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总想金屋藏我》 第1页 《摄政王总想金屋藏我》作者:一只呆毛【完结】 文案 梨园新来的戏子,人称南风公子,短短一年红遍大江南北,上至八十老叟下至三岁小儿全部为之倾倒,就连被冠以“铁血阎王”的摄政王沈榭都为之一掷千金。 沈榭摄政十年,十年来以铁血手腕撑起渊国,喜怒无常,手上沾的血,比平常老百姓吃的盐都多,没人敢跟他作对,就连当今皇帝都要看他的脸色。 顾南风一挥衣袖,勾魂摄魄的凤眼扫过台下的铁面阎王,面上笑意嫣然,心里却想着如何能杀了他。 但—— 杀是不能杀的,顾南风几次计算过后,想着要如何利用好沈榭,走到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没想到沈榭极其配合,当天就把他抱了回去,并对外宣称:他勾引我。 顾南风:…… 拳头硬了。 听说顾南风经常被罚扫马厩,众人怒,趴到摄政王府门外搜集罪证,却听到沈榭冲着石头喃喃自语:我家里那位,真是凶的很,你家那位也这样吗?半夜把人轰出来? 众人:…… 顾南风:…… 拳头又硬了。 --------- 沈榭养了一只与白月光极为神似的金丝雀,打造好金屋把人藏起来,却没想到这人接近他本就有目的在身,只想踩着他上位,态度还极为不客气,沈榭一脸懵逼。 顾南风:我是替身,你是道具,果真什么锅配什么盖。 沈榭抓着顾南风的手往自己胸前贴:手又痒了是不是?来,别客气! 顾南风:…… 不想打了,手疼。 注: *受万人迷,攻是个妻管严。 *两心相悦才能生死相许,强迫是不可能强迫的,也就只敢作一下的亚子。 *美强惨扮猪吃老虎受x腹黑霸道疯批醋精攻。 沈榭,字修齐。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南风,沈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千回百转只有你 立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面对,积极争取,永不言弃 ================== 第1章 夜色浓墨,月朗星稀,乌鸦哑着嗓子叫了几声,掠过树梢,与殿内的惨叫声相呼应。 一行金吾卫身穿黑色盔甲,目不斜视的穿过宫殿,对里面发出的声音充耳不闻,像是知道在发生什么。 大殿内点着几根蜡烛,忽明忽灭,看起来有些压抑。 昏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四肢被铁链紧紧绑着,只要轻轻一动,铁链就会发出沉重的声音,因为被绑的时间长了,手腕和脚腕上皆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的四肢纤细,看起来好似柔弱无骨,衣服破烂,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在烛光下显得楚楚可怜。 尽管嘴角带着血迹,脸色苍白,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什么样的硬骨头没见过?顾南风,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身穿华服的青年站在那人面前,看起来身份颇高,他手里拿着一条金鞭,鞭子上带着点点血迹,周围还放着不少刑具,旁边有一笼老鼠,偶尔吱吱地叫上几声。 顾南风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嗤笑,脸上的表情无比讽刺:“那你就来试试。” 他嘲弄的态度刺激到青年,青年抡起鞭子,毫不留情的落下,一鞭接着一鞭,每一鞭都落在实处。 顾南风闷哼,双手紧握成拳,脚趾也跟着蜷缩起来,他的脚很白,在漆黑的地面上极为突兀,但上面的脚趾坑坑洼洼,布满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 顾南风紧紧盯着远处的蜡烛,恐惧在心头蔓延,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 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弱点,越是害怕,就越要保持冷静。 青年打了一会儿,仿佛是觉得不痛快,气息有些紊乱:“你现在求着让我上你,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求?” “你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来吧。”顾南风眼神轻蔑,就算死,他也不会跟这种人…… 太过恶心。 “就算是跟乞丐,也比跟你好千倍、万倍!” “不愧是安定军的头领,顾南风,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若如实招供,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青年半蹲下身子,用金鞭挑起顾南风的下巴,眼里尽是惋惜。 “这张脸真好看,可惜了。” 烛光下的顾南风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唇角的血迹不仅没有破坏他的美,反而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诱惑。 顾南风懒得再看他:“如果是问这件事,那你可问错人了,我不知道什么军。” “你会知道的。”青年朝着旁边喊了一声:“来人。” 阴影处走出两个小太监,他们出现的悄无声息,脚步声几不可闻,如果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主子。” “去弄些盐水。”青年吩咐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不慌不忙的去准备青年要的东西。 顾南风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闭上眼静静等待。 盐水很快送到,青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冷声吩咐:“泼下去。” -- 第2页 两个太监没有犹豫,盐水冲着顾南风而去,顾南风疼得厉害,再也忍不住,惨叫声铺满大殿。 “啊……” 太监脸上似有不忍划过,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笑声愈发增大,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顾南风,我等着你对我摇尾乞怜,求着让我宠爱你的那天!” …… 顾南风猛地睁开眼,捂着心脏处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四周,屋内四处都是洁白,灯火明亮,他正半坐在浴桶内,水已经有些凉了。 原来是梦。 梦里的感觉无比真实,就像他真的被铁链锁住,关在阴暗的屋子里,每天面对的是无尽的酷刑,那人不停地折磨他,一个个的耳光,一次次的鞭打,甚至用刀划破了他的脸。 那人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打断他的双腿,说让他永远站不起来,再也不能拿剑,撕碎了他的骄傲。 那人让许多人按住他,往他嘴里灌药,找来一堆浑身脏兮兮的人,说要看他千人骑,万人跨…… 顾南风记不清梦里人的面容,只依稀记得旁边的人喊他主子,可在这皇城根下,遍地都是主子,一块瓦片掉下来能砸死三个,根本没有办法猜到是谁。 太过真实,但终究是梦。 顾南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抬腿从浴桶里走出来。 他的腿很长,轻轻一迈便越过浴桶,也许是泡的时间有些久了,发丝上沾满湿气,看到自己的脚,顾南风犹豫了一下,仍向从前那样擦干,然后光脚朝着屏风内的大床走去。 这里是寻芳阁,他在梨园的住处。 顾南风是个唱戏的,唱的是花旦,大多数唱的都是闺门旦,说得好听点,他是京都的名角,所有人都爱听他唱戏,追着想给他银子,说难听点,他的身份根本上不了台面,但顾南风不在乎这些,这个身份,本就是为了行动方便。 梨园占地极广,可以与王府相媲美,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林立,各种花草树木,甚至比王府还要精致,住的都是戏班里的人。 这里不只有一个戏班,但其他的都不如“红舍子”戏班出名。 而红舍子是由顾南风一手撑起来的,别的戏班尽管嫉恨,却无可奈何,班主对顾南风非常好,言听计从,就差当祖宗供着,生怕他跑了。 所以他住的自然是梨园内最好的房间,看起来并不如其他房间华丽,却很合顾南风的心意。 白色,是顾南风最喜欢的颜色,平时他身上脸上都要装扮成五颜六色的,早就腻了。 “星岚,进来收拾吧。”顾南风穿好里衣,朝着外面喊道。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推开门,身材很高大,声音低沉:“公子今日沐浴时间仿佛比平时长些,可是做噩梦了?” 顾南风经常做噩梦,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都是在半夜,今天在浴桶里做梦,还是头一回。 而他做这种噩梦,也是第一次。 “没事。”顾南风淡淡道。 星岚听到顾南风的声音,忍不住牵起嘴角,心情好了几分。 公子的声音犹如天籁,清冷如皎皎明月,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他经常怀疑,顾南风是不是哪个仙子下凡,只有仙人才能发出这种如梦似幻的声音。 星岚把浴桶收拾好,走入内室:“公子,我们得到确切消息,摄政王后日回京都。” “他离开京都快一年,也是时候该回来了。”顾南风点头,要不然摄政这两个字该名不副实了。 沈榭摄政十年,因为边境不稳,亲自带兵离开京都半年多,如今事情解决,他肯定要回来,离开这么久,京都的天仍然属于他,皇室根本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顾南风一边想着,一边擦干头发。 星岚做了个杀的手势,问道:“那我们需不需要……?” “不用,留着他还有用。”顾南风起身推开窗,看着外面的灯火:“再过半个月就是沈老夫人的八十大寿,我会跟班主提,让我去。” 顾南风眯眼,沈榭必定带回不少消息,他要亲自去一趟摄政王府,别人去他不放心。 “属下陪公子一起。”星岚往前一步,接过顾南风用来擦头发的手巾,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顾南风没有回头:“好,那让星辰留下,记住不许轻举妄动,还有,告诉琴月,等摄政王的大军回朝,去见那人一面,计划可以开始了。” “是!”星岚拱手应下:“公子早些歇息,您明日还要上台。” “嗯。” 顾南风等星岚离开后,望着月色静静地发了会呆才回到床上,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久到……有些迫不及待。 摄政王回城,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这京都的天,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是我一直想写的美人受,喜欢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嘿嘿。 老规矩,每晚九点,日更 【新文预收《穿成虐文渣攻后》,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鸭】 楚辰阳穿越到一篇古早虐文里,穿成了主角受的其中一位渣攻。 渣攻渣的明明白白,前期把主角受当成白月光的替身,对他虐心又虐身,最后被他挑断手筋脚筋,挖了双眼,阉割成太监,扔在大街上当乞丐,被野狗咬死。 -- 第3页 楚辰阳:……要死了要死了。 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情况下,楚辰阳只能硬着头皮上,剧情正好发展到渣攻因为主角受不从,拿着鞭子把人打了一顿,还让人不许给他吃饭,饿到听话为止。 楚辰阳: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他端着饭菜赶到房间,尽量做出一副我很温柔,你别怕的表情,主角受浑身浴血的看着他,眼神冰冷。 为了缓解气氛,楚辰阳故意逗主角受:你猜我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以为我要强迫你? 主角受:…… 楚辰阳:不对!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主角受目光更冷了。 楚辰阳:呜呜呜,妈妈我想回家。 为了保住性命,楚辰阳对主角受言听计从,主角受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让他杀猪,他绝对不杀鸡,并且为此得罪了其他渣攻,那些渣攻每天都对他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楚辰阳: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 最后的最后,主角受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楚辰阳笑的如沐春风:阳阳猜我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以为我要强迫你? 楚辰阳:…… 主角受:没错,你猜对了。 楚辰阳:社会性死亡.jpg 珍爱生命,远离主角。 黑心莲美人攻*大智若愚受 第2章 翌日清早,梨园内热闹非常,南风公子久不曾上台,好不容易唱一次,百姓们都争着抢着想听。 大堂内座无虚席,二三楼的雅间皆满,连街上都是人山人海,想着能听见一两句也是好的,里面偶尔传出几声戏腔,虽听得不真切,众人还是沉浸其中,摇头晃脑着感叹:“不愧是南风公子,此音只应天上有!” 红舍子班主陈林在后台笑的见牙不见眼,偶尔有弟子搬错东西,他也是轻轻放过,这若是放在平常,至少要挨几下手板。 弟子们知道是因为顾南风才如此,心中既羡慕又嫉妒,但更多的是骄傲,南风公子可是其他戏班抢都抢不走的人,是他们的师兄! 尽管这个师兄跟他们不是一个师父。 二楼雅间内,站着一位身穿蓝衣的贵公子,他身形极为欣长,腰间束着一条淡青色锦带,长长的流苏垂下,上面挂着一枚环形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 他默默地盯着台上唱戏的顾南风,眼神中透着满满的怨怼,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一般,吩咐立在一旁的随从:“去,把这里的管事叫过来。” “是。”随从应下,小跑着去喊人。 陈林不慌不忙的来到雅间,由于顾南风出名,他跟着见过不少贵人,心中并不如何紧张,也早就练成了一张八仙嘴——能把八仙都逗乐的嘴。 “戏唱完了,让他过来陪我。”男子的眼神未从顾南风身上移开,没有回头看陈林一眼。 陈林见到人,当即苦了脸,别人都好说,可这位爷,他是真的糊弄不过去,每次南风公子上台,这位爷必定会来,之前还好好地,最近顾南风已经推拒了三四次,这位爷也一次比一次难搞,眼看着态度越来越不好,就差吃人了。 “南风公子最近……最近需要排练,每天从早晨忙到晚上,恐没有时间来见您。” 宫白转过头,露出一张出尘俊逸的脸,只是脸上的焦急破坏了他身上温润的气质:“怎么我每次找他,每次都不得闲?别蒙我,今日他不来,我便砸了这戏台!” “爷您生气归生气,千万别气坏身体,南风公子说您愿意砸就砸了,把整个梨园都砸了也没事,反正您赔得起。”陈林小声嘟囔,生怕宫白听不见。 陈林腹诽,能把京都赫赫有名的宣平侯世子气成这副模样,顾南风确实有两下子,别人若能得世子召见,肯定立马贴过来,说上无数漂亮话,小心翼翼哄着,顾南风倒好,不仅不怕得罪人,还上赶着讽刺,生怕别人不生气,偏世子还拿他无可奈何。 “顾南风!”宫白恨得牙痒痒:“我又没让他过来唱曲儿,他倒好,行,他不来我今天就不走了,反正爷有银子,住得起!” “合璧,出去盯着,时时盯着,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我就不信了,他连如厕的时间都没有,趁他如厕的时候把他绑来。”宫白气急败坏,已经不择手段的想要阴顾南风。 合璧应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跟陈林对视了一眼,陈林同情的看着合璧,主子发火,遭殃的都是奴才,陈林完全不担心顾南风会被绑,他身边那两个侍卫都是高手,听说比金吾卫还厉害,合璧不可能有那么大本事。 侍卫是顾南风自己请的,陈林不用出银子,自然没意见,反而觉得这样很好,免得顾南风整日应酬那些王孙公子,不好好练戏,基本功必须天天练习。 眼看着就快结束,众人都非常不舍,想让顾南风再唱两场,可三皇子一掷千金都请不动,更别说他们,只能先打听好顾南风下一次什么时候上场,早日来这里排队。 顾南风还未唱完就看到合璧苦着脸朝他招手,知道陈林推脱不开,宫白是铁了心要见他,罢了,见就见吧。 下台后,顾南风净完面,换了一套素白衣衫,才跟着合璧来到二楼,陈林已经走了,只有宫白坐在太师椅上,静静地喝茶。 见到顾南风,宫白的声调不自觉抬高,活像个见了主母的宠妾:“呦,请了这么多次,南风公子终于肯见我一回了?” -- 第4页 “听闻三王爷送了无数翡翠珠宝,也没见到南风公子一面,看来我算是幸运的,只来五次就见到了南风公子。” “阴阳怪气。”顾南风摇摇头,三两步走到宫白面前,抱拳行礼,宫白皱了皱眉,撇过头冷哼一声。 再次回过头来,宫白的声音和缓些许,让合璧退下:“你说说你,当初为何不直接去我府上,还让人瞒着,不肯与我相认,非要在这唱戏,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你的?那些话难听死了,你在我那随便做个詹事,也比在这里卖笑强。” 顾南风顿了顿:“世子您能别说的这么难听吗?” 什么叫卖笑,他只卖艺不卖身。 “嫌我说的难听,那你就跟我去侯府。”宫白看着顾南风,这人哪都好,就是太执拗。 “这话世子已经说过不下几十次,您就当我不识好歹吧。”顾南风轻叹,他如何能不清楚外面的人怎么说他,比宫白说的难听多了,虽然被捧着,但都是虚名,说白了还是戏子这个身份上不得台面。 可他不会别的,只会唱戏,而且只有这个身份能让他随意进出各大公侯世家,甚至王府和皇宫。 宫白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顾南风想做什么,想起当年在鹤江山见到的顾南风,跟现在完全就是两个人。 “算了,我也不想再提,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身份,但你唱戏确实好听,全京都的人都争着想听还没机会,可惜我不喜欢听戏,要不然天天请你去府里唱!”宫白压低声音:“明日沈修齐回城,你……你自己小心。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京都,你不说,我便不问,可沈修齐是个大麻烦,你尽量避开他。” “我避的开吗?”顾南风轻轻一笑,如果宫白知道他不仅没想避,还打算冲上去,会不会以为他疯了? 宫白惆怅:“也对,你怎么都避不开,那也尽量小心着点。” “传闻他好男风,有断袖之癖,我就是怕他看上你,沈修齐权力又大,跟三王爷不一样,他看上的人,我可保不住,不过想来沈修齐也不会来梨园这种地方,只是先告诉你,以防万一。” 怪就怪顾南风这张脸太过漂亮,别说女人,男人看了都动心,三王爷不就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吗?而且萧光霁那个蠢货马上就要成亲了,还天天往梨园跑,为了顾南风上蹿下跳,皇帝没找顾南风的麻烦已是仁慈。 听说简昭仪被气晕过去好几次,还想找人暗杀顾南风,被萧光霁的人拦住了。 “他好男风?”顾南风皱眉,这倒是没听说过,当年看着沈榭挺正常的,难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宫白摇头:“不知道,只是传闻,要不然你看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自从当年定国公出事,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招惹不得。” 定国公,沈榭的父亲,现在已经成了禁忌,所有人都知道定国公身子一向康健,却突然病发身亡,怎么都不正常,意识到说错话,宫白赶紧补救。 “反正都说他是断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得小心着。” “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顾南风没放在心上,传闻而已,做不得真,沈榭年纪确实大了些,普通人像他这么大时,孩子已经满地跑了,但世事难料,他自己的年纪也不小,还不是孤身一人,而且—— 顾南风看向宫白:“说人家,你自己不也是没成婚?” “我跟他不一样,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祖母和母亲接连过世,这才耽搁了下来,最早明年我才能议亲。”宫白道,沈榭比他还大一岁。 看着顾南风心不在焉的模样,宫白不再劝,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最近怎么总躲着我?” 以前每次来,顾南风都会好好招待,实在忙的话也会跟他解释,从来没有怠慢过,最近却次次推拒,如果不是这次他赖着不肯走,放狠话要砸场子,顾南风想必还是不肯见他。 “没什么,世子您总来这里,不比三王爷少,我总见您不见他,他也是有脾气的。”顾南风隐去宣平侯让人传的话,宫白真心拿他当朋友,那些话不用说给朋友听。 宣平侯是宣平侯,世子是世子。 宫白噗嗤一笑:“管他作甚!咱们说咱们的,谁让他对你图谋不轨?今后他要是想逼你做什么,你便差人来找我,我帮你打发他。” “有星岚和星辰在,没事。”顾南风押了口茶,唱了一个多时辰,嗓子有些干:“今日我唱的怎么样?” “余音绕梁,经久不断!”宫白收起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掌心:“虽然我不喜欢听戏,也听不懂,但声音的好坏我还是能听出来的,这梨园啊,也就你的声音能入爷的耳。”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顾南风笑的温柔:“你刚才提到摄政王明日回京都,何时回来?” “具体时辰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想让我避开他吗?自然要问清楚,这些日子我便安心留在梨园,哪也不去。”顾南风道。 宫白摇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你,摄政王脾气古怪的很,我现在都不敢跟他说话,当年好歹是同窗,谁知他一点儿同窗之谊都不念,冷心冷肺。” 以前沈榭也很少与他们说话,人虽然冷漠,但还是能交流的,自从那件事之后,沈榭就跟疯了一样,要不然他这摄政王之位怎么来的? -- 第5页 还不都是杀出来的! 里面不知道沾着多少人命,稍有不快,便能把人活活打死,也就他们几个敢在背后议论,普通人连沈榭的名字都不敢提。 百姓们更是怕的要死,传言提沈榭之名,可止小儿哭啼。 “他的脾气当真这么古怪?”顾南风思绪慢慢飘远,难不成他失忆了? 他记得沈榭的脾气还可以啊! 虽然他们不打不相识,但是他在沈榭面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才惹得沈榭出手。 宫白坚定道:“你不认识他,自然不清楚,沈修齐摄政十年,要真没些手段,他怎么撑的过来?” “当今日日沉迷在后宫中,自摄政王走了才勤快了些,沈修齐一回来,估计他又要躲起来,除了生孩子他还会干什么?儿子已经够多了,他自己办不成的事,难不成想让那些不成器的儿子们办?” “他是不是想生上百八十个,联合起来,组团弄死沈修齐?!” 作者有话要说:  山野间,一小儿正撕心裂肺的哭,惊的树上的鸟四散而飞。 妇人:摄政王 小孩:呜呜……嗝 感谢在2020-11-09 18:10:41~2020-11-10 19: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巫十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就是生上一千个,也都是废物,还不如好好教导大王爷,依他看,也就大王爷还能用。 顾南风:“……” 宫白当真是个妙人也。 当今要是听到,别说宫白,整个宣平侯府危矣! 不过他说的话虽然有诛九族的嫌疑,但都是大实话。 当今后宫嫔妃众多,个个都是打胎小能手,孩子多,死的也多,真算起来,现在活着的七八个皇子,还有十几个公主都不算什么,胎死腹中和夭折的才是最多的。 活着的几个皇子,能成事的也就大王爷还有五王爷,剩下的要么脑子不够,要么身份不够。 顾南风深知这一点儿,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皇室如此作为,也难怪会被外姓人掌控。 宫白干咳一声:“当然,这话说的远了,咱俩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 “我省的。”顾南风点头。 宫白突然想到什么,激动地凑到顾南风跟前:“我跟你说,也许老皇帝这招还真可行,沈修齐要真是个断袖,那他这辈子无儿无女,肯定不能跟皇帝一堆儿子相比!” 顾南风哭笑不得,这说着说着,怎么又扯到沈榭身上了? 沈榭是不是断袖与他无关,若真是断袖,说不准还好办,有摄政王这层关系,将来京都谁不高看他一眼,就算想骂他,也得憋着偷偷骂,就像宫白说的,没人敢当着沈榭的面说他任何不好。 能让所有言官都老实成这样,沈榭确实厉害,那可都是一群自以为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讲理不要命的家伙。 以前顾南风跟他们吵过架,当时气得一群老人家红着脸,指着他说不出话,就差直接骂他竖子敢尔。 宫白嘱咐了顾南风几句,见他脸上带着疲惫,问道:“昨晚没休息好?” “嗯。”顾南风点点头,喝茶提神。 “你这睡不着的毛病也该去看看,时间长了怎么撑得住?”宫白皱眉,知道自己劝也没有用,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顾南风揉了揉眉心,笑着摇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宫白不再打扰顾南风:“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以后我来你可不能再拒绝,听到没有?否则就真的拆了这梨园,把你绑到侯府,看你见是不见!” “好,我知道了。”顾南风点头,让星岚送宫白离开。 顾南风跟宫白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在鹤江山跟着师父种菜,与外出云游的宫白偶然相识,谈笑风生,于是便成了朋友。 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因为三王爷的关系,宣平侯以为宫白也对他有意思,顾南风差点气笑了,真当他怕那些威胁吗? 宫白要对他有意思,肯定会强制他离开这里,不会让他留在梨园给别人唱戏。 星岚还未回来,顾南风就听陈林说萧光霁来了,更加头疼:“班主,您去陪他喝茶吧,我嗓子难受,可不能跟他来回打太极。” “好好好,那你赶快去休息,三王爷交给我应付就行。”一听顾南风说嗓子不舒服,陈林立马答应,不管是真的假的,顾南风的嗓子绝对不能出问题。 顾南风可是他们戏班的金嗓子,是整个红舍子的台面,他就是死了,顾南风的嗓子也得好好的。 星辰护送顾南风回到寻芳阁,顾南风昨夜连着做了几个噩梦,一直没休息好,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摄政王回城,顾南风当真在梨园内,未出门半步,一边悠哉的喝着茶,一边听人说沈榭那边的情况。 沈榭得胜回朝本是大事,合该热热闹闹的欢迎,但因为他不喜人多,所以街道上的人全部被清理,只有一些侍卫跪在两边,街道上落针可闻,安静的不像是打了胜仗,反而像是灰溜溜逃回来的。 摄政王府内也很平静,连个炮仗都没放,更没有臣子前往恭贺,沈榭的回朝,就像他从不曾离开一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 第6页 但这都是表面上的,暗地里却诡谲云涌不断,皇帝老迈,皇子中无人可用,摄政王只手遮天,等皇帝一死,京都将迎来一场大变。 “也难怪百姓们怕他,打了胜仗本来是件好事,该庆祝一番,他弄得跟打了败仗似的,灰头土脸,谁高兴的起来?”星辰一边吐槽一边给顾南风剥葡萄。 “公子,你真的要去摄政王府给老夫人祝寿?” 顾南风点头:“自然。” “可宫世子说他是断袖,您就不担心吗?” 顾南风还未回答,星辰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就是怕公子将来被他看上,我也要跟着去摄政王府,公子知道我最喜欢热闹,去了那里恐怕没两天就把我闷死了!” 顾南风:“……” “再说下去,你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 星辰立马闭嘴,不敢再说,但还是忍不住,虽然知道自己这张嘴容易得罪人,却总是说个没完。 “公子,要不咱还是别去了吧?” 星辰犹豫了一会儿,劝道:“你又不是断袖,要真是被那摄政王看上,可怎么办啊?!” 顾南风瞪了星辰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星辰默默地腹诽,就算公子想卖,也得有人买才行,他话太多,估计都会嫌弃他。 “传闻而已,宫白说的作不得真,你别跟他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星辰不情不愿的点头,他倒觉得宫世子说的有理有据,摄政王都快老了,还没有娶妻生子,不是断袖是什么? 顾南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道:“他若是老了,那你家公子我是不是也老了?” 毕竟他跟沈榭同年,算起来,沈榭甚至比他小两个月。 “怎么会?公子您风华正茂,正是男人的好年纪!”星辰赔笑道:“公子的年纪正好,要不然那些话本里的主角早该换了,现在全是您跟三王爷还有宫世子的,最近还出了一个生子的话本,公子,您真的能怀孕吗?” 顾南风抚额:“不要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 星辰与星岚是双胞胎兄弟,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活泼好动,星辰自打到了京都就被这里的繁华所吸引,每天都会接触到新东西,尤其钟爱话本,说不准会看到什么。 顾南风也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差别会这么大,星岚就从来没让他担心过,跟星辰是两个极端。 他要是能怀孕,那野猪都能上天了! 顾南风恨恨的想,那些写话本的也都是人才,祝他们都能怀孕,全部一胎八宝带球跑。 沈老夫人过寿当天,顾南风早早的跟戏班一起到摄政王府准备,摄政王府的前身是定国公府,改成摄政王府之后,并没有扩充,只是稍微修葺一番,里面许多陈设还跟从前一样,顾南风曾来过一次,隐隐约约有几分印象。 老夫人喜欢听戏,摄政王府内有专门的戏台,虽然很大,但并不如何华丽,檐下悬着“清音阁”牌匾,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是当年定国公所提。内有上中下三层戏台,分别称为“福禄寿”,卷棚歇山式顶,覆琉璃瓦剪边,不如梨园观赏性高,老夫人勤俭,最讨厌铺张浪费。 顾南风目不斜视,跟在班主身后,由丫鬟婆子领着走到后台,摄政王府规矩极严,但顾南风还是偶尔能听到几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这就是南风公子吗?他比传闻中看起来更加气宇轩昂,像神仙一样。” “南风公子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吧,那句话怎么说?遗世而独立,对,就是遗世而独立!” “谁说不是呢,刚才他看了我一眼,我心都快化了,若是能得南风公子一笑,此生无憾!” “人家看的是你身后的琉璃花瓶,才没有看你,嘘,他过来了,过来了……” 丫鬟们立刻噤声,俱都面色红晕,心跳加快,由于沈榭身在高位,她们跟着接待过不少宾客,可像顾南风容貌如此出众的还是头一个,所以忍不住会紧张。 顾南风失笑,这些丫鬟们一定以为他听不到,殊不知他耳力极好,就算再隔远些也能听清楚。 戏台后的空间高而阔,一行人进去后显得无比渺小,中间有天井上下贯通,班主吩咐人把东西搁下,满脸堆笑的送走摄政王府的丫鬟婆子们。 “我们定好好准备曲目,您们就请好吧!” 贺寿的曲目都比较吉祥,顾南风一边上妆,一边悄悄打量四周的守卫,摄政王府除了老夫人,还有位二少爷,是沈榭的亲弟弟,名沈枞,小名枞枞,年十五,丫鬟仆人不多,但守卫森严,想要从这里穿过到达沈榭的书房,极其困难。 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完毕,顾南风起身,聘聘婷婷的走到台上,先俯身行礼,铜锣声响起,好戏开场。 顾南风咿咿呀呀的开口,他身段窈窕柔软,动作流畅优美,若不是因为身高,根本看不出是个男子。 沈老夫人坐在下方,顾南风一出场就被他吸引住,不断地叫好,低声问身边的丫鬟:“这人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回老夫人,这是红舍子戏班的名角,京都人都称他为南风公子。”喜鹊回道:“以往只是听说,今日一见,的确不凡。”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戏台边冲过去一个黑色人影,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什么,沈老夫人皱眉:“修齐这是又犯病了?快,快去拦住他,别让他发疯!” -- 第7页 喜鹊赶紧喊人,可还不等人去拦,沈榭已经飞身冲到戏台上,一把抓住顾南风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文《宿敌他总馋我身子》by夭娘吃药】 组织资金不足,连手下赏钱都发不起? 段常:没事没事,大不了把组织卖掉。 手下讨债不成,要联合起来把他毒死? 段常:没事没事,不就是死吗,我装死最厉害。换个马甲从头再来,又是一条好汉! 假死第一天,段常就接到一个大单,去刺杀他的死对头——摄政王谢严。 黄金万两,一举两得,不做白不做! 可惜段常当日就被抓了个正着,还是在谢严为他准备的葬礼上。 段常两眼一闭,正准备假死变真死,谁知谢严居然把他捆成粽子锁在婚房里,还极为认真道:钱,我给你还,你,留在我身边。 段常:?? ……………… 众人本以为,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影门门主段常被皇帝赐婚给热衷于打击暗杀行业的摄政王谢严后,影门再无死灰复燃之日,没想到—— 摄政王不但帮忙买回了影门旧地,还帮段常大力扩展业务。 段常气急败坏:我叫你帮我接生意,不是叫你接破案! 第4章 顾南风被迫停下,戏曲戛然而止,沈榭面色晦暗,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顾南风听不清楚,多年未见,沈榭看起来结实了不少,身躯凛凛,相貌堂堂,面如寒霜,威严不可直视。 曾经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如今看起来却像个疯子。 这是老夫人的寿宴,沈榭发什么神经?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顾南风心里一惊,面上不显,当年他的确与沈榭相识,可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样貌变化很大,又跟着师父学了几年缩骨功,变换了脸部线条,不该被认出来才对,要不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京都抛头露面。 “王爷,王爷!”几个侍卫纷纷冲到台上,想要拉住沈榭,沈榭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内力,几人瞬间被震开,不敢再靠近。 沈榭仍在喃喃自语,像是在发癔症,顾南风根本听不清,只记得刚开始沈榭问他是谁。 他微微一笑,面上从容镇定:“在下顾南风,不知王爷您有何吩咐,可是想换个曲目?” 顾南风,顾南风,他也姓顾,可终究不是那个人…… “谁让你姓顾的,拉下去砍了!”沈榭冷声道,眉宇间皆是戾气。 顾南风:“……” 合着姓顾的人都有罪?他父亲姓顾,他能有什么办法? 戏台上的人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敢替顾南风求情,生怕沈榭不高兴拿他们开刀,摄政王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早知道他们就不来了,给再多银子也没命花啊! 侍卫们听到沈榭的吩咐,上前拿下顾南风,顾南风被几个人压制住,不得不示弱:“王爷不喜欢这个姓的话,我也可以改姓,您觉得姓什么比较好?” 宫白说的果然不错,沈榭真的有病,还病的不轻! 生死关头,顾南风决定顺从沈榭的心意,虽然他不顺着沈榭也可以逃走,但这样一来,他在京都所谋划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谁说本王不喜欢这个姓?”沈榭看着顾南风,眼神不曾错开,这个人,跟他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让他想杀,又舍不得杀。 沈榭挥手,侍卫们放开顾南风。 顾南风缓缓起身,刚才那一下真疼,他的膝盖肯定磕肿了:“王爷,您没什么吩咐的话,还请下台,不要耽误老夫人过寿。” “哥哥!”沈枞从人群里钻出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奔到台下,朝着沈榭喊:“哥哥,今天是老祖宗的寿辰,你不是还有一幅画想要献给老祖宗吗?我陪你回书房拿吧。” 沈枞的长相与沈榭有八分相似,顾南风看到后怔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少年时期的沈榭,那个时候沈榭与他水火不容,谁也不服谁,两人因此打过一架,不过沈榭从来不会穿这么喜庆的颜色,总是穿的暗沉沉的,能看出来沈枞被他们保护的很好,年纪已经不小了,言语间还透着几分天真。 听到“画”这个字,沈榭恍惚了一下,但还是没有从神神叨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反而攥得更紧,顾南风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废掉了。 “修齐。”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地上戳了几下:“你给我下来,不准闹事!” 老夫人第一眼见到顾南风就觉得喜欢,又听喜鹊说他是京都的名角,戏又唱的如此好,心里更加欢喜,却没想到被沈榭闹出这么一段乌龙。 沈榭的名声本就不好,如果冲动之下杀了顾南风,那摄政王府的名声就真的臭了,说不准会传成什么样,她都能想象的到—— 摄政王见南风公子长得漂亮,心生歹意,竟在沈老夫人过寿时做出这种事。# 沈老夫人寿宴,摄政王究竟对南风公子做了什么?百姓痛呼:太残暴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老夫人就后脑勺发凉,百姓们因为惧怕,不敢有任何怨言,顾南风一死,必定引起民愤,老夫人知道沈榭是一时脑抽,平时沈榭也经常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姓氏杀人。 沈榭面上有愧色闪过,沉声开口:“老祖宗,这戏你怕是要请别人来唱了。” -- 第8页 反正戏班有这么多人,少一个顾南风也没什么。 “以后孙儿定给您补上。” “你要做什么?”沈老夫人比沈榭的神色还严肃:“沈修齐,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你给我下来,不许再折腾。” 刚回京都就胡作非为,是想等着批他的奏折摆满御前吗? “老祖宗,我知道分寸,您放心。”沈修齐回过头,拉着顾南风的手腕往台下走。 老夫人想指着他骂,奈何人太多,她总要给沈榭留几分面子,只能急的戳拐杖:“孽障,真是孽障!” 顾南风差点被沈榭拽倒:“王爷想带我去哪儿?” 这还在戏台上,脸上带着整妆,穿戏服走路很不方便,他有些跟不上沈榭的脚步。 沈榭一把抱起顾南风,顾南风慌忙抱住沈榭的脖子,心里暗暗抽气,死定了,沈榭真是个断袖! 沈榭没说话,提气飞到台下,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班主在后台急的团团转,不知道沈榭要做什么,如果顾南风死了,他们戏班就彻底完了! 戏台下也乱作一团,沈枞追着沈榭而去,老夫人努力平心静气道:“放心,有我这个老骨头在,绝对不会让修齐做糊涂事,你们在这里静候,我去看看。” 说完,老夫人由喜鹊扶着,往沈榭所住的苍穹院走去,另一个大丫鬟画眉留下,与几个嬷嬷侍卫一起,留下来安抚众人,然后吩咐戏台上的人重新开唱。 戏班的人尽管很担忧顾南风,但没有胆子去招惹沈榭,更不敢离开,班主忙让人顶上,好在他们这次多带了几个人,台下都是贵客,就算沈老夫人不在,也必须好好唱完。 顾南风被沈榭一路抱到苍穹院,心里默默想着,沈榭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还是在怀疑他?反正他今天是完了,还是早些做准备。 虽然顾南风不在乎什么清白,何况沈榭长得还不错,但他对做那种事没有任何经验,坊间传闻,如果不慎是会受伤的,而且很疼,沈榭是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以沈榭的身份,想来不会在下面。 沈榭越过侍卫,一脚踹开门,长安见自家主子风风火火的回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惊呆了:“主子……” “去准备热水。”沈榭冷声吩咐,然后直接走进房间,把顾南风放下。 顾南风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强行逼迫自己笑出来:“那个……王爷我还没准备给好,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快了点,要不过两天?” 见沈榭面色不虞,顾南风立即改口:“明天!明□□不行?” 沈榭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顾南风终于笑不出来了,灰心丧气道:“好吧,今天就今天,反正早晚的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在说什么?”沈榭刚要再问,长安打了热水,满满的一大桶,还让人抬来了浴桶。 沈榭皱眉:“洗个脸罢了,你弄这么多水做什么?” 洗脸? 长安和顾南风都惊讶了,王爷您这么大张旗鼓的抱着人回来,只是为了洗个脸?! 认真的? “发什么呆,还不快洗脸。”沈榭瞪着顾南风,一脸油,脏死了。 顾南风愣愣的被长安推到盆前,脸浸入水中的那一刻,顾南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现在真的看不懂沈榭,原以为沈榭把他带回来,是想跟他…… 不过也有可能是怕他长得丑,所以才让他洗脸。 擦干脸后,顾南风走到沈榭面前:“王爷可还满意?” 沈榭沉沉的看着顾南风,一眼都不曾错开,这样看更像,只是终究不是他,他的眉眼中不会有这种讨好的意味,而且比顾南风看起来英气多了。 “去换身衣服,要素白色的,把你头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摘了。” 那人只会穿素白衣衫,心高气傲的很,仿佛只有白色才能配得上他。 “主子,咱们府里没有白衣服,您和二少爷都没穿过。”长安本想说您和二少爷都不喜欢,话到嘴边改了口:“现在让人去买?” 还不等沈榭点头,外面传来沈枞的声音:“哥哥,哥哥!” 沈枞满身狼狈,喜庆的红衣上沾了几许草屑,不知道是从哪条小路跑过来的。 “哥,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南风公子!” 沈枞曾去过梨园,很喜欢顾南风唱的戏,几乎每次顾南风上场他都会去,在沈枞心里,沈榭只是严肃了点,不喜欢与人说话,但骨子里还是个君子,再怎么说也不能直接把人从戏台上抱走,这种于礼不合之事,让沈枞觉得有点玄幻,总感觉那不是他哥哥。 侍卫们把沈枞拦在门外,沈枞瞪着他们:“我你们也敢拦,还不快退下!” “二少爷,没有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放人。”侍卫面无表情道。 沈枞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叫嚷:“哥哥,哥哥,你让我进去,老祖宗就在后面,马上过来,今天可是老祖宗的寿辰,你难道想让老祖宗生气吗?!” 听到沈枞的声音,沈榭不紧不慢的吩咐长安差人去买衣服,而且要买最好的,连带着发冠也一起买回来,等一切都嘱咐好,沈榭才让侍卫把沈枞放进来。 沈枞见顾南风没事,松了一口气,还好哥哥没糊涂到做傻事,可当看清楚顾南风的脸,沈枞彻底呆住。 -- 第9页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 漂亮的不似凡人,昳丽无双,跟站在戏台上的南风公子完全不一样,这样的顾南风,更加吸引人,沈枞的心怦怦跳着,完全被美色所迷。 沈榭眯起眼,心里很不痛快:“看什么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丢不丢人!” 第5章 沈枞回过神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害羞的低下头,往顾南风方向蹭了蹭:“哥哥,我……我没想到南风公子会是这样的,一时失神而已。” “站住!”沈榭一把抓住沈枞:“站好,不许乱动。” 别以为他没看见沈枞的小动作,还敢往顾南风身边靠,真以为他眼瞎吗? 沈枞立马站的笔直,身体紧绷着,父亲早亡,他从小是被沈榭教导长大的,长兄为父,所以很怕沈榭。 “二少爷不过是惊讶罢了,没有做错什么,王爷未免过于严厉了些,他年纪小,会被吓到的。”顾南风看着沈枞可怜的样子,没忍住开口,结果说完就后悔了,如今他自身难保,竟然还替别人求情,估计是嫌命长了。 沈枞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顾南风,早就听说南风公子是个温柔的人,现在见了才知道什么叫芝兰玉树,温文尔雅。 南风公子真是个好人。 沈榭微微蹙眉:“你在教我做事?” 顾南风:“……” “不敢。” “你如今胆子大了,敢闯苍穹院,若是再不好好教导,以后岂不是要上天,我这个摄政王的位子给你要不要?”沈榭转头继续教育沈枞。 沈枞丧着脸,南风公子还是不要替他求情了,本来两句话可以骂完,现在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哥哥的疯病愈发严重了,连老祖宗都拿他没办法。 顾南风非常同情沈枞,但不敢再开口,他现在还不如沈枞,被骂上几句就没事了,接下来面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以前的沈榭不会这样,定国公的死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沈榭又说了几句,黑着脸让沈枞退下。 沈枞不安的看着顾南风:“那,哥让南风公子跟我一起走吧。” 南风公子这么好的人,不能让哥哥毁了。 “非礼勿言,从前背的那些,你是忘了?”沈榭眼神不善。 沈枞忙低下头:“没忘。” 可他也没说什么于礼不合的话吧?明明是哥哥自己做错事,却来教育他,真是州官放火,看来他是没办法救人了。 “这话说得好,我看是你忘了什么叫非礼勿动!”老夫人的声音响起,门外的侍卫纷纷跪下:“见过老夫人。” 沈枞眼睛一亮,小跑到老夫人身边:“老祖宗,你看哥,哥就会教训我,明明错的是他!” “今天是老祖宗的寿辰,您不是在清音阁听戏吗,怎么过来了?”沈榭仿佛忘记了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夫人被喜鹊扶着走进房间,扫视一周,顾南风连忙退后两步,恭敬行礼:“见过老夫人。” “起来吧。”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凉凉的看着沈榭:“我为什么过来,你不知道?” “清音阁那里没人接着唱吗?我不过是带走了一个人,又没把戏班子全部拉过来,今天是您的寿辰,祖母该在那里好好听戏才是。”沈榭走到老夫人面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老夫人瞪了沈榭一眼,看向顾南风:“修齐不懂事,让南风公子受惊了。” 她默默打量着顾南风,这样貌,这身段,果然名不虚传,要是做孙媳妇,也是当得起的,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毕竟自己孙子什么脾气,她最清楚。 以前的沈榭恪谨守礼,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一直是老夫人心里的骄傲,可自定国公死后,沈榭性情大变,不仅如此,还不肯娶妻,竟然直言娶妻当娶顾家子,吓得老夫人赶紧让人堵住他的嘴,心惊肉跳的以为沈榭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之后请来诸多和尚做法,但成效不大。 顾家子说的乃是已故镇北王之子顾弦,不仅是个男人,还因为谋逆之罪满门抄斩,早就不知道成了哪里的孤魂野鬼,这话要是传出去,国公府定大难临头,老夫人劝谏许久,沈榭才闭嘴不言。 老夫人心里明白,沈榭这么多年不肯成亲,看起来喜怒无常跟个疯子一样,经常做一些诡异到不合常理的事,都是因为顾弦。 沈榭比她活的还要累,可这些事,除了老夫人没人知道,更不可能让别人知道。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顾南风,不仅姓顾,还是个男人,如果可以陪在沈榭身边,慢慢劝导,说不准能让他恢复正常。 老夫人心里有了主意,她不怕沈榭是个断袖,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活的开心一些,所以沈榭看上的人,她定竭尽全力,把人留在王府。 “王爷没做什么,只是让我洗了脸,老夫人不必担心。”顾南风淡笑道,尽管心里很想掐死沈榭,却表现的从容大度。 老夫人冷哼:“你不必替他求情,他想做什么,难道我这个祖母还不清楚?!” 她要是来的晚些,顾南风现在说不准已经到了床上。 “你过来,跪下!”老夫人对着沈榭道。 沈榭见老夫人生气,不得不跪下:“老祖宗,孙儿知错。” “错在何处?”老夫人放下拐杖,问道。 -- 第10页 沈榭沉眸思索,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顾南风长得太像那个人,这是顾南风的错,不是他的错。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顾南风抿唇,他倒是想看看沈榭能说出什么话来,曾经的沈榭可不会说“错”这个字。 半晌后,沈榭开口:“孙儿不该直接把南风公子抱回苍穹阁。” 应该直接在台上让人把脸洗了,然后再抱回苍穹院,这样祖母或许就不会跟来。 沈老夫人满意的点头,看来顾南风确实有点作用,能让沈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既然错了,那就在苍穹院禁闭三日,除去上朝不许出门,以思己过。” “是。”沈榭应下,不敢有任何反抗。 这世上唯一能罚他的,也只有沈老夫人。 沈枞凑到老夫人身边:“祖母,你可来了,要不然我又会被欺负,还有南风公子。” 沈榭淡淡的看了沈枞一眼,目光转到顾南风身上,顾南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他有些不爽,沈榭不爽的话,当然要拉着别人同他一起。 “祖母,其实这件事不能全怪孙儿。”沈榭盯着顾南风,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这还要怪南风公子先勾引我。” 众人纷纷看向沈榭,再看向顾南风,顾南风眼神中满满的不可思议,沈榭说什么,他勾引他? 沈榭真疯了不成,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沈榭跪的笔直,声音铿锵有力:“祖母,南风公子一出场就先冲着孙儿的方向抛了个媚眼,接下来也一直在看孙儿,明明就是心怀不轨,孙儿这才把人抱了回来。” 顾南风:“……” 他一开始就没看到沈榭好不好!就算有心想去书房,也没来得及行动,这话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老夫人明鉴,南风虽是戏子,却也学过四书五经,断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绝无可能!”顾南风一身正气道,他不能任沈榭污蔑他,清音阁那么多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根本没有勾引沈榭! 顾南风说着跪在地上:“只有王爷这种有断袖之癖的人,才会胡思乱想,我不是断袖,就算想勾引,也绝不会对王爷起心思。” 老夫人心如明镜,但此刻她只能向着沈榭说话,这样才能留下顾南风,就算不是断袖,她也只能先对不起顾南风了。 “当时在场人很多,我老眼昏花,自然是没看到什么,喜鹊,你可看到了?”老夫人冲着喜鹊抬了抬下巴,喜鹊顿时明了,跪在地上俯首道:“老夫人,南风公子确实一直在看王爷的方向,奴婢可以作证。” 顾南风看着喜鹊的背影,再看老夫人的表情,脸立刻沉了下去,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合着老夫人跟沈榭是一伙的,都在坑他! “胡说!南风公子明明哪里都没看!”沈枞不服气道:“喜鹊姐姐,你怎么也向着哥哥说话,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凭什么要怪在南风公子身上?” “枞枞!”老夫人轻咳,示意沈枞不要再说话。 沈枞气的跺脚,委屈的想哭:“好,好!我不说,我什么也不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沈枞便飞奔出苍穹院,跑了许久才停下,为自己难受,更为顾南风难受。 祖母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公正的人,今天是怎么回事?哥哥变了,祖母也跟着哥哥一起诋毁南风公子,为什么! 顾南风跪在地上,目不斜视:“既如此,南风不敢分辨,但凭老夫人发落。” 死是不会死的,顾南风已经猜到沈榭是想留住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老夫人会帮沈榭,她应该立马把他轰出去,让他再也不能进摄政王府才对。 或者颐气指使的问给多少银子才能离开沈榭,不再纠缠。 这不符合套路啊! 老夫人醒醒,您不会被沈榭下了迷魂药吧! 第6章 “既如此,以后南风公子便留在王府,哄我这把老骨头开心吧。”沈老夫人道。 顾南风轻轻一笑,笑容中包含着无奈:“南风不过一介戏子,得老夫人看重,是吾之幸。” 老夫人知道顾南风心中不甘,差人准备了不少金银珠宝给顾南风,剩下的全部送去红舍子戏班,陈林在后台看着王府的仆役把一箱箱的银子搬进来,懵在原地,半晌后方如梦初醒,问抬银子的小厮:“南风公子呢?他怎么样了?” “放心,老夫人很喜欢南风公子唱的戏,想把人留在府里,故让人送了银子过来,南风公子日后也可常回戏班探望,您放心。”小厮态度谦逊有礼,老夫人给了这么多赏赐,可见这戏班不一般,必要好好招待。 陈林点点头,心里虽然舍不得顾南风这尊金佛,但也知道顾南风非池中之物,早晚都会离开:“那就好,那就好,还请您替我们谢过老夫人,以后老夫人想听戏,我们红舍子定义不容辞。” “一定转告。”小厮抬头,声音放大:“请问哪位是星岚?” 星岚自人群后走出来:“小人便是。” 自沈榭冲上台那刻起,星岚就一直在担忧,只是不敢坏了顾南风的计划,所以隐忍不动,现在听说是老夫人相留,星岚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摄政王便好,希望公子还好好的,不要受欺负。 “您跟我来吧,王爷说今后您可以留在苍穹院,陪南风公子。”小厮道。 -- 第11页 王爷?不是老夫人吗,怎么又变成王爷了?星岚跟在小厮身后,面无表情的思索着。 另一边,已经有小厮去整理房间,顾南风便住在苍穹院内,与沈榭的房间相邻,老夫人三两句把沈榭骗出苍穹院,让他去收拾清音阁的残局,自己留下安慰顾南风。 “南风公子起来吧,让你受委屈了。” 沈榭离开后,老夫人让喜鹊把顾南风扶起来,顾南风低下头:“不敢。” 他怎么敢说委屈二字,在所有人眼里,沈榭能看上他,该是他三生有幸。 沈老夫人仿佛没看到顾南风的脸色,自顾自道:“自从他父亲去后,修齐总是会做一些怪事,经常在屋子里喃喃自语,半路上走着会停下来与树说话,与石头说话,与花草说话,凑近去听,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顾南风深有体会,沈榭抓住他手腕的时候便是这种状态,就像得了癔症。 “南风公子,老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修齐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若他一直好不了,我就是在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修齐如今虽身在高位,却如履薄冰,外人怕他、敬他,但也恨他,一着不慎便是满门抄斩,老身不求他娶妻生子,富贵荣华,只希望他能平安到老,南风公子,你可懂我的意思?” 老夫人看着顾南风,就差直接求他了,顾南风最看不得老人家这样,只能点头答应。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修齐若是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老夫人对顾南风非常满意,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拉起顾南风,放在他手里。 “这是沈府祖传的金镯,虽不值什么钱,却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当年我本已传给修齐的母亲,奈何她去得早,镯子便又回到老身的手里,今天我把它交给你,有这镯子在,你就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人,你若不喜欢,回头把镯子融了,做一副金冠。” 不管怎么说,只要顾南风肯留下,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老夫人,这万万不可。”顾南风连忙推辞,沈老夫人还真是不把他当外人,传家镯子就这么摘下来给他,他若是收了,那岂不是等于成了沈榭的夫人? 他可从来没想过要跟沈榭发生什么,十几年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 老夫人见顾南风不收,心知不能再逼迫,于是道:“那好,这镯子便先收在老身这里,你什么时候想要,随时来取。” 以后当做新婚贺礼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可不管她做什么,强留顾南风在府里,对顾南风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老夫人,您放心,我定会好好规劝王爷,让他早日恢复。”顾南风幽幽道,留下也好,这里虽不如梨园自在,但他的目标在这里更好实现,最初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去书房吗? 只是可能免不了要被沈榭…… 罢了,顾南风并不看重贞洁,他虽不是断袖,但心里很清楚,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是男是女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沈榭,总比一些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人强一些,顾南风这么安慰自己。 沈老夫人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让喜鹊搀扶着起身,顾南风站在苍穹院门前,目送沈老夫人离开。 如果祖母活着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步履瞒珊却还在为整个家族操劳,可惜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对他,顾南风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忙回过头,不敢再看。 星岚很快就被带到苍穹院,与顾南风相聚,星岚看着四周的守卫,没有说话,心思极为复杂,想安慰顾南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咱们今后就住这里吗?”星岚道。 顾南风轻轻颔首:“嗯,不过星岚,你不能留下,一会儿我会跟人说,让你离开,换星辰回来。” “可是星辰他……” “星辰比你适合这里,而且你留在外面,我比较放心。”顾南风道。 星岚没问原因,直接应下:“是。” 星辰虽然是个话痨,但正因为话多,性格又活泼,所以不会被怀疑,也很容易跟王府里的人相处,星岚性子沉稳,在外面打理事务,顾南风更放心。 交代完星岚后,顾南风便让长安差人送他出府,长安对顾南风非常恭敬,他们主子头一次抱人,这南风公子以后说不准就是他们的当家主母,必须要好好招待,否则南风公子两句枕头风,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正好那边买来了新衣服,长安亲自给顾南风送到房间,另外带了一个小厮过来:“公子,这人名叫长治,今后就跟在您身边,任您差遣。” “长治,还不快过去见过公子!” 灰衣小厮连忙跪在顾南风面前:“长治见过公子!” “好了,起来吧。”顾南风打量着他,长治看起来年纪很小,一张娃娃脸莹白如玉,说话间还能看见两颗小虎牙,言语间透出几分活泼。 顾南风很清楚,长治是用来监视他的,必有武功在身,能被沈榭信任的人,绝对衷心,他没有想要招揽长治的心思,按照平常对待也就罢了。 “我本跟你是一样的人,你不必对我行礼。”顾南风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长治低垂着头:“奴今年十八。” 顾南风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长治看起来年纪小,已经十八了,他挥挥手让长治出去,换了一身长安送过来的衣服,箱子里面全是春秋穿的,至少有十套,料子也都是最好的,还配齐了发冠,金的玉的都有,质地极好,顾南风嗤笑一声,这就是被包养的感觉吗? -- 第12页 还不错。 刚换好衣服,沈榭便回来了,听着外面整齐的请安声,顾南风心里一紧,该来的,总会来的。 果然,沈榭第一时间走到他的门前,不用人吩咐,长治立马推开门:“王爷,公子已经在里面换好衣服等您了。” 顾南风默,这长治有点东西,年纪不大,懂的不少,他换好衣服是真的,可是等沈榭…… 不,他没有! 沈榭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了顾南风面前,顾南风抬起脸,沈榭微微一怔,这样看起来更像了。 那人也是这样,肌肤如玉,白衣如雪,圣洁到让人不敢直视。 顾南风连忙起身:“见过王爷。” 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顾南风,沈榭眼神晦暗不明:“起来吧。” 终究不是他,如果是他,一定不会如此听话,那个人有着铮铮傲骨,不可能对他俯首。 “是。”顾南风起身,没有后退,两人离的很近,再往前一步便能碰上,但谁也没有动作。 沈榭站的笔直,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南风思索着沈榭是不是想等他先动手,心中狂跳,脑海里闪过各种姿势,不知道哪个能轻松一点。 第7章 这些知识他大多是从星辰嘴里听来的,顾南风刚要伸手去扯沈榭的腰带,沈榭突然转身往书桌走去:“明天让人给你送些书过来,以后多看四书五经,我会抽时间考教你。” 顾南风:“……” 四书五经?沈榭认真的? 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就这?就这! 一时间,顾南风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沈榭碰他,他不舒服,可现在沈榭不碰他,他更不舒服。 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吗?让沈榭看着索然无味,只想跟他讨论四书五经。 真搞不懂沈榭脑子里在想什么! 毕竟沈榭不正常,他这么正常,怎么能理解沈榭的脑回路。 他一个堂堂红舍子的红角,老百姓们想听一场戏不知道要排多长时间的队,沈榭竟然把他关在摄政王府,让他背四书五经? 还不如放他出去,让他造福社会。 沈榭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抬头问道:“可会写字?” “会。”顾南风点头。 沈榭立马吩咐人去准备笔墨纸砚,顾南风轻轻一笑,沈榭这是在怀疑他?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笔墨纸砚,都是上品,沈榭让出一个身位:“写来看看。” 顾南风执起笔,皱眉思索,却迟迟不肯落下。 沈榭问道:“可是不知道写什么?” 顾南风摇头:“不是,我在想,如果我写的字太丑,王爷您会不会打我。” “……” 沈榭听到顾南风的回答,沉默良久:“不会。” 就顾南风那小身板,打一下估计会哭好久,他还怕把人打哭了,顾南风去老祖宗那告状,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老祖宗对顾南风喜欢的很。 顾南风放了心,随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满意的递给沈榭。 沈榭接过纸,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诗:“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字体清秀有余,力道不足。 “南风公子很会指桑骂槐。” “王爷过奖。”顾南风微笑,他这可算不上指桑骂槐,就是明摆着骂沈榭不懂礼义廉耻,没想到沈榭根本不生气,反而还很有兴致跟他探讨。 本以为沈榭生气就会把他轰走,失策。 “看来你的确读过书,连相鼠都能随手写出来。”沈榭把纸放回原处,字迹确实跟“他”不像,“他”不像顾南风这般无力,当年一手苍劲有力的字,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沈榭心中苦笑,明明是亲眼看着那人死的,却还留有一丝幻想,他真是无药可救。 顾南风放下笔:“王爷还要抽查吗?” “不用了。”沈榭起身:“不过你还是要多读书,既然看过四书五经,这些就免了,我再让人给你送些别的过来。” 说着沈榭就要离开,顾南风也跟着起身,他搞不懂沈榭在想什么,是想把他培养成当代大儒吗? “怎么,本王要走,你就不知道留一下?”沈榭走到门边,突然冒出一句,顾南风那口气又上来了,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一拳。 “恭送王爷。” 沈榭:“……” 好吧,他走就是了。 沈榭走后,星辰从外面钻进来,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公子,王爷他怎么走了?” “难道你想看到什么?”顾南风道。 顾南风的语气太过危险,星辰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 “走了好,幸亏他走了,不然我一定打得他找不到东西南北,让他欺负公子!” 顾南风沉默,想着该怎么接近沈榭的书房,星辰只不过是口嗨,他习惯了。 星辰说个不停,见顾南风不理他,有些不自在的舔了舔唇:“公子,我帮您铺床吧?” “不用,你只要闭上嘴就好了。”顾南风不喜欢麻烦别人,他又不是残废,铺床这种小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星辰只能闭嘴,见天色慢慢暗下来,跟外面的人多要了几根蜡烛,然后问什么时候能用膳。 顾南风想,星辰虽然有些聒噪,但很细心,如果哪一天真把他说烦了,再去换星岚回来也不迟。 -- 第13页 顾南风听着星辰在外面跟长治道:“我们公子怕黑,以后要多点几根蜡烛,晚上也要灯火通明才好,还有,王爷真就这么走了,不回来了吗?放着我们公子这么个大美人不管,他不会是不行吧?” !!! 星辰为什么不是个哑巴,可真是会显摆他长了张嘴。 “我们公子的胃不好,必须要按时吃饭,不能太晚,为了保护嗓子,不能吃辣,不能吃有刺激性的食物,葱姜蒜都少放,尤其是木耳,公子每次吃了都会难受,记得以后不要做有木耳的菜。” “公子喜欢吃甜的,酸甜口的最好。” 长治一一记下:“还有吗?” “你是王爷派来照顾公子的?看你年纪不大的样子,从小就在摄政王府?”星辰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道:“你放心,我家公子脾气虽然不好,但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今后你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大概虚长你几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多谢星辰哥,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长治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星辰拍着长治的肩膀:“好兄弟!” 被称为“脾气不好”的顾南风干咳了一声,星辰听到动静立马闭嘴,对着长治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回头哥请你喝酒,我先进去照顾公子。” 长治点头:“那星辰哥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 顾南风看着星辰回来,收敛心神,长治看着傻乎乎的,却很有心机,星辰与他说了半天,没套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公子可是饿了?”星辰有些懊恼,感觉长治不太好骗,明明长得这么可爱,性格却一点儿也不可爱,他还得多跟长治相处,时间长了或许能骗到。 顾南风道:“你去问一下王爷的日常起居,何时起身,何时用膳,以及何时入睡,都细细问来。” 现在打听长治的底细,长治肯定不会说。 星辰被顾南风提点,找明方向,立马奔出去继续与长治称兄道弟。 两人的说话声很小,顾南风却听的很清楚,如果沈榭那边声音再大些,他甚至能听到那边屋里的动静。 星辰问的虽然是沈榭的隐私,但他作为沈榭的“屋里人”,问这些不算什么,也不会引起怀疑。 而他知道沈榭的作息以后,将来便能找到机会,进入摄政王府的书房。 顾南风的房间与沈榭的房间不过一墙之隔,顾南风能听到二人的声音,沈榭自然也能听到,他在房间里微微蹙眉,不知道顾南风在想什么。 打听他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起,不会是想半夜爬他的床吧? 到时候他是把人赶下去还是装睡着? 沈榭头一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情,为此茶饭不思,晚膳都用的比平时少,晚上更是辗转反侧,不停地揉额头,最后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顾南风根本没有过来。 沈榭当即冲到顾南风的房间,不顾星辰的阻拦,拎起他的衣领问为什么不过来。 顾南风睡的正香,如今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他只穿着一身纯白里衣,平时醒的早,没想到沈榭醒的更早,顾南风懒懒的睁开眼,看到沈榭放大的脸:“王爷?” 也许是还未彻底清醒,顾南风的语气带着一丝软糯,沈榭怔了怔,松开钳制着顾南风的手,声音刻意放冷:“起来。” 顾南风不知道沈榭在发什么疯,天微微亮,蜡烛尚未燃尽,估摸着不过卯时,虽然他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起床,但被人揪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顾南风心里有些郁闷,也没避讳,直接在沈榭面前穿起衣服。 顾南风的听话让沈榭无话可说,就在顾南风掀开被子的那一刻,他立马转过身,目不斜视,就算发疯也记得非礼勿视,但脑海里想的却是刚进屋看到的那张睡颜,还有揪起衣领时顾南风微微起伏的胸膛,锁骨上有颗红色的痣,像是在勾引着他继续。 沈榭一阵燥热,未等顾南风穿好衣服就出了房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冲动,按理来说不应该,沈榭想不通,索性不再想,反正他发疯也不是一两日了,只是这样一来,顾南风更不可能是他所想的那个人,那人肩膀上有颗痣,而顾南风的痣在锁骨上。 沈榭走后,顾南风听到了舞剑的声音,想起从前沈榭舞剑的模样,小小少年总是一脸严肃,星辰端来一盆清水,顾南风净完面,看着星辰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之后顾南风便出了房间,咿咿呀呀的开口练嗓,唱的都是最基本的腔调,尽管身上没有穿着戏服,顾南风的动作依然优美流畅,观赏性极高,沈榭停下,皱眉看着顾南风。 顾南风不理会沈榭的目光,沈榭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既然敢把他留在这里,还敢大早上把他拎起来,沈榭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沈榭舒服。 喜欢练剑是吗? 那他就给沈榭加一个伴奏! 第8章 自沈榭回京第二天起,京都便有了一个传闻,跟随沈榭出征的林将军强抢民女,逼良为妾,这事本不打紧,可谁知突然爆发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人人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原来那民女与大王爷府的严詹事是青梅竹马,严詹事寻了她许多年,一直不肯娶妻,现如今林将军跟随摄政王回京都,两人相见,不成想是这样一幅光景。 -- 第14页 两人的官职都是从三品,这件事一传出来,百姓们纷纷同情严詹事,跟着摄政王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强抢民女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官员们经常搜刮民脂民膏,肯定也是摄政王吩咐的! 严庆作为大王爷府的詹事,虽品级不低,却没有资格入朝,他想告御状,可摄政王位高权重,掌握朝政多年,朝上几乎已经成了沈榭的一言堂,林海跟在沈榭身边五六年,深受重用,严庆一个小小的詹事,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怨气,百姓们尽管同情,却也不敢得罪摄政王。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谁成想沈榭会强行把南风公子留在摄政王府,这下百姓们的怒火彻底爆发,纷纷跪在大王爷府外,求大王爷进宫面圣,把南风公子救出来,还严詹事一个公道。 严庆听说此事后,立马去见大王爷,此时天不过微微亮。 “顾南风竟有这么大的威力,一个戏子而已,竟然有这么多百姓为他求情?”萧泰安正要去早朝,听说此事,很是头疼。 百姓们不敢跟摄政王硬碰硬,难道他就敢? 严庆拱手道:“王爷不知,这南风公子虽是戏子,不仅戏唱的极好,他的模样、身段都是一顶一的,所以老百姓们喜欢他,如果能把南风公子解救出来,定会获得民心,对咱们非常有利。” “这本王自然清楚,只是摄政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连父皇都不敢招惹他,就算我上了折子,父皇也未必会管这件事。”萧泰安摇摇头,他不抱什么希望,只要摆出同仇敌忾的态度,百姓们自然会偏向他。 “本王甚少出门,不知南风公子的影响,难道摄政王不知?” “摄政王前几日刚回京都,想来是不知道的。”严庆皱眉思索:“就算知道,摄政王又岂会把那些百姓放在眼里?此事还望大王爷慎重考虑,就算不能成功,至少也要让百姓们知道,咱们尽力了。” “嗯。”萧泰安应下,想着今日早朝该如何开口。 临出府前,萧泰安道:“对了,玲儿姑娘那边……” “王爷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严庆态度恭敬,看起来朴实无华,能走到詹士这个位子,被大王爷如此信任,可见心机不一般。 萧泰安只穿了一身朝服,帽子被小厮高高举着,跟在两人身后,萧泰安刚出现,百姓们求情的声音更大了。 “还请大王爷为南风公子做主,为严詹士做主!” “请大王爷为南风公子做主,为严詹士做主!” 百姓们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可除了来求大王爷,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俯首跪拜,希望大王爷能帮他们在皇上面前提一下顾南风,逼迫沈榭把人放出来。 严庆感动的涕泪横流,心里清楚这些人为的只是顾南风,因为他是大王爷身边的人,所以顺带喊上他,想利用他激怒大王爷。 “多谢,多谢你们!” 严庆一个个感谢过去,只字未提自己的名字:“大家放心,大王爷定会为南风公子做主。” 两人身后的小厮也跟着严庆安慰众百姓,尽管如此,萧泰安还是好一会儿才脱身,到金銮殿上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虽然来的晚,但萧泰安到的非常巧,正好看见三王爷萧光霁在质问沈修齐,要不是有人拦住,萧光霁恐怕早就冲上去打人了。 萧光霁一定是疯了,沈修齐的武力还用说,这不是上赶着找揍吗? 早就听说三皇弟为一个戏子痴迷,天天往梨园跑,还送了不少珠宝,原来这戏子就是顾南风。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沈榭大早上被顾南风弄得心情不好,心思全在顾南风身上,想着顾南风唱的戏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勾引他,为什么昨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不去找他,偏大早上勾引他,于是根本没注意到萧光霁。 所以萧光霁骂了半天,沈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萧光霁看着面色阴沉的沈榭,眼睛狠狠瞪着:“我告诉你沈修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死了还有你这个垫背的,不亏!” 沈榭竟然敢跟他抢顾南风,就算招惹不得又怎么样,沈榭权力再大,也不敢跟他这个真正的王爷、皇室血脉动手,除非沈榭不想活了。 “三王爷。”小太监拼命拦着萧光霁,不让他靠近沈榭。 沈榭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可萧光霁感觉沈榭在嘲笑他,看不起他,所以才不理会,于是吼道:“你有种就给本王站过来。” 余骋站在一旁道:“三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站着挨打不还手,况且您的职务在摄政王之下,又凭什么指挥摄政王?” “余老狗你可真是条好狗!”萧光霁冷笑,当年沈榭为自己请封摄政王,叫的最欢,甚至要以死明志的明明是这几个御史大夫,现如今却也倒向沈榭,他推开几个小太监:“你们放开本王。” “好了,本王不动手,你们快放开!” 几个小太监相互对视一眼,看着萧光霁的面色平静些许,缓缓松开手。 萧光霁瞪了沈榭一眼,整理好衣襟:“沈修齐,本王劝你尽快把人放出来,顾南风不是你的所有物,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 第15页 沈榭低垂着眸子,没有看萧光霁一眼,萧光霁被沈榭傲慢的态度刺激到,挥起拳头要打人,想想又放了下来,沈榭跟他动手,他可以立马控诉沈榭残杀皇室血脉,可如果先动手的是他,那么他也难辞其咎。 所以刚才萧光霁喊了半天,还让小太监拦着,不过就是想刺激沈榭,没想到沈榭会一动不动,这么能忍,完全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 “三弟。”萧泰安走到二人中间,装作和事佬:“一个戏子罢了,三弟这是作甚?至于生这么大气?摄政王喜欢,那是恩赐,是那戏子的荣幸。” 沈榭眸子动了动:“大王爷说的是,别说一个戏子,就是整个戏院的人被本王看上,也都得搬到王府来,本王想如何,还轮不到三王爷来置喙。” 所以顾南风昨天晚上凭什么不来找他! 萧泰安:“……” 他完全没有这意思,沈榭这是又犯病了? 萧光霁放下的手蠢蠢欲动,冲到沈榭面前,萧泰安虚虚拦了一下,只是个假把式,眼看着萧光霁的拳头就到了沈榭面前。 沈榭出手如电,萧光霁的手腕瞬间被抓住,沈榭微微敛眉:“三王爷,这段日子你恐怕要在府里好好养伤了。” 跟个狗一样叫个不停,没得让人心烦。 萧光霁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痛呼出声,侍卫们见此连忙进入大殿,而此时沈榭已经放开了萧光霁,脚都未动一下,好像刚才出手打人的不是他。 “沈修齐,你竟然敢伤本王!” 正在此时,李公公搀扶着老皇帝出现在金华殿的高台上,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见皇上出现,纷纷跪倒在地,行磕头大礼,只有萧光霁嘴上一直喊疼:“父皇,父皇给儿臣做主啊!” 皇帝一早就得到消息,很清楚沈榭昨天干了什么,百姓们对沈榭的成见越深,皇帝越高兴,所以没有打算替顾南风说话,一个戏子罢了,如果能让沈榭更不得民心,也算是为皇室做了一件好事。 看着自家儿子在朝上哭喊,皇帝只觉得丢人:“还不是你先对摄政王出手的?来人,把三王爷拉下去,关到王府好好闭门思过,另外派两个太医去三王府,把他的手伤治好后再回来。” 此言看起来是在惩处萧光霁,其实为的是保护他,免得沈榭一党添油加醋,到时候萧光霁的罪更重。 “是!”侍卫们忙把萧光霁拖下去,萧光霁临离开前还在大喊:“沈修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有种你等着我禁闭结束,我定要将南风公子救出来!” 没有人看见萧光霁离开时脸上的笑,顾南风,说什么自己不是断袖,不喜欢男人,呵,到最后还不是被摄政王带走了,真想看看顾南风那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脸。 第9章 萧泰安失望的摇头,三皇弟也太不中用了,三两下就被父皇赶走,也是,父皇肯定不愿意为了一个戏子招惹沈榭,看来他还是得再想想再说,不着急求情,他更不想因为一个顾南风忤逆父皇。 于是顾南风和严詹士的事就这么被搁置下来,皇上见没什么要事,精神不振的让李公公宣布退朝,打了个哈欠想着去哪个妃子的宫里补觉。 反正朝政有沈榭管着,他处理的都是一些所谓的“要事”,那些折子,哪里有妃子们的脸蛋好看。 沈榭转身要走,几个大臣本来想要跟他说说话,讨好一下,见他步履匆匆,悄声议论道:“看来咱们王爷很喜欢那个南风公子,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去。” “听说南风公子长得极美,我是不曾得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把一向清心寡欲的摄政王勾成这样。”另一个官员跟着道,要知道沈榭都二十五岁了,从不近美色。 “想来应当是倾国倾城的。” 两人的谈论声很小,生怕被人听见,尤其是被沈榭听到,他们肯定会死的透透的,连祖坟说不准都会被刨。 别人家祖坟冒青烟,他们家祖坟空荡荡,一世英名都毁于一旦。 沈榭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顾南风正在用早膳,与他一起的还有沈枞。 沈枞很喜欢顾南风,当然,只是对哥哥的仰慕,沈榭平时对他太过严肃,从来不苟言笑,沈枞对沈榭是又敬又怕,现在家里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哥哥,还总是对着他微笑,沈枞私心里想着,如果沈榭对他是这种态度就好了。 顾南风也很喜欢沈枞,想起沈枞小时候拉着他的小手指,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喊他哥哥,顾南风心底就一片柔软,可惜沈枞姓沈不姓顾,那个时候顾南风经常暗恨,想把沈枞偷走,做自己的亲弟弟。 用膳的时候非常安静,两个人都是食不言,但并不压抑,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沈榭远远的看到这幅画面,怔了一怔。 这个画面,也曾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不过那都是他的臆想,而陪着沈枞用膳的,也不是顾南风,而是另一个人。 “王爷。”侍卫们纷纷行礼,两人听到动静,立马抬起头,沈枞起身,小跑着出了院子:“哥哥回来了。” 得知自己的哥哥昨天没有把顾南风怎么样,沈枞心里很高兴,这说明他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哥哥永远都是他心目中那个恪谨守礼的哥哥。 “嗯。”沈榭微微点头,面容严肃:“用膳时不准乱跑,以后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不准与他一起。” -- 第16页 “为什么?”沈枞问道:“我喜欢南风公子嘛,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用膳?” 沈榭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来人,把二少爷的饭菜都端走,以后本王不在,不许他进苍穹院。” 还敢喜欢顾南风,他们家有一个疯子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沈枞哭喊着不想走,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榭,见沈榭一脸冷漠,于是把目光对准顾南风,顾南风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做出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眼睁睁看着桌上的饭菜少了一半。 沈榭要发神经,他可拦不住。 “怎么,你也希望他留下?”沈榭危险的看向顾南风。 顾南风摇头:“没有,绝无此事。” 他是很喜欢沈枞,但自己的命最重要,而且上次他求情,沈榭骂的更厉害,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于是沈枞就这么被赶走了,不管怎么哭闹都没用,站在苍穹院外撅着嘴,一脸怨气:“我去找老祖宗做主!” 沈榭沉默不语,他的饭菜被摆上桌子,昨天晚上两人没有一起用膳,都是在各自的房间用的,这次都在西边的花厅内,沈榭吩咐道:“以后你每日都来这里与本王一同用膳。” “是。”顾南风点头,刚才沈榭训斥沈枞的时候他并未起身,就是想看看沈榭对他的容忍度,现在看来还不错,沈榭疯归疯,不折腾他就行。 “其实二少爷挺可爱的。”顾南风说了一句,忙继续用膳,这样不管沈榭再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开口。 沈榭挑眉:“他可爱?” 顾南风竟然夸沈枞可爱,不夸他可爱?难道他就不可爱吗?沈枞还想去找老祖宗,就这个情况,就是有一百个老祖宗也不可能听沈枞的话。 见顾南风已经开始用膳,沈榭不再问,但心里终究过不去,看着顾南风用完膳,沈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刚才说他可爱?” 顾南风:“……” 不是,这件事还没过去吗! “难道王爷觉得自家弟弟不可爱吗?”顾南风问道,看看人家,再看看沈榭,沈榭像沈枞那个年纪一点都不可爱,根本不会笑,好像这个世界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沈榭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挺可爱的,但是从顾南风的嘴里说出来就是不行。 “不行。” “什么不行?”顾南风皱眉,他问可不可爱,沈榭说不行是几个意思? 沈榭摇头:“你不能说他可爱。” 顾南风刚想问为什么,沈榭继续道:“你快说他丑。” “……” 王爷,求您别犯病了。 “难道你不觉得他丑吗?”沈榭紧紧盯着顾南风的眼睛,逼视着他。 顾南风心中腹诽,二少爷明明那么精致可爱,这个做兄长的真是没一点兄长的样子,哪有这样说自己亲弟弟的? “王爷,您与二少爷是亲生的吧?” 沈榭点头:“当然。” “王爷与二少爷的模样有八分相似,难道王爷觉得自己很丑?”顾南风问道。 沈榭一脸为难:“你觉得本王丑?” 顾南风的牙咬的咯吱作响,他明明在问沈榭,那是问句,是问句! “王爷不丑,您的样貌俊美,玉树临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沈榭心中满意,这还差不多!于是不再追究顾南风刚才说沈枞可爱的事。 想起早朝时萧光霁过激的表现,沈榭匆匆离开,差人去查顾南风的事,昨日他本以为顾南风只是个普通的戏子,现在看来,顾南风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而大臣们送来的折子堆叠如山,沈榭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每封折子都要亲自批阅,然后把批阅好的奏章让人抬去皇宫,好不容易喘口气,就听外面的人说林海来了。 林海的事沈榭不是很清楚,但是知道当初确实有个女子为林海所救,因为感激,所以以身相许,跟在他身边,没想到会跟严庆有一腿。 看来这女子是个饵,为的就是吊住林海这条大鱼。 林海跪在下首,言辞恳切道:“还请王爷给臣出个主意,臣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何时沉迷于美色?若不是玲儿自己愿意,臣又怎么会收为妾室!” 沈榭放下笔,没有说话,林海继续诉苦:“王爷,您可要千万要救救臣!玲儿已经被臣看管了起来,但臣又不能对她动刑,强行逼问的话,恐怕外面传的会更难听!” 沈榭抬高声音:“来人!” 林海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时候,王爷喊人做什么? “把他拖出去砍了。” “王爷!”林海愣了一下,忙往前两步,抱住沈榭书房的桌腿,其实去抱沈榭的大腿效果更好,但是他不敢,所以最后只能选择桌子腿:“为什么?臣没有做错事,是玲儿自己贴上来的!您就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臣吧!” “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被人算计了只会哭诉,本王要你有何用?”沈榭冷声道,他知道林海的苦楚,正是因此,才恨铁不成钢。 林海长得人高马大,哭起来特别有喜感,一边抹泪一边道:“还是王爷好,王爷找了个南风公子,再怎么样也是知根知底的不会算计人,不像臣,臣发誓,以后坚决不找任何妾室,好好对待臣的夫人,就算一生无子,臣也认命了!” -- 第17页 要不是一直没有孩子,玲儿又主动贴上来,林海也不会那么做,要说美色,他见过的也不少,不至于被小小女子所惑,当初夫人跟他一起去的边疆,是夫人先同意纳妾,他才把人领进门。 现在好了,啥也不是。 第10章 长治看着林海抱着桌子腿死活不撒手的样子,差点憋不住笑,他知道沈榭不会真的砍人,进来只是装装样子,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沈榭思索片刻,他不了解女人,更不知道该如何出主意,只能让林海先退下,把人看好了,慢慢做打算。 如果需要银子,那就给她银子,让人滚的远远的,永不进京都。 听着林海口中对顾南风的夸赞,沈榭与有荣焉,心情跟着好了几分,殊不知林海口中那个不会算计人的南风公子,正是策划此事的罪魁祸首。 顾南风也正与星辰商量此事,他想看到的就是大王爷与沈榭狗咬狗,只可惜大王爷不中用,竟然未敢在朝上提起只字片语,顾南风对此深感无力,这样懦弱的人,根本不能挑起帝王的重担。 “罢了,这件事以后再说,总会有发酵的那一天。” 星辰咬了一口栗子糕:“现在就是不知道大王爷是怎么想的,那个严詹士看起来不像好人,说不准会不管这件事,而咱们的皇帝对于此事乐见其成,他巴不得摄政王不得民心,最好上街的时候都有人扔臭鸡蛋。” “呵。”顾南风轻轻一笑:“百姓们的胆子可没那么大,要不然就直接来这里跪着了,不过顺应民意才能走得更远,沈榭如此,早晚有一天会逼的他们反抗。” 他不知道沈榭在想什么,以沈榭的能力,明明可以做的很好,让百姓们爱戴有加,可偏偏非要走极端,闹得百姓们对他只有怕,没有敬。 “不要以貌取人,你说严詹士看起来不像好人,那你家公子我看起来像好人吗?”顾南风道。 星辰坚定点头:“公子您就是个好人。” 顾南风低垂着头,微微抿了一口茶,他倒不这么觉得,这双手不知道染了多少血,怎么还能算好人。 “公子,您真的很好,要不是您,我跟哥哥早就不知道……”星辰欲言又止,他这条命都是公子给的,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虽然总说一些话气顾南风,但也是为了让顾南风笑一笑,开心一些,沈榭若真的欺负公子,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带走沈榭。 顾南风摇摇头:“又说这些,不是说了不准再提吗?” 星辰和星岚就如同他的兄弟,都是一样的。 “就算不提那些,公子也是个好人。”星辰道,三王爷经常来找公子,公子不见,三王爷就拿身边的太监发脾气,每次都是公子替他们解围,顾南风看起来冷漠,其实心最软。 午膳时沈枞又跑了过来,沈榭不让他进苍穹院,沈枞便让人把他的膳食摆在苍穹院的门口,弄得一院子人都哭笑不得,沈榭回来见到沈枞,差点把人拎起来扔出摄政王府。 “哥,你不公平,凭什么你能跟顾哥哥一起用膳,我就不行?”沈枞叉腰,满脸不忿。 沈榭瞪了沈枞一眼,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他强行把顾南风留下,老祖宗都没说什么,结果到最后不长眼的是沈枞。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以后有我在也不准来苍穹院!” 顾南风看沈枞死活不肯走,劝道:“王爷,二少爷只是想与我们一同用膳,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倒是很喜欢二少爷,王爷不如让他留下,这样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一家人?”沈榭听到这三个字,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下去,但还是一脸不高兴:“南风公子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谁跟你是一家人?” 顾南风不配提着三个字,更没有资格代替那个人,只是沈榭心里终究放不下。 “是,王爷说的是,您跟二少爷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个陪衬,陪着你们一家人用膳。”顾南风自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是越来越搞不懂沈榭在想什么,看起来好像喜欢他,却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或许对他是有几分兴趣,但又莫名嫌弃他。 沈榭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沈枞仰起头:“顾哥哥才不是陪衬,要不是顾哥哥在,我才不来这里用膳,哥哥整天黑着一张脸闷得要死,谁愿意看见他!” 没有人能看着那张黑脸能吃下东西,好好的饭菜都因为沈榭没了味道。 所以,沈榭才是那个陪衬! “你再说一遍?”沈榭盯着沈枞,他是不是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沈枞立马道:“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跟哥哥一起用膳,只是以前害怕,现在多了个人,我就没那么怕了,哥哥你就让我陪你一起用膳嘛~” 于是就这样,沈榭同意了让沈枞进苍穹院,不过用完膳必须马上离开,每次晌午可以过来,其余时间不行。 沈枞笑嘻嘻的加入,冲着顾南风办了个鬼脸,沈榭看着沈枞活泼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用膳时三人都很沉默,沈枞有些憋不住,尽管知道食不言,但哥哥只让他在午膳的时过来,这个时候不说话,他就没有机会跟顾南风交流了。 “顾哥哥,你比我大几岁?” 顾南风看沈榭没有制止,开口问道:“不知二少爷贵庚?” -- 第18页 “你叫我枞枞就行,不要叫我二少爷,我今年十五了。”沈枞道,他不喜欢顾南风叫他二少爷,那是下人的叫法。 顾南风道:“我们相差十岁。” “十岁,那岂不是跟哥哥一般年纪?”沈枞惊讶,顾南风看起来比哥哥小很多,不像是二十五岁啊! 沈榭呼吸一滞:“你与我同岁?” “几月生辰?” “九月。”顾南风特意说了自己的阳历生日,反正古人不知阳历为何物,如果他说阴历生辰,沈榭一定能猜出来。 沈榭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明明很清楚,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说失望也谈不上有多么失望,这个人与“他”有太多的巧合,姓顾,年纪一般大,样貌与“他”也有六七分相似,若不是生辰不一样,沈榭真会以为顾南风就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王爷的生辰是几月?”顾南风问道。 沈榭夹了一块肉塞到嘴里,没有回答顾南风的话,沈枞在一旁道:“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是十月的生辰,这么算起来,哥哥比顾哥哥还小一个月呢!” “好好吃饭。”沈榭给沈枞夹了一大块青菜,想着让菜堵住沈枞的嘴,顾南风比他大,让沈榭觉得有点别扭,他以为顾南风会比他小。 沈枞完全不知道沈榭已经生了气,很天真的朝着沈榭笑:“多谢哥哥。” 这还是哥哥第一次给他夹菜。 用完膳后,沈榭继续处理政事,沈枞也被赶走,留下顾南风在房间里看沈榭让人送来的书籍,四书五经也在其中,其他的就是八股文,四库全书一类,听长治说,有些书籍是直接从沈榭的书房搬来的。 “王爷说,您先看这些,看完之后再添别的,晚些时间王爷会来考教。”长治红着脸道,他也觉得自家王爷有点过分了,竟然让南风公子看这么多书,还要考。 顾南风点头:“好,都放书架上吧。” 这些书他以前都看过,只不过这些年比较忙,所以忘了不少,看上一遍,大概也能记起来,沈榭是想让他去考功名吗? 顾南风不清楚,索性不再乱想,这么多书,不是一时半刻能看完的。 星辰在一旁吐槽:“公子,王爷为什么让您看这些?” 难道是嫌弃他们家公子没文化? 要是让他说,摄政王该找一些春宫图送来,好好培养一下公子,再这么看下去,早晚看成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大概是怕我无聊吧。”顾南风拿起其中一本:“对了,你回头去找一下班主,跟他说我每半月回去一趟,每次两场,辰时起,午时终。” “是,属下一会儿便去。”星辰应道。 老夫人既开了口,就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半月出府一次,足够了。 沈榭听闻顾南风打发星辰出府,又听说顾南风想回去唱戏,深深皱起眉头,就算顾南风顶着那张大花脸,看不出本来面貌,也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沈榭很不愿意让顾南风回梨园,只是终究没有阻拦。 他也怕顾南风会产生逆反心理,尽管沈榭可以强制留下顾南风,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南风公子是一年前到的京都,听说是从南边过来的,打从入梨园起就成了红角,待人和善,经常会捐一些善银给贫苦人家,所以老百姓们都非常喜欢他。”长安说着查到的关于顾南风的资料。 “据那些人所说,南风公子所捐的善银,大多出自三王爷之手。” 三王爷喜欢顾南风的事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送的许多金银珠宝,有的被顾南风退了回去,实在退不回去的,顾南风便把那些银子都捐了,没有拿一分一毫。 沈榭点头,怪不得今日早朝萧光霁的态度那么恶劣,他还以为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意,是他想差了,敢觊觎他的人,那一下打轻了。 第11章 三日后,宫白在摄政王府外求见。 沈榭皱眉,宫白?就是那个宣平侯世子? “不见。” “宫世子是来找南风公子的。”长安道,而且并没有要见王爷的意思,脸色也非常难看,但这些话长安都不敢说。 沈榭:“……” “听说他跟顾南风关系不错?” “是,不过两人绝对没有什么,南风公子与宫世子很早之前便相识,想来若是有什么,南风公子也不会出现在梨园。” 很早之前便相识,沈榭咀嚼着这句话:“带他直接去苍穹院,不必来见我,以后宫白再过来,全凭顾南风做主。” “是。”长安应下,转头出去吩咐。 宫白一路被仆从领到苍穹院,他少年时曾来过一次摄政王府,府内不如现在精致,但摄政王府的规格本就比国公府规格高,沈榭已经算很低调了。 宫白一刻都不敢耽误,他很担心顾南风,路上一直在催促:“你们走快些,要不然给我指个方向,我自己过去。” “世子见谅,马上就到。”小厮连忙加快脚步,到了苍穹院前,小厮已经气喘吁吁,累到说不出话,就算他们出身摄政王府,也不是人人都会武功,又哪里比得上宫白。 顾南风正在看书,听外面的人说宫白到了,起身相迎,宫白见到顾南风呆了一下,有些别扭的走进房间。 “你怎么穿成这样?”宫白扫视着顾南风的房间,房间很大,收拾的很干净,书架上摆满了书,上面的摆件看起来价格不菲。 -- 第19页 顾南风顺着宫白的视线看去:“这是老夫人送过来的,她怕我受委屈,天天着人给我送东西。” 不管是大的摆件玉器,还是平常的糕点水果,老夫人都不忘往他这里送一份,倘若再送,他这里就装不下了,之前送给他的那些金银珠宝,还收在一旁的耳房。 “老夫人送的?”宫白问道:“难道真如外面的传闻,是老夫人想要留下你?” “那我为何会在沈榭所住的苍穹院?”顾南风反问,重新坐到椅子上。 宫白也跟着坐下,哼了一声:“我就知道!早就劝过你,让你躲着他点,你怎么还上赶着来这里,是怕他看不见吗?” “我也没想到。”顾南风无奈,留在这里对于他来说有利也有弊,不过利大于弊,不亏。 要不是在沈榭的地盘,宫白早就开始说难听话了,明面上他还是不敢得罪沈榭的,只能气顾南风不听他的话。 “那日我听说了你的事,本想过来,结果被父亲发现,把我关了起来,让人日日夜夜的盯着,现在才放出来。” “你怎么样,没被他欺负吧?” “父亲是觉得你已经跟沈修齐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放我出来也没用,我反正是抢不过沈修齐的,哈,我要是喜欢男人,还能让你留在梨园?可我怎么跟他解释都不听,那脾气跟我祖父真是一模一样。” “侯爷也是担心你,毕竟马上就要说亲了,整日来找我,对你的名声不好。”顾南风道,虽然他卖艺不卖身,但在世家眼里,他跟那些妓子没有区别。 没看现在三王爷的名声已经臭了吗?没有人敢把女儿嫁给他,而且三王爷出身不好,往后顶多做一个富贵王爷,不至于为了那点权势,搭上自家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父亲该好好听一听老百姓们是怎么评价你的,就算说亲,我也不想娶那种被富贵蒙蔽了双眼的,只知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宫白道。 顾南风摇摇头:“不好说。” 现在哪家的小姐不是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宫白年纪大了,如果再挑挑拣拣,更找不到合适的。 “找不到就慢慢来,反正我年纪也大了,再等几年也等得。”宫白也知道自己所想大概不能如愿,但他真的不想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就想找一个能说得上话,情投意合的。 顾南风轻笑,宫白还是太年轻,他是想等,但宣平侯可不会让他等,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宫白又不敢忤逆宣平侯,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一出孝亲事就会立马定下。 宫白感觉话题有些沉重了,他不太想谈这些,于是道:“现在外面乱的很,京都已经戒严,你在王府也挺好的,要不然我还得担心你。” “京都戒严?”顾南风皱眉,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唯一不好的就是消息知道的太晚,不能根据事态及时转变计划,而沈榭的人口风极严,没有传出一丁点消息。 “听说宫中一件宝物突然不翼而飞,皇上大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至宝,竟然把皇上气成的差点吐血,亲自盯着金吾卫搜查,宫内宫外都在搜,宫外是由府尹高全和刑部尚书廖金带着人一起搜查的。” 因为这件事,顾南风被沈榭强行留在摄政王府的风头已经彻底被压下,百姓们惶恐,不敢一直跪在大王爷府门口,早已各回各家,各自战战兢兢。 “这么大动静?”顾南风端起一盘糕点,放到宫白面前,看来丢的东西极为重要,只是他们都不曾听说皇宫有什么宝贝,现在估计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皇宫丢了东西。 宫白点头:“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听说那宝贝几天前就消失了,因为藏的隐蔽,皇上也不是日日去看,直到今日才发现,宝物没有在藏宝阁,而是从皇上寝宫的密室,突然消失的。” 皇帝寝宫外从未断过金吾卫,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就算皇帝荒淫无度,很少在自己的寝宫休息,那也不可能做的这么干净利落,还不被人发现,这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沈榭知道这件事吗?”顾南风问。 宫白拿起一块糕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不管这些事,如果今天宝物找不到,看这架势,皇帝一定会召摄政王进宫。” 顾南风不以为然,以往出了什么事,皇上都是第一时间召沈榭进宫,可到现在都没动静,想来皇上是不想让沈榭知道到底丢了什么东西,难道是传国玉玺? 不应该,谁没事偷那玩意啊! 想造反的话自己做一个不就完了,而且沈榭想要那个位子的话,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他的确有能力,不用去偷,可以直接去抢。 所以到底丢了什么,还得去打探清楚,最重要的是,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高手,这个人他必须要知道是谁,计划了这么多年,不能百密一疏。 “不是,你跟他这么熟了吗?都唤开名了。”宫白咬着糕点,摄政王府的确实不一样,比侯府的好吃。 不吃白不吃,得多吃几个。 顾南风怔了一怔,好像确实不应该直接喊沈榭的名,只是他跟宫白不一样,不是纯古人,自小有记忆,所以总是忘记古人名字的重要性。 “倒没有很熟,你提醒我了,以后我会记得。” 这叫法若是被沈榭听到,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的字就是南风,只不过没人知道,他也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因为他不在意名和字的区别。 -- 第20页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刚才顾南风岔开话题,宫白回想起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顾南风摇头:“没有,他只是让我住在这里,然后搬来了一堆书,说让我多读书。” 宫白:“……” “他的病愈发严重了。” 以前沈榭不这样,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大概是在定国公死后,而且还有一件事…… “南风,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宫白道,第一次见到顾南风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斯人已逝,他就没提,现在想起沈榭的种种作为,以前沈榭跟那人打过架,没讨到好,兴许是想在顾南风身上讨回来? 顾南风摇头:“没有。” “像谁?” “你可听说过镇北王?”宫白问道。 顾南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应对自如:“自然是听说过的,大名鼎鼎的镇北王,因为谋逆罪下狱,满门抄斩,好像是十几年前的事吧?” “嗯,十二年前的事了,同年,定国公也随之而去,两者之间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但你长得很像镇北王第三子,当年名动京城的那个人,沈修齐与他好像有仇,或许,他留下你是为了报仇?” 名动京城,顾南风心中嗤笑,那个人早就死了,再惊才绝艳,也不过是从前。 第12章 “原来是这样吗?”顾南风喃喃道。 宫白语气坚定:“肯定是!要不然他为什么让你看这么多书?就是想折磨你!” 沈榭既然没有对顾南风下手,那就证明不是断袖,除了报复宫白想不到别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一定要小心,被跟他对着干,现如今百姓们虽然都在骂摄政王,但世家侯府中有一大半都在骂你。”宫白道。 顾南风微笑:“骂什么?骂我狐媚吗?还是骂我是妖精?” 他要是个女的,估计骂的更难听,可这事真不怪他,长得漂亮有什么错? “原来你都知道。”宫白叹了口气,想想也是,顾南风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宫白两三下把糕点吃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摄政王的名声本就不好,人们还是偏向你的,这样一来,三王爷就不能再缠着你,如果沈修齐不对你做什么的话,也算是好事一桩,我也不想看到你在梨园那样。” “或许吧。”顾南风一直都知道宫白看不上他戏子的身份,世家公子没几个能看上的,但宫白跟他依然是朋友。 “只是将来我们见面更加困难,往后我半月回一趟梨园,你可以那个时候去找我。” “我来这里怎么了?难道沈修齐还敢拦我?”宫白瞪了一眼顾南风,他只是不想跟沈榭对着干,不代表他就真的怕了沈榭。 二人的谈话被门外的长治一字不落的全部记下,打算等宫白走以后就把这些全部告诉沈榭,敢这么说他们王爷,宫世子绝对是想看看阎王爷到底长什么样! 顾南风用眼神示意宫白隔墙有耳,宫白抽了抽嘴角,强作镇定道:“就算被他知道又怎么样,几句话而已,他还能杀了我不成?” 想到沈榭脾气古怪,又经常发疯,宫白也有些后怕:“你会为我报仇的,对吧?” “不至于。”顾南风哭笑不得,他在这里住了几天,虽然还没摸清沈榭的脾气,但沈榭肯定不会随意杀人,连他换衣服都不敢看的人,又能暴虐到什么程度? 况且还有老夫人在。 宫白生怕沈榭会直接从书房冲过来砍死他,跟顾南风说了会话,见他没什么事便离开了,宫白刚离开,星辰便风风火火的回来,怀里抱着一堆书,拉着长治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们王府可有什么藏东西的地方?千万不能让公子看见这些书,他会烧了的。”星辰把书塞到长治怀里:“不管了,你先帮我找个藏书的好地方,我去拖住公子。” 说完星辰就匆匆忙忙跑了出来,去找顾南风。 星辰一大早就出了府,顾南风的本意是让他去找星岚,顺便问一下林将军的情况,现在看来,星辰肯定又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顾南风已经懒得骂星辰了,看就看吧,反正他又不少块肉,一般不都是女孩子才喜欢看这种东西吗?没想到星辰年纪不小,却有一颗少女心。 “公子,外面出了事,宫里丢了一件宝物,现如今京都已经戒严……” 星辰还未说完,顾南风便打断了他:“这些我已经知道了,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公子都知道了?”星辰往外看了看,声音放低:“林将军那一切如常,玲儿还被关着,琴月偷偷去过一次,人很好,林将军没有用刑。” “嗯。”顾南风点头:“既然如此,一切全凭她自己,她若是想要钱,拿了银子便离开,留下来意义不大。” 除非玲儿死了,但是顾南风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他与玲儿都是各取所需。 “是,属下会尽快通知琴月。” “你让星岚去查一下,到底是何人偷了皇宫里的宝物,若能招揽,条件随他开,若是不能……”顾南风抬眸,星辰立即点头:“属下明白了。” 若是不能,便不能留下这个劲敌,必须解决掉。 顾南风嘱咐两句之后岔开话题:“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京都现下这么乱,又出了什么话本?” -- 第21页 “嘿嘿。”星辰憨笑了一下:“公子还是不知道好,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您与摄政王的话本就如雨后春笋般,摆满了书店!” 而且什么类型的都有,有的还合理些,有的就直接把他们家公子写成狐狸精,专门来摄政王府勾走沈榭的魂魄,为民除害。 看着星辰脸上的笑,顾南风挥了挥手:“算了,随你,不要让我看见。” “公子放心,我绝对不把这些拿出来污您的眼!”星辰保证道,他喜欢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在公子脾气好,星辰很庆幸,这要是换个主子,打死都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午膳前沈榭就已经知道了宫白和顾南风间的谈话,奈何有沈枞在场,沈榭未发一言,直到晚间才问顾南风:“原来你们都觉得我有病?” “咳。”顾南风正在喝茶,差点呛到嗓子,晌午他就看沈榭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原是为了问这些。 “王爷从哪听说的?” “您有病也不是一两日了,难道还怕人说吗?” 沈榭:“……” 顾南风继续道:“或许王爷发病的时候没有记忆,您不信的话,可以去问老夫人,老夫人可以作证。” “我能留在这里,也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明。” “顾南风。”沈榭眯起眸子,顾南风闲闲的坐在椅子上,并不怕沈榭,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私心里认为沈榭不会动他。 “你好大的胆子。” 顾南风对着沈榭笑笑:“多谢王爷夸奖。” 不如您胆子大。 最后这句顾南风没说出来,底线需要一步步试探,不能真的戳破,否则就真的是作死。 顾南风笑的如沐春风,如果再给他一柄扇子,模样就更像那个人了,沈榭脑子里的弦突然就断了,两步走到顾南风面前,低头沉沉的看着他,眼神晦暗,明灭不定。 “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沈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顾南风的手腕都被抓疼了,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沈榭一把抱住顾南风的腰,顾南风心里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被沈榭带到了床上。 终于要来了吗? 顾南风心里有些慌乱,沈榭这种状态,一定会疼死他。 沈榭揪着顾南风的衣服,力气很大,顾南风感觉肩膀一疼,沈榭跟条疯狗一样咬了上去,死死咬着不肯松口,顾南风强忍着才没发出声音,他看不到具体情况,但一定被沈榭咬破了。 沈榭眸子通红,眼前一片模糊,顾南风把手放在沈榭的背上,慢慢安抚着,不管沈榭能不能听到:“没事,没事,有我在。” “我一直在。” “好了,都过去了,王爷,没事的。” 顾南风不太会安慰人,忍着肩膀上的疼把能说的都说了个遍,声音尽量温柔,沈榭趴在顾南风身上,渐渐平静下来,咬他的力度也没刚才那么大了,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顾南风抽空朝着外面喊:“星辰,快掌灯!” 他怕黑,再这样下去他会跟着沈榭一起发疯。 星辰听到顾南风的喊声,松了一口气,拿着烛台进了房间,看着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星辰赶紧撇开眼。 完了,公子这次真的要失身了。 这个姿势,话本里好像写过,本来星辰带入的就是顾南风和沈榭的脸,看的时候他还一直在想,顾南风的腿应该放在那里,沈榭的胳膊又放在哪里,这下好了,不用他想了! 顾南风冲着星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星辰点完灯之后默默出了房间,长治拉着星辰好奇地问房里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星辰神神秘秘的带着长治走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昨天晚上刚看完的话本:“这里面有!” 长治眨了眨眼,怎么会呢?房间里发生什么,书上怎么会知道! 沈榭的头一直埋在顾南风的肩膀上,许久才恢复平静,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沈榭一时间不想起身,就想这么一直抱着不松手。 不该这样的,不对。 沈榭一把推开顾南风,动作利落的起身,隐去眸子里的波涛汹涌,面色冷淡,眉宇间皆是疲惫:“刚才的事……谢谢你。” 顾南风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在明亮的烛光下染上艳丽之色,肩膀上的牙印明显,汩汩流下血迹,顾南风只字未提,慢悠悠的拢好衣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榭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南风,一时有些怔住,想道歉又开不了口,他闭上眼,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欲望,外面突然传来长治的嚎叫:“星辰哥,你怎么看这种东西!王爷才不会像狗一样咬人!” 沈榭:“……” 顾南风:“……” 第13章 “王爷,您的人该好好管管了。” 顾南风低低的笑出声,沈榭的脸顿时黑了下去,顾南风只能祈祷长治自求多福,什么时候喊不好,非要在沈榭刚咬完人喊,长治这时间赶得太巧了。 合理的怀疑他看到了什么。 沈榭的记忆模糊,他不太清楚自己在发疯的时候做了什么,只记得顾南风温柔的拍着他的背,一直说着,没事了,没事的。 那样温柔而梦幻的声音,在沈榭脑海中挥之不去,记忆里除了母亲,从未有人这么哄过他,沈榭转身出门,长治看到他出来,一脸菜色,刚才过于激动,声音太大,王爷一定听到了。 -- 第22页 “主,主子。”长治可爱的娃娃脸皱成一团,跪倒在沈榭面前:“主子,奴才知错,请主子责罚。” 沈榭低垂着眸,长治战战兢兢的跪着,也不敢求饶,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罚他,正在猜测间,沈榭终于开口:“去拿些伤药。” 伤药,什么伤药?谁受伤了? 长治急忙道:“王爷您受伤了?奴才这就去请巫大夫。” “不用,你去拿些金疮药就行,伤的不重。”沈榭道。 长治这才敢抬起脸来看沈榭,天色昏暗,长治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看到了沈榭嘴角的血迹,心里一惊,王爷不会真的咬了南风公子吧? 完了,他是不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呜呜呜,当初为什么要自告奋勇来监视南风公子,让别的弟兄们来多好。 沈榭站在门外,微风拂过,吹散他心中的那一丝迤逦,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的秋海棠,秋海棠,又名断肠花,沈榭苦笑一声,如果当年他早些赶到,那人说不准就不会…… “王爷,金疮药!”长治一刻不敢耽误,生怕沈榭会责罚。 沈榭的思绪被拉回,不发一言的接过长治手里的金疮药,重新折回房间,顾南风已经起身,看到沈榭手里的东西,微微一笑:“小伤而已,王爷不必如此。” “衣服脱了。”沈榭并未听顾南风说什么,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告诉他,绝对没有顾南风说的那么轻松,心中不免对顾南风多了几分好感,这要是旁人,恐怕早就喊疼了。 顾南风故意道:“这样不好吧,王爷要是再咬我一口怎么办?” “不会,把衣服脱了。”沈榭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要不是因为刚才顾南风的温柔,沈榭估计早就粗暴的把人衣服扒了,不会跟他多言语。 顾南风挑眉,没有再逗沈榭,乖乖褪下半边衣服,露出被沈榭咬伤的肩膀。 血迹尚未干涸,有不少沾在衣服上,沈榭看着顾南风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如果再用力一些,顾南风这块肉就保不住了。 本来就瘦,再掉一块肉,更难养回来。 美人衣襟半褪,宽肩窄腰,露出完美的锁骨,从衣领处看去,还能看到隐隐的腹肌,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弱不禁风,倒像是练过武。 虽说唱戏确实需要练武,但戏子不会刻意追求力量,也就讲究个好看,而顾南风看起来像是刻意练过的。 沈榭心里起了一丝疑虑,他目不斜视,拿起金疮药,轻轻给顾南风抹上,顾南风皱着眉,转头看了一眼沈榭:“王爷,您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可真是不多见。” 别说不多见,沈榭从未露出过这般模样,他淡淡的看了顾南风一眼,收好金疮药放在顾南风的床头:“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记得上药。” “嗯。”顾南风点头,衣服就那么斜斜的挎着,想等药干了以后再换衣服,沈榭有些心烦意乱,索性出了房间,只有不看到顾南风,他才能平静下来。 沈榭走后,星辰鬼鬼祟祟的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顾南风没有生气,才敢进入房间:“公子,您没事吧?” 看着顾南风衣衫不整的样子,星辰不敢多问,刚才不仅仅只有长治在外面,他也在,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爷不会是不行吧? “没事,你去准备些热水。”顾南风道,折腾了一通,他身上出了不少汗,必须洗澡。 星辰应下,喊长治一起去弄水,都要热水了,看来刚才公子跟王爷确实是…… 但这也太快了吧! 王爷肯定是不行! 顾南风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沈榭发起病来真的跟条疯狗一样,那模样极其可怖。 听着隔壁的动静,沈榭久久不能平静,顾南风还受着伤,就非要洗澡吗?一天不洗又不会少块肉。 顾南风却没想那么多,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要不是沈榭盯着,他连痛苦的神色都懒得装。 洗完澡,顾南风卸去一身疲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些天他睡的不是很好,总是会做噩梦。 夜很沉,牢房内的灯光微弱,几乎看不清人脸,少时顾南风蜷缩在角落里,衣衫单薄,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好冷,冷彻骨髓,现如今正是冬天,他们却只能穿着破旧的囚服,牢房内阴冷潮湿,时不时传来两声老鼠吱吱叫的声音。 顾子谦紧紧抱着顾南风,看顾南风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着急道:“父王,三弟已经烧糊涂了,您跟狱卒说说,让他们发发慈悲,给咱们床棉被吧!” “二弟。”顾文景满眼担忧,却对着顾子谦摇了摇头:“将死之人,又有谁会可怜?”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父王给狱卒磕破头也没用,他们明天就要被满门抄斩,那些人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顾家满门忠烈,却免不了被猜疑算计,含恨而终。 “他若是死了,明日我们一家人便寻他而去,这是他的命,也是我们的命。”顾南风的母妃暗自垂泪,尽管伤心,却没有哭出声音,她知道王爷难受,不想让他更加心烦。 顾南风无意识的抱紧被子,出了一身虚汗,可还是没有醒来。 场景转换,又是那座华丽的宫殿,仍旧是那个阴暗的房间。 “南风,南风,你这张脸可真漂亮。”面前的青年痴迷的看着他,顾南风看不清他的模样,那人的脸就像被迷雾笼罩住一般,只能看到青年华贵的衣服。 -- 第23页 “南风,你只要跟了我,我定会好好待你,不会把你交出去,安定军也和你毫无干系,怎么样?”那人问道。 顾南风紧紧闭着眼,不想面对黑暗,强自镇定,却说不出一句话,不是他不想反驳,是因为这个密闭而又黑暗的空间让他无比紧张。 “你说话,你说话啊!”青年吼道,见顾南风还是不说话,粗鲁的掰开顾南风的眼睛:“回答我!” 顾南风强行睁开眼,却仍旧什么都看不清,那人掐着他的脖子,疯狂道:“你回答我,快回答我!” 青年的力度极大,顾南风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极力露出一丝笑容,不肯服软,就算他去大街上裸奔,都不愿意这人碰他一分一毫,恶心。 “啐!”顾南风朝着青年吐了一口吐沫,因为四肢都被绑着,根本无法反抗,呼吸越来越困难,顾南风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青年猛然放开顾南风的脖子,他剧烈的咳嗽着,嗓子都要咳哑了。 “啪!” 青年狠狠地照着顾南风的脸打了一把掌。 “啪,啪。” 又是两巴掌,他半蹲下身子凑近,语气带着心疼:“哎呀,打坏了可就不好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可不能被破坏。” “你们两个紧紧盯着,不许他睡着,一闭眼就把他弄醒,只要不留下伤痕,其他刑罚随你们来。”青年道。 两个太监赶紧应下:“主子放心,我们有的是法子不让他睡觉。” 折磨人的方法多了去了,他们可是其中好手。 “顾南风,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青年紧紧盯着顾南风的脸,拂袖而去。 顾南风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又是那个梦…… 屋子里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周围一片黑暗,顾南风心慌的厉害:“星辰?星辰!” 喊了两声,外面毫无动静,星辰不知道去了哪里。 夜安静的可怕,顾南风坐不住了,想要从床上起来,腿却是软的。 密闭的空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顾南风渐渐出现了幻觉,眼前是一片尸山,乱葬岗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血流成河,因为放久了,散发出令人呕吐的恶臭,父王,母妃…… 父王在哪儿?母妃又在哪儿? 顾南风站在一众尸首分离的尸体中央,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突然瞳孔一缩,他看到了顾文景的头颅,满脸鲜血,头发凌乱,顾文景的眼睛瞪得很大,他跑过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翻了半天,却找不到顾文景的身体。 “大哥!” 漫山遍野都是顾南风凄厉的喊声,空荡荡的,不断回响。 第14章 “南风。” “南风。” 谁在喊他? 顾南风的眸子重新聚焦,他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但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是沈榭。 顾南风突然冷静下来,心也不慌了,慢慢恢复正常,只是手脚冰凉。 沈榭问道:“你怕黑?” 顾南风颔首,其实他不是单纯的怕黑,他怕的是密闭的空间,再加上黑暗,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在外面反而没事,所以他才想出去,却浑身没有力气。 沈榭安抚好顾南风,转身点燃蜡烛:“现在好了吗?” “嗯。”顾南风虚脱般的倒在床上,肌肉微微发抖,控制不住的想要干呕。 沈榭愣了愣,伸手扶住他:“好了,不怕,有我在。” 这是他第一次哄人,沈榭笨拙的学着顾南风的模样,把声音尽量放低,放轻柔,只是配着那张冷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我没事。”顾南风不想把自己软弱的一面表现出来,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个大个人了还怕黑,让王爷见笑了。” 沈榭晚间还在怀疑顾南风,他出现的太过神秘,背景清白,干干净净,长安什么都没查到,而顾南风给他的感觉并不纯粹,像是特意练过武功,或者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现在那些念头全部打消了,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还怕黑,肯定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是他想多了。 “嗯。”沈榭轻轻点头,看着顾南风眼尾处的湿润,这是哭过了? 就算没有哭,这样的顾南风也足够惹人怜爱,沈榭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点头。 顾南风:“……” “王爷您不应该安慰我几句吗?” 点头算怎么回事?沈榭肯定是在嘲笑他! 沈榭继续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么大人还怕黑,确实挺有意思的。” 顾南风语结,果然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跟沈榭交流,就算沈榭不发疯,也不能以正常人对待。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来京都,那时候顾南风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少年,因为在军营里长大,常年练武,身高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些,除了沈榭。 这让自小骄傲的顾南风不服,他从小什么都做到最好,就连身高也不愿被比过去,所以故意挑沈榭的刺,两人便打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自然是顾南风赢。 赢了的顾南风看沈榭哪哪都顺眼了,沈榭一直冷着脸,让他很不舒服,于是就开始讲笑话逗沈榭开心。 讲了几个都不见沈榭笑,顾南风很挫败,于是天天绞尽脑汁想笑话,每天都去找沈榭,沈榭不见他,他便不走,定国公很喜欢他,沈榭没有办法,只能冷着脸接待。 -- 第24页 直到最后顾南风离开京都的时候,才见沈榭笑了一下,沈榭笑起来很好看,却如流星般,瞬间消逝,但顾南风把那个笑记在了心底,不管多久,都不会忘记。 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当年沈榭虽然也只有十二岁,但却是个翩翩君子,行的端坐的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任何人见了都会夸赞,是整个定国公府的骄傲,而顾南风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从小跟着哥哥们在军营里长大,连先生都管不住,是整个军营里的混世魔王。 偏宫白还说他惊才绝艳,文采斐然,都是被吹捧起来的,他根本比不过沈榭,从那个时候起,皇帝就已经对他们顾家起了杀心。 若非沈榭是摄政王,顾南风也不愿意跟沈榭动手,这个人不仅聪明,武功还高,念着旧时的那点情谊,顾南风都不会那么做,可是要想得到天下,就必须杀了沈榭。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父王母妃和哥哥们是如何死不瞑目,尸体抛于乱葬岗,无人替他们收尸,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将领,鹤江山下的累累白骨,每一根都在提醒着他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不着急,等先解决了老皇帝再说,如果沈榭能被利用,先把皇室灭了,也算是帮了他一把。 “现在不过丑时,继续睡吧。”沈榭道:“你先躺下,等你睡着我再走。” “王爷不如一起躺着?”顾南风提议,想着将来要亲手杀死沈榭,顾南风就想对他好一点。 沈榭犹豫了一下,缓缓摇头,顾南风无力再去想其他,转身睡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顾南风才有力气思考昨天晚上的噩梦,一开始都是他的亲身经历,可是后面那些,是给他的预示还是什么? 那个把他关起来的人,不仅对他有想法,还知道安定军,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肯定是一大祸患,必须尽早查出来,也或许是他想太多,思虑过重。 顾南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力交瘁,只能肯定那个人不是沈榭,因为沈榭没有让他感觉恶心,要真的对他做什么,顾南风肯定会答应,不至于吐人家一脸唾沫。 昨夜出了那么大的事,星辰很愧疚,都怪他没有好好守着公子,看了半夜话本,睡的太死,要不然也不会听不到动静。 顾南风没有怪星辰,星辰白天已经尽职尽责的做了许多,长治倒是听见了,不过被沈榭拦住,所以没有进来。 “公子,我以后再也不看话本了。”星辰道:“属下发誓,真的不看了,再看就让我哥变丑。” 都怪那些话本,害人不浅! 顾南风差点笑出声:“你怎么不拿你自己发誓?” 无辜躺枪的星岚也太可怜了。 “属下还没媳妇,可不能变丑。”星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这张脸比不上公子,但至少也算英俊吧!” “你没媳妇,难道星岚就有媳妇了?”顾南风挑眉,兄弟俩明明都是单身。 星辰摇了摇头:“那怎么一样,他虽然没有,但已经内定了啊!” 谁不知道舒云跟他哥的关系不一般,等主子的事解决完,两人肯定会成亲。 “你可以去问问琴月,琴月现在不也没定下?正好星岚跟舒云,你跟琴月,内部消化。”顾南风半开玩笑道。 星辰翻了个白眼:“才不!我喜欢淑女一点的,琴月那个暴力狂,每次生气都要打我,我脸都要被她打歪了!” 他实在对琴月没有感觉,舒云多好,温温柔柔的。 “舒云是温柔,可她比琴月杀的人还多。”顾南风提醒道,舒云跟琴月也是两个极端,舒云看似温柔,却笑里藏刀,典型的笑面虎,琴月就不一样了,琴月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没有人敢跟她对视。 星辰恍然大悟:“公子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哎,谁知道这王府看起来大,竟然没几个小丫头,全是侍卫和婆子,看来我是无望了。” 顾南风抬了抬下巴:“我看长治也不错。” 星辰天雷滚滚:“公子,属下不是断袖!” 公子肯定是被摄政王给带歪了,竟然想要撮合他跟长治! “我是说长治不错,你这么敏感做什么?”顾南风看着星辰一脸绝望的样子,心情好了几分,星辰跟了他许多年,最会讨他开心。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星辰这么做都是为了开导他,顾南风明白。 长治从外面走进来:“公子在说奴才吗?”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长治的娃娃脸上布满好奇。 “我在夸你,今天老夫人送了红豆糕来,你拿去跟外面的侍卫们分分,多吃几个。”顾南风道。 长治笑嘻嘻的走到桌子前:“多谢公子。” 自从南风公子来了,他们天天加餐,虽然都是老夫人赏的,但却是顾南风给他们的。 “王爷上朝还没回来?”顾南风问道。 长治摇头:“没有,从前这个时间早回来了,今日恐是有事。” “嗯,王爷回来后你告诉我一声,我有话要跟他说。”顾南风挥挥手让长治下去。 等长治走远后,顾南风问星辰:“昨日的贼人还没抓到?” “应该没有。”星辰摇头:“属下一会儿出去问问。” 还不等这边抓住贼人,星辰就传来一个消息,玲儿死了。 -- 第25页 被人抛尸在京都城外,脸部充血,仵作查出来是被人勒死的,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就是林海林将军。 林将军已经被京都府尹高全带走,虽然他的官职比高全高一级,但发生了这种事,高全有权利直接拿人去问话。 林海刚被带走,将军府便成了一团乱麻,将军夫人是个没主见的,要不然也不会把玲儿那样的人召为妾室,自己犯的错,却让将军承担后果,林夫人悔不当初,只能哭哭啼啼的来摄政王府求见。 老夫人这些天精神不济,不适合跟将军夫人见面,所以最后接待夫人的只能是顾南风。 第15章 顾南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本身跟女子接触就不多,现在还要安慰一个哭哭啼啼的,他自己都没办法安慰他自己! 林夫人不过三十,出身小户,是因为成亲时林海官职不高,后来跟着沈榭才慢慢被封为将军。 早就听说顾南风长得漂亮,现如今见了,林夫人有些自惭形秽,明明是个男人,却比女人还要好看,这样的人,也不怪乎摄政王会藏起来,可是再好看,终究不过是个戏子。 林夫人有些看不起顾南风,做将军夫人这么多年,让她去求一个以色侍人的戏子?怎么可能! “南风公子,妾身就直说了,玲儿那个贱……玲儿姑娘昨天就跑了,这件事绝对不是将军做的,他若想杀玲儿,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把尸体抛到京都城外,杀人者明显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让事态更严重,好拉将军下马!”林夫人气呼呼道。 顾南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林夫人的想法,但还是很客气:“夫人不必担忧,林将军跟在王爷身边多年,王爷一定会想办法的。” 听顾南风说起,林夫人道:“是啊!将军跟随王爷多年,不知道受过多少暗算,风里来雨里去,几次差点醒不过来,身上全是疤痕,这些又岂是南风公子您这种日日唱曲的人能懂的。” “现在天下太平,那些边陲小国不敢侵犯,这都是摄政王跟各位将领的功劳。” 林夫人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随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咬了咬唇,她现在毕竟有求于顾南风,不该说这样的话,但顾南风的身份,又实难让她放下身段。 要是有老夫人在,她也不必如此。 顾南风淡笑道:“夫人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懂这些,林将军是为渊国出过力的,想来那些官员们对他多有敬畏,高大人不过是例行问话,心里肯定清楚林将军是被冤枉的,想必过不了多久,林将军就自己回来了。” “这……”林夫人心里着急,因为刚才的话有些不知所措,高全不可能只是例行问话,要不然将军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南风没有在意林夫人的想法,他当初选择唱戏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也知道会被人看不起,这一年他不知道担了多少骂名,受过多少指点,若都往心里去,他早气死了。 何况他在军营里混的时候,林海恐怕还不知道在哪里刨地。 那些边陲小国为何是小国,渊国的人竟都忘了,明明是镇北军的功劳,却说成是沈榭的,真是可笑。 “南风公子,王爷如今尚未回府,妾身就是想求,也见不到王爷的面,您若是见到王爷,请您替我家将军说两句话。”林夫人道,现在已经临近正午,早朝早就散了,摄政王却还没回来,她很着急,生怕林海在应天府有什么不测。 顾南风颔首:“夫人放心,我定会告知王爷。” 林夫人听到顾南风的保证,松了口气,没想到南风公子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她说了那许多错话,南风公子都没有怪罪,林夫人为自己之前愚蠢的想法感到羞愧。 南风公子不仅长得漂亮,心地还好,难怪王爷会喜欢。 林夫人心里感激,跟顾南风说了会话便告退,如果可以,她想在这里等沈榭回来,可是她怕沈榭还没回来,林海的罪名就定了,所以打算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谁杀的?”林夫人走后,顾南风问星辰道。 星辰举手发誓:“公子,保证不是咱们的人干的,你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玲儿死了,星岚一定知道些什么,你去问他。”顾南风猜测是大王爷那边的人做的,可说到底,玲儿和严詹事是青梅竹马,大王爷是不想要严庆这个谋士了吗? 此时,京都应天府。 林海拒不认罪让高全有些头疼,这是大王爷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尽快让林海认罪,一旦摄政王赶到,他就没有机会了。 “林将军,你说你昨日晚间去找严詹事赔罪,可有人作证?”高全问道。 林海声如洪钟:“当时我带了几瓶好酒去,与严庆喝了两个时辰,他自然能为本官作证!” 他从前不知道玲儿与严庆的关系,要不然绝对不会收做妾室,为此解释了很久,到最后严庆还在跟他插科打诨。 “来人,去请严詹事!”高全一拍惊堂木,着人去寻严詹事。 严庆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一会儿便被带到堂前。 “昨日林将军确实来找下官喝酒。”严庆拱手道,就算他与林海官职相同,也必须在林海面前称下官。 “不过下官并未停留多长时间,下官与林将军话不投机,喝了一杯之后就离开了,接下来林将军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下官就不知道了。” -- 第26页 “你胡说!”林海瞪着眼:“昨天我明明与你喝酒到后半夜,最后还是你的人送我回府的,严庆你怎么能胡编乱造!” 昨日两人确实喝的不开心,林海想赔罪,严庆没有正面回答,暗暗讽刺,表现的非常虚伪,让林海很不舒服,强撑着陪严庆喝了两个时辰,到最后醉的不省人事,却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被严庆如此作践! “大胆!”高全见林海想要动手打人,连忙拍了一下桌子,两个差役拦住林海,怕他一言不合在堂上动手。 林海是个粗人,要不然也不会中计,除了撸袖子往前冲什么也不会,被拦住后林海一脸恼怒:“你们拦我做什么,看我不打死这个满口胡邹的小人!” “昨夜林大人亥时便离开了,之后去了哪里,下官实在不知。”严庆义正言辞道:“今日突然听闻玲儿的死讯,下官实在难以相信,不知昨日下官如何得罪了林将军,竟然惹得您对一个妇人下手,您若是对下官不满,都可以直说,为何要伤害玲儿!” 严庆脸上的伤心与愤怒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闻之伤心,见者落泪,对比之下,林海就显得冷漠无情,活像一个杀人犯,因为严庆得罪了他,所以一气之下勒死玲儿,害怕被人发现,只能抛尸。 正在胶着间,有差役跑来道:“回大人,凶器已经找到,是一条襟带,被埋在死者不远处的树下,有人说见林将军戴过。” “呈上来!” 林海百口莫辩,如果这里不是应天府,他早就掀开差役,上前掐死严庆了。 怪不得他今早怎么找都找不道自己的襟带,原来是被严庆偷了去,还用它杀死了玲儿! 早就知道谋士无情,却没想到严庆连自己的青梅都敢下手,一点情分都不讲,还有没有人性? “林海,你还有什么可说?”高全问道,声音带着威慑力,让人拿来供状:“画押吧!”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一切全凭严庆的一张嘴,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昨天喝的烂醉,又如何能动手杀人?林府的侍卫和仆人全都可以为我作证!”林海看着供状,撇开脸拒不画押。 “或许你是回府之前杀了人呢?那些仆人全都是你将军府的,你让他们保密,他们自然不会供出你。”严庆道。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高全跟着拍了一下惊堂木。 林海冷哼一声:“物证?那襟带虽是我的,但却被人提前偷了去,高大人仅凭这么一个襟带就断定是我做的,不知道之前判过多少冤假错案,摄政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怀疑咱们的府尹大人是不是会断案。” 听到沈榭的名头,高全犹豫了一下,随后被严庆瞪了一眼,立马道:“林将军武艺高强人人皆知,又有谁能偷走您的襟带?下官劝你赶紧认罪,看在摄政王的面子上,还可以从轻处罚。” “哼,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认?本将随摄政王征战,杀过无数狄戎,却从来没有对自己人动过手,更何况是一区区女子。”林海冷笑,他就是不认罪,又能怎么样? “既如此,那就只能上刑了。”高全有些着急,林海再这么拖下去,沈榭一定能从那边脱身,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来人,上夹板!” “是!” 差役们应下,林海轻蔑的看着高全,区区夹板罢了,难道他会怕? 就在差役拿着夹板要用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喊声:“摄政王到!” 众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完了,沈榭来了! 高全吓得从公堂上下来,跪在下方,首先喊道:“恭迎摄政王!” “恭迎摄政王!”所有人都乌泱泱的跪下,朝着外面俯首。 有几人偷偷抬眼看去,见沈榭身后跟着一名白衣男子,那人身姿清瘦,步履轻缓,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姿容清冷,宛若天人。 第16章 顾南风一出场,大家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摄政王来就来,为何要带着戏子过来? 就算宠爱,也不能因为一个戏子昏了头,这里可是公堂! 顾南风的身份低微,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沈榭走到中央,看着林海一脸激动的模样,微微蹙眉,自打在宫中被大王爷绊住,沈榭就猜到外面可能出了事,果不其然,刚回到王府就听长治说顾南风找他,沈榭连忙奔回苍穹院,好在出事的不是顾南风。 只是沈榭没想到顾南风会自荐要跟着过来,说他能解决这件事,沈榭点头应允,有些话他来说虽然威慑力足够,却难免会让人觉得偏心,正好看看顾南风的本事,沈榭一直觉得,顾南风的身份并不简单。 “都起来吧。”沈榭开口道,他看向府尹:“高大人,你继续审案,本王从未见过,有些好奇,过来看看。” 高全想翻白眼,但是没有勇气:“不敢,王爷来了,这案子自然该由您来审理。” “什么都要本王去做,你们干什么吃的?”沈榭瞪了高全一眼,脸上的表情很不善。 高全吓了一跳,沈榭明明就是为了给林海洗清罪名才过来的,竟然还反问他干什么吃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吃的。 “高大人,既然王爷都发话了,您还不继续?”严庆朝着高全拱了拱手,示意他继续,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按在林海头上,沈榭来了又如何,就算他位高权重,也不能包庇自己的下属。 -- 第27页 高全左右看了看,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请沈榭坐到中央,自己则坐在一旁,而且只敢坐半边,根本不敢坐实了。 顾南风很自觉的站到沈榭身后,不发一言。 “来人,上夹板!”高全慌张的拍了下惊堂木,声音很小,手也一直在打颤。 沈榭抬眸:“还请高大人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林海毕竟是本王的下属,他若有罪,本王亲自处罚,决不轻饶。” “是,是这样的……”高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迅速把过程讲了一遍:“现在只是少一个人证,但林将军杀人的动机、时间、还有物证皆在,却拒不认罪,只能严刑拷打,叫他吃一吃苦头,兴许就认了。” “我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认?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是不认的!”林海气势如虹,有主子给他撑腰就是不一样,看这些人都吓成了什么样,一群胆小鬼。 沈榭默默地看了林海一眼,林海顿时蔫了下来,可他又没说错,不是他做的,他肯定不能认。 严庆道:“林将军这话说的,没有杀人犯会主动承认自己的罪孽,您的襟带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说了襟带之前已经被人偷走,严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你做的,就是你亲手杀了玲儿吧!还敢污蔑本官,污蔑朝廷重臣可是大罪!”林海气急,又想动手打人。 严庆咬牙:“你血口喷人!我与玲儿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非你强逼她为妾室,还动手杀人,我与她也不会天人相隔,今天我势必要为她讨个公道,一命还一命!” “你胡说!”林海撸袖子就想往上冲,严庆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眼看着那拳头就要落在严庆脸上,沈榭轻轻咳了一声,林海顿住身形,满脸都写着不忿。 高全喝到:“林海,你想干什么?你岂敢在公堂之上殴打与你同级的官员!” “哼!”林海无奈的放下拳头,打又不能打,现在动了严庆,他便罪加一等,可是他又说不过,只能气的干瞪眼。 顾南风轻笑出声,众人纷纷看向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几位大人脸上甚至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戏子果真无知,竟然敢在公堂上嬉笑,若不是有摄政王护着,现在就可以抓起来,判他一个藐视公堂! “我有一个疑问,还请各位大人为我解惑。”顾南风开口,声音温和清冷,众人都是一愣,这样动听的声音,怪不得老百姓们会喜欢。 严庆偷偷看了一眼沈榭,摄政王可真是会选人,顾南风不仅人长得漂亮,声音还这么好听,而且这只是单单与他们说话,若是叫起来,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动听…… 他忙停下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些想法若是被摄政王知道,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美人,也怪不得三王爷会喜欢,严庆心里逐渐清晰起来,或许他可以在这位南风公子身上做做文章,到时候不怕摄政王不跳坑。 高全忙道:“公子请讲。” “众所周知,林将军武功颇高,在战场上立过无数战功,威名赫赫。”顾南风看着林海道。 严庆冷笑,这不是废话吗? “这些大家都清楚,南风公子想问什么?” 顾南风继续道:“所以林将军想要杀人的话,别说一个小女子,就算是壮汉,林将军也能一拳打死,为何还要摘下自己的襟带,选择勒死玲儿呢?” “这……” 一句话问的高全无话可说,林海眼前一亮,妙啊!他怎么没想到! “人在情急之下,用什么方式已经不重要了,林将军当时又在气头上,用襟带勒死人也不足为奇。”严庆脸色难看,不过一个小小的戏子,也敢破坏他的计划? “严大人怎么知道林将军是在气头上?况且林将军若是杀了人,烧了那条襟带岂不是更加完美,为何要找个地方埋起来,还是离尸体那么近的地方,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顾南风脸上一直带着笑,却让严庆胆寒。 这些他竟然都没想过! 当时一心想诬陷林海,让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他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或许是因为牵扯到玲儿,才让他乱了心智,严庆满脸懊悔,这下不仅没成功扳倒林海,还害死了自己曾经的心上人,真是得不偿失。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严大人若真想为玲儿报仇,就不该这么着急的给林将军定罪,而是找出真凶,这样玲儿泉下有知,才能瞑目。”顾南风道。 顾南风说话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而是轻缓柔和,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沈榭紧紧盯着顾南风,眼神一刻都不曾错开,眼底隐隐有着不一样的光芒。 顾南风到底还能给他多少惊喜?! “高大人,事已至此,林大人的罪名可清了吧?”顾南风冲着高全问道。 沈榭脸色一变,看着顾南风冲高全笑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这样的应该只对他。 看着沈榭的脸色,高全连连点头:“南风公子说的是,林大人肯定不是杀人凶手,只是还请大人细细思量,死者生前可的罪过什么人?” 林海摇头,他最近都没去过玲儿的房间,只是让人看着,又如何得知她跟谁有仇? 最后无奈,高全只能放人,剩下的便不关他们几个的事了。 离开应天府后,林海看顾南风的眼神都变了,由一开始的不认同变成尊敬,就差直接把顾南风喊成王妃。 -- 第28页 “南风公子,你可太厉害了,你是没看见严庆那张脸,都快跟外面的鼎相媲美了,黢黑黢黑的,哈哈哈哈!”林海出了一口恶气,笑的跟个二傻子一样,丝毫没觉得自己跟在沈榭和顾南风身后有什么不妥。 顾南风摇头:“林将军过誉了,只不过我比较好开口,王爷肯定早就想到了。” 顾南风朝着沈榭眨眨眼:“王爷您说是不是?” “你确实厉害,不必自谦。”沈榭道,他确实可以想到,可是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跟从顾南风嘴里说出来是两种感觉,还是顾南风这种方式好。 两个人出了应天府的门就直接上了马车,林海也想跟着上去,见两人都盯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挠头:“嘿嘿,王爷你们先走,不必管我。” 沈榭看向别处,本来也没想管林海,他的属下都太不自觉了。 “那林将军,回见,回头可以多光顾梨园,我半月回去一次,还望将军捧场。”顾南风没忘了给自己拉票,反正挣谁的钱不是挣? 林海点头:“是是是,我一定去,一定去!” 沈榭瞪了林海一眼,又回头瞪顾南风,朝着长安道:“回府。” 长安立马驾车离开,扬起一片尘土。 去什么去,他包场,谁也别想看! 第17章 顾南风一直微笑着,他不知道沈榭怎么就突然生了气,或许是因为他话太多? 可沈榭自己同意他跟来的,还夸了他。 至于顾南风为什么要帮沈榭解决这件事,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大王爷方不可能把林海拉下台,既如此,倒不如帮上一把,多赢得沈榭的信任。 况且朝中不满沈榭的有许多,只要他一死,手上的权力必定会被瓜分,到时候顾南风再一一击破,不是什么难题,所以先让沈榭为他洗清道路,也是个不错的计划。 “王爷,我好不容易出门一次,咱们在街上逛逛再回去吧?”顾南风道。 沈榭半眯着眼,不太乐意让顾南风下车,今天刚好是市集,人很多,顾南风伸手抓住沈榭的袖口:“王爷,你陪我一起逛逛吧,我想吃糖人。” 因为要保护嗓子,顾南风很少吃有刺激性的食物,甜食也一样,不能多吃,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看到外面卖糖人的就忍不住了。 看着顾南风的模样,沈榭有些心软:“好。” 顾南风立刻笑了起来:“王爷真好!” 沈榭看着顾南风跳下马车,失笑的摇摇头,不过是同意让他吃个糖人就高兴成这样,明明年纪比他还大,却看起来像个孩子。 殊不知顾南风从小到大,只吃过一次糖人,而且那一次也是沈榭给他买的。 镇北王府偏远,经常要跟北边的狄戎和庐姜国打仗,所以不如京都繁华,少时顾南风进了京都,看到这么多商贩,什么都想吃,可父王管得严,大哥倒是给了他一些碎银子,但顾南风舍不得花,便去诓骗沈榭。 沈榭是定国公府的嫡子,手里的银子不少,顾南风心知肚明,不厌其烦夸了沈榭许多,到最后沈榭才给他买了一个糖人,那个时候顾南风还偷偷骂过沈榭抠门,想起从前,顾南风眼底隐隐有着怀念。 “哎呀,沈世子最好了,你看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就可怜可怜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地方出来的人吧!” “沈世子,沈世子?” “沈哥哥!” 看到捏糖人的小贩,沈榭脑海里回响起那人的话,语气娇嗔恬不知耻,可惜这世上再也没人喊他一声沈哥哥。 “王爷,我要这个小猫的!”顾南风指着中间的一个猫咪形状的糖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小贩看到顾南风呆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恍惚以为天神下凡,拿起猫咪糖人,递到顾南风眼前:“公子,您的糖人。” 转头看见顾南风身后的沈榭,小商贩倒吸一口凉气,他在这里卖了许多年的糖人,记得多年前见过两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公子,具体模样已经记不清了,但如果两个小公子长大,估计也就是这般模样。 当年两个小公子身上的衣服也是一黑一白,极为相配。 沈榭彻底愣住,顾南风的神态与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顾南风走到沈榭面前,皱了皱眉:“王爷不想给我买的话,就先把银子借给我,我回去还你。” 见沈榭还在发怔,长安连忙走到摊前,递给商贩几个铜板,顾南风这才笑了起来,接过糖人,他不跟沈榭计较。 顾南风回眸一笑的样子让沈榭心底发酸,拿着糖人的模样与那人如出一辙,沈榭忍不住想问出口,想知道顾南风到底是谁,但他很清楚,顾南风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脾气秉性,还有身上的痣的位置,都不一样。 周围的商贩看到二人都忍不住惊叹,他们虽然名声响亮,但见过真容的并不多,顾南风每次上台都会画厚厚的妆,沈榭更是甚少出门,百姓们见到他的车架都会远远躲开,这次出门着急,沈榭没有用摄政王府的马车,这才没被认出来。 “还要别的吗?”沈榭突然问道。 顾南风摇头,拿着糖人有些舍不得吃:“不用,我就想吃这个。” “顾南风。”沈榭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南风身后。 顾南风歪头,沈榭从未喊过他的全名,让他有些不适应:“嗯?” -- 第29页 “你是哪里人?”沈榭让人查过,只知道顾南风是从北边过来的,具体是那个地方没有查到。 顾南风咬了一口糖人,细细品尝:“老家在汶陵村,王爷可能没听说过,离这里非常远,后来发了大水,村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我也跟着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们逃了出来,后来没忍住饥荒,几乎全死了,师父救了我,教我唱戏,后来师父人老了,走不动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来京都,进了梨园。” “星辰和星岚跟你是如何认识的?”沈榭继续问道。 顾南风在一家酒楼前驻足:“当然是在路上捡的,他们有武功,我有银子,我便请他们保护我。” “确切的说,是我师父有银子,后来我自己挣了钱,星岚和星辰更不可能离开了。” “嗯。”沈榭轻轻点头,酒楼里的跑堂见到二人连忙招呼:“两位客官,进去吃点什么?咱们酒楼什么都有,醉仙鸭,八宝鸡都是招牌菜,还有桂花酿,那叫一个香,十里八乡的人都赶着来我们这里喝!” 沈榭回到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午时,又赶去应天府,一来一回,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肚子确实有些饿,看到顾南风脸上的期待,沈榭点头:“行,上几个招牌菜,酒就不必了,来壶清茶。” “是,客官您请,小的带您去楼上雅间。”店小二连忙往里让,这两位衣着不凡,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得好好招待才行。 顾南风进门后与角落里的掌柜对视了一眼,而后匆匆撇开,掌柜眯着眼看向他身旁的沈榭,低下头继续看账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小二说着,端上一壶茶,长安挥手让他出去,先自己倒了一点,尝过之后没问题,才给沈榭和顾南风倒上。 “长安懂医?”顾南风看着长安的动作,明显是在试毒。 长安低头道:“略懂一些,并不精通。” 简单的毒他能看出来,过于复杂的便不行了,这家酒楼不属于哪方势力,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在里面下毒。 “你胃不好,用膳前不要喝茶。”沈榭道。 顾南风心里一暖,磨砂着茶杯的手指停下,眉眼含笑:“多谢王爷。” 没想到沈榭会特意提醒他,顾南风继续咬着自己的糖人:“这么说来,其实用膳前吃糖也不好。” “既然知道,还不赶快收起来?”沈榭皱眉,他不清楚这个,只知道空腹喝茶对胃有刺激。 顾南风努了努嘴:“就这一次,王爷不知道,我很少吃糖,更别说糖人,我还是第二次吃!” 第二次吃? 沈榭盯着顾南风手里的猫咪糖人,猫咪的两只耳朵已经被顾南风咬掉,尾巴也没了,只剩下头和身体。 “刚进京都的时候吃过一回。”顾南风跟着解释了一句,怕沈榭会怀疑。 沈榭眼神闪烁:“下不为例。” “多谢王爷!”顾南风笑的更开心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有人关心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已经许久没体会到了。 不一会儿菜就摆满了桌子,顾南风看着面前七八道菜,皱了皱眉:“王爷,咱们吃不了这么多吧?” 加上长安,他们才三个人,三个人肯定吃不完。 “小二!”不等沈榭开口,顾南风把小二叫了回来,端起其中一盘菜,如果注意看去,会发现只有这个盘子与其他盘子的花色不同:“我们吃不了这么多,这个不要了。” “这——”店小二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能贸然开口,看着顾南风为难道:“客官,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您不尝尝?” 他特意加重招牌菜三个字,希望顾南风能听懂。 顾南风当然听得懂,所以才更加不能留下。 “南风公子,留下吧,我们王爷喜欢吃辣的。”长安道,因为顾南风不能吃辣,他们只点了一个辣菜,南风公子还要退掉。 顾南风摇头:“我不喜欢辣的,王爷跟我一起,别吃了吧?” 看着沈榭点头,顾南风赶紧把菜塞到小二手上:“快拿下去,留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给了别人。” 看着店小二一脸不高兴的把菜端走,顾南风才松了口气。 那盘菜里有剧毒,他不能吃辣,只有沈榭能吃,所以沈榭死了,不会有人怀疑他。 可是不知怎么,顾南风突然就心软了,或许是因为沈榭对他的关心,看在沈榭今天给他买了个糖人的份上,还是留他一命吧。 第18章 沈榭不疑有他,只以为顾南风不喜欢,所以才退了那道菜。 “你若不喜欢,以后府里做菜都随你的口味来。”沈榭道。 顾南风笑了一下:“王爷不用迁就我,我只是怕浪费,府里人多,就是做再多菜也吃的完,尽管现在不是灾年,但我时时想着当年那场洪水,人们为了活命,连土都吃得下去,最后活活憋死,不敢忘记。” 沈榭沉默,他没有见过灾荒,但很清楚每次灾荒会死多少人,怪不得顾南风会拿出银子去抚慰百姓,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有多么难。 顾南风心里感动,沈榭对他的好,他都会记住,也一定尽力还回去。 “王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顾南风道。 沈榭点头:“你问。” “王爷为何对我这么好?” -- 第30页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沈榭沉思,自然是因为顾南风太像那个人了,尽管心里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宠着,只是这些话,沈榭永远都不可能告诉顾南风。 “不想吃别吃,把这些菜都倒了喂狗!”沈榭冷哼道。 顾南风:“……” 大可不必。 “吃,当然吃,我不问了还不成吗?”顾南风默默夹菜,不再多言语,刚才就不该让小二把菜端走,毒死他算了! 也罢,看在沈榭不正常的份上,他不跟沈榭计较。 过了几天,是顾南风回梨园唱戏的日子,沈榭知道顾南风跟陈林达成的协议,只能答应,他不明白,王府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顾南风为什么还要回去唱戏。 是他对他不够好吗?还是少他吃少他穿了? 奈何那天沈榭需要早朝,要不然一定包场,就这样,沈榭还是让长治带了二十几个侍卫随顾南风一起去梨园,生怕顾南风会遇到骚扰,殊不知除了他,没有人敢对顾南风做什么。 百姓们听说顾南风出场,纷纷挤到梨园,他们这次不仅想要听戏,更想知道沈榭有没有欺负顾南风。 看着两边满满当当的侍卫,百姓们不敢说话了,这一看就是沈榭派来的,摄政王欺人太甚! 这些天顾南风仍旧每日早起练嗓,不敢懈怠,沈榭从一开始的黑脸,到后来完全接受,没办法,他既想留下顾南风,就必须接受顾南风的一切。 顾南风在台上唱着,台下大多都是老百姓,梨园的价格并不贵,二楼的雅间相对贵一些,底下的百姓们边听边惋惜,这么好的南风公子,竟然被摄政王给拱了,真是岂有此理! 南风公子是大家的,不是属于沈榭个人的。 陈林在台下急的直擦汗,看着周围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摄政王这是想做什么,他是想砸了梨园的招牌吧! 百姓们看到侍卫都紧张,以后还有谁敢来梨园听戏? 梨园的老板更是着急上火,自打顾南风进了摄政王府,梨园的收益就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缩水了大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百姓们也捧场,摄政王又搞这一出! 摄政王简直不是人。 顾南风一刻也不曾停,虽然跟搭档已有半月未见,但配合默契,只是搭档明显没有顾南风唱得好,百姓们给的反应也差许多。 “哎,这梨园要是没有南风公子,我才不来!”底下有位穿着不错的人道。 “就是,要不是有南风公子,我才懒得听!”另一人跟着道。 旁边有个人喏喏道:“其实我觉得,南风公子旁边这个唱的也不错。” 起码比别人唱的好多了,只是跟南风公子同台就有了对比,所以人们才会觉得不好。 “你说什么?”两人瞬间看向他,一脸你品味好差的表情。 那人咬咬唇不再说话,算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顾南风看着台下的百姓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唱完一场后忍不住道:“大家多笑一笑,我唱的又不是悲剧,如果你们不笑,我会以为自己退步了。” 顾南风一开口,台下的人都激动了,这还是南风公子第一次在台上跟他们说话! “南风公子,南风公子!”台下的人开始吼,顾南风也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他面带微笑:“看你们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以后每半个月我会回来一次,就算在王府也会认真练习,希望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百姓们不禁感叹,南风公子也太温柔了吧! 自己都如此,还照顾着他们的情绪,都怪他们,不能救南风公子与水火之中,眼睁睁看着他受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 “南风公子,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有人喊道。 “对,我们一定要救你出来!” 一时间,台下喊声不断,顾南风很感动,这是他想要的效果,只有百姓支持,将来他才能一步步赢的信任,走上那个位子。 “大家听我说。”顾南风摇摇头,示意大家安静:“摄政王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残暴,如果他真的对我怎么样了,你们觉得我还能出现在这里吗?” 顾南风为沈榭鸣不平,或许沈榭之前是做了一些事,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无法挽回,但他不想让沈榭背负这么多骂名,就算能减轻一点,顾南风心里也会舒服些。 至于他为什么替沈榭说话,顾南风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觉得沈榭不至于此,他想尽力对沈榭好一点,只要一点,顾南风心里的罪恶感便能减轻不少。 顾南风没有再说其他的,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百姓们终会认识到一个新的摄政王,如今民不聊生,并不是沈榭的错,他摄政只有十年,之前朝廷就已经从根上彻底腐烂,烂到发臭,尽管沈榭有能力把渊国救回来,但是不知为何,沈榭没有管这些,仿佛还有些乐见其成。 难道跟定国公的死有关系? 顾南风唱完后,身体有些疲惫,跟着星辰回了寻芳阁,让长治在外面守着,与一众侍卫一起。 星岚早已经在房间等候,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粉衣女子,就是顾南风之前派去联络玲儿的琴月。 “公子。”几人见到顾南风,声音恭敬。 顾南风点点头:“我许久不曾过来,可有什么消息?” -- 第31页 “公子,听说您前几日去了仙客来?”星岚问道。 仙客来便是之前顾南风与沈榭一同去的那家酒楼,顾南风点头:“嗯,我说过现在不急杀沈榭,那掌柜是你手底下的人吧?” “是,他不懂规矩,属下已经惩罚过了。”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实在可惜。 顾南风道:“我还未进入沈榭的书房,许多消息还没查到,现如今朝局不稳,却有沈榭把控,沈榭一死,渊国必定大乱,但老皇帝还活着,有他在,再乱也不会灭国,我们现在的力量不足以与整个国家对抗。” 就算他们现在兵力不少,却也比不上渊国,他手底下的人大多是镇北王旧部,也有一些是金吾卫的人,还在朝中当政的寥寥无几。 “公子,或许咱们可以拉拢摄政王?”星岚提议道,摄政王不知为何没有谋朝篡位的举动,如果他有这个心思,必定能成。 顾南风摇头:“不行,沈榭心思重,不能试探,一旦露出马脚,我们的心血便会付诸东流,除非确认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决不能冒险,现在留着他还有用,等计划展开,我绝不会手软。” 尽管他会为沈榭说话,会为沈榭心疼,但却不会因为沈榭误了大事。 “还有一事,金吾卫那边传来消息,宫中丢的宝物仍未找到,京都就这么大点地方,咱们的人也查了,没有查到蛛丝马迹。”琴月道,最近都是她在跟金吾卫通信。 顾南风皱眉,这个人如果不找到,他们也将面临威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高手,竟然如此厉害! “张指挥使也传来消息,说没有此人的踪迹。” “禁军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顾南风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怪不得沈榭天天忙碌,估计朝中早就因此乱成了一团。 “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宝物?”琴月道,她怀疑这是不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只是想借此肃清禁军和金吾卫。 顾南风自然也想到了,如果真的没丢东西,那说明老皇帝又在密谋着什么,必须要时刻盯紧。 他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喊声:“南风,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找你了!” 顾南风眉心一跳,三王爷怎么来了? 第19章 萧光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想来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顾南风赶紧让几个人下去,只有星辰守在一旁。 “南风,南风,你别躲着我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就看你一眼,就看一眼!” “只要确认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萧光霁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味道,从高处一跃而下,直奔顾南风所在的寻芳阁。 顾南风并不是很想见萧光霁,但人已经找上门了,又是以这种方式,顾南风自然逃不掉,于是大大方方的打开门:“三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光霁穿着一身淡紫色锦缎长袍,面若中秋之月,眼尾微微上扬,有一种妩媚感,虽不及顾南风漂亮精致,却也算的上英俊风流,看向顾南风的眸子仿佛含着无限深情:“南风,你终于肯见我了。” “三王爷的手受伤了?”顾南风看萧光霁挂着胳膊,他早就知道萧光霁受伤,但还是要装作很意外:“既然受伤了,王爷该在王府好好养伤,何必来看我?” “跟你比起来,这伤又算得了什么?”萧光霁摇头:“看不到你,我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沈修齐真是可恶至极,竟然把你关在摄政王府,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萧光霁肉麻的话让顾南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南风退后两步:“三王爷您真的不必这样,还是好好养伤为上。” 都被禁足了还出来折腾,老皇帝听说后恐怕又要生气。 “南风,你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吗?”萧光霁伸出胳膊,想要靠近顾南风,被星辰拦住:“王爷请自重。” 萧光霁委屈的咬了咬唇,有些难过的看着顾南风:“都是沈修齐做的,我不过是想让他放你出来,他就掰折了我的手腕,父皇也向着他,跟本不管我的死活。” “都怪我出身不高,虽为皇子,却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不能救你出来。” “三王爷不必自怨自艾,皇上此番做法一定有他的考量,南风如此是南风自己的命,不想连累您,您还是速速回去吧,若是让摄政王知道,免不了又要出事。”顾南风极不愿意与萧光霁打交道,倒不是说萧光霁难对付,而是每次萧光霁说话都可怜兮兮的模样,总是会让他想起绿茶。 一杯浓香的绿茶。 萧光霁眨眨眼:“我才不怕他,只有父皇才会忌惮他,南风,你跟我远走高飞吧好不好?咱们私奔,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回京都,沈修齐就算有万般能耐,也找不到我们。” “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守不住,我就是当了太子也不会高兴!” 顾南风:“……” 别说了,您就是想当太子,身份也不能够,简昭仪要是听到这话,恐怕会吓出心脏病,连夜自戕。 “三王爷,南风只是一届戏子,当不得您如此厚爱,您还是赶快回去吧。”顾南风继续后退,萧光霁再说下去,他怕他忍不住动手打人。 萧光霁一脸无悔的表情:“南风,你这么好,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你等着,我一定会带你走,我们去浪迹天涯!” -- 第32页 顾南风干咳了一声,萧光霁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很情深义重?萧光霁不尴尬,他快要尴尬死了,头一次被人这么表白,还是个男人。 “王爷,您莫不是被摄政王传染了什么病吧?” 以前萧光霁还算正常,现在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 “或者您最近又看了什么新的话本?关于私奔的?” 萧光霁:“……” “没有,本王不看那种东西。” “三王爷,我不会走,更不会离开京都,摄政王没有欺负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三王爷以后不要再来寻我,好好在王府养伤,恪谨求学,也好让简昭仪安心。”顾南风有些头疼,萧光霁总往梨园跑,虽然说他很乐意皇帝的儿子们不务正事,但不希望总是被人纠缠。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要与我生分了吗?咱们认识多长时间,沈修齐又跟你认识多长时间?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现在对你好,一定是想迷惑你,南风,你可千万不能被他迷惑,我的手伤就是最大的证据,你难道也想被他打伤?”萧光霁非常厌恶沈榭,顾南风一定是被沈榭给骗了,才会不跟他走。 顾南风嘴角抽了一下,沈榭对他确实还不错,也没有很好,起码不像萧光霁说的那样,沈榭大概是不屑于对他出手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三王爷禁足期间还往外跑,就不怕皇上知道,罚的更重?” “沈修齐!” 萧光霁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被发现了没有一点心虚,反而转过头开始跟沈榭硬碰硬:“好啊,终于来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凭什么把南风留在摄政王府,他是个人,不是你想藏就藏起来的物件!” 沈榭看到顾南风,两人对视一眼,顾南风耸了耸肩,示意他也很无奈,三王爷执拗的很,说的好听是重情,说的难听就是偏执。 “本王就是想藏起来,三王爷又待如何?”沈榭低声道,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很有威慑力,让萧光霁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萧光霁气道:“沈修齐,你欺人太甚,今天我说什么也要带走南风,不能让他再受苦。” “你如何知道他跟着本王就是受苦?”沈榭皱眉,他自认没有虐待顾南风,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让人读书明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待遇吗? 萧光霁义正言辞:“南风都瘦了,还说没有受苦?” 顾南风:“……” 不,他没有,反而还胖了些。 顾南风没敢开口,那样的话萧光霁一定会气的蹦起来。 “来人,叉出去!”沈榭不欲与萧光霁多说,更不想看到这个人在他面前蹦跶,反正萧光霁在禁足中,沈榭直接让人把萧光霁绑回了三王府,并且禀告皇上,让皇上派人严加看管。 萧光霁恨不得砸烂沈榭的脸:“你说什么?叉出去?沈修齐你再说一遍?” “别碰我,你们别动本王,本王命令你们放开……” 萧光霁的声音越来越远,顾南风松了口气,萧光霁实在太吵了,与他那张脸严重不符,这也是为什么顾南风不愿意见到萧光霁,吵的耳朵疼。 “去换衣服。”看着顾南风满脸油画,沈榭很不开心,他不喜欢看到顾南风穿成这样,花里胡哨的。 而且他都没看到,百姓们却什么都看到了。 顾南风点头,走到屏风内洗脸换衣,沈榭站在外面,目不斜视,静静地等待,等顾南风把一切都收拾好,沈榭才发现顾南风脸上淡淡的疲惫。 唱了半天,一定是累了,沈榭敛眸:“让人去准备膳食,午膳在这里用,用完休息会,今天是中秋,咱们晚些去赏月看花灯。” “今天是中秋?”顾南风都快过糊涂了,根本没记日子:“怪不得今天外面张灯结彩,我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娶亲。” 他今天起得早,路上的人寥寥无几,只看到了几处挂着灯笼,透着喜庆。 “王爷今日不忙了?” 沈榭摇头,他回京都这么多天,该处理的差不多都处理完了,至于皇宫宝物丢失的事情,他不关心。 “你以后直呼我的名字便可,不必称王爷。”刚才顾南风也是这么喊萧光霁的,他跟外人怎么能一样。 顾南风张了张嘴喊不出来,虽然他私底下喊过无数遍,但当着沈榭的面,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你喊一个来听听。”沈榭不肯放过顾南风,看顾南风为难的样子,沈榭突然起了兴致,盯着顾南风的脸,非要让他喊出来。 顾南风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修齐二字,沈榭听了很不满意:“让你直呼本王的名,不是字。” 除去亲近者还有长辈,都不能直呼他的名,按理来说,沈榭不应该让顾南风喊他的名,但他很想知道这两个字从顾南风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感觉。 顾南风一咬牙,索性直接喊了出来:“沈榭。” 他的语速极快,像是怕沈榭听到一样,沈榭很不满意:“你不愿叫名的话,换个称呼也行。” “什么称呼?”顾南风好奇。 沈榭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沈郎。” 顾南风:“……” 好不要脸! 沈榭期待的看着顾南风:“你快说,不说不让用膳。” 顾南风无奈,沈榭突然的孩子气让他哭笑不得,就像上次非要让他说沈枞丑一样,顾南风对于沈榭经常发病已经习以为常。 -- 第33页 最后下定决心,顾南风才悠悠的吐出两个字。 “沈郎。” 第20章 顾南风的声音本就动听,这两个字喊出来别有一番滋味,沈榭瞬间酥了半边身子,转过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却遮掩不住已经通红的耳根。 “王爷,我喊过了,现在是否可以用膳?”顾南风问道。 沈榭回过头:“以后就叫沈郎吧,不必再称王爷。” 顾南风不置可否,一般女子称呼自己的丈夫才会这么叫,让他喊沈榭这两个字,顾南风或多或少有些不愿,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看来他只能减少对沈榭的称呼,这样就不会觉得难受了。 两人用完膳,顾南风躺下休息,沈榭并未离开,而是默默地打量着顾南风的住处,并且从其中搜出了几本话本,趁着顾南风熟睡,沈榭看了将近半本,一边看一边朝着顾南风看出,话本里的内容明显跟顾南风有关。 顾南风醒来后就发现沈榭的神色不太对劲,脸上还带着薄红,直到看到沈榭旁边还未合上的书,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冷峻王爷俏戏子”。 顾南风:“……” 星辰又往他的房间里藏乱七八糟的东西! 藏就罢了,竟然被沈榭发现了,他现在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我说我从未看过这些,王爷……沈郎相信吗?” 沈榭浑身一震,话本里的顾南风就是这么喊他的,一边喊,一面媚眼如丝的望着他,在他脸上亲吻,沈榭有些心烦意乱,把书丢到一边:“你故意唤我沈郎,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说没看过!” “……”不是沈榭让他这么喊的吗? 顾南风憋回去一肚子骂人的话,为难道:“那我改回去?” “不行!”沈榭起身:“你既换了我沈郎,我便终身是你的沈郎,怎么能改?” 顾南风瞬间明白,沈榭又在发病,入戏太深,估计还没从话本里走出来。 沈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是黄昏时刻,天还未黑,他走到顾南风身边:“南风你好好养胎,等咱们的女儿生下来,本王便封你做王妃!” 顾南风嘴角抽搐,恨不能直接给沈榭两拳,怀你妈的孕! 更何况连耕耘都没有,他跟空气生吗? 怕沈榭惊醒会闹起来,顾南风只能装作一脸感动:“沈郎,你待我真好!” 谁知沈榭却突然变脸:“还说你没看过,连词都记得这么熟。” “你……!”顾南风强忍住才没骂出口,合着沈榭在这装腔作势诈他呢? 他真的没看过,真是冤枉死了。 “沈郎你可真是好棒棒呢!” 这回该沈榭没话说了,看着顾南风的眼神明灭不定,顾南风不理他,直接起身,喊星辰点蜡烛。 “别点了,灯会马上开始,我们出去逛逛。”沈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本王差点忘了,你怕黑。” “没事,今夜灯火通明,外面不会很黑,本王允许你抓着本王的胳膊,害怕的话抱住也行,以免走丢。” 沈榭一脸大发慈悲,你还不快感激我的模样看着顾南风,顾南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揪住沈榭的袖口:“那我们出发吧!” 沈榭心满意足,让长安和长治带着人先回摄政王府,他和顾南风一起去看花灯。 往常沈榭都觉得非常无聊,不知道花灯有什么好看的,而且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赏月为主,花灯只是人们为了热闹才弄出来的,摄政王府只有他们三个,再怎么也热闹不起来,看着别人家其乐融融,沈榭更加笑不起来。 当花灯照射在顾南风的脸上,沈榭一时间看得呆了,顾南风脸上温柔的笑,如同微风吹进了他的心里,沈榭嘴角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顾南风就像只小兔子一样,一直抓着沈榭的袖口,沈榭心中妥帖,正在走神,旁边的一个老婆婆道:“这位公子,您看我们的花灯多漂亮,与您身边的公子极为相配,买一盏花灯赠与这位白衣公子吧!” 沈榭看向婆婆手里的花灯,是一只可爱的兔子,折的惟妙惟肖,酷似顾南风,沈榭立即掏出银子,递到老婆婆手上:“这花灯我都要了,你旁边的那些,让人送去摄政王府。” 老婆婆被摄政王府的名头吓了一跳,看着手里整整一锭银子,差点晕倒,面前这两位原来就是摄政王跟南风公子? 传闻南风公子犹如天神下凡,这两位确实与旁人不同,样貌出色的有些过分,但老婆婆根本没往那里去想,贸然得知,实在惶恐。 顾南风连忙道:“婆婆,我们是摄政王府的侍卫,今天王爷好不容易放我们出来看花灯,我们多拿一些,送给其他同僚。” 老婆婆惊疑不定的点头,还是有些怀疑两个人的身份,顾南风继续道:“婆婆,这些花灯都给我吧,不用送去王府了,我自己拿回去。” “不,不用,老身是想说银子给多了,这些花灯都是自己做的,用不了这么多钱,你们拿些碎银子给我就行。”老婆婆双眼浑浊,手上布满了老茧,皮肤因为风干而满是褶皱,还带着些许伤痕,应该是做花灯的时候划到的。 顾南风笑笑:“您就收下吧,反正他有的是银子,你不坑他坑谁?” “这些花灯我可都拿走了,婆婆您早些回家,晚上黑,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些。” -- 第34页 “好好好!”婆婆不断的点着头,她今天真是撞了大运,能遇到这么善心的两位公子,看来摄政王府也不全是坏人。 顾南风把摆在一旁的花灯全部拿起来,一个个递到沈榭手里,沈榭不拿,顾南风便与他对峙着,直到沈榭不得不服软。 最后沈榭身上挂着十来盏花灯,顾南风手里拎着两个,沈榭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所有他没做过的事,遇到顾南风,什么都做了。 “沈郎你行吗?不行的话咱就把灯送人,拿着这么多确实不方便。”顾南风道。 沈榭瞪他一眼:“自然可以,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绣花枕头?” 他倒是想都扔了,但这么多兔子花灯,每一只都很像顾南风,他舍不得。 看着别人都在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甜甜蜜蜜的看花灯、猜灯谜,沈榭只能抱着一堆花灯跟在顾南风身后,越想越气,早知道就不买了,一个也不买! “宫白!”顾南风不经意间看到宫白的身影,喊了一声,宫白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公子,看起来比沈枞年纪大些,衣着贵气,想来是哪个世家的小少爷。 宫白听到顾南风的声音,兴冲冲的走到顾南风身边,完全没有看见快要被花灯埋起来的沈榭:“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沈修齐会让你出府?” “谁说我是一个人?”顾南风往左迈了一步,宫白这才注意到跟在顾南风身后的沈榭,宫白差点呛到:“见过摄政王。” “见过摄政王。”宫白身后的小公子弯着眼,笑眯眯的打招呼。 沈榭顿时黑了脸,宫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沈榭身上竟然挂满了兔子花灯,活像一个发光的金菩萨,今天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 顾南风问道:“这位小公子是——” “哦,这是八王爷萧永平,皇上前几天封我为少傅,专门教导八王,正好中秋,我带着他出来赏月。”宫白介绍道:“永平,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南风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吗?你今天见到了。” “见过八王爷。”顾南风刚要拱手行礼,萧永平道:“南风公子不必如此,早就听说公子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南风也久闻……”顾南风还未说完,就听到沈榭一声轻咳:“不逛了,回府!” 久闻个什么?萧永平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夸的。 “别呀,这些花灯下面有底座,明显是用来祈福的,沈郎你随我一同去护城河放花灯祈福吧。”顾南风道:“正好这么多花灯,都带回去岂不是浪费?” “那我们一起去吧!”萧永平转头问宫白:“少傅,您陪弟子一起去放花灯吧,弟子也想见识见识民间风情。” 萧永平从小养在宫中,还未及冠,今年刚出宫建府,外面的世界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沈榭极不愿意让顾南风与他人相处,但看着顾南风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好拒绝,另一旁的宫白听到萧永平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因为他已经被顾南风对沈榭的称呼吓到了。 沈郎? 顾南风竟然叫沈榭沈郎? 见沈榭不回答,顾南风拽起沈榭的衣角:“沈郎,你就陪我去吧,好不好?” 沈榭:“……” 宫白:“……” 撒娇可就有些过分了啊。 第21章 顾南风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他知道宫白有点怕沈榭,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沈榭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给宫白减轻一些负担,根本没想那么多,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惊到了周围的二三四五……个人。 周围的人听到一男子用撒娇的语气喊另一个人郎君,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 顾南风认为自己只是把语气稍微放软了些,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沈榭若是两手空空,一定会立马带走顾南风,撒娇这种事,背地里来就行了,怎么能让别人看见? 奈何他现在身上挂着十几个兔子花灯,跑起来都费劲,更别说抱着人飞了。 周围的人尽管好奇,却在看到沈榭的黑脸之后匆匆离开,不敢多说一句话,沈榭身上散发出极强的威压,一时间宫白都有些喘不上气,萧永平却嘻嘻一笑,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少傅,咱们才刚来,你陪我去看花灯吧,咱们就不打扰摄政王和南风公子了。” 顾南风有些意外,这八王爷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很有眼力,而且完全不怕沈榭,比大王爷不知道强了多少,奈何八王爷的母妃不得宠,八王爷在后宫中也如同透明人,比不上前面的几位哥哥。 若是让他成长起来,必定会成为一大阻碍。 宫白很担心顾南风,但有沈榭在,他也不能跟顾南风说体己话,索性拉着萧永平离开,顾南风眯起眼,歪头看向沈榭:“人都走了,咱们去放花灯?” 沈榭僵着脸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南风身后,两人朝着护城河走去,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护城河边也围满了男女老幼,不过大多数人祈福完毕就会离开,然后赶着回家赏月喝酒。 顾南风拽着沈榭的袖口到达护城河的时候,水面上已经放满了花灯,顾南风先把自己手上的两盏解开,放进水里,然后再一个个的去解沈榭身上的花灯。 不一会儿,顾南风面前就放满了兔子花灯,在水面上飘荡,更加活灵活现了,顾南风笑容浅浅,沈榭挑眉:“你不是要祈福?可别错过了时间。” -- 第35页 等这些花灯对着水流飘远,就没有机会了。 “王爷同我一起吧。”顾南风看到沈榭的眼神,立马改口:“沈郎。” “毕竟这些花灯是你花银子买的。” “本王没有心愿。”沈榭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这水面,并不平静。 顾南风回过头:“好吧,那我就自己来了。”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无欲无求,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连菩萨还想普度众生。 沈榭静静地看着顾南风闭上眼,不知道顾南风在想什么,他想知道顾南风祈求的是什么,如果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想帮顾南风一起完成。 反正他的愿望,就算是跪死在这都不可能实现,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终此一生,他都没了指望。 “好了,咱们回府吧!”顾南风起身,看着沈榭面色不太好:“你有心事?” “没什么。”沈榭轻轻摇头:“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顾南风靠近沈榭,在他耳边道:“不过告诉沈郎也没什么,我当然是祈求风调雨顺,老百姓们能安居乐业。” 说完之后,顾南风盯着沈榭的耳垂,心里默念三个数,还未数完,沈榭的耳朵就变得通红,像是被人拧过一样。 “哈哈哈。”顾南风心情极好,他就喜欢看沈榭窘迫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与少年时简直一模一样,这是属于顾南风自己的恶趣味,他一直很喜欢逗弄沈榭。 沈榭的手紧握成拳,强忍住心底的悸动,朝着顾南风瞪去,却被顾南风脸上的笑所吸引,不自觉忘了自己的本意。 顾南风边笑边往前走,沈榭愣了半晌,想要跟上,却因为人太多而寸步难行,两人渐渐离得越来越远,沈榭心头突然升起一抹恐慌:“南风!” 随着沈榭的喊声,顾南风身后的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被灯笼照射的寒光闪闪,顾南风察觉到杀意,立马半蹲下身子装作被绊倒:“哎呀!” 匕首一亮出来,周围的人纷纷被吓到,不要命的朝四处散开,不少人因此被推倒踩伤,惊呼哭喊声不断。 “南风!”沈榭见那人是冲着顾南风来的,非常担心,想迅速飞到顾南风身边,却因为人多,根本无法靠近,偶尔还要被人群往后冲两步,离得越来越远。 顾南风发丝凌乱,有些狼狈的俯着身子,好在没有伤到普通人,杀手目标明确,顾南风暂时不知道是谁想要他的命,也没有时间去猜测,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已经举起匕首,朝着他砍过来。 顾南风就势一滚,再次躲开一击,他不想暴露武功,何况还有沈榭看着,如今他连摄政王府的书房尚未进去,还没有得到沈榭的信任,绝对不能就此暴露。 所以他只能恰到好处的躲开,支撑到沈榭赶过来。 杀手砍了两三下,见顾南风像只泥鳅一样实在难搞,眼看着沈榭就要逼近,气的甩手把街边的小推车举起来,朝着顾南风砸去,不管砸没砸到,扔下就跑。 顾南风瞪眼看着推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这玩意砸到身上就是不死也得重伤,心中把那缺心眼的杀手骂了一遍,实在不行,他就是拼着受伤也不能引起沈榭的怀疑。 沈榭提起脚尖,在推车砸到顾南风的前一刻落在他身前,挥拳的瞬间散发出强大内力,推车瞬间爆裂开来,四散的木屑有不少落在顾南风身上,把顾南风呛的咳了几下。 顾南风捂着胸口,沈榭半蹲下身子,扶住顾南风:“你还好吧?” “咳咳……”顾南风继续咳着,用手捂住鼻子,好一会儿才停下,喘了口气:“还好。” “还好沈郎来的快,要不然我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了。” 沈榭把顾南风从地上扶起来,轻轻拍了两下顾南风的背,眯着眼睛看向杀手逃离的方向:“让你受惊了,本王定会查出幕后主使,给你一个交待。” 顾南风自打到了京都,深受百姓喜欢,想杀顾南风的人,身份上肯定不会很低,并且如今顾南风进了摄政王府,简昭仪和皇上就没有再杀他的必要,皇上恨不得让顾南风活着,用来迷惑他,简昭仪更是如此,只要顾南风对三王爷没了威胁,她才懒得管。 所以派人刺杀顾南风的,要么是各大世家,因为看不惯他沈榭,便想杀了顾南风,好给他一个重创,要么就是大王爷,前些日子严庆的计划被顾南风破坏,大王爷很有可能怀恨在心。 沈榭在思考之时,顾南风同样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杀手的武功虽高,但只有一位,并且是在他和沈榭被冲散的时候出现的,很显然不知道他会武功,可以排除他已经暴露,顾南风跟沈榭的想法差不多,用排除法,目标一下子明确起来。 大王爷。 “放心,有本王在,定会护你周全,萧泰安既然敢出手,想必也做好了迎接大礼的准备。”沈榭道,他没有避讳顾南风,直接把大王爷的名字说了出来。 顾南风挑眉:“沈郎怎知是他?万一是别人呢?” “别人暂时还没那胆子。”沈榭冷笑一声,敢动他的人,他定要让萧泰安后悔。 顾南风叹了口气:“沈郎不必为我得罪大王爷,一来咱们没有真凭实据,二来我也没受什么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 第36页 “本王做什么还需要理由?”沈榭哼了一声,就算当面把萧泰安打成重伤,皇上也不敢怎么样,他只是不想闹得太难看。 他想给萧泰安脸,萧泰安却不要。 人们见杀手已逃,才慢慢平静下来,沈榭打横抱起顾南风,不管别人看没看到,快步往王府方向行去。 顾南风有些惊慌的红了脸:“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受伤,你快放我下来。” “你刚才在地上翻滚多次,就算没有刀伤,身上也定有不少擦伤和淤青,好好休息便是,本王抱你回去。”沈榭直视前方,没有看顾南风一眼,怀里的人不轻,但就算再重,他也抱得动。 顾南风咬了咬唇:“你何苦如此,我就算有擦伤,也不是走不动路,这里离王府不近,还有一段距离。” 沈榭低下头:“再多嘴本王就把你摔死。” 顾南风:“……” 好不容易感动一次,沈榭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第22章 顾南风本以为借着这次受伤可以跟沈榭促进一下感情,虽然是轻伤,但让沈榭帮忙上下药,沈榭肯定不会拒绝。 结果刚回到摄政王府就碰见了老夫人,老夫人听说二人遇到杀手,担忧不已,又见顾南风被沈榭抱着回来,连忙让人去请大夫,顾南风想拦都没拦住。 大夫看到顾南风胳膊上的伤的时候惊呆了,老夫人的丫鬟急急忙忙的去请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猜测着是不是老夫人不好了,巫大夫急急忙忙跟着丫鬟赶到苍穹院,等待他的却是一块连皮都没破的淤青。 巫大夫:“……” 王爷果然宠爱这个戏子,当年王爷受伤,性命攸关的时候都没见这么着急。 “老夫人和王爷不必担心,公子只是一点淤青,先冷敷,过几个时辰再用热敷一下就好了。”巫大夫道,这种程度的伤,连药膏都不必抹。 老夫人松了口气,看着顾南风的眼神无比心疼:“修齐,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南风,他一个人在王府不容易,连个心腹都没有,只有你对他好,这些下人们才会尊敬他。” “祖母放心,孙儿一定好好照顾他。”沈榭恭敬道。 老夫人对着顾南风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差人去买,库房里的钥匙我交给你一副,你若是不想去库房,嫌麻烦,也可直接差人来告诉我,我派人去买!” “多谢老夫人。”顾南风点点头,沈老夫人是真心待他,若是知道他目的不纯,一定会生气,顾南风有些心酸,如果他身上没有背负着那些仇恨,他也愿意留下来,多陪陪老夫人。 沈老夫人笑着:“今天本应是个好日子,不成想会出这档子事,南风你不必担心,修齐一定会查出凶手,为你报仇。” “嗯。” 沈老夫人嘱咐了几句话话便离开,临走前留下了一些月饼和桂花酒。 顾南风突然记起上次去仙客来的时候,仙客来的桂花酿是一绝,但当时沈榭没有要桂花酿,而是换成了清茶。 顾南风有心试探:“沈郎,我的伤不碍事,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浪费,不如我们一边饮桂花酒,一边赏月?” “赏什么月?怎么现在不怕黑了?”沈榭冷哼一声:“你受伤了,早些休息,本王看着你睡下再离开。” 噫?沈榭不留下吗? 他受伤了,沈榭借此留下照顾,是多好的机会,沈榭竟然一点儿都不珍惜,顾南风很好奇沈榭为什么把他留在王府。 顾南风故意道:“有沈郎在,我自然不会怕。” “睡你的。”沈榭心中妥帖,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顾南风看他这样,越发想要做点什么,看看沈榭对他到底有没有心思。 “沈郎,你今天不是看过话本,话本里都写了什么?” 沈榭看了顾南风一眼,没做回答。 顾南风慢慢靠近沈榭:“沈郎,我睡不着,咱们要不做点什么?” 话本里具体写了什么,顾南风不清楚,只偶尔听星辰说上两段。 “你来试试,看看我的腰是不是如同话本里写的一样软。” 顾南风刚要坐到沈榭腿上,沈榭突然起立,严肃道:“你若是睡不着,不如去打扫马厩,小厮一定会感激涕零。” 顾南风:“……” “不,我现在感觉非常困,我睡了。”顾南风立即翻身躺到床上,背对着沈榭,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结果人家不买账,所以沈榭到底图他什么? 沈榭心中轻笑,看着顾南风慌张的爬上床,要说他心里没有一丝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能。 顾南风闭着眼,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沈榭不会饮酒,会饮酒之人,绝对不可能放着酒不喝而去喝茶,看来以后他可以找机会灌醉沈榭,这样就可以偷偷去书房。 自打中秋节过后,沈榭便忙了起来,他着人去查当晚杀手的幕后主使,最后查出来果然跟大王爷有关,沈榭故意表现出对大王爷的不满,有眼色之人立马趁机对大王爷展开攻击,一时间大王爷被沈榭的人在朝堂上挤兑的抬不起头,更别提想借着顾南风扳倒沈榭了。 沈榭的名声也有所好转,多亏了顾南风为他说话,百姓们虽然仍然厌恶他,却因为顾南风,愿意相信沈榭没有那么坏。 中秋过后,再有一个月便到了万寿节,今年万寿节时皇帝六十大寿,必须要好好办,老皇帝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喜欢看到花团锦簇。 -- 第37页 朝堂上之事瞬息万变,因着万寿节,周边小国纷纷想来贺寿,并且还有各路世家诸侯都要来京都,大王爷因为犯了事被责骂,没有办法帮忙,所以沈榭忙的脚不沾地,每天不是在礼部就是在户部。 顾南风已经有许多天没见到沈榭,沈榭说过不再限制他的自由,可以随意出府,但必须有长治跟着,长治非常听话,每次顾南风想去沈榭的书房,长治都能及时出现,尝试过两次之后,顾南风便放弃了。 看来沈榭还是对他不够信任,所以长治才会盯得这么紧,顾南风让星辰找个由头把长治拉走,但长治油盐不进,星辰说什么,他都不会立刻答应,说话极为圆滑,气的星辰跳脚,偷偷跟顾南风抱怨过许多次。 说长治年纪不大,却非常难搞,比一般人都要奸诈。 顾南风有些郁闷,便不想在王府待着,每天天一亮就开始练嗓,陪伴着他的是沈榭舞剑的声音,早膳后两人便散了。 沈榭去早朝,顾南风就上街闲逛,想着他不能把长治怎么样,却可以把长治累个半死,看长治能坚持多久,直至晚间才回府,临睡前,才能听到沈榭回府的动静。 沈榭也觉得奇怪,不知道顾南风怎么了,因为太忙,每天的交流很少,问顾南风,顾南风又说自己没事,沈榭私心里想着,难道是因为那天他没答应留下,所以顾南风在跟他生气? 看来是他在纵容顾南风了,如果真是因为这个,沈榭是不可能同意的。 再生气都不可能同意。 顾南风完全不知道沈榭想歪了,如果知道,他一定会打爆沈榭的头,那天他只是想要试探,根本没想做什么好不好! 只有沈榭这种精/虫上脑的人才会天天想着。 这天,顾南风在街上碰见了宫白,宫白有一肚子话想说,拉着顾南风去了附近的茶馆。 “你不知道,这些天可真是累死我了,萧永平看起来聪明,却傻乎乎的,一首诗念半天都背不过,我都快听他念吐了!” “而且字写得特别丑,我攥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就这样,萧永平的字还是没什么长进。” “每次考教萧永平的功课,他总是记得七七八八,许多都记不全,我就只能再讲一遍,放在我们那个时候,早就被先生打手板了!” 宫白边说边叹气:“原来少傅这么难当,早知道我就让父亲回绝了!” 顾南风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萧永平看起来不像是蠢笨的人,或许是为了藏拙? 正在二人说话间,有一个蓝衣公子进了茶馆,见到宫白,声音极为讽刺:“呦,这不是宣平侯世子,现如今的八王爷少傅,宫大人吗?!” 宫白微微皱眉,看了顾南风一眼,明显是不想让顾南风掺和进来:“原来是诚意伯家的大公子,您最近不是喜欢去桃花苑吗?怎么现在不去跟你那些相好说悄悄话,反而来了这里?” “哼。”刘文勇轻哼一声,当初给八王爷选少傅的时候,皇上本有意与他,肯定是宣平侯在背后做了什么,这少傅的位子才落到宫白身上。 宫白知道刘文勇在想什么,一个天天流连于烟花之地的人,就算是诚意伯家的公子又怎么样,皇上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当少傅,带坏皇室风气。 刘文勇听宫白提起桃花苑,脸色不是很好,随即注意到宫白身边的顾南风,见人长得漂亮,不禁咧开嘴角:“本少爷就算去桃花苑,也不算出格,不像咱们宫世子,断袖都搞到茶馆来了,真是伤风败俗!” “你说什么?”宫白腾地一下站起身:“你嘴巴放干净点,谁伤风败俗?谁搞断袖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啊!你身边这位长成这样,一看就是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小倌,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还带到这种地方来,也不怕被人看见。”刘文勇低下头,色眯眯的看了顾南风一眼:“不过长成这样,难怪宫世子喜欢,你若是不要了,让本少爷也跟着快活快活。” 顾南风从前在梨园,因着萧光霁的关系,没有人敢这么用言语侮辱他,而他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到现在为止,刘文勇是第一个敢这么说他的人。 名字起的不错,勇气可嘉。 第23章 宫白脸色铁青,指着刘文勇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看他不撕烂刘文勇这张破嘴。 “怎么,想打架啊?一个小倌罢了,还是你玩剩下的,爷还不稀罕呢!”刘文勇挺起胸膛,看着宫白和顾南风的眼神很是轻蔑,就像在看一对狗男女。 他与宫白早年是同期,尽管宫白比刘文勇高半头,但两人在书院也没少打架,还拉帮结派,差点打死人,所以刘文勇根本不怕宫白。 绣花枕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宫白在暴走的边缘,正要跟刘文勇继续理论,旁边突然传来沈榭的声音:“怎么,诚意伯家的大公子看不上本王的夫人?” 夫……夫人? 顾南风差点一口水呛到,沈榭这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刘文勇听到沈榭的声音,僵在原地,宫白咽了口口水,退后两步,朝着沈榭抱拳:“见过摄政王。” 刘文勇不敢回头,他刚才骂了半天,原来宫白身边的人竟然是摄政王捧在手心里的那个戏子吗? 草率了! 沈榭都直接喊夫人了,可见对其宠爱。 -- 第38页 “见,见过摄政王。”刘文勇差点吓得直接跪倒在地,生怕沈榭一不高兴让人拉出去把他乱棍打死,他还年轻,他还没活够呢! 刘文勇斜着眼看到顾南风还在坐着,没有起身,沈榭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欲哭无泪。 “王爷饶命,是我乱说话,是我识人不清,呸,都怪我这张破嘴,我怎么会看不上您夫人呢?肯定看得上,看得上。”刘文勇说着开始扇自己耳光,声音响亮,惊得百姓们纷纷看向他们,却不敢靠近。 那个黑衣男子看起来身份不俗,肯定是个王孙贵族,他们若是过去,说不准会一起挨罚,在远处看看热闹也就算了。 “嗯?”沈榭沉沉的看着刘文勇,就这胆量还敢起色心?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敢对夫人起意,尊敬还来不及,还请王爷饶恕我一时糊涂!” 刘文勇非常紧张,以至于半天才意识到他又说错话了,急的只能继续扇自己耳刮子。 沈榭看着刘文勇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刚开始打的特别狠,后来见没人制止,慢慢的力度变小了很多,直到看刘文勇快要把脸扇出血迹,沈榭才冷声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这就滚!”刘文勇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招惹顾南风。 笑话,虽然他这条命在沈榭眼里看来不值钱,但是宝贵的很。 宫白嘴角翘起,省得他动手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早朝已过,少傅若再不去皇宫,这时辰可就误了。”沈榭看着一旁的宫白,很明显在下逐客令。 宫白想起还要去给八王爷授课,嘴角立马耷拉下去,父亲给他选了一条好路,只可惜宫白并不喜欢,他宁愿窝在宣平侯府读书。 现在世道太乱,贪污腐败严重,他既不想站队,更不想得罪沈榭跟皇帝。 不到万不得已,宫白绝不会站在任何一方,实在不行,他只能站在沈榭这边,起码沈榭不像老皇帝那样,只知声色犬马,而且儿子们个个没什么才能。 也或许,他可以好好教导八王爷,萧永平虽然不够聪明,但只要好好教养,总比其他人强些。 宫白急急忙忙告辞,赶着去了皇宫。 只剩下两个人之后,顾南风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看着沈榭坐下:“夫人?” “王爷莫不是记错了,我何时成了您的夫人?” “本王说是,你便是。”沈榭看着顾南风,又看了看顾南风身后的长治跟星辰,他知道这些天长治累坏了,顾南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所以亲自来问问顾南风到底想做什么。 顾南风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怨气,又直接称他王爷,沈榭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这么久,你还在生气?” “什么?”顾南风疑惑,沈榭刚称他为夫人,时间有过去很久吗? “你不想让本王喊你夫人,难道不是因为那天你想做那事,本王没留下?”沈榭皱眉道:“可就算再生气,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本王会养着你,好好对你,但是那事你别想了,不可能的。” 顾南风:“……” 谁来跟他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不喜欢你喊我夫人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女子,再者说,我也没让你养我,你大可以放我回梨园,咱们两不相干,更不用好好对我。” “你果然是因为那事才生气。”沈榭神色认真:“但是我不能答应你,除了这个,别的都随你。” 那事那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顾南风被沈榭说的一脸懵,沈榭继续道:“你若实在寂寞,可以梨园的话本都拿过来,本王不拦着。” 越说越没谱了。 “王爷,我说过,那些话本我没看过,都是星辰藏的,只有他才会看那种东西。”顾南风回头瞪了一眼星辰:“你自己出来同王爷解释。” 星辰立马跪在地上,拱手道:“王爷,我们公子确实从未看过那些话本,奴才也是喜欢看着玩,之前还给长治推荐过,长治可以作证!” “是,奴才确实见星辰哥看过话本。”长治立马道。 沈榭疑惑,所以那些话本,顾南风还真的没看过? 那他怎么知道话本里写了什么! 一定是背着人偷偷看的,而且顾南风言语间勾引他总不是假的。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沈榭押了口茶平静心情:“之前那些事都不提了,你也别生气了罢。” 顾南风瞪了沈榭一眼:“王爷不再喊我夫人,我自然不会生气。” “好,那你也要把称呼改回去。” 顾南风叫了他这么久沈郎,今天猛然听到顾南风喊他王爷,还真的有些不舒服。 “过两日的万寿节,你与我一同进宫。”沈榭道。 顾南风有些意外:“我进宫?王爷莫不是忘了我的身份?” 他与戏班一起进宫,可以说是为了贺寿,跟沈榭一起进宫算什么? “你什么身份?”沈榭静静地看着顾南风:“本王一生无妃,只有你当得起摄政王府的王妃,这话本王当着文武百官也说得出口,你不必忌讳他们。” 王妃…… 顾南风咬了咬唇,这称号跟刚才的夫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沈榭还真是看得起他。 再者说,沈榭如今年纪不大,怎么就知道自己一生不会有妃子?说不准哪天就会对别人一见钟情,硬要纳回府呢。 -- 第39页 “既然沈郎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顾南风笑着喝完茶,跟沈榭一起回了王府。 回到房间,顾南风看桌子上摆着一个玉盒,他看了看外面,星辰和长治都摇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公子,肯定是王爷送您的,您快打开看看。”星辰一脸兴奋,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王爷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顾南风依言打开,玉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紫竹笛,竹笛触手温凉,顾南风猛然想起前些天在街上闲逛,曾去过一家卖笛子的店,店家说这只紫竹笛是他们店最好的一根笛子,名家所做,价值上百两。 所以——沈榭让长治这么紧盯着他,是为了送他礼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长治突然道:“对了,今天是南风公子的生辰吧?奴才都差点忘了,还是王爷记性好。” 顾南风抽了抽嘴角,回府后沈榭就直接进了书房,没跟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确切地说,今天不是他的生辰,是他谎报的日子,但顾南风还是很感动。 沈榭连送个礼物都这么用心,而且怕他说一些感激的话,提前遁走了。 突然发现,沈榭还挺可爱的。 顾南风笑笑:“替我谢过你们家王爷。” “是,奴才这就去替公子谢恩。”长治急急忙忙要出去,顾南风想了想道:“算了,回头我亲自向他道谢,你不必去了。” 反正还有时间,等沈榭晚上回来再说。 可顾南风没想到,再次见到沈榭,已经到了万寿节当天。 两人起了个大早,天气已然冷了下来,出门前,沈榭让长治给顾南风拿了一件披风,亲自给顾南风系上。 “听星辰说你体弱,现在天冷,更要好好保养。”沈榭看着顾南风,满意的点头。 今天顾南风穿了一件白色绣红纹的长袍,外面一件红色披风,衬得他越发眉目精致,遗世而独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沈榭想到自己书房的那些画像,眸子一暗。 第24章 顾南风终究与他太像了。 毕竟是过寿,不是报丧,如果穿一身白,恐怕老皇帝会当场气死。 顾南风沉默,皇帝看到他估计就已经足够生气了,他跟在摄政王身边,许多人还要朝他跪拜,那些人估计也会气个半死,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无能,不能跟在沈榭身边呢? 而这个万寿节,就算沈榭不带他去,他也会想办法,亲眼见证一下老皇帝的脸皮有多厚。 万寿节虽是皇帝的生辰,却属于全国的节日,渊国上下同庆,舞狮、奏乐、杂耍,从一大早就开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顾南风一出现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揣测,不过因为跟在沈榭身边,没有人敢问,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沈榭能带着人来这种场合,明显是极为看重,没人想找不必要的麻烦。 禁军统领张寒深深的皱眉,强忍着才没冲到沈榭面前,把人骂个狗血淋头。 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却始终接近不了沈榭,沈榭不信任他们,到头来还要靠小主子,张寒既痛心又无能为力,与站在殿外的金吾卫副指挥使吴玉成对视了一眼。 吴玉成朝着张寒点头,示意一切都准备妥当。 三王爷见到顾南风,眼睛一亮,忙往顾南风的方向凑,就算沈榭的眼神不善,萧光霁也没有退缩。 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见到顾南风,感觉变得更漂亮了,不过他还是喜欢站在戏台上的顾南风,现在的顾南风如同被锁在精致牢笼里的一只鸟,只有美丽,没有自由。 “南风,你也来了。”萧光霁自知不能再跟沈榭作对,所以面上还算平和。 顾南风点点头:“见过三王爷。” “三王爷的手刚好,可要仔细着,别再折了。”沈榭淡淡的看着萧光霁,这人老实便罢,若是不老实,他就让萧光霁回去继续好好养伤。 萧光霁还未来得及回话,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韩王到,韩王世子到——” 除了沈榭,众人均回头看去,顾南风瞳孔微微一缩,面上没什么变化,仍是浅笑着,心里却感觉很不好,没想到当年下山一次,遇到的流氓竟然是韩王世子,韩子帧。 顾南风看到了韩子帧,韩子帧自然也注意到了站在沈榭身边的顾南风,大步朝着二人的方向走来。 “多年未见,摄政王别来无恙。” “韩世子光彩依旧。”沈榭淡淡的回了一句,要说这渊国还有何人不怕沈榭,也就只有韩王府了。 韩子帧的目光转向顾南风:“不知这位是——” “本王的内人,韩世子就不必关心了。”沈榭挡在顾南风身前,韩子帧的目光太过□□,让沈榭心里很不舒服,比萧光霁的目光还让他介怀。 韩子帧眯了眯眼:“内人?” 当年碰都不让他碰一下,他还以为这人不是断袖,没想到今天却被沈榭正大光明带在身边,看来也不过如此,爱慕虚荣。 “南风不过是一届戏子,承蒙王爷厚爱,当不得内人二字。”顾南风轻笑,他不是觉得自己当不起,而是不喜欢这种称呼。 什么夫人,王妃,内人,顾南风都不喜欢,他要的,沈榭给不起。 沈榭道:“本王说你当得,便当得。” “南风?原来你叫南风?”韩子帧微微一笑:“多年过去,今天终于得知美人的名字,这名字很不错,果然配你。” -- 第40页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听起来像是个多情的人呢!” “韩世子说笑了,初次见面,何来多年一说?”顾南风道,当年他只是下山办事,这人就追了他八条街,死活不肯放弃,最后顾南风没了办法,只能把人打晕,韩子帧知道他会武功的事,这对他来说很不利,顾南风只能装作不认识。 韩子帧轻笑:“那个时候的你,与现在不同。” 他还是喜欢那个时候的顾南风,恣意潇洒,韩子帧自小勤奋,武功也不错,鲜有敌手,顾南风却能轻松把他打晕,之后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顾南风的踪迹,这么多年过去,韩子帧好不容易遇见,不可能再放手。 “韩世子怕是认错人了吧。”顾南风扯了扯沈榭的袖子:“沈郎,我有些累了,可以坐下歇会吗?” 沈榭立马道:“好,你先坐。” 说完,沈榭回过头:“现如今南风已经是本王的人,还请韩王世子自重。” 韩子帧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顾南风是为了权势,那沈榭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 “顾南风,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沈榭看的出来,韩子帧没有说谎,而顾南风的闪躲更是证实了他的想法,不过那又怎样,他愿意护着,韩子帧就不敢做什么。 顾南风亲自给沈榭倒了一杯酒:“所以你觉得我跟韩世子之前见过?” “沈郎,你是愿意信我还是信他?” “自然是信你。”沈榭道,他谁都不信,顾南风的来历本身就是个谜,但是顾南风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只是韩子帧对顾南风的觊觎之心,让沈榭不爽。 以后是不是出来一个人,都认识他的南风? 顾南风笑着:“沈郎既然信我,那就不要再问了吧,我与韩世子确实素不相识,要不然他也不会问我的名字。” 沈榭点头,他还是信顾南风多一些,算了,不管顾南风目的为何,只要肯留在他身边,都无所谓,反正他也只当自己养了个吉祥物。 皇帝很快进入大殿,坐在龙椅之上,顾南风扯开嘴角,跟着众人一同跪拜,多年过去,皇帝头发已经花白,看起来老了许多,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可见这些年过得不顺心。 亦或者,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寝食难安,才老的这么快。 不知道皇帝的梦里,会不会经常有人找他索命。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慈祥,看着百官们的贺礼不断点头,显然很是满意,看到底下的顾南风,老皇帝皱了皱眉,总感觉这个人他在哪里见过,却又没有印象。 献完礼,歌舞开始,皇帝两侧坐着几个妃子,有大王爷的母妃林贵妃,五王爷的母妃吴妃,还有两个无子的嫔妃,妃位以下便没有资格入殿。 大王爷萧泰安和五王爷萧百川都与有荣焉,因着母妃得宠,身后都有不少官员跟随,只是势力远远不如沈榭,双方都想拉拢沈榭,鉴于上次大王爷暗杀顾南风不成,已彻底跟沈榭闹掰,五王爷美滋滋的看戏,仿佛觉得大王爷一倒,这皇位必定是他的。 萧百川冲着沈榭遥遥的举起酒杯,谁知沈榭根本没看见,当即黑了脸,闷闷的灌下一口酒。 真是给脸不要脸! 等他登基,一定要让沈榭好看! 萧光霁拿着酒凑到顾南风跟前,他现在一心想跟顾南风说话,根本不看沈榭的脸色:“南风,你喝酒吗?我特意找内侍要的佳酿,你尝尝?” “三王爷,南风不喝酒。”沈榭拦住萧光霁:“再者说,本王这里全都是上好的酒,南风就算喝,也不必喝三王爷的。” 萧光霁哼了一声:“本王请南风喝酒,又不是请摄政王喝酒,南风还没说话,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南风,你看摄政王,我好心请你喝酒,他却这般阻拦,当真是完全不顾及你的意愿,你可千万不要信他。” 顾南风沉默,这绿茶味也太重了。 “怎么,本王不能做主?南风喜爱唱戏,自然不能喝酒,三王爷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装可怜。”沈榭皱眉,萧光霁一贯会装模作样,顾南风真的信他才是脑子有问题。 顾南风跟着道:“我确实不能饮酒,多谢三王爷的美意。” 萧光霁不高兴了,满脸灰败的回了原位,他现在不能把沈榭怎么样,必须从长计议,但他绝对不能让顾南风喜欢上沈榭,顾南风只能是他的。 沈榭给顾南风夹了两个菜:“你在这里等着,本王出去透透气,长安留下,若有人找麻烦,长安会替你解决。” 顾南风点头:“嗯,沈郎放心。” 百官都知道他是沈榭的人,沈榭又把他看的极重,应该不会找茬,除了韩子帧。 果不其然,沈榭刚走,韩子帧就走了过来,坐到顾南风身边。 顾南风转过头,韩子帧不肯放过:“南风,摄政王走了,你就不必同我演戏了吧。” “世子仿佛很自来熟,只不过南风比较内敛,不喜与陌生人交流,还请世子回到原位。”顾南风看了看身后的长安,很明显,长安并不能替他解决韩子帧。 韩子帧道:“之前确实是我冒犯了,不过南风,我究竟也没对你怎么样,你就不能对我少点偏见吗?” “……”顾南风没有回答,当初若不是他把韩子帧打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怎么就是偏见了? -- 第41页 “那这样,我敬你一杯,当做赔罪。”韩子帧看着顾南风道。 长安立即站出来:“韩世子见谅,我们公子不能饮酒。” “是吗?听说南风公子在梨园很受欢迎,那看来确实不能喝酒了。”韩子帧嘴勾起一抹笑:“既然如此,今天又是万寿节,不如南风公子上台唱一段,当做是贺寿。” 顾南风:“……” 他真想直接怼回去,听说韩世子剑术不错,不如上台舞一段,当做贺寿。 “南风公子在喝酒还是上台中选一个吧。”韩子帧笑眯眯的看着顾南风,如果两个都不选,那就别怪他翻脸了。 顾南风有些为难,他两个都不想选,他的酒量并不好,如果醉了说什么胡话,得不偿失。 萧光霁察觉到不对,凑到二人面前:“韩世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南风确实不能喝酒,你还非要逼他喝,本王怀疑韩世子居心到底为何,韩世子若非要南风喝的话,本王替他喝!”说着,萧光霁就要拿起桌子上的酒,想在顾南风面前表现一把。 顾南风抢先一步:“多谢三王爷,不必了。” 顾南风正要喝下,手里的酒杯突然被夺走,回头一看正是沈榭。 沈榭仰头灌下,看着韩子帧道:“酒已经喝了,韩世子可还满意?” 不等韩子帧开口,沈榭又冲着顾南风道:“本王准你喝酒了吗?自不量力!” 说完,沈榭拉住顾南风的手:“王府还有事要处理,本王先行告退,韩世子刚来京都,琐事恐怕也不少,让你的人当心。” 顾南风被动的跟着沈榭离开,韩子帧和萧光霁在背后喊了两声,谁也没拦住。 两人出宫后直接登上马车,长安和长治驾车朝着王府行去,长安心中担忧,王爷喝酒是要命的,怎么就这么任性呢?! 当时那杯酒就算不喝,韩王世子也不能怎么样。 马车内,沈榭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他把头靠在一边,顾南风怕他磕到,拉过沈榭,把沈榭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刚才多亏沈郎了。”顾南风轻声感谢。 沈榭没有回答,头很晕,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有些没控制住亲了亲顾南风的脸颊,顾南风的脸瞬间红透:“沈郎你……” 看着沈榭迷蒙的双眼,顾南风明白,沈榭醉了。 就这酒量,还敢帮他挡酒,沈榭疯了! 还不如他自己喝。 沈榭亲了顾南风的脸颊还不够,一直想往顾南风的嘴唇上凑,因为颠簸,几次没亲住,就像在顾南风脸上小鸡啄米一般。 顾南风捏住沈榭的头,让他不要乱动,谁知沈榭的手开始在顾南风身上胡作非为,刚开始在胸膛上,后来两只手齐上,在顾南风的腰腹部上下摸索着,很明显想脱掉他的衣服。 顾南风想制止,但沈榭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行动非常不便,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这样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正在顾南风挣扎间,沈榭突然道:“你好像有什么东西戳到我了。” 说着,沈榭还用膝盖碰了碰顾南风的大腿根。 第25章 废话! 他又不是块木头,身体也健全的很,沈榭这样撩拨他,他没反应才怪。 顾南风的脸更加红了,就算要做什么,也应该回房间去做才对,马车里始终不太方便,何况外面还有两个人,随便发出一点动静,长安和长治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顾南风咬了下唇,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总不能跟着沈榭一起发疯。 “说,你是不是想要谋害本王,竟然敢私自携带武器!” 沈榭醉的一塌糊涂,顾南风咬牙,他哪里来的什么武器,说得好像沈榭自己没有一样。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你只要不动,这武器自然就没有了。”顾南风道。 沈榭皱眉:“真的?” 说完之后沈榭果然不动了,顾南风恨不能直接把沈榭拍下马车,好一会儿才恢复,而沈榭已经彻底昏睡过去。 长安和长治一心都在驾车上,没有留心马车里的动静,长安知道沈榭不能喝酒,一杯就倒,所以平时从不喝酒,谁知道这次会突然…… 好不容易到王府门前,长安推开马车门,见沈榭整个人趴在顾南风身上,低下头不敢直视,顾南风转了转脖子:“你们快过来他扶下去,这人醉的跟滩烂泥一般,我自己弄不动。” “是。”长安连忙跳上马车,帮忙扶起沈榭,与顾南风一起把他弄回苍穹院。 沈榭明显醉的不轻,刚才还能撩拨顾南风两下,现在已经人事不知,长安极有眼力的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公子,您帮王爷擦擦身子吧,想来您帮忙的话,王爷不会生气。” “……”顾南风沉默片刻:“不一定。” 他总感觉沈榭有洁癖,所以才不碰他,要不是因为喝醉,恐怕沈榭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公子,奴才就先下去了。”长安说完急忙遁走,反正他把话交代清楚了,做不做在公子自己。 顾南风看着沈榭,尽管这人醉了,看起来却仍然英武不凡,只是那么安静的睡着,不像别人醉酒,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说出来。 看在沈榭对他不错的份上,就当帮沈榭一次。 现如今已经到了初冬,天气有些冷,再过些日子就要烧地龙,屋里早就换上了厚被子,顾南风掀开被子,沈榭可能是感觉到凉意,往里面挪了挪。 -- 第42页 顾南风挑眉,拽着沈榭,不算温柔的给他脱去外衣,就算擦也顶多擦一下脸,其他的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唔……”沈榭迷迷糊糊睁了下眼,又继续闭上,顾南风正要转身去拿汗巾,手腕突然被沈榭拉住:“别走。” “顾弦,别走。” 沈榭的语气里满是祈求,顾南风身子一颤,如遭重击,他闭了闭眼,半弯下腰靠近沈榭:“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没有人回答,沈榭的呼吸平稳有节奏,很明显没有醒来,顾南风的眼神落在沈榭抓着他的手上,沈榭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试探他? 如果沈榭还在试探,那可能是看出来了什么,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但现在还不能杀了沈榭,沈榭一死,朝廷必定大乱,他现在不能与朝廷硬碰硬,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今年春闱,顾南风在朝堂上安插了不少人,但还是远远不够,那些人尚没有在朝中立足,他至少也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动沈榭。 顾南风把沈榭的胳膊放回原处,帮他盖好被子才离开,刚回房间,星辰便得到消息,皇帝突然在殿中晕了过去,传太医前去诊治,说是惊惧过度,也就是被吓到了。 “这一吓不要紧,皇帝差点中风,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他这一倒,大王爷和五王爷就挣开了,都想监国,咱们的人顺势提起三王爷,摄政王又在宿醉中不能理事,现下礼正殿可热闹了!”星辰说的有些兴奋,连眉毛都在跟着飞舞。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可惜不能亲眼看到这热闹的景象,不知道在殿中的那几个有没有偷偷笑出来。 “还有狄戎和庐姜的使臣,因着公子和王爷回来的早,他们一直守在殿中看热闹,就差拍掌叫好了。” 另外几个附属小国的使臣便不像他们,都急急忙忙告辞离开,明显不想招惹是非。 “若是镇北王府还在,狄戎和庐姜绝对不敢如此猖狂。”星辰道。 顾南风神色莫名,星辰嘴角抽了抽,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提起了公子的伤心事,他这张嘴真是不该说什么,非说什么。 “你先下去吧。”顾南风有些出神,父王镇守北疆多年,从祖父那辈起,就被封为了镇北王,父亲和叔伯都对渊国忠心耿耿,叔叔伯伯很早就战死,只剩下父亲这一脉,却逃脱不了被算计命运。 父王死在他守护了一辈子国家的闸刀下,死不瞑目,那两百多个将领也不会瞑目。 要不是师父,他也会死,是师父用自己的孩子,换了顾南风一条生路,那个时候顾南风因为高烧昏迷不醒,醒来已经迟了,镇北王府众人和将士们早已被斩首。 当年只要是与镇北王关系亲近的,全部被处死,尸体扔在鹤江山下,被野兽啃食,许多只剩下了骨头,无人敢给他们收尸。 顾南风与师父一起把他们埋起来,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肯见人,后来才有了怕黑的毛病,更多是因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他才会想到那些,不该想起的往事。 第二天一早,顾南风醒来没有见到沈榭,长治说沈榭一早就进了宫,宫里乱成一团,那些金吾卫不知道该听大王爷的还是听五王爷的吩咐,官员们更是各执一词,皇上身边的公公一早就候在摄政王府外,求着让沈榭进宫。 “既如此,我们便安安心心在王府等着吧。” 入冬以后,顾南风就不太愿意出门了,也没有心情再去折腾长治,而长治也不像从前盯的那么紧,顾南风蠢蠢欲动,想着过几日一定要去书房转转,总不能来了这么久,连个书房都进不去,他必须尽快拿到周围各个关点的布防图,至于京都的布防图,顾南风早就到了手。 沈榭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皇帝虽没有病危,但后续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顾南风心里清楚,沈榭是想躲着他,所以才不回来。 既然躲着,那就证明那天醉酒之后的事,沈榭大部分都记得。 说做就做,沈榭既然不回来,顾南风便找了个晚上,让星辰缠住长治,自己一个人换了衣服,偷偷往沈榭的书房行去。 摄政王府的守卫情况顾南风早已打听清楚,一路非常顺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落到书房内,顾南风平复了一下呼吸,借着月光往沈榭的书桌上看去,他的时间不多,虽然不会遇到沈榭,但现在天太黑,他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恐怕会犯病,所以要尽快离开。 顾南风翻了两下桌子上放着的东西,都是一些还未批阅的奏章,这些日子沈榭未归,但书房仍然干净,一定有人进来打扫过,真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不可能放在明面上。 顾南风的视线放在书架最高处的盒子上,那个盒子看起来有些陈旧,锁眼处痕迹明显,应该被打开过许多次,顾南风伸手取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 不出一刻,顾南风听到“咔吧”一声,他连忙打开盒子,盒子内放着一个卷轴,顾南风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本以为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里面放的却是自己年少时进献给皇帝的一张春景图。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张最简单不过的春景图,里面的迎春花肆意开放,在寒风料峭的山头屹立不倒。 顾南风少年时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最好的,满心傲气,现在想来只觉得羞愧,那个时候画技是有的,但因为狂妄自大,落笔之处带着些许潦草,不过总比现在好,他已经多年不曾动笔了。 -- 第43页 这是他献给皇帝的画,为什么会在摄政王府? 沈榭为什么会留着他的画作,还藏得这么严实,经常拿下来反复观看。 顾南风不解,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闷,立马把画放回原处,匆匆忙忙出了房间,都怪他的身体不行,要不然还能多搜一些东西,顾南风有些遗憾,但不得不离开。 算了,总会有下一次的,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进来想必会更加顺利。 直到入睡,顾南风还是不能平静,他想不通沈榭为何会私藏他的画,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不过也因此一夜无梦,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还未等到沈榭回府,顾南风就得到韩子帧被封为大理寺卿的消息,韩子帧虽为韩王世子,却没有品级,更没有实权,现在突然被封为三品大员,打了许多人一个猝手不及,许多官员立马跑到大理寺去向他道喜,但韩子帧自打被封了官,就从未出现在大理寺,想要送贺礼拍马屁的人扑了空,只能悻悻而归。 韩王世子手里有了实权,地位跟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点在顾南风看到韩子帧的那一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皇帝为了制衡沈榭无所不用其极,他能想到,沈榭自然也能,这就要看韩子帧能不能从沈榭手里活下来。 “你去外面找些杀手,大概十来人即可。”顾南风吩咐星辰道。 星辰皱眉:“公子想要用人的话,咱们的人有许多隐蔽在京都,总比外面的野路子来的强,外面的杀手大多都是江湖人士,武功不高,杀个五品以下的小官还行,五品以上身边都围着一群护卫,他们根本不能靠近。” “就是要那些野路子,你不用管,我有大用,记住,千万不能跟咱们有任何关系。”顾南风细细嘱咐。 星辰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虽不明白顾南风的用意,但他知道,自家主子从不会做无用功,公子说有大用,那就是有大用。 顾南风心知韩子帧不会轻易放过他,所以必须要做好准备,果然,还不等沈榭回府,韩子帧的帖子就递了进来,说是请他去梨园听戏,让他务必到场。 顾南风有些想笑,他还从未在梨园听过一场戏,要么是自己上台,要么就是直接回后台练习,当观众还是头一回。 沈榭不在,长治战战兢兢,这是韩王世子递给南风公子的帖子,他们不敢拦,只能祈求王爷早点回来,能及时拦住公子。 “你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我明日出去一趟。”顾南风把帖子收好,低着头继续看书,没有发觉长治的纠结。 长治哭丧着脸:“公子,王爷尚未回府,咱们要不等王爷回来后再说?那韩王世子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若是欺负您怎么办?” “这还不是有你们吗?”顾南风抬眸,冲着长治微微一笑:“他若是有不轨之心,难道你们不会护我?” “公子放心,奴才定以命相护,誓死也会保证公子的安全!”长治掷地有声,现在公子身边只有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好公子。 顾南风满意的点头:“那不就行了?有你在还怕什么?” 长治咬了咬唇,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但话已经说了出去,长治也不好意思收回,只能在心底祈祷着沈榭赶紧出现。 但天不遂人愿,第二天沈榭仍旧未归,长治只能回了老夫人,以求老夫人能阻拦一下。 老夫人得知韩王世子相邀,也不大愿意让顾南风出门,但看顾南风执意要去,便把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交给长治:“我这老婆子整日待在府里不打紧,你们随着南风一起出府,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 看着长治领回来一群人,顾南风惊呆了,他带着这么多人去,计划还怎么进行? 思前想后,顾南风亲自前往老夫人所住的竹园,请她收回成命。 “老夫人,您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身边有星辰和长治足够了,何况是去梨园,那里的人都认识我,还有班主在,韩王世子他不敢对我怎么样。”顾南风道。 老夫人不同意:“万一呢?韩子帧这个人我听说过,在韩王府的时候就胡作非为,连韩王都管不了他,府里的通房丫鬟和侍妾数都数不清,他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别说是在梨园,就是在皇宫,他也敢下手!” 只有摄政王府还算安全。 “老夫人,星辰跟了我这么久,您不知道,他武功很高,韩王世子就算想做什么,有他在,足够制服韩王世子,您若是让这么多人跟着我去梨园,先不说百姓们看到会怎么想,韩王世子定会认为我是王爷的软肋,有我这个软肋在,他做什么不成?这样反而得不偿失。”顾南风道:“没人陪着我回去,说不准他会觉得我在王府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试探一下就放弃了。” 老夫人点点头,顾南风说的有理,可她还是不放心。 “就算让他知道修齐看重你又怎么样,他岂敢动你?!” “他要是敢做什么,老身就亲自出马,让皇帝扒了他的皮!” 顾南风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放心,不会的。” 韩子帧要真的敢做什么,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能解决。 据顾南风对韩子帧的了解,韩子帧此人虽然放荡不羁,却也不是无脑之人,他现如今住在摄政王府,就算因为沈榭,韩子帧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 第44页 尽管还是不放心,老夫人到底没让顾南风带着一大批侍卫去梨园,顾南风说得对,梨园不是摄政王府,去那里的大多都是老百姓,若每次顾南风回去都要带着一群人,老百姓们心里肯定会反感,她不想听到百姓们对摄政王府的怨言。 两人约的是巳时,顾南风踩着点赶到,韩子帧正在悠闲的喝茶,听闻顾南风到了,又听说他只带了两个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消失,也对,顾南风自己的武功就不低,自然不需要别人,那他这次恐怕要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代价。 “让他进来,把其余的人拦在外面。”韩子帧道。 属下赶紧领命:“是!” 星辰和长治被拦下,很是不忿:“公子,他如此没有诚意,咱们还是回府吧。” “对,连人都不让带进去,可见图谋不轨!”长治着急道,顾南风没有开口,对方虽粗俗无礼,但又没有动手,长治只能干着急。 屋内传来韩子帧的声音,其中带着一丝甜腻:“南风,我把地点选在梨园,难道还不够诚意吗?” 星辰当即气红了脸:“公子,不能进去,咱们还是走吧!” 这语气,完全就是青楼女子在招呼恩客,他都快吐了,韩子帧把他家公子当成什么了! 不行,绝对不行! “你们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顾南风道。 星辰担忧的喊了一声:“公子……” “没事。”顾南风朝着星辰眨了下眼,星辰的心顿时安定下来,顾南风走进房间后,外面的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不让二人靠近,如此距离,他们很难听到屋里的动静。 长治气的咬牙切齿:“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南风公子为何非要来这里,要是王爷在就好了,如果公子受了欺负,他回去该如何告诉王爷? 长治心中忐忑,望着顾南风消失的方向,王爷,不是奴才不帮你啊,这个时候你不来,可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自从顾南风出现,韩子帧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片刻都不曾挪开,顾南风微微皱眉:“韩世子这样盯着人看,仿佛不大礼貌。” “本世子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礼貌。”韩子帧的目光更加放肆了:“南风,沈修齐有什么好的,看他整日黑着脸的样子,肯定没什么新花样,那方面满足不了你吧?不如你跟着我,本世子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欲/仙欲/死。” 顾南风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生气:“他比你干净。” “干净?”韩子帧坐直身子,嗤笑一声:“那倒不一定,虽然他从未养过人,但早年也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他暗地里做过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那也比你干净。”顾南风道:“世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今日我来这里,老夫人也晓得,我若长时间不回去,她定会担忧。” “老夫人?你想拿摄政王府压我?那你可就错了,我韩子帧天不怕地不怕,就算被砍头,与你快活一次,也不枉此生了。” 顾南风手指攥紧,沈榭就算把他关在王府,也从未说过这种话羞辱他,韩子帧当真是胆大包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韩子帧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别站着了,先歇会,一会儿有你累的。” “南风不知,原来世子喜欢在下面。”顾南风故意恶心韩子帧,反正这话头是韩子帧挑起来的,看最后先恶心的人是谁。 韩子帧听后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仍是浅浅的笑着:“不错,跟了沈修齐这么久,竟然会说荤话了。” “不过本世子并不开心。”韩子帧顿了顿:“南风,你若是为了银子,或者想找一个可以庇护你的人,我也可以做到,并且,我会比他对你更好,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你不开心,我便放心了。”顾南风没有动,静静站在房间正中央:“世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沈郎若是知道我来这里见你,恐怕会对世子不利。” “呵……”韩子帧起身:“我会怕他?” 沈榭再有权有势,也不能无缘无故跟他动手,他专门递了帖子到摄政王府,为的就是不落人口实,韩子帧虽对顾南风感兴趣,却还没到失了神智的地步。 他只是没想到,沈榭竟然也是个断袖,早知道前些年他就下手了,毕竟沈榭的长相也不错,很对韩子帧的胃口。 现在想想,实在可惜。 “要是早几年的沈修齐,我还能有几分兴趣,说不准还会邀他一起,现在就算了,他那破脾气,我可没有兴致,不过征服他那样的人,确实很有挑战。”韩子帧脸上的表情有追忆,也有回味。 “但我更喜欢跟你,南风,你与他是不同的,你比他长得漂亮多了,也更让我着迷。” 顾南风沉默,韩子帧说的邀请沈榭一起,一起什么,是他想的那样吗? 三人行? 韩子帧可真会玩! 顾南风虽不介意跟沈榭发生什么,但是韩子帧肯定不能接受,万一染了什么病,他可不想这么早就魂归故里。 “这话传到沈郎耳朵里,韩世子觉得会怎么样?”顾南风看着韩子帧一步步朝他逼近,没有退缩,而是看向一旁桌子上的茶杯,他早已与那些杀手约好,摔杯为号,只要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就会立马冲进来。 -- 第45页 而他也早与星辰和星岚打好招呼,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不要管,不能跟那些杀手有任何牵扯。 此举不为杀韩子帧,只为了试探,他想知道韩子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事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以说是色令智昏,但韩子帧不会。 韩子帧为人阴险狡诈,从小被韩王精细养着,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他留在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牵制沈榭,顾南风想知道,韩子帧究竟站在哪一方。 是老皇帝还是大王爷,亦或者是五王爷? 不过不管韩子帧站在哪一方,对顾南风来说都是有利的,他跟老皇帝一样,京都斗的越狠,他看的越是高兴,来了兴致还能往上添一把火。 所以他不介意单独来见韩子帧,沈榭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顾南风根本不在乎。 想到沈榭对他的好,顾南风的心底隐隐有一丝触动,还有老夫人对他的种种,若是可以,他想尽量保住沈榭的性命,只要沈榭不挡他的路。 若是沈榭从中作梗,那他绝对不会手软。 韩子帧在顾南风面前站定,两人相隔不过半尺,韩子帧挑着眉,冲着顾南风吹了口气:“不着急,南风,你今天既然来了,就走不掉了。” “对于你,我志在必得。” 顾南风退后一步,缩了缩鼻子:“世子,您今天早膳用的什么?味道这么大。” 韩子帧:“……” 顾南风言语间的嫌弃让韩子帧皱了眉,也知道顾南风是故意的,韩子帧长腿一迈,伸出胳膊就要搂住顾南风,想强行把顾南风锁在怀里,顾南风迅速后退,没让韩子帧得逞。 韩子帧眯起眼看着顾南风:“你果然会武功。” 要不然反应不可能这么灵敏。 “沈修齐可知道?” “世子听我对沈郎的称呼,也该知道我们的关系有多好,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顾南风故意迷惑韩子帧:“要不然他怎么放心把我自己留在府里?” “原来如此。”韩子帧嘴上说着,心里并不相信,不过他也没打算亲自去问沈榭,就算沈榭知道又能如何,顾南风来历可疑,他得先查出来顾南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喊我一声韩郎,我今日便放过你。” 顾南风摇头拒绝:“世子是能放过我,可沈郎知道了定会生气,我可不给自己找这样的麻烦。” “为何你愿意这样喊他,不愿意这样喊我?”韩子帧问道,其实他更想知道,为什么顾南风愿意留在沈榭身边,却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两人对话间,动作并没有停下,一个扑,一个躲,都没有认真,更像是小孩子间的玩闹,韩子帧很喜欢这样的玩闹,从前在府里,他跟那些丫鬟们,一个追,另一个躲,最后他自然是把那丫鬟办了,经常玩的不亦乐乎。 就算最后挨骂,韩子帧也非常喜欢玩这个游戏,他最喜欢看别人逃跑,那样得到之后,心里上的满足感是不一样的,对于顾南风更是如此,他想了这么多年,若是轻易得到,反而没什么意思。 看着顾南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韩子帧脸色一变:“别!” 随着韩子帧的喊声,茶杯摔碎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窗外顿时传来脚步声,一群黑衣人破窗而入,看着屋内正在对峙的两人,一时间没分清他们该杀的人是谁。 顾南风指了指韩子帧:“你们快打,打死他!” 还不等杀手们冲上来,另一方向的窗户也被冲破,仍旧是穿着黑衣的一群人,大概有十来个,房间瞬间被挤满,顾南风跟韩子帧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莫名的表情,心里同时出现一个念头。 顾南风/韩子帧竟然准备了杀手! 两方杀手瞬间交战在一起,打的不亦乐乎,而顾南风缩在角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有人想冲过来,他便提前给那人一脚,把人踹回中央战场。 “南风,你不讲道义啊,怪不得我刚才觉得外面那群卖猪肉的人不太对劲,又想着一群莽夫做不了什么,这才没让人去查,原来是你找的人!”韩子帧与顾南风相隔甚远,都缩在角落里,这群人虽然伤不到他们,但因为人多,打起来也挺麻烦的。 那群卖猪肉的杀手听到韩子帧的话,拼了命的想要冲过去,就算杀不了他,给他一刀也爽快。 “你有种别在那里大放厥词,出来受死!”一个疑似领头的人冲着韩子帧道。 韩子帧翻了个白眼:“本世子不与你们这种粗鄙之人计较。” 还不等那个杀手反驳,另一边韩子帧请的杀手也开始闹事,拿起刀想要反水:“老子忍不住了,老子要杀了你!” 顾南风请的杀手一脸懵逼:“怎么?你们刚才也扮作卖猪肉的了?” 不等他冲上去,旁边就有人劝道:“大哥,银子重要,消消气,消消气!” 要不是韩子帧给的银子多,他们恐怕早冲上去了,管他是不是雇他们的人,先杀了再说,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的银子可还有一半没结呢,对面的那群兄弟,你们帮帮忙,本世子给你们双倍的银子,怎么样?”韩子帧诱惑道。 刚才还说他们是莽夫,粗鄙不堪,现在却又喊他们兄弟,这种人坚决不能相信,领头人冷哼一声:“我们岂能为这些蝇头小利反水,那我们将来还怎么混?” -- 第46页 都是在江湖上飘的,总要有几分诚信,要不然以后就没人找他们办事了。 “就是,大哥,我看这小子可不像好人,咱们不能信他!”小弟也跟着道。 “东家,你凭什么给他们加价,不给我们加,难道我们还不如他们可信吗?”另一边为首的不乐意了,这不是坐地起价吗?再怎么说他们是韩子帧先请的,就算加价,也合该先给他们。 韩子帧:“……” 这都一群什么人! 还不如不说话。 一群人见韩子帧不再说话,继续打了起来,顾南风有些头疼,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韩子帧也找了人,这么多江湖草莽乱作一团,能不吵吗? 韩子帧自己不是有护卫?怎么还去外面找人? 顾南风不知道的是,韩府的那些侍卫韩子帧都不能动,一旦有任何动静,皇帝都会关注,他只是想试探一下顾南风,没必要牵扯太深,也没有必要用他自己的人。 两方人马打的不可开交,却无一人伤亡,甚至两个头目都开始说“悄悄话”,商量着怎么才能拿更多的银子。 韩子帧黑了脸,从角落里走出来,随手扔在桌子上两张银票:“都停下,别打了,拿着银票滚!” 两方人马瞬间安静下来,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又看了看顾南风,顾南风叹了口气:“既然是世子给的,大家还不快收下?” 两个头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动作一致的走到桌子前,像做贼似的把银子装进口袋,领着兄弟们大摇大摆的跳窗走了。 “没想到会演变成一场闹剧。”顾南风看着人们离开的方向,这下好了,虽然两边都没讨到好处,但他省了一半银子。 韩子帧也看着窗户的方向,静默半晌,回过头:“你若是想要本世子的命,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在床上。” “本世子在床上时定不会留神,更不会携带武器,而且还光着身子,你想刺哪儿就刺哪儿,绝对刀刀致命。”韩子帧朝着顾南风的方向走去:“不过床上还是不要舞刀动枪的好,你可以直接上嘴,咬死我。” 顾南风挑眉:“世子是嫌自己死的太慢了,赶着想投胎?” “哈哈。”韩子帧被顾南风逗乐了:“南风,如果是你,我会跟高兴的。” 死在顾南风的手上,韩子帧只会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反正人早晚都要死的,对于他来说,怎么死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顾南风不相信韩子帧的鬼话:“这样的话,你先死一死好了。” “我知道,南风一定舍不得我死的,你的心最软了。”韩子帧凑到顾南风身前,想捏一下顾南风的脸,顾南风转过头:“世子自重。” “啧。”韩子帧心里又开始不平衡:“沈修齐一定碰过这里吧。” “还有这里。”韩子帧指着顾南风的胸口:“你喜欢他碰你吗?” “世子,如果您请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那我就先告退了。”顾南风微微皱眉,韩子帧除了这些,就不能想想别的,脑子里一堆废料。 “这难道不是正事?哪个男人能没有点抱负,更何况是你,南风,你肯定不愿意被沈修齐关在王府,终日无所事事,不如跟着我,将来定会为你某一个前程,这个大理寺卿给你做好不好?”韩子帧道,他不觉得沈修齐能关得住顾南风,顾南风本就非池中之物,留在沈修齐身边定是无奈之举。 沈榭确实权势滔天,可他跟皇帝联合起来,不怕扳不倒一个摄政王。 何况这京都想让沈榭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只要沈榭失势,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顾南风心中嗤笑,面上却淡淡的:“蒙世子看重,是南风的福气,不过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南风一届戏子,只会唱戏,别的什么也不会,世子如此做法,恐怕不妥,也会给渊国招来灭顶之灾。” “那本世子把梨园买下来送你。”韩子帧豪大气粗道,反正韩王府不差钱。 顾南风:“……” 忘了说,梨园背后的老板就是他本人,抛头露面的那个是他的合作方,那人也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韩子帧想买,他还不卖呢! 第26章 第一场雪 自打顾南风到了梨园就有买下这里的念头,那个时候梨园还没现在这么火,想买下来并不困难,放到现在可就难了,价格翻了几倍不止。 两人在房间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只是两方都得了授意,星辰和星岚早就知道,所以星辰看着长治着急,看着他闹腾,偶尔跟在后面喊两声,韩子帧的人也安静如鸡,他们只以为那些杀手都是冲着顾南风来的。 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外面的人一时间都没有冲动作,只有长治被蒙蔽其中,不停地想冲进去,被韩子帧的人拦下。 长治气红了眼:“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定要你们整个韩王府陪葬!” 星辰在心里默默给长治加油,长治真是勇气可嘉,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不怕韩子帧现在就派人把他扔出去? 长治在外面吵吵嚷嚷,里面的二人听的很清楚,韩子帧道:“你带来的这两个人倒是衷心,都这样了,还想着冲进来。” “当然,谁让外面的传言对韩世子不太友好呢,风评如此,世子怪不得别人。”顾南风退后两步:“我与世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 第47页 “想走?”韩子帧跨到顾南风跟前,伸手要拦,他的动作快,顾南风的动作更快,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韩子帧连顾南风的衣角都未碰到,不禁有些悻悻:“算了,不打了。” 没意思,连人都碰不到还有什么好玩的。 “南风,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你想离开沈修齐的话,随时来找我,我定会帮你。” 顾南风微笑:“世子怎的就确信我想离开他?再者说,如果我在他身边都得不到的东西,世子又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办到呢?” “我想要的,必定亲手拿到,不劳世子烦心,告辞。” 说完,顾南风转身潇洒离开,外面的护卫要拦,韩子帧摇了摇头:“让他走。” 顾南风语气里的志在必得是他没有预料到的,那样的自信,韩子帧感觉顾南风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既让他着迷,又想亲手毁掉。 这样也更加能证明,顾南风留在沈榭身边是有目的的,既如此,沈榭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得到人,没有得到心。 看到顾南风出来,星辰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不会出什么事,但免不了会担心,长治立马冲到他身前,看着顾南风完好无损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公子,您可算出来了,韩世子没对您做什么吧?!” 拖星辰的福,这几个月长治学到了不少新知识,还好公子的衣服干干净净,没有什么褶皱。 顾南风摇头:“没事,既然回来了,我先去见下班主,你们不必跟着,和星辰一起四处转转吧,这里有星岚在。” 长治不肯离开,被星辰强行拉走,顾南风这才抬脚朝着寻芳阁走去。 京都这些天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谁都清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就算沈榭不做什么,大王爷和五王爷也不可能消停。 “他们一旦闹起来,就由咱们的人顶上,听说皇上有意把安定军的事交给摄政王去查,公子,咱们要小心了。”星岚道。 顾南风坐在椅子上:“早晚的事,安定军逐渐壮大,皇上一定很头疼,偏他不肯信任沈榭,要不然咱们早就该跟沈榭对上,这些天都精神着点,别出乱子。” “是,公子放心,大家都懂,就是张大人想见您,您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星岚道,张寒已经找过他好几次,每次都想见公子,可公子如今在王府,就算出入自由,也难免会被人盯着。 顾南风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大人没说,他只说要见您。”星岚也不清楚,张寒作为禁军统领,统管的是整个京都的禁军,守卫着京都城的安全,最近没听说发生什么事。 顾南风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去见他。” 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不然张寒不会特意要见他,父王曾对张寒有知遇之恩,只是后来没什么接触,所以当年之事才没牵扯到张寒,后来他组建起安定军,张寒自荐而来,顾南风刚开始并不信任他,后来才知道,原来父王身边的副将,是张寒的老师。 还有金吾卫副指挥使邬煜城,是顾南风的师兄。 顾南风的师父当年也曾在金吾卫任职,所以金吾卫里有不少都是他的人。 歇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顾南风便离开,有些话不需要嘱咐太多,而且他单独留在梨园有些麻烦,长治回去一定会告诉沈榭,所以他尽量在长治的眼皮下,不想引起任何怀疑。 顾南风带着星辰和长治匆匆回府,没想到会在门前碰到沈榭,沈榭正要出门,脸色很黑,看起来随时都会爆炸,长安满脸焦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郎这是要去哪儿?” “你问我?”沈榭看着顾南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冷着脸道:“如今你出门都不用打招呼了?你今天单独出府去见韩子帧,明天他就会把这事传得满城风雨,把事情添油加醋的闹大,你说百姓们听到那些话会怎么想,老祖宗听到那些话又会怎么样!” 顾南风怔了怔,不知道沈榭气从何来,而且韩子帧不会那么做,没必要。 “沈郎不像是会在乎老百姓看法的人。” 要不然也不会直接把他强留在摄政王府。 沈榭暗自咬牙,是,他是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顾南风背着他偷偷出去见韩子帧,就气不打一出来,甚至想拎着人直接教训一顿。 不行,会打坏的,不能动手,沈榭努力的劝服自己。 他并不是想朝顾南风发脾气,而是怪他自己,只是醉酒亲了两口,就躲着不肯见人,也真是出息了。 因为他躲着,才给了韩子帧可乘之机,这种小人! 看着顾南风翘起的嘴角,沈榭只觉得更没脸见人了,梗着脖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行了,还不赶紧回府?” 顾南风跟在沈榭身后,沈榭步伐很快,顾南风远远的落在后面,看着沈榭的背影,又想起书房的那副画,顾南风忍不住想要张口问,可理智让他把话吞了回去,他不能,也不敢让沈榭知道他的身份。 那可是杀头之罪,他赌不起。 沈榭若念旧识情谊替他瞒下来还好,如果沈榭刚正不阿,甚至要把他带到御前问罪呢? 就算他大难不死,仓促之下直接开战也不好,遭殃的都是老百姓。 等回到苍穹院之后,顾南风才拉住沈榭:“韩世子都递帖子进来了,我不去也不好,不能太拂他的面子,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没做什么,长治和星辰都可以作证的。” -- 第48页 “是,公子确实只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时间不长。”长治道。 星辰忙跟着道:“是啊!再者说王爷您比那什么韩世子长得俊俏多了,您不知道,我们家公子看脸,有您珠玉在前,韩世子真不算什么。” 就算韩子帧长得也不错,可韩子帧那张脸带着妖媚,太娘了,绝对不是他们公子喜欢的类型。 还是王爷看起来更顺眼一些。 沈榭的眼皮跳了跳,他就知道顾南风对他心怀不轨,那天他亲了半天,顾南风都没有拒绝,连他的下属都这么想,肯定错不了! “你没机会的,早些回去休息吧。”沈榭说完,两三步跨进房间,关门的声音很大,就像后面有虎豹在追他一样。 顾南风回头看了一眼星辰,星辰也很无辜,他说的都是认真的。 “难不成公子您喜欢韩世子那样的?” “闭嘴吧你!”顾南风瞪了星辰一眼,星辰话太多,每次都坏在这张嘴上,不过沈榭也实在有意思,现在大中午,让他早点休息? 长治看着顾南风道:“公子别难过,王爷知道您单独去见韩世子,一时生气也是有的,试问哪家的郎君能这么大度,任由自己的夫人去见外男?” 顾南风:“……” “好了,你还是别说话了,我没事。” 长治再说话,他可能就有事了,现在长治跟星辰学会不少,越来越知道怎么惹他生气。 星辰赶紧拉着长治离开:“走,哥带你回去看好东西!” 顾南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还是长安在一旁劝道:“公子您先去休息休息,午膳时间马上就到,王爷一定会出来陪您用膳的。” “他爱来不来,反正也躲了这许多天,再者说,难道不是他先来招惹我的,现在倒好,怎么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 顾南风放下一句话也回了房间,明明是沈榭先把他关在王府,是沈榭天对他动手动脚,是沈榭先亲的他,怎么现在反倒是他的错了?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今天不吃两大碗米饭他是不会消气的。 顾南风声音不小,沈榭听到后眼神暗了暗,没有动作,确实,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顾南风没有做错什么,正因此,沈榭才会更加怨怪自己。 他当初不该留下顾南风的,可就这么把人放走,他又不甘心,越与顾南风相处,沈榭越是心惊,顾南风与他所想的人太像了,他不该受此迷惑。 两人就这么打起了冷战,谁也不肯先开口,几天都没有言语,顾南风是个只要你不理我,我可以一直不理你的性子,沈榭更是,没人跟他说话,他可以一直沉默,两人都是冷战高手,直到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顾南风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有些出神,星辰递上一杯热茶:“公子喝了暖暖身子吧。” “那年的雪比现在下的大些,我记得也是第一场雪,可惜我却没机会看到,睁眼时雪就已经停了。”顾南风幽幽道,说完便停下不肯再说,星辰心里发酸,公子这是又想家了。 他曾听人说过当年之事,那个时候公子不过十二岁,镇北王府突然落难,主人们全部下狱,一种奴仆被人牙子带走,重新变卖,亲近者直接杀死,一刀毙命。 王府内的东西砸的砸,抢的抢,公子的祖母当场气晕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公子当时正在发烧,被关进狱中的时候已经烧糊涂了,是公子的师父,鲁老前辈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救了公子一命。 等公子醒来,一切都晚了,鹤江山下堆满了尸体,散发着腐烂的臭气,就算下雪,也掩盖不住。 野兽们本已冬眠,却因为味道太大被刺激醒来,零零散散的围在尸体旁边啃食,偶尔还会飞过一只乌鸦,叫的渗人,公子疯了一般寻找亲人们的尸体,却很难拼凑完整。 这单单只是镇北王府,剩下的将士们死伤更多,坑杀的至少有数万人。 “公子……”星辰很难受,他想安慰顾南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顾南风轻笑一声:“都过去了。” 他脸上虽然在笑,指尖却已经泛白:“再过两日,就是父王和母妃的忌日了。” 还有哥哥和那些将领们,而那天,正好是沈榭的生辰。 “你说我要不要亲手给沈榭做一碗长寿面?” “公子,您要是难受的话,就去里面休息休息,王爷在书房,想必不会过来。”星辰道,只要王爷不过来,公子就算哭一场也没人知道。 顾南风摇摇头:“不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那么矫情。” 就算难过,他也不会当着星辰的面表现出来,有些事,自己一个人伤心就够了,没必要让别人陪着。 “公子,老王爷在天有灵,一定想看到您开开心心的,也不愿您如此为难自己,其实咱们就算不在摄政王府,拿不到布防图,早晚有一天会成功的。”星辰道,看着顾南风如此,他很心疼。 顾南风转着茶杯:“你也说了是早晚的事,能早一天便早一天,免得夜长梦多,对了,有一个人咱们得去接触一下,或许有用。” “谁?” “俞太师。” 俞太师作为三朝元老,又是当今的太傅,当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先帝指了俞太师给他,如今俞太师已年过七旬,与沈老夫人同龄,早已辞官,却在朝堂上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 -- 第49页 如果他能把俞太师拉拢过来,想必许多文官都会朝他们靠拢,到时候不必血洗皇宫,闹得人心惶惶,他可不想再同那些御史们吵了。 星辰有些为难:“我们只能先接触俞太师,想必不是那么轻易拉拢过来的,说不准到时候还需要公子出马。” “能拉拢便拉拢,拉拢不过来便算了,老人家岁数大了,让他好好颐养天年。”顾南风道,他只是不想麻烦,如果找俞太师比对付那些御史还麻烦,就算了。 星辰点头:“是,属下定会好好吩咐下去。” “你抽时间去趟仙客来,与掌柜接下头,让他手下的人去找张统领,约定好时间,到时候我会过去。”顾南风喝了两口茶,说了会子话,茶都有些凉了。 “属下去给您换杯茶吧。” “不用,马上就要用膳,不喝了。”顾南风放下茶杯,屋里偶尔传来两声噼里啪啦烧炭的声音,听着格外暖心。 顾南风换了个位置,倚在扑了两层棉被的贵妃榻上,舒服的窝了起来:“还是王府好,上一年咱们刚到梨园,可没这么好的碳给咱们烧。” “上一年这个时候还未下雪,今年下的格外早些。”星辰又放了几块新碳,把下面落的灰收起来:“公子要是困了就休息会,用膳时我再来喊您。” 还不等顾南风点头,长安突然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不好了,王爷发了好大的脾气,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我去?”顾南风指了指自己,他许久未曾跟沈榭说话,长安让他去劝? 长安急忙点头:“对,现在恐怕也就公子能劝得住王爷了!” “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儿?”顾南风说着起身,星辰从一旁拿起狐裘,仔细给顾南风披好。 长安道:“王爷在书房,听说有人在清灵寺闹事,砸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我们王爷的,王爷动了大气,赶着就要去清灵寺,可现在外面这么大的雪,公子您可一定要拦住王爷,怎么也得等雪停了再去。” “清灵寺不是在京都城外吗?那里属于皇家寺庙,谁敢在那里闹事?”顾南风边跟着长安往外走边问。 长安道:“是五王爷做的,今日一早,五王爷便去佛寺祈福,谁知突然下了雪,他的马车堵在路上回不来,五王爷一生气,所以就……” 顾南风心里惴惴不安,只觉得五王爷死定了,不知道沈榭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放在清灵寺,说不准会是定国公或者国公夫人的东西,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大雪还要往外跑。 还未到书房,顾南风就听到了沈榭的吼声,自从他进入摄政王府,还未见过沈榭发这么大脾气,记忆里的沈榭也都是隐忍的,含蓄的,从未失态过。 沈榭与顾南风差点撞在一起,他正要去后院牵马,今天他说什么也要扒了萧百川的皮! 看到顾南风,沈榭知道是长安请过来的,一言不发往外走,顾南风咬牙把人拦住:“你不能去。” 现在雪下的很大,扑簌簌的像要把京都淹了一样,这样大的雪,走路都难,还想骑马,等同自戕。 “长安,把他带回苍穹院。”沈榭皱眉道。 顾南风抓住沈榭的手腕:“就算再生气,也该等雪停了再去,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真不怕被雪埋在半路上?” “别说是下雪,就是下刀子,本王今天也得把萧百川活剐了!”沈榭气红了眼睛,连双手都在发抖。 顾南风皱眉,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竟然气成这样? 第27章 供奉灵牌 “你疯了不成!这话要是让人听到,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就是死路一条!”顾南风死命的拽着沈榭的手腕,意图让他清醒一些。 沈榭冷笑一声,语气凉薄:“我死不死,又与你有何干系?” 是啊,是没什么关系,死了更好,可现在顾南风被架在这里,总要装装样子劝一劝,就当是做给老夫人看的。 星辰远远的看着二人的模样,狠狠地皱起眉,公子现如今不像是在做戏,莫不是真的对摄政王有了感情? 不行,大业未成,公子绝对不能动情,尤其这个人还是沈榭,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人,星辰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心思却比一般人细腻,他只是喜欢装。 “是不关我事,沈郎,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老夫人想想,她若知道你冒雪前行,又该如何担忧?老人家年纪大了,可不能担惊受怕。”顾南风心知自己拦不住沈榭,只能抬出老夫人的名头。 要不是长安拉他过来,他管沈榭去死。 顾南风很好奇,不知清灵寺的放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让沈榭变成这样。 “滚!”沈榭伸手拂开顾南风,顾南风差点被他推倒,沈榭看到顾南风的模样似有动容,但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去,顾南风着了急,小跑着追上沈榭,一手勾住沈榭的脖子,翻身上前,瞬间把人放倒在地上。 长安愣愣的看着,一时间失了言语。 王爷他……还好吧? 南风公子好身手! 沈榭有些发懵,身下是厚厚的积雪,冬天穿的多,并不如何疼,只是顾南风出手的速度之快,是沈榭没有料到的。 但沈榭心底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顾南风会武功,更不是顾南风敢摔他,而是多年前,有一位白衣少年,用同样的方式把他摔在地上,尽管之后他跟着还了手,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但沈榭始终记得,两人是怎么开始打来的。 -- 第50页 顾南风…… 顾南风…… 他到底是谁? 沈榭眼底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如果说长得像是巧合,但这世上真有两个这么相像的人吗?孪生兄弟的性格还会有很大差别,更别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顾南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立马跪倒在地,想把沈榭扶起来:“南风一时着急,出手失了轻重,还请王爷恕罪。” “你会武功?”沈榭眸色沉沉,却不似刚才那般生气。 顾南风点头:“从前练过武生,会一些打戏,只不过都是花架子,惊扰到王爷,是南风的错,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花架子的力气可没有这么大。”沈榭只是盯着顾南风看,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看出花来,如果顾南风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沈榭收起心底的波涛汹涌,他必须再试探一下,如果顾南风真的是顾弦,不,他一定是顾弦! 没有人能理解沈榭心里的激动,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动,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恐怕会哭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念了这么多年的人,连尸体都找不到,却突然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是冒着热气的,还能与他说说笑笑,沈榭很想冲过去紧紧抱住那人,好好诉一下离别之情。 顾南风头更低了:“南风一时激动,所以用的力气大了些。” 沈榭起身,把手放在背后,不敢让顾南风看见他颤抖的双手,按捺住心思:“行了,你也是为了拦住我,不怪你,起来吧。” “是,多谢王爷。”顾南风缓缓起身,以为沈榭终于不生气了,却不成想沈榭突然变脸:“怎的又唤起了王爷,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后也不准这么喊,否则你就去后院住马厩吧!” 顾南风:“……” “好,沈郎。” “沈郎不生气了罢?不知刚才可有伤到,让我给你看看伤怎么样?”顾南风道,反正沈榭不会让他碰的,看伤也是权宜之计,这样沈榭就不总想着往外跑了。 沈榭当即点头:“好,就去书房看吧。” 顾南风勉强笑了笑,看着站在一旁的长安和星辰,沈榭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星辰摇头,长安松了一口气,换上笑脸:“那属下就不打扰了,书房里还有一些药膏,王爷身上有伤的话,就拜托南风公子了!” 只要王爷不出府,做什么都行。 沈榭见顾南风没有动作,青着脸喊了一声:“本王的背好疼,一定是被你摔坏了,动作快些!” 顾南风赶紧伸手扶住沈榭:“是是是,我扶您进去。” 沈榭的脸色这才温和起来,由着顾南风扶着他进了书房,这里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但沈榭现在巴不得顾南风守着他,自然没了忌讳。 而长安笑的一脸莫名,王爷从前受伤从不喊疼,就是挨了刀子,也生生忍着,现在只是摔了一下,就张口喊疼,他该去跟老夫人禀报一下,老夫人知道定会高兴。 这王府,也终于有了生气。 书房里的碳火烧的很旺,屋子里很暖和,顾南风帮沈榭脱去外衣:“除了背上,别的地方还疼吗?我一并看看。” 沈榭想说他浑身都疼,又怕吓到顾南风,于是摇摇头:“没了。” “前些日子本王新得了几只猫,长得都非常漂亮,浑身雪白,因为还小,养在庄子上,好像叫波什么猫,你可愿意养?” 顾南风继续帮沈榭脱衣服,眼神尽量不乱瞟:“是波斯猫吧?多谢沈郎美意,正好我整日无聊,倒是可以养。” 他还挺喜欢那种软萌的小东西,只是不知道能养多久。 沈榭呼吸一滞,顾南风以为碰疼了他,动作更加轻柔,顾南风不知道的是,渊国并没有波斯猫这个品种,当年是他跟沈榭提及,沈榭才知道,而后遍寻不得,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波斯猫。 “好,回头我让人送过来。”沈榭点点头,不管从哪都要弄一只长相漂亮的白猫过来,取名叫波斯。 顾南风刚才用的力气的确很大,沈榭后背有不少地方都摔青了,沈榭道:“药在书架上,第二排。” “嗯。”顾南风颔首,沈榭竟然没有责备他,语气还这么平和,就算是平常人也要生气,更何况是在暴怒边缘的沈榭。 上完药后,顾南风才问道:“沈郎不去清灵寺了?” “不去了。”人都在这,他还去清灵寺做什么? 顾南风放下药,净了手:“那就好,外面这么大的雪,你要是在路上出点岔子,老夫人定要担心。” “那你呢,你担心吗?”沈榭静静地看着顾南风,都怪他不好,没有早些把人认出来,可他实在不明白,顾南风,也就是顾弦到底是如何死而复生。 当年他亲眼见顾弦被砍头,不过因为离得远,被人拦住,后来又晕了过去,现在想想,或许之前那个人本就不是顾弦呢? 如果早就换成了旁人,那就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连他都被瞒了过去。 顾南风看着沈榭的眼神,怔了怔:“自然是担心的,只是不知王爷在清灵寺放了什么,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五王爷应该不至于去砸。” 沈榭也跟着扯开嘴角:“没什么,一位故人的牌位罢了。” 故人的牌位? 如果是定国公的活着是国公夫人的,五王爷肯定更不敢动,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难不成五王爷被人骗了? -- 第51页 沈榭继续道:“那位故人十几年前因为一些事被砍头,尸首没找回来,本王想着供个牌位也好,老祖宗不允许放在王府,便放在了清灵寺,大概是上面没写姓名,五王爷不知实情,气愤之下没顾及太多。” 顾南风脸上的笑意一僵,沈榭这意思,难道是他的牌位? !!! 砸的好,那种不吉利的东西是该砸了,回头他要好好谢谢五王爷。 只是不知道沈榭为什么要供奉他的牌位,他跟沈榭的关系也没多好,当初他没做一件好事,沈榭该恨他才对。 “沈郎有心了。”顾南风脸上的笑越来越僵硬:“既然不出去了,那咱们也该用膳了吧?” 他早就饿了,要不是沈榭闹这一出,此刻他早吃饱了。 听顾南风说饿,沈榭立马让人传膳:“就在书房里用吧,反正也没别人。” “好。”顾南风总觉得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沈榭突然发火,又突然消停,也不知为何,就因为他摔了沈榭一下? 那一下把沈榭的脑子摔回来了? 之后的种种更让顾南风赶到不适,用膳时沈榭不停地给他夹菜,大多都是酸甜口的,甚至还想亲自喂他,要不然顾南风坚持,沈榭说不准还会做出什么。 这还不算完,用膳完毕,顾南风本该回苍穹院,沈榭却让他留在书房,他想回去,沈榭不同意,顾南风想着那一下是不是磕到了沈榭的头,把人磕傻了,要不然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长安和星辰自然也发现了不同,长安笑的非常开心,南风公子很好,能拦住王爷,不让他肆意妄为,星辰就比较担心了,沈榭的变化虽算不上翻天覆地,但也可以说是焕然一新,跟之前截然不同。 顾南风陪着沈榭批了大半日折子,其中有不少,沈榭不想看,便让顾南风念给他听,然后再做批注,有些折子很是荒唐,沈榭直接让顾南风撕了。 “这些东西就是呈到御前,也是脏了皇上的眼睛。”沈榭道。 顾南风耸耸肩,没想到摄政王私下里会把那些骂自己的折子直接扔掉,而骂他的人还活的很好,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折子已经到了沈榭手里,或许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天还未黑,沈榭便喊着累,拉着顾南风回了苍穹院,并且吩咐人,把顾南风的东西全部搬到他的房间。 “天冷了,这几年渊国收成不好,为了省些银子,咱们住一间房,能少烧些碳,两个人还暖和,一举两得。” 顾南风:“……” “沈郎说如何便如何吧。” 反正这一天是早晚的事,他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之前沈榭的种种表现,让顾南风以为他对他不感兴趣,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 原来沈榭想温水煮青蛙,只是这水还凉着,就突然滚烫了起来,大概是不想等了。 星辰很是担忧,没发生时,他怀疑沈榭那里有毛病,觉得沈榭不行,现在近在眼前了,他又想把顾南风拉走,其实公子不用献身,他们也能成功,只是公子不愿意多熬几年,也怕兄弟们难熬。 但这样受委屈的就成了公子,星辰越想越难过,那么好的公子,却被…… 不过公子到底能不能怀孕? 他得时刻盯着,以免公子能怀孕,自己不知道,伤到肚子里的小公子。 屋内,顾南风有些紧张,沈榭一声令下,他的东西就全都过来了,就是没有被子,很明显,两人要盖一床被子。 沈榭察觉到顾南风的紧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都行,沈郎你先挑吧。”顾南风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沈榭的床不大,两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这证明他们两个躺上去必定是要碰到的。 沈榭点头:“好,那你先躺进去,天冷,我们早些安置。” 顾南风两三下爬上床,知道自己躲不过,眼一闭,心一横,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看着顾南风的模样,沈榭忍不住想要笑,明明紧张的要死,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但凡顾南风撒个娇,他肯定会答应。 听到沈榭的笑声,顾南风睁开眼,就听沈榭道:“你倒是懂得多,还知道要躺在床上,这么迫不及待吗?” “沈郎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顾南风故意装傻,脸色微红,因为动作幅度大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沈榭眼神一暗,把目光转向别处:“听不懂便罢,知道你怕黑,多点了几根蜡烛。” 顾南风心中动容,不明白沈榭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只能轻声感谢。 沈榭只是摇头,他有许多话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顾南风的性格跟之前确实有不同,但小动作却没什么变化,经历过那些,又以戏子的身份混入京都,顾南风绝对有谋划,但是他不开口,沈榭便不会问。 不管顾南风想做什么,就算想要他的命,沈榭也愿意双手奉上,他只希望能多看看顾南风,就像现在这么看着,沈榭都觉得高兴。 第二天睁眼看到的是沈榭放大的脸,顾南风吓了一跳。 “雪已经停了,咱们去外面堆雪人?”沈榭问道。 顾南风狐疑的看着沈榭:“如果没记错的话,沈郎只比我小一个月吧?” 两个大男人堆雪人,真的没毛病? “嗯。”沈榭点头:“这跟堆雪人好像没什么冲突,快起来。” -- 第52页 当年顾弦来京都是上元节,正赶上下了一场雪,顾弦很喜欢雪,在驿站堆了许多雪人,还强拉着他去看,甚至往他脖子里塞雪球,后来只要下雪,沈榭的脑海里都会响起顾弦的笑声。 顾南风只能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跟沈榭一起在苍穹院内堆雪人,星辰和长治跟着在一旁滚雪球,没一会儿沈枞过来了,见两人在堆雪人,欢呼着加入,一身红衣在雪中尤为刺眼。 “哥哥,咱们堆一个顾哥哥怎么样?”沈枞问道。 “好。”沈榭点头,更加卖力的滚着雪球,等雪人堆成,沈榭在上面放上了一串糖葫芦:“正好他喜欢吃甜的。” 沈枞嘟了嘟嘴:“哥哥,我也喜欢吃甜的,这是你吩咐厨房做的吗?我也要吃!” “等堆完了雪人再吃!” 三人合力又堆了两个雪人,一个沈榭,一个沈枞,长治和星辰把另一个雪人堆在三个雪人身后:“这个是老夫人!” 如此,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出现在了苍穹院里。 “嘿嘿,有顾哥哥和哥哥陪着我,真好!”沈枞笑的非常开心,沈榭扯起嘴角:“好了,洗洗手去吃糖葫芦吧。” 沈枞歪着头,他许久都未见过哥哥的笑容了,只是马上就被糖葫芦吸引,跑着进了屋。 沈榭的笑容淡了些,生怕顾南风看出端倪:“你也去吃些吧。” “吃糖多了对嗓子不好。”顾南风时时刻刻谨记身份,既然选择了唱戏,便要戒掉口腹之欲。 沈榭很心疼:“就算不唱也没什么,再者说,以后有本王养你。” “好吧。”顾南风笑了笑,他挺喜欢唱戏的,就是不知道还能唱多久,他不可能做一辈子的戏子。 沈榭回过头看向院子里的雪人,阳光穿过枝丫,照在几个雪人身上,或许过不久,这几个雪人便不复存在,但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这件事还不能让老祖宗知道,父亲之死尚未查清,极有可能跟镇北王府有关,老祖宗若是恨顾家,必定容不下顾南风。 沈榭进屋的时候,沈枞已经吃完了一串糖葫芦,要去拿第二串,看见沈榭,吓得急忙缩回手,哥哥曾教训过他,用膳前不能吃甜食,今天不是他主动的,所以吃的问心无愧,但是不敢吃多了,怕挨骂。 顾南风见沈枞可怜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糖葫芦,开口道:“二少爷既然想吃的话,再吃一串也可,毕竟不是天天吃,偶尔任性一把,不算出格。” 听到顾南风的话,沈枞眼巴巴的看着糖葫芦,沈榭对上顾南风的眼神,点头道:“那就再吃一串吧。” 养孩子不能太惯着,否则会酿成大错,但顾南风都说话了,沈榭不忍拒绝。 第28章 知晓心意 沈榭已然忘了他之前是怎么怼顾南风的,连沈枞都感觉到沈榭跟以前不一样了,看来以后他想要什么,不用再找哥哥,找顾南风效果更佳。 正要用膳,宫里来了人,带着皇上的口谕,因雪路难行,今日休沐,不必上朝。 沈榭一早就知道会来旨意,所以一点也不着急,看来外面是真的不好走,所以才来的这么晚,见来人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赵直,沈榭道:“听说昨日五王爷去了清灵寺,回来时马车被堵在路上,又折回了寺庙,现下可回来了?” “回摄政王的话,昨晚得到消息,说还未回来,想来应该还在清灵寺。”赵直作为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消息知道的快,昨天五王爷闹了那么大动静,把摄政王在清灵寺供的牌位摔烂了,就算上边没有署名,能放在那里自然是极重要的,五王爷这祸闯大了。 摄政王现在问,绝对是知道了,只能祈祷五王爷自求多福,他一个太监,可不敢求情。 沈榭端起粥碗:“长安,送客。” “奴才告退。”赵直赶紧俯身行礼,退着走了几步才敢折身,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还好摄政王没跟他计较,赵直在宫中浸淫多年,自然明白沈榭的意思,如果沈榭不问,昨天的事糊里糊涂可能就过去了,一旦开口,绝对不会轻易结束。 五王爷呦,您说您砸谁的东西不好,非砸摄政王的,这下好了,连皇上恐怕都救不了他。 顾南风看着沈榭的面色平静,不似昨天动怒,问道:“五王爷回来后,沈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沈榭冷笑:“自然要让他磕头认错。” 而且是给牌位本人磕头。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顾南风只以为沈榭让萧百川给他磕头,就算沈榭是摄政王,位高权重,五王爷好歹也是皇室血脉,打了五王爷的脸,也等于是落了皇帝的脸面。 沈榭看着顾南风:“他摔了本王的东西,本王让他磕头认错,是给他机会,否则御史台的折子早就放在了御前,我倒要看看,皇上如何偏袒他。” 就算皇上想偏袒,也得有那个胆子。 敢欺负他的南风,萧百川不想活了,他可以送他一程。 顾南风心里还在感谢五王爷做了件好事,真是难得的大好人,不该被如此对待。 用完早膳后沈榭便带着顾南风去了书房,这几日他本想着去清灵寺一趟,马上就到了他的生辰,往常年他从不过生辰,只因为那天是顾弦的忌日,现在人既活了回来,沈榭便没了那个心思,生辰过不过都无所谓。 就算不是顾南风的忌日,十几年前也死了诸多将士,还有南风的亲人们,南风一定很难过,所以还过哪门子的生辰? -- 第53页 进了书房,沈榭打开桌子底下的暗格,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顾南风:“打开看看。” 顾南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堆卷轴,打开其中一个,上面郝然是他少年时期的画像。 沈榭画的? 里面的少年眉眼弯弯,白衣如雪,身后的红梅极为艳丽,衬的少年愈发肤白貌美,甚至比红梅还要夺目,顾南风顿了顿,疑惑的看向沈榭。 “你再打开一张。”沈榭道。 顾南风再次依言打开,里面的人仍然是他,不过看起来年岁大些,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跟他确实很像,如果顾南风不强行改变本身的样貌,便会与画里的人一模一样。 沈榭并未见过他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画出来的?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见过,单凭想象吗? 顾南风的手颤抖了一下,把其余的卷轴全部打开,里面共十三张,一张代表一年,每年沈榭都要画一张,上面的场景不同,里面的少年或站着,或坐着,或奔跑,除了年龄能看出区别,那张笑脸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其中一张画上面还写着一行诗:“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这人是谁,与我生的到有几分相似。”顾南风问道,每一张都看得心惊肉跳,不明白沈榭为什么要画他,并且在不知道他是顾弦的情况下,让他看这些。 沈榭轻轻一笑:“至少有八分相似,只是他在京都待的时日短,所以很多人都未见过,就算见过,多年过去,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印象。” 只有真正把人记在心里,才能记得如此清楚。 “这人既不在京都,那是去了哪儿?我倒是很想见见呢!”顾南风把画卷起来放好,他现在大概明白了沈榭为什么要把他留在王府,原来是真的念着旧识情谊。 因为他与“顾弦”长得像,让沈榭起了恻隐之心。 沈榭沉沉的看着顾南风,就在顾南风以为沈榭看出来什么时,沈榭突然道:“见不到了,斯人已逝,我在清灵寺放的牌位便是他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沈郎会那么生气。”顾南风道:“世事难料,沈郎切莫太过伤心。” “嗯。”沈榭点了点头:“今日闲来无事,正好本王给你画一幅,你先坐下,找个舒服的姿势。” “沈郎给我画像?”顾南风笑笑:“早知道该好好梳头,今日的发髻太过普通。” “你何必自谦,这样就很美。”沈榭夸了一句,他的南风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顾南风低下头,装作害羞:“沈郎尽管画,只是不知道要画多长时间,我可否看会书?干坐着也是无聊。” “你随便挑。”沈榭指了指身后的书架:“上面的书还算齐全,想看什么自己拿。” “好。”顾南风走到书架前,表面上是在挑书,实则在找机关,布防图肯定放在要紧的位置,几幅破画都能装机关,更别说那么重要的东西。 可他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机关的痕迹,便拿了一本奇闻异志出来,普通的四书五经他都熟知,杂书也看过不少,唯独这种奇闻异志没看过,用来打发时间正好。 不得不说沈榭的书房很大,所以才能装得下这么多书。 顾南风很自觉的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问:“这样行吗?” “可以,你坐着就好。”沈榭铺开纸,拿起笔开始画,以前每次画,都只能凭靠想象,想象着顾弦站在她的面前,对着他笑,喊他一声沈哥哥。 或拿着糖人,吃的一脸开心,沈榭记忆中最深的就是这两个画面。 现如今人就在眼前,沈榭强自镇定下来,画的手都酸了也不肯停下。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沈榭喊顾南风:“你来看看怎么样?” 顾南风正看在兴头上,听到沈榭的声音,立马放下书,起身走到桌子前,画里的白衣青年低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扫过脸颊,明眸皓齿,有一种岁月安然的感觉,就像顾南风自己跑到了画中一样。 “沈郎画的极好。”顾南风看向沈榭:“不知这幅画沈郎打算放在哪儿,收在盒子里吗?” “你觉得挂在哪儿比较好?”沈榭环顾四周:“不如就挂在这里,今后我每日到书房都能看见你。” 沈榭这话说的直白,说话的时候眼神也一直黏在顾南风身上,顾南风突觉不对,沈榭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只念着旧识情谊,更像是…… 沈榭莫不是早就看上他了吧? 不可能! 沈榭那个时候就喜欢他? 怎么可能! 顾南风犹如天打雷劈,这首诗本就是陆游怀念唐婉所作,沈榭却题词在他的画像上,怪不得初次见他就把他抱回了苍穹院,怪不得沈榭要把他强留在王府,原来如此! 好个沈榭,当年那般冷脸相对,原来不知何时已经偷摸对他动了情。 顾南风缓过神之后,心里慢慢有了主意。 沈榭既喜欢他,那他就给沈榭一个机会,反正他也不讨厌沈榭,美人计有用的话,这江山还不是信手拈来?! “不如我给沈郎也画一幅?”顾南风道。 沈榭欣然同意:“好啊!” 顾南风给他画画,沈榭求之不得。 很快,沈榭就学着顾南风的模样,坐在一旁看书,正好掀开顾南风刚看的那页,里面写的是狐狸报恩的故事,这种故事,既是神话,也是人们多年来的向往。 -- 第54页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位红袖添香,书里写的自然更加令人神往。 顾南风多年不曾动笔,到底有些生疏,力度也掌握的不是很好,最后虽然画了出来,效果却不是很理想,其实他当年画的也不好,毕竟从小长在军营,顾南风更擅长的还是拳脚功夫。 沈榭却很是满意,把画夸的天上仅有,地下绝无,顾南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沈榭还在夸,这可是顾南风第一次给他画画,必须夸到满意,否则以后人不给他画了怎么办? 画完画就到了晌午,时间过得飞快,顾南风有些惊讶,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一眨眼便过去了。 “以后这两幅画挂在一起。”沈榭越看越觉得满意,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什么都会。 直至晚间,五王爷才屁滚尿流的赶到摄政王府,求见沈榭。 他确实是大意了,因为太过生气,没注意到身后放着的是什么,直接拿着马鞭抽了过去,牌位倒在地上的瞬间,清灵寺的和尚们跪了满地,鸦雀无声。 当初沈榭为了拿到政权,血洗朝堂,杀了不少大臣,才得了今日威名,渊国没有人不怕他,这个牌位在沈榭还是定国公世子的时候就放在清灵寺,十几年间,每年沈榭都会过来,不吃不喝守在灵牌下好几日,可见其重要性。 现下灵牌被毁,就算重塑一个,也不能跟之前一模一样,一旦沈榭看出端倪,清灵寺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第29章 相互嫌弃 萧百川一时间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在清灵寺拖着不敢回京都,多亏了一整日的大雪,他回不去,沈榭自然也出不来。 他本想着再躲几日,等什么时候沈榭消了气,他再回来,结果一大清早父皇就派人去接他,萧百川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以为父皇会把他接到皇宫,避开沈榭,谁知刚下马车就到了摄政王府,萧百川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父皇竟然如此心狠! 怎么办?沈榭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这次真的死定了。 沈榭看了一眼来通报的长安,只是跟顾南风自顾自的说话,没做理会,长安立马出了房间,对着外面的小太监道:“你也看到了,我们王爷很忙,你回去告诉五王爷,让他且等等吧。” “还请大人告知,奴才也好回去复命,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得空?”小太监颤悠悠的问道,主子知道摄政王不肯见他,肯定又要生气,到时候还会责罚他。 长安叹了口气,满脸惆怅:“这我也不清楚,等王爷得闲,我必定立马通报,你赶紧去外面告诉你们主子吧。” 小太监没有办法,他还指望着求求长安,但长安油盐不进,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只能回到门口,硬着头皮说摄政王现在正忙,让主子在外面多等一会儿。 萧百川狠狠的瞪着小太监,如果这不是在摄政王府门前,他一定会暴起打人,收拾不了沈榭,难道他还教训不了一个小太监吗?! 连个通报都不会,他要这样的奴才有什么用!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心里也有些怨恨沈榭,如果沈榭直接让主子进去,主子就不会瞪他了,说不准回去还要挨揍。 可说到底是主子自己做错了事,小太监赶紧跪到萧百川身后,祈祷沈榭早点消气。 顾南风冷眼看着,有些想给五王爷求个情,让人进来,外面的雪还未化,又到了午膳时分,不吃东西的话只会更冷,又怕惹怒沈榭,毕竟他在沈榭心里实在没什么分量,有分量的是顾弦。 “沈郎,我饿了。”顾南风转了转眼睛,有了想法。 沈榭道:“既饿了,传膳就是。” “可是沈郎,五王爷不是还在外面等着吗?他在外面跪着,我心里不舒服,想到他就替沈郎生气,沈郎还是早些见他,早些打发他回去吧,连饭都吃不好,这样折磨的到底是他,还是咱们自己?” 沈榭心中明了,从前顾南风就是这样,想替别人求情,还假装是为了自己好,多年过去,依然如此。 “也罢,那就让他进来磕头。”沈榭抬高声音:“长安!” 长安立马应声:“是,属下这就去请五王爷。” 不一会儿,长安替萧百川推开书房的门,萧百川带着外面的冷气踏进书房,看到顾南风的那一刻,差点讽刺的笑出声。 他在外面冻着下跪,沈榭竟然在屋内抱着美人胡闹! 萧百川脖子一梗,仿佛哪根筋没搭对,早上还很听话,皇上派过来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都计划好了该怎么说,怎么做,怎么让沈榭消气,但现在,萧百川一样没做到。 “五王爷这模样不像是来认错的,倒像是来找本王算账的。”沈榭看着萧百川不服气的模样:“既如此,五王爷还是请回吧。” 如果不是知道顾弦还活着,沈榭一定会亲手扒了萧百川的皮,不会给他求饶认错的机会。 萧百川看着沈榭的眼神,终于想起来他是来干什么的,吓得跪倒在地:“没,没有,我是来找你认错的,昨天我一时失误,才做出了那种事,不过我已经尽力补救了,让清灵寺重塑了一个灵牌,并且亲自上了香。” 这都是父皇派来的人指点的,否则他想不了这么周全。 “我知道错了,还请摄政王原谅。” 沈榭没说话,书房内一时间安静下来,萧百川嘴唇动了动,越想越害怕,不知道沈榭想干什么,急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我都跟你认错了,好歹我也是个王爷,那个灵牌连署名都没有,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并且已经及时做了补救,你还想怎么样!” -- 第55页 顾南风以前还认为五王爷会是一个威胁,现在彻底放了心,这五王爷比大王爷的胆子还小,而且看起来更蠢,就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一出事便乱了阵脚。 “五王爷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语气却像是要吃人,可有半点悔过之心?”沈榭冷笑:“等五王爷何时归了西,本王正好也拿着个牌子耍耍。” 萧百川指着沈榭说不出话来:“你……” 欺人太甚! 他明明是来认错的,语气已经够好了,沈榭竟还不知足,到底要让他怎么样! 顾南风初次见到沈榭的难缠之处,怪不得能把几个御史收拾的服服帖帖,只是以前沈榭不像现在这般锋芒毕露,那个时候的沈榭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他不过是从军营里跑出来的野小子,最看不上的就是沈榭那番君子做派,仗着读过几年圣贤书,就眼高于顶,不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人家沈榭什么都没做,是他故意挑刺罢了,是他看不得沈榭比他强。 现在的沈榭却如同疯狗,逮谁咬谁,再没了君子风度。 不过五王爷也是活该,谁让他没事毁了别人的牌位,如果顾南风不知道那是他自己的,绝对不会劝沈榭。 “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王爷如何才能原谅我?”萧百川泄了气,他不敢跟沈榭对着干,别看在朝堂上他敢跟大王爷吵,敢跟三王爷吵,甚至急了还能跟皇上顶嘴,但从不敢招惹沈榭。 沈榭朝着顾南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你得问他,他若是原谅你,本王便没有意见。” “我?”顾南风指了指自己,虚虚的笑了一下,不是吧,沈榭不会真的把他当成顾弦了吧? 自从昨天摔了沈榭一下,他就不太正常了,顾南风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机再摔一下,把前几天那个稍微正常一点的沈榭摔回来。 萧百川拧起眉,他给沈榭认错也就罢了,沈榭是摄政王,身份上比他还尊贵,但顾南风区区一个戏子,沈榭为了折辱他,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百川气的脸更红了,他堂堂渊国王爷,在沈榭眼里还不如一个戏子,就算伏低做小,顾南风也得受得起才行! 也不怕折煞了。 “他若是不原谅你,明日弹劾你的折子便会堆成山,你大可以试试看。”见萧百川心有不服,沈榭眯起眼,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萧百川却不敢反驳。 “你尽量快些,别饿着我的南风。” 萧百川:“……” 顾南风:“……” 沈榭说话越来越气人了。 “沈郎,五王爷虽做错了事,到底及时补救了,又是无心之失,我自然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不如让他早些回去,咱们也好早些用膳。”顾南风道。 萧百川仰起头看着顾南风,美人温声软语,到底是好听,算他识相,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 顾南风身为男子都这般绝色,要是个女子,一定会是个红颜祸水,搅得整个朝堂不得安宁。 沈榭刚要点头,就看到萧百川的眼神,当即变了脸:“五王爷在看什么?” “南风好意为你求情,你那是什么眼神?” 萧百川连忙道:“是感激,我是在感激南风公子,王爷莫要误会!” 沈榭看着萧百川不像是感激,倒像是轻蔑:“既感激的话,那就好好给南风磕个头,然后退下吧。” 让他给一个戏子磕头?! 他看沈榭是真的疯了!顾百川满脸的不可思议。 “南风一届草民,当不得王爷大礼,沈郎,五王爷既诚心认错,您就放他回去吧。”顾南风看着下方的萧百川,眼神越来越怜悯,是关爱智障的眼神。 纵然他跟皇室有血海深仇,但当年五王爷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现在跟他有仇的也不过老皇帝一人,其他主谋和帮凶,几乎都被沈榭杀光了,所以老皇帝现在才会孤立无援,只能终日躲在后宫。 沈榭眸色沉沉:“萧百川,你若愿意,今日给南风磕头认错,本王便放过你,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你若不愿,大可一走了之,之后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担心也没用,萧百川死定了。 “再者说,南风是本王认定的王妃,只因他是男子,本王不愿委屈了他,才没有名分,难道给摄政王妃磕头,也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若说给戏子磕头,萧百川觉得是侮辱,那给王妃磕头,萧百川应该没有意见了吧? 萧百川咬唇,没想到沈榭会这么看重顾南风,不仅仅是喜爱,更多的是敬重,沈榭对顾南风都如此,他磕个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也罢,就当是给摄政王妃磕头。 萧百川想通之后,心里便没了顾忌,而且刚才顾南风说了不少好话,替他向沈榭求情,他确实应当感谢一下。 “昨日之事,是我冒犯,今日特地来向摄政王和……王妃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萧百川说磕就磕,当真是毫不犹豫。 沈榭点点头,这一关萧百川算是过了。 顾南风连忙让他起来:“还请五王爷不要见怪,那灵牌对沈郎的确很重要,昨天差点气晕过去,还因此在书房外摔了一跤,他心中有气,一时不平,过些日子也就消了。” 萧百川没想到沈榭会气成那样,现在看来,沈榭对他算是仁慈了,萧百川心里对顾南风充满感激,看来应该是顾南风一直在替他求情,摄政王才会消气,并且放过了他。 -- 第56页 萧百川平时确实傻了些,但很会看人眼色:“那我就不打扰了,等回头王府办喜事,记得喊我过来喝喜酒!” 说完这句话,萧百川落荒而逃,所以没有看到沈榭嘴角的笑意,要不然他还会多说几句吉祥话,早知道说这些话能让沈榭开心,他有一大箩筐,绝对能哄的沈榭投靠他! 待萧百川走后,顾南风才道:“现在可以用膳了吧?” 至于刚才沈榭说的那些话,顾南风只能当做没听见,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他本身要的也不是那个位子,沈榭要愿意,或许他可以让沈榭做未来的皇后。 顾南风不过临时起意,转头就忘了,沈榭突然对他好的有些不真实,顾南风只能小心着,生怕沈榭看出来什么。 直到沈榭生辰当天,一大早就没了他的身影,长治道:“我们主子从不过生辰,每到这几日都回去清灵寺,这几日为了陪着公子,所以才留在王府,今日想来是去清灵寺了。” 顾南风想到沈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里有些发酸,沈榭竟对他如此情深义重,他之前还一直想要杀了沈榭,倒显得他有些狼心狗肺了。 星辰担忧的喊了一声公子,才叫顾南风回过神来。 其实沈榭没有必要去清灵寺,人已经到了他的府里,那灵牌只剩下一个空壳,沈榭自然想好好守着顾南风,又怕顾南风当着他的面还要装模作样,顾南风不累,他替他累,所以便独自出了门,带着长安出了城。 既然出来了,正好去清灵寺转一遭,省的顾南风因为他的生辰苦恼,今日不但是他的生辰,更是那些将士们的忌日,还有顾南风的亲人们。 听闻沈榭出城,顾南风转头带着星辰出了府,就算他今日不能为将士们烧纸,上柱香也是好的,由于沈榭的吩咐,长治没有跟着,顾南风自以为他得到了沈榭全部的信任,所以只要躲开暗处的人,他就能去见张寒了。 刚出府顾南风就感觉到远处的暗哨,东南方向一个,西北方向一个,其中一个应该是韩子帧的人,另一个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顾南风不动声色的往梨园方向而去,不一会儿,两个暗哨也跟着混进了梨园。 彼时顾南风已经坐在寻芳阁内。 “公子,这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一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就远了,暂时查不出是谁派来的。”星岚道。 “不必查了,既有人盯着,一定有目的,就等着他们自动现身吧。” “我让你派人盯着韩子帧,他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星岚摇头:“韩子帧没有跟任何人联系,这些天只去过两次大理寺,倒是每日上朝都会去,然后跟摄政王互怼,确切地说,是他故意给摄政王挑事,摄政王好像并不在意。” “嗯。”顾南风又问:“皇帝的病怎么样了?” “好了大半,不过还是得好好养着,三两天上一次朝。”星岚让星辰去泡茶,星辰一脸不高兴,但还是慢吞吞的出了房间,去打热水回来。 “想来春日里就能见好,不急,明年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顾南风看着星辰熟练的泡茶,这些日子在王府,星辰学会了不少东西,以前不会泡茶,现在连动作都很赏心悦目。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韩子帧的声音,另一位到访的是三王爷。 顾南风跟星岚对视一眼,很明显,另一个暗哨是萧光霁的人。 两人刚到梨园就打了个照面,萧光霁的语气不阴不阳:“本王当是谁,原来是韩王世子。” “三王爷今日好雅兴。”韩子帧微微一笑,端的是妖娆妩媚,如果换上女装,绝对没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萧光霁最烦这种长相,美则美矣,却过于女气,他喜欢像顾南风那样的,虽然漂亮,但英姿勃发。 “韩世子不同样如此?”既然都是来找南风的,那就没必要装了。 韩子帧笑意嫣然,没有回答萧光霁,两人正要往里走,又碰上两个人,宫白和八王爷萧永平。 “三皇兄!”萧永平看到萧光霁,乖巧的喊了一声皇兄,然后冲着韩子帧道:“真巧,今日竟在这里同时碰到皇兄和韩世子,你们是相约一起来听戏的吗?” 萧永平从未来过梨园,眼睛里全是兴奋,这些天他跟着宫白刻苦读书,宫白见他勤奋,特意奖励他休息一天,带他来梨园听戏。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顾南风差人给他送了信,宫白早就知道今天顾南风会来梨园,所以特意赶到。 韩子帧脸上的笑顿时变得极为讽刺:“八王爷莫开玩笑,今日只是巧合。” “对,今天纯属巧合,南风在的时候,我也是日日过来,现在南风不在,我便来的少了些,这跟韩世子可没有干系。”萧光霁道。 就韩子帧,他也配?! 萧光霁就是疯了,也不可能跟韩子帧扯上关系。 第30章 茶味甚重 宫白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韩子帧跟萧光霁是为什么过来,他提前收到了顾南风的信,这两位很明显不是,应当是派人盯着南风,一旦南风离开摄政王府,他们两个得到消息,立即赶过来。 “八弟和宣平侯世子今日怎的来了这里?这个时辰,八弟该好好读书才对。”萧光霁很不喜欢宫白,以往每次他来这里,想见顾南风,十次有八次是被宫白拦下来的。 -- 第57页 现如今宫白做了少傅,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世子,底气更足了。 宫白淡笑道:“近日八王爷读书多有进益,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整日窝在宫里,就算书念的再好,不能体察民情,只能固步自封,所以想着带他出来看看。” “正好前几日南风来信与我相约,所以我便带着八王爷出来了,难道韩世子和三王爷也得了书信?” 萧光霁一脸怨怼之色,凭什么南风只给宫白写信,不给他写信? 宣平侯也是,连个儿子都管不住,让宫白天天往梨园跑,要是宣平侯顶点事,之前他就不会次次被拦,说不准早就抱得美人归了,顾南风也不会困在摄政王府。 宫白看着两人僵在嘴角的笑,领着萧永平先一步走进梨园:“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带着八王爷去找南风了,二位请让一下。” 韩子帧和萧光霁怎么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是紧紧跟在宫白身后,一起穿过大堂,朝着寻芳阁而去。 屋内,星岚问道:“公子,要不要拦下他们二人?” “不用,人多反而不用担心,让他们都进来即可。”顾南风放下茶杯,温声嘱咐:“让人传消息给林寒,午后让他去仙客来。” “是。” 星岚刚应下,外面的脚步声便近了,他退到一旁,星辰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去给几人开门:“几位王爷、世子,里面请。” 韩子帧看着开门的星辰,脸上没有任何诧异之色,顾南风的武功很高,能察觉到他的暗哨轻而易举,况且这偌大的梨园,基本都在顾南风的掌控之下,或许他们刚到门口,顾南风就得到了消息。 宫白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顾南风,一见到顾南风就快速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还好,没瘦。” 没瘦,说明沈榭没给顾南风委屈受,这样就好。 宫白既拦不住沈榭,更拦不住顾南风,所以只要顾南风过得好,他便放心了。 “沈郎待我极好,怎么会瘦。”顾南风故意说道,他就是想让韩子帧听到,趁早放弃对他的念想,至于萧光霁,萧光霁对他只是一时兴趣,过些日子便忘了。 宫白和韩子帧都听到过顾南风喊沈榭沈郎,所以没什么反应,只有萧光霁反应最大,跑到顾南风身前:“南风,沈修齐他有什么好的,还把你关起来,要是我绝对不会那么做,你看我,我都是处处让着你的。” 韩子帧莫名的笑了一下:“三王爷,您好歹也是个王爷吧,何必在这里自降身份,不若学学摄政王,直接把人绑回去不是更好?” “你行你上啊,在这里废什么话?”萧光霁回头瞪着韩子帧:“说得好像韩世子没有自降身份一样,再说,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南风他值得我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他没有沈榭那么大的权力,如果有,他何尝不想直接把顾南风带走,奈何上面有父皇和母妃,父皇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 不过没关系,只要沈修齐死了,大王爷也死了,这皇位早晚会落到他头上,到时候他就把顾南风带到皇宫去,至于韩子帧——杀了便是。 先让沈榭跟韩子帧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难道韩世子觉得南风不值吗?”萧光霁问道。 韩子帧一时语塞,萧光霁是一直都这样吗?说话阴阳怪气的。 “南风自然值得。” 顾南风看着二人打机锋,现在韩子帧终于明白他的苦楚了,以前他不想见萧光霁,就是因为萧光霁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茶味甚重,现在有人陪着,他只顾看戏,果然舒服很多。 “南风,你看他说的这么不真诚,谁对你更好,你现在明白了吧?”萧光霁重新看向顾南风,韩子帧还想跟他抢,没门! 韩子帧在韩王府的时候,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今儿也算是涨了见识,让他哑口无言的人,萧光霁是第一个。 “都说三王爷一无所长,在本世子看来,三王爷这嘴皮子可真是厉害的很,我对南风如何,不劳你操心。”韩子帧冷笑一声,前些日子他还想着跟谁合作比较好,皇帝老迈,大王爷懦弱,五王爷无脑,三王爷虽是京都的笑话,出身也不好,但正因此,他才能好好利用。 现在看来,萧光霁的确很聪明,说不准天天往梨园跑,就是为了避开大王爷和五王爷的锋芒,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本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萧光霁再突然出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韩子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虽然萧光霁对他敌意很大,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他们两个联手,先把沈榭弄下来,剩下的都好说,一个小小的萧光霁,或许能绊住大王爷,却能奈他何? 作为合作对象来看,萧光霁的长相也说得过去,虽然比不上南风,但比他后院里那几个美人强多了,老皇帝好色有好色的好处,眼光很不错,后宫里的妃嫔个个貌美如花,这几个孩子出落的都不错。 如果萧光霁愿意,或许他可以试试,若是不愿,等合作完成,杀了便是。 没有人能跟他抢南风。 萧光霁没有理会韩子帧,自顾自的跟顾南风说着话:“南风,你看到了吧,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可千万不要相信沈修齐的话,他对你好,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也从来不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 第58页 “韩世子的话就更不可信了,听说韩王府后院有不少美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这样的,迟早染上病,一定要离他远点。” 韩子帧拽了萧光霁一下,力度大的差点把人拽倒:“你说什么?你说我有病?” “哎呀!”萧光霁顺势往韩子帧的方向倒去,就差倒人怀里,然后对着顾南风控诉:“南风,你快看,他欺负我!” “你要是信了他的话,他往后肯定也会这么欺负你。” 韩子帧:“……” “闭嘴!” “本世子不过是轻轻拽了一下,三王爷就倒了,三王爷可真是弱不禁风。” 萧光霁听得出韩子帧语气里的讽刺,但他不在意,给韩子帧挖坑才是最重要的。 “南风,别听他的,他刚才用的力气可大了,你知道的,我有八块腹肌,怎么会弱不禁风?有暴力倾向的人不能信!” 顾南风有些头疼,宫白见状道:“韩世子,三王爷,你们要吵出去吵,南风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们还要故意惹他不痛快吗?” 萧永平拽了拽宫白的袖口:“少傅,您不是说咱们午膳要去仙客来用吗?我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你饿了?也是,差点忘了时辰,南风跟我们一起吧,好久不去仙客来,那里的桂花酿我想了好久!”宫白看着顾南风,对他眨了眨眼。 顾南风点头:“好,我只跟沈郎去过一次,那里的菜的确不错,喝酒就不必了。” 他不像沈榭那样一杯倒,但酒量也算不上好,所以不喜喝酒,怕自己失态。 “要去仙客来?一起啊!”萧光霁立马不跟韩子帧吵了:“我也好久没去了。” “美人当然要配美酒,早就听说仙客来的酒是一绝,今日定要好好尝尝。”韩子帧看向顾南风,不管顾南风同不同意,他是去定了。 顾南风随意道:“好,那就一起吧。” 这么一群人,到时候肯定有人挣着请客,萧光霁跟韩子帧恐怕又要打起来,顾南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尽管这二人是因为他吵起来的,但吵的越厉害,证明他们关系越不好,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省的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沈榭。 一群人离了梨园,浩浩荡荡的往仙客来而去,梨园离仙客来不远,所以没有坐马车,直接走着过去,引来不少百姓的侧目。 由于顾南风这些天经常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有一些人认得他,萧光霁和宫白以前天天往梨园跑,这两位人们都熟识,剩下的韩子帧跟萧永平长相也不错,成为了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百姓们低声交谈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一路跟到他们仙客来才停下,看着几人进去,还恋恋不舍,不肯离开。 掌柜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他早已派人通知了张寒,可这样的情况,公子怎么跟张统领见面? 顾南风目不斜视,没有跟掌柜有任何眼神交流,直接跟着上了二楼,进入小二准备的雅间。 “南风,你想吃什么?”萧光霁道:“你先点。” 韩子帧嗤笑一声:“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份,还有那个桂花酿,去,先拿五坛过来!” 萧光霁白了韩子帧一眼,可真是显着他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几位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小二跑着出了房间,喊人去拿酒。 顾南风推开窗,冷风瞬间灌进来,他皱了皱眉,只得关上,外面积雪很厚,比昨日还要冷些,所以行人不多,也幸好人不多,要不然他们刚才那一路肯定会引起围观。 第31章 确保听话 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今日定要见到张寒,不管用什么办法。 宫白走到顾南风身边,悄声道:“在想什么?” “你若觉得他们烦,用完膳我帮你支开。” “不用。”顾南风轻轻摇头,韩子帧瞥向顾南风所在的方向,盯着宫白眯起眼,以为声音小他便听不到了么? 萧光霁冲着韩子帧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宫白了吧。” “三王爷说这话,是想让本世子对你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吗?那你可就错了,你不能把宫白怎么样,不代表我不能。”韩子帧脸上的笑很有意味。 萧光霁哼了一声:“好啊,那你就试试!” 不好对付的并不是宫白本人,而是宣平侯,一旦动了宫白,整个侯府都会与他为敌。 萧永平听到二人的对话,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房门,房门正好打开,几个跑堂拎着酒坛子进来:“客官久等了,您先吃着喝着,剩下的菜马上到。” 顾南风跟宫白顺势坐下,顾南风一边是宫白,另一边坐的是萧光霁,韩子帧没有跟他抢。 他并不是不想坐在顾南风身边,而是实在不愿意跟萧光霁吵,萧光霁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南风,你尝尝这个,这个不辣。”萧光霁边说边给顾南风夹了一块黄瓜。 宫白登时从顾南风的盘子里夹走:“多谢三王爷美意,我最喜欢吃黄瓜了。” 就算萧光霁用的是公筷,宫白也不想让顾南风吃他夹的东西。 刚要往嘴里送,萧永平一下夹走:“少傅,我也喜欢吃黄瓜。” 宫白挑了下眉,萧永平对着宫白笑:“少傅平时最疼我了,再给我夹一块吧!” -- 第59页 “好!”宫白看萧永平笑的眉眼弯弯,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语气也温柔许多。 萧光霁看着自己夹的菜进了萧永平的嘴里,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萧永平是他亲弟弟的份上,他绝对会对他不客气,萧光霁刚要继续给顾南风夹菜,就见宫白把那盘脆腌黄瓜端到了萧永平的面前,气的他差点骂人,不带这么过分的! 接下来再上菜,萧光霁都抢先给顾南风夹一筷子过来,然后被宫白夹走,最后进了萧永平的嘴,气的萧光霁恨不能揍萧永平一顿,这就是他的亲弟弟,就会给他找事! “父皇说我正在长身体,让我多吃些,不许挑食,这次就多谢皇兄了。”萧永平笑眯眯的道。 一句话,赌的萧光霁开不了口。 “你自己又不是没长手,想吃自己夹,再不济还有宫白给你布菜,急什么?” “是啊,我夹的都是少傅碗里的,可没抢皇兄的,三皇兄可不能怪我。”萧永平继续道:“不过少傅也是为了我好,毕竟我太饿了嘛。” 宫白眼皮一跳:“对,八王爷早就喊饿了,先吃几个菜垫垫肚子也没什么,这么点小事三王爷还要计较吗?” 顾南风看着两人互相维护,他记得上次宫白说过,萧永平天赋不高,学东西很慢,这几句话看起来却很聪明,明显就是故意在帮宫白,宫白难道感觉不出来? “南风明显就不需要你布菜,三王爷,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安心用你自己的吧。”韩子帧讽刺了一句,仰头灌下一口桂花酿:“不错,不错,不枉我来京都一趟!” “你怎么知道南风不需要,不想管南风的话就别多嘴,喝你的酒就行了,非要让南风越来越讨厌你吗?”萧光霁转过头问顾南风:“南风,你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 韩子帧:“……” 罢了,他还是好好喝酒吧。 “三王爷,你真的不用给我夹菜,我想吃什么,自己会夹,不劳您操心。”顾南风端着碗起身,走到另一边,坐到萧永平身旁,萧光霁的态度让他想要窒息。 萧光霁委屈的看着顾南风:“我不给你夹菜就是了,你也不至于非要离我那么远吧?” 一顿饭吃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太舒服,只有萧永平很开心,韩子帧喝了两坛酒,微微有些醉,萧光霁也喝了不少,因为午后萧永平还要读书,所以宫白和萧永平都滴酒不沾,顾南风喊来小二,让他准备一间厢房,把两人扔了进去。 “南风,我没醉,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说。”韩子帧想去抓顾南风,被他躲开:“世子有什么话还是清醒以后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顾南风不算温柔的把韩子帧和萧光霁扔在床上,转身关门。 “他们俩这样不会有事吧?”宫白有些担心,韩子帧还好些,有意识,萧光霁却已经醉的人事不省,或许是因为他头一次跟顾南风同桌用膳,喝的太开心了。 “没事,我让星辰守着,等他们醒了再送回府,你先跟八王爷回宫吧,我还要去梨园一趟。”顾南风道。 宫白点头:“好,我这就回去,你自己小心。” 目送宫白和萧永平远去,顾南风才揉了揉额头,为了见林寒,顾南风特意与萧光霁多说了几句话,这才导致萧光霁喝多了,他也跟着喝了几杯,早知道应该提前练练,酒量就不会这么差,分毫不敢多喝。 “公子,我扶您回去吧?”星辰担心道,仙客来都是他们的人,不用担心三王爷跟韩子帧的安全。 顾南风摇头:“不用,你在这里守着,他们不醒,你坚决不能离开,一定保护好他们的安全,知道了吗?” 说到安全二字,顾南风眨了眨眼,明面上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不能让人发现他与林寒见面。 “是,公子放心。”星辰心领神会:“属下一定保护好世子和王爷的安全!” 顾南风点点头,往刚才几人用膳的房间走去,殊不知他刚离开,里面的两个人便同时睁开眼睛,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要不是星辰在外面守着,两个人说不准能直接打起来。 顾南风回去的时候,林寒已经等在里面,带着满身寒气。 “你喝酒了?”林寒见到顾南风,皱了皱眉:“你不能喝酒,自己不知道吗?” “我不喝,他们又如何喝多?”顾南风揉了揉眉心:“还好,我没什么事,林大哥有话直说,这里实在不方便。”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看看你,自从你来京都,我只见过你两次,一次还是在万寿节,沈修齐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林寒满脸严肃,就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猪拱了。 顾南风摇头:“林大哥是怕我对他动情?” 顾南风瞬间明白,要说林寒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怕他因为感情而误了大事吧。 “你说什么傻话!我担心的还不是你受辱?沈修齐控制朝政十年,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你又这样被他圈起来,他能怎么对你,我简直不敢想象!”林寒当然怕顾南风动情,但更怕沈榭不干人事。 外面的传闻那么难听,要不是限制太多,林寒早就跑到摄政王府,把人给抢出来了。 “我是真心把你当弟弟的,小时候你还没有水桶高,我便抱过你了,虽没有亲眼看你长大,但师父每次来信都会提到你,说你把军营里的将士们耍的团团转,说你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心疼你?” -- 第60页 顾南风走到林寒身前:“我知道,林大哥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你现在看我多好,也该放心了吧。” “沈榭虽然把我关在府里,却没对我做过什么,老夫人也很喜欢我,万寿节那天,沈榭是如何维护我的,林大哥想必看见了。” 这些年沈榭在京都做的那些事,林寒都是亲眼所见,所以才会担心他,顾南风始终不相信沈榭会滥杀无辜,一定是那些人做了什么事,沈榭才会动手。 “林大哥,你知道当年定国公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吗?”顾南风问道,要不然为何定国公刚回来就出了事,死的不清不楚。 虽然定国公是监斩人,是亲自下令杀了他全家的人,但顾南风并不恨他,那种情况,若定国公不那么做,死的就不仅仅是镇北王府一家,定国公府也逃不过去。 林寒摇头:“不清楚,定国公也算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他死的确实蹊跷,怕不是被老皇帝下毒了吧?” 所以沈榭才会那么疯狂,差点把老皇帝拉下位,取而代之。 “公子想查,还要从沈修齐那里下手,或许老夫人知道原因。”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顾南风叹了口气,父王要是知道他现在这样,会不会生气? 他不仅不想杀沈榭,竟然还会心疼,但说到底,沈榭并不欠他的,定国公府也不欠镇北王府什么,定国公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上次宫里确实丢了件东西,至今没有找到,皇帝当时生了大气,只有我跟韩大人知晓内因,听说那件宝物是渊国成立前,一位高人所赠,千百年过去,宝物一直藏在皇帝寝宫的密室,代代相传,除了皇上没人知道,更没人见过,看皇上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大抵是真有这么个东西。” “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甚至连贼人的踪迹都没有查到,你不觉得太过诡异了吗?”顾南风问道,他在京都部署了这么久,还从未接触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张寒神秘兮兮道:“我觉得或许不是人干的,没有人能从金吾卫和禁军的眼皮底下逃走,而且那件宝物是高人所赠,说不准蕴含神力,拿走这件宝物的,会不会是鬼神一类的?” “这你也信?”顾南风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从张寒嘴里说出来的话:“这世界上哪有神仙,你不是从来不信鬼神吗?” “可是这也太蹊跷了,你想想,要不是鬼神做的,什么人能这么厉害?南风你能办到吗?”张寒道,在他看来,顾南风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也绝对逃不过金吾卫的眼睛。 顾南风摇头:“不能。” 别说是他,这世上没人能办到,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从几百个金吾卫手里逃脱,那都是高手。 “这就是了。”张寒道:“所以咱们小心为上,我也会继续查下去,还有邬煜城,他虽是副使,也很得皇上信任。” “嗯,咱们且在等等,等我拿到布防图,明年咱们在朝中部署的人站稳脚跟,里应外合,必定能成。”顾南风试探道:“不过沈榭……张大哥,如果沈榭能归属,咱们能不能招降?” “沈修齐此人太过毒辣,而且心机深重,目前看来他没有谋反之心,却经常对皇帝不敬,皇上对他也是深恶痛疾,你若确定他能帮咱们,当然可以招降。”张寒道:“必定要先试探一番,现下皇上把安定军的事交给他来查,或许可以让人先接触一下。” “不用,我自己来。”顾南风道,别人或许可以,但沈榭肯定不行,只能他亲自上,如果沈榭顾念旧识情谊,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他这里有的是毒-药,沈榭若不听话,他便把沈榭的命捏在手里,不怕他不听。 顾南风私心里已经不希望沈榭死了,他想让沈榭好好活着,可也要沈榭听话才行,不能误了大事。 “林大哥今天要出城上香吧,记得帮我也上一柱。” “好,记住千万别意气用事,有你去劝服沈修齐自然是最好的。”林寒很相信顾南风,但也怕他对沈榭有了感情,毕竟相处了那么久。 自从他认识顾南风,这个孩子就一直很让他放心,镇北王府出事之后,林寒只觉得天塌了,甚至想拉着皇帝同归于尽,但他知道朝中还有不少敌人,他要一个个杀死很难,虽为禁军统领,却很难接近皇帝,皇上每次见他,身边都有不少金吾卫的人。 林寒是看着安定军一步步发展起来的,里面大多数都是镇北王府的旧人,剩下的一部分是顾南风自己发展的,都很衷心,顾南风还培养了一批杀手,专门用来解决那些朝廷命官,像星岚星辰几个,曾经都杀过不少地方官员,后来陪着顾南风一起进入京都。 更有琴月和舒云,两人的武功不亚于星岚和星辰,不仅武功高强,心计也颇高,才使得安定军一步步壮大,更在朝廷中有了自己人。 如果能把沈榭拉拢过来,那他们就可以直接起事了,还等什么明年,沈榭主内,顾南风主外,里应外合,立马就能让渊国改朝换代! 第32章 古怪声音 林寒说完话便离开,屋内只有顾南风一个,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坛酒,顾南风给自己倒了一杯。 现如今沈榭不在京都,韩子帧和萧光霁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他偶尔醉上一回,应当没事。 桂花酿入口甘醇清冽,顾南风却喝不出什么味道,或许是心里太苦,今天,是父王母妃和哥哥们的忌日。 -- 第61页 十二年前的今天,镇北王府门前的街上血流成河,师父的亲子,他的师兄替他而死,顾南风捂住心口,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疼的他快要喘不上气。 当年他陪父王来京都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皇上仿佛特别喜欢他,想让他留在京都,与那些世家子弟一同念书,只是顾南风不愿,他更喜欢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所以便直接拒绝了,现在想来,皇帝让他留在京都,应该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父王,把他当做人质。 如果他当初愿意留下,是不是父王就不会死了,是不是镇北王府就不会出事? 顾南风红了眼眶,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当初留在京都,也不过是多一缕冤魂,可他就是无法原谅自己,永远都原谅不了。 混沌间,顾南风恍惚看到了母妃温柔的笑容,母妃一边笑着一边给他绣冬衣,镇北苦寒,顾南风长得又快,每年母妃都要给他做好几身衣服,顾南风不怕冷,每次母妃给他做了新衣服,他总是舍不得穿,生怕弄脏,母妃却笑着说没事,弄脏了再做。 二哥搂着他的背:“母妃最疼你了,母妃可没给我做过这么多衣服!” “就是,母妃总说我调皮,说给我做衣服太浪费了,难道最调皮的不是三弟吗?”大哥嘴上妒忌,却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三兄弟年纪相差不大,母妃怀着身孕自然不能费眼,所以以前很少给两位哥哥做衣服,但母妃都很疼他们,对兄弟几个一视同仁。 还有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也有些不好使,他们总要扯着嗓子说话,祖母才能听到,母妃那么温柔小意的一个人,在祖母面前也要大声喊,每次都把兄弟三人逗的放声大笑,然后被父王教训。 飘渺之间,顾南风仿佛被什么禁锢住,画面一转,他陡然出现在一个宫殿内,宫殿很大,看起来非常空旷,却只点着两根蜡烛,烛光微弱,顾南风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还是不听话吗?”耳边传来青年的声音,声音让顾南风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是谁。 小太监道:“主子,我们时时盯着他,他已经有二十多天不曾合眼了,只是还不肯应,也不肯吐露半分安定军的事,再这样下去……” “没用的东西,你们闪开!”青年蹲下身,用冰凉的手抬起顾南风的下巴,顾南风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却是通红的,目光涣散,狼狈不堪。 他早已经撑不住了,但只要他合眼,这两个太监就变着法的折磨他,什么针刑水刑算是轻的,只要不留下丑陋的疤痕,这两个人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可以,他真想这么一死了之,可他却不愿就死,因为他在等一个人。 他在等沈榭回来。 沈榭! 顾南风心里一惊,浑身寒意,他等沈榭做什么?他为什么要等沈榭? 面前的青年发了狠,也许是因为沈榭快要来了,他让人取来药,给顾南风灌下,然后又找来无数乞丐,顾南风已经奄奄一息,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面前的人却笑着问他:“你是选择我,还是他们?顾南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彼时顾南风身中春-药,药性极强,本就被折磨了许多天,早已没有力气反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内力缓缓运转,尽管身体里已经没多少内力,却足够把筋脉震断。 沈榭,我终是没能等到你回来。 对不起,我食言了…… 顾南风嘴角溢出殷红的血,五脏六腑都在疼,而他也终于看清楚青年那狰狞的面孔—— 萧光霁! 萧光霁疯了般掐住他的脖子:“顾南风,你想做什么?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你不许死!” “你要死了,我就把梨园的戏子全都千刀万剐,让他们给你陪葬!” 顾南风能听到萧光霁的话,却没有力气回答,罢了,都是命,他连自己都顾不了,又谈何保护他人,都自求多福吧。 ………… 顾南风大喘了一口气,仿佛窒息了很久,抬头看到沈榭的脸,顾南风湿了眼眶,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了,我回来了。”沈榭把顾南风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顾南风的后背以作安抚,顾南风有些茫然的看着沈榭身后的长安,还有站在一旁的星辰。 他还在仙客来,他只是醉了,那只是一场梦。 “他们竟然如此欺辱与你,本王定要叫他们付出代价。”沈榭的声音很冷,顾南风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他为什么总是会做同一个梦,那究竟是梦,还是以后将要发生的事? 顾南风不明白,但他确实该让人好好查一下萧光霁,或许这位三王爷,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顾南风缓过来之后,轻轻摇头:“喝醉了而已,他们没有做什么,沈郎切莫动气,咱们早些回府吧。” “他们不是不知你不能喝酒,还带你来这种地方,你不必再说什么,本王心里明白。”沈榭回头看向长安:“去准备马车,回府。” 长安立马小跑着下楼,去找马车,沈榭继续问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回王爷,韩世子和三王爷在三楼睡着,属下……属下好像听到了一些古怪声音,听的不太真切,您现在还是别过去的好。”星辰脸色有些发红,他哪里是听的不真切,只是不敢说出来是什么声音罢了! -- 第62页 这两个人不是都对公子志在必得吗?怎么还会做出那种事? 星辰很好奇,却不敢去看,只能在外面守着,听小二说沈榭来了,才从三楼下来,进屋就见公子醉的不省人事,眼角仿佛还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那两滴眼泪着实把星辰吓得不轻,公子虽然爱做噩梦,但从未掉过眼泪,今天不知梦到了什么,一定很难受。 沈榭皱眉:“什么声音?” 幸好这两个人没趁着酒醉对南风做什么,尽管如此,沈榭依然很生气,他离开是怕顾南风伤心难过不愿表现出来,所以沈榭很想给顾南风多留出一些空间,可没想到他走了,韩子帧跟萧光霁这两个不长眼的却缠着南风,早知道他去什么清灵寺,还不如留下。 顾南风也有些好奇,这两个人无非就是吵架,还能发出什么声音? 星辰看过许多话本,但他只是看,从未经历过,有些羞于启齿:“就是,就是那种声音,话本里写的,酿酿跄跄的声音。” 沈榭与顾南风对视一眼,有些别扭的别开脸,顾南风蓦然笑了,沈榭还是从前那样,明明没说什么,耳根就红透了。 “你的意思是,韩世子跟三王爷在里面……嗯,做那种事?”顾南风问道。 这两个人当真滚到了一起? 不过也正常,韩子帧本就荤素不忌,上次还肖想过沈榭,但是韩子帧不敢,他没有那个本事。 星辰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 要不然不可能发出那种声音,他听着有些像萧光霁的,不过也说不准,他们两个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像,刚开始两人确实在争吵拌嘴,吵着吵着里面就没了动静,之后星辰就听到衣服扔在地上的声音,大概是另一个人想反抗,还被打了几巴掌,那几巴掌可响了,不知道是不是打在屁股上。 顾南风只觉得天雷滚滚,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如果韩子帧跟萧光霁都不再盯着他,他也能松口气,只是怎么想都有点诡异。 韩子帧跟萧光霁,这两个人凑到一起,谁上谁下? 另一边长安已经找好马车,沈榭一把抱起顾南风,顾南风没有拒绝,若那个梦里,他当真是在等沈榭,那他对沈榭一定有很深的感情,那样的折磨,要死他早把自己弄死了,却留着一口气想等沈榭回来。 沈榭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被萧光霁骗走,所以才让他等了那么久,而且安定军的事萧光霁也知道,萧光霁绝对不简单。 顾南风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知道自己是醉酒的缘故,便一直抓着沈榭的衣领,到了王府也不曾松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沈榭把顾南风放好,天刚黑,他让长安去打听清楚,若韩子帧真的跟萧光霁厮混,回头他就能以此打两个人措手不及,只是还要再等等,怎么也要等到一个大节日,到时候百官俱在,各世家也在,御史台绝对能把两人怼的下不来台。 而且到时候皇帝的病刚有些起色,又要被自己儿子气过去,沈榭勾起嘴角,显然心情极好,折磨老皇帝是他的一大乐事。 没有人知道定国公是怎么死的,沈榭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跟皇帝脱不了关系,再加上镇北王府的事,沈榭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老皇帝。 镇北王府被污蔑通敌叛国,甚至有大量的书信表明镇北王有造反之心,可当镇北王府一出事,那些密信全都不见了,很明显是蓄意为之,沈榭查到了一些,所以刚登上摄政王之位便血洗朝堂,杀的那些人都跟这件事有关。 第33章 亲手造剑 只是这些事,他还不能告诉顾南风,沈榭要等顾南风对他敞开心扉,真正的信任他的时候,再告诉他。 沈榭刚吩咐完,回头就见顾南风坐起身,眼睛还紧紧闭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差点扑到地上,沈榭赶紧扶住他:“南风,南风?” “母妃……”顾南风抱住沈榭:“母妃,我好想你。” 沈榭一脸菜色,顾南风竟然把他当成了他的母妃! 好歹把他当成镇北王也好啊! 顾南风还在沈榭怀里蹭着:“母妃,孩儿许久未见您,您好像胖了些,腰都粗了。” “不过不管母妃怎么样,都是咱们镇北最漂亮的女子!” 沈榭身体僵硬,顾南风的手正在他的腰上作恶,尽管顾南风把他当成了镇北王妃,但心仪的人芳香满怀,他可不是柳下惠,再这样下去,他如何能忍住? “母妃,你怎么不说话?是我说错话了吗?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说您胖,可您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父王定会喜欢。”顾南风语气绵软,也只有在镇北王妃面前,他才会如此。 往常顾南风这么说,母妃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促狭鬼,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今日却完全没有动静,顾南风不乐意了:“母妃,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没有。”沈榭声音带着些许僵硬,抓住顾南风在他腰上作恶的手,拿到胸前:“你醉了,该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母妃说什么呢?我才不会醉!”顾南风吸了吸鼻子:“我不想睡觉,我想母妃嘛~” “那也要睡觉。”沈榭看着顾南风的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若他是皇帝,顾南风一定是那祸国的妖妃,从此君王不早朝。 顾南风瘪着嘴:“那母妃陪着我,不准离开,永远都不能离开。” -- 第63页 “好,陪着你,不离开。”沈榭把顾南风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快睡。” “母妃!”顾南风躺下后还不忘嘱咐道:“父王回来后,你千万别跟他说我喝酒了,要不然父王定要生气,又要追着我满城跑。” “好,不说,你快睡。”沈榭笑了一下,少时的顾南风确实很调皮,他都能想象到顾南风把镇北王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追着要揍他,最后顾南风躲在王妃身后撒娇的模样。 那个时候,恐怕是顾南风最开心的时候吧。 以后还是不要让顾南风喝酒,若别人见到南风的模样,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沈榭看着再次沉沉睡去的顾南风,脱了外衣直接躺了上去,吩咐人不许打扰,连晚膳都没用,这些日子沈榭已经习惯了点着蜡烛睡觉,他不知道顾南风为何会怕黑,让人去查,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他也问过顾南风,顾南风只说小时候贫困,上山采药受惊,后来便怕黑了。 受惊确实是受惊,大概跟镇北王府出事有关,把当年那样光风霁月的少年郎,逼成现在这般模样。 这些年顾南风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从前他没听说过顾南风还会唱戏,如今却唱的比梨园的那些人都好,背后一定下了苦功夫。 沈榭静静地看着顾南风,许久才闭上眼,顾南风睡着,肯定不会反抗,沈榭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做些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做,甚至如果不是顾南风主动,他连抱都不会抱一下。 不是不想,而是不愿,他的南风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他不愿意污染了顾南风,有些事,若不是两厢情愿,沈榭不屑去做。 尽管顾南风醉的厉害,第二天照常在卯时醒来,外面的天还黑着,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顾南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昨天的记忆断断续续,他只知道自己做了噩梦,至于他怎么回府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昨天麻烦你了。”顾南风坐起身,被沈榭按回去:“多睡一会儿吧,早朝都没你这么勤奋的。” “往常也都是这个时候起,我还要开嗓。”顾南风道。 沈榭不肯让顾南风起床,外面冷得厉害,冬天多睡一会儿很正常:“你现在不用唱戏,别练了。”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以后又不是永远都不唱了,如果不练习,终究会生疏,台上可不允许出错。”顾南风看着沈榭:“沈郎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天天起来练剑吗?” 每天卯时起练剑,练半个时辰剑后进宫,等下了朝才会用早膳,若早朝下的晚了,回来便直接用午膳,也没见沈榭抱怨过什么。 “本王练剑,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你大可不必如此,还怕本王养不起你不成?”沈榭自己怎么样不要紧,就是不希望顾南风太累。 “不若你与本王一同练剑?咱们两个比试比试。” 沈榭很想知道顾南风的武艺现在精进到什么地步,一定比他强,他的精力更多放在了朝政上,虽每日练武,到底比不上镇北王府出身的顾南风。 顾南风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花花架子而已,沈郎这么说可就是欺负人了。” 沈榭面色一暗,起身换衣服,他知道顾南风不信任他,没事,慢慢来,会等到顾南风向他敞开心扉那一天的。 顾南风没有强求练嗓,宿醉过后身体的确很难受,听着沈榭在外面舞剑的声音,没一会儿顾南风便又睡了过去,他很少睡的这么香,星辰一直在外面守着,没让任何人打扰,直到沈榭早朝归来,不得已才叫醒了顾南风。 早膳必须吃,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头一次起晚的顾南风颇有些不好意思,用膳的时候一直埋着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错事,只有他知道,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赖过床。 小时候他想赖床,父王就会拿着板子到房间里亲自教育他,兄弟三人从五岁便开始卯时起,亥时入睡,跟着师傅写字念书习武,每天如此。 顾南风算是兄弟三人中最调皮的,经常在卯时找不到人影,镇北王翻遍王府,最后在自家母亲那里找到顾南风,气的要动手,但顾南风并不是挨打最多的,因为每次挨打,祖母和母亲还有哥哥们都会极力相劝。 想起以前的往事,顾南风的心情有些微妙,他宁愿天天挨打,也希望父王和母妃健在,就算被父王打死,顾南风都心甘情愿。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父王是为了他们好,如果没有父王的日日督促,他们兄弟几个早就废了,镇北王出兵打仗的时候,是顾南风最幸福的时光,却也不会赖床,他已经形成了习惯,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反而更加难受。 “沈郎,今日早朝,你可见到韩世子和三王爷了?”顾南风问道,昨天两个人折腾了半天,想必气色不会很好。 沈榭点头:“自然是见到了,你很好奇?” “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同,韩子帧仍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三王爷也站在一旁恹恹的,难能可贵没给本王找麻烦。” 平时这两个人也都是这幅模样,韩子帧经常怼他两句,或着伙同皇上的人,对他明朝暗讽,其他的便没什么了,萧光霁有皇上压着,不敢再对他出言不逊。 “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谁上谁下。”顾南风道,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凑在一起,怎么看都很奇怪,却又意外的相合。 -- 第64页 沈榭微微一笑:“你想知道的话,一会儿让长安去传召,把萧光霁叫过来问问。” 相较于韩子帧,沈榭还是没有那么厌恶萧光霁的。 “不用。”顾南风摇头,这种事怎么好问,而且萧光霁的性子…… 萧光霁被请过来后知道他只想问那个问题,一定会暴走。 “你若真想知道,本王去问。”沈榭道,一句话的事,难道萧光霁还敢不回答? 萧光霁可不敢拿自己的未来跟他赌。 顾南风继续摇头:“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像是在下面的。” 萧光霁虽然总带着一股绿茶味,看起来弱势一些,但想到梦里的那些,顾南风就不敢确定了。 “南风这么关心他们,你自己呢?”沈榭问道。 沈榭的眼睛很深邃,静静地注视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是一汪潭水,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顾南风假装听不懂:“沈郎在说什么?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你就装傻吧!”沈榭叹息一声:“不过谁让本王宠着你呢,你不愿回答便不回答,等用完膳,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沈榭故作神秘。 顾南风点头:“好,正好我也有个东西想要送给沈郎,等用完膳再说。” 昨天是沈榭的生辰,顾南风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沈榭会提前离开,而后他又醉的人事不省,这礼物便没有送出去。 沈榭一听顾南风有东西要给他,两三口喝完了自己面前的汤:“我吃好了,你的东西呢?” 顾南风:“……” “我还没用完。” “算了,我先拿出来,这礼物又不会跑,你着急做什么?”顾南风起身,打开衣柜,那里面全是他的衣服,一水的雪白,顾南风知道沈榭不会动,所以把东西藏在里面。 他拿出一个盒子,回首问道:“沈郎猜一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礼物,他早在十二年前就该送出去,可惜当时镇北王府出事,这东西也跟着丢了,顾南风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其中的辛苦不必说了,之所以能送出去,顾南风就不怕沈榭怀疑他的身份,因为这东西也不算多么罕见,不过是他亲手所做罢了。 沈榭盯着顾南风手里的盒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是玄铁?” 当年他看到顾南风的剑,特别想要一把,沈榭虽然没开口,顾南风却察觉到了,暗地里问过好几次他喜欢什么样的剑柄,喜欢什么颜色的剑穗。 “你怎么知道?”顾南风觉得很没意思,他也怕沈榭猜到了他的身份,不过北方玄铁多的是,他亲手做的只有这一把。 当时他还把手弄伤了,要知道造一把剑需要的时间不短,要花费大量精力和人力,顾南风回到镇北以后就开始打造,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力求做到最好,连剑穗都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只是他针线做的不好,剑穗有些丑陋,后来这把剑遗失,剑穗也早丢了。 “前些日子让星辰买回来的,沈郎看看可还合心意?” 沈榭神色郑重的接过盒子,盒子虽有些朴素,里面的剑却极好,剑鞘上的花纹精致美观,刻着双龙戏珠,沈榭动作利落的出剑,剑锋划过之处,寒光闪闪,剑身极薄,沈榭索性拿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相较之下,更可看出顾南风的用心。 两把剑相撞,沈榭之前的那把瞬间被折成两半,真正的削铁如泥。 沈榭兴奋的就要出去练上几百个回合,被顾南风拉住:“沈郎喜欢就好,刚用完膳,不宜大动。” “我非常喜欢。”沈榭把剑收回剑鞘,更珍贵的是顾南风的心意:“这把剑可有名字?” “还没,沈郎给它取一个吧。”顾南风摇头,他刚才已经让人把桌子收走,要不然沈榭这么大的动作,桌子肯定会被劈烂。 沈榭记得顾南风有一把剑,名叫“春花”,刚听闻这名字的时候,沈榭不敢相信是顾南风起的,顾南风每次说出佩剑的名字,都会被京都的世家子弟嘲笑,后来顾南风把那些人都教训了一顿,才没人敢笑话他。 “叫秋月怎么样?”春花秋月何时了,这才像一对! 顾南风眼皮一跳:“好。” “沈郎喜欢就好。” 沈榭拿到剑,就像拿到宝贝一样,不肯离手,去给老祖宗请安的时候还一直抓在手里,让沈老夫人惊奇不已。 “南风送的礼物。”沈榭直接道,没有解释其他。 老夫人松了口气,生怕沈榭又在发疯:“既如此,就好好收着吧,只是一样,人家送了你礼物,你要对人家好才行,不许再胡来。” 顾南风在一旁站着,脸有些微红,他跟沈榭说什么都不要紧,但一见到老夫人,就免不了会羞愧。 沈老夫人对他这么好,他却一心想给沈榭下毒。 听沈榭要带顾南风去别庄,沈老夫人笑着道:“你们年轻人确实该多出去走走,只是外面积雪未化,记得要当心,还有南风,你过来。” “老夫人。”顾南风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行礼。 沈老夫人非常开心:“我这金镯你打算什么时候收下?” 都知道送礼物了,想必这孩子已经接纳了修齐,这样就很好。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急。”顾南风笑容浅浅,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只是想再等等,等什么时候尘埃落定,这金镯他拿的才理所应当。 -- 第65页 老夫人不住的拍着顾南风的手背:“好孩子,我们家修齐就麻烦你了,他脾气不好,得亏你是个懂事的,你多多管着他,千万别纵着他胡来,他不听话,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顾南风虽然没收下镯子,老夫人却赏给他不少好东西,都送去了苍穹院,说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若沈榭待他不好,大可带着这些东西远走高飞,让沈榭去后悔。 顾南风非常感激老夫人,他是不会远走高飞的,沈榭倒是有可能抱着东西飞,他到时候一定得看好了。 沈榭的别院在京郊,远离京都繁华之地,离清灵寺不远,马车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马车内却很温暖,顾南风倚在一旁,不知道沈榭为何这个时候带他去别庄。 “上次跟你说过,你不是想养猫吗?别庄上有许多白猫,你去看看,到时候带回来,也免得你整日无聊。” 顾南风挑眉,他一点儿也不无聊,但想起要养猫,心情跟着好了起来:“是波斯猫吗?我确实喜欢猫,不过现在天冷,怕不好养。” “猫不怕冷,再说,府里总比别庄暖和,你若是喜欢就先养着,有专门驯养的人看着,不会出事。”沈榭道,养猫就是图个乐,又不是让顾南风自己养,只是闲来无事抱着玩玩罢了。 顾南风点点头:“那就多谢沈郎的美意了。” 等到了庄子上顾南风才发现,这哪里有什么波斯猫,就是普通的大白猫,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了,虽然也很可爱,那也不能骗人啊! 大骗子! 第34章 坦白从宽 “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沈榭看着顾南风的神色变换,不动声色的让人把猫抱下去:“南风,你说你喜欢猫,我遍寻渊国,却没有找到一只波斯猫,想来,波斯猫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不可能!”顾南风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他从前所在的世界,根本没有波斯猫,但话已经说了出去,自然不能反悔:“沈郎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我小的时候就见过,村里人都说叫波斯猫!” “时过境迁,我们那里又发过洪水,可能那些猫都被淹死了吧,所以才没有了,又或者是各个地方的叫法不同?” 沈榭没有戳破顾南风的谎言:“原来如此。” “没有便没有吧,刚才那些小猫也都挺可爱的,我可以抱两只回去吗?”顾南风问道。 沈榭点头:“自然可以。” 别说两只,就是把这十几只猫都抱回去也养的起,只是有些麻烦,苍穹院本来不小,若是养十几只猫,就会显得有些小了,不如别庄方便。 顾南风见沈榭同意,立马开始想猫的名字,暂时还没想好要抱哪两只回去,回头这几只猫他都抱一下,看哪只最黏他,便要哪只。 “一只叫玉兔,一只叫白雪,怎么样?” 沈榭:“它们是猫。” “我知道是猫啊!你看它们浑身雪白,玉兔和白雪也都是白色的,多好的名字。”顾南风非常满意自己起的名字,猫难道就不能叫这两个名字吗?这名字多好听! “随你吧。”沈榭现在明白春花是怎么来的了,顾南风一时兴起,喊出什么名字都不过分,好歹不是什么白熊、雪豹之类,玉兔和白雪听起来还带着一丝可爱。 顾南风挑眉:“沈郎嫌弃我起的名字难听?既如此,沈郎来取名字好了。” “没有,好听,你取的名字当然好听。”沈榭赶紧摇头,他怎么敢说南风起的名字不好:“看那两个小小的雪团子,可不就是玉兔和白雪吗?” 顾南风笑了:“沈郎与我真是心有灵犀。” “猫看完了,咱们去后院走走。”沈榭起身,朝着顾南风伸出手,顾南风眼神闪烁了一下,握住沈榭的手,沈榭的手温热,顾南风的手却是凉的,沈榭没说什么,只是把顾南风的手攥得更紧了。 沈榭的别庄很大,不亚于摄政王府,山石林立,花草繁多,可惜现在是冬天,花草大都凋零,只有一片荒芜。 后院种了不少梅树,冬雪时节,梅花盛开,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路过七八个凉亭,远远的,顾南风闻到了花香。 “本王记得你很喜欢梅花。”沈榭笑意浅浅,紧握着顾南风的手不放,现在四下没有别人,沈榭故意这么说,是想让顾南风知道,他的身份已然暴露,避无可避。 如果顾南风信任他,两人便可以继续赏花观雪,如果不信任,顾南风大可以直接动手杀了他。 不管顾南风选择什么,他都不会让人离开,就算拼尽一身武艺,他也要知道答案。 顾南风低着头,沈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从两人紧握的双手能感觉到顾南风的紧张,沈榭没有开口,两人静静地站在回廊上,廊下是被冰封起来的池塘,只要穿过这片池塘,就会看见满院的梅花。 “南风,或者我可以叫你……顾弦。” 顾南风想要抽回手,奈何沈榭攥的太紧,顾南风一时间抽不出来,索性放弃:“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想不知道很难吧,我不想装傻,更不想跟你装傻。”沈榭注视的顾南风:“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我?” 顾南风缓缓摇头:“沈榭,你该知道,我不想杀你。” “如果你继续装傻,一直这么傻下去,该多好。” 沈榭听到了顾南风语气里的叹息,还有他眼神里的杀意。 -- 第66页 颈部一凉,带着微微刺痛,顾南风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银针,就这么抵在他的脖子上。 沈榭巍然不动,直直的站着,没有躲避:“南风,你当真要如此狠心?” “我若想揭穿你,早把你送进大牢,何必带你来这种地方,还是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才开口。” “我知道。”顾南风看着沈榭的脸:“你用心良苦,可是我信不过你。” “那你动手吧。”沈榭缓缓闭上眼,他既然敢说,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杀的准备,无所谓,他疯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为了老祖宗,他早就活不下去了。 死在顾南风的手里,他心甘情愿。 顾南风的手往前送了送,沈榭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但却依然没有动作,顾南风扎了一下就把针抽了出来:“好了。” “沈榭,我没想杀你,只是如果你作死,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尽管顾南风明白沈榭的心意,但他仍不敢真的信任沈榭,两个人相处时日尚短,沈榭身为摄政王,玩惯了谋略,顾南风不敢赌,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可以跟沈榭赌,但他不能搭上兄弟们的性命。 沈榭睁开眼,心中明白了几分:“这样也好,只要你能安心。” 他重新伸出手:“现在能继续了吗?” “你不生气?”顾南风看着沈榭伸过来的手,他以为沈榭会生气,再也不想理他,却没想到沈榭竟然完全没动静,还冲着他笑。 沈榭直接抓住顾南风的手:“为何要生气?你不信任我也是情理之中,没直接杀了我,已经算是仁慈。” “或许我可以理解,你对我,也不单单只是朋友之情,对吧?” 顾南风愣住,确实,自从知道沈榭对他的心意,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慢慢的对沈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沈榭对他好,或许从一开始,从他第一眼见到沈榭,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察觉到。 “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沈榭脸上的愉悦是发自内心:“你从什么时候心悦本王的?” 顾南风:“……” 他怎么好像看到了一只花孔雀,沈榭不应该先质问他下的什么毒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心悦你?”顾南风眨眨眼:“沈榭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沈郎。”沈榭提醒道。 顾南风没反应过来:“嗯?” “哦,沈郎。” “一个称呼而已,至于吗?” “只要是你,都至于。”沈榭拉着顾南风的手,两人相携走进院内:“这些梅树,全都是为你种的,最外面的是铁骨红梅,中间的是骨红垂枝,最里面是朱砂红梅,越往里走,红梅的颜色越正。” 这个别庄早就存在,十二年前顾南风刚离开京都,他便吩咐人去寻红梅树,亲自在这里盯着栽种,之后镇北王府出事,沈榭大醉一场,在红梅树下心伤了许久,直到老祖宗派人来接,沈榭才回去。 “你这里的品种倒不少,我记得以前宫里有一种绿梅,也很好看,只是终究不如红梅鲜艳夺目。”顾南风看着一望无际的梅花,置身其中,恍惚间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 沈榭点点头:“嗯,我知道你喜欢红梅。” 顾南风喜欢的,他都记得,永志不忘。 “十二年前,刚过完年节,你便到了京都,身穿雪白华服,骑着纯黑色汗血宝马,从京都的大街上掠过,当真是猖狂至极。” “你那个时候就见过我?难道上黎院不是初见吗?”顾南风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当街策马不算奇事,他对自己的马术过于自信,所以才会那般。 沈榭低头轻笑,神色温柔:“当时我正好随父亲入宫,出宫便见到了你,父亲还说,此子不简单,以后定能封侯拜相。” “定国公抬举。”顾南风也跟着笑了笑:“那时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哪里的话,你本就出色,当时整个上黎院都比不过你,不管是文章还是武艺,都不如你出色。”沈榭还记得顾南风第一次见他就要跟他对战,沈榭一直很低调,不知道顾南风怎么就注意到了他,又想起顾南风之前当街策马,心生厌恶,厌恶之余,不免也有几分欣赏。 “你莫不是记忆混乱了吧。”顾南风没敢说沈榭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上黎院那么多才华出众的世家子弟,他算什么。 “不过你那时候确实太沉闷了,看着就不好惹,我就喜欢招惹你这种不好惹的人。” 越是难以完成的事,他越是想要挑战,在镇北,同龄人都不如他厉害,在京都听到沈榭的名声,顾南风当即起了兴致,跟沈榭打一场,方不负此行。 当年除了沈榭,他还挑战过其他人,宫白虽然文采斐然,却根本不会武功,打一拳就能哭好久,那个时候没少哄宫白。 如今风度翩翩的君子,小时候却是个哭包。 沈榭沉眸:“所以你就来招惹我,招惹完就跑。” “我可没跑,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顾南风皱眉,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超乎想象,刚回镇北的时候,他还给沈榭写过信,不过没有收到回信,因此生了好一阵气。 沈榭却不知道顾南风给他写过信,估计是父亲感知到什么,把信拦了下来,否则定国公府与镇北王府私通信件的罪名下来,他们也很难逃脱,毕竟镇北王摊上的是谋反的罪名。 -- 第67页 顾南风心里好受了些:“我就说你怎么会不理我,君子一言九鼎,你却食言而肥。” “我当真不清楚,若是一早知道……” “你就算早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父王战功赫赫,皇上早就畏惧,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肯定不会放过,如果定国公跟这件事有牵扯,那么定国公府也将成为人们口中的过去。”顾南风握紧沈榭的手:“你可知道定国公因何而死?” 明明已经表了忠心,为何还会死? 沈榭嘴唇动了动,许久没有回答,顾南风静静地看着他,沈榭深呼吸了一口气:“具体原因,我不清楚。”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可惜什么也没查到,父亲是病发而死,死的虽然蹊跷,却没有任何疑点,沈榭就算有疑虑,也不能随便冤枉人。 “先不说这些,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悦我的?”沈榭捏了捏顾南风的手:“不许转移话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就是不坦白,你待如何?”顾南风问道。 沈榭靠近顾南风,气息全部喷洒在顾南风的耳边:“不坦白的话,就只能用一些手段了,比如……去床上说。” 顾南风:“……” 狗子你变了。 第35章 算我一份 “你若不说,我便脱掉你一件衣服,然后你死死咬着不肯开口,我把手放在你的脖子上,一路往下……” “停!”顾南风深深皱眉:“别说了。” “你最近是不是跟星辰补课了,怎么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昨天沈榭还会脸红,今天怎的就跟没事人一样,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跟他没有关系。”沈榭道:“我若是说两句话就脸红,岂不是要你笑话。” 顾南风突然正色起来:“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真想知道,我说与你听便是了。”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给我买糖人?” 当时元宵夜宴,顾南风拉着沈榭在宫内转了一会儿,实在无聊,软磨硬泡把沈榭拽了出来,宫外人声喧闹,顾南风一眼就看到了卖糖人的小贩,他不是没有银子,只是舍不得,反正沈榭就在身边,不用白不用,顾南风说了许多好话,沈榭却一直无动于衷。 顾南风转了转眼睛,把语气放轻:“沈哥哥,你就给我买一个嘛!” 看到沈榭眼里的诧异,顾南风笑了,扯走沈榭的荷包,当即付了钱,他比沈榭要大两个月,喊起哥哥来却丝毫没有羞愧感。 没办法,顾南风从小脸皮厚,要不然也不会整天在军营里胡作非为。 沈榭心中一动:“再喊一声沈哥哥。” “不要。”顾南风摇头:“你想得美,你都没喊我哥哥,却总让我叫你?” “你想让我喊你哥哥?”沈榭挑眉,顾南风想听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 顾南风神色莫名,脑海里想到两个人互相叫哥哥的场面,尴尬的他恨不得钻进雪堆里,忙摇头:“不想。” “你喊我名字就行。” “是不是我给你买糖人,你就会喊我哥哥?”沈榭问道。 顾南风撇了撇嘴:“现在一个糖人可骗不到我了,那时候我穷,现在你整个王府恐怕都没我有钱!” “是吗?”沈榭拉着顾南风,雪地上是两人深深的脚印,身上偶尔会沾染上些许雪花,不过瞬间便化了,了无痕迹。 “那你的银子是怎么来的?梨园?仙客来?桃花苑?” 沈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顾南风心中一凛,还好,还好沈榭不是他的敌人。 他做的那样隐晦,从未去过桃花苑,也很少去仙客来,跟梨园的老板更是没见过几面,沈榭竟全都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顾南风索性把话说开了,反正沈榭不敢怎么样。 沈榭摇头:“我不过是猜的,没想到你会承认,仙客来十年前出现在京都,因着桃花酿和桂花酿一举成名,引得八方来客,桃花苑在九年前换了老板后便超过了其他青楼,稳稳占据京都第一名楼的称号,再加上梨园,南风,你到底想做什么?” 青楼、戏院、酒肆,这些都是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大隐隐于市,没有人会怀疑这么热闹的地方,竟然藏着暗鬼。 “沈郎不如猜一下?”顾南风心里有预感,沈榭什么都知道,虽然最近皇上才把安定军的事交给他去查,但沈榭早就接触过,只是从未上心。 如果定国公真的是皇帝害死的,那沈榭的所作所为便合乎情理,他想让整个渊国为定国公的死陪葬。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朝政那么乱,沈榭有能力做好,却眼看着贪官污吏不动手,让渊国的境况越来越糟糕,表面的繁荣昌盛都是假象,但沈榭还没疯狂到通敌叛国,这才有了之前的出征。 沈榭定定的看着顾南风:“安定军,算我一份。” “好。”顾南风握着沈榭的手,他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有沈榭的这句话,他就一定会成功。 周围红梅怒放,两人被簇拥在正中,沈榭怔住,愣愣的看着顾南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一下一下的,像是要飞出胸膛。 沈榭伸出另一只手,搭在顾南风的肩膀上,缓缓靠近,在顾南风的眉心印下一个吻,看着顾南风含笑的眸和微红的脸,沈榭道:“咱们一步一步来。” -- 第68页 顾南风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沈榭的眼睛,沈榭的眼神太过专注,让他很是愧疚,他没想到沈榭会对他这样好,毫不犹豫、毫无保留。 沈榭不思考一下今后怎么办吗?也不想一下如果失败了怎么办,沈榭好好的摄政王,就算之后他做了皇帝,最多还是让沈榭当摄政王,没什么变化。 “你想当皇后吗?” 沈榭挑眉,眼神中尽是询问,刚说到他们要一步一步来,顾南风就问他想不想做皇后,什么皇后? 虽然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倒也不至于立马归西。 “算了,没什么,我感觉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顾南风转身往回走,沈榭跟在他身后,直到回了摄政王府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顾南风不喜欢王妃的称呼,难道他就喜欢皇后这个称谓了? 沈榭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并不抗拒,做皇后也不是不可,一个称呼而已,能让全天下都知道南风是他的人,确实不错。 顾南风抱着玉兔和白雪,一边逗着两只小猫玩,一边思索着什么时候带沈榭去见林寒和邬煜城,有沈榭这个助力,顾南风已经等不及,他不想明年动手,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节,顾南风打算在那天给皇帝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人至晚间才回到王府,刚用完膳,外面便有人来传,说韩子帧求见。 韩子帧从未来过摄政王府,就是想见顾南风,也是递帖子把人约出去,两人都有些意外,韩子帧并未说要单独见顾南风,沈榭听后扯了扯嘴角:“算他识相。” “沈郎见还是不见?”顾南风看向沈榭,怀里的两只小猫正在熟睡,也许是因为太舒服了,一直在打呼。 沈榭还沉浸在自己做不做皇后的思绪里:“你想见的话,就让他进来,不想见直接打发走。” 在这方面,沈榭很尊重顾南风,韩子帧与他没什么交情,大晚上来王府,必定是见顾南风,随韩子帧怎么闹,只要南风的心在他这里,沈榭就没有意见。 沈榭很清楚,顾南风绝对不会喜欢韩子帧这种花花公子,从一开始,韩子帧就失去了接近南风的资格。 “倒不是说想见,他既来了,定是有要事,还是见一见的好。”顾南风求生意志非常坚定,他要是不解释,沈榭定会吃醋。 上次他偷偷出去见韩子帧,回来后沈榭就生了大气,好几天没理他,虽然没跟他发脾气,但在书房里闷闷不乐许久,那时候顾南风并不知道自己对于沈榭来说多么重要,或许只要他服个软,沈榭就会消气。 沈榭扬了扬下巴,示意长安去把人请进来。 一日不见,韩子帧看起来很是狼狈,左脸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了,顾南风有些意外,沈榭头也未抬,坐在一旁看书,假装不存在。 韩子帧最注重形象,今日竟这般模样,被谁打的,萧光霁吗? “深夜叨扰,还望摄政王勿要见怪。”韩子帧抱拳,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沈榭挑眉,韩子帧不是来找南风的? 沈榭抬头看向韩子帧:“早朝时韩世子看起来还颇有些意气风发。” “摄政王早朝时同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并且让御史中丞参了我一本,不过咱们皇上明察秋毫,那些莫须有的事,皇上不会信。”韩子帧看到沈榭,忍不住出言讽刺,要不是因为沈榭,南风早就是他的了,现在不仅得不到南风,连萧光霁都敢跟他动手。 沈榭冷笑:“是不是莫须有,世子心中有数,你漏夜前来,就是为了跟本王吵架?” 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他不过说了一句话,韩子帧就开始了,真以为他不敢把他怎么样吗? “当然不是,本世子是来找南风的,王爷若无事,还请回避。”韩子帧脸上有些过不去,是他主动过来的,应该谦虚些,但一看到沈榭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韩子帧就气不过。 沈榭放下书,神色淡淡:“话不投机半句多,世子还是请回吧。” 南风本来就怕黑,万一韩子帧趁他离开,把蜡烛灭了,南风就危险了,他可不能保证韩子帧没有坏心,就算在他府里,以韩子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反正到最后大不了就是一死。 韩子帧这个疯子从来不怕死,最喜欢刺激,如果能死在顾南风怀里,说不准还会觉得很高兴。 “算了,本世子不跟你计较。”韩子帧看向顾南风,顾南风微微一笑:“韩世子是想问三王爷的事?” 这么晚过来,又是来找他的,除了问萧光霁的事,顾南风想不到别的,有沈榭在,韩子帧不会傻乎乎的往枪口上撞。 韩子帧有些尴尬的点头,顾南风又道:“我总要知道世子想做什么,才好对症下药,世子可是看上他了?” “才没有,别胡说,本世子怎么会看上他?”韩子帧立马表明心意:“我喜欢的一直是你,南风你还不了解我吗?” 顾南风立马看向沈榭:“别这么说,我跟你不熟。” 满打满算,他见韩子帧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是真的不熟。 “怎么会?你天天出现在我的梦里,咱们可熟得很。”韩子帧眼看着沈榭面色沉了下去,还不忘加了一句:“什么时候你真的出现在我身边,而不是在梦里,才算圆满。” 沈榭眼神危险:“当着本王的面,调戏本王的人,韩世子可是活腻了?本王送你一程。” -- 第69页 “不收银子,免费的。” 第36章 酣畅淋漓 韩子帧:“……” “咳,我确实是来问关于萧光霁的事,他母妃出身不高,又不受宠,生了他之后才被封为昭仪,之后二十多年,竟是再也没有进封,就算不受宠,当年三王爷加冠的时候,简昭仪也该封妃,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顾南风摇头:“我从小长在边境,不清楚京都城内的事,这你可要问沈郎了。” 两人双双看向沈榭,沈榭无奈的看着顾南风,他不信顾南风不知道,这些事顾南风肯定调查过,故意说给韩子帧听。 “简昭仪一直不受宠爱,因母家的关系,刚进宫便是低等的郡君,能爬到昭仪已然不易,要不是有三王爷这个皇子在,简昭仪恐怕不过还是个美人。”沈榭道。 韩子帧皱眉:“两位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吧,我想问的是,简昭仪虽出身不高,但在后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甚至比皇上最近宠爱的丽妃和贞婕妤都要漂亮,为何会不受宠?” 渊国上下皆知,皇帝好美人,不喜朝政,每天都沉浸在后宫之中,没道理长得那么漂亮,膝下还有一位皇子,位份却仍在昭仪,很明显其中有问题。 简昭仪的容貌倾城,所以萧光霁在几位皇子中,才是容貌最出色的一个,当然其他王爷长相都比不说,现如今的这位皇帝,眼光确实不错。 “或许跟脾性有关吧,听闻简昭仪性子冷淡,大抵皇上不喜欢看着美人对自己不假辞色。”顾南风道。 其实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简昭仪年轻时,与一位镇北军将领想爱,两人私定终身,可惜造化弄人,那位将领当时身份太低,简昭仪的父亲为了权力,私自把她送进宫,并威胁简昭仪,如果她敢自戕,她的母亲就会为她陪葬,最后简昭仪只能认命。 后来那位将领跟随镇北王一起被斩首,简昭仪便彻底跟皇帝闹掰了,明面上不能说,简昭仪便有事没事讽刺皇帝几句,皇帝去别的嫔妃处,别人都是温柔小意,他自然就冷了简昭仪,甚至她还说过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要不是看在萧光霁的份上,简昭仪或许早就成了一坯黄土。 这样说来,顾南风跟萧光霁还有些渊源,那位将领后来立了战功,一路升为镇北军副统领,是看着顾南风长大的,顾南风少时在军营,没少给他们找麻烦。 不过这些事,也只有跟镇北军有关系的人才能查到,或者像沈榭这种,权势滔天,想查一些宫中旧事很容易,韩子帧既跟皇宫没有关系,又跟镇北军没有关联,自然不清楚。 而这件事,连萧光霁自己都不知道,也或许他什么都知道,往常的种种表现都是装模作样。 顾南风想起自己经常做的那个梦,梦里折磨他的人,郝然就是萧光霁,而他让星岚去查萧光霁的事,还没有消息。 也许正是因为萧光霁什么都知道,才推测出他跟安定军的关系。 顾南风总是感觉那个梦很真实,真实的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萧光霁若一直都是装出来的,暗地里骗沈榭离开,再算计抓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知道了这些,自然会更加防备,这样一来,萧光霁便没那么容易抓到他。 萧光霁表面看起来只是茶味重了点,却没想到心思这么深沉。 “那肯定不会,南风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我这还不是巴巴的跑过来,从来没生过气,我哪里敢生你的气?”韩子帧道,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算那人不喜欢他,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沈榭刚要说什么,顾南风笑道:“所以你现在不是来问三王爷的事吗?” “何况我们没有见过几面,韩世子的喜欢,不过是追求皮相,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因为这张脸,我若如林统领那般,想必韩世子是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不是这样的……”韩子帧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南风说的也没错,如果不是顾南风的模样出众,一眼难忘,他也不会肖想这么多年,他问简昭仪的事,只想帮萧光霁再上一层,至于为什么想要帮萧光霁,他从未想过。 如果单单是补偿,韩子帧心里很清楚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便没心没肺,没什么牵挂,府里那么多美人,没一个能让他上心的,更别说是补偿,这种事你情我愿,韩子帧更没什么心理负担,除了顾南风,韩子帧想了许久,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得到。 可萧光霁……确实是他自愿想要帮忙的,明明说话那么气人,还打了他两巴掌,韩子帧却不生气,并且还想回去劝几句,好让萧光霁消消气。 他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 韩子帧扬起头:“他才不是本世子的目标。” 顾南风叹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韩子帧明明动了心,偏还不承认,不知道萧光霁是怎么想的,如果也能喜欢韩子帧,倒也不错,这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也挺配的,萧光霁就不会总盯着他了。 “韩世子想讨三王爷欢心的话,不如从他本人下手,从简昭仪那里不会有什么效果,听说母子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三王爷从小不受重视,更没什么朋友,韩世子不如多陪陪他,拉着他去散散心。”顾南风道。 韩子帧挑眉,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只是不知道萧光霁愿不愿意去。 -- 第70页 “南风果然好主意,不如与我同往,有你在,萧光霁定不会拒绝。” 顾南风看了一眼沈榭:“我就不去了,这几日太累,想好好休息,再加上今日新得了两只猫,我总要先与它们熟悉一下,主意我给你出了,剩下的爱莫能助。” 他可不想当电灯泡,况且家里还有位醋王,他要是赶去,回来沈榭还不知道会醋成什么样。 送走韩子帧后,沈榭立马让人把猫抱走,拉着顾南风上床,顾南风心里虽然紧张,却没有拒绝,两个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今日又把话说明白了,该来的总要来。 结果没想到,沈榭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很单纯的抱着他睡了一晚,可能是为了早起尴尬,沈榭竟比平时还要起的早,一大早就拎着“秋月”出去训练了。 顾南风:“……” 星辰的话不无道理,沈榭是不是不行? 沈榭不行的话,他行啊,躲什么! 还是说沈榭怕打不过他,到时候被强行那啥了?其实对于上下问题,顾南风倒不是很倔强,他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就是不明白沈榭为什么不碰他。 顾南风利落的起身,让星辰去取他的春花,今天他就和沈榭好好打一场,每日看着沈榭舞剑,他早手痒了,而且沈榭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是谦虚罢了。 沈榭见顾南风起身,想让人回去再睡会儿,顾南风轻轻摇头:“没事,我不困,我让星辰回梨园取剑,等他回来,咱们两个切磋切磋。” “好啊!”沈榭也来了兴致,看顾南风穿的单薄:“怎么穿这么少?” 说着,沈榭就要进屋给顾南风找衣服,顾南风拦住:“我不怕冷。” 他只是看起来瘦弱,练武这么多年,顾南风的身体一直很好,内力也不低,根本不怕冷,怕黑是因为心理原因,跟身体没关系。 沈榭不管顾南风说什么,摸着顾南风的手凉,直接拿起狐裘给人披上:“还说不冷,等到时候生病了,难道我不会心疼?” 顾南风:“……” “你这样让我不太习惯。” 沈榭的话太过直白,他有些不能适应这样的转变,毕竟在两天之前,沈榭还扮演着羞答答的角色,一下子什么话都敢说了,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一样。 “行吧,那你晚上去睡马厩?”沈榭开玩笑。 顾南风瞪他:“我不是说这种不习惯!” “那是哪种?”沈榭不解,他觉得自己很正常,没什么变化,难不成两人都表明心意了,他还如从前那般吗?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把生米煮成熟饭。 顾南风摇头:“没什么,星辰回来了,咱们去切磋吧!” 说着,顾南风脱下狐裘,一脸兴奋的接过春花剑,他许久都没遇上对手了,能跟沈榭比一场,顾南风非常高兴。 沈榭跟上,冲着顾南风拱手:“既是切磋,那就点到为止,南风你先请。” “客气什么,上就是了!” 顾南风瞬间冲到沈榭面前,举着剑刺向沈榭的胸口,打出一个剑花,沈榭翻身躲过,用剑挡住顾南风的第二招,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顾南风剑法凌厉,势不可挡,沈榭与他打了上百个回合,渐渐有些吃不消。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到底让他的武功没跟上,到最后,沈榭不得不甘拜下风:“我输了。” “沈郎认输认早了,你要是再坚持一段时间,我的速度也就降下来了,到时候便是你反击的时机,可惜了。”顾南风脸上兴奋不减,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跟人打过了。 就算跟星岚和星辰切磋,顾南风也要收着,生怕伤到二人,跟沈榭就不一样,因为顾南风很清楚,他伤不到沈榭,沈榭还说什么他比较强,若沈榭先开始攻击,那么占上风的,还不知是谁。 沈榭摇头:“十二年前便比不过你,如今还是比不过你,我这一世,注定是要被你吃的死死的。” 顾南风:“……” 又来了。 第37章 亲自下聘 沈榭不说这种话能死还是怎么的? 还是他认为自己说这种话很撩? 顾南风收起剑,用星辰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汗,沈榭把剑交给长安:“我先去上朝,你若是饿了,不必等我。” “没事,我正好去老夫人处请安,再考问一下二少爷的功课。”顾南风挥挥手,这些天沈枞偶尔会过来,自从之前有一次沈枞背书没背过,顾南风给他出了主意,沈枞就黏上他了,每次背书背不过,都要来问他,背完后还专门找他背一遍。 顾南风每次看到沈枞,就像看到了少年时的沈榭,但沈榭那个时候不如沈枞可爱,经常冷着一张脸。 沈枞一袭红衣,精致就仿佛瓷娃娃一般,脸嫩的能掐出水来,肥水不流外人田,沈枞这般性格品貌,说不准悠悠会喜欢…… 顾南风正想着,星辰匆匆从外面进来,顾南风见星辰眉宇间全是焦急,让沈枞继续写字,领着人去了外间。 “怎么回事?” 星辰语气急躁:“公子,鲁前辈传来消息,小小姐从鹤江山跑了,跑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说要来京都找您,鲁前辈正快马加鞭往京都赶,希望能追上小小姐,如果追不上,让咱们的人仔细盯着,一旦发现,立马把人绑回去。” “她来做什么?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就叫她跑了?”顾南风拧眉,他刚想到悠悠,这小妮子就跑来京都找他,真是不要命了,他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人把她看好,好几个人,竟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也太不中用了。 -- 第71页 星辰道:“公子,小小姐的武功是您亲自教的,她学的一向很好,又跟着鲁老前辈学习制毒,把那些人迷晕了跑的。” “不像话!”顾南风拍了下桌子:“这妮子从小古灵精怪,一般人拿她没办法,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让咱们的人留意着,别惊动她,有了她的消息,我亲自去抓。” “还有师父,等师父来了京都,再把悠悠带回去。” 如果直接让人去抓悠悠,很有可能反被制,她手里说不准拿着多少毒粉,到时候再想找到她的踪迹,可就难了,人不大,主意倒多,不过才十三岁,武功都快赶上星辰他们了,星辰若是不注意,还有可能会输。 “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星辰离开后,沈枞从房间里钻出来:“顾哥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什么小小姐?” 见顾南风面色一变,沈枞立马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想出来如厕,顾哥哥放心,这话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连大哥也不会!” “没事,你哥知道也没什么,你先去如厕吧,回来再继续看书。” 顾南风知道沈枞被吓住了,但也没想解释,顾悠悠的事,沈榭早晚要知道,只是现在有些早了,他还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把悠悠接过来,慢慢说与沈榭听。 第二日顾南风便得到了消息,顾悠悠在离京都城三十里外的云城,化作小乞丐,一路乞讨,想趁机躲开顾南风的眼线,顾悠悠脸上抹的很脏,几乎看不出来破绽,要不是因为云城的乞丐容不下她,爆发了一场争斗,还真没人注意到。 顾南风生怕出事,沈榭还未下早朝,跟长治说有事要处理,若沈榭问起,就说他去了云城,便直接带着星辰跟舒云离开,星岚继续留在梨园,打理京都事务。 现在十万火急,等他回来再跟沈榭交代清楚,要不然沈榭定会胡思乱想。 悠悠虽是小小姐,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那年冬天在鹤江山下捡的,当年镇北王府出事,大嫂怀着身孕也被斩首,不留一丝情面,只有顾南风一人逃脱。 把亲人的尸首处理好后,回到鹤江寺的途中,顾南风见到了顾悠悠,听着女孩微弱的哭声,压抑许久的顾南风终于跟着哭了出来,之后便把她交给师父抚养,并取名悠悠。 也许是女孩跟他有缘,悠悠在师父身边待了两个月,刚会说话就喊他爹爹,抱着他死活不松手,顾南风也就认了这个女儿,悠悠小小的一团,很是招人可怜。 那时候顾南风也不过十三四岁,又如何会养孩子,更别说是个女孩,基本上是由师父照看养大,顾南风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侄女。 三人赶了一天路才到云城,怕顾悠悠跑了,顾南风让人守好关卡,看到乞丐不问缘由,先行拦下,若有异动,那定然是顾悠悠。 顾悠悠没办法出城,只能寻找机会,还不等她寻到,便迎面撞上了顾南风,顾悠悠赶紧低头,她虽然是来找爹爹的,却不愿爹爹看到她这幅模样。 顾悠悠刚要躲,就被顾南风抓住,拍下她手里的毒粉:“怎么,你不是来找我的,还想下毒?” 其实顾悠悠既然是来找他的,顾南风好好在梨园等着就行,但又怕顾悠悠出事,提早一天找到,也能提早一天安心。 “爹爹!”顾悠悠瘪着嘴:“谁让爹爹不带我来,把我丢给鲁老头,我都快被他折磨疯了!” “胡闹,你再喊一个老头,爹爹可就不理你了。”顾南风皱眉,鲁鼎是他师父,也手把手教过悠悠,并且把悠悠带大,再怎么说,悠悠也不能直接喊人老头。 “别,我错了爹爹,我不该这么说师祖,爹爹你别生气,我听话。”顾悠悠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顾南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再怎么胆大,一个人从鹤江山来到这里,也很不容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顾南风把她带到客栈,让人去买衣服,等顾悠悠洗完澡,让舒云给人整理头发。 舒云笑的温柔,顾悠悠轱辘着两只大眼睛:“云姐姐,你怎么跟着爹爹来了?” “我不来,谁伺候你这个小祖宗?”舒云一边给顾悠悠梳头,一边把人按住,顾悠悠想动都动弹不得,更别说跑了。 顾悠悠很不高兴,舒云姐姐最难缠了,比爹爹还难缠。 “我自己会梳头,云姐姐不用这么麻烦的。”顾悠悠眨眨眼:“爹爹他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去给小小姐买糖葫芦了,小小姐别担心,公子没说直接把你送回去,等鲁前辈来之后,再让他把你带走,这些天,你可以在京都好好玩玩。”舒云道。 顾悠悠听到鲁鼎来之后要把她带走,有些泄气,又听说能在京都玩几天,顿时高兴了起来,到时候她死活不走,师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顾悠悠不是不知道顾南风想做什么,虽然懂的不多,却也知此行危险,顾南风来京都之前,叮嘱过她几次,让她好好听话,但顾悠悠认为,她跟在顾南风身边更好,凭她的武功,虽然比不上爹爹,但也足够对付一些小人了。 “云姐姐,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就让我留下,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顾悠悠抓住舒云的袖口,舒云看起来温柔,但其实心最硬,谁的话都没用,舒云只听爹爹的话,但她现在没有办法,爹爹带舒云而不带琴月姐姐,一定是怕琴月姐姐心软。 -- 第72页 果然,舒云摇了摇头:“小小姐这些话,还是自己去跟公子说吧。” “不过舒云有一句话相劝,公子最近很头疼,小小姐还是乖乖听话,别惹公子烦心。” 这段时间本来就忙,顾悠悠非要这个时间过来,难怪公子会生气。 “我知道了,多谢云姐姐提醒。”顾悠悠低着头,让舒云给她梳好发髻,带上两只银钗,上面坠着几只蝴蝶,相碰的声音很是悦耳。 顾南风拿着两只糖葫芦回来,见顾悠悠已经装扮好,眼前一亮:“一年多没见,悠悠长成大姑娘了!” 古人十三四岁就可以定亲,顾悠悠若生在寻常人家,这个时候说不准已经有了心上人,但顾南风总觉得悠悠还小,所以没有想过那些,反正不着急,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他也养得起。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尊重悠悠的选择,并且不会让她吃亏。 “爹爹!”顾悠悠小跑着扑进顾南风的怀里:“爹爹,我好想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么久都不回去见我。” 顾悠悠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顾南风拍了拍顾悠悠的肩膀:“悠悠都快成大姑娘了,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就不怕爹爹担心吗?” “可是悠悠好想爹爹啊!”顾悠悠抱着顾南风不肯撒手,到最后嘀咕了一句:“爹爹最近是不是胖了些?” 舒云姐姐还说爹爹操心,可她看着爹爹面色红润,眼睛里都带着亮光,不像是操心过度的样子,倒像是…… “爹爹莫不是要给悠悠找个后娘吧!” 顾南风:“……” “没有的事,别乱想。” “可我看爹爹面色不像从前那般苍白,还知道去给我买糖葫芦,这难道不是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吗?爹爹,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顾悠悠拍着胸脯:“爹爹别怕,我不会阻拦的,后娘要是不答应,我亲自带着聘礼去下聘,撒泼打滚也要把后娘绑回家!” “没有后娘。”顾南风梗了一下,沈榭要是听到这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顾悠悠狐疑的看着顾南风:“爹爹,你莫要骗我,我难道还看不出来爹爹的想法?我不介意的,爹爹年纪大了,确实该找个后娘,我看云姐姐就不错,琴月姐姐也很好!” “行了,人不大,想法不少,不需要你在这乱点鸳鸯谱,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京都。”顾南风道。 顾悠悠抿嘴笑:“爹爹这般着急,还说不是为了后娘?” 第38章 本王不饿 “喔!去京都看后娘喽!” 顾南风无奈摇头,连亲娘都没有过,哪里来的后娘? 想到此,顾南风有些心酸,他至今不知道顾悠悠的亲生父母是谁,或许早就死了,要不然谁会把女儿丢弃在冰天雪地,活活冻死? 他虽然跟顾悠悠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真真正正的家人,悠悠也知道两人不是亲生的,却从未问过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事。 顾南风把糖葫芦递给顾悠悠,顾悠悠接过,把其中一串给舒云:“云姐姐陪我一起吃吧!” 舒云摇头,顾南风道:“你吃吧,马上就要用膳了,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吃两串,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 舒云这才接过,对着顾南风笑了笑:“公子如今确实有人情味了些。” 以前公子可不会给她买这种东西,别提糖葫芦了,不拿着剑追她两条街就算不错。 “以前那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哪有时间想这些?”顾南风坐到一旁,揉了揉眉心,天已经彻底黑了,不知道沈榭那边怎么样,他这样私自出城,沈榭一定会生气。 只能回去再哄了。 悠悠边吃糖葫芦边笑:“爹爹,星辰哥哥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他?” “当然是去给你买更多好吃的,一会儿就回来了。”顾南风道,他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云城,这里有不少他们的人,星辰自然要去联络一下。 看着悠悠吃完糖葫芦,顾南风下楼去找店家要一些饭菜,没想到刚下楼就见一群身穿披甲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来,顾南风手指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说有人想要抓他? 还不等顾南风行动,沈榭先一步跨进客栈,与顾南风对上视线。 “……” 顾南风睁大眼,沈榭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士兵? “怎么,不欢迎我?”沈榭见到顾南风,松了口气,下朝后听长治说顾南风去了云城,说有要事处理,沈榭怕顾南风遇到麻烦,所以跟张将军要了一队士兵,一路策马狂奔到了云城。 还好没出事。 顾南风有些反应不及:“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沈榭看着顾南风的表情,他以为顾南风会很惊喜,现在怎么看着有些心虚? “不,不是,我明天就回去了,没想到你会来。”顾南风想起楼上的顾悠悠和舒云,沈榭会不会误会舒云是他媳妇,他到云城是为了偷情? 呸呸呸,要舒云真是他媳妇,光明正大的,算什么偷情,而且舒云跟星岚的感情很好,他才不会去插一脚。 沈榭看向楼上:“楼上有人?” “有是有,不过关系有点复杂,我慢慢跟你解释。”顾南风咬唇,更加心虚了。 沈榭皱眉:“谁?” 谁能让顾南风露出这种表情? -- 第73页 沈榭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南风的过去,他没来得及参与,可以说他对现在的顾南风并不了解,虽然两人已经心意相通,但如果顾南风之前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该怎么办? 毕竟南风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之前就已经成婚…… 沈榭不敢想象,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可能放弃顾南风,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若真是他想的这样,就只能把南风绑回去,再想个办法让南风与之前那人和离。 南风只能是他的。 还不等顾南风解释什么,顾悠悠就小跑着到了楼下,见顾南风被人缠住,两三下跑到顾南风身前,把人挡在身后:“你干什么欺负我爹爹!” 沈榭听到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面前的女孩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也有十一二岁了,她喊顾南风爹爹? 顾南风成亲了,还有这么大一孩子?! “悠悠,他没欺负我。”顾南风连忙抓住顾悠悠的手腕,生怕顾悠悠一把毒粉就冲着沈榭扔出去,沈榭本就中了他的毒,还未解开,若再中毒,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反应。 顾悠悠跺脚:“我都看见了,这人差点就碰到爹爹了,爹爹还拦我,看我不给他个教训。” 沈榭紧紧盯着顾悠悠,顾悠悠这脾气,跟顾南风小时候真像,这真的是他的女儿? 顾南风如今二十五,马上就二十六,有个十一岁的女儿,好像也挺正常的。 “悠悠,别闹。”顾南风抓着顾悠悠的手,不让她往前冲,然后指了指沈榭:“快喊爹,他是你另一个爹。” 顾悠悠:“……” 沈榭:“……” “为了好区分,要不你唤他父亲吧。”顾南风提议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沈榭听到这句话,心瞬间安定了下来,即使还是很难过,但顾南风表明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 白得一女儿,好像还不错,就是心里酸酸的。 沈榭很想知道顾悠悠的母亲是谁,到底有多优秀,才能配得上顾南风,这样看来,悠悠的母亲肯定是出了事,或许已经去世,顾南风才这么光明正大的让悠悠喊他父亲。 顾悠悠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楼下本来就冷,冷气呛的她咳嗽了一声:“爹爹你在说什么?” 什么另一个爹爹,什么父亲? 舒云远远的看着几人,没说什么,悄悄消失在二楼。 “咳。”顾南风干咳一声:“你喊他父亲就是了。” 没有后娘,但有后爹。 悠悠努着嘴,小脸一皱,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以后会听话的,绝对听话,爹爹不要把我送人好不好,爹爹别不要我,我乖乖回去,再也不给爹爹找麻烦了!” “爹爹怎么会不要你?”顾南风半弯下腰,替顾悠悠擦干眼泪:“别哭,多一个人宠着悠悠,悠悠不高兴吗?” “多一个人宠着我?”悠悠眨眨眼,仿佛明白了什么:“爹爹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好了,不哭了吧?”顾南风揉了揉顾悠悠的头,小孩子懂的少,没见过断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很正常,是他没注意,把顾悠悠带歪了,希望悠悠的世界观不要扭曲。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话,是不是断袖都没关系,但顾南风怕顾悠悠会因此去找个女孩,还是顺从本心比较好。 顾悠悠问道:“所以,爹爹是给我找了个后爹是吗?” “什么后爹?你对他就像对我一样,把他当成亲的就是了。”顾南风见顾悠悠不再哭,放了心,转头看见沈榭黑沉沉的脸,他不好在这里解释,只能等两个人的时候,再慢慢说给沈榭听。 沈榭一定是误会了,这脸色看起来要杀人,顾南风隐隐看到沈榭已经泡进了醋缸里。 顾悠悠也跟着看向沈榭,只看了一眼就躲到顾南风身后:“爹爹,这个后爹看起来好可怕。” “悠悠别怕,我这里有蜜饯,你尝尝甜不甜。”沈榭挥手,长安立马拿着蜜饯过来,这蜜饯本是给顾南风准备的,现在全成了顾悠悠的。 顾悠悠仍躲在顾南风身后,眼神里有着害怕,沈榭也知道自己脸色很难看,但他现在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正要说什么,就见顾南风给了顾悠悠一巴掌:“行了,小妮子装什么装,还不快去吃蜜饯,等到时候没了,你又要闹。” 顾悠悠嘿嘿一笑,从长安手里接过蜜饯:“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才没有怕沈榭,就是不爽沈榭分了爹爹的注意力,要是后娘也就罢了,后爹……也敢跟她争?! 结果爹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竟然还打她,哼! 看在蜜饯不错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顾南风道:“沈郎,那个,我上楼跟你解释吧,悠悠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你放心,悠悠肯定会接受你的,更不会怕你,刚才都是装的。” 沈榭心里更凉了,顾南风这么说,是不是悠悠的母亲还活着,只是两个人是露水姻缘,因为一些意外有了悠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嫉妒那个女子,他都没碰过的人…… 他小心翼翼呵护捧着的人,却早就跟其他人发生了关系,可沈榭又无法责怪顾南风,只能怪自己没有早些找到他,只能怪造化弄人,如果不是镇北王府出事,说不准他早就跟南风在一起了。 -- 第74页 没事,只要南风的心在他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南风找小二要了些菜,让长安照顾顾悠悠,然后拉着沈榭上楼。 刚关上门,还不等顾南风解释,沈榭就一把抓住顾南风的肩膀,带着强烈的欲/望吻了上去,唇上微微有些刺痛,顾南风怔住。 沈榭皱眉提醒:“闭眼。” 顾南风这才闭上眼,沈榭的吻热烈而温柔,带着小心翼翼,顾南风环住沈榭的腰,有些被动的回应,沈榭带着顾南风一路吻到床上,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顾南风才恍然推开沈榭,两人衣衫凌乱,如果不是敲门声,顾南风的衣服都要被沈榭扒下来了。 他赶紧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襟,然后打开门。 小二站在门外:“客官,您要的菜。” 顾南风侧身,让小二进屋把菜摆好,沈榭起身,有些不悦的看着小二,小二如芒刺在背,把饭菜摆好,匆匆离开,离开前出了一身冷汗。 这两人什么情况,能不能别折磨他一个小小的跑堂! 沈榭见人走了,拉着顾南风又要往床上去,顾南风推了他一下:“先用膳。” “我不饿。”沈榭盯着顾南风的唇,顾南风的唇红艳艳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本王不想吃饭,想吃你。” 顾南风:“……” 第39章 打道回府 “你不饿,我饿。” 刚说完,顾南风的肚子就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沈榭皱眉,不得不把人放开。 顾南风冲着沈榭笑笑,先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东西,沈榭跟着坐到他身边,猜测顾南风午膳没有用好,或者根本没用,才饿成这样,既心疼又酸涩,看来这两日他是好不了了,等什么时候真正能接受顾悠悠,他才不会总吃醋。 “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饭吃到一半,沈榭突然问道,以前沈榭绝对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后来被沈枞打破,沈枞总是叫着顾南风说话,沈榭不可能不发一言,之后就再也没了顾忌。 顾南风正在喝粥,差点呛到:“咳,咳咳咳……” “你说什么?” “慢点,你激动什么,这都能呛到。”沈榭帮顾南风拍着背,他就问句话而已,又不是在兴师问罪,至于吗? 顾南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用沈榭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嘴:“你这问的也太吓人了,我能不呛到吗?” “我没成过亲。” “那悠悠……” 顾南风叹息一声:“刚才不好跟你解释,上来后你又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我竟是忘了跟你说,悠悠不是我亲生女儿,是我捡的。” “捡的?那也就是说,你没成亲,更没有什么红颜知己?” “当然没有!”他哪里来的红颜知己。 “悠悠既是你捡的,名字肯定是你取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南风,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在想我?”沈榭眼睛发亮,面色惊喜,抓着顾南风的手腕不肯松手。 顾南风从未见过这样兴奋的沈榭,沈榭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偶尔发疯,也从未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像极了拿到糖葫芦的小孩子。 他当时真没想那么多,虽然悠悠的名字确实取自诗经,但那个时候顾南风哪里有心思想沈榭,他想的都是该如何报仇,根本没有情情爱爱。 “你一定是在想我。”沈榭一把抱住顾南风,弄得顾南风连饭都没法吃了,顾南风以为沈榭只是太过激动,却没想到,太过激动也会刺激到沈榭,让他发疯。 “顾弦,阿弦,阿弦,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沈榭的力气很大,顾南风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松开勺子,环住沈榭的腰,轻轻安抚着:“我也想你。” 沈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里一直嘟嘟囔囔:“顾弦,顾弦,父亲,停下,不能杀!” “顾弦死了,他死了,他怎么能死!”沈榭双眸变得赤红:“别拦着我,放开,你们放开我,顾弦,顾弦!” 顾南风不停地拍着沈榭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没死,我回来了。”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顾弦他是无辜的,他一定是无辜的,他才十二岁,父亲你怎么能……” 顾南风明白了,沈榭这是在跟定国公说话,前面的可能是在法场上说的话,难道沈榭亲眼见到他们一家被砍头,所以才会发疯? “父亲怎么能如此心狠。”沈榭没有再说其他,他心里明白,这不是父亲的错,皇上要杀镇北王,父亲又如何拦得住,更没有办法去拦,否则他们也自身难保。 顾南风感觉自己被沈榭抱的快喘不上气了,沈榭的力气太大,只能伸手把沈榭劈晕,看着人软软的倒下,顾南风叹了口气,把沈榭轻轻放在床上。 沈榭的疯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本以为,沈榭是因为定国公的死而疯的,现在看来,沈榭是因为他,可现在他都回来了,沈榭却还在发疯。 为什么会这样? 沈榭的疯病,明显是有心结,或许等他解开定国公的死因,沈榭就能恢复了。 顾南风捏了捏沈榭的脸,软软的,带着一丝冰凉,他索性把手放了上去,用自己的掌心给沈榭捂脸,云城显然比不上京都,客栈更加比不上摄政王府,这里虽烧着碳火,却不如王府暖和,好在被子很厚实,不至于冻生病。 -- 第75页 他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沈榭今天一定也没好好用膳,顾南风也没有心情再吃,让人把饭菜端下去,见星辰回来,吩咐星辰和长安,让两个人守着,给沈榭煨着两碗粥,等沈榭醒了可以立即用,两人连连点头。 “公子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长安道,就是顾南风不吩咐,他也会亲自盯着,不能出任何意外。 顾南风微笑:“你们两个换着来,别累着。” “多谢公子体恤,我们没事,公子去休息吧,小小姐跟舒云在一起,公子也不必担心。”星辰道,舒云见到沈榭,本来走了,被星辰拉回来,除了舒云,没人能照顾顾悠悠,最重要的是,晚上没人看着,他怕顾悠悠胡作非为,又跑了。 听公子说,他小时候也经常闹的王府鸡飞狗跳,悠悠的脾气跟公子简直一模一样。 顾南风放了心,回房间直接爬上床,紧紧抱住沈榭,屋里有些冷,但抱着沈榭就像抱着一个大暖炉,顾南风瞬间就不冷了,他把手放在沈榭的怀里,沉沉睡去。 果不其然,半夜沈榭就醒了过来,好在没有发疯,沈榭刚有动静,顾南风便感觉到了,连忙去喊星辰把粥端进来,沈榭很意外,没想到顾南风准备的这么充分。 等沈榭吃饱喝足后,因为睡得早,没了睡意,见外面天还黑着,两人索性躺着说话,沈榭问了顾南风许多问题,关于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越听越是心疼,沈榭紧紧地搂着顾南风,当事人只是微微一笑:“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一定。”沈榭用唇碰了碰顾南风的额头,眼看着天色将明,两人迷糊了一会儿便起床,沈榭告了假,今日不用上朝,但今天他们必须赶回京都,京都城内还有许多事等着沈榭去处理,年关将近,没有什么大事,小事一堆,很是繁杂。 顾悠悠听说要去京都,不肯坐马车,跟着舒云骑马,所以没有找马车,当时几人都是快马加鞭赶到云城,所以四五个时辰也就够了,回去不用那么着急,用的时间就长了些,还未进城,天就已经黑了。 老夫人担心了一天,见沈榭把人安全接回来,才放下心去睡觉,顾南风很是歉疚:“老夫人年纪大了,我却让她如此操心。” “老祖宗这是真正把你当成了家人,南风,祖母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未免出岔子,还是等一切结束后再告诉她吧。”沈榭道。 顾南风点头:“嗯,合该如此。” 沈榭让人给顾悠悠准备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就在苍穹院旁边,沈枞见新来了一个小姑娘,不肯立即回去睡觉,眨着眼看着顾悠悠,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顾南风道:“悠悠,这是你沈爹爹的弟弟,你叫他舅舅就好。” “不行,得叫叔叔。”沈榭立马道,娘家人才叫舅舅。 顾悠悠转着眼睛,见沈枞长得玉雪可爱,没忍住伸手在沈枞的脸蛋上戳了一下,沈枞的脸立即红了,退后两步,顾悠悠道:“爹爹,他看起来跟我年纪差不多,要不还是叫哥哥吧?” “你叫哥哥,那辈分就全乱了。”顾南风摇头,当初顾悠悠自己拉着他喊爹爹不撒手,如今嫌弃辈分低了? 晚了! 沈枞在一旁摇头:“顾哥哥,我不介意的,这个是你女儿吗?” 很显然,顾悠悠不是沈榭的女儿,既往顾南风叫爹爹,又往他哥叫爹爹,只能是顾南风的女儿了。 顾南风还未说话,顾悠悠就点了头:“对,我叫顾悠悠,你叫什么名字?” “沈枞,小名枞枞,你不用叫我舅舅或者叔叔的,叫哥哥就好。”沈枞腼腆一笑,他还是第一次接触比他小的女孩,沈榭管得严,很少让沈枞出门,他知道自己树敌很多,生怕沈枞出门被人暗害了,每次出门都要跟着一堆人,更别说接触人了,人家看到这么多人,谁还不赶紧躲开? 顾悠悠不知道比沈枞活泼了多少,她蹦蹦跳跳的走到沈枞身边,喊了一声哥哥,见沈枞笑的开心,顾悠悠想,这个哥哥看起来很好欺负,往后有的玩了,在京都的日子不会寂寞。 鹤江山只有她很鲁老头,剩下的那群士兵,都没人跟她玩,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顾南风见此,便让顾悠悠跟着沈枞一起去玩了,嘱咐两人早些睡,然后跟沈榭进了苍穹院。 既然决定要合作,沈榭现在也算是盟友,顾南风便把他在京都的人,还有现在发展的情况告诉了沈榭,沈榭暗自心惊,有的他确实知道一些,却还只是冰山一角,顾南风为了把老皇帝拉下台,这些年不留余力,已经发展的很壮大。 两人合计着,沈榭手底下也有不少人,有些人可以直接用,有些必须提前试探一下,比如御史余骋,太尉尉迟林,郭丞相和宣平侯,都是可以争取的,像俞太师,许太傅这种,就不好争取了,尤其是俞太师,三朝元老,衷心自不必说。 “还有金吾卫指挥使姬弘化,这人咱们不用招揽,直接杀了便是。”沈榭道。 顾南风点头:“嗯,姬弘化这些年跟着皇帝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他确实该死,只是俞太师,我还是想争取一下,当年许太傅教过你,就算拉拢不了,也要善待他们,等老皇帝下台,就让他们回乡颐养天年。” 沈榭默认,这就是他的南风,就算背负着仇恨,也永远都是善良的。 第40章 偷放画本 -- 第76页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商量该如何杀了姬弘化,又该如何去拉拢宣平侯和郭丞相。 宣平侯这边,顾南风跟宫白还算是有几分交情,可以去谈一谈,郭丞相那里便只能靠沈榭了。 “放心。”沈榭没说其他,只告诉顾南风这两个字,让他不要担心。 顾南风点头,他自然是相信沈榭的,只是这件事本身就不容易,沈榭能立马倒向他这边,让顾南风很意外。 沈榭揉了揉顾南风的头,声音温柔:“夜深了。” 夜深了,所以他们该就寝了。 顾南风眼睛一亮,以为沈榭终于开窍了,结果便听见沈榭道:“早些休息,今天赶了一天路,你肯定累了。” “……” 不,这还算不上累,以前他在军营了上蹿下跳的时候,可比这累多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榭一早便去上朝,顾南风起床后没有看到沈榭,偷偷把星辰叫到屋内。 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星辰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南风摇摇头,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最后终于开口:“星辰,你房里可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没有!”星辰当即道:“公子明鉴,那些话本我早扔了!” “哦?”顾南风才不相信星辰的说辞:“那你昨夜为何那么晚才熄了蜡烛?” 星辰:“……” “属下在看一本剑谱。” “是吗?拿出来看看。”顾南风含笑看着星辰,星辰怔了一下,那些剑谱都是公子给的,他早就烂熟于心,不用在看,这个时候,他去哪里找一本全新的剑谱? 星辰咬牙道:“好吧,昨天确实在看话本,不过公子,您不是说可以看的吗?” “公子放心,属下藏得极好,绝对不会让王爷发现!” 顾南风敲了敲桌子:“不用,你把话本全部拿出来,然后送到书房。” “公子,这……这不大好吧?”星辰挠头,王爷看到这些,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没事,你藏进他的书房便罢,记住,一定要藏得显眼,让他随便翻两下就能看到。”顾南风道,他就不信了,沈榭当真不碰他,若看着话本,沈榭还是这样,那他就可以很合理的怀疑沈榭不行。 星辰不明白顾南风为什么这么做,但顾南风的吩咐,他肯定照办,两人放完话本便离开了王府,过两天是一月一度休沐的日子,正好也是宫白的生辰,顾南风知道宫白喜欢画作,尤其喜欢风景画,他得提前找两幅好的,要不以宫白那傲娇性子,定会生气。 过了生辰,他便要与宫白好好谈一谈,顾南风不敢说宫白十有八九会支持他,但起码也有四五分把握,当今圣上昏庸无能,皇子们一个个挑不起大梁,宫白是个有志向的人,要不然早就入朝为官,不会到现在才被宣平侯安排教八王爷读书。 但宫白是宫白,宣平侯是宣平侯,想说动宣平侯,光靠宫白不行,这些年宣平侯在朝堂上不曾沾染任何一方,不管沈榭闹的动静有多大,或者几位王爷撕的有多厉害,他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与从前判若两人。 以前宣平侯并不是这样的,如今这种态度,要不是想浑水摸鱼,就是想独善其身。 不管宣平侯想走那条路,都不是一条好路,浑水摸鱼,一着不慎便落入无尽深渊,再也爬不起来,而独善其身更加难,就算八王爷不像其他几位那样无能,终究年纪较小,不能与其他几位王爷相抗。 顾南风不能说自己这条路有多么好,但有沈榭相助,胜利隐隐在望,渊国气数已尽,起码他能保证宣平侯府的安全,保证能让宫白一辈子衣食无忧,并且能让宫白实现他的抱负。 如此一来,不怕宣平侯不心动。 只是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宣平侯若是不应,他就只能先把人控制起来,起事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沈榭在书房看到话本,脸上的表情变换,长安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南风公子不在,王爷要是发怒,没人能拦住,他低着头,心里祈求顾南风早些回府。 “你下去吧。”沈榭低着头,没有看长安,长安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的离开。 长安刚出去,沈榭就站起身,在书房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七八本话本,上面的名字一个比一个艳俗,沈榭轻笑,他不是不明白顾南风的暗示,只是这几天太累了,他还不是怕累到顾南风,结果倒好,他还没说什么,顾南风就已经开始作妖了。 果然这性子一直没变,从前在他面前装的太好了。 顾南风带着星辰在外面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两幅能入眼的画作,让星辰先送到梨园,这要是带回去让沈榭看到,定要吃醋。 他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劝服宫白,沈榭那边也还没开始,郭丞相本就是沈榭的下属,一切政事都是由沈榭看完决定之后,再交与皇宫,皇上根本说不上话,就算有什么决策,皇上也不敢直接表达,朝中文官大多支持沈榭,武官也因沈榭亲自出征,对他信服的不少。 可以说朝堂上皇上的人微乎其微,而那些支持大王爷或者五王爷的人,要么是沈榭跟顾南风的暗桩,要么就是没什么真本事,只想在二人身边捞点好处,或者一不小心踩了狗屎运,主子当了皇帝,他们也能跟着翻身。 顾南风已经在萧光霁身边安插了两个人,因为那个梦太过真实,他就算不信,也不能不妨,虽然萧光霁看起来势单力薄,但终究是个皇子,试问哪个皇子不想成为皇帝? -- 第77页 别人成为不了皇帝,不仅仅是没有这个能力,更是没有身份,皇子既然有了身份,有了血脉,只差一步便能登天,谁又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好在萧光霁那里没有什么异动,一切都很正常,而韩子帧也不再纠缠他,开始盯着萧光霁折腾,或许也是因为韩子帧,萧光霁才没有机会部署。 顾南风刚回府,顾悠悠就扑到他身上,朝着顾南风撒娇:“爹爹出府怎么不叫我,说好了带我玩呢!” “是不是刚起床?”顾南风敲了一下顾悠悠的额头:“你也大了,别动不动就往人身上扑。” “我又没有往别人身上扑,只是往爹爹身上扑了!”顾悠悠噘嘴:“爹爹还打我。” “行了,用不用再掉两滴泪,有人在后面看着你呢!”顾南风知道顾悠悠是故意的,这孩子在鹤江山的时候就像小疯子一样,他只不过轻轻敲了一下,根本没用力,怎么可能会疼。 顾悠悠回头,见沈枞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皱起脸凶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撒娇啊!” 顾南风:“……” 姑娘你这不像是在撒娇,像是要吃人。 沈枞立马摇头:“不,不是,我是想出府,悠悠跟我一起吗?外面有好吃的糖人,还可以去茶馆听书。” “是吗?我也要去!”顾悠悠听沈枞说要出府,立马跳到沈枞身边,拉住沈枞的胳膊:“走,我们快些,我想吃糖人。” 沈枞当即红了脸,他没有跟同龄姑娘接触过,顾悠悠一上来就抓他胳膊,这于礼不合,沈枞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悠悠明显是在山野间长大的,根本不在意这些,他说的多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沈榭从后面走过来,见二人要出府,忙让人跟上,免得出事,顾悠悠瞪了沈榭一眼,真是麻烦,有她在,怕什么! 还有沈枞,怎么这么墨迹,比她还像姑娘。 “让星辰跟着吧。”顾南风冲着沈榭摇了摇头,顾悠悠自己本身就有武功,而且不低,再加上星辰,怎么也够了,沈枞虽然武功不高,却也不是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 星辰生性活泼,有他跟着,顾悠悠不会生气,让别人跟着,顾悠悠如果不乐意,说不准会带着沈枞藏起来,让他们找都找不到。 沈榭知道顾南风不会害沈枞,微微点头,嘱咐沈枞好好照顾顾悠悠,才放两人离开。 马上就到了午膳时间,有星辰在,肯定不会让两个孩子饿着。 沈榭见众人都散去,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顾南风心里一突,沈榭来的方向,确实是书房的方向,这么快就看到了? “我竟不知,原来南风也在期待。”沈榭轻声道。 顾南风的脸有些红,纵然他做了这些事,却到底不是脸皮厚的人,他只是怀疑沈榭为什么对他没有冲动,喜欢一个人,天天抱着什么也不做,肯定有问题,却不知沈榭暗地里不知道冲了多少凉水澡。 沈榭拉住顾南风的手:“要不是心疼你太累,你当真以为本王会放过你?” 顾南风淡淡一笑,没敢跟沈榭说他以为沈榭不行,沈榭要是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两人还没走到苍穹院,老夫人那里便传来消息,让沈榭过去一趟,沈榭与顾南风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紧张。 老夫人偏爱顾南风,全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怕沈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所以希望顾南风能劝住他,所以经常会把顾南风叫过去说话,赏赐一堆东西。 可现在,老夫人没喊顾南风,偏偏只让沈榭过去,两人都感觉有些不对劲,老夫人就算跟他说话,也都是当着顾南风的面,生怕顾南风有什么心结。 这些天顾南风每天都会过去请安,今天还没去,他捏了捏沈榭的手:“正好,我陪你一起。” 沈榭郑重点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想瞒着顾南风。 第41章 尘封旧事 老夫人见到顾南风跟着一起过来,显然有些意外。 不是她不喜欢顾南风,而是有些事,不能当着顾南风的面说,否则说不准会惹来杀身之祸。 “老祖宗,您叫孙儿过来可是有要事?”两人恭恭敬敬的行完礼,沈榭问道。 不发病的沈榭,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也是个翩翩君子,但只出现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点头,想让顾南风先下去,沈榭道:“有什么话老祖宗大可直接说,南风他不是外人。” “你确定?”沈老夫人显然不相信沈榭,这人一旦动了感情,那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虽然顾南风是她一力促成才留下的,但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取代从前那个人,让沈榭如此信任他。 不过顾南风这孩子,她也喜欢,两人若真能这样一直下去挺好的。 沈老夫人示意喜鹊拿出一个卷轴,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要紧的是里面写的文字。 “你什么时候开始跟安定军有联系的?”沈老夫人说话很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沈老夫人虽然不参与政事,但多多少少也会听到一些,自然清楚安定军是做什么的,这要是被人发现,摄政王府便是意图谋反,格杀勿论。 沈榭如实回答:“也就最近才有联系,老祖宗放心,不会被人发现,我手底下那些人都很衷心。” “他们再衷心,衷心的到底是你还是朝廷?你可别看走眼了。”老夫人面上带着薄怒:“你,你是不是还没忘了他,一心想要为他报仇,连己身都不顾了,如此,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省的最后死无全尸,还有枞枞,他还那么小,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为他想想!” -- 第78页 “正是为咱们一家考虑,我才要加入安定军,老祖宗,渊国如今的局势您不是不清楚,皇上虽昏庸无能,却实打实是个暴君,他杀的那些人,哪个对他不是忠心耿耿?孙儿现在虽手握大权,可以只手遮天,可沈枞年纪还小,若孙儿一着不慎,失了势,皇帝可会放过我们,也不过是个满门抄斩的结局。”沈榭道:“更何况还有父亲的事,父亲当年突然病逝,可父亲的身子一向康健,我虽找不到原因,但肯定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那个时候沈榭一心都想着顾南风的事,他亲眼看到镇北王一家被砍头,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想去处理后事,却被父亲死死拦住,沈榭生了一场大病,可谁知还不等他病好,父亲便跟着去了,沈榭病愈后一直在调查,却始终查不到蛛丝马迹。 沈老夫人神色一暗,怒气少了许多,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玉山的死,确实不是偶然。” 沈玉山,沈榭的父亲。 “当年瞒着你,就是怕你做糊涂事,可这么多年过去,修齐,你该清楚其中的厉害。”沈老夫人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让这个老夫人承受了许多,如今回想起来,还是不能释然,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释然,她对皇帝的恨意,并不比顾南风和沈榭少。 沈榭静静地望着老夫人,果然,果然跟皇上有关系。 “当年从镇北回来,玉山虽然没说什么,但我这个做娘的,难道看不出来他的难过?镇北王与咱们接触不多,但两人也曾一同畅聊到天明,只是因为一个在京都,一个在镇北,所以畅谈的机会少罢了。” 老夫人说起过去,眼神中带着怀念:“旁人只以为是因为你生了病,所以玉山才会闭门谢客,只有我知道,他是在为镇北王痛惜,就在此时,皇上又传召他进宫,这次进宫,便造成了玉山走向死亡。” “俞太师乃三朝元老,更是当今皇帝的少傅,皇帝做太子之时,是由俞太师一手教导的,后来他辞去少傅职位,进了翰林院,专门教导京都的学子,也曾教过你。” “可在这之前,他曾是玉山的先生。” 俞太师学生众多,沈玉山只是其中一个,皇上把沈玉山传召进宫,给了他一包毒药,竟是要沈玉山亲手毒死自己的老师! 沈玉山如何肯应,但又不能直接抗旨,两难全的情况下,沈玉山便只能自杀,但还不能直接死,必须要病逝,这样才能不引起皇上的怀疑。 听到这里,沈榭当即动怒,差点把一旁的杯子拂落在地:“他怎么敢!”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皇上,皇上杀俞太师不成,以此逼死了父亲,沈榭恨不得直接拿着剑冲进皇宫,砍下这个昏君的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 俞太师可是一手把皇上教大的,皇上怎么能如此心狠! “当时皇上推行的□□,都被俞太师一一回绝,皇上早就恨毒了他,只因俞太师是他的先生,所以皇上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便派玉山与做,皇上当时恐怕已经算计好了,一旦俞太师中毒,便会立刻围住定国公府,咱们一家,全都逃不过。”沈老夫人道,所以沈玉山必须死,如果他不死,死的不仅仅是俞太师,还有他们。 沈榭气息很是不稳,顾南风生怕他发疯,紧紧握着沈榭的手,沈榭许久才回过神来,给了顾南风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早就想杀老皇帝了,现在不杀,简直对不起老皇帝做过这么多狼心狗肺的事。 “既如此,更不能轻易放过他。” 沈榭简简单单一句话,沈老夫人也知道这件事说出来,等于彻底把沈榭推向了谋反之路,但如果像沈榭说的,一旦失势,皇上定不会饶恕他们,倒不如彻底反了,她早就听说过安定军,只是不知道底细,所以才会把沈榭叫过来,想知道他们有几成胜算。 顾南风见此,自己的身份也彻底暴露,便一一道出实情,只要他们控制住京都,安定军便会从外面打进来,他们里应外合,用不了多久,大渊国就会彻底改朝换代。 沈老夫人得知顾南风便是顾弦,目光带着怜惜:“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 “原来玉山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你,我还以为……” “什么孩子?”顾南风问道。 老夫人目光温柔慈爱:“玉山临去前,跟我说他救了一个孩子,镇北王府死伤无数,那么多人,他拼尽全力只能保下这一个,原来就是你。” 她还以为是顾家旁支,毕竟从镇北王府救人太难了。 “是定国公把我从死牢里换出来的?”顾南风更加惊讶,他以为一切都是师父做的,原来竟然是被定国公所救。 也是,死牢守卫森严,师父武功再高,如果硬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着高烧不断的他,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才能把他救出来,并且没有走漏风声,也根本没有人怀疑,那个顾弦早就换成了别人。 如果不是他高烧,昏昏沉沉的,肯定会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到底是谁,当初他还想杀了沈榭,如果真的那么做了,顾南风简直不知该该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沈榭也彻底怔住,他更不知道顾南风能活下来,定国公在其中起得作用,现在想来,沈榭非常愧对父亲,顾南风的死是他的一个心结,就算父亲是不得已,但到底是他亲自下令斩首,沈榭心里有许多怨恨。 -- 第79页 现在知道父亲的苦处,沈榭只怨自己当初太弱,放到现在,是没有人敢动他们家的,有他在,更没人敢动镇北王一家。 两人心事重重的回到苍穹院,直到晚间沈枞跟顾悠悠回来,两人才恢复,根本没有心情做其他,恨不得当即手刃老皇帝。 年节将至,沈榭又忙了起来,顾南风也忙着布置,两人每天只有晚上的时间能说说话,聊一下进展,宫白这里顾南风已经争取到,宣平侯也很顺利,不过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真心,但顾南风要的也不是他们的真心,只要不给他们添乱就成。 而郭丞相向来都是明理之人,沈榭把当年定国公的死因告知,郭丞相立即倒戈,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人都命丧黄泉,他再愚忠下去,下一个被抄家的就是丞相府。 眼看着就到了年节的前一天,顾南风着人在萧光霁的茶水里下了点药,萧光霁病了,自然不能参加,而韩子帧竟然跟着也没有参加,表明了要在三王府照看萧光霁。 两人不在,对顾南风来说是好事,他自然不怕韩子帧,只是宫中的事瞬息万变,若韩子帧拼死反抗,他不可能丢着不管,只能杀之,韩子帧不来,等宫里的形势稳住,他便会让禁军包围三王府,把两人先控制起来,再慢慢说服。 而八王爷那里有宫白,除了这些,其他王爷不必留情。 两人准备的非常顺利,也许是因为渊国□□太久,官员们也苦不堪言,早就想着换一个领袖,这样能让朝廷焕然一新,也有些许贪官,想跟着皇帝继续横行下去。 但这些都不在顾南风和沈榭的考虑范围内,一旦逼宫成功,安定军便会从北面打来,愿意降的会好好对待,不愿意的,直接杀了便是,除非是两袖清风的忠贞之士,这样的人,顾南风和沈榭会亲自出马,就算无法招安,也不会让他们白白枉死,顶多会把他们放走,回乡种田。 只是就这样放他们回乡,未免有些可惜,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后不愁没有好的官员上位。 典礼在秋华宫中举行,除了皇上和后宫妃子,还有各位大臣和家属一同参加,向郭丞相、张统领这些,知道要发生变故的人,根本没有带家眷前来。 第42章 秋华宫变 皇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半倚在龙位上,精神尚可,只是不知其中有几分是在强撑。 再次见到沈榭拉着顾南风,皇上的心情很好,显然对于沈榭的选择很满意,毕竟顾南风是个男人,就算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为沈榭传宗接代,这样一来,等沈榭一死,沈家便没有可以承继摄政王之位的人,至于沈枞,被沈榭保护的太好,很是懦弱,难堪大用。 朝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顾南风的身份,沈榭一党虽不知,但他们唯沈榭马首是瞻,自然对顾南风也颇为恭敬,不敢有任何言语上的不敬,都是老官场上的人了,漂亮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歌舞开始,大臣们开始轮流向皇帝献礼,受重用的官员还会得皇上赐菜,这乃是上上荣宠,只沈榭就被赐了三道菜,余下大臣不敢有任何不满,看皇上的神色,恐怕是越来越不好了,说不准哪日就会驾崩,而沈榭正如日中天,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渊国至少还要被沈榭掌控三四十年! 沈榭给顾南风夹了一块鱼肉,并不在皇上赏赐的三道菜之内:“多吃些,一会儿好看戏。” 这戏他们不仅要看,还要亲自参与。 说实话顾南风不喜欢这种场合,什么打击报复,他就是报复的再狠,父王母妃也不会活过来,他想要的,是一个造福百姓的朝廷,一个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皇帝,这样那些忠臣们便可以尽情的效力,不会整日因为害怕功高盖主而畏畏缩缩。 就在歌舞声中,没有人注意到秋华宫外已经被金吾卫围了起来,而金吾卫指挥使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的一切都由副使操控着。 金吾卫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听邬煜城的话,但现在秋华宫外的这队人,全部都是邬煜城信得过的,这种重要的场合,他必须要做到最好,不能有任何意外。 张寒从外面走到门边,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以张寒的身份,他自然可以留在殿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和邬煜城站在了一起。 “俞太师年迈,今天没有过来,剩下的那些不足为惧,咱们就在殿外等着好消息吧。”张寒道。 刚说完话不一会儿,张寒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大了起来,他们只听到沈榭的问话:“当年皇上欲加害太师,逼死父亲之事,皇上可还记得?” 秋华宫内,沈榭站在下首,这场变故并不是由他先引起来的,而是由郭丞相起头,说最近查到了一桩旧事,定国公之死大有疑点,根本不是病故。 郭丞相一开口,京都府尹高全便站了出来:“臣虽年轻,那个时候没有亲历,但应天府内有定国公的案宗,定国公死的突然,沈老夫人亲自请了仵作验尸,只是不知当时的府尹为何隐瞒了定国公真正的死因,其中定有冤情。” 大王爷脸色变换:“高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十几年前的案子了,哪里还有案宗?!” “王爷不信,下官已经让人把案宗拓印了一份,带了过来,您亲自看过便是。”高全毫不畏惧,自从萧泰安失势,他也跟着被御史参了几次,皇上越来越不重视他,高全本是贪生怕死之人,沈榭连提都没提,只是询问了一下当年定国公的事,高全便自己去查了,那些案卷,他是越看越心惊。 -- 第80页 定国公确实是心悸而死,但确实提前服食了大量可引起心悸的药物,这么一看,明显别有用心,可当时的京都府尹竟然瞒了下来,没有上报,其中定有内情。 查到这些,高全立马带着案宗去了摄政王府,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沈榭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显然很早就知道,高全松了口气,幸好他表忠心表的快,要不然沈榭为了得到这案宗,定会杀了他。 既然决定跟随沈榭,高全便彻底把大王爷这边得罪透了,只有这样,沈榭才不会怀疑他首鼠两端,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从夹缝中求生存。 大王爷看过案卷之后,气的砸在地上:“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定国公若不是病死的,却没有人去查,背后显然是父皇在操纵,大王爷虽懦弱了些,却不是傻子,这些事一想便能想通。 而当初皇上赐给定国公的毒药,被沈老夫人找了出来,沈榭直接拿到秋华宫,当着一众朝臣质问:“这种毒药,乃是边境特有,一般人根本得不到,而当时镇北王刚被抄家,镇北王府里的东西,自然都到了皇上您的手里,皇上屡屡推行□□,搜刮民脂民膏,陷害忠臣,俞太师屡劝不改,您自然恨他,可他毕竟是您的少傅,亲自把您教养长大,您竟然能下次毒手,让父亲去做这祸国殃民之事!” “父亲若不应,镇北王府便是前车之鉴,父亲若真的这么做了,又如何对得起先皇,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所以,他只有死路一条,这条路,是您逼他的,只是不知当时皇上究竟是想害俞太师,还是想害父亲,或者说,您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沈榭甚少一下说这么多话,可一想到父亲的死,他就忍不住,若不是一旁有顾南风劝着,沈榭又知道皇帝必死无疑,他现在肯定冲到台上,直接把人杀了! 众人虽知道定国公死的不对劲,却不知道其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俞太师,那可是三朝元老,大渊国的功臣啊! 皇上的心何其残忍! “沈榭,你敢质问朕?”皇帝气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因为体力不支,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指着沈榭:“污蔑,这全部都是污蔑!” “污蔑?”沈榭冷笑一声:“这毒药,这案宗,都是罪证,皇上您说我是污蔑?” “你这样的人,我用得着污蔑你吗?皇上您自己做的这些事,恐怕自己都忘了吧?”沈榭继续道:“除了父亲的死,还有镇北王府的事,您坑杀的两万将士,就算您杀光了将领,那些士兵也不会全都盲目相信镇北王谋反,要不然如何出现的安定军?您既害怕镇北王手握兵权,又害怕没了那些士兵挡不住狄戎和庐姜,您这样畏首畏尾的,怎么能成大事呢?” 要么全杀光,一个不留,就不会有人谋反,要么就真心信任镇北王,让他为国杀敌,这两样皇上都没做到。 “安定军,安定军……”皇上突然大叫道:“都是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来人,来人啊!” 皇上喊了几声,也不见外面有人进来,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一个不稳摔在龙椅上,旁边的皇后连忙去扶:“皇上,皇上您怎么样?” “叛徒,逆臣,你们都该死,该死!” “来人啊,来人把沈榭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知道现在没人会进来救他,外面想必都被沈榭控制了起来。 这些年沈榭都在京都,到底怎么发展的安定军? 亏他还让沈榭去查,一个个的都觊觎他的皇位,一个个的都该死! 朝臣们跪了满地,除了沈榭,还有坐在一旁,闲饮了一杯酒的顾南风。 顾南风一下成了秋华宫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看他,但没人敢说,皇上并没有注意顾南风,只盯着沈榭,恨不能在沈榭身上盯出两个窟窿。 “皇上这么害怕安定军,难道不是心虚的缘故?”顾南风放下酒杯,含笑道。 这下,皇上不得不注意到顾南风,一个戏子,竟然敢端坐在位子上,他收拾不了沈榭,难道还杀不了一个戏子吗? “来人,给朕……” “皇上怎么还在喊人,真是不长记性。”顾南风轻轻摇头,脸上虽然在笑,目光却极为冰冷。 皇上被吓住,一时间没有开口。 顾南风起身:“端和二年,狄戎来犯,直取渊国的商州城和曲城两处要害,当时年仅十七岁的顾安请旨,带着三万人马,用时九个月,打退了狄戎八万大军,抢回商州城和曲城,被封为少将军。” “同年十二月,庐姜国派细作暗杀皇上,少将军为救皇上,腹部被刺了一刀,重伤昏迷。” “端和五年,庐姜派兵十二万攻打渊国密城,少将军带兵,与庐姜大将缠斗了三天,之后又历时两年才打退庐姜,直取敌方将领头颅,九死一生。” “少将军成了镇北侯,迁居镇北,永世不回京都。” “端和十年,狄戎再次来犯,这一次,狄戎派出了他们全部的兵力,镇北侯死守,我军死伤将士高达数万人,援兵才至。” “端和十五年,镇北侯被封为镇北王,一时间风头无两,这王他是当了,可也在皇上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顾南风站在沈榭身边,他顿了顿:“镇北王如此拼命保住渊国,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呢?” -- 第81页 “被君王怀疑,被诛九族,将士们被坑杀,他所做的一切,无一不是为了渊国,却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听着,听到后边,许多武官双眼带着湿意,他们在战场上拼命效忠,为的都是这个国家,可他们拼到最后,为的还不是国家繁荣昌盛,哪里会想到,转头已经身首异处? 顾南风还未说完,皇上就已经等不及了:“你是镇北王的什么人?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算他曾效忠于朕又怎么样,那是他一个臣子应该做的!” “他犯的是谋逆之罪,朕杀了他,是保全渊国,否则这天下现如今还不知道是谁的!” 第43章 重新洗牌 顾南风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难过:“其实当时皇上不出手,镇北王也活不了多久了。” 连年征战,镇北王受伤无数,身体越来越不好,外表看着中气十足,其实内里早就不行了,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想着回京都,一直戍守在镇北。 “皇上是想保全渊国吗?没有镇北王,渊国早就被攻破了,皇上想保全的是您自己吧!” 如若真心想要保全渊国,皇上也该好好对待镇北王,镇北王一倒,边关大破,要不是那些将士们拼死相互,镇北早就成了他国之物,近几年狄戎和庐姜蠢蠢欲动,皇上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渊国全凭着沈榭才保了下来,但沈榭虽然保住了渊国,却让内里烂透了,他从来没有想救渊国,而是想让老皇帝眼睁睁的看着渊国气数尽。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皇上看着站在底下的顾南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舌战群儒,气的御史台破口大骂的少年。 顾南风静静地注视着皇帝,这一刻,殿内无半点声响,全部都被他镇住,片刻后,有人想冲上前,沈榭挥手,那几个人还不等说话,立马被身后的小太监制住,惊怒交加之下竟然毫无任何反抗之力,没一会儿便被拖走,众人见了,更加不敢做出头鸟。 没见大王爷都被拖走了吗?更何况是他们! 摄政王明显是站在这个戏子一方,不过这个戏子肯定不是个普通人,真正的身份,还有待商椎。 有资历的官员,显然已经开始在猜测,面前的人与当初的少年逐渐融合,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当初那少年的气势,与现在的顾南风如出一辙。 年近五十的御史大夫余骋,指着顾南风说不出话来,他早已倒向沈榭一方,却突然得知惊天秘密,原来那什么安定军,之前跟沈榭真的没有关系,是他误会了,一切的一切,还是因顾南风而起。 他还以为沈榭是安定军的头领,原来如此! 另一边的林太尉吃多了酒,本就上了年纪,见此场景,跌跌撞撞的往前冲,一旁的太监连忙扶住,却没有拖下去,林太尉笑了两声,那两声颇有苍凉之感:“十二年了,十二年了!” 说着,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当年我退缩,没敢站出来,是我对不起顾兄,现如今见到你,甚感欣慰,甚感欣慰!” “林斌,你疯了!”皇帝大口呼吸着,脸色肿胀,他拍着桌子:“来人,把这两个逆贼给朕杀了,都杀了!” 可是在他喊完,却没有任何人从外面冲进来,殿内的情形已然明朗,不服的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拖走,宫白死死的捂着八王爷的嘴,没让他开口。 “逆贼?”顾南风笑了:“您给镇北王府安上的名头,我若是不谋逆,岂不太吃亏了?” “索性我便真的反了,让皇上您看看逆贼到底是如何行事的,逆贼会为你守边疆,逆贼会为你负重伤,逆贼会在接到圣旨的一刻想的是质问,而不是直接带兵攻入京都?!” 这一刻的顾南风,锋芒毕露,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当年能舌战群儒,现在亦能把皇上说的毫无反击之力,皇上的身体本就不好,他想站起身,却发现双腿无力,刚想再吼两句,却整个瘫软下去,皇后和贵妃连忙去扶,却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从龙椅上跌落在地,直接昏迷过去。 沈榭见此,让人把皇上抬到后宫,跟后宫的一众妃嫔关在皇后殿内,秋华宫被围的水泄不通,金吾卫指挥使也已经被拿下,剩下的金吾卫不听话的直接杀了,一时间,宫内血流成河,顾南风也没有办法,这条路本就充满了厮杀,金吾卫又是皇上身边最衷心的侍卫,他若是不杀他们,回头死的就是他。 好在有不少都在邬煜城的掌控之下,不到两个时辰,宫内的局势彻底倒向顾南风和沈榭,一众朝臣开始细数渊国皇上的种种暴虐行为,公布于天下。 控制住皇宫之后,京都很快便也跟着被收服,禁军本就在张寒的统领下,就算其中有不服着,也很快被射杀,一夜之间,朝局转换,顾南风让张寒放出消息,大渊国的皇帝已经投降,渊国气数已尽。 安定军抓住时机在镇北起义,一路攻往京都,星岚早就赶往镇北,除了他,还有琴月和舒云,一路势如破竹,投降者众多,沈榭的兵力也跟着从京都往外出击,两相合谋之下,不过一个月,渊国便彻底灭亡。 最值得庆幸的便是老百姓,他们早就对渊国心生怨言,却不敢说,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早就听说安定军清正廉明,之后又放出安定军的头领是当年镇北王之子顾弦,镇北王沉冤昭雪之事传遍整个京都,往外扩散,人人都在为镇北王府痛惜,同时支持起了顾南风。 -- 第82页 顾南风改国名为安定国,希望国家安定,百姓们安居乐业。 而安定国内发生的剧变,没有办法瞒住狄戎和庐姜,顾南风也一早计划,在边界处留了大部分兵力,狄戎和庐姜也没想到安定国变故之快,一心想趁乱举兵,结果还没到边界就被拦下,星岚亲自领兵,大败狄戎和庐姜,一举攻下两座城池,狄戎和庐姜一退再退,不得已递交了降书。 顾南风虽然没让星岚再继续追击,但一半安定军就此驻扎在原地,两座城池也归到安定国,狄戎和庐姜见此,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年他们一再溃败,又听说安定国新皇出身镇北王府,更不敢闹事了。 顾南风只是暂缓对两国的出兵,他一早就想把两国统一,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刚被立为新帝,还没举行登基大典,安定国内看起来和平,但内地里冲突不断,得先解决了这些冲突,再向两国出兵。 沈榭看着在一旁皱眉的顾南风,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他们都太累了,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都在处理政事,后宫的妃子众多,大部分都被放出宫,不管是再嫁也好,还是去哪里,顾南风给了她们不少银子,剩下的那些便都是有子嗣的,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却也不是那么轻易解决的。 而老皇帝也在晕倒后的半个月后直接断了气,顾南风和沈榭都恨不得鞭尸,把人折腾起来再狠狠地折磨,但到底还是给了老皇帝最后的殊荣,葬入了渊国皇陵,只是丧礼非常简单,除了几个妃子还有他的儿子,没有人送葬。 韩王在得知此事后,专门进了京都,但他来得太晚,早已无力回天,为表忠心,韩王交出王位和权力,只求顾南风能留韩子帧一命。 顾南风并没有为难,韩王降爵为忠勇伯,韩子帧为忠勇伯世子,而宣平侯仍然是侯爵,并且任宫白为大理寺少卿,宫白只是资历尚浅,过个几年,大理寺卿的位子自然少不了他的。 剩下的一干王爷公主都被赶出宫去,与平民无异,顾南风把大王府改成平常的宅子,一干人等便都安排进了“萧府”,没过多久,后宫众人也都清理到了萧府,宫人们愿意跟去的,顾南风没有阻拦,不愿意去的,通通放出了宫,另选了一批宫人进宫,只是这次,皇宫内没有了太监一说,入宫者不必再执行宫刑。 顾南风更定了许多条律法,安定国一番改造后,贪官污吏清除了不少,冤假错案也跟着越来越少,百姓们一片叫好声,不过其中也发生了不少让两人痛心的事,比如俞太师一杯毒酒了解自己的性命,誓死跟随先帝而去,尽管先帝一心想要杀他,他到最后却还是忠心耿耿。 沈榭得知此事,在勤政殿站了许久,连续几天都郁郁寡欢,顾南风劝了几次,沈榭只叫他不必担心。 眼看着安定国海晏河清,两人终于可以松口气,不必那么忙碌,但时间已经过了半年多,眼看着就到了顾南风的生辰。 一年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两人决定回沈府,一家人坐在一起过生辰,至于万寿节什么的,顾南风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根本没有告知朝臣们他的生辰,也没有让任何人准备。 从前的摄政王府,自沈榭跟顾南风进了宫,便更名成沈府,沈老夫人仍住在这里,还有沈枞和悠悠,除了他们,顾南风的师父鲁鼎也没有回鹤江山,一直留在这里照看沈枞和顾悠悠。 第44章 计划成亲 鲁鼎每日会到沈府教导顾悠悠,但晚上会回自己的宅子,虽说沈府有的是住处,但现在只有老夫人一位主子,他作为外男,肯定不好留在这里,沈老夫人早就听说过鲁鼎的名声,上一任金吾卫指挥使,虽然年迈,但走路仍然虎虎生风,沈老夫人便把沈枞交给他一起教导。 沈枞这个年纪,正应该是少年恣意,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之前沈榭把他保护的太好,造成沈枞略带腼腆的性子,反倒不如悠悠,没两天便跟沈老夫人混熟了,一口一个老祖宗,别提叫的多好听。 沈老夫人很喜欢顾悠悠,她早知道指望不上沈榭,也从未逼沈榭娶妻生子,她也早已年迈,虽说可以等着沈枞长大成亲,可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现在悠悠来了,老夫人瞬间看见了希望,不管是把悠悠当成孙媳妇也好,或者当成重孙女,老夫人都很高兴,别说什么辈分乱套,顾悠悠本就跟顾南风没有血缘关系,到时候身份的事,怎样都好说。 顾南风的生辰,自然应该好好操办,奈何他现在的身份,不能随意出宫,而且一旦外人得知他的生辰,必定要在宫中大办,沈榭把此事瞒得严严实实,提前把张寒和邬煜城的嘴封死了,其他人都是他们自己人,星辰星岚几个都不会说出去。 沈榭一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近一年他们都太过忙碌,虽每日都会见面,相处的时间很多,但讨论的都是国家大事,朝政与时局,沈榭心疼顾南风太累,可两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就算有朝臣们帮忙,可推行新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沈榭眼看着顾南风一天天消瘦下去,在王府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全都没了,御厨做的再好吃,吃得再多,还是涨不上去。 顾南风也知道沈榭的担心,可他不得不努力,既然想过要当这个皇帝,就一定要当好,许多事他只是听别人讲过,或者是看书学来的,纸上谈兵容易,实践起来非常难,若不是有沈榭帮忙,他恐怕会功亏一篑。 -- 第83页 沈榭真的帮了他太多,却总是在担心他,其实沈榭自己这几个月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人也看着憔悴了不少,趁着他的生辰,正好好好放松放松。 他们两个是越来越瘦,不比玉兔和雪球,两只猫被人养的极好,现在越发胖了,最重要的是,两只猫刚好到了发-情的时候,正好一公一母,有的时候顾南风跟沈榭正在讨论,两只猫便在一旁撕咬了起来,弄得两人很是尴尬,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见到玉兔和雪球的下一代。 可是他们两个却没有这样的时间,纵使有心,两人都互相为对方考虑,总觉得对方太累,于是一拖再拖,到现在为止,两人还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有的时候冲动了,也会掩饰过去,不想增加负担。 生辰当天,沈榭和顾南风一大早便回了沈府,在沈府跟沈老夫人一起用了早膳,沈榭让长安几个带着沈枞和顾悠悠出去买糖葫芦吃,而他自己则带着顾南风上了马车,一路赶往京郊别院。 上一年顾南风来这里的时候刚下了一场大雪,红梅花开,艳丽无比,现在还没到冬天,虽然见不到红梅,但园子里各色花草树木都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非常美观。 园子里四处都卧着不少白猫,远远望去,这一片片的雪白,竟像是到了猫的乐园,沈榭解释道:“知道你喜欢猫,这里除了一些杂役,便都是驯兽师,这些猫被他们养的极好,你看这一个个的,白白胖胖的。” “就这么放养,它们不会乱跑吗?”顾南风问道。 沈榭笑笑:“会跑出去,但驯兽师一喊便回来了,况且这里偏僻,周围没有人家,就算跑远了,没有吃食,它们也会自己回来的。” 除了一些白白胖胖的大猫,顾南风甚至看见了好几只小猫,看起来不过满月,跳都跳不起来,却还想往树上爬,没两下便摔下来,继续往上爬,乐此不疲。 顾南风很想上去揉一揉这群小猫,到底还是控制住了,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现在他的身份不同,许多事不能肆意妄为,这个皇位,确实不是那么好坐的。 沈榭拉着顾南风走到树根处,小猫冲着二人喵喵叫着,一点也不怕生,甚至凑到顾南风脚底下,想顺着往上爬。 “南风,有些时候,是你把自己禁锢的太深,就像这群猫,它们完全可以跑出去,可是出去了没有食物,慢慢的,便没有猫再往外跑了。” “我知道。”顾南风叹息着,不仅他怀念当初的自己,沈榭也在怀念,可他现在是帝王,不能像当初那样:“在外面,我是天子,但是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从前的那个顾弦。” “我是想说,在所有人面前,你都可以做回自己,南风,那些大臣们不敢怎样的,虽然推行新政受到了许多阻力,但他们不一直很听话吗?你完全可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不必好言好语,低声下气的。”沈榭道。 顾南风挑眉:“我什么时候低声下气了?” 他在朝堂上明明很强势,只不过不像从前那样得理不饶人,该退一步的时候便退一步,容后再议,就因为这一点小小的让步,沈榭竟然便觉得他低声下气了? “你在张统领面前跟在别人面前不一样,还有邬煜城。” 顾南风:“……” 得,原来是吃醋了。 闹了这么半天,顾南风终于懂了,他蹲下身子把小猫抱在怀里,小猫不停地叫着,显然有些害怕,它的叫声引来不少大猫,因有驯兽师在一旁,大猫们只敢在一旁看着,不敢上前。 顾南风见此,索性放下小猫,拍了拍小猫的头,然后顺手摸了下一旁的大猫,这下好了,一群猫跑过来冲着顾南风喵喵叫,就像是在找他要吃的。 驯兽师跑上来,给了两人一些猫平时吃的东西,沈榭全都丢到顾南风手里,看着顾南风一点一点的喂给它们。 “张寒与我早就相识,邬煜城又是我的师兄,他们跟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我说,他们两个早就娶妻生子了,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顾南风斜眼看着沈榭,搞不明白沈榭连他们的醋都吃。 沈榭哼了一声:“是,他们与你早就相识,我便不是。” 顾南风:“……” 他拍拍手里的残渣,环顾了下四周,见驯兽师在一旁低着头,周围全是猫,微微抬起头,凑到沈榭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现在呢?满意了吗?” 沈榭眸色一暗,顾南风刚要往后退,沈榭便圈住他的腰,狠狠地拽了过来,然后低头吻上顾南风的唇,一旁的猫不停地叫,驯兽师抬眼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心都快跟着跳了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当今皇上正被摄政王抱在怀里,狠狠地吻着,完了,他会不会被拉出去乱棍打死。 驯兽师的头更低了,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沈榭放开顾南风,看着顾南风微肿的唇,声音暗哑:“不满意。” “我要你现在就来拆生辰礼物。” “什么礼物?”顾南风没有推开沈榭,反而依偎在他怀里,远远看去,一片岁月静好。 沈榭又啄了两下顾南风的唇:“自然是本王自己,这礼物难道还不够份量?” “够,何止是够,简直超出预期了。”顾南风笑道,他还以为沈榭能忍到老,忍到两人相携看夕阳西下,感叹着白驹过隙,然后白发苍苍的沈榭看着他,说要给他最美好的夜晚。 -- 第84页 …… 好吧,是有些想象过头了,但之前沈榭一直没动静,顾南风会胡思乱想也很正常,甚至亲自撩拨过,没有成功,被沈榭躲了过去。 沈榭抱起顾南风,不顾下人们的眼神,直接把人抱进了房间,顾南风眨眨眼:“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房间内挂满了红绸,非常喜庆,就像是新房一样,上面还贴着大大的囍字。 “当然,你的生辰礼物,当然要做到最好。”沈榭把顾南风放在床上,从箱子里拿出两身红色喜服:“我们今天就拜天地吧。” “老夫人知道吗?”顾南风问道,这天地要拜,高堂自然也要拜。 沈榭不答:“你先换衣服。” 两人也不避嫌,直接便在房内换起了衣服,沈榭目不斜视,反而顾南风的眼睛滴溜溜的把人看了个精光,心里不断地啧啧着,沈榭的身材确实好,嗯,勉勉强强跟他不相上下吧,顾南风想着。 等换好衣服,沈榭拉着顾南风出了房间,顾南风这才发现外面竟然也都挂上了红绸,地上也铺着红毯子,一路通往拱门尽头,沈榭伸出手,顾南风很自然的握住,眉眼间流露出的情谊皆在不言中。 “从前只觉得你穿白色好看,没想到这红色更加漂亮,南风,还好你不喜欢穿红色。”这样的顾南风只属于他,别人都不能看见,只是他的。 顾南风微笑:“我只是觉得红色太过艳丽,不是不喜欢。” “你就是不喜欢。”沈榭皱眉,南风绝对不能喜欢红色,要不然以后天天这样穿,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顾南风点点头:“好,不喜欢,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榭领着顾南风一路穿过红毯,竟走到了梅园,梅园中央有个小亭子,此刻老夫人跟鲁鼎正坐在亭子里,含笑看着二人,顾悠悠和沈枞也在一旁站着,顾悠悠见到顾南风,很明显雀跃了一下,被沈枞拉住。 顾南风看着沈榭,原来这一切都计划好了,让长安他们带着沈枞和顾悠悠先一步到达这里布置,也说不定早就布置好了,然后把他引去看那些猫,等老夫人和师父一到,沈榭便领着他去换喜服。 老夫人和鲁鼎脸上带着深深地笑意,不住的点头,看着二人相携而来,顾南风有些意外的是,宫白和六王爷竟然也在,而且,宫白还是他们的司仪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顾南风一边随着沈榭做完这些,一边被顾悠悠和沈枞推进了新房,宫白在后边喊道:“顾南风,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也永远都会站在你身后,沈榭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打他!” 朋友…… 看来他永远都不会是孤家寡人,顾南风用力的点头,在众人的祝福下,与沈榭喝了合卺酒,众人很快散了,也许是知道他们的不容易,没有人在这个时刻打扰他们。 顾南风手心冒汗,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这是他第一次成亲,肯定会紧张,沈榭常年的冰山脸,此刻也有些放松,他拉起顾南风的手,用力的捏了两下:“呼,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还能是做梦?” 沈榭松了口气:“确实,这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你不知道,我梦到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可是每次,我都只能抱着你的尸体,你却再也回不来了。” 顾南风一怔,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把沈榭拉到床上:“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我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也曾梦到过多次自己被折磨致死的场景,一直以为那是梦,但又总觉得很真实,现在听到沈榭说,或许,那真的不是梦…… 第45章 修成正果 他也梦到过无数次,沈榭抱着他冰冷的尸体,给他换上大红喜服,说要永远陪着他,他的灵魂就飘在一旁,手穿过沈榭的脸庞,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沈榭与一具冰冷的尸体拜堂,“他”的脸色惨白灰暗,沈榭却完全不介意,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而现在,他怀里抱着的人是有温度的,顾南风轻抚沈榭的脸,手指微微颤抖,沈榭沉沉的看着顾南风,一边吻着顾南风的脸颊,一边扒着他的衣服。 顾南风的腿被分开,圈在沈榭的腰上,沈榭的胸膛不住的起伏着,声音暗哑:“疼吗?” 顾南风咬着唇,脸憋得通红,身上也带起了一抹粉红色,他缓缓摇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只要张口,便忍不住的低吟,让他有些无地自容,脸皮再厚,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有些羞耻,沈榭以为弄疼了顾南风,动作更加轻柔,尽管自己很难受,却舍不得加快动作,直到看着顾南风的眉头舒展开,沈榭才开始用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已经黑透了,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屋内一片漆黑,可顾南风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的身边有沈榭,听着沈榭的心跳,顾南风感觉是那么真实,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那些记忆喷涌而出,不知道被封锁了多久,全部都记了起来。 原来那些真的不是梦,那个阴冷昏暗的宫殿,那群吱吱叫的老鼠,还有永无止尽的折磨,全部都真实的发生过,那个时候,他顾南风就已经死了,终是没能等到沈榭回来,这一切,也可以说是在他重生之前发生的。 当年他与沈榭的感情发展的没有这么快,沈榭对他有许多猜疑,可顾南风没有承认,也不敢承认,萧光霁借此插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且利用狄戎和庐姜,把情报卖给了他国,两国联手出击,势如破竹,沈榭不得不离开京都,赶往边疆退敌。 -- 第85页 沈榭刚走,萧光霁就告诉老皇帝,说他跟安定军有联系,不管老皇帝信不信,沈榭不在京都,这是一个打击沈榭的好机会,皇帝绝不会放过,于是就这样,顾南风被萧光霁带进皇宫角落的一处冷宫,关了起来。 有不少宫女太监都看到了他,都匆匆躲开,其中有几个眼熟的,顾南风自嘲一笑,沈榭带他进宫时,这些人在一旁窃窃私语,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被沈榭听见,沈榭当即发了火,要把他们乱棍打死,是他开口救了他们,可现在,那些人却无一人站出来救他。 还有萧光霁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当初他在梨园的时候,萧光霁总是派他们去请他,每次请不过去,萧光霁也是会把气撒在两个小太监身上,顾南风也曾劝过几次,到头来,这两个人不仅没有感恩的心,反而把一切源头都算在了顾南风的头上,狠狠地折磨他。 他终于是倒在了沈榭回来的前一天晚上,其实他早就撑不住了,若不是想再看沈榭一眼,就一眼…… 沈榭临行前两人还在冷战,早知道如此,他绝对会承认,稍微服个软,也不至于被萧光霁抓住空子,他不该相信萧光霁的,是他傻了。 顾南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混沌中,他知道自己死了,却偏偏还有意识,他看到沈榭带着人冲进冷宫,把两个小太监踹倒,把萧光霁绑了起来。 他没有直接把萧光霁杀了,而是慢慢折磨,比萧光霁对他还要狠,萧光霁毕竟还有其他心思,不忍心把他弄破相,萧光霁可就惨了,沈榭不让他死,却让他比死了难受百倍,沈榭心里只剩下报复,也只有报复。 萧光霁最后还是死了,老皇帝为了自保,献上了珍藏多年的宝贝,也就是一开始宫里不翼而飞的那件宝物,说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所以宝物并不是被偷走,而是已经被用掉。 沈榭将信将疑,而这件宝物也确实把顾南风救了回来,所有一切回到起点,也就是沈榭快要回京都的那几天,顾南风从浴桶里醒来,从那一刻,他就已然重生。 只是他失去了记忆,偶尔会梦到那些,总觉得像是经历过,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没想到除了他,沈榭也会做同样的梦,但很明显,沈榭以为那些都是梦。 除了他,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原都经历过,这一世顾南风对沈榭不自觉的心软与疼惜,便夹带了从前的感情。 所以这一世他们有了不一样的结局,萧光霁没有机会趁虚而入,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坚定,顾南风转身,钻进沈榭怀里。 沈榭正要起身点灯,顾南风抓住他的手:“不用了。” 以后有沈榭在,他永远都不会怕黑。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