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作者:Cola软糖 文案: 能促使人交付信任的要素,到底是什么呢? 实力,忠诚,抑或漫长的陪伴? 十六岁生日时对着蜡烛许下心愿,梦想着成为某个人性命相托的挚友。 不料由此被系统绑定,在世界间穿梭的雨宫翠艰难求存,触碰最偏执孤僻的那些灵魂,磕磕绊绊地写下自己的答卷。 答卷一:生命不息奋斗不止,老板不睡我不睡,老板没醒我就醒,成功实现本季度净利润翻倍,业绩过于突出,使老板荣获横滨杰出青年企业家称号! 某绷带黑泥精:没意思,跳楼了。 小翠:? 答卷二:好感度从小开始刷起,我就是攻略对象竹马竹马的幼驯染,最忠心的执事。啊等下你说你要欺负大少爷?还威胁我帮忙望风?(说着挥出了人格修正拳) 某不做人吸血鬼(鼻青脸肿):哼,这样才勉强称得上是我的执事! 小翠:?? 答卷三:自暴自弃,挟私报复,见面就把攻略对象痛打一顿,无情抢走他所有的桃花,战败撤退时还让人把他敲晕了拖走。 某鬼兵队总督: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所信任的、这支队伍副手的适格者就只有你。 小翠:??? 小翠:男人间一定要用拳头交流是吧,我懂了。 然后他遇见了 *点满武力值的极恶阵营七武海 *好心的俄罗斯饭团 *黑○党小队资深队长 不由抱紧了弱小无助满是debuff的自己。 打不过,打不过,根本打不过QAQ 故事的最后,少年变成了青年,终于明白了信任为何物。 但再然后,产生了新的困惑。 他已经得到了【挚友】,但其中有人想更进一步? ★正文无cp,走多弗亲情线 ★主角不加战斗力,技能点都点在智商上,从头到尾定位清晰地打辅助。想看武力值爆表主角的可以去隔壁《大佬非说我娇弱》,总有一款合你口味 内容标签: 综漫 少年漫 系统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雨宫翠 ┃ 配角:黑泥精与好心饭团,替身使者天团,粉毛火烈鸟,意大利暗杀队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想要成为反派挚友是否搞错了什么 立意:保持自我,付出真心,才能收获真正的朋友 第1章 生日愿望 对任何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年来说,一个人过生日都有点凄惨。 虽然若是在同学之间主动宣扬,广发请帖,应该也不会有人不合群到拒绝邀请,好歹能凑出个热热闹闹虚伪繁荣的Party来。但是说实话,雨宫翠并不喜欢这种大家借着什么由头凑在一起找乐子的场合。 所以也就没通知任何人。 于是理所当然地,今年的生日也是一个人过。 蛋糕倒是已经提前买好,午夜将近,他窸窸窣窣地打开蜡烛包装,把所有的蜡烛都一口气插到微微融化的奶油上。黄粉绿蓝每种颜色各四根,总数刚好是十六。 打火机啪嗒一响,不多时,漆黑一片的客厅中飘浮起十六团小小的、跃动着的橘色火光。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对着蜡烛说,虽然和大家都称得上合得来,但真相是一个朋友也没有。 进入哪个团体都会被热情接纳,却找不到一个肯陪你罚站的人。之前学校评选人气校草时候居然入选了前三,该说是左右逢源的好处吗不,要不是那个排名,我也不至于轻飘到连自己有多可怜都看不清。 不过不能怪别人,是他自己不知如何与人相处,面对他人亲密的试探都会微笑着否掉。时间一久,外面都在传学生首席看似温柔,实则讨厌和他人近距离接触,是十成十的冰山少年谣言一出,会往他跟前凑的就更少了。 但是若是一个人太久,就会觉得孤单,继而渴望同伴。 雨宫翠叹了一口气,瞥一眼墙上滴答走着的挂钟,双手在胸前轻拍,继而合十,随口许了个散漫的愿。 我啊,很想被人信任。 不是不在公共场合抽烟、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类似社会道德守则的基本信任,而是像电视上演绎的,互为后背、交托生死的那种信任。但是仔细想来,这种东西在现实中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吧? 以无奈的语气嘲讽了自己刚刚的发言,少年一手托腮,凝望着燃烧过半的蜡烛,左手拿着叉子在瓷盘上漫不经心地轻敲两下,叮叮作响。 要是有那种程度的信任,或许就可以成为我这个怪物的朋友。 时针与分针恰好在十二点重合,雨宫翠一鼓作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房间里的光源霎时熄灭,一片黑暗之中,少年玻璃般的黑色眼瞳中却依旧残留着一抹灿烂的橘光,宛如刚刚蜡烛的倒影。 【已经接收到您的愿望!】 【愿望分析中:20%60%100%。】 【系统适配中:10%50%100%。】 【已作出判定:和您的愿望匹配度最高的是,助纣为虐系统!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反派头目最信赖的副手吧!】 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在耳畔炸响,雨宫翠的上身猛地往后拉,又及时握住了椅子扶手防止自己摔倒。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反复几个深呼吸,然后站起身来靠墙摸索着,吧嗒一声打开了灯具开关。 房间里顿时洒满亮光,他特意蹲下身看了看,桌子下面并没有藏着什么节目剧组在恶作剧。 哈,助纣为虐系统是什么鬼? 惊悚之余又忍不住这样吐槽着,雨宫翠直起身来,准备排查一下家里可能隐藏着的麦克风,以便于把这个吓人一跳的声音源头揪出来。当然,如果这一步也毫无成果,那明天就不得不跟学校请个假,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因为太想要朋友结果导致了形式相当中二的幻听,光是想想跟医生描述病情的场面,就觉得相当羞耻。 那个电子音还在响。 【系统已搭载完毕。为了建立与宿主之间的初步信任,将免费赠送试运行机会一次!】 搜寻麦克风无果的雨宫翠已经又坐回了餐桌前,反正已经没什么可干的,干脆切了一小块带水果的生日蛋糕下来,用叉子挑了点奶油慢慢吃着。 想不被吸引注意力是不可能的,但他是在科学与唯物大旗下成长起来的新时代少年,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相信世界上存在什么系统说是幻听还更有科学依据一点。 所以,当被认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声音高声提示体验世界加载完毕,预计于十秒钟之后投放,请宿主做好准备!的时候,雨宫翠并没有在意。 甚至还淡定地插了块草莓放进了嘴里。 而下一秒,系统的倒计时结束,黑发的少年像被画外之手整个抹去了存在一样,毫无前兆地从桌前突兀消失。 叉子叮当一声从半空落回盘中,滴溜溜地打着转。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着,在既定的旅程上绕过三圈。 雨宫翠回来得比消失时还要突然,从客厅的半空中猛然落下,背部着地,袖口带倒了椅子,在寂静的深夜中制造出一片人仰马翻的巨大噪音。 他没工夫去担心楼下邻居暗中的抱怨,苍白着脸从地板上爬起来,颤巍巍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完好无损,还能喘气儿。 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回想起刚刚血肉模糊的场景,逼真到实在不像是一场梦雨宫翠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在冰凉的地板上盘腿坐着,试图理清思绪,接受现实。 我刚刚? 【闯入鬼兵队基地,被队长高杉晋助视作可疑人物斩杀。存活时间:三分钟。】 【不过请宿主不用担心,体验世界任务失败不会产生任何后果。】 冷铁划破皮肤的感受依然鲜明,雨宫翠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从心底升起一股荒唐之感。 所以,系统的真实存在的。而且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我打包送到危险人物身边上门送死?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但宿主漏掉了关键的两点。】 【一,系统可以显示攻略对象对宿主的信任值,并且会在信任值涨跌时作出提示。】 【二,如果连续三次任务中攻略对象的信任值不合格,即使宿主活下来了,也会被系统抹杀,望你知。】 漫长的沉默。 雨宫翠从地板上爬起来,撩起衬衫,低下头观察刚刚坠落时在侧腹撞出的红痕。 什么睿智玩意儿,怪不得要强买强卖。 我要解绑。卸载这破系统,就现在。 【请宿主不要将系统称呼为破系统,否则将进行处罚。等宿主彻底理解了自己的愿望,系统将自动解绑,在此之前无法卸除,望你知。】 能把那个不知为何让人火冒三丈的后缀去掉吗。我的愿望并不想以这种一言不合当场猝死的方式实现。你可以直白一点,比如给我开个人见人爱的金手指。 那样我们都会比较轻松。 【警告,那都是系统中的邪魔外道!实现愿望是需要代价的,重要的不仅是愿望的实现,而是教会宿主如何亲手实现愿望!】 那你可真是个有原则的系统,也不像邪魔外道一样会撒娇卖萌。雨宫翠捏捏太阳穴,往卫生间走去,觉得自己急需热水澡的安抚。 我明天就去找学生会长聊天,他明里暗里想跟我拉关系很久了。这样应该也算亲手取得信任,你一定会履行诺言,马上就走吧? 被钻空子的系统沉默了。 的确,这样也算实现愿望。没想到这届人类跟系统斗智斗勇的水平如此之高,是它失算了。 眼看狡猾的人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一板一眼的系统君认为自己不能容忍这种无耻的逃课行为既然被绑定了,还想着靠小聪明苟下去怎么能行,当然要带着觉悟认清自己才能前进啊!! 明天才能开始作弊的话,现在进入考场就可以了吧。 于是,自认为逃过一劫的雨宫翠耳边,再次响起了莫得感情的电子音,脸上的笑容像冬日窗户上的薄冰一样碎得稀里哗啦。 【一号攻略世界加载完毕。预计于十秒钟之后投放,请宿主做好准备。】 【其名为,文豪野犬Beast。】 雨宫翠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盖在身上的灰扑扑破旧薄被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他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依旧白皙修长,但似乎比之前小了一号,指节处有薄薄的茧。 眼前光线黯淡,四周呼噜声此起彼伏。 雨宫翠将双手握拳,缓缓放下,发现自己正和七八个一般大小的少年挤在四处漏风的狭小屋子里,以地为席,身上盖着的多是打着补丁的褪色衣物,而自己好歹还盖着条毯子,算是其中待遇好的了。 被他起身的动静惊醒,紧挨着睡在他近旁的少年用拳头堵着嘴唇,低低咳嗽了一声。他转过身来,睫毛扇动两下后张开,小动物般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看向雨宫翠,带着一抹微微的亮光。 少年黑色的短发垂在脸颊两侧,发尾像是染过一样渐变为纯白色,颇似一只睡迷糊了的垂耳兔。 垂耳兔勉强压下了咳嗽,眯眼瞅着突然坐起的小伙伴,发问的声音轻而哑。 怎么了? 第2章 生活危机 雨宫翠怔了两秒,装作一副同样刚从梦中惊醒的惺忪样子,顺着他的话模糊回答。 没事做了噩梦。 少年唔了一声,果然不再询问,翻过身去睡着了。 雨宫翠也重新躺了回去,盯着依稀能看到夜空的天花板开始沉思,把一线生机寄希望于自己能够理清信息,适应环境。 那个系统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它并不靠谱。 为什么不能像同行那样给他套个霸总的壳子,每天在两百平米的大床中央醒来,出行不是玛莎拉蒂就是迈巴赫,摇摇铃铛就有一整个管家团出来解决问题? 一个贫民窟病弱少年能帮上反派什么忙,生气。 而且,就连常见的一些信息涌入了脑海,顿时对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了若指掌的设定也没有。 别说攻略对象,他甚至连睡在身边的垂耳兔叫什么都不知道。 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宫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愤怒不但不能扭转局面,还会干扰思考。事已至此,既然系统只会坑人,他就只能凭借自己从坑里爬出来。 那份从小让他格格不入的、自认为怪物的才能,终于有了派上用场的机会。 熬过无法成眠的半个夜晚,第二天早上他终于听见身边众人有了动静,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挨个爬起,自己却闭目不动,假装酣睡。 不多时,肩膀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推了两下。 雨宫?奇怪,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 昨晚聊过一句的垂耳兔发话了,声音沉稳,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病还未尽去吧,昨晚似乎又做了噩梦。别吵他了,雄二,信也,我们商量下今天的计划。 看来垂耳兔在小团体内是首领一类的角色。而他的姓,也能从少年们吵吵嚷嚷的对话中捕捉到是芥川。 芥川,阿银今天好些了吗? 被称呼为雄二的少年声音略微粗些,提起银这个名字,连闭着眼装睡的雨宫翠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青涩恋慕,胳膊上冒出几粒鸡皮疙瘩。 垂耳兔略微一顿,似乎也觉得有些别扭。 还没起床,估计还是有些发烧。闲聊该结束了,再不出门,食物都被大人们搜刮干净了。 少年们轰然应声,中间夹杂着几句对雄二的调侃,后者也不介意,只是嘿嘿笑着。 脚步声纷乱,小屋的门开了又关,又静待一会儿确定无人折返之后,雨宫翠睁开眼睛,从硬邦邦的地板上慢慢爬了起来。 他把薄被对折再对折,叠好后放在一旁不知谁的外套上。横七竖八钉在窗户洞上的木板间有缝隙,他凑过去,眯着一只眼睛向外窥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污水横流的狭窄街道,偶然走过的人消瘦如同骷髅,目光散乱到无法凝成一束。墙角处东倒西歪地缩着几个悄无声息的家伙,不知是死是活。 旁边的垃圾堆顶端扔着几个一次性注射器,塑料外壳在朝阳下反着刺眼的光。 雨宫翠收回视线,抿着嘴唇从窗户边退开了。 的确是贫民窟。这幅景象,彻底打破了芥川他们以少年的活力带给他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垫着砖块的木桌上摆着水壶,他拎起来晃荡晃荡,把残余的半杯凉水倒出来慢慢喝着,权当充饥。 我不想做无谓的抱怨,目前最直接的处理办法就是赶快完成任务,我们各回各家。那么,攻略对象是谁?芥川吗? 那孩子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很在乎同伴,有威信,也有领导的能力。在这个地方把一群无所依靠的同龄人组织起来,毫无疑问是希望所有人都能靠集体的力量活下来。 雨宫翠看一眼旁边补丁摞补丁的薄毯,许久没有收到系统的回话,压着性子换了个问题。 我该做什么,混吃等死?这样可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你的任务。 系统似乎终于有所触动,电子音响起,说了一句聊胜于无的大废话。 【请宿主积极参与剧情,以便早日完成任务。】 所以说剧情到底是什么?请现在就把剧本发给脑内白板的我,谢谢。 系统系统再次销声匿迹,无论雨宫翠威胁还是唾骂它都不为所动,假装自己不存在,铁了心要把弱小茫然又无助的宿主一个人抛在一无所知的异世界里,逼迫他靠自己的力量求生。 金手指?不存在的。 雨宫翠强忍住骂脏话的冲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催眠这是在玩RPG。 快回忆一下,有什么隐藏起来的剧情提示被他错过了? 芥川的咳嗽。 自己染病初愈。 还有,似乎还在发烧的阿银。 他眸光一闪,环视空无一人的室内,踌躇后还是出了门。 街上的空气并不好闻,但也没工夫在乎了,雨宫翠把着门左看右看,终于在远离街道的那侧墙壁处发现了端倪。 他绕了个圈转过去,探出头来仔细观察。果然,后墙上支着一截锈迹斑斑的铁爬梯,被隐藏在和临近建筑物的夹缝里。 两面墙之间的缝隙极其狭窄,约莫只有半米多宽,体型纤细的少年少女侧着身能够勉强通行。雨宫翠顺着梯/子的方向抬头向上望,看见一间门扉紧闭的小小阁楼,里面正传出隐隐的咳嗽声。 仿佛被恶毒女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 就这么爬上去敲门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就算要推进剧情也要讲方法,不能大清早堵在门口拉着病中的少女尬聊。 雨宫翠转回屋内,翻了翻/墙角堆积的杂物,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桌边倒是放着两个还算干净的塑料方桶,打开瓶盖闻了闻,大约确定了这是盛水的用具。 桶中水的余量同样很少。 唔,这也是RPG游戏的关键剧情点吗? 耐心地蹲在窗边守株待兔,终于在拐角处传来同款塑料桶互相磕碰的声音时眼睛一亮。 雨宫翠没有急着跟上那个将要走过的路人,而是先把毯子搭在臂弯里,利索地冲出门,姿势别扭地爬上屋后那段铁梯。 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屋内压抑的咳嗽声停了下来。 好点了吗,阿银?他勾起唇角,确保声音里都带着笑,我来给你送毯子啦。 是雨宫吗? 少女慌乱地道着谢,把门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一对珍珠般黑而亮的眼瞳。 但是、咳咳,哥哥说,你们最好别进屋来,说不定会被传染的 雨宫翠唔了一声,把毯子往前递了递。看出少女并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只是用犹豫的眼光打量着他,便抢先一步道:没事,我的病已经好了。 名为银的少女这才略显羞涩地把门拉开了些,伸手接过了叠好的薄被,满足地抱在怀里。 能恢复健康真是太好了,雨宫。 墨染般的垂顺黑发散落在腰间,身形纤细,皮肤由于差劲的健康条件较常人更为苍白,为女孩平添一份玻璃器皿般易碎的脆弱气质。 此时那张稚气未脱的秀美脸庞上带着由衷的笑容,脸庞也染上了红色,忽闪忽闪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看他。 我也会努力好起来的!到时候,就能和哥哥、大家、还有你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黑发半遮间的耳廓倒是愈发红了起来。 接收到空气中浮动的暧昧信号,雨宫翠眨巴眨巴眼睛,颇为情窦初开的银酱感到悲哀。 他可以从学校拉来一个足球队的女生,让前辈们痛心疾首地告诉她:雨宫那厮虽然长得还行,性格举止乍一看也不错,但那都是用来骗人的伎俩!那家伙根本就不懂恋爱是什么,只会在你勇敢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远远退开,连一句我们只是朋友都不说! 对不起,表面上的敷衍还行,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他人深入相处。 所以才会连第一步都无法迈出,以至于在生日时许下那种可笑的愿望。 把飘散的思绪收回,雨宫翠向着面前抱着被子的少女笑了笑,叮嘱道:不必把门关得那么严实,如果能通通风的话,感冒会好得快一点。不过一定要做好保暖,别再着凉了。 看着阿银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他话锋一转。 楼下要没水了,我去接一点。 然后就此打住,摆出了等她接话的架势。阿银认真听着,未作它想,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那你路上小心,别和人起冲突。不过,雨宫,你 她上下打量少年单薄的小身板,最终还是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沉的桶,你真能拎回来吗这种话 若是直白地说出来,似乎对自尊心相当不利。 于是面对微微歪头等待着后续的心仪之人,少女只是绞着手里的被子,脸颊更红了。 没什么。嗯,注意安全,慢点也没关系。 把那份欲言又止当做是怀春少女特有的羞涩,没有细想就拎着桶跟上了路人,一个小时后,雨宫翠终于为这份大意付出了代价。 他艰难地提着两个满载的方桶在路上挪动,手臂酸痛,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肺部在强烈抗议。 是他太菜了。这具身体严格按照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背景设定,营养不足又大病初愈,明显十分孱弱。 如果拗着性子一直和这两桶水较劲,他可能会被先一步累死在路上。 雨宫翠靠着无人的墙角,坐在水桶上喘着粗气。 要找人帮忙么,还是花费一上午功夫把这份自找的苦差事做完? 拐角处有人路过,因为不小心踩到了污水而发出低声的唾骂,同行的男人们幸灾乐祸地笑着。 那副举止、装扮,还有腰间鼓起的丝毫不做掩饰的枪械形状,都说明他们绝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大概率是附近的黑手党,来这个无人管束的法外之地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们很快路过,或许看到了不远处的雨宫翠,但并没有对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施加多余的注意。 同样不觉得这些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雨宫翠捋起袖子,准备继续跟两桶水搏斗。 沿着男人们刚刚消失的小路,身着黑衣的少年冲了出来,神色谨慎地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雨宫翠咦了一声,下意识喊道:芥川? 第3章 飞来横祸 垂耳兔一惊,右手警惕地横在胸前,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中转瞬出现了一柄漆黑的短刀。 还没等怀疑自己眼花的雨宫翠抬手揉揉眼睛,芥川已经认出了他,神色稍霁,握着刀的手也放了下来。 雨宫。 小团体的首领先是以放下防备的熟稔语气叫了伙伴的名字,随之陡然一转,带上了微微的质问与责备。 你不好好呆在家里,跑到这里做什么? 还没得雨宫翠出声辩解,芥川已经注意到他身后的方桶,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 先是和之前阿银相似的疑惑神情,在上下打量了明显已经筋疲力尽的小伙伴之后,各种各样的情绪糅合得相当复杂。 若是翻译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之类的嫌弃话语。 感觉胸口中了一箭的雨宫翠别过脸来,强装镇定,还不忘顺便转移话题。 你刚刚,是在追踪那些人? 芥川走到他身边,弯腰拎了一下水壶,被重量坠得腰背一沉。雨宫翠原本以为会被就这么无视,却听到芥川轻轻嗯了一声。 这孩子还蛮信任他的。 虽然自己觉得是昨晚相识,但是在对方看来,雨宫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吧。 他和摇摇晃晃的芥川一起提着水桶往回走,趁着现在还有点余力,抓紧时间多问了几句。 那些家伙是黑手党吧。你应该也看见了,他腾不出手,用胳膊肘在腰间胡乱比划两下,这里放着武器,很危险的。 在下知道。 那你还跟上去?有些担心暂定攻略对象就这么随便挂掉,雨宫翠提高了一点声音,好歹为自己的生命想想 不会出事的,在下有把握。芥川已经开始有些气喘,但还是认真地反驳,虽然只是没什么用处的能力,但在下毕竟和雨宫你一样,都是异能者。 雨宫翠:??? 打扰了,你刚刚说啥? 他在脑海中狂戳系统:介绍一下,这是你给安排的金手指!? 【系统绝不会干这种帮宿主偷奸耍滑的事情。】 回应的电子音中似乎带着一股怨气,对雨宫翠是异能者这种不在它掌控之内的事极其不满。但是,【这是宿主自身的才能,由于此世界的特殊性,将以异能力的方式表现出来,系统无法进行干涉。】 自身的才能? 雨宫翠的热情顿时消退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转了法职,从此可以空降雷电手搓火球,没想到只是把那份与生俱来的观察推理能力拎出来,套了个看似高大上的名头。 但是一边自我嫌弃,一边忍不住对异能力者这个群体产生了一丝好奇唔,身边不就有个很好的样本吗! 于是雨宫翠叹了口气,以一副不经意的态度向垂耳兔吐露了心事。 唉,说起来有点发愁,其实我一直想给自己的能力取个新名字来着总觉得原来的那个不够酷啊。芥川没有类似的感觉吗,要不要也考虑换一个? 被这样建议的黑衣少年,有一秒钟神情也有些动摇,但随之还是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在下觉得罗生门很好。至于你的演绎推理,本来不就是一时想不到称心名字才随便取的吗,想换就换了。 顿时更加嫌弃这份异能力了,连背景安排都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虽然对芥川的【罗生门】愈发好奇,但现在并不是探知的好时机。 和体格同样不甚健壮的芥川一起把水拎回了驻地,时间已至中午,两个少年坐在地板上休息了会儿,而清晨早早出门的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返回,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食物。 把食物归拢在一起再重新分配,不忘给阁楼上的银送去了一份,众人盘腿坐在地板上,吃着自己的一点点午餐,不时分享下今天的见闻,气氛倒也相当热闹融洽。 由于跑了很远的路接了水,那块面包雨宫翠吃得非常心安理得。但毕竟分量太少,只能勉强填填肚子,吃饱什么的就别想了。 他刚把最后一口咽下,就听见带着鸭舌帽的信也老成地长长叹气,对未来表达了担忧。 食物还是不够不对,应该说是钱不够!需要一大笔钱啊,不然我们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雨宫翠机灵地竖起小耳朵。 这是什么游戏提示吗?需要他开动聪明才智,帮助伙伴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人生,最终成为开迈巴赫和玛莎拉蒂的大富豪? 他刚准备开口说这事他来想办法,就听见坐在一旁的雄二嘿嘿一笑,从衣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炫耀地托在掌心向众人显摆。 指甲盖大小的锥形宝石,被打磨出数不清的截面,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七彩偏光。 钻石?! 周围傻乎乎的小伙伴们还在此起彼伏地惊叹,雄二一脸骄傲地说这是他捡到的,黑手党的遗失物。当时有人在他打工的地方谈交易地点什么的,他悄咪咪凑过去,正好看见这东西从其中一人裤兜里滑落下来,于是就顺理成章捡回来了。 雨宫翠只有惊没有喜,甚至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你傻么,你那么大一只谁会看不到!!!切割好的钻石成品,这种成色和克拉数,怎么可能有人那么随随便便放在兜里又随随便便搞丢,还那么恰好被你捡到侥幸之心不可取啊兄dei! 有人想针对他和芥川?抑或单纯是这些少年们的存在碍了某些人的眼? 钻石的真假反而不重要了,他麻溜窜起来,揪住同样眉头紧皱的芥川的衣领疯狂摇晃。 有人做局,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芥川瞳孔一缩,虽然还未理清前因后果,但是立刻就采纳了同伴的建议,飞快站起身来:你去叫银,在下带他们先走,老地方见。 虽然还有些茫然,但多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早已习惯了飞来横祸的少年们在一片混乱中破门而出,很快消失在街角,雨宫翠甚至来不及套出老地方是哪儿,就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算了,反正阿银一定会知道! 他努力抚平心中躁动,用最快的速度爬上阁楼,急促地敲着紧闭的门:出事了阿银!快出来,我们得马上转移,不然跟不上大部队了! 门吱呀一声开启,露出少女听闻噩耗而变得惨白的脸。雨宫翠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刚想带她下楼,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刺耳的、密集的枪声。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子弹急速射出的一连串尖锐鸣响、弹壳撞击地面的声音,以及 逐渐减弱乃至消失的,少年们绝望的嘶鸣。 两个人都僵住了。 阿银像被抽去脊梁一样,软塌塌地倚靠在雨宫翠身上,指甲深深嵌入后者的皮肤。雨宫翠此时也不大能感受到痛觉,只是在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费力地把手从不住颤抖的银手中抽出,凝视着她已经蒙上厚厚水雾的黑眸,艰难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要哭。 不可以出去,现在离开的话,只会和路口的那些人撞个满怀。 也不可以出声,不能把他们引过来。 楼下传来了走动和翻箱倒柜的声音,在两人躲藏的阁楼能听得很清晰。少女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把整个前襟都打湿了,双手紧紧地捂着嘴,拼命压抑自己不发出一点点泣音。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得过于激烈了,以至于烦躁到想把它按熄。 按秒计数着时间,向不知名的存在做着祈祷。楼下的不速之客终于骂骂咧咧地摔上门,踏着纷乱的脚步离去,又静待了一会儿确认他们没有返回,雨宫翠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压抑的浊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衣角被紧紧地拽住了。 他回过头来,心情复杂地抬手,安慰地放在哭泣着摇头的阿银的发顶,生涩地揉了揉。 我只是去看看情况。他们已经走了,不会有事的。 这里不安全,要是过十分钟我还没有回来,你就继续躲着,等天黑了再去老地方,知道了吗? 这幅前后矛盾的说辞,终于促使混乱的少女松开了手。雨宫翠灵活地顺着梯/子爬下阁楼,尽力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向着先前枪声传来的方向慢慢走去。 扑鼻的血腥味。 而转过街角之后,便是挤挨着倒毙于地的、有着熟悉面孔的少年们的尸体。 雨宫翠本能地捂住口鼻,一声干呕从指间溢出。 他和这些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毕竟是他们之中的一分子。虽然没有感情深厚到像银酱一样失声痛哭,但也禁不住胸口发胀,一时间几乎难以呼吸。 他甚至无法收殓他们。 逝者已矣,目前最要紧的,是别让阿银看到这幅场景才行。 他睫毛颤动,虽然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还是扶着墙毫不留恋地离开。或许是本能到马上就要错失这最后的求活机会,近旁的尸堆里,突然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呻/吟声。 唔呃 雨宫翠顿时停下,惊疑地往那边看。乱枪扫射之下怎么可能还有活人?等等,芥川是异能者,说不定真的可以! 他慌忙冲过去,把与尸体别无二致的黑衣少年翻过来,紧张地检查心跳和呼吸。 裹在外套中的瘦削躯干奇迹般地未被子弹击中,只是布满了青青紫紫的钝器击打痕迹,内部大概也有所损伤。但这股外力并没能要了他的命,只是让芥川陷入了深度昏迷,还险险留着一口气。 虽然自我催眠过这只是个仿真RPG,但此时此刻,雨宫翠放任自己产生了由衷的喜悦之情。 的确很庆幸,活下来的是你。 伴随着遗忘了什么重要之事的巨大不安感,眉头紧皱的少年睫毛微微颤动,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废弃下水管道钢筋虬结的顶部。这是他本来准备带领伙伴们前来避险的地方。现在他在这里他们呢? 记忆逐渐回笼。 回想起那片血色的芥川,缓缓睁大了眼睛。 本来艰难地苟活在这世上,愿望只是活过这个冬天这般微小的东西而已居然如此无所顾忌地抹去他们的存在,是以为这些人渺小到不配活着、所以夺走也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绝对不能原谅!!!!!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曾作为无心之犬为人所知,总是平静不起波澜的那双黑眸里,此时已经染满了血色。 银慌忙凑过去,试图按着肩膀处让他重新躺下:不要乱动,哥哥,骨头会错位的! 在下没事。 灼烧的愤怒让说出口的话都微微颤抖,芥川把妹妹拨开,固执地朝着出口处走去。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没关系。不如说,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需得让死神为双方收尾,这场即将上演的,他对这个世界的复仇。 雨宫翠抱着好不容易弄来的食物回来时,面对的就是这样人去楼空的结果。 阿银已经本来就在生病,之前受了惊吓又耗费许多体力,此时已经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摸摸少女的额头,还是很烫。 把食水放在她身边,想了想,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女孩身上,雨宫翠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这里是一处已经废弃的下水管道,残破的顶端裸露在地面之外,足以容纳人钻进钻出。地处贫民窟的边缘,周围已经没有建筑物和人烟,放眼望去,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 土质松软,草丛被踩得东倒西歪,要追踪离去的芥川很容易。但这是否也意味着,幸存的三人同样能被有心人轻易发现? 他抱着最大的警惕返回下水道,给散落的石块披上银酱的外套,把少女背到管道更深的岔口处藏起来,这才又回到地面上,中途毫不掩饰自己的足迹,伪装出这里已经人去楼空的假象。 稍微耽误了一点时间 希望芥川那个想不开的憨憨还没找到那伙黑手党,不然以一己之力掰头六七个手持热武器的彪形大汉,就算自己赶过去也只能给他收尸。 雨宫翠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心情,双眼在微闭后徐徐睁开。 彼此交错的虚幻光环围绕少年瘦削的躯体升起,投下变换的浅淡蓝光,微风吹拂起散落的额发而那双眼睛,已经剥离了人类的情感,只是作为纯粹的观察者注视着这个世界。 异能力,【演绎推理】! 他环顾四周,飞快地选定一个方向冲出,每一步都和先前芥川的脚印完全重合。夜色已深,明月在头顶映照,每迈出一步都听得到耳边刮过的飒飒风声 这条路的尽头,究竟会是什么呢? 终于看见了那副景象。 雨宫翠猛地停了下来。 衣衫残破的少年躺在逐渐蔓延开的巨大血泊中,苍白的面庞遍布着血花,黑眸无神地凝视着头顶高悬的圆月。 但是,还活着。 甚至还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他的四周散落着无头的尸体和破碎的断肢,尽管被夜色掩盖了一部分,依旧让雨宫翠微微一滞。 芥川的【罗生门】,原来是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强大异能吗? 完成复仇的垂耳兔艰难地挪动脑袋,看向树丛中姗姗来迟的同伴,费力地喘息着。 雨宫?你没事啊。太好了。在下刚醒来的时候,并未看见 我没想到你醒的那么早,只是出去找点吃食的功夫,又被你跑出来搞事情。 话虽如此,雨宫翠并不打算立刻谴责这份莽撞。被失去同伴的悲伤冲昏头脑,想要拼上性命来复仇,最终也成功完成了只要芥川本人还活着,这并不是什么应当批判的事。 少年此时需要的也并不是这个。 他踩着噗叽噗叽的粘稠血泊走过去,蹲下身来,握住了茫然地睁大双眼的芥川的右手。 安慰别人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认真地把脑海内的知识学以致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对混乱而抽离的,蒙着血色的黑瞳。 没事了,芥川。你帮信也他们报仇了,也保护了我和阿银。先前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芥川是很好的首领,想必伙伴们,也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啊、啊。是这样吗? 少年叹息的声音仿佛在啜泣,紧握着雨宫翠手掌的右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俯下身去,艰难地把垂耳兔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试着把人半拖半拽弄回驻地去。芥川的体重刚刚转移到他身上一半,身后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带着薄薄笑意的男声。 当然不是那样了啊。 残留的敌人吗?! 两人悚然一惊,芥川倚靠着同伴的搀扶强行站直身子,向着声音传来的阴影处瞪去,腰背弓起,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藏头露尾的家伙,给在下出来! 枝叶摇曳,树影婆娑。藏在暗中看完全程的男人,将双手插在黑色风衣的衣兜里好整以暇地踱步走出,精巧好看的脸庞上带着落霜那样一触即溶的、若有若无的笑。 他的左眼被绷带缠裹着,黑发掩映下的右眼像将凝未凝的琥珀一样,在月色下反着温润的光。 令人触目难忘的,鸢色的眼睛。 第4章 港黑新人 这幅打扮,似乎是残存的黑手党。 芥川已经按捺不住想冲上去,雨宫翠拽住了他,专注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你和袭击我们的人并非一伙。孤身一人深夜来访,对自己的能力也很有自信至于为何于此时此地突然出现,想必阁下,暗地里一直在关注着芥川吧? 青年静静地听着,微微挑了挑唇角充作鼓励。 这只是你的猜测。 雨宫翠摇头反驳:并非猜测,而是推理。 钻石出现时他就觉得不对,陷阱的气息太浓。至于毫无牵扯的黑手党为何要针对他们,思来想去,或许源头还是在他和芥川身上。 异能力者并非大白菜。何况从眼前的战果就能看出,【罗生门】的确很强。 而此刻,男人的出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假设你是想拉拢芥川,消息却不慎泄露给了敌对组织,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雨宫翠扶着同伴,放在垂耳兔腰间的手指轻微地痉挛了两下,如果没有恶意没有恶意的话,我想芥川会同意这份邀请,黑手党的Boss。 身旁的少年闻言一僵,张口想要反驳,腰侧却被隐蔽地狠狠一掐,拒绝之语顿时变成了急促的吸气,继而按捺不住地咳嗽起来。 而对面那个身份不明、气质沉郁的青年,此时已经把大部分注意力都转移到雨宫翠身上来,鸢色眼眸微眯,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兴味。 资料里没有提及,是推理相关的异能吗。但是,他话锋一转,上身前倾,散发出毫不掩饰的恶意,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够看出,所谓走漏消息导致惨剧,同样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哦。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无法看出未来的部下究竟有多强吧? 芥川压下了咳嗽,杀意在疯狂地高涨。雨宫翠松开了一直压制他的手,任由垂耳兔和依旧镇定自若的青年对峙,由于愈发不利的局面而抿起了嘴唇。 会老实交代那样的话,就说明已经没有把芥川收归部下的打算了。 而自己先前之所以没有提及这一点,就是希望能蒙混过关,顶着自己人的名头从这个人手里活下来。 他没有战斗力,芥川又已经重伤,面对自恃武力独自前来的青年,实在没有取胜的把握。 外套化为无数漆黑的锋刃,芥川展露出不曾在雨宫翠面前显露过的、狂犬般的神态,向着对面的始作俑者冲去然而无往不利的异能力没能如愿切开对方的身体,反而在触及青年皮肤的那一刹那烟消云散,芥川面色愕然,没能躲过接下来落在腹部的一记重击。 他向后飞起,重重跌落在草地上,被疼痛淹没宕机的大脑甚至忘了呼吸。天地倒悬,而对面的青年收回脚来,悠悠地开了口。 真是难看啊,你那副样子。纯粹只是因为受到刺激而发狂的野兽罢了。抛下重病的妹妹独自赴死,乍一听是很悲壮,但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命运,你没有想过吗? 阿银是芥川的妹妹啊。 眼看垂耳兔由于这人的恶劣挑拨而嘶吼着想要爬起来继续战斗,实在无法置身事外的雨宫翠咬了咬牙,挡在了同伴的身前。 身为始作俑者的你,没有资格嘲笑局中人的应对不够周全。他硬着头皮反驳,强迫自己和意味深长的鸢色眼瞳对视,非常担心对方会突然拔枪给自己来一下,芥川不用担心,我离开之前已经把银酱藏起来了,那些人找不到她。 身后的喘息声变小了些。被驳斥了的青年倒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眼眸反倒微微弯了起来。 那可真是可惜毕竟芥川君现在太过弱小,我原本准备代替他照顾妹妹一段时间呢。 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不就是绑架吗。 看来大人物都有这种给肮脏伎俩轻松刷上金粉的技能呢,而面前的青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这幅隐约期待着芥川的成长的意思,令雨宫翠感到了迷惑。 明明拉足了仇恨,却又不准备现在就杀掉他们吗? 虽说顶着异能力之类的中二名头,但演绎推理毕竟是他自身所使用的、不超过人类范畴的能力。若是推理的对象所知信息太少,抑或被假象迷惑,那当然就会理所应当地失败;相反,若是信息足够,就能保证逻辑上的结论正确。 青年身上的疑点太多,目前所知的只有黑手党Boss这个身份,甚至连坦陈自己计划的那部分都相当不可信。 因此,虽然抱有疑惑,雨宫翠也只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并没有推理这人动机的打算。 而他放过了别人,别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不过作为替代,青年平静的眼瞳注视着雨宫翠,是不容拒绝的、宣布结论般的语气,就请这位雨宫君到寒舍做客吧。 把罪犯瞧好的人质藏了起来,结果导致自己变成了人质,这个发展是雨宫翠没预料到的。 说实在的,他根本看不清这位样貌姣好的罪犯先生的动机,对方的行为模式也古怪得让他快要脱发。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明明一开始想拉拢芥川却用了斩尽杀绝的手段;事了之后又像兴致耗尽般告知真相,拉足了仇恨;但没动芥川的小命,而是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了哦对,还带走了一个雨宫翠。 这不是明摆着让垂耳兔把他当成一生之敌吗。 大人物连作死方式都这么清奇,雨宫翠百思不得其解。 但战斗力只有五的他没有发言权,只能保留最后的体面,和目眦欲裂的芥川告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谜之青年走掉了。 荒地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西装革履的黑手党们面带愧色,迎上来为两人拉开车门。青年并没有责怪没有找到银酱的属下们办事不利,只是问被这幅排场惊了一下的雨宫翠: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他坐进豪华汽车宽敞的后座,挑挑下巴,示意少年赶快进来。 我不打算养个废物。乖乖告诉我你的能力,我就可以把你安排到最合适的岗位上。你想报仇也好、想叛逃也好,前提都是要爬得足够高吧? 啊,这话的真假姑且不论对方反正已经知道他是推理类能力了,那就和彻底知晓了他的异能相差不多。 其名为【演绎推理】。雨宫翠回答着,乖乖坐进了车厢,你带领的组织,似乎很强。 意外地坦诚呢。 青年托着腮看向窗外,手腕处露出的绷带为他平添几分脆弱之感。头部也裹着遮挡了左眼的白色绷带,如果不是cos小鸟游六花来封印邪王真眼,那应该就是由于各种原因经常受伤,黑色风衣遮掩下的躯干,估计同样用层叠的绷带缠裹着新新旧旧的伤疤。 这幅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要不是先前看着他一脚把芥川踢出五米远,雨宫翠险些以为这真是个瓷娃娃般的病美人。 美人用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终于做出了决定。 有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私人秘书吧。 【滴!!!恭喜宿主正式开启剧情线!】 【恭喜宿主成功加入势力:港口黑手党!】 【恭喜宿主成功发现攻略对象:太宰治!信任值评测功能已开启!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2点!】 雨宫翠:请问满分是十点吗? 系统:不,那当然是一百点啊。 雨宫翠小小的脑袋里充满大大的疑惑。 他匪夷所思地注视着托着下巴看月亮的黑手党Boss,觉得这个家伙可能脑子有病。 非骂人,纯理性描述。 不然为什么,会把一个身份存疑、信任值2点、未来极大可能会背刺自己的贫民窟少年放在身边当私人秘书? 难道是性向问题? 一阵寒风吹过,雨宫翠慢慢收紧四肢,把自己缩成一团,终于开始真情实感地担心自己的未来。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雨宫翠入职港黑已经过了一个月。 如果不是被同样惨遭Boss迫害的前辈拉住,情真意切地说要给他开个欢迎晚会,以表对太宰新任霸凌对象啊不,首领青睐的超级潜力新人的赞许之情,他甚至都没有已经在攻略对象身边呆了这么久的自觉。 俯视着前辈老式礼帽下不羁翘起的几缕橘发,雨宫翠戳了戳系统。 信任值多少了? 【滴!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6点!】 涨了四点吗。 在他这一个月把脑子有病的上司从河里捞起来两次、千钧一发之际把快要入口的毒蘑菇抢走扔掉一次、及时提醒敌对组织埋伏一次、把暴怒的前辈从薅掉首领狗头的边缘劝回来无数次之后,太宰的信任值终于扭扭捏捏地上涨了四点。 的确和本体一样不可理喻。 没事,没事。雨宫翠自我安慰,一个月上涨四点的话,想凑成满分也不过需要两年多而已 【检测到宿主的想法过于简单荒谬,系统特此提醒!】 【信任值每十点为一个分水岭,想要突破相当不易。比如,正常人对陌生人的基础信任值一般为10点,代表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宿主还未能达到这个地步,尚需多多努力!】 雨宫翠看着自己可怜的6点信任值,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真是个神奇的人。 和系统的交流只花费不到两秒,在旁人看来只是在低头沉吟。因此身材娇小的前辈按了按头上的黑色礼帽,颇为耐心地等待着。 雨宫翠想了想,态度含糊且犹豫:其实,晚会这种事唔,首领会去吗? 管那条青花鱼做什么!任何非正式场合,提起太宰治都能让中原前辈一秒爆炸,他如果跑过去肯定又要喝洗涤剂自鲨吧,光是一天到晚看(一声)着这个家伙都要烦死人了! 以整栋大楼都能听到的巨声嫌弃了顶头上司,泄完火的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气,再看向雨宫翠的目光转为再明显不过的庆幸和同情。 不过没关系,他拍了拍这个后辈的肩膀,颇为期许,意味深长,等你正式入职之后,这些活就都是你的了。 呵,这塑料的同事情谊。 听起来正因为终于可以把黏在手心里的烫手山芋甩出去而喜极而泣,正迫不及待地准备昭告天下的样子。 所以说,办欢迎晚会就是为了这个吗? 雨宫翠木着脸棒读:谢谢前辈的期许,我会尽力。至于晚会,还是不必了吧。 中原中也一挑眉毛,正准备再做尝试,就看见神憎鬼厌的青花鱼双手插在口袋里,以一副无所事事的轻松态度从后辈身边踱步过来,故意停下脚步,用过于明显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僵持的二人。 啾也,雨宫~背着我这个首领,不会在偷偷商量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足以让黑手党中任何一人冷汗直流的质问,只得到了中原中也的一个白眼。 但是身为干部之一的中原前辈可以仗着首领宠他就这么傲娇,而小白菜雨宫翠是显然不行的,于是只能叹了口气,对着人间珍兽太宰治恭敬地低头行礼。 早上好,太宰先生。 我不好。绷带精阴阳怪气得理直气壮,大早上我信赖的副手就要和蛞蝓一起阴谋推翻我的统治,我好伤心哪嘤嘤嘤。 雨宫翠:给爷看看你那六点的信任值,想清楚了再开口说话! 什么人呐这是!! 但吐槽归吐槽,表面上他的神色依旧高冷且平静。 并没有。前辈只是向橘发的青年投去了探询的眼神,在得到后者的默许之后,才继续从实交代,只是问我要不要办一个入职欢迎晚会。 太宰治的眼睛滴溜滴溜转,看不出支持与否,但坏心思肯定已经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别说近旁的雨宫翠,就连离得稍远的中原中也都面露嫌恶之色,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 如果说前者有高超的推理能力相助,那后者就是凭借丰富的被迫害经验做出判断,纯粹是以本能在厚厚一本《混蛋太宰与我的二三事》飞快翻到对应的一页,以便提高警惕远远避开。 居然把中原前辈这样的直觉动物都训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领,真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 这样的念头刚刚一闪而过,雨宫翠就看见被吐槽的上司歪歪头,双手在胸前一合,以一副过于虚伪的天真模样给出了建议。 欢迎晚会吗?那很好啊。毕竟雨宫的确能力突出,这个月的成绩,可以说是吓人一跳呢。 无视了对方塞过来的甜枣,他默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正戏,由于深谙对手不按常理出牌,屏住呼吸,暗自提高了警惕。 太宰治动了。 太宰治从角落里拉过一个瑟瑟发抖的白发少年。 太宰治捏着少年的衣领,像是捏着兔子的后颈皮一样扔到雨宫翠面前,任由后者惊叫着飞快蹲身蜷成一团,盯着雨宫翠的眼睛笑眯眯地开了口。 是新人哦。若是要办欢迎晚会,就带上这孩子一起吧? 第5章 我是废物 雨宫翠在脑内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身后的中原中也发出了尊严遭到挑衅的愤怒哼声,仿佛太宰扔在他面前的不是眼泪汪汪的新人,而是一只没有自理能力、只会闭着眼睛拱来拱去的小猫咪。 混蛋太宰!你以为港黑是托儿所吗?!! 啊,又来了。 雨宫翠面无表情地想。 这幅太宰治践踏了他献上生命与忠诚的高贵组织的激烈反应。 听说中原前辈是直接向上任首领森鸥外宣誓效忠的资深干部,太宰上任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改变了效忠对象。但港口黑手党一直流传着一种所有人都默契绕过的言论两人并非正常交接,而是现任首领用肮脏手段干掉了前任,夺走了首领的宝座。 如果传言为真,中原前辈应该也很难办。 明明应该杀掉这个家伙为前任首领报仇,但若是那样的话,偌大的港黑就会因为缺乏领头人而陷入混乱,最终分离崩析。 所以才会以那样矛盾的态度面对太宰明明平日里真情实感地叫他去死,但危险来临之际,又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保护他。 而眼下这种完全失去上下级观念、揪着首领的风衣前襟疯狂摇晃的失智模样,很明显是前者。 不要再捡孩子回来了你个腐烂的腌渍青花鱼!!!你以为你在给谁添麻烦!最后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不都是我吗!! 哈哈哈我知道了~眼睁睁看着可爱后辈的身高一天天超过自己,中也肯定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才会如此抗拒吧?毕竟已经很久都没有长高了啊? 雨宫翠雨宫翠不得不停止对抱头蹲防不停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的新人的观察,上前阻止发狂干部再次干掉首领的人间惨剧在自己面前上演。 前辈稍安勿躁,他站在一旁,抓紧最后的时机欣赏太宰治被摇晃得脑袋都快掉下来的场景,一切顺利的话,以后跟在太宰先生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就是我了。您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打算举办晚会庆祝的吗? 对哦。 橘发的青年顿时停下了动作,扫一眼被自己掐着脖子、似乎正在享受那股窒息感的讨厌上司,一抖手把他丢开了。 雨宫姑且也就算了,毕竟你说这是你的私人秘书,而且他能力的确出众我们是黑手党,实力就是一切! 中原中也打量着自己和太宰发生了直接接触的手指,目露嫌弃之色,似乎很想找块手帕来擦一擦,但相比膈应太宰,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伸手直指正贴着墙角蠕动逃跑的白发少年,光凭视线就把后者吓得一个哆嗦。 你说说看,这种还在喝奶的小鬼有什么价值?! 太宰治循着他指的方向,注视着因为被他人投注了过多的注意力而不知所措定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抖的纤弱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雨宫翠敏锐地觉得连带回这人的太宰都产生了动摇。 但首领就是首领,即使不自信也不会被发出质疑的下属压倒,而是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哼笑,慢悠悠地伸手,抚平衣襟上遍布的褶皱。 我并不需要向你交代哦,中也。注意你的身份。既然这里是港口黑手党,那么,我这个首领的命令就是一切。 哦,是吗。 拿身份出来压人是很没品的举动,类似于小学生吵架吵不过对方时赌气叫来家长。 像是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样,之前还萦绕着几人的沙雕快乐氛围倏忽消失不见,同时隐去的还有中原中也脸上过剩的气愤之色。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含笑的太宰治,抽身后退一步,摆明了已经不想再管这事。随后,甚至忘了要跟雨宫翠告个别,橘发的青年神情冷淡地离开了,裹挟着遍体的低气压。 原本挂在太宰治脸上的,莫名给他染上股稚气的那个轻松微笑也随之不见,显得神色有些低落。 雨宫翠目送被欺负了的前辈气冲冲离去,心情复杂地开口。 我觉得中原干部可能是世界上最信任您的人了,太宰先生。 不然也不会数年如一日地被你这个撒谎精骗,这就是爱吧。 对待信任自己的人,难道不应该温柔一点?或者说,信任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对他人友好才能取得的吗? 裹着绷带的青年轻笑一声,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长长围巾。 是吗。对一只蛞蝓而言,这可真是不幸啊。 还没等雨宫翠虚心询问渣男骗取他人信任的必备技巧,这位让他高山仰止的业界前辈就挥挥衣袖离开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之前用来安慰中原前辈那句以后跟在太宰先生后面收拾烂摊子的就是我了,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了吗? 雨宫翠收回不由自主伸出的手,挺直脊背,看向旁边毫无存在感、正试图把自己塞进墙里的冲突源头,而后者光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就肉眼可见地吓了一大跳,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干净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少年弱气的金瞳中已经水雾弥漫,却又害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因而强行克制着不哭出声来的那副表情真是好欺负到让人蠢蠢欲动。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请放我走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发誓! 这种神经纤细到一碰就断的类型,雨宫翠的确没遇见过,但并不代表他不擅长处理。 我是雨宫翠,首领的私人秘书。请不用害怕,我也刚刚才上任一个月而已,没有接触过什么事物。这里不太方便,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边走边说? 少年轻易被带到他的节奏里,似乎也觉得这条走廊随时会有膀大腰圆的可怕黑手党经过,急慌慌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初次见面,我是,中、中岛敦 唔,方便的话,可以叫你敦君吗?总觉得你似乎很年轻呢。 您随意称呼就好!至于年龄,嗯,似乎是今年刚满十四岁。 太宰治,你这个魔鬼。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是正太控吗,是正太控吧! 所以才会对身高合格但年龄超标的中原前辈那么苛刻! 把他一瞬间的失语全都归因于自己,中岛敦的声音里又带上了隐隐的哭腔。 我、我不记得确切数字了,真的十分抱歉! 嗯?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并没有表示不满的意思。雨宫翠哭笑不得地安抚他,都说了不用那么紧张了,我也只比你大两岁而已。 就算这么说少年的哭腔更加明显了,可这里毕竟是毕竟是黑手党的基地啊! 他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里被欺压虐待的小可怜,突然被拎到横滨这种大城市来,本来就足够慌乱忐忑,更何况到地方了才发现,自己被丢到了杀人如麻的黑手党的老巢。 那一瞬间,中岛敦的眼前已经浮现出了第二天的报纸头条。 《无知少年惨遭诓骗,港口捞上浮尸为哪般》 配图是自己布满弹孔的尸体。 前面领路的黑发少年相貌出挑,气质沉静,让人联想起深林中人迹罕至的湖泊,相比把他骗来的黑手党Boss和嫌弃他没用的暴躁干部,似乎不那么容易突然露出原形把他吃掉。 而此刻,那双不起波澜的黑眸回头打量着自己,似乎看透了他小脑瓜中的凄惨画面一样,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是首领带来的,没人会擅自动你。方便告知一下吗,你和太宰先生? 那个,我从孤儿院里出走的时候,在林间撞见的他。中岛敦垂头丧气,显然很不想回忆,他说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我就,我就跟他走了。 第一次鼓足勇气接触外界就碰见了太宰治,这份信任的代价还真是沉重啊。 连雨宫翠都不忍心再刺激他了,只是加快脚步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在茫然且慌乱的小少年背后关上了房间的门。 中岛敦眼泪汪汪,双手抱在胸前。 这、这不是出去的路你不要过来啊!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你是搞笑综艺节目请来的嘉宾吗,他终于忍不住吐槽,绕过这孩子走进浴室,给浴缸放上热水,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中岛敦在研究门锁,想出去又不太敢的样子,去洗澡吧,敦君。 收获了仿佛说出口的是给我脱衣服一样震惊且委屈的眼神。 雨宫翠扶额,发现和这个类型打交道的确要多费不少力气。 去洗澡吧,毕竟赶了很远的路不是吗。那身衣服也该换了,暂时先用我的凑合一下吧,都是这个月新买的。你还没吃午饭吧?我去做一点,等吃完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样可以吗? 被午饭这个字眼说服,少年终于捂着咕噜噜的肚子乖乖进了浴室。 说是做饭,但雨宫翠的相关技能也只有把速食米饭放进微波炉里、再煎上两个蛋这种程度而已。 打开冰箱拿出两瓶橙汁放在桌上,他转身从衣柜中挑选出一套风格较为休闲的,把衣物搭在手臂上,敲了敲浴室的门。 衣服和毛巾一起放在门口了。内衣是新的,不用太介意。 哗啦啦的水声暂时停歇,少年带着怯意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是让您操心了,非常感谢。 哎呀,这不还是能交流的吗。 油然而生一股被炸毛的流浪猫轻轻嗅了手指的满足感,雨宫翠挑挑嘴角,走进厨房,戴上厚实的棉手套取出来两份微波过的焗饭,把煎好的蛋扣上,端到了餐桌前。 虽然对社畜来说已经是足够丰富的一餐,但是作为新人在港黑的第一顿饭,似乎有些简陋了。 犹豫之后,还是重新拉开了冰箱的冷冻室,从里面掏了盒珍藏的奶黄包出来有甜品的话,就能给人比较丰盛的错觉。 再用剩下的苹果切个果盘,雨宫翠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趁着首领拐骗来的孤儿还在洗澡,他开始用这片刻的闲暇时间筹划晚间的迎新聚会。 虽然本来中原中也的意思是私下里三五人随意聚下就好,但既然太宰治关注了这件事,还把中岛敦塞进了他手里,显然是想让这孩子借这个机会进入港黑众人的视线。 那晚会就不可避免地正式起来。 不必邀请外人,但内部的关键人员尽量全都邀请到,来不来是他们的事,雨宫翠只负责通知到位。和后勤部门协调了场地问题,在得到确切的回复之后,向几位干部、各部门负责人和行动部队黑蜥蜴发送了简短的邀请函。 只是提了首领想要以稍正式些的仪式介绍新人,但暂时没有点出中岛敦的存在。 只要一想起少年被他人的视线吓得发抖的场景,总觉得就算只是稍微引起众人的期待,都会把他整个压垮。 虽然出于不明动机,坚定地要让这孩子加入港黑,但那副公开处刑般的场面太宰治根本就没有想过吧。 那个人只负责制造麻烦而已。 浴室的门打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瘦骨嶙峋的手臂伸出来私下寻摸,像偷食的小老鼠一样无声且迅速地把衣物拖了回去。 门关上又打开,赤着脚的少年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凌乱短发,直勾勾地盯着餐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焗饭,整张脸都写满了直白的渴望。 发完请柬的雨宫翠合上电脑,道声稍等,拿了双拖鞋过去。中岛敦趿拉着鞋子飞快地溜到餐桌边,却不敢就这么拉开椅子坐下,只是背着手不安地看着他,像只想要进食却又很怕挨打的小野猫。 厨房里传来了微波炉的滴滴声,奶黄包热好了。雨宫翠把可怜猫咪按在椅子上,强行往他手里塞了勺子,又手把手舀上一口塞进他嘴里:吃饭会不会?嚼,嚼,咽下去嗯,真乖。 中岛敦一发不可收拾,坐在桌边狼吞虎咽。雨宫翠端着一盘奶黄包出来的时候,震惊地发现焗饭盒子已经空了。 孩子这是饿了多久?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奶黄包放在他面前,顺便拧开一瓶橙汁递过去:慢点吃,小心噎着。 这就很为难中岛敦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雨宫翠的表情,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嫌自己吃得太多的意思。于是,在百般纠结之后,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一个奶黄包掰下一半,把剩下半个乖乖放了回去。 他捧着半个丢丢大的包子吃得香甜,背景开满了小花花,雨宫翠坐在一边看着,莫名生出一股苛待于人的罪恶感。 现在是下午三点。太宰治带着这孩子出现在港黑大楼里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午饭的时间。 如果中岛敦没吃饭,显而易见同行的太宰也忽略了这一顿。 那个家伙现在有东西吃么? 没人催促的话,雨宫翠并不觉得他会刻意补上那根本不是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没注意到这点前还好,但甫一醒悟,就觉得有些坐立难安。雨宫翠纠结了一会儿,把那半个奶黄包也投喂给眼巴巴的小猫咪,到底还是拿出手机来打了电话。 太宰先生?是我。 没什么事,只是一时兴起在那家很火的店点了蟹肉饭外卖,我还特地叮嘱了店员在里面多加洁厕灵,吃一口可以看见天堂的那种 嗯,没错。所以请您半个小时后到前台去取,务必一口一口吃下去,这样才不枉我一片心意。 他挂了电话,刚准备去补上这份之前并不存在的外卖,就听见系统发出了响亮的滴声。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四点!目前的信任值为:10点!】 雨宫翠手一抖,手机差点滑下去摔到地板上。 一个月的艰苦奋斗,堪堪抵得上给你点份外卖。 这其中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喜欢吃蟹肉饭吗!? 吐槽归吐槽,信任值突破十点大关还是令人欣慰的,他终于变成了太宰治心中最熟悉的陌生人。雨宫翠冷静地点完外卖,草草扒了两口饭就放下筷子,准备带中岛敦出门。 我先带你去人事那边入职,然后我们上街买几套衣服,晚上要穿。敦君不用害怕,他摸摸小猫咪还残留一丝湿意的银发,示意对方放轻松,这里是港黑,没人会违背首领的意志。 可是我我不想加入黑手党。 中岛敦站在原地不动,因为吃得很饱,所以声音没有先前那么抖了,但依然有一言不合就开哭的味道。 我根本什么也不会啊!性格差劲,脑子也转得慢,就连在孤儿院打架也总是被压在地上欺负的那一个!院、院长先生也说了,我这种毫无价值的废物 他声音渐小,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对于自己是废物这点颇为坚信。 总、总之,要我加入这种暴力组织,肯定会拖你们后腿的,而且我说不定第二天就会死掉!雨宫君你不是能联系到那位太宰先生吗?能不能帮我稍微解释一下,拜托了!!! 第6章 迎新晚会 雨宫翠没有动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 中岛敦被那双毫无波澜的黑眸锁定,莫名有些害怕,弱弱地唤道:雨宫君? 我在。雨宫翠应声,随之问道,若是能够离开港黑,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回孤儿院吗? 金色的瞳孔顿时放大,少年下意识地发着抖,忙不迭地摇头。 我想留在横滨!现在回去的话会被打死的,留下来的话,至少能吃饱饭! 吃饱饭?是什么给了敦君这样的自信呢?这里是横滨,想得到的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他物来交换。敦君,你能付出什么? 我可以打份工,发发传单什么的 他的声音在雨宫翠的注视下越来越小,最终沮丧地垂下头,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被迫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他甚至无法回到作为下下之选的孤儿院,连一分钱的路费都没有。一旦迈出港黑的大楼,就会很快被这座城市吃干抹净,变成一具无人关注的小小尸骨。 必须留下来和不愿留下来,夹缝中的侥幸与活下来的渴望正在彼此拉锯,让少年整个人都在不断地颤抖。 太宰先生没有让孩子送死的恶趣味,他既然把你带回来,肯定是看中了你身上的某种品质。虽然我现在也还不知道你的天赋在何处但是作为首领的太宰先生,一定会致力于让那份天赋显露出来的吧? 可是我 并不是废物。首领邀请我之前,就说过不打算养个废物,我不觉得他会为你改变准则。 良久的沉默。 中岛敦明显已经屈服于现实,但还是不忘小声确认道:那我每天都能吃到焗饭吗? 你的梦想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但面对少年期待的眼神,雨宫翠还是叹着气点头:随便吃,吃腻为止。那现在,可以跟我去人事了吗? 晚会开始的时候,中岛敦已经被套了身合体的新衣,剪了头发,甚至袖口还被喷了淡淡的男香,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如果不是满脸都写着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吧的话。 雨宫翠拉着他躲在厕所隔间,无奈地开展十分钟黑手党速成班。 把腰挺直!挺胸收腹!不要一脸哭唧唧地看着我,面无表情,面无表情懂吗! 中岛敦QAQ,老实地回答:不懂。 那别人看你的时候睁大眼睛,目光不要躲闪,这点能做到吗? 我、我试试QAQ 说话不许结巴! 好好好好好好的前辈,对不起前辈! 虽然被小猫咪叫前辈的感觉很好,但这个学生是在过于没有天赋,让雨宫翠只想生活不易老师叹气。 他放缓了语气,同情地拍拍中岛敦单薄的肩膀。 算了。你一会儿跟在我身边就好,只要记住表情别太崩,不许哭 隔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中原中也的声音幽幽传了进来。 培训完了吗雨宫老师。该进场了,你要让干部们等着你吗? 小猫咪差点没绷住,被一旁的年轻前辈恨其不争地瞪了一眼,才勉勉强强咬住嘴唇,掩饰住差点冒出来的哭脸。 雨宫翠拉开隔间的门走出来,稍微整理下衣服,对着面前倨傲地靠着墙面、用下巴看人的橘发青年微微低头:中原前辈。 中原中也没有答应,目光停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像筛子一样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中岛敦盯着前面雨宫翠的肩膀,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假装自己是个飘浮在角落里的幽灵。 没挑出什么大错来,青年按了按头顶的黑色礼帽,不爽地哼了一声。 何必这么给青花鱼面子,雨宫。要是换了我,肯定就把那个谁原样拎上会场,让大家看看首领的品味。 口是心非的傲娇怪。 即使再嫌弃太宰治甩过来的烂摊子,在其他干部面前也绝对会拼命维持首领的形象吧虽然众所周知,热爱自鲨的首领其实并没有什么形象。 雨宫翠笑了笑,没有拆穿这硬气的发言。 中原中也转身离开,他拉着中岛敦跟上,和前辈稍稍隔着一些距离,彼此之间多少有了些默契。 为了不让新人的哭包本质当众暴露导致无法收场,港黑的武力担当愿意在今晚成为二人的庇护者,面对刁难时可以扯出来挡枪的大旗。 三人一同走进会场,中原中也抬手按了按帽子,吸引了大部分向这边投来的目光。 中岛敦暂时没什么反应,因为偌大的宴会厅中只是寥寥散落着几名男女,而且似乎没在注意他。铺着红色桌布的长桌上分门别类摆着可以随意取用的小食和饮品,觉得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少年的金瞳里露出了憧憬之色,暂时无暇顾及他物。 前辈想喝什么?雨宫翠问,要我去拿杯香槟么?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你们随意,别顾忌我。 青年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心不在焉的小猫咪离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挨个打声招呼蹭个脸熟,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别出什么岔子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灯光昏暗,他说到看着你们的时候,澄澈的蓝眸微微眯起,被睫毛投下的阴影所淹没。 尽管面孔和身高都还稍显稚嫩,但那一刻,低沉的声线中满是压倒性实力所带来的强大底气,足以让暂时躲在羽翼之下的雏鸟顿觉安心,所有隐约的忧虑都一扫而空。 真是可靠的前辈。 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这样值得信任的人呢? 雨宫翠轻声道谢,拉着自始至终状况外、甚至因为远离脾气不好的橘发干部而松了口气的小猫咪走开了。 到桌边端起两杯五颜六色的调制饮品,啜饮之后觉得酒精含量似乎不高,把其中一杯转手递给了中岛敦。 后者忙不迭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阻拦已经来不及,雨宫翠只能又拿了杯给他,叮嘱这次好好要端在手里,一口都不准喝。 对面顿时投来了委屈和不解的目光。他强行无视,示意小猫咪跟上。 首先搭话的自然最好相处的,比如正朝着这边投来微笑的和服美人,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 雨宫翠不再犹豫,上前打了招呼。 红叶大姐。 雨宫。已经和首领的私人秘书打过几次交道,女性以和服掩面,露出的眼睛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兴味,投向他背后的生面孔,这位是? 首领带来的新人。敦君? 雨宫翠说着,偏头丢过去一个眼神。小猫咪立刻会意,在充满母性气息的温柔美人身前也没有太紧张,虽然略显磕巴,但好歹完整地说完了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中岛敦!以后就麻烦您多关照了! 尾崎红叶被刘海半遮的眼睛眯起,开怀地一笑:哎呀,好可爱的孩子。要来我下属的拷问部队吗?看在首领的面子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拷、拷问部队? 中岛敦裂开了。中岛敦吐魂了。 但尾崎红叶只是开个玩笑,并不认为面前一团孩气的白发少年能胜任拷问工作。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她也起了兴趣,将目光投向旁边的雨宫翠。 和你一样,是首领亲自带来的啊。此前我从未发现,那人竟如此擅长发掘人才那,雨宫,这位中岛君准备从事何种工作呢? 雨宫翠沉默了。 虽然很想回答,但事实是他也摸不到一点头绪。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最后还是雨宫翠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太宰先生事务繁忙,暂时还没有具体安排。目前看来,应该会和我一同跟在首领身边吧? 尾崎红叶若有所思地颔首,刚准备说些什么,身侧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富有磁性、给人第一印象相当华丽的男声。 哎呀,果然是这样啊。跟在首领身边的新人都有点本事,那么这位中岛君,你的异能力是什么呢? 这句发问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掩饰,一时间,几乎所有与会的宾客都把视线投向了这边,落在那个身穿高定西服、佩戴着高调的红宝石领结的男人身上。 A先生。 按捺下扭头向中原前辈求助的念头,雨宫翠和那双满含恶意的狐狸眼对上,冷静地低头行了礼。 这种程序化的东西,没人能从他身上挑出一点错处。 这种私人信息,放在港黑成员身上就是机密。A先生,这里人多眼杂,我想首领并不愿意 住嘴。 男人沉下脸来,高高在上地呵斥了一声。 你是想用首领的名头压我吗,狂妄的新人?听好了,我只是和港口黑手党合作而已,若要说的话,只有首领才有资格跟我交谈!至于你?一个月前还在贫民窟的泥地里打滚吧? 面露嫌弃之色的同时,A先生还非常做作地伸手捂住了鼻子,似乎已经闻到了泥水的臭味。 雨宫翠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在飞速思考得罪自己这个首领秘书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A先生在港黑的地位的确有些特殊,简单来说,他的干部之位是用钱买来的前任首领原本不想答应,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资料中有提及,此人的异能力名为【宝石王的失常】,可以将部下的寿命转化为同等价值的宝石。 这么一棵粗壮的摇钱树,港黑当然不会往外推,平日里也并不需要他像其他干部一样处理什么事务,只要人活着,钱到位,那一切都好说。 而大富豪A先生也仗着港口黑手党的凶名,活得愈发滋润。 相关信息在脑海里飞快闪回,雨宫翠立刻察觉,自己这个首领秘书的身份对A先生毫无价值。不如说,只要这个人不愚蠢到挑衅太宰治,港黑就会看在那份巨大价值的面子上一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 A先生显然对这一点深有体会,所以狂傲到甚至开始横着走。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训斥自己,无疑间接损害了太宰治的颜面。 是怀抱目的故意这么做的吗?还是说,认为不会有什么后果? 对雨宫翠识时务的沉默非常满意,A先生轻哼一声,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了另一名新人的身上。 我注意到,身为后辈,你好像还没跟我这个干部问好。 中岛敦正担忧地看向旁边低头不语的雨宫翠,突然这个让人厌恶的凶恶角色搭了话,顿时浑身一抖,杯子里的饮料都洒了些在袖口上。 牢记着之前在厕所隔间内的种种叮嘱,他勉强沉住气,没有露出那副连自己都嫌恶的软弱表情,看向男人的目光里满是抗拒。 A先生。 小猫咪以仿佛被逼良从娼一样的勉强态度打了招呼,立刻就收声不语,显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而干部A则眯眼一笑,往前逼近一步,打破了他的幻想。 想糊弄过去可不行。乖乖回答问题是新人的义务吧?老实交代,你的异能力是什么? 看不下去的红叶皱眉阻止:何至于把气氛破坏到如此程度!A,他们是首领的直属部下,并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在帮首领、鉴定这块璞玉的价值。如果被垃圾混进来了,同僚们岂不是会很苦恼吗? 道貌岸然的男人如此回答着,看向中岛敦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意味。 后者早已把种种冲突归因于自己,眼见场间火/药味愈浓,又突兀被这个眼神一压,顿时慌乱地摆着手,想尽快从这场风波中脱身。 我、我没有什么异能力!这样说的话,您总该满意了吧?! 然而令中岛敦不安的是,事态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平静下来,反而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场间寂静了三秒,随之弥漫起了蜂鸣般的窃窃私语。连刚刚还出言保护他们的红叶都怔住了,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犹疑。 没有? 她的问话之中,面对同僚的那部分减弱了,而面对孩童的那部分则在逐渐增强。 中岛敦顿感说错了话,但还是老实地呐呐点头。 我这种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中原中也沉着脸朝这边走了过来。A先生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狭长眼睛睁开了,以一种让中岛敦冷汗直流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没有能力,就意味着没有价值。 为了敷衍我而说出的欺骗之词不,我并不觉得。不管怎样,我有个好主意能让你说实话。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藏在腰间的伯/莱塔,这么近的距离,甚至可以把枪口抵在满脸愕然的少年眉心上。 打开保险,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7章 新的任务 有那么一瞬间,雨宫翠毫不怀疑小猫咪会血溅当场,甚至连鼻间都闻见了逼真的浓郁血腥味。 和中原前辈还隔着一段距离,最重要的是谁都没想到A先生会突然发疯,在首领示意举办的晚会上搞这么一出。 干部们作为港黑的栋梁可以免于搜身,这代表首领的信任,但拿这份信任为所欲为是要付出代价的而A先生平时里给人的印象,并不是这么蠢的人。 相反,他相当精明,精明得有些过头了。 枪声并没有响起。 但那股血腥气,也并非幻觉。 雨宫翠缓缓睁大了眼睛,由于面前一幕甚至超脱了他最狂野的想象,一时间甚至不知作何反应。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人,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巨大白虎叼在嘴里,脑袋已经整个隐没在虎口之中。 猛兽不慌不忙地蹲踞于原地,长尾悠然摇摆,不含感情的金瞳冰冷而平静,那是属于捕食者的、高高在上的漠然。 精致的伯/莱塔从无力松开的手中落下,悄无声息地滚落到地毯上。 A先生还在微微抽搐。白色的虎和近旁屏息的雨宫翠对视,尾巴不耐烦地抽打一下地板,口中传来了沉闷的咔嚓声。 男人终于彻底不动了。 宴会厅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压抑的呼吸声。中原中也讶然地收住了脚步,近旁的尾崎红叶眉头微蹙,仰头细细打量着气势骇人的巨兽。 不错的异能力,不愧是首领看中的新人。 你 她刚刚发出一个音节,白虎的眼球转动,猫科动物特有的细长瞳孔牢牢锁定了她,瞳孔中浮现出两个纤毫毕现的小小倒影。 尾崎红叶下意识后退半步,而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白虎,让它噗地一声把口中的无头尸体吐了出来,改蹲为站,前肢微微压低,似乎想要来一场高低平等的亲切谈话 红叶姐,把【金色夜叉】叫出来!!! 雨宫翠嘶声警告,在发声的第一秒就急速后退,朝着不远处的中原中也冲了过去。人类被大猫追捕时的原始记忆尖叫着苏醒,求生的本能帮助雨宫翠燃烧潜力,跑得比风还要快。 原因很简单,那只中岛敦所化的巨大白虎,应该并没有作为人的记忆和知性。 否则正眼看人都需要勇气的小猫咪,也不会在变身之后跟吃黄瓜一样脆爽地把别人头都咬掉。 进入战备状态的尾崎红叶凝神而立,身后浮现出手持长剑的金色虚影,谨慎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而那只白虎瞳孔一缩,显然意识到了这是个硬点子。不知是出于兽类的狡黠,抑或是猫科动物玩弄猎物的天性,它低吼一声,跃起扑击从红叶的身侧跃过,朝着更能激发兴趣的目标追了过去。 雨宫! 在被后背突然传来的巨力击晕之前,雨宫翠似乎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看见了飞速逼近的中原前辈惊慌的脸。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整个背部的神经都在灼热地跳动着。 难道一周目就要终结在发狂的小猫咪手里了吗?太宰治的信任值才刚刚凑够十点唉,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已经没有力气回应那些喊声,雨宫翠扑倒在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雨宫翠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不是观察环境,而是立刻戳戳系统,调出了攻略对象的好感值意外之喜,还是十点!!! 这游戏还能继承进度的吗? 他喜出望外,差点笑出了声。淡蓝色的帘布突然被人从外部拉开,一位白衣黑裙、JK打扮的黑发女性走进来,看见他面上的笑容,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别是吓成了个傻子吧? 进了她的医疗室,居然还能笑着出去这么一想,与谢野晶子也不得不对这名少年的粗大神经感到敬佩。 感觉如何?身体如果没问题了就别赖在我这里,嘛,总之被我治疗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精神层面的不算。 武装侦探社的专属医生、治疗前会先把人肢解的死亡天使与谢野冷淡地抬起下巴,双臂环抱在胸前,以毫不留情的语气下达了逐客令。 雨宫翠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部,接触面平整光滑,没有丝毫疮疤。他环视四周,一边从这个类似私人诊所的病床上滑下来,一边向带着蝴蝶发饰的漂亮女性确认道:我记得我好像死了。 是快要死了。与谢野晶子纠正他,黑手党的干部把你送来的时候,就差这么一小口气。 这么说,他并没有浪费一次复活机会。 雨宫翠生出白捡了一条命的喜悦之情,对面前这个态度差劲的强力治疗异能拥有者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而对方却像很不习惯似的,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撇着嘴把他赶出了门。 等候在门外的干部不出意外,是总是负责收拾烂摊子的中原中也。青年有些局促地避开了雨宫翠的目光,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抱歉。 他在微怔之后,坦然地点了点头。前辈顿时像是放松了些,轻轻呼出一口气,背部从一直倚靠着的墙壁上离开了。 中原前辈。 嗯? 目光相接,雨宫翠注视着那双略带不安的蓝色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以为会就这么死去、却又被险险救回的这份复杂心情。 最终他也只能简短地说:谢谢您。 语言真是苍白无力啊。 无法在日常对话中添加过于华丽的藻饰,但这样简单的对话,真的能够传达到吗? 但是那双眼瞳中的不安意味消散了。中原中也对着他笑了笑,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他顿时满心轻松,在后面快步跟上。 楼下夜色沉沉,路边停着一辆造型酷炫的跑车,相当吸引人眼球。 但稍微走近了看,就会发现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乎把副驾整个染红的大片血迹。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嘴角一抽,下意识想看看前辈此时的表情,却只捕捉到一个顶着礼帽的橘色后脑勺。 不知道以自己的工资,多久才能赔得起。 中原中也走到车边,慢半拍地啧了一声,显然刚意识到用这辆车载人回去不太合适。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了人过来接,之后就和雨宫翠站在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没什么人受伤,只有你离得太近,所以比较倒霉。 收尾?用重力把老虎压进了水泥地里,又叫了混蛋太宰过来你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吧? 其实结果还好,除了A死了。不过没人在意,青花鱼好像也不怎么生气。 哎,说起来,那家伙其实还挺冤的他拔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A没有这种胆子。结果你猜怎么着?红叶姐给我发短信了,说那只伯/莱塔里根本没有子弹,他大概只是想拿来唬人。 A,实惨。 中原中也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怎么在意后辈的反应,一个人高高兴兴地接着往下说。 不过托他的福,以后干部入场也需要搜身了。哈,我觉得青花鱼挺高兴有这么个机会敲打下我们。 雨宫翠的手机在内兜里震动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太宰先生。中原中也凑过头看了眼,嘁了一声,还是通情达理地示意他接起来。 太宰治标志性的懒散声音,慢悠悠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尾音有些若有若无的哑。 喂~雨宫?你还活着吗? 他清清嗓子,表示自己很好:嗯,还活着。 系统突兀地滴了一声,显示太宰治的信任值上涨了整整一个点。 本来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卡住的雨宫翠:谢谢? 能从各种突发恶性意外事件中成功存活下来,这份蟑螂一样的顽强生命力也是取得你信任的必备条件之一吗? 只是个普通人的雨宫翠:我太难了。 电话对面的太宰治哦了一声,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我给你批一晚上的假,好好休息,明天准点到我的办公桌前报道知道吗?真是的,事务积攒得太多了呀 压榨劳工的首领吧嗒一声挂断了电话,徒留雨宫翠对着黑屏的手机无语凝噎。 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中原中也沉痛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经折腾到半夜了。等下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吧。 港黑派来接人的车辆终于抵达,是熟悉的黑色雷克萨斯。前辈那被糟蹋得惨不忍睹的跑车也被迅速拖走,显然会有专人处理。 雨宫翠靠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终于放松了些,抬头凝望着车窗外周边微微晕开的满月。 前辈?他突然想到一茬,敦君他 他没事,只是暂时陷入昏迷,被太宰带走了。 那份异能力,他似乎并不能控制。甚至无法决定什么时候发动,也没有使用期间的记忆,甚至认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很危险。我明白你的意思。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旁人,无法操控的异能力都是可怖的双刃剑。 何况中岛敦的能力,又是如此的具有攻击性永不餍足、捕食人类的白虎。 今晚的雨宫翠就是最好的例子。 太宰会负责教导他,这种不受控的情况,最适合青花鱼那个能力发挥作用。中原中也安慰他,既然把人带回来了,肯定对他寄予了莫大期望。太宰肯定会好好磨练他的,你不用担心。 不,这才是最值得担心的地方吧。 太宰治的期望、太宰治的磨练,之类的。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地狱啊。 泪花飚飞的小猫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雨宫翠在如是吐槽了之后,也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前辈的观点表示赞同。 那种能力,必须控制住,不然总有一天会把持有者的人生整个破坏掉。 而太宰治是唯一的老师人选。 雨宫翠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下次见面时小猫咪四肢健全,精神完好。 他之前还允诺过什么来着不知道在太宰的教导下,还能每天都吃到焗饭吗? 第二天清晨,雨宫翠如约准时出现在首领面前,表情平静,肢体放松,和之前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面上缠着绷带的青年坐在办公椅上,正颇有童趣地哼着歌转来转去,椅子呼啦呼啦响。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这个人已经彻底自暴自弃,放弃了在私人秘书面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 通常他一嗨起来就要玩好大一会儿,于是雨宫翠也照常忽视他,从沉迷转圈圈的首领面前拿起一沓事先摆在那里的纸质文件,细细翻看起来。 是关于欧洲雇佣兵组织MIMIC的一份资料,里面详细介绍了首领安德烈纪德,甚至还提及了他的异能力。 其名为【窄门】,能够短暂预知之后一段时间的未来,从而针对危险做出躲避。 在他翻完最后一页、把资料放回办公桌上的同一时间,太宰治也悠悠转完最后一圈,嘴角勾起,含着笑意看向他。 有什么想问的吗? 雨宫翠也懒得试探:您需要我做什么? 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特别是那个首领,纪德,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知源自何处的憎恶之火,但细看之下,依旧一派平静,我不允许他活下去。 这个组织主要在欧洲活动,即使现在开始布置,起作用也要些时间 他们会来日本。 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微笑,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似乎在计算日期。 很快了。到时候,就抓紧时间清扫掉他们吧,雨宫。 这可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件正式事务,别让我失望。 雨宫翠凛然,彻底从这句多余的反复强调之中,明白了太宰治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欧洲的组织和港黑打过什么交道吗,居然被黑泥精记仇记了这么多年? 表忠心是不必要的,他干脆地开口:我需要调动基层黑手党和黑蜥蜴的权限。就算是干部,必要时也会向您提交调用报告。 那是当然。记仇的黑泥精似乎很满意,着重表扬了他这幅积极的工作态度,干劲不错呢,雨宫,我等你的好消息~ 把繁重的事务都扔到了可怜下属的肩膀上,毫无良心的资本家就这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哼着歌愉快地离开了只呆了十分钟的办公室。 雨宫翠默默打开电脑,坐到了刚被无情蹂/躏过的转椅上,开始搜集MIMIC的其他资料。 他不想失去真.拿命换来的信任值,一点都不行。那就只有漂亮地完成任务这一个选择。 对方只是个松散的三流组织而已,连异能者都只有首领纪德一个人。赢是肯定的,问题是,怎么赢得漂亮呢? 首领秘书雨宫翠,今天也陷入了沉思。 第8章 幕后黑手 正如太宰所说,MIMIC在半月之后,有了毫不掩饰的大动作。 整个组织的残余人员在首领纪德的带领下,横渡大西洋往日本径直进发。据纪德称,此举是为了寻找能将他和伙伴们从这个绝望世界拯救出来的救赎。 简称找死。 雨宫翠惊了,他深切怀疑这家伙通过什么他不知道的私密渠道和太宰治达成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横滨,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国际主义的精神! 感动之余,他彻底放下心来把这人当成送上门的经验怪。作为这份经验的报答,一定会认认真真,给予纪德足够让他上天堂的救赎。 耳麦里呼啦作响,下属断断续续的汇报声中伴随着电波的噪音:雨宫大人船,快要进港了 时针正指向三点,横滨这座城市正沉浸于甜美的梦乡。雨宫翠偏头看一眼沉沉的夜色,眼睛倏忽闭合随即睁开,像无机宝石般敛着冷色的暗光。 数据的洪流在其中奔腾而过,他一手扣紧了耳麦,以毫无波动的声音下令。 收到。你继续隐藏,不要做多余的事,有状况及时汇报。 在他的设想中,港口黑手党并不是第一批出门迎接客人的热心东道主。 不同位置的监控摄像头将港口的实时画面传送过来,雨宫翠紧盯着笔记本上的画面,不时进行切换。 轮船逐渐接近码头,速度开始渐缓,漾起的水波冲刷着湿漉漉的长堤。他屏息凝神,终于在船舶彻底泊入、即将打开舱门的时候轻扣耳麦,低声下达了命令。 广津先生,请按B计划来,在三号位置停留五秒钟。那里在轮船的视线死角,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神情可以放松一些。 收到已经就位。 两个呼吸的沉默。 五秒钟到了,立刻撤退。您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会替您申请加班费的。 已经准备好大开杀戒的黑蜥蜴百人长广津柳浪:??? 他一边遵从命令退入阴影当中,一边忍不住发问。 您确定吗?虽然并非壮年,但我自认还有几分战力 不需要战斗,我讨厌看见损失清单,那意味着我的计划出了错。如果能借助他人之手、不用付出丝毫代价就轻易达到目的,那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雨宫翠看着老爷子的身影从屏幕上飞快消失,像是回答问题、又仿佛在自言自语般说了几句。 作为黑蜥蜴的资深武斗派、大部分时间带领属下奋斗在第一线的敬业劳模,广津柳浪的那张脸已经成了港黑的招牌。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似乎都昭示着这里笼罩在黑手党的意志下,即将刮起阵阵血雨腥风 而躲在暗处的第三方,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眼看港黑的人失去踪影,轮船又即将靠岸,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整个局面都在掌控之中的家伙们终于按捺不住骚动了起来。 耳边再次响起了电流声,下属汇报的声音带些颤抖,显然高度紧张。 埋伏、有埋伏!是政府那边异能特务科的人!!雨宫大人,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这样啊,雨宫翠语气平平地应答,那还真是过分。 港口被包围起来了,海上路线也被封锁,双方正在互相对峙,目前局势十分紧张!我们该怎么办?!请下达命令,雨宫大人! 耳麦里聒噪地吵,他盯着监视画面没有吭声。 轮船突然放下了舷梯,看不清面目的人露出了头,高高举起双手,在政府人员警惕的目光和牢牢锁定的枪口下稳步下行,一副放弃抵抗的老实模样。 距离在逐步拉近。 雨宫翠敲了敲耳麦,示意对面做好准备。 居然对远方来的客人这么粗暴,看来我们要施以援手才行。炸弹已经预先安装在港口了是吗?那就好。听我的命令,随时准备引爆。 那个下船投降的MIMIC成员,身上穿着的是不显身形的宽松长袍,根本看不出其下是否隐藏着武器。 但可以判断的是,他走路的姿态非常沉稳,高举的手臂也没有一丝颤抖,显然并未被迎接的大阵仗吓到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 他已经踏在了港口坚实的地面上,离最近的警员不过数十米。 有两名警官在上级的命令下出列接收降俘,一手按在腰间的手铐上,一手警醒地持着打开保险的配枪。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雨宫翠在屏幕上看清男人那张模糊的脸 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少年的黑瞳里倒映着小小的笔记本光屛,明明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却因为事件按部就班的发展而满意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乍一看令人发寒的恐怖微笑。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抓住接下来这个机会吧? 彼此都在向对方大步走去,双方之间的距离缩近到十米、五米、两米 警官的神色微微放松,伸手取下手铐,枪口无法避免地发生了偏移。 雨宫翠在耳麦上弹指一敲:就是现在! 轰隆一声,整个港口/爆起震天的火光!! 监视的屏幕因为摄像头的破坏瞬间变黑,雨宫翠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惊怒吼声和密集的枪响,手指在触控板上慢悠悠滑动,终于从某个幸存的摄像头那里调出了画面。 哇哦,打得真是激烈。很好地压制住了对面呢,不愧是异能特务科,实力可嘉。 的确但那些雇佣兵,不是我们的盟友吗?就这样袖手旁观,是不是有些 盟友? 他看着屏幕上逐渐一面倒的枪战画面,放松地后靠在宽大柔软的椅子靠背中,懒洋洋地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窸窸窣窣地拨开包装纸。 谁告诉你唔,谁告诉你他们是盟友了,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先生? 他含着逐渐融化的糖果,倾听耳机里粗重的呼吸声。本以为对方会不甘心地抛出两句诸如您在说什么啊、这都是误会之类的台词来垂死挣扎,但良久之后,得到的只是一声压抑的长叹。 您早就知道。 并非问句,而是颇为肯定的陈述。 雨宫翠含混地唔了一声,又咬下一块巧克力,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棋子,我本想用在更关键的地方呢。但是没办法,首领那么急迫地要我拿出成绩证明一下自己,纪德先生又太不配合,我觉得多少该让他吃点苦头。 所以今晚的事,是您在借助我利用异能特务科,好挫挫某个人的锐气?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没错哦。你也知道首领突然开始广纳新人,眼光也出奇的好他特意叮嘱我好好准备纪德的事,这份看重还真是让人嫉妒。若是日后来到港黑,说不定能做到干部的位置吧? 对面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良久才恶狠狠地吼出了声。 你在骗我!明明是想借我之手干掉那个家伙,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上当吗?! 雨宫翠咽下巧克力,噗嗤笑出了声。 你叫什么来着?算了,我懒得记。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而不是等你回到港黑汇报工作的时候,揭穿你的身份? 因为这种小卒子,根本无关紧要。 你以为我需要利用你?是以为港黑无人可用吗,还是觉得自己能改变局面?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早就和政府高层做了交易,纪德,一定会活着回到港黑,成为我们的助力。 不等对面的人做出反应,他发出一阵嘲讽意味拉满的自信笑声,啪嗒一声关上了耳麦。 脸上的反派笑也随之消失,雨宫翠把巧克力放在一边,重新坐直身板,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混战已经结束,远道而来的雇佣兵们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又惨遭埋伏,此刻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控制住。而首领纪德虽然是异能力者,也抵不住如此密集的弹雨,粗略一看身上已经带了好几处伤,正被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按在地上摩擦。 浑身上下的武器都被收走,双手也被牢牢拷在背后,男人紧抿着嘴唇,看起来已经彻底接受了现实。 他眼眸低垂,被一柄枪顶着脑袋,认命地往外围停靠的警车走去。枪声已歇,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回归了应有的正常轨道,而横滨港的海平面上,天空正泛出一丝鱼肚般的白光。 雨宫翠耸了耸肩,从电脑旁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对讲机,开始执行计划C。 狙击手就位了吗?开始准备不,等下。 他拿着对讲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将黑色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的男人从侧后方冲出,面对警察们黑洞洞的枪口,激动地高举着手中的什么证书向对方展示。后者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些,枪械放下,但依旧是一副不赞成的神情,眉头紧紧蹙着,不时从被扣押的纪德身上犹疑地扫过。 雨宫翠的嘴角翘了起来。 无法取得同僚们的认可,黑帮打扮的男人看起来已经由激动转为愤怒,脸庞涨得通红,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纪德表情一变,惊怒地挣扎起来,然而却被押送的警察更加强力地控制住即使看见了那个未来,也无法做出更加有效的躲避,因为抵着后脑的枪同样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给不安分的犯人送上死亡。 正如【窄门】所看见的,自称为间谍的男人毫不犹豫地连开四枪,彻底断送了这具躯体的生机。 这是解脱。他并没有无所谓的怨气,只是觉得有些疑惑。 躲在幕后为他送上救赎的,究竟是谁呢? 第9章 方法错误 太宰治很满意。 虽然嘴上没说,但最直接的表现是,他的信任值像坐了火箭一样噌噌噌直涨八点,把雨宫翠吓得内心连连摆手,就差没直说自己不配。 同时也不由对这人和纪德之间的龃龉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世界上发生过的事,必定会留下某种痕迹。但先前无论他怎样探查,得到的结论都是这两人从未产生过任何交集。 人都死了,百思不得其解的雨宫翠也只能暂时搁下这件事,把原因归于自己的能力不足。 很满意的太宰治今天外出与会,亲切地把自己的秘书带在身边,还递给了他一个文件袋,示意他打开看看。 厚厚的一沓,大部分都是之前异能特务科同MIMIC枪战的现场照片,着重拍摄了炸弹的残骸和纪德的尸体。 后面还附着薄薄的几张纸,是那位间谍先生对整个事件始末的描述。不仅百分百还原了自己和港黑首领秘书的对话,对最后枪杀关键人质的举动也供认不讳,并且字里行间坚信此举的正确性。 哎呀,雨宫翠把文件重新装好,端端正正地摆放在膝盖上,我承认这位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我们这是去和政府人员会面,然后被问责吗? 一面之词罢了,他们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做得是很漂亮,但是 太宰治故意拖着长腔,直到少年投来真诚的求教眼神,才略微满足地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异能特务科若想找港黑的麻烦,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我们最大的把柄、即为组织的性质本身,而这一点,正被政府牢牢捏在手里。 某个城市的黑手党过于强势,甚至开始负责维持秩序,这本身就是怪事。 而港黑的强势是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已经被所有人在潜意识中默认也包括雨宫翠。 他这才恍然,但随即皱着眉头发问。 我以为我们和政府间是有协议的,才会维持目前的平衡。太宰先生,我做过界了吗? 太宰治懒洋洋地瘫在真皮座椅上,鸢色的眼睛半睁不睁,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破事。 三刻构想最重要的是稳定。 异能特务科、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分别负责维持横滨白天、黄昏、黑夜的秩序,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三个组织互相忌惮、彼此制衡,如此下去才能保证横滨的和平。 或许会有小小的冲突打闹,但没有任何一极会把另一方势力逼入死角之中。更何况 和结果比起来,这点代价不值一提。 港黑的首领这样说着,终于彻底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 离和异能特务科约定的会面地点还有一段距离。短处被人拿捏着终究是不爽的,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心胸只有针尖那么一点点大的太宰治左思右想,到底还是憋了一股气。 该想个办法把异能开业许可证搞到手了。他自言自语,如果能得到政府颁发的合法许可 雨宫翠犹豫一下,劝他认清现实:太宰先生,我们好像刚刚才得罪过他们。 不仅毫不留情地进行利用,还狠狠涮了政府的潜伏人员一把。 被迫想起这码事的太宰治:唉,真是的,我等下一定要告诉特务科的那个种田长官,做人不能太小心眼。 太记仇可是会秃头的!你看看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起来,他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一边正在内心疯狂吐槽的私人秘书,锅甩得又准又稳,仔细一想,这全都是雨宫你的错啊。 雨宫翠猝不及防,满脸问号。 但您刚才还说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刚才的我也不是现在的我!逃避责任可不是什么好品质,你就不能承认错误,吸取教训,下次考虑得更周全点吗? 一开始抬扛,太宰治就来劲了。 他发挥已经点满的混淆黑白技能,语气下意识采用了和中原中也选手辩论时、可以把对方气得半死的那种极为自得、理直气壮,一边声势惊人地强词夺理,一边以抑扬顿挫的语气和句尾微微的笑意表示我这样说不代表这样认为,单纯只是为了气你哦,说着相当扭曲却逻辑自洽的歪理。 明明知道我们是见不得光的黑手党吧?虽然任务是我发布的,但目光怎么能只看到当下呢,就不能站在更高的层面上、为组织谋求更长远的发展吗?!太让我失望了,雨宫,明明是替我分担事务的秘书,到头来却差点让我操碎了心! 太宰治选手一口气念完所有台词,兴致满满地睁开眼睛,准备欣赏对方辩手气到变形的脸。 但令人意外的是,身侧的少年并不是在忍气吞声、被他堵到说不出话,而是默然颔首,甚至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太宰治:? 如果不是人设所限,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不生气。 是他气人的功力下降了吗?! 太可怕了,今天回去一定要拿黑漆漆的小矮人做个测试! 突然打了喷嚏的中原中也:滚啊!! 异能开业许可证是吗,雨宫翠自省完毕,觉得自己果然还有相当大的进步空间,一时间感慨良多,的确是我考虑不周,真的非常抱歉。 唉,我太菜了。 太宰治:你知道就好。 那么,接下来我会围绕这个目标做些布置,以求尽快到手。 雨宫翠用指尖轻敲膝盖上的文件袋,在纸张的脆响声中略微低头,在太宰治的注视下闭上了眼睛。 现在的信息过少,我无法做出推理。稍后见面的时候,可以请您就相关话题稍微试探一下对方吗? 先前恶作剧失败的失落感和自我怀疑已经散去,甫一提到正事,青年又变成了思虑深远的港黑首领,微微向前凑了些,专注地打量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 你适应得非常好。比我设想中最理想的情况还要好。 适应? 你很擅长这份工作,也喜欢事件按照计划发展的感觉。他以悦耳的声音低笑着,我明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是吗? 雨宫翠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有些茫然。 喜欢吗? 他扪心自问,一直坚定地将这份天赋视作诅咒。是因为它自己才落到如此境地,离群索居、没有朋友,即使在同龄人中强颜欢笑也只会觉得格格不入。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就一定能够毫无障碍地融入人群之中,那样的话,他绝对会过得更好。 眉头不自觉皱着,雨宫翠下意识否认:并非如此,我 嘴唇微微张着,但他却突然卡了壳,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1点!目前剩余信任值:18点!】 啊??? 为什么啊?!! 下降一点的话那四舍五入,岂不是相当于他从中岛敦手下险死还生、去了大半条命才刷上去的那一个点凭空消失了吗! 而罪魁祸首太宰治已经满脸无趣地重新瘫回在了后座上,被他突然恶毒的目光注视着,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即使装得很靠谱。不够坦诚?或者过于幼稚?你是哪种呢,雨宫? 不,我只是误入歧途,找了个神经病上司。 一阵唾骂之后,头秃的雨宫翠在脑海中默默拿出小本本,心酸地开始吸取教训。 太宰治攻略要点:要靠谱、要坦诚、不能太幼稚。 哦,原来人比较愿意信任和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吗? 雨宫翠若有所思,觉得这条经验说不定下个世界也用得上。轿车就在此时停下,他收回思绪,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接下来的会晤之中。 我会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的。 下车的时候,他到底还是忍耐不住,气哼哼地甩给了太宰治这么一句。 后者先是一怔,然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睫毛在眼睛里投下弧度弯弯的好看阴影。 那当然了,我相信你。 骗子。 他没再说话,和青年一同踏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之中。 漆黑的无月之夜,广津柳浪清扫完躲在某个仓库里搞小动作的蛀虫,把沾满鲜血的手套扔在积灰的陈旧地板上,心情轻松地看着部下们收尾。 情报全部属实,甚至连后备的B计划都没有用上。最近几年的任务,还真是愈发轻松起来了啊。 甚至根本没有出手的十人长立原道造正缩在角落里,满脸无聊地玩着手机。上司的话还是要接的,否则回头可能被塞小鞋穿,所以他虽然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但还是努力地敷衍了一句。 您在说什么呢老爷子,不是一直都这么轻松吗。 带着单片眼镜、气质仿佛大户人家管家般温文尔雅的广津推了推镜片,露出了中老年人特有的感慨神情,慢悠悠地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事后烟。 不管是数量还是困难程度,都完全无法跟四五年前相比。若要说原因的话 已经清理完了,广津大人! 某个没眼色的基层成员前来报告,甚至还高高兴兴地发问:请问加班费和高温补贴什么时候发放呢!说来惭愧,这个月手头有点紧 广津柳浪对自己人一向态度平和,看这个愣头青有点眼熟,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 你是立原手下的松平吧?年前举行婚礼的那个? 后者点点头,有些羞赧地挠着脑袋嘿嘿傻笑。 您还记得啊,我这样的小人物。 毕竟现在港黑推崇的是人文关怀嘛,我们又不是那种野兽一样的冷血暴徒。话说松平,你的工资也不低,怎么搞得这么拮据?家里出事了吗? 没,愣头青又嘿嘿一笑,我老婆生了对双胞胎,小孩子嘛,花钱的地方太多。 孤寡老人广津柳浪觉得自己的关怀之心都被狗吃了,甚至有些想打人。 他喷出一口烟,保持前辈的高深仪态:去年出台的新规定,家里有新生儿的员工可以用内部价代购奶粉。哦,好像还在市中心注资了一家幼儿园,员工子女免费托管,你也能少操点心。 哦哦哦!肯定是那位秘书大人的建言吧!谢谢您广津先生,我会多加注意的!! 壮汉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蹦蹦跳跳跑开了,立原道造放下手机目送他,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收买人心。 广津柳浪多少熟悉他这副乖戾的臭脾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普通成员姑且不论,你知道黑蜥蜴的死亡率比四年前下降了多少吗? 整整百分之八十。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明明凶名更盛,想加入的年轻人却越来越多,因为港黑的待遇永远是最优厚的。一味呆在黑暗中已经行不通,上层甚至还控股了好几家上市公司,横滨优秀青年企业家的奖牌现在还挂在首领办公室里。 广津柳浪涛涛不绝,对那位远见卓识的秘书大人称赞不已,就差直言港黑能有今天都是后者的功劳。立原道造想逃又逃不掉,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只能非常柠檬精地酸了一句。 只是因为首领太过信任他罢了! 而此时,被嫉妒着的首领心腹雨宫翠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望着墙上闪闪发光的金色牌匾陷入了沉思。 他花费四年时间,用港黑的辉煌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组织上下一片赞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终于忍耐不住,额头上慢慢爆出了青筋。 但唯独太宰治的信任值,为什么就是像瞎了眼一样不涨了呢?!! 第10章 命运齿轮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雨宫翠道一声请进,门扉被从外侧悄无声息地慢吞吞推开,白发的少年像是幽灵一样,贴着墙根、踮着脚尖,仿佛畏惧着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因而尽力把存在感削减至最低,若非必要,绝不会开口说话。 是中岛敦。 虽然正值盛夏,他却依旧穿着一袭长及膝盖的黑风衣,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显得拘谨又怕生。 雨宫翠看着都替他热得慌,不由咧咧嘴,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向愈发怯生生的小猫咪招了招手。 太宰先生不在,别害怕。敦君过来点,我有东西想给你。 中岛敦露出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略微犹豫之后,还是从办公桌侧面绕了过来,站在坐在椅上的雨宫翠右手旁。 虽然已经以港黑的白色死神之名为众人所熟知,但是,从背后注视着这个人的时候,少年的眼神依旧和四年前一般无二。 像是水泊、月色或者新摘的棉花一样,非常、非常地柔软。 连本该好好藏起的内里都一股脑地打开了,若是一只真正的小猫咪,肯定已经翻身倒地,期冀地向对方袒露出脆弱的腹部,希望能够靠这份全然的信任得到爱抚。 你可以尽情伤害我,我允许。而且我将永远为你保留这份权利。 但即使我这样说了你的眼睛不会看我,你的耳朵不会倾听我。你的心并不在乎这份允诺,因为中岛敦在你的世界中,也许是个灾星或者麻烦鬼,抑或根本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的视线、你的意志,自始至终都被某个人牢牢占据着,只给其他人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 但对我,即使只是微尘大小的容身之处,那也已经很满足了。 雨宫翠拉开抽屉,露出各式各样、堆得快要溢出的杂色点心。他精挑细选出一颗圆滚滚的咖色糖果,窸窸窣窣扭开包装,隔着锡纸捏起来,塞进旁边中岛敦的嘴里,忍俊不禁地注视着后者腮帮子上鼓起的一块。 里面有花生酱夹心,很好吃的。 他把视线重新投回办公桌散落的文件上,却迟迟无法集中精神,反而愈发清晰地回想起了继迎新晚会白虎伤人事件后,和中岛敦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在加入港黑的两年后,雨宫翠正绞尽脑汁以最为温和的方式推动黑手党的转型,同时对外界其他组织或拉或打,还要开动脑力,每天每天都和只吃饭不干活还沉迷添乱的太宰治斗智斗勇,吃个早餐都要阻止他把自己淹死在白粥里三次。 雨宫翠:头发?头发是什么? 他平日里工作的首领办公室处于港黑大厦的最高层,独占整整半层楼的房间不做任何隔断。 无花纹的深色地毯覆盖,房间中心摆放着孤零零的厚重黑色办公桌,坐在转椅上,能从完全取代墙壁的落地窗里遍览横滨全景。 那天办公室的门吱呀开合,能不敲门随意进出的人只有那一个。雨宫翠甚至懒得抬头,手中的红笔在文件上重重划了一道,发出的声音中除了嫌弃就是浓浓的怨气。 我在忙,想撒娇请去找中原先生。 哎呀,真是冷漠。 太宰治把手插在外套兜里,心情很好地大步走过来,整个趴在办公桌上,弯腰伸手拉开雨宫翠的零食抽屉,无视秘书抗议的目光从里面抓出满满一把放进口袋里,满足地轻拍了一下。 雨宫最近很努力呢,我都看在眼里的哦。都是因为把你当成心腹,我才会这么大方地放权啊,要心怀感激才行。 哈,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摸鱼吧。 还有别跟我提心腹这个词,你不配知道吗,不配! 接收到满含怨气的眼神,太宰治因为这人不再像刚入职时一样好骗而不由咂舌,惋惜之余,才扁扁嘴慢吞吞地说出了来意。 虽然无法分担事务,但我带来了好用的人,你可以尽情吩咐让我看看,这两年是否把他磨成了锋利的刀。 他回过头来,神情复归冷淡,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进来吧,敦君。 敦? 雨宫翠讶然抬头,看着相比两年前明显拔节的、十六岁的中岛敦从门外阴影中步出,于眼神交错间微微一顿。 那双金瞳中,是数秒前激荡过、而今已经冷却的歉疚、狂喜、庆幸与羞愧,在强行铸就的冷淡外壳上冲刷出细密的裂缝,露出其下翻滚的余灰。 啊,看来太宰治只告诉了他化虎之后的那部分。 为了让他牢记教训,而隐瞒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所以,这对我而言早已揭过、甚至连虎的身影都快要遗忘的蒙尘往事,对你来说是日复一日煎熬,两年间时刻缠身的绝望的噩梦。 靠那么深刻的自责来打磨人,真的不会把精神整个压垮吗? 雨宫翠叹了口气,虽然并不认同,但以他的身份,并没有责问太宰治的资格所以他只是强掩心绪,眼神放柔,向着蹑步向这边走来的少年张开了双手。 欢迎回来,敦君。 明明很想立刻扑过来,却又被靠在一旁墙上吃糖看戏的太宰治所慑,只是略有些颤抖地握紧双拳,仰着脸,以断续的嘶哑声音回答他。 是。多谢您,我一直都,非常 现在的我,还没有道歉的资格。 所以,正如首领所说,请您尽情吩咐我吧。 白发的少年俯下身来,深深鞠了一躬。额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明明快要落泪、却如释重负地微笑着的脸庞。 那个时候,雨宫翠笃定虽然长高了些、稳重了些,由于变化过大甚至和十四岁时抖抖索索的怂包样子判若两人,但内里还是一样的 中岛敦,即使顶着老虎的样子虚张声势,本质还是温柔而敏锐,害怕伤害他人也害怕被他人伤害的,没有坏心的胆怯小猫咪。 所以即使对方说着尽管吩咐这种话,经他手安排下去的任务依旧大多是交涉、搜集消息、主持交易等类似有风险但相对轻松的类型,像是正面对敌或者剿灭这种血腥任务,一次都没有。 虽然不满的太宰治连连嘲讽了好几次,说他爱心泛滥,把那个可怜孩子单方面当弟弟看,但都被雨宫翠凭借日渐成长的脸皮无视了。 这个人那种只看结果的养崽模式完全不可取,若是一味顺着他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把中岛敦养成个心理变态。 再说港黑并不急需更多更强的武力,和雨宫翠一样被百分之百新鲜压榨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已经处于金字塔的顶端,鲜有他出面还解决不了的暴力争端。 所以,现在这样就好。 敦也并没有不满的意思,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后者十七岁生日那天,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在入职档案里看见相关信息,中午还拉着中岛敦办只有两个人的生日聚会,因为知道不管口头上再怎么不在乎,独自一人过这种特殊日子还是会心头泛酸。 看着小猫咪高高兴兴吃完一整个八寸奶油蛋糕,然后由于太饱而开始犯困,雨宫翠催着他上床午睡,稍微收拾了一下餐桌,就又回到办公室继续自己的社畜生活。 本来是相当普通的一天。 直到晚上太宰治过来,黑风衣上沾染着新鲜的血腥味儿。 敦君已经做出选择了,他轻快地说,面上带着毫无温度的虚浅笑容,违抗我会发生怎样的后果,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 雨宫翠皱着眉头看向他,手中的笔横放在桌面上,并没有说话。 黑发掩映间的鸢色眼睛如此晦暗,那个眼神、那副表情与其说是在宣布什么事来警告他,不如说,是在针对某些捉摸不透的东西进行试探。 良久的沉默之后,雨宫翠压抑地吁出一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特地跑来跟我说些反派的台词,是想误导我是想让我以为您为了达到目的,狠狠伤害了他吗? 但很不幸,我知道您并非这样的人。并不是指心慈手软之类的如果您当真无法接受名刀闲置,过去的一年里就不会如此放任我们。 所以说,自污对您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太宰治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愕,刹那间的不自然,当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而那个时候,在雨宫翠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初次见面时站在月色之下,得意地说着这都是我的计划哦,为了看看部下有多强嘛的黑发青年。 谎言。 过多的谎言。 甚至没有目的、没有利益,就算会损害自身、吸引仇恨也好,只是像能从中获得趣味一样,满不在乎地一味撒着谎。 越接近就看到越多的谜团,永远无法捕捉到位于核心的部分。驱使你这样行动、始终自相矛盾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他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预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答像是为了敷衍他一样,脑中应声传来了信任值上涨的提示声。 虽然这并非雨宫翠想要的答案,但他只能停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沉默地离开,颀长瘦削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若是能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就可以理解这个人了吧。 雨宫翠这么想着。 而第二天,如同太宰治所言,他收获了一只精神整个崩坏的小猫咪。 仿佛被突然关上了什么开关一样,不知畏惧为何物,面无表情地将敌人全部撕碎的凶恶黑手党那之后,中岛敦用敌人的血铸就威名,成为了港黑的白色死神。 十六岁的中岛敦。 十七岁的中岛敦。 雨宫翠往自己嘴里放了颗糖,慢慢舔舐着,出神地凝视墙上的金色牌匾,其上一字排开的横滨杰出青年企业家字样是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熠熠生光,极其显眼。 而十八岁的中岛敦已经吃完了他给的糖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鼓足勇气轻声发问。 在想什么? 在想你以前的事。 哎?这个 害羞了的话,当成我在开玩笑就好。 雨宫翠笑了笑,把目光收回,投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猫咪身上。 我只是在想我自认已经很努力了,但你也好、太宰先生也好事件的发展总会跑偏到奇怪的地方,总是不尽如人意。敦,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对、对不起!您直说就好,我一定会努力改正的!! 不需要道歉,他无奈地笑笑,又塞了颗糖过去,若有所思地喃喃。 或许,是时候换种方法试试了。 第11章 故友重逢 雨宫翠一直以为,能够取得太宰治这种角色信任的,必定是忠诚而有能力的人。 例如中原中也。 能get到首领最细微的挑眉和微笑,前者在谈判桌前言笑晏晏,把庸碌的敌手们轻松戏耍得团团转,却并不急于给予致命一击;而礼堂的大门在僵持之时倏忽敞开,后者裹挟着满身的血腥气大步踏入,把敌方大将的头颅扔在桌上,沉默地立于效忠之人的身后,对着惊惶的鬣狗们虎视眈眈。 恶作剧和戏谑之语都只会针对亲近之人,太宰治与中原干部的特殊相处模式,似乎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忙碌了这么久,依旧徒劳无功雨宫翠不得不重新检视自己的攻略方法,从根子上发现了这套理论的漏洞。 也许不是太宰治信任那样的人。他所信任的,只是中原中也。 而后者,恰好是那样的人。 雨宫翠习惯性地点开信任值面板看了一眼,依旧是三十七。几个月都未曾变动过的数字有些扎眼,半推半拉地促使他抛下一旁未处理完的文件,托着下巴,专注地沉浸在思考之中。 但若说中原前辈身上的闪光点,那实在是数不胜数,堪称行走的港黑良心,一时间实在难以确认吸引太宰治那个黑泥精的到底是哪一项特质。 万一是武力值呢? 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当场出局? 中原中也路线难以模仿,放眼望去又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参考对象,雨宫翠悻悻起身,无视桌上余下的事务,推开椅子,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路回到宿舍,中途并没有遇到什么熟人,巡逻的基层成员也只是远远停下鞠躬,根本不敢上前搭话,翘班之旅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将身上的黑西装脱下,随手扔在一边,心情舒畅的雨宫翠一边在衣柜里挑选着寥寥几件的常服,一边拨通了中岛敦的电话。 现在在港黑吗,敦?那麻烦到我房间里来一趟。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刚好换完衣服,正对着镜子打量里面气息沉静宛若湖泊的青年。把散乱的鬓发随手一拢,他上前开门,门外等待着的小猫咪在看清他打扮的时候,毫不掩饰地怔了一下。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哎,您这是?有需要便装的任务吗? 嘀咕完后又自行否认:不,首领不会允许您置身危险之中的,能外出的人选有那么多 觉得这孩子可能被什么滤镜蒙蔽了双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雨宫翠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哭笑不得地告知:我翘班了。 啊,我就说,原来是翘 中岛敦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慢慢慢慢地瞪大了。 他幻听了。 不,也有可能是太阳从西边出来,或者港黑马上就要倒闭了。 没有对那副灵魂出窍一般的梦幻神情多做理会,雨宫翠关上门,拉着小猫咪目的明确地向港黑大厦外侧走去,不多时就站在了马路边上,在行道树的树荫下等候着偶尔路过的出租车。 后者这才摇摇晃晃地回神,毫无实感地左右张望,甚至还试图把手放到前辈额头上测测温度。在收获了无奈的包容眼神之后,才盯着收回的手掌喃喃。 没有发热,不应该啊 只是突然想补回四年的假期而已。雨宫翠被他磨得没脾气,只能找个理由胡乱解释,现在各种事情都走上正轨了,并不需要我多操心。而且,我觉得是时候帮失踪一星期之久的太宰先生找回人生价值了,他这次消失这么长时候,说不定就是在对我的独断专行表示抗议,急于安抚自己那颗想要工作的心。 是是吗? 当然不是啊。 让太宰治干活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但这种话,怎么能跟不谙世事的小猫咪说呢?会把孩子教坏的。 所以雨宫翠只是展露出一个百分百保真充满说服力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中岛敦柔顺的头毛。 不会出问题的,不管离了谁,世界都能照常运转。啊,出租车来了。他挥手叫停,拉着小猫咪坐上去,要去哪里?敦君有推荐吗? 啊,问、问我吗?唔那么,中心公园怎么样!附近有很好吃的可丽饼,还有汤豆腐也不错! 中岛敦身体紧绷,一股脑把相关信息从脑子里全部倒出来,在得到了认同之后才略略松了口气,虚虚挨上座椅靠背,在汽车的发动声里偷眼看着身旁的人。 黑发的青年侧脸轮廓蒙有一圈模糊的光晕,下颌和锁骨线条流畅,显得整个人干净又爽利。 明明长相年轻到会让人误以为还是学生,但不知为何,身周总有一股使人安心的、冷质的平静气场。只要能被他划归在同一阵营的范畴内,就会给予无差别的全力庇护被港黑全众所信赖着的,对外手腕强力、杀伐果断,对内却宛若春风化雨般关怀备至的决策制定者,名义上的首领秘书,雨宫翠。 虽然本人对此毫无察觉,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人是多么护短。 曾经被好好拢在羽翼之下的中岛敦更是印象深刻。 想到十六岁时自己因为避开了沾染血腥,在任务结束后兴奋倾诉时青年脸上淡淡的微笑;以及那之后、向首领发誓绝不再违抗命令,麻木地索取剿灭任务的时候,对方长久的沉默和复杂的眼神。 虽然出乎意料,践踏了那份心意的自己并未因此遭到疏远,前辈依旧像之前一样温和地对待他,用微笑、糖果和时不时的摸头来安抚,仿佛他依旧是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孩子。 在偌大的港黑,中岛敦没有任何友人,哪怕是点头之交。 所以,日复一日地,逐渐地他从这唯一的光芒的源头,想要索取的变得更多。 不满足于现在的程度。 被困于囹圄之间的虎在不安地来回踱步,难耐地发出狂啸。 若是能和您更亲密些,是不是对我就会更加的、更加的在乎? 明明警告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却止不住地幻想着。 对于垃圾一般的我倾注了如此多的感情,那么再多一些也许也可以吧? 温暖的、带着痒意的、令人放松又令人战栗的东西在我毫无价值的人生中第一次体味到,理所当然地想要更多即使我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雨宫翠注视着少年在出神之时激荡挣扎的金眸,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慢悠悠地晃了晃。 到了哦,敦,该下车了。 啊,好!抱歉前辈,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你在想什么,害怕挨太宰先生的骂吗?就老实告诉他你是被我骗来的不就好了吗。 不,没想那种事。中岛敦飞快摇头,话说出口的速度比思考还要迅速,只是觉得,这样好像在约会啊啊。 他被自己的惊人发言定在了公园门口,脸色迅速蹿红,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 大脑恢复运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试图补救,双眼紧闭疯狂摆手:对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 手里被塞进了什么凉冰冰的东西,中岛敦下意识睁眼,瞅了瞅掌中的草莓圣代,而前辈正手拿同款冰激凌,含着圣代的勺子有些奇怪地偏头看着他。 因为下车的地方刚好有甜品摊,所以就过去买了这个,感觉以你的穿着实在是太热了所以,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明明是最理想的状况,中岛敦却意外地有些哽住了。 没什么,请您不要介意。 他干巴巴地说完,就被兴致意外高涨的雨宫翠拉去逛小吃一条街,嘴里很快就塞得说不出话来。 在章鱼小丸子前面排长队的时候,后者的手机终于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雨宫翠接了电话开外放,让周边街市的热闹喧嚣把电话对面的人冲了一个倒仰。 秘书先生一手圣代一手手机,对着话筒说话时也漫不经心,几乎能把人气死。 唔,我?出来玩了啊。 上班时间?没关系没关系,您尽管扣我工资吧。 发脾气?闹别扭?怎么会呢,我一点都不生您的气啊。不好意思我这边信号不好,都听不见您在说什么了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哎呀,看来还是等下再聊比较好。 雨宫翠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手机直接关机,冷笑一声丢回了口袋里。 这就是翘班还怼老板的感觉!太爽了!!! 他浑身上下被太宰治折磨出的陈年郁气都在小天使的歌声之中不甘不愿地消散,轻松到快要带着婴儿般的恬静笑容满足升天。 但是就这么释怀怎么能行?!这种惊喜,以后一定要给黑泥精多来几次,才不枉他四年间斗智斗勇把阴阳怪气技能升到了满级!是回馈老师的时候了!! 他脸上的表情宛若魔鬼,旁边的中岛敦捧着零食瑟瑟发抖,想劝他回去又不太敢,只能安慰自己首领并非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章鱼小丸子的长队终于轮到了他们,眼看前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时发出两声冷笑,中岛敦只好代为点餐,安静如鸡地站在那里等。 他从未觉得一份点心的制作时间有这么长,几乎开始思考宇宙起源的奥秘。 有个长发飘飘的年轻姑娘挤到他旁边来,看着模具里滋啦作响的小丸子,兴奋到搓手手。 好好吃的样子哥哥,我们来排这队吧! 过于吵闹了,在下并不 哥哥! 女孩回过身去跺脚撒娇的时候,中岛敦的衣袖被人重重拉了一下。他茫然回头,懵懵懂懂地跟着面沉如水的雨宫翠绕过几家摊贩,最后停在了人流稀少的某个偏僻角落里。 怎么了? 有些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因为对方肯定是察觉了危险才这么做的。自认能力不足的中岛敦警惕地回头张望,同时出声询问:是那对兄妹有问题吗? 不,雨宫翠的回答言简意赅,但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不见丝毫轻松之色,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要逃? 雨宫翠拍了拍小猫咪的肩膀,从他怀里抽出一串三色丸子,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 好问题。其实要找理由我能找出很多,比如时间不合适、太宰不愿意、误会太深刻之类的但事实是,意识到是他们的一瞬间,脚不由自主就动起来了。 只是我个人的原因。 因为不够坦诚而心怀愧疚,因为心怀愧疚而无颜面对大概,就是这样吧。 第12章 剧本脱轨 雨宫翠无法以现在的身份和芥川见面。 因为以后者对黑手党的厌恶程度,必定会要求他离开港黑。而只要攻略太宰治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雨宫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 不管他的理由给的再怎么真情实感,芥川也只会联系四年前好友被强行带走的场面,认定他绝对有见不得人的苦衷。 被洗脑了?还是被胁迫了? 稍微往芥川的思维模式里一套,雨宫翠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过度认真又相当执拗的故人单枪匹马杀入港黑大楼,过五关斩六将,誓要拯救自己这个被囚禁在高塔中的公主的画面。 过于执着地咬定某件事之后,人会变得无法交流。 但就算现在逃避,之后也总有相遇的一天。 一味寄希望于时间冲淡了芥川的回忆是不可能的,一想起对方当时恨不得把太宰治生吞活剥的仇恨眼神再联想起这人是多么的记仇,雨宫翠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得好好想个办法才行。 他没了翘班的兴致,远远绕开美食街,心不在焉地跟在中岛敦后面轧马路。小猫咪不愧是敏锐又贴心的后辈,发现情况不对,干脆临时削减了行程,叫了车带他回港黑。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在大门口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已经八天未见过人影的青年靠在墙上,似乎正在发呆,指间夹着的香烟垂落在身侧,一点火光明明灭灭,灰白的烟雾让他的面庞愈发难以看清。 中岛敦顿时紧绷起来,在原地稍一踟躇,落后了半步。 雨宫翠的心情倒是十分微妙。原本以为这人再不济也会装作出差掩人耳目,没想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躲清闲。 有心再阴阳怪气两句,可毕竟刚刚在电话里已经出了气而且,裹着绷带的青年在白雾间眼睫低垂、怔怔出神的样子,有种没来由的抽离感。 像是梦中入林所逢的鸟雀,刚刚凝神想要看清,整个梦境就全数消散崩裂,只剩下让人心头狂跳又无从挣扎的、无止境的下坠。 挥散了心中毫无缘由的不安感,雨宫翠走上前去,弯腰把快要燃尽的香烟从青年指间抽出掐灭,以略带责怪的眼神看着终于回过神来的不靠谱上司。 您一定要让人操心到这种程度吗,太宰先生。 未被绷带包裹的那只鸢色眼睛紧盯着他。一开始还有些恍惚,但很快就被轻薄的笑意所掩盖,变成了主人常用的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嗯嗯~不是说要翘班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看来叛逆的乐趣是会很快消散的啊。 我碰见了认识的人。雨宫翠慢慢回答,以毫不动摇的平静目光与他对视,关于这点,我恰好想向您请教这也是太宰先生安排好的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太宰治用食指戳着下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回忆表情。 记不太清了呢。不过,若是你想这样认为,就当成是我安排的也不错啊。 他在抛下这么一句后勾唇一笑,抛下二人,转身走进了港黑的大门。又被敷衍过去的雨宫翠头痛地按着太阳穴,觉得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干脆咬着牙跟了上去。 他必须知道太宰治这么做的理由,弄清楚这个多变又爱撒谎的自杀狂热爱好者的内核,才能找到机会让冰封的信任值更进一步 当然,除去这个理由,第一次遇见这么令人费解的奇特同类,雨宫翠本人也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太宰治奇怪地嗯了一声,停步转身,面向来人略微挑了挑眉毛。 我以为这就是谈话结束的意思,雨宫。 用似是而非的话冻结气氛,眼看进行不下去扭头就走,真像是您的风格。 居然还揶揄我不懂潜台词! 好歹有点廉耻之心,因为把戏被看破给我心虚一点啊! 雨宫翠憋气,再次发现这个人在使人生气方面超乎常理的天赋,简直是异能力的范畴了。他为和太宰治打交道最多以至于快要内分泌失调的中原中也默哀一秒,深呼吸,深呼吸,努力把表情从无能狂怒调整到和颜悦色,假装自己面对的是个智障儿童。 我还是想好好谈谈芥川的事。明明是一次长谈就能解开的误会,您却一意推动他站在港黑的对立面,这其中的原因到底为何我身为您的秘书,总有知道的权利吧。 那可不是什么误会,我的确是害死他伙伴们的罪魁祸首。青年微微偏头,某种含着的笑意染上些讥讽,还是说,雨宫已经忘了那份仇恨吗? 颠倒黑白,转移话题,冷嘲热讽。 很容易就能把谈话对象带进自己的思路里,忘了原本的目的。 这种话术对我是没用的,太宰先生。 眼眸彻底归于沉凝,一切不必要的情绪都被排斥在外。雨宫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蒙着幻惑之雾的鸢色瞳孔,捕捉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细节,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我的异能力【演绎推理】,是由事物已知的部分推及未知的能力。但若是所知的信息过少,或者大前提错误,得出的结论也会有偏差就是为了避免那样的误会,我才会向您发问。怎么,您更希望我一个人胡思乱想吗? 胡思乱想啊。那么,雨宫,你觉得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关于这一点,完全无法得出结论。 若非异能力开启之后会剥离一切有碍推理的情感,他现在估计已经出现了足以被一眼看穿的破绽。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和似笑非笑的阴险Boss对视。 其实不,如果我说出来,您肯定又要用那就当是这样吧之类的话敷衍过去。请别再试探我了,我更想听您的回答。 假装自己已经有了推论,这样太宰治就会有所顾忌,至少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撒谎。 正因为对雨宫翠的异能力有所了解,知道刚刚未提及的那部分若是信息足够、前提正确,得出的结论也在逻辑形式上绝对正确所以他反而会愈发谨慎,禁不住猜测对方究竟知道了多少。 意识到无法以自己擅长的方式轻飘飘揭过,青年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站姿稍稍正式了那么一点。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没有告知你的义务哦,雨宫,毕竟我才是首领。 而听见这种话的秘书并未失望,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雨宫翠解除了异能力,在冷淡地点头之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眯起眼睛的太宰治叫住了。 有事吗,太宰先生?他回过头,我以为这就是谈话结束的意思。 你还真是记仇。 无语地抬手扯了扯绷带的边缘,青年看起来有些好笑,就这么走了?要是又准备挑时间闹脾气,我会很苦恼的啊。 闹脾气?我只是准备挑个时间找芥川聊聊,把港黑的外患提早消弭而已。 雨宫翠回答得相当自然。 既然您无法说服我,无论作为港黑的成员还是芥川的故友,我自然会做出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那么告辞了,太宰先生。 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了那人下意识前倾的肩膀和骤然加快的呼吸。 就是这样!快扑上来挽留我!! 雨宫翠面色淡然,但其实心里疯狂呐喊,恨不得亲手拎个小锤去敲醒太宰治。 再装高冷的话计划就会遭到破坏,为了堵住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士的嘴,老实交代你那见不得人的动机,把我发展成共犯才是唯一的选择! 背后那人终于按捺不住,追过来的脚步带着风声。雨宫翠心头一喜,刚准备无辜又茫然地反问对方怎么这么不依不饶 后颈突兀地一痛,整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昏沉。 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屑老板稳稳接住,最后残留的印象是风衣上淡淡的烟草气。雨宫翠试图用最后的力气揪起这个人渣的领子疯狂质问,但手按在对方的胸膛上,只是无力地顺着衣物滑落了下去。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他在心里嘶声呐喊,死不瞑目地晕倒在太宰治怀里。 后者脸上无奈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些,为了避免突兀倒地引起的动静,到底还是以相当勉强的亲密姿势半撑半托起昏迷的秘书,把人带进了电梯里。 枕头很不舒服,硌得脖子好痛。 这份酸痛让人根本没法好好睡一觉,雨宫翠几乎是被各种各样的荒诞梦境追赶着睁开眼睛,醒来之后依旧有些气喘吁吁,背上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模糊的视线甫一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扔在地毯上的游戏手柄、桌上独酌后随意摆放的酒杯和酒瓶。身处的床上被单有些乱,雨宫翠缓缓转动僵硬到快要掉下来的头颅,在自己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倒扣着的《完全自/杀指南》。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几乎一目了然。 他一边倒抽着气,一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打算先洗把脸清醒清醒,再和这个手段肮脏的小人算账。 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哐啷脆响,右手腕上传来一股直白的大力,把起身起到一半的雨宫翠猝不及防拉了回去,猛地跌回了床上。 不,不会吧??? 他盯着天花板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重新平复心情,抬起右手看了一眼。 差点被把手腕和铁制床头固定在一起的银色手铐闪了眼睛,一时间思维混乱,几乎搞不清自己是毫无逼数去警局踩点结果惨遭抓获的小毛贼,还是勇敢打入敌人内部竟被叛徒出卖的孤胆英雄。 他怒极反笑,质问系统:三十七的信任值,嗯??! 系统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提醒道:【目前信任值三十九,请宿主再接再厉。】 所以,囚禁PLAY和银手镯都是即将突破四十点的纪念物吗? 雨宫翠发泄性质地狠狠拽了拽手铐,果然质量过硬,纹丝不动。 太宰治,不愧是你!!! 第13章 身为奖品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大人罕见地坐在办公桌前,放松地仰面靠上椅背,假寐时的面庞恬静又安宁。 大概是睡意渐沉,朦朦胧胧中有些受寒,他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这才晃晃脑袋,伸着懒腰坐直了。 拉开身侧的抽屉取了几粒糖出来,太宰治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点。甜意在舌尖荡开,他咬着糖含含糊糊地问身边的中原中也:游击队长还没有来吗? 中岛敦? 橘发的青年针对他的散漫态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随即也微微蹙眉,这家伙也太慢了,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被从外侧缓缓推开,白发金瞳的少年沉默地步入,面对宣誓效忠的首领半跪于地低头行礼,右手恭敬地按在胸前。 太宰先生。 敦君。 鸢色的眼睛含着看似温情的笑意,探究地打量着他。 花了好长时间呢。明明接到了我的召集命令,结果却这么 我,回去换了套衣服之前的不小心弄脏了。结果却耽误了这么久,真的万分抱歉! 说不清信与不信,青年瞥一眼他身着的黑风衣,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糖,将糖纸揉成一团,随意地挥了挥手。 唔,下不为例。帮我送封信去武装侦探社吧,敦君,你知道地点吧? 中原中也在上司的示意下,没好气地丢了个空白信封给中岛敦,被后者稳稳接住。 信封入手极薄,里面似乎塞着一张不大的硬质卡纸,中岛敦一入手就猜到里面八成是张照片,联想到和前辈分别前那人说过的话,心里顿时隐隐有了猜测。 就连自己都知道武装侦探社加入了名为芥川龙之介的新成员,而总管情报的雨宫翠却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这件事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除非是有人不想让他过早知道。 偌大的港黑,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就只有一个。 中岛敦将信封揣入怀中,沉声应是,随即在得到太宰治的示意后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首领办公室。 出于个人的原因,只要十七岁生日时发生的那件事一日印象犹在,他就一日绝对无法违抗太宰治的命令,就算阳奉阴违也不可能。 或许正是确信这点,Boss才没有深究他身上的疑点,只是草草命令他把信送到侦探社了事。 放在平时,这种想法并没有错。 但人一旦有了私心,就会不甘于走既定的路,更愿意试试无谓的挣扎。 白发的少年离开了港黑基地,回头望一眼高高耸立的五栋大楼,并没有遵从命令、就这么直奔武装侦探社,而是绕了个弯,钻进了一条七拐八拐的狭窄小巷,敲响了某个隐蔽小饭馆的门。 是我,中岛敦。 破旧的门扉吱呀作响,芥川那张压抑着怒气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他尽量避免去感知对方的情绪,从这人身边侧身迈步进去,就着门口散落进来的阳光分辨众人的脸庞宫泽贤治、谷崎、国木田武装侦探社几乎全部的武力都在这里了。 而中岛敦在看过一圈后,从怀中取出信封,颇为恭敬地递交给坐在房间最深处的长者。 首领给您的信。 后者在一瞬间的沉吟后接过拆开,拿出照片扫一眼,随即递给了一旁焦躁不已的芥川。侦探社的新人一眼判定,说了声是雨宫,随即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情绪,额角的青筋不甘寂寞地跳动着。 完成任务的中岛敦松了一口气,随即咬着牙发问。 我想,这大概就能证明我之前所说并非谎言了吧? 他是指,在大厦门口犹豫着等候前辈、结果不经意看见太宰先生把人抱进电梯之后,电光石火般串连起各个环节,在百般犹豫之后前往侦探社寻找芥川,并告知了首领的一些安排。 甚至还被迫和难以取信的芥川打了一场,之前所穿的外套上都沾染了血迹。 【因为不够坦诚而心怀愧疚,因为心怀愧疚而无颜面对。】 【我碰见了认识的人这也是太宰先生安排好的吗?】 那个黑衣男果然是想用雨宫来引在下步入陷阱吗!芥川烦躁地踱来踱去,毫不掩饰自己想要上钩的冲动,但是,如果因此畏首畏尾不给他教训的话,在下绝对无法释怀!! 相比身在局中的雨宫翠,侦探社众人的想法要更为简单些。 既然港黑的首领是芥川耿耿于怀的仇人,那么解救深陷黑手党的同伴的友人、帮芥川出了这口恶气,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们所不清楚的,只是中岛敦在这场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恕我直言,气质更为沉稳的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看向少年的眼神相当复杂,那封信只能证明港黑首领确有诡计,但证明不了你的动机。黑手党的白色死神,为何要心血来潮、对我们伸出援手呢? 伸出援手? 中岛敦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我没有。 我之所以联系你们,只是雨宫先生他原本大概打算这么做而已。 芥川顿时品味到他的言外之意,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原本?雨宫出什么事了?! 不提这茬还好,一旦被这么质问,中岛敦顿时回想起了前辈被太宰先生架在肩膀上拖进电梯的场景,虽然有些讷讷,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前辈,是奖品。 小小的房间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芥川愈发粗重的喘息声。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是只会归属于胜方的奖品。我是这么觉得的。 能够把人逼疯的压抑气息之中,中岛敦反而放得更开,流畅而平静地解释着。 所谓推动芥川先生和港口黑手党的对立,无非就是想给侦探社的新人一个下马威罢了。如果能漂亮地击败你的话,雨宫先生也会更加安心地留在港黑吧? 芥川的外套已经开始变形扭曲,在身后化为吞噬光芒的漆黑阴影。 耐心已经濒临耗尽,底线也遭到了挑衅,他阴沉地、危险地重复了一遍,刚刚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所说过的话。 漂亮地击败在下觉得能做到的话,那就来吧。 一瞬间的凝滞。 刹那之后,面向街道的整面砖墙猛地垮塌,掀起阵阵呛人的烟尘。侦探社的众人下意识掩面躲避,而再抬头时,门外已经是一片狼藉。 默契地将港黑大楼选定为最终的战场,白虎与黑兽互相缠斗着、追逐着,向视野中最高的建筑物奔去。 而此时此刻,与世隔绝的雨宫翠正在努力自救。 太宰治把他关了起来太宰治很怕计划失败推动芥川的寻仇对太宰治很重要。这是轻易就能想通的逻辑,那雨宫翠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屑老板的美梦实现吗?那必须不能够啊! 去他妈的信任值! 连一箭之仇都报不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雨宫翠面目狰狞,以仇恨为第一原动力,尽量以被拷住的手腕为圆形,以手臂为半径,绕着床头活动了两圈。 两圈下来,他发现了几个悲伤且绝望的事实。 一,他的手机被太宰治搜身后拿走了,浑身上下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绑架,这家伙是专业的; 二,他就算把手伸得再长,也根本连距离最近的酒柜都接触不到,甚至还差着很大一截; 三,铁床太沉了,要么四个脚根本浇筑在地板上,就算用尽全力,也根本没办法让它发生一咪咪的位移。 太宰治,你这个魔鬼!!! 办公室里的港黑首领又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喷嚏,而雨宫翠则通过骂宰充电完毕,正盘腿坐在床上,用手铐猛击铁架床,试图撞击出几颗迸射的火星,好引燃床单,从而引起室内火警和自动灭火装置的反应。 然而即使在荒野求生纪录片上这是常规操作,但现实中却远没那么容易复刻,或许和手铐的材质有关。雨宫翠死磕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躺在依旧完好无损的床铺上喘着粗气。 既然稍微温和点的方式不行 休息好的雨宫翠目露凶光,决定你不仁我不义,今天他就要把人渣首领的兽行大白于天下,让明天的港黑论坛充斥爆炸性的头条。 《绑架/强制/囚禁PLAY,首领竟对忠心下属做这种事?!》 他倒要看看,被舆论谴责的太宰治还能不能继续无动于衷地高踞首领的宝座! 天凉了,让屑老板垮台吧。 雨宫翠一边在心底发出一阵阵贞子一般的高亢冷笑,一边把床单、被罩、枕头套等织物撕成一根根长布条,再挨个首尾相接,系成一整根粗糙的布绳。 估摸着长度差不多够了,他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另一端则在太宰治的宝贝睡前故事书上打了个牢牢的十字结。 随手晃了两下确定固定很牢固,几乎不会松脱,雨宫翠眯起眼睛,用来配重的书在手中飞快地转动着,宛如剽悍武将手中的流星锤。 瞄准房间对面的窗户再加快点速度看准了,就是现在!! 硬壳厚书带着呼啸的风声飞出去,如愿砸碎了一扇玻璃窗,碎片伴着哗啦的巨大声响四射飞溅!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至少楼上楼下是肯定注意到了,检查外观的人员和外围保安也会很快发现。 雨宫翠对自己的准头很满意,缓缓收回绳子,如法炮制打碎了另外一扇窗户,才坐在空气新鲜流通的房间里,慢悠悠地开始撕书。 那个夏天的下午,很多港黑的员工都见到了窗外盘旋而过的、洁白的纸飞机。 真好啊,一定是个让人感觉仿佛重回校园一般的,甜甜的恋爱故事吧? 仿佛在表示赞同一般,的确在用力传达某种心情的雨宫翠甩手掷出下一只纸飞机,嘴角含着狰狞的冷笑。 第14章 英雄救美 大楼顶层的异状被逐级迅速上报,原本停留在首领办公室的中原中也刚好被青花鱼赶出来,碰见形色匆匆的行动小队,干脆兴冲冲地接了活。 他领着一群严肃紧张的持枪下属,怀揣公报私仇的强烈窃喜,一脚踹开了太宰治常用的那间休息室。 经验丰富的黑手党们迅速冲进屋内开始搜查,港黑的重力使按了按头顶的帽子,逼近里屋的步伐不紧不慢,营造出上位者的压迫感。 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有勇气雨宫?! 被拷在床上的青年过于眼熟,中原中也遭受这幅R18场景的冲击,一时犯傻,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中原中也看着雨宫翠,雨宫翠看着中原中也。 雨宫翠看着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着雨宫翠。 两人在兴奋看戏的下属的包围中面面相觑良久,最终,还是走智力路线的秘书先生咽下了嘴边的脏话,挤出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虚弱假笑。 能先把我弄出来吗? 中原中也不愧是可靠的前辈,虽然刚刚不知道思维跑偏到哪里了导致满脸惊恐,但刚一平静下来,就立刻上前查看了手铐的型号和材质,随即吩咐旁边的下属:去技术部找个会开锁的来。 雨宫翠烦躁地扯了两下手腕,撞击出尖锐的脆响。 不能把这个弄断吗,或者掰开固定另一端的床栏?又要等上那么久,我 耐心点雨宫,你肯定也不想一直带着这么个镯子,锁总是要开的。中原中也踌躇一下,试探性地提议,要不,我给青花鱼打个电话,问问钥匙在哪儿? 压抑了半天的怒气被关键词突兀点燃,雨宫翠顿时被愤怒冲昏头脑,狞笑着向橘发的青年伸出手,毫不掩饰想把首领大卸八块的欲望。 谢谢您前辈!我一定会好好问的!最好能说服太宰先生亲自回来找,等他凑过来开锁的时候,再用这根绳子结束那个混蛋罪恶的一生,您觉得怎么样? 中原中也觉得很淦,并默默点了个赞。 但心底的想法和真实行为并不统一,他在僵硬之后收回了递出到一半的手机,转到客厅去,从墙角处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啤酒,抛给了极其狂躁的倒霉后辈一瓶。 喝吧,冷静冷静。 行动小队的成员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就退出了房间,从他们临走前的八卦表情和飞快传递的眼神看,明天太宰治的老色批行为在论坛屠榜已成定局。 没了围观群众,雨宫翠也稍微平静了一点。 他和中原中也一人抱着一罐冰啤酒小口喝着,前者盘腿坐在床上,后者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冷饮的温度和散发的水汽似乎平复了室内原本焦灼的气氛,让人放松不少。 冰凉微涩的酒液滑过口腔,给过热的大脑降温。雨宫翠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握着水津津的易拉罐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终于能正常思考了,不再满脑子都是打宰宰。 我不在的时候,首领都做了什么? 听见他的发问,瘫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一滞,暂时用沉默充当了回答。 等到手头那罐啤酒喝完,他把空瓶丢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精准砸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既然太宰想瞒着你,那就不要去问。 即使他的做法难以理喻? 他总有他的理由。 雨宫翠无话可说,只能把气都发泄在手中的冷饮上,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喝光。 虽然的确为太宰治的无法交流和粗暴对待感到愤怒,但是他并不乐意一直被情绪操控,更遑论用这份怒气刺伤无关的旁人。 雨宫翠把空瓶轻轻放在床边的地面上,直起腰来的时候,已经理清了思绪。 您很信任太宰先生,这点我刚入职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相应的,太宰先生也很信任您,对于这份友情,我深表羡慕。 坐在沙发上的中原中也正背朝着他,无法看见那副俊秀面孔上的表情。 但是想必,会是吞了苍蝇一般微妙的恶心感。 我一直想知道这份信任的源头,雨宫翠继续往下说,自顾自地整理着思路,您从不试图深究首领的目的,这让太宰先生感到安心。但对我来说越是想要接近,就越意识到,那是无法用常理揣测的人。 中原前辈,您觉得,太宰先生那样的人,就算一直不被人理解也可以吗? 他没有追问,给对方留出思考的时间。 尽管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但是肉眼可见的,橘发的青年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迟疑。 理解。 以微微嘶哑的嗓音重复着。 太宰他不需要。前任首领也好,我也好我们谁都做不到。港黑的首领所看到的,本来就是别人看不见的风景。 您找了太多理由。 雨宫翠提醒他,更何况我们是离首领最近的人,您更是他的挚友。 别说这种肉麻的话了,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中原中也吁出一口气,无奈地躺倒在沙发上,似乎已经被挚友这个词汇击倒,连发言都变得有气无力。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想雨宫翠慢慢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想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理解那个人的机会。 哈哈,你还真是订立了有挑战性的目标,是被你那异能影响的吗,看见无法理喻的家伙就蠢蠢欲动?嗯,废话就不多说了总之,有把握吗? 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台词,雨宫翠眼睛一亮,含着笑对那个不肯回头的背影下了保证。 只要给我时间。请放心吧,前辈。 中原中也以极低的轻声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两句什么,关键词不外乎是讨人厌的青花鱼。随后他站起身来,迈着极不情愿的步子走向床上星星眼的后辈,双臂环抱在胸前,因为这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心情稍微变好了那么一点点。 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迟早会知道。太宰他让中岛敦往武装侦探社送了信,至于信的内容,我并不清楚。 信 抓住他被囚禁的这一小段时间来做文章,这封信必然可以把芥川引来港黑。压住心中隐隐泛起的不安感,雨宫翠飞快问道:那太宰先生现在在哪儿? 大厦的最顶端,风声呼啸的天台上。 黑发的青年双手插兜,站在毫无防护措施的楼顶边缘,身子微微向前倾着。 像是将要展翅飞翔的鸟儿一样,鸢色的眼眸惬意地眯起,风衣的下摆在身后安静地飘动着,以跃跃欲试的轻盈姿态 但是,暂时地,这份心思被强行压下,因为布置了四年有余的这场好戏还未落幕。 按照他的计划,那份解脱、是应当安排在最后的最后,作为完成这份任务后一劳永逸的奖励。 奖品的名字,叫做【死亡】。 他哼着不成调的音乐,抬头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横滨港。 海上吹来的风裹挟着浓郁的水汽,吹散了终年缭绕的厚重迷雾,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清晰透彻起来了,宛如飘雪水晶球中精致的造景。 无意间得到了书,从外界的自己那里继承了记忆,于是想要保护横滨想要保护某一个,在这个世界根本不认识自己的,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虎的嘶吼声从楼下传来,伴随着怒吼、呵斥和接连的枪声。 快要结束了。 沉重的义务将被转嫁,缥缈的希望化为现实。 这样的话,他就能安下心来,拥抱渴望已久的永眠。 大厦外层的玻璃幕墙被嘶吼着追逐的二人逐一踏碎,罗生门与月下虎在扭曲的钢筋和裸露的水泥上借力,对敌手施以暴雨般密集的凶狠攻击。 那份杀意和恨意是如此高涨,几乎能使旁观者感到窒息。所过之处应声破碎,而逐渐被这天灾一般的凶暴战场迫近,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此轻松,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真是精彩的战斗啊。 同时作为导演与观众,高高在上发表了评价。 被剧痛和失利所刺激,已经癫狂的黑兽用血红的眼睛逼视他。裹着绷带的青年的形象,逐渐和四年半前带走同伴的罪魁祸首重合起来,让狂犬的气息变得更加混乱而疯狂。 是你!当年从软弱的在下身边,夺走伙伴们的家伙!! 黑衣化为千百根锋锐的长矛,寒光以极速尖啸着陨落。身躯愈发庞大的白虎挡在首领身前,利爪挥落近旁所有攻击,向对手愤怒地咆哮着。 局面陷入了僵持。 而突然之间,原本好整以暇等待着这场战斗分出胜负的青年打了个喷嚏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一般,他揉揉眼睛,从白虎身后的安全区域慢悠悠踱了出来。 那副神情,像极了想看完动漫结局却又急于上床休息,因而不耐烦地拉动进度条跳过战斗画面的小孩子。 你们知道书吗? 能将所书之物全部化为现实的,空白的文学书那是含有无数可能性的、世界的根源。 而他们所在的世界,只不过是其中折叠的无限可能世界之一。 若是被擅自改写,书就会呼应外在的唯一实在世界,而这个世界本身则会被覆盖掉,就此消失。 因此,希望被好好打磨过的你们能够从未来将要出现的敌人手里,将书守护好。 一股脑抛出了大堆设定,并不关注两名被给予重任的新人是否能够接受,太宰治只是感受到肩膀上的担子切实交了出去,因而满足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通往天台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未锁的铁门被咣当一声推开。 秘书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总是不起波澜的黑眸在看清眼前景象后瞳孔骤缩,下意识伸出手来,踏出一步 【抱歉。】 下意识做出口型,却忘了是在为什么而道歉。 筹谋?利用?算计? 算了,都无所谓了。 从未被任何人期待,无法被任何人理解,只能体会到煎熬的,诅咒般的一生 像是接受一份拖延已久的赴会邀请一般,他带着微笑向后仰倒,跌入了温柔的风中。 第15章 幻影之血 位于英国乡下的豪华别墅中,为乔治乔斯达爵士服务的佣人们正在忙碌地打扫房间,为即将归来的老爷和客人们做准备。 厨房的灶台上翻烤着塞了苹果的乳猪,在刷了蜂蜜后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正在庭院的草坪上和宠物狗丹尼玩耍的乔纳森乔斯达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顿时有些犯馋。 但是不行,这是给客人准备的! 十二岁的男孩想起父亲离去之前说的那些话,眼眸亮晶晶地抱住了狗狗的脖子。 丹尼,你知道吗?我们家里好像要添新成员了! 听说是爸爸的挚友在旅游时发生了意外,夫妻双双丧生,唯一的孩子又未成年爸爸想把他带在身边照顾,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我们就会一起生活了! 他为了素未谋面的新家人的悲惨遭遇而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一定要和对方成为朋友,用真挚的友情帮助小可怜走出童年阴影。 宠物狗丹尼似乎体会到了小主人的决心,尾巴轻快地甩动着,朝着门外的乡间小道汪汪叫了两声。 乔纳森扭头看去,顿时发现了从远处逐渐驶来的马车,兴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他屁颠屁颠地冲出去,在门口激动地徘徊着,非常想第一个迎接搬入新家的未来兄弟,刻意挺胸抬头,希望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丹尼也跟着他冲出来,兴奋地汪汪叫着,一人一狗翘首以盼,样式熟悉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别墅近旁,慢悠悠地停下了。 年逾四十的乔斯达爵士打开车厢门,看见唯一的儿子一副毫不稳重的毛糙样子,顿时下意识低声呵斥。 注意礼节,JOJO! 被叫了小名的乔纳森疯狂点头以示聆听教诲,视线却拼命绕过父亲想往车厢里瞅。 乔治乔斯达看着他这副不开窍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暂时放下家庭教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我们到了,孩子。 风尘仆仆的英国绅士向着车厢内伸出手,脸上多了一丝方才面对亲子时所欠缺的疼惜和温柔。 下来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被挤到一边的乔纳森先是疯狂点头,然后踮着脚尖紧盯车厢门口,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这极具仪式感的首次见面。 在那双孩童独有的清澈蓝瞳的注视中,阴影里终于探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的手。 如此细腻,甚至带些无生气的苍白。 教堂里的石膏像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似乎有些雷同的特征。乔纳森在那一刻感到了迟疑:难道不是兄弟,是个女孩子? 仿佛为了否定这份疑惑,下一秒,身姿纤细的男孩从车厢中颇具仪态地迈步而下,鬓边的黑色碎发垂落,对着身前的乔斯达爵士深深鞠了一躬。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您的恩情,我必定铭记在心。 声音也很好听,像是树林里潺潺流过的小溪。 但嘴唇微张、陷入呆滞的乔纳森,却一时无暇关注对方话语里的内容。 原因很简单,从小在乡下长大,每天的课余时间要么和宠物狗玩耍,要么就和附近村庄里的同龄男生打成一团,甚至连庄园都没出过几次 缺乏社交的乔纳森乔斯达虽然从小接受来自父亲的贵族教育,此前却从未见过这么这么符合贵族守则的同龄人。 举止沉稳,衣着得体,礼节和措辞更是完备到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更别提那张女孩子一样毫无瑕疵的精致面孔,符合大众审美的黑发黑眼,连萦绕身周的忧郁气息都能给他加分。回过神来的乔纳森突然紧张.jpg,悄悄伸手,试图以不引人注目的动作拂去有可能粘在屁股上的残余草屑。 作为长辈的乔斯达爵士已经率先朝别墅走去,黑发的男孩在些微的停顿后缓步跟上。乔纳森也顾不上自己的屁股了,赶紧领着丹尼热络地凑过去,满脸兴奋地和这个未来的小伙伴套近乎。 我是乔纳森,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比他稍高一些的男孩放慢了脚步,似乎打算回答他的问题而下一秒,满心热切的JOJO接收到了一道满含厌恶的抗拒眼神,整个人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僵在了原地。 而对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面色冷淡地走开了。 满脑袋问号的乔纳森委屈地自己站了一会儿,低头问脚边呜咽着安慰他的狗狗:他是不是讨厌我啊? 话刚出口,又立刻被他自己否认了,还握着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他肯定实在故作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悲伤!以为我会就这么屈服吗,那可真是太小看我JOJO了!!丹尼,我一定要用亲情温暖他,让他成为我的好朋友! 而此时,故作冷漠掩饰悲伤的雨宫翠已经走入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唰地一下拉上窗帘,然后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床上。 只要周围一安静下来,脑海中就会不受控制地播放某个画面在他伸出的手遥不可及的地方,青年像归巢的鸟儿一样,坚定且无可阻挡地,眼睁睁地坠落。 收拢的五指空空荡荡,什么都没能挽留。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确认死亡,目前信任值:四十一,未能达到及格标准!!!】 【开始脱离任务世界。开始加载惩罚世界。预计于十秒钟之后投放,请宿主做好准备。】 【其名为,幻影之血。】 意识被抽出的恍惚感与裂解又组合的眩晕感之中,雨宫翠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我才不会为太宰那种混蛋感到伤心。 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为什么这么一意孤行地认为这才是解脱?怀抱着何等的傲慢和偏执为自己写定了这种结局? 明明身后站着那么多人,只要你肯回头看一眼,甚至不用出声求助中原先生也好,我也好,都会用尽全力抓住你的手。但你偏不肯回头。但你就是往前走了。 把太宰治逼上绝路的,自始至终都是太宰治自己。 为这个白痴的幼稚举动付出代价的人,绝不应该是我。 绝对不是。 如此重复着,赖以对抗胸腔中汹涌的某种情绪。十二岁的雨宫翠努力深呼吸,不想因为这种人渣落下一滴眼泪。 他对系统说了一大通脏话,最后道:老子罢工了,不干了。我就是不去找攻略对象,就是不参与剧情,你咬我? 可能由于情绪发泄意味过于明显,系统认为与任务无关,并没有回话。 雨宫翠自暴自弃了一会儿,强撑着爬起来洗了脸,省得第二天起来眼睛肿得太明显。他本以为自己能像原来一样精准地控制情绪,但身体变成十二岁,似乎精神状态也跟着变了。 晚饭被佣人贴心地送到了房间里,他草草吃了两口就上床睡觉。果然做了一宿噩梦,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在床上醒来,窗外正传来男孩的嬉笑声和响亮的犬吠。 雨宫翠觉得自己是被吵醒的,所以充满了怨气。 他把窗帘撩起一条缝,眯着眼睛向外看。果然是昨天遇见的自称乔纳森的男孩,乔斯达家的独子,他听见过爵士称呼这个儿子为JOJO。 本以为是个像带自己回来的乔斯达爵士一样沉稳的人,但从这幅景象来看,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昨天还和自己搭了话,不过那时候心情正差,懒得理他。 雨宫翠毫无兴致地扫一眼玩得正欢的孩童与狗,嘟囔了一句傻子,刚准备放下窗帘,就瞥见草坪上的男孩已经站起身来,朝着这边兴奋地挥舞着双臂。 眼神,对上了。 雨宫翠一个激灵,下意识把窗帘唰地放下了。还未想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外面就传来了乔纳森极具活力的洪亮大嗓门。 早上好!!!丹尼很亲人的,一起过来玩叭!! 雨宫翠怔了一会儿,确认是和自己说话以后,顿觉匪夷所思。 我确定我昨天无视他了,还凶了他,他对自己说,好吧我承认欺负小孩子不对,但是那时候心情很差,也根本懒得搞什么攻略。 想了想,又理直气壮地添上一句。 我现在也是小孩子!我闹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应邀跑下去玩狗狗,从此和JOJO手拉手,而是出于谨慎,在小本本上给表面傻乎乎的乔纳森乔斯达记上了一笔。 【善于演戏,心机极深。】 雨宫翠瞅着小本本上的评语,嫌弃地啧啧摇头。 才十二岁就这么懂得掩饰自己,此子日后必成祸害。不过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扮白莲扮绿茶都可以,扮个圣光普照的小天使就太出戏了,这种毫不记仇专司治愈的生物怎么可能真实存在呢?能被普通人碰到的珍兽只有太宰治那种黑泥精啊! 被打上演技派标签的JOJO:??? 乔纳森望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不仅毫不气馁,甚至还揉着丹尼的脑袋嘿嘿一笑。 我进步了!他对宠物狗说,他今天没有瞪我!! 按照这个趋势,一个星期,不,五天之内他就可以和那孩子打上话,然后、然后至少交换一下名字吧? 再然后,就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变成真正的兄弟。 蓝发的孩童不由发出嘿嘿嘿的傻笑,再次搓了搓怀中的狗头。 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很伤心,我才不会傻到跑去催他。 但是,有人陪着的话,伤心就会少一点吧? 第16章 迪奥到来 雨宫翠之前被投放时已经发觉,这里并不是现代英国,所处的时间大概在十九世纪后叶。 第二次工业革命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古老的日不落帝国放射出衰落之前最后的明亮辉光,一半身子还沉沦在阶级和传统的泥潭里,另一半则攀上时代的列车,挣扎着向前迈进。 而大洋的彼岸,某个从它的殖民地脱胎换骨的年轻国家正在飞快地成熟,也渴望着应有的地位。 科技、社会、商业、国际形势一切都在变革。 十九世纪的末尾,英国仿佛是时代的一个小小缩影,那些会被记载在历史书上的三言两语化成庞大的漩涡,新与旧在此地迅疾地演化交替。 剧情中的人物当然无法窥测到命运的发展,只能被沛然莫御的大潮卷向不知何方;但对雨宫翠来说,想搭上时代的便车,简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现在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即使当一辈子的米虫也不会坐吃山空。 本人没有那么强烈的奋斗需要和奋斗意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还牢记着自己绝不参与剧情的狠话,决定能不踏出别墅就绝不离开一步,以此对系统做出无声的抗议。 雨宫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巧,刚好是家主夫妇的死讯流传开的时点,整个宅邸上下一片混乱,有不少仆妇无视他这个年幼的少爷,半偷半抢地拿了主家的值钱物件连夜离开。 他那时还沉浸在之前任务失败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根本无暇他顾。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乔斯达爵士星夜兼程终于赶到,不但主持了二人的葬礼,还帮明显自闭的雨宫翠整理私务、托管家财,最后更是面向上流社会宣布收养了他,把挚友留下的幼子带回了家。 不管外界风言风语作何猜测,雨宫翠能看出这个人并没有趁人之危私吞遗产的想法这位蓝发的爵士是标准的古典英伦绅士,重视友情,心地纯良。 所以对这位从天而降帮自己收拾了烂摊子的恩人,他多少怀着些感激之情,也相当尊敬。 尽管攻略之初有过这是RPG游戏的危险想法,但现在雨宫翠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些与他交谈、对他微笑的人,并不是某段没有感情的程序的外显。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 有私心、也会掩藏私心,会难过、也会强颜欢笑。 任何人行事都有自己背后的一套逻辑,大部分时候不外乎受利益驱使。鉴于不打算开始攻略任务,就无法主动脱离这个世界,雨宫翠决定为了未来不知道多少年的幸福,在不受利益诱惑、品质高洁、家财万贯、对自己也挺不错的乔斯达爵士身边先苟着,假装一个无所事事的废人。 当社畜当了太久,猛一闲下来,居然有点发慌。 而每当他在精挑细选出的僻静位置上开始放空,不管身处的是屋内/草坪/灌木丛下/高高树杈上,某个JOJO都会像安了感应雷达一样,在三分钟之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穿着沾了草屑的外套、腆着脸凑上来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或者是。 我们一起玩吧! 就两句台词,翻来覆去雨宫翠都快背下来了。 虽然告诉他名字也没什么关系,但愉快玩耍就不必了,他又不是真正的十二岁小孩。 一对上那双闪闪发亮的蓝色眼睛,就下意识觉得啊这家伙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再转念一想又笃定熟起来的话肯定会变得没完没了,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等实在被烦得受不了,再木着脸换个地方开始发呆。 什么时候,这家伙才会知难而退呢? 能不能给他留点私人的空间? 似乎听到了他的愿望,一星期之后的某个上午,乔纳森同学连续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都没来找过他! 雨宫翠惬意地把自己摊平在树木粗壮的枝干上,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往下看。 的草坪上装饰着淅淅沥沥的大理石喷泉,手持水壶的女神正从容器中往外倾倒流水,拉出长长的一条银线。 很显然,粘人精JOJO不在这里。 他正准备闭目假寐,突然听见轻微的马蹄声、以及车轮飞速转动的声音,不由睁开眼睛往通往别墅的小路上眺望。 果然,一辆黑色制式马车正在笔直地奔向这里。 是乔斯达爵士的客人吗? 雨宫翠躲藏在树冠之中,漫不经心地做出猜测,并不觉得来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而就在这时,宅邸的大门敞开,很明显精心打扮了一通的乔纳森兴奋探头.jpg,确认的确有马车向这边驶来之后,更是忘乎所以地直接跑到了前院门边等待,连屋门都忘了关。 这画面,似曾相识。 雨宫翠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周前,自己和乔斯达爵士到来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是JOJO视角。 嘴角刚刚由于感到好笑而上扬些许,就突兀地僵住了。 原因很简单:停驻于门口的黑色马车中,跳出了一个看上去跟他和乔纳森差不多大、略显跋扈的俊美金发少年。 后者手里还拎着个一看就不轻的行李箱。 而昨天还任凭百般嫌弃偏要围着他转的乔纳森乔斯达,此时已经摇晃着无形的小尾巴,亲亲热热地迎了上去。 硬了,拳头硬了! 所以只要是能当小伙伴的同龄人,不管是谁你都可以吗?! 雨宫翠戏也不看了,猛地坐直了身体,一边莫名其妙地心头泛酸,一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门口传来的声音。 你就是迪奥布兰度吗? 那你就是乔纳森乔斯达。 这么顺利地交换了名字,看来两个人之前就知道彼此,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那个西装笔挺的金发少年尽管看起来和JOJO差不多大,身量也彼此仿佛,但他的神情之中,缺少一些了模糊不清的关键要素,让雨宫翠下意识避免了孩子这个称呼。 不像还明显带着稚气的乔纳森,他的面庞已经不再是幼童的绵软圆润,眉眼也好,脸型也好,都更接近于少年。 锋利的角度和流畅的线条都开始显露,美貌的锋刃初露雏形,却已经足以伤人。 而他本人,看向懵懵懂懂的乔纳森时,眼神里同样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恶意。 雨宫翠默不作声地藏在树冠内,极具耐性地仔细观察着局势的发展。蓝发的贵族大少爷对那份敌意丝毫不觉,还热情地跟来人介绍了自己的宠物狗,丹尼。 白底黑花的狗狗在主人的召唤下颠颠跑来,然后 被面色突然阴沉的迪奥布兰度一脚踢飞了出去,摔在前院铺满碎石的水泥地面上,整条狗再起不能。 别说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乔纳森,连意识到这人是个坏胚子的雨宫翠都惊了。 不喜欢JOJO就不喜欢呗,我也不喜欢啊! 但是突然拿狗撒气是什么操作? 他紧急拿出脑内小本本,飞快给初次见面的迪奥君名字后面添上了大大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字样,大写加粗,后跟感叹号,下面还着重加了两道下划线。 而前院那边,怒火中烧的乔纳森已经摆出架势,眼看就要和迪奥打起来了。 还没等雨宫翠决定要不要插手,姗姗来迟的一家之主乔斯达爵士终于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看向即将火并的二人。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是? 迪奥秒变乖宝宝,那副毫无瑕疵的愧疚神情,要不是亲眼看见了变脸全过程,连雨宫翠都能给他打满分。 那条狗突然冲出来,我一害怕就 害怕? 旁听的小翠嗤之以鼻。 要么是筹谋已久要么是本性恶毒,你脸上那么多种情绪,我就是没有看见害怕! 乔纳森,乔纳森呢!快揭穿他! 快向你爹控诉这个人邪恶的本性,你亲爹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好好给丹尼报仇的!!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当事人乔纳森向前一步站了出来,发出了义正辞严的控诉。 没、没事。要是有一条陌生的狗突然冲我冲过来,我肯定也会吓一跳的 而听取双方证词的乔斯达爵士深信不疑,缓缓点了点头。 嗯,那就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旁观全程的雨宫翠:??? 你们乔家父子怎么搞的????? 老乔先生我还能理解,毕竟是正人君子嘛,你们两个都这么说了,老先生又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但是小乔同志你呢?! 你的心机呢?你的演技呢! 雨宫翠萌生了跳下树去、揪着乔纳森的领子疯狂摇晃质问的冲动。固有印象一被动摇就会变得岌岌可危,他一边回想JOJO这几天的傻白甜举动,一边不为人知地流下了冷汗。 难道这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本质其实真的是个比亲爹还纯善的小天使?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内心斗争得如火如荼,不由抬头向宅邸那边望去。 乔斯达爵士已经带着执事和女仆回了屋,两名少年也打算跟上。乔纳森弯下腰来,出于礼貌打算帮客人提下行李,却被皱着眉头的迪奥死死捏住了手腕,顿时疼得叫出了声。 而后者则愈发猖狂,嗤笑一声,血红的眸子不屑地逼视着面色痛苦的大少爷。 滚开!谁让你用脏手碰我的行李了?别以为我住进了你的房子,你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住、住进来? 雨宫翠彻底坐不住了。 他冷着脸从树上跳下来,以不小的动静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迪奥手上力道微松,乔纳森趁机挣脱,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雨宫翠。 小翠没工夫搭理这憨憨,因为他正忙着跟迪奥对线。 阴沉、警惕、排斥、忌惮,微微眯起的黑眸和红眸一眨不眨地直视彼此,溅射出无形的火花。 第17章 你的名字 最终,还是初来乍到的迪奥最先出声,打破了这片让人发寒的寂静。 交谈对象不是乔纳森的时候,他似乎就相比此前收敛不少,外显的恶意没有那么猖狂。 但依旧称不上和蔼可亲,表情冷淡,眼底有藏不住的警惕。 你是? 看出雨宫翠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转而面向一旁揉着手腕的乔纳森,有人来帮你出气了,不介绍一下? 啊,那个,这是我父亲 乔纳森,雨宫翠打断了他,态度称不上好,甚至有些恶劣,这个叫迪奥的说他要住进来,是怎么回事? 天哪!!自闭的小伙伴跟他说话了! 一个星期以来的头一次! 而且还叫了他的名字!呜呜呜,他之前的努力是有用的!! JOJO对那充满了别扭感的傲慢语气毫不介意,一心沉浸在朋友主动跟我说话的美好事实里,整个人的背后都开满了花花。 自然而然地,他抛下了跟迪奥解释到一半的前情提要,带着梦幻笑容转向雨宫翠这边。 啊,这个,就是我父亲 迪奥见状,顿时不干了。 金发的少年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给胆敢忽略自己的乔纳森一个教训。 喂,你这个家伙,是在故意羞辱我迪奥吗?! 后者一个心慌,刚准备抱头蹲防,就看见雨宫翠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腕。 迪奥咬牙,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向对面投去毫不掩饰的恶毒目光。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 我才要问吧,毕竟你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都没有,三番五次地挑衅乔纳森。雨宫翠在手上加了点力气,直到对方的挣扎激烈到快要压制不住,才慢悠悠松开手,我会如实转告乔斯达爵士的。 ! 迪奥的瞳孔骤缩,咬牙切齿地发出质问:你这家伙,到底是? 别墅虚掩着的门被拉开,白发苍苍的管家探出了头,向驻留在花园内的三位小少爷忙不迭挥手。 请诸位快些跟上,老爷已经等不及了! 三人在一滞之后默契地休战,差点被霸凌的乔纳森向雨宫翠投来灼热的感激眼神,看得后者浑身僵硬,走路都差点顺拐。 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笃定这人是个心机BOY来着? 太依赖经验果然就会出错,他忏悔。 雨宫翠和另外两人步入门中,别墅的大厅里不仅站着背手而立、显然等了很久的乔斯达爵士,墙边还有两排垂首而立的女仆和执事,显然整个宅子的人都被召集到了这里。 这幅要宣布什么大事的场面让雨宫翠有些警觉。 果然,下一秒,乔斯达爵士微笑着抖了抖胡子,抬手虚虚指向站在乔纳森左手边的小翠,整张脸上都写着长辈的慈祥。 这是我挚友的孩子,从今以后也就是我的孩子。你们都要用对待JOJO一样的礼节对待他,知道了吗? 在周围仆人的应声之中,雨宫翠绷紧脸庞向这位长辈深深鞠躬,还没想好说什么用来表达谢意的场面话,就听见乔斯达爵士又开口了。 这位迪奥布兰度,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迪奥,欢迎来到我家,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他后面又说了什么话,雨宫翠没有听清。 因为某个惹人生厌的电子音,在一家人这个刺耳的词汇被提及的第一时间,在脑中疯狂地鸣响起来。 【滴!!!恭喜宿主正式开启剧情线!】 【恭喜宿主成功发现攻略对象:迪奥布兰度!信任值评测功能已开启!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6点!】 雨宫翠脑海中嗡嗡作响,嘴唇微张,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急促地微微喘着气。 身边的乔纳森发现了他的异状,担忧地伸出一只手来,小小声发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站太久了?还是人太多了,所以不舒服? 迪奥已经在抛下胜利者的得意眼神之后跟着乔斯达爵士去了楼上,看看自己的新房间,仆人们也三三两两离开了大宅,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头晕目眩的雨宫翠下意识地扶着JOJO的手臂,略微弯着腰,双眼紧闭,终于等到那股尖锐的抗拒感淡化褪去,这才慢慢直起身来,脸色苍白地出了声。 没事。 扶着他的力道并没有因此松开。雨宫翠深深呼吸,等心情彻底平复下来,才偏头去看那双满含担忧的澄澈蓝眸。 那个家伙,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轻轻挣开乔纳森的搀扶,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后者会意跟上,和他一同坐在绿毯般的草坪上,摆出了会心长谈的架势。 其实我也但既然要一起生活了,我得赶快跟他成为朋友才行! 雨宫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交朋友交朋友,你就知道交朋友! 但是他跟十二岁的小屁孩有什么好说的,更遑论往这人的小脑瓜里灌输另一个小屁孩的坏话。所以雨宫翠的表情咻地冷淡了下来,冷酷无情地对刚刚用来扶自己一把的工具人JOJO下达了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 乔纳森的表情顿时肉眼可见的变得委屈,知道是刚刚那番话引起了对方的抗拒。 但就这么离开是不可能的,他厚着脸皮凑过去,假装自己没听到小伙伴说了啥: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眼见那张总是缺乏表情的精致面庞上流露出了敷衍之色,他赶紧补刀。 我们接下来可是要一起生活很多年的,难道你希望我总是喂、喂地叫你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代表妥协的轻叹。 Amemiya Midori。这是我的本名。对英国人来说,是不是很绕口? 怎么会,乔纳森大声反驳,还不顾小翠的羞耻之心,颠来倒去地升调降调念了几遍,满脸喜滋滋,像唱歌一样!Midori↗~Midori↘! 别念了,别念了。 雨宫翠对这个憨憨感到绝望。 他也懒得去纠正对方,说一些只叫名不叫姓是非常亲密的称呼方式之类的废话,因为这家伙绝对是看着后面那部分比较短才挑出来念的,前面的姓说不定已经忘了。 算了,这里又不是日本,没人在乎的。 无视JOJO的大声挽留,小翠捂着耳朵回了房间但很不幸,即将进门的时候他往前瞥了一眼,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微微敞开着。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星期,自然知道那是客房,平日里都空着的。既然突然启用,今日的来客又只有一位 雨宫翠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迪奥布兰度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他没有去探个虚实,只是在轻微的停顿之后回了自己屋里,窗帘拉好,门反锁上。随即躺倒在松软的大床上,怔怔凝视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何止是不喜欢那个家伙,简直就是厌恶。 再次触发任务的意外和不情愿、以及对任务对象是这个人的抵触,几种负面情绪在听到系统通知时汹涌地扑来,几乎把他淹没。 但是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似乎并没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必要。 他并不打算乖乖接受任务,这是早已决定的事。 尽管被迫参与剧情、目标送货上门都在意料之外,但只要雨宫翠坚持不攻略,那触发了也和没触发没有两样,因为他并不会采取措施去取信那个迪奥。 这么一想,心态平复了不少。 接下来只要顺其自然就行。雨宫翠这么告诉自己,在床上慢悠悠打了个滚。 既然已经决定不受系统的约束,那么,不管是以后要采取的行动,还是面对乔纳森的态度,全都随自己的喜好来就可以了。 一人自闭的时间也够久了那明天,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一起玩呢? 第18章 兄友弟恭 那之后,迪奥在雨宫翠面前收敛了几天。 虽然因为是乔纳森爵士救命恩人的儿子而被收养,但因此跻身上流社会的迪奥显然并未心怀感激,只把这里当成满足自己野心的狩猎场。 而乔老爷也乔少爷又一个赛一个的缺心眼啊不是,纯朴善良,作为同样在乔家蹭吃蹭住的便宜儿子,雨宫翠觉得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有必要观察敲打下这个一心搞事的金发碧池 实在不行的话,就栽赃陷害再告个黑状,哄着乔斯达爵士把他撵走。 这操作,我熟。(拍胸.jpg) 于是家庭聚餐时,经验丰富的前任黑手党副手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因为内心有了成算而显得神定气闲,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瞟一下迪奥。 白色桌布顺着长条餐桌柔顺地垂坠下来,被跃动的烛光晕染成偏橘的暖色,长桌正中间装饰有插着玫瑰的细颈花瓶,丝绒质感的深红上还挂着几粒水珠。执事们正拿着餐巾在一边垂手侍立,气氛安静又严肃,非常符合爵士天天挂在嘴边的贵族格调。 再蠢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做出不符礼节的举止,那无疑会让乔斯达老爷的印象分瞬间down到谷底,从此给你打上不绅士的标签。 所以尽管对餐桌对面黑发男孩明晃晃的无视暗恨不已,懂得忍耐的迪奥还是咬着牙垂下头来,把表情藏进了阴影里。 那个家伙 混血儿的精致外表、贵族特有的苍白肤色、看似随意但绝对符合礼节的举止,毫无疑问和自己这种贫民窟里泥水爬出来,仗着机遇、野心和演技强行伪装出的上流人士截然不同,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 可恶! 为什么连这种人也要来坏他的好事?!就不能识相一点,让乔斯达家的家产乖乖落进他手里吗!! 放在膝上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趁着上菜的间隙,迪奥露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以看似随意的态度跟身边的人搭了话。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父亲,语气中的孺慕与羞涩都恰到好处,在引起乔斯达爵士注意之后,随即把好奇的眼神投向对面的雨宫翠,我初来乍到,对家里人还不怎么了解这位是我的兄长还是弟弟呢,我该怎么称呼? 雨宫翠被他的厚颜无耻和油腻演技一激,胳膊上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老眼昏花/自带滤镜的乔斯达爵士却丝毫不觉,甚至对远离故乡来投靠自己的迪奥带有显而易见的关怀与同情。 哦,你说雨宫啊。他是 他简单介绍了雨宫翠已经熟知的故事背景,绅士出于道义收养了故去挚友的儿子。不过这次,男人又在思考之后添加了一段话,让坐在椅子上的雨宫翠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总之就是这样了。 但是,雨宫,我虽然名义上收养了你,但你现在不想称呼我为父亲的话,那也无所谓。我明白,内心的伤痛是很难抚平的遗产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会好好保管,在你成年之后一并归还。 烛光无声地跃动着,爵士闭上眼睛,带着时光痕迹的面庞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缅怀与沉痛之情。等到回忆逝去,他轻叹一口气,睁开的蓝色眼睛里投射出的目光温和亲切,又具有长辈的威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JOJO是六八年的四月四日出生的,比你们两个要大,雨宫虽然看起来沉稳,年龄却是最小的呢。既然已经是一家人,JOJO,迪奥,你们两个当哥哥的,可要照顾好他啊。 这番话得到了一声欢快真诚和一声看似真诚的应声。雨宫翠面上致谢,心里因为确认了乔治乔斯达内心的天平而颇觉满足,就连迪奥满含不情愿的答应声都那么悦耳。 看来虽然同样是便宜儿子,但自己在爵士心中的重量还是要超过那个送上门来的迪奥的毕竟是心灵脆弱又需要关怀的挚友之子嘛。 他对着对面的金发少年扯出一个嘲讽度拉满的淡淡笑容,差点把后者的表情气崩。 进餐过程中倒没有出什么岔子,雨宫翠觉得主要是因为迪奥那张很能哔哔的嘴被食物堵住了。 然而他刚刚腹诽完,这边乔纳森因为吃得太快太投入而不小心打翻了红酒杯,咣当一声,染红了一小块桌布。 倒霉蛋JOJO浑身一僵,害怕到缩起了脖子。而餐桌对面的乔老爷已经被气到眉毛倒竖,指着亲儿子的食指不停颤抖,显然对辜负自己绅士标准的亲儿子感到非常失望。 餐桌礼仪!餐桌礼仪!你看看人家 被夸奖了的迪奥非常绿茶地娇羞一笑,实则满脸都写着打起来打起来!。雨宫翠嘴角一抽,心头莫名不爽,干脆一横叉子,把自己的杯子也撞倒了。 再次响起的咣当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让已经准备罚亲儿子饿一顿的乔斯达爵士陷入呆滞.jpg。 他缓缓扭头,看见了雨宫翠面前翻倒的高脚杯,和握在手里还未收回去的叉子。 还没等雨宫翠开口解释,乔先生就深吸一口气,强行把表情从恼羞成怒切换成了和颜悦色,并且贴心地进行了关怀。 吃饱了吗?合胃口吗?管家呢,还不快再上一杯! 小翠腼腆一笑,对着这位长辈微微歪头,让黑发散落下去一些。说话的声音略显紧张,又满含歉意,像一只试探着伸出jiojio的可怜小动物,非常能激发特定群体的慈爱。 (技术指导:中岛敦) 真的对不起,您一吼乔纳森我有点害怕,一不小心就 对面的迪奥:???这台词是不是有点耳熟? 他对着雨宫翠怒目圆睁,恨不得当场拿叉子戳死他。 你当乔斯达爵士是谁!!英国的正直绅士是会在同一个陷阱里跌倒两次的人吗?!你的卑鄙计谋是绝不会得逞的! 乔治乔斯达乔治乔斯达大手一挥,义无反顾地踏进小翠的陷阱里,被这套吃得死死的,就算再来一万次也还是会坚决上当。 哈哈,是我失态了,我愿意道歉。唔,那就顺便再给JOJO也再来一杯吧,下次可要注意礼节啊,我的儿子! 晚饭很快结束了,自觉建立了可靠长辈形象的乔斯达爵士哼着歌回了卧房。雨宫翠被满怀感激之情的乔纳森拉去了客厅,洋洋洒洒写了八百字小作文来歌颂他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迪奥也跟了过来,双臂环抱靠在一旁的柜子上,面色阴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二人,不知道脑子里转着什么鬼主意。 雨宫翠实在是听彩虹屁听腻了主要是乔纳森车轱辘话来回转,实在没有什么新意干脆懒洋洋地半倚在沙发上,向着远离自己二人的金发少年挑了挑下巴。 你,过来。 迪奥的脸一下子黑了。 他最受不了的除了有人提起那个酒鬼父亲,就是被人瞧不起而雨宫翠此时毫不掩饰的傲慢态度,无疑狠狠踩了这个雷点。 下定决心要给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迪奥注意到附近停留着的几个女仆,因而强自忍耐住内心的怒气,没有立刻发作。 他端正了站姿,昂起头来,像个真正的蓝血贵族一样不卑不亢地拒绝了:注意你的态度。 乔纳森看起来有点不安。雨宫翠一步试探得手,对这人的性格更加了解了些,因而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能忍。就这个年龄来说,相当不错了。 注视着那双因为怒气而愈发明亮的红眸,他全当根本没听到对方你以为你是谁,不准擅自评判我!的大声抗议,心念电转间就猜出了这人前来乔家的目的。 原生家庭贫困的野心少年,无非是想走捷径来实现阶级跃升,方法就是抢占乔家的家产。 所以才会对正牌继承人乔纳森百般欺凌,又在老乔先生面前毕恭毕敬。 但不管心思再怎么龌龊、计划再怎么缜密,迪奥布兰度,这个最关键的主体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稚嫩少年。在对阴谋诡计尤其熟悉的雨宫翠看来,那些心思简直是一目了然,就差直接写在脸上。 虽然面对乔纳森这种新型生物连连失利,但是迪奥这个类型他熟悉得很不如说,这才是他印象中的正常人。 于是,也不在意对方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憎恶情绪,雨宫翠站起身来,径直朝着双臂下意识横在胸前、神情带上点警惕的金发少年走过去,在乔纳森茫然的注视中逐渐逼近再逼近,直接把人压到了柜子上。 乔纳森:! 要打起来了吗,要打起来了吗!等等,这姿势不太像啊? 雨宫翠早有准备,轻松躲过迪奥挥出来的拳头,凑到他耳边,以蚊蚋般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低声喃喃了一句。 你很想要乔斯达家的家产吧?那么渴望,渴望到眼睛都直白地说出来了 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金发的少年如遭雷击,声音都变得嘶哑了。 你胡说!!!血口喷人! 我可没有。 雨宫翠耸了耸肩,从已成惊弓之鸟的少年身边退开,眯着眼睛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张脸的确很漂亮,宛如教堂里的雕像,手持竖琴与弓箭的安琪儿,找不出一丝瑕疵。 正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尚还幼嫩的五官与日渐深邃的面部轮廓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联想起初次狩猎的半大雄狮,或者一朵正准备从蓓蕾中苏醒的噬人的花。 被揭穿的那一瞬间或许有惊慌,但之后的过度反应,大部分都是假装。 果然,在确认他并非在使诈之后,俊美的少年咬了咬嘴唇,红瞳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强压着呜咽,以这幅再可怜不过的姿态向他求救。 不要告诉爸爸,求你了我已经没有家了,这个时候被赶出去的话我会死的,那可都是你的罪过! 水平一般但足以敷衍大多数人的廉价演技。 头脑机灵,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就是本次任务的攻略对象,迪奥布兰度。 怎么说呢明明是个已经竭尽全力的反派,但就是感觉也太好懂了。 目标也只是抢占家产这种程度的小心思,并没有要统治世界或毁灭世界。 雨宫翠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各种意义上都很好搞定的类型,到底为什么会是【惩罚世界】?难道惩罚其实就是白给的意思吗不,怎么想难度都会有所增加吧?! 但是,面对这个心思被一览无余还是敬业地卖着惨的小少年,雨宫翠起了一点别的念头。 说到底,系统能检测的也只是信任值而已。 那种东西,被洗脑的教徒面对邪/教首脑、斯德哥尔摩患者面对绑架自己的罪犯不都是给予献上生命的百分百信任吗?那就说明,这些路线也是可行的呀。 他又看了一眼面前掩面哭泣的迪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反正眼皮底下的定时/炸/弹必须要处理。 那么,顺便做个实验如何? 第19章 都是误会 虽然假模假样地安抚了迪奥,并承诺自己并不会向乔斯达爵士打小报告,但晚上回屋之后,系统还是提示对方的信任值已经降到了13,认为雨宫翠是心怀不轨的可疑分子。 现在的反派们,给别人扣起黑锅倒是理直气壮。 后面半个月他都没再去刺激迪奥,后者估计也在一派风平浪静中放下了心,信任值一路回升到8,又停住不动了。 与此同时,已经熟悉环境的迪奥按捺不住流露本性,有了别的动作。 这天雨宫翠正缩在沙发上翻着本乔家藏书,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女仆的惊呼,伴随着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抬头,愕然看见满身狼藉、半边脸颊高高肿起的乔纳森冲进来仅能睁开一只的湛蓝眼睛环视一圈,牢牢锁定了沙发上的自己,紧接着整个人都像坦克一样闷头冲了过来。 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遍布着擦伤和泥土的污迹,看得小翠禁不住啧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块手帕扔给他,同时吩咐惶急的女仆们去找医生过来。 趁着JOJO站在自己旁边紧握双拳整理语言的空隙,他抢先一步开口:迪奥?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 乔纳森是真的委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开口就快要哭出来。雨宫翠最受不了别人这幅样子,干脆扯着他的手坐下来,仔细检查了那只已经睁不开的眼睛。 暂时有些充血,没什么大碍。 把已经被攥成一团的手帕拽出来按在面部的擦伤上,雨宫翠重新靠回沙发,继续翻阅倒扣在桌子上的那本书。而一旁的乔纳森捂着小小的帕子,因为小伙伴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看起来更伤心了。 他用发颤的声音抗议:你倒是说点什么呀,不要跟看不见我这个人似的! 雨宫翠把书翻过一页,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不是你要跟他当朋友的吗? 乔纳森回想起自己的豪言壮语,顿时噎住了。 小翠趁机补刀,言辞冷漠又锋利:怎么,你看不出他讨厌你吗? 乔纳森遭遇会心一击,虚弱不堪地倒在了沙发上。 乔斯达先生不会管这件事的,归根结底你又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今天的雨宫翠是没有感情的刀人机器,一直把乔纳森的血条刺激到快要归零,那家伙很懂得讨人欢心,就算你跑去告状,也会被用男人之间有冲突很正常这种理由敷衍过去的。 只剩一口气的大少爷已经倒在了沙发上,似乎不愿面对这惨淡的现实。有女仆拿了清水和湿毛巾过来,雨宫翠再次放下书,拽着想要钻进沙发缝的乔纳森翻了个面,把人按到自己腿上来仰面躺着,用蘸水再拧干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创口附近的灰尘。 后者双眼微闭,呼吸放缓,终于平静了下来。就在这时,别墅的正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乔纳森的身躯猛地绷紧,被雨宫翠按着肩膀压住,没能坐起来。战胜归来的迪奥迈着轻快的步伐接近二人,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嚣张笑意。 雨宫翠把脏兮兮的毛巾扔回水盆里,把女仆支走了:拿下去吧。顺便告诉厨房,今天中午给乔纳森少爷准备一些容易入口的汤。 无关人等迅速退下,迪奥脸上的笑容随之扩大,甚至变得有些狰狞。他迈出一步,单手叉腰,刚准备放些狠话,就看见雨宫翠微微抬头,像是刚发现有这么个人一样,反应平淡地哦了一声。 可以麻烦你往旁边挪挪吗,挡到光了。 没了旁观者就不怕落人口实,感觉又遭到羞辱的迪奥愤怒地嗤笑一声,大踏步冲了过来,准备揪住这个讨人厌家伙的衣领,好好教训一顿 就看见雨宫翠望着自己的身后,微笑着打了招呼。 午安,乔斯达叔叔。 迪奥的动作顿时停滞,随即由粗暴强行切换得温柔,在雨宫翠的肩膀上顺势微微一拂,似乎原本就打算这么做。 哎呀,我注意到那里好像落了根头发爸爸下来了吗?也是,到了该吃午餐的时候了。 他温和有礼地这么说着,回过头去准备和乔斯达爵士打招呼,不料身后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脸上强装的微笑顿时像风化的石板,一片片剥落了下来。 雨宫翠终于忍不住,肩膀上迪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金发的少年脸色通红,打败乔纳森并给他使了绊子的得意劲儿早已消失不见,一心只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个更加讨人厌的便宜兄弟,挥着拳头扑了上来。 宅邸的门轴发出闷响,刚刚回来的乔纳森爵士推开门就看见这刺激一幕,不由失声喝止。 迪奥,你在干什么!! 失去理智的怒火被当头浇下一盆冰水,被抓个现行的迪奥脸色一白,彻底地怂了。 爸爸,我、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雨宫翠越过慌忙挥着手的迪奥,笑眯眯地朝着难以置信地僵立在门口的乔斯达爵士打了个招呼。 午安,乔斯达叔叔。您早上出门时我就猜测大概会这个时间回来呢,果然相差不多。 蓝发的绅士勉强一笑,面色担忧地走近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给旁边咬紧嘴唇等待发落的狂徒迪奥丢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确认对方因为接收到而神色迷惑,雨宫翠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乔斯达爵士身上,展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 受伤?怎么会呢,叔叔您误会了! 他把一直躺在自己膝盖上装死的乔纳森往上一托,后者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强装虚弱地向亲爹打了个招呼。脸上的泥土已经擦干净,倒也没有狼狈到骇人的地步,只是让乔斯达爵士微微皱了皱眉头,随机把眼神投到小翠身上,等待一个解释。 迪奥和JOJO刚刚比赛拳击来着,胜负如您所见。 雨宫翠满脸坦然地告知长辈刚刚编造出的事实不对,不能算是编造,只是用语言的艺术加工过而已他所说的并不是谎言,出发点也是为了不让家长感到担心,怎么看都是值得鼓励的正面举动。 唔,还有刚刚,迪奥也只是在向我展示他是怎么一击制胜的,并没有恶意从那个角度很容易看错吧?没关系,我想迪奥不会在意的叔叔,这毕竟是父子之间常有的误会。 在乔斯达爵士惭愧的道歉声中,系统的电子音也响了起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2点!】 乔纳森依旧枕在他腿上,对小伙伴帮忙掩饰的举止感到十分迷惑,但机智地闭住了嘴没有拆穿他。雨宫翠回以安抚的眼神,然后把这个擦完脸还赖着不起来的撒娇怪从腿上薅下来,又拿起了自己的书。 信任值的突飞猛涨,足以证明迪奥产生了某些误会。 【知道我想抢占乔家家产但没有举报我】 【帮搞小动作被抓现行的我说谎掩饰】=这个人出于某种目的,暂时站在我这一边。 也就是说,可以拉拢。 虽然看起来和乔纳森亲密些,但那未尝不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也许对方和他一样,都对乔家抱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认为有了隐形同盟的迪奥作妖作得更起劲了。上回事件不出两三天,乔纳森脸上的伤还未尽好,就又郁郁地和雨宫翠搭上了话。 第20章 我是魔鬼 他昔日的玩伴们、附近村子里的同龄人, 现在都不和他一起玩了。 原因也很简单,已经混成领头人的迪奥宣称JOJO是个告状精,不管什么事情都会一股脑告诉大人, 顿时引发了小孩子们对叛徒的排斥。 雨宫翠:这还真是非常十二岁的手段。 而且对于天性活泼爱玩闹的乔纳森来说,效果还挺不错。 失去玩伴的乔纳森在家委委屈屈的待了两天,到底还是忍不住天性的号召, 每天做完功课就照常带着宠物狗丹尼跑出去,一直到了晚上才灰头土脸地回来。乔斯达爵士不愧是亲爹, 对自己儿子放一百个心,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时间一久,反而是雨宫翠先坐不住了。 看迪奥的态度就知道,他的孤立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 男孩们都对告状精深恶痛绝。 那JOJO每天都跑出去干啥了?不会苦苦哀求别人跟他玩而不得, 每天躲在树林子里抱着狗哭吧?! 太惨了, 真是太惨了.jpg 于是某个上午, 坐不住的雨宫翠起了个大早,专门换上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远远缀在乔纳森后面出了门。 他先前有注意没流露出什么反常迹象,再加上平常都在宅子里呆着,今天突然出门也不在绝他人的预料之中。憨憨如同乔纳森当然更是毫无所觉, 领着狗哼着歌一路来到了一条小溪边,脱下外套, 露出了穿在里面的泳衣。 没错,他今天和之前英雄救美过的小姐姐艾莉娜约好了, 一起来这里游泳! 不多时, 同样穿着全包式泳衣的金发碧眼美少女略显羞涩地从树丛后步出, 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已经被玩嗨了的乔纳森泼了一脸水,顿时忘记了害羞,气鼓鼓地反击起来。 真是一幅和谐友爱、青梅竹马的美好场景,简直可以拍下来,留作日后夫妻翻看对笑的甜蜜回忆。 蹲在灌木丛后的雨宫翠抹了把脸上的水,默默把之前脑海中乔纳森抱着狗哭的凄凉场景叉掉,狠狠嫌弃了脑补过多的自己一通。 是他多事了,上赶着来吃新鲜狗粮。 发光的电灯泡雨宫翠窸窣窸窣地悄悄退走,像来时一样不引人注目。乡下的景象的确不错,空气清新,许久没出过门放松心情的宅男不时停驻,望着不远处的林海出神,就这么慢腾腾地走走停停,等到日头当空,才估摸着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 前面有个岔路口。宽的那条通往不远处正冒着袅袅炊烟的村子,窄的那条不断向前延伸,尽头是乔斯达家的豪华宅邸。 雨宫翠刚准备往左手边的窄路上走,突然瞥到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顿时一怔,迈出的脚步下意识变了方向。 稍微走得近些,看得更清楚了。果然是满脸写着不干好事的迪奥,身边还有一高一矮两个面目陌生的跟班,估计是村子里的孩童。 他看清迪奥的同时,金发略微蓄长的漂亮少年眉毛一挑,显然也认出了他。 Midori?你居然会离开宅子,还真是稀罕。 还没等雨宫翠对那个亲密称呼发出抗议,迪奥突然悟了,自说自话地回答了自己。 有些话在家里不方便说,所以特地来找我迪奥吗?哈哈,算你识相! 不,并不是 然而迪奥已经信心满满地挥退了跟班们,让他们各回各家,今天暂时没工夫找那个村姑的茬了。等两个用来充门面的小工具人灰溜溜走掉,他半是亲昵半是强迫地握住雨宫翠的手腕,把后者拉进了树后的阴影里。 说吧,他把黑发的男孩按在树干上,对这个举高临下的姿势很满意,嘴角都自得地翘了起来,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老实交代,一定要让我满意才行。不然的话 威胁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看着对方蹙起的眉头,因而感到满意。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点!目前的信任值为:4点!】 因为武力上的支配而自傲吗。真是好懂。 但是,雨宫翠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东西。 他好歹在港黑时学过一些擒拿上的技巧,并不会就这么被个小孩子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小翠反扣住对方的手腕,以关节为杠杆别开了迪奥的钳制,迫使金发的少年松开手,脸也一下子黑了下来。 信任值又回落了,但他不在乎。 放尊重点,我可不是乔纳森。 被警告的迪奥退开一步,咬着牙没有说话。雨宫翠靠在树干上,等这人稍微冷静了些,就单刀直入地开始了交涉。 我能给你想要的东西,迪奥。重点是,你能拿什么跟我交换呢? 血红的眸子一凝,死死地盯着他。 我不需要跟你交换,我只要打败乔纳森就好。 你想得太简单了,雨宫翠摇摇头,我知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想摧毁JOJO的意志,好让乔斯达爵士把遗产传给你。但只要嫡长子还活着,就算叔叔已经厌恶这个儿子,也会迫于贵族社会的传统把爵位和家产传给他迪奥,你什么都得不到。 被这个设想刺得面露厌恶之色,迪奥握了握拳头,用满怀恶意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平静的雨宫翠。 所以你说的帮我,就是骗取乔纳森的信任,然后一举干掉他吗?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 看来两面派在哪里都不受欢迎。雨宫翠皱了皱眉,淡淡否定:当然不是。 电子音停了下来,迪奥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下文。 终于到了计划之中蒙骗啊不对,说服对方的环节。 小翠有点犹豫。 他原本准备拿出来的说辞是其实我有看清未来的特殊能力,只要你乖乖听从我的建议,保证能金山入怀,变成碾压乔家的巨富。当神棍的话,只要算得够准、大饼画得足够诱人,稍微告知一些世界发展的趋势,就能让信任值噌噌噌地涨。 这种信任与他本身无关,只是深信他能够带来利益罢了。不管发布那些预言的是雨宫翠、某只口吐人言的狐狸、甚至河中浮现出的一只眼石人,只要世界的确如是发展了,那就会收获一大批信仰坚定的拥趸。 俗称迷信。 而雨宫翠的实验,就是不再老老实实当包身工勤恳刷分,而是纯粹利益交换,走上了不用花费感情的隐蔽捷径。 但是话即将出口的前一瞬,他想到了一些别的可能。 这个世界明明看起来很好攻略,却被认定为【惩罚世界】的原因,他一无所知。 若是某天那个原因浮现出来,而自己却毫无准备,谎言就会被立刻拆穿跌下神坛的后果,或许会被察觉欺骗而陷入狂怒的迪奥撕碎吧,之前那些轻易拿到的信任值也会随之付诸东流。 面对已经等得不耐烦的迪奥,雨宫翠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闭上复又睁开,其中蕴着一汪黑色的深湖。 那么,我就实话实说吧。他的声音有些哑,你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哦?我不觉得,我就连这身衣服都是乔斯达家的。 不是那种你可以理解为,只有借助你才能拿到的东西。 迪奥疑惑地看着他,因为直觉他所说的并不是财产,所以没有出声。 雨宫翠为了先前神使鬼差放弃的那个想法默默叹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可以帮你,我能给你带来的利益也许会出乎你的意料。金钱、地位、名声,你最渴望的东西都会切实拥有,只要你愿意作为代价,只要付出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东西。 迪奥神色越来越诡异,突然环视四周,压抑着发出了沉闷的怪笑。 你知道你刚刚听起来像什么吗,Midori?他终于疯够了,各种激烈的情绪像岩浆一样在红眸中沸腾,像个魔鬼,圣经里蛊惑人心的魔鬼。 雨宫翠熄声,被他抓住时机再次上前,推着肩膀狠狠按在树干上。还没来得及反抗,迪奥已经屈起一条腿,用膝盖死死顶住对手的小腹,另一只手则粗暴地捏起抬高了他的下巴。 告诉我,雨宫,金发的少年以缺乏敬畏的恶毒目光逼视他,蛊惑的语息轻轻落在耳畔,让全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竖了起来,告诉我,你是魔鬼吗? 这样的架势,这样的语气。 究竟谁更像是魔鬼呢。 雨宫翠没有挣扎,只是垂下眼睫,避过了对方灼灼的视线。 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你若觉得是,那就随你去想吧。 迪奥没有松手,而是在他耳畔发出了一阵像是对什么感到满意似的、低沉的笑声。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14点!】 雨宫翠轻微地一震,就听见这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啊,怎么会有魔鬼这种存在呢?如果真的能用灵魂换来现世的幸福,包括我在内,绝对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绝对、绝对不想再被那些蠢货瞧不起了!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19点!】 原本钳制之态已有所松动,亢奋的迪奥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再次发力,把想要挣脱的雨宫翠重新压回了树干上。 你的父母是你杀的吗?他颇具兴味地问,为了被乔斯达收养,然后收买我的灵魂?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24点!】 雨宫翠面无表情。 你自己脑补都脑补完了,还问别人做什么。 这份沉默立刻被当成了默认,迪奥发出果然如此的哼笑声,刻意又捏着雨宫翠的下巴抬高了几分,手上继续施力,直到始终平静的黑眸中流露出吃痛的恼怒意味 也不过是普通人类的躯体而已,他移开手,低头观察瓷白肌肤上刺目的指痕,人类可是很脆弱的,你为什么? 背后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掺杂着少女低低的惊呼。 第21章 谁的执事 迪奥的声音被掐灭在喉咙里。他松开了被按在树上动弹不得的雨宫翠, 面目阴沉地转过身去,似乎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 但是撞破这一幕的少女活动着手腕的雨宫翠注意到,这是先前和乔纳森一同玩水的那一位并没有注意到迪奥戾气满满的表情和身周萦绕的危险气息, 因为她第一时间就用双手牢牢捂住了眼睛,指缝下露出的脸蛋已经变得通红。 篮子也是因此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动着。 迪奥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地发出质问。 你这女人,都看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您二位请继续吧, 我这就走!!! 迪奥的表情被意料之外的高频尖叫震得空白。等他回过神来,那个讨人厌的女孩已经飞快逃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难得地感到一丝迷茫。 从草地上拾起那个藤编篮子,雨宫翠抬起头来, 刚好捕捉到素来嚣张跋扈的少年一幅找不到合适表情的放空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 迪奥回过神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她是谁了, 接近JOJO的那个村姑艾莉娜!哼,等着瞧吧 放完狠话, 他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雨宫翠身上。 你说会为我带来利益, 这可不是嘴皮子动动就能取信于人的事既然你现在也只是常人,那么,你要怎么展现你的价值? 雨宫翠拎着那个篮子,因为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路要怎么走, 并没有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质问而感到慌乱。 许诺彼此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么想要证明也很正常。 今天晚上, 我会放弃一样对雨宫翠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看着迪奥的眼睛, 将计划娓娓道来, 那之后,我的立场就会发生转变,只能完全依附于你,再也无法威胁到你。 但是请注意,这种牺牲并不是无偿的。 我将用它交换你的信任。 直白地做出这样的强调,以此在对方脑海里留下印痕。 放弃了上一条捷径的尝试,不代表他就会乖乖取信于人。点明了只是直白的利益交换,以无法拒绝的坚定态度切入阵营,那么,只要对方自认为对他还有价值,两个人的同盟就不会破裂 这种各取所需的简单方式,似乎极其方便快捷,然而效果如何还有待证实。 交换我的信任 迪奥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你这家伙,还真的把人的感情放在天平上称量啊。但是无所谓。那种东西,只要能让我满意 他遍身被恶意所包裹,红眸灼灼生光,发出像是从渺远的地狱中传来的声音。 只要能让我迪奥满意,拿灵魂来交换也无所谓。 那么,我期待着你的诚意。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晚间的餐桌上,雨宫翠如同自己所说,对乔斯达爵士发表了一通小小的演讲。 首先对爵士这段时间的照顾表示感激,对自己前段时间的浑浑噩噩感到痛悔,声明自己已经从痛失双亲的噩梦中走了出来,并且选定了未来人生的方向,会坚定积极地走下去,希望得到乔斯达叔叔的鼓励和支持。 乔治乔斯达老怀大慰,当即对他这种奋勇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表示了称赞,顺利成章地问:那雨宫未来准备做什么呢? 而早就考虑清楚的雨宫翠也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想成为两位少爷的执事。 席间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乔斯达爵士石化龟裂的声音。 虽然说优秀的执事总管家中的所有佣人,深受主人信赖,还是社交时彼此炫耀的资本但执事是执事,贵族是贵族,二者之间毕竟有天壤之别。 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怎么想都很不可思议吧。 乔斯达爵士用颤抖的手抓住了酒杯,用了相当大的意志力控制,才艰难地把红酒灌进了嘴里。 这你还小,以后的人生路线,不用现在就忙着设定 叔叔,您知道我不是会头脑发热的人。雨宫翠笑了笑,食指指尖在桌布上有节奏地轻敲着,身份之类,我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我想实现的是别的东西。 托着空空如也的酒杯,蓝发的绅士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胡须微动,大概是想告诉他追逐梦想并不是必须用如此决绝的方式。 雨宫翠抢在他之前开口:您应该也有所体会,时代在变化。旧贵族们光靠地租就足以维持生活优渥的日子已经不在了,商人和工厂主们正凭借财力逐渐跻身上流。一味守着祖业是不行的,叔叔,我之所以放弃少爷的身份,就是想作为纯粹的、财产的托管人,用这份本钱在市面上博出一个新的出路。 惊讶于这样的孩子对局势的认知如此清晰,同时也进一步确认了他之前所说的人生规划并非一时兴起的童稚之语,乔斯达爵士面色复杂,明知说服对方的希望渺茫,还是尽力做了最后一次尝试。 和你设想中的不同,执事不仅要帮助家主理清财政,大部分时候还需要管理其他仆人并分派工作、负责部分家政、准备各种宴席备餐礼节、出游事务、古董知识、甚至包括插花和照顾孩子之类的,各种各样的知识都必须学习。 就算你未来有意从事商业,肯定也会有更轻松的路。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但是,非如此不可吗? 非如此不可。 毫不动摇地再次强调了一遍,目视着妥协地闭上眼睛的长辈,逐字逐句地宣告着野心。 因为我想要的,可是有一天您能放心地把乔斯达家的财产都托付到我的手上,指望我能以此为筹码,给两位少爷的未来铺出一条英镑构成的通天之路。 别的方法或许会比较轻松,但是 雨宫翠偏头注视着桌角金色烛台上跃动的火光,视线落在虚无的半空中,似乎不在意任何人的反应。 片刻的停顿之中,他的唇角微微挑起,展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最能展现我的能力、证明我的诚意的,就只有这一个。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34点!】 真是大方的孩子。 只当做生意对象来看的话,也许会相处得很愉快呢。 今天清晨,依旧醒得很早。 这是自此三年之前选择了自认为最有利的路线、就一直保留下来的作息。 虽然是名义上的执事,但是乔斯达爵士始终视雨宫翠为自己的儿子,相对于对乔纳森和迪奥的严格要求,对这个聪慧早熟的少年更偏向于放养,并未以真正对待下人的态度严格要求他,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处都体现着老父亲的包容。 然而他越是那么想,雨宫翠对自己的要求就愈发严苛。 如果要继续他的利益交换实验,首要条件就是和攻略对象站在同一阵营。乔斯达家的儿子是迪奥的竞争对手,乔斯达家的执事却不是。 况且,雨宫翠之前关于接管家族财产的狂言也不只是说说而已。只要赶上时代的顺风车,超级加倍绝对不是问题 但在那之前,他需要作为执事取得乔斯达爵士的认可,否则就算再包容慈爱,老先生也绝不会把祖产都托付给一个能力不足的废物。 洗漱完毕,熨烫报纸,雨宫翠去取了女仆掐着时间准备好的早餐,提着餐盘架返回了二楼。 先停留在乔纳森的卧室前敲了三下门,得到中气十足的请进声。推门进去,看见已经打扮停当的大少爷双手叉腰站在窗前,在朝阳的照耀下,气息蓬勃得像一株茁壮成长的小树。 的确令人欣慰。 看着正直的人在被风雨摧折之后依旧坚定地正直下去,这本身就是激励人心的事情。 雨宫翠微笑着道了早安,取出一份早餐连同报纸一起放在桌子上,叮嘱了乔纳森趁热吃掉,就不再继续停留,而是带着剩下那份餐点往下个房间进发。 这部分就没有之前和JOJO打交道那么愉快了。 雨宫翠有节奏地敲着迪奥的房门,三下之后静候十秒,没人答应,于是又敲了三下。必要的礼节履行完毕,屋内依旧静静悄悄,他也就不再磨蹭,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帘拉得过于严实,一丝阳光都透不过来。雨宫翠摸黑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哗啦一声把厚实的窗帘整个拉开,洒落的刺眼阳光引起了床上某人不满的哼声。 而雨宫翠在一旁催促的声音也非常冷淡,丝毫没有跟乔纳森相处时的脉脉温情。 别这么敬业地每天给我添麻烦。早餐要凉了,起来吃掉。 被窝里发出一阵布料摩擦的细微响动。金发凌乱的十五岁少年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懒洋洋地半倚在床头,理直气壮地等待着执事帮自己更衣而目光突然往空荡荡的餐盘架上一瞥,顿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第22章 产业视察 喂, 你。 正在衣柜前埋头翻找搭配的雨宫翠身后,传来了少年阴恻恻的质问。 你想收下的代价,难道不是本迪奥的灵魂吗?怎么,难道污秽的魔鬼也更偏爱JOJO那种白痴? 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对乔纳森的成见了, 二少爷。 不咸不淡地说着彼此心知肚明的谎言, 他把配好的衣服搭在手臂上, 快步回到床前,像挖土豆一样把昂着头满面阴云的迪奥从床铺上拽了出来。 而后者连衣来伸手都不肯配合, 面对执事递过去的衬衫轻嗤一声,把头执拗地别到了一边。 雨宫翠深深吸气,再次打开系统的信任值列表,用上面大大的数字【51】来安抚自己,依旧保持心平气和。 闹别扭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告诉过你,之所以先送那份, 是因为乔纳森的房间离楼梯更近, 而且他从不像你这样发脾气赖床。 话刚出口他就觉得不妙。果然,被拉踩之后,本来只是傲慢地暗示快来讨好我的迪奥, 脸色顿时飞快地黑了下来。 啊, 不小心说出了踩到雷点的真心话。 于是,赶在那对形状姣好的嘴唇吐露出伤人的刻薄之语之前,雨宫翠干脆收起那副恭敬知礼的执事做派, 直接把几件衣服甩到了蓄势待发的迪奥脸上。 后者下意识接住, 含在舌尖的话语被一时打散。把烂摊子丢出去的雨宫翠原形毕露,似笑非笑地退开两步, 摆明了你爱穿不穿。 我们都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行, 迪奥布兰度。 我可不准备和你交朋友。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只需要要乖乖听话,明白了吗? 抛下这样的宣言,没有再关注迪奥的表情,冷淡地转身离开,还顺便带走了桌上已经凉透的早餐。 下楼的时候和坐在客厅晨光里读早报的乔斯达爵士打了照面,雨宫翠一秒加载执事模板,用标准形制的笑容和鞠躬打了招呼。 早上好,乔斯达先生。 早上好。 三年的时光在男人眼角添了些皱纹,神情却一如既往地慈爱。视线从报纸转而落到他手中的托盘上,顿时带了些疑惑,这是? 二少爷闹脾气不肯吃,所以我收下去了。雨宫翠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话带过,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我看过您今天的行程安排了,上午要去伦敦视察产业我这就去准备马车。 然而乔斯达爵士咳了一声,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嗯,这件事稍微推迟两天也可,没什么好着急的。 雨宫翠一怔,立刻发现了盲点:有不在计划内的重要事务吗?这几天正值假期,或许是有客人要来?真是抱歉,我先前没有收到消息 乔斯达爵士用卷成筒状的晨报挡住下巴,神情古怪中带些尴尬,但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一咪咪感慨与喜悦。正当雨宫翠对这幅复杂表情理解不能的时候,爵士抖了抖胡子,主动出声解释。 JOJO,唔,JOJO这孩子今天早上出门前跟我说,中午想带个朋友来家里做客听说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脑海中顿时有张模糊的纯稚面孔一闪而过,回想起艾莉娜这个名字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老乔先生脸上的欣慰之色来自于何方。 【我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 爵士按捺不住想要见见未来儿媳妇的殷切心情,至于产业,又不会长腿跑掉,那当然就要往后排。 雨宫翠对这种长辈的心潮澎湃表示理解,刚准备说我去通知厨房准备些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另外的念头来。 要不然 他表现得似乎带点迟疑,寻求着他人肯定的不确信态度,这次产业视察,我代您去? 然而连这份演技都是多余的。 乔斯达爵士眼神放空,正以相当梦幻缥缈的神情对着书桌的一角慈祥微笑,估计已经看见了未来孙子孙女骑在他背上揪胡子的美好场景。一时分不出注意力给别的什么人,只是大手一挥道:路上小心! 行叭。 每次我敬业地想跟乔家父子使使心眼儿,最终都会感觉到自己像个白痴。 雨宫翠心情复杂地退下了,先去厨房简单叮嘱了两句,吩咐下人准备马车,随即前往执事房,找到了乔斯达家资格最老、最受信任的一位老管家,委婉地邀请他在此次伦敦之旅中和自己同行。 十五岁的少年,哪怕内里心机再多,光那副外形就镇不住场子。而这位须发皆白、抽着烟斗的正装老绅士,则很好地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老人特有的丰厚人生阅历也一定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得到管家的答允后,雨宫翠离开了执事房,回屋收拾旅途中要用的东西。虽然乔斯达家所在的村镇离伦敦不远,但那是以习惯了宽阔马路和地铁汽车的现代人目光来看,若是把交通工具换成马车,仔细一算,光是往来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有六七个小时。 天黑之后就不能赶路,若是视察过程中稍微耽搁一些,少不得要拖到明天才能回来。 路过厨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只没吃早餐前来觅食的迪奥。 金发散落在后颈上的俊美少年像是刚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様,言行举止彬彬有礼,散发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强大魅力。 他整个人的存在鲜明到了几乎产生压迫感的地步,单是站在那里,骨子里散发出的、太阳一般无法掩饰的骄傲之意就足以吸引附近所有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寻最终的结果,也许是被焚烧殆尽。 和他交谈的女仆脸已经红得像快要烧起来,头颅低垂,双手抓着裙角不安地揉搓,眼神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雨宫翠注意到那双红眸深处滑过的不耐之色,及时走上前去,把进退维艰的女仆从绯色幻境中拯救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没人催也能起床吗,二少爷? 话语之中的调侃和亲昵之意恰到好处,女仆配合地笑了两声,自觉主动地退下,把这块地方留给少爷和执事。 而被突兀暴露短处的迪奥神色一阵波动,就像努力在亲戚面前维持完美人设却惨遭自家爸妈背刺的悲惨小学生,虽然内心气急败坏,但最终还是由于旁观者的存在,勉力把表情维持在了塑料微笑上。 你还敢来搭话!要道歉吗,特地来放下态度求和?哈,除非跪下来真心实意地哭着求我,不然本迪奥是不会 雨宫翠向这个还停留在梦境中未能彻底清醒的少年投以奇怪的眼神,清清嗓子,偏头向着正散发出诱人甜香气的厨房里喊了一声。 二少爷说他最近有些牙疼,招待客人的点心就不必做他的份了。 在女仆们的齐声应是之中,迪奥的脸终于彻底黑了。 而相应的,对小学生进行降维打击的雨宫翠则一本满足,脸上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戏谑微笑。 无能狂怒的迪奥:你这个魔鬼!! 是啊,我本来就是。 他稍微凑近了一些,伸手解开对方颈间系得歪歪扭扭的红色丝带,指腹时而擦过敞开的衬衫领口和其下隐现的锁骨,灵活地重新打着领结,这种事情,您不是早就知道吗?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刻意地放低了,显得尾音有些沙哑,像天鹅脱落的白羽毛或猫咪的尾巴一样,轻轻地搔在听者的耳膜上。 由于私人领域被过度入侵,迪奥的上身不自然地后仰,肩膀略微打开,却在听见那份低语后轻哼一声,抿着嘴唇重新站直了。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一点!目前的信任值为:52点!】 总算把那根丝带摆弄成了比较能入眼的样子,雨宫翠收回手来,有些好笑地叹着气。 您真是很容易被激怒,又很容易取悦。 迪奥斜着眼看他,估计对自己的性格缺陷也有所了解,并没有出声反驳。 耽误了一点时间的雨宫翠没有继续这场谈话的意思,估摸着马车快要准备好了,就打算绕过这个伫立不动的路障,继续返回房间去。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不料刚刚抬脚就被皱着眉头的少年叫住,语气称不上温和:你去哪? 看见刚刚那一点信任值的面子上,雨宫翠放缓脚步,简单地敷衍了他两句。 去伦敦一趟。今天有客人要来,您记得放礼貌一些哪怕是装的。 本以为会得到这种事不需要你来教本迪奥这种不耐烦的回复,但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在听见某个关键词之后瞳孔骤缩,身躯不自觉地轻颤,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又被强行不自然地抻开,僵硬地垂放着。 你 暗色的血红眼瞳紧盯着他,像是将要择人而噬的猛兽,马上就要露出原形把来犯者一口吞掉。 然而下一个瞬间,过度流露的真实情感连带着暂时展露的骇人本质一同封闭,迪奥紧紧咬着牙关,像是在勉力忍耐着什么,把剩下的质问全都强行吞了回去,随即背朝着他,急匆匆地逃开了。 伦敦吗。 雨宫翠一个人停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记得迪奥十二岁来到乔家之前,都和亲生父亲、那位老乔先生的救命恩人生活在伦敦的贫民窟。 那里有什么吗? 第23章 旧日回忆 看来伦敦贫民街里盛放的旧日回忆, 一定有不愿为他人所知的部分。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在确认完产业运转正常之后,富有人生智慧的老管家眯眼望望天边刚开始西斜的太阳, 吧嗒吧嗒抽着烟斗, 提出了善解人意的建议。 您还是第一次来伦敦吧?哈哈, 不好好逛逛可未免有些遗憾。 虽然很想陪同, 只是老朽这腰时间还有剩余, 不如我在街角那家咖啡馆稍作歇息, 四点之后,您再来同我会合? 目送长者握着手杖挪进了街边的店铺里, 雨宫翠粗粗估略一下时间, 意识到离对方所说的时限还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若是开足马力,刚刚好够往贫民窟往返一趟。 但是回想起迪奥先前的剧烈反应,他一时间又有些犹豫。 这不是抓住一个线索就非死死追查下去不可的犯罪悬疑剧。虽然的确对二少爷的童年背景有些好奇,但这份感情远未浓烈到能让他突破准则的地步就像之前说的, 他并不打算和谁花心思交朋友。 再加上迪奥本人对于过往被人窥视抱有显而易见的抗拒,此时赶往贫民窟调查,无疑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好奇心会害死猫。 梳理清楚思绪之后, 雨宫翠并没有急于唤回刚在咖啡馆内坐定, 正闲适地脱下毛呢外套的老管家,而是打定主意,把这三个小时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 他站在污水漫溢的宽敞马路边, 伸手拦了一辆马车。 劳驾,商业街。 回程的路上飘起了小雨。 视野受限, 路面也变得泥泞, 马车不得不稍微减慢了速度。原定于傍晚归家的计划显然破产, 马车真正在别墅前停下时, 夜色已经颇深,唯一的光亮就是悬在门口屋檐下时明时暗的橘色马灯。 雨宫翠裹着一身潮气,从动静最小的侧门进了宅邸,嘴唇被寒意侵蚀得微微发白。 他托着根蜡烛拾阶而上,准备尽快回屋里换身干爽的衣服,不料接近门扉而即将抬手的前一秒,蜡烛所带来的光亮边缘照出了某样出乎意料的事物,让雨宫翠微微一怔,放下了举到一半的手。 迪奥? 像是某种超乎常识的黑暗生物一样,被叫了名字的等候者直勾勾地望向这边,沉沉的红眸鎏上一层散碎的金粉。 雨宫翠的视线在他身穿的单薄睡衣上停留一瞬,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接受了三年执事准则的洗脑教育,他现在面对乔纳森和迪奥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沧桑心态,时时刻刻都得上赶着照顾人。 天生正直的JOJO还比较省心,而剩下的那个迪奥,就是会让操心不已的老父亲半夜梦中惊醒,锤着墙哭喊家门不幸的恶毒种类。 明知道关怀这种家伙是不必要的,但输给自己的雨宫翠还是无力叹气,瞬间做出了妥协。 因为没有旁人而无所顾忌,不再摆出角色扮演时的恭敬态度。他拉着迪奥的手腕把人从门前扯开,吧嗒一声扭动把手,接着以不容插话的流畅动作揪住面有愠色的二少爷,催促地推了后者一把。 烛光下的影子重叠在一处,随即一闪,隐没在再次关上的门内。 用手里的蜡烛点亮烛台,走向窗边拉上了清晨敞开到现在的窗帘。雨宫翠折返回来,从衣柜中拿出一条厚实的黑色披风,硬是把还在一边昂着头摆Pose的迪奥按在床上,仔仔细细用披风把他裹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气。 不再理会还在装深沉的二少爷,他收回注意力,背对坐在床上的迪奥脱下了潮气缭绕几欲滴水的外套,找了条毛巾,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擦拭着头发。 背部始终被视线锁定的那一块皮肤微微发热。雨宫翠慢条斯理地打理完自己,站起身走回床边,指了指叠放在枕边的睡衣。 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 有话快说,没话快滚。 虽然只穿着单衣出来堵人的样子很帅,但迪奥并不是真的无视寒冷DEBUFF,相反,捏着披风的手还攥得挺紧。厚脸皮不是朝夕练成的,他听见这么直白的赶人话语也只是轻嗤了一声,丝毫不打算挪动自己尊贵的屁股。 雨宫翠认命地俯下身来,和那双暗沉的红眸对视。 这么晚了您到底打算做什么呢,嗯? 平时非常吃这套哄孩子态度的迪奥没有立刻回答,披风间探出来的手被布料所衬托,白得几乎有些刺眼。 良久良久,雨宫翠的腰都有些酸了,他才像刚刚思考完毕一样,从无至有地出了声。 你知道了吧,关于我的 并没有。 急于否认代表心虚,红眸中的眼神更冷,别想着欺骗本迪奥。 雨宫翠默然。自认为看破了对方的谎言,迪奥的身躯往前自得地倾了倾。 我血缘上的父亲虽然用这个词汇让我觉得恶心,但令人恼怒的事实是,那个人渣的确是我迪奥的父亲。 不过归根结底,他依旧是个滓渣一样的酒鬼,不配活在这个世上的垃圾。能把自己的妻子折磨致死、并且毫无愧悔之心的人渣,我所给予的下场,正好与那家伙相配! 以发自内心的憎恶为养料,不知回想起了什么,那张俊美面庞上浮现出一个满是嘲讽之色的冷笑。 几乎是直接明示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金发少年毫不在意地倚靠在床柱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旁边静静聆听的雨宫翠,等待着后者的反应。 而出乎他的意料,发尖还带着水汽的执事一挑眉,比了个暂停的手势,随即从床前走开,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探出只手在其中摸索着什么。 迪奥的怒气槽随着时间流逝水涨船高,感觉自己确实被敷衍了。对方这幅态度只不过是不知作何反应,惊慌失措下的逃避行为而已 而另一边,雨宫翠在系统的信任值下降警告声中,终于从内兜中摸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盒子,轻轻抛了两下,托在手心里递给了坐在床边皱着眉头的迪奥。 后者面色不虞,勉勉强强接过来,用大拇指把盒盖随意顶开条缝隙。伴随着机簧转动的脆响,小盒子借力猛地弹开,内里洒出的耀眼金光几乎晃花了迪奥的眼睛。 他下意识眯起眼缓了一缓,手掌倾斜一些,用盒盖的阴影挡住了烛光。 夜空一般纯黑的丝绒衬布之上,正静静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圆形怀表,金色表盖上雕刻着繁复美丽的花朵和藤蔓。用两根手指拈起,按下开关打开盖子,玻璃罩面下纤长的黑色指针正勤劳地运转着,发出富有节奏的、落雨一般的滴答声。 迪奥把细细的表链缠绕在指间,看着垂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怀表,似乎一时拿不定要摆出什么表情。 是在讨好本迪奥吗,你? 没有那种必要。 看着这人因为一时的茫然而冷静了些,雨宫翠站在一旁,终于得到了解释的机会。 二少爷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好。这个,就当做是预支的奖励吧。 虽然对您的信任我受宠若惊,但这次去伦敦,只是听从乔斯达爵士的指挥代为视察产业而已,我并不打算也的确没有调查您的过往。不过很遗憾,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您就把话全都说完了。 面对握着怀表、神情僵硬的迪奥,他微微一笑,照常补刀。 所以下回要记得不能太自信,好好听人说话知道吗?过于自信代表的可是失败啊。 自己交代了老底的迪奥恼羞成怒,梗着脖子低吼:闭嘴!!本迪奥不在乎! 无能狂怒是一回事,吞了饵的少年看着手中颇合心意的礼物,依旧毫不吝啬地给予了回报。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两点!目前的信任值为:54点!】 按照这个发展若是何时能把等价于乔斯达家的财产双手奉上,就能取得对方百分之百的信任吧。 过于明显的倾向和喜恶。 雨宫翠不由想起某个至今都未能猜透的黑泥精,太阳穴处的血管跳了跳。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即使是惩罚世界,攻略的难度也可能是随机抽选,而自己恰好幸运地挑中了比较轻松的那个? 把终于作完妖的迪奥押回了房间,雨宫翠终于得以躺回阔别一天的柔软床上,然而头脑清醒,已经没了困意。 手刃亲父,投靠乔家,打压JOJO,篡夺财产。 虽然对自己这个划定的同盟态度还算大方,但那是在羽翼未丰、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即使表面相处得再融洽,也无法改变一点那孩子的本质,是污浊到无法漂白的恶。 丝毫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不合理之处,毫无顾忌地动用手段,肆意满足内心奔腾的欲望。 不需要陪伴,也不在乎所谓亲人,若是在作恶之中被发现、被阻止,甚至会愤怒不已,把过错全都推诿到他人身上。 那份不加掩饰的黑暗本质,对某些家伙来说或许有无法抗拒的魅力但是目前而言,雨宫翠只觉得棘手。 他能够理解人性的自私,却永远无法对此表示赞同。 现在这个人尚还年幼。 可以被欺骗、被教育、被瞒哄。 但是若是长大之后,连名为雨宫翠的个体也无法再束缚他呢? 利益与信任的交易必然破裂,必须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完成这次实验。但是,做得到吗? 在梦境的边缘徘徊着,脸色苍白的黑发少年双眼紧闭,微微地叹了口气。 第24章 生日礼物 或许是过于忧虑的关系, 第二天早上,雨宫翠没能按时从床上爬起来。 呼吸变得沉重而灼热,陷在泥沼一般的梦境里无法清醒过来。他挣扎着想要挣脱这种令人生厌的黏腻感, 不料脚下一空, 坠落进无底的黑色深渊。 失重感让全身重重一颤。勉力撑开眼皮, 出现在眼前的是蓝发少年担忧的面庞,随着视线聚焦逐渐变得清晰。 乔纳森手里正握着一团湿毛巾, 刚刚从他额头上移开。 你醒了?!大少爷看上去有些惊喜,又带着点手足无措, 喉咙疼吗,要喝水吗,我让厨房煮点汤给你? 我 沙哑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自行掐灭, 乔纳森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 你发烧了,肯定是因为昨天淋了雨。唔,好像退下去一点了总之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会照顾好翠的! 哭笑不得的雨宫翠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份好意, 任由JOJO把毛巾打湿拧干,再次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带着水汽的凉意压下了燥热, 让神志变得稍为清醒。他振作下精神, 刚准备找个话题,例如询问下关于和艾莉娜的感情进度问题,就听见乔纳森先一步出了声。 Dazai是谁?你快醒的时候,有叫过这个名字。 那看来他还真是病得不轻。 雨宫翠把自己往被子更深处塞了塞, 乔少爷见状, 还贴心地帮忙掖了被角。 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他佯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哑着嗓子问:昨天怎么样? 乔纳森立刻意会,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展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憨憨微笑。 很顺利!毕竟艾莉娜那么可爱,爸爸也很满意。其实我们已经私下商量好了,等她一成年就举行婚礼,到时候你和迪奥都来当伴郎! 虽然对这个人的傻白甜程度早就有所了解,但每次听到对方满怀热忱地把迪奥也放在未来人生规划里,还是相对重要的位置雨宫翠就忍不住猫猫叹气。 二少爷这几年的确安分了点,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但是雨宫翠不确信,这是单纯在完成和自己这个恶魔的交易,抑或本就打算潜伏下来麻痹别人? 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家伙绝对不会乖乖听话。 想到这里,他随口一问。 迪奥呢? 乔纳森依旧笑容灿烂,随口回答:哦,去送艾莉娜回家了。 ??? 小翠缓缓打出一串问号。 你就这么放心他一时心潮澎湃,甚至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么放心你兄弟的品格? 乔纳森还没来得及答话,房间门口就传来了阴沉沉的嘲讽声。 我的品格如何,可是有目共睹的。 本迪奥看见JOJO忙于照顾生病的你,才主动请缨送客人回家,没想到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这种阴阳怪气的坏话啧,我伤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信任值下降的提示,躺在床上装咸鱼的雨宫翠无动于衷,倒是一旁的乔纳森慌了手脚,急急忙忙想解释两句,却被迪奥一个瞪视堵了回去。 该换班了,JOJO。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金发的少年大踏步走过来,以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势从好脾气的乔纳森手里抢过毛巾,用胳膊肘把后者往外推,明摆着的嫌弃。 大少爷下意识地往门口挪动,但回头看看床上虚弱无力的小伙伴,再瞅瞅面色不虞的迪奥,顿时有点犹豫。 雨宫翠低低咳嗽了两声,挽留的声音有气无力。 别走啊乔纳森少爷,你前脚刚出门,后脚我就会被某个人挟私报复,直接掐死在这里。 迪奥闻言扬起眉毛,把揉成一团的毛巾重重摔进了水盆。看见这一幕的JOJO反而放下心来,感慨了两句你们感情真好之类的废话,终于依依不舍地挪出了房间。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与病人独处的迪奥终于恨恨地开了口。 那个女人真是比夏天绕着瓜果飞来飞去的苍蝇还要烦人!不就是昨晚从你这里回去的时候撞到她了吗,居然一直说什么我会替你们保密的之类的蠢话,简直缺乏教训! 雨宫翠眉毛轻颤,低声提醒道:那是乔纳森的未婚妻。 不然呢?迪奥冷笑,如果不是那个白痴品味独特,这种村姑本迪奥看都不会看一眼! 对这人的清奇逻辑已经麻木,他干脆挑明了强调。 放尊重点,迪奥,我不想你和JOJO起冲突。 毛巾被狠狠掷到了地上,不服管教的少年怒气勃发,眉头紧蹙,额角绷起的青筋一跳一跳。 凭什么?凭什么!! 房子票子佣人,那个白痴,本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唯独你应该站在本迪奥这一边的!别忘了,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他的吼声在房间里回荡。拉开的窗帘边角被敞开的窗户中吹来的微风拂动,漾出起伏的波纹。 由于发烧而显得迟钝,雨宫翠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愤怒的原因是未能得到偏爱。 但归根结底,他和迪奥只是在尝试着相互控制。眼馋于对方所能带来的价值,却又都不愿乖乖就范,就此牺牲部分精神上的独立性。 磨合的过程中必然会有受损害的一方,但从这份气急败坏看来,这一方并不是他。 轻轻叹了一口气,努力把声音放得柔和。雨宫翠以无波澜的平静眼神注视着依旧怒气缭绕的少年,说着必定无法被对方理解的话。 我并不会站在谁那一边,迪奥,我是你和乔纳森两个人的执事。 无视、偏帮或纵容你都是不可能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把你视作朋友,今后也同样不会。 朋友? 血一般的红眸死死盯着他,露出尖锐而傲慢的讽笑。 人与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那种东西,本迪奥根本不需要。你也好,乔纳森也好,都只不过是、只不过是 他哽住了。 雨宫翠由于困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视线被泪花沾染得朦胧。眼见二少爷正咬牙切齿地盯着空气,似乎想从中扒拉出一个足够合适的恶毒词汇,于是下意识接腔。 羁绊? 二少爷从字面意思上做了阅读理解,赞同地恶狠狠点头。 没错,总之就是让本迪奥束手束脚的东西! 但是那是作为人类的必需品。雨宫翠略感好笑,要不是缩在被窝里的身躯沉重,估计已经忍不住抬手顺了这中二病的小金毛,如果一味摆脱这些东西、盲目追求绝对自由,那必然已经不是人类了,迪奥少爷。 后者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 雨宫翠摸了摸已经开始发痛的喉咙,决定就此结束这场会谈。如果立场、原则和灵魂比较晦涩难懂,那对付欲望总是相当直白的迪奥,还是要采取极速见效的经典方法。 等您成年,我会把等价于乔斯达家的财产双手奉上。如果您依旧渴望这份最终奖品,是否可以履行和我的诺言,继续当个省心的乖孩子呢? 缺少了此前的憧憬与贪婪之意,红眸只是冷冷地凝视着他。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有所回升剧烈波动中,暂时无法检测!】 雨宫翠恍若未觉,只是微微挑了挑唇角。 那我就当您答应了。 他闭上眼睛,彻底不再去看迪奥。系统的播报声断断续续,最终也没能稳定在确切的数字上,随着攻略对象的离开啪地止歇,留下一片呼吸可闻的寂静。 对于他的立场,产生了些许怀疑。 在做出足以取信的决定性动作之前,或许这份怀疑将始终持续。 果然一只怀表的重量实在太轻,流于表面的轻飘言语说服力有限。一直用渴望而尚不可得的美妙期望吊着迪奥乖乖听话,像个心怀不轨的渣男这么一想,几乎要愧疚起来了。 话说回来,今天去送艾莉娜时好像也没闹出什么事端。 不管脑子里转着怎样恶毒的念头,只要还装得像个绅士就值得表扬。那么,自己这边也要加把劲,争取在年底之前奉上第一份大礼。 这一年的圣诞节,别墅内装饰着彩带、金星和白色雪花的冷杉下,迪奥布兰度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 从那个不知好歹的执事手中接过来的黑色礼盒,拆开包装后,内里装着一枚小小的圆形印章。 看出他的疑惑,对方放低了声音,语气柔和地解释了两句。 是之前开设的公司,今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原本打算直接赠予您的,但毕竟您还未成年,程序上有些麻烦干脆先给您这枚代表事务决定权的签章,如何呢? 沉默着收拢五指,滚圆的金属印章沉重冰凉,在掌心里有鲜明的存在感。过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质疑。 空壳公司? 执事脸上的微笑有些开裂,但还是忍耐着解释:我不会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具体的资料已经放在您房间里了,公司的银行账户和密码也是一样,您如果还有所担忧,大可以改天去确认一下。 光听这幅说辞,的确没有什么纰漏。唔,毕竟是非人类,这种程度的能力也称得上勉勉强强。 于是假装随意地把印章装进了外套口袋,满意之余,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某件非常在意的事。 是我独有的吗? 什么? 装什么糊涂。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给JOJO那个白痴也搞了份一模一样的圣诞礼物?还是干脆从我的公司里拨给了他五成干股?! 画面感太强,他已经开始生气了! 执事表情木然:不,这又不是什么大白菜送给乔纳森少爷和艾莉娜小姐的礼物是成对的订婚戒指,您的礼物是独一无二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迪奥这才真正心满意足,轻嗤一声,傲慢地高高抬起了下巴。 行吧,那我就勉强收下不过别以为这么点东西就可以打发我迪奥,知道了吗? 【这个人很有用。】 与此同时,在心底再次这么确认着。 虽然会莫名其妙地包庇那个一无是处的JOJO,给他套上枷锁的尝试也令人厌烦但是没关系。为了这份有用,这些小小的不便,他迪奥布兰度都可以容忍。 像是知道了他内心的想法一样,对面身着燕尾礼服的黑发少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是当然。我能给您的还有许多。 摇曳的烛光之下,以和三年前展露原形时相同的诱哄语气,魔鬼以悦耳的轻音吐露出让人心甘情愿献上灵魂的蛊惑言辞,嘲弄着神的降生之日。 还有许多。许多。 欲望的边界在无止境地扩展。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大脑产生了略带兴奋的眩晕感。他用指腹摩挲着印章光滑的边缘,兴致高涨地哼笑。 既然如此,就让本迪奥看看在成年之前,你到底能送出什么令人惊喜的圣诞礼物来吧。 十五岁的礼物是一家蒸蒸日上的服装公司。小巧的黄铜签章被他摆放在床头,偶尔把玩,但从来没有用过。 十六岁的礼物是伦敦东侧的一块地皮,上面已经建起了厂房。那里离他童年的不堪回忆太近了,他兴趣缺缺,并不打算去看。 十七岁的礼物更加直接明了,是皇家银行的账户,附带十几家公司成立至今的财报。后者创造的利润无时无刻不在定期涌入那个特定账户,给他的财产添砖加瓦,那个不断上涨的天文数字,后缀单位是实打实的英镑,十二岁时的他做梦都无法想象。 十八岁十八岁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终于不再是近乎贪婪的渴望。 贫民窟中食不果腹、被殴打、被羞辱的日子里,曾恶狠狠地哭着发誓要把那些人踩在脚底,而事到如今,愿望成真,他却又心思蠢动,渴望着一些别的东西。 吞下饵料,从此任凭摆布? 这未免太过可笑。礼物是当然要收下的,但既然最大的好处已经到手,又何必继续演戏,假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本性一朝流露,在检查完银行账户余额的下一秒,迪奥就决意单方面打破和执事的约定,久违地尽情舒展一番手脚。 他离开银行,轻车熟路地赶往了食尸鬼街。 雨宫翠最近很苦恼。 去年圣诞节他依据旧例,准备用格外豪爽的大手笔把迪奥的信任度刷上去一截。 如果攻略别的角色像在走迷宫,费尽心思艰难前进偶尔还会进入岔道,那攻略迪奥简直就是从入口到终点一条毫无分叉的直路,每块地砖上都写着给我钱给我钱给我钱。 二人之间的交易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又粗暴。雨宫翠把礼物递过去,迪奥打开一看,哦豁这产业不错,相当于十分之一个乔斯达家,于是信任值理所应当地上涨五点,清纯又不做作。 但偏偏今年出了问题。 二少爷收了礼物不办事,信任值不但没涨,反而掉了挺多。 眼看新的一年到来,时光飞逝,已经快要入秋。迪奥的信任值依旧在一个微妙的数值上一动不动,但雨宫翠暂时没心思研究因为乔斯达爵士突然病了。 咳嗽不止,十指肿痛,症状有些像重感冒,但要严重持久得多。 原本预定于今年举行的、乔纳森和艾莉娜的婚礼也因此推迟,对此,病重的乔斯达爵士总感觉非常过意不去,这份耿耿于怀几乎让雨宫翠有些哭笑不得。 您要是真的那么急于见证那一幕,就应该快些把身体养好。 他把水和药递过去,注视着爵士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纸包,把内容物一口吞下,没有去医院的打算吗? 医生也是这么建议的,但是我还是在家里更习惯。 六年的时光让男人相比和雨宫翠初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斑白。但相对的,六年前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迪奥和乔纳森则飞快地长大,身高体型都在同龄人当中出类拔萃 而和经常代表学校参与各项体育赛事、还是橄榄球校队王牌的这两人相比,雨宫翠硬生生被衬托出几分孱弱。 明明也称得上高挑,但在一米九出头的青年面前完全不够看。虽然已经很久没起过冲突,但雨宫翠一直怀疑,现在浑身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迪奥能一只手打他两个,身体素质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在小技巧能补足的范围内了。 这让他心有戚戚,转而把武力值的不足都从枪械身上找补,还好身在港黑时练出的准头还在,多少抚平了一些不平衡。 乔斯达爵士本就因为生病精神不济,吃了药后又愈发困顿,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雨宫翠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回到一楼客厅,对着其中或站或坐的几人点了点头。 叔叔已经睡下了,病还是未见好。要换个医生吗? 乔纳森闻言,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一旁的艾莉娜则安慰地抱紧了他的胳膊,右手在未婚夫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是之前的药不对症,换一位经验丰富的名医来看诊就好了!翠不是下午要去伦敦吗,不如顺便请位医生过来? 雨宫翠的视线扫过一旁同样满面忧虑、但沉默不语的迪奥,在假装的思考过后,对艾莉娜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事不宜迟,不如我现在就出发,也许能赶在天黑前回来。 在叮嘱这几位照顾好病重的爵士先生之后,雨宫翠坐上了架好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数十公里之外的伦敦城飞奔而去。 第25章 罪行败露 连续走访了几家颇具名声的私人诊所, 极言事态之严重,在许以丰厚的报酬之后,将三位擅长领域各不相同的医师送上了驶往乔斯达家的马车。 雨宫翠目送黑色马车飞速驶离, 马儿起落的蹄掌和旋转的车轮分开污水, 倒影中的黑色伦敦变得模糊。 他没有等到水纹止歇,在路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小巷向西不远处就是低矮平房错落的贫民窟。 脚下的道路逐渐变成裸露的土地, 在连日的阴雨里显得愈发泥泞。狭窄的巷子只能堪堪容下两个人错身而过, 鼻间充斥着淡淡的腐臭味儿,和外面铺着红砖的气派街道相比, 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黑色燕尾服袖口和领口处露出一尘不染的洁白衬衫、其上还别着宝石装饰的银色领针,突兀闯入的雨宫翠光是站在那里,就成了和周遭场景格格不入的异物。 街道上行人稀少,他无视旁观者投来的异样眼神, 神情平静的向前走着,终于在一处稍开阔些的交叉路口找到了半敞着门的破旧小酒馆。 推开门迈入的一刹那,酒馆内部此起彼伏的笑闹和呵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这个像是走错片场的贵族少年, 其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疑惧。 雨宫翠毫不在意, 在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独自上前, 从怀中取出几张分量感十足的钞票,放在了酒馆中心的圆桌上。 打扰一下,我想知道有关布兰度家的消息。西区的地域只有这么大,大家彼此之间都是邻居, 总该知道些什么。所以, 有没有哪位知情人士能帮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呢?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有人望着那几张纸钞上的数字, 无声地咽了咽唾沫。 众人彼此之间交换着眼神, 等待着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而墙角处,一个头发蓬乱的醉汉打了个长长的嗝,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了起来。 这里,嗝,可不是那些屁股坐偏的警察罩得到的地方!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现在把钱留下然后麻溜滚出去,老子还考虑留你条狗命 在心思浮动的男人们交换眼神之前,雨宫翠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只乌黑锃亮的转轮□□,大拇指轻弹,啪地一声拨开了保险。 醉鬼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头栽倒在桌面上,似乎终于被酒精的效力催睡过去了。 雨宫翠再次环视安静如鸡的酒馆众人,眉头微微挑起,语气失望:怎么了诸位,没人知道吗? 他再次抽出纸钞,不紧不慢地往圆桌上叠放。被一旁的□□激得游移不定的目光再次汇聚过来,变得比先前更加热烈,终于有人忍不住咳嗽一声,略带结巴地开口。 你你说的是那个,走了狗屎运去投靠贵族的布兰度吗? 雨宫翠眼神一闪,面带微笑地把面前的一沓钞票往前方一推,毫不拖泥带水:没错。请说详细些,我想听。 男人在雨宫翠鼓励的目光中抖抖缩缩上来拿了奖励,又捏又舔又对着阳光鉴定,神情逐渐从怀疑变成了狂喜,而酒馆的气氛也随之热烈了起来。 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发言,绞尽脑汁把陈年的零碎记忆扒拉出来,说不定就能从这个满脸写着人傻钱多的外来者那里拿到不菲的报酬! 啊,原来是那个小子,我还和他下过棋呢! 对对,是叫迪奥的家伙没错吧?说是他老爹救了个大贵族,他才交了好运达利欧那种人渣,好心救人?噗,真是笑死我了! 传言也不都是真的吧。达利欧临死前那几年,连老婆的遗物都拿出来当了换酒喝,要是真有关系,怎么可能窘迫到这种地步! 要我说那个迪奥也挺倒霉,摊上这种爹,一辈子都完了。听典当铺的老板说,当时那孩子不愿卖掉母亲的裙子,嘶,被他爹打得好惨 雨宫翠抿着嘴唇听着,不时。插上一两句话来引导谈话的导向。 那可真是个败类,相信上帝不会饶恕这种罪行。那个达利欧,他一定是在病痛的折磨当中死去的吧? 这个唯心主义的推断,得到了酒馆中所有人的一致证实。 大概有半年时间吧卧床不起,喉咙肿痛,手指胀到抓不住东西,熬了挺久才一命呜呼。不得不说,这对那孩子来说倒是件好事。 好事啊。 那之后,迪奥根据父亲留下的信息找到了乔斯达家,被奉行绅士准则的爵士收养,从底层的小混混一跃成为含着金汤勺的贵族少爷,再也不用被酒鬼父亲的呵斥与殴打困扰。 达利欧的死,迪奥是唯一的、最大的受益者再雨宫翠面前,他也曾满不在乎地坐实过自己的嫌疑。 而六年前,那个酒鬼死前的症状,与如今的乔斯达爵士何其相似。 所以是尝到了弑父的甜头,在成年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动手吗? 信任值的下降似乎也有了解释。迪奥.布兰度,已经不打算跟他玩过家家酒般的交易游戏。 在从他身上攫取到足够的好处之后,这人已经打算把他一脚踹开。靠自己的手段把整个乔斯达家掌控在手心里。 这种毫不留情翻脸捅刀子的决然态度,不愧是天生的恶人。 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之后,默默无言的雨宫翠留下足够多的钱钞,任由酒馆众人抢成一团,打算就此离开。 不料刚推开酒馆半掩的屋门,迈出还没两三步,就发现一开始那个提供消息的男人搓着手跟了出来,满脸谄媚地跟在自己身后。 对方的神态不像有恶意,所以雨宫翠也没有紧张到拔枪相对,只是轻声问道:有事吗? 没,没什么事。男人的目光从他衣领上珠光熠熠的银领针上滑过去,态度变得更加亢奋而殷勤,腰也弯得更低了,您想去布兰度家的旧址看看吗?我可以带路,我对这一片可熟悉了! 但是雨宫翠此型只是为了确认某个猜想,现在既然已经落实,其他多余的举动也不必要了。眼看金主面上意兴阑珊,男人顿时急了,绞尽脑汁一叠声地自荐:那墓地呢?典当铺?要是您打算离开,我还可以帮您叫马车! 被这人高度热情的服务态度震了一震,雨宫翠刚打算委婉拒绝,突然察觉了什么要素,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典当铺吗我记得刚刚你们说,迪奥母亲的衣物都被卖掉了。 对方顿时领会他的意思,显得有些为难。 毕竟过去了这么久不过您如果亲自过去看看,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雨宫翠哭笑不得,光是看在这份卖力推荐的份上,不给报酬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摸出钞票递过去,示意对方带路:那就麻烦您了。 典当铺位于贫民窟和城区交界的地方,这里街道宽敞了些,铺面也略为正式,玻璃橱窗、彩色招牌等装潢一样不少,只是由于久未翻新而显得有些陈旧昏暗。 雨宫翠透过橱窗打量其中人偶身上明显过时的红色长裙,在向导的殷勤指引之下走进店里,向柜台后老眼昏花的佝偻婆婆说明了来意。 达利欧.布兰度?老婆婆翻着白眼,一副一问三不知的糊涂模样,过去太久了吧,这人谁呀,我不知道啊! 雨宫翠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已经准备就此撤退,而向导却显得有些不甘心,憋着气冲了上去,在柜台上猛地一拍,中气十足地和老人家吵了起来。 不认识?你放屁!我奶奶十五年前当的结婚戒指你都还记得,今天怎么就有眼不识冤大金主了?! 那家伙怎么可能是我这种小铺子的客人,一看就是来打听消息的!想在老娘跟前白嫖,不可能的咦?!! 雨宫翠手上托着已经取下的银质领针,其上镶嵌的宝石给老太太浑浊的眼球添上一抹明亮的神光。 关于那位夫人的遗物,我有意用这个来交换。这样的话,您大概就能想起什么来了吧? 在以与年龄不符合的敏捷动作扑过来抢走了那件饰物之后,老人笑起了满脸褶子,摆明了担心下一秒雨宫翠突然反悔,她冲向橱窗,一把将破旧的模特身上裹着的老式长裙扯了下来,在漫天飘飞的灰尘之中,把这件已经明显褪色的衣物塞到了客人怀里。 只剩下这个了,喏,这里还绣着布兰度夫人的名字。说好的交换,你可别想着反悔啊! 怎么会? 把那件水红的长裙对折叠好,雨宫翠的面色有些复杂,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由于天色已晚,雨宫翠只好选择在伦敦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承坐马车出发,赶回了宅邸之中。 然而进门的一瞬间,就发觉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大宅之中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焦虑与压抑感,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刻意避免对上别人的眼睛。雨宫翠皱了皱眉,随手揪住一个仆役,问道:大少爷呢? 后者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去伦敦了,今早刚走。 啊,刚好错过吗。 但是医生已经请来了,乔纳森这个时候跑到伦敦去做什么? 艾莉娜正在二楼照顾昏睡中的乔斯达爵士,几个医生在卧室之外讨论着什么。雨宫翠又问了几个人,这才搞清楚那不同寻常的氛围的源头。 今天一大早,乔纳森突然宣布家主的药不能过外人的手,前脚医生配好,后脚就直接由艾莉娜端到床边给父亲服下,很明显是在提防着某个心怀不轨的坏分子,怀疑药品被人动了手脚。 现在仆人们左看右看,只觉得彼此都有嫌疑,只能心惊胆战地祈祷爵士快点好起来,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愧是JOJO,甚至不用像自己一样跑去贫民窟取证,就已经发现了这是迪奥动的手脚。 不过自从有了如上怀疑,每次药送到雨宫翠手边,他都会调包一份,看着乔斯达爵士服下。这几天以来症状已经有所减轻,只要后续不再摄入毒素,应该就能很快痊愈。 如果真相只有雨宫翠和迪奥两个人知道,那他自然可以不动声色地悄悄抚平,私下里用些手段,给猖狂的二少爷合适的教训,逼着他承认错误并发下毒誓,再也不干这种违法乱纪的恶役行为 但是现在,知情人士多了一个JOJO,事态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第三人对事情真相的把握到了哪个程度,这次伦敦之行的目的又是什么,事态依然模糊暧昧、难以把握。 雨宫翠把伦敦带回的红裙暂时放到屋内,准备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再转交给迪奥。 现在送出这份礼物,似乎在暗示我去过贫民窟了哦,你的老底都被我摸清了一样,被误会为挑衅之后,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 他在书房找到了坐在桌前发呆的迪奥。金发的俊美青年身着肩部饰以羽毛的华丽衣装,明明是十分符合贵族审美的外形,偏偏浑身上下萦绕着街边醉鬼般浓郁的醺然酒气。雨宫翠不由想起之前小酒馆里发疯的醉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借酒浇愁可是非常有失身份的举动,二少爷。 迪奥嗤笑了一声,因为没有旁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本性,充血的眼睛暴躁地斜睨逐渐步近的雨宫翠,明摆着的不耐烦。 你知道什么别来烦本迪奥!! 闻言轻轻哦?了一声,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愈发贴近依旧被醉意所扰的迪奥,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呢喃。 我知道什么?您指的是您偷偷给乔斯达爵士下毒、想篡夺家产这件事呢,还是罪行不幸败露、被大少爷发现这件事呢? 迪奥浑身一震,尚还缭绕的些微醉意似乎被脊椎骨逆行而上的凉气瞬间驱散,放在桌面上的手不由紧握成拳,在片刻的窒息感过后,他咬着牙恨恨地反问。 你想做什么?! 那份憋屈又不忿的态度。 明明除你之外,全都是受害者吧。 懒得讨论为人的三观问题,雨宫翠直白地抛出了交易条件。 就算这件事情能够轻松揭过,我也不会再允许您和爵士住在同一屋檐下。既然已经成年,另立门户自然也可以理解,我已经在伦敦看中了几处房产,您可以从中选间合适的,不受束缚的生活一定会相当美妙。 他以为这已经算是相当优渥的条件,然而在预料之外,青年随即响起的质疑声难以置信,带着丝拔高后的嘶哑。 你要赶本迪奥走?你居然敢谁给你的资格?! 当然是您啦,二少爷。雨宫翠奇怪地偏偏头,顺便好心提醒,尽管您单方面破坏了我们当个好孩子的约定,但我却不计前嫌继续和您做交易,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怀抱一颗感恩的心说一句谢谢吗? 虽然一时哽住了,但迪奥血红的双眸紧盯着他,其中的恶意明显到简直快要实质化。雨宫翠略感不适地皱皱眉头,无声叹气,离开之前还是还是看在几年相处的情分上给了忠告。 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承担代价,您应当有这个觉悟。 虽然很想建议您主动向乔斯达爵士承认错误,但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不是迪奥.布兰度了。 您的灵魂我还是想要,所以风波平息之后,就吸取教训当个乖孩子吧明明知道梦想中的生活我可以轻易给您,为什么还要一错再错呢?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所执着不止是财产,而是整个乔斯达家。 因为某个魔鬼愈是自以为可以控制他,他就越想打破这份平静假象,快意地畅想那张总是无波无澜的面孔染上惊惧的表情 即使打着交易的名号,他迪奥绝不可能受制于人,绝不!! 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血眸盯着执事逐渐离开的背影,青年露出了扭曲的、快意的微笑。 的确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啊。 所以放心把灵魂交给魔鬼就好。对方应答的声音远远传来,一如既往地可靠,乔纳森少爷最迟下午回来,您想好要如何应对了吗? 那是当然。 迪奥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被令人不安的要素彻底吞噬。他倾听脚步消失在旋梯上的过程,哼笑着重复了一遍。 那是当然。 第26章 奇幻展开 从迪奥那里离开之后, 雨宫翠再三思索,还是敲开了乔斯达爵士的房门。 这位两鬓斑白的虚弱绅士,不仅仅作为最直接的受害者、也作为凶手的父亲, 享有理所当然的知情权。 乔纳森虽然平时温和宽厚,但绝不会容忍别人以如此恶毒的手段伤害自己的家人, 必定会让迪奥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老乔先生迟早会得知真相, 不如现在以较为温和的说法打个预防针,到时受的刺激也许不会那么大。 找了借口将艾莉娜支开, 雨宫翠反锁房门, 以低沉的语气简明扼要地告知了爵士自己的一些推论。 后者怔怔地靠在床头,良久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迪奥那孩子, 我自认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乔治.乔斯达是合格的长辈,这点有目共睹。然而若本性为恶, 浇淋上再多温柔亲情也无法感化吧? 安慰了两句这并不是您的错,雨宫翠原本准备就此告退, 却在转身之前被一副凝重态度的爵士叫住了。 这件事,乔纳森知道了吗? 我恐怕是的。大少爷今早往伦敦去了, 回来时想必不会是独身一人。说不定带着半个苏格兰场的警察。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乔斯达爵士闻言, 面上闪过相当明显的疲惫之色,抬起手痛苦地捏着太阳穴。 JOJO的性格太直,从不懂得变通。这种家事 哈? 雨宫翠一时没能控制住表情,面色古怪又诧异,还好一心烦恼接下来如何收场的爵士并没有看到。 听这个语气,老乔先生是想内部处置,对罪魁祸首迪奥从轻发落? 这就是毫无仇怨满怀包容的绅士之心吗, 对狼心狗肺背刺自己的养子也这么宽容真的大丈夫吗? 果然, 下一秒, 乔斯达爵士面色肃然,缓缓出声。 虽然做出了无法原谅的错误之举,但归根结底,是幼时的生长环境对他产生了不利的影响。没能引领他走上正确的道路,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最后一次。我打算再原谅他,最后一次。 这都能选择原谅他?! 虽然之前有了些许猜测,但真正亲耳听见,雨宫翠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过于绅士了。 对自己的一切伤害都能怀抱着最低的预期和最大的善意选择容忍,不是选择报复,宁愿再给凶手一次机会 他突然想起了酒馆内的谈话。 【达利欧那种人渣,好心救人?简直笑死我了!】 迪奥那个粗鲁暴虐的酒鬼父亲,真的是会对车祸的幸存者伸出援手的善良角色吗? 雨宫翠微微躬身,以复杂难明的视线注视着床上咳嗽的乔斯达爵士。 叔叔,他轻声发问,迪奥的父亲,当初真的救过您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 或许那位先生出现在现场时不是那么想的,不过我得救了,这也是事实嘛。 所以这意思是,收养迪奥时打着的所谓救命之恩的幌子,根本就不存在。 看着虚弱地半倚在床上的男人,雨宫翠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忍耐什么一样,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想去评判什么。 如果高洁等同于愚蠢,那迪奥那种一切以自己为最优先的处世之道,似乎成了聪明的最优解但事实并非如此。 与天生的纯粹之恶相对,也会有天生的纯粹之善。 仅此而已。 您想再原谅他一次吗? 如是确认着。在得到了毫不动摇的肯定示意之后,雨宫翠轻轻托起床单上青筋显露的苍白的手,在其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代表承诺的郑重亲吻。 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我会让二少爷在别处重新开始,会好好安抚JOJO,也会保护好您。 你是我的儿子们的执事,雨宫。爵士抖动胡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样的老朽就不劳你挂怀了,但那两个孩子,我的确放心不下。 这是必然的。 即使抛却那心系雏鸟的父爱滤镜,无论是完美继承父亲那份善良的乔纳森,还是热衷于篡夺家产的迪奥,都离安心这个词有很远一段距离。 所以最后承担起这双份责任的,果然是作为执事的我吗? 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算法,用膝盖想都知道那会是多繁杂沉重的负担。雨宫翠嘴唇下意识翕合,但一对上乔斯达爵士那托孤一般的欣慰眼神,什么推脱之词都说不出口了。 自己同样一直受惠于这位绅士,分担些义务也是分内之事。他神色苦恼,纠结之余,还是认命地垂下了头。 我会竭尽全力,我向您保证。 晚间的时候,饭食还未准备好,大少爷乔纳森就带着一个头戴圆礼帽、金色长发蓬乱的陌生男人气势汹汹地赶回了宅邸,身后还跟着六七位严阵以待的警察。 正坐在桌边享受红茶的迪奥僵了僵,但并未因为这幅场面显出怯意来,依旧好整以暇地品着清亮的茶水,这倒让雨宫翠有些意外。 本以为以这人的性格,肯定会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不料现在却一副接受命运的平静态度,难道是笃定乔斯达爵士会选择原谅他? 已经无暇细想,雨宫翠为二少爷续上一杯,把白瓷茶壶搁回桌上,右手抚胸向着客人们行一个无可挑剔的礼,随即对气呼呼的乔纳森展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 亲爹都准备包庇凶手了,就你个憨憨在真心实意地生气,真的让我感到同情。 您不该不声不响跑去伦敦的,各种意义上都给人添麻烦。他意有所指,却没有深入解释,只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位客人是? 警察们有些拘谨地按着配枪站在门旁,面相凶恶的客人在乔纳森的带领下走近,脱下礼帽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名为史比特瓦根,是伦敦暗面食尸鬼街的常住民 显然,这位就是应邀来指认迪奥恶行的人证。 在拎出了作证曾卖给过迪奥毒药的商人温青之后,二少爷的罪行似乎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眼见被指控者只是面色阴沉地坐在缎面椅上一语不发,而警察已经蠢蠢欲动地拿出了手铐,虽然很想坐视搞事精迪奥接受法律制裁,但回想起和乔斯达爵士的约定,雨宫翠还是轻咳一声,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现在就下结论,未免有些武断。 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执事身上,最诧异的那个当属迪奥。而如果说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存有疑惑,那乔纳森的简直称得上痛彻心扉,甚至大步冲上来,拼命握住小伙伴单薄的肩膀奋力摇晃,试图控出他脑子里的水。 翠,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对迪奥抱有感情,但事实摆在面前,不是不相信就不存在的啊! 肩膀快被捏碎的雨宫翠险些绷不住表情,刚准备叫这人放手,忽然听见一声冷哼,而JOJO原本牢牢按着自己的手随之被拂开了。 站起身来的迪奥表情阴晴不定,面色复杂地打量了执事一眼,收起了那个保护意味十足的姿势,冷淡地抬起头来,用下巴对着满脸警惕的乔纳森。 趁两人对峙的间隙,反应过来迪奥信任值可能有所上涨的雨宫翠戳了系统,得到了依旧维持在58这个数值上没有变动的回答,难以置信地歪头。 而迪奥那边也终于出声了。 哈,姑且就承认你做的不错吧,JOJO。没错,那毒的确是我下的!!! 雨宫翠:EXM??你在说什么啊二少爷,就这么想蹲监狱吗?! 话都出口了,让我怎么圆? 救不了,等死吧,告辞。 与此同时,系统这边也骤然响起了代表坏消息的尖锐电子音。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5点!目前剩余信任值:53点!】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5点!目前剩余信任值:48点!】 【再次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 头晕目眩。 数值掉得如此迅疾而惨烈,看样子本次实验可以就此宣告失败了。雨宫翠甚至来不及感到惋惜,整个人就迅速被感情惨遭欺骗的怒气所占据。 怀揣着对迪奥突然翻脸不认人的全然迷惑,对触发BE结局的关键点毫无头绪,他眉头紧蹙,以几乎燃烧起来的视线向狂悖无礼的青年逼视过去 而后者毫不在意,哈哈大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石质面具,遮住那张由于兴奋而扭曲的英俊面孔,阴险的雪亮刀光在身后闪没。 我在短暂的人生中学到的就是,人越是工于心计,就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要成为超人的存在才行啊!! 眼看迪奥藏于身后的匕首直奔乔纳森的要害而去,内心大喊你不是人你是真的狗的雨宫翠用尽全力用肘击痛击青年的肋下,成功让嚣张的大笑声和偷袭的动作一同卡了壳。 大少爷勉强逃出生天,但毕竟之前与迪奥距离过近,手臂到底被划出深深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而迪奥似乎也不在意没能取走JOJO的性命,只是发出一阵压抑震颤的古怪笑声,缓缓抬起匕首,让其上残留的鲜血滴落在紧扣脸庞的面具上。 我不做人啦,JOJO!!!!! 信任值的下降,终于停止了。 最终的数值是【30】。这个数值,在常人心目中一般对应走廊上擦肩而过时会礼貌点头的同事或同学,交情仅止于能把脸和名字对上号。 雨宫翠喘息着退开两步,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地上发出不做人宣言之后立刻倒下、似乎当场扑街的金发青年,由于感受到什么完全状况外的重要事情正在发生,嘴唇紧紧地抿着。 并没有任何关于攻略对象死亡导致任务失败的提示。即使看起来是具尸体,但迪奥.布兰度,的确以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活着。 取出□□打开保险以防万一,事态完全超出掌控的状况让人焦躁得想要发狂。 这个世界之所以作为惩罚、始终隐藏着的那个核心奥秘正在眼前徐徐展开,而作为见证者的雨宫翠背后沁出冷汗,面对这突兀切入的奇幻剧本,内心拒绝思考任何不够唯物主义的选项。 落地窗外划破天际的闪电带来片刻的目盲,随之响起的是滚滚而来的雷声。餐桌上的烛台已经快要燃尽,将熄的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发出拳头大小的一丁点光。 尽管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被这紧绷到令人不由自主屏息的气氛所感染,每个人都放轻呼吸,下意识地摆出了警惕的防御姿势。 窗外沉沉的黑夜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微弱雨声,继而变为瓢泼般的大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见那具尸体没什么变化,带队的警长终于按捺不住,持枪的双手略微压低,抬起脚来迈出一步。 请问 鞋底与地板接触的同一瞬间,桌上的残烛被不知何处吹来的冷风吹熄了。 偌大的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的黑暗,而与此同时,屏住呼吸的雨宫翠感觉到本应空无一人的身后,有谁在往自己的耳垂上轻轻吐着气。 呼,吸,呼,吸,丝毫不带任何属于活物的热度,像是蛇一般冰冷的吐息。 划过的闪电再次撕裂黑夜,毛骨悚然的雨宫翠毫不犹豫地对着身后连连射击,余光瞥见地上迪奥的尸体已经凭空消失了。 子弹未能建功,听声音都打进了墙壁或家具之中。闪电熄灭之后雷声响起,惊魂未定的雨宫翠正准备往乔纳森那边靠拢,耳后就又传来了凉丝丝的感觉,整个人的汗毛都随之竖了起来。 但这次背后灵没有选择躲起来装神弄鬼,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像是享受着对方的恐惧一样,以耳鬓厮磨的亲昵姿态吐露着难得一见的真心之语。 终于我们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了。 第27章 实至名归 朋友?什么朋友? 人与人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你和JOJO都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你那斩钉截铁的冷酷宣言都还犹在耳边,本人却这么快就忘了这回事吗? 在近乎凝滞的压抑气氛里心念电转,但眼下这种场合, 并不适合像平常一样对二少爷冷嘲热讽,雨宫翠也并没有那种心情。 这句话的关键并不在于朋友, 而在于前面的定语。 真正的朋友 他顿时想起自己在迪奥心中头生双角背有蝠翼的魔鬼形象,一时之间有些失语。 我承认经常一时兴起调侃欺负下你,但为何在奇怪的地方这么坚信不疑?!冷静下来回头看看, 除却那些恶作剧和毫无约束力的口头约定, 我不是只有给你送礼物而已吗! 这怎么能叫魔鬼呢, 这明明是神仙教母啊!! 但是收下馈赠的仙度瑞拉显然不这么觉得,他认为那些都是魔鬼收买人心的手段,遗忘起来自然理直气壮。 而现在形势逆转,不做人的迪奥凭借身高优势轻松压制平日里总爱挑衅自己的乖僻执事, 凭借吸血鬼的目力, 轻易捕捉到对方耳后因为自己的话语和吐息而耸立起来的汗毛,不由发出了满意的轻笑。 放肆的笑声由小渐大, 像水波一般无光的空旷客厅里蔓延回荡,令听者毛骨悚然。 警察们心怀畏惧,犹疑着不敢上前,最终还是心系雨宫翠安危的乔纳森按捺不住, 猛地擦亮一根火柴, 手/枪平举向前, 厉声呵斥那道笼罩了执事的黑影。 放开他, 不然我要开枪了! 像是刚回想起还有这号人一样, 恍然的迪奥闻声抬头, 在视线接触的刹那, 对着这个宛若眼中钉肉中刺的塑料兄弟展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JO↗JO↘,你是在威胁我吗?威胁已经获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的我?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带着强烈的恶意扑面而来,乔纳森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视线从一旁地板上犹带血迹的石鬼面上滑过。 他曾经对这件古物做过研究,猜测它可以通过刺激大脑激发人体中的特殊能量,但从未想过竟是以这种方式! 迪奥他已经不是人了吗? 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脚下却纹丝不动,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哪怕一丝畏惧之色。 而对面的迪奥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他的神情,没有捕捉到预想中的惊慌失措,顿时大为不满,动了向这个贫弱的人类展露力量的念头。 裹着披风的高大身影从原地消失,速度快到根本无法捕捉到行动轨迹。乔纳森惊咦一声,握紧转轮手/枪警惕四顾,被放开的雨宫翠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刚转过身,就听见门旁聚集在一处的警察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恐惧惊叫。 怪物!!开枪,快开枪! 迪奥随手抛下一具已经被吸成干尸的枯槁尸体,对迎面而来的子弹毫不在意。一处弹道擦过脸颊,被割裂的皮肤渗出丝丝缕缕的血痕,他不以为意地用食指的指腹擦过,垂眸打量几秒,轻轻含进了嘴里。 形状姣好的唇瓣染上鲜艳的血色,随即被舌尖卷入腹中,像被雨打湿的玫瑰花瓣一样晶亮而濡湿。 若是在贵族们闲来消遣的交际舞会上,必定能让所有异性面色泛红,根本移不开眼睛。 然而这里是带奇幻要素的非人类屠杀现场,的确在场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但都是出于忌惮和恐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看见迪奥身上的弹孔已经开始愈合,而脸上的擦伤已经完好如初,在史比特瓦根不死身,这完全是不死身!的大叫声中,警察们持枪的手变得无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绝望之色。 谁能杀掉这种怪物?他们这些目击者,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挨个灭口吧? 注视着事态逐步升级的雨宫翠也是这样想的。 迪奥既然选择了不做人、又毫不掩饰地大开杀戒,显然已经不打算再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 既然如此,他没有留下一直看不顺眼的乔纳森性命的理由,就连在二楼休息的爵士和艾莉娜也难逃一死。 若是干掉他们,迪奥不仅能继续隐瞒非人身份,还能顺便接受渴望已久的乔家家产,简直百利而无一害,雨宫翠想不到他不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继续放任事情继续发展而不加干涉,那么最后,这间房子里的存活者可能只剩下雨宫翠一个这个推论,并不能让执事产生丝毫的宽慰之心。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他低头看看地板上黯淡无光、毫无存在感的丑陋面具,又抬眸望向正发出古怪的Wryyyyyyy叫声,一步步逼近瑟瑟发抖的警察的迪奥,后者正陶醉于这股压倒性的力量,兴致十分高昂,暂时分不出注意力给他。 乔纳森少爷? 低低唤了一声,注视着那双闻声望来的蓝眸。 澄澈、坚定、毫无杂质。哪怕被面前噩梦一般的恐怖场景所扰,蒙上一层忧虑与痛惋的薄尘,却因为其中始终蕴有的某种品格被衬托凸显,而变得愈发明亮。 【即使没有我,这个人也绝不会容许迪奥胡作非为吧。】 哪怕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压上赌桌,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也会拼命把这份邪恶拖入地狱之中。 正是因为抱有感情,才会更加自责地承担义务。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他对着略显茫然的大少爷感叹,颇觉好笑地偏了偏头,因为能帮某个人分担什么而感到庆幸这种念头,就好像在不自觉的时候被驯服了一样。 顿了一顿,把嗓音放得柔和。 这并不是责怪。不如说,我很高兴。 驯服的意思是建立联系。 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的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的小男孩。狐狸不吃面包,麦子是无用的,但在被驯服之后,看见金色麦浪就会想起对方金黄色的头发,麦田也因此对它有了意义。 尽管分别的时候会忍不住哭泣,但是狐狸认为,由于麦子颜色的关系,它还是得到了好处。 弯腰拾起石鬼面,并未给脸色大变的乔纳森冲过来阻止的机会。雨宫翠将冰冷沉重的面具扣在脸上,左手蘸取了先前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在粗砺的表面上随手一抹 既然笃定了我是魔鬼,那就把这份指控化为事实吧。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50点!】 仿佛只是过了一个恍惚那么短的时间,雨宫翠清醒过来的时候,刚好赶上系统最后的报数。他正躺在半跪于地满脸悲痛的大少爷膝上,而不远处,迪奥双臂环抱,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这边。 看来自己主动戴上石鬼面的行为,被视作了效忠和追随。 不做人之后自信心果然爆棚啊,二少爷。 雨宫翠缓缓收紧十指,感受着这份存在感鲜明的强大力量,同时努力控制住自己,把注意力从乔纳森毫无防备的诱人侧颈上移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迪奥昂着头,率先抢白:不是说这是愚者过度追求自由才会做的事吗,翠? 不过也无妨,本迪奥原本就觉得你很有用,就允许你跟在身边继续服侍我吧。现在,把路让开,让本迪奥和JOJO这家伙做一个了结! 您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顶着死鱼眼一口拒绝,果不其然收到了迪奥惊怒的眼神和Wryyy咆哮着的激烈抗议。 啊,系统的电子音也跟着响起来了,果然认清现实之后信任值有所下降吗,一下涨那么多本来就不正常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55点!】 啊。 啊??? 雨宫翠按捺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复杂感情实在难以理解。 如果刚才自己让开,迪奥绝对会毫不留手地杀了JOJO;但是被坚守立场的执事阻止,内心也没有多么生气失望,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满意? 对不起,这题太难了,我不会。 小翠假装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执事,根本不了解已经不做人的二少爷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世纪谜题,依旧木着脸棒读。 您在说什么呢二少爷,我是和您一样变成了吸血鬼,但那和我是乔斯达家的执事冲突吗?并不啊。 什么您说这样过于天真?以为我是为了追随您的脚步?噗嗤。啊抱歉,我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迪奥:拳头硬了。 在他的怒气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雨宫翠扫视一眼门口的警察们,有些讶然地发现并没有出现第二个倒霉的牺牲者。 看来戴上石鬼面之后,迪奥的注意力立刻转向了自己这边。 雨宫翠想起迪奥不做人之前拂开乔纳森双手的维护举动,一时间心情复杂。 尽管真相大概和两个幼儿园小朋友抢玩具差不多,但毕竟整个少年时期都和这人一同度过,说毫无感情的确是在撒谎。 于是也停止了报复一般的刻意刺激,盘算着要怎么处理眼下状况,发愁到猫猫叹气。 迪奥绝对不能继续留在乔家了,先前在伦敦购置的房子估计也会被警方布控,大力搜捕这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 他倒很想送迪奥去蹲号子,但监狱又怎么可能关得住飞檐走壁的吸血鬼?能钳制非人类的,不就只有另一个非人类吗? 一想到斗智斗勇/互相伤害/既要照顾这人又要给他的烂摊子各种兜底的煎熬日子从十几年变成了几百年,雨宫翠的脸色就相当苍白。 关键时刻,已经退化成信任值计数器的系统及时地滴了一声。 【友情提示宿主,任务结束时信任值大于60,本次任务就视作成功;信任值若是大于80,宿主可以向系统提交申请,自主脱离本世界,前往下个世界开始新攻略!】 80想把迪奥的信任值刷到八十,那也不容易啊。 这个档位的信任,好像已经超过了对自己的伴侣,代表着触及灵魂的挚友吧? 他默默问系统:要是达到六十之后我一枪崩了自己呢? 【视作任务失败,请宿主不要有任何钻空子走捷径的想法。】 于是雨宫翠干脆把这个难以触及的目标抛在脑后,优先处理眼前的混乱场面。先和乔纳森一同安抚了快要崩溃的警察们,后者随之把石鬼面毫不犹豫地当场毁掉,在闲杂人等一溜烟离开之后,三人在一片狼藉之中面面相觑,总算谈到了今后的打算。 第28章 不速之客 位于偏僻小镇风骑士领深处的残破古堡里, 不知何时搬来了两名神秘的住户。 他们从不与镇上的居民打交道,就连城堡有了主人这个消息,都是孩童们在玩闹中靠近古迹, 无意中看见了运送生活物资的马车,才由此逐渐传开。 自带阴森气息的废弃城堡,再加上新住民与世隔绝的低调生活方式, 很快使那处地界染上了一层浓浓的诡异色彩,极大丰富了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畏惧中又不免带着些好奇。 大人们整日为生活而奔波, 往往聊过两句便抛之脑后, 而对精力旺盛又天性/爱追逐刺激的孩子们来说,这处古堡似乎变成了探险的最佳地界。 已经初步修缮过、完全隔绝外界光线的城堡内, 雨宫翠把刚刚冲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 轻嗅其中飘摇而上的清香气, 满意地直起身来,向着站在窗边的迪奥望去。 您看起来很向往阳光的样子,是后悔了吗? 面向严丝合缝的厚重窗帘、凝神倾听外面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金发的青年闻言回过头来呲牙冷笑,露出尖锐的犬齿。 并非向往阳光,而是向往自由。还有, 本迪奥做出的决定怎么可能后悔? 雨宫翠耸了耸肩, 将清澈的茶水倒进精致小巧的骨瓷茶杯里, 捧着托盘贴心地端到窗边:请用。 迪奥气恼地瞪着他, 仿佛执事送来的不是精品红茶,而是催他上路的毒药, 只是一味地用眼神苛责对方, 并不打算伸手接。 够了, 别玩这些虚情假意的花招!听好了,不需要红茶,不需要点心,不需要服侍,右手颇具力道地一挥,毫不动摇地直指窗外,本迪奥要出去!! 现在么二少爷?雨宫翠回以虚假的笑容,会被晒死的哦,不骗您。 别把本迪奥当三岁小孩! 怒气上涌的迪奥负气挥手,恶狠狠地把执事手上的茶杯拍飞了出去,随即闪身冲上,右手毫不留情地攻向对方脖颈,同时发出怨气满满的Wryyyy叫声。 凭什么本迪奥要被你关在这里?!本迪奥是站在生物链顶端的男人,代表着一个碾压人类的强大种群!我带上石鬼面是为了享受统治的乐趣,不是来坐监的!! 被强烈控诉的狱卒雨宫翠笑容消失,以和二少爷不相上下的速度躲过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密集攻击,怀揣更加深厚的怨气指责回去。 您以为这是谁的错?不幸如我,不是正在为您那缺乏思考的鲁莽举动一并付出代价吗?! 丝毫不知愧疚为何物,迪奥哈了一声,立刻毫无负担地怂恿道:不如我们 您休想。 本迪奥都还没有说完!!给我放尊重点! 您能有什么建设性的主意,谁能想到这颗漂亮的小脑袋里成天转着的除了搞事就是搞事呢? 没了乔家人和一干仆人的围观,雨宫翠彻底原形毕露,从来都懒得费心在迪奥面前伪装成温驯有礼的执事模样,让我猜猜,不外乎是一同堕落,把整个镇子变成随意吸血的围猎场? 这有什么不好! 两人都觉得对方其蠢无比、简直难以理喻,在短暂的分离对峙中向着彼此投去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暗自诅咒这个白痴当场暴毙。 运动过后的迪奥像一只年轻气盛的猫科动物,躲藏在阴影之中舒展利爪,浑身矫健的肌肉像流水一般隐现。 以不含感情的猎杀者视角追逐广袤天地中的猎物,跃跃欲试地想要测试此身的力量,任由那堪称灾难的天性解放。 深埋于本能之中、让人每根神经都发出尖叫的危险感,然而又如此昳丽、令人痴迷 宛如在黑与白构筑的单调丛林中跋涉,早已对这千篇一律的枯燥景色感到麻木,而分枝拂叶之后,不期然相逢一只在蔚蓝湖畔休憩的斑斓的虎。 会被杀死。会被吞噬殆尽。 然而恐惧之余,贪婪的视线却不由自主紧盯着那艺术品般的造物,感慨着神明的偏爱。 你不可能束缚本迪奥一辈子,翠。 双臂环抱于胸前,笼罩在阴影里的吸血鬼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言一行都散发着黑暗生物特有的魔性魅力。 我不明白你那种近乎腐朽的执念源自何处。道德规章只是弱者为了自保而设立的谎言,既然已经成了吸血鬼,自然就不需要遵守。 如果是为了JOJO哼。我可以允诺你暂时不去动他,满足你作为执事的无聊底线。作为交换 抱歉,二少爷。 尽管明白傲慢如迪奥,这已经是怀抱诚意的最大让步,但雨宫翠在叹气之后,还是摇头打断了他。 您不会明白的。如果放任您为所欲为,这本身就是对乔纳森少爷的一种伤害。 再次被这种区别对待刺激到心头火起,迪奥一蹬地面,面色狰狞地冲了过来。 两人实力相差不多,以发泄为目的的打斗已经上演过几次。雨宫翠兴趣缺缺地敷衍,迪奥也总是等气稍微下去就会收手,从没打出个结果来。 本以为这次也是一样,但较之前几次,二少爷的怒气持续得有些久,他的招架也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顺顺毛,突然听见一声大喝,城堡厚重的木门被某个预料之外的不速之客踹得高高飞起,打着转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周,轰隆一声砸在对面的墙上,激起滚滚的烟尘。 有人来砸场子?? 被这股绝非常人的力量所震撼,本来在闹别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收手,迪奥透过光秃秃的门框看向外界光线渐暗的黄昏,眼神顿时闪了闪。 而踹门而入的男人却并没有给两只吸血鬼打小算盘的时间,而是裹挟着一身浩然正气,怒吼着冲了过来。 受死吧,怪物!!! 迪奥看一眼满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觉得可以交涉一下的执事,不屑地嗤笑出声,抢先一步迎了上去,仗着不死之躯毫不在意地和满怀杀意的男人对拳。 激起的气浪将二人的衣角吹舞得上下翻飞,身穿白礼服、留有髭须的黑发男人头戴的菱格纹礼帽被刮出老远,在墙角滴溜溜地打着转。 雨宫翠在战场边缘眺望,原本虽然对这个男人的实力和真实身份感到好奇,却并不觉得自家二少爷会输,毕竟是超越了人类的吸血鬼然而甫一接触,就看出了不对劲。 迪奥面色铁青,脸上胜券在握的傲慢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惊怒。 他刚刚和男人接触的右手正从指尖位置寸寸开裂,露出其下猩红的血肉,破碎衣袖遮掩下裂痕一直蔓延到肩膀处才堪堪止住。新生的血肉努力填补伤痕而不得,乍一看,仿佛刚刚被阳光晒过。 不愧是找上门来的吸血鬼猎人,看来身怀绝技,持有一些能对血族造成伤害的秘法。 已经无暇思考这人到底能不能交涉,雨宫翠在千钧一发之际飞快前冲,终于勉强赶上,使二少爷堪堪避免了被一击爆头的悲惨下场。 他钳着迪奥的手腕后退,被反应过来的后者一把甩开。雨宫翠也不在意,粗粗扫了咬牙切齿的迪奥一眼,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随即面带不愉之色,向着对面严阵以待的男人发出质问。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您是哪位?私闯民宅,主动出手,这举动可称不上符合礼节。 礼节? 原本满脸凝重之色的男人不由撇了撇嘴,倍感荒谬地反唇相讥,对付你们这种食人的怪物,还需要讲究什么礼节? 迪奥发出一阵高亢的冷笑,一只手按在挡在面前的雨宫翠肩膀上,意味深长地缓缓收紧,试图让天真的执事接受现实。 没错,就是这样!和人类是无法交涉的,你以为自我限制就能换来理解吗?清醒点吧,雨宫! 没关系,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看着我是如何干掉这个家伙,给你我带来自由! 真是相当具有煽动性的蛊惑言语。 配合现在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一不小心就会使人动摇。 但雨宫翠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心思抓不速之客话里的些微纰漏。他面色冷淡,完全把身后循循善诱、怀抱着恶劣心思把呼吸吐落到自己后颈上的迪奥当成空气,毫不让步地对男人的诋毁进行了反驳。 风骑士领是个小镇,居民五百一十七人,姓名尽皆可查。您开口便以这种罪名污蔑我们,实在有失妥当。 这怎么能说是污蔑! 果然受不了这样的指控,男人青筋毕露,抬手指向门外,我之所以没有召唤援军、如此急切地独自战斗,就是想要救出今天被你们绑架的无辜孩童!不要否认,我都听孩子们说了!老实交代,你们把人藏到哪里去了?! 或许是没想到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短暂的寂静之后,门外传来了带着哭腔的、颤抖着的细细童音。 叔、叔叔,刚刚我们找到小皮特了他说,呃,他说他不小心在旁边的林子里迷路了 威廉一腔热血闯古堡惩恶扬善救幼童A齐贝林: 他和对面的两只吸血鬼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第29章 意外发展 虽然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 但冷静下来之后,这个身穿白礼服的吸血鬼猎人并非无法交流的角色。 他自我介绍名为威廉A齐贝林,一直在追查石鬼面的下落(迪奥的眼神顿时飘了一下)。在雨宫翠带领他参观了地下室冷藏在冰块中的数排血包, 并介绍说这些都是通过医院渠道购买的之后,男人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不少。 也就是说二位并非我想象中邪恶的吸血鬼,是吗? 齐贝林先生和颜悦色地确认,以进一步打消心中的怀疑。 而出乎他的意料,做执事打扮的俊美黑发男性有些失礼地冷哼了一声, 向身侧的金发男子投去了直白的嫌恶目光。而后者别过头去佯装未曾注意, 突然专心研究起墙壁上的花纹来, 仿佛整副心神都完全沉浸了进去。 这真的是执事和主人相处的正常模式吗? 没有真正和血族打过多少交道的齐贝林感到迟疑, 猜想这是不是某种他不知道的特殊情趣。 而雨宫翠在怨怼之情平复之后猫猫叹气,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不, 请您一定不要动摇心中的固有印象, 邪恶、阴险、贪婪、冷漠等负面形容词都可以尽情往头上套, 正确率约等于百分之百啊, 顺带一提, 我指的是我旁边这位。 本来还特意装得人模狗样、以期趁机越狱的迪奥犹如被当众掀下羊皮的狼,再也无法强装无视, 整张脸都顿时黑了下来。 翠,他按捺住Wryyy叫着扑上去咬这人一口的冲动,阴森森地威胁,这是面对主人的态度吗? 齐贝林:啊我之前就想问来着,原来居然不是情趣吗?! 被拉不下脸的二少爷抗议之后,回归本性的雨宫翠这才想起来, 原本有外人在的时候, 好歹他会装得对迪奥非常恭敬, 以彰显自己的职业素养。 但是这里又不是乔斯达家再说二少爷都不做人了,玩角色扮演游戏还有必要吗? 于是迪奥眼睁睁看着执事在片刻的沉思之后,整张脸上的表情直接从略带嫌弃切换成了凶神恶煞。 真是抱歉,恪守礼节的那部分都留给乔纳森少爷了。雨宫翠挑着对方的雷点插刀,一刀一个准,我可是特意把毫无伪饰的赤诚内心展现给您,想着您一定会更加满意,结果居然不喜欢吗?这可真是让我伤心。 赶在瞬间爆炸的迪奥进入暴走模式之前,旁听的齐贝林按了按帽子,略带不安地发问。 乔纳森?虽然搞不太懂刚才那话的意思,但还有第三名吸血鬼居住在此处吗? 并非是吸血鬼。 雨宫翠摇头否认,发现这位齐贝林先生能暂时压制迪奥之后,就动了拉拢他的心思,解释起来也格外详细耐心。 我们是被您所追寻的那件器物、所谓的石鬼面所转化的,这点无需隐瞒,而这也不过是发生在半月以前的事。那面具已经被当众毁掉了,我想,您大概更愿意同动手的那位聊聊? 他行至窗边拉开厚重的深色窗帘,向意动的客人展示外界的景象林木掩映的漆黑夜色之下,有一辆前方挂着橘灯的马车在狭窄小道上前行,飞快地接近此处。 乔纳森少爷每周会过来这里一趟。雨宫翠抬手整了整领结,轻轻抚平燕尾服细微处的褶皱,以确保仪容仪表的完美,您二位身上,有些雷同的特质相信这次谈话一定会非常愉快。 如同执事所说,威廉A齐贝林端着杯热茶和对面初次见面的蓝发青年侃侃而谈,气氛欢快而热烈。 他不仅对这位乔纳森.乔斯达坚韧的精神和高尚的品格产生了高度欣赏,同时也惊讶地发现,对方在他所修习的、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的波纹气功上,更是有着堪称百年一遇的超常天赋。 这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徒弟吗?! 思考着要怎么开口才不会太过突兀,齐贝林一口把杯中香气馥郁的红茶饮尽,还在发呆的时候,仪态完美、礼节周到的执事已经默然上前,带着白色手套的纤长十指娴熟地托起茶壶,迅捷无声地为他把茶杯添满。 而对面的乔纳森少爷显然早已习惯了这幅相处模式,正十分自然地往嘴里送着一块巧克力色的茶点。随即那双澄澈的蓝眸一亮,直白地大力夸赞道:这个也好好吃!翠自己做的吗,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擅长厨艺啊! 执事柔和地一笑,微微躬身致谢,随即把装着各式点心的编织筐往桌子的这一侧毫不掩饰地推了一下。 因为这里只有我和迪奥少爷两人,以前没有在意过的东西也不得不分出精力研习一下。不然您每周来到的时候,我要用什么来招待您呢? 乔纳森挠着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而对面沙发上近距离目睹这幅场景的齐贝林揉揉眼睛,不由想起了黑发的执事先前目露凶光,说着恪守礼节的那部分都留给乔纳森少爷了的画面,顿时从各种意义上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内容。 他的目光不由短暂地从面前的温馨画面上移开,投向了窗边端着红酒、眺望遥远夜空的金发青年,对这人产生了一丝丝转瞬即逝的同情。 迪奥:Wryyyyy阿嚏! 在齐贝林终于捅破窗户纸,同意将秘法波纹气功传授给JOJO之后,雨宫翠顿时大为安心。 看来今后即使没有自己的帮助,大少爷就算不能一对一单杀迪奥,最差的结果也能勉强自保。 而和他的欣慰喜悦相对,就有另外一人非常气恼愤怒。 于是,在雨宫翠为两名客人安排了房间、领人入住后走下楼之后,刚准备唤还在窗边的冷风中摆Pose的迪奥一声,突然眼前一花,方才还驻留着黑影的窗台上,只剩下了一只其中残酒还在微微荡漾着的红酒杯。 雨宫翠下意识睁大眼睛,含在舌尖的词句以残破的轻音流露出来。 二少爷 不准那么称呼本迪奥! 脖颈在猝不及防的瞬间被单手掐住了。伴随着悬空感和鲜明的疼痛,后背被整个抵在了粗砺的石壁上,变成除了颈部之外唯一的受力点。 不安。压迫。窒息感。 无法挣脱。认识到这点而产生的,从脊背攀援而上的燥热。 因为找不到受力点而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举动,他一手死死掐着迪奥的手腕,咬着牙瞪视回去。 【放开我。】 流露出怒气和些微的屈辱意味,圆睁的黑眸如此诉说着。 而占据优势的一方微微偏着头,慢条斯理地欣赏了一会儿。回忆了白日里这张面孔是以怎样傲慢的态度说着挑衅的话,随即展露出计谋得逞的狡黠微笑,仿佛目送猎物进入囚笼的促狭魔鬼,而此时此刻 冷静表象早已崩裂、直白诉说着心之语的眼睛。 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由于窒息而泛起异样血色的脸颊。 被迫高高昂起的头颅,最脆弱的地方,正被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虽说始终自称是他和乔纳森两个人的执事,但这派景象、这副神情毫无疑问,是全部出自迪奥.布兰度之手,那些激昂涌动的感情,也由此全部贯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和乔纳森无关。 原本只是想随手发泄一下怒气,但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某种压抑着的微妙情感像是被淋了油一样,以骇人的声势轰地燃烧起来,几乎把理智整个吞没。 对于吸血鬼的固有印象、百分之百正确的负面形容词。我的灵魂有如黑泥一般污秽,绝不像JOJO那样纯白到几乎发光然而、然而,这不是在你我十二岁,乃至于更久之前,你就心知肚明的事情吗? 既然执着地渴望这样的灵魂,那么,迪奥.布兰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比我自身都要更加了解、然后欣赏并接纳那份本性,这才是身为魔鬼的第一要务吧? 为何选择了乔纳森? 凭什么要否认我?!! 控制也好,利用也罢,明明你才是最应该站在本迪奥身后的那个人!! 被这份勃发的怒火所催促,顺应在黑夜里低声细语的天性,他短暂地松开了钳制对方脖颈的右手但并非出于怜悯。 执事由于新鲜空气的涌入而呛咳着,身躯顺着墙壁滑下。还未来得及理顺呼吸,手腕已经又被粗暴地固定在身侧,本以为对方已经闹完脾气,面上不由带上了几分愕然。 又想做什么? 或许是变成了不死生物的缘故,又或许是跟迪奥相处了太久,忘记了这是会伤人的猛兽。 在那一秒之间,脑中的念头不是反击或逃跑,而是漫不经心地揣测着那人的心思,默默等候这骤雨一般的怒气过去。 而下个刹那,整个人被突兀拉近的幽暗气息全然笼罩,还未来得及因为私人领域遭到入侵而感到不适,高挑的金发青年已经俯下身来,不由分说地咬住了他的侧颈。 利齿毫无阻碍地刺破被微微濡湿的肌肤,而在深埋其下的血管之中,甜美的血液正像在列队欢迎一样,哗啦啦地欢快流淌着。 害怕了吗,有所抗拒吗?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因为本迪奥,还没有宽厚到容许忤逆。 他不再犹豫,稍微施力,任由那份温热的甘霖溅射在味蕾上,发出了低沉的、满意的叹息。 第30章 挣脱束缚 清晨, 乔纳森和齐贝林收拾行装,准备返回乔斯达家的宅邸。 偌大的古堡中凄清空荡,又特意修缮得终年不见阳光,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他坚持抽出一晚来看望兄弟, 现在不得不尽快回返, 代替病中的父亲处理相关事务。 离开之前, 察觉少了什么的乔纳森在被临时遮蔽起来的门口环视, 最终还是选择向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迪奥发问。 翠呢? 你是出门前没有妈妈亲亲就走不了的小鬼吗? 金发的青年嗤之以鼻,甚至懒得抬头看他,只是慢悠悠地把书翻过了一页。 本迪奥又没有把他系在身上,估计是不想看见你,所以躲起来了吧。 门外传来了已经架好马车的齐贝林先生的催促, 乔纳森高声答应,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迈步向前,走近了以一副闲适态度坐在沙发上的迪奥。 和那双终于从书本上抬起的幽暗红眸对视, 想起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和这人令人发指的所作所为, 说不清内心深处究竟作何感想, 只是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 赶在对方满脸不耐地开口询问之前,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黯淡起皱的牛皮纸袋,把这个鼓鼓囊囊、却相当轻盈的袋子放在了迪奥身前的桌面上。 后者一挑眉:哦,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乔纳森如实作答,在师父的呼唤下朝门口走去, 是翠让我带过来的,他说那是你的东西, 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送出。既然他不在, 我只好代为转交了。 遮挡光线的门帘被撩开, 一闪而逝的刺目阳光让迪奥有些瑟缩。无心去看膝盖上摊开的书,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手虚虚撑着下巴,眼神漫无目的地凝聚在半空中的某处,黯淡光线中若隐若现的尘埃。 马车的声音逐渐远去终至消失,青年在昏暗无声的古堡中静默地坐着,仿佛是一座无知觉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红眸轻轻眨动一下,像一对萤火虫夜里闪烁的尾灯。他没有去碰桌上的纸袋,而是蓦地站起身来,任由膝上的书籍滚落在地毯上,毫不在意地离开了正厅,顺着盘旋的石质阶梯一路向下,来到了底下最深处的冰窖前。 门未打开时已经从缝隙中渗出刺骨的寒意,内中环境则比真正的冰天雪地还要严苛,如果置身其中过久,对人类来说恐怕有生命之危。 在低温环境下,微生物的活动会被有效放缓。平日里是用来保存血袋的场所,但昨天深夜,仗着执事的疏忽恣然行凶的吸血鬼,往这里藏了些别的东西。 苍白的雾气在冰面上盘旋缭绕,高高堆叠的不规则冰块之中,横亘着相当突兀的异物表面带有金色十字形装饰的黑棺。 迪奥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拂去欧式棺木表面的冰块,略一用力,把棺盖推开滑到一边。 同样盛满冰块、往外溢出雪白寒气的棺木之中,被乔纳森所挂念的执事正静静躺在其间,双目紧闭、神情恬静,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叠放在胸前,仪容标准得就像等待被真命天子吻醒的落难公主。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被这个莫名的念头所扰,视线从只残留着一抹极为淡薄的血色、仿佛落了雪的月季蓓蕾的唇瓣上滑过,沿着瓷白的脖颈倏忽落进了阴影之中。 他俯下身来,在侧颈搜寻昨晚留下的伤痕。 对吸血鬼来说,血液象征着力量,他从翠那里掠夺得越多,对方就越是无法反抗他。 迪奥.布兰度向来是机会主义者,如果能彻底压倒这个束缚他、控制他的魔鬼,那么没有理由不这么做。这次雨宫翠会因为某些无聊的原因对自己掉以轻心,若是中途放开,下次占据优势就绝不会再有这么简单 在飞快地揣度了形势之后,他没有犹豫,就那样把执事的血液吸取殆尽。 对吸血鬼而言并不致命,只会暂时因过度虚弱而陷入休眠之中,若是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很快就能再度苏醒过来。 然而迪奥并不打算那么做。 他把冰窖里的存粮一扫而空,然后将昏迷不醒的雨宫翠转移到此地,让低温进一步减缓执事苏醒的速度。 此时检查伤口,也是想看看这个办法成效几何。果然,在虚弱和低温的双重拖累下,即使过去了一整晚,本应瞬间痊愈的、被自己吸食血液而留下的圆形伤口,此时只是隐隐有了愈合的迹象。 迪奥目光一闪,为了尽量延长对方休眠的时间,再次咬了上去,把新生的微薄血液尽皆吸吮吞食,这才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味道不错。 和那些加了抗凝剂的血包相比,就像精心烹煮的大吉岭红茶较之贫民窟带着腥气的无味白水。 他伸出手来,食指沿着黑发、额头、高耸的鼻梁和苍白的柔软唇瓣一路滑下,最终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你要是乖乖听话就好了。 他回味着口腔中的甜意,不无惋惜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这和对方过去的台词有多么相似。 尝试着控制彼此、压制对方沿着自己预设的道路前进这一回合,他终于取得了彻彻底底的胜利。 接下来,要怎么处置你呢?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过多犹豫的问题。 风骑士领,本来就是为了限制作为吸血鬼的迪奥而选定的偏僻小镇,如今重获自由,他必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而雨宫这个家伙若是苏醒过来,肯定又会竭力破坏自己的好事为了永久的自由,那就只能处理掉吧。 金发的青年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得仿佛担忧吵醒睡梦中的爱人,双臂穿过腋下与腿弯,把执事从冰中缓缓抱了出来。 此时正值上午,风清云朗,阳光正好。 时间快进一周,乔纳森再次前来拜访的时候,遭到了挣脱牢笼的迪奥和全镇尸生人的热烈欢迎。 如果不是齐贝林放心不下自己新收的徒弟决定随行,而他本人又在波纹一道上天赋异禀,已经取得了颇高的成就,估计早就猝不及防之下交代在了那里。 尽管师父建议回头召集一下同门师兄弟,集结了力量再来惩奸除恶,但是思绪混乱的乔纳森完全听不进去,大脑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翠怎么样了? 上周离开的时候,执事并未出面相送。这么异常的情况,自己竟然轻轻放过、没有深究! 如果那个人还在,必定不会容许迪奥这样乱来。但既然事实摆在眼前,那雨宫翠的结局,似乎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别多想。经历过更多世事的齐贝林略显沧桑,一眼洞彻了乔纳森的想法,出声安慰着他,虽然是吸血鬼,但那两人之间毕竟还有积年相处的情分 被某个字眼所触动,乔纳森.乔斯达像被针扎了一样,苍白的面孔猛地抬了起来。 您根本不知道迪奥是怎样的人!这种话,放在常人身上的确说得通,但若是于他的目的有碍,就算是我和父亲,那家伙也能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气氛陷入了沉重的寂静当中。 乔纳森深深呼吸,为自己的失态向师父道歉,与此同时,也下定了要当面质问迪奥的决心。 尽管痛陈了吸血鬼那令人作呕的本质,但内心深处,还是存有一丝侥幸。 之前那么多年,翠和迪奥都相处得很好,似乎持有某种制衡的手段。再说那个人的本性执事也同样了解,总不至于毫无防备,从而导致最差的局面吧? 于是,在集结一干波纹战士冲进那座熟悉的古堡之后,没有痛心疾首的批判,没有慷慨激昂的宣战,乔纳森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着被尸生人簇拥、高踞于宝座的那道身影发出忘乎所以的质问。 翠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而金发的青年发出高亢而冷酷的哈哈大笑,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红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做了什么,笑声停歇之后,低沉的嗓音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磁性,意味深长地反问他,你难道不是很清楚吗,JOJO? 阻拦在本迪奥前进道路上的家伙,永远只会有一个下场! 他没有否认。 微薄的期待如同倒映着幻梦的冰面,在一瞬间被沉重的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 名为理智的弦终于被怒火灼断,乔纳森发出自己未能意识到的高声呐喊,波纹缠绕于右臂,向着宝座之上傲慢的吸血鬼冲了过去。 雨宫翠做了一个梦。 自从成为血族以来,这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而梦的主角也并不是某个几乎让他产生PTSD的黑泥精,而是乔纳森没有自己和艾莉娜相伴、独自面对吸血鬼迪奥的乔纳森。 断续的片段在眼前飞快闪逝,他仿佛一个幽灵,从第三人的视角在半空中无言地观看事态的发展。 死去的乔斯达爵士、熊熊燃烧的熟悉宅邸,而镜头逐渐拉近,整个风骑士领都被肆无忌惮的迪奥化为人间炼狱。 尽管习得波纹的乔纳森毫不畏怯,在同伴们的牺牲助力之下终于砍下了迪奥的头颅,但后者并未就此死去,而是在尸生人的帮助下潜入了乔纳森和艾莉娜所乘坐的游轮,最终如愿杀死了这个一直以来的宿敌,并夺走了JOJO的躯体。 名副其实的噩梦。 尽管因为前半部分和现实并不相同,而确认了这只是未能发生的某种可能性,但最后看着乔纳森力竭倒在熊熊燃烧的游轮上,微笑着和迪奥同归于尽,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窒息。 若事态当真演变成那样,毫无疑问是他这个执事的极大失职。 尽管早知道这二人水火不容,但是、但是 【我会竭尽全力,我向您保证。】 面对担忧后辈的乔斯达爵士,他如此允诺过。那时他就知道,这份义务等分于天秤的两端,如此地沉重,但既然已经承诺,就绝没有反悔推诿的理由。 浓稠的黑暗里,鸦羽一般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 也许和承诺无关。 只是他自己不愿见到那种结局罢了。 尽管眼皮沉重得有如千斤重担,浑身上下传来的虚弱意味让人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但付出了近乎全部的意志力之后,雨宫翠还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伸手不见五指的、异样的黑。 他又休息一会,攒足力气抬起手来,果然在离面庞不远处碰到了硬邦邦的阻碍物,似乎是块裹着丝绸的木板。 好容易把这块板子推开,确认了外界没有阳光直射,雨宫翠才喘着气从黑漆漆的滑盖小盒子里翻了出来。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他定睛一看自己那设计独特的睡床哦豁,是个棺材。 这品味,非常迪奥.布兰度。 这家伙审美清奇也不是一天两天,要不是衣柜里全都是雨宫翠事先采买搭配好的成套礼服,难以想象放飞自我的二少爷会打扮成什么样。 被想象中的画面震得脸色发白,执事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喘息了一会,让掉落的san值和告竭的体力一同恢复。 头顶依然有着阻碍,他从侧方钻出,空间终于开阔了一些,好歹能坐起身来。终于获取视野的雨宫翠茫然环视,发现自己正处于迪奥的卧房之内,手边就是那张挂着深红色帷幔的大床。 他静默了一会儿。 二少爷把装着他的棺材,放在自己床下面? 非人类的思维方式果然难以理解,雨宫翠放弃了思考,权当这是对方信任的体现。 右手边的书桌上放着一袭熟悉的红裙,是迪奥母亲的遗物。看来在自己昏迷之后,乔纳森直接把它转交给了迪奥这么说,大少爷已经离开了吧?现在是什么时候? 把窗帘撩起一条细细的缝隙,发现外面已经入夜之后才放心地拉开。本以为过去一天一夜并不算太久,然而抬起撑在桌面上的手之后,面色却有些变了。 指腹的位置,粘上了薄薄的灰尘。 雨宫翠又不信邪地在桌面上抹了一道,拇指和食指搓动,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看起来,有必要找二少爷问个清楚。 然而遍寻古堡依旧不见人影,甚至还在正厅发现了明显的战斗痕迹,家具上高高溅射着发黑的血。 雨宫翠的内心产生了相当不妙的预感,而在飞快赶往附近的聚居点,发现整座城镇都空无一人之后,这种不妙感更是攀升到了巅峰。 风骑士领被屠戮一空、波纹战士们讨伐吸血鬼,这不正是噩梦的一部分,只剩下头的迪奥偷偷潜入游轮之前的那部分内容吗?! 所幸马匹还有存活,甚至顾不得吸血调整状态,雨宫翠翻身上马,毫不停留地朝乔斯达家的宅邸冲去。 必须尽快赶到,或许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本来还自我安慰那不过是恰好有所重合的梦境而已,而真正赶回乔家,从睡眼惺忪的仆人口中得知乔纳森少爷和艾莉娜小姐准备乘船去法国度假,今天下午刚刚离家的时候,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骨节的缝隙里都塞满了冰渣。 来不及和睡梦之中的乔斯达爵士打个招呼,雨宫翠把身下已经气喘吁吁的马匹换下,深深望了一眼二楼熄着灯的漆黑窗户,毫不耽搁地奔向了港口。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哪怕心情焦急如焚,他并没有在转瞬之间就赶到乔纳森身边的办法。 而若是足够幸运,及时抵达现场,又要如何面对只剩下一颗头颅、寄希望于抢夺JOJO的躯体来活下去的迪奥? 压低躯体伏在马背上减小阻力,此刻下意识看一眼系统的计数:迪奥.布兰度,信任值为57. 但他和迪奥并非友人。 更何况,后者在风骑士领犯下了如此可怖的罪行。 扪心自问,雨宫翠没有丝毫包庇他的想法,但是送他入死地的,不应当是自己。 不应当是身为执事的自己。 他把胯/下的马儿催的愈发飞快,马蹄踏着愈发稀薄的夜色,赶往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 抵达港口时,距离真正意义上的黎明只有一线,尚未爬升出地平线的太阳在大气层中散射出光线,让雨宫翠未被衣物遮掩的皮肤开始微微生疼。 他尽量不浪费时间,瞬间锁定港口的工作人员,言简意赅地发问。 去法国的船出港了吗? 您晚了一步,对方略带歉意地回答,那艘船已经启程了,就在十分钟之前。 深呼吸以平复懊恼之情,雨宫翠眯眼望向已经开始朦胧透亮的东方天空,最终还是闭上眼睛,牙关紧咬着下定了决心。 黑色的眸子再次睁开时,已经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静之色。 请给我一艘快艇,拜托了。 尽管认为雨宫翠的做法难以理喻,但看在他那副彰显上流地位的衣着做派、以及随手签下的高额支票的面子上,男人还是当即请示上级,拍板做了这笔生意。 五吨重的游艇,蒸汽动力,核载两人。您出的价钱足以买下它,所以不必担心,请尽情使用! 为游客自驾而设计的小艇就停泊在岸边,并不需要多专业的操作。正如工作人员所言,空间不大,容纳两人同乘都是勉勉强强。 男人解释说,这是目前最常见的型号,为了前来游玩的中产阶级夫妇而准备的。而如果需要更大吨位的船,就需要花时间从别的港口调取。 雨宫翠打量一下并排停放着的三艘小艇,发现都是同样规格的双人艇,也没了挑剔的心情,飞快启动其中的一艘,以和阳光争抢时间的架势冲出,在翡翠一般冷色的洋面上拉出飞快消散的白线。 能找到吗?能追上吗? 本来被晨昏线所追赶,产生愈发浓重的疑问,然而出航没多久,就在远眺之时发现了存在感鲜明的滚滚黑烟。 那艘船,果然出事了。 快艇赶到的时候,游轮的右舷处已经沉没到几乎与洋面持平,前端则高高翘起,呈歪斜的三十度角指向天空。 雨宫翠把小艇停在一旁,赶在清晨第一道阳光洒落在身上之前跳上甲板,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锅炉控制室。 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倒在血泊之中、双眼紧闭的乔纳森。 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扼住,雨宫翠屏息凑上前去,在简单检查之后,总算放下高高吊了一晚的心,好容易松了口气。 心脏还在跳动,还活着!但这个出血量,得赶紧找医生才行 然而外面太阳初升,他已经无法出去了。简单给气息微弱的JOJO做了止血处理,刚准备到船舱内寻找艾莉娜的踪迹,手腕就被松松抓住了。 雨宫翠低头,试探着呼唤:大少爷? 乔纳森瞳孔涣散,对他的声音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呛咳着、以嘶哑的轻声重复:艾莉娜躲起来了,还有孩子这里要爆炸了,赶快、赶快离开 躲起来?在濒临爆炸的船上,能躲到哪里去?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直接得出了答案锅炉室的墙角,摆放着一具十分突兀的黑色棺材,紧紧闭合的边缘处还用金属装饰拼出了DIO的字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谁的高端品味。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雨宫翠简直就要笑出声来了。 他估摸着剩余的时间,拍打着棺材把躲在其中的少女唤出,看了眼她臂弯中的婴儿,猜测是乘客中的幸存者。 但是没关系,这么小的孩子,游艇还负担得下。 和艾莉娜一同半拖半拽地把地板上的乔纳森抬起来时,陷入昏迷的JOJO怀里,滚落下一个毛茸茸的金色球状物体。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艾莉娜惊叫一声,扛着乔纳森离远了些,而雨宫翠定睛一看,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从大少爷怀里落下的不是他物,正是尚存生命与知性的、迪奥的头颅。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把滚落在地板上、一副厌世表情的二少爷捡了起来,像捧着只宠物猫一样抱在怀里,还顺手揉了揉后脑勺上柔顺的金发。 原本装死的迪奥顿时睁开了眼睛,红眸气势汹汹地瞪视着他。 无礼!本迪奥的灵魂还没有落到你手里,至少保持尊重到最后一刻吧! 控制室之外传来了游艇的发动声。雨宫翠和迪奥一同侧耳倾听,那象征着存活希望的噪音渐行渐远,很快到了吸血鬼也无法捕捉的地方。 我救了乔纳森少爷,破坏了你的计划。雨宫翠轻轻地说,如果没有我,你本可以得偿所愿,成功占据乔纳森的躯体。 回答他的是一声明显不悦、但称不上陷入癫狂的冷哼。 是啊,你就是这种让本迪奥束手束脚的家伙。事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有多讨人嫌吗? 铜制的管道由于压力而破裂,发出尖锐的哀鸣,喷薄而出的白汽很快弥漫了整个房间,像是整艘船将死之时的喘息和悲鸣。 完成了心心念念的紧迫任务,先前催促支撑着雨宫翠前行的动力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又是让人冷汗直冒的虚弱感。 他抱着迪奥的头颅,跌坐进墙角那具审美清奇的特制棺材里,在只剩一颗头还是很能哔哔的二少爷催促下把棺材盖合上,在黑暗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感受到气息的迪奥不悦道:功败垂成的本迪奥都没吭声,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儿伤春悲秋了?给我憋住! 雨宫翠低低笑了一声,倒没再叹气。在愈发频繁、更加刺耳的管道炸裂声中,他把那颗金发的头颅举到眼前,注视着那对在黑暗中熠熠生光的红眸,问出了酝酿已久的问题。 既然早知道我会束手束脚那之前在城堡里时,为何没有趁我昏迷痛下杀手呢,二少爷? 代替一时沉默的迪奥做出回答的,是不堪重负的锅炉终于响起的、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 第31章 最终得分 铺着柔软内饰的棺木被冲击波高高推上天空, 在几个翻滚之后,毫无悬念地噗通一声坠入深蓝色洋面,一点一点无可挽回地沉下去。 为什么没有痛下杀手? 是啊, 为什么呢。 明明是只有不利影响的恶劣因素、一出现就于计划有碍的麻烦人物, 但是, 到底是持着何种念头, 怀抱睡梦之中的执事在门前伫立良久, 最终还是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还有用。 迪奥在斟酌之后,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 恶声恶气地回答了一句。 冰凉的海水从缝隙之间漫灌进来, 棺内的空气被飞快排出。窒息对吸血鬼而言并不致命, 所以雨宫翠只是安静地蜷缩着, 任由眼前逐渐添上一层水色的滤镜。 棺木在不断地下沉。 失去空气。 失去光线。 失去声音。 最终, 连生命也失去。 他没有拆穿二少爷的托词若复杂难明的要素太多, 连本人都无法理清, 那这的确是其中的一大缘由也说不定。 当然,如此行事的动机之中,肯定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彼此都心知肚明, 却无法开口的东西。 逐渐远离尘世喧嚣,最深处的海底万籁俱寂,甚至连水声都听不到。 雨宫翠弓起腰来, 把只剩下头也臭屁哄哄的迪奥摆在和自己面对面的地方。 不过是学生宿舍高低床一般勉强塞下单人的狭小空间, 这样一来,他几乎和二少爷额头抵着额头,睁开眼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就是对方眼底微茫的反光。 这副残躯, 您究竟还能维持多久呢? 颈部平滑的断面被手指若有若无地拂过, 迪奥闻言眼神闪动,但并没有吭声。 执事了然地笑了笑,将手收回了身侧。 或许是海底温度的原因,先前消耗太多的他愈发昏昏欲睡,困倦到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但若是真的在这里陷入休眠,只会在不知不觉中耗尽体力,变成真正的永眠吧? 都是您不够听话的缘故。雨宫翠像困倦的猫咪一样眯着眼睛,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如果按我的计划来,怎么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迪奥忍住怒气,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明明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肯乖乖听本迪奥的指挥!如果不是还要花心思防备你,乔纳森的性命连同乔家的家产早就被我一同收归囊中了! 啊,是我的错吗。 像是在逗弄张牙舞爪的猫咪一样,执事发出了毫无歉意的轻笑声。 抱歉明知道您和大少爷天性不和,却不由自主地,总想同时兼顾你们两个。 那是不可能的。迪奥在嗤之以鼻之后,略带阴沉地反驳,说什么兼顾,你对本迪奥根本就是在一味地打压而已。 雨宫翠嘘了一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确信我在您身上花费的精力可比乔纳森多多了,但很不幸,本性是无法纠正的,您又总不领情。请不要露出那副好像遭受污蔑的表情来,事实上,这应该是我最后的抱怨了。 迪奥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你是指? 对方的虚弱程度他有所了解,没有得到补充又反被空耗,陷入睡眠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这种语气 还记得吗?若是效忠的话,从此对JOJO不做理会也可以,您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吧? 没有理会对方的迟疑,雨宫翠自顾自地说着,仗着二少爷此时没法儿反抗,像对待玩偶一样敷衍地rua了海藻般飘散开来的金发。 最后一次,来做个交易吧。 除了乔纳森少爷,同样不允许您对无辜的普通民众出手较之与我付出的代价,这可是很划算的条件。 虽然是无可救药的恶/党,但由于我的干涉而殒命于此,这是作为执事无法接受的发展。您有您的命运,所以,为了接受那份命运,收下我的礼物如何? 早有微茫预感的猜测在此时得到证实,仿佛时间都已经静止的大洋之底,一片无光的黑暗之中,血红的眸子不由自主地缓缓睁大。 执事正微笑着取下颈上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领结,单手解开严丝合缝的衬衫扣子,打磨过的珍珠在纤长的指节之间闪着柔和的光。 一颗,两颗。 露出脆弱的喉结、颈部的大动脉,以及线条流畅的锁骨。 你 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迪奥略显嘶哑地低声质问,为了JOJO那个家伙,甘愿做到这种程度吗? 对面的人闻言,发出了听起来像是感到好笑、又不知该从何解释的叹息。 后脑的位置被轻柔地抚摸着。不是为了表示亲昵,而是在面对自己时特有的、总会不自觉流露的恶作剧方式的挑衅。 看吧,说您总不领情绝非污蔑。同时兼顾二人、绝不忽视某个,那么您说,我这样做,最直接的受益者是谁? 伴随着迪奥的沉默,系统呆板的电子音在脑中响了起来。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67点!】 交上答卷之后,这就是最终的分数吗。 困意越来越浓,在勉力维持的最后清醒时光,雨宫翠向迪奥的头颅略靠近些,懒洋洋地消耗着二少爷为数不多的耐心。 所以,您是从未想过我会这样做吗?真让人伤心。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教过您,过于自信会导致失败。 片刻的寂静之后,金发的吸血鬼咬着牙哼了一声。 本迪奥以后会考虑得更周全些! 知错就改也是迪奥.布兰度的优秀品质之一。 尤其是在教训比较深刻的时候。 他并没有放任某些失控电流般的微弱情感在脑中发酵。 摈弃多余的干扰因素,遵从直觉的强烈渴望,以不容违抗的傲慢姿态下达着命令。 是时候献身了,执事。 尘埃将要落定。 以一种为长篇巨著勾勒句号的复杂心情,黑发的青年在无光的深深海底闭上眼睛,发出只有枕边人才能听到的、浸润着笑意的轻声呢喃。 最后一次。 遵从您的命令,献上我的生命。 像是电影院结束放映的大银幕一样,眼前的画面突兀地黑了下来。 几乎没有耽搁,视野中随之亮起了柔和的白光,但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漫无边际的纯白色向着四周延展,宛如蛋壳一般包裹着其中的意识体,而适应了新环境的雨宫翠东张西望,最终将注意力投注在面前闪烁着微弱荧光的橘色卵状物体上,在片刻的迟疑之后,试探着把手放了上去。 【恭喜宿主首次完成攻略!是否确认选择下个任务世界?】 再熟悉不过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并且在雨宫翠询问难道没有系统商店开放之类的奖励吗之后,对这种邪道做法表示了直白的唾弃。 【再次重申,请宿主放弃走捷径的可耻想法,从以下任务世界中选择一个进行攻略。】 【相信本次任务的成功对您也有一定的启发,恭喜您在理解自己心愿的道路上更近一步!以后也要继续加油,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地进行攻略哦!】 对后面看似鼓励实则威胁的屁话选择无视,雨宫翠点开系统发布的长长列表,食指漫无目的地在上面移动着。 完全没有提及基本信息,只是简单给出了任务世界的名字,例如BLEACH境界或鬼灭之刃,世界背景、力量体系之类全部白板,更遑论攻略目标的个人信息。 值得在意的是,幻影之血作为唯一一个详细信息可查的副本,被高高置顶在最上方,后面还跟着小小的红色数字67;而紧随其下,是以灰色来表示不可选中状态的文豪野犬BEAST。 雨宫翠盯着这两个条目看了一会儿,抿着嘴唇把眼神移开了。 有简单点的吗? 【都很简单哦亲爱的宿主!只要您认真攻略,肯定全都可以满分拿下!】 雨宫翠再次无视了它的屁话,因为单从名字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来,干脆关掉了列表,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 仔细想想的话,力量体系和攻略对象有模糊印象、应该不会有之前那种玄幻发展的世界,他好像知道一个。 而被选中为体验世界,似乎也说明了危险程度不高。 这里的相对安全是指世界背景较为友好,没有以人为食的怪物、或者殃及平民的世界大战当然,某个一言不合砍了他的某鬼兵队总督刨除不算,报社反派搁在哪里都很危险。 在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雨宫翠痛下决心,以高杉晋助为攻略对象,选中了这个名为银魂的世界。 一心记仇、挟私报复? 不,他才不是那种会把一剑之仇记这么久的人。 再说当初自己被投放到鬼兵队基地摆明了就是系统从中作梗,面对出现在老巢的不明人士,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仿佛被丢进滚筒洗衣机一样的投放过程终于结束,脚下坚实的土地带来一股安心感。 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雨宫翠内心一喜,还没来得及放松,鼻子上就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力道带着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仰,还沉浸在眩晕余韵的小翠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鼻腔中随之爆发开来的酸痛席卷了整个大脑,眼眶里条件反射地盈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对面挥出这一拳的人似乎惊住了,但短暂的停顿之后,还是大踏步上前,揪住地上完全懵圈的雨宫翠,把人拎了起来。 真是难看!你这种软弱的家伙,能帮上谁的忙?! 循着满怀怒气与嫌恶的清脆童音,泪眼朦胧的雨宫翠顺着揪住自己衣领的力道看过去,边缘发虚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孩童漂亮的脸。 由于背光而愈发深邃的绿瞳,交错散落着的凌乱紫发。 总的来说,相当眼熟。 虽然衣服还被别人揪着、自己也难以抑制地发出小小声的啜泣,但是这并不影响雨宫翠内心突然凶神恶煞.jpg。 【高杉晋助,你完了。】 第32章 厌恶之人 雨宫翠暗自放出狠话、犹自抽噎着的时候, 身边突然传来了成年男性略带惊讶的声音。 哎呀,高杉君?打架可不是好孩子哦。 由于眼泪而模糊的视线边缘,一个身穿宽松浅色和服的青年缓缓走近, 偏棕的长发柔而亮, 一直垂到腰间。 周身笼罩着让人感到放松的温和气息,青年用卷起的薄薄书本有节奏地轻敲着掌心, 在抿着嘴唇别开视线的高杉晋助面前停下了。 他抬起右手, 莹白如玉的纤细五指在学生难掩惊悚的注视下逐个收回紧握, 然后用这看似毫无力道的拳头,不带烟火气地在打架的坏孩子头顶轻飘飘敲了一下。 仿佛敲鼓一样的巨大Duang声之后, 原本高杉所在的地面腾起一阵袅袅的烟尘,少顷之后被风吹散。 而本来还一副不忿态度的高杉晋助已经当场扑街, 生死不知地趴倒在地面上,头顶正缓缓鼓起拳头大的肿包。 悄咪咪旁观的雨宫翠:??! 这是什么怪力?! 【银魂】不是只有武士/刀和老式火/枪存在的世界吗!拳面轻轻一碰就能把人敲得入土半米什么的,他没听说过啊!! 那个高杉脚下的土地都开裂了, 这已经超过处罚到了处刑的范围了吧?! 泪光闪烁的雨宫翠捂着鼻子缓缓后退,试图趁着没被发现不动声色地跑掉。 而收回拳头的长发青年对着扑街的学生摇头笑道打架就要受罚哦,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正屏息向后挪动的小翠,看得后者脸上顿时蒙上了毫不掩饰的惊恐。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我要是挨上那么一下真的会死的啊大佬!打高杉就可以了, 他最多只会多鼓一个包!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 青年在微怔之后忍俊不禁, 用书本抵着下巴, 展现出一个令人心折的温柔浅笑。 我记得你是叫雨宫翠对吧,高杉在讲武馆的同学。他比了个邀请的手势,指向紧挨着这片草地的和风庭院, 你在流血, 要来包扎一下吗? 虽然当着雨宫翠的面展露了骇人的战斗力, 但青年身上的气质实在太过温柔无害,让人不自觉地对他交付信赖。 脑内白板无处可去的雨宫翠也没有推脱,跟着这人进到室内,躺在凉丝丝的榻榻米上,闭着眼睛任由手拿绷带和棉球的青年摆弄。 与此同时,从对方为了开解他而说出口的只言片语之中,也得知了不少信息。 高杉晋助,原本是武士家的小少爷,在只接收贵族子弟的讲武堂就学。然而却因为天生桀骜不驯,屡屡击伤同学、忤逆父母,最终被逐出家门,选择投身于青年所开设的松下村塾。 当然,在青年口中,他只是在追寻作为武士的道而已。 而雨宫翠作为和高杉一同长大的小伙伴,自然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痛心疾首,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村塾找他,试图把一时鬼迷心窍的幼驯染拉回正道。 不过,这个幼驯染极大可能是系统安插的工具人版雨宫翠自己单方面认定的,被纠缠不休的叛逆儿童高杉晋助只觉得厌烦。 按照雨宫翠本人的推测,在他被投放之前,这个搞不清自我定位的工具人正第好几次跑来找高杉,还动情地说出了我会帮你回去之类的蠢话然后,耐心被消耗殆尽的高杉晋助终于爆发,狠狠给他来了一拳。 对方那决绝中带着嫌恶的态度,绝不像是对待朋友。 鼻子上的伤口被青年用洁白的纱布窸窸窣窣地裹好,痛感稍微消退下去,雨宫翠揉了揉肿起来的眼睛,仰面看着脊背笔直如松、安静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青年。 那副仪态,令人无端联想起冬日雪地上翩翩起舞的伶仃白鹤,不染尘俗的丰姿。 他放下手来,有些迟疑地发问。 不知怎么称呼您? 青年与发色同样虚浅的瞳仁转动,带着水波一般的笑意注视着他,映出狼狈的黑发孩童小小的倒影。 吉田松阳。他回答到,孩子们都叫我松阳老师。 雨宫翠调整了坐姿,端端正正地对着青年行了一礼。后者巍然不动地受了,像是早就知晓了他会有此举动一样,浅色的眸子微眯,愉快地笑了起来。 怎么,你也想拜入我的门下吗? 是的,我想看看高杉不惜叛出家门也要追随的人有什么魅力。 雨宫翠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着冠冕堂皇的托词不过也并非谎言。 松下村塾作为明治维新胎动之地,名声如雷贯耳。 虽然在这个世界惨遭魔改,创始人改名换姓为吉田松阳,但松下村塾还是松下村塾。 既然如此,岂有过其门而不入的道理? 至于顺便对高杉晋助进行一些小小的报复,那都是繁重学业之余的休闲娱乐活动,他既不是考虑到这点才迫切加入,也绝没有把报复之事放在心上。 绝对没有。 吉田松阳注视着低头沉吟的孩童,为那份毫不掩饰的心思哑然失笑,但随即正色,出声唤了对方的名字。 既然如此,翠,能告诉我你的道路在何处吗? 道路? 是的,道路。 他安然地凝视那双略带疑惑的黑瞳,丝毫不因年龄而有所敷衍,把对方当做完全平等的个体来耐心交谈。 我这里有村民们的孩子,读书识字会让他们的未来有所改观,也许能够走得更远;我这里也有像高杉那样,一心想要成为真正的武士、并为之奋斗的孩子,我只能在他们迷茫时稍加点拨,并不能规划谁的道路。 所以,翠的道路是什么呢? 道路人生规划吗? 他完全可以说出照搬照抄的梦想,宣称想要成为武士,这样高大上的主流目标一定能让青年无从挑剔。 但是,由于认真思考了、而且还一不小心考虑了太久,在使人焦灼的沉默里,吉田松阳的嘴角了然地翘了起来。 原来是个还未睡醒的孩子啊。 他抬起手来,安抚地揉了揉对方服帖的黑发。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发现的。也许是一直走在上面,反而忽略了脚下的东西。 在你找到自己的道路之前,我无法真正教导你。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来村塾听课,我很欢迎。 没能答出问题,原来是无关紧要的吗? 对青年的性格愈发了解,松了一口气的雨宫翠低头致谢。青年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又在即将迈出门的前一秒停下,对着满脸茫然的雨宫翠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我要把高杉君搬到屋里来,要来帮忙吗? 第二天,松下村塾中多出了一个让高杉晋助坐立不安的新学生。 他曾经试图在课间堵住雨宫翠,好好问问对方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纠缠自己,明知道加入传授攘夷思想的村塾会被家族所厌弃,难道抛弃最重视的身份也在所不惜吗? 然而黑发的孩童一改过去瞥见他影子就飞快粘过来的讨好态度,甚至隔着一整条走廊不小心对视,都会神情冷淡地换一条路走。 这让年幼的高杉晋助有些愕然。 那一拳的威力有这么大吗?总算让这个从小软弱内向、只是一味慕强的家伙明白了,自己从未把他当做朋友?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家伙为何突然转性,居然加入了过去嫌弃不已的松下村塾? 思来想去,那个原因不外乎是自己。除了高杉晋助之外,别无他物。 他忍耐着再次被讨厌之人缠上、怎么也甩不脱的懊恼感,阴沉着脸去找了在后院备课的松阳老师。 那个人因为自身的孱弱,所以从小到大一直缠着我。高杉晋助回想起被迫蹚浑水的日子,脸色变得更差了,他只是想依赖别人帮忙解决问题而已,绝对称不上是我的朋友! 吉田松阳静静聆听,然后适当的表示疑惑:据我所知,雨宫这段时间并没有和你接触吧? 紫发的孩童闻言嗤之以鼻,梗着脖子反驳。 他迟早会!他不就是为了这个加入村塾的吗? 无法和一口咬定被斯托卡尾随的高杉理性交流,松阳老师无奈地笑着,答应负气的学生会和翠多做沟通。 稍微平复了心情的高杉晋助满意离去,而他前脚刚走,后脚抱着一摞本子的雨宫翠就从屏风后面缓缓踱了出来。 把学生们的作业放在松阳老师身前的矮几上,雨宫翠微微鞠了一躬,刚准备离去,就被青年略带好奇地叫住了。 不生气吗?我还准备安慰你呢。 他摇了摇头。 高杉的描述并非谎言。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我自然不会再多做纠缠。 这样吗若是让其中一方感到困扰,那的确不能称作友谊。高杉君并不是坏孩子,或许是你表达的方式不对头呢。要再试试吗? 雨宫翠并不做迟疑,笑着拒绝了师长的善意。 您身在局外,却无法看清不,是单纯不想说出口来伤害我吧? 高杉晋助讨厌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相处方式,而是雨宫翠本人。 第33章 所谓病娇 送完作业离开的路上, 雨宫翠被抱着柄武士/刀的自来熟银发小鬼缠上了。 喂,你挺讨厌高杉那家伙的吧?自称坂田银时的天然卷眼睛滴溜溜直转,显然满脑子都是鬼主意, 既然他和桂一伙, 那你要不要跟阿银一起联手对付他? 雨宫翠眼皮都不抬一下:抱歉,我不觉得你打得过他。 天然卷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扯着喉咙疯狂抗议。 怎么可能!虽然还没加入村塾时就一直试图踢馆,但一个月以前他才凭运气赢了阿银我第一次!我的处○膜被捅破了啊!! 过于直白的用词让正往外走的雨宫翠一个踉跄,不由转过身来, 斜眼打量着这个气鼓鼓的小男孩儿。 缺少打理、左一撮右一撮翘起来的蓬乱白色短发, 眸色较偏深红,眼睛无精打采地半睁着,眼角略微下垂,显得十分没有干劲。 明明正处于最富精力、活泼好处的年龄,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毫无精气神,仿佛只知道躲懒晒太阳的老头子。 违和感有些强烈。雨宫翠略作思索, 决定从那柄一看就价值不菲、几乎和孩童等长的武士/刀切入毕竟从对方的言行举止来看, 明显相当珍视怀中时刻紧抱不放的长刀, 对自己的武力值也很有自信。 你也是松阳老师的学生吧,时刻带着这个乱跑, 没关系吗? 坂田银时以一副你在说什么呢的诧异表情看过来, 回话之前不忘挺了挺单薄的胸膛, 显得十分自豪。 这就是松阳老师给我的刀啊?啊,你才刚来, 不知道阿银的鼎鼎大名也正常。 懒洋洋的红眸被不知何处涌来的光芒填满, 白发的孩子呲牙一笑, 骄傲地把长刀高举过头顶, 我可是松阳老师的授刀弟子! 啊,原来如此。 所以才能在之前一个月里对高杉晋助那种剑道天才保持压制态势,在被捅破不是,在偶有失利之后这么耿耿于怀。 虽然对这个一看就不靠谱的小屁孩根本不了解,但雨宫翠百分百相信吉田松阳挑选弟子的眼光。于是,在确信这孩子的确能够武力压制高杉晋助、至少能打个五五开之后,他的态度肉眼可见地热络了起来。 哄孩子嘛,这活儿他熟。 于是暗示性质十足地在坂田银时肩膀上拍了拍,确保释放出的善意被对方成功接收之后,示意对他的态度转变尚还抱有迟疑的孩童跟自己来。 为了庆祝我们的结盟,找个饭馆吃上一顿如何?毫无愧疚之心地用糖衣炮弹腐蚀天真孩童的精神,还不忘补充道,我请客。 什么,有人请客?! 坂田银时立刻就把那一咪咪的犹疑丢到了九霄云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甚至还冲到了雨宫翠前面,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身后慢悠悠的同龄人。 去什么饭馆啊,来,阿银我带你去个天堂般的好地方!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了你懂得的迷醉微笑,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保证去一次就忘不了哦! 联想到这人先前脱口而出处○膜的景象,雨宫翠略带愕然地停下了脚步。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一个小时后,坐在咖啡馆里的雨宫翠捏着勺子,对着面前小山包一般的巨型草莓芭菲陷入了沉默。 对小孩子来说,果然是天堂一般难忘的享受。 是他不该用成年人那肮脏的思维揣度人家,他不配。 对面的阿银早就把小勺使出了挖掘机的气势,脸上沾满了奶油,把芭菲从朝着自己的那一面挖得快要垮塌下去。眼见其中半份已经以惊人的速度被吞下了自己腹中,他盯着朝向雨宫翠那边、丝毫未动的另外半份,露出了目的快要喷薄而出的讨好笑容。 你不吃吗? 雨宫翠把杯子费力地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满脸不近人情的冷漠,我这就吃,谢谢提醒。 坂田银时应声蔫了下来,懒洋洋地瘫在了棕色的实木桌面上,透过落地玻璃窗安静地朝外面看。 十分现代化的柏油马路上,身披羽织的持刀武士与夹着公文包的西装上班族擦肩而过,谈笑着走过的女性大多身穿流行的连衣裙,个别走在时尚前沿的还烫了头发,也有一些依旧身着朴素的和服。 如果衣着上的不同带来的只是轻微的割裂感,那么,时不时三两成群在街道上趾高气扬地出现、令周围的路人都不安地垂下头避让的某个群体,就是连雨宫翠这个对此世一无所知的外来者都能转瞬察觉的异物。 天人。 数年前以压倒性的武力侵入江户,逼迫幕府低头的外星人。 原本就在正面战场上靠着超前的科技取得绝对优势,而被一炮轰了宫城、吓得屁滚尿流的当权者放低姿态小心讨好,这些外表带有部分动物特征的天人早就得意忘形,狂妄到把江户当成了可以随意撒欢的自家后花园。 尽管以不容抗拒的姿态为古老的江户带来了衣食住行方面的新风,但显而易见,平民们对这些傲慢无礼的入侵者并不会抱有好感,而心高气傲的武士阶层更是引以为耻,立志要将这些家伙驱逐出去。 话说,含着小勺子的雨宫翠看向窗外,目送那些横着走的天人消失在街角,有些口齿不清地低声发问,老师的想法似乎也偏向于尊王攘夷,扶持幕府,把天人赶出去之类的他有跟你提及过吗? 明明幕府为了舔天人的屁股,把持有这种思想的武士阶级打压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坂田银时犀利吐槽,因为提及了松阳老师而打起的精神转瞬消散,意兴阑珊地趴回桌子上。 那种事情阿银不懂的哦,思想啦派别啦什么的,反正是老师把我捡回来的,我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 因为有长辈罩着、所以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动脑子去考虑杂事,只是专注于眼前的草莓芭菲,对于这种目标明确的纯粹生物,雨宫翠羡慕嫉妒地幽幽吐气,把实在吃不下的冰淇淋又推了过去。 尽管同样嗜好甜食,但坂田银时的胃口显然比他大得多。进食时那副风卷残云的架势,估计再来一整份也吃得下。 果然,等到杯子空空荡荡之后,这家伙满意地陷进椅子靠背之中,眯着眼睛嘿嘿笑着轻抚胃部,末了又朝雨宫翠丢过来一个自己人的眼神,不忘搓着手在发福的边缘试探。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其实这家的可丽饼也很不错,听说是招牌菜哦?阿银是压根不想吃啦,只不过看你似乎没吃什么东西,所以特地推荐一下! 雨宫翠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在他的星星眼里叫住了一旁路过的服务员。 身着制服的小姐姐温柔弯腰:是要点餐吗,小朋友们? 坂田银时开始疯狂点头,而雨宫翠站起身来,从怀中抽出张纸钞递过去,瞬间打破了小伙伴的可丽饼幻想。 不,麻烦帮忙结下账。 一步三回头的阿银被拖离了咖啡馆,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个甜党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伸出右手,攥着对方的手用力晃了晃。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一起打高杉吃草莓芭菲的人! 意犹未尽的坂田银时拉着新鲜出炉的盟友的手久久不肯松开,若说多么慷慨激昂倒也没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另外一件事。 等我再打赢高杉一次,阿银对木着脸的小伙伴报以深情凝视,表情热切又真挚,我们就再来这家吃可丽饼吧! 我请客? 那当然,我可是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啊!再说以后阿银我就要罩着你了,这可是我们友谊的证明!! 雨宫翠用尽全力,才吸着凉气把快要变形的手抽了回来。对方的眼神太过真挚,给他一种如果不答应,这个塑料同盟就会当场破裂的强烈预感 那成吧。唔,芭菲也再来一份? 坂田银时虎躯一震! 难道这就是他每天向糖分之神祈祷的梦幻成果,碰上了一个大气包圆他所有零食的壕?! 于是再次伸出jiojio,在对方底线的边缘试探:我我想喝草莓牛奶! 毕竟马上要赶回村塾,在启程之前喝点饮料也不算过分。再加上自己也有点想喝些解腻的茶饮,雨宫翠不以为意地领着人往旁边的商店走,在饮料架旁云淡风轻地一挥手。 要哪个?自己挑。 坂田银时坂田银时缓缓转身,眼里含着泪水,再次动情地握住了小伙伴的双手。 雨宫翠:? 而心情澎湃的阿银无暇顾及他的疑惑,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旁大声宣布。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莫名在给给的气氛里成为了某个人单方面宣称的好朋友,搞得雨宫翠很想查看一下对方信任值多少,是不是一个草莓芭菲就能刷上去六十点 但那是不可能的,攻略对象之外的人物全都无法查看,而且即使是心思直白的小孩子,信任也不会那么廉价。 雨宫翠打开了系统面板,扫一眼计数器上那个鲜红的负数,又无所谓地关上了。 既没有刻意抵触攻略任务,也不会勉强自己亲近攻略对象,整个人都很佛系。 或许是被上个世界过于奇幻的发展、操心到让人脱发的二少爷透支太多,而现在,每天清晨醒来,鼻间弥漫着农家做早饭的淡淡炊烟气,坐起身来就能看见环绕村塾的矮灌木,背景的蓝色天空浅淡又清朗。 被早起的松阳老师浇过水的豆藤在架子上努力伸展,隔壁的道场里现在还空无一人,但再过一会儿,就会传来学生们练习剑道的整齐呼和声。 没有事务,没有五年发展计划,没有吸血鬼,也没有黑手党。 鼻子刚刚消肿的雨宫翠面上还残留有星点青紫,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在(除高杉晋助外的)所有人眼里都是需要多加照顾的小可怜。 松下村塾除了村民们的孩子,也收留了一些无处可去的流浪儿,晚上会让他们在这里留宿。 被捡来的坂田银时,以及背弃了原本的阶层、从讲武馆跑来的雨宫翠、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再加上另外三个乞丐出身的孩子,七个人每晚都睡在同一间房里,榻榻米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铺盖。 还好孩子们身量尚小,还都睡得下。即使是过去最娇生惯养的高杉,也没有吐露丝毫的抱怨之词。 如果说生活就像一碗刚出锅的白米饭,看似简朴乏味,细品之下却又令人回味的甜香那么毫无疑问,高杉晋助就是这碗米饭上趴着的绿头苍蝇。 好巧不巧,高杉同学也是这么想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苍蝇变成了雨宫翠。 于是某天醒来之后,相看两厌的二人连眼神都不愿意给同屋的对方一个,迅速穿衣洗漱之后,就一人往左、一人往右,沉着脸在村塾的两个对角处等候着前来汇合的小伙伴。 稍迟一些的桂小太郎/坂田银时气喘吁吁地跟上来,说出口的台词也相差不多。 大清早的,谁又招惹你了? 那个答案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高杉晋助/雨宫翠清清喉咙,意外深长地拍了拍小伙伴的肩膀,拍得后者心头默默流下一滴冷汗。 我们的计划,是时候开始执行了。 当天清晨的剑道练习,在自由切磋、寻找对手的环节中,其他学生和站在一旁的吉田松阳都敏锐地注意到,月前击败首席弟子坂田银时的高杉那个紫发的小少爷,正手持木剑,目露凶光地朝着某道单薄的身影大步走去,显然准备发起挑战。 那个倒霉蛋,自然就是众所周知跟他合不来的雨宫翠。 在周围弟子的窃窃私语之中,被提醒了的雨宫翠转过身来,略带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幅态度,显然是趁着人多,准备了什么骑虎难下的赌注给他。 不过自己这边还未发动,对方就先一步送上门来从某种层面上说,这家伙和他还挺有默契? 而来势汹汹的高杉晋助瞥见对方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顿觉把这个人赶出去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装淡定也是没用的!反正这场战斗你一定会输,即使不答应输给我就离开村塾的条件,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狼狈地击败,软弱如你,肯定也没脸待下去了吧? 距离雨宫翠还有一步之遥,他停下脚步,深深吸气,带着对敌手的基本尊敬,准备下达战书。 然而就在这时,某个意料之外的人物从斜刺里冲出,木刀嚣张地遥指他的脖子。 高杉,我要挑战你! 不要以为赢了一时大意的阿银你就是NO.1了,别忘了那之前我赢过你多少次!快来打一场,就算你昨天晚上土下座哭着求了我,阿银我也不会放水的! 谁求你了啊!! 咆哮完之后,高杉晋助试着把这个讨人厌的天然卷扒拉开,继续完成自己的赶人计划。然而后者像不倒翁一样灵活地躲着他的手,时不时凑上前来,观察他的表情之后,满脸认真地长吁短叹。 害怕了啊,果然害怕了啊~不敢再答应呢,满脸都是心虚呢看来上次切磋途中阿银突然腹中剧痛,果然是高杉你个卑鄙小人在水里放了○药! 周围同学逐渐变味的眼神让高杉晋助意识到,如果他再一味避战,某个恬不知耻的银发天然卷糊到他脸上的罪名,就相当于被变相落实。 这种有损武士荣耀的事,他绝对不能容忍! 于是,朝边上揣手看戏的雨宫翠怒瞪一眼,高杉晋助含恨吐气,终于把注意力全然投注到了眼前的劲敌身上。 我,高杉晋助,接受你的挑战尽管来吧,银时!! 学生们都不由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这场即将上演的复仇之战。而道场的边缘,同样被那两人吸引了目光的雨宫翠,肩膀上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缓缓回头,映入眼帘的小少年并不陌生。 敛着暗光的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额前留着两鬓略长的齐刘海,皮肤偏白,相貌温婉端正,颇为亮眼。 由于还没长开,乍一看仿佛哪家的贵女。 但这孩子本身并不带丝毫女气,细看之下,倒是有些超越年龄的平静意味,足以让人忽略这幅皮囊。 桂小太郎。 雨宫翠叫出他的名字,倒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慌乱神色,让后者深深看了他一眼,找我有事吗? 桂斟酌言辞,半晌才慢慢道:你变了很多。 雨宫翠靠在道馆的墙壁上,看着人群的中心打得你来我往,嘴上淡淡地接着话。 高杉可不这么觉得。在你心中,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既然正主这么问了,桂小太郎也不做掩饰,思考之后毫无粉饰地说了出来。 因为懦弱怕事而被针对,尽力依附着高杉的可怜虫?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雨宫翠的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这破系统安排的什么背景身份,我拉个路人过来从头刷起都更简单!! 围观战圈的学生们发出一阵阵惊呼,而墙角两人的谈话却陷入了异样的沉默。 雨宫翠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握着木刀的苍白指节,知道这个关节糊弄不过去的话,桂小太郎的心里必定会留下一份难解的疑惑对方是高杉的好友,这并不是好事。 桂的好奇心在时时刻刻膨胀。 眼看气氛酝酿得已经足够,雨宫翠妥协地叹一口气,略带嘶哑地开了口。 我从小就只有高杉一个朋友。 我现在知道了他是如何想的,你不必再开口。但是、那时候,对我来说,我只是希望唯一的玩伴留在身边而已。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是他打跑了欺负我的小鬼?总之就是那种剧目,记不清了。 虽然我自己也有应对的法子,但是被人关心,被人重视,感觉很不错不是吗? 所以,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尽力重复那一天。 对被拯救者来说或许是奇迹,但对拯救者来说,反复上演的重复剧目只会招致厌烦。 雨宫翠那边还在思考着这套逻辑是否足够通顺,而旁边的桂小太郎已经惊愕地直起身来,投过来的眼神相当难以置信。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同袍。 及耳的柔顺短发散落下来,幽深的黑眸如同深潭,几乎无法反光。虽然气息依旧偏冷,脸上的表情也写着生人勿进,但与几年前初次相识相比,那副让人心中腻烦的畏缩神态早就一扫而空,漠然得像是换了个人。 所以,他咽了咽唾沫,喉咙有些发紧,以前都是在演戏吗?! 雨宫翠似笑非笑地扫过去一眼,桂小太郎下意识后仰,察觉这很丢脸之后又强行扳了回来。 这怎么能叫演戏呢? 明明是熟悉的脸,但略微凑近时,那些意味深长地说出口的话仿佛缭绕着森森鬼气,让自认心性超凡的桂小太郎后颈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吸纳所有光线的黑眸与他对视,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可是真的被欺负了呀。 他话音刚落,道场中心的战圈周围爆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 雨宫翠重新挺直身子,把注意力从桂身上移开,而后者颤巍巍吸了好大一口气,觉得直到今天,自己才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里的鬼。 眼看对方往人群内走,显然准备就这么结束谈话,桂小太郎的胸口急促起伏两下,还是出于一直秉持的坦荡心态,叫了雨宫翠一声。 你说的那些话,我会如实转告给高杉的! 那人一手按在腰间木刀的刀柄上,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甚至还回头对他笑了笑。 没关系,你去说呀。促狭地挑了挑眉毛,看看他会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第34章 旧日同学 桂小太郎坚定地认为得到小伙伴信任的理所当然是自己, 直到对面的高杉晋助神色逐渐变得诡异,然后伸手放到了他的额头上。 冷漠地拂开对方的手,桂小太郎憋屈地控诉:所以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相信是吗?! 也不是, 高杉挠了挠下巴,委婉地表示, 其实前半部分我还是相信的, 就是他说从小就缠着我那部分。 那不就是不信吗。 逐渐理解了雨宫翠离开之前抛下的那句话的含义,桂小太郎陷入了沉默,一个人蹲到墙角自闭去了。 凭借自己的三言两语,让高杉相信自己十年来亲眼所见的东西都是伪装,一直嫌弃的跟屁虫其实是个能拿小金人的心机碧池就算雨宫翠亲自上门、言辞恳切地承认,也一定会被当做黏人的新套路打出去的吧。 桂小太郎瑟瑟发抖,觉得这大概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坚不可摧的信任高杉晋助对于自己的固有印象的信任。 而那个鬼,就躲在其下安然地活着, 不时发出低低的窃笑。 他不禁向茫然无知的高杉晋助投去了同情的眼神,看得后者满头问号。 而与此同时, 熟悉的咖啡馆里熟悉的座位上, 雨宫翠正领着脑门当中肿起了高高一个青色鼓包、乍一看好像独角兽一样的坂田银时大吃可丽饼和草莓芭菲,用糖分安抚后者那颗脆弱的受伤的心。 这是意外,他把吸管扎进一瓶草莓牛奶里,同情地从桌面上推过去, 高杉今天火大, 出手太重了。 后者满脸悲愤地把甜丝丝的调制乳一口喝光, 空盒子都被吸瘪了, 这才恨恨地吐了一口气。 二胜二负。 什么? 我和那家伙的剑术对决!不能再输了, 再输阿银就没有排面了! 看在同一条船的份上, 雨宫翠花了心思把坂田银时好一顿哄, 还勉强答应每天早上提前半个钟头起来陪他练剑,才终于让他把再次输给高杉晋助这个悲惨的事实抛之脑后,一心一意地向可丽饼发起进攻。 正感慨小孩子的世界真是简单,对面的天然卷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嘴唇边粘了一圈黏糊糊的果酱和奶油。 我看见桂找你说话来着,他嚼着可丽饼,含混不清地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雨宫翠耸耸肩:在讨论高杉为什么烦我。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为什么?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就是因为这个,强行走得太近反而会让人不喜欢。 雨宫翠笑了笑,你喜欢的人没有义务一定也要喜欢你,不是吗? 坂田银时顿时展现出了强大的抓重点能力 ,塞满食物的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高高鼓起,平时无精打采的死鱼眼瞪得溜圆。 那个高杉?不是吧,你喜欢那个高杉?!不妙啊,阿银我突然觉得屁股好凉,是时候入手铁内裤了吗 哭笑不得的雨宫翠咽下一块可丽饼,刚准备让他别插科打诨,突然听见身边路过的一众客人里,有人清晰地咦了一声。 这些身着羽织、梳着月代头的少年们停下脚步,原本已经走过去的几人也在伙伴们的呼唤下转过了身,在看见雨宫翠之后交换着眼神,发出了恶意满满的笑声。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巧啊。 其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凑了上来,故作亲热地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装模作样地环视四周,摆出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怎么,高杉没跟你一起吗,你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去了那个可疑人物开设的学馆吗?啧啧,看来他把你丢下了,真可怜。 围观的几人捧场地发出聒噪的笑声,意识到这些家伙身份的坂田银时眉头紧皱,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盘子旁尖锐的餐叉。 是讲武馆的学员。 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贸然出手的话,或许会给老师带来麻烦。 而带头的那个对这个陌生小鬼完全持忽视态度,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雨宫翠身上。 刚见面时伪装的亲和已经卸去,他大力地推搡着黑发孩童的肩膀,把人按倒在座椅靠背上,恶狠狠地放着话。 就知道告状是不是?!现在家里已经跟你脱离关系了,高杉那个混蛋也不在,我看你能抱谁的大腿! 能跑到这种地方吃饭,看来倒是没我想的那么窘迫嘛。来,乖乖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再好好跪下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碍我们的眼 被威胁的一方始终微微低垂着头,没有流露出任何他想象中惊慌失措或痛哭流涕的表情,安静得像个无法做出反应的玩偶。 感到被忽视的月代头少年额头绷起青筋,恼羞成怒地揪着对方胸前的衣服,粗鲁地把人拽过来。 喂,前辈在跟你说话呢,没教养的家伙!! 他面色狰狞地高高挥起右拳,坂田银时面色一凛,握着餐叉拍桌而起。 然而他的英雄救美之举没能落到实处,因为一只脚刚刚迈到餐桌上准备扑过去,那个嚣张的家伙突然像被按了定格键一样僵在原地。 手臂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地举在半空中,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神情还残余在脸上,被颊边渗出的冷汗衬托得颇为滑稽。 ? 发现不对的坂田银时堪堪止住前冲的势头,默默把脚从桌子上放了下去,假装自己只是突然想做个拉伸。 不过事实上围观群众都无暇在意他,那些原本嘻嘻哈哈围观的少年,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僵住的老大准确地说,是盯着横在老大脖颈上的银色餐刀。 握着刀柄的雨宫翠终于抬起了头,注视着对面一动也不敢动的月代头少年,沉沉的黑眸里是再明显不过的厌倦之色。 或许是感受到了小弟们的目光,这人还不信邪地挣扎两下,试图挽尊。 我、我警告你啊,现在把刀放下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不可以。 手腕微微转动,锋利的刃部将柔软的肌肤压出明显的凹陷。少年顿时熄声,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围观的几个人依旧接受不能,顶着标准的恶人脸试图冲上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 雨宫翠叹了口气,餐刀不紧不慢地下压,惨遭挟持的人质立刻用尖叫鸡一般的嗓门喝止了这些人。 看来你们还没有认清形势呢,他双眼微弯,展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既然高杉不在,我就没必要陪你们演戏了啊。 那个、演戏的意思是? 没有理会脸色苍白的人质发出的疑问,雨宫翠用食指轻敲餐刀的刀柄,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前辈,你知道吗?我的刀现在放的地方,稍往下一点就会割破颈动脉。血会喷得很高呢,完全止不住,你本人会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大约四十秒左右,大脑就会因为缺氧而死亡。 刀刃不紧不慢地移动,滑到了已经布满冷汗的脖子另一处。 气管被割开反而没有大碍,但是,破损的血管里流出的血会从气管涌进肺里,效果和溺水差不多,很快就能导致窒息。 淹死可是很痛苦的死法,过程会持续十分钟左右,被自己的血溺死是不是也差不多?前辈,你想试试吗? 旁听的小弟们面无人色,已经有人在悄悄地后退。别说他们,曾经在尸堆里捡食吃的坂田银时都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的三观有些开裂。 而一开始过来找事的倒霉蛋已经抖如筛糠,若不是刀还架在脖子上,早就开始疯狂摇头。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来找麻烦了!好歹同学一场,不至于下此毒手,我道歉、道歉还不行吗?! 面子什么的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少年结结巴巴地朗诵了自己当场在脑内挥毫而就的八百字致歉信,保证字字泣血、感人肺腑,随后又用族谱上所有扯得上关系的亲戚一通发誓,终于换来了那柄刀依依不舍地从自己脖子上移开。 他噌地一声跳起来,刚准备夺路而逃、从此再也不跟这个阴晴不定的可怕家伙打照面,就听见雨宫翠的声音慢半拍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等一下。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慢吞吞转过去:您还有事? 是啊,雨宫翠满脸诚恳,人畜无害,前辈们不提我都忘了,我的经济状况相当窘迫,毕竟没有生活来源了嘛。 所以,借点钱花。 坂田银时来不及目送那些家伙仿佛有怪兽在后面追的逃难背影,流着哈喇子蹲在地上捡钞票,不时往雨宫翠这边悄咪咪瞥上一眼。 确认他没有注意之后,心机地挑出那么一两张面额中等的揣进怀里,浑身上下都写着满足。 后者继续吃着盘子里的可丽饼,但原本香脆可口的饼皮已经被融化的奶油泡软,轻易让人没了胃口。 雨宫翠挑挑拣拣地吃了两块草莓,就放下了叉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招呼捡完钞票的小伙伴:走吧。 坂田银时浑身一抖,满脸心虚地把手里的钱递过来,眼神反复飘移。 啊、哦!那什么,这个给你。 雨宫翠看了看,从他手里抽了一半走。 够花一段时间了吧。要去买草莓牛奶吗? 喂喂,就这么分给阿银一半真的好吗,毕竟我什么也没干还跟着你蹭吃蹭喝了啊喂!而且其实我也有偷偷藏起几张,你没看到而已 声音在短暂停顿之后变小了很多,不过其中的后悔之意相当有限,糟糕,不小心说出来了 结账出门之后,雨宫翠任由喋喋不休的坂田银时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终于在商店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 不害怕吗? 没精打采的红眸斜睨过来,白发的孩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害怕害怕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吓退那些怂包,这不是很好吗?阿银又不像他们那么傻,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啦。 要是当时你没反应,阿银就要用叉子捅他们的屁股了哦,到时整个餐厅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准老板从此再也不准我们进门了,这样才比较可怕好吧! 雨宫翠低笑着说了声是吗,没有再停留,和坂田银时一同走进了店门。 雨宫翠很确信讲武馆的旧日同学被自己吓破了胆。 所以第二天,在村塾边上看见他们把高杉堵进小巷子里时,他甚至还有点佩服这些人的勇气。 平心而论,要是他十岁出头时被个变态拿着刀那么威胁了,估计也要个把月才能消除心理阴影。 而这些少爷仔居然第二天就又重拾旧业,不远数里地从讲武馆跑过来找高杉的茬,可以说是相当敬业了。 雨宫翠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扭头回了村塾,从道场中拿了两柄木刀出来。 循着足迹走入小巷子当中,稍往里走,就听见昨天朗诵八百字小作文的那个声音正咬牙切齿地发出威胁。 我已经把那个浪人的事情告诉父亲了,在这种偏僻之地教导乡民之子,勾结朋党、自成势力者亦可罚!父亲已经答应我会派人来看看了! 别说被团团围住的高杉晋助,就连刚走过来、没头没脑听见这么一句的雨宫翠都轻啧一声,觉得这个熊孩子果然需要深刻的教育。 借着恶政和亲人权力的东风挟私报复,只为出一时之气,丝毫没有想过村塾中的孩子和吉田松阳会落得何种下场。 不,也许内心之中甚至期盼着无关人等凄凉落幕,好给不对头的高杉造成打击吧? 雨宫翠又靠在墙上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吵归吵,闹归闹,丝毫没有趁人多殴打一顿高杉、给他点教训的想法,不由失望叹气,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从隐藏的地方走了出去。 不揍这家伙一顿吗? 领头的少年满脸意动,但还是摆了摆手:不了,这边离村塾太近,被那个谁听到动静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又被刀架在脖子上! 然而小弟们并没有应声,反而满脸惊恐地盯着他的身后,不约而同地挪动脚步开始后退还没反应过来,木刀已经又落到了脖子上。 倒霉蛋脸色煞白,嗷地一声拼命向前蹿出,宛如屁股上绑了火箭助推器。 雨宫翠还没来得及威胁他回去跟老爸说都是误会、取消巡查,这人已经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消失在巷尾,别说停下好好商量,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小弟们也紧随老大的后尘,呼啦啦做鸟兽散,徒留有些愕然的雨宫翠拎着刀站在原地,和满脸懵逼的高杉晋助面面相觑,吹着巷子里寂静的冷风。 就,看来他这个变态形象,塑造得蛮成功的。 过于成功了。 雨宫翠正略带萧瑟地思考下回要不要留点力,别把孩子真吓坏了,一旁的高杉晋助已经回过神来,朝他投来相当复杂的一瞥。 他们怎么那么怕你? 只是坏事被撞破了感到心虚吧。雨宫翠淡淡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真的害怕我,过去也不需要麻烦你出手那么多次了。 高杉晋助极为勉强地哦了一声,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视线随即落到了他身上的两把木刀上。 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自己被来人搭救这个事实清晰地凸显在眼前,让他有些呼吸困难,脸色青青白白,就是说不出那个谢字。 雨宫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高杉晋助下意识出声把人叫住,自己和自己面目狰狞地搏斗良久,才气喘吁吁地出了声。 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他们有那么多人,你跑过来又有什么用?再遇到这种事别瞎掺和,去叫人就可以了,知道吗? 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吧。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站住! ? 这次的事,我、我总之,只要以后别离我太近,我也不会再刻意针对你只要记住别粘着我! 彻底没了和这个丝毫不懂感恩的家伙谈话的兴致,雨宫翠大步离开,把纠结的高杉抛在身后,径直回了村塾,找到正在后院给植物浇水的松阳老师,简单告知了近期可能会来人巡查的事。 而后者看起来毫不在意,浅色的睫毛微微扇动两下,声音轻飘又柔和。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雨宫翠点点头,刚刚准备告退,就看见这位老师把水壶放在一边,直起腰来,放下挽起的袖子,专注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发现了比村塾的危机要重要千百倍的要紧事。 所以,翠的道路,已经决定了吗? 第35章 重要之物 雨宫翠有些窘迫。 真是不好意思, 他能说他一心想着找高杉的麻烦,把这件事完全忘掉了吗? 迎着那双温润的灰眸,说谎和承认错误都是相当艰难的事。雨宫翠深吸一口气, 假装突然对一旁摇曳的豆苗产生了兴趣。 我会好好考虑的,老师。 吉田松阳颇觉趣味地笑了起来,神情有些揶揄。 我以为你已经决定好了。怎么, 是不想告诉我吗? 不, 我 他在急促的否定之后骤然收声, 低声道, 您怎么会这么想? 接收到疑问的师长伸出手来,轻柔地摸了摸学生的头顶。 因为那条道路,必然通往你想要的东西。 若是听见我这么说,心中立刻有确切无疑的形象浮现出来,那和道路的决定又有何区别呢? 棕发的青年抬手指向门口,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而视线的尽头,衣着略显凌乱的高杉晋助刚刚冲进后院, 正停步搜寻老师的身影,在发现了豆藤架子边的二人后眼睛一亮,喘着气大步跑了过来。 想要的东西吗? 像是自恃无人能看穿的伪装被突然揭下,心中的所有念头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 雨宫翠不由自主地屏息,连着倒退了两三步,然后在高杉接近之后慌不择路地快速离开, 甚至忘了同老师告别。 高杉:??? 他目送那个身影像见了鬼一样飞快后撤,从这直白的反应之中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的转变,终于相信那孩子已经不会像从前一样黏上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但意料之外, 庆幸之类的正面情绪却相当没有存在感。 那一瞬间充斥心头的复杂感受愕然、迷惑、不安, 乃至油然而生的委屈, 甚至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嫌弃成这样? 不,不对。 这种反应,不应该正是他想要的吗? 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但脸上的表情却低落得相当明显。 他停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才继续向重新拎起浇水壶的吉田松阳走近,无精打采地打了个招呼。 老师。 是高杉啊。有什么事情吗?青年笑眯眯地看着他,如果是官府巡视的事,翠已经告诉我了哦。 高杉晋助闻言怔了怔,抿着嘴唇摇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就没事了。老师,我先回去了。 去吧,不用太难过。 成天看着这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吉田松阳对他们心里的想法简直一清二楚。 拥有太久已成习惯的东西,蓦然失去立刻就会觉得空空落落。 但既然之前一心一意想踢开对方,即使现在觉得后悔,唯一能责怪的人也只有自己。 作为伫立在道路尽头、被追逐的一方,这孩子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他虽然身为师长,但归根结底,无法替任何人做决定。所以即使感到些微的担忧,也只能温和笑着安慰了两句。 翠应该从未记恨过你。但瓷器一旦破碎,就很难修复问问自己的心,然后按照那个答案审慎笃行,前进下去吧。 高杉晋助恭敬地低头应是,恍然地将这句叮嘱反复咀嚼。 而村塾的道场里,被坂田银时拉去练剑的雨宫翠在擦汗的间隙,听见出乎意料的电子音响了起来。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10点!】 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 最近一次照面,他好像只有从那家伙面前跑掉而已吧?被明晃晃嫌弃了反而会加信任,简直就是 抖M吗。 雨宫翠低低地嘀咕了一声,看见对面阿银的耳朵敏锐地翘起,顿时缄口不言,重新投入了挥汗如雨的剑道练习之中。 那之后,每次和高杉晋助在走廊的两端狭路相逢,雨宫翠都照旧选择扭头就走/换条路绕开。 但和过去不同的是,对面的孩童脸上少了一份不忿,多了许多欲言又止。 甚至最近一次,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这人下意识快步跟上,走出两三步才堪堪停下虽然只是两三步,但也足够让雨宫翠惊悚了。 更加让人惊悚的是,如是避让了两三次之后,高杉晋助的信任值悄咪咪地上涨了一点。 愕然的雨宫翠瞅着个位上那个小小的1,百思不得其解。 超市大促销满十送一吗?高杉晋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他怎么不知道? 与此同时,变得好说话的高杉同学正坐在教室的一角,跟好基友桂小太郎长吁短叹。 他根本不肯跟我说话,转变未免也太大了。 虽然我的确不想再跟那家伙打交道,但思来想去,之前被演武馆的家伙找麻烦时他好歹帮了一把,如果不能当面致谢,就仿佛我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一样 桂小太郎一脸冷漠,甚至蠢蠢欲动地想用手头的书卷成筒把这家伙敲醒。 明明平日里看着不笨,怎么一碰到这种事就失了分寸?你仔细想想,雨宫过去总是那个被欺负的,如果不是有所隐藏,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敢冲出去? 高杉晋助沉吟一会儿,做恍然大悟状。 桂小太郎欣慰: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右手握拳敲在左掌心,高杉晋助神情激昂,略带羞愧,他能克服恐惧、只字不提,说明的确很在意我两相对比,朋友这个词,是我配不上。 桂小太郎被这份思路清奇的答卷震惊得目瞪口呆,而坐在走廊里沉思的雨宫翠眼睁睁看着计数器上的数值飞快变动,嗖地涨到了【21】,表情和前者相差仿佛。 高杉那家伙,到底自己脑补了什么?!! 在一句交谈也无、甚至连眼神接触都罕有的情况下,高杉晋助自己把自己的信任值刷到了【34】。 不是说他的自我攻略仅止于此,而是在数值到达三十四的那一天,归属于幕府麾下的巡查人员终于来了。 时值深夜,有家可归的村民之子们已经各自回家,原本睡下了的众人被打破夜晚静谧的粗暴敲门声惊醒。 知道内情的几个孩子飞快穿衣出门,在村塾的正门口遇见了提着白色灯笼的松阳老师。 后者根本不像刚刚从梦境中被吵醒的样子,头发和穿着都打理得细致得体,神定气闲得像是要迎接经年的老友。 披散在身后的棕色长发被灯笼涂抹上一层跃动的橘光,青年看向冲出来的学生们,眼神在欣慰的同时也带着无奈。 门外的町奉行所来人被这几个孩子的来势汹汹吓了一跳,不由驻足门口,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诸位请进。这些孩子有些莽撞了,如有冒犯还请包涵。 吉田松阳后退半步,比了个邀请的手势。武士们迟疑着迈进来,转动头颅打量夜色中的村塾,而青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开始介绍起自己引以为豪的心血结晶。 已经有二十多个孩子在这里听课了,助向学者求学,我不觉得这是坏事。 一段话说完,他把注意力从交头接耳的男人们身上移开,挥手示意走廊下的雨宫翠等人离开,赶快回屋里睡觉。 不养足精神的话就没法上早课,被这种正确到无法否认的理由所驱赶,的确帮不上忙、只能添乱的背景板们被撵回了屋里,但谁也没了睡觉的心思。 坂田银时趴在门板上,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如果连老师这种人都不允许存在,那这个国家就算是完了。他的声音一改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往外散发着冷气,不论如何,我会守护好村塾。 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用沉默表示了肯定。雨宫翠窸窸窣窣地钻进被窝里,呼吸不一会儿就变得平稳绵长。 没听到什么动静的天然卷恨恨放弃,一回头发现小伙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已经陷入了甜美的梦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飞身扑上,把雨宫翠压得几乎断气。 咳咳,给我下去! 你还生气!阿银都没有生气! 坂田银时脸都被推得变了形,还是坚定不移地呈八爪鱼状压在他身上,语气悲愤得相当做作,家都要没了,就算是有被窝可睡就觉得很幸福的猪崽也好歹担心一下啊!! 这又不是担心就有用的事,猪崽同学。 雨宫翠费力地从他身子底下爬出来,坐在角落喘气。 门外传来了生锈的合页转动的声音,大门开合,灯笼的橘光映在障子纸上看来那些巡查的武士终于走了。 凝视着重归漆黑的夜色,雨宫翠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算村塾被取缔了又怎样?只要老师还在,总会在别的地方建起别的村塾,只要我们还留在老师身边,什么都不会变。 到那时候,我会给发誓守护好这里的阿银烧纸的哦。 即使看不清楚,也能感觉到被否定的坂田银时满脸纠结。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青年愉快的笑声。 哈哈哈,的确如此。 老师! 离得最近的桂小太郎急切地站起身去开门,却被早就猜到学生们反应的吉田松阳阻止了。 不,不用开门夜风很冷,就这样就好。 阿银想守护的究竟是什么?建筑吗,还是松下村塾的名头?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是学生而已。 就像翠说的,总会在别的地方建起别的村塾,什么都不会变。村塾没了再建就是,但如果伤害了我的学生,就算要拔刀与整个国家为敌、也在所不惜。 深夜的寒风的确刺骨,青年声音渐低,在渐趋于无的呢喃之后,不由自主地轻咳起来。 品味着这份宣言中煌煌的意志与决心,雨宫翠吁出长长的一口气,随即回过神来,伸脚踢了旁边发傻的坂田银时一下。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狠狠抹了把脸,飞快地扑到了门上。 我、我懂了老师,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明天还要上早课,请您赶快回去休息吧! 吉田松阳笑着答应,在道了晚安之后,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木制的走廊上。 已经远远过了平日里上床睡觉的时候,闹腾了这么一阵,困意愈发汹涌地涌了上来。各怀心思的几人思考着老师留下的话,默默爬进自己的被窝,很快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对我而言,唯一重要的只是学生而已。】 而对这些没有过往、从四面八方追逐着光芒而来的孩子而言,重要的不是建筑,不是名号,同样是作为老师的吉田松阳本身。 请等待着吧。 总有一天,长大成人的我们会用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回报您就像您曾经做的那样。 说实话,雨宫翠已经做好了村塾被取缔、一切从头再来的准备,他不觉得幕府会对吉田松阳这个拉帮结党的现行犯网开一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天过后,风平浪静。 町奉行所的武士们没有再上门,一切一如既往。 雨宫翠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事后特意去找旧日同学那个梳着月代头的少年深入谈心,让他和父亲大人多做交流,由此收获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由于演技太过精湛,再加上剑术在松阳老师的指导和银时的陪练下突飞猛进,已经能一对一轻松单杀柔弱无力的小少爷 所造成的戏剧性后果就是,再去借点钱花的时候,对方对他的称呼变成了老大。 噫。 反正平日里又不和这些家伙天天见面打交道,再加上他们送钱送得愈发心悦诚服,雨宫翠也懒得管。 隔三差五的,小弟们会准备好点心饮料,像祭祀山神一样在附近的废弃神庙里和他汇合,毕恭毕敬地请教一下恋爱或前程之类杂七杂八的问题,全然没了初次见面时的嚣张态度。 虽然再三强调别他当成实体笔仙,但当初餐厅一役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为雨宫翠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冷酷无情的形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只要一开口推辞,这些傻孩子的脸上就明晃晃写着又来了又来了他又在演戏了,让雨宫翠相当无力。 麻烦归麻烦,但在松下村塾所属的区域,他们父辈的权力各方面彼此交叠,形成了一张笼罩四野的蛛网。 若是贸然拨动其中某根丝线,就像上次巡查来找村塾的麻烦一样,轻易就能借助幕府之威,把冒犯之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高杉晋助可以骄傲独行,无视这些匍匐于泥土之中的庸人,但雨宫翠不能。 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所以,在姓川上的月代头少年苦恼地询问他、关于父亲在尊王攘夷派和避战开国派之间的站队问题时,雨宫翠久违地陷入了沉思。 第36章 当场掉马 无论是参考雨宫翠所知的正史, 抑或单纯按照当下的局势做出判断,一味抵制外来者、甚至连和天人扯上关系的商人都一并刺杀的过激攘夷派,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前途。 世界开始融合为一, 并不会因为弱势一方的利益受损就停步不前。若是与历史的潮流背道而驰,就只能被历史淘汰。 尽管攘夷派的初衷,或许只是想维护武士的骄傲、意图驱离外敌来重现幕府的荣光,但方法错了, 一切皆错。 如今幕府对攘夷志士多有打压, 令尊久居朝堂,不会连局势都看不清楚。你既然这样问,可见他平日里对天人的嚣张气焰也多有不满。 川上闻言连连点头, 明明日常生活大多在演武馆中度过、不然就是带领小弟们四处晃悠,并没有和天人打交道的机会,但脸上流露出的愤慨嫌恶却相当真实。 那些丑八怪以为江户是什么地方,居然连武士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说, 贵族阶级高高再上了这么久,突然碰见了压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的猖狂家伙,感到不适也在所难免。 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 立场不禁开始偏向攘夷派,这种想法也可以理解。但是 现在公开站队, 简直是在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派别本来就是烫手山芋, 稍微一碰就会被扒掉一层皮, 怎么,有人逼你父亲表明态度吗? 呃, 这, 好像没有? 雨宫翠死鱼眼。 那他自己往火坑里冲做什么?离漩涡远远的, 当一个独善其身的小官不好吗? 川上挠了挠后脑的头发, 看起来似乎被说服了,但又带着点不甘心,低声地嘟囔起来。 明明大家都想把天人赶出江户!都怪那些软骨头的家伙 是指倡议和天人和平共存的开国派吗。 刨去畏惧被战火波及的因素,顶着民众的怨怼、士人阶层的讥讽,以更加长远的眼光做出此种决定。 在后世看来,这才是更为理智的做法吧。 看上去可歌可泣并不代表正确。雨宫翠也懒得手把手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下次抱怨之前,记得先为令尊想想。 慢半拍回过神来的川上捂住了嘴,还不算迟钝得无可救药,用眼神威胁了同行的小伙伴们不准把他的话说出去,省得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天色渐晚,神社又处在一处偏僻荒山的山腰上,很容易就感觉到了凉意。 几片枯叶被风裹挟着呼啦啦滚过,雨宫翠从堆在身前的零食堆里拿了个橘子,随手抛了两下。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别找我这么勤,连阿银那么粗线条的人都问我怎么老往外跑。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您就跟他说去见朋友呗!男子汉大丈夫,总被别人的眼光困扰怎么能行?! 川上指挥小弟们把剩下的零食撮起来,看雨宫翠拿着橘子坐在石阶上发呆,于是率先领头往鸟居走去,临别之前还转过身来大力挥手。 那我走了啊老大,下周还这时间见面如何,我的零花钱就快下来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还真没办法拒绝。 本来畅通无阻的前路上突然多了障碍物,正扭头告别的少年一个没注意,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他趔趄着后退两步,横眉怒目地瞪视过去。 谁啊?!不长眼的吗? 昏暗的天色之下,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 略显凌乱的紫发,在阴影之下近乎纯黑的深绿色眼睛。 明明线条流畅、雕琢精巧,但此时却被从最深处逐渐燃烧起来的讶然怒意所覆盖,扭曲成了几欲择人而噬的可怕表情。 高杉晋助。 川上顿时僵在了原地,拼命转动脑筋思考着缓解形势的办法。 他倒不是害怕这个家伙,但讲武馆的小团体内,谁不知道高杉晋助是雨宫翠的白月光? 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老大连接受上供时候跟他们见面都得偷偷摸摸,生怕一不小心被拉低好感度,可以说是相当卑微了,川上男儿落泪.jpg。 但最糟糕的局面就这么在眼下发生了,直接得连糊弄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干笑两声,眼珠子滴溜溜转,刚准备打着哈哈说好巧啊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只是和老大和雨宫恰巧碰到,但拙劣的的谎言还没出口,就听见对面的小少年以压抑而低沉的声音发问。 你刚刚叫他什么? 川上顿时绝了伪装路人的念头。 连老大的称呼都被听到了,没得洗了。 他向依旧坐在台阶上的雨宫翠投去绝望的求助眼神,而后者漫不经心地剥着橘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这边如火如荼的地狱局面,甚至还懒洋洋地催促了一声。 不是让你们走了么?马上天就要黑了。 走走走,我们这就走。月代头少年颤颤巍巍,挪动着小碎步移开,老大你一个人能处理好吗,真不需要兄弟几个给你压阵? 系统提醒信任值下降的警告声也结束了,雨宫翠把完整剥下的橘子皮放在身旁的石阶上,丢过来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不耐眼神。 川上顿时get到,麻溜地拎着兄弟几个跑开了。 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坂田银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领头的那个有些眼熟。 他心机地抢先桂小太郎半步迈入鸟居,没去注意高杉便秘一般的脸色,站在神社边缘,叉着腰向已经被夜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的荒山下眺望,装模作样地发出感叹。 哇,好景色! 能看清才见鬼了吧,你以为自己是猫头鹰吗? 随后跟上的桂小太郎对他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批判了这种装逼行为。坂田银时也不在意,嘿嘿一笑收回POSE,朝着雨宫翠手里的橘子扑了过去。 还帮阿银剥好了皮!好贴心啊我好感动!保证会一瓣不剩地吃进肚里,让这份关爱化为阿银成长的养分的! 够了!! 黑着脸的高杉晋助被小伙伴们忽视良久,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坂田银时吓了一跳,试探着把抢到手的半个橘子递出去。 做人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嘛高杉君,不然会像刚刚下山那家伙一样气成秃头的。大不了我分你一点?先说好,只有阿银小指头那么大小的一点点点点哦? 高杉晋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疯狂跑偏的脑内话题从橘子上面拉回来,毫不留情地向着正将一瓣果肉放入口中的雨宫翠发出质问。 你和那些家伙是什么关系?!现在想来,在村塾外你帮我解围那次就疑点颇多,难不成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吗? 被疯狂控诉的雨宫翠感情毫无波动,反而是正试图眺望夜景的桂小太郎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宛如看见沉迷网络游戏的死宅儿子突然开窍,摸底考试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全科满分。 你终于认清现实了高杉!迈出了成为悲哀大人的第一步!! 所以你是在问我要解释吗? 雨宫翠咽下橘子,无所谓地偏偏头,我以为阿银已经告诉过你了。就算没有,至少桂跟你说过吧关于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高杉晋助一滞,顿时清晰地回想起了和银时比剑之后,急匆匆汇报情报的小伙伴被自己打击后的残念表情。 那些话,居然是真的吗? 他努力深呼吸平复莫名的怒气,把妨碍思考的要素都排除。 如果事实的确如那人所言,只是为了接近他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么,因为一句谢谢未能说出口而负疚良久的自己,简直就像个活生生的笑话。 竭力回想着那天的场景逼仄的小巷,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少年们扭曲的得意嘴脸。 本以为无论如何都无法善了不。与其说无法,实则是在听见由于自己的原因、殃及村塾将被巡查之时,被蓦然腾起的怒火刺激得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并不害怕。 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备而来,多少会被狠狠揍上一顿吧。 以命相搏的狠戾觉悟刚刚做好,而下一秒,本来围着他尖声嘲笑的滓渣们夺路而逃,脸上是再明白不过的惊恐。 一瞬间的怔然。 随即而来的,是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茫然的轻松感。 【被救了吗?】 而在小巷的尽头,黑发黑眸的孩童手持道场的破旧木刀,腰间还插着另外一把,沉默着看向他。 害怕? 如果他们真的害怕我,过去也不需要麻烦你那么多次了。 他十分确信,这些同样并非谎言。 如果两份真相彼此矛盾,到底要相信哪个为好?近乎恳求地,他朝着石阶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雨宫翠看过去,说话的语气已经变成了相当色厉内荏的虚弱。 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不能好好亲口告诉我吗? 在高杉同学天人交战的时候吃完了橘子,雨宫翠从台阶上站起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啊。至于这么做的理由,被讨厌的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吧? 面对急于否定的高杉,他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但你对雨宫翠的印象却总是一变再变。从片面的景象做出破绽百出的推断,一旦咬定某样东西就坚信那是事实,你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太深了。 我若想给出令人相信的证词,只需要三言两语,但这种东西有意义吗?你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如仔细想想看? 满是尘土的废弃神社并没有好玩的地方,夜色寒凉,雨宫翠不再逗留,拉着看完嘴炮的坂田银时就此离开。 而路过双拳紧握、面色阴晴不定的高杉晋助时,他毫无预兆地停下,小幅度地凑上前去,用蚊蚋一般极轻微的气音搭了话。 你还记不记得我来村塾之前,你打了我一拳?他虚虚点着自己鼻尖,就在这里。 其实差不多已经完全忘掉的高杉同学:记,记得? 记得就好。 雨宫翠意味深长地拍拍满脸茫然的小少年的肩膀,双眼微弯,笑得非常愉快,你不是想知道我这么做的理由吗?其实也很简单。 注视着对方因好奇而睁大的双眼,愈发轻飘的低语带着丝丝笑意,像是真正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 我只是单纯觉得,欺负你会非常有趣。 第37章 今昔对比 高杉晋助, 是天性骄傲而执拗的人。 虽然披着似模似样的冷静外壳,也的确有超过同龄人的成熟认知,对世界背地里的运行方法了如指掌,但是又过于理想化, 眼里只容得下他肯定的东西。 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去追逐太阳, 根本不肯同四下漏风的寒酸现实和解。 会局限普通人的那些事物, 他人的眼光, 家人的震怒,同学的嘲笑他全都一概置之, 满不在乎。 驱使着无数人奔行在正确的道路上的缰绳与马鞭,对高杉而言似乎根本不存在。 他的内心过于强大、意志过于执着,只要确信道路是正确的,就绝不会为外物而改变。 高杉同学一直很为自己的这份特质而自豪。 从离开讲武馆、前往名不见经传的松下村塾就学,到被只把自己当做不合手工具的家族除名, 他扪心自问,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后悔过。 但现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崭新困扰, 像迷雾一样盘绕在高杉晋助的心头。 到底要如何确信,什么是正确的呢? 在他跟松阳老师请了假, 在讲武馆、咖啡厅和村塾之间来回奔波、努力取证的同时,雨宫翠看着计数器上那波动频繁的数值,睫毛低垂,浅淡地笑了笑。 用亲眼所见的事实、内心信任的朋友和一直以来的固有印象去影响对方,让这样明信笃行的人变得因自己而犹疑起来。 这难道不是平淡日常中最有趣的事情吗? 这份乐趣甚至要超过报复所产生的满足感,他神定气闲地坐在村塾之中, 猜测着那个人可能得出什么样的奇特结论, 不知不觉间, 甚至产生了赌马一般的期待与新奇。 标示着信任程度的数值,最终定格在【45】。 眼眶发青的高杉晋助把雨宫翠堵在教室里,眉头紧紧蹙着,神情落在旁人眼里颇有几分凶相。 坂田银时在边上略带担忧地探头探脑,被雨宫翠用眼神安抚住,乖乖坐在榻榻米上换了八卦的神情等着看热闹。 等到无关人等差不多走光了,勉强做好心理建设的高杉同学才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深吸一口气。 我 我不想听见道歉,高杉君。 雨宫翠双臂环抱,语气轻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反正下次你若是看见什么引起误会的场景,肯定又要再走一遍同样的流程吧? 紫发的孩童顿时绷不住了,尤其是人品为负的坂田银时还在一边揶揄地看着,指不定哪天就把这段黑历史拿出去添油加醋大书特书。 翡翠色的绿眼睛瞪得圆滚滚,他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低吼。 并不会好吗?!我这次只是一时、一时 这种情况下不禁思索吐露的誓言就像妈妈说压岁钱帮你存起来一样不可信哦,翠? 天然卷还在一边不嫌事大地疯狂煽风点火,看起来跃跃欲试的想给高杉后脑勺上一闷棍,以报上次切磋惜败之仇。 除非他愿意提供半年份的草莓牛奶以示诚意!阿银觉得这样才勉强可以考虑一下! 雨宫翠甚至都懒得吐槽他明晃晃的私心,木着脸道:我觉得不用高杉君也并不需要我的原谅吧。 这句话出口之后,高杉晋助脸上的茫然之色甚至更甚于一旁的桂和银时。 看起来憨憨的,不太聪明的亚子。 啊? 按耐住捂脸的冲动,雨宫翠慢吞吞整理好了书册,从堵在过道中央的高杉身边绕了过去。 你不是讨厌软弱的人吗。不喜欢过于密切的交往,厌恶以友谊为名的过度依靠那样的话,保持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不就好了吗? 回想起身处讲武馆时的噩梦时光,高杉晋助的嘴角抽搐一下,顿时失去了反驳的力气。 如果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几乎要开始感谢对方这么替他着想了。 目送雨宫翠和蹦蹦跳跳的坂田银时从村塾离开,高杉憋着一口气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被角落里的桂小太郎用恨铁不成钢的视线锁定,还伴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幽幽叹气。 他斜眼看过去:怎么,你有意见? 不,我已经懒得震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梳着马尾辫的桂同学抱着几本书,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到底还是忍不住,怜悯地丢下了几句话。 雨宫怎么对待银时的,你看不到吗?还找出那种理由来,而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其实他完全就是不想理你吧。 好有道理哦,的确是那家伙的做风没错了。 被会心一击的高杉陷入短暂的低落之中。 然而毫不留情补刀的桂小太郎还没走出教室门,他已经完全消化了这股情绪,站起身来,紧跟着小伙伴大步离去。 黄昏的天穹云彩密布,色泽绚烂得犹如火烧。桂在树篱前停下,回过头来打量神色举止一如既往的同袍,毫不掩饰地欣然一笑。 哎呀,没留给我太多看热闹的时间哪。我又不会笑话你,不再伤心一会儿吗? 我要是摆出那副一蹶不振的作态,才真正要被你笑话了。 高杉晋助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桂小太郎凭借早就锻炼出来的脸皮无视掉,和对方并肩,沿着树篱边的狭窄小路慢慢走着。 所以到最后,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雨宫不在乎,我却很好奇。 仔细想想,他之所以对雨宫翠此人持有那样根深蒂固的偏见、甚至于一直去经历说服高杉,不就是因为在道场时,黑发的纤弱孩童鬼气森森的一席黑泥发言吗? 但是事实究竟如何,并不能完全凭借某个局中人的主观发言判定。 而他作为和高杉晋助走得最近的挚友,却未免被影响得太深。 那个家伙,难不成是故意的吗?故意干扰自己的思维,好让高杉做出错误的判断? 因为毫无证据而收回思绪,只是把小小的猜测深埋心底。桂小太郎一语不发,安静地听着身边的伙伴在思考之后谨慎抛出的措辞。 说实话,无法确定。但是,我询问的人、还原的迹象越多,就越是确信一点 他从没有欺骗我或者试图伤害我,对村塾和老师也是一样。既然如此,细枝末节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你满不在乎地说着有什么要紧的这部分,可是被很多上位者一口咬定细微之处方显人品,从而耿耿于怀、不扒清楚誓不罢休的点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熟知对方脾性的桂小太郎还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选择了由衷的赞同。 雨宫这个人越是想要深挖细思,就越会被带着走呢。相比之下,可能还是你这样的傻咳,还是你这样的思考方式比较有用。 从来没被人说过傻、天资聪颖之类的赞美倒是听到麻木的高杉晋助:我刚刚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形容词? 是吗,那大概是你自己心底的声音吧,就是这样没错! 这边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远,而不幸如雨宫翠,又被回想起一箭之仇未报的坂田银时拉到了道场练剑。 阿银踌躇满志,已经做好了在明天早上的对战中把高杉狠狠按在地上摩擦的准备。 吉田松阳授刀弟子的名头不是充话费送的,雨宫翠的速度和技巧虽然能勉强跟上,但双方木剑甫一交接,他的双手就顿时一麻,松脱的武器打着旋高高飞了出去。 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回想起初来乍到时松阳老师像种萝卜一样把人锤进地里的场景,觉得这个世界必然有哪里不对的雨宫翠自闭一秒,难掩委屈地向小伙伴发出质问。 而后者还挺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沾沾自喜的样子。 哎呀,没有啦,其实我也没有很棒棒啦~~~ 捡回木剑的雨宫翠黑着脸敲了他的脑袋:再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同样的情节重复上演。 就像玩游戏时操纵着两个不同角色,雨宫翠这边的各项数值原本还挺好看,但进入实战后才发现对面自带外挂,攻击力一栏多出整整一位数,让人举刀的时候都心生茫然。 木剑已经飞出去了不知道多少次,雨宫翠由自闭逐渐接受现实,甚至还有心情叮嘱对面额头冒汗的阿银。 用的力气小一点,总是这样就没法练了。 后者低低嘟囔了一句,似乎是已经很小了,但雨宫翠决定假装自己听不见。 练习告一段落之后,坂田银时的表情看起来比完全处于下风的小伙伴还要受伤,蹲在墙角抠着榻榻米的缝隙。 明明平日的训练量都是一样的,这不应该啊 被打击了的雨宫翠还得抽出心思安慰他:资质不同,这是没办法的事。 即使我能记住招式、一一使出,但战场上态势瞬息万变,我自认并没有把剑化为身体一部分的才能,现在这样也许是好事。 本来我就不追求成为武士,所以无所谓。我记得那是阿银的愿望吧?你有相应的天赋,这不是很好吗? 画着圈圈的坂田银时迟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确信这是真心话以后,明显放松地吁了一口气。 的确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担忧,纠结于安慰之语到了苦恼的地步。 虽然平日里没精打采还总出粗鄙之语,但是基本上,阿银是个非常纯洁(?)的好孩子。 好吧,可能稍微长歪了那么一点。 大家都有各自要走的道路,这是松阳老师说的。坂田银时顶着一头翘起来的卷毛,随着煞有介事的点头一晃一晃,没关系,反正高杉和桂我们三个的剑术都还不错啦,到时候可以保护你的呦! 桂小太郎:???勿cue!并不想跟这家伙扯上关系好吗!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个弱鸡的雨宫翠当然是哈哈一笑,谢过了阿银的这份好意。 外面的世界虽然不太平,但他也没有沦落到必须抱谁大腿才活得下去。剑术不好又不是致命伤,既然火器已经出现了,那接下来当然就是枪械的主场。 阿银,时代变了.jpg 第二天早上,坂田银时如愿以偿地重新雄起,以一招之差狠狠敲在高杉晋助头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拿下一本,重新成为了村塾最耀眼的剑术小王子。 三胜二负!! 他得意洋洋地叉腰大笑,嚣张地用大拇指对着自己,朝咬着牙的高杉晋助露出个十分欠打的鬼脸。 压倒性胜利!啊哈哈哈哈哈,翠的生命安全就由我来守护!! 站在人群外围的雨宫翠,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等到大家兴奋讨论着刚刚的比斗,从道场中挨个离开,他故意落在最后,特意去敲了正在换下护具的阿银毛茸茸的脑袋。 后者装模作样地嚷嚷着痛痛痛,脸上的表情超绝委屈而不远处,同样刚刚脱下护具的高杉晋助目露凶光,盯着莫名融洽的二人,总觉得拳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坂田银时,你这个小偷! 而对面的两人并不在乎高杉同学莫名的怨气,交谈声清晰地传到了这边来。 干嘛说那样的话?开玩笑也不行啊。 诶,不行的吗?可恶啊,那样我准备一直被包圆到成年之后的芭菲和草莓牛奶不就没有着落了吗!好不容易才碰上一根如此粗壮的金大腿,居然准备在这样那样利用纯洁无辜的我以后就一脚踹开!太无情了!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会带着孩子去要求你负责的啊!! 吐槽得太大段了,你的肺活量到底有多少啊。 雨宫翠发现面对这个人根本就没办法严肃起来,光是把槽点一个个列出来反驳就很辛苦了,只能把天雷滚滚的发言内容完全忽略掉。 我不用谁保护的,阿银。重复太多的话连自己都会当真,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别建立这种错误观念。 说了没有啊,只是打算蹭吃蹭喝而已 阿银。 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一下就把还试图插科打诨的坂田银时压得没了声。 对面和他相处时、总是带着微微笑意的沉静孩童,漆黑到无法反光的眼瞳定定地注视着他。 我知道你是好意,所以非常感激。但是我已经无法接受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了。 过于不平等的关系,一味的施与和一味的索取。 即使打着友情爱情之类的高尚旗号,时间一久总会变味。若耐心耗尽,在遍地废墟里彼此厌憎的双方,是决计不会回想起一开始的相遇的吧。 我之所以如此强调,正是因为不希望我们走向那样的结局。 那种话,对我来说就好像羞辱一样。 他低下头,看着窗户上的木制网格在晨光下投射的阴影,阿银,你能明白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坂田银时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不能带着我们的孩子去找你了,真让人难过。不过没关系!阿银自己也能把孩子养大的,你不用太担心!好了好了,让这个沉重的话题就这么过去吧,我保证孩子上大学之前绝不会把真相告诉他的哦,你这个连抚养费都不给的渣男。 在阿银漫长的吐槽声中,冒泡的系统给出了信任值上涨的提示。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50点!】 雨宫翠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他那一番话,并不是刻意说给高杉听的。 上个世界也是,相比阴沉不定难以捉摸的攻略对象,明明旁边就摆着那么大一个明晃晃的小天使,傻子都知道要选谁做朋友。 所以是认为难以取得的信任更能凸显能力、更加具有价值吗? 想起系统信誓旦旦地宣称不是要实现愿望,而是要培养宿主自己实现愿望的能力,雨宫翠默然了一会儿,对这种简单粗暴的判断标准表示嫌弃。 明明感情根本没有来自谁的更有价值一说,要是系统允许自己选定攻略对象,没准他现在都回老家结婚了,省得在这儿跟高杉晋助死磕。 太宰治和中岛敦、迪奥和乔纳森、高杉晋助和坂田银时 两两对比之下,雨宫翠的表情突然微妙了起来。 沉迷报复之后,几乎都快忘了这个现在跟木剑竖起来差不多高、欺负起来手感很好的傲娇小鬼,其实是个反派来着? 他缓缓转身,望向身后猛地紧绷起来的紫发孩童。后者左右张望,确认这个方向就自己一个人后,满脸警惕地开口发问。 做、做什么? 我才要问你吧,摆出那副架势,是怕我扑上去打你吗?! 而且这种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有五十点的信任值啊! 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句欺负你会很有趣给可怜孩子留下了多大心理阴影,雨宫翠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再次确认了高杉晋助是一个没有排面的反派。 高杉同学,他突然叫住了松了口气之后、正准备偷偷溜掉的小少年,满脸诚恳地问,你打算毁灭世界吗? 高杉晋助:( ̄□ ̄;) 你在说什么鬼话是准备偷偷向松阳老师告状吗,我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早有意料的雨宫翠耸耸肩,换了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头痛欲裂、突然失忆,或者觉得胸腔之中有一头黑色野兽在咆哮什么的? 确信对方是在拿他开涮,黑着脸的高杉晋助气鼓鼓地走开了,脚步相当决绝。 这种精神病一样的形容,凭什么觉得他会承认? 欺负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啊混蛋!!! 目送那个小小的背影飞快消失在走廊上,雨宫翠心不在焉地跟在阿银身后,去上接下来的早课。 内心所想并不是逗弄与报复,而是很久很久之前,颠覆了他整个世界观、以至于至今还历历在目的某副场景。 依靠天人的技术飞行在空中的船只寂静无声,像遨游的蓝鲸一样舒缓地分开夜雾,在星空之下徘徊。 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只是因为主人的执念而滞留于此处。 看似来去自由,却被无形的锁链牢牢束缚,始终无法到达确切的前方。 跟围绕着宇宙终端Terminal的那些灯火通明的飞船相比,这一艘灯光微弱,没有任何亮眼的涂装,几乎毫无存在感到消失在夜空里。 因为它所搭载的并非游客或货物,而是在雷霆一击之前亟待隐藏的、男人的野心。 光线黯淡的船舱里成排陈列着玻璃制的高大培养皿,绿色的液体不时浮现出一连串小小的气泡。而其中浸泡着的并非活物,而是长短样式如出一辙的刀剑名为红樱的妖刀。 莹莹的绿光像是光线不足的电灯泡,堪堪照亮了周边寸许的距离。 视线不为所动地向最前方投去,这幅带有诡异美感的赛博朋克画面、像是导演精心布置的背景,最终全部化为烘托将要出场的人物的道具。 一只鸟合拢翅膀,落入巢穴。 一朵花蓓蕾微颤,终于绽放。 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迷惑于接下来到底要发生什么,然而在真正发生时又觉得理应如此 像电影里逐渐拉近的长镜头一样,坐在窗台上、介于欣赏夜景和完全放空之间的男人缓缓回头,额前的紫发随之滑落下来,半遮住左侧蒙着绷带的眼睛。 在找回了焦距之后,未被遮蔽的右眼缓缓亮起。突然发现可以暂时打发时间的玩具,男人懒洋洋地把快要熄灭的烟枪抬到嘴边深吸一口,唇边挂上了满是恶意的笑。 绘有金色蝴蝶纹样的紫底浴衣随着他的动作愈发大敞,毫不在乎地展露胸前风光。被月色涂抹上一层温润的白,男人未被布料遮掩的脖颈、小臂、经络明晰的脚腕像是玉做的那样,配合宽松衣襟之下若隐若现的腹肌,足以让人移不开眼睛。 并非是人类而是不知为何仍存于此地,徘徊不去的艳鬼。 下意识地这样想着。 而窗台上的男人将烟枪意犹未尽地搁置在一旁,终于舍得抬起头来,朝着这边投来颇具兴味的审视目光。 顺着敞开的窗户中涌入的阵阵夜风,他落在地板上,木屐发出清脆的响声。 居然能摸到这里,姑且就夸夸你吧。 但若是要安抚我心中咆哮着的黑色野兽,你一个人的血还稍嫌不够。怎么,那高喊着要将整个江户化为乌有的吼声,你听不到吗? 男人在往这边缓缓踱来,脚步声更像是催命的鼓点。 在闭锁的船舱之中无处可逃,最后的最后,所见的只有凄艳的冰冷刀光。 那低沉喑哑的声音发出了轻笑,带着不知针对谁的昭然嘲弄。 先我一步,下地狱去吧。 第38章 你的道路 那是在刚刚搭载系统时, 被丢进所谓的体验世界,不幸和高杉撞个正着的悲惨回忆。 虽然见面十分钟不到就干脆扑街,被丢回主世界后还心有余悸, 但或许是因为没有产生什么难以接受的后果、关于痛苦的回忆也相当模糊, 回想起那副场景, 雨宫翠心中所产生的些微情绪, 并非畏惧或怨恨。 只是单纯的感怀。 很美。 并不单单指人, 也不是钗环叮当粉面敷妆的贵女结伴去河堤赏樱的那种娇弱之美。 无垠的夜空之下, 武士的杀意伴随着长刀缓缓出鞘,沉寂的右眼中只余那一抹纤长的冷光。匀称的肌肉像海水一样起伏,传递肉眼可见的力量, 像一只即将发起捕食的凶兽。 华丽之物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狂奔、而本人也清楚知晓这一点, 却依旧放任自己投身于愤怒的黑色火焰之中,直至燃烧殆尽 就是将要毁灭而还未毁灭的那段时间, 有着流星陨落般慑人的美感。 情不自禁地,雨宫翠对那之前的漫长时光中所发生的事感到了好奇。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高杉晋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天资聪颖,特立独行,敬爱师长,坚定执着能用到他身上的形容词大多都是正面的, 即使偶有缺点也瑕不掩瑜, 是个超出同龄人太多的好孩子。 所以,那头在男人胸腔之中咆哮的黑色野兽, 真面目到底是什么呢? 十年之中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雨宫翠无法推断出确切的结论,只能把那段未来视作一个警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若是不多加小心的话, 高杉总有一天会变成那样。】 并不是对那孩子产生了多么深厚的感情, 但的确无法坐视不管。究其原因, 或许只是不忍心。 好孩子应该有好孩子的奖品,不应当由于世界的恶意被打击到自闭消沉,麻木地惨淡收场,像个不被上天偏爱的可怜小孩。 信任值为【50】。 既然对方把他当做朋友来信任,他也愿意尽自己所能,给好揉捏的高杉同学,一个足够匹配好孩子的圆满结局。 童年的时光流逝得如此之快,在村塾就学的固定作息始终不变,每个清晨所见的熟悉面孔却在逐渐褪去孩童的稚气,成长为更加潇洒肆意的少年。 村民的孩子们并不会在学馆停留太久,往往学会了简单的文字和算术就会离开,为家人分担简单的劳作。 但松阳老师并不认为这代表教导是没有意义的,若说证据,就是逐年增加的、从外地慕名而来的贫寒学生,以及三天两头出现在村塾门口的时令点心。 一扎莲蓬或几颗桃子,被随手拽下的宽阔叶片包裹着,满含旧日学生们无言的感激。 最开始的那一批孩子,依旧跟随在吉田松阳身边的只剩下高杉晋助、坂田银时、桂小太郎和雨宫翠四个人,随着村塾名声的逐渐远扬,而被人云亦云地推崇为松下四子。 打响名声固然是好事,但令雨宫翠逐渐感到不安的是,每年风尘仆仆前来就学的不再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更多的是血气方刚的青年。 松下村塾并不禁止任何思想的传播,在举国上下视攘夷志士为毒瘤的大环境下,小小村塾的空气反而显得格外清新。 而此间的主人吉田松阳同样不抵触极为符合武士观念的尊王攘夷思想,甚至隐隐持着赞成的态度。 在他的默许下,松下村塾俨然成了攘夷志士们坚定信念、交换情报的集会场所,甚至连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都成了次要的职责。 不过松阳老师并未被那股灼热高亢的报国热忱所煽动,依旧把绝大部分时间投入到教学事业当中。 攘夷志士中也有对他这幅不温不火的态度感到恼火的,总是试着正式拉人入伙,不择手段到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松阳老师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被成功激将到的坂田银时把人当场按倒打掉了两颗牙,彻底浇灭了志士们发展同伴的爱才之心。 但是,雨宫翠也敏锐地发现,高杉和桂都对青年们的那副说辞心动了,甚至还暗中旁听了几次集会。 阿银虽然对出言羞辱老师的家伙感到愤怒,也清楚攘夷派的处境,却并不讨厌他们所持有的信念。 把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赶出这片土地,江户是江户人的江户!,这样毫无阴霾的宏大理想,的确不存在惹人厌恶的要素。 所以雨宫翠在和另外三人私下交谈,确认他们知道这是一条如何光鲜而遍布荆棘的死路之后,便放手让众人去做自己的判断。 他又不是这几个孩子的保姆,无法代替他们做出选择这也是松阳老师一贯的作风。 松下村塾,更类似于一个让学生们在跌倒之时,可以回来舔舐伤口的地方。 永远亮着灯的归处。 雨宫翠捧起放在门外树篱旁的几个柿子,把这些圆润可爱的橙红色果实摆到松阳老师的桌上。 桂、高杉和阿银跟着那些青年离开了,但并不是准备为了大义而献身,只是去江户最出名的道场之一【练兵馆】交流剑术,那里同样是攘夷志士的据点。 以练剑为名特意带上这几个小鬼,看来那些人倒把众人的态度看得透彻。不过,那三人的强劲实力也是重要因素就是了。 至于剑术稀烂而且总是对攘夷事业敬而远之的雨宫翠,当然就被无情地孤立,甚至还特意选了他去神社和小弟们碰头的时间出发,等天黑雨宫翠回来时,足以坐满十席半教室的众多学生已经溜掉了大半。 小翠: 就很气。 松阳老师正坐在走廊上看书,背后的棕色长发被一根朴实无华的青色布条束起。那个颜色雨宫翠颇觉眼熟,总觉得是从某件旧衣上裁下来的。 已经习惯了青年这种简朴作风,他熟门熟路地从柜子上取下茶壶,麻利地洗刷干净、放入茶叶,用热水冲泡,把第二泡的茶水连带整套茶具端出去,无声地搁在了沉迷书中的老师身旁。 他退后两步,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书本被搁置在走廊木板上的轻响。 阿银他们后天就回来了,不必担心。 风过竹林一般的清朗声音,此时染着些玩笑意味,还是说你在不平衡吗,翠? 雨宫翠偏头做思考状,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那是当然。孤立可是校园霸凌的一种,回头我会注意好好教育他们的。 吉田松阳闻言哈哈一笑,丝毫没有为未来蒙上一层阴影的弟子们求情的意思。 你说话的风格倒是越来越像阿银了,是因为近者神似吗?不过记得,不可以学那孩子身上的缺点,我还希望你能帮忙管束他呢。 而出乎青年意料的是,身边的学生闻言睁大了眼睛,极为认真地订正了他的话。 阿银没什么缺点,硬要说的话,应该叫做特点吧? 你的滤镜好重啊。 吉田松阳嘴角抽动,脸上的笑容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虚弱。 是、是吗?还有高杉和桂,也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雨宫翠虽然出于礼貌没有吭声,但眼神中有直白到喷薄而出的嫌弃。等到老师自己因为说不下去而逐渐消音,他才轻咳一声,慢悠悠地开了口。 高杉就不说了,总觉得一看到他我的拳头就痒痒。至于桂,您猜这两天我在他被窝里发现了什么? 看着松阳老师懵懵懂懂纯洁天真的眼神,雨宫翠突然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一丝罪恶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人/妻主题的写真集,从教师系列到护士系列一应俱全,连限量特刊都有,显然我们桂终于发现自己的心头好了。老师,需要我管管他吗? 别,还是把东西放回原处,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过! 好的老师,雨宫翠淡定点头,我本来就准备这么做。 所以你是为了证明阿银的毫无缺点,特意把桂同学薅出来拉踩了一番吗?!很无辜的,桂也很无辜的啊!! 老师的心声几乎明晃晃写在脸上,雨宫翠翘起嘴角,摆出一张友好温和的微笑脸。 他才不无辜。背着我偷偷跑去江户,他不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吗? 还因为走得太急被我抓到了把柄,真是可怜。 察觉到什么魔鬼特质正在苏醒的吉田松阳赶忙转移话题,成功让思绪被打断的学生抬起头来,恢复了平时的沉静模样。 翠前几日和讲武馆的同学碰面了吧?这段时间,局势如何呢? 一如既往地差,而且只会越来越差。 雨宫翠注视着那双清澈的灰眸,无力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根本反对和那些攘夷志士沾上关系!本来这种局势下开设私塾已经很危险了,幕府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动清剿! 川上也跟我说了,现在他父亲还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攘夷派惹出了事情、抑或上级下了死命令,那村塾就是最大的靶子。老师,您不该接纳他们的!! 而青年只是歉意地笑了笑,把带着茶叶香气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头上,洒下薄薄的一片阴影。 若真到了那时候,我一力承担便是。放心,不会殃及你们的。 您在说什么呢!!!根本不是 炸毛的雨宫翠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狠狠地试图把说出这种话的老师的手挥掉,但并没有成功。 那片暖意像生了根一样,长久地停驻在那里。 助向学者求学,这绝不是坏事。那些人既然上门求道,自然同样是我的学生。 【你也好,高杉和桂也好,阿银也好。因为你们需要,所以我留下了你们。】 【至于可能产生的后果我开设村塾,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好处,自然也不在乎落得什么坏处。】 【若是心怀畏惧,松下村塾从一开始就不会存在吧。】 那是未曾说出口、却很快作为言下之意被雨宫翠理解的东西。 作为师长的吉田松阳,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第39章 新任盟友 气氛一天较之一天更为焦灼与压抑, 每个人都隐约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所以,当自称【天照院奈落】的黑衣人们闯入村塾,目标明确地将吉田松阳带走, 随后更是将这些年辛苦扩建的校舍付之一炬时, 雨宫翠只是沉默地站在树篱外,身后拢着一群因为失去容身之处而惊惧大哭的孩子。 他的黑眸里倒映着漫天的火光,而在几乎被渲染为红色的夜空之下,青年身着浅色和服的身影被一群黑衣人簇拥着,毫不停留地逐渐远去, 终至消失。 大肆关押攘夷志士的宽正大狱,开始了。 在奈落离去之后,附近的村民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家门, 自发地拿起盆盆罐罐帮忙救火。 雨宫翠谢过了他们的好意, 但对木结构的老建筑来说,烧到这个程度, 救与不救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反正附近也没有其他建筑物, 等到了天亮,能烧的东西都烧完, 火势就会自己减小熄灭, 留下一地漆黑的残垣。 他把犹自抽噎着的孩童们逐个拜托给村民们,希望他们能帮忙为这些孩子提供几天食宿,至于以后的去处,还需要等外出的学生们回来再另行商议。 在略带不好意思地收下了雨宫翠塞过来的酬劳之后, 那些被拜托的家庭们答应的态度就痛快多了。 毕竟现在世道艰难, 即便只是两三天, 多出一张嘴也是不小的负担。 村民们各自领着一两个孩子往回走, 不时回头望望依旧熊熊燃烧的大火。而小金库缩水不少的雨宫翠依旧站在原地, 离已经被热浪炙干枯萎的树篱稍远一点的地方,目光逐渐由于思绪的散漫而变得毫无焦距。 【各人的道路如此,谁也不能帮谁做选择。】 【如果,这就是老师的道路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实则是无法习惯失去、想要继续依赖下去,理直气壮地贸然插手,这种行为真的是合理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何,在幕府的强势作风带来的无能为力的现实面前,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雨宫翠只是茫然了一会儿,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更加紧要的事情上去。 等到阿银他们回来,他轻声地喃喃,蜷起来的食指不自觉弹动了一下,这副样子,可真是让人没法儿交代啊。 对没有了去处的松下四子来说,加入攘夷团体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 若是想向幕府复仇、从而夺回老师,这也是最快的途径虽然还是少年,但以那三人的人望,很快就能拉起一支队伍来,在和天人的正面战场上大放光彩。 而原本从头到尾都不打算和攘夷志士掺和的雨宫翠闻言,倒退两步,重新回到方才路过的、情绪激昂的三人组面前。 你们要领兵参战? 没错。松阳老师教导的东西,是时候为了老师而派上用场了! 相较于幼时,高杉晋助的面孔褪去了稚气,愈发贴合雨宫翠记忆中的男人,同时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飞扬神采。 像一块逐渐展露光芒的璞玉,虽然还未彻底长成,但已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深绿色的眼睛由于洒落进去的阳光而显得剔透,透彻而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与迷茫。 雨宫翠和他对视,突然失去了规劝的心思,只是在良久之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很会危险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那我就不多嘴了。总之,一切小心。 你好像因为女儿放学以后去参加联谊就忧心忡忡痛心疾首的欧巴桑哦,翠。阿银抠着鼻孔,漫不经心地打断他罕有的抒情,再说比起我们,更应该小心的是你吧? 雨宫翠一怔,下意识道:可我并不打算? 你在说什么呢翠酱,天然卷用白眼把他的话堵回去,歪理说得掷地有声,松下四子如果少了一个,那还能叫松下四子吗?你想想看,如果日后某天我们推翻了邪恶的幕府拯救了柔弱的松阳老师,我和那两个家伙都成了大名鼎鼎的武士,结果并称四子的你居然在街边卖红薯,那阿银即使当了将军也会觉得很没有排面的啊! 卖红薯这种接地气的工作,我觉得阿银来做更合适吧。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雨宫翠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地上手狠狠敲了银时的脑壳,把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小伙伴打得嗷地一声,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桂发出一串用来掩饰笑声的咳嗽,假装同情地俯身拍了拍坂田银时的肩膀。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刀枪无眼,高杉又总是打起架来不要命,没有人统筹全局的话,那战况真的很难想象。 他看似自言自语、实则非常大声且装模作样地感慨。 唉,我们和同僚们又不够相熟,说不定会遭到冷遇或者孤立吧。太惨了,真是太惨了,你说呢高杉? 突然被cue的高杉晋助高杉晋助表情僵硬,梗着脖子别过脸去,从喉咙深处挤出了相当别扭的一声嗯。 像是为了掩盖什么,紫发的少年匆匆忙忙地补上了一句。 我、我们都在这里,身为同学却非要避开,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肯承认自己非常动摇的雨宫翠抿着嘴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有些纠结地开了口。 所谓的道路,你们的也好、松阳老师的也好,我如果插手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高杉晋助闻言一挑眉,毫不掩饰的诧异。 这种疑惑从何而来?那本来就是应该随着年龄增长、视野开阔而不断修正的东西,有所变动也理所应当。你从来没有意识到,你也是那份规划里的一部分吗?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是这样吗。 他垂下眼睫,望着半空中飘浮的细小尘埃,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松阳老师被带走之前,在熊熊的火焰里逐渐哀鸣着倒塌的村塾。 无形的热浪裹挟着火星向外扑来,让人的面颊都开始灼痛。 那是他生活过数年的地方。 和阿银一同练剑、在拐角处不期然撞上高杉、从被窝里发现了桂的珍藏,屋后的菜地里,架着松阳老师不时会去浇水的几株繁盛豆藤。 但是现在,只剩下一片灰烬,以及孩子们的哭声。 【老师的道路是错误的。】 自然到让自己感到惊讶,这个念头像鱼儿吐出的水泡一样浮现在心头,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那副老师没有看见的凄惨场景,若是如实相告,总能让他改变主意吧。 作为学生的雨宫翠,终于确信了自己所负有的义务。 颇有一股豁然开朗之感,他抬起头来,向着等候自己做决定的三人笑着伸出手来。 那么,就让我们一同为夺回老师而努力吧。 宽正大狱已经过去两年之久,面对天人的战场依旧如火如荼。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除了以白裆布西乡为代表的成名已久的老将,又多出不少相当活跃的新面孔。 之中最为出名的坂田银时,已经由于那副纵横敌阵、满身鲜血的姿态,而被赋予了白夜叉的称号。 而对极少参加正面战斗的雨宫翠来说,他最大的改变就是精神层面上、关于冷兵器永远要管热武器叫爸爸这一永不动摇的铁的认知 自从看见几位从小一同长大、一起练剑的同学随随便便用武士/刀格挡弹雨,甚至把呼啸着砸过来的炮弹嚓啦一下劈成两半,云淡风轻到似乎那是橡皮泥捏的,雨宫翠惨遭蹂/躏的世界观碎成一片片落在地上,再被拾起来粘好的时候就坚韧了不少。 都是一个老师教的,他确信除了力道差点,招式之类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他就做不到刀砍子弹这种事情???难道是过于科学的世界观限制了他的发挥? 之后在偶逢阿银大发神威,用几尺长的小刀片整个劈开了一艘小型飞船的时候,雨宫翠已经无力嫉妒,彻底地麻木了。 这已经不是天赋的事情了,这几个家伙肯定背着他偷偷去隔壁学了卍解!! 被松下四子其他三人在武力值方面远远拉下的雨宫翠猫猫落泪,从此在外人面前总是摆出一副对刀剑不屑置之的高傲面孔,硬是凭着一手不凡的枪术撑起了门面,不至于真沦落到阿银口中其他人领兵自己在卖红薯的悲惨境地。 而贴心如坂田银时,似乎早就忘了在村塾时雨宫翠在剑道上的弱鸡表现,还时不时对他的射击准头表示一下嫉妒。 这就是幼驯染的默契之处了吧。 雨宫翠内心感慨,那段时间甚至连毛茸茸的白色脑袋都敲得少了一点。 至于和高杉的直接交流,倒是一如既往地少。 对方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和坐镇后方发号施令的雨宫翠的交集,往往是战斗开始前的商讨交流。 要么就是夜幕降临、双方各自收兵,浑身都散发着刺鼻血腥味儿的三人从最前线退下来,安静地围坐在篝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上冒着泡的锅子,等着雨宫翠把食物煮好。 但即使缺乏沟通,伴随着两年间大大小小的战役、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高杉晋助的信任值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稳步上涨。 在撤退时面对紧追不放的大股敌人,彼此交托后背的剑与枪。 按照一方给出的信息、拟定的战术适时出击,从来不问消息来源是否可靠的另一方。 受伤之后利索裹上的绷带。永远存在的应急预案。精疲力尽时,可以放心入睡的地方。 只要知道有那个人存在于此地,即使不在视线之中,同样会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强大安心感。 在派出探路的斥候回程汇报异状的时候,雨宫翠正看着计数器上的数字发呆。 【72】。 已经超越了常人对于伴侣的信任,朝着下一档位迈进。 从未取得过的高评分甚至让雨宫翠有些惶然。 明明似乎没做过什么,却被给予了这种程度的信任,突然之间,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了。 而斥候掀开帐篷的帘子进门时,他已经又把表情收拾好,态度沉静地听着对方毕恭毕敬的汇报。 事先选定的扎营地没有异样,沿途也没有敌人的埋伏。提到值得注意的点,斥候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有些纠结地提及了一件无关之事。 沿途的小村庄,有个幕府的官员打算处死一个小孩子。属下听围观的村民们说,似乎那孩子的父母生前得罪过那家伙,所以 雨宫翠了然。 你希望我救下他? 半跪着的男人把姿态放得更低,语气恳切:孩子、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笑着叹气,看见对方惊喜地抬起了头,挥手示意下属去传递命令,全军开拔,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在队伍拔营转换驻地的途中,雨宫翠带了些人去往旁边村镇,在简单核实之后、一枪在痴肥的官员脑门上开了个洞。 相比于之前和天人的惨烈战争,这简直是可以称得上娱乐活动的业余放松。 唯一让雨宫翠有所触动的,就是把处刑台上瑟瑟发抖的瘦小孩子抱下来时,后者的身躯轻薄得像一片纸,几乎没有实体的重量。 皮包骨头的纤细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孩子的声音由于恐惧和激动而显得嘶哑,另一只手紧紧地、用尽全力地攥着少年的衣襟,生怕被再次抛下。 来岛又子我叫,来岛又子。 她努力地重复了一遍,渴求地盯着少年漫不经心的沉沉黑眸。后者正忙着把他身上残留的绳索扯下,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是个女孩子。 没有得到回应的来岛又子喘匀了气,不甘心地追问:你叫什么? 但是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把挣动着的小孩子转手递给身后的下属,离开之前不忘嘱咐了两句。 安置一下吧,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送到附近的城镇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收养的人家。 是,雨宫大人! 而骤然遭到抛弃的来岛又子声嘶力竭地抗议起来,拼命对现在抱着自己的男人/拳打脚踢,但实际效果只不过是猫咪抓挠一般的轻微痛感。 领命的下属在同僚的嘲笑声中苦着一张脸,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很快精疲力尽的小女孩背在了身后。 你是个幸运的孩子,他转头叮嘱,憨憨的五官带着些肃然,要好好活下去,别辜负了大人的心意。 一个星期之后。 暂时没有主动出击的计划,也没有和天人的小股部队遭遇,是难得的安稳时光。 高杉和银时去迎接新盟友了,雨宫翠和桂小太郎留下来看守驻地,两人一左一右坐在篝火旁,对着冒泡的汤锅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桂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向着小伙伴身后那个长相憨实的男人发问。 三郎,那个小鬼还没走吗? 平贺三郎挠挠脑袋,没注意到雨宫翠微僵的神情,老实地回答了上司的提问。 是啊,我今天早上还在驻地旁边看见她,好像又瘦了。那孩子想偷偷溜进来见雨宫大人来着,一直在周围徘徊着不肯走呢。 桂小太郎用拳头堵着嘴巴,非常大声地清了清喉咙,让熟知他这是在强忍笑声的雨宫翠脸更黑了。 没想到雨宫的魅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我自愧不如。咳嗽完的桂开始说骚话,俊秀的五官顶着非常具有欺骗性的满脸正气,一直逃避是行不通的,类似状况我提出的建议都是直面自己的内心,抛却世俗的偏见去追逐感情 Duang的一声巨响之后,桂小太郎的脑门上缓缓鼓起一个肿包,嘴里的话也随之流畅地修正了。 我的意思是一直躲着不是办法,你不如见见那孩子,稍微开解她一下。半个月后我们就要开拔参战了,你总不希望她固执到跟下去吧? 雨宫翠甩了甩酸痛的手指,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真是搞不懂没办法,让她过来吧。 时隔一周第二次见到来岛又子,说实话,雨宫翠吓了一跳。 她好像又瘦了,枯草一样的乱发顶在头上,一阵风就能把整个人吹走,表情却依旧像被解救的那天一样神气十足。 在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孩子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这边冲过来:雨宫大人! 雨宫翠下意识接住那具急促喘息着的瘦小躯体,实在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现在就开始赶人,总感觉她会立刻在野外饿死的样子。 于是把幸福到冒起小泡泡的来岛又子按在身边,从面前的锅里盛了碗炖菜给她。 慢点吃,小心烫。 又子抱着碗用力点头,小口小口地吹着气。而雨宫翠和面露不忍之色的桂小太郎面面相觑,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这么把人赶走太过灭绝人性,而军伍又绝不是适合孩子生活的地方,两个智囊一时麻了爪,只能试图用目光把担子丢到对方的头上。 就在来岛又子快把一小碗汤嘶嘶哈哈地喝完的时候,伴随着一阵独特的啊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和一股微妙的酸臭味,高杉和阿银领着个从没见过的青年走了过来。 是位身材高挑的男性,留着浓密的棕色短发,身披一件墨绿色的羽织。 桂滨之龙坂本辰马,众人的新盟友。 精神面貌倒是相当开朗,但不知为何,脸上青青紫紫,带着些新鲜的伤痕。 而前方领路的两人神态也不对劲,丝毫不见喜得强援的开怀,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生无可恋,刻意和身后笑容满面的青年拉开了距离。 雨宫翠有些迟疑地准备站起来欢迎新人,被紧张的来岛又子抓住了衣角。桂小太郎见状,当仁不当地站起来迈出两步,亲切地握住了坂本君的双手。 哎呀,您就是那位桂滨之龙吧?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啊 而另一边,雨宫翠也抬头向准备绕过自己径直钻进帐篷的两人轻声发问。 怎么回事?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吗,是天人吗? 怎么说呢,阿银我宁愿和天人打一场啊,仿佛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东西,天然卷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混蛋他晕船啊!!! 啊,晕船怎么了,连晕船也歧视真的有必要吗? 满脸茫然的雨宫翠刚准备继续追问,就听见近在咫尺的呕的一声,那位桂滨之龙挺胸收腹,嘴里喷出了一道需要打马赛克的彩虹状物,整个浇在了桂小太郎的衣襟上。 雨宫翠: 雨宫翠:我懂了,你们三个快给我去洗澡换衣服,别在我旁边呆着! 来岛又子噫了一声,目送黑着脸的三人远去,不由抱紧了唯一没有酸臭气息的雨宫翠的胳膊。 不愧是她的天命,果然散发着独特的清香。 雨宫大人世界第一!和那些臭男人一点都不一样! 坂本辰马很有自知之明地坐在了离锅很远的地方,背朝着雨宫翠,不时干呕几声。雨宫翠让人送上茶水,他咕咚咚灌下去,满意地长出一口气,看起来总算活过来了。 等到被彩虹浇灌的几个幸运儿收拾停当回来,太阳已经偏西了。 众人狼吞虎咽地瓜分了这顿午饭或者晚饭,虽然没有人对来岛又子的存在提出质疑,但雨宫翠还是简单解释了两句,并提及打算暂时把这孩子留在身边。 至少养胖一点。 除了一旁没得饭吃的坂本辰马感叹了一句养成吗!真好啊并收获了又子的眼刀,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 吃饱喝足的银时剃着牙,一只手撑着脸颊歪斜在草地上,懒洋洋地看了脏脏瘦瘦的小鬼一眼。 平时谁负责照顾他,翠亲自来吗?难道这就是在压力环境下提前到来的父爱,阿银也好想要啊又子啊,你想要个哥哥吗,陪你吃糖喝草莓牛奶的那种? 雨宫翠的眼神在周边一群不靠谱家伙身上来回扫动,又逐个排除,最终定格在了今天值班的护卫,不说话时非常没有存在感的平贺三郎身上。 后者后知后觉地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 我?可,可是我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 不止是你,我想找些靠谱的人来。 雨宫翠偏了偏头,看向正在养护佩刀的高杉晋助,和下意识抬起来的后者对视。 高杉不是一直想要专属的亲卫队吗?战力过硬、能跟上你脚步的那种。毕竟你追杀敌人时总是不懂见好就收,我也很苦恼啊。 翡色的眼睛这才在来岛又子身上一瞥,明白这是想让他日后帮忙照顾这孩子的意思,但和他梦想中的队伍比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开始筛选吧,我会亲自把关。 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那是自然。 高杉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满含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鬼兵队。我将带领的这支队伍,就叫做鬼兵队。 第40章 所谓惊喜 在临时设立的靶场上, 高杉正领着刚拉起来的鬼兵队成员练枪。 而场地的一角,脸蛋肉眼可见地圆了不少的来岛又子手持一把黑色的左轮/手/枪,表情新奇又严肃, 正在雨宫翠的指导下努力地瞄准靶子。 手/枪要用力抓紧,否则射击时候会飞出来砸在你的脸上。对准目标, 扳机缓扣,然后在呼吸的间隙按下去。 砰地一声枪响, 又子纤细的双手拼命和反冲力做斗争, 终于堪堪握住了手/枪, 没有让武器飞出去。 她松了一口气, 朝不远处的靶子望过去, 在发现根本没有弹孔的时候委屈地鼓起了腮帮子。 没有脱手就很好。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并不意外,伸手在小姑娘扎成一束的枯黄头发上揉了揉,你的力量不足, 还够不上谈论技巧如何。明天我们继续,等你适应了这股力道,再正式开始训练。 又子抿着嘴唇用力点头,将枪支调转方向, 恭恭敬敬捧在手里还了回去。雨宫翠把这柄惯用的武器插回腰间,牵着女孩的手往靶场外走去。 途中和高杉对上了眼神, 彼此点头致意, 但并没有停下来说话。 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能明白对方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代表的含义,但若是相对而坐, 却又根本没有什么话好说, 只能别过眼神, 一味地沉默。 等到离训练中的鬼兵队远了些, 明显放松不少的又子蹦蹦跳跳起来, 突然停下脚步,仰面望着雨宫翠。 雨宫大人和鬼兵队的总督关系不好吗? 虽然被问得一怔,但雨宫翠想了想,实在没办法对着那七十出头的信任值说谎。 于是有些不确信地答道:我觉得还行? 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茫然地歪了歪脑袋,看起来对这个答案很难理解。 可是他们说,虽然有着同学情谊,但是大人和鬼兵队队长、狂乱贵公子的关系都称不上好,只有白夜叉和您走得近些。白夜叉是谁?那个成天打哈欠的死鱼眼银发天然卷吗? 咦,又子一下把阿银的各项特征抓得好准好清晰,简直跃然于眼前了。 但是雨宫翠紧接着就抓住了重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们说?他们是谁?又子,是有人教你跟我说这样的话吗? 这个推测被女孩否认了,但是提起流言的来源,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从大人那里听到的。 这段时间来岛又子被新拉起的鬼兵队众人轮流照顾,队员们都觉得小孩子不懂事,估计谈话什么也没有刻意避着她。 只不过,能给小孩子留下这么清晰的印象,除了她对雨宫翠过于挂怀之外,显然这种观点已经深入人心,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承认。 雨宫翠回想起自己和高杉的相对无言、以及和桂小太郎的互相伤害,顿时陷入了沉默。 要不是系统的信任值评分明晃晃摆在那儿,他肯定也是这种说法的坚定拥护者。 高杉和他关系好?他都快想不起来那家伙上次主动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好吗?! 但是为了大人的面子,雨宫翠还是虚弱地辩解了两句。 谣言止于智者,又子,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知道吗? 又子有没有看穿本质他不知道,但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有自认为看透了雨宫翠讨人嫌真面目的家伙突然跳出,对着早有预感的雨宫翠发动了声讨。 德不配位!德不配位!去年四月的那场战斗,不就是因为你指挥失误才损失了那么多人手吗?如今又要赶往和天人的正面战场,你这种连同门都不屑与之交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我们托付生命! 营地死一般地寂静,但是紧接着,像是某种瘟疫一样,低语的窃窃声飞快地蔓延开来,耳边充斥着嗡鸣。 阿银已经黑着脸把手放在了腰间,雪亮的长刀几乎出鞘。除了坂本辰马依旧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其他人的表情都称不上好看。 雨宫翠注视着面前做大义凛然状的男人,相关信息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还在松下村塾的时候,这个名为藤本的家伙就是攘夷志士中最活跃的一批,智谋不错,也总爱充当意见领袖。 那个时候,因为雨宫翠的冷眼相待,藤本也没少煽动同僚们敌视他,不过被针对者根本不在意就是了。 其实雨宫翠现在也不在意。 但是出战在即,军心如果散乱,做不到令行禁止,上战场就和送死没什么差别,所以还是必须好好处理 不然多给这家伙一个眼神,他都觉得浪费。 雨宫翠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脑海中已经构思出一套逻辑严密的反驳思路,保证连消带打,把跳出来的藤本君怼到自闭。 他捏捏鼻梁,直视对方的眼睛,声音平静又清晰。 所以,你想让我把指挥权交给谁,你吗? 而藤本眼神微动,视线投射到了坐在一旁头颅低垂、有些看不清表情的高杉晋助身上。 我自认没有这份才能,无法服众,不过眼前不就有最佳的人选吗?我推举高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眼睁睁地,雨宫翠看着一柄未出鞘的武士/刀擦着自己的脸颊从身后投掷过来,裹挟的疾风吹起几缕额发,然后毫不留情地正中红心,狠狠戳到了藤本的鼻子上。 后者猝不及防受了一击,大惊之下好像还咬到了舌头,顿时捂着鼻子痛叫起来,指缝中隐隐约约渗出鲜血。 雨宫翠下意识接住去势已尽、无力落下的长刀,转头向后看去。 但视线还未落下,站起身来的高杉晋助已经从他身边走过。系在额头上的抹额末端擦过脸颊,雨宫翠左手抱着被这人当成远程攻击武器的佩刀,不自觉地用右手手背轻蹭了一下。 有些痒。 而藤本颤抖着的惊慌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面对挡在雨宫翠身前、脑门蹦出青筋的鬼兵队总督,畏惧之意相当明显:高、高杉大人!!我并没有恶意! 而后者根本懒得理他,在厌恶的瞪视之后,向场间扬声质问。 还有谁是这么想的?!我们的队伍里不需要心怀鬼胎挑拨离间的家伙,现在站起来离开,我会看在过去并肩作战的情谊上放你们一条活路! 我们在战场上活跃两年之久,经历的大小战役数以百计,但是看看你们身边的面孔,同期入伍的家伙们是不是都还在?你们以为活着是靠自己幸运吗?!要不是雨宫收集情报、制定战略、安排指挥事无巨细,我们的队伍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还有去年四月居然还有用那次战役来责问指挥者的家伙!天道众突然支援地方,明明已经打出了撤退的信号,是谁贪恋战利品硬要留下,觉得自己啃得动硬骨头? 看见众人都面带羞愧之色地垂下头,不敢与自己对视,高杉晋助的态度也随之放缓了些,但声音依旧蕴着铁一样的冷意。 我们需要的是一同对抗天人和幕府的伙伴,为了私怨而将刀刃对准同伴,我绝对无法容忍。藤本,你离队吧。 派了人监视捂着鼻子灰溜溜退下的家伙,高杉晋助无声地长吁一口气,从雨宫翠手中接过了先前掷出去的佩刀。 后者斜眼看他,嘴角微妙地翘着。 那么激动做什么?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只是看不惯那样的家伙罢了,不赶快处理的话会把风气带坏。 早就习惯了对方嘴里没有一句感激致谢之类的软话,干完苦力还要被埋怨的高杉晋助心平气和,甚至还耐着性子解释了两句。 你不用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他把刀挂回腰间,低头时露出头顶的发旋,维系队伍是我们的活计,你可以放心去做擅长的事。 雨宫翠想了想,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的确,这就是所谓的领袖魅力吧?我实在模仿不来。总之,处理得不错呢,高杉君。 毕竟马上就要开战了,绝不能有所懈怠。 翡色的眼睛飞快环视四周,注意到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从这里移开之后,不动声色地向雨宫翠凑近了一点。 后者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他贴近耳畔,吐露出压得极低的喃喃细语。 能赢吗? 能赢。雨宫翠轻笑着回答,而且,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说不定会有惊喜。 惊喜? 花一个月隐匿踪迹、突袭天人到江户的访问舰船,最大的效果难道不是向幕府示威吗? 不过,既然翠这么说了 而数天之后,在这场以有心算无心的压倒性战斗有惊无险地结束后,高杉晋助哑然看着下属绑过来的两个俘虏,终于明白了惊喜的意思。 两个天人一大一小,忽略头顶正中间伸出的灯笼鱼一般的触须,外表完全是平平无奇的秃顶胖子。 而高杉的注意力不自觉被那根过于多余的触须吸引,迟疑道:魔人布欧? 哦哦,少年你也看龙珠吗,同好同好不对啊!谁是魔人布欧啊!!快把本皇子放开,你这只粗鲁无礼的地球猴子! 年龄较小的那个天人声嘶力竭地叫着,试图用自己高贵的身份砸晕对方。 我可是高贵的央国星皇子!!快放开我,我要把你这只猴子关进笼子里去! 而让年岁不大的皇子心里发慌的是,对方非但没有害怕,还像旷野里的狼一样,眼睛里亮起了骇人的光。 哦,皇子吗?那可真是,相当大的惊喜啊。 第41章 我的副手 把来自央国星的BAKA皇子和那个随行侍卫一同严密看押起来, 雨宫翠和已经大致猜到下步动作的旧日同门汇合,一提起交换人质的想法,四个人彼此交换眼神, 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忧虑。 用天人的皇子去交换松阳老师,幕府大概率会同意,但可以想象, 随之而来的报复也会非常猛烈。 雨宫翠简明扼要地提及了利弊, 并没有过多解释。 这些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 他们并没有选择。 松阳老师是必须要救出来的,若是畏惧将要付出的代价, 当初学生们就不会选择上战场。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哪里有退缩的理由? 确认了伙伴们的信念依旧如同当初一样,坚定而无可动摇,雨宫翠用食指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桌案, 发出笃笃的轻响。 那么,来商量一下具体的流程吧。 散会之后走出帐篷,第一眼看见的景象就让雨宫翠讶然顿住。 被捆成粽子的年幼天人正趴在草地上艰难蠕动,而一旁的来岛又子做夜叉状,凶神恶煞地一脚踩在前者背上,右手牢牢揪着皇子殿下头上的触角、龇牙咧嘴地用力往后拽,正试图用全身的力气让这个小胖子掉个头。 这样是不行的吧。 毕竟你都快站在他身上了, 力气再大也只能把人对折起来而已啊。 正努力奋斗的又子小姑娘注意到了男神的突然出现, 顿时笑逐颜开,抬起右手朝这边大力挥动, 整个人洋溢着满满的元气。 雨宫大人! 和她喜悦的呼声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草丛里灰扑扑的小胖子发出的惨叫。 啊!!!我的魅力点!我的魅力点被扯掉了啊!! 吵死了啊!你这种弹涂鱼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咦, 这是啥? 娇滴滴的表情一秒变得凶暴,又子握拳在嘤嘤嘤的小胖子头上锤了一拳,却不期然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末端缀着小小圆球的光滑触角,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至于具体是在哪里看见过,好像 来岛又子的目光慢慢移动到自称皇子的天人头顶上,在认真思考之后蹲下身来,谨慎地试图把手里的部件插回原本该在的地方。 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样不就和普通的秃头胖子没有任何区别了吗混蛋!!什么央国星的BAKA皇子,就只是脑壳像锅底一样平滑的胖子吧,就只是这样而已吧?!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本皇子的魅力点拽掉了吗你个臭猴子!还有是HATA皇子,HATA皇子!就算不幸被俘虏了,也好歹对我放尊重点吧! 耳中嗡鸣的雨宫翠被双方小学生的叫骂吵得心中无力,但有一点,他觉得又子说的很对。 没了那根触角,原本丑萌到清新脱俗、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天人的BAKA皇子顿时失去了辨识度,看起来像个肤色不太对头的秃顶小胖子。 就这样拉去和幕府换人质的话,对方真的不会怀疑吗? 于是他也走过去,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掉落在草丛中的魅力点,然后沉思了两秒。 又子,拿胶水来。 十分钟之后,满身尘土的HATA皇子坐在帐篷里的小板凳上,豆子一样小小圆圆的黑眼睛努力上翻,在看到魅力点熟悉的倩影后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几乎热泪盈眶起来。 多谢你啊,拿胶水的大哥哥。他哽咽着说,这次地球之旅,你是我碰到的唯一一个好人! 雨宫翠嘴角抽动,毫无想法地应了一声。 明知道这里正在打仗,怎么会跑过来旅游?家里的大人不管管你吗? 叔跟我一起来了,就是和我一起被抓到的那个! 胖乎乎的天人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像幼儿园的小盆友一样有问必答,毫无保留,因为叔跟我说地球上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我想说不定能在其中找到心仪的宠物,所以就偷偷溜上战舰过来了。 这,亲叔叔吗?他是不是不大喜欢你? 啊咧,你怎么知道!年幼的天人一脸惊奇,虽然打算把我留在地球自己开飞船回去,但叔说这是为了满足我和萌宠相处的愿望,就是所谓的傲娇系啦~ 蹭的累? 你说那个长相酷似即将过劳死的秃顶上班族、被抓时抱着高杉大腿大声哭喊把白痴皇子带走就好别杀我我只是个小人物的天人大叔? 这那里蹭的累了?!你给我向全天下的傲娇系磕头道歉啊混蛋! 听好了,所谓的傲娇应该像标准样本高杉晋助那样,明明 过于流畅的脑内吐槽突然卡壳了。 无法确切描述破折号之后的情感。 再细想一些,未免觉得荒谬。 【我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家伙?】 傻乎乎的小天人用纯洁无比的眼神看着表情突然变得不自然的雨宫翠,在纠结了一小会儿之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你没事吧? 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紧接着期期艾艾地追问。 我听见那个粗鲁的孩子叫你大人,你是管事的吗?要是能把我送回央国星的话,我一定让父皇好好地奖赏你,你会收获本皇子的友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我们没打算伤害你,之后会把你送回幕府那边。 雨宫翠避重就轻,语气平淡地回答,不过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百姓,都很敌视天人,所以你要留在我这里,乖乖地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和幕府接洽的人员已经出发,既然自己这边掌握了人质,那当然就有制定换俘方案的主动权。 只允许幕府方面派出一人,在三日之后带着松阳老师前往附近的平原,于正午时分开始交接。 那之前攘夷志士会对平原周边进行搜查,如果发现了埋伏的迹象,就视作幕府不肯答应条件,会直接枪杀人质,并将幕府的所作所为告知央国星。 把BAKA皇子吓得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雨宫翠看着这个让人毫无成就感的蠢孩子,脑海中想的却是更为细节的事。 负责押送人质、带回松阳老师的人,攘夷队伍这边要怎么安排呢? 大部队要在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迅速后撤,不然很可能被伺机咬住尾巴的幕府军队拼命报复。雨宫翠的打算是化整为零,让队员们各自回乡,低调潜伏一段时间。 以坂本辰马为首,那几人也逐渐意识到了和天人死磕是没有意义的,只会白白浪费同伴的生命。 但苦于惯性,一时之间又无法做出改变。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规划一下以后的道路。 等到老师回来,肯定也能给迷茫的学生以指引吧? 雨宫翠的眼神略微放得柔和,起身出了帐篷,依旧把开始鬼哭狼嚎的皇子殿下留给又子看守,自己则去驻地的边缘找了高杉。 幕府会答应我们的条件,他们不敢拿央国星皇子的生命开玩笑。至于押送俘虏的人选,就让你的鬼兵队去怎么样? 对方顿时理解了他的意思:人数少,便于隐藏行踪是吗。 那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武力有保障。雨宫翠半开玩笑地问,听说你又跟阿银切磋了,胜负如何? 一百零三胜,一百零四负。 明显不甘地咬了咬牙,表情中更多的是挑战旗鼓相当的敌手的锐意,下回一定是我赢! 接了老师回来再打,他一定很高兴看见你们这么有活力。 雨宫翠没再叮嘱他注意保存体力、别不小心受伤之类的话,对已经成长起来的少年而言,这仿佛是种另类的不信任。 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他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急促的一声低唤叫住了。 翠! 嗯? 有些意外地停下脚步,看着莫名飘移、内蕴的情绪不安激荡着的深绿色眼睛。 我还有事情要做,下一步的安排还有细节要处理。没有事的话 要考虑一下做我的副手吗,翠? 像是抛出了什么炸弹一样,高杉晋助以和平日里格外不同,几乎称得上苦大仇深的架势,将酝酿依旧的请求硬邦邦地直直扔了过去,从头到尾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副手? 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逐渐意识到,这个职位并不是放在攘夷队伍里而言,应该指的是由高杉担任队长的鬼兵队。 但是,鬼兵队连同高杉本人,不都是乖乖受他调度的吗? 这么说,你想把鬼兵队从现在的队伍里独立出去? 啊?不,暂时没有那种想法 雨宫翠耸耸肩,默认对方是个已经成材的优秀少年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甚至还伸手拍了拍高杉的肩膀,拍得后者一头雾水。 既然没有,那副手的名头我接受与否,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尾音略微挑高,显得戏谑而意味深长,不都是你要听取意见的人吗? 他并不认为对方不理解这点。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意识到直白的邀请遭到婉拒之后,高杉的表情如梦初醒一般,一点点回归了平日里可靠的沉静。 也是。是我唐突了。 那副态度虽然豁达,但归根结底,似乎并非毫不介怀。 甚至来不及仔细品味其中若有若无的失望之意,雨宫翠轻啧一声,对于这人这么爽快地认输离场感受到了一丝不满。 就这样?你的诚意呢? 他收回搭在高杉肩膀上的手,双臂环抱在胸前,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副手而已,我又没说不答应啊。 第42章 换俘计划 【友情提醒宿主, 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77点!】 明明只是可有可无的名号而已。这么好哄,真的没关系吗? 从各种意义上都占到了便宜的雨宫翠腹诽两句,仅剩的良心在面对高杉时总是运转不良, 不仅毫无感激,甚至还跃跃欲试地想逗弄一下对方。 要更加诚恳地邀请我才会考虑,然后在那人咬着牙放低姿态后,用看笑话的戏谑姿态说出拒绝的话语 这样做的话, 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必定会染上怒气、带有绿调的眼眸变得暗沉。 明明被不快、郁闷和被拒绝的疑惑所占据, 但却因为从很久以前的幼时就做好了会被欺负的心理准备,所以只是沉着脸一语不发, 紧紧地抿着嘴唇。 明明这样做会比较有趣啊。 但是不知不觉间,直白地说了答应的话语, 爽快到让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并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应下了就是应下了。目送高杉脚步轻快地离去, 莫名多了个头衔的雨宫翠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在片刻的思索之后, 从一旁的杂物之中抽过几张白纸,在矮几旁坐了下来。 钢笔灵活地在指尖打了个转, 又在快要接触到纸面时停住,构思着即将落于纸面的言语。 【展信佳。冗杂的客套话就省略了, 不告而辞的确是我的错。】 【不过,既然老师已经夺回, 局势也走上了正轨, 总要给幼年的伙伴一些独处的空间吧?鬼兵队的队长绝不会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哭着喊着要人陪吧请务必别让我那么费心。】 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像蚕吞食桑叶, 在安静的狭小帐篷中回荡着。 执笔者不时停顿、皱眉思索, 或者干脆将写了寥寥几行字的纸张团成一团抛开, 在下一张重新起笔。 这是给高杉的信。 但在雨宫翠的设想之中, 对于那位刚刚在见过面、身处同一营地之中的同袍,这封信所承载的并不是近期就要传达的消息,而是一种预演。 等到松阳老师安全脱身、局势也变得平稳,高杉晋助的信任值估计已经越过八十大关,满足了雨宫翠自主脱离任务世界的要求。 他并没有必须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只要时机恰当,或早或晚地,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雨宫翠会选择离开而在那之后,世界依旧会照常运转。 他并不希望旧识们被回忆牵绊,徒劳地搜寻不存在的幻影。 因此,交代一下自己的去处、编织出看似真实的托词,是非常有必要的。 【很久之前,得知天人的存在时就被吓了一跳。虽然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但仔细想想,无边无垠的宇宙存在着如此之多的智慧种族,本身就是奇妙的事。】 【因为没有具体的目的地,所以也不确定旅途的终点在哪里,但兴趣消失之前,我应该会去各个星球到处看看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上了感兴趣的东西。】 【信件要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寄回来未免也太艰难了,这大概会是唯一的一封吧。说实话,即使只是一封也已经很麻烦了,要交代这么多事明明跟你完全没什么话好说啊。】 黑色的墨水在句末圈出圆滚滚的标点收尾,雨宫翠捧起信纸,轻轻吹干那些犹自湿润着的新鲜笔迹,对折之后塞进了空白的信封之中。 这是不太方便被人看到的东西,把那些废弃的信纸们毁尸灭迹之后,雨宫翠把它放进怀里,准备找时间安排口风紧的忠实下属,在特定时间执行寄信的任务。 幕府还没有派来信使回话,他抓紧最后的空闲时间,教导来岛又子小姑娘练枪。 明明外界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写完那封信之后,胸腔之中多了股没来由的紧迫感。 又子作为鬼兵队的团宠,已经一改刚和他见面时的狼狈造型,穿上了一身合体又可爱的新潮改良和服,袖口像喇叭花一样活泼地敞开。 身体因为充足的食物终于得以积蓄少量脂肪,不再皮包骨头,有了些微孩童的圆润感,再把打理妥当的长发在一侧细细束起,是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可爱金发萝莉。 特意穿上了漂亮裙子的小姑娘在雨宫翠身边晃来晃去,脸上求夸奖三个大字几欲脱框而出。 雨宫翠学着记忆之中松阳老师的样子,笑着俯身揉了她的脑袋,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亢奋起来的来岛又子大发神威,射出的子弹第一次擦中了靶子的边,对新手来说,已经是相当亮眼的成绩。 你没有特定的惯用手,力量足够的话,或许能试试同时用双枪。雨宫翠随口一提,又揉揉她的脑袋,天赋不错呢,又子。 脸蛋红扑扑的小萝莉刚准备说些什么,靶场外突然传来了急迫的呼唤声。 雨宫大人、雨宫大人在吗?幕府的信使来了! 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在一周后的正午交换人质。 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一片开阔平原,放眼望去一览无余的地形,从根本上杜绝了幕府派人埋伏的可能性。 送走了敢怒不敢言的信使之后,雨宫翠立刻召集了决策层,阐述了将队伍化整为零各自隐藏、只留下高杉的鬼兵队用来押送人质的想法。 与其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为了躲避幕府的报复而疲于奔命,还不如潜藏一段时间,等待风头过去。 鬼兵队在接收松阳老师后分为两批,同样立刻后退隐藏,路线和地点我都已经安排好,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来商量一下细节。 虽然说了看似征求意见的话,但雨宫翠已经习惯了将方案和盘托出之后,伙伴们全然接受地直接执行。 相处了这么久,漫长的时间早已一次次证明谁的建议才是最佳。于是所有人默契地跳过了提出异议的环节,在押送人质的人选上产生了些许争议。 倒不是对鬼兵队有所质疑,只不过原来未被囊括进计划内的桂和银时坚决抗议,认为作为松下村塾的一分子、松阳老师的爱徒,如果不能出现在欢迎老师回家的第一线,那简直愧对松下四子的名头。 这个计划最重要的是机动性和隐蔽性,添上我和桂两个人,绝不会影响什么。 阿银摆出了少有的正经态度,袖口处饰有云纹的白底羽织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右手从敞开的衣襟处伸出,下意识按在佩刀的刀柄上,大拇指在其上缓缓摩挲。 这是年幼的自己被捡到时,初次见面的松阳老师送给他的刀。 如果觉得假发这家伙碍事,直接把他敲晕拖走就行了,但是阿银我可是很靠谱的啊!而且我可是老师的授刀弟子! 天然卷无视同僚说了不是假发是桂啊的愤怒呐喊,努力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觉得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那就一起去吧。 雨宫翠稍微权衡,觉得确实没什么影响,于是干脆地答应了。 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幕府方面对央国星的皇子非常重视,连只允许派出一人接收俘虏这种严苛的条款都答应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我们需要考虑的,只是那之后如何隐藏踪迹的问题。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阿银一句。 只要那个押送者不是真的会卍解,你都打得过的对吧,无敌的白夜叉? 虽然说阿银很靠谱,你不问高杉而是问我也让阿银很感动,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事情说不定的啦。坂田银时冲他挤挤眼睛,但是这是战争!战争怎么能坚持无聊的一对一呢!只要是为了松阳老师,整个鬼兵队一拥而上也是合理的啊! 的确是很有阿银个人特色的发言。 帐篷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反驳。 正如前者所言,这是战争为了赢回老师,可以不择手段。 一周之后。 大部队早已遣散,单独行动的鬼兵队成员原本潜伏在平原周围,在当天的清晨迅速回到事先指定的地点,逐个汇报监视所得的信息。 东南方向没有大股部队调动的踪迹。 东北方向同样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发现! 看来幕府遵守了承诺当然,肯定也暗中酝酿着凶猛的报复。 之后的事情只能之后再说,雨宫翠看一眼身边抱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即使偶尔被啄也爱不释手的BAKA皇子,以及一旁垂头丧气的皇子他叔,沉默地等待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桂小太郎捧着本正体不明的书在看,封皮明显是粘上去的,显得十分可疑。高杉在擦拭刀刃,阿银蹲在一旁用小树枝戳蚂蚁洞,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跑调小曲。 他再一次检查枪支,确认备用的子弹在该在的位置,暗自希望今天没有用上它们的机会。 平贺三郎最后一个赶回驻地,向着这边微不可察地默默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了任务。 雨宫翠轻舒一口气,彻底抛下雾气一般缥缈的顾虑,把手/枪重新插回了腰间。 该出发了。 他站起身来,和不约而同望过来的伙伴们对视。 走吧,让我们去迎接老师。 第43章 预感成真 久别重逢总是让人感到激动。 两年有余未见, 青年的身形看上去比分别之时要清瘦不少,淡青色的羽织披在身上,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样貌倒是没什么改变,就连将垂顺长发高高束起的发带, 都是离开时系着的那一根, 只是因为漂洗了太多次, 颜色略微有些泛白, 边缘变得粗糙。 紧跟在他旁边的押送者是个沉默寡言的强健青年,身姿颀长,头戴三度笠, 宽檐上垂下黑色的皂纱, 将真面目细细隐藏。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瞥了一眼, 从手指关节处的茧子和身形仪态上意识到这是位武斗家, 顿时提高警惕, 和离得最近的阿银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松阳老师在对面看着成长颇多的学生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慰笑容。 雨宫翠用理智压下冲过去诉说两年来桩桩件件的冲动村塾被烧, 学生离去, 投身战场, 奋战至今他自认不是话多的人,但只是看着那张脸、那个熟悉的微笑,倾诉欲便不由自主地开始高涨。 事件马上就可以收尾。等到一切结束, 今晚就可以连同另外三人和老师一起把酒言欢,毫无保留地交谈这两年来的境遇, 埋怨对方当年的决定是如何错误。 再然后,请他今后也作为老师, 继续教导他们尤其是在自己离去之后。 抚平了波动的心绪, 雨宫翠抬起手来, 示意双方在相隔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停下。年长的天人被鬼兵队的队员们默契地送到最前面来,看向对面带着串粗大念珠的青年,激动地简直快要哭出来。 刚想忘乎所以地往那边跑过去,就感觉到后颈一凉,被什么冷冰冰的金属制品抵在了上面。 可恶的黑发人类随之响起的说话声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让头脑发热的天人浑身一僵,彻底安静了下来。 让松阳老师过来,我们这边也会让人质过去。十分钟之后若是没有异动,再交还给你们另一名人质。 对面天照院奈落打扮的青年先是一怔,随即显露出一分焦躁与不安,双手在快要握拳时又被强行扳直,若无其事地垂放在身侧。 那时我们已经没有用来交换的筹码,无法确信你是否会交还另外一人。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强行掩饰什么,应当将两名人质一同交还 我否决。雨宫翠毫不动摇地冷声拒绝,手中的枪支又往前一送,成功让人质的表情变得痛哭流涕,正如你所说,你们没有第二个筹码。 央国星的皇子留在我们手里只会是麻烦,没有必要继续保留,当然会按约定还给你们。不过你也应该意识到,在具体流程方面,幕府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除非这两个天人,你们都不想要。 雨宫翠的态度非常直接明朗:如果希望交换继续进行,就必须答应他的条件。 而事已至此,急于换回人质的幕府方面只能选择继续。正如雨宫翠所说,缺少筹码的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本。 对面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迫于形势,不甘地做出让步,示意吉田松阳往这边独自走来。 雨宫翠也顺势把拿枪抵着的天人往前推了一把,目送对方乳燕投怀一般冲到了奈落身后,一扫之前畏怯窝囊之态,朝着这位幕府的使者大吼大叫。 我要通过外交渠道进行谴责!!我要求幕府赔款道歉!!还在发什么呆啊你这蠢货,别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待着了,汽车呢,飞船呢!我现在就要回央国星去!! 这边抱着公鸡的HATA皇子弱弱出声:那个,叔,我还在这儿呢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被□□劫机绑架的地步好吗!作为罪魁祸首给我好好反省一下,等认识到错误了叔会回来接你的,绝对会的哦我说你这只地球猴子,快带我去安全的地方啊!! 雨宫翠无视那边的吵吵嚷嚷,上前两步,迎接终于走近的松阳老师。 面容清隽的青年停下脚步,伸手举到头顶,略带惊奇地虚虚比了比。 【和离开时相比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啊。】 这么想着,他向着嘴唇紧抿、眼眶有些发红的弟子们张开双臂,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柔和微笑。 我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都长成大人了啊。 离得最近的雨宫翠鼻尖一酸,刚准备给许久未见的老师一个拥抱,就被旁边飞扑过来撞进青年怀里的阿银挤开来。 脸皮较薄的桂和高杉见状,各自咳嗽了一声移开眼神,以掩盖激动的心绪。雨宫翠稳住脚步,哭笑不得地看着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老师身上蹭动的小伙伴,觉得很难出声打断这幅感人的重逢场面。 撒完娇了吗阿银?在心中默数完十个数,他上手揪着坂田银时的脖领子,把人毫不留情地拽了下来。 该开始转移了,按照之前的计划来。鬼兵队分为两组,高杉和桂带领第一组,和老师一同退往据点,注意隐蔽。 阿银和我带着第二组留下,十分钟之后交还人质,往另一据点撤退。拖得越久变数越大,虽然想说的话很多,但还是留到之后吧。 阿银恋恋不舍地站在一边,态度终于正经了些。听完安排的吉田松阳向着前方牵来马匹的高杉走去,而不远处的奈落见状,难以自制地上前两步,被雨宫翠皱眉扫过来的目光定住了。 那个人有点奇怪。 愈发警惕的雨宫翠呼出一口气,还是在擦肩而过之时,对着两年不见的老师飞快打了招呼。 事到如今,您应该也察觉到当初的选择缺漏在何处了吧。我所认识到的,就是人无法孤立不变地活下去,我们和您、都是对方道路的一部分。 青年抬起手来,有些生涩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眼神柔和下来的雨宫翠摆手打断了。 今后也请继续指引我们吧,老师。还有,路上小心。 扶着老师上马的时候,高杉寻隙朝他投来了一个意味复杂的眼神。 责怪?气恼?担忧? 越迟离开就越危险,这是毋庸置疑的事,第二组的风险比第一组要大得多。 对于武力并不出众的翠坚持要留到最后的做法,高杉从头到尾都持反对态度,但雨宫翠也有自己的理由正是因为变数太大,他作为策略的制定者才更不能提前离开,那样无异于把身后的同伴置于险境。 三日之后汇合,别误了时辰。 出发之前,骑在马上的鬼兵队总督嘴唇翕合,拨转马头带队出发之前,抛下了逐渐消散、轻不可闻的一句话。 活着回来。 雨宫翠没有应声,目送他和桂带领第一组离去,迅速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一旁的HATA皇子有些茫然,伸手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角。 我们不回去吗?那个啊,又子啊,又子说今天会抓只小兔子给我! 些微的伤感被扑面而来的沙雕气息冲散,雨宫翠低头看看满脸兴奋的皇子殿下,以及怀里快要被他勒死的鸡,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不回家了吗?我记得你不是很想回央国星的吗。 哎呀,因为刚被抓的时候叔一直吓唬我,结果也没那么可怕嘛。小天人把已经开始翻白眼的鸡举高高,对雨宫翠表示了直白的赞许,而且还送了我宠物!大哥哥你是个好人! 雨宫翠雨宫翠木着脸被捂着肚子前仰后合的阿银嘲笑,按着BAKA皇子的头把人转了个方向,直直朝向五十米开外带着斗笠的奈落成员、以及他身后满脸气恼又无可奈何的皇子他叔。 去,找你家大人去。还有别把鸡脖子搂那么紧,它马上就要被你勒死了。 皇子殿下忙不迭松开手,一边低头查看宠物的状态,一边顺着惯性下意识地往前走。等到身前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脚步,慢半拍地抬起了头。 黑纱掩面的男人取下了头顶的三度笠,露出一张略显憔悴、带着疤痕的阴郁脸庞。 把吓了一跳的HATA皇子往另一位天人那边推了推,示意他们离此处远些,自己则移动脚步,径直向着先前松阳一众消失的方向走去。 而首先需要处理掉的,就是堵在前路上,即将发生碰撞的一伙人。 不妙的预感成了现实,雨宫翠心头一跳,举枪瞄准,同时厉声喝道:鬼兵队,战斗准备!立刻停步离开,奈落的乌鸦,否则我就要开枪了! 对方恍若未闻,依旧裹挟着愈发浓重的杀意缓缓靠近。雨宫翠见状也不再犹豫,眼神一凛,朝着男人的膝盖射出一枪 然而子弹落到了空处,原本立于面前的目标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从不曾在此地存在过。 危险!危险!危险! 寒气顺着脊椎窜上来,雨宫翠飞快后退,同时迅速搜寻男人的身影,紧握在手中的转轮手/枪一如往常地平稳。 头顶上的阳光被飘过的阴云遮蔽,坂田银时拔刀而上,替同伴挡住自半空中落下的、雷霆般的一击! 第44章 给您的信 刀剑相接的下一秒, 被阿银挡在身后的雨宫翠将子弹尽数激发,封锁敌人身形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指向致命部位。 无处借力的青年冷哼一声, 硬是在半空中将身体扭成超出人类想象的古怪姿势, 用最小的代价吃下了这次攻击。 身上虽然多出了两三个流血渐止的弹孔, 但对整体行动并没有太大影响。 雨宫翠飞快地填装子弹, 命令鬼兵队自由攻击, 不时向跟坂田银时缠斗的奈落放几发冷枪。 然而和面色凝重的阿银相反,对方在最初的试探之后拉开距离, 在不远处发出低低的嗤声, 面上的神情是毫不掩饰的鄙弃与嫌恶。 太弱小了,他漠然道, 我无法想象, 老师为何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老师?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雨宫翠按捺疑惑,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抬手又是三发子弹过去,青年用长刀尽皆挡住, 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趁着对方现在没有攻击的意思,雨宫翠迅速和退回队内的阿银汇合,顿时察觉到, 同伴握刀的双手乃至肩膀都在轻微地、无法克制地发抖。 并非出于恐惧, 纯粹是遭受了过大的力量冲击, 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那是, 无法匹敌的劲敌。 眼神交错之间便已明白对方的想法, 坂田银时从衣服下摆撕下长长的布条, 用牙齿咬着一端, 把长刀紧紧捆绑在手上。 空挥两下确认不会脱手,他深深吸气,用左手将眉头紧蹙的小伙伴草草搂进怀里,在后者背上用力拍了两下。 我来拦住他,你们抓紧时间撤退,一定要把踪迹隐藏好。 严肃的低声叮嘱之后,他松开手后退两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满不在乎的散漫样子,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大事,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雨宫翠两句。 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啊,你不会以为阿银会挂在这种地方吧?这么想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总之你就放心撤退,准备好一箱,不,三箱草莓牛奶等我回去,光是看在糖分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全身而退的! 如果能被这种话敷衍过去,雨宫翠就不是雨宫翠了。 但在特定的情景下,这些安慰只是一个台阶,引导彼此接受无法改变的惨淡现实。 譬如当前,怀有杀意的敌人过于强大,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就已经让阿银感到吃力如果不想打出全灭结局,那么让最强者留下断后,其他人趁此机会撤退,这是唯一的办法。 【断尾求生。】 【明明知道这个世界个人武力有时会起到压倒性的强大作用,但却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这种规格的事不至于引动强者。归根结底是我的疏漏,如果反而让阿银付出代价我无法接受。】 如果有别的办法 一定有别的办法。 他望向不远处长刀斜指地面的阴郁青年。后者也正看着这边,将雨宫翠和坂田银时交谈的场景尽收眼底。 但也只是沉默地看着,没有借机嘲笑对手的弱小、或者趁势发起攻击,像冷淡的观众注视着舞台上的话剧。 你有个猜测在脑海中浮现,雨宫翠哑着嗓子发问,你的老师是谁? 而对方也不负所望,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说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自然是吉田松阳。 作为老师后来收的学生,你们不知道我也无可厚非。我的名字是胧,天照院奈落的首领,松阳老师的首席弟子。 暂且不提坂田银时对这个突然冒出的大师兄是何反应,雨宫翠脑海之中豁然开朗。 从未提及过的首席弟子、燃烧的村塾背景中被奈落带走的老师、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却又偏偏在此的强大武者 对方追寻的目标,从头到尾都和他们一样。 你想带回松阳老师。 雨宫翠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漆黑的眼瞳眯了起来,我不知道宽正大狱你出了多少力,但老师呵,老师真的承认过你吗? 还不等被踩了痛脚的青年陷入狂怒,他紧接着补上一刀。 连亲自押送都要隐藏面目,恐怕老师根本不知道身边人是谁。既然连以真面目相见都不敢,又为何顶着首席弟子的名头?啊啊,该不会是,嫉妒吧? 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 对眼前的家伙来说,宁愿违背老师个人的意志、做出利用权力将人掳走的可鄙行为,也一定要把吉田松阳从学生们身边带走,最重视的事物已经显而易见。 不如说,做到现今这种程度,已经完全不再是师生之情的地步,而是扭曲成了更加恶劣卑怯的东西。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老师并不想看见你,自然更加不会跟你走。 雨宫翠以言语为剑,一步步动摇着对方的意志,特地前来见证这次离别吗?即使真的追上去又有什么用?胧君,该回头了,别让老师恨你。 青年握着刀柄的右手,关节处由于过于用力而泛起了惨白。 尽管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神中激荡着无数感情的碎片,在瞬息之间刮起暴风,又很快压抑地平息了。 胧往前迈出一步,斜指地面的长刀逐渐抬起,闪着寒光的冷刃对准了前方的雨宫翠。 老师不会恨我。 他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轻声喃喃,我会夺回老师。为了夺回老师,而杀了老师。 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已经无暇发表任何评价,念头只是从脑海中闪过,紧接着就被不断恶化的局势飞快挤出。 冲过来的胧不再一味和坂田银时换招,而是真正把对面二人当做必须杀死的敌人,彻底展现了身为暗杀部队奈落首领的高超技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不仅在剑术上要强于年纪尚轻的阿银,体术和暗器同样精妙。 其他剑士甚至跟不上他们的身影,更别说插手支援。即使借助热武器之便,能确保精准射击的也只有雨宫翠一个人。 再这样拖下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 心中清楚地知道这点,但雨宫翠依旧没有按照先前银时所说的领军撤退,而是视性命如无物,脱离了鬼兵队的保护,跟随两人的战圈前行,在阿银乏力的每个间隙补上输出,争夺每一个转瞬即逝的喘息之机。 胸腹处被胧投出的毒针擦过,已经变得麻木。无视阿银怒吼着让他赶快带队离开的话语,只是忍受着几处暗器造成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默默计算着距离。 断尾求生是行不通的,阿银拦不住这个人,雨宫翠也无法忍受抛下伙伴来换取生机。 既然如此,这片战场上有一枚能够逆转局势的筹码计算得当的话,或许还能够再使用一次。 已经很近了,距离还在逐渐缩小。 一直挡在身前的阿银体力终于告竭,格挡的动作已经无法跟上对方的斩击。 马上就能拿到、只要再靠近一点点 白发的身影像崩塌的城墙一样向后倒下,身前飞溅出大片凄艳的红色血花。 画面一帧帧在眼前跳过。 胧在挥出决胜一刀之后的停顿,阿银恶鬼一般满是不甘的狰狞表情。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草叶和丛生的低矮灌木沙沙地摇摆着。 脸颊上有突如其来的温热感,想必是溅上了同伴的血。 已经无暇擦拭,在胧彻底解决自己之前,猛地冲向一侧的树丛 抱歉,看来还需要你帮点忙。 而一直蹲在这里的HATA皇子满脸纠结,一会儿看看怀里的鸡一会儿看看外面的打斗,在雨宫翠冲过来时反而松了一口气,甚至上赶着往来势汹汹的黑发大哥哥那里移动了两步。 本皇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看在咕酱的份儿上才鼓起勇气帮你的。 他紧张地嘀咕着,瞅瞅黑洞洞的枪口,不放心地再三叮嘱,所以不能开枪啊,不管怎样都不能开枪! 奈落的首领不做停歇,身形急速闪动,追上这个看样子试图逃跑的年轻同门。 对方之前就一直只用枪械攻击,对于剑术似乎一窍不通,此时更是空门大开,把整个毫无遮拦的背部都暴露在自己眼前。 胧不做犹豫,染着鲜血的长刀再次挥出,冷刃分开血肉,带来强行压抑的痛苦闷哼。 只要对准心脏部位刺入,就能彻底解决这个讨人厌的麻烦家伙。 他收刀蓄势,而满身鲜血的枪手于此时强行转过身来,向他展露被勒在怀中的人质的面孔,在收获了意料之中的惊愕神情之后,沙哑地低声笑了起来。 本次任务特意交换的重要人质、原本被胧叮嘱了立刻离开的央国星皇子,正抱着只半死不活的鸡傻呆呆站在面前,脑袋上顶着支威胁意味昭然的□□。 和他对视之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但还是敬业地摆出稀烂演技,带着做作的哭腔平板地念起了台词。 啊,本皇子又被绑架了,好可怕!那个谁,你一定要确保本皇子的生命安全,千万不要激怒绑匪啊! 反应过来的胧面带怒色地举起长刀,准备彻底干掉雨宫翠这个无耻之徒,却被皇子殿下骤然尖锐起来的喝骂声止住了动作。 你这个混蛋,是在拿本皇子的性命开玩笑吗!!叔就在不远处看着,若是因为你的懈怠导致本皇子死在这里,那么央国星一定会对幕府发起最猛烈的报复,你这只猴子万死难辞其咎! 明明知道这是天人身后、那个表情似笑非笑的同门搞的鬼,但是再三权衡之下,几乎把牙齿咬碎的胧还是将刀归鞘,肢体僵硬地后退了两步。 躺在地上的阿银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最终的结果只是流出了更多的血,将白色羽织彻底染红,人也颓然地跌回了草地上。 雨宫翠勉强压下粗重的喘息,向着不远处躁动不安的鬼兵队大声下令。 撤退!你们带着阿银,按原定路线返回!全速离开,别被幕府的探子跟上! 身受重伤的坂田银时任由冲过来的两人将他架起,被拖走之前,还不忘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追问。 你要留下?别傻了,那个胧是个疯子!带上人质,我们一起离开,老师还在据点等着我们!! 一起离开吗。 高杉还叮嘱了他活着回来呢,他内心的确不愿就这样突兀地谢幕。说起来,都要怪那家伙立起的巨大FLAG吧。 但是,即使不够圆满,这已经是雨宫翠经由努力导向的、最好的结局。 如果一同离开的话,胧绝对会在脱离鬼兵队视线之后隐匿行踪跟上,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更重要的是,他的体质和阿银不同受了如此重的伤,能不能坚持到据点都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他可以留下来。没关系,由他留下来就好。 怎么能这么说大师兄呢,阿银,由于大量失血,视线已经开始发黑,雨宫翠花了不少力气来佯装出平日的轻松语气,只是有些同门情谊想要交流,回头再另行汇合吧。 不断挣扎的银时被队员们强行带走,马蹄声飞快地远去。 身下的血液已经积聚成小小的一滩,愈发眩晕的大脑已经无法计时,雨宫翠逐渐把大部分自重都压在了天人的皇子殿下身上,压得后者发出了不满的小小声抗议。 过去多久了?他们应该已经跑出了足够安全的距离了吧? 将前因后果捋清,垂下眼睫的雨宫翠突然出声,叫了人质的名字。 BAKA皇子。 啊,做啥啊?不对,说了多少遍是HATA皇子,HATA皇子! 其实你叔叔答应带我去央国星游历了,但是不敢告诉你,怕你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生气。 真的吗?!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啊,叔的想法一直难以理喻不过你不是攘夷志士吗,突然跑去央国星干什么? 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雨宫翠语气诚恳,成为一个漂泊在宇宙之间的宝藏猎人,是不是很浪漫? 对面的胧嘴角微微抽搐不仅仅是因为雨宫翠的失智发言,更因为他在HATA皇子大力点头说对啊对啊之后,一枪托砸在小可怜的后颈上,把皇子殿下敲晕了。 而雨宫翠本人也为此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松手把小天人放倒在草地上,自己也随之跌坐下来,费力地喘着粗气。 右手手腕突兀地一痛,□□被胧踢飞,不知滚到了哪一处草丛去。脖颈上多了抹冰凉的触感,强迫他抬起头来,和青年暗灰色的眼睛对视。 老师的学生,我并没有刻意想解决。胧有些迟疑,但还是慢吞吞地说,是你太弱了。 雨宫翠忽略他的后半句话,艰难地扯起嘴角笑了笑。 因为你知道老师有多重视学生,迈出这一步的话,就彻底无法回头了。对了,胧君,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但我已经拿回了筹码。 不,这里不是还有一枚吗? 雨宫翠任由抵在颈上的长刀愈发用力,似乎割破了肌肤,但已经无法带来痛感。笃定了这个视吉田松阳为最优先的家伙必定会选择答应,即使生命在逐渐流逝,脸上的表情依旧势在必得。 就用雨宫翠的死来当做筹码吧。但并不是威胁,对你来说是绝对有利的交易那就是,不要告诉别人,雨宫翠死在了我的手上。 从刀尖的轻微颤抖便能发觉,对方此时是何等心旌摇曳。 欺骗他们你还活着? 欺骗他们我还活着。 这样老师就不会怨恨我。是啊、原来是这样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又打晕了在场的人质,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吗?我无法理解。 但是,正如对方所说,这对自己而言是绝对有利的交易。 意动的胧放下长刀,看着草地上不断扩大的深色血迹。 我会好好收拾现场的。这桩交易,我答应了。 并没有听到回话的声音。奈落的首领将染血的武士/刀插回鞘中,默然地低头看着面前头颅低垂的黑发少年。 那张脸庞若是抬起来,必定又是让人恼火的、了然的讽笑吧。 虽然不愿承认,但老师的眼光,依旧一如既往地优秀。 松阳老师回来已有半月有余。换句话说,鬼兵队的副手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同样已经半个月了。 各自分散隐藏踪迹的普通队员尚不知道消息,但换俘之日三天后两组汇合的鬼兵队却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白夜叉大人身受重伤,恐怕就要被暴跳如雷的队长给生撕掉了。 连带着迎回吉田松阳的喜悦都被冲淡不少,据点的气氛也少有的压抑。尽管前者在回忆起胧这个名字后,略显犹豫地表示印象中那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坂田银时却并不认同。 以高杉和银时为首的一众主张立即外出搜集消息、组织营救,而理智尚存的松阳老师个桂小太郎认为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幕府正酝酿着针对己方的报复,一旦被发现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气氛一天比一天更加焦灼与割裂,甚至连鬼兵队内部都隐隐分为了不同的两派。 而就在无法继续忍耐的高杉晋助命令队员们做好准备、明日出发寻人的那天晚上,负责采购物资的平贺三郎气喘吁吁地从门外冲入,手中挥舞着两张薄薄的信纸。 雨宫大人的信!队长,是雨宫大人给您的信!! 像是一粒水星落入油锅,整个据点都被男人的大嗓门振得呼啦作响,整个沸腾起来。闻声而至的高杉晋助一边把匆忙披起的羽织按在肩膀上,一边毫无仪态地大步跑过来,一把将信纸从嘿嘿笑着的属下手中拽过,低头读了起来。 顿笔有力,行文飘逸,的确是那人的亲笔信。 【展信佳。】 【冗杂的客套话就省略了,不告而辞的确是我的错。】 天色渐黑,有人在一旁举着蜡烛,在他翻完之后没好气地夺过信纸,嘀咕着为什么不给阿银给你这个家伙。 看完信件的高杉晋助站在原地,心头有些带着涩意的茫然。 太突然了。 明明答应了他成为鬼兵队的副手果然是一时兴起吗? 但是回过神来,看见属下们投过来的期待眼神,高杉依然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给众人吃下一粒定心丸。 明天的行动就此取消吧,翠没事。 这封信来得太是时候。 他在一片欢呼和击掌声中犹疑地想,总感觉哪里不对。若是有一天能再和奈落的首领见面,一定要好好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但在那之前,必须成长到能击败对方的地步。 一旁的坂田银时看完信,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能当面告别也好,以后见不了面也罢,总之人还活着,这些都不是问题啦。江户可是宇宙的中心,总有一天能再见到的,对吧矮杉? 无视对方脱口而出的绰号,高杉晋助拿回信纸对折两次,轻轻放进了怀里。 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找他。总有一天 遥远到无法寄信的地方,若是亲身抵达,总归能够见面的。 小伙伴暗下决心的时候,于系统空间内中转完毕的雨宫翠睫毛轻轻颤动,在新的任务世界中睁开了眼睛。 意识彻底沉入躯壳,顿时发现有哪里不对。 并不是由于身躯又变成了小孩子的缘故,在松下村塾学习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幼童体态,已经很习惯这幅样子。 但是、明明睁开了眼睛,视线却依旧像蒙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一样朦胧,以及呼吸时强烈的阻滞感、心脏跳动间不时的抽痛,都昭示着一个明显的事实。 现在的雨宫翠,身患重病,说不定已经命不久矣。 他艰难地挪动纤细的小手小脚坐起身来,意外地发现自己呆在一处相当狭小的帐篷内,如果在几根生锈的残破钢筋上简单围上毡布也叫帐篷的话。 没有被称为窗户的构造,毡布为了保暖而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因为起身的时候压到了自己的头发,所以唯一能确信的就是现在自己是长发。 至于家具、摆设一类的都不存在,帐篷里堪堪容下一张弹簧都露出来的床垫,上面铺着几张毯子,就是雨宫翠刚刚爬起来的床。 他沿着帐篷边缘摸索,好不容易才找到毡布的边缘,小心翼翼掀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白天,光线充足,即使是视力捉急的雨宫翠也能勉强看清近旁的景物。 但是,伴随着好消息而来的也有坏消息 从脚下蔓延开来,一直堆叠到遥远的天际的彩色马赛克,似乎全都是各个种类、数之不尽的垃圾。 雨宫翠慢慢张大了嘴巴。 他现在,住在垃圾场里。 第45章 铂铅之病 被现实打击到的雨宫翠一语不发地缩回帐篷里, 躺回床上开始自闭。 他承认随便挑了个任务世界是有点不妥当,但系统给出的任务列表上本来就只有名字,又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与其反复纠结、还不如凭眼缘抽上一个。 毕竟之前打出了冠冕堂皇的旗号, 声称要成为四处漂泊的宝藏猎人,雨宫翠对着一溜不明觉厉的世界名号逐个看下去, 突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表意清晰的, 还恰好跟先前的借口沾了点边,顿时眼前一亮。 就是你了! 于是,在确认进入这个名为【海贼王】的副本之后,完全状况外的雨宫翠就被丢进了垃圾场。 什么啊,难道不应该在广阔的大海上痛饮朗姆酒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自闭归自闭,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 只觉得本就空荡荡的肚子很快陷入饥饿, 胃肠蠕动着发出抗议。 帐篷里并没有食物储备,只能暂时忍着。至于出去寻找食物, 雨宫翠在衡量了自己的身体条件之后,觉得并不是个好主意。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多走两步就开始气喘吁吁、心脏抽痛,视力又完全不行, 外出与其说是觅食不如说是自寻死路。 就算运气够好, 能在垃圾场里捡拾到高度腐败的面包之类, 吃下去也只会加速死亡进程吧? 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静地躺在床上裹着毯子消磨时间。 就像上个世界的雨宫翠是高杉在讲武馆的同学一样,他所使用的身份不会凭空出现,而是原本就是任务世界背景的一部分, 随着事件的推进发展而成长。 那么, 如今这具孱弱到来见了阳光都觉得眼睛刺痛的身体, 之前到底是如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存活下来的呢? 不知不觉睡过去之前,雨宫翠笃定,很快就能知道那个答案。 果不其然,在一片漆黑之中,熟睡的雨宫翠被人摇着肩膀推醒了。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眼睛还未睁开便闻见了食物的香气,顿时清醒不少。 面前的闯入者没有说话,手里似乎举着什么东西,即是甜香气的来源。小小的一团阴影沉默着伫立在那里,雨宫翠努力分辨也看不清轮廓,便没有伸手去接食物,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还好后者很快就意识到了原因,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半截蜡烛,用火柴嚓地一声点亮了。 雨宫翠下意识用手半捂着眼睛,等到适应了突然亮起的昏黄光线,才把眯着眼睛把手缓缓放下。 轻微的刺激已经让眼前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烛光笼罩之下,对方的身影边缘有些柔和的模糊,但已经能勉强看清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头上戴着下边缘有斑点装饰的圆形绒帽,身上的白衬衣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孩子正躬身拿起放在旁边毯子上的食物,显然是给雨宫翠带来的。他伸手准备接过,自然而然道:谢 在看清对方正面造型的那一秒,雨宫翠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除了脸上有点点脏,表情有些苦大仇深,总体来说还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如果忽略他用绳子串起、当项链一圈圈挂在胸前的十来个手榴弹的话。 有被惊吓到的小翠彻底失去了表情,只能木着脸,任由对方在奇怪地一瞥之后把食物塞到了自己怀里。 玻璃杯里装着的牛奶还残留余温,纸袋中的面包同样柔软新鲜,没有任何异味,应该是当天出炉的。 有所猜测的雨宫翠一声不吭地把食物小口吃完,男孩抱着膝盖坐在帐篷一角,似乎是在看着他吃东西,又似乎是在发呆,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显然在带回食物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他喝下最后一口,把空杯推回去,小声提醒道:我吃完了。 对方这才回过神来,像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已经被掏空身体的蜡烛却终于支撑不住,噗地一声熄灭了。 狭小的帐篷内又陷入了无言的黑暗。 把玻璃杯移到不容易被打破的角落里,投喂者那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应该是在把那串硬核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听得雨宫翠心惊胆战,几次想开口让他小心点又堪堪忍住。 对方倒没察觉什么异样,把那顶让人印象深刻的圆滚滚绒帽取下放在床边,极其自然地爬了上来,裹紧了雨宫翠白天盖着的毯子,假装自己是一条灰扑扑的毛毛虫。 意识到坐在旁边的雨宫翠没什么反应之后,还特地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在身边的空位上一拍。 睡吧,拉米。 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名字,雨宫翠在迟疑之后乖顺地嗯了一声,在这孩子身边躺了下来。 虽说应该是关系极其亲近的人,但到底不太习惯。 盯着在一片黑暗中隐隐绰绰能分辨出来的帐篷顶端看了许久,绵羊已经数到五百来只,却始终无法彻底放松下来进入梦乡。 他尽量把呼吸放得平稳,营造出自己已经睡熟了的假象。 附近再没有别的活物,小小的帐篷里回荡着两人的呼吸声,安静到连布料的摩擦都会觉得吵闹。 万籁俱寂,被刻意放纵的睡意终于涌上心头。然而就在这时,雨宫翠听见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了强行压抑、近乎于无的细微抽噎声。 他猛然惊醒,或许是自认为大人,心中依然留存些许照顾孩子的本能几乎未经思考,便伸手去碰男孩的面颊,指尖果然触到温热的湿意。 怎么了?有些担忧地出声,试图擦去滚落下来的水珠,做噩梦了吗? ! 对方的反应比他想得要剧烈得多,猛地收声,弓起身来躲避,几乎从床上掉下去。 发现没有退让的空间之后,只能狼狈地挡住雨宫翠伸过来的手,自己胡乱抹了一把脸,强装无事发生。 你、你听错了,我才没有在哭!我可是男子汉!倒是你,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着?! 雨宫翠佩服了一下他转移话题的能力,贴合病弱人设,用刻意放得纤细的童声颤巍巍地回答:因为白天睡了太久,所以 但是平时不是也睡那么久吗?而且也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男孩在小声嘀咕之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惊喜地叫出了声。 我知道了,肯定是病情有所好转!身体在慢慢被修复,铂铅的影响在逐渐变小,说不定已经代谢掉一部分了! 雨宫翠还在消化这其中的信息,就感觉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狠狠抱住了。 孩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动,从接触的地方,逐渐蔓延开一片不加掩饰的湿意。 这样的话,你能活下去也说不定 被他轻柔地拍打着背部,男孩啜泣得愈发猛烈了,像是心中有过多的痛苦无法倾诉,只能化为眼泪,排解出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还好还好拉米的体质特殊,即使是那么严重的铂铅病,也能够慢慢治愈不像我,就只剩下短短三年我也想活下去啊!!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听出门道的雨宫翠笨拙地安抚着他,声音放得愈发轻了,我们会离开这里,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能够治好的。 不可能!男孩的声音里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但并非针对他,弗雷凡斯的幸存者不管到了哪里,都像是过街老鼠,那些白痴都以为这种绝症是会传染的! 治愈什么的,我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倒不如说就是这样才好!我一定要加入堂吉诃德家族,在余下的三年里杀掉尽可能多的人,让世界感受到我的憎恨我用特拉法尔加罗这个名字发誓!! 雨宫翠再次失去了所有表情,只能一味地沉默着,直到抱着自己的小孩子在哭累之后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三观还未定型的幼童,因为自身所遭受的打击开始憎恶一切。了解对方此前的所以经历之前,他不会急于开口否定他,那样只会显得高高在上,一味无视对方所承受的痛苦来自我满足 而被亲近之人排斥的孩子,也许会就此坠落深渊吧。 剩余的生命只有三年,不管这个结论是谁下的,那逐步逼近的死线,对一个孩子来说的确是无法承受的重压。 所以即使被名为罗的男孩否定,雨宫翠依旧认为当前的第一要务是离开这里,垃圾场里哪有什么希望。 再之后,赚取金钱、发展势力,都是他所擅长的事。 平民敌视身患可能传染的绝症的平民,这的确可以理解。但若是许以重利,或者被枪口抵在脑袋上,再傻的家伙也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吧。 啊,虽然起步阶段可能比较困难就是了。 雨宫翠从脱离计划想到创业步骤,从诗词歌赋想到人生哲学,终于在被罗像八爪鱼一样缠着的境况下昏昏然睡了过去。 而第二天一大早准确的说,应该是第二天下午醒来时,身边的罗当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睡眼惺忪的雨宫翠一个人站在帐篷外,扶着厚厚的毡布怀疑人生。 我怎么这么能睡??? 回想起罗的只言片语,他猜测这是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措施,通过延长睡眠时间来进行修复。 不过比起这个,更加紧要的事情是,特拉法尔加罗跑到哪里去了? 四面高高低低的垃圾山和同色的破旧帐篷让雨宫翠毫无外出寻人的底气,他毫不怀疑一旦帐篷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之外顺带一提他现在只能基本只能看清脚下的东西,再远些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马赛克他绝对会原地迷路,在被晚上回来的罗捡到之前,都只能可怜巴巴地转圈圈。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尽管知道对方绝对是又戴上了那串从各种意义上都可以闪瞎人眼的硬核项链,去往堂吉诃德家族的所在地,但被身体条件所限,却又无法外出找寻。 只能坐回床上自闭的雨宫翠猫猫落泪,深刻感受到了大宇宙的恶意。 从加入港口黑手党至今,除了中间被转化为吸血鬼的那一段时间,他的身体素质似乎在格外平缓又坚定地下降,终于沦落到了比普通人还差得远的地步。 一味的担忧并被没有用,尽管决定了等晚上罗回来时,要尽力说服他别和那个听名字就是黑手党的家族扯上关系,但夜幕降临、毡布拉开,雨宫翠还是被出现在眼前的孩子的惨状惊住了。 颈上挂着的手榴弹早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衣衫比之前所见更加破旧了,沾满了尘土。最为显眼的是,额头上、嘴唇边,还残存着未能擦拭干净的干涸血迹。 而对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碍似的,即使满身戾气,却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极力收敛,放柔了表情,递上手中的食物。 喏,今天很丰盛的,还有香肠呢! 毡布放下,月光被遮挡在外,小小的帐篷里再度变得漆黑。 但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已经从主观上变得很难下咽雨宫翠捧着纸袋子,由于久久没有动作而感受到孩子投来的犹疑眼神,缓缓地叹了口气。 我们来谈谈吧。 第46章 从长计议 罗和家人们过去所生活的弗雷凡斯王国, 盛产一种名为铂铅的铅矿。 品质上乘的铂铅可以被用来制作涂料、化妆品、甜味调料乃至武器,在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地层中富含铂铅矿的弗雷凡斯也由此将铂铅的开采与加工当成了国家的支柱行业。 随着铂铅制品的盛行, 建筑物与草木皆为纯白色的弗雷凡斯也获得了【白镇】的美誉。国民的生活也因为铂铅的馈赠而十分富足,可以说是人间天堂一样的幸福国家。 然而, 被从中获利的世界政府和王族隐瞒的一点是, 铂铅是有毒的。 即使只是相当微量的毒素, 但一旦接触就会开始侵入人体,逐渐沉淀累积,当中毒者拥有下一代的时候,孩子的寿命就会缩短。 一开始并不被众人所察觉, 直到罗这一代、成年之前便会发病死去的孩子们出生,铂铅的毒性才广为人知。 但已经太晚了。 世代累积下来的毒素无法被驱除, 只会依附在人的脏器上,致使头发和皮肤变白,最后让患病者在剧痛中死去。 王族抛弃了子民们渡海远去,目睹白镇的人们大片死亡的邻国心生恐惧,对哀鸣着求助的弗雷凡斯实施隔离。 人类总是不甘坐以待毙的,何况手中依旧持有铂铅制造的武器于是, 战争从边境爆发,但力量过于不对等,很快演变成了对白镇平民的围剿和屠杀。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已经开始发病的罗带着早已病入膏肓的妹妹拉米,藏在尸体堆中越过了国境线,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苟且偷生, 最终躲进了现在所处的港口城镇【斯派达迈尔兹】, 主要负责堆积和回收处理建筑垃圾的垃圾场。 选择这里没有确切的因素, 只是畏光小动物的一种天性,意识到这里罕有人迹,不被发现的话就是安全的。 然而搭起帐篷、四处搜寻食物的时候才发现,垃圾场中心唯一一栋能够住人的建筑物,被自称堂吉诃德家族的海贼们占据了。 昔日的幸福生活被骤然打碎,人生转瞬之间跌落谷底,自从那时起,一直在胸腔之中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终于找到了确切的发泄点。 他要加入这伙海贼,杀戮、焚烧、撕碎,摧毁能见到的所有东西。 唯有这样,才能将这份让人夜不能寐的彻骨痛恨返还。 怀抱着某种自虐的快意,以及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寻求认同的渴望,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的特拉法尔加罗低声讲完了如上的故事,以此交换以绝食相威胁的妹妹好好吃饭。 细碎的咀嚼和吞咽声已经停下,长久的沉默让他感到不安。 虽然帐篷里光线不足,但视力尚未被病情影响的罗还是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 譬如此刻,对面的女孩跪坐在床上,怀中抱着瘪下来的空空纸袋,由于某种莫名情绪的影响而微微偏头。 白色长发闪烁着类似于铂铅的柔和光泽,像是流淌的金属一样倾泻在床上,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必定是溪水一般的滑与凉。 看见对方略带苦恼地开了口,立志要报复社会的罗顿时提起了一整颗心,颇为紧张地做好了被批判的准备。 而下一秒钟,女孩脱口而出的问题是: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妹妹? 突然宕机的罗:??? 他满脸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雨宫翠按捺性子,努力解释,怎么会觉得我是女孩子?虽然小孩子比较难分清,但我确信我是个男的 对面的罗用妹妹你又在说胡话了的包容眼神看着他,摆明了无法交流。 因为有长头发?他沧桑叹气,铂铅入侵了脑部是吧,我懂,我都懂。 你懂个屁。 雨宫翠内心怒骂系统安排的这该死的背景身份,在多次沟通无果后,黑着脸切入了下个话题。 我不想让你加入那伙海贼。 他把声音放轻,末尾带上一些细碎的颤音,说余下三年,但真假还未确定不是吗。我明白罗想要复仇的意志,但把时间浪费在无关人等身上,我并不想你这样。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每天一个人呆着,醒过来也只能默默数秒度过,对我来说过于难以忍受了。所以,哥哥,可以陪着我吗? 带着哀求之意的细声在帐篷里回荡,罗凝视着那双毫无焦距的浅棕色瞳孔,下意识张开嘴唇,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自身的愿望和亲人的请求,在冲突之时过于难以抉择,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暂时搁置。 我我会考虑。 听出了这句允诺有多么心虚,情知失败的雨宫翠暗叹一口气,没有过多逼迫,只是拍了拍身边的铺位,示意哥哥上床睡觉。 即使如此开诚布公,引导罗说出了两人的来历和彼此之间的关系,系统依旧没有弹出有关发现攻略对象的提示。 事实很明显了。这个正裹着毯子在他身边吹鼻涕泡的小孩子,虽然怀抱着要毁灭这个世界,摧毁我能见到的所有东西这种标准的反派理想,但他并非雨宫翠本次要取得信任的对象。 仅存于世的唯一亲人,这个身份天生就带有信任值加成,如果罗是攻略对象,那么坚决对一切走捷径行为say no的系统反而不会进行此种设定。 思来想去,特拉法尔加罗,最大的可能性是一个跳板。 藉由此人,可以很快和攻略对象见面,从而开展任务系统的安排是如此暗示的。 那么,最大的嫌疑人无疑就是【堂吉诃德家族】的头目,罗近日来每天跑去要求加入的洽谈对象。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可能攻略对象,雨宫翠的印象有些复杂。 明明身为海贼,对十岁小孩玩笑一般声称要加入家族的行为却没什么激烈反应,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 除了给罗提供食物,也默许他每天吃完还打包一份走,简直就像是在做慈善但今天后者身上出现的血迹也表明,这份馈赠并不那么好拿。 那么,要怎么做呢? 逃避是不可取的,更何况即使他已经请求过,罗也没有放弃加入的想法。再者而言,如果罗真的上了贼船,他这个完全离不开人照顾的妹妹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一个人百转千回地发着愁,最终回到了原点。雨宫翠听着身边传来的呼噜声,再次确信了一点必须去海贼们的驻地看看。 能有所交流的话,那当然更好。 毕竟归根结底,若是不了解的话,就无法做出任何决定。对方既然放过了罗这样的小孩子,没理由对自己下重手,那就有试一试的价值。 于是,暗下决定的雨宫翠努力抵抗着睡意,动作缓慢地拈起几根长发,在一旁熟睡的罗身上比划几下,最终选择系在了破旧衬衫的边角上。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雨宫翠被头发的扯动感猛然惊醒,听见耳边传来了毯子掀开和罗坐起身来的细微窸窣声。 他将呼吸放缓,佯装依旧熟睡,等到毡布被掀开又落下,才忙不迭睁开眼睛,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罗大概对他的睡眠质量非常有信心,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被妹妹跟踪这个选项,毫无隐藏踪迹的意识。 雨宫翠觉得除非自己冲到他身后,拍着罗的肩膀大叫一声嗨,否则这孩子根本发现不了自己。 他两只拳头握得紧紧地,嘴里恶狠狠嘟囔着些什么,一味地闷着头往前走,不时把脚边的小石子大力踹开。 虽然不知道被罗挂在嘴边问候了一清早的人到底是谁,但逐渐气喘的雨宫翠对这个倒霉蛋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感激要不是时常停下来骂这人两句,以罗的前进速度,病弱的自己绝对跟不上。 大约十分钟之后,堆叠的灰色垃圾山变得稀疏了些,视野之中久违地出现了一栋建筑物,应该就是罗之前提到过的,被海贼们占据的垃圾处理厂。 雨宫翠躲在一堆废铁和水泥块后面,注视着罗径直走进了这栋二层楼房的正门。 里面随即传来了叽叽喳喳的童声,看来除了罗,堂吉诃德家族还收留了别的孩子。 他有意再走得近一些,却又觉得贸然现身不够安全,一时间有些犹豫。就在雨宫翠纠结的时候,二楼正对着这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披黑色羽毛披风的高个男人手里拎着什么东西,从走廊上用力丢了出来。 那个挣扎不休的不明物体划出一条抛物线,狠狠砸进不远处的废铁堆里,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混蛋!!!别给我得意太久了,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的! 直到那团马赛克爬起身来,无能狂怒地吼出了声,躲在一旁的雨宫翠虎躯一震,这才意识到被丢出来的是罗。 两层楼,砸进了,废铁堆。 为什么你看起来除了生气,根本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雨宫翠一边默默订正自己的世界观,一边把堂吉诃德家族做慈善的标签划掉。他突然回想起之前胧满脸不赞成地说着我没想杀你,是你太弱了的一幕,想成为猛男的心委屈落泪。 对不起,从两层楼掉下来我真的会死.jpg 至于进一步了解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第47章 应邀加入 雨宫翠静悄悄地退后了一段距离, 绕到房子的后方,搜寻排水管道的踪迹。 他离开港黑的时候,最先进的窃听技术已经发展到了激光窃听和辐射窃听, 只要隔着一段距离将不可见的激光束打在目标的窗户上,便能通过振动的幅度还原出房间内的对话,隐蔽性和精准度都相当之高。 尽管知道设备运作的原理,甚至材料齐全的前提下能自己动手制作出简易的窃听器, 但时间不等人, 作为必要部件的信号接收器等也不可能在垃圾场里搞到。 所以缺乏技术支持的雨宫翠只能撞撞运气。 古代的士兵会把一种肚子鼓鼓的陶罐听瓮埋进土里,能够轻易听到远处的马蹄声;最早的窃听技术就是把一根根竹节中间打通而后连起, 铺设在目标的屋内, 能够做到短距离内的监听。 而时至现代,房屋中铺设的管道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如果没有特意用隔音棉或其他材料封堵空隙,只要把耳朵贴上去,楼上楼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技术含量过低,几乎不能称作窃听了,甚至显得有些猥琐。 话是这么说, 但发现了屋后管道的走向之后,雨宫翠还是蹲在垃圾山后面,用块薄铁皮铲了好一会儿土, 背上出了一层细汗。 面对逐渐裸露出来的铁灰色管道,简单擦拭表面后稍稍平复呼吸,俯身把耳朵贴了上去。 多弗是不歧视小孩子啦, 有潜力的话很快就能出人头地,比如那边的巴法罗和Baby5 但是至今以来找上门来的也有一百多个, 绝大多数都在两天之内哭着跑掉了哦你真的能行吗? 或许是因为垃圾场内没有其他声音干扰, 管道内传来的对话意外清晰。 被一男一女两个童声称为迪亚曼蒂大人和托雷波尔大人的两位干部, 前者的声音高亢而略带戏谑,负责绝大部分解说;后者鼻音很重,说话黏黏糊糊,喜欢重复,总是像个憨批一样问罗你到底什么时候死掉之类的话,雨宫翠默默给了他负值的印象分。 这边这位是柯拉松,船长多弗的亲弟弟,和我们一样是家族的干部总之好像是过去受到过一些刺激,那之后就不会说话了 沉默的第三位干部,柯拉松。 迪亚曼蒂对他的介绍是: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柯拉松他,非常讨厌小孩子。 之前把罗丢出来的那个身影在雨宫翠脑海中一闪而过,个子高挑而较为纤细,白色衣物外罩着让人印象深刻的黑羽毛披风。 再明显不过了,罗在来路上一直咬牙切齿咒骂的,就是这个人。 而身上的伤,也全部是拜他所赐。 雨宫翠抿了抿嘴唇,低垂着眼睫继续往下听。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正午,家族留在驻点内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二楼的餐厅里,围绕长桌享用丰富的午餐。 气氛严肃又不失活泼,不像一帮目无规矩的粗鲁海贼,倒像是贵族家庭的聚餐。 并没有想象中的嘈杂,席间沉稳且有条理的谈话让雨宫翠得知了不少信息。 比如这伙海贼马上就要进攻名为拉凯修的城镇;比如除了罗和另外两个小孩子,家族中的干部约有十人左右,其中有一位是女性;再比如,所有成员都对船长多弗十分尊敬信服,彼此之间也都遵守被称为血之家规的条款,不允许家族内部争斗。 出乎意料的是,船长似乎对铂铅病也有所了解,及时制止了干部们因为发现罗身上的异样而发生的骚乱,言明那只不过是慢性中毒而已。 他对罗的态度虽然散漫,但并没有取笑和轻视的意味在其中,就像是对待可以平等交流的成年人 正如干部所说,多弗并不歧视小孩子。 成年男性的声音颇为磁性,吐字清晰缓慢,说到兴起时会发出低沉的长串哼笑声。 从寥寥几句谈话中可以看出,是个见识广博、逻辑缜密、冷静而大胆的人。 之前两次任务都是在哄孩子,如果本次的攻略对象是这样的人,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发生什么风波,午餐结束,干部们各自散去。雨宫翠也收敛了关于任务对象的想法,匆匆把管道掩藏起来,试着依靠记忆寻找返回帐篷的路。 斯派达迈尔兹是港口城市,垃圾场也紧挨着海边,但相对于堂吉诃德家族居住的位置,罗搭起的帐篷要更靠海一些。 他逆着海风吹来的方向往前走,不时眯着眼观察身边是否有早上记下的标志物,七拐八拐之下总算找到了灰扑扑的小帐篷,一头钻进去扎到床上,对一路以来抗争不已的睡意投降。 然而似乎刚刚进入梦乡,便被人紧张不已地大力摇醒了。 快起来拉米!该走了,我们该走了! 睡眼惺忪的雨宫翠几乎是被他拖到地上的,头昏脑涨地喃喃:罗?要上哪儿去?很困啊,让我再睡一会儿不行吗? 不行!! 男孩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牙关紧咬、眉头死命蹙着,不时猛然回头往撩起的毡布外面张望,像是有鬼在屁股后面追着。 雨宫翠见状,勉强打起精神,深一脚浅一脚地被他牵着往外跑。 帐篷外天色依旧明亮,太阳悬于西侧,散发出橘色的暖光。 这并不是罗平常回来的时候。 哥哥,好几个猜想在脑子里掠过,雨宫翠假装懵懂地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走? 黑发的男孩一语不发,领着他往前猛冲了一阵。等到雨宫翠气喘吁吁,实在是再跑一步也勉强,他才不安地往后方眺望了一眼,暂时放慢了脚步。 我好像,罗的语气极为不情愿,说不清是针对谁,好像把堂吉诃德家族的干部杀掉了。 是叫柯拉松的那个吧。 早上被丢下来时就嚷嚷着要报复的话犹在耳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有行动力。 但现在两人依附堂吉诃德家族而活,罗明明渴望加入,却在这个时间点上做出了这样的事,的确称不上明智不过,也仅此而已。 那个家伙既然仅仅因为讨厌小孩子这种理由就把罗从楼上丢下来,那么被报复也是理所应当。 雨宫翠早就从罗的讲述和干部们的交谈中判断出,这个世界占据主导的并非法度与道德,而是血腥与暴力。 无法诉诸公权力,收到了伤害就只能靠自己报复回去,这很合理。他不会教导罗要忍耐、要包容,或者成为圣母式的人物,那样只会害死这个便宜哥哥。 所以为了逃避海贼们的报复,我们现在要去港口? 没错,只要偷偷躲进船舱里出海,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哈哈,柯拉松那个家伙,简直是活该! 雨宫翠却没办法像他这么乐观。反手握住罗的手腕,由于不安而用了过多的力气:尸体藏起来了吗?现场打扫了吗? 罗用茫然的表情回答了他。 果然,指望十岁的小孩子想得那么周全是不现实的。但若是这样的话 雨宫翠停下脚步,无奈地示意罗往堵在前路上的两道身影看过去。 看来被发现了呀,哥哥。 少主,我们依照您的命令把罗带过来了! 伴随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和吵闹声,派出的干部之一马哈拜斯的大嗓门还未进门就响了起来。另一名干部乔拉推开了门,把衣衫褴褛、不停挣扎的罗丢进了屋里,还顺带着解释了两句。 他好像改变了主意想要逃跑,我们找到人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他逃掉港口去了。 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沙发的多弗朗明哥嗯了一声,视线从恨恨爬起身来的罗身上收回,转而颇感兴趣地投向了乔拉怀里。 作为家族中唯一的女性干部、艺术果实的能力者,四十余的乔拉喜欢各种各样的可爱事物,甚至连负责照顾的半鱼人婴儿德林杰都由于个人爱好,被她当做女孩子抚养。 因此,在刚进门的一刹那,多弗朗明哥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乔拉的怀里,抱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瓷质玩偶。 过于苍白而毫无活气的肤色,流瀑般的银色长发一直倾泻到腰间。伏在乔拉怀里的时候,能看出阴影中的面目雕琢精致,同为银色的睫毛覆在脸上,像发条一般卷而翘。 但下一秒,玩偶睁开了浅棕色的眼睛和他对视,似乎毫无感想,只是单纯地履行了看到的动作。 紧接着,那个眼神在蜻蜓点水一般的触及后移开,看到了一旁坐着的柯拉松后略微波动,但最终还是一语不发地趴回了乔拉怀里,安静得不像个孩子。 多弗朗明哥声调微微抬高地哼笑两声,暂时没有去管一旁满脸警惕的罗,只是举起面前的红酒杯浅浅啜饮。 乔拉,这位是? 被少主询问的女性干部一下亢奋起来,空闲的那只手半掩着嘴唇,指缝间溢出一连串的笑。 是和罗一同抓住的孩子,应该也是弗雷凡斯的幸存者。对了,这孩子称呼罗为哥哥哦!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多弗朗明哥微微一顿,一旁沉默地抽着烟的柯拉松不安地换了个坐姿。 而被无视的罗再也按捺不住,握紧拳头冲了过去,脑门上的青筋疯狂跳动着。 混蛋,把拉米放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都冲我来! 雨宫翠不得不轻轻咳了一声,以免这孩子一上头,把攻击了干部的事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但对方的态度还算平和,以这伙人对血之家规的重视程度,如果得知了罗的悖逆行为,手段绝不可能如此温柔。 思来想去,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被罗袭击的柯拉松,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人。 微笑着用眼神安抚了狂躁的罗,雨宫翠温声哄着这孩子:不需要紧张,应该并不是坏消息。别被自己的想象打败了,哥哥,听多弗讲完吧。 明明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场面话,然而下一秒,面前沙发上身着粉色羽毛披风的高大男性哦?了一声,嘴角的笑容变得非常意味深长。 是谁?他问,是谁告诉你要那样称呼我的? 心脏漏跳了一拍,险险露出老鼠尾巴的雨宫翠面不改色,在被询问之后,还配合地做出了回忆的迷茫表情。 啊记不清了,或许是在来时的路上听到的吧? 乔拉和马哈拜斯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无法确定之前是否提及过少主的名字。多弗朗明哥见状,发出一串怪异的低沉笑声,把话题从称呼问题上主动移开了。 罗,特意叫你过来,就是准备告诉你我同意你加入堂吉诃德家族了。 趴在窗户上偷听的两个小孩惊叫起来,连手里的冰淇淋都不自觉滑落在地板上。而作为船长的男人毫不在意,依旧慢条斯理地往下说着。 过去的经历赋予你那种超乎寻常的憎恶眼神,我很欣赏。 不过,暂时不需要陷入绝望。我们家族时常涉足黑市交易,若是你的运气够好,也许能碰见足以治愈你的恶魔果实也说不定。 而一旁的雨宫翠忍不住重复道:恶魔果实? 是能够赋予食用者特异能力的果实,海之恶魔的化身。但作为代价,会变得被大海讨厌。 多弗朗明哥随意解释了两句,端起红酒喝着,不过,你们也没有挑剔这个的资格吧。 窗边的Baby5闻言惊叫:哎,新来的也是铂铅病患者吗?说起来,那个头发和皮肤的颜色 拉米的症状比我要严重得多,这段时间才稍微好转一点。 罗脸色沉沉地解释,稍微动作一下心脏和肺部就会支撑不住,身体比常人还要脆弱,之前一直都靠昏睡代谢掉体内的铂铅。现在虽然好了些,但据我观察,每天还是需要二十个小时左右的睡眠。 特意强调了妹妹是易碎品,心情复杂之余,还是朝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某个讨厌小孩子的家伙狠狠剜了一眼。 轻轻碰一下就会死掉!听到没有柯拉松,不准动我妹妹! 木着脸的雨宫翠:是弟弟,弟弟啊罗,我都告诉过你了 敷衍点头的罗:嗯好好我知道了,有空房间吗乔拉桑?我觉得拉米该睡一会儿了。 后者下意识抱着瓷一般的孩子转身,却又在反应过来之后生生停下,扬着眉毛尖锐地抗议。 不对!虽然很可爱,但是这孩子又不是我们的家族成员,不应当住在这里! 而放下酒杯的多弗朗明哥好整以暇地看着罗和乔拉争辩,目光最终停留在战圈中心刻意收敛存在感的雨宫翠身上。 在瞥了眼身边始终沉默着的亲生弟弟柯拉松之后,他目光闪动,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我说你,有意向加入堂吉诃德家族吗? 吵闹声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一旁的柯拉松猛地睁大眼睛,朝兄长投去难以置信的憎恶目光,又在被发现之前及时低头收敛。 两位干部虽然同样迷惑,但出于对船长的信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突然被邀请的雨宫翠有些讶异,不过远未到失态的程度对方可能只是觉得他会是个很好拿捏的把柄,罗显而易见的软肋。 他看向一旁懵圈的哥哥,后者双唇紧抿,脸上写满了挣扎,显然给不出任何建议。 雨宫翠内心犹豫,其实更偏向于暂且推辞掉。 因为如果面前的堂吉诃德家族船长符合攻略条件,他一旦同意加入,就会立刻开启任务线。 然而初次相识,他对面前的男人性格如何,并没有确切的了解。 如果又碰上迪奥一样的天生坏种,劝又劝不回来、打又打不过,那没办法助纣为虐的他可能会对着奔向负数的信任值自闭。 因为被系统提示过,在某些背景较为广阔的世界,可能存在不止一位可攻略对象,所以雨宫翠曾经的打算是对嫌疑较大者简单观察一下,确认不是二少爷那种独树一帜的奇葩之后,再考虑进一步的事。 就在他斟酌婉言谢绝的措辞时,男人像是笃定他会答应一样,已经在向乔拉吩咐之后的事务。 虽说和身为哥哥的罗关系很好,但这个年纪了,住一个房间也不太妥当。那就让罗暂时和巴法罗住一间,拉米和Baby5住一间吧。 雨宫翠不得不中断思考,有些虚弱地摆手:不必了,我真的不是女孩子。 而沙发上的多弗露出了看见猎物落入陷阱的促狭笑容,上身微微前倾,隐藏在柳叶形墨镜后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又来了,又来了我确信没有任何人在你面前提到过巴法罗和Baby5,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人谁是男谁是女的呢? 雨宫翠:你好阴啊。 不愧是海贼家族的船长,是他太大意了。就像罗说的,很可能是被铂铅侵蚀了脑子。 眼看窗边戴着黄色蝴蝶结的小女孩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睛,追问你怎么知道我是Baby5的,好厉害之类的话,而雨宫翠只能一边默默吸取教训,一边不甘地打消了婉拒这份邀请的念头。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识好歹地拒绝下去,结果很可能是下一秒就被当做间谍乱刀砍死。 于是自觉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有气无力地应了下来。 收到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那么,我会哥哥一同加入,以后要麻烦您了。 【滴!恭喜宿主正式开启剧情线!】 【恭喜宿主成功加入势力:堂吉诃德家族!】 【恭喜宿主成功发现攻略对象: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信任值评测功能已开启!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10点!】 啊,果然是攻略对象吗,这家伙。 原来全名是多弗朗明哥。怪不得,之前依照干部们的称呼叫着多弗的自己会瞬间引起怀疑,就当时的场景来说,未免太过奇怪了。 不过,对自己这种可疑人士也有十点的信任值,称得上出手阔绰。说不定之后的相处,并不会像想象中那么艰难? 房间角落里的柯拉松终于按捺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咳嗽声,动作之间隐隐露出衬衫上的血迹,那是被罗从背后捅了一刀留下的纪念物。 而在被察觉到的多弗朗明哥询问之时,却写字表示是敌人所为。 不是说讨厌小孩子吗? 明明对罗那么粗暴,后者若因为违背家规被重罚甚至处死,他应该乐见其成才是,为什么要帮忙隐瞒? 需要思考的事情越来越多,而已知的信息又太少。雨宫翠伏在乔拉的肩膀上默默叹气,只感觉今日超时工作的大脑即将待机,只能告诉自己以后谨慎些。 取信于旁人还在其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说服罗改变心意,放弃那个满是杀戮的可悲梦想呢?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第48章 新人考核 两个孩子的加入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对堂吉诃德家族来说,眼下最紧要的,依旧是对城镇【拉凯修】那群两面三刀的同行施以惩戒, 顺便搬空对方的小金库。 这次行动预计出动五位干部, 顺便带上最大作用是在一旁喊666的罗和Baby5两个小孩子, 让他们在旁边蹭蹭经验。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的雨宫翠吃着Baby5递过来的冰淇淋, 看她满脸兴奋地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对即将出征的两人表示祝贺,只能拍拍罗的肩膀,又对面前背着手喜滋滋的黑发小萝莉Baby5点了点头。 一路小心, 记得躲在干部们后面。 罗闷闷地嗯了一声,而Baby5的反应就有点不大对头,羞涩地捂住了泛起粉红色的脸颊。 讨、讨厌, 之前就特意偷偷打听了人家的名字,现在又这么关心人家,真是的~难道是需要我做什么事吗?是吧,是吧?! 罗咔嚓一声咬上了手里的甜筒,对她这幅样子嗤之以鼻。 拉米你不用在意,这家伙就是这种怪人啦。只要觉得被需要, 不管什么要求都会答应的,之前我刺伤柯拉松被这两个小鬼头看到, 就是从她这里借钱收买了巴法罗。 这已经超出了好说话的范畴,是某种心理疾病吧。 尽管知道了Baby5这个弱点, 但是对上那双pikapika往外发射小星星的大眼睛, 雨宫翠的良心隐隐作痛, 觉得很难对这个女仆打扮的可爱萝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那就希望Baby5在这次行动里照顾好自己吧, 不要受伤,如果有余力的话,麻烦也请关照罗一下,多谢了。 头戴蝴蝶结的小女孩幸福地喃喃啊,被需要了,随即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全须全尾地带着罗回来。 目送Baby5哼着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自己和罗的房间,心情复杂的雨宫翠咽下一口冰淇淋,嘱咐了没心没肺的哥哥一句。 你借了她多少钱?算了,以后不要再欺负人家了啊。 罗底气不足地争辩了两句这哪叫欺负,巴法罗平常也经常让她做这做那的好吧,然后在雨宫翠假装泫然欲泣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知道了。 雨宫翠满意地把剩下的冰淇淋三两口吃完,在罗的催促声中抓紧时间洗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后者絮絮叨叨的叮嘱,十句里有八句都是让他离柯拉松远一点。 知道这是即将分开时不安的一种体现,雨宫翠一一答应,在上床前揉了揉取下白绒帽的罗的脑袋。 有一点点扎手,像只倔强的小刺猬。 我会离他远远的,也绝对不主动跟他讲话,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看着这个别扭小孩儿脸色涨红地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嚷嚷着关于哥哥妹妹的次序问题,雨宫翠举手投降,麻溜地爬上床,呲溜一声钻进被窝里,表示自己要睡觉了,相关事宜容后再议。 比起呆在据点的我,你才是更应该小心的那个。别一时头脑发热往前冲,知道吗?相比你的计划,至少记住这里还有人在等你回来。 灯光熄灭,满屋寂静。 许久之后,黑暗中半闭着眼睛的雨宫翠听见了身后轻不可闻的、低低的嗯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罗已经不见了踪影。 早已习惯的雨宫翠坐起身来,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慢吞吞地爬下了床,把紧掩着的窗帘拉开。 洒进来的阳光亮到刺眼,他眯起泛起水雾的眼睛,意识到现在恐怕已经是正午。 简单洗漱之后离开了房间,路上并没有碰到本应辛勤劳作着的小女仆Baby5。 雨宫翠有些讶然,不确定进攻拉凯修的那几位干部是不是已经带着她和罗出发了,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能询问的人。 同龄人只剩下一个巴法罗,此时并不在近旁。 他顺着走廊慢慢向前踱步,一楼的大厅里,先前负责给罗解说的迪亚曼蒂和声音黏糊糊的托雷波尔坐在桌旁,正在玩棋类游戏。 柯拉松依旧是平常那副白衬衫配黑色羽毛大衣的打扮,躺倒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脸上扣着本翻开的书,应该在补觉。 讨厌的家伙浓度过高,雨宫翠脚下毫不停留,就这么从房间门口走了过去。 沉迷下棋的两人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没有显露出任何兴趣。倒是躺在沙发上的柯拉松在听到脚步声后微微一震,坐起身来,脸上的书吧嗒一声落在了腿面上。 雨宫翠赶忙加快脚步,小跑着冲上了通往二层的楼梯。 船长多弗朗明哥的房间位于这一层。先前男人就是在这里,向被从港口逮回来的二人发出了加入家族的邀请。 几个房间尽皆门窗紧闭,雨宫翠顺着走廊晃了圈,发现没有人迹之后便准备下楼,看看巴法罗是不是跑到了别处偷玩。 他原本没有贸然打扰那位船长的意思,然而在从走廊的尽头返回、第二次路过楼梯旁紧锁着的某扇门时,门扉却发出突兀的吱呀声,向着里面主动敞开了。 穿着黑色衬衫配红色领带的男人坐在扶手椅上,身旁的衣帽架上挂着标志性的粉色羽毛大衣。 红色的柳叶形墨镜朝着这边看过来,尽管一语未发,却做出了示意小客人进门的邀请手势。 雨宫翠略一犹豫,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门无风自动,在身后响亮地合上。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暂且按下心中疑惑,朝面前打量着自己的男人礼貌地打了招呼。 中午好,船长先生。 房间内布置简陋,最引人注目的是多弗朗明哥身后占了一整面墙的硕大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和文件。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一只垂着触角的大号蜗牛,雨宫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以及对方正坐着的那张扶手椅,甚至连第二张椅子都找不出来。 显然,多弗朗明哥平时并不在这里接待客人。 书桌上扣着一本书,走近之后雨宫翠才勉强看清,书脊和书封上印着硕大的白镇字样。 或许是他和罗的到来,让男人想起了这本角落里的书,把它重新翻出来细看。 若是借阅的话,这个人会同意吗?要不要开口试试呢? 如果你是想问罗的去处,他已经和干部们一同往拉凯修进发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留着一头不羁金色短发的男人注意到孩童的目光,但并未在意,只是不紧不慢地如此解释着。 细细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在发现些微了然之后随即追问;关于昨天的事,不准备告诉我真相究竟如何吗? 是指窃听到人员信息的事情吗那并不算什么大事。 雨宫翠刚准备回答,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变成了毫不坦诚的问句。 能治愈铂铅病的恶魔果实,您有了解吗? 红色的镜片光芒一闪,多弗朗明哥的声音说不清是感到不耐还是有趣,声调略略抬高了些。 哦?你是打算跟我做交易吗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我所看中的、超人系的手术果实,被不少人称为究极的恶魔果实,能够赋予的能力正如其名,可以对人体进行随意的切割与拼接,是全世界的医生们梦寐以求的果实。 如果罗能够找到这颗果实并吃下,剔除附着在内脏上的铂铅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你特意在这个时间跑来问我,难道是抱着抢在他前面偷偷吃掉的打算吗?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戏谑之意,但即使如此,雨宫翠依然忍不住抗拒地皱起了眉头,声音也随之变得冷淡起来。 若是能够碰见合适的恶魔果实便可治愈,所以不必陷入绝望,您曾经这样对罗允诺过。所以请不要再开这种恶劣的玩笑,这损害的只会是船长的信誉。 被顶回去的多弗朗明哥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捏着下巴,低声地哼笑了起来。 哈,原来如此是我言过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15点!】 雨宫翠微微一怔,随即想起这个家伙和干部柯拉松同样是兄弟关系,大概是产生了代入感。 用自己的小秘密交换恶魔果实的信息,还附带五点信任值,是笔很划算的交易。 再拖下去只会徒增厌烦,于是雨宫翠也不再掩饰,很干脆地告诉了男人用房屋中铺设的管道窃听的事。 唔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多弗朗明哥仰躺在扶手椅上,拿着先前倒扣在桌上的那本书,漫不经心地哗啦啦翻阅着,有能力的人在我这里会得到重视,这和年龄无关,你明白吗? 啊,这就是考验的意思嘛。 要新人证明自己的能力,看看到底能交出什么样的投名状,靠这份试卷的分数来决定日后的地位。 这一套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雨宫翠认真点头,表示我明白的同时,也理直气壮地向船长索取相应的资源。 因为生病的关系,我和世界脱节太久了,现下的信息之类全都不清楚。 你可以来这里看书,我会给你加订一份报纸。至于家族事务,除了机密你都可以去了解看看,只需要告诉迪亚曼蒂是我的命令。 而多弗朗明哥也一如既往地大方,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喏,还有什么事情吗? 雨宫翠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试探着把心中最大的疑问抛了出去。 所谓的海贼王对于这个称号,您有所了解吗? 这个世界本身的名字,即使不是时代浪潮的主旋律,也必定牵扯着相当重要的事。 然而多弗朗明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在一阵古怪的哈哈大笑之后把人赶了出去,还声称要解答的不包括这种白痴问题,随后就在满头雾水的雨宫翠眼前拍上了门。 这么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咯? 他匆匆跑下了楼,也顾不得心底的嫌弃,去往一楼大厅中向迪亚曼蒂索要往年的情报。得知这是多弗的命令,身披红衣的干部虽然略显诧异,但还是放下棋子站起身来,把雨宫翠领到了一间满是霉味儿的地下室里。 都在这里了。他把钥匙丢过来,拍拍屁股就走,显然心里还记挂着未完的棋局,你先拿着吧,看完记得锁门。 对非常熟悉文本处理工作的雨宫翠来说,粗粗浏览满屋的陈年卷宗而不加分析并不消耗脑力,只是扫过一眼便能记住,翻看一本也不过几分钟。 等到夜幕低垂之时,他离开了这间快要长出蘑菇来的屋子,一丝不苟地把门锁好,拿着钥匙去找迪亚曼蒂。 一楼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倒是餐厅里亮着暖色的灯光。 雨宫翠暂时把其他事抛之脑后,默默加入了干饭大军。吃饱喝足后的迪亚曼蒂一抹嘴,倒也没有立刻问他拿回钥匙的意思,显然对那些陈年旧纸并不在乎。 倒是主座上的多弗朗明哥看了过来,满脸的揶揄表情。 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雨宫翠含着叉子想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只是有很多没想到的事。 比如? 比如世界政府和各国的王族。我以为像弗雷凡斯那样,榨干子民后立刻舍弃掉的王族毕竟是少数,而世界政府会是辖制他们的人但现实超过所有荒诞的想象,要更加无耻和可怖。 席间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刀叉碰撞瓷盘的脆响。 又过了一会儿,从些故纸堆上记载的血淋淋故事上回过神来的雨宫翠放下叉子,仰着脸向默然的船长发问。 多弗,你想成为海贼王吗? 一旁的巴法罗把汤喷了出来,淋了对面黑着脸的柯拉松一身。而高级干部迪亚曼蒂则大为惊喜,颇为满意地放声大笑起来,要不是及时想起了罗关于妹妹一碰就碎的叮嘱,说不定要狠狠拍两下雨宫翠的肩膀,夸一句好小子有前途。 那当然了,多弗是天生就注定要成为王的男人!!! 打扮得像只海象的托雷波尔也跟着连连点头,表示对这个结论的认同:对了对了,多弗准备什么时候称王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时机还远远未到。 自从听到问题之时便响起的古怪低笑缓缓止歇,多弗朗明哥安抚海象一句,终于正面回答了雨宫翠的问题。 你所说的那个,是所有选择出海的家伙们的终极梦想,我自然也不例外。 但哥尔D罗杰去世已有数年,连成一片的大秘宝依旧不知所踪,海军决不允许新的海贼王诞生,最强大的那些同行们忙于自相残杀我们的实力在北海无疑是第一梯队,但进入新世界之后,便有些稍嫌不够。 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过于庞大的梦想说出来可是会被耻笑的。 看了一眼身边捂着嘴巴的巴法罗,雨宫翠点头表示理解,随即自然而然地补上了一句。 我明白了。不过若是这样的话,我也觉得多弗能够成为海贼王哦。 对面的男人挑起了眉毛,显然对这句话是否发自真心表示质疑。 毕竟只是个昨天才加入的小孩子,对家族的事情又知道多少?之所以这样说,大概率只是想讨好一下他和干部们罢了。 但对雨宫翠来说,被系统选择为攻略对象,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资质 成为领导者的资质。 既然职业是海贼,刚刚又承认了确实抱有那样的梦想,那自己做出这样的推论也无可厚非。 不如说,在雨宫翠看来,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就像太宰治领导着港口Mafia、高杉晋助成为了鬼兵队总督一样自然。 他们一定会走到命定的位置,作为陪伴者的他已经很习惯。 至于某不做人的二少爷,当然就被一脚踢出这套理论之外。 毕竟吸血鬼不配谈人权,雨宫翠也懒得管他为何不按常理出牌,对迪奥来说,这好像属于常规操作。 既然已经成为了堂吉诃德家族的一员,多弗朗明哥的梦想并不会于他有损。 正相反,家族的势力越大,在黑市中蔓延开的触手越广越深,也许就能尽早发现手术果实的踪迹,早一步帮助罗从那个扭曲的目标中解脱出来。 意识到了多弗的不信任,用餐巾擦拭着嘴唇的雨宫翠注视着盘子,默默出神。 看来这份投名状,要多花点心思才行。 第二天,雨宫翠尽量早早起床,和被零食收买的巴法罗一同去了临近的镇上。 港口城市【斯派达迈尔兹】所属的国家名为蒙巴托王国,是位于白镇东南方向的邻国,在世界地图上占据不足黄豆大小的小小一块,不论经济政治还是文化方面,都相当地不起眼。 镇子除了没有现代都市的摩天大厦、霓虹灯牌,整体上和欧洲的度假村差不多,建筑物颇有童话风格,棱角圆润,显得小巧而秀气。 走在青石街道上的行人看起来富足安定,街角和公园处也不见流离失所的乞丐。 乍一看,似乎是个挑不出错处的温馨宜居城市。 但事实是,公园里的秋千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这里游玩。路人行色匆匆,怀里大多抱着足够吃上很久的巨量食物,而两手空空的那些,无一不满脸焦急与仿徨。 眼里只有零食的巴法罗直冲冰淇淋店而去,门面前空空落落,老板娘也面带愁苦之色。在雨宫翠的询问之下,对两个小孩子没什么戒心的她长叹一口气,很容易就吐露了真相。 家里的大人没跟你们说吗?最近镇子附近,有群很危险的家伙在流窜啊! 披着件黑斗篷、浑身上下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雨宫翠舔着冰淇淋,含糊不清地问:是海贼吗? 那倒不是,不过要更差。 老板娘左看右看,确定四下无人,才长叹一口气,对着两个小客人抒发心中的忧虑。 听说是白镇的幸存者,一群突破了边境封锁线的亡命之徒,正手持武器在境内流窜,肆意抢夺财物,附近好几个镇子都遭了殃!唉,光是劫财倒没什么,但是一想到这伙人身上携带的致命病毒我的天哪,简直让人快崩溃了! 巴法罗呃了一声,含着一口冰淇淋,腮帮子鼓鼓地看向雨宫翠。 他懒得理这傻孩子,依旧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份。等老板娘抱怨完了,才像个真正懵懵懂懂的孩童一样发问。 好危险,那这些强盗会杀人吗? 杀人?这倒没听说过。传言一般都是用枪威逼市民交出财物什么的,杀人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吧。不过要是被传染上那种病,要我说,还不如当场死掉! 雨宫翠嗯嗯啊啊地附和了两句,领着巴法罗往回走。 后者酝酿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试探道:那个,你不去找他们吗? 找谁,那群假装成铂铅病患者四处劫掠的强盗? 诶,是假装的吗?! 巴法罗一脸的惊奇表情让雨宫翠有些失语,不过也不能指望小孩子想得太深,所以还是草草解释了两句。 一旦发作就命不久矣,谁还有心情去抢财物啊,又花用不掉。如果真的是从边境流窜过来的,像罗那样满怀仇恨地想要报复世界,那才是正常反应吧。 不过,是哪队人马、出于什么样的动机,顶着白镇幸存者的名号,利用民众的恐惧大肆掠夺,这倒是值得深究。 他正苦于无处下手,面对没有题目的空白试卷,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它变成一张亮眼的投名状,只能在街头巷尾尽力搜集讯息。 要沿着这条线深究下去吗,还是? 手中猝不及防被塞了张挺括的小卡片,对面的老人哭叫着我的女儿、有谁见过我的女儿吗一类的话,向所有行色匆匆的路人近乎哀求地派发照片,被几乎所有人低着头避过。 雨宫翠垂眸细看,其上薰衣草一般温婉的紫发美人对着他微笑,令人眼前一亮。 巴法罗随手把照片丢掉,prprpr地舔着冰淇淋,老气横秋地说出了雨宫翠的内心想法。 肯定是被人贩子绑走了,基本没指望了。你看那些路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肯定早就知道这点啦。 他这么一说,疑点反而突兀地浮现了出来。 雨宫翠停下脚步,问满不在乎的巴法罗:这附近绑架案很多吗? 后者挠了挠头,毫不掩饰的憨憨模样,脸上略带点苦恼:哎呀,这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偶尔来买冰淇淋而已啊! 身后老妇人的哭喊声骤然尖锐起来,两人回头一看,一队穿着制服的城防军正把不住挣扎的老人拖走,还分出两个人来,训练有素地分头收集附近散落的照片,显然是准备之后一并焚毁。 趁着还未被注意到,雨宫翠不动声色地把照片放入怀中,先前的问题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多到城防军已经有了具体处理措施(对失踪人员家属)的绑架案,以及路人们如出一辙的悲观态度,显然隐约导向了这团迷雾背后的真相。 如果今晚去城防部门的资料室拜访一下,肯定能有所收获吧? 雨宫翠买了闹钟回去,为了以防万一,临睡之前还特意借了迪亚曼蒂的□□。 半夜定时从床上爬起来,披着斗篷、蒙着面巾,按照脑子里的地图摸到了镇里的城防所。 本该站岗的门卫不在,好像是因为街对面的酒吧在半价促销,这倒减轻了不少潜入的难度,让雨宫翠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他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到院子后门,从垃圾场里捡来的铁丝终于派上了用场,不出半分钟就咔哒一声打开了锁。 把门照原样虚掩上,雨宫翠对这个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的世界表示鄙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资料室,把随身携带的蜡烛固定在地面上,快速搜集着想要的证据。 无关案件的卷宗发现了挺多,但有关人口失踪的反而一本都没有。雨宫翠并未气馁,反而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某个猜想,端起蜡烛摸去了楼上的局长室。 敲敲打打之后,他从某块中空的地板下面拖出了一只小小的保险箱。 有点困难啊虽然跟随太宰治学习过两天,但他的开锁能力远远不及后者,对付保险箱还是有点吃力。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但摸都摸出来了,照原样放回去怎么能行? 雨宫翠把箱子平放在桌面上,贴上一只耳朵,手里的两根铁丝勤勤恳恳地工作终于,在天光微微泛白的时候,铁箱的机簧发出啪嗒一声,不情愿地弹开了。 他顾不得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飞快地把其中的金条钞票之类都扒拉到一旁,终于在最下层找到了薄薄的文件夹。 一张又一张,全部都是容色不俗的女性的档案。 似乎是按失踪的先后顺序排列的,最下面的那张已经有些泛黄,中间也有几张被打上了大大的红叉,鲜明地标注着贵族子弟!或三姨舅的小女儿。 而白天所见的照片上的紫发女性,档案在偏上层,和这本文件夹中的大多数档案一样,上面没有做任何标记。 雨宫翠着重看了两眼那张贵族子弟!,是一位表情高傲、打着阳伞的金发少女,照片下面详细标出了她的名字和住址。 太阳越升越高,再待下去会变得不安全。雨宫翠没有选择带走这份文件,而是在抽出一沓钞票之后,把保险箱照原样塞回了地板下的暗格里,随即飞快地离开了城防所。 收录在文件中的女性住址全都位于这个城市,那名少女的住处同样离得不远。但被体力所限,已经开始觉得疲惫的雨宫翠觉得今天已经不适合前去拜访。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巨款在身、财大气粗的雨宫翠经过思考,觉得应该雇佣别人来做这种花费时间的工作,他在据点等着接收情报就好事必躬亲对病弱的他来说也太难了,必须采用更高效率的方式。 但问题是,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没有手机的,连固定电话都不存在。 所以大家平时都是怎么联络,飞鸽传书吗? 雨宫翠突然回想起这两天早上给迪亚曼蒂送报纸的是一只背着斜挎包的海鸥,顿时失去了表情怎么办,难道要现在去买只鸟吗? 这时,一位夹着公文包的普通上班族从他面前路过,神色委顿地对着掌心里托着的小蜗牛点头哈腰。 对不起老板,我可能会稍微迟到一会儿,犬子最近不太听话,必须花点时间教导他一下好的,嗯,好我明白,不会耽误工作的 而雨宫翠的视线随之移动,盯着小蜗牛的眼睛变得亮亮的。 他想起来了,多弗的书桌上也有一个这个! 很容易就找到了售卖异界版手机电话虫的店铺,不差钱的雨宫翠买了两个,准备回头送给罗一个。 他仔细记下了自己这只的号码,去了之前情报中记载的地下酒馆发布任务,进门之前再次扯了扯兜帽,确认把容貌隐藏好。 可能是因为特意把枪支的形状在衣物下凸显出来,倒也没有找麻烦的人。酒保在收下定金之后,把写有任务要求和联系方式的纸张钉在了一旁的公示栏上,言明有人接取后会联系他。 【前往南郊的庄园确认萝丝小姐的生活状况、今日行踪,报酬两万贝利,联系方式见下】 等到城防所的所长发现保险箱被动过,这份任务早就被淹没在了黑市的角落里,无论如何也追查不到只留了个电话虫号码的雨宫翠身上。 来都来了,他在短暂思考之后又发布了第二份任务。 【确认白镇的劫匪们的行踪,包括之前出现的地点和时间,根据详细程度,报酬五万至二十万贝利不等,联系方式见下】 把墨迹未干的纸张交给酒保之后,雨宫翠特意叮嘱了一句。 这两个任务都可以被接取三次,我会核对这三人的回答,确认他们不是在胡说八道。关于这一点,也请您告诉接取任务的人。 酒保在暗搓搓收下小费之后默默点头,雨宫翠又把兜帽的边角往下扯了扯,这才离开了酒馆。 他回到家族的据点里,把枪还给迪亚曼蒂,刚刚疲惫地栽倒在自己小床上准备补觉,就听见怀里的小蜗牛发出了奇怪的啵噜啵噜的叫声。 把这家伙掏出来摆在床边,趴着的雨宫翠和小蜗牛圆睁的无神双眼默然对视。 这是来电话了吧,他要怎么接??? 第49章 幕后黑手 在捧起小蜗牛并戳了位于壳侧面的按钮后, 原本莫得表情的电话虫发出咔恰的接通声,随即像个颜艺大佬一样眯起了小眼睛,开合的嘴巴里传出了低沉的大叔音。 关于白镇的劫匪, 我有详细的纸质情报, 可以发传真给你。你那边可以接收吗? 请等一下, 雨宫翠没有尝试改变原本的声音,童声的那股稚气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的,我需要问问上级,如果可以的话稍后会给您回电话。 小蜗牛不悦地撇着嘴哼了一声,通话随即被中断了。雨宫翠也没了睡意,拿着电话虫跑去书房找多弗朗明哥, 试图向后者求助。 这个要怎么接收传真,是有特别的品种吗? 不,只需要外接专门的配件就可以。 男人接过这只小小的纯白电话虫,原本占满雨宫翠整个手掌的小蜗牛在他手里, 小巧得像个石膏做的精致摆件。 他轻轻捏起小家伙摆在书桌上, 就放在雨宫翠上次看见的那只装饰着粉羽毛的红色电话虫旁边,随即把原本连接在后者身上的铜制吸盘取下, 扣在了小蜗牛身上。 吸盘的一端延伸出长长的铜线,和书桌另一侧某个造型非常蒸汽朋克的长方体相连接, 直到这个时候,雨宫翠才勉强意识到那大概可能也许是一台传真机。 明明连电力科技树都没有点出来,为什么会有传真机??? 一边吐槽着这肯定都是电话虫的错,一边飞快给刚刚的大叔回了电话, 接收了对方发过来的文件。 他拿着薄薄一沓纸慢慢翻看着, 多弗朗明哥也不着急, 躺在扶手椅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并没有催促他离开的意思。 等到雨宫翠看完了最后一行字,男人才慢悠悠地指了指桌上的传真机。 还用吗? 应该还要用上两次。 鉴于这是为了完成船长给出的任务,雨宫翠也懒得跟他客气。收起资料后指了指靠墙的书柜,提醒道:你说过我可以看的。 你要呆在这里? 理解他言下之意的男人挑了挑眉毛,倒也没有赶人的意思,对年幼的家族成员出乎意料地包容,哈,随便你。 于是得到允许的雨宫翠挑了本介绍各国历史的资料书,靠着墙根盘腿坐了下来,静默无声地飞快翻阅。 等到他合上第九本书的时候,电话虫已经又响过四次。 除了又多出两份还犹带热度的关于白镇劫匪的资料,另外两名任务接取者也口头告诉了他有关那位金发贵族女性萝丝小姐的现状。 每日在庄园里游玩,不时举办或参加同龄人的茶话会,生活非常安逸且滋润。 雨宫翠眼神一闪。城防所的那份名册上,除了被红笔批注的寥寥几位女性,剩下的应该都已经失踪了而究其原因,或许有官方的手笔。 政府要么从中得利,要么根本就是始作俑者,不然城防军也不会如此小心谨慎地保存这份名单,还贴心地收拾事后的烂摊子。 而那些神出鬼没的劫匪们,同样值得怀疑。 虽然三份资料侧重点不同,信息也细碎凌乱,但若是对照地图一一标注,就会发现被劫掠的城镇并非从和白镇的交界处逐渐深入内地,而是围绕王城周围零星散落着。 用黑笔将各个点连起,逐渐构筑成一张吞没整个王国的蛛网。 而网的中心,就是小小的王冠标志。 烂透了。 针对那个若有若无的预感,雨宫翠厌恶地低声唾弃了一句。 房间另一侧的多弗朗明哥发出了感兴趣的嗯?声。 没什么。应该说,尘埃落定之前就感慨人心险恶未免太早。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男人的背影,多弗觉得,王应该是什么样的? 后者正翘着腿懒散地躺在椅子上,闻言用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随口给出了答案。 吸引并庇护身边的人,让民众感到向往和敬畏,也对敌人和不敬者施以惩罚。 不错的回答。 雨宫翠点头表示认同,扶着墙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你会比大部分人都做得更好这句话并非称赞,而是事实。 被带了高帽的男人轻笑两声,任由他踮起脚尖把书塞回书架,从桌面上取走了纯白的小电话虫。 初次交流时所做的判断十分正确,这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 但年龄尚小,又被病体桎梏,能做的事情还相当有限。 虽然知道雨宫翠昨晚从据点溜走,但是看在这孩子并未向干部们隐瞒踪迹的份上,他也并不准备追究。 去向也好,今天收到的几份传真也好,在遍览世事的多弗朗明哥看来都像在过家家酒,无非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他对其中的细节并不感兴趣。 只要将雨宫翠握在手里,罗就无法背叛;反之亦然,只要罗还留在这里,雨宫翠也一定会回来。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漫不经心地对着收拾停当的孩子挥手:出去吧。 后者礼貌地点点头,迈着猫咪一样轻巧的步子无声离开。快要走出房门时却又停下脚步,像是刚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转过身来发问。 我想去王都一趟,可以吗? 船长先生一如既往地大气,并未追问原因,在同意的同时还补充道:让巴法罗送你去,他是转转果实的能力者,赶路非常方便。你自己的身体条件自己也清楚,别做太过危险的事。 雨宫翠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一出书房门就把大人的无用叮嘱抛之脑后,径直跑去找巴法罗。 面对后者满脸惊奇地发问你去王都做什么,他当然也不可能回答做一些很危险的事,看看王族的屁股上到底干不干净,顺口用旅游观光一类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结果就是把人送到地方以后,巴法罗赖在他屁股后面不走了。 虽然嘴上说着是对他这么柔弱的一个小可怜独自出门在外不放心,但是飘向路边摊的眼神过于直白,雨宫翠甚至都不忍心拆穿他 最终只能默认自己多出了一个大号小尾巴,摸了把零钱递过去让他自己去玩,有事电话虫联系。 虽然刚刚步入冬季,但蒙巴托王国境内,民众们已经自发开始为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做准备。 从第一场落雪开始,各个城镇会在漫长的角逐后推举出一批最美丽的女孩,让这些闪闪发光的胜利者在年前奔赴王都。 而每年新年来临的前一晚,王宫那紧闭的大门将向平民们敞开,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女孩们会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华丽衣裙,在足以同时容纳几百人的宫殿之中彻夜起舞,直到新年的太阳升起,才提起裙角意犹未尽地离去。 酒店的大堂内,雨宫翠坐在沙发上,听着刚刚入住的一众女孩子兴奋的讨论声,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委托酒保发布的简单调查任务已经有了结果名册上的那些女性,不论是已失踪的大多数也好、因为被红笔批注而逃过一劫的那些也好,都前来王宫参加过当年的新年舞会。 对民众来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庆祝,但对帷幕之后、肆意向舞池内指指点点的王族来说,大概只是一场盛大的商品博览会。 而所谓白镇的劫匪们,更是直白到可笑的骗局。 国王的私军们把脸一蒙,身上随便刷上几块显眼白漆,立刻就从守护者的角色无缝转变为凶恶的盗贼。 或许是由于身处自己的地盘而放松了警惕,或许根本不认为有人会对劫匪们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甚至有人把抢来的赃物公然佩戴在自己身上,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 就算以万中无一的几率被失主撞见,也可以声称是别人出售给自己的,大概打着这样的算盘吧。 不论是女性的失踪,还是劫匪的真实身份,都是串连线索之后非常容易推论出真相的事件。 但和肆无忌惮的作风相反,几乎无法掌握任何足以定罪的直接证据。 到王宫中搜寻奴隶或人□□易的账簿,或者让被抢劫的受害者当场指认国王的私军,这些最关键有力的证据,对现在的雨宫翠来说都是无法做到的事。 退一万步讲,即使定了罪,对蒙巴托的最高权力者也绝不存在引咎辞职一说。 最大的可能性是恼羞成怒地把所有知情人都杀掉,再放下心来继续压榨民众吧。 【但是,定罪是法官需要做的事而我只是个打算浑水摸鱼的小孩子罢了。】 雨宫翠端起面前的甜牛奶慢慢喝着,唇边沾上一圈显眼的白渍。 【不需要搜查。不需要取证。甚至不需要犯人承认。既然可以用权力碾压公义,那也一定不会介意我省略那些麻烦的流程,直接把你们的威信整个推倒吧?】 计划的雏形在脑海中浮现,随后被添上细节、增补血肉,变得流畅且自然。 雨宫翠放下杯子,轻轻吁出一口气,用帕子简单擦拭着嘴角。对面沙发的巴法罗正趴在靠背上,出神地往落地窗外面看。 这两天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雨宫翠叫了他一声,巴法罗? 同伴反应过来后赶忙应声,有些羞赧地解释:下雪了。 絮羽一般的洁白雪花正往街道上飘散,激起行人们的欢声笑语。在片刻的凝视之后,银白长发的孩子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唇角。 舞者们的选拔,要开始了。 第50章 见面礼物 落雪的第二天。 王都的少女们悉心打扮, 在家人的陪同之下满怀希望地来到了市民广场前,提着裙角融入这一片摩肩擦踵的人海。 每个人都在笑着、交谈着,毫不掩饰对于新一年的期冀, 不时在提及舞会时照常赞美王族的平易近人, 怀抱着遇上白马王子的憧憬。 气氛火热而融洽,入耳尽是此起彼伏的谈笑声。似乎是为了给气氛添一把火,天空中慢慢悠悠、落下了密集的白色雪花。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不,并不是雪花,而是印着字样的白纸。 疑惑的人们随手接住一张,刚刚看了两三行, 脸上已经唰地褪去血色, 变得像手中的纸一样苍白。 方才还红火热闹的广场,宛如被这场毫无温度的纸之雪整个淹没冻结, 彻底失去了声音。 王族欺骗了我们!!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实际上只把我们当做放养的家畜! 我的妹妹,她是去年参加了舞会后失踪的, 老天啊, 你们这些禽兽到底把她带去了哪里?! 住嘴!你们这些白痴, 不许去看那些传单!听好了,再发现传播不实消息的,一律处死!! 城防军?呸!不过是道貌岸然的抢劫犯, 事到如今还摆什么架子?!! 聚集的民众很快被士兵们驱散,敢于上街抗议的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人家虽然得知了消息,但第一反应都是待在家中闭门不出,生怕无妄之灾落到自己头上。 城门处不时有大股军队出入, 身披铠甲的士兵们狼狈地伏在马上, 被民众厌恶的眼神注视, 离去时的姿态宛若逃难。 他们是去支援人手不足的周边城镇的,被派发了大量传单的不止王都。非王城居民更少有不能下手的贵族背景,失踪人数更多、积压的怨气也更重,反弹已经激烈到了当地军队无法压制的地步,不得不从王城借调。 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先前抗议的群众和驱赶他们的军人踩踏过,变成了不堪直视的脏污泥水,一派惨淡景象。 最头铁的顽固分子被拷走了,剩余的人做鸟兽散。昨日还遍布欢声笑语的美丽街道顷刻之间空空荡荡,连空气都变得像铁块一样沉重,几乎难以呼吸。 从酒店房间的窗户向下打量的巴法罗啧啧称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晃着脑袋。 有意思,真的好有意思!区区几张纸就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想让少主和Baby5也来看一看! 雨宫翠正坐在床边翻阅一本科普读物,闻言抬起眼来,往过度安静的街道上看了一眼。 这算什么啊,还远远不够呢。白镇的劫匪们没有劫掠过这里,参与舞会的女孩子又大多扯得上贵族背景,王都的矛盾要柔和多了。被抢劫过的那几个镇子,现在才是真正的热闹吧。 巴法罗闻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真可惜我有点想去那些地方看一眼了。 那倒不用。 雨宫翠合上了书,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本来我是想等地方上的反抗军来这里推翻王族的,但是太慢了,少说也要一两个星期。但是,罗马上就要结束任务回来了吧?我也想快点弄好回去找他啊。 嘿嘿嘿嘿,你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不用请客吃冰淇淋也行,尽管交给我吧! 雨宫翠拖着长腔嗯了一声,飞快对比权衡了几个方案的利弊,最终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从床上跳了下来,领着亦步亦趋的巴法罗走到了贴在墙上的王都地图旁。 听说每年新年来临之际,舞会结束后的那个清晨,国王会通过一只接通了扩音器的超大电话虫向国民们送上新年祝福,他的声音能被整个王都的居民清晰地听到。 他说完之后就自然而然地停顿,向身边人丢去一个懂了吧的眼神。 而非脑力劳动者巴法罗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傻乎乎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个,一个人负责带着小电话虫溜进王宫窃听,在合适的时机给对方打电话;另一个人负责搞定那只超大电话虫,让王族的真实想法响彻整个国都。 雨宫翠按按额角,深刻意识到了搭档的重要性。 能从一个挑眉、一个微笑理解到他在想什么的人 高杉晋助那样被迫害到和他心意相通的搭档,毕竟是极少数。 他回过神来,问对面正努力消化着那番话的巴法罗:你选哪一个? 高高壮壮、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的巴法罗:话虽这么说,但我又不知道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要我选的话当然是后面那个了。可是,你这幅走上两步就喘气的样子,到底要怎么溜进王宫? 雨宫翠也懒得折腾自己,干脆顺水推舟改变了计划。但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对着满脸崇拜的巴法罗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总之到时按我的指挥来,你只需要找到那只超大电话虫,剩下的我会搞定的。 这本来就是很容易解决的事。 如果人不能进王宫,那直接把始终处于通话状态的电话虫送进去就好了。 位于王宫中的电话虫A履行窃听器的职责,向雨宫翠所持有的电话虫B实况转播,而这些话语又会在合适的时机被巴法罗用超大电话虫C送到全城。 为了防止国王意识到不对,雨宫翠还雇了一批小流氓偷偷拆掉了王宫附近的喇叭。 最小号的电话虫A被装在中空的装饰品内,在付出了雨宫翠剩余存款的一半后,侍者干脆地同意了这个最大的梦想就是让国王陛下欣赏到我的作品的疯狂艺术家的要求,答应把这玩意放在陛下能看到的地方。 而入夜之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了细微的杂声。 超大电话虫已经被巴法罗从积灰的仓库里偷来,差不多占据了整张床,正一脸委顿地喝着面前杯子里的水。 被雨宫翠三令五申不准出声的巴法罗眼睛一亮,几乎扑到终于出了响动的小电话虫上,拼命示意小伙伴快仔细听。后者推着那张大脸把人扒拉开,脊背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 希望那个女仆能靠谱点,也希望国王陛下是个诚实的人,不至于在家里还要对内心想法遮遮掩掩。 念头刚打了个转,电话虫已经横眉怒目地骂出了声。 那群混账!!! 我没有像弗雷凡斯的国王一样抛弃这群废物,就已经够仁慈的了! 雨宫翠和发懵的搭档对视。电光石火之间,他毫不犹豫地抄起了床上的超大电话虫背上的话筒,就此开启全城直播。 女奴的贩卖是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生意,那些贱民能够做出贡献,多少应该感到荣幸! 不过是内卫征缴了一点财富就大惊小怪,奴隶就该有奴隶的自觉! 明明只是一些穷鬼如今也榨不出什么油水了,不如把整个国家打包卖给天龙人好了,不是说人体试验正缺素材吗?! 世界政府、我得联系一下世界政府,哼,看看到底能出多少价钱 歇斯底里的咆哮逐渐模糊远去,被街道上和话筒中同时传来的3D立体声震得有些眩晕,雨宫翠揉了揉太阳穴,挂掉了这通已经完成任务的通话。 天色已晚,外面的漆黑夜色浓稠如墨,被刚刚隐去的咆哮衬托,安静得有些诡异。 就像其下在孕育什么可怖的怪物。 超大电话虫还未挂断,依然在搜集这个小小房间内的声音,将信号扩大之后输送到全城的喇叭里。 雨宫翠把话筒塞到了满脸愕然的巴法罗手里,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匆匆写上几行字,示意声音相比自己更为粗哑的同伴照着念。 后者被赶鸭子上架,满脸痛苦地别别扭扭读出了声。 蒙巴托的民众们,或许你们还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做出刚刚那种残酷发言的人,的确就是你们的国王。 他把你们看做是奴隶、是畜生、是财产,偏偏不认为你们是人。 无视你们的人格,践踏你们的意志,掠夺你们的财产,贩卖你们的亲人这就是享受着你们供奉和尊敬的王族,一直以来所做的事。 而就是现在,就在今晚,他已经给忍气吞声的你们下了判决:举国卖为奴隶,成为人体实验的材料。 我可以断言,若是继续缩在家里发抖,祈求刽子手良心发现,那这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我们革命军巴法罗读到这里卡了一下,被雨宫翠猫猫怒瞪,赶紧调整心态继续读,我们革命军,一直以来都为各位的权益作斗争,希望建立没有压迫的世界。 但令人无奈的是,没想到这个国家隐藏着如此令人震惊的黑幕,我们带来的人手并不充足。 尽管如此,我们的士兵今晚将带头向王宫发起冲锋!! 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这是一场胜机渺茫的战斗。 如果你依旧怯懦且心怀犹豫,已经接受了那份命运就继续缩在家里哭泣吧,这场战斗,拯救不了你这样的人。 地上扔满了读完后随手抛飞的纸张,跟着朗读的速度飞快写稿的雨宫翠手腕酸痛,递出最后一张纸后,终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等到巴法罗意犹未尽地读完,最后几段甚至添加了感情渲染,变得声情并茂雨宫翠等他话音一落、伸手过来要稿子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挂断了超大电话虫的播报。 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得惋惜。 哎嘿,没了吗? 顿了两秒,又后知后觉地浮现出几分疑惑,士兵?我们哪来的带头冲锋的士兵? 喏。 雨宫翠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火把的光亮星星点点,已经密布在整条长街,像是奔腾的河流一样不断向前流淌,汇聚向王宫的方向。 他偏了偏头,火光在浅棕色的眸子里跳动,最先到的那一批就是喽。 愤怒的呼号声和咒骂声不绝于耳,今晚注定是所有人的不眠夜。他双手撑着窗台,满意地向下俯视,在无人可见的夜色里展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把这个国家送给多弗吧,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 虽然有些小,但也称得上是合格的Surprise吧? 第51章 全员说服 多弗朗明哥迈入这座金碧辉煌的王宫的时候, 大理石地砖的缝隙里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 虽然草草收拾过,但墙壁上武器的划痕、拖着凄惨残躯的焦黑帷幔,诉说着先前场景的新鲜细节有太多太多。 他和干部们举目四望, 耳畔依稀响彻此处激战时的吼声。 巴法罗从不远处的走廊里跑出来,在东张西望后锁定正门口的一伙人, 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满脸毫不掩饰的邀功之色。 怎么样少主?!惊不惊喜,震不震撼?您之前不相信也不奇怪啦,就算一直在旁边亲眼看着, 我现在还是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男人静静等着过度兴奋的家族成员把话说完, 夸奖两句之后切入正题:她他人呢? 拉米吗?巴法罗赶紧跑在前头带路,在里面批文件来着, 往这边走! 十来人呼啦呼啦涌进来的脚步声过于响亮, 雨宫翠长舒一口气,丢下手中的笔,怀抱着终于能把烂摊子丢到别人身上的解脱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眯着眼和伫立在房间门口的多弗朗明哥对视。 或许是视力太差的原因,男人脸上的表情过于模糊, 完全无法看清。 没有人开口说话, 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紧绷和尴尬。不认为自己应当被这样对待, 拿出战绩后底气十足的雨宫翠率先开口,轻快的童声打破了沉默。 是礼物。他无辜歪头,多弗不喜欢吗? 似乎有些被这个问题噎住, 对方在片刻的思考之后, 发出了意味难明的古怪笑声。 过于贵重的礼物会让人无法拒绝, 自身的喜恶反倒没那么重要了。不过, 有一点我很好奇, 多弗朗明哥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是怎么想到要用这个做礼物的? 这么问的意思是不满意?果然这个国家还是太小了。 雨宫翠低头嘀咕,错过了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精彩表情。 但是现实如此,这是资源贫乏的他现阶段能取得的最大成果。在遗憾地无声叹气之后,雨宫翠豁达地选择看开,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船长先生的问题上。 因为对我要跟随的人来说,一直呆在垃圾场里做着抢劫的勾当也太浪费人生了。 站在多弗朗明哥身后的干部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是该赞同还是反驳。 他们不是海贼吗?海贼内部火并一下怎么了,有问题吗? 像是看透了众人的想法一样,银发的孩子有些苦恼地挠了挠脸颊。 哎呀,普通的海贼怎么样都好啦,但是多弗不一样吧? 他仰着头,浅棕色的瞳孔由于无法聚焦而显得懵懂。 家族成员们用自身的命运作为赌注,认为你是具有王者资质的男人,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既然你回应了这份期望、肯定了这条道路,那么我助推一把又有何不妥? 既然总有一天会立于世界的顶端,从这个小小的国家开始练手总没错吧。怎么,难道你们只是烧杀抢掠就满足了? 雨宫翠的目光从迪亚曼蒂、托雷波尔这些一开始就跟随着多弗朗明哥的老牌干部脸上扫过,后者明明资历和年岁都远非他可比拟,却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别开了眼神,无法和这个孩子对视。 和这些人恰恰相反,柯拉松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雨宫翠注视着浑身不适、几乎快要冒出冷汗来的几位干部,毫不掩饰地挑高了眉毛。 来讲个故事吧。 一座小镇终年干旱,无法忍受的人们向神父祈求主持仪式求雨。神父勉为其难地答应,唯一的要求是众人必须坚信仪式必定成功,怀抱一颗虔诚的心一同祈祷。 大家纷纷答应,在约好的时间来到仪式地点,却被暴跳如雷的神父指责根本毫无信念。 委屈的众人辩驳:不,我们的确坚信会下雨啊?,是吗,神父反问,那你们的伞呢? 他站在这个王国的心脏部位,向着这些声称相信多弗会成为王者的干部们再次发出质问。 你们的伞呢? 将习惯称为忠诚,声称投资是出于信任? 归根结底,如果始终只是像三流的海贼帮派那样行事,又怎么好意思说出看到了高远的未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不,不是那样的!!! 身为最高干部之一的琵卡终于忍耐不住,发出尖声的反驳,我们打心底信任着多弗!之所以没有迈出今天这一步,只是没想到要这么做而已! 其他干部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深以为然地连声附和。 他当然可以反驳,但是,为什么要逼迫这些人认清自己呢? 被套上自己最为厌恶的罪名时,人类会拼了命地证明自己自己绝非如此;但一旦认清了本心,反而会破罐子破摔,一路向着深渊滑落。 多弗对家族成员十分重视,终日陪伴之下,干部们的态度的态度对他起着相当大的影响。 若是这些人与海贼的粗劣举止划清界限,怀抱着光荣的使命感自认为是王的辅佐,那即使前者本性再恶劣,也不得不打起精神装装样子。 【亲近之人的期待,对人类来说是很沉重的。】 转瞬之间考虑透彻,雨宫翠摆出了恍然的样子,带着丝不确信,犹疑地慢吞吞点了点头。 是吗是吗。 我也相信,慧眼独具的诸位绝不甘心与海贼为伍,我们之所以团结在大将的周围,自然是向着一致的、更高的目标。 众人的脸上笼罩着层淡淡的光辉,步调一致地用力点头。雨宫翠突然顿住,语义急遽地一转。 但是,保不齐就有思想觉悟低下的家伙在,企图破坏我们队伍的纯洁性这个,之后再慢慢观察吧。 他话音未落,迪亚曼蒂就凶神恶煞地拔剑出鞘,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 我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低劣的背叛行为!谁若是破坏多弗的称王之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边乱成一团,干部们有的愤怒质问,有的赌咒发誓,几个小孩子顶着豆豆眼茫然地在一旁看。 雨宫翠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对这个效果相当满意。 头顶突然被人按了按,随即脚下悬空,他被近旁的多弗朗明哥拎到了书桌上坐着,增加的高度可以让后者低头低得不那么辛苦。 下意识屏住呼吸,雨宫翠抬头去看男人的表情。 或许是由于距离的拉近,终于读懂了一些浅显的部分。 嘴角毫不掩饰地翘着。至少可以确定,他并不认为雨宫翠打算用干部们的期望逼迫自己,只是一味地由于到手的权力而感到愉快。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对方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这么暗示的。 以简单的一声够了止住了干部们的争吵,多弗朗明哥弯下腰来,凑得离书桌上的雨宫翠近了些。 仿佛这个正微微后仰的孩子并非活物,而是人人渴慕却无法得见、难得一遇的稀世珍宝。 态度较之平时要更为亲近,他把手放到对方毛茸茸的发顶上,带着低沉的哼笑将音节逐个吐露,拼凑成欣赏之意毫不掩饰的问句。 有能力的人在我这里会得到重用,我也看到了你对家族的忠诚。 来,告诉我,这个二十万人口的小国就是你的极限了吗? 怎么可能?雨宫翠抓着他衬衫的袖口,试图把纹丝不动的手臂拽下来,又在认清事实后很快放弃,无法确定多弗作为王者的资质究竟如何,这只是个考验而已! 来试试通关吧!我通过了你的考验,现在轮到我出题了!如果能够满分通关,我自然就会毫不保留地献上所有才能,但是,如果不及格的话 雨宫翠刹住了车,眯着眼睛狡黠地微笑。 不,怎么可能不及格呢,你可是被选中的人。 他转过身来,搂住先前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费力地推到了桌面边缘、船长先生的眼皮子底下。 在后者不由自主低头看过去的同时,还贴心地塞给对方一只钢笔。 来,是时候做题了。 潜伏在海军内部的维尔戈最近有些苦恼。 不知为何,家族那边在某天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本来就稀少的联系几近完全断绝。 虽然有考虑过要不要以看望妹妹的借口请个假,溜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又担心擅自作出决定会破坏少主的计划。 最近海军分部没什么大动作,而北海能对家族造成伤害的海贼也屈指可数。稍微放下心来的维尔戈回想起之前订立的堂吉诃德家族未来五年发展计划,顿时感到胸腔之中充满了动力。 他是少主最信任的干部,所以才会被派到海军来充当卧底! 为了不辜负少主的这份信任,努力为家族的前进铺平道路,今天也要加油鸭!! 而同一时间,蒙巴托的王宫内。 被多弗朗明哥大手一挥晋升为干部的雨宫翠坐在圆桌旁,盯着手中写有《五年发展计划(绝密版!)》的薄薄纸张失去了表情,几乎快要裂开。 祖先在八百年前曾经统治过的德雷斯罗萨?直接出面敲诈勒索国王?用线线果实能力控制士兵们烧杀抢掠,最终以拯救者的身份成为新国王? 你的格调呢?你的王道呢?! 他的嘴角轻微颤抖,前来开会的其他干部们见状顿时有所明悟,看天的看天,喝茶的喝茶,谁也不第一个跳出来找骂。 不得不出来顶缸的多弗朗明哥清清喉咙,被迫开口。 所以,你的意见是 刚刚出声,就被新提拔的年幼干部神色沉痛地打断,童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郁卒。 多弗,你真的让我感到失望。 第52章 血缘兄弟 计划有什么问题?不, 问题并非出在计划本身。 如果我们打定主意要用阴损手段侵占德雷斯罗萨,好歹我会夸一声策略周全。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雨宫翠把计划书反扣到桌面上,一眼都不想再看。 他靠近带软垫的椅子里, 让小小的身躯整个陷进去, 朝一旁沉默无言的多弗朗明哥投去质问的眼神。 过于注重战术本身, 以此掩盖对战略的忽视。我以为多弗会成为王者, 没想到,你的梦想居然只是当一个缩在幕后玩弄手段的阴谋家。 终于有忍受不了这种批判的干部出声抗议说到底,这份计划是除了孩子们之外的家族成员都知悉肯定的, 可实施性方面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现在不但被数落得体无完肤,甚至带累少主都遭到了嫌弃, 多弗朗明哥的追随者们绝对无法接受这点。 即使是你, 也不能毫无根据地侮辱多弗! 琵卡猛锤了一下桌面, 以和高大外形截然相反的尖细声音发出警告, 计划是所有人一致通过的, 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已经在着手实施了! 靠在椅子上的雨宫翠嘲讽意味十足地轻笑了一声,然后在琵卡暴跳如雷之前,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来、毫无畏惧之色地和他对视。 怎么,你以为多弗的未来会龟缩在某一个小岛上、整日以欺瞒民众为乐吗? 浅棕色的眼睛随之眯起,流露出近乎蛊惑的粲然光芒。 绝不会被某座岛屿、某个国家、某片海域所局限,只要你们支持, 家族就会作为多弗最大的助力一直走下去。 吾等效忠之人, 终将立于天上。 席间寂静无声。 原本颇不服气的琵卡嘴唇无声地翕合几下, 最终还是带着颇受震撼的表情放弃了发表异议, 眼神开始放空, 显然由此想到了更深处。 其他干部也或多或少陷入了沉思, 始终唇角微翘、一味注视事态发展的多弗朗明哥终于轻笑出声,低头注视着雨宫翠。 那么,说说你的意见吧。 雨宫翠的计划很简单。 积蓄实力,收编下属,稳步经营,渗透整个北海,取代王权成为实际掌控者。 随后以北海为根据地向外蔓生触角,时机成熟后宣布自立,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管辖,进入冲突阶段后赢得全面胜利,登上玛丽乔亚,成为新的最高权力。 世界政府实行高压统治,顶层贵族阶级横征暴敛、腐朽不堪,海贼遍地横行,被压迫的民众所组成的革命军正揭竿而起。 若想要伺机登顶,这本来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无法用道德规章局限一伙无法无天的海贼,只能让他们自己局限自己,推动着作为船长的男人变得更好操控。 这是双赢的事,雨宫翠如是对自己说。 至于某个黑泥满溢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过的、不时出现在回忆中的话语,你喜欢事情照计划按部就班发展的感觉,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选择了无视。 只是为了罗的生命、顺带推动一下攻略进程才这样做罢了,并没有出于私心的原因。 绝对没有。 说起来,罗呢? 心虚的雨宫翠怀抱着歉意,决定现在就动身去找便宜哥哥反正现在国内的事务都打着考验的旗号。明目张胆地堆砌到了多弗朗明哥身上他有的是大把闲暇时间。 距离其余家族成员汇聚到王都,也过去了三天左右。 极其反常的是,一向对妹妹关怀备至的罗至今没有主动过来找他,即使两人的房间只相隔半条走廊。 而雨宫翠大部分时间都睡了过去,清醒时要么在交接事务要么在开会,甚至没再和罗打过照面。 今天想起来才发觉不对劲,他不得不承认他对罗有所忽视,毕竟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 尽管由于背景设定和初期的投喂,自觉担起了照顾这个孩子的责任,但若说两三天之间,所怀抱的感情便已经深厚到可以比拟真正的血脉亲情,那显然不太现实。 罗带着仅存的唯一亲人从屠杀中逃生,藏在尸体堆里越过了国境线,甚至藏身垃圾场时,也一直在尽力照顾这个大部分时间都昏睡不醒的累赘,这份在乎是不掺假的。 但身为突兀踏足的局外人,雨宫翠却无法回报他同等分量的亲情。 连作为受益者的自己都觉得太不公平,只能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关心哥哥一点,保证像春风一样关怀呵护无微不至,权当是一种补偿。 至于坚称雨宫翠是妹妹 唉,想叫就叫吧,又不会少块肉。 做出极大让步的雨宫翠拎着一大袋子各色点心,走在小蝌蚪找哥哥的路上。 Baby5说看见罗往后花园那边去了,他揉揉小萝莉的脑袋作为奖励,承诺下回请她吃冰淇淋后遍快步离开,准备赶上刚路过不久的罗。 通往花园的路只有一条,刚从廊柱后面转过弯来,便能看见花叶掩映间罗的小小身影。 雨宫翠上前两步,刚准备出声叫他,却被由于角度的变换而出现在视野中的另一道模糊人影惊住了。 虽然看不真切,但那身颇具辨识度的黑色羽毛大衣,想认错也很有难度。 柯拉松? 罗和柯拉松在这边偷偷密谈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先入为主认定了其中有隐情,但即使已经离得很近,却不知为何听不到任何谈话的声音。 在片刻的踌躇之后,雨宫翠干脆拎着点心径直走了过去。 不远处的两人被他惊动,柯拉松瞬间抿起嘴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罗随后才发现不对,转过身来发现是他,投过来的眼神相当迟疑且复杂。 怎么了?雨宫翠明知故问,摆出一副懵懂表情,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罗下意识接过,低下头来查看着。而雨宫翠讶然出声,刚刚发现柯拉松存在似的,急促地扯了罗的胳膊一把,把人警惕地藏到了自己身后。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仰面质问这个喜欢欺凌弱小的干部,这会儿面上的厌恶之色倒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又打算欺负罗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向多弗告状的! 被直白嫌弃的柯拉松: 他谎称讨厌小孩,其实是希望用这种方法把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从堂吉诃德家族赶走。 本名堂吉诃德罗西南迪的柯拉松,真实身份是海军的卧底,之所以潜伏在身为海贼的亲生哥哥身旁,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这个魔鬼受到应有的制裁。 多弗朗明哥绝不是会对叛徒宽容的人,即使是亲弟弟也一样。所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他赶人的手段难免曲折了些。 但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这些孩子受到伤害这也是为什么在当初被罗捅了一刀之后,柯拉松选择了帮忙掩饰。 若是和盘托出的话,违背家规对干部出手的罗会被处以穿刺之刑,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 但【讨厌小孩所以会欺负他们】是柯拉松的人设,【由于小时候受过刺激而失去语言能力】也是柯拉松的人设,虽然都是假的,不过此时让他向备受多弗信任的新晋干部解释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以忍辱负重的卧底先生只是撇着嘴默默退开,转身离去之前,不忘抛给面色复杂的罗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和这个孩子,先前的确是在密谈。 而让他甘愿暴露一部分秘密也要深入探索的那个契机,无疑就是 挡在罗身前、像是在呵护小鸡一样双臂微微张开的银发孩童,注视着这边的浅棕色瞳孔里写满显而易见的不信任。 过于苍白的肤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垂顺长发在纤细的腰间轻轻晃动。 垂着眼睫不说话的时候会被人误认为玩偶,而此时带着外显的负面情绪瞪视着这边,视线却由于病症无法聚焦,看起来像个脾气不好又天然呆的童话生物,大约是精灵一类的。 【若是没有依靠,就无法活下去。】 这是初次见到这孩子,会在众人心底不约而同浮现出来的真实想法。 而前者的重病缠身,则坐实了这种柔弱的嫌疑。 所以在确信他在几乎毫无本钱的情况下,只用了短短一个星期就把整个王国搞得天翻地覆、最终收于手中的时候,柯拉松感受到的是三观动摇的崩裂感。 早于其他干部、几乎和多弗朗明哥同一时间,他确认了这个孩子的价值,并且由于对方所怀抱的让多弗成为王者的理想,感到了异样的焦灼。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那个魔鬼唯有自己知道本性的那个魔鬼,最终的归宿应当是海军的监狱。 那个理想若是实现,只会成为更大的灾难。 他不能贸然接触忠于多弗朗明哥的雨宫翠,但正对妹妹的超常表现愕然不已的罗却是再合适不过的切入点。 已经没有犹豫和试探的机会,在进驻王宫的第一天,柯拉松就伺机把挣扎不已的罗拎到了无人的角落里,不惜暴露了寂静果实的能力,以异常严肃的态度开口询问。 你的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3章 你的决定 被雨宫翠挡在身后的罗目送柯拉松逐渐远去, 抱着点心袋子的手臂不由紧了紧。 他回想起三天之前,被这人质问时自己的愕然。 不仅仅是意识到在多弗朗明哥面前伪装哑巴的柯拉松绝对居心不良,被提及妹妹的表现时, 更是由于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一切正常, 产生了遮羞布被狠狠扯下的恼怒感。 但是,话说回来, 他的妹妹 挡在身前的纤弱孩童在柯拉松离去之后转过身来,安抚地伸出手来,试图摸摸他的头, 却被下意识躲过了。 前者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转而牵住罗的袖口,用微乎其微的力道带着人往侧边走。 那边有秋千。银发的孩子轻快地解释着,那副神态足以让所有针对和怀疑烟消云散,一起去坐一会儿吧,我想听罗说说任务的事。 任务对了, 任务。 对局势的精准判断、确切掌握着事态的发展, 在必要时加以推动, 再困难的任务都也能完成。 只是初露头角, 便能窥见那绝顶的天资。 但是罗确信,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拉米, 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天性中的亲近和理智搏斗, 他停在原地,用最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抽回了手。 走在前面的孩子停下脚步,茫然地回头看他。 凝视着那双形状秀气的浅棕色眼睛, 宛若将什么无形的主要之物放上了赌桌, 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开盅。 罗紧紧咬着牙关, 把音节一个一个碾碎了迸出来:拉、拉米, 你还记得第一次发病之前,我们正在做什么吗? 雨宫翠无言。 记得吗?他当然不记得。 身为顶着这个身份的过客,只是单纯履行应尽的义务而已,并不代表真正成为了那个人。 罗记忆中的那个孩子要么从不曾存在过,要么早已死去。 两人四目相对,雨宫翠意识到这份质问是无法逃避的。但是,至于要不要告知真相,却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不想伤害这个人。 外面风好大,我突然不想坐秋千了。 最终只是移开眼神,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回屋里说吧,哥哥。 摆明了绝不会被这样糊弄过去,罗虽然勉勉强强地跟他离开了花园,但脸上的表情依旧称不上好看。 雨宫翠找了张凳子坐着,从桌面上的茶壶里熟门熟路地倒了热茶,捧着小口小口地啜饮。 有疑惑也是应该的,但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他先发制人,那么明显的试探我以为我们是兄弟,不需要这些复杂的东西。 心不在焉抱着零食袋子的罗被他说得别过了脸,神色有些悻悻。 我但是柯拉松说,也有能变成他人模样的果实能力,所以 咦,果然是那个阴坏的家伙搞的鬼。 雨宫翠暗暗唾弃,倒没怎么在意这个说字,下意识认为那是交流的代指。 不过这也算是他和罗之间的一大隐患,终有一天会爆发的话,越早处理越好。 他索性不再纠结灵魂是否原装这么复杂的问题,只是简要表明了态度,把决断权塞回了正犹豫不决的罗手里。 罗是我的哥哥,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关于这一点,可以不要再纠结了吗? 但是你都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雨宫翠干脆地承认了。 是,我不记得。 爸爸妈妈的长相,家里的布局和摆设,玩伴们的名字,小时候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这些东西就像落入海里的墨水一样,一天比一天淡,最终已经化为无形。 说来抱歉,在垃圾场里刚醒过来那几天,我连你的名字都忘掉了。 不等满脸震惊之色的罗反应过来,他又极快地补充上几句。 但是,和语言不同,行动是做不了假的因为那时候,是罗保护了我,所以我也想反过来努力保护罗,这有什么错吗? 而后者的重点已经完全落到了别处,过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思路,颤颤巍巍地发问。 忘掉了?铂铅的影响过于严重,这点我知道但是,忘掉? 如果不是经常出现在眼前、或者需要格外挂心的人物,的确会以超出常人百倍的速度淡忘。 雨宫翠语气平淡地向他解释,态度冷静得像是在诉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关于这一点,并非是在说谎。 系统为了让他快速切入剧情而安排的这个身份,不知是为了合理性,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公平公正,病情已经严重到了雨宫翠每天睡前都会担心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虽然在攻略任务完成之前,应该不会因为这种戏剧性的原因死去导致任务失败,但是体质孱弱、视力极差、每天需要长时间睡眠,无疑增添了相当多的困扰。 至于记忆力的衰退,则是近期才刚刚发现的。 去打劫同行小金库的分队回归之后,雨宫翠惊讶且茫然地意识到,他把小萝莉Baby5忘掉了。 虽然后者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添油加醋地把初次碰面以来的经历都说了一遍,记忆的短暂空白并未造成什么影响,但雨宫翠还是莫名沮丧。 罗当初那句铂铅侵害了大脑一语成谶,不幸地成为了现实。 某个乌鸦嘴坐在雨宫翠对面,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消息,最后魂不守舍,梦游一般走掉了。 所有的改变都可以推说到铂铅病上,解释雨宫翠已经给出,至于还要不要承认他这个兄弟,选择权在罗自己手里。 雨宫翠把空荡荡的茶杯放回桌上,眼神毫无焦距地发了一会儿呆。 走廊拐角处的阴影里飘过来一阵压低了的古怪笑声,正神游天外的病弱猫猫悚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自己都觉得很丢脸,他没好气地向来人撒气:你躲在那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看了出好戏的多弗朗明哥丝毫不觉得羞耻,双手插在裤兜里,大大咧咧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雨宫翠对面的椅子上。 是真的吗,刚才那些言论?太阳镜之下的脸庞上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毫不掩饰的恶趣味,还是说,只是为了糊弄那个傻小子的谎言? 随你怎么想。 当事人冷淡的回应不但没有造成丝毫打击,反而让男人的探究欲愈发高涨。 这么说,只要操作得当,让你忘掉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样的局面下,究竟会发生怎样的事,我很感兴趣。要试试看吗? 这个男人,似乎每次碰到可以考验他和罗感情的事,都异常热衷。 雨宫翠斜了他一眼,态度非常恶劣。 王宫的事务都处理完了吗?历年的奴隶走私名单都整理出来了?前任王族的逃亡私兵悬赏令发布了吗?抢劫活动的受害者都安抚完了?哦,没有啊,没有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眼看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多弗朗明哥被怼到说不出话来,一边摸鱼一边压榨劳动力的雨宫翠神清气爽,再次意识到了有一个听教导肯干活的上司是多么重要。 为了把人尽快撵去处理事务,轻易在嘴炮上取得优势的雨宫翠笑眯眯,轻快地给出了答案。 我要是不想忘掉某个人,当然就不会轻易忘掉。解决了疑惑的船长先生,可以去工作了吗? 后者紧盯着他,表情在不屑于跟小孩子置气和一定要拖罪魁祸首下水之间反复变换,最终还是在天性的驱使下幽幽开口。 那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正巧有些事情比较复杂,正需要你的意见 我不要,去找迪亚曼蒂。雨宫翠一口拒绝,摸鱼摸得理直气壮,我还是个孩子,病人要睡觉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跳下了凳子,根本不回头去看多弗朗明哥的脸色,潇洒地在后者的目送之下离开了。 对家庭成员的超高容忍度再次体现,虽然对雨宫翠的逃逸行为颇有不满,但男人默默接受了他给出的借口,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人抓回来上工的意思。 虽然视野还稍显狭隘,但气度也好、能力也好,都称得上是可塑之才。 那么等国内局势更为稳定,很快就可以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以蒙巴托王国为据点,向着整个北海伸出触手吧。 等到所有国家都或明或暗处于掌控之中、家族成员的实力更上一个台阶,那么距离最终的目标,就只差一个微妙的契机。 这么想着,势在必得的雨宫翠愈发加快了脚步。 两年后。 那份曾经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脉络已经成功化为现实,深埋于平静的日常生活之下,将大半个北海都隐隐囊括在蛛网之中。 对于残暴的王族施以惩戒、扶持可以信任的代理人;对于尚能挽救的政府则商谈接洽,用贸易优惠敲门,最终签订契约成为同进退的伙伴。 每件事的发展都和计划书一般无二,顺利到让雨宫翠这个制定者都感到意外。 堂吉诃德家族在北海原本就是实力首屈一指的海贼家族,加上他的细心谋划,每次行动都无往而不利。干部们骄傲得几乎变形,对于多弗朗明哥的拥戴愈发狂热,更加坚信他是天生的王者。 而和高奏凯歌的主旋律格格不入,让雨宫翠略有些介怀的是 自从被质问了是否是心怀鬼胎的顶替之后,罗已经整整两年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即使偶尔察觉到对方的注视,抬头看过去,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别扭样子,让人相当苦恼。 就在便宜哥哥单方面坚持冷战的当口,收归麾下的海贼们传来了有关手术果实的消息。 第54章 身份暴露 关于所谓兄弟的判定到底是什么, 雨宫翠也曾经花心思思考过,结果却一无所获。 对于在原本的世界里从小到大孤身一人的他来说,如果朋友还是好歹可以背地里憧憬一下的奢侈品, 那么亲人这个选项,从最开始就是不曾亮起的灰色。 如果只要有血缘关系就可以好好相处, 那么又是为何无法接受灵魂上的改变?若是单纯以是否善意来判断,他这两年不也一直对罗关怀备至吗? 但越是如此, 后者就越是远离他。 时至如今, 几乎已经形同陌路。 手术果实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愈发迷惑的雨宫翠正在认认真真地向似乎对人性很有研究的多弗朗明哥请教相关问题。 这个男人毕竟和柯拉松是亲兄弟,在与亲人的相处和沟通方面有什么诀窍也说不定。 我现在和罗记忆中的妹妹已经不是同一人, 相信他也知道这点,所以一直不愿面对我。 他蹙着眉头, 一手托着下巴,眼神虚而飘散,我没有逼迫他做选择的意思,但又不能说毫不介意总之,如果他始终是那副态度我无法接受。 披着粉色羽毛大衣的多弗朗明哥对两兄弟之间的感情纠纷怀抱一如既往的高热情,坐在雨宫翠对面的高背椅上, 左脚腕叠放在右侧大腿上, 手里的红酒杯有节奏地摇晃。 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完了下属的烦恼,同样将罗这两年来的表现看在眼里的男人咧嘴一笑,说不清是安慰还是幸灾乐祸。 你和你哥哥感情还是挺好的嘛当然, 在他看来就不一定了。 被冷冷觑了眼之后稍作收敛, 至少表面上的态度放正经了些, 乍看之下非常有欺骗性。 你都拿不出主意的事情, 我这个不善谋略的大将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按我说的来, 那当时是自导自演一场绑架案什么的,小孩子在失去之后才懂得什么值得珍惜啧,看你那副表情,果然行不通啊。 雨宫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加以否决。 来问你是我做错了,果然,多弗只会出火上浇油的馊主意。 男人毫无心虚气恼之色地大笑起来,杯中溅出的红酒随之泼洒在身下的地毯上。雨宫翠刚准备站起身离开,谈话室虚掩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时止住了他的动作。 身材高瘦的迪亚曼蒂拿着一沓挺括纸张进门,眼神瞬间锁定高背椅上神态散漫的多弗朗明哥。虽然因为对方家族成员之间不必过于拘泥的要求而没有行礼致意,但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不言而喻的尊敬之意。 哦,您原来在这里吗!他双手递上手中的文件,被毫不在意的多弗朗明哥转手丢给了雨宫翠,有个值得注意的消息家族一直在寻找的那颗果实,终于有眉目了! 听见果实二字时便下意识微微一震,大脑紧随其后反应过来,雨宫翠抬起眼神,和似笑非笑的男人对视。 红色的柳叶形镜片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发言却一如既往地透露着恶意。 想要吗?不仅能治好你的病,利用得当的话也能使你成为强者。这样的话,就有资格担任我真正的左右手了。 像是大人拿着棒棒糖逗弄小孩一样的戏谑态度,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雨宫翠眉头微皱,刚打算开口拒绝,就听见了对方的补充。 你和罗现在关系僵硬,如果把果实握在手里,能力熟练之后自然可以帮他治愈铂铅病,让他感激你。但若是吃掉果实的是他,是否愿意给你治疗那可是不可知的事情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不由怔忪一瞬。 正是因为知道这并非谎言,所以产生了片刻迟疑。 但随即瞥见男人嘴角噙着的恶劣微笑,以回笼的理智冷淡地拒绝了。 别想从我身上找乐子看,果实必须是罗的。他的体质和我不同,没有从日渐严重的铂铅病下幸存的可能,一天都拖不得。我不是告诉过你,少跟家族成员宣扬你那些思路清奇的大道理吗? 他不再理会多弗朗明哥的反应,哗啦啦把手中的文件翻阅一遍。 家族的势力已经囊括大半个北海,如果说跟王国高层的交易为了不引起世界政府的注意,还需要强调隐蔽性,那么对海贼势力的收整则称得上是重拳出击。 最顶尖的一批都已经进入伟大航路、前往新世界寻找ONE PIECE,留下的大多不堪一击,少数的硬点子也被最终吃下。 现在除了流窜的小股海贼,余下的明面势力都打上了堂吉诃德家族的烙印,主业被迫从抢劫转为海上贸易,顿时让整个北海的风气为之一清。 而这次的手术果实,就是由半年前投诚的某个海贼为表忠心献上的,现在存放在相隔较远的米尼翁岛,静候着自己的新主人。 雨宫翠阖上眼睛,不由自主地、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随着罗的死期渐进,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担子,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散去,手中颇有重量的厚厚纸张带来一种喜悦的实感。 他睁开眼睛,向对面静静看着自己的多弗朗明哥点了点头。 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我们的计划,是时候进入下一步了。 男人勾起嘴角,用一个疯狂之色昭然的喜悦笑容回答了他。 新世界吗我很期待。 四海的海贼们在自忖实力足够的时候,都会进入伟大航路,向着传说中的大秘宝发起冲锋。 北海的强者实力已经出现了断层,继续留在这里,只能让许久未逢敌手的干部们眼高于顶,实力停驻不前。 若是正常世界也就罢了,训练军队积蓄实力才是上策。偏偏这个世界的强者不止能以一当百,甚至可以随手毁灭一座城市,是真正可以左右战争胜负的战略级武器在这种人面前,填进去多少普通士兵都不够看。 在这种魔幻背景下,策略也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改变。 既然个人武力起着如此之大的作用,家族中的全员(除了计划制定者雨宫翠自己)实力的提升就相当关键。 北海的局势已经走上正轨,不需要堂吉诃德家族继续坐镇也能照常发展;如今罗的病情也得到解决,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那么,是时候朝着新世界开拔了。 已经厌倦了小孩子过家家水平的策略游戏,对日常事务也颇感头疼,如今计划进展顺利,终于可以登上更大的舞台,雨宫翠的心情相当愉快。 所以,在多弗朗明哥召集全部家族成员甚至包括刚刚学会走路的半鱼人德林杰来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雨宫翠左看右看,想拿手术果实的消息提前讨好一下便宜哥哥,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但等到最后,就连磨磨蹭蹭的托雷波尔都到了集会地点,罗还是没有影子。 同时缺席的还有另外一个可疑人物,那个偶尔会出现在罗身边的柯拉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雨宫翠眯起了眼睛。 这两年之间家族的某些动向总是被莫名泄露,要不是表面工作做得好,海军抓不住把柄,估计早就起了冲突。 柯拉松是船长多弗朗明哥的亲弟弟,在怀疑序列中排得靠后,但一一排除之后,最符合泄密者条件的人就是他。 若不是没有没有确凿证据、还不到向多弗朗明哥指认他亲弟弟的时候,雨宫翠断不会容忍一个叛徒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更别提他还总跟罗呆在一起说不定就在往后者的小脑瓜里灌输大义灭亲的可怕念头。 本来想着能利用柯拉松传递假消息,坑上海军一把,但时至如今,二人迟迟不来,干部们面面相觑,都嗅到了不详的味道。 多弗朗明哥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提进军新世界的事了,将众人派出去分头找人。等到下午时分,才传来了确切的消息。 【柯拉松带着疑似昏迷的罗,二人在附近的港口出海了。】 关于这种耽误家族计划的出逃行为是否应该算背叛,干部们花了许多篇幅争论。 最后依旧是多弗朗明哥一锤定音,虽然处理结果对自己的亲弟弟明显偏袒,但众人还是毫无异议地接受了。 就再等半个月吧。若是半月之内还联系不上他们,就带着手术果实往新世界进军。 提到手术果实时特意的停顿、以及往这边投来的眼神,让雨宫翠立刻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要吃掉这个果实的人选无疑就是自己。 但那时进入伟大航路的他和留在北海不知何方的罗相隔太远,即使掌控了能力也无法为后者治疗,相当于步入死局。 无法接受这种结果的雨宫翠咬着牙发动了所有情报人员,以几乎把整个北海翻过来的力度拼命找人,同时心底把搅屎棍柯拉松痛骂了上百遍。 小小的电话虫不间断地拨打着罗的号码,几乎成了习惯性动作。终于,在一周后的某个上午,已经习惯了忙音后自动挂断的雨宫翠突然听到咔恰一声,顿时看着直勾勾望着自己的小蜗牛怔住了。 电话,接通了? 身体下意识前倾,他急切地发问:罗?!对面是罗吗? 伴随着海浪声、鸟鸣声以及模糊大叫着放开我让我接电话啊的愤怒童声,听筒里传来的两声有节奏的、不急不缓的敲击。 雨宫翠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柯拉松? 笃的一声闷响,显然表示肯定。 你把罗带到哪里去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知道吗?他的语速又快又急,也顾不得对面听电话的是海军的间谍,最多只有八天我们就要离开北海了!原本已经发现了手术果实的下落你这样会害死罗的! 那边顿时为之一静。 许久之后,雨宫翠听到一个陌生的、带着丝沙哑的低沉男声响了起来。 手术果实? 事到如今,雨宫翠反而完全冷静了下来。 你果然会说话。明明是多弗的亲弟弟,却在欺骗他这件事上这么不遗余力。啊,算了,总之暴露了这一点,就代表你不会再回来了对吧? 这样多弗朗明哥就不用亲手处刑自己的兄弟,也算是不坏的结局。 但是,把罗还给我,柯拉松。你应该很清楚,他并不愿意跟你走。 电话虫那边的男人含混地轻笑了一声,平静的声音里带着无可比拟的意志。 我带着罗在各个著名医院求诊,总有一天能治好他的病,他会成为崭新的人。 我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孩子走上歧路,被一伙儿海贼变成无可救药的□□。罗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眼看对方一副下一秒就要挂掉电话的样子,雨宫翠脱口而出等一下!!!,在柯拉松疑惑地嗯了一声之后,在片刻的沉默里天人交战。 手术果实只有八天柯拉松并不打算把罗放回来 不能拖,他不能用罗的性命打赌。 带着反正都是要给罗吃掉,过程如何无所谓了这种自暴自弃的念头,雨宫翠咬着牙,低声下达了堪称泄密的指令。 去米尼翁岛,手术果实在米尼翁岛。 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但挂了电话之后,雨宫翠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非常有必要亲自去一趟米尼翁岛。 罗的电话虫在柯拉松手里,通话过程中也一直不让前者说话,说明目前二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没准哥哥心心念念想回到家族温暖的怀抱当中呢?他这个被罗拉上贼船的可怜弟弟都还留在这里,罗怎么舍得自己跑掉? 内心执念作祟,亲眼见证对方的态度显得相当有必要。 但那座岛上海贼盘踞,独自出行的危险性显然有些过高,雨宫翠思来想去,决定找个最近比较闲的干部作为陪同,省得到时候柯拉松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也给绑架了,当成送给海军的大礼。 他对惩戒叛徒这事倒不怎么上心,柯拉松能自觉滚蛋他就谢天谢地了,重点是把便宜哥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于是,雨宫翠在一众人选之中反复抉择,最终向爆爆果实能力者、家族干部古拉迪乌斯发出了邀请。 能陪我出一趟门吗? 虽然这位留着赛亚人发型的干部在微怔之后点头答应,但晚上匆匆披好披风赶到门外时,出现在那里的却并非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古拉迪乌斯,而是一袭熟悉到让人不安的粉色羽毛披风。 雨宫翠禁不住顿住脚步,眉头不安地跳了跳。 虽然称不上心虚,但多弗朗明哥的确是他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 若是让这个人知道柯拉松的所作所为、紧接着又在米尼翁岛上碰面,想也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男人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雨宫翠抿抿嘴唇,硬着头皮走上去,把兜帽的边缘往下用力拽了拽。 要去哪儿? 一如既往的低沉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快。 古拉迪乌斯跟我打了报告,反正手头上的事务都交接出去了,干脆就替他陪你出去走走。哈,惊喜吧? 还成。 雨宫翠把粗鄙之语浓缩到委婉的短句里,转瞬抚平自己浮动的心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堂吉诃德两兄弟之间会发生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去和罗见一面,陪同的是谁都无所谓了。 他仰起头问话,睁大的浅棕色瞳孔里落着细碎的星光,那么,去哪里都可以? 唔,那是当然,我总不至于连这点信誉都没有吧。 得到允诺的雨宫翠稍微安下心来,在注意到对方掌心向上、朝前伸出的右手后,犹疑着把手放了上去。 【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而我很弱小,所以一不小心就会死掉。】 这种确切的认知,在手掌被包覆起来的那一刻悄然隐去了。 即使身处战场,也会在这个人的保护之下毫发无伤。对男人实力和行事准则的双重信任转变为强大的安全感,像玻璃罩子一样把脆弱到一碰就碎的雨宫翠整个笼罩其中,让他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气。 这是在干部们陪同时,从未有过的感受。 人活着就是为了安心。结婚交友也好、争名夺利也好,都是为了克服不安和恐惧,想要心安理得地活下去有人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雨宫翠神使鬼差地说出了一大段迪奥的羞耻台词,只能在反应过来之后狼狈地找补。 或许只是对平常人来说吧。作为家族主心骨的多弗,会认同这样的说法吗? 握着他手掌的力道紧了紧,片刻之后响起的声音没了戏谑之意,较之平常要沉凝不少。 我当然也有想克服的事物,但那就不是你现在该了解的东西了。天色已晚,还不出发吗? 雨宫翠按捺住探究的心思,轻咳一声报出地名,随即别着脸无视多弗朗明哥审视的眼神。 走吧,去米尼翁岛。 对于多弗朗明哥的心腹在电话虫中所说的手术果实的消息,柯拉松保有应有的怀疑。 即使是罗的弟弟,那毕竟也是海贼们的一员,堂吉诃德家族最为重视的大脑。在米尼翁岛等待着两人的估计除了手术果实,还有铺天盖地的埋伏和陷阱。 但很快,现实就夺走了他做选择的机会。 罗的病情发展加速,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末期,出现了高烧和昏迷症状。 沿途的医院不但对铂铅病一筹莫展,甚至还会在发现罗是铂铅病患者时恐惧不已、拼命驱赶。后者俨然已经放弃了希望,开始闭着眼睛等死,而抱着这孩子瘦小身躯的柯拉松咬紧牙关,不得不孤注一掷。 哪怕上了岛就会被处刑,也一定要让罗吃下果实,然后逃出堂吉诃德家族的魔爪! 趁着夜色匆匆抵达了对方所说的那座岛屿,把半昏迷状态的罗藏进无人的空屋,和占据仓库的海贼一伙搏斗,最终抢到了手术果实。 虽然身中数枪,但是和柯拉松想象中天罗地网的局面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但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他裹紧黑色羽毛披风,努力遮掩自己的伤口,踉踉跄跄在雪地跋涉,最终艰难地和罗汇合。 面对含着眼泪大叫着柯拉桑扑上来的孩子,甚至来不及稍作安抚,应是把拳头大小的心形果实整个塞进了对方喉咙里,注视着罗脸色发青地咕咚一声咽下肚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想要拯救这个孩子这个把手榴弹挂在身上当做威胁、说着我要报复这个世界的孩子。 至于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同意罗加入家族,相比多弗朗明哥也意识到了,这孩子像极了小时候的自己。 骤逢大变、失去一切之后,一心一意地仇恨着这个世界的,年幼的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但和已经变成无法理喻的怪物的兄长不同,罗心底还保有善意,还能够被教导、能够被感化或许是被当初注视着多弗朗明哥踏上不归路的无力所驱使,这个孩子、唯独这个极其肖似的孩子他想要拯救他。 冰凉的雪花一片片飘落在脸颊上,融化成欲落不落的水滴。 由于放松之后的脱力而倒在雪地里,凄惨的枪伤暴露在罗的视线中。后者试图用果实的力量为恩人治疗,但根本不知如何操控,急得大哭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这时候应该笑才对。 柯拉松艰难地扯出一个足够吓哭小孩子的扭曲笑脸,塞给了抽泣的罗一个拇指粗细的小铁筒。 本以为这里会有堂吉诃德家族的人,我事先通知了海军。事到如今,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我是海军安插的间谍。他们的船停在东岸,你帮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海军,顺便寻求他们的庇护。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罗哽咽着把小铁筒塞进怀里,在柯拉松的催促下快步跑去找人帮忙了。 东岸驻扎的海军已经开始上岸搜查,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朝着某个身材高大、剃着平头、脸颊边还沾着半块面包的路过海军匆匆跑去。 那、那个,能请你收下这个吗?还有,求求你过来帮忙救救柯拉桑,他受了很重的伤,马上就要没气了! 维尔戈收下那个海军线人专用的情报容器,不动声色地听这个小孩子词不达意地讲完,跟在他后面,走向了躲在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柯拉松。 对方的瞳孔在看见他时瞬间放大,显然根据他身上的海军装束明白了前因后果,但为时已晚。 维、维尔戈! 堂吉诃德家族派去海军潜伏的间谍轻哼一声,根本不屑于应答叛徒口中吐露的自己的名字。 身为亲人却胆敢背叛少主,你做好觉悟了吧? 昏睡中的雨宫翠隐隐约约听见多弗朗明哥接了个电话,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有少见的紧迫。 你没下死手吧? 对面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在短暂的交谈之后,男人挂了电话,周身的气息压抑得令人窒息。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雨宫翠强迫自己坐起身来,打着哈欠挪下了床,伸手去拽那人的衣角。 是柯拉松?带我一起去。 多弗朗明哥垂下头来,面无表情地逼视着他。 你早就知道吗?让古拉迪乌斯陪同你过来时,还是更早的时候? 你指什么?雨宫翠轻声反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柯拉松是海军的间谍,还是他会来这座岛? 如果是前者,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我不可能贸然指认你的弟弟;如果是后者,实话实说,是我告诉他手术果实在这里的,他当然会来。 金发的男人无言地抿紧了嘴唇,稍顷之后,干脆利落地略过这个话题,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不是要见你哥哥吗?跟上。 罗和柯拉松有消息了?雨宫翠精神一震,急匆匆地跟着他一头扎进门外的骤雪里,顿时猛地一激灵,一叠声地打起了喷嚏。 他才刚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小猫咪怎么能受得了这个! 被动静吸引的多弗朗明哥一回头,注意到下属一副马上要被风刮走的样子,不由滞了滞。 带这家伙出门,是不是个错误? 把自我怀疑抛之脑后,他伸出手来,拎着瑟瑟发抖的银发孩童裹进羽毛披风里,让后者坐在自己屈起的臂弯上,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我再也不会带你出来了。 在小猫咪带着鼻音的致谢声中,多弗朗明哥冷声发誓,随即脚下发力,向着先前维尔戈提及的地点冲了过去。 走吧,去见见你哥哥还有我那亲爱的弟弟。 第55章 画上句号 多弗朗明哥赶到电话虫中维尔戈所说的地点时, 雪地中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凌乱的脚印和几摊刺眼的血迹。 他再次联系这位最为信任的红心,得到了一个称不上好的消息。 柯拉松和罗趁着先前维尔戈汇报情况时偷偷溜掉了, 虽然前者由于受伤很快又被抓住,但原本跟在他身边的罗却不见了踪迹。 听完汇报的多弗朗明哥下意识低头,和怀中的孩子对视了一眼。 后者的脸色由于风雪吹拂变得愈发苍白, 只剩下嘴唇还有淡淡的血色,此刻轻微地抿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躲起来? 一直坚信的事物产生了动摇,与不安感一同在心底疯狂滋长的负面预感让人感到焦灼和惊慌。雨宫翠紧紧攥住多弗朗明哥披风的边缘, 哑着嗓子低声催促。 走吧, 过去看看。 他们避过海军的视线, 以最快的速度和维尔戈汇合。在向两位不曾谋面的干部简单介绍了彼此之后,堂吉诃德家族的船长垂下视线, 静默地注视着倚靠在一旁残墙上喘着粗气的弟弟。 他仅剩的、唯一的血脉亲人。 罗呢? 终于得以卸下伪装的柯拉松毫不畏怯地瞪视着他, 尽管满身尘土、形容凄惨,闻言还是露出了一个不做伪饰的大大的笑。 他已经吃下了手术果实, 打破了寿命的界限,找回原本的自己, 彻底地自由了!放弃吧, 罗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不会再回头了! 多弗朗明哥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额角青筋跳动。而被裹在羽毛披风中的雨宫翠用拳头掩着嘴唇, 难以抑制地咳嗽两声,颊边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吗那还真是值得祝福的事情。 他略带嘶哑地出声, 低头注视着毫无屈服之意的柯拉松。 你个人的选择我不做评判, 但是, 把罗还给我,那是我的哥哥。 我的。 是属于我的,我仅剩的东西。 但是,伴随着对方投来的歉疚、怜悯却毫无后悔之意的复杂眼神,像是某个深埋过久的关键点被猛撞了一下,原本开始混乱躁动的念头忽的一滞,回想起了些几乎被淡忘的、重要的事。 罗不再被铂铅病桎梏,也放弃了报复世界的疯狂想法、毅然决然和海贼家族划清界限,这不是刚刚被投放到这个世界时,自己暗下决心所要做到的事吗? 从什么时候起,这份单纯的拯救愿望逐渐变质,在血缘亲情的滋养下变成了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 一味把那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以关爱之名自我欺骗,但在自己都未能意识到的角落里,却暗自渴望着那份羁绊。 如今罗打定主意离开,如果真像柯拉松所说,得到了彻底的自由,那作为他的弟弟,理所应当替解除枷锁的罗感到开心。 然而,此时此刻在心中浮现而出的,不甘、愤怒、畏惧、悲伤到底是出于什么? 【我想要拯救他的,却被别人拯救了。】 另一个更加细小的声音随之响起,言辞锋利地质问:【你真的想拯救他吗?】 或许一开始的确如此。 但是,家族的事务走上正轨之后,他为罗所做的事情就只有寻找手术果实而已。或许从那时开始,内心的想法就悄然改变了吧。 报复世界之类的怎样都好但是,承载着亲人这个名号的兄长,请留在我身边吧。 而现在,由于这份私心,他要失去他了。 还是说,那份在心底渺茫地渴望着、甚至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亲情,从来就不曾得到过? 眼睛少有的酸胀,连近旁的事物都一片模糊。脸颊上传来指尖摩挲皮肤的轻柔触感,意识到残留着的少许湿意,才后知后觉自己没出息地哭了。 雪地上的柯拉松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有些慌乱。但强行抚平情绪的雨宫翠忙着压住眼泪,根本无暇理他,只是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跟为他擦了眼泪的多弗朗明哥道谢,得到的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你所说的话,我已经明白了。 带着毫无说服力的隐隐啜泣,雨宫翠想硬起语气而不能,只能放任自己继续丢脸下去。 只是一次失态而已哭完之后他会吸取教训,再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反正罗也不曾真正把我当成兄弟,苦恼的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而已。若是开解他的人是你,我本来应当怀抱感激但是,已经够了,都无所谓了。 我不打算再在乎他了。 把脸埋到多弗朗明哥的肩膀上,努力遏制着身躯的颤动。眼角余光瞥见男人的右手抬起,从腰间取下了那把经常摩挲的短/枪。 打开保险,瞄准前方。 背叛家族者要处以极刑,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血之家规,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子弹出膛的轰鸣在耳边炸响,一枪、两枪、三枪 还冒着袅袅青烟的手/枪被塞回腰间,男人的呼吸似乎有些紊乱,甚至没有上前确认柯拉松的生死,逃一般匆匆地大步离开了。 雨宫翠趴在他的肩膀上,目送那具滑倒在雪地上的躯体逐渐远去,缓缓阖上了眼睛。 这就是结局了。 让双方都感到痛苦、诅咒一样的兄弟之情就在这里画上句号吧。 在离开北海之前,多弗朗明哥物尽其用了一把,以当年上供给天龙人的天上金为要挟,迫使世界政府授予他七武海的名号。 王下七武海,是世界政府挑选七名凶名赫赫的大海贼所建成的松散组织,其成员会与政府达成一定程度上的合作关系,不再受到海军通缉,但也需要听从政府的某些命令。 世界政府希望利用这些人的威名震慑普通海贼,因此王下七武海也被后者私下称为政府的走狗。 但实际上,双方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七武海没有一个会真心听命于政府,而政府一旦抓到这些人的把柄,就会毫不手软地将之抹杀。 不过挂上这么个名头,至少不用担心海军整天在屁股后面追着,以后行事会方便许多。 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多弗朗明哥也向雨宫翠坦陈了自己曾经是天龙人的身份,世界政府不会对他贸然出击。 雨宫翠虽然疑惑最高贵族之一怎么会沦落到北海当海贼,但这并非关键要素,既然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打算追问。 我们之前都只在北海活动,现在成为新任七武海的消息广为人知,多弗估计会遭到很多挑战。 雨宫翠暗搓搓叮嘱,别急着拿出亮眼的战绩,让干部们先上。本来进入新世界就是为了加强实力,现在有送上门来的磨刀石,一定要好好珍惜。 多弗朗明哥哼笑着答应了,突然间话锋一转,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米尼翁岛回来之后你发起了高烧,本来定好的出发时间也因为七武海之事一再推迟。原本准备在启程之日送你个小玩意儿,却一直拖到了现在现在正是时候,过来拿吧。 雨宫翠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跟着男人回了房间。 落地窗的窗帘敞开着,冬日上午的阳光明亮却毫无温度,直白地铺满整间屋子。 墙边靠着张黑色的办公桌,阅读工作的区域和床铺用一架放满了各式图书的书柜隔开,眼看多弗朗明哥毫不停留地绕到了里间去,雨宫翠眼神一闪,快步走到办公桌旁,熟门熟路地拉开右侧第二个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柄短/枪。 作为线线果实的能力者,男人本身足够强大,并不需要依靠枪械。 但不知是何原因,他总习惯在外出之时带着这把枪,虽然从来不用,却会在某些时候无意识地摩挲腰侧显然这柄短/枪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把枪/支握在手中,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动作,多弗朗明哥的声音已经带着挑高的笑意在身后幽幽响起。 拉米,你在做什么? 雨宫翠毫不心虚地回头,淡定地朝他扬了扬手中的事物。 看你的枪。口径是多少?型号已经很旧了,如果准备升级换代,就把这个送给我吧? 这可不行。 没有做过多怀疑的多弗朗明哥只是摇了摇头,简短有力的拒绝之后,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你的礼物在这里,就别觊觎我的枪了。 雨宫翠伸出手来那玩意砸在胳膊上,然后滚落到了地上。 他无视多弗朗明哥的表情,弯腰捡起这件意料之外的礼物,发现这是一件由皮革和玻璃制成的防风眼罩。 送他这个做什么? 啊,不过仔细想想,似乎绝大部分干部都带着眼镜/眼罩作为配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族特色? 于是雨宫翠也不再磨叽,干脆地戴上眼罩,把束带扎好,歪着头看向面前一副看好戏模样的多弗朗明哥。 视野,变得清晰了。 原本仪式化的道谢之语散去,变成了轻轻的一声啊。男人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中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满意。 这里有个旋钮,可以进行调节,必要时可以作为望远镜使用。虽然我对干部们的打扮不做要求,但这幅样子还挺可爱如果觉得合适的话,就不要取下来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疑惑 难道其他干部的眼罩,也都是你送的吗?你到底有多喜爱这个要素啊?! 疯狂吐槽之余,雨宫翠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珍惜地摸着棕色皮革束带的边缘,向着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 我会好好珍惜的。 第56章 意外碰面 伟大航路的前半段又被称作乐园, 其凶险程度远不及后半程。 若是以尽快进入新世界为目标,开足马力冲过去,满打满算也花不了半年时间。 但毕竟是绕球半周的漫长海路, 就这样埋头猛冲未免有些浪费。 沿途的众多国家都各具特色, 又因为地形破碎、位置偏远, 世界政府也无法尽数顾及,简直是暗中积蓄力量的最佳土壤。 由颠倒山进入伟大航路后共有七条航线可供选择, 堂吉诃德家族所处的这一条, 沿途的所有国家都会细细了解局势、收集信息,安插稳定可靠的线人, 也会从中挑选环境合适的,培育家族的下属机构、暗中训练士兵,抑或干脆直接套用在北海时的手段, 将政府整个化为傀儡。 有时尚嫌不足,还靠着永久指针去到附近的岛屿施展一番, 确保离开之后局势也将依旧稳定, 这才意犹未尽地罢休。 如果说身在北海时还以隐蔽为第一要务, 生怕被世界政府发现端倪, 那么旅程越是靠后, 声势就不免稍大了些。 毕竟伟大航路不是四海那种偏乡僻壤,所有心怀壮志的海贼们都在这里尽情驰骋, 可谓是波澜壮阔的时代舞台。 海军遍布、耳目众多、信息交流又如此便捷,加上多弗朗明哥身为七武海,家族成员本身就多一层关注度, 想要低调行事已经近乎不可能。 但手中有了如此多的国家作为筹码, 堂吉诃德家族也不再对世界政府畏如猛虎。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尽管放在明面上的力量不足百分之一, 但这份影响力已经足以让当权者产生忌惮。如果不想把小半个世界都拉入战火中、陷入没有任何战利品的漫长消耗, 那么世界政府就绝不会对堂吉诃德家族贸然出手。 在几次分寸拿捏过的刻意展示肌肉后,政府方面展现出来的态度已经与最开始截然不同,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忌惮。 暴露给海军的都是商业和走私方面的活计,带偏他们的思路,让人误以为我们只是乐于扩大贸易网络,这样最为有利。 整个被漆涂成少女心嫩粉色的船只上,捧着杯果汁的雨宫翠正跟仰躺在白色太阳椅上的多弗朗明哥闲聊。 甲板上音乐声响彻,十余张方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品不断从厨房中端出来,像流水一样替代掉桌上狼藉的空盘。 装满葡萄酒的木桶被豪爽地一个接一个打开,干杯的庆贺声不绝于耳,鼻间都是散落出来的酒液的芳香。 就连刚到雨宫翠腰高的德林杰也不知被谁塞上了一杯,圆乎乎的小脸蛋泛红,不住地咯咯笑着。 他赶忙把杯子抢过来,发现里面差不多只剩下了个底,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声好气地把已经只会傻笑的小孩子哄去睡觉了。 Baby5领着巴法罗跑过来,喜滋滋地冲他展示手里的果汁,一副求夸奖的模样。雨宫翠配合地摸摸头,正了正小萝莉头顶歪掉的白色蝴蝶结,几句话把Baby5哄得面上飘红,捧着脸跑掉了。 多弗朗明哥在一旁促狭地哈哈大笑,看表情就又准备出什么火上浇油的馊主意。雨宫翠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把话题引到了另外的方向。 为了庆祝前半航程的结束而举行的派对,结束之后就要进入新世界了。准备好了吗,多弗? 红土大陆自从初次进入伟大航路,已经过去了三年,终于又见到这熟悉的壁障了。 男人把杯中残余的红酒一口饮尽,将空荡荡的玻璃杯随手抛开,任由它碎裂在甲板上。 我的野心可是囊括了整个世界、永远朝向这条航线的尽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光是想想就迫不及待了,事到如今才用尚未做好准备那种懦夫的说辞来敷衍,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船上的家族干部们轰然应声,一副毫不掩饰的狂热做派。 几乎凝成实质的高昂情绪席卷而来,被浓郁的红酒香气、兴奋的呼喝与激越顿挫的乐声所包围着,雨宫翠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唇边泛上一个浅淡的笑。 心跳,莫名地变快了些。 促使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躺椅上散漫又傲然的男人,想要离得更近、交谈更多的那份感情,早已和最开始接触时冷淡的利用之意大相径庭,变成了其它的微妙模样。 因为是攻略对象而逐步接近,享受着运筹帷幄的掌控感而继续停留,而在其后的五年之中,彼此的意志不断碰撞、相互修正,指挥着家族成员们奋勇搏杀,也一次次被同僚所救。 不带感情的冷眼注视早已维持不住,和十岁时自认置身事外的雨宫翠相比,十五岁的他,无法控制地变成了局内人。 他在承认这些人,接纳这些人。 而他们也从只有名字和单薄形象的背景角色,变为可信赖的同伴,最终变为家人。 【我终于确信了我值得信赖的亲人,就只有你们而已。】 从米尼翁岛上回程、在北海出航之前,多弗朗明哥曾对集结的家族成员们这样说过。 是在亲生弟弟唐吉诃德罗西南迪被确认为海军间谍之后有感而发吧,雨宫翠从旧日回忆里艰难地扒拉出断续的影像,心不在焉地回想。 除了罗西南迪的背叛,那时候似乎还发生了别的事但已经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方才还阳光明媚的晴朗天空突然变得阴暗,平静无波的海面开始不安地震颤,活蛇一般的巨大海流蜿蜒着从中昂起身子,对船只发起一次次冲击,被迅速回归岗位的干部们一一击散。 顶着数之不尽的海流的攻击,在突兀显露出暴戾本色的大洋中艰难前行,在勉力坚持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狂澜骤雨不甘地退去,而永久指针所指向的下一个岛屿也终于出现在海平面上。 由巨大的亚尔其曼红树所构筑的岛屿,香波地群岛。 若想通过红土大陆其下的洞穴潜入位于海底的鱼人岛,必须先让船只在这里进行一道特有工序镀膜。 用亚尔其曼红树的树胶在船只外壳上涂抹薄薄的一层,像肥皂泡一样包裹住船只,就能像潜水艇一样在海的深处自由航行。 建立在裸露于海面之上的红树根部的香波地群岛,其景色和相应文化在整个伟大航路也是独一份。亚尔其曼红树的树胶会随着树根的呼吸被吹胀,从地面上挤出来,化为大大小小的透明泡泡在城市间飘浮,景象十分梦幻。 坚韧不易破的泡泡催生了各种高人气周边产品,如泡泡车、泡泡包等,也助力了岛上的旅游业,购物街、游乐园等设施一应俱全,生意都相当火爆。 将船只停泊在某棵写有数字43的巨大红树旁,雨宫翠将事先搜集整理好的简单情报下发到干部手里,安排好留守人员的换班时间,同时也不忘挑重点叮嘱了几句。 香波地群岛是世界贵族天龙人的属地,碰面是免不了的。那些家伙有多麻烦你们也知道,能避开就尽量避开,他们眼里可没有什么七武海。 除了明面上最大的麻烦天龙人,这座岛的暗面也问题丛生,例如人口贩卖盛行、以及对鱼人的歧视和绑架等等。 但除了自己和德林杰,雨宫翠并不觉得有谁会不小心中招,所以也没有再多做提醒。 他把酒醒之后正在兴奋乱跑的半鱼人捉过来,压了压后者头上用来遮掩犄角的帽子,再三叮嘱小家伙别乱跑、跟紧干部、别把帽子取下来,这才放开德林杰,任由他跟在乔拉屁股后面一溜烟地下船了。 镀膜工匠们似乎集中在编号50到59号GR,1到30号全都是不法地带但我觉得,如果去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有很大收获。 站在船舷上的多弗朗明哥闻言偏了偏头,视线从少年胸前别着的堂吉诃德家族标志上滑过,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两声。 雨宫翠有些无奈地强调:我会和皮克一起行动,不会有事的。 一旁被点了名的干部还没来得及拍着胸脯发誓,披着粉色羽毛大衣的男人闻言,终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你最好呆在船上,哪里都别去。 把我留在北海会更安全。雨宫翠平静地反驳回去,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对他言听计从,搜集情报和寻找工匠,来香波地群岛的两件主要事务,我至少要参与其中之一,而且更偏向于前者。怎么,你觉得有人能做得比我更好吗? 在短暂的僵持之后,多弗朗明哥错开眼神,目光在依旧停驻在船上的几位干部身上游移不定,最终下决定道:让迪亚曼蒂跟着你,结束之后立刻回来,不要过多停留。 雨宫翠耸耸肩,进一步确认:那镀膜工匠的事? 我去总行了吧?男人眉毛一挑,多出几分警告意味,拿着电话虫,我会尽快去和你们汇合。别掉以轻心了,这座岛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是什么好地方吗。 这点他自然知道。下船前往1到30号GR的时候,俨然被两位干部一前一后保护着的雨宫翠这样想。 海贼和人口贩子们像嗅到腥味的苍蝇般一批批涌来,一部分在犹疑之后被七武海的名号吓退,剩下的都是被欲望驱使的无脑生物,迪亚曼蒂下狠手教训了几批,才堪堪用那副惨状吓退后来者。 在无法地带游荡了一会儿,不时饶有兴趣地参观武器店铺,碰见开着门的酒馆也会进去买几杯久,和店员搭上几句话。 一圈下来,总算也搞到了好几个情报贩子的联系方式。 虽然还有心在岛上其他地方转转,但身边的两位干部倒是牢记船长多弗朗明哥的嘱托,好言相劝之余,毫不掩饰那副再磨蹭就把你拎回去的坚定态度。 雨宫翠只好举手投降,乖乖离开酒馆,走上了回程的路。 只是刚刚迈出店铺大门,眼睛由于突兀见光而有些刺痛,他下意识伸手虚掩 而手掌放下之后,发现酒吧前方的道路上有几人正缓缓路过。 为首的胖子衣着奇特,头上罩着仿佛宇航员一般的全封闭透明罩子,手中握着根哗啦作响的粗壮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正系在他身下匍匐前进的坐骑颈上。 只不过那坐骑并非动物,而是名喘着粗气、显然已经不堪重负的人类奴隶。 天龙人。 雨宫翠心下一凛,刚准备退回酒馆之中,铁链的响声却突然停住了。 日常外出散步的查尔罗斯圣不经意间一瞥,被路边银发的美人吸引了目光,顿时勒紧缰绳停住脚步,直勾勾地打量着对方。 唔,不错。 他吸了吸鼻子,转而对身后的管家下令,就让她进驻圣地,成为第七房小妾吧! 第57章 我的家人 无法地带的行人本就稀少, 此刻路边寥寥几个倒霉蛋都熟知天龙人的脾性,低眉顺眼地在一旁跪着,头垂得低低的。 而巷子的阴影处和建筑物窗户缝中投出来的隐秘视线要多得多, 在天龙人命令式的话出口的一瞬间, 就唰地一声全部投射到了酒馆门口面色愕然的美人身上。 身量并不很高,脸上还残余几分稚气, 而皮肤又极白,像是从雪中刚刚诞生不久的精怪。 瀑布一般的垂顺长发在腰臀处轻轻晃荡着,配合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满载着十分能激起他人呵护欲的纤弱感。 酒馆的门再次打开, 迪亚曼蒂和皮克依次走出, 在看见面前天龙人的排场时也微微一震,随即反应过来,警惕地把手放在了腰间。 跟在世界贵族身后的管家已经一边恭敬地说着这就为她办理入住圣地的手续一边走上前来, 雨宫翠后退两步, 躲在干部们的庇护范围之内, 烦躁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需要靠头发代谢掉一部分体内的铂铅, 所以一直蓄着长发没有修剪。青春期的少年性征又未成熟, 正是容易弄错的时候但是不管怎么看, 自己还未成年这点都显而易见吧。 对面前奴役同类的臃肿胖子顿时更多一层嫌恶, 面上却不曾显露出分毫,只是平静地出声解释。 您的邀请恕我无法接受。听了声音也该知道了,我是男性。 天龙人啊了一声, 小眼睛瞪得圆滚滚,鼻涕再一次吃惊地落了下来。 但随即世界贵族就接受了这个变故, 并不肯随随便便放弃看中的美人, 于是自认宽容地一挥手, 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带回去当宠物好了。喂,还不快给他戴上项圈! 或许是因为事态的发展过于荒唐可笑,事到如今,本该炸毛的雨宫翠反而失去了愤怒之感,只是觉得有些作呕。 天龙人身为建立世界政府的二十位王者的后裔,位于权力体系的最顶端,向来横行霸道,自认为是凌驾于其他人类之上的物种。 像面前这个胖子,虽然是战斗力只有五的弱鸡,但若是对他出手,马上就会把驻扎在海军本部的大将招来,灭杀冒犯者,以维护政府的颜面。 迪亚曼蒂的剑已经快要出鞘,皮克的枪也早已打开保险。雨宫翠在两人肩膀上轻拍,缓缓摇了摇头。 别动手,会很麻烦。甩掉他们就行了,走吧,我们回船上。 额角迸出青筋的迪亚曼蒂狠狠咬牙:这些家伙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显得像害怕了一样吗?! 皮克给自己点了根烟,一副已经做好觉悟的沧桑样子,也跟着附和。 这么侮辱我们的家人可不行。就算少主在这里,也绝不会同意就这么算了。 最后一句雨宫翠倒是暗自表示同意。 按照多弗朗明哥那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性格,谁敢在他的脸面上来回蹦迪,估计能当场暴起,把对方骨灰都给扬了,完事还嘻嘻哈哈装出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就算现在还打不过,那也肯定得暗搓搓记在小本本上,咬牙等待日后能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的机会。 两人说话时并未刻意掩饰,周边跪着的路人们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而自认被贱民们违逆了的天龙人更是暴怒不止,手中的皮鞭抽得啪啪响,内心已经为这两个家伙安排了上百种刑罚。 虽然对两位干部的坚持还挺感动,但雨宫翠还是愈发用力地把前者已经跃跃欲试的武器按了回去,再次强调了一遍。 走吧。 想了想又低声补充,别给多弗惹麻烦。 和天龙人起冲突这种事可大可小,若是世界政府有意揭过,电话虫里警告两句也就罢了。 但既然对方现在隐约忌惮着日渐壮大的堂吉诃德家族,想必很高兴有这么个借口能打压一下。 逞一时之快是要付出代价的。 海贼的世界里不讲道德,只讲强弱,明白这个道理的两位干部闷不做声地收回了武器,虽然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但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就在此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了隐隐的骚动。 原本跪在一旁交头接耳的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站起身来,虽然表情还稍显茫然,但身体却很诚实,干脆利落地撸起袖子,向着中央由愤怒逐渐变得惊恐的天龙人围了过去。 后者一鞭子抽在最先靠近的家伙身上,不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随之被身下造反的奴隶掀了下来。 跌落在地面上的查尔罗斯圣又气又怕,一边手脚并用地后退,一边声嘶力竭地呵斥随行的卫兵:你们都瞎了吗,没看见这些贱民想要造反吗?!给我杀了他们! 全身披甲的卫兵微微一震,随即加入了队伍但并非拱卫在主人的身前,而是做出了和表情惊恐的民众相同的举止,对着双手抱头蜷缩起来的天龙□□打脚踢。 混蛋,你们居然敢!!! 呜哇,呜啊啊啊!我们无意冒犯啊,可手脚突然就自己动起来了!! 战圈之外的三人默默围观这意料之外的发展,听着天龙人的惨叫声,只觉得神清气爽,恨不得从酒馆里搬个小板凳再抓把瓜子出来,坐在旁边喝两声采。 等到后者声音渐弱、最终彻底止歇,那些突然化身正义使者的民众又像切换了开关一样,齐齐恢复正常。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杰作,就一个个哭爹喊娘地跑掉了,只留下满地烟尘里已经亲妈都认不出来的天龙人。 雨宫翠意犹未尽地看完了戏,嘴角愉快地翘着,唤了一声不知藏身于何处的始作俑者的名字。 找到镀膜工匠了吗,多弗? 身披粉色羽毛大衣的男人从暗巷里慢吞吞踱出,瞥一眼脚边昏迷不醒的胖子,由于先前的恶作剧而挂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实而夸张。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在那边耽误了时间,估计还没法儿刚好撞上这出好戏呢。 他环视四周,将那些暗地里窥伺的视线逼退,这才迈步走到家族成员近旁,懒洋洋地抱怨着。 这就是你的不添麻烦?绝对不会有事? 雨宫翠理亏地耸了耸肩:好吧,我道歉,麻烦撞上来的速度总比我试图避免的速度要快。船正在镀膜吧,现在要去哪里消磨下时间? 唔,那就去和乔拉他们汇合好了 眼看这边两人已经准备离开,似乎视身后鼻青脸肿的天龙人如无物,皮克一边急忙跟上,一边又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天龙人会报复吧,不再做点什么掩饰下吗? 你在说什么呢,雨宫翠回过头来,一脸无辜,香波地群岛的天龙人因为长期欺压百姓,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平民伙同卫兵揍了一顿,这不是很正常吗关我们路过的七武海什么事? 心知肚明那些忍无可忍的平民是被少主用线线果实的能力操控的皮克:说,说的也是。 看来他和家族智囊的差距是一目了然的,不管是谋略方面还是脸皮方面。 无言之间便已经达成共识,一旁的多弗朗明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获得雨宫翠略带嫌弃的一瞥。 和1至29号GR紧挨着的30至39号GR是游玩场所,大名鼎鼎的肥皂泡公园就坐落在这里。游乐园中心矗立着在全岛任何位置都能看到的高大摩天轮,是所有孩子的梦中天堂。 Baby5和巴法罗应该就停留在这片区域,就是不知道德林杰是跟着乔拉还是和他们一起。 本来以为找人要费一番力气,已经拿出了小电话虫的雨宫翠突然一顿,在公园门口推销纪念品的小摊贩面前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这是伟大仙贝,就是伟大航路纪念仙贝的简称啦,总之很有纪念意义,小姐你就多买点吧~ 啊、啊,是!请给我来十份!哎嘿,又被需要了 这边是伟大包子,还有伟大挂件诶,您的钱不够了吗,这样可不行啊! 万分抱歉!!我、我看看能不能借到一点 咦,美丽的小姐,您需要帮忙吗?我们事务所提供日息十个点的超优惠贷款哦,要来试试看吗? 赶在面露感激之色的Baby5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文件之前,雨宫翠黑着脸冲过去,把那张纸从放高利贷的家伙手里抽出来,干脆利落地撕了个粉碎。 不,她不需要。 长得像老鼠的小个子男人眼看大单溜走,刚准备发怒,就在看见雨宫翠背后走来的几人后飞快收声,灰溜溜地跑掉了。 差点把自己卖掉的Baby5浑然不觉,喜滋滋地抱着雨宫翠的胳膊晃来晃去,向他展示脚边的一堆纪念品。 有需要的吗?只要拉米想要,全都可以送给你哦! 越过撒娇的小小少女,雨宫翠狠狠瞪了她身后正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的黑心商贩一眼,直到后者脸上流下冷汗才收回眼神,皱着眉头揉了揉Baby5的发顶。 我需要的不是这些,是其他的、只有你能做到的东西。 他注视着同伴亮晶晶的漆黑双眼,斟酌着字眼缓缓发问。 今后不要再理会家族之外他人的需要,哪怕他们请求你那样做。如果实在无法拒绝,就打电话来问我,然后按照我的意见行事。 这些要求,能做到吗? Baby5犹犹豫豫地点头,显然虽想满口答应,但自己对自己的性格也相当清楚。 雨宫翠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又鼓励地摸摸头,顺便意味深长地叮嘱:那就约定好了哦。从今往后,我会找很多很多人来考验你的,我需要看看Baby5有多重视这份约定啊。 后者像打了鸡血般亢奋握拳,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蹦蹦跳跳地在前面拎着众人去找巴法罗。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多弗朗明哥发出古怪的低笑声,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得雨宫翠后背发麻,不由回过头来轻声问道:有问题吗? 没有。男人的笑容非常愉快,只是觉得,你真是关心Baby5呢。 雨宫翠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就这一点做出反驳。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毕竟同样身在家族之内,她也是我的家人。 第58章 合作共赢 在香波地群岛发生的事只是旅途中的小小插曲, 甚至没能激起什么浪花。 在给乘坐的船镀了膜之后,众人毫不留恋地再次出航,驶向充满不可知的刺激冒险的下一站。 抵达、探索、搜集情报、建立势力, 在每座岛上做的事情都相差仿佛。 掌控国家所获得的利益不是一两次劫掠所能相比的,家族的干部们现在自认为是未来王者的辅佐, 也懒得去做那种普通海贼一样跌份的事, 倒让家族的风评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但若是因此刻意避免冲突、逃避战斗,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海贼与海军相互厮杀的大冒险世界,终究还是实力为尊。 在经历了不知凡几的战斗、又陆陆续续加入了几位同伴之后, 雨宫翠觉得,是时候停下来休整了。 之前暗中布局的国家已经够多,实际掌控的那些又或多或少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如果一味沉迷于扩大势力范围,反而没能将囊中之物打理好,未免太过不智。 于是,在某次家族会议上,他简单提出了在新世界挑选一座岛屿作为驻地的提案。 虽然没有任何人提出意见,依旧是意料之中的全票通过,但在众人紧接着就拿出地图开始选址之前, 雨宫翠还是飞快解释了这么做的理由,以征询的眼神看向主座上翘着二郎腿的多弗朗明哥。 后者直接跳过了行或不行的判断环节,进入下一道选择题。 既然这么说, 他低笑着问,看来你心中已经有合适的选择了? 于是家族成员们也停下了翻动地图/彼此争执的动作, 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这边。 雨宫翠微微一窒, 心道称不上合适, 只是突然间从心底冒出来的名字而已, 就这么说出来绝对会被纳入第一选择范围,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但犹豫之后,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出了回答。 德雷斯罗萨,那个国家不就不错吗。 一片寂静里,只有反应相对迟缓的托雷波尔做恍然大悟状。 哦哦,那个多弗曾经想要占领的国家啊!同类的岛屿还有很多啊,选择这里究竟是因为? 琵卡尖声尖气地回答他:你不都说了吗,是因为多弗曾经想要占领啊! 为了船长的面子考虑而故意假装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而在被两位最高干部肆无忌惮地捅破之后,不少人都偷偷抬眼打量多弗朗明哥的脸色。 虽然在听见德雷斯罗萨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有些沉凝,但紧接着就恢复了平日里兴致高昂的笑意,甚至更加愉快了。 他没有询问雨宫翠究竟为何选择这里,只是深深地看了银发的干部一眼,大咧咧地开始询问细节问题。 原来那个计划早就被彻底废弃了吧,要新做一份吗?那边的现任王族人望很高,动起手来有些麻烦呢。 雨宫翠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开始当堂上课。 所以说零和思维要不得。他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睫毛在思考时微微垂下,遮住朦胧散漫的眸光, 我们只是进驻,并非占领,所展现的是诚意而非杀意。现任王族宁愿忍受清贫也不愿发动战争,的确十分在乎民众的幸福,这也是那份人望的原因。那么,只需展现我们的价值即可。 以七武海的名号庇护国家、驱赶海贼;同时在收拢情报网的时候,将贸易网络一并聚集归总,用庞大的交易量带动德雷斯罗萨的经济发展。说是进驻,但我们只有这区区十余人而已,这样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交易,王族怎么可能不动心? 多弗朗明哥大笑着提醒:也许那只是个欺名盗世的虚伪之徒,害怕极了我们会分薄他的权力! 若真是那样就更简单。浅棕色的眸子抬起来看向他,其中是无可动摇的平静的光,给予他应有的审判便是。至于国民,应当有更优秀的人来带领他们走向幸福。 德不配位者自当被时代的浪潮淘汰,这没什么好说的。 船舱中的家族成员们人均赞同脸,多弗朗明哥一一扫视过去,嘴角挑得愈发高了。 那就按你所说,就这样去办吧。我们先在附近的岛屿停驻,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不用。 雨宫翠打断了他的话,一副对这种应对措施的过度拖延感到奇怪的模样。 现在就调转船头,往德雷斯罗萨行驶吧。等船抵达了目的地,我的交涉应当也告一段落了,到时是战是和,正好可以见分晓。 多弗朗明哥的默许暂且不提,角落里,新加入的家族成员同样走智力路线的雪雪果实能力者莫奈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 效率真的有这么高的吗,怎么想都不切实际吧? 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其他干部和过于信任他的少主,但她,莫奈,绝对会保持理智,不会被这个人的花言巧语欺骗! 她绝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筹谋千里之外的天才,除非事实摆在眼前! 十天之后,众人所乘坐的船驶入了德雷斯罗萨最大的港口。 港口周围触目能及的地方全都挂满了写有热烈欢迎七武海前来入驻!、伟大友谊永垂不朽!之类字样的鲜红条幅,见缝插针地用簇簇鲜花点缀,周边挤满了兴奋围观的群众,气氛热烈得仿佛老乡们慰问凯旋归来的子弟兵。 身材高大的力库王虎目含泪,带着王后和公主亲自前来港口迎接,这边多弗朗明哥刚一下船,就被这位豪爽的王者迎上前来,紧紧握住了双手。 远道而来辛苦你们了!对于贵方即将开展的合作,我表示万分感激!! 面色木然的多弗朗明哥:拉米到底都跟这老头儿说了些什么? 他忍不住回头去搜寻那个纤弱的身影,但身后人影层叠,一时之间并没有发现。于是只好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敷衍的假笑,试图把手抽出来。 合作共赢而已,毕竟现在不比以前,讲究的是主潮流是时代在微笑嘛 说得太对了! 力库王坚决不放手,似乎生怕稍微一松劲多弗朗明哥就会领着一船人跑掉,热情地带着他沿着铺好的红地毯往外走。 德雷斯罗萨是个小国家,一时间竟找不到配得上贵方身份的住处。如果不觉得嫌弃,就请在王宫下榻吧! 嗯? 多弗朗明哥一挑眉,总算提起了点兴致,意味深长地问道:这不太好吧?时间一久,民众只知有七武海,而不知有王族,那您如何自处? 力库王猛地一挥手,显然对此毫不在乎。 别说是王权,只要居民们的生活能有所改善,把老夫这条命拿走又如何?! 在短暂的一怔之后,刚刚进驻的七武海收起了些微的轻视之意,转而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视民众远远胜过自己,这种毫无保留的奉献之意,同样是王道的一种。 诚如部下所说,他还有很多需要学习。 于是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稍微变得真实了些,他向着头发已经花白的王者略一点头,肯定了对方的提议。 看来今后要劳您关照了。 这一关照,时间便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几年。 沉迷基建的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眼看Baby5变成了胸大腿长的漂亮御姐,走在街上都能收获好几次来自陌生人的求婚;而德林杰更是迅速抽条,从圆圆眼睛不谙世事的小鬼成长为高挑的少年。 对之前总是四处漂泊的家族来说,以德雷斯罗萨为中心所构筑的势力网、以及如此长期的定居,让大部分成员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或者更进一步,不知不觉间,将此地与家的概念逐渐混淆重合。 放松、安心、舒适感,若是所有要素全部齐备,任何地点都可以由冷冰冰的驻地二字逐渐柔化,在潜意识中被修改成更温和的字眼。 更何况周围都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家人,大家都居住在王宫之内,彼此朝夕相处。这样的环境,除了用家来形容,再也没有更贴近的词汇了吧? 所以,在发现某位干部突然焕发了青春,偷偷摸摸谈了恋爱、结了婚还生了个孩子的时候,雨宫翠并没有惊讶。 他甚至都懒得把这件事报告给多弗朗明哥,毕竟这只是人家的个人行为,低调行事也可以理解。 他对干部们的隐私也毫无兴趣,只是作为德雷斯罗萨、伟大航路乃至整个北海所有重要情报的汇集处理者,必须对事件的动向保持高度关注,这关系到家族的生命。 因此,在确认了那位干部塞尼奥尔皮克的新婚妻子露西安履历清白,并非哪方势力特意安插的卧底之流,雨宫翠就在安排了必要的安保势力之后,把这件事飞快抛之脑后,再次把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工作当中。 然而在某个雨夜,突兀来临的一个电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露西安与家族干部所生的孩子高烧不退,却由于暴雨天气道路受阻的关系,无法得到医治。这样下去,恐怕会产生较为严重的后果。】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下意识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他记得皮克这几天好像因为家族事务出差了吧?明明知道对方的计划是隐瞒身份,来一场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爱情,但能让眼线专门致电通知,想也知道孩子的情况是真的非常不妙,已经没有磨蹭的时间。 即使对最底层的外围成员也坚持推行五险一金和各种补贴,以至于加入堂吉诃德家族成了非常令人眼热的一份工作,一向对保护圈内的对象非常关照的雨宫翠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视家人的孩子重病而不予理睬。 短暂的纠结之后,他果断叫了医疗队过去诊治,至于皮克那边,还是之后另行沟通吧。 一个星期之后,脸上顶着纤细巴掌印的干部带着妻子、怀抱孩子来拜访他,表达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雨宫翠盯着对方非常硬汉的一张脸上架着的墨镜,由于余光总会不自觉朝那个醒目的巴掌印飘散,所以视线飘忽,有些不知道朝哪里看。 西装革履的皮克干咳一声,对他鞠了个诚意满满的九十度躬。 因为露西安说讨厌海贼,所以我一直以来都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这的确是相当愚蠢的做法。如果不是您及时发现,这孩子可能已经请务必接受我的谢意。 雨宫翠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反问道:所以说,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海贼? 一旁挽着丈夫手臂的露西安娇嗔地轻掐了男人一下,后者略一抽气,表情依旧茫然且难掩疑惑。 那我们? 四目相对之间,雨宫翠试探着出声提醒。 烧杀抢掠那种事家族从来不碰吧?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要是整理一下,你不觉得比较像革命军? 目送皮克恍恍惚惚地在妻子的搀扶下出了办公室,雨宫翠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目光深远悠长。 说起来,的确是时候跟革命军那边接触了。 第59章 半夜来访 革命军的参谋总长萨博, 最近接到了一份重要的秘密任务。 由所有革命军的精神领袖蒙奇D龙带着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亲自交付到他手上的任务。 七武海?想要寻求合作? 任何人都会在稍微思考之后得出这是世界政府的陷阱这样的结论,萨博也不例外。但本着对领头人的信任, 他还是在初步浏览了相关情报之后,把文件小心地收了起来。 龙看起来也在沉思,随后伸出右手, 放在了这个已经足够优秀的弟子的肩膀上。 他们交换了秘密,也展现了足够的诚意。更重要的是, 如果能暗中把七武海中势力最大的海贼家族拉到我们的船上,无疑会在革命的道路上前进里程碑式的一大步, 值得冒一次险。 明白了。戴着黑色高礼帽的金发青年爽快地答应, 扬起一个信心十足的开朗微笑, 那么,我这就动身前往德雷斯罗萨。 贸易网络整合之后, 愈发便捷的交通条件促进了旅游业的发展,高速反哺岛上的商业,德雷斯罗萨早已不是需要力库王带头吃苦的那个清贫国家。 如今在外提到德岛的名字, 听者脑海浮现出的绝对是爱与激情与玩具之国这样令人蠢蠢欲动的美妙称号, 休闲度假的不二选择。 正因如此, 港口每天的人流量也非常之大, 到处都是慕名而来欣赏风光的游客, 想要一一监控是不可能的这是旅游国家难以改善的弊端。 萨博带着搭档克尔拉, 用假身份轻而易举地混上了岛。 在被此地热情大胆的美丽女孩、风味独具的特色食物、像人一般辛苦劳作的各色玩具等种种景观冲击到之后, 等到新奇之意缓缓散去,具有高超专业素养的两位革命军高层便抖擞精神, 开始探查这幅繁荣景象背后的蛛丝马迹。 众所周知, 德岛的巨变是在七武海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率家族进驻之后才发生的, 这伙人将此地当做据点,大力发展同伟大航路乃至北海各个国家的贸易,才有了今天的繁荣景象。 但海贼毕竟是海贼,体量一大就难免显露出本性中的低劣之处。 克尔拉回想起之前革命军拯救过的城镇,被上岸的海贼肆虐过之后的那副惨状,不由得狠狠咬了咬牙。 她不仅不相信堂吉诃德家族的合作诚意,更偏向于这座岛也是被他们用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掌握在手中的。 不说别的,在街面上辛勤劳作的那些玩具就很可疑。 顶着布偶熊、打鼓猴子或蹦蹦狗等滑稽可爱的外表,却承担了最繁重的劳动工作,甚至还能与人正常交流,简直是人的灵魂被禁锢在玩具体内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巫婆将村民变为傀儡压榨至死的黑色/童话,进而不自觉地打个哆嗦。 七武海进驻之前,德岛还是个普通的岛屿,并没有什么会说人话的玩具。 萨博也赞同搭档的观点,决定从这条线开始排查。 如果真相像我们猜测的那样,的确不能坐视不理。若是七武海家族当真做出了这样的暴行,就需要把他们放到讨伐名单上了,还谈什么合作! 无奈在被问及相关消息时,玩具们全都闭口不答,而晚上后者会回去休憩的玩具之家又禁止人类进入,很难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悄悄潜入,迟迟没有进展之下,艺高人胆大的萨博干脆动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想一步到位,直接溜进堂吉诃德家族的情报室。 拜托了克尔拉在几处重要港口触发警报以吸引注意力,萨博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七武海家族的据点德雷斯罗萨王宫。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他用见闻色霸气探知四周、规避危险,成功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了较为内部的区域。 说是无人发现也不太贴切。 为了得知情报室的位置以节省时间,中途他曾经向某个倒霉的巡夜人员友好询问过,在得到答案后贴心地把后者敲晕了。 迈着黑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步子,终于摸到指定地点的萨博心情不错。 他轻轻贴到门上,袖中的铁丝滑进锁孔撬开机括,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掩盖所有异样的细碎杂音。 门锁咔嚓一声弹开,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沿着缓缓敞开的门缝灵活地溜了进去 然后,就和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的雨宫翠对上了眼神。 最高干部?! 看过情报的萨博忍不住脱口而出,瞬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怎么会,明明霸气没有感觉到危险啊? 他还以为只是个轮值的守卫,进来敲晕就可以了! 难道这人在隐藏气息上有什么特殊技巧?大意了! 同样没料到这出的雨宫翠盯了他一会儿,面上摆出高深莫测的亚子。 敌人? 能摸到这里来,看来实力相当不俗。 顿时觉得自己可能今夜就此凉凉,他下意识调出久违的系统,瞅了眼计数器上显示的数值。 【76】。 啊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高了吗? 虽然没能亲眼看见多弗称王有点遗憾,不过也并非对此怀抱着多么深厚的执念,所以对当前的局势倒也并不紧张。 家族最高干部这个名头倒是挺唬人的。 雨宫翠和表情警惕的不速之客对视,心中默默地想。 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懒洋洋地躺在宽大的扶手椅上,钢笔在指间灵活地转着圈,居然摸到这里来,你的胆子挺大嘛。 彼此彼此。身着黑色礼服的金发青年笑眯眯回应,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打转,请问我现在离开的话,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雨宫翠克制住一口答应的欲望,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能考虑不过,或许你愿意告知一下潜入的目的? 萨博早就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没有战意,既然被这么问了,也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只是想对七武海家族多做了解而已。毕竟德岛变化之大,大家有目共睹,我们也很好奇嘛。 七武海家族多做了解? 这个答案和雨宫翠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仔细打量着对面的青年,没有从已知的情报中找到任何相符合的形象,但这也是一种提示。 于是,在微妙的沉默之后,雨宫翠出声问道:你是革命军? 在注意到对方猛地绷紧又强行放松的面部肌肉之后,语气转为笃定。 原来是革命军。不过有一点我不大明白,明明我已经致函请求合作,为什么要像宵小之徒一样偷偷摸摸地潜入? 被叫破真实身份的萨博有些尴尬,但随即意识到房间中若有若无的紧绷气氛已经彻底消散,对面白发的干部甚至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拿起桌上的茶壶,旁若无人地给自己续满了茶。 他伸手挠了挠脸颊,试探性地往那边走了过去。 后者看了他一眼,打开办公桌旁的抽屉,又拿了个小瓷杯出来,倒上茶水推了过来。 谢谢? 萨博捧着杯子干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不过那位干部似乎并不在意,啜饮两口茶水之后就重新拿起笔来,继续批阅办公桌上铺着的文件。 情报室在隔壁,你可以去三号柜查阅你想看的东西,告诉卫兵是我的命令就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我。 这份诚意倒很有重量。萨博想了想,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岛上的玩具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德雷斯罗萨并没有监狱。 雨宫翠提示了一句,余光瞥见了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 具体细节和家族成员的能力有关,我不能透露太多。不过,让犯罪者用劳动弥补罪过,总比一味圈养他们要好得多。 萨博接受了这个解释,顿时觉得先前一味往最坏的方向揣测事态的自己过于狭隘,颇为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不过,身为与政府合作的大海贼,到底是为什么要与革命军合作呢?关于这点他还是十分费解,干脆一并追问,你们想达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你们,是我们。 雨宫翠纠正了他的说法,把笔搁置在一旁,终于放端正了态度,直视着这位革命军的使者。 依然寻求合作,那么必然存在我们双方都为之奋斗的目标。 推翻世界政府的暴/政、攻入玛丽乔亚,为这个古老的世界注入新血,建立更加合理的新秩序。 明亮的灯光之下,雨宫翠注视着对方熠熠生辉的坚定黑眸,在察觉到其中流露的一丝憧憬之后,颇为满意地展露出一个柔和的浅笑。 革命军所感受到的痛苦、所抱有的愿望,我们亦有同感。尽管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彼此信念相似,依旧可以成为伙伴。 信任建立在了解的基础上,如果你依旧有疑惑,隔壁情报室的一至十号柜都可以开放,请在仔细翻阅之后告诉我决定。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有些事要离开德雷斯罗萨,想必下次见面,就是半个月以后了吧?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情报室的位置和巡逻人员说的不一样,萨博下意识追问:有些事? 雨宫翠轻轻颔首,自己也说不清胸腔中所涌动的心情,到底是期待抑或忧虑。 世界政府下达了命令。作为七武海的多弗,被强行征召了。 第60章 如此称呼 就在不久之前, 白胡子海贼团的第二队队长、赏金高达5亿5000万贝利的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败于他人之手,被接收的海军关进了海底大监狱推进城。 而世界政府那边的意思,是要将此人公开处刑,以扬海军之威。 但火拳艾斯所属的白胡子海贼团被誉为世界上最强的海贼团, 旗下除了直属的十四支番队, 还有四十三个海贼团作为附庸。 除此之外, 船长爱德华纽盖特作为新世界的四皇, 是曾和海贼王哥尔D罗杰争锋的传奇强者,当世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是会抛弃伙伴的人。 世界政府此次紧急征召的不只有七武海,所有中将以上级别的海军也都被召集到了总部马林梵多, 艾斯将在那里处刑。 马林梵多的地形呈月牙状, 若想突入内部,就必须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而处刑台位于这弯弦月的腰部,其下守护这作为海军最高战力的三位大将,外围布满了军舰。再加上召集而来的数十万海军,显然, 是想用火拳艾斯这个饵来钓上更大的鱼。 至于吞不吞得下, 那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很快,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聚集到马林梵多, 这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雨宫翠对原本准备摸鱼划水的多弗朗明哥提出建议,浅棕色的眼瞳明亮异常, 十几年的积蓄已经足够, 现在又刚好和革命军联系上,既然准备完毕, 那么是时候来个华丽的亮相了! 这就是, 一直等待着的时机。 不再顶着七武海的名号虚与委蛇, 而是作为独立的新势力高举旗帜,向这个世界展露出隐藏已久的庞大野心。 男人难以抑制地低笑起来,用言语之外的东西表达了肯定。 干部们会很高兴的。 毕竟家族的成员们都是怀着热切的期盼聚集在一起,从心底坚信船长能够成为王者。 虽然宣布堂吉诃德家族及旗下势力从此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的管辖某种意义上只是一个开端,但这也证明,之前漫长时光中众人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雨宫翠带着不自觉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征召,大家一起去吧。 那是自然。面对整个世界的初次亮相,怎么能落下我的家人? 家人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虽然依旧对其定义感到迷茫,却已经逐渐习惯这个词汇了。 他和多弗朗明哥初步拟定了接下来的计划,至于各种细节如何,都被后者毫不在乎地交到他手里。 世界政府想要靠艾斯的公开处刑立威,最好还能重创白胡子海贼团,那么自己这边当然就要唱反调。 到时马林梵多的景象将会向全世界直播,若是用了如此大阵势以确保顺利进行的处刑失败,被犯人堂而皇之地跑掉,绝对是对海军威信的一次重大打击。 雨宫翠态度诚恳地跟革命军参谋长萨博交代了大部分计划,除了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达成推翻世界政府这个伟大共同目标之后的那部分,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在深入了解堂吉诃德家族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后,深感遇到了同道中人,已经摒弃偏见和总部联系,尽力促成了这次世纪性合作。 而此时和这位最高干部促膝长谈,被对方的计划之缜密、立场之正确所打动,更是深感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只除了一点。 在听到被处刑者名为波特卡斯D艾斯的时候,他的大脑深处顿时传来一阵沉闷的钝痛,让萨博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气。 对面银发的纤弱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头颅低垂,羽扇一般浓密的浅色睫毛无声颤动,视线像是凝视着某一处、又像是奇妙地发散着,最终落在了地板上的光斑上。 从这个角度看,面部每一根线条都显得流畅而精巧。 还不等抚平不适的萨博出声发问,就听见对方若有所思的呢喃声。 听说那位白胡子,把麾下的所有海贼都视作自己的子女。若只是拿来收买人心的话,家人倒是很好的名头。 萨博:我记得你们堂吉诃德家族内部也是互称家人的,这么地图炮真的好吗。 槽还没吐完,就被雨宫翠迎面丢来了直白的问题。 因为对干部们说这种话太不合适,似乎也只能拿来问问你。在革命军总参谋长看来,打着这种温情的幌子来局限彼此,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类为什么会始终渴望虚无缥缈的东西,周而复始上同样的当? 明明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却偏偏搜罗同伴,编织出虚伪的关系并满足于此,到了最后,连自己都沉湎于幻境之中。 海军的布置如此完善,去营救艾斯是不智的,几乎相当于自寻死路。 但是,白胡子一定会来。 看呀,谎言编织到了最后,甚至将始作俑者都牵绊其中 【自欺欺人过久,误以为那是真实的吗?】 【可是,即便确为真实,多出一层毫无用处的血缘关系,那又怎么样呢?】 自知忽略了重要的环节,却又对那处关键茫然无知,雨宫翠坐在沙发上,头微微偏着,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而萨博的表情有些尴尬,几乎带上了几分歉意。 我我是小时候就被捡回革命军来的,既没有关于家人的记忆,也不清楚你所说的那种形式,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不过,他按了按礼帽的边缘,突然补上了一句,并不是什么事都要追求意义的。 堂吉诃德家族带着两位乔装打扮的革命军到达马林梵多的时候,处刑的公告还未向外宣布,位于风暴中心的艾斯还被关押在推进城,尚未转交到这里。 离正式处刑还有一两天的时间,多弗朗明哥算是七武海中来得比较早的。 尽管周边气氛已经异常紧张,但海军总部对向来桀骜不驯的七武海倒没做什么限制。倒不如说,能听命赶来就是意外之喜了。 而且堂吉诃德家族随行的有林林总总十余位干部,好歹是一份力量。 在见到这份诚意之后,对方也不太好意思苛待他们,只要别靠近机密地点,行动自由还是允许的。 只是过去了平平淡淡的几天而已,多弗朗明哥的信任值又有上涨,已经到了【77】。 虽然认为家人之类的称呼只是某种收拢人心的手段而已,但只要身在家族之内,哪怕并未做出什么大贡献,这个人的信任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发深厚,这点是确实无疑的。 在马林梵多的每天都度日如年,周遭都是神色匆匆的海军,不适感骤然达到了顶峰。 或许是过于无聊的缘故,某天傍晚在海边散步的时候,雨宫翠还是忍不住出言询问了多弗朗明哥。 多弗,为什么要把我们称为家人呢? 其他干部们并未随行,海军中也没人有心情在沙滩上闲逛。偌大的白色沙滩上零星散落着几处礁石,周边空无一人,只剩下海浪哗啦啦的拍击声。 男人扯了扯披风的边缘,以一贯的玩笑态度大咧咧地敷衍他。 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吗?哎呀哎呀,拉米长大了,嫌弃我这个哥哥了? 没有接收到回话。多弗朗明哥转过身去,注视着那双平静而透彻的浅棕色眼睛,微笑的假面也随之逐渐消失了。 出于内心渴望也好,想要收买人心也罢,他有太多的台词可以说。 但最终,只是久违地抬起手来,放在了那孩子的头顶上。 眼前浮现出的是初次见面之时,遍地狼藉的垃圾场里,两个身形瘦小的孩子紧握着彼此的手。哥哥像狼一样凶暴地呲着牙恐吓大人们,想要保护身后之人;而被护在身后的弟弟宛如上了发条的苍白玩偶,无言地抬起脸来,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前者的身影已经被他抹去。因为这个孩子太有价值,太有价值所以只能属于他。 旧日的幻影转瞬即逝,刹那的恍惚过后,意识重新归拢于那个极具对方个人风格的问题上。 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的。 他最终只是这么说。 回去吧。晚上的海风太大,你的身体受不了。 预告中处刑的那一天,很快来临了。 几位七武海被安排在第一战线,像是等着被玩家刷的小怪一样,突兀地耸立在一片装束整齐的海军之间。 其他干部早被船长叮嘱了不到万一绝不参战,早就缩在阵地的一角,尽心尽力地守护全马林梵多最弱小的雨宫翠猫猫,生怕他被哪个不长眼的伤到。 碰一下就会死掉的雨宫翠环视四周,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满脸杀气的持枪大汉:谢谢,真的很有必要。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都在预料之中,白胡子海贼团的闯入、和海军的激烈交战虽然有些小插曲,但并不影响局势走向。 如果说真正出乎雨宫翠意料的,应该是原本的护卫团一员萨博,在不经意间往处刑台上瞟了一眼后面露痛苦之色,随后宣布想起了丢失的幼时记忆,火拳艾斯是他的结拜兄弟! 要不是还记得他现在的身份是七武海家族一员,贸然出手可能会给其他人引来怀疑,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到处刑台前救下艾斯,爱兄之情溢于言表。 木着脸的雨宫翠:行叭。 看一眼就多了一个兄弟,这种体验他也想要。 第61章 新的时代 随着白胡子一方的小奥兹Jr那数倍于巨人族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 整个马林梵多都为之一颤,而战斗也随之进入了白热化。 愤怒的海贼们以魔人的山峦般的躯体为突破口,向着海军总部的更深处、可望而不可即的处刑台发起了冲锋。 期间推进城的越狱囚犯们不知通过何种方法赶来, 同样嚷嚷着要救出艾斯, 其中一个戴着草帽的黑发小子叫得尤其大声。 雨宫翠敏锐地注意到萨博的表情变化, 朝那边看了一眼。 怎么,你认识? 萨博面带毫不掩饰的怀念笑容, 用力点了点头。 嗯,是我的弟弟! 之前海军元帅宣称艾斯是海贼王之子的声音还历历在耳,没想到这边还多了两条漏网之鱼。 正默默盘算着这个消息的价值, 就听见萨博啊了一声, 在看见他的反应之后特意补充:不过我们三个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并不是亲兄弟。 雨宫翠顿时一怔,下意识搜寻草帽小子的身影 正在战场的前方被剑豪鹰眼以声势惊人的斩击逼迫,狼狈地奔逃着, 即便如此, 也抓紧每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拼命往处刑台的方向靠近。 身边的萨博, 身上同样具有那股为了兄弟不顾一切的强烈信念,只不过迫于形势,暂时忍耐着而已。 【并非亲兄弟吗。】 有什么轻飘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似乎有所触动, 但细想之下又什么也抓不住,只觉得有些怅然。 雨宫翠抿了抿嘴唇, 把注意力重新投到了战场的局势上。 鹰眼米霍克的攻击被白胡子麾下的队长拦了下来,艾斯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 名叫蒙奇D路飞的黑发少年, 随着海贼们的队伍不断向前突进着。 作为最高战力的三位海军大将还未直接插手低端战局, 但这样下去,不断涌入的海贼们抵达处刑台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高台上的海军元帅下达了什么命令,远处的烟尘里光芒闪烁,密集的激光炮雨点一般向战场扫射,激起无数惨叫。而烟雾散去之后,数十个造型和七武海巴索罗米熊一模一样的高大人形缓缓逼近,那是政府以后者为原型研制的战争机器,战力骇人的和平主义者。 不过,这种场面若是流露出去,必然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怀中的小电话虫啵噜啵噜地响了起来,事先被接上了类似手机屏幕的设备,不用接起电话就能看到消息。 雨宫翠把小家伙掏出来,看了眼屏幕,心道果然如此:海军把视频转播关掉了。 一旁的德林杰噘着嘴,踢飞了地上的小石子。 那我们的出场秀怎么办?!那么多报社记者在屏幕前等着呢,这些家伙一点信誉都没有,说关就关了! 见不得光的东西可多着呢,信誉比起来算什么。 迪亚曼蒂没好气地吐槽了两句,倒没像德林杰那样失态,依旧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但是没关系!计划肯定会照常进行!要问理由的话,因为我们拉米肯定准备了备用方案! Baby5往唇间放了根香烟,正在问皮克借火;托雷波尔在发呆;其他干部们三五成群,已经开始打起扑克牌来,谁也没对他慷慨激昂的话语做出反应 不如说,要是没有备用方案,那才值得惊讶一下。 被无视的迪亚曼蒂气息灰暗,而雨宫翠也冷酷无情地忽略了他,着手联系已经在海军内部混到了中将位置的维尔戈。 这次紧急召集,这家伙理所当然地也来到了马林梵多。 三只被关闭的电话虫,由海军的内部间谍来转移是轻而易举的事。虽然其中一只不知为何下落不明,最后到手的只有两只,但也已经够用了。 雨宫翠站起身来环视战场,揣摩着出场的时机。 月牙状的湾内此刻海贼船遍布,领头的那艘莫比迪克号是白胡子海贼团的主船,原本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沿,却因为海水被海军大将青雉冰封,只能不甘地止步于此。 那个威名赫赫的男人爱德华纽盖特,正手持丛云切屹立于船头,裸露的上半身遍布着伤疤,披在肩头的船长服在身后上下翻动着。 仿佛一座存在已久、岿然不动的山峰。 明明已经是个老人了,却丝毫不显垂暮之态,胆小的家伙连看他一眼都会被刺伤。这个人仅仅只是横刀立马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促使麾下的海贼奋力战斗、让海军束手束脚。 本来只是普通的观察环境而已,但看到莫比迪克号船头时,雨宫翠的目光突然停住了。 白胡子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拉下护目镜,转动旋钮调节焦距,仔细地观察着。的确又来了一个人没错,那张面孔,是白胡子麾下的船长,大涡蜘蛛斯库亚德。 前者的表情一开始稍显意外,二人随即开始交谈着些什么。虽然听不见谈话的具体内容,但作为战力的船长之一不在下面拼杀,而是突然出现在那种地方,怎么想都充满了异常感。 雨宫翠的眉头轻轻跳了跳,想要出声下令,又难以决断地抿起了嘴唇。 只是毫无说服力的预感而已,他并没有证据。 如果只是错判、是多此一举,却因此令整个家族提前暴露,未免太过不智。 笨蛋可是很多的。 熟悉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由于今日欣赏了许多戏剧,内里蕴含着恶意满满的笑。 雨宫翠回过神来,带着对那句话的疑惑叫了来人一声。 多弗?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笨蛋又是指谁? 问题还没出口,就被一声响彻整个战场的咆哮打断了。 斯库亚德,你在做什么?!!!! 交战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停下动作,一道道视线集中在莫比迪克号的船头,继而变得目瞪口呆,就连炮火声都暂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藉由白胡子的信任来到他身边的斯库亚德,正缓缓将染血的长刀从前者的躯干中拔出,泪水遍布的狰狞面庞上说不清是悲哀抑或愤怒。 是你!是你先背叛了我们!你和海军暗地里订立了协议,要用我们这些海贼的脑袋来换取艾斯平安无事,海军都已经告诉我了!! 【白胡子把麾下的所有海贼都视作子女。】 【若是打着亲人的名头,在收拢人心上的确有所助益。】 但是,若是亲人,为何会如此简单地听信敌人的蛊惑之语? 胸腔中有一块地方像被泼了冰水,在慢慢地冷下去。 身边的多弗朗明哥发出一连串的低笑声,显然对这一幕场景早有预见。雨宫翠一时之间有些提不起精神搭理他,只是淡淡地做了评判。 言语之刃有时较之真刀实枪更为有用,这点我早就明白。只是,所谓的亲情,还真是经不起推敲啊。 其他的干部们安静如鸡,多弗朗明哥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要来打个赌吗?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颇为意外地挑眉,倒没有急于拒绝:赌什么? 赌白胡子对那个行刺者的态度,是当场杀掉?是之后惩处?不,我倒觉得,搞不好会当场原谅他呢。 这种天真的话几乎不像是堂吉诃德家族的船长说出来的,雨宫翠几乎失笑,下意识否认道:那怎么可能? 而此时此刻,由于被刺了一刀而不支地半跪在甲板上的白胡子,已经向着闭目等死的斯库亚德伸出了手。 居然因为敌人的说辞就对老爹兵戎相向,真是愚蠢的儿子啊!! 那只强壮的手臂并没有发起攻击,而是把愕然的斯库亚德狠狠搂进了怀里。 但就算是笨蛋儿子,我也依旧爱你。 男人的视线越过尘埃与雾气,隔着千米之遥和处刑台上的海军元帅战国对视。在那个不带丝毫责怪的拥抱之后,他用丛云切支撑着站起身来,如果忽视身前蜿蜒的血迹,那个身影依旧巍然且坚定。 听好了!身为海贼,要相信什么东西,由你们自己决定! 海军用来封锁四面的冰墙被轻易打破,白胡子大笑着质问居然说我要出卖儿子们的人头?,而原本因为斯库亚德的话有些惶惶的海贼们也再度冷静下来,高喊着永远追随白胡子的口号,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多弗朗明哥随手弹出几根无形的线,操纵着朝这边冲来的几个海贼掉头离开,不忘朝雨宫翠示意。 看来是我赢了。 而依旧凝望着莫比迪克号的方向怔怔出神的最高干部这才回过神来,气息较之先前似乎要轻快些,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真是可惜,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答应要跟你打赌呢。 被耍赖皮的船长先生满脸不可思议,刚准备强调守信的重要性,就看见对方把两只蓝白条纹的电话虫递给了身边的干部,显然已经准备开始拍摄了。 他瞬间摆好Pose,无数的线从云端落下,操控着数不清的海军将士瞬间反水,惊惶大叫着攻击原本的同伴。 干部们也抖擞精神,纷纷铆足了劲动用能力,顿时激起一阵血雨腥风,让原本被和平主义者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海贼一方扳回局面,吸引了大部分眼球。 处刑台上的元帅战国暴怒:七武海多弗朗明哥,你在做什么!! 这就生气了?不被注意的雨宫翠喃喃,惊喜还在后面呢。 原本全程划水的七武海月光莫利亚、以及刚从推进城越狱过来的前任七武海沙克洛克达尔,也在信号发出后各有反应。前者发出亢奋的高声尖笑,后者冷哼一声,但到底还是臭着脸站到了多弗朗明哥近旁,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叼着雪茄的克洛克达尔朝这边瞥了一眼,朝着银发的青年没好气地打了招呼。 哟,你还没死啊。 借您吉言,活得很好。 无暇理会被坑上船的大佬的怨气,雨宫翠保持着礼貌限度内的微笑,向着两只电话虫对面、对这幅场景茫然无措的全世界发布宣告。 正如诸位所见原七武海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及其麾下势力,从今天起,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的管辖。 是时候表态了,我们的盟友。 而在各大群岛上所设立的巨大屏幕,原本被硝烟四起的马林梵多的剧变所占满,青年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右下角突然跳出了小小的分屏。 北海及伟大航路的各国王者面色严肃,用或激昂或低沉的语调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在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和报社记者眼皮子底下滚动播放着。 其中间或有一两张面孔相当熟悉,那是本国或邻国的统治者。 我以国王的名义在此宣布,对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宣誓效忠,从今天起,不再接受世界政府的管辖! 即使沉重的笔记本落在脚面上也毫无所觉,耳中所闻唯有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此时此刻,被迫在这里见证了历史的众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新的时代,要开始了。 第62章 酒后失言 形势霎时逆转, 时至如今,艾斯的处刑和白胡子海贼团的歼灭反而不是最紧要的了。 海军元帅战国立于高高的处刑台上,放眼望去, 下方是节节败退、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海军们。三位大将已经投身战场, 却被反叛的七武海和白胡子手下的队长们联手拖住,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堂吉诃德家族的隐藏之深、野心之大, 连他这个自认老谋深算的布局者都感到心惊。而此时此刻,底牌尽出之后, 却被对方突兀的倒戈整个扭转了局势, 已经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当机立断,打算将艾斯的处刑提前,至少把海贼王罪恶的血脉断绝于此! 然而在最后一刻, 路飞拼尽全力冲上了处刑台,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即将毙命的哥哥。 象征着海军威严的处刑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坍塌,随之激起的大片尘土伴随着硝烟弥漫开来。伴随着海楼石手铐落在地面上的哐啷一声轻响, 明亮的橘色火炎在半空中点燃、逐渐翻滚着盛放,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火拳艾斯,宣告逃脱。 救出儿子的白胡子老怀大慰,原本准备独自留下断后, 把这条性命押在新时代的浪潮上,也在雨宫翠表示想要商议结盟事宜后改变了主意, 想要在谈判桌上为麾下的海贼们最后博一把。 双方各有损失, 但堂吉诃德家族大老远跑来, 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借这个舞台宣布独立, 并不打算和海军死磕。 对大将的武力稍作试探, 心中有了底气之后便不再做无意义的缠斗, 和同样达成目的的白胡子海贼团一同撤退了。 海军升起了封锁壁,包括主船莫比迪克号在内,白团的海贼船大部份都被困在湾内,此时空间显得有些紧张。 再加上船员们几乎个个带伤,有的精神刚一放松,就控制不住晕了过去,显然需要长时间的修整。 而对没有固定驻地、现在又失去了船只的白胡子海贼团而言,一面在船上养伤,一面躲避海军的报复,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选择。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再不开口就显得太过虚伪了。雨宫翠也不再掩饰,干脆地对同样负伤的白胡子发出邀请,希望他携麾下众人到德雷斯罗萨休整,顺便商讨一下结盟的细节。 他相当直白地强调,期间堂吉诃德家族不仅会提供食宿,也会向伤员进行医疗援助,以确保最大程度的存活率, 或许是被存活率这个字眼触动了心事,这位大海上的王者长叹一声,挥手应允了雨宫翠的提议。 伴随着海贼们兴奋的高呼,缩水不少的船队向着德雷斯罗萨开拔了。 Beatuy!Passion!Cheers!来来来,让我们为了艾斯的复活干杯!!! 为了德雷斯罗萨的美食!为了老爹!来呀大家,今晚不醉不归! 海贼们都是及时行乐的爽快性子,既然救出了艾斯、自己也从马林梵多幸运生还,这样的大好事怎么能不好好庆祝一番? 以草帽小子路飞为首,一群人叫嚷着派对!派对!在王宫外面吵吵闹闹地请愿,被吵醒的雨宫翠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坐在大床中央,内心和表情一样毫无波动,甚至很想泼一盆凉水下去把人浇醒。 伤员就该好好躺着休息,派什么对,喝什么酒?! 什么,你说你不是伤员?那太好了,德雷斯罗萨正在兴建的防御工事需要你,快去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他噌地一声把被子掀开,满怀恶意地大步向外迈去,准备把安排好的各种去处告诉这伙人,他们一定会惊喜地哭出来的。 不料刚把门拉开,就和外面正准备伸手敲门的不速之客对上了眼神。 多弗? 雨宫翠打了个哈欠,随手拭去眼角的泪花,有事吗? 男人的打扮较之平常更为随意,少见地没有穿那件被他暗自戏称为本体的粉色羽毛大衣,上身是简单的黑衬衫搭配红色领带,显得整个人变态程度下降不少,不笑的时候几乎称得上正经了。 但骨子里的东西不是换件衣服就能掩饰的,就像眼前的这个人,就算穿上全套西装也不会被错认成普通上班族,最次也像个□□老大。 根本无法收敛、嚣张地环绕在身周的危险气息。 多弗朗明哥往窗外瞟了一眼,那伙不知道命运有何赠礼的海贼依旧在那里蹦蹦跳跳,天真到几乎让雨宫翠心生怜悯。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不迫害他们是不可能的,看在吵醒自己份上就应该好好报复啊不是,教育。 船长先生注视着最高干部脸上翻涌的黑气,原本关于开个宴会庆祝一下的提议不知为何咽了回去,变成了简单的问候。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还成吧。雨宫翠又打了个哈欠,不再没礼貌地把人堵在门口继续对话,把男人让进了房间。 精巧的圆形茶几前,他拉开多弗朗明哥对面的椅子坐下来,不忘把桌上满满当当的糖果罐子往前推了推。 特地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多弗朗明哥一手支在茶几上,十分具有压迫感地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雨宫翠被他这幅态度影响,已经开始紧张地排查未来计划的缺漏之处时,男人才投降般长叹了一口气,几乎破罐破摔地向后仰躺,整个靠在了椅背上。 咳,那个,适度的放松还是要有的嘛。毕竟迈出了里程碑式的一大步,干部们也都想要庆祝一下,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 窗外派对!派对!的嚷嚷声又响了起来,此时此刻,作为整个德雷斯罗萨可能是唯一一个想要辛勤工作的崽,雨宫翠感慨万千,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萧瑟感。 矫情了两秒钟也就结束了,他整理心情,向着正襟危坐、一副准备接受教育的模样的多弗朗明哥微笑点头,表示听到了人民的呼声。 白胡子海贼团也有类似的想法,那干脆就来一场全岛的狂欢吧!海军尚还需要时间修整,多弗也可以不用担心袭击,久违地大醉一番! 于是,夜幕降临之时,席卷整个德雷斯罗萨的派对热浪就这样开始了。 海贼们高声谈笑着碰撞手中的酒杯,酒窖里的木桶一个接一个搬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光是嗅闻就会变得醺醺然的浓郁酒气。饭馆敞开供应不限量的美食,有人在空旷地支起了许多烤架,把近海捕捞上来的生猛海鲜放上火堆。 喝醉了的人们不管是否相识,拍着彼此的肩膀称兄道弟,兴致高的绕着火堆挑起了舞,姿态歪歪扭扭、十分滑稽,引发一阵阵不含恶意的笑声。 音乐、酒气、美食与谈笑声之间,久违地喝了些酒的雨宫翠面颊微红,虽然依旧自认十分清醒,情绪却不由自主地高涨起来。 近旁的多弗朗明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十分不近人情地把他面前的酒杯收走了,还当着雨宫翠的面,冷酷无情地把里面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一滴也没有剩下。 微微眯起的浅棕色眼睛盯着空酒杯出神,慢了半拍点评:幼稚。 被嫌弃的多弗朗明哥,一时之间有些愕然。 这是,醉了? 几口而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心底对干部惨不忍睹的酒量幸灾乐祸,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用冠冕堂皇的话敷衍了过去。 多少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酒精可不适合你。是不是快要到就寝时间了?来,我们回王宫去吧。 对方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以手支颐,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火堆 准确地说,是围绕着火堆载歌载舞的人们。 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他柔和地轻声说。 若是没有堂吉诃德家族这股势力,或者说,家族选择了更为次等的路线,那么面前这幅无忧无虑的美妙场景就会像水月镜花一样,轻易破碎成无数的残渣。 但是现在,家族中的干部也好,麾下的民众们也好,刚刚缔结盟约的盟友们也好,每个人都在笑着。 那些笑容被熊熊的篝火镀上橘红色的光芒,像是某种无言的肯定,又具有非同一般的感染力。 这是正确的结局。 确认了这人已经半醉的多弗朗明哥站起身来,走到不肯挪窝的银发青年身边,弯下腰准备把人抱回去。 不料刚刚俯身,就对上了仰面看来的雨宫翠的眼睛。 谢谢你,多弗。青年一手用力攥紧了他的领带,用猫一般的力气向下拉着,不知是不是想要凑得更近,从小到大,一直劳烦你照顾,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只是单纯利用?想要逃避孤独? 糅杂了自我欺骗、套上了温情的外衣,然后把那叫做亲情? 不、并不是那样非黑即白的事物。 虽然依旧不懂确切的本质,但大约就是像火焰一样,若是不断添补薪柴、细心呵护,就会一直反哺温暖的东西吧。 在他自怨自艾、自我怀疑的时候,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得到了。 雨宫翠松开了手中的领带,低低地轻笑着。 总感觉,没有什么遗憾了。 哥哥。 默不作声的多弗朗明哥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打横抱起,大步离开了派对会场,朝着王宫的方向前进。 而在两人离开之后,不远处的斑驳树影里,扛着一柄野太刀的黑发青年面色复杂,用力碾碎了脚边的一根小树枝。 第63章 即将退场 半梦半醒之间, 雨宫翠听见了熟悉的电子音。 【检测到攻略对象信任值已超过八十,请宿主尽快申请结束任务。】 【数值到达八十之后,投入的精力和所获的收益远远不成正比, 是极大的浪费行为。请宿主明智选择, 抓紧时间向下个任务世界进发。】 虽然头脑还略显昏沉,但清晰理解了系统的意图之后,他顿时蹙着眉头一口拒绝。 不,我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至于离开,那是看见多弗成为真正的王者以后才开始考虑的事。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预计花费时间正在计算中世界背景检测完毕。敌我战力检测完毕。计算结果, 需要至少八至十年。】 和我的预估相差不多。 雨宫翠已经逐渐清醒过来,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在床上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知道了就退下吧,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系统刚刚查询了资料库。像宿主现在这样,对某个攻略对象产生感情, 以至于满足条件后不愿离去、宁肯虚度时光的行为, 是非常危险的可能对后续副本的攻略积极性产生极大影响。】 已经品味到丝丝不详, 原本懒洋洋地雨宫翠猛地睁开眼睛,心跳的速度骤然加快不少。 你想做什么?! 【请宿主不要紧张,系统绝不会对攻略进程施加影响, 那是违背我个人准则的。】 【但是, 一开始为宿主制造的身份,是为了能维持到攻略结束, 才得以暂时在绝症铂铅病下幸存下来】 【而现在, 攻略已经宣告结束了。】 系统恢复了沉默, 雨宫翠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 背部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此时正值凌晨, 正对着床铺的那扇窗户没有关,大咧咧地圆圆敞开,灌进来的冷风把窗帘吹得一鼓一鼓。 他下意识伸手按上左胸,确认那颗心脏依旧微弱但坚强地跳动着,这才从系统死亡预告一样的话语里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 所谓能将铂铅逐渐代谢掉的特殊体质,只是系统为了攻略的顺利进行而提供的道具罢了。 不过倒也不必就此绝望。铂铅病虽然号称绝症,但普通医生束手无策的症状,不代表恶魔果实能力者同样没有办法。 图鉴中所提及的治愈果实和手术果实,应该都能起到比较突出的疗效。 雨宫翠心不在焉地挪下床来,趿拉着拖鞋把窗户关好。 天空已经泛起了乳白色,彻底放亮也不需要多久,等到天明了,再跟多弗提一下尽快寻找医生和能力者的事吧。 你是说,你的病情突然恶化了? 面对男人瞬间严肃起来的表情,雨宫翠微微苦笑,自我安慰着这也不算是说谎,顺便把症状即兴夸大了一下,堵住对方有关如何发现这点的追问。 嗯,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今早洗漱时有些呕血 多弗朗明哥的表情简直称得上咬牙切齿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松了松领口,让胸腔中不知针对谁的无形怒意顺畅地喷发出去。 而跟低下头来轻声咳嗽的干部说话时,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尽量显得平和冷静。 太过于习惯你的身体状况了,几乎误以为那个病症已经没什么影响。忽略了这么久,的确是我的失职,我会尽全力弥补。 他把毫无反抗之力的雨宫翠按着肩膀调转方向,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卧室走:这两天就不要工作了,以身体为第一要务,先好好休息吧。 后者也放弃了当劳模的念头,该摸鱼时就摸鱼,让自己这个绝症患者加班未免也太过不人道。 刚下床没多久就又被撵了回来,雨宫翠把被子拉到下巴处,颇为怀念地体验着久违了的休闲时光。 多弗朗明哥似乎挺担心他前脚刚走雨宫翠就又扑向办公桌,就站在一旁打着电话,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对面准备最高级的病房和看护、顺便把全身检查也安排上,一边拿眼神恶狠狠地压着床上满脸我很乖的病号,丝毫不被外表所欺骗。 雨宫翠把右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细细打量着苍白近乎透明的指尖。 不用担心。他反过来安慰对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或许没那么糟也说不定。 是假话。 和那些致命的金属共存了数十年,对身体的伤害只会难以想象的大。 正是认识到了这点,同时又明白恶魔果实能力者大多神龙不见首尾,除非是声名远扬的强者,哪一颗被谁吃掉了都不知道,即使以堂吉诃德家族的势力,能找到的几率也是少数 从系统说出攻略结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种结局。 这是雨宫翠经历过最为奇妙昳丽的世界,无边无垠的广阔大海、散落其中各具风情的岛国、深水之下生活着的鱼人族与海王类、多变的天象和诡谲的海流、确认过眼神就可以一同冒险的伙伴,追逐着永无止境的梦想。 说着想要继续停留下去,或许是自己太过贪心。 就算没有雨宫翠,已经走上正轨的家族也能簇拥着多弗朗明哥走上王位,那是早晚的事。 他放下手来,内心说不清是不舍、难过抑或怅然,在片刻的沉默后,还是抬眼看向一旁的男人,平静地诉说着。 我并没有什么执念。你看,尽管努力把一切因素纳入计算之中,到头来总有意料不到也控制不了的部分,只是觉得有些荒唐罢了。 刚刚意识到身体状况在变差的时候,我有些害怕。或许是头脑发热,只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不为人知地悄悄死掉。 但随即就改变了主意。 想要试着活下去是一部分的理由,余下的部分,只是觉得这不是合适的退场方式。 抗拒着黯然蜷缩于阴影之中的念头,连残余的躯壳也想彻底投于这簇火焰之中。已经在同伴的陪同下行走至今的道路,既然没有反悔的念头,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抱歉啊,多弗。雨宫翠有些干涩地轻声道,我 像是有些不耐似的,男人粗暴地打断了他。 喂喂,别摆出一副交代遗言的架势啊。我会去联系手术果实的能力者,铂铅病的治愈也是有先例的,不过是小问题而已。 走廊里传来了逐渐接近的急促奔跑声和轮子滑动的声音,家族麾下的医疗部队带着仪器赶到了。多弗朗明哥回头看了一眼,安抚地按了按雨宫翠的头顶,起身让开了位置。 总之,安心养病就是了,家族还需要你。 银发的青年弯了弯眼睫,温驯地笑着答应他。 好。 海贼们的宴会刚进行到第二天,就听到了一个相当不妙的消息。 【堂吉诃德家族在全世界范围内广征良医,同时高额悬赏治愈果实的下落。】 【若是能令病人恢复,不但有高额的酬金奉上,更有可能得到家族干部的高位。】 白胡子海贼团全盛时期人数近万,此刻幸存者中也有不少擅长医术的,对奖励中那份丰厚的酬金颇为动心。 堂吉诃德家族并未隐瞒病患的状况,稍一打听便能知道状况如何。但刚一听到铂铅病三个字,绝大多数人就面露愕然之色,颇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 白镇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吧?现在居然还有幸存者,真令人惊讶。 听说是用特殊方法延缓了铂铅的侵蚀,现在终于爆发了。城堡内的医护也都在讨论,说内脏已经和铂铅融为一体,根本不可能取出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铂铅病能相提并论的! 德雷斯罗萨的医生也响应寥寥,局面并不乐观。 但力库王一族世居于此,对德岛的了解深刻异常,再加上之前数年的相处中,将雨宫翠对德雷斯罗萨经济建设的巨大贡献看在眼里,好感度异常地高,此刻不由由衷地心急起来。 这里一直都有借物妖精的传说,引导民众对失物一笑置之,认为那是被妖精拿走了。 其实借走生活物品的并非妖精,而是世居于此的另一种族小人族,个头小巧可爱,只有人类的拇指那么大。 力库王一族在很久以前曾经和他们签订条约,承诺不再打扰小人族生活,但现在形势紧急,力库王只能私下里征询了后者的意见,在小人族表示同意救治后,才如释重负地告知了多弗朗明哥。 前来应征的医生一个个都是废物,看完病历之后大摇其头,满脸写着没救了等死吧告辞。多弗朗明哥此刻心情正差,浑身气息压抑到极致,连干部们都不太敢靠近。 听说了利库王带来的消息,他眼神一斜,并不怎么动容。 没听说过小人族擅长医术。 力库王赶忙解释:怪我着急忘了说,不是医术,小人族的公主曼雪莉,是治愈果实的能力者! 第64章 条件交换 ! 多弗朗明哥挑眉, 顿觉被迫放低身段联络那个昔日叛出家族的白眼狼、特拉法尔加罗的不悦一扫而空,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要是真让那家伙治疗,他还得担心除了身体方面, 拉米又产生一些心理方面的小问题。在多弗朗明哥看来, 就这么遗忘这个人的存在, 这才是最好的。 现在治愈果实的能力者从天上掉下来了, 自然就不需要那个家伙了。他面上现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示意力库王赶快把人请过来。 病床上的雨宫翠低头,注视着被子上摊开的书。 油墨印刷的词句上,站着一个神气活现的小豆丁。虽然只有半截铅笔那么高, 但是垂到脚腕的金发柔软茂密, 鼻子又尖又翘, 还穿着一条花瓣般的层叠公主裙, 显得非常精致。 我、我的能力是治愈一切伤势。曼雪莉公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揪着裙角不停揉来揉去,很快就好哦,不会很痛的! 心都化了一半的雨宫翠很想抬手rua一下小可爱的头毛,但作为病人,还是艰难地保持了对小医生的尊重,右手依然老实地放在一边没动。 曼雪莉双手合十,鼓着脸颊酝酿了半天,终于把一滴眼泪滴到了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她揉了揉眼睛,期待地看着这个明显很不健康的大人类。 感觉怎么样, 有好一些吗? 雨宫翠停顿了一下, 笑着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柔顺的金发。 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谢谢你。 随即在小家伙闭眼害羞的时候, 对着一旁等候的力库王眨眼示意, 让厨房准备些小点心,好好招待下我们的客人。 等到力库王带着小人族的公主从病房离开,多弗朗明哥注视着不断低咳的雨宫翠,表情较之先前更为难看了。 没有用?治愈果实居然没有用?! 嗯,那孩子已经说了,能够治愈一切伤势。雨宫翠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抿一口后轻声解释,别迁怒于人,多弗,是我的问题。 压抑的沉默之后,多弗朗明哥深吸一口气,就此接受了现实。 手术果实的能力者虽然知道身份,但还没有联系上。那个家伙总之,我会尽力追查他的下落的。 雨宫翠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翻阅身前的那本书:辛苦了。 没有多余的感谢之语,太过于冗杂了。 男人透过太阳镜深深看了他一眼,还不等雨宫翠弄清其中隐含的意味,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第二天,依旧是照常的群医问诊时间。 雨宫翠任由四个穿着防护服的医师在一旁逼逼赖赖,不时出言戳破某个人的吹嘘和演技,任由骗子被守护在病房外的家族成员狼狈地拖出去。 前三个都用这个方法处理了,最后一人没有参与医师们的牛皮大赛,一时挑不出错处来,没办法轰走。 不过这人没什么动作,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在一边静静站着。雨宫翠也就懒得管他,自顾自地翻阅手中的书。 他看书一向很快,哪怕现在是在消磨时间,最多二十分钟就会更换下一本。套着统一配发的防护服的医师面目不清,打扮宛如瘟疫游戏中的精英怪,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的有仔细看吗? 虽然隔着面罩瓮声瓮气,但依旧听得出,是个青年男性的声音。 雨宫翠动作不停,根本懒得在无关人等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这和病情无关。要看诊就开始,没有对策的话,就请尽快离开吧。 精英怪往紧闭的门口处看了一眼,似乎是妥协地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即在雨宫翠讶然的目光里抬起手,窸窸窣窣地把防护服的头罩取了下来。 毕竟外界对铂铅病还存在会传染的误解,防护服看似是为了让医生放心诊治,其实是想杜绝来自外界的细菌感染,可以说是非常嫌弃了。 而对方这样的举动,终于成功吸引了雨宫翠的注意力。 难道是特别注重感情交流的那一类,觉得隔阂太重不利于看诊?雨宫翠撑着下巴,颇感兴趣地注视着面罩后露出的那张脸。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略微蓬乱的寸许长黑发,眉梢挑起,显得有些凶。 对方黑色的眼瞳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色复杂,感慨万千。 两人对视。 对视。 雨宫翠终于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眼睛。 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抓住,灼烫的温度让人心惊。他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发表抗议,就听见青年发表了如下言论。 当初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分别之后、我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是兄长的职责? 来做个交易吧,我会治愈你,但条件是你要跟我走。如果一年之后,你依旧认为堂吉诃德家族才是最终的归宿,我不会再阻拦你我们各走各的路。 雨宫翠忍耐着听完,面带嫌恶之色地把手拽回来:放手!! 在青年下意识放开钳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的时候,他反应迅速地往病床床头一靠,猛地拍响了墙壁上的紧急呼叫按铃。 多弗!有变态!!! 三分钟之后,匆匆赶来的多弗朗明哥和罗一左一右占据了病床的两侧,房间里的气氛紧绷到让人喘不过气起来。 前者额角青筋隐隐现形,面上的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意。 怎么,这次不打算逃跑了吗? 罗翻看完手中的病历,把厚厚一沓记录搁在一旁,脸色相当难看。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多弗朗明哥,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手术果实的能力之下,如果我想走,就算是你也拦不住我。 两人互相瞪视着彼此,视线几乎擦出火花来。 被夹在中间的雨宫翠默默把看完的书合上放在一旁,轻微的磕碰声打破了寂静,相看两厌的二人冷哼一声,同时别过了头。 意识到病情棘手的罗深吸一口气,忍耐着和最讨厌的家伙共处一室的不快感,简略说着自己的打算。 治疗越快开始越好,脏器已经开始衰竭了,难以想象过去是如何维持正常运转的。光是剔除脏器中的铂铅已经行不通了,甚至连血液中的重金属含量都远远超标,综上所述,我的建议是换一具身体。 换一具? 雨宫翠不由仰头,注视着面前这个脾气很臭的陌生能力者。罗不自然地偏头躲避他的目光,食指微微弹动,让无形的领域在病房中扩展开来。 就像这样。 他翻转手腕,从半空中抓出了一块透明的立方体,像是活物一样微微颤动。另外两人定睛一看,其中包裹着的、是一枚还在不停跳动的深红色心脏。 雨宫翠下意识摸向胸口,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边缘整齐的方形切口,最重要的器官已经不翼而飞。 然而伤口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丝毫痛觉。他忍不住叹为观止,心道这家伙脾气臭还是有倚仗的,于是礼貌性质地称赞了一句。 的确是很强大的能力,对于您这样的医生而言,一定如虎添翼吧。 对方的表情相当精彩,愕然中又带着些许困惑,像是在琢磨这到底是不是变相辱骂。 呃,谢谢? 多弗朗明哥清晰地嗤笑了一声,尾音在房间里回荡,让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雪上加霜了。 罗黑着脸无视他,习惯性地把取出的心脏在手中上下抛了抛:总之,如果把心脏放入他人的身体,那么意识也会随之交换,这是手术果实能力的一种。备用的躯体就由你们堂吉诃德家族提供,这点没问题吧? 这能有什么问题。 德岛这么大,区区死刑犯还是能找出来几个的。 站在一旁的多弗已经颔首准备答应,虽然不想同意罗的条件,但手术才是要紧事。雨宫翠刚刚准备放下吊了好久的心,就听见尖锐的警告声在耳边炸响,震得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难忍地蜷起了身子。 【警告!!!警告!!!大脑若是遭受破坏,宿主将遗失本系统!】 破坏? 明明只是交换心脏而已,并没有啊,若是更换了新的躯体,就相当于把旧的那些连同系统一并舍弃了吧。 雨宫翠不惊反喜:还有这种好事?! 系统卡壳卡出了鸡叫,连原本平板的电子音都产生了波动。 【我为了实现宿主的愿望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宿主也应当做好觉悟,不要固步自封,放弃了前方的星辰大海!】 不为所动的雨宫翠忽略了它苍白无力的言辞,出声催促多弗朗明哥赶快办事:那手术最快能安排到什么时候? 【宿主!!宿主为什么坚持要留在这个世界,系统无法理解!这只是任务副本而已,通关之后前往下一个才是正解!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如果宿主坚持的话,系统可以稍微动用一下权限,让您在愿望实现后可以短暂返回之前的任务世界】 原本准备一口拒绝的雨宫翠微微一怔,准备好的讽刺之语从舌尖消散了。 返回之前的任务世界,系统胡乱抛出的条件像一块小石子,恰好砸在了心底某一块柔软的地方。 漫不经心的态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犹豫的试探。说不清期待获得的回答是肯定抑或否定,他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在意识中缓缓发问。 那么,若是我想回到最初的任务世界、回到故事落幕之前修正那个结局,你能做到吗? 第65章 影帝上线 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形偏瘦, 插在衣兜的双手裸露在外的部分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有种压抑的病气。 回过头来微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只色调柔和的鸢色眼睛, 但其中并没有多少确切的喜悦意味。 表情、动作、言语, 都只是伪装罢了。 内心深处究竟对这个人怀抱着怎样的复杂感情,以至于产生了执念,由于不愿细细回忆当时所发生的事, 到底原因为何也无法得知。 但十分清楚的一点是, 就这样把那个家伙抛之脑后,假装一切未曾发生过,平安顺遂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这是无法做到的。 尤其是现在有一个似是而非的机会摆在眼前,眼睁睁地舍弃掉绝不可能, 若是那样做,那些回忆会化为灼烫的针, 一次又一次戳向他。 虽然如此在意, 但即便不提太宰治的看法, 就算在雨宫翠自己看来, 两个人也根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 自嘲之余,他又一次戳了熄声的系统,一副仗着主动权在手得寸进尺的样子。 重新攻略那个副本也好,能返回之前世界的权限也好,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当然是全都要! 系统顿时不再装死,发出了猫咪被踩到尾巴一般的尖锐嚎叫。 【这是不可能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开放权限是作弊行为暂且不提, 要重新攻略的话, 回溯时间可是非常耗费力量的!就算系统答应, 宿主也必须多多取得信任值来弥补消耗才行!】 狮子大开口被否决了,但雨宫翠并没有因此而无能狂怒,而是相当迅速地一口答应。 好的我会的,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 他冷酷无情地把发现被套话而陷入自闭的系统抛在一边,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房间内的另外两人身上。 系统那边解决了,这边如何处理倒更加棘手。 毕竟交易的条件是放弃更换身体的手术,但若是那样,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坚持不过一周。 要是多弗不清楚事情原委还好说,随便编个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但先前明明是自己主动报备了身体状态、积极配合治疗,现在终于找到了有能力的医生,连行之有效的手术方案都提出来了,突然放弃治疗岂不是太过可疑? 就连平日里的智力担当雨宫翠都产生了焦头烂额的感觉他有点发愁地抿着嘴唇,抬眼望着船长先生高大的背影出神。 和多弗朗明哥是绝对无法沟通的。 不管他找出了多么完美的理由,后者也不会贴心表示原来你有这样的苦衷,那我就尊重你的个人选择,然后任由他平静地拥抱死亡。 最大的可能性是忍耐着听雨宫翠扯完,然后干脆利落地把他绑个结实丢到手术台上,还要吩咐周围人加强看护。 刨去能力因素不提,被划定在保护范围内的家人因为随随便便的理由就去找死,这也是多弗朗明哥无法忍受的。 所以雨宫翠注视着交谈手术细节的二人,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在等多弗朗明哥离开,寻找机会和医生单独交谈。 现在自己不处理事务,所有工作都压在身为领头人的多弗身上,按理说任务如此繁重,他肯定会很快就匆匆忙忙地离开,重新投入文件的海洋 但等来等去,男人太阳镜后的视线在明显已经相当不耐烦的医生身上扫了一眼,又毫不掩饰地投射到病床上的雨宫翠身上,直到把后者看得满脸问号,才轻嗤一声偏过了头。 他大步走到床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床头的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慢腾腾削着,很明显是不打算走了。 雨宫翠还没来得及出言催促,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罗终于忍无可忍,顶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开了嘲讽。 好歹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在这里破坏气氛了吧?!麻烦给别人一点空间,就是因为你一直在这里,拉米病人根本连放松下来说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多弗朗明哥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听见面前的青年咳嗽着开了口。 没关系的,多弗,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不用一直看着我也可以。在微微的喘息后,那人略带歉意地补充着,本来在这个节点上生病,就已经很添麻烦了我不想成为累赘啊。 无法拿事务并不繁忙这种明显的谎话来欺骗对方,虽然并不情愿,但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站起身来,脸色称不上好看。 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脸色苍白的干部,多弗朗明哥在再次叮嘱下属安心养病之后,狠狠瞪了似乎随时会开始挖墙脚的罗一眼,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 留在房间内的两个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起来。 罗是在看到顶上战争的直播之后,才再次得知了堂吉诃德家族的动态。 他幼时虽然和这些海贼产生过一些牵扯,但非常清楚那只是操控和利用,多弗朗明哥即使真的有过让他吃下手术果实的打算,也只不过是想找个人为自己做不老手术而已,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更何况在米尼翁岛时,对方毫不犹豫地拔枪指向对自己非常重要的柯拉松桑,开了足以致命的三枪 若不是子弹被人事先更换过,柯拉松得以幸存下来,自己早就和多弗朗明哥结下了难解的仇,连心平气和地交谈都不可能,更遑论这样巴巴地送上门来。 伤势痊愈后的柯拉松回归了海军,但那样的归宿,终究不适合他。 他选择重回海上,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心脏海贼团,时不时和柯拉松联系,叙述一下近况。 看似一切都已经过去,但内心想法如何,终究只有自己知道。 【能猜测到事件的走向,又被多弗朗明哥所信任、能够接触到配枪的人,就只有那一个吧。】 虽然小时候别扭地认为,遗忘了所有记忆的拉米已经不再是想要守护的亲人,可事后回忆起来,那些细节越是清晰,就会随着己身的成熟带来愈发浓重的愧疚和不安感。 由于当时那可悲的心境,到底在不经意间辜负了什么? 但回过神来,现在的两人毕竟已经背道而驰,相隔甚远。 拉米的特殊体质不会被铂铅影响,若是没脸没皮地跑过去找她,只会一味给对方带来困扰而已为了自己的些许执念做出这种冒昧的举措,未免太过自私了。 像现在这样就好。 在同一片大海之上扬帆远航,哪怕方向不同,也在心底默默地为那个人送上祝福,这样就好了。 明明是这样打算的,但在马林梵多的直播中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之后,脚却不受自己的控制。 少年的轮廓已经长开,虽然依旧带着几分病气,但不再漂亮得雌雄莫辨。世界观受到冲击的罗急匆匆跑到德雷斯罗萨来,明明自欺欺人地反复强调看一眼就走,却在目睹了妹妹(?)被人抱走的一幕后,真情实感地酸了起来。 要送上祝福、送上祝福 个屁啊!!! 多弗朗明哥!你这个恬不知耻的混蛋!! 原本在理智和激荡的感情之间反复横跳,突然听说了堂吉诃德家族招募医生的消息。这下也顾不得思考什么有的没的,罗当机立断报了名,借着这个渠道,终于来到了妹妹身边。 而现在,最后也是最大的那个阻碍要素也终于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床上银发的青年正捧着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认真的样子像是一只准备过冬的仓鼠。 原本躁动杂乱的心思,突然就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罗吁出一口气,最终上前两步,坐到了病床的边缘上。 那个人似乎有些受惊,把苹果搁在一边,浅棕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顿时回想起对方先前毫不犹豫地拍响呼叫按铃的情形,原本有些想笑的罗笑不出来了,只能举起双手,干巴巴地表示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他酝酿着措辞,磕磕绊绊地从当初离开米尼翁岛开始,诉说着后面发生的事,重点强调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并没有特意夸大,只是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枪里的子弹是你换掉的吧?从察觉这一点开始,我才逐渐意识到,我这个哥哥当得太过失职,只是在一味被你照顾而已,真的十分抱歉。 雨宫翠微微偏着头,一副安静聆听的样子,充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完全没有印象。 已经忘掉了,所以是不重要的人。 就像刚刚被赶出去的那几个蹩脚医生一样,现在就已经回想不起名字和声音,明天一早就会遗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始终在乎、细心保护的血亲,记忆又怎么会像船只行过的海面一样,一丝痕迹也无呢? 他在应声附和的间隙里,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不论如何,若是对方这样以为的话,那岂不是更好吗? 罗。 雨宫翠叫着对方的名字,姿态亲近而不过分黏腻,似乎由于漫长的分别,到底还是带上了两分生疏。 但血缘的作用是强大的,他的眼神清澈柔软,并未记恨什么旧事。只是此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不安地波动起来,连呼吸都转为急促,让听者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他紧紧攥住了靠近的兄长的袖子,哑着嗓子低声祈求。 带我走吧,哥哥。我一直都想逃出这里。 第66章 童年幻梦 罗甚至没有询问这句话背后的理由, 让雨宫翠准备好的大堆说辞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好,我们一起走。 他的眉头紧皱,但并非出于对未来的担忧、或是即将同势力庞大的堂吉诃德家族为敌的惊慌, 只是单纯地难过着。 不敢往深处细想妹妹这些年来的经历,愧疚感让心脏都蜷缩起来。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之后, 罗低沉地开口:抱歉, 我现在才来。 效果超乎想象地好。 只是,未免太过真情实感了吧? 雨宫翠笑容不变, 刻意不去深究内心的微妙感觉,语气轻柔地安慰着他。 没关系,没关系, 现在还来得及。那么, 哥哥准备怎么做呢? 悬赏金高达五十亿贝利的恶魔果实有其独特之处,手术果实的能力并非只能用来做手术, 恰恰相反,身为使用者的罗具有强大而诡谲的战斗力。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最常使用的招数之一,就是以自己为中心制造出一个球形或半球形的域, 半径约数百米。在这个领域之内,罗能够感知空间内的所有物体, 并对其任意进行切割、拼接、位置交换等操作。 想离开的话,随时可以把自己的位置和领域边缘的一块石头、一根小树枝交换, 从而达到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 之前对多弗朗明哥放话想离开的话就连你也拦不住我, 就是有这个能力作为倚仗。 所以如果罗打定主意想偷人咳, 偷东西, 甚至不需要进入防守森严的建筑物内部, 只需要在王宫之外展开名为ROOM屠宰场的领域, 就可以随便用个什么东西把雨宫翠交换出去, 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实乃走空门的不二之选。 听完罗介绍这个能力,雨宫翠就知道,这把稳了。 至于对方提出的、借助堂吉诃德家族提供的医疗条件做完手术再走的建议,自然就被他泪光盈盈地一口否决,打的旗号是一天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而且,身体一旦痊愈,我就必须继续去处理家族事务了,再也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这是十成十的大实话,所以雨宫翠说得理直气壮,用眼巴巴的恳求神色注视着面前的工具人,只要有哥哥在,手术什么时候做都可以,不是吗? 罗被他说服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略显僵硬地抬起手来,以极其别扭的动作摸了摸雨宫翠的头发。 好好休息。 他轻轻地说。由于不习惯这样的亲昵,神色变得有些窘迫。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那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在被轮值的守卫发现之前,时间足够我们抵达港口了,我的船停泊在那里。 到时候,你只需要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会发现一切都解决了。 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显得过于柔软包容。 那种面孔明明更适合显露出先前面对多弗朗明哥时、那种不屑又桀骜的嘲讽表情,而此时毫不作伪地显出一颗真心来,却让雨宫翠的胸腔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两下。 他下意识偏过头来,避过了对方的眼神。 明明确信对方所言并非全部的真相,但现在却又摇摆不定,无法一口咬定那人是在说谎。 解开谜题的钥匙就是昔日的记忆,早已被他自作主张丢掉了。 等到罗从病房中离开,雨宫翠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白色天花板出神。夜幕渐渐降临,月亮爬上窗沿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摸索着爬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了蔫哒哒的白色小电话虫。 Baby5吗?嗯嗯,没有大碍了,别太过担心啦。特地打电话过来,的确有事情要拜托你我现在不太方便出去,所以麻烦了,回头去你指定的餐厅吃饭吧。 请去一趟情报室,查询特拉法尔加罗的相关档案,然后,挑重要的那部分告诉我。 十五分钟后,明显是被拜托之后就立刻奔往情报室的Baby5,气喘吁吁地回了电话。 她没能调阅到雨宫翠想要的资料,即使声明这是替最高干部查询的也一样。守卫明确地回复她,这是只有家主才有权限阅览的密件。 这样啊。 并没有多么失望,倒不如说,多弗如此严防死守,反而坐实了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打断了Baby5一叠声的道歉,他在娴熟地安抚之后,对着电话虫柔声说:一个人也很无聊呢,陪我聊聊天吧。如果你还记得,不如讲讲我们小时候的事? 脱胎于罗和Baby5的叙述,或许是睡前过于劳神细思的原因,当天晚上,雨宫翠久违地做了个漫长的梦。 视角不停地切换。 梦境的主角是两个手牵着手、面目模糊的孩子。 一开始在唯一一条大路上前行,但在遭遇分岔路口时,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一人往左,一人往右。紧握着的手分开了,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只是用尽全力,跌跌撞撞地一心向前走着。 虽然方向不同,但假以时日,必定都能到达梦想中的境地、太阳升起的远方。 明亮的光斑洒落在床前,昏昏沉沉的雨宫翠意识到时候已经不早,努力控制着自己清醒过来。 日头已经爬升到高处,马上就要到正午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不经意间抬头的时候,发现镜子里的人声音疲惫且迷惘,动作不由一顿。 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事? 罗尚且能为当初的不成熟向自己道歉,而一气之下,以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认定遭到了舍弃,乃至于将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整个舍弃,若是能回想起来、加以判断,或许也会觉得幼稚得可笑吧。 但当时过于莽撞,以至于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抬起手来,指尖在镜子上轻轻划过一道。蓬松的白色泡沫乖顺地停留在镜面上,遮住了那双沉郁的浅棕色眼睛。 时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罗的接应如期而至。 正漫不经心地哗啦啦翻阅着图册的雨宫翠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随之而来的是头重脚轻的眩晕感,但是非常微弱。 甚至没来得及仔细体会,就已经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还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襟。 下一秒就和罗对上眼神,他尴尬地放下手,刚准备道歉,就由于吸入了凉气而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罗神色一凛,也顾不得招呼寒暄之类的多余流程,干脆就这么抱着体弱的妹妹,以最快速度往港口冲去。 赶路时也多是动用果实能力,不至于气喘吁吁,还有交谈的空隙。罗略感不适地动了动胳膊,问:衣服兜里装了什么?硬邦邦的,这样压着不会难受吗? 雨宫翠尽力把里面的东西移了移位置,发现没什么大用之后也只好放弃,安静如鸡地缩在他怀里。 是一个朋友送的慰问品,因为觉得说不定有用,所以就带上了。 罗唔了一声,没再问别的问题。倒是雨宫翠被人抱着逃跑,一时间闲出屁来,吹了一会儿冷风,就忍不住弯着眼睛问嘴唇紧抿、看似十分严肃的黑发青年:紧张吗? 什么? 别装糊涂呀。你明明知道,把我带走肯定会被多弗追杀的。家族可是刚刚践踏了世界政府的威严,又先后和革命军与白胡子海贼团结盟,占据了这个世界的半壁江山,与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不害怕吗? 你漏了一样,罗促狭地笑着,满不在乎地提醒他,还有世界政府,我本来就是海贼,在海军那里也挂了通缉令的。 雨宫翠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跟他一同笑出声来。 那可真惨!跟整个世界为敌什么的,可不止是说说而已啊?! 等到笑声止歇,眼角还含着泪水的雨宫翠一改先前的散漫态度,寻根究底地追问,心底满是莫名的兴味。 这样的不智之举,不像你这样的人会做出的选择。明明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干嘛还上赶着往前凑呢,叛逆期吗? 从前就觉得你嘴很毒,果然不是错觉。 什么? 小声的嘟囔从风中溜走了,在没听清的雨宫翠的一再追问下,□□咳一声,像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一样,飞快地抛出了回答。 我只是不想后悔罢了。 是你说想离开、你向我求助了,那身为兄长的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花费了许多许多时间,才找到正确的路,随性而为就随性而为吧,一味想着后果如何,只会什么都做不成我只要不会后悔就可以了。 雨宫翠认真点头表示理解:所以你来了德雷斯罗萨。 是的。不管能不能取得你的原谅,道歉是必要的。罗笑了笑,不过幸运的是,这次收获颇丰。 最终抵达的地点并非人来人往的码头,而是更为僻静的地方,呈九十度角的悬崖簇拥着蔚蓝的海湾,一低头就能看见波涛汹涌,并不适合停船。 但在罗发出信号之后,一艘小巧的金色潜水艇逐渐上浮,蒙着水膜的金属外壳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静静地等候着船长的回归。 在等候极地潜水号上浮的过程中,罗把怀里的妹妹放了下来,免得引起那群白痴船员的误会。等到潜艇完全稳定,他往王宫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因为眼下的平静而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这样想着,罗按捺着激动,朝一旁眯着眼睛欣赏海景的青年伸出了手。 走吧。只要上了船,就没人能找到我们了。 雨宫翠转过身来注视着他,虽然面上依旧带着微笑,脚下却毫不犹豫地退后了一步。 拉米? 眼角不由自主地一跳,手却执拗地伸着。 而对面投射过来的目光,却逐渐由信任和依恋、转而褪去归于漠然,掺和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多可悲啊,银发的青年轻柔地说,难道现在还未发现,我从来就不记得你吗? 第67章 无人偏航 雨宫翠凝视着对方蓦然睁大的双眼。 原本放松的面部肌肉变得僵硬, 正竭力控制着表情。向前伸出的右手滞涩地收回身侧,在一片沉默之中,指节缓缓蜷起, 轻微地颤动着。 啊,那的确是有可能的。 罗深深吸气,摆出伪饰的平静表情, 所以, 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拉米的记忆问题他明明很清楚,却在见面之后下意识忽略了, 自认为是待遇不同的幸运儿。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本就不长,也都不是什么温馨快乐的场景, 经历了这么久, 被忘掉也是理所应当。 没关系, 没关系,他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只知道赌气。那些片段虽然遗失了,但羁绊若是想要重建,今后的时间还多得是。 自我安慰之余,未免感到一丝丝委屈。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拉米并未否认他这个兄长, 让人不由松了一口气。而现在却突然告知事实,心理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之前那么说是想利用你, 至于现在, 雨宫翠摊了摊手, 态度称得上散漫,因为突然不想跟你走了, 抱歉啊哥哥。 罗盯着这个出尔反尔的任性家伙, 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路, 最终慢慢道:那我们回去。 极地潜水号的舱门早已打开,有一只穿着黄色连体服的白熊在甲板上蹦蹦跳跳,不时对着这边大力挥手。门口探出几只五颜六色的帽子,显然是罗的船员,正在满心好奇地暗搓搓朝这边窥探。 雨宫翠正新奇地打量着那只会说话的熊,随口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回去做什么?你的同伴正等着你呢。 不等罗说话,他在唇边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对方安静地听着。 你不该来的,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感情,以身涉险太不值得。我选择留在堂吉诃德家族是因为我想这样做,你也知道之前那副说辞只是谎言而已,事实是,我在这里待得很愉快 所以,特拉法尔加罗,不需要愧疚,你并不欠我什么。 黑发的青年保持沉默,双手插在长外套的兜里,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他别过了脸。 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的病,能治好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人。 这就是我想说的了。 雨宫翠精神一振,又退开一步,双手自然而然地背在身后,说出了事件的真相。 体检结果是伪造的,我的病情怎么可能毫无理由地突然恶化到那种程度?多弗突然向往散播那种消息,肯定是你在岛上闲逛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吧,他对手术果实的那个能力一直很执着啊。 不老手术。 罗神色一凛,是陷阱?! 他紧紧盯着对面的拉米,试图从神色中搜寻出一丝破绽而不得,反问的声音低而急促:但是,你之前 那副风一吹就会死去的脆弱模样,绝对不是作假。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罗就愕然地发现青年的状态不知何时好转不少,呼吸平稳绵长,面颊上泛着自然的淡淡血色,看起来并非久病缠身,更像身边随处可见的、健健康康的普通人。 对方走上前来,示意他大可以尽情检查,直到相信为止。 罗试探着伸手,搭上青年纤细苍白的手腕。感受到血流丰沛通畅,脉搏的跳动强劲而富有节奏,绝对不是体检报告中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样子,他终于无声地吁了口气,把吊了许久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没事就好。不过铂铅一直积蓄在体内,终究不是好事。他再次向这个人发出邀请,一起走吧,我会彻底治愈你。 而意料之中的,银发的青年也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无奈又揶揄。 要我再说几次你才会明白啊,我不会跟你走的。之前扯着这样的旗号,也不过是借口而已。 观念也好、选择也好,根本就没有重合之处,强行凑到一起只会让彼此都感到疲惫。 虽说是血缘兄弟,但那种东西若是主观上不重视的话,就相当于不存在所以,为了我的病情特地赶来,我很感激但也仅止于此了。 【不管出于什么感情,想要迫使他人放弃梦想留在自己身边,结局必定使人失望。】 这个道理,雨宫翠很久以前就明白了。 对面的罗神色纠结,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他估摸着时间,往位于德岛中心的王宫方向看了一眼,依稀能够捕捉到建筑物的轮廓,随之意味深长地催促了一声。 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 一颗明亮的星星拖着粗壮的慧尾从王宫中浮出,在岛上所有人惊奇的注视中冉冉爬升,笔直地飞到和云朵平齐的高度。 明星在瞬息的停滞之后整个炸开,化为成千上万的白色丝线,呈弧状落向德雷斯罗萨的四面八方,将整个岛屿笼罩其中,化为无人能够逃脱的牢笼。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是多弗朗明哥的能力,招式名称十分形象【鸟笼】。 一道道丝线精准地落在海岸的边缘,将罗和停泊在海中的潜艇分隔开。心知这对罗的ROOM无用,雨宫翠也不怎么担心,只是进一步催促他快点离开。 喏,多弗已经发现了。 白熊贝波在下面吓得嗷嗷叫,眼泪汪汪地催促船长快走。罗咬牙吼了一声知道了!!,脚步往潜艇的方向挪动,又咬着牙停下来,深深地看了身后笑眯眯的雨宫翠一眼。 如果这是多弗朗明哥那个混蛋的计划,你之前也明明在配合他。所以,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 为什么? 一开始,我只是想离开这座岛而已,像有所预感的家猫挣扎着藏起自己,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默默死去。 因为不记得你,所以可以不在乎你的感受。 但是,对于明知即将遭到报复却毫不在乎、笑着说我才不想后悔的哥哥,要如何狠下心做出那样的举措? 完美的计划,放弃了;写定的结局,撕毁了。雨宫翠微笑着垂下眼睫,说话的态度依旧毫不留情,没好气地放着嘲讽。 白痴吗你是,居然问这种问题。我们家族的内部矛盾,没理由告诉你吧?快走快走,一会儿多弗就来了,别留在这里给我添麻烦啊。 明明看出了他的敷衍,但罗并没有追问,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喂,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大海上很有趣哦! 啰嗦。 好吧,我想也是。联系方式已经给你了,方便的时候来找我治病。关于要留在堂吉诃德家族这点,要反悔的话,我随时欢迎。 唔,我想是没有那一天了。雨宫翠轻笑一声,别唠叨了,磨磨蹭蹭的。 半球形的领域终于展开,背着野太刀的青年嘴唇蠕动,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化为干巴巴的简短叮嘱。 保重。 你也是。 一改之前那副辛辣的嘲讽态度,对方的回应放柔不少,显得温和而平静,一路顺风。 回到你自己的航道上去吧。 如此辽阔、如此绚烂的奇迹之海,从今往后,在这片大海上,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你了。 罗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张从半空中飘落的白纸。雨宫翠目送潜艇闭合舱门,迅疾无声地沉入水面之下,化为一片逐渐模糊的深色阴影,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他走了。 雨宫翠从衣兜里掏出注射完毕的针管,用力向前抛出,任由它被翻涌不息的海浪噗通一声吞没。 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被动了真怒的多弗朗明哥发动起来找人,靠着数量的优势,很快就察觉了失踪的最高干部的所在地。 原本正慢悠悠往回走的雨宫翠被从天而降的船长先生截住,虽然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抬头一看,对方的脸色阴沉到快要滴下水来,原本就理亏的雨宫翠不由得怂了。 抱歉啊,多弗。他的声音细到勉强能被捕捉到,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医生被我赶走了。 男人难以置信地一滞,紧接着额角青筋突起,显然已经转为暴怒,吐字却格外缓慢而平静。 你究竟在做什么? 是认为他一定会用暴力手段留下罗,强迫后者为自己做不老手术,因此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急匆匆地把那个家伙送走了吗? 更进一步讲,这些年来提及兄弟时的茫然态度,也全部都是刻意的伪装? 雨宫翠看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但却无法做出解释。不管如何将先前的举动合理化,结果都是一样的,这点彼此心知肚明 缓慢倒数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 四肢的关节处突然轻微一麻,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动作。被线所操控的雨宫翠驯顺地走到多弗身边,仰起面庞看着他。 我以为不用对家人动用寄生线,但你的所做作为,实在超出了忍受范围。 堂吉诃德家族的船长紧盯着对方平静的面庞,只觉得胸腔中被无形的火焰所充斥,持续不断地灼烧着理智,回去配合治疗,病好之后,我再和你算账。 雨宫翠在心底暗自叹气,自觉坏消息最好一口气说完,于是被拦腰抱起的时候,以言语再次越过了对方那条已经被反复踩踏的底线。 我不想回病房,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革命军送来的药品,你还记得吗?荷尔蒙果实能力者所制造的激素,名为治愈荷尔蒙的那个? 以减损寿命为代价,取得暂时的超常自愈能力多弗朗明哥停住了脚步,以毫无波动的语气叙述着,你用了。 不用那个的话,罗怎么会走?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与线接触的部分传来轻微的刺痛,被无形的的气势所压迫,几乎无法呼吸的雨宫翠第一次模糊意识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性。 这是站在这个人身后时,从未有过的感受。 对方的指尖放在他的颈侧,虚虚碰着皮肤,几乎已经不再强行掩饰内心的情绪。 所以,整个家族、加上你自己的分量,都比不过你那个哥哥重要,是吗?喂喂,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需要我帮你弄清楚吗? 我一直很清楚,多弗。 贴在要害部位的指腹较之体温更为灼热,存在感鲜明,但却由于寄生线的原因无法躲避。雨宫翠睫毛颤动,带着歉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语气轻而笃定。 所以我回来了。 最后的几天,或者几个小时让我待在你身边吧。 在让人心生忐忑的漫长沉默之后,无形的线从肢体上抽离,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男人的答复。 居然把这种事当成最后的愿望真是可笑啊。不过,答应你也无妨。 啊,抱歉。一开始我想尽力避免让多弗知道的,但是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变成了这样,或者,这样也不错? 哪里不错,你瞒着船长自作主张的那部分吗? 不,不是我很抱歉。即使是家人之间也有无法知会的秘密呢,多弗。 不知何时,周围飘起了细如牛毛的密集雨丝。雨宫翠伸手去接,在近乎透明的掌心里汇聚起小小的一滴。 干部们并不知道我的状况。现在海军虎视眈眈,要是多弗担心局势不稳定的话,尽管安排就好。 尽管安排。 抱着他的多弗朗明哥重复一遍,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我本来就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之物的恶/党。 雨宫翠可有可无地唔了声,趴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有些困倦地闭起了眼睛。 别让别人欺负Baby5,特别是巴法罗。还有,看着点德林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偷穿女装。 既然放不下就自己去做,别拜托我。 把面颊埋在他肩头的青年发出了震颤的笑声,似乎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什么趣味。但力气很快耗尽了,那人没有多做纠结,只是以残余着笑意的轻声继续往下说着。 虽然还在生气,不过还是原谅了我,明明本性是睚眦必报又小气记仇的家伙不过,是我认定的王者。能成为多弗的家人,我觉得非常幸运。 幸运吗? 是的。为什么要用那种疑问的语气说话?我想大家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过于纠结关系的本质是无意义的,要求绝对纯粹反而会深陷痛苦之中。无理由的爱是神的感情,但是多弗,我们只是人类罢了。 掺杂着利益、纠葛、间歇性的厌倦与迁怒、突发的出尔反尔,冠以亲情之名,内心嘲笑着亲情,但归根结底,依旧无法否认那是亲情。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雨宫翠摸索着拽了拽多弗朗明哥胸前的领带,压抑着变得急促的呼吸,轻轻地喘着气。 明知道你会伤心,但后悔、已经太迟了。再道一次歉的话,会原谅我吗? 你在说什么呢,为死人伤心是无意义的,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尸体我也会用线操控,做出脑依然存活的假象来安抚干部们,甚至都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如何,后悔了吗? 啊、啊,是吗若是那样就太好了。 在视野之中,蒙着雨雾的天空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四周寂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但是,有人在身边陪着的话,似乎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晚安,哥哥。 他小声地说,谢谢你。 第68章 兼职偶遇 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 只觉得眼皮沉重、太阳穴隐隐作痛,和压在脸颊下过久的手臂接触的地方酸且麻,想必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痕。 雨宫翠强撑着直起腰来, 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处关节都嘎吱作响。 他晃晃脑袋,把残留的睡意尽数甩出去,随即警醒地把视线聚焦在周边的环境上。 偏暗的橘色灯光,黑胡桃木的吧台擦拭得一尘不染,分明的纹理带来一股具有重量的安适感。 吧台后面空无一人,桌面上依次摆放着几样调酒的器具。同样深色系的木质酒柜靠墙放着,里面分门别类摆着众多瓶瓶罐罐, 那是多达百种的原酒。 雨宫翠环视周围,确信自己正身处一间生意冷清的狭小酒吧。 此刻室内唯一而顾客就只有刚才酣睡中醒来的自己, 连调酒师都不知跑到哪里摸鱼去了。继续待着也只是徒耗时间, 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戳了系统, 对这个不靠谱家伙把自己丢在这么个陌生地方表示不满。 你之前说过细节上会有变动,为了满足回溯时间的代价, 攻略任务也会相应变得更加困难。 雨宫翠推开饰有彩色拼接玻璃的木质门扉,走进外面暗沉的夜色之中。迈出两步之后转过身来仰头打量,暗巷中的酒吧在门旁挂着光芒黯淡的灯牌,上面的字样是花体的【Lupin】。 为了不被宿主解绑而私下达成了这场可耻的PY交易, 打破原则的系统颓丧极了, 连交流时都颇有些自暴自弃,有气无力的电子音给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里并非初次攻略的副本文豪野犬Beast,其名为文豪野犬。虽然相似但也有不同, 宿主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 【为了节省能量、同时尽量在程序上合法合规, 系统采用了类似副本融合的方法, 而两个世界的出入口就是这间酒吧。每至逢魔之时,连接的通道就会打开,宿主只需在抵达酒吧后折返,就可以抵达另一个副本世界。】 它说完之后就单方面掐麦,丝毫不给雨宫翠询问的机会。后者也早就习惯了它这幅臭脾气,不如说,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反而让人有点惊讶。 默默思考着所谓的不同之处到底是什么,已经走到巷子口的雨宫翠左右环视,确认把这家酒吧的位置牢牢记在了心里,这才沿着马路离开了。 商场外巨型荧幕的右下角显示时间是晚上八点,横滨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人们三三两两地结队路过,女孩子们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掺杂在车流不时响起的鸣笛里,显得低弱又渺远。路边店铺的橱窗里映射出明亮的灯光,门口憨态可掬的玩偶正在派送小礼物,如此熟悉的一切都让人恍惚。 直到此时,在真正有了已经返回的实感。 而作为现代社会的【文豪野犬Beast】副本,在背景构建和科技程度上都和雨宫翠最开始所在的世界相差仿佛,路灯、车流、甚至连路人拿在手里的新款手机,都给人一种回到文明怀抱之中的、切实的安心感。 身上穿着的是港/黑统一制服,笔挺的黑西装。雨宫翠下意识把手伸进了衣兜里,试图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来增加认同,却在下一秒神色一僵 他摸了个空。 钱包、证件、手机,该在的全都不在。流落街头的雨宫翠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连个钢镚都摸不出来,这份实打实的穷苦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压抑住内心无法言说的古怪情绪,借着街边服装店橱窗的反光打量自己。时隔许久见到颇感亲切的黑发黑眼,五官的线条流畅、而神情称得上冷淡,依旧是熟悉的脸。 那个轮廓,似乎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让雨宫翠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十七岁?十八岁? 这个时间段他正在港口黑手党大展拳脚,完全忽略了太宰治那宛如龟爬的信任值。要说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似乎就是中岛敦在十七岁生日时的失踪,以及随后化为白色死神的巨大转变。 若是赶得及,或许可以加以干预也说不定。 胃部的抗议打破了不切实际的沉思,饥饿感让躯体的存在变得相当鲜明。手从空空如也的衣兜中伸出,在同样空空荡荡的胃部按了按,雨宫翠的第一反应就是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回某港口物流公司好好补充一下/体力,但随之就被理智驳回了。 虽然看上去是他所熟悉的横滨,但具体是哪个副本犹未可知。不清楚情况就擅自下决定,也许会犯下难以挽回的错。 总的来说,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其一,展开调查,确认不同之处。若是之前所在的Beast副本还好说,但如果不是,已经错过晚上五点至七点的封魔之时的雨宫翠,恐怕很可能饿着肚子在大街上饥寒交迫地将就一夜,简直令人落泪。 其二,管他那么多,先搞饭吃。 明明已经头脑清晰地罗列出两个选项的利弊,但身体的本能却催促着雨宫翠把视线投向马路对面,金光闪闪引人注目的HOST CLUB门面上张贴的巨幅招聘启事,包吃包住工资日结的字样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自带服装的雨宫翠动心了一秒,然后强迫自己坚守底线,把眼神从那行小字上移开。 原本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却在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突然顿住,牢牢锁定了那家店面的门口。 身着西装马甲的男性身形挺拔,茶色的短发在后脑部位留长了一束,随着动作轻微地摇晃。 男人放肢体动作显得有些急躁,正和守在店门口的迎宾人员压着怒气说着什么,而后者一再摇头,满脸都写着不赞同。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是侦探社的社员,国木田独步。 武装侦探社毕竟是持有异能许可证的正式组织,掌管横滨白昼的一方势力,其中每个成员的资料雨宫翠都铭刻在心。即使此前从未见过本人,现在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所以,武侦已经穷困到需要让社员去HOST找兼职来养活自己了吗?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雨宫翠还是不想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切入点,于是干脆地大步走上前去,想要听听国木田先生的牛郎就职感言。 只是进去找个人而已,很快就会离开,不会打扰你们店里的生意的! 不行的先生,迎宾拒绝之余略带同情,显然认定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是来抓一掷千金寻欢作乐的妻子,连带着觉得那头茶发都变成了绿色,本店恕不接待男宾,您还是请回吧。 雨宫翠顺利地捕捉到双方的关键对话,意识到国木田并不是来应聘的,不过真实情况反而更惨于是用和迎宾相似的怜悯目光包容地看向后者,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识到自己的形象出了问题,牙关紧咬的国木田独步有口难言,只能悲愤地咽下了这口恶气。 他只是想试着调查下苍之使徒事件中某位女性的信息而已,好不容易发现她办理了这间俱乐部的年卡,于是急匆匆上门准备探听下消息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为什么不仅被拒之门外,还要遭受这种精神上的打击!!! 迎宾把这个倒霉家伙抛之脑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刚刚走到近旁的雨宫翠身上,顿时眼前一亮。 是忧郁冷感美少年!明明看样子刚成年不久,却像模像样地穿着身笔挺的黑西装,严谨低调的风格模糊了年龄的青涩感,被得手应心地驾驭住。 很显然,眉目精致的少年不像旁边那个一看就是暴躁社畜的倒霉蛋,非常具有从业之后一夜爆红的潜质! 已经认定了对方是来应聘的,对于认定的潜力新人,迎宾的态度非同一般的好。 我们店的条件在整个横滨都称得上首屈一指哦,你绝对不会后悔的。他朝雨宫翠挤挤眼睛,老板现在估计在忙,先进来等一会儿吧,让前辈们带你参观一下! 国木田在一怔之后勃然大怒:喂,不是说?! 那就麻烦您了。 雨宫翠微笑着向摆着手的迎宾点头致谢,回头像国木田独步眨了眨眼,强行打断了他的质问,表哥,还不快来? 啊,你们是一起的? 迎宾茫然且无措,从崭新的视角把一旁僵立着的茶发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又回头看一眼雨宫翠,明摆着答应得非常勉强。 也行吧,进去就进去吧。不过千万不要去骚扰客人哦,这是违背职业守则的! 雨宫翠飞快答应着好的好的会的会的,旁边反应过来的国木田独步也跟着应是,虽然表情依旧像贞洁烈女被逼良为娼,但态度好歹过得去,也就被迎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进去。 新人嘛,总是不嫌多的。买一送一,算起来还赚了。 被前来迎接的几人领到了角落里的偏僻卡座上,国木田狼狈地抹了把脸,低声向身边的少年道谢。 如果不是你,估计又要浪费几天时间。今天时机不对,下次见面,一定允许我略表谢意。 雨宫翠飞快扫荡着桌上的果盘,闻言反应也相当诚实:不用下次,请问现在能不能借我点钱? 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在牛郎店里说出这种话,相信每个心智成熟的大人都只会提高警惕,牢牢捂紧自己的钱包。 而国木田独步闻言一怔,随之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了做工精致的厚实钱包,唰唰数出几张大额钞票,对折之后放到桌上,朝着雨宫翠的方向推了过来。 后者一眼看见中间夹着的雪白名片,不由挑了挑眉毛。 你的联系方式?这么随便,会被缠上的哦。 而心怀正义的侦探社社员注视着面前刚刚成年就被迫打工养家的可怜孩子,只觉得胸腔中充满了成年人的责任感。 毕竟说了要答谢,他笑了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雨宫翠眼中宛如主动跳进盘子里的小绵羊,若是遇到困难,我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自信点,你肯定能帮得上忙。 雨宫翠把最后一块苹果放进口中,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 真巧,其实我现在就挺困难。 第69章 意外惊喜 没有证件, 没有住处,连肚子都只是用方才的果盘勉强填了个底儿,若说难处, 那可真是太多了。 但那这种小事来消耗国木田独步的许诺, 未免有点太亏了。何况他刚刚才十分大方地借给自己不少钱, 根本没提还款的事, 显然和情报中所提及的一样, 是个品行高洁的绅士。 雨宫翠也不打算厚着脸皮太过坑害对方,此时靠在沙发上,心里飞快地打着主意。 国木田独步似乎对他的身份一无所觉,按理说此时自己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两三年,再不济也会有些照片流传出去, 武装侦探社的消息不可能落后到这种地步, 连炙手可热的港/黑新星都认不出来。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迹象, 但雨宫翠已经暗自偏向于这里并非他一开始所在的副本,而是另一个副本【文豪野犬】他开始代称它为副本A。 而太宰治所在的那个世界, 自然就是副本B。 半倚在沙发上的少年神色模糊, 带着丝显而易见的纠结, 乍看像是在苦恼要如何开口求助。 横滨如此之大,具体何处有所不同,总不能独自一人亲力亲为地做拉网式筛查。雨宫翠内心偏向于找个情报贩子打探消息, 但是他印象中较为靠谱的那几个,不但性格古怪偏激,开出的价格也十分不美丽。 总之, 不是现在的他承担得起的。 在Host打工什么的也只是为了解决一顿饭的燃眉之急, 港/黑那边还有大笔款项躺在工资卡里, 为了情报出卖色相大可不必。只要回一趟副本B, 带些现金过来,如今的困顿局面就会迎刃而解。 那,面前正屏息等着他说出下文的国木田、最大的用处就是 不知有什么兼职能介绍一下吗?不瞒您说,我最近有些窘迫。雨宫翠弯起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添上一句,若是能离您近些就更好了,总觉得颇感安心呢。 相较于等级分明、纪律森严的黑手党,若是想要亲自打探那些最在意的情报,武装侦探社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他不打算在这个世界常驻,最多只会探听消息、方便比较些许不同。若是图一时便利,加入了对下级成员掌控力度极强的另外两方势力,势必会给自身带来极大的束缚。 国木田独步右手捏着下巴,沉思一会儿啊地抬头,方框眼镜反射出银白色的高光:有了! 雨宫翠配合追问:是什么? 我工作的地方穿着西式马甲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楼下的咖啡厅正在招募店员! 地址就在我给你的名片上,位于那栋建筑一楼,名叫漩涡的咖啡厅。你若是有意向,尽可以来试试。 咖啡厅的店员吗。 最佳状况是混进武侦当个不引人注目的文员什么的,但理想情况之所以是理想情况,就是因为现实中没那么容易实现。 雨宫翠心态平稳地接受了现实,语调稍微上扬,做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直白地向国木田独步追问:那您会经常过来吗? 还不等对方回答,又笑着偏了偏头,自顾自地说着孩子气的话。 那也许您下次和同事一起去喝咖啡的时候,就能见到我了。进展顺利的话,我和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我和国木田先生的下次相遇,就在明天也说不定! 对面的男人无言地笑了笑,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副态度已经足够包容。 正因为在试探中了解了对方的性格,雨宫翠也在刻意针对他的喜好,逐步完善丰满自己所展露出来的人设。 头脑机灵、性格爽快又不做伪装的乐观少年,虽然迫于生计,在本该一心学习的年纪不得不外出打工,但为人勤奋真诚,虽然毫不掩饰对金钱的渴望,不过也并不惹人讨厌。 明明没有聊上两句,但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处声调和表情都经过构思,在谈话者心中所模糊勾勒出的形象,也和他所预计的相差仿佛。 第一印象偏向正面就可以了,更进一步的细化留待需要再说。眼看国木田独步从怀中拿出了写有理想字样的手账翻看,俊朗的眉目间略带困扰之色,雨宫翠联想起之前的所见所闻,顿时猜到他是想去打探消息了,也不做挽留,刻意给出了台阶下。 少年对他丢了个理解的眼神,展颜笑道:您若是着急,就先去忙吧。 凌晨时分,婉拒了老板长期工作合约的雨宫翠带着自己的劳动所得,迈出了Host的大门。 国木田早在几个小时之前便已不知去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需要特意告别,各自都有需要忙碌的事务。他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面包慢慢啃着,稍作休息之后,径直去往了附近一家全天营业的网吧。 作为持有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合法经营组织,雨宫翠所在意的双方势力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至少在明面上都有完备的消息可查。 原本只是想和记忆中的信息两相核对,但甫一打开前者的官方界面,雨宫翠就被持有人一栏后面的名字震住,一时间失去了表情。 森森鸥外? 这不是被心狠手辣太宰治早早搞下台,早就在天国安详瞑目的前任首领吗? 他噼里啪啦一通操作,发现不仅是明面的官网上没有提及某太宰姓男子的名字,就连活跃灌水的内部论坛也没有此人的身影。明明以后者的做精性格,不被手下人一天匿名痛骂三百条才是怪事,而现在一派风平浪静,自然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太宰治(副本A),估计是采用肮脏手段试图上位失败,已经把小盒当成了自己永远的家。 雨宫翠摇着头啧啧感叹,再一次感受到了权力斗争的残酷。 他颇感人生不易,和走了狗屎运幸存下来的港/黑首领太宰治相逢简直是万中无一的几率,命运写定的缘分,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对方个屁啊。 虽然打定主意要承担起责任、尽力修改那个结局,但事到如今,已经被逐渐淡忘为单薄符号的人形象再度丰满起来,一提起那个不知在唇齿间狠狠碾碎多少回的名字,不仅不想珍惜,甚至拳头都不由自主地硬了起来。 即使揣测了对方这么久,在辗转反侧之时不自觉地构思千百种相处模式又一一否定到最后唯一确信的是,依旧不知道该拿那个人怎么办。 说到底,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马上就要去武装侦探社附近打探消息,突然低落下来的雨宫翠也懒得打开注定没什么重要信息的官网,意兴阑珊地关上电脑,就此离开了网吧。 他在附近找了间旅馆,用睡眠消磨掉清晨和半个上午。醒来之后收拾了仪容仪表,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便径直赶往了侦探社所在的位置。 正如国木田所说,一楼的咖啡馆正在招工。店长是位两鬓斑白的稳重长者,在得知他是熟客介绍来的之后,又听了雨宫翠半遮半掩的那套说辞,在简单测试后就决定当场录用,态度温和到让雨宫翠一瞬间对自己的心计感到愧疚。 稍作运用便能获利,这是几乎已成本能的事。 他并未打算伤害任何人,所以就不要太过苛责了吧。 店里平日生意不错,但工作日的上午十点,大多数人并没有能在咖啡馆里消耗的闲暇。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交织成一束束错落的亮色光带,落在摆放整齐的深色桌椅上,一派岁月静好的安适景象。 门沿上挂着的铜铃铛叮铃铃地响了几声,雨宫翠正在柜台处跟着前辈学习怎么沏咖啡,并未怎么在意。 客人那边吵吵闹闹地点完了单,他按照店长的指导一丝不苟进行制作,等到沏入的热水泡发香气四溢的咖啡粉、沿着滤纸的间隙乖顺地尽数落入杯中,这才撤下工具仰头征询意见,得到了后者一个赞许的眼神。 去送餐吧,店长往待客区看了一眼,眼角显出温和的笑纹,好像有你的熟人。 说起熟人,那也只有国木田了吧。 雨宫翠做好了再次碰面的准备,端着三份咖啡往声源处走。 过道笔直通畅,对面的情景一览无余。面朝这边坐着的国木田独步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式样相似的西装马甲搭配黑色衬衫,只有细节处有明显的不同。 此时他的神色懊恼又烦躁,带着明显的抓狂之意,上身正前倾着,似乎很想把对面的家伙抓起来痛打一顿,又由于各种原因被迫收敛,只能任由额角的青筋兀自跳动着。 连修养这么好的高洁绅士都能惹怒,不知道是怎样不知廉耻的麻烦家伙。 咖啡馆为了保证舒适性,卡座的沙发都特意采用了高背设计,方便客人放松肩膀和脖颈。面向这边的国木田倒是能够看清,而坐在他对面的两人被沙发靠背遮挡,从背面一扫只能看见隐约的发顶。 雨宫翠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眼神,向着对视之后一怔、随之神态明显放缓的国木田独步轻快地打了个招呼,弯腰把装着咖啡的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又见面了,多谢您的照顾。 后者轻轻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道谢就不必了,我并没有做什么。 雨宫翠噙着笑容,准备将第二杯咖啡摆在客人面前。而被他和国木田暂时忽略的麻烦精注视着两人对话,此刻忍不住故作天真地用手托着下巴,以过度活泼的矫情声线发问。 哎呀,原来二位之前就认识的吗~不准备好好介绍一下吗,国木田君? 原本只是随口发出的调侃而已。 但原本轻松从容的黑发少年在听见声音后错愕抬头,蓦然对上眼神的同时,猛然收缩的瞳孔、微微张开的双唇、以及不受控制地紧握着咖啡杯,以至于关节处泛出白色的手一切的细节,都指向了同一个迹象。 坐在国木田对面的青年收起了那副玩闹心态,虽然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散漫样子,眸光却已经凝了起来。 看来你认识我呀。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鸢色眼眸里投射出的目光反复逡巡,武装侦探社社员太宰治的疑问状似无意,却意味深长。 请问,我们之前究竟是在哪里遇到过呢? 第70章 人生选项 在哪里遇见过?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第一时间在脑海里浮现出来的, 是月色之下身着黑色风衣的俊美青年,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嘴角挂着霜一样淡薄的浅笑。 紧随其后, 更多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现。蟹肉饭、窃听器、手铐和铁架床, 以及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天台上像飞鸟一样逐渐坠落的身影, 风衣的边角在半空中无力地翻飞着。 一时间有些浑浑噩噩,嘴唇下意识翕合, 却根本说不出什么。 即使并非一人, 但同样是太宰治。自己的反应在对方看来绝对问题很大, 几近于不打自招, 但现在掩饰也已经为时过晚, 到了最后,也只是将惊愕化为感怀,轻轻地啊了一声。 雨宫翠将咖啡放下,坦诚地回答道:只是一时想起了故人。是我失态了, 抱歉。 太宰治闻言, 报以相当明显的假笑。 他明显还想继续追问下去, 但在看了一眼对面的国木田独步之后, 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双臂环抱, 懒洋洋地靠在了沙发松软的靠背上。 还未想好应对措辞的雨宫翠见状,也略微松了口气, 把最后一杯咖啡送到了最里侧的客人面前。 好巧不巧, 这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银色的刘海呈现出一道参差不齐的斜线, 蓬乱的边缘堪堪遮掩住半个额头。少年的眼睛大而澄澈, 瞳孔夹杂着黄紫两色,此时正略带不安与好奇的看向这边。表情有些局促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咖啡。 啊,多谢,麻烦您了! 是中岛敦。 并非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冷肃模样,面前的小老虎神情细微之处依旧残留着天真之气,显然还没有遭受多少社会的毒打。 雨宫翠笑着说了不客气,在收回托盘的同时,状似无意地转向了国木田独步。 这也是国木田先生公司的社员吗?这么年轻,真是令人惊讶。 品着咖啡的男人模糊地答应了一声:社长并不怎么在意这个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雨宫翠收起托盘,顶着太宰治饶有兴味的打量目光,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狗男人。 回到柜台后面的雨宫翠默默在心底唾骂了一句。 依照他对太宰治此人的了解,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对待能引起自己恶劣兴趣的东西,死死咬住穷根究底才是常态,偏偏这个人又聪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论那个倒霉的被探求者多么拼命藏起自己见不得光的小秘密,曝光之日也不会被这份努力推迟几分钟,至多只是添上几分带来趣味的波折而已。 有时候雨宫翠会想,是不是因为冷眼相看、一切事物都太过分明,所以才会轻易感到厌倦? 思绪扯回当下来,关于接下来如何糊弄这个不但没有成盒,还跳槽进武装侦探社、活得一派滋润的太宰治的事 啊,等一下。 雨宫翠突然虎躯一震,发现了自己思维中的盲点。 糊弄?! 他为什么要费心费力编一套说辞来打消这个人的疑心,好让后者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他又不是来干坏事的!他不心虚!! 何况自己那边的首领宰整日里高深莫测神出鬼没,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是搞事搞事搞事,雨宫翠至今也没有搞懂他的行为逻辑,并一心为此头秃。 如果有相对平易近人(?)的武侦宰作为参照物,是不是就相对好懂了一些? 就像学生在高考之前,会一遍遍研究之前考试的真题一样!虽然实战中略有区别,但套路都是一样的啊! 豁然开朗的雨宫翠顿时感觉气也消了头也不疼了,一边擦杯子一边等着下面即将到来的模拟考试啊不对,是太宰治。 果然,武装侦探社三人离去后的十分钟之内,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又独自返回咖啡厅,哼着歌蹦蹦跳跳地推开了门。 他没有去待客区落座,而是径直走向柜台,弯腰趴在那里,双手撑着脸颊一眨不眨地盯着雨宫翠,像个超大号的好奇宝宝。 后者无言提醒:我在工作呢,太宰先生。 太宰治还没什么反应,雨宫翠已经又被自己这熟悉的社畜发言震惊了一下。 为什么即使对面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对上这张面孔,他就是会自觉代入被无良老板压榨的996下属??? 这是病,得治。 这边雨宫翠三省吾身,那边的太宰治已经笑眯眯开了口。 你果然认识我。 也说不上雨宫翠有些困扰地放下杯子,用探询的眼光看向一旁的咖啡馆店长。 后者大度地挥了挥手,权当午间休息提前了,默许雨宫翠结束了这次值班。 他换下了工作服,走到了店门口靠着墙等待的太宰治身边。 要聊聊吗?雨宫翠问,我对附近不太熟悉,您或许知道什么僻静的地方。 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虽然样貌身形都和另一世界的自己相似,但人生经历不同,不论是气质还是外形,都有肉眼可见的明显区别。 浅色的衬衫和长裤,偏亮而不失沉稳的色块让整个人的基调转为休闲轻松,搭配中唯一的深色除了马甲,只有缀着圆形饰物的纤细波洛领带。 面孔上并未缠裹着绷带,而是正常地裸露在外,在阳光下透着健康的浅粉色。这个小小的爱好倒也没有被太宰治(副本A)整个儿抛弃掉,风衣袖筒下若隐若现的手腕上,依旧有层层叠叠的白色,但比起几乎把自己缠成木乃伊的首领宰已经好得太多。 青年领着他来到了街角的一处公园,这里靠近横滨港,能眺望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空又几只白色海鸟在往复盘旋。 顺着雨宫翠的视线看过去,发表了真是适合投水自尽的可怕感言后,太宰治一屁股坐在秋千上,孩子气地晃来晃去。 你一直在看我呢。怎么,是有哪里不对吗? 雨宫翠摇了摇头,视线从他胸前的领结上收了回来。 只是觉得这种风格意外地也很适合您,有些惊讶罢了。 意外吗你表现得太明显,反而让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太宰治噙着一个散漫的笑,鸢色的眼睛抬起来注视着他,那么,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借助国木田跑来武侦这边,究竟有何贵干?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雨宫翠妥协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玩弄心计,或者在言语上打机锋,这些他也很擅长。但是,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互相试探,较量一下究竟谁能占得上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毫不退缩地与青年对视,雨宫翠慢慢斟酌着言辞,一字一句地铺陈开一个含蓄的幻境,并未言明是另一个世界里发生过的事。 您或许不会相信,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并无半句谎言。这么说吧,这是一个有关单方面的绝望和单方面的拯救的故事。 作为一个悲剧故事,其实太过于单薄了。 没有激烈的内心冲突,没有不甘和挣扎,主角只是在一心一意追逐着死亡,最终,得偿所愿。 尽管雨宫翠隐藏了角色的姓名,但太宰治依旧对这位多次尝试吃毒蘑菇和降压药自杀的主角十分熟悉,沉默着听完了少年的话。 整个故事都在细节处透露着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一时之间在被捉弄了和确有其事间摇摆不定,他握紧了秋千的链子,不动声色地发表了感言。 只是一个不断逃避的胆小鬼罢了,即使是自杀,那也是他本人的选择吧。这个世界缺少了任何人都会照常运转,干嘛在乎一个胆小鬼是死是活? 而在他的对面,名为雨宫翠的讲述者垂下眼睫,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就像马车上了错误的轨道,只能被惯性操控着往断崖狂奔,这是命运的悲剧,与本性无关。因为他不应该落得那种下场,所以我想试试试试有没有某种方法,能让他随性地、轻松地、快乐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贪心呢。我想起一个故事来:贫穷落魄的中年女人操劳一生,又被丈夫殴打,最终精神出了问题发了疯。她忘掉了过去的一切、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女人坚信自己嫁给了英国的一位爵士,生活美满富足,因此每天都感到很幸福。 她的主治医生声称无法治愈她,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该不该治愈她。 哎呀,你也听过这故事。雨宫是怎么想的呢? 虚假的幸福和悲惨的现实,到底该选择哪个,这是永恒的议题。不论哪个太宰都沉迷于自杀,把死亡看成解脱,即为虚假之幸福。那么太宰先生,请回答我,您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悲惨吗? 离开黑手党,加入了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 每天被国木田嫌弃过于不着调,毫不在意地以捉弄这个过于正直的搭档为乐;偶尔和同事们一起去一楼的漩涡喝咖啡,请求合胃口的美女陪自己一同殉情,顺便接受请快点购买意外险来偿还欠账的劝告;逗弄一下懵懵懂懂的后辈,也欣慰于少年日渐明显的成长;偶尔来到暗巷中的酒吧,一个人,一杯酒,回味着过去的光影,假装自己身边还有那个人。 他不能说谎。 这是从不在他的人生计划当中,措不及防让所有自杀方法都泡汤的,温暖的现实。 品味到了真实的幸福。 您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看吧,人生中并不是只有死或痛苦地活着,这两个选项。 即使是? 即使是那个人。正因为是那个人。他需要别人让他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我想请求您的帮助。 西斜的太阳在横滨港的海面上反射出粼粼的波光,跃动的水纹在少年脸上跳动着。他的眼神平静坚定,这份言辞、抑或是其中体味出的某种觉悟,让披着沙色长风衣的男人轻微地颤动起来。 真是输给你了。 不过,这种理想主义者,他并不讨厌。 第71章 谁来干活 夜幕降临之时, 雨宫翠又一次返回了Lupin。 在之前的谈话之中,太宰治虽然没有否认他的做法,但同样没有乖乖配合的意思。在没有提供任何有力证据之前就被简单的言辞所说服, 如果这么好敷衍,那就不是太宰治了。 是个毫无悬念的无趣故事, 青年微笑着说, 而你想借助我的经验改写结局, 让它变的有趣起来。啊,原来雨宫是三流的小说家吗? 虽然言辞辛辣,极尽嘲讽,但在雨宫翠无言的注视之下,太宰治也收敛了那副满是毒刺的态度, 把手插进了风衣外套里,自顾自地蹬着地面荡起了秋千。 证明给我看。 耳边只余不堪重负的秋千的吱呀声, 直到夕阳西下之时,灰白的水泥地面被余晖染为橘红,那个人才终于下定决心,硬邦邦地抛了一句话出来。 照片也好, 录像也罢, 总之说服我你的故事是真的,准备好之后, 再来跟我谈条件。 然后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处公园, 把雨宫翠独自一人留在原地,默默感叹太宰们的作风总是出奇地一致。 友善待人什么, 不存在的。永远是跟随着自己的脑洞随性起舞, 任由他人头秃。 做好头秃准备的某人摸了摸发际线, 走上了返程的道路。 既要准备购买情报的资金,又要准备太宰索要的证物。逢魔之时将至,是时候回副本B一趟了。 再次踏出酒吧的时候,街道景色看似无甚变化,甚至连街对面的Host Club都已经张贴着显眼的招工启事,但雨宫翠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不同了。 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名后一路沉默地驶向横滨的标志性建筑物,五栋摩天大厦所构建的港/黑驻地。 车辆到达目的地,刚一停稳,就有身着黑西装的下级成员上前,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您回来了,雨宫大人。 雨宫翠嗯了一声,随口问道:首领呢? 原本并不期待能得到回答,毕竟那家伙摸鱼也不是一天两天,连身为秘书的自己都日常不晓得上司在哪儿,更何况是接触不到上层的普通成员 应该在顶层的办公室。西装男对答如流,甚至还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横滨杰出青年企业家的牌匾今天送到了,首领看起来心情不错,让人把它挂进办公室去了,可能正在欣赏。 对哦,还有这回事。 能拿到这种奖项,意味着政府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了港/黑对横滨的贡献,不论把重点放在政府吃瘪还是奖项本身上,太宰治都理所应当会感到很愉快,而记忆中也的确如此。 只不过,他和多弗朗明哥不一样,雨宫翠是否有能力和雨宫翠是否值得信任这两件事分得很清。 所以即使那段时间心情好转了一些,信任值却依旧没有上涨多少。 雨宫翠一路往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行去,路上打开了计数器瞥上一眼,数字依然冷冷淡淡,是低得可怕的【29】。 花费了数年时间、付出了无数心力所得到的成绩就是如此残酷,一时之间,雨宫翠心情复杂,几乎对自己接下来能不能完成任务产生了一丝动摇。 毕竟太宰治这个家伙,他太难搞了!!! 他用充当《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武侦宰安慰了一下自己,心道不怕,大不了以毒攻毒,我就不信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他的思维模式究竟有多么清奇。 在办公室门口稍作停驻,雨宫翠整理了一下仪态和心情,确认没有疏漏之处后,才沉着地推门走了进去。 熟悉的深色地毯。熟悉的三面落地窗。熟悉的成套黑色办公桌。风衣和围巾挂在墙角的衣帽架上,在他平日里办公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快乐地哼着歌,把椅子转得呼啦呼啦响。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还活着。 还活着。 一切都还未发生,所有的结局都有被修改的机会。 雨宫翠无声地深深呼吸,抚平了澎湃的心潮,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狗男人太宰治对他波澜壮阔的心路历程一无所觉,也不嫌转来转去头晕,就那么转着圈跟秘书打了招呼。 哟,雨宫,你回来了啊。 是。他回话的声调平稳,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能请您让开一下吗?我要开始处理事务了。 太宰治假装伤心地停下了COS陀螺的幼稚行为,屁股却依然黏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可是这里明明是我的办公室吧?雨宫这种僭越的要求,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啊。 本来已经做好了欣赏对方瞬间变脸、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不料这次却不知为何失算了对面的下属一副早知如此的冷漠表情,甚至还毫无怨言地退开了一步。 中原前辈之前就提醒我,一力承担全部事务或许会让您感到不快,之前忽略了这点,的确是我的错。那么我就先退下,桌面上的文件都是今天之内要处理完毕的,还请您好好加油。 ?! 太宰治下意识站起身来,向着轻巧地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伸出了手,等! 他只是想作为资本家爸爸快乐地说说骚话,并不想干活啊?!! 都怪那只多嘴多舌的蛞蝓! 劳模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连续好几年令人秃头的工作都被得力下属分担,再被迫拾起时就会变得非常痛苦。 太宰治坐回办公椅上,估摸着秘书的话好像是认真的,就算拖到明天,最终完成工作的还是自己。于是他颓然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随之进入状态,抿着嘴唇一丝不苟地翻看起来。 双开门突然发出吱呀的轻响,太宰治惊喜抬头,发现果然是自己的秘书去而复返,正径直朝着办公桌走来。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 感到自己又可以继续摸鱼的太宰治嘴角微微翘起,一手撑着下巴,把刚刚翻看了两三页的文件递了过去。 看来还是要辛苦你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一直在工作方面从不推辞、全盘接受的雨宫翠无视了他伸出了手,甚至为了避免触碰到那份文件,特地绕了一个小小的半圆才走近,从桌角拿起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歉意地晃了晃。 抱歉,手机忘带了。 然后秘书先生揣起手机,以比拐回来时更快的速度扬长而去,徒留被迫干活的太宰治坐在办公桌前,缓缓收回了举着文件的手。 总觉得,内心颇有些莫名的凄凉。 第72章 朋友之谊 刚被投放进【文豪野犬】时身无长物, 衣兜里空空荡荡。现在惯用的手机在办公室桌上找到了,雨宫翠返回住处,在玄关的抽屉里扒拉两下, 从黑色皮夹里掏出了自己的工资卡。 他两指夹着这张纤薄的小卡片打量了一眼,随之放到一旁,转而拿起了手机。 按亮屏幕, 看清日期的那一瞬间, 心头不由跳了一跳。 好消息是离记忆中太宰治跳下天台的日子还有整整一年, 时间上是足够的。坏消息是,离中岛敦的十七岁生日, 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星期。 雨宫翠沉默着把手机放回桌面上,将西服外套随手挂在一旁,去卧室里换了套便装。 系统所说的逢魔之时, 是日本阴阳道认为世界壁障最为薄弱的时刻,一般指黄昏五点至七点,以及凌晨三点至五点。 好不容易抓准机会把工作推给了太宰治, 他原本准备去银行取出一笔钱来, 然后赶在晚上七点之前迅速回到A世界, 联系情报贩子、购买有关横滨的详细情报, 再在凌晨返回B世界慢慢研究, 时间上卡得刚刚好。 但是换好衣服站在门口,刚刚准备按照计划拿起工资卡,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某些清晰的画面。 在他身后那张桌子上满脸幸福地大口吞咽着焗饭的白发少年;咖啡馆里依旧带着好奇和稚气的澄澈眼眸;以及港/黑的白色死神裹挟着一身寒气走进办公室大门的样子,少年的表情疏离而冷漠,长外套的衣角沾着未干的血。 雨宫翠缓缓吁出一口气, 指尖从静静躺在桌面上的工资卡上滑开, 转而把一旁的手机装进了兜里。 情报的确很重要, 但往后拖一天也就拖了,没什么大影响。 他换了鞋出门,轻车熟路地摸到中岛敦的宿舍门前,抬手叩了两下。 没人答应。 雨宫翠耐心地接着敲,笃笃笃的声响回荡在走廊里:敦君,在吗? 门毫无预兆地吱呀一声打开了,他的手还猝不及防停留在半空中。 室内并没有开灯,又在黄昏之时紧紧拉着窗帘,光线黯淡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就是在这样的暗色之中,面前有个颤抖着的嘶哑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害怕美梦被打破,因而宛若落羽一般轻。 啊是您啊。 雨宫翠眯着眼睛,勉强分辨着事物的轮廓,而开门的人偏偏站在靠后的阴影中,感到畏惧似的躲开了门外投射进来的光斑。他只好上前一步,摸索着把手掌贴在了对方光洁的额头上。 果然是感冒了吧,似乎有点发烧。吃药了吗?要不要现在去找医生看看? 不、不用,温驯地抵着他的手掌一动不动,阴影里的少年匆匆地否定了,我睡一会儿就好。 雨宫翠也不再坚持,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沿着墙壁摸索电灯开关。中岛敦像是在扮演他的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一旁,在灯光亮起时发出轻微的委屈哼声,似乎是被闪到了眼睛。 里面很乱。他停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小声解释,我这几天没怎么收拾 被拽住了衣角的雨宫翠一个踉跄,站定脚步之后,回过头来打量着他。 疏于打理的蓬乱白发,原本带着婴儿肥的面庞明显凹陷下去不少,甚至眼睛下面都多了淡淡的青色,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 在原本的记忆之中,中岛敦就是由于十七岁生日这天发生的某件事而黑化进度条爆满,从雨宫翠天真快乐的混工资小伙伴,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游击队长。 而汇报事务之时,太宰治偶尔对前者做出的意味深长的宣言,诸如别忘了违背我的命令会发生什么,随之被迫回想起某件事的中岛敦那浑身僵硬、瞳孔放大的恐惧模样,给一旁的雨宫翠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会发生什么? 在生日这天违背了首领的命令,究竟是做了什么? 雨宫翠看着面前头颅低垂的单薄少年,张开的嘴唇在犹豫之后又合上了。他并不是好奇心强到没有分寸的人,现在提起中岛敦不愿回想的那件事,无异于把刚刚止血的伤疤再次撕开,只会给对方带来痛苦。 即使摇晃着中岛敦的肩膀强迫他开口,不想说的事还是不想说吧。 所以他只是揉了揉小老虎毛茸茸的脑袋,顺着拽着自己衣角的力道离室内远了些,转而打开房门,迈过门槛,回到了屋外的走廊里。 被留在屋内的中岛敦紧紧握着门把手,表情称得上惊慌:您、您这就要走了么?我 我很害怕。 被迫一个人停留在黑暗里的时候,那些犹在眼前、令人崩溃的血腥画面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一遍遍在脑海中盘旋,提醒我之前做出了多么可怕的事时至如今,已经快要被恐惧淹没了。 请您留下来、能不能稍微多陪我一会儿,明明心底是这样呐喊着的,但这种厚脸皮的过分要求,无论如何都无法鼓起勇气对前辈说出口。 我果然是最为差劲的胆小鬼。 心脏一点点沉入冰海之中,把着门的手缓缓松开了。他吸了口气,勉强准备挤出笑容做礼貌的告别,就看见门外的前辈摇摇头,对着这边伸出了手。 既然没来得及收拾屋子,那就上我这边来吧。正好,我记得抽屉里应该还放着几包感冒药。 一个小时后,洗完澡换上睡衣、收拾停当的中岛敦坐在前辈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杯热气袅袅的姜茶,小口小口地慢慢喝着。 缠绕不去的噩梦似乎被顺着喉咙滑下的热流暂时驱散了,身周的暖意让精神变得放松。厨房飘来饭菜的香气,他端着喝完的空杯犹犹豫豫走过去,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刚好碰见雨宫翠端着焗饭出来,弯腰放在了餐桌上。 后者有些无奈地朝他摊手:只剩下这个了,将就着吃点吧。 随后从有些怔怔出神的中岛敦手里接过了杯子,返回厨房前回头催促,话语里带着相当明显的调侃意味。 怎么,还要我教你怎么吃吗? 顿时回想起了初次见面的场景,中岛敦窘迫地坐到餐桌边,听着厨房传来的潺潺水声开始进食。等到盘子见了底,雨宫翠在一旁推了杯温水过来,伸出的手掌向上摊开,掌心躺着粒小小的胶囊。 感冒药。吃完去睡觉吧,明早起来就会好了。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把那粒药捡走,表情有些纠结。他有些局促地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磨蹭半晌之后结结巴巴地问:能稍等一会儿吗? 水要凉了 注意到对方霎时低落下来的表情,雨宫翠哭笑不得地补上了一句,我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像是给猫科动物顺毛那样,今晚第二次揉了揉后辈犹带水汽的银白发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倾诉出来感觉会好一点,那我随时恭候。敦,有时候承认需要他人并不可耻,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被需要的那一方会为此感到开心呢? 诶,我 少年的表情产生了明显的动摇。雨宫翠笑了笑,趁势抛出了筹码。 心中忧虑过多的话,可是会做噩梦的。这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吧?要是害怕的话,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睡? 中岛敦的脸顿时咻地涨红,头顶几乎冒出蒸汽来:我我我我我、啊,这个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不、不是的!我愿意,请让我留下来!! 他半捂着脸,指缝中露出的双眼紧闭,破罐破摔地喊出了声。 这么得寸进尺的要求,想也知道脸一定红透了,不知被缠上的前辈会作何感想 念头刚一掠过,就听见对面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把药吃了吧,再过会儿要捏化了。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明天白天我有些事情要做,等到晚上,再陪你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我 刚准备说实在太麻烦您了,又在开口后突兀地泄了气,低落地靠在了椅子上。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除了一开始就知道他所做所为的首领,中岛敦本打算把那件事死死地深埋心底,再也不展示给任何人看。 连自己都忍不住厌恶自己,若是说出了事实,一定会被知情者所讨厌。 他偷偷抬眼看过去,在对上一派平静之色的黑眸时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艰难地挤出了一句谢谢。 雨宫翠也不觉得失望,只是看着小老虎把药吞了下去,随后起身从衣柜里又抱出一床被子,招呼中岛敦上床睡觉。 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合过眼睛,困意逐渐上来的少年几乎是任由他摆弄。明明已经被塞进了被窝里,柔软的布料把面孔衬托得愈发苍白脆弱,却还是强撑着保持一丝清醒,眯着眼睛把视线缀在雨宫翠身上。 您不休息吗?真的、十分抱歉,我不想添麻烦的 时间还早。 他抱着电脑上了床,开始浏览那些已经多少有了遗忘之处的文件记录。中岛敦在他旁边蜷着身子,呼吸逐渐变得安静且绵长。 我不觉得敦君是麻烦。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或多或少,敦也对我抱着些朋友之谊吧? 唔 那就不用担心太多。 雨宫翠关掉了过于明亮的顶灯,伸手越过对方的头顶,摸索着为他打开一展柔和的小小夜灯。 睡吧,做个好梦。 第73章 早餐时间 早上醒来的时候, 身边的中岛敦还在睡。 雨宫翠静悄悄起身,洗漱完毕之后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把留给后辈那份摆在餐桌上。他没有叫醒少年, 而是留了纸条,言明自己会帮忙请假、让他好好休息之后,就独自离开宿舍,朝顶层的首领办公室进发。 虽然昨天晚上离开时, 对太宰治说过桌面上的文件都是需要在今天之内处理完的这样的话,但只是句玩笑罢了。 当时他连现在是何年何月都没搞清楚, 哪里记得之前处理了什么事务,最后期限又是哪一天。为了把那个人按在办公桌前而突出了紧迫性,但文件堆积如山,即使是自己, 也未必能在一夜之间处理完毕 他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已经只剩下薄薄两三张的白纸, 以及其后虽然带着黑眼圈却依旧精神十足、显然一晚上都在以超常效率工作的太宰治。 两人目光对视。 脸颊上裹着绷带的青年丢开了手中的钢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委顿下来, 夸张地整个瘫回了椅子上。 不行了,我不行了!居然把这么多工作都丢给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愧是太宰先生, 实在令人钦佩。雨宫翠走上前去,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的桌面上,为了不让我自惭形秽, 一直以来都压抑着工作的热情, 实在是太委屈您了今后我一定会努力理解您, 尽早让首领的英名响彻港/黑! 不, 所以说他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啊。 被工作蹂/躏过的太宰治躺在椅子上默默吐槽, 把工作狂下属态度转变的黑锅全部丢到了中原中也身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秘书的表情太过真实、语气太过诚恳,虽然不是没听出其中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但把事务推回自己身上的意愿却并非虚假。 明明已经在港口黑手党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这么久,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何却在成果初步显现之时急流勇退?单纯是担心遭到自己的忌惮,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任何迹象表露出来。他的视线跟随着雨宫翠的动作,落在对方放在面上的事物上 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一袋牛奶和手掌大小的圆形菠萝包,后者金黄色的脆皮被烘烤出不规则的龟裂纹路,显得格外馋人。 还是热的。注意到他的视线,雨宫翠轻声解释,那些文件急需处理只是随口一说,虽然觉得您不会傻咳,不会敬业到熬夜工作,但以防万一,还是带过来了。 宽宏大量地无视了属下的无心口误,太宰治的目光从塑料袋转移到他的脸上,模棱两可地抱着手臂抱怨了两句。 诶~比起这个,我更想吃到热气腾腾的蟹肉饭啊。 雨宫翠猫猫叹气,拿出哄小孩儿的耐心态度好声好气地哄回去。 那个不适合当早餐吧?买都买了,还请您将就着吃一点。 于是太宰治这才满脸勉强地用一根手指勾起了塑料袋,捏着边角处把黄澄澄的小面包拿了出来,满脸都写着我的确很将就。处处较真的话会被这个狗男人气死,所以雨宫翠也选择性地无视了这些细节,开始整理桌面上剩余的文件。 太宰治小口小口吃着面包的间隙里,他声调平稳地发问:今天有什么准备做的事情吗? 事情 或许是看在早餐的面子上,前者也没有用老一套的借口避而不答,回话时拖着长腔,显得有些慢吞吞,发现了一条小溪,似乎很适合入水。另外,听说烧炭自杀会在昏睡之中毫无痛苦地死去,那个也想试试看哪。 雨宫翠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明明是对方时常挂在嘴边、以至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言辞,现在听起来,却像在嘲笑着最初的自己过于稚嫩、连如此明显的异样都无法察觉,以至于故事匆匆以最惨烈的悲剧结局收尾。 太宰治停下了吞咽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朝一旁垂着眼睫的少年投去探寻的一瞥。 或许是他的错觉。有一个瞬间,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像是海潮一般,无形的、纯然的悲伤。 这让他感觉有一些奇妙。 但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秘书回话的声音依然冷淡且毫无起伏,仿佛对他的回答根本毫不在乎,只是出于礼貌延续话题而已。 别说傻话了,您明明知道那会非常痛苦。一氧化碳中毒使血液无法运输氧分,原理无非是使人窒息而死,但由于肢体被麻痹,无法移动也无法呼救,只能在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中慢慢断气,简直更像是一种刑罚了。 啊,是这样吗? 别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啊。顺便,大脑窒息的后果是不可逆的,若是被救回来,大概率会变成大小便失禁的弱智人士哦。 这句话终于彻底打消了太宰治尝试新的自杀方法的念头,让他气鼓鼓地把喝空的牛奶袋子吹胀,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雨宫翠并未因此而松一口气,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更加头痛了,让他很想揉一揉太阳穴。 对了,他突然想起另一茬来,我帮敦君请一个星期的假,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太宰治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让人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明知道对方对给中岛敦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件事必然知情,甚至存在加以利用的心思,但雨宫翠依然没有做出退让的意思,只是垂眸站定,任由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打量着。 过了半晌,太宰治重新躺回椅子里,语气平静且不容辩驳。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太宰先生,雨宫翠叫了他一声,您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雨宫,你对敦那孩子心存怜悯,这点我能理解,但选择是人自己做出的。 双腿叠放的青年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他,但他还是去了。回到了孤儿院,杀死了一直以来折磨虐待自己的院长,自以为这样就能从噩梦中解脱但事实上,越是努力挣扎,就越是会陷入更深层的噩梦,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出的选择负责,中岛敦也不例外。短暂的逃避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不管他在十字路口如何仿徨,我只需要手中的刀足够锋利就够了。中岛敦,他必须成为 他缄口不言,但雨宫翠知道被藏起来的那部分话语。 【他必须成为足以和芥川龙之介对抗、接替我带领港口黑手党守护横滨的人。】 因为寄予重望才会拼命打磨,乍看之下并没有哪里不对。 但是,虽然至今不明白太宰治为何会制定那样一个计划,但唯一确信的是,最后所抵达的,绝不是会让某个人脸上浮现出笑容的好结局。 何必笃定自己必须死去?若是能稍稍转变观念,试想在太宰治的带领下,后辈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成长,不必再次失去首领的港/黑也一定能更加完美地守卫横滨,这样不也很好吗? 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至少当下不行。 就像无法对身患重症的病人说为什么不好起来呢?、对即将溺毙的孩子说为什么不呼吸呢?,他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质问太宰治,为什么想要放弃生命呢? 在他人看来无法理喻的事,落在本人身上,却是无法言喻的、真实的痛苦。 一定是煎熬了太久,才渴望着寻求解脱。 雨宫翠并未被对方的漠然态度激怒,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太宰治的心理治疗这件事黑体加粗,提到了最紧要的位置。 我会开解他的,太宰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以敦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法好好完成任务,更遑论从中学到什么。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假期结束,我保证他会理解您的苦心。 转椅上的青年紧紧盯着他,嘴角噙着风一吹既散的浅笑,态度暧昧难明,说不清是同意还是否认。 你在斟酌之后,太宰治像是品出了什么趣味一样,慢慢地开了口。 为什么不生气? 雨宫翠:啊??? 很奇怪。 用裹着绷带的手掌托着下巴,鸢色的眼睛一闪一闪。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无名的奇妙心情再一次卷土重来,让青年少有地提起了兴致。 你很喜欢中岛敦吧?刚刚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大喊大叫着批评我毫无人性,最次也会目露厌恶之色,冷冰冰地说一声知道了,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吧。所以我有些奇怪,雨宫,为什么不生气? 您还真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同时又很有经验的,被嫌弃专业户啊。 雨宫翠一时失去了表情。 这,他该怎么说? 第74章 取得证物 青年的视线过久停留在面颊上的某处, 让雨宫翠感觉落点有些轻微的痒。 他强忍着躲避的欲望,迟疑着问:我过去是否对您太过苛刻了? 太宰治怔了怔,眼睛略微睁大,似乎想要否认、但紧接着就改变了主意。 港/黑的首领靠在扶手椅上长吁短叹, 一副下属叛逆伤透我的心的沧桑模样, 就差做作地抽噎两声。 毕竟领你进门的是那个漆黑的小矮人, 帽子架懂什么礼仪呢?但是雨宫你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迫害我这个首领是不对的了, 简直值得大肆庆祝一番。 他半捂着脸, 从指缝里窥探秘书的表情。 那么, 今后的工作就 内心逐渐冷漠的雨宫翠抢先一步接上:我明白, 我不会抢占您展现才华的舞台的!生活起居由我来负责,您就尽情投身于港/黑的建设事业当中吧! 虽然嘴上毫不留情, 但是下级部门送来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时,雨宫翠还是顶替了太宰治的位置, 把人赶到一旁去稍作休息。 熬夜不是常事,基本的作息还是要尽量保持健康。被要求赶快睡觉的太宰治躺在角落里的长沙发上,盯着窗外飘过的云,百无聊赖地一边晃着脚一边哼着调子奇特的歌。 桌面上摆着的文件一周目都已经处理过一遍, 同样的作业再做第二次, 自然显得驾轻就熟。雨宫翠以惊人的速度一一作出批示, 把看过的部分摆在右手边,等到事务处理到尾声, 沙发上传来的哼唱声已经停歇良久, 那个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雨宫翠从抽屉里摸了颗糖放进嘴里, 以此补充消耗的脑力。 他没有急着站起身离开, 而是从怀中掏出手机, 把运行至今的录音软件关掉。声音相似的人有许多,光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充作证据,稍作犹豫之后,他眼神飘忽,磨磨蹭蹭地打开了相机。 绕过高高的文件堆,雨宫翠像黑猫一样蹑步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走到了离上司稍近一点的地方。 绷带下的脸庞细看之下略显憔悴,平日里令人忍不住火冒三丈的样貌,此时却显得平静乖顺,带着丝一碰即碎的脆弱感。 纤长浓密的睫毛随之呼吸轻微颤动,雨宫翠打量了一会儿,觉得这家伙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他举起手机匆匆对焦,以映着横滨全景的落地窗为背景,给太宰治拍了张能看清脸的全身照。 成品不尽如人意,让人恍惚间觉得照片中的青年已经含笑仙逝,被摆在水晶棺中供人瞻仰。 雨宫翠看着这张既视感过于强烈的照片,自我安慰能看出是谁就行,随手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虽然是自己拍照技术不行,但并不影响他低声抱怨了面前躺着的罪魁祸首一句。 麻烦精。 他朝门口走去,手快要放到门把手上时停顿一下,转而折返到墙角的衣帽架处,把太宰治的风衣拿下来,动作轻柔地盖在了沙发上的青年身上。 自觉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而在双开门被推开复又闭合的吱呀声响起之后,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动静、秘书的确已经离去,熟睡着的太宰治缓缓睁开眼睛,撑着身下的沙发坐了起来。 风衣滑落到膝盖上,他下意识抬手摩挲,散漫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投射在空气中的某处。 为什么,要拍他的照片? 完成取证任务的雨宫翠心情轻快,带着还是有些蔫哒哒的敦在外面逛了一整天,力求让他的心情放松下来,暂时把心中的噩梦抛之脑后。 虽然效果微弱,但短期来看,他能为敦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眼看夜幕降临,时间已经快要到晚上七点,雨宫翠不得不把有些惶然的中岛敦独自送回港口黑手党,自己抓紧逢魔之时的尾巴来到了Lupin。 酒吧里依旧空无一人,橙黄的灯光照亮了满柜的酒。他没有多做停留,随即再次推开木门离开小巷,第一件事不是去找太宰治(A世界)交任务,而是在专卖店里买了一台有配套电话卡的手机。 不然的话,用B世界那台常用于工作的手机联系这个世界那些姓名相同身份却不同的人,总感觉有些奇妙的错位感。 他叫了出租车来到武装侦探社的小楼底下,熟门熟路地摸到四层,敲响了那扇似曾相识的木门。 本来还对这个时间是否还有人在抱有疑惑,但里面随即传来的请进!声打消了这份担忧,雨宫翠说着打扰了,推开虚掩着的门走了进去。 办公桌有几张空着,不过国木田独步还在,刚刚应声的也是他。 男人认出了出现在门口的雨宫翠,态度明显放松许多,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迎接来客:是你啊。 雨宫翠笑着点头,把装了现款的信封放在他的桌子上,以偿还前几日窘迫之时国木田的资助。 诚恳道谢之余,也抛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请问,太宰先生呢? 虽然对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结识了太宰那个混蛋颇感疑惑,但国木田独步还是给游荡在外的搭档打了电话,恶声恶气地通知他有人找,会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他。 在前者打电话的间隙里,雨宫翠也在打量着大名鼎鼎的武装侦探社的布局。 一旁的侧门另通社长室和文员室,而他和国木田独步此刻身处的房间内,不多不少,正好有七套桌椅。 他原以为在敦和太宰治相继跳槽之后,这里的员工会更多一些。看来A世界并非一味地偏向于武装侦探社,B世界所保有的成员,似乎也有一部分在这边退出了。 他没有开口询问国木田武装侦探社的人员名单,在即将购买的情报上,这是必定会提及的事,而自己已经麻烦这个人太多。 待国木田挂掉电话之后,雨宫翠再次致谢,随即准备到楼下的咖啡厅等待摸鱼归来的太宰治。 临出门前,百般犹豫的国木田独步还是忍不住出声,在最后一秒叫住了他。 这个,他举起手中的信封,其实没必要这么快还。真的不需要了吗? 停步站定的雨宫翠点点头,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遇见您真是幸运的事。相信对太宰先生和敦君来说,一定也是这样吧。 在等待摸鱼归来的太宰治的时间里,雨宫翠跟联系上的情报贩子取得了A世界横滨的相关消息,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果然,原本在B世界归属于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和织田作之助都不见踪影,前者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似乎上天注定他必然和中岛敦站在对立面一样;而后者就比较微妙雨宫翠翻遍了全部情报,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人一星半点的信息。 但拥有那种才能的人,怎么会被悄无声息地蝴蝶掉呢? 不过这个人和他的计划不沾边,于是雨宫翠在疑惑之余,还是选择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一旁,重新审视面前面带愉快笑容的来客。 数年前从港口黑手党叛逃的前任干部,如今的武装侦探社社员,太宰治。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后者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伸直两条长腿晃来晃去,以一副根本抓不住重点的样子问道:咦,现在不在这里当服务员了吗? 当时只是想找个探听消息的途径而已,现在联系上了您,自然就不需要了。雨宫翠顿了顿,补充上最为重要的一点,我的空闲时间不固定,虽然很遗憾,但只能辜负店长的美意了。 青年拖着下巴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太严肃了吧?好像在公司面对会吃人的上司一样呢! 雨宫翠看着他,不说话。 他渐渐回过味来,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嘟囔囔地抱怨着:真是的,一不小心就骂到自己了,平行世界还真是让人苦恼的东西不过,既然联系我,就说明你拿到了自认足以服人的证据吧? 在把手机推过去之前,雨宫翠轻咳一声,期期艾艾地发问。 那个,太宰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后者接过手机,投过来的视线有一咪咪的怪异。 莫名尴尬的雨宫翠一时不知该不该解释,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硬着头皮补充:什么都行除了蟹肉饭,那个我已经知道了。 太宰治正在查看那种照片,全神贯注地扫视着放大的细节处,闻言轻笑了一声。 不是蟹肉饭哦,是螃蟹。我很喜欢吃蟹,但剥壳未免也太麻烦了。 还有呢? 品质优良的酒?男人一般而言都不会讨厌这个吧。 多谢,我记下了。至于讨厌的东西? 没有大脑的蛞蝓算吗? 请不要再拿中原干部开玩笑了,而且您根本就不讨厌他吧。 太宰治已经点开了录音,雨宫翠也不再说话。气氛暂时陷入了宁静,只留下世界另一端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吐槽小矮人帽子架的声音。 等到音频终于结束,雨宫翠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默默啜了一口,等待着对面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敲打着桌面的青年开口,为这两份证据做出评判。 但不知为何,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看来在你的故事里,有许多人身份不同。 许久之后,太宰治慢吞吞地发问,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格外低沉,或许,这个世界的逝者,在那边依旧好好活着? 那也是有可能的。雨宫翠点头认同,您说的是谁?我或许认识也说不定。 在更加漫长的沉默之后,原本散漫的笑容从青年的面庞上一点一点褪去,像是还未覆上花纹的瓷器素胚,空白之余,带着毫不掩饰的迷茫。 是一个收养了很多孩子的男人,异能力能够预知短暂的未来。 但接近着。他发出了不知针对谁的轻声嗤笑,哈,明知道你是为了取信于我才这么说的老实交代的我也太蠢了。反正,你肯定会说知道吧? 雨宫翠注视着那双漂亮的鸢色眼睛,里面从未见过的某种神情,让他的心脏稍稍抽动了一下。 回话的声音有些低哑。 不巧的是,我的确有所了解。隶属于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不是吗? 第75章 见义勇为 该拿到的信息已经拿到。某种程度上, 不仅成功取得了太宰治的信任,还额外找到了能与之交易的筹码。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B世界武装侦探社成员,他毫不掩饰地在乎。 按照对方的作风, 明明惯于用真真假假的言辞不停试探、引诱着交谈者自己将想要的信息拱手奉上, 而这次甚至懒得绕一点点圈子, 近乎于迫不及待地索取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那副态度、那个眼神、提起那名字时微妙的表情变化, 都在无言之处明晃晃地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们是朋友。 在雨宫翠看来, 两个世界中太宰治的分歧之处, 就是A世界的太宰离开港/黑加入了武装侦探社, 而B世界则一直停留在此, 直至来到首领的高位。 据前者所说,织田作是他在港口黑手党结识的友人, 之所以会洗心革面来到阳光之下, 也是拜这个人所赐。 是如此重要的角色作为首领的太宰治之所以会固执地自寻死路,就是因为没能遇见这个改写他命运的人吗? 那一瞬间, 心潮翻涌。 像是湖水中坠入几滴墨色,那些难言的复杂心绪在尚未辨明时就被强行压下, 等到涟漪消失,最终余下的是对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的好奇。 离开之前就答应了太宰治要搜寻相关信息, 但不知为何, 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似乎能直达内心的审视眼神让雨宫翠有些狼狈, 匆匆地告辞离开了。 等到凌晨到来,他又经由Lupin回到B世界。虽然一夜未眠, 但不仅毫无困意, 被各式各样的情报刺激的一晚上的大脑还相当亢奋。 迈出酒吧门外时, 几乎有种掉头冲到武装侦探社和织田先生促膝长谈的冲动, 好容易才被理智抚平。 雨宫翠马不停蹄地回到□□路上还不忘买了三人份的早餐赶回宿舍之后,不出意料地收获了一只惊喜地扑过来绕着人转圈圈的小老虎。 敦的状态看起来好转不少,不过他不太确信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努力做出的伪装。 用餐之前,雨宫翠给顶头上司打了电话,刚响两声就被那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很明显,太宰先生今天只想摸鱼,并不想工作。 他想了想,转而联系了中原中也,询问对方是否知道首领的去向。港/黑的武力担当对这个问题表示非常惊讶,建议想知道结果的话,下次最好在青花鱼身上提前装好定位器,问他是没有用的除非太宰治刚好从他眼前路过。 然后下一秒,雨宫翠就听见电话那头非常清晰地骂了一句脏话。 他问:前辈,是不是太宰先生? 你管那个混蛋干嘛啊,港/黑的事务已经少到这份上了吗?!中原中也的声音非常抓狂,隔着电话雨宫翠都能想象到他被太宰治几句骚话气到暴走的样子,我在东边的侧门!青花鱼刚刚溜走!放弃吧,你撵不上他了! 雨宫翠平和地哦了一声,开解了大早上撞霉运的前辈好一阵子才把手机放下。餐桌对面的中岛敦叼着空空荡荡的牛奶袋子,投过来的眼神显得有些好奇。 您有事向首领汇报吗?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觉得,那位大人有些可怕。 最后的声音越来越低,随即自知失言地捂住了嘴。 雨宫翠笑了笑,把原本属于太宰治的那份早餐拆开,又递了个面包过去。 不如说,作为统帅港口黑手党之人,那副形象才显得正常吧。被重重迷雾所掩盖,越是为不明真相之人所揣测,就越是由于心理作用而显得凶恶。 中岛敦接过面包,若有所思地嘟囔了一句是这样吗,随即朝着身边的前辈仰起了脸。 您应该是距离首领最近的人了吧。在您看来,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对方的动作停滞了。超乎寻常的寂静让少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惶急地开始道歉。 雨宫翠从茫然之中回过神来,安抚地揉了揉那头手感上佳的银发。 明明是颇为寻常的问题。 他在心底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那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说起来有些愧疚,但是那天上午,雨宫翠并没有去顶层的首领办公室他翘班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再说前面有个太宰治做出良好榜样,他翘班翘得更是理直气壮。这么庞大精密的港口Mafia,区区半天的事务积压,不会运转不良的。真要有个万一,不是还有吉祥物中原中也在吗? 于是雨宫翠愉快地换上了便装,从东门出发,循着手机地图去往附近的一条小河。 人工河堤的绿化做得相当不错,草木郁郁葱葱,有老人三三两两在附近晨练,垂钓者也是颇有韵味的一道景致。 雨宫翠没有多做停留,顺着河堤往上游走去。刚迈出两三步距离,就听见岸边传来阵阵惊呼声,行人一窝蜂地聚集在一起,对着河中心顺流而下的起伏黑影指指点点。 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眯起眼睛盯着河中央细看。然而那道身影沉沉浮浮,兼之姿势的原因,面孔根本无法分辨但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雨宫翠嘴唇紧抿,把外套甩脱在一边,深深吸气后扎入了水中。 不知是不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原因,落水者在被救助时显得意外配合。雨宫翠费力地把人拖上岸边,跪坐在一旁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体力,撩开遮挡视线的湿淋淋黑发,垂眸看着在身边假装躺尸的家伙。 的确是太宰治。 双眼安详地紧闭着,胸口也毫无起伏。但系统没有任何关于任务失败的通知,在接替自己守卫横滨的下一代被打磨好之前,太宰治也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死去。 所以即使俯下身来倾听、没能捕捉到心脏的跳动声,雨宫翠也没有产生什么紧张担忧之情。 周围聚集过来的人们发出一阵又一阵惋惜的悲叹,被围观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已经有人联系了警视厅,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警察赶过来吧这么想着,雨宫翠晃了晃毫无动静的太宰治的肩膀。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太宰先生。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么做到停止心跳的,但我数三个数之后您再不爬起来,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三、二、一好吧。雨宫翠抬起头来,向着围观群众发出情真意切的呼喊,有谁会做人工呼吸吗,这里需要帮忙!!啊,这位大叔在社区培训过吗,那就麻烦您了! 太宰治浑身一颤,发出一阵宛如垂危的虚弱咳嗽声,十分不情愿地撑开了眼皮,视线虚虚地附在自己的救命恩人脸上。 这里就是地狱吗负责审判我的鬼神,还真是有着张熟悉的面孔呢。 雨宫翠懒得搭理他的胡说八道,直截了当地点明现实:如果您不想和警视厅打交道,最好在五分钟之内离开。这幅落汤鸡的样子哪里都去不了,天气又还未回暖,我觉得回港/黑换一套衣服会是个好选择。 耷拉着脸的青年扯了扯湿透的绷带,自己从地面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惹得周围一片惊呼。 他插着手站在一旁,态度是毫不掩饰的漠然和倦怠。雨宫翠试着站起身来,因为先前耗费了过多体力而略微踉跄,重心有些失衡,用手撑住了地面才不至于跌倒 太宰治的手臂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安静地垂放在身侧。 暂时无暇注意首领身上的小细节,雨宫翠弯腰拾起了扔在一旁的外套,押着同样湿淋淋的太宰治坐上了回□□的出租车。 在两人换好衣服之后,某中原姓干部闻风而至,在对再次入水失败的青花鱼冷嘲热讽之余,拍着雨宫翠的肩膀大赞后生可畏,他是自己从业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第一个、能把一心摸鱼的太宰重新捞回来参加港/黑建设的优秀人才,简直值得开个派对庆祝一下。 我有一瓶珍藏的柏图斯,用在这里正好!橘发的干部神采飞扬,大力怂恿雨宫翠加入迫害青花鱼联盟,你可以把敦也叫过来,偶尔放松一下也不错嘛! 他这幅天真烂漫的样子,让试图把这位前辈作为翘班兜底最佳人选的雨宫翠良心微微一痛但是痛完之后,该翘还是得翘。 他回想起被失控的白虎重伤之时、把失去意识的自己送到武装侦探社医治,因而沾满了鲜血的那辆跑车。 不知道后勤部门后来有没有成功挽救,但雨宫翠默默下定决心,要找个机会送给前辈一辆座驾,对这位行走的港/黑良心加以鼓励。 再之后,面对中原中也的态度就轻松了不少,盘踞在灵魂上叫嚣要迫害的魔鬼不情愿地缩回了头。他亦步亦趋地紧盯着太宰治回到办公室开始辛勤工作,因为昨晚未曾入睡、刚刚又有些着凉的缘故,只觉得头有些胀。 良心未泯大概吧的太宰治往这边瞥了一眼,慢吞吞道:给你放假,回去休息吧。 是吗,雨宫翠睁大眼睛,语气平和而恳切,我前脚出了这道门,您真的不会后脚就溜号吗? 难得的一片好心居然收到这种反应,太宰治丝毫不因自己的个人形象之差劲而感到心虚,愤愤捏紧手中的钢笔,把视线收了回来,随你。 而在他处理完手头的那份文件时,一旁的秘书已经疲倦地睡着了。 明明昨天工作的时候,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啊。 太宰治手中的笔转了个圈。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他站起身来,轻快地从后者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第76章 故友重逢 睡醒的时候, 窗外太阳西斜,投射进来的阳光是澄明的暖色。 雨宫翠下意识用手背遮了遮眼睛,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来, 等到稍微清醒些, 想要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不料手伸进兜里, 却摸了个空。 他低头看着这件先前被自己抛弃在岸边的外套,后知后觉地轻轻啊了一声。 办公桌后优哉游哉晃着笔的太宰治看了过来:怎么了? 手机, 似乎丢了。 雨宫翠如实告知,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没关系,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太宰治不甚在意地埋下头, 笔尖与文件摩擦出沙沙的轻响。 换一部就是了,我给你报销。已经是下午了哦,雨宫翠接下来也要在这里盯着我吗? 他走了过去,低头拿起一份太宰治批示过的文件翻看,随后心悦诚服地放在一边, 由衷地夸奖了对方两句。 您如果认真起来,不论什么事都能办得很好。 不等青年对突如其来的赞美做出反应, 雨宫翠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钢笔,合上盖子,插进了桌角的笔筒里。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一起去吃蟹肉饭吧, 我请客。 雨宫翠对海鲜没有特别的喜爱,但也并不讨厌。 不过,看着同行的食客在雪白的蟹肉上浇淋些许琥珀色的酱油, 然后用画有梅花的深色瓷勺盛起, 和粒粒分明的喷香米饭一同送入口中, 在咀嚼之时,不由自主地眯起眼来,面庞上浮现出少有的满足与享受之色 这比食物本身更加具有意义。 用完午饭之后,雨宫翠以要尽快购置新手机,以免耽误工作的理由,略带歉意地饭店门口和太宰治告别,将后者送上了回□□的出租车。 他目送小轿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不仅仅是要取得和A世界太宰治交易的筹码,更重要的是,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武装侦探社的织田作之助,究竟是怎样的人。 太宰治对他刻意隐瞒了芥川加入侦探社的消息,但既然在一周目里知道了这点,那些蒙蔽耳目的无形之障就形同虚设。 武装侦探社对新人的加入并不做掩饰,只要有心打探就能得知。关于名为芥川龙之介的青年通过了入社考核、成为正式成员这点,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前的消息了。 雨宫翠轻车熟路地来到那栋街角处的红砖小楼,特地和一楼咖啡厅里根本不认识自己的老店长打了个招呼。后者在一愣神之后,依然回以慈祥的点头和微笑。 他来到四层,敲响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国木田独步的请进声从门的缝隙里传出来,让人恍惚间觉得这是个回忆前几日的幻梦。 但并非如此。 雨宫翠推开了门,安静地伫立在入口处。面貌被看清的同一时间,原本热闹哄哄的室内像被突然泼了冰水,突兀地沉寂下来,由于港/黑的首领秘书这毫无预兆的来访而显得凝重不安。 和A世界的武装侦探社相比,少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多了陌生之人。 他并不在意这意料之中的冷遇,视线在室内逡巡。在扫过众人面庞之后,最终停留在一侧身着黑色长风衣、满脸凶相的青年身上。 后者的鬓边垂下两缕黑发,颜色越是靠近末端便越是浅淡,最终褪为显眼的白。 在雨宫翠打量他的时候,青年疑惑的目光同样落在雨宫翠身上。随着这位不速之客微微偏头、唇边挂上一个戏谑的浅笑,将其面容和记忆中的挚友逐渐重合起来的芥川龙之介再也按捺不住,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雨宫?!! 同样回忆起贫民窟的相处时光,雨宫翠注视着急匆匆大步奔来的黑衣青年,面上的笑容也愈发柔和起来。 好久不见,芥川。 幼时的伙伴在离他半步远时后知后觉地急匆匆停下,明明脸庞激动得已经涨红,却由于不善表达感情,双臂在身侧僵硬地垂放着,紧握的拳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些年来,在下一直都不,既然你平安无事,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当年的事、全都应归责于在下过于弱小,真是万分抱歉那么,雨宫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过得怎么样? 看似只是一晃眼的分别,但若是真要细说,那可真是很长很长的故事了。 说来话长。雨宫翠感叹了一句,对着虚掩的门比了个手势,来时我看见楼下有一家咖啡馆,要去聊一会儿吗? 眼看原本理应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人一见如故,已经肩并肩往门外走去,一旁的宫泽贤治瞪大眼睛,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雨宫翠的大方答允下,原本友人重逢的两人小聚变成了侦探社众人的集体聚会,这让本来就眼神凶恶到能吓哭小朋友的芥川龙之介极度不爽,几乎咬牙切齿得把对面的椅背瞪出一个洞来。 有什么关系嘛,雨宫翠笑眯眯地安慰他,我也想认识一下芥川的同事们啊。再说,以后要一同相处,机会还不多的是吗? 垂耳兔闷闷地哼了一声,脸色好歹缓和了些。 把芥川龙之介捡进了武装侦探社、同时也和前者搭档工作的织田作之助照常点了红彤彤的超辣咖喱饭,舀起一勺看颜色就很不妙的配菜,表情平静地放进了嘴里。 对面的雨宫翠:是个狠人。 一旁搅拌着甜牛奶的江户川乱步煞有介事地点着头,眯着翡翠般的绿眸从黑框眼镜后面打量着雨宫翠,发出了自信满满的名侦探宣言。 原来如此,乱步大人已经完全明白了! 大约三年前,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去往贫民窟,当着芥川的面将你带走,这才造就了他的执念。没想到芥川失踪的挚友居然就是港/黑的首领秘书,真是令人惊讶你们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那就大错特错啦!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正襟危坐的雨宫翠。 乱步大人闻到了秘密的味道!虽然有些关节不知为何难以看清,但逻辑上是通顺的,结论也必然正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连这个都能看透,真不愧是本侦探大人! 江户川乱步像弹珠一样漂亮的剔透绿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但在有关结论的重要部分却缄口不言,只是取下眼镜揣回兜里,美滋滋地喝起了牛奶。 周围的侦探社社员们似乎早已习惯,并没有对这位侦探大人的任性言辞发表什么评价。雨宫翠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却又难掩好奇,于是试探着问:您不往下说吗?究竟从我身上看清了什么呢? 眯着眼睛的青年老神在在地啜了一口牛奶,嘴唇边沾了一圈白白的奶胡子。 乱步大人才不会说呢,明明是这种显眼到一看就知道的东西不过,你啊,他略微严肃了些,原本在牛奶的美味之下眯起的眼睛稍稍睁开,流露出凛然的神光,友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由于怜悯而背上的担子可是很沉重的。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震撼于对方这份直指事物本质的才能之余,雨宫翠掩饰地捧起了面前的咖啡杯。明明想要遵循礼节不动声色地敷衍过去,最终说出口的话,却和想象中不同。 我不知道。 嗯? 明明回来的时候就自认已经下定决心,可事到临头,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感到迷茫也理所应当。他苦笑一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周围的侦探社成员的目光变得更加疑惑之前,雨宫翠及时止住了话头,向江户川乱步发出恳切的请求。 能麻烦您为我保密吗? 后者略带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爽快地点了点头, 当然啦,乱步大人是有职业操守的名侦探,不会随便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的! 在笑着致谢之后,松了口气的雨宫翠转移了注意力,终于开始和因为被忽视而满脸不愉的芥川交流起这几年的见闻。 织田作之助和同事们在一旁静静听着,不时往嘴里送上一口咖喱饭,内心默然感慨年轻真好。 太宰治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技术部门的主管已经捧着破解完毕的手机在门口等候良久,看见他终于回来,赶紧恭恭敬敬地把东西奉上,随即鞠躬退下。 他简单翻看了一下,在看到空空荡荡的相册后不由挑起了眉毛,顿时对手里的电子设备失去了兴趣。 出声叫住了还未走远的技术主管,冲他晃晃手机:里面的东西,能恢复吗? 对方擦了一把冷汗,谨小慎微地回答道:要看删除得是否彻底,如果被其他文件覆盖过,那恐怕 太宰治懒洋洋地托着下巴,揣测着雨宫翠的思维方式。既然不想让人看到,自然会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但归根结底,那张照片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他就是知道他照了的呀。 于是他挥退了唯唯诺诺的下属,顺带把手机丢了过去,让他找个地方处理掉。 明明只是件小事,原本不该如此费心思,如果真的在意,直接当面询问秘书也未尝不可。但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句低低的麻烦精,以及随后落在身上的风衣,心头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妙感觉,让他兴味高昂地想要探寻。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之间的交流,难道不是止步于关系别扭冷淡的上司和下属吗? 拒绝去思考只是想讨好我这种过于普通的拍马屁行为,处理完文件的太宰治躺在扶手椅上,静静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稍顷之后,给门口的岗哨去了电话。 雨宫翠回来了吗?哦,这样啊。不,不必催促,等他到门口的时候,打电话通知我一下。 挂了电话的太宰治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地伸了伸懒腰,胸腔中充斥的感情和即将去游乐园玩耍的熊孩子相差仿佛。 好久没有这么充满期待地去做什么事了。他想。 就让我看看,首领的秘书究竟在房间里藏了什么小秘密吧!! 第77章 你的秘密 一路前往下属的住处, 娴熟地避开每个摄像头,和轮值的守卫们玩着躲猫猫。虽然被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既然想掩盖行迹, 就不会留给雨宫可以轻易抓住的小尾巴 至于我在探查你这件事情, 到底要不要让对方察觉呢? 在找到什么证物、取得些许成果之前,他还需要想想看。 太宰治的袖口中滑出两根细细的铁丝,手往锁眼上轻轻一靠, 几乎是瞬间就打开了门锁,比用钥匙还要快。 客厅内理所应当地空无一人,下午的阳光从窗子里透进来,在地板上铺成亮色的长方形斑块。 他低低地哼着歌, 心情愉快地把身后的门合上, 轻微的碰撞发出一声闷响。然而, 刚刚往前迈出一步,走空门的首领先生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了。 他听见不远处的地方, 卧室里面传来了动静。 有人正在下床。 难道雨宫特意绕过岗位提前回来了?不,不太可能。小偷也不会不长眼到来□□大厦找死, 那剩下的可能就是金屋藏娇?不知什么时候带回了可爱的小女朋友藏在屋里吗? 各式各样的念头在一瞬间纷至沓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下面要怎么办, 掉头就走还是微笑以对, 卧室里的人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冲了出来。 对方的动作快到几乎拉出残影, 让已经下意识把手搁在门把手上、准备立刻开溜的太宰治动作一僵,心知来不及了。 前辈,欢迎回家!今天的工作如何,还顺利吗 带着毫不设防的大大笑容吐露关心之语的少年, 下一秒就和双手插兜站在门口, 脸上带着一贯的浅淡笑容的首领对上了眼神。 !!! 像是装载着美梦的气泡被猛地戳破, 摔落进布满荆棘的冰冷现实,中岛敦的表情瞬间僵硬继而龟裂,片片剥落之后,最终所剩下的心语只有恐惧。 对这个人的恐惧。 对继而联想起的、违背命令会产生的后果的恐惧。 甚至连发抖都不能够,离体的灵魂操控着宛若提线木偶的身体,机械地行了礼。 太宰先生。您,是来 对方语气轻柔地戳破了他的侥幸与幻想:当然是来找你的呀,敦君。 我 是呀。虽然答应了雨宫的请求,但我的游击队长,理应更努力一点吧?太宰治从脑子里摘取只言片语,冠冕堂皇地说着随口编出的话。总是躲在前辈的庇护之后,这可不行呢。敦君已经是大人了哦。 说话的间隙,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中岛敦身上,逐渐从额角渗着冷汗的小老虎身上发现了更为细节的东西。 穿着的居家服要略大一号,是低调的黑色。由于距离较近,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沐浴用品的清香。 和秘书低头整理文件时,散落黑发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本散漫的注意力开始集中,敷衍化为了更有重量的话。太宰治注视着面前头颅低垂的中岛敦,终于放弃了方才温和的伪饰,用面对这个人时更加习惯的命令式语气说话。 别再缠着雨宫,这副样子只会让人感到困扰。明天就重整精神恢复工作,没问题吧,敦君?前几天有个名为泉镜花的异能者前来投奔港/黑,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银发的少年艰难地应了一声是。 那么,今天我和你见面、甚至我来过这里这件事情,不要跟别人提起。太宰治状似温柔地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想再让他感到担心吧,敦君。 我明白了,我不会说的。 得到了中岛敦的允诺之后,他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拉开房门,对着愕然抬头的下属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我记得敦君的房间是在隔壁吧?不要再迷路了哦。 把雨宫小心翼翼藏在屋子里照顾的小老虎欺负跑之后,鸠占鹊巢的太宰治在客厅沙发上大大咧咧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 稍作歇息之后就又站起身来,重新拾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先是绕着圈仔细打量屋子里的陈设,不时动手在几个看起来能藏东西的地方扒拉几下,不出半个小时,就发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甚至谈不上被藏起来,在雨宫挂在衣帽架上的某件外套兜里,他找到了一部自己从未见过的手机。 似乎刚购置不久,没有什么使用痕迹,甚至连密码都不曾设置。 这倒省了些功夫。 开机之后便进入主界面,壁纸也是出场默认的。太宰治挨个翻动,打开空荡荡的相册、空荡荡的文件夹就在逐渐失去兴趣之时,他懒洋洋地退回主界面,在通讯录上点了一下。 绿色的小电话图标瞬间跳转,接下来的界面干净整洁,只在最顶端有唯一一行条目。 【太宰さん】。 看着手机屏幕的太宰先生缓缓睁大了眼睛。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他抿着嘴唇点开详情,看到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想了想,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果不其然,是空号。 而在这部雨宫新购置的手机上,已经有了两次和这位不存在的【太宰さん】的通话记录。 青年定定地站在那里,任由橙色的光斑逐渐偏移、从自己背后移到墙上的装饰画上,继而化为浅薄的夜色隐去,垂在在身边的左手食指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 他想象着那个人。言辞冷淡、循规蹈矩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一副毫不留恋的态度和自己道别,而深夜降临之时,在独自一人的空房间里拿出手机,拨打了备注着太宰先生的空号,任由听筒那边滴滴地响着。 在一片黑暗之中,寂静地,一起一落地响着。 垂眸倾听着的少年或许会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从来不打算将这份心意告诉任何人,所以只是任由那边在片刻的鸣响之后自动挂断,就安静地闭上眼睛,直到进入梦乡。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 像受到月球吸引的潮汐一样冲刷着心脏,一阵一阵微微发痒。 太宰治把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回口袋里,恢复了房间里的所有痕迹,静静悄悄地离开了。 而同一时间,雨宫翠已经和侦探社众人初步建立了和谐友好的关系。 至少抛下港口黑手党这个和武装侦探社处于对立面的标签,他们愿意承认,可以和雨宫翠这个人成为不错的朋友。 在得知重点关注对象织田作之助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其中不乏港/黑成员的遗孤之后,雨宫翠随即提出上门看望。 和芥川一起照顾了一下午孩子们,织田先生好感大幅提升的同时,颇为大方地赠给他一张全家福,以及自己之前参加过新人赏的小说手稿。 汗颜的雨宫翠连连摆手: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 嗯?织田作之助总是毫无波澜、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但并没有把手头的稿子收回去的意思,只是随手写的东西而已,能被人喜欢就很好了。小说被人看才有意义吧,事实上,克己想用这沓纸折飞机已经很久了。 雨宫翠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对着红发的男人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珍惜的。 不愧是治愈了太宰治的男人,果然令人无法拒绝,简直是个天使。 从织田家离开,和芥川告别之后,他没有立刻返回港口黑手党,而是绕路去了书店,挑挑拣拣选购了几本心理治疗相关的基础书籍。 日本的心理咨询产业相当发达,毕竟社会较为压抑,人民精神状况堪忧,有个倾诉的渠道能够挽救许多生命。 但是雨宫翠不觉得自己的诊治对象会乖乖听话去看心理医生,更遑论跟医生老实交代病情。综上所述,他决定自学成才,试着把心理咨询师发展成第二职业,多少能对已经病入膏肓的某人起一些疗愈作用。 他把织田作之助给的照片和手稿复印了一份,准备下次去往A世界时捎带给那边的太宰,胁迫他深入体会一下首领宰的心路历程,让心理医生得以对症下药,开个处方出来。 有病就要吃药,相信在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双管齐下之下,脑壳已经整个坏掉的上司多少能够好转一些,艰难地转动恢复活力的脑细胞,重新思考一下人生和宇宙的意义。 雨宫翠拎着一大袋子书回了港/黑,敲门之后没有遇见冲出来迎接的小老虎,只好自己动手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雨宫翠猜想中岛敦大概是出去散心了,倒也没怎么在意。 他坐在书桌前,刚在面前摊开一本《危险的心理治疗》准备研读,门却突然被人敲响了。 本以为是中岛敦回来了,雨宫翠站起身来开门,却在看清来客的面容时不由一怔。 太宰先生?他有些惊讶,您怎么过来了? 第78章 关卡突破 太宰治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 表情的细微处似乎和平时有所不同,但具体又说不清究竟哪里不一样。 铛铛~看,我给雨宫带了新手机!之前那部不小心弄丢了, 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吧? 呃,谢谢? 雨宫翠在片刻的迟疑后, 摆上了礼貌性质的惊喜表情,其中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演技。 他对太宰治这个狗男人的本性再清楚不过, 打量着那部手机的心情就像看见个引信已经嘶嘶点燃的炸弹, 鬼知道里面安装了多少窃听软件、留了几个后门,想想就让人觉得毫无安全感。 但上司亲自跑过来送温暖,不收下是不可能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雨宫翠挂着弧度恒定的微笑接过了这份烫手的礼物, 内心默默叹了口气。 而完成任务的太宰治不仅没有心满意足地就此罢手,反而依旧站在原地,虽然表情高深莫测、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关港口黑手党命运的重要决断,但眼神却时不时越过雨宫翠的肩膀往门后钻去,隐晦地表达着自己的意图。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总感觉这人没安好心、不太想邀请他进来的雨宫翠嘴唇开合,实在没办法对这么个大活人视而不见, 就此把门拍在对方脸上, 只能认命地做出了让步。 特地跑这么一趟实在麻烦您了, 不如进来喝口茶歇歇吧。 太宰治咳了一声, 满脸做作的矜持:这不太好吧? 那你就滚啊!! 时刻打量他表情的狗男人太宰治觉得火候差不多够了, 于是也不再用宰言宰语在秘书底线上疯狂横跳, 麻溜地进了门, 佯装乖巧地坐到了沙发上。 洁白纤长、骨节分明的双手老老实实地摆在膝盖上, 像个等着老师分发零食的幼儿园大班生。 去厨房准备完茶水端过来的雨宫翠见到这一幕, 忍不出又好气又好笑地刺了他一句。 太宰先生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呢。 后者闻言,偏头冲他装乖弄巧地甜甜一笑,笑得雨宫翠手一抖,水几乎倒到了茶杯外面去。 也不是说很难看。 如果这个笑容安在武装侦探社那个无忧无虑(?)的太宰治身上,那么对面坐着的十有八九是他准备邀请殉情的女士,他正准备出卖一下浑身上下唯一拿得出手的色相,试图蛊惑对方晕晕乎乎地答应他的请求。 但是,现在由自己这边的太宰先生做出来 或许只是惯常的恶作剧吧。 透明的茶水自半空中划着弧线落下,蒸腾出袅袅的白色雾气。太宰治注视着秘书倒满了第三杯茶,眼神是毫无破绽的好奇:这杯是? 给敦君留的,他应该快回来了。雨宫翠解释道,他现在住在我这边。 对面沙发上的首领先生扯了扯蒙着眼的绷带,表情像是很嫌弃又懒得发表评价。 鸢色的眼睛来回转动,逡巡的视线最终落到沙发上半敞着口的塑料袋上,里面的几本书和织田作之助给的手稿隐隐约约能看出形状,最顶端的那本封面大大咧咧裸露着,明黄色的标题格外好分辨,是《心理咨询导论》。 那个,太宰治明知故问,是什么? 过于宽泛的发问,要回答的东西反而格外地多。 雨宫翠犹豫了半秒钟要不要老实交代,但随即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如下场景: 他诚实回答想给您做下心理疏导所以买来研究一下,然后太宰治勃然大怒,恶声质问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病?,随之从腰间拔出小□□,对着他脑门来上那么一下 雨宫翠,卒。 好吧,可能多少夸张了点。太宰先生不是简单粗暴武斗派的,最多只会不动声色地默默铭记心间,然后在今后的工作中尽情地给他穿小鞋,以发泄这股子恶气。 惹不起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恶毒男人,雨宫翠轻咳一声,眼神移开,换了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回答。 我有个朋友,他脑子有病。 不行啊雨宫,不要放弃治疗!是不是朋友姑且不论,当事人就在你面前坐着,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吐槽人家啊!太宰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了! 话在嘴边急刹,临出口前被硬生生扳了一百八十度的弯,费了雨宫翠好大力气。 他,嗯,心情一直不太好。停下来歇了口气,雨宫翠补充,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太宰治的眼睛非常漂亮。即使放在这样一张清隽俊秀的面庞上,也能称得上是亮色。 带着红调的浅茶褐色深邃而柔和,宛若玻璃制的瞳孔之中不论浮现出何种情绪,都会被灵动地放大千百倍。 然而,若是被这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带有丝毫的感情,只是一味毫不掩饰地探究和分析即使是钢铁打造的精神,背后也会不由自主地渗出冷汗来。 雨宫翠正襟危坐,食不知味地品茶。还未想好说些什么来添补方才的措辞,那股存在感鲜明的视线却逐渐柔和下来,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何必如此掩饰呢,我 我已经知道你的小秘密了哦。 太宰治端起茶杯来浅尝一口,吞回了未尽的那句话,口腔里萦绕着茶叶的浅香。 既然这样,我就先替那位朋友谢谢你了。 在一瞬间明晓太宰治已经猜到真相,但那副意料之外的反应却让雨宫翠微微一怔。对方看起来不仅不生气,似乎还有些美滋滋?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归因于太宰治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而对面沙发上,心情轻快的太宰治考虑着要不要捅破窗户纸。虽然很想看看秘书在心思大白于天下之后的那副反应,但就这么下去,佯装不知情地享受着身边人遮遮掩掩的细致照顾,似乎也很不错。 心情会时不时地突然好转,就像现在这样。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太宰治掩饰地轻咳了一声,指了指一旁装着书的袋子。 我能看吗? 工具书倒在其次,那其中还装有织田作之助的手稿和同孩子们的合照,太宰治若是看见了这个,必然会明白自己和包括芥川在内的侦探社取得了联系 而这个人的计划,是以雨宫翠为媒介,令芥川和中岛敦站在绝对的对立面,从而彼此打磨。 若是突然发现这份计划被中途破坏,又会作何反应? 然而雨宫翠只是垂下眼帘,一心一意地往空了的茶杯中注水,并不准备阻挡太宰治的动作。 他成心想对这人预先安排好的剧情加以破坏,既然已经得逞,那对方现在知不知道也就无所谓了。不,或许提前知道也好至少这样,就只能把心力放到锻炼下属、守卫横滨的后续计划上,无暇天天排练怎么落幕退场了。 您请便。伴随着水流落下的哗啦声,雨宫翠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那里面有些别的东西,您或许会喜欢。 这当然是反话。 太宰治在翻出织田作之助的手稿和照片之后,的确如遭雷击、瞳孔放大地僵在了那里。 但是,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刻意垂下以掩饰表情的头颅,那些反应过于显眼而异常,以太宰治的性格,原本并不至于如此失态这让雨宫翠微微感到疑惑。 男人沉默着缓缓翻动稿件,纸张摩擦时轻微作响。没等到对方摔门而去的雨宫翠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进一步试探: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在看完手稿之后,太宰治怔怔注视着放在膝上的照片。 簇新的相纸上,是被收养的孩子们簇拥着开怀大笑的织田作,他在其余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挚友。 尽管曾有幸得到过书,因而得知了其他世界的发展,也为了改变这位挚友的命运、守护他写小说的梦想而暗地里努力着,但越是成功,就把这个人推得离自己身处的黑暗越远。 他所珍视的人,并不认识他。 甚至受双方所属的势力阵营所影响,隐隐视他为敌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太宰治用食指的指腹在照片上的笑脸上轻轻摩挲着,十分艰涩地开了口。 织田作的消息我的确让人打探过。啊啊,亏我还以为做得十分隐秘呢,在雨宫眼里,就和大摇大摆拦路打劫的蠢贼一样显眼吧? 织田作? 心中明白这是对织田作之助的昵称,但因为太过特别,一下子就让雨宫翠心中的相关回忆浮现了出来。 A世界的太宰治,也是这么称呼自己逝去的好友的。 但是作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太宰治甚至不曾结识过这个人,为何会称呼得如此亲密??? 某根隐秘的弦被触动了,潜藏其下的真相几近呼之欲出。大脑在疯狂地转动,然而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灵光终究不够,那处关键在脑中盘桓许久,最久还是未能得出答案,遗憾地潜伏了下来。 他拿出足以和太宰治同台竞技的演技,回话的态度自然且淡然。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对那个人如此在意,但必定有您的理由。之前还有些忐忑,但现在看来,这份礼物果然合您的心意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男人闻言抬头看着他,嘴唇微张,脸上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内里有所触动的真实表情。 各种情绪驳杂掺和,很难给出具体的定义。虽然无法理解且一闪而逝,但相比这幅强行压制的平淡反应,系统朗朗的电子音直白地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43点!】 雨宫翠难以克制地微微闭了闭眼。 卡了这么久的关,终于有了突破的迹象。 第79章 妒火中烧 那之后呢?被这份态度所触动的对方, 正式将你纳入了可信任的范围? 我不太确定,或许这么说也没错。即使我没有再刻意做什么,只是尽量在身边照顾和陪伴而已, 关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停滞不前,似乎逐渐亲近起来了。 那不是很好吗,你又在困扰什么呢? 大概是, 困扰于这份关系的本质。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侦探社一楼的咖啡厅内,雨宫翠和已经熟悉起来的A世界太宰治相对而坐, 不时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饮品,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像是含辛茹苦的欧巴桑和不懂事的弱智儿子、或者跟在淘气少爷后面不停擦屁股的保姆那样就算没交到个几个正常的朋友, 我也能感觉到, 现在和太宰先生的相处模式很奇怪。 就朋友二字而言,过于偏离这个范畴了。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把杯中的拉花搅拌成看不出形状的糊状物, 闻言微微一哂,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 而是主动移开了话头。 上次我们提过的,他对织田作的过分在乎是再明显不过的疑点, 值得多加关注。这段时间, 你调查出什么东西了吗? 能确定的一点是, 太宰先生之前从未和此人有过交集。对陌生人如此关注、对事件的发展也总是了然于心, 以至于到了能够展望未来的地步 雨宫翠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深深地看了对面终于褪去那副不正经的散漫态度, 显得平静又专注的黑发青年。 虽然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荒谬, 不过,既然您对我的故事整个都接受良好, 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推测吧。 用勺子叮地轻敲了瓷杯的边缘, 太宰治兴致高昂地做出了和他相同的判断。 最近的小说里不是很流行这种设定吗?因为某种意外带着遗憾死去, 结果发现重生在年少之时,于是决定为了守护挚友而远离他。嘛,虽然推理什么的我不擅长,但是真相大概就是如此吧! 还没等雨宫翠发表意见,他话锋突兀一转,情绪复杂地感慨了一声。 这样的机会偏偏降临在那种一心求死的胆小鬼身上,真悲哀啊。 太宰治本着最了解自己的当然是自己的理念理直气壮下了论断。早已习惯他对自身的各种明晃晃嫌弃,明白这只不过是借着对另一人发表评价的机会说出口而已,雨宫翠无奈地抿抿嘴唇,假装失聪地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从无云的天空上洒落下来,给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称得上和煦的微风从横滨港的方向吹来,抚摸着面容的同时,也送来大海深处的水汽和粗犷的淡淡咸腥味。 对面的人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也颇有些意动。 真是个好天气呢,适合清清爽爽地殉情。 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会让常人大跌眼镜的话,青年单手托腮,略微歪了歪头,向着毫无反应的同伴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喂,我说雨宫,要不要陪我 口袋里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邀约,太宰治鼓着脸颊摸出手机一看,做出了夸张的厌恶表情,紧接着眼珠一转,嗖地站起身来,把响个不停的手机按在了雨宫翠颊边。 后者只来得及惊诧地一挑眉,随即耳边就响起了国木田独步暴躁的咆哮声。 混蛋太宰,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安排你负责的任务做完了吗!如果因为你一个人耽误这份委托的整体进度,那我保证绝对会把你灌进水泥桩子里扔进码头,你就躺在海底反思你那罪恶的一生吧!! 雨宫翠下意识想要后仰,又硬生生把身躯扳回来,屏着呼吸等到国木田发泄完怒气,才轻咳一声打了招呼。 上午好啊,国木田先生。 雨宫?对面尴尬之余讶然发问,你和太宰在一起? 是的,在他做调查的途中偶然碰到了,就来咖啡馆坐了一会儿。现在太宰先生不在,我就擅自替他接了电话,实在抱歉。 国木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什么过于难以接受的现实,末了才干巴巴地接了话。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不过雨宫,你要小心太宰那个家伙,别被这种人轻易骗了。他那个人啊 太宰治麻溜地收回手机,哎嘿一声挂断了电话。 雨宫翠斜着眼看他,唇边不知何时带上了不自觉的一丝笑:心虚了? 哪有!青年把手插进沙色外套的口袋中,的确是一副不知心虚为何物的模样,只不过国木田妈妈一说起我的坏话就没完没了的,总不至于还要我耐心听着吧! 无视了他的辩解,雨宫翠站起身来,扯着太宰治的袖子把人往门外带。后者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象征性反抗着,不时发出诸如那种活不去干也可以啦、最后日期还有好几天呢的咸鱼之语,结果当然是被早已习惯这套的雨宫翠全然忽视,不为所动地把人丢到了大马路上。 分内之事还是要好好完成的,不然生活只会变得越来越无趣哦。 嗯是从雨宫的故事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吗? 没错。所以说,是需要好好记住然后身体力行的宝贵经验呢。 海草一样柔若无骨的太宰治猫猫叹气,好歹不再瘫在雨宫翠身上,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视线游移不定地在周边飘荡。 十分清楚这种表情是何意味的雨宫翠笑眯眯地小幅度挪步,挡住了对方冲往桥边的路线,顺口打消了那份随水而下了此残生就此从讨厌工作中解脱的愿望。 只是调查而已,我也会陪您一起去的,为了这个入水大可不必。您很喜欢的那家蟹肉饭就在附近吧?快到中午了,换完湿衣服再去可就来不及了。 太宰治在身形一顿之后,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雨宫翠一眼,随即移开视线,表情像是忍耐着什么一样,略微有些纠结和犹疑。 但那样的模糊神情转瞬即逝,他摆了摆手,用轻快的语气纠正了对方的称呼。 不用对我用敬语也可以哦,毕竟我和那个人不一样,不算是雨宫的上司嘛。就普普通通地称呼我为太宰就好!或者亲密一点,直接叫名字也可以!作为向你提供绝密消息的幕僚,我难道不是比那个我更像是你的朋友吗? 和闻言睁大眼睛的同行者、用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朋友? 朋友。 因为感到好奇而开始接触,因为能够在彼此身上攫取价值而始终相处,但是在频繁的会面和交流之中,毫无负担地说出口的心语,却是在面对侦探社的同僚、以及如今对立的旧日港/黑同事时绝对不会吐露的话。 像是面对一片微微荡漾着波澜的湖泊一样,黑发的少年以淡然和静默的样子倾听他的所有言语,没有不耐,没有厌烦,也没有安慰和同情 但确实全然理解。 关于这点,他十分清楚。 哪怕这份理解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身上得到的,雨宫翠真正渴望着的是来自另一人的友谊,但既然同样是太宰治,为什么他不可以? 被人理解、被人照顾、被人尽最大努力始终陪伴对方从他这里认真学习、一点一滴努力着想要达成目的,知晓了这是【太宰治】想要的东西但却忽视了,既然是同一人,教授给他这些攻略技巧的老师同样隐晦地渴望着这些。 或者说,对于这份温暖的渴望,难道不是所有人类的共同点吗? 那么,关于先前的说法,凭什么我不可以的那句,请容他做出纠正。 【既然同样是太宰治,那我必然也可以。】 这么想着,鸢色眼眸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以无害的真挚语气再次发出了邀请。 叫我的名字吧,雨宫。 国木田所催促的任务并非什么重要事件,只不过是有位女性因为公司后面最近有走私人员聚集而颇感不安,因而请侦探社帮忙收集证据,好将这伙人移交给军警处理。 是非常轻松且相对安全的活计本该是这样的。 但只是扫一眼地图,就能轻易发现那女人在说谎。 是条死巷,随时准备跑路的老鼠们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聚集,这相当于把自己送进瓮中。 甚至不需要动用异能,雨宫翠冷静地得出了结论,随后抬首征询身边人的意见,要去吗? 在接受到后者毫不掩饰的期待眼神之后,略微尴尬地添上了一句。 治,治君? 这公开处刑一样的羞耻PLAY昵称,不知为何却让对面的太宰治一脸高兴。披着沙色风衣的青年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带头往前面的窄巷中拐过去,显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来都来了,搞不好会有惊喜呢。 紧随其后转过了呈九十度的墙角,随后展现在眼前的血腥画面有些超出认知,让遭受冲击的雨宫翠一时之间失去了表情。 操控着外套延伸出的凶恶黑兽的芥川龙之介、此时背对着这边,正与低吼着的白虎对峙。 前者身后站着打扮明显是港/黑成员的金发女性,雨宫翠有点印象,好像是黑蜥蜴小队的成员,名为樋口一叶。 而白虎之所以按捺着没有出击,则是同样在保护身后的同伴,已经倒在血泊中的两位侦探社社员。 虽然明知在这个世界,芥川加入了黑手党成为王牌,而中岛敦则是侦探社的新秀,但此时目睹如此直接的阵营转换,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些许错乱感。 雨宫翠忍不住细看了正捂嘴咳嗽的芥川龙之介一眼,觉得他要比自己所认识那个武侦版本的阴郁许多。 察觉来人的芥川警醒地回过头来,但厌恶的瞪视还未落到雨宫翠身上,已经中途拐了个弯,化为压抑着的复杂情绪,坚定不移地钉在了一旁的太宰治脸上。 后者恍若未觉,说着哎呀哎呀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径直走到战场中央,查看昏迷中的谷崎兄妹的伤势。 被忽视的芥川龙之介忿忿不平,压低了声音怒吼:这次不可能让你如愿!有人出了七十亿悬赏人虎,港口黑手党一定要把这笔钱拿到手!! 七十亿? 站在最外围的雨宫翠骤然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心知两个世界多有相似之处,自己那边的小老虎大概率也会遭到悬赏,不由开口询问太宰治,想看看对方是否知道更详细的消息。 治君,他说,请问? 话音未落,罗生门已经化为恶兽,在狂怒的主人的操控下狠狠扑来。 没见过的面孔,是太宰先生的新弟子,特意来我面前炫耀的吗谁允许你,叫得那么亲密了?!!! 第80章 替身文学 那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一提起害死幼时的伙伴们、掳走挚友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就咬牙切齿, 恨不得把太宰治生吞活剥,情感非常真挚且热烈。 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哦,似乎是因为曾是太宰的弟子, 同样对这位早已叛出黑手党的前辈执念颇深。只不过,是和前者完全相反的那种就对了。 他认为是太宰治把自己从贫民窟中拯救了出来,因而重视对方胜于一切。 而黑手党时期的太宰性格恶劣、手腕粗暴,再加上认定芥川顽劣不堪且性格暴戾,需要的不是称赞和认同,而是束缚和打磨, 因此, 对待这个相处不过几个月的弟子,他采用的教育方法堪称酷烈, 从来不肯给芥川一个好脸色。 同样是后辈,对待芥川像冬天般冷漠, 对待中岛敦却像春天般温暖。 求而不得便会越陷越深,乃至最终化为执念 芥川龙之介在日益疯狂地渴望着太宰先生的认同的同时,自然而然地, 对那个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愚蠢地沉迷于往日伤痛中自怜自艾的人虎产生了妒意与恨意。 杀掉那家伙吧。 他对自己说。 弱小即是罪过,被干掉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只要借着抓捕人虎的机会干掉这个碍眼的家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独占太宰先生的注意力。 而黑发的少年从墙角迈出,用近乎挑衅的直白眼神打量过他后,明摆着是为了示威, 不知廉耻地喊了那个名字。 治君? 【荆棘般的妒火,已然席卷全身。】 【要肃清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外套化为黑色的恶兽怒吼着扑出, 而敌人的神色正由讶异变为怜悯。感到被羞辱的芥川愈发怒火中烧, 不料下一秒眼前一空, 张牙舞爪的罗生门突兀地失去了踪迹, 徒留他这个本体和不远处的少年对峙。 是太宰先生的异能力,【人间失格】。 芥川包含着委屈和不解,以近乎恳求的腔调叫了一声。 太宰桑! 后者松开了他外套的边角,不理不睬地走开,到一旁去研究怎么把变回人形后昏迷的中岛敦叫醒去了。 光凭三言两语无法使向来固执的芥川放弃对自己的敌意,雨宫翠也看不出那么做的必要。虽然对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小伙伴正体感到抱歉,但他还是绕过了这个气冲冲黑漆漆的暴躁家伙,去和太宰治一起给昏迷不醒的侦探社社员做了简单的处理。 直到几人离开,芥川和其下属都没有再发起攻击,而是用那种看负心汉一般的幽怨复杂目光牢牢地盯着太宰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但凡是个有一丁点良心的人,都会对这可怜孩子产生不自觉的愧疚。 然而不幸如他,偏偏碰上的是太宰治。 帮忙把重伤的两人送回了侦探社,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的能力刚好派上用场,满血复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面带笑容地应付了众人的道谢之后,雨宫翠眼看尚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闲暇时间只剩小半,也无心再陪太宰去吃说好的蟹肉饭,急急忙忙提出了一个请求,也是此行的最大目的。 治君,能陪我去看一趟心理医生吗? 人员俱全的侦探社里,被那个称呼所震撼到的全体社员不由精神高度集中,悄咪咪竖起了耳朵。 原本躺在沙发上哼着自创的殉情之歌的太宰治,闻言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工作太累?压力太大?已经严重到了必须去看医生的地步了吗? 不是我。雨宫翠哭笑不得地摇头,想要进一步解释,却又因为周边耳目众多,一时之间无法说得太过详细,只能隐晦地表达。 他的状况,我觉得不能再拖。为此也专门学习了心理方面的书籍,但终究只是半吊子,处方药还需要专业人士来开但是,想说服他去看医生,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言行举止备受关注,不能在下属面前流露出一丝与病弱相关的要素,那只会动摇首领宰在组织中的威信。 另一方面,直接开口邀请他去看心理医生,就好像在直白地说你有病,这实在很需要勇气。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软磨硬泡之后最终答应,那个人也绝不会在医生面前将心声不加掩饰地全然吐露吧。 因此,考虑到以上所有要素之后,雨宫翠想出的解决办法是 就由治君代替他去吧。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这样了。 太宰治一手撑着沙发,缓缓地坐了起来。 我? 意味深长,同时又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危险感。雨宫翠难以捕捉,索性将之抛在脑后,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的。毕竟你和他很像。 既然同为一人,多少能理解和揣摩那个人心底的念头吧? 再加上自己从旁修正,对另一世界的太宰治的心理状况应该能还原到极高的地步,足够医生把握症状、开出处方的了。 雨宫翠殷切地注视着沙发上陷入沉默的武侦宰,根本不认为这个计划有什么疏漏之处:那我们现在出门?还是说,治君还需要准备什么? 不,不需要。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青年理了理风衣边缘的褶皱,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站起身来,似乎对被当成替身一事接受良好,我们这就走吧。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木门吱呀一声被随手合上。 侦探社众人将先前的寂静维持了约有十秒钟,确认他们已经走远之后,轰然爆发了讨论和八卦的浪潮。 【震惊!某太宰姓男子被公然指出充作替身,当事人声称只是朋友】 【原来你和我当朋友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他比较像】 【而我还要强颜欢笑假装释怀,这是否就是爱】 和雨宫翠并行的太宰治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两句。 不去和芥川聊聊吗?他揉揉鼻子,像是漫不经心地提出建议,你不是和他关系挺好吗? 雨宫翠纠正他:那是在我的故事里。这边的芥川没办法,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治君如果真的关心,就对那孩子好一点吧。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半晌之后突然开腔。 我以为雨宫会生我的气,结果居然毫不在乎呢。 你是指? 有关芥川的事。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对我非常执着。但我对他,就像驯兽师之于狮子一样,甚至要更过分,给予的只有鞭打。真是搞不清他那份崇敬是哪里来的不过,如此践踏这份感情的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啊。 事先就约好了看中的心理医生,雨宫翠挥手招停了出租车,将等待着答案的太宰塞进去,自己也坐上后座,望着车门外由静止逐渐流逝、向身后飞快倒退隐去的风景。 孺慕、亲善、友爱、憧憬,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单方面地交付各种各样的感情。 只是想要喜爱,所以就喜爱了。那份情感涌出内心的时候,并未带着一定要得到对等的回报、否则就算亏损,诸如此类的精细算计。 而感情、也并不是付出多少就能收获多少的等价交换。否则过去的他,又何必为了寻求挚友而如此发愁? 我也花了很久才明白这个道理。雨宫翠轻声说,被倾注感情的一方并不需要背负必须回应的义务。治君是普通人,有普通的爱憎喜恶,虽然薄情寡义,但并不是坏人。 喂喂,这未免有些刻薄了吧。真的不考虑一下去规劝芥川吗?远离我对他而言更好哦。 雨宫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老母亲的包容目光看着太宰治,看得后者鼓起了脸颊,快速反思之后,依然不觉得自己的发言哪里有错。 治君觉得,芥川会因为普通的利弊权衡就放弃追逐你吗? 大概不会吧。 若是真能如此冷静,感性就不配再被称之为感性。 不知缘何而起、不为理智操控、不被规则束缚,如此暴烈又如此温柔,超越常理又亘古长存,除了拥有者本身、绝不会为任何外物所强行驱散的感情 下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脸颊顺着这股力道被轻柔地抬起。从散乱的念头中抽回神智,雨宫翠诧异地注视着那双逐渐逼近的鸢色眼眸,车厢如此狭小,已经避无可避。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太宰治轻柔地说着,浅淡的呼吸所带起的微弱气流,有一部分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让人不由自主地因为那份痒意和热意眯起了眼睛。 我没有接受的义务,但他有追逐的自由。更进一步而言,人只是因为想要喜爱而去喜爱,和为了得到回应所做出的努力不可混为一谈,或许对有些人来说,只是默默持有这份心情,便已经足够快乐了。 青年凑得更近了,鸢色的眼睛之中神色如此专注,仿佛要一直看到同伴心湖的最深处。 那么,雨宫,他问,先前提起追逐、回应、感情的时候,脸上挂着让人心痒痒的笑呢。那时候你心中所想的,究竟是谁? 第81章 主动选择 想到了谁? 至今为止所遇到过的人, 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庞在回忆中滑过,溅起无声的水花。 或许其中有过遗憾,但无法否认的是,那些片段就像夜雾里挂在枝头高高亮起的明灯, 只是略扫上一眼, 便能让人不自觉地安下心来,在温暖的光芒里缓步停驻。 问题太多可不是好孩子的做法。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 雨宫翠抬手按上太宰治的肩头, 推开他的力道平和坚定,治君, 那是我的私事。 这样刻意强调界限的话语加上明显拒绝的肢体动作,让抿着嘴的青年不得不摆正态度, 有些泄气地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虽然那样问了, 但是在他心中十分清楚, 答案只可能有那一个。 自始至终都在追寻、为了获得对方的喜爱而持之以恒付出努力的角色在雨宫翠所讲述的故事里, 身为唯一主角的那个人,另一世界的太宰治。 什么啊, 他意兴阑珊地小声嘀咕,就这么在乎那个家伙吗? 这是出于一时之气的抱怨,含混的嘟囔声在唇边滑过, 只有自己能够听清。 再联想到先前对方毫不掩饰地邀请自己代为看病的事,莫名其妙的负气感愈发强烈,等出租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脸几乎鼓成了包子。 下了车之后朝那位医生的诊室进发,雨宫虽然立刻注意到他在闹别扭, 却对其中的原因茫然且疑惑。 在生什么气呢, 治君? 是啊, 他想。 我究竟在生什么气呢? 在短暂的周末休息过后,不情不愿地被抓来上班的港/黑首领瘫在办公椅上,正试着放空大脑的时候,再次从下属那里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 和早餐一同递过来的,是静静躺在秘书摊开的掌心之中的几枚药丸,石膏一样细腻的白色。 眼上缠着绷带的青年歪歪头,有些好奇地细细打量着。 诶,这个是? 接收到那份疑惑,莞尔的雨宫翠想了想,故作认真地糊弄对方。 是吃完之后能够如愿升上天堂的毒药,我花费好些功夫才搜罗到的。您如果还是向往毫无痛苦的死亡,不妨试试这个? 太宰治驾轻就熟地从他面前取走了尚还温热的早餐,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地进食着。等到圆滚滚的面包整个消失在肚子里,他随手扯了张纸擦拭嘴边的食物残屑,三指拢起,从雨宫翠手中捏走了那几枚药丸。 指尖和掌心若有若无地触碰。停滞。一触即分。 最后留在脑海中的模糊印象,是转瞬即逝的痒和微凉。 雨宫翠注视着上司取走那几枚药是A世界的医生那里开的处方,本就是针对面前之人的病情加以治疗的对症之药。但是,他无法从实交代这些药物的来历和作用,只能采用这种类似诓骗的手段,自然也对太宰治是否会乖乖吃药抱着深深的、切实的担忧。 所以掌心变空的下一个瞬间,心脏就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如果不愿意吃该怎么办呢? 毕竟是来路不明的药,诡异到随便哪个普通人都会心生警惕。何况太宰治的难以取信他早就清楚,就算随手把这些药丸丢进垃圾桶,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飞快浮现的诸般杂念还没来得及形成确切的形状,那边太宰治甚至懒得低头对这些雪白的小药片加以仔细的观察,就随手把它们丢进口中,就着水飞快咽了下去。 他皱着眉头发表评价:又酸又苦。 被这份干脆震住一秒,雨宫翠闻言回神,赶忙按着办公椅的靠背弯下腰来,拉开了办公桌一旁的抽屉,在里面的存货中随意翻找几下,挑出颗糖果剥开包装,娴熟地塞进了苦着脸的太宰治嘴里。 含着糖的青年脸颊上鼓起一块来,那副略带孩子气的天真神情,没来由地让雨宫翠的心情变得非常轻快。 或许是由于之前投喂糖果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流程都是在中岛敦身上练出来的,正常来说,接下来要进行的那个环节让他放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动了动,有些轻微地发痒。 是太宰治。他在心中不断跟自己强调着,面前的人是暴力集团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浑身都是谜团的恶之魁首,总是倾向于用自杀来解决问题的重症患者,是那个麻烦的狗男人太宰治。 但是,即便抱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手却依然自然而然地抬了起来。 以自己都觉得讶异的流畅程度,温和地按在青年的发顶,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柔和地说着话。 好乖。 谢谢治咳,太宰先生。 尽管在被触碰的最初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那副躯体很快就放松下来,像一只警惕之后判断没有危险、便开始小心翼翼地享受触碰的野猫。 内心默默感慨着自己真的是胆子大了,雨宫翠直起身来,刚准备收回手,耳边就有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三点!目前的信任值为:48点!】 三点吗。 对太宰治来说,算得上相当丰厚的奖励。但是,若说他刚刚做了什么足以匹配这份奖励的举止,未免太过偏颇了。他最多只不过是给颗糖吃,然后好声好气地摸摸头而已。 倒是太宰自己,不仅干脆地吃了来路不明的小药片,面对那样的僭越之举也没有生气 所以,更贴近事实的说法是,这个人主动选择了信任他吗? 雨宫翠朝办公椅上青年缠着绷带的后脑投去深深的一瞥,在如上想法撞入脑中的瞬间,呼吸不由自主地有些加快了。 信任值突破四十点的关卡之后,一切都超乎寻常地顺利。 而雨宫翠一面勤勤恳恳尽职尽责地当着麻烦精不知为何最近好像变得有些黏人了上司的看顾保姆,一面躲避着前者的目光,在暗地里搜集了关于中岛敦的背景消息。 即使没人告知内情,他也清楚原本黏人的小老虎突然从家里消失、那之后一直都刻意避着他,这其中必然有着太宰的手笔。 该说身为黑手党的太宰治,教育弟子的方式从来就只有那一种吗? 明白既然对方对敦存在着近乎偏执的打磨之心,在这点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他转变方式的,雨宫翠也只好徐徐图之,转而从中岛敦的经历切入,想要对小老虎视同噩梦、讳莫如深的过去加以了解。 这是让过去那个羞涩内向的孩子,化为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白色死神的关键。 如果能应用新学到的那些知识,逐步剖析、加以抚慰,多少能把自暴自弃缩于影中的敦,朝着更为轻松的地界拉出一点吧? 第82章 虎与项圈 在被太宰治带回港口黑手党之前, 中岛敦一直都居住在某座偏远的孤儿院之中。 那副自卑怯懦、一直尝试着揣测他人喜恶并小心翼翼讨好的性格,也是在长期的高压环境中形成的。 孤儿院之中物资缺乏,是较之丛林更为险恶的小社会, 像敦这样不懂得如何讨人喜欢、性格又和强势沾不上边的孩子, 日常遭受的除了同伴的欺压, 更有工作人员的呵斥和虐待。 因为二周目以来极少碰见和先前发展走向不同的事务,雨宫翠所持有的异能力【演绎推理】已经很久没派上用场。但是这次, 为了深究中岛敦身上隐藏着的谜团,他做好了十成十的准备,甚至还抽空亲自去了那座孤儿院一趟。 就算不使用异能力,中岛敦过去的经历看似毫无漏洞,也能瞬间发现好几处突兀的矛盾点。 其中最明显的一处就是, 【月下兽】作为与生俱来的异能力, 始终不为中岛敦这个持有者所操控,动不动就会化为白虎发狂伤人。 发动期间的敦君没有记忆, 但如此显眼、破坏力如此之大的猛兽, 身边人又怎么可能数十年毫无所觉?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人默默地隐藏了这个事实, 甚至瞒过了中岛敦自己,导致他在人生的前十四年中、坚定地确信自己是个毫无才能的废物。 是想要保护他吗? 但是若是对敦君存在着这份呵护之情, 为何又任由他在孤儿院中被人欺压,吃不饱穿不暖,身上至今还有幼时被虐待所留下的伤痕? 怀抱着疑惑前来寻访, 然而到达目的地时,那座隐藏在山坳中的孤儿院早已人去楼空。 雨宫翠试着推了推紧锁的大门, 随即选择从低矮的院墙上翻了过去, 进入建筑物内部之后, 伸手擦拭了桌面上薄薄的灰尘。 看来这些人并未离开太久,最多一月有余。 室内摆设凌乱,依稀可见些散落的生活用品,显然,当时全员搬离是突兀做出的决定,忙乱到东西都没能带齐,就匆匆离开了。 他一点一滴分析着各种迹象,耐心地在空荡荡的孤儿院中踱步。一个多月前那正好是敦君过完生日、从港口黑手党消失的时间。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若说他是出于强烈的个人意志来处理自己的事,那么唯一的去处,就是面前的这栋建筑。 因为中岛敦在加入港/黑之前,是在这里度过了全部十四年的人生。 这个猜测,在推开残破的院长室的大门后得到了证实。 发黄的墙壁上高高喷溅着发黑的血迹,座椅已经化为碎片,地板上清晰可见深深的并行爪痕。显然,白虎在此处肆虐过,并且大概率夺走了某人的生命。 尽管没能和当事人做面对面的交谈,但调查到这个地步,信息搜集已经足够。隐隐约约对那出悲剧有了预感的雨宫翠暗叹一口气,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异能力,【演绎推理】! 无数的数据从蓦然睁开的双眸中滑过,像是纯黑的宝石中溢出星星点点的流光。敦提起过去时的畏惧和痛恨、对他冷酷严苛却又暗自加以保护的院方、二者冲突之下,眼前这幅景象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异能力的作用下,那些隐藏在细节处的画面被徐徐展开,描绘出不曾告知他人的真实。 【中岛敦为了摆脱幼年时的噩梦,在变强之后回来复仇,杀害了一直虐待自己的院长。】 【本以为故事就此结束,但却无意间从某些迹象中发现,那个魔鬼般的仇人、却也是一直暗中保护了自己的恩人。】 【而自己,刚刚手刃了他。】 以敦的性格而言,必定在发现这个事实之后遭受了极大折磨,以至于最终在恐惧之中沉沦、在恐惧之中麻木,最终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化为太宰治手中单纯的锋刃。 但是,依旧使用着异能力的雨宫翠随即想到了另外一点。 一周目里太宰先生每次用这件事作伐,警告中岛敦要乖乖听话,都会说别忘了违抗我的命令会发生什么,也就是说,他事先警告过中岛敦不要回孤儿院,或者不要一时冲动对院长痛下杀手他知道面前的少年必定会后悔。 然而,敦君发现院长隐藏起来的另一面目不过是巧合,可能会就这么发生,也可能不会。 而安坐港/黑大楼中的首领先生,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乃至于未来的事情的呢? 他先前和A世界的太宰治讨论这件事,简单以近乎玩笑的重生一说做了解释。但依据眼下的种种迹象看来,这不就像是 事先看过了剧本吗? 调查完毕的雨宫翠毫不停留地赶回横滨,在从黑蜥蜴小队成员的口中问出了游击队长的下落之后,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中岛敦正在沿海的某座仓库之中,对港/黑的敌人执行不留活口的杀戮任务。和他同行的是新加入的暗杀者,名为泉镜花的少女。 雨宫翠对后者知之甚少,只是依稀记得一周目中她和敦君关系不错,是一对配合愉快的默契搭档。 中岛敦作为游击队长,时常来首领办公室汇报任务,多少有闲聊一下的机会;而泉镜花没有那样的资格,自然和雨宫翠从未打过交道,甚至连照面都只有一两次。 这么说,小老虎这段时间刻意避开自己,也有交到了新朋友的原因吗? 雨宫翠啧啧感叹,颇有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喂大的崽终于学会了拱白菜的欣慰感。他一路赶到作为战场的仓库外,还未靠近大门,鼻间就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他没有贸然靠近,只是靠着路灯的柱子,在一旁默默等待着。约有十分钟之后,生锈的门轴发出嘶哑的吱呀响声,白发的少年在旁边小小的纤弱身影的搀扶下,艰难地一瘸一拐走了出来。 雨宫翠直起身来,细细打量着不知哪里有些违和的中岛敦,出声打了招呼。 晚上好啊,敦君,这次的敌人很棘手吗? 而和他的想象大相径庭,后者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扑上来撒娇、也不是嘤嘤嘤地哭着求抱抱,而是像看见了什么噬人的鬼怪一样,大惊失色地连着后退了两三步,同时右手飞快地遮掩住脖颈,把外套的拉链嗖地一声拉到了下巴上。 雨宫翠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冷汗直流的少年。 脖子上,有什么? 小老虎的眼神飘移,磕磕巴巴地试图转移话题:您、您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交给我处置就好,前辈您 他的心虚实在是太明显,雨宫翠不等那些客套话说完,就皱着眉头大步向前,一直把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小小角落里。 泉镜花松开了搀扶着搭档的手,在一旁睁大圆溜溜的眼睛,默默地看着。 离得越近,就越能闻到中岛敦身上传来的厚重血腥气。后者牢牢捂着领口,死活不愿意松手让雨宫翠探查一下衣领掩盖下的小秘密,他只能内心猫猫叹气,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才终于握着对方的手腕移开,轻轻拉下了几乎已经被血糊住的拉链。 在少年纤细洁白的脖颈之上,镶嵌着对比鲜明的狰狞的黑色项圈。 似乎是坚韧的皮革质地,约有两指宽,外缀的铆钉寒光闪烁,但从中岛敦的反应看,并不只是小众的饰物那么简单。 雨宫翠低下头来,食指小心翼翼地贴着中岛敦的皮肤滑动,感受得到对方心脏跃动着的不安节奏。 借着尚未凝固的鲜血的帮助,指尖从项圈的边缘稍微滑进去些,在皮革与脖颈之间触摸到了异样冰冷的金属物。 那是看似无害的项圈内部密生的尖刺,正狠狠刺入少年最为脆弱的要害部位之内,稍一挣动,便有可能造成致命伤。 雨宫翠在小老虎细微的呜咽声中收回了手,发问的声音非常轻。 你在我面前从未戴过是为了,钳制虎吗? 中岛敦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一味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是、是我太没用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办法自由操控,只能这样强行压制。对不起前辈,我没有想隐瞒什么的意思! 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面对这些痛苦,只是逆来顺受地一味忍耐着,甚至不敢找人帮忙舔舐伤口? 为什么被迫承担这些的,偏偏是你呢? 雨宫翠无声地、慢慢地呼吸着,等待胸口异样的窒息感过去。 一开始,当你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切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其他的人和物像是隔着屏幕放映的光影,自顾自地变动着,而你生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只在乎自己、也只需要在乎自己 直到某天,与周边的界限逐渐模糊,你有意或无意地选择了他人来构建自己的故事,与此同时,也成为他人的故事。 不再是触发台词以发展下一步剧情的RPG游戏,不再是屏幕上毫无代入感的平淡影片。少年伏在他怀里、明明想要哭泣,却偏偏用尽了所有力气压制着的抽噎声,这份体温、这份触感,这份感情乃至这一整个人,都是他所感受到的、无法否认的真实。 那就没有无视的理由。 轻柔地拍打着少年的后背,用摇篮曲般的静谧声音说出近乎诱哄的话。 没事了,没事了。敦君,我们回家吧。 第83章 罪恶与罚 把小老虎带回家里, 哄着他洗了个澡,换下满是血污的衣服。 项圈已被取下,静静地放在桌面的一角。雨宫翠给始终沉默而乖顺、像是人偶一般跟随到此处的泉镜花削了个苹果, 后者坐在沙发认真地低头啃着,鼓起的腮帮子让人联想起秋日里的松鼠。 换完衣服出来的中岛敦不知为何有些坐立不安, 眼神不住往门口飘荡,始终无法放松下来。 雨宫翠稍稍一想,明白他是对某位无良上司产生了深刻的心理阴影,生怕对方再次破门而入,面带微笑地说出为何不遵从命令之类责备的话但是,并不想就这么放任对方离开,他看了眼天色,率先站起了身来。 去吃汤豆腐吧,他笑着提议,注意到另外两人的眸子具是蓦地一亮,我请客。 将幼嫩鲜滑的豆腐切成小块, 辅以各种时令蔬菜, 放入柴鱼和昆布熬制的高汤之中,以小火缓慢熬煮。 瓷白的砂锅之中不急不缓地冒着咕嘟咕嘟的细小水泡, 溢出雪白的水汽,半浸在琥珀色汤汁中的豆腐也随之微微晃动着,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捞出,稍蘸下佐料放入口中,只需微微一抿, 便会在口腔中化为一股鲜美醇厚的热流, 连胸腔都熨帖得舒展开了。 席间没有人再说话, 大家都一心一意同碗里的食物做斗争。雨宫翠连着追加了好几份餐食, 以满足在碰见合胃口的餐食时可以暴风吸入的中岛敦、以及比看上去要能吃许多的镜花酱。 到了后半段,他只是托着下巴坐在那里,面带笑意地注视着埋头干饭的两人,神情慈祥得宛如老农民看着哼哼拱食的猪崽儿。 等到酒足饭饱,两位后辈都摸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才招呼店员收拾了桌面上的碗碟,摆上了解腻的清茶。 泉镜花身上与年龄不符的戾气被美食消磨掉不少,此时低下头来品茶,头顶呆毛一晃一晃,显得十分懵懂可爱。雨宫翠思忖她是中岛敦所信任的搭档,也不打算避着她什么,于是又单独给小姑娘点了份甜品,让她在一旁用小勺慢慢地舀着吃。 从后者浑身一震、呆毛高高竖起的模样来看,显然根本不懂得掩饰所思所想,就差把喜悦满足的心思写到脸上来了,连带着对这位黑手党前辈的好感也攀上了一个新高峰。 雨宫翠啜了一口茶水,向着对面快要摊平的小老虎发话,听得后者一个激灵,把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好了。 来做个约定吧,敦君。 说什么约定之类的少年慌乱不已地摆手,您、您直接对我下命令就好!就算抛开上下级关系不提,前辈拜托的事,我拼上性命也会完成的! 竖起食指虚虚按在嘴唇上,等待对方平复了心情、脸颊微红地安静下来,雨宫翠才又继续温声往下说。 那是不一样的。既非托付、亦非任务,不用有什么压力,完不成也不会有任何后果。更确切地说,只是想和敦君玩一个游戏罢了。 游戏? 在中岛敦喃喃重复的同时,角落里埋头于甜品中的泉镜花也呆毛一晃,朝这边竖起了耳朵。 是的,游戏。根本不需要怀抱着拼上性命的觉悟去完成,不如说,之所以采取这种形式,就是希望你从日常工作中短暂脱身,多少休息一下,能觉得有趣的话就最好了。 在毫不犹豫点头的前一刹那,少年突然止住了动作。 脑中有什么并不明晰的念头一闪而过,促使他抿起了嘴唇,片刻之后神使鬼差地问道:您也和太宰先生做过这样的约定吗? 弥漫着残留的汤豆腐香气的日式包间中,随着话音的落下而陷入了寂静。 从前辈应声睁大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书写着如此激烈与灼然的莫名感情的、属于【虎】的扭曲虚像,神智回笼的中岛敦霎时感觉面庞几乎要燃烧起来,还未来得及以手掩面,请求对方宽恕自己的无礼,就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平静回话声。 不,雨宫翠否认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有些不自信。至于太宰,就算放眼以后,也应该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吧。 他注意到对面的少年在屏息听完之后,颤巍巍地出了好大一口气。 虽然依旧因为先前的失利问题,而尴尬到几乎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但浑身上下的气息明显都轻松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地溢出了微笑。 这个回答并非是为了宽慰中岛敦而随口说出的谎言,正相反,一字一句都相当真实。 唯一隐瞒的一点,大概就是被粉饰为游戏、引诱着小老虎逐渐上钩的约定事项的本质 并非简单的放松娱乐,而是为中岛敦量身定制的心理治疗。 雨宫翠用食指的指尖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飞快翻阅着脑海里写得密密麻麻的备忘事项,逐步梳理接下来要说的台词。 敦的心理创伤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童年持续生活在高压环境中遭受虐待,导致对自我价值的不认同、对自我需求的忽视和对他人的恐惧; 一种是在杀掉院长后才发现这是幼时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对这个人的恐惧憎恶、恩将仇报的崩溃与幻灭、违抗首领命令下场的宿命感极端的后悔、亏欠与矛盾感,让敦一直生活在极度的恐惧之中,认为不被需要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必须听从首领的命令才不会出错。 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回避性症状、警觉性增高症状,由于涉及他人死亡而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成因和症状都相当典型。 初步确诊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平常大家俗称的PTSD。 目前认为,针对这种病症,效果最好的无疑是心理治疗,但药物也有进一步加强巩固的效果。在抽空领着小老虎从太宰治的眼皮子底下偷摸去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开药之前,雨宫翠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视而不见,干脆先一步展开了治疗。 国际上对于PTSD已经制定了详尽的手册化治疗方法,其中应用最广的是帮助病人矫正对当时场景偏激想法的认知加工治疗,以及重现当时场景来逐步脱敏的延时暴露治疗。 不论采取何种方法,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第一步,就是病人和医生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医生需要真正了解那份回忆给病人带来的痛苦。 雨宫翠自认以上两点尽皆满足,可以跳过逐渐熟悉的阶段直接进入正题。延时暴露治疗的刺激性太大,显然对无法自如操控白虎的敦不适用,几乎不需权衡,便点选了更加温和的前者。 在正式开始之前,最先需要弄清楚的,反而是与心理治疗无关的部分。 【中岛敦的罪行。】 他从十四岁开始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主观上认定了这是个天使。但是,港口黑手党的敌人、例如刚刚在码头仓库中被面无表情地全员屠戮的家伙们,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那些人做的是走私生意,手上多多少少沾过人命,也早就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港口黑手党是横滨黑夜的仲裁者,只要遵纪守法,便被划定在保护范围内。处理滓渣并没有过错,至于让少年手上沾染血腥的那份罪过,当然应该算到万恶之源太宰治身上。 兜兜转转,重点依然落回了杀死院长这桩事上。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眼睫微微垂下,回想起了曾在敦的小臂和侧腹瞥见过的伤疤,那是幼时被烧红的铁棍抽打所留下的。 食物不过是冰冷的残羹剩菜,毫无理由便会遭到名为看护者的大人们的责罚。肠胃已经饥饿到痉挛起来,却还需要把手浸在冰冷的水中,摇摇晃晃地洗刷碗盘,心惊胆战地担心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下一次殴打。 说实话,他认为那名院长落得这个地步,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尽管可以信誓旦旦地宣称我的本心是善良的、我是为了孩子们好,没有我他们早就饿死在路边了,但归根结底,他所做的不过是给这些孩子一口饭吃,然后毫不留情地虐待他们。 在延续了生命的同时,给这些幼小的灵魂烙入了将要伴随一生、比死还要痛苦的回忆。 在这些作为的主基调之上,隐藏了中岛敦的异能力这点像是落入一池墨汁中的清水,各种意义上都弥补得相当无力。能让敦这种绵软好欺负的性格都死死记恨了数年、甚至为了从痛苦的旧日回忆中抽身,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割裂过往,足可见已经被折磨到了什么地步。 复仇是永远存续的主题。 本应在那之后获得解脱,而唯一出了错的是,敦的本性太过善良,总是下意识忽略自己所遭受的痛苦,而把别人对自己的一丁点零星善举无限倍地放大。 或许是看见了什么微小的证物,又正值情绪动荡之时,竟然忘却了所遭受的虐待、那么深沉的恨意,误以为这是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恩人。 正是深深渴求着被爱,连如此扭曲之物都冠上了爱的名姓、而不肯加以否定,以至于把自己推入深渊。 原本是,只要毫不动摇地坚信那是恶人,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啊。 敦君,没有任何过错。 雨宫翠缓慢地下了定论。 像是无法理解一样,少年黄与紫相间的双眸映着顶灯散落的微光,呆呆地凝视着他。 虽然会被人说是护短,但是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啊。 被后辈那副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愈发柔和,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敦君并不是罪人。别太过苛责自己了,多少笑一笑吧。 【这种说法,令人感到疑惑。】 【身负如此特殊的异能,作为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长凶名赫赫,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这些真实的罪过,难道是能够被三言两语轻易否认的吗?】 装饰高雅的寓所之内,青年仰躺在安乐椅上,任由逐渐浓郁起来的夜色将身周淹没。茶几上的骨瓷杯里原本盛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却因为他的忽视而独自转凉,成了品不出香气的苦水。 虚掩着的房门被恭敬地敲响,在得到准许后有人进来,手执托盘收走了那辈咖啡。头上还缠着绷带的下属略显夸张地朝这边鞠了一躬,声调飘飘然,且带着些没来由的异样愉快之感。 您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吗,我亲爱的主人? 本应以符合仪态的拒绝促使其离开,但是不知为何并没有出声。或许只是怠懒吧。青年漫不经心地想着,任由对方保持那个姿势停留在茶几旁,继续倾听着接收装置里传来的交谈声。 以抛硬币的结果区分先后,向对方自由提问,被提问者必须诚实回答。如此反复五次,若是对于答案不满意的话,就可以要求对方完成一件事情仅限于不涉及原则、不会令人感到为难的小事。 但若是故意提出无理之事,或者能够完成却假装不能,就需要作为惩罚,再次完成对方的要求。 这个规则,明显是在借游戏的名义达成什么不可直说的目的。 洗脑?驯服? 不对,最终的目的是,矫正和治疗吗? 他有些惋惜。 【为什么不许他人直视自己的罪过,偏要迫使那道目光移开呢?】 一旁侍立的下属笑吟吟地问:有不长眼的家伙让您感到不快了吗? 并不是。青年温和地出声否认,有些感兴趣,仅此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寻找志同道合的战友。 只要说出口,便成了无法分辨真假、有时连自己也会信以为真的魔力之语。 那份将全人类从罪恶之中拯救出来的伟大使命只能由您来完成,也终将由您来完成,我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经由手术变成了狂信徒的伊万直起身来,更进一步地追问道,但是,如果有能入您的眼的盟友 还称不上。 在安乐椅上垂眸沉思的青年睁开眼睛,露出葡萄酒一般掺着透亮紫调的红色瞳孔。由于回想起了资料之中、以及在方才的谈话中所察觉的某项特质,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漾起了些微的嘲讽与兴味。 为了促使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站到对立面,特地重点关注了与二者皆有深刻联系的家伙。 若是能好好利用,甚至能瞬间促成整个计划,怀抱着这样的纯粹作为筹码的利用念头,对港/黑首领的私人秘书加以关注,却意料之外地,听到了这么一席完全与他的理念相悖的话。 听说名为雨宫翠的首领副手具有能洞悉细节、并经由细节推知全体的推理系异能,以一人之力推动港口黑手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深得上司信任。 这样的角色,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蠢人吧? 【那么,他必然是在说谎。】 青年理所应当地下了判断。 因为不忍伤害亲近之人,正像那人所说的,过于护短,特地撒下了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 试图用谎言来拯救深陷泥潭之中的罪人。 人为了赎罪所做出的努力,是如此荒唐可笑,这让青年忍不住抬手掩住嘴唇,轻轻地咳嗽了起来。 待气息平复之后,他瞥了一眼已经悄无声息的设备,慢悠悠地续上了先前的话题。 称不上优秀。虽然有能力,但似乎缺了一份觉悟。不过既然正好在计划之中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眼睛弯曲的弧度温柔而秀美,就让他变成我们的一员吧。 就当做给我的旧识送上一份见面礼。 尽管并不认为那个太宰治会有真正信任的人,但一想到对方吃亏后惊愕之余又只能故作不在乎的样子,嘴角还是轻快地勾了起来。 没错,他重复道,时隔数年之后,来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薄礼。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雨宫翠莫名觉得背后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或许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吹了风,这是感冒的前兆。 他抛去玄学因素,客观严肃地做出如上推断,感慨自己为了替太宰治那个狗男人收拾烂摊子,辛苦到把身体健康都抛之脑后,简直快要透支了,而对方的信任值还是一动不 突然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看数值了,雨宫翠点开系统的计数表一瞥,上面显示太宰治目前的信任值是【52】。 几天过去,又林林总总地涨了四点。 哦,那没事了。 不管内心扎了狗上司多少次小人,暗搓搓抱怨了多少次这人怎么这么难搞,但披着黑色风衣的高挑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中时,雨宫翠还是习惯性地迎了上去,递上早餐和需要服用的药物,监督对方乖乖吃下。 这几天感觉如何? 尽管知道有些成分从服用到作用于脑部,中间的周期长达一星期之久,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得到了当事人喜滋滋的轻快回答。 感觉非常不错呢~吃完这个再大量摄入酒精的话,肯定就能在安详的睡眠里清清爽爽到达天堂了吧? 并不能呢,雨宫翠回答的声音非常温柔,淹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几率更大些,我会把照片拍下来上传到内部论坛上的。 太宰治呼噜噜地吸着豆浆,闻言发出含混的抱怨声。 真是的,完全没有以前那种软绵绵好欺负的感觉了啊!那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点头同意的,就算是在工作方面挑刺,也会发自内心地检讨说以后会做得更好! 您也知道那是挑刺啊。 雨宫翠嘴角抽搐,没好气地把无良上司生产的一堆包装垃圾拢在一旁,团了团扔进垃圾桶。 桌面上的文件已经事先分门别类整理好,高的那堆是雨宫翠今天需要处理的各项细务,矮的那堆是理应由首领批复的重要事件,是专门挑出来供太宰治处理的,省得他闲得发慌又溜出去跳水玩。 填饱了肚子的青年懒洋洋地趴在桌面上,熟门熟路地从秘书的点心库里摸出糖来吃。发现后者完全不为所动之后,他偷摸把自己面前的文件堆往旁边推了推,随后光明正大地抽出几沓,摞在了高的那堆顶端。 在接收到下属无言的谴责目光之后,摆出满脸这是正常操作的无辜表情。 这是我对雨宫信任的体现!扯了扯脸颊边缘的绷带,太宰治理直气壮地说着,反正你也能处理好的嘛,事务这么多,太累的话会让我感觉很郁闷的!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一样,他抓起文件堆里最上面的一沓,哗啦啦地翻动了起来。 作为港口黑手党麾下产业的日用品制造企业,近日高层接连死亡,怀疑是异能者的手笔,但并没有确切证据哈,这完全就是在挑衅我们呢。 在对太宰治的观点表示认同的同时,雨宫翠的心中也有些许复杂。 在一周目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随着原本太宰治从天台一跃而下的那天逐渐逼近,或许是自己的努力所造成的蝴蝶效应的缘故,越来越多的不同在逐渐显现。 除了日用品制造商蝶美株式会社高层疑遭暗杀,从前几日开始,文件中所提及到的新事件就越来越多了。 若是等到太宰治平平安安地度过一周目结束的那一天,之后所发生的必然全部是他未曾经历过的事,而现阶段不过是预演。世界如此庞大,不能指望两次运行的轨迹分毫不差地重合,这也称得上是情理之中, 在简单理清头绪之后,雨宫翠把注意力转回了事件本身。 估计需要我亲自去一趟,揪出凶手,给予报复,回应挑衅的速度越快、手段越激烈,震慑效果就越好。 那家公司离得不远,我带着敦君过去,很快就能处理好。 原本托着下巴歪头听着的太宰治,在捕捉到某个名字时眼神一滞,随即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你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呢。 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散漫声调,但感叹之下深意满满,掺入了隐着危险意味的试探。 雨宫翠不由看他一眼,一时之间搞不懂他为何对中岛敦抱着如此之大的敌意,斟酌着做出了回答。 干部们身份太高不能随意调动,从黑蜥蜴中单独抽调一位,又担心武力值不够,只是单纯觉得敦君比较合适罢了。不过仔细想想,广津老爷子的能力似乎也派得上用场 鸢色的眼眸里有晦暗不明的光芒在跳动。 事实的确如对方所言,或者这只是欲盖弥彰的遮掩。 暂时无法做出决断,不过都无所谓。因为那一瞬间,心底不由分说地做出了连自己都感到诧异的决定。 不是中岛敦、不是中原中也或广津柳浪,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以不容分说的平静态度打断了下属的话。 我会和你一起去。 第84章 弥补过错 啊? 之所以要找个搭档一起去调查, 不就是因为雨宫翠具有相当清醒的自我认知,担心在碰上敌方战斗人员之后白给吗? 毕竟他的异能力只加脑力不加战斗力,本身的体术又只是平平,在偌大的港口黑手党之中堪称垫底。虽然精通枪械, 但若是对上战斗异能者, 说不定连拖延一两分钟都做不到。 而太宰治非战斗型异能、体术稀松,小脑瓜里装满了并不能即时生效的阴谋诡计, 完全和自己是一个类型的智力英雄。突然冲上来顶替了保镖的位置, 非要和自己组个脆皮组合深入敌营,这算怎么回事? 雨宫翠在办公桌上层层叠叠的文件上扫了一眼, 顿觉已经看穿了对方想要摸鱼的真相。 于是试探着提议:这个, 是不是有点过于高看敌人了?如果您打算去的话, 我可以通知中原干部随行 才不要臭蛞蝓呢,太宰治孩子气地撅着嘴,用唱歌般的声音回答,就由雨宫和我一起去吧~这是首领的命令! 这完完全全是在赌气了。 搬出身份来压人,毫无疑问昭示着太宰治不打算改变决定。再质疑下去就会被扣帽子,雨宫翠一边疑惑着向来算无遗策的首领为何会突然抽风,一边敷衍地应了是。 【人间失格】能将敌人的异能力消除, 被强行化作常人的异能者也不过是一梭子弹就能解决的生物。如果真的像自己一样娇弱, 太宰治是绝对无法坐稳黑手党首领的宝座的, 或许是自己太过在意对方, 因此产生了不必要的担忧罢了。 反正就连敌人是否是异能者都还尚不确定, 或许只是有人栽赃陷害罢了。 毕竟地处横滨, 在三方势力的监视之下, 搞不出多大的幺蛾子。怀揣着这种想法、像慈爱的母亲一样下意识包容了对方少见的任性, 雨宫翠清点了一支小队出来, 跟随着因为有其他下属在,已经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黑暗化身模样的太宰治,径直去往了蝶美株式会社的所在地。 最近一周里,先后有四位高层死亡,但无奈的是,尽皆被警方判定为自杀或意外事故所以直到现在才呈报上来,实在是万分惭愧。 太宰治身为官方盖章过的横滨杰出青年企业家,巡视麾下产业并没有隐瞒踪迹的必要。雨宫翠在出门前就通知了蝶美的社长,所以一众人刚刚到达,就被毕恭毕敬地迎进了贵宾室,由两鬓斑白的社长带领余下的高层们亲自泡茶,一同奉上的还有更为详尽的资料。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因为始终没有定论,在报告中用的也是疑遭异能力者暗杀这样的模糊字眼。不过,虽然自始至终找不到任何证据,完全视为意外的话,又未免太过巧合了。 静室之中茶香弥漫,一众英年早秃的大叔们眼观鼻鼻观心,细微的汗珠顺着锃亮的头顶滚落下来。 倒不是做了坏事心虚,只不过之前虽然对自家公司有□□背景有所耳闻,没想到出事之后,那个凶名赫赫的港口黑手党居然真派了这么多人兴师动众地过来 虽不清楚领头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不过那股让人偷眼打量都不敢的压迫气势实在令人胆寒。如今公司内部人心惶惶,派来的援军越是凶神恶煞,这些被同事接二连三的惨死所震慑的高管反而越是安心,就差抱着对方的大腿哭着喊救命了。 太宰治和站在一旁的秘书交换着看完了资料,神定气闲地抿了口茶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含笑不语。 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室内众人的脸上挨个打量,原本就分外刺骨,此时更是由于对方身后一众面含杀气腰藏武器的黑衣人的存在而愈发难以忍受。 气氛像是水泥一样凝固开裂,沉重到几乎无法吸入肺部,每滴汗水坠落在地面上摔碎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是仿佛被上刑拷问般的痛苦体验,就在高管们感觉紧绷的心弦都快被压垮的前一瞬,重压忽的撤去,取而代之的是青年掺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从无至有地震颤着响了起来。 如何? 使用异能力观察良久的雨宫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发现。 他们不知情。还是从外部竞争对手开始查起吧。 无视了大口喘着粗气的地中海大叔们逃出生天的表情,雨宫翠把更多的资料推到太宰治面前,简明扼要地讲解了两句。 抛去那些无足轻重的小厂家不论,主要生产日用品的蝶美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是名为嘉吉的制造企业,两家的产品互为竞品,共占据了约百分之六十的市场。其他竞争对手的资料也都在这里,请您一并过目。 本以为出外勤还需要看文件这点会让摸鱼达人太宰治感到失落,没想到后者似乎并不在乎,翻动纸张的样子甚至还称得上兴致勃勃。 说了这么多,雨宫有在意的对象吗? 没有。毕竟现阶段没有证据,各方都称得上有动机。雨宫翠顿了顿,不过,半月之前蝶美高层通过了一项决议,准备进军中高端家具市场。 哗啦啦的纸页合上,瞬间理解秘书言下之意的太宰治把文件随手抛在一旁,用征询意见的语气问道:下一步准备去哪里调查看看? 不用在意我的安排,既然您来了,既然听凭您的意见行事。 在外人面前,雨宫翠发挥了十成十的演技,烘托太宰治英明神武的首领形象。后者显然也很吃这一套,闻言站起身来,语气轻快地吩咐道:那就去被暗杀者的遇难地点看看吧。 雨宫翠没有异议,不如说,只要太宰治提出的不是我们一起入水看看吧这样本性流露的建议,他就准备按照贴心小秘书的人设尽力遵从。 不过屏息凝神,居然真的从那个太宰嘴里听到了如此靠谱的安排,雨宫翠顿觉老怀大慰,要不是人多眼杂,简直恨不得ruarua对方头毛,再塞颗糖奖励一下了。 或许是内心想法过于直白地表露在了脸上,对面的首领笑容微僵,其下隐藏的不知是幽怨抑或委屈。 他赶紧振作精神,挥去了那些不靠谱的念头,紧跟过去在一旁指路。 我事先调阅了警视厅的资料看过,这就带您去案发地点,请跟我来。 警视厅的专业人士判定并非他杀是有道理的。两人带着浩浩荡荡十几位成员抵达目的地之后,雨宫翠用异能力仔细调查一番,同样得出了意外事故的结论。 蝶美株式会社的高层们已经不再陪同了,他和太宰治之间的交流顿时轻松随意不少。随行的成员们三三两两地散开,把途径此处的路人驱散,太宰治双手闲散地插在风衣兜里,靠在黄色警戒线旁的一株柳树上,摆明了连脚步都懒得挪动一下。 何必那么认真呢,摸鱼人士对勤恳社畜发出了沾沾自喜的嘲笑声,港口黑手党对此事非常上心,首领亲自出马调查,只要向外界传达这样的信息就可以啦。 在一旁用湿巾擦着手的雨宫翠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伪装成意外不希望被人发现真相和一周之内制造四起案件来挑衅港/黑,两者之间过于矛盾了。 嫌疑人基本锁定在那几家竞争企业之中,特别是原本就占据国内中高端家具市场的制造公司白鸟,虽然存在感不高,但动机十足。嘉吉还是白鸟,只看哪一家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有所异动,幕后黑手也差不多确定了。 只要头脑清晰,轻易便可根据隐藏其下的脉络、追溯刻意龟缩幕后的凶手。 只是是否过于简单了些? 现阶段证据不足,不论做什么判断都为时过早。雨宫翠垂下眼睫,自己也略带好笑地认为自己过于多心,非要把普普通通的商业斗争无止境深化,不过是毫不出奇的日常事务罢了。 有自己和太宰一同调查,不顺利反而说不过去吧。 连续四起的自杀和意外死亡都是异能力者的手笔,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港口黑手党出动的消息已经迅速从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众人回到了蝶美的公司大楼之中,还未等待多久,嘉吉株式会社的社长已经携带重礼出现在楼下,点头哈腰地前来拜访。 干巴巴的小老头用手绢不住擦拭着颊边渗下来的汗珠,几乎不敢正眼看面前沙发上杀人如麻貌若夜叉的黑手党首领,指天发誓之前的意外事故绝对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言称嘉吉上上下下一直遵纪守法,连税都不曾漏缴过一分一厘,多年来和同行也一直坚持公平竞争(小老头拼命朝蝶美的社长抛了许多眼色,后者权衡之后勉为其难地谨慎点头),绝不是□□的恶徒。 雨宫翠全程旁观,收下礼物之后和颜悦色地把老人家送出了门,表示一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遵纪守法的横滨市民,对方这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在为这位识时务的来访者拉开雷克萨斯的车门时,后者飞快地朝四周打量一眼,确认没有可疑的家伙之后,才压低声音含混地提醒了一句。 白鸟财团的发家史并不干净,他们是横滨的外来户,前尘旧事都藏得很好那位大人若是有心,尽可以去搜罗看看。 看起来只是在往同行身上泼脏水罢了,但雨宫翠心头一动,依旧决定回头找找看。 像是做出了榜样一样,嘉吉的社长离开没多久,其他或多或少和蝶美有过竞争关系的大小公司们也按捺不住,以各种方式递来了自白书。 雨宫翠将名单稍作整理,看见上面自始至终不曾出现过白鸟财团的名字,不由得挑了挑眉。 夜色渐深,已经没有再等的必要。 打道回府的途中,他将嘉吉社长的话转述给太宰治,两人随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警察才需要证据,黑手党只需要怀疑。反正是横滨的外来人士,港/黑对这些家伙向来没什么呵护之情,看来明天有必要让中原干部上门,进行一场和谐愉快的友好谈话。 又是些死鸭子嘴硬的滓渣,以为像鸵鸟那样把头插进沙地里,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太宰治兴趣缺缺地点评,港口黑手党最近太推崇互惠互利共同发展,市民们都要忘记我们的本色了,这可不太好。要我说啊,雨宫,这全都是你的错。 毕竟推动单纯的暴力集团往经济领域转型是雨宫翠做出的决策,他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但雨宫翠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沉痛又诚恳地接受上司批评的懵懂新新,闻言弯起眼睛笑了笑,用臻至化境的阴阳带师功力刺了回去。 说得也是,我考虑得还是太片面了。今后这种事关港/黑命脉的大事,果然还需要首领您事必躬亲才行,文件什么的,我还是不帮忙处理了吧? 开车的司机表情绷得死紧,生怕一个不小心笑出声来,被顶头上司恼羞成怒当场枪毙。 吃了个软钉子的太宰治将注意力从白鸟财团身上移开,注视着身边好整以暇地微笑着的秘书,在司机视线的死角里摆出一个相当夸张的委屈表情 与之相反的是,胸腔中所涌动的是某些像是细微的火苗一样舔舐着心脏壁垒、带来奇妙的痒意的温暖感觉,给予自己还活着这件事再一次有力的确信。 但并不痛苦。 恰恰相反,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眷恋的东西。 还未想好下一句要说什么,手已经像追逐灯火的飞蛾一样,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就这么触碰一下,然后对那个人的惊愕表情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声称这是报复没错,就这么做,这相当合理。 至于对方究竟会怎么想,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我很清楚雨宫的秘密。然后,把这当做是回应也未尝不可。】 在手指触及略显疑惑的少年的面颊之后,几乎按捺不住想要说出口的话、和脑海中已经构思完毕的粉饰之语,必须从二者之间挑选其一。 时间被魔法所放慢,画面一帧一帧地逐个跳过。眼见指尖已经快要落到瓷色的肌肤上,然而喉咙异常地干渴,几乎吐不出一个字。 他的嗓音喑哑:我 就在下一个刹那之间,原本神情柔和地偏着头等待他的雨宫翠勃然色变,从座椅对面猛扑过来,用体重狠狠把他压在了司机座椅的靠背后面。 小心!!! 骤然响起的巨大爆炸声、路面的土石破碎、挡风玻璃哀鸣着化为碎片的声音淹没了他的示警。二人所乘坐的轿车离爆炸的中心点还有一段距离,但依旧被冲击波所攫,像是塑料玩具一样被凄惨地掀飞开来,狼狈地打了几个滚后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停下不动了。 要不是首领的座驾经过特别订制,这次爆炸毋庸置疑就能要了车里三个人的命。 意识有短暂的离体,但在片刻的昏沉之后,浑身上下传来的刺痛感让雨宫翠愈发清醒。变形的车门已经打不开,他小心翼翼地活动肢体,把依旧双眼紧闭的太宰治从空荡荡的窗框里拖了出来。 车队已经被爆炸切断,看样子是在路中央埋下了可以远程操控的炸/弹。他越过四下散落的汽车部件和丛生的火焰,半拖半拽地把太宰治藏到相对安全的角落里放平,随之折返回来,跪在地上试了试司机的呼吸,多少松了口气。 但不幸正处于爆炸点中心、以及比起这辆车距离更近的那些,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确认车辆没有爆炸之虞之后,他没有擅自挪动司机,只是在做了简单的压迫止血之后,把对方身侧的枪/支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太宰治身边之后,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尝试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这让雨宫翠有些心安。 同一辆车的后座,没道理被他挡在身上的太宰伤得比他还要重。 后者鸢色的眸子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认清来人后神情一缓,视线随即在他身上的几处显眼伤口上复杂难明地停留了几瞬,才若无其事地移开。 你还活着啊。 您以为您是自己飞到角落里的吗,太宰先生。 没好气地呛声了一句,雨宫翠无心和不讲口德的上司多做纠缠,只是急匆匆地问道,能走吗? 太宰治一瘸一拐地挪到他身边,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策划爆炸的一方不论出于何种动机,最优先的目标肯定是杀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没道理引爆炸/弹之后就任由幸存者离去,必定还存在确保行动成功的后手。 最佳的选项无疑就是远离现场隐匿踪迹,然而对方动手的地点非常巧妙,是一面环山、一面临海的双向公路,不仅车流稀少,也根本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山坡上植被虽然茂密,但陡峭到几乎呈六十度角,选做逃跑路线的话未免也太过为难两个伤员了。信号又被早早切断,手机无法向外发送任何求救信息,雨宫翠只能一边懊悔着今早不该包容太宰治的任性,一边尽快往前方距离数公里远的民众聚居区赶去。 借助地形之利周旋一会儿,努力拖延到察觉不对之后出发的港/黑援兵到来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夜色深深沉沉,几近伸手不见五指。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在路途上奔行,最终到达目的地时,整个肺部像塞满了火炭一样刺痛着。 扶着膝盖喘息了几秒钟,雨宫翠回头往墨一般浓郁的夜色里眺望,只觉得心头的不安感愈发浓郁了。 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周边寂静得像座死城。明白这里依旧属于对方的狩猎场,雨宫翠不再迟疑,在太宰治的带领下迅速拐入小巷,压低声音急促地提出了建议。 我们分头行动吧,太宰先生。 对方的脚步声放慢了一瞬,并没有应声。他强行按捺住焦急心绪,进一步飞快解释道:追兵必然不是一两人就能解决的,如果兵分两路,毫无疑问逃脱的几率更大一些。这次我不可能再一味顺着您了,您像这样前进就好,我要另外挑一条路了! 太宰治还没说话,不知龟缩在大脑哪个角落里的系统却突然跳出来给自己加戏,凸显了鲜明的存在感。 【本系统不涉及任何利益关系,以纯路人立场对宿主的所作所为发表评论!毕竟将本世界的时间倒流重开一次十分耗费能量,宿主以获取尽可能多的信任值为条件发起交易,本系统才勉为其难答应的,因此不允许任何故意破坏攻略进度的行为!】 还没等它吧啦吧啦说完一堆屁话,毫无耐心的雨宫翠已经主动脱队,钻进太宰治身边一条更为隐蔽的岔道中去了。 【】系统气得电子音都产生了波动,恨不得化为实体冲出来摇晃雨宫翠的脑壳,【根据本系统300个T的经验总结来看,宿主应当跟上去共患难、共患难!而不是为了活命临阵脱逃!信任值只差六个点就及格了,非常值得拼一拼!】 六个点? 什么时候又涨了吗? 已经无暇关注这些细节,雨宫翠在一怔之后,彻底无视了这个小白痴叽里呱啦的叫嚷声,在漆黑的暗巷的迈着猫一样轻巧的步子七拐八拐,重新回到了建筑群边缘的路口处。 几乎已经能听到,夜色之中追兵们的脚步声。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距离他和太宰治抵达这里,也不过刚刚几分钟而已。这些人咬得如此之紧,而己方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被追上不过是迟早的事。 趁着现在还有选择,他想多少弥补一下早上那个错误比如,试着把追兵引开。 雨宫翠默默敛息,在等待心跳放缓的间隙里,突发奇想地敲了系统。 你观察周围借助的并不是视力,那么关于当前敌人的数量和位置,是不是也一清二楚? 系统的声音相当警惕:【宿主想做什么?事先声明,本系统是有原则的系统,绝对不会给宿主开这种可耻的金手指!】 那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信任值还没达到六十,肯定会全部清空,你之前回溯时间、连接文豪野犬两个副本花了那么多力气,这下全白费了。 【!!!】 相反,要是这次能活下来,肯定会有相当丰厚的收获。没有冒险投资哪有回报呢,如果什么都不愿意付出,最后的下场很可能是一无所有的啊。 本来就已经吃掉过一次原则、在雨宫翠的威逼利诱之下把人送回了这个已攻略过的副本的系统没有纠结太久,稍一权衡之后,干脆利落地飞快妥协了。 伴随着【这不是金手指,最多只算小小的程序运行错误】的嘟囔声,雨宫翠的眼前出现了一副浅绿色的雷达地图,前方的十余个红点分外醒目,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此地逼近着。 他深深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冷静地弹开了手枪的保险。 谢了。 * 即将离开这片人声渺茫的建筑群,向着视线前方的通明灯火前进。而迈出脚步的下一秒,太宰治的动作蓦然停下,朝着身后的无边夜色着投去视线,却不知落点在何处。 他似乎,听到了枪声。 * 异能力已经开始使用,雨宫翠借助超越人类的精准观察力和机械一般的高速计算,在夜色之中藏起身形,全身贯注地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在不时放冷枪钓上鱼儿的同时,迅速规划撤离的道路。 子弹只余下几发而已,正面对敌是不可能的,他在带着他们躲猫猫。 虽然趁其不备干掉了两个,但为首那个似乎是异能力者在包抄过来的时候,这个身形瘦长的家伙用手中的长刀斩出半圆的刃芒,随手劈开了拦路的墙壁。 估摸着太宰治已经跑远,雨宫翠也没了和这些家伙兜兜转转的兴致,准备择机悄悄离开。 这片地方七拐八拐的小巷和高低错落的房屋为他争取了时间,却也让对方的头领肉眼可见地烦躁。在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之后,高瘦的男人低骂了一声什么,干脆让下属们围住了方圆数百米的一片区域,自己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利器。 明亮的刀芒飞入建筑丛中,像是切割豆腐一样将钢铁与水泥分为两半。砖石摩擦着坠落碎裂的哀鸣声让雨宫翠有些心惊,在瞥一眼地图之后,不得不无奈地打消了也许能够逃脱的侥幸心理。 不过三分钟左右,为了避免被倒下的墙壁砸成肉泥,他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露出踪迹,高举着双手出现在了对方的视线之中。 何必如此紧追不舍呢,我们又没有仇怨。他面色诚恳,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只要诸位当做没看到我,港口黑手党可以给出雇佣金的十倍,就当交个朋友。 盯着他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动,但还是惋惜地摇摇头,手中的长刀再次举了起来。 我是专业的,要讲信誉。不过,若是你肯交代港/黑首领的位置,我倒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雨宫翠眼睛都不眨一下,言辞流畅地交代道:车辆损坏之后,我们去了相反的方向,我朝港口黑手党的驻地前进,他应该是沿路返回蝶美株式会社那边了,白鸟的诸位可以去追追看。 男人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随之把这消息的真假抛之脑后,手中长刀斩落,已然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雨宫翠迅速向一旁躲闪,准备借助建筑物的残骸隔开这一道刀芒,然而先前封锁四周的小喽啰们已经飞快地聚拢过来,黑洞洞的枪口让他动作一僵,被迫停下了动作。 响亮的枪声在不远处响起,雨宫翠下意识闭起眼睛,脑海中已经放起了走马灯。 明明好不容易把信任值刷到了五十四稍微,有点可惜啊。 这次再失败之后,太宰治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依旧是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吗?若是没能改变那个结局,总觉得不甘心、到底还是不甘心然而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等到念头一转,准备咨询一下系统自己还有多少次失败机会,恍然之间,才发现自己依旧好好地站在原地,而面色狰狞、难以置信地倒下的,却是对面持刀的高瘦男人。 大脑混乱了一瞬。 枪声再次响起,击倒了数名追杀者,令包围圈出现了些许破绽。雨宫翠趁机就地一个翻滚,在子弹的欢送之中左冲右突,气喘吁吁地钻进了友军所在的掩体之中。 手持还在冒烟的□□手/枪,身着黑风衣的青年转头看向他,未被绷带包裹的那只眼睛折射出鸢色的暖光。 是太宰治。 是啊,只可能是太宰治。 作为对救命之恩的报答,雨宫翠狠狠扯住上司的领带迫近对方,几乎无法克制挥拳砸下的冲动,发出了低吼着的质问声。 让你往前走!!!我带着这些家伙在这里绕圈圈是为了谁?!跑回来做什么,觉得自己能一打十吗?!! 被几欲择人而噬的凶戾眼神瞪视着,快要窒息的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一本正经地作答。 应该可以,弹药还有十几发呢。 言下之意,一发子弹解决一个人,完事了还有的剩。 气笑了的雨宫翠抬起手来,恶狠狠地揪住对方的脸颊死命拉长在脑壳坏掉的上司口齿不清地喊着好痛好痛出声求饶之后,才咬牙切齿地松开了手,心中满是要被迫和这个神经病一同殉情的凄凉感。 为了不让我毫无价值地死掉,他卸下弹夹,低头计数剩下子弹的数量,你必须活下去,知道吗太宰桑? 没有等候对方的回答,雨宫翠迅速安回弹夹,借助系统提供的小地图,毫不拖泥带水地向着夜色之中连连开枪。 而嘴唇翕合之间,那些近在咫尺的回答,同样淹没在了接连轰鸣的枪响之中。 中原中也飚着机车赶到的时候,战况已经接近尾声。 子弹在触碰到这位重力使的一瞬间就纷纷坠落在地,无法造成任何威胁。他干脆利落地处理了残余的敌人,留下活口用来问话,随即按了按头顶了礼帽,略显烦躁地向着面前的夜色中喊了一嗓子。 喂,还活着吗? 太宰治把早已射光子弹的手/枪一扔,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雨宫翠身上,一副命不久矣的娇弱模样,磨磨蹭蹭地从掩体后面挪了出来。 黏糊糊的小蛞蝓是爬过来吗,是爬过来的吧?亏我把性命都交托到中也的手上,居然等到现在才慢吞吞地过来,果然是想借敌人的手谋害我吧! 雨宫翠无视了说着丧良心话的上司,有些惊奇地打量着匆忙赶到的中原中也,稍微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远远未到预计之中车队顺利返程的时候也就是说,赶在爆炸发生之前,这位干部就已经从港/黑大楼出发前来接应了。 为了以防万一,在离开蝶美株式会社的时候就给中也递了消息。 注意到他的表情,太宰治轻笑着解释了两句,眼睛里涌动着的却尽是寒芒,不过在横滨对我这个首领动手,居然真有如此大胆的家伙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事情可做了啊。 辛苦布局将大鱼引出,白鸟财团就算并非主谋,也绝对在其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中原中也在发现状况不对后就已经通知了驻地,赶来收拾残局和救治伤者的车队都还在路上,抵达尚需一会儿。太宰治脑海中百转千回,构思了数十个将对方赶尽杀绝的法子,依旧觉得不够解气。 两名下属正在一旁低声交换着信息,被打晕的俘虏堆在小矮人那架花里胡哨的机车旁,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夜色静谧,月光浮动,如果不考虑周边的一片狼藉,实在是个谈心的好天气。 他愉快地插入另外两人的谈话之中,以不变的微笑面对两张冷脸。 在说什么呢,让BOSS也稍微听一听? * 被某个关键词触动,原本躺在断壁之后的血泊之中、生死不知的瘦削男人,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港口黑手党的,BOSS? 那个家伙,就毫不设防地站在离他如此之近的地方,简直愚蠢地令人发笑。生命正一点一滴地从体内流逝,但是,如果能强撑着做出最后一击,把这个开黑枪的无耻小人一同拖入地狱,好歹算是够本了吧? 在恨意的支撑之下,男人逐根收紧手指,竭力举起颤动的长刀,向着声音的源头挥出了最后的刀芒。 雨宫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日光明亮,在爆炸中所受的外伤都被仔细处理过,缠上了雪白的纱布。他试探着动动四肢,觉得没有什么大碍,便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右手手背上打着吊针,周边没有能交流情况的看护人员。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回想,尚还清醒时的最后画面似乎是太宰治猛扑过来、在眼前骤然放大的面孔。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雨宫翠蹙着眉头摸了摸后脑勺上高高鼓起的肿包,随即按了墙上的看护铃。匆匆赶进来的不是护士小姐,而是眼神飘移、明摆着有些心虚的干部中原中也。 你醒了?也是,原本就没什么大碍。 橘发的青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由于不适应这幅场景而略显僵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咳,昨天晚上的清扫,是我太大意了,不小心漏掉了一个那家伙用异能从背后攻击了你和首领,差一点就得手了。 雨宫翠若有所思地点头,瞬间在脑内理顺了所有关节。 明白了,所以太宰先生才会把我推开。异能产物应该对他不起作用,也就是说,没造成什么什么后果吧? 中原中也顿时显得更尴尬了,有些坐立不安地换了个姿势。 是、是的,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出手时没太顾及他 就在他恼羞成怒地冲向始作俑者、准备用重力碾碎这个暗中偷袭的小人的时候,后者毫不在乎自身安危,将手中长刀用力掷出,越过中原中也命中了躲闪不及的太宰治。 安慰的话语卡在喉咙口,雨宫翠和面色懊恼的中原中也对视,花了许久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出了声。 太宰先生他,怎么样了? 第85章 事件真相 雨宫翠拔下手背上的针头, 跟着中原中也来到了隔壁的病房。 后者显然对自己出马还是没能阻止两人都受了伤这件事耿耿于怀,一段时间之内都没什么底气去直面太宰治,只是停在门口, 说着就是这间了, 之后在叮嘱雨宫翠有事记得联系他之后, 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首领办公室中那张桌子上的文件肯定已经摞成了一座座小山, BOSS和秘书突然同时倒下,想必大部分事务都压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在雨宫翠和太宰治两者之一康复重回岗位之前,估计他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告别之后,雨宫翠目送这位劳模前辈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 在伸手轻敲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心道太宰治说不定还没醒, 于是也不再迟疑, 直接进了门。 高级病房是一整个套间,装潢和布局更像规格较小的豪华宾馆。三两步穿过客厅,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 病床正中央躺着的是 从头到脚蒙着白布、宛如供来访者参观追悼的遗体般的顶头上司。 雨宫翠大步走了过去,把被子从太宰治头上扒拉下来,没好气地吐槽道, 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在看清雪白被褥映衬之下的那张脸庞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具体来说,就是衣物之类在昨晚的爆炸和战斗中弄脏弄破了, 之后又受了伤, 为了方便处理,医护人员把原本缠在太宰治面庞上、仿佛是这个人身体一部分的绷带都拆走了, 因为其下并没有伤口, 所以之后也没有再缠上去。 因此, 光裸的面庞像是新鲜出炉的油画那样,毫无瑕疵地展露在阳光之下。 散乱的黑发、血色淡薄的嘴唇,未被绷带遮掩而任人打量的紧闭的双眸,鸦色的睫毛长而卷翘。在雪白的被褥衬托下,每一抹色泽都像是名家在亚麻布上用最好的颜料渲染堆叠出来的,连最细微的光影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光凭这幅相貌就足以让人心生怜爱。 装死装了一会儿,却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反应,躺在病床上的太宰治把眼睛悄咪咪睁开一条缝来,正好对上秘书若有所思的眼神。 为什么要用绷带盖住眼睛呢?很久以前我就想说了,稍微有点中二。 你对我越来越不尊重了,雨宫。 被噎了一下之后,借着病号身份假装柔弱的青年略显哀怨地指出这个事实,随即刻意强调,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啊。 的确。 虽然太宰治是因为【人间失格】的存在而有所倚仗,但毕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偷袭之中挽救了自己的生命,说毫无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从中原前辈的叙述之中还原事实的时候,说实话,雨宫翠感到了一点点无措和茫然。 因为不论是按照他的了解,还是从过往的回忆中看,太宰治并不是会在危险来临之际下意识拯救他人的人。 千钧一发的危急局面最能体现所思所想,难道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在太宰心中已经有这样的重量了吗? 这种想法,让雨宫翠感到莫名的不安。 最终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作为秘书的价值上,因为不想坐视强力的下属死去而选择出手救人,虽然有些勉强,但也还说得过去。 于是雨宫翠决定忽视这套逻辑中间的滞涩之处,假装他跟太宰治之间依旧是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上下级关系,最多有一点点向朋友发展。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嗯,就是这样。 于是被批评不够尊重的雨宫翠从善如流地改正了缺点,从床头桌子上放着的果篮里拿了个橘子出来,在一旁慢吞吞地剥着皮。 您被歹人掷出的长刀刺伤了吧,不过看中原前辈的反应,似乎不是很严重。所以说,究竟是伤到哪里了? 浑身上下都好痛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实际上,不过是刺到了肩膀而已。 一边用轻描淡写的轻松语气说着,一边像是逃课成功的淘气孩子一样,向雨宫翠得意地挤了挤眼睛。 这边的手完全抬不起来呢。我确实心系港/黑发展,可身体条件摆在这里实在没办法,看来处理事务什么的,还是要麻烦雨宫啦。 换做平时肯定要好好挤兑一下对方,但是放在当下场景来看,只能让雨宫翠觉得哭笑不得。考虑到救命之恩后,还是叹着气选择了顺着太宰治的话头说下去。 都伤成这样了,就不必在意这个了吧,我会处理好的。我又不是真的完成不了工作只是希望您能找点事情做做罢了。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看起来并不意外,轻声说着是吗,唇边挂着浅淡的柔和笑容。 他注视着床边的雨宫翠剥好了橘子,一点点清理掉表面的白色丝络,取下鲜美多汁的一瓣,极为配合地张开了嘴巴。 假装没看见他眼神的无良秘书把橘子瓣扔进嘴里,发出刻意的感叹声:唔,好甜。 这种幼稚的手段,成功让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一时兴起的恶作剧一次就够了,雨宫翠在失笑之后,还是把剩下的橘子逐瓣投喂给床上的上司,没好意思太过欺负病人。 就在他拍拍手准备站起身离开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吃橘子吃得很满意,餍足地眯着眼睛的太宰治含含混混地提出了要求。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由雨宫来照顾我吧。 无理取闹的话让雨宫翠有些无奈。 倒不是不擅长照顾人,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状态尚好,原本是准备尽快投入工作之中,把贼胆包天的白鸟财团给处理掉的。 退一万步讲,他自己也还是个病号啊。 但是太宰治把下巴埋在软绵绵的白色被子之中,睁大的鸢色眼睛里是可怜巴巴的祈求意味,显得脆弱极了。 其他人我不放心。如果雨宫忍心我在养病的时候也提心吊胆、吃不好睡不好的话 救命之恩,救命之恩。 如是提醒着自己,雨宫翠到底还是选择没脾气地答应了。 那么久的保姆都当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他打电话让人送来了新的衣服,那些亟待处理的文件也一并到运病房里来。这间医院本来就是港口黑手党的产业之一,各方面行事都比较方便,机密性也有保障。为了兼顾工作和保姆事业,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之前两人所遭遇的刺杀已经调查出了结果,是先在车队将要经过的路线上埋下了远程操控的炸/弹,并切断信号杜绝幸存者求援,等到众人经过之时便进行引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派了雇佣的杀手们前来收尾,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始作俑者已经基本确认了是白鸟财团,而事到如今,雨宫翠反而逐渐冷静下来,没有昨晚那种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的恨意了。 对方为什么会采取如此极端的举动,他始终表示疑惑。 因为蝶美株式会社有争夺市场的意思,就在一周之内连续干掉了这家公司四位高层,所采取的的手段之狠厉,就连身为黑手党的雨宫翠也有些难以理解。 即使勉强可以用关心则乱来解释,但在发现港口黑手党对这件事投以关注之后,为了不彻底开罪这个掌控横滨黑夜的暴力集团,不管真相如何,都会说着不清楚这是贵方的产业,全都是误会误会,奉上足够的利益取得港/黑的既往不咎,双方笑着打过哈哈之后井水不犯河水,继续和气生财 这才是现代社会的常态吧。 就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事,被持有无法理解的脑回路的对方搞成了声势惊人的刺杀活动,似乎根本不在乎风险,也从未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这么直白粗鲁的手段,几乎让人怀疑是有人在刻意栽赃了。本着谨慎的原则,雨宫翠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在如是交代了自己的疑虑之后,派了中原干部前去调查取证。 就在他的外伤差不多好了个七七八八的时候,中原中也的调查结果、连带着之前杀手们的供词一同摆到了案头。 没有陷害,没有反转。针对蝶美高层的连环谋杀和对太宰治的刺杀活动,都是确确实实是白鸟财团当家人的手笔。 中原中也递回来的报告中这样写道:虽然真相令人难以相信,但就只是个缺乏脑细胞的卑劣小人罢了。 第86章 半天假期 白鸟财团的会长高见泽白鸟, 是未被官方记录在册的民间异能力者。 其能力名为【执政官的判决】,只要以自己的名义赠送礼物给他人,便可在对方收下之后, 为收礼者书写既定的结局。 如坠楼致死、在浴室中自杀身亡等等, 只要送礼和结局上演之间所隔的时间够长,任何人都无法怀疑到他身上。 这份能力在蝶美株式会社的几位高层身上并非第一次应用应该说, 不耐烦潜心学习和下苦力劳动的高见泽在高中辍学之后, 就已经很懂得用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赋为自己谋利了。 也正因为此, 原本应当在街角当个碌碌无为的小混混、只知道用酒精和毒/品麻醉自己的社会滓渣的高见泽白鸟成功摆脱了那份命运,将性格与自己类似,但更狠辣、更聪明的伙伴们吸引到了身旁。 敌人接连由于意外死去, 他们的小团体势不可挡,逐渐发展壮大,有更多更强更有能力的新人慕名而来。 不仅清洗着敌人, 也清洗着足以威胁自己的伙伴们, 在接受下属的建言自我洗白之前, 白鸟财团可谓是在东京声名赫赫的暴力团体,而高见泽白鸟就在这不断的清洗之中, 始终高踞着首领的宝座。 强力的异能使他自傲,数十年来的顺风顺水使他松弛,金钱和权势则彻底麻醉了他。横滨所发生的事在大财团的会长看来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利,虽然令人不快, 但并不代表这几十年来他的处事方式出了错,不然他是无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所以,在下属传来暗杀失败的消息之后, 他只是略有些不耐烦地将酒杯狠狠放在桌上, 随即掏出手机, 拨打了之前向他提供港口黑手党信息的俄罗斯人的电话。 然而忙音一阵阵地响,电话始终无法拨通。 不过是偏僻地方的不入流组织罢了,要不是不长眼地非要深究蝶美的事,让他觉得保密至今的异能力有暴露的风险,又怎么会上心到这个地步! 男人烦躁地将手机贯到地板上,恶狠狠地揉着头发。 一群不长眼的老鼠,他狠狠唾了一口,乖乖去死不就好了吗?!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横滨的敌人就必须要处置干净。这么想着,高见泽抓过桌上的红酒瓶泄愤般狂饮一通,随即一抹嘴,神情忿忿地按了沙发边的呼叫铃。 得送一份礼物过去对,必须清楚表明是以我的名义才行,要让那些家伙心怀感激地收下。哼哼,尽管期待吧,这可是来自白鸟财团的大惊喜! 在他得意的自言自语中,门从外侧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橘发的青年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尽管面孔陌生,但湛蓝的瞳孔里却满盛高见泽白鸟相当熟悉的、看死人一般的冰冷神情。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站在病房的窗户边往下眺望,笔直的柏油马路上汽车一辆接一辆飞快驶过,带起的微风卷着落叶飘来飘去。雨宫翠用食指指尖轻敲着窗台的边缘,对前辈超高的工作效率表示十二万分的叹服。 您传回来的文件我已经看过了,不愧是中原先生,这么快就控制住了罪魁祸首吗。既然是拷问之后得出的说辞,那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请您稍等,关于处理方式,我这边需要和首领商量一下,十分钟之后给您回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衣兜里,转身朝着病床的方向。太宰治正半倚着床头的靠枕,懒洋洋地翻阅着手里的一本杂志。 把中原中也在电话中的报告简明扼要地转述过去,末了询问:太宰先生,您怎么看? 总感觉不靠谱啊。毕竟蛞蝓是没有大脑的,用来思考的究竟是哪部分,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青年嘀咕着把杂志翻过一页,注意到雨宫翠不赞同的目光之后清了清喉咙,花了点力气摆出一副敷衍的认真模样。 啊,这种挑衅港口黑手党的恶劣家伙,按照惯例处决就可以了吧。中也知道流程的,交给他就好。至于失去会长的白鸟财团,我们肯定应该负起责任好好打理吧?这方面就由雨宫负责好啦! 被交托重任的秘书无奈地领命,随即振作精神,再次拨通了出外勤的中原中原的电话。 在这十分钟里,怒气满满的重力使显然并没有闲着。再次取得联系的时候,他不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雨宫翠关于高见泽白鸟此人沾满血迹的发家史,还简单介绍了后者持有的异能力【执政官的判决】。 如此方便好用的能力让雨宫翠在羡慕的同时,也禁不住感慨了两句。 简直就像是诅咒呢。过于强力的异能力搭配毫无大脑的使用者,伴随着无止境的欲望,造成无止境的破坏,从这个角度来看,异能力什么的还是消失掉比较好啊。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同样沉声道:那样的话,这家伙所能作的最大的恶也不过是拦路抢劫罢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先回过神来的雨宫翠嘱咐前辈记得押着高见泽白鸟在自己稍后发过去的文件上签字按手印,至于再之后的事 首领的吩咐是按照流程处理,就此宣判了此人的结局。 挂掉电话之后,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因为一场闹剧的结束虽然背后也许还有什么隐情,但既然太宰治的意思是停步于此、吞并白鸟财团就好,那就这么处理也不错。 等到高见泽白鸟的死讯为外界所知,他生前被中原中也逼着签订的那些文件才会派上用场,那时自己肯定会忙得团团转吧。 稍微估算了一下时间,带伤工作的劳模雨宫翠发出了想要休息的声音。 中原干部中午就能抵达横滨,下午就换他来照顾您吧,我想请个假别露出那种矫情的眼神啊,就只有半天! 鼓着腮帮子的太宰治佯装思考了一会儿,再次确认道:真的就半天?唉,果然是和我这个病人待久了,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新鲜空气? 只是去见个朋友,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就给自己拿上苦情小言剧本、戏精到仿佛被全世界所迫害,雨宫翠木着脸解释,意外频发,说好的见面已经拖了好久。如果再不去,会害得别人担心的吧。 于是太宰治也收起了泫然欲泣的表情,麻利地准了假。 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上司可是不多见了,他一本正经地对雨宫翠说,作为感谢,中午雨宫请客吃蟹肉饭吧。 您在养伤,我本来不想说的,请问通情达理是指加班一月后准半天假还要索要贿赂吗? 嗨呀,蟹肉饭而已,纠结这么多的雨宫真是小气鬼!到底请还是不请? 被压迫的雨宫翠再一次无言地屈服了。 请。 中午到来之时,雨宫翠强行留下了前来叙职的中原中也、不顾后者脸上几乎化为实质的惊恐抗拒之意和伸出的尔康手,把照顾太宰治一下午的重担挪到了这位重力使身上后,他麻溜地换上常服离开了这间医院,快乐得宛如一只出笼的小鸟。 他请这半天假,主要是为了在晚上五点至七点的逢魔之时经由Lupin酒吧去往A世界,和许久未见的武装侦探社太宰治打个招呼,解释一下突然消失这么久的原因,顺便诚恳地道个歉。 毕竟开完药之后就再也没去找过对方,这份冷酷无情的样子,十分像一个利用完纯洁无辜青年后就抛之脑后的渣男。 这个想法让雨宫翠有些汗颜,但在自我安慰这根本不是真相之后,他成功把注意力从武侦宰身上转移开,由药物想到了自己手下另一位正在治疗的心理疾病患者小老虎中岛敦。 自从出发去蝶美株式会社调查之后就再没和敦君见过面,不知关于这场刺杀,后者是否听到了什么消息。 之前虽然也抽空以短信的方式进行约定的游戏,但不见上一面,始终不清楚效果如何。好不容易有一下午的空闲,他暂时找了个西餐厅坐着,抓紧时间给中岛敦打了个电话。 敦君,要出来玩吗? * 半个小时候,雨宫翠收获了圆圆眼睛亮晶晶的小老虎一只。 后者不安地围着他绕来绕去,确定前辈真的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如果有尾巴的话,肯定会一圈圈缠在他的脚腕上。 雨宫翠习惯性地揉揉中岛敦的头顶,随后省略不必要的铺垫,在抛了硬币之后,直接开始了提问与回答的游戏环节。 敦君这几天在做什么? 已经完全熟悉了规则的少年正襟危坐,作答的态度紧绷而严肃。 和镜花酱一起做了清扫任务和暗杀任务,除此之外就只有日常的巡视。 会紧张吗? 不会。想了想,又因为作答时应尽量诚实的规则而轻声补上了一句,我没有什么感觉,应该说已经麻木了吗。镜花酱虽然没有表态,但我能感觉到,她很讨厌这些。 雨宫翠暗叹一声,把送上来的汽水推到面色迷茫的中岛敦面前,慢慢构思着下面的提问。 这次针对首领的暗杀,相比敦君也有所耳闻。罪魁祸首已经处置掉了,是某个财团的会长,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削弱竞争对手、巩固市场而已。 那么敦君觉得,是应该因为他最初目的的合理性而选择原谅,还是因为他行事的手段过于激烈而加倍报复?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虽然嗅到了陷阱的味道,但中岛敦还是忍不住旗帜鲜明地选择后者,甚至禁不住露出一丝杀气。 差一点您就要!原谅这种人,怎么可能?我只恨不能亲自动手!! 所以说,和心中所想相比,实际上做了什么才是唯一重要的。 越过西餐厅昏暗的光线凝视着少年黄紫相间的双眸,依旧懵懵懂懂,不清楚是否有所触动。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向很听话的小老虎正努力把这句话刻进脑子里。 雨宫翠放慢了语速,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继续发问。 依据前例,若是我、杀死了确实狠狠伤害过我的仇人之后,发现他内心或许对我并不怀敌意那么是我做错了吗? 原本已经下意识张开嘴准备作答的中岛敦,终于在一瞬之后,将这个问题和记忆之中的噩梦联系了起来。 瞳孔蓦地放大,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当然没有。前辈根本没有任何错!】 本来不论是依据理智还是情感,都可以斩钉截铁地如此作答。 而突然之间,被自己所杀的院长的脸庞浮现出来,让唇舌的鼓动变得如此滞涩。 【没有错?不对,我怎么可能没有错?!】 随之而来地,更深处的恐惧化为清晰的形态:【前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毫无理智,不做思考。 无法忍耐地杀戮,之后又懦弱到极端痛悔的我。 若是知道了那些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和嫌恶的片段,被讨厌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往空茫的深渊里滑落之时,熟悉的嗓音像是绳网一样落下,暂时止住了去势,让他得以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中等待审判。 最后一个问题了,敦君。 请您请问吧。 或许是被自己鬼一般的苍白脸色吓到,带着较之平常更为柔和的神色,前辈站起身来,略显歉意地弯腰揉了揉他的脑袋。 如果觉得头痛,暂时抛在脑后不去想就好。那么,要来份香蕉船尝一尝吗? 第87章 孤注一掷 按照事先说好的游戏规则, 若是回答不够诚实,就必须答应对方一个小小的要求。 虽然对令中岛敦重新想起旧事感到十分抱歉,但伤口并不会因为不去正视就不存在, 一味逃避只会令其腐烂化脓而已。 认知加工治疗, 本就是令当事人重新思考事实,最终察觉自己一味坚持的想法是多么不合理的治疗方法。 如果令敦产生了哪怕一瞬间的动摇,就说明这套体系是有效的, 值得继续施行。 在离开西餐厅之前,雨宫翠向小老虎提出的要求是抽空带镜花去一趟游乐园。 没有什么高深的目的,只是希望能让这两个孩子多少开心一点, 哪怕时间短暂。原本是想让敦君抽空去心理医生拿点药什么的,但转念一想,刚受过刺激的少年肯定又会胡思乱想,干脆就作罢了。 他卡在五点来临的前一分钟和中岛敦告别,径直奔往酒吧Lupin的所在地。 逢魔之时已至,或许是心理作用,再次走出酒吧后见到的景物明明没有多大不同, 就是令人感觉哪里都不一样。 雨宫翠摸出手机给A世界的太宰治打了电话, 在遭受了一通意料之中的阴阳怪气奚落之后,才好声好气地争取到了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 至于地点, 依旧约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 那是两人都已经相当熟悉的地方。 他赶到的时候, 太宰治已经在声情并茂地捧着新来的女侍应生的手, 单膝下跪请求对方跟自己一同殉情了。 穿着制服裙的女孩一脸不知所措, 面色已经涨得通红。店长和其他店员早就清楚这位熟客的古怪癖好, 在一旁尽力打着圆场, 无奈今天的太宰因为没有会把犯病的自己一脚踢飞的国木田妈妈跟在身边而特别入戏, 他们又不能真对客人做些什么,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门上缀着的黄铜铃铛叮铃铃作响,又一位客人走进了店门。 黑发黑眸的少年眼神清澈,周身气息平和宁静,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目睹面前这幅场景之后,他略微一怔,随即无奈地走上前来,显然和当事人之一熟识。 您这样会被讨厌的啊,太宰先生,说不定会占据咖啡馆黑名单的首位呢。 已经是了!一旁有彪悍的工作人员叉腰吐槽,显然和太宰治认识许久,足够肆无忌惮地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每次都打欠条记账,又总是骚扰漂亮小姐姐,把客人都吓跑啦! 太宰治发出了假装委屈的抗议声,引得大家都掩嘴笑了起来,店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被女孩严词拒绝之后,垂头丧气的殉情狂魔被雨宫翠领回卡座,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一侧的脸颊压在手臂上,圆嘟嘟的脸蛋堆得快要溢出来,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雨宫翠忍不住看了又看,心中感慨这就是无忧无虑快乐摸鱼的傻白甜宰(?)会有的样子,比脑子里成天装着如何搞事的首领肉感了不是一点半点,这大概就是生活幸福的好处吧。 在太宰治打起精神抬头问他到底在看啥的时候,雨宫翠报以老父亲般慈爱的微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人缘应该不错。 误解了的太宰治沾沾自喜:是吗,我也觉得漩涡的大家很欢迎我! 还不等对面的雨宫翠疑惑这个结论是如何得出的,青年话锋一转,以骤然冷淡下来的语气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上。 所以,明明说好了一周会面一次、之后却杳无音讯的翠酱,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吗? * 所谓的意外,自然就是那些打乱预定计划的事故。 在雨宫翠尽量简明扼要地告知先前发生的事,并再三表示歉意之后,太宰治鼓起来的包子脸总算瘪下去了一点。 他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处理白鸟财团的事,抽空还要照顾病床上的顶头上司,下次见面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去,雨宫翠反复考虑,还是试探着向对面的太宰提出了将会面改为不定时的建议。 明明是合情合理的小事,本以为对方会在随口抱怨几句之后答应下来,没想到的是,鸢色眼眸的青年在一怔之后,面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轻声问道:这么说,你和那位故事中的主角,想必现在感情已经非常稳固了? 这种问话方式,就好像是在控诉我是个利用完别人就扔的屑角色啊! 雨宫翠纠结一会儿,十分艰难地开了口。 说不上只是比之前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要好些。但是,治君,既然已经有了朋友之谊,我对你并不是 对面的太宰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 并不是单纯的利用,也没有一分一毫的逾矩之想。 想要占有、想要争夺、想要取代另一个太宰治,心思过于驳杂的,始终是自己。 而一开始就开门见山地对自己说想要拯救他、并一直为之努力的少年,目标自始至终从没有改变过,只是一心一意地迈步向前。 其他人无论再怎么示好,或许都只是这段旅途中的过客罢了。 我觉得有点嫉妒,他半阖着眼睛,说出口的话轻飘得像是梦呓,就只有一个却因为各种因缘际遇,先遇上的是另外一个我。 谈话的对象根本不明白这话语中的深意,只是笑着安慰道: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即便如此,我不是依旧和治君成为了朋友吗? 但那是不一样的。 那怎么会一样? 本就立于黑白之间的混沌本性产生了动摇,由于嫉妒而叫嚣着要做些什么,却又及时被理智节制,恨恨地缩回枷锁之内。 然而一旦察觉希望渺茫便干脆放弃,这从不是他的做风 就算当做赌气、抑或性质恶劣的玩笑也好,最后一次,做点什么吧。 太宰治站起身来,假装自己已经被那套非常具有王道热血漫宿命感的台词说服,心情澎湃以至于不得不离开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雨宫翠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 他只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计划在和太宰治会面之后,抓紧七点逢魔之时结束前及时赶回去,目前看来时间是来得及的,并不差这几分钟。 又和慢悠悠从厕所晃回来的太宰治闲聊了一会儿,谈了谈横滨和织田作的近况,雨宫翠估摸着已经到了该结束会面的时候,便把咖啡杯推到一旁,歉意地朝对面的青年一笑,言下之意是社畜身不由己你也是懂的。 他在太宰治幽怨的目光里站起身来:那么,我这就 肩膀撞上了什么东西,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惊叫,随即是瓷器滚落在地面上化为碎片的脆响。 有侍应生端着杯咖啡从背后急匆匆地过来,似乎没怎么注意前方,在分神之际,正好撞在了雨宫翠身上。整杯咖啡没有丝毫浪费,一滴不落地泼在了后者的浅色外套上,像一副狂野的抽象画。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客人您没事吧,我这就去拿毛巾来! 伴随着惊慌的道歉和拼命鞠躬,闯了祸的侍应生飞快地冲向前台取毛巾去了。雨宫翠目送他远去,隐约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是之前吐槽太宰治的那一位吗? 他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搭在小臂上,转头观察肩膀处,无奈地发现衬衫上同样有咖啡的污渍。 毛巾久等不来,来了估计也擦不掉,雨宫翠有些头痛地心想,等下天色暗了,就这么出去,也许不会被人注意? 坐在咖啡溅射的范围之外,达成了完美闪避的太宰治在幸灾乐祸的看戏之后,终于托着下巴,慢吞吞地开了口。 你打算就这样回去吗? 虽然不太想,不过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啊 穿这样的衣服上街是不行的吧。鸢色的眼睛意味难明地闪了闪,以若无其事的平静语气发出邀请,要不要到我家换上一套?很近的哦,就在隔壁街区。 雨宫翠陷入了沉默。 毛巾依然没有送来,不如说,那位侍应生一开始就没有打着返回事故现场的念头。 原因也很简单,稍一猜测便能够明白 那杯咖啡,并不是因为意外才泼上的。 虽然他从未跟太宰治谈起过几点至几点间才能出入两个世界,但是逢魔之时在日本流传甚广,只要结合之前会面的时间,多少能够察觉端倪。 所以对方之所以伙同咖啡厅员工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拖延自己的行程吗? 若是答应了看似友好方便的去我家换套衣服吧的选项,估计随后就会遭遇汽车抛锚、交通拥堵乃至迷路等意外事件,最终会顺利成章地发展成在太宰治家留宿吧。 雨宫翠垂下头来,与沙发上笑眯眯地撑着脸等待回应的青年对视。 自身没有展露出任何恍然大悟的迹象,因此也不清楚对方是坚信自己的演技不会露馅,还是根本不在乎真相暴露与否、只是一味地等待着他做出选择。 本可以拆穿这层伪饰,将一切□□裸地摆在台面上展示换做最开始那个幼稚的自己,一定会这么做的。 但是现在,雨宫翠只是抿着嘴唇,轻微地摇了摇头。 无法理解这份举止的目的,也不想继续深究。但是今晚今晚他必须回去。 那双鸢色的眼睛里,光芒一点点黯淡了下来,最终化为一声明了的叹息。 青年像是感到眩晕一样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清浅的释然意味。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沙发上站起来,利落地把身上的沙色风衣脱下,不容拒绝地扔到了雨宫翠怀里。 那就先穿这个吧。外套给我拿着,我帮你送洗,就算是赔礼了。 至于那杯咖啡的事,直到今天的会面结束、在咖啡厅门前分道扬镳,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 第88章 攻略对象 沙色的风衣比雨宫翠的尺码要大了一号, 下摆一直垂到小腿,随着步伐轻柔地晃动着。 本来就是宽松的版型,就这么穿着也没什么违和感, 只是看起来像换了风格走休闲路线罢了。他习惯性地把手插在衣兜里,抓紧时间匆匆赶到了Lupin。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决定在回到医院接受首领宰的照顾工作之前, 抓紧时间把这身衣服换掉。 不然引起了向来敏锐的上司的疑心,又需要好一通解释。 心虚? 不,他有什么可心虚的。最多只是怕麻烦罢了。就是这样。 推开镶嵌着七彩玻璃的木门,经由副本间的中转站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脚步落在砖石铺就的小巷地面上, 刚刚走出两步,隐隐约约瞥见外面大街上的霓虹灯光,身后却不期然地响起了人声。 港口黑手党的副手, Amemiya Midori。在下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虽然是大提琴一样温雅低沉的悦耳声色,却依旧让被当街戳穿身份的雨宫翠不由一惊。 刚经历过一次刺杀,他的神经紧绷些也理所当然。何况这个人刻意点破了他与港口黑手党的关联,在此等候的目的绝不单纯, 还是早早提高警惕应对为好。 他又往人来人往的主路上迈进几步,这次转过身来,眯着眼睛打量从阴影之中缓缓走出的男人。 垂在颊边的黑色短发柔顺而秀气,将本就缺少血色的肌肤趁得愈发苍白,显出几分羸弱的病意。 眼睛似乎是结块的血一般的深红, 由于淹没在天色和建筑物的重重阴影之中,不大看得清楚。狭长的形状十分漂亮, 像是隐没着无形的漩涡一样, 让对视者隐约感到一股灵魂上的轻微引力, 连周边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了。 雨宫翠扫视一眼,经由低调的灰色正装、袖口处的轻微磨损和裤脚下露出的皮鞋鞋面,最终停留在对方胸口处露在衣兜外面的一截银色物体上那是钢笔的笔夹。 异能力悄然开启,他在得出那个毫不掩饰的浅显结论之后皱起眉头。 公职人员吗不,更像见不得光的情报贩子?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出于谨慎而做了再细致不过的伪装,没想到还是被看出了一些端倪。费奥多尔心中讶异,但面上却毫不显露,甚至还颇有余裕地宽容一笑。 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对方的判断,这就已经足够了。怀带着对这份能力的赞许,他摆出一副任君猜测的坦荡样子,毫不在意地往前迈出一步,任由对方打量。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鸟财团的当家人高见泽白鸟于今日上午,原因不明地在位于东京的寓所之中暴毙,死状相当凄惨。作为Mafia大部分决策制定者的您,是否知道什么内情呢? 听见白鸟财团这四个字的时候,雨宫翠就在心底下意识坐实了对方政府人员的身份。 唯有大财团会长的死讯见诸报端、引起不小的社会讨论浪潮的时候,这些家伙才会这么急匆匆地出动,急于揪出背后黑手,给资本和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 至于那股地下流窜的鼠类特有的莫名气味,估计是被上级派来跟自己接触的这个家伙所特有的吧。 对待自己人的时候,雨宫翠可以耐心到坚持每天督促太宰治按时按量吃三餐药物每天不落,也可以铁杵磨成针一点一滴花力气把敦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但是在这种私下场合,对待外人、还是和港口黑手党对立的政府部门所属,他的态度冷得和南极冰山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仅此一次的警告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在跟踪我,我会直接开枪,求仁得仁,就算是你的上司也没什么好说的。 命只有一条,还是珍惜一下的好。 三言两语打发了烦人的苍蝇,雨宫翠潇洒转身,迈出巷口,刚准备拦一辆车回趟港/黑换衣服,就听见某个电子音颤颤巍巍地响了起来。 明明过去是除了机械报点,可以连续好几年都不出声的角色,最近的出场频率也太高了点吧。 再联想到之前和刺客对线时系统违背原则的开挂行为,由此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所获得的信任值对后者非常重要。 大概就像社畜拼命追逐的KPI一样,不收集到一定量就无法获取日常运转所需的能量。 而根据生日许愿时所听到的匹配语音来看,系统也分为许多种类,自己所搭载的这个如此迫切地渴望信任值,估计还要和同事们拼绩效,努力补上先前回溯副本时间消耗的漏洞,最近总是按捺不住冒出头来也可以理解了。 原因无他,就是不舍得业绩在自己面前长出翅膀飞掉吧。 【宿、宿主!你还记得返回副本之前,答应过系统的条件吧?为了尽可能多地获取信任值,在有条件时必须攻略更多对象!因为之前那名攻略对象的信任值一直没到及格线,所以系统本来是不打算过早开口催促但是,但是!!】 雨宫翠心生不妙预感,带着侥幸小心翼翼地发问。 但是什么? 【恭喜宿主成功发现攻略对象:???】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10点!】 高亢的电子音通报了答案,他僵在原地,明明在系统刚刚出声时就有所猜测,真正事到临头,却倍感不愿面对。 很明显,刚刚跟自己搭话惨遭嘲讽的那名青年,就是系统所发现的攻略对象。 所以这个人工智障才会在自己意欲离开的时候急匆匆挽留,生怕从此和这个人擦肩而过,再也遇不着第二次。 但是,公职人员,还总是摆着一副讨人嫌的正经态度雨宫翠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只感觉太宰治一个就够自己受的了。 他不抱希望地询问系统:能换人吗? 世界之大,何必逮着一棵歪脖子树吊死呢。 系统吭哧吭哧了一会儿,居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副本文豪野犬中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应该同样符合资格,宿主可以近距离接触一下,让系统进行更为准确的判定!】 A世界的港/黑首领? 雨宫翠记得,是未被那个世界的太宰治取而代之的森鸥外森先生。 然而,回忆起这个名字的同一时间,那些由情报上看来的消息就随之涌入了脑海 比如说偏爱十二岁以下的幼女啦,经常带着一个关系不明的金发萝莉去采购洋装啦,吃住都和亲爱的爱丽丝酱形影不离啦简单总结以下,就是个若是普通人、被警察叔叔重点关注的萝莉控变态。 至于攻略方法,怕不是要回到幼儿园时代然后勇敢地穿上女装。 雨宫翠: 雨宫翠回过了头,老老实实地选择了身后那个一看就和自己更有缘分的黑发青年。 后者微一挑眉,显然对他不知为何突然转变的态度有所疑惑,但还是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 怎么,您改变主意想要聊聊了吗? 第89章 睡前故事 即使被系统赶鸭子上架, 不得不转变了态度和突然冒出的男人接触,但归根结底,实在没什么好聊的。 和对方随意拣了路边一家店进去坐着,一方面是为了使态度的转变不至于过于生硬, 一方面是本来就并非自来熟的热络性格, 甫一坐定, 气氛就已经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穿着灰色正装的青年右手握拳,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脸色有些苍白。 显然他的身体素质不算太好, 先前在外面吹的一小会儿夜风,已经足以给孱弱的身体以刺激。 雨宫翠注视着他点了杯热饮,合上菜单交还给一旁的侍应生,低下头来的时候, 鸦色的睫毛微微翕动,在缺乏血色的面颊上投下带着弧度的阴影。 距离有所拉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能看清那双眼睛的颜色像是隔着玻璃杯凝视其中窖藏许久的红酒, 微光荡漾的液态宝石。 然而又是凝固的、死寂的, 仿佛林中的沼泽或泥潭,静静悄悄,无从得知其下掩埋着多少骸骨。 在注意到这边观察的视线之后,葡萄酒色的眸子微微弯起, 向着对面展现出挑不出错处的温和笑容。 他显然在等着雨宫翠先开口,譬如说明一下为何原本打算径直离开, 却在放了狠话之后又改了主意。但让后者据实相告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港口黑手党的副手只是看了眼时间, 用食指敲敲桌面, 发出笃的一声清脆的轻响。 你还有三十分钟。 青年在一怔之后失笑:真严格啊。 玻璃上蒙着一层白雾,外面街道上行人的身影隐隐绰绰。喧闹声和鸣笛声在入耳之时已经变得微弱,行驶过的汽车、以及路灯的橙色灯光在这层水汽上化为七彩,有种怪诞的童话感。 饮品端了上来,搅拌时溢出袅袅的雾气。 以优雅的仪态端起茶杯无声啜饮,待脸颊稍稍浮现了血色之后,他放下杯子,重新拾起了先前在小巷中的话题。 关于白鸟财团 你既然找到港口黑手党身上,应该知道他们之前做了什么。一报还一报而已,这很合理。 雨宫翠打断了他的话,回答的语气相当冷淡。 那是表面的掩饰,事实是,现在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对方,甚至内心都开始感觉烦躁起来。 取得第二名攻略对象的信任,说起来倒是轻飘飘。但自己的立场在港口黑手党,是首领所信赖(大概吧)的秘书,要在双方都心知肚明彼此身份的情况下取信于对立一方的某人,这谈何容易? 除非转变阵营。 但是,那样的话,他毫无疑问会被视为港口黑手党的叛徒。 雨宫翠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液体,直到一丝热气也飘不出来。好吧,联想到A世界太宰治以叛逃者身份加入武装侦探社的骚操作,只要安排得当,也许并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是,那个屑上司,他真的会就这么宽宏大量地爽快同意吗? 凭借对那个人的了解,雨宫翠直觉不太可能。 而且,如果对方询问他怎么会有跳槽到对立阵营的念头,他甚至连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给不出来。 已经打起退堂鼓的雨宫翠刚准备戳下系统,想问问攻略对象现在还能不能换,他突然觉得变成小孩子的话穿女装似乎也没什么就听见对面的青年清清喉咙,以聊天一般的随和态度出了声。 会长高见泽白鸟,根据我们的推测,似乎是未被政府发现的异能力者呢。他略带苦恼地叹了口气,真是隐形炸弹一般的不和谐因素啊,异能力。 雨宫翠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不是异能力者? 我吗?这是秘密。 青年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掩盖表情,声音从白雾后面传来,今后总有见面的机会,这些小事,就等到更加熟悉的时候再说吧。 真是不坦诚的家伙,和最开始的太宰治有的一拼。 这么嫌弃着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未询问对方的名字。然而刚刚准备开口,那个人已经放下茶杯,自然而然地接续着话题。 以能力为名,实则将人与人做出区分,无疑会让高高在上者作更大的恶。从这个角度而言,说异能力就是罪恶本身也未尝不可吧,您觉得呢? 侠以武犯禁,若是自认为能力超常,的确有一部分人就不愿再遵守秩序。 因为自恃强大,理直气壮地抛弃道德束缚、肆意剥削他人,这次事件中的高见泽白鸟就是最好的例子。 手中有了力量,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谋福利,这是人之常情。指望人人都能有圣人般的道德修养是行不通的,除了心理因素,异能犯罪的难以发现、难以取证、难以追究,也进一步给藏于影中的魑魅魍魉提供了存身的土壤。 和雨宫翠原本生活的平静世界相比,即便有三方势力的共同管制,横滨的犯罪率还是高到异常这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在得到认同之后,青年的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有异能力者这样说呢。过去碰到的家伙,要么过于蠢笨完全无法理解、要么因为自身也涵盖在能力者的范畴内,所以硬着头皮不愿承认,很可笑吧? 明明是直白到可以一眼看穿的事实。 【若想消灭罪恶,必须先消灭所有异能力者才行。】 在今早的通话中,监听到了目标异能力之流还是消失更好的言论,随即萌生了见上一面的兴致,而就结果而言,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费奥多尔注视着对方的眼神满含欣赏,像是隔着橱窗打量一块符合心意的宝石,只差伸手摘取便可完全归属于自己,预定的所有物。 谈话到此为止,第一次见面已经差不多该结束了。既然理念相同,那么他有信心把这个人拉到自己的船上 手机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对面披着沙色风衣的谈话者低头看一眼屏幕,唇边溢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飞快站起身来,朝这边说了一声抱歉。 他走到靠近门口的地方接了电话。离得不远,能模模糊糊听到一部分。 轻柔到让人心生恍然的语气,以及细腻的叮嘱。 已经习惯这个人冷脸和漠然语气的费奥多尔不自觉地蜷起手指,下意识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这才意识到已经空了。 当然会回去的呀,太宰先生,不是说好了的吗。中原前辈吵着要走?唔,那我马上赶过去总行了吧?不可以,蟹肉饭也不能天天吃的,好歹注意一下营养均衡 好不容易哄好上司的雨宫翠挂断电话,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望向卡座这边。 视线和抬起头来的费奥多尔撞个正着。 他没再往这边走,敷衍地朝座位上的青年点了点头:有点事,我先走了。 后者酒红色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他,逐渐地,展露出一个分外柔和、却不知为何让人心生凉意的微笑。 不可思议。您和那位太宰治,关系可真好啊。 旋转的玻璃门已经合上,青年的低喃并未传到那位秘书耳朵里。然而不知为何,在出门之后,沙色的背影在夜色里突然一个踉跄,转身投来情绪复杂的一瞥。 自认没有露出马脚的费奥多尔报以无辜的笑容,目送对方急匆匆地走远了。 *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10点!目前剩余信任值:0点!】 这是迈出那扇门之后,在脑海里急遽响起的系统播报。 直到坐上了回医院的出租车,雨宫翠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抓着系统反复质问。 你确定没搞错?我可是和那个谁进行了涉及世界观的深入谈话,怎么可能不升反降,还降这么多?! 系统委屈之余也感到迷茫,期期艾艾了一会儿,绞尽脑汁给出了回答。 【说不定他特别讨厌谈话的时候有人接电话。】 雨宫翠: 接个电话搭进去十点信任值,这真的合理吗??? 他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出租车后座上一动不动,智障系统估计也看出这次的对象特别难搞,委委屈屈地缩在小角落里,没有对十点信任值凭空消失发表任何评价。 说实话,初始信任值居然有十点高得几乎有些不太合理。 经历过这么多副本,一开始信任值为负数的有,但如此虚高的还是头一位。平白得来的点数果然不靠谱,消失了就消失了吧。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深夜。病房并没有开灯,不太确定太宰治到底是早早睡下了还是在酝酿恶作剧,雨宫翠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屏住呼吸走到了半敞着的卧室门边。 窗帘并没有拉,床上的人半倚在靠枕上,似乎在偏头欣赏夜景。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太宰先生? 闻声看过来的那双眼睛隐没在阴影当中,然而又折射着月光,显得格外明亮。 你回来了呀。床上的青年拖着长腔,隐含不满地说着。 抱怨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突然在抽动鼻子轻嗅之后,换成了另外的台词。 有咖啡的味道。咦,过来之前还特地换了衣服吗? 只是不小心洒到身上了而已,您又催得紧,只好穿了朋友的外套回来。 雨宫翠苦兮兮地解释,因为之前的小插曲,原本回港/黑大楼换衣服的计划告吹,他在太宰治的催促下抓紧时间赶到了医院这边,根本无暇折到宿舍一趟。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他特意脱下风衣,转过身来向对方展示衬衫上的污迹,以此自证清白。 从未被窗帘遮蔽的窗户之中,洒落大片大片的银色月光。 像是细腻的粉末一样贴合着少年衣物的褶皱,在纯白的布料上辗转。而低头时无意间露出的一截后颈、以及手腕处线条流畅的锁骨,宛若妆面被敷上薄薄一层散粉,敛着瓷一样的暗光。 太宰治有些狼狈地收回眼神,匆匆忙忙地嗯了一声。 明白这是不再深究的意思,松了口气的雨宫翠把风衣搭在小臂上,转过身来,朝床前走近了两步。 您这就要睡了吗? 嗯不知为何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隔着厚厚一层,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因为很无聊。本来是想睡的,不过怎么也睡不着。 数数绵羊好了,大脑很快就会放空的。 不要。 太宰治再次窸窸窣窣地从被窝里探头,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既然你在这里,总要发挥一点身为秘书的作用吧,果然,他沾沾自喜地这么提议道,讲个睡前故事,或者唱个摇篮曲什么的? 雨宫翠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左右开弓,扯着屑上司的脸用力朝两边拉,直到后者飞快地憋出眼泪才松开手,任由弹性颇好的脸皮回归原位。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人呢。 这样的话,即使说出口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已经很习惯了,习惯于尽力满足这个人的过分要求这次也不例外。 床头柜上摆着几十本绘本,是给住院的孩子消遣用的。他从中挑出最薄的一本,确认太宰治乖乖地在被窝里躺好了之后,借着投下的月光,以清晰柔和的声音念出了封面上的书名。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第90章 意外进展 它躺在白猫身边, 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猫再也没有活过来了。 最后一张书页翻过去,发出哗啦啦的轻声脆响。在片刻的停滞之后, 雨宫翠沉默着合上绘本的封皮, 宣告了这个故事的结束。 并不悲伤, 但却让人眼眶发涩的小小故事。 房间之中非常安静,除了月光洒落的声音,只能听见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他把绘本放在一边, 看向床上阖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的太宰治。由于姿势的原因,散下的黑发凌乱地落在白色枕套上,月色顺着五官的弧度投下柔和的阴影。 像是荆棘城堡中陷入沉眠的公主, 等待着解除诅咒的真爱之吻。 睡着了吗? 睡着了吧。 雨宫翠尽量放轻动作站起身来, 准备就此离开。而就在转身的一瞬, 手腕被突然施与的力道紧紧箍住, 强行止住了去势。 他讶然回头:太宰先生? 钳制自己的那只手修长白皙,正爆发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沛然力量,似乎要镶进骨骼里, 带来一阵阵的痛感。 床上的青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仿佛有机质的宝石一般, 在夜色之下更为深邃、然而又映着月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 像是质问, 又像是渴求。 你 青年的声音比晚风吹落树叶的动静更轻, 带着略显沙哑的尾调, 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回荡着。 打算离开了吗? 就像白猫离开了猫一样,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人和另一个人,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上, 呼吸着成分相同的空气, 支撑躯体的同样是血、肉和两百零六块骨骼。 行动轨迹或许相交, 或许平行,但绝不可能完全重合。 退一万步讲,即使真的存在能始终注视同一片风景的两个人,但命运会分开他们、世界会嘲笑他们、最终就连自身的意志也产生动摇,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分道扬镳,甚至于反目成仇。 因为人类的感情并不共通,或者说,根本无法相互理解。 冰山在洋面上飘浮,与逐流而来的其他冰山产生碰撞。在洋流消失之后,毫无疑问就到了互道再见的时候。 这很合理。 然而如此合理的事,却让心脏抽搐着缩紧了。 【如果这个人离开没有早餐。没有药片。没有糖果。没有人会在他沉浮于河中时跳下来打捞,没有人会压着他处理事务,无奈地解释只是想给您找点事情做。】 【重新变回之前,无人在乎的我。】 【连我自己都只是一味渴望着从中解脱。】 不自觉地将手中抓住的实体更加握紧,最终说出口的话语却依旧平静带笑,那是胆小鬼无法取下的伪装。 差不多也该厌倦麻烦的我了吧?那么,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呢? 雨宫翠试着把手腕抽出来,果不其然没有成功。 视线顺着一丝晃动也无的右手滑到太宰治的脸上,打量着熟悉的俊美五官,恍惚觉得其上的笑意较之平时更为虚浅淡薄。 没有厌倦,他诚实地回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太宰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手腕上的力道似乎松动了些,但随之响起的是青年的低笑。 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早晚而已。你 试图搞清楚状况的雨宫翠以突兀的发言打断了他的感慨:太宰先生,是在撒娇吗?因为听完故事心有所感? 趁着半张着嘴的太宰治被哽住的时候,他抓紧时机,飞快地给出了先前问题的答案。 我并不打算离开您,至少现阶段是这么想的。本想这么说,但这种敷衍的答复,肯定又无法让您满意。 那么,只要您希望,我就会一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您左右。 我答应您,永远不会擅自离开。 鸢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在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那具躯体上传来了轻微的战栗。 那就这么说好了哦。 嵌在手腕的五指逐渐泄力松开,伴随着青年低声的答复,同时在耳边响起的是机械平板的电子音。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60点!】 雨宫翠注视着缩回手来、在病床上终于宛如力竭一般乖乖等着睡着的太宰治,内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及格了。 因为自己,给出了承诺。 太宰治的伤好得很快,更重要的本人早就厌倦了呆在医院床上发呆的无聊日常,因此迫不及待地向院方提交了出院申请。 医院方面也不敢太过无视他的意愿,在细致地叮嘱了一堆平日的注意事项,并交代雨宫翠定期带人过来复查之后,就恭恭敬敬地把这位大爷请出了病房。 重新披上黑风衣的太宰治快乐到走路带风,突发奇想要从医院门口走回港/黑大楼,以此纪念自己的腿重新有了存在价值。 已经一只脚迈上雷克萨斯的雨宫翠不得不乖乖撤回来,认命地跟在憨批上司屁股后面。同时还要负责在太宰治没走两步路就萎了的时候,坚决拒绝对方打出租车的提议,监督此人切实完成自己一时兴起订立的小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了大本营。 太宰治日常吐魂,他迫害成功,日常感到满意。 之后的那段日子,就像暴雨之后偶尔出现的亮丽彩虹、或是孩童时在某个下午不期而遇的平静海湾一样,是让人留恋的罕见风景。 熟门熟路地哄着越来越有降智趋势的上司,每天坚持给中岛敦做心理疏导,已经颇见成效。偶尔抽空去和A世界的太宰治交流一下近况,在咖啡桌上递过去一份织田作之助的最新力作,然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颇高地讨论一个下午。 若不是系统三天两头提醒还有另外一个攻略对象存在,雨宫翠恍惚间觉得,这仿佛就是未被系统搭载的、原本的自己所拥有的生活。 然而身处横滨,各方面要素都注定了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一艘豪华游轮劈波斩浪从海面上驶来,缓缓停靠在横滨港。来自远方的客人们逐个下船,并不屑于对东道主展示出哪怕是伪饰的友好态度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抢走白虎,然后拿到【书】。 清楚以和平手段让港口黑手党交出游击队长是不可能的,来自北美的异能者组合【Guild】在接连袭击了多名港/黑成员之后,傲慢地表明了态度。 为了夺取想要的东西,必要的第一步,就是消灭港口黑手党。 驻地内的气氛空前紧张,外派是干部们都被紧急召回。对于第一次经历与这种大型异能者集团直接对抗的雨宫翠,制定战略的压力更是前所未有地重。 虽说决议都是和太宰治商量着做出,最后负责通过的也是后者,但是对敌人的数量、能力一概不清楚,甚至于无法布局,这种局面脱离掌控的感觉让雨宫翠不由自主地感到焦躁。 要是能获知情报就好了。 他一边以异能力分析袭击现场的照片、努力找出端倪,一面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 就算只有一小部分,也能避免许多无所谓的伤亡。 然而组合的大本营远在北美,异能力又是被严格把守的最高机密,港口黑手党短时间内实在无法接触到。 明白这只是一厢情愿,只能在深呼吸之后再次检查下一步战略的细节。而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轻微的嗡鸣。 雨宫翠拿出来看,屏幕上显示有新短信,来自不曾记录过的未知号码。 【有关于组合的情报,来自特殊渠道。】 【上次坐过的咖啡馆环境不错,希望今天不要那么冷。我会在这里等您命只有一条,我相当珍惜,所以这次见面,请您务必不要直接开枪。】 第91章 开展合作 是那个家伙。 自从上次见面后就杳无音讯, 始终活在系统的提醒和催促中的第二名攻略对象。 雨宫翠随手拉开系统的计数表,确信【攻略对象:???】后面的数字依旧是毫无变动的零,不由得挑了挑眉。 是否可以理解为, 相比因为三刻构想的存在而勉强容忍港口黑手党的存在, 他国异能者的挑衅和耀武扬威更加践踏政府方面的底线? 对方既然摆出了想要接洽的态度,他无法拒绝。归根结底,组合的情报, 他现在的确非常需要。 根据眼线传递过来的消息, 已经露面的组合成员今日还未在市内活动。 港口停驻的游轮被梶井基次郎炸毁之后, 他们的据点变成了翱翔于天空之中的白鲸, 来去随心的样子让人极其火大。不过唯一还能让人感到安慰的一点是, 监视起来更加方便了,现在地面上已经安排了专门的小队,举着望远镜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班盯梢。 虽然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决策层一员, 在自身武力堪忧的前提下,现在独自出门风险极大, 但是对比有可能获得的收益,还是值得一试。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陪同下外出调查去了,他只要快去快回,没人能发现端倪。骗过走廊中铺设的监控对雨宫翠来说易如反掌, 他稍微对容貌做了些改变,换下那身过于显眼的黑西装, 从人流稀少的侧门快步离开了港/黑大楼。 街道上依旧一派风平浪静, 横滨的居民们早就练就了一颗饱经刺激的坚强心脏,在近日愈发紧绷的气氛中坚持照常上班上学, 最多在通勤的途中偶尔停下脚步, 抬头仰望头顶徜徉于云层之中的巨大白鲸, 拍下一两张照片留念。 异能力者之间的交战、两股势力之间的冲突,对只是在努力经营好自己的生活的普通民众来说太过遥远了。 上班不会迟到被扣奖金,回到家之后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可吃,在温暖的床铺上等待新的一天开始。今天是充实而幸福的一天,想必明天也一样吧。 这幅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坚信,就是太宰治想要守护的东西。 雨宫翠行色匆匆地赶到了上次见面的咖啡厅,距离Lupin不远的那个。他很少在并非凌晨和傍晚的时间段来到这边,看着熟悉的景物在和煦阳光照耀下的不同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新奇。 黑发红眼的男人依旧坐在之前那个位置,隔着玻璃橱窗一眼就能看到,正端着杯热气腾腾的什么饮料,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雨宫翠在暗处站了一会儿,确认并非陷阱之后,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察觉来人的青年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向他。 一个人过来的吗?如今这种境况,还真是大胆的举动。 何必假惺惺,我们又不是什么公开的合作伙伴,我如果带了港/黑的人过来,估计就见不上你这一面了。 他在对面特意预留的卡座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情报呢? 青年把藏在手心里的小物件给他看,银光一闪而过,是上班族通用的那种毫无特色的U盘。雨宫翠并没有开口索要,只是皱了皱眉头。 你是情报贩子吧,主动提供这个,是想要交换什么? 对方丝毫不为他的语言陷阱所蒙骗,淡定地端起了茶杯。 这可不是普通的情报贩子能搞到的东西,至于我的身份,您应该早就有所猜测了。相较于组合,港口黑手党至少风险可控,基于这点认知,就会有开展合作的机会。 我调阅了异能特务科的人员列表,雨宫翠静静地说,并没有你这号人。 橱窗投射进来的阳光落在桌面上,店面里充斥着糖和蜂蜜的甜香气,周围浮动着其他顾客低声的交谈言语。 话音响彻之后,正搅动着杯中液体的青年抬起酒红色的眸子来,略显诧异地瞥了雨宫翠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将注意力移回了饮品上。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您唔,您把我当做身份可疑的情报贩子就好,不过,那份情报可是真实的,希望您好好看一看。 负责和原本处于对立面的黑手党之流沟通、甚至开展合作,这样的角色在政府架构中不可或缺,但却不可能摆在明面上。 他刚才甚至随即使用了异能力,但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轻轻吁出一口气,妥协地朝前伸出手来,表达了对这个人初步的认同。 特地跑上这么一趟,的确麻烦你了。 黑发的青年柔和一笑,伸手覆了上来。短暂的握手转瞬结束,双方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但手分开的时候,银色的小巧U盘已经悄然躺在了雨宫翠掌心之中,被后者不动声色地收下。 对了,您应当知道,我们所属的阵营摆在那里,原本不应该产生任何交集才对。所以,关于这次会面,还请您不要泄露给他人。 雨宫翠轻轻摩挲口袋中的硬物,心道那也要情报属实、证明你的身份的确可以信任才行。 不论如何,既然对方没有要求任何实质性的付出,白拿一份可做参考的资料总归没有什么损失。所以在保留适当的警惕、决定对U盘中的内容进行小心验证的同时,他也稍微放平了一些态度,不再像之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着我明白了,自认已经完成任务的雨宫翠站起身来,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了这间咖啡厅。 他没有回港口黑手党,而是在确认没被跟踪之后,七绕八绕地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网吧。 就算对方递过来的那枚U盘中存在什么后手,遭殃的也是网吧的电脑,暗中运行的程序最多只能在空空荡荡的后台转上一圈,最后无功而返,机密什么的根本远在天边。 本来并不指望其中会有多么详尽的情报,但文件夹真正跳出来的那一瞬间,雨宫翠被那个大小震了一震,抿着嘴唇点了进去。 只是粗略地浏览一遍,他已经下意识做出了判定。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真实的。如此详尽的情报,无疑是对付组合的无上利器,能瞬间帮助己方扭转局势、奠定毫无波折的胜利坦途。 屏幕的光芒映照在脸上,雨宫翠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内心激荡之下,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捡到宝了。 在浏览文件、全部记住后毁掉了U盘,雨宫翠回到港口黑手党时,时间距离接到消息离开之时,刚刚过去了四十分钟。 既然脑回路成迷的攻略对象二号能够提供有用的情报,那和对方的联系就有维系下去的价值。原本预备将与政府方面人员接触的消息告知太宰治的雨宫翠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暂时遵从那个人的要求,以期榨出更多的利益来。 等组合的问题解决、交易不做也无所谓,再向首领全盘报备前因后果,任凭决断好了。 至于现在,先瞒上几天也无所谓。 他以最小的动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衣服什么的都已经换过,看起来像是从未离开。坐回桌边加快了速度处理文件,刚刚追赶上应有的进度,大厦顶层那扇双开的木门就被人哼着歌从外侧推开了。 是太宰治。 外出调查完毕、在满脸晦气的中原干部的护送之下全须全尾地返回了港口黑手党的大厦,身穿惯常的黑色风衣,颈间垂下条略显老气的红围巾,明显上午又非常快乐地迫害了漆黑小矮人的太宰治轻快地走进门来,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粉一样,黏黏糊糊地栽倒在了雨宫翠身上。 门口的中原中也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嗤之以鼻的声音。 无奈地摆出投降姿势的秘书高举着钢笔,另一只手摸索着拉开抽屉,从里面随便拣了块什么糖果,顺手塞进了嚷嚷着好累好累的上司嘴里,总算暂时把太宰治的哼唧声堵住了。 他向门口撇着嘴靠在门框上的橘发青年无奈地点点头:辛苦前辈了,有什么收获吗? 虽然调取了监控,但只能勉强看清那几个家伙的脸。 中原中也摇摇头,表示情况不太乐观,现场没有任何战斗痕迹,我们的人像是突然被凭空抹掉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顺便,武装侦探社好像也遭到了袭击,有几名社员下落不明 他拖着长腔,蔚蓝色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瞟了下不远处毫无正形的太宰治。雨宫翠瞬间接收到隐藏其下的潜台词,若有所思地看向趴在办公椅靠背上的首领,抬手按住了那只正伸向侧边抽屉的手。 要和侦探社合作吗?毕竟局势特殊,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之前中原中也曾经碰上过一个在战斗时化为不可名状之物的组合成员,为了压制对方,不得不开启了污浊形态。 如果不是太宰治及时赶到、用【人间失格】驱散了暴走的异能,一旦陷入污浊便无法自控的中原中也会化身怪物,始终疯狂地破坏身周所有事物,直到力竭而死。 这就是为什么港口黑手党不敢贸然派出这位重力使,去击落头顶上耀武扬威的白鲸。 贸然闯入对方的主场过于鲁莽,万一对面又隐藏着强敌,迫使中原中也再次开启污浊,身为首领坐镇后方的太宰治能否在强敌环伺之间再次赶到、而事后又该如何收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港口黑手党不能拿最强的干部和首领的性命一同冒险。 中原干部作为王牌,应当留到最后奠定胜局。 雨宫翠安慰了一句实际上实力还未恢复全盛的前辈,在脑海中梳理二号给出的情报后,认为和侦探社合作会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愈发用力地按住了太宰治向抽屉里的游戏机发起进攻的手。 合作的话,我手头上能调动的力量也会变多,或许能够一举破局。 看着青年依旧飘来飘去、显得心不在焉的眼神,下意识加重了语气。 而且织田先生肯定也会前来洽谈,面对面打交道的机会不少。您再考虑一下? 第92章 判处无罪 虽然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 但是在提起织田作之助的那一瞬间,太宰治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雨宫翠的表情,用开玩笑般的试探语气表达了对见面的期盼。早已做出各种相关推论、知道他有多么重视那位友人的雨宫翠没有在意, 利索地敲定了合作事宜之后,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了身。 已经是中午了, 中原先生, 要一起用午饭吗? 中原中也刚准备无可无不可地答应, 就接收到了从后辈身后投射过来的幽幽目光,顿时咧着嘴嘶了一声, 想说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去。 还是算了。他虚弱摆手,回想起和太宰治相处的这一个上午,觉得自己非常需要休息休息。 至少找个青花鱼浓度更低的地方待一会儿吧。 目送中原中也扶着墙逐渐远去, 雨宫翠在心底为这位劳模前辈暗自默哀了一会儿。站在转椅后面的太宰治抓紧被忽略的时间,成功从抽屉里拿到了游戏机,抬眼看看秘书没什么反应, 又无趣地搁到了一边。 他坐到办公椅上, 无聊地晃来晃去。 等到雨宫翠回过神来,赶紧出声使唤人, 一手虚虚指向缠绕在左眼的绷带,眨巴着眼睛示意。 帮我换。 声音像棉花糖一样甜腻蓬松,带着点轻飘飘的质感。 雨宫翠转过身来,弯腰稍稍打量几眼, 拉开一旁的抽屉取出备用的绷带。 弄脏了吗? 肯定的吧。虽然看不见,但外面风沙那么大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胡扯着借口, 仰躺在办公椅上, 放松地眯起了眼睛, 像一只等待主人挠挠下巴的猫咪。 旧的绷带被一层层取下, 那个人更换时的动作娴熟又轻柔。他几乎滋生出些许睡意来,又因为微凉指尖不时的触碰而清醒,听着布料摩挲的声音,慢慢地、一秒一秒地计数着时间。 在等待的光景里,他回想起刚才的交谈,在片刻犹豫之后,神使鬼差地开了口。 和织田作无关。 什么? 太宰治像是不愿面对一样,语速飞快地解释:和武装侦探社的合作,绝对不是因为我想和织田作碰面!这种因素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雨宫翠在青年脑后系好了绷带,把撩起的黑发放下,稍加整饰恢复原状。 虽然奇怪于为什么对方要特意解释这种事,但他还是轻声笑了笑。 不开心吗? 裹好绷带的太宰治仰着头看他,确认那张脸庞上没有丝毫伪饰的痕迹之后,才莫名泄气地鼓起了脸颊。 开心大概也挺开心的吧。啊啊,完全不行,翠根本就不懂得我的意思!! 被cue了的秘书在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道你个麻烦宰治就是无理取闹,什么叫不懂你的意思?我记得几个月前你看见织田先生的手稿激动到魂都要飞了,现在马上就能和真人碰面,居然只是大概挺开心? 啧啧,真不坦诚。 但是雨宫翠贴心地没有选择揭穿,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中午吃蟹肉饭,他对瘫在转椅上假装哭泣的上司说着,由于过于习惯这浮夸的演技,完全没有花心思安慰一下的打算,吃完以后可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干活哦。 等到和武装侦探社的接洽结束、开展作战将组合彻底击败,横滨就能彻底平静下来,重新回到既往那种安详日子了吧。 把完全没有干劲的太宰治从椅子上拉起来,雨宫翠如是期望着。 为了这个目标,大家都要努力才行。 组合入侵横滨,所做的事不仅仅是对港口黑手党宣战、影响了民众的正常生活这种程度,其团长菲茨杰拉德还同时招惹了武装侦探社,在收购后者的异能营业许可证未果后,便对其成员展开了报复。 侦探社在忧心杳无音讯的失踪成员的同时,同样对组合的所作所为感到难以忍受,紧锣密鼓地谋划着拯救人质和报复。 有了雨宫翠在中间充当磨合剂,诉求相同的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一拍即合,战时同盟就此成立。 虽说剩余的侦探社成员在社长福泽谕吉的带领下,并未接受短暂驻扎到港/黑大厦这个安全性更有保障的提议,但毕竟之前和雨宫翠打过交道,又有芥川一力作保,对他的安排都尽力配合,各项事务的运转、人员的磨合都进展相当良好。 白鲸始终在横滨的上空盘旋,像一道长存于此的美丽风景。 看似无害,却是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强力炸/弹,盛满贪欲、阴谋和狂乱滋长的野心,预备着将整个城市拖入深渊。 时间不容浪费,要被投放进白鲸内部的先锋队已经确定了人选,芥川和中岛敦都在其列。 小伙伴芥川一向很靠谱,除了有时候情绪上头会莽一点,不过基本上不用太担心;但至于后者,雨宫翠思来想去,还是在行动的前一天抽出时间,带着人在市区逛了一圈,抽空谈两句话。 本来组合打着要夺走人虎的旗号向港口黑手党宣战,就已经让中岛敦对组织产生了莫名的愧疚和负罪感。雨宫翠觉得要不是及时开导了几次,这孩子能把自己打包好主动投敌,成功送上第一滴血。 紧张吗? 他坐在街角公园的秋千上晃荡着,问伫立在沙坑边缘的中岛敦。 少年黄紫相间的眼睛原本正怔怔凝视着港口处逐渐沉没的夕阳,溢着柔和的橙色波光,闻言转过头来,把那些光芒全幅倾倒在他的身上。 不紧张。他局促一笑,在提到敌人时,那些温柔和驯服全部转变为冰峰绝壁一般的漠然冷意,因为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那么,雨宫翠仰着头,觉得已经是时候问出那个问题,直到今天,敦君还是觉得那件事做错了吗? 十七岁生日时发生的那件事。 为了从噩梦中解脱而杀害了虐待自己的院长,但转过身来,却从家具的残骸之中、发现了对方准备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的手表。 因为无法接受人的反差而陷入疯狂,一味地悔恨着,一味地痛苦着。若不是前辈始终陪伴在身边,对如此差劲的自己投以加倍的关注,或许时至今日,名为中岛敦的愚蠢之人依旧在混乱之中煎熬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了某样事物。 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折射着明亮光芒的,式样经典的男士手表。 雨宫翠恍然,随即无声叹气。 你一直留着啊。 中岛敦低头看着透亮的表盘,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您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并不是用它来惩罚自己,这只是一个提醒。 提醒我更为慎重,也更为果决。若是考虑清楚之后依旧下定决心去做什么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绝不后悔。 沉溺于过往是无意义的,唯有背负着枷锁,然后继续向前。 雨宫翠打量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提起这个话题时常有的慌乱和迷茫,顿时觉得异常欣慰。 那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理想的结果。 刚准备出言夸赞两句,就看见中岛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紧紧抿着嘴唇,把托在掌心之中的手表递到了自己面前。 能、能麻烦前辈稍微帮我保管一下吗? 先前的沉稳之气一扫而空,小老虎哼哼唧唧地恳求着,仿佛还是初次见面时那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胆小鬼,大有你不答应下一秒我就能哭出声来的架势,脸都已经憋红了,您知道的,我明天要去执行任务,戴着这个不太方便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雨宫翠站起身来,接过手表细致地收好,干脆地答应了他。 当然可以。你的状态不错,看来我可以放心了。顺便,记得平安回来,敦君。 中岛敦满脸认真地听完,大力地点着头。夕阳已经逐渐被海平面吞没,只留下最后一线橘红色的余晖,就在那抹弧度即将彻底消逝的前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前辈,我是无可救药的罪人吗? 不是。 依旧是平日里不起波澜的平静语气,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沉稳笃定,理所当然地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 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但是再听一次,就仿佛那份罪孽又被洗清了一分。他忍不住笑着追问道:那镜花酱呢? 不是。 中原干部? 不是。 那,首领呢?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次回答的间隔略长些,但前辈最终还是轻轻摇头,给出了意料之中的否定回答。 不是。 中岛敦看着那双毫不动摇的黑色眼睛,愈发觉得心底情绪复杂。 的确是被这个人偏爱着。 但并不止他一个。 他有些费力地鼓起一个微笑,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 如果连杀害同类、操控局势、玩弄人心都不算罪过,判处无罪的依据究竟为何? 其实真要一一细说的话,雨宫翠能条理清晰地说出很多。 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么做,只是潦草地揉了揉小老虎的头发。 因为我是个护短的人。 他轻笑着说,所以你们在我这里,永远是无罪的。 路边掉光了叶子的行道树沙沙晃动,雨宫翠的视线从乖顺地垂下头来的中岛敦头顶投射过去,由于瞥见了意料之外的人,不由下意识一怔。 身形纤弱的黑发青年有一双葡萄酒红的眼睛,此刻正定定地注视着这边。 不知何时出现于此地,抑或只是单纯的巧合。 那个距离,应该是听不到两人间的谈话的,但雨宫翠还是轻微地皱起了眉头,示意中岛敦先行离开。 青年慢吞吞地走近。或许是细微的肢体语言,或许是较之先前不同、莫名地更为激荡着的眼神让他觉得轻微地不适。 像是在被打什么坏主意。 对方专注地凝视着他,礼貌地打了招呼。 晚上好,黑手党的副手先生。 第93章 异质之人 雨宫翠保持着距离, 面色冷淡地斜睨他一眼。 又玩这种把戏。我应该说过别再跟踪我吧? 我只是想和您联络。 青年笑了笑,侧身朝整个横滨都能看到的地标性建筑物港口黑手党那五座呈星型分部的摩天大厦望过去,面上浮现出一抹感慨之色。 只不过那位游击队长一直跟在您身边, 我一时之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关于这点,还请您谅解。顺便, 那位就是组合开出高额悬赏的人虎吧?完全还是个孩子呢。 丝毫没有跟这个人拉家常的兴致, 雨宫翠重新坐回秋千上, 在对方稍微走近些之后, 略感排斥地皱起了眉头。 人际交往中的安全距离是一点二米, 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理应被划分在那道无形界限之外。 刚刚交流的时候, 敦离自己要近得多,一抬手就可以触碰到彼此的距离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可疑角色, 要如何和中岛敦相比? 就这样停下, 他毫不掩饰不满之意地盯着似乎无所察觉的青年,几欲出声呵斥。然而就在开口的前一秒,青年堪堪停下,刚好踩在雨宫翠的忍耐底线上。 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 从而进一步获取好感, 对付普通人可以说百试百灵的小技巧。 但放在两人之间, 未免有些露骨了。 坐在秋千上的雨宫翠闭了闭眼。只是耍了些手段而已,但归根结底只是想拉近关系,并没有恶意。 看在对方的价值上,他可以忍耐。 不想再在这个气氛诡异的环境中多委屈自己一分一秒,于是开门见山地发问:这次又有什么消息? 白鲸的内部构造图。 男人也不卖关子, 利索地给出了答案, 随即笑眯眯地一偏头, 酒红色瞳孔中光芒流转,想要吗? 雨宫翠朝他摊开手:拿来。 没有那么简单。他故作无奈地耸耸肩膀,拒绝了这个要求。 之前是初次合作,需要多少展现一下诚意,这次就不能直接给您了哦。啊,并不是要收取款项的意思只是,在收下这份资料之前,您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像是早有预料雨宫翠会拒绝一样,在沉下脸来的黑手党副手站起身来打算离开的时候,青年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堵住了对方的去路,脸上的笑容在温和之余,掺上了些许无奈。 并不是您想象中的刺探情报,不妨听听再做决定。决战在即,有了这份结构图,一定能增添几分胜率吧? 趁着雨宫翠动摇之际,他简明扼要道:组合绝不会坐以待毙,如今的平静只是假象。在上次的人员资料当中,您已经知晓他们计划的制定者了,不是吗? 是指那位能够放慢时间流速、从而针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作出详尽对策的女性。 雨宫翠慢慢道:你的意思是,白鲸可能遭受攻击这件事,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青年并不回答,红眸诡秘地一闪。 或许吧。他用着循循善诱的轻柔语气,引导谈话对象往更深处想,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毁灭横滨,这份局面,说不定乐见其成。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换您来制定组合的应对措施,您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 面对有备而来的对手,若是能够压制对方还好说,但万一落入下风,能够瞬间扭转局势、完成目的的方法是 雨宫翠眺望着天空中遨游的白鲸,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声音冷得刻骨。 操纵那条鲸鱼,直接撞击城市中心。若是这样做,一定能引起前所未有的大灾难吧,民众会死伤不知凡几。 无论多么努力地取得了优势,都会被这同归于尽的一招瞬间消弭。 在横滨的上空战斗,冥冥之中就意味着组合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所有民众当做人质,令竭力守护这方土地的众人束手束脚。 被三方势力所珍爱着的横滨,在外来者的眼里不值一提,更罔谈普通人的性命。对他们来说,那只不过是满足野心的工具,按一下操纵按钮就可以毁掉的东西罢了。 青年侧耳倾听着他的话语,在接收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后,绽开了毫不掩饰的满足笑容。 不愧是您,相当聪慧。 似乎还有未竟的言语,但最终不曾吐露,只是微微眯起了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眸子,把手中的银色U盘递了过来。 像是完成了繁重课业、终于可以拿到奖励的孩子一样,简单且纯粹地欣悦着。 只是因为结束了传递情报的任务吗? 无论是所观察到的信息、还是随后建立的逻辑链都由于过于单薄而无法成立,雨宫翠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抬手接过了U盘。 完全无法看透这个人在想什么,明明言行举止的指向性都很明确但就是觉得,其下隐藏有意味更深的东西。 可却偏偏连一丝最细微的迹象都探寻不到。 这种感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太宰治。 他对一周目未能拯救的太宰感到歉疚,为了规避由于自身的不成熟所造成的Bad End,才会付出如此大的努力,把无法探寻的黑洞一点一点填满。这种经历,雨宫翠并不想在毫无好感的第二人身上再经历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组合的问题即将解决,已经没有和这个人接触的必要。这么想着,他将U盘放入怀中,沉默着离开了这处公园。 青年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始终伫立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 那副结构图被雨宫翠转述给了中岛敦,经后者证明,内容真实可靠。 而组合在首领被击败之后,也确实有执行用白鲸撞击横滨他们称之为【白鲸坠落】的计划的意思。 只不过在被事先提醒过有这个可能的中原中也的警惕之下,最终没能成功。 港/黑的重力使并不愿意看见市中心变成第二个擂钵街,因此,拒绝所有未经允许之物坠落到地面上。 幸存的组合成员成了过街老鼠,在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和终于有了露面机会的异能特务科搜查之下抱头鼠窜,也有一部分选择弃暗投明,加入了横滨的本土势力。 先前失踪的各方成员只是被囚禁在异能力制造出的特殊空间中,此刻也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岗位上,达成了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 虽然过程波折、声势骇人,但损失意外地小,结局也相当不错。 首领办公室内的太宰治撑着脸,嘴角带笑地看着面前原组合成员露西莫德蒙哥马利的档案,整个人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满意气息。 听说是因为敦君的原因才申请加入的,他把那张薄薄的纸晃得哗啦哗啦响,恨不得把手伸到雨宫翠眼皮底下,雨宫怎么看? 不怎么看。 后者把快要四分五裂的可怜纸张从他手中扯过来,抚平之后放回文件夹中,按流程考察,若是没有卧底嫌疑就予以录用,就这样。这个女孩的能力很有用,值得招揽。 得到公式化回复的太宰治仰面躺在扶手椅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穿过周围铺设的落地窗,眺望着无垠的蓝色天空、天空上的流云,以及笼罩其下的繁荣城市,静谧又活泼的近海上平铺着碎金般的粼粼波光。 是让人感到由衷满足的美丽景色。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孩子气地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又牢牢合上 手心之中空无一物,这是自然的。 【为了把这片景色留在身边,需要更加强有力的约定才行。】 注视着在近旁整理文件的秘书的侧脸,胸腔之中有什么在叫嚣和鼓动,带来莫名其妙的期盼、亢奋和烦躁感。 已经不满足于止乎礼节的触碰。 想要变得更加亲密。 想要得到更多。 想要较之言语更为坚实的束缚。 雨宫,雨宫啊,扯紧了那个人的衣角,一叠声地叫着名字,换来黑色眼睛略带询问的注视,你说过会陪着我的对吧?没有后悔吧? 伴随着否定的回答,右边的脸颊被轻轻捏了一下。 没有。雨宫翠无奈地说,您要问多少遍都可以,没有后悔。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来,试图消灭自己不自觉越界的证据。对待太宰治刻意卖萌的可怜巴巴猫猫脸总是没办法,要努力坚守底线才行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对方在轻而漫长的吁气之后、突然打起精神,兴高采烈地提出了和本人一贯作风完全相反的建议。 和组合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大家也都很累了,不如开个庆功晚宴如何? 雨宫翠眼皮都不抬一下,流畅地敷衍上司的突发奇想。 可以,我去安排,请您大致拟定一下与会人员名单。如果只邀请中层及以上,地点就定在三楼大厅如何? 没想到太宰治夸张地啧了一声,直白地表示了对这个提案的嫌弃。 太寒酸了!麻烦宰治大力挥舞着手臂,描绘自己脑海中的壮观场景,在港口租一艘豪华游轮,参与之前事件的成员都可以去!至于其他宾客唔,侦探社的家伙们也可以邀请一下,用香槟、鲜花和红毯大肆款待,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港口黑手党的诚意! 雨宫翠: 雨宫翠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夹,试图委婉表达然而失败了:您这是,又想见织田先生了吗? 第94章 庆功晚宴 太宰治虽然不知为何神色僵硬, 像是被织田作之助这个名字生生噎住了一样,但是脸黑之余,还是非常坚持要举办庆功晚宴。 在紧绷了这么久之后,短暂的休息和放松也许会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雨宫翠也就随着他的意来, 将时间地点一一定下, 按照上司设想的场景, 把宴会安排在了明晚港口停泊的游轮上。 请柬倒是客客气气地给侦探社送过去了, 但说实话,雨宫翠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虽然有并肩作战的情谊, 不过港口黑手党平日里和侦探社并不对盘, 大大小小的摩擦发生过不少次。 中岛敦似乎还背着自己和芥川发生过冲突, 之前两人同时被选中突袭白鲸的时候,对视时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活活吞掉。 之前还以为他们多少有些共同语言,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雨宫翠费解地想。 第二天晚上,他稍微提前了一些赶去宴会地点。 本该和太宰治乘坐同一辆车一起去会场的, 但从中午开始,这家伙就声称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硬是挣脱了秘书谴责的目光夺门而出, 一下午都没再在办公室出现过。 或许是找到了新的摸鱼乐趣, 或许是要近距离和织田作之助交谈相处、所以喜不自禁地去美容院做形象管理了吧。 今天也一个人辛勤工作的秘书君只好独自下楼,发现整栋大厦都比平日里要空荡许多。 这次的宴会的确像太宰治所说的那样,凡是参与过此次事件的成员,无论身份高低都可以参与,大家的积极性也非常之高,已经有许多人按捺不住, 成群结队地赶过去了。 本来准备申请调用车辆, 但临出门之前, 在一楼大厅碰见了行色匆匆的中原中也。 橘发的干部在看见他后微微一怔,随即眼神乱飘,似乎打算越过雨宫翠,从后面的某个角落缝隙里把讨人厌的青花鱼挖出来。 再三观察也不见人影之后,那份溢于言表的警惕消退了几分,但仍然残留些许,仿佛担心雨宫翠把太宰缩得小小的,藏在了外套口袋里。 他人呢?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语气之中满是怀疑,今天居然没黏在你身上? 雨宫翠有些哭笑不得,无辜地摊了摊手。 中午说有要事,早就出门了。 中原中也闻言吁了口气,这才解除了战备状态。他上上下下扫视雨宫翠一眼,顿时了然道:准备去港口那边?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不容拒绝地偏了偏头。 一起走吧,我送你。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前辈的车技他也领教过,是能和死神赛跑的水平。 主要异能力摆在那里,能够操控重力的方向及强度,想要有点小磕碰也很难。 当雨宫翠被中原中也领到车库里,定睛一看,发现面前是一辆涂装亮眼的重型机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明明觉得现在临阵脱逃有些冒犯,但还是忍不住抓着最后一丝希望颤巍巍发问。 前辈,我送您那辆跑车怎么不开? 出差时候还是会开的啦,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下一秒语气就变得异常激情澎湃,不过机车才是男人的浪漫!来,上车吧,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从此把太宰那个混蛋抛之脑后! 不,虽然扯上了太宰治但你明明就一副很想强行安利的样子啊! 没有退路的雨宫翠默默给自己做了一阵心理建设,向着意外狂野的前辈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我就,试试看? 两个人花二十分钟跑完了轿车一个小时的路程。 中原中原的车技的确不俗,在遵守交通规则的前提下,硬是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辗转腾挪,只留下风一样的背影和都市车神的传说。 发动机的轰鸣声低沉悦耳,力量感十足;风从两侧飞快地分割流过,吹动鬓发的同时,在耳边轻声地吟唱着。 视野之中的景物转瞬即逝,拉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这么快的速度,仿佛真的能把所有烦心事都抛之脑后,只留下当下的喜悦和快意。 当视线中出现游轮的灯火时,已经习惯这份迅疾的雨宫翠心弦一松,居然还不自觉地有些惋惜。 摩托被一个飘移流畅地滑入停车位中,中原中也把爱车熄火,扭过头来冲身后的雨宫翠比了个大拇指。 后者从摩托车后座跳下来,把头盔取下拿在手中,深深呼吸略带凉意的新鲜空气,随之和面含期待之色的前辈对视,眼睛隐隐发亮。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悄咪咪道:怎么样? 雨宫翠抬手跟他击了个掌,终于流露些许符合年龄的跳脱感:相当不错! 夜幕已经降临,横滨港的波光温柔,像一袭深色的天鹅绒蒙上了薄纱,随风轻轻晃荡。灯火通明的游轮停泊其上,宛如一座灯火通明的海底宫殿,吸引着所有人欣赏的目光。 橘发的青年哈哈大笑,刚准备拍着后辈的肩膀勉励几句,不料手刚刚落下,旁边的树影里就滑出一道熟悉的黑影,抓准时机出了声。 雨宫在和谁说话呢?哎呀,找了半天才发现,旁边居然有个黑漆漆的小矮人吗,完全融进背景里了呀! 脸上的笑容顿时刹车,中原中也朝声源地恶狠狠地瞪视一眼,从怀中取出从不离身的帽子扣在头上,对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采取了克制的无视态度。 那我就先去船上了。 他和雨宫翠告了别,很明显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多待,逃一般飞快地离开了。 目送前辈远去,雨宫翠轻声叹气,对慢吞吞从树影之中走出、来到自己旁边的太宰治充满了无奈感。 您可真是恶趣味。他偏头表示谴责,欺负中原干部就那么好玩么? 青年略微矮身,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眯着眼睛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 谁让他小小的捉弄而已,我总有嫉妒的权力吧。 耳畔的声音非常含混,许多音节都没有听清。料想那不过是毫无愧疚的狡辩而已,雨宫翠没有追问,迈步朝宴会地点赶去。 太宰治有些不乐意地抬起了头,但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抬起手来隔着层布料摸了摸口袋里的硬物,他跟在秘书后面向前走,脚步十分轻快。 堪称巧合的是,两人在接近舷梯、准备上船的时候,恰好和在社长的带领下前来赴宴的侦探社一行人碰上了面。 雨宫翠微微低头,和那位银发的剑士恭敬地打了招呼。 不必多礼。 福泽谕吉在回应之后,谨慎地打量着他身后那个面带微笑、仿佛黑暗化身一样无从揣测的男人。 正式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呢,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身着和服的剑士习惯性地摩挲着身侧的刀鞘,最终还是微微点头,不论如何,感谢你们守护了横滨。 太宰治公式化地回应了几句,虽然不至于失礼,但敷衍得相当明显。 雨宫翠见他眼神飘移,一副意不在此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怀抱着使命感冲队伍角落里满脸惺忪的红发青年开了口。 织田先生,要不要过来聊一下? 一旁的太宰治表情龟裂,忍无可忍地表示拒绝:不,我觉得还是不用了!! 无辜被cue的织田作之助茫然地看着发生内部矛盾的港/黑二人,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但随即就被江户川乱步拉走了。 体贴失败的雨宫翠感叹:太宰先生,真是善变啊。 太宰治太宰治只能含泪咽下了这口黑锅。 宾客已经到齐,游轮的中央垒起了高高的香槟塔,瀑布般流下的酒液带着蜜一样的淡金色,与晚风相和,弥漫着醉人的芳香气。 服务人员身着样式统一的制服,将各式各样的菜品逐道端上,规整地摆放在露天餐桌上。乐团正在舞池边上弹奏乐曲,节奏悠扬舒缓,在甲板上缓缓回荡。 酒过三巡,一开始的生疏别扭褪去不少,宴会的气氛逐渐炒热。 船舷旁尽是三三两两具备交谈的男女,雨宫翠坐在僻静角落里的餐桌旁,正带着手套给太宰治拆蟹。 中岛敦找遍整搜游轮摸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前辈举起手中的雪白蟹腿,投喂给一旁张嘴以待的青年。后者一口吞下,含混的说着些什么,神态中带着些罕有的孩子气。 而注视着低下头来专心于手中事务的雨宫翠时,那个表情、那个眼神 因为在对方的视线盲区之内,而肆无忌惮地展露出直白的贪婪、依恋和占有欲,像是蜘蛛喷出吐丝,一圈圈死死缠绕住落入网中的猎物。 胸腔中的虎蓦然惊醒,在狭小的牢笼之中不安地来回踱步,疯狂地咆哮着。 察觉了自己过于直白的视线,首领缓缓抬头,面上带着只能让人心生凉意的微笑。 他抬起右手食指,虚虚竖在了嘴唇前。 【噤声】。 * 剥完螃蟹的雨宫翠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扯了张湿巾细细擦手。 刚刚是不是有人过来?搜索之后没有结果,他收回视线,还以为敦君会来找我。 塞了满嘴蟹肉的太宰治费力地咽下食物,托着下巴委屈抱怨,每个毛孔中都散发着不乐意。 说着不讨厌我,结果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在想着别人啊,翠。 雨宫翠赶忙顺毛,哄宰经验已经非常丰富熟练。终于把哼哼唧唧的麻烦精安抚好,他也打消了去甲板上逛逛、看看敦君有没有来的念头,就老老实实坐在这里陪太宰治吹海风。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青年变得有些频繁的下意识动作引起了他的好奇。 点点太宰治右边的衣兜,雨宫翠猫猫歪头:里面是什么? 青年刚刚伸进去的手顿时不由自主地握紧,面上却依然挂着弧度完美的微笑。 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试探着问,你想看吗? 雨宫翠毫不迟疑,好奇心在重要物品面前选择立刻退让:那还是算了。 噎住的太宰治悻悻了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说:可是本来就是准备给你的呀。 注意到对方讶异地挑起了眉毛,又赶紧添油加醋、增加筹码,同时做泫然欲泣状,表示真的很希望你能收下。 雨宫要是不要的话,我只能就这么扔掉了。你难道忍心看我一下午的心血白费吗?不忍心吧,绝对不忍心吧,那还是收下比较好哦! 趁着雨宫翠微微迟疑,他飞快地把口袋中已经染上体温的饰品掏出来,托在微微出汗的掌心,即将伸手展示 不和谐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雨宫翠歉意的起身,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僵住的上司。 抱歉,我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走到相对安静的船舷边上,对着话筒喂了一声。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他花了一会儿才对号入座,意识到这是已经被自己单方面从心底拉黑的攻略对象二号,态度登时变得相当冷漠。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讨人喜欢,没再多废话,干脆利落地抛出了饵。 组合之所以斥巨资悬赏人虎,甚至不惜毁灭横滨,这其中的原因,我们已经找到了。 如果您有意了解,可以见面详谈顺带一提,我现在就在港口附近。 雨宫翠沉默了一会儿,硬邦邦地给出了时间要求。 十分钟。 足够了。我在轮船旁边等您。 对面主动挂断了电话。雨宫翠略微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托着下巴发呆的太宰治。 十分钟而已。 他走过去,和仰起头来的青年那双鸢色的眼睛对视,声音放得愈发柔和。 抱歉太宰先生,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哦了一声,一点都不指望对方意识到自己在生气。 他只能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着去吧去吧,然后目送秘书一溜烟地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有服务员来收拾堆满蟹壳的碟子,他靠在栏杆上,望着海平线上的点点亮光发呆。 指尖不由自主地,再次在衣兜内的两个环形上滑过。 等那个人回来,看到这份礼物,究竟会作何反应呢? 明明什么头绪也没有、尚未等浮现出任何有理有据的设想,却已经在察觉之前勾起了唇角。 太宰治转过头来,视线漫不经心地从桌面上扫过,忽地凝住了。 桌角处的空白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信封。 第95章 往日风景 【我这一生, 尽是可耻之事。】 多少次在深夜独自一人辗转反侧,午夜之时从噩梦中惊醒,心脏依然残留着鲜明的痛感。 不愿回想、却又根本无法遗忘的幕幕场景, 就连记忆的碎片偶尔浮现, 都会让呼吸不自觉变得滞涩。 惨痛的旧事之所以惨痛, 必须站在时间的湍流尽头回望, 明晓错失了多么宝贵的东西,伸出手却根本无从挽回 而在此时此地, 真正发生于当下的时候,那只不过是你必然会做出的选择罢了。 太宰治伸出手来, 拿起了那枚信封。 雪白的胶版纸薄而挺括,没有任何字迹,像是被人不小心遗落在这里的。封口处简单地折住了,没有用胶水封口, 或许是知晓很快就要被人拆开。 薄薄的纸信封不可能装下太多内容物, 事实上,里面连信纸都没有。 敞开口向一侧倾倒, 滑出的是一张毫不起眼的照片。 背对着甲板上的欢声笑语和灯火阑珊, 青年依靠在栏杆上, 以此起彼伏的深色海浪为背景, 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手中小小的纸片。 指节已经不自觉地攥得发白。 照片的一方他印象深刻,是很久之前打过几次交道的难缠家伙,魔人费奥多尔。 那张令人生厌的苍白面孔上带着玩味的笑,肢体语言十分放松, 看样子并没有意识到镜头的存在, 正低下头来品茶。 而在这被捕捉到的一瞬间, 坐在对面与之交谈的人 略微偏过头来, 露出散落几缕鬓发的、再熟悉不过的分明侧脸。 即便以他从未见过的漠然表情出镜,也能在视线触及的第一秒就辨认出,这是刚刚还陪伴在自己身边,差之毫厘就将被赠与口袋中对戒之一的人。 是他选定的陪伴者。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隐瞒行踪和他的敌人悄悄会面,如此专注地凝视着那只阴沟里的老鼠 而自己却始终一无所知,由于心底的绮念而傻乎乎窃喜着。 照片并非伪造,这点太宰治一眼就能看出,如果是刻意造假,这种构陷的手段未免低级得让他想笑。 但既然为真,不论送信人的目的是什么,这张照片已经变成了一瓢冷水,在因为打着拴牢雨宫的主意而发热的脑袋上当头淋下。 说到底,自己和秘书相识不过寥寥几年,真正热络起来也只是最近的事。 虽然下意识感到眷恋,但是对于雨宫翠,太宰治究竟知道些什么呢? 他在变得寒冷的夜风之中缓缓吁出一口气,静立半晌之后,还是默默松开了手,任由那张照片像秋日枯叶一样打着旋落下,逐渐被水浸透,最终淹没在了深色的海波里。 人类的话语总是虚假,因为会下意识为自己辩护。他并不会拿这种来路不明的照片去质问雨宫什么,那样未免显得过于难看了,另一方面,太宰治更相信的是那些亲手搜集到的证据,不会说谎的死物。 身后传来了间隔恒定的脚步声,像猫儿一样轻柔,正在逐渐接近这边。 太宰先生,我回来了。 那个人以他所习惯的、和照片上截然相反的温和态度,在背后呼唤着。 太宰治慢腾腾地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秘书的面孔。 后者微微有些诧异,又走近几步:发生什么事了吗?您的脸色有些难看。 没有。 各式念头飞快浮现又被逐一打消,他张了张嘴唇,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雨宫翠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追问。 两人一同伫立在栏杆旁边,各怀心事地眺望和夜空融为一体的海平线。起伏的波浪哗啦作响,在脚下的游轮上破碎成雪白的水花,仿佛与身后觥筹交错的晚宴会场隔着道无形界限,就此分割为两个世界。 雨宫。 突然被叫了名字,雨宫翠偏过头来,只觉得腰间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太宰治毫无预兆伸手环绕,抿着嘴唇用力抱在了怀里。 他有些惊讶,但没有什么推拒的动作。 并不是说平常的太宰治不粘人,只不过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多少会注意一下港/黑首领的形象,并不会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有些出格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青年像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样,沉默着把脸颊埋在自己肩膀上,少有地展现出脆弱的一面这时候把人推开的话,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拍拍对方的背表示安抚。进退两难之际,青年低沉的声音伴着海风,在耳畔响了起来。 雨宫信任我吗? 他点点头,抬手顺了顺太宰治后脑的黑发。 会不会离开、有没有后悔、算不算信任,您问再多的问题,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环在腰间的手臂勒紧了些,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 太宰治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会信任你。 那张照片已经化作千百份,飘荡在无光的海底,然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起沉下去了,胸腔之中空落落的。 我的心试着为你抗辩。 所以,请务必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组合战败退场,横滨守卫战大获全胜,宴会之后本应迎来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而对港口黑手党来说,却并非如此。 【现任的首领秘书、港口黑手党的副手雨宫翠,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卧底。】 明明具有那种程度的能力,怎么可能之前的十几年都呆在贫民窟默默无闻? 尽管狂怒的中岛敦下了狠手尽快处理,但影响毕竟已经造成。基层成员之间偶尔碰面,时不时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发散思维进行揣测如果不及时处理,无疑会对极大的负面影响。 太宰治收到报告之后,沉默地瞥了一眼手边的药片。 那是雨宫翠早上带来的,自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服用,平常从未拉下过。那人曾经开玩笑说过,是能够让人毫无痛苦抵达天堂的毒药,而自己也就毫不在意地吃了。 在办公桌前等待的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烦躁地开口催促。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他躺在扶手椅上,慢条斯理地反问:你指什么? 别装傻!黑漆漆的小矮人翻了个白眼,明摆着嫌弃得要命,特地把雨宫支开,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吗?给出证据安抚人心,再追查散播谣言者进行惩处,应对措施就那么几种,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 太宰治把桌上的的药片拢在手心里,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就着水吞了下去。 吃完药之后,习惯性地从侧边抽屉摸了颗糖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给了中原中也答复。 证据已经在找了哦,中也这种没有大脑的单细胞生物是不会懂的。这么闲的话,不如跑腿去帮我买份蟹肉饭好了。 后者用响亮的摔门声回答了他的支使,把偌大的首领办公室留给了太宰治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舌尖上逐渐扩散开来的甜味。 证据的搜集特意避开了雨宫翠的耳目,又以前所未有的细致和力度进行,持续了这么久之后,应该在今天之内就能整理出结果。 上午他派了秘书去出外勤,地点不算太远,不出意外的话,中午就会回到港/黑。 那些挥之不去的谣言,雨宫应该多少也有所耳闻。若是就此离开的话 太宰治把剩下的糖果咬碎了咽下肚去,一时之间自己也不清楚心中究竟作何想法,混乱之余又觉得有些疲倦,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又回到了很久以前,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的焦灼状态。 等到搜查结果递交上来,一切尘埃落定,那么想必生活就能回到之前吧? 回到那艘灯火通明的游轮上,紧握着的右手即将递出,对面的人眼角弯弯、笑容柔和,似乎也在真心实意地期待着。 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您希望,我永远不会擅自离开因为那个人,曾经这样允诺过。 雨宫翠回到港/黑的时候,发现上司的状态一如既往地不好。 依旧拒绝休养和去看医生的建议,只是像只被雨打了的猫咪一样蔫巴巴地往他怀里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没精神极了。 他把手背贴在太宰治的额头上,确认没有发烧之后略微松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个麻烦鬼。 到休息时间了,我们去睡一会儿吧。 青年从鼻腔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哼声,被雨宫翠视作同意,拉着人出了办公室大门,往员工宿舍走去。 在路过某个似曾相识的房间时,太宰治突然停下脚步,扯住了秘书的衣角。 他冲身边的秘书挤挤眼睛,小声解释:这是我的秘密房间! 围观太宰治从兜里摸出了一根铁丝而非钥匙,三两下灵活地打开了房门,雨宫翠失语之余,随即想起了这个房间为什么这么眼熟。 跟在青年背后迈步进去,熟悉的酒杯酒瓶游戏机、矮桌书柜铁架床,视线范围中除了没有那副银光闪闪的手铐,一切都和一周目时别无二致,顿时勾起了有关当时深刻的回忆。 感慨之情不过三秒钟就已经消散,他把目光从曾经打破过的窗户玻璃上收回,拎起一旁坐在地毯上已经拿起了游戏机的太宰治,硬是把人塞到了床上。 还故作凶狠地对滚来滚去表示抗议的上司放话威胁:再不睡觉,我可要把你拷在床上了。 后者乖乖安分下来,拥着被子躺好,没过多大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轻柔起来。 而坐在沙发上的雨宫翠在扫视之后,视线最终停留在了桌角半敞着的精巧小盒子上。 这是一周目未曾见过的东西 纯黑色的丝绒上,两枚彼此错开的银色戒指正敛着柔和的光。 第96章 履行约定 戒指? 送给谁的? 雨宫翠下意识回头往中间鼓起一块的床上看去, 好奇之余还是收回了眼神。他自认对太宰治近期行踪还算清楚,并未察觉到和哪位女性扯上过这么深的关系啊? 但是,若说是突然产生了找人殉情的兴趣爱好, 因此提前备下了这个道具将这对戒指放在秘密房间中的茶几桌面上, 离沙发这么近、盒盖又尚未合上,显然不久之前才把玩过,这份重视未免与先前的猜测不太相合。 擅自触碰他人的私有物品终归不太好,雨宫翠克制地打量了最后一眼,到底还是没有拿起细究。 从盒盖上印着的银色纹样来看, 似乎是法国的牌子。 两枚指环大小仿佛、造型别致,但并未像雨宫翠印象中的戒指般其上镶嵌着小粒钻石, 就婚戒而言, 未免过于朴素了。 没有那么隆重,更像是情侣之间为了互表真心所佩戴的对戒, 象征着一个约定。 而太宰治,到底打算把这份约定送给谁呢? 本来是带着旁观者的探究和揶揄心态漫不经心思索着, 但是转瞬之间筛查了周围所有人选又全部排除,剩下的只有灯下黑。 本来还不至于想到这个可能,但是,几天前在港口的游轮之上, 青年反复触碰衣兜、说着有重要的东西想要给你,又在自己再次返回船上后绝口不提 那个重要之物究竟是什么,事后他也猜测过的。只不过既然太宰治没再提起, 雨宫翠就全当没发生过,只当是对方突然反悔不想送了, 他不至于斤斤计较到追着索要, 让双方都感到难堪。 但是现在, 答案已经摆在了眼前。 雨宫翠不由自主地挺直身躯,在沙发上坐正,飞快地瞥了一眼桌面上那个表面平平无奇、但似乎下一秒就会放出只怪兽把自己嗷呜一口吞掉的小盒子,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收回了视线。 后知后觉地,有一股不知究竟为何的灼热感从后颈蔓延开来,连带耳朵和脸颊都在微微发热,让人有些心慌。 他屏住气息,略有些狼狈地同那双戒指拉开距离,尽量把黑色小盒子排除于视线之外,连连深呼吸迫使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指尖发颤地摸出了手机。 搜索【戒指是否代表友情】。 只要忽略主流、刻意寻找,符合他心意的答案还是有那么一些的。然而雨宫翠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在自欺欺人了一会儿之后,他心烦意乱地退出了页面,不忘把那些像是在□□裸嘲讽他的浏览记录一键删除。 用手机抵着额头静坐了一会儿,那股令人如同芒刺在背的热意不但没有褪去,反而愈演愈烈,逼着一味逃避的雨宫翠不得不选择直面。 关于太宰治对自己所抱有的情感,他十分确定,只是纯粹的依恋之情。 就像孩童对待能为自己带来安眠的熟悉抱枕,一只鸟对待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巢穴。 因为习惯了后者所传递的温暖、以及随之而来的安心感,所以期望能够永远将其带在身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那终究并非情侣之爱。 至多不过是心理治疗过程中所出现的移情罢了。 雨宫翠有些疲惫地支着一侧脸颊,只觉得背后都出了些薄薄的细汗,因为面前这完全不在预料之内的发展而变得不安起来。 虽然不知道在船上太宰治是因为什么改变了心意,但是如果对方一直不把戒指拿出来,他就跟着装糊涂,最多找机会做后续的心理治疗;不过,万一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被这个小盒子怼到了脸上 刚刚散去的热意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雨宫翠伸手捂住眼睛,认命地仰靠在沙发上,无言地哀叹了一声。 虽然和一周目相比,自认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但是,到底是忽略了什么? 床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某个给他人带来深切困扰而不自知的家伙,似乎快要睡醒了。 * 或许是因为有人守候在旁边的关系,难得进入梦乡,浅眠了些微一会儿。 醒来之后,太宰治的气色明显好了一些。 洗漱完毕之后和客厅中等候的秘书打了招呼,敏锐地察觉到后者相对之前在神态上的些许不自然。他看了眼桌上的戒指,心头微微一颤,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雨宫翠招呼他:要去吃点东西吗? 刚刚准备开口答应,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太宰治拿出手机,低头扫过屏幕上的信息,轻轻抿了抿嘴唇。 你在这里等我,他抬起头来,神态自若地回话,突然有点急事要处理,不过不麻烦,我很快就回来。 雨宫翠应了声好,倒也不觉得一会儿时间就能处理好的小事需要自己帮忙,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去吧,我等着你。 太宰治嗯了一声,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围巾搭在小臂上。向着门口走了两步,拧动把手,在将要迈出离开的那一步时,最终还是难以自制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回望。 陪伴在自己身边数年、已经由青涩懵懂的少年逐渐蜕变为如今模样的在意之人,正侧头出神地望着窗外,宛如一只渴望于蓝天之上展翅的飞鸟。 到底是为了什么,停留在我身边的呢? 像是惧怕触碰那个真实的答案,他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间的门,逃一样匆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待门外的声响消失之后,雨宫翠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俯瞰横滨伴着海湾的繁华市景。 不知为何,心中弥漫着些许的不安,随着太宰治的离开,变得愈发强烈了起来, 他问系统:现在的信任值多少了? 【67。】系统飞快作答,同时亲切提醒了另一位攻略对象的信任数值,【顺便,攻略对象二号还是零。】 它要是不提,雨宫翠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家伙。 组合事件平安度过,那人给的情报大多真实,虽然相处时感觉别扭,但又没有额外的动作。再加上晚宴那天简短交谈后便再没见过,在雨宫翠心中的重要程度早就径直下降,从本来就不怎么高的位置落到了只比路人稍好一点的地方。 事后和太宰治提过政府方面曾经暗中提供过帮助,后者也不太在意,哦了一声了事。 注意到了宿主毫不掩饰的敷衍态度,系统顿时急了,电子音波动得愈发剧烈,换成是人,想必已经带上了哭腔。 【宿主答应过我要取得尽可能多的攻略值,重开二周目可是非常耗费能量的!如果宿主不遵守诺言,那系统就、就】 雨宫翠懒洋洋地趴在窗边,略带好笑地接道:就怎样? 系统吭哧吭哧了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强有力的威胁,早就看破这家伙色厉内荏本性的雨宫翠挑挑嘴角,终于不再刺激系统,转而把态度摆正了些。 等到我把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处理完。他轻轻地说,按在窗户上的那只手留下些微水汽,到了那时,应该就能无牵无挂地离开了吧。 系统虽然不情愿,但听到宿主并没有消极怠工的意思,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它虽然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没见过太多世面,不过跟随雨宫翠这么久、看着他做出诸般努力,也对太宰治的难搞程度有了直观的了解。 【这个分数已经不错啦,】系统真心实意地劝解太过执着的宿主,【继续努力下去效率太低,反正信任值放在那里又不会跑,还是尽快转变目标比较】 它话音未落,突然注意到信任值有轻微的变动,不由得停住了话头。 67。65。62。 怎么会突然下降这么多?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像是许多细小的水流从强弩之末的大坝中渗出、最终合而为一冲垮阻碍一样,原本只是缓慢掉落的数字宛如被什么东西惊动,以骇人的速度飞快滚动起来。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10点!目前剩余信任值:57点!】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10点!目前剩余信任值:47点!】 【警告,警告!!攻略对象信任值下降:7点!目前剩余信任值:0点!】 一声比一声更为尖锐刺耳,到了最后面,甚至错觉那些声音变为了满是危险之意的血红色。 大脑一阵阵眩晕,扶着窗台稳住身形的同时,任由那些尖锐的警告声在耳边回响,雨宫翠不由自主地大口喘着气,让空气涌入近乎窒息的肺部,带来一阵阵火烧般的激痛。 明知系统在这方面是不可能出错的,还是忍不住急促地哑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死板而尖锐的电子音。 【信任值单次掉落超过二十,建议宿主立刻采取措施前往避难!!重复,建议宿主立刻采取措施前往避难!】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将程序中的警告通知执行完毕之后,系统的声音才慢一步冒了出来。 如果说刚刚是带着哭腔,那现在毫无疑问已经在嚎啕大哭了。相当一部分是对来之不易的数值的心疼,但对当下局面的疑惑惊恐、以及对宿主人身安全的担心也不在少数,让平日里缺乏起伏的电流声显得异常混乱。 【系统自检完毕,没有发现异常!】 【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宿主还是快跑比较好!继续留在这里也太不安全了,建议宿主尽快离开此世界,前往文豪野犬副本避难!】 避难? 方才弯下腰来舒缓胸腔中的痛感,缓缓直起身来的雨宫翠望向桌上静静躺在丝绒上的两枚戒指,只觉得满是荒谬之感。 日积月累、以心相换的信任会被瞬间摧毁,居然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吗? 那么,之前的那些约定、那些言语,是否也随风而去,变成了无所凭依的空话? 【如果您需要,我就不会离开。】 【因为我相信您。】 他像尊沉默的雕像一般在窗前伫立了一会儿,等到系统按捺不住再次出声催促,才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走的。 不论太宰治是出于什么缘由给他定了罪,但现在离开,毫无疑问就是坐实了那项罪名。 如果当真发展到那个地步,想要再澄清误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对方质问一句为什么要逃?,就已经把雨宫翠钉在了无法辩驳的罪案上。 时至如今,已经和系统发布的任务无关,只是他本人想要留在这里。 他自问没做过什么不利于港/黑、抑或有愧于太宰治的事,但既然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大,想必是见到了什么自认无可动摇的证据。 换句话说,落入了别人的陷阱之中。 这是只要见上一面,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 十指交叉坐在沙发上,心绪平复下来之后,较之平时更为冷静。六十多点的信任值毫无预兆突然归零,失望是必然的但并不是前功尽弃的失望,而是,更为深层一些,令人觉得疲惫无力的悲哀念头。 竟然是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啊。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始终不肯相信中午还缠着自己黏黏糊糊撒娇的青年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举来,只是按下了那些灰色的念头,闭上眼睛等待着。 【既然如此,那我也会信任你。】 这是那个人在港口的游轮上,像是交易一般给予允诺的话语。 即便如今已经食言 而雨宫翠先一步给出的诺言却依然作数。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许多人正在飞快地逼近这个房间。门在几秒之后被大力撞开,手执枪械的黑衣人不断涌入,枪口对准了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黑发少年。 后者毫无反应,直到听到某个姗姗来迟的脚步声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橘发的干部停留在不远处,一手压着帽檐,正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这场景,和一周目结束时何其相似。 而面前的中原中也,上次带人赶来救他,这次却恰恰相反。 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中原中也张张嘴唇,或许是因为内心直至现在还盘旋不去的不真实感,到底还是没能开口指责些什么,只是怀揣着混杂难明的各种感情,重重地嗤了一声。 他瞪着面前一派平静之色的雨宫翠,不乏怨气地开口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为什么不跑? 早就知道? 雨宫翠淡淡地纠正了一句,并不是,在你们冲进来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么,中原前辈,太宰先生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压了压帽子,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到不适。 间谍之类,按照流程处置。眼下看来,会先带到地下的禁闭室看管起来吧。 也就是拷问吗。 此前随着各式猜想而焦灼起伏的心脏终于触地,抽痛之余,弥漫开鲜明的酸涩意味。 已经不想再多做感慨,雨宫翠瞥一眼桌面上的戒指,像是被表面反射的光芒刺到一样垂下了眼睫。 明明知道多说也是无用,那个人既然已经下了判决,又怎么会相信罪人的话?但看着逐渐走近的中原中也,还是不受操控一般,从口中溢出了轻而微颤的呢喃。 让太宰先生来见我一面吧。请您转告他,我愿意跟他当面对质,关于所有的疑点。 而理所当然的,回答他的是中原中也沉重的摇头。 你是最了解他的人,该知道这点的,他说,虽然已经认定了你是内鬼,但既然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又怎么敢来见你? 第97章 给予救赎 若是细究的话, 雨宫翠身上有太多的疑点。 处事的魄力、待人接物的态度、遵守礼节又不至于刻板的温和谈吐,无论哪一样,都不是贫民窟中长大的孩子所能自然习得的, 却违背常理地出现在那个人身上。 平时可以忽略不见,但一旦怀疑的嫩芽破土而出, 很快就被充足的养料浇灌成了参天大树。 目击证人、照片和监控片段,搜集来的直接证据做出了决定性的一击。在组合来临之际和费奥多尔如此频繁地会面,甚至干脆就是策划白鲸坠落的幕后黑手之一。 操纵那条鲸鱼, 直接撞击城市中心, 录像中的少年嘴唇翕合, 以漠然的态度做着安排。对他而言, 或许那才是褪去伪装的本相吧。 然后再转手将消息送给港口黑手党, 以期取得更多的信任。 这样的手段, 到底在自己身上用过多少次? 帮忙更换绷带时指尖的温度。塞到口中的糖果逐渐弥漫开来的甜味。偶尔扯扯脸颊所带来的些微痛觉。月光之下像溪流一样静谧的朗读故事的声音, 曾在废墟间气喘吁吁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回来,眼底尽是激荡着沸腾着的波涛与狂浪。 全都不是真实的。全都不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期望,迎合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喜好所做出的欺骗罢了。 名为雨宫翠的少年,是不应存在也并不存在的虚像。 而在自己察觉这一点的时候, 温柔迷梦的绯色梦境就此破碎, 溅射的锋利碎片将此身划得鲜血淋漓。较之入梦之前更为冰冷、苍白、令人窒息的现实, 入眼的每一样事物、听到的每一句话语,都在大肆嘲笑太宰治的天真。 居然真的以为会有毫无理由的忠诚? 居然真的以为自己这种人能够得到喜爱? 居然如此轻易地中招, 乖乖吞下藏着锋利倒钩的香饵, 每次展露内心之时, 想必对面之人一定在暗自嗤笑吧? 说到底, 做出判定的并非那份让人头脑混乱的证据, 而是太宰治自己。 啊啊。是这样啊。所以说, 果然是这样啊。 抢在悲伤、痛苦与不知所措之前袭来的,是心中高高悬起的巨石终于落地的、古怪的安定感。 相对于令人惴惴不安,下意识认定终有一日必将破碎的幻梦,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现实。 自始至终在内心最深处笃定,必然会失去那个人。 因此步步紧逼地索要承诺、试图用戒指将其束缚在身边 而现在,终于恍然并非如他所料失去,而是从未得到过。 伴随着从台阶上踏空跌落的失重感,雨宫翠身躯一颤,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禁闭室之中一丝光线也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负责拷问的成员已经收工了,一点消息都撬不出来,估计他们也很无奈。 毕竟连雨宫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方势力派来的间谍,又拿什么去糊弄别人呢。 他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时间? 【凌晨两点四十二分。】系统的回答声中带着轻微的哭腔,【他们会一直这样折磨宿主吗?呜,不彻底死亡的话,哪怕身体损伤再严重也无法进入下一副本,现在该怎么办啊?】 到了这个地步,一人一系统已经默契地将本次任务视作彻底失败,绝口不提积攒能量的事了。目前看来,只能彻底放弃这个副本,指望在下次任务里收集到系统所需的信任值了。 只是个新新的系统委实被疯批太宰治吓出了心理阴影,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狱副本。 它想着不翼而飞的六十多点信任值,再看看惨到没边儿的宿主,几乎汪的一声哭出来。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回来呢!系统觉得非常不值!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希望宿主能够认清现实,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在这里我送给宿主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雨宫翠半晌之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痛觉被系统帮忙屏蔽了一部分,但余下的也绝不是能够轻易忽略的程度。或许是伤口有些感染,或许是一天之内心绪起伏太过剧烈,后半夜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始发烧了。 灼烫,干渴,脑袋昏昏沉沉,各种各样的消极念头被混杂在一起,在病态的高温中咕嘟咕嘟煮到冒泡。 他昏昏沉沉地问系统:你说,为什么那家伙上赶着往别人的陷阱里跳,都不肯来问我一句? 系统绞尽脑汁,还是答不上来。雨宫翠自嘲地嗤笑一声,随即发泄性质地开始嫌弃对方,满是毫不掩饰的迁怒意味。 信任?稍微一碰就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这也叫信任?喂喂,我说你们的算法是不是有点问题? 【这、这个,】毫无底气的系统试图辩解,【算法肯定是没问题的!硬要说的话,应该和攻略对象的性格关系更大吧?】 雨宫翠彻底不吭声了。 无法辩驳是一部分,更多是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和系统继续斗嘴了。 炙热的梦魇缠绕在身周,宛若置身火炉一般,让肌肤泛出不正常的红晕。过高的体温让大脑拉响了警报,这样下去,再过至多几分钟就会陷入保护性质的强制休眠。 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痛苦。 较之□□,更大一部分源自心中。 【友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由于怜悯而背上的担子可是很沉重的。】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在单方面地强求啊。 像是冬日里的第一片雪花一样,脸颊上突然落下了毫无预兆的冰凉。热度被驱散的舒适感让雨宫翠不由眯起了眼睛,有些吃力地抬起头,视线在黑暗里毫无焦距地搜寻着。 不知是谁的手,在灼烫的面颊上稍微停留了一会之后,屈起食指,摸索着轻柔地拭去了眼睫上欲坠不坠的一抹湿意。 换做平时可能会被吓一跳,毕竟重重把守之下的禁闭室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然而大脑似乎在嘶嘶作响,已经连感到惊吓的功能都失去了,搜寻无果的雨宫翠不由自主地贴近了凉意的来源,哑着嗓子出声发问。 是谁? 朦朦胧胧之中,有个似曾相识的温和声音响了起来。 是将要带给你救赎的人。 像是电影画面的特写一样,沿着那只冰冷的手所伸出的方向,青年一点点靠近,脸庞从粘稠的暗色之中逐渐浮现出来,最终停留在堪堪被辨识的近旁。 室内如此之暗,最终留下的,是近到几乎足以落下亲吻的距离。 雨宫翠的眼睛缓缓睁大,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已经明白自己落入了怎样缜密到令人发指的陷阱。 赶在他的质问出口之前,青年微微弯起了葡萄酒红的双眸,轻快地做着自我介绍。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是太宰治的老对头了。不过,我很喜欢翠,所以你可以直接叫我费佳。 如果不是浑身上下被固定得动弹不得,估计这会儿雨宫翠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上。 他挣扎着远离贴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费奥多尔并不在乎他的激烈反应,配合地收回了手,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不应当怨恨我。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这么容易就取得成果,完全是因为你们之前的关系本来就存在问题,我只不过是把问题摆在表面上罢了。 不过,话锋不紧不慢地一转,这也说明那个人根本就不信任你吧? 对面形容狼狈的少年头颅低垂,似乎根本无力反驳,只有胸口在不断起伏着。费奥多尔顿了顿,给对方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稍待片刻之后,才毫不掩饰地亮出了价码。 港口黑手党有很多人,所以他不在乎一个雨宫翠;而我的同伴很少,你会成为我珍贵的助力。那么,现在说吧,说向我献上忠诚 他的声音放得愈发缓慢轻柔,像是蛊惑人类签订契约的魔鬼,然而又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只剩下言听计从。 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从这份罪恶中拯救你。 系统在叽叽哇哇地喊着些什么,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宛如隔着一层云雾,怎么也听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答应这家伙的要求。 只要开口说了,信任值多多少少会上涨那么一点吧。 能稍微弥补下颗粒无收的亏空,说不定还能借机展开全新的攻略支线,是聪明人都会做出的好选择。 但是坚持要返回这个副本算一次,之前选择相信太宰治没有逃走算一次,雨宫翠在关键时刻总会抛下理智选择任性,也不差再多一回了吧。 所以面对费奥多尔伸出的这根救命稻草,他回答的态度厌恶又冷淡。 滚开,别来烦我。 挨骂的青年很明显早有准备,略显无奈地笑了起来。 他以一副神父注视着不驯羔羊的包容态度,伸手按在雨宫翠灼烫的额头上,表情温和悲悯,几乎让人错觉出圣洁之意。 没关系,我还是会拯救你。只不过,也许需要换种方法。 打开颅骨,针对大脑动一些小小的手术。切除负责感受负面情绪的区域,从此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变成只忠于我的快乐的傀儡。 内心被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填满,一想到那副场景,情绪就莫名地高亢起来。 拒绝了也好。 因为这样,你就完全属于我了。 甚至无法再耐着性子做无谓的拖延,费奥多尔从半昏迷的猎物身上收回手,向着身后的阴影中点了点头。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麻烦你了,果戈里。将我们送回来处吧。 意识再次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高烧和拷问带来的伤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轻盈到似乎可以飞起来。闭着眼睛感受了几息体力的充盈感,在适应之后,无声地吐了口气。 之前的记忆只有破碎的片段,尤其是被费奥多尔和同伴用异能力运走之后的那些。但是所幸,大概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的。 为了让自己变得驯服,那个混蛋通过外科手术的方式,对大脑动了手脚。 作为人类最精密也是最重要的器官,很久之前脑部就被发现与精神息息相关。早在十九世纪中期,就有医生试图通过切除一部分大脑的方式来治愈精神疾病,虽然疗效堪称恐怖,但到底是迈出了脑部手术的第一步。 而从费奥多尔那副胸有成竹的表现来看,显然对这个手术的效果抱有极大信心。 事到如今,他只能希望那家伙不是要把自己的前额叶切掉。 根本没有力气来做多余的激烈反应,身体上的安适带来些许放松,让雨宫翠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费奥多尔也好太宰治也好,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反正这两个人彼此博弈,在乎的根本也不是自己。 他已经觉得很疲惫了。 然而睁开眼睛之后,视线当中的场景让雨宫翠不由怔住,表情变得相当迷惑。 马桶、瓷砖、隔板这是,哪个公司的厕所? 总不至于是费奥多尔家里的,和他装腔作势的神棍气质不太搭。怀抱着慢悠悠冒出来的问号,雨宫翠刚准备伸手开门,动作突然僵住了。 伸出来的右手,连带着衣衫覆盖的半截小臂,都是半透明的。 像是沙漠里浮现的蜃景,带着隐隐绰绰的虚幻感,看得到下面洁白的地砖。 雨宫翠心里蓦地冒出一股寒气,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一个由于自己先前的倦怠感而全然忽略的问题。 在【ONE PIECE】副本时候他就知道,系统并非寄宿在虚无缥缈的灵魂上,而是位于脑部,借助大脑才能发挥作用。 那么如果大脑被动了手脚,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试探着呼唤了两声系统,果然没有任何回应。雨宫翠大概明白当下的情况估计就是由于脑部被破坏、系统运行出错所导致的,踌躇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情况。 手没能碰到插销,之间从门板之中穿过去了。他默念着我是幽灵,我是幽灵抬脚迈出,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阻隔,就已经来到了外侧的台阶上。 五个并列的厕所隔间,统一粉刷成天蓝色。隔间对面是长条状的洗手池,瓷砖砌出来的,上方几个水龙头一字排开,中间那个没有拧紧,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漏着水。 雨宫翠注视着镶嵌在墙上的大块镜子,意料之中地没有在其中发现自己的身影,不由抿了抿嘴唇。 这个装修风格,不太像公司,更像是公立学校。 厕所又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扫了眼镜子就准备往外走。隐隐能听到旁边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让雨宫翠产生一种宛如昨日的恍惚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即将迈出厕所大门的瞬间,身躯和什么颇为坚硬的隐形之物相撞,发出了响亮的哐啷!一声。 猝不及防被弹回来的雨宫翠,再一次愕然地停住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仍然不信邪地用多种方式百般试探,甚至试着从各个方向穿墙而出,最终都无法离开这个厕所半步。 幽灵状态的雨宫翠,设定上似乎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地缚灵。 他眼神死地在那道透明屏障边站了一会儿,最终从特殊角度勉强看见了贴在门外的标志,在发现这里是男厕所之后,好歹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的信任值一路归零的时候,他以为事情不可能更糟了,然后就遇到了费奥多尔;心想大不了更换副本又是一条好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邀请,结果被架上了手术台;已经放弃治疗随便折腾,心道你们玩你们的我不奉陪了,结果就被丢到了厕所里,还变成了地缚灵。 说不可能更糟了?那只能证明你的想象力过于贫乏,命运可不这么觉得。 雨宫翠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这大概是上天在警示他不要自暴自弃,要从更加乐观的角度看问题。 当男厕所里的花子,总比当女厕所里的要好吧? 第98章 系统错误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亢奋的学生们像发起袭击的僵尸一样从厕所门口蜂拥而过,身着式样统一的青蓝色校服,浑身上下都是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 已经到了午休时间,这部分大概是没带便当, 不得不冲去小卖部买饭。 走廊尽头吵吵嚷嚷, 炒面面包、草莓牛奶等词汇在雨宫翠耳边反复回荡着,他抬手摸摸胃部, 意料之中的, 没有任何饥饿感。 毕竟现在是幽灵嘛。 倚靠在厕所入口处的墙壁上,注视来来往往的人流发呆。中间偶尔回过神来, 试探着伸手轻按那道无形的屏障,依旧被排斥着。 虽然没有任何积极探索世界的欲望,但眼下的情况, 依旧让雨宫翠心生茫然。 出了BUG的系统应该是将他投放在了未知的新副本里, 可是没有可供使用的身份和肉体,只是个被来来往往的学生全然无视的鬼魂罢了。 即使目前异常颓废, 雨宫翠也不想一直呆在厕所里 但是,关于能够改变现状的关键要素, 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根本无从下手。 可能要等待被某个能看见幽灵的能力者发现, 或是搞出些灵异事件来, 引起大众的注意吧。 至于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攻略对象,他一时之间提不起兴致来。 单方面的热情已经被消耗一空, 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再说, 对方看不看得见以这种形式存在的自己, 还是未知的事。 人流逐渐变得稀少。雨宫翠回到了与门遥遥相对的窗户旁, 只觉得站得有些疲惫, 干脆仗着谁都看不到自己,大咧咧地坐到了狭窄的窗台上。 一条腿踩在半敞开的窗子的边缘,另一条随意地垂下来,在墙边无所依靠地微微晃荡着。 侧过头来,能看见窗外铺着绿色草皮的操场、欧式风格的低矮围墙,院墙外的柏油马路上,几辆小轿车正平稳地开过,留下一缕灰白色的烟气,逐渐融化在背景里。 和横滨不同,是个悠闲而宁静的小镇。 后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细碎脚步声,来者应该是个身量较轻的少年。雨宫翠懒得回头,依然盯着天空中不断改变形状的流云发呆,而脚步声在进入厕所之后,反而不知为何突然刹住,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 半晌之后,来人以带着莫名羡慕和崇拜的紧张声音,稍显结巴地发问。 哎、哎,那个,请问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坐在那种地方,是 厕所里空空荡荡,除了这个刚跑进来的莽撞家伙没有第二个活人。雨宫翠顿了顿,终于把散漫的注意力拢到一处,聚集到向自己搭话的男生身上。 一头有些蓬乱的白色短发,不羁地向着四面八方翘起,五官的轮廓清晰漂亮,又蕴着显眼的稚气。 体型单薄,身高偏矮,若说第一眼看去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无疑是不知为何边缘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校服衬衫,以及一圈圈缠绕在双手上的红色绷带,似乎想要强调我在掩饰自身的秘密。 那双满含好奇的暗红色眼睛,正直勾勾地看向这边。 眼下的情况,像你能看见我?这种问题已经没有必要问了,只会暴露自身的不对劲。雨宫翠和不知为何面色泛红、嘴里嘟嘟囔囔地感慨着什么的少年对视一会儿,各种应对方法流畅地从心头滑过,但是他懒得权衡,干脆地摇了摇头。 看衣服也知道了吧,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正暗自羡慕对方帅气造型的海藤瞬了然点头,毕竟面前的人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不像是学生,虽然年轻,但给自己的感觉更偏向于饱经磨砺的大人。 本想开口追问些什么,却被雨宫翠用问句抢了先。 手上为什么要缠绷带呢,是受伤了吗? 尴尬地摇头否认,不自觉把双手藏在背后的海藤瞬嘴上有些磕巴,刚准备解释那是为了封印右手中所寄宿的强大力量、对抗邪恶守护世界,又觉得有些羞耻,一时之间张不开嘴。 正值犹豫之际,有人高马大的第三人哼着歌走了进来。 这是燃堂力,他精神一振,对着坐在窗台上的陌生人介绍,是我的同班同学! 然而对方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情绪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海藤瞬头上还没来得及冒出问号,旁边突然被拉住、对着空气做介绍的燃堂力已经变成了豆豆眼,莫名其妙得非常诚恳。 喂,矮子,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在跟谁说话呢?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海藤瞬的注意力都完全无法集中在课业上。 又软磨硬泡地拉了几个人陪自己上厕所,确认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个满脸厌倦之色的黑发男性之后,心中浮现出的不是惶恐与畏惧,而是倍觉新奇的亢奋感。 毫无疑问,对于跟Dark Reunion战斗的勇者,这是命运特意安排的奇遇! 傍晚的时候,他兴冲冲地再次跑去了厕所。虽然笃定这就跟掉下悬崖捡到秘籍、或者随身戒指里的老爷爷一样,是属于勇者的特殊机遇,但是天色一黑,看似无所畏惧其实怂得一批的海藤瞬还是抓了小伙伴陪自己一起去,好歹能够壮壮胆。 把不幸被抓了壮丁的好友齐木楠雄拖到厕所外边,语重心长地叮嘱后者就站在这里千万别走不然两个人的深厚友谊很有可能随之破碎后,海藤瞬鼓起勇气,在想象中给自己配上了拉风的BGM,鼓起勇气大步走进了厕所。 里面的灯光惨白而明亮,窗台上并没有人。他向前迈出两步,一边到处张望,一边清清喉咙,试探着出声发问。 哎,那个请问在吗? 颤巍巍的紧张询问在狭小的室内回荡,门外的齐木楠雄扒着墙探出个头来,悄咪咪地往里面窥探。 作为近乎全知全能的超能力者,他当然是故意被海藤瞬拉过来的。 虽然讨厌与人交往,也常常暗中吐槽那几个总是乐呵呵拉着自己玩、根本无视他刻意摆出的冷漠脸的家伙,给后者全体贴上了磨人的小妖精的标签,但是表面上的嫌弃是一回事,如果其中哪个遇上了像现在这样超出常理的问题,齐木楠雄作为崇尚秩序的超能力者,还是会出手管上一管的。 这完全是因为他对目前的平静生活十分满意,绝对不希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破坏掉。 才不是为了海藤瞬的人身安全考虑呢,口亨。 在已经陷入亢奋状态的海藤瞬发出呼唤之后,室内静默了半晌,终于因为看出白发的少年轻易不打算离去,而响起了略为苦恼的叹息声。 靠在门口旁边的墙壁上,雨宫翠咂了咂舌,注视着对方在吓一跳之后转过身来用视线锁定自己,露出了眉飞色舞的喜悦表情。 他说不出心里具体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古怪极了。 我以为正常人碰到这种灵异事件,都会远远避开。他委婉地表达了嫌弃,随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么晚了,不打算回家吗? 海藤瞬下意识挺胸收腹,提高嗓门回答到:是,我马上就回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走掉?白发的高中生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向面前似乎没什么恶意的幽灵做了自我介绍。 我、我叫海藤瞬,目前就读于PK中学二年级,今年十六岁了!家里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喜欢吃甜食,讨厌各种类型的运动至于我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咳咳,想必您一定能能看出来,就不用我再多介绍了! 像是公园相亲角里的大龄青年一样稀里哗啦抛出了一大堆个人信息,少年终于闭上了嘴,暗红色的眼睛满怀希冀地盯着面前的雨宫翠,像是个等待领取传奇任务的勇者。 雨宫翠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太阳穴,短暂地闭上了眼睛。 不止是因为不知作何反应而感到苦恼,更重要的是,在少年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较之平常更为死板僵硬的电子音、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开启剧情线】 【发现势力滋,滋滋Dark Reunion,发现可攻略人物海藤瞬。】 这两句通知声音时强时弱,流畅度差得像用DVD机子播放被熊孩子划花的碟片。作为听着的雨宫翠不由自主地屏息,时刻担心系统一口气没提上去当场卡死,还好最终还是坚强地说完了,而且在这之后,剩下的通知就显得流畅了不少。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20点。请宿主积极参与剧情,以便早日完成任务。】 二十点? 这个数值,一点都不反派。 雨宫翠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对面一无所知、正高高兴兴等着从自己这里领取新手大礼包的白发少年,恍惚间看到了一只正讨好地坐在原地、疯狂摇着尾巴的吉娃娃。 他现在百分之百确信,这狗比系统绝对是又出错了。 第99章 中二幻想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 雨宫翠冲着对面的白毛吉娃娃摆了摆手。 不出意料地看着海藤瞬背后无形的尾巴摇动速度登时放慢,从原本风车一般的气势变得迟缓,只是试探地支棱着。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他给出的答复直接到伤人, 丝毫没有哄骗一下这个满脸写着我很好攻略快来攻略我吧的小少年,轻而易举地拿到这近乎白给的信任点数的意思。 系统非常安静, 没有对宿主的所作所为发表任何评价。 你的秘密我并不清楚,或者说,就算了解也帮不上什么忙。雨宫翠耸耸肩,双手插在衣兜之中,漫不经心地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正如你所见, 我只是个幽灵而已。 没有可以触碰的实体, 甚至连这个厕所都出不去。 看见鬼魂对普通人来说或许的确是比较新奇的体验,下意识就寄托了不切实际的期待感但鬼魂本身, 却并不具备被看见之外的超常能力。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对面的海藤瞬终于彻底停下了摆动尾巴, 原本PIKAPIKA发射小星星的暗红色眼睛中激动之色逐渐褪去, 失意之余犹自不肯放弃,还是握了握缠满绷带的拳头, 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发问。 但是、但是!您是我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幽灵!唯一一个!而且其他人都看不到您, 只有我能看到这完全就是命运写定的缘分啊, 您不这样觉得吗? 不,他确信绝对是系统搞的鬼。 或许是程序出错或者能量不足, 导致这个世界的自己没能获得躯体, 只能沦落到依附假想故事才得以存在。 在被局限在一隅之地、甚至无法被人看到的情况下, 如果不给予攻略对象海藤瞬至少可以交流的特殊能力, 那两人直到地老天荒也搭不上话。 本想告诉白毛狗勾你想多了,但是看着那双犹带希望、紧张不安的清澈眼睛,话到嘴边,到底还是转了个弯。 十六岁的高二学生。 这个年纪的男孩,渴望与众不同,渴望被人认可。像成千上万的高中生一样同繁重课业搏斗、偶尔被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会在入睡的间隙里恶狠狠地幻想自己是屠龙的勇者,总有一天会为了保护世界而挥剑战斗,然后怀抱着对现实微妙的不屑与高傲感陷入梦乡。 看海藤瞬刻意凸显与众不同的穿着打扮,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少年刚刚惊喜地落实了自己天赋异禀之后,就立刻一瓢冷水泼下去,把美滋滋的小火苗彻底浇熄,是否过于残忍了点? 所以雨宫翠最终只是含混地回答道:或许吧。不过,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是无意义的天色这么晚了,你真的该回家了。 海藤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紧了紧肩膀上的书包带子,瞥一眼窗外的漆黑夜色之后,表情变得稍有点挣扎。 少年以蜗牛般的缓慢速度向门口移动,中途不忘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向他确认。 明天我还会来的!明天您还在这里吗?我、我会带礼物过来看您的! 礼物什么的就不必了。雨宫翠强忍着按按太阳穴的冲动,目送他和等候在门口的小伙伴汇合,傻乎乎地朝这边大力挥手。 声控灯一展接一展地熄灭,无人的静室之内,最终只剩下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经窗缝外传来的低低虫鸣。 雨宫翠垂下眼睫,无声地叹了口气。 想来就来吧。他最终还是简短地回答,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或许是因为清晨的阳光能够给人勇气,第二天一大早,海藤瞬就背着鼓鼓囊囊的小书包独自冲进了学校的厕所。 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门口印着的不是象征男厕的蓝色小人,而是用黑体加粗标注了这是爱丽丝掉进地下王国的奇妙兔子洞。 他中气十足地冲着站在窗边的雨宫翠打招呼,惊飞了树枝上缩着脖子休息的几只麻雀。 早上好啊,前辈! 还不等后者做出反应,他像是舞台上等着震撼出场的超级巨星一样双脚分开,唰地一声摆好了POSE。 缠着红色绷带的右手张开,虚虚覆在脸颊上,向下移动露出面容的同时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明显排练过很多次的狂傲笑容,冲着对面已经木了的雨宫翠发出霸气侧漏的宣言。 Judgement Knight of Thunder!即使被罪恶缠身,我依然会无悔地战斗下去,直到消灭世界上最后一个恶/党! 失去反应能力的雨宫翠: 海藤瞬满意地放下了手,吐气收声,小跑着凑过来求夸奖。 前辈您觉得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帅呆了对不对!不瞒您讲,这个台词和新设计的动作我排练了一个晚上 昨天居然还犹豫要不要保护少年脆弱的中二幻想,是他错了,简直错得离谱。 所以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雨宫翠无言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沉痛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又在看见半透明的肢体部分之后想起自己是个幽灵,及时把手缩了回来。 海藤瞬一无所觉,自己幻想了各式各样的夸奖之后嘿嘿嘿地笑出声,半晌才回过神来,胡乱抹了抹哈喇子,把书包从肩头取下,开始往外面掏东西。 首先掏出的是一个棕色封皮的厚重笔记本,被主人珍惜地抚了抚表面,郑重地双手托着递上前来。 请您务必看一下这个! 昨晚练习了半晌开关水龙头、现在已经能勉强操控一些小物体的雨宫翠小心接过,费力地将之放在一旁窗台上,内心微微疑惑。 这是啥啊,搞得这么郑重。 记录少年青春期烦恼的日记?还是和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黑暗联盟有关,痛陈作为首领的自己的心路历程? 略带好奇地翻开封面,瞥见扉页上歪斜文字的一瞬间,雨宫翠虎躯一震。 《关于Dark Reunion的设定集 I》 这就是你们设定党最后的坚持吗?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第100章 封印解除 这个满含心血的笔记本里, 相当一部分篇幅详细记载了系统提及的黑色势力【Dark Reunion】的相关信息,高中生特有的狂放字体歪歪扭扭,却看得出落笔相当认真。 组织构成是作为最高权力者的五人分管下属机构, 组织存在的目标则是想要夺取某人右手中寄宿着的强大原力Black Beat,用来对这个腐朽的世界展开大清洗。 而前文中所提及的某人, 当然就是我虽然背负重担依旧负重前行的孤高勇者海藤瞬哒! 没错,本子里除介绍Dark Reunion之外的部分, 全部都被海藤瞬用来给自己添上了各种风格不同但总之就是相当中二的设定! 比如表面上叫海藤瞬, 实际上真正的称号是漆黑之翼,扑面而来一股高贵冷艳之气; 比如表面上看似温和但那都是假象,实际上有十三个不同人格, 雨宫翠看了沉默心理医生看了流泪; 比如表面上右手上缠的是普普通通的绷带,实际上是对右手中强大力量的封印!绝对不能取下来,否则会在一瞬间毁灭世界! 顺带,毁灭世界后面还打了括号,在纸张的空白中做了贴心补丁。 (但是在家里洗澡时取下来就没事,因为家里有特殊结界OVO) 你的设定这么严谨, 你家里人知道吗? 雨宫翠翻书的手微微颤抖, 以搜集资料的学术心态强撑着看完,把封皮合上的时候,满脑子转转悠悠都是漆黑之翼!、疾风的瞬几个高频率出场的自称,只觉得整个人中二程度明显增加了,甚至没什么空去回忆上个副本的事。 这是洗脑吧,这绝对是洗脑吧! 他捧着这本似乎在发出恶魔低语的笔记本,一扫之前的轻慢心态, 满含敬畏地抬头准备还给一旁的漆黑不对, 是海藤瞬。 然而注意力刚从笔记本上移开, 就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被供上了几个三明治、以及摞成金字塔状的橘子。 站在其后的白发少年一脸虔诚地闭眸合掌,不知许了什么样的愿望,在胸前啪啪作响地拍了两下手,才一本满足地睁开了眼睛。 好了! 不知作何反应的雨宫翠顿在原地,有些困扰地把本子递了过去。 都说了我帮不上什么忙啊。就算你把午餐摆在那里 海藤瞬的表情远远谈不上失望,甚至还咧嘴一笑,摆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啊,前辈您是地缚灵吧?因为生前的执念被束缚在这里,只有完成心愿才能得到解脱昨晚回家之后我想了想,既然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必然是有意义的! 脸颊由于毫不遮掩的情绪波动而泛上红晕,他睁大眼睛,牢牢锁定对面抿嘴不言的幽灵。 尽管对方的表情并没有失礼之处,但对视之时,眼前所浮现出来的却是昨天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坐在窗台上的少年怔怔地望向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是无所凭依的高空,高空之上变换的流云。 黑色的瞳孔像一滩不起波澜的死水,落着路过的飞鸟的影子,一瞬之间便逝去不见了。 尽管在发现能被自己看到之后,收拾了心情、再也没有露出过那副模样,但是挂在脸上的笑也是若有若无的,甫一触碰便会碎裂开来,露出其下刻意遮掩的狼狈。 就是察觉了这一点,才会顿时觉得负有给予帮助的义务 因为不论是幻想抑或现实,他始终渴望成为保护他人的勇者。 海藤瞬鼓起勇气,像是宣誓一样铆足力气大声道: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心愿,让您安心解脱的! 心愿吗? 胸腔之中微微抽痛一下,像是过电一般转瞬即逝的不适感。 顺着时间轴往前摸索,雨宫翠曾经背负的沉重愿望是拯救某个人,然而已经失败了。想要治愈谁、想要陪伴谁,由于他人的索求而做出的举动数不胜数,但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心愿微小得像炉膛中的一粒炭火。 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而已。 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信赖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尽管如今的状态非常微妙,但雨宫翠莫名地有这样一种预感虽然并不是传统方式诞生的地缚灵,不过等心愿完成、信任值也差不多收集完毕的时候,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不如说,他早已习惯。 那么,唯一需要深思的事情只有一件。 我的确有曾经非常渴望的东西,像是自言自语一样,雨宫翠低声地诉说着,但是现在已经明白,那不过是幻想而已。 努力的成果宛若镜花水月般一触即碎,那份愿望带来的并非抚慰,而是残酷的现实。 他已经记不清为何要许下那样的心愿,但既然结果摆在眼前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无法强求的。他如是总结道。 所谓的友谊,也不过是因缘相逢,习以为常。如果终究有一天会被主动舍弃,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强求。 雨宫翠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愿了。 海藤瞬傻乎乎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地诶?!了一声。 少年忍不住绕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幽灵绕了两圈,由于对方的不配合,末了忍不住气鼓鼓地埋怨起来。 干嘛这么不坦诚呢,愿望无法实现的话,可就要一直呆在厕所里了,怎么想都很无聊的吧! 并不会。雨宫翠浅淡地笑了笑,注意到海藤瞬的脸颊又随之泛红了,你可以过来看我的呀。 后者顶着发烫的脸蛋嘟嘟囔囔地移开视线,强作硬气附和说这倒也是。 但到底是不甘心,在把三明治和橘子挨个丢进书包里之后,以执着的幽幽目光盯着对面的雨宫翠,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一样摇着头叹了口气。 话说,您是昨天才出现在这里的吧,却一副已经接受现实彻底认命的样子这不就和那些可悲的羔(人)羊(类)一样了吗! 雨宫翠:所以? 海藤瞬把小书包潇洒地甩到肩膀上,双脚开立,右手高高举到脸前,摆出让唯一的观众失去表情的帅气Pose之后,发出一阵低沉的冷酷笑声,在狭小的厕所里回荡。 就让我解开这隐秘的封印,用寄宿于此身中的原力(Force)帮你帮你 他试图低头咬开手腕上的红色绷带,假装它是被洪荒之力冲破一样自然优美地散开,但是由于业务不太娴熟,显得有点艰难。 于是台词说到一半,不忘抬头含混地跟雨宫翠解释,稍等一下啊,这个布条它有点打结 难道不是封印不愿意被解开吗,思维惨遭同化的雨宫翠终于忍不住开腔吐槽,不是说不在家里解下绷带就会毁灭世界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开绷带的漆黑之翼沾沾自喜,用因为这个厕所也有封印!是我刚刚设下的所以连您都没有发现哈!哈!哈!哈!的自洽逻辑糊了雨宫翠一脸,随即一甩校服外套下摆,气势十足地走向厕所大门,将右手虚虚贴在了面前的空气中。 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以漆黑之翼的名义命令你,解除对我的友人与导师 他突然卡壳,随即一秒出戏,变回了原本那个疯狂摇尾巴的白毛吉娃娃,扭头看向身后因为听见了某著名魔法少女的台词和若有若无的BGM而陷入混乱的雨宫翠。 前辈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后者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回答的语气相当虚弱。 姑且还算记得雨宫翠,请多指教。 海藤瞬大声应是之后又一秒入戏,专业素养非常之高。他屏气凝神。表情丰富地盯着面前的空气,接上了先前中断的台词。 雨宫翠,雨宫翠以漆黑之翼的名义命令你,解除对我的友人与导师雨宫翠的束缚,在此宣告,封印解除! 而对唯一的旁观者来说,取代气势十足的念白占据注意力的,是几乎被少年的声音淹没的平板电子音。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十点。目前信任值为:40点。】 仅仅是因为告知了名字。真是好骗的孩子。 还是说,这才是人与人相处时的应有之义呢? 迷茫之意一闪而逝,在毫无感情的通知结束之后,系统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重新归于沉默,而是有些艰难地迸出了几个简短的字节。 【能量,部分恢复。解除活动区域限制。以攻略对象为中心,无法离开过远,请宿主注意。】 信任值能为系统提供赖以活动的能量,之前之所以被局限在一隅之地,估计也是因为储蓄的能量已经不足。 现在状况稍微好转了些,总归不用待在厕所里无所事事。虽然依旧存在不能离开海藤瞬过远的限制,但不论如何 尽管不是原力和解封咒语起的作用,毫无疑问还是需要感谢对此一无所觉的白发少年。 雨宫翠看着喊出封印解除后缓缓吸气,等到呼吸平复后顾不得缠上绷带,转而用狗狗眼无声催促自己的海藤瞬,有所触动地轻笑起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他向着门口缓缓走去,在那道曾经数次阻拦自己的无形屏障前放慢速度,下意识闭上眼睛,屏息迈步。 这一次,终于如愿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站定之后,转身看向门内兴奋到脸颊通红的海藤瞬,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睛。 这都是海腾君的功劳呢。那么,多谢了,与黑暗搏斗的勇者。 第101章 给你礼物 走廊里已经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来来往往, 小跑着奔向自己的教室。 沐浴在晨曦下的雨宫翠往窗外看去,正前方的校门前,三两成群的青蓝色身影往这边走着, 有位人高马大的男老师站在门口,背着双手用严厉的目光审视学生们的仪容仪表。 教室门口的班牌、黑板上残留着的粉笔字迹、窗外的景象和耳边少年少女们讨论八卦和昨晚作业的声音, 都熟悉到让人感到亲切。 像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一样,心情不由自主的轻快起来。 他在因为解除封印成功、较之平常更加雄赳赳气昂昂的海藤瞬身后, 双手插在两侧的衣兜里, 一边打量着走廊窗外的风景,一边和攻略对象一起晃荡到了高二三班的教室里。 海藤瞬努力保持着漆黑之翼应有的逼格,高昂着头坐到了座位上。 看看周围满脸天真不知人间疾苦的同学们,再看看书桌旁正抬头望向课表的幽灵先生, 只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中二之魂大为满足, 用系好绷带的右手按在脸上,发出了邪魅狂狷的低声哼笑。 教室里的人已经来了大半,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发现是海藤瞬搞出来的以后, 见怪不怪地回过头,继续和身边的朋友谈笑着。 就在雨宫翠为某漆黑之翼在大众眼中的形象而暗自咂舌的时候, 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紫发男生凑过来,颇为热情地和沉浸在幻想中的白发少年打了招呼。 呦。早上好啊,瞬! 雨宫翠稍微退后半步给来人腾出位置,因为这亲密的称呼而忍不住抬头细看。 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高中生,但是稍一注意, 就能发现行动之间刻意隐藏的力道, 以及眼镜下不时流露的精光。 或许就像Jump系热血漫画的男主角一样, 白天过着平平淡淡的校园生活,等到夜幕降临就立刻变身,与破坏世界和平的黑暗力量作斗争 察觉不对的雨宫翠脑内急刹车,如果不是顾及到海藤瞬还在旁边,说不定已经啪一声拍在自己脸上,试图好好清醒清醒。 和黑暗势力作斗争什么的!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吗! 就算换过一天前的自己来看,也只会得出这个人可能去道场练习过或者曾是不良少年这种程度的结论吧。 所以,中二果然是会传染的吗? 对他的内心吐槽一无所觉的传染源已经和凑过来的小伙伴打了招呼,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怀揣什么大秘密的深沉模样。 早上好啊,亚莲。 海藤瞬同样叫了对方的名字,用个人特有的风格打了招呼,在与Dark Reunion搏斗一整夜之后,我们终于成功守护了这美好的清晨!干得不错啊亚莲,不愧是我信赖的同伴! 漥谷须亚莲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已经对小伙伴的这套发言相当习惯,包容地笑着回应是吗。 海藤瞬一边拍着他的肩膀给予肯定,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到雨宫翠这边,显然非常想找个人分享一下最近的奇遇,倾诉欲已经快要爆棚了。 雨宫翠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只不过听众会不会相信,那就是两码事了。 得到允许的海藤瞬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跟桌旁的漥谷须动情倾诉起来,当然其中的具体过程或许多少添加了那么一点点细节。 并非中二病的后者艰难地理解着,虽然摆明了听不太懂,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或嘲笑的意思,甚至不时认认真真地提出一两个小问题,对口若悬河的小伙伴进行主动积极的配合。 显然,即使兴趣爱好不是那么合群,但少年依旧拥有被那份善良本性所吸引的朋友,在自己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始终被包容着。 后座来了位粉色头发的少年,似乎是昨晚陪着海藤瞬去厕所的那个。 被亮眼的发色和头顶插着的两枚开关状物体吸引了注意力,雨宫翠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而海藤瞬已经叫着齐木小跑着冲过来,快乐分享厕所之旅的最新进展。 有个面相凶恶到根本不像高中生的男性过来加入了话题,一位留着蓝色披肩长发的美丽少女在路过时笑着打了招呼,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教室里的气氛和谐到不像话,雨宫翠在一旁不远不近地看着,直到老师走到讲台上轻咳一声,才意犹未尽地跟着匆忙回到座位上的海藤瞬离开,等候一整天高中生活的正式开始。 兴奋之余又有些不习惯身边有人陪着,白发的少年不安地挪动着屁股,小小声问道:您,您准备留在这里吗? 法令纹深深的中年男教师扫视了教室一圈,不紧不慢地从提包里拿出厚厚一沓试卷,引起一阵明显的吸气声。 啊,看来今天有随堂小测验。 雨宫翠对先前的问题给予肯定回答,低头看向身边满脸严肃的海藤瞬,随口问道:要我帮你看答案吗? 后者明显吓了一跳,想要出声说话,又在反应过来这是课上以后及时压低声音,伴以坚定的摇头。 前辈的力量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区区的随堂小测验,我 讲台上的老师向窃窃私语的海藤瞬投来谴责的目光,把他剩下的话掐灭在了喉咙里。雨宫翠笑了笑,留下一句加油之后,转身出了门。 坐在靠后位置的齐木楠雄目光闪烁,垂下头来,用眼镜隐藏住不断浮动的心思。 虽然是超能力者,但实际上他并不能直接看到幽灵。之前的几次见鬼经历,都是借助灵能力者鸟束零太的帮助,通过接触感应获取后者的视野,才能成功看到那些魂体。 但是,心灵感应却始终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让主人得以获取周边生物的心声。 即使暂时看不见海藤瞬所提及的幽灵,他也已经确认此事大致为真,甚至通过小伙伴汹涌奔腾的内心感慨,粗略了解了对方的形象。 年龄大约十八九岁,正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黑色短发,穿衣风格走休闲路线,言行举止都很注重礼节,看着人的时候,眼神专注而平静,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深湖。 或许没有什么恶意。 鸟束零太也曾经说过,幽灵都是些善良的家伙。 齐木楠雄稍微放下心来,将精力投入接下来的小测试之中,虽然题目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为了把自己的成绩精准地把控在中游,不希望引人瞩目的超能力者依旧相当谨慎。 接下来的一天,没怎么看到海藤瞬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显然他为了和新朋友交谈,特地避开人群去了偏僻的地方。 虽然之前做出了那名幽灵或许没有威胁的结论,但放学在校门口无意碰面时,倾听到这个傻白甜准备将其带回家中过夜的心声,齐木楠雄还是顿时提高警惕,老妈子之魂熊熊燃烧。 原因无他,海藤瞬这个天真烂漫的中二少年,实在是太好骗了!! 他已经记不清楚到底帮这个小妖精收拾过几次烂摊子,或许后者之所以直到今天还中二得这么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有自己在暗地里遮风挡雨 不,他拒绝去思考这种被迫背负太多责任的选择。 当务之急是,先暂时陪着海藤瞬回家看看吧。 路上遇到了几张熟面孔,当海藤瞬最终抵达家中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上了不少人。 甚至连隔壁班的鸟束零太都不知为何被拉了过来,让他在担心这么多同学突然来访会不会让妈妈生气的同时,也禁不住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 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有这么多朋友了啊。 在知会了家长之后,他领着小伙伴们来到自己的房间,端上茶水招待之后,从书柜上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个课本大小的盒子。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打开,黑色的衬布上躺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 虽然足够耀眼,但是细看之下,工艺十分粗糙,材质也称不上贵重。如果不是被海藤瞬放在这样的盒子里珍藏,估计早就淹没在了地摊的廉价饰品堆里。 齐木楠雄越看越觉得眼熟,努力回忆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是他和海藤瞬刚刚认识的时候,这傻孩子为了跟他做朋友,特地跑去找灵媒师做运势占卜,结果被坑到用三万日元买下的那条项链吗! 说什么戴上以后能交到一百个朋友,就连山崎○人也会和你做朋友哦,让隐身围观骗局的自己感到非常不爽。 用了点手段稍微惩罚了那个骗子灵媒师,吓得她把钱全部吐了出来话说那人不是都承认这是小地摊上五百日元淘到的项链了吗,你怎么还这么珍惜地放着!快点给我扔掉啊!! 海藤瞬不仅没有扔掉它的意思,还用看宝物的目光深情注视着盒子里的项链,不知回想起了哪些场景,嘴角含着的微笑像是哲学家一样满足又豁达。 这是我的幸运物,他言之凿凿地宣布,戴上之后能够增加魅力值的项链,能够得到一百个朋友哦!这个,嗯,是和Dark Reunion战斗之后掉落的战利品,说不定还沾着敌人的血迹呢! KY精鸟束零太眯着眼睛细看,想要发表什么不同言论,被齐木楠雄捂着嘴巴拖了下去。 一旁的燃堂力倒是很朴实地相信了,瞪着眼睛大发感慨。 喔,这么厉害的吗?!我也好想要一个啊! 海藤瞬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打着哈哈做出了回应。 如果有下次,一定送你一个!嗯,还有亚莲和齐木不过这一个,我已经想好去处啦。 燃堂力咦了一声,满脸的费解。 你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人吗,矮子?整整一百个朋友啊! 无暇纠结他的称呼,海藤瞬把项链取出,珍而重之地举到了一旁的空中。 一定会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曾经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又觉得,我的朋友已经很多了,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握着项链的手缓缓松开,但那抹银色并没有就此坠落到地板上,而是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接住了一样,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借助鸟束零太的视野望向那边,齐木楠雄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黑发黑眸的少年正低头凝视落于掌心之中的项链,嘴唇微微抿着,不知触动了何种回忆,显得心情有些复杂。 但是,看向一旁赠予这份礼物、正眼巴巴等待着回应的人时,那份复杂心绪已经化作真实的笑意。 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海藤君。 他轻声说着,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的倒影在闪烁,不过,礼物我很喜欢谢谢你。 第102章 触及往事 大家好, 我叫海藤时,今年小学二年级了! 虽然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小学生,但其实, 和那些傻乎乎的同龄人不同, 我, 守护着一个大秘密! 那就是 我的哥哥海藤瞬, 其实是暗中守护着这个小镇的和平、努力和秘密结社Dark Reunion战斗的最强战士哒! 哥哥真是太强太酷太帅了, 长大以后我也想成为哥哥这样的人!! 最近哥哥经常对着空气说话, 他说那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幽灵朋友,是命运将他们指引到一起的。 因为哥哥以前说过自己是独自战斗的孤狼,并没有所谓的同伴,所以现在知道他交到了新朋友,我很替哥哥感到高兴。 虽然看不见那位新朋友的样子,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小鬼了! 而且哥哥的朋友会陪我玩游戏、辅导我写作业,还有跟我一起看汽水超人! 每次汽水超人跟怪人僵持时,哥哥会在旁边自信十足地说换做我的话, 已经打败这个怪人五次了!,然后再过一会儿, 不知道从那位朋友那里听到了什么话, 他的脸就会像烧开的茶壶一样变得通红, 从两边噗噗冒出蒸汽来, 扭扭捏捏地表示:没有啦,我也没有很棒棒啦~ 哥哥为什么这么谦虚, 我觉得非常难懂。 我的哥哥是最棒的!!!到底什么时候, 我才能变得像哥哥一样强呢? * 小正太海藤时拎着跑腿买来的五号电池, 站在商店橱窗外的街道上, 出神地盯着店内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 汽水超人正一拳揍在葡萄男爵的正脸上,后者发出一声惨叫,流出了大股的紫色葡萄汁。 受伤后的怪人出离愤怒,哇呀呀呀地扑上去发起反击,眼看战局即将逆转,电视机前的海藤时忍不住屏住呼吸,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同样完成采购前来汇合的海藤瞬上前一步,气沉丹田。 五次。 听到声音的海藤时惊喜回头,小跑着扑过来喊了哥哥,然后才歪着头问道:什么? 拎着洗手液和卫生纸的海藤瞬自信一笑:是我的话,已经打倒这个怪人五次了。 在哥哥的头号迷弟海藤时的惊叹声中,雨宫翠强忍着笑意,右手握拳掩在嘴唇上轻咳了两声。 两个中二的碰撞效果相当奇妙,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度。从小对哥哥百分百信任的海藤时已经变成了前者那一套设定体系的忠实拥趸,对自家兄长是最强战士这一点深信不疑,此时更是指着电视机,兴奋不已地追问。 那哥哥比汽水超人还要强吗?! 雨宫翠随之看向潇洒地撩了撩头发的海藤瞬。感受到一大一小两个迷弟(?)的注视,少年压力倍增,但依旧自信不减,哼笑着闭上了一侧的眼睛。 哈,大约有他的七倍强吧。 尽管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中耐受能力大大提升,雨宫翠还是没能忍住,终于被少年满脸骄傲的样子一击破防,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海藤瞬顿时开始气鼓鼓,脸颊也泛上薄红,底气不足地发起质问。 这算什么反应啊,雨宫?!难道你不相信 怎么可能不相信。雨宫翠赶忙打断他,试图把表情放得严肃来增加说服力,然而失败了,我这是安心啊,安心。一想到被这么强的勇者保护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后者根本没有产生任何怀疑,像是走在街上突然被路人夸奖漂亮的柔弱JK一样,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还没来得及象征性地谦虚两句,面前的动画片已经上演了新情节。 被怪人逼到死角的汽水超人接过了蜜桃少女递过来的汽水(商家赞助),在一段作画质量远超其他片段的喝汽水大特写之后,伴随着激动人心的背景音乐,屏幕的一侧弹出了大写加粗的说明文字。 【汽水超人喝下汽水之后,强度有之前的10倍哦~】 海藤时:有十倍呢,哥哥。 有之前汽水超人七倍强的海藤瞬:那、那我就把右手上的封印解除掉好了,没办法,这可是能瞬间制胜的底牌! 笑够了的雨宫翠扯扯海藤瞬的衣角,示意是时候回家了。白发的少年双手叉在衣兜里,接受着欧豆豆滔滔不绝的彩虹屁,眉毛都快要飞起来。 明明一副毫不掩饰的臭屁模样,却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今天妈妈说会做咖喱,要不要买点布丁回去当甜点呢?他和一边的小正太讨论着,时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海藤时把塑料袋换了手拿着,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跳跃多变,下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满脸好奇地问道:幽灵先生不用吃东西吗? 孩童清澈的眼睛在哥哥身边来回逡巡,试图找出对方的踪影。 雨宫翠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把小家伙的头发拨乱了些,昭示着自己的方位。 不用的。时要多吃一些,不能挑食,这样以后才能和哥哥一样强大哦。 海藤瞬随之转述了他的话。听到嘱托的小正太挺胸抬头,元气满满地回答:我会哒! 并不打算接这样结束话题,海藤时仰着脸追问。 那,您平时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这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问题,雨宫翠没有细想,随口回答。 糖果之类的甜点吧,还有蟹 他突然卡了壳,话音被掐灭在喉咙里。 走在身边等待回答的海藤瞬一怔,小心翼翼地关心道:怎么了? 雨宫翠沉默片刻,自嘲一笑之后,轻微地摇了摇头。 只是习惯了而已。 他其实并没有多么狂热地喜欢蟹肉饭,但因为被总缠着自己的那个人所喜爱,于是这种食物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日常食谱中。 但是,今后将被一点点从生活中剜除出去。 就算变得千疮百孔,也比每次不经意提及都会被刺痛的好。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雨宫翠简短地回答,遇到你之前的。 海藤瞬哦了一声,非常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触碰别人的伤疤是极其失礼的行为,但是不问出对方生前的心愿并加以满足的话,就无法成佛。 所以踌躇之后,还是试探着道:那能跟我说说吗? 雨宫翠没有回答,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个话题即将被无言的忽视敷衍过去的时候,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的海藤时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瞪大了眼睛。 一行人的前方,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堵住了去路,视线越过勉强有腰那么高的海藤时,径直落到了后面的海藤瞬身上,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围了上来。 虽然有点突然,不过这位小哥,能请你借点钱花花吗? 被忽视的海藤时瞬间炸毛,龇牙咧嘴的样子像一只领地被入侵的毛球小狗苟。 你们想干什么?告诉你们,这块地方可是我哥哥罩着的! 小混混们在一愣之后哄堂大笑,夸张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对着面色发白的海藤瞬指指点点。 噗哈哈哈,小弟弟,这就是你哥哥吗? 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想要笑死我吗! 罩着这块地方的小哥,要不要打一架交流下感情啊? 怎、怎么办! 把塑料袋的提手捏得死紧,海藤瞬强撑着没有将害怕之色表露在脸上,偷偷瞟了眼身前气得两个小拳头都攥紧了的弟弟。 平时遇到这种倒霉事,他肯定就麻溜交钱了事了但是现在时在这里! 他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地开口质问。 你们想怎么样? 威严遭到挑衅的小混混们,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凶恶起来,龇牙咧嘴地把两兄弟逼进了偏僻的巷口处。 都说了把钱交出来啊,钱!不要逼我们揍你啊! 一向很怂的海藤瞬已经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子,伪装的表象被戳破之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抖抖索索。 把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傻弟弟拖回身后挡着,他底气不足地反驳对方,已经做好了被痛打一顿的准备。 没了,刚刚购物都花光了! 被他按在身后的海藤时不断挣扎:你干什么呀哥哥,赶快把这些家伙揍上一顿,让他们再也不敢来这边捣乱! 小流氓们闻言更加恼怒,冷笑着撸起了袖子。 被亲弟弟无形之间坑了一把的海藤瞬叫苦不迭,眼一闭心一横,刚准备拼着形象破裂的风险叫弟弟快跑,自己留下来吸引仇恨,就听到耳边响起了少年安抚的声音。 瞬是顾及当着弟弟的面,在为难要不要出手吗?不过是小喽啰而已,就交给我处理吧。 啊,说起来,雨宫也从一开始只能操控一些小东西,变得能对人体施加力量了呢。 海藤瞬惊喜到差点没哭出来,但是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上下打量了对方那副和自己相差不离的单薄体格,回复的声音中顿时带上了一点迟疑。 这个,真的打得过吗? 虽然不是武斗派,但是我好歹也懂得一点格斗术。 话不多说,雨宫翠活动手脚,向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混混们走去,重点是这些人完全看不见也碰不到我吧,吓都要吓跑了。 果不其然,在眼睁睁看着同伴的手臂突然自己扭成了奇怪的角度、或者被空气狠狠地绊摔在地之后,原本嚣张至极的一群人像被针戳破的气球般原形毕露,惊声尖叫着有鬼啊,魂飞魄散地拖着脱臼的手臂跑远了,在背后拖出一溜长长的烟尘。 这还叫不会打架? 海藤瞬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没有注意从身后钻出来大声叫好的弟弟,心情复杂地注视着扯平了衣角、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身边的雨宫翠。 好、好厉害拜托了,请务必告诉我您究竟是什么人! 第103章 返回副本 是什么人啊。 说起来, 武装侦探社的那个太宰,好像也经常被新人问这样的问题呢。 以至于发展到最后,猜测太宰先生之前的职业都变成了赏格颇高的有奖竞答, 不过至今没人能猜中答案就是了。 于是雨宫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心情微妙地反问。 瞬君觉得呢, 我到底是什么人? 拎着生活物品回家的后半程,完全变成了综艺节目里的猜谜现场。海藤瞬绞尽脑汁吐出一个又一个不靠谱程度边际递增的答案, 又被紧接着冷酷无情地否定。 不良少年? 不对。 业余搏击选手? 错误。 看似正常其实背地里疯狂报社的连环杀人狂? 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 科学家怪人?脑力派杀手?啊啊, 总不至于是黑手党吧? 少年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规规矩矩地弯腰换好室内鞋, 把自己和弟弟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里。 等到把手里提着的卫生纸之类放到橱柜上,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似乎没有听到熟悉的否认。 应该只是被关门的声音盖过,不小心忽视了吧? 然而转头和黑发的幽灵对视的时候, 对方的反应让这最后一丝不确信也烟消云散。 怀揣着秘密暴露之后、如释重负的解脱感,雨宫翠微笑着向嘴巴缓缓张大的少年眨眨眼,手举到胸前,啪啪啪地鼓了几下掌。 不愧是瞬君, 没费什么力气就猜到了呢。 海藤瞬的表情说不清是惊吓还是兴奋,肩膀紧绷, 眼里BlingBling地闪着光。回头看一眼弟弟, 确认后者已经打开电视机,完全沉浸在汽水超人的世界中之后, 才用微微颤抖的声线稍作解释。 我、我也是胡乱猜的不过, 居然是黑手党吗?!真的吗真的吗! 看他的表情, 显然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红酒、西装、暴力美学, 种种种种经过文学作品美化过的意象。 以海藤瞬的性格, 对这种听起来很酷的非正常职业产生向往也能理解。 但是,中二归中二,平常幻想拯救世界无伤大雅,如果真的因为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对黑手党抱有期望,这种绝对错误的导向,最终只会让自己受伤而已。 于是雨宫翠敛去笑容,冷冰冰地给激动的海藤瞬当头泼上一盆冷水。 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呢,瞬君。要我讲故事给你听听可以,但是别忘了,我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拜这份职业所赐哦? 后者顿时一个激灵,脸上热度褪去的同时,忙不迭地向故意绷起脸来的雨宫翠道歉。 一边暗暗唾骂自己之前的失智反应,觉得肯定狠狠冒犯了对方,没看雨宫的表情超生气的吗! 紧张之余又忍不住抬头,偷偷摸摸打量雨宫的反应,生怕小伙伴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再也不原谅自己了。 是我疏忽了,万分抱歉!他九十度鞠躬,恨不得把自己对折起来,那个,我绝对、绝对没有故意惹你生气的意思!揭伤疤什么的,的确是我不对总,总之,实在是对不起! 确认海藤瞬已经确实把黑手党这个就业目标从人生计划中抹掉,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之后,雨宫翠也放柔了表情,轻快地表示原谅他了。 海藤瞬终于松了口气,犹犹豫豫地坐到客厅沙发上,双目放空陪着弟弟看了一会儿动画片,终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好容易鼓起勇气,再次发起了试探。 刚刚说,可以讲故事给我听,还算数吗? 算啊。雨宫翠拨弄着桌子上的小玩具,闻言偏头看他一眼,你想听什么? 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 你的故事。 像是担心对方突然反悔一样,海藤瞬急急地给出了答案。 怎么会加入黑手党、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以及最想要的东西 少年暗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得仿佛要看透对视者的灵魂。 那份感情毫不作伪,他不自觉地仰起面庞,一字一顿地说,凡是和雨宫相关的事,我全部都想听! 雨宫翠闻言张开嘴唇,拒绝之语已经含在了舌尖。 即将吐露的前一秒,却产生了轻微的动摇。 隐瞒关于自身的一切消息,被人询问时断然拒绝或微笑着敷衍。不透漏分毫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措施,缄默已经成了习惯。 但是,既然是被自我定位为友人的少年这样问 真的还有保留的必要吗? 他沉默了长长的一会儿,海藤瞬在旁边坐立不安地等待回复,房间里只剩下汽水超人卖力殴打怪人的声音。 等到长着屁股下巴的反派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在动漫角色和小正太海藤时的欢呼声中,雨宫翠终于无声吁出一口气,轻微地闭了闭眼睛。 要保密哦。 * 他的故事中,能拿出来讲述给海藤瞬听的部分其实不多。 省略掉系统、任务、信任值、平行世界和二周目的部分,剩下的无非是贫民窟少年被黑手党Boss捡走,在岗位上努力工作证明价值的老套故事。 但故事的内核并非热血奋斗,而是和某个黑泥精相处、自以为日渐亲密的点点滴滴。偏偏这一部分,他不愿回首,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了。 剩下的部分便没什么好说的。 总之,因为过于粗心大意踏入了别人的陷阱,沦落到现今这种境地也是理所应当的。 雨宫翠最后做了总结,把自称救赎者的青年那张讨人厌的脸庞从脑海里挥去,抬头看向一旁的海藤瞬。 少年满脸的冷汗,害怕之余又忍不住愤愤地对故事中厚颜无耻的某俄罗斯籍反派表示嫌恶。 哇,这个家伙?!太可怕了吧,话说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雨宫啊? 原因可以有很多。削弱港口黑手党,报复太宰治,增加自身实力但是,至于为何不幸地选中了自己这点,雨宫翠同样感到茫然。 最终只能归结于命运罢了。 他无言地摊开手,表示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海藤瞬同情地试图拍拍他的肩膀,在拍了个空之后尴尬地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腿上,假装自己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为了打破逐渐凝固的气氛,雨宫翠稍微振作精神,托着下巴看向双眼毫无焦距、不时打个哆嗦的白发少年,出声打破了对方的臆想。 不是说要实现我的心愿吗?故事已经讲完了,瞬君要不要猜猜看,我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后者眼神呆滞地看着他,表情茫然得仿佛学完二元一次方程之后老师发下考试卷子,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印满了高等数学。 哎、这个?是不是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困难 没关系啦,你不是很擅长蒙对答案的吗,刚刚猜职业也猜对了!雨宫翠毫不真诚地鼓励他,脸上挂着弧度标准的假笑,加油啊瞬君! 就算你这么说,可我完全没有头绪 啧啧,虽然是和黑暗搏斗的勇者,但对现阶段的瞬君来说,果然难度还是太大了吗。 幽灵眉眼弯弯,温和体贴的表面下是满溢出来的恶趣味,用小手段稍稍施以挑拨,该放弃就放弃吧,实在做不到也没有办法嘛。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海藤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径直奔进陷阱当中,双颊迅速涨得通红,声音都不由自主高了起来。 他硬着头皮嚷嚷:谁说做不到,谁说做不到了!不就是猜猜看吗! 雨宫翠满脸无辜地坐在一边,听到这里,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心愿心愿。】 【埋葬在故事的最深处,唯一的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海藤瞬发愁地躺倒在沙发上,盯着雪白天花板上逐渐移动的窗棂的影子,将暖色阳光切割开来的灰色分割线。 一旁的少年将双手插进风衣的侧兜里,安静地抿起嘴唇等待着。 明明不肯给出任何提示,却又直白地希望自己能说出那个答案,这么矛盾真的好吗? 但是,这也就是说,那必定是自己能做到的事。 【只要回答正确,就能够让此处徘徊不去的幽灵得到解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喉结不由自主地无声滑动了一下。 片刻的迟疑之后,海藤瞬单手撑着沙发,慢吞吞且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靠在沙发上的雨宫翠斜斜投过去一个眼神。 这么快就想好了吗? 他小声回答:反正不限次数,可以慢慢猜嘛。 也是。对方脸上的笑容称得上愉快,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意思,那么,第一个答案是? 在再次吞了口唾沫之后,海藤瞬鼓起勇气,略显艰难地做出了回答。 是朋友,吗? 和黑发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对视,一息之后,飞快地做出补充。 因为雨宫看起来笃定我能实现心愿的样子!仔细想想,我能做到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了。 他挠挠头,结结巴巴地添上一句,不过,我们早就已经是朋友了吧我没说过吗?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十点。目前信任值为:60点。】 【恭喜宿主,能量已经恢复大半!在运行出错的时候选定了不适格的攻略对象,这是纯粹的意外事件,已经开始进行自我修复取消海藤瞬作为攻略对象的资格,开始准备返回原任务世界!】 会来到这里,只是意外事件而已。 雨宫翠睫毛微颤,看着对面屏息凝神等待着回复的海藤瞬,缓缓展露出一个不做丝毫掩饰、透彻到能直直看进心底的笑容。 他伸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透明的右手,递到少年面前。 意外地收获了,普通高中生之间的友谊? 后者愣愣地伸手覆上,因为几乎没有什么实感,问话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信。 你,你要走了吗? 你应该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雨宫翠眨眨眼睛,没有告知不必要的事实,只是一味安慰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瞬君就希望我获得解脱吧。这种尽力促成的完美结局,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过,注意到少年勉强挤出笑容的同时、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快要落下的泪珠,还是神使鬼差地补上了一句。 或许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哦。所以不用伤心,毕竟命运可是很奇妙的。 在海藤瞬费力地思考着其中含义,傻乎乎地抬头看他的时候,雨宫翠无声叹气,抬手试着覆住少年的眼睛。 尽管心知无法触碰,海藤瞬还是下意识合上了眼帘。 耳边响起的话语像是雾气一样,伴随着秒针的移动,逐渐消弭散去。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我玩得非常开心。多谢款待那么,再见了,瞬君。 良久良久。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像是深眠许久后终于醒来,面对没能留下一丝痕迹的幻梦。 独自坐在客厅的少年将手伸进衣兜中,飞快摸索之后,缓缓握紧了代为保管的那根项链。 视野变得昏暗。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并不是费奥多尔那张足以让雨宫翠产生PTSD症状的脸,而是已经相当熟悉的系统空间。 他恍然道:所以说,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吗? 就这个简单的问题而言,系统沉默得有些久。 【脑部手术完毕,处于昏迷状态。之所以把宿主的意识带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回归躯壳,是因为大脑遭受破坏,判断将对宿主的行为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 毕竟就目前情况而言,副本难度过高、前期投入血本无归、身体又遭受了不可逆的损伤,尽快结束任务进入新副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然而如果意识被费奥多尔操控,恐怕连决定自身生死的自由都没有。 既是为了赖以运行的信任值,也是为了宿主的生命安全着想,系统才会将雨宫翠的意识带到空间中转,努力在身体恢复到足以醒来的地步之前,拿出一个足以破局的应对方案。 【必须一举破坏躯体才能脱离。但一旦苏醒,行为将不再受控,有可能一直被困在这个副本之内,直到脱离条件达成为止。】 人工智能的声音中带有相当人性化的焦虑和担忧,但不论如何绞尽脑汁,依旧无法拿出派得上用场的主意。 与它的预料不同,宿主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应甚至还相当冷淡。 无法脱离?那不是正好吗。我也不打算就这么逃走啊。 系统:? 二号先生费了那么多心血,辛辛苦苦给我送上一份大礼少年勾起唇角微笑,眼神却像是想把某个人活生生吞掉,总觉得有必要好好回报一下啊。 系统:??? 系统:【请宿主冷静,能不能不要这么头铁?换个简单副本一秒刷爆它不香吗???】 雨宫翠冷静指出:重点是身体无法控制,换不换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抓住机会,仔细研究一下怎么翻盘。 系统思考了一下,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从这个角度看,攻略对象二号对宿主的操控越彻底,随之而来的信任值就越高,的确值得尝试。但相对的,攻略对象一号已经可以彻底放弃。那么就请宿主振作精神,在能够自主决定的范围内对攻略对象二号发起进攻吧!】 这个人工智障,是根本不懂得人类之间有仇恨这种东西吗。 雨宫翠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答应。 发起进攻?我当然会了。 只不过是物理意义上那种。 他深深吸气,努力平复心情,把注意力从讨人嫌的俄罗斯人身上拉回来。鉴于手术的效果尚不明朗,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做出的准备越多越好。 他问系统:以你的能力,是否可以对宿主的记忆进行锁定? 得到了犹犹豫豫的肯定回答。估计后者正在纠结这是否属于金手指,又看在局面糟糕的份儿上,不太想要拒绝吧。 不管怎么说,总让人松了口气。 雨宫翠闭着眼睛细细捋清局势,已经下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对自己来说,甚至算是个好消息。 你现在很缺能量吧?如果想得到尽可能多的信任值,之后的阶段、务必按照我接下来说的去做 那么,听好了。 清晨的阳光顺着拉开的缎制窗帘洒落,在木地板上缓缓移动,明亮但不刺眼的光斑顺着垂落的白色床单向上移动,逐渐爬上了屋内的病床。 距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副手从禁闭室之中失踪,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对外界的各种风波毫无所觉,在手术之后始终像雕像一样苍白且静谧地沉睡着,躺在床上的少年不自觉地蹙着,胸口微微起伏,宛如童话中遭受诅咒的荆棘公主。 面颊被晨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蜜色,增添了些许生气。 似乎有所察觉,少年鸦羽一般浓密的漆黑睫毛迟缓地颤了颤,终于徐徐睁开了眼睛。 第104章 精神异常 愉快。 醒来的第一感觉, 就是轻松愉悦到不可思议。 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刚刚从许久昏迷中醒来的重症病人。不如说从出生至今,雨宫翠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十成十的正面感情 过于纯粹的欣悦,似乎视线之中的所有事物都蒙上厚厚一层滤镜, 变得甜蜜可爱起来了。 扯下手背上的输液管滑下病床,光着脚走向卫生间。 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轻快的小调,明明身处陌生之地,自身状态怎么看都非常奇怪, 然而即使意识到了这点,依旧丝毫的担忧之意都无法生出,心态异样地积极向上。 雨宫翠按着洗漱台支撑身躯, 上半身微微前倾, 打量着镜子中的倒影。 散乱的黑发已有寸许长, 其中裹着几圈醒目的雪白绷带。由于长期卧床而清减不少,肤色也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五官精巧、线条流畅,依然是他所熟悉的自己的脸。 但较之记忆之中, 似乎年龄要稍大些。 虽然相貌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明显已经在法律上已经成年, 却被面上无法控制地始终浮现的笑容、以及脸颊上莫名染上的一层绯红添上颇多稚气,显得更像个过度开朗的少年。 雨宫翠若有所思地扯了扯额头上绷带的边缘,摸索着其下遮掩的伤疤。 一缕黑发顺着动作滑落到颊边, 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顿, 产生了除年龄不符之外的违和感。 停下了动作,微微歪着头, 注视着镜中头缠绷带、眼神茫然的黑发少年。 这个造型, 好像在哪里见过。 脑海之中空空荡荡, 费力的检索没有得到任何结果。雨宫翠干脆地放弃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对着镜子展露出一个过于热烈的明快笑容。 大脑在大量分泌超额的内啡肽,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将血液泵至全身。 光是对自己还活着这种认知,就已经让他感到难以压抑的快乐。 外间传来了门把手转动和门被推开的声音,雨宫翠继续哼着歌对着镜子整理形象,对来人是谁毫不在意。 直到对方慢慢踱到洗手间门口,靠在门框上微笑地看着他。 终于醒了啊,我还担心手术失败了呢,毕竟回来时你的状态不怎么好。那么,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非常好! 雨宫翠拖着长腔,用唱歌般的轻快声调抑扬顿挫地回答,随即直起身来,赤着脚从镜子旁朝站定在门口的青年走去,堪堪站定在距离这个人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把双手背在背后,打招呼的方式显得一本正经又孩子气,脸上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笑。 早上好啊,我的,他偏偏头,主人? 后者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角,那股冰山雪原一般的淡漠气息被冲散不少,那一瞬间,仿佛只是个容貌出挑的普通人罢了。 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两下少年的发顶,感受着手中顺滑微凉的触感,对那个称呼予以纠正。 不是说过吗,叫我费佳就可以了。 替换的衣物早已准备好,是觉得对方会喜欢的休闲风格。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之后,除了发间若隐若现的绷带,情绪高亢地缠着自己的少年已经没有丝毫病人的影子,看上去未免活泼过了头。 没想到那么沉静寡言的人,手术之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费奥多尔注视着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哼着歌飞快转笔的雨宫翠,没有忽略对方颊上仿佛醉酒一般异样的绯红。 由于大脑高速运转,时刻都处于异常兴奋的状态下吗。 或许是手术导致的异能力暴走,毕竟雨宫翠所持有的推理类异能力对大脑的依赖程度也很高,出现这种结果也可以理解。 不过,总体而言是成功的。 他放柔了眼神,俯下身来捧起少年的脸,指尖落在额头、鼻梁和饱满的唇瓣上,顺着中轴线轻而缓地摩挲。 后者乖顺地配合他的动作,眼睛享受地微微眯起,像一只被顺毛时会在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小猫咪。 哎?很痒啊,费佳! 在喉结被触碰的时候笑闹着向一旁躲开,象征大于实际意义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表示推拒。 掌心的触感温暖干燥,肌肤相触的时候,几乎有被烫到的错觉。 费奥多尔直起身来,将右手收回放在身旁,指节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黑发的少年一手撑着沙发,因为没有等到回应而抬起头来偷眼看他,意识到沉默过久之后,笑意盈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和揶揄。 不会吧,不会是生气了吧?哇,你是小气鬼吗? 【滚开。去死。别来烦我。】 【光是看见你的脸,就已经让我恶心得想吐。】 记忆之中的冷言冷语和毫不掩饰的憎恶眼神早已不见,那个人撑着脸笑眯眯地看向这边,专注的黑瞳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经由手术,终于切实变成了独属于他的战利品。 终于触摸到计划成功的实感,青年深酒红色的眼睛弯起柔和的弧度,愉快地展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 他又靠近一些,以再亲密不过的姿态贴近少年的脸颊,将若有若无的呼吸尽皆倾吐在对方耳畔。 现在是我的东西了哦,雨宫。 对方保持着毫无波动的微笑,以沉默代表认同。 虽然会舍弃你,已经说明了太宰治实际上并不在意但是说实话,我还是很想亲眼看见他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呢。 费奥多尔含着笑问,你说呢,雨宫? 可能因为手术之后对自己产生的狂热忠诚而表示附和,也可能因为已经失去全部的负面情感而毫不在乎。 但是,超出所有的设想之外,黑发的少年稍微拉开一些距离,让他得以清楚地遍览脸上浮现的茫然之色。 太宰治是谁? 一系列测试之后,总算理清了目前的状况。 好消息是手术成功了,雨宫翠的智力并未受损,的确如计划中那样,对费奥多尔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和信任之情,并失去了所有负面情感。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而随之而来的坏消息是,或许是手术中途有所失误,或许是潜意识中依然执拗地记恨着罪魁祸首、无论如何都不肯乖乖配合 造成的结果是,现今从病床上醒来的雨宫翠,失去了所有记忆。 不仅包括在港口黑手党就职期间的那些,甚至连贫民窟时期的经历都不记得了。 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样的话,原本可以通过身为首领副手的雨宫翠所轻易得知的港/黑机密,如众人的异能力之类的,想通过这个渠道拿到无疑已经不可能。 费尽心思夺来的战利品,价值顿时大打折扣。 手术成功之后雨宫翠会对他保持绝对忠诚,为了保护港口黑手党而特意演戏,从主观上就不具备丝毫可行性。 然而,确认对方是的确失去了所有记忆之后,首先所体会到的不是失望和愤怒之类而是,事态令人满意的程度超出了预估,因而在心头碰撞出的波澜之感。 那是不自觉的惊喜。 夺来的画作固然不错,但在白纸上肆意挥毫,涂抹出自己想要的诸般痕迹,难道不是更好吗? 费奥多尔离开之后,被留在房间里休息的雨宫翠撑着脸颊坐在沙发上,假装自己在打瞌睡。 实际上,却是在和自称系统的可疑存在暗中交谈。 因为我许下了愿望才会被绑定?目标是取得攻略对象的信任值,成功通关之后将解锁大礼包,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啊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睛躺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算了,不想了。不过如果费佳问起来,我可是会告诉他真相的哦? 【宿主无法向剧情人物提及本系统,本系统也不会对宿主的个人行为做出干扰,请宿主放心。】 机械的电子音停顿了一下,【顺带一提,攻略对象费奥多尔目前信任值为:30点,攻略对象太宰治目前信任值为:1点。请宿主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完成任务。】 太宰治。 雨宫翠心头一动,睫毛轻轻地颤了下。 费佳刚刚也提过这个名字。用他玩角色扮演游戏的经验简单判断,大概就是某个和费佳处于不同阵营的关键NPC吧? 而且,好像和目前使用的这个身份有些牵扯的样子。 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浮现的隐隐好奇,系统贴心地发问。 【鉴于宿主是初次进行攻略,为了降低游戏难度、推动任务进展,系统将免费赠送剧情梗概一份,围绕宿主身份进行之前剧情的简单介绍。请问是否现在接收?】 啊,那不就是剧本吗? 雨宫翠兴致满满,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尽管费佳并未刻意隐瞒,是通过类似物理洗脑的手段,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亲密。但好感就是好感,如果能具现化成数值一类,现在他对青年的单方面倾慕必然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因此才会控制不住,想要知道彼此是如何结识、如何相处、如何发展成现在这种情况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信息,都病态地、贪婪地、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地极端渴望着。 至于太宰治? 既然费佳提了,那就顺便看看吧。 第105章 我的罪证 数值为三十的信任值到底算何种程度的交情, 在之后的两三天里,原本毫无概念的雨宫翠渐渐清楚,也对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了基本的了解。 或许是刚刚醒过来的缘故, 费佳对他非常上心。 减少了外出的时间, 花费许多精力陪伴在雨宫翠身边,将介绍横滨各个势力的情报资料一点点掰开揉碎教授给他,在发现后者的才能并未因为失忆而有所下降之后, 更是毫不吝啬地开放了死屋之鼠的情报库, 任由他任意调阅所有想看的资料。 毫无经验的雨宫翠一开始还担心能力不足无法处理,后来发现信息的整理分析都意外上手, 归结于天赋的同时,也不由松了口气,颇为自得地向明显在培养自己的费佳炫耀。 都做完了哦!这么详细的资料,逻辑脉络都超简单的, 根本没有挑战性嘛。 他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用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一旁圆桌旁品茶的青年对面,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坐下去, 两条腿放松地向前伸直, 脚尖有节奏地一晃一晃。 怀中抱着托盘的伊万正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目光幽幽注视着主人平静的侧脸, 费奥多尔毫无反应地继续啜着杯中红茶, 显然对此早已习惯。 这位是许久之前就加入死屋之鼠, 早早跟随在费奥多尔身边的下属。 雨宫翠初次见面时就注意到, 对方的发间和自己一样缠着层层叠叠的绷带,显然也是脑部手术的受害者。 伊万收回了投注到费奥多尔身上的目光, 短暂地往直白打量着自己的雨宫翠这边扫了一眼。 注意举止, 他的声音悦耳华丽, 但带着病态的高亢和起伏,不要在主人面前这么失礼 有什么关系嘛。 雨宫翠毫不在意地打断他,一手托着下巴,偏着头笑眯眯地和放下茶杯来的费奥多尔对视,我这么快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费佳不准备来点什么奖励吗? 后者略感好笑地勾起唇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着一旁面色不虞的伊万示意。 给雨宫也来一杯吧,麻烦你了。 等到发自内心地表示只要是您的要求,就算是这条命我也会果断献上的下属鞠躬离开,前往隔壁的厨房准备茶水,他将残余小半内容物的茶杯无声搁在桌面上,用眼神示意雨宫翠继续说下去,自己则静候下文。 换了个放松感没那么足的坐姿,雨宫翠将手肘放在茶几上,上半身带着迫切的渴望往前凑。 费佳,费佳!呼唤青年名字的声音又低又快,然而又刻意放得软绵,满是可怜巴巴的恳求感,几乎像是在撒娇了。 下次出门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好不好?东西我已经学会了,一个人呆在这里也太没意思了他把下半张脸埋进小臂里,露出的黑色眼睛因为渴望而大睁,较之平时更显圆润,我想和费佳在一起啊。 微微漾起波澜的深红眼眸缓缓眨动,睫毛无言地低垂下来,短暂地遮蔽了其中的感情。 端起已经转凉的红茶抿上一小口,多余的下意识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掩饰的到底是什么。 恍惚之间,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场景。 沐浴着夕阳余晖的街角公园里,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带着柔和的内敛笑意注视着别人,毫无自觉地说出了让他整颗心脏都为之紧缩的话。 【因为我是个护短的人。】 【所以,你们在我这里永远是无罪的。】 尽管许久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人作为战利品攫取过来,但那一秒所体会到的感觉 仿佛万般祈祷之后终于被神明所注意,堪堪投下了垂怜的一眼。 说不清那股震颤是出于无言的悲哀,抑或令人灵魂发抖的狂喜。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这是理所应当属于自己、也必将属于自己的人。 费奥多尔放下茶杯,看向对方的目光温和极了,柔软到似乎可以予取予求。 弦乐一般从无至有响起的低沉声音令人沉醉,而其中的内容,说不清是感慨还是试探。 是吗,他问,原来翠有这么喜欢我吗? 不过,关于这份喜爱产生的原因,他并没有刻意隐瞒。 那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真相太过容易发现,而手术已经成功,即使发现又能有什么后果呢? 但是现在,突然感受到了没来由的好奇。 你看过资料了。即使记不清楚,但关于之前在港口黑手党任职的经历、以及是如何来到我身边的,现在总该知道了。 费奥多尔面色平静地阐述着,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睫毛在面颊上落下弧度弯弯的小片阴影。 他看着凝神倾听的少年:那些难道不都是我的罪证吗? 雨宫翠闻言,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连苦恼这种情绪也无法产生,至多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有些犹豫罢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之前系统向他展示剧情梗概的时候,就已经大致思考过。 对费佳的喜爱不代表他烧坏了脑子,基本的逻辑谬误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只不过思考过程被过于强烈的感情强行扭曲,得出的结果也具有明显的偏向性当然,身在其中的雨宫翠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港口黑手党的副手被费奥多尔设计坑害,不仅背上叛徒之名,之后更是沦为只剩正面感情的傀儡。 听起来反派的确丧心病狂,但对毫无印象的当事人来说,这只是资料里干干巴巴枯燥无味的几句话罢了。 他更能感受到的,是澎湃于胸腔之中、从未停歇过的激烈感情。 喜爱。喜爱。喜爱。 已经不能再称作是偏爱。所谓偏爱,是至少两个受众间相互对比,才能分得出谁厚谁薄。而眼下,他所有的情感都贯注给了这一个人。 因此,怎么可能抽离事外地判决对方有罪? 明知故问啊,费佳,雨宫翠颊边的红晕愈发明显,假装不乐意地抱怨起来,你知道我不可能会怪你的吧? 这是两码事。 不,是一回事哦。 他站起身来,弯腰慢慢凑近,颤动的睫毛几乎触碰到青年光洁的额头。 我知道这份爱的本质。 是伪装和欺骗、占有和控制,看似甜蜜实则有毒的人工制品,无法摆脱的虚假之幻梦。 但是,不用担心。浅淡的呼吸喷吐在肌肤上,让心情奇妙地变得紧绷,至少在赏味期限来临之前,我永远不会认为费佳有罪。 雨宫翠保持着这个类似于俯身亲吻的亲密姿势,手按着茶几支撑身躯,笑意盈盈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茶几另一边的费奥多尔神情若有所思,没有躲开他的迫近,但也没有说话。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35点!】 他忍不住噗地一声哼笑出声,得到了青年意味不明的眼神。 干嘛非要强装高深莫测呢,想听誓言剖白之类的直说就好,雨宫翠笑嘻嘻地调侃,原来费佳其实很喜欢听这个!像刚刚步入初次恋爱的少女一样呢,真是好哄! 神色微微一僵,费奥多尔随即反应过来收拾表情,像是对待什么大型宠物一样,草草在对方头顶的黑发上揉了揉,让得到安抚的少年满意地呼噜呼噜着坐了回去。 端着茶水僵在门口的伊万这才找到时机,见缝插针地把主人要的东西送上来,顺带给雨宫翠摆上个茶杯。 那恨恨的眼神让雨宫翠觉得,如果不是顾及到费佳还在这里,自己这个后来居上的小妖精可能会被当场整个儿吃掉。 但是他不仅不怂,还一脸无辜地向着生闷气的伊万咧嘴一笑,态度洋洋得意,以示炫耀。 就在被一戳一戳已经到达忍耐边缘的伊万即将暴走时,思考完毕的费奥尔多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随之轻轻咳了一声。 既然这样,雨宫明天就和我一起行动吧 昏睡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见见故人了。 第106章 所谓私谊 位于港口黑手党大楼顶层的办公室门前, 外出归来的重力使停下脚步,以近乎苦大仇深的烦躁目光盯了紧闭着的门扉两秒。 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在确认心情平复之后, 才伸手推开了门。 埋首于文件堆中的男人头也不抬,懒洋洋的声音尾调沙哑, 从纸张的缝隙中飘过来。 没有敲门呢,中也。 中原中也敷衍地啊了一声,丝毫没有为此感到抱歉的意思。 扫了眼几乎快从桌面上溢出来的文件,只觉得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 看得人头都大了。 非常讨厌和人在纸面上磨磨唧唧的橘发干部啧了一声, 虽然心情复杂,但还是绕到几乎被白纸淹没的首领背后,恶声恶气地警告对方。 你已经好几天不对, 是这几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这样下去小心猝死啊! 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 这并不是能对面前人构成威胁的要素。 果然, 太宰治对着这边的后脑勺若有所思地晃了晃, 似乎对干部所言充满了向往。 猝死啊真是新鲜的死法,还没有尝试过呢。 不等中原中也发出嫌恶的噫声, 他把手中钢笔抛开, 用力伸了个懒腰, 向后躺在办公椅上。 双手在身前交叠, 未被绷带遮盖的鸢色眼睛安静地合上, 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微微地颤动着。 就在干部认为他已经睡着、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 青年突兀地出了声。 还是没有消息吗? 尽管显得有些没头没尾, 但听者还是霎时理解了其中意思, 随之陷入了沉默。 三个月前, 被刑讯者从禁闭室中失踪的当晚,内部的监控设施被早有预谋地破坏掉了。轮值的守卫没有察觉任何人出入的迹象,除了有异能力者参与这次行动之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雨宫翠的确有在外接应的同伴。 即使当事人始终不肯承认,间谍的身份,也已经被彻底落实。 当天将这个消息禀告给首领之后,太宰治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随之对港口黑手党内部人员展开了大清洗。 麾下企业的发展战略、以及和合作伙伴的灰色交易,都尽量做出调整,无法变动的也制定了消息泄露后的应急预案。 雨宫翠的职位级别太高,一段时间内甚至取代首领直接做出决策,港口黑手党的内部事务鲜少有不知道的若是尽数透露给敌对组织,对港/黑无疑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雨宫翠消失的第一个月,港/黑风声鹤唳,神经时刻紧绷,随时准备迎接知晓了己方底细的敌人的狠狠一击。 雨宫翠消失的第二个月,重要物资已经尽数转移,紧急处置完毕,众人的心态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依旧保留敌方是在酝酿更大阴谋的警惕。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消失的第三个月,横滨依旧平静。 过于平静了。 以至于令人生疑。 三个月,那人所知的情报大多已经过时。再愚蠢的决策者在内部消息泄露后也会尽力做出补救,时间越是流逝,那些消息的价值就越是急遽地飞速跌落,直至变成一堆废纸。 而一开始不为所动的太宰治,也逐渐按耐不住地焦躁起来。 精心准备的应对措施全都落到了空处,提高警惕严阵以待的敌人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在某个风平浪静的黄昏,他站在首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抬头将视线投向天空,凝视着被夕阳染为明亮橘红色的、无边无垠的火烧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 为什么? 当时站在旁边的中原中也:啊? 已经这么久了,却还是毫无动静。太宰治慢慢地说,要打击港口黑手党,最佳的时机早已过去。为什么不动手? 中原中也心想没遭受攻击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你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难道很想挨打? 嘴唇微微张开,但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头上缠着绷带的青年似乎在询问自己,又似乎是在询问落地窗上的倒影。 但实际上想要质询的那个人并不在此处,早已失去了踪迹,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一样,不知消失在横滨的何方。 和始终对雨宫翠的间谍身份感到难以置信、在收到后者从港/黑禁闭室中失踪的消息之后便展开疯狂搜寻的中岛敦不同,提出那个没能得到回答的疑问之后,太宰治对自己和他人说着只是为了进一步确认情况,终于开始动用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展开大范围的搜查。 然而时至今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理解了中原中也的沉默,仰面躺在办公椅上的青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带温度的微笑。 为什么要去找,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既然嫌疑已经彻底坐实,那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不再同他有半点联系,动机也好下落也好,全部都是一样。主动搜寻、再次碰面,是不听到对方满脸不耐地说出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信任这么明显的事实,就一直放任自己心怀可笑的单薄希冀不放吗? 【或许那些并不都是伪装。】 算了吧。 【或许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都是谎话。 只是因为之前几个月相对平静,就又冒出了无法克制的愚蠢念头太宰治伸手盖住眼睛,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简直就像个小丑一样呢。 对他这幅自厌的态度再熟悉不过,中原中也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擅长安慰人,特别当对象还是日常颓废寻死的青花鱼,感觉不论怎么措辞,一开口都必定会被嘲笑。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 要是那名后辈还在就好了。 如果雨宫翠不曾背叛过,始终一心一意地留在港口黑手党、留在太宰治身边,哪怕忘乎所以的青花鱼会露出那种黏糊糊的恶心表情,他也觉得可以忍受。 但美好的假设注定不可能实现,惨淡的现实分外刺骨。 橘发的青年刚准备硬着头皮说点什么,就被口袋里突兀响起的铃声所打断,摸出手机接了电话。 语气称不上友好。 中岛敦?我并不是你的直属上司吧,游击队长,越级联络可是 电话的另一端,少年的声音压抑而紧绷,由于某种激烈的情感轻微地战栗着。 我看到前辈了。 哈? 我说我看见前辈了。中岛敦再一次重复,似乎在奔跑之中,呼吸的节奏不甚平稳,镜花先一步跟上去了,我正在追踪!情况不太对劲中原干部,能请您过来一趟吗,看在和前辈的私谊上! 中原中也的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了一下。 不论证据怎么确凿无疑,这家伙还是执着地相信雨宫翠是清白的吗? 胸腔中涌动的感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下意识朝着远离太宰治的方向走开两步,回话的声音也随之压低了。 不对劲是指什么? 中岛敦沉默两秒,才干巴巴地回答。 他和资料中的那个男人和费奥多尔在一起。 而且言行举止还相当亲密。 即使是对雨宫翠抱有百分之百信任的中岛敦,在亲眼目睹二人说笑的场景时,世界观也有所动摇。 但由于一瞬间的狂喜和震惊所忽略掉的细节很快得到注意,过于丰富的肢体语言、脸上的表情、甚至是走路的姿势,前辈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明显的违和感。 他的手里还拿着给镜花酱买的可丽饼,此刻刚刚从甜点屋出来,隔着一个路口朝那边张望。 原本坐在长椅上等候的泉镜花显然也发现了这两人,眼看即将擦肩而过,当机立断不再等候迟迟未归的中岛敦,站起身跟了上去。 中岛敦狂奔着同前方三人拉近距离,反复权衡之后,咬着牙抽空给中原中也打了电话。 费奥多尔这个人的危险性,在雨宫翠失踪事件发生后,太宰治曾经跟他们反复强调过。可许久不见踪迹的在意之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眼睁睁错过? 白虎嗅到了陷阱的味道,在囹圄之地不安地徘徊。 得到了本能的示警,尽管非常不情愿前辈的下落被其他港/黑成员知道,但为了不至于再次失去这个人,只能暂时做出让步。 有了身为武力天花板的中原中也坐镇,局面一定会变得毫无悬念吧。 而且他请求对方出动的理由,是私情。 也就是说,根据现场情况,中原干部有极大可能并不会把前辈带回港/黑这和直接宣判死刑没有任何区别。 而中原中也,并不是狠辣漠然到可以无视感情的人。 觉得事情有很大转圜余地,心说大不了通知武装侦探社前来抢人,只要首领不知道前辈的下落,那么一切都好说 中岛敦抓紧了手机,在挂断之前忍不住做了你肯定清楚但我太担心了所以还是忍不住要说的最后叮嘱。 这件事,暂时务必不要透露给Boss知道,拜托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寂静的首领办公室里,让僵硬在太宰治的视线之下、恨不得伸手捂住听筒的中原中也背后忍不住出了一层薄汗。 太晚了,他默默地想,最不能知道的人已经知道了。 等到中岛敦挂断电话,在办公椅上缓缓坐直的太宰治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先前的颓废模样早已一扫而空。 重视私谊的小蛞蝓,肯定不介意带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第107章 尽数摊盘 资料中记载有普希金的异能力, 你应该清楚。 瘟疫流行的宴会?两名传染者只能存活其一的杀人病毒,的确是引起争端的好方式。原来如此,我明白费佳为什么会领着我出来了。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边聊边走, 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背后一边隐匿行踪、一边小心谨慎地跟上来的泉镜花。 雨宫翠双手插在兜里,说话时转头看向一旁神色淡淡的费奥多尔, 嘴角含着兴致高昂的笑。 用我当诱饵引出泉镜花, 用泉镜花当诱饵引出背后直属的高层干部,让普希金在战斗中动手脚, 从而把港口黑手党拉下水另一名传染者,是选在武装侦探社还是异能特务科? 只是简短地提了一句,计划就已经被分析透彻。 费奥多尔在略微诧异之余,对少年的能力有了直观的认识。 若是之前用尽心思的缜密陷阱出了一点点差池, 估计就无法把这个人抢到手了吧?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推开他的太宰治。 雨宫翠跟在青年身后离开主路,在愈发偏僻的小巷中绕来绕去, 直到和在指定地点事先等候着的矮胖男子普希金碰面, 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背后的巷子中空空荡荡,回荡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普希金嘿嘿一笑,毫不留情地往拐角处的阴影之中送入几发子弹, 逼得身着和服的长发少女现出身形, 一手握紧了胸前的手机,眼神复杂地看向这边。 雨宫翠漫不经心地问:没有其他人了吗? 身边的费奥多尔闻言笑了笑:要有耐心。 他话音刚落,巨大的白虎从泉镜花身后蹿出,以和体型截然不符的轻盈姿态无声落地,挡下几枚溅起火花的子弹之后, 化为颈间戴着黑色皮革项圈的、神色激动的少年。 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 有白色死神之称的中岛敦。 他表现得比迟疑着不曾进攻的泉镜花还要不理智, 身体越过大脑的指挥,莽撞地往前冲了几步,表情热切得像是要直奔雨宫翠怀里。 虽然最终被身后的少女拉着衣角、艰难地停了下来,但眼神却始终依依不舍地粘在前辈身上,在缠着绷带的额头上重点徘徊。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被眼巴巴盯着的雨宫翠已经笑了起来。 看来我和游击队长交情不错呢。他转头看向一边注视着事态发展的费奥多尔,后者葡萄酒红的眼瞳在阳光下像是一块剔透的红宝石,这个人可以吗? 青年略微沉吟后轻轻点头,示意早已按捺不住的普希金做好准备。 他的异能力有些特殊,港口黑手党应该会保他。既然上钩了,棋子就用这一枚吧。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还稍显茫然的中岛敦瞳孔骤缩。 并非是因为察觉了多么致命的危险,而是看见那位前辈在过去几年之中悉心照顾自己、尽力包容自己的前辈,此刻毫不犹豫地朝着这边举起了枪口。 瞄准的对象毫无疑问是自己。 白发的少年难以置信地出声呼唤前辈?,或许是无法接受现实、抑或是想要测试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但对雨宫翠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 只不过是瞥过几眼资料的陌生人罢了。 毫不动摇地扣下扳机,瞄准的是未曾虎化的中岛敦的膝盖。眼看即将建功,子弹却被冲出的泉镜花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匕首挡下了。 普希金狞笑着准备冲上前去,右脚刚刚迈出,面前已经多出了一排冒着烟的弹坑。 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及时收住了动作,估计此时已经和整只右脚说再见了。 除了陷入恍惚状态的中岛敦没什么反应,场间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枪声响起的地方。从巷口一前一后缓步走来的两名青年,橘发的那位按了按头顶的礼帽,右手持着的格洛/克正冒出渺渺的青烟。 费奥多尔微微睁大了眼睛。 较之于高调出场的中原中也,他的注意力更多投注在一旁沉默不语、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笑意盈盈的雨宫,因为察觉了什么,眉头逐渐紧紧蹙起的黑发青年身上。 毫无疑问,是太宰治。 但是,普通的叛徒追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得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亲自出马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港口黑手党成员众多,太宰治可以不在意一个雨宫翠。】 在那人的表情映入眼中的第一时间,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如此挂心,以至于匆匆赶来,是非常热爱,还是非常痛恨呢? 或许兼而有之吧。 指向某个事实的预感逐渐变得清晰。费奥多尔不再迟疑,轻而缓地出声,叫了雨宫翠的名字。 少年以活泼的语调应声,手/枪在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转插回腰间,笑眯眯地跑到他近旁,亲密地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不出所料,对方牢牢锁定这边的视线变得更加阴沉而带有杀气,根本不做丝毫掩饰,几乎能够实质化后喷吐而出,将整条小巷尽数淹没的浓烈恶意。 【中大奖了啊。】 费奥多尔恍若未觉,轻笑着抬手揉了揉少年散乱的黑发。 对面的太宰治终于按捺不住,一步一步跃过伫立不动的中岛敦,走到了和这只令人作呕的老鼠更加接近的地方。 越是靠近,能够捕捉到的细节越多,那股异常感也越发明显。 眼神、动作、表情。即使潜伏在港/黑的那几年是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但人的本性,却无法时刻做出伪装。 总是习惯于把自己放在照顾他人的位置上,执着于掌控各式关系的主动权,绝不允许自己在公共场合过度失态。 像林间深湖一般,有着不为外物所动的惰性的冷静。 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这种 黏黏糊糊地撒娇。 被敷衍地回应之后,露出纯然的欣悦表情。 像是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一个人,被注视着就会感到愉快。 宛如被掺入了过多的工业糖精,从头到脚都弥漫着刻意味道的人造品。 心脏被涌动的憎恶感刺中,与此同时,紧盯着在少年黑发之间若隐若现格外刺眼的白色绷带,由于某种可怕的猜想而不由自主痉挛起来。 见不得光的恶心老鼠,连平常惯常蒙着的轻薄笑意都欠奉,相比发问,更像在做送犯人下地狱之前的最后审判,你到底做了什么? 费奥多尔脸上的笑容愈发凝实。 酒红色与鸢色的眼睛对视,作为胜利者的那方更加神定气闲,抱着会让自己感到愉快的残酷恶意,赤/裸裸地炫耀手中的战利品。 好久不见,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慢悠悠地说,虽然这么问,但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吧?尽管肯定就好了啊。 趴在费奥多尔肩上的雨宫翠歪着头啧了一声,明晃晃的不解。 一副很在意似的样子呢。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忘用上演技吗,过度虚伪了吧说到底,这不都是出于你的抉择吗? 面对老鼠时摆出的厌恶神色,以及将前者话语全部丢弃进不可回收废弃物的谨慎心态,一瞬之间全部化为乌有。 未被绷带缠裹的鸢色眼睛猛地睁大,嘴唇下意识张开,无声地颤动着。 不。 是你,在那之前就不曾选择过我。 但是,那天下午起床时,在客厅中等候的秘书躲躲闪闪、不肯停留在桌上戒指盒的视线和异样神情他神使鬼差地想,如果那时候送出了戒指,现在的发展会不会有所不同?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太晚了。连想挽回都已经不可能。 太宰治微微闭了闭眼,脸庞已经彻底失去血色变得苍白。他一口咬紧事实,以略带沙哑的声音反驳,眼神像是要把对面微笑着的少年整个吞掉。 我倒是觉得,就你目前的立场而言,那可是相当正确的判断啊 费奥多尔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打断了他。 啊,有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好像忘记告诉你了。青年温声说,雨宫翠既不是我安插的眼线,也从来没有背叛你的意思哦。 狭小的巷子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鸟雀叫声的碎片,在肮脏的水泥墙之间碰撞回荡着。 不可能。 明明自以为早就免疫了这只老鼠的卑劣言语,那一瞬间,还是有股无形的幽暗火焰在胸腔中升起,不紧不慢地蚕食和灼烧着柔软的内脏。 本以为那是始终渴望着的事,但对方戏谑的眼神,以及雨宫翠抬起小臂的时候、袖口下露出的刑讯痕迹,全都让人感到窒息。 以至于宁愿相信这是谎言。 是因为那些证据吗? 费奥多尔神色温和,像是跟伙伴分享前段时间的工作成果,态度自然又亲切。 也难怪,那些耗费了我很大的力气呢。一边注意着不能被翠发现端倪,一边把谈话往足够引起疑心的方向引,还要注意无意间留下证据在港口黑手党散步流言反而是最简单的部分了。 他随手把一缕黑发塞到耳后,眉眼弯弯,展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最关键的是,还是要多谢你的配合。 第108章 脱逃方法 那时雨宫怎么也不肯好好听我讲话呢, 明明就理念而言,我们会比较合得来。 费奥多尔故作遗憾地感慨两句,亲昵地偏头和身边的少年贴贴, 不忘抬起手来抚摸后者的黑发,有意无意地让隐藏其下的绷带展露得更多些。 只好用了小小的手段。他随之感叹,太可惜了。 性格也好,能力也好,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就连被多疑的首领您彻底抛弃的时候,也不肯低头请求我给予救赎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想,真是、相当耀眼的宝物啊。 只是因为先来后到的关系, 就被太宰治一个人彻底独占,命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真情实感的伤怀之后,他的话锋蓦地一转, 配合脸上的笑容, 让听者几欲呕出血来。 幸好,现在已经彻底属于我了。 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恶意宛若飓风一般,在最后一个音节消弭的同时,在巷子中彻底炸裂开来。 泉镜花牵着中岛敦的衣角瑟瑟发抖, 被波及的普希金已经满身满脸都是冷汗, 强忍着没有拔腿就跑的唯一原因只是怕被当成出头鸟。 不愧是黑手党的Boss这股气势,未免太过可怕了吧! 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若是自身意志不够坚定,绝对会被那股暴烈的怒气整个淹没。 自己这边的上司也真是够不靠谱的,耍手段就耍手段, 为什么要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到正主面前炫耀?已经把对方彻底激怒了啊! 难道是自知在劫难逃的最后的口嗨? 他失魂落魄地想, 希望今天能留个全尸。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神定气闲的费奥多尔, 若是将其中所蕴含的情感化为实质,早已将这个人杀死了千万遍。 平日里缺乏干劲、百般寻死的不靠谱模样早已消失不见。 青年额角青筋若隐若现,表情阴沉到几乎能拧出水来,而眼中却跳动着灼灼的暗色的火,光是扫上一眼就会有被烫到的错觉。 彻底展露出横滨夜晚的统治者独有的压迫感,他向着费奥多尔走去,嘴角挂着扭曲的冷笑。 主动摊盘估计是你这一生中做的唯一一件有价值的事了吧,老鼠。 与平时的轻快语调不同,太宰治的吐字缓慢清晰,像是咬着牙迸出来的,考虑到这个要素,我会尽量让你死得非常痛苦。你就在匹配你这种人渣的地狱里,好好向你的神忏悔去吧。 终于接受到了开战的信号,一旁怒气槽早已蓄满的中原中也缓缓吐气,用牙齿咬住手套的前端,把惯常戴着的黑色手套取了下来。 这也意味着,处于横滨武力值天花板的重力使已经彻底打算动真格的了。 泉镜花唤出了人形异能力夜叉白雪,将手机贴在耳边准备下令进攻,站在原地抿唇不言的中岛敦双拳紧紧握着,此刻打起精神来,再次化为低吼着的白虎。 普希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巨兽不耐扫尾时犁出的沟壑看去,脚尖已经悄然变动了方向。 那什么,我的异能力是延时发动的类型,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参与也不知情,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不敢去看费奥多尔的表情,他果断转身,拔足狂奔。 泉镜花左看右看,发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全部贯注在雨宫前辈跟很能拉仇恨的俄罗斯人身上,自认这边少了个自己也不影响,于是带着夜叉飞快地追了上去。 不逃跑吗?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摆出一副强撑着的平静样子,不表演一出抱头鼠窜的狼狈戏码给我看吗? 面对太宰治带着森森寒气的话语、以及已经加速朝这边冲过来的中原中也,费奥多尔只是轻笑着抬起了手。 逃不掉的吧。 错估了你对雨宫的重视程度,落得现在这种局面毫无胜算是当然的,不过,也未必就是死局啊。 橘发的青年瞳孔骤缩,猛地刹住了脚步。 只余数米距离便可接近,一旦伸手触碰便可奠定战局,然而此时此刻,再微小的步伐都无法迈出。 费奥多尔手中的枪保险已经打开,正稳稳地抵在雨宫翠的后脑上。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意味。 而被身边同伴突然反戈一击的少年依旧是满不在乎的姿态,甚至还配合地举起双手,语气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啊,变成人质了! 太宰治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转为低吼,眼角不断跳动,几欲活生生地把对面的卑劣老鼠撕成碎片。 费奥多尔!!! 叫得这么亲热真是令我受宠若惊。 抓紧时机嘲讽了一句,既然脸皮已经彻底撕破,青年也不再刻意摆出之前温和有礼的姿态,笑意褪去之后,葡萄酒红的眸子里恶意粘稠浓厚,像是经年的沼泽地一样缓缓翻滚着。 太宰君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吧?毕竟之前用了那么多贬义词汇呢。 他偏偏头,枪口往前送了送,并不是在演戏。如果我觉得有必要的话,真的会开枪哦。 巷子中陷入了漫长的寂静当中。 其他人由于费奥多尔的举动而不敢擅自靠近,而唯一能做出决定的太宰治紧紧抿着嘴唇,始终不肯下达命令。 就这样让这只老鼠把雨宫从眼前带走,他无法接受。 然而如果贸然冲上去他知道对方并非虚张声势,最终收获的很可能是一具尸体。 依旧毫无危机感的雨宫翠瞥一眼对面陷入沉默的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开口。 这样没用的吧,费佳? 行动可比语言有力得多。嘴上说着多么在乎,但是之前的举动摆在那里,再牺牲我一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那一瞬间,始终毫无参与感地游离于场外、除了身边的青年不在乎任何事物的雨宫翠,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 闻声朝着自己看过来的鸢色眼睛,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那些厌恶、愤怒、杀意,先前翻涌着的激烈情感,在一瞬间被无形之手强力抚平,像是海浪褪去的沙滩,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哀求意味,蒙着湿漉漉的水雾。 心底不知为何微微震颤了一下。 再浅淡不过的异样感,还未把握住就消逝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而先前的错觉已经褪去,对面的黑手党首领依旧阴鹜冷淡,缓缓后退半步,无言地比了个手势。 中也,放他们走吧。 尽管没有察觉到被追踪的迹象,但为了以防万一,回去的路线还是选择了下水道。 光线昏暗,气味难闻,耳边是哗哗流动的水声,掺和着啮齿类小动物窸窸窣窣跑动和叫嚷的动静。 费奥多尔把手/枪的保险合上,递还给身后哼着歌跟上来的雨宫翠。 你的枪。 后者歪了歪头:费佳不留着吗? 我更习惯用能力一些。这次需要更加直观的方式,所以才暂时借用了一下。 雨宫翠这才接过,随手插在腰间,并没有对青年之前用它指着自己做出死亡威胁发表任何评价。 脚下的水泥平台上蒙着层历史久远的污物,踏上去的黏滑触感让人心里发毛。头顶的格栅漏下微光,费奥多尔辨识着前方的道路,伸手掩住口鼻,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为了分散注意力,出声和一旁的少年交谈着。 那个太宰治居然也会有在意的人,该说令人感到惊讶吗。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最后真的让步了,雨宫的价值比我想象的更大啊。 是好消息啦,雨宫翠轻快地吹了个口哨,直白地表示祝贺,面对港口黑手党的时候,费佳手上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的确。 但刨除这件事的意义本身不提,少年所展现出的态度,更能让他感到满意。 对旧日的关系者弃若敝履,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甚在乎,只是一味地、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回味着太宰治之前的表情,青年的轻笑声从胸腔中溢出,在狭小的管状空间内回荡着。 突然想起了什么,雨宫翠敲了下掌心,恍然地啊了一声。 他问明显心情很好的费奥多尔:之前逃掉的那个,是叫普希金吧。回去之后要处理掉吗?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否定回答。 不用管他。而且,我要他的能力还有用。 雨宫翠歪着头表示不解:但是他 临阵脱逃了对吧。 青年停下脚步,在晴朗光线下偏向深红的剔透眼眸,被昏暗的背景浸染成了朦胧闪烁的紫。 转身注视着仰起头来的雨宫翠,眼神温和得像是看着自己的一部分。 我对那些人的忠诚并不做要求。他们并不蒙神选召,跟在我身边也只是出于利益而已。这一点,我相当清楚。 所以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抛下自己飞快逃开。 但是,面前的少年不同。 他掌心向上伸出右手,像是宴会上邀舞的彬彬绅士。尽管不清楚其中的意味,但雨宫翠还是高高兴兴地把手覆上,任由对方蜷起手指,轻轻握住。 眼神从少年发间的绷带、以及脸颊上病态的绯红无声地扫过。 青年的声音伴随着污水流动的潺潺声响,轻柔得像一个一触即碎的美梦。 我所信任的,就只有你而已。 第109章 殉情邀请 【友情提醒宿主, 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五点!目前的信任值为:40点!】 从手掌相接触的地方传来的温度,让雨宫翠微微弯起了眼睛。 人与人之前的感情交换永远不对等。即使确信自己已经献上百分百的忠诚,对方的态度依然是沉静的, 游移的, 信任慢吞吞地调高了一些, 始终不肯一下交出所有的余地,把主动权牢牢紧握在手里。 这让他升起了些许的好胜心。 回到驻地之后, 几乎没来得及怎么休息, 就开始查看事先准备好的其他藏身处的状况。 今天的会面之后,港口黑手党一定会动用全部力量围剿死屋之鼠, 之前安静养伤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把纸质文件该收的收, 该毁的毁,对屋内布局尚不了解的雨宫翠被费奥多尔按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青年背对自己弯腰忙碌, 闲到开始玩自己的头发。 费佳, 费佳! 被叫了名字的青年嗯了一声, 直起腰来, 并没有转身。 有事吗?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雨宫翠猫猫委屈, 眼巴巴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 那就对我下命令吧, 我也能帮上忙的呀。 费奥多尔转过头来, 对视的时候,似乎想抬头摸摸他的脑袋。 但到底还是收回了手,从桌上拿起笔记本电脑,像是打发撒娇打滚的小猫咪一样,把这个玩具塞进了他的怀里。 那就先看会儿资料吧, 把下一步计划的雏形制定出来给我。要抓紧时间, 我很快就收拾完了。 眼见黑发的少年乖乖埋头于屏幕之中, 他注视了一会儿对方毛茸茸的发顶,重新走回书桌前,继续整理散乱的文件。 等到最后一张纸被碎纸机切成凄惨的条状,费奥多尔捏捏鼻梁,放松地吁了口气。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静很久了,他不由怀带着是不是睡着了的疑惑,轻手轻脚走向那个躲在电脑屏幕之后,因为蜷起的姿势而显得更为纤细清瘦的身影。 后者从臂弯后抬起头来,朝向这边看来的面庞带着明显的困意。 累了吗? 他微微俯身,给蹭过来的猫咪顺了顺毛,轻轻按着耳朵后面的部位,得到满意的呼噜呼噜声。 可以去稍微睡一会儿。这么短的时间,港口黑手党还摸不到这里。 雨宫翠摊平四肢躺在沙发上,放松地享受着按摩,闻言发出梦呓一般的哼声。 我不要不是让我制定计划吗,费佳? 费奥多尔略感好笑,配合地追问了一句。 那么,计划制定地怎么样了? 没有头绪哦。 勉强打起精神,少年的眼神由于困意较之平时更为散漫。 说到底,费佳根本没有告诉过我想要达成的目标是什么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所打算的,始终是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力者。 为了将这个本就不因存在的群体彻底剜去,让世界从这毒瘤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中解脱,他需要能够改写事实的根源显现书的帮助。 所以才会游走各方挑起争端,因为书目前下落不明,只能寄希望于横滨化为废墟,它就会在废墟之上浮现出来。 雨宫翠半闭着眼睛,呢喃着说出的猜测得到了青年无言的肯定。 他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眯着眼睛打量对方。 不过,异能者是罪恶的化身关于这点,费佳到底是如何得出结论的呢? 在耳后和太阳穴轻柔按压的动作停下了。费奥多尔收回手去,沉默了两三秒,已经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其实关于这点,我们曾经讨论过,雨宫是认同我的。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不过面对太宰治的时候,我所说的理念相合,并不是为了激怒他的单纯谎言。 还是说,你现在改变了想法呢? 青年的态度足够诚恳和温和,仿佛是在就某个学术问题做心平气和的探讨。 然而,现在的雨宫翠对世界之类的哲学问题并不感兴趣,更不会冒着激怒对方的风险,阐述什么截然相反的理念。 他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伸手牵住了费奥多尔垂放在身边的右手手腕。 所以说,费佳其实是想拯救世界啊! 被这种王道热血漫主角般的表达方式震住,青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居然搜罗不到什么反驳的词汇。 雨宫翠见状笑出声来,手上稍微施力,握了握那只干燥柔软、残留着些许油墨香气的右手。 我没有不赞同的理由吧?你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垂下来的眼眸,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片微光荡漾的酒红色里。 理念什么的就算是想毁灭世界,我也会站在费佳这一边的呀。 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脉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 先前对于异能者既是罪恶这个话题表示疑问,雨宫翠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费奥多尔毫无准备的另一话题。 好歹把自己摒除在外吧,他鼓着脸颊抗议,身为神明意志的代行者,就不要把罪人的名号往头上套了! 为了惩治其他罪人而掀起战争,因为目的高尚,所以可以宣传自己是无罪的吗? 不尽然吧。 费奥多尔像是面对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任由对方牵着自己手试图撒娇,说着幼稚的天真话语。 尽管眉眼含笑,神态包容,但那些话之于他所坚定的信念,所产生的影响就像几缕清风吹过巍然山岳,连尘土也未能带起一丝,就这么消散了。 我是无罪的雨宫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出于对我的偏爱而已。 放眼全世界,也许只有这么一个人会赦免他。 但是。 虽然感到欣悦,但很遗憾,那并不是事实。 为了对罪恶施加惩罚,连同自己也不得不走上了血迹斑斑的荆棘之路。名为费奥多尔的个体所背负的罪恶,或许在逐渐累积之下,已经比至今遇到过的所有家伙都要深重但没什么好动摇的。 为了纤尘不染的美好新世界,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而迈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惩罚。 雨宫翠咧着嘴,像是感到牙酸一样倒吸了一口气。 真是严格啊,神明大人。 忽的又感到好奇:连自己都不放过的话,我一定也在名单上吧? 青年温柔地笑了笑,用空闲的那只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宛若神父给予迷途的羔羊洗礼。 不会有任何痛苦,只是消失而已。 给出不带感情的肯定回答之后,又像是安慰一般,分开五指梳理着少年略显凌乱的黑发。 会和我一起消失。虽然又会被说明知故问,但这难道不是翠乐意见到的事情吗? 【因为对现在的你来说,我才是唯一的价值。】 果不其然,黑发的少年愉快地弯起了眼睛。 是的,我很乐意。 偌大的横滨,能藏人的地方实在不少。 即使港口黑手党像发疯的野狗一样四处搜寻,好几次都险之又险几乎摸到衣角,但之后的几个月,更换了数次驻地的死屋之鼠过得还算安稳。 而横滨的局势,也在逐步向着费奥多尔计划中的样子发展。 用故意留下的些微痕迹让港/黑的下层成员疲于奔命,甚至和异能特务科发生了几次冲突。 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早就在索要有关雨宫翠失踪的相关情报,而太宰治反应冷淡,双方的关系已经僵持许久。 在死屋之鼠借他人之口告知了事件发展的经过后,前者的反应更是激烈,狂怒的芥川龙之介独自冲到港口黑手党的基地,几乎拆掉了半栋大楼。 气氛一天较之一天更为紧绷,已经压抑到了普通人都开始心生不安的程度。 爆炸和枪击声不时在城市的角落里响起,面对成群结队匆匆走过的黑衣人,人们只能暗自交换一个眼神,然后低着头加快脚步,默默祈祷不会有什么倒霉事降临到自己头上。 坐在饮品店里的费奥多尔端起茶杯,收起了投向街道上的视线。 他无声啜饮一口热气腾腾的饮品,等到休闲的茶点时间过去,这才站起身来,任由一旁的雨宫翠哼着歌为自己披上先前脱下的白色披风。 是时候进入下一步了。 青年抬起手来,揉揉对方的黑发以示嘉奖,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雨宫的功劳要占很大一部分呢。 他率先迈出店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少年歪着头思考的表情。 下一步也就是激化矛盾、挑起三方势力争斗,从而使横滨陷入战火之中的最终步骤。 可是费佳对自己的信任值,只有区区的四十多点。 想要更多的时间相处、想被更加地信任明明那个所谓的系统没有做出任何要求,可只要那个数字明晃晃地放在那里,他就总是忍不住去看,然后抱有期盼。 对系统提及的大礼包的好奇,反而要往后排了。 虽然没有遗憾不满之类的感情,但还是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 没有时间了。 六十点的信任,看来终究拿不到了啊。 第110章 书的下落 天气已经逐日转暖, 行道树的枝头冒出新绿,路旁修剪整齐的灌木丛也褪去了漫长冬季蒙上的暗色,变得鲜亮夺目起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大多已经换下厚重的羽绒外套, 穿上了轻薄的单衣。 费奥多尔裹着格格不入的白色披风走在人群之中, 春寒料峭,依旧残留着些许凉意的空气到达脆弱的肺部,不时激起几声轻咳。 雨宫翠加快脚步,噔噔噔跑到他前面,将披风毛茸茸的领子稍作整理,又把系带打散重系,收得更紧了些。 看着青年微微俯身,老老实实地任由自己摆弄,不由得寸进尺地教育了两句。 都说了今天有寒流不要出门,费佳偏不听话。冷吗?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吧? 下巴淹没在立起来的雪白毛领之中,脸颊逐渐回温的感觉让费奥多尔笑了笑。 不会感冒的。 手拢在暖洋洋的披风之中不愿伸出,他干脆低下头, 轻轻蹭了蹭少年的脸颊。 因为翠就在旁边, 所以不会。 过于亲昵的举动让旁边路过的几位身着高中制服的女生不由侧目, 加快脚步小跑着离开好一段距离之后,才爆发出兴奋的嬉闹声,频频回头往这边张望。 出来喝茶的餐厅离得并不远,步行回去大概只需要几分钟。 特意挑选了没有摄像头的路线, 多多少少做了些变装, 雨宫翠和费奥多尔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不时就无关紧要的话题聊上几句。 指尖从一旁树木粗糙的棕色树皮上滑过, 雨宫翠抬头看着头顶枝条上若隐若现的绿意, 背景是今日横滨无云无翳的蓝色天空。 这个, 是银杏树吧? 放缓脚步的青年偏头看一眼,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现在才刚刚长出新叶,秋天的时候会比较好看。 雨宫翠幻想了一下整条街道遍布着金灿灿树冠的样子。成千上万扇状的可爱叶片,会在风吹过的时候有节奏地哗啦啦摆动,不时打着旋儿落到人行道的地砖上,被人捡回家中,夹到书里,逐渐风干成秋日风景的一片剪影。 想象结束,他叹了口气。 秋天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只要再过上短短的几天,这些安静无言的树木、连带着整个横滨,都将焚毁于燎燃的战火。 为了建立新的世界,必须先把旧的毁掉。 投向街道前方的视线有些出神,雨宫翠在心底细致地过了一遍先前订立的计划,意识到没有意外的话,书落到费奥多尔的手中,是近乎必然的事。 拯救世界之类的伟大梦想,他并不在乎。 只有一点始终无法释怀。 秋日里的景色,费佳不喜欢吗? 尽管一时弄不清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青年还是在简单权衡之后,如实给出了回答。 并没有。虽然不特意关注,但也不算讨厌。 雨宫翠一鼓作气,继续追问:那红茶呢?如果连这个都说不喜欢,那肯定是在撒谎。 如果品质不错的话 费奥多尔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唔,只是在想,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能让费佳感到开心的事物。 午后明亮慵懒的暖色阳光。桌上刚沏好的茶水冒着袅袅白雾,送到嘴里时的温度刚好。一个人走在布满落叶的宽阔街道上,每一步下去,都会响起卷曲的干燥叶片被踩碎的轻响。 正是因为会被这些片段打动,所以才愈发坚定了要将带来灾难的异能力者彻底抹消的想法。 注视着青年在短暂的一怔之后、重新变得平静幽深的面容,了然的雨宫翠抿抿嘴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已经做好十足准备的殉道者,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只言片语而改变心意呢。 自身的幸福,从一开始就不曾被囊括进考虑范围之内作为说服对方的理由,过于缺乏力度了。 他沉默地跟在青年背后,一步步走回了据点。 普希金的异能力瘟疫流行的宴会,能够让特制的病毒通过伤口入侵人体,从而导致高热和眩晕,很快就会生命垂危。 治愈病症、得以存活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死同样感染病毒的另外一人。 原本为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分别准备了一个名额,但前者警惕性太高,始终抓不到空子。 不得已之下,最终只能将病毒投放在了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和异能特务科长官种田山头火身上。 与此同时,还放出了唯一受益方港口黑手党在暗中指使的消息。 局势彻底变成了一滩烂泥。 重病在床的领头人无法再管束心思浮动的下属,眼见前者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针对港口黑手党的攻讦也愈发激烈,个别不理智的下属比如武侦的芥川龙之介,已经做好了提刀砍了种田长官救回自家社长,然后浪迹天涯的准备。 异能特务科急匆匆地展开调查,但那副已经认定了嫌疑人的蛮横态度,和本来就由于背了黑锅而心怀怨气的港/黑所属产生些许冲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再加上芥川终于按捺不住、杀气腾腾地出现在种田长官的病房外虽然最终没能得手,但分管白天和黄昏的两方秩序势力也彻底撕破了脸皮,彼此警惕起来。 再然后,雨宫翠就收到了隶属于军警的特殊作战部队猎犬即将出动镇压的消息。 纯粹由异能力者组成的精英部队,每个成员都接受过异能技师的人体改造手术,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很难对付的样子啊。 雨宫翠拿着情报,蹦蹦跳跳地跑去找费奥多尔。 意外因素出现了哦!卡密SAMA,拯救世界的计划好像要被迫中止了! 从几个月前就被戏称为神明大人的青年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他站在书房的窗边,手里正拿着张纸,低头专注地看着上面寥寥几行黑字。 是天人五衰传过来的消息吗? 雨宫翠好奇地凑过去,没有去看纸面上的字迹,只是伸手在费佳眼前晃悠几下,确认对方听见了刚刚自己所说的话。 猎犬要被派遣过来了,好不容易炒热的局面会重新冷却下来吧?真是让人惋惜。他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语气依然活泼轻快,要怎么做,重新潜伏下来吗? 【不过,这样也好。】 充斥于胸腔之中的并非计划受阻的懊恼之感,那种东西连影子都没有。 除了惯常的亢奋和愉快,只剩下微妙的窃喜。 【这样的话,就能等到秋天了吧?】 和喜爱着的青年一同去常去的那家店面喝茶,回程的时候,可以看见整条长街上的银杏树都着上华美的金装,边缘参差不齐的树叶像一柄柄小扇子,无声地飘落在地面上。 雨宫翠所在意着的,是这个人、是和这个人相处的每分每秒,唯独不是那份遥不可及的崇高理想。 然而,抬起头来的费奥多尔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资料。 有个好消息,雨宫。 介于紫与红之间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华彩,因为青年罕见地情绪高涨,散发出宝石一般动人心魄的微光。 我知道书的下落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那个消息,似乎是天人五衰的首领神威送过来的。 书曾被放在异能特务科保管,当时为了研究,曾从上面撕下过一页。 尽管本体已经被转移走,但那张书页却依旧安静地停留在异能特务科的研究室当中,等待着被人使用。 特性是能将写上去的文字化为事实如果要实现费奥多尔抹除异能力者的梦想,区区一页纸就够了。 对雨宫翠的忠诚抱有相当程度的信心,理所当然认为对方是替自己感到高兴的,费奥多尔将手中的情报细细撕成无法辨识的碎片,团成一团扔进了书桌旁的垃圾桶里。 情况有变,原来的那个计划,中止了就中止了吧。 去联系组合的残党,把这滩水彻底搅浑。等到猎犬尽数出动镇压□□的时候,潜入异能特务科,取得那张书页 他伸出右手,按在面前的窗户上,指尖由于过于用力而褪去血色,化为病态的苍白。 像是要把地平线上隐约闪烁的希望微光尽力纳于掌中,张开的五指收拢紧握,重新放回了身侧。 终于、到了让所有罪恶都迎来终结的时候了。 一旁的雨宫翠注视着期待之色溢于言表的青年,喉结微微滑动,睫毛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两下。 最终只是带着模糊不清的表情,一语不发地垂下了眼神。 第111章 该回家了 耗费数月时间将横滨化为一触即发的炸/药桶, 最后所做的,不过是投入一粒火星。 在组合的残党入场之后,局势像滴入了冷水的油锅,猛地炸裂沸腾起来。 早就蓄势待发的猎犬部队倾巢出动, 立刻投入镇压。死屋之鼠所属, 伊万和普希金都被派了出去, 用尽各种方法藏在暗中激化局势,逼得异能特务科彻底派出所有有生力量, 只剩下一个守卫薄弱的空壳。 黄昏之时,费奥多尔出神地望着窗外被爆炸和火焰染红、较之平时颜色更为热烈的天空,拿起一旁的白色绒帽扣在了头上。 该出门了。 站起身之后,他并未迈步离去, 而是朝着沙发上正仰头看着他的雨宫翠伸出了手。 不和我一起去吗? 在片刻的迟疑之后,雨宫翠慢吞吞搭上了那只手, 借力站了起来。 少年的心情, 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高昂。 但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对方已经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往前扑, 整个没入他的怀抱之中,脸颊像幼猫一样在肩头来回拱动着。 像是被某种焦灼的欲望所驱动, 然而又不知如何表达, 只是被驱使着摆出更为亲密的姿态。 已经很习惯于这幅撒娇的样子,费奥多尔的注意力短暂移开, 揽住少年腰部的同时,抬手揉了揉对方后脑勺上柔顺的黑发。 他温柔地施以安抚, 低声地在耳畔呢喃着。 没关系, 没关系很快就结束了。 等到在那张书页上落下最后一笔。 攀附在同类身上恣意生长的恶性肿瘤、被硝烟战火笼罩着的城市、一手策划了这幕景象的自己, 以及被这份罪恶深深淹没、死死绑缚在身边的少年。 他追逐至今的夙愿将会实现, 所有人都能得到平等的解脱。 松开逐渐冷静下来的雨宫翠,费奥多尔任由那股喜悦与期待感在心头涌动,带着少年离开据点,走进了门外逐渐降临的夜色里。 和之前的筹谋布局相比,接下来反而是最简单的环节了。 根本没有意料到书页存在的消息已经泄露,成员倾巢出动的异能特务科余者寥寥,几乎没闹出什么动静,就摸到了研究室的门口。 边缘沾满血迹的IC卡在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转,随之被雨宫翠扣在了感应设备上。伴随着嘀的一声轻响,指示灯由红转绿,原本严丝合缝地紧闭着的金属门扉无声滑开,将内里的珍藏彻底展露在入侵者面前。 白炽灯洒落下大片过于刺眼的冷色灯光,在地面铺设的光亮瓷砖上反复折射。 鼻尖飘荡着在先前战斗中沾染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四周则是极端的寂静,几乎连身边人心跳和呼吸的声音都能捕捉到。 雨宫翠静静地停留在原地,而费奥多尔则少有地忘乎所以,匆匆越过他,径直朝着房间中央的展示台走去。 四面玻璃之间,静静躺在黑色衬布上、毫无特点的空白纸页。 据他仅有一步之遥。 察觉到大本营被入侵之后,猎犬和其他军警必定会尽快回援。但如何安全撤离,已经是无需考虑的事情只要能拿到那张纸。 稍微平复了呼吸,一步步地靠近。 在移开遮罩、伸手触及书页之前,背后的少年下意识急促出声。 费佳! 他的动作一顿,但并没有应答或转身。 尽管不知道对方呼唤自己意欲为何,不过和回应相比,无疑是把面前的书页握于手中更加重要。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叹息声。 伴随着什么尖锐之物破空而来的风声,右侧的肩胛骨猛地一痛,随之扩散开一阵阵由弱渐强的麻痹感。 怎么可能?! 费奥多尔难以置信地回头,捕捉到少年正缓缓放下枪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着这边绽放出一个不含恶意的纯粹笑容。 不用过于担心,只是麻/醉/枪而已。雨宫翠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武器,随即将其丢弃在一旁的地面上,我稍微更改了药物配比,生效时间会短一些。 半边身体都已经不听使唤,朝着书页伸出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葡萄酒红的眼睛微微闭合,鸦色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轻颤着。事情的发展翻转得过于突兀,即使是一向以计谋自傲的魔人,心中也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荒谬感。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却被对方摇头否决了。 没有哦。托手术的福,我现在依然非常、非常地热烈地喜爱着费佳呢。 他顿时失笑。 说什么喜爱 但是,和那双毫不动摇、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的闪亮黑眸对视,已经滑到嘴边的讥讽之语逐渐消散了。 某个更为跳脱、却一直被他忽略的可能性,终于在这一刻浮上心头,化为了某种明悟。 【喜爱。】 【喜爱着费佳。】 【被我赦免的爱人,应该迎来的不是抹消存在的末日审判,而是切实的幸福。】 对费奥多尔为自身安排的残酷结局感到不满,却又无法对抗平日相处时他所下达的命令,被命运推搡着前进,最终在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最后一刻,抬起了枪口。 功败垂成的懊恼与愤怒、猝不及防被这个人背叛的不甘与怨怼,像是骤然裸露在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蒸发为徘徊的惘然,最终彻底消散了。 是这样啊。 想通所有关节的青年,似乎一时不知做出何种表情,最终展露出一个略带自嘲、意味复杂的浅笑。 就算扭曲了情感,失去了记忆,被他夺走后安放在身边的雨宫翠,本质上和过去并无不同。 面对在意的个体,甚至比当事人本身更加希望这个人能够获得救赎。 只是在将费奥多尔的信任和费奥多尔的幸福放上天平权衡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至于破坏计划的负疚感、面对自己时的心虚和忐忑,类似的负面情感早就在手术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吧。 倚靠着展示台的身躯缓缓滑落,他向前伸出了还残留着些微知觉的左手。 过来,翠。到我这边来。 像是之前几个月的每一次呼唤一样,被叫了名字的少年步伐轻快,毫不迟疑地小跑到他身边,扶着已经无法站立的费奥多尔半躺在地板上。 交握的左手勉力抬起,轻柔地抚摸对方垂下的脸颊。 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朦胧。 但依旧可以确信的是,雨宫的手紧密地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并没有逃避或抗拒的意味。黑色的眼睛里,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恒定的愉快。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异能力可以通过触摸发动,瞬间夺走性命。费奥多尔轻声问,不逃跑吗? 尽管猜到了对方的动机,但这和他将要给出的惩罚是两码事。 如果自己失陷在这里,雨宫翠被太宰治带走治愈,解除精神上的枷锁,再见面时又会怀抱着切实的恨意,真情实感地叫自己去死。 已经打上他的烙印的东西,无法容忍再次失去 所以,处理方法只剩下一种。 感到难以理解一般,雨宫翠微微歪了歪头。 从费佳身边逃跑?为什么? 因为我会惩罚做错事的坏孩子。 啊,我知道的呀。 少年模糊不清地回答着,低下头蹭动他的脸颊,但是,很久以前就说过的吧?如果费佳想让我消失,我只会回答我很乐意。因为这是神明大人的旨意呀。 【行动比言语更加有力。】 这句话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的同时,感觉到心脏的深处轻微地震颤着。 燃烧起了令人不由痛苦蜷缩起来的暗火。 维持这份爱。定格这份爱。不会再被任何人抢走,打碎之后,就永远属于他了。 【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信任值上涨二十点!目前的信任值为:67点!】 【大礼包已经解锁,请于傍晚五点至七点前往Lupin酒吧领取!】 系统的播报声响过之后重归沉寂,连宿主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没有得到。回援的军警似乎已经到达,原本悄无声息的走廊外侧,传来了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这让费奥多尔的呼吸滞了滞,被雨宫翠握着才不至于滑落的手微微弹动了一下。 已经到了告别的时间。 葡萄酒红的眼睛尽力聚焦,他任由来人冲进研究室的门,无数枪口朝着这边抬起对准。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微笑着的少年,下意识屏住呼吸,贪恋着即将尽数逝去的短短几秒,最终,在将要被困意淹没的最后一个瞬间,呢喃着说出了异能力的名字。 【罪与罚】。 面颊贴在他掌心之中的雨宫翠,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带着两位干部和军警一同出现在此处、前来查看种田长官所中的病毒是否能够用异能力解除的太宰治握住了魔人的手腕,把这只让人看不顺眼的手狠狠掰开,离雨宫翠远之又远。 费奥多尔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盯了他一眼,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药物导致的昏迷当中。 意识到自己依旧清醒的雨宫翠睁开眼睛,看着怀里沉睡的青年发愣。 太宰治狠狠咬了咬牙,忍耐着那股想在军警眼皮子底下把这只老鼠碎尸万段的冲动,百般犹豫之后,终于强作冷静地出了声。 该回家了,雨宫。 第112章 你的故事 昏迷中的费奥多尔被军警带走收押, 雨宫翠在一旁看着,并不觉得担心。 他事先就通知过伊万,如果晚上没有回驻地汇合的话, 就来异能特务科接应。后者的异能力【断崖】能够控制土石, 挖个隧道劫个狱还是做得到的。 虽然想继续跟在费佳身边,但手腕却被讨人厌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牢牢握着, 怎么也挣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被人抬了下去。 至于被太宰治纳入保护范围的雨宫翠,异能特务科成员在交换了眼神之后,默契地选择了忽视。 随行的中原中也收到了普希金被俘的消息,名为共喰的杀人病毒已经解开。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假模假样地寒暄、约定了要继续维持三刻构想的平衡来守护横滨之后,港口黑手党的一行人在政府人员的目送下匆匆离开, 登上了在门外等候许久的雷克萨斯。 被一同塞进小轿车里的雨宫翠毫无反抗之力, 感觉自己非常柔弱。 柔弱的翠翠猫敲了敲车窗, 得到依旧钳着自己手腕的太宰治一个斜过来的眼神。 劳驾,能把我送到Lupin酒吧去吗? 青年鸢色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 Lupin那是主世界线的自己和仅有的两位朋友、坂口安吾与织田作消磨时间的地方, 说是盛满回忆的秘密基地也不为过。 他淡淡地问:去哪里做什么? 啊, 有人在那边放了东西让我去拿。看见太宰治不甚赞同地张开嘴, 又紧接着补充道,只能我亲自去取哦。 寄存物的内容是什么,又是谁特意放在那个地方的毫无头绪,却也因此更令太宰治感到在意。 他没有拒绝, 只是握着秘书手腕的力道愈发大了。 我陪你一起去。 司机调转车头开入另一条路的同时,雨宫翠偏过头来, 毫不掩饰自己讶异的眼神。 这个人, 他想, 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多余吗? 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小巷中的酒吧亮起了招揽客人的灯牌,上面印有花体的Lupin字样。 雨宫翠站在镶嵌着七彩玻璃的木门面前,不知为何觉得有点眼熟。 狭小的门扉容不下两人并排通过,他没有理会终于被迫松开了手的太宰治,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店内的陈设古朴而富有韵味,座椅都蒙着一层让人感到微暖的橙色光晕,但却空无一人。木门吱呀作响着在身后合上,雨宫翠的脚步顿了顿,这才意识到太宰治没有跟上来。 算了,管那家伙做什么。 在店内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挑了张高脚椅坐上去,左腿叠放在右腿上一晃一晃,试探性地敲了默不作声的系统。 说好的大礼包呢? 本来不期待能得到回应,但系统发出滴!一声欢快的轻响,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正在为您规划路线中您离大礼包还有:1.7公里!】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眼前随之蹦出了虚拟的绿色显示屏,像是手机端的地图APP一样,还贴心地规划了宿主赶往插着小红旗的终点的最佳路线,真的很担心他找不到了。 雨宫翠定睛一看,小红旗在Lupin的西北角,再往前一点就是武装侦探社的所在地。 他有些无语地吐槽:既然在那里,干嘛非让我往酒吧跑一趟啊?! 系统乖乖躺平任打任骂,连一个字都不出言反驳。雨宫翠也不是真想和区区一个人工智障对线,只能无奈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本以为没有自知之明的太宰治等候在门外,结果真正出去后才发现,漆黑的巷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虫鸣。 而外面的街道上,也并没有并排停着几辆隶属于□□的雷克萨斯。 雨宫翠百思不得其解,愈发坚信了太宰治是个难以理喻的怪人。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兜里,顺着系统规划的路线脚步轻快地前行。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路程虽然不长,但就这么走过来,依然发现了些许异样。 未曾损毁的建筑物、弥漫着欢声笑语的人群,过于缺乏紧张感了。 丝毫不像白天还处于战争中的样子。 心里转瞬之间浮现出多种猜测,但一时不敢确定。沿着既定的路线沉默无言地继续向前,末了才发现,那个标注着小红旗的终点,似乎是会移动的。 像是什么活物一样,走走又停停,现在正在不远的前方缓步挪动着。 被骤然升起的好奇心所驱使,转瞬即逝的迟疑之后,雨宫翠大踏步地追赶了上去。 越过隔在中间的人流之后,不期然和恰巧转过身来的青年撞了个正着。 他急促地说着抱歉,按着额头后退了一步。后者哎呀一声,故作委屈地歪了歪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在看清面前人相貌的一瞬间忽的凝住了。 上身不由自主地前倾,牢牢按住莽撞地凑过来的少年的肩膀。 雨宫? 被叫了名字的雨宫翠放下手,看着眼前取下了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将黑西装换成沙色风衣的太宰治。 他再次缓缓cue了系统。 这玩意儿就是你的大礼包??? 不管雨宫翠怎么想,这么久没见到他的太宰治不可能轻易放手。 尤其是注意到前者身上宛如夜中火炬一般明显的各种异常,猜测跑来找自己也许是潜意识之中的求助行为,他义不容辞地把人带回了武装侦探社。 而在房间内的病床边上,提前接到电话的与谢野晶子扛着惯用的砍刀,脚边搁着电锯,已经先一步等候在了那里。 对给自己带回了新病人的太宰治非常满意,连带着语调都柔和了起来。 那孩子在哪儿?快带过来吧。 * 既然被自己触碰后,雨宫身上的异样依旧没有消失,就说明这并非单纯由异能力所导致的问题。 稳妥起见,还是先让与谢野医生治疗一遍为好。 太宰治在待客区翘着二郎腿喝咖啡,杯子都端到了嘴边,却出神地一动不动。 里间传来的惨叫声已经消失许久,与谢野晶子擦着血迹斑斑的手走出来,眉头紧紧蹙着。 刚治疗完,已经昏睡过去了。这孩子,浑身上下都是被刑讯的痕迹呢是太宰你的朋友? 青年把咖啡杯搁回桌面上,从鼻腔深处挤出了轻轻的一声嗯。 等到与谢野离去,他撩开帘子,无声走到了雨宫翠占据的那张病床旁边,在昏暗的夜色里就着月光打量打量对方的睡颜。 虽然疲惫,但总算摆脱了先前病态的笑意,变得干净可爱起来。 顺着脖颈攀援而上的那些伤疤,曾担任过黑手党干部的自己非常熟悉。 太宰治伸出手来,用指尖轻触其中一个。 指腹传来的触感干燥而粗砺。 【你小心翼翼呵护、想要写就Happy Ending的那个故事,最终变成了这幅模样吗?】 第113章 旧味之瘾 从漫长的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骤然涌入脑海之中的大量记忆让雨宫翠眉心抽痛,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到费奥多尔的信任值到了六十,就引导雨宫翠前往A世界寻找太宰治。确认大脑完全修复之后, 再开放全部记忆。】 这是上次回到文豪野犬Beast副本之前,他曾经叮嘱过系统的话。 而现在,毫无疑问上述条件都已经满足。 雨宫翠慢吞吞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打量着周围似曾相识的场景。 窗外的电线杆上有几只麻雀跳来跳去, 在晨光下叽叽喳喳地叫嚷。阳光照进室内, 用作分隔的淡蓝色的帘子轻轻晃荡,贴着墙的一侧,在自己身边并排摆着几张无人使用的病床。 是武装侦探社。 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闭上眼睛回想在失去记忆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个男人的棘手程度和太宰治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一不小心踏入陷阱,以至于只能孤注一掷、尝试在Debuff缠身的情况下完成攻略,虽然对自己抱有信心,但最终的成功, 也不能得不承认有运气的因素。 他原本打算在A世界修复大脑、拿回记忆之后,再满状态返回费奥多尔身边,利用后者的信任另行报复 没想到的是, 信任和报复,原本相悖的两者,居然已经一并完成了。 不愧是我。 但欣慰之情还没来得及升起, 就已经又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费奥多尔。 原本应该怀抱着满满恨意与嫌恶之感的阴沟里的老鼠,在回想起那个名字的时候, 所感受到的不是厌憎,而是条件反射一般产生的、对现在的雨宫翠而言相当惊悚的, 渴求与依恋之感。 尽管能够被理智压抑, 却已经足够让人感到不安。 他忍耐着情感与理智割裂的矛盾感, 手臂支在腿弯上,心累地捏着鼻梁喃喃自语。 巴浦洛夫的狗? 每次提及那个名字,便能体会到由衷的快乐。多次强化之后,甚至超越了逻辑思维,只要铃声响起,大脑便会下意识做出反应。 再然后、就像自认为已经戒断成功的瘾君子不经意间扫了眼相关物品,随之占据回忆的,只剩下曾体味过的冲垮理智的快感。 【瘾。】 【那个人是有毒的。】 雨宫翠攥紧了床单,从牙缝里挤出无比虚弱的恨恨唾骂。 该死的老鼠 不远处传来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帘子随即被悄然拉开一条缝隙,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俊朗面庞探了进来。 哎呀,我就说雨宫差不多该醒了嘛。 太宰治唰地一声把帘子整个拉开,大踏步朝这边走过来,不忘邀功一般把手里的塑料袋举高晃了晃。 给你带了早餐,要吃点吗? 胃部的知觉被香气唤醒,雨宫翠没有推辞,从青年手里接过了袋子。 他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吃着,太宰治躺在一旁的病床上,枕着胳膊,两条腿叠放起来一晃一晃,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等到果酱面包和最后一口热牛奶都被送进肚子,雨宫翠长出一口气,觉得总算活过来了。 他把包装袋扔进床头的垃圾桶,真心实意地开口称赞。 果然很靠谱呢,治君。 但是,轻飘飘的赞美却并没能让太宰治感到愉快。 他躺在床上没什么动作,视线依旧赌气地盯着天花板。和先前打招呼时的欢快模样不同,整个人的态度都霎时冷淡了下来。 是啊,关于这个我早就知道所以说,雨宫是认定有我兜底,才放心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的吗? 被他的质问会心一击的雨宫翠张了张嘴,在发现似乎无可辩驳之后,蔫哒哒地垂下了头。 虽然局势的恶化并非出于他的意愿,但在制定计划把对方设定成大礼包的时候,的确存在让这个人帮忙收拾残局的意思。 抱歉。 抱歉? 太宰治提高了音量,一副难以置信的委屈表情,就这,就这,就这? 本来应该熟练地接上话茬,拿出对待小孩子的态度耐心诱哄,用蟹肉饭和睡前故事之类的奖励做出安抚,就可以沿着惯用流程,轻易收获一只被顺毛顺得非常满意的太宰治。 但是,在最开头的部分微微怔神了几秒,连接下来浮现的笑容都变得勉强。 这套相处模式,下意识地让他感到不安。 雨宫翠偏过头来遮掩失态,抚平心绪后轻声问:那治君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呢? 后者的眼神从天花板上移开,幽幽地锁定了他。 半晌之后,才避开这个话题,若无其事地出了声。 事到如今,你不会还想着要回去吧。鸢色的眼睛里神色格外冷凝,我不同意哦。 回去? 同时面对根本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的费奥多尔和太宰治吗。 头,大了起来。 雨宫翠托着下巴,痛苦地勉力转动沉重的脑壳。 费奥多尔的信任值虽然及格了,但主动脱离是需要八十以上的分数的吧?进一步攻略是不可能的,难道又要在好不容易苟下来的这条命上做文章 【其实可以的!】 认定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宿主成功攻克,系统的态度逐渐变得舔狗起来,此刻殷勤地出了声。 雨宫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可以? 【可以申请自主脱离!】系统提醒道,【攻略对象太宰治的信任值,已经达到八十四了!】 心脏紧缩了一下。 太迟了,他想。事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在小巷中对峙之时,青年好像快要哭出来的眼神。 电子音在耳边催促:【确认申请自主脱离吗?】 他轻微地闭了闭眼。 确认。 让自己心心念念、数次返回这个副本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就算继续相处,也只会让彼此都觉得痛苦。 终于能从这滩几乎溺毙自身的泥潭里逃出,去往毫无负累的新世界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系统欢快地答应下来,告知已经提交了申请。雨宫翠睁开眼睛,平静地和等待着回答的青年对视,胸口充斥着的奇妙情感像是怅然若失的酸涩、又像是解脱。 不,我不打算回去了。 在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悦之色后,又狠下心来加以补充。 但也不打算留下来。 太宰治愕然地坐起身来,睁大眼睛瞪视着他。 雨宫? 我要离开了,雨宫翠轻声说,就像你曾经猜测的那样,去往别的故事里。 系统没有反应。 看来这种隐晦的表达方式,并不违反禁止条例。 而在他的对面,青年鸢色的眼睛里正刮起一场由弱渐强的风暴。尽管被紧绷的表象死死压抑着,但周身的气息已经逐渐变得幽深,却依旧以若无其事的轻快语气发问。 因为对那位主角失望了,所以拔腿就走?能为了他改写故事,但至于我,连让雨宫稍作停留的价值都没有呢。 明明之前还依赖感十足地说着真是可靠,亲密地叫着他的名字。 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可以主动凑过来,但学会如何与太宰治相处之后便少与自己接触、直到需要人帮忙收拾残局才想起自己来、更是从来没有把这份羁绊当做驻足的理由。 或许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对雨宫翠而言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附赠品吧。 察觉了对方心里疯狂转动着的过激念头,明白这是从实交代必然会产生的结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雨宫翠没有逃避,而是心平气和地叫了青年一声。 治君。 如果真的像你想得那样卑劣,我会告诉你我打算留下来,然后找个角落偷偷消失掉。至于会不会有人挂怀,那不是已经离开的我要担心的事。 太宰治抿着嘴唇与他对视,许久才慢吞吞地接上了话。 你的意思是,正是因为是朋友? 所以才不加隐瞒,直白地告诉我吗? 复杂的心态翻滚许久,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沉沉叹息,把自己重新摔回了床上。 还真是容易被说服啊,我。 雨宫翠笑了笑,轻声安慰他:因为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谁身边的呀。能接受这点,说明治君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 那成熟的大人还真不好当。 用被子蒙住了脸,太宰治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撇了撇嘴。 但是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达了决定离开,他无法出言挽留。先前将自己和另外一位太宰治的比较已经过于无理取闹了,再逼迫对方更改决定也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归根结底,两个人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没有普通朋友会要求另外一方改变接下来的人生计划、必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 但是、如果是爱人的话,就是再自然不过的请求。 这么想着,他拉下被子,神使鬼差地问出了那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我说,雨宫啊。 那一个我,跟你表白了吗? 第114章 身欠巨款 这个宰在说什么啊。 雨宫翠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托着下巴笑眯眯等待回答的太宰治, 刚准备斩钉截铁地否认,并让青年收起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突然就想起了港/黑的小房间里,那对泛着银光的戒指。 尽管自我强调那绝不是什么意味特殊的东西、也不一定是送给自己的, 但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严词批判还是突然萎了, 最终说出的话非常有气无力。 不要一天到晚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治君。 太宰治鸢色的眼睛闪了闪。 避重就轻。没有否认。 不想回答又不愿撒谎的时候, 这是常见的解决方式。 他原本还以为雨宫会非常懵懂且无辜地反问他表白?,并且在搞清楚状况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呢。 那样的话,不仅另外一个太宰没有丝毫机会, 就连自己也不会被考虑。因为少年面对的不是二选一的问题, 而是根本就没有开窍。 但是, 现在这种反应 他注视着微微抿着嘴唇、明显有些出神的雨宫翠,猜测着当时的场景究竟是那个自己隐晦的示爱遭到了拒绝,还是一不小心露出了足以被发现的马脚, 不由自主地幸灾乐祸起来。 哈哈哈哈。 另一个我,感谢你用好感度降低的代价让雨宫发现了还有朋友之外的选择。 果然快乐都是对比出来的, 就算明白自己并没有做什么的机会,太宰治的心情还是稍微舒畅了一些。 他问面前的少年:打算什么时候走? 三五天之后吧, 我也不太确定。雨宫翠从病床上起身, 把脚踩进床边的鞋子里, 还是要出门一趟, 等回来以后,可以多陪治君一会儿。 太宰治唔了一声, 低声地嘟囔着。 说着不会回去这不还是有想要告别的人吗。 他站起身来, 陪同脸上笑容略显歉疚的少年离开了病房。 推开Lupin的门之后, 意外发现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空是压抑的浅灰色, 淹没在云层后的阳光显得十分暗淡。明明在刚刚离开的A世界,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朗好天气。 雨宫翠伸手接住几滴冰凉雨丝,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 逢魔之时作为世界之间中转站的Lupin,只有搭载系统的自己能够进入。和A世界与B世界的这间酒吧彼此重合又截然不同,上次陪同自己前来的港/黑首领,估计是在门扉开合之间,就眼睁睁看着自己从身边消失掉了吧。 他并不打算和这个人碰面,节外生枝是必然的事。 踌躇片刻之后,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拨打了某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上午好,敦君。 怀抱着上次用枪指着对方的亏欠感,雨宫翠的声音放得比平常面对这个孩子时要更加温和。 是我。要稍微聊聊吗? * 说是聊聊,其实只不过是尽量委婉地告知了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 顺便建议中岛敦考虑下带着泉镜花跳槽到武装侦探社,那里的环境对两个人的成长更有好处 至少在A世界,小老虎和形影不离的少女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愉快样子。 雨宫翠没有回答敦关于目的地的追问,面对少年带着些微哭腔说出的想和前辈一起去的恳求,也只是一味安抚。 太不适应这种分别的场面,感觉快要被咬啮着心脏的细细碎碎的愧疚感淹没了。 但是,必须给出正式的告别。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不愿意对方在自己离开之后依旧怀抱着无止境的担忧。 又跟武装侦探社的芥川和织田等人打招呼报了平安,在得知雨宫翠即将离开横滨远行的消息之后,电话那头也在沉默之后表示理解,只是遗憾于他的决定下得太过仓促,没有当面送别的机会了。 在挂断电话之前,织田作之助突然提起了另外的事。 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总之还是告诉你一下吧。 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恼,雨宫翠几乎能想象出对方纠结地挠着脸颊的样子,港口黑手党的那位太宰治,来这边找过你说实话,他的状态不太对头。 像是压抑过久的火山一样,处于濒临爆裂的前夕。 虽然被芥川赶出去了,但他好像说有你的消息记得告知他。多余的事情我是懒得做啦,总之,雨宫你不想再和这个人打交道对吧? 雨宫翠仰望着毫不停歇地落下密集雨滴的阴霾天空,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了然地答应下来,决定把太宰治的委托抛之脑后:我知道了。 织田先生。 而电话对面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随即又像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话会脱口而出一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红发的青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耐心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像是终究对什么妥协了一样,听筒里传来了轻微的叹息。 请您稍微照顾那个人一下吧。 偶尔打个照面、说上两句话的程度就好。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系统贴心地给雨宫翠留出了和A世界太宰治相处的时间。 或许是攻略成功能量充足的原因,这次的跳跃相比前几次都要平稳,甚至没什么感觉。 具体来说,就是在和治君互道晚安之后上床入睡,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就已经变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存在感非常明显的输液瓶,高高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透明的液体顺着PVC软管一滴一滴落入滴壶,再通过插在手背上的注射针缓缓流进血管当中。 鼻间尽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雨宫翠心生不妙预感,心道这回的人设怎么又这么病弱,明明自己刚从病床上下来没几天 但是吐槽的念头刚从脑海里跳出来,就随之被四肢百骸涌来的钝痛淹没了。 他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脊背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这个感觉。简直像被大卡车从头到脚碾过一样。 突出其来的动静惊醒了旁边的什么人,在椅子吱呀作响的动静之后,额头和脸颊上传来了被拧得半干的毛巾轻轻触碰的温热感觉。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略带沙哑,低沉地、试探性地叫着他的名字。 Midori? 雨宫翠撑开眼皮,虚弱地应声:在。 拿着毛巾俯下身来的少年有一头十分漂亮的银色短发,凌乱地垂在线条分明的脸颊边。虽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五官轮廓锋利流畅,已经依稀现出成年后的俊朗模样。 让雨宫翠忍不住定住眼神打量两秒的,是对方那双过于特别的眼睛。 纯黑的巩膜衬托着血红色的瞳仁,被紧紧盯着的时候,有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惊艳感。 少年身周的气息冷漠孤僻,显然并不是习惯和人亲近的类型。但此刻看着床上的雨宫翠睁开眼睛,似乎还挺有精神的样子,不由轻轻抿了抿嘴唇。 大概是笑了一下。 他收回了手里的毛巾,搜肠刮肚地寻找了半天措辞,才慢吞吞地问:想吃点什么吗? 雨宫翠萎顿地试图摇头,动作失败后愈发无精打采。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银发的少年动作一顿,不自然地避开了他探寻的眼神。 这让雨宫翠心头一沉,心想垃圾系统这次安排的身份不会已经身患绝症从此瘫痪在床吧,不会吧不会吧? 就在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准备怒气冲冲地把装死的人工智障揪出来痛骂一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正低头翻动着手中病历的护士迈步走了进来。 她冷冷环视病房,扫了眼床上的雨宫翠之后,毫不停留地走向一旁抬头看过来的陪护人。 您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吧,里苏特先生?护士生硬地说着,眉头皱得死紧,账单,账单!已经拖欠了太长时间了! 被称作里苏特的少年显然不是能言善辩的类型,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了两下。 现在不行。等到赔偿下来 护士小姐窝火地挑了挑眉毛,唇边的肌肉由于强忍冷笑而紧紧绷着。 哦,是吗?但我听说引起那起事故的肇事司机,她瞥了床上暗搓搓竖起耳朵的雨宫翠一眼,已经疏通了关节,一个里拉都不用吐出来。只要在监狱里稍微待上一两年,就又能重回社会,谁会选择倾家荡产补偿受害者呢? 拳头紧握的里苏特死死抿住嘴唇,没有出言反驳,只是冰冷地瞪视着对方。 护士被那个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所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但随后又从怀中抱着的账单里汲取了勇气,用比之前更加尖锐的嗓门吼了回去。 所以别再妄想什么赔偿了!去借也好去抢也好,总之快点把钱给我交上!! 总觉得里苏特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雨宫翠隐忍地着皱皱眉头,刚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就听见无比响亮的嘭的一声 护士随手关上的病房门,被某个不知名的嚣张家伙从外面狠狠踹开,几乎镶进一旁的墙壁之中,中间明显地凹陷下去一块。 一个同样是银白色短发的瘦削少年双手插兜,以气势十足的傲慢姿态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他无视一旁面色警惕的里苏特和眼珠子几乎瞪出来的护士,和雨宫翠对上视线后眼睛一亮,大踏步走过来,抬脚把床腿踹得邦邦响。 相貌姑且还算的上清秀,但是甫一开口,那副自带扬声器的大嗓门在病房内嗡嗡回荡,几乎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雨宫翠给震聋。 喂,垃圾!!少年大力踢着床脚,脸上的笑容由于过度兴奋而显得扭曲,这么久没来学校,到底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第115章 返校决定 从护士和里苏特的交谈、以及清醒之后父母从未出现过这点来看, 雨宫翠猜测,在先前的那场车祸里,一家三口中幸存下来的估计只有自己一个。 这样的话, 学校方面没人请假也解释得通。 但是, 这个言行举止都很像校霸的白毛,专程跑到医院来找自己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这种话,听起来, 似乎是自己跟他做了什么约定? 难道是约架? 几乎被缠成木乃伊的雨宫翠和丝毫不懂得读气氛的白发少年对上眼神,再厌烦不过地嗤了一声, 皱着眉头别开了脸。 白毛一点就炸,当即用那副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在病房里吵吵嚷嚷起来。 哈?!你那是什么态度!喂喂,该不会怕了我斯库瓦罗又不敢直说,故意跑来这里装病吧!! 你是白痴吗?! 进入角色的雨宫翠摆出耐心耗尽的样子,以更大的声音、更凶恶的态度压了回去。 过来之前不知道稍微调查一下的吗!知道发生什么了吗就在这里大吼大叫,以为所有人都必须以你为最优先吗?!! 被吼了个正着的斯库瓦罗难以置信地僵住。 你这家伙, 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话音渐渐放轻, 他转动脖子左右张望一圈,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自己身在医院一样狼狈地后退半步, 狠狠瞪了床上的雨宫翠一眼之后, 抓住门边正小幅度移动脚步的护士,大步离开了病房。 变形的门已经无法合上,外面隐隐约约飘来斯库瓦罗以过高的分贝询问护士雨宫翠病情的声音。 里苏特再三尝试把门塞进门框里无果之后,终于选择放弃,慢吞吞踱到雨宫翠床边,迟疑地往外看了一眼。 你朋友? 雨宫翠木着脸反问, 怎么看出来的? 得到沉默作为回答之后, 他反省了先前的态度是否过于真情流露, 最终低低地解释了两句。 是我车祸后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刚刚又听见肇事司机的消息,一时之间过于激动了。抱歉。 正把病床的上半部分摇高、让雨宫翠能稍微坐起来些的里苏特,闻言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抱歉的。 两人之间的简短交谈临近尾声,门外再次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不过和上次相比,明显要轻了许多。 斯库瓦罗依旧顶着那张让人非常想迎面揍上一拳的嚣张臭脸走了进来,不过和之前相比,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他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嘴唇死死抿着,走到床边跟雨宫翠神色扭曲地对视了半天,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作斗争一样,过了半晌,才从牙缝里艰难地迸出了一句话。 连音量都降低不少,压到了只比正常说话高一点点的大小。 行吧,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前的举动是我不对 与性格完全相悖的礼节性道歉让斯库瓦罗像吞了只苍蝇一样痛苦,梗着脖子努力了半天,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冲上前来,伸手想去拽雨宫翠的衣领。 那女人说你的手臂受损严重,再也拿不起剑了!开什么玩笑!! 还不等里苏特上前制止他,原本垂着眼睫一语不发的雨宫翠抬起眼来,用和斯库瓦罗印象之中的温和模样截然相反的、冰流一般寒冷彻骨的眼神,把后者伸到一半的手生生定在了原地。 出去。他轻声道。 斯库瓦罗犹自挣扎,咬着牙低吼了一声:雨宫! 滚出去。雨宫翠满脸都是不为所动的漠然,别让我说第三遍。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本以为以这家伙的性格肯定会摔门离去,然而没想到的是,斯库瓦罗反而深吸一口气,勉勉强强冷静了下来。 老子就是不信。 在硬邦邦地抛出这句藐视医院结论的话之后,他终于转过了身,语气意外地平静。 医药费我已经付清了,你给我好好养病,比斗的事情回头再说。 雨宫翠目送对方的身影朝病房门口走去,用轻微但清晰、确认他能够听到的声音低低骂了一句。 白痴。 斯库瓦罗的身形略微一滞,但到底还是没有回头,像是逃跑一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雨宫翠偏过头来,看见里苏特正把不知何时藏在袖管里的水果刀放回果盘里。 虽然一部分原因是斯库瓦罗的气质太具有攻击性,但很显然,清醒后一直在身边照顾他的少年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虽然还不至于感到棘手,但雨宫翠还是下意识地轻轻叹了口气。 显然误解了这声叹气的含义,里苏特扫视一眼对方放在被子外面、被雪白绷带层层环绕的小臂,眼神不由自主地暗了暗。 在车祸时条件反射地护住了头部,没有受到致命伤。但首先遭受冲击的手臂前端损伤广泛,血管、神经、肌腱断裂,尽管在手术后接了回来,不过能残留知觉已经是万幸,想要如同常人那样灵活,注定是不可能了。 和自己这个父母早早离异、双方都视作累赘不管不顾的人不同,翠是在相当幸福的家庭中长大的。 在早已淡忘了长什么模样的父亲断绝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生活费之后,是翠的父亲自己的远房堂哥主动揽过了照顾自己的担子,里苏特才能在不用品味太多恶意的情况下,顺利活到今天。 但是,自己的幸运也好,翠的幸福也好,全都在那场车祸中化为乌有了。 明明几个月之前,堂哥还在酒桌上开怀大笑,提及翠因为剑道特长,被一所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学校录取了。 言辞之间,尽是对孩子光明未来的希冀和展望。 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亲戚,在堂叔一家只有翠幸存、而且还尚在昏迷中的那段时间,负责和肇事司机沟通协商的只有里苏特。 或许是因为接洽的是个半大孩子,那个人的态度格外不做掩饰,摆明了毫无愧悔之心,声称大不了坐上几年监狱,一分钱的赔偿都别想从他身上捞到。 穷鬼、乞丐、诈骗犯之类的辱骂层出不穷,而负责调解的警察视若无睹,只是摸着鼓鼓囊囊的口袋,不时不耐烦地抬手看表。 最终的判决结果,也只是两年的监/禁。 用来交换两条人命,和翠的后半生。 里苏特握紧了即将离手的水果刀,从盘子里拿了个苹果,坐在一旁沉默地削着皮。 把浅蜜色的果肉切成方便吃的小块,送到还不能自主行动的黑发少年嘴边,在后者张口咬住之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低声喃喃。 不需要担心太多迟早有一天,我会把这些事都处理好。 又过了两个多月,雨宫翠漫长且无聊的养伤时间终于宣告结束。 在某个阳光正好的清晨,他趁着一听见自己说我想下床走走就如临大敌、似乎听见的是我不想活了这种危险言论的里苏特不在,操纵着一直坚持进行小幅度动作复健的肢体,慢慢地滑下床沿,走到了透射出明媚阳光的窗边。 手臂上的绷带早已经拆掉,露出皮肤表面歪歪扭扭的骇人疤痕。 雨宫翠转动手腕,借着光线打量了一会儿,缓缓收拢五指,将右手紧握成拳。 使不上力气。 尽管脑中想要握紧的念头始终存在,但力道就像被黑洞吞噬了一样,甚至连在掌心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都做不到。 如果再强迫自己用力,整只手就会连带着小臂一同微微颤动起来。 神经接续手术之后最常见的后遗症,就是肢体的力量和灵活性都大幅度下降。 之前斯库瓦罗提起剑道的时候,雨宫翠还有所意动,很想让从松阳老师那里学来的剑术重新发光发热但现在看来,连都不能握紧剑柄都成问题。 他松开虚虚拢着的五指,干脆利落地打消了成为剑术天才的念头。 不,也不能说成为。按照现在的剧情走向,应该是原本的剑术天才遭遇意外,被迫放弃剑道黯然离场才对。 放下右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推开了窗户。窗外温煦的微风刚刚吹拂到脸上,雨宫翠就听见背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他转过身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早安,里苏特叔叔。 端着早餐进来的少年怔了两秒,黑红相间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半倚在窗台上、发尖被风吹拂得摇摆飘落的雨宫翠,最终几不可察地放柔了表情,轻声做出回应。 早安。 两个人在方桌上相对而坐,吃完了煎蛋、沙拉和吐司片组成的简单早餐。 之前就问过里苏特不用去学校吗?这样带有朴素疑惑的问题,而对方言简意赅地回答已经请了假,所以不用担心,雨宫翠也就没再追问过。 但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差不多痊愈,再把里苏特绑在身边,就显得太过自我了。 把最后一块煎蛋放进嘴里,雨宫翠已经打定了主意。 不管过去跌入过怎样的低谷,生活还是要继续。不论对于自己还是里苏特,都是时候让一切回归正轨了。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摆出谈话前惯用的端正姿势。对面的少年察觉了什么,停下手里的刀叉,抬起头来安静地注视着他。 我觉得,雨宫翠慢慢说着,给对方留出思考和接受的空间,是时候回学校去了。 第116章 重返学校 对面的少年轻微地抿了抿嘴唇, 最终没有出言反驳,大概是默认了。 相比意料之外很好说话的里苏特,在第二天上门探望时听说雨宫翠打算返校的斯库瓦罗, 态度更加耐人寻味。 他不加掩饰地盯着雨宫翠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一反常态地收敛了大嗓门, 看起来纠结极了。 等到后者把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背包里,才按捺不住地挑了挑下巴。 喂,和老子打一架? 刚听说学校是寄宿制、假装自己是一时兴起突然决定返校才没有收拾行李的雨宫翠拉上背包拉链,毫无兴趣地拒绝了这个脑子里都是干架的白痴的提议。 我还在复健。他拍了拍手边的背包示意,连这个都提不起来。 斯库瓦罗的脸色更臭了, 仿佛听见的不是拎不起包而是生活不能自理,表情几乎称得上狰狞。 脸臭的白毛对着雨宫翠咆哮:那你去学校干什么,找死吗?! 雨宫翠觉得莫名其妙。 上个学而已,干嘛说得像要去异世界探险,还对体力值有要求的吗。 但是习惯了斯库瓦罗的暴脾气和神奇脑回路之后,他决定把对方的反应理解为关心,于是站起身来上前两步, 和颜悦色地拍了拍怒气冲冲的校霸的肩膀。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再说就算有什么意外,不是还有你吗。 在听到前半句话时满脸不信地哈?了一声的斯库瓦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非常虚张声势地大喊着老子才不会管你!, 一溜烟地摔门跑掉了。 雨宫翠趴在窗户上往下看。对方那个走路姿势十分嚣张的熟悉背影大踏步地钻进了停靠在路边的银色跑车里,但并没有发动车辆显然是在等自己收拾好下去。 他略感好笑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这么害羞的吗? 明显没到拿驾照的合法年龄的斯库瓦罗开着跑车在道路上飞奔, 离开市区之后, 更是飚出了难以想象的高速。 他开车的架势娴熟得过分了, 副驾驶上的雨宫翠看了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一会儿, 斟酌着开了口。 这个年龄开车,警察不管吗? 你把意大利的治安想象得太好了吧。斯库瓦罗不耐烦地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对于软弱无能的执法机关的鄙夷,如果是普通人被抓到无证驾驶,一点里拉就能打发掉。 没把自己放在普通人的范围内呢,斯库瓦罗你。 开车的少年以这还需要说吗的理直气壮态度回应,大嗓门震得窗户玻璃嗡嗡响。 说什么废话!毕竟相比警察,意大利真正的统治者可是 雨宫翠托着下巴静候下文的时候,他却一脚急刹,在某个被修剪整齐的绿色灌木丛和雪白罗马柱栅栏簇拥着的庞大建筑群门口停了下来,对着副驾驶扬了扬下巴。 喂,到了。 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雨宫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眼前明显占地颇广的豪华欧式庄园,说是富豪和政府高官的度假胜地他更能接受些。但是,学校? 看了身边穿着品牌高定衬衫的跑车车主一眼,觉得是跟这家伙十分般配。 不过据他所知,在出车祸之前自己一家的经济状况也相当一般,能被这所学校录取,靠的都是所谓的剑道天赋,学费之类应该是一概免除了。 但是,面对失去了光环的自己,校方的态度就很值得揣测了。 他安静地跟在斯库瓦罗后面往里走,庄园内部用白色大理石铺路,风景幽静雅致,显然有专人打理。 没有听到普通学校的琅琅读书声,虽然是上课时间,但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少年路过,看见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的斯库瓦罗之后面露忌惮之色远远绕开,同时用各异的眼神打量着一旁目不斜视的雨宫翠。 这个气氛,未免太过紧绷了。 转了个弯进入一片供人休憩的草坪之中,趁着四下无人,被围观许久的雨宫翠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内心的疑惑。 他们为什么那么关注我? 斯库瓦罗斜了他一眼:因为你回来了。 确认同学们的态度绝对不是欢迎和关心,雨宫翠追问:有什么不对? 原本走得非常潇洒的斯库瓦罗非常突然地顿了一下,眼神飘开,强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 我明明只有和Xanxus说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整个学校都知道你拿不了剑了。 雨宫翠: 雨宫翠:哦,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个Xanxus的错吧。 早就知道自己嗓门大但就是不乐意改的斯库瓦罗恼羞成怒:吵死了!!烦不烦!!! 但消息毕竟是自己泄露的,由此导致雨宫翠现在的处境变得非常难堪。他勉强压住脾气,狠狠地磨了半天牙,才恶声恶气地给出了乍一听非常像威胁的建议。 喂,既然你现在都这幅样子了,还是识相一点,自己转学比较好。 一旁的少年本就因为混血,体格较之身边同龄人更为纤细单薄。在经历车祸和数次手术之后卧床休养了几个月,现在气色肉眼可见的不好,整个人的色彩除了分明的黑与白,只剩下薄唇上一抹月季花蕾般浅淡的粉红。 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倒一样,肉眼可见的脆弱感。 但在更久之前,同修习北辰一刀流的少年初次碰面的时候,后者正同三个被这幅柔弱表象欺骗的蠢货对峙,只是简简单单地拔刀收刀,电光石火之间,那几个家伙就已经痛苦不已地捂着喉咙,踉踉跄跄地退开。 是在东方被称为居合的技巧。 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在一瞬之间制胜的刀技。 只用了刀背。转眼间逆转形势的少年平静地说着,让大部分看热闹的视线都转为忌惮与认同,不要再有下次了。 同样用剑的斯库瓦罗当即就亢奋起来,冲上前去想要挑战,但对方理也不理,把吵吵嚷嚷的他抛在脑后,转身朝校门口走去了。 原本以为几天之后返校,就能有再次挑战的机会 但事实并非如此。 现在想起来,他真该不由分说地发起战斗,拦着这个人坐上那辆车的。 抽离的思绪收回,斯库瓦罗的视线不由在雨宫翠空空如也的身侧停留了一瞬,随即扫了眼后者密布着交错伤疤的手臂。 能够守护他的那振刀剑,已经在车祸中毁掉了。 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低沉。 别以为经历过变故,别人就会对你怀有怜悯之心。现在的你是无法在群狼环伺的黑手党预备役之间活下去的。 我不知道当初对你抛出橄榄枝的是哪个家族,但既然拿不了剑,黑手党这条路就已经断了。再厚着脸皮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吧?这可是专门培训未来黑手党的学校啊。 黑手党? 雨宫翠微微睁大眼睛,心中的一切疑惑顿时都迎刃而解。 的确在意料之外,但还不至于感到震惊。相比听到真相遭受到的冲击,不如说感受更鲜明的是平静校园生活果然与自己无缘的可悲认命感。 他知道之前在校门口斯库瓦罗想说的是什么了。 【相比腐朽无能的警察,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者无疑是黑手党。】 当然,他的确不怎么乐意和这些人打交道就是了。 于是对着高自己半头的银发少年点了点头,表示对先前那个提议的肯定。 我会考虑的。 斯库瓦罗盯了他半晌,带着不知针对何物的闷气大力踢开了路上的石子,轻轻嗤了一声。 两人很快来到了分配给学生的居住区,停在了联排别墅的其中一栋门前。斯库瓦罗嘀咕着应该就是这里吧,和站在自己身后毫无动静的雨宫翠对视了一会儿,才烦躁地催促起来。 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开门啊你! 雨宫翠抬头瞟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回答:没有钥匙。 怎么会没? 大概率是在车祸时遗失了吧。 这个推测让已经吼了一半的斯库瓦罗瞬间哑火,只能在憋屈地狠狠瞪视之余,顶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勉强压下了脾气。 我去拿备用的,他没好气地说,你给我呆在这里别乱跑知不知道? 在收到雨宫翠很乖的点头之后脸色好看了些许,然而转身走了两步之后,又不放心地回头,大吼着重复了一遍。 千万别乱跑!就等着我回来!! 声音之大,半个学校都隐隐约约听得见。 住宅区的景观树上哗啦啦惊飞一群雀鸟,雨宫翠顶着嗡嗡作响的脑壳,保持仪态勉力微笑,冲着不远处拿出在世界彼岸喊话的气势的斯库瓦罗挥了挥手。 后者这才终于满意,大踏步地走掉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脱力地叹了口气,吧背包放在脚边,在别墅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转校程序上会有点麻烦吧。 重点是,不知道怎么跟里苏特解释。 作为彼此仅存的亲人,他能察觉到自己称呼为叔叔的少年那过于沉重的心思、以及背负着的义务感。就算自己说只是想换个环境,对方也能瞬间察觉真相,从而产生莫名的歉疚感吧。 他按着太阳穴,无声地吁了口气。 不远处传来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雨宫翠放下手,抬头向来人看去。 三个比自己壮上一整圈的男生,与其说是黑手党预备役,更像路边的小混混,捋着袖子接近的样子写满了不怀好意。 对这几个曾经在背景故事里被自己殴打的家伙一点印象也没有,雨宫翠闭了闭眼,用一秒钟接受了现实 听说他的武力值骤降之后,已经有想要清理队伍的热心同学第一时间赶来准备出手了。 第117章 云之戒指 雨宫翠站起身来, 稍微转动几圈手腕,对拿下几条杂鱼还是有自信的。 不等领头的那个狞笑着说出老套的反派宣言,他已经率先冲上,膝盖屈起, 狠狠顶在对方毫无防备的小腹上。 杂鱼一号顿时弓起腰来哀嚎着护住要害, 雨宫翠毫不留情, 肘部痛击敌人弯腰时暴露的后脑,在咚的一声闷响之后, 这家伙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剩下两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还没散去,就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眼前一秒扑街了。 雨宫翠的格斗术是中原中也手把手教导, 和强身健体交流切磋之类的美好目标沾不上边, 出手就是为了击倒敌人掌控局势。 没有丝毫花架子, 每一招都冲着敌人的致命部位攻击, 估计会被正统格斗家皱着眉头说一句阴险狠辣但与此同时, 非常地有效。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一对多却不能逃跑的时候, 宁愿自身受伤也要给其中一个敌人造成致命伤害,削弱对方的同时, 也会对剩下的人造成威慑。 另外两个混混迟疑着不敢冲上来,对视时看得到彼此眼里的些微惊恐。 不是说只擅长剑道吗?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雨宫翠缓缓平复了呼吸,站直身体后稍微拉伸一下由于猛然发力而有些酸痛的肌肉,抬眼看向对面僵住的两人。 不过来吗?一起上也可以哦, 你们本来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抽出柄闪着冷光的匕首, 在身前胡乱挥舞了两下。 你、你个混蛋少在那里得意忘形了!要不是你抢先出手, 老大才不会输得这么快! 反正最终结果还是会输不是吗, 雨宫翠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抹去眼角渗出的泪花,我还以为你们会识相点掉头就跑呢,真没意思。果然,蠢货就是蠢到连局势都看不清啊。 不理会被瞬间激怒的二人组,他冲着道路的尽头舒展眉目,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那就转交给你处理了,斯库瓦罗。 趁着握着匕首的那个矮个子下意识回头的一瞬间,雨宫翠拧身冲上,用腰部的力量带动腿抽出,把那柄匕首高高踢飞到了空中。 骤然受击的混混痛叫着缩回手,他灵活地握住翻滚下坠的匕首的刀柄,不甚娴熟地在手心中转了一圈。 雨宫翠拿着战利品啧啧感叹:好菜啊,你们。 终于看清楚了局势的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脚下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雨宫翠把匕首横在脸上,压低躯干踏出一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掉头就跑,速度之快,几乎在身后拉出滚滚的烟尘。 唬人成功的雨宫翠收起架势,掂量下手中的匕首,颇感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送货上门,还挺不错。 他绕过趴倒在地的那个倒霉蛋,刚准备回到别墅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畅快淋漓的哈哈大笑声。 循着声音的轨迹朝源头看过去,休息区的喷泉旁摆放着几张漆成白色的欧式铁艺桌椅,而迸溅出水花的人工池子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黑发少年。 丝毫没有同龄人该有的青涩,抛却年龄而言,或许不能称之为少年。 五官是非常阳刚的俊朗类型,下颏的线条流畅而漂亮。 眉眼之间距离紧凑,增添男性魅力的同时,让对方的眼神看起来莫名凶狠,被紧紧盯着的时候,恐怕会让谈话对象觉得呼吸困难吧。 虽然面孔还稍显稚嫩,但身形高挑强健,周身的气度让人联想起大草原上巡视领地的雄狮。 无论是那副浑然天成的傲慢姿态,还是细微之处毫不掩饰的暴戾气息,都直白地昭示着这个人的危险性,让雨宫翠沉默地握紧了匕首。 对他的警惕毫不在意,少年在结束了大笑之后颇感兴趣地看着他,慢吞吞地开了口。 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垃圾。 不太确定这个垃圾指的是自己还是脚边的炮灰君,雨宫翠微微偏了偏头。 像是对这份回应不太满意,对方冷冷地哼了一声,但唇边依旧挂有未消退的笑意。 他摆出一副不容置喙的态度,冲着雨宫翠扬了扬眉毛。 我听说过你,Amemiya Midori。比他们说的要有意思一些嘛。我倒是很期待,今后你能带来什么样的乐子。 乐子? 真是傲慢的人。 不太想找麻烦的雨宫翠将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圈,态度不冷不热。 其实我已经打算转学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一样,电子音急促地滴滴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成功发现攻略对象:???!信任值评测功能已开启!友情提醒宿主,攻略对象目前的信任值为:9点!】 雨宫翠动作一僵,原本流畅的话语顿时卡了壳。 狮子般的少年有一双颜色独特的眼睛,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稍偏向橘色的赤红。 被对方注视着等待下文,刚刚接到系统通知的雨宫翠改变态度收起了匕首,连带着对之后的人生计划也做出了调整。 他假装先前的对话不曾中断过,若无其事地问道: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少年闻言皱起了眉头,因为仿佛被指使而感到不快的同时,还怀抱着一种这个学校里居然还有人不认识我的被冒犯感。 啊啊,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这么问的吧? 明明是觉得有意思才主动上前搭话,他也说不准自己究竟是动了什么心思。但是现在,胸腔里涌动的惯常烦躁感,有点像面对斯库瓦罗那个白痴。 就在他用沉默回答雨宫翠的问题时,取完钥匙回来的斯库瓦罗从小径的尽头大步跑来,在捕捉到这边的景象时加快了脚步,同时像是担心两人起冲突一样,大叫着他的名字。 Xanxus!! 缓缓转身的Xanxus:吵死了,垃圾。 早就下定决心要追随这个人,口癖什么的已经习惯了。斯库瓦罗噌噌噌跑过来,看见倒在路中央的混混以后,疑惑地瞅了Xanxus一眼。 你干的?看不出来还挺热心嘛。 后者唯一的回答,就是懒洋洋地说了句白痴。 一旁从一开始就被排除选项外的雨宫翠干咳一声,冲着斯库瓦罗挥了挥手,得到后者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那是什么表情,垃圾。Xanxus嗤笑一声,看起来挺愉快的,雨宫他很强。没有剑也一样。 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斯库瓦罗挥去先前的不真实感,探究地看向自认已经相当了解的少年。 在后者的表情中品味出类似默认的意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扩大,最终畅快地笑出声来,大力拍打雨宫翠的肩膀。 这么说,今后我们应该就是同伴了不错嘛,雨宫! 稍微品出一点意思的雨宫翠哭笑不得地挡开他的手,揉了揉发麻的肩膀。 不用转学了? 斯库瓦罗一副已经失忆的模样,满脸不可思议地瞪视着他。 在说什么呢你这家伙,你可是被Xanxus认可的人!挑衅你就相当于质疑彭格列家族继承人的权威,会被撕成碎片的啊! 彭格列家族。 又是陌生的词汇。 雨宫翠默默记下,对Xanxus的特殊身份多少了解了一些。斯库瓦罗对后者的态度,尊敬之中又带着狂热,显然将这个狮子一样傲慢的少年视作了效忠对象。 既然他说今后会成为同伴,看来自己也被这位继承人划归麾下了啊。 就这么凭一时心情下了决定,真是随性。 虽然不知道对方看中的是哪一点,但雨宫翠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清楚的,之前赢得干脆也只是因为对手是学生,自己又占了先机。 更别提因为手部的问题,根本无法与枪/支的后坐力对抗,枪术也就无从发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臂,神情略带困扰。 但是,关于这个 斯库瓦罗唔了一声,看了眼一旁依旧保持沉默的Xanxus,声音少见地收敛了些。 只要日后觉醒的火炎是晴属性,应该就没问题。 谈话走向突然玄幻了起来,不等雨宫翠针对所谓的火炎进一步发问,Xanxus就抛下一句他可不像晴属性的那种白痴,随即单方面结束了谈话,十分自我地转身走掉了。 原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斯库瓦罗快步跟上,不忘对雨宫翠偏偏头,示意他也一起来。 前者连钥匙也一并拿走了,看来住处可能要换一换。 雨宫翠背上背包,大步朝任性的大少爷和紧随其后的银发少年追了过去。 之后的事件发展,和斯库瓦罗所说的一模一样。 在加入了以Xanxus为首的小团体之后,雨宫翠的校园生活顿时从预想中的困难模式调到了新手模式,轻松和平得仿佛就读的是和黑手党毫无关联的普通学校。 彭格列家族是意大利本土的老牌黑手党家族,资产、规模、势力和声望皆属一流,在所处的黑手党联盟中也处于核心地位。 在这所学校里,许多学生都隶属于彭格列的盟友家族,自然对身为彭格列九代目独子、预定的下一代继承人Xanxus保持敬意。 他们不敢当面质疑Xanxus的决定,但暗地里针对雨宫翠的流言,却一波接一波流传开来,永远找不到源头。 当事人暂时没什么兴趣搭理他们自从知道了将觉悟化为力量的死气之炎这个设定,他就一直相当感兴趣地揪住斯库瓦罗给自己演示,并在蓝色的波纹状火焰升起时十分配合地鼓掌。 这让斯库瓦罗悻悻吐槽自己像个卖艺的,展示了两三次之后就耐心耗尽,坚决拒绝雨宫翠的相关要求。 死气之炎以各种天象为象征物分类,斯库瓦罗的是带有镇静性质的雨属性,而Xanxus则是象征包容与调和的大空。 雨宫翠第一次知道以上消息的时候,还十分认真地问了斯库瓦罗觉醒的火炎是不是和自身性格截然相反,然后就在镇静的小伙伴的大吼声中,娴熟地侧身躲过了包容的Xanxus掷来的花瓶。 嗯,看来绝对是相反的没错了。 学校是寄宿制,和里苏特见面的时间也变得愈发少。即使坚持每天打电话联系彼此,也能感觉到,少年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沉默,也愈发捉摸不透了。 意大利人格外重视家庭和亲缘,雨宫翠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并未减少,只是碍于性格,表达的方式较为笨拙。因此,允许自己信任和依赖这个人的同时,也感到有一丝丝苦恼。 里苏特就像一座寂静的火山,总给人一股不知何时会爆发的危险感。 雨宫翠猜不透这位小叔叔究竟在想什么,委婉地发问又总得到若无其事的否定,无奈之下,也只能随他去了。 大概是入学的半年之后,Xanxus稍稍动用了一下手头的权力,从彭格列的储备库里带了盒属性俱全的低等级戒指来学校,简单地给雨宫翠介绍了一番。 人的身体是具有波动的,而戒指上镶嵌的宝石则可以捕捉这种波动、并以火炎的形式外显。所谓的火炎,其实是高密度能量的聚合体,根据属性不同,也具有不同的特性。 必须挑选和自己属性相符的戒指才能点燃火炎当然,那是对有天赋的人来说的。 Xanxus靠在丝绒高背椅上,把装有七枚闪亮戒指的盒子慢吞吞推到雨宫翠面前,赤红色的眼睛由于满含兴味,少有地跳动着熠熠的光。 若是没有觉悟,就得不到戒指的认可。 □□属性与日俱增的斯库瓦罗端着盘热气腾腾的煎蛋卷从厨房出来,把那条非常违和的围裙扯下来挂在椅背上,兴奋地拉开椅子准备围观。 能第一次就点燃火炎的人可以非常少见的,他得意地转动了一下自己中指上那枚戒指,慢慢来,多试两次你也就 雨宫翠自动过滤了他的大嗓门,从七枚之中挑选了最顺眼的一个戴到食指上,略微回想了一下斯库瓦罗说过的要点。 【将觉悟化为力量。】 戒指表面微微一闪,但并未像以前同伴演示的那样溢出火炎,安静得让人有些失望。 但雨宫翠并没有将它摘下更换,反而因为身体深处涌出的灼热感觉,缓缓地握紧了拳头。 一旁的斯库瓦罗等了半天无事发生,刚准备出言催促雨宫翠换一枚,就被Xanxus拿手边的茶杯扔了过来。条件反射地接住抛过来的茶杯放到桌上,这才顺着后者的示意,仰头看向了天花板。 紫色的雷云不断分裂增长,已经在头顶堆积出厚厚一层,增长速度之快,呼吸之间便已经累积到了伸手可以触碰的地方,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闪烁着。 是云属性。 性质为增殖,能够通过吸收敌人的火炎强化己身,同时具有极高的封闭性质。 初次接触便能引燃如此巨量的火炎,雨宫翠的天赋毫无疑问相当优秀。而当事人却丝毫不知足,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之后,无师自通地将多余的火炎散去,这才十分讨打地啧啧了两声。 明明比较想要能够活化细胞治愈伤势的晴属性不过,这样也还不错啦。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斯库瓦罗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重重嗤了一声。雨宫翠朝他挑眉一笑,留恋地转动两圈食指上的戒指,这才将之取下,照原样放回了盒子里。 重新变为七枚的戒指,闪着凌冽而和谐的光。 雨宫翠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朝着对面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神色细微处相当满意的Xanxus抬起了头。 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得到它? 第118章 义务助教 天光在沉静的黑发少年颊边跳动着, 勾勒出分明的轮廓。 他的表情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湖,没有贪婪,没有焦灼, 只是在一味地等待着答案。 是索要效忠的好机会。 但Xanxus只是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 懒洋洋地靠在高背椅之中, 左腿放松地叠放在右腿上,原本垂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随意地挥了一下。 拿走就是了。 别人想跟着自己是别人的事,高傲如同Xanxus,一向不屑于收买人心。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同伴、也不认为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倒不如说, 居然有两个人自发地聚集在自己身边,偶然细想起来, 才会令他感到有些惊讶。 不过, 这感觉也还不错就是了。 于是他抬头瞥了眼半敞着的戒指盒子,颇为不满地加以补充。 垃圾而已。等彭格列到了我的手里,自然会有更好的。 雨宫翠也不多做推辞, 重新戴上戒指后, 眉眼弯弯地向着Xanxus致谢, 嘴角含着愉快的笑。 我很期待那一天。 雨属性的那枚戒指被斯库瓦罗拿走留作备用, 剩下的被Xanxus重新收了起来,估计会塞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积灰。 这些事情不在心情颇好的雨宫翠的关注范围内, 他往窗外明朗的天空看了一眼,觉得天蓝草绿、空气清新,非常适合出去走走。 这所培训黑手党预备役的学校,教学模式有些像综合类大学, 除了有些课必须去上, 其他时间并不限制学生们的活动, 对各种课外兴趣都持着放任态度。 校方的存在感非常微弱学生们都和黑手党有深厚牵连,想管束也相当困难。 现在是课余时间,和另外两人打了招呼之后,雨宫翠起身离开宿舍,准备在外面稍逛一会儿,然后去图书馆消磨一下时间。 独自出门的时候,恶意的眼神和挥之不去的窃窃私语会变得更为明显。 早就习惯这些的雨宫翠不为所动,双手插在外套衣兜里,慢慢悠悠地走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周边蚊子嗡嗡的声音小了不少,各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旁边种植着间隔相同的梧桐,茂密的树叶在风里沙沙地摇摆着,让走在树荫中的路人心中更为平静,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本来就没有具体的事务要做,雨宫翠在被树影筛成一块一块的碎金光芒中缓缓走着,不时停下来望着远方的风景发呆。 而视线转动之间,突然就在一片绿意之中发现了稍显突兀的事物。 浅棕色的布料在枝丫之间一闪而过,努力地缩回了郁郁葱葱的绿色后面。 一怔之后,雨宫翠顿时提起了兴趣,走到那棵粗壮的梧桐树下抬头往上看,不期然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不知为何在树上藏身的少年突然被人发现,下意识惊叫一声,努力在碗口粗细的枝干上挪动挪动,试图再次从雨宫翠的视野里消失。 后者以看戏的心态颇感兴趣地注视了一会儿,围观对方在无济于事地躲藏几分钟之后,终于认命地放弃,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树干不动了。 既然这人一副非常不想被人关注的样子,雨宫翠试探性地迈出脚步,表示自己要走了。 树上的少年顿时相当明显地松了口气,显然不需要雨宫翠这个观众。于是他也就耸了耸肩,事不关己地迈步离开。 本以为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很快就会被淡忘掉的那种。 但三个小时之后,已经散完步完成运动指标、在图书馆翻阅完预定书目的雨宫翠原路返回,不经意间发现这孩子居然还呆在树上。 在那么狭小的地方用别扭的姿势坚持了如此之久,显然各方面都到了极限,对路人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原本希望被人忽略的少年脸色苍白,终于鼓起勇气,向着愕然的雨宫翠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救、救命!我下不来了! 会爬树却不会下来? 你是需要打电话喊消防队来救的小猫咪吗? 天色渐晚,西沉的夕阳染红了空中的浮云,也给少年的金发染上一层瑰丽的暖调。 雨宫翠叹了口气,慢吞吞踱到树下,仰头提出了建议。 我叫人搬架梯/子来? 前者拼命摇头,明显不希望被第三个人看见自己这幅惨样,却又一时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看了眼天色,雨宫翠觉得十分钟之内解决,赶回去应该还能吃到斯库瓦罗特制煎蛋卷,于是十分亲切地换了种解决方案。 那你小心一点,试试顺着树干滑下来,我会在底下告诉你脚该踩哪里。 察觉到对方似乎又有摇头的趋势,在后面又补上了一句。 踩空了也不用担心,我会接住你的哦。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总算咬着牙点了点头,以豁出去的心态操纵着已经僵硬的四肢动了起来。 左边,稍微往下一点。 手换旁边那根树枝抓,这根太细了。 右脚注意蹬牢,小心小心小心哎呀。 脚滑了的少年惊声惨叫,手舞足蹈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屁股最先着地,落在了树下松软的草坪上。 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他还是在缓过劲来之后眼泪汪汪地质问那个面目陌生的黑发同学,言语之间充满了被欺骗的委屈。 你不是说会接住我的吗??? 双手依然插在衣兜里、连稍微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的雨宫翠毫无愧意地哦了一声,淡定地反问。 爸爸妈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吗? 不等被噎住的小猫咪反应过来,他已经从树旁离开,沿着小路继续走向宿舍。 从草坪上爬起来的少年下意识追赶了两步,又迟疑着停下,站在原地抿了抿嘴角。 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 他如是嘟囔了一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衫,到底还是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 而在远处的灌木丛中,某个身穿西装、头戴礼帽的小婴儿手持望远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二人的交集结束之后,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任其变成一只浅绿色的变色龙趴回帽檐上,若有所思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有主意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雨宫翠和斯库瓦罗日常纸上谈兵。 起手,居合。 我见过你用这招,百分百能挡住!格挡,刺步,前劈! 侧身向右躲,等你的刀挥下去再切落,直接砍手。 你躲过去了我当然会收刀啊!上劈,格挡! 变招,攻向喉咙。 你这家伙!那我就不回援,直接刺向心脏逼你后退! 我会比你快。 放屁!明明是老子比较快!! 今天也是口头切磋毫无结果的一天。 一旁的Xanxus懒得搭理他们两个,平静地吃着自己那份早餐。 上午有关于手/枪构造的统一课程,雨宫翠像个真正放弃努力只想抱大腿的学渣一样对着窗外发呆。 Xanxus从不对他和斯库瓦罗的私事发表评论,而斯库瓦罗对雨宫翠的能力有总是抱有莫名其妙的信心,于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另外两人对雨宫翠的摸鱼行为怀抱百分百的宽容,嫉妒到咬牙切齿之余,不屑之情又进一步加深了。 作为对干架非常执着的剑术天才,小小的学校和资质庸常的同龄人早就不能满足斯库瓦罗,他经常在课余时间跑出去,以那副格外欠扁的倨傲模样向整个欧洲的剑术高手发起挑战。 社会总会教训这个熊孩子这种说法在天才的面前是行不通的,斯库瓦罗不仅没有得到教训,反而接二连三将对手斩于剑下,技艺愈发精湛了。 明天是学校一月一次的假期,这个熊孩子又物色到了新的猎物,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从教室里冲了出去。 Xanxus要回彭格列,看都没看雨宫翠一眼,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后者的跑车离开学校没几分钟,刚从教室里转出来的雨宫翠就被人堵在了楼梯口。 不得不说这次出面的角色比上次的小喽啰要谨慎得多,一个一个都戴了眼睛处挖空的白板面具,乍一看还有些惊悚。 正设计着之后和里苏特见面要用的台词,雨宫翠一开始心不在焉地打算绕过去,等到退路也被人整个堵住,这才回过了神。 你们还挺能忍的,他评价说,按捺了这么久。 伴随着人群的骚动,左手食指上的戒指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云属性火炎的战斗方式他并不清楚,现在正好有机会在实践中逐步摸索,可谓是不错的机会。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里苏特等得太久。 紫色的雷云已经在所有人视线之外开始凝聚,雨宫翠屏息凝神,做好了随时调用火炎的准备。 伴随着一声令下,对面戴着面具的学生们气势汹汹地一哄而上。就在他准备出手的前一秒,一道完全处于意料之外的身影大喝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昂首挺胸地挡在了雨宫翠面前。 不用担心,我会负起责任来,好好保护你的!! 不等头上冒出问号的雨宫翠回想起来面前自说自话的金毛究竟是谁,他又咬紧牙关转向面前由于意外发展而放缓步子的学生们,语气中充满了真实的愤怒。 人群之中有人叫出了突然出现的少年的名字,不确信且疑惑。 迪诺?迪诺加百罗涅? 少年恍若未闻,吐字清晰地表明了态度。 平时那样对我,我一直都选择逃避和忍耐,现在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就连只是帮了我一把、展现出善意的人,你们也要一并欺凌我绝对不允许!!! 所以说这位迪诺同学,虽然很感动,但你真的搞错这些人来找茬的主要动机了。 并不觉得在树下蹲了一个下午爬不下来的小少年能帮上什么忙,雨宫翠刚准备出声让他后退一些,别影响自己发挥,就看见对方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一条蜿蜒的棕色皮鞭,稍显生涩、但依旧声势惊人地挥动起来。 雨宫翠的眼神忽的凝住了。 那条鞭子上,燃起了象征大空属性的橙色火炎。 * 不会下树的小猫咪意外给力,不出五分钟,原本堵住了半个楼梯间的学生们就被左一鞭子右一鞭子抽得抱头鼠窜,呼啦一声作鸟兽散了。 又一次成功证明自己真的很擅长抱大腿的雨宫翠迟疑一瞬,慢慢走到握着鞭子茫然四顾的迪诺身边。 谢谢? 后者似乎被吓了一跳,发出高了一个调的呜哇一声,不仅鞭子脱手掉在了地面上,连橙色的火炎也瞬间散去,连一丝痕迹也不留。 从驱散鬣狗的雄狮,重新变成了弱气的小猫咪。 金发的少年呆怔了一会儿,机械地转头环视空空荡荡、某些地方还残留着鞭痕和火炎残迹的楼梯间,嘴唇难以置信地翕合着。 我,我我我我,我干的?! 雨宫翠谨慎地询问:双重人格? 不等迪诺回答,伴随着不是哦的否定声,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婴儿拽着顶绿色的降落伞,从天花板上的吊灯上徐徐飘落下来,最终稳稳落在了瞪大眼睛的雨宫翠和持续怀疑人生的迪诺面前。 Ciao~ 他非常有礼貌地抬了抬帽子,向着雨宫翠打了招呼,随即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是迪诺啊,也就是你身边这个废柴的家庭教师,名字是里包恩。是迪诺的父亲、加百罗涅家族的九代目请我来训练他的,因为作为独子,这家伙实在没有带领一个黑手党家族走向未来的能力,真是让人困扰。 被疯狂嫌弃的迪诺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满脸都写着抗拒。 我才不想继承家族呢!说了多少遍了,我讨厌黑手党!!! 里包恩故作沧桑地幽幽叹气,抬手按了按趴着小变色龙列恩的礼帽。 但是,从困境中拯救友人的感觉不错吧? 本来坚定得像惨遭迫害的革命烈士的迪诺一秒动摇,花了半天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狼狈地连连反驳。 那不一样,我 自称家庭教师的小婴儿里包恩移开眼神,以一副相当自然的态度忽视了他的话,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已经明白自己变成了教学道具的雨宫翠身上。 总之,今后也麻烦您继续帮忙了。 我? 雨宫翠有些诧异地抬高了声音。 一次两次还行,但是,要把只想逃跑的小猫咪训练成合格的黑手党头目 他转头看了眼歉疚地垂着头的迪诺,觉得这个任务未免太困难了,他并不是很想插手。 说起来,我是被无辜卷入的那个吧。雨宫翠略带困扰地准备婉拒,而且,既然这孩子说了不愿意 里包恩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半晌才慢吞吞道:加百罗涅家族也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之一哦。 然而这又关我无辜被抓去充当义务助教的翠翠猫什么事呢。 面对毫无反应的雨宫翠,里包恩啧啧两声,决定把话说得更加清楚一些。 如果迪诺不能成为合格的十代目,加百罗涅家族毫无疑问就会衰落,同盟少了一个,这是即使是彭格列也不能忽视的事。如果你不帮忙,等到顾问们推举继承人的时候,我就把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公布出去,想必会对Xanxus的风评影响颇大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挑选了毫无责任感和集体荣誉感的同伴,以至于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诸如此类的评价。 被赤/裸/裸威胁的雨宫翠不可思议地缓缓睁大了眼睛。 顶着一副小婴儿的壳子,内里居然是个实打实的魔鬼吗?! 里包恩面色平静,甚至还像是受到了夸奖一样礼貌地弯了弯腰。 过奖了。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吗? 旁边被这个从天而降的魔鬼折磨至今、日后还将被继续折磨下去的迪诺不由自主地伸出一只手,试图动摇雨宫翠的决定但后者只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忍卒视地别过了眼神。 是的,我很乐意帮忙。 就在学校门口的里苏特开始频频看表的时候,终于等到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有些碍眼的是,后者身边还跟着一个双手掩面、气息颓丧的金发少年,自家后辈不时同情地拍拍那个人的肩膀,两人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亲密极了。 里苏特的探测雷达噌地一声打开,警惕值瞬间达到了最高峰。 等到容颜惨淡的金毛被执事接上了限量款法拉利,他身为叔叔想要劝告涉世未深天真善良的翠不要掉进金钱的陷阱、这个年纪应该抓紧时间好好学习的欲望已经相当紧迫,少有地心绪流露,上前两步把走过来的雨宫翠飞快拉到了一边。 刚刚那个,是你新交的朋友? 说不上吧。 雨宫翠有点迟疑,觉得迪诺好像已经单方面地认定了这点。 你们小猫咪都这么自来熟的吗?明明之前除了下树都没什么交集,我还骗你从树中间摔下来了啊。 所以回答的时候,也就不那么肯定。 应该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朋友吧? 里苏特心中警铃大作,压低声音严正警告。 你还小,现在不许谈恋爱!!! 雨宫翠仰头看他,觉得心中的问号密密麻麻,像极了大草原上旺盛生长的小草。 可是,叔叔,他慢慢地说,我们这是男校啊。 第119章 摇篮计划 直到两人坐到饭店的餐桌旁, 里苏特看起来依旧忧心忡忡。 雨宫翠反复强调自己在上学期间绝对不会有不该有的心思,一切以学习为最优先,两三轮保证下来, 总算打消了小叔叔莫名其妙的顾虑,两个人各怀心思地等着上菜。 我原来担心耽误了几个月, 你跟上课程进度会有些吃力。 服务员端上泡着柠檬切片的饮品, 剔透的冰块在玻璃杯里彼此碰撞着。里苏特把其中一杯推到雨宫翠面前,发问的语气带着些试探。 没问题吗? 后者含着吸管喝了一大口,惬意地眯起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 不用担心啦,里苏特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课业没问题, 人际关系没问题,而且也交到了几个朋友, 就是很正常的校园生活吧。 怎么可能。 但为了让家长放心, 报喜不报忧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里苏特哦了一声, 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他慢慢喝了口饮料,突然又问道:男校的话教学内容也和普通学校不太一样吧? 雨宫翠心道那的确大有不同,托着下巴含含糊糊地给出了答案。 啊,可能户外运动会多一些。 比如打架之类的。 注意到对方落在自己手臂上的眼神之后,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没影响的, 只是提不了重物而已。比起这个 他把饮料推到一边,稍微端正了坐姿, 字斟句酌地寻找着措辞, 有点事情想和里苏特商量一下。 我有个朋友不,不是今天在校门口碰见的那个, 也不是斯库瓦罗, 是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总之他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 之前招揽我来着,我就同意了什么行业?啊这个,我记得大概是水产? 在回答了小叔叔扑面而来的疑问、并努力打消了他想去找人当面问问的想法,雨宫翠嗯嗯啊啊地答应了对方关于社会险恶你要小心之类的嘱托,等到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他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 虽然对这份邀请是否靠谱抱有疑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雨宫翠的个人判断,在确信被企业继承人抛出橄榄枝的雨宫翠前途一片明朗之后,里苏特的神态变得轻松不少。 周身压抑的气息散去,像是解开了束缚自我的一道枷锁。 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明显心不在焉,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假期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还没等雨宫翠费尽心思从里苏特嘴里撬出几句话,就又到了返校的日子。 斯库瓦罗早已结束挑战回到了宿舍,虽然伤痕累累,但眼睛亮得惊人。 他原本正用白布擦拭着横于膝上的长剑,抬头向着一只脚刚踏入门内的雨宫翠嚷嚷,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 喂,巴利安招揽我了! 巴利安? 是彭格列直属的暗杀部队。银发的少年打量着寒光闪烁的剑身,满意地和自己的倒影对视,没办法,老子就是这种引人注目的天才啊! 雨宫翠没有打击他,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坐下,随手把背包扔到一旁的椅子上。 你答应了? 斯库瓦罗顿时垮下脸来,没好气地否认了。 巴利安的队长,号称剑帝的那个老家伙,居然想招揽我当属下怎么可能?!我怎么也要是队长才行!! 不等雨宫翠发表评价,他就又咬牙切齿地擦起了长剑,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居然敢起那么嚣张的绰号等着瞧吧!除了我斯库瓦罗,没人敢号称剑帝! 门板发出急促一声闷响,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了。 雨宫翠抬头看过去,刚准备和斯库瓦罗一同开口打招呼,就在看清来人神情的一瞬间改变主意,把声音熄灭在喉咙里,任由刚进门的Xanxus忽略这边两人,沉着脸大步上了楼。 基于之前几个月对Xanxus的了解,即使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似乎一如既往地阴沉,但凭借直觉和稍许细节,雨宫翠能察觉到,少年此时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差。 就像被什么因素狠狠刺激、因而濒临爆发的活火山。 连斯库瓦罗都不安地压低了声音,目送那个身影消失在旋转扶梯的尽头之后,才茫然地转过头来和雨宫翠对视。 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的情报来源就是你。雨宫翠摸着下巴想了想,提出了合情合理的推测,彭格列出了什么事吗? 被没听到什么风声的斯库瓦罗否认之后,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等到Xanxus的小小青春期情绪波动结束,再稍作询问,顺便提一下有关巴利安邀请的事。 这一等,就又是几个月。 中间雨宫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拦下因为剑帝杜尔没有左手、钻牛角尖非要砍下自己左手的斯库瓦罗,恨不得把这家伙脑子里的水倒出来,看看是不是能装满整个太平洋、 除此之外,不是上课就是被里包恩反复压榨,看着迪诺像条死狗一样被督促着拼命前进,不当黑手党的念头也日渐动摇了。 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Xanxus,依旧一如既往地低落且暴躁。 等到斯库瓦罗反复理解巴利安剑帝的招式,最终压他一筹,干脆利落地赢下了同杜尔的决斗,抢走了剑帝这个中二气息十足的称号,时节已经到了深秋。 而始终因为莫名的原因愤恨着的Xanxus,终于在某天下午叫住了两人,冷冰冰地说出了之后的计划。 我准备加入巴利安暗杀部队,担任队长一职。 雨宫翠心中一惊,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身为彭格列家族下一代首领的Xanxus,何必做到这种程度?不管再怎么说,暗杀小队队长这种注定满手血腥、见不得光的职务,也不应由家族的继承人来担任吧? 他保持安静,没有贸然发问。 Xanxus像是忍耐着什么将自己刺痛到坐立不安的异物一样,压抑着缓缓吁气,语气变得愈发冰冷了。 我已经对老头子失去了耐心。等到时机合适,就集结人手,请九代目让位吧。 别墅之内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将老子必须是队长的高傲言论抛之脑后的斯库瓦罗率先出声。 我没意见。彭格列家族下一任首领的适任者,只有Xanxus你一个人! 银发的高挑少年单手叉腰,神色亢奋,似乎已经看到了效忠对象登上首领宝座的那一天,决定了,在计划完成之前,我不会再剪头发了! 陷于狂热之中的斯库瓦罗似乎根本没有思考其中的合理性,只是出于对Xanxus的忠诚,贸然同意了违背逻辑的疯狂计划。 但是,雨宫翠知道隐藏在前者粗线条外表下的,是多么细致、敏锐、关键时刻无比冷静的灵魂。 事情发展成如今局面,其中必然有他不知道的关键要素。 迫使原本可以顺利继承家族的Xanxus不得不铤而走险、而可能了解内情的斯库瓦罗也持赞成态度,说明那个因素狠狠动摇了Xanxus继承权的基础,通过正常流程,继位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了。 近期没有发生什么引人注目的大事。 那么,促使少年不安、愤怒,宛如笼中囚狮一般困顿地来回踱步,最终咬牙痛下决心,要抢走自己为之奋斗了十余年的东西,只有呼之欲出的一种可能 【Xanxus,实际上并非彭格列家族的血脉。】 只要他身上流淌着彭格列九代目的血,那么下任首领的位子就必然是他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发动叛乱呢。 对于不知出于何种动机、对自己隐瞒真相如此之久的父亲,心中必然也抱着些许恨意,才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方式表达吧。 雨宫翠看着逼近五十的信任值,不由默默感慨即使攻略对象并不难搞,点数也不是好拿的。 不过,既然你付出了信任,我又怎么可能因为单纯畏难就拒绝呢? 【这对我来说还称不上考验。就只是小小的波折而已。】 雨宫翠注视着少年燃烧着暗色火焰的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既然你想要,就让我们一起把彭格列九代目的位置拿到手吧。 他向前伸出右手,轻声道:为了Xanxus。 一旁的斯库瓦罗情绪高涨,紧接着将手叠放上来:为了Xanxus!! 神色终于有所缓和的少年看着面前交叠的手掌,在发出了嫌弃意味满满的哼笑声后,到底还是伸出手来,放到了最顶端。 过往的画面,逐渐苍老的男人悉心教导他如何握枪、如何使用火炎的片段在脑海中飞快滚动消逝,最终定格在得知自己并非亲子时的愕然与愤怒。 想要烧毁些什么,去报复那个人。 气息沉郁的黑发少年勾起了唇角,以怀抱恶意的低沉嗓音出了声。 为了彭格列。 第120章 告别短信 时值深秋, 萧瑟的寒意一天较之一天更重,梧桐的叶片渐渐转为明亮的金黄。 被里包恩一个电话叫来的雨宫翠熟门熟路地来到学校角落里,顺着偏僻的蜿蜒小径七拐八拐, 在被缺乏修剪的杂乱树丛包围的人工湖边见到了迪诺。 金发的少年很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瘫在地上无论如何都不愿起来,气喘吁吁地抱怨着小婴儿的恶魔行径。 一千个深蹲跳!两千个仰卧起坐!三千个俯卧撑!这哪有什么科学规律可言啊,真要做完全部这些,我绝对会变成大猩猩吧?! 里包恩拉了拉帽子的边缘, 将变色龙列恩变成了形状夸张的大锤,哐当一声响亮地砸在了自家学生的头上。 恰好目睹这一幕的雨宫翠嘴角一抽, 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虽然接受里包恩长达两年的训练之后, 迪诺依然缺乏运动细胞、讨厌打斗场面、偶尔走着走着就会被自己的鞭子绊得平地摔, 但至少抗打击能力显著增强。 这也算是一大进步吧。 注意到教学工具到来的里包恩高举着那柄威慑意味十足的大锤,转向这边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啊, Ciao。听说巴利安终于集齐了七属性的成员, 所有指环都找到了归属,恭喜恭喜。 雨宫翠稍微转动两圈左手食指上光芒柔和的戒指,笑着转移了话题。 训练的进展还是不顺利呢,你担任迪诺的家庭教师已经有两年了吧,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出乎意料的是, 平常始终嫌弃迪诺嫌弃到不行的小婴儿微微一顿, 非常坚定地否认了雨宫翠的话。 不, 教学成果非常突出,加百罗涅家族后继有人了。你之所以没有意识到, 只是因为你不是这孩子的下属罢了。 下属? 他略带好奇地看向正躺倒在地看着天空发呆的迪诺, 把后者也拉入了谈话之中。 原来你是只保护划定范围内家族成员的类型啊, 真是负责任的首领。不过, 我记得迪诺一开始说过讨厌黑手党吧?改变主意了吗? 少年用酸胀的手臂撑着地面,勉强坐了起来,疲惫地将汗湿的刘海撩到一边。 琥珀色的眸子里因为听见自己当初的中二宣言而显得有些羞赧,但冲着雨宫翠笑了笑,还是爽快干脆地承认了。 没办法,人总是要长大的嘛。作为加百罗涅家族的十代目,我觉得至少有义务把罗马里欧他们保护好。 罗马里欧,好像是从小把迪诺照顾大的那位执事,经常在后者身边看到。 所以是决定不再逃避,终于有足够的勇气直面自己了吗。 雨宫翠恍然,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把精疲力尽的迪诺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就祝贺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金发的少年在一怔之后,用力地点着头,朝雨宫翠绽放出一个仿佛破晓阳光一样明亮的笑容。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他本来就不是内向孤僻的性格,即使之前因为怀揣着逃离黑手党的梦想而显得格格不入,也依旧不影响迪诺在一片黑暗里遵循本性向阳生长,像一颗带有令人羡慕的活力与热度的小小太阳。 【如果没有那两人的教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被某种怦然勃发的冲动所驱使,不由自主地向着刚刚收回手的少年张开了嘴。 如果能将雨宫拉入加百罗涅家族就好了。 反正对方并非黑手党家族出身,改换阵营只是当事人一句答允的事。 如果变成自己的下属,就终于能够在这个人面前展示那份来之不易的力量,可以用这份力量来保护他了吧。 然而酝酿许久的言辞还未从口中吐露出来,就被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雨宫翠略带歉意地对着半张着嘴的迪诺比了稍等的手势,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这才接起了电话。 是斯库瓦罗。 你在哪儿? 即使远远隔在手机两端,小伙伴的嗓门依旧显得震耳欲聋。 学校西北角,和加百罗涅家族的迪诺在一块儿。雨宫翠委婉地提醒他旁边有人,好歹小声一点,怎么,有事? 你怎么老是去找他,斯库瓦罗嘀咕,约会吗? 如果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展示你那烂到不行的吐槽天赋,那我就挂了。 电话那头的少年从鼻腔里喷出一声哼,终于端正了态度,声音也勉为其难地压低了些。 来基地集合,就现在。好戏要开演了。 能让斯库瓦罗如此兴奋的重要事件,无疑只有那一桩。 虽然认为现在并不是好时机,但毫无疑问,Xanxus已经等不及了。 雨宫翠嗯了一声,微微抿了抿嘴唇。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朝着往这边看来、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迪诺摊手,表示事出突然,自己也很无奈。 抱歉,看来训练只能等下次了。 那种急切的态度,看来是巴利安的同事打来的电话吧。 迪诺大方地表示不介意,目送黑发少年纤细的声音消失在树丛之中后,才苦笑着叹了口气。 即使刚刚出言邀请,也不会有结果 因为自己来得太晚了。 雨宫翠并不是最晚抵达基地的一个。 事实上,现在巴利安的驻地里只有Xanxus、斯库瓦罗加上他三个人,这两年间陆陆续续加入的其他成员还在赶来的途中。 雾属性的幻术师、同样是小婴儿外形的玛蒙;岚属性的开膛王子贝尔菲戈尔;以伞为武器的雷属性无趣大叔列维;晴属性的格斗家,同时兼具人妖和变态属性的路斯利亚。 大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所幸雨宫翠见过的反常角色有些甚至超脱了人类的范畴,经验摆在那里,几年下来和同事们相处得也还算愉快。 在等候那几人的途中,雨宫翠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 本以为是因为反叛在即,因为结局未卜而产生的顾虑感,但迫使自己沉下心来之后,异样的感觉反而有所增强。 他仰靠在高背椅上,按着太阳穴头疼地吸了口气。 门从外面打开,带着墨镜的路斯利亚扭腰摆胯地走了进来。把脚架在桌子上的斯库瓦罗嫌恶地嗤了一声,随即把注意力投到了身边状态不太对头的雨宫翠身上。 喂,你那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可能得打个电话。 雨宫翠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太确信这是不是血缘产生的莫名感应,最终还是决定向里苏特问问情况。 不料指尖刚刚触及口袋中的手机,就感受到了相当明显的一阵振动。 是短信。 他将之拿出,在注意到发信人那一栏的里苏特之后,顿时因为负面预兆即将应验的预感,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手机,指节霎时泛起了白色。 一旁始终注意着这边的斯库瓦罗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雨宫翠勉强平复了心情,点开了这条充满不详意味的短信。 开头的简短话语便已经充满冲击力,直直地撞入了眼帘。 【我杀人了。】 引而不发的火山终于喷薄而出,时隔两年之后,忍耐了许久、也酝酿了许久的里苏特,终于把握住时机,用那份与生俱来的天赋干掉了导致事故的肇事司机,那个重回社会享受生活的滓渣。 并非激情犯罪。 在发给雨宫翠的短信里,里苏特平静地交代,这是在车祸发生之时、就已经在脑海之中转动的念头。 毫无畏惧之意,毫无挑战之感,同时也毫无难度。像踩死路边的蝼蚁一样流畅自然地夺走了男人的性命,在那之后,才编辑了这条告别的信息。 【我会抛弃这个身份,抹消一切踪迹,去寻求黑手党的庇佑。这是许久之前就做出的决定,而且现在,Midori也已经不需要我的照顾。】 【不要来找我,Ciao。】 【P.S.记得照顾好自己,毕业之前不准谈恋爱。】 雨宫翠: 他的表情实在太过扭曲,陆续抵达的列维和贝尔对视几眼不敢发问,最终还是斯库瓦罗放下了架在桌面上的双脚,没好气地朝这边吼了一句。 怎么,你家迪诺劈腿了吗?偏偏是今天? 那边几人捂着嘴无声窃笑,雨宫翠收拾好表情,满脸漠然地收起手机,伸出一只手来,狠狠拽了斯库瓦罗已经留到腰部的银白长发。 然后在后者弹起来大发脾气的背景音里,对着斜眼看过来的Xanxus稍作解释。 是我叔叔,刚刚晚期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了。他好像有朝黑手党靠拢的意向,事情结束之后,还需要麻烦您帮忙找一下。 言下之意,也就是不会耽误今天的行动。 Xanxus轻轻颔首,答应了这个请求。 人员已经集结完毕,年轻的狮子在懒洋洋环视一圈之后,率先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 出发了,垃圾们。 我命令你们尽力去闹吧给古老的彭格列,带去一个大惊喜。 第121章 名为热情 号称钢铁要塞的彭格列本部, 今天响起了久违的尖锐警报声。 第一波守卫和敌人刚一照面就全军覆灭,没能给出任何有效信息。 最外围传来的爆炸和惨叫声在逐渐趋近内部,手持枪械的黑手党们在上级的指挥下分为数个小队, 有条不紊地穿过走廊, 向着面目不明的闯入者逼近, 准备给这些侵犯家族威严的家伙以血的教训。 然而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单纯的火力能拉近的, 何况巴利安的七人组除了摸鱼划水的雨宫翠, 剩下的都是无愧暗杀小队成员之名的杀人专家。 更为致命的是,这些人在看见领头的Xanxus时,或多或少都会怔上一怔。原本准备扣下扳机的手出现些许迟疑, 被趁机击倒在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守卫在本部的家族成员约有上百名,都是彭格列家族的中坚力量。Xanxus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所有人痛下杀手,会意的队员们做出的攻击并不致命, 把拦路者击倒在地便不再理会, 继续向更深处突进。 和势力之间勾心斗角、精密的计策与强大的实力同等重要的横滨不同, Xanxus的反叛能否成功,决定性的要素只有一点,就是能否取得九代目的认同。 在基层成员中建立声誉也好,用各种手段拉拢高层也罢, 就算用尽手段, 如果九代目决意将首领之位传给他人,那么以忠诚为第一要务的家族成员们只会无条件支持首领的决定 然而,继位之人注定不可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Xanxus。 就是太清楚这一点,不甘心被打落尘埃的少年才会选择了最直接也最疯狂的办法, 在酝酿许久后的今天发起叛乱。 本部的守卫看似人数众多、火力强大, 但实际上连能力者都寥寥无几, 颇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 火炎的存在在彭格列高层中并不是秘密,按理说越接近九代目,碰见强者的几率就越高才对。 完全一面倒的局势让雨宫翠皱了皱眉,率先停下了脚步。 将本应拱卫身周的守护者们都派遣出去处理事务,如果不是坚信本部绝对不会遭到袭击,就只可能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单凭自己就能击溃所有来犯者,本身的实力比所有护卫都要强,那样的话,就没有被他人保护的必要了吧。 他和回头看来的Xanxus对视,后者瞳孔里的橘红色火焰正灼灼地跳动着。 有把握吗?雨宫翠问。 霎时了解了他的意思,那双眼睛随即不虞地眯了起来。 老家伙已经六十多岁了,Xanxus冷冷地说,声音里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暴躁意味,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输? 寄希望于年龄,也就是没有把握的意思。 当然,Xanxus的骄傲不会允许他承认这一点。 作为家族首领的九代目少有需要出手的场合,事先情报分析得再多,到了现场总会有意外发展。雨宫翠内心默默叹气,看了眼旁边连剑都没有出鞘、显得无所事事的斯库瓦罗一眼,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分工。 玛蒙和列维回去入口处,稍微拦一下即将抵达的援兵,等这边出结果。路斯利亚继续清扫,贝尔等下守在决战场地外边别让人打扰,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Xanxus的表情,自然而然道,我和斯库瓦罗同队长一起去会见九代目。 虽然很想一拥而上,但那样安排的话,最先感到无法接受的就是Xanxus吧。 虽然自己不曾察觉,但他内心深处依然将九代目视为父亲,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则是对于父亲的报复。让一众下属清扫外围可以,但若是为了增加胜算、带领他们一同对上那个人,无论对九代目还是Xanxus,都是一种羞辱。 但斯库瓦罗和雨宫翠不同。 唯有他们两个,是在加入巴利安之前就陪伴在Xanxus身边的人。 并非通过彭格列的渠道招揽到,而是单纯因为因缘际遇相逢,最终选择了跟随他。相较于下属,或许可以称得上朋友。 其他人各自领命散开,Xanxus抿着嘴唇,没有对这个安排发表任何评论,带领着身后的两人,径直推开了某间办公室的大门。 精神矍铄的老人抬头看向来人,略显混浊的棕色眸子里充斥着莫名的情绪。 右手所持的权杖缓缓抬起,表面逐渐笼罩上一层橙色的火炎。 Xanxus,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彻底褪去了人前强行摆出的漠然表象,Xanxus抽出双枪,大吼着率先冲了上来。 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最清楚的难道不就是你吗?!! 火炎被雨宫翠吸收了一部分,依旧冷静的老人用权杖隔开斯库瓦罗落下的长剑,敏捷地躲过了Xanxus连发的子弹。 眼底的神情与其说是失望与愤怒,更多的像是难以抑制的伤痛,作为一名被儿子憎恨的父亲。 他的嘴唇轻轻颤动,无声地翕合了两下。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真正的孩子。 * 雨宫翠的猜测很不幸地应验了。 即使同时面对三人,九代目Timoteo还是以压倒性的火炎量和丰富的战斗技巧取得了胜利,长者的经验轻易弥补了年龄带来的劣势,结束战斗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而真正直面这一结果的时候,雨宫翠发现自己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甚至颇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说是叛乱也没错,但归根结底,只是陪着Xanxus发泄对于父亲的怨气罢了。 这是朋友的义务。 他和斯库瓦罗都已经倒在废墟之中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用大空火炎将Xanxus封冻起来。透明的冰晶宛若琥珀一般,凝固了被包裹其中的少年的时间。 为了给家族成员一个交代,不得不做出处置。 略显疲惫的老人收起权杖,终于将注意力分了一部分到雨宫翠和斯库瓦罗身上。 好了,Timoteo收起先前作为父亲的侧面,彻底展露出黑手党首领的威势,神情平静又不可揣测,要拿你们怎么办呢? 在接受到雨宫翠发出的信号之后,游荡在据点之内的巴利安众人乖乖束手投降,被残余的守卫押到了九代目面前。 他们为了Xanxus而战,既然后者输了,那么负隅顽抗也没有意义。 之前突入时没有杀害任何家族成员,实际上也为自己留了余地。在行动开始之前雨宫翠就研究过现任彭格列首领的性格,确信只要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Timoteo依旧会将巴利安视作家族的一部分,继续使用这柄利剑 相较于其他黑手党,彭格列对内部总是宽容得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也有对Xanxus的愧疚感作祟吧。 所以才说,相对于叛乱,更像是孩子气的过家家啊。 斯库瓦罗被送下去包扎伤口,其他的家伙们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封冻着队长的冰块被人抬了出去。Timoteo站在房间中央背着手一语不发,等到这几名犯上作乱的下属冷汗都落了下来,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责任都在Xanxus身上,是我没教导好他。老人疲倦地挥了挥手,去吧,下不为例。 傻大个列维张了张嘴,似乎很想问问对方打算如何处置Xanxus。一旁的路斯利亚顿时察觉,一肘顶在了同事毫无防备的腰侧,迫使他把没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雨宫翠伤得不比斯库瓦罗轻多少,不知为何却没得到后者被带下去包扎的待遇,现在还靠在被死气之炎打断的罗马柱残骸上,勉强保持着坐姿。 其他人都开始陆续往外走,离他最近的贝尔菲戈尔小心翼翼地瞥了九代目一眼,刚准备过来扶他一把,就被老人出声制止了。 出去吧,孩子。 少年有些无措地收手,站在原地迟疑着没有动。 啊,但是雨宫他 今日刺杀首领的三人,Xanxus被冰封,斯库瓦罗重伤,Timoteo往前迈了两步,阻断了贝尔因为停下脚步的其他巴利安成员看向这边的视线,雨宫翠,当场战死。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众人:!!! 被战死的雨宫翠闻言挑了挑眉毛,顿时意识到之前特意留下自己、现在又将其他人支走的九代目明显有什么安排。 他朝门口的几人投去安抚的眼神,示意不用担心。 没关系的,出去吧。 想了想又补充:别跟斯库瓦罗乱说什么奇怪的话。 等到门被最后出去的贝尔吱呀一声关上,室内仅剩他和Timoteo两人,雨宫翠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仰面看向老人略显混浊的棕色双眸。 您有任务交代给我。 他用了肯定的语气,而九代目也没有否认,在沉默片刻之后,有些沙哑地开了口。 我看过你的资料。事实上,当初推荐你进那所学校,就是我授意彭格列的盟友家族做的。 这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事。 雨宫翠微微睁大眼睛,有些诧异地问:这么说,您从那时候就决定好要如何使用这枚棋子了吗? 过于缺乏温情的说法让Timoteo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但并没有出言否认。 想法或许有很多,但那个时候他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年龄相仿,你也许能成为Xanxus的朋友。 而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汹涌而来的旧日回忆让老人难以自持地闭上了眼睛,原本笔直的脊背也变得微弯,被那份气势所遮掩的老态变得清晰起来。 等到心情平复,他才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重新看向面前缄口不言的雨宫翠。 Xanxus做出了这样的事,即使是我也不能一味地放任他,那样只会引起其他成员的不满。但这里有个机会若是你能做出贡献、以此交换那孩子的自由,就算是干部们也没什么话好说吧。 机会? 所以你,雨宫翠轻声问,原本准备判处的刑期是多少年? Timoteo摇了摇头:那并非我能决定的。 再明显不过的是,这个所谓的机会就是九代目为给叛逆的儿子收拾残局所开的后门。 制定计划时Xanxus就摆明了是在逞一时之气,根本没有谈及过若是失败下场如何。这人的暴躁性格又摆在那里,其他人对他的各项决定都是百分百支持,脑子里根本没有质疑两个字。 尽管数次交谈时所得到的回答都是绝对会赢,但雨宫翠明白,根本不准备为自己留任何退路的Xanxus,显然已经做好了失败之后任凭处置的打算。 原本的准备是劫狱来着,为此还特地让Xanxus绘制了彭格列本部的详细地图。但这个方案风险太大,若是能从正规渠道交换到赦免,又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同为反叛者,怎么可能把同伴就此弃之不顾? 他问:是什么样的机会? 深入敌营,充当眼线。 Timoteo的回答让雨宫翠心头跳了跳,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萌生出强烈的拒绝欲望来。 仿佛毫无所觉的九代目继续往下说:近几年意大利本土有个新兴团伙,手段太脏了,非常不守规矩。若是不将其连根拔起,光剪除枝叶是没有用的,偏偏对方的首领又特别擅长隐匿行踪因此,想让你试着找出那家伙的真面目。 首领那不是干部层级必然能面见的人吗。若是运气好的话,小队长也不是没可能见到啊。 新兴团伙要混到那个位置,似乎不是特别困难? 给自己再三做了心理建设,雨宫翠依旧答应得有些勉强。 必要的时候家族会给我支援吧?有了您的承诺,我会比较安心顺便,那个帮派叫什么名字? 在用首领的名义做出担保之后,Timoteo回到角落里幸免于难的书桌旁,从抽屉中拿出厚厚一沓文件,递给了正捏着鼻梁试图舒缓神经的雨宫翠。 【Passione】。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热情。 第122章 加入考核 意大利, 那不勒斯。 负责审核新人加入的干部波尔波一手抓起张披萨,整个塞进了嘴里,等到用一旁那张足有常人床单大小的毛巾擦干净手上的酱汁之后, 才捏起面前相对他的超常体型来说显得过小的文件夹, 翻动的样子像是成人翻看自己幼时积攒的迷你画片。 视线在新成员个人资料页面右上角的照片停留了一会,确认其上目光阴鸷、嘴唇紧抿、显得颇为生人勿近的棕发少年和面前这个是同一人, 这才慢吞吞地看起后面的详细部分。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向前伸出被下巴肉淹没的粗壮脖子凑得更近, 眯着眼睛读出了声。 在坎帕尼亚大区流窜作案的连环杀人犯?光是在警方那里确认嫌疑的命案就有六桩,不过不得不跑来投奔【Passione】的原因,是不小心惹到了隶属于当地家族的黑手党? 对面身着长袖卫衣、外套拉链紧紧拉到下巴处的少年低低地嘁了一声,烦闷的同时又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没办法啊,事后收拾现场的时候才在那家伙身上发现枪。早知道会惹上这么大麻烦的话, 说不定我就会换个目标了呢。 让对方感到棘手的当地组织, 对【Passione】来说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波尔波咧嘴一笑,扫过对方腰间被衣物遮挡的短武器轮廓, 对新人的各项素质都感到十分满意。 惯于杀戮,满手鲜血, 麻烦缠身意味着无处可去, 天生就是只能藏身在阴影之中的人。组织正在飞速扩张, 正需要这样的新血。 对那份下属搜集核查之后送到手边的资料毫无怀疑, 波尔波将其放到一边,慢吞吞地点了点硕大的脑袋。 只要通过考核,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 对面染着棕发的少年似乎想笑, 意识到不太严肃之后又改为挑了挑眉毛, 毫不掩饰那股毫不在意的散漫劲头, 明显不觉得这个所谓的考核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困扰。 考核, 要做题吗?啊不对,你们毕竟是黑手党,估计是要拿来哪个家伙的人头吧。没关系,那对我来说,不过是和做份试卷难度差不多的事罢了! 虽说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但联想起先前看到的资料中,这个人乐此不疲在警方眼皮子底下犯案、反复刺激后者神经的疯狂举动,波尔波还是禁不住在心底给少年打上了各种标签。 追求刺激、满不在乎、过于跳脱,简直就是不靠谱一词的代言人,完全站在好下属的对立面。 但是,会是柄很好用的刀。 至于考核方式 他在思考之后随意做出决定,伸手指了指少年面前一口未动的水杯。 就请你把这个带回去,不准让里面的水泼洒出来。二十四小时之后,带着这只杯子回来见我,如果杯子里的水还是满的,就视为考核通过。 满头雾水地端着玻璃杯回到旅馆,将其放到一旁的茶几中央、确认不会被随手打翻之后,雨宫翠才长出一口气,疲惫地栽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在干部面前演了这么久的戏,他也是很累的啊。 彭格列家族给安排的身份,为了取信于人而突出穷途末路之感,似乎有些用力过猛。 既然要抛弃过往,不如连性格也按照设计好的新剧本上演妥帖。名字、发色、相貌,在各方面都和原本都和原本的雨宫翠做出区分,确保就算不幸和旧日的同学们打了照面,也绝不会就此露馅。 更重要的是,一个自从初次照面时就被上司认为不好驾驭、相对棘手的下属,相比那些可靠的同事来说无疑受到的关注会更少。 就算工作方面出了什么差池,给人的感觉也是我就知道他那副做派总有一天会搞砸,而不是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心思?。 这就是所谓的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吧。 用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成功拉低了波尔波期待值的雨宫翠躺在床上,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 之前的变故太多,一桩一桩挤在脑中,现在有空了才逐步梳理开来。 距离入侵彭格列本部那天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一直在适应新身份的雨宫翠几乎无暇想起里苏特的事,自然也没有转而拜托九代目帮忙寻找。 不过,既然现在自己也抛弃了过去的身份,或许就顺其自然不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人总是要分开的嘛。 闭上眼睛试图如此安慰自己,但到底还是耿耿于怀,最终只能默默叹气,决定先把小叔叔踪迹之谜压在心底,等卧底事业结束了再做探寻。 所以 他用手撑着床单坐起身来,偏头盯着那杯平平无奇的凉水。 这个简单到仿佛在逗人发笑的考核,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明白不能节外生枝,雨宫翠简直想跃跃欲试地把里面的茶水倒掉,再对着水龙头照原样接满,看看有没有什么影响。 只要水的多少相差仿佛,具体还是不是原来的那杯水,肉眼根本就看不出来差别吧。 盯着玻璃杯中的剔透液体轻啧一声,雨宫翠到底还是克服了自己的好奇心,确认门窗紧锁、不会有一只猫或一只鸟突然闯入把水杯打翻之后,这才打开新买的手机,随意点了份附近餐馆的外卖。 半小时后,前台的电话通过内线打了上来,通知他下去取餐。 就不能送上来吗?雨宫翠演技重新上线,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我会给小费的哦。 前台动心地沉默了几秒,但到底还是依依不舍地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擅自离开工位,主管看到就麻烦了还是请您亲自下来取吧。 雨宫翠只能叹着气挂断电话,再次确认各项保护措施都非常到位、只要不突然地震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之后,急匆匆反锁了门,到楼下拿完外卖又立刻返回,前后费时不到两分钟。 然而刚踏上最后一阶楼梯,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瞳孔骤缩 原本被细心反锁、还挂上了请勿打扰牌子的门扉,此刻正随意地圆敞着。 其中还传来了什么人正在忙活的动静。 雨宫翠一个箭步冲进去,越过横在门里的清扫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摆放到玻璃杯的茶几旁试图挽救。 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身穿酒店制服的阿姨拿着杯子,随手把里面的水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清洁阿姨把杯子搁在一边,刚准备弯腰拎起垃圾袋,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雨宫翠吓了一跳,顿时慌乱地挺直了脊背,上身微微后仰,诧异至极地看了过来。 你、这401的客人,不是退房了吗? 雨宫翠盯着桌面上空空荡荡的玻璃杯,伸手拿了过来,低头默然地看了一会儿。 这是301。 阿姨迟缓地啊了声,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尴尬地搓了搓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向着雨宫翠连连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人一上年龄,头脑总是容易发昏。你等等,我把这垃圾袋换了就出去 未吐露的话语戛然而止。 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她的眉心仿佛突然被什么无形的利器击中,皮肤破裂、颅骨曲折、鲜血顺着面部的弧度蜿蜒而下,最终沿着下巴低落。 眼眸中的神光缓缓熄灭,女性依旧半张着嘴,还没有意识到确切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顺着桌脚瘫倒在地。 危险!危险!危险! 尽管不知道做出攻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在大脑中拉响的警报迫使雨宫翠瞬间点燃了火炎。 覆盖自身的同时飞快增殖,瞬间构成一张巨网,在房间内一寸寸平移,试图逼出可能存在于暗处的隐形杀手。 凭空燃起的紫色火炎远比正午的阳光要亮,整个房间内的影子都改变了朝向,以雨宫翠为圆心,向着四面八方拉长。 而即将被避开家具的火炎之网触碰到、位于他身后的清洁车的影子里,刚刚收回染血凶器的杀人者正慢慢探出头来,蓄势做出下一次攻击。 藏在小臂内侧的袖剑已经弹出,这是为了弥补无法握紧双拳的缺憾,在两年间的尝试里最终选择的武器。 雨宫翠低头看了眼地板上陷入昏迷、生死未卜的阿姨,顺着后者额头流淌下来的血迹已经在身下积起了小小的血泊。 祸及普通人一向是他所不愿看见的,而现在雨宫翠非常确信,会有这种变故,必然是波尔波给的那杯水引起的 若是毫无防备倾倒水杯的是自己,现在躺在那里的就该换一个人了吧。 雨宫翠沉下表情,一面凝神搜索,一面在意识里戳了系统,委婉地表示想要行个方便。 来,让我看看那家伙在哪儿。 系统哼哼唧唧,因为不涉及自身的利益得失,顿时显得有些磨叽,试图抓住一切机会跟宿主谈条件。 【那个,攻略对象数量的事】 已经扫过房间四分之三的火网突然被什么东西突破了,半空中出现了明显的缺口。 雨宫翠眼神一凝,侧身躲避的同时举剑迎接,似乎格挡开了什么金属制的武器,剑刃发出锵啷一声脆响,被意想不到的大力压低了些。 整个房间的火炎再次聚拢,试图包裹住没有形体的进攻者然而落了个空。雨宫翠提高警惕屏息以待,火焰再次组成细密的网格扫荡房间,可是却一无所获。 对方在发动攻击未曾得手之后,似乎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蹙着眉头的雨宫翠心中一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指尖上沾染了些许红色。 因为心情的高度紧绷而未曾察觉,以为弹开了攻击,其实已经被那一击划伤了。 是因为这个才退走的吗? 时间在主观上被一点一滴放缓,实际上才过去了不过十几秒钟。依旧维持着房间中的火炎不曾熄灭,感到无法理解的雨宫翠搓搓指尖上犹自湿润着的血迹,谨慎地环视着四周。 视线一瞥之下,突然在床铺洁白的被褥之上发现了什么吸引眼球的异物。 圆圆滚滚的橘色小球,外形不太规整,有些偏向卵形,大概有足球那么大,正发出随着呼吸节奏而起伏的微弱荧光。 十分确定这玩意儿刚刚还不在那里,雨宫翠盯了两秒,觉得眼熟之余,再次戳了戳系统。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你看床上那个球,像不像你自己? 像是听到了他的吐槽,脑海中没有传出熟悉的电子音,倒是床上科幻感十足的球球一个猛冲立了起来,仿佛花了点时间观察四周,随即拼命地跳动起来。 再三观察之下,确信那个似乎十分激动的橘色卵状物体的确和每次在系统空间中转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再加上系统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应,雨宫翠犹豫之后还是走上前去,用袖剑试探性地拨了下被褥间的球球。 甫一接触后者,较之平常更为尖锐的声音便在脑中炸响。 【被病毒入侵了!!!系统被病毒入侵了!这边正在更新防火墙和病毒库资料,请宿主不要激动,杀毒完成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雨宫翠:我没激动,我倒觉得你很激动。 系统哽咽着不出声了。雨宫翠颇感兴趣地把这个较之平常更为没用的系统转了两圈,得到抗议的同时,突然有了新的发现。 在橘色球球的后面,还有一个被遮掩大半、从被子的缝隙中只露出一点边角的卵状物。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看见了一个较之系统更加像真实存在的什么生物的蛋颜色也更加符合自己的审美,是漂亮的琉璃绀,掺和着一丁点紫色的深蓝。 不必把手放上去,就能感受到其中孕育着什么生命所产生的奇妙韵律。 但是,心生喜爱之余,雨宫翠心中也产生了一咪咪疑惑。 如果说橘色的那个是系统中病毒出错后产生的Bug,那绀色的这个又是哪里来的? 被他用左手冷酷无情地推到一边的系统幽幽地出了声。 【系统更新完病毒库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干嘛要用那种让人心生不祥预感的微妙疑问语气啊。 雨宫翠直起腰来,微微眯起眼睛,做好了承担一切打击的心理准备。 【那个蛋,就是宿主你刚刚自己下的。】 第123章 替身能力 雨宫翠: 雨宫翠:我不知道这个副本里还有守护○心。 让他这个意大利双料黑手党掺和日本小学生的争斗里真的好吗, 喊着我的心UNLOCK然后在长达半分钟的变身动画里圣光加身,变成浑身缀满蕾丝和蝴蝶结的魔法少年 说不定还会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的变身画面让雨宫翠眼神逐渐失去高光,转而拎起了一旁的系统球球。 解释清楚。 似乎很不习惯被人握住实体威胁的感觉, 系统怂得飞快,没怎么磨叽就交代起来。 【是这个世界的特殊能量形式, 生物精神的外显。刚刚宿主被寄宿着未知病毒的箭刺中了, 那种病毒能使人的精神力量在外凝聚,会从蛋中孵出,逐渐进化为完全体。这就是俗称的】 雨宫翠确信:守护○心。 系统:【没错不对!!是替身(Stand)!】 脑回路完全不同的少年和蛋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旁边独自躺着的绀色卵仿佛不甘心被就这么忽视,突然奋力摇动了几下。 在雨宫翠转而投射过去的视线注视下,原本闪烁着浅淡光芒的表皮逐渐开裂, 能隐隐听到内部的小生物奋力顶开蛋壳的脆响。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眼睁睁看着彼此黏连的蛋壳碎片块块落下,其余的挂在缺口边缘摇摇晃晃。似乎终于对这个大小感到满意,其中的精神体停下动作, 稍作歇息之后,一鼓作气奋力从缺口中钻出,摇摇晃晃地滚落在床单上。 外形像一只随处可见的麻雀, 但要大上不止一圈, 体型圆圆滚滚,身后缀着三根普通麻雀所没有的长长尾羽, 琉璃绀色的蓬松绒毛上不时滑过宝石般的光泽, 较之活物, 更像是奇形怪状的鸟类工艺品。 在床单上滚了一圈的小绒球头昏脑涨地站起身来, 伸长脖子抖了抖绒毛, 在捕捉到雨宫翠之后发出唧的一声, 身侧的翅膀拍打出蚊子一般嗡嗡嗡的超高频率,才总算支撑着滚圆的躯体勉强飞了起来,最终心满意足地停在了本体的肩膀上。 后者试探性地用食指戳戳小家伙,任由它亲昵地蹭着自己的脸。 精神力量的外显是只鸟? 所以,刚刚攻击我的同样是他人的替身。雨宫翠慢慢整理着词汇,现在的我能看见这类精神体了,房间里没有动静也就是说,袭击者用箭刺中我之后就消失了。 发动袭击的条件是水杯倾倒,命令应该是用箭刺穿周围的生物,从而让其上的病毒入侵,从而制造出更多拥有替身的人。 就像彭格列家族及其盟友掌控着死气之炎的力量一样,热情组织的高层也熟谙替身这种力量形式的存在,并掌控了制造替身使者供己方驱使的方法。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之被雨宫翠暂时抛到了脑后。 既然那个很可能是波尔波替身的袭击者已经完成任务销声匿迹,现在更要紧的就变成了别的事。 他在昏迷不醒的中年妇人面前蹲下身来,眉头微微皱着,伸手试了试对方的呼吸。 虽然微弱得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风中残烛,但的确还有气。 额头中心前后通透的伤口看似可怖,但其实并非严重到足以即刻致命的伤势。虽然实际上较少见到,但只要关键部位脑干未曾受损,其他部位即使有所损伤也不会失去意识,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头部中弹,死亡原因除了冲击波损伤了脑干,一般都是并非大脑受损,而是脑组织遭受损害后引起的并发症,比如大量失血。 而按照面前这个人的出血量,即使没有当场毙命,估计也只是这一两分钟的事了。 并没有医疗技能的雨宫翠抿了抿下唇,伸手戳了下肩膀上的深蓝色绒球。 你能治吗? 小蓝鸡唧地叫了一声充当回应,费力地扭转脖子啄着羽毛,一番努力之后,把三根尾羽中最左边的一根衔了下来,递到雨宫翠伸到近旁的手上。 摇摇晃晃落下的羽毛刚触及掌心,就逐渐蜷曲变形,化为了一枚残留着羽毛纹理的蓝紫色戒指。 雨宫翠犹豫一下,还是将之拾起,戴到了保洁阿姨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温度的手指上。 并没有想象中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迹发生。 虽然额头伤口的出血量减少了些,但这种程度的影响,明显远远不够。 肩头上的小蓝鸡弱弱地叫了一声,表示作为刚出壳的幼崽,它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本来就没有对新掌握的替身力量抱有多大期待,雨宫翠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回到床边准备拨打一个聊胜于无的急救电话,随即转移阵地。 然而在床头翻找手机时,动作逐渐变得缓慢,最终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停下,转而看向了缩在床脚的系统。 箭上的病毒让精神得以外显,从而制造了替身。我记得,你刚刚说过被病毒入侵了,对吧? 橘色球球浑身一颤,犹自干巴巴地解释。 【此病毒非彼病毒!改造宿主肉/体的和入侵系统后台的病毒怎么可能是一种呢,请宿主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但是,你的确是寄宿在我大脑里的。雨宫翠捏着下巴,逐渐眯起了眼睛,如果我获得了替身,没道理对作为精神体的你毫无影响啊? 唔,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个橘色的卵,因为在空间里见过很多次,所以我非常清楚 这就是系统你的外显吧。 电子音颤颤巍巍地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吭声了。猜测得到默认的雨宫翠眉毛一抬,大步走上前去,把橘色球球拿在手里作势摇晃几下,开始对欺软怕硬的系统威逼利诱。 老实交代,替身能力是什么?作为人工智能肯定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吧?! 什么,金手指?这算哪门子的金手指?你仔细想想,进入热情、得到替身,这不都是因为宿主我的单方面努力才得以完成的吗!混吃等死的家伙意外受益却不愿做出贡献,这才说不过去吧!! 被说(吓)服(哭)了的系统乖乖交代了相关能力,果不其然,内容同雨宫翠与攻略对象紧密相关,就当下的场景来说,意外地有用。 只不过,需要一点点运气。 决心赌一把的雨宫翠拎起听话地发动替身能力的系统,再次来到气息渐趋于无的妇人身边,做出了最后一次尝试。 三分钟之后,因为进错房间而连连鞠躬的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离开了301,急匆匆地登上电梯,朝着四楼赶去。 刚刚似乎头晕了一下,客人说大概是有些低血糖。她略有些担忧地想,看来回头得好好检查也一下了。 与此同时,发动完能力的橘色卵状物开始虚化,最终替身消散,系统本体成功回到了雨宫翠的意识当中,高高兴兴地哼哼了两声。 【我果然非常有用!作为帮助宿主的条件,请务必好好开展攻略任务!】 房间之内,将空空如也的玻璃杯拿到水龙头下重新接水的雨宫翠一笑,耐心地敷衍着它。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有应付了事过吗?没有吧?毕竟我和你可是真正意义上一体的,损益都需要共同承担 所以,也希望系统再多偏向我一点啊。 第124章 逃杀游戏 第二天, 雨宫翠准时端着和原样相差无几的水杯回去找了波尔波。 后者盯着面不改色的少年看了会儿,最终还是给出了考核通过的结论,并将那不勒斯的一块区域划分出来交给他管理, 非常豪爽地给出了小队长的职位。 只不过因为组织正在扩张,各方面都缺人手,所以这个名义上的小队长实际上一个属下都没有,只是个光杆司令。 当然,也有鼓励雨宫翠自己拉拢新人担任下属的意思在其中。 虽然不知道你是真的没有打翻水杯, 还是从黑色安息日手中活了下来, 波尔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各式点心, 含糊不清地说着,总之以后组织会派专人上门,调查并记录你的替身能力,到时还是老实交代为好。 已经转身离开的雨宫翠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象征性地抬抬手, 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在波尔波真狂妄啊的感叹声中出了宅邸的门, 在意大利冬日的街道上缓缓踱步。 深蓝色的绒球半蹲在他的肩膀上, 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抬起毛茸茸的短小翅膀,用微弯的喙梳理羽翼下面细碎的绒毛。 感知共享的感觉有些新奇, 雨宫翠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挠了挠小蓝鸡的下巴, 它享受地抬起脑袋,发出咕唧的低鸣。 该给你取个名字了, 像黑色安息日(Black Sabbath)那样的, 听起来就很酷。 与周围三五成群的行人们擦肩而过, 雨宫翠收回双手插在衣兜里, 任由带着湿意的冷风从脸颊和发梢上吹拂过去。 【它的能力还没有定型。】系统插嘴道,【建议宿主先小鸡小鸡地这么叫着,等到对替身能力更加了解再说起名的事。】 小鸡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以示抗议,但被觉得系统说得有道理的雨宫翠一笑置之,偏头蹭乱了前者好不容易梳理好的羽毛。 那就再等等看吧。总觉得,小家伙会给我带来很大惊喜。 雨宫翠在那不勒斯的黑帮小队长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平时无所事事闲得发霉,偶尔接到波尔波的命令,清理掉几只往这片区域逃窜的老鼠,抑或在这位干部遭到暗杀和即将遭到暗杀时临时充当护卫,给身躯庞大到几乎不能自主移动的波尔波增添一丝丝安心感。 但也就只有一丝丝。 明知道同为热情的一分子,作为下属的少年没有朝自己出手的理由,但或许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雨宫翠的演技太过高超,波尔波始终下意识认定这是个靠不住的麻烦家伙,披着人皮的反社会分子。 所以即使对方当了近两年的光杆小队长,所谓的整个小队就只有他一个人,波尔波也懒得催促他积极招新。 不能指望那种家伙会有正常的社交。波尔波默默地想,什么时候组织才能发展壮大,好歹让自己碰上一个正常点的下属呢? 而此时此刻,被嫌弃的雨宫翠正站在那不勒斯某处海岸的礁石上,遥遥眺望远处海平面上小岛的影子。 海浪周而复始地冲刷着脚下崎岖的棕色礁石,白色泡沫从密布着的灰白色藤壶残躯缝隙里流淌回去。伴随着浪花起伏的哗啦声,不远处传来了海鸥欢快的啼鸣。 本以为这个查出热情首领真面目的任务很快就能结束,但和预料不同的时,距离当初加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他的调查进度几乎原地踏步,艰难到几乎令人落泪。 那位BOSS谨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止是雨宫翠,组织中下到四处奔走的普通成员,下到统率各个小队长并分派任务的干部。从来没有人见过首领的真面目。 就算是号称深得BOSS信任的波尔波,一直以来也只是通过收发邮件来领取和汇报工作而已。 这让雨宫翠感到相当不妙就算自己混到了干部的位置蒙在任务目标脸上的薄纱也不会因此揭掉一层,只是变成了隔着网线被操纵而已。 于是他暂时放弃了升职加薪的想法,只是谨慎地动用手头可调动的资源,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细心搜集关于首领的相关资料,把每份来之不易的线索都小心翼翼地记起。 默默等待着时机合适的某一天,循着这些草蛇灰线,探究出那个人的真面目。 眺望的蔚蓝大海的黑色双眸有片刻失神,但很快就自我安慰着斯库瓦罗他们肯定也在为救援Xanxus而努力,暂时把这桩事抛到了脑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海边带着咸味的粗砺空气。 站在本体肩膀上的小蓝鸟不,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小鸟。 这两年之间,陪伴着雨宫翠经过数十次生死搏杀,在经历过三次形态改变之后终于成长为完全体,外形也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羽毛的颜色变得浅了不少,整体给人的感觉更为轻盈了。形态相比当初圆滚滚的肥啾模样纤长了不少,和孔雀有些类似,但又要大上许多。 头顶的冠羽在阳光上折射着宝石样的光彩,站在雨宫翠肩头时,尾部垂下的五根长长翎羽已经触及地面,微微翘起的末端悠然地摇晃着。 唯有那双眼睛,既没有虹膜巩膜之类的构造,也无法流露丝毫感情,是和普通鸟类做出区分的全然漆黑。 让人觉得美丽的同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战栗。 雨宫翠将右臂伸直举到眼前,竖起大拇指,大致估算了对面的岛和海岸线的距离。 三点四公里。 并没有超出替身的射程。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休闲度假,而是追查一伙在辖区之内贩卖毒品的混混。 热情暂时无意涉足这方面的生意,顶头上司的态度暧昧不明。不过以雨宫翠从蛛丝马迹中侧写出的老板的性格,眼见利润丰厚,插一腿进来几乎是必然的事。 至于居民的身心健康,哪里是这种被彭格列点名批评不规矩的黑手党会操心的事呢。 雨宫翠暗自嗤笑一声,不再去想还未发生的事 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功成身退,继续回巴利安去揪斯库瓦罗的头发了。 现在追杀这伙毒品贩子,也完全是出于雨宫翠个人的决定。 社会滓渣在哪里都有,有需求就有供给。成年人自甘堕落变成烂泥是各自的人生选择,雨宫翠不觉得自己有为所有人负责的义务,但是向未成年人□□,这就越过了他的底线。 是时候清扫一下家里的沟沟壑壑了。 于是他追着这伙人跨越了整个城市,像是猫戏耗子一样,不时从暗处慢悠悠地走出、袭杀一只猎物,然后放任剩下的家伙惊慌失措地继续逃窜。 一路逃来最南端的海岛,还活着的家伙只剩下两个。 距离上次出手已经过去了五天,被漫长的闲散时光逼出了恶趣味的雨宫翠循迹赶来,终于决定结束这场逃杀游戏,完事了继续回家里躺着发霉。 他伸手轻柔地抚了抚肩上鸟儿的翎羽,叫了它的名字。 幽灵信标(Ghost Beacon)。 替身清鸣一声,以和优雅外形不相符的迅捷姿态腾空而起,冲着岛的方向展翅飞去,在半途中便逐渐化作一道虚影,从雨宫翠的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而与此同时,整个岛屿、连同沿途经过的海面上的所有景象都被收归眼底,甚至海平面和土壤掩埋之下的事物也显露出原形,像一张即使生成的3D地形图一样清清楚楚。 波浪的轨迹、岛的形状,其上的植被和动物的种类。 不论多繁复、多幽微的细节,只要在替身【幽灵信标】的射程之内,便能被作为本体的雨宫翠尽数察觉。 信标一词的释义,便是与某种实体相结合,以提供重要信息的指标的泛称。 但单纯的察觉外界、收集信息,并不是这个替身唯一的能力。 雨宫翠回想起当初躺在手心上的蓝紫色羽纹戒指,微微地苦笑了一下。 不过,另一种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就是了。 庞杂的信息涌入脑海,几乎是转瞬之间便明晰了整个岛上的情况。最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原本以为逃窜至此的两只老鼠已经转移,小岛上空无一人,显得荒凉极了。 沙滩上有凌乱的脚印和散落的弹壳,干涸的血迹被白沙吸附,几乎已经看不清。 脚印是三个人的,被击中的应该也是那个格格不入的第三人。但是没有尸体。那两个下三滥不至于细致到把尸体带走,所以是试图杀人灭口,结果失败了吗? 他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拨通了通讯录中的某个电话。 警局的卡萨帕先生是吗?嗯,是我。 谈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请您帮忙查一下南部医院最近两天因枪伤入院的患者名单二十分钟,足够了吗? 警局那边的倒霉蛋是如何暗地里骂骂咧咧表面上毕恭毕敬地搜集了资料传送过来,雨宫翠懒得管。 他只负责按照那份并不长的名单一一排查,觉得压榨别人的感觉真是非常之好。 然而前面几人在逐个走访调查之后,发现并不是在岛上受伤的人。要么体型特征不符,要么根本没有去过附近。 不肯承认自己因为过于散漫而追丢了最后的线索,夜色降临之时,雨宫翠怀揣一丝希望,走进了某家小型医院的住院部。 名单上的最后一个男人,就在这里休养。 按照邮件上给出的病房号来到房门外,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还未用力,门内就传来了几乎刺破耳膜的惊声惨叫。 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门缝飘出来,雨宫翠眉头一挑,不再犹豫,肩膀上的替身先一步扑入,他随即猛地发力踹开反锁的木门,双手插在衣兜里,大步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男人戴着呼吸器静静躺着,显然是由于伤势过重而昏迷不醒,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地板上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被割断的喉咙向外冒着红色的血沫,手指还犹自抽搐着。 正是逃窜至今的两名毒品贩子之一。 而另一个家伙虽然幸存,却也吓得不轻。体型病态瘦削的青年紧紧贴在窗台边,手中的枪歇斯底里地向前指着,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更多。 枪口的正前方,是一个手持染满鲜血的匕首、沉凝地紧抿着嘴唇的孩子。 男孩背对着这边,黑发修剪整齐的下边缘在脖颈处微微晃动着,衬得肌肤格外苍白。因为听到了门被踹开的巨响而讶然回头,澄澈的天蓝色眼眸中满是警惕,但偏偏没有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畏惧之意。 雨宫翠环视屋内,瞬间做出了判断。 这两个滓渣在岛上灭口没有成功,摸到医院来想斩草除根,却被面前这个孩子成功反杀了一个。 他看了留着妹妹头的小少年一眼,内心感慨真是后浪推前浪,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冲着病床微微挑了挑下巴。 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孩子紧紧握着匕首,回话的声音像是平日里冲同学介绍家人一样平静。 是我的父亲。 所以是察觉了危险,想要守护家人吗。 而缩在窗台边上的小混混在看清雨宫翠面目的一瞬间就已经崩溃,原本还能勉强握住的枪瞬间跌落在地,在瓷砖上打着转滑到了一边。 他在小孩子惊讶的目光里顺着墙瘫倒在地,整个人无法克制地发着抖,两排牙齿传来响亮的敲击声。 求求您了,求您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迫近的死亡气息让大脑的运转变得飞快,男人涕泪横流,挣扎着恳求安闲地站在原地的死神。 我、我知道很多同行的据点,那些瘾君子的个人信息,还有那不勒斯的毒品渠道,只要您想要我都能搞来!这一行有多暴利您是知道的,我可以我可以当您的下属,为您搞来钱,很多很多的钱!!! 两年间的伪装让演技深入骨髓,有外人在场时就会化身资料上那个毫无同理心的连环杀手,被上司波尔波嫌弃至今的同时,也建立起了【Passione】在那不勒斯的赫赫凶名。 雨宫翠披上假面,懒洋洋地无声轻笑了一下。 下属?你这种垃圾吗? 我求求、求求您 像是在欣赏对方愈发惊恐的眼神一样,面上的表情愈发愉快了。 不想死是吗。嗯,也不是不可以啊,正好我今天有点累了,实在懒得动手。 随即在捕捉到男人眼底骤然燃起的惊喜意味之后,恶意地补上了下一句。 但是,害得我跑了四五家医院找人,好歹要付出点代价吧。不如这样 他冲着半敞着的窗户扬了扬下巴。 从这里跳下去吧。 如果没死,我就放过你。 像是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一旁拿着匕首屏息听着的男孩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六楼啊。 而那个几乎已经神志不清的瘦削男人,居然还真的又哭又笑地翻上窗台,像是逃命一样滚落了出去。 将自己的父亲打成重伤、又嚣张无比地上门灭口的毒品贩子,不要说向身后的少年出手,甚至连对他的话有所质疑都不敢。 随后响起的闷声让孩子不由蹙眉,手中的匕首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 并不是怜悯。 对于想要杀死自己父亲的家伙谈这个词汇太过圣母了,想到对方必然会来的报复,他只想给那个生死不知的男人最后一击。 注意到这孩子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动,一旁的雨宫翠随口告知了一声。 死透了。 和前者仰面投来的直白疑惑眼神对视,低笑着摊了摊手。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他吧? 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完,雨宫翠并不打算继续呆在这个狭小的病房里。慢悠悠走到门口的时候,感受到那个男孩始终注视着这边的视线,终于还是回头问了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 留着乖巧妹妹头的小少年抿了抿嘴唇,依旧是那副超出年龄的平静姿态,遵循礼节做出了回答。 布加拉提,他说,布鲁诺布加拉提。 第125章 小队新人 毒品贩子的事已经尘埃落定, 雨宫翠不再关注这边,转而把注意力从轻松的休闲活动转移到了正事上。 正事,特指绞尽脑汁扒下老板马甲。 原本一直在海面之下深深隐藏着, 近几个月却因为外来者的突然闯入而有了动静。 从不久前的某天开始, 雨宫翠发现, 除了自己, 还有突然出现的另外一人也在搜集有关热情的Boss的相关讯息。 不知是过于大意还是技术不够娴熟, 他在探查时不怎么懂得隐藏自己,这种大大咧咧的行动方式,想必已经被藏在幕后的Boss发现了吧。 简单思考之后,雨宫翠暂时中止了对老板的调查,把重心转移到了这个冒冒失失的闯入者身上。 对方或许也有着想要引蛇出洞的心态, 真实身份稍微着手调查就能知道。 简皮耶尔波鲁纳雷夫, 法国人,是位西洋剑大师。 明明没有和意大利黑帮产生牵扯的要素, 却专程跑到这里来从事调查老板真面目的高风险工作, 实在令人费解。 但是那不在雨宫翠的关心范围内。 他所抱有的想法,只是把这个人当成诱饵, 看看能不能把Boss引出来罢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 在故意打了时间差, 让波尔波误以为自己依然在追着那几只小老鼠玩逃杀游戏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那位波鲁纳雷夫的所在地,在确保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对后者展开了密切的监视。 能拖延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 否则离开那不勒斯的时间太长, 即使波尔波一向懒得搭理自己, 也多少会产生怀疑。 所幸Boss对于调查自己的人,容忍度一向非常地低。 在监视开始的第二天下午,就已经搞出了不小的动静。 地点是海边的峭壁,平坦的高地和其下的海平面有近百米的落差,裸露的山壁和地面呈九十度夹角。海浪被几块零星的崎岖礁石击散,去势依旧未尽,怒吼着拍打在光裸的崖壁上。 站在悬崖的边缘往下看就会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实在不是散步的好去处。 而来自热情的袭击,就选定在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危险地方。 动手的是个粉色长发的青年,身穿非常骚气的渔网装上衣,是个替身使者。他的人形替身从身后浮现出来、狠狠向前挥拳的时候,用望远镜暗中窥伺的雨宫翠还以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但没想到,那个波鲁那雷夫居然同样拥有替身。 同样是高挑纤细的人形,身披严丝合缝的精美银甲,武器是一柄细长的西洋剑。 攻击的招式果断老道、时机判断恰到好处,替身和本体的配合也十分默契,显然,波鲁那雷夫是替身使者里相当熟悉自己的能力,也十分擅长战斗的那种。 然而即使已经很强,有着一头刺猬般耸立着的银色短发的法国青年却依旧逐渐落入了下风。 他的对手老板派出的那名杀手,替身能力过于诡异了。 战斗过程中不止一次,在波鲁那雷夫的剑即将做出致命攻击之时,那个人像是早已知晓一般躲过,转瞬出现在了对手空门大开的身后。 简直像是预知了敌人的动作、随后暂停时间做出反击一样。 眼看狼狈不堪的波鲁那雷夫被一步步逼向悬崖,马上就要跌落下去葬身大海,藏身于废弃灯塔之中的雨宫翠终于按捺不住了。 同样想要知道老板的真实身份,尽管不清楚波鲁那雷夫的真实目的为何,但必定身在那个人的对立面。 他一定掌握了自己所不了解的重要消息,才会被Boss如此迫不及待地抹杀。 若是能够私下里有所交流,获知青年已经收集到的相关消息,自己的任务进度绝对会上涨肉眼可见的一大截。 打定主意要救下这个人之后,雨宫翠放下望远镜,在意识里戳了戳系统。 言明打算的下一秒,散发着橘色荧光的熟悉卵状物出现在面前,被他用双手捧了起来。 系统精神体的外显,既是替身,又是本体。 唯一的能力,就是让作为宿主的雨宫翠在触碰之后,可以从至今为止相处过的角色之中,随即复制一人的特殊能力。 选择范围非常宽广。不仅仅是攻略对象,只要对雨宫翠抱有信任之情的人物,都有可能被抽取到。 他可以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之内任意使用对方的能力,好好体会一把强者的感觉但遗憾之处是,不但时效很短、随机性强,而且一天只能抽取一次。 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想要救人,就抽到了罗的能力,意思就是我的运气很不错。 雨宫翠轻微地摩挲了一下蛋壳,语气非常轻柔。 这次我不能露面,需要能远程攻击的能力。虽然说是随机,但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觉得肯定能拿到满意的你说是吗,系统。 谎称随机其实暗中操控爆率的黑心系统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早就对此有所猜测的雨宫翠懒得揭穿它,心道这大概是这个人工智障坚持不给自己心想事成金手指的最后底线。 不过既然最后也能随机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无所谓了。 不然每次抽卡之前,还需要专门找处阴影躲起来,否则不小心抽出不做人的二少爷,岂不是当场暴毙。 橘色的卵轻微摇晃一下,表面上的光点浮现凝集,逐渐组成了一张半透明的卡牌。 雨宫翠伸手触碰,橘色光芒顺着食指涌进身体之中。原本捧着的蛋也随之消失,系统重新化为无实体的模样,回到了宿主的精神之中。 这次抽到的角色是Baby5,武器果实的能力者,可以将身体的任意部分化为武器。 相当称手的泛用性能力。 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拿枪的感觉,雨宫翠默默调整呼吸,趴伏在灯塔的窗口前寻找着稳定性足够的姿势。 手/枪常用于五十米距离内的近程袭击,一般的狙/击/枪有效射程也只有八百到一千米。灯塔距离波鲁那雷夫即将跌落的悬崖约有三公里,在这个距离上,能保证射击精度的只有部分反器材狙/击/步/枪。 右手变形化为漆黑的枪身,修长笔直的枪管、冷光闪烁的机括与凹槽、以及高达二十毫米的巨大口径都无声昭示着,这是集合了人类智慧所制造出的绝顶凶器。 一般使用爆裂弹、□□、高爆子弹等高破坏力的特种子弹,可以轻易贯穿防弹玻璃和防弹背心。为了提高精度而舍弃了自动结构,弹仓内只能装填一枚子弹,打击目标一般是敌方的油库、装甲车、甚至是低飞的直升飞机。 在配套的瞄准镜内锁定了那个毫无防备的身影,呼吸已经被收敛至无。等到十字准星同目标彻底重合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明明是绝不应当被预料到的攻击,偏偏又被粉色长发的青年躲过。身形瞬间移动到了安全位置,满脸惊怒地冲着这个方向抬头,脸上的表情在瞄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替身能力中果然包含有预测危险的部分吧。 那枚威力惊人的子弹在地面上炸出了个硝烟弥漫的大坑,是远远超过普通狙/击/枪的骇人威力。而作为换取杀伤力的代价,反器材狙/击/枪一次只能装填一枚子弹,射击之后要花费较长时间换弹,关于这一点,被当成了狩猎目标的青年似乎也很清楚。 所以才会只是单纯地愤怒,并没有流露生命遭受威胁的恐惧意味。 灯塔内的雨宫翠微微翘起了嘴角。 但作为能力的产物,这柄枪并不需要换弹。 就算预测危险的替身能力不需要冷却便可持续发动,如果身体的反应速度无法跟上,那不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毙命于枪下吗? 就让我们看看,子弹和你,究竟哪一个更快吧。 他冲着青年的眉心,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尽管出现了不在自己意料之中的火力支援,但同对手的实力差别太大。 那个人压抑着怒气赶去处理狙击手之前,还是有充分的余裕将已经遍体鳞伤的自己击倒,从悬崖绝壁的上方跌落下来。 波鲁那雷夫唯一能做的,就是冲着灯塔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了声快逃。 随后传来的失重感加重了失血产生的眩晕,下坠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 引以为傲的银色战车(Sliver Chariot)始终无法做出切实有效的攻击,对方的能力似乎能够欺骗感知。一开始以为和以前在埃及碰见的吸血鬼是同种类型的替身,但是战斗后期,却又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时间,时间是在时间上做了手脚! 制造出类似瞬移的效果来躲避伤害、发动攻击,那个人真实的能力应该是看到一段时间之后的结果,并删去过程,从而直接抵达终点 没错,意大利黑手党【Passione】的首领迪亚波罗的替身能力,是删除时间!!! 但是这条拼上性命换来的重要情报,却注定无法传递出去了。 背部落在毫无缓冲的礁石上,过于强大的冲击似乎将整个身体摔成了无数块,再也无法拼合起来。 在铺天盖地的剧痛之中,波鲁那雷夫终于失去了意识。 武器果实能使用的期限只有十分钟,眼看那个杀手将波鲁那雷夫击下悬崖之后朝自己这边赶来,雨宫翠当机立断转身就逃,把人引走之后,才绕回了后者坠崖的地点。 本来只是不抱希望地确认一眼,没想到这家伙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居然还剩下一口气。 他有些不忍地低头看着礁石上血肉模糊的人形,几乎无处下手,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替身叫了出来,取下了一根尾羽。 幽灵信标除了搜集消息之外的第二个能力,就是能通过羽毛所化的戒指对友军进行不同程度的增益。 增益的种类有所不同,而强度则完全根据对象对雨宫翠的信任程度决定。 如果是酒店阿姨那种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信任度,治愈效果最多也只能稍微减少下出血量。 本来和波鲁那雷夫这个人从没打过交道,并不觉得彼此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言,戴上戒指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然而出乎雨宫翠意料的是,效果居然还挺不错。 浑身上下密布的凄惨伤口不再流血,甚至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尽管样子依旧称不上好看,但呼吸稍微变得有力了一些,身上好歹有了能够下手搀扶的地方。 不确定那名杀手会不会回来确认波鲁那雷夫的生存情况,总之越快离开这里越好。雨宫翠勉强把昏迷不醒的青年扛到肩上,有些苦恼地思考着带着这么大个累赘,有什么能够躲藏的地方。 即使暂时止了血,后者的状况依旧相当糟糕。他瞥了青年弯成诡异弧度的腿部一眼,觉得很可能要落下终身残疾。 医院是去不了了,但专业人士的治疗又不可或缺 左思右想之后,雨宫翠觉得,时隔两年之久,是时候请求一下家族的支援了。 把重伤的波鲁那雷夫扔在了彭格列家族的安全屋,简单通知那边代为照顾之后,雨宫翠拿出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那不勒斯。 他偷偷摸摸钻回自己的小公寓里,确认返回时既没有被人看到也没有被任何摄像头拍到。这样等波尔波问起的时候,他可以稍微模糊一下自己回程的时间,假装Boss针对波鲁那雷夫的暗杀计划被搅合时,无辜的自己一直呆在那不勒斯。 怎么查也查不到雨宫翠身上的。毕竟当初调查替身能力时就有所记录,幽灵信标只是毫无杀伤力的探查型替身而已。 能驾驭反器材□□的狙击手必定经过长时间的精心培训,而雨宫翠作为热情小队长的履历清清楚楚,从没和这种东西沾上过边。 确信绝不会露出马脚的雨宫翠洗了澡,决定好好睡个懒觉,休息上几天。 老板派来的杀手压迫感实在太强,明明脑内计时还远不到十分钟、武器果实的能力却突然消散的时候,他着实慌了一秒,随即判断出对方的能力估计是删除时间,光是想想都觉得棘手。 还好事先准备好的撤退路线派上了用场,到底是有惊无险地逃掉了。 然而用睡眠来放松心情的计划在第二天一早被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打断,雨宫翠满怀怨气地接起,发现对面是波尔波以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上司早就习惯了他目无尊长的样子,语气平淡地吩咐了几句。 你现在过来我这里,有件事情要交代给你。 尽管有着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自信,但背地里刚搞完事,回头就接到了这种语焉不详的通知,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起伏的情绪随即就被强行压制下去,理智接管了思维。 不管波尔波是不是真的有事要交代,拖着不去就显得太可疑了,总归是要跑上一趟的。 于是在心底排练了一下各种场合下需要用到的说辞,换好衣服进入角色之后,懒懒散散地来到了波尔波的住处。 来了哦。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又被不长眼的家伙给盯上了吧? 小山一般的波尔波勉强转动了一下肥硕的身躯,抬手指了指刚刚被自己完全遮挡住的某个瘦小身影。 是好消息,你的小队终于来新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臭着脸的雨宫翠轻蔑地嘁了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他双手插在衣兜里,慢吞吞地绕过路障波尔波,准备好好看看这个所谓新人的真面目。 我说过没有能力的属下很麻烦吧 抱怨的话语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雨宫翠的眼睛缓缓睁大,注视着面前身高只到自己胸腹处的男孩。 后者梳着乖巧的妹妹头,因为过于巧合地遇见了熟人,表情也显得有几分惊愕。 波尔波敏锐道:怎么了?你们认识? 你在开玩笑吗。 雨宫翠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声音变得冰冷了些,带着真实的怒气,小孩子? 这位是布鲁诺布加拉提。像是对他的抵触毫无所觉,波尔波呵呵笑道,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杀人之后为了躲避同党的报复,主动向热情寻求庇护很像当初的你呢,Lamy。 Lamy。 虽然有些女气,但这的确就是现在的雨宫翠所使用的化名。 听到少年名字的布加拉提偷偷抬起眼来,往前者脸上看了一眼。 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过当初病房里那一幕,应当明白自己并不是普通的十二岁孩子吧? 若是并非出于讨厌没有能力的下属这个理由,只是单纯因为自己的年龄这真的是以恶劣手段玩弄人命的黑手党会在意的事情吗? 尽管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在波尔波的示意下向前迈出一步,对着嘴唇紧抿的棕发少年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今后就请您多指教了。 第126章 上学去了 干部的决定无法质疑, 雨宫翠只能黑着脸把布加拉提带出了门,暗自懊恼之前在医院没有好好收尾。 否则这孩子也不至于为了寻求庇护,横下心来加入了热情。 仰头望了望挂在树梢的太阳, 在和煦的晨风里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再做无所谓的检讨, 转身叫了安静地跟在身后的小少年,被后者澄澈的蓝眼睛注视着。 吃早饭了吗? 后者迟疑地缓缓点了点头。 雨宫翠有些无奈, 但并未显露出来,只是轻嗤了一声。 这种小事就不用说谎了,一顿饭而已,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迈步向前走,示意身后的孩子跟上来,走吧, 那边有家不错的餐馆。 在用奶油蛋糕、披萨和热茶填饱了肚子之后,布加拉提的气色明显比先前好了不少,状态也稍微放松了些。 雨宫翠用勺子搅拌着杯中的方糖, 让它在水面上滴溜溜地打转, 随口找了个话题来打破沉默。 你父亲怎么样了? 吃饱喝足以后将手放在腿面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在听到这话以后, 男孩的表情变得黯淡了些。 还是没有醒。医生说,今后可能会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 雨宫翠一语不发地端起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 等到将杯子重新放回桌面上,他才向后靠在椅背上, 一副毫不在意的懒散样子。 恨我吗? 什么? 我在问你恨不恨我。雨宫翠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家伙, 我本来可以一开始就处置掉的但是我把他们放走了, 就像猫玩弄猎物那样。就是在逃跑的空隙里, 他们伤害了你的父亲。 布加拉提睫毛微颤,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 最终,还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发生这样的事,并不是出于您的意愿。这是命运。仅此而已。所以,我不会怨恨除了凶手外的任何人。 雨宫翠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地端起了茶杯。 也是。毕竟你是个聪明孩子,不会直白地把喜恶挂在嘴边至于这个回答,我就姑且相信吧。 对方的表情过于镇定,无从判断是不是谎言。 不过,就算会迁怒自己也是理所当然。 无视了布加拉提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在询问了后者的银行账号之后,干脆利落地转过去了一笔钱,应该足以支付较长一段时间的医疗费用。 小少年抿着嘴唇收下,带着些微不得不受惠于人的难堪。 他低声道:谢谢。等我赚到了钱 雨宫翠随意地摆了摆手。 你就当是我为了弥补过错给出的补偿吧。他顿了顿,右手托着下巴,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不过,你真的打算留在热情? 在接收到毫不动摇的平静视线之后,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现在决定一生未免也太早了些。如果只是怕麻烦,之前的杀人事件我可以帮你收尾,这可是最后一次回归平静生活的机会了。 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布加拉提终于不再绷紧脸颊,而是给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加入黑帮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这点我很清楚。而且 他注视着雨宫翠面前的空盘子,餐桌原本空无一物的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深蓝与银白相间的人影,对着那只盘子挥拳。 拳面与之接触的一瞬间,原本完好无缺的瓷盘表面突然凭空出现数道拉链,像分割布匹一样流畅无声地将盘子分成了数块,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雨宫翠的瞳孔微微一缩。 是替身。 同一时间,他也理解了布加拉提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而且,已经太迟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看,这孩子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被迫做出这种选择,而现在又成了自己的下属。照顾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今后行动要避开的除了波尔波,又多了一个人。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暂时跟我住一起吧,雨宫翠慢吞吞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下步该做的事,我会着手安排的。 等到把布加拉提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 雨宫翠离开了多出另一个人生活气息的小公寓,在空无一人的海岸边缓缓漫步。 他可以联系上彭格列,彭格列却是联系不上他的。终于抽出空来进行了一次隐秘的单方面联络,询问的当然是之前扔在安全屋的波鲁那雷夫的状况。 那个人所持有的关于老板的情报,他的确很在意。 接电话的人虽然不知道雨宫翠的确切身份,但却清楚使用这条线路的都是潜伏在敌对家族的钉子,九代目特地交代过要认真对待,因此回复的态度也极为恭敬。 但与此同时,带着一丢丢溢于言表的为难。 那位先生的状态的确很不好,不过做了手术之后暂时稳定住了,我们也为他安装了特别定制的义肢。 我们彭格列这方面的技术您是清楚的,绝对走在世界前沿,只有美国一家基金会能与之媲美!不仅不会影响正常生活,甚至可以比原生肢体多出更多功能,实在是伤患福音,所有人的不二之选! 听了一堆废话的雨宫翠:哦,然后呢?波鲁那雷夫怎么样了,恢复以后都说了什么话? 电话那边的语气更为尴尬了,磨蹭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回答。 什么话什么话也没说。 恰好不想让波鲁那雷夫将热情Boss的有关信息透露给家族,更希望前者告知自己、由自己来转告给九代目,从而换取这份功劳,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雨宫翠暗自松了口气。 但是对方的态度猫腻十分明显,显然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果不其然,就在他产生怀疑的下一秒,联络人以豁出去的态度给出了答案。 对不起!因为在安上假肢的第二天,那位先生就从彭格列的病房里逃跑了!! 雨宫翠: 雨宫翠:??? 他按捺住口出粗鄙之语的冲动,一字一顿道:你们没告诉他是我带他回来的吗? 那个,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联络时身份之类都是严格保密的,就算现在我也不知道您到底是谁 对方在嗫嚅之余,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不过,我们有告诉他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既然受到了庇护,那只需要放下心来好好休养! 关键词:黑手党。 波鲁那雷夫那家伙,绝对是以为自己是被老板派出的杀手带回来的,想在治好自己之后方便拷问吧。 毕竟刚掺和进黑手党的事务里就被重伤到那种程度,不管换谁来都要得黑手党PTSD。 刚露出海面的线索,又消失了。 像是沙漠中的旅人花费了许多力气去追寻缥缈仙宫,走近之后试图伸手触碰,才发现是一触即溃的蜃景。 电话这头的雨宫翠默然了一会儿,感觉有些心力交瘁。 是我太大意了,不怪你们。他自言自语,毕竟谁也没想到尽力救治的友方阵营病人会打着逃跑的心思。 在联络对象多谢理解多谢理解的复读声里挂断了电话,把SIM卡拔出折断,随手抛进了一旁起伏不定的海浪里。 刚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波尔波的电话。 雨宫翠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一会儿,刻意等到对方快要失去耐心主动挂断的时候,才慢腾腾接了电话。 那边的浑厚声音明显按捺着怒气:喂,布加拉提 雨宫翠这才清了清嗓子,出声打了招呼。 上午好啊,波尔波先生。 对面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才谨慎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是我为了方便联络配给布加拉提的手机。 我知道,雨宫翠浑不在意地解释,似乎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替他代为保管了。 代为保管? 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判断,波尔波应该在磨牙。 好半天之后,他才勉强平复了呼吸,不容拒绝地下了命令。 让布加拉提接电话。别再搞这些小把戏了,拉米! 我也很想让他接电话,虽然您有事情第一时间不是找我,而是找一个刚加入十几天的小孩子,这真的非常让我伤心 雨宫翠在波尔波的忍耐边缘反复横跳,直到踩到对方的底线才猛地一个急刹车,但是,布加拉提现在真的不在这里。唔,没意外的话,这一星期都不会在。 波尔波的声音变得相当危险,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血淋淋的发展方向。 你都做了什么?! 被恶意揣测的雨宫翠停顿了一秒,才给出了回答。 我把他送到学校里去了。 被哽住的波尔波好一阵沉默。 雨宫翠语气无辜地反问:难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应该在上学吗?再说了,您如果有什么事要用人,这不是还有我嘛。 啪地一声,对面终于忍无可忍地挂断了电话,徒留这边的雨宫翠听着重复的滴滴声啧啧感叹。 他把手机拿到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已挂断的字样。 我散漫恶劣靠不住的讨人嫌人设,是不是塑造得太过成功了? 第127章 给你锚点 雨宫翠关于Boss的调查, 完完全全陷入了僵局。 有时候他会在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Passione】的首领,根本就不存在。 要如何调查一个不存在的人呢? 然而发到邮箱里来指挥干部、驱动这个庞大组织的那些邮件是存在的,因为私心调查老板身份而被暗杀的成员尸体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具体在哪里建立了热情, 知道模糊的身型数据,也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首领是多么谨慎多疑。 但是, 所有追根溯源的努力都落到了空处。 仿佛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过去。 突然出现在这里,在组织成型后就消隐无踪, 出场和落幕都突兀到违和。人居然能把自己的存在隐藏到这种地步,似乎对自己的过往怀抱着深刻的厌恶, 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雨宫翠内心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要么Boss的替身能力是能够化为他人, 若非如此,他本身的存在方式就值得深思。 甚至完全有可能不是社会意义上的独立个体。 想通这一点之后, 雨宫翠安静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哀悼自己在这个人身上白白浪费掉的几年青春。 身后传来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长高了不少的布加拉提穿着印有小熊的白色睡衣, 趿拉着双拖鞋, 揉着眼睛睡意惺忪地从卧室里走了过来。 看见面庞隐藏在烟雾后面、神色模糊不清的雨宫翠之后, 微微的惊讶压下了困意,低声地打了招呼。 已经凌晨两点了吧您不睡吗? 雨宫翠看了他一眼, 伸手把剩下大半的纸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马上。 留着妹妹头的少年因为这个毫无诚意的答案而抿了抿嘴角, 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委婉地给出了建议。 熬夜和吸烟,都对健康不好。您是什么时候染上这样的习惯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随着日子渐久,发觉除了老板主动露出马脚之外根本无从下手,向彭格列如实汇报情况申请调回, 结果却被拒绝的时候吧。 雨宫翠按捺住下意识想要伸向烟盒的手, 疲惫地缓缓叹气。 其实也可以理解。决策层明显认为, 一个潜伏在日益强大的敌对家族的间谍,相比作为犯上作乱的Xanxus残党的不稳定因素要有价值得多。 至于雨宫翠本人的意愿,和家族的利益比起来完全可以忽视。 但是这些事情,怎么能和一心一意忠于热情的布加拉提说呢。 所以雨宫翠只是敷衍地摆摆手,催促已经身量颇高的少年赶紧上完厕所回去睡觉。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倒是你,再不睡觉会长不高的。 被称作小孩子的布加拉提没有像刚认识时那样乖巧听话地离开,而是拉开方桌对面的椅子,面色平静地坐了下来。 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 雨宫翠摆弄着银色打火机的动作不由自主顿了顿。 距离把这个孩子捡回来,已经过了四年。已经不能再称呼为孩子在所有打过交道的人眼里,布鲁诺布加拉提都是成熟可靠的代名词,完全处于雨宫翠的对立面。 理所当然地,在离开学校之后,他深受波尔波的信任,接管了雨宫翠手中的绝大部分事务。 不过后者本来也不怎么管事就是了。 布加拉提原本还担忧上司会因为被变相架空而感到不满,结果发现完全没有这回事本来就因为彭格列拒绝调回而相当颓废的雨宫翠,理直气壮绞尽脑汁地把各项事务都推给了他,自己则在二十来岁的年纪光荣退休,过上了每天摸鱼划水的快乐生活。 无法理解。 真正的实权小队长布加拉提默默地想,这个人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看过雨宫翠的资料,在坎帕尼亚大区流窜作案的连环杀人犯,因为惹怒了某地的黑手党家族而向热情寻求庇佑,这点的确和自己很像。 若是说在当初看到这份资料时,难以克制地对这个人心生忌惮,但几年的相处下来,已经全部化为茫然与不解。 他确信在对方散漫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更为本质、却不可触及的东西。 尽管在日常的相处中偶尔能够窥见端倪,但却始终不肯向任何人展露,一意孤行地伪饰着。 而布加拉提则是唯一的观众。 或许是因为熟知自己的性格,青年并不介意偶尔在二人相处时流露本性,给予些微的关怀但越是如此,就越令布加拉提感到疑惑。 替身是灵魂的显现。或许是幼年时父母离异所带来的无力感,让自己的替身钢链手指(Sticky Finger)能将一切物体分开与缝合。 而谈及这个人的替身时,波尔波也曾相当惋惜地表示,本以为会是更加凶暴的类型。 探查型替身幽灵信标(Ghost Beacon),外表是一只深蓝色的大型鸟。因为几年间和青年合作完成过数次任务,在戴上鸟儿羽毛所化的戒指时,布加拉提敏锐地感觉到,前者给予的增益一次比一次更强。 其中的影响要素到底是什么,在问及这一点时,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信任。 好整以暇地迈过横陈于地的尸体,在溅射开来的大滩血液之间精准地踏足。青年偏头抚摸着停留在肩膀上的替身,越发凸显得下颚的弧度流畅利落。 他随手拿下那根在唇间明明灭灭的烤烟,黑色的双瞳像是夜幕中的星辰,隐没在缥缈的白雾后面。 越是信任我,我能给出的帮助就越是强力。 这么说来,布加拉提已经把我当成可以敞开心扉的角色了啊。虽然有点感动,但是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哦。 朝着自己露出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其中隐藏的意味,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这个人,持有不打算跟自己分享的秘密。 但是没关系。 谁没有不愿被他人看见的小秘密呢? 【渴望着信任的话,我可以给予。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伴。】 所以布加拉提只是说:我会自己做判断。 对方作为回应的微笑里满是无所谓,给予他的选择充分的自由。而从小就很懂得思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布加拉提,在那次谈话之后,终于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对于对一切都抱着倦怠态度、根本没有在意之物的青年,他想要给予对方锚点。 如果有了真正的归属地,就能从这种日渐颓废的状态里挣脱,从而找到意义了吧。 思绪归笼,他朝着对面的上司伸出手来。 手掌平摊,掌心向上,是索要什么东西的姿势。 雨宫翠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把指间转来转去的银色打火机丢了过去。 布加拉提一把接住,随即冲他晃了晃另一只的手拿着的东西。 烟我也收走了,请注意节制。 伸手一摸,内兜果然已经空了。雨宫翠仰靠在椅背上,拿过桌上的水杯,略带无奈地喝了口早就凉透的茶水。 你还真是爱操心。 赶在对方开口催自己赶快洗漱睡觉之前,他放下茶杯,隐晦地提了一句。 我这两天打算出门,波尔波那里,还要麻烦你帮忙掩饰一下虽然他应该不怎么在意我就是了。 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非常有分寸感的布加拉提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附赠言简意赅的嘱咐。 一路小心。 雨宫翠笑着回答:我会的。 毕竟实在不舍得放弃刚到手的线索,若是继续追查下去,估计会直接和Boss的亲卫队对上。若是不够小心,连全尸都留不住吧。 但一直留在热情当卧底的未来实在令人绝望,机会摆在面前,即使明知危机重重、希望渺茫,也让人禁不住赌上一把。 只能祝自己好运了。 最后的结果说不上好,不但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还被一群疯狂的替身使者远远追出半个意大利,受了不轻的伤。 但也没有差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就在雨宫翠力竭地倒在小巷之中、已经准备向系统询问下个副本如何如何的时候,追踪而来的脚步声突然停下,紧接着,就被随之响起的童声指向了错误的方向。 受伤的黑衣人吗?我有看到嗯,是朝那边去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砖缝里的杂草窸窸窣窣地生长起来,遮掩了雨宫翠的身形。他屏住呼吸,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消失,才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留着呆板厚重的西瓜头、显得气质格外压抑的小男孩出现在了巷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肩上的书包带子。 那些人已经走了,他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声音仿佛从冰面上滑过般急促又细弱,你可以出来了。 第128章 我的孩子 雨宫翠把男孩的行为归结于幼童的天然善意, 没有在这个紧要当口做多余的提问。 虽然对身边草木的异常生长感到有些在意,但站起身之后,还是轻咳着催促对方赶快离开。 很危险的, 一会儿他们发现被骗了调头回来,肯定会为难你的。所以现在要赶快回家,知道了吗,小弟弟? 对方看了眼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外套,表情显得有些迟疑。 幽灵信标的增益能力只能对本体以外的人使用, 自然无法治疗雨宫翠的伤势。 但是,虽然看起来凄惨到不行, 只要夜幕降临、零点一过, 他就可以靠着系统刷新出的抽卡次数借用他人能力,修复身体是轻而易举的事。 迎着小孩子再明显不过的担忧目光, 雨宫翠被这份纯善打动之余, 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我不会有事的。所以乖乖听话,快回家去吧。 等到意识到自己的确帮不上什么忙的小男孩捏着书包带子,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雨宫翠也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进,确认没有留下踪迹之后, 找了隐蔽处藏身。 太阳还未落山,离第二天的到来还有好几个小时。 雨宫翠坐在无人看管的废弃仓库角落里, 简单地给身上的伤口止了血,靠在斑驳的墙面上闭目养神。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与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叠加成强力的催眠药。 尽管努力控制自己保持清醒, 但随着时间流逝, 还是不知不觉陷入了一段薄雾般的浅眠。 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填满, 似乎见到了许多故人, 但面目全都模糊不清。还没等搭上话,那些身影就像风化的石像般化为沙砾飘散一地,尽数消失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浓。 胸口空荡荡的感觉依旧相当明显,雨宫翠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询问了系统时间,在得到差五分到十点的答案之后,放任自己靠在墙上发呆。 原本下意识伸手到怀里拿烟盒,摸了个空之后,才想起连烟带打火机都在布加拉提的保管之中,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系统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答完时间就干脆消失,而是期期艾艾了一会儿,似乎打算展开什么深入谈话。 【宿主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有什么烦恼要和系统倾诉一下吗?】 雨宫翠闭着眼睛,懒得搭理这个假装自己能理解人类感情的人工智障,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没有,你判断失误了。 系统委婉地表示:【我有监测宿主的各项激素分泌和大脑活跃程度,人类的医生会出错,数据可是不会的。】 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 得到宿主的沉默作为回答之后,它的胆子放大了些,继续吧啦吧啦地往下说。 【上个副本的事,不能释怀也可以理解。目前看来,宿主想要用时间冲淡一切的治疗方法是失败的,您自己也应该清楚,长期无理由的低落心境,是某些心理疾病的早期表现。】 【有朋友在身边的时候还可以忽视,但独处越久,感受就越是清晰吧?】 本以为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足以让宿主幡然醒悟、对自己的心理健康重视起来毕竟也是专门学习过相关知识的人,总不至于讳疾忌医吧。 没想到的是,得到的却是毫不动摇的平静否认。 不能释怀?你的意思是,我是必须依靠什么人才能活得下去的类型吗? 【???我不是我没有,系统没有这么说!你不要擅自曲解别人的话啊!!】 反驳之余,又忍不住气鼓鼓地质问道,【既然不赞成系统的结论,那宿主难道认为现在这种状态是正常的吗?】 稍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肢体,雨宫翠换了个姿势让血液流通,嗓音愈发低沉。 我还没自欺欺人到那种地步。 但是,和之前的事和那两人无关。 说着水分颇重的话。 不论因果关系实际如何,必须说服自己认同这个结论。相比微不足道的真相,提及回忆时蓬然勃发的负面情感,更加令他感到煎熬。 的确如同系统所说,不曾随着时间淡去。 或许是因为耗费过太多心血、贯注过太多感情,那些幽微不可察的影响已经融入骨血之中,再也无法摆脱掉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得出更为本质的结论。 说到底都是你的错吧,突然出现抓人做任务什么的。生日时所许的愿望至少现在来说,我觉得已经实现了。 虽然无法确切描述获得友谊所需的要素,但要给予什么,要展露什么,他已经相当清楚。 和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相比,成熟了太多。 本来只是随意提及自己的结论,并没有打算得到认同。毕竟按照系统惯常的表现,肯定会嚷嚷着还差得远呢,然后催促宿主攻略更多的目标、尽快赶往下个任务世界。 结果听到的回答却和想象中不同。 【嗯,其实,系统也觉得宿主已经合格了!】 它哼哼唧唧地小声哔哔,【毕竟某些任务难度过大,能成功通关的确很不可思议。所以系统判断,宿主毫无疑问已经理解了获得友谊的方法是什么了!】 联想起刚被绑定时系统说过的那些话,雨宫翠心头一动,下意识直起了身。 所以,这个副本结束之后,你会送我回去? 系统老实回答:【不会。】 雨宫翠: 【宿主稍安勿躁!不会立即返回是因为,在全部任务结束之后,为了奖励成功通关的宿主,会有统一发放的大礼包来着也就是俗称的奖励关卡!拿完奖励就可以彻底退休了!】 雨宫翠放下了已经抬起的拳头,和颜悦色道:你不早说。 那奖励具体是什么,系统肯定一清二楚吧。钱?还是某种能力? 系统闭口不提,甚至反过来叮嘱雨宫翠要脚踏实地认真工作,争取在本世界完成保一争二的任务。 【宿主也发觉了,因为我安排的身份的缘故,这个世界的攻略难度非常非常地小。】 它像做贼一样悄咪咪地说着,怀抱某种目的循循善诱,【但是,即使是同一位攻略对象,来自黑手党下辖暗杀小队队长和来自黑手党家族首领的信任值,在系统这里的积分系数是不同的毕竟我们要攻略的是反派头目,头目嘛。】 积分系数不同。 也就是说,若是Xanxus反叛成功、顺利上位,系统所得到的能量很可能是之前的好几倍。 就是为了钻这种空子,才特意给雨宫翠安排了方便接触Xanxus的身份。 顿时理解了系统的言下之意,被它这种钻漏洞的无耻行为震惊的雨宫翠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统,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刚见面时那个义正辞严坚决拒绝金手指的有原则系统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仅需要取得目标信任,还要帮助他在事业方面有所成就? 系统默认之后,给出了意味深长的提示。 【按照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总有一天,宿主会接到取得热情Boss信任的任务。】 【现任Boss神龙不见首尾,要攻略几乎不可能,但若是将某个极为信任宿主的人推举为新任首领,那不就可以简简单单地圆满完成这个任务,不需花费任何心力吗?】 好家伙,雨宫翠直呼好家伙。 一旦沾上信任值和能量的问题,这个人工智障突然就变得智能起来了。 心动之余,他突然有所警觉。 为了钻规则的空子,特意把我推到Xanxus身边,那为了走这条捷径,你又暗地里做了什么安排? 伴随着噗的一声夸张音效,橘色的卵状物凭空出现在雨宫翠面前,滴溜滴溜地转着圈。 【零点过了!亲爱的宿主,快来抽卡吧!】 雨宫翠嘴角抽了抽,不再深究它转移话题的行为,抬起右手放了上去。 蛋壳表面的橘色荧光随着他的举动变得愈发明亮,最终在上方虚虚呈现出一张卡牌。 其上的男性上身半裸,背朝画外,露出的象牙白肌肤包裹着其下分明的肌肉,右手虚虚伸出,似乎正打算触摸左肩后方的星型胎记。 太阳一般的金发和那个熟悉的侧脸,让雨宫翠顿时认出这是自家不做人的二少爷。 但是,胎记? 他没有伸手触碰卡牌,而是盯着迪奥颈间的环形伤痕皱眉看了一会儿,这才戳了系统。 那个胎记,我记得是乔纳森身上的吧。 系统飞快地给出了解释:【但是宿主离开任务世界之后,系统是不会一直花费能量维持身体数据的哦!所以在那之后,宿主留下的身体会以最信任宿主的人为模板,逐渐同化成后者的样子!】 真是会偷懒。 这样的话,迪奥肯定发现不对了吧。不过自己走都走了,即使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雨宫翠耸了耸肩,伸手轻触那张飘浮在面前的半透明卡牌,系统也随之解除实体化,回到了意识当中。 伴随着橘色光点一同涌向全身的,是油然而生的力量感。 深可见骨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愈合,五感得到了千百倍的加强。 深深呼吸了一口微带凉意的夜晚的空气,分辨着其中掺杂的各种复杂味道,雨宫翠以手撑地,从地面上站起来,缓缓活动着四肢,听见身体内部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一闪身,转瞬之间便已经出现在仓库门口。 月光明亮皎洁,照耀着突然出现于此地、正仰面朝天空看来的吸血鬼。 而后者盯着无垠夜空之上熠熠的圆月,在适应了对鲜血的渴望以及暴涨的力量感之后,猛地转过头来,眯眼看向了某个方向。 有什么东西。 在那个方向上、距离相当近的位置,有着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冥冥之中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让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不由自主地加快,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诉说着想要探寻的欲望。 血脉之中传来的强烈渴望催生了雨宫翠的好奇心,促使他朝着莫名吸引力的来源迈进了一步。 会是和二少爷有关的东西吗? 夜晚是吸血鬼的主场,即使碰上替身使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不存在风险,那就过去看一眼吧。 依旧亮着灯的平房内,浑身酒气的男人在一片狼藉的牌桌前数着寥寥几张纸币,回想起先前那帮狐朋狗友从自己这里赢走的大把钞票,不由恶狠狠地骂了几句。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画着浓妆的黑发女性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脸上残留着在舞池里狂嗨过的酡红。 她嬉笑着和门外的朋友告别,随意把脚上的鞋子踢掉,一屁股坐在男人身边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卸去妆容,露出一张虽然不再年轻、却依旧残留着风韵的漂亮脸庞。 捏着钞票的男人斜睨她一眼,还没来得及吭声,注意力就被角落里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是那个妻子结婚时带过来的拖油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杂种。 男孩正拿着水杯,踮起脚来试图从水龙头里接点水喝,却苦于身高不够,只好拖了个板凳过来踩着。先前他所听到的,正是凳子脚摩擦地板的声音。 心头邪火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撸起袖子大踏步走了过去,高声质问整个人都已经僵住、只敢尽力贴着墙缝瑟瑟发抖的小孩子。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是为了存心给我添堵吗?!! 只堪堪到他腰间的男孩嘴唇蠕动,勉强鼓起勇气,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来免于挨打。 我没有晚饭,肚子饿了 母亲只顾着自己外出玩乐,不靠谱的继父更是沉迷牌桌,压根忘记了准备晚饭这回事。 对这种事情早已习惯,只是在饿的受不了的时候想要接点凉水充饥而已。 然而在听到这个理由之后,胡子拉碴的男人愈发暴怒,反手把腰间的皮带抽了下来,在半空中响亮地空挥了两下。 你的意思是准备全都怪到我身上了?!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个家不就是被你这个小崽子吃穷的吗!现在不好好管教管教,以后是不是还打算骑到我头上来了!! 早已明白说什么求饶都没有用,乔鲁诺习惯性地蜷起身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殴打。 不由自主地,从手臂的缝隙中往母亲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而女人正心疼地对着镜子抚摸眼角的细纹,对近旁发生过无数次的家暴戏码习以为常,也无动于衷。 她从来不在乎自己。也没有人会在乎自己。 这不是早就清楚的事情吗。 男孩紧紧地闭上眼睛,将脸埋进了手臂当中。 但和往常不同的是,预料之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难掩惊恐的低吼声,正色厉内荏地对谁发出威胁: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可是有枪的!给我滚出去,不然我 后半部分语调逐渐升高,逐渐化为凄惨尖利的哀嚎。依旧维持着在原地蜷成一团的姿势,乔鲁诺听见了咔嚓一声,是骨头折断的脆响。 在继父的惨叫声和母亲的尖声叫嚷之中,他缓缓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事物,便被什么人轻柔地抱了起来。 十分结实有力的手臂,因为压抑着过于澎湃的感情,而轻轻地颤动着。 那个人娴熟地抚摸着他的背部,用先前折断了继父手臂的那只手。从嘴唇之中吐露出来的话语像是沾满了蜜糖,顺着耳膜淌进心底,让整颗小小的心脏都无措地战栗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好孩子,在耳畔响起的声音低而沙哑,因为自己是小孩子,特意放得格外温和,像是一着水就会融化的棉花糖,是我的错直到现在才,找到你。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找到我。 我吗? 从懂事的时候便始终压抑着、以至于自己经常以为不配存在的某种情感冲破了闸门,让乔鲁诺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袖。 尽管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这一秒,被那份不做掩饰的真挚感情所触动,或许可以称作委屈的情感奔涌而出,让他不由自主地把脸颊埋在青年的肩膀上,任由这几年积存下来的眼泪奔涌出来。 * 雨宫翠抱着刚刚哭过的乔鲁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孩子已经很困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时抬手看一眼雨宫翠,小手紧紧攥着他的食指。 乔鲁诺的生母和继父安静如鸡地搬了板凳坐在对面,脸色一个赛一个地惨白。 双方中间的桌子上,丢着被雨宫翠随手捏成一团破铜烂铁的手/枪。 心神不属的两人每次眼尖余光扫过桌上,脸色都会肉眼可见地再变差一分。 而相比抱着骨折的右臂龇牙咧嘴的丈夫,女人的视线在雨宫翠异常醒目的血红色瞳孔和唇间若隐若现的尖锐獠牙上徘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神情在极度地迷恋和极端的畏惧之间来回切换,却又在看见满脸困意的乔鲁诺时浑身一颤,全部化为了心虚和惊慌。 乔鲁诺乔巴拿,是她在埃及旅游时,和名为迪奥的吸血鬼生下的孩子。 后者那宛如太阳神般毫无瑕疵的俊美外表、若有若无的危险邪性,一切都让当时的女人为之发狂,甘愿献上一切。 但不知为何,她的预产期还没到,迪奥大人就被突然冒出的多事家伙讨伐,彻底失去了踪迹。 她只好带着大肚子狼狈回国,那之后没多久,就生下了这个孩子。 但新鲜感压不过本性,这孩子对她来讲只不过是向迪奥大人证明自己爱意的工具,既然爱人已经消失不见,完全没做好准备成为母亲的女人便将其抛之脑后,只顾自己玩乐,从未尽过一天该尽的义务。 而现在,麻烦终于找上门来了。 雨宫翠表面一语不发地听着对方战战兢兢的陈述,内心倍感厌恶之余,向着系统发出谜之感叹。 看,我儿子。 系统:? 系统:【宿主你正常一点。不是说了吗,攻略对象迪奥布兰度所使用的身体,会按照乔纳森乔斯达的模板来同步数据】 雨宫翠宠溺地揉揉怀里乔鲁诺的脑袋,把翘起的几缕黑发按下去。 我儿子真可爱,想了想又补充,又坚强又善良。 系统:【所以说我都说了】 雨宫翠坚持: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你在这里面做出过哪怕一个DNA的贡献吗!! 然而系统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屡战屡败之后,只能无视事实憋屈地附和宿主。 【好好好,你儿子。】 雨宫翠满意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从讲完前情提要后缩成一团的女人身上移开。 他问怀里睁大眼睛消化故事内容的乔鲁诺:你想留在这里吗? 这里,指的是毫无母亲自觉的女人和经常施虐的继父身边。 黑发绿眼的小孩子浑身一颤,抿着嘴唇垂下了头。 他握着雨宫翠手指的力道愈发大,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仰起脸来看着他,眼眸像世界上最清澈的绿水晶。 你和我的那位父亲,究竟是什么关系? 雨宫翠也不介意旁边两人竖起耳朵听着,又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十九世纪末的时候,我是服侍迪奥少爷的执事。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作为吸血鬼的我们一同陷入了嗯,可以说是休眠。 二少爷应该是近几十年刚被人唤醒,在埃及一带停留。我苏醒得要更晚一些,而且状态也很微妙。他慢慢搜寻着词汇,试图用小孩子能够理解的形式表达出来,白天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现在应该算是舍弃了吸血鬼的身份,作为普通人活着。 乔鲁诺脸上的疑问非常明显。 被黑帮追杀也叫普通人? 以及眼睛的颜色也和白天不同,吸血鬼是不能在阳光下活动的所以说,是夜晚偶尔才能变回原样吗? 把相关猜测按回心底,他抿着嘴唇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就先前那个问题给出了回答。 我不想留在这里。但是,光凭这么几句话,我也无法下定决心相信你。 如果我说想跟你走,那么,你要如何说服我? 第129章 区别对待 想跟我走? 相比于乔鲁诺说的如何证明, 让雨宫翠微微怔住的是孩童脱口而出的前半句话。 看过胡子拉碴的男人满面凶狠地举起皮带、女人漠不关心地坐在一旁的场景,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能让这孩子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但是,在询问乔鲁诺是否想要离开的时候, 他脑海里所设想的场景是豪华别墅、保姆佣人、塞满毛绒娃娃的儿童房和最好的私立学校, 等等等等物质上的东西。 那副看似关怀备至的景象里, 并没有雨宫翠的存在。 黑手党绝不是带孩子的好地方, 他不确定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话,长期的耳濡目染会不会对乔鲁诺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老板的亲卫队在追踪自己时, 曾经向后者问过路,而且被指向了错误的方向 如果突然发现这个似曾相识的孩子跟在作为热情小队长的拉米旁边, 对二者之间的关系产生疑惑、乃至于开始怀疑雨宫翠是否就是当日侥幸逃掉的那个家伙, 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总而言之, 将乔鲁诺带在身边照顾, 一开始并不在雨宫翠的考虑范围内。 他有些为难地抿起嘴唇, 无言地低下头来,和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子对上了眼神。 在孩童大睁的绿色眼瞳里, 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如果遭到拒绝的话, 肯定会被愕然与失落填得满满当当, 随即努力掩盖起真实情绪, 以超越年龄的成熟态度表示不介意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开始抽痛起来了。 瞬间抛弃了先前的所有利弊分析,雨宫翠将之前罗列得层次分明的理由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理直气壮地在崭新的脑内计划本上写上了最新打算。 为了替二少爷那个屑尽到做父亲的义务、弥补乔鲁诺这么多年来缺少的父爱, 将儿子带在身边照顾是必须的。 乔鲁诺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因为身处黑手党就学坏呢?在这个阴郁扭曲的小家庭里呆了这么久,不还是维持着会对走投无路的陌生人伸出援手的善良本性吗? 至于被亲卫队怀疑的问题 作为老板的心腹,那些替身使者们都有自己惯常负责的区域, 并不会毫无理由地突然跑掉那不勒斯闲逛。 只要自己安分一点, 不引起波尔波的注意、把身边多了个孩子的情况上报上去, 风头就会很快过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生长发育的速度又快得惊人,再过上两年,单凭相貌就无论如何也和现在联系不起来了。 下定决心的雨宫翠忍不住又揉揉乔鲁诺手感很好的黑发,觉得胸腔中的父爱快要满溢出来了。 考题是如何取得你的信任吗,他带着笑称呼道,小少爷。 迟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原本一脸严肃的乔鲁诺顿时窘迫起来,不安地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眼见小孩子瓷白的侧脸飞快染上一层薄红,雨宫翠按捺着伸手捏捏脸的冲动,转而握紧了对方因为紧张而微微沁出冷汗的小手。 我会告知你我的真名。 既是十九世纪服侍你的父亲时所使用的那个,也是现在的我竭力隐藏、不能被身边人发现的那个如果知道了这个,就相当于捏住了我的把柄。 他托起乔鲁诺的手,在柔软的掌心上一笔一划书写着。 【Amemiya Midori。】 写罢最后一笔,男孩无声默念着那些音节,以让关节微微泛白的力度紧紧握起了拳头。 确认铭记于心之后,才低声自我介绍。 乔鲁诺乔巴拿。 JOJO吗。 真是让人怀念的名字啊。 原本就澎湃激荡着的情感吐出一个又一个七彩的泡泡,碰撞在心壁上破碎掉的感觉轻盈又奇妙。 空荡荡的胸腔之中被层层叠叠的肥皂泡挤满了,有种久违的充实感,几乎让人想要掉眼泪。 雨宫翠俯下身来,把脸颊埋在了小孩子带着奶香味的单薄肩膀上。 后者感受到了什么,笨拙地伸出手来想要拍拍他的背,却又不太敢下手,只能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 怎么了吗? 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他抚平情绪,抬起头来对着怀里的孩子微笑。 乔鲁诺的肩膀上,也有一颗星星吗? 在得到懵懵懂懂的点头之后,心中只剩下果然如此的宿命感,以及意识到了这是何等珍贵之物,油然而生、让整个人不由自主战栗起来的沛然欣喜。 握紧了孩子细幼的双手贴到唇边,雨宫翠以近乎虔诚的认真态度诉说着。 你是吝啬的命运赐给我的超越所有奇迹的珍宝。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乔鲁诺赶回了那不勒斯。 把已经疲惫不堪的小孩子安置在早几年暗中购置的房子里,等到乔鲁诺很快陷入梦乡之后,雨宫翠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摸出手机联系了布加拉提。 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的少年回复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信赖之情。 一切正常,波尔波干部也没有提起过您。不过,他短暂地顿了顿,或许是我的错觉,总觉得组织抱有涉足毒品方面的意向。 因为父亲的缘故,布加拉提对毒品这两个字可谓是深恶痛绝。 虽然同样抱有厌恶情绪,但雨宫翠早就设想过这样的发展,反应也更为平淡一些。 热情毕竟是黑手党,有利可图的生意没理由不做。抱歉,布加拉提,我唯一能给出的建议就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得到了顺从的应是声。 明白这并不代表建议真的得到了认同,清楚对方有多么执拗的雨宫翠只能内心叹气,在互道再见之后挂断了电话。 乔鲁诺还在酣睡,嘴唇微微张开,鸦色的睫毛被肌肤衬托得长而卷翘。不时在梦境中轻轻颤动两下,像是驻留着两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雨宫翠回到房间,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眼看时间飞快流逝,已经到了中午,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打电话给附近的餐馆点了外卖。 配送员敲门的时候,乔鲁诺才被从睡眠之中唤醒。 还未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仿佛做了个过度幸运、以至于毫无真实感的梦 肩膀被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在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之后,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扶着他坐起身来,递上外套帮忙穿好。 还没等下意识抬起手来任凭摆弄的乔鲁诺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床上被抱了下来,脚上多了双毛茸茸的卡通拖鞋。 中午好,小少爷。 雨宫翠蹲下身来,细致地为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的乔鲁诺逐个系上外套扣子,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睡得怎么样?既然醒过来了,要先吃午饭吗? 之前的回忆一幕幕浮上心头,意识到这并不是梦的乔鲁诺抬手牵住面前青年的袖子,用力点了点头。 或许是用餐对象的缘故,在他的印象之中,这是至今以来最令人有食欲的一顿饭。 居然一点都不挑食,真是好孩子。那乔鲁诺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我下次会注意准备的哦。 喜欢吃的东西 乔鲁诺咽下口中食物,认真回答:布丁,还有巧克力。 对面的青年单手托着下巴,黑色眼瞳像是某种无机质的宝石一眼,专注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其中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倒影。就连这种更像是单纯出于礼貌做出的发问所得到的回答,也没有流露丝毫不在意,而是像对待什么重要事务一样,认真地记在心里,露出了愉快又满足的表情。 甜点吗我也很喜欢。随之发出了邀请,改天要一起去吃布丁吗? 明明很想一口答应,但出于某些顾虑,还是谨慎地犹豫了一下。 不会太麻烦你吗?而且,工作的问题 被对面的人伸出手来,笑着在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何必担心那么多。 既然和我在一起,乔鲁诺做个只负责开心的小朋友就可以啦。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像有成千上万朵细碎的粉色小花,在心底同时绽放一样,整颗心都变得酥酥麻麻起来了。 乔鲁诺把犹带热度的脸颊埋进盘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布加拉提发现,自己的上司最近很不对劲。 自从上次摸完鱼回到那不勒斯之后,就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 一开始只是相处时间变短了,打个照面就急匆匆走掉,后来干脆发展成了夜不归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到公寓里来住了。 与此同时,对待波尔波的态度也没有过去那么阴阳怪气,似乎被什么东西软化了棱角,变得稍微平和了一些。 波尔波乐见其成,并不追究,但作为整个少年时期都和前者一起度过、蒙受了不少照顾的亲近之人,突然遭到这种毫无理由的冷遇,布加拉提在诧异之余,忍不住升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已经又有两个星期没见,今天去波尔波的住处汇报任务时,无意间在门口恰巧碰面。布加拉提不由精神一振,大步走过去,急促地出声叫住了对方。 前辈! 这段时间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连家都不回?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说来说去,真的有必要像这样避着我吗,明明您也清楚,我绝对不是会泄露秘密的人啊。 刚刚交完任务出门的雨宫翠不由停下脚步,听见妹妹头少年从身后急匆匆跑过来的声音,身形顿时微僵,放在身侧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弹动了一下。 关于对布加拉提的骤然冷待,他作为始作俑者自然相当清楚。 乔鲁诺刚刚换了新环境,对身边的一切都不适应,自己作为这孩子唯一能够依靠的人,自然要好好照顾他。 向天平的一方所倾注的注意力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另一侧已经高高翘起。 只好说着布加拉提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种多余的照顾来自我欺骗,越是感到愧疚,就越是尽力避免和后者打照面。 而现在,猝不及防地碰上了。 他要怎么解释? 完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理由啊。 眼看就要被怀抱满腹委屈的布加拉提追上,肯定会被迎面抛来一堆问号。心情乱糟糟的雨宫翠一咬牙,干脆横下心来,拔腿就跑。 不要追了!就当我们今天没有遇见过不好吗!! 布加拉提:??? 茫然伫立在原地的布加拉提目送雨宫翠的背影飞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如果说先前感受到的是带有包容的小小委屈,现在已经变成了不被信任的大大不解。 他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裂开了。 前辈他,跑了? 第130章 永久的爱 在几个月以来的精心喂养下, 乔鲁诺的脸颊变得肉眼可见地圆嘟嘟起来。 小孩子特有的柔嫩肌肤泛着桃子般的浅浅粉色,逆着光时能看见金色的绒毛,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气质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沉闷压抑, 天性得以解放之后, 多少活泼了一些,让雨宫翠颇感欣慰。 两人目前的居所是一栋带院子的小别墅, 地理位置较为偏僻, 周边人流稀少,环境十分静谧。 虽然出于谨慎隐藏了乔鲁诺的存在,没有雇佣保姆之类的陪护者, 但雨宫翠照顾得相当尽心, 很少把刚刚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一个人搁置在家。 不过无时无刻步步紧跟也是不可能的,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需要避着乔鲁诺的那种。 后者也早已习惯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分派下来的工作, 在坐在地板上仰着头听了监护人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嘱托之后,才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独自在家一定会小心的。 雨宫翠满怀老父亲的溺爱对乖巧茸茸亲亲抱抱举高高, 等到乔鲁诺的脸蛋变得红扑扑,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放回玩具堆中,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他出门之后,乔鲁诺噔噔噔跑到窗前, 踮着脚趴在窗台上, 等到目送青年的背影在视线之中彻底消失,才抿着嘴唇重新回到原位坐下,继续组装起玩具来。 手中的小汽车已经安好了大体框架, 只剩下四个轮子和外壳上的贴纸。 他逐渐集中注意力, 全神贯注地投身于这项对这个年龄的孩子颇具挑战性的艰巨工作, 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在安静室内显得有些突兀的异样声音。 像是拉链被人拉开的摩擦声。 乔鲁诺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左右张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捕捉到了正门上的异样。 不知何时出现在棕褐色的门板上的,是一道相当有存在感的巨大金属拉链,此时此刻正被人缓缓拉开,能通过逐渐分开的链牙看见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在惊讶之余,毫不迟疑地丢下了手中的小汽车,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朝着客厅角落里的座机冲了过去。 然而并没能成功摸到。 外形极具冲击力的深蓝色人形凭空出现在眼前,对着小桌上的座机挥出一拳,将其变成了被半开的拉链勉强连接起来的现代艺术品,七零八碎地散落开来。 被这超出常理的一幕震得后退了一步,乔鲁诺讶异的眼神忍不住死死盯着那个银白与深蓝相间、身上有金色拉链作为装饰的人形,试图理解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能看到吗? 他闻声警惕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清秀的及耳短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意图的黑发少年。 只是不知为何,那双平静的蓝眼睛看着自己时,其中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这是我的替身钢链手指 (Sticky Fingers),能在任意物体上形成拉链。年纪这么小,看来你是天生的替身使者吧,真是了不起。 乔鲁诺忍不住瞥了眼电话那四分五裂的尸体,慢吞吞地重复了对方提及的某个词汇。 替身使者? 前辈没有告诉你啊。 少年有些恍然,在注意到对面的孩子赤/裸/裸的疑惑和警惕之后,略带苦恼地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真抱歉,我本来不打算把动静搞得这么大的。不过,总之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布鲁诺布加拉提,请多指教。 顺带一提,在最近搬来这栋别墅之前,队长他一直是和我住在一起的。 原本浑身上下写满抵触的乔鲁诺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里不是雨宫一直以来的家吗?什么叫最近搬来,什么叫住在一起?! 像是为了坐实他的怀疑一样,沙发上面色复杂的闯入者又补充了几句。 从我十二岁开始,他就一直在身边照顾我,蒙受这么多关照我十分感激,少年看他一眼,发出要素过于复杂的感慨,那时候,我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 逐渐察觉到不妙之处的乔鲁诺: 布加拉提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从几个月前开始,队长就一直躲着我,很久不回家一趟,看见我甚至还会逃跑因为实在太在意,所以就跟到了这里来。 本以为别墅里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结果却是这样一个,小孩子。 黑发的两人彼此对视,绿眼睛凝望着蓝眼睛。 最终还是布加拉提率先打破沉默,拿出手机对着乔鲁诺晃了晃。 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房间里的东西我会修复好,之前吓到你非常抱歉。总之,我暂时不想被前辈发现追踪的事情,如果你能保守秘密,我可以和你交换一部分信息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 乔鲁诺注视着钢链手指把散落的电话部件拼好,良久之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雨宫翠回来之后,发现乔鲁诺的神色有些恹恹。 地板上的小汽车依旧是离开时的进度,就连事先买好放在冰箱里的巧克力布丁也没有吃。 甚至被自己抱抱的时候,罕见地别过头来,绷紧了脸颊表示抗拒。 虽然赌气的乔鲁诺也很可爱,但是雨宫翠自我检讨这次离开得不算太久,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惹得小天使一样的乔鲁诺生气,顿时有些担忧起来。 他把无精打采的小孩子抱到餐桌边的椅子上,拿出布丁,舀上一小勺送到对方嘴边。 小少爷? 乔鲁诺抬起清澈的绿眼睛,卷翘的鸦色睫毛蔫哒哒地颤动了两下,嘴唇却依旧静静抿着。 在生闷气。 雨宫翠愈发确信了。 不锈钢的勺子试探着轻触因为紧抿而有些发白的浅粉色嘴唇,上面的布丁随之颤颤悠悠,晃荡得让人很有食欲。 他无奈叹气:真的不吃吗? 小孩子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听话地还是张开嘴巴,把勺子含进了嘴里。 不是突然改变主意想吃布丁,而是完全为了不让自己困扰才这样做。 明明努力传达着我在生气的讯号,却因为太过体贴而破功,有时候会懂事得让人心疼。 雨宫翠把勺子搁在一边,刚准备安慰他不想吃就先不要吃了,来谈谈为什么生气的事,就听见吞下布丁的乔鲁诺低低地出了声。 Midori,究竟为什么要照顾我? 他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手臂支在腿上撑着下巴,和乔鲁诺平视。 这不是刚见面时就解释过的事情吗?因为你是迪奥少爷的孩子呀。 这的确是最直接的原因。 但此时此刻,并不是乔鲁诺想要听到的回答。 小孩子微微蹙着眉头,努力寻找着措辞,急于得到某个回答来抚平心中的不安和沮丧。 但是,这么麻烦地陪着我,而不是随便花点钱找人来照顾,总是有原因的吧。 他在一顿之后追问,Midori很喜欢小孩子吗? 雨宫翠微微一怔,经由对方难以掩饰的忐忑表情,没费什么功夫便猜到了小家伙的真实想法。 不由忍俊不禁地抬手捏了捏乔鲁诺的脸颊,声音放得格外柔和。 没有哦。 我不喜欢其他的小孩子我只喜欢乔鲁诺一个人。 刚和布加拉提打过照面的乔鲁诺觉得这话非常可疑,并且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Midori只是在哄孩子而已,他有些难过地想。 正因为对方给予的爱有可以感受到的热度、让他无比确信那是真实的,所以才会格外害怕失去。布加拉提说的并不像是谎话所以,等到自己长大以后,这个人就会去照顾其他小孩子了吧? 眼见翡翠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雨宫翠真正慌神了。 怎么回事!! 他磨炼了这么多个副本、百试百灵从未失手的哄孩子绝技居然第一次失效了!!! 忙不迭把快要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小茸茸抱在臂弯上,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部,一叠声地哄着。 哭什么呢,我们乔鲁诺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我最喜欢乔鲁诺了! 衬衫的衣领被紧紧拽着,边缘泛起了褶皱。 良久之后,小孩子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问:那等到几年、十几年、很久很久以后,Midori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雨宫翠哭笑不得地安抚他,这本来就不是过两天就会消失的感情啊。 乔鲁诺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似乎经过了相当认真的思考,才勉勉强强提出了相信这句话的条件。 我想听你发誓对着我的父亲起誓。 这个孩子的性格,和他的两位父亲各有相似之处,仿佛集中了二人的所有优点。 像乔纳森一样善良、勇敢、坚韧,又像迪奥一样心思缜密,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使出诸多手段。 但并不惹人厌恶。 透过澄澈的碧色眼眸隐约看见了那两人的影子,雨宫翠伸手撩起乔鲁诺额前的黑发,在孩子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一下,神情不自觉地放得格外柔和。 我对乔鲁诺乔巴拿的爱,永远不会削减或变质向迪奥布兰度起誓。 衣领被拽得愈发紧了。 半晌之后,乔鲁诺磨磨蹭蹭地从他怀里站起身来,坐回了原本自己的那张椅子上。 由于哭泣和些微的不好意思,脸颊上晕开了一小片玫瑰花瓣那样的深红。 你不要丢掉我,他小声说着,把桌上的甜品拿过来,尽力高高举起到雨宫翠面前,我们一起吃布丁吧。 第131章 所谓亲人 因为儿子太可爱了, 所以雨宫翠今天也理直气壮地冷落着布加拉提。 进入冬季之后,那不勒斯的气温略略降低了些,但没有冷到迫人的地步。 早上醒来后, 收拾停当的雨宫翠轻手轻脚拉开窗帘, 看见天空之上密布着灰蒙蒙的阴云,正酝酿着今年冬天第一场小雨。 乔鲁诺还没有醒,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像什么小动物冬眠时所发出的、绵长起伏的微弱呼吸声。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布加拉提。 明明意识到自己的刻意冷淡之后, 就配合地疏远了距离现在突然打过来, 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 雨宫翠走到了离乔鲁诺的房间最远的角落里, 抬手接起了电话。 他一如既往地等候着对面的人说话,打招呼或者简明扼要的事件通知之类的。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只听到压抑的沉默。 察觉不对的雨宫翠轻声叫了少年的名字。 布加拉提? 是,队长。 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一样,熟悉的沉静嗓音显得沙哑而艰涩,我在医院我父亲他, 刚刚去世了。 雨宫翠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尽管一贯以值得信任的靠谱形象为人所称道,即使面对至亲去世这种打击, 看起来也仅仅是有些失神, 依旧一丝不苟地处理着各种后事 但少年的内心,必然不是表面上的平静模样。 布加拉提的双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父亲靠着捕鱼将他抚养长大, 也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他人。 以布加拉提对亲人的重视程度, 十二岁时就能为了保护父亲对两名持枪的成年人挥起匕首, 甚至不惜加入热情。 而现在, 在为之努力了数年、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可能会有好转之后,终究还是失去了。 他和少年略带些恍惚的蓝眸对视,看着那双宛若盛着那不勒斯远海般的眼瞳一瞬间亮起,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闪烁两下,随即重新熄灭了。 布加拉提给了他一个微笑,礼貌地点了点头。 之前是我太失态了,其实不该打扰您的。这边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处理好,麻烦您多跑一趟了。 这种稍微有点熟的陌生人之间的,克制的距离感,让雨宫翠感觉有些微妙的不适。 明明是自己先抛下这孩子吧。 花了一秒钟来自我嫌恶,他随即冷着脸走上前去,把手里的袋子塞进了布加拉提手里。 去那边椅子上坐着,先吃点东西。别拒绝,别反驳,因为越过我掌控了实权,所以就不愿意再听话了对不对?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把下意识摇头否认的少年按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接替他去走剩下的流程办完手续。 等到雨宫翠回来的时候,布加拉提已经倚靠在医院贴着冰冷瓷砖的墙面上,闭着眼睛陷入了小憩。 即使在睡着之后,眉头依然不自觉地微微蹙着。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卸下那副成熟姿态,看起来真正像个与年龄相符的少年。 雨宫翠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在一旁站住了。 因为过于疲惫而休息一会儿,在这种地方不可能睡得很熟。上前披件衣服的动静已经足够把人吵醒,他不想做这种多余之举,干脆就靠在长椅旁的墙上,娴熟地往嘴里放了根纸烟。 并没有拿出打火机点燃,只是用来消磨时间的习惯性举动而已。 乔鲁诺应该已经醒了,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冰箱门上贴着的便利贴,上面写着突然有事出门的留言。尽管知道那孩子不是让人操心的性格,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挂怀。 他双手插在衣兜里,眼神放空,盯着面前虚无的某一点发着呆。 走廊上有几位病人家属急匆匆地大踏步走过,被动静惊醒的布加拉提猛地直起身子,看到一旁的雨宫翠之后,才缓缓放松下来,将右手五指插进发间,疲惫地吁了口气。 抱歉,我睡着了。 并拢两指将唇间的香烟拿下来,棕发的青年冲着他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简单谈起接下来的安排。 墓地已经联系好,葬礼时间暂定三天之后,至于要邀请的宾客名单,还需要你亲自拟定。手续已经办完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我送你回去吧。 布加拉提垂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早上出门时还只是阴云密布,离开医院时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雨宫翠把格外沉默的后辈塞进车厢里,自己坐进驾驶室,利落地发动了轿车。 暖气打开之后,随着温度的回升,玻璃内侧逐渐蒙上一层模糊的白雾。 轿车朝着之前两人共同居住的公寓驶去,快要转弯的时候,布加拉提透过那层雾气凝视着外面模糊变动的风景,突兀地出了声。 不是要回家吗,前辈?我本以为会是市郊那栋别墅。 片刻的寂静之后,雨宫翠狠狠踩了刹车,在一片愤怒的鸣笛声中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下意识摸出根香烟衔着,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烦躁和懊恼。 但并不是针对布加拉提。 你知道了啊。 无奈地挑了挑嘴角,继续问道,那看来你也见过乔鲁诺了? 在得到沉默作为肯定之后,雨宫翠轻轻叹了口气。 我和那孩子的父亲有些渊源,不可能抛下他不管,但因为某些原因,乔鲁诺现阶段不能被组织发现所以才瞒了你这么久,抱歉。 布加拉提的蓝眼睛在后视镜里看着他,说话的速度放得很慢。 您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为什么要道歉? 实际上,雨宫翠自己也无法确切地说出那个理由。 只是胸腔中涌动的愧意,确确实实存在着。 他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发动车辆,继续行驶在先前的路线上。 随你怎么想吧,当务之急是葬礼的事。三天之后我来接你,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就别再和我闹别扭了。 雨一直没有停。 针尖一般的细雨,在下葬之时淋湿了泥土,和洒落的花瓣一同飘散在黑色的棺木上。 泥土一铲接一铲地下去,很快已经看不见棺材的全貌。念完悼词的神父在胸前划着十字,伫立在四周的亲友寥寥无几,没有人哭泣,脸上是礼貌性质的沉痛表情。 毕竟男人在去世之前昏睡了整整五年,原本就不多的联系,也已经被彻底淡忘了。 在坟墓前立起的十字架旁放上一束鲜花,众人小心翼翼地安慰两句沉默不语的布加拉提,就各自散去了。 最后上前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性,眼圈略有些泛红。她稍作踌躇之后,还是给了黑发的少年一个有些生疏的拥抱,持续了十余秒才缓缓分开。 是布加拉提的母亲。 母子二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宾客已经差不多全部离去。女人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意,对着一旁等候着的雨宫翠勉强一笑,弯腰鞠了一躬。 这些年,麻烦您照顾这孩子了。 雨宫翠避过这一礼,伸手虚虚托着小臂将她扶起,否认了这种说法。 不如说被照顾的是我。有赖于您以前对他的教导,布加拉提自始至终都是个善良正直的人。 对方红着眼睛,无言地笑了笑,被夸奖的少年轻轻抿着嘴唇,没有再出声。 等到女人离去之后,他打开事先准备好的伞,撑在了肩头已经现出湿意的布加拉提头顶。 雨好像稍微变大了,要回去吗还是说你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目送母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少年轻微地闭了闭眼,重新挺直了脊背。 没有人能始终陪伴着另一个人。 就算是血缘相系的至亲,也总有离开的时候。 而对毫无关系却关照自己许多的前辈,实在不应当过于苛责一厢情愿地想要继续相处下去,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可及的奢望了。 布加拉提站在雨宫翠的伞下,仰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 对您的私事过度探究,的确是我不对。不管怎样,您看起来已经找到了那个会带来意义的锚点,我唯一能做的,只剩下说声恭喜。 锚点。 毫无疑问,指的是乔鲁诺。 无意否认这一点,但更值得在意的,是布加拉提这话背后所体现出的态度。 稍作迟疑之后,雨宫翠把伞塞到了有些反应不及的少年手里。 拿着。 虽然头顶冒出了如有实质的问号,但后辈还是乖乖接下。 腾出双手的雨宫翠学着先前对方母亲的样子,两只手从腰侧环绕过去,把略显僵硬的布加拉提紧紧抱在了怀里。 四下皆是衬托得周围愈发寂静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丝扑打着头顶的伞面,汇聚成水珠,一粒粒扑簌扑簌滚落下来。 那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你,布加拉提。他静静地说,你同样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相比公私分明的下属之流,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亲人? 没错。 雨宫翠松开手,稍稍后退半步,注视着若有所思的少年时,眼中染上了轻快的笑意。 我想,乔鲁诺应该不介意叫你一声哥哥吧? 第132章 意外重逢 不出意料地, 乔鲁诺和布加拉提相处得很好。 两个孩子都不是让人操心的类型,性格一个比一个更加温柔体贴,乖巧得不像样。自觉代入监护人的雨宫翠在一边看着, 只觉得老怀大慰, 默默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虽然人员构成有点奇怪,但从人数上来讲, 的确是三口之家的模样。 他一边以不挑事的老实姿态糊弄着波尔波给出的各项任务, 恨不得从这位干部的视线里消失, 一边充当两个孩子的贴心家长。 不过布加拉提毕竟都快成年了, 看顾对象主要还是茸茸 每天不停投喂各式各样小点心,亲亲抱抱举高高随时奉上, 充分发挥这么多副本下来积攒的育儿经验, 铆足了劲头要治愈乔鲁诺的幼年创伤。 【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虽然雨宫翠确信无疑自家儿子是个小天使, 但笼罩在过往之上的那片阴云,他还是想尽最大努力、或多或少地驱散一些。 等孩子长大后回想起来,印象更为深刻的是现在这段时间的甜蜜与快乐, 足以遮蔽那道抹不去的伤疤。 这样就足够了。 被老父亲的爱包围的乔鲁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神情写满了专注, 垂下的小腿不时小幅度地摇晃两下。 雨宫翠端着杯热好的牛奶走过来, 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循循善诱。 能帮助长高的哦。 乔纳森和迪奥在成年后都是身高一米九以上的猛男, 基因摆在那里,他对儿子的身高问题倒不怎么担心。 乔鲁诺比同龄人更为瘦小,毫无疑问都是之前那对人渣父母的苛待导致的。雨宫翠心疼之下, 顿时加快了营养补充计划的进程, 仿佛已经看到了小团子未来加入猛男天团的场景。 因为加了糖, 尝起来甜丝丝的, 乔鲁诺也不怎么抵触,抱起来乖乖地小口小口喝着。 喝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顶着嘴边一圈奶胡子,抬起小动物般圆而懵懂的绿眼睛看向身边的青年。 布加拉提呢?Midori没有热他的那一份吗? 一开始还对突然冒出的布加拉提相当警惕,生怕这个人抢走了本该全部属于自己的关注。 但随着逐渐熟悉起来,总算被雨宫翠一如既往地溺爱软化了戒备,和前者的关系也有所好转,向着雨宫翠所期望的兄弟模式发展。 他揉揉乔鲁诺毛茸茸的发顶,不由抬头瞥了眼窗外。 最近事情有点多,布加拉提被上司叫走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热情内部应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冰面下的暗流汹涌肆虐,究其源头都是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Boss搞出来的。如果不是顾及乔鲁诺在自己身边,行事必须以低调为第一要务,雨宫翠估计已经按捺不住,四处探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最近的震动。 深受信任的布加拉提接受了波尔波的秘密任务,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小队长想要独善其身也不太可能,只是先后顺序的问题。 雨宫翠注视着乔鲁诺一副我理解了的老成态度点了点头,随即重新端起杯子、仰头把牛奶喝完,有些好笑地扯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地给他擦了擦嘴。 如果之后我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布加拉提又暂时还没有回来,乔鲁诺能照顾好自己吗? 专门留在家里备用的银/行/卡和现金,以及各种速食品的储存位置,这些都是叮嘱过孩子许多次的事。 一再拒绝雨宫翠请个保姆的提议、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在照顾自己的乔鲁诺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啦。 忍俊不禁的雨宫翠刚要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嗡嗡震动起来。 心头的预感在此刻应验,他拿出一看,果然是波尔波发来的消息。 除了让他立刻动身赶往指定地点会面,还附带给出了某个具体定位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那个位置赫然是那不勒斯的一所监狱。 雨宫翠嘴角一抽,想起之前处理这位干部被暗杀的相关事件时,波尔波发出过不胜其烦的感叹。 当时同样不耐烦的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你也没办法走出家门,不如考虑下干脆搬去监狱里?这样就没这么多烦人的苍蝇了吧? 明明当时对这个主意不屑一顾,还端着架子呵斥了自己这个会面地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和乔鲁诺告别之后,雨宫翠毫不停留地驱车赶往那不勒斯市立监狱。 经过了狱警的重重搜身,才终于见到了像座小山一样惬意地呆在豪华单间之中、正伸手从一旁的冰箱中拿香蕉吃的波尔波。 后者一口吞下整根雪白果肉,把香蕉皮丢在一边,含含混混地冲着他打了个招呼。 你来了啊。本来是不得已才勉强搬进来,没想到,居然还挺舒服的。 因为不能出门的话,在监狱和家里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吧。 雨宫翠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眼角余光瞥了眼门口处刚刚为自己搜身的狱警,确信看守这间牢房的几人都已经被波尔波收买了。 找我有什么事?他问,总感觉最近不大安稳,你又说不得已才搬进来组织内部的风波总算波及到这里了吗? 波尔波摇晃着硕大的头颅,用手帕擦干净了嘴边的食物残渣,用突然严肃起来的态度否定了这种说法。 并不是被波及到了。找你来主要是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考察,组织上认为你比较值得信任,所以准备派发给你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 雨宫翠心头一跳。 猫腻的味道太明显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自己在波尔波心里值得信任更何况在热情这种野蛮发展的黑手党,重要往往就意味着危险。 还没等他构思出一个推拒的好法子,那边的波尔波已经又出了声。 我向Boss推荐了你,麾下无论如何一定要出一个人。如果不是你,那只能是布加拉提了。 雨宫翠无声怒骂一堆脏话,摆出兴趣缺缺的冷淡表情。 到底是什么任务? 波尔波简单阐述相关背景的同时,也对最近组织内的震动做出了解答。 说起来,似乎还和雨宫翠有微妙的联系。 负责为组织清扫敌人、顺便做些见不得光工作的暗杀小队,其中的两名成员暗中探查Boss的真面目,被后者察觉之后,毫不犹豫地命令亲卫队以最具震慑力的方式处决了。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揭过。老板事后回想起这些年好几次差点被扒下的马甲、当年袭击自己后似乎凭空消失了的狙击手、以及前两年从亲卫队的追杀下成功逃掉的家伙,越是深思就越觉得,某些图谋不轨的家伙就隐藏在组织的内部。 而刚刚被逮出两名叛徒的暗杀小队,既有实力又有动机,毫无疑问嫌疑最深。 本想干脆把整个小队都清理掉,但毕竟是全员替身使者的资深杀手,想要找足够的人手接替,一时半会儿也不大容易。 于是老板心念电转之间,制定了这么一个计划。 从手下里挑一个倒霉蛋,以自己心腹的名义下派到暗杀小队去观察指导。 如果活着,说明自己的名号还是能暂时震慑住这些反骨仔的,清理的事可以暂缓,而且能定期传回情报,暗杀组搞小动作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如果死了,那就更好了。坐实怀有不轨之心的嫌疑,终于把潜藏在组织内部的蛀虫抓了出来,自己的屠刀也能挥得更痛快些。 正愁没有合适人选之际,一直很想把雨宫翠踢走、让布加拉提正式升任小队长的波尔波为首领分忧,大力举荐了自己的这位下属。 前者大手一挥,倒霉蛋雨宫翠从没有存在感的摸鱼小队长荣升头领心腹,即将调任暗杀小队,成为新鲜出炉的观察员。 波尔波摆出一副贴心模样,隔着窄窄的门洞递出一份资料来。 这是给你安排的新身份,先熟悉一下。之前这个毕竟和组织成员有牵扯,已经不能用了。 无言接过的雨宫翠动作一顿,顿时有所察觉。 你准备让我假死? 有什么关系,波尔波毫不在意,别说你根本没有什么有交集的人,就算有,也必须为组织的计划让路。 我会对外宣布小队长拉米在任务途中失手身亡,由布加拉提接替你的职位。今后Boss会直接和你联系相对应的,平时对你的注意也会加强。 从一旁抓了把零食塞进嘴里,波尔波斜了玻璃外面沉默不语的下属一眼。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组织能监视整个意大利的网络和通话线路,若是发现端倪表明雨宫翠不太配合,首领处理掉他的速度会比暗杀小队更快。 资料都已经拿在手里,早就没了说不的权利。 雨宫翠草草翻动了一遍,不大情愿的表象下,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若是能借暗杀组之手,从热情假死脱身,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彭格列,结束只能小心翼翼藏起乔鲁诺的压抑生活。 很危险,但也是个机会。借助系统的能力,未必做不到。 下定决心之后,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文件夹。 什么时候? 波尔波的回答言简意赅:现在。 出门之前,雨宫翠特意回头叮嘱。 好歹私下里跟布加拉提说一声,我还活着。 回应他的是波尔波微妙的眼神。 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好了。 按照雨宫翠的判断,只要稍加挑拨,刺激原本就对Boss怀有不满的暗杀组成员对自己出手,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只要场合把握得当,甚至不出一个星期,老板就会收到自己安插进去的心腹死于非命的消息。 回到彭格列之后设法把乔鲁诺和布加拉提接走,热情的这档子破事就跟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 虽然计划安排得头头是道,但是最终费了大把力气才摸到资料上给出的地址时,雨宫翠站在泥水横流的偏僻小道上,仰头打量着面前明显年头颇久的老旧自建房,再环视一圈周围建筑物裸露破烂的外墙、上面一层叠着一层的斑驳传单,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为了大隐隐于市所做出的伪装,这环境未免也太差了点吧。 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他暗中戳了系统,提醒后者随时做好抽卡的准备,这才走上前去,不轻不重地敲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笃笃声刚一响起,木门就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哦哦,披萨送到了是吗!今天还挺快的嘛 探出头来的青年鼻梁上架着副红色的方框眼镜,蜷曲的蓝色短发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 和明显不是来送披萨的雨宫翠对视之后,讶然地哈?了一声,原本提起的兴致瞬间变成了溢于言表的不耐烦和暴躁。 敲错门了吧?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 雨宫翠在他试图把门拍上时上前一步,牢牢抵住了剩下半人宽缝隙的木门,对着不可思议地挑起眉毛、整张脸都开始扭曲起来的暴躁青年笑了笑。 屋里已经飘来了同伴懒洋洋的询问声。 怎么了,加丘? 加丘先生是吗,雨宫翠重复着对方的名字,依旧保持着符合礼节的温和态度,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事实上,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Boss应该和你们说过,会派人到暗杀组来吧? 他非常确信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能被门后面的其他暗杀小队成员捕捉到。 加丘脸上的表情原本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在他自报身份之后,硬生生地被封冻起来,蒙上了浓郁的沉重阴云。 唯有额头上愈发凸显的青筋昭示着,他的内心活动显然并不像表面一样平静。 屋内鸦雀无声,雨宫翠几乎能想象出其他人或一脸凝重或面面相觑的景象。愈发确信自己这个空降过来的监视者就是这伙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处理掉也只是近两天的事,雨宫翠嘴角的微笑变得愈发真实起来。 他又在依旧僵持着的门板上轻敲两下,打破了这份沉寂。 不请我进去吗? 加丘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弹动两下,到底还是僵硬地退开了。 雨宫翠道了谢,敏捷地闪身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不大的客厅里光线略显阴暗,或站或坐地挤满了五六个人,都是二三十岁之间的男性。在被雨宫翠打量的同时,也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 充满抵触的浓重恶意,让人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雨宫翠从怀里掏出烟盒,拿出根香烟含在唇间,但并没有点燃。 他宛若毫无所觉一般,坦率地任由众人打量,拨弄着掌心的银色打火机,语气随意地提出了建议。 既然今后要一起共事,诸位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没有人说话,气氛紧绷得让人窒息。一群人中明显最为稚嫩的那个,脖子短粗、发型像个盆栽的年轻人,显然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和雨宫翠对上眼神之后,下意识出了声。 呃,那个、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贝西 然后他就被旁边黑着脸的金发西装男狠狠地打了脑袋。 贝西,贝西贝西贝西呦,身姿笔挺的男人恨铁不成钢地揉搓着小弟的脑袋,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把萝卜盆栽搓得聪明一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熟起来! 那边的萝卜头委委屈屈抱着脑袋,嘟囔着普罗修特大哥可怜巴巴地求饶,这边身为始作俑者的雨宫翠毫无自觉,再三按捺住想要点烟的手,朝着一旁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脑的纤瘦紫发青年点了点头。 哪位是队长?好歹让我打个招呼吧。 后者摆弄着垂到肩头的紫色长发,从纱制眼罩中露出、未被长长刘海遮掩的左眼里含着玩味的笑。 队长吗喏,听见这边的动静,已经下来了呀。 梅洛尼。 听到这声略带警告意味的呵斥之后,名叫梅洛尼的青年抱着电脑缩回沙发上,比了个给嘴唇拉上拉链的手势。 雨宫翠循声往房间角落里的实木楼梯上望去,看见隔着扶手的最顶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男人以低沉凝肃的嗓音制止了梅洛尼继续往下说,随后在楼梯上稍微停顿了一会儿。 杰拉德和索尔贝的事暗杀小队的其他人并不知情。没有了解他们的动向,的确是我这个队长的失职。 杰拉德和索尔贝。 就是那两个调查老板身份、结果被抓住切片了的倒霉蛋吧。 雨宫翠注视着在暗杀组这群性格各异的傲慢家伙心中建立威严,慑服全员成为队长的男人缓慢无声地走下楼梯,逐渐露出被黑白长裤包裹的双腿,以及黑色披风的一角。 Boss想要考验我们,也可以理解。既然您是那位的心腹,肯定会如实汇报,好好反映我们的忠诚吧? 上半身没有穿任何内搭,只是用两根交叉的皮带简单将风衣固定住,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全部裸/露在外。雨宫翠默默估算,对方的真实身高肯定已经超过了一米九,就算隔着这么远,还是带来超常的压迫感。 我们不会干扰您的任务,也希望您别来干扰我们的。业务冲突的话,总免不了会有人受伤,那是我们双方都不愿看到的场景 委婉地警告了自己别插手暗杀小队的内部事务,当个摆设就好。雨宫翠想,不过听这个语气,似乎不怎么想做掉自己然后揭竿而起? 我默认您已经同意了。那么接下来的时间,相处愉快。 男人这么说着,终于从楼梯的遮挡后显露了全貌。 黑色帽子的边缘缀有圆球状饰物,几缕银发从布料的边缘倔强地探出头来,反射出明亮的光。抬起的眼睛有着罕见的黑色巩膜和红色虹膜,令人一见之下便难以忘怀的、惊悚的美。 视线相接触的一瞬间,雨宫翠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变装能瞒过不相熟的人,但毕竟不是换了张脸,对于曾经朝夕相处的亲人,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去的。 而从对方逐渐变得僵硬的表情和飞快变换的眼神之中,雨宫翠意识到这个人毫无疑问也已经认出了自己。 他自暴自弃地阖上眼帘,抬手撑住了额头。 我和我离家出走七八年的小叔叔碰面了。 我以为他是被生活所迫误入黑帮坚守本心的好长辈,但他的人设是想干掉老板上位的野心实权队长; 他以为我是一毕业就进了同学公司工作的省心孩子,但我的人设是深受老板信任的打小报告机器。 问,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处理??? 现在面面相觑,气氛非常尴尬,求热心网友帮忙出个主意。 在线等,挺急的。 第133章 欢迎加入 两人对视时的气氛过于凝滞, 身后的暗杀小队成员轻而易举看出不对来,已经有了跃跃欲试干掉外来者的心思。 里苏特抬手撑住了额头,短暂的世界观破碎之后一片一片拾起拼回, 总算靠着这么多年来锻炼出的职业素养勉强重归平静, 没有冲上来摇晃雨宫翠的衣领子。 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跟我说一毕业就去海鲜公司实习来着。 旧日回忆涌上心头,雨宫翠下意识啧了一声, 深吸一口并未点燃的香烟。 出了点问题, 他慢腾腾地回答, 招揽我那个同学突然发现自己不是老爷子亲生的。 这种事情谁又料得到呢, 怎么能怪自己不守承诺。 再说里苏特你发条短信就离家出走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明显对我的就业问题根本不关心啊。 气氛重归沉默, 两人僵持在原地,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某个扎着一堆辫子的暗杀小队成员终于忍不住出声, 向明显反常的队长投来好奇的眼神。 怎么, 你们认识? 里苏特朝雨宫翠投来略显复杂的探寻眼神,后者正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发出一声被命运殴打的哀叹。 信得过的话, 直说也无所谓。 已经和这群伙伴们朝夕相处好几年、非常确信都是能彼此交托性命的人, 里苏特轻轻点了点头, 朝着客厅里探头探脑的几人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是我侄子, 我看着长大的那种。 客厅里一阵整齐的倒吸气声。 不要用这种介绍小孩子的语气啊, 仿佛下一秒就要我打招呼说叔叔们好似的。 雨宫翠木着脸,终于忍不住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掏出来,准备靠着尼古丁抒发一下忧愁。 不料头刚刚垂下来, 就被毫无预兆伸到眼前的宽大手掌遮住了视线。 里苏特言简意赅:没收了。 他缓缓打出一个难以置信的问号, 提高了音量反问。 不是吧, 亲爱的小叔叔, 您觉得我今年还是十五岁? 后者沉默了一会儿,伸出的手一动不动,一点也不打算缩回去,还找了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这是室内,烟味儿散不掉,会很难闻。 雨宫翠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客厅茶几上摆着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头满得快要冒出来。 贡献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普罗修特不自然地把手里的香烟掐熄,满脸的若无其事,似乎刚刚响应队长号召拒绝室内吸烟的根本不是自己。 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暗搓搓盯着这边,雨宫翠无奈地叹了口气,做了个妥协的姿势。 他把烟盒和打火机一并丢给里苏特,没好气地抱怨了几句。 离家出走时候连再见都不说,发条短信就权当告别了,真的那么洒脱,干嘛现在又来摆长辈的架子? 后者捏着乖巧后辈堕落为可悲大人的罪证心痛不已,闻言硬邦邦地怼了回来。 我还没怪你不学好,居然主动加入了黑手党。 各自握着对方把柄、精准刺中彼此软肋,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下,随即默契地选择吧往事翻篇揭过。 意大利人最重视家人,和里苏特当场认亲之后,暗杀小队众人的态度明显改善了不少。 剩下个别疑心强、警惕性高的,依旧以看打入我军内部的间谍的目光盯着雨宫翠。 久别重逢的激动和感慨并不代表里苏特会拿小队成员的性命开玩笑,毕竟在这个时间点,雨宫翠的出场身份实在太过可疑,完完全全站在暗杀组的对立面。 无论于公于私,他都需要一个解释。 后者简单斟酌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鼻梁。 如果是私下里,全都告诉你也无所谓。但是毕竟这么多人就算里苏特你保证他们可信,我也不可能全盘拖出的,就简单讲讲吧。 他把前情提要略去了身为彭格列卧底的那一部分,挑挑拣拣地概述了一下,总之交代自己并非所谓的老板心腹,只是个被拉来顶缸的倒霉蛋罢了 而暴躁男孩加丘立刻蹦出来挑刺,试图揭穿这层错漏百出的谎言,暴露雨宫翠的真面目。 放屁!!让你送死你就乖乖过来,明知道根本活不下去!正常人接到这种任务都会连夜逃跑吧?!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雨宫翠看了眼十指交握抵着嘴唇、显然正默默判断着这套说辞可信程度的里苏特,因为想起了在那不勒斯的别墅中等候自己的那个孩子,连唇角的笑意都变得温柔起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热情小队长的身份,对现在的我而言是一种束缚。就算没有这次事件,我也会寻找别的机会假死脱身。 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所预料,里苏特黑红相间的眼瞳抬起,安静地等候着。 小叔叔,雨宫翠轻声道,我在那不勒斯有一个孩子。 我想带他离开那里。 刚刚拼好的世界观再次崩裂,一片片掉在地上摔成更细小的碎片。里苏特一瞬间没能掩盖住自己表情的空白,只觉得惊人的消息接踵而至,一时之间有些考验自己的接受能力。 他艰难地重复:一个,孩子? 你怎么回事啊。 因为没了监护人所以就放飞自我了吗。 我承认离家出走是我不对,但当时主要是觉得Midori你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免得被我拖累结果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对啊!! 反复告诉自己侄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结婚生子很正常,是自己还把对方看做那个需要照顾的病弱少年,所以太大惊小怪了里苏特平复了下心情,重新组织语言。 他母亲呢? 我还没结婚。雨宫翠哭笑不得地解释,是养子,已经十二岁了。 一旁的加丘沉声道:所以,你是准备为了那个孩子背叛组织? 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 雨宫翠假装没听见,转而给里苏特提出两个建议,摆明了任凭选择。 如果无法相信,就干脆和我打上一场,我之后会立刻离开这里,留你们迎接Boss。但如果相信的话,接下来的活动就需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片刻的沉寂之后,里苏特和队员们迅疾而隐蔽地交换了眼神。 最终还是朝着这边伸出手来。 那么,欢迎加入暗杀小队。 第134章 故人来电 这是理所当然的发展, 雨宫翠心想。 嘴上说着要靠假死脱身,留下暗杀小队一众迎接Boss,但瞅瞅刚见面的小叔叔, 怎么也不可能走得那么干脆利落。 但若是留下, 乔鲁诺那边要怎么办? 布加拉提会照顾他,这点自不必说。但是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么久,一定会让那孩子感到不安吧。 可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个月,他维持着游离于暗杀小队之外的相处模式,度过了除了定期向老板汇报些不痛不痒的情报、完全无所事事的闲暇时光。 唯一谈得上有所动作的, 可能是花钱在旁边的街区置办了一栋家具完备的大房子,成功避免了必须跟里苏特挤一间屋子的惨剧发生。 如果说之前队员们对他的态度都是心存疑虑/视而不见,那么集体搬家之后, 雨宫翠简直能看到这些家伙的好感度条像磕了药一样,噌噌噌往上涨的景象。 顺便,暗杀组此前之所以把据点选在这么寒酸的老旧小楼里,并不是为了低调。 单纯只是,太穷了。 Boss对这伙人完全不信任,甚至没有分配地盘, 也就杜绝了众人从赌场之类的暴利生意中抽成的可能。 但若是单纯靠出任务得到的报酬生活,暗杀任务又不是每天都会有的事 折算下来, 拥有万中无一的替身能力、都是心狠手辣资深杀手的暗杀组众人, 每个月的工资和二线城市普通社畜差不多。 这显然不太合理。 然而之前因为这个原因想向老板发起抗议的成员,尸体已经被亲卫队切成了片, 从而成功堵住了所有人想要提涨工资的嘴。 里苏特虽然嘴上不说,但生活条件改善, 不管放在谁身上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被雨宫翠怀疑为了拗冷酷杀手人设而彻底失去变换表情能力的小叔叔, 在某个没有工作的平淡下午, 找到了正躺在客厅沙发上发霉的雨宫翠,看似沉稳平静地坐到了他旁边,一手撑着脸颊,上身微微前倾。 你儿子照片呢?给我看看。 雨宫翠瞟了他一眼,随即懒洋洋地挪开了视线。 不给看。 在里苏特脸上的神情因为拒绝变得僵硬之后,才恶趣味地解释了几句。 不是说了不想让那孩子被组织发现吗,怎么可能留有这么容易露出马脚的证据。 尽管对方线条分明的脸庞上,差不多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表情,但听到这话之后,雨宫翠还是从中捕捉到了失落的意味。 心头微微一动。 就这么拖下去,未免太过于考验耐心了他也想尽早回到乔鲁诺身边去。 雨宫翠看了一眼在里苏特邀请自己加入暗杀小队之后、系统自动解锁的信任值面板。 【67】。 联想起系统之前曾经提到过,既然无法取得老板的信任,干脆就换个信任自己的人当老板的神奇操作,他顿时对里苏特在系统的计划里扮演的角色有了明悟。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一改之前的懒散姿态,以更为正经的态度叫了小叔叔的名字。 里苏特。 你有想过成为热情的Boss吗? 这是任何怀揣野心的实权者都不会拒绝的提议,更何况在雨宫翠面前,里苏特并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所不能接受的,只是过于渺茫的成功几率和过大的风险。 身为队长,他必须对所有队员的生命负责。 但雨宫翠并不在乎后面那些条条框框,他想看到的只是里苏特个人的态度,并且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逐渐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稍稍引导事态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从而从中获利。若说能够推动热情改换头目、并且乐于这么做的强大势力,彭格列不恰好就是吗? 完美的计划已经展现了雏形,雨宫翠再次主动联系了家族那边,一通说服力十足的分析形势、阐明利弊之后,把自己的建议递了上去,言明现在是重创热情再好不过的时机。 若是操作得当,甚至可以直接将这个彭格列的心腹大患化为坚定盟友。 没有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领导人会对这个计划置之不理,坚信这一点的雨宫翠呆在屋里等待回信,内心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期望和畅想。 仿佛乔鲁诺软嘟嘟的小脸已经触手可及,马上就可以捏到了。 如果一切正常发展,这是必然的结局。 如果一切正常。 但以他的运气,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了始料不及的异常因素。 联络完彭格列的第三天,雨宫翠清晨早早起床,睡意朦胧地到冰箱里扒拉昨天买的三明治充当早饭。 坐在餐桌旁的梅洛尼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 哎哎,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旁大早上喝着冰啤酒的加丘笑得幸灾乐祸毫不掩饰,不过紫色长发的青年和他不同,终究显出几分尴尬来。 没事,吃了就吃了。 雨宫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而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偏头问道,我要煎点蛋和培根什么的,要再来点吗? 伴随着梅洛尼麻烦你了的回答声,加丘的嚷嚷几乎能把人耳膜震破。 给我也来一份,记得多放黑胡椒! 那顺便给还没起的里苏特也做上一份好了,吃之前简单加热下就能入口。 这么多年过去,雨宫的厨艺依旧毫无长进,最多从把速食品放进微波炉变成了能把不需要技巧的生食用厨具弄熟,这种概念上有所扩大的程度。 比如煎个鸡蛋香肠,热个牛奶什么的。 等到他把四份早餐配上烤好的吐司切片摆到餐桌上,漫不经心地想着要不要叫下里苏特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倒扣在餐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把围裙利索地脱下挂在一旁,这才拿起来看了屏幕。 没有记录的陌生号码。 鉴于自己现在职业的特殊性,雨宫翠简单权衡一下,还是走到餐厅的角落里接起了电话。 哪位? 对面一片寂静,似乎传来几声几个人小声交谈时的窃窃私语。 雨宫翠忍不住把声音调大了些这是个短短几秒钟之后,就让他后悔到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的举动。 呦,垃圾,你果然还活着啊!!! 随即响起的声音,像是气头上的加丘提着喇叭紧贴在耳边怒吼的大小,在让雨宫翠耳膜嗡嗡作响的同时,毫不费力地传遍了整栋房子,甚至激起了盘旋的回声。 梅洛尼手里的叉子掉回了盘子里,离得更近的加丘下意识捂住一边耳朵,朝这边投来满怀不可思议的瞪视。 雨宫翠已经彻底傻了。 攥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该以最快的速度立刻挂掉,假装对面只是打错了电话。 虽然隔了八年未见,但并不代表他会忘记这个每次开口都像在施展声波攻击的声音。 斯库瓦罗,是斯库瓦罗! 没有借助彭格列的内线,为什么会直接打到这个手机上来?!这不就意味这他长达八年的卧底生涯宣告结束,在敌方的老巢里直接掉马了吗?!! 虽然他早就想脱离热情没错,但不是在提交那个计划之后、不是在准备将里苏特推上首领之位的现在啊!! 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组织语言,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糨糊。 你怎么找到我的? 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数年之后第一次听见伙伴的声音后,斯库瓦罗塞满整个脑袋的亢奋和激动之情稍微平复了些,不甚在意地随口回答。 Xanxus醒了,暂时取代了九代目。总之,现在彭格列家族差不多在我们手里! 所以自己原本应该放在首领办公桌上的计划书,根本就没有被该看的人看到吗? 大脑混乱之余,只听见对面忙不迭地催促起来。 别做那份无聊透顶的工作了,回来吧,和我们一起去日本一趟! 第135章 时隔八年 雨宫翠不想去日本, 雨宫翠只想骂人。 假设这份通话记录被察觉不对的监听者传送到Boss手里需要二十分钟,紧接着距离最近的亲卫队成员就会来取他狗命。 不不不,或许更简单一些 只要向里苏特下令抓住自己就可以了, 还能借机再考验下暗杀小队的忠诚。 不论如何, 热情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雨宫翠深吸一口气,将把斯库瓦罗骂得狗血淋头的冲动深深埋在心底,咔哒一声挂断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冲上楼,去找已经被刚刚的动静惊醒的小叔叔。 他破门而入, 逮住穿裤子穿到一半的里苏特,面色严肃到不像话。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里苏特:? 后者平静地接受了雨宫翠作为彭格列家族卧底的真实身份, 可能是因为有海产公司这个暗示在先,他甚至懒得问侄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和这个意大利老牌黑手党搭上的线。 里苏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高光,只想默默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了。 至于雨宫翠联合彭格列一同反叛、将自己推上首领之位取而代之的计划因意外推迟,他本人也因为卧底身份泄露, 不得不立刻离开这件事,身经百战的暗杀小队队长只是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并不打算现在带领暗杀组同雨宫翠一起叛逃。 归根结底, 所泄露的信息只有被派来观察的组织成员竟是彭格列卧底这一条而已, 外界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也就无从迁怒暗杀小队。 既然里苏特已经下定了决心, 雨宫翠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我那边安定下来,会尽快派出人和你们接洽。 抛下简短的允诺之后, 他赶在Boss采取措施处理自己这个间谍之前离开, 赶往了最近的彭格列安全屋。 虽然对全盘打破自己完美计划的队友心生无力, 但事已至此,似乎也只剩下了去日本这么一个选择。 不过,和我们一起去日本一趟,是指和巴利安一起行动吗? 那边有什么需要彭格列暗杀部队倾巢出动的棘手目标? 询问了联络人几句,但并没有得到答案。雨宫翠小心谨慎地潜藏了几日,确认没有追踪者之后,才登上了去往日本的飞机。 斯库瓦罗给他的汇合地址相当奇怪,在名为并盛的小镇其中一所中学门口。 附近的居民区罕有高楼大厦,富有生活气息的二层小楼规整地排列着,堪堪容下两辆轿车并排通过的小路上,不时有牵着宠物散步的行人走过,和修剪整齐的绿化用灌木构建成一道平淡而和谐的风景。 夜幕降临之时,雨宫翠赶到了已经人去楼空的学校门口。 本打算之后再询问斯库瓦罗下步行动计划,但明明早已过了上学时间,还是迎面撞上了一伙打扮奇怪的学生。 走在最前面的棕发少年正回头和身后的同伴说着些什么,濡湿的眼睛里闪着像兔子一样温驯而略带不安的光。听他说话的高个子男生身穿白衬衫,肩头上随意地背着一柄竹刀,正发出爽朗的哈哈大笑声。 再后面的两个人身缠满满当当的绷带,简直像车祸重伤之后从医院里连夜潜逃的,不过并没有奇怪到必须认真观察的地步。 雨宫翠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一眼,视线却在捕捉到某个只有常人膝盖高的小小身影后,忽地顿住了。 对面的中学生团体因为注意到了他而放慢脚步,迟疑地停留在原地。雨宫翠抿抿嘴唇,从阴影处缓缓走到路灯的光芒下,冲着那个毫无预兆登场的熟人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里包恩。 身着黑西装的小婴儿按了按头上的礼帽,挂在胸前的奶嘴折射出橙色的光。 Ciao,的确是好久不见。他一眨不眨地打量着雨宫翠微笑的面庞,这么说来,你是被九代目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对外宣布已经死掉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怎么想都只有这一种可能。 八年的时光过去,记忆之中总是一副沉静姿态的黑发少年已经长大,变为面前神色细微处透出些散漫意味的高挑青年。 不过,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并盛,也就意味着 他恍然道:你是来替Xanxus取得云之指环的吧? 这句话让原本因为碰见了Reborn的熟人而安静下来的少年们爆发出一阵骚动,原本松了口气的沢田纲吉顿时高高提起心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看似无害的青年。 符合亚洲人审美的混血容貌,带有像是夜空或湖泊一样的静谧美感。无论身材或气质都显得出挑,或许是因为微笑着的缘故,给人以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但既然身处敌方阵营,这份安心也随之变成了危险。 就是这个人,要对上云雀前辈吗? 然而被偷眼打量着的青年并未像之前对上的敌手一样张狂大笑,说出我一定会把胜利献给Xanxus大人,你们这些小鬼就乖乖等死吧之类的骚话,而是因为里包恩的问题而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才苦恼地蹙着眉头,微微偏了偏头。 是指我在离开家族前上交的那枚指环?它现在在你们那里吗? 里包恩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噎住了。 怎么回事啊这个人,完全状况外啊。 Xanxus就这样把人送上战场真的没问题吗。 他正谨慎地思考着这是不是示敌以弱、想要消磨己方警惕之心的把戏,某个因为等了太久而颇感不耐的瓦里安剑士已经从教学楼顶上跃下,在围墙上稍作缓冲之后,落在了学校大门外。 后者单手叉腰,以震耳欲聋的标志性大嗓门冲着对面的一众小鬼嚷嚷。 打不打了,到底还打不打了?!在哪里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 在他反应过来小鬼们的视线落点在自己身后时,雨宫翠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斯库瓦罗。 白发的剑士猛地回头,已经蓄到小腿肚的长发划出一个圆润的弧度,在身后散开。 雨宫? 银灰色的眼瞳猛地亮了起来。 八年前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除了行动失败,更是接到了同伴死亡的噩耗。虽然巴利安的其他人告知那只是九代目混淆视线的说法,但直到此时此刻、用自己的眼睛切实看见,才感觉到那丝始终盘旋着的担忧终于散去了。 他对着许久未见的伙伴伸出手,你可算回来了啊。 让他承认一台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机器人是巴利安的云守,实在是有点困难。 雨宫翠温和一笑,握住了青年伸出的右手。 斯库瓦罗回以畅快的笑容,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被久别重逢的小伙伴一个过肩摔,背部落地,狠狠地砸到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这超乎寻常的发展让一众围观群众发出了整齐的倒吸气声,眼睁睁看着斯库瓦罗被迫抽出长剑迎接后续攻击,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藏得极深的委屈。 喂喂,你这家伙疯了吗?我们可是八年没见了啊,你就这么欢迎我?!! 他倒是气恼得理直气壮,这幅态度让雨宫翠愈发觉得牙根痒痒。 不,要不是没带枪,我欢迎你的方式还能更多一点!你也知道那是八年我辛辛苦苦在敌对组织里潜伏了那么久,全被你这个白痴一个电话给毁了!! 虽然有稍纵即逝的心虚,但不服输的性格还是让斯库瓦罗以更大的嗓门嚷嚷回去。 怎么想都是Xanxus这边的事更重要吧,只要能赢得指环战,其他的都是小事! 糟蹋别人努力成果的家伙说得还挺轻巧啊?!你倒是给我去当八年的卧底试试看!!!每天跟干部斗智斗勇的同时还要抽空调查Boss踪迹,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的时候身份却突然被猪队友揭穿了!你知不知道电话打来的时候我还在敌方老巢里?! 原本被紧迫的形势强行压下的无力感重新涌上心头,雨宫翠痛揍斯库瓦罗一顿的念头愈发真情实感了,而从对方逐渐变得飘移的眼神和趋向防守的招式来看,显然也感到心虚。 这,我一时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 雨宫翠带着咬牙切齿的笑容斩出一剑,你说你没有想到突然给一个卧底打电话,还大吼大叫着彭格列已经落进我们手里了,别做那份无聊工作了会有什么后果?!你平常都不动脑子的吗,斯库瓦罗!!! 在听到动静冲出来的巴利安成员们说着算了算了、消消气消消气,别和斯库瓦罗一般计较之类的话把两个人分开之后,旁观全程的沢田纲吉一众面面相觑,向冷着脸收起袖剑的雨宫翠投去了同情的眼神。 山本武:好惨。 狱寺隼人:的确 沢田纲吉:我都要哭出来了! 把注意力从对面愤怒地环视四周、嚷嚷着是谁说别跟我一般计较?!的斯库瓦罗身上移开,雨宫翠朝着这边投来眼神,顿时让原本有些感慨的国中生们闭上了嘴巴。 不过,和之前相比,无所谓的观众席上又多了一个人。 他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发青年已经将手从外套兜中拿出,朝着这边挥了挥。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啊。当时知道你的死讯时,我可是很丢脸地大哭了一场呢。 雨宫翠无奈一笑,朝着那边走近了两步。 你也是来参加指环战的吗? 迪诺加百罗涅捋了捋熠熠生辉的耀眼金发,欲言又止,有些尴尬。 但最终还是带着笑意冲雨宫翠挤了挤眼睛。 不,并不是。只不过,雨宫将要对上的那位云之守护者是我的学生。 第136章 雨守之战 雨宫翠眼神木了。 一过八年, 他已经沦落到了要和昔日同学的弟子同场竞技的地步。 既然是和自己年龄仿佛的迪诺的学生,估计岁数不大,完全是自己在欺负身为后辈的小朋友。 怪不得迪诺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压下笑意的同时还一脸正经地提醒他:别小看云雀啊, 连我这个老师都拿他没办法的! 这幅隐晦的炫耀态度让雨宫翠无奈又好笑, 也让后面看着两人寒暄的斯库瓦罗面色狰狞,被列维张开双臂挡在身后的同时,还锲而不舍地伸腿试图踹雨宫翠一脚。 草,果然不出我所料,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有一腿!! 绯闻当事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抬手示意迪诺等会儿再叙旧的同时,摩拳擦掌地转身,再次朝着大声嚷嚷垃圾话的白毛剑士走了过去。 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贝尔菲戈尔拄着拐杖拦住他, 苦着脸示意雨宫翠以大局为重。 等指环战结束, 你们二位想怎么交流感情都无所谓但今晚是双方雨之守护者的决战,斯库瓦罗马上就该上场了, 就别在这个时候消耗体力了吧。 各自被同伴拦住的斯库瓦罗和雨宫翠互相瞪视了一会儿,僵持的局面最终被校门内传来的低沉男声打破了。 垃圾们,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刚刚苏醒的狮子一样傲慢, 尾声略带沙哑, 慢吞吞地昭示鲜明的存在感。 是Xanxus。 雨宫翠有些恍然,从斯库瓦罗身上移开视线, 走进了并盛中学的校门。 或许是因为被死气之炎冰封的原因,八年的时光没有在Xanxus身上留下一丁点痕迹。 他依然是和雨宫翠一同向九代目发起反叛时的少年模样,除了颊边多出了数条被冻伤的深色伤疤, 或多或少由此添上些戾气。 但现在坐在高背扶手椅上, 将脚腕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右手散漫地撑着脸颊, 以半阖的橙红色眼瞳打量着来人时, 那副姿态熟悉到让雨宫翠心生感慨,神情也不由自主地放得柔和。 稍作停顿后走上前去,没有多余的言语,俯身托起Xanxus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在指尖落下再轻柔不过的亲吻。 这是黑手党之间代表献上忠诚的礼节。 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只是短短一瞬,但在我看来,已经过去了太久。雨宫翠的声音更像喟叹,注视着黑发少年脸上的伤疤时,有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包容和歉疚,你还是想要彭格列吗? 没有资格否定他人的梦想,但过于执着于此,是否太过不值得? 但八年的冰封并没能让Xanxus反省,他斜眼看着雨宫翠,摆明了废话少说。 后者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松开了他的手。 那就让我们再努力一把吧。 在切尔贝罗的催促下,雨之指环的争夺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战场被设定在经过改造的南教学楼,四面八方的机关向内部倾斜海水,将这里化为逐渐沉没的岛屿一般的存在。为了提高战斗的紧迫性,甚至还准备了凶猛的海洋生物,等到水位达到一定深度就会放出。 和斯库瓦罗对战的是那名背着竹刀的少年,沢田纲吉一方的守护者,名为山本武。 除了对战双方之外的其他人是不能进入场地的,否则会被视为失去资格。雨宫翠和众人一同停留在南教学楼外的操场上,仰头看着临时竖起的大屏幕上关于内部场景的实况转播,在贝尔的介绍下,总算明白了这个指环争夺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由现代传承下来的彭格列指环,是象征着继承权的重要道具。但门外顾问始终不认为Xanxus能成为合格的十代目,宁愿把希望寄托在远在日本的国中生沢田纲吉身上,以种种方式将七属性彭格列指环的一半交给了后者。 争夺下任首领之位的两拨人,所有人手中的指环都是一分为二的状态。为了凑齐全部、合理地取得彭格列的继承权,才在切尔贝罗的见证下举行了七对七的争夺战,胜利次数更多的一方就能取走全部的指环。 大屏幕上的斯库瓦罗刚好发现了山本武所使用的时雨苍燕流是曾经被自己击溃的流派,正因为占据绝对优势而猖狂大笑着。雨宫翠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询问之前的战况。 这是第几场了,之前的输赢状况如何?对面可是群国中生,别告诉我这都会有人输吧? 缠着绷带的伤号贝尔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显然还真有人输。 二胜一负,路斯利亚输掉了晴之指环,不过雷和岚都在我们手里!他急匆匆地补上一句,不过那些小鬼真的很难缠,王子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赢的呢! 像是在证实他说的话一样,大屏幕中转播的战局也逐渐发生了逆转。 山本武所使用的时雨苍燕流之所以号称最强无敌的流派,是因为每一任继承人都会创造不同的招式,吸引挑战者将弱者淘汰掉,唯有存活下来的继承人才能以时雨苍燕流的名字将招式传承下去。 山本武所继承的招式,和当初斯库瓦罗所击杀的对手是不同的。 而未曾意识到这点的斯库瓦罗一时轻敌,被与预计不符的第八式筱突之雨打乱了阵脚之后,又生生吃下了对方临阵自创的第九式映照之雨,彻底奠定了败局。 盯着大屏幕的巴利安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贝尔眼神微妙地看了雨宫翠一眼,摇头啧啧道:一败涂地啊。 Xanxus的眼神放空,似乎透过被击倒在地的白发青年那过于狼狈的身影看到了别的什么,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但很快就从回忆之中挣脱,以单纯嘲弄的态度大笑起来。 居然输了啊,垃圾这家伙已经彻底没用了! 他摆出一副要当场处置失败者的严苛模样来,玛蒙嘀嘀咕咕地说着可以帮忙收尾、但要收特别费用之类的话,雨宫翠深知这些家伙有多不靠谱,心累地叹了口气,默默道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收拾烂摊子然而刚刚踏出一步,就被突然跳出的切尔贝罗拦住了。 带着眼罩的粉发女子张开双臂,对着走上前来的雨宫翠发出了警告。 请不要擅自靠近!因为达到了时限,所以要放出凶猛的海洋生物了,现在进入是非常危险的! 凶猛的海洋生物? 雨宫翠斜眼看了眼大屏幕,确认泡在水中的斯库瓦罗已经动弹不得了。 而试图把他救出来的山本武也伤得不轻,显然没办法带着个大男人灵活行动。而在遍体鳞伤的二人背后,三角状的背鳍露出了水面,硕大的漆黑阴影围绕着猎物焦灼地转动,最终狠狠地撞了上来。 眼见原本就不甚牢靠的落脚地摇摇欲坠,己方的白痴剑士马上就要捎带着那个国中生葬身鱼腹,雨宫翠也彻底没了玩闹的心思,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在意识之中戳了系统,干脆利落地使用了今日份的抽卡机会。 应对当下的局面,毫无疑问,某种恶魔果实的能力是最合适的。 懒得和系统绕太多弯,简单制定了想要的能力,然后在切尔贝罗疑惑的目光之中从突兀出现的橙色光球里抽了卡,任由那些光点顺着手臂涌向全身,化为涌现的力量。 低头看了看,操场上铺着平整的地砖,并没有小石子和树枝之类的东西。 手头又没有合适的小玩意儿,眼看斯库瓦罗一脚踹开了山本武,自己则即将葬身鱼腹,雨宫翠也顾不上许多,左看右看,最后快步上前,一把扯下了Xanxus缝在领子上做装饰的貂尾。 这个借我用用。 还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大发脾气,他展开另一只手,任由掌心中的漩涡转瞬扩大为半球状的领域,将作为战场的南教学楼下半部分笼罩其中。 【ROOM】。 手指轻弹,貂尾消失。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斯库瓦罗在被巨鲨吞噬的前一秒从天而降,湿淋淋地掉进了雨宫翠怀里,过了两三秒才察觉不对,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 被溅了一身水的Xanxus嫌恶地撇撇嘴,朝这边瞪了一眼。 转瞬间就明白这是某种能力,倒也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先前一副失败者不配活着的冷酷模样,真正看见斯库瓦罗被救了出来,反而一副随便你的无所谓态度不说话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倒是剑士自己一副羞愤难当的模样,挣扎着想从雨宫翠怀里下来,跟Xanxus解释些什么。风衣已经湿淋淋的的雨宫翠毫不留情地在这个麻烦的伤员后颈劈了一掌,贴心地把人哄睡了。 他刚准备把幽灵信标叫出来给人治伤,就听见扶手椅上的Xanxus冷冷地出了声。 对这种垃圾那么上心干什么,让他去死不就好了。 为什么等到人昏过去你才又开始放这种狠话啊。 以及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 对这个人的别扭程度有所了解,雨宫翠叹了口气,花了点心思酝酿措辞。 我不是想迫使你改变但以正常的方式表达在乎,而不是像刺猬一样把人越推越远,真的有那么难吗? 昏迷中的青年银白色的长发因为沾水而显得愈发透亮,似乎在夜色里散发着盈盈的光。 【在计划完成之前,我不再剪头发了。】 记忆中朝气蓬勃的少年如是说着,也的确做到了。 对一开始就跟随着自己的斯库瓦罗和雨宫翠相对耐心,Xanxus沉默了一会儿,少有地没有发脾气,只是深深地看了后者一眼。 后天就是云之指环战了,别让我失望。 第137章 备用计划 第二天的雾之指环战, 雨宫翠没有去看。 用两个字简单总结,就是输了。 巴利安的雾守,强大的幻术师兼超能力者、彩虹之子的一员、靛紫色奶嘴的持有者, 输给了一个本体位于复仇者监狱,甚至没能亲自出场的国中生。 当时的雨宫翠向Xanxus索要了彭格列各下属部门的联系方式,正在为了先前那份计划的执行而努力沟通协调着。毕竟时间不等人, 说不定什么时候热情那位难以揣摩的Boss就会对暗杀小队出手,能采取措施, 当时是越快越好。 鉴于他现在被打上了间谍的标签,原本关系较为密切的布加拉提遭到组织的监听, 几乎是必然的事。 这也就意味着无法联系上乔鲁诺。 无论出于私心还是公义, 雨宫翠想要促成彭格列和暗杀小队联手的愿望都非常迫切。 Xanxus带领其他人回来的时候黑着脸, 显然这一战的结果和他预想中不太相符。雨宫翠也没有不懂读气氛到现在凑上去问结果,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 披着制服外套的黑发少年把自己狠狠摔进对面沙发里, 拿起桌面上已经开瓶的红酒发泄性地一口气灌了半瓶, 才坐起身来,长出了一口郁气。 玛蒙失败后逃跑了,斯库瓦罗和列维去追人。他盯着桌面的某一点, 仿佛自言自语一样淡淡开口,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不然也不会选择了哥拉莫斯卡充任云守。 雨宫翠停下了翻动手中文件的动作,简明扼要地说破了对方藏在话语后的心事。 你在担心明天的云之指环战?现在我们已经输了三场, 如果再输的话, 最后一场大空之战就没有举行的必要了。 Xanxus和他对视, 讽笑着轻嗤了一声。 不, 我从没担心过这种事彭格列的首领之位, 我势在必得。 一旁的机器人莫斯卡喷出粗重的白雾,似乎是在表示赞同。 这幅态度,是私下里做了什么安排吗? 雨宫翠托着脸颊看了Xanxus一会儿,确认对方没有和自己分享秘密的意思之后,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哈欠。 已经很晚了,又没有外人。到底在想什么,就不能直白地告诉我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少年有些烦躁地靠回了沙发上。 我原本打算让莫斯卡出场。你的存在和备用计划冲突了。 没有追问所谓的备用计划究竟是什么,雨宫翠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闭起双眼满脸不耐的Xanxus,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的决定是? 巴利安的首领睁开跃动着灼灼火光的眼瞳和他对视,逐渐显露出张狂的笑容,以不容辩驳的态度下了命令。 不准输。 云之指环战的战场依旧设定在并盛中学,切尔贝罗机关对操场进行了改造。 用带刺铁丝网圈出一片圆形场地,四面八方都加装了会自动搜寻目标进行射击的高射炮,其中还埋入了无数压感地雷,稍一触碰便会爆炸。 就算是雨宫翠也觉得,这未免有点太过头了。 那台机器人依旧被观战的Xanxus带在身边,看来他并没有放弃所谓的备用计划。雨宫翠往对面的国中生团体那边扫了一眼,没有捕捉到迪诺的身影,倒是发现了自己今晚的对手。 佩戴着写有风纪字样的红色袖章,眼尾微微上挑、显得气质凛冽又孤高的黑发少年。 那就是迪诺的学生啊。 的确很不好对付的样子。 视线对上的瞬间,雨宫翠略带歉意地向着那孩子点了点头。 既然被施予了那种程度的信任,接下来的战斗,他绝不允许自己会输。即使看起来像是在欺负后辈,为了Xanxus的愿望,也不得不拿出全力尽快结束指环战,以压倒性的优势。 被他这幅胜券在握的态度所激怒,浮云一般游离于其他家族成员外围的少年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明显地沉了下来。 一旁的切尔贝罗高声宣布:那么,云之指环站就要开始了,请双方的守护者进入场地! 雨宫翠打了个呼哨,幽蓝色的鸟形替身出现在他的肩头,在盘旋一圈后先一步扑入铁丝网内,将其中地雷的分布如实传达给本体。 准备拿替身来欺负人的雨宫翠也没再犹豫,利用早已刷新好的抽卡次数,从系统那里抽了另外一种能力出来。 确认了卡牌之后,他抬头问一旁的切尔贝罗。 如果战斗中途离开了场地,就视作失去资格,是这样没错吧? 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雨宫翠也不再拖延,利落地从铁丝网顶端跳进了场地之中。 面对从对面疾冲过来、裹挟着仿佛扑击猎物的猛兽般骇人气势的少年,他一边在地雷之间寻找着落脚地飞快避开,一边冲着对方虚虚抬起了手。 【寄生线】。 前冲的架势像被按了定格键一般飞快止住,脚步僵硬地挪动,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离场。 你的确很强,不愧是迪诺的学生。对上少年紧抿的嘴唇和因为怒气而睁大的狭长眼睛,雨宫翠歉然一笑,是我取巧了,抱歉。 直到越过铁丝网、切尔贝罗宣布沢田纲吉一方输掉了云之指环之后,束缚着身体的那股无形力量才消失,四肢重新回到了自己掌控之中。 不去搭理身边那群被四溢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云雀恭弥缓缓转身,牢牢锁定了那名有着奇怪能力的对手。 刚刚那是什么? 那个啊,欺负了小朋友的雨宫翠非常好脾气地回答,是线。 在低头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憋着一股气的云守冷冰冰地给出了结论,决定回头找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师切磋一场,来发泄今晚没能打起来的不爽。 力量就是力量,没有取巧一说。这次是我输了,等到下次见面,一定会咬杀你! 真是有活力的后辈。 雨宫翠报以微笑,目送对方干脆利落地转身,在浓郁的夜色之中独自一人走远了。 好,我等着。 幽灵信标从场地之中飞出,绕着朝Xanxus走去的本体轻快地盘旋了一圈。在巴利安成员的簇拥之中,替身翅膀的尖端从身躯庞大的机器人莫斯卡之中虚虚穿过,如实反映着途径之地的所有信息。 在后者钢铁所制的躯干之中,存在堪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空腔。 而此时此刻,其中也确实禁锢着绝不应当出现于此地的某个人。 愕然的雨宫翠步伐稍顿,花了点时间整理心绪,看向Xanxus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因为经过了八年的封冻,所以无论是思维还是情感,都停留在八年前与九代目对峙、绝望与暴怒最为激烈的那一刻吗? 若非如此,怎么会为了首领之位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 虽说是他所效忠的Boss,但不论怎么说,都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过往那些世界的经历之中,被引导的往往是还不够成熟的雨宫翠,但在这个副本,二者的扮演的角色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被赋予信任,因而承担责任,这也意味着他不会眼睁睁坐视对方走上歧路。 我记得,你一直以身为九代目的儿子为荣吧,Xanxus。 雨宫翠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一开始之所以发起反叛,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 莫斯卡充作眼睛的玻璃镜片上反射出明亮的月光,突然遭受质问的少年握紧椅子扶手,厌恶地皱起了眉毛。 说什么鬼话!我的眼里一直都只有彭格列首领的宝座,这点我早就说过吧?! 是这样吗。 不置可否地直起身来,雨宫翠摸了摸替身的羽毛,任由它隐没在空气之中。 一味否认感情的存在也是不成熟的体现。你会后悔的,Xanxus。 第138章 战前联谊 机器人莫斯卡内部所禁锢的人, 正是和雨宫翠有过一面之缘的彭格列九代目,Timoteo。 时间在老人身上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痕。原本还称得上精神矍铄的Timoteo现在须发皆白, 身形较之八年前也干瘦了不少,像个将行就木的普通老头子了。 察觉九代目存在的那一瞬间,雨宫翠立刻理解了Xanxus口中的备用计划。 无非是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引导不知情的沢田纲吉一众攻击莫斯卡,再给无辜的小动物们扣上向首领出手的大帽子吧。 然后再以为父亲复仇的名义追杀后者,若是取得大义的名分, 原本因为摇篮事件而对他心怀抵触的高层们也会放弃隔阂,站在Xanxus这一边。 其实是谈不上风险、收益也相当丰厚的优秀计划。 如果完全抛却良知不言的话。 云之指环战结束之后,等到零点一过, 雨宫翠就用手术果实的能力把九代目从机器人体内置换出来, 把气息奄奄的老人放在了房间角落里的小床上。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能调养好。 简单检查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看着深陷于被褥之间、在得到简单治疗后气色稍微好转了些的Timoteo,有些犹豫要如何处置。 他对九代目并没有恶感。 站在Xanxus的角度看,这是欺骗了自己十六年、用明知不可能实现的虚幻之梦引诱和嘲弄自己的罪魁祸首, 但事实上, 正如Timoteo曾经说过的, 他的确把Xanxus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对待。 将所有期望贯注在这个孩子身上,小心翼翼维护他的骄傲,甚至为此放弃了结婚生子。 过去越是温情, 对知晓真相的Xanxus而言,就越是值得憎恶吧。 对自己并非引以为傲的彭格列血脉这一事实的不接受, 逐渐演变为对过去的全然拒绝。 甚至在斯库瓦罗遭遇致命危机时也按捺着不曾出手, 只是垂下眼睫低声喃喃。 又清算了一桩过往。 毫无疑问, 九代目在清算列表里首当其冲, 属于一眼都不愿再看到的类型。 值得庆幸的是,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转圜的地步。雨宫翠叫出替身,摘下一根尾羽为Timoteo继续治疗,听着老人逐渐变得平缓的呼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给出时间、做出引导、留出后悔的机会,直到Xanxus明白激烈地割裂过往的自己是多么不成熟。 只能从中吸取教训默默成长,绝对无法单凭抗拒就粗暴地试图抹消 如果可行的话,世间哪来那么多悲剧呢。 雨宫翠自嘲一笑,摸出根纸烟衔在唇边,却又顾忌到房间里有病号,并没有点燃。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很久。 放不下的人,却一天比一天多。 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前,Xanxus究竟能不能变为成熟的大人呢? 第二天一早,接到了迪诺的电话。 青年邀请道:雨宫是第一次来日本吧,要不要出来逛逛? 雨宫翠顶着斯库瓦罗的怒瞪,平静地答应了。 在哪儿见面? 迪诺愉快地报出一串地址,是位于并盛中心的商业街。在婉拒了对方开车过来接人的提议后,雨宫翠披上外套,娴熟地无视斯库瓦罗的垃圾话,起身出了门。 虽然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来日本,但在意大利的阳光和海风之中待久了,突然回到熟悉的环境之中,总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在下一个拐角,就会迎面撞上自以为已经忘却的某个人。 但这里并不是横滨。 在约定的地点等候着的只可能是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他的旧日同学兼绯闻对象,有跳马之称的迪诺。 青年在捕捉到来人的身影后,暖棕色的眸子霎时亮起,从遮阳棚下的餐桌边噌地站起身来,对着这边大力挥手。 几乎要被那头短发流金般的光芒闪到眼睛,雨宫翠下意识抬手在眼前挡了挡,哭笑不得地向着浑身下上都诠释着轻浮贵公子做派的迪诺走过去,点头打了招呼。 上午好。 雨宫上午好啊,今天天气不错呢。迪诺坐回原位,托着一边脸颊眼睛弯弯地看着他,听说你从云雀那里拿到戒指了,恭喜。 雨宫翠不由尴尬地用手掌抵住额头,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对方话语间的玩笑意味非常明显,他只能随之举起手来表示投降,无奈地请求迪诺换个话题。 既然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样子喊我出来,想必接下来的行程都已经准备好了? 只比雨宫翠早了几个星期抵达并盛的迪诺自信点头,高高兴兴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本旅游攻略,啪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有好几页都被特意折起做了标记,此时被主人眉飞色舞地翻开来:有几个地方我想去很久了!今天要躲着云雀咳,我的意思是今天刚好有空,就一起去吧!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基于对青年最基本的信任,雨宫翠并没有开口问具体要去哪里。 无非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物,或者被供奉香火祈愿的樱花树吧。 所以当迪诺的法拉利停在隔了两条街的某家甜品店门外时,他一时之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装潢相当和风的店面前装饰着带有粉色花苞的桃枝,不时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手拉手进出,生意倒是相当不错。但这不影响雨宫翠向迪诺提出质疑:这是景点? 谁说要去景点了?青年一脸无辜,并盛只是个小镇,值得一去的地方都是这种打卡胜地,人气很高的哦。雨宫不是挺喜欢吃甜点的吗,要不要来试试? 他晃晃挂在手指上的车钥匙,继续不遗余力地在天平一端加码。 听说味道相当不错,而且来都来了 雨宫翠再次投降,率先进了门。 穿着制服的娇小女侍应生说着欢迎光临小跑着上前迎接,正好和后面进来的迪诺对上眼神,随即表情微妙地把视线移回了雨宫翠脸上。 两位是一起的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带着磕到了的诡异微笑把二人引到了窗边的卡座上,随即在二人点完单之后利落地消失了,一副那就不打扰你们了的自觉样子。 雨宫翠放眼望去,店内除了一起消磨时光的好闺蜜就是甜蜜依偎着彼此的情侣,他和迪诺两个人坐在这里,的确有点,格格不入。 无视周边不时飘过来的打量视线,他端起面前的水杯,强自镇定地抿了一口。 甜品端上来的时候,迪诺还在埋头研究他的旅游手册。 这家寿司评价也不错,但我记得好像是纲吉雨守家的产业?唔,总之去试试看吧 这算什么,战前联谊吗。 雨宫翠舀起一勺蛋糕放进嘴里,任由甜意在舌尖融化开,心情有些微妙。 今晚就是大空之战了,切尔贝罗要求双方的守护者必须尽数到齐。我们现在毕竟阵营不同,这么不设防,真的没关系吗? 迪诺合上书,闻言挑了挑眉毛。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是也应邀出来了吗? 同伴切实地信任着自己,唯有这一点,二人都如此笃定着。 回想起Xanxus竞争对手们的平均年龄,雨宫翠禁不住轻啧一声,发出了感慨。 真是沉重的抉择明明还只是一群孩子。 别这么说啊,我很确信阿纲他们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迪诺拿起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冰淇淋,脸上的笑容笃信且温柔,少年们为了梦想努力前进,这不是很好吗? 还不等雨宫翠附和,金发的青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忽地感怀起来。 青春就是应该像这样不留遗憾嘛。说起来,雨宫,我有一件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事,一直难以释怀,放不下心来。 有时候,看着阿纲他们打打闹闹的,就会禁不住地想要是我也能回到那个年龄就好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青年暖棕色的眸子里荡漾着阳光的碎片,激起一圈圈笑意的柔和涟漪,显得雕像般毫无瑕疵的俊美五官生动极了。 那是能够让任何人为之心动的完美笑颜。 像是天生便处于聚光灯下一般、不论身处何地都能第一时间从人群中脱颖而出吸引视线,当年那个鼓起勇气从树上跳下来的狼狈孩子,已经成长为无俦的青年。 花了几秒钟收拾情绪,略有些狼狈地垂下了视线。 雨宫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毫无异样的轻快。 哦,是什么呢? 那个,就是那个啊 在他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蛋糕上的樱桃时,颊边传来了轻微的触感。 带着丝绒的触感、冰品的温度,以及糖和牛奶的缭绕香气。 落下脸颊吻的青年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在他耳边说出了迟到八年之久的邀请。 加入我的家族吧,雨宫。 第139章 触动基石 对意大利的黑手党来说, 落在指尖的亲吻表示忠诚,落在嘴唇上的亲吻是死亡预告,而脸颊吻的象征意义则是 【你和我是平等的。】 这是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 迪诺散落下来的发尖被太阳晒出轻微的灼烫感, 从雨宫翠额头上扫过,自从收到你的死讯时我就在想, 如果能鼓起勇气、更早一步说出来, 是不是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而何其幸运, 上天给了他机会, 与这个人重逢。 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决心效忠Xanxus,但哪怕当做退路也好 稍微拉开些距离,对着双唇微微张开的黑发青年展露出一个粲然的微笑,考虑下成为加百罗涅家族的门外顾问如何?这个职位, 我觉得很适合你。 门外顾问啊。 并非家族的一员,平时游离于家族之外,但又的确是家族的一分子。 若是在非常时期出面, 能够行使仅次于首领的权力,可以说是隐形的二号人物。 本将不假思索吐露的拒绝之语逐渐散去,对方的诚意摆在这里,雨宫翠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出推拒的理由。 无非是想要加深这份联系。 他乐见其成。 嗅到成功的前兆, 眼见雨宫翠表情松动的迪诺笑意加深,缓缓直起腰来, 收起那个进攻性十足的姿势, 从他身边退开了。 而随之敞亮起来的视线, 透过落地窗瞥到了些什么。 那个名为沢田纲吉的、垂耳兔一样软糯好脾气的国中生, 在几个同款表情的守护者簇拥下, 正以一副三观破裂的震惊神情,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 在和雨宫翠对视之后逐渐涨红的脸蛋,摆明了误会深重。 迪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毫无教坏小孩子的自觉,还兴高采烈地朝着那边挥了挥手。 哎呀,阿纲是趁着周末和朋友一起出来玩吗?真是好巧! 撞破师兄偷偷幽会敌方云守的沢田纲吉恨不得当场消失,最终只是双手捂着脸,狼狈地领着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狱寺他们逃掉了。 里包恩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副相当可疑的望远镜。 我愚蠢的学生啊,不是要去医院看望蓝波吗?小婴儿一本正经地提示,这可不是去医院的路。 七拐八拐跑到街道角落里的沢田纲吉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反驳。 吵、吵死了啊里包恩!你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 里包恩一抬手,望远镜重新变成变色龙趴回了礼帽檐上,随即面色严肃地点头。 我知道。 诶?! 所以说,迪诺为了你的胜利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开始出卖色相了,他扭曲事实,循循善诱,你难道不应该更努力一点吗,蠢纲? 为了我?!! 出卖色相!!! 沢田纲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下意识握拳大声回应。 是,我会努力的! 但清醒过来之后,看着里包恩嘴角满意的笑容,还是禁不住有些小小声的腹诽。 就算这么说明明迪诺前辈一副出卖色相出卖得很愉快的样子啊。 误会是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就入了夜。 大空之战的战场是并盛中学整个校园,雨宫翠在约定的时间和巴利安其他人一同来到校门口,机器人莫斯卡也在随行之列看来Xanxus依旧存在拿它当底牌的想法。 雨宫翠移开眼神,并不打算告知自己已经把九代目转移出来的事。 一味的说教只会起反作用,究竟后不后悔,只有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能有所体悟吧。 他和其他守护者按照切尔贝罗制定的规则行事,带上了分发下来的手环,随即各自去往对应属性指环战的战场。 之前围观过的雨之指环战在南教学楼,错过的雾之指环战在体育馆,他昨天参加的云之指环战在操场。 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还不至于淡忘,但令雨宫翠觉得有点尴尬的是,那位看起来就非常生人勿近的云雀同学与他同行,在看见被幻术勉强遮掩起来的、破破烂烂的操场之后,周身的大气压降低得非常明显。 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呢? 毕竟是迪诺的学生。 但是,念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夺去了注意力。 是切尔贝罗分发的手环,往皮肤之下注入了什么东西。 顺着血管流淌向四肢百骸,不过区区几秒钟,就带来置身岩浆一般高热和令肌肉为之抽搐的疼痛感。 这是名为死亡洪炉的毒药,能够瞬间麻痹神经,带来增幅的痛苦。然后只需闪逝分钟,便能置人于死地。 这就是天空的使命。晴、雷、岚、雾、云、雨,敞开怀抱接受一切,包容一切将所有守护者的性命交托给首领,这就是大空之战! 虽然说得煞有介事,但是每次将包容这个词汇把Xanxus联系起来,雨宫翠就忍不住想笑。 他听着手环里传来的切尔贝罗介绍游戏规则的声音,简单总结了一下。 各个场地中央竖起的柱子顶端放着对应属性的指环,只要将之取下,镶嵌进手环的凹陷里,便能释放解药。 最先收集齐所有指环、并夺得大空指环的人,就是最终的赢家。 但Xanxus毕竟是和靠谱之类的词汇沾不上边的人,雨宫翠也从没打算就这么躺着等人来救。他看了眼身边撑着铁丝网、强行控制着自己没有倒下的云雀恭弥,忍耐着浑身上下的不适感,把替身叫了出来。 幽灵信标,去把指环拿过来。 形如孔雀的蓝色鸟儿优雅地鼓鼓翅膀,盘旋着飞上柱子顶端,把搁置在上面的云之指环衔在嘴里,丢在了雨宫翠面前。 他伸手攥住,将戒面按到手环的凹陷之中,等到被遮盖的肌肤传来解药注入的熟悉刺痛感,才微微松了口气。 拿着指环走向一旁强撑着的云雀恭弥,果不其然,刚刚迈入紧接范围,就被警惕性极强的小动物亮出浮萍拐挥退了。 虽然说身中剧毒,威胁起人来还是一样地有气势。 早料到了会是这种反应,雨宫翠用袖剑架住小家伙的攻势,摆出长辈的架势好言相劝。 赌气也没意义啊,先把毒解了,接下来说不定还能帮上你家首领的忙。 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对方的雷点,黑发的清丽少年挣扎得更凶了。不过,托了毒药的福,平日里接下来一定不会好受的凶猛攻击,此时此刻全都变成了无法造成实质伤害的挠痒痒。 雨宫翠反手握住少年纤瘦的手腕,趁着后者受制于人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把戒面按了下去。 手环上的指示灯从红色切换为绿色,发出解药释放时令人安心的滴的一声。 云雀恭弥的动作陡然一僵。 一定要咬杀你!! 而青年早已功成身退,此刻已经抽身远离到操场的边缘,闻言回过头来,朝这边投来漫不经心的懒散笑容。 顺便挥了挥手,掌心中的戒指在月色底下闪烁出明亮的一抹光。 这个,我就先拿走了。 学校中央的空地上,Xanxus和沢田纲吉已经开始了声势浩大的交锋。 两颗橙色的彗星拖着长长的、燃烧着的尾焰,每一次碰撞都溅射出无数坠落的火星,让大空的橙色火炎愈发明亮,像是执着于压过对方那样愈发耀眼。 没想到平日里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兔子,居然真的有和Xanxus正面硬碰硬的实力。 雨宫翠抬头瞥了一眼,心中飞快制定着下一步计划。 苏醒的守护者能够成为助力,得抢先一步把指环收集齐才行。目前双方的首领被彼此拖住了,那么守护者这边就要尽快行动,建立起最大的优势。 简单权衡之后,他立刻决定先去体育馆救玛蒙。 只要有人保护,幻术师总是能在战斗中发挥最大的作用。雨宫翠一边放出替身观察校内局势,一边往位置偏远的体育馆赶了过去。 穹顶已经被大空们战斗的余波破坏,能看见晴朗的星空。残破的场地之内,裹着披风兜帽的小婴儿躺在地板上一动不能动,任由小石子砸到脸上弹开,看起来凄凉极了。 雨宫翠扫了一眼敌方的雾守,是位身穿校服的眼罩JK,正抱着柄三叉戟无力地躺在一旁喘息。 他替玛蒙解了毒,将戒指一并收起。要求后者用幻术令无力反抗的女生陷入熟睡之后,雨宫翠将她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这才操纵手环为她注入了解药。 替身反应过来的信息表明,云雀也在迅速行动,唤醒了同阵营的雨守和岚守。不过Xanxus战斗之余还抽空击倒了两根柱子,解放了列维和贝尔,所以比起人数,优势还是在自己这边。 走吧,他偏头看向一旁飘浮在半空中的玛蒙,让我们去夺得余下的戒指,为了Xanxus。 尽管中间经历了些许波折,比如贝尔用刀抵着人质的脖子逼迫对面交出指环之类的但故事的末尾,守护者的指环还是尽数落到了抢先一步建立优势的巴利安这边。 因为位置的关系,最后一个才赶到位于教学楼屋顶的雷之指环战场,刚好撞见了列维想要对敌方的雷守下杀手,这让雨宫翠有点不愉快。 若是生死相搏之后分出胜负,那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事实是,沢田纲吉的雷守是个看样子刚刚五六岁的小不点,穿着一身奶牛玩偶装,因为在之前的指环战里受伤过重,这段时间一直昏迷着,身边还滚落着连接氧气面罩的氧气瓶。 雨宫翠把人事不省的小家伙拎起来,劈手夺过列维的雷之指环,解毒之余不忘厌弃地白了后者一眼。 斯库瓦罗已经按捺不住,盯着小伙伴手中穿成一串、只待大空的位置被填补的六枚戒指,眼神已经不住瞟向弥漫出橙色火光的场地中央。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大空之战也该有结果了,让我们去见证新首领的诞生吧! 但真正来到战场边缘时,映入眼帘的是出乎意料的一幕。 Xanxus再次被类似于八年前九代目所使用的招式冰封了,始作俑者无疑是对面已经力竭地跪倒在地的沢田纲吉。 其实,走到这一步就已经算输了吧。 雨宫翠希望的是Xanxus能从束缚自身的欲望中清醒过来,正视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梦想,在近乎诅咒的愿望与自身的意志之中做出抉择。 但身周的同伴们,只是在狂热地为了实现首领的抱负而努力而已。 从已经无力应战的沢田纲吉手中抢走了指环,熟练地用七属性死气之炎溶解了封冻Xanxus的冰块,雨宫翠上前接住无力地从冰中跌落的少年,话语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努力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直面自己了。事到如今,还不打算放弃吗?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Xanxus许多次。 面上深色的伤疤由于先前战斗事的愤怒而扩大,几乎爬满了整个面庞。Xanxus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作为回应,死死盯着斯库瓦罗手中的大空之戒,勉力抬起了手。 给,给我 当然了,斯库瓦罗放声大笑,这本来就是属于您的彭格列的指环啊,给予年轻的继承人以力量吧! 在指环戴上Xanxus手指的那一刻,被细细的锁链缠在雨宫翠手腕上的其余六枚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逐渐亮起了从柔和到刺眼的白光。 同新主人心脏的律动相合,宛若太阳一般,那明亮的光芒在大空指环的带领下急促地跳动着。 明明想要低头看得再清楚一些,但就在这个关键的当口,脑内的系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 【警告!!!警告!!!】 【已触动世界基石!!宿主将被】 再然后,意识像是突然断电的房间一样,陷入了浓稠的黑暗。 第140章 朋友聚会 广义上的圣杯战争, 即七名魔术师带领着各自召唤的英灵,围绕着能实现持有者心愿的万能许愿机圣杯所展开的争夺战。 英灵,即是丰功伟绩在死后化为传说、为人称颂的英雄所升格为的存在。若是被现世的御主(Master)所召唤, 自然就是从者(Servant)了。 但基于某些原因,此次圣杯战争的规则遭到扭曲, 场地也与外界相隔绝,无法沟通位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 凡被驱使者,皆为幻灵。 虽然诞生于虚构故事之中, 但由于本次圣杯战争的特殊性, 亦有超规格的强度。 那么, 希望作为御主的您击败敌对者,找出造就一切异常的源头圣杯碎片究竟位于何处。只有将其回收,才能使这个不该出现的特异点回归正轨。 亚种特异点,【咒术封锁绝境东京】, 圣杯战争,正式开幕。 这是意识尚在混沌中时,于冥冥中听到的话语。 再下一秒, 像是在海底屏息许久的人终于冲破水面、任由新鲜的空气大股大股涌入肺部一样,雨宫翠猛地回过神来,甚至产生了短暂的眩晕感。 而眼前的景象,也早已不是夜空下并盛中学残破的校舍。 换成了许久未见、却依旧相当熟悉的某副场景。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正滚动播放着当红女明星代言的巨型荧幕。一抬头便可看见,在地平线边缘耸立着的天空树,塔尖挑着蓝色天空下几缕雪白的流云。 是东京。 雨宫翠最开始度过十六年人生, 真正意义上长大的地方。 猜测是触动所谓的基石之后被世界排斥,来到了新的副本, 独自伫立在来往人流之间的雨宫翠因为这幅烙印在脑海中的景象而微微失神, 但转瞬之间, 又回想起了清醒前听到的声音。 这次的任务,似乎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刚准备呼唤系统答疑解惑,但还未从矗立在百里之遥外的天空树塔尖上收回来的视线,突然落下了一抹阴影。 是乌云吗? 明明是这么晴朗的天气 那片暗色逐渐扩大,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们也察觉不对,停下脚步仰头望天,麻木的面孔上浮现出些微的不安。 像是一碗墨汁洒落在东京的天空之上,顺着隐形的半球状屏障逐渐从四面八方滑下,最终构筑成笼罩整个穹顶的巨幕。 从高空联结地平线,都蒙上再浅淡不过的、扭曲变动着的隐约灰色。 【简直像被一层纱帐罩住了整个城市一样。】 这是绝大多数目击者内心统一的想法。 而站在人群之中,和无数或好奇或惊恐的市民一同仰头望天的雨宫翠,脑中一闪而逝的是这个所谓的特异点的名字。 【咒术封锁绝境东京】。 基于某些原因,此次圣杯战争的场地与外界相隔绝看来,这道看似无害的灰色屏障就是那个原因了。 不过,居然连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吗? 像是前十六年的无趣日常和搭载系统后的疯狂旅行突然间混为一谈,带来世界观错位的崩坏感。雨宫翠深吸一口气,打算叫出替身飞到那层屏障前看看,说不定能够分析出什么消息。 幽灵信标。 在低声喃喃之后,回应他的并非是翅膀展开拍打的声音,而是肩膀上清脆的一声叽。 雨宫翠陡然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肩头巴掌大的小蓝鸟偏着头,用黑漆漆的豆豆眼无辜地跟本体对视,在得到意念中传来的命令之后,半拃长的短短翅膀奋力拍打出蚊子一般的频率,这才嗡嗡嗡地飞了起来,试图支撑圆滚滚的身躯去往百米高空,触及那层灰幕。 默然的雨宫翠伸手握住这个小绒球,把它重新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没事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替身的状态与本体息息相关,幽灵信标会变回这幅刚出壳的幼稚模样,无疑是因为雨宫翠本身出了问题。 他穿过因为屏障的落下而陷入混乱的人群,走到路边服装店的橱窗边,打量玻璃上的倒影。 脸颊的弧度相对圆润,鼻尖到下巴的距离较短,衬托得那双不起波澜的黑色眼睛占比更大,从而带来呼之欲出的满满少年感。 除了年龄上的不同,五官较之上个世界也更为清丽柔和,混血特有的深邃感消失不见,是十成十的东方面孔。 虽然各个任务世界所使用的面貌都是根据背景在这张脸上做出微调、抑或干脆不变,但此时此刻,雨宫翠无比确信,这就是自己的本来面目。 被系统选中时,十六岁的脸。 而幽灵信标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模样,也是因为上个副本的自己在十六岁时刚刚觉醒替身不久,它那时的确还只是只小鸟。 低头简单检查了一下,四肢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平滑,没有任何伤疤。身上穿着毫无特点的长裤卫衣搭配外套,把手伸进兜里后,摸到了样式熟悉的手机和钥匙。 像是将整幅画面构筑完整的最后一块拼图,雨宫翠注视着它们,在这一刻终于确认,自己不是来到了下一个世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在短暂的惘然之后,裹满了疑惑的大大小小肥皂泡在心底升起,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拨弄着钥匙,慢吞吞地戳了系统。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辨认了方位之后,雨宫翠勉力回忆起住处的位置,觉得应当就在不远处,便沿着马路朝大致方向走了过去。 【就是先前阿赖耶识告诉宿主的那样啦。】系统的回话声里充满了委屈。 【明明我们根本不是一个系统的!结果因为离开上个副本世界太过突然,只好提前把宿主投放到奖励世界、也就是您原本的世界,它居然趁火打劫,硬是给宿主安排了参加圣杯战争的额外任务!】 回想起相关定义,雨宫翠质疑道:但我并不是魔术师啊? 【宿主也注意到那个放下的帐了吧?没错,这里是某人藉由圣杯碎片的力量创造的特异点,七组参赛者彼此角逐的规则已经被扭曲了。】 【现在的状况是,那位幕后黑手同样并非魔术师,又因为帐阻隔了与英灵座的沟通,驱使的只是数位诞生于本土传说故事中的幻灵。再然后,为了抹平这个特异点,阿赖耶识选择了您去讨伐他!】 这么说,参战者只有我们两个? 【是这样没错!】 被驱使者虽为幻灵,但亦有超规格的强度,虽然猜测这个幻灵就是传说故事的化身,不过有那么强的从者、又持有万能许愿机的碎片怎么想我都毫无胜算啊。 雨宫翠从繁华的大街拐入相对安静的小道,抬手碰了碰替身的小尖嘴。 我现在基本上算是个普通人吧。怎么说,难道要让我用这个小家伙去砸人吗? 幽灵信标责怪地轻啄他的指尖,发出抗议的咕咕声。 他垂着眼睫,勾起唇角笑了笑。 【当然不是啦,阿赖耶识总不可能抠门到那个地步。总之,我们双方在沟通之后达成了和谐圆满的协议,提前一步发放宿主的通关大礼包,就是形式变了一下】 分出精神思考系统的喋喋不休究竟是什么意思,加之记忆中的路线已经模糊,一个不注意,雨宫翠转悠到了某栋烂尾楼外面。 粗粗一瞥,整条街都是盖到一半便搁置在原地的毛胚房,涂抹的灰色水泥粗糙不平,像是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外面树立的脚手架经过风吹雨打,已经覆盖上一层沧桑的锈迹。 他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一时之间没去注意系统到底说了什么。然而还未分辨出道路,便先一步察觉烂尾楼内部的阴影之中,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耸动了一下。 流浪猫吗? 原本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漫不经心划过的念头,但下意识朝着楼道内投射过去的视线,却捕捉到了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异物。 遍布鳞片的硕大惨绿色鱼尾,在阴影中逶迤着,一瞬之间便钻入更深处,消失不见了。 但依旧能听见仿佛巨兽在沼泽中前行的粘腻咕叽声,显然它并未走远,依旧在楼中徘徊。 雨宫翠抬手揉了揉眼睛,确认并不是自己眼花之后,急促地打断了系统的絮絮叨叨。 那是什么?! 系统停下解说,似乎飞快地扫描了一下四周,随之给出了答案。 【人类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一般被称作诅咒或咒灵。宿主不要一副这真的是我原本的世界吗的怀疑表情!那种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啊!】 所以说我现在果然算不上普通人了吗。 但光是看见又有什么用啊。 脚步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往那边挪动,生活了十六年的世界突然出现了这种东西,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顿时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 但出于安全考虑,在走进烂尾楼之前,雨宫翠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会有危险吗? 系统回答得斩钉截铁:【不会!】 他稍稍放下心来,大步走进了楼里。 诅咒被脚步声所惊扰,腹部的六只脚顺着墙壁攀爬,嗖地一声窜上楼顶,以违反重力的姿态倒挂在那里。 肿大的头部生着密密麻麻的、转动着的复眼,整体形态更像畸形庞大的蜥蜴,偏偏又长着鱼类的尾巴,支撑身体的足部短小到可怜。 非常符合大众对于怪物的定义。 这个别致的小东西盯着雨宫翠,獠牙交错的巨口边流下恶臭的涎水,令后者捂住鼻子,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好奇心害死猫,果然不买票的免费参观就只能看到这种掉san的东西,他就不该进来。 雨宫翠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掉头就走。 诅咒见状,以和庞大身躯截然不符的速度飞快冲来,堵住门口的同时张开大嘴,章鱼触手一般蜷在口中的舌头弹出,以炮弹般的架势向这边冲来! 雨宫翠悚然一惊,尽力侧身向一边躲开,眼睁睁看着诅咒这落空的一击在击穿了身后的水泥墙,轻松打出一个钢筋歪斜的大洞。 他被迫接受现实,一边狼狈地四处奔逃一边狂怒质问系统,你管这叫没有危险?!我现在赤手空拳,一点自保的手段都没有,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系统委屈地大声回复:【都说了和阿赖耶识协商发放了大礼包了!宿主您只要稍微动下念头领取了不就好了吗!!】 好像的确有这回事来着。 当初自己还问过系统礼包里是财物还是强大的能力,现在看来,应当是后者? 雨宫翠毫不心虚,在脑内弹出的界面干脆利落地点选了确认领取。一段烟花炸开的华丽特效过后,眼看怪物的尾巴已经甩到了眼前,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油然而生的力量,依然是那个柔弱的男子高中生。 垃圾系统杀我!!! 就在雨宫翠面目狰狞地无声怒吼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熟悉身影迅速欺身上前,挡在了他和诅咒之间。 只是看见那袭垂到小腿的沙色风衣、手腕处裸露的绷带,舌尖便已经含住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 枪响声响彻耳畔,遭受攻击的诅咒痛苦地嘶鸣着,伤势远比一般手/枪所造成的要严重。而身着沙色风衣的高挑青年面色冷淡,无动于衷地连连补枪,直到它化为爆开的烟雾,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垂首聆听着咒灵死前的哀鸣,冒着青烟的格洛/克缓缓放下,他的动作克制而压抑,似乎在小心翼翼地忍耐些什么。 收拾好表情之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鸢色眼睛与那双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瞳孔对视,调整好脸上略带轻佻的笑容,准备抛出心念电转间精心粉饰了的说辞 而对方却在短暂的怔忪之后,先一步展露了意料之外的、有些困扰的感慨笑容。 治君? 被如此亲密地叫了名字。 但是,自己现在的这幅打扮,明明不应该?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雨宫翠被青年以充斥着莫名情绪的视线锁定,以为那份沉默只是对自己上次离去的不满,不由投降地举起了双手。 好不容易再次相逢,以前的事就原谅我吧。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不过过去这么久,武装侦探社的大家都还好吗? 太宰治未被绷带遮掩的鸢色双眸盯了他一会儿,就在雨宫翠忍不住感到茫然的时候,没好气地嘁了一声。 青年偏过头去,双手插在风衣兜里,以他相当熟悉的阴阳怪气腔调吐槽起来。 托您的福,当然是好得很啦。不过每次大家问起雨宫的近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如果知道您百忙之中还抽空关心了一下他们,肯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吧? 被槽的雨宫翠躺平任嘲,不忘干巴巴地虚弱辩解。 我不是,我没有,治君不要这么说啊 和故人交流感情之余,努力理解着目前的状况。 所以,系统的大礼包是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 逻辑何在啊。 他很快放弃了理解人工智障的思维模式,上前两步准备询问太宰治。但青年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身后,还不等有所察觉的雨宫翠回头去看,就被握住手腕猛地拉开 而原本立足的地方,水泥地面已经被墙缝中蜿蜒出来的触手抽得龟裂开来。 或许是被刚刚的枪声所吸引,一只长着百十只蜿蜒触手的肉球怪从侧面的门洞里挤了过来,发觉屋内二人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封锁了整间屋子。 和只是纯粹恶心的上一只咒灵相比,有股让人难以呼吸的强横气势。 太宰治的手再次按在了腰间的枪上。 这只比刚刚那只要强得多。他把雨宫翠挡在身后,低声说着,我先打开一条路,你逃到安全的地方等我,知道吗? 治君想保护我吗? 雨宫翠和系统飞速沟通着,确认礼包除了太宰治还有别的部分之后,决定一口气拆开来。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笑着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感受到对方的躯体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但并未放在心上,多谢了,不过也不能一直麻烦你啊。 怀抱着好奇之心召唤大礼包中的全副力量,效果立竿见影。 一道道身影出现,由雾气一般的模糊逐渐归为凝实,像是转瞬间便理解了自身处境一般,各自施展手段,对着面前铺天盖地的触手展开了迅疾的攻击。 章鱼状的咒灵还未来得及做出反抗,便已经被各式能力所淹没,像个被戳破的泡泡一样,噗地一声炸成了七彩的烟雾。 危机解决的雨宫翠根本不高兴。 雨宫翠目瞪口呆。 雨宫翠头皮发麻。 他额头冒汗地在环视了一圈整间屋子,转瞬之间辨认出那些身影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挪动脚步,真实地升起了一股夺路而逃的冲动。 然而刚刚有所动作,就被投向这边的一道道视线牢牢钉在了原地。 大家都是我的挚友啊,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对吧? 雨宫翠咽了一口唾沫,在共计七位攻略对象和前任友人的包围下,艰涩且颤巍巍地开了口。 你们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 第141章 针锋相对 解释。 解释什么? 这种尴尬的场面, 明明装作失忆会比较合适吧。 先前的话在求生欲的促使下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顿时没了反悔的余地。脑袋空空的雨宫翠下意识拉远和对面数人的距离,平时非常好使的脑子仿佛生了层锈, 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而就在这时, 背后的太宰治上前一步, 故作亲密地把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下可真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 不是要解释吗? 青年弯起鸢色的眸子,笑得一脸无辜,似乎根本不明白陷入了怎样的修罗场里, 说呀,我也很好奇呢。 雨宫翠木着脸, 抬手把他的脑袋从肩膀上推了下去。 不论是哪个太宰治,都是满满的坏心眼。 气氛尴尬得令人绝望,就在他第一千零一次唾骂那个居然相信系统所谓的大礼包的愚蠢自己,宁愿穿越时空独自面对先前的丑八怪蜥蜴时,终于有某个良心未泯的角色看不过眼,出声打破了沉默。 作为幻灵被召唤,找出并击败幕后的主使者, 这些事情在来到此处之前, 便已经从自称人类意识集合体的阿赖耶识那里听过。 解释之类的,我并不感兴趣不过, 总算是找到你了啊,翠。 身着紫色浴衣的男性已将长刀归鞘, 右手托着柄飘出袅袅白雾的精巧烟枪。额前垂下的几缕发丝掩映之下,深邃的绿眸像是被强磁场吸引的铁石, 一眨不眨地望向这边。 【遥远到无法寄信的地方, 若是亲身抵达, 总归是能够见面的。】 他一直坚信着,会有这么一天。 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雨宫翠和高杉晋助对视片刻,旧日的回忆在脑海中疯狂翻涌,像是一卷放入匣子中锁起、自以为永远不会再翻开的书画,而在未来某天突然被人提及时,发现那些往昔都历历在目,生动鲜活到仿佛昨日之事。 从未真正遗忘过。 直到这一刻,取代令人失去思考能力的集体出场带来的麻木,才确实有了再次相见的实感。 心脏在胸腔之内轻轻地震颤着,他带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笑意,轻声地回应。 的确,好久不见。 离得最近的白发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急促地呼唤了一声前辈!,鼓足勇气扑了过来。 雨宫翠下意识张开手臂等着接住久别重逢的小老虎,然而下一秒视线一花,已经不在原地,转而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吸血鬼红宝石般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年,因为曾经竭力压制过自己相当长时间的故人此时这羸弱到不可思议、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举动来反抗自己的状态,愉快地高声大笑了起来。 多么美妙的惊喜!本迪奥决定原谅你过去欺瞒的罪过了只要你哭着请求我,本迪奥就再赏赐你一回,赐予你不老不死的□□如何? 他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微微张唇露出尖锐的獠牙,毫不掩饰其目的,张狂地在齿尖上舔舐了一下。 金色的人形替身从他背后浮现出来,默默地注视着雨宫翠。 后者全幅注意力都被二少爷额头上的绿色爱心发带所吸引,一时之间反而没注意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因为回忆起被这个人超前审美支配的恐惧,一时之间仿佛牙酸一般,急促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似乎误解了这幅反应的意义,抑或只是在一直等待着由头发作而已,穿着粉色羽毛大衣倚靠在墙面上的高大男人缓缓直起身来,慢吞吞地出了声。 喂喂,被讨厌的家伙多少该有点自觉吧? 透明的线在半空中交错闪动,迪奥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任由怀中的少年挣脱出去,毫不拖泥带水地把自己抛之脑后,径直奔向了那边戴着柳叶形墨镜的男性,像是归巢的鸟儿一样一头扎进了粉色的羽毛里。 多弗!! 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体味到满满的安心感。 对方带着惯常的浮夸笑容,态度恶劣地放着狠话,但就行动而言,并没有推开他。 别摆出一副这么亲热的态度,以为我是那么好哄的人吗?你不会忘了之前做过什么样的事吧,拉米,难道觉得仗着家人的名义,我就会无底线地原谅你? 之前那种退场方式的确刺激性过大,多弗朗明哥记恨在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雨宫翠保持着把脑袋埋在兄长怀中的姿势,闷闷地说了声抱歉,却无法就此作出更多的解释。 尽管被形势推动,但归根结底,是自己单方面地选择了那个结局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而制造出了新的遗憾。 他小声问:那多弗后来当上海贼王了吗? 男人闻言,脸上的笑意变得稍微淡了些,但更加真实。 计划还在进展之中,总有实现的那天。倒是你 他弯下身来,伸手捏起了雨宫翠颊边垂下的一缕黑发,托在指尖静静打量着。 如果没有被铂铅困扰,原来是这幅模样啊。 和他原本想象中的相差不多。 这让多弗朗明哥感到没来由的一丝丝满意。 松开手后直起身来,他大人有大量地表示,之前的事情暂时按下不提了。 就当做为了让你恢复健康,必须经历的考验吧。 给出了这种说法。 雨宫翠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没能彻底地放下心来。究其原因,七人之中还有另外两位,始终一语不发地站在角落里,只是静静地观望着。 其中一人裹着厚重的深色披风,黑发从毛茸茸的护耳帽下面翘起来,察觉到雨宫翠的打量之后,朝着他展露出一个隐藏本性的温和微笑。 正是费奥多尔。 太阳穴顿时鲜明地抽痛起来,雨宫翠强忍着怂恿多弗朗明哥把人干掉的冲动,眉头紧蹙地飞快移开了眼神。 快乐、厌憎和痛苦,几种分明的矛盾情绪在脑内翻滚纠缠着,鲜明的割裂感让他下意识选择逃避,转而把视线投到了站在最后方的第七人身上。 和其他人尽皆不同,捕捉到那个身影的时候,雨宫翠的第一反应是茫然的陌生感。 还未彻底长成的少年,身着胸部有心形镂空的开襟黑色西装,身形相对单薄纤细,但格外挺拔,显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老练气质。 璀璨的金发在脑后简单编成短辫,额前的刘海不羁地打着卷,形成了几个样式独特的圆圈。 不知为何,令人觉得有股冷静的神性。 少年站在离迪奥最远的对角处,微微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雨宫翠凝神细看,被那双浅色睫毛遮掩下宝石般的绿瞳所触动,灵光霎时一闪,急促地出了声。 是乔鲁诺吗? 被叫了名字的少年中断了沉思,眼神微微闪烁,冲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Ciao。 习惯于将真实的感情隐藏于面具之下,用更为平静的态度来表达,十五岁的乔鲁诺乔巴拿在打完招呼之后,以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玩笑意味发出了感慨。 明明说过只喜欢我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呢,Midori。 第142章 走失儿童 不, 请不要这么断章取义。 我当时说的明明就是不喜欢其他的小孩子,只喜欢乔鲁诺一个人吧为什么忘了把前半句也加上啊。 雨宫翠面色微僵,站在墙角阴影里的迪奥血红双眸盯着似乎素未谋面的金发少年, 已经从血缘的共鸣中堪破对方的身份,从鼻腔中挤出冷冷的哼笑, 转而斜睨了陷入执事一眼。 后者内心哽咽。 明明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种因爱生恨拐骗昔日情人儿子试图展开禁断之恋的异样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理直气壮地批判迪奥抛下孩子不管的渣爹行为吗!为什么完全开不了口, 可恶! 一旁的小老虎泪汪汪,要不是围观者过多,肯定已经蹭过来质问前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顺便把毛茸茸的尾巴缠到他的脚腕上。 其余几名成年人摆明了不打算救场,一个个光明正大地看着热闹,只剩离得最近的太宰治啧啧有声,摇头叹气地把手搭在了雨宫翠肩膀上, 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啊。雨宫你这方面一直可以的 眼见罪名即将被彻底落实, 从天而降一口黑锅的雨宫翠艰难开口, 还没组织好语言, 思绪已经被衣兜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接起电话, 放到了耳边。 您好,是哪位? 对面的中年男性被噎得一顿,咳嗽两声之后并未回答,只是委婉地提醒他:今天是周一呢, 雨宫同学。 周一。 应该是过完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吧。 等下, 所以重点是, 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学校上课?! 这么一想, 电话对面的男声的确和记忆中那个矮胖的班主任有所重合。雨宫翠回过神来,慢半拍地啊了一声,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倒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关于要不要继续去学校这件事情,暂时无法做出取舍。 和搜寻幕后黑手的踪迹,从而抹平特异点这种事关整个东京的任务相比较,把整个白天规规矩矩地安放在学校,实在是过于死板且浪费时间了。 可就算有了足够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东京如此之大,常住人口高达一千多万,令人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雨宫翠转而问系统:关于任务目标,没有任何线索吗? 【没有哦。但是,特异点之所以是特异点,就是因为圣杯碎片的持有者会利用其中的力量,将这里改造成与理想相符合的样子。现在既然帐已经放下,就说明对方开始准备着手改造工作了,宿主只要耐心等候就好!】 耐心等候啊。 就算是要请一段时间的假,光在电话里说是不行的,多少还是要去学校一趟的吧。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忘记告诉您了。他认错态度良好地跟老师道歉,明天我会准时赶到学校的! 挂断电话之后,雨宫翠环视一屋子的麻烦角色,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总之,先回家吧。 迪奥无法在日光下活动,多弗的样貌打扮走在大街上又过于显眼,再加上本人对东京的庸碌日常并不感兴趣,这两人便选择了灵子化,散去实体,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次登场。 绕了些弯路终于成功抵达目的地,虽然只剩下五个人,但依旧让一个人住时空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有些逼仄。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要不要换个更宽敞些的住处呢。 明知作为幻灵存在的众人不需要饮食起居之类的,心中还是不由自主萌生了这样的念头。雨宫翠越过摆放着生日蛋糕的餐桌,拿了纸杯倒上茶水端到客厅,为了缓和依旧尴尬的气氛,抬手打开了电视机。 经过我们的初步测试,这道于今日上午落下的屏障拒绝任何生物的通过!不仅仅是人类,就算小动物也不行! 举着话筒的主持人态度亢奋,伸出拳头在身侧的浅灰色屏障上用力敲了两下,表明自己说所确有其事,随即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用力掷了出去。 摄像机给了划出流畅的弧线越过灰幕、没有遭受任何阻碍的小石子一个特写,仿佛那道屏障只是无形的幻影 主持人发出做作的惊呼声,随即动作夸张地助跑起跳,结果却呈大字形整个贴到了半空中,迅速滑落下来。 只有死物能够进出,岂不是相当于把我们关在东京了吗?!究竟是某种神秘现象,还是外星人的攻击?请继续关注本节目的后续探索,让相关领域专家带您探究真相! 在男性咋咋呼呼的背景音里,雨宫翠和另外几人凝神盯着电视屏幕,看到了不曾被普通人察觉的、更为诡异的东西。 约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苍蝇状黄色咒灵成群结队,不安地反复撞击那道屏障,结果却毫无成效,只能在原地混乱地盘旋。 这个刚刚放下的帐,同样拒绝咒灵的出入。 捧着茶水的中岛敦犹豫着举起右手,弱弱发问:前辈,那个到底是什么? 雨宫翠简单告知了有关诅咒、特异点和圣杯碎片的消息,表示自己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小老虎回想一下,意识到自己能够对咒灵造成伤害之后便放宽了心,一副任凭前辈指挥的乖巧模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又严肃。 只要能帮上前辈的忙,我一定会拼上性命努力去做的! 黄紫相间的瞳孔渴求地望向这边,闪着熠熠的光,请您对我下命令吧! 哭笑不得的雨宫翠习惯性地揉揉中岛敦的脑袋,在察觉到乔鲁诺突然变得幽深的目光之后,动作为之一顿,略显僵硬地收回了手。 再次陷入了明明没有心虚的理由但就是不知为何感到心虚的微妙状态,他懊恼地告诉自己,之后的相处一定要自然!自然! 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稍微亲密一点也能理解的吧?! 我绝对没有在心虚啊!!! 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才振作精神回答中岛敦。 敦君不用那么紧张,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做啦。毕竟始作俑者躲在暗处,想要追查的话,也要等对方先一步行动才行毕竟现阶段,我们完全不清楚他的目的啊。 小老虎用力点头,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依旧安静地看着电视或发着呆。 倒是高杉晋助摩挲了一下身侧武/士/刀的刀柄,视线突兀地往已经摆在餐桌上的草莓蛋糕上倾斜,微微蹙着眉头思忖片刻之后,还是朝着雨宫翠开了口。 说起来,银时不在这里吗? 哎? 后者顿时一怔,回以探究的眼神,在规则改变的圣杯战争之中,我所驱使的应当是共计七名幻灵没错。既然人数已经齐全,就说明阿银并不在七人之中吧? 并非如此。高杉伸手入怀,掏出那柄小巧的烟枪擎在手里,虽说是七名,但估计是因为松下四子名头的缘故,银时和我共用一个灵基也就是说,只占用了一个名额。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现在能勉强感应到些那家伙的状态。早习惯了同窗平日里诸多的不靠谱,紫发的青年神情相当冷淡,连一丝丝担忧都欠奉,明明已经被召唤出,结果却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嘁。 已经被召唤出来了吗?什么时候? 应该是之前在烂尾楼面对第二只咒灵时,不过,为什么没有见到? 坐在这里苦思冥想也是没用的,雨宫翠和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高杉晋助对视,最终怀抱着信心、说出了像是自我安慰一样的话。 没关系,阿银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本质上是个沉稳的成年人! 所以即使独自在外,应该也暂时没什么大问题吧? 与此同时,莫名其妙被抛到某条全是烂尾楼的阴森街道外,放眼望去四下空无一人,其实十分怕鬼的的坂田银时虎躯一震,在听到附近的房子里传来鬼怪的哀嚎声后,果断地拔腿就跑,一头扎进了附近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之后,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因为可能路过了撞鬼现场而产生的余悸很快被周遭的热闹所驱散,他沿着马路溜溜达达,兴致盎然地逛了一会儿,直到产生了参与感,想要去小钢珠店带动一下当地经济发展,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坂田银时,一如既往地没钱。 虽说幻灵不需要吃饭,但好歹要消费一下吧?一直当个透明人的话,那和鬼魂有什么区别啊! 明明之前那个自称阿赖耶识的声音允诺可以和翠见面,他才会答应这种仿佛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请求。结果到头来,不仅小伙伴不见踪迹,阿银孤孤单单地一个人流落街头,就快要被在现代社会浇灌下极度膨胀的欲望给撑死了! 凄凄惨惨了一会儿之后,万事屋的老板决定干回老本行 去打工! 发传单什么的,阿银最擅长了! 他谨慎观察,挑了家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家庭餐厅走进去。面对身着制服礼貌地上前微笑鞠躬的服务员,白发的青年挠了挠后脑勺,脸上依旧是仿佛没睡醒一样、让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散漫表情。 请问,你们这里缺短工吗? 阿银停住了。 阿银直勾勾地盯着服务员身后的六号桌,眼睛逐渐睁大,连眉毛和眼眶之间的距离都缩小了。 就在头带问号的服务员回头顺着这位奇怪客人的视线看过去时,坂田银时终于反应过来,颤巍巍地抬起右手,直指身披袈裟的发髻男人对面、正察觉不对看向自己的某个生物。 富、富富富富富士山成精了啊!!!! 第143章 他日重逢 漏瑚头顶的火山口中迸射出几滴岩浆, 周围的气温明显升高了些。 能看见自己,说明是有天赋的人类。但那副大呼小叫的没见识样子,真是令人心烦。 干脆全烧光好了。 从一手扇着凉风, 嘀咕着空调真的开了吗走向这边准备催促客人点单的店长开始, 只需心意一动, 身边的人像是被放上火堆的纸玩具一样, 一个接一个惨叫着燃烧了起来。 门口穿着白色和服的天然卷大概被这幅场景吓呆了,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忘了转身逃跑。 不过身为特级咒灵的漏瑚也不打算放他逃掉,而是打定了决心要欣赏这只虫子反应过来之后屁滚尿流的丑态。 还未被点燃的客人尖叫着往店门处逃窜, 夏油杰懒洋洋地嘀咕着还好没选贵的店子。漏瑚咧嘴一笑,刚准备把这些孱弱的家伙全部化为灰烬, 眼前却突然亮起一道雪亮的刀光。 原本呆立在门口的武士, 瞬息之间已经欺身上前。 手中所持的明明是幼稚到可笑的木刀, 杀意却像是裹挟着尸山血海般沉重,光是直面就让人不由自主感到窒息。 漏瑚在千钧一发之际狼狈地闪身跳开, 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的座位连带桌面被一刀两断,地板被凌厉的刀风波及, 崩裂出深深的沟壑。 是咒术师吗? 终于提起了些兴致,他任由那些蝼蚁们哭喊着逃出了店门, 独眼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怎么了?为了那些弱小的家伙贸然出手, 这可算不上明智啊,人类! 所以说果然是你干的啊。 眼眸中神色愈发暗沉,坂田银时握紧了手中的洞爷湖, 观察对方破绽的同时, 也防备着揣手坐在一旁含笑看戏的发髻男人、以及沉默着站在桌后的另外两只怪异生物。 像你这种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 我见得多了。自己烧坏了脑子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高高在上, 实际上不过是在享受欺凌的过程,人生贫瘠到只能从这种行为里寻找优越感的MADAO罢了,连街边收垃圾的老爷爷都会对你的脑壳不屑一顾的哦。 阿银逐渐从脱口而出的流畅骚话里找回了自信,确认刚刚幸存的店员和顾客都已经跑远了,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而相对应的,对面的富士山脸色愈发阴沉,大睁的独眼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嘴巴倒是挺毒啊,小子,明明只是区区人类而已就让我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吧!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快讯!由本台记者在第一线为您带来报道! 继先前原因不明的屏障放下之后,位于第六大道附近的商业街突然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某位身份不明的白发男子手持木刀,在建筑群之间大肆破坏,目前已经引起数起火灾,请各位市民注意避难! 然而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犯罪嫌疑人的速度和弹跳力都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类的范畴,现场仿佛在拍摄奇幻电影,实在超出了科学的解释范围难道被政府强行掩盖的世界另一面,今天就要大白于天下了吗?!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跟踪报道! 刚刚声称阿银关键时刻很靠得住的雨宫翠看着电视上熟悉的身影陷入沉默,而一旁的高杉晋助已经哂笑起来,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假装打脸桥段并未发生在自己身上,雨宫翠无视了高杉的视线,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第六大道就在我们刚刚回来的地方附近,阿银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失散了。总归不能放着他不管,我准备过去一趟。 他扫视一圈,谁要跟我一起吗? 中岛敦第一个蹦起来,太宰治随后也举起了手。原本有些意动的高杉晋助见状又靠回了沙发上,继续盯着电视发呆,一副快要睡着的慵懒模样。 雨宫翠左右各缀着一只猫猫,却依然觉得不够,又叫了角落里刻意压低存在感的乔鲁诺一声。 一起来好吗?他冲着金发的少年笑了笑,总觉得有些事情还不太清楚,想要问问乔鲁诺呢。 后者礼貌地应了声是,跟着他出了门。 * 嗯,头发是正式觉醒替身之后,就自己变成这个颜色了。看来是遗传自我那位父亲。 现在的年纪的话,是十五岁。不过Midori不用担心,我也和同伴们一起经历过许多战斗,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十五岁 自己被迫离开乔鲁诺奔赴日本的时候,小孩子才刚过完十二岁生日没几天吧。 一眨眼就长成了身姿笔挺的沉稳少年。 雨宫翠感慨之余,略带愧意地解释了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 本以为指环战结束之后,连同彭格列反攻热情,事情解决之后就可以让乔鲁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下,预计花不了多久结果最后却被卷进这个世界里来,计划无限期地搁置了。 他问系统:还能回去上个副本吗? 系统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爽快。 【当然可以!这个世界是被驱逐之后的应急落脚点,等到协调完毕,宿主还是可以返回的毕竟攻略还没有完成嘛!】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吐槽归吐槽,听到肯定回答之后还是稍稍放下了心,转而摸了摸茸茸手感颇好的金发。 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马上就回去。抱歉让你担心了啊,乔鲁诺。 少年祖母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从鼻腔深处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行四人赶到目的地后,才发现骚乱要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警察已经赶到了事发地,但却碍于周围拥挤的密集人群不敢随意开枪,只能向着被包围的坂田银时大声发出警告,试图让犯罪嫌疑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驱散的工作根本不见成效,兴奋的群众们高举着手机围在一旁拍摄,不仅无视警察的呼喝,就连越来越高的温度也无法驱散他们被刀劈开的柏油马路、抑或凭空出现突然喷发的岩浆柱都会引起阵阵惊呼,像是在第一排欣赏刺激的3D电影。 能看见诅咒的毕竟是少数,周边的男男女女都顶着一张兴奋的脸。肢体的损伤对咒灵来说只要消耗些许咒力便能治愈,逐渐占据上风的漏瑚发出张狂的大笑,不断嘲讽着对面狼狈地闪躲着的武士。 你看,这些就是你想保护的人!他们根本就把你当个笑话看啊,人类,为了这些家伙而白白浪费生命,不觉得可笑吗?果然,只有吾等诅咒才是真正的人!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是因为脑浆都沸腾到咕嘟嘟冒泡了所以失心疯了吗,在哪里鬼扯什么诅咒啊人啊的屁话。 坂田银时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垃圾话十级的他根本丝毫不被咒灵□□裸的挑衅刺激到,依旧顶着一双死鱼眼,甚至还抽空抠了抠鼻子。 家里没有镜子也有尿吧,你早上起来都不照一照自己的吗?不是会说人话能直立行走就叫人类的,辱人了啊喂。 漏瑚气极反笑,头顶迸出高高一道火柱,神情狰狞地冲了过来。 你这家伙 完了完了,难道阿银的异世界之旅没有见到小伙伴就要先交代在怪物手里了吗? 坂田银时神色悲壮地握紧了手中焦痕斑斑的洞爷湖,刚准备做出决死的一击,就看见富士山被斜刺里冲出的一道巨大白影撞飞出去,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砸穿了附近的一栋楼,激起阵阵呛人的烟尘。 他下意识叫到:定春? 受命前来支援的中岛敦从白虎化作人形,异能力维持部分发动的状态,双手依然是虎爪,脸上也残留着斑纹,闻言朝这边茫然地看了一眼。 坂田先生您好,是前辈叫我过来帮忙的。啊,就是雨宫前辈,您之前应该认识的吧?从电视上看到您的踪迹之后,前辈立刻就带我们赶过来了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坂田银时冲上前去,热情地握住援军的手握住援军的毛茸茸爪子上下大力摇晃,倒让向来腼腆的小老虎有些不好意思。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哎呀,谢谢你来得这么巧,再晚一秒阿银我就要牺牲在恶势力的逼迫之下了呀! 他伸长脖子,视线从中岛敦肩头飘过去,在人群中来回逡巡,在哪儿呢,翠他人呢? 中岛敦迟疑一下,小声回答。 好像遇见了熟人。 所以让自己和那位乔鲁诺君过来帮忙,前辈拉着那个缠着绷带的DK不知上哪儿说话去了。 穿着打扮非常可疑的首领不,应该称呼为太宰先生,也随之跟了上去。 坂田银时闻言刚想抱怨两句,就被从废墟之中重新冲出的咒灵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 总之,我们先联手把这个丑八怪解决掉吧。 时间切回十分钟之前,雨宫翠刚刚抵达拥挤的人群外围的时候。 原本因为这幅混乱场面而咧了咧嘴,准备转而找个能够遍览战斗场地的地方,比如建筑物的二层之类的,但正在物色合适的场地之时,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在视线边缘一晃。 外套边缘故意撕扯得破破烂烂、手腕上缠着红色绷带的白发少年在人群边缘好奇踮脚,试图透过一大片高举着的手机屏幕看到正中央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宫翠神情一凛,确认并不是自己眼花之后,急促地转头拜托身边的同伴。 能麻烦你们先去帮阿银一把吗?如果局势不利,立刻灵子化离开也没关系。我这边突然有些事要处理 对方的能力是火和熔岩吧?不直接触摸本体的话,我的能力对已经实体化的术式没有作用,只会像普通人一样被灼伤而已。 太宰治坦诚交代之后,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向着雨宫翠摊了摊手。 我就在这里保护雨宫吧。支援的事,就麻烦另外两位了? 三言两语之间安排好了分工,乔鲁诺和中岛敦飞快地冲向人群中央,雨宫翠也不再迟疑,冲着之前看到的人影大步走过去,在对方的肩膀上猛拍了一下。 吓了一跳的白发少年急匆匆回头,在看清来人的样貌之后,嘴巴缓缓长大,露出了恍若痴呆的呆滞表情。 雨,雨宫? 别一副看到死人诈尸的样子啊。 心情微妙地好转了一些,雨宫翠调侃他一句,随即握住少年的手腕,拉着他往远离战场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自认相对安全的地方,才转过身来松开了手。 好久不见,瞬君。 海藤瞬阿巴阿巴了半天,始终没能组织起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干脆放弃了语言,直接扑到了雨宫翠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旁的太宰治注视着这幅温馨场景,脸上带着弧度不变的微笑。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候的事情就像做了场梦一样,要不是时也还记得,我简直都要开始自我怀疑了! 话痨高中生双颊泛红,兴奋地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末了伸出手来,在雨宫翠脸上小心翼翼地轻捏了一下。, 哇,好厉害!真的是活的啊! 他的眼睛里皮卡皮卡闪着星星,而竖着耳朵听着的太宰治却忍不住好奇发问:诶,意思是这位瞬君见过幽灵之类的雨宫吗? 海藤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拼命摆手,看得雨宫翠哭笑不得。 他并不打算把那段经历分享给太宰治,因此只是避而不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并不是节假日吧? 白发DK顿时垂头丧气,解释的声音干巴巴且虚弱。 所以,那个,其实请了一天病假来着,原本准备今天下午赶回去但是因为那个屏障的缘故,估计是泡汤了。可恶啊,早知道就不追寻邪恶力量的脚步来到东京了! 与其说是追寻邪恶力量的脚步,不如说是在追求周一在外闲逛的小小叛逆感吧而且还不忘乖乖请假,真不愧是海藤瞬。 雨宫翠叹了口气,细心叮嘱了他一大堆出门在外注意事项,刚准备说最近东京估计会有些乱、天天乖乖呆在酒店最好,就听见人群爆发出了巨大的惊呼声。 禁不住抬首往那边张望:又发生什么了? 分出心神关注形势的太宰治眯着眼睛循声望去,给出了简明扼要的回答。 真正的异常,出现了。 第144章 出场宣言 啊啊, 是时候该设宴款待了呢 在另外两名咒灵犹豫着要不要加入战场、抑或强行带走已经因为局势翻转而陷入狂怒的漏瑚时,聚集的人群一侧,突然飘来了这样宛如感慨的柔媚女声。 明明像嬉笑般随意婉转, 却压过众人的嘈杂喧哗和战斗中的轰击碰撞声,清晰地传入了耳朵里。 身着华丽紫红色和服的娇小女性不知何时出现,像一片忽而聚拢的云朵一样出现在战场的近旁, 霎时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仅是因为那传统与潮流并举、过于前卫大胆的穿衣风格留着齐耳紫色短发的女性内里不着片缕,仅仅以蜿蜒的黑色纹样遮住私密处,外面随意罩上件宽大锦袍,行动之间,雪白细腻的肌肤毫不在意地大片裸/露出来,光是一瞥就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但更加惹人注意的, 是额头两侧所生的双角。 带有微小的弧度, 略略向内弯曲,根部像玉质般莹润泛白,渐渐过度成顶端的血红色。 像极了日本传说中的恶鬼。 坂田银时已经捂着鼻子败退,中岛敦也不是脸皮厚到能无视这副打扮的角色,眼看战场被分割开, 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有些犹豫。 而那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蛊惑意味的女性扫了他们一眼,了然地轻笑一声,随即就将注意力放回了对面勉强压下怒气、谨慎地打量着自己的咒灵身上。 一道岩浆柱在脚下爆开,她掩嘴哼笑,早有预料般避开了。 不管用水煮还是火烤都是一样的哦?给妾身全都吃下去吧 像是厌倦了这种小儿科的打斗一样, 女性取下身侧悬挂的硕大蓝色酒葫芦, 慢腾腾地冲着不远处的三名诅咒掀开了壶嘴。 将那泛着七彩光芒的酒液倾倒在地, 任由奔涌开来, 散发出一股勾魂夺魄的惊人异香。 能乖乖被杀死的话就好了呢【千紫万红神便鬼毒】!哈哈, 让你连骨髓也一并成为妾身的东西吧! 光是闻到那股酒气便会感觉眩晕,坂田银时拉着同伴急速后退,远离了那摊飞快扩大的泥潭。 街边的行道树迅速生长,膨大的树根掀开泥土与地砖,在过于挤挨无法逃离的群众面前构筑了一道严密厚重的保护墙。 乔鲁诺不再藏身暗处观望形势,而是选择了实体化,用替身保护一般民众的同时,和中岛敦与坂田银时一同面色凝重地向前方张望 浅蓝色皮肤的火山头咒灵首当其冲被酒液沾染,其后独臂的高大咒灵和一旁Q版章鱼状的同伴也多少蹭到了些,尽管第一时间飞速后退,状态却不可避免地削弱下来。 漏瑚又惊又怒,果断地切掉了刚刚接触过酒液的部位,又用咒力飞快修补好。然而即便如此,气息依然持续性地衰弱着,不仅动作变得迟缓,甚至连发动术式都觉得相当吃力。 紫色的血液顺着下巴滴落,显然中了强大的毒。花御和陀艮的状态也相差不多,他环视一周,对着突然出现的搅局者愤恨嘶吼。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哎呀,居然还有力气说话吗。看来以幻灵的形式被不完全召唤的妾身,勉强展开的宝具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呀。 长着角的女性从宽大的袖筒里掏出只酒碗来,表情迷醉地品味着其中的琼浆玉液,等到全然饮尽,才意犹未尽地长叹了一口气。 呵呵,至于妾身的真名,告诉你们也无所谓哦。许久未曾现于人世,已然没有人认得妾身了吗?不过,既然成了幻灵,就说明传说故事必然还在吧? 她冲着隔着枝干缝隙朝这边张望的市民们遥遥举起酒碗致意,声音由于些许醉意而变得更加绵软,荡出勾魂夺魄的涟漪来。 正如诸位所见,妾身乃是酒吞童子。 周遭的喧哗寂静了一瞬。 漏瑚下意识喃喃:特级假想咒灵? 手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酒吞童子在爆发的惊叹声中轻笑,懒洋洋地拨弄着身侧的酒葫芦。 何必在乎称谓呢?妾身存在于此地,这点便足够了。除此之外,唯一确信的一点的就是 她向前伸手,从虚空中拔出一柄泛着冷光的长剑。 下一秒,娇小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只留下满含笑意的回声。 得遵从老板的嘱托,把你们这些滓渣杀干净才行呢。 和怒吼着不自量力的漏瑚相比,更为冷静的花御更倾向于暂时撤退。动静闹得太大了,再磨蹭下去肯定会把咒术师引来,他一面躲避着酒吞童子的攻击,一面带着陀艮招呼漏瑚离开,并不打算和幻灵正面一战。 不要恋战,别忘了吾等诅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明是语意不明的刺耳噪声,却把含义清楚地传达到了听者的大脑之中。被反复刺激的漏瑚用布满血丝的独眼狠狠瞪视着对面,到底还是听取了同伴的建议,咬牙准备离开。 虽然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回收圣杯碎片,而敌方阵营的幻灵就在眼前,但与酒吞童子相比,明显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咒灵更应当被优先处理。 乔鲁诺几人对视一眼,刚准备上前帮忙,就听见半空中传来了清脆的怒喝。 接下来我要消灭那个说谎的骗子【转身火生三昧】!!! 酒吞童子收剑后退,掩唇轻笑,任由敌人被盘旋而至的火龙吞没。 哎呀,我的同伴来了呢。 正在东京的边缘对着今早莫名落下的帐敲敲打打的五条悟,突然收到了夜蛾正道发来的消息。 令他为之一震的是,视频的封面是个顶着一对魔罗般弯弯犄角、穿着极其少儿不宜的漂亮紫发女性。 不会吧,不会吧,校长不会一不小心暴露XP,手滑把小视频发给他了吧? 人民教师五条悟对外表沉稳正派其实内心居然如此龌龊的夜蛾正道表示唾弃,然后利索地点开了视频。 在火龙消散之后,原本就已经被酒吞童子削弱过的陀艮终于承受不住,哀鸣着爆成了一团深紫色的烟雾。 花御用出了削弱战意的招式,趁着敌人走神的间隙飞速拉开间隙,终于和漏瑚一同跑掉了。 而失去了目标的两位幻灵对视一眼,向着镜头外的某处发出了宣言。 从者,清姬。 酒吞童子。 遵照御主的意愿,将要杀尽这个城市的所有诅咒,让东京成为真正属于人类的都市!!! 祓除所有诅咒? 盯着手机屏幕的五条悟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还真敢说啊。 完全是外行人才会有的想法,诞生于人类负面情绪的诅咒根本就是杀之不尽的东西,只能尽力控制。 话说回来,这种将超常能力暴露在普通人面前,并且在网络上大肆传播的行为,本身就会助涨诅咒的迅速滋生吧。 他又瞅了一眼身边光晕涌动的、淡灰色的帐。 虽然看似薄弱,但坚固程度超乎意料,连他这个咒术师最强都找不到破解的办法。 笼罩了整个东京如此庞大的区域,拒绝所有活物和诅咒的进出,却又如此牢固完全违背常理。 而在这个不知出自谁手的帐放下之后,传说中的鬼怪大张旗鼓地在市区现形,任由名号传播,这两件事之间绝对有所联系。 酒吞童子和清姬,明明都是诞生于人类对传说中特定故事形象恐惧的特级假想咒灵,却宣布效忠于某人,声称要杀光所有诅咒 白发的男人用食指挑起眼罩的一角,天蓝色的瞳孔折射出宝石一般璀璨的光,无声地轻笑起来。 总算有点有意思的事了啊。 在诅咒逃窜之后,那两位女性幻灵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化作灵子消失了。 警方的增援姗姗来迟,开始疏散周围的民众,一部分警察抽出配枪对准这边,面色谨慎地大声呼喊着,要求还留在肇事现场的乔鲁诺、中岛敦和坂田银时三人放下武器,接受警视厅的调查。 坂田银时环视四周,眼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做,换做平时他已经骑上小电车开始和江户守卫者真选组赛跑了。 于是挠挠后脑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心不在焉地问另外两人:接下来要做什么,翠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没办法像我们这样轻易脱身,自然不能在这种场合露面。乔鲁诺冲他们点了点头,还是先灵子化吧,我们在街区拐角汇合,再商量下一步动作。 眼见同伴的身形化为金色灵子缓缓飘散,身着开襟西装的少年再次环视四周,确认人群中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同样准备灵子化离开。 肩膀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一下。 乔鲁诺猛地回头,打量着身后出现得过于突兀的不速之客。身量高挑的白发男人带着黑色的眼罩,脸上挂着个过于灿烂的明快笑容,冲着这边呦地一声举起了手。 之前还以为是咒灵,结果存在形式居然不同吗哈哈,那些无聊又唠叨的开场介绍就暂时省略不提啦,总之,关于之前的出场人物,你有什么想跟我聊聊的吗? 第145章 是个侦探 给人的第一印象, 就是轻浮的奇怪家伙。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毫无回话欲望的乔鲁诺原本打算自顾自地走掉,却被男人的后半席话定在了原地。 之前战斗的视频我有看,不论是你,还是那位白色卷发的武士先生, 都一直在努力保护民众对吧? 普通人的生命是需要强者守护的珍贵之物, 认同这一点的话, 我们就已经有了合作的基础。 脸上的灿烂笑容淡去, 即使被眼罩遮盖了一部分表情, 也能从肢体语言之中感受到对方的严肃意味。 我就直说了吧。 如果照这么下去,东京会死上很多、很多、很多的人。 被警察驱散之后, 雨宫翠领着海藤瞬在商业街较远的位置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很有电灯泡自觉的太宰治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饮料,倚靠在墙壁上小口喝着, 若有若无的视线不时从二人并排坐着的背影上滑过。 海藤瞬对此毫无察觉, 在发现小伙伴不时朝先前事件中心的方向望过去之后, 忍不住有些好奇。 不是说很危险吗,他支棱起耳朵,是接收到了中二信号的兴奋模样, 这么说, 雨宫知道什么内情? 似乎是有国际恐怖/分子流窜到东京作案,专挑人群密集的地方下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雨宫翠一本正经地敷衍他,不忘加上几句叮嘱, 所以呆在酒店别乱跑,知道了吗? 海藤瞬吓得小脸煞白, 一个劲点头。自觉玩笑开过了的雨宫翠刚准备再安慰两句, 就看见金发的少年从拐角处走出, 正东张西望着搜寻着什么。 他站起身来招手:乔鲁诺! 循声往来的绿眸蓦地一亮,少年调转脚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先冲着有些局促的海藤瞬打了招呼。 Ciao。你是Midori的朋友吧?最近外面不太安全,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好、好的!感谢您的关心! 后者下意识挺直脊背,连敬语都冒了出来。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后,脸噌地变得通红,颇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乔鲁诺笑了笑,倒是没有在意,转而把视线移向了雨宫翠。 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关于那些东西的。所以,要先把这位他冲着海藤瞬点了点头,送回住处吗? 雨宫翠稍一沉吟,问道:阿银和敦君呢? 我刚刚安排他们先回去了,反正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西斜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上方,不知不觉已经时至黄昏。得知那两个人安然无事,雨宫翠终于放下心来,刚刚准备开口,就被一旁的太宰治打断了。 既然有接力者过来了,看来雨宫的安全是不需要我担心了。 黑发的青年打了个哈欠,将手里空荡荡的易拉罐丢进垃圾桶中,拭去眼角泛出的些许泪花。 那我就先走了,没关系吧?一下子工作这么久,还真是挺累人的。 他冲着雨宫翠随意地挥挥手,转身朝着公寓的方向走了过去。 早已习惯了太宰治行事的自我,雨宫翠任由青年在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后灵子化,转而冲着海藤瞬伸出手。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去。 * 少年下榻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 到了酒店大堂,真正分别的时间来临,兴奋地叽叽喳喳了一路的海藤瞬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步伐放缓,可怜巴巴地扯住了小伙伴的衣角。 再稍微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哼哼唧唧地嘟囔着,毕竟都这么久没见了,雨宫你还没说分别之后都发生什么了呢 任由他像小动物一样粘过来,雨宫翠抬着手,一语中的地戳破了真相。 怎么,害怕了? 海藤瞬顿时炸毛:什么害怕!谁害怕了!我说你你你,知道我右手中封印着多么恐怖的力量吗?! 雨宫翠强忍着笑意举手投降,如果放在平时,再放任自己多玩耍一段时间也无所谓,但现在乔鲁诺还在酒店门口等着,有更紧迫的事情亟待处理。 实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他想了想,把电话号码留给海藤,鼓励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抱歉啊,这段时间有事要忙,没办法好好陪你了。不过瞬毕竟是被选中的勇者,肯定不介意晚上一个人过夜这种小事吧? 后者沮丧地揉着皱巴巴的绷带边缘,但很快就深吸一口气,重新抖擞精神振作起来。 不要把我说得像没断奶的孩子好吗! 他低声地抱怨了一句,面对一脸歉意的小伙伴,倒开始反过来安慰起对方来。 毕竟能再碰面就已经很惊喜了,虽然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返程,但过来东京的确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少年朝气蓬勃的如是说着,伸出拳头和雨宫翠用力碰了下。 总之,很高兴看到你安然无恙! 面对海藤瞬随之弯起明快弧度的眼瞳,雨宫翠睫毛颤动,轻轻地笑了。 我也是。 离开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倚靠在酒店柱子上望着夜景的乔鲁诺听见动静看过来,恰好捕捉到雨宫翠脸上还未逝去的笑意。 他抿抿嘴唇,站直了身体,等候着黑发的少年表情归于沉静,朝着这边一步步走过来。 仰起脸的时候,面孔上的神情生动柔和,鲜活得像超高速相机下一朵刚刚绽放的蓓蕾。 久等了。 和记忆中相比更为青涩的声音,共振出熟悉的旋律。 许久许久不见,而如今确实存在于眼前的这个人。 乔鲁诺微微垂眼,轻声地否认。 并没有。要回家去了吗? 雨宫翠嗯了一声,率先走出两步,回过来看他。 走吧。 回家去吧。 然而,并不是他曾经笃信给出承诺的这个人一定会回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地等待,最终陷入无可转圜的绝望的那栋别墅。 对这么多人许下承诺的话,到底要遵守哪一个呢? 狂风暴雨般的念头在平静的神情下一闪而逝,乔鲁诺注视着对方满盛夜色的黑色瞳孔,默然地跟了上去。 两人的背影逐渐融于之中,而他们在彻底远去之后,金色灵子在半空中翻飞起伏,在酒店门口组成了一道笔挺的男性身影。 后者鸢色的瞳孔意味难明的朝二人离开的方向远眺一眼,随即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酒店,出声叫住了还未上电梯的海藤瞬。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他冲着神色茫然的少年展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微笑,我名叫津岛修治,是个侦探哦! 雨宫他一直非常介怀某段过往,我很想帮助他,却又苦于无从下手。如果你是翠的好朋友的话,一定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吧? 第146章 父子之间 或许是察觉到屏障放下之后, 城市里的气氛较之往日更为紧绷,连路上的行人都稀疏不少,偶有几个擦肩而过的, 也都行色匆匆, 卷起灰尘的衣角裹挟着不安感。 诅咒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一味祓除不可能斩尽杀绝。事实上, 超自然能力的暴露, 只会滋长民众的恐惧和不安, 从中诞生出更多的诅咒那个自称咒术师的人是这么说的。 乔鲁诺和雨宫翠并排走着,低声转述了五条悟的话。 咒术师? 具体含义我也不太清楚, 想必是对那一力量体系有所了解的人吧。随手将散落的一缕金发塞回耳后,乔鲁诺把手伸进衣兜里, 掏了张名片递过来。 喏,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雨宫翠接过, 低下头来眯着眼睛细细打量。黑色加粗的五条悟这个名字刚刚接着路灯昏黄的光映入眼帘, 斜刺里毫无预兆地探出一只手, 毫不费力地把小卡片抢走了。 两人行不知何时变成了三人行,身材高大的迪奥布兰度侧身站在一旁, 将名片举起来打量,背对着路灯所投下的阴影把雨宫翠整个罩在里面,带来沉甸甸的压迫感。 一旁的乔鲁诺顿时停住脚步,浑身上下的肌肉不可察觉地绷紧了几分。 他和这位身为吸血鬼的父亲谈不上什么亲情,除了疏离之外, 更多的是暗中争夺某物所带来的相互敌视就像现在这样。 以被挡住去路的雨宫翠为中心, 三人陷入了沉默的僵持。 本以为会被神出鬼没的二少爷吓一跳, 但事实上, 迪奥突然出现在近旁的时候, 雨宫翠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或许意识深处,早就默认了这个人的存在吧。 在曾经的整个少年时光中朝夕相处,竭力压制、试图驯服,无时无刻不在做着强行让对方按照自己心意行动的尝试,纠缠到最后融为一体,陪伴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等候了一会儿,见迪奥依旧没有把名片还给自己的意思,便直接伸手拽了回来,继续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您果然还是老样子,喜欢霸占着别人的东西不放。 雨宫翠随手把名片放入怀里,转头瞥见青年血色瞳孔之中眸光闪烁,不知为何,露出了一副像是对什么东西感到满意一般的愉快笑容。 他慢吞吞地跟上来,声音低沉而极富磁性,几乎不用刻意修饰,便已经饱含着蛊惑人心的魔魅意味。 所以说,你更应该对本迪奥的宽容怀抱感激。 雨宫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嘴角,唯有在瞥见一旁愈发沉默的乔鲁诺时,柔和的笑意稍微真实了些。 这么看来,那位咒术师接触你是想要开展合作。既然提及了普通人的性命,那乔鲁诺对这位五条先生的印象如何? 后者略一思索,给出了不太确切的回答。 第一印象有些不靠谱,但说起民众时,态度是严肃的。我想在这点上能够相信他,但最终做决定,还是要看Midori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吗。 毕竟对诅咒和幻灵都谈得上一无所知,关于追查圣杯碎片踪迹的任务,如果光靠一个人单打独斗搜集消息,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他确实需要情报渠道,而眼前就有送上门的机会。 即使要冒些风险,也称得上值得。 雨宫翠敛眉思索,而由于被忽视而感到不快的迪奥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给出了建议。 既然有用,那就让他变得可以信任好了。 仿佛细长触须一般的肉芽从他指尖探出,在另外二人眼前晃了晃,只要用这个侵入大脑 那副扭动着的诡异姿态让乔鲁诺皱起眉头,对这种下流手段抱着天然的抵触感。 我无法赞同。警惕之心是必要的,但我不认为秉持着强者应当保护弱者这种理念的角色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他并非敌人。 迪奥收回肉芽,用打量路边垃圾的眼神扫视一眼自己血缘上的亲子,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软弱。所谓的理念也好,你这个人也好,都软弱得令人发笑。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把你教导成这个样子的,简直不配自称是本迪奥的孩子! 雨宫翠安抚地握住被嫌弃的茸茸的手腕,表示自己绝对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然后偏头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迪奥,给了他一张冰山般的冷脸。 是我把乔鲁诺带大的,他语气平平的反问,请问您有什么意见吗? 被噎住的迪奥安静了两秒,嘀咕着还真是你的作风,视线从雨宫翠的肩头上方飘过,不期然捕捉到被遮挡在身后的金发少年嘴角含着的明显笑意。 眼睛微微睁大,顿时意识到自己被挑衅了。 这个孩子,比原本想象得要有意思一点。 些微的怒气伴随着逐渐高涨的兴味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像是雄狮被同性入侵了领地,打起精神细细挑选反击的手段。 而错将那个孩子划归为保护对象的愚蠢执事并未看到那个笑容,依旧一如既往地指责着自己。 您明明身为父亲,却一点责任也没有承担过。既然如此,就不要对乔鲁诺的理念指手画脚的,在我看来,他是勇敢又善良的好孩子,比二少爷你小时候可爱多了。 迪奥无视以上所有指责,等到过了路口,来到空无一人的偏僻小路上,才以不容置疑的态度下了命令。 本迪奥饿了。 怎么可能,雨宫翠心道,明明是幻灵 下一秒,时间静止。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抵在小巷粗砺的墙壁上,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落下一阵阵灼热的呼吸,像大猫对待落入爪中的猎物一样,被暧昧地舔舐着。 被固定在结实躯体与水泥墙所构筑的狭小空间内动弹不得,雨宫翠下意识伸出双手,攀上青年的后脑,十指深陷于发间,死死揪住了迪奥茂密的金发。 二少爷!! 以金黄为主色调的人形替身【世界】在迪奥身后浮现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了竭力压制着欲望、变得更加低沉的含混男声。 哦?这幅态度,是想要拒绝本迪奥的意思吗。果然,少年时候的驯顺态度,只是为了骗取我身上的某样东西,连同愚蠢的JOJO一起蒙骗过去的好戏? 替身与替身拳头碰撞的闷声在近旁响起,乔鲁诺急促地大喊着放开他!!冲了过来,却被暂停时间的能力暂时挡住,面色明显冷肃了下来。 雨宫翠咬牙否认:我没有。那是不是欺骗,身为当事人的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 从未掩盖过目的,罗列出清晰的价码。 给予照顾,给予陪伴,给予肆意滋长的野心以规制,为了同时顾全天平的两端,到最后给予了生命。 你真是一如既往让人讨厌的恶人,根本不懂得感恩,他在青年的耳边恨恨低吼,迪奥布兰度!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被叫了名字的吸血鬼在沉默之后,发出毫不在意的嗤笑。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你应当有所准备才是。那么,可要抓住这个本迪奥宽宏大量最后一次给你的机会,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来美国找我。 美国难道还有返回之前副本世界的机会吗? 来不及细想,雨宫翠不假思索地拒绝。 我不会去的。 他不会去的!! 乔鲁诺的声音在此刻重叠,Midori会第一时间过来找我,他答应过我的! 两道金黄色的影子在半空中飞快缠斗着,周围的墙壁战栗着轰然倒塌。在战局上无法取得上风、甚至隐隐有被压制的架势,与此同时,完全超乎意料之外的坚定拒绝也让迪奥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感受到了难以抑制的暴怒。 明明宣誓过效忠于他,本应彻彻底底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执事在刚刚否认了做戏的嫌疑之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另外一人。 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迪奥满面阴云地讽笑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吗,雨宫?我可不会容许背叛者! 尖锐的獠牙刺破肌肤镶入脖颈,他贪婪地吮吸着溢出的甜美血液,肉芽在暗处顺着墙壁悄无声息地攀援而上。 察觉不妙的雨宫翠瞳孔紧缩,刚准备向还未露面的多弗朗明哥求援,就看见更为纤瘦灵巧的替身【黄金体验镇魂曲】突破了【世界】的封锁,拳头朝着迪奥的背部狠狠挥下。 后者被迫转身迎击,脸色黑得几乎滴出水来。而在肉/体和替身相接触的一刹那,乔鲁诺的能力瞬间发动,迪奥从原地消失,像是被倒带一样出现在了小巷的入口处。 恢复自由的雨宫翠抬起手来轻触颈侧,被吸取血液的疼痛感犹有印象,而触手处皮肤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的伤口。 松了一口气的乔鲁诺快步走到他近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他没事之后,神情终于放得平缓了些。 少年轻声解释道:我删除了那个结果。 尽管乔鲁诺曾经多次强调过自己也经历过很多战斗,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虽然全都被雨宫翠以包容的微笑表示信赖,但心中所固有的形象依然是哼哼唧唧撒娇要布丁吃的小茸茸,除了疼爱还是疼爱,压根没想过崽崽居然真的能打还这么能打。 而重建三观的怔愣一瞬之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迪奥转身朝向这边,打量乔鲁诺的目光也终于变得慎重起来。 他没有再贸然出手,只是停留在原地,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视线转而落在一旁的雨宫翠身上,驳杂的情绪糅合翻滚,最终化为沉声的质问。 为什么? 做出抉择的理由,在后者看来显而易见。 黑发的少年放下了抚摸颈侧的手,定定地与他对视。 这里不是英国,现在不是十九世纪,您也不再是十二岁了。 迪奥少爷,您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第147章 如何抉择 迪奥用溢于言表的嗤笑否决了这个理由, 血红色的眼眸像是敛着暗光的宝石,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地闪烁着。 本迪奥从来不需要任何人。过去如此,现在也同样如此。以需要为借口, 荒唐可笑地一味逃避, 不愿直面自己的心 他轻声低笑,回音在夜色里一圈一圈荡出很远。 其实你也清楚吧?只有在我身边, 你才能得到想要的安心。 像是魔咒一样侵入大脑的话语, 在最深处伸出触角,微妙地撩拨和蛊惑着。 雨宫翠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您再怎么说, 结果也还是一样。 哦?高大的吸血鬼单手掐腰站在原地, 一脸玩味地反驳,本迪奥的看法完全相反。 雨宫你被那些条条框框拘束太久了。完全忘记了该怎么做选择。因为不被需要?大错特错!对方的境况从来就不该是影响你做决定的要素吧?只需要更诚实一些、更自我一些欲望可是比义务更为直白强力的东西啊! 他没有试图在黄金体验镇魂曲的虎视眈眈下更进一步, 只是慢条斯理地舔舐了一下上唇, 锁定在执事身上的眼神像是在注视陷阱中的猎物,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残忍笑意。 看来你还需要时间。不过没关系,宽宏大量如本迪奥, 会等到你做出正确决定的那一天的。 青年的身影伴随着大笑声消散, 化为点点金色融化于夜幕之间。乔鲁诺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微沉的面孔下是藏得极深的厌恶感。 他一语不发地收起了替身, 转头看向身旁若有所思的雨宫翠。 走吧。 后者轻轻颔首,继续在前方引路。 重归两个人的队伍十分安静, 只剩下起伏的脚步声。但并不会令人感到害怕, 只觉得像是放松下来沉入梦乡之前, 令人倍感心安的寂静。 乔鲁诺。雨宫翠出声叫了少年的名字, 征询着这个人的意见, 关于迪奥之前所说的 欲望和义务的部分吗? 回话的声音非常平静, 像是同样思考这个问题许久一般,流畅地给出了答案。 虽然那位的存在和理念我都无法认同,但唯有这一点,还算值得深思。 其实我非常清楚,Midori之所以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我,是因为我需要。他慢慢地陈述着,逻辑条理格外清晰,但很遗憾,我同样无法认同这种选择。 促使你做决定的,可以是自身欲望的任何一种。快乐也好,安心也好,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但是,唯独不能是义务。 因为那根本不是你出于自己意志做出的判断。 被需要就会回应,与感情无关,只是单纯自认为负有义务。这样的话,不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吗? 我希望被Midori选择但前提是,那是你自己的决定。 斟酌思索着迪奥和乔鲁诺的话,在路上由于前者搞出的小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家。 尽管已经清楚地明白二者的意思,但总归是有些犹疑。 罔顾对方的意志,单纯凭自己的喜恶做选择。说起来是很容易,但毕竟感情基础摆在那里,若是有深谙他性格的家伙卖力装可怜,雨宫翠实在没有自己绝对不会动摇的把握。 几乎和装可怜这个人设绑定在一起,太宰治的脸随即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不由得微微闭了闭眼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乔鲁诺在确认他平安到家之后就灵子化了,而家中的人比想象中要少。高杉在阳台上托着烟枪吞云吐雾;阿银正坐在餐桌前,抱着不知哪里来的超大草莓芭菲暴风吸入,连抬头的空隙都没有;而中岛敦眼巴巴地坐在一边看着,样子有点局促。 雨宫翠挨个打了招呼,看见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蜷在客厅沙发上发呆,顿时发觉少了某个危险人物,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 费佳呢? 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一出口,他就像被烫到般轻嘶一声,恨不得把刚刚出口的话撤回销毁,揉搓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沙发上的太宰治微微一颤,但并未回答,倒是高杉晋助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来,转身倚靠在阳台背面,朝着这边挑了挑眉毛。 打扮得像饭团的那个家伙?他走了。 雨宫翠急急追问:走了是什么意思? 你还真在意啊。高杉淡淡地回答,和雨宫没那么合得来,不如趁还没发生冲突早点离开为好,这是拜托我转达的原话。 闻言默然了一会儿,彻底放弃搜寻想法的雨宫翠叹了口气,决定彻底无视消失的费奥多尔,假装自己一开始就没召唤出来过。 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刚刚放空了眼神,太宰治已经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循序渐进地试探之后,最终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面庞埋在一侧锁骨附近,微微地颤抖着。 雨宫翠有些讶然地抬手,揉揉青年手感颇好的黑发:怎么了? 没事。 太宰治回话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从隔着很远距离的地方飘过来的,听到了可怕的故事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所谓的一会儿,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明天还要早起上学的雨宫翠小幅度地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肢体,略带为难地戳了戳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太宰治。 治君?我要走了哦。 身上骤然收紧、几乎将人勒得喘不过来的力度,以及那双猛然睁开犹带血丝的鸢色眼瞳,青年仿佛做了噩梦一样的激烈态度让他不由抽气,模糊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而太宰治死死盯着他,在意识到周围环境之后,总算逐步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缓缓松开了手。 哎呀,的确到了睡觉的时间呢。好像做了个噩梦,抱歉,吓到你了吧? 一脸坦然地说着半真半假的借口,在以平常的态度轻松地向雨宫翠道了晚安之后,化作灵子消失在了客厅里。 只留下后者独自坐在沙发上,有些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 还是不要追究了。 洗漱之后换上睡衣,其他的幻灵们也早已散去,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雨宫翠一个人。 在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挨过的小床上辗转反侧,等到过去了半晌,才认命地坐起身来,盯着漆黑夜色中的某一角发呆。 多弗? 他用气声轻轻地呼唤着,你在吗? 请陪陪我吧。 第148章 退学申请 一秒, 两秒,三秒。 从来就称不上耐心的兄长原本不想露面,但看着少年簇拥在柔软织物中的面庞、圆睁着的黑色眼睛中所充斥的期待之色逐渐消弭, 变成明晃晃的恳求,到底还是认命地做出了让步。 不, 并不是让步。 多弗朗明哥在心底修改了说辞。他本来就是为了重要的家人而响应召唤,对这个人更加宽容、更多让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唔就看在上一次由于自己的失职,导致对方病入膏肓的补偿吧。 于是回应请求出现也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窗帘的缝隙中透出的微弱月光被严密地遮挡住。 蓬松的红色羽毛淹没了面颊, 遭到阻碍的视线焦距不自然地反复变换。鼻间中充斥着的气味让人不自觉联想起辽阔洋面、迅猛海风, 张开双翅的白鸥在高天飞翔,逆着阳光的影子落在地上,洒落下一串串嘹亮的啼鸣。 男人的身形几乎占据了狭小卧室的大半,此刻正不爽地俯下身来, 任由系在黑色衬衫外的红领带垂落,一手按在床面上,贴近抱紧了被子的雨宫翠细细打量。 怎么, 不会想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那也太难为你了。 飞快地嘟囔一句作为回应, 雨宫翠尽力缩到床的一角,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示意对方勉为其难地坐下, 一双长腿委屈地叠放着。 他手上下意识摆动着因为贴得过近、几乎快要把自己整个淹没的粉红羽毛, 慢慢地整理着措辞。 今天,我遇到了一些事情。 站在对立面的双方都告诉我不能出于义务,而是要依靠自己的心做选择,但是仔细回想一下, 过去我似乎一直都靠着回应别人的期待而行动, 以此交换信任我一直以为, 这就是我想要的全部了。 透过柔软蓬松的羽毛披风传递过来的热度源于人体,持久而恒定。不由自主感到安心的雨宫翠缓慢地眨动眼睛,仰起头来,想要从倾听者的反应里探寻答案。 多弗,他小声问,要怎样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深夜里万籁俱寂,听得清窗外不知多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细微虫鸣。在刮擦玻璃的细小风声之中,男人的嘴角缓缓上翘,展露出一个较之往常更为夸张的、略显疯狂的巨大笑容。 喂喂,不是吧?跟随我的那些年还不足以让你看清自己吗?家族中的每个人都为了我能成为海贼王而甘愿效死,你应该也不例外才对啊? 在那个世界、那段时间,的确是这样。 但是,我无法分辨,那是否只是为了为了换取信任,而用真情实感做出的某种交换。 笃定了死亡只是这一副本的终结,单纯为了完成任务而认认真真履行进程,这样的话,根本称不上是自己的意愿吧? 雨宫翠丝毫没有担心多弗朗明哥因为被告知感情欺诈而愤怒的可能性。过去并不是虚假的,他既坚信二人之间无言羁绊的强韧力度,也深知对方的脾性。 那并不是会因为形式的些微转变而心生芥蒂的人。 果然,男人的表情毫无波澜,透露出一如既往的散漫。 那种事情并不重要吧。不过,连这个都分不清,你还真称不上是合格的海贼啊。 听好了。 他偏过脸来,往这边垂落一个眼神。与那副毫不在意的姿态相反,每个音节都清晰沉重,较之平时更为缓慢,也更为认真。 不论以什么形式接触到、有过怎样的经历,只要一回想起来、一个念头就足以把整个人全部点燃,不由自主地充斥着高亢的向往和激情 那个目的本身,乃至通向它的过程都会让你感到由衷的愉快,你发自内心地渴望追寻,期待着接下来的航行,乐于应对一切冒险 不知回想起了什么,多弗朗明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更为柔和,也更为真实。 那就是心的选择。 辗转反则的一夜过后,雨宫翠顶着不甚明显的黑眼圈,如约去了学校。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课堂上的气氛较之以往更为焦灼,几乎所有人都无心课本,交头接耳地谈论着网上关于超自然能力的最新消息,兴奋而激动地做着讨论,言谈之中充斥着这个年龄特有的新奇和憧憬。 年迈的历史教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絮絮叨叨的拿粉笔在黑板上书写教案,自顾自地教自己的课。有过于兴奋的男同学高举右手,老人家眯起略显混浊的眼睛,点了前者的名字。 男生噌地站起来,响亮的大嗓门压过了教室内的窃窃私语。 关于网上流传的那些视频,老师有什么看法吗! 这种挑战普通人世界观的东西注定流传得飞快,十分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的历史老师沉思数秒,几乎被皱纹淹没的眼睛慢腾腾地环视了教室一周,终于给出了高深莫测的回答。 如果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说不定就隐藏于你们身边。 雨宫翠几不可察地耸了耸肩。 继续待在这里毫无疑问是在浪费时间,午休的间隙就去提及离校申请。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在课间走到长廊上透气 ,手里拎着自动贩卖机处买的冷饮,趴在铁栅栏上无所事事地向下看。 和三三两两聚集着聊天的学生们相比,在树丛和灌木的遮掩之后,呈环状群聚包围的几个男生引起了雨宫翠的注意。 似乎是同班同学,他没什么印象。 不过,通过就是不好好穿在身上的校服和头顶染黄的奇怪发型,倒是可以轻易确定是一伙不良。 原本自知和这些同龄人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雨宫翠倒没什么出手引导他们走回正轨的想法,他只是在走廊上发呆,单纯地看到了而已。 但注视着三男一女的组合包围了一个落单的瘦弱男生,毫无同理心地拳打脚踢、高声讽笑,甚至试图用通红的烟头去烫对方的额头这不属于能够安心坐视不理的范围。 雨宫翠干脆地把饮料瓶丢下去,正中为首那个高大男生的后脑勺,在校服上蔓延出一片深色的污迹。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四道视线在飞快的搜寻后锁定过来。雨宫翠好整以暇地趴在栏杆上,对着满脸怒色的几人慢吞吞地挥了挥手,打招呼的声音非常亲切。 自己去申请退学好不好?免得我要揍你们一顿了。 唔,中午他要去找外村老师提离校申请,大家还可以顺道一起。 但他的贴心没能得到应有的理解和感激,看着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的不良组合,雨宫翠站直身体,活动手腕的同时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物理说服有助于迷途少年重新做人他是在做好事啊。 * 矮胖的外村一边拿白手帕不停擦拭着额头流下的汗水,一边用肥肉堆砌中的小眼睛诧异地打量眼前的五人。 被划归在优等生范畴内的雨宫翠,以及鼻青脸肿、彼此搀扶着站在少年身后瑟瑟发抖的三个麻烦不良,旁边跟着畏畏缩缩、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的女生。 前者面带微笑,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 他们是来申请退学的,老师。顺便,我希望能请一段时间的长假,有些私事要处理。 退,退学如果家长知情且本人自愿,那当然没问题 他嗫喏着说,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但是雨宫同学你的长假,同样需要监护人出面说明情况才能办理 身姿笔挺的清俊少年思考了一秒,给出了相当干脆的回答。 啊,那算了。 反正他已经不打算再来学校了,办不了就办不了吧。 对着满脸那算了是什么意思???的外村老师点头告别,在回教室的路上,却被意料之外的人堵住了。 一边刘海垂放的黑发少年显得内敛又沉静,现在走上前来跟他搭话,能看出明显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舌头都有些打结。 那个、谢谢你,他垂放在身边的拳头有些不安地紧握着,强迫自己深深呼吸之后,低声自我介绍,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没怎么说上过话呢我、我是吉野顺平。 因为和内向不受欢迎的自己相比,对方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 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融洽的关系,无论什么事情都很擅长。被堆积在角落里无人在意的灰尘所衬托,像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星星。 一定过着没人任何烦恼、不用体味他人恶意的优越生活吧。 真是令人感到羡慕。 发散的思维被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身为羡慕对象的少年毫无所觉,冲着他轻快地眨了眨单眼。 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做什么啊。不过那几个家伙似乎打算洗心革面了,刚刚我去办公室,听见他们在跟外村老师申请退学呢。 退学? 像是被过于突兀的好消息震撼到了一样,名为吉野顺平的男生迟缓地重复着。 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喜,更多的是茫然。 第149章 盟友关系 结束了简短的寒暄之后, 雨宫翠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天台上。 隔着铁丝网眺望操场、街道和不远处的居民区,如果忽视帐的存在,完全是平静的日常生活里挑不出错处的安逸风景。 带着烟火气息的柔风吹拂在脸庞上, 让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 那张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已经被牢记在心, 此时此刻却依旧忍不住将手伸进衣兜内, 不急不缓地摩挲。雨宫翠缓缓吁出口气, 刚准备转而掏出手机,突然在下方围墙的边缘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刚刚分别不久的吉野顺平。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 注视着瘦弱的少年先是把书包扔过墙外,搬来几块石头摞在脚下,费力地翻上了墙头, 不由觉出一丝好笑。 这是, 逃课了? 从解放天性的同学身上收回注意力,他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目送吉野顺平飞快消失在街道上,拨通了咒术师留下的电话。 您好,五条先生。关于之前在商业街您提到的事, 我想详细聊聊请问,最近有见面的时间吗? 最终坐在包间的榻榻米上等候客人来访的除了雨宫翠,还有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存在的坂田银时,以及对谈判十分擅长的太宰治。 其余几位幻灵要么灵子化消极怠工,要么在雨宫翠的委托下,分散开来调查附近几片街区是否有什么异常。 某天然卷毫不掩饰自己打算趁机蹭吃蹭喝的打算, 刚一落座就抢过菜单, 指指点点地选上了十来份甜品。等到服务生退出了房间, 才满足地长叹一口气, 满脸憧憬地坐回了位子上。 好不容易有人请客,阿银我就不客气了!他托着下巴,絮絮叨叨地跟雨宫翠抱怨,面露痛苦之色,自从年龄大了医生说我血糖太高,草莓芭菲都变成了一周只能享用一次的奢侈品,明明阿银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糖分啊,可恶! 但既然现在以幻灵的方式存在,就根本不需要担心健康问题!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趁机放纵一下怎么能行?! 理解小伙伴言下之意的雨宫翠赞同地点点头,为坂田银时被迫压制的口腹之欲默哀了几秒钟,随之转向一旁微笑不语的太宰治。 治君有什么想吃的吗? 青年以柔和的鸢色眼瞳注视着他,委婉地否认道:我觉得现在还是把注意力放到那位客人身上比较好哦。 接下来的场合与其说聚会,更像隐藏底牌彼此试探的谈判桌。在获取咒术相关知识之前,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以及是否值得信赖才行 推拉门发出急促的摩擦声,被某个性格大大咧咧、不注重他人看法的角色从外面猛地打开。戴着黑色眼罩的高挑青年有着一头纯白的短发,因为眼罩的支撑而蓬松地上翘着,边缘处被描摹出若隐若现的橙色灯光。 他毫不在意地沐浴在三人的视线之中,抬起裹在深色套装中的右臂,轻快地打了个招呼。 呦!中间绕路去打卡了网红甜品店,我没迟到吧? 还真是像乔鲁诺所说,相当的随性。 雨宫翠扬起眉毛,还没出声打招呼,对方已经发出像是看到什么颇感兴趣之物的长长鼻音,一手捏着下巴,弯腰朝他凑得近了些。 乍一看是普通人,但深处寄宿着连我都看不太清的奇怪力量呢 指的是系统,还是在阿赖耶识的帮助下和幻灵们建立的契约?雨宫翠心念微动,但面上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稍稍后仰上身拉开距离,摆出一个疏离的礼貌微笑。 初次见面就凑这么近,这可是很失礼的行为。我可以理解为,这就是咒术界展现出的态度吗? 白发的青年直起身子,挠了挠后脑勺,总算稍微正经了些。 哈哈,别那么严肃嘛。他摊开双手,随即补充道,说是咒术界其实不大准确,严格来说,其实至今为止所有接触,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太宰治着重观察着对方脸上未被眼罩遮掩的部分,通过肌肉的细微运动和肢体语言来判断真假,此刻笑眯眯地插嘴道:但我们想要东京所有异常事件的及时汇报,也就是所谓的情报网。您一个人的话,是无法提供这类资源的吧? 五条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坐在榻榻米上的俊美青年,拖着长腔发问。 那个,您的名字是? 对方给了他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不甚在意地作答。 是太宰治呦。 察觉到他视线的转向之后,又故作热心地帮忙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坂田,嗯,坂田银时。 五条悟咀嚼着这两个相当微妙的名字,六眼早在初次见面时就飞快地分析出这并非咒灵,大概是和自称酒吞童子、清姬的存在相仿,借助妖怪之类的故事在人们心中的投影现出实体。这样的话,出现著名作家、民间传说主角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难道不应该是坂田金时吗? 他没有继续追问占据主位的少年的身份,心知肚明谈话进行到这个地步,是时候展现自己的诚意了。 诅咒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帐的落下和超自然力量的公之于众,一味祓除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这是基本的常识,如果你们想要,我可以给出更多相关知识。不用质疑我的专业性,顺带一提,我可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现任老师哦! 他竖起大拇指,对着这边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闪亮微笑。 在得到一片的回应之后,青年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轻咳一声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讲。 你们监视异常事件,应该是想要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吧,就像之前在商业街那样。这么说,虽然存在形式类似,但诸位其实和酒吞童子一众站在对立面喽? 但在我看来,当务之急是破除这个封锁了整个东京的帐,不然事态只会继续恶化。它的出现和酒吞童子发布宣言只是前后脚的关系,我想你们一定知道这其中的联系吧?麻烦务必告知我! 我就是为了交换信息才联络你。 雨宫翠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十指交叉,以更为认真的态度地直视咒术师,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但问题是,独自一人的你真的有解决事件的能力吗?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白发的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夸张地捂着肚子俯下身来,肩膀不停震颤,甚至还抬手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湿意。 你真的对咒术界一点都不了解啊! 等到笑声逐渐平息,他兴致勃勃地歪头注视着雨宫翠,看起来像是在盘算什么馊主意。 半晌之后,才慢吞吞摊开手,回话的声音里充满了轻松和游刃有余的强大自信。 没关系,名为五条悟的咒术师挑起嘴角,给出了不容辩驳的理由,因为我是最强的。 * 虽然听起来不那么靠谱,但事实上,就只有这一个合作对象可供选择。 所以在五条悟自觉订立了一个较为宽松的束缚来证明自己的确可靠、不存在什么潜藏的坏心眼之后,雨宫翠终于给出了一定程度的信任,用对方比较能接受的方式告知了圣杯战争的真相。 大概来讲,就是怀揣着要祓除所有咒灵的伟大愿望的某人,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名为圣杯碎片的强力物品,不仅落下了封锁整个东京的帐,还获得了诞生于传说故事中的幻灵,来帮助自己实现那个愿望。 而雨宫翠扮演试图找出那个人的真面目、从而回收圣杯碎片,为整件事收尾的保姆角色,作为对抗的筹码,同样获得了听从驱使的幻灵。 如果五条悟的目的是解除帐,让东京市民过上往日远离超自然现象的平静生活,那么毫无疑问,他和雨宫翠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这也是后者选择冒着风险同他接洽的主要原因。 笼罩东京的帐过于强力,而幻灵的存在形式又不同寻常,这在相当程度上佐证了雨宫翠的话。默默听完的五条悟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黑发少年时,表情变得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在雨宫翠头上冒出明显的问号之后,他嘿嘿一笑,终于开口,那副循循善诱的神态像极了一个老谋深算的诈骗犯。 既然你想了解咒术相关的知识,而且又想第一时间获知异常事件的情报,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保持长时间且频繁的联络吧? 雨宫翠缓缓点头,并未掩饰语气中的疑惑。 所以? 像是一直在等着他这句话一般,五条悟噌地一声支棱起来,再次打破社交距离,热络地凑到了极近的地方。 所以,考虑加固下盟友关系,加入咒术高校成为我的学生吗? 这可是比束缚都要值得信任的身份哦! 第150章 代理教师 建立起更为直接的联系, 同时也势必会暴露一部分秘密。 不过既然已经告知圣杯战争的真相和幻灵的存在,其他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重要信息。尽管五条悟自称最强,但事实上, 雨宫翠下意识否定了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在武力上战胜多弗朗明哥的可能。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给他的决定提供了甘冒风险的底气。 不做掩饰地看了太宰治一眼, 后者眉头微蹙, 到底还是轻而缓地摇了摇头, 示意他自己决定。 雨宫翠进一步确认道:除了教导常识之外, 不会有太多强制性的规章制度, 这点没问题吧? 哎呀, 也许会有祓除咒灵的任务吧。毕竟咒术师人手紧缺,即使是学生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哪。五条悟话锋一转, 不过追查异常事件, 不正符合你的期望吗? 借着转学的机会更深入咒术界,现阶段而言,这个提议利大于弊。 唯一让人感到别扭的一点, 就是以后要管面前这个轻浮不靠谱的白毛叫老师了。 在雨宫翠代表默认的视线注视之下, 身着高□□服的青年愈发开怀地笑了起来。 五条悟离开之后,实在塞不下一口饭的坂田银时满足而略带痛苦地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长长的嗝, 眼神放空地注视着天花板,不愿往干饭之外的事上投注丝毫的注意力总算归拢了起来。 而餐桌的另一边, 借助榻榻米的便利性,像是感到有些疲倦的太宰治自然而然地倚靠在雨宫翠的身上,若是撤去这个支撑,估计已经孩子气地打起滚来。 他的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直白抱怨, 但又像蜂蜜一样拉出黏黏糊糊的丝来, 变成了难以捉摸的甜腻撒娇。 真是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家伙!雨宫真的要去当他的学生吗? 这和喜恶无关。 雨宫翠调整姿势支撑起他的重量,有些无奈地强调,只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罢了。 在太宰治堪称哀怨的视线里,他轻咳一声,慢悠悠地补充了一点。 不过,在某些方面,那位咒术师和治君给人的感觉很像。 一样的随心所欲,难以捉摸,又在行事风格的角落里带点不惹人厌的幼稚气息。 会觉得不喜欢,完全就是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吧。 顿时明白他言下之意的青年睁大了鸢色的眼睛,其中浮现出夸张的委屈意味,嘴唇也配合地抿了起来。 他摆明了要开个过分的玩笑一般,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凑得离少年瓷色的脸颊格外近。 将呼吸低沉缓慢地吐落。 想象着其下的血液迅捷流淌,那片肌肤因为自己而染上不自然的薄红,还未切实收到成效之前,就已经因为心脏被幻象中对方鸦羽般睫毛的眨动轻搔,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么说,太宰治声音低哑地问,雨宫是喜欢这一款的喽? 给出了含有退路的暗示。 希望被回应。希望被肯定。 哪怕身在这座被割裂的孤岛上、用虚假的外在做掩饰的不被饶恕的我,还是布下语言的陷阱,奢望着你说喜欢。 垂落眼睫看着他的少年,黑色眼瞳中的情绪翻涌驳杂,是无法被辨析的意味。 太宰治静静等待着回答。 我 在雨宫翠迟疑着出声的同时,对面懒洋洋地注视着这边的坂田银时牙酸地倒吸了一口气,捂着肚子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你们好gay啊。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雨宫翠拿起手边的杯子扔了过去,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不付你的餐费了哦,阿银。 在小伙伴我错了!!性向选择是自由的,阿银向糖分之神发誓再也不揣测你们的奸情了!的哀嚎声中,他动作自然地推开了太宰治,匆匆起身朝门口走去。 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才会插话的吧,阿银。 毕竟被太宰那么近距离地盯着,再微小的谎言都会被察觉到。那根本就是无法回答的问题,借助银时的插科打诨走出困局,雨宫翠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此刻的举动有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按捺着自己不要回头,因为能够感觉到,那双鸢色的眼睛在背后静静注视着他。 五条悟的效率非常高。 上次会面过去不过两三天,他就又主动联系了雨宫翠,把后者带到了所谓东京都立咒术高校的地下室。 京都风味浓郁的古建筑掩映在绿树珑璁之间,飞檐上雕刻的走兽寂静威严,在层叠的瓦片上蹲踞着,被漫长的时光染上一层青苔。 不远处传来的鸟鸣更显幽静,相比大众认识中的校园,更像某个不为人知的景点。 一路走来没有碰见一个人,让雨宫翠对五条悟口中的高校怀疑更深一层。而在青年将自己带到某栋建筑的地下室,指着个原本正抱着个丑丑布偶出神地看着电影、被二人的到来吓了一跳的运动系粉发男生,介绍这是比你早了几周入学的虎杖悠仁,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之后,这份怀疑得到坐实,变成了无言的沉默。 他酝酿措辞,沉声发问:学校一共有几个人? 光学生的话,一年级加上你有四个人,二年级同样是四人,其中乙骨还在国外,三年级雨宫同学你别走啊!!你那是什么反应!咒术师人手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的事吗,而且这样的话落到每个学生头上的教育资源更多啊不是吗!!! 已经看破套路的雨宫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斜睨了他一眼。 教育资源?如果没猜错的话,一年级的老师怕不是 五条悟自信比大拇指,露出招牌闪亮微笑。 没错!只有我一个! 雨宫翠:闻到了咒术界未来将要玩完的不妙气息。 理智和情感艰难拉锯,长叹一口气之后,他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做出妥协,在心底默默重复这并不影响交易条件。 五条悟所能提供的信息最为关键,其他都是次要。 后者也不多啰嗦,从口袋里抽出一沓皱皱巴巴的文件递给他,解释道:帐放下之后,咒灵的活动明显增加,这是窗、也就是监测人员最近观察到的动静。之后一旦有消息递过来,我会立刻通知你,至于要不要派遣式神过去,需要你自己判断。 说到这里,青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做出了左右张望的架势。 怎么,他们今天没跟着你吗? 有几位负责周围区域的搜索,去寻找线索了。剩下的不愿意动弹,如果没有感兴趣的事,被召唤才会行动。 雨宫翠接过资料飞快翻阅一遍,将地点在心中一一标注出来,末了才抬起头来,订正了五条悟的说法。 他们并不是受我驱使的式神,请您分清这点。 后者捏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随即说着别那么严肃嘛,相当自来熟地拍了拍雨宫翠的肩膀。 那,你跟新同学多熟悉一下,有什么不了解的事都可以问他~纯真热血的少年时光,真怀念啊。 他做作地捧着脸颊感叹,下一秒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不忘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对着两人挥了挥手。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不靠谱的成年人闪现消失,留下刚刚下意识伸手试图挽留的雨宫翠和满脸懵圈的虎杖悠仁,隔着后者怀中抱着的丑陋布偶面面相觑。 雨宫翠的手一点一点僵硬地放回身侧,刚刚准备开口打个招呼,性格相当爽朗的粉发少年已经眯眼一笑,冲他抬起了手。 初次见面,我是虎杖悠仁!喜欢的类型是噗!!! 他没能把自我介绍说完,就被那个带着拳套的布偶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拳抡到了下巴上,整个人在空中飞了半圈,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面上。 雨宫翠: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和那个还在原地兴奋地蹦蹦跳跳的玩偶拉开一定距离,随即忍不住叫了倒地不起的新同学一声。 虎杖是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不过这个咒骸需要我一直平稳地输入咒力,不然一分心就会像刚才那样! 虎杖悠仁咳嗽着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显然对这种突发状况十分熟悉,的确没受到什么伤害。 他一个前扑,敏捷地捉住了那只圆滚滚的绿色玩偶,通过注入咒力让它迟缓下来,最终陷入了平稳的睡眠。 少年抱着这个丑家伙,元气满满地冲雨宫翠拍了拍一旁的沙发座位。 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露面,被五条老师关在这里看电影来着,正觉得有点无聊呢!这位? 雨宫翠。 雨宫同学!他给出一个不含阴霾的大大笑容,邀请道,要一起看吗? 雨宫翠小幅度地低头,瞅了眼手里的文件。 他最终还是选择在虎杖悠仁旁边坐了下来,将纸张放在后者手忙脚乱在薯片、可乐等各式零食间清理出来的小块空地上。 电影重新开始之前,他冲着身边盘腿而坐、眼眸像是落进过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少年抱歉地笑了笑。 我对咒术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既然五条五条老师这么委托了,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能麻烦你了。 第151章 偏执之愿 东京市某处的下水道里, 身着深色高□□服的雨宫翠一手按在腰侧长刀样式的咒具上,稍微按了按鼻翼,尽量无视空气中的腐臭味道, 迈过一滩滩污水,和虎杖悠仁一同谨慎地前行。 他们接到了窗的通知, 来调查这片区域最近频发的人口失踪案。 咒力的残秽断续隐约, 一直通过下水道的入口延伸到这里, 仿佛刻意留下的路标,让人不由提高了警惕。 途中祓除了几只最近诞生的低级咒灵,为了缓和过于紧绷的气氛,已经熟悉起来的两人不时交谈几句, 大部分都是虎杖在解答新新菜鸟雨宫翠的疑惑。 为什么不跟伏黑他们一起行动? 粉发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在之前的一次任务里死过一次,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又活过来了!所以死者的身份不太方便在明面上活动,只能遵从五条老师的安排, 避人耳目地修行。 说着说着,发现了疑点的虎杖把话题转移到了同伴身上, 朝气十足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疑惑。 但是雨宫你是正常途径入学的话, 没理由会跟我分到一起啊? 雨宫翠顿时对自己黑户的身份有所察觉, 猜测着可能是五条悟既想把自己放在监视范围内, 又担心校方插手会带来变故所做出的折中,闻言给出了模糊的解释。 这样行事更加方便。 不管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内线索调查的幻灵们在何时何地发现了端倪, 他都可以立刻赶去, 不用申请报备, 相对来说较为自由。 事实上, 在加入高专的短短一周之内, 藉由窗通过五条悟传达的第一手情报, 雨宫翠已经和对面阵营的从者遭遇过。 并非之前的酒吞童子和清姬,而是民间传说之中其他的鬼怪 分别自称茨木童子和红叶的存在。 当时对方正声势浩大地和一只特级咒灵纠缠,被雨宫翠套了两句话之后就有所察觉,警醒地撤退了。 她们似乎并不清楚有对立面追索者的存在,抑或是把注意力放在咒灵身上,不愿和同为从者的中岛敦等人发生冲突,化为灵子从战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这样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发现幕后主使的真面目看来下次有必要让多弗出手,用线的操纵能力留下一两位好好问问。 发散的思绪被骤然打断,黝黑的前方传来了极速接近的脚步声。 雨宫翠和虎杖悠仁对视一眼,将警惕拉到最高,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而下一秒,一个穿着T恤长裤的少年气喘吁吁地从前方冲出,在和二人对上眼神之后不自觉一怔,愕然的质问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在这里?! 吉野同学。 雨宫翠并未松开手中的长刀,只是眯着眼睛打量出场相当突兀的吉野顺平,冷静地反问了一句。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吧。正常来讲,高中生逃课的目的地可不该是下水道。 后者张开嘴唇想要解释什么,却在听见身后的异样动静后打消了念头,急匆匆地前冲两步,慌乱地示意两人跟着自己离开。 这里很危险,他磕磕绊绊地说,后面有、有 一个比例扭曲的人型怪物四肢着地,从下水道深处奔出,嘴角流着恶心的黏液。蓄势待发的雨宫翠和虎杖悠仁同时迎上,在战斗过程中发现这个怪物并不具备太大威胁,大概相当于二级咒灵上下的强度,稍微花费些时间,便将其击倒在地。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被祓除的怪物并没有像之前消灭的咒灵那样炸成一团烟雾,而是留下了略微抽搐着的完整尸体。 奇怪 虎杖悠仁小声嘀咕着,用脚尖试探性地碰了碰那具逐渐冷却的尸体。而见到危机解除的吉野顺平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解释。 那个不是纯粹的诅咒,是被改造的人类。 灵魂被术式破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他的眼神颇为复杂,对变成这样的家伙而言,死亡或许是种解脱吧。 气氛变得压抑沉重起来,虎杖怔然地盯着自己的手,缓缓抿起了嘴唇。 是人类。 刚接触咒术界不过短短数周,雨宫翠对诅咒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实感。一直只将祓除咒灵当做理所应当的事,宛若为一片花园除去害虫、不掺和任何感情的工作,而这一刻,面前发生的惨剧让情感震颤的同时,也悄然修改了一部分认知。 他深深呼吸,没有追问吉野顺平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低声问:做出这种事的咒灵呢? 后者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下水道深处,旋即收回视线,让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神情。 了然的雨宫翠转头看向一旁情绪低落的虎杖悠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你带着吉野同学回去,去和窗汇合。我到前面看看情况,马上就会回来。 不行! 虎杖急促地否决,你一个人会很危险,我们一起把他送到地面上,再结伴回来探索 雨宫翠竖起食指,笑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用担心,虎杖同学。我当然知道会很危险,你也清楚我并不是莽撞的人,对吧?请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底牌。 在持续数秒的对视之后,粉发的少年最终选择了相信同伴,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你小心一些,不要过度深入。 在简单的叮嘱之后,他不由分说地把反应不及的吉野顺平打横抱起,朝着来路冲去。 目送同伴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雨宫翠也不再犹豫,轻轻地拍了拍手。 麻烦你了,敦君。 金色的灵子在身边聚合,化为身着白色长风衣的少年,又在一息之间变为硕大的白虎。它叼住雨宫翠的衣领把人甩到背上,随之迈开四肢,迅捷无声地冲进了前方的黑暗里。 风从耳边吹过,他俯下身来,抓紧了白虎肩胛骨处柔韧的短毛。 已经能听到前方传来的打斗声和怒吼声,似乎有小部分的塌陷,石块坠落在地面上轰然作响。中岛敦在战场的边缘急刹车,雨宫翠翻身跃下,借着头顶微弱的光芒打量着局势。 进攻的一方是两名幻灵,其中一人他曾经见过,正是头生双角的茨木童子。而另一人身披饰有绒羽的红色披风,齐耳短发和眼睛都是极为亮丽的明红,明明是个脸蛋圆圆的小少女,却像模像样地挥着一柄和自己等长的刀剑,不断将对面的诅咒逼退。 而被两位从者步步紧逼、险象环生却依然显得兴致高昂的蓝发青年,不断从口中吐出手指大小的人偶,化为雨宫翠先前见过的怪物拖住敌人的脚步,伺机做出反击。 只是粗略一扫,便注意到这片坑坑洼洼的区域已经遍布了十数具改造人类的尸体。 雨宫翠的眼神愈发暗了下来。 而注意到这边不速之客的诅咒瞳孔一缩,满脸惋惜地叹了口气。 哎呀,又来了一个~那我就不能陪你们玩了哦? 休想逃走! 茨木童子怒气冲冲地大喊着,友手骤然脱离了躯干,裹挟着无边热意朝着急速后退的诅咒抓握,【罗生门大怨起】!! 脸上有着缝线痕迹的青年高声大笑,毫不在乎体表出现的炭化焦痕:没用的,只要维持灵魂的形状,被那边的小妹妹砍成数片也不会死,被烧掉一部分也不会死!既然你们已经没有新花样了,那就再见啦? 速度快到几乎无法被捕捉,宛如幽灵的白虎悄然出现在他身后,狠狠挥下爪子。诅咒屏息闪避,牺牲了一条胳膊作为代价才勉强逃出,在喘息的间隙若有所思地喃喃。 真奇怪啊。根据我收到的消息,两批特级假想咒灵之间应该存在对立关系才对啊。 雨宫翠把长刀横于身前,在火炎燃烧的噼啪声中平静地作答。 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些都可以搁置。 蓄着长发的青年斜眼打量他,嘴角噙着微笑,眼神中却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不过是区区人类罢了决定了,就先把你杀掉吧! 明明被三位幻灵围杀,之前都打算逃跑了,现在还当着敦的面放出这样的狂言,真是相当有自信。 雨宫翠提高警惕,紧盯着在火焰和刀光之间辗转腾挪的诅咒,摆出起手式的同时,也做好了再召唤一名从者出来救场的准备。 咒灵一口气放出了剩余所有的人偶混淆视线,自己趁乱朝着雨宫翠飞速冲来。后者早就过了会害怕这种场面的阶段,沉稳地放低姿势,雪亮的咒具长刀宛如蝉翼,向着进入攻击范围的诅咒寂静无声地斩出 刀刃与手掌接触的前一秒,蓝发的青年被从雨宫翠背后跃出的虎杖悠仁狠狠一脚踢在脸上,整个人猝不及防飞了出去,在碎石堆里砸起重重烟尘! 好险好险! 英雄救美的少年长出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转头问道,你没事吧? 视线锁定着那片烟雾的雨宫翠刚想回答,突然皱起了眉头,急促地迈出两步,确认了某个令人失望的事实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逃走了。 同样发现了这点的茨木童子不甘地大骂一声,气咻咻了一会儿之后,才施舍般给了雨宫翠一个眼神。 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还算得上是不错。记住了,诅咒这种肮脏的东西,不论何时何地都是要被优先消灭的存在! 雨宫翠没有理会发出这是谁?的疑惑声音的虎杖悠仁,平静地否认了对方的说法。 然而帐的落下和超自然力量的公开化只会助长诅咒的滋生,一味祓除并不是办法。这一点,还请您务必告知那位御主。 吵死了!茨木童子嗤之以鼻,何必讲究那么多弯弯绕绕,吾等只是想消灭咒灵而已! 雨宫翠默然。 这也是在预先猜测中的一种情况那位幕后主使者未必不知道可能导致的后果,但并不打算因此作出让步。正如茨木童子所说,他只是想消灭咒灵而已。 一旁的虎杖悠仁忍不住小声嘀咕:即使这样会滋生更多咒灵?这也太过矛盾了吧! 的确。 促使那位圣杯碎片的持有者许下这样一个偏执的愿望,那份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雨宫翠抿着嘴唇陷入沉思,心知从那两名幻灵身上无法获得什么信息,任由她们消隐离去。而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轻微的震动。 有陌生的号码发来了短消息。 第152章 诱拐专家 【以酒吞童子为首的七名从者并非漫无目的地祓除咒灵, 而是有意识地将目标锁定在特级身上,搜寻踪迹展开追杀。】 【另外,她们的精神状况都不太稳定。也就是说,被赋予了狂化。】 手机屏幕莹莹的光照在雨宫翠脸上, 寥寥几句信息量十足的话语让他微微抿了抿嘴唇, 大概猜到这条匿名消息是谁发来的了。 费奥多尔费佳。 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自身处境和二人关系的描述,只是单纯地提供情报而已。雨宫翠在确认牢记之后利索地删掉了短信, 没有试图联系。 不交谈, 不见面, 不回忆, 这大概是他和那个人之间最后的默契。 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情绪波动, 失去敌对目标的白虎绕着雨宫翠小心翼翼地转了圈,形态化为一片模糊的光晕变形缩小,变回了身着毛领白色长风衣、刘海略显凌乱的少年。 在虎杖悠仁难以置信地诶哎哎哎哎?!声中, 小老虎略显拘谨地往前凑了一步。 前、前辈? 和闻声抬起头来的雨宫翠对上眼神之后,沮丧地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鞋面,声音也随之变小。 抱歉, 让他逃走了 没关系。 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中岛敦的脑袋, 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柔和恳切地给予安慰,直到满脸忐忑的少年露出浅淡的羞赧微笑,投来雏鸟一般满含信任的眼神。 应该说,谢谢敦君保护了我。 雨宫翠收回手来,在离开下水道的途中,向着好奇之意呼之欲出的虎杖简单解释了两句。 是我的朋友,借助某些特殊的术式在身边保护我。敦君, 这位是虎杖悠仁, 我在咒高的同班同学。 啊、啊!您好, 初次见面,我是中岛敦,请多多指教! 大大咧咧的粉发DK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嘀咕一句这名字好耳熟便不再细想,随即兴奋地发表了一大堆关于白虎形态直抒胸臆的赞美,搞得不善交际的中岛敦有些招架不住,面颊发烫地用眼神朝雨宫翠求援。 被后者微笑着无视了。 和擅长直球的虎杖同学多呆一会儿,对小老虎的性格修正应该也有好处吧。 通过垂直的铁梯穿过下水道口,重新回到地面上,在原地等候着的除了窗的成员和满脸紧张的吉野顺平,还有一个令人意外的角色。 五条先生? 雨宫翠瞅着仿佛郊游一般轻松写意、甚至右手还拎了好几包甜点的高挑青年,脸上满是狐疑。 您怎么在这里难道说,是来检查连环失踪案调查进度的吗? 虎杖悠仁用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戳了他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解释。 那个,因为吉野说把人变成怪物的那个咒灵是特级,还是特级中十分难缠的家伙,所以我就给五条老师打电话知会了一声!反正后续尸体的鉴定,也需要专业人士对吧 说起尸体的时候,他的语气明显低落了不少。 五条悟摊开手,做了个就是如此的姿势。 不等雨宫翠的面色有所缓和,他像是突然发现了盲点一样,顶着脑袋上突然亮起的灯泡,弯腰细细打量起旁边下意识后仰的吉野顺平。 诶,是特级,你是这么告诉悠仁的吗?好奇怪啊~他拖着长腔感慨,先不说你从哪里知道的那个诅咒的强度,四三二一特级这种分类方式,单纯的普通人可不知道吧? 是、是那个诅咒自己说的! 留着长长刘海的少年急促地解释,而且普通人什么的这样可不算是普通人吧? 他抬起手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凭空招呼出一只半透明的硕大水母,长长的触须在空气中柔和地摆动着。 哦哦,相当不错的式神! 五条悟露出了雨宫翠颇为熟悉的、兴致十足的表情。 内心默默感叹着自己变得不正常之后果然会发现其实身边的人也都不正常,对同班同学竟是咒术师这件事相当麻木,后者转而看向一旁的虎杖悠仁,做推论时的语气相当笃定。 看来我们要多一个新同学了。 粉发的少年一怔之后,会意地把视线投向了正俯身和吉野顺平交谈的不靠谱师长。 刚好碰上青年用诱哄的热烈语气发问。 你的天赋不错,考虑下转学到咒术高专吗? 挤在长沙发上看电影的变成了三个人。 坐在中间的虎杖悠仁怀抱那只丑丑布偶,整个人不断往外散发着名为满足的气息。右侧的吉野顺平虽然性格腼腆,但面对有着共同爱好的同龄人也不算太拘谨。 两人围绕电影话题聊得越来越投机,气氛逐渐融洽,直到忘乎所以的吉野被怀里的咒骸一拳抡翻在地,挣扎半天,再起不能。 瘫在沙发左侧的雨宫翠也被五条悟强塞了一只布偶正式名称是咒骸,靠着寄宿于体内的诅咒来行动的无生命物品。 但和另外两人所持有的、必须一直平稳输入咒力,否则就会跳起来胖揍主人的类型不同,因为雨宫翠只是能看见诅咒,实质上并不具备成为咒术师的天赋,所以这个非常少女心的粉色毛绒兔并非教具,只是安静地任凭摆弄,仿佛一个真正的玩偶。 雨宫翠也不晓得五条悟到底为什么要塞个这个过来,那个人的脑回路一向令人费解。 要是去问的话,估计会得到顺手或者其他小朋友都有了,当然也要给你一个嘛这样的回答吧。 身上多少带着点青紫的吉野顺平和虎杖悠仁重新缩回沙发上,屏息凝神地把咒骸放在膝头,小心兼顾着咒力的输出,继续看起电影来。 三人的视线安静地锁定在同一块屏幕上,不时有人伸手从桌子上拿两片薯片,给点滴流逝的时间添一点滋味。 看到压抑的情节时会不由自主屏起呼吸,也会不约而同地为峰回路转的惊险巧思拍案叫绝。 一天的相处下来,新人的局促感和隔阂淡化不少,兴奋交流着观后感的模样仿佛经年的老友。不怎么看恐怖片的雨宫翠把空间留给因为找到知音而亢奋不已的两人,再次低头打量起怀中的咒骸。 长手长脚、毛茸茸的粉色兔子玩偶,和虎杖的丑萌拳套猴子不同,称得上可爱。 因为寄宿着诅咒而获取了行动能力行动,行动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双手抱着兔子玩偶举起到可以平视的地方,雨宫翠用轻不可闻的气声低低发问。 多弗,可以寄生它吗? 第153章 出局判决 咒骸一动不动。 倒是太宰治隐含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靠着附身让它行动, 我也可以哦。 还不等雨宫翠委婉拒绝,耳边传来男人不虞的一声嘁,膝盖上仰面朝天的兔子随之抖抖耳朵, 慢吞吞地挪动四肢坐了起来。 出现些许人性化感情的漆黑眼珠盯着因为无理要求得到包容而颇为满足的少年, 随即跳到对方肩膀上,抡圆了耳朵没好气地抽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雨宫翠假模假样地痛呼一声,抬手捂住了刚刚被打的地方。 好痛! 是时候给你点教训了, 外表软绵的兔子雄赳赳地发出了他熟悉的低沉声音, 刻意放慢语速, 满是恶狠狠的威胁感,不要仗着家人的身份就为所欲为!船长的尊严才是第一要位的! 虽然这么说, 可明明是出格的任性要求,你到底还不是满足了吗? 得到确实好处的雨宫翠轻笑应是 , 看着咒骸跳回了自己怀里, 摆出翘着二郎腿的傲慢姿势, 大咧咧地盯着播放片尾曲的电视屏幕。 他伸手把那片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粉红色揽进怀里更深处, 把下巴放在玩偶毛茸茸的头顶上。 因为毫无进展的任务、日渐紧迫的局面而蜷缩起来的心脏,被不知何处涌来的蔚然暖流忽地抚平, 变得像浸泡在热水中一样安详平静。 像是醉后的醺醺然, 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整个人都冒出轻飘的泡泡来。 奇妙的, 幸福感。 新奇的体验令雨宫翠微微有些茫然。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东西吗? 五条悟并没有把圣杯碎片的事告诉其他人。在他看来,如果连自己这个最强都不能有效推动事件进展,那么知道的人越多, 就只会帮倒忙而已。 曾经被雨宫翠视为不靠谱的象征, 对所谓的最强称号持保留态度, 而在亲眼目睹青年展开领域、以近乎闲庭信步的姿态斩杀了两位从者之后, 终于对这个盟友的实力产生了信心。 然而,这并不是靠压倒性的实力就能解决的局面。 即使是败亡于五条悟之手的幻灵,在消散之前,依然对御主的真实身份闭口不谈。 负面情绪在群众之中蔓延所造成的后果,她们从来就不在乎。 明知这是在做无用功但是,既然是那孩子的愿望,自然要拼死实现。 名为鬼女红叶的从者在彻底消散之时,缓缓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取下眼罩的白发青年眸中仿佛有碧海连天,伫立于一旁,安静地看着。 金色的灵子彻底黯淡之后,雨宫翠轻轻呼出一口气,对着若有所思的五条悟点了点头。 走吧。 遍地疮痍的旷野里天光渐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窗前来接应的黑色轿车停在高速道旁边,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撑着伞等待的伊地知洁高走过去,脚下是东倒西歪的羸弱枯草。 大家都在为各自的信念努力战斗呢。 青年重新戴上眼罩,让散落的白发不羁地翘起,以玩笑般的语气感叹着。 要是不那么认真、能够稍作转圜就好了啊,那样的话,一定会少很多悲剧发生吧?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末尾声音渐轻,掺和上了雨水的湿意。 但总有些事情是矛盾的。雨宫翠轻声道,比如有人想借助圣杯碎片的力量实现愿望,我们却想拿回碎片,让一切复归常轨。目的与目的截然相反的时候,总要有一方失望。 五条悟已经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脸上挂着惯常的洒脱微笑。 这个我当然知道。话说,最近和悠仁相处得怎么样? 在得到不做伪饰的肯定回答之后,这位最强咒术师微微出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以比平时更为正经的态度,慢吞吞地说着思虑良久的话。 身为我的学生,没有一个理所应当作为棋子牺牲,即使本人有那样的觉悟也不可以。我从来不为他人的选择负责,但是,还请你转告悠仁一句话。 青年翘起嘴角,仿佛透过仰面望着自己的雨宫翠看见了另外一人。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那就可以活下去。 反复咀嚼也吃不透这话中的含义,晚上回到宿舍的雨宫翠疲惫地倒在床上,准备第二天见面再把这句哲言般的叮嘱转告给虎杖。 兔子玩偶外形的咒骸静静地摆放在床头,没有丝毫动静。 雨宫翠在床上翻了个身,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浏览费奥多尔最近发来的短消息,在心中一一验证自己的猜想。 信息还没总结完毕,就感觉身下的床铺往下一沉,旁边又多了些许重量。 实体化的太宰治像树懒般粘过来,硬是把他的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拉开,以再自然不过的娴熟姿态撒着娇。 好久没有单独陪我了呢,雨宫。 毕竟最近比较忙 好声好气地解释了这么一句,雨宫翠在对方打滚抗议的前一秒坐起身来,把手机丢在一旁,摆出了举手投降的架势。 而青年只是抬头用鸢色的眼睛凝视他,瞳孔中有两个小小的倒影。 双臂愈发环紧了他的腰,太宰治静静地说:我知道的。 其实,能像这样和雨宫呆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雨宫翠只能报以苦笑,小心地揉了揉对方微微有些翘起的黑发。 不要说这种话啊,一点都不像你。打起精神来吧,治君,我已经做好了拉长战线的心理准备,之后也许会空闲一些。嗯,这周末一起去逛街怎么样?会陪你整整一天哦。 一天吗 太宰治把脸埋在对方的胸腹之间,在没人看见的阴影里,嘴角苦涩地抽了抽。 和他真正想要的东西相比,未免微薄得过分。 然而在目前的局势下,也成了称得上奖励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怀中人胸腔上,感受着隔着薄薄衣衫传递过来的热度,以及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的声响。 静默许久之后,还是艰涩地出了声。 雨宫。 嗯? 你会他小声问,选择我吗? 回答他的是更为长久的沉默。 到了最后,雨宫翠缓缓地、缓缓地叹了口气。 如果回答不是你想听到的那个,你又会怎么办呢? 他以格外坚定的态度把埋头不愿看自己的太宰治揪起来,双手捧着青年的面颊,直到那双鸢色眼眸微微睁开,以游移的无措目光看着自己,这才以较之平常更为柔和的语气,斟酌着给出了答案。 那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治君。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许多朋友中的一个罢了,结果如何,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这并不是什么比赛,我也不是发放给胜利者的奖杯,只要你想,我依旧会像这样陪伴着你以朋友的方式。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不。我是个贪心的人。】 否定的话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因为自己刚刚才说了能像这样呆在一起就很满足了这种话,前后矛盾只会显得虚伪。 当然,更为直白的原因是 彼此都心知肚明,虽然字字句句都在避免做出回答,但实际上,已经给出了回答。 以较为不伤人的方式诉说着出局的判决。 然而,令太宰治不由自主战栗起来、从内心深处感到惶恐的却是随之想起的一个可能。 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他会不会已经察觉了? 不是被亲昵地称呼着名字的那一位友人太宰治,而是亲手将过去的雨宫翠推入地狱的可恨之人。如果说被小意对待,连红牌都给得委婉至极的是前者,那后者根本连上场的资格都不配有,只会在露出真面目的那一瞬间得到直白的憎恶吧? 不行,不能再越界了,不可以再试探了!!! 相比于想象中那副让整颗心脏都痉挛着缩紧的场景,眼下的狼狈也变得好接受起来。 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释然的模样,任由那些尖锐的感情化为千针从肺腑中穿透出来,嘴角依旧是惯常的轻笑。 好吧,好吧,这样就可以啦。 最后看了明显放松些许的雨宫翠一眼,灵子化离去之前,告别的语气依旧轻快活泼。 记得不能食言哦,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那么,晚安了,雨宫。 而在微笑着应是之后,雨宫翠盯着灵子最后消散的虚空处,睫毛无言地颤动了两下,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54章 最后告别 如果你想要活下去,那就可以活下去。 粉发的少年在重复了一边雨宫翠转达的话之后,迷茫之色转瞬而逝,抬头朝着对面的同学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多谢五条老师的好意了!不过,我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哦? 话说到这个地步,充当传话筒的雨宫翠也不禁产生了些许探究之意。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只要稍作交流,很难有人对虎杖悠仁这样天生开朗外向的热情运动系少年产生恶感。几次任务下来,多少称得上朋友。 然而刚刚熟悉起来,就看见新鲜出炉的小伙伴一副想不开不愿活下去的执拗态度,顿时对其中内情感到了好奇。 听起来有点不妙啊虎杖同学,愿意跟我聊聊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虎杖悠仁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苦恼样子。 学校前些日子举行了交流会,他还活着的消息也已经解禁,得以和雨宫翠像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虽然高层对虎杖的存在颇有微词,但在五条悟的保护下,那份恶意被稀释到了较不致命的地步,得以被暂时无视。 又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斟酌着开口。 雨宫觉得,我们该为了什么活下去呢? 谈话的对象顿时有些咂舌。 啊,一上来就是这么深奥的问题 虎杖悠仁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别介意别介意,又不是什么严肃的哲学问题。我的意思是,面临困境的时候,该依据什么做出选择? 在想要活下去这种任何生物都会持有的念头之前,我更想弄清楚我会为了什么而死。总有一些事情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有一部分人因为我的选择,不至于遭受不合理的死权衡过后,就觉得即使我死去也无所谓。 少年的声音放得很轻,在树叶飘落的悠悠轻声和间歇响起的鸟鸣之中,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一样。 他为这场谈话下了结语。 只要那是正确的死亡。 坐在雨宫翠肩膀上的咒骸抖抖耳朵,发出了混合着不屑和难以理喻的嗤声。 雨宫翠张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来促使虎杖改变主意,但正因为理解了少年言语中的意志,明白其中含有多么沉重坚定的觉悟,无论什么话语,都显得过于轻飘了。 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做出抉择,连生命都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压上一切去拯救他人。 和攫取他人性命来铸就自己登基之路、为了满足遽然升起的**之火不吝大肆屠杀的多弗朗明哥站在截然相反的另一面。 行动的准则到底为何,一味利己,还是为他人做出牺牲?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 身着沙色风衣的背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雨宫翠略带惘然地想,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像虎杖那么高尚可以为了拯救某人而毫不在意地牺牲自己。 在岔路口处和虎杖悠仁挥手告别,目送元气满满的粉发少年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哼着歌大步离开,雨宫翠刚准备转身,肩膀上的兔子咒骸已经跳到他怀里,颐指气使地冲着旁边的凉亭挑了挑下巴。 会意的雨宫翠老老实实地抱着船长大人往那边走,坐在亭中长椅上,望着学校中颇具古风的建筑物和郁郁葱葱的绿色造景出神。 膝盖上的咒骸小幅度地挪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半躺着,这才懒洋洋地开口。 别人怎么想的我懒得管,但是你绝对不准变成那样的白痴。 真刻薄啊,多弗。 刻薄?想去死的家伙就去死好了,连自己的**都不敢正视的家伙不配活着。男人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慢吞吞,带着像在讽刺什么的嚣张笑意,但作为海贼,还说要普度众生就太可笑了,没有确实的野心作为标杆,可是会在大海上偏航的。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粉色的兔子玩偶抬起头来,恰好捕捉到少年眉头微微蹙起、艰难地思考着什么的神情。 垂下来的毛茸茸耳朵顿时有些不安地颤了颤。 什么啊,他略有些生气地想要指责对方的踯躅,难道不应该毫不犹豫地把我这个家主作为第一要义、将我视作野心的代行者、生命的意义吗? 但心念电转之间,回想起和自己一同出现在这个人身边的麻烦家伙们,以及后者向自己询问如何看清自己的心时毫不掩饰的困扰表情 扰乱的情感被转瞬抚平。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候,等候对方认清自己,做出他所希望的正确选择。 叮铃的轻响打破了沉寂,雨宫翠回过神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短信提示。 等到看完之后收起手机,怀中的咒骸不知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了什么端倪,玩味地问道:你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是不是? 雨宫翠回想着费奥多尔发来的消息,将其中的言下之意和当前处境一一联系起来,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什么证据也没有的猜想而已,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他抱着咒骸站起身来,刚准备去往事先约定的地点和外出探索的几名从者汇合,就听见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深处传来吵吵闹闹的喧哗声,以嗦着棒冰的坂田银时为首,身着常服的一干人从树影后面步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最先看到雨宫翠的天然卷眼睛一亮,朝着这边大力挥手:呦雨宫,你果然在这儿啊! 雨宫翠冲他点点头,问道:情况如何? 忙着吃红豆棒冰的阿银没来得及吭声,倒是一旁的高杉晋助放下烟枪,抢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还是老样子。对面的从者像是早知道我们会去一样,提前一步溜掉了,最多只来得及打个照面。虽然祓除了几只咒灵,不过也称不上是成果吧。 同样举着棒冰的太宰治一本正经地附和了两声,见雨宫翠盯着他看,十分主动地把手里的冰棍递了过去。 要吃吗?这边我还没碰。 雨宫翠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怀里的咒骸已经暴起,愤愤地在他伸出的手上抡了一耳朵,把棒冰抽飞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太宰治神色如常地收回手,做作地拖着长腔感慨了一声。 哎呀,好浪费 高杉晋助收回视线,隐藏在烟雾后的表情像是有些满意。 同样转移了注意力的乔鲁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提了一句。 已经快要十一月了。 雨宫翠闻声看过去,而那双翠色的眼睛已经提前一步望向别处,不肯与他对视。 明显想要暗示他加快进度,因为雨宫翠答应过,任务一结束就会回到意大利,回到尚还年幼的小乔鲁诺身边去。 而和他搭档的中岛敦则少见地表达了不认同,低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前辈不用着急。像现在这样我觉得也不错。 一旁的太宰治双手插在衣兜里,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雨宫翠瞥了他一眼,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小老虎的头顶。 不知为何,总觉得亏欠这孩子许多。 事情结束之后,我说不定会回横滨一趟。到时总会再见面的,敦君。 中岛敦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等到谈话结束、和其他大多数从者一同化为灵子隐去身形时,他始终一副情绪不高的恹恹模样,让雨宫翠愧疚之情进一步加深,然而又没什么好办法。 最终留在他身边的高杉晋助吁出一口烟雾,宝石般的墨绿色眼眸隐藏在散落的紫发下,斜睨着一旁的友人。 有谁能一直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呢?哪怕相处的过程再值得留恋,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片段而已。你该告诉他事实的,雨宫。 我想敦君其实很清楚这点,只不过总需要接受的过程而已。 雨宫翠回以注视,微微挑起唇角,就像我当初告诉你,只是去其他星球旅行一样。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身周是响起又消弭的风声。 说起来,自从召唤出幻灵以来,抛开相当有自知之明提前一步离去的费奥多尔不提,雨宫翠和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单独详谈过,解释过去、讨论未来除了面前的这个人。 鬼兵队的总督,高杉晋助。 被他陪伴过、支持过、保护过、欺骗过的友人,度过互相敌视煎迫的童年、别扭相处的少年,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无法像普通朋友那样和谐相处,只能用一纸谎言画上句号。 过去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些猜测,再次见面之后,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及。 谁欠谁的已经分不清,彼此混作一团,想要理清头绪显得太过矫情。但我信任着你,我知道你也同样如此,这就已经足够了。 对高杉晋助来说,率领鬼兵队在宇宙之间游荡,明明心中已经有了预感、却还是固执地搜寻这个人的踪迹,期待着近乎不可能的会面无非是想要确认,雨宫翠的确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很好。 朝夕相伴固然很好,但如果不可得,他不会勉强。 【你栖居的地方在距我无数光年之外,并没有什么好失望的。】 【正如我刚才所说,那些回忆只是人生中的片段之一。更加重要的是,分别之后,你依然像以前一样。】 他出了一会儿神,最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又子她 又子长大了,过得很好。雨宫翠接过话头,冲他笑了笑,阿银都跟我说了。 老师算了,银时那个家伙,肯定一股脑地都告诉你了吧。 高杉晋助有些自嘲地叹口气,右手托着的精巧烟枪飘出袅袅的白雾,逐渐散去消失不见。 再听你说一遍也不错。 雨宫翠伸手从他手上拿过烟枪,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低头嗅嗅,不介意让我试试吧? 青年挑挑眉毛,在最后一秒把烟枪拿了回来,慢腾腾地表示拒绝。 我倒很想说可以,不过还是等你成年了再说吧。一时兴起想挑战一下吗?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你不也是一样。雨宫翠看着他倒出烟草灰烬,重新把烟枪放回怀里,毕竟那之后,又过去了很久。 而这样的重逢行将结束,也许再也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但未尝不是好的结局。 垂眼注视着他的高杉晋助似乎从谈话开始就一直在积蓄勇气,直到现在,才终于抬起双臂,给了雨宫翠一个紧紧的拥抱。 我会照顾好银时他们的,你不用太担心。 短暂相拥之后分开,青年仿佛实现了许久以来的夙愿,神情显得轻松不少。 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像是某种承诺,他做出单方面的告别之后,随即灵子化离开,只剩下抱着布偶的雨宫翠一个人静静地伫立着。 他垂下头来,对着怀中一动不动的咒骸轻声道:看来幕后主使的身份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所察觉这个任务,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可能又要分开了,多弗会怪我吗? 不会。 粉红色的兔子懒洋洋地动了动耳朵,话语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傲慢与自信。 因为你会选择我。 第155章 涉谷事件 十月三十一日,晚上七点整。 东京涉谷区,以东急百货店为中心,出现了半径约四百米的帐。 是只将非术师封锁在其中的帐,只能单向进入,但术师群体可以自由进出。 赶来通知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急匆匆地解释道,由于事态严重,瘦削的脸颊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他几乎不敢看五条悟的表情,只能把视线投注在自己皮鞋前面的地砖上,几乎把那块地方盯出一个洞来。 里面大概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帐中的民众聚集在边缘处,每个人都重复着同样的话 把五条悟带来。 虎杖悠仁、吉野顺平以及其他咒术高专的学生,分别跟随不同的一级咒术师行动,以小组的形式在帐外的不同方位展开搜寻。 幻灵的存在不是秘密,但清楚其中同雨宫翠的联系的只有五条悟一个。虽然名义上是师生,但雨宫翠进入咒术高专学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成为咒术师的念头这一点五条悟相当清楚,所以这次任务,特意把前者留在了自己身边。 相当大的动静,其中绝对有咒灵的手笔。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冲着雨宫翠笑得灿烂,就算酒吞童子之流不现身,如果民众的生命遭受威胁,雨宫你不会坐视不管吧? 咒术师人手不足,对方想要人打白工的心思昭然若揭。向着涉谷地铁站飞速疾驰的小轿车内,雨宫翠用手撑着额头,虽然很想叹气,却还是不得不认命地点了头。 不管是自己还是乔鲁诺和阿银他们,都不是坐视普通人死去还能无动于衷的类型。此前和对立组的从者交锋时也相当注意这点,所以才会被五条悟认为可以接洽,死死抓住了软肋。 白嫖到一大战力的五条悟喜滋滋地挑挑眉毛,满脸都写着不愧是我。 虽然明显被人刻意针对,以大量民众的性命设下了这个明晃晃的陷阱,想也知道里面必定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但面前的被迫害者依旧一副再轻松不过的模样。 双手插在兜里,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和平常翘班去甜品店打卡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面虽然看似抢占了主动权、打着要置最强咒术师于死地的狂妄念头,但真正交锋在即,感到恐慌不定的反而是那些大肆布局的诅咒师吧。 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立于咒术师顶点的角色,从未失败过的最强。 轿车很快来到目的地涉谷区文化村大街的某条道路上。路的前方被漆黑的帐相当明显地分隔开,等到离得近了,能够看见许多为了万圣节而盛装打扮的人,此刻正挤挤挨挨地簇拥在这层无形的阻碍后面,徒劳地、绝望地捶打着面前无形的墙。 该死的快把五条悟带来啊!!! 十字路口的人通通被吸进地铁站里去了,那里好像有什么怪物!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听说五条不过来的话,我们就永远都出不去谁说的?我怎么知道,大家都这样说! 正涕泪交加地怒吼着的中年人愣住了。他面前的黑色屏障如水一般向两侧分开,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子高挑、戴着眼罩的白发青年,身着同款制服的少年紧随其后,步调一致地抬头向远方眺望,因为看见不远处笼罩了涉谷之光大厦的第二层帐而皱起了眉。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们是来救人的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已经利索地把学生夹在胳膊下面,从原地嗖地一声消失了。 涉谷之光大厦共有五层,其中最下层的B5F是地铁站的进站口,站点为副都心线站台。原本在被突兀落下的帐封锁之前,这里作为商业中心已经被欢庆万圣节的人们塞了个满满当当,再加上咒灵和诅咒师为了设计陷阱而刻意放进了更多的人,现在大厦内部就像拥挤的沙丁鱼罐头一样,除了地铁轨道,每一处能落脚的地方都布满了人,连转身的余地都欠奉。 五条悟悬浮在半空中,用术式六眼细细地四下打量着。被他勒着腰像是麻袋一样对折拎着的雨宫翠挣扎两下未果,便放弃了改变这个别扭的姿势,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投鼠忌器,他们想用普通人的性命让你束手束脚。 咒术师发出演技浮夸的吓声,懒洋洋地回道:居然妄想凭借这种程度的手段打败我,还是真是被这些家伙的猪脑子吓了一大跳呢。 他带着雨宫翠一直下降,径直来到最底层B5F空荡荡的电车轨道上。 说是空荡荡也不尽然,轨道的正中央,跟雨宫翠打过照面的特级咒灵漏瑚、花御,正和一个梳着双髻的黑发男子并肩而立,其后是几只这段时间诞生的奇形怪状的特级咒灵显然已经做足准备,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早已按耐不住的漏瑚冲着这边狰狞大笑,独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残忍之色。 到了现在还在身边带着累赘,该说你自信还是愚蠢呢?! 累赘? 被五条悟放在地面上的雨宫翠正揉着隐隐作痛的胸腹间,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嗯上次战斗的时候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这家伙并不清楚自己是乔鲁诺他们的御主。估计以为单纯是五条悟的腿部挂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所以说,是时候给头脑简单的咒灵一点惊喜了。 他冲着眼睛圆睁的漏瑚笑了笑,轻轻在胸前拍了拍掌。 敦君,乔鲁诺,还有迪奥少爷拜托了。 替身【世界】的能力,似乎能够停止时间。 所以话音刚落,中岛敦和乔鲁诺刚刚现出身形、咒灵漏瑚的脑袋就带着大片的黑色血液翻滚着被丢到面前的时候,雨宫翠并没有感到惊讶。 金发的吸血鬼单手叉腰,外形宛若名家精雕细琢的大理石像般俊美无俦,脸上的神情却不耐烦极了。 他轻轻嗅了嗅右手虎口上沾染的黑血,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像死去之后又在阳光下曝晒的咸鱼一样,简直令人作呕。 随手把残留的血液甩去,他对行将攻击的花御和胀相持无视态度,冲着不远处的雨宫翠冷笑了一声。 居然敢使唤本迪奥,胆子挺大的嘛。 对他的性子再熟悉不过,雨宫翠没有慌乱,而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毕竟我现在有麻烦,向您求助也是理所当然。再怎么说,您也不会抛下我不管,站到咒灵那边去的吧? 很明显被求助这个词取悦到,吸血鬼发出了愉快的大笑声。 漏瑚的头颅在轨道上翻滚,试图从雨宫翠脚边逃开,一旁的五条悟指尖已经亮起微光,准备将其一击祓除。而就在这时,地铁轨道两侧的进站口猛地打开,拥挤的人群慌乱地惊叫着,纷纷掉进了轨道之中! 徘徊在指尖的咒力被迫散去,无论是苍还是赫,此时使用都会在祓除咒灵前杀死更多的人。 花御抓住这个机会,数条蜿蜒的藤蔓飞快窜来,缠住漏瑚的脑袋拖了回去。 原本已经发起攻击的中岛敦和乔鲁诺不得不止住冲势,因为大量普通民众的存在而变得束手束脚。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新近诞生的咒灵们发出喜悦的嘶鸣,毫不犹豫地在人群中大开杀戒! 乱飞的鲜血和残肢让五条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罩早已取下,苍蓝色的瞳孔死死锁定了对面严阵以待的花御。 居然胆敢小瞧我,杂草! 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烁,话音还未落下,便已经到达猝不及防的咒灵面前。单手按上花御面目,积蓄已久的咒力在掌心毫不保留地猛然爆发,一击之下,将特级咒灵直直击飞到墙壁中,化作一团猛然爆开的烟雾! 一旁刚刚修复好身体的漏瑚悲鸣一声,不忘抓住这个机会同五条悟拉开距离,径直冲向落单的雨宫翠。 只要抓住了这个人,就有可能扭转局面! 而察觉他的意图之后,黑发的少年露出一个混合着怜悯和戏谑的表情,再次于胸前击掌。 多弗,保护我! 居然还有?!这家伙到底能驱使多少幻灵!!! 数不清的白色细线组成一股洪流,带着沛然莫御的声势从头顶砸下。早有防备的漏瑚狼狈地避开,止住去势之后,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同五条悟靠得更近了。 落进地铁轨道中的普通人看不见咒灵,原本正因为身边人不断莫名死去而慌乱奔逃,此刻却齐齐一震,像是被人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有条不紊地向着站台上爬去。 胀相和其他咒灵们原本依靠这些人和几名从者僵持,现在手掌探出却抓了个空,再也没有可以挡枪的肉盾,战局顿时倾斜起来。 漏瑚的脑袋上布满冷汗,并不觉得自己能在五条悟手下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脚下的轨道上传来逐渐加剧的震动感,他眼中的神色也由绝望转为狂喜。 列车,进站了! 没有掉落下来的人类占据大多数,早已被诡异的状况和轨道处传来的哀嚎吓破了胆。此刻看见地铁开来,顿时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疯狂地往车门处挤去。 让开,让我过去! 我要回家,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了! 车门伴随着悦耳的音乐声打开,通往的却并非生的阶梯,而是死的国度。 无法计数的改造人类从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厢中冲出,宛如狼如羊群,冲着拥堵在B5F、连转身逃离都无法做到的普通人展开了无差别的袭击! 尖叫哭嚎之声四起,咒灵们趁机逃入躁动的人群当中,伺机做出反击。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好不容易制造出的优势被转瞬拉平,局面再次回到了原点。雨宫翠被多弗朗明哥扯进怀里,坐在后者的臂弯上跳上站台,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正在被改造人类虐杀的普通人的惨状,畸形的怪物四处游荡,粗粗一数,数量就已经超过了百只。 五条悟被从车厢里跳出的特级咒灵真人和漏瑚联手缠住,术式因为顾及身周的普通人而无法使用,一时帮不上忙。 迪奥沉迷于玩弄猎物,对普通人的性命满不在乎,乔鲁诺和中岛敦虽然杀了一些,但速度毕竟有限想到这里,雨宫翠不由抬头,向着多弗朗明哥投去了请求的视线。 后者挑唇一笑,玩味道:我似乎说过,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白痴? 这不一样。 雨宫翠抓住他羽毛披风的边缘低声恳求,不是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对你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不光是同情心作祟如果我说这能让任务更快结束,多弗愿意帮我吗? 男人给他的回复,是微微张开了右手五指。 离二人最近的一只怪物像是被钢丝缠缚住了一样,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发出焦躁的低吼。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天花板上垂落下无数细而坚韧的白色丝线,缠上这层楼所有改造人类的四肢,将其钉死在了原地。 局势翻转。 不需任何通知,五条悟和其他从者们果断放弃了面前的敌人,转而一心清除动弹不得的改造人。 共计数百只怪物,从开始祓除到五条悟亲手摘下最后一只怪模怪样的头颅,花费的时间不过三十余秒。 看样子已经奠定了胜局青年随手把手里的脑袋扔掉,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地砖上突然被抛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正方体,在脚边滴溜溜地旋转着。 还不等他低头细看,身后突然传来了相当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悟。 第156章 圣杯碎片 事件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发展。 就在局势扭转、即将开始反攻的下一秒,最强咒术师五条悟被从天而降的咒具封印了,变成了小小的方盒子。 自称夏油杰的男人笑得开怀,原本打算将封印着五条悟的咒具狱门疆带走,却不料原本轻飘飘的立方体突然变得重若千钧,从他的手中滑落下来,在水泥浇筑的地铁站台上砸出一个大坑,表面随之生出数只苍蓝色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他。 假夏油杰的脸色难看,雨宫翠却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对方带不走狱门疆,那总有办法把其中的五条悟弄出来。 其他的咒术师成小组行动,都在往帐的最中心此刻自己身处的涉谷之光大厦靠近,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快要到了。 花御和真人一前一后被五条悟祓除,漏瑚一开始带来的特级咒灵们已经被从者们杀尽,自己也身受重伤,成了咒灵组唯一的幸存者。 本次行动最核心的目的之一封印五条悟已经达成,漏瑚认为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没有必要,现在应当去寻找宿傩的容器,唤醒两面宿傩并与之结盟。 然而假夏油杰一副要留在这里看守狱门疆的架势,对面的几名从者又对自己虎视眈眈,离开B5F显然成了不可能的事。 他暗自咬牙,向着身着五条袈裟的假夏油杰低吼:现在该怎么办? 后者一面放出源源不断的特级咒灵阻碍幻灵们的脚步,一面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回答:等。 等? 宿傩的容器和其他咒术师正在拼命向这里接近,这里的非术师最多,也是整个帐的中心。假夏油杰给出了解释,你不是一直想和宿傩的容器见一面吗?只需要等待就好。 漏瑚还没来得及反驳,之前花御用来封锁B5F、不让普通人逃窜的障碍物猛地炸开,气喘吁吁的虎杖悠仁肩上扛着钉崎野蔷薇、身后跟着吉野顺平,从空洞处敏捷地跳了进来,在看清场内局势后猛地刹住,复杂的视线落在了假夏油杰面前的狱门疆上。 五条老师! 虽然提前得知了五条悟遭到封印的消息,预想到最下层的局势可能不会太好,但真正亲眼目睹斑斑血迹、遍地残肢时,吉野顺平还是脸色煞白,禁不住捂住了嘴唇。 这些破碎的尸体不久之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 如果自己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那他们的未来,是不是也会有所不同? 【换句话说,我需要为他们的死承担责任。】 被这个惊雷一般突兀滑过脑海的念头震住,愈发不安的少年转过头来,下意识搜寻雨宫翠的身影,想要从后者身上得到答案。 刚刚抬起眼睫,就不期然和那双林间深湖一般的黑色眸子对上了眼神。 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布满冷汗的后背蓦地烧灼起来。心中有个声音在无声地呐喊,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的秘密了!!! 因为被同龄人排斥欺凌,而对同类产生厌恶之感,轻易踩中了咒灵的圈套。不仅自己凄惨死去,更是连累深爱的母亲同样失去了性命。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或许是因为这份极致的困惑、极致的不甘,怀抱着深切怨恨之情的少年遇到了奇迹。 他被圣杯的碎片选中了。 借助那股力量扭转了死亡的结局,回到整段故事开始之前的吉野顺平凭借那股恨意,许下了祓除所有咒灵的愿望。 那些无视他、鄙弃他、伤害他的同类的生命,明明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为什么此时此刻,还是会有种流泪的冲动? 他捂住眼睛,泪水顺着指缝源源不断地溢出来。雨宫翠朝他走近,有些不忍地注视着对方哭泣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祓除咒灵并不是错误的愿望。但过于执着,只会取得相反的效果。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拂过竹林的一阵夜风,被赋予狂化的那些从者你之所以这次没有召唤她们参战,就是因为知道那些幻灵同样不在乎人类的性命吧? 从那时开始,寄予圣杯碎片的那个扭曲愿望就已经动摇了。 整日和虎杖悠仁、和五条悟相处,目睹同学和师长为了拯救他人这个坚定的信念而战,终于拾得从过往中挣脱的勇气,清醒到足以回首打量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面对自己的过错。 还有改正的机会。雨宫翠冲着他伸出手,顺平,把圣杯碎片还回来吧。 哽咽声渐止,刘海遮住半边脸颊的少年放下手掌,发红的眼角遍布着斑驳的泪痕,眼神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明亮。 可以,但有个条件。把五条老师从封印中放出来吧,只有我们彻底压倒了咒灵,我才能放心把它交给你。 狱门疆由高僧的尸骨所化,形成的封印要经过千年时光才会再次打开。 理论上除了破坏术式,是无法解除封印的,但偏偏存在某种反异能的能力,只需要轻轻一碰,便能使之无效化。 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金色灵子在面前凝成身着沙色风衣的身影,青年鸢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雨宫翠尽力不让视线退缩游移,回视之余,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低沉起来。 请碰那个咒具一下吧,太宰先生,我会让其他人掩护你的。 太宰治微微偏头,无视了前半句话,却对那个称呼分外在意。 果然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啊。 撤去了灵基上的伪饰,沙色风衣化为黑色,右眼松松缠上几层绷带,颈间有一条红色围巾安静地垂下,彻底化为了雨宫翠更为熟悉的那位上司,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 他轻声笑道:要是我拒绝呢? 雨宫翠沉默了一会儿,安静地看着他,直到青年脸上浅薄的笑意消失为止。 答案是我没有任何办法。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我一直都无法改变你的意志。他简短地说,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我就无法完成任务,只能被迫继续在东京停留下去这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想要和你在一起。】 【能像这样和雨宫呆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从这个角度而言,说那就是我所希望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但是,如果真的这样做、真的强行把你留下的话,得到的只会是更加深切的恨意吧? 尽管你说毫无办法,但是残存的情分,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消耗了。 只要稍微一想拒绝之后你的表情,就觉得那是太宰治绝对无法承担的代价。 青年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这边。 你和敦说了会再来横滨。到了那时,不要再躲着我了。 他顺着无数白色丝线铺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到镶嵌在地面之中的狱门疆面前,在假夏油杰不甘的怒吼声中弯下腰来,伸手触及了小小的立方体。 手指和咒具接触的同一时间,后者爆发出一团刺眼的白光,吞没了周遭的一切。 衣兜中的手机滴滴作响,在这个节点带来了某人的短信。雨宫翠将手隔着衣料按在亮起光芒的硬质屏幕上,到底还是没有打开去看。 他身边的吉野顺平哽咽着,发出了如愿以偿的叹息声。 一块表面带有繁复花纹的金色碎片出现在后者的手中,被无形的魔力所托举着,缓缓没入了雨宫翠的胸膛之中。 它是你的了。 许久未曾做声的系统炸出一团灿烂的烟花,昭示出鲜明的存在感。 【恭喜宿主完成终极任务!!!】的字样大写加粗在脑内刷屏,雨宫翠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每次去往下个副本时天旋地转的失重感,然而却一直无事发生。 再睁开眼睛时,所有从者都已经从身边消散、回到了来时的地方,而自己却依然身在东京涉谷区涉谷之光大厦的第五层,身边的场景没有改变。 和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挣脱束缚的五条悟在大开杀戒,抽空朝着这边怔然的自己丢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雨宫翠沉默一会儿,再次敲了系统。 不是说这个任务完成以后,会回到上个副本吗? 系统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颜表情,让人莫名地没有底气。 【您已经回来了。】 趁着宿主还在揣摩这其中的意思,人工智能又急匆匆地补上了一句。 【那枚圣杯碎片中残留的魔力已经不多,阿赖耶识决定把它作为酬劳赠送给您。其中的能量还足够打开一次世界之间的通道,请宿主谨慎使用!】 再之后,无论雨宫翠如何发问,系统都像死掉一样悄无声息,再也不肯说一句话了。 其他组的咒术师们陆续赶到,给大手大脚的五条悟扫尾,也负责非术师的后续安抚工作。 大厦里的人流逐渐散去,雨宫翠走出建筑外,仰面望着头顶澄澈的蓝天,几只鸟雀在片片白云下一闪而过,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曾几何时笼罩整个东京的帐,已经彻底消失了。 五条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自己的眼罩,重新戴回头上,一手插在兜里,慢吞吞地走到雨宫翠背后,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考虑下真的成为我的学生,待遇很优厚的哦! 雨宫翠忽视了他的后半句话,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拂落下去。 帮我订一张去意大利的机票,我想亲自去那里看看。 所谓的已经回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57章 最终抉择 在那不勒斯的郊外,雨宫翠见到了熟悉的别墅。 里面的家具摆设还是自己离去时的样子,只是落了薄薄一层尘土,显然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 虽然没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但进门的一瞬间,雨宫翠就理解了系统所说的话的意思。 他曾经去往的那些世界,彼此之间悄无声息地融合了。 乔鲁诺、布加拉提和里苏特在意大利,只需坐几个小时的飞机便能抵达日本横滨,那里是港口黑手党的地盘。 东京是咒术师的大本营,并盛的彭格列十代目正在为了成为合格的黑手党而拼死努力。 还好融合的只是世界观相近的那些世界,多弗和阿银所属的并不在此列。与此同时,他也理解了圣杯碎片打开世界通道这个能力的意义,愈发对它珍视了些。 花了几天时间找到乔鲁诺,后者正和布加拉提呆在一起,和另外几人一同执行保护Boss女儿的秘密任务。让雨宫翠惊讶的是,各副本之间的时间流速似乎不同,此时的乔鲁诺已经十五岁了。 不再是记忆中小小软软的孩子,更接近于之前作为从者保护自己的沉稳少年,安静而有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值得信赖的气质。 虽然孩子长大了令人欣慰,但无奈的现实是,几年时间不见,乔鲁诺似乎认定自己被雨宫翠抛弃了。 简单地将现在的少年模样解释为他人替身能力的产物,雨宫翠费劲了口舌解释也没能让小少年解开心结,只能和布加拉提相对苦笑。 他现在才明白,在东京时刚刚将乔鲁诺召唤出来时,后者一遍遍试探是否会立刻回意大利找我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单凭言语说不清的事。当时的自己所召唤的似乎是成为Passione首领不久后的乔鲁诺,只要等到那个时间点过去,在东京时的记忆回笼,想必就能真相大白了吧。 雨宫翠不再软磨硬泡,简单告知了布加拉提小队关于Boss的真面目,要他们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必定是想毁尸灭迹。 他暗地里给里苏特打了电话,得到靠谱长辈必定会照顾乔鲁诺的允诺后,将小叔叔和彭格列家族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布加拉提,登上了去往横滨的飞机。 曾经承诺过会再去那里一趟。 不过,只是象征着告别的最后见面,仅此而已。 中岛敦已经带着泉镜花加入了武装侦探社,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把过去的阴影逐渐淡忘掉。他和小老虎见了一面,得到后者略带伤感的祝福之后,这才动身赶往了码头。 天空中飘着小雨,空荡荡的码头上,只有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独自伫立,默默地等候着他。 雨伞微微倾斜,露出太宰治那张熟悉的脸庞。虽然有些憔悴,但还是冲着雨宫翠弯起眼睛,绽放出一个再浅淡不过的微笑。 恋耽美 [综漫同人]秩序善如何成为反派心腹?!—— 虽然在东京分别不过几周,但是,我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很久了。 雨宫翠抿抿嘴唇,走上前去,给了伞下的太宰治一个轻轻的拥抱。 他在青年耳边小声说:我要走了,太宰先生。 雨伞被丢在一边,骨碌碌地划着圈。太宰治收紧手臂,把对方牢牢圈进怀里,脸埋在肩膀上不肯放开。 等到最终抬起头来的时候,除了眼圈微微泛红,一切表情都已经收拾如初。 他迫使自己松开手,后退一步,笑道:一路顺风。 雨宫翠弯腰捡起雨伞,擦干净手柄上的污水后塞到他手里,最后深深地望了青年一眼,才转过身来,走向了码头的深处。 他摊开手掌,一抹璀璨金光从掌心之中浮现出来,转瞬之间驱散了附近的阴云,连不安翻滚着的海水都变得平静,像是被整个切割开来,连接上的另一片海域。 静谧的蔚蓝大海深处,一艘巨型帆船正以不可思议的极速飞快驶来。 船头装饰着火烈鸟的雕像,主帆上巨大的圆形骷髅头标志表明这是一艘海盗船。离海岸线还隔着很远的时候,就能听见船上传来的高声欢呼,有急不可耐的干部从船舷边探出身来,冲着岸边的雨宫翠大力挥手。 这是堂吉诃德家族的主力帆船,努曼提亚火烈鸟号。 雨宫翠的兴致不由自主地高涨起来,同样向着船的方向挥手,胸腔中满溢着不可思议的轻快感,仿佛胸腔中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氢气球,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只要一回想起来、一个念头就足以把整个人全部点燃,不由自主地充斥着高亢的向往和激情】 【发自内心地渴望追寻,期待着接下来的航行,乐于应对一切冒险】 【那就是心的选择。】 船只已经靠岸,舷梯落下,只要稍一仰头便能看见□□部们簇拥着的多弗朗明哥。 Baby5和巴法罗在一旁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被无比熟悉的家人们的面孔催促着,雨宫翠大步踏上阶梯,只觉得那些曾经无比困扰他的沉重义务都逐个从肩膀上脱落,沉入无边无垠的大海,再也不见踪迹。 多弗朗明哥冲着远航归来的家人伸出了手,雨宫翠把手覆上,展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把我也带去大海吧,哥哥! 在四周响彻的欢呼声中,船只重新轻快地疾驰在海面上。 从今往后,前方只剩下闪耀着阳光的金色洋面,没有任何阻碍的未来。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