遍布鲜血的黑暗囚室。 然而当她召唤出莱恩,亲吻上那双美丽的眼瞳时,脑海中依然浮现的是圣女琥珀色的双眼。 那股不详的血色没有淡去,反而越来越浓,如乌云一般笼罩着伊莲娜接下来的人生。] 真是,漂亮而又残忍的结局。 苏涅对接下来的故事的期待值越来越高。 短短一卷的书根本不经读,即使是在克制的前提下,不到三天,苏涅再次陷入了无事可做的无聊之中。 第二天清晨,艾莎来换玫瑰。 刚一进门,她就敏锐发觉书桌上摆了两三天的书本被放回了书架,再一看苏涅比前几天低落不少的状态。 这么快就看完了 于是,艾莎挑起了新的话题。 公爵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嗯?苏涅摆弄着手心里的宝石,倦懒地说,什么事情。说。 艾莎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庄园里可不可以往外面寄东西,我不能经常外出 苏涅回答:随时都可以外出,我并不禁止,也可以寄东西,都随意。 于是隔天,苏涅收到了艾莎带来的厚厚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苏涅皱眉:你可以直接找伊伦,不用问我。 他并不想搭理这种麻烦的事情,也不想因此而出塔。 艾莎瞬间明白自己会错了意,急忙解释:是我冒犯了,我以为您之前的意思是我待会儿再找管家,大人,请原谅我的过错。 苏涅倒也没多生气,只抚着额头小声骂了句蠢货, 就在他将这一叠纸还给艾莎之时,苏涅的视线扫过一行小字,伊莲娜、莱恩等字眼进入视线,他立即停下交还的动作。 艾莎:大人? 这次算了,我帮你寄出去。苏涅淡定地收回手,伊伦最近很忙,就不要去麻烦他。 艾莎恍然大悟,接着有些羞愧地垂下头,捏着换下的花枝离开。 苏涅再次确认上面写的内容,果然,的确是《当我说话时》的后续内容。 艾莎竟然就是那位想法奇异的作者。 所以其实没有第二位对此深感兴趣的读者,只有一位一直坚持写作的少女。 伊莲娜离开骑士团后,辗转来到中立的法巴多斯王国,和傀儡莱恩伪装成一对恩爱的夫妇。 在法巴多斯王国中,伊莲娜遇见了与亲生哥哥相爱的精灵多纳尔,将孤儿当做亲兄妹的王储路易,三个不同性别、不同国家的人成为了朋友,伊莲娜也在血腥术士的修炼中进阶。 然而 一次施法事故,精灵族误杀了路易的弟弟和妹妹。死的只是两个不起眼的孤儿,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追究那些精灵的过错,只有他们自己因为愧疚为死去的孤儿买下神墓园的两个位置那群精灵中就有多纳尔的哥哥。 多纳尔对自己哥哥的过错视而不见,反而因为哥哥因此而产生的愧疚对两名孤儿产生仇视,朋友之间逐渐产生矛盾。 再之后 路易推翻法巴多斯王,成为新一任国王,他制造事端挑起与精灵族的战争。 [美丽和平的法巴多斯,神秘快乐的精灵王庭。 无论是再美丽的国度,一旦沾染上战争和仇恨的火焰,都会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两位友人与他们的国度一起毁灭。 伊莲娜抱着损坏的莱恩朝树林深处逃去,法巴多斯的废墟被她抛在身后。 她已经明白了,完全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事故! 时隔多年而出现的,早就该死的故人她亲爱的母亲,那个将她带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又被她吞噬的母亲,不知为何,从地狱般的世界里回来了。] [爱]之篇章结束接下来是[恨] 不得不说,艾莎对整个故事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强,苏涅对后续的期待值更加高。 已经无聊得快要寂寞死的公爵大人,甚至生出了这样一种想法 如果能够将艾莎囚禁起来,让她每时每刻写作,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故事都写出来,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计划通.jpg 公爵大人没有发现,现在他已经离不开艾莎了qwq 第13章 见面 深夜回到卧室时,被随意搁在桌上的通讯魔石一阵一阵发着光。在艾莎目前的人生中,也只有凯尔奇会这么频繁地联系她。 是因为发现她难得勤奋,这么快就交稿而想要夸赞她? 艾莎褪下女仆裙的伪装,套了件和苏涅身上差不多款式的黑袍。 通讯接通之后,凯尔奇气急败坏的脸跳了出来。 艾莎瞬间明白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不过苏涅这个时候估计已经把稿子寄出去了,还有什么会让这个精灵气成这样? 喂,你凯尔奇卡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眼前男子的姓名,你,稿子怎么会从玫瑰庄园里寄出来?! 他忽略称呼的问题,迅速抛出令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核心问题。 你住在玫瑰庄园里?你是庄园的什么人?不应该啊 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连凯尔奇都看不透他的来历,苏涅这个人先不提,伊伦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危险人物住在庄园里。 艾莎居高临下地盯着凯尔奇:你很关心玫瑰庄园? 他倒不知道,凯尔奇和苏涅会有什么关联。 别想转移话题!凯尔奇气哼哼地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艾莎:写作只是兼职,我在庄园里为公爵大人工作。 那怎么可能你 艾莎危险地眯起眼睛:为什么不可以?你对我的能力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那个问题。凯尔奇心说你就是故意在转移话题,但一看男子冷冰冰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泄愤的表情,有些不敢开口,最终想了个委婉说法,虚弱地开口,你知不知道那个庄园很危险,里面不是普通人物。 我知道。艾莎就当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除了公爵大人之外,没有纯种的人类。但那又怎样,我也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这不代表他们和我就很危险。 你放屁! 你根本就不是人! 苏涅也不是! 凯尔奇含糊地用古精灵语骂了几句,直觉让他不敢直接指出男子虚伪的言辞和并不简单的身份。 暗绿色的眼瞳就像两块冰冷的宝石,渗人的视线狠狠刮在凯尔奇身上。 他顿觉自己在哪儿瞎操心什么,这个世界上想要成功刺杀苏涅的人还没出生,而眼前这人从庄园里活下来也不成问题,只要稿子准时寄过来就可以。 就让他们两个变态对决,他管什么! 那行吧,是我狭隘了。凯尔奇勉勉强强地说,你在庄园里好好工作也别忘了写稿子啊!我现在知道你在哪儿了,要是再敢拖稿,我就去庄园里抓你! 艾莎闻言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接下来,我应该会非常固定地寄送手稿,不用担心。 这微妙的笑意令凯尔奇生出一股恶寒,就像猛兽盯上了猎物一般,直觉告诉他危险! 凯尔奇迅速挂断通讯。 庄园对为公爵工作的人极好,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不止一块魔晶石,放到首都,那是贵族才能拥有的生活。 艾莎往魔晶石里随意注入一堆魔力,魔晶石霎时迸出明亮的光线。 艾莎不需要睡眠,漫漫长夜,她除了在花园里游荡盯着灰塔之外,就是思考接下来 艾莎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写了满满几十页的甜品食谱她观察苏涅几千年,发现他对甜食情有独钟,于是没有任何犹豫,艾莎疯狂搜集大陆各地的甜品,并且她意识到苏涅也会很快尝遍世间的甜点,尽管艾莎对这些并没用兴趣,她还是投入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 对于无论是体质还是精神都强于人类的非人种族,尤其是神一类的生物来说,想要掌握一门技艺实在再简单不过,艾莎很快就能够完美复制大陆上现存的所有甜品,她根据苏涅奇特的口味,特意选出了十几种还算不错的点心记录下来。 而剩下的几十种全都是她自己在漫长生命中琢磨出来的,一些奇怪配料组合出来的点心。 艾莎翻到一页,回忆了一遍被自己命名为跳糖布丁的点心是如何制作的。 归其原因在于,她之前向苏涅表示,想要为他制作早餐。 苏涅最后当然答应了。 天还灰蒙蒙的时候,艾莎就从卧室离开。清晨的新月岭宁静而寒冷,即使是在夏天,也令人恍惚以为还在冬日。 厨房里没人,马丁和他的夫人应该还没到。 艾莎快速地准备好材料,跳糖布丁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足量的跳跳妖精,一种常在水面游离的生命体,它常被用于制作魔药,不是因为有多么强的功效,只因为添加之后魔药会呈现出不错的口感。 跳跳妖精和柠檬布丁结合在一起,甜点中的异类,却应该是苏涅最心仪的口味。 白玫瑰也要仔细挑选,艾莎敢肯定,只要有一天的玫瑰不符合心意,苏涅就会让侥幸闯入自己世界的女仆滚蛋。 她要一点一点进入苏涅的世界,一步一步成为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日光扫除弥漫山野的雾气,艾莎就在这个时候为苏涅送来了玫瑰和早餐。 不知为何,这一小块滑溜溜的布丁令苏涅极有食欲,他克制地挖一小勺品尝,入口先是强烈的酸,酸后漫出甜味,恰到好处地在舌尖迸发。 苏涅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几个月来第一次把早餐吃完了。 伊伦恰好来送药,看见只留下一点布丁残渣的餐盘,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 主人竟然能吃完一块布丁了? 你上来有什么事。苏涅无视伊伦手里的药,有些嫌弃地说。 伊伦撤走餐盘,小心放下药水:大人,该喝药了。 艾莎修剪花枝的手一顿,余光瞥见瓶中淡绿色的液体,她能看出里面的材料,却不明白苏涅为什么要喝药森之浆、暴风核和流体水妖组合炼制的魔药,能有怎样的效果。 这个时候,艾莎就开始暗恨自己对魔药这一学派知之甚少。 多琳大人新寄来的。伊伦温和催促。 多琳又是谁? 苏涅冷冷盯了伊伦好一会儿,才妥协一般,将瓶中的流沙魔药一饮而尽,皱着眉头将空玻璃瓶捏得粉碎,风元素一卷,彻底在大陆上消失。 该让主人一个人待一会儿,本来心情就很差,如果艾莎一不小心冒犯到主人 伊伦端好餐盘:艾莎,花园里有些事情,你跟我一起。 不。苏涅冷淡地说,她留下来。 伊伦: 他克制住自己担忧的目光,谨慎地退出:是。 伊伦走后,气氛变得冷凝,原本由跳糖布丁带来的轻松氛围消失得一干二净,仅仅因为一小瓶魔药。艾莎对此更加关注了任何引起苏涅情绪波动的东西,她都要了如指掌。 而现在 冷傲的公爵大人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后,突然睁眼道:艾莎,你就是《当我说话时》的作者吧。 ! 耳畔一瞬间传来女仆手忙脚乱的惊呼。 片刻后,艾莎小声回答:是的,大人。 见苏涅没说话,她有些着急地解释:并非我故意欺瞒您,只是只是我只是把写作当成私人爱好 陷入混乱的她没法子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苏涅能理解她,不想被他人知道自己正在撰写浪漫小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也侧面说明了这个女仆的愚蠢她将稿纸交由他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想到会被发现的问题。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0) 其他人就算了,他还是这本小说的忠实读者。 蠢笨如猪。 苏涅仰头淡淡瞥她一眼:我不计较你的隐瞒。 感谢公爵大人! 不过苏涅话锋一转,突然语重心长起来,艾莎,你不觉得自己的写作习惯有些差吗? 啊? 我记得你最开始连载的时候,每卷之间的间隔大约是一个月,有时候更短,那个时候你的热情想必很高昂。 被莫名其妙夸了一通的艾莎有些高兴,她抑制住不住上扬的唇角,羞涩地说:那个时候我的确充满热情,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写稿。 苏涅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那你现在呢,之前的一次,隔了三个月才有下一卷。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对这个故事产生厌倦,即使还在坚持写作,但是已经没有之前热情了? 十分抱歉。 艾莎被公爵冷酷的眼神盯得瑟瑟发抖。 苏涅:如果你还想坚持写作,就要改掉这样的习惯。 艾莎小幅度点头:是的。 苏涅:每天坚持写一点东西,才能一直写下去。 艾莎大幅度点头:您说的对。 苏涅:我姑且可以成为你的监督者,不算严苛,只要你每隔两日写几页稿子。 艾莎点头的动作僵住。 公爵威胁的眼风就顺势扫过来:你觉得如何? 艾莎疯狂点头。 苏涅终于满意,将女仆赶了出去。她该庆幸自己尚且还抱有一定的理智,否则偌大一个庄园将会成为她疯狂写作的囚笼。 另一边,艾莎满脸笑意地离开灰塔。 她会固定在晚上的时候进塔受苏涅的监督。 这样,早晨见他一面,夜晚见他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逐渐被套牢的公爵qwq 第14章 小哑巴 在第一代格尼尔王国还没灭国之前,新月岭也不叫新月岭,那个时候还是一片无人在意的蛮荒野地,只有几个贫穷的村落扎根在那里,蒙昧地活着。 有一个叫做琴纳的村落,村里有大概十三个家庭,还有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哑巴。 琴纳在当地语言中,是厌火的意思琴纳村不远处有一个魔焰妖精的聚落,妖精们天性喜怒无常,以捉弄人类为乐,魔焰妖精更是将琴纳村的人当成自己的玩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玩一场吐火的游戏,结局是妖精们心满意足地陷入长眠,而玩伴们非死即伤。 对于琴纳人来说,那可真是一种残酷的游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任由妖精们戏弄。 不过后来随着格尼尔王国与精灵王庭交流加深,王都派来法师驱逐封印妖精,王庭也顺势对妖精们多加约束。这一段痛苦的历史就此揭过,只留下一个琴纳的名字。 在长久和平的生活中,小哑巴的父母是百年来唯二在狩猎中丧命的人,那时他还不到四岁,堪堪能走能跑的年纪,开口仅能发出嗬嗬的哑音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全体琴纳人接纳了他,小哑巴靠着一家一口的施舍平安长大,虽然长久无法饱腹的伙食令他如一把骷髅般瘦弱,尖锐的骨骼勉强才能撑起苍白皮囊,至少还活了下来,比起他不幸的父母,可以算是幸运。 喂,小哑巴。 缀满桑果的大树上,一上一下爬了两个小孩,底下还有一个,踮着脚试图用衣服兜住桑果。最上面的孩子名叫罗恩穆尔,刚满十三岁,经常逗弄小哑巴,从来不肯好好叫他的名字,村里的孩子学他,久而久之小哑巴就很少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罗恩穆尔喊了几声,见小哑巴自顾自地贴着墙角走,根本不理他,从大树上一跃而下,几下就堵在哑巴面前。 真没礼貌,没听见我叫你? 小哑巴垂着头,顿了一会儿,转身想要掉头,罗恩穆尔迅捷地换了个方向堵着。 都不跟我问好? 小哑巴终于抬头,阴沉沉地瞪了罗恩穆尔一眼,却把对方瞪出了满脸的笑意。健壮的臂膀勾过小哑巴的脖子,另一只手将他柔顺的黑发抓得凌乱无比,罗恩穆尔带着小哑巴往前走,目标非常明确 今晚你来我家吃饭,小哑巴,你可真是会挑时候。罗恩穆尔戏谑地说,老头子专门去集市上买了一只霜兽,扔进锅里从早上熬到下午,你虽然不会说话,想必鼻子是很好的早就闻到了香味吧? 小哑巴不会回应他,罗恩穆尔自言自语得也很开心: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被圣罗兰学院录取了,你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到一口霜兽肉你知道霜兽是什么吗? 罗恩穆尔紧紧盯着小哑巴,眼里混杂着骄傲、期待等复杂的情绪。终于,小哑巴如他所愿地摇了摇头。 霜兽可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野兽,它的肉你只要吃上一口就知道,其他肉根本比不上你可真有福气。 在罗恩穆尔看不见的地方,小哑巴翻了个白眼,他想说其实你也没吃过霜兽,想说书上说王都里就连贫民都不屑于吃霜兽,不过碍于生理的限制,这些话只能在肚子里滚了又滚,渐渐沉寂下去。 不过,目前为止,霜兽的确是小哑巴吃过的最美味的野兽了。 躲在桑树后,小哑巴凶狠地撕咬着霜兽的大腿那是罗恩穆尔家送给他的晚餐,饥饿了一天的肚子发出满足的响声,他像是野兽一样疯狂地进食。 成年人一顿尚且都吃不完的肉量,小哑巴两三下就解决干净,并且仅仅满足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饥饿感。 小哑巴明白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不过对此并不在意,也许他早亡的父母身上有非人种族的血脉,但那并不能让他身体强健,至多每时每刻都用空空荡荡的胃提醒他这种操/蛋的生活还要持续下去。 小哑巴不住在任何一个家庭里,他有自己的小窝,在琴纳村的最西边,一个用木头堆起来的破旧小屋。 夜晚时,冷风会顺着木头之间的缝隙呼呼灌进屋内,狡猾地滑入单薄的被褥中,让小哑巴在阴冷的环境中做上不止一个噩梦。 不过最近的几天他都没能入睡。 小哑巴总觉得,琴纳村的上空,似乎多出了什么东西。 尤其是在夜晚。 冰冷的,恶意的视线渗透进琴纳村的每一个角落,但村里的其他人好像并未察觉,无知无觉地祷告神明,然后入睡。小哑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视线扫过他身体每一寸角落,那让夜风带来的寒意都不值一提。 更重要的是 嘶小哑巴身体抖了抖,急忙用手捂住左臂,就在前一秒,那上面添了一道毫不留情的划痕,血液顺着缝隙渗出,加深绵长的痛楚。 是的,在小哑巴察觉到那股视线的存在之后,每一个夜晚,他瘦弱苍白的身体上,都会添上一道戏弄般的伤痕。 由于昨夜一直没能入睡,第二天小哑巴格外疲倦,伤口已经不渗血,但在日光底下还是火辣辣地泛着疼。 小哑巴不喜欢待在外面,不过最近他找到了一份工作,村东的老格林最近伤了腿,他帮忙将新鲜牛奶送到每个家庭里,为此可以获得微薄的报酬一两本书籍。 小哑巴喜欢看书,那能让他看到琴纳村之外的天地。 精疲力竭送完牛奶之后,小哑巴迫不及待要回到老格林的书的身边,然而,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占据了他的视线,小哑巴控制不住地皱紧稀疏的眉头。是罗恩穆尔。 又想跑?!高个头的罗恩穆尔堵在他面前,遮住大部分日光,喂,小哑巴。 小哑巴习惯性地垂下头,罗恩穆尔找到他,估计又是打算发泄牢骚或者开些玩笑,他早已习惯。 拿着。下一秒,手里却被塞进一个小瓶子,罗恩穆尔用一种教训的语气,干什么都不小心,你手上那道口子是不想管了么?知不知道隔壁村前不久才有人因为伤口感染去世了,真是不要命了你 小哑巴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药瓶,心中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他对此有种无从适应的无措,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罗恩穆尔半天,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的声响。 谢谢。 罗恩穆尔叹了口气,小哑巴,以后多长点心眼,我马上就要去学院了,到时候可没人像我那样管你。 他看着小哑巴被太阳晒得发红的面颊,和被汗水濡湿的乌发:再过一年,学院会派人到这里招生,那大概会在春天,你要早点起来到集镇上要走四五个钟头。我看你瘦瘦弱弱的,应该是有魔法天赋,到时候来学院里,我这个做学长的罩你。 末了严肃地说:听清楚了没? 小哑巴乖巧地点点头。 长而卷翘的睫羽掩住漂亮的眼睛,就算此刻非常狼狈,小哑巴也狼狈得又可爱又漂亮。罗恩穆尔心说,小哑巴是他目前见过最好看的人,就连学院招生时的法师都比不上小哑巴,估计到了王都得祸害一堆贵族小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带来咳那方面的好运。 明天早上我就走了,小、罗恩穆尔不自在地咳了咳,小嗯再见,我在王都等你苏涅。 苏涅从梦中醒来。 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成功入睡,还幸运地梦到了小时候,真是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感应到神明激动的情绪,空中的各种元素忽然暴动起来,狂风将书桌卷得狂乱无比,雷电顺着长桌蔓延,在末尾蹭出一朵倔强的火花,敏感的月兽们不敢造次,瑟瑟发抖地缩进角落里,连撒娇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苏涅现在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差。 他冰冷的目光滑过卧室内的一切,最终停留在窗沿边垂垂的玫瑰上。 一向能让他保持不错心情的玫瑰花瓶,轰然碎成粉末,连同里面娇贵的白玫瑰,狠狠摔在地毯上。 卧室里的一切都异常凌乱,而苏涅坐在中央,垂眸注视地毯上的花纹。 一刻钟后,艾莎按照惯例来为苏涅更换玫瑰。 一打开门,屋内的景象就让这个表情欢快的女仆愣在原地,因为意外,她似乎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声音被迅速收敛。 大人,艾莎的声音战战兢兢的,您需要我为您更换花瓶么? 她捧着新剪的玫瑰,无从下手。 苏涅平静地说:暂时不需要。在此之前,艾莎,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能帮我解答吗? 日光顺着窗楹落下,洒在他苍白的侧脸,将姣好的眉眼描摹得更加清晰,如果表情柔和一些,那将会成为一幅非常赏心悦目的画作。然而此时此刻,苏涅眉间的冷意将日光搅得粉碎,硬生生在暖意中开辟出一小块寒冷的地带。 就算再看不懂脸色的人,此刻也能明白,如果不能令眼前的人满意,那么她将会迎来不算愉快的惩罚。 是、是的我的荣幸,大人。 你似乎在照料植物这方面,非常有天赋。苏涅不急不慢地叙述,我那片娇贵的玫瑰,让管家头疼了好久,而你,显然对它们有一套,不仅让它们看起来生机勃勃,甚至你知道么,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啦,昨天却难得地,做了个美梦。 奇异的双瞳盯着艾莎:你照料我的玫瑰时,是有什么诀窍吗?别担心,我不会将它告诉其他人。 艾莎不安地抓着手,看起来困惑极了:我,我并没有什么诀窍一切都是按照管家大人说的去做 苏涅点点头,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么,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个真是个,涂满毒药、十足危险的问题。 恐惧胆怯的面具之下,艾莎懊恼地想,他在玫瑰里放的血过量了,苏涅显然已经产生警觉。如果接下来的回答不能打消苏涅的质疑,他恐怕就要面临严酷的刑讯这些都没什么,艾莎最怕的是,好不容易获得进入灰塔的特权,转眼就被逐出玫瑰庄园。 那么,她该如何回答呢? 女仆绞着手指,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照顾的玫瑰,真的有让让大人的睡眠变好? 看起来,她对玫瑰产生的功效有些不敢置信。 我当然最清楚不过。 那、那真是太好了!女仆压抑住兴奋的腔调,开心地侧脸染上红晕,能为大人分忧,是我最大的荣幸了!女神想必也会 说到这里,艾莎突然含糊了起来,说不出一句意义明确的话。 但苏涅大概能明白她的想法了她为女神的神仆解决问题,相当于为女神出力。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苏涅此前因为怒火产生的质疑,突然就消散了大半,等看到艾莎漂亮的长发时,更加觉得自己实在有些敏感了。 也许只是因为在灰塔里生活了太久,才会突然梦到过往与故人,这不是没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 玫瑰庄园就建在曾经琴纳村所在的土地之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这本的回忆篇幅也有点多(笑哭) 不过公爵以前是个好孩子呢(点头) 第15章 心中的玫瑰 这一天因为花瓶的损毁,新剪的玫瑰并没能够留在苏涅的房间里即使勉强排除了艾莎的嫌疑,苏涅仍因为久违的梦境而处于一种持续低沉烦躁的心情状态。艾莎很快就被迫离开房间。 真是失算了。 傍晚时回到房间,艾莎卸下虚伪的笑容,表情阴沉。 这一次,她在花园里徘徊直至乌云掩月,都没等到苏涅来到窗边。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1) 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灰塔上的那个人,能看见他躺在藤椅上,阖着双目,侧脸冷淡而精致,周围一切都在他闭目养神时归于寂静。但艾莎还是没能真正见到他。 这一捧本该出现在苏涅房中,代替她观察苏涅的玫瑰失去效用,艾莎将它随手搁在桌上。 她已经吸取了教训。 之前是她太过心急,在玫瑰中注入过量的血液,效果太过显著,才会引发今天的事端。 只能慢慢地、慢慢地增加,悄无声息地融入苏涅的生活。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苏涅接下来几天的心情恐怕都不会太好,也许只有《当我说话时》新的后续才能让他开颜。 沉沉黑夜,本该是入睡十分,艾莎点亮书桌上的小灯,伏案写作。 第二日收到手稿,苏涅的反应正如艾莎所想,拨云见日。 * 阿尔最近莫名其妙精力充沛,连白天都非常清醒,和小怪兽一起黏在苏涅身边,像是有撒不完的娇。恰好苏涅此时处于燥郁心情期,对此烦不胜扰,最终在一个阳光分外明媚的午后,带着两只精力过剩的月兽出了塔。 苏涅疑心是因为长久将它们拘在一方小塔里,所以过剩的精力没办法发泄。 没有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间,苏涅来到厨房附近的一个小花园里。 月兽们扑进草丛之中,惊起一片飞鸟,也让正带着夫人晒太阳的马丁吓了一大跳。 猛地回头,还没看到始作俑者,马丁就看见了尽头躲在阴影中的顶头上司。 !身体先于大脑,马丁下意识地缩到木偶背后,木偶不算宽,但也比幼童状态的马丁宽大,刚好将他遮住。 嘴上说着夫人如何如何,当遇到真正的危险时,还是暴露出本性来。 苏涅俯视着他,眼神不屑又冰冷:躲什么。 马丁吓得冷汗直冒,暗道这煞神为什么出来了,嘴上结结巴巴:大、大人 幼童吓得双眼睁圆,白净的皮肤透着红色,藏在木偶后的模样,非常可爱,苏涅看了,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比起以前,你更接近死亡了。 上一次的时候,你至少要比你妄想中的夫人高一点,现在么苏涅没有说完,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丁: 令两大帝国都战栗不已,在魔偶学派上登峰造极的魔偶大师,久违地,再次感到了难以反抗地屈辱。他甚至都不能反抗,灵魂中的法印令他无法对自己的神明不敬,最终只能憋出一句半是自嘲的话:大人上一次见我,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也许再等一百年就能长回婴儿,顺利地去往地狱呢。 自从被苏涅捉住,马丁的生命轨迹就发生了完全的逆转随着年岁渐长,他的身体会逐渐缩水,直至恢复婴儿状态,然后迎接死亡。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惩罚。 马丁是一个追求极致根源的魔偶师,他坚信可以创造真正的灵魂让魔偶拥有生命,为此不择手段,战争爆发之前就因以智慧种族为试验品而沦为通缉犯,那场战争上一代格尼尔王国与奥拓帝国之间的战争,令格尼尔王国最终灭国的战争,他在其中发挥了不俗的作用。 事后统计这场战争所造成的伤亡,竟然有超过三分之一都死于马丁之手。他无论国别立场,随心所欲,让格尼尔和奥拓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虽然那样肆无忌惮地杀人并非出于他所愿珍贵的实验材料怎么能被不知节制地糟蹋呢?!他完全是被一股莫名的能量而控制住了,从而做出了完全违背本人意愿的行为,尽管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确实令人着迷。 也因此,马丁被苏涅抓回庄园,扭曲生命轨迹,在锻炼厨艺中等待死亡降临。 要不了一百年。透过□□,苏涅漫不经心地观察眼前人的灵魂状态,你大概还有九十六年的时间,好好珍惜吧。 不像那些追求永恒生命的炼金术师,马丁并不在意生命长短,他在意的只有小而胖的手抚摸上表面粗糙的木偶他毕生所求,就是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新娘。 大人,在苏涅转身要走时,他突然开口,我想知道,科马莫尼湖那边的人怎么样了? 几百年来他一直待在庄园里,从不主动外出,也从不主动探听外面的消息,或许是这一次谈到了死亡,他才意识到他们这一类人被苏涅关押已近千年,作为一名将要赴死的囚徒,他难得生出点对其他同伴的好奇。 都还没死。 苏涅的声音冷淡至极。 正撒欢的月兽们察觉到主人将要离开,立即蹦了出来,哒哒哒地跟上苏涅的脚步。 遇见马丁之后,一人两兽绕着广袤的庄园走了一圈,最终回到塔前的玫瑰花园。 苏涅捏着手杖,手心间冒出热汗,他停了一瞬,微微喘气,就看见月兽们毫不疲倦,闪电般钻入花丛。 嘭 似乎扑中了什么东西。 嘶你们是熟悉的女声传来,大人的宠物? 苏涅皱眉,拨开玫瑰来到事发地:阿尔,小怪兽安分点。 就看见阿尔和小怪兽一红一黑窝在艾莎怀里,也许是一连串的意外吓到了她,在苏涅开口时,艾莎的身体抖了抖。 过来。苏涅冷下声,月兽们察觉到主人不悦的情绪,依依不舍地从艾莎的怀中离开。 苏涅温声道:它们实在太活泼了,你怎么样? 艾莎撑着地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裙摆上沾染的草屑和灰尘拍掉,又弯了弯膝盖,最后小声说:大人,我没问题的。 估计之前是坐在花丛里晒太阳。 大人艾莎又弱弱的开口,视线掠过毛绒绒的月兽们,阿尔和小怪兽是它们的名字吗?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两只月兽齐齐发出一声叽的回应。 苏涅顿了顿,回答:没错。 听起来,和普通宠物的名字差别很大 随便取的。微风托起阿尔和小怪兽,苏涅扔下随口的回复,离开。 今日接二连三地提到过去的人,令他有些烦躁,加上□□的日光,更令他生出一股毁灭的欲望来。 阿尔和小怪兽,前者是他还未成名时的唯一信徒,后者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靠他养大的怪物。虽然这两者大概都已经步入死亡,苏涅偶尔还是会想起他们,收到多琳送来的月兽时,也只是恰好想到了,随便取的。 * 艾莎维持了一个下午的高度兴奋,等到了夜晚回到房间时,心脏仍砰砰高速跳动,血液以一种不妙的速度在体内奔流。 他还记得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艾莎急促地喘息,双目泛出诡异的红光。 他还记得我 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礼物了,艾莎早早抛却被迫接触月兽的不喜,脑袋里全是苏涅念起那两个名字时的神态表情是冷淡的,眉心可爱地皱出一个小褶,额前的发被汗水略略濡湿是了,他在新月岭的时候,一向固执地模拟普通人的体质。 今天是出来散步了,所以拄着手杖,走路一定是缓慢从容的,苏涅不愿意过度暴露左腿的缺陷,尽管在艾莎看来,那根本算不上是缺陷,而更近似于一种可爱的小点缀,令苏涅从冰冷无神的画像中彻底活过来。 好开心。艾莎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因为过于兴奋,没怎么控制手上的力道,指腹狠狠地戳进玫瑰的小刺,大片的鲜血顺着枝丫淌下,她不在意地将满是鲜血的手往花瓣上一抹,纯洁的白色瞬间浇上惊心动魄的红,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娇艳。 突然想到了什么,艾莎又忧愁地皱眉:这一捧不能送过去了。 比之前的血量还多,苏涅绝对会第一秒就发现其中的异常。 不过没关系 艾莎好开心好快乐。 但她眼中分明又透露出几分遗憾,遗憾这一捧记录自己欢欣的玫瑰不能让苏涅看到。 微微垂头,轻轻地吻上了未沾血的花瓣,神情虔诚,仿佛被她亲吻的并不是一束玫瑰,而是高塔之上的她心中的玫瑰。 第16章 是男性 大人,有人寄信过来。 今天的早晨有些不同,喝药途中,伊伦竟然拿出了一封信。 玫瑰庄园建了这么久,他还从没收到纸质的信件,与他联系的那几个人一般都会寄魔信或者干脆驱使风元素为自己递送信息,这还是头一次。苏涅有点惊奇。 他接过信封。 上面的字体雅致优美,没有写明送信人是谁,只写了收信人超级会拖稿先生。 鲜红的火漆封缄。 苏涅抓住关键字眼:拖稿 伊伦说:这是从安卡镇寄出来的信,不过具体的寄信地址目前还不知道,是否需要调查? 不用了。苏涅若有所思,捏着信封迟迟没有拆开,最后轻轻朝伊伦淡淡看了一眼。 伊伦迅速收拾好餐盘,默不作声地离开。 苏涅继续看着信封,直觉已经指明答案从安卡镇寄来的,大概率来自地精书屋的信,对象是个会拖稿的人,在发觉艾莎的另一重身份之后,苏涅很快就联系起了一切。大概率是因为他之前寄出的那一叠手稿,让书屋的主人明白作者此刻待在玫瑰庄园里。 这些都不是重点。 关键在于 苏涅挑眉,指甲沿着信封缓缓划出一道口子,里面的信件被风元素裹挟着抽出来,自动展开。 先生?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信件的内容并不多,苏涅一眼扫过,大概看清了内容,无非是书屋的主人对作者突如其来的勤奋表示惊奇,以及催促作者下一卷的内容。 [请求您还是写写下一卷的概括,我发了几十封魔信了您、您都不回我?!我真怕您不来书屋写稿没我监督之后,写着写着世界又毁灭了!快回我魔信!或者寄信也可以!给您跪下了好吗!!] 通篇虽然都用着敬语,语气也很谦卑,但总有几处透露出写信的人暴躁的心情。 苏涅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排字上。 [如果您没灵感也可以找我聊聊天啊,庄园里的女仆温柔可爱吗,可以找一个试试恋爱的滋味,有助于让情感障碍伊莲娜恢复正常感情] 无论是信封上写的收信的人,还是信件上的某些内容,都提醒着苏涅。 艾莎,是男性? 毫无波澜的生活,似乎迎来了新的趣味。 * 艾莎发现,最近两天的见面,苏涅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在花园的时候,苏涅出现在窗边的频率也变高了。 于是最近的女仆在做事的时候,总感觉束手束脚的,动作谨慎,语气小心,好像很怕惹怒公爵一样。每隔一日送手稿的时候更加战战兢兢,当公爵默不作声地阅读手稿时,女仆背在背后的双手会紧张得互相攥紧,最后在掌心留下几道红印。当公爵出现在窗沿欣赏玫瑰时,正在打理花园的女仆也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僵硬状态。 艾莎的这一系列反应,苏涅都很清楚。 他在观察艾莎。 自己的这位新女仆虽然穿着俏皮可爱的女仆装(据说是庄园内男仆女仆一致同意的),但自从知道她疑似男性之后,苏涅就发觉好像处处都是破绽。 首当其冲的就是艾莎比寻常女性甚至寻常男性都要高一截的身高,远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艾莎走到面前之后,才会觉得她的高度很有压迫感,连日光都可以隐隐遮盖。 艾莎在行走的时候,迈脚的间距大,姿势看得出有意在收敛,但比起其他女仆来说,还是会显得些许豪迈。单独的时候还好,有几次她恰好遇到其他女仆,同行的时候就显出差距。 苏涅通过空中的飞鸟观察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弯唇角,无不嘲讽地说:蠢货。 苏涅在地下室里专门翻出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购买的书籍,书名叫做《关于女性,你不知道的小知识》,无聊的时候研读了一遍,现在对女性的一些习惯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本书的内容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苏涅随意从卧室里抽出一颗宝石,扔在花园的必经之路上,并且在上面附着法阵除了艾莎之外的人,都无法看见那颗宝石。 艾莎果然在经过的时候注意到了这颗遗落的宝石,她先是张望四周,似乎想要寻找主人,无果之后蹲下身来将宝石捡起。 很快速的动作,不到十秒就完成了。 苏涅却又骂了一句蠢货。 一般女性在蹲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并拢膝盖,姿态很优雅。而艾莎,她双腿分开,直接大大咧咧地拾捡宝石,动作随意潇洒,但一点也不女性化。 现在看来,真是到处都是破绽啊。 更加致命的是艾莎的胸部,非常平坦。 苏涅以一种学术性的目光研究,再三观察,的确一点起伏也没有。 而公爵好像要剖开自己胸膛一般的目光令女仆更加胆战心惊,动作比以往更加轻微迅速,快得像一场风,而又无声,只为了保护自己虽然平坦如原野、但和原野一样充满生机的胸膛,以及里面的心脏。 苏涅看被自己吓惨了的女仆,一点也不愧疚,反而更加充满兴味。 如果性别一直是伪造的,来历本就刻意的艾莎,她那一系列弱小可怜胆怯的反应,会不会都是伪装呢? 如果是,比起她很不走心的女装,在玫瑰庄园里一系列的表演更加专业,更加令人敬佩,是可以入选索米拉皇家剧院的高度。 最后一击致命的,是艾莎身上细究起来,单薄而脆弱的一个法阵。 那是一个让她的喉结得以隐藏,过于男性的关节和躯体得到柔化的偏门的法阵,对于苏涅来说,很容易看穿。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2) 这个法阵因为需要魔力并不多,隐匿性很好,苏涅之前没有过多关注艾莎这个人,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但是一旦他仔细去观察,很容易就发现了艾莎身上若有若无的魔力纹路。轻轻解开之后 苏涅盯着眼前的人,神色莫测。 女仆满心扑在白玫瑰的修剪之中,虽然觉得公爵大人今日的目光有些扎人,但没想太多。 套上了一层长裙的男性躯体。 喉结,附上肌肉的手臂,关节突出的手。 艾莎,这个应该也是假名。 是他,而不是她呢。 有趣。 第17章 你不会想要知道惩罚是什么。 天气有些阴沉,不如前几天那样明朗,灰色的云层将太阳遮盖,只在云层的缝隙泻出几束光线。 看起来太阳神今天在休息。 窗帘拉拢,被白色缎带捆在一起,窗户半开着,源源不断的风徐徐吹入,又从大开的卧室门流出。 这一次的早餐是艾莎准备的。 这道点心叫做爆炸岩浆名字其实是我自己取的整理好玫瑰之后,艾莎站在一边为苏涅介绍这道通体橙红的、火山一样的甜点,选取了岩果作为主材料,味道是淡淡的甜味。 这是你自创的点心吗? 艾莎有些羞涩:是的,大人。我以前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糊里糊涂地就做出来了。 苏涅吃了几口,淡淡点评:不错。 好像几日遮天蔽日的阴云散去,露出灿烂的日光,这一句夸赞瞬间让艾莎回到了几天以前的状态。等到苏涅吃完爆炸岩浆,艾莎躬身轻手轻脚地收拾餐具。 这种情况下,苏涅要比艾莎高一小截。 他垂眸盯着艾莎。 抛开法阵的修饰,真实状态下的艾莎穿上女装其实也没有那么奇怪,至少那一头长而卷的红发可以让苏涅忽略很多违和的地方。 你整天穿着裙子,不觉得很别扭吗。苏涅单手支着脸,微微歪着头。 艾莎一边将精致小巧的餐具收到餐盘中,一边顺口回答:不别扭啊,尺寸刚好合适只是有时候会有点重 说着说着,艾莎突然顿住,端着金杯的手也愣在半空。 他微微抬头,正对上苏涅戏谑的目光。 您发现了啊。 艾莎眨眨眼: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欺骗您的。 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苏涅说的话其实有很多种解读的方式,既可以理解为他觉得裙子的尺寸有问题,也可以理解为他觉得艾莎可以穿穿裤子,但是艾莎直接抛开所有可以回避的回答,直接承认。 是因为心虚? 还是因为这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苏涅猛地倾身,伸手挑起艾莎的脸,如同第一个夜晚相见时,女神挑起新娘的下巴一样。 离开长发的修饰,艾莎整张脸都暴露在苏涅的目光之下。 或许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艾莎的手一僵,金杯自他掌心滑落,摔在餐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金杯滚了几圈,然后慢慢停下。 苏涅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手上这张脸。 仔细一看,你的五官偏男性,身材也比较异常,你完全没有认真伪装过。 苏涅的面孔冰冷而攻击性十足,一黑一银的眼瞳压下来,更具压迫感。尤其是那只银色的眼睛,凑近了看,虹膜上还泛着一个淡金色的小环,那不是单纯的白色,而是某种梦幻的、新月一样的颜色,冷眼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只非人的精灵。 艾莎长长的睫羽轻微颤动,他屏住呼吸,解释说:其实我已经很努力在伪装了,行为、姿态,还学了一个比较偏门的法阵是大人您太厉害了。 光线落进他暗绿色的双眼,他看起来诚恳极了。 苏涅却注意到,手下的人在这话的时候,心跳一直非常平稳,没有任何紊乱的迹象。 有趣。 苏涅收回了手,重新靠近椅子里:说说你的来处。 艾莎老老实实回答:我是黑暗精灵和人类的混血,从小就跟母亲一起生活在族群里,因为我的性别和血统,其他族人一向不怎么喜欢我,也比较喜欢捉弄我。 他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词语。 黑暗精灵是一个母系种族,算是精灵中的异类,她们银发深肤,崇拜女性,尤其是年长的女性。男性的黑暗精灵会被集中到一起,集中教授烹饪、打扫之类的课程,等到成年之后与女性的暗精灵结合,等到女性怀孕之后就会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族群,而且黑暗精灵极度排外,她们不仅排斥与异族结合,也排斥其余种族精灵,这导致黑暗精灵的出生率一直很低,族群数量和规模每每年都在减少,现在除了新月岭附近和巨人海之外的其他地方已经根本看不见她们的踪影。 作为一个人类血脉占多数的男性,在里面生活绝对没有艾莎话里说的那么轻松,那一定非常困难。 其他族人没有将我作为结合的人选,所以一成年我就被赶出族群。艾莎垂下眼眸,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被赶走,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即使活着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 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苏涅的脸色,很平静。 苏涅:你原来的族群在哪儿? 在巨人海西岸,暴风氏族。似乎察觉到了苏涅下一步想要问什么,他接着说,因为从巨人海到新月岭很近,而且我身上没什么钱,一个月前伪造了张女性身份的晶片,到了新月岭。 艾莎不敢站起来,又因为蹲得有些腿酸,于是仗着有蓬起的长裙掩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他跪在了地上。由于铺着昂贵的地毯,地面一点不冷硬,反而十分柔软,比起蹲着的时候更加舒服。 不过他那样高的个头,跪下去的时候瞬间就可以察觉到矮了一截,苏涅没有戳破。 艾莎所说的暴风氏族的确存在,其极端的排外程度连苏涅都有所耳闻,艾莎被赶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应该说,他没有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溺死,已经算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身世似乎可怜。 加上他目前处于极端弱势的姿态,以及无辜垂眸的表情,显得更加可怜。 苏涅在心中微微感叹,手指一动,却十分恶劣地召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风球。疯狂旋转的风元素里裹着一道摄人的闪电,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一旦达到某个临界点,接下来迎接的将是爆炸性的后果。 你来到新月岭风球慢吞吞地挪到艾莎身边,离他苍白的面颊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他跪在那里,刮人的风让他的脸颊泛起痛楚,这种痛并不剧烈,只是十分绵长,令艾莎忍不住攥紧了手,他听到来自上方的,公爵漫不经心的询问,又为什么要伪装成祭品新娘? 我只是个小小神仆,你当然可以用那些冷门的法阵愚弄我,但是对于真正的神明来说,要看穿那些伪装并不困难。苏涅说,妄图欺骗神明,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又为什么敢去做? 这正是最大的问题。 一旦艾莎的性别和身世有异,那么他伪装祭品新娘的举动就显得格外可疑,这其中的风险哪怕是最善于欺诈的法师都无法承担,何况他应该只是个被赶出族群的混血,魔力平平,除非脑部存在缺陷,否则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险从这几周的相处来看,艾莎的胆子看起来很小,是个爱惜生命的人物。 现在这些都要通通推翻。 按理说,苏涅应该将他交给伊伦,不过他实在享受逗弄艾莎的乐趣,于是没有这样的打算。 苏涅话音落下,艾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蹙着眉头,纠结地摆弄手指,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女神知道我的性别,仍然让我到您手下,说明女神祂是知道的 大人,我只是、只是因为想要侍奉女神,所以才 巨人海那边,确实也有不少信仰黑暗女神的氏族。 不过。 狂暴的风球突然涨大,内里的闪电越拉越长,艾莎察觉到危险将至,瞳孔紧缩,却不敢挪开半步。 啪 风元素爆炸开来。 没有造成任何毁灭的痕迹,只是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啪。 艾莎的脖子僵了几秒,余光瞥去,发现此刻悬在半空中的是一朵紫黑色的花。 耳边传来苏涅轻轻的、持续不到几秒的哼笑。 真会说话,怪不得女神肯饶恕你。 苏涅的语气软和不少,艾莎见状立即恳求:大人,请您饶恕我,不要将我赶出庄园。 眼眶盈起泪水,湿漉漉的绿眼睛像极了雨中的弥苏叶。 这样的可怜。 我、我马上向管家他们解释,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在我身上印下诅咒,只求大人不要赶我出去 慌乱的请求。 苏涅看得有些满足,许久的沉默之后,才慢悠悠地说了句:如果我说可以。 艾莎紧绷的脊背瞬间肉眼可见地松下来,因为之前凝滞的沉默,他额头冒出冷汗,唇色苍白,如今得到苏涅施舍一般的许可,整个个人像是从亡灵堆里活了过来。 感谢您的宽容! 不过你不需要向伊伦他们解释。 艾莎有些困惑:您的意思是? 苏涅微笑着说:很有趣啊,你的伪装,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惩罚么他作出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毫无笑意的眼神定格在艾莎身上,你不会想要知道惩罚是什么。 第18章 长裙 在别人面前伪装,而只在你面前暴露。 艾莎想,这种感觉就像他们拥有了一个共同的、暧昧的秘密。 他可以随意在苏涅面前暴露,而在三人共处一个卧室时,进行一些蹩脚的,他和苏涅心知肚明但伊伦毫无察觉的伪装。 伸手遮住瞳色变得怪异的双眼,艾莎露出一个怪异的、畅快的笑容。 从那些隐秘的话语,幻想的场景,他的舌尖尝到一丝诡异的甜味,像是最甜美的蜜糖在唇齿间化开,缓缓滑入心底。 看来大人今天也很喜欢你做的点心。 将餐具送到厨房,刚好碰见伊伦,一无所知的管家见只剩下点点布丁的餐盘,眼神欣慰,还不忘夸奖这个刚刚才欺骗主人的骗子:以后可以试试去开个甜品小屋,想必会大受欢迎。 今日没有太阳,艾莎的面庞却泛起红晕,汗珠挂在额角,他像是对来自管家的肯定很是欣喜,双眼笑得眯起来,一扫最近的沉郁。 \谢谢大人!\ 女仆的脚步更加轻快,眨眼就走出了伊伦的视线。 苏涅肯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 艾莎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扑入洋洋洒洒的白玫瑰中。 他也会像前几天一样,站在窗边或者通过飞鸟观察自己么? 一想到这里,艾莎的心情就更加甜蜜。 他不在意苏涅的怀疑,苏涅的探究,相反,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引起他的注意和兴趣啊,一件千百人前仆后继却毫无成效的事情,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又极其简单。 就像逗弄高傲的猫咪一样,普通的食物不会打动他,只有符合他心意的东西出现,他才会纡尊降贵一般伸出锋利的爪子,这其中如果有一个细节不对,那么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正是因为艾莎非常了解苏涅这个人,所以一直以来的种种行动都不会让他产生厌烦的情绪,反而将他的兴致慢慢挑高。 来怀疑他吧,来注视他吧。 他乐在其中。 于是窝在被窝里捏着玩偶后悔自己太冲动的凯尔奇终于收到了艾莎的回信,刚刚发现自己魔石亮起来的时候,他惊讶地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艾莎的回信缓缓在空中浮现,他才找回了实感。 艾莎一共回了两封信。 第一封展开,洋洋洒洒写满了后续情节的概括,凯尔奇这个时候反而不太在意这些,将内容刻印下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展开第二封。 他明知道玫瑰庄园最近只来了位女仆,还故意地写了封指向男性的信件寄到庄园,很大概率会被伊伦或者苏涅看到,那么他那位脾气阴郁的伙伴肯定会面临危机。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会冲动的将信寄出去。 自己伙伴难得回信,身份暴露肯定已经板上钉钉。 那么 是暴怒的辱骂?是冷静的批判?还是? 信件展开,只浮现寥寥几句话语。 [另:我没有生气,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我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并不在意这些。 凯尔奇,你以后可以称呼我新的名字,艾莎] 末尾甚至还附上一个简单的笑脸。 凯尔奇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到头顶,这人这个艾莎也太不正常了! 这根本不像他啊?! 已经做好收到辱骂准备,最后却得知内容是通情达理的原谅。 还什么新名字明显是女性的名字 凯尔奇想了半天形容,憋得脸通红。 到了最后,憋出一句 这人终于变态了! * 最近领地上有没有好的裁缝。 将碗里淡绿色的流沙魔药一饮而尽后,苏涅这样问伊伦。 伊伦回忆片刻后道:一共有三位。 来自首都的弗莱尔,他的手艺很细腻,对于各种布料的完美处理让他在王室那边都挂上了名头。尤利塞斯家族的康纳德,出生裁缝世家,自小就潜心学习手艺,曾经为伊丽莎白一世服务。 还有一位虽然并不在领地内,但也离新月岭很近,是来自 苏涅轻轻摆手,打断了伊伦的叙述。 我说的不是这些人。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3) 不是? 难道不是主人想要制作新衣服了吗? 伊伦迟疑地打量主人的神色,苏涅表情淡淡,并没有继续说,似乎想要他猜出他的心意。 这些都是即使放在整个拉尼斯大陆的范围,也极为出色的裁缝大师,在制作男性服装 等等。 所以是 据说有位莉莉夫人,自称是新潮的服装设计师她是之前为新娘设计婚纱的人伊伦试探性地开口。 那件套在艾莎身上的婚纱?苏涅低笑,纯黑的婚纱上挂满了钻石就她吧,还挺花里胡哨。 伊伦:! 伊伦:可是莉莉夫人只设计女装。 她擅长裙装的设计么? 莉莉夫人正是因此扬名。 好极了。苏涅似笑非笑,为我请到她,告诉她不需要顾忌,要多少宝石装饰都可以,多设计几条裙子,最好是长裙,像蛋糕一样蓬起来,色彩鲜艳一点,多挂点宝石。 伊伦艰难地询问,那依照谁的尺寸? 还能是谁? 苏涅眼底带笑,当然是我们的新人女仆,艾莎小姐。 犹如一块悬空的巨石终于落地,伊伦说不出此时复杂的心情,他一脸恍惚地走出了灰塔,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之前他就觉得公爵对艾莎的态度不简单,甚至还在心里生出过一种隐秘的幻想这个冷清多年的庄园,是不是终于要迎来女主人了呢? 当然,他很清楚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主人,伟大的新月公爵,对于男欢女爱向来秉持一种鄙视的态度,认为满脑子只想着恋爱和交.配的人和最低等的家畜无异,其断情绝爱的程度令伊伦好几次生出绝望。 然而现在,一切似乎都变了。 主人竟然吩咐他去找到领地内最好的裁缝,要为艾莎制作漂亮的裙子,并许诺无论需要多少宝石都可以。虽然这样浮夸的审美并不像主人会有的,但抛开一切外在直抵内核,为女性制作长裙 这说明了什么? 翻开任何一本浪漫小说,你都会得出一个答案男主角终于对女主角动心了! 也许放在自己主人身上,那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兴趣,但至少已经有兴趣了啊! 伊伦一边在心中呐喊,一边冲每一个向自己问好的仆人微笑。 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庄园什么时候会迎来小主人,以及要买多少幼儿用的玩具,以及神明的子嗣照顾起来和其他种族的幼崽有什么不同。 当天夜里回到房间,他迫不及待地将庄园的近况(尤其是艾莎)写在了魔信上,寄往远在东大陆的奥托帝国,恶魔之神多琳现在就镇守在那里,祂对这些事情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尊敬的多琳大人, 最近大人也在按时服药,对于魔药的抵触已经没有以前那样明显 值得注意的是,庄园新来了一位女仆那位信徒们献祭来的祭品新娘,被大人指派照顾白玫瑰。少女名叫艾莎,性格温顺,容貌极美,大人对她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注,最近甚至根据浪漫小说的内容,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爱情的萌芽] * 莉莉夫人是个十分敬职的设计师,只要接下了订单就一定会尽全力满足雇主的要求,更何况她这次收到的还是来自玫瑰庄园的订单,她将手上其他不那么紧要的订单暂时搁置,专心为公爵服务,好几天不眠不休,将符合公爵要求的长裙赶制出来。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对充当神仆的公爵的尊敬,另一方面则是少得可怜的要求和极为慷慨的材料供应。 虽然也曾腹诽公爵大人的审美似乎过于夸张,但最后还是完美完成了任务。 浅色系,深色系,蛋糕一样蓬起,宝石璀璨夺目 一共六件长裙依次排开,挂在衣橱之中。 随便选一件吧。苏涅抚摸着小怪兽的角,慢慢说,以后就穿这些了,更多的衣服会一件一件送过来。 这么多件缀满宝石的衣服靠在一起,艾莎感觉自己的双眼都要被夺目的光彩给刺盲了,他愣愣地看了好久,还是有些迟疑:大人,这 夸张至极的配色,似乎用不完的蕾丝和钻石,这样华丽而繁重的长裙,要穿上它去工作这可真是难倒了艾莎。 苏涅凉凉掀起眼皮:怎么,很勉强? 不,不是!艾莎立即回答,也不再犹豫,按照顺序抽出第一件长裙。 那是件颜色明快的裙子,宝石没有其他裙子那么多,只有蕾丝编出一朵又一朵小花,黄、粉、白、蓝四种颜色糅合在一起,想必待在花园中时,会比真正的鲜花还要受蜜蜂的青睐。 只是怕会影响工作。艾莎解释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情愿,不过只要您开心,我就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公爵大人的恶趣味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我都不知道如何回报大人。 还真是令人愉快的话语。 不得不说,抛开艾莎的外表,仅论他时而忧郁时而饱含胆怯的神情,与裹挟着些许谎言的对主人的忠诚,就如春意正浓时流浆树叶中滴下的最甘甜的蜜糖,其他贵族向来青睐这种仆人,容貌姣好而善于唇舌,某段时间里,索米拉曾流行过通过仆人的优劣来比较主人的尊贵和家底。 苏涅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说胆小又胆敢欺瞒神明,说勇敢却又在某些方面瑟缩得令人困惑,真是有趣极了他的生命力很少遇到这样的人,上一个既正义且邪恶,享受世间千万人信奉的权柄,却藏有满腹恶意的人,已经随着旧时代的终结而从神域的王座上陨灭,徒留有恶的碎片,在流沙银河中重生为新的恶神了。 苏涅喜欢捉弄这样的人。 他就如同渺小的雀鸟,飞至耸立在悬崖峭壁旁的巨树,伶俐地来到巨树最长且细的一根枝丫,在稀疏的叶片中探出脑袋,窥探深崖里最矛盾的、丑陋的怪物,并不恐惧,反而十足兴奋,非要用嫩黄色的鸟喙衔起石子,挑衅一般地扔向里面,在听到深崖里单调的回响之后,还要得意地啾鸣几声。 他不知道盘踞在深渊的恶兽已经被他那小小一粒石子砸醒,夜晚照常入睡,而恶兽已经化为巨树的倒影,攀爬在叶与叶、枝与枝的阴影里,缓慢地触碰到了他柔软的腹羽。 旁边有个杂物间,你去那里换。 苏涅叫来小怪兽,你跟着它走。 高塔之上的每个房间都处于不定的空间当中,玄奥而复杂的法阵阻挡了任何人的窥视,只有创造者和他的两只宠物掌握通向一切的密匙。 长裙的装饰虽然繁琐,但穿法其实较为容易,换好新装的女仆很快来到苏涅面前。 苏涅就像看到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花海。 夸张的蓬起的裙摆,随着艾莎缓慢而谨慎的步伐来到苏涅面前,当艾莎的脚步停下时,缀满了淡粉色蕾丝花的裙摆还如同甜腻的布丁一样轻轻弹了弹,像是整个春天都随着艾莎的到来挤进了这个阴冷的地方。 艾莎不自在地摆弄着胸前那一朵缀有水滴状红宝石、并由绸缎攒起的粉蓝绣球,企图将天生歪斜的它调整到一个正常状态,然而每当手指将花瓣拨回正道,稍稍离开片刻,花瓣就会迅速而自觉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忠诚地执行创造者最初的意图让长裙显得更加俏皮。 终于,艾莎妥协了,他放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回想起一些有关宫廷女郎的稀薄记忆,学着她们当时的姿态,学着她们试图向当时的新月公爵邀舞的姿态,两手轻轻提起柔软的长裙,笨拙地屈膝,接着如同八音盒里的公主一样缓慢地转起圈来,纹路细腻而宝石点缀其间的裙摆瞬间如同款款绽放的鲜花般灿烂。 矜持地转了三圈之后,艾莎艰难地回到原处,双眼因为转动呈现出茫然的状态,如同一片雾蒙蒙的森林。 片刻后他缓过神来,少女般羞怯:大人,漂亮吗? 苏涅一方面为这蓬裙的夸张的艳丽而惊奇不已,一方面则从艾莎这种颇为自若的态度的品尝出几分怪异,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没有法阵的修饰,那些曾经尚且能被忽略的男性特征再无法掩盖,它们凸显在微微蓬起的袖口之外,在花瓣一样的领口处挑.逗视线,但那并不会让艾莎近似于被塞入美人服饰中的野兽艾莎与蓬裙,两者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苏涅:还行。 艾莎自动这这句话转译为期待已久的答案,大大方方的露出一个笑容。 在套上这件麻烦的衣服之后,他似乎还保持着良好的工作状态,依旧能够将餐盘和精致的餐具稳稳当当地端起。 小怪兽跳上苏涅膝头,因为打开法阵,它损耗了不少魔力,这时已经隐约有些困倦,苏涅顺势轻轻揉捏它的面颊,帮助它早点进入睡眠。 艾莎离去之后,他对已经混混欲睡的小怪兽说:太不正常了,你说呢? 唧。小怪兽的双耳随着苏涅轻而缓的话语敏感抖动,蜷缩起来的前掌应激般伸直,肉垫抵触地阻挡主人作怪的手。 苏涅又玩了一会儿,终于在可怜的小怪兽快要被弄醒的时候找回了良心,放任自己的爱宠坠入甜美梦乡。 *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暗示,就在艾莎踏入花园与大厅衔接的走廊时,靠近他的名为阿施的仆人就发现了夺目绚丽的蓬裙,身为恶魔与精灵的混血,阿施对囤积珠宝有着着魔一般的偏执,因此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仿佛星空一样散布在裙身各个角落的宝石。 正酝酿到一半的大清洁术中途破裂,阿施扇着钢铁双翅冲至艾莎面前:天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随着她这一声呼喊,更多附近的仆人迅速涌来他们像是早已陷入了无所事事的无聊中,因此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好漂亮的裙子!海妖激动不已,空气中的水元素随之暴动。 什么花里胡哨的 艾莎,你怎么会穿上这么、这么昂贵的裙子? 我能摸摸看吗? 被数十名非人种族包围的艾莎笑容依旧,他镇定地避开闪电般劈来的龙尾,在当头浇下的小瀑布中从容逃生,虽然套着一件足以让贵女都为之头疼的裙子,仍然身手敏捷。 这个时候管家伊伦姗姗来迟。 他一看庄园未来的女主人被一堆非人种族围困其中,柔弱可怜虽然拔高的个头在其中鹤立鸡群。 镇定。伊伦大步走来,分开激动得快要馋到唇角流涎的阿施,你们的工作难道都完成了吗? 他指着仅仅是过来凑热闹的班恩:今天的牛奶挤了吗? 一个法术就挤完了。 班恩在心中呐喊,又在伊伦危险的眼神中败倒,嗫嚅地说:还没有。 接着迅速消失。 大厅打扫完了吗? 蔬菜园照料了吗? 一个一个问去,除阿施以外的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头,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咬牙切齿地开始并不存在的虚假工作。 唯有一开始发现蓬裙的阿施,她的精灵血统比伊伦更加高贵,放到人类的谱系中甚至可以叫伊伦一句曾孙,自信论实力可以打一个半曾孙,虽然只有她确实没有完成工作,但早已被漂亮的蓬裙迷惑的阿施,仍然理直气壮地说:早就打扫完了! 接着绕着不动如山的艾莎兴奋地转圈,嘴里快速地确认:玛瑙,蓝宝石,红宝石,绿华 如果将这些宝石通通收集起来堆在自己的床头,每天在它们的璀璨光线里入睡,那该是多么美妙的生活。 小艾莎啊。一向对新人不假辞色的阿施谄媚地柔下语气,这件裙子你穿着也不好照顾大人的玫瑰,不如,不如就卖给我,我给你等价的金币。 艾莎羞怯地笑了:可是这是公爵大人送给我的,大人希望我随时穿在身上,我不能随意处置。 阿施: 那个冷酷无情凶残血腥的大魔头怎么可能! 尽管知道这样昂贵的衣裙除了公爵,整个庄园恐怕无人能支撑其制作,阿施还是恨恨地问了:公爵怎么可能送你这样漂亮的裙子。 要知道那家伙从不关注他们,怎么会突然对一个新来的女仆这么青睐。 闻言,艾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羽盖住暗绿的眼瞳,他注视着指尖,颧骨染上一丝羞涩的绯红:女神在上,我也不知道大人怎么会突然送给我这样贵重的礼物 雾蒙蒙的眼眸像是沾染雨珠的绿叶,我都不知道如何回报大人。 阿施: 与人类接触并不多的阿施,只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如鲠在喉的恶心感,用她奇怪的比喻来说,就像是放了好几天的霜糖面包,外表看着依旧可口,但当你将它切开,流溢出的绝不是甜美的蜜浆。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在曾孙伊伦冰冷的注视下,终于扛不住地飞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施:有被茶到 第20章 抬起头来。 不速之客终于离开,艾莎紧绷的脊椎终于放松了一些,他用手指将自己刚刚因为躲避而稍显凌乱的长发梳理整齐,使它们保持在一个俏皮而不过于活泼的状态,手指不紧不慢地梳着头发,艾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伊伦:大人,是不是用缎带束起来比较好? 或许应对这华而不实的长裙就让他吃尽了苦头,头发此时作乱就令他不得不升起一些一劳永逸的念头。 将头发束起的话,待会儿也更好干活。 不过伊伦显然没有如他想的那样附和,而是带着一点诡异的欣慰说:这样就很好了。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4) 在他的视线里,穿着比公主还要艳丽的盛装的艾莎,如同他裙身的颜色和装饰一样,仿佛一朵盛放的花,那头长发火焰般的色彩,就使得他类似于红玫瑰。伊伦甚至觉得,自己伟大的主人比起束发,也许会更喜欢艾莎披发的状态。 是的,经过这两三次的事件,伊伦已自认为读出了主人的深意一位权柄极盛、数年来不通情爱的神明,突然站在了爱河之畔,也许祂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小小的女仆萌生好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感到怒火中烧而不得不深陷其中,但总有一日会从中体味到无与伦比的幸福。他这位忠诚的仆人目前为止要做的就是充当二者之前默默奉献的爱神,在主人陷入迷障时用不经意的语言为他指明方向,在二人的感情步入转折点之时,默默送上帮助。 伊伦显然想得过于长远。 他温和地说:工作方面还是量力而行,如果实在感到困难毕竟那件裙子确实不适合日常穿着,更别说长时间工作,可以委婉地请求公爵大人。 艾莎:我可以胜任。 伊伦恐怕认为这是苏涅对他宠爱的表现,但这实则是种捉弄性质的惩罚,艾莎也乐意让他捉弄。 艾莎取了工具之后,回到玫瑰花园。 这一段路上,遮挡太阳的云层已经逐渐挪开,压抑许久的光线迫不及待落到大陆上,气温逐渐上升,到了一种虽然不会令人迅速感到炎热但如果在日光下待久了也会大量出汗的程度,更不用说艾莎穿着这做工细、用量好而厚实的裙子,光是在花丛中走了几步,就让他额头不住得冒汗。 虽然对艾莎来说,汗水和热量无法令他困扰。 但他仍十分入戏地艰难伸手遮挡日光,蹙着眉头,时不时就要擦拭汗珠,看起来饱受蓬裙的困扰。 如果挨得花枝近了,不小心勾到了发尾和裙摆,又要小心翼翼地伸手弯腰,将狡猾的枝丫与受害者分离。 想要弯腰换拿工具时,也会遇到挑战蓬开的长裙令艾莎无法自如地躬身下蹲,他须得一手按住裙身,缓缓蹋腰,再微微屈膝这种时候,高个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情。 总之,艾莎在正式工作的时候遇到了各种各样新的困难,每一次都要花上不少时间克服,这很大程度上拖慢了他工作的进程,而他今晚还要将写好的手稿交给公爵,因此整个下午都不敢休息片刻,一直在花丛中走动。 苏涅就倚在窗边看他狼狈的模样。 小怪兽和阿尔依次趴在旁边,露出一个脑袋,小心地叽叽叫着,似乎也很明白塔外人的辛苦。 苏涅倒是看得愉快。 真可怜。他揉着阿尔的脑袋,瞧他弯腰的样子,像不像一只惊慌失措扑扇翅膀的大白鹅。 于是苏涅决定,下一次让艾莎穿纯白色的那件。 不过其实整体来看并不算特别狼狈,慢下来的动作从容,有时如同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艾莎身上那件可以吸引整个花园蜜蜂的裙子加上那头红发,令他在一片白玫瑰中像支棱起来的花蝴蝶。 联想到蝴蝶扑扇扑扇到处飞的样子,苏涅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了一会儿,他在指尖注入一点魔力,在空中漫不经心划出一个方形,刚好将停下的艾莎框入其中。角度和姿态都很不错,没有再修改,魔力发动,霎时间在空中形成了一幅极为逼真的油画,画中的女子正艰难地解救自己多灾多难的发尾和裙摆。 苏涅决定将这幅画作挂在自己卧室的墙壁上。 * 塔外的艾莎并不知道自己狼狈的模样已经成为永恒他只是察觉到了窗边人引动了一些元素,不过元素数量太少,他没能分辨出其聚集的效果。 随着工作一点点完成,工作了一个下午的太阳也在太阳神的驱逐下回到神域,换上姗姗来迟的月亮,没人胆敢催促它,月亮只是如同舞会中最后才露面的淑女一般,款款来到半空,在此之前,舞台已经备好,它只需要扔下一片银辉。 整个庄园的用餐时间会持续一个钟头,艾莎送手稿的时间要再晚一些。 他没有去餐厅,早早的就回到了房间。 一进门,清洁术自动生效,将为了演出效果而溢出的汗水清扫地一干二净,裙摆在行走时不小心沾染上了灰尘和些许泥土,水元素和风元素齐心协力,将那些脏污的痕迹全数抹除。 不过几秒,艾莎整个人已经恢复到早晨刚刚换上长裙的状态。 他扶着木桌坐下,一个响指,桌上凭空变出了一面梳妆镜,连带的还有女郎们最喜爱的一些小工具。 镜中映出的人肌肤如雪般苍白,五官深邃,颇为英俊。 他从那一堆工具中拿出一个假银的小盒子,靛青色的颜料在表面绘出一朵垂垂欲谢的月季唇红,那些由蜜淮虫、香料和各种颜色的彩叶调制而成的,极受贵族女郎喜爱的一种唇膏,就在盒子里。 打开盒子,呈现深红色的、莹润的脂膏暴露在灯光下,艾莎食指在表面挖下一点,看着镜中的自己,镇定自若地往薄而苍白的嘴唇上涂抹。 鲜妍的色彩随着食指的挪动逐渐将嘴唇的每一个角落都染得丰满,直至最后一笔,艾莎刻意地抖了一下手,在唇角拉出一道淡淡的红痕,染红了肌肤。 注视着镜中不算得体的自己,艾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苍白的五官刹那间惊心动魄起来。 当艾莎捏着手稿出现在苏涅卧室,昏黄的灯光将他唇部的异常照得清楚,苏涅凝视着那里,古怪的询问:你嘴唇上抹了唇红? 是的。艾莎紧张地抚摸唇边那寸异常的肌肤,试图将超出预计的红色擦干净,因为大人之前说,我伪装的很粗陋,于是尝试了一下 不过显然,他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成功,随着手部的动作,那一道红色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明显。 苏涅语气微凉:难看死了。 艾莎眨眨眼睛,有些沮丧的垂下头颅。 苏涅看起手稿来。 两三页手稿,连一个小情节都没写完。苏涅再次感叹艾莎的废话太多。 大人,那么看着苏涅放下手稿,艾莎似乎终于酝酿起勇气,抖着嗓音询问,大人您,能否、能否指导我 指导你?苏涅挑眉,手指点上唇部,我也是男性。 似乎也知道其中的不妥,收到拒绝的艾莎也没有多伤心,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也是看来我确实不擅长这些我回去之后就把唇红卸掉。 刚刚迈出尝试的第一步,就得到惨痛的失败,艾莎大受打击,不自在地伸手遮住嘴唇。 苏涅盯着他:也不是不行。 身为女神的仆从,在这方面也应当有所涉猎。苏涅朝艾莎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一些,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什么情趣啊(后仰) 感谢在20210304 16:19:01~20210305 13: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凉有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唇与血 盛着唇红的盒子被外力掀开,交叉的小锁发出一声脆响,苏涅选择了一个非常艳的红色艾德温娜红,传闻中血腥女皇艾德温娜最喜爱的颜色,每当她命令军队为国家征战四野,将数以万计的俘虏和谋逆者送上断头台之时,她就用这种颜色的唇红,像是夺走亡者的鲜血而使嘴唇更加艳美。 艾莎的皮肤非常苍白,用这样霸道的颜色最合适不过。 苏涅一手掌着艾莎的下巴,一手为他拂去凌乱的发丝。 艾莎的皮肤很冷,温度低得不可思议,让苏涅想起风雪原野,那样大片大片的暴风雪,以及令人感知不到灵魂的温度艾莎简直就像一具还在呼吸的尸体。 不要乱动。 裙摆因为艾莎跪坐的姿态在地摊上铺开,而苏涅坐在椅上,微微前倾。 两人的脸凑得极近。 艾莎以一种不寻常的频率眨着眼睛,他的视线正好对在苏涅眼角的小痣上。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艾莎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对面那人的气息,像是那捧从窗楹洒落的温柔月光,令人迷醉。 他曾试图微微后退,却被苏涅不耐烦地又捉了回去。现在只能任由苏涅打量自己的眉眼,四肢僵硬得像个雕塑,连呼吸都被下意识屏住了。 苏涅可以看见他藏在发后的双耳染上淡淡的粉色。 你之前选的颜色太淡了。苏涅注视着艾莎的双眼,红色要更艳,像血。 指腹从盒中挖出一点膏脂,细腻的唇红攀着白而软的指腹,在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苏涅想到风雪原野那一大片的朱豆,狂暴的风雪中仍固执地趴在地面上,从高空中往下看就像扬扬泼洒的鲜血。 比如这种颜色,艾德温娜红,你可以在安卡镇上随便哪家店里买到。苏涅冷淡地说,你涂之前那种颜色,简直就像下一秒要躺入棺材了。 艾莎小心咽了下口水,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循命令。 苏涅又观察了会儿,最终抬着艾莎的下巴微微往上。 从现在开始,再动一次,你就给我滚出去。 苏涅的指腹覆上艾莎僵硬的嘴唇。 他没有像艾莎之前那样强硬地一抹,而是顺着下唇轻柔而缓慢地涂抹着。 时光似乎都暂停在这一刻。 某种奇特的痒意顺着嘴唇蔓延至艾莎全身,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面前人的动作和认真的神情给夺走了那当然不会使他濒临死亡。 艾莎就像丧失了自己的呼吸,丧失了自己的心跳,只留下触觉和视觉,他似乎变化成了空气中的一小粒元素,又似乎融进了将苏涅笼罩其中的月光,他成为完全的观测者整个观测世界中,只有苏涅一个人。 他的鸦黑长发被月色赋予神秘的光彩,数以亿计的颗粒碎在了上面,哗啦流淌到他的睫羽、鼻梁,和轻轻抿起的唇部,连同异色的眼珠,就像陷入了某个童话故事,坠入了流沙银河。 艾莎很少能这么近地观察他。 此时此刻,他就像回到了万年之前,在阴森的树影下,隔着一条潺潺的小溪。 他那个时候没有人类的形体,扭曲的、布满毒液的枝条充当他的手臂,为他探索新世界的一切,他的脑是一团错综复杂的藤蔓,里面那粒小小的宝石是他思考的中枢。 手臂告诉他,周围的风、很微弱,传来极其弱小的动物气息。 脑告诉他,这么弱小的动物,在地上叫做人类。 人类的四肢纤细得不可思议,像是一折就能断,人类的头部有黑色的触须,但那很细,起不了作用,而人类表面覆盖着冷白色的东西,他怀疑是月光盖在了上面。 他与人类隔着一脚可跨的溪水对视,很长的时间里,人类都没有发出声音。 人类很害怕,害怕得浑身颤抖,但他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人类不是不想发出声音,而是不能苏涅那个时候只是个小哑巴。 而现在,那个曾经怕他怕得浑身颤抖的小哑巴,以一种无法反抗的力度迫使他抬起下巴。 苏涅不会知道艾莎以前是个什么东西,因为他已经披上了漂亮的人皮。 上了第一层后,苏涅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 薄薄的嘴唇被他的手指撕扯,无法反抗,不能反抗。 艾德温娜红沾染着千年前的血液,缓缓滴落艾莎的唇部。 瞬间,他的面孔变得惊心动魄起来。 艾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苏涅,那双暗绿色的眼睛在夜里就像旋涡,苏涅盯着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眼中蛰伏的野兽。 艾莎的外表本来就攻击性十足,涂上艾德温娜红之后,更是仿佛从血池中站起的猛兽一般,令苏涅诡异地感到一丝危险。 苏涅于是拍了拍艾莎的脑袋:好了。 眼看着艾莎愣在原地,苏涅起身用了个清洁术,指腹上残留的深红被水元素带走。 先涂下唇在涂上唇,你的唇色太淡,最好涂两层。苏涅问,懂了么? 好似从一场美梦中惊醒,艾莎慌忙地扶着藤椅的把手起身:是的,我已经记住了,能够得到大人的指导,是我的荣幸。 苏涅:你明天如果还是顶着那副鬼样子出现 不会!艾莎连忙道,我可以先问其他人借,您讲的我都记住了。 那还不快滚。苏涅的语气很糟糕。 * 艾莎走后,灰塔里恢复寂静。 吊篮里的阿尔睡着睡着,后腿抽搐了下,接着叽叽地醒过来了。刚刚睡醒,眼睛都还没睁开,月兽仅凭着鼻子嗅着,爬着滚着来到了主人身边,可恶的是主人怀里已经有了另外一只家伙。 走了这一路,阿尔大概清醒过来了,暗红色的眼珠露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苏涅怀中的小怪兽。 它的主人十分温柔的抚摸那个家伙,阿尔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非常微妙,介于好与不好之间。 主人垂着眼眸,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有微微的笑意,他对小怪兽说:其实挺漂亮,对么? 什么漂亮? 阿尔的尾巴炸起来。 看样子在它睡觉的时候,主人已经和那个家伙有了个小秘密。 吃醋的阿尔浑身毛都炸起来,跳上苏涅膝盖上仅存的位置,非要把小怪兽挤下去。苏涅好一阵安抚,才让它平静下来。 夜里还长,苏涅大概要抱着它们到明天早上。 突兀地,苏涅安抚阿尔的手一顿,他感觉自己模拟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某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感知到元素运动的轨迹,他走到窗边,手指轻轻一划。 一道信息的风被他的手指截住。 察觉到正确魔力的注入,包裹着信息的风元素缓缓散开。 冕下,湖里有人出事了。 湖里即指的是科马莫尼湖,是整个新月岭内最重要的地方,关押着在大灾变中可以被称为战犯的人。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5) 毫不犹豫,苏涅立刻开启几百年前就刻印下的法阵,暗紫色的法阵纹路显现,磅礴的魔力将苏涅吞噬,连接着科马莫尼湖畔的法阵将高塔之上的公爵阁下瞬息送到目的地,卧室中空留两只缩成一团的月兽,和被魔力引起的狂风搅得一团乱麻的书桌。 熟睡中的玫瑰庄园,唯有尚未入睡的艾莎察觉到了高塔上的动静,他克制地待在房间里,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参与这件事。 科马莫尼湖位于新月岭的最西方,最靠近月光森林的地方,围绕着小小的、几乎可以说是小池的湖畔建造有十几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一个看起来非常小、非常贫穷的聚落,生活或者说关押在其中的,却是曾经威震大陆的人物。 苏涅被传送到了科马莫尼湖的左岸,视线立刻就撞入了一位被众人围着的老者。老者的站姿诡异,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提起后颈立起来的,四肢都瘫软,围着他的人中,一名女子察觉到了苏涅的到来。 冕下。 众人立刻分出一个通道。 苏涅起手就砸了个囚笼术过去,将老者四周的元素和空气都封禁住。 他是怎么回事,安。 安说:诺顿法师想要走出界外,所以被我发现了。 诺顿法师,如果你提起这个名字,会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名誉朝你砸来物形法术派的创始者,圣罗兰学院的副院长,格尼尔王国的护国法师他是位爱好教育的老先生,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为学徒写各种各样的教材,现今圣罗兰学院使用的教材,有一半出自他手。 而如今,这位满身荣誉的法师先生,皮肉皱巴巴地搭在骨架上,瘦的仿佛一具骷髅,皮肤深陷而凸显出那对异常的眼珠。苏涅到来后,眼珠咕噜咕噜地转动,仿佛里面有某种东西,正借着诺顿法师的□□而打量外部。 嗬苏、涅 诺顿法师的声音粗哑、低沉,让人想不到六百年前这位法师的声音是如何的悦耳那是连一向挑剔的乐精灵都夸赞过的声音。 他的四肢开始扭曲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摆动躯体内的东西试图用他软趴趴的手指引动元素,然而或许他本身的意志还在抵抗,一道力竭而发出的切割术,将他曾引以为傲的两只细腻的手切掉了。 诺顿法师艰难地张嘴:快,杀了我 苏涅闭了闭眼,穿透囚笼按住了诺顿的头颅。 那么如您所愿。 第22章 死于火刑 有一段时间,苏涅在诺顿法师的手下学习过那当然不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一个容貌普通、年龄中等、身材单薄的学徒,既不会因为太过出众而被导师看在眼里,也不会因为太过差劲而隐隐跌至退学的边缘。 在苏涅苍白的十六年人生之后,他初次完成从人到神的转变,第一次步入曾经只在书籍上看到的,无论用任何辞藻形容都描绘不出其幻美十分之一的,神域。传说在智慧女士游历大陆之后,祂带着五位始终跟随祂的信徒,在当时还四分五裂的大陆上开辟出一块新的领土,祂将领土升至高空,将千万年来的黑暗封存在极北的地方,神力随着祂的动作将那片凡土变成了神明的领域,其他种族所不能及的地方。传闻只要能进入神域,即使是再平庸的凡人都可获得无法估量的力量与财富。 苏涅却对此兴致缺缺。 很长的时间里,他处于极度的冷感之中,对身边万事万物不起兴趣,并且倦于接受智慧女士的教导这种只会在俗套幻想小说里出现的、还会被其他人嘲笑的内容,他做了。多次拉锯之后,心生烦闷的他还对智慧女士口出恶言,女士是个自认为好脾性的人,祂没有将苏涅揉成一团灰烬,没有在他脊椎里劈下一道雷电,而只是微笑着,微笑着 把苏涅踢下去,踢到了圣罗兰学院。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教导,那就按你凡人时应当发生的轨迹来,你刚好会在这个时候入学。 就这样,刚刚成为神之子的苏涅,成为了诺顿法师手下一名十分不起眼的学徒。 诺顿法师是个醉心教育的人,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深入关注每一位院内的学生,然而很遗憾,碍于学徒数量过多,他与苏涅最多的交集就是学年课题前的谈话。 那个时候诺顿法师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有一把能令精灵都沉醉的好嗓子,他的课上总是座无虚席,不仅课前需要抢占座位,课中教室内和教室外的学徒还会明争暗斗,苏涅总会坐在第四排最外边的位置,由于用了个智慧女士之前教来玩的小法阵,争斗的学徒们都会避开他。 诺顿法师是物形学派的集大成者,在炼金术、奥术等多种流派都有涉猎。 他最喜欢在学徒们称赞自己相貌的时候说:等再过一百年,该老的还是会老,到时候你们可就不喜欢我咯。 学徒们嬉笑着说不会,等诺顿法师布置课业的时候才哭丧着一张脸:对老师的喜欢就到此为止。 回顾过往,这一段记忆依旧清晰。 物形学派的法术主攻任何生物的外形变换,诺顿法师喜欢说学派里最有名的一句话:一切物的外形,无论变换,皆有灵魂。 所以即使物形学派掌握有攻击力最强的法术之一,也不倡导过强的攻击性,为此百年前学派内曾有分化,认为学派过于守旧的那一派人称自己为新派,这导致物形学派长达百年的动荡和斗争,也导致不少的法师在其中陨落,传承的最后一棒交到了诺顿法师手上,他不会主动清理新派的人物,却也坚持学派千年以来的核心思想。 这句话在结业的时候,被诺顿法师写到了苏涅的证书上。 某种程度上说,诺顿法师可以算得上是他在神秘世界的启蒙者,如果中途没有出现那一场灾变,法师该是一直在学院内教导学徒,虽然青春已逝,也是个英俊的老爷子,偶尔已经结业的学徒们回到学院,还能再夸赞一番导师的相貌。 然而 [即使是再温和的学徒,也不得不承认,物形学派的诺顿导师实在过于阴暗,面相也不太和善,声音更是嘶哑得像是炭火滚过喉咙。他的实力学徒们没话说,可是为人却无论多么热情的学徒,他都冷眼相待,也从不夸奖,嘴里全是批评的词汇。 然而就算如此,也没人会想到,这位可能只是性格不好的导师,会让他所有的学徒都成为法阵的养料。] 这就是那本书上的内容。 一段与事实截然相反、荒谬的描述,却让诺顿法师以及无数学徒,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手下按着的人突然开始挣扎起来,狂暴的魔力沿着诺顿骷髅般的骨肉架往上走,目标明确,直抵苏涅的手和心脏。 如果书还完全存在的话,苏涅恐怕要吃点苦头,但是早在几百年前,大灾变的后期,那个肆虐大陆的书就已经被苏涅毁灭,只留下几片残存的意识分散各处,悄然隐藏起来,等到重新作乱的时机。 这几百年来,苏涅已经陆陆续续将其他碎片毁灭,这一片,也许是最后的了。 苏涅的指腹抵住诺顿眉心,凑近了些,这具躯体已经全然沦为书的傀儡,只能借由口唇吐出一个突兀的词句。 安洁莉娜,女皇,统一。 就算主体已经毁灭,碎片依旧不忘推进书里的剧情。 为此哪怕碾碎这些现实内有血有肉的人物也在所不惜。 苏涅将神力推进,来到诺顿的精神域,法师的域是一片花海,忽略掉灰蒙蒙的阴沉天空,忽略掉脚边衰败枯死的野花,不难想象鼎盛时期的域内是怎样灿烂的一幅图画。 然而现在它的中央被一张破损的书页占据了。 火焰疏忽蓬起,瞬息烧上了书页,那页记载着诺顿法师残忍暴行和最终陨落的纸,几秒之后彻底化为灰烬,连同空无一人的精神域,一同塌陷。 无论变换,皆有灵魂。苏涅后退一步,任由残存的灰烬落在地上,法师,期待与您再次相遇。 一直默默旁观的安走进了,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歪斜着身体,脚步迟缓僵硬。 这就是最后一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也许是的。 闻言,安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那还真是好极了。 可怜的奥拓女皇,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大灾变中最声名狼藉的加害者。 苏涅一刻也没有多待,处理完书的碎片之后就回到了灰塔上。 虚弱,久违的虚弱 苏涅扶着桌案,将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撑起。表情已不如在科马莫尼湖时的从容,虚弱和痛苦爬满了五官的每一处角落,终于支撑不住,苏涅瘫软在藤椅上,攥着衣摆,痛苦地喘息着。 他感到巨大的高温将他扑没,火焰顺着脚踝一路往上,连同骨肉一起灼烧,深深刺入灵魂。 每一次处理书的事情,他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以至于力量逐渐衰弱,最后到了不得不靠流沙魔药缓解的地步。 毕竟,书中的苏涅,是已经死去的亡者。 死亡的刻印被那意识打入苏涅的灵魂,如跗骨之蛆,即使成为神明也无法摆脱。 琴纳村的小哑巴苏涅,死于火刑。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战后复苏(bushi) 感谢在20210306 12:39:56~20210307 18: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雀叫了一整天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你是,那只守在他骨灰边的小怪物。 在此之前,无论是琴纳村的小哑巴苏涅,还是神域的神之子苏涅,都从未想过世界之外有那么一本书,一本名为《冠冕》的小说,可以随意地处决他们的人生,善者被扭曲为恶者,和平被转化为战争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被绑上刑架,生生受烈火灼烧之苦而死。 如果不是这样,小哑巴苏涅估计一辈子都只是个小哑巴,生活在贫苦的琴纳村内,最美好的生活,也只能如罗恩穆尔所说,成为圣罗兰学院的学徒,进而结业后做一名解决各种鸡毛蒜皮小事的法师,将伙食从难得的霜兽肉升级为正常首都人的食物。 但几千年过去了,苏涅还活着,书为他定下的死亡非但没能让他死去,反而让他陷入了一种近乎长生的苦闷境地,仿佛自搬石头砸脚,由他这个在书中只值几行描述的小人物将书送入概念的毁灭。 当然,书也给他的灵魂留下了近似永恒的灼伤。 苏涅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高得不可思议,内脏却冷得很,像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里面搅动,将泛至四肢的痛楚越搅越深刻。他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苏涅的头靠在椅背上,有些茫然地半阖着双眼,那感觉像极了已经被火焰吞没吞噬的时候,空荡荡的,消失的肢体。 地毯上的花纹像是涨破了那一层薄薄的屏障,扭曲无序的线条像是翻涌的海浪,将苏涅的眼睛搅得发痛。 苏涅疑心是哪里烧起来了,他的鼻翼微微翕动,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火焰的气息。但他只是懒懒地睡在藤椅上,不仅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和痛苦无法起身,还因为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 最开始只是感觉房间的某个角落被点着了,接着温度会越来越高,火焰的气息也会越来越浓,直至空气中弥漫着烟尘,让他呼吸都困难。 这一次也不出例外。 温度逐渐拔高到令人类难以忍受的程度,在苏涅的视线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好像又回到了千年以前,被麻绳绑缚在处刑架上,无法逃离,无法呼救,他所有痛苦都被无法发声的喉咙堵在胸腔里,只能像只野兽一样在火焰中嘶吼。 逐渐的、逐渐的被火焰吞没,化为灰烬。 苏涅拒绝了伊伦送餐,也拒绝了艾莎更换玫瑰和送书稿,灰塔的防御法阵自动展开,将一切妄图进入的生物都排除在外。 伊伦明白自己的主人又陷入了前几次那样的情况中,也不再过多打扰,给艾莎的说辞是,公爵大人外出了。 艾莎再一次被拒之塔外。 而他心念念的人就在那扇窄窄的窗户背后,艾莎能看到他躺在藤椅上,面色泛着红潮,眉头紧皱非常虚弱的模样。 没有办法见到他,这不是最重要的。艾莎在暗地里窥伺苏涅这么多年,对他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那种刻印进灵魂中的死亡法则,虽然在智慧女士的干预下被消抹了完全的效用,但依旧如同一颗甜美果实上深黑色的腐坑,如果不早点解决,迟早有一天会将整颗果实都腐蚀。 艾莎清楚,目前为止,能够拯救苏涅的只有他。 但是他现在不能上去。 * 我也就几个月没来,你又成这个死样子了。 苏涅垂着头,火焰卷走空气,他在身体窒息之后睡了过去,四肢陷入冰冷和僵硬的状态,仿佛一具尸体。 半梦半醒之前,他察觉到灰塔的法阵被人入侵了,有人坐在了他旁边,语气戏谑,他感到那人托起了他的下巴,往他的嘴里灌入了什么。 几秒之后,苏涅才反应过来,那味道是微微的甜,凉凉地滑入食道那是流沙魔药。 困扰他几天的痛苦终于缓解了几分,苏涅从被火焰烧灼得失去意识的状态清醒过来,尽管流沙魔药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用,但至少能让他将自己支撑起来了。 苏涅侧过身,面前浮着一个翘着脚、罩着件绣满星星的黑袍的魔法师。 如果我再晚来几天,你是不是就要成为一具尸体了?魔法师单手支着侧颊,脑袋微微歪斜,居高临下地望着苏涅,不对,真正的死亡过后,留在原地的应该是一只鸟,鸟的尸体。 似乎觉得这番话别有趣味,说完之后,法师自己却笑了。 一个容貌清秀甜美的少女微笑,会让人发自内心觉得美好;一个外貌美艳的女子微笑,则会将任何一名理智薄弱的过路人勾得神魂颠倒 法师双眼如猩红的血泉,浓稠的黑暗泼洒在她长发上。她的双目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红而薄,是那种朝别人笑一次就会勾得人浮想联翩的长相。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6) 然而当她笑时,没人会感受到愉悦、欲.望、兴奋等任何偏向正面的情绪,人只会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具辨不清原貌的怪兽盯上了,或者是有亡灵将骨手探入心脏,将其玩弄得冰冷而酸痛,脚踩得是沉有无数尸体的血池,连拂过面颊的风都仿佛是要割掉头颅的死神镰刀。 对于苏涅来说,当这个名为多琳的女子笑时,他只想往她脸上打一拳。 因此苏涅冷冷看着她,没有开口。 多琳眯起眼睛:还是那张臭脸,还是那个死样子。看来祭品新娘并没有让你好转一点,是么?可伊伦写信告诉我,你对她非常青睐。 涂满艳红血液的指甲在空中微微翻转,多琳打了个响指,指尖顿时出现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色怪物,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勾动手指,将怪物丝丝的躯体送入口中,一边不忘调侃苏涅:你的管家可真是尽职尽责,看样子他甚至已经想到以后的婚礼,甚至是这个破庄园里的小主人。 不过我们可怜的小伊伦要失望了,谁让他的主子是个性冷淡呢。一口一口将怪物吃完,多琳满足地弯了弯眼角。 苏涅看着她。 相信没人会从这样一个女性脸上看出曾经智慧女士的半分痕迹,那张脸实在过于诡异和邪恶,它让意志薄弱的人看一眼就会陷入发狂的境地,可事实上智慧女士也拥有一模一样的脸蛋。 恶魔之神多琳,这个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名号的新生神明,说出来恐怕会令拉尼斯所有智慧女士的信徒发出痛苦和不可置信的哭嚎她的的确确,是被智慧女士分割出来的这大陆权柄最盛的神明的分.身。 更准确的说,她是智慧女士的恶性分.身。 据说某日智慧女士陷入某种深奥的思考,祂路过了贯穿神域的流沙银河,漫步经过树梢缀满森之浆的林野,然而,在某处鹅卵石被日光照得格外漂亮的地方,祂停下了脚步。 流沙银河映出了祂的面容,尔后,某种与祂截然不同的邪恶生物便从其中出生了银河中映出的女子露出一个自作主张的笑容,那张面孔瞬间便染上了邪佞的色彩。 无需任何言明,祂便知那是祂的半身。 如果说祂追求智慧,那么分.身便以愚蠢为荣; 如果说祂崇尚善良、正义与理性,那么分.身便冠以邪恶、欲望的名号; 祂们仿佛一道日光落在地上割出的两面,一面被晒得透亮,一面沉入阴影。 智慧女士对祂分.身并非全无办法,可祂却出于某种需要和诡异的怜惜,任由分.身在大陆上肆虐,并且在祂自身已经陨落的当下,这个被祂取名为多琳的恶神,依旧磋磨着生灵,并以捉弄苏涅为乐。 苏涅明白什么才是多琳真正的软肋,他向来不屑于与这个疯狂的女人对话,至多在对方说完长长一段话之后 每一次我看见你,每一次你开口,我都很惊奇。苏涅笑着说,女士竟然会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多琳,意为神的宝藏。 真是讽刺。 然后,多琳就会仿佛一条被正中弱点的毒舌,凶狠地吐着蛇信,却再说不出一句恶毒的话来。 这样类似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然而无论是苏涅还是多琳都没有任何无聊的表示看着对方吃瘪,可能是最大的乐趣。 你都快死了,嘴巴还是这么可恶,怪不得没人喜欢。 再次反击之后,多琳总算进入此行的正题。 流沙魔药不能像之前那样大量制作了,而你的伤多琳盯着苏涅唇角的笑意,别在我面前高兴得这么明显,想想范伦汀娜 提到智慧女士,苏涅的唇角又很快地压下去。 祂可不希望终结自己的神,这么早就死了。 现在能够彻底抹除你灵魂里伤疤的,就只有精灵王庭里那颗母树倒影里的东西,范伦汀娜把她的权柄移交给了你,那么总要有至黑暗的东西来补足你神格里缺失的一角。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人难道那场大火把你的灵魂烧残缺了? 苏涅没有任何表示。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能够治愈自己的办法,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找寻过,他对此毫无所谓。 小兔崽子。多琳看着他这幅无欲无求的模样,发自内心的厌恶,到头来还是得我去给你找,再塞到你嘴里。 毕竟,这是范伦汀娜托付给她的臭小子。 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多琳都怀疑自己能把整个庄园都炸了,她恶狠狠地说:你的祭品新娘应该就在庄园里吧,虽然从你那张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既然管家说你特别青睐她,那我真得要去见见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我可真是好奇极了。 * 多琳从那个从头到尾都令她厌恶无比的灰塔内走出来,暖暖的日光晒下来,也并没有多好。 她决定哪天回神域好好教训太阳神一顿。 大片大片的白玫瑰她也不喜欢,因此多琳没有多看,径直沿着走廊往大厅那边走去,迎面快步走来一个裙子非常花哨的仆人? 目中无人的多琳从不记过玫瑰庄园里仆人的相貌,但她依然觉得这个仆人身上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等等。 就在将将要擦身而过时,多琳按住了女仆的右肩。 转过身来。 女仆的声音听起来又低又小:是的,大人。 她战战兢兢地转了过来。 真是一副好相貌。不过,这层皮肉之下的东西是什么? 虹膜瞬息泛起亮光,多琳看到了某团非常熟悉的灵魂:是你啊。 女仆怯懦的姿态因她这一句话,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实严格来说,那并非是多琳见过的她只是在范伦汀娜的记忆里看过。 因为那样肮脏、扭曲的灵魂实在太过罕见,而其出现的地点也与苏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记忆深刻。 你是,那只守在他骨灰边的小怪物。多琳尽情喷洒毒液,迎着面前人冰冷的目光继续说,真不容易,你终于披上人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入v啦,三合一,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qwq v前再推推下一本,求预收呀~ 《追杀全人类[无限]》 【叮咚 大型副本[洛时之死]即将开放!倒计时13日24分06秒!请玩家们积极参加游戏!】 洛时看着头顶的生命倒计时。 降临在全世界范围的人生游戏,财富、寿命、美貌、武力任何属性,只要你有足够的货币,就能够交换。 但是对于洛时来说,这是一款时时刻刻威胁自己生命的游戏。 管理员01:玩家洛时,现在已经有389276人次申请了你的副本。 管理员01:根据概率计算,你会在副本开启之后死去的概率达94.3%。 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洛时却没心没肺地在大学课堂上认真听讲。 管理员01:你难道不焦虑?不恐惧? 随性地写下一行笔记,洛时笑眯眯:我亲爱的管理员,现在该焦虑恐惧的应该是那些玩家。 之后将不是他们来猎杀我,而是由我追杀全人类! 第24章 你不乖。 多琳是范伦汀娜的恶性分|身,她拥有范伦汀娜的一切知识和回忆。在智慧女士冗长的、繁杂的记忆中,那一个夜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或许整个拉尼斯大陆能够在大灾变中存活下来,也要归功于那一个夜晚,范伦汀娜发现大陆西部某个角落,有祂一直在追查的,书的能量波动。 大概万年以前,范伦汀娜就察觉到那股来自大陆之外的能量波动,之后,书不停在大陆各地进行小范围活动,这本不该引起范伦汀娜的关注。然而,这些活动完全扭曲智慧种族的意志,虽然没有造成大范围的伤亡,但其显示出的书的力量和意图,足够引起祂关注。 如果任由书将故事的内容完全演绎,拉尼斯大陆将陷入沉默和死寂之中。 最开始的异常,是从神域往大陆上看,那突然浮在大陆西南部的一个橙红色的小点。这在已经陷入安静之中的拉尼斯大陆上,非常引人注目。 范伦汀娜知道那一片地区应该是燃起了很大的火,但在罕有人至的西南部地区,很少会有法师或异族涉足,更遑论点燃这么高的火焰,靠近月光森林,精灵王庭不可能不去阻止。 那么 范伦汀娜明白了,仍然是书的活动。 但是很遗憾,当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智慧女士发觉异常之时,火焰已经燃烧得进入尾声,在范伦汀娜还未抵达之前就已熄灭,徒留呛鼻的烟尘在夜空中被凉风席卷。 十几个或石头搭建或硬木搭建的小屋,一个规模不算大的村落。 远看一片黑黝黝,没有任何一家窗户里亮起灯光,唯有中央还未熄灭的火星透出点猩红的亮,隐隐约约勾勒出旁边大桑树的轮廓。 夜风中,呛鼻的烟味,木头被烧焦的味道,和腐朽的、仿佛来自巨人海的死亡气息混杂在一起,缓缓地、缓缓地升腾。此刻,那些不久之前还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已经陷入了永远的沉睡。 范伦汀娜长久遵从理性,在进入神域之后,祂就将自己的人性给剥离出去,只留下高于情感的神性,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祂。 然而此刻,在看到几十具趴伏在泥地上尸体,祂却罕见地生出一点遗憾。 老人、青壮年、小孩 这个村落的村民从外表来看,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然而他们躯体内的灵魂已经消失他们已经完全死去了。 被书的故事规则夺走了生命,他们在故事中也许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配角,于是无论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故事和生活,都沦为了故事顺利进行的垫脚石。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故事已经结束,范伦汀娜没有发现书的痕迹。 不过 在烟雾最浓郁的地方,火星还未熄灭,一颗被烧焦烧黑的硬木伫立在地面上。透过浓烟,范伦汀娜可以看见硬木上还有残留的麻绳的痕迹。 于是一切都非常清晰故事里的另外一个配角,被绑缚在这粗糙的刑台之上,被异常的火焰吞噬了生命,只留下 范伦汀娜走进了。 一片废墟之中,有一捧灰白色的灰尘。 范伦汀娜嗅到了其中生命和灵魂的气息,那是由人类中的肉|体烧灼而成的骨灰。 只有异火才能将人类的躯体完全烧成灰烬,然而那些躺在地上的村民魔力微薄,只有一个青年男子接受了骑士的刻印,但在魔法上也资质平平,没有哪一个人能够放出高阶炼金术师才能捕获的异火。 也是书的手笔。 看来在故事中,这个村落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一定重要程度。 范伦汀娜蹲下身,伸手沾了一点不知是谁的骨灰,手指刚刚碰到,突然过电一般传来刺痛,脑内撞入一声痛苦的嘶吼。 嗬嗬 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异常虚弱,那一声声嘶吼仿佛是从他/她的心脏里荡出,痛楚的细丝扒缠着范伦汀娜的小指,就像森之浆枯萎时探出的绿丝,痛意随其传递,但对范伦汀娜来说不痛不痒。 毫无疑问,书失算了。 这个本应该死于火刑架上的配角,虽然肉|体已湮灭成一堆骨灰,但灵魂依旧顽强地存活下来了。 不过死亡的印记刻在上面,这人依旧处于死亡的边缘,他/她仍在倔强地、顽强地抵抗着。 生与死两种法则不停地在灵魂里旋转,死亡刚刚占据上风,生又压了下来,两种法则互相攻击,不死不休。 范伦汀娜第一次见到在书手里勉强说是活下来的人,直觉告诉这位为书苦恼已久的神明,这也许就是一个解决它的契机。 范伦汀娜注入神力,一直顽强抵抗的灵魂终于显出了他的原貌。 那是一位看着十五六岁的少年,黑发黑眼,双目因为痛楚泛起血丝,皮肤苍白如骨。 摇摇晃晃站立着,双腿上还攀爬着未熄的火丝。 嗬少年盯着范伦汀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范伦汀娜静静等了会儿,却看见他片刻后捏住自己的脖子。 范伦汀娜:你是个哑巴。 少年点点头。 也是,即使已经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十几年的习惯却已经反过来影响到灵魂。灵魂状态的少年是可以开口说话的,只是在他的认知里,他还是个哑巴,所以说不出口。 少年的状况很不好,范伦汀娜知道,他现在能够站起来,都是令人惊叹的事情火焰依旧灼烧着他的灵魂,死亡的刻印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他。如果范伦汀娜沉睡的时间再久一点,哪怕只多一天,这个从书中逃生的灵魂,也会在第二日日光洒落时彻底消散。 好在祂发现了。 你愿意成为我的神仆么?范伦汀娜起身看着他,祂的躯体有两米之高,深黑色的山羊角盘旋在祂头顶。 眼前的人拥有一头银白色的发丝,翠绿色的瞳孔,是一看就能联想到美好事物的配色。小哑巴忍着极大的痛苦打量着祂,他知道那并不是人类,也不是普通的精灵,神仆这个拗口而晦涩的词语经由对方说出之后,小哑巴明白了。 那是一位神明。 嗬我愿意。 不过即使是残忍的恶魔甚至邪神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哑巴自嘲地想,他已经走投无路,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倒计时有多么短暂,死亡的镰刀始终高悬在他颈部之上,只等时间到来的那一刻砍下他的头颅。 他别无选择。 那个恶意地玩弄他的,像摆动提线木偶一样摆动他们的,让小哑巴未来的生活,让琴纳村毁于一旦的东西 愤怒的火舌烧灼心脏,像只终于欲|望的恶魔一样在小哑巴的头脑里低语。 凭什么是你啊,凭什么是琴纳村?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7) 为什么你们的命运就这样被那个东西摆弄,像出演一个舞台剧? 它有什么资格决定你的命运! 有生以来,小哑巴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渴望力量,他渴望一切能够杀掉那东西的力量。 他是那么痛苦地意识到,如果没有力量,就算只想做个不吃霜兽肉的普通人,当有力量的人需要的时候,他、他们,随时成为牺牲品,这一次没有那东西,也会有下一次这就是凡人! 如果可以,小哑巴愿意献祭自己的灵魂,只要它死!只要它死! 范伦汀娜看着少年因为愤怒地扭曲的面孔:你的肉|体已经毁灭,要想活下去 祂伸出手指,一只褐色的夜莺飞过来,伶仃的鸟爪立在上面。夜莺的眼神是无机质的,小哑巴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是一只刚刚死去的夜莺,遗憾又幸运,你可以借由它活下去,但你一旦附身在里面,就成为永远的异族。 范伦汀娜没有多说,她翠色的眼眸温和,像是在询问小哑巴:你,甘愿吗? 小哑巴凝视着那巴掌大的夜莺,缓慢地、慎重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可以。 只是 嗬他们。 小哑巴看着地面上一具又一具尸体。罗恩穆尔也在其中,他本来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回来,只因为上一次学院招生,他因为受伤错过了,罗恩穆尔这次专门赶在招生之前回来,就是为了确保小哑巴能够成功参加选拔。 但罗恩穆尔估计没想到,这是一次没有返回车票的旅途,他的肉|体将永远禁锢在这篇黑暗的土地上,成为养分。 我会安葬他们,可怜的人。范伦汀娜说完,朝小哑巴勾了勾手指。 小哑巴感到某种奇特的吸引力从夜莺的尸体内传出,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地走了几步。下一秒天旋地转,再睁开双眼时,小哑巴发现一切都显得大而宽了起来,他沉甸甸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一般,轻飘飘的,神力包裹着他,令他的痛苦瞬间减轻了大半。 死亡的威胁转眼被消解,接着就是大量的疲惫涌了上来。扒着范伦汀娜手指的夜莺轻轻摇晃,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软了下来,被范伦汀娜接到掌心,陷入了沉睡。 我要带他走了,你不出来看看么? 在将村民的尸体安葬立碑之后,范伦汀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着阴影处开口。 沉沉的黑暗中,只听得见夜风呼呼的声音。 突然,某种像是东西被拖拽在地面上,狠狠擦过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中显出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轮廓。 范伦汀娜的视线不会被暗淡的光线所阻碍,因此祂早已看清了它那是一个模样近似野犬的生物,或者说怪物。紫绿色的、仿佛附着毒液一样的藤蔓组成了它的外皮,范伦汀娜知道,即使透过那面藤蔓,也只能看见空气,这是一个徒有外皮、内芯空荡的生物,不过它那魔法球般大小的脑袋里倒是浮着一块猩红的宝石。 它之前或许经过了某种激烈的斗争,组成四肢的藤蔓四分五裂,软软地耷拉在地面上,脑袋被砸了个大口子,冷风呼呼灌入没了四肢,它是爬过来的,因此下腹的藤蔓也被磨损得够呛,在地面留下深黑深紫的污痕。 这样的生物,即使是再见多识广的怪物专家也会新生厌恶,不提它粗野恶心的外表,就说它身上难闻的气味就足够使人退避三舍。范伦汀娜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只一眼,祂就从它污黑扭曲的灵魂中辨认出了它的来历。 精灵王庭中央有一颗与大陆同寿的母树,母树的根须扎根地底,深入最黑暗的地方,是为倒影。在那里,你可以见到任何这世间最恶心、最丑陋的生物,黑暗元素活跃得吓人,哺育着倒长在根须上的腐烂果实。母树的倒影承接着大陆的黑暗面,但一直非常安分,这是范伦汀娜第一次见到有里面的东西爬到了地底上。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 任何生物都是追逐光明的。 小怪物的眼睛是两颗形状滑稽的鹅卵石,缀在藤蔓上,沉甸甸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带着整个脑袋砸到地面上。现在它尽力昂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范伦汀娜手中的夜莺。 范伦汀娜瞥见了它四肢和脊背被火焰烧焦的痕迹:我来之前,你守在他身边。 小怪物回以一个与小哑巴十分类似的声音:嗬。 范伦汀娜从里面听出了痛苦和悲伤,以及愤怒和敌意。敌意有一份是针对祂的。 祂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小哑巴被绑缚在火刑架处刑时,小怪物必定想要救他,可故事进行的时候,书怎么可能任由外物插手。完全坏掉的四肢,摇摇欲坠、破了个大洞的脑袋,和躯体上或深或浅的伤疤,就是小怪物试图闯进来的证明了。 而在故事结束之后,书走了,屏障大开,但火堆还未完全熄灭,小怪物就这样扑了上去,当然逃不开被烧焦的下场。 在敌人来之前彻底隐匿,伺机一击必杀,只是小怪物大概也没想到,来的是一位神明,仅仅站着,铺天盖地地强大就将它死死压在地面动弹不得。但好在神明并非是带着敌意而来的,相反,祂救活了小哑巴,尽管是用一种不为人接受的方式。 现在,小哑巴被救活了,而小怪物对范伦汀娜的敌意却越来越浓它看出了祂要带走小哑巴的意图。 如果我不带走他,他会死。 小怪物凶狠地发出咆哮,努力地探出藤蔓作出攻击的状态,然而它因为之前的伤实在太过虚弱,藤蔓立在半空,又软软得垂下来,十足滑稽。 书在他灵魂上留下了不可逆的规则印记,没有我,没有神域压制,迟早有一天印记也会将他吞没。不管这满心敌意的小怪物能不能听懂,范伦汀娜都耐心解释。从母树倒影里爬出来的新生怪物,竟然和边陲地带一个普通人类有所交集,且情谊深厚,这连祂都不由得惊叹范伦汀娜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交往,然而祂不得不,留在这里,当书发现他的时候,他依然会再一次死去,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小怪物仍是不肯松懈。 范伦汀娜最终说出了残忍的事实:你也,没有。 甚至连闯入他受刑的刑台都做不到。 这一针见血的言辞显然扎破了小怪物的凶狠和偏执,它忍了再忍,终是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粘液一滴滴缀在枯黄的草地上,烫出一个又一个难愈的疤口,而这些伤疤毫无疑问复制到了它那并不存在的心脏上。 四分五裂的藤蔓,将它空洞虚弱的内里暴露无遗,它像堆可以随意被踢走的杂草,面对敌人时毫无反手之力。 只能撞啊,撞啊,无助地碰撞着看不见的屏障,哪怕将脑袋装出了个大口子,也没有前进哪怕一步。 就这样,它只能一边无助地挣扎,一边用那双滑稽的眼睛小哑巴挑选出来的眼睛,痛苦地望着。 它的小哑巴,它的人类,被他深爱的家人处以火刑。 你太弱小了。范伦汀娜叹息地说,这个大陆都太弱小了,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阻止书,你应该记住这个名字。当然,那只是个代号,单词含义的书是个好东西。 小怪物依然偏执地盯着沉睡中的夜莺,如果它有一双人类的眼睛,恐怕早已溢满了痛楚的泪水,如果它有一双人类的手,也可以将那只小鸟托在掌心。 但是它现在只是一堆藤蔓,恶心的,泛着恶臭的藤蔓。 小怪物已经无法处理各个器官收集到的信息,它连目前的状况都无法|正确地、全面地理解。 小哑巴要被带走了,他们得分开。 可是,那意味着什么? 像是大陆上最复杂最难以解答的奥术模型,小怪物试图找出哪怕一个解,都发现难以接受。 可是它太弱小了,弱小到对面的神明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这不是你的错。现在我得带他走了。 范伦汀娜注视着这个新生的倒影怪物:大陆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欢迎来到地面。 这就是这段记忆的结尾了。 那个时候多琳还没从流沙银河中诞生,她只是在按照习惯阅读范伦汀娜记忆时发现了这段,因为记忆中的三位主角的配置实在奇怪一位神明,日后杀了神明的人类,母树倒影里爬出的怪物。她对此记忆深刻。 范伦汀娜多看见的灵魂的状态,她也记住了。 因此仅仅一个照面,多琳就发现了那个夜晚弱小无力的怪物面前这位皮囊美好的人类。 你还真是执着。多琳感叹,隔了这么多年,刚刚披上人皮就迫不及待地追了过来。 那小混蛋认出了你吗?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我都差点认不出,好在你那团恶心的灵魂倒是千年如一日。 换上人类皮囊的怪物,已经不像几千年前那样滑稽弱小。它的肉|体填充饱满,骨头、内脏、血液,一切普通人类该有的东西它一个不差;它学会了人类的语言、礼仪,嗓音动人,缠绵的情诗脱口而出它像只急于求偶的雄鸟,不择手段地展示自己雄厚的实力,为了讨伴侣欢迎,还会换上艳丽的羽毛。 它,现在是他了,他不再是当年苏涅口中的小怪兽,他有了苏涅取的新的名字。 不过他现在暂且还叫艾莎。 艾莎要比多琳高一个个头,明艳的蓬裙让他像只盛放的绣球,而多琳则如布满毒刺的玫瑰,两种截然不同的女人。 多琳在内心评估着这张外皮赏心悦目的程度,最后得出结论长得确实不错,但衣着实在难看。 但是这个花里胡哨的女人眼神冰冷得盯着她时,确实有一种令人发憷的危险感。 你跟他说了什么? 多琳怀疑,如果不是动起手来会把其他人都惊动,这人皮怪物绝对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说话。 你猜猜看呢?多琳恶意十足,血红的双唇一张一合,吐出的都是毒刺,我当然不可能提前预知你的出现,所以没有和那小混蛋聊起你是不是很可惜?也许我可以下次跟他说说童年的小伙伴。 艾莎全然不理会她这种试图挑起事端的话,只是偏执地重复:你跟他说了什么? 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倒是和那个夜晚一直试图对范伦汀娜动手的小怪物如出一辙,看来时光流得迅速,他们的本质还是没变。 多琳突然意兴阑珊起来。 她真正想逗弄,想激怒的人已经不在了,这种挖苦人获得的乐趣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并且她还要操心这小混蛋的死活,等等 多琳突然眯起了双眼。 要想成功治愈小混蛋需要什么来着?! 母树倒影里的东西面前的怪物,不就是从倒影爬出来的吗? 多琳突然仰头笑了,也不知在笑些什么。笑过之后,迅速又恢复了那种欠扁的神情:我当然只是和他谈了他目前的状况,那可实在不妙。 看来你就是他的新娘了,不如趁他现在睡着了,自己上去看看。说完,多琳轻飘飘地飘走了。 * 艾莎知道恶魔之神的话恐怕没一句能够相信,可这关系到苏涅。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将肉|体从玫瑰花园里撕开,视线尽量不去触碰灰塔。然而多琳的这一番话,又令他的心脏虫噬般泛痒他太想知道苏涅目前的状况了。 而且,也只有他才能拯救苏涅。 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极度兴奋的事实,艾莎猛地咬住右手食指的关节,锐利的牙齿狠狠扎入脆弱的肌肤,他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道。 只、有、他。 多琳的话仿佛给了一个现成的借口。 只有他能够让苏涅好起来。艾莎瞳孔微缩,兴奋而逻辑自洽地想着。苏涅现在的状况太糟糕了,他得去看看,他得去救他!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踏进了灰塔,将薄如纸的法阵碾碎,极度兴奋之中的艾莎两三步来到了三楼。 多琳没有撒谎,苏涅确实是在沉睡之中,他太虚弱了。因此很难醒过来。 在即将进门之前,艾莎顿住脚步,他像只终于看见肉骨头的野犬,双目通红,急促地喘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淌下涎水。但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面对苏涅时,他得保持冷静。 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大门,在那两只碍眼的月兽发出响动的前一秒将它们弄晕,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艾莎来到了睡美人面前。 苏涅没有躺在床上他很少睡床,比起柔软的床铺,他更加青睐那张活着的藤椅,就比如现在,他的头歪垂着,被藤椅分出的枝丫轻柔地托住,因疼痛而蜷缩起来的四肢也得到了很好的固定和照顾。忽略掉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汗珠,艾莎简直要为这样美妙的睡景而倾倒了,仿佛被迷住的王子,他简直想要亲吻睡美人的唇珠。 但是就在艾莎凑近之后,这种汹涌澎湃的欲|望瞬间转化成了心疼和怜惜,连带着变成了瞬息将房间覆盖的嚣张藤蔓。藤蔓快速蔓延,直至玻璃窗外的日光泻不进半缕,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昏沉的、迷蒙的暗中。 寂静之中,靠近苏涅的藤蔓破了道小口子,探出一个椭圆形的、莹绿色的球灯,暧昧的灯光好歹照出了一小块地方,将睡在椅上的苏涅和他膝前半蹲的艾莎圈了进去。 活像舞台剧上被灯光追逐的男主角和女主角。 艾莎半蹲在苏涅膝前,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看着苏涅。这样的角度,他能看见苏涅裸|露出的,形状漂亮的锁骨,他长而白,仿佛天鹅一样的脖颈,以及削瘦的下颏,因头部歪斜而稍显凌乱的黑发。 他守候着他,像恶龙守护珍宝,心中的野兽发狂地吼叫,所有欲|望却止于指尖,艾莎起身轻轻为苏涅整理头发,将他被汗水濡湿凌乱的发丝妥帖地归束在一起。苏涅的皮肤苍白得透明,莹绿色的灯光将他笼罩,令他看起来像个脆弱的水晶。 他的状况很不好。 艾莎看到了他灵魂中央一个黑色的小点,广袤汪洋上的一小片垃圾,这就是书留给他的死亡印记,即便智慧女士的权柄全部移交于他,苏涅的状态仍处于生死之间,当然,他是不可能接近死亡的,书的能量最多让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陷入濒死的幻觉和痛苦中。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8) 你不乖。艾莎凝视着苏涅紧皱的眉心,冰凉的指腹轻轻扫过,将它抚平了。 之前他往白玫瑰里滴进自己的血液,虽然量不多,但日积月累,苏涅的身体状况明显有所好转,结果他离开又回来之后,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就差最后一块砖头就能建立起的坚固墙壁轰然倒塌。 细而长的触角自艾莎的精神域探出,小心翼翼地在椅上的睡美人周围摇晃,寻找目的地,然而绕着苏涅的身体转了许久,就没能找到进入的大门,触手沮丧而又失落,嘤嘤地缩了回去。 最好的治疗方式,也是最终的治疗方式,是艾莎和苏涅的精神域连接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怕是艾莎的精神域对苏涅进行安抚,效果也非常显著。然而这位即使沉睡了也对周围环境抱有敌人的睡美人,他的精神域谨慎而又固执,不管艾莎怎么引诱和触碰,都不肯露出半个身影。 不能立刻对苏涅进行有效的治疗,艾莎有些焦躁,欲|望的野兽始终不肯停止咆哮,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从苏涅的眉心滑过高挺的鼻梁,来到饱满的唇部。 艾莎叹了口气,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好理由:这并不是我故意想做的,你的精神域太狡猾了。 催动一道小小风刃在食指指腹上隔了个小口子,一瞬间,就有血珠从缝隙中渗出。 苏涅的嘴唇紧紧闭着,艾莎试图将其拨开,食指抵住了苏涅的牙关,试探性地敲了敲,昏睡中的苏涅无动于衷。 因为刻意将伤口放大,血液流出的速度很快,在艾莎尝试失败的那短短几秒钟,就将苏涅的嘴唇内部染得血红,多余的血珠攀附在他洁白的牙齿上,活像被污染了的圣洁神像。 艾莎的喉结滚动,难以忍耐的燥热顺着尾椎往上爬,他克制地咽了咽口水:你不乖。 接着动作有些凶狠地捏住了苏涅的下巴,摩挲着手下柔软的肌肤,找到位置,手指轻轻按了按,苏涅紧闭的牙关瞬间分开。 上下唇分出了一个小缝,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之前残留的血迹,诱人深入的美好陷阱。 艾莎将食指探了进去,又克制地停了下来,不敢深入。 终于找对了地方,血液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汩汩而出,朝着心心念念的地方奔去。 十几秒后,量差不多够了,身体情况一旦好转,苏涅就就会醒过来。 他应该快点离开。 然而 艾莎的眼神着了魔一样地在苏涅微微分开的唇部流连,他忍耐地抽/出了食指,却半途而废地停留在唇部,这种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令他无法自拔。 鬼使神差地,艾莎想到了苏涅教给他的技巧。 首先,顺着下唇的轮廓轻轻抹上一层 血液是最红最艳的唇红,仅仅抹了一层,就使苏涅整个人的面孔显得惊心动魄起来,比艾德温娜红更加美妙。 接着是上唇 饱满的唇珠诱使艾莎在上面流连,抹出瑰丽的红色,像花瓣最柔最嫩的花芯,被人随意以拨弄,就会敏感地颤抖。 一层,又一层。 用着曾经苏涅交给他的技巧,艾莎为睡美人涂上了美艳的唇红。 又艳丽,又纯洁。 艾莎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多么美妙的景象。 他的珍宝,他的小鸟,他的玫瑰 欲|望炽热沸腾,艾莎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他简直就要吻上去了。 这个时候,对于外界始终毫无反应的睡梦人终于颤了颤他的睫羽。 他要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敏.感.词也太多了,改得头晕 第25章 吻 苏涅像是坠入了一场无底的梦境里。 他感受不到眼睛、鼻子、嘴、手等身体的存在,也接受不到五官传递回来的讯息,他只是拥有了一个概念他在下坠。 没有看见不断变化的四周,没有感觉到下坠时与风产生的摩擦或许没有风,总之,苏涅保有着这样的概念。 但是这场毫无目的的下坠太漫长了,苏涅迫切的需要找到一个降落点。即使是在梦里,他的身体也带给他难以想象的负担,明明感知不到躯体的存在,那些四肢垂坠的酸痛、心脏的闷痛,以及苏涅最熟悉不过的火燎的痛楚,也以一种无法驱逐的概念的方式纠缠着他。 苏涅不停地往下坠落 突然,他感到自己下坠的速度变慢了,似乎有某种柔软的东西轻轻托在他身后,出现异常的不仅仅是这一点柔软的,干燥的,渴望的苏涅找回了他的嘴唇,他的味觉。 不过,某种冰凉的物体分开了上下两片唇瓣,活像管道一般将腥甜的液体送了进来。那些液体在苏涅的口腔缠绵片刻,融化、流动,逐渐往下随着它们的行动,一股暖意由上到下,将此前的疲惫和痛苦驱逐大半,苏涅也逐渐地找回了他的手、他的腿。 他完全地停了下来。 暖洋洋的日光跳跃在眼前,苏涅的视线定格在自上方垂下的红发丝,突然接触到光亮,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分泌泪水,这使得那几根煽情的发丝蒙上一层水意。 或许是因为昏睡了太久,身体刚刚好转,苏涅的意识没有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而如同刚刚睁眼的婴孩般茫然。他似乎出现了幻觉总觉得有藤蔓一样的莹绿色纠缠着他的视线,然而事实上除了头顶乳白色的天花板以及红发女郎之外,再无其他。 红发女郎 苏涅醒了。 他的脊背反射一般地离开舒适的藤椅,直直地挺了起来。 拨开迷雾,苏涅记起了昏睡之前与多琳不算愉快的交谈,以及更早之前禁止伊伦和艾莎出入灰塔的命令。 那么,艾莎究竟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以什么方法,出现在他不该出现的地方? 灰塔的法阵没有反馈被破坏或外力入侵。 同时,艾莎此刻的姿势和神情并不令他愉快。居高临下的,几乎将他笼罩的姿势。暗绿的虹膜泛着不太明显的暗红,瞳孔像是野兽兴奋时那样紧缩成一条小线,直愣愣地盯着苏涅,像是捕捉到了只属于他的猎物。 苏涅的手指微微颤动,刚想施法将艾莎禁锢,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那与沉睡时的梦相对应的,唇部的异常。 嘴唇上像是覆了一层什么东西,不厚重,但让苏涅感到极度不快。下意识地,他抿了抿唇。 入口是淡淡的涩与腥,以及丝丝的甜意。 几乎是同时,嗅觉给了他更多的反应那是血! 然后苏涅听到了,痴痴的、低哑的、无礼的话语。 好漂亮。 某种不详的预感瞬间迫使苏涅试图起身,然而他刚刚抬手撑住椅子的扶手,就不幸地滑了下去刚刚尝到甜头的身体,尚且处于迷蒙的时期,分不清此刻是好是坏。 对于苏涅本人来说,那绝对不算好。 在刚刚那不到一秒钟的反应时间里,始终凝视着苏涅的艾莎肉眼可见地凑近了几分。他活像只饿了好几天的野兽,鼻子翕动嗅着猎物的香气,双眼却始终不离开猎物的致命部位艳红,柔嫩,像是出了血的伤口,好想舔舔野兽这么说着。但是某种更加细微的顾虑又隐隐绰绰地浮现,似乎当他这么做了之后,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后果。 根本不需要犹豫,因饥饿而无法自控的野兽身体自动做出了最佳选择他咬了上去。 这一切的发生比闪电还要快速,像是某种既定降临的东西。等到苏涅反应过来时,艾莎冰冷的唇部已经毫不留情地贴了上来。 贴住。 换个更加暧昧浪漫的词语,亲吻。 这种亲密的互动使得艾莎贴得更近。他垂下的发丝将苏涅整个人圈了进去,与他深黑的长发交缠,异色的眼瞳撞进深夜的茂林,林中的野兽咬住猎物。阴冷的气息从艾莎的骨肉中狰狞地破出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侵入苏涅的呼吸。艾莎整个人的温度都很低,比精灵的正常体温更低,近似于一具尸体,这使得那像个亡灵的献吻。 苏涅有一种下一秒即使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冲动,并且他很乐意亲手实现这个不友善的想法。他现在脑袋里的想法绝不正派,至少艾莎已经在里面体验过了数不尽的死法。 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秒钟,苏涅的身体还处于适应期,非常恼火地无法避开。几秒钟过去,苏涅终于找回了身体的各项机能和魔力,中指轻轻颤动了下,一个裹挟着无数雷电的毁灭性极大的法阵就在他指尖酝酿。 然而还没等它落到艾莎身上,对面那位看着已经丧失理智的人倏忽后退了半步,暧昧的氛围被打破,气氛随着苏涅冰冷的眼神变得凝滞起来。 我 艾莎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了下唇。 因为和苏涅的亲密接触,他的嘴唇上沾染了少许淡红色的血液。像是来到了白日,阳光透过森林,艾莎的双眼显出一种雨水过后的无辜感,他无辜地看着苏涅,活像只什么也不懂的小鹿,尽管他的喉结不停滚动,面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你看起来还在回味?苏涅冷冷地吐出一个单词,滚。 事实上两个人之间过界的接触仅仅维持了十几秒钟,如果不是姿势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不小心蹭到。但这仍然让苏涅感到难以言喻的恼火,虚弱的身体,难以反抗的几秒钟,都令他有一种杀人泄愤的冲动。 不过 艾莎并不知道,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吻,纯洁的好似没有半分□□,维持的时间那样短暂,离开之后,他还陷入了一种青涩的回味和羞怯至少在苏涅看来是这样。 总而言之,这至少让苏涅找回了一点主动的感觉,虽然在这之前他也没有半点接吻的经验。 于是艾莎就这样转危为安了。 好的,大人。艾莎此刻完全不见之前的小心翼翼,即使冒犯了公爵大人,也坦荡异常,他甚至还有空冲苏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真是非常抱歉,之前我陷入了完全混乱的状态,冒犯了大人。 苏涅忍着把他头掰下来的冲动:滚。 大人,您前几天一直不让我们送餐,这对身体不好明天早上我会为大人准备新研究的甜点。 苏涅冷笑起来,好极了,自作主张的仆人。 于是艾莎被苏涅像是丢垃圾一样的,丢到了灰塔外的草坪上。空间法术总能在日常生活中发挥你意想不到的妙用。 * 没了艾莎的卧室瞬间令苏涅找回一点稀薄的掌控和安全感,他将昏睡的小怪兽抓到了膝头(阿尔因为皮毛颜色的缘故暂不被怒火中烧的主人考虑),恶狠狠地揉弄,柔软的背毛短暂地将暴躁的情绪安抚下来,随着酸软的身体回到正常状态,苏涅将不理性的愤怒和怪异的回避抛之脑后,开始理清思绪。 事情进展到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程度,有一件事已经毫无疑问艾莎之前所说的大半都是谎言。 能够不破坏防御法阵而闯入灰塔,能够疑似用血治疗他 好极了。如果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人是个被族群驱逐的混血,那么苏涅一定会摘下他的头颅以示虚假的赞同。 艾莎根本就不是带着锋利爪刃、又隐约亲人的野猫,他根本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野犬! 一个来历不明、十足危险的人物。 碍于目前的状况,苏涅应该立即通知伊伦,将此人驱逐,等到恢复过后再去处以死刑。 但是,该死的,苏涅现在完全不想理会这些事情,不想去理会艾莎这个人,现在谁都别想再进灰塔,他只想一个人待到身体恢复 第二日。 咚咚。 艾莎敲开了虚掩的木门,他一手端着一碟看着就非常甜美可口的点心,一手捧着新鲜的白玫瑰。 看来你非常想尝试受罚的滋味。 艾莎微笑:这道点心选取了新鲜的蔓蔓罗结果为主材料,森之浆产的蜂蜜、索米拉闻名大陆的鲜花奶油是最好的辅料。大人,吃一点吧,对身体有好处。 艾莎克制地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停了下来,看着苏涅冰冷的神色,他似乎有些为难,忧愁地思考着。眉头蹙起不到一秒又松开,艾莎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或者,大人需要我喂您吗?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被亲了。 苏涅:!!!!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一秒钟后。 苏涅:(没有伸舌头)就这?就这? 苏其实也没有任何经验涅:就这?给我滚!(诡异的找回自信) 然后自欺欺人地当做那不存在(怜爱 感谢在20210309 13:09:48~20210310 11: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表白狂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葭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他稳稳接住了那只鸟儿 如果是其他任何时候听到这样的话,苏涅保管开口的人一定会对此终身后悔。 但是 甜点被做成了俏皮的桃心状,桃粉色的膏体晶莹剔透,里面还凝了一片花瓣。澄黄的蜂蜜随性地浇淋在膏体之上,奶油缀出一朵又一朵乳白色的蔓蔓罗结花。隔着一段距离,苏涅仍然能嗅到蔓蔓罗结果奇妙的香味,那无法以甜美或者清爽这样简单的词汇概括,很长时间内,拉尼斯大陆的人都无法正确地激发它本身的美味,苏涅吃过很多道以它为材料的甜点,大多数只停留在表面上的味道。 但是这一次,蔓蔓罗结果的香味像一团缠绵的丝绪,轻轻柔柔地向苏涅贴了过去,时而迸发出淡淡的甜意,时而又如霜雪融化一般透着点凉。 即使还未尝过一口,直觉告诉苏涅,那一定会让他非常满意。 于是惩罚艾莎的打算被他暂时性遗忘了,苏涅傲慢地示意艾莎展开餐桌,即使前一天还遭到了冒犯,现在依然如同国王一样自如。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19) 这道点心最终也没有让苏涅失望,迄今为止,这是最令他感到美味的事物,连艾莎之前做的那些都无法媲美,为此,苏涅阴冷的脸色都好上不少。 今天的玫瑰很新鲜,昨天晚上下了场小雨,这让它们更美了。艾莎快乐地说着,他将这捧精心挑选的玫瑰一点一点放入花瓶之中。 瓶身正对着窗外的日光,淡雅的玫瑰花纹被光线勾勒出浅蓝、淡粉、淡紫等梦幻的色彩,昂贵的融玉就这样发挥出它被制作成花瓶的最大价值。白玫瑰的花瓣轻轻压着瓶口,斜垂着,像只哀婉的天鹅,花瓣中藏着的水珠就是它眼角的泪水。 你在里面加了什么?苏涅已经确定之前就是玫瑰花出了问题,或许是昨天和艾莎的亲密接触,他已经能从花中隐隐感知到一股既陌生,又带着点熟悉气息的味道。 艾莎拨弄着花瓣,眼中藏着笑意:大人,是我的血。 苏涅明白了。 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唇部又开始不对劲起来,明明已经清洗干净,那种覆着一层异物的幻觉仍如影随形。而且想到唇部的异状,就不免联想到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苏涅又开始蔓延起难言的燥郁。 他毫不客气的开口,丝毫不因为艾莎的暴露而改变对他的支使:明天的早餐我要见到新的点心。 在艾莎点头之后,又指向那排花里胡哨的蓬裙:选一件,你这件再穿下去得跟泥巴怪没什么两样。 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清洁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艾莎拿了第二件,那是件通体纯白,只在领口、袖口、裙摆的位置用金线绘有花纹的,相对素雅的长裙。 * 午后的阳光反而变得暗淡了些。 苏涅将活泼好动的两只月兽赶到了外面玩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月亮形状的香薰蜡烛,搁在书桌上,蜡烛自动点燃,薰衣草的香味淡淡地从一本又一本书籍间传递,来到了发呆的苏涅身边。 这样美好的下午,却有不速之客来访。 现在这么样。随着不带任何诚意的问候响起,半空中嘭地撞出多琳,像是礼花炸开一样。 苏涅厌恶地说:你怎么还没走。 啧啧。多琳懒洋洋地在半空中侧躺下,右手枕着空气,指尖持着一柄雕花的墨蓝色烟枪,真伤心,我特地从奥拓帝国赶过来,只见了一面,你就要赶我走。 她不带任何伤心意味地说完这番话,红唇吸了口烟枪内的东西这人找到了更加优雅的进食方式,将巨大的恶魔塞进细而长的烟枪里。 我这么担心你,怎么可能会走。多琳虚情假意地挑眉,玫瑰开得不错,我打算留下来住一段时间,等你死了再走。 苏涅闭了闭眼:你得感谢范伦汀娜,她给了你一张实在漂亮的脸。 多琳顿时如同被恶霸调戏的女郎般怯怯地挡了下脸,掐着嗓子柔弱地说:公爵大人,难道是看上了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被恶心到了,嫌弃地恢复原状,过了会儿又似回过味一样哈哈笑起来。 等到终于恢复正常后,多琳说:你的脸色好了不少。见到老朋友,很开心? 老朋友? 苏涅知道多琳指的是艾莎,但是他之前并没有和类似的人有过交集,哪儿来的老朋友? 心里这样想着,苏涅却冷淡地说:多管闲事。 多琳又抽风似的哈哈笑起来。 有好戏看了。留下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多琳再次消失。 突然进来,只说了几句话就走,重点在那个老朋友上面。 多琳是想戏弄他么? 苏涅做了几次深呼吸,将那股事情突然脱离自己掌控而产生的烦躁压制下去。 谎话连篇的多琳,一定是闲着没事干骗着他玩。他的记忆没有哪怕一秒钟的缺失,他以前也从没碰见过艾莎,身形相似、性格相近的也没有。 所以确实是多琳的恶作剧。 * 等到傍晚的时候,苏涅的状态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恢复得最快的一次多亏了艾莎那该死的血。 手下的《奥术起源》被他翻得快要撕裂了,苏涅仍有些漫不经心,抛开中途有关艾莎的意外,他回想起了杀死诺顿法师的时刻,他身上藏着最后一块书的碎片霍乱整个拉尼斯大陆,将无数人的命运彻底改写的书,终于彻彻底底地毁灭了,等到几百年过去,或许有关它的概念也会逐渐消散。 苏涅的心有些空荡,他既不能相信书已经毁灭,然而碎片湮灭的时候他看在眼里 就这么轻易? 说轻易可能不太准确,毕竟这场战争从范伦汀娜开始布局到现在终于落下帷幕,整整九千七百八十六年。为了毁灭它,神域有三位神明永远地陨落,精灵王庭彻底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格尼尔王国灭国,奥拓帝国失去了它最英明的女皇,兽族、地精、矮人、海妖、人类所有的种族都被迫卷入其中,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书的正体被苏涅亲手杀死的那一天,他想过很多种后续蛰伏多年卷土重来的碎片,又一次席卷大陆的浩劫 总之,并没有什么乐观的想法。 然而最后一块碎片就那么迅速地、脆弱地被他捏碎了。 虽然代价是诺顿法师的性命在屠戮学徒后,法师早就为自己选定了死亡的结局,因此不过是提前而已。 苏涅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的思绪沉入了精神域,那是一片与旧时的琴纳村别无二致的地方,村落、溪流、森林、夜空,以及正中央徐徐燃烧的火刑架那就是书留给拉尼斯大陆的最后一样东西,纠缠苏涅长达万年的死亡印记。那簇火焰从现实燃烧进了灵魂,现实中的已经熄灭,灵魂内的却执著而漫长。 [安洁莉娜选择西南边陲作为自己的实践地点,据说那里曾有一个名叫琴纳的村落,村民友好善良,将一名哑了的孤儿抚养长大。直到某一日灾难降临村民们被恶魔附身,选定孤儿为祭品献给邪神,火刑架绑缚着他们曾经共同的爱子,火焰带走了生命。 邪神降临,如愿以偿的村民们激动和恐惧中迎来死亡。 那里真的有邪神存在么?这个有关琴纳的故事,到底是传闻还是事实? 安洁莉娜既兴奋又胆怯,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复杂的情感转化为学习魔法的动力。好不容易来到了这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她可不能像前世那样颓废。更何况,虚伪腐朽的奥拓帝国,明争暗斗的皇室她隐姓埋名来到格尼尔并非只是为了玩乐。] 《冠冕》第二卷 力量 这就是苏涅在故事中的全部出场,一个小小的背景,主角前期历练的地方。就因为要有这么一个地方,他的人生在十六岁戛然而止。 苏涅走进了看。 比起十六岁软弱无能的自己,现在他再来看,发现曾经那个将他紧紧绑缚住的柱子,原来这么矮、这么细,顺着柱体燃烧的火焰原来那么微弱 情不自禁地,苏涅将手指伸了进去。 火焰看着微弱,但却是死亡印记的具现化,尽管经过范伦汀娜的封印,已经无法威胁到苏涅的性命,然而指尖触碰火焰的那一瞬间,刺痛就在灵魂中一闪而过,又从灵魂中蔓延到现实的身体里,刚刚才恢复不久的身体瞬间又出现问题。 但是苏涅并没有停止这样危险的动作。 他想要将这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印记彻底剥离,将书最后的影像消灭,为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已经进入了一个非常奇妙的状态:随着整个手掌都没入火焰之中,灵魂和身体剧痛无比,没有任何停下的意图,即使为此死掉也没什么所谓这个世间少他一个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好吧,也许神域和元素会动荡几百年,不过还有多琳 火焰渐渐没过了小臂,苏涅却不得不停下。 灵魂饱受痛苦折磨,精神域内的天空塌陷,破裂成一片又一片或黑或蓝的碎纸,幽深的森林缓缓坠落,直到异变波及到了村落一个石头房被砸掉了一块填充屋顶的石头。 苏涅并不想琴纳村毁灭,于是他停了下来。 理所当然地,身体陷入了比毁灭碎片时还要糟糕的境地,酸痛和疲惫席卷了整个躯体,皮肤迅速进入发热状态,内脏也受到严重伤害,苏涅勉强抬手,在唇缝摸到了一片鲜血。 表象反应内里,他的灵魂更是碎得不成样子。 好烦。 这又得花很多时间恢复。 想到这里,苏涅干脆把火刑架所在的精神域单独拉了出来。 身体都这么破了,还不如接着做下去,只要看不见琴纳村崩溃的画面,他就当那不存在。 现实中的苏涅抬起了手臂,手指没入精神域,直抵那簇熊熊燃烧的火焰。 嘭 门被撞开了。 苏涅停下动作,漫不经心侧过头去是艾莎。 他阴沉着面孔,手里攥着一叠稿纸。 你在干什么。 艾莎将那一卷稿纸扔在了地上,暗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涅。他似乎在尽力维持平静,然而捏出血痕的双手暴露了他的不平静。他急急地喘了几口气,试图令自己平静下来,然而他显然失败了 瞬间,数十根粗如手臂的藤蔓自他背后爆出,接着成倍地增长、蔓延,转眼就几乎覆盖了整个卧室,其中较细的几根藤蔓直冲苏涅而来。 苏涅关闭精神域,立即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起身躲避,忍着巨大的痛苦调动空气中的元素,一道虽小却锋利无比的冰刃哗啦刺过艾莎的胸膛,将他纯白的长裙拉出一道难看的口子,更严重的是他那块裸露出的肌肤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该死的,为什么元素突然这么不活跃! 苏涅虚弱地扶着书桌,强行使用神力让他的状况更加糟糕。 藤蔓却在即将触碰上他的身体时停住了。 哒、哒、哒。 转而是艾莎靠近。 他高大的身体笼过来,手臂强硬地圈住了苏涅细瘦的腰部,犹如水流裹住了游鱼,苏涅难以反抗地被包裹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艾莎喘息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苏涅耳畔,这么近的距离,苏涅可以听见艾莎急促跳动的心脏,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而那道无人在意的伤口抵在苏涅胸腔,滚烫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袍。 这么可恶。艾莎的嗓音沙哑,转眼,他突然又柔下声音,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笼子 男子将他禁锢在怀中,温柔的声音洒在耳畔:我找了好久,月亮沟里的金沙,风雪原野的萤石矿终于铸成了一个漂亮笼子。 它一直在等属于它的鸟儿。 你,我敬爱的大人你想不想进去呢我保证,那个笼子很漂亮,很舒服 艾莎完全陷入了一种失去理智的状态,反复地说着自己鸟笼的好处,他最理智的举动就是对苏涅温柔的怀抱,而不是将他整个人揉进去。 不过,苏涅现在显然不太能感受到这样细致的照顾在艾莎将他圈住的时候,他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尽管还保有理智,但视线昏沉而晃动,像是坠入了深海里,连四肢都无法很好控制。 什么鸟笼 肯定很丑 苏涅彻底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艾莎感到手下一空,他慌忙地低头,却看见一只褐色的夜莺正在下坠。 下一秒,他稳稳接住了那只鸟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0 11:48:53~20210311 10:3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拨鼠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对不起,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多琳大人,既然那个艾莎的背景来历有异常,为什么不让我去抓住她? 憋了几天的伊伦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了正靠在空气享用美味的多琳。 他虽然无法察觉艾莎进入灰塔,但敏感地从厨房凭空消失的几样食材中察觉到了异常,发现之后立即要去找到艾莎,却被多琳拦下了。现在更是眼睁睁地看见艾莎堂而皇之地从门口进去,仿佛那些防御法阵不存在似的。 伊伦不明白为什么多琳就这样放任了,他心急如焚,艾莎明显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而现在苏涅正处于极度的虚弱时期,万一艾莎目的不纯。尽管自己的主人是目前拉尼斯大陆上最强大的神明,但伊伦仍然如同一个操心孩子的普通父亲一样,毫无道理地忧虑起来。 多琳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吸了口淡黑色的恶魔,嘲讽地说:那个人如果真能忍心对你主人动手,怕是整个大陆都要毁灭了。 可是伊伦强忍着怒火,思索再三,换了个更加委婉的方式,那大人您,或许知道她的来历? 多琳斜斜地瞥了伊伦一眼,暗红的双眼仿佛钩子一样。她听到伊伦对艾莎的称呼,心知这位爱操心的管家还被蒙在鼓里,心里顿觉好笑:要说对她的了解,我们全部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如你主人他们可是从小的交情,你有见过你主人还是人类的时候么? 伊伦被苏涅救下的时候,他已经是权柄仅次于智慧女士的神明了,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主人还有过凡人的岁月,多琳的这番话令他吃惊不已。恶魔淡灰色的烟雾从烟枪的孔里钻出来,升腾着,多琳的半张脸都隐在里面,只露出那一双仿佛深渊的眼睛,伊伦分不清这位喜怒无常的神明到底是在戏弄还是说的实话。 没有。伊伦只好先顺着这个前提,不过就算这样几千年的时光,也足够将一个玩伴变得面目全非。 更何况,如果多琳没有戏弄他,艾莎能活到现在,也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种族,就算是人类中再智慧的法师,也跨不过千年的岁月。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0) 这位管家可真是执着,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多琳在心中嗤笑。 大好的观星时刻,却被伊伦搅得一团乱麻,多琳开口毫不留情:伊伦,如果你是苏涅身后最忠诚的那条狗,那么我敢说,一旦遇到艾莎,你的忠诚和信仰全都不值一提,她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狗儿呢。 不等伊伦说话,她又不耐烦地接着说:更何况这小兔崽子天天作弄自己的身体,魔药只能缓解而无法治愈,目前只有艾莎可以帮助你的主人,将困扰他千年的东西除掉。 狗的一番言论完全没在伊伦心中留下一点波痕,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多琳的最后几句话。 关系到主人的身体,多琳不可能说谎。 那么,那么 伊伦的心中涌起激动和喜悦。 这一个理由,足以让他暂时按下对艾莎欺骗自己和主人的愤怒,当然,等一切结束之后,再说惩罚也不迟。 * 这边,苏涅在柔和温暖的光线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入目的是放大了的卧室,书桌、衣架、椅子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巨人国的摆件,而苏涅是误入其中的小矮人。 他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因此已经无法正常模拟人类的身体,变回了神像。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苏涅并不会觉得神像有什么不好,但是关键是 但凡一个人被关进了鸟笼里,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愉快的事件。 是的。 数十根灿金的细柱勾勒出一个圆柱形的笼子,笼子精致华美,一看就不是凡品。苏涅在记忆中抓去出他意识模糊时听到的内容月亮沟的金沙,萤石矿这些材料组合在一起,哪怕是力近半神的法师都能被困住,更何况他现在是一只力量几无的夜莺。 底下是雪白的细星绒,千金一尺,铺出一个暖和柔软而昂贵的床,苏涅睡在上面,如同身体没入了流沙银河里一样,舒服地令人昏昏欲睡,但他已经尝够了昏迷的苦楚,小小的夜莺缓慢转动自己的身体,大概将着笼子看了一圈。 鸟笼被一根粗壮的藤蔓托起,悬在半空。怪不得那扇小而窄的门没被锁上,就算苏涅想要飞出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那双还不知道能不能扇起来的翅膀。 现在只能安分地待在笼子里。 苏涅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到那几乎将整个卧室都覆盖的藤蔓,绿色由深到浅,细的如同柳条,粗的如同树干,遮天蔽日一般,怪异的完全看不出原本要靠攀附他人才能存活的本性。夜莺转了转小小的脑袋,甚至还看到从藤蔓里破出来的小绿灯完全取代了日光和他卧室里的灯。 这可真是熟悉的场景。 苏涅已经有九千多年没见到了。 还是人类的时候,他睡在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的小木屋里,夜晚只能靠着月光照亮,有时候没有月亮,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直到他遇到了小怪兽那个在溪岸吓得他魂不附体的野兽,苏涅与它逐渐熟悉起来,甚至尽管从没有过语言上的交流,但他们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小怪物的身体全靠藤蔓织起来,知道苏涅的困窘之后,它仿佛魔法一样送给苏涅一根细细的藤蔓,藤蔓上破了六个口子,六个石子大小的灯泡探出来,虽然光线微弱,但已经勉强能将苏涅那个小小的床给照亮。 他过去也曾想过小怪物到底是什么种族,翻遍了老格林的书都没找到答案,等到他成为神明,虽然没有主动询问过,但偶尔也会留意,依然没有找到。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却在现在见到了。 苏涅的思绪被推门的声音打断了。 艾莎依旧是那身洁白的蓬裙,胸口处的裂缝已经完好如初,他手里抱着小怪兽。小怪兽看着是警惕的模样,锋利的爪子处于一个即将探出却又谨慎收着的状态,但它却依然任由艾莎抱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没有感觉到危险和恶意么。 你醒了。好似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艾莎放下小怪兽,满脸笑容。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笼子? 是啊。艾莎的眼神变得温柔,你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材料要收集全就很辛苦了,有些材料还不能混在一起后面要锻造出这个漂亮的鸟笼,好辛苦。 你喜欢吗?他走进了。 苏涅虽然在细星绒上差点瘫成鸟饼,但一点也没有因为受制于人而收敛,他的语气阴森森地。 我喜欢它关住你的样子。 艾莎低低笑了起来,片刻后突然蹙起眉头,神情忧郁:对不起。 我给你念我之前写的稿子吧,你应该很期待后面的内容。 藤蔓蓬起,瞬息织出了一个小凳子。他将那叠被自己揉得发皱的稿子摊开,坐在上面就开始认真地念诵。 故事已经进展到伊莲娜被她的母亲抓住。 伊莲娜瑟缩在角落里,死铁铸成的镣铐将她固定,魔力被吸收封禁,她无法使用法术,也没有挣脱镣铐的力气。 她只能坐着,疯狂地从自己过往看过的书籍搜寻如何破解那个封印法阵。 小屋的灯昏暗,冷风将一切都变得糟糕。 每当那扇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伊莲娜就如同鹌鹑一样将头颅埋进膝盖她不敢看。 伊莲娜的母亲是个极端的光明信徒,可悲的是,她的父亲恰恰就是一位血腥术士。难以探究他们究竟是如何结合,如何诞下不详的她,但当伊莲娜拥有记忆的时候,家里的氛围和父母之前的相处就变得怪异很多时候,他们不像爱人,更像是恨不得彼此死去的仇人。很多次,伊莲娜都看到母亲在父亲的衣物上印下光明的法阵,那足以将一个小恶魔抹除。 艾莎微微垂着头,视线认真地扫过字迹,念诵的声音平淡,速度不快也不慢。 慢慢地,苏涅也沉浸在故事里了。 这种紧绷的氛围终于在伊莲娜六岁的时候迎来了终结,她的父亲想要将她引入血腥术士的道路。她的母亲,那个在她面前一向温柔的母亲,疯狂而又残忍地杀死了父亲,代价是被临死的父亲怨恨地用阵法拖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伊莲娜愣愣地看着一切,父亲的残肢,母亲疯狂的话语她的家庭就在那样一个平静的午后分崩离析。 艾莎顿了顿,继续念道:伊莲娜最终还是走上了父亲的道路,然而她没有想到,那个在她记忆中已经完全死去的母亲,竟然会在这么多年之后,从地狱里爬出来,旧日的阴影回到了伊莲娜身体上,代价是她的两位友人走向人生的终结。 「 我亲爱的伊莲娜。母亲温柔地笑着,你的身体已经被不洁的恶魔污染了,妈妈马上帮你。 终于来了,伊莲娜闭上眼睛,反抗的态度无声却明显。 母亲完全忽略了她的拒绝,伊莲娜感觉到一声轻响后,空气中传来鲜血的味道,液体滴落在她面颊上,如同火焰灼烧一般,伊莲娜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崩塌:滚!! 整个世界都被染红了,母亲面带着笑容,好似献祭一般,她手腕上排列着狰狞的好几道伤口,鲜血汩汩地从里面涌出,然而被毫不留情地涂抹到伊莲娜裸.露的肢体上。伊莲娜无从躲避,她发狂地尖叫、哭泣,时而咒骂,时而如同幼童般请求。母亲仍然平静地进行着驱除仪式。 她也为伊莲娜的泪水心疼,指腹轻轻擦过,安抚地说:我爱你啊,伊莲娜,不要怕,妈妈爱你。 一瞬间,仿佛噩梦重演。 艾莎翻到最后一页稿纸,或许是因为即将念到结尾的缘故,他的语速突然变得无比缓慢。 伊莲娜像是回到了教会的那个阴暗囚室里,母亲的面容隐隐和早已死去的圣女重叠。 我爱你啊。她们不停地说着。 伊莲娜却只觉得、 念到这里,艾莎突然停住了。 苏涅大概知道后续会是怎样的走向,但还是催促说:怎么不念了,继续啊。 [伊莲娜却只觉得无与伦比的恶心。 滚!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我也爱你。伊莲娜这么说。 这一句说完,艾莎就停住了。 苏涅嘲讽道,或许我该假装没有听出你生硬的改动? 对不起。艾莎又小声地道歉。 他放下稿子,双手贴在膝盖上,头虽然垂着,坐姿却很端正,乖乖巧巧像是学生一样。 长久的安静之后,苏涅看见他抬起了头。 对不起,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双目如同野兽,脖颈、面颊上是兴奋的淡红,艾莎吞咽着口水,双手神经质地扭在一起。他半垂着眼睫,强迫自己不去看苏涅,愧疚地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过后应该不会详细写书里的内容,v章这样做有水字数的嫌疑hhhhh 感谢在20210311 10:30:14~20210312 11:1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艾莎这样的状态,就好像野兽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按捺了这么多天的爪牙终于迫不及待地伸出来,对猎物虎视眈眈。那样病态的眼神,粘稠的、像是要将苏涅揉进掌心的目光,苏涅仅仅是和艾莎对视了一眼,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双翼不自觉地颤动。 不过艾莎也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对劲,狠狠掐住自己的手,牙关紧咬,忍住去看那只鸟儿的欲望。 你总是这样,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不能看心心念念的人,艾莎最终选择通过话语将几近爆发的欲望火山冷却下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艾莎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将那些深埋心中许久的话语吐出。 不穿鞋袜,人类的身体会着凉不按时吃饭,挑剔、金贵娇气得很艾莎一边说着抱怨的话,一边却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总是待在塔上不出门,我好不容易才能进去 苏涅: 夜莺恨不得张开翅膀捂住耳朵。 也许艾莎是被什么邪恶的法术控制了,捏造出一段段虚假得可笑的记忆,话里的形容简直就像是贵族们饲养的金丝雀,苏涅在索米拉的时候曾经见过三王子养的一只,模样确实漂亮,羽翼上仿佛染着云霞的颜色,然而身体又娇又弱,连住的笼子都要比普通鸟笼华丽漂亮,苏涅并不厌恶这样的鸟类,他也欣赏美丽的事物,然而太过娇弱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敢接近。 跟金丝雀似的形容,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涅想,他虽然在饮食上多有挑剔,但其他方面还比不上那些奢靡的皇室贵族。 他是不爱穿鞋袜,但只要不像这次一样受伤,模拟出来的人类身体不可能生病;也不需要按时进食,品尝食物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其中的味道;总是待在塔上这样无聊的世界,除了《当我说话时》新卷发售的时候,还有什么值得他离开灰塔? 苏涅在心中条理清晰地反驳了艾莎的呓语,缩着鸟身团在细星绒上,闭目养神。 大概一刻钟之后,艾莎停下了自言自语。 鸟笼被手指轻轻敲击出悦耳的叮当声,苏涅不耐烦地瞪了靠在鸟笼边的艾莎一眼,夜莺小小的、圆圆的眼睛,不管苏涅想要表达的情绪再怎么伤人,表现出来的都是夜莺专注地盯着艾莎。 艾莎眨眨眼,将食指从缝隙中伸了进去,一滴血珠在他指腹间摇晃。 渴望快速恢复的身体催促着苏涅抱住那根手指,将那滴血珠啜饮,但是苏涅硬生生稳住了。 他讨厌那种味道,黏黏的,怪异的腥甜,也讨厌要靠他人的血液摆脱困境尤其是艾莎,之前是任他戏弄的女仆,现在却 艾莎将手指又凑近了,他近乎劝哄地说:大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恢复。 夜莺用屁股对着他,闻言小小的脑袋转了转,大概只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吧,就毫不犹豫地转过来,走一步都不肯,毫不客气地示意艾莎拿近一点,艾莎宠溺地照做。夜莺伸着嫩黄色的鸟喙,小心翼翼地啄着血珠,尽量不让自己的鸟喙沾染上一点血迹。 现在正处于劣势地位,只有尽快恢复,等他彻底恢复之后再惩罚艾莎也不迟。苏涅向来能屈能伸,不会没脑子地表现出什么绝不屈服。 艾莎痴痴地盯着他的鸟儿,只觉得他晃脑袋、扇翅膀专心致志的样子可爱极了。 直到整个鸟身都暖洋洋起来,苏涅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艾莎的手指,甚至还嫌弃地说:拿出去。 真是只用完就扔的渣鸟。 不过艾莎对好像对这种用完就丢的行为并不在意,乖巧地抽出手指,没有离开。他的身量很高,站着比悬空的鸟笼还要高一点,艾莎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眼珠死死凝在笼里的夜莺身上。小鸟安静地躺着,绒羽随呼吸一起一伏,如果能够握在掌心 艾莎的嗓音低哑:大人,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吗? 他虽然没有写后续,但大概知道之后的情节发展。 苏涅没有睡着,身体本能的警惕让他始终保持清醒。艾莎那种恨不得贴上来的诡异眼神如影随形,最后的那一句话更是仿佛点燃了一直死死压抑的火山 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么?苏涅冷冷地问,仆人的工作完成了?还是说你对我的房间非常喜欢? 言下之意就是让艾莎赶快滚。 艾莎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伤人的话语生气,语气轻柔地回答:那些玫瑰只要我的一滴血就可以长得很好。大人,我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你。 这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鸟儿,要好好养着。 苏涅只觉得他这种说话的语气非常怪异,有一种被当成私有物的感觉,极度不适,于是不再和艾莎聊天。 莹绿色的光线暧昧,藤蔓包裹的卧室温暖,苏涅本来只想闭目休息一会儿,不自觉就睡着了。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1) 从睡意中醒过来之后,苏涅暗骂,艾莎绝对在空气里面加了什么,要不然他不会睡着。 玻璃窗被藤蔓完全覆盖,看不到自然光线,似乎难以摸清时光的流逝,但是苏涅作为神明,与自然想通,隐约感到大概过了一个钟头。 房间里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非常明显,艾莎还没有离开。 他就在艾莎身边睡了整整一个小时 细星绒又柔又软,只要一躺上去,就让鸟不想起来,苏涅懒洋洋地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忘恢复身体的最终目标,托着尾羽尝试走了两步。 哒。 整只鸟摔进了细星绒里。 尽管之前有食用艾莎的血,但是短短两个钟头不到,之前暖洋洋、轻松的感觉就一扫而空,那种酸痛的、发烧一样的感觉再度袭来。 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 艾莎:你之前的行为太危险了,即使每天都喝我的血,也不能很快好转。 苏涅忍耐着痛楚,没有理他。 艾莎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如果你能开放精神域,通过精神的治疗,很快就能恢复。 精神域?苏涅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你是我的什么人?要我打开精神域 夜莺小小一只鸟,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或许你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很微妙了你当然可以继续在玫瑰庄园里服务,但是有很大的概率,我们也会成为仇敌。 真是令人心碎啊。 精神域是每个法师和神秘世界的人最重要的一个核心,那里是一个人的精神和魔力的源泉,精神域的广度更决定了一名法师的魔力极限。而摧毁一个法师最根本的方法,就是毁灭对方的精神域。当然,在进行某种修行的时候,互通精神域可以让修行的速度快得无比,某些传承千年的知识通过精神域传递,也远比言语传授更能令人领会,也更好保守隐秘。 精神域的重要性和隐秘性不言而喻,因此,很少会有人向其他人开放他的精神域毕竟任由他人进入精神域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只要对方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念头,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法术,只要动动你的核心,足以完全的、彻底的摧毁一个人。只有某些亲密的伴侣,或者大家族在传承知识的时候,才会有开放精神域的情况。 精神域的重要性你也清楚。苏涅声音冷淡,而你你是我的什么人呢?来历不明、实力不明,危险性极高,我为什么能信任你? 艾莎沉默了。 接着他抖着声音呼唤道:小怪兽,阿尔。 两只月兽似乎在外面玩耍,听到艾莎的呼唤之后,慢吞吞地顶开门进来。虽然神态犹豫,速度也不快,但确实是在靠近艾莎。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苏涅也不免惊异。 艾莎抱起阿尔:大人很清楚,月兽是一种以心灵为指向的生物,你是它们的主人,而它们愿意靠近我,说明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是的,这也是苏涅为什么对艾莎还不算特别警惕的缘故。 艾莎向鸟笼走了几步,暗绿色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森林刚下了一场雨,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苏涅身上。 我没有其他目的大人,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苏涅被关在了鸟笼里,可仿佛却是他被禁锢了。他的眼神漫出一种哀求而执着的雾水,逐渐地将苏涅整个人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互通精神域拿到修仙体系就相当于双修、神交吧 多琳:叫着自己过去的名字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艾莎,你有什么感受? 艾莎: 感谢在20210312 11:17:54~20210313 11:0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 苏涅见过很多种眼神。 敬畏的,哀求的,平淡的,喜爱的,仇恨的 透过眼睛,读懂对方的心思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这样的眼神,却很少见到。 那让苏涅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风雪原野,想到了他在那里遇到的人阿尔是个很怪异,但又很诚实的人,苏涅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信徒。 因为风暴核的存在,风雪原野常年寒冬,是拉尼斯大陆的极北极寒之地,那里连兽族都很少能够生存,但是阿尔却在那里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他躲在风雪之中,洋洋洒洒的雪花会遮住他面颊上狰狞丑陋的伤口,一个人生活在寂静的世界里,不会被外人异样厌恶的眼光对待,也不会听到一些恶意的议论。 阿尔孤独地活着,孤独地和自己内心的神明一起活着。 苏涅只是在几百年前路过风雪原野时,顺手救下了几位差点要死在霜犬口中的人类,根本没想到那两三个可怜的、差点要被冻僵的青年男子能够存活下来,甚至还在环境极度恶劣的风雪原野上繁衍后代。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成为那些人日日夜夜唱诵赞歌的神明。 苏涅永远都不会忘记阿尔提到神明时的眼神。 明明他从没见过,明明他没有受到任何神明的馈赠被父亲带到这样一个世界里算不上好事,但阿尔的眼神却那样虔诚,就像他整个人出生就是为了祭祀神明他是为了自己的神明而生的。 而现在,艾莎让他再度想起了那个永远沉睡在风雪中的信徒。 明明这两个人除了发色相似之外没有任何关联。 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阿尔,苏涅冷硬的心肠难得出现了一丝柔软的缝隙,他从艾莎认真的神情和话语中品尝出了痛楚,于是没有继续说出一些咄咄逼人的伤人话语,中途甚至还通过表示自己想喝血来委婉地表达想要缓和气氛。 到了晚上,艾莎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又离开了。 苏涅瞬间放松了不少,鸟形终于不绷着,松开瘫成一个鸟饼,舒舒服服地睡进了细星绒里。 仰面躺着,正好能看见鸟笼的顶部和斜上方的藤蔓。 莹绿色的藤蔓遮天蔽日一般,表皮的纹路奇怪而诡异。 这让苏涅不得不又想起另外一个老朋友。 * 夏季的太阳晒得人能脱层皮,小哑巴跑完每家的牛奶之后,累得连走到老格林那里的力气都没有,他靠在树边喘气,企图借这树荫散散热气。 但这只是颗营养不良的小树,树冠小得可怜,小哑巴尽力蜷缩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一半被日光晒得发红发痒,不过好在前几天的伤口已经好转,罗恩穆尔给的药还很有用,要不然他每天都这么晒着,伤口迟早要恶化。 小哑巴可不想像隔壁村落的人一样,只是在狩猎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子,就这么丧命了。 罗恩穆尔的话在他心中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作为一名从小就在边陲地带长大的孩子,小哑巴从没见过外面的繁华世界,他只能透过老格林家里的书窥探出几分外面的世界美食、华服、魔法、节日、王宫对于一个终日只能看见摇摇欲坠的木头危房,连吃饱穿暖的人来说,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小哑巴想活着,一直活到罗恩穆尔说的选拔日,他想去王都看看,看看是不是像书上描述的那样美好。 休息了会儿,还是热得人头晕眼花,跑了太久,嗓子也跟着冒烟,急切地渴求清水,小哑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拖着疲倦的身体朝村边那条小溪走去。 小溪紧挨着广袤幽深的森林,是村里的长辈耳提命面不能随便靠近的地方,据说里面藏着凶狠的恶魔,专喜欢吃人肉。但是管他呢,就为着那几口甘甜解渴的水,小哑巴就可以铤而走险更何况他已经去了那里不知道多少次。 更小的时候,小哑巴还在心里腹诽,那群大人准是不想让小孩们尝到甜头,才这样撒谎恐吓,不过后面看到连大人们也对那一块地方避之不及,才知道估计他们也是这样认为。 不过 小哑巴读过老格林的书,书上说溪水紧挨着的森林是月光森林,里面是精灵王庭,精灵族都生活在那里。精灵是一群高傲善良的生物,即使撞上了,也不会跟他这个蚂蚁一样的人类计较。 无论日头再怎么毒辣,那条小溪都始终潺潺流着,明明只是刚刚没过脚踝的深度,长年累月下来一点都没有变浅。溪水也是沁人心脾的甜,一口喝下去让人浑身都精神起来。小哑巴掬起一捧水,急切地啜饮了一口,因为太过急甚至呛得咳嗽起来,他怀疑这条小溪绝对是跟某些神秘事物有关系。 凉凉的泉水拍在侧颊,热度顿时消减不少,而且靠近溪水的地方空气温度也低上不少。 但是太阳还是很晒,小哑巴眼巴巴地盯着绿荫掩映的森林,露出一个渴望的眼神。 只是在那里坐一会儿,应该不要紧吧 这么想着,小哑巴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两步。 小而轻的摩擦声令他停止了自己的行为,小哑巴警惕地盯着草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东西?风声? 很快,摩擦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靠近,小哑巴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他要想离开,但是某种无声无息的危险笼罩在他身上,令他如同被野兽盯住的猎物一样,脖子和脊椎僵硬,冷汗不要命地往外冒。小哑巴已经开始后悔,如果他听大人的话,没有来这里,没有停留太久 膝盖高的杂草被分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 小哑巴死死瞪住那里,几乎都要尖叫出来了,然而碍于生理的限制,惊恐的吼叫被堵在喉间。 有生以来,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这样的 即使连书本上对最邪恶的恶魔的描述都没有面前的生物奇怪,像是各种各样动物的器官被拼凑在了一起那完全是一个由藤蔓状的东西构成的生物,小哑巴能够感觉到它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动,但它明明没有眼睛。 小哑巴惊恐地盯着对方,胃部绞痛起来,活像被马车轧过一样。 恐惧过后,是沉闷而窒息的对峙,一人一兽隔着一脚可跨的溪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僵持着,也没有谁率先开口。 似乎要这样到天荒地老。 就在小哑巴心里越来越绝望的时候,它突然开口了。 ■ 还没听清到底说的什么,神经高度紧绷的小哑巴直接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攻:我直接自信打招呼,嗨,老婆! 感谢在20210313 11:01:37~20210314 14:0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躺平坑底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极度的酸与甜 虽然地上是柔软的草坪,但小哑巴跌倒的时候手掌刚好擦过几粒碎石子,掌心顿时多出几道血痕,火辣辣的刺痛令小哑巴瞬间皱起眉头,他连对面的那个怪兽都顾不上,喉咙里不自觉滚出一声闷闷的痛呼。 几滴血珠顺着伤口往外落,被小哑巴不甚讲究地舔去了,涩而腥甜的液体在舌尖融化,他烦闷地低头又喝了一口溪水,才把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盖下去。 黑色的短裤上沾了点草屑,不过拍拍就好。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大问题,像掌心这种伤口小哑巴已经习惯,更何况罗恩穆尔给的伤药还没用完。 做完这一切,小哑巴才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那只畸形的野兽,仍在草丛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既没有离开,也没有主动进攻,如果不是那类似于脑袋的藤蔓球中依稀可以看见的悬空宝石,小哑巴简直要以为那就是一个藤艺品。 小哑巴整个人,再一次僵住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那一次意外的摔倒,他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灭顶的恐惧,也许还因为这么长的时间里,对面的它都没有任何主动攻击的意图。 小哑巴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一层足以令人尖叫的外皮。是的,他想,这个生物是没有敌意的,不能因为外表不怎么平常,就对它怀有偏见。 冷静。 小哑巴狠狠掐了下手臂。他紧紧盯着对岸的怪兽,脚下不动声色地往后挪动、挪动果然,那个怪兽并没有因为他的后退有过多的反应。等到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小哑巴深呼一口气,不能跑他这样告诫自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普通转身,慢慢地、慢慢地离开了。 这是小哑巴和小怪兽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小哑巴觉得小怪兽是个又丑又危险的生物,小怪兽则觉得对面的人类太蠢了,站着都能摔倒。 这一天小哑巴连老格林那里都忘了去,径直跑回了自己那个小破屋,窝在床上,还有些惊魂未定,不过等到夜晚降临,手臂再次被戏弄一般割出了伤口,小哑巴忍着痛楚涂药,也就差不多将那一次惊险刺激的见面抛之脑后。 小哑巴没有想到,他还能碰到那只怪兽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几乎只要他细心去草丛或靠近森林的地方寻找,总能瞧见一抹熟悉的暗绿色。小哑巴担惊受怕地关注了它好几天,发现它并没有任何踏入琴纳村的意图它大概只是在森林边缘定居了,对小哑巴这些叽叽喳喳的人类没有太大的兴趣。 久而久之,小哑巴也就放下戒心,当然,他对那只怪兽敬而远之,已经很小心不去靠近森林边缘的地带他可不想和那只丑丑的怪物有什么交集。 但是 小、怪、兽,三个单词被小哑巴用木棍在泥地上划出来,小哑巴写完之后用木棍指了指这三个字,又指向他身边的奇特怪物,意思是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小怪兽。 小怪兽的智力很高,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已经完全能够明白小哑巴的一举一动,见状轻轻点了点自己那个畸形的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个哑巴,一个不怎么出声的小怪兽,仅凭着肢体语言和在地上写字,两个物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交集逐渐变多,逐渐熟悉起来,等到小哑巴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跟村里的小孩一起玩过他每天送完牛奶看完书就会来到森林边缘,不需要做出其他举动,听到脚步声的小怪兽就会默契地出现。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2) 小哑巴现在已经对小怪兽很熟悉了,他知道小怪兽的身体是由藤蔓构成的,他曾经想要摸一摸,结果被小怪兽坚决拒绝,小怪兽伸出一个枝条在地上写上面有毒,小哑巴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也从小怪兽那里得知,那颗悬在它脑袋里的宝石相当于它的灵魂中枢,帮助它处理从四周获取的信息。 小怪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它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睡在森林里,琴纳村似乎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它跟着那股感觉来到边缘。不过,到最后小哑巴也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吸引小怪兽,只能郁闷地归结为是人类的气息。 和小怪兽成为朋友一个天大的好处小哑巴虽然无视大人的告诫进了森林边缘的地带,但始终不敢进入森林内部,他可没忘记,里面是精灵的地盘,精灵即使再无视人类,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擅自闯入的人而小怪兽会非常自觉地给他带一些果子出来,似乎觉得人类的四肢太过瘦弱,一点也不强健。 小哑巴是个胃口大得离谱的怪物,虽然每天都能在村里的各个家庭里吃到一口饭,但很少有吃饱的时候,每到傍晚肚子就咕咕叫,饿得泛起隐隐的痛楚,无法入睡。因此长得皮包骨头,也没什么好惊讶了。 他也曾经试图去寻找过食物,树皮、树叶,味道干涩难以下咽,而且还会让他陷入古怪的发热中;桑树结桑果的时候,能摘一些吃,不过桑果小的很,又有其他小孩竞争,只能解解渴到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能够饱腹的东西。 小怪物的出现虽然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但至少能让小哑巴好过一点。 它带出来的果子有拳头大小,皮薄馅多,咬一口汁水横流,就是太酸了,小哑巴第一次吃的时候被酸得眼泪都出来,郁闷地给它取名叫酸酸果。不过吃下一个比吃一整块面包都要管用,小哑巴也就不在乎它的味道了,到了后面,他也发现一个可以改善果子味道的方法把它架在火上烤,烤得皮绽开,这个时候再去吃就没那么酸了。 小怪兽每次出现都会带上一两个烤熟了的果子,他们在夜晚星空的注视下睡在草丛中,一边嚼着果肉一边默不作声,实则早已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最近小哑巴有向他的伙伴抱怨自己那间破破烂烂的小屋,没有灯光照明,有时候暗得他完全看不清四周,差点撞上墙壁。他只是随便找了件事说,其实并不期待能有什么办法,问题关键不在于照明,而在于夜晚时的寒风和新添的伤口。 但是小怪兽显然看进去了。 隔天,它嘴角衔着一根极长的淡绿色枝条出现了。 小怪兽告诉小哑巴,那上面没毒,可以用来照明。 小哑巴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握在手上那是他第一次碰到小怪兽的藤蔓,触感很奇妙,滑滑的,并不像外表那样粗糙,但是又冷又硬。他听见小怪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叫,接着手中的枝条热度突增,裂开了好几个小口子,小哑巴愣愣地看着,几秒钟之后,几个卵石大小的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吊着。 透明的质地,内里泛着莹绿色的光那是灯。 苏涅从梦中醒了过来。 正着躺下的姿势令他一睁眼就看见了头顶那个吊着的灯泡,和梦里如出一辙的光线,有那么一瞬间,苏涅还以为自己身处梦境。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现实了红色蜷曲的长发捉住他的视线,偏头,正对上艾莎温柔的视线。 晚上熬了一点海鲜粥,大人,尝一点? 夜莺的双翼颤了颤,他转动小小的脑袋,嗅到侧方传来的一阵浓郁的香味。苏涅能嗅出那碗粥里加了什么,虾米、海珊瑚、基珑鱼肉种种海鲜混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反应,苏涅甚至能够想象那该是多么奇妙的味道。 香味勾起了夜莺的馋意,夜莺不会委屈自己,当即表示要在桌上吃。 鸟笼的门没有锁,但是苏涅现在无法自己出去,艾莎拉起挂好门,轻轻捏着苏涅,将他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捧到黑木桌上。 海鲜粥冒着热气,夜莺谨慎地观察着温度。 艾莎:已经凉到合适的温度,不会烫嘴。 闻言,夜莺就毫不客气,前倾着身体,嫩黄色的鸟喙一下一下啄食着鲜嫩的虾米,来自月亮沟旁的大米又香又甜,和着海鲜,连王室宴会上都吃不到这样的美味。 小小的鸟儿努力啄食自己做的东西,而他站在旁边,一手就能将那只鸟儿拢住。 艾莎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考虑到苏涅目前的身高,艾莎特意选了个矮一点的碗,这导致苏涅沉浸在美食时有大半的身子都探进碗里。 于是 夜莺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虽然能勉强站起来,但久了之后还是会摇摇晃晃的不稳,苏涅吃着吃着,脚下就不由得软了一下,双翼下意识地一扇,翅膀的尾部就沾上了一点粥。好在艾莎动作迅速地将他从差一点埋进粥里的险境救了出来,但翅膀还是脏了,苏涅的心情顿时差到极点。 没事,擦擦就好了。艾莎柔声安慰。 小小的夜莺终于躺在了自己的掌心上,艾莎心里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当然,表面上他还要作出符合苏涅心意的担忧表情。鸟儿的翅膀上只湿了半个指甲盖都不到的一小块,艾莎轻轻揉了揉翅膀,卷动着风元素和水元素,轻飘飘地将上面附着的海鲜粥卷走,不到一秒钟,苏涅的翅膀又恢复原状。 苏涅歪着头看了看,感到很满意。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气氛正好,艾莎随口问了句。 苏涅还在打量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遭殃,闻言没怎么思考,几乎脱口而出。 酸酸果吧。 好。艾莎也应道,我会提前烤好。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酸酸果的真正学名叫尼查果,尼查在通用语中的意思是极度的酸与甜的意思。这种果子刚刚摘下来的时候非常酸,要放置大概五天之后才会慢慢变得甜起来,到最后的甜度甚至会令人难以接受。尼查果只有一个别称,叫酸甜果。 它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放置一个合适的时间,等到它的甜度刚好的时候直接吃,或者晒成果干。 从来就没有烤着吃的做法。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感谢在20210314 14:05:07~20210315 20:4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夜晚 见到老朋友,很开心? 多琳的话突然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闯出来,一瞬间霸占了苏涅整个思绪。 当时他只以为多琳是在哄骗戏弄自己,虽然对多琳会说这样的话有些惊异,但也没有多关心,但是现在 酸酸果。 除了他和小怪兽,不可能有人会这样称呼尼查果,即使在极少数情况下,有人也这么称呼这种果子,也绝对不会想到用烤的方式拉尼斯大陆上的人,无论是格尼尔还是奥拓,都有以自然状态食用果子的风俗,这是信仰智慧女神而形成的,除了当时实在受不了那种酸味、也并没有信仰的自己,没有人会采用那样的方法。 屋内陷入安静,苏涅察觉到艾莎的呼吸都放缓了,他也处于懵然的状态中,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恢复干净的双翅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此刻的思绪陷入了全然的混乱之中。 藤蔓灯泡散发出的光线将他笼罩,苏涅有些恍惚,疑心自己还在梦中。 酸酸果,烤,藤蔓,灯泡 一个接着一个对应上了,这一连串的事,已经无法欺骗自己是巧合。 艾莎 他,就是小怪兽? 苏涅背对着艾莎,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半晌,他听见艾莎低低笑起来,很尴尬的样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烤龙雪鱼说成了烤尼查果其实我当时是想着尼查果可能不够,要再加一道菜 无比苍白,无比勉强的解释。 这种话,无论是苏涅还是艾莎都心知肚明,那只能成为一个打破现在僵持氛围的借口而已。 那至少可以成为借口,太过荒谬可笑的解释反而让苏涅突然没那么不自在了,他也跟着应和:也对,再加一道龙雪鱼吧。 正常情况下,苏涅绝不可能这么温和地应答他不会容忍仆人擅作主张增加菜肴,这样的话得到最轻的惩罚也会是公爵大人的冷嘲热讽。 苏涅的羽毛已经干净,海鲜粥也差不多喝完,可是此时此刻,无论是苏涅还是艾莎都没有要起身的举动。 被纯白星石丝绸包裹的红发女仆,就这么温柔地摊开掌心,柔软的羽毛落在肌肤上,手心间的鸟儿轻得不可思议。 看着夜莺身上和灵魂中隐秘的伤疤,艾莎忧虑地皱起眉头,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另一只手放在夜莺翅膀的位置本来应该克制,也可以克制,但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他不用、也无法再循序渐进。 冰凉的指腹落在翅膀和身体的连接处,虽然手的主人已经尽量减轻力量,但苏涅还是被凉得浑身一抖,羽毛微微炸开,艾莎连忙轻轻揉弄安抚。 大人,我帮您治疗。 阴冷的魔力在指腹上涌动,随着指腹轻轻揉弄的动作缓慢渗透进夜莺的身体里。明明是该令人厌恶的力量,落到身体上,苏涅却并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浑身羽毛如同浸泡在水中,泛着痛楚的伤痕被流动的水安抚。或许是因为他灵魂中的伤痕与火有关,而艾莎的魔力性质偏向阴。 不过人类时的伙伴,那个毫无疑问外表很不受人类审美待见的小怪兽,现在竟然已经换上了一层人类的皮肉外表还那样英俊,是因为他那个时候好几次说过他丑么? 苏涅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抚摸着抚摸着,夜莺的喉咙里突然滚出一声悦耳悠长的鸣叫,苏涅浑身一僵,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按摩而产生的舒适就将他整只鸟吞没了。 苏涅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给闹醒的。 夜莺迷迷糊糊地点着小脑袋,明明眼睛还没怎么睁开,整只鸟却已经自发地摆动着身体,转向了香味的源头。一刻钟之后,苏涅终于完全清醒起来,一颗硕大的果子撞入眼帘。对比他目前的身材,那颗果子确实是太大了,比他整只鸟还宽还高,透明的果皮包裹着深蓝色的果肉,被烤熟之后,果皮爆出一条又一条裂纹,鲜嫩多汁的果肉毫不嫌累地散发香味,诱哄他人来品尝。 那是一只被烤过的尼查果。 苏涅能感觉到头顶月亮依旧高悬,他入睡不超过两个钟头,可是 我想你也许怀念尼查果的味道,所以就去烤了一个。艾莎解释道。 不知不觉间,他对苏涅的称呼已经从大人变成了你。 变得真是快啊,苏涅这么想着,脚上却不由自主地奔向了瓷盘中的尼查果,艾莎细心地将薄薄一层皮拨开,又将果肉切成小块,方便苏涅食用。刚吃没多久的海鲜粥已经差不多消化,急需富含魔力的食物来补充体力的苏涅毫不客气,短短的鸟喙一下一下啄食着尼查果。 又酸又甜,味道非常独特,自从十六岁的那个夜晚将他的人生都燃烧殆尽,苏涅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尼查果那些放置时间适宜,或抹上蜂蜜,或与其他水果搭配的尼查果,吃起来总会觉得太过平庸。 苏涅吃了大概一半,夜莺小小的身体无法承担另一半,在他停下进食之后,艾莎默契地叉起一块,默不作声地为苏涅解决剩下的食物那个时候的小怪兽也是这样的,因为小哑巴很少能够吃饱,因此额外几次没能将食物吃完,就会非常心疼,小怪兽并不理解伙伴这种奇怪的心情,但还是会乖巧地帮伙伴解决剩下的东西。 现在他大概理解了只因为太过珍惜。 吃完夜宵之后,苏涅又喝了一点血,身体瞬间暖洋洋起来,他抖抖羽毛,并不是很想回到鸟笼。 于是艾莎变出一块小小的毯子垫在木桌上,又拿出一块轻薄的被子。苏涅对这种小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很是嫌弃,瞪了好久,还是乖乖地睡了上去,艾莎拈着小小的被子,轻轻为他盖上,还仔仔细细将每个角落都压实了。 他没有离开,而是守在苏涅身边。 藤蔓灯泡的光线变暗了。 身体发出入睡的信号,苏涅却没有很快睡着。 艾莎沉默地坐着,身形被暗淡的灯光笼罩,像一尊雕塑,灯光暧昧地落在他暗如寒潭的双眼里,他就像一个忠诚的守卫,护在主人身边。 自从察觉到那股阴冷、诡异的注视,小哑巴每夜都要忍受砭骨的寒风,与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刃。他曾经试图躲避,也尝试在夜里逃到罗恩穆尔家中,然而还没有靠近房屋集中的地方,脚踝的位置就被风刃狠狠割出一道口子,他摔倒在地上,由于剧烈而绵长的疼痛,连缓慢走路都无法办到,只能顶着刮人的寒风,用手肘一点一点把自己拖回去。村里的路不是柔软的草坪,而是布满碎石子的干裂土壤,回到那间危险的破小屋后,不仅衣裤被磨脏磨破,双腿和手肘小臂都布满血痕。 小哑巴再也没有尝试离开,这一次只是自己受到了警告,那下一次呢?如果自己想方设法留在别人家里,又会是怎样的结果?那种无情的戏弄和惩罚,会不会又落到别人身上? 小哑巴不敢想。 他只是每天每天沉默地忍受,最多去搜寻草药和药膏。他忍耐着,想着罗恩穆尔曾经说过的话,如果自己能进入圣罗兰学院,那些德高望重、实力超群的法师应该会找到解决的方法。那也许是一头惯爱恶作剧的恶魔或者梦魔,就像曾经令琴纳村饱受困扰的魔焰妖精一样,只要王都的法师出手,很轻易就能解决。 然而还没等到罗恩穆尔所说的招生日,那个东西就变本加厉起来,它似乎尝到了戏弄小哑巴的甜头,开始尝试其他的玩法来。不再是单调的风刃,伤口也不仅仅局限在手臂上。脖颈,侧颊,锁骨,小腿风刃变得更加锐利,甚至一度烧上磨人的火,虽然那火并不致命,但在伤口上一过,痛苦几何般翻倍,第二天还开始流脓。 那一段时间小哑巴放弃了送牛奶的生意,连小怪兽都不敢见,只躲在小破屋里无助地涂上药草和剩下没多少的膏药作用微乎其微。小哑巴别无他法,只能祈祷神明,等着伤口要么自愈,要么更加严重,雪上加霜的是,夜里的折磨依旧没有停止。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3) 小哑巴绝望地想,自己的人生或许就要走到尽头了。 直到又一个夜晚,小哑巴看着藤蔓小灯泡,没有入睡,此刻距离惯常的折磨时间还有将近一个钟头。 呼呼冷风拍打着破破烂烂的木门,小哑巴在风声中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轻柔至极,藤蔓磨过土地的声音。 木门被敲开,在冷风迫不及待灌入的前一秒,不请自来的客人关严了门,细而长的藤蔓自动补上漏风的缝隙口子,房屋内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 小怪兽卷着好几颗烤熟了的酸酸果,用那双小哑巴安上的鹅卵石眼睛,沉默地望着他。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小哑巴来不及也没办法遮住全身的伤口。 他捂住了左手臂上的,右手臂的却暴露无遗。 他盖住了双腿,脓液腥臭的味道却无法被薄被阻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5 20:40:37~20210316 12:1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交融 小哑巴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伤感,粗糙的麻衣贴着他的肌肤,自锁骨以下的身体都被被子盖住,他却好似陷入了一种无所遁形的境地,在小怪兽沉默的注视下,他仿佛是赤/裸着身体。 小怪兽没有发出声音,它身体上探出的藤蔓卷着酸酸果递到了小哑巴嘴边,果肉还是温热的,凑到鼻尖,香甜的气息钻入身体,令人联想到一口咬下的温暖和美味。小哑巴尴尬地接住了酸酸果,他想问你怎么来了,可是没办法说出口,于是忍着寒冷翻身下床,在地上写起来。 小怪兽:你,很久没来。 歪歪斜斜地写完之后,小怪兽又在旁边补了两个小字担心。 鹅卵石滑稽地对上小哑巴的伤口,明明没有真正的眼睛,苏涅却似乎从里面看出了担忧,他几乎羞愧地吃完了酸酸果,剩下一个果子被他强硬地送到小怪兽嘴边。嘴巴部位的藤蔓倏地分开,将拳头大小的酸酸果吞没,接着很快合上,动作快的让人怀疑是幻觉。 休息了会儿,小哑巴想到很快就要迎来的折磨,勉强压住心底的焦躁,在地上写:饱了,你回去睡觉,我也睡。 小怪兽辨认清楚地上的字迹后,用斩钉截铁的不充当答复。 可是留下来的话小哑巴惊慌失措地想,虽然小怪兽的身体是由看似柔软但非常坚硬的藤蔓构成,但是遇到那样锐利的风刃,肯定也会受伤,他从来没想过连累自己的伙伴,小哑巴于是皱起眉头,凶恶地瞪着小怪兽,很不耐烦地写:我困了! 小怪兽虽然外表可怖,但内心非常细致温柔,以前只要小哑巴露出这种神情,它就会识趣地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 可是这一次,小怪兽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它脊背上探出好几根干净的藤蔓,不容反抗地靠近小哑巴的身体。小哑巴试图用手阻挡,很快就被藤蔓无情地束缚住,他感到某种冰凉的物体贴近了自己的伤口,小哑巴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像是小动物一样蜷缩起身体。 但是 迎来的不是尖锐的刺痛。冰凉的液体触碰到伤口之后瞬间化成了温暖的膏体,薄薄一层膜隔绝了伤口和冷风,小哑巴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动了动手臂,忽略掉伤口处的淡绿色薄膜,已经感觉不到前一秒的疼痛。 还没等小哑巴反应过来,藤蔓就将他轻轻按倒在床上,小怪兽抓起被角,狠狠地盖在了他身上,严严实实地合拢了。 嗬 小哑巴想要起身,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按住。 小怪兽就那么沉默地蹲在他床边,温和注视着他。 大概半个钟头后,寒风拍门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小哑巴心一紧,明白是它来了。房间里多出的东西和被封住的门缝显然惹怒了它,小哑巴能感觉到屋内的温度迅速下降,某种锋利寒冷的物体悬在了头顶。 这个时候再叫小怪兽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小哑巴捉住还未离开的藤蔓,紧张地握住,藤蔓凉且坚硬,小怪兽似乎一点也不惊慌,不知不觉,小哑巴狂跳不止的心脏逐渐稳定下来。 因为每个夜晚都在遭受折磨,小哑巴已经逐渐能够感知到它的行动轨迹。 已经很愤怒了吧 所以 狂暴的风刃在半空中凝聚,没有任何留情,重重地刮了下来。 ! 小哑巴茫然地望着头顶,被藤蔓遮盖的视线令他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是他没有受伤的第一个夜晚。 * 苏涅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盖上小被子的夜莺的绒羽显得格外柔软,今天遮住玻璃窗的藤蔓离开了,大片的日光自那小小一扇的窗户泼洒进来,苏涅被暖洋洋的日光罩入其中。 今天的早餐果然是烤尼查果和烤龙雪鱼。 苏涅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习惯按时吃早、中、晚三餐,也习惯傍晚时入睡,除了突如其来的睡意,生活规律得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一切都归功于他忠诚而又惯爱自作主张的女仆。 今天不喝血。苏涅打断了艾莎割破手指的动作,身体逐渐恢复,现在他已经能够影响一定的元素,风刃刚刚成形就被打碎了。 什么?艾莎的手一顿,接着皱起眉头,你现在的身体 他的面孔本来就阴沉,冷下脸时更加慑人。 苏涅漫不经心地啄了啄羽毛:也可以用精神域吧,你说过的。 前一天才反讽过艾莎你是我什么人,不到一天,就改变了态度。 苏涅并不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而尴尬,泰然自若得很。那当然不是他的错,在他当时的角度,艾莎只是个实力神秘、变相半囚/禁他的无礼之徒,虽然因为他的发色对他有一定好感,但这无法抵消苏涅被他摆布时的愤怒。 如果不是因为艾莎小怪兽的身份暴露了 苏涅还是小哑巴的时候,无父无母,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也只有一个总爱在嘴上欺负他的罗恩穆尔,小怪兽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驯养了他,他们当时都无法用言语传递心意。最开始,苏涅将小怪兽视为不可接近的野兽,但是到了后来,小怪兽成为在每个夜晚庇护他的守护者。 现在回想,当时那么弱小的他和小怪兽,竟然能在书的戏弄和恶意伤害下活过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苏涅小心翼翼地分出一块精神域即使是小怪兽,让他完完全全打开整个精神域也是不可能的。 空气中浮现出一抹深蓝色的云彩,那是苏涅精神域世界内天幕的一角。天幕一角浮现后,那一块区域的元素恐慌地撤离,整座灰塔内的元素都处于紧绷状态,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 如果不是有防御法阵的阻挡,那么整座玫瑰庄园都会受到影响即使处于异常虚弱的状态,那也是神明。 艾莎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住那块天幕碎片,仿佛在注视一朵脆弱的睡蹄莲,明明这就是他期待的,但真正实现之后,他却难得感到胆怯。 胆怯。 这样既想要靠近,却又不敢的情感。 苏涅难得没有嘲讽他这样犹豫的状态,向外人暴露精神域,除了之前范伦汀娜为了保住他性命而被迫开放,这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而且接下来小怪兽还会用他的灵魂来安抚他很难不感到不自在。 于是他用不耐烦的催促来掩饰。 快点。 艾莎小心翼翼探出灵魂的触手,苏涅的精神域碎片看着安静,其实周围都附着一层透明的薄膜,艾莎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力它攻击性十足,如果艾莎胆敢擅自靠近,后果想必不会怎么美妙。 这是苏涅无法控制的,只能由艾莎一点点摸索。 淡绿色的精神力触手围绕着碎片打转,像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一根触手小心翼翼地靠近薄膜,却又在即将碰上时顿住,嗖地收了回去,像是被里面蕴含的能量吓到了。 足够乖巧的、温顺的精神力。 再加上自己的主人也愿意打开。 精神域碎片似乎也开始缓和态度,薄膜逐渐变得越来越薄,到最后缓缓消失它彻底裸/露了出来。没有薄膜的阻挡,艾莎更容易嗅到苏涅精神域的味道,夜风、烟尘与死亡。 温顺的精神力触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裹了上去,精神域碎片显然没有想到,温顺只是野兽的伪装,在猎物放松警惕之后,凶狠地一击致命,等到碎片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触手裹住了它,精神力缓缓渗透,彻底将它捕捉。 木桌上的夜莺随之一颤,浑身羽毛不受控制地炸开来,他感到一种奇怪的酥麻爬遍全身,随着碎片一点一点被渗透,仿佛灵魂都被掌握的感觉令他难以忍耐地发出一声低鸣。 原来精神域之间的交互,是这样的感觉。 细小的伤疤被最耐心的野兽一个个找了出来,因为死亡印记,这块碎片已是漏洞满满。艾莎咽了咽口水,额间挂上汗珠,连呼吸都炽热起来,他的欲/望随之升腾,状似活跃奔腾的岩浆,下一秒就要从火山□□发出来但他压抑住了这股冲动,精神力触手的动作虽然不容抵抗,但十足轻缓细腻。 逐渐的,艾莎和苏涅的精神域交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那一刻,两个人心中都冒出了一股类似半身被补全的满足感。 安抚结束之后,艾莎一刻也没有多待,像是有什么怪兽在身后追逐,风一样地撞出了房间。 而苏涅趴在桌上,虽然身体暖洋洋的轻巧,但却感到后怕。 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 艾莎极为失态的反应令他产生了非常不妙的联想,那段早已被压在最底层的回忆几天前才发生过的事故猛然越出。 苏涅闭上双眼,那个夜晚艾莎被染红的嘴唇,自己唇部的异状,以及那一瞬间的唇齿相接,像是中了某种法术一般不断回旋。 现在怎么样了?恶魔之神再度不请自来,她似乎察觉到了苏涅之前打开精神域的举动,这样的治疗方式比之前有效吗? 苏涅没有回答她,而是提出另外一个问题: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有降临才对为什么会认识他? 哦?多琳对苏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颇感兴趣,她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苏涅,然而夜莺小小的身体和小小的脑袋让她看不出眼前人的想法,公爵大人也会忘事么?祂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在那段回忆中,有一个像狗守着骨头一样守着你的小怪物,我当然印象深刻。 真是可怜啊,看着你被烧成一捧灰,却无能为力,真是可怜多琳猩红的嘴角弯起,非常愉快的模样,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祂带走你,可怜的狗狗。 原来如此。 苏涅大概明白了。 小怪兽没有在他被处刑的夜晚死去,而是看见了他被范伦汀娜复活的场景,所以一直努力地活着直到披上了人皮。 九千多年,这样漫长的时期,足够几十个国家毁灭又兴盛,足够他见识这片美丽大陆的每一寸风光。 可是 小怪兽仍是固执地换上一具漂亮皮囊,回到他身边。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爱情(。) 感谢在20210316 12:11:09~20210317 16:1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往.、我就是那个朋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他的艾格尼斯。 通过精神域进行安抚的办法确实非常有效,当天晚上,苏涅的身体就恢复到正常状态,不用保持夜莺的神相,也不用待在艾莎那个金鸟笼里。重新恢复人身似乎是一个信号,艾莎默默将盘踞在房间内的藤蔓撤走,除去还摆在桌上的鸟笼,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许是种难言的默契,苏涅和艾莎都没有再提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也都没有主动说到过苏涅还是人类时的那段时光,唯一有所变化的,只有苏涅逐渐规律的饮食作息早上艾莎送来早餐和新鲜玫瑰,忧心忡忡的管家则被允许送上午餐和晚餐,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主人能够固定地用餐,还是令管家喜不自胜。 仿佛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从记忆中删除了,苏涅和艾莎恢复之前的相处状态尊贵的公爵和谦卑的仆人。 精心制作的衣裙照例穿在艾莎身上,那套纯白色的蓬裙之后,苏涅又让艾莎换上了一身颜色更加奇怪的裙子,比起第一套蝴蝶一般的花里胡哨,这一套的颜色更加阴沉,大片的暗蓝和浓紫揉在一起,领口和衣袖则是浅淡的新绿,冲击力很大,要不是艾莎那一张英俊的脸,也撑不起来这么奇妙的裙子。 艾莎换上这一身后更加显眼,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其他男仆女仆各有各的反应,只有伊伦,这位一向对新来女仆异常和善的管家,现在却完全变了张脸,不仅增派繁重的任务到艾莎身上,还似乎很不信任他似的守在花园旁边,眼神严厉地盯着花丛里认真工作的人这个时候那身价值连城的衣裙在伊伦眼里就不怎么顺眼了,他打量着艾莎,重新找到了刻意的证据手臂上附着的薄薄肌肉,健康有力的女性在新月岭并不少见,或许是因为偏见占据了伊伦的双眼,艾莎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成为他可疑的罪证。 伊伦想要阻止艾莎频繁进塔,然而挑剔的公爵对艾莎的手艺很青睐,伊伦找不出第二个能让自己主人老老实实吃完早餐的甜点师,只能作罢。于是他在搜集罪证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个头、肌肉、体力一切都成为可疑之点,等到夜晚送晚餐的时候,伊伦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主人阐述艾莎的可疑与危害性。 大人,即使不将她驱逐,也应该查清楚她的来历。伊伦像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您的伤刚好,也不能让他自由进出灰塔。 然而他老妈子的对象尊贵的公爵大人,只是不耐烦地嚼碎了一粒莓果:这件事不用再说,我心里很明白。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4) 伊伦多么熟悉自己侍奉上千年的主人,这样的反应就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管家遭受到了职业生涯中最沉重的打击,震惊而茫然地瞪大眼睛,无法理解地盯着苏涅自己的主人有一颗多疑的心,从来不会对任何人交付丁点儿的信任,伊伦清楚,哪怕是他,也只是因为要作为管家才会被主人授予各项权力。庄园里很久没有新的面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涅不乐意放陌生人进来。 然而现在,自己那多疑的主人竟然对可疑得显而易见的艾莎置之不理。 伊伦闭了闭眼,脑海里撞入那几条色彩鲜丽且价值连城的蓬裙。 大概一千三百年以前,第一代格尼尔王国还没有遭受灭国的命运,那时有一位家底殷实的侯爵,他英明睿智,治理下领土富饶。但是这样美好的生活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那一天侯爵外出打猎,在山林间遇到了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女,侯爵迅速坠入爱河,并且日益无法自拔,无论下臣如何劝说也坚持要娶那位名为艾格尼斯的少女。 噩梦随之降临,艾格尼斯爱慕虚荣,侯爵便以无数黄金珠宝献给她充作礼物;艾格尼斯羡慕那群无所不能的法师,侯爵就以极大的代价请来法师,无数的魔晶石只因为艾格尼斯化为灰烬侯爵的领地以一种令人惊恐的速度衰败下来,侯爵家产败光,只留下一个贵族的头衔,艾格尼斯很快就离他而去,伤心欲绝的侯爵将破败的庄园点燃,葬身在火海中。 而现在,伊伦怀疑,自己主人也遇到了他的艾格尼斯。 过去的旧事眼看着已经重演,苏涅听不进下臣伊伦的劝说,花费千金制作长裙博艾格尼斯一笑,明知道艾格尼斯不对劲,却置若罔闻。 伊伦已经联想到了接下来的生活:艾莎逐渐摆脱女仆的身份,登上苏涅的床榻,婚礼在庄园内举行,成为女主人的艾莎嚣张而肆无忌惮 总之,管家冷冷盯着我,嘴里还总说什么艾格尼斯,那是个人名?艾莎一边抱怨,一边修剪花枝,他看我不顺眼,总给我设陷阱。 比起刚来庄园的时候,他的语气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面对苏涅的时候,不自觉地亲近。 虽然没有承认自己还有个小怪兽的名字,但语气已经趋向小怪兽了。 苏涅悠然地答复:艾格尼斯是位带来灾祸的女性,她让一位侯爵为之神魂颠倒而倾家荡产。 那指的是我。艾莎语气肯定,转而又皱眉,他想得太多,我怎么可能让你倾家荡产。 他很自然地对应了角色,也非常自然地略过了神魂颠倒的描述他当然是乐意苏涅对自己神魂颠倒的。 苏涅也极其自然地忽略了他的回答,眼角弯了弯,语气嘲讽:伊伦很称职,他当然会怀疑你。要不然你去做几盘甜点,拿去送给他,看他会不会消气。 聪明如他,当然也想清楚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艾莎这么快就能进入灰塔,从甜点到小说,恐怕是他早就设计好的。 艾莎没话说了。 苏涅歪着头盯着他,片刻后突然说:我这卧室到了晚上很暗。 就一句话。 还是句显而易见的谎言。 艾莎没有任何犹豫,修剪好玫瑰之后,手心就握住了几根细长的藤蔓,紧接着藤蔓上裂出了几个小灯泡,荧荧地发光,就像九千多年前那样。 你随便挂上去。苏涅毫不客气地安排他。 艾莎选中了床头的位置和书桌靠着的那面墙,他将其中一根藤蔓矮矮地挂在床头,灯泡的光刚好能照亮枕头的位置,只是因为现在还是白天不太明显。另外几根被他安在了书桌那面墙上,只是挂的时候,艾莎突然发现了卧室里一件新东西 一幅小小的,被框起来的油画,不起眼地挂着,如果不是因为挂藤蔓,艾莎估计不会很快发现。 最特别的地方在于油画上的人是艾莎自己。 艾莎愣愣地看着那幅画。 似乎是穿第一套蓬裙的时候,他在玫瑰花园里入戏地扮演辛勤女仆,以至于身姿非常狼狈。这幅画极为细腻地记录下了当时的情景,额头的汗珠,交缠的发丝,长裙上的宝石和蕾丝,全都清晰可见。 他被苏涅挂在了房间里。 艾莎愣在原地。 苏涅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他摸着小怪兽的角,对小怪兽打趣:我之前叫小怪兽的时候,你不会很别扭? 接着极为幼稚地叫起来:小怪兽,小怪兽 膝头的小怪兽似乎知道那叫的不是它,慢悠悠晃着尾巴,一声也没应。 只有另外一只小怪兽,背影更加僵硬了。 这下,苏涅仿佛真的被逗乐了,毫不掩饰地笑起来,笑声惊动了呆滞的女仆艾莎转过身来,无奈地想说点什么,然而一看到苏涅的笑容,那些话就都消失了。 好久了,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怀。 眼角弯起,嘴唇轻轻咧开,一个漂亮的弧度。 苏涅笑起来时,双眼里仿佛有星河流动。 于是像是被感染似的,艾莎也跟着轻轻笑起来。 他温柔地看着苏涅,眼神不由自主地来到他饱满的唇部,唇珠像是朵盛放的鲜花,引逗着艾莎,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夜晚,那短短十几秒的亲吻。 痒意骚动着内心。 在一切变得更坏之前,他急切地说:花园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 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下子苏涅也感受到了什么,笑容唰得收敛起来,眼神冷下来,低头捉住小怪兽的角,不客气地揉弄。 你看你整天调皮得很,一点不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17 16:15:06~20210318 13:2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箫墨笛、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求 自那以后,苏涅再次拒绝了后续通过精神域治疗的方式,连喝血也拒绝了,他在里面得到了不怎么美妙的体验,于是很果断地避免事情下一次重演。 至于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就算死亡印记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苏涅死不了,死了也没什么。 这让艾莎一度感到挫败,真是种奇怪的情绪不是么。他知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心急太过总不能得到梦想中的东西他暗地里看了苏涅几千年,没道理在最后的关头沉不住气 好吧,说实话,这得怪那天晚上尝到的甜头即使是再善于忍耐的人,当某扇布满蜂糖蜜浆的大门朝他打开之后,他基本上难以控制要进入探索的心情。 艾莎一直避免直视苏涅的脸部,尤其是美好的嘴唇,但这无法让他从绮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无论是在花园里工作,还是夜晚回到房间,那十几秒钟的回忆总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打转,让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往好处想,也许苏涅也被这种情绪困扰。 苏涅是艾莎学习、模仿人类的最好老师,他在他身上尝到了各种以前不会有的情绪,挫败、嫉妒、愤怒这让他在伪装人类的路上几乎一帆风顺。现在他更期待苏涅也能在他身上尝到一些罕见的情绪,尽管那很难。 鉴于苏涅已经对他的血液产生敏感的知觉,艾莎没有往早餐里注入鲜血玫瑰花已经是苏涅的底线,艾莎明白动了早餐的话绝对会惹怒苏涅。 快到门口,艾莎脚步放慢。他还在思考怎么让苏涅能继续接受精神域得到治疗。 手指刚要推开门时,艾莎听到房间内传出陌生女性的声音。 冕下,请您允许我离开科马莫尼湖。女性的语气谦卑,艾莎回想片刻,终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抓出了她的身份,她继续说,我收到了来自圣罗兰学院的聘书。 奥拓帝国的前代女皇,在她的带领下战火席卷大陆,将繁荣的格尼尔王国烧成灰烬。 而现在她想去往格尼尔的王都。 * 安洁莉娜,或者该叫她安。隔着一层薄薄的魔法屏幕,苏涅能看见她额头自上而下的一道剑伤,堪堪停留在眉心,几百年都未曾愈合。 这个《冠冕》中的绝对主角,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灾变的一切起始,已经被苏涅关在科马莫尼湖六百多年。 安一直很安分,从来只在房屋四周小范围活动,遇到异常也会直接通知苏涅。她的一双腿已经葬送,只能装上机械腿,由于相性很低,一走起路来古怪非常。身体也如同一个浑身漏洞的脆弱木偶,魔力灌入又流出,只要苏涅想,一个炽烈之火就能将她彻底打碎。 奥拓女皇杀父弑兄戮弟,以绝对的血腥登临王座,在位期间带领整个帝国西伐,将无数国家纳入领土,最鼎盛的时期,除了月亮森林、风雪原野和巨人海,几乎一统大陆。 除开无人能及的权势,女皇自身也非常有才能。她的魔法天赋罕见,隐姓埋名来到圣罗兰求学时成为学院首席,不仅如此,剑术也非常出色,曾被骑士翁称赞。 这样出色的一个人,现在如果不是知道她的名字,恐怕没人会认为这位身体残缺神情苍白的人会是曾经一手遮天的女皇殿下。 您在我身上留下了刻印,我不会也不敢再做多余的事情。安近乎哀求地说,只是想在走到生命尽头之前,再回学院看看。 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刚刚来到这片神奇的大陆与后来进入圣罗兰求学的时候,魔法、帝国、出身皇室,只有幻想小说里出现的内容,她在癌症死后竟然能来到这样的世界,简直不敢想象。安以为那会是她另外一段美好人生的开始,却没想到一切美好背后都掩藏着致命的恶意。 亲手杀死亲人,挑起战火,将这片美好的大陆几乎毁灭,所有结束之后,安只想一个人慢慢迎来死亡。 但是 她想起前不久来科马莫尼湖附近进行实践课程的法师学徒。初入魔法界,好奇心十足,勇敢无畏,还没有意识到命运残酷的他们活蹦乱跳地像只小羚羊。安隔着湖水看着他们,尤其是人群中一位红发的少女,满脸笑容,像极了几百年前的自己,也许她将是这一届的首席。 安洁莉娜,圣罗兰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回来吧,我亲爱的孩子。 梅女士的话是那样触动人心。 安常年穿一身带兜帽的黑衣,兜帽严严实实地压住一头灿金的短发,唯有湖蓝色的双眼露出来。苏涅每次见到安,她总是一脸苍白阴沉,仿佛行尸走肉。然而这一次,死寂的湖水终于泛起波澜。 我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冕下。 最后一块碎片已经湮灭,书再也不会卷土重来。 苏涅注意到,在提及大灾变的罪魁时,安的表情阴沉了一瞬,他继续说:至于你在哪里赎罪,都随你。 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的唇色苍白,但是这一抹笑令她仿佛尸体一样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安顿了几秒钟,右手握拳放于胸前,微微屈膝,学着记忆里的姿态,朝面前的神明恭敬、谦卑地行了个贵族礼。 感谢您。 通讯的水幕瞬间在空中散落。 苏涅其实还想说一些话,关于王都内的格尼尔神前代格尼尔王国的王储索米拉,索米拉在安的额头留下一道永不愈合的剑痕,而安将索米拉生命中最重要的国度推为废墟,这两个人之间 算了。 苏涅闭了闭眼,他不怎么乐意再去搭理跟大灾变、跟书有关的一切事情。 这时卧室门刚好被轻轻扣响,艾莎端着早餐手捧玫瑰进来。 我听到了安洁莉娜的声音。他佯装没怎么听清楚地模样,询问道,她是想要离开? 苏涅淡淡扫他一眼,点头。 艾莎于是皱眉:她是书能够绝对影响大陆最重要的因素,随随便便就把她放走 苏涅随口解释说:碎片都没了。再说,她身上有我留的东西,去的又是索米拉,那里的人也不简单。 索米拉艾莎迅速抓住关键词,眼神一瞬间亮起来,格尼尔的王都啊一定很美 他将餐盘内的布丁取出来,弯着腰,微微抬头,以一种弱势的姿态望着苏涅。 你在塔里待了这么久我们去王都散散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艾莎:弯腰抬头仰望双眼湿漉漉(对苏涅武器) 第35章 邀舞 格尼尔王国的领土集中在拉尼斯大陆的西部,北抵风雪原野,南压巨人海岸,以月亮沟为界,与东大陆的奥拓帝国保持着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平衡。王都索米拉就位于王国的心脏部位,与帝国的首都隐隐隔着月亮沟对峙。那是个常年阴雨的城市,神秘界最崇高的学院圣罗兰学院就坐落于索米拉西南部,每到招生季,无数向往神秘的少年、青年甚至是老年人都前仆后继。 这一天是城门守卫伊恩平常的一天,他在天未破晓时就换上厚重的银甲,和他的法师搭档来到城门换岗。查看入城人士的晶片、记录信息,登记出城人士的信息和时间,观察周围有无具有威胁的魔兽或者不明人士、并及时报告上峰这些都是他们的工作内容。如无例外,伊恩和搭档将要一直值守到中午日头高悬,才能和别人换岗。 这是份十足辛苦的活计,没有板凳坐下休息,也没有遮雨的地方,半天下来,即使再身强体壮的骑士也会感到不适。不过好在城门守卫的薪酬很高,足够伊恩一家在索米拉南区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且这也是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伊恩也有不少机会接触到上面的大人物。虽然很累,但值得。 搭档惯例刻了个干燥法阵,这使得他们能在阴雨中保持干净得体的形象。伊恩整理整理倔强的头发,在上峰过来巡查的时候迅速站直站挺。 他已经习惯了索米拉的雨,虽然天幕很少放晴,但雨并不大,朦胧小雨,反而让这座在累累伤痕中重新建起的王都更加富有某种神秘的味道。 今天的雨比较小。 大半个钟头无声无息地过去,伊恩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车声,他赶紧醒了醒神,提醒搭档和其余人:有人来了。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5) 朦朦胧胧的雨幕中,两架马车缓缓驶来。打头的那辆马车比较小,一名银发的青年坐在前面拉绳;后面那辆更大一些,一匹雪白的骏马款款前行,却无人在外驾马。伊恩立刻确认后面那辆车上坐的是主人,他做了守卫这么久,眼力是有的。 堪堪驶过护城河,在前驭马的青年就停了马车,利落地翻身下马,拿出早已备好的晶片。 日安,伊伦斯万克,来自新月岭。 晶片呈现出新月的模样,法师搭档接过扫描记录之后,冲伊恩轻轻点头,表示并没有问题。 日安。伊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请见谅,还请马车上的老爷下马。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车帘。 伊恩率先看到一张俊秀冰冷的面孔,那双异色的眼睛摄住了他的视线。下马的人高瘦,雨雾中一身黑沉,他苍白的右手握着雕龙银杖,银杖微微点地,他顺势下了马车,像一只优雅飞落的黑鸦。 日安。 来人未报姓名,声音低缓,如同拉响的小提琴,他只轻轻一扫,伊恩便被某种难言的气势给定在原地。 伊恩听到身边的搭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从他手中接过晶片。 这时另外一个人跟着下了马车,那是位披着一头长发的伊恩有些迟疑,面前的人穿着男装,但似乎没有喉结,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男女。 日安。那个人站在马车主人后面,朝伊恩等微微行礼,也递来晶片。 全部记录无误之后,马车放行,随着两辆一看就昂贵无比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一名一直没说话的守卫突然大叫一声。 我想起来了! 他见同伴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过来,赶忙用眼神示意保持安静,接着压低嗓音,偷偷摸摸地指了指马车,说:那是新月公爵,我之前见到过他。 所有人都是一惊。 一夜之间,那个人重回索米拉的消息席卷整个贵族阶层。 * 什么,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卢克,你敢再说一遍? 靠近索米拉王宫的一个庄园内,气喘吁吁的三王子收回长剑,皱着眉头冷声质问仆人。 仆人卢克战战兢兢地弯腰递上手帕,战战兢兢地说:是的,我尊敬的殿下。消息是从城门守卫传来的,新月公爵昨天就到达索米拉 三王子狠狠擦干汗珠,手帕被他愤怒地扔在地上。 他竟然敢回来?! 是的,我尊敬的殿下。新月公爵已经在王赐给他的庄园安顿好,说到这里,卢克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王宫刚刚送来请帖,今夜将要在王宫里举办晚宴 三王子的脸色更差:举办晚宴?最近没有什么节日怎么会突然 他其实早已经意识到这次晚宴是为了什么人,但就是不肯嘴上承认,尾音拖长,冷冷的眼神钉在仆人身上。 卢克欲哭无泪,还要顶着这刀刮一样的眼风继续说。 王说,这次的晚宴是给新月公爵接风洗尘的。 他也配三王子愤怒地捏着剑柄,在卢克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好歹克制住了抽出乱舞的欲望,他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远方瘦长的铁树,将它想象成自己的毕生之敌。 是的,尽管苏涅已经离开索米拉几年之久,三王子依然对他念念不忘。他日夜勤奋修习剑术、马术,虽然没有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但却成功地将被苏涅逼出的一身肥肉减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也算恢复了从前能令流莺赞叹不已的身材。 三王子想要冲到苏涅的庄园找他算账,可是气势都还没有积蓄起来,过去被苏涅灌入肥腻肉食并加以言语羞/辱的惨痛教训就浮现在脑海里,他的呼吸一窒。 该死的苏涅!三王子扶着剑柄咬牙切齿地念叨着,可是在原地来回踱步也不敢说到做到真去找苏涅算账。 卢克看了半天,硬着头皮递给自己主人一个台阶。 殿下,宴会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 三王子瞬间停下了踱步,满意地递给卢克一个眼神。 我这次要挑件最华丽昂贵的,苏涅在新月岭那个穷地方待着,恐怕已经很久没见什么好东西了。 * 当夜王宫灯火通明,舞会大厅内裙摆飞扬,身着长裙、扶扇而笑的女郎,礼服笔挺、矜持傲慢的绅士,在场的都是格尼尔王国中上层的贵族,此刻宴会刚刚开场,出席的客人还矜持地聊着天,侍者面带微笑,端着酒水在大厅中穿梭。 众人的聊天声突然变小,视线集中在大厅左边的一个角落。 枝形的小灯光线明亮,灯下的人面带嘲讽的笑容。乌黑的长发被洁白的缎带束起,沉黑色的礼服勾勒出令人心痒的腰线和一双又长又直的腿,新月公爵捏着银杖,冲三王子挑了挑眉。 居然瘦下来了? 语气很是遗憾。 三王子当即气红了脸,听到周围传来憋笑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发胖的那一年。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议论,但暗地里不知道被嘲讽了多少次,他最喜欢的流莺也颇不情愿。这样的深仇大恨,苏涅现在居然还这么轻松的提起 三王子 三王子憋住了转身就跑的冲动,嘴硬说:你还敢回来! 因为心情过于激动的缘故,一句威慑力十足的话被他说得虚弱无比,如果不是苏涅耳力好,恐怕都捕捉不到尾音。 我有没有胆子,殿下再清楚不过了。 三王子噎了半晌,决定换一个策略,右手抬起似乎是要打理头发,实则是为了将手指上那颗硕大无比的晶蓝魔石露出来。果然,当他一露出魔石,四周隐晦的笑声就转为情不自禁的惊叹。一块魔石价值千金,更别说是里面成色、材质最好的晶蓝种,即使他是王子,要弄到这样一颗也是费尽心力,但今天能够用来嘲讽苏涅,值得。 三王子假笑着抚摸魔石:这魔石戴着真有点累赘,有时候真羡慕公爵,什么饰品都不用戴。 苏涅盯了他半秒钟,就在气氛一时沉寂的时候,突然用银杖点了点地面,吓得三王子应激性地后退半步,四周瞬间掀起笑声。 苏涅也被他这样的表现给乐到了,语气温柔地说:瘦下来之后,总算能戴进去了,要不然放着纳灰多可惜。 他往前走了几步,安慰似的用指尖点了点三王子的肩膀。 小心点,要不然再被我灌东西,那就怎么都瘦不了了。 明明语气平静、神情冷淡,三王子却硬是从中觉察出一丝危险,他一方面因为被持续羞/辱而怒火中烧,一方面却碍于苏涅的言语威胁不敢回嘴,只能憋着,脸涨得透红。 将他从苏涅的爪牙拯救出来的是一道突然插入的声音。 大人,别说殿下,您也经常把魔石到处乱扔。 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三王子瞬间没了任何感激之情,他不敢动苏涅,难道还不敢 视线对上,一名纯白长裙的女郎,女郎火红发尾弯曲,五官深邃,眼眸狭长,唇色艳红如血,颇具攻击性的长相,而且个头极高。说完之后,他走到苏涅身边站定。 应该是女伴或者女仆。 这种泼辣攻击性强的美人三王子见了不少,但是这一次,他没由来地对对方产生了畏惧之情,刚刚那短短的一个对视,他仿佛是被某种野兽盯上了。 三王子向来遵从直觉,更何况这次被苏涅从头到尾羞/辱,他在待下去也是徒增笑料。 将愤怒压在心底,三王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下,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苏涅和突然冒出的陌生女人身上。 几年不见,公爵还是那样俊美。 我真想他用银杖狠狠打我。 那是他新的女仆? 苏涅这次回来,只带了管家和那名女仆,看来是非常喜欢她。 交头接耳的贵族纷纷露出一个心知肚明又暧昧十足的笑容。 热闹刚刚结束,舞会恰好开场,小提琴的声音悠然奏响,拉开了序幕。 艾莎顿了几秒,突然微微提起两边的裙摆,款款来到苏涅面前。他得体地屈膝行礼,接着伸出手。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大人您跳第一支舞。 作者有话要说:三王子,无情送上助攻,灰溜溜败走,掌声送给他! 感谢在20210319 10:19:11~20210320 14: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小哑巴。 小提琴的声调悠扬,来自乐精灵露西亚莎芭丝提安的《月光舞曲》一向是舞会热门的开场曲,这个时候进行的第一支舞有非同一般的意义,不仅代表看重,甚至某些时候,也带着隐晦的青睐。至今未娶妻的新月公爵的第一支舞显然意义非凡要知道之前的舞会,无论怎样出色的女郎主动邀请,公爵都不为所动。 而现在,一个出身低贱只有一张脸可看的女仆竟然敢主动邀请公爵? 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地关注着那个角落,就等着看笑话,其中尤以被苏涅拒绝过的女郎最为期待。 然而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一向冷酷傲慢的新月公爵,这一次竟然对那名大胆的女仆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邀请我,你会跳吗? 靠近他们的女郎听到这一句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和同伴面面相觑,小声交流。 怎么可能! 为什么对那个女仆这么特别 以前的新月公爵面对邀舞的时候,甚至连拒绝的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是冷着脸走开,仿佛没看见有人邀舞一样,冷酷得可怕,曾有一位男爵的千金小姐对他倾心不已,结果邀舞时硬生生被冷哭了。 公爵也并不必须跳开场舞,他大可以和之前一样走到角落里,为什么偏偏对那女仆 然而无论其他人是如何震惊,如何不可置信,事情依然照常发展。 当然。艾莎微微弯着腰部,长发滑落,露出漂亮苍白的后颈,仿佛一只彬彬有礼的白天鹅,我已经做好准备。 不等苏涅反应,他就顺势牵起苏涅的右手,珍而重之地在白而瘦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嘴部饱满的唇红在上面染出一道绯色的痕迹。 苏涅看着,猛然反客为主,反握住艾莎的手,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伊伦迅速地接过银杖,有些不满地瞪着被自己主人带入舞池的女仆。 事实上,正如其他人所想,苏涅一开始并没有跳舞的计划,伊伦知道,他出席这次宴会只是给格尼尔神一个面子,顺便瞧瞧王宫有没有新出的美味佳肴。可这一切都被艾莎自作主张打乱了,这个女仆野心勃勃,伊伦用他敏锐的感知察觉到,艾莎是朝着庄园女主人的位置去的。 然而无论伊伦心中再怎么不满,现在的场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舞池中有很多对,其中不乏身段、容貌都属上乘的男女,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边缘的那一对身上红与黑发交织,白裙与黑礼服似近似远,冷白的灯光顺着灯具弯曲的触枝,月光一样洒落在他们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是陪衬,只有他们是舞池中心。 女仆跳着女步,缠绵中隐隐透出强势,这一支《月光舞曲》并不过分暧昧,演绎它的两人在月下耳畔呢喃之后转而刀锋相对,是野兽之间争夺主动权。 女仆甚至比公爵还要高一点,被公爵带着在舞池中旋转时,缀满碎宝石的裙摆飞扬,然而当他起身,又仿佛是将公爵纳入怀抱一般,耳鬓厮磨,令人面颊发烫。 一位对艾莎颇有敌意的贵族小姐看着看着就脸红了,她也说不出原因,只觉得面前的两人跳起舞来实在 走神的时候不小心踩了男伴一角,贵族小姐脸更红了,抱歉地冲男伴微笑。 你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东西。苏涅微微动了动嘴。 他只以为艾莎只是勉强学了点女步,没想到对方跳得这么流畅,甚至隐隐有种反过来掌控节奏的意味,完全不像是个初学者。 苏涅顿时对这位小怪兽披上人皮之后学的知识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甚至不自觉地开始想象那个画面小怪兽刚刚变成人形,连站立都很别扭,磕磕绊绊地学着别人说话,把古怪的嗓音一点点纠正成正常的人类声音,要去学习各种风俗礼仪,学习各种看似简单实际非常复杂的工具 这么想来,再一看艾莎此刻从容不迫、没有半点破绽的人类形象,苏涅的心情就有些奇妙。 艾莎只是微笑,深绿色的眼睛凝视着苏涅,灯光碎入其中,像是月光笼罩了整片森林。 在过去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艾莎都用自己的分|身紧紧跟着苏涅,平平无奇的藤蔓搭在树枝、搭在屋檐,默默地、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人类。苏涅身处神域的时候,因为范伦汀娜的缘故,艾莎不能擅自进入,之后当苏涅来到大陆行走,他才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人类。 几年前的时候,他的人形已经差不多完美,分|身窥探到苏涅被邀请参与王室的晚宴和舞会。 他看到无数衣着华丽、容貌出色的女郎来到苏涅面前,或羞怯或大胆,邀请他跳第一支舞。他看见苏涅背后已经翩翩起舞的男女,肢体相接,距离暧昧,如果苏涅答应了其中一个,那么他们也会像那样起舞,赢得他人的赞美掌声。 好在苏涅拒绝了他的人类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用冷淡的面容和眼神回绝每一位鼓足勇气的女郎。女郎们伤心仿佛垂垂的玫瑰,艾莎却欣喜若狂。 他赤|裸着苍白健康的男性躯体,痴迷地隔着水镜抚摸苏涅的五官面容。 无尽的黑暗里,他已经计划好了要学习一支舞,他要邀请苏涅,将抓住猎物一样握住他的手,无所谓女步还是男步只要那是苏涅的第一支舞。 现在艾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他的唇角漫出满足的笑弧。 苏涅人生中大部分的第一次都将属于他。 第一支舞。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婚礼。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6) 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新娘。 小提琴的声音缓缓拔高,森林中的月光将每一处都照亮,《月光舞曲》来到高|潮,几秒之后,月光散去,舞曲款款落下尾音。 苏涅搂着艾莎的腰部,微微前倾,发丝缱绻地落在艾莎眉梢。 灯光一瞬间暗了下来。 舞曲与舞曲的间隔,暧昧的黑暗中可以更换舞伴或退出舞池,也可以因为符合心意而与现在的舞伴继续跳下去。苏涅仍然握着艾莎的手,却是在人群之中穿梭而出,熟门熟路地找到花园。 到达目的地之后,苏涅刚想放开艾莎。 等等却被艾莎挽留似的勾住了小拇指。 苏涅挑眉:怎么? 艾莎似乎很累的样子,他喘了几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能帮我梳梳头发吗?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了人类的扮演,连跳一场舞后会流汗会疲惫头发会乱都模拟出来。苏涅冷淡地扫过艾莎的长发,因为跳了一场舞的缘故,确实有些凌乱。 不过苏涅并不打算答应这样的要求,他已经感觉到了某种令人极度不自在的危险。苏涅理不清这东西,于是也不想去理,他想避开一切会让这种危险升腾的做法。 然而 可以吗?艾莎依旧捏着他的小指,目光殷切,仿佛一只讨要礼物的宠物犬,双眼湿漉漉的。 苏涅闭了闭眼:你带发绳没有?梳子呢? 好吧,艾莎也不可能在长裙里藏这些东西。 苏涅重新拉上了艾莎的手,凉凉的,很舒服。他带着艾莎来到一个亭子里,将对方按着坐在了石凳上都站着的话,他会很不愉快。 花园中大片大片的睡玫开得静谧,花丛中萦绕着暗蓝色的妖精,夜风凉而不冷。 没有梳子,苏涅只能用手指替代,他用食指将红发分成两拨艾莎的头发虽然看着有些乱,但非常柔顺,像绸缎一样。一拨,一拨,苏涅的手指缓慢地将红发逐渐理顺。 艾莎的头发很长,一直垂至腰际,苏涅从头到尾理一遍,仿佛也是在将面前乖巧得过分的怪物理清了艾莎是一头外表艳丽的猛兽,有世上最锋利的爪牙,但也会对亲近的人露出柔软的腹部。 我以前,经常看你。艾莎冷不丁开口,毫不避讳地谈起以前并不光彩的行为,用准确的通用语来说,偷窥你。 你到圣罗兰学习的时候,你路过酒馆教训凯尔奇的时候,你前往极北之地的时候还有你之前在这里被别人邀舞我一直都看着,远远地看着。 有些时候我都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最后了? 这个时候天边突然燃起了魔焰,低垂的夜幕被火光映得透亮,焰火凝出的花瓣在天幕停留一瞬,接着化为元素妖精,哗啦啦地落下,花丛中的妖精也活跃起来,伴着宴会大厅里传出的舞曲翩翩起舞,风吹过睡玫,花枝沙沙作响。 苏涅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小哑巴,今天大概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小怪兽终于还是叫出了属于苏涅的,久远和隐秘的另一个称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0 14:20:32~20210321 21:1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桐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凡人之神 那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漫长而无聊的白天,只有夜晚一个舞会,能有什么快乐的呢? 苏涅相信艾莎在来到玫瑰庄园以前,一定也在大陆上行走过,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华丽的王宫还是至寒至冷的极北,只要有意愿,来去非常容易。而那只不过是一次非常寻常的舞会,艾莎既然那么擅长舞蹈,也应该见过更加盛大、更加华丽的宴会吧。 他又为什么快乐呢? 答案明明就在眼前,苏涅却固执地在门前打转,排除一个个选项,始终不肯推开最终答案的大门。 您又发呆?一道充满抱怨的男声打断了苏涅的徘徊和思考。 接着视线撞入一捧淡粉色的满天星。 硕大的一捧,小小的花缀在嫩绿色的枝叶上,就像一颗缩小了的花树,或许因为是刚刚才被采摘下来的缘故,花蕊上还颤着清透的露珠。 这花好看么? 开口的是一位金发金瞳的男子,或许应该称他少年即使身材健壮,已与成年人没什么两样,但面庞仍然带着稚嫩的痕迹。这位少年要比苏涅矮一点,只手捏着花束在苏涅眼前晃来晃去,恶趣味十足。 少年顶着一头狮子般凌乱卷翘的金发,毫不吝啬笑容,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辉气息,旁边的卖花女暗暗瞧着他,似乎也为他英俊的面容倾倒,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然而苏涅仿佛完全没有被这股开朗的氛围所感染,扫一眼满天星,冷冷吐出两个字。 难看。 还真是毫不留情。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少年耸耸肩,转头跟卖花女聊了起来,你看看他,明明长得还不错,古板得跟个百岁老人一样。你可千万别对他产生好感。 接着,他拉着卖花女的手走到一边,明知道苏涅听得见,却还是佯装偷偷摸摸地对卖花女说:我跟你说,这人嘴巴毒死了,一点情趣也没有。你知道我跟他在老马伦的酒馆喝酒,有一位妩媚的女郎看中了他,为了靠近这冷漠至极的家伙,那位女郎装作崴脚,想要歪倒在他怀里结果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卖花女十分捧场:什么反应? 少年哈哈大笑:他像躲臭虫一样避开了她,甚至在那名女郎摔倒后居高临下地说了句哈哈哈哈你让我缓缓他说了句,少年猛地止住笑容,蹙着眉头,学着苏涅那个时候的姿态,沉着嗓音说,这位小姐,如果你的双腿和肩带并不能很好地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那么如果将手臂和双腿砍断也就无所谓吧。 少年冷酷的表情,无情的话语,模仿得十成十的像,卖花女被他模仿的那句话的内容吓得抖了抖。 无聊。苏涅非常无语,走了。 说着就毫不犹豫地往前走,身影没入街道两旁鲜妍争丽的花海中。 真没劲。少年恢复笑容,对卖花女安抚地眨眨眼,接着折下一朵满天星,别在卖花女发间,声音陡然温柔下来,节日快乐。 卖花女看着少年风一样远去的身影,也跟着说了句。 节日快乐,殿下。 即使卖花女是王都最底层的人民,有时连吃穿都无法保证,她也清楚地知道那名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或者该称祂。 那是格尼尔王国永恒的王储,将灭国后的格尼尔复国,又如守护神一般守卫着这个国度的格尼尔神。 距离那次舞会,已经有三天,转眼索米拉就坠入了无穷无尽的花海一年一度的花神节,王都东边一整条街的花市前所未有的热闹。 花街中,人潮拥挤,苏涅却仿佛隔绝在人群之外,无论他走到哪里,身边的人都下意识地分出一条道来。他很满意,受到摩擦碰撞会令他无比烦躁。 格尼尔神名为索米拉的少年倒是如鱼得水,一点也没有神明的自觉,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人群中,每当碰到一个人,就会笑容满面地祝福节日快乐,这一路上他的祝福就没有停止过毕竟那一头张扬的金发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很少有人能忽视他。 节日快乐 说完这一句,索米拉快速地在人群中穿梭,来到苏涅身边,因为苏涅的影响,他也陷入了被人下意识忽视躲避的境地。 喂,既然用的是人类的身体,就不要用神力影响其他人啊。索米拉再次抱怨,絮絮叨叨地,好好的一个节日,开开兴兴玩不好吗?而且你知道你才回来几天,利奥那小子又找我哭了,别总欺负他啊! 苏涅停在一个摆着大束红玫瑰的摊位前停下,若有所思地打量,闻言勾唇嘲讽:我从不和野猪计较,你应该关好猪笼。 靠。索米拉笑骂了句脏话,我的主神大人,嘴能别这么毒行吗?利奥就是个没头没脑的小孩,你逗他玩逗得不开心?嘴上还要说一句,真是的 苏涅凉凉扫他一眼,买了束艳红的玫瑰。 仅从外表来看,三王子利奥绝对比索米拉还要老成,然而这个一向横行霸道、成熟风流的三王子,到索米拉口中也只是个小孩。 索米拉死的时候也才十七岁。 救下索米拉是个意外中的意外,格尼尔王国从来都不在范伦汀娜也不在他的计划内,一个国家的兴和亡还决定不了什么,只不过苏涅刚好在那一天去抓一些被书影响的人比如奥顿法师,比如他的厨师马丁。 战火推平了整个王都,哭嚎和惨叫在原野上如幽灵游荡,刀兵相接、魔法阵爆裂,声音嘈杂无比。那个时候,苏涅恰好路过战场,一句在哭喊和怒吼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句非常无奈,又非常温柔的话语。 别哭啊。 格尼尔王国最后的王储索米拉带着仅存的士兵坚守在王宫的最后一个角落,大批的奥拓军队将他们团团围住,法师做好起手式,随时准备攻击。明明只有五个人,数以千计的奥拓人却如临大敌。 炎鸟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残影崩溃,为格尼尔服务的最后一名法师落败。 王储索米拉身上布满了刀伤、剑伤、箭痕,死神的镰刀已悬在头顶,他仍然保持着爽朗的笑容,心脏就在下一秒被洞穿。 因为苏涅这一瞬间的停顿,本应该死去的索米拉幸运地获得了去往神域的资格苏涅将他转化为了自己的从神,并赋予对方火焰的权柄。 但令人惊讶的是,索米拉活过来之后,却果断地拒绝前往神域。 苏涅难得起了疑惑。 为什么?神明不解地询问。 索米拉笑着说:我要守着我的国家。 苏涅提醒:格尼尔已经灭亡了。 索米拉伤感地看了伤痕累累的王都一眼,仍坚定地说:我的国度还没有死去。我会留在这里,那些人,我要将他们一个一个找到,我的国民品尝过的痛楚和仇恨,他们也应当尝到。 我是格尼尔的王储,我要为我的国家和国民复仇。 冕下。面对苏涅,索米拉没有任何惧怕,只是保持着敬畏,我不会去神域,即使成为了神,我也会是为了格尼尔的子民成为神的,非要说我的神格,那么我就是格尼尔的神凡人之神。 这么说着的索米拉,一点也不恐惧苏涅会冷酷地收走他失而复得的生命。 格尼尔神 索米拉是故事里的重要角色,是奥拓女皇名扬大陆的第一步,如果让他存活下来,如果死去的格尼尔重返大陆,那大概会是个非常有趣的场面。 苏涅欣然同意:那真是个好主意。 现在,果然如苏涅所想,格尼尔再一次在西大陆繁盛,已经隐隐压过奥拓帝国。这个格尼尔神,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直守护在王都索米拉上空,忠实践行他凡神的诺言。 怀里抱着红玫瑰的感觉有些奇妙,苏涅能够嗅到淡淡的清香。 花市已经走到尽头,苏涅想着来之前的事,不紧不慢地提醒索米拉:忘了跟你说,安洁莉娜来圣罗兰了。 我知道。索米拉轻快地回答,她比你要先到这里。 提到曾经刺穿心脏的仇敌,索米拉的语气却很轻松。 刚好现在是格尼尔的花神节,她会喜欢的,欢迎她来到这里。 苏涅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眼,无法洞穿索米拉笑容背后的想法,遗憾而又扫兴地摇摇头,没有再多说。 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最知道怎么处理。 苏涅在索米拉的落脚地在索米拉东边的一个庄园。 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下,二楼阳台上,艾莎正伏案写作。红色的发丝在纸页上缱绻地垂落,玫红色的罩袍将他脊背处勾勒,留一截苍白的脖颈。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艾莎猛地抬头,正对上苏涅的眼神。 归来的公爵沐浴在日光之下,手捧着艳丽的红玫瑰,仿佛是打算将那束花送给自己一样。 于是艾莎微微偏头,轻轻笑了。 他一手支着脸,一手夹着纤长的羽毛笔,冲苏涅挥了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索米拉在前三章出现过qwq 感谢在20210321 21:12:02~20210322 18: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连十成璧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箫雨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告白。 乳白色的纸包裹着艳丽的红玫瑰,苏涅踏入阳台,随手将花束放在了桌面上,毫不客气地坐到了艾莎的对面。 什么事?苏涅淡淡扫了一眼已经写了好几页的稿子,问道。 稿纸凌乱地散布在桌面四周,艾莎的字写得很不错,赏心悦目地落在淡褐色的稿纸上,单词与单词之间勾连缠绵着,如果再在末尾印上一小瓣花,放入精致的信封中,恐怕还要被人误以为是送给心上人的情书。 艾莎在稿纸的末尾又添了几笔,才抬起头。 我想好故事的后续了。艾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你想听听看吗? 午后的日光没有正午时晒人,暖洋洋地落在苏涅身上,在圆桌上映出一道一道浅浅的阴影,苏涅随意动了一下手指,圆桌上就浮现出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回到庄园之后本来就有些无聊,正好苏涅也挺好奇接下来的进展,于是矜持地点点头。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7) 你说。 似乎已经将故事内容熟记在心,明明桌上有写好了的稿子,艾莎却并不打算将它们给苏涅看,而是直直地盯着苏涅异色的双眼,顿了顿,才开口。 伊莲娜当然不会被一直困在母亲的阴影里,总之,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和设计,她送给母亲迟来十几年的死亡。但是从圣女开始、那一连串的事件已经让她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从囚屋内走出来,无知无觉的,她来到了一个极为偏远的村庄。 苏涅挑眉,手指不甘寂寞地拨弄着元素精灵。 然后呢? 艾莎放下了笔,语气放得格外轻缓,像是在念诵诗歌一般。 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位不愿开口的哑巴少女,她对她一见钟情。 等等。苏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打断艾莎的叙述,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伊莲娜怎么从她母亲手里逃出来的?这部分的直接就略过去? 因为没什么好写的。艾莎言简意赅地回答。 没什么好写?苏涅扒着玫瑰的花瓣,漫不经心地说,我觉得那会很有趣,我想听听呢。 这一下,艾莎倒没有立即回答了,明明他对自己写出来的故事烂熟于心才对。 不如说,这几句听着平淡的话语,让四周的气氛转向了一种非常怪异的境地。艾莎能够看出,苏涅的内心并不如他的表情那样平淡,这一点光从他手上不肯止歇的小动作和变多的话语就可以察觉。艾莎的心情也并不平静,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使叙述时能保持一种平稳的语速和语调。 不过,就算这样,他的目的也已经暴露了吧。 艾莎能嗅到被苏涅拨弄着的,那瓣玫瑰的清香。 因为我的这本书过于长了,再拖下去只会显得过于累赘。它应该快到结尾的时刻,于是这些斗争只用了一行字,你确定要听? 他们争论的焦点其实并不是非要将那一段事情写出来不可。 苏涅:你这样做的话,估计会被期待已久的读者在书报上批评辱骂。 苏涅只是不想让谈话按照艾莎想好的节奏进行下去而已。 但是,无论他怎么想方设法地避免,也无法阻拦后续的到来。 艾莎的语调轻轻:我唯一的读者就是你。 没等苏涅开口,他就继续说:伊莲娜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自她亲眼目睹父母相残,走向血腥术士那条道路之后,她就没想过会有爱慕之人。对于莱恩,只是一件必须要得到的物品而已。 我怎么觉得,你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莱恩出局?苏涅挑眉。 艾莎没有理会他的打乱。 而当那名少女出现的时候,伊莲娜就觉得莱恩的金发和海蓝的眼睛丑陋无比,她对这具玩偶产生了厌倦,于是将它放逐。他给了莱恩一个简单的结局,然后回到正题,少女的头发是暗夜一般的沉黑,双眼仿佛浸在凉水中的黑水晶,她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在伊莲娜眼中,她非常孤独。 有那么一瞬间,苏涅甚至产生了被一片幽深的森林笼罩的错觉艾莎的双眼一刻也不眨地看着他,炽热的、难以躲避的视线,令苏涅的尾椎骨仿佛找了火一般烧起来,他想要现在就离开。此时此刻,苏涅已经后悔踏入阳台,但他已经无法离开。 微风卷着草木的清香,缱绻地将苏涅固定在椅子上,他仿佛从风中嗅出了一丝熟悉的气味那是九千多年前,每当他和小怪兽挨得极近时,能嗅到的味道。 少女被村民排斥,伊莲娜也是不被欢迎的外来者,理所当然的,她们有了或多或少的交集。伊莲娜喜欢看着她,用更加准确的说法窥探。她在和少女正面相遇时,总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无力感,令她想要遁入地面躲到黑暗里。她更享受看到少女无知觉时候的模样,随着叙述,艾莎的语调变得更加轻快,语速也加快了,他变得兴奋起来,你知道一直看着一个人是种怎样的感受吗? 大概三秒之后,苏涅才在寂静中迟钝地意识到,那是在问他。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虽然很寂寞,艾莎从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就说起来,但那是愉快的。当我看着你的时候,虽然你不会知道,但我可以看清你的一切你夜里辗转反侧时的样子,你在饮食上青睐的口味,你看书的时候。 艾莎用了第二人称,作家总是善于变换人称来使叙述更加生动完美更能达到最终的目的。 我如同影子一样攀附着你,直到你回头望我,那个时候也不会觉得寂寞。 苏涅不得不称赞艾莎的形容:这就是作家的实力?的确是很优美的诗歌。 艾莎冲他弯弯眼角。 伊莲娜也是这种感受,通过名为窥探的活动,她已经逐渐了解了少女。少女惯来的表情冷淡,也并不热情和他人交往,至今也只和伊莲娜说过三句话。但是,抛开这些虚浮的外表,她的内心却十分有趣少女其实非常顽劣,她热衷于对那些敌视她的村民恶作剧,无伤大雅的捉弄,只是放只无毒的蛇之类的程度。 伊莲娜于是找到了接近少女的办法,故意让少女发现了自己恶作剧的事实,成为她的共犯。她们成为了亲密的友人,一直不肯吭声的少女愿意为伊莲娜开口歌唱,非常优美的嗓音,令伊莲娜想起曾经见过的音色婉转的夜莺。 玫瑰已经被苏涅蹂/躏得有些颓丧,他于是收回手,转而再次打断艾莎的叙述。 你这样的情节,让我有种伊莲娜会在这个村庄里了却余生的错觉。苏涅细白的手指点在稿纸上,强调似的敲了敲,她之前不是要争霸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苏涅其实已经预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出来直觉告诉他,再不阻断艾莎的叙述,后续将会使他陷入一种尴尬难言的境地。 果然,如同苏涅所想的那样,艾莎回答道。 或许他顿了顿,换了个用词,那将一定是她旅途的终点。我想你也清楚,她爱上了少女,于是其他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 为此即使要费尽心思披上一层普通人类的皮囊也无所谓。 她像是久居山间的野兽,蒙昧无知,终日与猎物的鲜血为伍。而少女便如映照山川的冷月,当她的光辉落在伊莲娜身上时,蒙昧的兽类终于产生了一丝清明,月辉如同长鞭,抽打、拷问她,关于她手里曾经染上的鲜血。 苏涅动动嘴唇:也许少女也不是什么好人呢?你、伊莲娜她实在没必要这么想。 她一定会这样想的。艾莎也伸出了手指,轻轻地点在苏涅的指甲盖上,伊莲娜当然想追逐月亮,然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试图靠近又会被那样的光辉灼烧真是痛苦啊,但是痛苦中又诞生出欢愉。 艾莎的手指很凉,仿佛一滴水珠落在了苏涅的指甲上,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伊莲娜看着少女,看啊、看啊,她看了好久。少女会愿意接受她么?一个残暴冷酷、弑亲杀子的术士。伊莲娜时常思考这样的问题爱意在胸腔内汹涌,伊莲娜辛苦地闷住它们,却找不到时机,也不敢将它们向少女表露。 艾莎叹息一般地说:她是真的怕吓到自己的爱人。 不过艾莎转而又说,为了让故事下去,少女自然而然地得病了,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没有药剂和方法可以治疗。孤独的少女也不愿意被治疗,仍然我行我素地生活。 这个时刻终于该到了。伊莲娜想方设法地,将深林从采集出的各种品类的花和藤叶编织在一起,做出了一顶漂亮无比的花冠。她酝酿着,鼓足了勇气,找到了少女伊莲娜有办法可以将少女治愈,但那只适用于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戴上它],伊莲娜递出了花冠,[从此后你我将结为一体,共享寿命。你愿意为我歌唱,成为我的鸟儿吗?] 这一句说完之后,艾莎停下了叙述。 苏涅:然后呢? 艾莎摇摇头,说:我只想到了这里,至于少女会不会答应你觉得如何? 苏涅挪开了被艾莎压着的手,盯了他很久,才慢吞吞地说。 那是你的故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离开。 艾莎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有些僵硬。 真是冷酷啊他用一种咏叹的语调说着,转而却又将手搭在了花束上。 可是你留下了它。 玫瑰。 一捧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伊莲娜沦为工具人(dbq之前说不会大篇幅描写小说内容但是这章为了剧情需要还是写了,跪 感谢在20210322 18:42:56~20210323 22:2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遗留 在王都里的日子,比在灰塔时的内容要更加丰富。除了偶尔与索米拉就格尼尔和神域的事情交谈,苏涅还要额外抽出时间应付不时就要来彰显存在感的三王子在索米拉的提醒下,他施舍般地抛除了恶毒辛辣的词汇,然而即使如此,三王子每次也是以一种忿忿的神情离去。 至于其他,王都里也有不少在点心上独有几分造诣的店铺,苏涅偶尔会去那里买上一两款新品尝尝。但是不得不说,无论是里面最新奇的款式,还是口碑极好的老款点心,都不如艾莎做的那样出彩和惊艳。 尽管在那天下午之后,苏涅有刻意地避开艾莎,每日的甜品依旧不断绝地送到房内伊伦接过了送的工作。时间一长,苏涅就发现,并非只有自己在躲避,艾莎显然也有类似的活动,造成的后果就是一天从早晨到午夜,两人都不会碰上一面。 这样的状况最终还是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邀请函? 苏涅捏着一封浅蓝色外壳的信件。观察外表,使用的纸张是神秘世界中价值连城的魔笺,只会被特定的人拆开,一旦落于他人之手,自动就会化为灰烬;倘若被高明的法师阻止了自燃的运动,其信件内容也会呈现空白。总而言之,是相当能够保守秘密的纸张。 不过,关键之处不在于用纸,苏涅见过比它更加昂贵神奇的物品。 是被一条盘在窗楹的蛇送来的。艾莎说着发现信件时的情景,据那条漆黑的蛇说,是梅女士的来信,邀请你回圣罗兰学院。 真难得。苏涅松开手,信件悬在半空,他的手指点在外壳上烫金的留名,她怎么会突然邀请我? 要知道苏涅和梅贝亚特的关系并不算好,他在梅之后成为范伦汀娜的从神,之后更是越过她成为神之子亲手送葬神明,取得了权柄。一向视范伦汀娜为人生全部意义的梅理所应当不会喜欢他,苏涅至今还记得他在学院里被梅卡住毕业论文的事情。 几百年来,除了之前学徒想来科马莫尼湖附近进行实践之外,两人再没有额外的交流。是以收到这封信时,苏涅异常惊讶。 首先出现在思绪中的并非是一些好事,在苏涅看来,能让梅突然联系他,至少得是国家相关的麻烦事务。 极其不情愿地,苏涅划动手指,拆开了信件。 [听说你来到了索米拉,或许该回圣罗兰看看,这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关于智慧女士。] 寥寥数语,含糊不清。 苏涅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 既然如此,苏涅递给艾莎一个眼神,你跟我一起去吧。 圣罗兰占了王都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虽然已经有好几千年的历史,但每隔一段时间的翻新和修葺令这座神秘世界的殿堂学院并不显得破败。从上空俯瞰,学院呈现出往内凹陷的形状,通过绿植,可以粗略划分出骑士学院和神秘学院,里面又有更多细致的划分。 苏涅当年就是在神秘学院中的秘法学派求学。 秘法学派刚好位于中轴线附近,进入学院大门之后直接往里走,就可以看见六栋被默默垂泪的恶魔天使包围起的小楼,苏涅想起曾经在课上有走神的时候,经常会去看那些栽种在土壤里冲学徒做鬼脸的花。 去那里看看吧。 自然而然地,苏涅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那里就是你学习的地方?艾莎今天穿了身裤装,紧跟在他身边,乍眼一看,是个高挑的美男子,因此他也没有刻意地改变嗓音。 啊,是的。苏涅并不关心艾莎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恶魔天使百年如一日的幼稚,远远看到苏涅,脸上就扭曲中各种奇怪的表情,在多年与学徒斗智斗勇中,它们已然摸索出了更多的滑稽表情,而不仅仅局限于做个鬼脸。 自然,苏涅还以惯例的问候他朝离他最近的恶魔天使竖起了中指。 正维持着滑稽表情的恶魔天使瞬间如同被火点着了,愤怒地挥舞着叶条,想要在苏涅靠近时狠狠地抽上他一顿,然而这种打算在艾莎走过来时瞬间烟消云散。 好可怕。 恶魔天使嘤嘤地放下叶条,凑在一起默默掉眼泪。 苏涅从头到尾打量艾莎一眼。 说起来,你该是植物类的霸主吧。 如果换上一身绿色的衣服,倒像朵有毒的红玫瑰。 梅的工作室正好挨着秘法学派的小楼,只要从右侧通行即可。 在经过以前上课的那栋小楼时,苏涅顿住了脚步。 这真是 在他面前,小楼的入口处,伫立着一座一人高的乳白雕像,雕像是一名手拿书籍的男子,无须任何理由,苏涅就辨认出了熟悉的五官诺顿法师。留在脑内最新的记忆,就是法师没有灵魂、烂泥一样的尸体。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8) 即使战争已经结束很久,大部分人依旧无从得知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究竟从何而起,当然也不清楚那些被书影响的人为何那样行事诺顿法师屠杀近百名学徒,按理说应该是臭名昭著的人物,秘法学派居然给他立了雕像? 正在苏涅惊异时,远处便来了两三位手捧花束的人。不同于学徒,他们都穿着绘有品级纹路的袍子,应当是正式的法师。 一共三男两女,除了一位较为年轻的男性对苏涅二人有所关注,其余人都习以为常地忽视了他们,将精心挑选的花束放于雕塑前。 苏涅从他们的五官品出了一种熟悉的味道,片刻之后,他从漫长的记忆中抓出了熟悉感的来源他学徒时代的几名同学,正有这样的面孔。 苏涅还记得他抓走诺顿法师的时候,的确有大概六名左右的学生幸存下来。 他们的后代居然会给残害祖辈的加害者献花? 一行人来的无声,离去得也无声无息,说到底,他们和诺顿法师从未相处过,怎么可能凭空生出感情,大概只是祖辈交代的任务。 也是,彼时诺顿法师的状态,只要亲眼看见的人都会认为他是被恶魔附体了,和他相处最久的学徒会有类似的想法也不奇怪。 总之 苏涅从空中抓出一捧冰元素化成的花束,轻轻放在雕像前。 其实不管你老成什么样子,也和之前一样英俊潇洒啊。 他是位令人敬仰的导师。艾莎也跟着放了一束。 他这么解释。 你以前在这里学习的时候,我也在树枝听讲,某种意义上,诺顿也算是我的老师。 这样还不如不解释。 苏涅的表情瞬间有些阴沉。 喂,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容忍你? 艾莎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梅贝亚特。 光看没被桌椅挡住的上半身,你会以为这是位在书籍中长大的女士,无论是得体的衣着,还是仿佛与智慧挂钩的晶片,都暗示这是位学识渊博的女士。 光看上半身,完全想不到狰狞的样子。 刚一进门,苏涅就毫不客气地开口。 女士,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只想快点解决,然后回到庄园里。 梅淡淡掀起眼皮,语气不急不缓:几百年不见,冕下怎么变得这么心急? 梅的嗓音就像一桶冰水,能将人的欲望浇得一干二净。说完之后,她的视线定在了陌生的艾莎身上,有些犹疑不定地问:这位是? 苏涅:他是我的女仆。 没有反驳,艾莎弯弯眼角,仿佛娴静的少女般笑了笑。 梅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原来是这样。 冕下的身体有所好转。梅说,大概就是这位的功劳吧。 她一眼就看出了发生在苏涅和艾莎之间的事情。 似乎是采用了某种异常亲密的方式呢。听索米拉说过,你找了位新娘,大概就是那样吧。 那样,到底是哪样? 仿佛被抓住了尾巴的猫咪,苏涅虚伪的笑容顿时僵住。 纵使一向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苏涅此刻也产生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后悔。 他于是隐晦地想要瞪艾莎一眼,可一对上对方困惑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下午的事情,只能作罢。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但是冕下,你的新娘很不错我看到你们将是一体的。不过,也许那只是我看错了。 苏涅瞬间抓住了关键。 没有看清楚的话,就别到处乱说吧。他用一种长辈似的语气。 苏涅可能不知道,当他面对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暴露出一点人类般的可爱特质不如说是猫咪。完全想不到之前身处灰塔时苍白阴郁的样子。 心痒难耐,艾莎的手指轻轻抽动。 再忍忍。他对自己说。 故事要想画上圆满的句号,一定要学会忍耐才行。 就连伊莲娜,也忍耐了很久不是吗? 你说的对,冕下。梅也仿佛将苏涅当成了一只猫咪,用一种可以安抚的语气说。 殊不知这样只会让苏涅更加暴躁。 此刻,梅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走了出来。不,那不应当是走,或许用飘来形容最为恰当梅的下半身暴露出来,那并非是人类的双腿,而是四条长而粗的、类似于章鱼一样的触手。 这样的上半身让温和智慧的梅瞬间多了几分狰狞。 她是书上所说的[梦鱼]一族,因为能够预见一个人的命运而受人追捧。不过受到人误解的是,她并非只能预见未来,命运,当然也包括着过去与现在。 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女士在我这里留下了一件东西,你把它取回去吧。 范伦汀娜留的东西? 梅已经走到了门边,苏涅下意识地拉着艾莎跟了上去。 祂留了什么东西? 梅轻轻飘过走廊。 我也不清楚,也许你会知道。 她工作的地方是栋全然被树荫遮蔽的小楼,即使日光灿烂,在里面也只能感觉到如影随形的阴冷。不过,苏涅不自在地松开手艾莎的体温还要更低一点,也许他和梅会有共同语言,毕竟都是冷血的生物。 途中倒是碰到了先他一步到达王都的安,或许是因为被聘请为导师的缘故,安换掉了那身阴沉的黑袍,穿着极为修身的衣服,头发被妥帖的打理,面色极冷,忽略略微奇怪的走路姿势,已经可以窥见当初奥拓女皇的气势。 她身后跟着一位红发的少女,笑容开朗,正张嘴说着什么。 导师,您说如果按照那样构架的话 忽然撞见学院的院长,少女或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鹅,立即收了声,有些惧怕地躲在安身后。 院长,冕下。日安。安的嗓音低沉悦耳。 少女也跟着小声问候。 梅的语气很温和。 日安。她笑眯眯地瞧了少女一会儿,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艾、艾莎 小声说完后,少女的视线有些游离,不受控制地来到苏涅身边人身上。 她很困惑。既觉得面前的人非常熟悉,又仿佛小动物撞见猛兽一样,胆怯而惧怕。 原来如此。 苏涅冲二人微微点头致意,在走过之后,戏谑地问:艾莎。这个名字,就是从那个小姑娘那里来的吧? 艾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的真实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闻言,艾莎挑起眉来:你给我取的,难道忘了? 小怪兽? 可是,那只是个昵称,怎么可能是名字? 苏涅忿忿地打消想在这方面捉弄艾莎的想法。 梅带着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她微微拉开一点门,露出全然黑暗的内里。 就在里面。请进吧? 这么说着,她却似乎不打算动身。 苏涅狐疑地盯了她一会儿。 相信里面没有陷阱。 梅露出一个如你所想的笑容。 房门被一点点带上,外面的光线逐渐被黑暗吞没。 这是一间极为阴冷、黑暗的房间,除了正中央悬浮的菱形水蓝晶石,再没有其他东西。 能看出这是什么么?苏涅问。 艾莎摇摇头。 似乎只是个魔力的聚合体。 苏涅轻轻走到晶石面前。 没有感到威胁。 那么 他的手指刚一碰到晶石冷硬的外表,一阵狂暴的吸力突然出现。 下一秒,房间内的二人失去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3 22:26:24~20210324 21:0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箫墨笛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亵渎 隔着一条贯穿大陆的月亮沟,与开放自由、多种族生存的格尼尔不同,东边的奥拓帝国保守而固执,宛如一位神情严肃、恪守规矩的老者。分明源自同一个联盟,最后却分裂成风格信仰截然不同的国家,到现在除了神秘世界某些流派有共通之处,在这两个国家上几乎找不出曾经出自同源的证明。 奥拓帝国是个全然的人类种帝国,鲜少会有其他种族愿意到那里定居一个异常排斥外族的国家。在奥拓女皇在位时,帝国对于异族的排斥和仇恨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而因帝国北伐西征,无数精灵族、兽人、矮人等异族的家园灰飞烟灭,异族的仇恨情绪也异常高涨。 现在虽然距离那场席卷大陆的战争已过六百多年,仇恨的情绪依旧在影响奥拓帝国除了零星的几个奴隶,你在里面几乎看不见任何外族人的身影,和格尼尔完全不同的景象。 奥拓帝国信仰自俸的光明女神,他们认为世间并没有智慧女士的存在,唯有两大主神,光明与黑暗。举国上下对光明的病态崇拜,使得帝国人呈现出一种虚伪的严肃刻板,欲望并非不存在,只是向来被冠以神谕之名。 帝国的王都多蒙有拉尼斯大陆最为宏伟神圣的教堂,纯白的尖塔高得可以碰见缭绕的云彩,教堂群落呈圈层分布,位于最外层的是供国民祷告俸神的场所,越往里走,规格和等级越高,直至最中心云峰所在的教堂,是被冷硬的白玉砌成,阳光下色彩斑斓的玻璃窗呈打开的姿态。 推门而入,恍惚间误入了神的国度,两边的神像使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教皇就在中心教堂之中,日日唱诵赞歌,受到神谕之后再向帝国的皇帝传达,万人敬仰,权势加身。 而今 冕下,尼斯塔德纵火的罪人已经得到了神罚,死于恶、死于罪人之手的羔羊们,我神将 如今帝国的教皇匍匐在地上,声音颤抖。 这老头子不管说什么都会扯到神上面,多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圣台上汩汩留着圣泉,多琳有些口渴,随手接了一捧。 本该摆放光明神像、赐福信徒的圣台被魔女推得杂乱,而神最忠诚的信徒却无法反抗恶魔,短短几月,教皇已经苍老得不成模样,身形佝偻,他心痛地望着滚在地上的神像,抛却文雅的用词,心中早已痛骂魔女不下百遍,可在绝对的力量下,却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乖顺地犹如羔羊。 多琳瞧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突然勾起艳红的唇角。 老东西,你真认为他们是罪人?将接纳异族的人处以火刑,不是你们奥拓一贯以来的传统么? 艳丽而阴郁的面孔,涂满鲜血唇红的唇部一张一合,就像头披着人皮的恶魔在耳畔低语呢喃,呼吸间都带着死亡的阴冷气息。 教皇当然不认为那些纵火的人犯了罪,在他心中,那都是信仰女神的好孩子,但是在恶魔面前 他们是误入罪途的人。老者趴伏得更低,声音谦卑而谄媚。 笑容疏忽隐没,多琳毫不掩饰对教皇的厌恶,声音冷淡仿佛含着锐刀。 老东西,滚出去。 转而又对上圣台上源源不断的水流,在圣池中积出一池清泉,隐隐约约映出多琳的面容。或许因为水流的缘故,水中的多琳五官不再阴冷,反而增添几抹若有若无的神性。 多琳想要伸手触碰水中的人,手指却突然止于水面。 你死的真是太容易了便宜你了多琳猛地笑起来,仿佛恶毒的蛇类,死这么早,就不怕我把你一直以来守护的拉尼斯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短暂的黑暗过后,迎来了光明。 猝不及防就被那菱形水晶吸进去,苏涅的头脑还有些昏沉,他闭目缓了缓,才又睁开双眼。 浓烈的绿意遮蔽天空,缀在枝头的森之浆散发出甜蜜诱人的气味。日光透过林叶间的缝隙打在树干、土壤上,又落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那并不是条普通的河,河水是浅淡的银色,是某种细碎的银沙在缓缓沉淀、流动连通过去与未来的流沙银河。 但苏涅知道,这里并不是神域。 那块晶石将他们吸进来的,不过是某种幻影一样的东西。 啾苏涅开口叫了声艾莎,脱口而出却只听见一声鸟叫,他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视线中撞入一片淡色柔软的绒羽。 而仿佛有某种东西牵绊着,苏涅隐隐感觉到艾莎位于左边,侧头一看,果然在森之浆上看到了一截藤蔓。 他大概对那菱形的水晶有了一点想法。 这时,一对健壮的黑色羊角掠过苏涅视线,他微微侧头,就看见山羊角盘旋在银色的发丝间。山羊角的主人身量很高,发顶与高悬枝叶间的森之浆齐平,祂穿着一身顺滑的白袍,大片绿叶藤蔓的纹路分布在上面。 那是神域的主宰,五正神的首领,智慧女士。 女士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河岸停下了脚步,祂垂眸看向流沙银河,翠绿的眼瞳里仿佛孕育着某种生机勃然的植被。 银河中的细沙在祂的视线下缓缓凝聚,又很快散开,映在河中的面孔仿佛被阴影遮蔽一样,突然发生了变化。苏涅抓着细嫩的枝叶,将这一系列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鲜血的色泽染上眼瞳和唇角,银发被浓郁的黑暗污染,五官变得深刻而阴郁,就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般。 女士的倒影沉在水中的人快速地起身,细沙自她裸/露的肢体滑落,婀娜的身体一下靠在女士的胸膛上。苍白细嫩的手臂搭在女士的发间,比一头熠熠生辉的银发还要惨淡,纤长的手指自耳廓滑至唇角,挑逗一般地点在唇珠上。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29) 啊一声足以令人面红心跳的呻/吟。 你为什么不笑呢? 指甲盖上涂满了猩红的血液,在女士的银发绿眸间格外醒目。得不到回应,她微微蹙眉,很委屈的样子,手指不甘寂寞地在女士的面颊上游离,指甲危险地在肌肤上滑动【只是用手摸脸】。 你是,我的半/身。我们应该是融为一体的她含糊不清地抱怨,像是含着某种滚烫的欲/望,火一般落在女士身上,你为什么不对我笑呢?跟我笑啊【只是说话】 她将脑袋靠在女士的肩头,双手滑至女士的背部,仿佛蟒蛇缠绕猎物一样将丝毫不为所动的女士缠绕地更紧【只是拥抱】。 然后仿佛某种魅惑人心的恶魔一样,附在女士耳畔低语。 跟我说话啊 苏涅抖了抖羽毛,有些不自在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视线不自觉地来到了艾莎所在的位置原本懒懒搭在枝头的藤蔓,如今已蜷缩成一团。苏涅能感觉到艾莎在注视自己,也跟着侧了侧身。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在她的不停骚扰下,一直默不作声的智慧女士终于开口。 你真是不怕。 嗓音低沉沙哑,仿佛一直在忍耐什么。 紧接着,一双手横过她的腰部,强硬地搂着了她。智慧女士像是抱着小孩一样,将她紧紧裹住,另一只手看似安抚却极具掌控地落在她漆黑的发顶。 她像只恐吓威胁魅惑他人毒蛇,如今反被人扼住了致命的地方,僵硬着不敢动弹。 女士露出满足的喟叹。 好乖。 苏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双翼一振飞到艾莎所在的枝头。 黑色豆豆眼盯着脚边缩成一团的藤蔓,恶作剧心起,短而嫩黄的鸟喙在藤蔓上狠啄了几下。 这对艾莎来说是不痛不痒的程度,然而藤蔓却仿佛被冷刀割了一般,惊慌失措地摊开来。 有必要这样吗?苏涅有些无语。 艾莎谴责:是你突然吓我。 好吧苏涅妥协地后退几步,回归正题,我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藤蔓极为殷勤地在空中摆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苏涅: 那块晶石,应该是一件名叫回响的神秘物品。苏涅将自己知道的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那是件远古时代的东西,虽然没有危害,但据说能映照出一个人心中最深的欲望和回忆,只要大概经历一遍,就能出去。 回响? 苏涅漫不经心地点头,猜测说:范伦汀娜也对它无能为力,所以才把它留在梅这里,这样祂陨落后也有人监管 这样一来,某种横在范伦汀娜和多琳之间的关系就呼之欲出怪不得范伦汀娜要赐予恶性分/身神的宝藏的名讳。这可真是隐秘又亵渎 苏涅回想起多琳降生不久的时候,范伦汀娜的情绪波动似乎格外大,完全不像是已经抛却人性的神明。但短暂的躁动之后,祂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理性,因此苏涅就没有过多探究那方面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 回响还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能力,拥有它的人可以将自身最深刻的欲望留在幻影里,这样,就没有欲望和回忆牵绊,左右决定和行为。 抱紧多琳时,范伦汀娜晦涩的眼神犹在眼前。 看来,那位一向理性公正的神明,之前也遇到了令祂无法保持理智的人。 过于严重,甚至到了不得不借助回响吸纳欲望的程度。 这样一来,留在梅这里,似乎就有了别的解释梅对范伦汀娜忠诚无二,只要交到她手上,只有她率先迎来死亡,才有可能被人发现。 一向算无遗漏的智慧女士显然忘记了还有一个苏涅。 尤其是在按照计划获得祂的权柄和力量之后,回响会将他误认为主人,顺从地把他吸纳进去。 可惜范伦汀娜已经陨落,要不然还可以狠狠嘲笑祂一通 回过神来,苏涅眼前出现了一个由更细的绿丝搭建的小小鸟笼,在他打量的时候,还有更多的绿丝源源不断地从艾莎身体上抽出,逐渐补足鸟笼里缺失的部分。 欲望 苏涅用翅膀拍拍鸟笼。 你控制一下。 藤蔓分裂绿丝的动作顿住,接着艾莎委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苏涅:你就蹭蹭不能进去 艾莎(委屈):控制不住。 【】里的内容确实破坏阅读体验,但为了过审 第41章 双眼 那一个小小的鸟笼仿佛精巧的玩具,被藤蔓托在半空,和苏涅差不多高,要是再宽一点,刚刚能把这只夜莺关进去。在收到苏涅拒绝的答复之后,艾莎还不死心地又往鸟笼上添了点装饰性的花纹。 身后的幻影出现了波动,不用回头看,苏涅能感觉到某种能量正在消逝范伦汀娜的欲望竟然这么简单,这片幻影会一直维持,直到那两名同出一源的神/交/缠着一同消散。 但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回响放出来。 苏涅无视掉鸟笼,说道:除非强硬地把这玩意儿碾碎,否则我们只能等。 艾莎在鸟笼的把手处添了个问号。 等什么? 等这东西把你的隐秘读取得一干二净,再放出来,就像刚才的幻境一样,苏涅偏过头,瞧着范伦汀娜和多琳逐渐变淡的身影,就像祂们一样。 但你也知道了大陆上权柄最盛的神明的秘密,尽管祂已经陨落了。夜莺小小的豆豆眼里似乎透露出几分戏谑。 艾莎郁闷地顿了一会儿,接着用藤蔓划出一个叉,表示自己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苏涅歪歪头,又恶作剧地一般拍拍艾莎的鸟笼。 你现在该祈祷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要不然回响绝对会把那些东西透露得一干二净。 艾莎现在没有人形,只有一根比手指要细一点的藤蔓,真要说的话,是没办法看出现在是什么神情,但也许是因为之前精神域有过交流,即使苏涅看不见他的表情眼神,也能大概读出他现在的想法。 艾莎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镇定的仿佛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自若地再往鸟笼不完整的纹路上添了几笔。 片刻后,苏涅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不是没有隐秘的想法和欲望,之所以毫不避讳,是因为 绒羽柔顺的夜莺突然炸起了毛,黑色豆豆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还在造鸟笼的无辜藤蔓。 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四周的日光和浅绿浓翠的颜色变得飘忽,像几抹云彩一样从苏涅的眼前溜走。他不受控制地闭上眼,感到四周的水声和林叶摩挲的声音都远去了,陷入一瞬间的岑寂。 然后,溪水哗啦四溅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苏涅得以睁眼。 四周的场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与神域相同,仍然是一个苏涅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地方。 静谧的月光笼罩四野,密林在月色下隐隐绰绰,歪斜扭曲的树枝既像哭嚎恶魔,在另一个角度看,又仿佛少女婀娜的倩影。光线顺着浓郁的树冠泼洒在森林边缘一条湍湍流动的溪水上,映出水底岸边圆滑的卵石,照出溪水波光粼粼的颜色。 苏涅这一次不是鸟了,但也并没有恢复成年男性的身体他凭空矮了一截,裸露出的手臂细瘦仿佛骷髅,伶仃的小腿没在水中,冰凉凉,而脚底触碰到滑溜溜的石头,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站不稳他刚要睁开眼的时候,正巧没有站稳,整个人摔在了水里。 好在水并不深,连够苏涅的肩部都勉强。而此刻正好是最炎热的夏季,傍晚炎虫叫个不停,光站着就不停的流汗,摔进水里也不会得病,反而更清爽。 苏涅坐在水中,有些怔愣。 他先是仰头望了眼高悬的弯月,又低头瞧了眼对岸蹲在草丛中的小怪兽。 他也想过回响会捕捉到关于他的什么回忆和欲望,或许是书,或许是十六岁那个烈火燃烧的夜晚,或许是在风雪原野上,或许是亲手杀死范伦汀娜的那一天 但是他没有想到,被回响抓取出来的,是这样一个宁静平和的夜晚,是这样一次普通寻常的事情。 距离书的最后一块碎片毁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直到此时此刻,在如水的月光下,在对岸小怪兽安静的注视下,苏涅才意识到故事终将落幕。 他以前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待在灰塔之上他曾经受刑的地方,没有事可做,炽烈滚烫的火舌会如幻觉一般卷着小腿蔓延,将他拖入无穷无尽的回忆地狱。作为旁观者,他观望了自己的受刑现场千百次。 但是自从艾莎来到庄园,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填充了生活,苏涅已经很少会想起过去。 居然是这个时候 因为困于小哑巴的身体,苏涅现在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在心里感叹。 手指虚虚的握着,捧住了一小团溪水。 对岸的小怪兽很乖巧地蹲坐着,它的脑袋是一个近似球状的藤团,除了藤蔓错综复杂的纹路,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五官。苏涅知道它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用它触须一般的小藤。 视线顺便掠过小怪兽身后的阴影处,苏涅隐约看见一个鸟笼状的阴影,有些无语地收回了目光显然,小怪兽里的灵魂也换了一个。 小哑巴之所以会在夜晚没在溪水里,说起来很简单。他和小怪兽相处久了,总觉得那脑袋上没有头发就算了,连五官都没有,就有些渗人了。虽然他并不嫌弃小怪兽的外表,相反,因为相处久了,甚至还觉得它那样非常乖巧。 不过鼻子嘴巴之类的就算了,小哑巴总觉得一双眼睛是必不可少的,尽管他清楚小怪兽一直看着自己,但总归不一样。 于是,趁着月色明朗,他打算在回家之前挑出一对形状最好的石头,送给小怪兽当眼睛。 这个夜晚就是这么单调。 但是却被回响认定为是他目前为止最深的欲望和回忆。 真是 还是在艾莎面前,他刚说完让艾莎小心,自己就 苏涅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从卵石上一滑而过,最终撑着站了起来。这一次吸取了教训,不敢随便走动,稳稳地站在了溪水中。 他只朝对岸看了一样,乖巧蹲坐的小怪兽就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迅速起身走出了草丛,月光落到组成他四肢躯体的那些藤蔓上,随着行走的步伐,那些神秘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颤动如同水波。 然后,在苏涅的下一个眼神里,他又乖巧地坐下了。 小哑巴的时候苏涅又矮又瘦,手臂伸进水里,仿佛两根歪斜的木杆。他扫过脚边每一个卵石,除了观察颜色、形状之外,手指还会跟着触碰,摸清触感。 他遵循着记忆里的做法,分毫不差。 我要找到最好看的石头。 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个时候的小哑巴对河底的卵石非常挑剔,嫌弃这个不够圆润,嫌弃那个颜色不够漂亮。 其实,小哑巴是想用宝石来做小怪兽的眼睛。他在老格林家里的书上看见过,宝石有不同的种类和颜色,最顶尖的是自然形成的魔晶石,颜色透而亮,在黑暗中会发出漂亮的光线,就像悬挂在夜空上的星辰。 小哑巴没有见过真正的宝石是什么样子,只能凭借贫瘠的想象力幻想,也许那和莉娜每天都别在头发上的珠花没什么两样,也许就是小一点的晶晶果他想象宝石镶嵌在小怪兽脑袋上的模样,选一对冷色系的宝石,这样搭配起来更和谐,这样小怪兽就不会像个勉强组装起来的破烂玩具,而更近似于他人心爱的玩偶小哑巴的伙伴。 但是小哑巴没有宝石,他连人造的廉价宝石都没有见过。 只能在心中渴望着那些只会出现在上层人士手中的东西,然后从水底捞出一对圆润的卵石。 没能拿出宝石的遗憾始终藏在小哑巴的心底,他想着,等去到王都,进入圣罗兰学院,再学习一两个有用的法术,他就有了挣钱的途径。 小哑巴无父无母,不需要在定居这方面考虑他不会留在王都的。到时候他可以靠吃黑面包度日,他会攒钱买下一对漂亮的宝石,等到回家的时候,送给自己的伙伴作为远行的礼物。 他没有想到,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些美好的设想,会在十六岁的一个夜晚化为乌有。 而这个隐秘的念头,像是种子落进土壤,藏了九千多年。 手指停在了紧挨着的一对卵石上,苏涅停下搜寻的动作。 找到了。 他将卵石双手捧出,凉凉的溪水顺着指缝渐渐滑落,在水面滴出一首波光粼粼的夜曲。 浅灰色的袖口宽大,笼着苏涅细瘦的胳膊,他的脸小,因为经常吃不饱的缘故,下巴尖尖的。捧着那一对精心挑选的卵石,苏涅小心翼翼地上了岸,浑身的水落到两旁的矮草上,脚底沾上了一点柔软的土壤。 苏涅半蹲下来,双手往前,那一对石头安静地躺在掌心间。 后来的苏涅,已经见过太多种类太多形状的宝石,那些华丽的小玩意儿在他的庄园里堆积成山,成为偶尔无聊时用来弹着玩的消遣。等到出去,或者现在,他大可以就将这对莹白硬实的卵石换成一对价值连城的晶蓝魔石。 可是没由来地,他现在觉得,那是这一对过去被小哑巴选中,现在被苏涅选中的石头,再合适不过。 两根纤细的藤小心翼翼地卷起两块石头,慢慢地贴到脑袋上。艾莎似乎很谨慎,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被他做的又慢又稳,就在苏涅以为他贴个眼睛会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艾莎终于将它们安了上去。 顶着一个崭新的面貌,艾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0) 于是,小怪兽最熟悉的模样又回来了。 那一瞬间,苏涅感觉到心里某个空荡的口子,补全了似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在收到礼物之后,艾莎用细藤变出了一枝花递到苏涅面前,似乎想作为回礼。 苏涅认出来了,那是一朵半开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5 13:17:49~20210326 22: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赞就丸了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阿尔。 淡淡的月色流落到是假似真的花瓣上,在淡绿色的外表上勾勒出光与影的区别,或许是材料格外柔软的缘故,花瓣颤巍巍开着,在苏涅的注视下娇羞地颤动,如果不是颜色的差异,几乎和真的玫瑰没什么两样。 苏涅伸手接过它,纠缠着它的根系的纤细藤蔓倏忽收进了艾莎身体里。与之前感觉到的冷硬的藤蔓不同,这一捧玫瑰花显得柔软而温暖,手指微微拈着,仿佛有一团暖而不烫的火焰在掌心跳动。 随着苏涅的动作,花瓣还极为真实地颤了颤,淡淡的香气在夜色中氤氲,让苏涅一瞬间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庄园的花园里。 四周的月亮稀里哗啦碎成一片,溪水和密林晃荡,一瞬间,这个苏涅回忆中久违的情景一寸寸崩裂。 苏涅的视线再度陷入昏沉,紧接着,是一股极冷的寒风唤醒了他所有的感官。 铺天盖地的白,惨淡的白,天上地下漫卷的寒风,一个盛大的冰雪世界撞入苏涅眼帘。除了其他种族,近万年很少有人类能够涉足这里,唯一的一次例外,也只是因为苏涅恰好路过一时兴起,帮了将要冻死在风雪里的人类一把。 这里是生物几乎绝迹的地方风雪原野。 苏涅对这块寂寞的土地最大的印象,也只有那个在里面艰难求生的信徒。 苏涅的手指动了动,在极度刮骨的寒冷之中,他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温度,就如同旅人在风雪中行走许久,终于望见一小簇虚弱的火苗,将寒冷惨淡的世界一瞬间映红。 侧过头看去,苏涅发现了热度的来源。 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瘦弱的男孩,只到他胸膛处的个头,火一般艳红的头发乱糟糟的,沾染着雪花。在大陆最冷的风雪原野上,男孩裹着一层柔软的兽皮,将冻得通红的脸颊埋进毛领里,但因为布料不够的缘故,脚脖子的地方还是露出一截,被冷风刮得惨白。 男孩的脸遍布着丑陋狰狞的疤痕,因为垂着脸,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一半。 阿尔 苏涅想起了他的名字。 回想对他的探寻应该已经随着找寻卵石的夜晚远去而停止,那么这一个场景就并非出自他自己的欲望和记忆。 除了他之外,就只有 苏涅的目光停留在阿尔乱糟糟的发顶,怔愣的、僵硬的。 他能够感觉到,艾莎身上的,藤蔓身上的,那种熟悉的气息,正盘踞在阿尔的体内。 因为多琳的诞生,范伦汀娜已经回不去从前强大无比的智慧女士的时期了,狡猾的书抓住了祂一击致命的弱点,将高高在上的神明彻底拉下了神坛,于是在和书的对抗中,范伦汀娜曾一度处于下风,直到祂救下了苏涅。 完美的、全然的大陆生物,似乎还是某种特殊的种族,能够看见母树倒影的残留。范伦汀娜相信,那些无比的力量如果放在苏涅身上,一定能比已经被污染的自己发挥更大的作用。 苏涅,再等一段时间,就由你来终结我。范伦汀娜的语调和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我的权柄将全部移交于你。 拥有这些力量,你就能完全对抗书。找到主角将他/她体内的碎片粉碎,那会让书受到重创。 范伦汀娜的话语仿佛一道突然撕裂夜空的闪雷,令苏涅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其背后的隐藏意味,更是仿佛某种盘旋于阴影间的野兽,露出命运的獠牙。 酒水的香气和喧闹的声音将苏涅从麻木的思考中拖出。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复,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了神域,不知不觉间,他再一次踏入了人类时生存的土地几千年的岁月,足以让这块人迹罕至的贫瘠土壤焕发出新的活力王国的开拓者来到这里,虽然没有建起领主的庄园,但律法和规则野蛮生长,伴随着拔地而起的建筑,将此处推至繁荣。 刚刚入夜,酒馆里人影幢幢,各种肤色、各种种族的生物在里面喝得尽兴而畅快。苏涅的视线停留在人群之中烂醉如泥的一个小孩模样的人,发间露出的尖耳昭示了他的身份一个精灵。 苏涅认得他。 凯尔奇圣。 精灵王庭的圣子,精灵王的第三个儿子,爱神最喜欢的造物。 尽管已经有近千岁,凯尔奇仍然如同一名被宠坏的孩童一般,他虽然肩负着圣子的重担,却对几百年来逐渐暗潮汹涌的形势毫不察觉,只终日沉醉在音乐、美食和诗篇之中,享受着王庭所有美好的一切。或许还要加上一点,和偶尔来到王庭的苏涅作对。 高傲的精灵王子从不屑于使用一些恶毒的手段或者几句低劣的言语来打击苏涅,他从来都是天真而优雅的,自以为经过之时念诵几句含义不明的诗歌就能暗讽到苏涅,苏涅对此不为所动,也没兴趣去探究那几句来源古老的诗歌是什么含义。 天真的王子殿下甚至在几次暗讽之后,似乎后知后觉地生出了愧疚之情,别别扭扭地给苏涅送了一些精灵族特有的产物。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但现在精灵王庭已经化为灰烬,他的父亲和神明因书而掀起叛乱,结局两败俱伤王庭内的精灵几乎全灭。 苏涅至今还记得他将凯尔奇从废墟中捞出时的情景。 向来喜爱洁净的王子殿下浑身都是污痕和血迹,他的表情麻木,泪水不断顺着眼尾溢出。那曾经在他昂首微笑时在眼底闪烁的光芒,也随着王庭的毁灭而彻底熄灭。 现在他彻底变成了一个整日混迹酒馆的酒徒。 苏涅踏入了酒馆。 随着神明的到来,四周这高声交谈歌唱的人或地精彻底静默,或站或坐,一切动的物体都静止,唯有瘫软在木桌上的凯尔奇迷离地睁着眼睛,似乎正努力辨认着来人。 苏涅一把抓起凯尔奇的头发,将他拽着拖出了酒馆。冰冷的水当头浇下,连同扑面的酒气一起浇灭。 凯尔奇迷乱的神智也恢复过来。 躺在混杂着石子的泥土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苏涅偏偏还一脚踩着凯尔奇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难看又恶心。 这就是芙拉和精灵王算计一切留下来的王庭后裔?没了王庭的扶持,直接沦为了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那些精灵死得还真不值当。 苏涅没有再说更多的话。 事实上,这些冲着凯尔奇喷洒的怒火有一半来源于他对自己。 范伦汀娜。 安洁莉娜。 书、主角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词汇在他脑海里打转,他感到久违的头痛欲裂。 抉择与未来,复仇与弑神,太多的想法交织着,令他涌起一阵无从发泄在灼热烫意。 或许是因为心脏部位过于炽热,身子自动靠近了寒冷的地带。 苏涅仿佛幽灵一般穿过了拉尼斯大陆,来到被风暴核统治的荒芜原野。 被风和冰雪统治的国度,除了几种已经适应气候的兽类和植物之外,再无其他 噗。 像是某种东西砸到雪地上的声音。 苏涅循着声音的来源靠近。 在一片广袤的雪原之上,某一处异样的红色攫住了他的视线。 一个瘦弱的男孩,在狂暴的风雪中,艰难抗着好几个木箱子,头发被吹得蓬乱,整个人缩在棉衣里,像一只在大自然伟力下惊慌失措的小动物。 或许因为箱子太多太大太重,被风卷了一个摔在地上,男孩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有些无措地盯着被骤起的雪花掩埋的破烂木箱。 苏涅注意到,那个男孩的脸部呈现出毁灭性的伤痕,将五官搅动到一个扭曲的样子,几乎辨认不清原来的形貌。 他抗着幸存下来的木箱,没有离开,而是艰难地挪动步伐,来到积雪掩埋的木箱身边。 苏涅的身形隐没,冷眼旁观。 接着,男孩缓慢地伸出右腿,试图用脚将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厚厚的一层雪花扫落。抗着箱子再伸腿本来就不容易保持平衡,更别说还有毫不留情的狂风。几乎是必然的,男孩一个没站住,连人带箱摔进了雪地里,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好在他迅速将自己从深雪中拔了出来,除了被雪摩擦出的淤痕和散落一地的木箱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损伤。 但,那也足够令人懊恼。 那木箱里或许装着非常紧要的物资,足够男孩在环境恶劣的原野上生存一段时间。但现在因为意外,男孩没办法将它们安然无恙的护送回住所。 呼出的热气被狂风瞬息卷走,仿佛夺走生命一般的狠厉。 男孩顶着痛楚,伸手试图抛开深厚的积雪。 按理说,苏涅不应该显露身形去帮助一个注定丧命于此的人类。 但 在摔倒之时,男孩脖颈处的一圈藤蔓显露出来。苏涅记得,那是几百年前他路过此地的时候,随手赠给误入这片土地的几个人类的东西。 几百年过去了,他们的后代仍然倔强地在原野上存活。 积雪被元素振开,木箱摇摇晃晃地浮至半空。 男孩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愣愣地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人。 您,您难道是神明派来的使者吗?! 我当然不是。苏涅说,你以为是哪位神明? 男孩下意识地摸住了脖子上的一圈藤蔓,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小声地说。 我没有资格知道那位神明的来历那位神明,祂让我的祖辈得以存活,也让我能够继续活下来。 由于伤疤毁坏了眼睛,苏涅看不出他的神态和表情,但他无措而又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一道突如其来解渴的雨水,将苏涅心头的火焰一瞬间浇灭。 在长久的安静之后,苏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带我去你的住处。 一头红发,一张扭曲可怖的脸,男孩没有姓名,只能靠祖辈留下的日记确认自己是人类与寒焰魔兽的混血。 苏涅赐给他姓名。 阿尔洛伊德。 阿尔,古精灵语中木藤的意思。洛伊德则是远古时代曾经征服风暴的英雄。 [你的真实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你给我取的,难道忘了?] 苏涅缓缓闭上眼睛。 阿尔。 作者有话要说:在即将完结的时候,我们的攻终于摆脱了艾莎这么名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泪目) 感谢在20210326 22:52:17~20210327 13: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颜三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怒火 身旁的手猛地被人攥紧,人类肉/体的温度顺着肌肤蔓延,苏涅乌黑的睫羽微颤,甚至有些恍惚。 他记得虽然一出生就在风雪原野里,阿尔的体温仍然比普通人还要高,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小子只以为大家都这个样子,在苏涅顺口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只是愣了愣,说那应该是神明的赐福起的作用吧。 苏涅的确赐给他祖辈一件可以让他们在极端的寒冷中生存的物品,但那只是个随手捏出来的藤蔓环,除了能使他们的躯体逐渐适应这种极端天气,没有其他的作用,更别说导致异常的体温了。 苏涅探寻无果,于是将其归结为是阿尔个体的差异。 隔了上千年,这具近乎滚烫的□□再一次靠近了苏涅。即使闭着双眼,苏涅也能嗅到咫尺处人类鲜活的气息。更不用说这一次的艾莎,或者该叫他阿尔了,大胆而偏执,死死地握紧了他的手,蛮横而固执地将那种灼烧人心的温度传递。 阿尔。 苏涅又叫了一声。 他被人欺骗了。 被人欺骗了几千年。 按常理说,苏涅此刻应该是出奇的愤怒,应该毫不犹豫地惩戒犯人,让他感受到此生最可怖的刑罚他是神明,神明怎容欺骗? 苏涅也不是个温和的性子。 但是此时,在一切揭露之后,除了混乱、茫然、震惊以及零星的喜悦,苏涅没有品尝出愤怒的意味。 反而松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他在风雪原野上待了将近三个月,几乎和阿尔形影不离。一方面,作为被自己随手一救而得以存活的生物,并且还自称是自己的信徒,苏涅对此有一种难得的新奇他成为神明到现在几千年,其实并没有怎么在大陆上行走,也就无从信徒;另一方面,原野成了一个暂时躲避的地方,投身雪原,即使是再燥热的心也能被吹冷,他可以不用去想一些乱七糟八的东西,静下心来。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一个信徒,从早到晚,寻找食物、祷告、休息 一具鲜活的躯体,一个活生生的,会在晚餐之前念诵长长赞歌的信徒。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苏涅甚至都忘记了范伦汀娜的事情,全身心沉浸在风与雪花的世界。 然而 阿尔能够独自在原野上生活十几年,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了。再往前说,他的祖辈能够存活,然后孕育后代,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幸运和馈赠的背后,总隐藏着等量的代价总有一天会迎来死亡。 阿尔是因为身体的隐性疾病去世的。 在疾病发作而致使他只能躺在床上的时间段里,苏涅眼睁睁看着脓水和血水顺着他脸上的伤口缓缓滴落,散发出腥臭难闻的气味。这个被广袤雪原锻炼得身强体壮的信徒,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衰弱下去。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1) 那是他的信徒。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本来就不该在雪原生存的混血,在坚持几代人之后终将迎来灭亡,只不过恰好轮到阿尔而已。 如果能有机会见到神明大人就好了阿尔的嗓音粗哑得几乎跟野兽没什么区别,加上浑身的臭气和恐怖的面颊,活生生一个小怪物,好想见到他 苏涅静默地望着他的信徒,无声地倾听他的自言自语。 其实也有过出去看看的想法,但是这片土地,说我爱着它会不会有点奇怪?但,它也不是这么可怕啊 阿尔艰难地偏过头。 大人,您说,大陆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像这里一样美好呢? 其他地方要好得多。 阿尔艰难地弯弯眼睛。 那就好。这么美好的世界,要一直、一直 苏涅合上了阿尔的双眼。 阿尔洛伊德,愿你不再受到痛苦。 所以,或许是死去的人再度复活,即使现在明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一个谎言,也难以生出滔天的怒火。 苏涅第三次叫出阿尔的名字。 这一次,一直默不作声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握着苏涅的手,藤蔓顺着他的指尖蔓延,瞬息攀爬至苏涅的脖颈,温柔地覆盖在双眼上,与此同时,阿尔反握住苏涅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从旁边环住了苏涅的腰部。 热度源凑得更近,似乎将翻飞的风雪都隔绝在外。 苏涅扯了扯嘴角。 这可真是个熟悉的姿势。 阿尔环住了、抱紧了苏涅,即使身形还是瘦弱的男孩,手臂却如铁箍一般,难以撼动。 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鸟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用一种可怜兮兮、撒娇的语气说。 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不要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涅:那你把手放开。 阿尔置若罔闻,甚至在苏涅话音刚落时,抱得更紧,像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一样。 这一下,苏涅突然找回了某种真实感之前的阿尔,虽然外形是个瘦小的男孩,但表现出来的性格坚强隐忍,除了在提到神明大人时会软和语气,其他时候不怎么撒娇,而艾莎、小怪物,那可真是 苏涅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这个可恶的藤蔓怪湿漉漉一双眼睛,柔弱地看着自己。 现在,以前坚强的阿尔,还是暴露了,暴露了他无所不用其极的一面。 苏涅仿佛回到了熟悉的领域,抓回了一点主动权。 真奇怪,回响捕捉出来的东西,就这点?这么嘲讽的他,完全选择性忽略了自己那个平平无奇的摸石头夜晚,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幻境已经在波动了,你的欲望,难道就只是 抱住我? 即使被藤蔓覆住了双眼,他仍然毫不在意地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真是个小孩子。 阿尔没有被他三言两语激到,只是固执地抱得更紧,像只粘人的小狗。 粘人的小狗说:以前我只期望这么多,只要抱抱你,抱抱你就好了你只要活着 听到这些话语,苏涅罕见地沉默了,一向冷硬的心脏仿佛被这小狗揪了一下。 我承认,我贪得无厌。阿尔的声音压在苏涅耳畔,随着幻境逐渐变弱,他身上的限制也在慢慢变弱,不只是抱住你。我想要像人类一样和你交流触碰,想要像人类一样抱着你入睡。 贴在身上的躯体温度逐渐变低,苏涅感到一种仿佛被猛兽盯住的不适感环抱腰肢的双手开始变大变宽,身前人的身量不停拔高阿尔正在,逐渐回到原来的人类躯体。 如果说让一个瘦小的男孩抱着,苏涅还能接受。但现在换了一个比他更高、更宽的男人,那种滋味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但是是你把我惯坏了,我要更多,我要更多阿尔兴奋得难以自持的声音洒在他耳畔,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野兽的低喘。 我要拥有你,我要占有你。 那根本不是黏糊糊的小狗,而是只獠牙锋利的狼犬! 宽大的手掌来到苏涅的脖子处,视线被遮挡住,他人触碰引起的异感就更加明显。 就在阿尔打算进一步动作时,一柄小巧的、锋利的冰刃抵在了两人胸腔处,泛着冷光的刀刃正对着阿尔的心脏。 你可以试试。苏涅反手抓住阿尔的手腕。 无须探查,阿尔也能从冰刃上感知到恐怖而难以抵抗的威力那比之前庄园里的还要锋利可怖,而且上面附着着含有破灭威力的冰系法阵,即使作为某种怪异的藤蔓生物,被刺上一刀的话,后果也不会怎么好。 十足的威胁。 然而阿尔毫不在意一样,即使手腕被捉住,心脏处抵有随时可以刺入的利刃,也丝毫不停止向苏涅靠近的动作。 转瞬间,冰刃的锋芒就已经划破了衣料 你是不是有病! 苏涅瞬间将遮盖视线的藤蔓弹开,冰刃随着他的怒喝碎成成片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在地面上。 于是阿尔没有受到阻拦,完全地,将苏涅贴近了自己的身体,一点缝隙也没有,两颗心脏,仅仅隔了一层血肉肌肤。 环境轰然塌碎,回响毫不留情地将已经被读取的两个人扔了出去。 但他们并没有回到来时的那个小黑屋。 星空广阔而璀璨,夜风卷着活跃的元素,拂过神域的每一寸土地。 地上的植被柔软,即使躺下去,也没有任何扎人的异感。 当然,苏涅没有被扔在地上。 他是坐着的坐在了被扔在地上的人的身上。 那一瞬间他用手即使撑住地面,才免于撞在阿尔身上。 长发凌乱,在暗绿的草地上披散开来。 周围氤氲着熟悉的花香,夜晚静谧。 苏涅庄园里的白玫瑰正是从这里移走的,这是一片几乎无边际的玫瑰原野,仅仅种着白玫瑰。 此时此刻,阿尔躺在其中,恰如一朵与众不同、极为危险的红玫瑰。 暗绿色的眼珠嵌在深邃的眼窝里,仿佛一片择人欲噬的危险密林。 但阿尔的眼神,却是那样纯净他只是望着居高临下的苏涅。 怒火尚未平息,又被他这样安静的眼神浇得更旺。 苏涅一下捏住阿尔的下巴,用力迫使他起身,自己也跟着微微前倾。 异色的双眼里毫无笑意,仿佛燃烧着一簇冰冷焰火。 很好玩吗?苏涅冷冷地质问。 然后不等阿尔回答,不容反抗地抵上了阿尔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7 13:40:14~20210328 13:0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桐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我是为了你而存在 分不清现在是种怎样的心情。 仿佛中了某种能令人丧失理智的魔药,苏涅完全抛弃了一直以来的矜持和傲慢,褪下外衣露出兽类的内里,诚实地追寻欲望,凶狠地啃咬着眼前人的嘴唇。 他实在不是个很好的接吻对象,一向断情绝爱的公爵大人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既不知道什么技巧,也不知道力道的轻重,只是诚实地遵循内心的欲望和冲动。 苏涅的怒火通过这一个野蛮至极的亲吻发泄出来,阿尔微凉柔软的唇部似乎变成了一个战场,他啃咬着,像是要撕碎面前的人。 愤怒什么? 苏涅的眼神很冷。 他不可能因为阿尔这种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受伤的态度而愤怒,他只会因为被阿尔欺骗而产生怒火。 其实也不只有愤怒。 阿尔温顺地、毫无反抗地承受着他的怒火,即使捏着下巴的手力道大得足以捏碎一个人的骨头,即使嘴唇已经被毫无章法的苏涅咬破,铁锈的味道在齿缝唇腔中蔓延。 他安静地注视着苏涅,如同一个无辜的孩子。 但是 当苏涅的舌尖不小心扫过他的唇缝时,一直安静承受的阿尔突兀地分开了唇,一改之前的温顺,蛮横地加入了战场他反过来攻城略地,毫不留情地撬开了苏涅的牙关,自己的血和苏涅的血混杂在一起,为两人都涂上了一层唇红。 阿尔还反客为主,双手环上了苏涅的腰肢。 苏涅见状,也更加不客气。 仿佛两头角逐胜负的野兽,你来我往,毫不客气地争斗,不管受伤或者劣势,总会在下一秒发起进攻。 一个毫无怜惜,□□混杂着□□,鲜血缠绵的吻。 直到苏涅从那种几乎完全失控的状态清醒过来,紧贴的唇部刹那翻开,牵出一道混杂着血液的银丝。 两个人的嘴唇又红又肿,完全不能看。 阿尔的手指轻轻点在伤口上,却不是为了擦掉血迹。手指沾染上一点血痕,他那双幽绿的眼睛直直盯着苏涅,煽情而怪异地舔去了,仿佛一只猎到猎物的野兽,在进食之前,要将争斗中咬出的血液舔舐干净,一点也不能放过。 苏涅偏过头,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把躺在一手之外的菱形水晶回响捡起来。 看来这个神秘物品不仅承载了范伦汀娜难言的欲望,还作为一个连通神域的通道,被留在了圣罗兰学院。 夜风滚滚而过,吹得玫瑰花枝飒飒作响。 在当着苏涅的面舔掉血液之后,阿尔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而是懒散地坐在地上,仰头打量四周的风景。 这就是神域啊。他说。 声音不无感叹。 然后他解释道:智慧女士在这里,我没办法来到神域。你在这里待了几千年,我也几千年没能见到你。 闻言,苏涅顿了顿。捏在手里的水晶又冷又硬,神域的夜晚是寒冷的。 他没有多说,停顿几秒之后,就走到阿尔身边,一把握住他的左手腕,毫不留情地将他拉了起来,不等被拉的人说话,就拽着他往外面走去。 这里是神域的花园。苏涅说,原本种了很多奇珍的物种,比如绕枝绣球、满天星之类的品种。 但是现在放眼一看,入目全是娇羞的白玫瑰。 似乎看出了阿尔在想什么,苏涅挑眉,很干脆的承认。 是我把其他花都砍了。 于是这一块百花争奇斗艳的土地,完全沦为了他一个人的后花园。 其他神明竟然也任由他,智慧女士也不制止。 或者该是因为除了不管他的女士之外,其他神明都打不过他吧。 阿尔在心底得出结论,一点儿也不觉得苏涅的行为太过霸道,反而从中品尝出了一丝可爱的味道,笑容宠溺。 接着,苏涅拽着他将神域的各个地方几乎都走遍了。 这是森之浆野,女士幻境的场景,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修行。 这是流沙银河。 这是弯月沟。 每到一个地方,苏涅就简短说出那个地方的名字,虽然没有更多的介绍,但也足够阿尔逐渐构筑起整个神域的轮廓形貌。 这就是他当初生活过的地方。 阿尔微微昂首,神域与天幕挨得极近,近到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星辰。 喜悦发自内心神域是个美好的地方。还好,还好,他的小鸟在这里生活。 至于其他神明 一路过来,从未捕捉到祂们的存在。不过敏锐如阿尔,早就看出了远远察觉到苏涅就唰得窜逃的神,一路上跟小孩常玩的躲恶魔游戏一样,苏涅走到哪里,祂们就避开哪里,又因为苏涅从不往回走,就出现了从未碰面的局面。 苏涅对这种如临大敌的待遇早已习以为常,因此毫不在意。 他的鸟儿没人可以欺负。 这就足够了。 两个人没有在神域多待,因为神域更靠近新月岭,顺势就回了。 虽然好像没在回响里待多久,但事实上外面的时间流速要比回响内的流速更快,现在大概是入夜没多久,低垂的天幕下,街道两旁的商店灯火通明,行人来来往往。 走过一盏明明灭灭的故障路灯,苏涅突然开口。 他轻轻地问:在我被范伦汀娜带走之后,你去哪儿? 祂说得对,我太弱了,无法保护你。阿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苏涅的问题,我没办法反抗它。 我回到了母树,那是我出生的地方。精灵王庭的母树根系深入地底,遍布整个大陆。我大概在那里诞生,在一片黑暗中,在深达万尺的地底。 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会到地面上?阿尔偏头,露出一个微笑。 苏涅淡声说:大概是因为生物的趋光性吧。 阿尔轻轻摇了摇头:不,和我一同诞生的其他生物没有这样的举动。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好像连意识都还没完全觉醒,就本能地攀爬到了地面上,迷迷糊糊地到了你那里。说到这里,阿尔的笑容渐深,那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靠近。 他的声音轻而缓。 也许,我是为了你才诞生的,是为了你才去到地面。 我为了你而存在。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轻轻地,泛起难言的痒意。 苏涅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只仿佛从阿尔的话里品出了一丝宿命的意味。 阿尔继续说:大概是因为一出生就来到地面,我没有完全地成长,于是我回到了母树的倒影里,将该补足的营养都吸收了。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2) 他一语带过,没有说到底是什么营养、又是怎么吸收的。 那个时候我想,还是捏一个人形出来吧。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可并不容易,要捏出一个完美的、不会露出破绽的壳子,还要学习人类的规则总之花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我到现在才拥有完美的人形。 然后,立即就找到了你。 苏涅挑眉:那你还顶着人类的外形去风雪原野骗我?看人形的状态,根本就是还有很多缺陷的半成品吧?怪不得最后得了无法治愈的怪病真是 他难得抱怨。 阿尔抿唇,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我其实不爱这个世界,但我知道你爱着它。 苏涅瞬息沉默了下来。 身后的行人兴奋地谈论自己今天找到的珍贵植株,同伴羡慕地怪叫;前面的夫妻则开始抱怨起孩子的学业,为圣罗兰接下来的选举日而忧心忡忡得意的,失意的,痛苦的,快乐的,一个世界的缩影。 我碰到了智慧女士,祂把那件事告诉了我。 阿尔顿了顿,还是把自己那时候是如何愤怒、如何迁怒女士、如何担忧、如何疯狂寻找苏涅的一系列细节都隐没了。 他慌慌张张的拿着半成品的人类壳子,毫不在意几千年的辛苦就这么白费,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近了苏涅,为的只是 祂的陨落是必然,那不是你的错。 说完这一句后,阿尔轻快地眨眨眼,吹了个清亮的口哨。 说起来,你之前送给我的项链我还留着。 阿尔拿出了之前一直挂在房间里的宝石项链,一块圆形的蓝宝石,用细绳串起,在空中荡了荡。 那是阿尔临死之际,苏涅送给他的礼物。 第45章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没有拒绝。 淡蓝色的宝石里荡着烟一样的白雾,随着阿尔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晃了晃,正好对上路灯的光线,被映照得更加透亮。 阿尔只把宝石拿出了一瞬,随后就将它戴在了脖子上。 那块宝石,即使放在整个拉尼斯大陆上,也是最独特的宝石之一,不仅仅因为其极为通透的成色,更在于宝石之中如烟云般的白絮,令它在一众蓝宝石中瞬间脱颖而出,与众不同。 不过苏涅将它送给阿尔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时机当时阿尔身上的魔力已经几近干涸,生命力随之也降到极点,要不了一个钟头,就会迎来死亡。 这是自从与小怪兽分开之后,苏涅最悲伤的时刻。莫名的冲动攫住了他的心神,迫使他拿出了这块曾经满意至极的蓝宝石。 阿尔当时的面容丑陋恐怖,然而苏涅却面不改色地将宝石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没有想到阿尔会将那块宝石留着,留到了现在。 我的姓名都是你取的,也是为了你才会成为人类阿尔的声音又轻又淡,像是一缕清风拂过苏涅的心头。 是啊。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当初那个异状的小怪兽,竟然最后会套上这样俊美的人类外壳。明明一开始是不打算靠近的,却糊里糊涂的成为了朋友,甚至于 苏涅突然有了一种是自己把阿尔带到人类世界的感觉,他给阿尔取下姓名,让阿尔主动来到人类世界中,学习人类的规则、习惯 阿尔再次说: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这一次,他将那些模糊的修辞的抛弃了,只留下最直白最简单的话语。 然后他看向透明玻璃中忙碌的商人。勤劳的矮人正和雇佣的店员一起打扫饭桌上残留的污渍,虽然疲惫了一天但忍不住开心的笑容,店内最后一名客人喝得大醉,双颊晕红,大叫着再上一瓶麦酒。 那些人类和地精、矮人、精灵之类的他们也是因为你得以继续生存的,你是他们日日赞颂祈祷的神明。 苏涅笑了笑:那只不过是范伦汀娜分给我的一个神职而已。 阿尔轻轻摇头。 他偏过头来,双眼仿佛幽深的密林,将灯光也吸引去了。 苏涅,这一段短促的音节在舌尖缠绵,被阿尔念得重而长,如果没有你,他们要怎么办? 一个喝醉了的火元素精灵晃晃悠悠地荡在半空中,一边唱歌一边控制不住地吐火,在快要靠近苏涅之前,被苏涅毫不留情地一手指弹走了。 不会怎么样,他们会继续活下去。阿尔,他们不像你想象中脆弱。而且,如果神明陨落,神职也在,很快就会有新的神顶上去,那对他们没什么影响。提及到死亡,苏涅倒还不避讳。 阿尔猛地攥紧了手。 他很清楚一直以来,苏涅对生与死之间的事情都秉持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漫长的人生逐渐磨损着他对生命的渴望,九千年前被刻印进灵魂的死亡让他对活着更是一度产生厌恶之情。 但是 阿尔是从大陆最深最暗的阴影中爬上来的,他自私又贪婪,一旦对某种东西产生欲望,就非要弄到手里不可。 因为力度过大,手掌心间已经被指甲印出了血痕,阿尔对此并不在意,那一点感觉根本连疼痛都算不上。 那我呢?他不动声色地找好了角度,明明比对面的人还要高一点,却呈现出一种抬眼望着苏涅的错觉,如果我没有你,要怎么办? 暗绿的双眼仿佛旋涡,苏涅只是对上一秒,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 阿尔没有停止,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纤细的藤蔓从指尖窜出,极为自然地圈住了苏涅的手腕。苏涅的手腕很细,路灯下泛着莹莹的白,骨节微微凸起,并不显狰狞。 你难道还要继续忍耐下去吗?阿尔的睫羽轻颤,仿佛上下翻飞的黑蝶,他的声音低缓,苏涅,书已经完全湮灭了,你知道的最后一块碎片前不久不是已经粉碎了么? 现在它留给拉尼斯大陆的最后一件东西藤蔓轻轻垂在苏涅苍白的肌肤上,如果要让它彻彻底底的消失,那么连那个印记也应该被消抹点吧? 提到那个困扰苏涅近万年的东西,气氛一时间没有最开始轻松,苏涅不由自主地皱眉。多琳之前倒是提到过,说只有母树的倒影才能治愈他,而阿尔刚好是倒影里的产物。 苏涅并不是受虐狂,没有能够解决印记的方法,只能得过且过,毕竟也没办法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但是 这一次,阿尔没有再用藤蔓,而是伸手握住了苏涅的手,人类的肌肤紧紧贴着,像是要将砰砰的心跳也传递过去。 我可以去掉它。阿尔的眼神执着,你相信我吗? 沉寂许久的灰塔,再次迎来了它阔别已久的主人。 这一次,苏涅的精神域竟然很快就接受了阿尔,品尝出其中暗藏的意味,阿尔几乎欣喜若狂如果说神态动作可以伪装,那么精神域是最能反映一个人内心的东西,主人信赖的人精神域也会温和接近,主人厌恶的精神域自然攻击性十足,像苏涅那样警惕的人,无论面对谁,精神域都是斗欲十足的样子,但是现在,独独对他,精神域表现出接纳的姿态。 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阿尔柔下表情,手指轻轻穿过苏涅的指缝处,两人五指相扣,红与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缱绻地落在床摆。 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精神域缓慢地靠近,像是在试探彼此,碰到边界之后,逐渐地靠在一起。 苏涅感到一股凉凉的气息温和地渗入自己的精神域,一向排斥外物的他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舒服得浑身骨头都酥了。 很巧的是,阿尔的精神域场景是夜晚的琴纳村溪畔。随着两个精神域逐渐相融,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也开始重叠在一起,如果不是有魔力属性的差别,几乎分不出这是两个精神域。 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融合。 而那一簇始终在火刑台上燃烧的死亡印记之火,随着另外一个精神域的靠近,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那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随着相融度逐渐升高,阿尔和苏涅的额间都渗出汗珠来。阿尔原本就一手撑在苏涅身边,因为魔力消耗过大,身体微微前倾,蓝宝石就从领口中一晃而出,一瞬间落入苏涅的双眼中。 终于碰到核心区域了。 精神域刚一相接,苏涅的手指就微微一颤,阿尔安抚地也动了动自己的手指。 不要怕。 一个神明,一个从母树倒影里爬出来的怪物,这一刻,两个人的距离比拉尼斯大陆上其他所有同伴的距离都要近。 大概从大陆诞生到现在,他们是第一对将精神域融在一起的人吧。 那不仅意味着绝对的亲密与信任,还意味着余生寿命共享,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对方更加亲近的人。 苏涅非常清楚这之中的含义,但他还是答应了。 随着两个精神域一点点融合在一个,在核心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根藤蔓,而藤蔓上缠绕着另外一根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到在纤细的白丝上,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垂垂,与此同时,刑台上的火焰,彻底熄灭。 随着这个绕着花枝的藤蔓成形,无论是苏涅还是阿尔都感到一种生命中的空洞仿佛被补全的满足感。 两个人的精神力融合,会产生这种东西吗? 苏涅并不清楚,只当就是这样了。 阿尔松开紧扣着的五指,低低地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是如此的满足和喜悦,以至于苏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起了嘴角。 你是我的了。 阿尔滚烫的呼吸铺洒在苏涅颈间。 随后,一根藤蔓再次圈住了苏涅的手腕,形成一个摇摇晃晃的藤蔓圈。 苏涅无奈:又搞这个,烦不烦啊?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反驳,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29 17:12:09~20210330 23: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箫墨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是那个朋友 3瓶;本心j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圆月为证,绳系为绊 新月公爵的管家最近心情不太好,准确来说,是差到了极点以往不管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他的表情总是从容淡然,无论内心再怎么尖叫崩溃,都没人能看穿,然而这一次,伊伦的脸黑得随便哪个人都看得出来。 来王都的时候带了一马车的东西,没住到半个月就又要回去是的,伊伦今早刚刚收到来自自己主人的魔信苏涅前往圣罗兰学院之后,一夜都没回,因为跟着的人是伊伦不怎么放心的艾莎,虽然知道苏涅不可能出事,伊伦仍然忧心忡忡、难以入睡。 这一封魔信来得非常及时,至少将浮想联翩的管家从主人被艾莎暗算的担忧中扯了出来。 信件上说,自己主人从圣罗兰学院里取回了一件智慧女士的东西,因为那东西连通了神域,回收之后就被传送了过去,又因为神域靠近新月岭,顺路就回去了。 [王都数十年如一日的无聊,没什么新东西]来自自己主人挑剔而刻薄的言辞。 这一段文字,非常平常,以至于伊伦产生了错觉,以为接下来的内容也大同小异。 然而 [你也快点回来,筹备一下婚礼] 读到这里,伊伦两眼一花,几乎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婚礼?!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某种一直笼罩心头的不祥预感终于成真,伊伦内心理智的高山一瞬间雪崩裂开,整个世界都被名为崩溃的情绪充盈,把空气都挤出的窒息。 提到婚礼,伊伦没有任何犹豫,某张楚楚可怜的脸就在脑海中浮现,除了艾莎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这也是另一种悲哀,伊伦想让自己的主人体验情爱的滋味,至少从那种整日待在塔上生灰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然而整整九千年了,迄今为止,竟然只有一个心怀不轨的艾莎走到了他面前。 伊伦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自己以前对这位勤劳的女孩有多么喜爱和满意。 果不其然,当伊伦从那种崩溃的状态里勉强收拾好心情,继续往下看去时,几段之后的文字风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狂放不羁,活像好几个岩岩虫爬在上面,伊伦看得头疼。 内容更让他额头青筋直迸。 [对了,拜托管家大人去王都东街的妖精美食塔里,里面有一款叫跳跳魔龙雪顶的甜点,公爵大人很爱吃,谢谢啦。] 末尾还附了一个虚假的笑脸。 狂忍怒气的伊伦:啊!!! 千里之外的灰塔,正逗弄着小怪兽的阿尔显然不清楚伊伦此刻的绝望,清晨的日光自窗楹轻盈地跳落,他唇角的笑容就没停过,连空气中的元素妖精仿佛都被这股愉悦的气息感染了,和同伴追逐打闹,时而卷起一股小风,时而造出一捧哗啦坠落的水。 当然,他不可能不清楚伊伦看到那封信后的反应。 昨夜趁着精神域融合后苏涅短暂的放松时刻,他试探性地提出了婚礼的事情其实他是有很大把握的,苏涅只要答应了他,在其他方面就不可能拒绝他。 果然,在嘲讽几句之后,苏涅还是答应了。 两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刚刚走到一起的情侣,如此迅速地就做好了举办婚礼的决定。 你逗他干什么?苏涅口中的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并不是一直被阿尔戏弄的小怪兽,而是还在王都的管家伊伦。 阿尔只是笑而不语。 事实上,他没怎么在意过伊伦,前期只当他是个接近苏涅的工具,等到后面他和苏涅逐渐亲近,这个管家也就对阿尔没什么用处了。 他只是想炫耀而已。 告诉那个一直以为自己心怀不轨的管家他确实心怀不轨,并且最后还实现了心怀不轨的愿望,成为苏涅这一辈子靠他最近的人,其余人都会被苏涅拒绝远离,只有他握有最终的特权。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3) 来自新月岭的两封请柬朝拉尼斯大陆东西两端飞去。 王都王宫内,格尼尔神索米拉读完内容之后,有些惊异地笑了笑,他抓抓凌乱的头发,小声嘀咕。 竟然还真要举办婚礼?所以说之前选的祭品新娘,果然是他自己想要的吧 奥拓帝国的教堂内,恶魔之神多琳居高临下地把一堆神像推得东倒西歪,一边推一边还不屑地挑剔神像这不好看那不细腻,收到请柬的时候,也只是十分平淡地扫了一眼,最多对苏涅这个臭小子竟然真的会举办婚礼表示惊讶。 至于竟然真的有人能和苏涅在一起 她可不像苏涅那样眼瞎,那个小怪物眼里的欲望和垂涎都快掉出来了,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把东西攥在手里怎么可能放弃,见怪不怪了。不过竟然肯举办婚礼的话,就说明苏涅的伤也许已经被治愈了。 想到这里,多琳红唇微挑,那她可真要去看看,那臭小子现在是什么状态了。 只远远看了一眼,多琳就知道,那个始终被过去困扰的臭小子,终于从熊熊燃烧的火刑架上走出来了。小怪物果然是他最佳的药剂,臭小子只有现在才总算像个人样,过去是什么,完全就是个傀儡木偶。 婚礼并不是一个玩笑,伊伦回到庄园后,痛苦地看着苏涅任由那个女仆折腾庄园,还特地送出了请柬,竟然真的在认真准备。 苏涅只邀请了索米拉和多琳,当然,他只是顺手而为而已,那两个人不管来不来都无所谓。 在月亮夺回天空的掌控权,夜幕染成沉沉的暗蓝之后,苏涅和阿尔的婚礼在庄园内无声无息地开始了。这一天正好是白槐花开的时候,时间点很巧,因为万年之前,苏涅第一次发现阿尔的时候,差不多也是白槐花的花期。 索米拉、多琳和伊伦静静地看着花丛中的两人,没有再说话。 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寂静下来,元素妖精安分地趴在白玫瑰柔嫩的花瓣上,连夜里的晚风都变得轻而缓。 苏涅伸出右手,仿佛引动了什么一般,高悬在半空中的圆月倾泻出一缕乳白色的月华,凝聚在苏涅指尖,只停顿了几秒钟,接着分出两股,落在苏涅和阿尔的身上。 月华为线,织出两身纯洁的白袍。阿尔侧头凝视着苏涅,指尖的藤蔓窜出,在两人的手腕上都形成了一个小环,中间用藤蔓连接起来。 其实在婚礼之前,两个人没有在这方面有过特意的商量,但是在真正开始之后,苏涅和阿尔都不约而同、极为默契地选择了新月岭上最为古老的婚礼模式。 圆月为证,绳系为绊,在茫茫原野上,一对情人请求暗夜女神的见证和祝福。不需要邀请所有亲朋好友大摆晚宴,不需要舞裙飞扬的社交宴会,一向被视作野蛮的新月岭人从来都只追求最简单纯粹的形式。 形式走完之后,苏涅突然小声说。 这不就是我自己同意我自己。 阿尔忍俊不禁:的确。 苏涅淡淡扫他一眼,转过头去突然说:观完礼后,女神很看好这一对情人,并告诉众神,说他们一定能够幸福。 阿尔一下子笑倒在苏涅身上,头靠在苏涅的肩上,笑得苏涅耳尖泛痒。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说完这一句令人鸡皮疙瘩都起了的话,阿尔张开嘴,一下子叼住了苏涅的耳尖,牙齿轻轻地磨动。 苏涅一把拍开他。 烦不烦。 我好开心啊。阿尔仍是笑着,最后还心情极好地冲观礼的三人露出一个灿烂又不无挑衅的笑容。 他是我的了,永远都是我的了。 这一晚,所有沉睡的信徒都做了同一个梦。他们梦见夜幕之上,白雾缭绕,看不清身形的女神执着另外一名女性的手,一步一步,极为缓慢、极为郑重地都到了天上,那名女性有一头火焰般热烈的红发。 祂接受了祭品新娘,并将她带到了神域上。 即使是百年之后,暗夜女神的信徒也不会忘记那样一个有如神眷的夜晚,陪伴女神的神像被塑起,女神的新娘被记入了赞歌和典籍之中,将会被忠诚的信徒永远传颂。 四十五年后,格尼尔王国,贝尼萨夫,一个新兴的商贸都城。 商人莫尔顿不远万里从奥拓帝国渡过月亮沟,来到这个繁荣的城市,就是为了寻找新的商机。 这一日他刚刚心满意足地谈成了一笔生意,靠在路边欣赏烂漫盛放的白槐花,就看见纷扬的白色花瓣之中,一位形容俊美的红发男性极为突出。令莫尔顿惊异的并不是男性的容貌或者气势,而是他手里提着一个一看就价值连城的鸟笼,头顶却站着一只小小的夜莺。 借着男子极高的身量,夜莺居高临下,明明只是普通的豆豆眼,莫尔顿却莫名从中看出了几分睥睨和高傲。 真是只十足神气的鸟儿。 莫尔顿来了兴趣,上去和男子攀谈。红发男性虽然看着不好接近,但一旦交谈起来,莫尔顿很快就对他产生了好感,说了几句有关天气和食物的话后,他巧妙地将话题转移到男子头顶的夜莺。 这只夜莺养得真好。莫尔顿习惯性地先夸一句,果然见男子的表情有所缓和,接着说,但你不把它关在鸟笼里,反而把它放出来,不怕跑了吗? 而且那么漂亮的鸟笼,就这么空着,可不可惜?骨头里的商人血脉作祟,莫尔顿已经开始估计这个鸟笼能卖出怎样的好价钱。 男子听后,没有生气,只是递给莫尔顿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 当然不怕,男子的眼角微弯,绿眸中仿佛含着春水,那是我的伴侣。 莫尔顿:??! 莫尔顿自认见多识广,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也见过不少爱好特殊的人士,但他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以鸟为伴侣!现在就算这男子长得再好他也没有多交谈的欲望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变态,莫尔顿暗啐,很快就离开了。 男子倒涵养极好,顶着伴侣继续慢慢悠悠地散步。 真是胆小。他的伴侣啾啾地叫着,对莫尔顿极为不屑。 嗅到飘扬的槐花香气,伴侣又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男子伸手碰了碰伴侣的绒羽,轻柔地摸了摸。 想尝尝白槐花做的点心吗? 伴侣歪头啄了好几下男子不安分的手指,傲慢地发出命令:今晚回去给我做。 男子于是笑了笑: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完结啦!小哑巴和小怪兽终于走到了一起,至于他们的以后,就是游览大陆吃各地的美食,或许还会去到别的空间,总之可能无限,但永远幸福! 大概率还有一章番外,不过番外只是交代一些事串一下时间线,不会写后面的事情,不用买。 下一本大概率开《追杀全人类[无限]》,感兴趣可以戳专栏收藏一下qwq 感谢在20210330 23:30:48~20210401 14:2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梅煮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原点 4 太阳西沉,神明驱车赶回,颓颓的日光将空中的云彩染出或红或橙的颜色,远方的一角天幕已经隐隐露出暗蓝的色彩。 昔日人来人往的格尼尔王都如今已是断壁残垣,除却自始屹立的圣罗兰学院,一片狼藉。那些曾经容纳无数个家庭的建筑,已经在法师的炮火中化为尘埃。 翻飞的黑鸦中,一队重甲骑兵护卫着帝国的女皇,黑甲由假铁铸造,坚硬不催,胸前的半十字纹路,那是帝国最精锐士兵的象征。 远处,一队白压压的法师策应,无数法术已在酝酿的阶段。 王宫前,格尼尔仅剩的几名士兵,仍旧忠诚地护卫着自己的主人。 女皇示意身后骑兵不动,自己握着长剑超前走了几步,格尼尔的士兵瞬间抽出银剑。 索米拉捂着腹部淌血的口子,面对这种毫无胜算的情况,倒是笑得很从容王国的王储一向爱笑,无论是愤怒还是悲伤,总不变的就是他脸上的笑容。 你就是奥拓的女皇看着将自己国家覆灭的罪魁,索米拉却没有生出任何憎恶的感情,因为 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 女皇一瞬立起长剑,法师的法术随之脱手,仿佛死神降临,将索米拉周围的士兵的性命收割。 索米拉闭了闭眼,忍着全身上下的痛楚,也执起了剑。 这就是最后了吧。他想。 他看着女皇面容扭曲,眼中却隐隐露出恐惧,脚下的步伐异常稳定,仿佛被控制的傀儡人偶一样,忠实地要完成主人的任务。 女皇侧身横剑,直对着索米拉的心脏部位,而索米拉的剑自上而下,要将女皇整个人都劈开的威势。 陛下!法师和骑兵惊恐地叫喊。 然而 索米拉的剑刚刚贴上女皇的面部,就停住了。 女皇的嘴唇哆嗦着,已然泪流满面。 别哭啊。索米拉叹息着说。 然后下一秒,长剑穿心而过。 3 银色长剑沾着一抹血光,随着安洁莉娜踏入宫殿,在玉石的地面上留下一排血迹。银剑的剑柄处镶嵌着品质极高的冰系魔晶石,是奥拓的皇帝、安洁莉娜的父亲为她专门打造,庆祝她成功入学的礼物。 现在,这柄长剑刚刚染上了人血利落地从自己弟弟的胸膛一穿而过,没有过多停留。 安洁莉娜想要尖叫,她想现在就把这柄曾经爱如珍宝的魔剑扔掉销毁,然而握着剑的手,坚硬如同钢铁。 所有的恩惠和馈赠都隐藏着代价,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这一刻,导师曾经说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这难道就是她重获新生的代价吗?! 神明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在享受了一切美好的事物后,又要让她亲手将它们打破? 不,那不是神明,附身在自己躯体里,控制着自己的手的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黑暗的魔鬼! 宫殿门被轰然推开,安洁莉娜坚定不移地走了进去。 旧历3482年,奥拓帝国第三公主杀兄戮弟,斩菲利普三世头颅,加冕女皇。《荣光革命》 2 安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活一次,是神明的眷顾吧,不然她也不会从死亡的痛苦中脱离,来到这样一个壮丽、美好、奇幻的世界。 前一世她经常阅读书籍,读过不少流行小说,因此还比较熟悉这类神奇至极的死而复生,以及这块初来乍到的土地。 魔法、魔兽、帝国、精灵 一个接一个熟悉的名词让安逐渐找回安心感。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家人了! 从小就被抛弃到孤儿院,安从没体味过拥有亲人的滋味,这一世,却仿佛乞丐突获至宝一般,她拥有了虽然严肃但对她极为宠爱的父亲,优雅体贴的母亲,稳重的兄长,顽皮的弟弟和妹妹,她几乎是惶恐地面对这一切,生怕自己哪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毁掉了这样美好的生活。 她努力学习知识剑技,不想辜负父亲母亲的期望;她刻意去了解兄长的爱好,陪着弟弟妹妹玩闹 她活得很疲惫,但非常满足和开心,只是对亲人离她而去的恐惧从未消灭。 直到父亲将她抱在怀里,第一次努力柔下声音,问道。 我们的安洁莉娜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呢?不要不开心,不然我们会伤心的。 不会不开心的,安默默地想,只要有你们在,我就永远幸福。 1 要在这块被称为放逐之地的地方买个商铺,实在是再便宜不过的事情,凯尔奇仅仅是拿出了一袋铜币,商铺的持有人就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卖给了他。 凯尔奇一边抿着微辣的麦酒,一边做好了决定他要开一间书屋。 大价钱购来书籍,将书屋装修得精致而整洁,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人来看书或者购书。 凯尔奇并不在意生意如何。 大捧大捧的精灵玩偶堆满了床铺,凯尔奇在握着羽毛笔,艰难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还是写不出来,他颓丧地将纸揉成一团。 凯尔奇想要将精灵王庭的历史写成书籍,那些辉煌的光阴,超凡的精灵名,纵使王庭湮灭,这些故事不应该消失在历史中。 可是,可是。 从前的凯尔奇可以随心所欲地写出优美的诗篇,将辛辣的讽刺化成最委婉的词句,然而现在,他仅仅是刚落笔,就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和恐慌。 难道是麦酒让他的手不稳了? 凯尔奇不知道。 他将整个人埋进被玩偶包围的床铺中,静默地闭上双眼。 没事,要等待。 总有一天,他能找回曾经。 0 拉尼斯大陆上有一颗贯通天地的母树,传说是孕育大陆众多生命的母亲,在一切的诗篇中都被唱诵祂的慈爱,但是罕有人知,母树深入大陆的根系里,蕴藏着这个世界最深最浓的黑暗。 黑暗里,有生命在产生。 那是一小根柔嫩的藤蔓,藤蔓上裹着一根纤细的白丝,缠绕着,像是某种共生生物。 它们,一同被黑暗所孕育,一同诞生,一同吸收周围的营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们会逐渐成长,最终成为黑暗里最强的生物。 但是 某一天拉尼斯大陆被界外的物质窥探入侵了,那一瞬间的微妙能量波动,将原本和藤蔓紧紧缠绕的白丝一瞬间振开。失去了半身,白丝漫无目的地在黑暗里游荡,渐渐地,它来到了地面。 意识尚未诞生,它就被吹到了地面,那是一个野蛮的地带,它将要面临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命运。 另一边,藤蔓也在追寻半身的过程中,逐渐往上层浮动,它焦急地搜寻,失去半身令它痛苦异常,让它放弃了吮吸能量的本能。 找啊,找啊。 某一日它还是来到了地面上,面对这个异常光明的世界,它有些无措。 但是 在前方,还要前方,它仿佛感受到了,它走失已久的半身。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全文完结啦,最后一章,也算是把一些只是隐晦提到或者没写的事情交代一下 恋耽美 神明的新娘——折难(34) 其实最开始是把故事的背景定在大灾变刚开始的时候,苏涅和阿尔一起面对书,凯尔奇、多琳、范伦汀娜、安洁莉娜、索米拉,也有很多关于他们的故事,但是后来还是决定删去那些繁杂的东西,只把我最初想要表达的关于苏涅和阿尔互相拯救的爱情,给写出来。最后给故事画上句号的时候,我其实很有点忐忑,怕没有写好他们,但是今天写番外的时候,又觉得其实刚刚好。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下一本再见! 感谢在20210401 14:23:30~20210402 20:2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箫墨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箫雨落 5瓶;土拨鼠 4瓶;我就是那个朋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