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以后失忆了》 第1页 《翻脸以后失忆了》作者:春风笑大河【完结+番外】 文案: 狂妄自大时不时暴走深情霸总攻x外表安静清冷内心偏执火热知识分子受 古早狗血,追妻火葬场~你们懂的 清晨的某一天,俞稚生跟自己处了五年的小情人彻底翻了脸,他推迟了公司一大堆的事,赶着去和楚涵吃最后一顿散伙饭。 结果半路上出了车祸,一觉醒来谁都不认识了,只记得自己有个腰软腿长的小男友,小男友还非常爱他。 俞稚生指挥助理:“去,把人找来,说我在医院。” 助理颤巍巍道:您忘了,你们正闹分手来着。 俞稚生猛地砸了杯子:放屁!我们恩爱着呢! 后来,楚涵跟在他身边伺候,端茶倒水做饭穿衣,没一样不细致的。 俞稚生美滋滋地想,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舍得让人走?除非以前他蠢。 后来俞稚生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想起自己之前的种种劣行,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拍一板砖。 他是真蠢,世上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本文1v1,he,正文内容主受,但双方视觉都有。 先虐后甜,追妻火葬场!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俞稚生,楚涵 ┃ 配角:预收文求收藏~《为了媳妇重操旧业》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两个人在感情中需要平等包容理解! ☆、分手01 楚涵提分手的时候,俞稚生只犹豫了两秒。 他捂着嘴角的淤青,胸口热烈地起伏,呼出来的气都带着一股狂躁,看着弓在角落里背对着他的人,眼眶差点瞪裂了。 半个小时前,他刚从酒店里出来,就看到了三通未接电话,全是楚涵打来的。 还是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他生怕他有什么急事,脸都没洗就往家赶,结果这人上来就质问他昨晚跟谁在一起! 俞稚生气得够呛,这么多年,他好吃好喝供着他,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楚涵,老子最近心情不好,你别没事找事!”五年的时间似乎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上来就一通发火。 而男人似乎也习惯了最近俞稚生暴躁的样子,灯光落在他没有多少情绪的脸上,平静的面容下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俞稚生,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韩晟在一起是不是?” 别的还好,一提韩晟这俩字,俞稚生就炸了。 这半年,为了这么个人,他们已经吵过无数次架了。 俞稚生踢着鞋在客厅里急走,身上还带着没散完的酒气,像一头暴躁的野兽一样大吼:“你他妈没完没了是吧?!是,我是跟他在一起!我今天说公司开会也是骗你的!他昨天刚从国外回来,老子就是去给他接风洗尘的怎么了?!”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就非得绕不过去了? 楚涵咬着发白的唇,心脏被攥紧一样发疼:“那你当初跟我好,也是……” “对!当初我就是看你跟他长得像,才把你搞到手的!你不就想从我嘴里听到这句话吗?好,现在你听到了!满意了?!”男人暴躁大吼的动静简直要把楼顶掀翻,但这话其实是气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纯属是想把人气死。 楚涵却瞬间脸色发白,眼睛死死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最后咬着牙骂:“俞稚生,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下一秒,俞稚生狞笑,捏着他的脸狠亲了上去,带着股流氓气:“对,我就是个王八蛋,怎么着,后悔了?那你接着骂啊!” 楚涵恨得咬牙,却气得说不出话,他从小家教就严,骂人的话几乎就那么两句。现在又被这混蛋堵住了嘴唇,当即气急攻心,一巴掌扇了上去。 俞稚生挨了一巴掌,也火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跟他这么动手呢! 两个人挣扎着扭打在一起,活脱脱两个疯子。 楚涵不擅长打架,力气也远远比不过天天往健身房跑的俞稚生,他刚给人一脚,对方抓住了他的胳膊:“你他妈还真打啊?” 男人眼眶猩红,要吃人。 楚涵不说话,喉咙噎得像石头,俞稚生身上的酒气让他愈发控制不住自己,他几乎颤抖地踢打,毫无章法地发泄,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俞稚生差点招架不住这样的楚涵,在对方扑过来的时候一个拳头砸在了对方肚子上,才让男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他妈发什么疯!” 楚涵对俞稚生的怒吼充耳不闻,他单手捂着肚子,胳膊撑着明亮的瓷砖,嘴唇发抖,看着上面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凉意瞬间刺透皮肤。 过往的种种在他眼前晃过,凝聚,最后又破碎。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 他早该知道俞稚生是个什么人。 俞稚生也没好到哪去,他脸上一道红色的巴掌印,脖子上都被挠出了几道深红的抓痕,胸前的衬衫皱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得很。 “你够狠的啊。”俞稚生显然没想到楚涵疯起来会这么厉害,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想要抓着人理论,没想到突然听到一句。 “俞稚生,我们分手吧。” 俞稚生的脚步顿住了。 事实上这半年里,楚涵不是没有提过分手,只是事情没有闹到那个地步,他也没什么错,要是他真出轨也就罢了,可那是捕风捉影的事,压根就不是真的,他凭什么要分手?他俞稚生被小情人一脚踢了,那不成了个笑话吗? -- 第2页 以前,俞稚生是坚决不答应,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什么。但现在,也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许是为了逞一时意气,他只犹豫了两秒,就说:“好,但要分手也是我先说。” 楚涵弓在那里,像是僵了一下,然后肩膀颓然一松,像是没力气再跟他争辩了。 俞稚生把皱皱巴巴的外套脱了,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公司还有事,这事我们晚上再说,到时候我会给你通知。” 说完,他套上领带,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转身摔门而去。 出了门,助理刘冬正在外面着急跺脚。 昨天俞稚生在办公室接了一通电话,忽然就把后面所有事都推了,开着车一个人匆匆出了公司。 今天要是再不来,公司可就乱套了。 正要给里面人打电话,下一秒大门内就走出一个人来。 刘冬一喜:“俞总!” 俞稚生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头发没有梳上去,倒添了几分随性。他天生长得好看,轮廓硬朗,公司里不少女员工都暗暗垂涎,可惜人家已经有主了,而且对方还是个男的。 只是走近了一看,刘冬发现他老板的脸居然挂彩了! 再一看这堪比锅底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俞总您这脸……要不要去趟药店,先消消肿?”刘冬明智地没有问为什么。 “不用,直接去公司。”俞稚生黑着脸说。 一上午,公司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杯子都连摔了三回。 “这是什么咖啡!立马给我换了!” “不是说了吗!这档子节目我们不合作!立马把人轰出去!” 从办公室出来,刘冬战战兢兢地摸出手机,他实在是扛不住了。 那边过了好几秒钟才接起来,声音听着有气无力:“有事?” 刘冬咳了一声:“楚教授,俞总今天在公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要说这助理的工作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除了工作上的事还得处理老板感情上的问题,尤其是当他的老板还是一个直男癌晚期患者的时候。 这边,楚涵坐在沙发上,他刚给自己的肚子搓了点药,这会儿还一阵一阵地疼。 他脸色苍白得很,语气却比平时还要冷淡:“没有。” 刘冬:“不是,那你们……” “我们打了一架。” 刘冬惊讶,作为俞稚生的特助,他当然知道这两人最近的感情出了点问题,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他急忙问:“您没事吧?” “没事,我们分手了,就这样。” 手机挂断的时候,刘冬还没回过神来,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 一上午,刘冬都恍恍惚惚的,好几次进办公室的时候都忍不住想问他老板,但是都没能问出来,因为他不相信。 作为S市首屈一指的年轻总裁,俞稚生每年都会出现在财经杂志上。在外界看来,他年轻英俊,极有头脑,加上本身出身不俗,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但作为一直跟着他的助理,刘冬表示他们这位总裁比一般人的脾气还要差一些。 性格暴躁,做事专断,还小心眼,爱记仇等等等,这些缺点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唯一还能完全忍受他的大概就只有楚涵一个人了。 他不相信,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真正分开,就算是有,那也一定是他们老板做错了事。 十几分钟后,腾光娱乐大厦。 一进去,等在那的庄瑞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个小明星。 撇开经常合作的关系不说,俩人私底下还是老同学,上学的时候关系一直不错,只不过现在俞稚生有了小情人,私底下的活动也少了,为了这个,庄瑞没少嘲笑他,还真为了个山寨货守身如玉了。 “哟,俞总大忙人啊,昨天那么着急跑出去,怎么,你那个小情人又出什么事了?” 换了往常,这样的话算是开玩笑,但今天…… 刘冬看着老板脸色,对庄瑞露出同情的眼神。 你这是踢到铁板上了啊!! 果然,下一秒俞稚生就沉了脸:“谁告诉你我是为了他?他算什么东西?” 庄瑞一愣:“……” 不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心头宝吗?你不平日里连面都舍不得让我们见吗? 惊讶完又想,这肯定是吵架了啊,再看他那脸,得,这还动上手了。 楚教授那么文弱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跟俞稚生动手? 庄瑞不禁好笑:“楚涵那性子,我早就说过没那么温顺,怎么样,这下被扎着了吧?”说完,他摸了摸旁边小明星的后脑勺,对方立马温顺地贴了过来。 俞稚生锋利的眉毛一挑,烦的不行,脱口而出一句:“我们分了。” 下一秒,庄瑞惊掉了下巴,他往四周一看,赶紧把人拉到了办公室里。 “不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不好好的吗?” 俞稚生冷笑:“我以为你会替我鼓掌呢,你一直不喜欢他。” “不是,我是不太喜欢,但是你不是没了他不行吗?腻了?” 俞稚生不说话了。 “还是因为韩晟?” “反正就是分了,你他妈管这么多干嘛!” -- 第3页 庄瑞笑着摆手:“好,我不说了,我们来谈合作,谈完我请你喝一杯,不就是分个手吗,就算他跟了你五年,那也不算什么,有的结婚七八年不还照样该分就分?兄弟你这样的,想找什么样的没有?” 俞稚生却说你懂什么,“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从答应分手到现在,俞稚生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可越不去想,就越控制不住。 他跟楚涵在一起五年,五年前的时候,楚涵还在上研究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站在人堆里跟个小青松似的,不谙世事,安静乖巧,被人诬陷了也不知道怎么申诉,只知道隐忍。 可能是天生的保护欲,又可能是他长相跟某人有几分相似,反正他就是看上了。 说什么一见钟情太过矫情,说是见色起义一点都不为过。 像是瞄准猎物的狼,看准目标就要下手。 一张白纸似的学生哪里是俞稚生这老油条的对手,就算刚开始有些抗拒,但后来还是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这之后时间一晃而过,就是五年。 五年里,楚涵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研究生当上了学校里最年轻的副教授,变得更沉默更古板,他自己也因为公司扩展忙里忙外,从原先的出版公司延伸到影视、网络传媒企业,身价翻了百倍不止。 他想,也许是保质期过了。 任何事物都有保质期,只是楚涵的保质期长一点而已。 而且,想必自己在他那早就已经发霉了,他该恨不得把自己早点扔掉,说什么韩晟,这都是借口。 俞稚生讽刺地想着。 ☆、分手02 俞稚生把自己一整天的时间都排满了,然后又让人去餐厅订了位子,之前他跟楚涵经常一起去的地方。 他一直是个干净利落的人,说分手就分手,分手了就是陌生人,他不兴做朋友那一套。 俞稚生这副做派,让人看了还真像是要一刀两断的意思,庄瑞多次打电话旁敲侧击打听他的口风,这人都没带改口的,庄瑞笑着说我就猜到你俩不成,改天韩晟请我们吃饭,你赏个脸过来吧。 俞稚生敷衍地嗯了一声,接着疲惫地坐在老板椅上,一边手指按压着眉心一边熟练地往兜里掏打火机,掏完之后才发现办公室里他妈连一根烟都没有! 俞稚生早年有烟瘾,他上中学的时候就开始抽烟。那时候俞母刚去世,俞父就把外面的女人娶进了门。 也是那天,他学会一个人坐在没人的角落里,一边呛着烟一边咬牙把眼泪咽进肚子里。 他围观了父母十年没有感情的夫妻生活,对男女之间感情这事儿压根就没多少向往了,甚至连亲情都是淡薄的,几年前他离家出走被抓回来的时候俞老爷子当着他那继母跟私生子的面给了他一个耳光:“你就是个白眼狼!我养了你这么些年还不如养条狗!” 年仅十七岁的俞稚生眼神凶狠,嘲讽说:“那你当初就不该生我!” 因为这话,俞老爷子差点气得没背过气去,家里的管家李叔不忍说:“少爷,您怎么说的出这么狠心的话来!” 从那时候起,俞稚生骨子里的放荡不羁就没再收敛过,在学校里拉帮结派,在外面跟人打架斗狠,还处过几个女朋友,不过最后都无疾而终。 理由就一个:他根本不懂爱情。 爱情是什么鸟玩意儿,吃老子喝老子的,最后还敢甩老子? 打那以后俞稚生就没再搭理过任何一个女生,直到他无意间发现自己对男人也不是不行。 只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说白了就是钱色俩字,没有一个让他留心的,唯一的一个还是铁哥们,可惜人家去了国外。 他那时事业已经做得不错了,朋友兄弟也是一大堆,可表面风光,可回家之后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别提那滋味了。 他甚至还当着朋友的面放了话说:老子以后就他妈单身一个人过了!谁再谈感情谁就是孙子! 说的就跟他跟人谈过感情一样。 结果刚立没多久,就立马被打脸了。 朋友们看着他身边站着的青葱似的男学生,惊得下巴都掉了:“不是、你不是已经不好这口了吗?” 那段时间,俞稚生找的人都跟韩晟有几分相似,有的是眼睛,有的是鼻子,还有的是气质,不过交往的时间都很短,分手的时候俞稚生也大方,送车送表给资源,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年,渐渐也不再热衷了,要不然也不会放话说要一个人过。他们也没想到俞稚生竟然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男人在外面混,就一个信字跟义字,俞稚生更是如此,否则就他这个脾气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过硬的兄弟。 只是这次他却破了例。 还一破就是五年。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俞稚生八成是被人下了药了,要不然怎么可能眼巴巴守着一个替身生活了五年,还为了这人把烟都戒了? “嚓”地一声,打火机的火苗在男人指尖蹿起,事到如今,再想这些也没用,人家铁了心要分手,他还在这落寞地回忆以前有个屁用! 在感情中,俞稚生压根就不是个会隐忍的人,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愿意隐藏自己性格里的缺陷,那么在之后的五年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缺点暴露无疑了。 -- 第4页 没人会喜欢一身臭毛病的人,俞稚生几乎毫无悬念地断定,楚涵已经不会再继续容忍他了。 俞稚生的残暴让身边人胆战心惊,一上午,除了必要的汇报,几乎没人敢靠近总裁办公室,生怕被波及。 但下午的时候,男人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像是没有力气再发泄一样,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 会议室里,巨大的投影屏上正放着一个策划的PPT,会议长桌两侧坐满了公司的高层,每个人脸上都很认真。这种严肃的气氛下,俞稚生手里转着笔,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动静实在太大,全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台上讲解的那个策划助理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战战兢兢问:“俞总……怎么了吗?” 俞稚生眼底映着光,说了句“我先出去”就匆忙走出了会议室。 刘冬急忙说了句“会议暂停”就跟着跑了出来:“俞总,出什么急事了?” “礼物……” “什么?”刘冬看着突然像是发神经的人,心里发毛。 俞稚生狠狠皱眉,像是懊恼:“我说分手礼物,我还没买!” 刘冬:“……” 您就为了这个? 俞稚生踱着步子纠结:“送什么好呢?表和钻石他都不喜欢,车又不会开,送房子他肯定不要……他妈的!”在一起这么多年,俞稚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送对方什么好了。 要是以前他谈的那几个,随便一样东西就足够打发人了,可他现在居然担心对方喜不喜欢,会不会收。 到底楚涵是不一样的。 看着情绪失控的老板,刘冬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便犹豫道:“楚教授之前跟我说,他的眼镜好像不小心压断了一条腿,要不就送他一副眼镜?” 这一提醒,俞稚生才猛然想起楚涵最近确实没有戴眼镜。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从容淡定,霸道总裁似的拍板:“就送这个!” 刘冬:“那我现在就去眼镜店。” “不用,我自己去。” “可是配眼镜得知道度数……” “操,他眼睛多少度老子能不知道吗!”俞稚生气得开骂。 “会议室那边你先过去看着,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刘冬彻底闭嘴了。 离晚上七点还有两个小时,俞稚生驱车来到某百货大楼眼镜专区,银灿灿的柜面显得十分奢华。 一副副眼镜架下面价格足足飙到了七位数,俞稚生看不都不看,直接弓着腰,一个一个地观察,什么形状的镜框,眼镜腿上的纹路走向,什么颜色的都看了个仔细,连细小的螺丝钉都不放过。 店员一看他手腕上反光的百达翡丽,就知道他身价不菲,热情的介绍:“客人您好,这是我们这一季的最新款,纯手工白金的,上面还有34颗钻,非常适合您这样的成功人士……” 谁知俞稚生冷硬地说:“他不喜欢带钻的。” 店员僵了一下,接着又恢复笑容:“那您看看这这些,没有钻的。” “这个框太大了,他的脸没那么宽,这个太花了,他不喜欢,还有这个,怎么这么丑?” 店员:“……” 要不是俞稚生穿得人模狗样的,她大概会以为这是来找茬的。 最后,俞稚生选中了一个不怎么高调的,什么都没有,眼镜的边框是很细腻的银色,他想象了一下楚涵戴上眼镜的样子,觉得应该很适合他,便挥了挥手。 “就这个。” “那镜片……” “就选最好的,两边都是300度,什么时候能弄好?” “差不多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对于事务繁忙的腾光最大的股东兼总裁来说,可以完全用金钱来兑换了。 俞稚生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皱眉:“不能快点?” 店员赶紧道:“我尽量吧。” 接着给了他一张VIP卡,然后留下了姓名电话。 说可以到那边的休息区坐一下,弄好了再来叫他。 俞稚生没有休息的欲望,他先给刘冬打了电话,那边会议已经结束了,跟电视台那边的合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电话那头,刘冬有些犹豫。 “有什么事就说。” “我们之前投资的那部盗墓剧,过两天就要进行演员试镜了,徐导问您还来不来参加?” “再说吧。”这种事投资人去不去都无所谓,去了反而不好,徐立的眼光他还是相信的。 挂了电话,俞稚生又看了眼时间,没想到下一秒又一个电话进来了。 是韩晟。 看到这个名字,俞稚生立马接了起来。 “稚生?”那边的人轻轻一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俞稚生顿觉心情明快了很多,说道:“韩哥,昨晚休息地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你酒量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啊。” “是啊,我哪比的了你,只是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是有什么事吗?” 俞稚生想到今天一大早的兵荒马乱,避重就轻地挡了过去:“没什么,你就别操心我了,这会儿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韩晟也没多问,过了会儿说:“我昨天忘了跟你说,公司安排了我去《墓室》试镜,就是你们投资的那部,你知道吧?” -- 第5页 俞稚生愣了:“真的?” “嗯,公司准备让我回国发展,只是我走了这么长时间,可能流量不比当年,怕你们腾光看不上我。”韩晟的声音里带了点自嘲的语气。 “哪能啊韩哥,只要你来,我们腾光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再说了,我们腾光也不是只看流量,我们是造流量的,最重要的是你有实力,再捧一把,不火就难怪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稚生,谢谢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对了,我想问问过两天试镜你还去不去,你要是去的话我大概不会那么紧张,你就当是陪我吧。” 俞稚生犹豫了,说实话,他很难拒绝韩晟的要求。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了。 他忙说:“我会去现场,但不会当评委,我得避嫌。” “我知道。”关系好才会避嫌。 俞稚生又看了眼时间:“那就这么定了,我那天去接你。” “好。” 俞稚生等对方挂断了电话,立马就掉头进去催人。 他脾气暴躁,顶着一张帅脸在那边转悠了半天,还是等了十几分钟才拿到东西。 俞稚生看了眼成品,像货品交接似的审查了一遍又一遍,觉得没问题才吸了口气把眼镜装进盒子里,然后低下头,顿了一会儿,在上面印了一个短促的吻。 旁边的店员惊讶,她竟然从这个暴躁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某种类似温柔复杂的东西。 不过等她想再次确定的时候,俞稚生已经大步离去了。 ☆、分手03 外面的天毫无预兆地阴了起来,风吹得外面的晾衣架当当作响。屋里,楚涵刚收拾完行李,抬头看了眼阳台,走过去把衣服收了进来。 阳台上,两个人的衣服紧紧挨在一起,回过头看看,这所房子里全是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 五年了。 楚涵的眼睛有些酸,整个人因为痛苦而弓起了脊背。 他想起俞稚生第一次把他带到这所房子里的时候,一脸紧张地问他:“这是我妈留给我的房子,她走之后我就一直没来住过了,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陪我一起住吧。” 那时候楚涵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跟俞稚生在一起这个事实,没有犹豫多久,就点了点头。 那个向来面容冷酷暴躁的男人一听这话高兴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他一把抱住他,兴奋地把他整个人圈进怀里,一个劲地亲,说:“楚涵,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那个时候,俞稚生真的把深情这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可现在,他却要等着他来跟自己说分手。 收拾完东西,楚涵给方桐打电话,问他房子的事。 几个月前他就托方桐问房子的事,他现在是副教授,光一个月基本工资就差不多一万块,加上平日里他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也就都攒了下来。 现在算算,刚好买一栋几十平的房子。 方桐在电话里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说嫂子,你在我哥那住的好好的干嘛另找房子啊,你还让我瞒着我哥,你们吵架了?” 方桐是俞稚生的表弟,平日里走动地比较多,也是俞稚生那个圈子里最让楚涵感到舒服的一个,他还是个学生。 楚涵没打算把他跟俞稚生闹分手的事告诉他,只说:“我这些年攒的钱刚好能买一套房子,再说了钱放银行里我也不放心,你就当是帮我投资,挑好了告诉我就行,我付给你中介费。” 一听钱,小方少不干了,喊道:“嫂子你别跟我客气!你交代的事我一直给你留意着呢!就这两天的事啊,两天后我保证给你找到满意的,你就等着请我吃饭吧!” 挂了电话,楚涵把行李箱抬了出来,他最后看了眼住了五年的地方,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花盆底下,接着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哗啦哗啦的,带着股初秋的凉意,楚涵看着在雨幕中倒退的景物,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烦闷感。 到了酒店,他刚把行李放下,脱了外套,直接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俞稚生的电话还没有打来。 楚涵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个,他打开电脑,挨个查看学生发给他的邮件信息,因为眼镜没来得及去修,所以他只能眯着眼镜盯屏幕。 而下一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 “刘助理?”楚涵刚接起了电话,就听到那边急促的喘息声。 他心头一紧:“怎么了?” “出、出事了!俞总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楚教授你赶紧过来吧——”电话里,刘冬的声音直接撕裂了楚涵平静苍白的脸。 他瞳孔睁大,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心脏重重砸落的瞬间,直接握住了那只发抖的手,沉声问:“你在哪家医院?” 十几分钟前,刘冬正一边抱怨一边处理俞稚生扔给他的那些事,没想到下一秒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听到俞稚生出车祸的消息,他立马就扔下手边的工作,赶紧开着车过来了,等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俞稚生满头是血被推进急救室的一幕,吓得差点要哭出来。 他再三拜托医生,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给他把人救活,不然他就直接去跳楼! 医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一句话就匆忙进去了。 -- 第6页 刘冬的腿还在抖,他怀疑是自己平日里咒他们老板太多了。 老天啊老天,你可千万别让俞总他就这么死了啊,他要是死了,全公司的人怎么办?老俞总和小方少怎么办?还有楚教授…… 刘冬不敢再想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重要。 市医院门口,楚涵从出租车上下来,碰的关上车门,进了服务前台就问:“请问抢救室在哪?” “在那边,最里头。” “谢谢。” 楚涵一身风衣,急走过去头发都有些乱了,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 “刘助理。”楚涵喊了刘冬的名字,那头刘冬闻声回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楚教授……” “他怎么样了?” “俞总他进去抢救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之前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开车出去,我是他的助理,我应该跟着他的……”刘冬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普通的车祸而已,他会没事的。” 楚涵反过来安慰他,这个时候,他看上去出奇地镇定,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只是手底下指甲已经陷进肉里。 刘冬赶紧擦了擦眼角:“你说的对,俞总他会没事的。” 没多久,走廊里又响起一串脚步声。 “俞稚生呢,俞总在哪?” “庄总……俞总在急救室。” 刘冬有点怕庄瑞,不敢抬头。 庄瑞看了眼急救室,接着冷笑着扫过来,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他眼神落在站在窗边的楚涵身上,说:“我听说稚生是为了去给你买什么礼物,所以才在路上出了车祸?” 楚涵对上他的眼神,瞳孔的颜色淡的几乎透明。 方桐抢在他前面说:“庄瑞你别他妈阴阳怪气!这关我嫂子什么事?” “嫂子?俞稚生没跟你说他买的是分手礼物吗?”庄瑞眼神带着讽刺。 “分手?”方桐愣了,转向沉默不语的楚涵。 “嫂子,他说的……是真的?” 楚涵沉默点头。 方桐急得跳脚,先是听到自己表哥出车祸,又听到他俩分手的事,肺都要炸了:“不是为什么啊!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刘冬原本也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俞稚生躺在里面,楚教授还能说出分手这样的话,说明他俩确实是分了。 “正主回来了,有的人自然就要离开。”庄瑞毫不留情地插上一刀,“你哥他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你会不知道?” “你他妈放屁!再说一句,我直接让医院给你开一间VIP!”方桐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瞪着他。 楚涵及时把他拉住,按着额头:“算了,你们别吵了。” “嫂子……” “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了,等你哥从里面出来,我就走。” 医院里的灯光映得楚涵脸色发白,他直挺挺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他说完,庄瑞只是冷嘲一笑,就没再开话茬了,刘冬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医院里不准大声喧哗,方桐憋得满肚子疑惑和气恼都没地方撒。 午夜十二点,整个城市都在昏眠。 只有医院里灯火通明。 过了三个多小时,急救室的灯才终于灭了。 所有人的眼神移了过去,楚涵冷淡的侧脸抬起来,刘冬第一个发问:“医生,里面人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摘了口罩:“手术很成功,但伤了头部,需要住院进一步观察。” “人没事就好。”刘冬长舒了一口气,又担心有什么后遗症,一偏头想再问却发现楚涵忽然转身走了。 “楚教授——” 刘冬急匆匆赶了出来,跑得鞋差点掉了,才把人追上。 楚涵站在路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了。” “你、你真要走?俞总他还没醒呢,他要是醒了看不见您肯定会发脾气的……” “不是还有你们吗?” “我们算什么啊?楚教授,我知道您和俞总最近闹情绪,可是闹归闹,咱别真的分了啊,俞总他心里还是有您的……” “刘冬。”楚涵侧脸看他,他明明才不到三十的年纪,眼神却沧桑了很多。 刚刚在医院里,他一直都很镇定,沉默,可是现在,却露出一个让人难过的表情:“我不想跟他继续了。” 刘冬的话戛然而止,他眼睁睁看着楚涵毫不留恋地上了出租车,心里涌起一股茫然来。 上了出租车,楚涵把手机关机,然后颓然一软。那笔直的脊骨像是被人抽走了,整个人都丧失了生气。那包裹在他身上的冷硬外壳也在黑暗中分崩瓦解,他无声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就这样吧,他想。 方桐这一晚上几乎没有休息过,他在医院等了一晚,又安抚好匆匆赶来的几位长辈,然后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俞父报了个平安,絮絮叨叨了一番之后才得空出来。 一有时间,他就给楚涵打电话,可是打了十几通,楚涵都没接,回去找人,却发现公寓是空的。 方桐只好给楚涵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好好休息,等有时间了给他回个电话。 接着,他回到医院,把助理刘冬拽了出来。 -- 第7页 两人来到一个附近的小酒吧,坐下就上了十几瓶啤酒。 被迫出来的刘冬一看这架势,吓得赶紧起身:“小方少,俞总那边还得我去照顾呢,我叫个别的人来陪您喝……” “你给我站住!” 方桐直接把人拉住,他年纪虽小,但气势不小。 “坐回来,陪我喝完这些再走。” 得了,这是不喝不罢休了。 刘冬苦着脸,一坐下,对面人就开始盘问:“我问你,我哥这些年还跟那姓韩有联络吗?” “谁?” “就是那个韩晟!” 除了他,没有第二个姓韩的让他这么咬牙切齿。 刘冬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这个人,但还是说:“这些年一直没有,就是最近这些日子,俞总经常接到国外来的电话,还叫他韩哥……” “他们聊什么?”方桐手里转着杯子,心里早就骂开了花。 刘冬:“……也没说什么,就聊得很普通的事,说是回国发展,还有合作什么的。” 方桐冷哼一声,又问:“他们私底下见面了吗?” 刘冬被这气氛搞得有些蒙,想起前天他们老板接了一通电话急匆匆出去的反应,后知后觉道:“好、好像见了。” “什么是好像?到底见没见!” “见、见了……” 空气瞬间静止,只听到对面磨牙的声音。 刘冬的脑子很乱,但却一直有一根线在牵着他。他想起了庄瑞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想起早些年俞稚生喝醉之后嘴里吐出的某个名字,想起最近电视上出现的某张酷似楚教授的人…… 他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跟其他的助理相比,刘冬脑子不够聪明,甚至是有些迟钝,唯一的优点就是认真。当初被安排在俞稚生身边实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录取的希望。 毕竟像俞稚生那样一个吹毛求疵、挑剔到极点的老板,是不会喜欢他这种性格的助理的。所以,最后考核的时候他甚至要放弃了,只不过当天考核的时候老板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戴着一副书生眼镜,穿着白色衬衫,安静美好的样子跟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俞稚生正在办公室里训人,看到他的时候就突然止了声,硬邦邦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浅浅笑着,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美好:“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啊?” “你先忙完我再说。” 当时他听见声音,有些好奇什么人能让这位暴躁的老板安静下来,一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那就是五年前的楚涵。 最后,他被留下来了,因为青年当时指了指他,说:“我觉得这个人很老实,只是当你的助理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还记得当时面色难看的老板一下子笑开了,宠溺地说:“谁说不合适的?你想让谁当我就让谁当。” 如果这些年的宠溺都是假的,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刘冬不敢往下想,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他盯着眼前酒,猛地抄起了一瓶堵在嘴里。 两个小时后。 “……我就知道我哥还忘不了他,好啊,人刚回来,他就急着把嫂子踹了!” “嗯嗯……等你哥醒了,我就去……去辞职!” 两个人喝得醉醺醺的,把躺在病床上的某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酒喝完了,酒瓶子滚了一地,桌上刘冬直接趴下了,不省人事。 方桐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嘟囔着:“我、我诅咒他……脑子被门夹……后、后悔去吧……” ☆、分手04 清晨,医院的病房里透过一丝光亮。 二楼VIP病房门口,查房的年轻小护士红着脸跑出来。 “看见了吗?” “看见了,长得比报纸上还帅!”小护士激动说。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那人不是前天撞了脑子吗,听说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失忆了?” “嘘……” 门口经过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病房赶。 小护士赶紧闭了嘴。 “就这间。” 庄瑞敲了敲门进来,里面只有主治医生和一个看护在那儿。 而此时,原本昏在床上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面容苍白,下巴却微微抬着,一双眼睛锋利地扫视着众人,透着那么点不耐烦。 跟之前睥睨人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庄瑞却没敢放松,问:“还记得我吗?” “你是谁?”俞稚生的语气有些低沉,拧着眉看他们。 庄瑞顿了一下,然后解释:“我是庄瑞,你的朋友。” 男人摇头:“我不记得。” “连他你也不记得了吗?” “谁?” 俞稚生扭头,顺着目光看过去,韩晟对着他担忧一笑:“稚生,还记得我吗?” 俞稚生上下认真打量他,忽然笑了一声:“我知道你。” 庄瑞一喜,心道果然,就算了失忆了还这么对人念念不忘。 结果下一秒,俞稚生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手机浏览器上新闻第一栏就是#韩晟回国#的新闻,他的照片正赤.裸裸挂在上面。 韩晟笑不出来了,庄瑞也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 第8页 他竟然真的谁都想不起来了。 主治医生起身道:“病人现在刚醒,失忆也是后遗症之一,不过他伤得不重,以后恢复的可能很大,现在不要操之过急,让病人好好休息。” 从酒店里出来,楚涵直接申请了学校宿舍的名额,之前他的那间宿舍让给了别人,现在回来还要再申请。 S大这周上面要下来听课,正好抽到了历史系,进教室之前,楚涵在办公室里整理了待会儿要用的文件,因为要录课,他还特意穿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 开课半个小时之前,林潇潇突然冲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楚教授,早啊!” 林潇潇是本校的研究生,兼职当他的助教。当初招她一是因为院长推荐,二是因为这姑娘腿脚勤快,人又活泼,只是楚涵经常有点招架不住这小姑娘的热情。 楚涵吓了一跳,随后恢复淡定,板着语气说:“有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林潇潇把头发甩到脑后,给了他一个红色的袋子,笑着说:“我下个月要结婚了,这个是给您的喜糖,到时候再请您去喝喜酒!” 楚涵惊讶:“你才二十三!” 林潇潇愤然:“二十三怎么了?我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而且你不知道我男神有多少人盯着,要是不抓牢他,跑了怎么办?” 楚涵笑了两声,心道现在的小姑娘。 林潇潇说:“您别皱眉了,再皱眉就老了,您看您,这些天一定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待会儿录课您这样子可不行,我来给您补个妆吧!” “不用了……” 楚涵的拒绝刚说出来,他人就被拉着坐下了。 几分钟后,林潇潇把包里的小镜子掏出来伸到他面前。 “啧啧!教授你这张脸,不知道在我们院里有多受欢迎吧?”楚涵看起来古板,但实际年纪也不过才二十九。 他盯着自己那张脸,看了又看,忽然想起之前新闻上无意间闪过的某张脸,骤然移开了视线。 听课的教室在301,进去的时候,教室里一反常态的安静,学生都被安排到前面来坐,后面坐着几个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人扛着机子录课。 楚涵像往常一样走进来,打开了投影,设备驱动后,他向着坐下下面的学生镇定地打了个招呼:“同学们好,这节课我们一起来学习青铜时代的各种器具……” 作为S大最年轻的副教授,楚涵讲的课还算符合年轻人的口味,不过这跟他的个人魅力有很大关系。 他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惊艳的那种人,但却温文儒雅,不像其他教授那样板着个脸高高在上跟学生保持距离。底下学生有困难的他也会尽力帮忙,跟学生一起聊天吃饭什么的,一点教授的架子都没有。所以每学期末评课的时候评分最高的一定是他的课。 系里其他老师酸他,说什么“成天跟学生一起瞎闹哪还有教授的样子”,楚涵听了也不恼,全当没听见。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对于不在意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听课结束,一同来听课的张院长冲他笑了笑:“讲的不错。” 楚涵谦虚地笑了笑,不骄不躁。 过后张院长带着他跟教育局的几位领导聊了两句,本来约好中午一起吃饭的,楚涵却临时接到了家里来的电话。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很着急,说:“你爸病了,你过来看看吧!” 楚涵赶紧调头去找院长,院长给他批了假:“过两天正好是中秋,你就回家多住几天吧。” 张院长平日里对他很是关照,一句谢谢说出来太轻。 楚涵在网上订了火车票,接着简单收拾了行礼,他老家在南边,离S市七八百里,一天也只有两趟车。 当天晚上,他一夜没合眼。 直到第二天一早,直接提着行礼到了火车站。 这边,俞稚生出车祸的消息早就被记者登出来了,他们这种处在名利场顶端的人,早就是半个透明人了。 按方桐的话来说就是:“还有没有人权了!” 知道俞稚生失忆的时候,他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俞稚生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活像个陌生人。 整整一天了,大半个亲友团都来了,还是一个没认出来。 俞家的掌权人,也就是现在的俞老爷子只进来看了一眼。 这对父子之前就跟陌生人一样,一年不说几句话,没想到可笑的是到现在真变成了对面不相识。 俞老爷子受不了自己儿子那陌生的眼神,在病房里待了没几分钟,就走了。 庄瑞说:“这件事要封锁消息,不能让外界知道。” 不用说方桐也知道,大名鼎鼎的腾光老总失忆了,这么狗血的事要是爆料出去,还指不定会发酵成什么样呢。 “这几天公司里的事让刘冬和王会计先顶着,你知道他电脑密码吧?” 刘冬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先去吧。” 谁知他一说完,病床上的人就冷声道:“站住,这是我的公司,谁让你们替我做决定的?” 这冷冷的强调,简直跟俞稚生之前跟人谈判的时候一个样儿。 俞稚生从失忆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自己的情况,母亲早亡,一个关系不太好的父亲,管理着几家公司,现在公司还在上升期,总之不愁钱花。 -- 第9页 最后婚姻状况:未婚。 镇定地缕完这些,俞稚生就淡定地靠在了枕头上,借了一部手机在搜索框上输入自己和公司的名字,他虽然失忆了,但智商和常识还在。 他对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说:“虽然你们是我的朋友,但我现在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你们得体谅我。” 听听这说话的语气,太欠揍了。 庄瑞:“你想我们怎么体谅你?” 俞稚生视线往这边一扫,落在一脸紧张的刘冬身上,说:“这样吧,他留下,有什么事我可以问他。” 俞稚生从这几个人里选了一个看上去最老实的,老实人不擅长说谎,最适合套话。 刘冬一惊,庄瑞却已经点了头。 庄瑞有自己的公司,下午就走了,韩晟搭着他的车,苦笑:“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放心,他会想起来的。” “但愿吧。” “所以,你是说我这些年都没有女朋友?”俞稚生一边嚼着橘子一边笑着盯着刘冬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压根就不像是刚出过车祸的样子。 刘冬手心里冒冷汗,后悔自己留在这了。 刚开始,对面男人还只是聊工作上的事,后来问到感情生活,他一时没防备,直接露出了破绽!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牙不改口了:“您真没女朋友!” 他这一声,险些没把医院天花板给震塌了,俞稚生仰头,慵懒靠在枕头上:“没有就没有,你紧张什么?” 刘冬心道,我能不紧张吗? 他攥紧了拳头,又听男人调侃说:“我又不是不相信你。” 刘冬有点想哭:“多、多谢老板信任……” “所以,我没有女朋友,是因为我喜欢男人?” 俞稚生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像凭空扔了一颗炸.弹。 刘冬都惊呆了!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俞稚生眯眼:“果然是。”说完觉得也没什么,好像自己本来就该这样。 “就算你没说谎吧。”俞稚生看向一脸忐忑的助理,剥了瓣橘子塞进嘴里,接着又慢条斯理地问,“那你说说我交往过几个?” 刘冬刚才差点吓死,结结巴巴地:“很、很多个。” “很多个是几个?”俞稚生挑着眉头刨根问底。 “我听说的……十几个吧……”刘冬不敢说话了,这些都是他听公司的老员工说的,以前的俞总确实交过好几个男朋友,但都不长久。 “那么说,我很渣?”俞稚生用了刚刚在网上看过的一个词。 刘冬连忙摇头,哪敢附和这话:“不不,您不渣!这感情问题怎么说得清,只是缘分浅了就散了……” “最长的是哪个?” “是楚教授……”顺嘴的话,说出来刘冬就后悔了,他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俞稚生却突然整个人都从枕头上挺了起来,瞳孔缩成了深黑,表情吓人:“你说谁?” 刘冬支支吾吾:“就是您的恋人。” 俞稚生按向自己的太阳穴,忽然说:“我好像记得他。”他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清脸,却莫名的熟悉,只是越想,他的脑子就越疼。 刘冬心里震惊:“您真记得?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有他这么个人,他是叫……楚涵吗?” 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不止刘冬惊住了,连俞稚生自己都有些愣。 毕竟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居然还能说出那人的名字。 抬头,刘冬已经激动地冲出去了:“医生——医生——” ☆、分手05 楚涵的老家在江市一个普通的小镇上,高中之前他根本就没离开过这儿。直到考上大学,他去了更远的地方,一年回家两三次,有时候甚至一次。 他是家里独子,从小学习成绩又很好,家里人对他期望很高,一直希望他能有出息,不说光宗耀祖,但至少得体面。 只不过楚涵最终还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他把俞稚生带回家的时候,两个老人气得半死。 这么些年,他都没忘记当时他们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他们生的儿子成了一个怪物。 沿途五六个小时的颠簸,楚涵睡着了又被颠醒了,下车之后打车直接去了医院。 小地方的医院条件不好,一进去给人一种站不开脚的感觉。 楚涵急忙中也没心思换衣服,还穿着昨天听课时的带领衬衣,临时戴上了隐形眼镜。 他给母亲打电话,找到病床时,一进去就看到六张床位挨在一起。 他爹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闭着眼睛。 那一幕,楚涵看了只觉得心酸,“不孝”两个字狠狠砸在他心口上。 楚母一见了儿子,立马红了眼睛,她上来摸着他的脸:“都瘦了,在外面没好好吃饭?” 楚涵喉咙酸胀:“不用担心我,我爸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心脏病,那天他在工地上跟人吵架,把自己给气着了……”楚母低声哭诉。 楚父五十多了,身体不如以前了,楚涵之前就担心,只是他爸脾气倔不肯听,也不服老,一味埋头苦干,身体怎么能撑得住? “妈,你以为劝着点爸吧,我每月寄给你们的钱也不用给我攒着,我也……用不到。” 提起这个,他忽然愧疚地低下了头。 -- 第10页 他不是五年前那个一时脑热的小年轻了,可以为了爱情不顾家人的感受,他没有一次不后悔,如果他能再忍耐一点,如果他不直接把人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闹得这么僵了。 楚涵咨询了医生,决定给楚父做手术,楚母担心:“那个什么铁架子要往心脏里插啊,会不会要人命啊?” 楚涵安抚说:“不会,现在心脏支架手术已经很成熟了,之前在门口卖包子那个陈大爷您还记得吗,就是做了这个手术,现在依旧好好的,妈,您别担心,这只是个小手术。” 安慰完楚母,接着他就去找了主治医生,接着又犹豫了几秒,给S市那边打了电话。 方桐接到电话的时候,立马激动地接了起来:“嫂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楚涵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也不想费口舌纠正,问他:“我有件事想问你。” 别看方桐大大咧咧的,他还是个医学生,将来要继承医院的。 楚涵直接把他这边的情况说了,方桐立马答应找人过去帮忙。 “手术费过后我会打给你。” “嫂子,别这么客气啊!你说你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就不想知道我哥现在什么情况吗?” “我看新闻了,他醒了。” “他是醒了,可是他……” 楚涵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慌得很,直接打断了他:“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喂?嫂子?” 方桐盯着被挂断的电话,十分恼恨地往墙上踢了一脚。 S市医院,助理刘冬把刚到的手机提了过来,之前的手机被甩出了车外,摔了个粉碎,只有手机卡还安然无恙。至于那价值七位数的分手礼物,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怎么的,竟也安然无恙,当然这个时候刘冬是不会自讨没趣拿出来的,他巴不得谁也记不起来。 俞稚生刚从CT室出来,接着就拿起手机鼓捣了起来,在登录自己微信账号的时候,刘冬刚要提醒,却见自己老板奇异地输入了一串数字,输完之后他自己也似乎愣住了。 他竟然能记住那几位数的密码? 惊讶过后,俞稚生打开了自己的相册,视线落在某张人脸上,然后瞳孔放大,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屏息的状态。 那是一张青年男性的脸,男人站在阳台根儿上,穿着一身家居服,因为没睡醒,整个人显得有些困倦。论长相,这样的男人并不是长得最出众的,但却给人一种细水长流、惊艳时光的错觉,尤其是那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人,无辜又勾人。 让人想把他圈起来,只给自己看。 俞稚生几乎看入了迷,他接着往下滑,不出意料全是这个人,戴眼镜的,穿风衣的,甚至还有半.裸的。 就算没有记忆,那一刻俞稚生也直觉这是偷拍的,因为男人看起来实在不是那种大胆开放的性格,这是趁着他睡觉时偷来的珍藏。 那画面太香.艳,俞稚生迅速手抖着滑了过去,好在原本的他设置了权限,只有他自己能看。 原本记忆中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俞稚生一边暗自庆幸一边生气。 庆幸自己唯一记得的人是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生气的是他住院这么多天这人竟然也不来看自己,有这么狠心的人吗! 俞稚生关掉手机,愤愤问:“他人呢?” 刘冬早就把俞稚生的情况跟医生说了,主治医生姓吴,是全国著名脑科专家,他说:“这种情况是好的现象,说明俞先生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你们多带他看看以前住过的地方,见见认识的人,对他恢复记忆有好处。” 刘冬也想啊,可是现在楚教授不在啊。 他战战兢兢地:“楚教授他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过来……” “那你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俞稚生冷冷说着,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让人头大。 刘冬:“我试着联系联系吧。” 之前刘冬不是没有联系过楚涵,只是对方手机一直没接,他也只敢给对方发消息。 过了这么两天,他才等来楚涵的电话。 “失忆?”楚涵听到这个消息,站在台阶上足足怔了五秒,没想过这样狗血的戏码居然会发生在俞稚生身上。 “对,俞总谁都不记得了,就对您还有些印象。”刘冬急忙解释。 楚涵握紧了手机,语气却稀松平淡:“他还记的多少?” “他、他只记得您跟他是恋人,旁的就不记得了。” 只记得是恋人的事? 楚涵只觉得好笑,这个人,果然从里到外都是个混蛋。 他挂了电话,态度十分明确,断了就是断了。 刘冬没辙,回去要是俞稚生问起,他只能先瞒着。 只是没想到,庄瑞这天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刘冬正在外面跟公司里的人通话,俞稚生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个iPad,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到。 直到他叫:“俞总忙什么呢?” “看论文。”还是没抬头看他。 庄瑞新奇,走了过去,屏幕中间是几个黑体字——《中国古代丧葬文化与制度研究》,他正想调侃他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结果一看下面的作者信息,愣住了。 “楚涵?你记起他了?” “嗯。”俞稚生懒懒说着,一张俊脸上带着点烦躁,他看了半个小时还没把这篇论文看完。 -- 第11页 没办法,他暂时扣上了电脑,眨了眨疲惫的眼睛,随后对上庄瑞古怪的视线:“怎么了?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认识?” 庄瑞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刘冬就从外面回来了。 “庄总,您也在啊。” 庄瑞朝他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刘冬突然就忐忑了。 俞稚生早就等的不耐烦:“让你去叫人叫来了吗?” 刘冬:“没、没有。” “他怎么说的?” “他……说不回来。” 俞稚生的脸瞬间黑了,接着胳膊往旁边摸手机:“那我自己打。” 刘冬立马不安起来,他瞟了眼庄瑞,庄瑞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嘲讽的眼神移过来。 “你没告诉他他们闹分手的事?” 一句话说出来,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俞稚生刚翻出手机通讯录,动作瞬间顿住。 下一秒,他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骂道:“放屁!我们好着呢!” 他双目赤红,鼻尖涌出一股热意,看到他鼻子底下流出的两行血,病房里另外两个人都傻眼了。 几分钟后,医生赶来,观察完之后关上了病房门,门外刘冬担心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医生责备地看着他们两个:“病人刚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尤其不能受刺激,你们要为病人的健康考虑,就算有什么事也要等他病好之后再告诉他。” 刘冬擦着额上的汗,连连说是。 病房里,俞稚生脸上的血迹都处理了,只是他还是情绪不好,胸口起伏着,一张臭脸对着人。 “你们说,我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俞稚生这回也明白了,他跟他那个小男友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对方才一直没有出现。 只是,他妈的他全都忘了! 俞稚生失忆以来,第一次这么窝火。 刘冬赶在庄瑞之前解释:“俞总,您别生气,您跟楚教授之前就是闹了点小矛盾,这情侣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您说是吧?” 他看向庄瑞,想让他一块帮腔,结果对方冷冷站在那不说话,幸好俞稚生这会儿也没注意他,只问:“那到底因为什么事?他现在人在哪?” 刘冬:“我之前打电话问了,学校那边说楚教授请假回家了,现在不在S市……” 俞稚生听了,直接把输液针给拔了,恶狠狠地跳下来,说:“他不来,我就亲自去找他!” ☆、分手06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撞到了脑袋,可俞稚生天生反骨,在医院闹了半天,铁了心要出院。 众人拦着,推搡间这人脑袋又磕在了门上,这一下磕得不轻,众人吓傻了,生怕他再出个什么意外,赶紧扶着回到了病床上,最后吴医生走进来,板着脸,言令禁止病房吵闹,病房这下才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一下吓得身边人不敢随便离开,助理刘冬更是眼珠子不敢移开一下,喝茶倒水全都亲力亲为,连上个厕所都要跟着。 病床上的男人实在忍不了了,就问:“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刘冬惶恐说:“俞总,我是您的贴身助理。” 他特别强调了“贴身”这两个字,但男人显然不买他的账,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远在江市的小情人,只是他磕到了脑袋,没力气蹦跶了,整天白着一张脸,吃饭也不怎么爱吃,几天的功夫就瘦得眼眶都突出来了。 刘冬看了顿时觉得心酸,想想要是楚教授在,起码俞总也是会吃几口的吧。 十一假期过了一半,第四天正好是中秋节。 往年这个时候,楚涵要么被安排去别的学校学习交流,要么就是在学校研究专门的课题。偶尔几次回家心情难免也忐忑。 今年更不是个滋味,楚父刚从病房里出来,到了这天才有力气吃东西。虽然不能出院,但是手术还算比较成功。 方桐介绍的那个专家,做完手术第二天就走了,楚涵没来得及请人吃饭,就给人买了点礼物捎回去。 回过身,他就在医院陪着楚父。 楚父算是有文化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娶了同乡的楚母,两人算是自由恋爱。刚开始的时候楚父在学校里当老师,后来生了他,微薄的工资支撑不了家庭的支出,就带着几个人包了一个工程,看图纸,搞建筑,风风火火的,从来闲不下来。 这会儿突然生病住院,一下子就像是老了许多。 “花了多少钱啊?”手术后,父子俩的第一句开场白。 楚涵忍住心里的酸意,低声说:“不多,五万多一点。” 楚父点点头,突然笑了一下:“人老了,就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就指着你们这些小辈伺候了。” 楚涵僵了半天才叫了一句:“爸……” 楚父眼神还不是完全清明,但语气却很轻松,这样的气氛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出院回家的这天,楚母做了一大桌菜,青椒炒肉,香菇木耳,一盘凉拌黄瓜,还炖了一大锅冬瓜汤。 楚涵炒了一盘土豆丝,他做饭的手艺一半承自楚母,后来的刀工是在学校食堂打工的时候跟着里面的一个师傅学的。 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家里的猫闻着味跑进来了,围着桌子打转儿。猫的名字叫点点,黑色的条纹,右边耳朵上有一簇白色的杂毛,是四年前暑假回家的时候,在门口捡到的。 -- 第12页 楚涵喜欢猫,尤其是这种小奶猫,摸起来很乖,也很柔软。他给猫倒了猫粮,撸了几把之后就被楚母叫去洗手。 楚父早就已经等在饭桌上了,医院里半个多月的清汤寡水让他整张脸都成菜色了,一看到肉和排骨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他说:“赶紧吃吧,儿子都饿了。” 楚母毫不留情拆穿他:“就你急,儿子还没吃呢。” 楚父红了脸,不说话了,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楚涵忍着笑,主动伸筷子把热腾腾的排骨夹到了楚父碗里,然后又给楚母夹了一块。 这排骨是他煮的,挑的都是上好的肋排,放上葱姜和料汁儿,煮了一个多小时,开锅的时候一层油沫儿漂在上面,香味十足。 “很久没做了,你们尝尝吧。”他眨着眼睛,在父母面前,有点像期待似的。 楚父说:“除了你妈之外,我就爱吃你做的,这些年你妈懒得动弹,你也在外地,我这一点都吃不上几次,馋的紧呢!” 他这话颇有点抱怨的意思,楚母忍不住用胳膊捣了他一下:“赶紧吃你的吧,我儿子这么好的手艺,真是便宜了未来儿媳妇儿。” 说完楚涵就僵了一下,楚母连忙捂住嘴,啊呀,她怎么不小心提起这茬了! 饭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楚母偷偷用眼瞥自己的儿子,正想怎么把这话题给掀过去,楚父在旁边咳了一声,眯眼说:“是该想想这事了,我是馋孙子了,亲生的不行,那就领养一个,总之我要抱孙子!” 楚母惊讶地“啊”了一下,心道这老头子不会住院住得糊涂了吧,转过弯来才明白,这是松口了。 这么顽固的一个老头竟然松口了? 楚涵也觉得惊讶,老一辈人对同性恋的抵触和厌恶他不是不知道,就连开放的楚母当初看到他跟男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满眼不敢置信,更别提一向古板的楚父了。 如果说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愿意接受,那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儿子的。 楚涵不禁有些感动,因此在楚母过来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听见你爸方才怎么说的了吗,他那边是同意了,我呢一直就希望你能开心,你跟那个俞总那么多年了,我寻思着你们应该是真心喜欢的,要不过年就把人带回来,你看行不行?” 楚涵嘴唇一抖:“妈……” “你可别给我哭,多大个人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爸接受你们也不容易,只要你别跟着外面人学坏朝三暮四的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楚涵再怎么样,喉咙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选择暂时瞒着。 过了十点,正式熄灯睡觉。 老家人睡得早,九点之后就差不多洗漱睡觉了,灯一关,院里黑黢黢的,猫窝在树上睡觉,听到屋里的动静轻轻动了动耳朵。 这次请假回家,除了日常用的东西,只带了一台电脑,他在研究生群里发了一条公告,表示自己请假不在校内,有什么问题可以线上咨询,特殊情况可以直接找院里的张院长。 消息发完没多久,群里就纷纷表示收到,紧接着,林潇潇发过来一串很长的节日祝福,祝贺词大概是最近流行的祝福语,跟往年没什么两样,只有最后一句很有林潇潇本人风格,说什么: 希望楚教授三十岁之前能把自己安排出去! 楚涵被逗笑了一下,回复了她一个锤头的表情。 小姑娘回复他:教授,还没睡呢? 楚涵:没呢,你在干什么? 林潇潇:陪男朋友逛街呢! 接着发过来几张逛街的图片,青春洋溢的年轻学生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让人羡慕,楚涵不好再打扰她,发了句“好好玩”之后就退出了聊天界面,回过头看窗外的时候眼里却流露出一丝落寞来。 八月中秋,阖家团圆,医院里的小护士们一边抱怨着不能回家,一边分吃着发来的月饼,咬完一口,然后就着压印拍几张图片发朋友圈说:今年又不能回家团圆了。 被护士长看见了冷嘲一顿:“什么叫‘又’?我五个年头没回家了才叫‘又’!你们呢,上班一个月请假三天!天天往家跑!还有你!你那保温盒是不是你妈给你送的!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还不赶紧去给病人送月饼!” 护士长吼完,小护士们顿时一溜烟散了。 众诚作为S市三甲医院,对待病人一直秉持着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的宗旨,中秋节给病人送月饼就是为了献上他们的关怀,今年也是一样。 挨骂的圆脸小护士刚跑回去提了篮子,月饼还没送出去就被病人赶出来了,一问才知道,那是个糖尿病病人! 小护士觉得委屈,正好又被护士长抓住了,护士长叹气:“算了,你去上面VIP病房送吧,这是病房号,你别给送错了。” 圆脸小护士保证:“放心吧护士长,保证完成任务!” 护士长摇摇头,总觉得眼皮一直在跳。 谁知没多久,楼上就传来一声:“人、人呢!” 护士长赶紧跑上去:“怎么了?” “人不见了……” “什么人?” “15号病房!那个长的很好看的病人!我之前还看到他在这的!”小护士的脸白了,完全没了主见,护士长说你先别急,先联系家属。 -- 第13页 说完又让人在各个楼层厕所找,只是过了二十分钟,还是没找到,直到调出监控才知道,男人直接从医院跑出来了! 这种事显然一般不会发生,只是在节日这个当口,医院里人少,难免会松懈,而且15号床的病人这几天一直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谁也没有料到他会逃院。 就连方桐都没有想到,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诈骗打来的。 直到他不放心给俞稚生打过去,才知道男人已经在去江市的路上了。 ☆、痴缠01 从医院出来之后,俞稚生就直接坐上了去江市的最后一班高铁,最快两个小时就到了。 车厢里,俞稚生翘着二郎腿,黑色风衣底下还套着一身病号服,脚上的拖鞋晃晃悠悠的,脑门上的绷带更是增添了几分滑稽。对面人时不时向他瞄几眼,怀疑他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患者。 不过俞稚生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是个极度自我的人,自然不管别人怎么看。 餐车过来的时候,售货人员用那种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叫卖:“盒饭——鸡腿!” “腿”字刚喊完,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方桐打来的。 俞稚生皱眉,犹豫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呢哥?” “你说呢?” 方桐没功夫跟他开玩笑,:“哥,你不会是去找嫂子了吧?” “嗯哼。”俞稚生嘴角扬着,“嫂子”这两个字听得他心情愉悦,他说,“别担心,我会把人带回来的,等我消息。” 他挂断电话,手机点了静音,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楚涵”的名字。 在医院里的几天,他已经把关于楚涵这个人的信息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的手机号,地址,曾经在哪上学,家里几口人,都是干什么的,他都了如指掌。 正因为如此,他才庆幸,自己拥有的比对方拥有的要多的多,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闹到不相往来的地步,毕竟印象里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恋人。 那个青年很喜欢自己,似有若无的注视,含情脉脉的眼神,还有耳鬓厮磨时的热情,想想都难以自持。 他不相信因为一点矛盾这人就会把自己给忘了。 俞稚生自负地想着,他不知道另一边方桐气得要骂娘了,他把手机还给刘冬:“我哥他去江市了,说是要把我嫂子追回来,我得过去一趟。” 刘冬问:“你干嘛去?” “去找人啊干嘛?他人要是在路上厥过去了,我怎么跟我姑父交代?” 想起老俞总,刘冬一下子出了冷汗,俞稚生是俞家的长子,万一出了什么事估计他们这些人都得跟着遭殃,转过弯来赶紧说:“那我送你过去。” 凌晨三点,俞稚生从动车上下来了,夜晚的风有些冷,他却一点都没感觉。手插在兜里穿着拖鞋在街上晃荡,不知道还以为是个男鬼。 江市本来就是个小地方,这里又是乡镇,街上压根就没几个人,连路灯都只亮一半。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家小旅馆,旅馆还亮着灯,门口的老板招呼他:“小伙子,住旅馆吗?” 俞稚生醒来第一次被人叫小伙子,有些别扭,停顿几秒后问:“住一晚多少钱?” “不贵,五十六!”老板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两下,接着说,“附近就这一家,是你住还是和朋友,如果团报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们便宜几块,不过热水需要另付……” 老板熟练地拉拢,谁知话没说完,就见眼前这个穿着怪异的男人抬头扫了眼这破旧阴暗的小旅馆,二话没说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豪气说:“我给你一百,你跟我指个路。” 正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小镇一片寂静,漆黑一片,连院里的猫都陷入了沉睡。 楚涵睡得正香,半夜的时候却觉得一阵黏腻,好像一直有一只火热的手在撩拨着他,还有一道声音在耳边沙哑说:“宝贝,想不想要?” 他咬着嘴唇,眼睛想睁又睁不开,只能推拒说不。对方坏笑着咬他的耳朵,圈着他恶劣地作弄:“都这样了,还敢说不想要我……” 接着男人露出森森的白牙,饿狼一样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下一秒,楚涵瞬间从床上惊醒,窗外月凉如水,黑暗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是个梦。 他居然梦见跟男人做那种事? 楚涵喘着气,带着点恼怒,触摸到那片黏腻的时候再也睡不着了。 不过才分开几天,他居然就饥渴到做春梦了,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他大概要羞愧至死了。 楚涵不再发愣,他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厌恶地脱了内裤,换了身睡衣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院子里。 老家的房子还是二十几年前的,堂屋外面没有遮挡,是一个四方的天井,原本的老槐树也还在。 槐树招鬼,几年前的时候他劝楚父楚母把这棵树砍了,可两个老人根本不听,说什么都不砍,楚涵没办法,最后也不提这茬了。 只是,大半夜的,他却感觉凉飕飕的。 正弓着腰,那边就传来一道敲门声。 楚涵脊梁骨一顿,跟受惊的兔子似的瞬间绷紧,缩着瞳孔看过去,乍一看,门缝外似乎站着个人。 -- 第14页 那确实是个人影! 楚涵吓得差点没站住,心脏咚咚直跳,这难不成是鬼? 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那敲门声又没了,人影也不见了。 楚涵没敢立马动作,蹲在那等了足足五分钟,发现敲门声确实消失了,才提着一口气,迅速拔腿跑回了房间,窝在被窝里没敢露头。 这个事太惊悚了,以至于第二天他跟楚母说起的时候,楚母还真被说的有些相信了。 “该不会真的闹鬼了吧?”她嘴里嘀咕着。 接着就被楚父吼了一句:“闹个屁的鬼!大半夜喝醉了敲错门也说不定,就你们娘俩疑神疑鬼,赶紧买饭去!” 一句话就把楚涵打发到外面去了。 昨天上半夜的时候下了几个雨点子,路上有些泥泞,门口的路上都一个个脚泥印子。楚涵穿着一双靴子出来,怀里还带了一把伞。 被楚父嚎了那么一嗓子,他也觉得昨天的敲门声可能只是某个经过的酒鬼敲错了也说不定。最近睡眠不好,连这种事都疑神疑鬼的。 他把这事抛在脑后,转身进了小市场。 清晨的小市场大多是来买早餐的,对面就是镇上的石子厂,因为每天早上赶工,石子厂的工人来不及在家里吃饭,在这里买完了直接在路上吃。 马路牙子上的人行色匆匆,左手右手拎了好几份豆浆油条,蹭的两步就从身边跑过去了,一脚踩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方圆一米之内所有人都遭了秧。 “哎呀,走路没长眼呐!”摊上卖菜的中年男人扬着勺子冲早已经离去的人大喊,那嗓门听起来格外耳熟,楚涵忍不住停住了脚。 “李叔?” 男人似乎也认得他,一回头眼都亮了:“小涵啊,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还真是李叔,楚涵笑着:“好多了,多谢李叔关心。” “瞧你说的,这么客气干什么,这点青菜拿着,多补充点维生素,有助于身体健康!” 楚涵也没推辞,走到卖包子的大妈那,对方直接笑着拉住了他:“小涵还没找对象吧?阿姨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个大学毕业的,长得还漂亮!你找个时间相看相看?” 楚涵为难说:“我现在还没这心思。” “还没这心思呢,你今年都二十九了!” 大妈不依不挠,要着了电话号码才让人走。 她正拿着手机号码的纸条高兴呢,跟前突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长得不是一般的俊,就是眼神太锋利,张嘴就说:“你在给他介绍女朋友?” 大妈在镇上是数一数二的泼辣,换了镇上任何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直接唾沫星子喷人家脸上了,可眼前这个人光是派头就足够压人一截,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散发出来的气场,她本能地低了声音:“是、是啊,怎么了,我从十年前就给人说媒呢,刚刚那小伙就我们镇上的……” “你看我怎么样?”男人打断了她。 “什么?”大妈警惕看着他,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男人笑了笑,有点冷,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她手里,然后把她手里那手机号给夺了过来,攥在手里说:“他已经有恋人了,下次别再找他。” 啐!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懂不懂礼貌啊! 大妈气得要骂人,奈何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小市场其实人并不多,就算是人流的高峰期也不过是二百来人,就这么大个地儿,连扒手都不会光顾,楚涵悠闲地逛了十几分钟,转圈买了三人份的豆浆油条,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踪他。 他是在走出街口的时候才发现不对的。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在跟着他,还跟他同一个频率。 刚刚经历了昨晚的惊疑不定,楚涵刚开始还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可是后来他加快脚步,身后人也加快了脚步,他放慢对方也放慢。 他确定自己是被人跟踪了。 只是光天化日的,还是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谁会跟踪他? 楚涵想不出头绪,但理智地没有回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直到拐过一道弯,才猛地停住,后面人没法刹住,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你为什么跟踪我……” 质问的话刚落下,楚涵人就傻住了。 只听男人“啧”了一声,抬头:“是我。” ☆、痴缠02 安静的巷口,两个人面对面,楚涵依旧保持着震惊的表情,万万没想到跟踪狂居然是俞稚生。 在他大脑当机的时候,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在低头掠过眼前这张脸时露出了惊艳的眼神。 虽然先前在医院里,俞稚生已经把这人的照片翻看了无数遍,甚至连对方脸上有几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第一次这么面对面,他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像是心脏被突然击中了,酥酥麻麻,强烈到心跳都不正常了。 这就是自己的爱人无疑了,尽管激动,但俞稚生并没有表现出急躁来,他竟然不想唐突了他,就像是面对自己的初恋对象,现在的俞稚生就像个感情上的愣头青,在喜欢的人面前不由自主地想要收敛自己的坏脾气。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一番解释,对方就猛地后退了一步:“别过来!”眼神里的惊慌像是要跳出来。 这抗拒太明显,俞稚生膨胀的热情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脚步顿在那儿,绷紧了嘴角:“你怕我?” -- 第15页 眼前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压根就不想听他说什么,这个男人光是站在这,就让他喘不动气。 他眼神警惕:“你到这来做什么?” 清透的声音拂过耳畔,跟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俞稚生抓心挠肺的,眼睛一直紧盯着年轻男人的脸,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是这个人不假。 他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 只是未免也太冷漠了些,这跟自己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 俞稚生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一抹幽怨,眉头一拧,也懒得伪装了:“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来找你!”他眼神牢牢盯着他,像是在盯一只妄想已久的猎物。 “那关我什么事?”楚涵冷漠启唇,压根没心思去接男人的眼锋,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方桐之前打电话说俞稚生失忆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瞬间是放松的,毕竟俞稚生这个人就是个定时炸.弹,忘了也好,省的日后剪不断理还乱,谁知道这人竟然来个什么狗血的失忆,还带着那么点零星的记忆上门来找他。 简直就是无耻! 楚涵气得整个胸腔都在发颤,可男人却表现得很无辜:“我们不是恋人吗?你没必要这么不待见我。” 恋人?恋人个屁! 楚涵觉得男人不可理喻,转身就走,俞稚生却动作迅速地从后面把他拉住,语气着急了几分:“楚涵!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我大老远过来,不是想跟你吵架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俞稚生的嗓门却大得很。 楚涵吓了一跳,跟拽住他胳膊的手较劲:“放开!” 俞稚生怎么可能放开,大手抓着人的肩膀说:“我不放!” 楚涵推也推不动,气得用脚踩,但男人腿长,力气又不是一般的大,但很快腿也被压住了。 “你跑什么啊!”说完这句胸口就被一颗脑袋给撞了一下,他竟然想用脑袋来撞自己? 俞稚生觉得不可思议,同时又有些生气,低着头在人耳廓上咬了一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楚涵不听他的,挣扎的时候脸都急红了,还一边仰着脑袋骂:“俞稚生你不要脸!” 男人的声音轻轻脆脆,是好听的男中音,在人心里挠痒痒似的,整的他怪心动。再低头,从俊秀的五官,到脖颈,到腰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是他喜欢的款,错不了。 俞稚生忍不住笑,他虽然失忆了,但身体的本能和动作却没忘,跟人接触的时候,他脑海中难免想到手机相册里保存的那张半.裸.照,不想还好,一想就有些心猿意马,真有点把持不住了。 一低头,这人的后颈就那么待宰似的伸在那,皮肤白的不像话,脖子上的血管都鼓出来了,耳垂还红红的,太他妈的勾人了。 俞稚生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连呼吸都是滚烫的。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底下这人实在是太瘦了,瘦的有些出乎意料。 肋骨一根一根的,腰更是瘦的跟竹竿似的,一折就断。如果不是亲手摸到,他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 两人站的地方离大街很近,时不时会听见人的脚步声,楚涵兔子似的绷直了脊背,气得浑身哆嗦:“俞稚生你他妈给我放开!”语气里夹了一丝恨极了的恼意。 俞稚生顿觉不妙,不敢真把人惹急了,赶紧松手,哄道:“你说你躲什么,你不躲我也不会手欠,所以啊你可别生我气。” 三句话里,两句话是为自己开脱的,楚涵气到不想跟他说话,手里紧紧攥着包豆浆的塑料袋子,脸都青了。 罪魁祸首还在笑着解释:“还有啊,以前的事我确实记不清了,但是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跟你道歉,你不能因为我不记得了就不给我认错的机会啊……” “所以呢,你知道什么!” 原本沉默的男人低喝一声,漆黑的眼睛盯着人,似乎有某种悲伤愤怒的情绪在里面流淌。 有那么一瞬间,楚涵是想一个巴掌扇过去的,扇到这个一脸无辜的男人脸上。 这个无赖、流氓!拿失忆当借口,现在还把事情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失忆了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俞稚生完全怔住了,想开口却又找不到理由。 楚涵无法跟一个记忆混乱的人讲道理,他也不想再跟他纠缠,深吸一口气:“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俞稚生完全被喊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说:“为什么?”他不甘心,“因为我失忆了?” 楚涵扭过头,昔日的恋人站在自己眼前,他却觉得看他一眼都觉得艰难。 男人稳住自己气息,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五年的时间太长了,没感觉了。” 没感觉了?这是什么借口? “所以你想分手?”俞稚生目光一沉,整个人气息都变了。 楚涵站在那里,睫毛一颤,仿佛某个字眼触动了他。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之前……” “那我不同意。”俞稚生直截了当打断了他的话,长腿屈到身前,侧脸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感觉。 楚涵咬牙:“!”他凭什么不同意? 俞稚生两步靠过来,呼吸几乎贴在他面上,强硬而不失温柔道:“我不同意你说的,我们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一起解决的,只要你不嫌弃我丢了之前的记忆,我保证会做一个合格的恋人,请你相信我。” -- 第16页 相信?他怎么能够相信一个失忆的人! 楚涵头皮都要炸了! 这简直太荒唐了,他们已经分手了,他好不容易度过那段撕心裂肺的日子,好不容易才让生活回到正轨,结果这个男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跑到他面前,做出这样不切实际的保证。 再怎么温文尔雅的人,在面对这种变故时,也是不能平静的。 楚涵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表情像要揍人:“我已经说过了,我对你没感觉……” 话音未落,下一秒他喋喋不休的唇就被男人硬生生堵了上去。 “你……”楚涵惊悸地睁圆了眼,俞稚生却已经不由分说地长驱直入,这完全是成年人的吻,带着恶意的挑逗,明目张胆的掠夺和饱含激情的挑逗。才不过一分钟,楚涵就已经败下阵来。 俞稚生却还觉得怎么都不够,这滋味太美妙,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的嘴唇竟然会这么让人陶醉,他激动到手发抖,怀里熟悉的感觉令人心安。良久,他盯着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的男人,好笑道:“这叫没感觉?嗯?” ☆、痴缠03 楚母正在屋里择菜,电视里放着最近热播的古装剧,正播到紧张处,门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 楚母一惊,菜叶子直接抖在了地上,她“哎哟”一声,以为是老头子在外面练太极回来了,正要发火,一回头却见自己儿子表情难看地往里走,脚步里还带着那么点惊慌,仿佛后面有人追债似的。 楚母开口叫住他:“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 “我没事。”楚涵没敢回头,怕被楚母看出什么。 “没事脸色这么难看,街上狗撒出来了?” 楚涵胡乱嗯了一声,心虚地不行,哪管什么狗不狗的,只说:“我去把豆浆热一下。” 楚母直接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啰嗦着嘴皮子:“不用了,你去洗手吧,这两天一直照顾你爸,脸都瘦喽。” 楚涵被推进了卧室,从始至终都没敢让母亲看见自己的脸。等楚母一走,他就反手关门,走到镜子前面。里面的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因为刚刚被人狠狠亲吻过,略微有些红肿,仿佛男人的气息还残留在上面。 楚涵气得用手背使劲搓了两下嘴,骂了句混蛋,想到俞稚生最后说的话,不得不给方桐打电话。 对方很快接了。 “嫂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嗯,俞稚生在我这边,你赶紧把他接走。”楚涵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方桐:“嫂子你别生气!我已经赶过来了,我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暂时没有。” 方桐松了口气,又忽然想起医生的嘱咐来:“没有就好,那个什么……嫂子,医生说我哥他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刺激,他要是再胡闹的话,你就先担待着点,尤其是你们分手的事,之前庄瑞在他跟前提了一嘴,人都直接流鼻血了……” 楚涵低头:“我知道了,你赶紧过来吧。” 挂断电话,楚涵开始头疼了。 二十分钟前,男人圈着他的腰,笑吟吟地答应给他时间考虑,说什么:“我们是恋人,虽然我失忆了,但我还记得你,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我给你时间,这个假期结束之前,你要跟我回去。” 为了防止男人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他当时只能点头答应。 只是他清楚,他跟俞稚生已经完完全全结束了。就算现在男人一脸无辜地站在自己面前,也无法挽回他们破裂的感情。 他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心痛。 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俞稚生的时候,这人也是这样,在会议室里翘着二郎腿,开着两颗纽扣,眉眼俊朗又犀利,好像谁也不放在眼里。 跟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时他站在会议室里,所有矛头都指向他,说出错的那部分是他负责审稿的,就算是知道内情也没人站出来为他说两句,毕竟他只是个学生,只是一个被推出来承担后果的替罪羊。 突然遭遇这种事,他只顾着震惊,连辩解都忘了。 眼前一片空白,众人的脸都是模糊的,脑子里嗡嗡嗡嗡的。 直到男人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失真的画面才再次鲜活起来。 “我怎么记得这本书的总编纂是于教授呢,区区一个研二的学生,能承担什么责任啊?”男人仰着下巴,凌厉的眼神给人一种冷酷的感觉。 但这话听着像是贬低他,实则是在给他辩解。 唯一一个替他说话的人啊,当时的楚涵还是个学生,心眼很窄,窄得连这么点的恩情都要牢牢记在骨子里。 以至于之后陷进去的时候,连挣扎都没挣扎。 俞稚生说好了给他思考的时间,但事实上当天晚上就给他发了消息。 “你想好了吗?” “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别生气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或者你想要什么礼物?” 对于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楚涵直接装作无视,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俞稚生竟然真的会找上门。 下午他在家审核论文,楚母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一脸奇怪,说:“刚才啊,我在外面碰到一个人,比你大一些,长得跟你那个俞总似的,我见了吓一跳呢!” -- 第17页 楚涵一听这个,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心里猛跳,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还干什么了?” 楚母回忆:“隔得太远,就见他站在我们路口抽着烟,衣服里面还穿着病号服呢,可能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看起来不太正常,下回见了得离得远点……哎,儿子!你去哪?” “我出去跑步,锻炼身体!” “下午锻炼个什么身体……”楚母嘀咕,抖落着手里的菜,自个儿忙去了。 不远处,俞稚生靠在一棵树上,右手夹着烟,他风衣的纽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明明不修边幅,却意外地吸引人。路边经过的小姑娘见了他,纷纷脸红地向这边偷看,他却连瞧都不瞧,直到听到身后的动静的时候,才微微勾唇。 “你到底想怎么样!”楚涵从卧室里跑出去,又在外面把门栓给插上了,见了人一副要扑上来的样子。 啧,这么凶啊,俞稚生转身看过来,立马又受到了第二波攻击。 “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吗,我现在还没考虑好!” 一通发火,男人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谁说我现在就要答案,我是昨天晚上没睡着。” 楚涵一噎:“所以呢?你没睡着,关我什么事?这里是我家门口,请你注意一下影响。” 说这话的时候楚涵非常硬气,大概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失忆了,并不像之前那么具有威胁性,但也因为如此,对方更加难缠了。 “不是,怎么就不关你事了?我昨儿晚上可是因为想你才没睡着的,懂?”男人的话里带了强烈的暗示,楚涵同样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他没想到男人竟然当街开荤段子,还一脸的无所谓。 这绝不是三十五岁的俞稚生会做的事,他失忆了,连心理年龄都倒退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涵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从以前就一直被男人牵着鼻子走,好不容易摆脱了竟然又出了这种狗血的事。 俞稚生观察着眼前突然安静下来的人,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逼得太狠了所以不说话了,弄得他自己心里也不太好受。 便难得没有耍流氓,一本正经说:“哥可不是为难你,我是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五年了,挺不容易的,要是能处就处,不能处哥也不会勉强你,你说呢?” 不得不说,这是从他嘴里听到的最中听的一句话。 只是,要说回去那是不可能了。 楚涵打定了注意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人打发走,越拖下去就越难,方桐他是不指望了,事实上他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没想到在这之前,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是方桐以及另一个面容严肃的老人。 那是俞稚生的父亲——俞潜龙。 俞家算是勋贵,俞稚生的父亲曾经当过兵,后来退役回来,靠着积攒下来的那点钱和两个兄弟的关系做起了买卖,正好赶上开放,生意风生水起,再后来就认识了俞稚生的母亲,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之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只是俞稚生的母亲身体不好,没多久就去世了。 而才过了不到一年,俞潜龙就把另一个女人带回家,还有他们的私生子。从那时候开始,俞家父子的关系就一直不怎么亲近,跟俞稚生在一起那么多年,楚涵从没听俞稚生主动提起过他。 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老爷子生病的时候。 俞稚生带着他到病房探望,因为身份问题,他不能进去,只能站在门外,两人不经意从门缝里对视了一眼。 那是仅有的一次对视,甚至连见面都算不上,但楚涵却印象深刻。 以至于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楚涵没有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而是直接把人请进来。 “您请进。” 俞老爷子抬头,他今年六十多岁,脸上的法令纹很深,一双虎目倒是炯炯有神,这样的人一向给人压迫感,但是楚涵只是刚开始有些惊讶,后来很快就镇定下来,从容地引人进来,倒是方桐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敢说。 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才刚上车站就被人给跟上了,本以为是要让他带路找俞稚生的,没想到压根就不是,人家是奔着楚涵来的! 这关他什么事! 方桐第一次跟俞潜龙抗议,谁知道下一秒对方一个眼神就把他给看怂了:“我听说稚生是为了给他买分手礼物才出的事,难道他不该承担责任吗?” 方桐顿时哑口无言。 进屋之后,俞老爷子让方桐在门外守着,他坐在简陋的沙发上,抬眼打量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沉默的年轻人,有些意外对方的坦然自若。 “你怎么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 楚涵一边给人上茶一边说:“您要是想说自然会说。” 要是别人敢这么说,俞潜龙大概会觉得那人是故作老成,可是这个年轻人却不一样,是真沉得住气。 只是再怎么也是个男人。 俞潜龙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那点破事,从刚开始的暴怒到被迫接受,也过了这么些年了。 再说,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不错,跟外面那些一门心思想上位的不一样,本来他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能想到老天爷突然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亲生儿子居然失忆了,连他老子都不记得了。 -- 第18页 “稚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俞潜龙开门见山,楚涵也不别别扭扭,他嗯了一声,”都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还是关心他的。” 楚涵下意识想反驳这句话,但俞老爷子却没给他机会,悠悠叹气:“我本来也不想管的,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司的事也都指望他,他早一天恢复记忆我也早一天放心,你说是吗小楚?” 一声小楚叫的像是拉近了距离,真不愧是老狐狸。 楚涵沉着气顺着他的话头说:“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说完低着头默默续茶,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明显了。 他理解,但这不关他的事。 老爷子一听,把手里的茶杯转了一圈,才说:“小楚啊,我想你也知道我要找你干什么,我想请你帮帮我们家稚生,你跟他关系最亲厚,他也只记得你……” “我帮不了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俞潜龙被噎了一句也不恼,反而看着他问:“年轻的时候分分合合很正常,他都这样了,你还揪着以前的事不放?你就真这么狠心?” 楚涵低眉顺眼地反驳:“不是狠心,是不想再纠缠,其实我们真的不合适,既然已经分了,再回去那不是欺人又欺己吗?” 楚涵自嘲着笑着,谁知道老爷子突然拐了弯,眼神锐利:“你真是这么想的?也好,既然你已经放下了,就把这当成是交易,就当是帮人帮己。以后稚生要是怨怪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老爷子一句话,直接颠倒了过来,楚涵竟然还无法反驳。 而第二句更为要命:“或者,你这么反感,其实是你心里还没有放下他?你若没放下他,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我倒是愿意成人之美。” 楚涵彻底怔住了,心里像是有一股波动又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他没想到俞潜龙竟然会给他来这一套,只能假装无奈:“话不是您这么讲的。” “就当是帮帮我这个老头子吧,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痴缠04 屋里的一尊大佛走了,楚涵难得喘了口气,对方虽然没有逼他,但选择已经摆在那了。 方桐却因为这事愧疚得很,专程给他打电话:“对不起啊嫂子,我也不知道姑父会来,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楚涵笑笑,“只是跟我谈了笔交易。”拿人情当交易。 方桐不知道内情,但也没放松下来:“嫂子,我姑父来找你指定是为了我哥的事,虽然他是为了给你买分手礼物才出车祸的,但这不关你的事!你千万别自责,也别随便答应什么!” 俞潜龙的突然出现让方桐有些不安,俞潜龙这个地位,想要为难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尤其是对方还间接造成了自己儿子的事故,这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嫂子你别怕,有什么事你就尽管通知我,”他急急说,“实在不行,你就报警。” “……”说到报警两个字,楚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觉得这孩子是伦理剧看多了。 楚涵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事,又再三保证不会被为难,才终于让对方挂了电话。 只是挂完电话,他站在窗前站了许久,才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俞稚生早就在咖啡店等着了。 这个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小镇上,就只有这么一家咖啡店。店里的装修比较寒碜,但好在安静,俞稚生坐在位子上,一边无聊地敲着桌面一边等人。 他在宾馆住了两晚,耐心早就快耗光了,但又不得不耐心等待。只是到了第三晚就被厕所里出现的蟑螂折磨疯了。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去找老板理论,结果人家压根就没当回事,说我们这儿就这样,小地方,没那么多讲究,您多担待点吧。 操!担待个屁! 他忍不了了!现在就要走! 俞稚生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他出生金贵,从小到大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难免有些挑剔,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楚涵的消息突然进来了。 俞稚生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竟然会主动联系自己? 如果不是上面指名道姓,他甚至以为是对方在忙碌的时候不小心发错了人。 激动之后,俞稚生这才冷静下来。 他实在想不到对方要说什么。那天他情急之下吻了人,总觉得熟悉,忍不住一直想要亲近,只可惜差点挨了一巴掌。 唐突无礼之后,他也不是没反思过,那天见面的时候确实表现得太过急躁了些,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怪不得人家瞧不上眼。 为了挽回那天的失误,俞稚生特地到镇上的一家西装店里换了一身正经的行头,头发也梳得服帖,鼻梁挺拔,眉眼犀利,除了脑门上的绷带有些扎眼外,其他都很完美。 俞稚生坐在窗前,光是坐在那儿就收获了好一波回头率。 接近七点,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俞稚生等得不耐烦,面前的咖啡一动没动,他刚想招手叫服务员令续一杯,眼神就突然定住了。 门口,略显瘦削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灰色的过膝风衣,扣子整整齐齐地扣在一起,脖子上还系了一条蓝色的围巾,这样年轻的打扮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已经进入社会的成年人,反倒是像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 -- 第19页 一个人一般很少有人能有单纯和冷漠两种气质,但在这个人身上这两种特质却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找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俞稚生一下子就看呆了,眼睛不由自主盯着人看。 楚涵半张脸被挡住,一双眼睛先是环顾了一下,接着准确无误落在了俞稚生的方向。 “来这么早?”他走过来坐下,主动跟人打了招呼,虽然语气并不怎么热情。 “啊,我睡不着。” 楚涵一愣,没想到男人竟然会失眠,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平静说:“关于那天的问题……” “啊,这个可以慢慢说。”俞稚生突然打断了他,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你想喝什么,给你点。” 楚涵一顿,接着配合地说:“……那就咖啡吧。” 俞稚生朝服务员招手,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 “请问先生加糖吗?” “不加。” 问到楚涵的时候,俞稚生看过来:“你呢,加糖吗?” 楚涵对服务员说:“请给我加两块,谢谢。” 啧,对服务员都比对他客气。 俞稚生心里有点酸,他觉得自己的恋人还在跟自己闹别扭。 突然,他就不想忍下去了,直接问:“你考虑清楚了吗,跟不跟我回去?” 对面人没有立刻回答:“如果我说不,你就放我走?” “当然不。”俞稚生斩钉截铁地说,之前不可能,现在见了人后更不可能了。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就弥补说:“我觉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虽然有些事我不记得了,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就算你不愿回去,也得找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至于这个理由到底让不让他信服当然是他自己说了算。 来之前,俞稚生已经想好了怎么劝说他这位固执又带着几分冷淡的恋人,如果劝说不行,那只能换别的招儿,就算是强行带人走也不是不行。 这种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俞稚生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规矩的人,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样做。 只是下一秒,眼前人启唇:“我跟你回去。” “什么?”俞稚生像是没反应过来,身体微微前倾,扳在桌沿上的手因为用力过猛青筋都爆出来了。 “我说我跟你回去,但是我有条件。”说话的人依然不急不缓。 “什么条件?”俞稚生紧盯着他。 “这件事我不想让我爸妈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俞稚生瞬间松了口气,心里的疑惑被瞬间的惊喜所代替,当即答应:“我跟你保证,绝不告诉他们,你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眼神带着点鼓励,好像说就算他开口要几百万都没问题。 但楚涵显然没有那个意思,干脆说:“没了。” 这让俞稚生觉得不太真实,他单手捂脸:“你这么突然改变主意,我还有点不适应。”说完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想从楚涵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这时服务员把咖啡端了过来,楚涵沉默地端起来,抿了一小口,他唇色偏淡,一点咖啡渍沾在唇边,被他伸手抹去了。 这么点的时间,他已经想好了措辞。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恋人,分分合合也很正常,我愿意帮你恢复记忆,当然如果你忍受不了我,也可以中途分手。” ☆、痴缠05 假期的最后一天,楚母特地往行李箱里塞了一些家乡的特产,衣服一件一件地叠进去,嘴里念叨着:“北方比这冷多了,你多穿点衣服,别冻着。” 楚涵在一旁都跟不上他的动作,因为心里有事还有点心虚:“妈,你跟爸也要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 楚涵:“……”到底是谁啰嗦? “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你爸昨晚跟我聊了几句,说今年过年他想热闹一点,你要是想带个人回来也不是不行,就是别在亲戚朋友面前太显眼了,我们总归是要面子的。” 楚母在一旁唠唠叨叨,他虽然还没有完全接受这种有悖伦理的事,只是她是真心疼儿子,想想这大半辈子都糊弄着过去了,怎么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涵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感觉到父母态度的松动,只是没想到楚母会把话说到这份上。 “你就说行不行吧?”楚母看着一眨都不眨盯着自己的儿子。 楚涵欲言又止:“妈……” 他喉咙有些僵硬,但在这一刻,说什么都太轻了。 两人在火车站告别,楚涵拥抱了楚母,接着就拿着票上了车厢。 座位旁边,俞稚生早已经等在那了,要不是楚涵警告,他就跟他一块来火车站了。 俞稚生把眼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丰毅的脸。 “那是你妈妈?” 楚涵靠在他旁边坐下,轻轻“嗯”了一声,心情有些低落。俞稚生帮着他把行李箱放在头顶上,回身坐下的时候故意刮了下楚涵的手指。 楚涵一颤,接着瞪了他一眼,俞稚生笑了笑,手指抵着太阳穴,接上了刚才的话茬:“我好像见过伯母。” 对面人立马偏头:“你记起来了?” 记起来个屁。 俞稚生笑了,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揉了揉,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骗你的,这么容易上当啊?” -- 第20页 他笑得开怀,楚涵却不高兴了:“是,哪有您俞总精明。”失忆了还能跑来设计他。 这话是从牙缝里说出来的,俞稚生听出了他在生闷气儿,连忙哄他:“这不是逗你玩吗,瞧你气的。我不记得你就跟我说说,你有没有带我见过他们,他们对我印象怎么样?”俞稚生已经充分适应了男友的角色,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宠溺,而且还越来越上瘾了。 楚涵无意配合他:“不怎么样。” 男人摸着下巴:“不可能啊,我这么帅,还这么有钱。你骗我的吧,是不是还没把我领回家,嗯?” 他骚扰了半天,楚涵一直没搭理他,而是将头扭向窗外,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仿佛陷入了某种低沉的情绪里。就在俞稚生决定放弃追问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句:“见过一次。” 那还是他们刚交往的头一年,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年的雪非常大,回家的路上沿途一片雪白。 空气很冷,心却是热的。 那年楚涵还年轻,不敢说自己跟一个男人交往了,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只说是自己认识的一位朋友。 父母热情好客,当晚就把人留下了,俞稚生穿着体面,相貌堂堂,谈吐也很风趣,把两位老人逗得哈哈大笑,偷偷问他是怎么结识这样的人物的。 楚涵不敢说真话,半真半假地说是导师引荐认识的。 最后楚爸楚母还塞了个新年红包给他们,俞稚生推辞不要,但敌不过他们的热情,便收下了。 事后俞稚生偷偷把楚涵逼到墙角,在他唇边温柔地吐息,说着两个人才懂的暧昧小情话:“要不要也给你包个红包?” 那时的楚涵害羞而又大胆:“好啊,那就把你自己包给我吧。” 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下:“小浪货。”眼神里却带着兴奋的光。 热血方刚的年轻人,正是热恋的时候,顾不上时间地点,下一秒就紧紧抱在一块儿。 近乎偷情的刺激感让两个人忘乎所以了,以至于第二天他们在屋里偷偷接吻的时候,没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到现在楚涵还记得,二老脸上那天塌了的表情…… 只是这些,他暂时还不想告诉俞稚生。 回到S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下车,车站外一个人影就冲了过来,是助理刘冬。 他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满脸控诉:“俞总!您再不回来,我真要去跳楼了!” “少拿这话威胁我。”俞稚生挑着嘴角笑,精神好得不能再好。 刘冬意识到什么,往旁边一看,惊道:“楚教授……你怎么回来了?” 他眼里的惊讶太过明显,因为在俞稚生去往江市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打赌,楚涵是绝对不会跟他回来的。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正吃惊着,俞稚生提脚踹了过来:“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好着呢!” 刘冬:“……”失忆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楚涵没心情看俞稚生在这耍威风,温和看向刘冬:“我们先回去吧。” “哎哎!”刘冬应着,赶紧提着行李带上车,系上安全带后问,“我们去哪?” “酒店。” “回家。” 两人异口同声。 俞稚生余光瞥向楚涵,楚涵说:“我酒店那边还有东西,先过去拿一下。” 下一秒俞稚生直接攥住了他的手,不由分说:“有什么东西待会儿让刘冬过去拿,我这还不知道我们家门口在哪呢,怎么着你也得陪着我!” 他耍起了无赖,前面刘冬看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战战兢兢地:“俞总,医院那边咱还得过去一趟……” “狗屁的医院!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出院手续你去办!” 把人送回公寓之后,刘冬转头回了酒店。临走的时候给了楚涵一个担忧的眼神,楚涵笑笑表示没事。 回头,俞稚生已经站在公寓门口了。 公寓是很多年前买的,在大学城周边,离楚涵上班的地方很近。 “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他打量着,似乎是觉得这公寓有点小。 楚涵上前一步,低头从花盆底下掏出了几天前放在那的钥匙,说:“嗯,是你妈的房子,很多年了。” 说着开门进去,把鞋架上的两双拖鞋拿了出来,俞稚生跟在后面,脚踩在了那双大码的鞋上,他看着楚涵弯腰把鞋放了回去,然后走到阳台,第一件事就是给阳台上的花浇水。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青年的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人背对着的身影,温暖白皙的侧脸,还有微微蜷起的指节。 ——都仿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看着这一幕,俞稚生胸腔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暖流,温馨的感觉像是化成了实质。 这很神奇,就像他刚从病房里醒过来,明明没有这人的记忆,却依然能喊出这人的名字。 俞稚生无法用语言表达心里那种强烈的冲动,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他们有过非常亲密的关系,在同一间屋子里呼吸,生活,甚至做.爱。 光是想到这些,俞稚生就激动地有些难以自持,这个人是他的,从头到脚都是他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地在心里笃定。 ☆、痴缠06 楚涵正认真给绿萝浇水,身后脚步声逼近都没听见,直到一双手突然从他后腰穿过来圈住了他。 -- 第21页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的一瞬间,楚涵整个人都僵了一秒,挣扎两下:“你松手。” 俞稚生怎么可能松手,他胸膛火热,脸贴在人耳侧,用低哑的声音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学校的校友会上。” “撒谎。” 楚涵:“……” “你心跳加快了。”俞稚生勾着嘴唇,在他耳边暧昧地吐息。 下一秒却被人直接推开:“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以前的事。”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恋的,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这些他都想知道。 “这些,你应该自己去想,而不是问别人。” 说完这话之后,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俞稚生盯着跟他对视的那双眼,固执而又不肯妥协,他绷着嘴唇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有点阴沉。 楚涵紧张地跟他对视,以为刚才的话把这人给惹毛了,结果下一秒男人张了张嘴:“你说的对,确实要自己想起来。” 楚涵松了一口气,但接着男人就突然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二话不说往卧室的方向走。 楚涵吓坏了,脸白着问:“你要干什么你!” “干什么?”俞稚生下颌冷硬,顺手惩罚似的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你说呢?” 楚涵吃痛,又感觉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反应,连忙挣扎起来:“你赶紧放开!你不能这样做!” 俞稚生却牢牢将他制住,进了卧室一脚踢上门,把人压在床上,紧紧贴着自己,才终于控制不住语气森森道:“你这个人真狠心呐!我住院这么多天你居然都不来看我!还拉黑我电话!你这是恋人该干的事吗你?!” “我……” 楚涵只觉整个耳朵都烧着了,只是反驳的话没说出口,俞稚生就恶趣味地摁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直勾勾地跟盯过来:“你什么你!反正我跟你道过歉了,你不原谅也得原谅!” 楚涵气的不想说话。 “手……” “什么?” “你的手……给我拿走!” “干什么,不让摸?”他越闹腾,俞稚生就越不让他逃,凭什么啊,都是恋人了,怎么就不能碰呢。 俞稚生像个饿了很久的狼,猎物一到手就忍不住想下嘴。他块头大,力气也大,单手就能把人的手圈住,整个上半身压在身上,面对面地抵额,亲他的眼:“怎么着你了,怕我啊?” 楚涵刚刚动作激烈,现在喘气还没定呢:“你他妈别耍流氓!” 他红着脸,嘴唇张着,偏偏话说的这么气人,俞稚生一路的郁闷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他捏着他的两只胳膊,冷笑:“告诉你别气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说,怎么,觉得我失忆了好欺负是不是?” 楚涵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气的胸口起伏,很想把他一把掐死。 “别这么看着我,我就记得你这么一个,就不能对我好点?” 俞稚生觉得自己算是开诚布公了,从见面到现在,这人的脸一直都冷着,就连回来的路上也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俞稚生之前一直没揭开这茬,不是没察觉,而是怕逼得太紧人不肯回来。 现在到了他的地盘,自然想怎么盘问就怎么盘问。 果不其然,一刺激,这人的表情就不再淡定了。 “你……你凭什么要我对你好一点?”楚涵抑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直直地对视过来,“你又记得什么!” “你觉得是我欺负你?”他嘶哑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连连的追问让俞稚生一阵空白,他是失忆了没错,可这也不是他的错啊! 他自认为自己无论是态度上,还是面子上都没让人受委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说着说着竟然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俞稚生这才开始心乱,他没料到楚涵的反应会这么强烈,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憋出这么一句,又急忙哄人,“是我说错话了,你刚回来,我不该惹你,你别生气。” 俞稚生显然不擅长说软话,青年别开脸,完全隐忍的样子,就是不去看他。 完了完了,真把人惹恼了。 俞稚生后悔,看着又心疼,伸手去摸他的脸,被人不轻不重地推开了。 屋里的灯光突然在这一刻冷了下来,就像楚涵此刻的表情一样。 俞稚生定在那,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直到几分钟后,楚涵呼吸平定,才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起来,淡淡说:“今晚我在那边睡,你好好休息。” 卧室门关上,俞稚生的脸也跟着青了。他恼恨地踢了一脚床板,好不容易人刚回来,他竟然把气氛搞砸了! 而楚涵刚逃回客卧,就猛地坐了下来,立马就后悔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了。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委屈的控诉,那是只有在关系亲密的人面前才能展露出来的一面,这太丢脸了! 楚涵觉得是自己修炼不够,他不允许自己在俞稚生面前这么软弱。 想想你是来干什么的,等他恢复记忆这一切就结束了,难道到时候还要让他嘲笑你不成? 楚涵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没再纠结这事,在客卧的房间里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人还没醒,电话就打来了。院里的座谈会要开始了,八点整所有副教授以上级别的人都要参加。 -- 第22页 这次的座谈会专门请了首都来的专家,现场还有媒体记者,楚涵之前就收到了通知,只不过现在因为对方行程问题时间突然提前了。 匆匆忙忙洗漱完,从冰箱里拿了一袋还没有过期的面包,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穿外套。 冷不丁地,俞稚生从卧室里出来了,男人头发凌乱,睡衣的领口大开着,眼底有泛青,显然没睡好觉。 只是他这么定定地看过来,有点像鬼:“你去哪?” “学校座谈会提前了,我现在就要过去。”楚涵平淡说着,似乎并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除了眼神不跟他对视之外。 一听他要走,俞稚生就皱起了眉:“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简单而又冷淡的对话过后,楚涵就出门了,俞稚生连多余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简直更加郁闷了。 他搞不懂楚涵的冷淡,又因为自己的失忆暴躁得很,索性把整个公寓翻了个底朝天。 他就不信,找不到蛛丝马迹! 客厅和卧室都很整洁,垃圾桶也没有积攒的垃圾,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办公室书架上摆放的小装饰品也很有生活的味道。 卫生间里,牙刷杯子都是一对的,挨在一起,俞稚生打眼一扫,幼稚地伸手拨弄两下,让中间的图案正好组成一颗心的形状。 俞稚生不自觉勾唇,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却发现里头只有孤零零的几件衣服,那尺码一看就知道,全是他一个人的! 俞稚生寒了脸,接着立马打电话让助理刘冬把楚涵在酒店的行礼全都拿过来。 察觉到电话里俞稚生的语气不对,刘冬没敢耽搁,立刻马不停蹄送来了。 一整箱的东西,抬上二楼,气喘吁吁。 “俞总,都在这了。”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俞稚生二话没说打开箱子,神经质地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往衣柜里塞,弄完之后还咬牙切齿说:“你去叫人,把隔壁那张床抬走!” “抬床干什么?” 俞稚生冷笑:“你说呢?” 刘冬一看他那表情就明白了,嘴上说好,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是跟楚教授闹别扭了,拿床撒气呢。 “你说,这人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我怎么着他了?”俞稚生坐在地上摔枕头,幸亏是枕头。 刘冬在旁边看着,一点可怜的意思都没有,心说您这是报应呢。 ☆、痴缠07 座谈会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张院长伸了伸懒腰,对楚涵说:“年纪大了,时间长了就坐不住喽。” 楚涵温和地调侃:“您才四十出头,人生才刚过了一半呢。” 院长哈哈大笑:“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张院长名叫张同伟,四十来岁接近五十的年纪,平日里很照顾后辈,而在这些后辈里,他最看的上眼的也就楚涵一个。 楚涵刚当上副教授的时候还是他极力推荐的,他人虽然年轻,但身上却没有那种年轻人的浮躁,静得下心来,坐得住冷板凳,是搞研究的料。 只是话少了点,也不擅长社交,不争不抢的,叫人看了着急。这样的人在关系复杂的现代社会,总是要吃亏的。 “知道最后一个演讲的是谁吗?”他指着人群中央的某一个人。 “您说胡教授?” 胡教授胡志刚,全国有名的考古学教授,经常在电视上出现,博闻强识,精通七国语言,带过的学生都已经成了名人,是大拿中的大拿。 这种真正搞研究的人,楚涵心里只有景仰的份。 “胡教授是大忙人,这回能来我们S大,还是靠着校长的人情。不过,听说他就要退休了,以后怕是很难见到喽。” 楚涵惋惜着叹了一口气:“是么。” “怎么,心痒痒了?走,我带你去见见。” “哎——院长!” 胡教授正低头跟人交谈,旁边冷不丁撞进来一个年轻人,旁边跟着一道人影。 胡志刚七十多岁了,两鬓掺白,扭头率先叫了句张院长。 张同伟哪受得起,赶紧拱手摇头,叫了声老先生,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张院长拍着楚涵的肩膀,笑着介绍:“这是我院里最年轻的副教授,姓楚,叫楚涵。别看他年轻,他已经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过很多论文了。” “您好胡教授。”楚涵腼腆一笑,倒也不紧张。 胡教授打量他几眼:“小楚是吗?我看过你写的论文,很有自己的见地。” “您谬赞了,跟您相比,我实在惭愧。” 胡教授挑眉一笑,看向张同伟:“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谦虚的吗?” 张院长笑,说他就这样,跟四五十似的。 聊了两句,胡教授那边的人就催了,只是最后的时候主动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有时间可以一起研究。 楚涵连忙答应,十分谦卑地收下了老教授的名片。 只是这一幕看在别人眼里,有不少眼红的。 胡教授这样的大人物,他算什么,还舔着脸往前凑?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被张同伟扭头拿眼一扫,顿时没声了。 “别管他们怎么说,”张同伟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听见胡教授说什么吗,你可得给我机灵点。” 楚涵笑了笑点头。 -- 第23页 回办公室之后,楚涵登录网站,把胡教授发表过的论文全都下载了下来,又拷贝到了U盘上。 下一秒,办公室门被人推开,是院里人才引进计划中的一位,名叫李闻东,教古代史的,今年刚博士毕业就来了S大任教,面试的时候楚涵正好是面试官,所以对他印象多了几分。 “楚老师。”李闻东客套地叫了句,“听说张院长把你引荐给了胡教授,他还主动给你留了联系方式?”他语气带着点酸意,而且还毫不遮掩。 楚涵面对面跟他对视,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怎么了?” 这人还好意思说怎么了?有他这么自私的吗? 李闻东黑着脸:“胡教授来一趟不容易,我们商量着准备请他吃顿饭,你要不给联系联系?” “你们商量着?院长知道吗?” “这又不是搞研究,什么事都得先通知院长?到时候订了桌子,直接请院长过来不就行了!” 刺耳的声音全办公室都听不下去了。 辅导员徐静说:“李老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我怎么不对了?不是,这关你什么事啊,人家楚老师都没说什么,你在这替他说道什么?” 徐静是个女人,听不进去这难听的话,一时涨得脸色通红,心里纳了闷了这人当初是怎么被招进来的? 楚涵适时挡在人前面,平静说:“如果院长没同意,那就算了,再说胡教授年纪大了,经不起闹腾,凑什么饭局?” 这话一出,李闻东就不高兴了。 “你自己占了便宜,当然能这么说了,我们不过是想请胡教授吃个饭,没什么别的意思,咱们都是一个院的,你至于这么小心眼?你要是不联系也行,你把联系方式给我们,我们自己联系!” 楚涵皱了皱眉,平日里他很少跟人打交道,也不爱跟人饶舌头,他说:“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说的斩钉截铁,也没有要给人留颜面的意思。 李闻东联系方式没要到,反倒在办公室里丢了面,转身回去,气得在卫生间里踹门。 “不过是个靠关系上来的,装的那么清高!” 徐静大老远听见动静,忍不住说:“楚老师,这人这样,你也忍得下去?” “要不然呢?”楚涵弯了弯眼,“先由着他吧,我们自己忙自己的。” 助教林潇潇总觉得自己是个摆设,没派上多大用场。 因为她的导师几乎从来不请假,就连上课用的资料也都是自己亲手准备的,简直一丝不苟到了极点。 同宿舍的人都羡慕她,跟了一个好的导师,林潇潇哈哈大笑说:“谁让你们没那个命呢!” 下午,林潇潇又提前走了,临走前楚涵给她列了一整串的书单,说看不懂的再问他。 小姑娘不敢置信地睁着眼问,教授这也太多了,不能少点吗? 楚涵说:“不能。” 林潇潇撇了撇嘴,瞬间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让人羡慕了。 这么多的书看完,她的眼睛大概要瞎了吧! 小姑娘一脸幽怨,再三恳求,奈何楚涵依旧不为所动,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 这都几次了! 人家导师就算再严厉,学生撒撒娇啊什么的还能给放放水,这人可好,就没有放水这一说! “教授,您知道您这样会找不找对象的吗?” “我不知道。” “现在的女孩可喜欢贴心的,不喜欢直男!” “我没想让她们喜欢。” 林潇潇一下子没有了理由反驳,泄气说:“您可真是刀枪不入。” 小姑娘说完,直接跑了,楚涵笑着摇摇头,有那么点苦涩。 他确实是不会讨人欢心,要不然也不会白白葬送了五年的感情,还没有把人留住。 ☆、痴缠08 俞稚生一大早发泄完了情绪之后,接着就去了一趟公司。 他失忆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公司里的人也瞒着,本来刘冬还担心他会不会露馅,一直跟在他们老总身后,但出乎意料地,俞稚生看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先去会议室在每周一的例行早会上露了个面,又对正在进行的项目提了几句,还都问在了点子上,跟以前仿佛没什么不一样。 这份镇定自若的气派,不是谁都能端的出来的。 公司没有人看出端倪,刘冬也就放了心,只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俞稚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还经常性地低头看手机。 “《墓室》剧组前几天刚刚进行了主演试镜,演员表已经定下来了,您要不要看一看?” 作为投资方,俞稚生不需要管这些,但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把演员表拿出来给上面就是提醒对方看看对这些演员满不满意,还要不要塞人进来,及早定好及早开机。 俞稚生本来就烦躁,一听这事直接撂了:“这种事你们把完关就行了!还来问我?” 腾光的经纪人一听,吓得赶紧出去了。 刘冬一进来就被吼了一句:“还有什么事!” 也亏刘冬已经习惯了,面对俞稚生这头暴躁的狮子还能稳得住声音:“庄总刚刚打电话过来说之前请的特约嘉宾不能来了,他现在在医院。” “那就把他从医院里拉出来!” “可他已经七十多了……”而且对方可是全国有名的教授,你这样是要受到舆论谴责的! -- 第24页 刘冬在心里大骂俞稚生不仁道。 不过俞稚生可不管他是谁,只要签了合同,那就得给他卖命,就算是一只脚迈进棺材也得给他继续干活。 他当即让刘冬给人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那边的人声音气若游丝似的,刘冬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这边的意思,问问能不能找个临时的人先顶一下,那边沉吟了一下,说了一个名字。 俞稚生本来还不松口,一听这名字,立马就从桌上掏了钥匙,开着导航一路飚到了S大门口。 “那不是俞总吗?”学校门口,徐静一眼就认出了刚从车里出来的男人。俞稚生之前以S大校友的身份出席过活动,后来有段时间经常开车来接楚教授,不少人都知道这事。 但他们却不知道楚涵跟他的关系,只以为是关系好的前后辈。 楚涵顺着徐静的眼神看过去,瞳孔缩了一下,没料到俞稚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还失着忆呢! 俞稚生下车,目光准确地看向了这边,夕阳底下,年轻的男女并肩站在一起,光是看到这一幕俞稚生就觉得十分扎眼。 他绷着嘴角,单手插着口袋走过来,五官的轮廓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感觉。 楚涵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你怎么过来了?”他用平常一样的语气看着走到眼前的男人。 “有事找你。”俞稚生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眼神瞥到旁边的徐静时,微笑了一下,“这位是?” “你见过,我的同事。”楚涵走到他跟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话,说多了露馅。 “同事啊。”俞稚生笑了下,有种公子哥儿般的风流气,很淡定地往人跟前一站,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差。” 徐静赶紧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本来就是大众脸!”俞稚生这种大人物,她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又敏锐地察觉到这俩人应该是单独有话要说,便立马找个借口溜了。 俞稚生对这位女士识趣的行为感到非常满意,他脚步轻快地打开车门,看向自己的恋人:“上车吧。” 楚涵站在那里跟男人的视线对视了几秒,接着无奈坐上了副驾驶,忍不住问:“你有什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看他不冷不淡的样子,俞稚生就忍不住憋气,不就是昨晚没忍住摸了他吗,瞅瞅,现在还给他冷脸呢! 俞稚生心里窝火,可又不敢随便惹人,只能自己憋着。 楚涵皱起眉头,他从以前就不擅长应付男人的喜怒无常。他两手端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面:“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突然来学校找我,万一碰到熟人知道你失忆的事……” “知道就知道,他还能怎么着我不成?”俞稚生一边说,一边低头,“啪”地一声弯腰给人系上了安全带,起身时头顶发茬儿蹭到人颈侧,通了电似的,楚涵半边身子反射性抖了一下。 突然的身体接触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白皙的五指陷进真皮座椅里。 俞稚生茫然抬头,没注意他的变化:“怎么了?” “没怎么,你不怕?”楚涵掩饰性地转移话题。 俞稚生低笑:“老子就没怕过什么,好了宝贝儿,我找你是真的有事儿,咱们先去吃饭,吃完了饭再跟你说事儿。” 这声宝贝儿叫人听了脸红,楚涵想要开口纠正,但又觉得没有必要,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家中餐厅。俞稚生来之前专门做过功课,他把手机里私藏的照片翻了一遍,找到了背景里出现最频繁的一家。 虽然他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个机会重温过去,顺便跟他的小男友好好聊一聊,最好是深入地聊一聊。 进了店门后,俞稚生到了订好的包间,然后给前台打电话说:“照老样子来一份。” 楚涵默默坐在一旁看着他演戏,脸上从始至终都是冷淡中透着警惕的表情。尽管那点情绪并不明显,但俞稚生依然能感觉得到。 眼前这人有点防备他。 这让俞稚生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有点委屈,难道是他昨晚的行为让人产生了反感,彻底厌恶他了? 俞稚生不能接受,五年的老夫老妻,还在乎这些呢? “说吧,什么事?” 楚涵坐得笔直,灯光打在他脸上,比桌上的瓷杯儿还要白,沉静中透着股不被世俗所染的纯劲儿,看着怪勾人的。 俞稚生克制着自己的视线,咳了一声:“公司最近新投资了一部盗墓剧,先前策划在正剧外再加一个讲坛类节目,请的是京大的胡教授,但是他因病不能履约了,所以他向我们推荐了你。” 说完,楚涵突然往前探了下身子,一改之前的冷静:“你说的是胡志刚胡教授?” “是他。”俞稚生说,“你们认识?” 楚涵沉默了,心里有些乱,早上胡教授还在他们学校讲课,怎么到了晚上突然就病了呢? 俞稚生以为他不想去,便急忙补充说:“你要是来的话,我们会按不低于之前的价格付给你,当然如果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之后回绝他们。” 楚涵沉默几秒,犹豫说:“你确定胡教授向你推荐的我?” 说实话上节目这种事只有这个领域的权威人物才有资格露面的,胡老的学生那么多,哪个不是在学术领域占据一席之地的?像他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学者,没多少建树不说,也没有上节目的经验,怎么就偏偏选了他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后生呢? -- 第25页 楚涵犹豫不决,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俞稚生不忍看他纠结,肯定道:“我确定,是他亲口这么说的。”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他目光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期待,比头顶的灯光还要灼眼。 “你等等。”楚涵像是有些混乱,慢腾腾站起来,“我先去个洗手间。” 去洗手间当然是借口,俞稚生却并不戳穿他。 几分钟后,从洗手间出来,楚涵坐在男人对面:“你让我考虑考虑。” 俞稚生松了口气,说:“好。” 他没指望这人能当场给他答案,事实上不管答不答应都没什么,对俞稚生来说,这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跟他见面的绝佳借口而已。 包厢里灯光唯美,餐厅里精致的装修给人的感觉价值不菲,但最吸引人的却不是华丽的装修,而是玻璃窗外一览无余的夜景。 气氛难得安静,俞稚生赶紧让人上菜,还上了一瓶红酒,只是楚涵却十分明确地表明自己不喝酒,他怕自己失态。 “一点都不喝?”俞稚生歪头,十分狡猾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失望。 楚涵压根不去看他,额前的碎发遮挡住眼睛,冷淡说:“不喝。” “行,那你看着我喝!”俞稚生豪迈地把酒瓶往跟前一碰,袖子也撸了上去,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露天的烧烤摊儿拼酒呢。 楚涵僵着坐在那儿,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气氛不对,若是半个小时前刚来这的时候,他还能随便说出不奉陪的话拒绝,但现在,男人面露微笑地看着他,那包容似的表情让人根本说不出转身离开的话,尤其是受了这么多年高等教育的楚涵,虽然他不情愿坐在这里,但是他的修养让他不得不按捺下来。 他这局促而又别扭的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只是觉得可爱,他端详着自己的恋人却装作看不到他的紧张,若无其事问:“我们之前来过这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楚涵心不在焉地,眉头微蹙。 “但我不记得了,我们来过几次?” “很多次。” 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样放松的状态让俞稚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大概是楚涵冷淡回避的时候太多了,所以现在的气氛才格外珍贵。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破坏气氛,但他忍不住问道:“可我一次都不记得了,很气人吧?” 他突然间的落寞,倒让楚涵诧异了。 俞稚生这种自负到极致的男人居然也会落寞? 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却低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换脸比翻书还快:“啧,光顾着说了,吃饭吃饭!” ☆、痴缠09 第二天一大早,俞稚生是被闹钟惊醒的,他猛地起来,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内裤。 凉飕飕的空气让俞稚生打了个颤,他下意识往床头上摸衣服,一边穿一边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没错,昨天他去找楚涵了,还喝了不少酒,本想趁机占点便宜什么的,可惜当时气氛不对,他也没敢多做什么。 后来他就不太记得了。 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俞稚生穿好衣服,一开门,就看见楚涵从厨房里出来,解了身上的围裙。 “过来喝点解酒汤吧。” 俞稚生头发都没梳,穿着拖鞋走进来,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但不可否认,他这模样依然很扎眼。 俞稚生盯着屋里的人,慢慢坐下,装作不怎么在意地问:“我昨晚喝醉了?” “嗯。” “你帮我洗的澡?” “要不然呢?”楚涵反问,像是理所当然的,俞稚生听完,一阵后悔,自己怎么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那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错过了! 他一脸懊恼,楚涵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来,眼尾勾人似的弯了弯:“你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俞稚生一听,瞬间紧张了一下:“我没做什么吧?” “这个嘛,倒是没有。”说完,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开了相册,直接怼到他脸上。 俞稚生“噗嗤”一下,汤都喷了出来。 这、这上面在浴室里耍酒疯的男人居然是他! 往后一翻,全是他昨天晚上的丑照,这些照片要是曝光出去,头版头条都出来了! 俞稚生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楚涵的手腕:“好啊,你还敢拍我!” “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酒!”楚涵一边据理力争一边躲,像是受不了他身上的酒气。 俞稚生却偏不让他如愿,逮着他从后面提起来,直接反压在沙发上,这一次没有旖旎的意思,只是单纯幼稚地打闹。 “你放开我!” “不放,”俞稚生来劲了,“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怎么还不长记性呢,就这么想挨打?” 说完,底下人突然僵了一瞬。 “下来。” 冷冷的一句,刚刚的气氛彻底散了个干净。 俞稚生搞不懂什么状况,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没事吧,我压着你了?”他生怕弄疼了人,赶紧检查,却被挥开了。 楚涵的脸还带着红晕,只是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过了几秒,才状似平淡开口:“你记起来了?” 俞稚生还有些愣。 楚涵提醒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又把照片拿来给他看,说:“以前我也给你拍过这些照片,你也说过那句话。” -- 第26页 俞稚生被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也是诧异:“我说过?” “没记起来?” 俞稚生摇摇头。 楚涵肩膀一松,又提起一口气说:“要是记起来什么,就告诉我,去洗澡吧。” 俞稚生点头,转身去了浴室。 客厅里,楚涵整个人颓坐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脸,像是从某种混乱中挣扎不出来。 刚刚俞稚生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差点心脏都停了。 要是他真的恢复记忆…… “你若没放下他,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我倒是愿意成人之美。” 冷不丁的,一句话从脑子里冒出来,楚涵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想法给轰了出去。 之后,楚涵又给胡教授那边打了电话表示慰问,胡教授躺在病床上,沉沉说着:“我教的几个学生都忙得很呐,再说我很看好你,S大有你这么年轻的后辈,我很欣慰。” 聊了没几句,胡教授的家人就把电话拿过去了,说不好意思,他身体还弱,不能说太多话。 楚涵只好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他直接去找了张院长,说:“之前我负责的那个课题,麻烦院长您帮我盯着点。” 张院长问:“怎么了?” “是胡教授的事。” 张院长了然,接着惊讶:“他竟然推荐了你?”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他去? 说完又怕楚涵泄气,赶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你这次就出名了呢。” 楚涵:“您别打趣我了。” “这怎么能叫打趣呢?你也不想想,胡教授那么多学生,他不推荐他们,怎么偏偏推荐你呢?再说了,人家那个什么腾光娱乐,也不是长什么样的都请的,小楚,你要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 前面说的一本正经,最后一句让楚涵成功破了功。 俞稚生是下午才得知这件事的,楚涵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同意之前的事了。 几个人正在酒吧聊天,庄瑞特地叫来了几个人一块玩,顺便放松一下。方桐因为看不惯庄瑞,自己一个人进舞池瞎蹦跶去了。 打完电话,庄瑞就问:“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小情人打来的!”一人拿着酒杯喊着。 下一秒就被俞稚生皱眉怼了回去:“谁他妈小情人呢?那是我男朋友!” 众人见他板了脸,以为他玩花样呢,顺着他的话说:“得,这都叫上男朋友了,看来我们大明星是没戏了呗?” 几个人来之前都被庄瑞警告过一次,不要提起这茬,但还是有人不甘地找麻烦。 那楚涵算个什么东西啊,天天冷着个脸,让喝酒也不喝,带过来连个笑脸都没有,还不如人家大明星呢,一点架子都没有,会看人眼色,也识趣,这样的人自然是谁都喜欢。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手段,竟然让俞稚生养了五年都舍不得撒手。 不就一张脸嘛。 几个人无意说的那句话,俞稚生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还想着楚涵最后问他的那句话:“你在哪?” 他故意醉醺醺地说在酒吧,然后对方就冷了声音说:“在那等着。” 众人还等他怎么回话呢,结果这人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待会儿人来你们就说我喝醉了,记着啊,别给我露馅了!” 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装醉。 几个人看着直接傻了眼,这不会是被车撞傻了吧? 几分钟后,楚涵过来,这家酒吧虽然不是乌烟瘴气,但也好不到哪去,他走过来还有人不怀好意撞了他一下,撞完赶忙过来扶他:“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说着就要上手。 楚涵冷冷给了他一脚,扭头直接上了楼,把后面的谩骂声甩在身后。 包厢门开了之后,几个人目光同时转了过来。 一时竟然没人说话。 楚涵一身米色风衣,冷白的脸像白瓷似的,不食人间烟火的范儿,一双眼睛却透着股勾人的劲儿。 怪不得俞稚生能栽在他手里呢。 明目张胆的视线刺过来,楚涵也不在乎,他径直走向俞稚生的方向,伸手就去捞人。 庄瑞突然开口:“楚教授,俞总现在还病着,你可得好好伺候着,等他‘病’好了,可忘不了你的好。” 他说的话像是某种暗示,坐着的人都想偏了,以为这庄瑞是开荤段子,只有楚涵睫毛抖了一下。 这是警告。 警告他别存不该有的心思。 “不劳您费心。” 楚涵不怎么温柔地拉着俞稚生出去,到了门外把人一松,俞稚生差点就栽了跟头。 “你这人,怎么还突然松手呢!” “你这不没醉呢吗?”楚涵拦了辆车,脸色明显不好。他跟俞稚生这么多年,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居心不良。 在他们这段关系里,明明他才是被动的那一个,到现在俞稚生反而成了受害者,这未免太讽刺了些。 俞稚生被拆穿也不装了,挤上车坐在他旁边,觑着他的脸色:“怎么还不高兴呢,是不是刚刚那几个人惹你了?” 他直觉楚涵不怎么喜欢他们,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谁让他失忆了呢。 “你要是讨厌,我就不跟他们一块玩了。”俞稚生很认真地盯着人。 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 第27页 那时俞稚生有的是耐心,他做小伏低哄人的时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只是他当时说过了,过后却也忘得差不多了。 即使被揭穿了,也只是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我干的,是他们撺掇我的。”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只有俞稚生能说出口。 从回忆里拉出来,楚涵没去看俞稚生信誓旦旦的脸,他手指搭在太阳穴上,往后一仰,脸沉进黑暗里,不置可否地一笑:“我们回家吧。” 这种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样子,让俞稚生心里一阵郁闷,这是不相信他呢! ☆、沉迷01 当天晚上回去,俞稚生就直接把庄瑞给拉黑了。 一回头,却见洗完澡出来的人直接往沙发上跑,眼都瞪直了,他妈的还想睡沙发! 自从那天之后,这人已经跑沙发上睡了两晚了,再这么下去,人还不跑了! 俞稚生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接着大步走过来。 楚涵一身单薄的睡衣,头发半干,刚把被子放下去,身后立马一阵风扑过来,没来得及反应,两只胳膊就被人粗鲁地抓住了,一回头对上一双暴躁的眼:“不是你跑这来干什么?跟我回屋里睡!” 楚涵僵硬不动:“我觉得我们还是暂时分开睡的好。” “凭什么啊,不是为什么啊!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跟我回来了还不跟我睡一张床,你这是折磨我呢!”男人恶狠狠说着,那凶狠的眼神明显在说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你必须跟老子一个被窝! 白色的灯光照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无理的强硬,眼睛里的深邃却射得的人心里发慌。 楚涵张张嘴:“反正就是现在不合适。” 男人冷哼一声,一字一句:“我看现在合适得很!” 说完弯腰,右手穿过他腰部,直接抗在肩上往屋里走,丝毫不改霸道作风,不管肩上人怎么踢打都没用,还一巴掌罩在人屁股上,说:“挣扎也没用,老实点儿。” 楚涵一时觉得心里发凉,又有点惶恐,两人五年里不是没有如胶似漆过,只是一想到现在要跟这个男人睡觉,就一阵恶心的反胃。 “俞稚生,你……” “干什么?”俞稚生气呼呼把人放下,一掀被子把他紧紧裹住,眼睛雪亮地盯着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问,“叫我做什么?” “你别胡来!”楚涵眼睛骤然缩成了一个细点,当真是紧张到了极点,想到自己好心好意过来接他,心里真实后悔极了! 神经紧绷到极致,却听见耳畔猝然一声闷笑:“我说,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啊?霸王硬上弓?你还不得恨死我啊?” 楚涵愣住,眼前男人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乖,赶紧睡吧,让你跟老子一张床还委屈你了?还偏偏去睡那硬邦邦的沙发不是自讨苦吃吗?” 嘀嘀咕咕的听得楚涵想要骂人,可他还没张口,眼前的男人就已经闭上了眼睛,鼻子里发出一阵阵鼾声,搁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却没松开,带着熟悉的温度。 到这里,楚涵突然没力气去吵闹了。 就这样吧,他想。 庄瑞是第二天给俞稚生打电话的时候发现打不通的,他们两边公司有合作,不少事情还要商量,一开始以为俞稚生没带手机,正准备给他微信留言,结果一条消息发过去,立马冒出来个感叹号。 他妈的竟然把他拉黑了! 庄瑞只能打电话给腾光前台,前台说:“不好意思庄总,我们俞总正在忙,他说有事您直接过来就行。” 庄瑞一听这话,立马气势汹汹赶了过来,到了之后前台人又跟他说俞总正在开会,请您在这等一会儿。 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 庄瑞不是不知道俞稚生在整自己,他来这就是想问清楚,他怎么招惹他了? “俞总。” 俞稚生推门而入,脸上似笑非笑:“哟,庄总怎么过来了?” “你还问我?”庄瑞气笑,“你把我拉黑是为什么?” “看你不顺眼呗。” 这么直截了当,庄瑞当即噎了一口,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俞稚生站在他面前说话。 俞稚生平日里虽然脾气也不怎么样,但是在商场里浸淫这么多年,脾性也收敛了一些,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拉黑人可很久没有过了。 庄瑞突然就沉下了气,他坐下说:“亲兄弟都难免有摩擦,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对,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俞稚生一愣,没想到庄瑞这么坦诚。 “你不知道?”他挑着眉梢。 “知道什么?” “昨晚你跟楚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妈的,原来是为这事。 “你要是没什么意思,楚涵他怎么会突然变脸?” “你是为了他?”庄瑞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随即说,“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再说,你让他顶替胡教授的事不是也没跟我商量吗,你这算什么?” 俞稚生看着他,说出的话带着股戾气:“楚涵是胡教授亲自推荐的,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你商量,你要是对他不满意就早早提出来。” “我是不满意,他太年轻了,没资格,你不能因为私人关系就给他开后门,这不是选演员。” “选演员我是不会选,可是你看过他写的论文吗?你又凭什么说他没资格?我们选人是要看年纪的吗,那干脆你找个快要进棺材板的让我瞧瞧。” -- 第28页 庄瑞咄咄逼人,俞稚生却寸步不让,再争下去只怕得打起来。 他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样子,庄瑞看了不是滋味了,毕竟他们是十多年的朋友,俞稚生真为了那个小情人跟他翻脸,这换了谁都不能接受。 庄瑞心里阴着,面上却不显不露,反而说:“那好,算我酒后失言,我叫上几个人,请客赔罪。” 俞稚生也敢接:“行,到时候别忘了叫我。” 庄瑞听了想跺脚。 从腾光出来,韩晟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庄哥,特邀嘉宾的事你听说了吗?”韩晟一早从经纪人那里听说换人的事,立马就给庄瑞打来了电话。 “嗯。” “那你们那边怎么决定的?人定下来吗?” “差不多吧。”庄瑞叹气,“胡教授推荐了楚涵。” 一听这个名字,韩晟就不淡定了:“就没有办法换个人吗?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也不一定非得是他不是吗?” 庄瑞也想找办法,可是刚刚俞稚生的态度摆在那了,他还能怎么样。 “阿晟,你听我说,就算定下了是他也没关系,你堂堂影帝,何必把他这种人放在眼里?稚生总会恢复记忆的,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他爱的人到底是谁。” 庄瑞的一番话,总算安抚了韩晟,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攥着手机又给谁打了通电话,直到外面经纪人叫才转身走出去。 这两天,楚涵要参演电视节目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院里闹的沸沸扬扬。 说是参演,但到底也演戏不一样,类似于讲坛那种,解说文物似的。这种提高知名度的机会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院里不少人都瞅着,总想找机会往上爬,但却找不着地方开口。 也有不少风言风语。 这些楚涵都没在乎,这些年这样的话他听的够多了。 答应出演的第二天,俞稚生生怕人反悔,紧接着就让人把协议书拿来了。 楚涵没怎么翻,似乎是不太喜欢看这种东西,俞稚生就在一旁跟他解释:“这就是普通的协议,时间上两边可以商量,看你怎么安排,后面这几项责任担保你可以不用管……” 楚涵“噗嗤”一声笑了,两个人挨得近,这笑声就跟往心里钻似的。 “你就不怕我胡说八道吗?” “你胡说八道,到时候不还是你挨骂吗,你可是大学教授,知识分子,怎么能欺骗观众?” 楚涵说是,难得你这么相信我。 他低头签了字,接着递给他,抬头的功夫没任何防备地,脸上被人狠狠亲了一口。 楚涵一愣:“你干什么?” 俞稚生瞪着眼睛:“你干什么?我亲你呢,不行?” 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他才是大惊小怪的那个,弄得楚涵有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沉迷02 因为卧室的床被搬走,这几天两人一直同床共枕,感情也渐渐升温,虽然还没有越线儿,但俞稚生整个人都觉得泡进了蜜罐子里。他想,只要他不太激进,慢慢来,总有一天把这只青蛙给煮了。 唯一的苦恼大概就是他还是没记起太多东西。 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书架旁边摆的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但看着这些,俞稚生也是毫无头绪,他想不急,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就算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还有大半辈子可过呢。 楚涵这两天突然忙了起来,院长这两天突然外出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还是强制性的。临走前给他打电话说他这几天都不会来,又说已经跟李老师打好了招呼,你这边的学生先让他看着点。 学校的创新课题,每年都会发放一定的奖金,但看奖金的数额就足够吸引人了。不过学生们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如果没有兴趣钻研,就算报了名也不见得能拿奖。 因为楚涵最近事情比较多,已经很久没有在群里发消息了,不少学生都在问他是不是很忙。 -楚涵在群里说:完成的部分可以拿过来给我看。 -林潇潇率先蹦出来:教授!您不忙啦~ -楚涵:还行。 这次的课题是研究建筑的,因为课题太大,楚涵让他们选一个小的方向来着手。这不,才刚刚定下题目。 林潇潇担任小组长,她@陆寻:你结构整出来了吗? 陆寻发了一个暴风哭泣的表情包:我感觉我的结构已经塌了,完全没有逻辑! -楚涵:发过来看看。 陆寻发完,接着其他两个人也发了过来。 楚涵扫了一眼看完,说:整体还可以,但第三部分我们讲的是创新不能单指意义。 -林潇潇:明白了! -陆寻:其他的呢,没毛病了? -楚涵说:这样就可以了,太复杂的你们还写不来。 群里几个人盯着后面一句话,顿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写不来……好吧,他们确实就这点水平了。 聊完这个,楚涵又给他们列了几本书单,然后扭头扎进了图书馆。 要看的资料太多,白天看不完,他就晚上带回家接着看。 以至于俞稚生每天接他回来,都能看见一摞一摞的资料,每每都到晚上十二点。 俞稚生看着心疼,他把人搂到床上:“这么看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这边还没开机呢!” -- 第29页 楚涵对这种简单的亲昵行为已经放弃抵抗了,揉着眼睛:“还有一会儿就看完了。” 俞稚生说不行,逼着他拿下了隐形眼镜,说什么你这样几年后度数都该遗传了! 楚涵就认真看着他说:“遗传给谁?你要我跟女人生小孩儿吗?” 他眸光很亮,藏着笑似的,像只外表温驯的猫儿,俞稚生一听浑身就热了,气息很重道:“你做梦吧!” 他说完接着就恶狠狠扑了上来,把人圈在怀里又亲又咬的,非得把人逼得眼角通红才满意,只是也仅仅止步于此了,楚涵先前有点抗拒他,可不能前功尽弃。 楚涵看着他生生忍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最清楚这个男人动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要是以前,他早不管不顾扑上来了。 可能是觉得他隐忍的样子有些滑稽,楚涵光着脚顶上某个地方:“喂……” 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下:“别招我了,赶紧睡觉!” 第二天俞稚生要去医院拆线,两人早早起来了。 楚涵把俞稚生赶进洗手间,然后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他切了一截葱段炸锅,又煎了两个荷包蛋,面捞在碗里滴几滴香油,卖相好看又有食欲。 俞稚生盯着那碗面,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接着狼吞虎咽全部下肚,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吃完饭,两人就一块去了医院。 路上,俞稚生找各种借口使劲往楚涵身上凑,楚涵忍了他一路,直到下车的时候才使劲推开他。 主治医生拿着他新拍的片子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他失忆的事?” “这个急不来。” 楚涵闻言点头,心里并没有多少起伏,他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家,俞稚生已经在镜子前照了几分钟了,他哀怨着:“我这脸,可真是破相了!” 楚涵却没有说话,背影明显有些低沉,周身笼着一团看不清的迷雾,每当这个时候,俞稚生总能察觉到他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低迷,但这又像是错觉似的,很快消失不见。 但这并不是错觉,好几次,他从公司回来的时候这人都站在阳台上发呆,手里浇水的喷壶还在往外喷,都快把绿萝给浇死了。还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这人手里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眼睛放空似的不知道在看什么,魂都飞了。 问他是怎么回事,这人也不答话,只是微微笑着说没事。 没事你能把你那宝贝绿萝给差点浇死了?! 俞稚生没敢当着人的面吼出来,但又觉得这么着不是个事儿,一开始他以为是他在学校里遇着了什么难事儿,还亲自打电话给学校的领导询问,结果对方上来就一通表扬,说楚老师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教师,是当代年轻学者中的先锋代表! 末了又暗戳戳问他有没有时间凑个饭局,把楚老师也叫上。 俞稚生嘴里应承着,挂断电话就哼了一声,老子跟人吃饭还用改天? 回头又想着是不是因为上节目的事压力太大了,当初他拿这事请人家,就是为了搞好关系,现在目的达成了,上不上的也无所谓了,要是实在觉得难那就换人呗。 他拐弯抹角在楚涵面前说起这事的时候,对方先是惊讶了一秒,接着说:“你想多了,我答应上节目就不会再改了。” “老子是怕你改吗?”俞稚生急哄哄说,“你这几天蔫蔫儿的不是因为这事?” “当然不是!”楚涵跟人对视,俞稚生眼神都要喷火了,分明是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他能说什么呢,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人已经差不多融冰了,楚涵几乎都要欺骗自己,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让他痛彻心扉的男人,而是一个崭新的人。 ☆、沉迷03 那个问题俞稚生最终没有得到答案,当天晚上两人同床而窝的时候空气罕见的安静,俞稚生是心里憋着气,而楚涵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两人各怀心事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第三天也依旧是如此,直到第四天下午,俞稚生开车把人接回来,路上的时候突然说:“今天晚上,我几个朋友想要见见你,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不抱什么希望,他知道楚涵不喜欢那种地方,也不喜欢那些人,只是不说这些,俩人都没话讲了! 俞稚生实在觉得郁闷,没听见旁边人说话,正要苦笑着替他回绝,结果突然听见轻轻的一声:“什么时候?” 俞稚生猛地踩了刹车,扭头:“你、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什么时候去?”楚涵沉静的侧脸下,睫毛微动,那丝微弱的紧张还是被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用了很大力气,克制说:“就今天晚上,我们先回家换件衣服。” “嗯。” 楚涵点头答应,下一秒,俞稚生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的眼角,带着晃眼的笑意说:“乖。” 晚上七点多,俞稚生带着楚涵过去的时候,庄瑞早就在包厢里等着了,看见两人并肩走进来,他笑容满面地走过来,伸出右手:“楚大教授,上次喝醉了多有冒犯,见谅见谅!”如此热情,倒叫楚涵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在之前,庄瑞都没太正眼瞧过他。 明显是在演戏。 他不动声色跟人虚握了一下,然后率先冷淡抽回了手。 -- 第30页 旁边有人吆喝着:“楚教授是什么人啊,他能跟咱们计较吗?是不是啊楚教授?” 楚涵依旧冷着脸,没吭声,置若罔闻一样。那安静的侧脸踱了一层冷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低头的时候却又把那几分格格不入的冷淡裹进了眼睛里。 俞稚生听出味儿来了,冷不丁地对人假笑:“干什么呢你们!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立马滚蛋。” 开玩笑的语气,脸却阴沉着,分明带着警告,那几个咋呼的人立马笑着赔罪,说开玩笑开玩笑! 俞稚生冷脸把人带到边上安静的地方,又低头观察楚涵的反应:“他们胡乱开玩笑开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他本来就没打算跟这些人争执,如果不是俞稚生,他压根连这些人的面都见不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生气。 只是坐下的时候眼神瞥到某个人影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 包厢里灯光昏暗,刚进来的时候他没仔细看人,这时候走过来才注意到旁边,那是一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只是稍微年长,眉眼也比他开阔一些。 看到那张脸的一刹那,楚涵瞳孔猛烈颤了一下,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他身体僵硬不动,旁边刺耳的音乐和晃动的灯光一下子倒退、消散,伴随着快要跳出胸膛的咚咚声,楚涵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那张脸上——那确实是韩晟本人无疑了。 “你好。”男人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那张在荧屏上闪闪发光的脸,仿佛是某种尖刃,出其不意地刺进他眼里。 有一瞬间,楚涵的精神都是恍惚的。 “你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韩晟默不作声打量着眼前的人,除了跟他长得几分相似外,确实长得漂亮,也比他年轻一些。他打完了招呼,就不着痕迹地扭过了头,到底是有些心乱。 楚涵没回神,俞稚生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看什么呢?嗯?” “没什么。”楚涵迅速转移视线,扭头的时候颈子拉长,细得一掐就断似的。 不知道谁说了句:“可能是见了咱们大明星,觉得一见如故吧?” “啧,是挺像的。” “谁像谁啊,我怎么看着不像呢。” 楚涵攥紧了桌下的手,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众人看了忍不住在心里冷嘲,装什么啊,一个冒牌货在正主面前高冷个屁啊! 这时,俞稚生搂着他的肩膀:“确实不像,哪像啊?”他亲昵地摸人的脸,被楚涵不冷不淡地躲了过去。 俞稚生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呵笑:“他啊,就这脾气,心眼子小,你们可别惹着他了,说话小心些。” 他一开口,就没人敢接茬了。 会看眼色的接着就端起了酒杯,缓和气氛说:“还忘了给我们俞总敬一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都把杯子举起来!一口闷!” 几个人从小一块玩的,现在能聚在一起倒是没怎么变,喝完酒,气氛上来了,众人吆喝着让大明星唱一首歌来听听。 韩晟先是推脱,说自己唱功不行,最后被人强拉硬拽着上去了,说什么:“我们几个人里,除了你就没个会唱的!” 韩晟微微一笑,还是上去了。 屋里的灯光一下子调暗了,光线聚在韩晟身上,就像笼了一层光似的,他轻轻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楚涵眼神时不时在台上人和旁边的男人身上穿梭,俞稚生饶有兴致地抓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注视,就说:“这首歌我好像听过。” 楚涵没听清他说什么,从看到韩晟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方寸大乱,心里满头苍蝇似的乱撞,只剩下待会儿早点离开这一个念头了。 好在韩晟并没有把一首歌全部唱完,唱了一段之后就停了下来,庄瑞递给他一杯水:“真是不减当年啊。” 跟韩晟熟悉的都知道,他在演戏之前是作为歌手出道的,这首歌就是他当年最先走红的歌,一首校园情歌。 楚涵正点着太阳穴,就见俞稚生突然站了起来,端着一杯酒过去:“晟哥是吧,这首歌我是不是以前听你唱过?听着耳熟。” 庄瑞一惊,当即拍手:“难得你能记起来,当年这首歌还是你俩一块写的呢!” “我写过歌?”俞稚生惊讶。 “对对对!我也记起来了,那句‘祈祷下雨天你不带伞’不就是俞总给写的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是吗,有这事?”俞稚生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呢,倒是怪有意思。他跟着人笑作一团,没看见楚涵愈发僵硬的脸,走上前拍了拍韩晟的肩膀,亲兄弟似的:“来,咱哥俩喝一杯!” 接下来,俨然就是好兄弟之间推杯换盏的场景,韩晟说着他们以前的趣事,逗得俞稚生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开心。 楚涵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手心里直发冷,仿佛浑身的血都被冻住。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 庄瑞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过来,在旁边晃着酒杯:“看着这场面心里难受了?” 楚涵绷着嘴唇:“我有什么难受的?” 嘴还挺硬,庄瑞笑笑:“其实你心里清楚不是吗,你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你觉得五年时间很长吗,他认识韩晟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楚涵,我知道你对稚生是有感情的,但是人贵自知,你别执迷不悟。” -- 第31页 说完,他端着酒杯起身。 楚涵低头,眼底一片深暗,指甲险些陷进肉里,他执迷不悟? 我们俩的事,你又知道什么! 他端起桌前的清色酒液,一饮而尽,肚子里像是烧了根火线,一直蔓延到胸口,直把他五脏六腑烧成了灰。 俞稚生终于看到他这边,惊讶地走过来:“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手一摸,脸烫得很。这小东西,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俞稚生拍他的脸,一边哄着他一边夺了他手里的酒,谁料下一秒楚涵眨着一双泛光的眼,勾人似的在耳边喷气儿:“谁说我不能喝,我那是骗你的。” 俞稚生心里像是被人挠了一下,惊讶的同时又慌忙把他挡住,生怕被人看了去。 他心窝子发颤:“怎么了,不高兴了?还是不想待在这了?” 楚涵眯着眼睛,穿过男人的肩膀,对上台上人的眼睛,没力气似的往人怀里一靠:“我不想待在这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刚来就走,怎么说也有点不合适,但俞稚生被这温香软玉当胸一撞,早就跟着飘飘然了,哪还管什么合不合适。 他拿了外套往人身上一裹就要走,庄瑞说:“这么快就走?” “他喝醉了。”约定改天再聚后,俞稚生捞起人就往门外走,看步子还有几分火急火燎。 门一关上,韩晟就站在那若有所思:“我看他不像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他观察了这人一晚上,不吵不闹的,一股子清高劲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心机的。 庄瑞看过来,嘲讽说:“我刚见他的时候也这么认为,只是他在俞稚生身边待了五年,真这么轻易就能断,我倒是不相信了。” 俞稚生本想拉着人出来开心开心的,谁知道一不留神,竟然让人喝醉了。他没看见楚涵喝过酒,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摸不清这人喝了多少,赶紧把人带了回来。 晚上近十点,路上都没几个人了,从车上下来,冷风直往脖子里钻,看样子是要下雨。 回到公寓,两个人从玄关挤进来,俞稚生一手捞着人一手要去开灯,谁知道手刚伸出去,脖子就被一双手给勾住了。 “哎,你别摔着了,我开灯呢!” 怀里人不老实,俞稚生两边捯饬不过来,怕真把人摔了,立马呵斥一声:“你听话!” 话音一落,怀里人果然老实了,没了动静,只是开了灯,俞稚生才发现楚涵两手捂着脸,像是在哭。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心脏颤着去抓他的手,发现对方没哭,就是红了眼睛,表情不知是委屈还是伤心,小脸都皱在一块了。 “你这是怎么了啊?”俞稚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抱着人检查了一遍,除了喝多了也没磕着碰着。 “你怎么了?你说话!” 楚涵弓着身子,声音跟蚊子似的,模样脆弱得可怜:“我疼……” “你哪疼啊?跟我说说。”俞稚生一边哄他,一边轻轻给他拍背,这样自然而然就好像做了很多遍一样。 楚涵心疼,喉咙也疼,他承认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坚强。他跟俞稚生在一起五年是真的,分手时的撕心裂肺也是真的,可真正让他痛苦不已的是,他发现到现在他还依然爱着这个男人。哪怕现在的幸福是假的,哪怕眼前的这些只是一团泡沫,他也只想死死抓住。 他就是想证明,那五年,自己不是可怜的替代品。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爱我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俞稚生愣了。 今晚的楚涵跟平时太不一样了,这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他立马就说俯身亲了上去:“我爱死你了宝贝儿!” 这话说的腻歪,但却一点没掺假,这温香软玉的在他怀里,谁还能把持的住! 两个人都喝了酒,楚涵被他下巴蹭着,却没有推开他,他浑身没了骨头似的附在人身上,在俞稚生惊讶的眼神中向下摸索着,“咔哒”一声,什么东西开了。 俞稚生浑身的血都涌下去了,不敢置信问:“你这……” “不想吗,我们很久没做了。”楚涵眼神坦然而清澈,这样大胆的话从平素冷淡的嘴唇里说出来,简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 俞稚生撩了把头发,直呼要了命了。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到床上,天知道这一路他忍得身体都要炸了。 俞稚生对以前两人之间的床事没多少真实的记忆,全当是第一次,谨慎地做好前戏,仔细观察着眼前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从开始的不适皱眉,到渐渐放松,才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唇角:“你忍着点。”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眼神是怎么的克制和深情,那些汹涌的感情是什么呢,未完全想起的记忆让他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很快他就淹没在巨大的快.感里。 ☆、沉迷04 腾光大楼前台和工作人员们一大早就发现他们老总神清气爽地来了,不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还意外地一整天都没有发脾气。 前台的Lisa在那抹着口红,看见总裁身边的刘冬助理立马招呼过来:“刘助理!” 刘助理未婚,被这小妮子热情地一叫,立马惊了一下:“什么事啊?” “还能什么事,俞总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跟小情人和好了?” -- 第32页 刘冬立马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小情人小情人的,那是恋人!还想不想干了! 哪个恋人? 还能是哪个啊,刘冬说,就那一个。 说完,坐着电梯上了楼。 Lisa一愣一愣的,她毕业之后就来了腾光,刚上班最爱听公司里的那些八卦,前两天在茶水间的时候,听公司老员工说他们老板有个养了五年的小情人,还是个男人,当时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在心里直呼社会太肮脏,结果没想到人家居然是正经恋人。 她有些好奇这个男人长什么样,毕竟能人受得了他们老板那脾气的也不是一般人。 不过Lisa觉得希望不大,因为在公司里基本上没有人知道那位长什么样,听说对方还是个大学教授,大概是顾忌着社会影响不怎么爱往这边跑,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了。 上午,公司给艺人进行了一次统一培训。近期不少明星的丑闻一个接一个被扒出来,吸.毒.出轨家暴看得人瞠目结舌。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身不由己,但个人作风还是要注意一下,该低调的就得低调,不该碰的就不能碰。要是有一天被狗仔扒出来,给公司造成损失,就别怪公司不顾念旧情了。 腾光娱乐虽说不完全干净,但比那些光明正大拉皮条的,使劲压榨艺人的三流小公司还是强太多了。 所以,不少艺人宁愿毁约也要来腾光,但腾光并不是那么好进的,有不死心的,还动起了歪心眼子。 “立马给我滚!”总裁办公室传来“砰”地一声,一个花里胡哨的小年轻就给踹了出来,男孩眼睛红红的,连滚带爬地跑了。 “老林,你这是什么意思!”俞稚生冷着脸,就差上来给人一拳了。 腾光的金牌经纪人林曾,手底下艺人无数,今年四十多了,此时强装镇定地笑了笑:“俞总,孩子们想往上爬,我这个当经纪人的不能不给他们机会啊。” “你想给他们机会,所以把我往火坑里推?”俞稚生简直怀疑这人是脑子进水了。 “这怎么就火坑了呢?您之前不是……” 一句话没说完,俞稚生就打断了他:“或者,你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失忆了,我欠着你工资了还是怎么着!” 被戳破心思的林曾心虚一笑:“怎么会,怎么会?” “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再有下次,你给我等着!” 林曾被骂出了办公室,摇头想就算脑子撞了,这芯子倒是一点没变。 俞稚生在里面气的半天才歇火,不只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刚刚林曾那句“之前”,他就突然心慌了一下,什么之前不之前的,他之前难道潜规则个某个小明星? 又想起最开始刘冬吞吞吐吐说他交往过十几个男朋友的时候,顿时心情糟糕透顶。 他有些心慌,什么事都干不进去了,直接拨通了那人的电话,听到那边的询问声他才屏着呼吸开口:“你能……过来一趟吗?” 楚涵这两天一直很忙,白天在学校忙着课题的事,晚上回家还要按照要求整理文字稿。他这节目是配合着电视剧内容来的,具体分多少期还要根据节目制作人的要求。 俞稚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愁着划分目录,拿捏不准,想着正好跟人商量商量,便答应了过去。 中午饭点,公司门口的外卖小哥跑上跑下,Lisa正要叫另一个人接班,门口就进来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 “您好,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 男人似乎愣了愣。 “或者您有预约吗?” 男人直接说:“我找你们俞总,之前打过电话。” Lisa是个尽职的员工,虽然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也不像是狗仔,但她还是谨慎地说您等一等,我给俞总打个电话。 楚涵没有烦躁,只是微微一笑。 谁知道,电话一打通,那边就传来一声:“让他直接上来!下次不准拦!” 从这紧张着急的语气里也能听出,他们俞总很看中这个男人。 该不会是重要的大客户吧? Lisa心里一紧,赶紧弯腰九十度请他上去,男人熟门熟路地上了VIP通道,电梯门关上,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楚涵不是第一次来腾光了,以前每次来,都是俞稚生让他来的,那阵子俞稚生迷他迷得很,每天一有空都要缠着他,在办公室里接吻,抚摸对方的身体,甚至是做.爱。 后来有一次差点被公司的人撞见,楚涵死活都不肯在这跟他做了,俞稚生为这事还黑了好一阵脸。 这种没节操的事,他怕也是忘了。 电梯门一开,人还没走出来,俞稚生就过来把他给拽进了办公室。 “想死我了。”他坐在椅子上,抱着人猛吸了一口,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安似的。 “怎么了?”楚涵问。 俞稚生磨牙,语气故意恨恨地:“你是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危险,差点贞操就没了!” 楚涵一听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你还笑!”俞稚生捏他的脸,“我说真的呢!” 楚涵眼睛一转,认认真真盯着他:“那你贞操还在吗?” “在啊!也不看看我是谁?千年的狐狸都勾不了我!除非是……” “除非是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说完,便拉着人吻了上来,猴急的很。 -- 第33页 自打那日开了荤,俞稚生每天就都处在一个亢奋的状态,尤其是到了晚上,盯着人的眼神都带着绿光,要吃人似的。 按理说,这人都已经被他弄了个遍,心里的那点邪火总该歇了,可一瞅见那身子,就想起那天晚上嗜酒行凶时这人是怎么哼哼唧唧叫他销魂地要死的。 怎么有这样的人呢,人前冷淡的要命,到了床上就咬着你不放,跟个妖精似的。 要人命啊。 两个人吻了一会儿,俞稚生就没再往下动作了,他不想在恋人面前表现得像个衣冠禽兽。 趁着这会儿温存的劲儿,赶紧表忠心:“我这么跟你说,你知道的吧,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楚涵眼尾红着,呼吸不迭,用那好听的男中音嗔他:“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咬死你。” 俞稚生看他这模样,乐的大笑一声,跟他脸贴脸,说我谁都不要就要你一个,你要是担心就在我身上盖个戳儿,谁都知道我已经有主了! 楚涵大骂他变态,俞稚生挨了骂,这才觉得浑身舒坦,什么担忧都没有了。 在他这里,打是亲骂是爱。 他们感情好着呢。 之后几天,两个人几乎整天腻在一起,俞稚生失忆之后,像是一下子幼稚了十岁,跟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似的,天天缠人缠得紧。有时候还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说某天晚上做二人运动的时候会突然停住,勒着他的腰问他以前交往过多少个情人。楚涵气他这当口停住,不尽兴,就用爪子挠他,可怜俞大总裁自己也是艰难地很哪,这个时候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不过为了从恋人嘴里听到答案,不得不挑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 最后逼问了几句,光荣“负伤”之后终于听到了答案。 “……没有。” 他之前没有交往过任何的情人。 虽然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件事,但听到楚涵自己承认的那一刻,俞稚生别提多高兴了,他低头亲了亲恋人不断催促的嘴唇,一边极力地讨好他:“宝贝别急,这就给你。” 两人折腾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楚涵就冷着脸起来了,一整天没给人好脸色。 按理说俞稚生是个公司老总,光是公司的事就够他忙的了,可是这人却像是闲得慌,隔几分钟给他发个信息,像热恋中的情侣似的。 好吧,如果按他失忆来算,他们确实算是“热恋。” 楚涵看见了那些无厘头的信息,大多是无视,偶尔会回复一两条,免得到时候被俞稚生揪着这事不放。 晚上两个人再加吃完饭,楚涵收拾了桌子,就进了浴室,身后的男人想跟进来,被他直接挡在了门外,之后嘟囔了几句什么楚涵也没听清。 出来后就看见男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之前俞稚生从来不玩这个,他们认识的时候俞稚生已经接近三十了,作为一个思想成熟且事业繁忙的男人,他表示玩游戏纯碎是小孩子才玩的。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鄙视,那时楚涵正好迷过一段时间的游戏,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慢慢不玩了。 要是这男人某天突然记起来,恐怕会被自己给气死。 楚涵默默想着,那边沙发上的男人却骂了句脏话,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这是什么破游戏!” 楚涵对于男人幼稚的行径不予表示,只让他进去洗澡。 俞稚生却直接扑了上来:“宝贝,你怎么这么香?” 他跟个大狗一样蹭来蹭去,手上还不老实,楚涵忍无可忍地吼了句:“你赶紧去洗澡!” “你敢凶我?好,你等着,等我出来,我……” “你想怎样?” “我把你给干趴下!” 甩下这么一句威胁性的话,男人转身愤愤进了浴室。 楚涵松了口气,吹完了头发之后才听到手机响了。 是许久没见的方桐。 ☆、沉迷05 “嫂子,你还好吗?”方桐的声音有点低沉。 自从那天跟着俞潜龙从江市回来之后,他就被人压着送到了学校去了。小方少是家中独子,从小宠到大的,谁都不怕,就怕他这个姑父。 俞潜龙对他这个侄子也很是看重,送走前三令五申,要是再敢逃学旷课就要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这一招确实狠,方桐没敢跟他对着干,只能点头听着。只是到了那儿免不得担心楚涵。他那个姑父向来是不近人情的,谁知道那天他跟他说了什么。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楚涵这么说,是想让他放心,这让方桐心里更难过了。 方桐忍不住想起五年前的时候,他刚见到这位男嫂子的时候,对方还透着股腼腆,眼神也很是清澈干净。 当时他以为又是哪个一心上位装清纯的货色,便居高临下的问他为什么跟着他表哥,是不是看上他的钱了? 当时这人先是一愣,接着安静笑着:“我是图他的长相呀。” 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真的是为色所惑。 俞稚生确实长得不赖,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男男女女往上倒贴,只是这个人不谈感情,不超过三个月准把人给甩了。 方桐等着看他的笑话,天天盯着这俩人,后来发现俞稚生确实是要收心的意思,他还惊讶了好一阵儿,觉得这人肯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让他那个没心没肺的表哥那么迷他。 -- 第34页 只是看着看着,时间长了,就觉得这人不像是装的了。 楚涵待人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的,也不像之前那些人使劲往身上拾掇名牌,偶尔还会拿出长辈的语气让他少打一些电子游戏。 他是真的那么好。 甚至让他一度觉得他哥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嫂子,你为什么又回来我哥身边了?是不是因为我姑父?”方桐忍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疑惑的那句。 “有这个原因。” “你难道不恨他吗?” “我恨,所以我这不是正在报复他吗?”楚涵的语气像是开玩笑,有点回避这个话题的意思。 方桐急了:“嫂子,你说实话!” “你要我说什么呢?”楚涵叹气,面上沉静如水,已经到了这一步,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边方桐却像是猜到了什么,颤抖地张口:“嫂子,你是不是……还爱我哥?” 一句话落下,没人再说话,安静地只剩呼吸声。 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楚涵站在客厅的角落里,定定望着窗外的某一个点,仿佛下一秒要融进那漆黑的夜里,无数的思绪自他脑中纷繁而过。他想起那天晚上从酒吧回来后的疯狂,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会走那一步。 只是在看到韩晟的时候,脑海里立马就发出了警报,不能让他们接触,不能让男人被抢走。 这是爱吗?当然不是。 这只是他的意难平。 “嫂子?”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楚涵回神,声音很轻:“方桐,他们都说我是那个人的替身,可是我不信,我不想让这五年变成个笑话,你明白吗?” 方桐一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慌忙道:“我哥他早晚会记起来的,万一……”万一他真的只是把你当成替身呢! “谁知道呢,等他记起来再说,如果他一直记不起来……”楚涵的语气云淡风轻。 后面这句话没说完,方桐却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你疯了,你这样……”太不理智了!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早就一拍两散了,怎么还会再回来?怎么还会若无其事地继续相爱! 方桐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惊讶了,他一直以为楚涵是极为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却没想到他在这件事上竟然会这么想不开。 “嫂子你听我说,真没必要到那份上!”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挂断电话,楚涵努力平复着起伏的心跳,他手指按在手机上,还有些抖。 他心里那些隐秘的,卑鄙自私的想法折磨了他太多天,让他心累不已,大概这种想法在他心里埋藏了太久,积压的太深,所以当初才会被俞潜龙的话所蛊惑重新回到S市,一直到韩晟的出现才彻底看清。 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私心而已。 只是说出来太过荒唐。 楚涵相信方桐不会说出去,只是方桐刚刚的反应让他好笑,这孩子怕是吓着了。 他放下手机,那边浴室里门正好开了,男人腰上系了条围巾赤着上身就出来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这边看:“谁打来的?” 楚涵一愣:“方桐。” 俞稚生瞅着他笑:“咋了,这小子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学校闷了,跟我聊了几句。” 俞稚生把浴巾一掖,语气不悦:“个臭小子,也不问问我好没好,一点礼貌都没有!” 俞稚生对这个表弟没多少好印象,整天不学无术地,还爱缠人。 他脸臭着,楚涵就说:“你生什么气?你们之前就这样,你老是板着脸训他,他都不敢跟你说话。” “我是他哥,我还不能训他了!” “你能,你是谁啊?腾光娱乐的大总裁,爱训谁训谁。”说完像是听够了他这土匪调调,扭过了头往卧室走。 俞稚生一看,这哪成啊,赶紧哄他:“咱不兴生气的,为了那个臭小子可不值当的。我是脾气不大好,要是不小心惹着你了,你可得担待着,不能不跟我说话。” 楚涵骂他不要脸:“凭什么我担待啊?” 俞稚生就喜欢眼前人憋着气跟自己抬杠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他说:“那你就挠我!我保证不还手!” 楚涵盯着他:“真的?” “比真金还真。”说完抓了他的手,不怀好意地凑到他耳边,“就是不能动脚,万一伤着我命根子,那你才叫吃亏呢。” 楚涵红了脸,把脸扭到一边去:“滚吧你。” 俞稚生哪能真滚,他直接扑上去抱住了人,把人手脚制住,哄小孩似的亲着,说宝贝你真软哪,我真是要爱死你了! 几天后,楚涵按照总纲把文字稿的目录列了出来。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他还特地联系了制片人,制片人就问:“您能不能来一趟?” 楚涵点头答应了,约定了当天上午十点在某工作室见面,过后把地址给了他。 楚涵按照地址打车过去,看见剧组人员已经在准备拍摄了,他不认识人,突兀地站在那,一个摄影师助理注意到了他,问:“您是剧组演员?” “不是,我来找制片人。” “啊,制片忙着呢!”听他不是演员,摄影师助理还纳闷呢,毕竟这人长得比一般明星还要好看。 -- 第35页 又看他似乎什么都不懂,便好心说:“算了,我去帮你叫一声!” 楚涵说了声谢谢,没几分钟,就见到了真人。 没想到竟然是导演徐立。 徐立,全国有名的文艺片导演,后来因为竞争压力,开始逐渐接商业片。不过他的眼光很独到,对拍摄的质量要求很高,所以每逢开播都很火爆,各大平台争相购买,这一次更是未播先火。 即使是圈外人楚涵,最近也经常在网上刷到他。 不过徐立本人比较低调,他穿着灰色高领毛衣,戴着平框眼镜,看人的时候有种犀利的感觉,开口就问:“您是楚教授?” 他那表情有点不太相信,毕竟在他印象里,大学副教授怎么着也得是四十以上,尤其是这种文史类的,年轻的更是寥寥无几。 楚涵笑笑:“您没认错,我就是楚涵本人,这是我写的文字稿,还有第一部分的内容,您过过目。” 谁知徐立看了一眼,直接说:“这个我看不懂,您没问题就行。” 楚涵愣了:“您找我不是为了这个?” “我是导演,只会拍戏,今天叫您过来,是想也给您拍一组宣传照,来个人!给咱们楚教授领化妆间去!” 楚涵蒙圈了,心想这导演之前怎么不把事情说清楚呢!接着又一想,他现在不同意只怕也不行吧? 楚涵被按在了化妆椅上,旁边几个化妆位上都有人,还都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明星,他有心打招呼,可惜人家太忙了,便作了罢。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化妆师走到他面前,说:“麻烦抬一下头。” 楚涵抬头,对方就开始盯着他的脸打量:“还好没出油,不用洗了吧。” 楚涵心想幸亏他来之前又洗了次脸。 随后,他就任由对方用刷子什么的在他脸上摆弄,大概几分钟后,对方终于说了句:“您的皮肤不错,毛孔很小。” 楚涵刚想说谢谢,对方就拿出了手机:“咱们加个微信吧,我这有很多大牌的化妆品,从我这拿可以给你七折。” 听他说完,谢谢俩字又给他咽了回去。 徐立是个很认真的导演,几乎全程他都在忙活,跟演员握手,聊天,聊剧本,虽然只是拍定妆照,但这气氛俨然已经在拍摄中了。 楚涵来的匆忙,没有带水,这会儿日头上来了,他又觉得渴,他问工作人员哪里有水,那人说棚子里面有水,自己去拿。 楚涵便往棚子里面走,只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晟哥!你手机!” 棚里两个人同时转身,徐立和韩晟同时一愣。 而楚涵则面无表情地,韩晟的助理还纳闷是不是前面人没听见,本想再叫一声,结果往里一下吓了一跳,他叫错了人了! “对不起对不起晟哥!我看他背影跟你很像,差点认错了!” 这分明是直接认错了,小助理聪明,一句话抹去了。 韩晟看着站在棚外的人,目光一动:“楚教授。” 楚涵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你们认识?”徐立拿着剧本的手放下了。 “嗯,他们说我们长得像。”这话像自我调侃。 徐立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了两眼,说:“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是啊,人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楚涵全当没听见,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自顾找水去了,他实在是太渴了。 徐立以为他是不爱说话,看完了韩晟的定妆照后,满意点点头,接着朝这边看过来:“正好,咱们开始吧。” 楚涵踌躇几秒,实话说:“我可能没有镜头感。” 徐立笑了,仿佛听见什么有意思的事:“你还知道镜头感呢,这个交给摄影师就行,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楚涵便不说话了,走过去之后,心里正烦躁着,忽然低头摆弄相机的摄影师才抬头,看见他愣了:“楚涵?” ☆、沉迷06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长过耳根,后面的一截扎了起来,露出闪亮的耳钉,很有文艺范儿。男人见他没反应,把头发往后一撩,露出一张隐约熟悉的脸来。 “宋川?”楚涵的惊讶不亚于他。 宋川是他大学时期的学长,是他大一报社团的时候认识的。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 “真是好久不见了。”结束工作后,宋川跟楚涵一起坐在了摄影楼对面的某咖啡店里。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真没想到,学长你居然真的做了摄影师?”楚涵眼里满是钦佩,他记得宋川之前就对摄影情有独钟。 宋川笑了起来,成熟的五官下带着几分年轻时的爽朗:“刚开始不是,后来我爸妈终于松嘴了,我才跑出来的,好在我在这方面有些天分,饿不死。” 他这样玩笑,让楚涵想起了上学时候的那段时光。 宋川比他大两届,他上大一的时候他已经大三了。在学校的时候,宋川就很会照顾人,他脾气温和,待人有礼,熟悉之后还爱跟人开玩笑。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宋川还带着他去了家里玩了几天,那还是十一假期的时候。 两年之后,宋川毕了业,两人也一直联系,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断了。 不过现在两人重逢,自然不会去提那些尴尬的事。 宋川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了,十分高兴地打趣他:“怎么想到当大学老师的?” -- 第36页 楚涵苦笑:“你知道我,除了读书不会干别的。” “你这是在炫耀吗,嘲笑我们这些不会读书的人?” 楚涵赶紧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川开玩笑说你不用解释,嫌弃我的人不止你一个。 接着就跟他讲起了自己是怎么被那些姑娘嫌弃的,什么被家里赶出去的穷光蛋,游手好闲的落魄公子哥儿,人家都瞧不上他,听得楚涵一阵唏嘘,不敢相信在学校里那么受欢迎的人竟然会这么“落魄”。 聊着聊着,两人一时都忘了时间,直到宋川的电话响了,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临走的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常联系。” “嗯。” 楚涵点头,看着人走远,许久之后才转身往回走。 第二天,剧组的宣传照就出来了,宋川特地加了他微信,把一组照片发了过来。 那是之前在摄影棚里拍的,楚涵糊里糊涂拍完,之后就忙着跟宋川叙旧去了,压根不记得拍的什么样了。 不过他相信宋川的技术,这人上大学的时候也爱给人拍照,还得过奖呢。 再低头一看,这效果简直了,这里面的人压根就不是他吧? 照片里的人一身民国时期教书先生模样的打扮,水蓝色的长袍,前襟是刺绣的花纹,衬得面如冠玉,古朴生香,叫人单看一眼就觉得惊艳。 楚涵觉得这修图修得太过了,都不像自己了,赶紧给宋川打电话:“学长,你这给我拍的,也太扎眼了点吧?” 宋川直接笑着回了他一句:“是你长得扎眼。” 与此同时,腾光总裁办公室里,男人盯着手机里的某张人像,眼神像是要把人扒光似的,不过往后一滑,看到评论区的时候,脸色就更黑了。 “教授小哥哥长得好帅啊!” “这是教授?这比明星长得还好看!” “啧,这眼神,这气质,让人想扒光有没有?” “楼上的姐妹别动!让我来——” “呵。”助理刘冬正在整理待会儿要开会用的东西,冷不丁地听到自家总裁冷呵一声,回头,看见他眼睛都要把屏幕给盯穿了。 他严重怀疑网上是不是又爆出他们公司的“黑料”了,毕竟每当俞稚生露出这种表情,不是公司被人爆了,就是公司艺人被人爆了。正准备询问要不要让公关出动,结果俞稚生啪地一摔手机,狰狞地说:“立马把这照片给我撤了!” 刘冬惊讶,低头一看,照片上印着一张冷淡又漂亮的脸,不是楚教授是谁? 再一看下面那评论,当即心中了然。 俞稚生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忙活,不过虽然事多,但他每天都按时回家,跟人打电话的时候也是温声细语的,好几次刘冬走到办公室门口都能听见俞稚生嘴里宝贝宝贝地叫着,腻不死个人。 助理刘冬感叹,他就没见过他们俞总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就连以前的时候都没这么黏糊的。想想一个多月前两人还闹到要分手的地步,现在老板失忆了反而让两人更恩爱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刘冬刚开始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只不过最近感觉有点吃力,作为单身人士,他实在不想天天吃上司的狗粮。 这回显然是更严重,一张照片就把人给惹毛了。 他淡定地说:“俞总,这照片已经发上去了,这要是突然撤下来,只怕不好解释啊……” “解释什么解释?我没有过目就不算!你看看这上面说的什么狗屁话!那可是我的人!我的人!”谁知道这些网络后面有哪些恶心巴拉的东西会不会对着这张照片意.淫,他妈的! 一想起这个,俞稚生就后悔了,他总觉得自己当初让楚涵接下这事实在是太草率了。这人长得这么好看,一上了电视还不知道多少人眼馋呢。 “总之这件事你给我处理好!” 刘冬觉得他家老板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了,赶忙应了是出去。 他把办公室门一关,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楚涵。 “楚教授啊,有件事您得帮我劝劝俞总……” 刘冬一通说完,楚涵总算了解了来龙去脉,十分头疼说:“我知道了,回头我就跟他说。” 刘冬十分感激地道谢,挂断电话,楚涵就捏了捏眉心。 “怎么了?”宋川走在他旁边,“是谁打来的?” 楚涵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是我恋人的助理。” “恋人?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宋川吃惊不小。 “五年前了。”楚涵低头,又若无其事地带着宋川转到了操场,再次重游母校,显然跟之前大不相同。 学校的操场已经翻新了,身后的实验楼也是近年才新建的,只有路边的法国梧桐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而宋川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那句话里,五年前,就是他们开始断了联系的那会儿。 好几次他打电话楚涵都不接,有几次接了语气也是匆匆的,说了没几句就匆匆挂断了。现在看来,可能是有了女朋友。 宋川就笑他:“我还说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了呢,见色忘义啊小学弟?” “是我的错。”楚涵也当玩笑说了出来。 其实之前那段时间他确实是有意不接宋川电话的,那会儿俞稚生刚跟他挑明了意图,楚涵一听自己崇拜尊敬的人要跟自己处对象,整个人都乱了。 -- 第37页 虽然已经二十一世纪了,但两个男人谈恋爱,对一直本分生活的楚涵来说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那阵子他避着俞稚生,也避着其他人,把宋川也给忽略了,之后失了联系,他还难受了一阵。 再见面的时候高兴之余也掺了一点尴尬,不过这会儿宋川用开玩笑的方式揭了过去,楚涵是真真实实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宋川是不介意当时的事了,心里的那点疙瘩也没了,再见面还是关系亲密的学长学弟。 宋川知道楚涵很忙,走了一会儿就让他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叫了他一声:“楚涵!” 楚涵回头,阳光正好落在他肩头,“咔擦”一声,宋川举着相机笑了起来。 晚上七点,楚涵回来的时候公寓里边还黑着,他正摸索着钥匙,没想到下一秒门就突然打开了,俞稚生整个人出现在门口,一只手伸出来就把人拽进了怀里。 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楚涵只觉得男人力气大的很,勒得他骨头疼。 “喂,怎么了?” 俞稚生不说话,鼻子里哼哼出气。 这又哪受气了啊? 推人没推动,猛地想起之前刘冬打的那通电话。 下一秒,听见压在肩膀上的那颗脑袋说:“我后悔了,不该让你去。” 闷哼哼的,显然是不高兴呢。 楚涵却没想给他顺毛,说:“做什么选择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后悔有什么用?” 一听这话,俞稚生就不乐意了,他抬头压着眼角说:“你是不知道网络有多可怕呢,宝贝儿,咱不接这个了,换个人行不?”他打着商量。 楚涵觉得他太过危言耸听,说:“你不用吓我,再怎么说这事已经定了,不能反悔,就算是你也不行。” 俞稚生当然知道在这个当口换人不好解释,但是一想到这人暴露在聚光灯下,他一瞬间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你就好好在学校里当你的老师吧,嗯?” 饶是他这样开口请求,楚涵也不答应。 不是因为看中这个机会,只是他已经答应了胡教授,二是好不容易做了决定,怎么可能因为这狗男人一句话就放弃了? 俞稚生看他没松口,心里又气又无奈,自己恋人不答应,他能怎么着?在公司里呼风唤雨的俞大总裁是万万不敢在自己恋人面前发脾气的。 因为心情不好,俞稚生这两天想找个人说说话。 助理刘冬是个单身狗,这些恋爱的苦水他听了跟撒狗粮没区别。 俞稚生说:“我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固执?您不就喜欢人家那性格? “偏偏我还什么都不能说,话重了他还给我冷脸。”俞稚生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刚把人拎回来那会儿,是一个好脸色都没有啊。 助理刘冬想,这还不是你自己宠出来的? 和俞稚生不一样,庄瑞这人对情人很有一套,他交往的每一个情人对他没有不服帖的。 难得见了面,俞稚生逮着人就问:“你给我支个招儿,我该怎么说服他?” 庄瑞新奇,不过听到他又为了那个男人就心里有气儿,看好戏似的:“都说了他不是个温顺的主儿,你偏偏不信,这会儿撒不开手了?” “你就说怎么办吧?” 庄瑞掐灭了烟,眼缝里闪过一丝戏谑:“这还能怎么办?让他吃点苦头,回头保准找你求安慰。” 俞稚生一听不干了:“我这是让你支招儿!不是让你看热闹!” 听听,这都宝贝成什么样了? 庄瑞真心替韩晟不值,说:“那我没办法,倒是你,至于为了这点事来找我?” 俞稚生扭头就走了,他这一趟就不该来! 出了酒吧门,才发现外套没带,想折回去拿,一回头,酒吧里却陡然发生了骚动。 “韩晟!是韩晟!”人群里不知道谁突然叫了一声,短暂的安静过后,整个酒吧的人都看向了这边戴着墨镜的男人身上。 接着,是疯狂的叫喊声。 “啊啊啊!韩晟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韩晟我是你粉丝!我爱你!!” 人潮太过汹涌,尖叫声都要把屋顶给掀了。 饶是知道粉丝的疯狂,俞稚生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忽然想起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某则新闻——粉丝在大型演唱会现场围堵艺人发生重大踩踏事故导致一死两伤。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有多想,俞稚生快步走过去,抬手挡开了几个想要往前扑的粉丝,接着抓了人就往旁边的电梯跑。 “喂——” “是我,到这边。” 说完反应迅速地甩了人,用VIP刷卡一直坐电梯到顶层。 两个人气喘吁吁,俞稚生看着人说:“你怎么这样就出门了,还不带保镖?” “我、我来找庄瑞,没想到会有人认出来……”韩晟摘了墨镜。 “那你运气好,幸亏遇到了我,要不然你得被你粉丝给扒了!” 韩晟笑了起来,俞稚生之前在酒桌上就对他感觉比别人熟悉一些,再一听说两人大学就认识了,更是生了几分亲近的心思。 他给庄瑞打了电话,庄瑞立马就让人把酒吧上面的房卡送上来了,说让他们先在里面待一会儿,他先把下面的人给疏散一下。 -- 第38页 进了房间,俞稚生直接往沙发上一摊:“得了,你就先在这吧,等庄瑞给你打电话,你再出去。” 说完,就要起身。 韩晟突然伸手拉住他:“你不留在这陪我?” 他声音带着股莫名的情绪,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俞稚生一愣,接着就抽开了手,说:“我是从公司里逃出来的,再不回去,助理就得急哭喽!” “是吗。”韩晟可惜地一笑,“那你就回去吧,等改天再请你吃饭。” 好像刚才的气氛像是错觉,俞稚生也没在意,嘴上答应着说好。 等他一走,韩晟就给庄瑞去了电话,语气带着几分低沉:“他走了。” “我就知道。”庄瑞在那边说,“不过这得慢慢来,起码他已经记起关于你的事了。” 韩晟忍不住苦笑,可是他心里着急啊,好不容易让他们俩分手了,老天偏偏不如他的愿。 ☆、沉迷07 当天晚上,俞稚生借着酒劲又撒了回酒疯,奈何楚涵还是不松口,逼得他只能叮嘱下面的人,注意舆论风向,把那些龌龊的评论该删的都删了! 对于这种无厘头的要求,助理刘冬只能默默地传达。 老板自己发疯,他们能怎么着啊? 这两天胡教授已经好转不少了,张院长专门请了两天假,带着楚涵一道去了首都探望。 市中心的某三甲医院里,七十多岁的胡教授躺在病床上,枯瘦的面容染着病气,好在眼神里还有些精神。 楚涵拿着花跟着张院长身后,一进去里面的家属就站起来了。 胡教授的小女儿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此时眼睛红肿着站了起来,问:“你们是?” “我们是来探望胡教授的,我叫张同伟。” 张院长做了自我介绍,接着就让楚涵把水果篮子放在了床头桌上。 胡教授的女儿听他说明来意,当即请他们坐下,接着俯身在胡老耳边轻轻说:“爸,有人来看您了。” 胡老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时愣了。 “你们怎么来了?”他显然有些吃惊,毕竟从S市到这相隔近千里。 张同伟就握着胡老的手说:“您是我们学界的泰斗,您病了我们哪有不来探望的道理,前阵子是怕打扰您,拖到现在才过来。” 他紧紧握着胡老的手,看到的是一双泪目。 这话说的真心实意,胡教授的女儿又要掉眼泪,怕在这碍眼,就说出去透透气,让他们聊一会儿。 楚涵看着她这模样,十分感同身受。 回头,他把自己整理好的文字稿拿了出来,说:“这是我从您那接手的那个节目,怕有错漏的,想请您过过目。” 胡教授便伸出了手,楚涵注意到他拿过来的时候,手还有点抖。 “漏不漏的我不知道,但错处却是没有的。” 胡老一句话,张院长就笑了:“这是说你严谨呢!” 楚涵:“就没有需要改动的?” “看他们想要什么效果吧,到时候你再改改发过来,就不用亲自来了。”这么大老远,怪不容易的。 楚涵点点头,保证一定会仔细修改。接着就站在一旁,听张院长跟胡老聊一些学界的事,都是当今高校存在的一些弊病,胡老年纪大了,心里却还惦念着,一颗真心令人动容。 快到中午的时候,胡老的女儿就从外面回来了,张院长表示不好再打扰,这就告辞了。 最后是胡老的女儿把他们送出去的。走出病房的时候胡老就这么看着他们,一直到车上,楚涵都没忘了那双眼。 见他一直沉默,张院长打趣:“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楚涵说:“在想胡教授,总觉得人到了这个岁数还能保持一颗严谨治学的心是很不容易的。我之前一直想,人到了七老八十就应该喝喝茶,下下棋。” “是不容易,所以他才是胡老。” 楚涵对这一点深表赞同。 胡老一辈子钻研学术,一丝不苟地追求真知,生活上也没有任何的污点,这种标杆儿似的人物楚涵也只能抬头仰望,想做这种人,这辈子他是没资格了。 到达火车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下了车,楚涵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要上去,谁知大老远有人喊了他一声:“楚涵!” 这一声熟悉低沉的男音,不是俞稚生是谁? 只见俞稚生穿着一身定制的灰色西装,脖子上的领带迎风飞扬,人群中那张锋利俊逸的脸直直地撞进视线里。 楚涵一瞬间心跳失控,他怎么来了? 离开S市的前一天,他早就跟人打好招呼了,不要到火车站来接。 男人答应地心不甘情不愿,一边动着腰一边问他:“老子就这么见不得人?!” “这是?” 从回忆里□□,楚涵赶紧介绍:“这是我们院的张院长,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一位朋友?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介绍了,但是每次听着还是这么让人生气。 俞稚生面容冷峻,牙缝里冒出一道冷音:“我叫俞稚生。” 张院长笑呵呵打量他:“听说过,腾光集团的老总,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俞稚生有些不耐烦地走过来:“张院长,您的车来了。” 张同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礼地赶走,顿时眼睛睁圆了,楚涵赶紧说:“院长!他开玩笑的!” -- 第39页 俞稚生看着他,眼角坏笑:“我确实是开玩笑,张院长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开车来的,顺便再一块去吃顿饭?” 四十多岁的人了,哪还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心想这商人果然是商人。跟这种人吃饭,只怕会消化不良。 张同伟果断地选择离开,等人一溜,楚涵就皱起了眉头:“你存心的吧你?那可是我们院长!你的长辈!” 俞稚生斜着嘴角,阴阳怪气的:“我还是你男朋友呢,你去了这一天,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你心里还有没有我?” 这话说完,引的旁边人纷纷侧目。 楚涵不敢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吵,拉着他上了车。 俞稚生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压在方向盘上,一副老子不高兴的样子。楚涵给气笑了,他这还没生气呢,他倒先摆上谱了。 “怎么了?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天知道俞稚生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前天翻开办公桌上的日历,一眼就看到早就被圈好的日子,11月3号上写着“纪念日”三个大字,字迹明显是他自己的。 问小刘,小刘说这是您跟楚教授的确定关系的纪念日,跟结婚纪念日一样过呢。 一听这个,俞稚生就激动起来,他跟楚涵相处这些日子,虽说只记起零星半点的东西,但两个人在一起的甜蜜是实实在在的,有一个这么符合心意的恋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前头那五年的记忆没了,实在是遗憾,他想把之前的空白都给弥补上,把之前的路再走一遍。 决定之后他立马就重视起来,先是让小刘偷偷去订酒店和蛋糕,接着又打电话给Forevermark直营店,那边说要预留15天的时间。俞稚生一听不能立刻拿到,还有些着急,但毕竟有些事不是光有钱就能达成的。 他也不勉强,心想着晚一会儿也没事,就联系了他们的设计师,从钻石到钻戒的款式各种细节要求一一列出来,直到满意为止才开始定制。 这些,他当然不能现在就跟楚涵说出口,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只不过,从下车到现在,楚涵都没有提纪念日这茬,只怕他是给忘了。 他不说话,一路上只管开车,楚涵看着他这样还吓了一跳,心想该不是脑子撞坏了后遗症出来了吧? 好在俞稚生虽然生气,但开车还算稳稳当当,到了玫瑰春苑有人负责把车停在车库,楚涵看着这低调中透着奢华的地儿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又要做什么妖? 俞稚生侧脸冷峻,收紧的下颌线却帅气逼人,突然走过来,直楞楞地拉住了他的手。 “这是在外面呢!”万一被人拍到怎么办? 俞稚生却说:“这儿是私人会所,你不用怕。” 这一路过来,他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阴阳怪气了。 楚涵便任他拉着,俞稚生身高腿长,特地走得慢些让他跟上,包厢门口的服务生鞠躬开门,说:“祝二位今晚愉快。” 还愉快呢,楚涵看着俞稚生沉默不发的样子,感觉待会儿指不定还要再吵一次。 一开门,却愣了。 ☆、沉迷08 房间里亮着黄色的暖光,桌上的蛋糕插着几根白色蜡烛,红酒牛排,旁边还站着一位拉小提琴的侍者,缓缓的音乐流淌出来,头脑里的某根神经也跟着颤了颤。 他想起了五年前跟俞稚生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时候他摇摆不定,一面觉得男人之间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一面又被俞稚生的成熟与风度深深吸引。 尤其是俞稚生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深沉又带着魅惑的眼神,嘴角勾起的坏笑都像是无声的诱惑。 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沦陷了。 果然,当俞稚生带着自己走进摆着蜡烛的房间说喜欢自己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楚涵?楚涵?” 俞稚生看着目光呆滞的人,一时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我听小刘说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你还记得吧?” 楚涵回过神,语气平静地说:“当然……记的。” “那就好,你先出去吧。”他对屋里拉小提琴的侍者说。 俞稚生其实不太会欣赏音乐这玩意儿,只是觉得楚涵可能会喜欢,才准备给他点惊喜。琴拉完了,自然不会把人留在这当电灯泡。 楚涵静静坐在那,他知道俞稚生骨子里其实是个喜欢浪漫的人,果然,就算失忆了这一点也没变。 “楚涵,我有话想对你说。”男人弯着眼睛,星星闪闪,终于鼓足了勇气。 “什么?”这样的气氛下,楚涵居然有些紧张,有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无措感。他不适应这样美好浪漫的环境,更不敢去看此时男人的眼神。 而这样误以为是羞涩的反应更加鼓舞了俞稚生,他双手十分用力握住了他,下一秒低沉而深情的嗓音就这么莽撞而直白地落在他耳边:“我喜欢你。” 楚涵耳朵一麻,接着心头剧震,呆愣地没有反应。 俞稚生盯着他瓷白的侧脸和闪动的睫毛,拿指腹戳他的脸:“我说,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楚涵喉头微动:“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低头,灯光下面容柔和,静谧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俞稚生不由自主盯着那张脸看,却没本事说实话。 -- 第40页 “不为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那该死的仪式感。 他说完就盯着楚涵,盼着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结果对方直接淡定地撇过了脸,像是无意在这件事情上牵扯太多。 太不真实了。 楚涵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比起肉.体的结合,言语上的甜蜜总让他觉得捉摸不定,谁能保证是真实的呢? 俞稚生被他的沉默弄得没了耐心,扳正他的脸说:“胡思乱想什么呢,老子跟你表白呢!” 楚涵说:“我知道了,我们吃饭吧。” 说完就要招呼服务员,结果俞稚生一把抓住他,两眼放光:“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他诧异地盯着恋人的脸。 楚涵:“说什么?” 俞稚生的脸憋青了:“说你也喜欢我之类的。”话说完,他自己倒先臊红了脸。 楚涵低头:“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说这个有什么意思,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一句话没说完,那边就啪啦一声,刀叉被蹭到地上。 俞稚生黑着脸站起来,把人吓了一跳。 他整个人背着光:“你说的对,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说完直接走过来把人抱了起来,楚涵瞬间双脚凌空,没来得发出几声抗议,就被扛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你干什么!你这是……” 话没说完,嘴就被整个封住了,俞稚生不容他反抗,他本来是想温柔的,可是也不知怎么的,看到他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就一肚子火,明明那么喜欢自己,都脸红成那样了,还装的无动于衷,这不是想气死他是想干什么! 他气哼哼剥完了人衣服,居高临下冷着脸说:“再给你个机会,你想想有什么对我说的?” 楚涵呼呼喘气,整张脸都是红的,一双眼睛湿着看人:“没有。” “没有是吧?老子今天非让你说出来。”撂了狠话,俞稚生就不再客气了,一双眼睛冒着狼光,分明是要大快朵颐的架势。 楚涵见势不妙想跑,立马就被人抓了脚丫子,往后那么一拉,听见男人不怀好意的低笑:“跑什么跑,进了这屋,你还能跑的出去?” 简直就跟没有节操的臭流氓一样。 楚涵仰头看着他,满脸震惊:“你不讲道理!” 呦呵,这还嘴硬呢。 俞稚生拇指摁着那两片不听话的嘴唇,操着冷酷无情的声音:“你最好老实点,别跟我犟。” 那一刻,楚涵都以为是以前的俞稚生回来了。 那是俞稚生刚跟他挑明关系的时候,他从早到晚躲着这人,直到某一天在学校门口被他堵住,抱着胳膊笑说:“短信不回,电话不接,怎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嗯?” “俞先生……”他退到墙根上,“我们真的不能那样……” “那样是哪样?”男人坏笑着,偏偏一张帅脸随地散发魅力。 楚涵僵硬着不敢说话,嘴里就两个字:不行。 俞稚生盯着面前慌张小青年,问:“我们是犯法了还是怎么着?我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欠别人钱,更没有强迫你,我们两个是两厢情愿。” 他一步步靠近,理直气壮地在青年脸上呵气儿,楚涵脸皮薄,一听这话立马羞耻地红了脸:“俞先生您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 “我没有不喜欢……”楚涵抬头,急急说。 男人松气,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那就是喜欢了,你看,我是真心想跟你好的,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们就先试试,嗯?” “……好。” 从那时候开始,俞稚生几乎每次都蛊惑他说各种各样的情话,像是逗弄小孩儿一样,非得看人面红耳赤才罢休。 那时候他对俞稚生只有满心的仰慕,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单纯听从男人的指令,乖的不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寡言的呢?也许是无意中听到俞稚生跟人打电话的时候,也许是从别人口中知道韩晟这个人存在的时候,也许是更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的时候。 ☆、沉迷09 房间里空空荡荡,头顶的灯光惨白惨白,楚涵被迫屈起雪白的颈子,空荡荡的眼神被有力的动作撞成一双泪眸,胸口的疼痛无限放大,感官也变得异常敏感。 楚涵一开始嘴里忍着声音,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始求饶:“你别……” “别什么?”男人汗热的身体贴上来,性感的声音带着丝愉悦。 楚涵说:“别欺负人……” 俞稚生滚烫的眼神盯着他:“我怎么欺负你了?” 楚涵使劲咬唇,像是再也忍不住:“你都忘了……以前都是我说的……” 这沙哑中带着委屈的声音让俞稚生陡然顿住。 是啊,他不记得了,这人以前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只是,不亲口听到,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俞稚生低头亲了亲人,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安慰:“哪欺负你了?你以前说什么我这不是忘了吗?” “喜欢你……” “什么?”俞稚生捧着埋在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却发现手指一片湿润。 楚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哭了起来:“我喜欢你啊,你听不见吗?” -- 第41页 这天晚上,俞稚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人入睡的,眼一闭都是这人哭着说喜欢他的画面,不能想,一想就心焦火烤的。 那难以言说的委屈,活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第二天俞稚生试探着问他,可这人又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那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让俞稚生顿时哑口无言。 虽然恋人没有生气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俞稚生心里还是有些担惊受怕,一连几天催促那边快一点,好早点拿到对戒到恋人跟前献宝。 店里那边收到了不菲的订金,再三保证一定以最短的时间将戒指送到他的手上。 因为剧组已经开工了,作为投资人,俞稚生没有参加开机宴,直到一个星期后才被安排去剧组探班一趟,说是探班,不过就是走走过场,看一下进度。 俞稚生原本不必去,只是在回绝的当口韩晟却突然给他来了电话,说有没有空请他吃一顿饭。 想起那次酒后抱得美人归,俞稚生难得爽快地答应了。 临走前他跟楚涵发消息说:“我今晚在外面吃,晚上晚一点回来。” 楚涵说好。 看到那一个字的回复,俞稚生有些失望,要是正常夫妻,丈夫晚上外出当妻子的还不得刨根问底啊? 他这反应也太平淡了些。 俞稚生摇头叹气,当天下午他就去了剧组一趟,前一部分的剧情拍摄地就在S市,索性不远,他开着车就上路了。 到了剧组,外围工作人员一看到人,便惊讶地喊:“俞总!您怎么来了?” “我找韩晟,他人呢?” “哦,韩哥正在卸妆呢,我带您过去?” “不用了,我在这边等着。” 俞稚生在旁边随意坐下,那个场记小哥给他倒了一杯水,搓着手说:“俞总,您这好久没来了,这是得空了?” 俞稚生挑眉:“什么好久没来了?我以前来过?” “那可不是!韩哥刚出道那会儿,您都是第一个买票的,他第一回拍电影还是您帮忙投资的呢,那回我也在片场,见过您一回,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俞稚生纳罕,似乎没想到他跟韩晟的关系竟然这么要好。 场记小哥正想趁热乎跟大佬继续套近乎,结果就听到一句:“五年前你就是场记,五年后还是,看来你不适合干这一行,换个工作吧。” 场记小哥瞬间崩溃:“……”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韩晟的声音响起,俞稚生漫不经心地站了起来,嘴角勾着:“聊一聊人生而已。” 受到一万点暴击的场记小哥已经没脸站在这了,他为什么还在干这个?还不是因为受他们这些资本方的压迫! 俞稚生说:“走吧,去哪?” “随你。” 韩晟坐上了车,面上倒是很平静。 俞稚生边开车边问:“我记得你是比我大吧,怎么还没结婚?” 韩晟一顿,反问:“你不是也没结婚吗。” 俞稚生就笑了:“你跟我不一样啊,我现在身边有人呢。”他笑的开心,又接着调侃,“别不是公司不让你发展恋情吧?” “怎么会,没找着合适的。”韩晟手抵着额头,挡着眼里一闪而过的苦涩。 两个人一搭一搭地聊着,几分钟后在一家日料店前停住。 俞稚生食欲很好,问了不少他们之前的事。 一边聊一边喝酒,觉得韩晟这朋友确实不错。虽然是明星,但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人很圆融,这样的人在哪都吃得开。 吃完饭,他开玩笑地说:“要是想来我们腾光,记得给我打电话。” 韩晟心里一动,正要应着,谁知道下一秒一道刺眼的远光灯打了过来,运货卡车直直往这撞,分明是刹不住了。俞稚生一脚已经踏进了马路牙子上,刚要回头,人就被猛地扑到了一边,刺耳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俞稚生整颗心咚咚直跳。 那声音像是某种电流,连大脑也跟着起伏膨胀,除了轰咚轰咚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听不见其他声音,好几秒种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涵接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出了门。 车上小刘一直安慰他:“没事,就是普通的车祸,人一点事都没有……” “我知道。” 嘴上说没事,可担心却是少不了的。 好在,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俞稚生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楚涵心里总算是定了下来,他冲这边走过来,俞稚生一见着人就立马快步走过来,张手想过来抱他,却被楚涵反握住了手:“那么多人呢,你怎么样了?有事没事?”他语气里带着担忧。 “没事,就是吓着了。” 俞稚生正想借着机会求安慰,结果旁边突然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自称是韩晟经纪人,楚涵这才看过去,发现酒店里还有一个人。 是韩晟,他旁边围着人,医生在给他处理伤口,楚涵当时心下一乱,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俞稚生被他莫名其妙的眼神弄得心里一慌,小声问怎么了,楚涵说没事,在这个当口不适合说这些。 之前是怕狗仔追着过来,所以才没去医院,跟过来的私人医生说:“没大碍,就是胳膊上蹭了点皮,过几天就好了。” -- 第42页 经纪人一听这话就开始发火:“我们韩哥这两天还得拍戏呢!这么大个擦伤怎么看!” 私人医生也很无奈,说不好意思,这个我无能为力。 经纪人又想发火,俞稚生这时候走了过去:“你好,我是俞稚生。” 那人一听,立马就消停了,谁不知道俞稚生是这部片子的投资方,这人可是不好惹的。 “有什么事情你找我说吧,毕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 “俞总,您也知道韩哥现在不能马上拍戏,虽然只是擦伤,但疼不疼的只有我们韩哥自己清楚,这要是不小心感染了,耽误个十天八天的,他这戏还拍不拍了?!”经纪人嗓门大,听得人不舒服,但说的也确实在理。 “我知道了,拍摄暂缓两天,剧组那边我去说。” 俞稚生说完,韩晟就坐不住了,从里面出来,脸色苍白:“不用,这点小伤不妨碍什么。” 眼神落在这边,轻轻扫了楚涵一眼。 楚涵站在那里不动,一句话没说。 最后,俞稚生拍着韩晟的肩膀:“今天的事我记下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旁边的经纪人,经纪人连忙高兴地接下了。这可是天大的人情啊! ☆、沉迷10 俞稚生这个人,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但谁对他有恩,他也会牢牢记在心里。而且他身家丰厚,向来出手大方,楚涵以前就喜欢他这一点,恩怨分明。 回去的路上,刘冬跟他汇报了肇事司机的事,说是酒驾。 俞稚生冷哼一声:“把医药费、误工费统统给我算仔细了,让他们赔!” 这是真生气了啊,刘冬闭了嘴,不是因为俞稚生的暴躁,而是因为担心楚涵。 回到公寓,门刚打开,俞稚生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人:“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担心我呢?” 楚涵说:“你又没事,我担心什么?” 话都说的冷冰冰的,还不承认呢。 俞稚生就去拉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没事的?要不你亲手检查检查?”他坏笑着说完,接着就抓住了他的手往自己的衬衫下摆撩。 楚涵推着他说:“别闹了……” “我没闹啊,”俞稚生把他按在自己腿上,往上一托,脑袋搁人肩窝上夸张说,“宝贝儿,你是不知道那车有多吓人呐,你男人我就站在那马路牙子上,要不是韩晟冲过来拉我一把,我可能现在就躺进ICU了!这可不是吓唬你呢!” 楚涵推他,眼睛却一直不看人:“你少在这装可怜。” “我怎么装可怜了?不是,我还不能装可怜了?”俞稚生隔着衣 服在人腰上狠狠一抓,惩罚似的。 “我也就冲你装装可怜,要不是我命大……”说到这突然顿了下,想起什么似的,“还有个事,之前车撞过来的时候,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关于韩晟的,但又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说说,之前见过他吗?” 听到韩晟这个名字,楚涵陡然一僵,好几秒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啊”,俞稚生无所谓摇摇头,又笑着说,“也是,我们上学那会儿你还是个高中生呢。真人没见过总该在电视上见过吧?” 楚涵声音僵硬:“没见过。” 这个角度俞稚生看不见楚涵略显僵硬的表情,啧了一声说:“以前不记得没关系,这回你得记清楚了,以后韩晟就是我亲兄弟!” 第二天,楚涵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俞稚生正站在阳台根上打电话:“才让他们赔50万,便宜他们了!哼,不赔?不赔就走官司,他以为他撞的是谁?大马路上开车不长眼,这回就让他吃个教训!行了,我还有事,挂了。” 一转身看到楚涵正盯着他:“你要他赔五十万?” 俞稚生冷漠道:“五十万算少的了,还赶不上韩晟的误工费呢!” 楚涵听完低头,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临近中午的时候俞稚生从公司打来电话:“待会儿我去看看韩晟,你要不要一块?” 楚涵声音不冷不淡:“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真不去?”俞稚生追问了一句。 “不去。”楚涵拒绝得很干脆。 俞稚生失落:“那好吧。” 在经历了两次拒绝之后,俞稚生难掩失落地挂了电话,他本来还期望能介绍着两人认识的。之前,他不是没有觉察到楚涵对他这个圈子的抗拒,跟他所处的纸醉金迷的环境不一样,楚涵的圈子太简单太干净了,除了他学校的一些同事就是他的学生们,跟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也确实庄瑞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要说唯一有可能成为朋友的话,只能是韩晟了。 韩晟虽然是明星,但为人低调,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新闻,私生活也很干净,这次的事也多亏了他推那一把,要不然指不定他现在就缺胳膊断腿了呢。 如果他们俩能成为朋友,那真是再好不过。 俞稚生美滋滋地想着。 这边,楚涵路上堵车,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了。 S大每年都会针对大学生创新性课题开展比赛,由专门的导师带队,并设置十万元的奖金池,每年奔着奖金来的学生就有一半多,但每年的评审都很严格,凡是带队的老师都没资格当评委,请的都是外校的老师,今年也是如此,听说校长还把曾经担任CISSCI的某编辑给请过来了,如果能被选中,那将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 第43页 楚涵这次带的林潇潇几个人,刚把成稿交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楚教授早啊!” “早。” 点头进了办公室,张院长和几个教授都在,只是气氛有些凝重。 楚涵一愣:“怎么了?” 其他人还没有说话,李闻东就率先开口:“楚老师,你们组的学生涉嫌学术造假,你不知道吗?” 楚涵先是一惊,接着很快平静下来,清晰说:“不可能。” 李闻东嘲讽:“有什么不可能的,查重率都超百分之三十了,这不是造假是什么!幸亏我们还没提交上去呢,要不然我们S大可就够丢人的了!” 几张薄纸刷地被扔在了地上,楚涵憋着脸,难得动了真火。 “李老师,你说这话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 “这就是证据!” 张院长在一旁看着,开口说:“李老师,你情绪太过激动了,先缓缓。”接着又看向笔直站在那的楚涵,“你先看看再说。” 触到张院长的眼神,楚涵瞬间有些心凉,他捡起地上的论文纸稿迅速看了起来,前面还没什么,翻到后面的时候却瞬间愣住。 这不是他之前审核的那个论文。 但这上面确确实实是他们组的编号。 “院长,这不是最终版的论文,你看这个。” 楚涵立马把随身带的U盘掏了出来,在电脑上打开:“我不知道为什么交上来的会是这一份,但要说学术造假也太过武断了。” 李闻东反笑:“就算不是学术造假,但审核失误不算冤枉了你吧?” 张院长听着这话,暗暗摇头,这个李闻东在学术研究上确实不错,只可惜心性不行,一门心思想评上职称,只怕还得等几年。 他咳了一声:“算了,就这点小事,用得着大动肝火吗?” “院长,这怎么能叫小事呢?这样的论文要是被外校的评审老师看了会怎么想,这可关乎我们学校的声誉啊!” “哦,所以你是想在这邀功?多亏了你我这张老脸才能挂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小李,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会引起重视的,你去上课吧,学生们都等着呢。” 张院长拿这话打发了他,等人一走,楚涵就迫不及待说:“院长,这事不太对!是不是有人……” 院长打断他:“不管是怎么回事,这文件都是从你那儿发过来的,你发过来之前审核了吗?” “当然!” 院长低头:“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楚涵吃了个哑巴亏,只能绷着个脸:“我知道。” 只是他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不是个不能隐忍的人,很多时候面对那些恶意的时候他都可以选择无视,只是对他可以,牵扯到他的学生就让人忍不了了。 ☆、沉迷11 一天之后,院里的公开栏旁边突然多了一张个人信息。 上面写着: S大教师李某某,性别男,32岁,本科毕业于xx大学,毕业论文《论秦汉天人关系xx》大量引用了徐复观先生的《两汉思想史》,其硕士论文《再论秦汉天人关系xx》在前文基础上充分“借鉴”了郭沫若先生的《先秦天道观之进展》一文,其思想之深度,学术钻研之能力,实为我全校师生表率,特此颁发“白莲花学术大奖”,以资鼓励。 看完之后,笑倒一片。 学生们纷纷议论:“这谁写的啊?搞怪呢?” “管他谁写的呢!你们看,这就是李老师当年的毕业论文!来,我们都品鉴品鉴!” “靠,果真白莲花!” 楚涵被叫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嘴角还勾着呢。 张同伟一见他这样,就说:“是你干的吧?” “是啊,就是我。”楚涵大大方方承认,“我昨天找人看了,我那电脑被人动过。” 张院长头疼:“你这么一闹,全院里人都知道了,你让李老师怎么下的来台?” 楚涵面无表情:“是他先找茬的。” 张院长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唉,你说你,行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从里面出来,楚涵便看见李闻东灰头土脸地从教室出来,两个人迎面打了个对眼,楚涵朝他笑笑,对方却狠狠瞪了他一眼,分明是给他记下了的意思。 当天他把这事说给宋川听的时候,对方还觉得不可思议。 “你还真是变了,我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可没这么多坏心思。”宋川盯着他没有太多变化的脸,总觉得时光对这个人太过包容了些。 “那是,可能是近墨者黑吧。”楚涵怅然道,不知是想起了谁,心里开始泛涩。 宋川却说:“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人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楚涵说:“不是为了我,我是气他骂我的学生。” 宋川一愣,说:“你变了。” “什么?” “没什么。”宋川笑笑,想起刚认识楚涵那会儿,对方沉默寡言,没什么放在心里的朋友,现在都会主动维护自己的学生了。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担心的小学弟了。 中午,俞稚生带着礼物上了门。 韩晟开门的时候还戴着口罩,看到门口的人时愣了一下。 “我能进去吗?”俞稚生爽朗笑着。 -- 第44页 韩晟赶紧让开:“当然,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你都为兄弟我破了相了,我还能不来看看你?”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进来,环顾一周看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皱眉问:“你经纪人呢,怎么不在这?” 艺人出事身边竟然没人照顾,这经纪人怎么当的? 俞稚生散发着浓浓的不满,韩晟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他很忙,哪能只看着我?” 俞稚生很快就猜到了:“你在佳恒混的不好?” 佳恒是韩晟签约的娱乐公司,最近经营有些低迷,为了迎合市场,又推出了小鲜肉组合成团,像韩晟这样的大牌明星看着风光,实则拿到手里的资源并不可观。 “公司想培植新人,我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气了。” 俞稚生说:“这是什么话?你忘了之前在酒吧的时候你的粉丝有多疯狂了?你才三十五呢,要对自己有信心。” 韩晟只有苦笑。 俞稚生不知道韩晟的情况,不过娱乐圈表面光鲜背地阴暗的事太多了,这是人性,虽然不能改变,但至少能在朋友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一把。 俞稚生待的时间并不长,聊了没几分钟,人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韩晟也没留人,只是在门关上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拿出刚刚一直震动的手机,点开了发送过来的图片,看到透明玻璃窗后面相视而笑的两个人,表情透着点深意。 实际上,韩晟胳膊上的伤第二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剧组没两天就开工了,俞稚生也就没再去,偶尔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人没事就好,有什么情况再给我打电话!” 楚涵在旁边听着,明明知道现在的俞稚生只是把韩晟当做普通朋友,但是听着他跟那个男人热络,还是有些心浮气短。他知道这种情绪其实是吃醋,但他不能控制自己。 俞稚生却并没有察觉到恋人敏感的心思,他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这边了。早上店里那边打电话说您的对戒已经定制完成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取? 俞稚生十分激动,说现在就去! 他吃完早餐,接着送楚涵去学校,下车的时候拉着他来个舌吻,并且笑盈盈地看着他:“宝贝儿,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楚涵似是愣了一下,他的生日是在11月份,往年也都是忙忘了,都是男人提醒的他。 楚涵心头微微一动,反常地没有扭头就走,而是弯腰,从降下的车窗探过身体,反咬上男人的下巴:“我想要你。” 那声音冷淡而又魅惑,再加上软绵绵的小眼神儿,,活脱脱要勾了人的性命。 俞稚生眼神一暗,分明是被勾起了火,伸手就要过来抓他,谁知道被安全带勒住了,楚涵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笑的开怀,他发现俞稚生越是狼狈他就越是高兴,都快赶上心理变态了。 俞稚生看着撩完人就扬长而去的某人,趴在方向盘上笑着低骂,这个小混蛋,早晚干死他! 等身体的反应平息了之后,俞稚生才开车往店里奔去。 戒指是一对的,款式材质都是他自己挑的,俞稚生看了成品,非常满意,十分利落地刷了卡。 他哼着歌出门,想象着等楚涵生日那天戴上戒指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儿。一定很惊讶吧,这么固执死板的一个人,肯定不会在人前戴这个的,不过没关系,两个人的时候戴也不错。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让他戴上,其他什么都不穿,一边做一边逼这人说自己是他的人。 他心情愉悦地想着,连外面的风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只是眼神不经意扫过某栋写字楼的时候愣了。 马路对面,装修精致的摄影楼二楼橱窗内,挂着一张张洗出来的照片,那么多张年轻漂亮的五官中,俞稚生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俊秀中透着几分安静的眉眼,清澈的眼神单纯又不谙世事,那熟悉的脸,熟悉的轮廓,不是楚涵是谁? ☆、沉迷12 只是那照片上的人要比现在年轻许多,活脱脱就是七八年前的楚涵!像是在学校里随意拍的,那样美好珍贵的照片,俞稚生看到的第一眼除了震惊之外就是愤怒。 他恋人的照片竟然被人堂而皇之地挂了出来! 俞稚生气得冷笑,克制着想上去跟人打架的冲动,直接给助理刘冬打电话:“你给我找律师,我要起诉!” 一开始刘冬以为俞稚生是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结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老板怒气冲冲说要起诉的对象居然是他们合作工作室的摄影师! CH工作室的法人,也就是摄影师本人宋川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父母都是开公司的,算是个富二代,一直就喜欢摄影,毕业两年后终于熬到了家人同意,他一个人干到现在也算是不容易。 刘冬跟宋川打过几次交道,觉得这人低调又敬业,跟他们合作这么多年,实在挑不出毛病,这到底是哪出错了? 可俞稚生的话实在不容辩驳:“让你去你就去!什么人的照片他都敢挂!这社会还有没有人权了!” 刘冬没想到还能从俞稚生嘴里听到“人权”这俩字,但他已经无力吐槽了,再不去办,办公室里的火气就要烧到他屁股上了。 按照俞稚生的要求,刘冬先让律师起草律师函,接着就从工位抽屉里找到了一张CH工作室的名片。 -- 第45页 他拨通了宋川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嘈杂:“喂?您是?” “我是腾光娱乐的总裁助理刘冬,听着,待会儿您会收到我司的律师函。” 宋川:“律师函?是我的工作出问题了吗?” 当然不是!刘冬在心里呐喊,可是又不能明着说是他们老板丧心病狂无事生非,只能心虚道:“不是工作的问题,可能是关于……人权的问题,您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在网上挂不该挂的照片,我只能提醒您到这儿了。” 挂完电话,宋川想了十分钟,也没有想起自己到底挂了什么不该挂的照片,他传上网的照片都是经合作方同意了的,作为共同宣传的渠道,除此之外,哪还有什么…… 忽然,他扭头看向透明玻璃前同一个人的肖像,心里升起某个猜测。 俞稚生因为这件事阴沉了一天,中午刘冬给他买的几个包子都没吃进去,下午员工汇报工作,他黑着一张脸,搜索CH工作室的相关词条,等看到宋川两个字的时候又点了进去。 宋川,男,31岁,毕业于S大工商管理学…… S大…… 他是S大的,楚涵也是S大的,还真是巧了! 俞稚生眯着眼睛,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楚涵是在下午的时候接到宋川电话的,对方的声音听着有些低沉,上来就问他:“你跟腾光的俞稚生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心脏被揪紧,楚涵恍惚了半天,以为自己跟俞稚生的关系被发现了,但下一刻他就镇定下来。宋川跟他才见面没几次,不可能知道他跟俞稚生的关系。 “他跟我算是朋友,怎么了?” 宋川苦笑:“难怪呢,那麻烦你跟俞总说说,那是我以前拍的照片,没想着挂出来,要是惹你不快了我跟你说声抱歉。” 楚涵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赶紧给刘冬打电话问怎么回事,刘冬说我也不知道啊,俞总今早一过来就黑着脸呢,说要起诉CH工作室,律师函都发过去了! 楚涵一听,脸直接冷了,问:“俞稚生呢,你让他接电话。” 刘冬:“楚教授,俞总现在正在开会呢,可能不方便接电话,他现在也正生气呢……” 楚涵没再听刘冬啰嗦,他清楚俞稚生的性子,自私,暴戾,还极其地小心眼,因为一张照片而兴师动众的一点都不奇怪。 他匆匆赶去了腾光,准备亲自见他一面,说清楚事实而已,谁知道他一进公司大门,前台就说:“俞总正跟客人谈事儿呢。” “哪个客人?” Lisa认出了上回来过的这个男人,犹豫着要不要说,就见他抿着嘴唇自顾上去了。 她刚要叫,有眼色的立马叫住她:“你知道他是谁吗?还敢拦他!” “他是谁?” 同事偷偷凑到她耳边:“他就是老板的小情人儿。” 这话一出,Lisa顿时目露震惊,原来就是那个男人! 实际两人交往最开始,俞稚生并没有公开两人的关系,当时楚涵还没完全接纳,觉得这种关系是见不得人的,便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很少来公司。 就算是偶尔过来,也是偷偷摸摸的。 公司里知道两个人关系除了助理刘冬和几个亲信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事。 不过最近他们老板表现地实在太明显了,打电话叫宝贝儿的时候也不避人,办公桌上都堂而皇之地放着男人的照片,就连酒桌应酬的时候也以此为借口推脱,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家里有人。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老板自己还这么高调,办公室进进出出那么多人眼睛都不瞎,谁还能不知道呢? 楚涵上了电梯,直接来到顶楼,推开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却看见了庄瑞在里面。 他背对着门口:“这是狗仔拍的几张照片,知道是你的人,我就给花钱买下来了,这狗仔也真是厉害,什么人都敢拍……” 话说到一半,听到身后脚步声,眼神飘过来,似笑非笑:“哟,楚教授过来了?” 楚涵压根就没搭理他,他走过来,看着俞稚生,对方陷在沙发里,盯着那几张照片,火星子都要蹦出来了。 庄瑞见他不答话,也不生气,说了句我先出去了就直接闪人了。 办公室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楚涵虽说没做什么亏心事,但瞧着俞稚生那隐而不发的样子就觉得心惊。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怎么了?” 竟然还问怎么了? 俞稚生嘴角一哂,挥了挥夹在两指中间的照片:“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偷拍你,你看看是你不?” 他语气像是开玩笑,眼神却晦暗得很,天知道他刚刚看到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的爱人,竟然跟一个陌生的男生坐在一起,还笑的那么开心! 那该死的男人偏偏还叫宋川! 楚涵看着那照片也是一惊,当即问:“这是狗仔拍的?” “管他是谁拍的,这个男人是谁?” “……你在吃醋?”楚涵不确定地问,“他只是我的一个学长,前几天在剧组碰见的,好几年没见了。” “学长?叫的还挺亲。” 俞稚生眼神寸寸略过来,浑身攻击性地走过来,捏着他的下巴,拇指搓着他的嘴唇,这让楚涵想起了以前的时候,他们交往后不久,这个男人掌控欲就暴露了出来,看到他跟某个人交往过密就要发脾气。 -- 第46页 以前他还觉得男人脾气不好,有些怕,现在却不怕了。 他顺势低着头,在男人指腹上轻轻咬了一下:“你弄疼我了……” 楚涵熟练地攀上男人的脖子,猫儿一样地撒娇,嘴唇碰到喉结的时候俞稚生直接僵在了那儿。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给他使美人计! 俞稚生强忍着欲.望把那双勾人的手从脖子上抓下来,恶狠狠地说:“少来这套!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楚涵嘴唇亮晶晶的,双眼早就化成了一滩水,听见他这话不高兴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不要就算了,下次不来了。” 温热的身子一离开,俞稚生就暴怒地把人抓回来,按在腿上疯狂地亲吻,好像要把这人的呼吸全部夺走。 一吻过后,俞稚生抱着他锁了门,回到办公桌上的时候,两人身上没剩几件衣服了,身下那小荡货还在痴痴地笑,问:“这么喜欢我啊?” 俞稚生红了眼,满心的无奈和恼火:“你这么得意?待会儿你哭着求我都不会停下!” 说完就把他翻了个身,不留情面地撕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俞稚生是气急了,把人往哭里弄,一边抱着人一边心里难受。这是个什么人哪,这么会折腾人? 楚涵一开始还嘴硬不求饶,后来听见办公室门被敲了几次,实在坚持不住,才终于哭着讨了饶。 俞稚生大汗淋漓,捏着那寸白嫩的下巴:“说,你爱不爱我?” 楚涵听到他问,睫毛一抖,眼泪珠子就突然滚了下来:“爱你啊……” 俞稚生立马接住了他的眼泪,又抓着人尽兴了一次,完事后他抱着人擦干净出来,说:“我脾气不好,你以后别拿这种事激我,知道吗?” 楚涵早已累得动不了了,无意识点头,很快就睡了过去。 之后,俞稚生没再问宋川的事,公司事忙,第二天照常上班,参加每日例会,跟品牌方约谈,参加商务酒会等等。 虽然忙,但是每天不管多晚都会回家。他喜欢那不到一百平米的小窝,就像家一样,不管多晚,都会有人等着他。短短两个月,俞稚生已经爱上了这种生活,他想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再一次看到宋川。 其实自从照片的事件后,楚涵就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之后宋川约他出来,他也没有推拒。 两人在外面的咖啡馆见了面,宋川把一叠照片拿出来给了他:“这是我们上学时候拍的照片,以前没机会给你,怕你忘了,就当做个纪念吧。” 楚涵有些动容:“几年前的照片,你还留着呢?” 宋川笑了:“我特意留着的。” 一句话说完,两人都没再说话,楚涵低着头把照片拿过来,动了动嘴唇说:“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上次你问我跟俞稚生是什么关系,我撒谎了,我们其实是恋人关系。” “恋人?”宋川先是震惊,嘴巴张了几秒,接着肩膀颓然一松,语气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难怪呢。” 他其实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了,只是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庆幸,亲口听到他承认才觉得喉咙里有点苦, 过会儿又说:“你怎么会跟俞稚生那种人待在一起?他跟你完全不是一类人。” 楚涵说:“你觉得我配不上他?” “不,是他配不上你。”宋川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倒让楚涵笑了,他是真心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才能说出这么不客观的话,这样就足够了。 “这件事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你可得替我保密。” 宋川板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涵却是打开了话头,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话,说他是怎么跟俞稚生认识的,又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这些话楚涵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但在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学长面前,他却一点负担都没有。 只是宋川听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那可是俞稚生,圈里关于他的绯闻一直不断,这么些年还没结婚,不知道私生活有多混乱,虽说近几年是收了心,但谁能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安分? 曾经拥有过一片森林的人,怎么可能只甘心守着一棵小树苗? 这种事宋川看的太多,压根就不相信像俞稚生这种人能够这辈子都这样。 楚察觉宋川的涵并没有心事重重,两个人肩并肩,沿着路口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公寓门口。 楚涵邀人进去坐会儿,宋川推脱有事转身走了。 他叹了口气,一转身却看到俞稚生突然出现在身后,像是看了很久的样子。 ☆、沉迷13 傍晚昏暗的光线下,男人周身蒙着一层残影,轮廓朦胧,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楚涵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唯一确定的是他肯定看见宋川了,要不然也不会站在那什么也不说。 他不主动开口,楚涵只能上前若无其事打招呼:“这么早回来了?” 不早回来怎么看见你们一块回来?俞稚生冷哼:“你跟那个宋川关系很好?” 楚涵转过身去,往花盆底下掏钥匙:“不是说了吗,他就是我一个学长,你想什么呢?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 第47页 俞稚生一噎,他当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恋人,只是看到陌生男人围在他身边转烦得慌。尤其是刚刚对视的时候,那人给他的感觉就跟个觊觎别人东西的贼一样,眼睛里藏着东西,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 就这样的人还配当人学长? 当着恋人的面,俞稚生没有直接发作,他把心里的不满隐藏了下去,眼神突然瞄到楚涵手里的东西,立马问:“这是什么?” 楚涵推开门进去,摊开手给他看:“照片,你要看?” 俞稚生点点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别的男人给他的东西他当然得看。 楚涵也不别扭,他没什么好藏的。进了屋换完鞋,就把信封里的照片拆出来了。 照片一共十几张,上面几乎都是同一个人,十九二十岁的小年轻,满脸洋溢着青春和腼腆,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无忧无虑的轻快,干净得跟张白纸似的。那是俞稚生从没有见过的楚涵,他不由得看呆了。 那眼,那鼻子,那笑容,纯粹的要命,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一下子就在他心脏上戳了一箭,如果说以前他还不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那么现在他相信了。 他真是爱死这照片上的人了,多俊的小年轻啊,青葱似的年纪,乖的不像话,俞稚生在心里馋的流口水,两只眼睛都要在照片上盯出个洞来。 转念一想,这得有多少小姑娘往上扑啊!更可恶的是他妈的那时候他还不认识他! 俞稚生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自己再塞回娘胎,晚出生他几年。 楚涵在一旁,看着男人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又气歪嘴的,纳闷他在想什么。 接着就听俞稚生咬牙问:“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楚涵说:“大学的时候,还没认识你呢。”他表情平静,并不是故意提后面那句的,只是这句话正好戳在了男人的痛处上,半天没吭一声。 俞稚生实在觉得委屈,跟楚涵交往的这两个月,除了在床上,他就没见过这人有更多的表情,像照片上那样明媚的笑容更是没有过。他甚至在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这样逗人开心过,可是光想没用,他压根就什么都不记得! 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灰心,尤其是听到那句“还没认识你”的时候。 大概是心里不是滋味,之后男人执意把照片挂在了卧室墙上,楚涵觉得很没必要,俞稚生却不管他,十分固执地挂了上去。 当天晚上,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谁知道俞稚生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非得开着灯,脸对着脸做,还问他喜不喜欢,喜欢他哪儿。楚涵早就被折腾地没了力气,嘴里敷衍了吐出几句破碎的话,才总算是让人满意了。 第二天楚涵累得没起来床,俞稚生在床边问他想吃什么,楚涵说想喝粥,把头重新埋回被窝里睡回笼觉。 俞稚生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接着给助理打电话让人把粥送过来,而他自己则收拾整齐,开车来到了那个小工作室,被底下的人接待上来之后,就直接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不得不说,对于他的突然到访,宋川刚开始还有些惊讶,但想起圈内对于男人的风评,又觉得这确实是俞稚生的作风。 他直接开门见山问:“您来找我,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吧?” 俞稚生手点着太阳穴,一派悠闲的样子:“也没什么,我前段时间撞到脑子了,以前的事情都忘了,想来问问关于我恋人的事,你们怎么认识的?” 俞稚生眯缝着眼,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说的好听是问问,实际就是来盘问的,他跟楚涵到底是什么关系。要是单纯的学长学弟那最好,要是有什么其他心思,趁早从他身边滚蛋。 宋川好笑,他没想到俞稚生会亲自找上门,竟然还把失忆的事搬出来了。就算是真的失忆,他也不相信一个人的脾性会轻易改变。 他不卑不亢地对视:“我跟楚涵是大学的时候在社团认识的,那些照片也是那时候拍的,他是我很看重的学弟,今后也是,希望俞总能好好照顾他。” 这话说完,俞稚生就皱起了眉头,冷笑着:“我照顾他是应该的,不用你来说,倒是宋先生,你们这么多年没见,注意点分寸。” 宋川一顿:“……当然。” 两人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 解决完自己的假象情敌,俞稚生抬着下巴,十分不客气地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催债的。 只是他在路边开了车门,下一秒接到恋人的电话,冷峻的脸立马融化,翻脸比翻书还快,捧着手机温声说:“亲爱的,起床了?中午我们怎么吃?在家做?好啊,我这就去买菜,你等我。” 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听得旁边的司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严重怀疑他们老板得了精神分裂。 不止是司机,连公司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他们老板跟自己的小情人甜蜜着呢,每天来公司的时候都红光满面,还罕见地一连几天没有发脾气。 有一次公司新人因为粗心,把一个客户的数据单子给报错了,旁边人大气不敢出。俞稚生最讨厌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上一个犯错的当天就被辞了。 就在众人为那个新人暗暗默哀的时候,俞稚生却只是皱着眉头说了他几句,扣了人半个月工资,然后就啥事都没有了。 -- 第48页 事后那新人还对人感叹说:“俞总好像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近人情啊。” 众人呵呵两声,那是你没看见这人的另一面,他可不是个善人。 但不管怎么说,俞稚生确实是宽容了许多,连他自己都觉得内心发生了改变,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的恋人。 一开始冷冰冰的对他爱答不理的那么个人,最近一下班就能看到对方在厨房里忙碌,穿着个比尼熊图案的围裙,两条系带往后面一勒,一把细腰在人跟前晃来晃去,再加上满屋子的香味,整个一色香味俱全,如果可能,他是真想把这人给抱上餐桌。 可他的恋人实在是害羞又保守,他一想亲近这人就推开他板着脸说大白天的要点脸,俞稚生说我要什么脸呐,我要你你给不给? 楚涵被他这不要脸的无赖样儿给逗笑了,两人在这温馨的小屋子里打打闹闹,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沉迷14 几天之后,楚涵的生日到了,俞稚生背地里安排了一个小型party,招呼了几个人一起热闹热闹。 楚涵最近刚忙完院里的课题,看到俞稚生给他发的短信,刚准备回复,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是远在江市的父母。 电话里楚母精神还算不错,就是担心自己儿子,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天气冷不冷啊,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 楚涵一听,心里一下子就升起了思家的情绪,他本来就是个重感情的人,想起这些天竟然也没给父母打几通电话,瞬间愧疚起来。他一个一个认真回答,让他们放心,说过几月就要放假回家了。 楚母絮絮叨叨地:“我看日历上就还一个多月呢,你在那好好的,对了,你爸还要跟你说几句……” “谁说我要说了!”老爷子声音中气十足,“有什么话非得在电话里说!” 楚父一直对电话这个东西十分痛恶,觉得现在通讯发达了,儿女才敢走的那么远,留他们两个老人在家里,一年都不回来几次。 楚涵听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当年离家求学,热血青春的年纪,谁不向往大城市?现在他如愿以偿,可心里有个地方却始终空荡荡的。 通完电话没多久,俞稚生就在学校门口停了车,看到楚涵怀里抱着那些蝴蝶结和花一类的东西,立马警惕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谁给的?” 楚涵说:“学生给的。” “男学生还是女学生?” “有区别吗?” “怎么没区别了?你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心里都在想什么!尤其是那些小女生,胆子大的很,是个长得好看就想往上扑!你说你……” 楚涵实在听不下去了,解释说:“这是男生送的。” 刚说完,面前的男人就愣了一下,接着黑着脸,二话不说把他手里的花抢过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楚涵:“……” 俞稚生咬牙切齿:“男生更不行!” 下午四点之前,小刘早就订好了蛋糕,提前把公寓给布置了一下,什么小彩灯啊,气球啊,酒和甜点也提前买好了。 为了营造气氛,还专门把音响给搬了出来。 庄瑞进来后说:“下回我过生日,也要这么办。” 俞稚生走过去拍他的肩膀:“我要像你这么大年纪,就不叫过生日了,叫过寿。” 韩晟在一旁笑了起来,他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个蓝色缠花的胸针,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温柔又梦幻。 楚涵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端起桌上的红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含进嘴里,立马让人打了个激灵。 俞稚生从他身边走过,拉着恋人的手跟大家介绍,满脸自豪地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楚涵。” 楚涵不擅长这样的场合,但还是微微笑了一下,庄瑞很有深意地朝他递过来一杯酒,说:“楚大教授过生日,真是恭喜恭喜啊,过了今天就二十九了吧?” 这话听着像调侃,楚涵的手却僵住了,二十九,他已经不是小年轻了,这是讽刺他呢。 他笑着接过了杯子:“恭喜就不必了,改天您过寿的时候我一定登门。” 俞稚生听见“过寿”那俩字,差点笑喷了。他没想到楚涵还有这么直接怼人的时候,真是太好玩了。 庄瑞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人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别欺负他啊,这可是在我地盘上。”俞稚生过来揽着人,一副无赖样儿,庄瑞心想谁还能欺负得了他? 过了一会儿,有人嚷嚷着切蛋糕了,俞稚生却堂而皇之地抱着人坐在沙发上,也不在乎辣不辣眼,说:“再等等,还有人没来呢。” “谁啊?”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敲响了。 宋川提着盒子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楚涵看到人,瞬间愣了一下,接着从俞稚生怀里坐起来,低声问:“这怎么回事!” 俞稚生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蓄意把人叫来的,他一脸无辜:“他不是你学长吗,你们关系那么好,我把他请过来你还不乐意了?” 这个王八蛋! 楚涵没工夫听他辩解,一把推开人,急慌慌地走上前:“学长,我这都不知道你要来……” 宋川也不见尴尬,笑笑说:“我也是临时知道的,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不过你这里朋友倒是挺多的。” -- 第49页 楚涵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哪里是他的朋友,是俞稚生之前的狐朋狗友罢了,不过这些他都不方便说。 看着门口两人低头说话,俞稚生坐不住了,当着他的面跟人热络呢,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他冷哼着站起来,假装热情地走到宋川面前,把两人隔开:“什么怎么来了,他可是我请来的客人。忘了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宋摄影师,也是宋氏集团的公子宋川。” 这话说完,不少人探究的目光就过来了。 还有人过来跟他寒暄的,宋川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在,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只是目光看向了楚涵。 “生日快乐。” 楚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压根就没料到宋川会出现在这里,但宋川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一脸平常地说:“你的生日我是一定要来的,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楚涵僵硬地动了动,最后还是把宋川请了过来。刚开始他还担心宋川会觉得别扭,但出乎意料的,宋川很快就融入了进来,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场合了。 “怎么了,担心他?”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俞稚生不知什么时候贴在了他身后,语调还有点生气。 楚涵对着男人那张脸:“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自己知道。”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俞稚生眨着眼睛,“你们是学长学弟的关系,我请他过来是给你镇场子呢。” 一句话把楚涵给堵住了,没想到他竟然为这点事吃醋,他看着男人半晌,低声认真说:“他是我的学长不错,可你也是从S大走出来的,如果真要论的话,我也是你的学弟。” 俞稚生乍然一听愣了,他怎么会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他小男友在哄他呢,他是我学长又怎么样,你也是我师哥,所以你没必要生气。 他看着楚涵安静注视他的脸,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想想之前自己那酸了吧唧的话,立马觉得幼稚地掉价。 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领带,咳了一声说:“我可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多想。” 说完之后就拉着人去切蛋糕,旁边有人准备代劳还被他给挡回去了,说什么一定要自己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俞稚生把蛋糕端给楚涵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似的。 “你尝尝看。”见他半天不吃,男人开始催促起来。 楚涵无奈,只能低头咬了一口,接着眉头一皱,舌尖一顶,从嘴里吐出一枚戒指。 ☆、新婚01 “握草,钻戒啊!” 哪个的眼尖的发现了,发出了一声感叹。 庄瑞和韩晟看过来,明显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宋川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却是淡了下来。 俞稚生却不管旁人的目光,也不询问男人的意见,就把戒指强行给人戴上,握住恋人的手说:“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不得不说,当男人用这种深情的语气说这话的时候,楚涵是很难抵抗的,而他内心似乎也放弃了抵抗。 只是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东西让他心情有些复杂:“你不是该问我肯不肯要吗?” “你不要也得要。”男人用强势的表情恶狠狠地说,接着沉下面庞,在他的手背上献上温柔一吻,直把旁人看的惊呼不已,哨声连连。 楚涵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戴在手指的上的戒指仿佛被烧红了,烫的他手指发疼,他都已经二十九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戴上这个。 世人把钻石象征永恒的爱情,但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才相信这套说辞,楚涵曾经就是其中一个。 当年他跟着导师做一个项目,用仅有的钱买了一对对戒,兴致冲冲地在男人生日的时候拿了出来,却被直接笑话了一通。 “你还相信这个呀?”男人用带着一丝挑剔的眼神瞅着那对戒指,“这东西根本不能保证什么,它的本质不过是金属和石头而已,廉价的很,也就你们这些天真的小年轻才会上当受骗。” 说这话的男人根本不知道,当时他求的不过是把戒指戴在他手上的资格而已。至于是金属还是石头,谁在乎这个呢? 回忆过去对楚涵来说是有些艰难的,很多事情面前的男人都已经忘记了,只有他自己记的。 楚涵握紧了手,俞稚生见他半天没反应,揽着他的腰担心问:“怎么了?” 楚涵说:“没什么,大概是喝醉了。” 脸上确实有点红,俞稚生笑他酒量小,让他吃完了蛋糕再休息。 旁边几个人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是一惊。 这还是那个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俞稚生吗?谁见过他对人这么低声细语的时候,连戒指都拿出来了!这哪是对小情人啊,这分明是拿人家当祖宗供着! 只有助理刘冬一直都清楚,甭管那替身不替身的,就单单这份柔情,他们老板就没在第二个人身上使过! 本来准备折腾到十二点生日聚会,被俞稚生提早结束了两个小时,好几个人嚷嚷着要一起唱K,说什么哪有过生日不唱歌的啊? 俞稚生当时就笑着把人踹了出去,说:“没看今天老子高兴吗?你们爱唱自己唱去!别打搅老子的好事!” 说完把门一摔,瞬间化身色狼直接往半醉在沙发上的人身上扑,一边亲一边叫着:“宝贝儿,我爱死你了!” -- 第50页 楚涵接受了他的戒指,这对俞稚生来说就像求婚被答应一个样儿,还是当着姓宋的面,他高兴地无以复加,心里都要冒泡泡了。 楚涵嫌他身上一股酒气,把他的脸给推开:“臭死了,洗澡去……” 俞稚生毫不要脸地说:“一起洗!” 浴室的大灯亮起来了,昏黄的光晕下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楚涵赤条条泡在浴缸里,白皙的身体舒展开,这么毫无防备的姿态足以令伏在他身上的男人热血沸腾。 俞稚生弓起脊背,亲吻他手上的戒指,又从指缝滑过,楚涵怕痒,挠了他几下,俞稚生却全当是情趣。 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气氛,自然而然地,两个人滚在了一起,大概是因为醉酒,楚涵表现地热情似火,胳膊主动攀上男人的肩膀,动的慢了还不如意:“快点啊,没力气啊?” 俞稚生气笑了,同时又觉得可爱。有时候,楚涵总是会露出跟平时不一样的神情,勾人得很。 “别急,这就让你舒服。” 一个晚上,俞稚生极尽讨好之能事,这可是他们的新婚夜,一定得把他的小爱人伺候地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早上俞稚生醒来的时候楚涵还在睡觉,他不动声色歪头,从被窝里捉起恋人的手,看着两人手上的戒指,十分满足地笑了起来。倘若不是昨夜做的太过,估计今天早上他还能兴致勃勃地来一发,不过看着伴侣疲惫的脸,俞稚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心情很好地去了厨房,还破天荒地亲自做了早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俞大总裁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啦! 七点钟的时候,他去卧室叫人:“醒醒,你该迟到了,小懒猫儿。” 听到耳边的声音,楚涵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蜷缩地跟猫似的,直到叫到第三遍他才慢腾腾地钻出来,坐在床上顶着一头乱发盯着男人。 “你做饭了?”他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轻轻皱起鼻翼。 男人大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圈:“嗯,简单做了一点,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楚涵稀奇:“你以前不爱做饭的。” “是吗?”俞稚生难得听他提起以前,竟然还是自己的黑历史,连忙找借口说,“可能是我比较爱吃你做的。” 楚涵撇撇嘴,明明是不爱做饭。 楚涵在男人的帮助下穿上衣服下床,洗脸的时候他把戒指拿下来了,俞稚生立马紧张地给他戴上,严肃说道:“这个不能随便拿下来,洗脸的时候也不能。” 楚涵先是一顿,低头正好看到男人小心翼翼又慎重的表情,便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之后两人坐在桌上吃早餐。 楚涵用筷子夹着那根培根说:“这个有点糊了。” 俞稚生一愣,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盘子推了过去:“这个给我吃,你吃这份。” 楚涵也没推脱,心安理得地享受男人的照顾。早上的气氛很温馨,就算没有太多的话说,也比之前相处地更舒服。 俞稚生把人送到学校门口,打开车门的时候楚涵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接着回头走过来,俞稚生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正要询问,结果这人突然弯腰,在他嘴边落下轻飘飘一个吻:“我走了。” 俞稚生直接愣在了那儿,周围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全都没听到,只剩下嘴唇上的热度和那人离开的背影。直到身体诚实地给出反应,他才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他妈的!他竟然就因为这一个吻可耻地兴奋了! 天知道俞稚生是个什么心情,要不是现在在大街上,他早就把人拽回来强吻了! 新剧开拍之后,剧组演员一直都在忙碌。结束了一上午的拍摄,韩晟就被导演叫到了一边:“你今天不在状态,好好调整调整。” “抱歉导演。”韩晟脸上带着疲惫,入行多年,他的演技早就已经能跟影帝比肩了,像今天这么不在状态很少见。尤其是把私人感情带进来,这是大忌。 好在徐立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一旁的助理赶紧过来递给他一瓶水:“韩哥,休息一会儿吧。” 韩晟挥挥手:“我待会儿过去。” 庄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着那张黯然失落的脸,忍不住安慰:“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 韩晟苦笑:“他都把戒指拿出来了。” “所以呢?他不过是把他当成你的替身而已。”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就告诉他。”庄瑞烦躁地吐着烟圈,这两个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他一个旁观者都看的快烦了,也该在一块了吧。 韩晟却摇头:“他不记得,我告诉他也没用。再说了,当年是我要离开的,他没有义务等我。” “那你可还真是善良。”庄瑞讽刺了一句,“想要得到一个人,哪还顾忌这些?” 韩晟闻言想说什么,庄瑞却把烟蒂踩灭了:“你等着看吧。” 剧组已经拍了大半了,楚涵这些天跟制作组的人接洽,几天之后终于接到通知可以去录制了。 独立的小剧场相当于一个历史讲坛栏目,每一集预计是十分钟左右,紧跟在电视剧后面播出。一开始楚涵还专门把百家讲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前几天却突然接到那边的消息说这个节目因为要面向观众,所以多少带有一点娱乐性质。 -- 第51页 楚涵当场疑惑:“这个合同里没说啊。” “是没说,但这是节目组临时决定的,也都是为了节目效果,现在都这样,您就多担待点吧。” 楚涵心里有点摸不着头脑,想要多问几句对方却推脱很忙接着就挂了电话,明显是不想再多说。 楚涵心里头不舒服,他在单纯的环境里呆惯了,一下子接触到心思复杂的人和事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但他并不是完全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能逼着自己去适应。 楚涵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放在心上的人,但是一旦有什么真的影响到他了,就很难在另外的事情上集中。 下午他在给学生批注的时候,竟然还把作者信息给改错了,要不是重新检查一遍,他就把这份错的修改稿给发过去了。 辅导员徐静看他心不在焉,特意泡了杯枸杞给他,宽慰说:“楚老师,喝点枸杞提提神,加油!” 楚涵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微微提了提嘴角。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时候,男人站在学校门口冲他挥手,咧着一嘴的白牙,很是扎眼。 那一瞬间,楚涵本能地松了口气,比平时更着急的走了过去。 “走这么急呢!小心点车!”俞稚生吼他,楚涵只是走到跟前,站住,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怎么了,老看我脸,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帅?”男人笑得颇为自恋。 听到老公两个字,楚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场合不对,忙低声:“你说话小心点啊!” “啧,小心什么,咱俩又没当街裸奔。” 上了车,俞稚生还不满地嘀嘀咕咕,公司的哪个小明星又爆出潜规则的新闻啦,竞争对手又买水军造谣公司的那些黑料啦,还有公司的哪个老狐狸还在背后偷偷给他使绊子…… 最后说到了他的继母:“家里今天竟然给我打了电话,你知道那个女人说什么吗,她说我爸他病了,让我这个当儿子的去探望呢。哼,我住院的时候他们不在,现在倒是想起我来了?” 他毫不掩饰对这一家人的厌恶,就算失忆了也没忘这茬。 楚涵一顿,犹豫着说:“可能你们有什么误会呢,我之前不也没在你跟前照顾你呢吗,难道你也要一直恨我?” “这哪能一样!”俞稚生大吼,又觉得语气太大了些,赶紧低声说,“我妈死之后,我就没把那儿当成家,我爸也当没我这儿子。” 楚涵摇摇头,依然平静道:“可他并没有完全抛弃你,他不来见你也许是因为一个老人的面子,如果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放下自尊心来见他,那我会觉得他很可怜,你也一样。” 他徐徐说着,明明没带一点情绪,说出来的话却让俞稚生心里莫名发颤。 两人一路没再说话,楚涵像是累了,轻轻合上眼皮睡着了。 而俞稚生是在饭后才想清楚的,他从书房跑到卧室拉着人的手说:“我决定听你的,今晚订明天的车票,我尽快回来,你好好的在家等我。” 楚涵先是惊讶,接着微微笑了一下,说:“好。” ☆、新婚02 告别爱人,俞稚生第二天一早就坐专车开往了俞家的大宅。 明明才隔着一百公里,两父子却几年没见着面,不知道是谁在跟谁怄气。 俞稚生失忆了,但从周围人零零碎碎的描述中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也许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冷漠,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实。 俞家的宅子坐落在市郊外的一处人工湖旁边,接近八百平的中式建筑,门口还坐着两头石狮子。 车开到门口停下,门口立马有人迎了上来:“大少爷。” 李叔是俞家的管家,尽管在这个年代管家这个职业已经快要灭绝了,但李叔确确实实在俞家当了将近三十年的管家。他是从小看着俞稚生长大的,但现在俞稚生并不认得他了。 他下巴一点,算是打招呼,李叔也没再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带着人进去。俞家的院子很大,两边都是草坪和花园,中间还挖了一口井,井口用石头砌起来,因为长年累月,石头上已经长满了石苔。 俞稚生无意往那瞥了一眼,脑海中瞬间闪过什么,好像他曾经有过这样的记忆。 很快,他就没再关注这些了,走廊前一个穿着白色小西装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俞稚生看到他的第一眼愣了一下,直到对方开口叫“哥”才知道这就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宋航——因为亏欠,俞潜龙竟然允许这个孩子跟那个女人姓。 俞稚生眯起了眼睛打量,宋航不过才十九岁,刚刚上大一,没有经历什么社会磨难,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刚见面那会儿他就害怕这位比他大十几岁的大哥,现在被他这么拿眼一打量,还有点头皮发紧。 “哥,妈和爸在里面等你呢。”宋航低声说。 俞稚生面容似笑非笑:“劳烦你开个门。” 他这样子明显生疏,有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冷漠感,宋航却不敢表达什么意见,转身去给他开门。 “稚生回来了?”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五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像四十几岁的人。 俞稚生却只看了她一眼,接着就把眼神转向了躺在床上的老人身上。 俞老爷子六十几岁,身体一向硬朗,从去年开始却查出来糖尿病,好在发现及时,吃着进口药,不算有太大问题。这一次病倒也是因为劳累过度,毕竟年纪大了,那么大的家族,光他一个人撑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 第52页 “哥,妈叫你呢。”宋航小心看他的脸色。 俞稚生嘴角一提:“抱歉,我失忆了。”说完,不顾继母尴尬的脸色,往旁边一坐。 这时候,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不肖子。” 瞬间没人敢再说话,屋里安静地只剩呼吸声。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没敢插话的。 俞稚生冷笑,“不肖子”三个字扔在他脸上,居然也感觉不到疼,只是晃着腿好笑:“我是不肖子,那也多亏了您这当父亲的,有那么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话说的太狠,宋夫人赶紧道:“稚生,你怎么跟你爸说这么重的话?就算你心里怨他,但他也是你爸,他还病着呢!” 宋夫人原先给人打电话,是盼着他能来说点好话,没想到这孩子失忆了还能记着仇,脾气愣是一点没变,这样下去,父子俩还不得打起来! 果然,俞老爷子气哄哄道:“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咳咳……”说完就气得咳了起来。 “老爷子!” “爸!”宋航憋红着脸,“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爸说话?” “我怎么不能说?”俞稚生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只觉得讽刺,“还当我是他儿子呢?当初我妈去世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把你们二位迎了进来,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稚生!”宋夫人眼中含泪,“你还介意当年的事?” “宋夫人,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当年的事是你们对不起我母亲,就算我忘了,也不会糊里糊涂地接受你们。” “你!”俞老爷子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只睁着眼睛费力喘气。 宋夫人心疼老爷子,不想他再继续遭罪,回头抹泪说:“你爸还要休息,李叔你先带稚生去他屋里。” 门外李叔走了进来:“少爷。” 李叔已经六十多了,比起一脸严肃的俞老爷子,他看起来更加显老。从二十几岁被收留在俞家的时候,他就一直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从老爷身边的助手到管家,到看着俞家的小辈们一个个长大,他已经熬了三十多个年头了。 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经过他的手打理的,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知道。他嘴严,人也忠诚本分,主人家的私事他从来不会往外说一个字,就连当年的事也是一样,俞潜龙这么些年对他一直很放心。 只是这么多年了,俞潜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已经六十多了,就算能瞒还能瞒多久呢?难道要瞒到都进了棺材才算完吗?只怕那时候少爷要更加怨恨他了。 穿过走廊,一眼就看见回门朝东的房间,门前是一株木棉,花期已过,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比起热闹的前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俞稚生诧异,却见李叔突然停下脚步。 “少爷还记得这个院子吗?这是您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声音带了丝沧桑。 俞稚生惊讶,但眼前的老人却给他如同亲人般的感觉,他并没有像对待自己薄情的父亲一样对待他,而是认真回答:“不记得了。” 李叔说:“这棵树还是你母亲嫁过来的那年亲手种的,转眼她走了那么些年,老爷每天都会过来亲手浇浇水,说说话,当年谁不羡慕他们这对恩爱夫妻?” 俞稚生听完想反驳,可是李叔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年你父亲娶了宋夫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你母亲啊。” 十年前宋夫人肾脏衰竭,已经快不行了,需要进行器官移植,当时俞潜龙急的不行,给全国各地的医院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合适的配型,找了三个月才终于找到合适的配型。 而器官的捐赠者就是方夫人。 她当时刚和欠了赌债的丈夫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白天在医院工作,晚上很晚才回家,十分辛苦。 当时她负责的病房正是俞稚生的母亲的房间,每天测各项身体数据,查房,时不时陪着人聊天,两人渐渐成了朋友。 她也会经常在病房看到女人的丈夫,男人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陪自己的妻子,握着她的手鼓励她,和她说起以前刚见面时的情景,病房里经常响起一阵阵的笑声,看得旁人都忍不住动容。 只是病房里的男人有多爱说话,在外面就有多沉默,好几次方夫人见他在外面默默咬着烟,要么一句话不说,要么就对着电话发火,接连的失望快要让这个男人崩溃了。 也许是因为可怜,方夫人回家没多久就做出了器官捐赠的决定,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病房里的夫妻都愣了,觉得她这个举动太冲动了。 当时方夫人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说:“正好我也需要钱,如果配型成功的话,你们给我笔钱就好了。” 她这么说自然是想减轻他们的负担,而之后的配型检测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她们居然配型成功了! 俞潜龙激动地握住了方夫人的手:“你真的愿意捐献吗?” 方夫人点点头,那是他们第一次握手。 只是,当所有人都在为器官移植手术做准备的时候,俞夫人突然病急,她被扣上氧气罩,枯瘦的脸已经没有任何往日的神采,她只来得及看匆匆而来的男人一眼,就在里面撒手人寰了。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之后一阵子,俞潜龙一度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他们虽然是因为家族联姻才结婚的,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夫妻间的感情早就深入骨髓了,一方骤然离世,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没法走出来。 -- 第53页 “但是他却把那个女人娶回了家?” 李叔抬头,重重叹了口气:“因为那是你母亲的意思。” 俞夫人感念宋夫人的情谊,也不忍留丈夫一个人,她在遗书上写给丈夫:“如果我走了,你就把小宋带进门吧,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还愿意把肾捐给我,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她们吧。” 俞稚生骤然听完,心里难以理解,既然他的母亲爱着他的父亲,那为什么还会让他娶另外一个女人?又为什么一直瞒着自己? 这些年他的愤怒怨恨岂不是都成了笑话吗? 李叔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是老爷不想告诉你,他宁愿让你怨恨他,也不想让你恨你的母亲。” 俞稚生默然一顿,胸口被突然堵住一样,良久没有说话。 ☆、新婚03 当天晚上,楚涵就接到了俞稚生的电话,两人才一天没见,男人就一腔思念说:“宝贝儿,我想你了。” 低哑磁性的嗓音,听得人耳根发麻。 楚涵握紧手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我明天就回来了。” “这么快?” 男人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就这么不想我呐?” 楚涵忙说:“没有,你跟你爸怎么样了?” 那头叹了口气:“这个等我回去再说吧。” 楚涵问他几点回来,好早点买菜做饭,俞稚生笑笑说中午十二点回来。 结果第二天,俞稚生提前了两个小时,见人不在家,就给楚涵打电话,那边环境吵闹得很,问他在哪,楚涵说在节目组呢。 竟然在节目组? 俞稚生一听,说那行,我过去陪你。 楚涵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们这是工作,不让带家属的! 俞稚生只好说我不进去,我就在门口等着你总行了吧。 楚涵这才犹犹豫豫同意了,那样子,活像瞒着他在外面有了人一样,俞稚生更不放心了。 楚涵挂断电话松了口,冷不丁身后有人叫他:“赶紧准备,开始重新录制了!” 一听这个,楚涵就忍不住开始流汗。 一个大学副教授参加这种娱乐性质的节目,一定程度上有赚名气的嫌疑,但楚涵不管这个。 录制之前胡老还专门给他来了一通电话,说:“你自己讲自己的就可以了。” 楚涵有种被长辈鼓励的感觉,竟也真的安了心。 只是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却是状况百出。 “哎呀,我们这个是娱乐性质的讲解,您倒是笑一笑啊!” “不是这个笑!您这是讲课呢,一板一眼地可没人爱看!” 节目组导演是个大嗓门,大概看着楚涵年轻,开始就没给好脸色。楚涵脸皮薄,第一次大庭广众被人训,面上竟然有些过不去,但还是低头认真听着,在镜头前他确实不太放得开。 旁边几个工作人员看着他偷偷掩着嘴笑。 “算了,今天就到这儿,您先回去吧,明天可不能这样了!” 楚涵点头便回去了,浑身都觉得累。 俞稚生早就等在外面了,虽然有点心痒痒,但为了不打扰爱人工作,只能乖乖等在外面,他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坐得住。 一见人,就立马把人拽上车,在人脸上用力亲了一口:“想我了没?” 楚涵心脏砰砰跳,吓得往后缩,赶紧说:“这里有摄像头!” 俞稚生被他这紧张的样子给逗笑了,把人托着屁股往腿上一颠,只觉得一天不见都想的紧。他下巴搁在人肩膀上,问:“工作感觉怎么样?怎么都瘦了?”他捏着人腰上的肉。 楚涵没有把里面的事说出来,只说:“就是有点不适应。” 俞稚生笑了一下:“当然会不适应,你头一次上节目呐,再试试吧,实在不行我就让他们另外换人。” 楚涵说哪有你这样的,太不负责任了。 俞稚生哈哈大笑说,宝贝儿我是只对你负责呢。 听到男人这么说,楚涵阴沉的心情也松了下来,心想再坚持几天也许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制作方依旧发了火,说他压根就没有好好准备,楚涵从里面出来,脸色比之前更沉默,连在床上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俞稚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居高临下捏着人下巴问:“怎么了?不高兴?” 楚涵不想把自己丢脸的事说出来,便张着嘴唇喘气,不满地拍着男人胳膊:“没事,快点啊。” 俞稚生知道他这点伎俩,这么勾自己,铁定有事。 便箍着他的腰,不肯再动一下,逼问他:“有什么事不能说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公?” 楚涵就是不说,他一双眼睛泛红,含情带怒地往上一顶:“你还是不是男人?不行就下去,我自己来。”说完,就要挣扎爬起来。 俞稚生哪能受这刺激,当即双手把人白花花的胳膊拽了回来:“你还什么都敢说,明天还想不想站起来了?” 偏偏楚涵不怕死,勾着脖子在男人耳边呵气:“快点……” 俞稚生骨头瞬间酥了,眼睛盯着身下那妖精,要盘问什么的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做死这妖精。 楚涵在床上跟平日里完全是两个样子,人多的地方连亲吻都避着他,慌乱地跟兔子似的,也就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肯小心翼翼摆出勾人的姿势,仰着脖子求欢,这种胆小的性格和骨子里的放荡让俞稚生爱极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 第54页 一觉睡起来,已经接近八点了。纵欲过度后腹中有些空虚,俞稚生在睡着的人脸上亲了一口,接着下床做早餐。 只可惜这一次没把握住火候,蛋给煎糊了。楚涵闻着味道出来,顶着一头乱发问:“什么味道?” 俞稚生赶紧笑笑:“出了一点意外,我带你出去吃吧。” 两个人到了外面的早餐店里,简单地吃了一点米粥和包子,楚涵没什么胃口,吃的很少,没等俞稚生吃完,就叫着要迟到了,他先打车走。 看着着急忙慌的人,俞稚生哪还吃的下去,黑着脸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你跟我不顺路,我自己能过去。” 说完,人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俞稚生直觉这人有事,他不动声色地派人去录制现场“盯梢”去了,没多久,手机里就发过来一个几分钟的视频。 一点开,就是一个胖导演骂人的场面:“说了这不是这么拍的!这个时候你得笑!” “还有你那动作是怎么回事?那扇子是搁那好看的呀!” “重来!重来!” 整整几分钟,屏幕里的男人站在那里一身不吭,后颈耷拉着黑色的发茬,看了就让人心疼。 “砰”地一声,俞稚生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连表情都扭曲了。 助理刘冬一听这动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问怎么了。 只听自家老板阴森森地盯着手机屏幕:“好你个冯矿,敢这么骂我的人!” 刘冬听了咯噔一下,心想这又出啥事了,接着就见俞稚生披了衣服大步往外走。 “俞总,您去哪!” “你去开车。” “干什么?” “你自己看。” 刘冬接过扔过来的手机,才看了几秒钟,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冯矿在娱乐圈里不算是新人导演了,之前拍的几部电影也都小火了一把,现在又跟他们有合作,怎么连规矩都不懂了呢? 别说是楚教授背后靠着他们老板这个大树,就算是没什么背景,人家堂堂一个大学副教授,肯来咱们电视剧拍一个小剧场都是屈才了,他当着这么多人骂,这不是在故意打楚教授的脸吗?他还想不想混了! 一路上,俞稚生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一股要杀人的气势,回想着刚才的画面,他是越想越生气。 那么要面子的人,他都不敢轻易把人得罪了,这下倒好,竟然在自己投资的剧组里被人欺负了,这口气要是不出,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俞稚生来到剧组的时候,大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大吼大叫的声音。 他嘴角抿着,面目冰冷地走过去。 剧组的人跟他打招呼,他连看都不看,直接走进了拍摄场地。 室内摆设跟讲坛差不多,一张桌子,后面是古色古香的扇形水墨画,穿着一身青色长衣的男人站在那儿,跟俊俏的小生似的,特别地衬景儿。 只是此时他却低着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儿,看了就让人生气。 导演助理第一个看到门外进来人,连忙低声叫冯导,冯矿回头,一见是投资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想着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脸上却笑着:“俞总,您今天有时间了?” “过来看看。” 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楚涵就猛地抬起了头,他怎么来了! 楚涵心里惊慌,心里不确定对方要干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话。 只不过两人匆匆一对眼,俞稚生就转移了视线,眯着眼睛看向冯矿,说久仰大名啊冯导,最近拍的电影我看了,票房不错,指定能拿奖。 冯导哈哈笑起来,说这不是您投资眼光好啊,只要您信任我,我肯定好好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是一些场面话,聊完了之后俞稚生就笑着坐在那里,说:“您拍,我看着。” 冯矿跟他周旋了半天见这人还没走,心里也有些忐忑了,转念一想他想看就看呗。 接着喊一声开始,示意台上的楚涵可以开始了。 楚涵沉下一口气,朝不远处的俞稚生看了一眼,对方双腿交叠坐在那,保持着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好像真是来视察的。 “开始吧。” 摄影机开始运作,楚涵很快调整状态,事实上,虽然他看了许多类似的视频,但还是无法表演出那种状态,尤其是在俞稚生还在场的情况下,他显得更紧张了。 果然不到下一秒,冯矿就喊了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话,俞稚生就抢先一步鼓起了掌,冠冕堂皇地来了句:“好!” 投资人说好,其他人自然跟着说好,冯矿憋着脸也没说什么,只是之后翻来覆去几次,俞稚生都跟看戏台似的,不是说好就是鼓掌的,起劲得很,把冯矿给折磨地不行。 他算是看出了,这人是来撑场子的啊。 冯矿最近一直在忙着拍电影,拍戏,确实不知道他们这些投资人最近又看上了哪个小明星,养了几个小情人。就算是听说了这姓楚的跟俞稚生有那么点见不得人的关系,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就是个替身嘛,有什么好怕的。 可事实是,这个替身确实是有点分量的,否则俞稚生也不会特地跑过来找茬。 这下是录不下去了,冯矿示意收工,今天就拍到这儿。 俞稚生似笑非笑着:“这天还早着呢,这么快就收工了?” -- 第55页 “这不是怕员工们饿着肚子吗?” “哦,”俞稚生看了眼时间,“是快到饭点了,这样吧,我请冯导吃饭。”他笑着站起来,一副商人模样。 冯矿推脱说这怎么好意思,我得跟员工一起吃,俞稚生却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你要这么说,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冯矿也觉得自己是倒了霉了,上了车之后,就看见俞稚生把另一个人也拉上了车。 正是楚涵。 他睁大眼睛:“这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不介意一块吃吧?”俞稚生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冯矿脸上彻底僵住,谁能来告诉他,这俩人他妈是爱人? 一顿饭,俞稚生跟招待老朋友似的勾着他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又开始谈天说地,冯矿还想尿遁呢,结果俞稚生无意间透露出想投资一部新的电影,冯矿一听只能把尿憋住,问什么电影啊? 俞稚生就说别急,咱先喝酒。 两个人好哥们似的,楚涵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实在看不下去了,冷着脸去了洗手间。 结果人一走,俞稚生叹了口气,冯矿问:“怎么了?” 俞稚生苦笑着:“看见没,脾气大的很。” 话听到这儿,冯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当初我把人追回来的时候,费了老大劲了。这人脾气大,面子却很薄,这回答应来录这个,纯粹是帮我忙呢。我这段时间忙,没过来看他,都不知道他在这受了您这么多照顾,来冯导,我再敬您一杯。” 冯矿一听这话,哪还敢接啊,连忙赔罪:“俞总啊,我真该死,我都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怎么敢怠慢!” 俞稚生一听这话脸就沉了,把杯子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拍,森冷说:“冯矿,我把人送到这儿,不是让他来受气的,你怎么敢骂他,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新婚04 发完了一通火,俞稚生一刻也不想待了,他走到外面问人呢?刘冬说往卫生间去了,说完就看着自家老板风风火火地往那边过去了。 卫生间内,楚涵简单洗了把脸,他装没卸,衣服还没换就被俞稚生那狗男人给拉了出来。其实,他不是没察觉到冯矿故意针对他,只是自己做的确实不够好,也就一直没吭声而已。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要是他没点脾性,那不是得被人欺负死? 俞稚生从洗手间进来,看到的就是楚涵对着镜子苦笑的画面,心头一痛,接着迈步过去直接把人抱在怀里:“你跑什么跑啊,嗯?” 他力气大的很,怒气还没消,听到怀里人淡淡说了句:“我没事。” 俞稚生就气笑了,他把人转过来,双手掐着人的腰往上一托,让他坐在洗手台上,眼睛对视着:“怎么,在我面前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在外面受欺负了就不吭声了?还跟我瞒着,你这是不信任我呢?啊?”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倒是说说?”他步步紧逼,非要让他说个明白。 楚涵憋红了脸,说:“你别不讲理!” 俞稚生被他这一嗓子吼愣了,回过神来大吼着问:“我怎么不讲理了?” 楚涵想跟他讲道理,可俞稚生压根就不想跟他讲什么道理,他们两个之间最不应该讲的就是道理,他讨厌楚涵一有事就瞒着他。 但显然,楚涵现在没心情跟他说这个。 回去的路上,车上的气氛有些压抑,把人送回来之后,俞稚生硬邦邦地说了句我回公司去了,之后就摔门走了。 路上,助理战战兢兢地听着他们老总发脾气:“我那不是为他好吗!他还说我不讲道理!” 刘冬觑着他脸色说楚教授就是那样的人,没有怪您的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俞稚生越想越委屈,从知道人在外面受了欺负的时候他就心焦的要命,他撇下所有工作赶过去给他出气,结果这人可好,一点都不领情,专门戳他的肺管子。 他上赶着去给人贴人家的冷脸,哼,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他呢! 一下午,两人谁也没联系谁。 再次回到录制场地的时候,冯矿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笑眯眯地说:“楚教授,之前多有得罪,我这个人脾气暴躁,您别见怪。” 楚涵一愣,心里有一点别扭,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的录制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一旁的工作人员还偷偷问他:“上午来的那个是腾光的俞总吧?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普通朋友关系。” 那人明显有些不相信,但看楚涵不愿意多说,就没再问了。 下午工作结束,楚涵看了眼手机,没有俞稚生的消息,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结果号还没拨出去,就来了一通电话。 楚涵接到宋川的电话之后,接着就出去了,两人坐在一家米其林餐厅里,看到宋川的时候对方的表情有些疲惫。 生日那天之后宋川就受邀拍摄某时尚杂志的封面大片,因为太忙,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一坐下,两人就相视一笑。 “最近过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你呢?” 宋川苦笑:“还能怎么样,过了三十熬夜都熬不动了,还被家里人催婚。” 楚涵说:“有合适的就交往看看,学长年纪也不小了。” -- 第56页 宋川盯着他看:“那你呢,也不结婚了,就这么着了?” 楚涵老老实实说:“我已经有交往的人了。” 一谈到这个话题,宋川就摇摇头:“俞稚生不是一个有定性的人,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很坏,你应该知道他以前有多少个情人。” “学长都说是以前了。”楚涵的回答让宋川失笑。 他这个小学弟在上学的时候纯的跟张白纸似的,什么都不懂,受了冷眼和欺负就知道隐忍。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这么犀利地反驳别人了? 一想到是有什么人改变了他,宋川的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 他揭过这个话题,盯着人说:“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下午俞稚生被人约出来的时候,手机落在了车上。 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玩过的朋友,其中一个二世祖说:“我们就是太离不开手机了,所以每天才会过得这么累。” “这话说的精辟!”一人立马拍大腿附和。 俞稚生本来心事重重的,一听这话就给逗乐了,拍掌大笑说是,也就没去在意了。本来嘛,来这里玩就是图个开心。 几个人一块喝酒,旁边的人挂了电话回来,说那两人电话根本打不通。 “他们两个啊,一个忙着拍戏,另一个还不知道在哪个逍遥窝里快活呢!”一个二世祖摇晃着二郎腿说。 说这话的时候俞稚生根本没搭腔,两杯酒下去,他又想起上午楚涵对着他的那张冷脸。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可是一想到楚涵隐瞒他,不相信他,俞稚生心里就一阵难受,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还不相信他!想想就觉得委屈。 他这么在一旁默默神伤,旁边的人哪个看不出来,便问:“怎么了?跟小情人吵架了?” 俞稚生举起杯子,眼神晦暗地纠正:“他是我爱人。” 那俩人听了对视两眼,心下唏嘘,嘴上却说:“没想到俞哥还是个情种啊,来,我们敬你一杯!” 俞稚生被灌了不少酒,到后来头有点疼,旁边几个人劝他说就在这睡一觉吧,这天天按时按点回家,有门禁啊这是? 俞稚生就笑了,说是有门禁啊,要是晚了指不定人就生气了呢。 几个人拉他没拉住,到了楼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握草,那不是韩哥吗!” 不远处,一个身宽体胖的陌生男人正搂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人上下其手,一边耍流氓一边把人往电梯里拖。 俞稚生瞬间酒醒了一半,几乎脚下生风地走过去,给了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 “握草!你谁啊?!” “我是你老子!”俞稚生咬牙切齿地,又给人补了一拳。 这下直接把大堂经理给引来了,看着下面混乱的局面惊恐问:“怎么了这是?” 底下脸被砸青了的男人怒道:“他、他动手打人!” 谁他妈问你了! 经理走到俞稚生跟前,小心地哈腰:“俞总,别动怒别动怒!” “把他给我抬出去,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他。” 经理立马点头,接着一个眼神,好几个身高体阔的壮汉过来了,把那呜呜呀呀破口大骂的男人堵上了嘴,架了出去。 众人看见俞稚生黑着脸,都没敢作声,经理赔了好几个小心才让俞稚生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 “他怎么样了?” “还没醒呢。” 韩晟闭着眼睛,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了,俞稚生按着太阳穴,让经理开了间房把人带进去,把人放在床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叫私人医生过来,俞稚生的手就被拽住了。 韩晟睁开了眼睛,虚弱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经理让人把醒酒汤给送来了,俞稚生给人端过去,直到人喝完才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韩晟面色不怎么好看,冷光一衬,更显得白了,他说:“还能是什么,公司安排我跟一个大老板认识认识。” 他话说的含蓄,俞稚生却是听出来了。所谓的认识认识,就是一块吃顿饭,陪酒,甚至是陪床,只是他没想到,以韩晟现在的身价,竟然还会被公司安排干这些。 他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说:“我说了,如果有困难,你就来找我。” 韩晟笑了:“帮我打人吗?” “除了打人,我还会干别的。”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不过我的经纪人马上就来了,我敢肯定他又要抱怨给我收拾烂摊子了。” 俞稚生却提着凳子往旁边一戳,大爷似的坐在那:“怕什么,我今天晚上就坐在这儿,让他来找。” ☆、谎言01 楚涵打了几通电话没打通,接着就打给了刘冬。半个小时前,他答应宋川过两天陪他一块搬家,两个人吃完了饭就在餐厅门口告了别。 只是赶回家的时候,俞稚生意外地还没回来。 电话打通之后,楚涵就问俞稚生在哪,刘冬支支吾吾地,说俞总在跟几个朋友们一起喝酒,可能是没看手机,您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楚涵说没有,接着就挂了电话。 他只是想确认俞稚生没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却在枕侧摸了个空。楚涵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过了几秒才渐渐回过神,昨天晚上俞稚生并没有回来。 -- 第57页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楚涵抿着嘴唇下床,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因为没什么食欲,就简单冲了一包营养麦片,他以前就有吃速食的习惯,大概是许多高级学者的通病,生活上能多简单就多简单。 也只有俞稚生在的时候,他才肯去沾厨房里的油烟。 七点半,楚涵打车去学校,离研究生考试还有一个月,课堂里的气氛也紧张了许多。一进教室学生们早就已经占好了座位,面前的书都能摞到下巴颏儿了。 几个学生跟他对视一眼,叫了声老师好,又迅速低下了头,楚涵不禁想起自己以前考研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个劲头,心里忍不住有些欣慰。 下课后,正好碰到从会议室出来的张院长,他问起之前节目录制的事:“感觉怎么样?好玩吗?” “院长,您跟我开玩笑呢。”录节目还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 “我是怕你有压力,随便拍拍就好,反正你也不是靠脸吃饭的。” 这么无厘头的话,楚涵都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之后又谈起学校扩建的事,S大九十九周年校庆刚过去,刚建校的时候面积只有现在的一半不到,之后几年又翻新了操场,篮球馆羽毛球馆,去年为了响应国家政策,新添了创业孵化基地,今年又想盖游泳馆和图书馆,但是经费不够,一直还没决定。 “我们不是有图书馆吗?”楚涵问。 “两个校区,一个图书馆,这怎么行?”张院长双手揣进大衣兜里说道。 楚涵点头,确实是这样,东西两个区隔了两个站点呢,可是这也不关他们的事,除非是全校师生一人一票公开投票。 张院长说这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楚涵的电话响了。他低头一看,犹豫着顿了会儿,张院长问谁啊这是? 楚涵说:“我朋友的,我先接电话。” 走到没人的地方,他吸了口气:“喂?” “是我。”俞稚生的声音还有点哑,他昨晚喝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在推他,他才突然惊醒,看到韩晟的时候吓得脸都没洗就跑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他头疼地要命,还下意识觉得这一幕好像曾经发生过似的,心慌意乱之下,就直接给人打了电话。 “你在哪呢?” 楚涵听到那边略微有些反常的声音,说:“我在学校,你去哪了?” “我……昨天加班,手机落在下面了。”俞稚生一咬舌头,直接撒了谎。 哦,加班啊。 楚涵也不戳破他,轻笑说:“那你好好休息,中午我就不回去了。” 毫不留情挂断电话,接着扭头回了教学楼。 俞稚生傻眼了,最后说话那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冷不丁想到什么,俞稚生赶紧给助理打电话:“昨天楚涵来找过你吗?” “没有。” 俞稚生松了口气,心说没有就好,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楚教授没来过,他只是给我打了一通电话,问您在哪。” 俞稚生的心瞬间提起来,手上青筋毕露:“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出去应酬去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不妥大着呢! 俞稚生暴躁地在车里骂:“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他问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跟我通个气!” “可您手机……” “老子手机忘车里了怎么着了!” 俞稚生发起火来,电话另一头的刘冬只能屏息听着,心道这还不是您自找的吗? 他诚心规劝:“俞总,您只要跟楚教授说实话,他不会怪您的。” “放屁!” 俞稚生挂了电话,一肚子火没处撒。 事实上刘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当然知道楚涵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当他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不是躺在椅子上而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一阵后怕的要命。 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楚涵知道。 “给,这是你们几个的报酬。” “哟,庄总这么豪爽啊!”身宽体胖的男人一看到钱,立马就睁大了眼睛,余光还不停地往韩晟身上瞄。 这身材模样,可惜是个男的,啧。 庄瑞冷笑着走过来:“拿着钱走就是了,以后别在S市出现。”他眼神冰冷,透着股邪气,男人被这样的眼神一摄,顿时打消了所有念头,迅速拿钱走人了。 身后,韩晟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像是在纠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庄瑞勾着嘴角,直接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都这样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呢?因为那该死的负罪感?他本来就喜欢你,要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说不定你们现在就在一起了。还是说说昨天晚上你们都做了什么吧?” 韩晟语气冷冷的:“他都喝醉了,还能做什么?” 俞稚生心情很不好,不是单纯的暴躁,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慌张在里面。他一向是个临危不乱的人,就算是面对上亿的项目他都能悠闲地坐在谈判桌上,对着文件上的条款一条一条地给人剔出毛病。 连刘冬都不得不承认,俞稚生是他跟过的最混账也是最有决策力的老板,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慌乱的。 但是今天他已经在办公室里踱了好几分钟的步了。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助理在公司里开小差。 -- 第58页 前台的Lisa最近混的不错,几个小姐妹都红眼说:“怎么跟特助勾搭上的,是不是想爬老板的床了?” Lisa听了一惊,赶紧道:“说什么呢你们?不能盼着我点好?”还爬老板的床呢,没进去恐怕就被踢出来了。 再说了,人家老板是有正儿八经的恋人的,用得着你们在这嚼舌头,还想不想干了? 几个人听不进去,觉得她是故意吃着了葡萄说葡萄酸,还说要告到人事那儿,把她从前台赶走。 Lisa说,你们去告吧,老娘不怕。 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了刘特助:“冬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可没那心思啊!她们几个是污蔑我呢!” 刘冬也是气得要命,正要给她出去就听身后冷不丁一声:“污蔑什么?” 俞稚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眼尾锋利,目光阴沉,把这两人看的立马息了声。 “在我这里,有什么心思都给我藏好了,要是敢给我不老实,就收拾东西滚蛋!” 说完,俞稚生冷着脸把刘冬叫了进来,刘冬心里忐忑着,该不会为了这事发火吧,结果就听见他问:“通知中午的会议推迟到下午。” “几点?” 俞稚生一顿,接着说:“那就推迟到明天。” 对于俞稚生撒谎这件事,说不生气是假的,俞稚生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人,从交往到现在,楚涵不知道从他嘴里听到过多少谎言。 本来这些日子他以为男人真的改掉了这个坏毛病,可事实证明,只要他还喘气,就永远改不了这个德行,这是男人的通病。 上午没课,楚涵就去了一趟图书馆,走了大老远进去之后才发现借读卡没带。 教学楼跟图书馆距离有点远,办公室里的老师又都上了年纪,不爱走那么远的路,宁愿趴在电脑跟前搜索电子版也不愿意去图书馆爬楼。 偶尔去几次,还是为了锻炼身体。 没办法,楚涵只能半道折回来,只是出了门,就看到了学校后山的一片秋景。 文化亭,情人湖,木板桥。 这是学生时期才有的记忆。 上午太阳照着,还不算太冷,楚涵裹了围巾上去,鲜红的颜色衬的他脸色极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学生。 沿着弯曲的石板路上去,落叶满地,两边是几尊名人的石雕和刻着“笃行”两个字的石碣,文化亭更是掺了几分文化风韵,朱红的亭柱,经过了风吹日晒已经有些黯淡了,楚涵踩在上面的时候还感觉脚底下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他在上面踮着脚,看向对面的情人湖,太久没下雨,湖水都要见底了。 顶上的木板桥上站着一对小情侣,嘻嘻闹闹的。 女的说:“就选这个吧,这块木头结实。” 男的还在犹豫:“真要写名字啊?被人看见怎么办?” “写在背面没人看见,况且这里这么多名字,怕什么。” 最后男的被女生央得没辙,只能答应,在木板护栏的外侧写下了名字。 楚涵笑着,没想到这个习俗到现在还延续着。果然是青春男女,让人羡慕得紧。 在上面逛了几分钟,心情开阔了不少,被风吹久了有点冷,楚涵不如他们年轻人抗冻,便先下去了。 只是刚一回去,门口就有人把他叫住:“楚教授,门口有人打电话说找你呢!” “谁啊?” “说是姓俞的,找你有话说呢!” ☆、谎言02 俞稚生在门外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值班室老李问他找谁,他想说找爱人,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只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我给他打电话了,你坐那等一会儿吧。” 俞稚生看了眼旁边的座位,几个学生正坐在那读书,他就没有过去,而是紧张地盯着门口。 没一会儿门外进来个人,有点眼熟。 俞稚生一顿,是张同伟。 虽然之前他在S大就学的时候,这位张院长还没有调过来,但要论起来,张同伟也算是他的前辈,之前在火车站那次,因为心急没能把该做的礼数做好,现在竟然还有些尴尬。 好在张同伟并不是个记仇的人,他看到俞稚生的时候还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俞稚生低沉着声音:“我等人。” “楚涵?” “嗯。” 言简意赅,废话都不愿说一句,张同伟笑了笑,也不跟他计较,指了指那边:“他去图书馆那边了,你可以去那儿看看。” 因为地势的原因,S大路面有些崎岖,路不怎么好走,俞稚生走到一半的时候后背就有些湿了,他后悔没把车开过来。 他走的是上坡路,中午日头高,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热汗,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好几个女生学生都在往他身上瞄。 他穿名牌,戴名表,身材高大,还长着一张五官俊美的脸,站在一群学生当中,扎眼得很。 几个拿着传单的女生大着胆子过来,笑的十分灿烂:“这位先生!麻烦您看一下我们健身房的传单!新店开业,特价优惠!”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俞稚生冷漠拒绝。 女生厚脸皮地追问:“留个电话号码也行啊!” 被纠缠地烦了,俞稚生干脆掉头走,一回头就撞上不远处林荫道上跑下来的人影儿。 -- 第59页 他忙朝那招手:“这儿!” 那边人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才朝这走了过来。 楚涵手揣在上衣兜里,漆黑的眼珠子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找你。”俞稚生犹豫道,因为今天早上撒谎的事还有点心虚。 楚涵倒像是不在意似的,问:“怎么了?什么话还要特地跑过来说?” 俞稚生看着他嘴角的笑,知道这准是生气了。他喉结一动:“我……跟你解释个事儿,昨天晚上我跟朋友多喝了点酒,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记差了,其实我没在公司。”说完,紧张地盯着眼前人。 楚涵眼神一顿,没说什么,俞稚生下一秒就抓住了他的手,他怕楚涵不相信他。 “就在一个会所里,你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俞稚生信誓旦旦地保证,脸上的表情十分紧张和无辜。 楚涵平静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好半晌没说话,就在俞稚生心里暗暗着急的时候,他却突然云淡风轻地笑了:“我知道,又不是不相信你,看把你急的。” “真的?”俞稚生睁大眼,有些不相信。 “当然。”楚涵轻声说,“我相信你。” 俞稚生的心脏简直像是被温柔的羽毛包裹住一样,他没想到自己的爱人会是这么善解人意,这让他感动的同时更加羞愧昨天晚上的摔门而去。他几乎立刻做出了反省:“抱歉……昨天我不该跟你闹别扭,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让你担心了,我应该告诉你的。” 男人的回答简直让俞稚生想要狠狠吻他,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俞稚生完全忘了几个月前恋人的冷漠,只觉得自己的小爱人实在贴心的很,这样的人竟然让他给遇到了。 他情难自禁将他抱住:“楚涵,你真好。” 楚涵默然不语,他除了说相信还能说什么呢。 因为上午会议推迟的事,刘冬忙了一个上午,直到俞稚生满面春光地进了公司,他才吐了一口气。 他告诫Lisa说,以后在找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别沦落到像他这样,累死累活还天天挨骂。 Lisa说:“那你干嘛不辞职呢?” “因为薪资高。” “那不就得了,天下老板一个样儿,至少俞总他大方,还长得帅。” 刘冬恨铁不成钢,差点跳起来说:“你这是被他骗了!” 事实证明,俞稚生的对外形象确实维持得很好,年轻有为,眼光毒辣,整个人往镜头前一站,一张封面大片就出来了。 新闻发布会上,主持人问公司后续发展的问题。 男人站在荧幕上,一张极度自信的脸,说的还是一口冠冕堂皇的话。 楚涵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着面一边看着上面的人,明明就是身边的人,他却看得津津有味。 吃了没多少,他就把剩下的面条倒进了垃圾桶里。晚上俞稚生不回来吃饭,他做多了,就得剩下。 吃完饭宋川打来电话问:“你这周有空吗?” “什么?” “不是说好要帮我搬家吗?怎么忘了?” 楚涵恍然想起,前几天答应帮宋川一起搬家,几天没联系,他居然给忙忘了。 “抱歉,你什么时候搬?” “明天吧,明天你有空吗?” “有。” 两人约定好了,楚涵就进把碗给刷了,等到将近十点的时候,俞稚生才回来。 他穿的还是接受采访时的西装,挺阔的身板极具攻击力,五官深邃立体,一进门看到还在沙发上等着他的人却立马卸下了身上的冷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还没睡呢?”他低头蹭蹭楚涵的脸,对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很是可爱。 “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俞稚生一边盯着他一边把人抱去了卧室,怀里人熟练地攀上他的脖子,嗅到他身上的酒气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却没把他推开。 “你又喝酒了?” 听到他这么问,俞稚生一瞬间有些心虚,接着说:“没喝多少,我没想喝的,是他们非要我喝。” 接着又故意说:“你要是不让我喝了,我就保证不喝了。” “说的好听。”保证什么的有哪次是靠谱的。 俞稚生厚脸皮地笑了:“拿你当挡箭牌,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楚涵哼了一声,像是没多少怨气了,俞稚生这才放心地去摸他衣服,两人这阵没少干这事,大多时候楚涵不说就是默认。 俞稚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不知道怎么的,他一见了这人,就跟走不动腿似的,可这实在也不怪他。谁让这人一弯腰一低头都这么勾人呢,长这么嫩,在床上又这么合拍,模样性格什么的完全是他的菜,他常常在心里乐,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合他心意的人又恰好被他遇到呢? 大概是他上辈子干了什么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吧,俞稚生想。 第二天是周末,楚涵起得很早,他把阳台上的花浇了一遍,吃早餐的时候跟俞稚生提起今天要去帮宋川搬家的事。 俞稚生还翘着二郎腿,一听这话眉毛都皱起来了:“他找谁不好,干嘛找你帮忙?难道他堂堂宋大摄影师还请不起个搬家公司?” 楚涵解释说:“我们是朋友,我去帮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 第60页 这句话简直就是万能的杀器,俞稚生摆明了不信,但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怀疑这人对你有意思,说了那不就表示自己不信任他吗? 没找到合适的由头,俞稚生只能憋着。 只是他给人撂了话:“中午之前必须回来!” 他看着人出去,心里有一种想把人锁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许去的念头,但这些也只能想想了。他相信一句话,良好的夫妻关系是需要各自的空间的,他不想让自己的爱人觉得自己太黏人。 之后俞稚生心情不怎么美好地去了公司,庄瑞打电话说待会儿带着几个老板一块去打高尔夫,问他来不来,俞稚生正郁闷着呢,说怎么不来,几点? 半个小时后,俞稚生就换了一身休闲装扮,戴着棒球帽来到了S市最大的高尔夫球场,庄瑞早就到了,身边又换了个新人,见人一来就把人推了过来:“去,给我们俞总捡球去。” 俞稚生敬谢不敏:“不用。” 庄瑞被他手上的戒指晃得扎眼,心想这演的也真够投入的,足够以假乱真了。 两个人来了兴致,比划了两局,庄瑞一边挥杆一边跟身边的小情人调情,俞稚生看了十分不是滋味,后悔没把人带出来炫耀炫耀。 不过,就算他请了估计楚涵也很难放得开。 完了两局,他就把杆给丢了:“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 庄瑞看穿了他似的:“什么没意思,人没意思还是球没意思?” 俞稚生笑着:“你可别撺掇我啊,我现在是有主的人了!” 庄瑞说:“还真是被戒指给拴住了,以前的俞大少可不是这样的。说说吧,又遇着什么事了?” 俞稚生面色一顿,装的还挺好:“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你公司里的事我可能帮不上,但是感情上我可是足够当个顾问了,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俞稚生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好意。 他明显不想说这个事,但也没把话说死。 ☆、谎言03 回去的时候,俞稚生就不怎么说话了,气氛有些沉闷。 按理说,他不该胡思乱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韩晟单独找过来的时候,俞稚生还在办公室里郁闷得很,在跟前汇报的实习小助理吓的一声都不敢吭。 直到刘冬带着人进来,这人才得以解脱。 “晟哥?” 俞稚生从办公椅上站起来,那天早上两人虽然没干什么,但毕竟是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是兄弟这也挺尴尬的。 不过只一秒,俞稚生就冷静下来,笑着问:“什么急事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韩晟笑着:“你不是说有事就来找你吗?” “到底怎么了?” 韩晟苦笑:“我跟公司的人闹僵了,我怀疑有人要整我。” “怎么说?”俞稚生诧异。 韩晟:“上次的事并不是意外,其实我的酒量很好,那点酒根本灌不倒我,有人在我酒里下了东西。” 俞稚生目光沉了:“下药?”这可不是小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韩晟苦笑:“我是想跟你说的,可是第二天你走的太急了,我就没开口,之后我忙着拍戏,也没时间。” 说着他便低下了头,俞稚生则有一瞬间的异样,好巧不巧,他又提到了那天早上,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除了这个,你有没有猜到是谁?你身边的还是公司里的?” “这个我不好说。” 俞稚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回去,等你把这戏拍完,就跟那边解约,想去哪我帮你搭桥,再有上次的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我给你安排几个保镖。” 韩晟站了起来:“人就不用了,我会注意的,谢谢你稚生。” 刘冬正在门外偷听,一见人要出来,立马缩了回去。 过后又被俞稚生叫进来:“佳恒那边什么情况,还搞自己艺人?” 刘冬后背一震,说:“佳恒那边本来就乱,之前仗着财大气粗让艺人签了不少霸王条款,有不少艺人为了解约倾家荡产。”再说,娱乐圈这样的事不是很常见吗? 俞稚生皱眉说:“这样吧,佳恒那边你让人盯着点,人别出事就行。” 打发了这事,俞稚生就没再想这个,只是没想到中午那边就出了意外。 剧组拍一场高空打戏的时候,吊在演员身上的威亚突然断了一根,场面十分危险,好在人没什么事。 俞稚生赶到的时候,负责人跟他说是保护措施不到位。 “就那么几根绳子吊着,能没危险吗?”韩晟的经纪人好歹在他身边跟了几年,对这种危险的情况显然十分不满,差点就要开骂。 刚刚那情形,韩晟就在下面,要不是反应得快,说不定现在人就进医院了。 “这是意外事故……” “不行!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经纪人不依不挠,俞稚生直接抿着嘴唇冷冷说了句:“去调一下现场的监控。” 调监控的人走了,韩晟一直低头坐在那,俞稚生考虑说:“你先去我那坐会儿吧。” 因为这事,俞稚生没时间去接楚涵了,他走到一边,给人打电话,那边却没人接,无奈,只好先作罢。 -- 第61页 现场出事的事没几分钟就上了新闻,楚涵这边却什么都不知道,宋川的新居搬到了S大附近,离他的摄影楼也不远。 楚涵去的时候搬家公司已经把东西都搬进去了,门口宋川正抱着几个箱子进去,满头大汗。 他赶紧上去帮忙,说:“你家不就在S市吗,干嘛还要搬出来?” 宋川嘴角苦笑:“我妈在家天天唠叨我,逼着我相亲,搬出来图个清静。” “学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人谈谈了。” “你小子,怎么越来越老成了,跟我妈似的。” 楚涵听完就笑了,这样的宋川让他很轻松,那天他坦白跟俞稚生的关系之后,宋川好像就自动退回到了好学长的身份,可能他确实对他抱有那么点好感,但是成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有时候以朋友的关系相处可能来的更舒服一些。 两个人一块收拾了屋子,楚涵很少干这些体力活,一上午的功夫就累得不行了,中午的时候宋川体贴地问:“你自己回家还是有人来接?” “我看看。” 楚涵低头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俞稚生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怎么了?我送你?”宋川盯着他。 楚涵摆手:“我先打个电话。” 宋川便没再说什么。 俞稚生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只是听声音有点嘈杂,楚涵下意识就问:“你那边怎么了?” 俞稚生:“不是什么大事,你那边结束了?” “嗯。” “我这就去接你。” 楚涵说:“不用了,你忙着,待会儿我打车回去。” 打完电话,跟宋川说:“我回去了。” 宋川站在门口跟他挥手:“慢走。” 回去的路上,楚涵还特地到路边的摊上买了点吃的,他不清楚俞稚生会不会回来,不过还是习惯性地买了两份。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推开门之后家里多了一个人。 俞稚生见他停在门口,立马就笑了:“怎么不进来?” 楚涵没动,他看着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时,大脑还有些空白,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韩晟。 他看过来的时候,男人还在嘟嘟囔囔:“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还有,不是告诉你别买这些路边摊了吗,这些都不卫生!” “家里来客人了?”好半晌,楚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倒还算镇定。 俞稚生把他拉过来:“是啊,晟哥那边遇着点事,我就让他到这来坐坐。” 接着又叫韩晟:“ 晟哥,过来吃点东西吧。” 韩晟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了,既然楚教授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他目光掠过楚涵的脸,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楚涵也不客套,全程冷着脸,他看着俞稚生出门送客,眼睫一垂,失了神似的。 等到听到俞稚生转回来的脚步声,才若无其事地回头问:“出什么事了?” 俞稚生没看出他那点情绪,叹口气坐下来:“圈子里的事,韩晟估计要跟他公司那边解约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受不了了呗,有人拿他当摇钱树,还不让喘口气,说白了都是利益。”俞稚生嘴角冷嘲着,他在这个圈子里久了,这样的事见多了。 哪个人不是追名逐利? “是么。”楚涵低着头,“既然受不了,那干嘛还待在那?” 这回答把俞稚生给逗笑了,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单纯,真是可爱死了。 他大手一伸,把人往怀里搂:“你以为这么容易呐!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多了,想要进这名利场,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俞稚生说着,搂着人亲了一口:“宝贝儿,还是你好,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不为钱色所动,不愧是我老婆!” 楚涵被弄得脖子痒,推他:“去你的,谁是你老婆!” 这天晚上,楚涵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穿过了一片黑暗,最后来到了一扇白色的门前,他推开门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熟悉的场景。 那是五年前,他跟俞稚生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搬进这里的第一天,那时候他看俞稚生的眼神都带着迷恋,对他们的未来都是期待的。 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在被窝里说着暧昧的情话,一起点燃彼此的身体。 每一个场景都清晰地像是映在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的背影是模糊的,他跟过去,想看清自己的脸,只是那人一转身,赫然是一张别人的脸! 那人盯着他,每一字像是砸在他耳膜上: “他是我的。” “楚涵!楚涵!” 做噩梦的人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灯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头顶俞稚生关切地摸他的脸:“怎么了,做噩梦了?” 楚涵脸上惊出了冷汗,一脱离被子就感觉有点冷,想到刚才的梦脸色就更白了,俞稚生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担心,掌心贴着背给人顺气:“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不怕不怕,老公在呢。” 一听这话,楚涵就忍不住钻进男人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跟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声音还带着丝颤抖:“老公。” 那细细的声儿,贴着人的胸口,直往人心窝子里钻,心都要化了。 俞稚生激动地把人抱进怀里:“说说,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 第62页 他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楚涵却死活不说了,只白着脸窝在他怀里。也只有这个时候,俞稚生才能感到这个人的全心依赖。他一面心疼,一面安抚:“没事没事,都是假的。” 过了一会儿,楚涵才从刚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他的心像是又封闭了起来一样,若无其事地去学校了。 俞稚生看着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知道楚涵不是那种轻易对人敞开心门的人,很多时候他宁愿自己一个人闷着也不愿跟他说,大概是性格如此,只是偶尔俞稚生也幻想着,他能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 ☆、谎言04 研究生考试快要开始了,这一阵儿学生特别忙,一下课,图书馆都挤满了人。 几个考古代史的学生几乎每天都往楚涵办公室考,其中一个还是考本校的,说:“老师,院里的题目是不是您出啊?能不能透露点?” 楚涵板着脸说:“不能。” 他给几个人罗列了一串书单,但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学生崽显然不怎么满意,看着这列书单就头疼,心说教授也太冷漠了,自己的学生都不特殊照顾点儿。 另一个人当即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就算是校长儿子也不能徇私!就你这思想觉悟还想上岸?狗屁!” 被骂的那人面红耳赤,一张脸因为羞恼而通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说着就一拳打了过来。 楚涵被叫到教务处的时候,几个学生脸上都挂着青,一个个低着头,跟斗败的公鸡似的,一声不吭。 他走进来问:“怎么了?” 张院长一向对学生打架的事很厌恶,此时脸色也不好看,指着那几个人骂:“还怎么了,打架!” 张院长最讨厌违反校规校级的学生,尤其打架斗殴这种情节恶劣的,坚决不能容忍。前几年有学生因为打架把人捅了,直接被学校开除了学籍。还要被写进写进档案里,那是能跟一辈子的事。 好在张院长还没气到那个份上,楚涵眉头一皱,看向他们几个,其中一个人争辩:“是他们先动的手!” “放屁!明明是你先骂人!” 张院长听了更生气,猛地一拍桌子:“反了!还没打够是不是!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初中生?还嫌不够丢脸?” 这一声吼下去,所有人都息了声。 最后张院长直接对楚涵说:“这是你的学生,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涵就这样把人领了回去,他一路上没说话,后面那个年轻崽子也都没说话。 作为系里最年轻的副教授,楚涵跟他们年纪差不了几岁,再加上他平日里虽然冷淡,但对学生却很是亲和,跟朋友似的,没什么教授架子。 这样的老师,谁见了都喜欢,只是偶尔冷着脸的时候,也怪吓人的。 但意外的,楚涵并没有教训他们,只是带着他们到了校门口的一家火锅店里。 几个大小伙子愣愣地杵在那,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饿不饿?”楚涵转过头问。 几个人一听,脸就红了:“……饿。” 说完,楚涵就招呼他们坐下,问他们能不能吃辣,喜欢吃什么,倒不像兴师问罪,而是专门来请客的。 很快,几个人就坐不住了,这样微妙的氛围谁还能吃的下去? 几个人纷纷说:“教授,我们错了……我们保证再也不打架了!” 二十二岁的年纪,年轻气盛,但也敢作敢当。 楚涵看着他们的脸,就笑了:“紧张什么,只不过是请你们吃顿饭而已。再过半年你们就要毕业了,之后各奔东西,就算想打架只怕也没那个机会了。” 这话说的伤感,一下子就把几个人的情绪给勾了出来,多愁善感地拉着他的袖子说教授我们舍不得你! 几个大小伙子,酒量也不错,磨起人来没完没了,火锅没吃多少,啤酒瓶子倒是满地都是。 楚涵招架不住,自己把自己给喝醉了。 “哎呀,教授醉了,我们把他送回去吧!”一个人结结巴巴说。 “你们知道教授家住哪吗?” “不知道。” “那就打电话吧。” 楚涵兜里的手机被摸出来了,他皱了皱眉,像是还有点意识似的,只是眼睛却睁不开了,模模糊糊听见旁边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楚教授的学生……我们在学校旁边的火锅店里……嗯嗯。” 挂了电话,嘀咕了句:“怎么是个男的接的电话?” 过了没几分钟,火锅店的门就开了,一个面容硬朗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身黑色风衣裹着屋外的冷气,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骇人。 他匆匆扫了一眼,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后就迈步走了过来。 几个人有些警惕:“您是楚教授的朋友?” 俞稚生板着脸,不由分说把人拉了过来,说:“我是他家人,麻烦下次不要让他喝酒。” 男人的语气带着股浓浓的不悦,身上的那股凛然的气势也让人感到很不舒服,要不是跟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他们大概会以为这是个危险分子。 从公司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俞稚生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以为对方只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楚涵竟然真的喝醉了。 俞稚生莫名地有些窝火,他把人带上车,按在副驾驶上,这人却像有意识似的黏了上来,俞稚生看着他这毫无防备的模样就生气,捏他的脸说:“怎么就喝醉了?” -- 第63页 楚涵意识不清楚,但还知道痛,抓他的手:“疼……” “还知道疼啊?”这次亏得是他的学生,这要换成宋川那小子,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因为醉酒这事,俞稚生气的一路黑着脸,更可恨的是,回到家那该死的宋川竟然打来了电话! “喂?”俞稚生没好气接了起来,旁边人拽着他衣服,差点栽在地上,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回手又在人身上惩罚似的打了一巴掌。 “你是俞稚生?”宋川听出了他的声音。 “是我,你找楚涵什么事?” 宋川略一犹豫:“我能不能亲自跟他说?” “他喝醉了,没功夫搭理你,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俞稚生的语气十分恶劣,也没什么耐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川那点花花肠子,两人没挑明,只是不想楚涵夹在中间难做罢了。 “那就没事了。” 宋川挂了电话,对着手机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边,俞稚生被抢先挂了电话,怎么都觉得不痛快。 楚涵是在第二天早上醒的,醒来的时候俞稚生已经不在了,走到客厅,餐桌上碟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餐。 简单直接的命令很像男人的风格。 几天后,韩晟跟佳恒正式解约,一开始佳恒老板还不同意,后来是俞稚生出面帮忙解决的,为了感谢他,韩晟特地准备了一次聚会,一起玩的几个人问他准备去哪,韩晟说还没想好。 有人起哄说:“干脆到俞总那得了,就你们这关系,到了那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韩晟这次没拒绝,只说:“只要他不嫌弃。” 俞稚生笑着:“那你好好考虑考虑。” 楚涵是从宋川嘴里知道这件事的,他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宋川严肃说:“我知道你相信他,可是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你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当天晚上,楚涵提前回来,准备了一桌好菜,他的厨艺是从小练出来的,也是巧了,俞稚生就爱他这口的,吃过了他做的饭就瞧不上别人做的了。 这话不管是不是奉承,楚涵都觉得高兴。 傍晚的时候,俞稚生从公司回来,回到家闻到一股子香味,一下子就放松了心情。 桌上摆着一锅菠菜豆腐,白菜粉条还有一盘拍黄瓜。 很简单的家常菜,却透着一种温馨的感觉。 他由衷地感慨:“这就是过日子的感觉。” 楚涵听他这么一说,噗嗤一声笑了:“洗手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楚涵提起来:“我听说韩晟要签你们公司了?” 俞稚生一边扒饭一边说:“还没定呢,我让他考虑考虑,怎么了,你听谁说的?” “是宋川告诉我的。” “宋川?你们今天又见面了?”俞稚生抬头,语气有点不爽。 楚涵却没注意这点,他眼睛盯着他:“非得到你们公司吗,能不能……换一家?” “这得看他想去哪了,我不能替他做决定是不是?”说完察觉到楚涵的不对劲,“怎么了,有心事啊?” “没事。”因为压抑楚涵的声音带了一丝哑。 俞稚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了筷子,问:“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自己憋着行不?” 楚涵心跳很快,有句憋了很久的不得不说出来:“韩晟的事你能不能别管?” 俞稚生先是一愣,接着笑着去抓他的手,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怎么了,你讨厌他?” 楚涵抿着嘴唇,他不说话,空气就变得沉默。 俞稚生纳闷他的不情愿,想多为韩晟说句好话:“啧,你看他也是S大毕业的,你们俩性格也都差不多,我还想着你们俩能成为朋友呢,谁知道……” “俞稚生,”楚涵突然叫住他的名字,眼珠漆黑地看人,“你真的觉得我跟他很像?” 楚涵的问题让俞稚生惊讶,那是明显质问且夹杂着愤怒的语气,这简直太不像平常的楚涵了。 俞稚生奇怪,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这该不会是吃醋呢吧? 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好笑看着人:“想什么呢你?我跟你说,我跟他就是朋友关系!你可别给我胡思乱想啊!” 楚涵被他吼得一愣,沉默的脸上闪过某种低沉的情绪,像是被刚刚某句话给刺痛了一样。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他又能跟一个失忆了的人说什么呢? 说再多都是没用的,既然决定了把过去的事抹去,那就要忘的干脆些,纠缠过去只会平添烦恼。 ☆、谎言05 晚饭的时候楚涵明显没什么胃口,才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餐桌。通常这人吃的很慢,就算先吃完了也会坐在桌边等着他一起收拾桌子,跟个小贤妻似的。 可小贤妻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最近。 俞稚生有些无奈,他摸不清楚涵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单纯以为是心情不好,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可结果第二天这人还是不怎么说话。 第三天也一样。 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俩字说完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把人郁闷地要死。晚上睡觉的时候身子还背对着他,俞稚生心里别提有多痒痒了,前几天这时候人早就主动往他怀里钻了! 俞稚生受不了这落差,实在忍不住了手就不由自主地往人腰上摸,热乎乎的身子贴上来,结果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幽幽看着他:“我累了,睡吧。” -- 第64页 一句话硬生生让俞稚生止住了动作,正是年轻火力旺的年纪,跟自己的恋人睡一张床上谁能把持得住? 俞稚生难受得要命,可他偏偏还不能像以前一样逼着他做。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啊,他好不容易把人追回来的,戒指戴了就是真夫妻了,老婆不想他就得憋着,这个叫尊重! 可怜他一连几晚上都想的睡不着觉,挨到第四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俞稚生觉得自己就跟受了冷遇一样,这面对面的不说话,这不是冷暴力是什么!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 他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用得着疑神疑鬼?! 老板在办公室发脾气,外面一干人等都不敢进去。 后来,刘冬被叫了进去,屋里还有一股没散出去的烟味,公司明文规定不许员工抽烟,显然这一条不包括老板本人。 刘冬在心里默默吐槽,走过去却听自家老板模样惨淡说:“我以前是不是欠他的?” “什么?”刘冬以为自己听错了。 俞稚生眼睛突然盯过来,青黑的眼有些疲惫:“我说我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要不然他怎么无缘无故发脾气,还一直鸟都不鸟我?” 刘冬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老板竟然会这么准确地剖析自己,心说您做的对不起他的事可多了,发脾气还算轻的呢。 不过这大逆不道的话他没敢说出来,只低声劝着:“您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 说的都是没用的话,俞稚生直接让他滚了。 他当然知道打是亲骂是爱,可关键是他们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话,更别提什么打情骂俏了。 事实上,对于楚涵变得沉默这件事,不止是在家里表现得明显,院里开会的时候,张同伟朝他这里看了好几眼,他都没反应过来。 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本子上画什么,直到结束后张院长才走过来问他:“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张院长四十九岁,两边的头发掺了白,但精神十足,最看不上现在的年轻人困蔫蔫没精打采的样儿。 楚涵没想到自己走神被抓住了,脸一红说:“抱歉。” “你啊,就是心思太沉,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年轻人就该多笑笑,多走走,省的把人闷出病来。” 这话不是开玩笑,他们这种搞学术研究的,要是天天把自己闷在书堆里,精神是要出问题的,每年都有这种事。 虽然楚涵并不担心自己的心理问题,但是他确实该多走走。 所以,在张院长说宣传部那边需要人过去看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学校里的宣传栏是每个月一换的,就放置在系楼的大厅两侧,一面是照片墙,另一面是系里每位老师的介绍。 照片墙之前挂的是历届研究生头像,还有一块是展示宿舍学生照的,楚涵下来的时候,一个女生正指挥着几个男生把那几张撤下来。 “楚教授?”几个人见了他,立马惊讶了几分。 楚涵笑着:“我是来监工的,你们继续。”张院长让他看着,顺便拍几张照片回来,说白了就是不信任他。 指挥的那个女生是宣传部的部长,名字叫王蕾,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开朗,她当即拆穿了他:“是院长让您过来的吧?” 楚涵失笑,心道现在的小姑娘。 几个人便开始聊了起来,王蕾给他看这次选上的照片,是学校里的情侣照,大学风气开放,提倡自由恋爱,一对对年轻男女光是坐在一起,那个画面就足够美了。 楚涵看着动容,等到看到其中一张里面两个背影的时候就更吃惊了,他问:“这是……” 王蕾表情却平常道:“没错,这是俩男的,怕影响不好,就照了个背影。” 楚涵看着她,声音艰难问:“这样的多吗?” 王蕾就悄咪咪笑了:“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就我知道的大概有十几对了吧,其实也没什么,这样的我们一般内部都有收藏,去年的,前年的,几年前的都有,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楚涵心里感慨,到底是时代不一样了。 “那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您得对外保密,这可是我们宣传部的私藏!” 王蕾偷偷带他去了宣传部的教室,从书架后面掏出了一个大的相册,宝贝似的摆在桌上:“这些都是几年前的了,要不是学姐们保管得好,现在都看不到了。” 楚涵听她这么说,就更好奇了,翻开相册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紧张。 都是不认识的小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要么靠在一起,要么对着镜头笑,跟普通的男女情侣一样,他慢慢翻看,有一种重回过去的感觉,王蕾一边看一边跟他讲这中间的故事,谁谁谁,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的,现在怎么样了。 楚涵听得入神,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羡慕。 他佩服他们选择直面自己内心的勇气,羡慕他们几年后依然在一起,坚守着那段美好的感情。 翻到最后的时候,楚涵的手却一顿,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的目光几乎凝住了。 王蕾看他呆住,看了一眼,就说:“呀,这个拍错了!” 楚涵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张脸上,听见这句,缓慢开口:“怎么?” 王蕾的眼神有些失落似的:“您不知道呢,我听我学姐们说,当初这两位在学校里可挺有名呢,两个人都是大帅哥,还很有CP 感,可惜啊……” -- 第65页 “可惜什么?” “可惜两人没在一起,我们这位俞学长追着人追了整整四年呢,都没把人追到,啧啧。” 楚涵听着这些,心里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万千滋味堵在他胸口。 以前他都不在乎这些,觉得俞稚生之前不管喜欢过谁,有过多少过个情人,现在都只有他一个,两个人的感情中最重要的是信任,楚涵无比清楚这一点,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就算从别人口中提起,他也只是当成谈资听听就算了。 可是现在,他看着照片里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么假装冷静了。 那种年轻时的悸动,纯粹美好的感情有多深刻,楚涵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回想起俞稚生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那种开怀大笑的样子,已经接近三十的男人足够成熟而有魅力,就算是表达开心也只是浅浅一笑罢了。 ☆、谎言06 俞稚生这些日子很忙,刘冬觉得他是故意给自己找事情做。虽然老板认真工作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但是显然老板的心情更重要。 闲着没事,茶水间的员工都在讨论韩大明星要签过来的事,连员工都知道了,外面的媒体更是大肆渲染,好像有人故意造势似的。 刘冬无意在俞稚生耳边提了一嘴,对方却压着怒气说:“我让你当我的助理!不是让你去听八卦的!” 刘冬挨了骂,灰溜溜出来,Lisa看着他这样,也难得对老板产生了一丝不满:“他这是迁怒。” 刘冬已经习惯了:“人家是老板嘛。”哪个老板不冲员工发脾气的? Lisa劝他:“要不你还是换个工作吧,不就那点工资嘛,到哪干都一样。” 刘冬接着就说了一个数字,他说:“这是我现在的工资,你可以帮我参考参考,找到了我就辞职!” Lisa一听这比她高出一位数的工资,顿时惊了一下,她改口说:“你们助理岗现在还缺人吗?” 韩晟给俞稚生通过几次电话,最开始并没有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地太明显,按庄瑞的话说,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不会放着他不管的。 可是等了几天,俞稚生并没有主动提起让他加入腾光的意思,韩晟就有点着急了。 他再次打了一次电话,终于不再矜持,笑着说:“我思来想去,还是去你那比较好,你觉得呢?” 俞稚生回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话:“你再想想吧,这话不能是我觉得,你得自己想清楚。” 就这么挂了电话,韩晟苦笑,他这是什么意思? 庄瑞却是明白了,说保不准是有人吹枕边风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正牌货了? 晚上,俞稚生回到家,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楚涵就站在阳台上,把那盆绿萝抱到了外面,一弯腰,就让人的眼珠子转不开了。 只是他今晚回来,还有话要说,这些旖旎的念头只能往后放。 “我有话跟你说。”俞稚生走到人身后,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楚涵的动作一顿,冷色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没什么情调似的,让人平白心里发冷。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转身,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泡了一壶茶。 俞稚生跟在后头,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他今晚是打定了主意要找人好好说会儿话的,只是临到跟前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选择直截了当。 “你到底在气什么?”他问,像是终于坚持不住,失了耐心,又带着点求和的妥协。 楚涵动作一顿:“我没气什么。” 没气什么,进屋到现在一眼都没看他呐! 俞稚生压下心底的郁闷,走过去想要握着他的手,靠近了才嗅到这人身上沾的酒气,忍不住问:“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楚涵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个红酒瓶,确实没喝多少,但让俞稚生在意的不是他喝了多少,而是一个从来不沾酒的人这几天都喝了多少次了!这还自己一个人偷偷喝闷酒! 他要是信他没事,那还真是傻了! 俞稚生欺近了,复又蹲下,握着人膝盖上的手,好声好气:“是因为韩晟的事吗?” 楚涵却抿起了嘴唇,却意外没有像之前那样回避:“是。” 俞稚生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起来:“你这是不相信我呢,不都跟你说了吗,他只是我兄弟,他现在有困难,我得帮他的忙,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吃醋?” 他伸手蹭了蹭楚涵的脸,两人隔得虽然近,但楚涵却依旧僵硬。 他知道俞稚生是把这当成吃醋的玩笑了,但是这个玩笑他开不起,也不想开。 楚涵低头看他,声音夹着一丝偏执:“我不想你和他走的太近,你的朋友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和他走的最近?” 俞稚生被这话给噎了一下,接着坦诚说:“因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之前还救过我一次,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宝贝儿。” “要是他不想跟你做兄弟呢?”楚涵直勾勾盯着他。 “不可能!” 俞稚生跟人讲道理讲不通,实在是给气着了。 他感到好笑又无奈,双手抓着人的肩,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早跟你说了,我们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嗯?” 而楚涵明显情绪很不稳定,嘴唇都咬得发白了,好不容易把嘴撬开,说的还是气人的话:“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 第66页 “是,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才要你告诉我啊!”哪有什么都不说就发起冷战的? 俞稚生实在觉得自己委屈的很。他实在不知道一个韩晟怎么就让自己的爱人变得这么敏感了。 楚涵扭过头,嘴唇又闭了起来,他这回避的态度让俞稚生抓狂,这不是折磨人呢嘛! 话说不通,两人都不再说了,熄灯后两人背对着躺在床上,谁也没搭理谁,跟赌气似的。 俞稚生实在被气得不轻,躺在床上一直就没合眼,心里骂着小没良心的,听到鼾声后却又忍不住转过了身体,盯着人的后脑勺瞅。 看着看着,竟然还觉得这人连后脑勺都长得这么标致。 气过之后,只剩下空虚和无奈,他就想和人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想着刚刚这人固执的眼神,俞稚生直觉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这件事让楚涵到现在都没释怀,可是再大的事,他也得告诉他啊! 实在睡不着,俞稚生偷偷爬起来在阳台点了一根烟,接着就给庄瑞去了电话,那头像是刚睡着,声音有点低沉:“谁啊,有事?” “我。” 听到俞稚生冰冷的声音,庄瑞立马清醒了。 “怎么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公司出事了。 “我跟韩晟之前到底怎么回事?”俞稚生的声音可以用暴躁来形容了,只是庄瑞却吓了一跳。 他先是一顿,接着惊讶:“你想起来了?” “老子要是想起来,还问你!”俞稚生压着声音。 庄瑞觉得有意思:“这事你该问韩晟本人不是吗?” “我他妈问你呢!”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那你听好了,当初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对他一见钟情。” 俞稚生那边没动静了,庄瑞接着用玩笑的语气说:“你大学的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追,后来人没追到,就找了个跟他差不多的玩玩,至于这人是谁……” “你放屁。” ☆、谎言07 庄瑞说的,俞稚生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冷漠挂了电话,重新回到了床上。 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过几天就好了,俞稚生抱着这个想法入了睡。 第二天一早,楚涵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俞稚生难得起了个大早,手里拿着勺子在锅里搅,腰上系着围裙,因为不怎么熟练动作有些滑稽。 楚涵站在身后,默默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不欢而散,原以为俞稚生会负气离开,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这儿。 也许是因为身后的目光太过明显,俞稚生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猛地回头,肩颈拉出有力的弧度,深邃的眼睛明亮而灼人:“你起了?” “嗯。”不同于昨晚的冰冷僵持,楚涵的态度非常平淡,半眯着眼睛摸到洗手间刷牙,但就这样也让俞稚生心里很不好受。 尽管心里暴躁,但他还是压抑着说好话:“饿了吧,洗手过来吃饭吧。” 楚涵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眼他锅里煮的东西,也没说什么就默默坐在了对面。 锅里的粥煮了半个小时,因为水放的少了,所以有点干,俞稚生讪讪地给他盛了一碗,当楚涵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却被自然而然握在了一双温暖的大手里,让人心里一颤。 “楚涵,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对面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眼神真挚而诚恳。 但他的示好并没有让自己的爱人敞开心扉。 之后几天,俞稚生几乎是讨好地围在人身边,他密切地关注楚涵的一举一动,想从他那张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庄瑞到访的时候,他还在为如何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焦虑,只是见到来人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冷了,他还没忘那天在电话里庄瑞开的那个玩笑。 “你来做什么?”俞稚生显然是不欢迎的态度。 庄瑞对此选择无视,他说:“不干什么,就是问问韩晟的事你到底管不管,你要是碍着什么人不想管,就早点说,省的让人白等。” 再次提到韩晟,俞稚生只觉得荒唐,他眯着眼看他:“这关你什么事?不要总拿韩晟的事跟我开玩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这话无疑是警告了,但庄瑞却没有听进去一般,嘴角讽刺:“等你全都记起来,看是谁在骗你。”说完转身离去。 他觉得俞稚生实在是可笑,这么狂妄自大的一个人,竟然会被一个小情人耍的团团转,他倒要看看将来他会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庄瑞走后,俞稚生也没好受到哪去。 作为朋友,他觉得庄瑞实在是显得多余,除了不给自己出主意也就罢了,还在旁边看热闹,纯粹就是看他笑话呢。这样的朋友,不来往也罢! 冲动之下,俞稚生再次把人给拉黑了。 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爱人自己哄。 俞稚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回到家绞尽脑汁地想让楚涵多说几句话,这些天,他的爱人比平时表现得更沉默,回家的时候打个招呼,再没有别的话了。在场合上出入这么多年,俞稚生一向是侃侃而谈,只是面对楚涵不怎么热情的脸,他难免有点失落了。 只是俞稚生的再三示好,楚涵也不是完全能做到无动于衷。 -- 第67页 五年前那个自私霸道的男人都能把他迷得团团转,现在全心全意说爱他的俞稚生更让人抵挡不了。 早上要刷牙的时候,俞稚生就已经处心积虑地站在一旁了,领带没系好,低头就给他挤牙膏,顺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楚涵没搭理他,自己刷自己的,只是等洗完脸拿毛巾的时候,一只手就已经将东西递了过来。 不得不承认,在哄人开心这方面,俞稚生很有天分,尤其是当他放下架子的时候,给人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再冷淡的面具也支撑不下去了。 最后男人跟到厕所的时候楚涵实在受不了了,他手抵在人胸前,艰难说:“你够了。” “不够。”俞稚生胸膛颤动,眼睛的颜色深的吓人,表情却又该死的性感。 楚涵碰的一声把门关上,因为羞涩整张脸都已经红了。他为自己受到了俞稚生的勾引而感到无措。抛开之前的一切,现在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如同美梦,让人舍不得打破。 他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几年前的一段旧情,可能真的没有翻出来的必要。 楚涵态度的软化是俞稚生没有料到的,就在他犹豫着跟韩晟打电话说抱歉的时候,对方就这么突然找了过来,脸浸在晨光里,看着他:“韩晟的事是我要求过分了,他是你朋友,我不该怀疑你。” 俞稚生听完顿了两秒,接着猛地挂了电话,狠狠吻了上去。 他声音急促而低沉:“你早该想通的。” 这天晚上,两个人久违地滚在了一起,大概是这几天一直憋着,一旦开了荤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底下的人要翻白眼了,才堪堪止住,伸手把人眼角的泪给抹去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了?” 楚涵看着他,睫毛颤了两下,像是快要困过去了,声音轻轻的:“没有……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听完俞稚生就低声地笑了起来,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而楚涵的反应也让宋川感到不解,他不得不提醒自己这个单纯固执的学弟:“俞稚生跟你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就这么放心他?” 楚涵安慰地笑了笑:“我跟学长也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我们不也相处地很好吗?” 宋川简直要笑哭了:“我们能一样吗?” 事实上,楚涵一直想让宋川放下偏见,但他越是为俞稚生说好话,宋川就越是觉得他受到了欺骗。他们这个圈子,有几个是单纯的,就算有,这人也绝不可能是俞稚生。 果然,没过几天,就传出了韩晟跟腾光正式签约的消息。 公司里的员工艺人都在小声议论,看见俞稚生亲自把人迎上去更有眼红的说:“不就是仗着那点交情嘛,借身上位,不要脸!” 旁边人冷笑:“你要有本事,你也勾搭下试试?” 那人就不吱声了。 公司里谁都知道,俞总的办公室是不能随便进的,早在一个月以前,上面就下了命令了,谁要是敢存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早点收拾东西滚蛋! 俞稚生把人带到单独的工作室,倚在门框上笑着问:“觉得怎么样?还喜欢吗?” 韩晟环顾一周:“不错。” “那就好,以后这就是你的新战地了,别管那些说闲话的。“接着又说,“你看看,哪里不满意就跟我提。” 韩晟欲言又止:“没什么不满意的。” 俞稚生笑了笑:“那行,有需要的时候再跟我说,能给的我一定给。” 他放下话,就说有事忙,接着就走了。 韩晟看着人走远,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黯淡。这么些天,他总算是认清了俞稚生变化的事实,以前那个围着他团团转的男人,已经要把他给忘了。 只是认清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打电话给庄瑞,语气低冷:“我该怎么办?” 庄瑞轻笑了好长时间才说:“你早该这么问我了。” 几天之后,庄瑞用另一部手机打通了俞稚生的电话:“还不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俞稚生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听到是他的电话除了脸色有点臭之外,倒也没急着挂电话。 他一边听着浴室里的动静一边往阳台跟上走:“你这不是还有一部手机吗?” 庄瑞装怂:“是我说错了话了还不行?跟你聊聊跟电视台合作的事。” 一听这个,俞稚生皱起了眉头:“你那边不是搞定了吗?” “差不多吧,但你总得露露面吧,人家要认识你,你还不给个面子?” 像这种应酬的事,确实不好一直拒绝,圈子里多认识个人多一条人脉,以后遇着事了就不那么难办了。 去应邀的当天晚上,俞稚生把这事跟楚涵说了。 楚涵倒是不介意,只说记得回来。 话说完,当天晚上却出了事。 酒喝到一半,俞稚生就感觉有些迷糊了,他笑着问:“这是什么酒啊,怎么这么烈?” 旁边人笑:“俞总这是醉了啊,快来个人,把俞总搀回去!” 俞稚生摆手说我能走,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把脸,结果一起身就被一只陌生的手给拉住了。 “您慢点啊。”是个女人的声音。 俞稚生闻到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当即皱眉把人给拍开了:“用不着。” -- 第68页 说完,脚下不稳地往洗手间摸,走廊里灯光昏暗,好几次差点撞着人。俞稚生使劲睁眼,还纳闷自己没喝那么多怎么就醉了呢,正打算待会儿找借口酒遁,结果一打眼看见个人影。 “楚涵!你怎么在……”俞稚生又惊又喜,忙跑过去把人抱住,可等一上手才发现自己抱错了人! 韩晟转过身,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惊讶,俞稚生赶紧把人松开,连说了两声抱歉:“我把你认成他了,你这身衣服跟楚涵差不多一个样儿。” 他捏着眉心,显然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没注意韩晟看他时的眼神,只听他说:“没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那声音挨得有些近,俞稚生往后退了几步,眼里盛着酒意,有种迷人的俊朗:“不知道,大概是喝混了,你帮我跟他们几个说一声,我得先走了。” 韩晟心跳加速,脸上却不动声色:“你喝醉了,我下去帮你找个代驾。” 俞稚生也没反驳,说:“行吧。” 只是没想到下去的时候,差点踩空,韩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还是我扶着你吧。” 俞稚生下意识皱眉,可也没像对待之前那个女人一样不留情面地把人推开,毕竟韩晟是他的哥们,而且他现在确实晕的不轻。 刘冬一直在下面等着,他开着车窗,一看见俞稚生下来就立马从车上奔了过去,看见搀着他的人是谁时眼珠子都睁大了。 韩晟认出了俞稚生身边的助理,说:“你们俞总喝醉了,回去让他早点休息。” 刘冬赶紧点头把人接过来,说:“您放心吧,下次我老板要是喝醉了您就赶紧告诉我!” 韩晟点点头,看着他们上车就转身回去了。 刘冬扶着自家老板上了车,左看右看发现衣服好好的,脸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口红印子,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有种不好的感觉,眼皮还一直在跳,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刚才那位心思绝不单纯。 再低头看着自家老板一滩烂泥似的模样,刘冬忍不住担心,这不是忘了家里头还有人了吧,喝成这样也不怕楚教授看见了生气! ☆、误会01 俞稚生醉的不轻,刘冬把车窗全打开,吹了几分钟的冷风他才清醒一些。 意识到自己在车上,睁眼看到车开的方向,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先别回去!”紧张的跟个在逃犯似的。 刘冬被这一声吓的手一哆嗦,看着自己惊疑不定的老板,问:“不是俞总,您不回去准备晚上睡哪,酒店?” 刘冬怀疑的眼神让俞稚生十分不爽:“你他妈想哪去了!”他暴躁吐息。 “先给楚涵打电话,说我晚点回去!” 俞稚生知道楚涵不喜欢他身上烂醉的酒味,现在回去,还不得被嫌弃死。想到楚涵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浑身一个激灵,宁愿在冷风中吹他个半天。 刘冬一边吐槽自己神经质的老板,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结果下一秒一则新闻就从手机页面上弹了出来,扫了一眼之后,刘冬惊得脸都白了:“俞、俞总?” 俞稚生不耐烦偏头:“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刘冬手直哆嗦,仿佛世界末日到了:“您看这个……” 俞稚生直起腰的时候眼前有点发晕,却在低头看到画面的瞬间,眼里风云变色。 那是一张他跟男人拥抱在一起的照片,昏暗的环境,拉扯的动作,标题更是醒目:#韩晟潜规则上位!# 这倒不要紧,更要命的是下面还有一张被马赛克遮挡的床照! “老板?”刘冬刚出声,就被俞稚生喝断。 “这是假的!”俞稚生双目通红,捏得手指发紧。 听到这话,刘冬却立马松了口气,假的就好假的就好,这要是真的,他也不信啊。 刘冬一边欣慰,一边又震惊,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造这种谣言! 抬头,见自己老板吃人的心都有了,只是他第一反应不是发火,而是放沉了声音,牙齿咯吱作响:“打电话给公关的人,一定要给我压下去,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不用说刘冬也知道这个“他”是谁,他立马给公关部的人打电话,再三强调一定要快,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打完电话,刘冬看向俞稚生:“俞总,这会儿怎么办?” 此时,俞稚生的酒已经完全醒了,轮廓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而起伏,一双眼睛阴沉而散发着戾气,像是被触怒了的野兽,想要狠狠在敌人的脖子咬下一块肉来。 刘冬以为俞稚生会愤怒地发脾气,但出乎意料的,内心深处涌起的担忧很快主导了男人的情绪,只听他低声吐了两个字:“回家。” 万幸的是,楚涵平日里并没有上网刷手机的习惯,他通常从学校回来,吃饭洗漱之后再看会儿书就睡觉了。现在是十点过三分,不出意外对方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他的小爱人有着良好而规律的作息,这一点他很放心。 俞稚生抱着那么点侥幸,先是给公司下了命令,接着想起了某个人,一通电话打过去,他还没说话,那头倒是先说起来了:“稚生,照片的事你看了?”他的声音同样带着忐忑和不安,俞稚生质问的话倒是问不出来了,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无奈,只能吐了口气:“是。” -- 第69页 他们唯一的一次意外同床,就是那次在酒店的时候,但什么事都没有,鞋都没脱呢。只是他再三确认,那张照片确实是真的,打上马赛克更容易让人误会,分明是不怀好意。 只是他把这话说给韩晟听的时候,对方毫不知情:“我刚刚打电话给酒店的人了,他们说是狗仔提前混了进来,安了摄像头,现在那个人已经跑了,还没有找到……” 这个俞稚生已经猜到了,是哪个狗仔拍的他现在并不关心,他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 “晟哥,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想问一件事,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跑到床上去,我只是脑子撞失忆了,但我并没有梦游的习惯。” 这话说完,难免会有些尴尬,之前他没问是觉得没有必要,毕竟什么都没发生,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不得不问。 韩晟那边良久没说话,最后吐气说:“这话得问你自己。” “什么?”俞稚生顿住。 那边缓缓说:“上次我唱的那首歌,是你写给我的。” 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却让俞稚生脑门轰隆了一下,下一秒他就挂了电话,手机差点给摔在了地上。 刘冬从来没见过俞稚生脸色那么阴沉过,实际上,照片上的事他一个都不相信。他眼睛不瞎,知道他们老板心里真正装着谁,这些日子也小心着呢,出去应酬的时候都把他叫上,坚决不过夜。 就这决心,刘冬自己都觉得挺感动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们俞总想往好处走,可净有人不想他好过。 一晚上的焦头烂额,才终于没让这事发酵下去,直到凌晨两点,俞稚生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床上人已经睡着了,他没开灯,低下头看着那张酣睡的脸,寻求安慰似的埋头蹭了蹭,只觉得累的要命。 楚涵半夜感觉到脸上有点痒,睁眼一看,发现床头跪着个人,惊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这么晚?” “嗯。” “喝酒了?” “嗯。”男人隔着被子把头埋在他腿上,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平日里习惯了耀武扬威的男人突然沉寂下来,楚涵都开始担心他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摸着男人的头发问:“怎么了啊,不开心?” 男人用脸蹭他的掌心,嘀咕:“宝贝儿,爱我不?” 楚涵脸一红,受不了这煽情的语气,手却被男人抓着一根一根地吻,弄得满是口水,跟狗一样。 “你别亲啦。”楚涵低声推拒。 下一秒直接男人沉重的躯体压了上来,不听到回答根本不肯放人:“说话啊,爱不爱我?” 楚涵被磨的没办法了,只能嗯嗯啊啊着张嘴:“爱……爱啊……” “信我不?” “嗯……” 俞稚生一口咬在他光溜溜的下巴上:“大点声。” “信!信你!” 楚涵都快要崩溃了,谁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平日里这么注重形象的一个人居然跟个醉鬼一样这么磨人。他又是安慰又是生疏地哄人,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人消停下来,这一番折腾顶他半个小时的运动量,本来浅眠的人很快就栽在枕头上打起了呼。 而装醉的男人却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他确定自己的爱人睡熟以后,悄悄伸出胳膊,毫不犹豫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蹑手蹑脚去了卫生间,把手机往水池子一扔,水龙头一拧,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分明是早有预谋了。等到手机已经完全无法开机,确定打不开之后,男人这才又偷偷摸摸回到了卧室。 第二天,俞稚生一如往常起床洗漱,他穿着拖鞋,衬衫还有一截没塞进裤腰里,因为困顿眼睛都没睁开就往洗手间里扎。 一声轻响,楚涵从客厅里跑了过来,语气带点惊慌:“我手机坏了!” “哦……”俞稚生拖着腔调,继续往里走,旁若无人地对着马桶解裤子,心里却在偷偷笑。 楚涵没有看见直接冲进来,吓了他一跳,这才睁开眼睛:“怎么了,怎么了?” “我的手机坏了!这是我新买的手机!”楚涵十分紧张的表情,这可是他花了近五千块钱买的苹果机子,虽然不是最新款,但平日里一直很珍惜,还舍不得下载游戏什么的,当个宝贝似的供着,一看坏了立马紧张的不行。 “你帮我看看,我刚起来它就黑屏了,也开不了机,怎么回事……” “那我帮你看看。”俞稚生装模作样拿起来看了两眼,说,“这恐怕是进水了,我昨晚上看你放手机的地方有水,你没注意啊?” “没有啊。”楚涵开始认真回想,没有记着这一茬,“而且我买手机的时候那人说这手机是防水型号的啊!” 当然是防水型号的,为这个,他硬是给它泡了半个多小时,就怕它没死透。 明明罪魁祸首就是他,嘴上却还没一句真话:“那些无良商家你也相信?宝贝儿,你就是太相信这些洋货了,我们国产手机质量比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好多了,价格还便宜,下回你别买这个了!” 楚涵不想听他胡扯西扯,他是想问他手机为什么坏,结果这男人跟他讨论起了买国货这件事,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俞稚生成功把人忽悠住了,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说:“要不这样吧,这个手机也旧了,我回头让人给你买一部新的。” -- 第70页 楚涵拒绝说:“这是我新买的手机,还在保修期内,回头我去店里让人看看再说吧。” 说完,把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俞稚生见说服不成,只好暂时放弃,修手机就让他修呗,反正一时半会也修不成,一天的时间外头的新闻要是还压不下去,他真要把那些人都给辞了! 又担心楚涵在别处听到什么风声,吃饭的时候装作无意问他今天有没有课,楚涵说没有,但是待会儿会去图书馆,节目组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之后他就专心搞自己的学术。 俞稚生笑笑,说图书馆好啊。 人少,僻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让俞稚生紧张之余喘了口气,只是他能动用关系压住网上铺天盖地的流言,却不能堵住人的嘴。 ☆、误会02 像韩晟这种一线艺人,随便一个谣言都能一传十十传百,更别说学校里的追星族女孩,看到新闻的时候都要气炸了。 “我们家晟晟才不是那样的人!这是炒作!” “什么呀,这都有照片,实锤了!” 另一个人说:“那也是假的,就你们这些吃瓜的,造谣别人同性恋,恶不恶心!” 几个女孩吵的不可开交,路人想不听见都难。 楚涵刚把手机送去维修店,回到学校的时候就听到迎面走来的女孩子在讨论这件事。本来他是对这些八卦没兴趣的,只是当“腾光娱乐”“同性恋”这几个词从耳边冒出来的时候,他显然顿住了。 本来作为全国有名的娱乐公司,腾光的知名度和话题度一直居高不下,造谣诋毁的也不在少数,就算偶尔在往上刷到一些不好的言论,楚涵也全当没什么,毕竟网络上的东西真假难辨,没人能证实。 在意那些纯碎是浪费时间。 只是这次不知怎么的,楚涵没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不好意思,我能看一下吗?”他停住脚,略带紧张询问。 那几个姑娘一愣,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意外有人会提这种奇怪的请求,但还是犹豫着把手机往他眼前一推。 照片递到眼前的时候,楚涵几乎是屏息的,一开始听到俞稚生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心里像是有种强烈的预感,直到看到两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的画面,全身都僵住了。 冷风吹进肺里,围着五脏六腑打转,他忽然觉得无法呼吸,那些挣扎在他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像是一下子撕开了一道缺口,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几个女孩见他面色不对,叫了几声:“您好?” 楚涵迅速回神,说了句:“不好意思。” 图书馆的大门都没进,楚涵就原路回去了,他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丢了魂似的。想起今天早上说手机的事,俞稚生一副故意转移话题的样子,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还有,他手机搁在那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机? 楚涵虽然迟钝,但并不愚蠢,俞稚生是故意不让他看手机的,他是在心虚。 这一认知让楚涵顿时胸口作痛,男人多日来的温柔体贴让他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可既然网上敢造谣,肯定捕捉到了什么。他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更在乎的是俞稚生的反应。 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选择隐瞒欺骗,就足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他一边想一边往家赶,居然比平时还要快。 门口的小保安看见他,还惊讶了一声,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保安是上周才调过来的,二十来岁,一米八的个子,跟其他板着脸的保安不一样,人很热情,也勤快,好几次他出门买菜带不过来还热情地跑过来帮忙。 平日里楚涵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只是现在他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踌躇着连家门口都不想进去,孤零零站在那。 只是站了没多久,楚涵的眼神就顿住了。 余光里,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对着他露出熟稔的微笑。 是韩晟。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默,楚涵从水晶茶几底下拿出了招待客人的龙井,他吃不准韩晟到底为什么来找他,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男人讨厌他。 作为公众人物,韩晟表面上进退有度,对他也是彬彬有礼,只是偶尔对视时眼神里却带着敌意和审视。 气氛沉默,楚涵借着泡茶的功夫拖延了几分钟,再拖下去只会更尴尬。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客气。 韩晟看着他,环顾了一周,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夺走了俞稚生的男人,答非所问说:“这个房子我很久没来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还在这里住过几次。” 楚涵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韩晟为什么来找他,但不管是为什么,他对这个人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在看了那张照片之后。他冷冷说:“你想说什么?” 韩晟盯着他:“你何必装糊涂呢?我为什么来找你,你难道不清楚?”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网上的照片你看到了吧?” 楚涵攥紧了拳头:“我不信那个。” “可那是真的。” 韩晟说的肯定,楚涵脑子却突然有些空白,像是后脑被人重重敲了一记,不可抑制地发抖。 他在心里问,是真的?这是真的吗? -- 第71页 对方的沉默让韩晟冷笑起来:“其实你没必要伤心,你也知道你只是他的一个替身不是吗?稚生喜欢的人是我,要不是他失忆,我们也许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替身”这个词,楚涵听过了太多次,现在几乎都麻木了。 他定定说:“没有人是哪个人的替身,这五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既然你说你喜欢他,那当年为什么没跟他在一起?” 这是韩晟最不愿提起的,年少时的感情本来就捉摸不定,他一时退缩逃跑已经让他后悔够久了,现在还要应付一个不起眼的小替身? 他愤怒着脸:“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你要是识相,就早点离开,省的最后闹得难看。” 他已经穷途末路了,不在乎用什么办法,就算是卑劣也要把人抢过来。 楚涵白着脸,没想到韩晟竟然会威胁他。 这就是俞稚生以前喜欢的人? 俞稚生从电梯里出来,本来是要对着那几个散播谣言的媒体发难的,一接到小区门卫室的电话就顾不得了。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照片的事楚涵肯定会知道,他想先处理完这边的事再慢慢跟人解释。可谁知道韩晟竟然在这个时候找过去了! 他安的什么心! 俞稚生已经暴躁地想要杀人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家里的座机打电话。 电话响起的瞬间,打破了屋里沉滞的空气,楚涵青着脸接起电话。 “宝贝儿,你听我解释。” 楚涵好一会儿没说话,先是照片的事,再是韩晟找过来,这些事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还要解释什么? “听着,我跟韩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俞稚生信誓旦旦说着。 “可他说那照片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俞稚生对着手机大吼,吼完又低下声来,“你现在什么都别听,好好在家等着我。” “可他还在那……” “那就让他滚!” 俞稚生几乎要抓狂了,他挂断电话,一踩油门奔了出去。 一直到公寓门口,他的脸都是寒着的,早在他来之前,韩晟就已经走了,只剩楚涵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拉着窗帘坐在那里发呆。 他的脊背很瘦,俞稚生抱过去的时候都觉得硌人。 他摸着爱人的脊背,小声说:“你怪我吧,是我没处理好。” 楚涵声音很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他都说了那是真的,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我的祖宗!他们造谣生事你也相信?”俞稚生觉得自己很冤,又很无力,他亲吻着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叹气,“你说,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楚涵看着他好几秒,他的眼神有点空白,过了会儿才说:“你不记得了。” 俞稚生一顿,接着重重喘息。 又是这句话!又他妈是这句话! 俞稚生简直要栽在这句话上了,这句话简直就像个魔咒。每当他想开口解释的时候,都会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他是爱他的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难道那五年的时间他们就没有建立一丁点的信任吗? ☆、沉默01 俞稚生忽然感到一阵心凉,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他一五一十地说:“你听着,是你跟我说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你说你相信我的,你自己说的总不能忘了吧?” 他一五一十地把照片的事情说给他听,可楚涵只是睫毛一抖,接着埋下了头,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力气,任由俞稚生扣着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累,是我不好,但是你得相信我,那绝不是真的。” 俞稚生信誓旦旦的话并没有让楚涵放松多少,这一整晚,他蜷缩着自己,很久都没有入睡。 第二天楚涵的手机又回来了,俞稚生跟他保证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就匆匆走了。 身边的人看到俞稚生难看的脸,个个都噤若寒蝉,他忙着追究造谣的媒体,声讨的架势像是要把人置之死地,连刘冬都觉得这样做太过了,容易得罪人。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俞稚生冷峻的脸给吓回来了。 庄瑞觉得俞稚生冥顽不化,真为了一个替身搅得谁都不得安宁? 他亲自找上门去,第一次的时候还被拒之门外,气得他差点不顾形象大骂。 第二次的时候他直接把人堵到门口,指着俞稚生的鼻子骂:“你还真是被那人给迷了眼了?谁是谁都分不清了?” 俞稚生冷眼看着他:“你他妈再说一句。” 庄瑞也火了:“你还不让我说?你以前追在韩晟屁股后头的时候是怎么求我帮忙的?这么快就忘了?!” 俞稚生冷眼看他:“我跟韩晟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给我误会。” “呵,一点关系都没有?”庄瑞用愚蠢的眼神看着他,“是你那小情人说的吧?他本来就对你居心不良,说这话你也信?” 话音刚落,俞稚生的拳头就迎面打了过来。 “你再说他一句试试!” 庄瑞骂:“好啊,你还跟我动上手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真敢!” 要不是门口保安及时拦着,两个人真要在门口打起来了! 整整一天,俞稚生都过的非常累,他从没为了什么事这么焦头烂额过,焦头烂额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 第72页 他不过是失了个忆,结果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爱错了人,他心里喜欢的是谁,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下午的时候他直接趴在车里睡着了。 刘冬看着自己的老板,有些不忍心,把人送到家之后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楚教授,您要相信俞总,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您的信任。” 楚涵一时不知道怎么答话,这时车里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了,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张开怀抱:“说什么呢?” “没什么。”楚涵低头,握住了他的手,“吃了吗?” 俞稚生看着自己的爱人笑了:“没呢,等着吃你做的。” 楚涵看的出来他很累,转身就进了厨房,俞稚生口味偏重,吃的也很多,只是这几天好像格外没有胃口。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外面的事,俞稚生进卧室的时候,楚涵早已经洗了澡上床,他坐在床头翻阅一本史稿的原文,头发散着,戴着一副眼镜,多了几分年轻的书卷气。 俞稚生盯着不远处的人,莫名觉得安心,他慢慢走了过来:“看什么呢?” “一些资料。”楚涵往旁边挪了挪,给俞稚生腾出地方,两个人挨在一起坐着,气氛难得的平静。 就算不说话心也是静的。 过了一会儿,俞稚生主动开口:“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楚涵放下书,回头认真看他:“什么事?” 俞稚生看着他笑:“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想着过两天再去趟医院,朋友介绍的一位神经科的专家,我准备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把以前的记忆找回来。” 楚涵手一顿,良久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以前不是忙嘛,再说我也想记起来我们之前的事,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楚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你想去就去好了。” 灯光暧昧,俞稚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觉得自己的爱人一定是支持自己的。他低头吻了下去,格外的温情小意,楚涵也难得配合,仰着脖子遮着脸问他:“做吗?” 这么直接的邀请,让俞稚生激动的手颤,而更让他惊讶的是爱人的主动,那个一向古板又谨慎的男人只对他敞开身体,这不就是爱他最好的证明吗? 这让他再一次坚定了要找回记忆的决心。 只是他并不知道楚涵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知道这个被感情伤过一次的男人是以怎么样的心情重新回到他身边的,他也不知道在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的时候他是怎样的矛盾痛苦。 但就算痛苦,他也还没打算放手。 他拿起手机,看到方桐第三次打来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看到网上谣言的时候,远在A市上学的方桐就已经坐不住了,他几次打电话给楚涵,对方都没有接,之后打给俞稚生对方只叫他别多管闲事。 要不是身边有人看着,他早就买票飞过来指着俞稚生的鼻子大骂了。 电话接通,方桐忍不住问:“嫂子,你没事吧?”楚涵那么单纯的人,他是真怕网上那些流言伤害了他。 楚涵却说:“又不是我被曝光,我能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稀松平常,方桐却心酸得很:“我早说了他不值得你这么爱,他这人脾气坏的很!以前那些烂账你要不拦着我早给他翻出来了!” 楚涵吸气:“这是我跟他的事,你不能这么说他。” “怎么不能!我就知道他心里还没忘那姓韩的。”方桐本来是不想说这些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说出来,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希望楚涵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他上学的时候就跟姓韩的眉来眼去了,那是他初恋,怎么可能忘?之后韩晟走了,他找的人一个比一个像他,你还不明白吗?” 楚涵浑身一震,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勉强维持自己的理智:“可是……我跟他在一起五年。” 方桐说:“是啊,五年,他是喜欢你,可是韩晟一个电话就把他勾走了,他背着你跟他联系呢!” 说到这,楚涵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他原本就是打电话来确定的,可是听到了真相又不肯接受,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他的那点自尊心。 苦笑声贴着耳边传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一句话,方桐差点没哭出来,是啊,他怎么没早告诉他呢? 他想起刚见他这位新嫂子的时候,对方还是干干净净的学生,站在那一笑,整个眼前都亮了:“这就是小桐啊?” 也许是第一眼太过惊艳,也许是在渐渐的相处中觉得他人不错,方桐并没有把他哥的那点烂账给翻出来,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么好看干净的人,是听不得这样的伤心话的。 方桐不止一次地想,他要是早点告诉他俞稚生是个什么人,也许楚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得这么深。 庄瑞也万万没想到,就算亲口告诉俞稚生事实,他也一点都不相信。那个叫楚涵的男人已经把他的心给彻底勾住了,连兄弟情谊都不顾了。 俞稚生在去医院的前一天,接到了俞潜龙的电话,那个他失忆后只见了一面的父亲在电话里说:“过两天我去你那一趟。” 自从那次他去老宅探病之后,父子两个的关系就没像之前那么僵硬了,至少俞稚生不再那么恨他了。那边也多次让人寄来了老家的东西,明显是有意缓解关系。 -- 第73页 但俞稚生现在却没那个时间顾着那边,光是最近的绯闻缠身和感情危机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了。 好在他的爱人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尽管爆出了照片那档子事,到最后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忙完了公司里的事,俞稚生这才抽出空去了医院。 进了医院先做了一个脑部CT,俞稚生从CT室出来,等了一会儿才拿着片子出来。那位精神科的专家早就已经在科室等着了,接近四十的年纪,穿着白大褂坐在那,经验十足的模样。 他已经看了他之前的病历,见着真人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人不像是失忆的人,这倒是不多见。 他友好地看向他:“你好,我叫徐远洲,你可以叫我徐医生。” 俞稚生点头:“你好。”他面上没多少笑意,看起来有点冷,彬彬有礼地客套完,接着就说明了来意,“您是精神科的专家,我之前出了点意外,想知道怎么才能恢复记忆。” 徐医生说:“你之前的轻度创伤,如果合理吃药,快的话估计一年左右就能恢复了。” 俞稚生皱眉:“一年?不能快点吗?” 徐远洲笑了,一副老道的样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小感冒啊?再说,失忆也许是你的大脑在保护你,有些事情不记起来会更好,这么着急干什么?” 俞稚生不愿跟他啰嗦:“我如果不急,就不会专程还找您。” 徐远洲就不笑了,他发现这人还挺会刺激人。 他直接站了起来:“好,那你跟我过来。” 傍晚的时候,俞稚生才从医院里出来,一个多小时的催眠让他有点大脑混乱,刘冬在一旁担忧问:“俞总,您想起来了?” 俞稚生听了竟然说:“你是想让我想起来,还是不想?” 刘冬一惊,顿了一下就赶紧说:“当然想了,我们都盼着呢。” 俞稚生就没再说话,他确实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小时候的事,他早亡的母亲,还有记忆里一脸严肃的男人。 他也知道为什么俞潜龙突然给他打这个电话了,因为后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 ☆、沉默02 虽然不是什么开心的记忆,但俞稚生还是亟不可待地回家分享给了自己的爱人。 楚涵的表情似乎有些苍白,灯光下的那双眼像是刻意回避了一下,几个呼吸后才抬眼看向他:“恭喜你。” 他像是忠心对待丈夫的妻子,满眼都是关心,俞稚生瞬间有些感动,他说:“后天我父亲就要过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带你一起过去。” “我不介意。” 楚涵答应地没有丝毫犹豫,这让俞稚生更加感到满足,他的爱人能够毫无芥蒂地去见他的父亲,这难道不是深爱吗? 他激动地把楚涵抱在怀里,语无伦次道:“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我要跟你一直过下去。” 楚涵陡然一个激灵,一直负重的心脏深深攥紧了,只从微张的嘴唇中吐出一口浊气,他预感到自己辛苦维持的现状就要被打乱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之后,俞稚生直接拉着人去了一处公园墓地,黑色的林肯车停在路边,风有点大,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俞稚生低头给他拉紧了围巾:“走吧。” 楚涵没说话,他抱着花束走过去,看到了立在一处墓前的人——那个三个月前请他帮忙的老人。 因为心虚,楚涵没敢一直盯着人,俞稚生以为他是紧张,便握住他的手默默上前。 “爸。”像是久别重逢,俞稚生这声爸叫的倒还有几分真。 楚涵站在旁边,没扭头,只是弯腰把花放在了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照片上的女人年轻漂亮,大概俞稚生继承了她的美貌,才有了那副迷人的长相。 俞潜龙扭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想起我来了?” “前两天才想起来,是儿子的不是。” “哼,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俞潜龙板着脸看着他,虽然表情不好,但到底是父子两个,楚涵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俞潜龙主动提起了他母亲的事,他毫不吝啬对自己死去妻子的夸赞,夸她是一个多么温柔贤惠的女人,说起往事的时候眼泪涌上他干涩的眼眶,他说当年的事他是怕他不理解所以才选择隐瞒,他也曾为了自己这个决定而后悔过。 最后的时候,他说希望他不要怪他的母亲。 俞稚生听完,只是对着自己的父亲笑了一下,说他从来没有怪过自己的母亲。而楚涵从始至终站在一旁,他无意偷听父子两人的对话,只是空荡的风直往他心里刮,觉得有点冷而已。 晚上,父子两个人显然已经没了之前的嫌隙,再加上楚涵,三个人在一起吃了顿晚饭,俞稚生还没忘了揽着他炫耀,说:“这是我的爱人。” 楚涵被他的大胆直接给惊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抹笑:“您好。” 他笑的拘束,俞潜龙却哈哈大笑说:“好小子,我真没猜错!” 俞潜龙的开放让这顿饭一直都很温馨,至少在表面上,楚涵并没有觉得很尴尬。临走的时候俞潜龙提议去他们住的地方看一看,被俞稚生笑着拒绝了,说什么我们那地方太小,您这么大年纪可别跟我们挤了! 俞潜龙没说什么,却一下子黑了脸。 -- 第74页 楚涵赶紧说:“家里我都收拾了,不挤。” 谁知俞老爷子却说:“算了,我也累了,就不去了。”说完,接着就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但听那话头是有些不高兴了。 回家的时候,楚涵说老爷子也许是念旧,你不该拒绝他。 俞稚生却说:“你这是多想了,我没那意思,他一个人年纪大了,身后还跟着那么多保镖,我这地方可待不了那么多人。” 在耍嘴皮子上,楚涵很少能赢过他,更何况这是他们父子两个人的事,便懒得再费口舌。 只是第二天,俞潜龙还是亲自找上了门。 几分钟前俞稚生接了一通电话出去了,再开门的时候楚涵就愣住了。 面对他,楚涵没有像昨天那样显得镇定,他知道对方这次单独来找自己肯定不是来说什么客套话的。 他吸了一口气,叫了句:“伯父。” “你先别说话。”俞潜龙打断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的开怀,他完全是冷着脸的,双手负在背后,仰着头扫了一圈,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怀念的东西。 楚涵摸不准他来这的意图,倒完茶就安安静静站在了一旁,只是手却不自觉攥紧了。 这父子两个,一个比一个难缠。 俞潜龙看完了一圈,接着就坐下来,在他面前递了一张卡:“这是你这三个月的酬劳,虽然比我想的要晚一点,但还是得谢谢你。” 楚涵瞬间就僵住了,他有些无措:“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俞潜龙脸上露出戏谑的光,“这是你帮助我的酬劳,你也帮了我儿子,只是我很吃惊,他变了很多,是你让他改变的吗?” 楚涵张了张嘴唇,还没开口,俞潜龙就已经替他回答了:“让我来猜猜,你肯定是瞒着他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自私的人,竟然做出欺骗别人感情的事,你还配为人师吗?”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望和奚落,楚涵被那种如芒在背的眼神看得脊梁骨发麻,让他险些抬不起头来。 他从小受良好的教养,规规矩矩地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而对方还是自己恋人的父亲,这让他不禁感到脸热。 俞潜龙最后告诫:“瞒是瞒不了多久的,我听说他为了你都跟自己的朋友闹翻了,这像话吗?” 说完这话,只见原本一直温驯低头的青年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他:“您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俞老爷子一顿,接着压下嘴角:“是,我是希望他能选择你,只是我没想到你对他的影响会那么大,就像前几天的事,有人把我儿子的照片挂在网上,造谣诋毁他!你能说这里面完全没有你的原因吗?我只是请你帮忙,并不是让你给我儿子制造麻烦!” 俞潜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楚涵想听不懂都难,他觉得整个喉咙都被噎住了。 但俞潜龙并没有立马逼迫他的意思,他像之前那次一样,给他足够考虑的时间,只是这一次,他希望他能选择离开。 晚上,俞稚生很早就回了家,他看上去走得很急,一进门就问他:“今天没事吧?” 楚涵莫名其妙地看他:“我能有什么事?” 俞稚生凑近了盯着他的脸:“真没什么事?”他明明从门口保安的耳朵里听到了俞潜龙下午来过的事儿,要不是有事拦着,他早就赶回来了。他可不认为他那位一向冷酷无情的父亲避着他来见人是为了来唠家常的。 可笑的是,眼前的人还想瞒着他。 楚涵说:“我真的没事,就是你爸来过一趟,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还挺坦白呢。 俞稚生笑笑:“没有就算了,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要是惹着你了,你只管告诉我。” 楚涵被这句话搔得耳根子发痒,想起俞潜龙临走时说的话,忍不住问:“网上那些给你造谣的都没事了吧?” 说完鼻子就给用力捏着一下,俞稚生哂笑着:“你这小没良心的,终于肯问这句话了?知道你老公我是被冤枉的了吧?放心,那些三流媒体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他说着,直接扣着人下巴贪婪亲了上来。几天没亲热,浑身都难受,恨不得一口把人吞下去的架势。 楚涵就算想胡思乱想,此时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痛恨自己的不争气,挣扎了没两下就被撩得浑身发软,他一边捂着发疼的胸口一边跟男人接吻,总觉得有点想哭。 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迷信,是不是该去算算命了,怎么所有人都想让他们俩分开。 好在这几天忙了起来,人一忙起来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院里的老教授接了重新编修史稿的任务,预计三年的时间,现在才进行了一半,就在昨天,其中负责的一个副教授因为受贿的事被处分了,张院长直接找了他来顶上。 李闻东因为这事,更加郁猝,看他的眼神都是斜着的。 张院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跟他一般见识,好好干。” 网上也时不时会翻出一些谈论腾光总裁和某某男星的花边新闻,但前些日子的热度已经下去了,还有专门辟谣的帖子,两幅图片经过技术鉴定后确定是P过的,下面的评论立马调转了风向。 再没过几天,这事就淡下去了,没人再关注。 连俞稚生自己都要忘了,他没有再追究那个偷拍照片的狗仔,事实上除了一开始的误会让他暴怒之外,他并没有损失什么,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他的爱人依旧信任他,他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 第75页 所以,当韩晟再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表现地格外宽容大度。 “晟哥,上次的事我就当没听见过,你也忘了吧。” 无计可施之后,韩晟只剩下失落,说:“你变了。” 俞稚生皱眉:“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 “如果没有,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韩晟的那个眼神让俞稚生瞬间有些心虚,他很想再追问一句,可最终他还是止住了。 俞稚生第二次接受催眠的时候什么都没想起来,徐远洲说下次再来吧,你的心太乱了。 上车的时候刘冬问:“俞总,这次记起什么了吗?” 他不知道俞稚生在那干坐了半个小时,压根就没被催眠。 俞稚生手搭在眼皮上:“记起什么?” 刘冬:“您跟楚教授的事啊!” “你胆子大了啊,都敢当面打听老板隐私啊?”俞稚生笑道。 “我哪敢啊,”刘冬说,“我这就是关心上司,再说了,您俩的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说,你知道什么?” “嗯……楚教授他很爱您。” “这个我知道。”俞稚生得意说,“还有呢?他喜欢什么?” 刘冬:“喜欢看书啊,还喜欢看您。” 俞稚生更乐了:“那他害怕什么啊?” 驾驶座上的刘冬沉默了一秒,接着说:“也是您。” ☆、沉默03 “什么?”俞稚生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不由眼睛睁大。 刘冬硬着头皮:“您以前脾气……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对谁不好,你把话说清楚。”他笑吟吟的,眼神却像是要化成刀子了,好像在说敢说老板坏话,胆肥了? 意识到俞稚生可能要发飙,刘冬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俞总!”刘冬恨不得打自己嘴巴,他怎么就忍不住把这话给说出来呢? 俞稚生一向忌讳身边的人多嘴他的私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频繁地换助理。自从他失忆,作为助理,刘冬一直恪守本分,没敢提起他们之前的事,刚刚一时嘴快,忘了旁边这位就不是个善性儿的人了。 果然,俞稚生侧目冷笑:“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看待你老板的?还是不想干了?” 刘冬当即求饶:“俞总,您饶了我吧!是我说错话了成吗?” 俞稚生手指点着膝盖:“还知道错呢,我倒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当上我助理的,少说多做知道吗?” 刘冬连连说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出冷汗了。心想,我这么笨,当初您还真没看上。 因为这件事,俞稚生回去的路上一直心情不好,当天晚上的床事也格外折磨人,磨了很久都不肯放人。 楚涵没了耐性,顶着满头的汗推开身上的人,问:“怎么了?” 俞稚生握住他细瘦的手腕按下去,动作有些急躁,他闷声闷气:“没怎么。”语气都冷冰冰的,还没怎么呢。 “没怎么你发什么神经?” 楚涵脚丫子蹬了过去,俞稚生差点没栽下去,楚涵没料到俞稚生会这么没防备,只见他在地上黑着脸顿了半晌,以为他要发火,结果对方突然腾地站起来,咬牙放话:“明天我就去公司把人给辞了!” 那副凶狠无处发泄的模样,跟憋了很久似的,要吃人。 意识到了不对,楚涵也不跟他计较了,赶紧问:“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可以跟我说。” 俞稚生低头看着他,这才没头没脸地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很憋屈,眼睛都气红了:“有这么诋毁自己老板的吗?他居然说我对你不好!老子哪不好了!” “他也没说错呀。”楚涵看着他低声说。 俞稚生瞬间顿住了神色,盯着他半天没缓过神,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楚涵以为他这是气傻了,忙戳着他的腮帮子:“骗你的啊,你对我最好了,不生气了,嗯?” 俞稚生是真的被吓着了,半天没敢喘气,一听这话才膝盖一软跪在床上,把人用力往怀里一摁:“你这是逗我呢,好玩吗?!” 他报复似的往人身上挠,楚涵躲不过他的手,被弄得弓起身子求饶:“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下去!” “我不,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很好!” “有多好?”俞稚生骑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心里的不安让他幼稚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楚涵仰头看着他的脸,眼神突然就柔和下来,他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脚崴了,你背着我走了一路。” 俞稚生直勾勾盯着他,事实上他很震惊,喉结一动:“真的?我背着你吗?” “嗯,当时还不小心被人拍到了,你怕明天上了报纸,差点跟人打起来。” 俞稚生原本已经在头脑中幻想当时的美好场景了,结果被底下人一声轻笑给戳破了,他像是明白过来,有些恼羞成怒:“你这又骗我呢!” “别挠!痒!”楚涵坚决不承认。 俞稚生恶劣笑着:“看你还敢不敢逗我,成心的啊你!” 为了快点恢复,俞稚生每天按时吃药,虽然他痛恨这些,但不得不谨遵医嘱。 连刘冬都觉得欣慰,他从来没见俞稚生这么积极配合过医生,这个发烧到三十九度都拒绝去医院的男人,竟然会变得这么乖顺。 -- 第76页 这让刘冬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暗暗担心,如果俞稚生恢复记忆想起以前的事怎么办,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会不会因为欺骗而大发雷霆? 一想到这刘冬就开始头皮发麻,但他无力改变什么,真到了那时候,他只能祈祷俞稚生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对楚涵宽容一点,不至于闹到一拍两散的地步。 索性俞稚生这两天心情不错,最近爱人对他的事情异常关心,每天时不时地都会问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那种微微带着期盼的眼神,让俞稚生觉得暖心,他当然想起了什么,每天晚上脑子里都会闪过一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虽然有些零碎,但他的记忆确实在逐渐恢复。 这天吃饭的时候,服务员刚摆上了一盘清蒸鱼,楚涵还没筷子,就听对面人笑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鱼头是吗?” 男人盯着那盘鱼,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 楚涵顿住,脸上带着愕然:“什么时候?” “上学的时候,我没记错吧?”男人得意洋洋,一脸讨好的表情,楚涵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事实上,他并不是特别爱吃鱼,更别提是什么鱼头之类的了。 但这个时候他要是说实话了只怕会打击男人的积极性,所以干脆也就默认了。 楚涵跟方桐通话的频率几乎保持在一周一次,这位远在A市的小方少格外关心他的事情。 每次楚涵都是应付两句就挂了,但这次他却主动给他打去了电话,方桐很快接了起来:“嫂子!” 楚涵把手机稍微那远了一点,接着无奈说:“你不用那么大声。” 方桐说:“那我就小点声嫂子,你跟我哥分了吗?” “没有。”楚涵更加无奈。 “哦。”方桐的语气有点失落,事实上每次他都会这么问上一问,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让人失望的。 楚涵不跟他计较,只问:“你是学医的,我想问问你,失忆的人记忆会出现混乱吗?比如把之前的事情记错之类的。” “这个应该不会吧,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等等……你不会是在说我哥吧?我哥他傻了?” 楚涵竟然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忍不住扶额,这孩子就不能盼着他哥点好? 方桐在那头幸灾乐祸了半天,楚涵正想着挂电话,最后却听见那边说:“嫂子,我哥要是真想起来了,你怎么办啊?” 楚涵说:“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 他说的轻松,但是方桐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楚涵骨子里就是这么固执的人,除非他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知道回头,否则谁也劝不动。 楚涵当然是固执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俞潜龙再次找他的时候还依旧不松口,他说:“您年纪大了,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了,但我还记得。”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恭顺,但听着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俞潜龙当时就被气的不轻,他威胁说:“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儿子,说你当时是为什么回到他身边的?” “那您就去说吧,看看他是相信您说的还是我说的。”说完,吐了一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老爷子一下子被气的不轻,心里还有些震惊,他之前同意他回来,是觉得楚涵脾气好,容易拿捏,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也能随时打发了他,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俞稚生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听说老爷子的电话打到家里之后,立马就坐不住了。 上一次也就罢了,这次他还以为自己会坐视不管呐! 接着就去了电话,质问:“您有什么事跟我说,对着儿媳发什么火?” 听到“儿媳”俩字,俞潜龙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说:“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就算喜欢男人,也不该找个这样的,这是尊老的人吗?都敢跟我唱反调了!” 俞稚生好笑:“是啊,您都要拆散我们了,谁听了不着急?您就消停点吧,别管我们的事了!” 俞老爷子说不行,俞家不需要忤逆的人进门! 俞稚生也说,那您是要我也跟着忤逆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真是会唱戏。 挂了老爷子的电话,俞稚生接着就回了家,摸进屋里的时候,楚涵正坐在那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史书校对,温柔的灯光,清冷的脸盘儿,看一眼都让人心里发热。 俞稚生默默摸过去,把人环住:“还不睡呢?” “还早呢。”楚涵稍微给他让了点地方,空调开的有点低,他的手还是冷的。 俞稚生一边给他暖手,一边说:“你别听我爸说什么,谁都管不着咱们的事,知道吗?” “知道。”楚涵点头,低头拿笔标注东西,俞稚生看不懂书上的东西,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忽然,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你以前是不是很爱笑啊,我老是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有个梨涡。” 楚涵握笔的手顿住,扭头看了他半天,才把笔放下,僵硬说:“你记错了。” 俞稚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之后,楚涵把书合上了,像是突然没了心情,接着催促他去洗澡。 俞稚生觉得自己把气氛搞砸了,可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哪记错了,他犹犹豫豫进了浴室,没看到身后的人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 第77页 ☆、逃离01 之后几天又开始变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果然早上的时候天就开始阴了。 楚涵出门的时候听门口的保安抱怨:“这天,越来越冷了。” 是啊,是越来越冷了,才十一月的天气,就已经到了零下七度。学校里早就开了暖气,图书馆人又多,还算暖和。 楚涵一整天都待在图书馆,没想到下午的时候起了冷风,没多久就下起了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伞落在办公楼里了。 图书馆门口是有公用雨伞的,楚涵下了楼准备碰碰运气,过去一看,果然还剩一把。 他刚把伞撑开,就听见有人说:“天哪,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办,你带了吗?” “我也没带。” 是一对小情侣,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带着该怎么办的焦虑,没来得及多想,手里的伞就送了出去:“你们用吧。” 两个学生先是一惊,接着连忙道谢,那小姑娘临走前还担心地问他:“您怎么办啊?” 楚涵就说:“有人来接我啊。” 他撒了谎,但也无所谓这些,就这么一段路,有没有伞都一样。 他默默低头,把要紧的资料揣进怀里,等雨势稍减,就冲了雨里。 俞稚生大老远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正在门口问路,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大爷又口齿不清楚,说了好几遍他都没听清。正要挪脚,一转头却看见熟悉的人影直直往雨里冲,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回过神,整个人已经拔腿跑了过去,也不顾脚下的雨水溅了一身。 他一着急叫了句:“楚涵——” 听见男人喊他,楚涵立马抬起了头,雨水顺着发丝淌进了眼睛里,他抬手去揉眼睛,下一秒男人的气息直接撞了进来。 俞稚生大手撑着伞,外套脱了裹在他肩上,带着责备的语气:“怎么没带把伞?天气预报都不看的吗?” 楚涵摇摇头,有点怕冷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怎么来了?” “我工作结束了,来看看你。”事实上他是提前结束了这几天的工作,准备休几天假的。结果一来就看到这人伞都没打就往雨里冲,不知怎么的心下就一扯,看不得这画面似的。 他说:“再有下次,就给我打电话。” “你来接我吗?” 楚涵也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的,只是他觉得这雨也不算大,跑到这边再打辆车回去刚刚好。 俞稚生看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本想给他个教训,结果碰到他带着凉意的皮肤,立马就圈着人往车里走。 “你再这样待下去,都该感冒了!”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楚涵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你不要大惊小怪。” 俞稚生好笑,除了他,他还对谁大惊小怪过,真没良心呐。 没几分钟,楚涵脑袋就靠在了车窗上,眼睛眯着,跟要冬眠的小动物似的,让人觉得可爱。 俞稚生忍不住开口:“告诉你个事,你先别生气。” “怎么了?” “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下雨天认识的?” 楚涵睫毛忽然抖了一下,像是大脑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还在自顾自回忆:“我记得那天你好像站在雨里,好像也是之前站过的地方……” 窗外的雨哗啦啦打在车窗上,俞稚生漫不经心说着,却没听到回答,一扭头,发现旁边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他没看见楚涵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里。 他们相遇的那天明明是个晴天,在那个挤满很多领导的会议室里,窗外连一片阴云都没有。 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楚涵绞尽脑汁地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只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起有这么一件事,他跟俞稚生是在研二下学期的时候认识的,研三的时候正式交往,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不可能不记得有这么一幕。 长久的压抑几乎让楚涵连着好几天都合不拢眼,他又做了那个梦,眼睁睁看着俞稚生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谈笑,亲吻,一起唱着那首歌。他想要追过去,却听到那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你们不是早就分开了! 不!不是的! 楚涵大声尖叫,强烈的混乱和痛苦却让他泣不成声,眼泪就这么无声流了满脸。 半夜看到这一幕的俞稚生险些以为他是什么病症发作了,吓得赶紧把人抱起来喊他,又是摸脸又是听心跳的,最后拍他的脸把人拍醒了。 他一脸担忧:“怎么了这是?梦到什么了?” 怀里人怔怔看着他,下一秒就突然揪着他的领子,哽咽问:“你、你再唱一遍那首歌……” “什么歌啊?”见人说胡话,俞稚生又开始担心了。 “就是下雨的那首歌,你自己写的……” “什么啊,老子早就忘了!你做梦就做这些玩意儿?”俞稚生一边好笑一边给他擦眼泪,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手笨脚地安抚他。 过了会儿楚涵不哭了,只是眼神空空地看着某个地方,像是失魂落魄极了,他说:“那你也给我写一首吧,我想听。” 俞稚生头疼:“亲爱的,你就别为难我了,我高中语文都不及格的!” -- 第78页 说完又怕他不高兴,赶紧弥补:“这样吧,这两天我正好没事,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楚涵低头,好半天才嗯了一声,像是无理取闹完了的孩子,终于肯消停了。 俞稚生默默松了口气,第二天就让人准备飞机票去某刚开发的度假村,度假村位置正好是在南方,离江市不远,如果有时间的话,他们顺便可以回楚涵的老家看看,拜访一下二老。 这么一想,俞稚生又有些紧张,像是勾了别人家好闺女的野男人,不敢去见家长的心情一样。只不过早晚要来这一遭,他们总不能一直偷着摸着在一起吧。 俞稚生没把自己的这点心思告诉楚涵,他狡猾地装作只是去散心旅游的模样,早就把路上一应物品装进了双肩包,只是在准备出发的前天晚上,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管家在电话里说,老爷子在外面吹了冷风,一下子没抗住病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呢! 俞稚生拧眉:“怎么回事?你们就让他站在外面吹冷风,能不病倒吗!” “这……我们也劝不住啊!” “你们劝不住我就能了?你多找人看着点,我这忙着呢,就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一扭头发现楚涵正坐在床上盯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特纯特要命。 他要把这话说完,估计会被当成个不孝子吧。 俞稚生不甘心地咽了口气,说:“等两天我过去看看。” 那边说:“少爷,看病人哪有等两天的,他可是您父亲!” 俞稚生被问的不耐烦了:“知道了,我会去的!” 挂了电话,俞稚生脸都黑了,转身却换了副面孔,抱着人不肯撒手,楚涵就问:“你爸他病了?” 俞稚生语气硬邦邦的:“他年纪大了。” 楚涵温和地窝在他怀里:“要不要我陪你去?” 男人一听立马抬头,握着他的肩膀用力说:“不用!你好好地待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 这要是去了那还得了,那老头还指不定给人摆什么脸色呢! 这么单纯安静的人,他可舍不得让他遭白眼。 只是度假的计划泡汤了,俞稚生怎么也提不起劲来,说宝贝儿我不在你要是做噩梦怎么办? 楚涵说你不用担心。 “可我想你啊。” “我也会想你的。” “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俞稚生才勉强开心一点,第二天他满腹牢骚地坐上车,站在门口的楚涵朝他挥了挥手,嘴唇带着淡笑,直到汽车走远,他才面无表情地走回去。 不到五分钟,楚涵再次从门口出来,只戴了一条围巾。路过门卫时,门口的保安像往常一样问候他:“去哪啊教授?” “去见一个朋友。” 小保安点点头,说您慢走,路上结了冰,小心路滑! 楚涵却没有再应声,没人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大概比这天寒地冻好不了多少。 宋川没想到楚涵会突然来找他,两人最近见面的时候少,最近摄影楼的工作又忙了起来,助理递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在给TREVEL杂志拍一组封面照,正好赶上冬至这天,他们去了北方第一个下雪的城市哈尔滨拍摄了这组照片。 哈尔滨天寒地冻,宋川的苹果机好几次都冻关机了,接起电话,他还有些惊讶:“楚涵?” “学长,你在哪?” 楚涵搭乘最近的一趟高铁赶到哈尔滨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浑身只带了一部手机,身份证和银行卡,临走的时候他跟院长打电话说自己请假两天,调整一下状态。 院长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他好好玩玩,别什么事都装进心里。 他这么说,反倒让楚涵觉得抱歉。 六个小时后到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宋川在出站口接他,他穿着很厚的军大衣,戴着帽子,一身行头绿的人晃眼,很像以前七八十年代的穿着,楚涵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打扮?” 宋川把帽子拿下来戴到他头上:“笑什么笑,这地方冷着呢,就你这身子骨,没几天就冻坏了。” 楚涵看了眼头顶的绿帽子,觉得这寓意不好,想拿下来,但一伸手就被冻缩了回去,这地方实在是太冷了。 ☆、逃离02 回去的路上,还一直刮风,天上飘着雪花子,宋川开着车来到了临时居住的酒店,一进门,楚涵就缩着手打开了暖气,他脸冻的发青,一直不停地搓手。 宋川板着脸:“这么怕冷还出来?” 楚涵笑得没心没肺:“这不是想念学长你了吗?” 宋川一听挑了挑眉,这还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人手里,拿出学长问话的架势:“说吧,什么事跑到我这来了,跟你那俞总吵架了?” “没有。”楚涵不笑了,嘴唇有些发白,像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坐在那儿,“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宋川便没继续往下问,他像个兄长一样安慰了他几句,看他行李没带多少,又让助理小郑去买了几件衣服送过来。 小郑是跟着他一块来的,刚刚大学毕业,眼睛很大,性格也很活泼,他一来就盯着楚涵直勾勾地瞧,说:“这位是……” 楚涵主动作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楚涵。” -- 第79页 “楚、楚涵?”他那表情像是听过这个名字似的,一脸惊讶。 楚涵看向宋川,他认识我? 宋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接着就开始赶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我先去忙了,晚上再来找你。” 说完,急匆匆关上门,脸居然还有些红。 门外,小郑一脸惊奇:“川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楚教授啊,你喜欢这样的啊?” 宋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他是我学弟。” “啧啧,学弟还天天挂在嘴边?喝醉了还叫人名字?您这是自欺欺人呐!” “滚吧你!就你多嘴!” 宋川走后,楚涵就把屋里的空调调到了二十八度,然后手机调成静音,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像个蚕蛹一样闭上眼睛休息。 他实在太累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这么一意孤行,明明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却还要回到他身边,明明知道他心里没他了却还要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大概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但愿现在离开还不算太晚。 因为很多天都没有睡着觉,楚涵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风已经静止了。屋里很黑,他开了床头灯,接着去摸手机,刚一碰到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楚涵整个人触电似的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来电显示是俞稚生的时候更不敢接了。 他呆呆坐着,像是被魔咒定住的傀儡,等了将近一分钟,对方才被迫挂断电话,但下一秒短信就过来了:宝贝儿,想我了吗?记得给我打电话。 楚涵猛松一口气,他咬着嘴唇,强压下心底的触动没有回复。那一瞬间的窒息感逼得他喘不动气,仿佛那个男人还跟他在同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穿着拖鞋踉踉跄跄走到窗边,伸出瘦削的手拉开窗帘,抬头的一刹那就被眼前雪白的景色震撼了数秒。 这座名副其实的冰雪之城带给人们的远不止视觉上的体验,那干净的纯白让人的心也跟着放空,虽然不能忘记所有烦恼,但至少能让痛苦的心脏麻木几分。 楚涵当即决定要去当地最近的滑雪场看看,正在吃饭的宋川闻言抬头:“你会滑吗?” 楚涵则笑着看他:“你可以教我啊。” 因为这一提议,原本三天的行程改成了四天。 被一起叫去的小郑不想当电灯泡,他站在边上帮他们拿着手机和外套,对对面两个裹着防护服的人摇手喊:“玩的开心点!” 前面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里的滑杆,滑雪场很大,很快两个人就淹没在人群里了。 小郑给滑雪场的管理员递了根烟,没几分钟就躲进了开着暖气的小屋里打游戏,这冰天雪地的那么冷,还不如吹着暖气打游戏呢! 他翘着二郎腿,刚开局打到一半就感觉旁边手机在震动,他本来想不打算理会的,结果手机一直震,害的他在走神的时候本人一枪爆了头,直接倒了。 真真气死个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他拿起手机,没好气喊:“什么事?楚教授人不在!” 对方像是顿了一秒,接着说:“他人在哪?” “跟川哥滑雪呢,你谁啊?”备注上只写了一个字母A,压根没写名字。 “宋川?” 男人的语气突然低了几度,小郑觉得对方没礼貌,干脆说了句“你管他是谁呢”就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嘴角一绷,冷硬的下颌线暴露了他此时极度糟糕的心情。 马不停蹄地来到松市之后,俞稚生就一心应付躺在病床的老头子,在人面前不停地说这人的好话,做足了儿子的姿态。老爷子骂他他也听着,打他他也受着,但就是不松口,气得人直接把床头的果篮子都给摔了。 “你这是来看我的吗!你这是来气我的!” 俞稚生本来就打着求和的姿态来的,他说:“我跟他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专门过来讨您的同意那是敬着您是当父亲的,反正今儿个年底我是要带人进门来的,您到时候只要别让人赶我们,就算我这趟没白来。” 说完,又伺候了个鞍前马后的,俞老爷子就算气的不轻了,也没力气打他了。 连管家都说:“少爷能做到这份上,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俞母去世得早,两个父子都是孤傲的性子,谁也不肯服谁,就算长大了知晓人事了,这十几年的矛盾也很难说抹平就抹平。 但现在,当儿子的愿意主动求和,就算是为了个男人,这也是好事一桩。 父子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俞稚生怎么也没想到,当他为他们俩的事费尽心思的时候,楚涵的电话却一直都打不通,连发出的短信也一个都没回。 起初他以为是对方睡得早,没有接到,只是等到第二天他回来,看到空空荡荡的公寓的时候才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他问门口的保安,保安一脸惊讶地说楚教授说去见一个朋友去了,他没回来? 这句话险些让俞稚生直接暴走:“我不是让你每天汇报他的行踪吗!他回没回来你们都不知道?” 小保安吓得不敢吱声,毕竟确实是他疏忽了,就在他想劝两句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身打电话去了。 俞稚生没有想到,盛怒之下的电话会是一个陌生人接的,他更没想到楚涵竟然跟宋川在一起。 -- 第80页 又是宋川。 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联想,但很快他就恢复理智,让人给手机定位,查到地点的时候立马就订了机票飞了过去。 俞稚生怒气冲冲赶到机场的样子,像是去抓犯人。 刘冬跟在后面战战兢兢说:“俞总您别激动,说不定楚教授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呢!” 俞稚生冷笑:“散心,怎么能少了我?” 滑雪场的短短两个小时,足够把人累到筋疲力尽了,最后楚涵被拖着滑到场地边缘,气喘吁吁:“学长,你体力真好……我太弱了!” 他仰着被冻的通红的脸,像玩累的孩子一样笑着,看得宋川有点晃神,他偏过头,故意放松道:“你这是缺乏锻炼!老是坐在书桌前能不弱吗,改天你跟我一块抗相机,扛到四平八稳绝对跟我一样!” 抗相机那可比挑水还累,楚涵认怂似的摇摇头,接着走到换衣间换滑雪服,他也不避着,都是朋友,躲躲闪闪的才奇怪呢。 宋川就没他这定性了,换衣服的时候好几次忍不住往他那瞄了过去,明明都是男人,楚涵却像是另类似的,皮肤白的不像话不说,腰杆子更是细的跟什么似的,看一眼都像是在往人心里挠痒痒。 好在没几分钟楚涵就换好了衣服,十分自然地走出来:“学长,待会儿去哪玩?” 宋川看着他笑:“还玩,你不饿啊?” 楚涵这才低头摸摸肚子:“嗯,有点。” 他这样子有点萌,宋川摸了摸他的头,大大方方说:“走,带着你撸串去!” 楚涵极为配合地说:“好!” 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一个烤肉店,这种大众化的美食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特色。 多亏了宋川,楚涵觉得这个冬天也不是那么冷了。 两个人还专门喝了酒,是特别辣嘴的二锅头,楚涵只喝了一口就辣的满脸通红了。 宋川举着酒杯笑:“是不是整个肚子都暖和起来了?” 楚涵点点头,他觉得不止是肚子,整个人都被那股辛辣的味道刺激得浑身发热,浑身的血都要化成气蒸发了,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他艰难地张嘴,咳着:“我……不想回去了。” 低头说话的人舌头都没捋直,像是酒后胡言乱语的酒鬼,宋川却认真地回答他:“那就别回去了。” “你不问为什么?”楚涵歪着头笑,却笑得跟哭一样,手里还牢牢抱着酒瓶子。 宋川十分配合地说:“你想说我就听。” 楚涵却又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们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还得早起。” ☆、不甘01 楚涵喝醉了不是那种撒野的性子,大多数情况下老老实实趴在那就睡了,所以当他在车上闹腾的时候,宋川还觉得这人是没喝醉,故意在这闹呢。 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人固定在副驾驶座上,过了一会儿,对方才终于闭上了眼睛。 宋川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了。 他把车开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停车的时候看向旁边还在酣睡的人,轻轻拍了他一下:“楚涵,我们到了。” “楚涵,醒醒。” 楚涵没有醒,头歪着靠在座上,他眼睛闭着,毫无防备的样子。宋川秉住了呼吸,车里安静得只剩他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这声音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宋川苦笑一声,这不是考验他意志力吗?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当一回君子,给人开了安全带,打开车门把人抱了出来。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本来没什么人的一下车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宋川意识到了不对,正要重新回到车上,但下一秒,几个保镖模样的人立刻把他围住了。 宋川大惊:“你们是谁?”他在圈子里一向低调,没得罪什么人,想不出有谁会来堵他。 几个黑衣人却不说话,直到后面脚步声逼近:“压住他。” 俞稚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看到他一刹那,宋川什么都明白了,他立马压下心里的惊慌,冷声说:“你这样做是绑架!” 话刚说完,他就被旁边的保镖反手压在了车门上,怀里的人顺势被男人揽了过去,手上的力道出奇的大。 宋川惊恐,生怕这人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要带他去哪!他不过是出来玩几天,你别伤害他!” 这句话简直惹恼了俞稚生,他警告地俯视他:“你以为我会干什么?他是我的人,轮不到你说话。还有,收起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再有一次,你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说完,俞稚生被人簇拥着上了电梯,他面无表情,手揽着怀里人的后脑勺扣在他肩上,就算表面上再平静,他心里也已经快要压不住那股要杀人的愤怒了。 天知道他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俞稚生近乎冷漠似的没有看怀里人一眼,他怕自己看他一眼会忍不住想要掐死他。直到他带着人回了房间,黑暗拥仄的环境让他一下子没了隐忍的必要,他手捏着人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睡得安详的脸,越看越生气。 他心急火燎匆匆忙忙赶过来,看到他跟别的男人厮混也就罢了,现在还跟没事人一样睡得这么香,凭什么? 俞稚生浑身的血都在鼓噪,眼睛有些充血,他开始幻想待会儿用什么方法把他唤醒,用水泼醒还是直接吻醒,不,还是直接扒了裤子做醒比较好。 -- 第81页 他恶劣地想着,力气没意识地加大,睡梦中的人突然不满地“嗯”了一声,吓得俞稚生赶紧松了手,他以为他要醒了,好半晌没喘气,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压根就没有醒!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 怎么就那么招人气呢! 俞稚生气急了,在人唇上恶狠狠地吻了上去,他撒完了野,又觉得没劲,也是想着给他个解释的机会,没真把人欺负狠了,等他醒了,交代完了再欺负也不迟,反正他是不肯吃亏的,早晚得找回来。 抱着这个念头,他略带不甘又放松地把人抱在怀里睡了过去。 楚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十分疼,他想到自己昨天喝的那两杯二锅头,顿时有些后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就在他的旁边,有一件男人的衣服,虽然不是他的,但那是他之前陪男人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 楚涵一眼就认出了它,他整个人都吓得僵住了,忙不迭穿了衣服起来,就看见刚洗完脸的男人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他的时候冷冷咧开了嘴角,笑着凑过来说:“宝贝儿,你好狠的心啊,怎么撇下我一个人来这了?” 听到男人阴沉的声音时,楚涵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他紧张地呼吸了两下,尽量用不心虚的语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俞稚生一下子冷了脸,勾着他的脖子:“是我先问你的,你不应该先回答我吗?你跟那个宋川,是不是商量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楚涵觉得荒唐:“这关他什么事?” “好,不关他的事,就说我们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还自己偷偷跑到这来,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俞稚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他觉得无法接受。 “你要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为什么要跑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他一声声说着,暴躁地发泄自己的愤怒。 楚涵却一言不发低着头,他本来是散完心之后再回去好好整理这段感情的,但他没想到俞稚生这么快就赶来了,快的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把他原本的节奏都打乱了。 也许,是时候结束了,他想。 “你他妈给我说话!”俞稚生扣着他的肩膀,咬牙切齿。 楚涵嘴唇微微发抖,在混乱的思绪中开口:“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俞稚生毫不犹豫。 “我们已经分手了。” 一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愣。 楚涵想的是,他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只是分手时那种凌迟的感觉让他的心再次疼痛了起来。 俞稚生却是呆滞了好半晌,他眉头拧着,声音森冷:“你说什么,看着我再说一遍?” 楚涵闻言抬头,嘴唇刚一动,面前的男人就已经脸色铁青地喝止了他:“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像是预感到会听到什么,他果断地打断他,只是转身时微微颤抖的肩膀昭示了他此刻极度紧张压抑的心情。 那模样的男人实在有些可怜,可楚涵话已经说了一半,他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再也没有勇气和心力说出来了。 他在后面大喊:“我们早在三个月前的时候就分手了!你亲口答应的!” 俞稚生僵住,咬牙回头:“你骗我,我没有!”他几乎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两人大吼着对峙,楚涵却率先忍不住崩溃哭了起来:“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在一起五年,因为没感觉所以分手了,你爱的人也不是我!” 俞稚生愣住,简直难以置信,他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否则,他怎么会听到这话荒唐的话? 他怎么可能记错? 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可他说不出话来,眼前只有这人不停流着眼泪的画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手,想要安慰他,可楚涵却在说完这话之后带着伤心的表情跑出去了。 俞稚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去追他。 他像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刀子下去丧失了行动能力,直到手机响,他才颤抖地接起电话,对那边说:“不用,你们在后面跟着他,别让他出事。” 他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接着用力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低低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就算他的记忆出了错,就算他们之前并没有那么恩爱,可这些日子不是假的啊! 就算是骗他又如何。 俞稚生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他甚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回去的时候,宋川看着一路跟着他们的男人,十分担忧:“要不,你待会儿先去我那吧?” 楚涵摇头,他的眼睛有些肿,明显是哭过了。 宋川忍不住问:“你跟他,是分了吗?” “我们早就分了。” 宋川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直到他说:“他失忆之前我们就分手了,是我想待在他身边,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楚涵说这话的时候有种自嘲的感觉,宋川更是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一向腼腆单纯的小学弟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撒了这么个弥天大谎! 他哪来这样的胆子? 他何至于这样执迷不悟! 宋川惊讶完了又觉得心疼,只觉得俞稚生不配,他祸害谁不好,偏偏来祸害楚涵这样单纯善良的人。 -- 第82页 他怎么没被车给撞死? 宋川执意要把楚涵带回家,只是到了S市,俞稚生的人一直紧跟在后面,楚涵累心地说:“学长,你回去吧,这本来就不关你的事,等我整理好了,再来找你玩。” 说完,主动下车,俞稚生就在不远处开着车门看着他,这一次他没让保镖开车,而是亲自开车,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俞稚生上来就笑着说:“还有个事忘了跟你说,今年过年我准备把你带回家看看,你放心,我爸他不会不同意的……” “俞稚生。”楚涵冷静地打断了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不记得了。”俞稚生淡定地说。“你早上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楚涵额头一跳,完全没想到男人会是这种反应:“你疯了!我说我骗了你!你爱的人不是我,是韩晟!” 刺啦一声,俞稚生猛地踩了刹车,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喘息:“所以呢!你以为我会相信!我自己喜欢谁难道我不知道吗!” ☆、不甘02 俞稚生的不可理喻是楚涵没有想到的,他好不容易说出真相,谁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相信他,是了,他永远这么自以为是,永远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回到家,俞稚生直接让人把公寓围了起来,在家里却还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解决,但是分手不行。” 楚涵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你当初答应了的。” “当初?我他妈什么都不记得!”俞稚生暴躁地大吼,又察觉到不能这样,干脆坐下来握着他的手叹气说,“你不能这么狠心,当初是你说要跟我回来的,你不能说分手就分手,嗯宝贝儿?再相信我一次,我爱你啊。” 楚涵已经听不得这样的话了,他说我想冷静一下。 俞稚生给人冷静的时间,正好他也有些事情需要理清楚。 当天晚上,他甚至没有回家,直接找到了庄瑞门上,几天没见,再见到他,庄瑞只是冷笑:“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酒吧里灯光昏暗,俞稚生皱着眉,对着坐在庄瑞腿上的男孩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找你们庄总。” 那男孩一听立马识趣地站了起来,庄瑞挑眉:“有什么事啊单独找我?”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猜猜?” 庄瑞一听,站起来就给了他一拳,俞稚生没躲,嘴角顿时青了一块。 “这一拳算是上次你欠我的,我们就算扯平了。我也知道你要问我什么,不过以前的那些话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俞稚生沉默良久,摸了把头发:“我跟韩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年前,大学的时候。” “我们在一起过?” “没有,他毕业后去了国外,但你一直没忘记他,连找的小情人都长得跟他差不多,包括楚涵。”庄瑞的语气带着嘲讽,“而且半年前的时候,你就已经腻了他,要不是因为那一场车祸,你们现在早就分手了。” “够了。”俞稚生听完转身,没有再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没再找过庄瑞,整个人却更加阴沉,每天助理刘冬进办公室都能闻到办公室里的烟味,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俞稚生几乎是一刻没耽误地往家赶。 只是到了公寓门口,却又犹豫着没有下车。 刘冬一眼瞧见了门口的保镖,忍不住说:“俞总,虽然我不知道您和楚教授怎么了,但是您最好还是把事情说开了吧,楚教授那么爱您,也不会真跟您闹脾气的。” 俞稚生扭头:“是吗?” 他声音没什么情绪,但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他想在爱人面前证明自己爱的人是他,只是现在他不想在从其他人的耳朵里听到那些不实的话了,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俞稚生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看见楚涵坐在电脑跟前佝着身子,听见他回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俞稚生有些心凉,但还是微笑着走过去:“好好吃饭了吗?” 他蹭着对方的后颈,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他希望自己的爱人像以前一样热情地回应他,只是楚涵的反应却十分冷淡,甚至是有些不耐烦。 虽然他表现地足够克制,但俞稚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楚涵看着眼前的男人。 “知道什么?”男人明知故问,显然是在装糊涂,他手摸到了他的后腰上,不老实地动了起来。 楚涵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个时候男人还有心思干这种事,他直觉男人是在逃避这个问题,挣扎地像个猫一样,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你、你别动手动脚!” “嘘……”俞稚生贴在他耳边呵气,下一秒直接堵住了那张不断颤抖的嘴唇,他缓慢而不容抗拒地吻他,连楚涵的挣扎都被他牢牢压制住了,那甜美的滋味让他沉迷,仅仅是一吻,就让这个连续几天疲惫的男人一下子兴奋了。 楚涵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像是预感到了危险的存在,脸都白了,这绝对不是做.爱的时机,这个男人不对劲! “你放开!你放开!”他猛地把人推开,拔腿就往外跑,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整个拦腰抱了起来,身后的男人呼吸粗重,眼里还有明显的红血丝。 俞稚生直勾勾盯着他:“你是我的。” -- 第83页 没有多少前戏,也没有任何言语的调情,只有粗暴的动作,像是野兽在宣誓主权,只需要用蛮力来征服。 楚涵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认命趴在床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谁知道男人摸着他的脸说:“别哭啊,你不是爱我吗?” 楚涵简直要溺死在这窒息的欢爱中了。 俞稚生是做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他停了下来,抱着人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就紧紧抱着人躺在床上,好像唯恐怀里的人跑了,梦里都是不安的。 第二天楚涵起床,俞稚生已经走了。早饭在桌子上,旁边留了一张纸条:好好吃饭。 楚涵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俞稚生的人也已经走了。他当即跑回卧室收拾东西。 衣服一样没带,重要的资料档案身份证都被他装进了一个手提袋里,最后临走的时候,他把一张三十万的银行卡留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这一次,他直接搬进了学校宿舍里,带他去宿舍的张院长见这副样子,笑道:“你这是欠债了?怎么跟逃难似的?” 楚涵唯有苦笑,一夜的荒唐让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可不是欠了债吗,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了。 教师宿舍楼一共六层,楚涵在三层,虽然屋子小了一点,但是五脏俱全,还在阳面,没什么可挑剔的。 楚涵花了两个小时把屋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在网上订了一个简易的工作桌,正在打扫厕所的时候,宋川来电话了:“你怎么样了,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听到这话,楚涵一愣:“我没看见。” 宋川担忧:“俞稚生这人喜怒不定,你要是想离开他,就早点跟他断干净,省的日后麻烦。” “嗯,我知道,我已经搬出来了。” “你搬出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宋川的语气格外担忧。 “教师宿舍。” “他知道吗?” 楚涵笑:“暂时还不知道。”但他能想象到俞稚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当俞稚生再次回到公寓的时候,里面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他冰冷地注视着这个房间,只觉得浓浓的愤怒和失望,所以这就是他的答案是吗,他还是不相信他,这三个月的真心付出就换来他的不信任是吗? 俞稚生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张银行卡,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他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没有多久就赶到了学校。 楚涵正在讲台上讲课,上课没多久下面一向安静的学生突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脑袋看向窗外,楚涵开玩笑地说:“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啊?” 话刚说完,他朝窗外看去,接着就对上一双寒冷深邃的眼睛。男人站在窗根上,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是俞稚生。 他居然找过来了! 楚涵一下子被定在那,像是被那眼神捕捉到的猎物一样。 剩下的半节课,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课后被学生调侃:“教授您该好好休息啦,脸色这么难看呐?” 他嗯嗯点头,等人都走光,才飞快地走出去猛地把人拉到旁边的楼梯口关上门,一脸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俞稚生手指夹着那张卡,眼神居高临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涵仰着头,此时也不卑不亢:“算是我骗你这三个月的分手费,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我跟你回来本来就是想要报复你,加上你爸给了我这张卡让我帮你恢复记忆,有这便宜我为什么不赚?” 这话像是在他头脑里反复练习了无数遍,脱口而出的时候竟找不出丝毫的撒谎迹象,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俞稚生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有些抖,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他宁愿相信他在撒谎。 可楚涵的脸上却异常平静,仿佛在阐述事实一般:“我知道,所以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即使我是想报复你。” 下一秒,俞稚生就提起了他的衣领,表情要吃人:“你撒谎。” “随便你信不信。” 俞稚生当着他的面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电话接通,俞稚生直接问:“爸,三个月前您去找过楚涵?” “啊,你知道了?怎么,他都告诉你了?不过那小子也太不懂事……”老爷子话没说完,电话接着就被男人挂了。 这边,楚涵也松了口气,只是他这表情看在俞稚生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了。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俞稚生眼神恐怖,被爱人欺骗的恼火和愚弄感让他的理智快要崩断了,他想要咆哮,想要质问他怎么敢这么欺骗他,但是他的自尊心又在最后的关头冒出来,支撑着他说:“你很好,这事我记下了。” 他像只受伤又高傲的狮子一样愤怒离去。 成功劝走了人,楚涵捂着胸口险些跌在地上,他还没明白俞稚生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的眼神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愤怒01 楚涵知道自己惹怒了男人,他说的那番话没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更何况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俞稚生,他该恨不得杀了他。 只是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心也跟着死了,怎么可能还自欺欺人地继续待在男人身边。从此以后,他就该离得他远远的,最好是再也不要遇到。 -- 第84页 恨就恨吧。 但他完全低估了男人的的愤怒。 单方面的分手已经让俞稚生心力交瘁,可想而知当他听到真相的时候是多么的怒不可遏。 一路上,震惊、愤怒和痛苦的情绪不断啃噬他的心,他像只愤怒的公牛一样在路上横冲直撞,还差点闯了红灯。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三个月的恩爱都是假的,他的爱人竟然是为了钱才肯跟自己回来,竟然是他妈为了钱! 可怜自己还信以为真,演的那么投入,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他了,结果呢?他换来的是欺骗和背叛。 俞稚生愤怒得想发泄,他回到公寓,几乎把客厅翻了个遍,又打电话让助理给他送酒买醉。助理从来没见过俞稚生这么狼狈的时候,衬衫凌乱,整个人颓坐在地上,双眼赤红,嘴里还说着胡话:“你给我等着!” 那模样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刘冬没敢多问,只是一个劲劝:“俞总,喝酒伤身呐,您悠着点吧!” 俞稚生这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脚踹踹过来,扯着嗓子大吼:“你怎么还没走!滚!” 这会儿他见谁都烦,可怜刘冬无辜遭了秧,他正要走,又突然被叫住:“你站住。” 说完就见醉酒的男人晃晃悠悠站起来,一头钻进衣柜里,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扔,还有卧室里的枕头,鞋柜上没带走的鞋,刘冬眼尖地认出了那些东西,那分明是楚教授的东西。 刘冬也急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这些、还有这些,都给我扔走!”俞稚生暴躁地喘息,他几乎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可这些是楚教授的东西……” “就是他的才扔走!” 男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多年的助理经验告诉刘冬这绝对是出大事了,只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事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不止是他,连圈里人都知道俞稚生跟前任的小情人分手了,现在又恢复了单身。 有人调侃说:“之前还以为俞总已经收心了呢,也是,五年的时间不短了,再好的也看腻了。” “真的假的?” 有人怀疑,毕竟之前俞稚生跟人腻歪的模样不像是假的,虽然不是圈里人,但多少还是知道的。就算有什么,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分手了? 但事实就是这么快,俞稚生的姿态摆在那里,那晚买醉摔东西是他做的唯一狼狈出格的事情,第二天他又回到了腾光老总的位子,跟人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地在办公室里聆听会议,看不出一点失恋的样子。 要说真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大概就是他们老板不再在会议的时候看着手机偷笑,到了下班时间也不着急忙慌地走人了,甚至还经常主动加班到很晚,这让公司的员工都觉得十分欣慰。 只有Lisa觉得可惜,她觉得郁闷:“所以说,爱情是会消失的对吗?” 刘冬觉得这姑娘想的有点多,事实上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期望的,虽然他已经猜到了最坏的情况,但他不相信俞稚生会那么绝情,因为那枚戒指自始至终还戴在他的手上。 因为不适应学校宿舍的环境,第一天晚上楚涵就失眠了,早上起来睁眼看到不是熟悉的环境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从那所公寓搬出来了。 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楚涵的胸口有些刺痛,但他阻止自己去想这些,几分钟的空白之后,他浑浑噩噩地起床,洗脸之后去买早餐,接着去学校上课。 一切就像平常一样。 为了补前几天落下的课,他在讲台上站了一天,累得嗓子都哑了。 他的学生十分体贴地给他买了一杯冬日的奶茶,眼睛发亮地说他想考南开大学某某系,楚涵笑着说那很好啊,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接着男生又犹豫道:“可是我的女朋友想考北京的学校,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为什么要分开?” “异地恋都是没有结果的。”男生故作老成道。 “可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能为了她坚持一下呢?”楚涵盯着他认真说。 男生突然就笑了:“老师,您一定是个很长情的人,不过这样是很吃亏的,既然知道了结果,干嘛还硬着头皮死撑呢?” 楚涵突然笑了,他竟然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 聊完之后已经六点多了,楚涵往外走,宋川正在外面等他。 “还好吗?”宋川担心他的状况,时不时打来电话问一下,但也很有分寸,不会给他太多压力。 “嗯,去哪?” “先吃饭吧,吃完饭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楚涵点头,两人一块到了一家小火锅店,店里环境安静,头顶的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最火的综艺节目,这种轻松的氛围确实让人感到放松。 宋川也非常擅长聊天,他聊自己之前有一次离家出走,扛着相机直接买了一张去撒哈拉的车票,去了那吃了几天沙子,就撑不住回来了,还被家里人大骂了一顿。 这些糗事逗得楚涵哈哈大笑,说学长您还有离家出走的时候啊? 宋川说:“怎么没有啊,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圆自己的摄影梦,现在想想,太不靠谱了……” 说着说着,对面的人却突然止了笑,眼睛一动一动盯着前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 第85页 宋川跟着他的视线回头,一眼就看见电视上出现的男人——腾光娱乐的老总俞稚生。他顿时有些紧张,一回头发现楚涵又低下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他吞吞吐吐:“他……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 宋川就不再问了,吃完饭,因为时间太晚了,两人约好下次再去他的工作室看看。 韩晟主演的新剧就要上映了,在新剧的宣传会上,大老远俞稚生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韩晟。 这段时间两人刻意避免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共场合碰面。 韩晟也看见了他,倒也不别扭,大大方方冲他点了个头,之后又被导演拉走了。 看到那张脸,俞稚生不由得想起另一张让他又爱又恨的面孔。他真是太蠢了,所有人都在劝他,只有他自己不肯听信,结果呢,还不是成了个笑话。 俞稚生觉得没什么意思,待了没多久就想走,结果听到不远处某制片人说:“最近的小鲜肉啊什么的太多了,只有流量,一点演技都没有,不像我们韩大影帝,是靠实力上来的。” 一个戴眼镜的制片人,姓吴,在娱乐圈里名声很臭,看上的人不管男女都想搞到手,一看到他俞稚生就皱起了眉。 他掉脚走过去,拔高了音量:“吴老板,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莫不是想要挖我们腾光的艺人?” 对方一见他,立马说:“哪的话,我这不是在跟韩大影帝聊聊剧本吗,我这有一个新的剧本……” “那你应该找他的经纪人。”俞稚生含笑说,眼里却带着警告。 那人见没有机会,只能不甘地咬牙走了。 韩晟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你帮我解围。” 俞稚生不怎么在乎道:“应该的,好歹你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好久没说话,俞稚生却不见尴尬,他心里藏着事,其他的就没工夫想那么多了。 两个人在会场转了一圈,聊的也都是公事,迎面碰着熟人了,俞稚生也会跟他介绍介绍。他已经记起大半,面对那些圈里的合作伙伴,也是游刃有余。 韩晟盯着他支吾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跟楚涵分手了?”他的语气里像是带着某种期待。 这一问,让俞稚生直接停了脚步:“分了。” “为什么?你想起来了?” 这回俞稚生没回答,他说:“如果我想起来了,会告诉你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这让韩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回到宿舍,楚涵把新买来的仙人球放到了阳台上,他是一路爬上来的,外面很冷,呵出的都是冷气。好在教师宿舍里都有暖气,并不是很冷,他把外套脱了,用热水洗了手,才觉得缓过来。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一阵堆积的任务太多了,院长刚给他下了通知,要他抓紧时间审稿,再晚就要扣他工资了! 一贫如洗的楚涵当然经不起剥削,他仅有的三十万全都给了俞稚生,那是他为当初所做的错误选择付出的代价,就当是破财消灾,钱可以再挣。 只是当他坐下来打开电脑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忽然一连串的代码,楚涵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中病毒了。 电脑里都是他重要的论文和资料,这要是万一丢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涵赶紧起身,抱着电脑去了学校旁边的电脑维修店里,只是太晚了,他去的时候店里已经关门了。 楚涵在路边冻得打了个哆嗦,只能回去等明天早上。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只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非常失望。 “是新型病毒,硬盘被破坏,追不回来了。” “不能想想办法吗?我这里头放了很重要的资料。” “抱歉,我能力有限,您平时没有备份吗,找找备份也是可以的。” 楚涵犯了难,他确实备份在U盘里过,只是之前U盘坏了,他懒得去买新的,就备份到俞稚生的电脑里了。 ☆、愤怒02 和外界看到的不一样,俞稚生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可这几天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公司里开会走神,看手机的时候不自觉期待有那人的最新消息,甚至每次回家之后习惯性地说一句我回来了。每次做完这些愚蠢的事情,他都会讽刺自己,都被骗了,还这样对人念念不忘,贱不贱! 俞稚生从来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不过是一个已经分手了回来蓄意报复自己的小情人,多亏了他,自己已经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事情,是啊,他得谢谢他,如果忽略他欺骗自己感情的话。 但感情又算什么呢,他俞稚生也不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就当是玩一场游戏,他大度一点,不跟对方计较就是了。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只是事实是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胸。 上午九点,会议室正在策划一个新的电影项目,俞稚生正在底下静静听着,忽然手机响了,瞬间脸色一变。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自己老板突然站起来,差点把身后的椅子带倒,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人物的电话,脸色凝重地走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这通电话会是楚涵打来的,就连俞稚生自己也没想到。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突了一下,匆匆出来,深呼一口气才接起来,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什么事?” -- 第86页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再也没有通过话,此时楚涵显然也是有些紧张的,尤其是听到男人的声音后。 但他不得不壮起胆子说:“昨天我的电脑中了病毒,店里说没法修复了,里面有一些重要的资料,我之前备份在了你的电脑里,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他一字一句说完,然后僵硬顿住,不敢去想电话那头的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就这些?”男人的语气陡然多了一丝烦躁。 楚涵嘴唇一抖,刚想说话,就听对方不耐烦道:“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你自己进去拿,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给我发消息,别在我开会的时候打电话。” 说完,俞稚生就挂了电话,为自己心里升起的那点期待感到可笑。 中午过了十二点,公司人都陆续下班了,俞稚生才从办公室里出来,刘冬问:“俞总,今天去哪吃?” 这几天,俞稚生吃了几天员工食堂,觉得饭菜不合口味,没吃多少,人都瘦了。 俞稚生却突然问他:“你没女朋友?” 刘冬惊讶,俞稚生竟然问他的私事!头一回啊! 他赶紧说:“没呢,老板您都没成家呢,我不着急!”说完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声咳了两声。 俞稚生说:“你紧张什么,又没说错话。”他现在单身一个人,可不就是没成家吗。 刘冬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失落,忍不住安慰:“俞总,我说这话您可能不相信,但是楚教授是真的爱您,这些我都看着呢。” 俞稚生却摇摇头:“可是他骗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为了钱来欺骗我,这些你也都知道?” 刘冬一脸惊讶,完全被震住的模样。 俞稚生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别在我耳边提他了。” 他这一笑,像是都过去了,又像是还憋着点什么。 给俞稚生打完电话之后,楚涵有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过来,但犹豫没多久他就接到了院长的催稿通知,便没有继续犹豫,这一趟他是非去不可。 出门打车,没多久就来到了公寓门口,大门紧闭,显然这时候俞稚生并不在家,楚涵松了口气,走到台阶前,弯腰从花盆底下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想换鞋,发现鞋架上没有多余的鞋子了,唯一的一双还不是他的鞋码。楚涵瞳孔微顿,接着低头默默走进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走进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被一种沉重的情绪包裹了,坠得他心里难受。 屋里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书房的门并没有锁,电脑就在桌上。平日里他很少来书房,比起这里,他更多的是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就算有什么事需要在家完成,也是坐在床头上翻书。 不再想这些,楚涵坐在电脑跟前,输入开机密码的一瞬间,桌面背景就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合拍。 那一瞬间,楚涵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连放在桌上的手都有些发抖。不舍,留恋和伤痛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直到门外咔哒一声被人打开,他才猝然僵住。 俞稚生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人对着电脑肩膀发抖的样子,一瞬间他竟以为他在哭,但很快他就板起了脸,问:“你在干什么?” 楚涵听到声音,慌忙眨了眨眼,把所有的情绪敛进心里,强装镇定地说:“你回来了?” 俞稚生盯着那张强装镇定的脸,脚停住了,冷笑:“怎么,不想看到我?”他的脸上是计算好的冷漠和嘲讽,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设想过无数次了,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在酝酿情绪。 突然出现的男人让楚涵措手不及,只能低着头说:“没有,你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弄好了。” “那好,我给你十分钟。” 说完,就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他,楚涵感受到那种赤.裸裸的注视,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如果可能,他想要立刻逃跑。 俞稚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视线从人的脊背到后颈再到手臂,控制不住地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忽然问:“当初你为什么和我分手?我对你不好吗?” 楚涵脊背一僵:“不……你对我很好,是我们感情淡了。”他勉强说着,俞稚生却以为他是心虚。 “既然我对你很好,那你为什么要报复我?为什么要骗我?” 楚涵张了张嘴唇:“骗你是我不对,但当初分手是你同意了的。” “是吗?”男人说完,下一秒就走过来拧住了他的下巴,楚涵差点要脱臼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声,俞稚生就提着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楚涵在他手里就像一只瘦的可怜的小鸡崽。 “对不起?你还知道是你对不起我?嗯?你就那么缺钱吗!你是为了钱才跟我回来的吗?说啊!”他完全忽略了后面的那句话,如同陷入疯狂的偏执狂,多日来的隐忍压抑的愤怒也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我跟你道歉了!”楚涵走投无路地挣扎。 “我不接受!”什么大度,什么当成游戏,都他妈是狗屁!他现在只想要一个答案! 楚涵急了,俞稚生现在这模样谁见了都害怕,他叫嚷着:“你干什么?” “干你!” 俞稚生铁了心要惩罚他,他当不了善人,接连几天的自我安慰在一见到这人的时候全都抛在脑后去了,他怎么敢骗他,怎么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 第87页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 “你这是犯法!我们不能这样!” “那你去告我啊!你这个骗子!” 俞稚生不顾他的反抗,用力钳着他的两只手,硬生生把人胳膊拧到了后面。楚涵彻底慌了,他整个人被压在书桌上,完全任人宰割的模样,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因为害怕,脸都白了。 他不知道俞稚生是在吓唬他,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像是得了疟疾的病人,俞稚生摸到他的脸,又湿又冷,噎气道:“我这还没对你做什么呢,你别给我装……” 话没说完,他胸前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栽在了地上。 行凶的人红着眼睛站起来,很快合拢了衣服,一字一句说:“我承认是我骗了你,但是我们两清了,好聚好散!” “不可能!” “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他妈骗了我三个月!” “我把钱给你了!” “老子稀罕你的钱?” 两个人面对面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楚涵嘴唇哆嗦着,完全被激起了情绪:“那你想怎么样?” 俞稚生冷笑:“你不是拿钱办事吗?我这还没全记起来呢,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就想跑,这像话吗?!” 楚涵睁大眼睛盯着他,像是头一回见识他的无赖,俞稚生十分坦荡地让他盯,笑着说:“别这么看着我,宝贝儿,会让我重新爱上你的。” 他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虚伪狡诈的本质,那个围绕在他身边一直温情脉脉的男人不见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楚涵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后悔过,如不是他那点可耻的私心,如果他没有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缠不清。 “好,我答应你。” 俞稚生一愣,不太相信的样子:“真的?不会是又骗我?” 楚涵无力站在那儿:“就到你恢复记忆为止,等你想起来了,就放我走。” 俞稚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冷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怕我不放人?” 楚涵沉默盯着他,俞稚生只好说:“好,等我恢复了记忆,就放你走。”他俞稚生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僵持01 两人约定之后,楚涵立马就回了学校宿舍,他把脸蒙在被子里一个劲地打哆嗦,差点被施暴的恐惧和最后做出的无奈妥协让他感到深深的自我厌恶,到头来还是没有掰扯明白。 他期望俞稚生是个一刀两断后就不再纠缠不清的人,显然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好聚好散在俞稚生眼里却是抛弃和背叛,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俞稚生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放学后陪他一起去医院,他在门口接他。 楚涵皱眉,他先前跟宋川越好一起去他的工作室,这下因为某人要泡汤了,于是便给宋川发了个抱歉的消息。 宋川回复:没事,你想来我随时欢迎。 楚涵叹了口气,刚出校门,俞稚生正好降下车窗:“上来。” 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车堵在门口的,也太过嚣张了些。楚涵吸了口气上车,问:“去哪?” 俞稚生也不偏头,下巴冷冷扬着:“你不是要帮我恢复记忆吗,那就好好配合我。” 一句话把人噎死,楚涵只觉得胸口发闷,便没再开口说话。 医院门口的人很多,大概是因为天冷了,因为流感感冒的人非常多。俞稚生提前预约过,不用挂号直接上了楼,楚涵跟在他后面,跟陪同的小助理似的。 徐远洲看见推门进来的俩人,开口就说:“怎么换了个助理?长得还挺周正。” 楚涵一愣,意识到说的是他,接着听到旁边的男人说:“之前那个请假了。” 说完接着若无其事走过来,旁若无人坐在了躺椅上。楚涵在一旁有点无措,他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时旁边的医生说:“我们要开始催眠了,这里可能不太方便,你可以在外面等。” 楚涵求之不得,只是他刚转身,俞稚生就猛地叫住了他,眼睛直勾勾盯过来:“你要是赶跑,就给我等着。” 徐远洲一听,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有意思。 等人走出去,他低头笑着问:“谁啊,这么紧张?看人家不情不愿的,该不会是你强迫人家来的吧?” 这一句话可戳中了俞稚生的肺管子,他低声警告:“这不关你的事。” 徐远洲便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关心他的私事。 催眠室里响起舒缓的音乐,俞稚生慢慢闭上眼睛,在徐远洲的心理暗示下,眼前开始变得朦胧。 十八岁以前的事他几乎都记得差不多了,甚至是近几年的周围人事也都想起来了,唯独在感情上,像是一团乱麻牵扯在一块,模糊不清。只是这一次,他似乎要触摸到那片白茫茫的一团了。 门外楚涵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儿,走廊上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他,他低着头站在那,小脸有点白,就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半个小时后,里面的门开了,他才动作缓慢地扭过头,俞稚生的表情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看了他一眼就说:“过来。” 楚涵一僵,接着慢慢走过去,徐远洲惊奇,俞稚生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太过随便了些,像是心里压着火气似的。只是别人的私事他不好过问,只能笑着说:“俞先生,下周我要出差,下次的治疗可能要推迟到下个月了。” -- 第88页 俞稚生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回来之后给他打电话。 来到车上,楚涵主动开口问:“你记起来了吗?” 谁知俞稚生咧嘴一笑:“让你失望了,还早着呢。” 两人开车回去,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车开到一半,楚涵才意识到这是去公寓的路。 他立马说:“我下午还有课,我不去你那儿。” 你那儿?俞稚生听了心里发笑,眼睛里带着冷意。 “你下午有课?课程表上怎么没写?”俞稚生心里念叨着小骗子,不容置疑地说,“在我恢复记忆之前,除了去学校,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你疯了?”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楚涵不接受,“我们已经分手了……”他们不能再纠缠不清了。 “所以呢?你以为我是要趁机占你便宜?”俞稚生的表情可笑,“别忘了你还要履行你的约定,还是说昨天你不过是说说而已?” 男人的语气强势而冷酷,像是嘲笑他的不切实际。楚涵吸了口气,防止自己骂脏话:“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是谁欺负谁?如果你不愿意过来,那我可以勉强搬到你那,只要你不怕学校里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楚涵的软肋上,他们的关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他尊敬的院长也瞒着,对外只说是关系好的前后辈或者校友,他们的事要是被学校知道了,还指不定传的什么样呢。 “你什么你?”俞稚生此时的表情很像逼良为娼的纨绔公子哥儿,接着就要调转车头往学校那边走。 楚涵紧张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别去!” 这一抓,让俞稚生差点方向盘滑脱了手,他高声道:“别对我动手动脚!” 楚涵也是太急了,现在想想刚才的举动确实太过危险,他声音疲惫道:“你答应我别去。” “你肯搬过来?” “嗯。” “声音大点没听见。” “我说我去!” 当天下午,楚涵就简单收拾了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出了门打车。 俞稚生早早回了家,明明今天的事情很多,他却马不停蹄地赶完了,还推了几个朋友的聚会。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明明前几天他忙到都能在办公室将就一晚,可一想到那人要来,他心里就痒痒的很。俞稚生把这归结于那个男人的错,一张脸好看的跟朵花儿似的,床上还配合得那么好,要是再来一次,俞稚生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再次上当。 只是一想到他骗了他,俞稚生心里就气的想打人,他甚至想好了怎么要让这人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楚涵完全不知道俞稚生在想什么,他只想结束这段孽缘,重新回到正轨。所以,当他再次踏进公寓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了俞稚生的陷阱。 屋里,男人正在打电话,客厅里干干净净,显得有点冷清,楚涵走进来,俞稚生正好从阳台打完电话出来,看到他说:“来这么早?” 其实已经不早了,晚上七点,很多家庭都已经围在桌前吃完饭了。 对于这种没什么实质感情的问候,楚涵自然是不搭理,他说:“我整理了一下这些年的一些旧物,或许你能想起什么。” 他拖着行李箱,还没打开,俞稚生就打断了他:“先不着急,你吃饭了吗?” 一句话,两人就面对面坐在了饭桌上,俞稚生吃的自然,楚涵却像是受刑一样。吃到一半,俞稚生突然抬头:“你说你不喜欢吃鱼,那你喜欢吃什么?” “……慕斯蛋糕。” 俞稚生不说话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事实上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甜食,那种甜腻腻的东西吃了就头疼。 真神奇,他们口味完全相反,居然还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一待还是五年。 这不得不让俞稚生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从之前就开始骗他,他真的是为了他的钱。 吃完饭,楚涵主动洗碗,客厅里的气氛让他觉得压抑,尤其是俞稚生的眼神,像是在审视某样东西,让他极不舒服。 出来的时候他问:“我睡哪?” 一直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时才微微一顿,像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啊,如果是以前,他们合该是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另一间卧室的床也被他亲手给砸了,整个公寓也只剩下一张床。 可他们现在不一样了,已经分手了,再睡一张床显然不合适。 俞稚生后悔自己的仓促大意,但也仅仅一秒,他就说:“你先睡沙发吧,客厅里有空调。” 说完,故意不去看他的脸,转身进了卧室。 楚涵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躺下的那一刻才想起来,他还忘了最重要的事。 俞稚生这一晚很快就睡着了,他本以为家里多了一个小骗子会让他气的半夜睡不着觉,可事实上这一觉他睡得很有质量,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当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看到某人正在那里摆弄什么东西,他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 他走近了,看到一个有些年头的木质的盒子,因为过分朴素所以一点都不起眼,甚至是有些掉价。 楚涵却看的出神,他说:“这里面是你之前送我的一些东西,我想可能会对你恢复记忆有一些帮助。” -- 第89页 说完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他动作很轻,像是很宝贝的样子。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俞稚生否定了,一个欺骗别人感情的骗子,能有多少真心。 “所以呢,这是什么?”俞稚生指着其中的一样东西说。 “这是刚交往的时候你给我买的狼毫,是一套的。” 楚涵漫不经心地提起,那一段时间他痴迷书法,加入了学校的书法社,俞稚生就给他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可惜他练了没几个月,就没那劲头了,东西扔在那里落了灰,还被男人说了一顿。 俞稚生听着这些,觉得新奇,像是有那么点印象,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那这个呢?”他突然盯上了盒子里的一个拨浪鼓。 楚涵没什么情绪地说:“这也是你买的。” “我买的?”俞稚生纳罕,他会买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去白云寺的时候随手买的。”楚涵像是不愿意多说,又聊起了其他的。 俞稚生听了半天,却没多少印象。一晃神,注意力全被眼前那张安静漂亮的脸蛋儿给吸引了,不由自主地盯着看。楚涵刚洗了脸,头发还没梳起来,看着多了几分青涩气。 俞稚生对青涩这个词感到好笑,觉得自己是被勾引了,带着几分自怨似的挪开视线,说:“先到这儿吧,下午回来的时候再说。”再这么待下去,八成又被那张脸给迷惑了。 ☆、僵持02 俞稚生的古怪是刘冬最近才注意到的,明明前几天还是风雨欲来,这两天倒是没那么让人胆战心惊了。只是有一次进办公室的时候,竟然看到这人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摇,还皱着眉头在思索什么似的。 刘冬不认得那拨浪鼓,就算他是俞稚生的贴身助理,一些私密的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以为俞稚生是到了年纪,想要孩子了。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从来没听说过俞稚生跟哪个女人交往过,更何况他还有个原配呢。 俞稚生也完全想不通,因为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心里奇怪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感一直持续到下班回家,开门看到人的时候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像是傍晚倦鸟归巢,本能的感到安心,只是他自己故意忽略了这种感觉。 楚涵把阳台上的绿萝抱了进来,天气太冷了,再这样下去就要冻死了。 他转身,两脚站不开似的,看到他才问:“这个放哪?” 俞稚生没反应过来,他哪知道这些,便说:“随便放哪。” 没想到那人还顶了回来:“随便是哪?” “随便就是随便……”话说到一半,楚涵手里像是打滑一样,手里的花盆差点脱手,要不是俞稚生手疾眼快地走过去接住,真该摔了一地。 他急哄哄地大叫:“你就不会小心着点?这玩意儿砸了多麻烦?” 楚涵被他吼得一愣,他也是不小心的,没想到男人气成这样。 他低头:“唔,我下次会小心的。”说完穿着拖鞋走到了客厅里,像是知错的孩子,被大人教训了也不敢声张,这副温顺乖巧的样子让俞稚生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心里还有气,他委屈个什么劲?他做错了事还不让人骂了! 一晚上他都怄着气,没再开口说话,楚涵也跟个透明人一样,自己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块面包,对着面包慢慢啃,就像过冬的松鼠一样。 俞稚生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差点没气死,他拍着桌子喊:“你不会去厨房做点吃的!” 楚涵茫然回头,愣愣盯着他。 俞稚生:“我还饿着肚子呢。” 这下楚涵听明白了,他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语气不是很好。 自从两人撕破了脸,俞稚生就再也不需要掩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他经常这样毫不顾忌地大吼,从温柔体贴的情人变成发号施令的暴徒,楚涵一开始还有点适应不了这样的反差,但转念一想如果换成是自己也就很快释然了。 他默默走过去,冰箱里只剩两个鸡蛋,他决定做最简单的清汤面。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先热好了锅,接着切了一段小葱段,热锅后放进去,滋滋啦啦的声音伴随着葱油的香味很快传进了客厅。 俞稚生刚刚还被气得没胃口,现在又觉得饿了。 他循着味道走过去,高大的身体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里面的人抓起面条,手腕一转,手法漂亮地洒了进去,接着像是记忆里的画面,两个鸡蛋放在碗岩上一敲,把鸡蛋壳弄破一个小口,把鸡蛋清给分了出来。 熟悉俞稚生的人都知道,他吃饭有个毛病,从来不吃鸡蛋,实际上他不是不吃,只是不爱吃蛋黄。因为嫌麻烦,他平日里都不碰,但楚涵却知道,这让俞稚生不得不佩服他的细致入微,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会一直上当受骗。 一碗面不过十分钟,楚涵下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做了两个人的份。当他对俞稚生说吃不完放那的时候,对方冷嘲热讽的:“剩下的是你的,别想着浪费。” 楚涵最终坐在了餐桌上,他吃东西细嚼慢咽,不像俞稚生三两下就进了肚子里,他是真饿了。 吃完饭,又接到公司助理的电话,说因为题材敏感,电视台那边一直在压版权费,俞稚生冷笑:“什么敏感不敏感的,你让负责人直接来找我谈,不行拉倒!” -- 第90页 他急哄哄一阵,可把手底下的人为难坏了,买卖不成交情在,谁还傻到去得罪人? 一通电话让俞稚生的心情更糟糕了,他摔门进了卧室,本想冲个澡上床睡觉,结果一进来手机就叮了一下。看到发送过来的那张照片,俞稚生瞳孔一震,几乎立马就冲了出去。 “这是什么!” 看着一脸震怒的男人,楚涵的心脏抖了一下,下一秒就镇定。 但这份镇定看在男人眼里就是无视,他再次发问:“我问你这是什么!” “别吵。”楚涵揉着太阳穴,从嗓子眼里吐出这么一句,“这是你和韩晟在大学的时候拍的。” 一句话说完,俞稚生的气势陡然矮了一截,尤其是被眼前人平淡到没有情绪的眼神盯着,他心里的那点不安很快又涌了上来。 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只要不眼瞎,任谁都能认出来这是年轻时候的他,至于另一个,纵然某些地方有些相似,但绝不是眼前的人。楚涵比他足足小了五岁,而照片上的人却是年纪相仿。 俞稚生脸色极其难看,他握紧了拳头,呼吸隐隐粗重。 楚涵抬头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想起个屁! 俞稚生突然踢了一脚桌腿,别说想起什么了,他现在大脑一片混乱,头疼的很,以至于晚上的时候甚至做了噩梦。 第二天醒来,俞稚生已经忘了自己做了什么梦,但那种惊悸的感觉让他好一阵没缓过来,甚至破天荒地没有找楚涵的麻烦就匆匆去了公司。 也因此,楚涵终于得空去赴约。 宋川的摄影工作室在寸土寸金的商业圈占了不到一百五十平米的地方,雇了两个摄影助理,还有一个化妆师,推广和宣传的费用都另外请人来做的。 他家里有钱,这点虽然不算什么,但楚涵仍然很佩服他,能够为了自己的梦想一直坚持。这一点是楚涵学不来的,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与其痛苦纠缠,不如早早放弃。 到了影楼门口,接待他的人是小郑,上次一起滑雪时的那个助理,他戴着耳机站在门口,身上就穿了一件保暖卫衣,冻得耳朵通红。 见了他,就问:“楚教授?您打车来的?” 楚涵如实说:“我没有驾照。” 小郑便没说什么,喝着白气:“赶紧上来吧,川哥在上面跟客户讨论方案呢!” 楚涵跟着人上了楼,四周装修都是柔美雅致的风格,穿过安静的走廊,就听见玻璃门后面有人在说话,因为贴着不透明的磨砂,所以看不清里面的人。 “您等一会儿。” 小郑说完,接着给他泡了一杯热咖啡,楚涵刚抱在手里喝了一小口,那边宋川就出来了,他把客人送出门口,接着就一路跑了上来,头发凌乱说:“这么冷的天叫你别来了。” 零下十几度,外面地上都结了冰,人在外面多待一秒都能冻得骨头发冷,楚涵一早突然打电话说要来,宋川一开始还是拒绝的,他这个小学弟,最怕冷了。 楚涵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怕你忙,打扰你了。” “说的是什么话,我不忙,一点都不忙。” 宋川刚说完小郑就在一旁拆他的台:“下午有个影展呢!您可别给忙忘了!” 宋川不悦道:“用的着你说,我没忘呢!” 回头对着楚涵笑:“走吧,我带你转转。” 小郑在那边歪头撇嘴,看着他们亲哥俩儿似的走在一块儿,闷头闷脑地工作去了。 宋川一边走一边介绍,哪边是化妆间,哪边是摄影棚,以及工作室是如何运转的,楚涵很认真地听着,他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这里面都有宋川的心血在里面,他很享受这种跟朋友在一起聊天的轻松氛围。 走到服装间前的时候,隔着橱窗,看见一套华丽的婚纱,楚涵的脚步定住,一眨不眨地看。 “真美。”他由衷地感叹。 宋川被他这幅认真的模样逗笑了,说:“你要是想开了,等着你结婚那天,我也给你拍一套。” 楚涵把他这话当玩笑话来听,他哪配得上那么神圣的东西,他已经这样了,怎么还敢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看完婚纱之后,楚涵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有点低,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了,宋川这边正好又来了客人,楚涵便借口要走,宋川央他再多留一会儿,对方只是摇摇头,无奈他只好把人送下楼。 楚涵在路边打了车,宋川的信息就发了过来:下午xx大楼有一场为期三天的摄影展,我同行的朋友办的,你要是有时间就过来转转,全当是散散心,别总把自己一个人闷着。 楚涵看完,回复了一句:嗯,知道了。 ☆、僵持03 天太冷,楚涵本来没打算去,结果下午院里才来通知,说他们系某学生在摄影大赛中获奖了,获奖作品就摆在展厅的二楼,没课的老师可以去拍几张照片作为学校宣传,加上学生,还有名额限制。 楚涵有点心动,他一整天没课,摄影展在影视大厦二楼,没犹豫多久就报了名。 学校的大巴早就在校门口等着了,楚涵被拉着上了院里的车,上去时候才吃了一惊,是上次打架被叫去办公室的那几个学生,名字他倒是记不清了。 “你们怎么来了?”还几天就要研究生考试了,竟然还来参加这种活动。 -- 第91页 几个人仰着头理所当然说:“考试压力太大了,我们要出来散散心!” 另一个人说:“得奖的那是我好哥们,必须得去!” “什么好哥们,人家认识你吗就乱攀亲戚!” “怎么着,他可是我老乡!” 一群人纷纷不屑地“咦”了一声,大巴也在吵闹声中缓缓启动,楚涵被他们的情绪给感染,也多了几分期待。 二十分钟后,校巴车在影视大厦前停住,二三十个学生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领队正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李闻东,这人看到楚涵的时候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全当他是个透明人。 “进去之后不能掉队,不能随便碰里面的东西,也不能大声喧哗,知道了吗!” “知道了——” 异口同声之后,接着就带着他们进去了,报上了学校的名字,安保人员接着放他们进去。楚涵在队伍的最后面,安保人员看了他一眼,见他没穿校服,拦住他问:“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楚涵一愣,当即笑了:“我不是学生,我是老师。” 说完,亮出了自己的教职工证件,那人惊讶着说了声抱歉。这人长得这么年轻,竟然还是大学老师! 进入二楼,大厅里摆着的都是本届全国大学生摄影大赛的获奖作品,挂在中间最显眼的正是他们S大的,一只在雪地里觅食的狼,身后是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在这冰天雪地里,小狼的挣扎和母狼冷酷而坚强的眼神一下子就撞进了人的心坎里,令人为之一震。 站着看了没一会儿,李闻东就已经带着学生们到了下一幅画底下了,楚涵没注意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楚涵!” 是宋川,他穿了一身黑色正装,头发特地抿了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楚涵第一次看他穿正装的样子,差点没认出来。 “学长?” “刚刚往这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你。”他笑着,“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楚涵解释:“我们院的学生获奖了,我是跟着一块过来的。” “觉得怎么样?” “挺好看的。”楚涵实话实说,他的艺术细胞确实不怎么样,只能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 宋川哈哈大笑:“三楼还有更好看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楚涵这才知道上面还有一层只对内部人员开放的影展,他不放心在外面的学生,扭头去看,想打个招呼再上去,结果一扭头都看不到人了。 他只好说:“那就走吧。” 宋川在前面带路,到了三楼之后楚涵才意识到这里跟下面截然相反,红酒,香槟,穿着不菲的男男女女,仿佛置身于一个商务酒会。 宋川说:“这里不是欣赏的地方,跟我来。” 楚涵跟着他,穿过了一条回廊,接着整个世界才仿佛安静了下来。两边墙上挂着一幅幅无人问津的画作,楚涵定眼看着,他虽然不懂,但是那些令人震撼的场景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拍出来的。 楚涵看呆了眼,仿佛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了,宋川看着他这幅入迷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他,走到旁边默默接了个电话。 他刚走没多久,一个高个子男人就打着电话过来了:“我这就到了,再等一分钟。” 说完挂断电话,眼神冷不丁地看到楚涵时愣了一下,接着问:“你不过去?” “怎么?”楚涵闻声扭头,似乎是没认出他来。 男人又定睛看了他一眼,接着笑了:“我认错人了,抱歉。” 男人莫名其妙的话让楚涵摸不着头脑,走开之后,楚涵才恍惚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像是某个当红的男演员。 宋时行从影视大厦出来,直接就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极其低调的酒吧。 “喂!你怎么才来!”他前脚刚到,就被人塞了一杯香槟。 “怎么在这?”他拧眉看着这地方,实在不是聚会的好地方。 “谁知道这他妈谁安排的,走走走,这地方太挤了!到那边屋里去!” 两个人勾肩搭背踹开了一道门,碰的一声关门,俞稚生就坐在沙发上,跟旁边的几个人一起玩扑克牌,桌子上还压着几个脾酒瓶盖,看来是小赌了一把。他们玩这个不过是图个热闹,见惯不惯了。 宋时行站在那,叫了声:“俞哥。” 宋时行也是娱乐圈的人,这几年算是国内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比俞稚生小两岁,叫他一声哥。虽然是演员,但这人家里有钱的很,当演员不过是副业,图个玩儿。 俞稚生抬眼看他,之前他没什么印象,是这几天才记起来的。 “宋时行?” “嗯,总算是想起我来了。”比起其他人,宋时行显得十分低调,他们私下交往不密切,酒肉朋友也谈不上,但俞稚生意外的对这个人多了几分印象。 “我准备息影了。”一句话顿时让众人耸起了眉头。 “怎么?你不是很爱演戏吗?” “感觉没什么意思了,我今年三十了,家里人还急着催婚,大概也就干到今年了。”他苦笑着,听得出来是有些不舍的。 俞稚生打算张嘴安慰他,但自己现在也是一团乱,想安慰也提不起劲来,便开了瓶酒给他:“陪你喝点?” 宋时行:“别了,还开车呢,你也少喝点,三十好几的人了。” -- 第92页 俞稚生却没他那么自制,自顾自喝了起来,宋时行见他心情不是很好,有点犹豫要不要跟他说刚才的事。 前阵子俞稚生跟小情人分手的事他也听周围人嘀咕过几次,这些事跟他不相干,他也没兴趣知道,只是他那犹豫的模样落在俞稚生眼里像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说?”俞稚生以为他有事要求他。 宋时行一笑:“我们先聊电影的事吧。” “你不是不拍了吗?” “我想,可是经纪人不同意,准备拍完今年再说。” 俞稚生问:“拍什么?” “剧本正选着呢,有空你也帮我留意着点儿。” 俞稚生点头,算是答应了。 过了没多久,旁边人差不多都喝了个烂醉,喝酒划拳的,啤酒瓶滚到跟前,被他一脚给踢开了。 回头看几个人烂醉如泥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一群醉鬼。 出来的时间差不多了,俞稚生起身就走,宋时行跟在他后面出来,俞稚生见他一个人,问:“你开车回去?” “嗯,我没喝酒。” 俞稚生点头,正要走了,宋时行突然又开口:“刚刚忘了说,之前我在影视大厦的时候,好像看见楚教授了,他大概是没认出我。” 说完,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人猛地转身:“你说他在哪?” 这边,宋川很快打完了电话,接着走到楚涵跟前说:“我这边还有人要陪同,你先自己逛着,累了就去那边喝点东西,但别喝太多。” 楚涵点头应着,他离开的时间够长了,还不知道下面的学生到哪了,楚涵不放心,准备逛完一圈就下楼。 楼里有电梯,但就一层楼梯,实在没有必要去坐电梯,只是他刚下楼,就接到了俞稚生的电话。 楚涵吓了一跳,立马接起来,上来一句就是:“你现在在哪?” 听着像是质问,楚涵不知道他抽了哪门子疯,眼睛扫到正要往外走的学生,含糊说:“我在外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你现在立刻回来!” “我没法回来,你有什么事之后再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俞稚生觉得自己要疯了,想起之前照片的事也是,躲着他去哈尔滨那次也是,都是跟这个叫宋川的摄影师纠缠不清!这次更好,竟然光天化日的在一块儿,还叫他身边人给看了个正着,他当他死了是不是! 楚涵一路跑出来,气还没喘匀,就被李闻东阴阳怪气说了一通。 “你在哪呢!找你找了半天!”他脸色臭着,满脸的不耐烦,天寒地冻的,谁也不爱在这等人。 楚涵理解,歉意一笑,说:“我们现在要走了吗?” “你说呢?都在这等你一个人了,赶紧的!” 他摔了背包上车,嘴里还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旁边有学生看不过,说:“楚老师,您就不该迁就他。” 楚涵说没事,本来就是我来晚了。 一趟回去,把学生安全带回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同行的人约好去吃饭,李闻东却直接扭头说他回家吃,他最不爱跟学生们凑一块,觉得掉身份。 学生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说不来就不来,我们请楚老师吃! 谈到吃什么的时候,有人提议说吃饺子,楚涵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冬至。 ☆、僵持04 楚涵想起往年冬至的时候,其实也不算什么特殊的日子,冬天天气冷,没课的时候他就窝在开着暖气的屋里,戴着眼镜整理枯燥无味的文字资料,坐累了就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俞稚生那时候事业心很强,经常忙到很晚,但在某些方面却又非常传统,早早就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饺子。 楚涵问去哪吃? 对方理所当然说饺子店里。 谁知道下班的时候饺子店关门了,就在俞稚生丧心病狂要拨打店面上的电话号码时楚涵及时出手制止了他:“我们还是回家自己做吧。”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回家在面粉堆里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吃上一顿饺子。 当时坐在桌对面的男人咬下第一口的时候还颇为感慨地说:“这味道,我能记一辈子。”说这话的时候桌边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像以后的日子真的能这么一直过下去。 俞稚生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失忆。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楚涵擦擦眼镜上的水雾,临走前跟老板多要了一份水饺,打包好带回来的时候他也没多想,只是临到跟前却又犹豫了。 他要怎么说?在外面吃完剩下的,你想吃就吃吧。 说了谁信? 这大冬天的,还是在这样特殊的日子,带饺子回家,怎么都是让人多想的举动。 门口的感应灯坏了,里面却还亮着,楚涵都到门口,朝手心呵了口气,看着窗里散发的光亮,心里莫名有些触动和伤感。 下一秒,门突然被打开了,俞稚生站在门口,领间敞开着,一张忽明忽暗的脸。 “还知道回来?”他嘴边绷着,似笑非笑地看人,明明气急了,却还是没有当即发作。 两人靠的近,楚涵能闻到他身上还没散去的烟酒气,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他定在那儿:“怎么了?” “怎么了?你今天去哪了?”他语气像是质问。 -- 第93页 “我去……”楚涵下意识想要回答,但想到自己现在没必要事事跟他报备了,便松口气说,“没去哪,我挂你电话是因为赶时间……” “赶什么时间?你跟宋川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如胶似漆?!” 最后那四个字俞稚生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从被挂断电话到现在,天知道他是怎么忍住不去亲自过去抓他的。才刚分开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还被他的好哥们给亲眼看到了! 楚涵却顿时眼神一惊,不敢置信的样子:“你跟踪我?” “我他妈跟踪你?”俞稚生猛地扯起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拽了进来,楚涵没防备这一下,手里打包的袋子直接甩了出去。他正要扭头去捡,接着立马被男人给拉了回来。 俞稚生情绪失控:“你跟姓宋的约会的时候都叫人看见了,才几天啊楚涵?没这么打人脸的!” “我没有……” “没有你们能一块去那呢!我刚走你就去找人去了,是不是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他有一腿了?” “我没有!”楚涵喘着粗气,大吼一声。他觉得男人不可理喻,他说不通,也不想说。 “俞总,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随意议论。” 他声音没多少力气,却让俞稚生瞬间顿在了那儿,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太可笑了,他在干什么? 像个嫉妒前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疯子,大吼大叫,丑态毕露,多么愚蠢! 意识到刚才急匆匆冲出来的自己多么像个傻子,他咬紧了牙槽,像凶猛的野兽暂时收起了獠牙:“我不是议论,那里是摄影展,会有很多媒体过来,我是觉得你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把我也给牵连进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冷光落在他脸上更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他转身,没走两步,挺拔的背影就顿在那,像是最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说:“这两天你先不用过来了,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说完,冷冷转身,楚涵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捡起了外面甩落的打包盒。 心疼地想,还不如喂狗呢。 这几天,天气预报一直在说寒流要来了,请各位观众朋友们减少出行,注意安全。果然过了没几天,暴风雪的天气就来了,许多学校都停了课。 楚涵这两天窝在家里没去学校,研究生考试结束了,他正在给学生们准备面试的材料,同时给他们进行心理疏导。 “楚老师,我觉得这回发挥的不好,政治的一道大题不会。” “不会做,那你全写上了吗?” “都写满了。” “那不就得了,你要相信你自己,肯定能过。” 聊完之后楚涵感慨,现在的小年轻心里素质真的不太行了。 俞稚生这边正好相反,将近年底,堆在最后的工作都需要处理了,底下艺人的续约问题,文化活动的宣传策划都需要他来把关,更别说是一些关系的走动了。 大概是上次的误会解开了,他跟庄瑞的关系也渐渐恢复从前了,聚会喝酒什么的也都不避讳,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韩晟最近在腾光混的风生水起,上次活动之后,很多的大导演也都来找过他,表示愿意让他当男主角。俞稚生也表示剧本什么的可以让他自己挑。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朋友的口吻,私底下不是说没有往来,但都是正常的公开的活动,刘冬看出来老板这是在避嫌。 他有点担心,毕竟一个月过去了,那两个人还没有和好的迹象。俞稚生的态度摆在那里,他绝不会原谅一个欺骗了自己的人,更何况那里面还是掺杂了金钱利益在里头。他虽然相信楚涵不会做这种事,但他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 过了几天,就在楚涵在家睡觉的时候,一通电话把他给惊醒了,是警察局打来的,问您是xxx的老师吗? 楚涵记得那几个名字,说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方说:“您好,您的几位学生骑着摩托车闯红灯,把人的车给刮了,还拒不认错,当事人要求给个说法,您过来走一趟吧。” 一句话,楚涵的睡意全无,他赶紧穿衣服下床,这个点路边不好拦车,等了十分钟都没见一辆车,楚涵后悔自己没把驾照学出来,一犹豫,接着给宋川打了个电话。 没几声,那边就接通了,他倒是爽快,一听说是有急事立马就开车过来了。 路上还有积雪没清干净,他们只敢走中间慢慢开,到了警察局,楚涵开口就问:“那几个学生在哪?” 门口穿警服的男人打量他一眼,接着一扬下巴:“在里面屋呢。” 几步走进去,办公室的最里面,几个学生装扮的人低头耷脑地,脸上带着点强装的镇定,楚涵一看,心里松口气,人没事就好。 “请问警察同志,这怎么回事?” 抓人的警察抱着茶罐子,说:“闯红灯,把人车刮了,拒不赔偿。”几句话简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楚涵皱眉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几个男生被盯得有些心虚。 “什么车?” “奔驰。” 楚涵心里一时震惊,接着心里开骂,这几个小兔崽子,撞什么车不好,非要撞这种名牌车! -- 第94页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不能把这几个小兔崽子扔在这不管。 “麻烦问一下,车主在哪?” “那边做笔录呢。”那警察又说:“你们商量商量吧,这种民事纠纷能调解最好。” “好,需要多少钱,我们先垫上。” 谁知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响起:“我不需要赔偿,要他们给我道歉。” 说话的人一张冷漠熟悉的脸,不是俞稚生是谁? 楚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直没说话的宋川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扶了他的胳膊肘一下,这才勉强镇定。 这一幕看在俞稚生眼里,简直就是讽刺了。之前口口声声说跟他没关系,现在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果然,这人的话就不能信。 俞稚生很快撇开了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只说:“我要他们几个跟我道歉。” 几个学生却不干了,义愤填膺道:“我们不道歉!有钱了不起啊!” “没错,我们没闯红灯,我们走的是人行道!” “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你们还有理了是吧!”那警察大吼了一声,又看向楚涵,“赶紧的,解决一下吧,我们这很忙!” 楚涵一边鞠躬说谢谢,一边让他们几个人道歉,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骨子里还非常的仇富,就那么轻轻刮了一下,多大点事啊。 要不是楚涵最后拿出了教授的架子来吓唬他们,这会儿还不肯松口。 最后,才不情愿地低下了倔强的头颅。 一场闹剧告终,出了门口,楚涵扭头犹豫说:“赔偿的费用……” 男人满不在乎:“算了,几个穷学生能有什么钱,以后让他们小心着点。” 说完转身,碰的一声关上车门,像个陌生人一样开车离去。 只是回到家里,俞稚生却越想越生气,想到楚涵跟其他男人亲密的样子他就觉得受不了,心里的背叛感愈加严重,都快心理扭曲了。 他抽烟抽的猛,一连又有几天的应酬,家里老爷子病终于好了,他提着礼去孝敬,还挨了一顿冷嘲热讽。 “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善茬,这回想开了吧?” 俞稚生不爱提这个,避开这话说:“您就别管这个了。” 俞老爷子不乐意了:“我不管谁管?你都三十好几了,该成家了,改天我给你安排相亲,你挑个顺眼的赶紧把喜事办了。” 俞稚生习惯性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又猝然松开,说:“那您就看着办吧。” ☆、僵持05 回到学校之后,闯祸的几个学生不幸地又挨了一顿批评。 院长气的脸发红:“还大学生呢!有你们这样当学生的吗!我们院里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几个学生不敢吱声,默默缩在那里像个鹌鹑,最后领了五千字的检讨才算平息。 出来后,楚涵告诫他们:“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 几个人点点头,闷声说:“知道了。” 进了一趟警局,到底是有点怕了,楚涵又安抚了几句,看着人走远这才默默回了宿舍。 院里这几天事情比较多,要交的论文还有几篇没完成,另外修稿的工作也一直没跟上进度,趁着没课的功夫,楚涵又一头扎进了图书馆,只是有时他控制不住去看手机里的最新消息。 自从那天被俞稚生赶出门,两人就没有再主动沟通过,警察局那次纯属是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见了面心又乱了。 俞稚生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见最好,见一次人他就想要把这人给掐死。 俞潜龙动作很快,没几天就给他安排了相亲。 相亲对象是某制药公司的千金,名叫李月,二十六岁,刚研究生毕业,不仅家世好,人也长得知性。 第一次见面,两人就很聊得来,餐桌上俞稚生一直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温文儒雅,再加上一副英俊的相貌,任谁见了都忍不住生出爱慕之心。 李小姐见了面之后对家里人表示非常满意,表示可以继续接触看看。 俞稚生听闻后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取向虽然一直偏好男人,但女人也不是不行,更何况他现在刚被自己心爱的人背叛,急需要一位贴心的可人儿安慰一下受伤的心。 回去之后没多久,俞稚生就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了,连同办公桌里的拨浪鼓也一同扔进了不知名的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 在别人眼里,俞稚生是真的把他那个养了五年的小情人放下了,在一起喝酒的的时候开玩笑说:“俞总,您还真就这么放下了?不打算给他一点教训?” “是啊,被个小情人耍了,这口气换了我可咽不下去。” 你一言我一语的,添油加醋听的多了,俞稚生心里还真起了那么点报复的念头,凭什么,凭什么他一走了之,让自己一个人变成笑话? 只是嘴上讽刺:“我还能怎么样?把人绑了?” “那不至于,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那叫请。” 听完,俞稚生笑笑,没当回事,他喝得有点多,有那么点醉意了。 楚涵接到电话的时候,手里边正忙着,道路结冰,学校专门组织学生在门口铲雪。他看见了,也过去帮忙铲了两下,没带手套,手冻得通红,被一旁的学生看见了一把夺了回去,说:“您还是歇着去吧,省的冻坏了!” -- 第95页 楚涵只有讪笑的份儿,这些年他基本上泡在书堆里,不怎么锻炼,一到冬天就手冷脚冷,居然还被自己的学生看扁了。 转身的时候,他接起电话,竟然是俞稚生的号码。 楚涵一愣,接起来后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楚教授吗?” “是我,您是?” “我是俞先生的朋友,他喝醉了,麻烦您过来接一下。” 楚涵以前不是没接到过这样的电话,毕竟男人在外面需要应酬,只是他们都已经分手了,接人这样的差事哪还轮得到他? “不好意思,你们找错人了。” 他本想拒绝,可那边人却说:“没找错啊,就是您,我们在月亮酒吧502包间,快要散了,您赶紧过来接人吧!” 对方说完,没给楚涵反应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楚涵再打过去,一直都是忙音。 无奈,他看了看外面清冷的天儿,最后还是决定打车过去,就算是为了还上次俞稚生在警局的那个人情。 天寒地冻,外面不好打车,光是交通事故就出了好几起,楚涵打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第一句就是嘱咐师傅开慢点。 十分钟后到了地方,楚涵一进去就直奔五楼包厢,奢靡的装饰晃花人的眼,他推开门进去,一时间愣在了那儿。 包厢里东倒西歪坐着七八个人,空酒瓶子倒了一地,有男的女的抱在一起的,还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 楚涵看向自己要找的人——男人坐在沙发上,衬衫的纽扣开着,领间还有个暧昧的口红印,不知是谁印上去的。 俞稚生手里还夹着没吸完的烟,俊美的脸隐藏在烟雾中,看一眼就知道醉没醉。 楚涵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几乎立刻想要转身离开,可看热闹的哪能就这么让他走,有人立马上前堵住了他。 “哎,别走啊楚教授,好不容易见着您这庐山真面目,不得让我们好好瞧瞧啊!” “抱歉,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们玩。” 他声音冷冷淡淡,再衬上那张白皙清冷的脸蛋儿,活脱脱的一个冰美人,看一眼都觉得带劲。 难怪让俞稚生包了五年呢,要是真碰上这样合胃口的,就这么养着确实不赖。就是心眼太多了,养不熟。 众人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带着那么点轻蔑。 俞稚生在第一眼看见人的时候还有些不怎么清醒,以为自己喝多了,结果几秒之后,才确认就是这人。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有些失态:“你给我站住。” 楚涵果真站住了,回过头,睁眼看着他,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俞稚生被这眼神看呆了几秒,但也仅仅是刹那的晃神,接着他就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一副大爷样:“过来陪我喝几杯。” 楚涵觉得他是喝醉了,没心情搭理他:“抱歉。” 抱歉抱歉的,俞稚生听腻了这话,烦躁之下一脚掀了桌子,冲旁边的几个人喊:“把他给我压过来!” 他这一句话撂下,立马就有人动手了,楚涵被压着胳膊,心里震惊得很,没想到俞稚生会干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 “俞稚生,你别犯浑!” “老子就犯浑了怎么了?让你喝点酒还难为你了?” 他捏着人的下巴,毫不客气地把酒灌了进去,眼神还带着一股凶狠。楚涵挣扎,酒液顺着脖子流到领口,呛得脸都红了。 他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上脸,尤其是这么个场合,纯粹是拿人消遣着玩的,顿时有些心冷。 亏他还惦记着在警局时的人情。 俞稚生看着眼前人狼狈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隐秘的痛快感,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让他狼狈,让他后悔,让他不敢再欺骗自己。 他笑得猖狂,逼近了盯着他:“特恨我吧?别这么看我宝贝儿,我忍得够久了,没在这里干你就给你留面子了,嗯?” 楚涵瞬间脸色爆红,他没想到俞稚生会说出这么低级恶劣的话,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个魔鬼。 他艰难开口:“你想怎么样?” 俞稚生神秘一笑,把那张卡从怀里掏出来,往桌上一扔:“你不是爱钱吗?把这些酒全喝了,我就放你走,这张卡也还给你,我们两清。” 周围人眼神全变了,四瓶红酒,全喝下去,就这人那还不得吐死? 虽然心里觉得不妥,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劝阻的,反正就算喝死了人也不关他们的事。 楚涵定定看着他:“这是你说的。”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话,俞稚生竟然有些迟疑了。 下一秒,楚涵就毫不犹豫地拿起了桌上的酒瓶,一口气不带停地直接灌进了嗓子眼,那气势看的周围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没见过喝酒这么猛的。 这是真不要命了吧? 要不要命的,楚涵已经不在乎了,这辈子爱上了这么一个人,就够他折腾的了,没想到脱离苦海的时候还要再脱一层皮。 他这决然的气势成功惹恼了俞稚生,好啊,他就这么想跟自己划清界限!很好! 俞稚生一怒之下踹翻了桌子,指着他的脸:“你给老子滚!” 酒被打翻了,酒瓶碎了一地,楚涵看着双目发红的男人,眼里有股灰败的色彩,他动动嘴唇,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叮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 第96页 那是他们定情的戒指。 ☆、僵持06 聚会后的第二天早上,俞稚生是在自家公寓里醒来的,电话铃声响到第三遍他才一边翻身一边接电话。 “什么事?”他撩起一边头发,食指按住太阳穴,还没完全消解宿醉的头痛。 对方非常热情:“您好俞老板!您昨晚在我们这落下了点东西,您看您是过来取还是我们让人给您送去?” 俞稚生费力地睁开眼皮,听出了那是经常接待他们的店员,脑筋也没转就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扔了吧。”这么点事还用得着专门给他打电话?俞稚生不悦,说完就要挂断继续睡。 谁知那边有些急了:“是这样的俞先生,我们的服务生在打扫包厢的时候发现了地板上丢了一枚戒指,我们不确定是您的还是您的朋友的,所以给您打电话确定一下……” 听到这,俞稚生猛地睁开眼,戒指?哪来的戒指? 脑中闪过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太阳穴一阵刺痛,紧接着几个小前混乱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 突然出现在包厢里的男人,满屋的冷嘲热讽,还有明目张胆的刁难…… 这都是什么? 俞稚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自己总不至于做出这么没品的事。他立马挂断对方电话,给昨晚在场的某个人去了电话,紧张问:“昨晚楚涵过来了?” 那人也很直接,说:“来了,哥们几个把他叫来的,怎么样,这下解气了吧,不过他也是真敢喝,喝了两瓶呢……” 俞稚生一听,气的肺都要炸了:“他妈的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不是俞哥,我们这不是帮你出气呢吗?”再说了,当时人在场的时候,不是你自己故意刁难人家的吗,这怎么还怪上旁人了?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说了俞稚生也听不进去。 俞稚生不知是紧张还是后怕,扣子扣了半天才把衣服穿上。楚涵的那点酒量他清楚,真要他灌两瓶,指不定把胃给喝坏了,回家的路都不知道怎么走的吧?不知道现在安全到家没。 一会儿又想这不是那小骗子应得的吗,就该他的,把他当成冤大头来骗,以为什么他俞稚生是个好人呐? 翻来覆去的,最终没把电话打过去,而是直奔公司,让自己的助理找个理由过去看一下。 助理刘冬刚开始以为两人有和好的苗头了,正高兴呢,这一听来龙去脉,直接在心里大骂老板不是人! 俞稚生感受到来自下属愤愤不平的眼神,冷酷道:“别这么看我,跟着我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正常人说的话的吗? 刘冬直接摔门而去。 从昨晚到现在,楚涵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从包厢里出来之后,他就在路边吐了一阵,回家之后干脆抱着马桶干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一边吐一边骂俞稚生那个混账王八蛋,当初怎么就偏偏上了当,跟这种人牵扯到一块了?他到现在才看清他,这人就是个王八蛋,翻脸无情的主。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自己非要往坑里跳,怨不得别人,只怪他眼瞎。 楚涵觉得心酸,想哭鼻子,醉酒让他的情绪格外脆弱,他拖着身体爬起来,一直挪到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刘冬是在下午的时候见到楚涵的,他本来不想为自己的老板跑这趟差事,只是出于对楚涵本人的关心,才走这一趟。 只是见到了人,他才惊觉,比起前几天,楚涵真的瘦了太多,脸色也难看的很,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病痛,让人心疼。 因为怕尴尬,他特地找了个由头,说:“这是您之前落在车上的东西,不好意思,这么久才来还给您。” “没关系,我都忘了。”他语气轻松,眼里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悲戚,“要是还有什么东西,就不用特地往这跑了,都扔了吧。” 刘冬有些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您真的都放下了?” “有什么放不下的?” “您可以跟老板解释,我相信您心里有他。” 楚涵听了眼酸,不敢再听了,连说了两句我没事,弄得刘冬很多煽情的话都不好说出口了。 俞稚生从自己的助理一连几天的表情看出来他对自己这个老板的不满,这让他十分生气且困惑。 有一次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直接笑着说:“我是什么人渣吗,你这么个表情?” 助理:“我哪敢呐,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听语气都知道这心里意见大着呢。 可俞稚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教训了一下愚弄自己的前恋人而已,比起对方的背叛,自己这点报复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已经手下留情了。 俞稚生说你要是不想跟着我,就自己去人事部门,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助理表情一愣,接着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俞稚生在后面冷笑,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第二天,人事部就调了新人过来,姓周,名叫周铭,是个本地人。 俞稚生对这个新助理很满意,手脚勤快不说,还很有眼色,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像刘冬那个愣头青,分手了还替老板的前情人说话,胳膊肘往外拐。 -- 第97页 那晚的事俞稚生很快就抛在了脑后,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更不会让自己沉浸在一断失败的感情里。 周末的时候李月主动给他打电话,说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俞稚生听完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让他在电影院里这样待坐两个小时,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小姑娘那么执着于电影院。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俞老爷子在电话里问他为什么不陪李小姐一起去看电影,俞稚生无辜地说:“看电影是在浪费时间呢,我要赚钱。” “你在外面潇洒的时候怎么不说赚钱了?这会儿倒是在这跟我讲歪理了?” “我没时间。” “没时间就空出时间来,还是说你对李小姐不满意?” 几句话把俞稚生怼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第二天就让人去买了两张电影院的门票,还是最经典的《泰坦尼克号》。 当天李月穿了一身红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层貂皮,光.裸的长腿下是细长的高跟鞋,看着不像是来看电影的,倒像是来出席晚宴的。 这么冷的天,光是看一眼,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出于礼貌,俞稚生简单夸了一句漂亮,对方立马掩嘴,露出淑女特有的微笑。 显然,她对俞稚生这样懂情趣的男人也非常满意。 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和出众的身材,李月不禁有些脸红。她不是那些刚成年少女,自然对男女情.事上多些了解,对于看上的男人,也不只是单单看个电影拉拉小手什么的。 她已经开始计划看完电影后的事项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会突然出现意外。外面走廊突然冒了烟,火警器响了,电影院负责人立马通知疏通群众。 所有人都没了看电影的心思,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跑出门口的时候,俞稚生才想起去拉姑娘的手,只是黑灯瞎火的,当时场面混乱,他抓错了人。 楚涵也没想到自己来陪人看电影,居然会碰上俞稚生。 混乱的人群里,两个人相对望着,一时间竟然谁都没说话。 只有楚涵睫毛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几天没见,他好不容易要把这人忘了,没想到偏偏又在今天遇到了。 他立马抽回手,躲瘟神似的,俞稚生盯着他,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 他正要发难,李月就从后面跑过来,抱怨说:“你跑那么快,我还以为你把我丢下了呢!” 俞稚生低头笑:“哪能呢,这不是碰见熟人了。” “谁啊?” 她看向楚涵,楚涵立马触电似的低下了头,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还是这么亲昵的语气,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关系。 俞稚生却不想让李月知道太多他们的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没什么,我认错人了。”他揽着人往外走,没去看身后人的表情。 “你这人还真奇怪,刚刚还说是熟人呢,这会儿又说认错人了。” “刚刚灯太暗了……” 直到目送两人离开,楚涵才敢抬头喘一口气,他苦笑一声,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自己不中用,还不让别人结婚生子了?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僵持07 大学里放假早,方桐回来的时候谁也没打招呼,考完试之后当天就买了火车票,坐了六七个小时的火车才抵达S市。 那天正好下了雪,天冷不好走,俞潜龙早就交代好了,等人到了S市,就让俞稚生照应着点。 俞稚生事忙,对自己这个无所事事的表弟并没什么好感,但由于父命,只能点头答应着。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子进门后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我嫂子呢?” 刚从七八百里之外的地方回来,方桐的衣服还有些单薄,他拉着行李箱,表情带着一股桀骜,好像对眼前自己这位表哥视若无睹。 俞稚生好气,手里的报纸放下了:“你哪来的嫂子?” “我说的是楚涵,他人呢?”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从放假到现在,他最担心的人就是自己的这位男嫂子,只是瞅了半天,也没见那人的身影。 甚至整个公寓里,清冷的只剩下一个人的痕迹。 方桐几乎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自己那位气定神闲的表哥,第一次有了真真实实的愤怒:“他去哪了?” 面对这样的诘问,俞稚生自然不会搭理,只是他对楚涵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在乎,自己家的兄弟竟然向着一个外人,他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吗? 俞稚生表情残酷:“他不是你嫂子,你以后也少跟这种人接触,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提升你的学业!” “什么叫这种人?”方桐难以置信,才短短一个多月,这个男人竟然活脱脱换了副嘴脸,“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怎么了?你该问他把我怎么了?他是个骗子你不知道?他为了钱欺骗我的感情,把我耍的团团转!” 方桐显然已经愣住了,他不相信:“楚涵不是这样的人。” 回应他的却是俞稚生浓浓的嘲笑:“看来不止是我,连你都被他给骗了。”他愤怒的神情不似作假,可即使这样,方桐也不相信。 “他不是这样的人……” “行了,我不想跟你提他。”俞稚生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关于那个人的事,已经不重要了。 -- 第98页 不欢而散之后,方桐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几乎是赌气般地出走,俞稚生冷眼嘲笑,说你要是能在外面一个人生活,那也算你有本事。 冲动之下,方桐直接去酒店开了房。他放下行李,接着就拿起了手机,只是犹豫了半天,也没敢给楚涵打电话。 他怕对方不想再接触跟俞稚生有关的人了。 只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有流离失所的一天。 他卡里剩下的钱,只够支撑他三天的费用,到了第四天,他不得不从酒店搬出来。更可怜的是,他在S市几乎没有可以深交的朋友,更谈不上借宿这样的交情,就算有,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俞稚生看笑话似的,给他打电话说:“实在不行,你就去找我爸。” 这话无疑是赤.裸裸的讽刺,方桐哪能低头,他就算在外面饿死,也不去找他们姓俞的乞食儿。 他向学校的朋友们借了些钱,又准备趁着寒假打点零工,找来找去,还是决定当家教。 现在的熊孩子不好管,尤其是初中生,青春期叛逆的时候,十分不好糊弄。方桐也不是能忍耐别人的主,干了没几天就辞职了。 吃了几天生活的苦,小方少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但是他心里还有股气,不想低头,就这么干熬着。 直到这天去超市买泡面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小桐?”楚涵站在不远处,有些惊讶,细看之下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方桐拿泡面的手顿住了,突然有些眼热。 楚涵见他这模样,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他回了自己的宿舍,进屋后递给他一杯热水,温和笑说:“怎么了,跟家里人吵架了?” 方桐抬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 “你跟我哥分手的事。” 楚涵没想到这孩子会为了他们的事纠结成这样,开玩笑说:“你不是一直盼着我们分手吗,这下如你的愿了。” “这不一样!”方桐失声大吼,他是想让他们分手,可分手跟被抛弃不是一回事! “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他误会了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解释?说你爱他!” 楚涵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颤抖而克制:“可事实就是这样!是我选择欺骗他的,他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楚涵脸色苍白,手指掐着掌心,这段失败的感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如果非说是错,他宁愿归结于自己。这样固执的楚涵让方桐觉得心疼,以至于不忍心再说什么来刺激他。 方桐暂时在这里住下了,抛开俞稚生的问题,两个人相处得还算和谐。 白天楚涵去学校上课,方桐就在外面打零工,他长得年轻帅气,很快就在酒吧这种地方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每天给客人端酒什么的,除了累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倒是楚涵觉得太大材小用了,说可以托人帮忙找找,找一个体面一点的兼职,方桐听完后拒绝了,说干这个来钱快。 楚涵想到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少爷,沦落到跟他挤一个宿舍,还被迫去当侍应生,心里有些愧疚,想着再过些天,就劝他回去。 只是还没等到那天,这边就出了事。 这天方桐照常上班,没想到酒吧里的客人喝醉了,动手动脚的,他大少爷脾气上来了,忍不了,直接跟酒吧里的客人打了起来,不但把人打掉了两颗牙,自己脑门上也见了血。 楚涵赶到的时候,酒吧里一片狼藉,方桐一个人站在那,脑门上的血都流到了眼角,表情骇人的很。 楚涵当即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方桐还没说话,老板就率先张口:“他把我们这的客人打了,还砸了不少东西,你们看着赔吧!” 方桐咬牙切齿:“他妈的他先摸的老子!” 楚涵皱起眉头,老板却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是客人先动手的?他动什么手了?只不过是摸了他一下他就把人牙给打掉了,这以后谁还敢上我们这玩啊?反正我已经报警了,你们看着办吧!” 一听报警俩字,方桐眼神就闪了一下,到底还是年轻,牵扯到警察就本能感到害怕。旁边,沉默的片刻的楚涵却走过来安抚地摸了一下他的头,说:“放心,你会没事的。” 酒吧的老板冷哼一声,明显觉得楚涵这话是在虚张声势,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还能有什么背景不成? 他不知道的是,几分钟后,腾光大厦总裁会议室里响起了电话。 助理接起电话之后,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没有犹豫立刻禀告给了正在开会的俞稚生。 “你说什么?” 听到消息,男人蹭的一下从会议室里站起来了,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一边让司机备好车,他倒要看看,谁敢动他们俞家的人! 酒吧里凝重的气氛,俞稚生大步走进来的时候,楚涵正站在那里跟人无声对峙,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却有一股临危不乱的镇定。 眼神在人身上只停留了一秒,接着俞稚生就把视线落在了方桐身上,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方桐瘪着嘴嘀咕:“你怎么来了……” 俞稚生冷着脸,他不来谁来? 他没有追究楚涵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是直接要求老板调监控。 -- 第99页 酒吧老板见他来头不小,这才有了一点害怕,说这只是场小纠纷而已,起因是那位客人喝醉了酒。 俞稚生冷笑着:“所以,我的弟弟并没有做错什么,作为老板,你们就是这样维护自己的员工的?我会向相关部门起诉你们,但愿你们到时候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说完这话,直接带着人拂袖而去。 去医院的路上,楚涵和方桐坐在后面,面对俞稚生,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安静。楚涵是因为没话可说,方桐是觉得丢脸。 俞稚生从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两个人,气得够呛,他一路黑着脸,到了医院挂号诊疗,简单处理了伤口,方桐顶着绷带出来,才结结巴巴地说:“我不回去。” 楚涵站在一旁低着头,俞稚生直接冷笑:“你不回去在外面给我闯祸吗?嗯?” 方桐不怕死地说:“我要跟嫂子一块。” “这里没有你嫂子。”俞稚生冷酷说着,眼角扫过楚涵略微苍白的脸,“麻烦楚教授下次再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早点给我打电话。”他语气冷的没有温度,楚涵抿着嘴唇说好。 说完之后,方桐被不情不愿地领走了,他感到非常愤怒,眼睛灼灼盯着男人:“你不该这么对他,你会后悔的!” 俞稚生听完笑了:“你好好看清楚谁才是你哥!”刚把人救出来就翻脸不认人了,什么态度? 方桐却冷冷扭过了头,咻咻喘气,他对自己这个不可理喻的兄长失望透顶,说再多也没用。 ☆、回忆01 俞稚生对方桐多日来的敌视视若无睹,丝毫不放在心上,到年底了,公司的事一大堆,再加上还要时不时地应付那个李家小姐,晚上回到家已经是身心俱疲。 除非是方桐踩到他的底线了,否则他爱怎么说怎么说,他懒得管,也不想管。 这天,李家小姐约他到了海洋馆,因为是淡季,人并不多。两人在里面走了一圈,最后在巨大的玻璃水箱面前,李小姐突然回头娇羞说:“我们家对你非常满意,我本人也是,如果你同意的话,年后我爸妈想尽快把婚事定下来,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说完俞稚生倒是愣了,他忽的一笑:“李小姐,可能你误会我了,我不相信什么爱情,你想要婚姻,我可以给你,不过感情就不必了。”被那玩意儿伤过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 李月一惊,似乎没想到他会那么说。 这事之后,李月连着三天没给他发消息,直到第四天,李家突然放出消息,说他们要跟当地徐家的某位公子定亲了。消息来的太突然,俞老爷子都气得不轻,打电话来质问他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俞稚生无辜:“我还想问问为什么呢。” 只有方桐幸灾乐祸:“活该他的,这就叫现世报。” 他几乎立马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窝在宿舍里的楚涵:“跟你说个事儿,我哥跟那女人吹了,人家看上别的男人了!” 楚涵听完也跟着笑了两声,说是吗。 “是啊是啊,你没看见他那表情,活该!” 事实上,俞稚生并没有觉得多伤心,就是有种被单方面解约的郁闷感而已,而这种郁闷感快要消失的几天之后,他突然病倒了。 刚开始是喉咙痛,他还没怎么在意,谁知道半夜的时候突然发起了烧,迷迷糊糊的,就这样他还硬撑着去了公司。 除了脸色有点红之外,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连助理都没有察觉不对,谁知道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就晕倒在了办公桌上。 助理赶紧上前,一摸额头,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立马慌里慌张把人送去医院挂了点滴。 这一幕被公司不少人看见,联想到最近几天的八卦新闻,登时猜测,老板该不会是因为被女人劈腿伤心到晕倒了吧! 此时躺在医院里的俞稚生还没有睁开眼,高烧让他的脸色显得异常红润,嘴唇却有些发干,医院里的小护士不时地用棉签在他嘴唇上蘸水,当然不可避免地被那张俊美的脸吸引了。 昏迷中的人眉头紧皱,五官却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是从对方时不时颤动的睫毛来看,对方好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之中。 俞稚生万万那没想到自己会梦见自己已经分手的爱人,那是一个陌生的画面,背景是在他们一同居住的公寓里,两个人却是歇斯底里,像是在争吵,画面很模糊,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直到两人突然动起了手,拳脚纠缠的样子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阵混乱之后,画面中的青年失魂落魄说:“我们分手吧。” 轻颤的声音像打在车窗玻璃上的雨,听得人心尖发颤。 下一秒,病床上的人霍然睁开眼,俞稚生眼睛直直看着前方,混乱地喘息,脑中好一阵空白,心脏却莫名的一阵抽痛。 门外,方桐恰好在这时进来,看到他醒来还漫不经心说:“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么着急叫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俞稚生却没搭理他的话,刚刚昏迷的时候梦见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的像是曾经发生的事情。 不,那就是发生过的事。 他刚想站起来,方桐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干什么呢!”他见俞稚生额头发着冷汗,表情却像魔怔一样,一时有些担心这人别是烧傻了。 “我有事……” -- 第100页 “有事也得病好以后,你急什么?” 俞稚生却等不及了,他撑起身体,心里一阵混乱的要命,那都是什么啊,他竟然会对着那人动手,不是说他们是和平分手吗?难道这也是骗他的? 因为胡思乱想,俞稚生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当天晚上又开始发热,方桐不得不每天往医院跑,虽然他不是很情愿对着那张脸,但毕竟这是家属该干的事。 陪床的日子无聊,唯一的乐趣就是跟楚涵吐槽,甚至趁着俞稚生睡着偷偷拍对方的丑照发给他,乐此不疲。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比起叔嫂,两个人更像是亲近的朋友或者是盟友。 倒是俞稚生清醒过来之后,不经意看到他给人发消息,突然朝这边看过来,眼神放光:“跟谁聊的这么开心?” “爱谁谁,你管不着。”面对没什么行动能力的俞稚生,方桐丝毫不怕他,仰着脖子挑衅。 难得俞稚生没有发作,他抿着嘴唇不说话,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直到下午的时候方桐肚子难受,跑了好几趟厕所,他遗忘在桌子上的手机这才被人拿起。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里陆陆续续开始走人,楚涵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把监考证拿下来,就收到了来自方桐的信息。 短信里说他几天前住在这的时候落了东西,麻烦让他给送过来。 楚涵没多想,方桐这人大大咧咧的,确实落了不少东西在这,之前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拿走。 确定了见面的地方,楚涵就回到宿舍,把收拾完的东西装进一个手提袋里,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那里等着他的人根本就不是方桐。 “抱歉,是我让你过来的。”男人脸上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目光隐隐有些灼热。 楚涵定在那,看到男人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有些慌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勉强镇定:“你找我有事?” “嗯,有些事想问你。” 两个人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说话,空气都有些僵硬。分手之后,楚涵尽可能地避免跟俞稚生见面,再次面对男人,只能硬着头皮站在这儿。 “你想问什么?”他攥紧了手心。 俞稚生笑了一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我们上一次分手的事。” “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楚涵明显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俞稚生却并不如他的愿。 “你说的是和平分手,可是我记忆里却不是,我们打了一架不是吗?” 俞稚生的话让楚涵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声音发抖:“你想起来了?” “只有这一件事。”俞稚生站起来欺近他,直勾勾盯着他的脸,这样苍白而清瘦的脸,怎么都不像是一个骗子的脸。 他执意要从楚涵口中听到答案,这几天的胡乱猜测要把他折磨疯了。 “告诉我事实有这么难吗?所以,是因为之前我们不欢而散,然后你才选择在我失忆后报复我是吗?你并不是为了钱才接近我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两清了!”楚涵的声音带了一丝尖锐,他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男人还要追究这件事,这个问题只能让他感到窒息。 他本能想要逃走,俞稚生却突然从后面追上来,紧紧拉住他的胳膊,逼迫他:“你把话说清楚!”他是真的要疯了,有什么话是不能说清楚的!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楚涵睁大眼睛,因为情绪失控胸膛起伏得厉害。 俞稚生顿住,是啊,他想要知道什么?他纠结这么多天,费尽心思地把人带到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人的脸,心里从未有过的悲凉,他不得不承认,离开他的这些天自己从未真正忘记过他,尽管他表面上装得冷酷无情,尽管他还曾考虑过和别的女人有过婚姻,但他心底依然有他的位置。他甚至想象如果他没有背叛他,如果自己选择原谅…… 这些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直到今天才鼓起勇气来问他:“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误会,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他颤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就激动地打断:“不可能!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俞稚生握住他的手,他放下了一贯的狂妄,难得低声恳求,“你就不能跟我说实话吗?”他几乎笃定了他们之间存在误会,他也愿意为了求和放低自己的姿态。 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眼前这个心里千疮百孔的男人更加难过。 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反复重复那一句:“我们两清了!” 谁他妈要听这句了! 俞稚生箍着他的肩,面对面地恳求:“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如果是我误会了你,如果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楚涵崩溃大喊,“是我错了,是不该我一直缠着你!” 喊完他就低声哭了起来:“你只是记错了……我不喜欢吃鱼,我也不喜欢笑,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下雨!你全都记错了!你把我当成了他,是你给了我机会,我只是自私地想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可是我失败了,你爱的人不是我……” 眼前的人语无伦次到浑身发抖,俞稚生却仿佛被定在了那儿,那一字一句泣血般的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了他心口上。他不敢相信,他怎么能相信这是真的? -- 第101页 回忆里的那些美好难道都是假的吗?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吗?他怎么可能会把他错认成旁人?他爱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他! 再次听到这个事实,俞稚生还是震惊到无法呼吸。 而楚涵同样心痛,甚至无颜抬头,他从小就接受严厉的教育,二十几年的循规蹈矩培养了他正直善良的品格,他的理智不容许他欺骗,可是他的私心却最终导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变成了一个自私鬼,一个企图骗取别人感情的骗子! 强烈的自责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直到现在才开始悔悟。他低着头,含着泪说了一句“对不起”,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无耻地逃走了。 ☆、回忆02 俞稚生失魂落魄回到公司之后,就这么呆呆坐了一个下午,他还没有消化那令人震惊的事实,整个思绪都是混乱的。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老总的心不在焉,新来的周助理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进来,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欲言又止。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要随便插手上司的私事,上任以来他也一直恪尽职守,本本分分专注于自己的分内之事。 作为老板,俞稚生在S市算的上首屈一指,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工作能力,虽然他看上去随性不羁,而且性格暴躁,但整体来说他是一个值得追随的老板。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俞稚生脆弱的一面。 他现在事业顺遂,没什么可烦恼的,失魂落魄成这样,只可能是为情所伤。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那天之后,俞稚生一度怀疑人生,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感情也是。没有人再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能对爱情保持热忱。 一连几天,他几乎每晚都无法入眠,晚上回到公寓,入眼的都是两个人之前生活的痕迹,他们一起起床,一起在厕所对着镜子刷牙,一起分享同一块面包,一起亲吻甚至取悦彼此的身体。 只是下一秒那些欢声笑语耳鬓厮磨统统都化成了泡影。梦里也全是那人在眼前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俞稚生只觉得揪心地要命,心里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肉。 很快他就让自己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当中,再这样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变得精神崩溃。 自从调到人事部之后,刘冬就顿觉压力少了不少,虽然每天的工作还是非常多,但至少没什么心理负担,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老板一个电话叫过去,也不用再管老板的那些糟心事,闲着没事带带新人,参与公司的文化宣传,还能结交不少新同事。 日子过得悠闲了,体重都上来了不少,同部门的小张一见面就调侃他:“冬哥最近过得挺滋润啊!准备干到什么时候啊?” 作为被“发配”的一员,刘冬一点反省的自觉都没有,直接说:“干到退休!” 如果没有什么变故,他大概真的会在这里干到退休,可世事难料,谁能知道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他就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这一见不要紧,刘冬直接被吓了一跳。 才短短一周不见,俞稚生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英气,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憔悴,像是很多天没睡个好觉一样。 更神奇的是,男人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他过的好不好,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惶恐地站在那儿,显然有点猜不透自己的老板突然找上自己到底是什么意图。 可令人惊讶的是,俞稚生刚开始只是跟他简单谈了谈工作上的事一直到最后的时候才说出了找他来的目的:“待会儿你去收拾一下,继续来我这工作。” “什么?”刘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俞稚生手指敲着桌面,语气倒是平静:“我待会儿打电话,让财务给你涨工资。” 本来还在震惊中的刘冬,听完这话之后立马答应了,还有什么能比主动给员工涨工资的老板更有魅力的? 回到助理岗位的刘冬很快就接手了之前的工作,他人虽然不精明,但好在工作踏实,吃苦耐劳,能跟得上老板的节奏。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俞稚生的不对劲,整整一周的时间,这人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一反常态地格外拼命,好几次连晚饭都忘了吃。 刘冬怀疑他是受了什么打击,可是他也没敢直接问。而是在下班之后拿着刚发的工资去超市买了点补品,开车送了过去。他到楼下的时候给俞稚生打电话,对方声音沙哑说直接上来。 结果刚踏进公寓里,就闻到一股酒味,进门一看不得了,光空酒瓶子就五六个呢! 俞稚生看见他来,毫无形象地仰头说:“要不要来一点?” 刘冬手颤:“您这是怎么了?” 男人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渗人:“他说我爱的人不是他,你说我是不是被撞傻了,这种事都能弄混……” 刘冬吓得赶紧说:“这感情的事,谁都不好说啊!”他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安慰。 俞稚生却惨淡摇头,一副颇为受伤的模样:“感情这玩意儿,我是不相信了。” 说出这话的俞稚生第二天就从公寓里搬了出来,直接住在了公司,助理看着心酸,却也完全没有办法,他一个外人压根说不上话。 没过几天就是公司年会,为了庆祝,俞稚生给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包,直把众人感动地不行,还有人差点感动地抱大腿。晚上,一群人一个劲地灌酒,有这么大方的老板,他们自然喝的尽兴。 -- 第102页 俞稚生来者不拒,他难得放下老板架子,跟员工们一起喝酒,刚开始还没人敢灌他酒,后来见他一个人喝得厉害,也就纷纷凑了过来,说一些表忠心或者奉承的话,甭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在这酒里了。 喝完一轮,俞稚生不胜酒力,中途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想去外面抽根烟清醒一下,没想到下楼的时候因为光太暗,一不小心踩空了,人直接摔了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才两周俞稚生就再次进了医院,一连几天,他浑浑噩噩,昏迷的时候还说着胡话,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俞老爷子闻讯,立马让人开车赶了过来。 一番诊断之后医生说可能是又摔到脑袋了,还有上次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老爷子愤怒地拿手杖敲地:“什么后遗症到现在还没好!” 俞老爷子年过六旬,就这么一个独子,好不容易父子关系缓和了,还没来得及抱孙子呢,儿子竟然就这么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直到第三天,床上的人无意间吐露了某个人的名字,老爷子惊愕到险些站不住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没忘了那个叫楚涵的男人! 一时间,心里沉重的不行。 男人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只是一开始他没来得及管,到了之后分开以为没多久也就忘了,没想到现在反倒成魔障了。 俞潜龙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一个男人折磨成这样,他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地让他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否则他会让全学校的领导都知道他楚涵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眼前愤怒而强势的老人,楚涵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转身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准备了回老家的车票。 他申请了学校里调职的名额,如果可能,明年他就要到另一个城市任教了。 临走的时候他给方桐去了电话,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什么,着急地在那头喊:“你真的要走了吗?你真舍得?” “没什么舍不舍得,只是换个地方工作而已。”楚涵声音轻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我不想让你走,嫂子,你真的把我哥放下了?”方桐没办法了,只能把俞稚生给搬出来。 听到那个名字,楚涵心口隐隐作痛,但他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个人。他告诉方桐可以给自己打电话,接着就迅速挂了电话。 没有人知道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这个在感情上一败涂地的男人,在那天不顾一切坦白自己内心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可能。 那些以前他固执不肯放手的,即使被人唾弃也想要自私地占有的东西也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回去之后,方桐在医院发了一通大脾气,他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男人感到浓浓的愤怒和失望,他不可控制地大吼:“要走的人凭什么是他!他那么好!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偏偏不珍惜?!”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的咆哮带着强烈的愤怒,在两人的感情长跑中,他当了五年的看客,从一开始的挑衅到渐渐接纳,他是真心把楚涵当成自己的嫂子了,他无法相信,在这个感情变得廉价的年代,还有人会这么执着和坚持,这样纯粹的感情让他非常感动,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却要遭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人难过得想哭。 而昏迷中的男人没有听到这些控诉,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自己模模糊糊的记忆。 梦里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追在一个男生身边跑。 那是上一段恋情结束了很长时间之后,他无意间发现了自己也许对男人也可以,正是好奇的年纪,身边又有适合的同龄人,就爱跟在人家身后粘着人家。 身边人调侃说你要真喜欢就上啊,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驳。说是喜欢,还是好奇的成分比较多,真心迈出那一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直到毕业前夕,那人突然去了国外,一走就是好几年。俞稚生也曾经后悔过,没有戳破这层关系,但后悔也没办法,他不是那种为一个人一直消沉的类型,他年轻,又有资本,身边无数的男男女女往上凑,很快就有了其他的情人。 但是很快他也就腻烦了,那些人让他压根就提不起兴趣,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忙了起来,经常忙到昼夜颠倒,身边也空寂下来,身边的朋友给他介绍新人,他都提不起兴趣。 直到母校九十周年校庆会上,他作为优秀校友上台发言,之后又和校领导一起吃了顿饭,把人送回来的时候顺道在图书馆举行了赠书仪式,只是没想到刚举行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天突然开始下雨了。 ☆、回忆03 不到一分钟,雨势就变大了,而就在几分钟前,天气预报上还是晴空万里,众人一时没防备,都有些束手无策。 有人赶紧从旁边的公共雨具里拿了几把伞,两个人一把,挨个送回车里。 梦里的他百无聊赖,双手插着裤兜,站在那里望天。 图书馆门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很快伞具就被人拿光了,几个学生站在那里忧愁地望着天,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明显是被雨拦住了。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你们用吧。” 那是个略微年轻的声音,俞稚生好奇地看过去,他心里好笑,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主动去当好人的。 -- 第103页 一转头却有些愣住了。 那是一张年轻而不谙世事的脸,男生戴着一副书生眼镜,皮肤白皙,眼睛里透着股过分干净的单纯,偏偏还和某人长得有几分相似。 俞稚生觉得神奇,不免得多看了几眼。 几个人连说了几声谢谢,男生腼腆一笑,他把借来的书紧紧裹在衣服底下,把帽子往头上一罩,就飞快地跑进了雨里,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男人站在那注视了他很久。 紧接着画面一转,这次的背景是在学校的食堂,中午下课的时间,食堂里挤满了人,排队买饭的长龙里,俞稚生又看到了那个男生。 他身边的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学校重新翻修食堂的事儿,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边了。 男生从窗口打完饭回来,端着一盘子小黄鱼回来了,还全是鱼头。 他是很爱吃鱼吗? 旁边人见他一直盯着食堂里边看,立刻心领神会准备喊厨房开小灶,结果俞稚生手一挥,心情不赖地说:“翻修的钱我出了,什么时候完工了你们再通知我。” 学校负责人立马高兴地拍掌说好,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这次资金能谈拢全靠自己这张嘴。 回去之后,俞稚生并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除了跟某人长得有些像之外,他们不过才见过两面而已,还是单方面的。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就在他要把这个人忘到脑后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再次见面了。 那是在责任追讨会上,因为涉及抄袭问题出版方收到了警方的诉讼信,他早年经营的出版公司也因为这件事被对手拿到了把柄,交给媒体大肆宣扬,严重损害了公司形象,虽然这些年他的事业重心不在这,但这口气却是咽不下去的。 他要学校给他一个交代,谁知道对方竟然把一个学生推出来顶罪。 才刚上研二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突然点名,从一开始的茫然震惊,到后来的隐忍沉默,全都被他看在眼里。 都被当成替罪羊了,居然还一声不吭? 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气,直接打断了中年男人的喋喋不休,冷笑说:“我怎么记得这本书的总编纂是于教授呢,区区一个研二的学生,能承担什么责任啊?您这是在推卸责任呐!” 一番话顿时话让在场的各位教授颜面扫地,他们还想说什么,但俞稚生没有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我是看在学校老领导的面子上才主动包揽出版的事的,但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话,立马拂袖而去。 俞稚生一番话,成功把里面的人唬住,只是他没想到,他刚走出门外,就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住他:“俞、俞先生……” 俞稚生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温软胆怯的眼睛,是刚才那个学生。他一身白衬衫站在那,嘴唇嗫喏着,像是有话要说。 俞稚生低头笑了一下,问:“怎么了?想谢谢我?” 他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没想到楚涵真的点头:“没错,刚才真的多谢您,如果您有时间,我想请您吃个饭……” 还没进入社会的青年邀请人的方式还带着中学生般的稚嫩,俞稚生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 他刚好有时间,而且这种救人于水火被人感激涕零的感觉很大满足了他的自尊心,他甚至还有些期待。 回忆到这里,画面又发生了变化,此后整整五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了进来,梦里的俞稚生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他不受控制地看着那些走马灯花——年轻的学生腼腆的笑容,戳破关系后的躲闪慌张,到最后羞涩回应时的甜蜜憨容,都让他幸福到胸腔膨胀。 可是上一秒是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狱。 记忆再次把他拉回那个熟悉的场景,在昏暗的客厅里,满身酒气的男人,隐忍而失望的青年,当男人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梦里的俞稚生像是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想要大喊不要进去,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两人争吵,缠打在一起,到最后跌坐在地上的青年背对着他落下一句:“我们分手吧。”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落下,下一秒,病床上的男人猛地惊坐而起,正在检查体温的小护士吓了一跳,她手足无措地跑到门口叫了医生,一回头却发现男人直直盯着虚空,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好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的样子。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刚刚恢复记忆,那些沉甸甸的回忆跟复杂的感情让他沉重地喘不过气,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天哪,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敢相信,那个失控大吼的男人居然是他自己,没有什么感情淡了,没有什么和平分手,甚至一开始他们的感情基础都是不平等的。是他逼着人家先开始的,是他步步为营地要把人弄到手的,最后也是他愚蠢而狂妄地葬送了这段感情。 俞稚生从来没想过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先犯错的那个人是他,而他无辜的爱人,不过是在他失忆之后想重新挽回这段感情而已啊,可是自己却再一次伤害了他。 想到爱人几天前黯然离去时的身影,俞稚生简直心痛到要撕裂了,此时他混乱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他,告诉他是自己做错了,如果他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让他伤心。 -- 第104页 他不顾医院的反对,强行办理了出院,刘冬接到电话开车过来的时候,乍一看到人还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男人的脸色苍白无力,眼神却坚定的很,刘冬胆战心惊问他去哪,男人却挥手说:“我自己去找。” 说完,他就不顾助理惊讶的眼神,上车离去。 他没敢给人打电话,而是直接去了学校,一路上他都在酝酿待会儿该怎么跟人道歉,还差点因为走神闯了红灯。 到了学校之后,他在宿舍楼下停了几分钟,愣是没敢上去,直到门口一楼老大爷来敲车窗:“年轻人,你车往旁边停一停,挡着门口了!” 老大爷看样子是退休人士,年纪大了嗓门倒不小,俞稚生下车,礼貌说:“我找个人。” 他这样子把人吓了一跳:“你找谁啊?来借钱啊?” 老大爷看不懂名车,怀疑他是病入膏肓,等着钱救命呢。 俞稚生惨笑:“不,我是来上门赔罪的。” 老大爷这才“哦”了一声,又问了一遍他找谁,俞稚生说了名字,对方就说:“最近没见着他人,最近学校放假,应该是回家去了。” 俞稚生一愣,接着说了句谢谢,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来不得思考太多,只想立刻奔赴爱人的身边,只是在路上却被怒火中烧的俞老爷子拦了下来,他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是发什么疯!” 俞稚生定定的,发干的嘴唇一张:“我要找到他。” 老爷子年纪大了,一听这话气得胡子都撅起来了:“你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你非得纠缠人家干什么?”他看着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不相信他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折腾到现在。 可俞稚生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呆住了。 “爸,我全都记起来了,是我做错了事,就算我们最后要分开,也得等我跟人赔完罪之后,您就不必再说了。” 俞老爷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因为俞稚生恢复了记忆,而是没想到自己这个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儿子竟然也会有主动认错的一天。 只是讽刺的是,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他这位父亲,而是源于一个男人。 俞老爷子答应他可以去找人,但是他必须要把公司里的事处理好,一个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不负责任地把公司抛下。 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情况下,俞稚生不得不答应,这几天,他几乎忙到很晚才睡,有时候甚至睡不着觉,他一闭眼,看见的就是那天分别时的场景。 “我只是自私地想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可是我失败了,你爱的人不是我……” 一想到这些,俞稚生就后悔极了,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上去好好抱抱他,告诉他他爱的人一直是他,求他不要走。 你还没有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认识了你,所以这怎么能怪我认错了人呢? ☆、混乱01 比起寒风刺骨的北方,远在南方的江市要温暖多了,楚涵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不管他在车上的心情有多么沉重和糟糕,在回到家见到二老的那一刻就全都卸下了。 楚母早就做好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了,见了久别重逢的儿子立马高兴地把他拉进家门,说:“看看你瘦的,在外面都没好好吃饭吗?” 说完直接往沙发上踢了一脚,楚父这才搁下报纸,抬头大吼:“干什么呢!” 楚母的声音更大:“儿子都来了,你这个当爹的还在那坐着不动弹!你之前不还天天念叨儿子吗?” 楚父立马没了声音,慢吞吞地站起来往这瞥了一眼,说:“回来了?” “嗯,爸。”楚涵轻轻点头,接着就被楚母摁在了椅子上。 “儿子,多吃点,别管你爸,年纪大了,脾气也越来越臭了。” 一边说,一边给他夹菜,完全不管旁边的老头子。 楚涵还有点好笑:“我爸他身体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好着呢。” 母子俩聊得开心,当爹的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在旁边生闷气。 这久违的家庭氛围让楚涵觉得放松,当天晚上难得没有失眠,这是他将近半个月以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个觉。 回家的几天,楚涵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穿着棉拖出去买菜,做饭的时候跟在楚母身边打下手,偶尔还和楚父一起在院子里练练太极。 抛开了工作和感情上的琐事,他的心情也逐渐开朗了一些,这让楚母觉得欣慰。 但是作为母亲,楚母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一些变化。比如在无意走进儿子的房间时,好几次看到对方站在那看着某个地方发呆,问他怎么了还说没什么。有时候还下意识地摩挲自己的无名指,尽管那里什么都没有。 犹豫了几天,楚母还是决定找自己的儿子谈谈。 “你跟那个俞总怎么样了?”楚涵被拉进屋里,没想到楚母第一句问的竟然是这个。 他眨眨眼,知道自己瞒不了自己的母亲,只能避重就轻地说:“我们不合适,分手了。” 楚母惊讶:“分手了?到底为什么,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显然是震惊极了,当初她同意自己的儿子跟男人在一起,是看他态度认真,认定了这个人,没想到到最后竟然糊里糊涂分手了。 楚涵安慰她:“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才选择分手的,而且是我先提的。” -- 第105页 “你……到底为什么,是不是那个俞稚生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各种原因吧。妈,咱不说这个了,省的你听了心烦。” 楚母叹气:“你真的想好了?”楚涵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内向,稳重,唯一出格的是也就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楚涵认真点头,不想再让母亲为自己的事操心,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事,楚母虽然无奈,但也没办法干涉自己儿子的感情生活,她只担心他受到伤害。 腊月初九,俞稚生交代完了公司的事,又叮嘱了助理需要注意的事项,接着就马不停蹄从公司赶了回来。 他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出门必带的几样证件,最后走到自己的床头,把那个木头匣子拿了出来——那里面装着被他曾经丢弃过的拨浪鼓和拿下来的戒指。 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又有些心酸。 他把拨浪鼓放了回去,只拿了那一对戒指,在他恢复记忆之后,他立马就联系了之前给他打过电话的酒吧经理,问他那枚戒指还在不在。 好在那边有规定,不能随便处理客人的东西,俞稚生这才把东西拿了回来。 只是东西拿回来了,人却还没追回来。 之前方桐故意在他面前讽刺地说:“我就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也有今天。” 俞稚生回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方桐气得跳脚:“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他爱你,可是你却抛弃了他吗!我要是说了我还是人吗!你一点都不懂得珍惜他,从以前就是!” 事到如今,方桐已经不想再顾着他的面子了,反正楚涵已经走了,他能为他做的就只能替他多骂几句。 俞稚生听着这些话,脸上又浮现出痛苦愧疚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个后悔的男人,方桐恨不得撕开他的这张嘴脸,可是下一刻男人就正色说:“你放心,我会努力求得他的原谅的。” 说完,坚定地踏出了房门。 从始至终,俞稚生一直没有没敢给人打电话,尽管他急不可耐,尽管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丝胆怯。 他看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会想见到他吗?会接受他的道歉吗? 大概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吧。 俞稚生痛苦想着,这种想法在他将赶往江市的时候更加强烈了。 因为还有修史的工作要做,楚涵并没有天天跑出去玩,那些重要的资料都被他装进了行李箱里,没敢拿出来,老房子容易受潮,一点马虎不得。 他回来的这几天,倒是不少人给他上门说亲的,他是个同性恋这件事,除了自己的父母还没有别的人知道。 但都是街坊邻居,楚涵也不好回回都赶人走,免不了请进屋客套几番,留了姑娘的电话号码,但一个都没打过。 时间长了,镇上人都说他眼光高,瞧不上他们介绍的那些女孩,楚涵也不反驳,随他们说。 又过两天,开饭店的王老板请他去给他的儿子辅导功课。王老板靠开饭店发家,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唯一的儿子王致富却不务正业,从小学习成绩差,还总欺负同班小朋友,都被其他家长找过好几次了。 王致富刚上小学五年级,楚涵觉得自己缺乏管孩子的经验,本来想着拒绝的,楚母却在旁边说:“当年你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没钱,还是你王叔叔借给我们家钱,这个人情你得记着。” 楚涵当即就答应了,下午就收拾了东西去了王老板家。 接待他的是王老板的妻子,对方四十多岁,却保养的不错,人也和善,给他上了茶聊了两句家常,接着就把自己的儿子从房间里拎了出来。 小家伙还不情不愿的,嘴巴瘪着,看楚涵的眼神也很不善,活脱脱的叛逆小孩。 楚涵微微一笑:“你好?” 对方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王夫人在一旁尴尬地笑,说:“不好意思,我们平日里很少管教他,麻烦你了。” 楚涵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实上他心里也很没底。 房间里有一个小书桌,几本书凌乱地摆在上面,比起书,房间里更多的是其他的小玩意儿:彩色的魔方,扑克牌,还有摆在地上的积木…… 果然是小孩的房间。 楚涵只扫了一眼,就走到桌前,问他:“你作业写完了吗?” 谁知小孩说了一句:“你跟之前的老师一样无趣。” 这么直白的评价倒是让楚涵一愣,他没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乍一听这话既有些惊讶又觉得头疼。 他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是你自己觉得无趣,所以才不喜欢吧?” 说完,他就拿起了桌上的魔方,小孩就大叫起来:“你干什么!” 他伸手要去够,可惜身高太矮,所以够不到,看到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打乱,他愤怒地简直要咬人了:“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拼起来的!” 他气的要死,他再次确定了,他讨厌这个人,等他一走他就去告诉妈妈这个人拿他的东西,让她把人赶走! 谁知下一秒,面前就伸出一只手。 仅仅不到一分钟,面前被打乱的六个面就全被拼好了。 “哝,给你。”楚涵笑着说。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 王致富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他觉得自己是镇上最聪明的小孩,这个一眼看上去笨笨的男人居然才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 第106页 小孩觉得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他红着脸:“你是不是早就练过了!”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说明书,实践过一次。”楚涵实话实说,他一向记忆力很好。 “那你再拼一次我看看。”王致富把手里的魔方打乱又递给了他。 “那好吧。”楚涵装作为难地接过来,然后手指飞快地动起来,对面的王致富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到最后再一次惊讶。 但也确实相信了,这个男人确实在拼魔方上胜过了他。 这让他多少有些不服气。 “我要跟你比记牌!”他清楚自己在其他方面没有优势,但是记牌是纯靠记忆,他是小孩子,不信还比不过一个快三十的成年人。 “好啊。”楚涵爽快答应。 接着,两人盘腿坐在对面,王致富一开始还信心满满,可是最后竟然还是输了,他最后直接使出了杀手锏:“咱们玩王者狙击!” 男人包容地说:“可你还是小孩,不能玩这个,你妈妈也不会答应。” 小孩脸都皱起来了,憋了半天,说:“你要是跟我比一场,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还是说你不敢?” 楚涵心里好笑,脸上却假装怀疑:“真的?” “当然!”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算话,王致富像个小男子汉挺起了胸脯。 他还怕眼前这个男人不会答应,心里有些紧张,不过对方只是笑笑说了句“等我”。 几分钟后,楚涵将手机拿了上来,递给他:“开始吧。” 王致富小朋友选了自己最擅长的射击游戏,并且前所未有的认真,只是最后他居然还是输了。 他啪地扔了手机,气恼说:“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而楚涵也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王致富以为对方会要求他按时完成作业或者好好听课之类的,结果对方说:“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不要大吼大叫。” 王致富瞪大眼:“什么?” “我耳朵能听见,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大声,这是礼貌。”楚涵很平静地说完,无视小孩气鼓鼓的嘴脸,接着翻开了桌上没动过的课本,“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 ☆、混乱02 上课的过程中,小屁孩依然不怎么情愿,但好在还坐的住。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王夫人上来喊他们吃饭,楚涵推脱说家里还有事,没有留下,临走的时候小孩还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高傲地扭过了头,好像在说要走就走。 楚涵觉得好笑,突然觉得这份差事也没那么难。 只是在哄小孩这方面,他还要多花点心思。 而宋川是在他离开S市的几天后才知道他已经回老家了,立马顾不上工作,赶紧给他来了一通电话,问他:“你回老家了?” “嗯,前几天回来的。”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宋川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心。 楚涵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因为学校放假才回来的,学长。” 宋川这才想起来最近学校差不多都放假了,但他半信半疑:“是吗?” 楚涵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开玩笑说:“嗯,我现在无聊得紧,学长要是没事可以来找我玩儿。” 宋川说等他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一定过来。 挂完电话,楚母就问:“是那个小宋?”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楚涵最经常提起的人就是宋川,因此楚母对这个人还有几分印象。 楚涵点头,她又问:“小宋是不是要来我们家玩?” “可能吧,不过我也不确定,学长他工作很忙。” 楚母却高兴说:“那你就多催他几遍,你不是说上学的时候他经常照顾你吗,这么好的朋友就要多联系!” 接着楚母就又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无非还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那一套,虽然是老理儿,但确实不过时。宋川这样的朋友,这辈子也就交了这么一个。 打那天开始,楚母就天天开始练习手艺,广场舞的大妈来叫都不去了,一门心思在家研究怎么做饭,说是怕人家城里人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得整点上档次的。惊得楚父一度以为她是开了第二春,楚涵就笑了,说爸您想什么呢? 楚父张张嘴,也觉得这不可能,只是嘴硬说反正你给我看着点你妈。 楚涵被家里这一对老活宝逗得每天都很开怀,这种平平淡淡温馨快乐的日子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想,如果宋川过来,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氛围。 只是,宋川还没有过来,他就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那天,他去超市买五子棋跳棋之类的小玩意儿,准备开发一下小孩儿的智力,一出门,看见几步之外站着个男人,正在树底下问路,那背影太过熟悉,他瞬间僵硬在原地,只是没等再看一眼,那人就已经拐过了路口,消失不见了,好像只是错觉。 楚涵恢复呼吸,安慰自己,不可能是他,俞稚生怎么可能会来这呢? 楚涵怀疑自己是晚上没睡好,所以才出现了错觉,回到家之后刚吃完饭就去屋里躺下了。 楚母还在外面念念叨叨:“刚吃完就躺下,这样不健康哪!” 楚涵却裹在被子里装没听见,楚母念叨两句,也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楚涵逼迫自己早睡,可晚上却还是梦见了俞稚生。 -- 第107页 还是白天的那个路口,男人站在树底下,高大的身形十分惹人注目,光是看到他,就足够让人呼吸困难。他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可不同于白天男人的迅速离去,下一秒对方像是嗅到了猎物的猛兽,猛地转身,一双眼睛狠狠盯住了他,双唇一张:“总算抓到你了。”凶狠的样子像是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吓得楚涵半夜猛地惊醒,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断安慰自己,这是梦,这是梦,他跟那个人已经断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瓜葛。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后半夜在隐约的不安中闭上了眼。 只是第二天的一条短信直接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们见一面吧。”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时,楚涵差点把手机滑到地上。 俞稚生……竟然真的是俞稚生! 楚涵一瞬间觉得自己要疯了,内心更是慌得要命,俞稚生的一条短信就像是凭空扔了一颗炸.弹,他无力抵御,只有拼命躲的份儿。 强烈的不安让他选择忽视这条信息,他怕楚母看出什么来,匆匆吃完饭,接着就去了王老板家。 王夫人感到惊讶,因为上课的时间是在下午,现在才不过早上九点。 楚涵找借口说:“我正好没事,过来陪小朋友玩一会儿。” 他这样说,王夫人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王致富小朋友却不乐意了,两手把着门框说:“我不想学习!我要玩儿!” 楚涵板着脸说:“你忘记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小孩儿一愣,接着撇嘴:“可是现在不是上课时间。” “那也不能大吼大叫。” “好吧。”小孩儿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情愿,但也能接受这件事了。 比起楚涵的责问,他更疑惑的是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时间点来,可他问了这话之后,对方只是避开了这个话题,说我是来给你补课的。 一听“补课”,王致富头都要炸了! 他头疼的要命,觉得本来作业就那么多,还要补课,这简直就是对祖国未成年的压榨!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离家出走了! 好在楚涵体谅他的心情,并没有讲太多的内容,王致富虽然顽皮,但一旦认真起来,吸收知识的速度就变得很快,楚涵觉得进度太快也不好,在他学会了新的知识点后就不再继续讲新内容。 临走之前,两人约定下午的时候再见面,这一次,王致富跟在他后面,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 楚涵摇摇手让他回去,对方这才傲娇得把头一扭,转身进门。 一路上,楚涵都勾着嘴角,心想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小孩,虽然有时调皮得令人头疼,但可爱起来确实能让人什么烦恼都忘了。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跟女人有小孩了,如果可能,到时候去孤儿院领养一个,也算是给老人家一个寄托,给自己一个下半辈子的指望。 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养孩子呢? 楚涵不禁伤感,他抬头,寒冬的天儿里,树上都光秃秃的,触景生情更让人眼热,憋得心里难受。好像这些日子的轻松快乐全都离他而去,他本不是个悲观的人,只是过去积压的情绪一下子开了闸,直让他难以承受,又开始怀疑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 越想越是把自己饶了进去。 他低着头走路,没有注意路边的车辆,不远处一辆奥迪车突然从对面冲过来,不知道是操作失误还是什么,不但没有减速还直接踩了油门,还是冲着楚涵的方向。 楚涵一时没注意,车直接蹭到了腿边才刹住,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让他回过神来,只是还没确认状况,车主就降下玻璃窗户大骂:“握草!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哪!” 车主是个胖男人,嗓门极大,通红的眼分明是喝醉了。 楚涵定住脚看向他,皱眉:“这位先生,你知道你现在涉嫌酒驾吗?” 那人一听,直接火了:“你他妈再说一遍!”说着拍着车门就要下来,看那架势是要打架。 楚涵见势不对,知道跟这种人纠缠只会没完没了,想直接打电话让交警来处理,他掏手机的动作直接把那人给惹恼了,骂骂咧咧地一下来就冲这边挥拳头,只是还没碰到人,旁边一道脚风过来,“砰”地一声,狠狠把他踢在了车门上。 楚涵转身,直接愣住。 怀疑自己在做梦。 男人寡淡的嘴唇,阴沉沉的脸,因为愤怒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他居高临下开口:“给我道歉。” “你他妈算那颗葱?!”被打的车主明显不甘心,“这光天化日的你敢打人?” “打人怎么了,你信不信我能废了你?”隐含威胁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非常有震慑力,这绝不是逞口头上的便宜,而是他真的能说到做到。 那胖子一见遇到了硬茬,也怂了,十分识时务地道了歉接着上车灰溜溜地跑了。 剩下的两个人站在路边上,却每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俞稚生抿着嘴唇,在心里呼了几口气后,才终于转身看向了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 他说:“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楚涵扩散的瞳孔慢慢回笼,第一时间就浑身竖起了刺:“你怎么在这?” 这回答简直跟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候的一模一样,不知怎么的,俞稚生听了只觉得心酸,上一次他是带着点无理取闹把人带回去的,回去以后还沾沾自喜,觉得他们恩爱的很,可事实是什么呢?他们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狂妄和愚蠢。 -- 第108页 只是这一切都还不算太晚,他想起来了,他们还有挽回的机会。 强烈的期望让俞稚生有些克制不住,但他不得不平静下来:“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楚涵明显跟他想的不一样,前两次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怎么可能在同一棵树上吊三次? 他十分明确而激动地拒绝:“俞稚生,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着,摆出绝不想再看见他的姿态,几乎条件反射地往回跑。 俞稚生在后面着急地追他:“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他才不要听! 楚涵一气儿往家里跑,可男人身高腿长,又有爆发力,一般人压根跑不过他,跟别提没什么斤两的楚涵了。 没几分钟就被人追上了,男人抓住他的胳膊的时候,他本能地尖叫:“你放开我!” 惊慌害怕的样子像是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弄得俞稚生心里一阵难受,他抱着人压低嗓音安抚说:“你别跑啊,我不是要来干什么的,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楚涵却不听他的,他挣扎着不去看他,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他完全没有沟通的打算,全身都在抗拒,尽管他脸上还在极力伪装平静。 俞稚生不想让他们受到瞩目,便低下头诚恳说:“我们别在这里说了,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我保证。” 这样无奈之下的妥协只可能是谎言,楚涵却相信了:“这是你说的。” ☆、求和01 这个时候,楚父和楚母恰好不在家,楚涵带着人进门,却没让他进主屋,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干巴巴站着。这么明显的冷待,俞稚生却并不觉得失落,他光是盯着眼前人生气的眉眼,就有种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只是现在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 尴尬几分钟,终于紧张地搓手:“你……过得还好吗?”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开场白,楚涵眼角掠过来,带着浓浓的警惕:“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俞稚生滚动喉结,艰难道:“我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我爱你。” 他眼神浓烈而炽热,任谁听了这样深情的告白都会忍不住心动,但楚涵却仿佛定在了那里,久久,才张口:“那是你记错了。” 俞稚生着急地走近:“没有!我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他激动地声音发抖,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他相信,只能一味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冲动,你怪我吧,我真的不想跟你分开……”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楚涵瞳孔瞬间缩紧,他记起来了?他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震惊之后又咬紧牙,他记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之前某些时候,他还自私地想过,如果俞稚生一直不恢复记忆就好了,那样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可是现实却狠狠惩罚了他的贪婪,刚刚得到就让他失去一切。 现在俞稚生恢复记忆了也好,他们互相欺骗过,也不算谁欠了谁,至于男人说的那句“我爱你”,大概只是思维混乱的后遗症吧。 他慢慢抬头,目光灰暗:“俞稚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就……别再来了。” “你再给我个机会!我爱你!”俞稚生恳求。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你走吧!”他绷着嘴角,紧紧咬着嘴唇,这种明显听不进去任何话的样子让俞稚生头疼地要命。 没错,他不相信他,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爱他! 被赶出门的男人简直要发疯,他们有太多的误会没有解释清,有太多的心里话还没有说出口,可是任何的语言在那样的冰凉的眼神下都变得苍白。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了,尽管他愚蠢地做错了许多事。他不太自信,那个被自己深深伤害的男人还会不会接受自己的道歉,会不会接纳自己。 比起俞稚生的无力,楚涵更多的是惊慌,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回屋里,脊背贴在门上紧张地喘息,手还有点发抖。 男人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他害怕的同时又觉得迷惑。 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他怎么还会来找自己?怎么还能说出那种欺骗性的话?他是来报复自己当初欺骗他吗? 楚涵苦笑,除此之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他也不敢去想。 因为做噩梦,第二天早上楚母见他脸色不好,问怎么回事,楚涵小心地隐瞒说没什么,早上围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也一直保持平常样子,没敢露出破绽。 战战兢兢吃完饭,楚母就被叫到邻居家帮忙缝被子去了,刚刚还在门口跟人念叨,邻居家的女孩快二十六了,年前订婚,明年就要结婚。 语气里还颇有点羡慕的意思,楚涵在门后听着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老师,你确定这个结果是正确的吗?老师!”王致富小同学从椅子上站起来,歪着有点胖嘟嘟的身体,睁大眼睛问。 “嗯?”楚涵回过头。 王致富十分不满地皱起眉头:“老师,我已经叫了您三次了您知道吧?” “抱歉,是我走神了。” 一句抱歉让王致富十分不好意思,他本来还想继续揪着这件事闹腾来着,听到这句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楚涵没有再放任自己走神,作为老师,他必须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哪怕他的学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屁孩。 -- 第109页 而之后的学习王致富也奇异地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他安安静静趴在学习桌上,认真写字的样子竟然有一丝帅气。 楚涵觉得欣慰,就连在门缝偷偷观察的王夫人都觉得神奇。 两个人相处得和谐,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之后的三天里,日子非常平静,那天之后男人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楚涵大大松了口气,他以为俞稚生真的说话算话离开这了。 可他却不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就没离开过镇上,他在小旅馆里失魂落魄了一晚上,梦里全是以前的种种。 他想起了那个拨浪鼓,那是他们十一假期去白云寺的时候买的。 旅游的人很多,景区旁边还有不少地摊儿,两个人戴着墨镜,像情侣一样手牵着手,刚开始青年还有些抵触:“人这么多,你撒手……” 俞稚生爱死了他这害羞的模样,非但不松手,还抓的更紧,嚣张说:“人多怎么了,谁敢多嘴多舌,老子拔了他的舌头!” 面对这样霸道不讲理的爱人,青年只能忍气吞声,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似的。 两人逛了一圈,淘了不少小玩意儿,就在要走的时候男人突然说等一下,楚涵刚想问怎么了,就见他在一个木头架子前停住了。 那是以前哄小孩玩的拨浪鼓,现在已经快没有了。 楚涵以为他对这个感兴趣,有些惊讶:“你要买这个?” 男人莞尔一笑:“怎么,不行?” 青年的脸突然就有些白了:“你、你是要打算要小孩吗?” 俞稚生听完,回头盯着他,摸着下巴说:“是想要个小孩,最好是跟你长的一样,你给我生不?” “你别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今天晚上你就得给我生!” “啊呀,你这个人……” 青年无奈的惊呼里带着一丝甜蜜,脸上还染着淡淡的红晕,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当时有多恩爱。 俞稚生睁开眼的时候,眼角都已经湿了,他躺在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只觉得冷。想到原本那么爱自己的人最后受伤离开,他就一阵自责,懊悔地恨不得在胸口上插一刀。 时隔几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登门,一开门里面的人瞬间睁大了眼,接着立马抬手关门。 俞稚生眼疾手快地踏进去一只脚,忍着疼痛说:“你听我说!” 他这样恳求,对方却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防狼似的抗拒:“你说话不算话!” “你总得听我说完!” 他不缩脚,楚涵就没办法赶他出去,两个人闹的动静大了,直接把屋里的二老给惊动了。 楚母看到俞稚生的第一眼就有些惊讶,唯独不知道实情的楚父抬了抬眼说:“要进来就进来,在门口闹腾生怕别人不知道?” 楚涵一时心虚,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俞稚生瞅准机会,堂而皇之地进来,张口就叫人:“伯父,伯母。”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让楚涵看了咬牙切齿。 楚父板着脸,却没把人往外赶:“嗯,进来吧。” 俞稚生抓住机会跟着进去,后面楚母疑惑地看向自己儿子,楚涵低声说:“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 “你们分手的时候把话说清楚了?他同意了?” 楚涵:“应该是的……” 话音刚落,楚父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不进来愣着干什么?” 楚母摇摇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不知道了。” 她显然还是有些介意他们草率分手的事,因此对俞稚生的态度也并不热情。 楚涵看着生气进屋的楚母,对突然闯进来的俞稚生更加痛恨了几分,他正想过去把人拉出来,结果进屋就看到楚父正拉着人在那儿喝茶。 ☆、求和02 喝茶的时候,楚父有些惊讶:“你还懂些茶道?” 楚父养病的一段日子,迷上了茶道,时不时地就跟人推崇这一文化,可惜自己的妻子跟儿子觉得太麻烦,并不怎么搭理他,每每敷衍了事,为了这楚父还生了很久的闷气,痛恨说:“传统文化就是这么被你们糟蹋的!” 俞稚生坦然说:“是祖父找人教的,都快忘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沏茶的手法却十分漂亮,楚父眼睛一下子亮了,觉得总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便立马逮着人滔滔不绝起来,完全忘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站在旁边。 楚涵震惊于自己刻板的父亲竟然这么快就被对方拉拢了,他在心里大骂俞稚生的道貌岸然,盯着对方的眼神都要冒出火星了。因为不想看见这个人,他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而俞稚生一直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他出身富贵,又有家学渊源,从小就接受最好的教育,尽管骨子里叛逆又狂妄,但他已经熟练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不足。 楚父很久没有跟后辈聊得这么开心了,显然他对这个年轻人非常满意,再想想自己的儿子,简直跟人家差了一大截。这两个人竟然会走在一起去,也真是奇怪得很。 中午楚父主动邀请人留在这里吃饭,让楚母出门买菜,还把自己的儿子叫下来去厨房掌勺。 楚涵的表情瞬间就阴了,他瞪向男人,结果被楚父吼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客人还等着呢!” 在家里,楚父显然是说一不二的,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楚涵不好发作,他绷着嘴角,一句话不说就往厨房里钻,显然是气着了,只是这人生气的样子俞稚生都觉得好看。 -- 第110页 他等了半天,也没跟人说上话,这会儿看见人走终于忍不住了,连声对楚父感谢了两句,接着主动要求到厨房帮忙。 家里的厨房没有门,是用一个灰色布帘子隔开的,从外面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俞稚生看着那光影里的人,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轻脚走过去,有种做贼的感觉。 楚涵正在用刮皮刀刮土豆,被冷不防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 “谁让你进来的?”他立马摆出防御的姿势,一抬头却被男人炙热的眼神烫得心里一阵惊颤。 男人面容紧绷,表情复杂地张嘴:“是伯父准许我过来帮忙的。” 说到这楚涵就生气,觉得他无耻:“你是想用我父亲来压我?” “我没这个意思!”俞稚生一脸冤枉说,又怕这话题继续下去两个人吵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他们?” “什么?”男人突然的逼近让原本狭窄的厨房更显得逼仄了,楚涵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俞稚生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定定问:“你为什么没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他其实更想问,你是不是还没忘了我?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但楚涵却觉得荒唐,他不过是怕楚父年纪大了不想听这些而已! 他对俞稚生的反复出现感到愤怒:“你过来就是要问我这个的吗?我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腾光娱乐的老板难道就是这么言而无信的吗!” 他的激动和决然成功让男人咬紧了牙,他是故意激怒男人,最好是让人直接生气离开,可出乎意料的是,俞稚生只是最开始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但并没有说什么,他低下头的瞬间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拿过他手里的削皮刀,沉默片刻说:“我来帮你。” 楚涵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俞稚生。 饭席间,气氛还算和谐,楚母从外面回来,看了眼聊得正欢的两人,又瞅了瞅自己一言不发的儿子,什么都没说,自己到厨房吃去了。 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楚父突然迷迷糊糊问:“像你们这样的,不能结婚是个问题。” 他这么一说,楚涵跟俞稚生同时抬头,俞稚生被那一眼凶怒的眼神盯得差点起了反应,但不得不慌忙按下,说:“也、也不全是,我们已经买好戒指了。” “哦?”楚父还有点不相信。 但下一秒,俞稚生就从贴着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两枚戒指,楚涵一惊,他那枚戒指明明已经扔了!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怕他不肯要。”男人的表情有一丝苦涩,但在楚涵看来这就是在卖委屈。 谁知楚父突然看过来,板着脸说:“他还敢不要?我看是在外面待久了,心也大了。” 这话让楚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心里憋屈得很。 而楚父完全不知道对面这两人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之前内心还是有些堵,但再次见到俞稚生之后,觉得这个年轻人确实不错,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在听说他在住小旅馆的时候热心地请他留宿几晚。 楚涵听了差点气炸,可怜他有苦不能言,楚父的心脏不好,万一因为这事再次进了医院,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只是等人一离开,他就追到男人跟前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俞稚生正在整理他的临时卧室,听到人闯进来,也没转头,只是弓着腰闷声说:“我盛情难却。” 他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点小心,尽量不跟身后人争吵,楚涵心里的火没撒出去,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他不相信俞稚生只是来道歉的,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少因为某些事情低头,他脾气暴,更没有足够的耐心。如果他非要待在这,那他就陪他耗着,看他能待的了几天。 虽然楚涵完全把俞稚生当透明人,但好在楚父非常喜欢这个“女婿”,俞稚生也愿意在老丈人面前扮演好儿子的角色,陪着楚父下棋,喝茶,练太极,比亲儿子还要尽心尽力。 旁人见了问:“这是谁啊?” 楚父就笑呵呵地说:“这我干儿子!” 听得楚涵一阵嫉妒,有这么当爹的吗,敌我不分,胳膊肘往外拐?好几次他看见俞稚生献殷勤的时候都差点冲动地跑过去说出实情,但最后还是生生止住了。 倒是楚母看见自己儿子憋屈,不忍心他受委屈,正想找人问问,结果门口一碰面,对方就热情地叫了声:“伯母。” 楚母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却是个有修养的人,干不出赶人走这样事,只是严肃问:“你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分了还是闹别扭?” 俞稚生听完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只是诚恳说:“伯母,我们确实闹分手了,但这都是误会,希望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 他说的情真意切,楚母听完还有些震惊,以为这是在演电视剧呢。 但看眼前这男人的表情不像是掺假,过分的话也说不出来,顿时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决定:“你要在这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最后楚涵还是不愿意,你也不能逼他。”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受委屈!” 俞稚生信誓旦旦地保证,只是爱人的冷漠和躲避还是让他有些灰心。 早上起来的时候除了在餐桌上,当着楚父的面还能客套几句,其他时候压根就说不上话。好几次两人在院子里撞上,俞稚生想说点什么,对方头都不回就往里面走,弄得他心里一阵堵得慌。 -- 第111页 下午的时候,楚父打发两个人一起去买菜,因为买的东西太多,还塞给他们一张小纸条。 出了门之后楚涵就转身说:“你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俞稚生怎么可能放过,他解释说:“东西太多了,我怕你拿不过来。” 他没有对谁服过软,也没有道歉的经验,只是本能地不想让他感到厌烦。 楚涵看不得他这低沉的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句:“你要跟就跟,大街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回头看人,爱答不理的样子让人看了有点心冷。 俞稚生被噎了这么一句,半晌没再说话,默默跟在人后面,心里苦得跟黄连似的,转念又一想,是他有错在先,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就算再怎么煎熬也得受着。 只是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继承了父亲过人的经商头脑,却在感情上一败涂地。他所接受的法则,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手段在这个人面前根本毫无用处,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伤害过自己的爱人,怎么还敢轻易惹人不快? 俞稚生小心翼翼的举动并没有让楚涵放松多少,反而更觉得压力倍增,他简直搞不懂俞稚生在想什么,是对他们那三个月的相处感到惋惜所以想要挽回?还是觉得自己被欺骗而做出的伪装呢? 如果是前者,那太没必要,他还没忘记当初提分手的时候男人答应的有多痛快,至于后者,他已经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了代价,从S市默不作声来到老家,申请调职,离开自己热爱的母校,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求和03 就在楚涵为俞稚生的出现感到心烦意乱时,几天没联系的宋川突然给他打电话说他已经到达江市了,楚涵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俞稚生正陪着楚父在屋里下棋,楚涵往那边看了一眼,接着走到客厅,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楚母说:“妈,我出去一下。” 楚母停下手来看他:“去干吗?” “接人,我学长已经到车站了,我过去接他一下。” “就是你那个叫宋川的朋友?” “嗯,是他。” 楚母一听,赶紧挥手:“去吧去吧。”说完,也解开了围裙准备收拾收拾去菜市场买菜。 楚涵没有惊动屋里人就悄悄出了门,当他去车站接人的时候,宋川直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说:“我喜欢你们这儿的空气,很干净。”跟你一样干净。 他笑吟吟说着,还把一路上拍的照片拿给楚涵看,难得出来放松,还是在楚涵的家乡,他是真的开心,浑身都散发着舒适和愉悦。 楚涵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一路上微笑着听他说在路上遇见的风景,只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了,犹豫之后才决定坦白说:“学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宋川扭头看他。 “俞稚生……现在在我家。” “什么?!”宋川立马变了脸,“他为什么会来?你们不是彻底断了吗,他还敢来纠缠你?”他心里愤怒得很,生怕他这小学弟再被人欺负。 楚涵见他生气,连忙说:“不是,是他……恢复记忆了,可能是来找我要个说法的。”说到这,楚涵的声音有点低。 “要个说法?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宋川不忍心看他这样,就说:“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把他从你家赶出去!别以为他姓俞就能随便欺负人!”他气势汹汹地撸起了袖子,一副真要过去找人打一架的模样。 楚涵赶紧阻止他:“不行!”接着又赶紧解释,“至少现在不行,我爸有心脏病,我怕他气着,跟俞稚生分手的事一直还没告诉他,学长,你就先暂时帮我瞒一下,要不然我可不敢让你进门了。” 宋川气到说不出话来,手指着人发抖:“楚涵啊,你可真是……” 他对楚涵的妥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为了那么个俞稚生这都憋屈成什么样了? 可无论怎样,看着楚涵恳求的眼神,他还是不得不点了头,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那个男人伤害他。 两人回到家门口,楚涵吸口气推开门,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妈,我们回来了。” 楚母赶紧从屋里出来,身后的男人也被拉了出来,只是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表情明显愣了。 “这就是小宋吧?哎呀,我常听我儿子提起你呢,小伙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有没有结婚哪,干什么工作的?” 楚母热情得眼角都堆满了笑纹,明显是对宋川的印象很好,压根就没注意旁边俞稚生已经抿起了嘴角,深沉的眼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两个人,看得人心惊胆战的。 楚涵却故意忽视他的视线,把头扭到一边去。而宋川一直握着拳头保持温和有礼的模样,在楚母面前刷满了存在感之后,才笑眯眯看过来,似笑非笑的语气:“没想到俞总也在这儿。” 俞稚生硬邦邦地:“我也没想到。” 楚母惊讶:“你们认识哪?” 宋川笑:“是认识,但也不算熟。” 俞稚生冷眼看过来:“确实不算熟,不知道宋少爷来这里是来度假还是……” “来找学弟玩儿的,顺便探望一下伯父伯母。” -- 第112页 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假装客套了几句,楚涵都要听不下去了,赶紧拉着宋川说:“我们先进去吧。” 楚母不明所以,也听出了那么点不对,转头去看俞稚生的脸,想问什么,对方却转身说:“伯母,我也过去了。” 看着他们几个,楚母摇摇头,年轻人的事,她是管不了了。 几个人围着沙发坐成一圈,楚涵和宋川坐在一边,俞稚生一个人坐在另一边,诡异的气氛蔓延,楚涵差点坐不下去。 这时,楚父听见动静下来,问:“这是谁?” 楚涵介绍说是他的朋友,叫宋川,楚父一听,挑眉问:“会下棋吗?” 宋川就挠挠头说:“会一点点。” 楚父以为他是谦虚:“这样啊,那吃完饭我们来杀一盘吧。” 宋川赶紧应下,说好。 俞稚生坐在那里抿着嘴角,一直到饭桌上都没说几句话。 楚母忙活了一上午,足足做了大一桌,都快赶上年夜饭了。盐焗龙虾,粉蒸肉,一盘皮蛋一盘海蜇皮,另外还有鲜美的鲤鱼汤,光是闻到味儿就足够勾起人的食欲了。 楚母热情地招呼:“小宋第一次来,尝尝阿姨的手艺!” “谢谢阿姨。” 楚父哼了一声,想说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殷勤过,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这话暂且按下,问他:“小宋是干什么工作的?” 宋川说:“摄影。” “哦,我听楚涵说你干这一行挺挣钱的?” “还行吧,比不上俞总,人家可是娱乐公司,拍电影的。” 摄影不了解,但拍电影楚父还是多少了解一点的,就那什么十一上映的电影,新闻里天天推,说是十几亿的票房,十几亿哪,那得多少钱? 想到这儿楚父又不放心了,意有所指说:“小俞确实是有本事,这么年轻就把公司开的这么大,不过有钱是好事,但不能膨胀,我看那新闻上,乱的很哪!” 他话没说清楚,但俞稚生却听的明白,他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落杯的时候掷地有声:“除了楚涵,我不会再要别人。” 这么直白的话顿时让老两口子有点接受不来,咳了一声,楚涵也跟着一瞬间脸红,轻声:“你说什么呢?” 俞稚生抬头看过来,目光热烈而笃定,绝没有说胡话的意思。 因为气氛尴尬,话题就聊到这里,吃完饭,宋川跟着楚父去南屋里下棋,楚涵也趁机悄悄回了自己房间,只是门还没关上,一只手就伸了进来,楚涵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就已经动作迅速地挤了进来,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但俞稚生已经在隐忍了,沉着声音问:“宋川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涵被他质问的语气惹恼了:“这不关你的事!” “楚涵!”俞稚生生气地走近,高大的身影几乎要把人整个覆盖住,尽管生气可他还是松下语气,“你非得这么说话吗?我承认是我做错了,可是我在努力争取你的原谅,你非得……” 楚涵听不下去,几日来积累的矛盾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你要听为什么?好,我告诉你!因为他是我的学长,是让我感到舒服的人,我请他过来是出于朋友的间的感情,你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龌龊!他不是你!” 俞稚生盯着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好,就算我龌龊,可是他呢?你明知道他对你有意思,还让他进来?” 楚涵胸口起伏:“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如果不是为了我爸,你根本就不会在我家住到现在,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见面!” 话说到这,就已经到了临近爆发的那个点了,任何一方不肯妥协的话,接下来只会是无休止的争吵,而俞稚生从来都不是擅长隐忍的那个。以前的无数次争吵中,最先点着的那个一定是他。 但这一次,俞稚生却生生忍住了,他握紧拳头,抿紧唇角,眼神一寸一寸地从人脸上移开,接着转身开门,一步步退出了门外。 因为宋川的到来,一直寂寥的院子里又多了几分人气,不过楚母怕年轻人一直在屋里待着会闷,就上楼把宋川拉了出来,说:“陪个老头子下棋有什么劲,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顺便多拍几张照,帮我们这里宣传宣传。” 宋川犹豫着看向楚父,谁知对方一挥手:“去吧去吧,这都赢了三局了,再玩也没什么意思。”说完,竟然自己先站起来拍拍屁股下楼了。 楚母:“别理老头子,你们出去好好玩啊。” 宋川点头:“伯母您也跟我们一块出去吧。” 楚母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腿脚快,我怕是跟不上,还是在家休息着。” 说完,便把三个人给推了出去。 ☆、求和04 楚涵搞不懂他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跟另外两个人在门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只觉郁闷,便什么都不顾,直接往前走。 身后,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并肩走在一起,宋川率先开口:“俞总,我劝你还是放过楚涵吧,你既然不喜欢他,何必再来纠缠?” 俞稚生冷笑着回击:“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说。” 离开二老的视线之后,这俩人是完全卸下了原有的面具,宋川不再彬彬有礼,而俞稚生也不再沉默寡言。两个人早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了,眼下这个空当,正好算算总账。 -- 第113页 宋川说:“论资格,我是他大学里最要好的学长,当年我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让他跟你在一起的。” “是吗?”俞稚生嘲讽,“据我所知,你们真正认识不过才两年,他上研究生的时候是跟我在一起的,我们是恋人,吃一碗饭,睡一张床,你怎么知道他就会听你的?” 宋川捏紧了拳头:“我看你是忘了,你们一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你这样跟人屁股后面纠缠就不嫌脸上难看?” 这句话直接触到了俞稚生的神经,他猛地盯过来,眼里闪烁的冷意跟在楚家时那个沉默的男人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我要是难看,楚涵当初怎么会选择跟我?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至于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语气里的轻蔑太过明显,任何男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挑衅,更何况宋川对他早就忍无可忍,当时就急了眼:“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没听见吗?” 话没说完,宋川就愤怒地一拳打了过去。 到现在他居然还这么狂妄?! 所有人都知道俞稚生这个人多么的难以相处,性格暴躁也就罢了还十分不把人放在眼里,在外面更是有一个风流的名声。 他难以想象,楚涵居然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五年。 这五年里他得受了多少委屈啊? 宋川不敢想,他的小学弟一向性格沉闷,就算心里有什么也只会默默一个人忍着,憋死了也不跟别人说一句。 以前是这样,等再次重逢见到人却比之前更加沉默。他就没见人怎么笑过,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时他只当是因为年纪和阅历,可是这两天他才突然想明白,哪有那么多的社会毒打啊,他的小学弟从来不跟人争什么,唯一能让他牵心伤神的也就眼前这一个人。 俞稚生没防备,宋川盛怒之下的一拳直接让他的左脸充血,他冷笑着擦着嘴角的血沫,接着就发狠揍了过来。 两人缠打的动静立马就惊动了前面的人,楚涵看到两人不要命的架势,直接头皮一麻。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停手!” 他脸色发白,那俩人却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楚涵拽着两人的胳膊把人分开。 “你们疯了?这是在大街上!” 俞稚生率先开口:“是他先动的手。” 说完,楚涵就愤怒瞪着他,分明是忍无可忍的样子:“难道你就没动手?” 他毫不掩饰的指责让俞稚生有些发冷,紧接着胸口开始泛疼,比脸上的伤口还要疼几分。 他抿着唇顿在那里没动,宋川直接从他身旁走过,一张脸心虚说:“学弟别生气,我们就是切磋切磋。” 楚涵看着他脸上的青青紫紫,一言难尽:“学长,你也真是,怎么能动手打架呢?” 宋川也觉得带着一脸的伤不太光彩,赶紧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走吧。” 楚涵目光往后面人身上一扫,没什么情绪地点头:“嗯,走吧。” 从始至终俞稚生都没插进去话,他像是某种病症发作的病人,只能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肩并肩地走远。 三个人各怀心事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宋川站在路边打电话,俞稚生这才走到楚涵跟前,他悄无声息地贴过来,身后的门“咔哒”一声关上的时候,楚涵直接吓了一跳。 “你、你关门干什么?”他佯装镇定,可微微睁大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俞稚生脸上带伤,眼神却恢复了冷静,他看着面前人浑身警惕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是缓缓垂眼,问:“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了?还是说比起我你更喜欢宋川那种的?” 这问题实在荒唐,但男人的表情却很认真,楚涵睫毛一抖,反问:“俞稚生,你跟我还有感情可谈吗?” 他低落而沙哑的语气随着风刮在耳侧,如细小的刀子割着皮肉,密密麻麻的疼。 俞稚生眼眶发热,心里的不甘却率先涌了上来:“你只是现在不相信我罢了,我会让你相信的。”他信誓旦旦的语气,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而楚涵却只是在背后抓住了自己的手,努力平复心情。 当天晚上,楚母一直想把宋川留在家里住,但因为家里的房子空间不够,唯一的一张空房间还让俞稚生给占了,所以宋川只能去外面的小旅馆睡了。 临走前楚母还十分担忧:“我们这个地方的小旅馆可不比你们城里呢,怕你住不习惯,再说了,你们今天不是还在路上被人抢了吗,万一再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楚涵咳了一声,下午回来楚母追问起他们两人脸上的伤,楚涵为了避免麻烦,直接说是在路上遇着歹人了,这才成功糊弄了过去。 他不希望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延续到家里。 宋川笑笑说没关系,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俞稚生的图谋不轨。 “要不然我把我的房间让出来给你,我跟妈一起住?” 楚涵话音没落,楚父就哼了一声:“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想跟你妈一间,嗯?你就跟小俞住一间不正好吗,这两天我们当电灯泡当够了,给你们点私人空间吧。” 楚涵:“……”他张张嘴,想要解释,可楚父说完直接拉着楚母走了。 -- 第114页 屋里就剩他们三个人,楚涵实在有点应付不了现在的场面,尤其是在早上发生不愉快之后。 宋川直接说:“要不然你就跟我住一屋吧?我不占地方。” 俞稚生嘴角冷翘:“你要是不想占地方,完全可以出去住。”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楚涵赶紧制止:“好了,你们有完没完?” 他气得脸色通红,宋川立马就住了嘴,俞稚生也一言不发望着他。 良久,楚涵才松口气看过来:“学长,你去那间屋睡吧,我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可是……” “学长,这毕竟是我的事。”楚涵僵站在那里,单薄的衬衣裹在身上,整个人消瘦又苍白。 宋川的眼神明显还有些担忧,只是他不想再让这个满心疲惫的男人费神,便不再继续坚持,他看着楚涵进卧室,当着俞稚生的面说:“如果他强迫你做什么,你就告诉我。” 俞稚生冷冷盯着他,宋川也同样毫不示弱地回视,二老不在的时候,他便剥掉了彬彬有礼的外壳,对着俞稚生这种人,完全没有装绅士的必要。 关上门之后,两人隔着几步远站着,俞稚生没有再像刚才一样冰冷,一对上楚涵的眼神,他就变得紧张,见人一直没开口说话,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楚涵看着男人无辜的脸,一开始没有说话,他转身铺好床,接着坐在了床沿上,两只手拘谨地搭在膝盖上,顿了几秒才慢慢开口:“你现在还能认真听我说话吗?” “当然。”俞稚生几乎立刻回答,被暖黄色的灯光铺满的卧室让他的心一瞬间变得柔软。 “那就好。”楚涵吸气,认认真真纠结措辞,“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恢复记忆一时间无法接受我也理解,但当初我们分手结束是你答应的,我相信那不是你一时冲动……” “是我冲动。”没等说完俞稚生就突然打断了他,他再次开口,“是我冲动答应了你,我不想……那样。”他说不出分手那两个字,一提到嘴里只觉得苦涩。 楚涵惊讶他会这么说,有些慌乱:“你为什么非要缠着我呢?我当时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骗了你,但你之前也骗了我,你、你……” 他乱得不行,俞稚生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胸腔嗡嗡发颤:“我什么?你觉得我喜欢的人不是你?那是我以前蠢,可是我已经想起来了,从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楚涵激动得脸色涨红。 “为什么不能?” 话说到这,又走进了死胡同。 沟通不成功,楚涵直接把被子一抻,穿着里衣裹进了进去,还把自己挪到最里面,分明是不再管他的意思。 俞稚生没办法,只能默默爬上床,没敢做什么,只是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他想起两个月前的时候,也是在这样大的房子里,但那时候比现在要温馨多了。白天他们一起在房子里洗漱,用餐,然后各自上班,晚上回家他们一起聊工作上的事,有时候还会一起拥抱着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然后相拥入眠。 那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比那五年的记忆还要清晰,楚涵沉迷时看他的眼神,温顺叫他名字的模样,还有在床上默契十足的配合,无一不昭示着对他的喜欢。那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楚涵喜欢自己喜欢的要死,那绝不是伪装能装出来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呢? 大概是从他无意间跟韩晟变得亲近的时候,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韩晟救了他对他算是过硬的兄弟,甚至还想让他们成为朋友。 可笑他居然有过那么傻的想法,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当时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这样后悔的瞬间太多太多,交往那五年更是不敢想,他骨子里的狂妄、不善妥协注定了作为他伴侣的人要隐忍更多。所以,眼下这点冷落压根就不算什么,他愿意忍。 宋川原本也不是个爱挑衅的人,只是俞稚生太不是人,他不给他这小学弟撑腰,保不准又被这男人玩得团团转。 两个人当着二老面的时候和和气气,私底下却吵得不可开交,当然并没有上升到打架这一层面,每每动了肝火了,都是俞稚生率先扭头,避免冲突。 宋川回应他的只有冷笑。 只是两个大男人同时住在这,也没说什么时候走,楚母不问,楚父却忍不住逮着他儿子问:“小俞跟小宋是要在咱家过年?” 楚涵:“怎么可能!” 楚父目光奇怪:“不过就不过,你激动什么,不是我说你,可别脚踏两条船,让我知道,就别想进门!” “爸,您想什么呢!我跟、我跟学长不是那个关系!”楚涵为自己老爹奇怪的思路感到惊讶。 楚父却撅着嘴:“我当然知道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注意点分寸,人家小俞挺不错的,可别挑三拣四。” 楚涵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自己这几天的伪装被他老爹发现了,要不然就直接把真相告诉他? 谁知当天晚上,楚父直接把他们俩叫去,当面聊起了盖新房子的事,说:“本来你上大学的时候家里给你要了块宅基地,上门给你提亲的那么多,谁知道你……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说,这房子是盖还是不盖?” -- 第115页 楚涵不知道家里买了宅基地,惊讶之后立马说:“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楚父问:“小俞,你怎么看?” 俞稚生垂眸说:“如果楚涵想要,这钱我来出。” “我不想要。”楚涵立刻说。 “不想要就不要了?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不得跟小俞商量着来,你这样迟早跟你妈一个脾气。” “我可是你儿子!”楚涵震惊看着自己的父亲,难以置信他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他不知道这几天楚父对俞稚生已经从最初的审视怀疑转变成完全接纳了,他背地里头听过这人打电话,语气都是公事公办,可见在外面没有勾三搭四,一举一动又成熟稳重,是个可靠的人。 当楚父偷偷把这些告诉楚涵的时候,楚涵的表情只有沉痛:“爸,你竟然偷听别人讲电话!” 楚父不以为然:“老子那还不是为了你,哼,反正人我给你看好了,除了比你大五岁,没什么别的问题。” 没问题才怪! 楚涵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刚开始他只是想暂时瞒着,等以后慢慢再跟他爹说,谁知道才这么几天,楚父就已经完全投入岳丈这个角色了。 ☆、求和05 正在楚涵犹豫的时候,方桐的电话打来了。 “嫂子,你怎么样了?我哥呢?”许久不见,方桐的声音明显有些忐忑,他是鼓足了勇气才打这个电话的。 楚涵沉默一秒,说:“他不肯走,你帮我劝劝他。” 谁能劝得动他? 方桐有些为难:“是这样的嫂子,你走之后,我哥他跟我们闹得有些僵,我这边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上我哥了,他一直不肯接电话,刘助理那边除了谈公事什么都不知道,姑父担心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这确实像俞稚生会做的事,楚涵听完这些,捏着眉心:“我知道了,我会劝他回去的。” 方桐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嫂子你别误会我,我才不是为了我哥的事呢!我是担心你,想问问你过的怎么样了。”他语无伦次,丝毫不在乎地诋毁自己的兄长,“之前没给你打电话,是怕你不想见我,你那么好,我哥却不懂得珍惜你,还让你被迫离开S市,嫂子你可千万别原谅他!” 比起他的激动,楚涵却显得激动多了,他说:“离开S市也是我的意思,我在S市那么多年了,正好换个工作环境,你放心,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你也不用替他自责。”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会处理好这边的事,让他早点回去,你放心吧。” “嫂子,那你自己好好的,我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嗯。”楚涵点头,心里却没什么底。 他想的多,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一回头冷不丁被宋川吓了一跳。 “学长?”他心虚扣下手机,不太确定对方是否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而宋川眼神严肃,直接问他:“刚刚电话里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S市去外地工作?” 楚涵怕他冲动,尽量平静说:“没什么,就是普通的工作调动。” 宋川咬紧了牙,普通的工作调动?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骗他? “是因为俞稚生吧?是他逼的你?” “……不是他。”但也确实跟他有关系。 楚涵短暂的犹豫已经让宋川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他忽然大步转身,冲着在门口刚买完年货的男人狠狠打了一拳:“你这个王八蛋!” 俞稚生两手拿着东西没来及躲,直接被打了个趔趄,楚涵生怕再惹出上回的事端,赶紧跑出来把人拉住:“学长,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宋川指着俞稚生的鼻子,对方同样恶狠狠盯着他。 “离他远点。” 宋川直接把楚涵拦在身后:“他伤害你的感情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想逼走你,我绝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身边!” 楚涵着急:“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怕再这样闹下去会被楚父楚母发现,可话刚说完,俞稚生就沉沉看过来:“你说什么?” “你装什么装?楚涵从S市调职这件事你不知道?!” 俞稚生表情明显一愣,他是真不知道这件事。 意识到发生什么,他紧张看向楚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S大待得好好的吗?难道是因为不想见我……” 话没说完就被宋川打断:“我呸!你还真会给自己长脸!他至于为了你做到这份上?指不定就是你在后面暗箱操作呢!” 俞稚生神色紧绷,宋川的语气太过笃定,而楚涵的沉默完全就是在默认,他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看了楚涵一眼,说我去确认一下,接着进屋给人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远在松市的老爷子直接开骂:“臭小子,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俞稚生没有客套的意思,直接了当问:“楚涵调职的事,跟您有关系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调职申请书是他自己交上去的!”俞老爷子大着嗓门说,好像真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俞稚生一听那语气几乎就已经确定了,他滚动喉结呼吸,语气满是失望:“跟您没关系,那就是跟我有关系了。爸,我真没想到您会在我背后使绊子。” 老爷子一听急了:“这怎么能叫使绊子呢?他把我儿子掰弯了,我还不能为难他一下吗?这都多少天了,你还在那破地方窝着不回来!” -- 第116页 “您为难他就是为难我!”俞稚生拍着桌子喊,他想起以前男人坐在他跟前认认真真劝他回去时的模样,为自己父亲的冥顽不灵感到愤怒。 气愤之下,俞稚生直接挂了电话,跑回那人跟前忐忑地做保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平白无故离开的,你相信我。” 他信誓旦旦,在S市,很少有他办不成的事,只是楚涵却拒绝了:“这也是我的意思,你不必非得……这样。” “楚涵……”俞稚生喊他的名字,替他觉得委屈,可是心里的话却说不出来。 楚涵却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表弟刚刚来电话了,说是让你回去,你现在不想回去也可以,但是你不可能一直跟着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清楚吧,我们真的不适合重新在一起了。” 他撑着口气说完这话,并不去看俞稚生的表情,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楚涵一直没怎么说话,俞稚生不敢再得罪人,再三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楚涵也只是点了点头,没做其他反应。 第二天,楚家二老在屋里谈论年前需要准备的东西,过了二十,家里开始蒸馒头,做豆腐,楚母问谁会和面,俞稚生尴尬地站在那儿,倒是宋川立马反应过来说:“我会,阿姨我来帮您!” 被人捷足先登,俞稚生觉得面上有些发热,他确实不擅长做这些,只能尴尬说:“那我也来帮忙。” 被楚母一个眼神定住:“待会儿你帮忙烧火吧。” 楚涵在一旁听着差点笑了,他一个堂堂腾光娱乐的老板,他妈竟然指使人家烧火! 楚母却没什么心理负担,等人一点头,接着就扭头跟宋川继续说笑。 连楚涵这个旁观的都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差别待遇。 楚涵越来越觉得不妥了,他走到许久没用的灶台前,找到蹲在那里烧火男人,当面劝说:“你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俞稚生抬头,眼里映着火光:“你什么时候肯相信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 俞稚生瞳孔颤了一下,在噼里啪啦的火星中定定说:“可是我喜欢你。” “这话你之前也对我说过无数遍。” 楚涵回忆起那五年里,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俞稚生的一句喜欢足够让他欢喜许多天,可是那只是逗弄玩物的喜欢,就像他喜欢花,喜欢草,喜欢路边的小狗,喜欢那些有趣漂亮的皮囊,他同样可以情真意切地对他们说喜欢,他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可是终归是他自作多情,他楚涵当不起他的喜欢。 只是想到这里又觉得伤心,不知道他到底怎样才肯罢休,难道非要吵得两败俱伤、撕破颜面才能彻底了断吗? 楚涵觉得那是年轻人才有的资本,过了年他就三十了,没必要分个手还要弄得轰轰烈烈。 面对楚涵接二连三的抵触,俞稚生并没有放弃,只是第三天他就接到了公司里来的电话,说他必要得回去一趟,有些重要的宴会必须由他亲自出席。 吃饭的时候宋川没有来,那天答应楚家二老要给小镇做一个特辑,这两天一直忙着选景拍摄。宋川不在,饭桌上就少了几分热闹,为了避免尴尬,楚涵一直低着头吃饭,没跟俞稚生说什么话,都是楚父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天。 俞稚生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瞄,良久之后终于说起了这事:“这两天我要回S市一趟,这几天麻烦二老了。” 楚父一听,顿住筷子:“要走啊,不在这过年了?” “我尽量赶回来。”俞稚生说着,偷偷看楚涵的表情,对方却压根没想搭理他。 俞稚生心里不太好受,吃完饭在外面堵着人:“我要走了,你在家好好吃饭,我尽快回来,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 “那好吧,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他有点像对待小孩一样,临走前特意许下诺言。 但楚涵已经不会再被他的话哄骗了。 俞稚生离开,最高兴的莫过于宋川,他巴不得俞稚生一直不回来。 而楚涵也终于从俞稚生的纠缠中解脱出来,暂时抽空去给王老板的儿子补课。 因为他这几天没来,王致富小朋友一开始还有点闹情绪,质问他为什么没来。 楚涵说有事情要忙。 但王致富压根不吃他这套,才消停几天又开始闹了,王夫人在旁边教训儿子,又对楚涵说抱歉:“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又跟以前一样了。” “没关系。”为了把这小孩儿哄好,楚涵不得不做出了妥协,答应他教完课以后带着他去家里玩。 宋川见了问:“这是谁家小孩?” “镇上王老板家的,现在是我辅导的学生。” 宋川惊讶了,一个大学副教授居然辅导一个小学生? 当着小孩的面,宋川没把自己的惊讶表露出来,而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瞪着他:“你叫什么名字?问别人名字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宋川直了眼,没想到这小孩儿还挺有个性,就说:“我叫宋川,是个摄影师,你呢?” “王致富,现任镇小学五年级一班班长。” 宋川瞅瞅楚涵,表示现在的小孩可真不一般,楚涵耸耸肩,说:“你要是有时间,可以陪他玩。” 宋川二话不说答应,王致富却不愿意了,他嘟着嘴说:“我不要他陪我,我要老师跟我一块玩儿。” -- 第117页 楚涵弯腰:“我现在有事,等忙完再陪你好吗?而且这位是我的学长,比我还要厉害,尤其是摄影,你不想拍照吗?” 王致富一听,眼睛亮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快点过来。” 小孩子终究是爱玩儿,说完这话没多久,就被宋川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吸引了,他说:“我能玩那个吗?” 宋川弯下腰与他对视:“可以,但是你要小心,这个东西很贵重。”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相机上的按键很多,宋川一开始先教他各个按键的功能,然后亲手拍了张照作为示范,接着王致富就迫不及待上手了,只听“咔擦咔擦”的快门声,一通胡拍,看得宋川脑门疼,这简直就是在浪费内存。 不过小孩子不管这些,他拍院子里的老槐树,老槐树上的小猫,还有院子里的土疙瘩,所有觉得有趣的东西都成了他的作品。 楚家二老从外面回来听到里面的动静还以为是进贼了,结果一看王致富在那儿,就啊呀了一声:“这不王家那小子吗,你这举着个相机干嘛?” 王致富说:“楚阿姨,我拍照呢,这叫艺术,你们不懂!” 宋川就笑:“陪小孩玩儿呢。” 楚母过来一看,却说:“不错不错。”接着往前一翻,咦了一声,“这不我儿子的照片吗?” 宋川瞬间脸色僵住,楚母抬起眼睛看他:“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求和06 宋川时时刻刻谨慎,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张照片露了破绽,他赶紧说:“伯母,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这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拍的还能留到现在?小宋,你这是不是……喜欢我们家楚涵?” “不是伯母!我这、这真不是那个意思……”说到后面,越来越心虚。 楚母一看他这反应,更笃定了,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看你人还行,比那姓俞的要靠谱点。” 姓俞的? “伯母,你知道他们俩分手的事了?”宋川试探问。 楚母眼皮一耷拉,带着明显的不满:“早知道了,这些天他们要是能和好,我就当是给他们机会,可是这两天我也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楚涵这么心软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不搭理人?他们俩是没那个缘分了,小宋你要是心里有想法,伯母也不拦着,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谁也不准欺负我儿子。” 宋川赶紧说:“我怎么敢欺负小学弟?” 只是他真的可以有想法吗?宋川不太确定,但他唯一肯定的是,楚涵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小学弟那么简单。直到两个人断了联系那会儿,他才察觉自己可能有的那种心思,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迈出那一步。但是现在,他是不是可以了呢? 把留在院子里的王致富送回家后,楚涵就在门口树底下遇见了正在发呆的人,他问:“学长,我妈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宋川看着他,神色有点不自然,“她问了我一些你之前在学校的事。” “这样啊。”楚涵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想起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我刚刚收到了学校的通知,明年要去澜海学院任教,为期一年。” “澜海学院?”宋川惊讶,他连这个学校的名字都没听过。 楚涵却不怎么在乎:“虽然是个普通院校,但环境很好,离S市也不远,就隔着一个省。” 一个省哪,这还叫不远? “那你能不能不去?”宋川大衣口袋里的拳头攥紧,紧紧盯着他,“你这么优秀,没必要为了……为了某些人放弃自己的前程!” “学长,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前程这两个字了?”楚涵笑着看他,“再说了,我们这些搞学术研究的在哪不是一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宋川喉咙发哽,心想你跟他们哪能一样? 他还想再劝,可楚涵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只是故作轻松说:“明年我可能就见不到学长了,你要是有空的话,我再请你来澜海玩儿。” 宋川被这句话说的顿时心里一热,忍不住说出了心里一直没敢说的话:“楚涵,我愿意等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楚涵愣住了:“学长……你在说什么?” 宋川上前一步:“我说,你愿意给我一个等你的机会吗?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法走出来,但是我愿意等。” 楚涵神色一变:“不、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俞稚生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不是这个问题!”感情的事怎么能这样比较? “那你说是什么问题?是我哪里不如他?” 宋川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遭到这么干脆的拒绝,心里浮起一股气,楚涵却无法像对待俞稚生那样说出拒绝的狠话来,只能劝解:“学长,我们这个关系不是正好吗?” 楚涵略带伤感的表情让宋川成功止住了逼问,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心里一个声音说,接着才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赶紧转身双手捂脸:“抱歉,我只是怕你走了……我就没机会说这些话了。” “我知道。”楚涵眼神蒙在阴影里,虽然抱歉,但他没办法,只能选择拒绝。 之后,宋川从楚家搬出去了,在二老家住了这么多天,也该知足了,再住下去就不好意思了。 -- 第118页 楚母百般挽留,说没事,家里有地方住,宋川说正好这几天他要出去拍几张夜景,怕回来晚了折腾他们,麻烦。 楚母这才没办法,回头却问自己儿子:“你是不是跟小宋闹什么矛盾了?” 楚涵一愣,抬头说:“没有。” “没有你刚刚怎么不敢看人家?” 楚涵却不说话了,他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别人的感情。 楚母叹气,这个脾气,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就不会找另外一棵了? 宋川搬走确实让楚涵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只怕见面都是尴尬。他以为宋川说拍夜景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谁知道当天晚上临睡前对方还真的给他发了过来。 满天的杂星还有小镇灯火,浪漫而又温馨。 宋川也很懂得分寸,没有多说别的,只说了晚安两个字,楚涵犹豫着要不要也给他回个晚安,最后想了想,只发了一个“嗯”字。 第二天,宋川亲自上门把洗出来的照片送给了他,两个人自然而然聊了起来,并没有提那天的事。 宋川的退让和理解让楚涵觉得松了口气,像是一下子退回原来的位置,不会让他觉得无法接受。 这两天家里没人打扰,清净了许多,楚父吃饭的时候觉得空落,突然念叨说:“小俞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一出,桌上母子两个都顿了一下,楚母说:“他又不是你儿子,还真以为他会在咱这过年啊?” 楚父意外她语气冷漠,闹得心里有些不开心,对着儿子说给人发个消息问问,要是不来就把年货给人寄过去。 楚涵只能点头。 只是他翻出手机,却没有任何动作,两人的聊天记录截止到六天前,这几天俞稚生并没有给他发任何消息。 楚涵也压根不在乎这些,甚至可以说是松了口气,他想,也许对方已经放弃纠缠,说不定现在正后悔前几天的卑微求和,再过几天也就彻底把他抛在脑后了。 俞稚生这样的人,不可能会一直对一个人甜言蜜语低三下四,他可以为了一时宠爱收敛自己的脾气,但不会一直隐忍,迟早会暴露。 对于这一点,楚涵已经用了五年的时间来印证,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小年的前一天,南方罕见下起了雪,还是雨夹雪,冷风呼啸,路边都结了冰。 北方路上车都停运了,宋川本来想回家过小年,家里人担心他路上安全,让他暂时先别回来了。宋川打电话跟楚涵抱怨的时候,楚涵沉默半晌说:“你来我家过吧。” 宋川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当天两人跟随楚母一起去大集上买了一些蔬菜,还有祭灶神用的糖果之类的,回家之后除了楚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其他人都挤在厨房里帮忙。 外面寒风呼啸,屋里却热热闹闹。 因为外面太冷,连猫都不肯出去,围在炉子跟前打呼噜。 饭菜摆上桌之后,楚涵几个正在屋里祭灶神,在灶老爷画像前烧点纸,供上吃的,然后由长到幼依次磕头,楚父楚母嘴里念叨着什么,宋川在后面偷偷问他是不是还要说点吉祥话,他从小到大家里没怎么正经拜过灶神,倒是拜过许多财神。 楚涵听他这么问就笑了,说:“学长是天生富贵命,不用求的。” 灯光下男人浅浅笑着,眼睛里像是盛着光,看得人心里痒痒,宋川喉结一滚,有种想要诉说钟情的冲动,只是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 刚开始因为风太大没听清,后来才听出是敲门声。 “这大晚上的,谁还来串门哪?”楚父打发楚涵去看看,楚涵戴上帽子跑出去,一开门却愣了。 冰天雪地里,后面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这个盒子,肩上头顶都落了雪,嘴唇冻得发紫,看见他却笑了起来:“给你带的慕斯蛋糕,你说过你喜欢吃这个。”俞稚生小心翼翼递过去,声音异常卑微。 楚涵一时僵住,不得不伸手接了过来。 “我能进去吗?”俞稚生轻声问他,怕他不答应,又说,“我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偷偷跑过来了,还没吃饭呢。” 楚涵立马说:“那边有家餐馆。” 明显拒绝的语气让俞稚生苦笑:“我去过那边,今天是小年,他们家早就关门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狠心?” “我狠心?俞稚生,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楚涵说罢要把门关上,但男人却手疾眼快得用手挡住了门。 “你就那么恨我吗?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本来,这种小年轻才会说的肉麻话俞稚生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可是当他连续加了几天班,冒着风雪连夜赶回来得到的却只有爱人的冷漠的时候,他就有点支撑不住了。 他急切得想要得到爱人的一个肯定,哪怕是一个眼神,一秒钟的犹豫,都足够让他满血复活。 可回应他的只有平静的冷漠,楚涵嘴唇发抖,一字一句:“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是我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了!”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俞稚生表情呆呆的:“你说什么?” 他双手攥紧,眼睛差点要突出来,仿佛在纠正一个错误的事实,他抓着楚涵的手急切大吼:“你给我把那句话收回去!!” -- 第119页 男人像是受了刺激的野兽,情绪失控,楚涵同样感到心痛,已经不欲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两人争吵的动静把屋里人吸引过来了,楚涵赶紧说:“你先回去再说。” “你把话说清楚。”俞稚生两只手铁钳一样抓着男人胳膊,鼻间呼吸沉重,眼睛都要充血了。 楚涵听见里面人出来,都急了:“你先放手,我们明天再说!” “我不,除非你承认刚刚说的是气话。”男人偏执的眼神让人心惊,楚涵只好点头,怕再这样闹下去把里面的长辈都给惊动了。 俞稚生这才松开手,他不情愿地看着面前的门被砰的关上,余光最后那一眼,阴沉沉的,身影立在那,更像是附在门上的一道鬼影。 ☆、求和07 跑回屋里,楚涵一口气松下来,脸色发白,楚母问:“谁在外面敲门哪?” “没什么,走夜路的。”楚涵灌了一口热水,心脏扑通扑通跳,不敢瞧楚母的眼睛。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下来,宋川关心问:“确定没事?” 他笑笑:“真没事。”说着低头去摸刚刚被抓住的右手腕,那里一圈都红了。 这顿饭注定吃的不平静,饭席上楚父先开筷,倒上酒之后说了几句吉祥话,颇有几分酒桌上领导讲话的风采,楚母讽刺他还是个官架子,楚父早被讽习惯了,全当没听见,接着即兴发挥。 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筷子说,我刚刚眼皮一直跳。 楚母问是哪只眼。 楚父说右眼。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一辈人都迷信。 楚涵和宋川看着他们一时凝重的脸,都没敢说话。 直到楚父略一沉吟,拿起面前的酒杯往地上一摔,冷哼说:“碎碎平安!管他什么灾祸都别想欺到我们头上!” 这么一摔,楚涵一晚上悬着的心就突然定下来了,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不过是一个俞稚生,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当天晚上吃完饭,他就跑到楚父屋里,吞吞吐吐半天,终于还是小心翼翼把实话都交代了,楚父一听自己儿子被人甩了,自己还好吃好喝让人在家待了这么多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骂:“你是不是傻!让人找上门欺负!” “爸,我错了……”楚涵低着头站在那,一副认真听教训的模样。 楚父:“早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儿,当初就该拼命拦着你!让我再看见那小子,绝饶不了他!” “您别生气,小心点身体……”楚涵看他脸红脖子粗,喘气都费力,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气出毛病,只能保证说不会再跟那人有纠缠。 这一桩事了,楚涵就松了口气,现在只要解决完另一个麻烦,他应该就能安稳过个好年了吧。 就在楚涵思考怎么让俞稚生离开的时候,宋川那边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楚涵问他怎么了,宋川垂头说跟工作室一直合作的固定客户突然取消了所有的合作事项,更严重的是今天早上公司突然收到了法院的律师函,说是投诉他们照片侵权,还不止一家,现在正等着传唤呢。 楚涵听完当即惊讶:“怎么会?是不是搞错了?还是竞争对手搞的鬼?” 宋川:“不管是什么,我都得先回去了,谢谢你们这些天的款待。” 说完,他告别楚家二老,直接去了县里的火车站。楚涵去火车站送人,过安检门口前把楚母交代年货递给了他,说:“学长保重,会没事的。” 宋川看着他,满心愁绪瞬间一松,笑着往前轻轻抱了他一下。 楚涵一僵,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背,当是安慰。 他看着人进站,却冷不丁觉得背后发凉,一转身看到身后紧紧盯着自己的男人时,直接愣住了。 俞稚生?他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作出反应,俞稚生就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轮廓硬朗,眼底发青,明显是睡眠不足,只是一双眼睛像是点燃的鬼火,直勾勾要勾人的命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像是察觉到危险,楚涵二话不说就往发方向跑,奈何男人两三步就把他抓了过来,拉着人就往外走,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 楚涵没想到俞稚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人,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害怕的情绪来:“你干什么!放开!” 可他不管怎么喊都没用。 此时俞稚生心里已经被强烈的愤怒所淹没了,刚刚两人在机场相拥的画面像一根淬了毒的此一样深深扎进他的心里,那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俞稚生!你他妈给我放开!” 男人不理会他的挣扎,直接把他塞进车里,锁上车门,直接发动车子,往不知名的地方开。 “你要带我去哪?”楚涵尽量保持镇定,虽然他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俞稚生却一直没有理会他,直到楚涵挣扎着要下车的时候他才恶狠狠说:“宝贝儿,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死,就老实待着。” 一句话,顿时让楚涵吓破了胆,没敢再有动作。 俞稚生直接把人带到酒店里,关门之后黑着脸把人手机夺了过来,还把酒店的电话线给彻底弄断了,楚涵看的目瞪口呆,还没做出反应,男人就走过来扒他衣服。 楚涵惊得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俞稚生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想干什么?!” -- 第120页 那一巴掌成功让俞稚生顿住,他看着身下人惊慌的样子,终于问出了那一句:“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什么?”楚涵觉得他不正常。 “你跟宋川,我都看见了,我看到你们俩抱在一起。”俞稚生咬牙切齿。 “所以呢!”楚涵憋着一口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是我的!”俞稚生大吼一句,双目赤红,“我可以等你原谅我,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抢走!” 楚涵突然明白了:“宋川的事是你干的?” “没错!那是他自找的!”俞稚生光明正大地承认,他自己做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涵惊讶:“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不这么做,难道让他一直围在你身边转?你难道就……就不能想想我吗?你就不肯再相信我一次吗?” 楚涵哑然,说不出一句话。 俞稚生看到他沉默的模样,突然起身摔门而去,再待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窒息了,他难过的想哭,他的爱人不相信自己,他宁肯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都不肯相信他一次。 既然苦苦哀求不成,他还不如简单干脆地把人抢过来,把他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以后再慢慢补偿他。 比起俞稚生的穷途末路,楚涵感到的只有荒诞,他并不觉得俞稚生这么做是因为真的爱他。 当天晚上,俞稚生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才从下面带了点吃的过来,并把他带到了另一处地方,那是一座崭新的房子。 楚涵问他:“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去,一晚上没回去,我爸妈会着急的。” 谁知男人面不改色:“这个你暂时不用担心,我给他们发了消息,这几天都不会来找你。” 楚涵听完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他是用他的手机发的消息! 俞稚生没有理会他快要着火的眸子,只说:“今天我一整天都陪着你,你想玩什么?”他用一晚上的时间把房子归置好,就是为了能好好的跟他相处,不被任何人打扰。 但在楚涵眼里,这分明就是人身监.禁! “我要回家!”他立刻说。 但俞稚生无视了他的要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玩游戏吧,我记得你以前有段时间很喜欢玩这款游戏,我给你下载了,我们可以一起玩。”说着,真的把他的手机还给了他,只是手机卡没了,压根打不出去! 就在楚涵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俞稚生竟然真的坐了下来,打开了游戏界面,因为没有玩过,他操作并不熟练,还不好意思地对他说:“抱歉,我没有玩过,让你看笑话了。” 他这样迁就和讨好的样子简直要让人忘了他所做下的恶行,楚涵一面讽刺一面伤心,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我已经不喜欢玩这个了,你现在说这个也已经晚了!” 俞稚生动作一顿,两只手紧紧扣住手机屏幕,“已经晚了”这几个字像是在说他们的关系,再怎么徒劳也没有用,他低声颤抖说:“不晚,你想干什么我就陪你干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也会给你。” 他字字含情,仿佛真的要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可楚涵明显听不进去。 他问:“那你能放过宋川吗?” “不可能。”一提宋川这个名字,俞稚生就怒了,“你还惦记他?” “他是我学长!你非得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男人的眼睛雪亮如刀,仿佛在看一个品质卑劣的人,俞稚生险些喘不过气,但他已经这么做了,就算他瞧不起又怎么样? “没错!我就是要让他后悔惦记我的人!你就算担心他也没用!” 两人不欢而散,正确的说是俞稚生愤怒离开,楚涵依然被困在房子里,俞稚生拿走了他的手机,那是他唯一的通讯工具。而周围逃跑的出口几乎没有,窗户外面都安装了防盗网,门也是防盗门,他从窗户往外看,公寓外面还站着几个保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尽管楚涵焦急如焚,但不得不耐下心来,好在俞稚生很快就回来了,带着食物,楚涵却偏过头,跟他讲条件:“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 “没有必要。”俞稚生拒绝。 “那我们要一直这样吗?你不可能一直把我困在这儿。” “那就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楚涵恨不得在心里咬死这个男人,但他不得不妥协:“我可以考虑,但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不要让我更加讨厌你。” 俞稚生一顿,最后答应让他给家里报个平安。 事实上,楚涵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二老,这是他跟俞稚生两个人的事,不想让他们两个跟着操心。 楚家二老当初接到短信,上面说他突然接到学校的通知,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说不定几天回来。本来还有点担心,打了电话过去一直没接,直到第二天才接着儿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楚涵只说了自己在学校,楚母在电话里发牢骚说到底什么事啊非得这时候让你回去?还要不要人过年了? 楚涵说我尽量过年前回去,您跟爸在家好好的。 挂完电话,主动把手机扔给男人,接着就转过头去不想搭理人的样子,俞稚生表情有些受伤:“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楚涵躺回床上,背对他说没有。 -- 第121页 俞稚生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有再说扫兴的话。 ☆、决裂01 另一边,宋川因为工作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关于侵权抄袭的问题年年都有,只是这么多人一块起诉,明显是身后有人在捣鬼。一开始,宋川也以为是竞争对手在作怪,但这栽赃的手法太过简单粗暴,有的甚至在中途就直接撤诉了。 宋川虽然平日待人温和,但这种事情上却一点都不含糊,他找到投诉方,质问对方到底是谁指使的,如果不说,他们将以侵害名誉权的罪名起诉他们,对方犹豫了一下,说:“你还是想想你到底得罪谁了吧。” 在圈里混,就算不得罪人,还能不招几个眼红的? 背地里的小人多的是,他怎么知道是哪个? 就在宋川一头雾水的时候,江市的楚家二老给他打来了电话:“小宋啊,公司的事忙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劳你们挂心。”宋川避重就轻,没把实际情况告诉他们。 楚母笑呵呵地夸他会说话,又转头念叨说:“小宋,你有时间帮我们看看楚涵,这两天我们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你帮我们催催他,学校里的事啊要是忙完了就让他赶紧回来,这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再不回来车都该停了。” 宋川一惊:“楚涵在S市?” “啊,他不是跟你一块走的吗?” 宋川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连忙追问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楚家二老实话说了,又赶紧给儿子打电话,还是没接。 宋川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一个呼吸,说:“您等着,我大概知道他在哪了。” 宋川第一时间拨通了俞稚生的电话,一开口就是质问:“楚涵在你那?”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俞稚生!”宋川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们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要是不放了他,我就报警了!” 那边阴冷地笑了:“我们是恋人,你算哪棵葱?” 说完,俞稚生也不管宋川如何跳脚直接挂了电话,胸中含着一股戾气,他算个什么东西? 楚涵站在身后问:“你真不怕他报警?” “我赌他不会报警。” “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不会大肆张扬。 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来,给自己的情敌说好话,除非他傻。 楚涵在心里叹气,诧异刚刚那么好的机会,自己竟然没有抓住,那个距离如果他对着手机喊,宋川肯定能听到。 也许是他心里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过严重,又也许是俞稚生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到位了。 这两天两个人一直待在这座不起眼的房子里。俞稚生确实表现的十分体贴,除了中间的几次外出,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陪伴自己的爱人身上——尽管他们的恋人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但他不得不自欺欺人。 他甚至还买来了毛笔和墨水,在桌子上铺开整整一张白色宣纸,说:“我记得你之前喜欢练字来着,家里那一套笔墨不知道放哪了,回去我再找找。” 一边说一边邀请他过来,楚涵倒也没有拒绝,他慢吞吞走过来,因为几日不见光,他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一些,白皙的手腕下依稀可见青色的血管。 俞稚生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别开视线,把手里沾饱墨的笔递给他,楚涵接过来,弯腰提腕,款款落笔,是一行行楷: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饶是俞稚生再不通古文,也知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古代的离婚协议!他这是故意写给他看哪! 只一眼,俞稚生就愤怒地把那八个字给撕了,撕完了还不解气,拿出打火机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回头还若无其事说:“我知道你心里烦,咱不写了。” 楚涵以为他会发火,谁知道这人居然真能忍住。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这么写的,只是拿起笔的一刹那,那八个字自然而然就往心头上涌,他能怎么办? 两个人就这么别扭地待在一个屋子里,楚涵的话很少,每每都是俞稚生跟在人屁股后面转。好几次他都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是临到人跟前,又开不了口,怕楚涵觉得自己是在卖可怜。 两个人对话最多的就是楚涵问他什么时候让自己回家? 俞稚生就结结巴巴说等你想开的时候。 楚涵就不说话了。 两人不尴不尬地僵持着,一直到了这天晚上,楚涵突然发起了高烧,这两天两个人虽然没有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但都是在一张床睡的。 俞稚生总是趁着对面人睡着后才敢偷偷靠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这一次却惊觉对方皮肤滚烫,一摸额头全是汗。 他赶紧晃人的肩膀:“起来,你发烧了。” “什么?”楚涵迷迷糊糊,只觉得头晕。 “你发烧了,这里没有药,我出去买。” 他匆匆出去,外套都没来得及穿,楚涵看着人出去,这才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男人忘在家里的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串电话号码拨了过去:“我在这里。” 晚上十一点,许多药店都已经关门了,俞稚生转了一圈才把药买回来,一进门却发现楚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旁边是他忘了带的手机。 俞稚生滚动喉结,没说什么,倒了杯热水过来:“吃药。” -- 第122页 “我有话要跟你说。”楚涵抬眼,因为发热,脸上带着红润。 他像是早就酝酿了许久,俞稚生也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到了这一刻,他却没来由的心里发慌,他吸口气蹲下来,握住了楚涵放在膝上的手:“你没打算原谅我是吗?” 楚涵垂眼,问:“俞稚生,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吗?” 俞稚生一愣,回答说:“我认为是,是我做的不够吗?” “不。”楚涵把手抽了出来,谈论这个问题让他心情沉重,只能低着头,“不是你做的不够,我也欺骗过你,只是……我们两个不合适。” 这句话说出来,楚涵感觉长出了一口气。俞稚生来找他的时候他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直到这些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才认认真真回想他跟俞稚生的这几年。 一开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错了,俞稚生是个会调情而很难动情的人,嘴上说的喜欢跟心里想的不是一个意思,他激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也不是没有甜甜蜜蜜过,那时候俞稚生骨子里的掌控欲和性格上的缺陷就已经暴露出来了。 他不允许别人干涉他,却总是对他的周围的人事指指点点,在他面前楚涵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挨训,而俞稚生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只有在察觉他情绪不高的时候才肯低下声来哄他几句,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等到交往的两年之后,哄人的话也都不说了。 但当时的楚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开始他满眼都是这个男人的优点,就像是看自己的男神一样,自然而然的仰视,即便发生不愉快的时候也是习惯性地先反省自己,后来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怀疑,吵架,闹分手,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慢慢的,他开始接触人多了的时候才知道,相爱的关系里,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一方的迁就退让只会让另一方更加的有恃无恐,能相处得很好的少之又少,这是人的劣根性。 即便没有韩晟这个人,他们也不会走的很远。 可俞稚生却根本不接受这个说法,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固执地抓住他的手,像是要把人骨头给捏碎了:“可你不是喜欢我吗?我能感觉到,我知道我以前让你伤心了,那时候我……太蠢了,我其实早早就喜欢你了……” 他告白的说没说完就被楚涵打断了:“可是你不能否认,我们确实不合适。” 再次提到这个词,俞稚生觉得自己脑子快要炸了,他盯着眼前人平静理智的脸,震惊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不是同一个性质的问题,他这是要把他们之前所有的回忆全部否定了! 他气到胸口起伏,像头被惹怒的狮子一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大吼:“你说,我们到底哪不合适了!” 谁知楚涵真的一板一眼回答:“性格,还有一些看法上。” “比如呢?!”他非要他说个清楚。 “你不喜欢我交太多朋友,可是你可以。” “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人心术不正!”俞稚生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他们是什么心思你难道看不出来?!” “你滥用职权,干涉我的生活。” “我不记得了!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担心你!” “你总是不顾周围人的感受,大吼大叫。” “我……”俞稚生咬紧后牙槽,“这个我可以改。” “你改不了的,你太没有耐心了。”而感情恰恰是需要耐心和包容的。 楚涵悲伤地看着他,又好像在可怜自己,他用五年多的时间去靠近一个人的心,最终却失败了,可能是他不够努力,可他已经不想努力了。 “我们就这样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给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画上了句号,俞稚生愣住了,头脑中嗡嗡作响,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心也跟着淌血。 “你是真的这样想的?”半晌,他问。 楚涵垂下头,像是无力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俞稚生狠狠攥紧了拳头,气得在屋里团团转,牙都要咬碎了:“好,很好,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当真是烦透我了!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那当初为什么还招我!你就让我活该失忆好了,现在才后悔你早干嘛了?!” 这话无异于是在两个人的心上捅刀子,但现在这个情形,已经无法平静地收场了。 俞稚生再次摔门而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关门。 ☆、决裂02 俞稚生走后没多久,宋川就已经带着人找到了这儿,他接到电话之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到浑身发冷裹在床上的人时,直接破口大骂:“俞稚生那个王八蛋!他还是不是人?!楚涵,你坚持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楚涵被搀着走出房门,他吃了退烧药,现在脑子浑浑噩噩,好在心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痛了,就这么结束了,真好。 他看着刺眼的阳光,勾起嘴角,无声滑落一滴泪,就这么疲惫闭上了眼睛。 而俞稚生则带着一腔伤心愤怒返程离开了江市,他一个人坐上火车,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胸口也一阵阵抽痛。 楚涵的话太狠了,完全不留余地,俞稚生从来没有这么绝望和崩溃过,他纯粹热烈的感情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然而最让人无法接受的不是爱人不原谅他,而是他的那句不合适。 -- 第123页 这让他之前所做的都成了笑话,这句话真的太有用了,能把一个人直接贬低到谷底。好,既然他说不合适,既然他瞧不上自己,那自己再怎么死乞白赖凑上去也一点用都没有,还招人嫌。 俞稚生难过的想流泪,只是最后却生生忍住了,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楚涵人已经在医院里了。宋川刚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见他醒了,赶紧过来问:“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楚涵摇摇头,他刚出了汗,脸色有些蜡黄,但没有之前那么晕了。 “你怎么那么快就找到我了?”他问。 宋川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说:“之前伯母给我打电话问你,我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我爸妈他们知道了?” “不知道不知道,”宋川让他别紧张,“我就告诉他们你处理点私事,没敢跟他们说你被俞稚生绑架这事儿。” 楚涵松了口气,又听宋川义愤填膺:“我没想到俞稚生真能干出这种事!他这种人就应该去坐牢!” “没那么严重,是我自己不注意。”楚涵慢慢张嘴,“就是牵连你,你工作室那边没事了吧?” “我当然没事了!”宋川赶紧说,“但是你不能再给这种人机会了,他就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人……” “我知道,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宋川一愣,动作顿住,有些不自然问:“你跟他……真的结束了?” “嗯。”楚涵轻轻点头,干涸的嘴唇半张,“你说的对,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共同的话题,迟早是要分开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叫人听了实在心疼。 宋川怕他一时消沉,只能笨拙安慰:“你听着,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值得……更好的人,那个俞稚生根本配不上你!” 他这样毫无根据的袒护,让楚涵只觉得暖心,他浅浅一笑,说:“学长,等我们出院,你再给我拍张照片吧。” 因为是普通的发烧,他们下午的时候就出院了,回到家的时候,楚涵差点被两位老人给骂死。 说什么还敢撒谎骗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既然那个姓俞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跟敢跟他掺和在一块儿?!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就不长一点心眼儿了?趁早赶紧跟他断了! 楚父更生气,差点扛着铁锨出来,说那小子在哪?让他给我出来! 楚涵怕楚父再给气出毛病来,只能一个劲说我错了,并且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跟那个人纠缠,二老这才消气,说以后多学学怎么看人,别光看脸。 楚涵赧然,说知道了。 他这辈子,也就在一个人身上丢过心眼,以后怎么还敢再犯。 宋川因为是公司的事没处理完,当天晚上就走了,楚涵感慨说:“学长,这次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你真的想谢我?拿出点诚意来呀小学弟。”他坏笑起来,让人以为是别有所图。 楚涵却不紧张,知道宋川是在开他玩笑:“只要学长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肝脑涂地。” 说完额头就被敲了一下:“我用得着你肝脑涂地?”宋川板着脸,想了想说,“这样吧,你跟我合张影。” 接着胳膊往人肩上一搂,回头跟人脸贴脸,不等楚涵反应过来,咔擦一声,按了快门。 第二天,这张照片就出现在了朋友圈里,还配上一行字:我喜欢的小学弟~ 评论区直接炸了: -哟,宋大摄影师什么时候有小学弟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这小学弟长的挺正,赶紧给我们介绍介绍! -你们别想了,都照照镜子,你们配吗? 宋川这条信息是对朋友圈所有人公开的,楚涵一大早起来就看见了,差点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这这……宋川居然把照片发出去了! 他正纠结着,突然手机里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说:“小学弟别生气,我这是给你出气呢,气死那个姓俞的。”后面还配上一个搞笑的表情包。 楚涵瞄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 可惜俞稚生并没有看到朋友圈的那条消息,他回到S市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家里——那个曾经充满两个人欢声笑语的小公寓,此时已经冷清的要命,连吸一口气都觉得冷。 一整个晚上,他酗酒,摔东西,抱着啤酒瓶大吼,最后跌跌撞撞跑到挂满照片的卧室里,疯子一样大吼:“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连个机会都不给我!你就这么狠心?!” 喊完了还不解气,没有脱鞋就踩着床把那些照片全都撕了下来,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仰头倒在床上烂泥一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方桐就在外面疯狂砸门:“俞稚生,你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给我出来!” 门口的保安认得他,上来拉被一脚踢开:“你别多管闲事!” 保安捂着肚子的时候想我也不想多管闲事啊,这不是拿着人家工资嘛。 “再不出来我就砸门了!”方桐一脸狰狞。 “哎哎哎别!”保安一听砸门,顿时从地上爬了起来,指了指那花盆底,然后轻声,“小方少,别说是我说的啊!” 方桐二话不说往花盆底下掏了钥匙,一进门直接惊呆了。他昨晚从朋友圈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后来又利用俞家的关系调查知道俞稚生当天就回来了,这才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 第124页 谁知道俞稚生居然还有功夫在这酗酒? 他还摔东西? 越看越觉得有事,直到进入卧室看到被撕的一片狼藉的残照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时,床上的男人也终于被吵醒了,他直起上身,衬衫的领口被压出褶子,下巴是青黑的胡茬,布满红丝的眼睛眯缝着看过来,没怎么睡醒的样子,直到看清人,才冷声:“你怎么在这?滚出去。” 宋川怒了:“你还叫我滚出去?你这都干了什么?你把我嫂子的照片都给撕了!” 他愤怒的声音终于让俞稚生一愣,扭头一看,原本挂满照片的墙壁已经空空如也,而床单地毯上则全是被人破坏撕扯的凌乱碎片,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了。 昨天晚上的失控记忆慢慢回笼,俞稚生僵硬半晌,接着满不在乎说:“撕了就撕了,那又怎么样?” 方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明明一周前这人还信誓旦旦地要把人追回来,现在这个落魄样儿,简直就像刚刚经历了大型分手现场一样。等等……方桐突然想到什么,问:“哥,你被我嫂子拒绝了?” 这话一出来,俞稚生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仿佛被触了逆鳞,瞬间冷着脸起来赶人:“你该走了。” “等等!你看看这个!”方桐急忙把朋友圈那张照片翻了出来,“我嫂子是不是被这个男人抢了?” 俞稚生瞳孔瞬间放大,半个世纪那么长,心口还没结痂的伤疤又开始淌血。方桐还不要命地问,下一秒被毫不留情一脚踹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的时候,小方少从地上爬起来,扭头用力呸了一口:“活该你的!”说完掉头走了。 里面,俞稚生捂着脸发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人都不是你的了,他爱跟谁好跟谁好,你也管不着。 只是这样想着,他人却慢吞吞走回卧室,弯下腰把地上撕碎的照片一张张捡了起来。 俞老爷子听说儿子终于回来了,让自己的侄子去打听对方的情况,结果人回来幸灾乐祸似的回了句:“我哥他被人甩了!现在正在屋里躲着哭鼻子呢!” 这话显然不实,俞老爷子也没真信,他那么大老远过去追人,还没把人追回来? 结果方桐直接把朋友圈那张照片截图发了过来,说这下您总该信了吧,我哥他是真的被甩了! 俞老爷子震惊,根本就不相信。怀疑对方是欲擒故纵,故意拿乔。 谁知道年纪轻轻的侄子直接炸了毛:“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从始至终都是您儿子在欺负人家呢!就我哥那脾气,谁能一忍就忍五年?他要是拿乔我就不姓方!不过也多亏了您,要不然我嫂子……呸!我楚大哥还不一定能脱离苦海呢!” 俞老爷子听完心想反了,这一个个的臭小子都为了一个外人说话了,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管家李叔在一旁劝,说方少爷是个直脾气,再说了两边要是真的断了那不正合您意吗,这个世道谁离开谁还活不了了? 俞老爷子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他是过来人,知道人年轻的时候总会被感情伤那么几回,时间长了不也就忘了吗? 罢罢罢,都这个岁数了,小辈们的事他也懒得操心了。 ☆、决裂03 俞家的男人在基因上就不擅长表达,比如结婚很长一段时间后俞潜龙对自己这个联姻的妻子感到非常满意,但嘴上就是不说,他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使唤人家给自己洗衣做饭。 俞夫人当时也是富贵出身,对于这些琐碎的要求压根理都不理,还以为是他故意找茬,这也导致了结婚好几年两人都没怎么交过心,直到俞夫人生病之后,俞老爷子才肯放下脸面,只是那时候就已经晚了。 管家李叔对这一点尤为清楚,这父子俩的性格像的很,这种脾气在外面掌权做事是没问题,但在感情上却是有些吃亏,只怕会惹人讨厌,没什么好结果。 这一点在俞老爷子身上已经应验了,李叔不想再看着少爷以后天天追悔。他劝老爷子说现在时代变了,少爷难得有个喜欢的人,您就让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俞老爷子瞪起眼睛说:“不是我不让他们在一起!现在是那小子被人给甩了,这总不能怪我吧?” 李叔叹气,但也确实想不出好办法。 俞老爷子虽然是怕麻烦不想管,但暗地里一直让人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事实上自打父子两个和解之后,俞潜龙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就越发满意,除了在那个叫楚涵的男人身上感情用事过以外,还从来没见他犯下过什么错误,尤其是在工作上。 本来过了年他就打算让他过来打理家族生意了,结果又出了这档子事。俞老爷子怕自己儿子一蹶不振,便亲自打电话催他回家过年。 谁知道电话刚打过去就被一口回绝了,俞稚生声音低沉,像是浑身没了力气似的,说什么你们一家人过吧,我一个人在公司过。 俞老爷子差点气的跳起来:“你就为了那么个男人故意气我是吧?!” “爸,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您说。”电话那头俞稚生的声音有些喑哑,“您一直讨厌楚涵,可是当初您生病的时候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您知道吗?” 俞老爷子一噎,没想到他提起了这茬,顿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他说。 -- 第125页 俞稚生却没听他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是楚涵跟我说如果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放下自尊心来见你,那他会觉得你很可怜,我也一样。如果不是他,我们到现在还不一定能这样心平气和说上话儿,您知道吗,他特懂事儿,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俞潜龙心里一震,第一次听他提起这茬:“他是这么说的?” 那边低低笑了一声:“到现在您还不相信他,算了,反正我跟他都已经结束了,您也别再说他怎么样了,他还真不欠您的。” 挂断电话,俞老爷子愣了好一会儿,还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目无尊长的年轻人居然还说过这么一番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真的错怪他了? 这边,公寓里一片昏暗,四周窗帘都拉死了,男人靠在床根上,闷口抽着烟,手里拿着一张照片。这是仅剩的一张完好的照片,其他的都被他小心翼翼粘好连同拨浪鼓一起装在那个盒子里了。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单薄的衬衫,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发红,明明嘴角没动,却像是对着人笑一样。 不能看,越看越想的厉害。 俞稚生狠狠闭上了眼,在地上掐灭烟,然后把照片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站了起来。 到了年底,公司过半的员工都已经放假回家了,但娱乐公司毕竟跟其他公司不一样,几乎全年无休,许多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赶上回家的火车了。 公司最近联合电视台推出了春节档的节目,许多项目都已经在日程上了。这几天俞稚生不在,可把公司上下忙活坏了,尤其是作为老板的左右手,助理刘冬这两天更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累到休克。 这一点丝毫没有夸张,他本来胆子不大,就是跟在老板后面处理那些琐碎事的,现在小事他不仅要管,还要能上的了台面。 第一次代为主持高层会议的时候,那些股东们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给吃了,幸好Lisa给他打气:“加油刘助!拿出你作为男人的气场来!” 刘冬不得不挺起腰杆子,一场会议下来,背都湿了,让助理替自己参加股东会议,这根本就是开玩笑嘛!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累进医院的时候,消失几天的人终于从外面回来了。 刘冬一把鼻涕一把泪:“俞总,您再不来,我真就要被拖进ICU了!” 俞稚生难得没有损他,拍拍他的肩:“知道你受累,回头让财务给你发奖金。”说完,径直进了电梯。 刘冬还在那发愣,没想到自己老板还有这么人性的一天,那可是奖金啊! 俞稚生回到公司,立马就接手了正在进行的项目,还破天荒地挨着各个部门转了一圈,文件报表什么的堆满了桌子,摞起来足足三十公分高,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证监会要来。 他们不知道,俞稚生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而已,他怕自己一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去想那个人,一想就心痛,过去美好的回忆和不久前分手时的痛苦绝望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仿佛是冰与火,时时煎熬着他的心,一刻也不让他喘息。 唯有拼命的工作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一切。 年前这几天,俞稚生几乎就没离开过公司,吃住都在这里,跟员工一个样儿。这样拼命认真的老板在整个S市都不多见,更何况俞稚生平日里从未这么勤奋过,除了刚开始创业那会儿,能不加班就不加班,是最会吃喝享乐的,这么反常,明显是遇着事了。 只是谁也不敢问,包括刘冬。 但他猜也猜到了,能让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动摇的也就只有楚涵一个人了。 只是这半年来两人分分合合,到底还是分开了。刘冬知道这不能怪楚涵,在这段关系里,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比起财富地位人脉都远远高于他的男人,楚涵拥有的太少了,也太单纯了,如果两个人同时发生意外只能救一个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自己。 也许两个人分开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那天之后,楚涵一连两晚都做了噩梦,梦见男人一直不肯放过他,搅得他家鸡犬不宁,最后站在桥上说一脸狰狞说如果你要分手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说完就纵身一跃。 吓得楚涵立马醒过来了,他一摸头上的冷汗,睁眼一看才凌晨六点,天还没全亮呢。 是梦,楚涵拍着胸口喘息,幸好是梦。 事实上自从那天两人决裂之后,俞稚生再也没有打来电话过,只是对方那张受伤愤怒的脸却时时在他脑中浮现,弄得他心烦。 楚家二老也常常念叨,问他那个姓俞的还有没有继续骚扰他,楚涵说没有,他们还不放心,非要他的信息记录,看完之后还不算完,楚母说:“既然分手了,就不要留着联系方式了,拉黑吧。”接着顺手就把人给拉黑了,微信也是。 楚涵眼睁睁看着,没来及阻拦,最后叹口气,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伤心01 而对于被拉黑这件事,俞稚生一开始并没有察觉,他压根就没有勇气去联系楚涵,唯一做的出格的也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停地去翻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如同一个瘾.君子。 这样的痛苦思念是不能现于人前的,叫人见了只怕会传出腾光老总得了某种隐疾的传言。只是一点情绪都不表露那是不可能的,好几次助理进来都看见半开的门缝里,男人盯着手里的照片一动不动,眼里的情绪叫人看了心惊。 -- 第126页 每当这个时候,门外的人都会悄悄把门合上,再敲门进去,生怕惊扰了人。 除了工作上的事,俞稚生几乎都是沉默的,连损人的话都不说了,刘冬一开始还比较庆幸,但看着时间长了,就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 哪有人一天到晚都把情绪憋在心里的,这样憋只怕是个人都得憋死了,更何况还是脾气一点就爆的俞稚生。 刘冬终于忍不住劝说:“俞总,您要是心里有事,就说出来,我保证不说出去!”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成功把俞稚生给逗笑了,只是那笑里掺着伤感,转瞬即逝。 “不用了小刘,这都是我该受的。”他看着照片上的人,像是说给自己听。 “俞总……”刘冬想劝他,奈何嘴笨,说了还怕添堵,只能又咽回去。 就在众人以为俞稚生要一直这么消沉下去的时候,偶然从抽屉里翻出来的一张卡直接让俞稚生表情都变了。 那是之前楚涵留在家里的那张银行卡,卡里有三十万,那时候他气急了去找人理论,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后来事实澄清之后他急急忙忙去找人,居然还把这茬给忘了! 那可是他几年攒下来的辛苦钱! 俞稚生握在手里发烫,头脑有些乱,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是直接把卡还给他,还是让人转账给他? 又想着这么做会不会让他误会?两人本来就已经决裂了,现在他再把钱还给他,怎么看都像是嘲讽吧。 俞稚生难得拿不定主意,只是俞家人本来就讨厌他这档子事,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又都不靠谱,唯一能帮忙出主意的居然还是他的助理。 他把人叫到办公室,简单说完了,询问对方的意见。 刘冬看出俞稚生掩饰的紧张来,真心实意说:“俞总,我觉得既然您当初误会了他,那首先您得先把这个误会解开啊,楚教授接不接受不说,这事要是一直搁您心里也是个疙瘩。” 俞稚生松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还给他。”那语气,像是真的是因为听从了他的建议才定下主意的。 刘冬心想我要是不这么说您还不得郁闷死,我们这些手下的员工都看您的脸色做事呐! 因为心里有事,俞稚生提早就下了班,准备回去之后就给人打个电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只是拿起电话的时候却有点犯怵,手都有点哆嗦了。心想万一他觉得自己是在纠缠他呢?一边又想,自己不过是解释这件事而已,也没有其他什么意思,犯不着心虚。 于是深吸一口气,拨通号码,滴了一声之后却显示是在通话中,等了五分钟后再打,发现还在通话中,俞稚生心里就有些沉了,他翻出两人的微信发消息,结果全是红色的叹号,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俞稚生恶狠狠盯着那几个字,眼睛要戳到屏幕里去了。 他居然被拉黑了?他就这么怕自己纠缠他?! 他低笑着捂脸,只觉得自己很可笑,自己在这胡思乱想半天,人家却恨不得远远避着你呢! 他越笑声音越渗人,直到整个人蹲在地上,才一拳头狠狠砸在地板上,指关节都擦出血来。 狼狈失态之后,俞稚生平静下来,最终还是让人把那钱转了过去,为了避免误会,还特意备注了几句客套话,让他不要多想。 第二天上班刘冬见俞稚生表情比前几天更憔悴,问他怎么了,人只硬邦邦说了句没事,刘冬心里嘀咕,这又是怎么了? 大年三十这天,俞老爷子看那边仍旧没有回来的意思,终于坐不住了,专门派方桐过来叫人。 两人一见面,方桐就十分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们,我呢也一样,要不是姑父让我来我还真不想来,你这种人,活该孤独终老!” 他是故意要激怒俞稚生,谁知道俞稚生只是微微动动嘴角:“你要说的就这些?说完了就赶紧走吧,我这也没什么招待你的。”俞稚生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客厅茶几上除了烟灰缸空无一物,而他此时也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点之前的风发意气都没有了,身影孤孑得很。 看着他这样子,方桐心里居然还升起一股可怜,呸!谁都可怜,就他最不可怜! 方桐气呼呼走了,俞稚生仰头闭眼,摸着贴在胸口的照片沉沉闭上眼。 他不过来,俞老爷子也没办法,只是叹气:“就为了个男人,连年都过不好了,早知道当初就……唉。” 这话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但听着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爷子这是后悔自己当初把人逼得那么狠了,现在把人家拆散了,弄得自己家里也不好过。 李叔说:“那要不要给楚家送点礼?” 俞老爷子一挑眉,闭嘴嗯了一声,说你看着办吧。 他一发话,当天就有人提着一个箱子登到楚家门上。 大年除夕,家家户户都贴了喜庆的春联,做着年夜饭,这边楚父刚把电视机打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老爷子,看看外面谁来了!” 里面楚母喊了一句,楚父不情愿地从沙发上挪开,走到院子喊:“谁啊?” 外面人不说话,还在敲门,楚父皱着眉把门一开,就看见几个身材魁梧保镖模样的人站在外面:“请问是楚涵楚先生家吗?” -- 第127页 “我是他爹,你们是谁?”楚父警惕问。 几个人一听找对人了,一鞠躬把箱子打开了,全是百元大钞,把楚父看得都傻眼了。 只是他立马严肃:“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俞家的人,奉命来办事,这是给您和楚涵先生的一点赔礼,希望您能笑纳。” 别的还好,一提俞家这两个字,楚父就听不下去了,他吐着唾沫大骂:“滚!谁要你们俞家人的钱!” 楚涵闻声从屋里出来,就见楚父咣当一声把人关在了门外,他惊讶:“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你还说怎么……喂!你们几个把钱给我拿走!” 原来几个人只把钱放在了门外就走了,人家开着车,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这一番操作让原本好好的年夜饭都吃不安稳了,楚父把电视机关了,春晚也不看了,就坐在家里生闷气,楚母在一旁安慰他,又扭头跟儿子说:“你给那个俞稚生打电话,让他赶紧把钱拿回去,真是,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楚涵当然知道这钱不能要,事实上他心里也有气,犹豫几秒接着就进屋里拨通了那人的号码。 此时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候,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俞稚生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从上午方桐离开,他就没再出过这个门。他一整天没吃饭,厨房已经很久没动过了,冰箱也空空如也,只剩一瓶廉价的啤酒,还是之前楚涵在的时候买的。 他把那瓶酒喝了,然后随意披了件毯子,拉上窗帘,隔绝外界的一切,一躺就是一下午。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动,他大概还会一直睡下去。 本来想忽视,可打电话的人一直锲而不舍,俞稚生闭着眼睛摸起手机,声音烦躁:“喂?” “俞稚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电话里的人声音含着愤怒,却让另一边的男人陡然睁开了眼睛,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以为自己在做梦。 “楚涵?”惊讶完,听到那边明显气儿不顺的呼吸声,俞稚生滚动喉结,“你先别气,到底怎么了?” “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俞稚生一紧张,他昨天才把钱转过去,这么快就到账了?但现在他没时间想这些,急忙安抚他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那钱本来就是你的,我前段时间忘了,这两天才想起来,你别多想。” “我别多想?”楚涵压着声音,“你知道我爸被气成什么样了吗?他本来心脏就不好,你还让人上门来气他,还说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等等……”俞稚生意识到了不对。 楚涵却不想听他说话:“你赶紧让人把钱拿回去!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我知道,我会去拿的,你听我说……” 那边再次挂了电话,俞稚生听着耳边的忙音,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 愤怒让俞稚生终于走出了这座房子,他开车直接来到了俞家的老宅,气势汹汹地样子闯进来,李叔见人表情不对,想要拦着,但没拦住。 一家子人坐在饭桌上,俞潜龙抬头见人进来,冷哼一声说:“还知道回来呢?” 俞稚生咬牙:“爸!那钱是你让人送去的?” 一听又是为了那家人的事,俞老爷子不高兴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这是质问我?我那还不是为了替你挽回点面子嘛,是他们一家人不识抬举!” 俞稚生简直无法理解,恨恨地说:“爸,您这是干什么呀?他们家就不是那种人,您说您这么跑一趟不是明着去羞辱他们的吗,您就不能别插手我们的事吗?” 他是真的被折腾的没办法了,他一心想要弥补点什么,怎么就这么难呐! “哥,爸他本来想好意……” 大概俞稚生在这个家里的印象不是冷漠就是刻薄,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肺过,好像要哭出来似的,让众人看了既惊讶又不忍。 连他继母都忍不住说:“稚生啊,你要真心喜欢那个孩子,阿姨也不反对,我会劝着你父亲的。” 她这么说,俞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她的好意俞稚生只说心领了,劳烦你们别再插手,说完这么一句,他就拖着疲惫的背影离开了,分明是不想留在这里吃饭的意思。 方夫人看着门口,不知是感慨还是什么:“这孩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伤心02 离开俞家老宅,俞稚生并没有立刻回去,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仰头看着万家灯火,只觉得心里孤独得要命,他的爱人没了,走到哪都空落落的。又在心里恨自己的没用,没能把人挽留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怎么就把人给弄丢了呢? 俞稚生越想越伤心,突然对自己的婚姻感到绝望,最后无法承受一样缓缓蹲在马路牙子上,那背影看起来像是在哭。 直到背后有声音响起:“叔叔啊,你在这里哭什么?” 俞稚生一惊,看见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问她这么晚怎么会在这,小姑娘指了指前面亮灯的地方,说:“前面就是我家,我妈让我给隔壁李奶奶送饺子呢。”说完又问他为什么哭。 俞稚生努力露出一个笑:“叔叔没哭,叔叔就是迷路了……” 声音都哑了,这还没事呢? 一个大人伤心成这样,小姑娘不禁产生了一丝同情,她说:“您的家人不在这儿?我给您的妻子打个电话吧!”说罢,亮出了自己手腕上的小手表。 -- 第128页 这话不知是刺激了男人的哪根神经,声音直接带起了哭腔:“我、我把人弄丢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那您就去找他啊!” “他不想见叔叔,叔叔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俞稚生心脏抽痛,已然是直不起腰来了。 “那您就去跟他道歉嘛!”小姑娘拔高了声音说,“您这样自己一个人自责她又不知道,妈妈说了,做错了事情就要改过来,那样才是好孩子,好孩子才招人喜欢嘛!” “可是叔叔对不起他的事太多了。” “那就一样一样改,您这样就是逃避!不是男子汉!”小姑娘瞪圆了眼睛,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大人的气势来。 也许是被小姑娘努力安慰他的劲头所感染,俞稚生抬起头:“你觉得这样他就会原谅我?” “嗯,一定会的!” “那叔叔知道了。”俞稚生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小姑娘为自己成功开导别人高兴的很,冲着人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只是当她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妈妈的时候,却被质疑了,说:“这大除夕晚上的,外面哪有人?” “有呢,不信你在门口看看!” 说完推着人走到门口,那里已经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俞家人果真让人来把那一箱子“礼”拿走了,楚父臭着张脸一句客气话没说,楚涵把箱子给人之后,说:“你们不点点?” 几个人一弓腰:“俞总说信得过您,不用点,还说希望您别误会他。” “什么别误会?”楚母板着脸:“告诉俞稚生,以后别再拿这些东西膈应我们!” 谁知几个人一愣说:“您可能误会了,送礼的事不是我们俞总的意思,这是俞老爷子的吩咐,我们俞总事先并不知道。” 楚母张了张嘴,楚涵也一时愣住,只有楚父迫不及待赶人走:“管他是谁,不都是姓俞的!” 啰嗦完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对于这件事,楚涵并没有说什么,直到他收到了陌生账号的汇款信息,才惊讶地睁大了眼。 楚母看出他的不对,在身后问:“怎么了?” 楚涵赶紧关掉了手机屏幕,扭头心虚地说没什么,楚母就没有再问了。 刚开始楚涵是想忽略这条消息的,毕竟他打心底里不想跟男人有任何牵扯,只是从下午到晚上,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总是心神不宁。 晚上帮楚母刷碗的时候还不小心把一只碗给摔了,楚母赶紧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又闲他手脚笨,把他支到一旁去了。 大过年的,楚父吃完饭就去隔壁串门找人下棋去了,楚母从厨房里出来,就打开了电视,坐在那里看昨天晚上错过的小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哈哈大笑。 倒显得旁边的楚涵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回想自己以前大年初一的晚上都在干什么呢? 只有两个人的卧室,电视机的声音开到最大,遮盖着最隐秘的声音。男人的手撩开底下人汗湿的头发,笑得性感:“叫出来,别忍着,外面人听不到。” “大过年的,你……” “大过年怎么了,还碍着我操.你了?”男人故意在他耳边说着流氓话,声音温柔,动作却野蛮。 对于男人来说,过年这几天,正是闲着没事的时候,正好撒开了欢干,谁也不会来妨碍他们。如果不是顾着爱人的身子,他能做一整晚。 那时候的两个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做的尽了兴了,才肯放他回老家。 回忆到这,楚涵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躲回房间,想起学生给他发的新年祝福,连忙打开手机回复,有些祝福是群发的,他也一一给人回发过去。 害的有些学生在群里尖叫:“楚老师回我消息了!看!” 后面跟着一张截图,结果立刻迎来的众人的鄙视:“我们也收到了好吧!你以为楚老师偏爱你一个人哪?” 被嘲笑的同学回击:“操!你丫的考研过没过?就在我面前嚣张?” “老子二百九怎么着!” “老子三百一!” “奶奶的我三百一十二!” 突然群里有人问了一句:“……那个,我问一下,你们这个考研成绩出来了吗?” “没有吧,反正我没有。” “我也没有。” “没有+1……” 群里突然之间安静,那几个较劲的男生一时之间纷纷潜了水,楚涵看得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些年轻孩子怎么这么逗呢? 他突然间心情松快了许多,又想到自己即将调职,心里生出几分不舍来。 但人生聚散,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没有谁能一直陪在谁身边,想求圆满本来就是奢望,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俞稚生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话就觉得楚涵会原谅自己,只是他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总觉得活着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在新年的两天之后,俞稚生作为S市著名的企业家,分别以个人和企业的名义设立了基金会,向商界同行呼吁,关注贫困地区儿童的学校建设问题,这话一出,商界的各位大佬纷纷唾弃,一直不搞公益的人突然也开始装模作样了? 然而俞稚生不是嘴上说说,在基金会成立之后,他陆续捐赠了一个亿出去,这还是他的私人资产。 -- 第129页 圈里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大新闻,有八卦的到处打听这是不是真的,近几天方桐已经被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当即烦躁说:“真的!是真的!”他那身家丰厚的表哥突然脑子抽风,钱也不要了,要做圣人呐! 那人一脸震惊,说:“俞老板改性啦?居然这么大方的撒钱?”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个反应,毕竟俞稚生之前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自私无情,想让他主动掏钱给别人,除非那是他祖宗。现在突然搞起了公益,还这么大阵仗,不是作秀就是脑子坏了。 外界的风言风语传到俞稚生耳朵里的时候,他还没生气,助理就先跳起来了:“俞总,您就任由他们这么说你呢!”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我做我的。”俞稚生似乎一点都不生气,才短短一个月,他眉宇间的锋利就已经被沧桑取代,沉默让这个男人变得深沉了许多。 刘冬是最先看到这些变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吃惊,而当他想到让他改变的原因时,只能叹口气。 俞稚生没有因外界的质疑而停止,他甚至亲自踏进了贫困山区,一连三天都没有任何的信号。俞老爷子知道这事后,电话都要打爆了,直到第五天电话打通之后,直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脑子失忆刚好了,现在又跑到大山里去,发什么疯呐!” “您就当我是发疯了吧。”俞稚生平静说着,似乎没有要辩解的欲.望。 他挂断电话,靠在吉普车旁,脚下是荒芜的山坡土路,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大山,近处破旧的学校门口站在一群学生,正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那是这里唯一的生命色彩。 回到S市之后,俞稚生心里总算是平静些了,不再辗转反侧,夜里也能睡的安稳些。 过了初七,各个部门的员工也差不多都到岗了,只有学校开学要晚一些,楚涵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了十五之后才会走,谁知道院里突然来消息说要提前准备,先去那边的学校报道,顺便适应一下那边的环境。 于是十三的那天晚上楚母就开始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行李箱里塞,一边塞一边念叨:“你们院长怎么让你去那种小地方啊,真的是学术交流?” “嗯。”楚涵心虚说,“因为院里我最年轻,需要多学习。” “是得多学习。”楚母没听出这话有什么毛病来,让他在外面好好跟同事相处,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楚涵只管点头,说我知道了。 回头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之后,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人的号码。 ☆、救赎01 手机震动的时候,俞稚生没来得及看就被埋伏在门口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问俞先生您现在致力于公益事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传言说您是为了避税请问是真的吗?” “麻烦请您回答一下!” “请您回答一下俞总!” 麦克风和摄像头直接往人脸上怼,俞稚生眼神闪过一抹不耐烦:“不好意思,我不接受记者采访。”他眼神示意保安,门口的记者立马就被保安拦住了。 俞稚生转身背对众人的时候,这才察觉到口袋里手机在响。拿起一看瞳孔直接放大,他立马顿住脚,抬手向外,那是一个禁止的动作。 所有人都纷纷停住,看着刚刚还一脸冷酷的男人略带几分紧张地接通了电话:“喂?” 那声音太过小心翼翼,所有的记者都忍不住猜测电话那边到底是怎样的重要人物。 一堆人都秉着呼吸听,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什么事,你说?”接通电话,楚涵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俞稚生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两人之前的那些芥蒂,平静地询问。 楚涵犹豫张口:“是上次你给我转钱的事,我收到了。”他说完停顿,大概是在琢磨接下来怎么说,又像是在等男人的反应。 “嗯。”俞稚生握紧手机,心跳如雷,面上却平静地看不出一点端倪。 几个呼吸后,楚涵又说:“上次是我们误会你了,那钱是你爸让人送的,不是你。” 耳边人的声音像是绵绵春雨一样打在干涸饥渴的心田里,俞稚生一时贪恋,把耳朵凑的更近了些。 “嗯。”他滚动喉结,说完又赶紧补充,“我没事,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他这样说,是不希望两人这样生疏,楚涵却惊讶于男人的敏锐,索性放下顾虑:“是我该向你道歉,至少在件事情上是我们错怪你了。” 俞稚生强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特地……” “还有之前我骗你的事,我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要不这三十万你还是拿回去……” “我说了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不要你的钱!”俞稚生气哄哄大吼,他要疯了,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他才对!他道个什么劲的歉?! 比起男人的失态,楚涵只是一愣,接着坦然说:“其实我这两天就要走了,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跟你说清楚这件事,要不然搁在我心里也不好受,至于我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你就体谅他们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通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不是楚涵而是俞稚生率先挂了电话,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对着那边大吼大叫。 是我他妈的对不起你你跟我道什么歉呐!有你这样的吗到临走了还要非得再来刺激我一下!我缺你那一句道歉吗?! -- 第130页 他在心里崩溃大喊,既愤怒又不甘,痛苦的情绪几乎要把他给淹没了。 众人一下子愣住,从刚开始的“嗯”,到后来莫名的情绪失控,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来,这哪是对待什么重要人物,这分明就是跟恋人吵架哪!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所有媒体记者都躁动起来,比起那些枯燥无味的财政新闻,这些商界大佬的私生活尤其是感情世界才更有话题度,有人甚至连明日头条的标题都想好了。 只是兴奋没多久,所有人的相机都被迅速拿走了,俞稚生冷眼一瞥,身边的保安就熟门熟路地把有关刚刚那一段的音频录像彻底销毁了。 这一举动直接把一众记者给激怒了。 “你们腾光集团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这些记者的?还抢我们吃饭的家伙,也太仗势欺人了吧!” “就是就是!有钱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你们这是犯法!” 就在记者们开始声讨大骂的时候,俞稚生迈步走到了人群前面,完全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他下巴微扬,冷声说:“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采访,但是刚刚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任何的媒体上,要是有人故意捕风捉影,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番话明显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没有人敢质疑这话的真实性。虽然腾光娱乐的老总最近热衷公益事业,但并不代表会对惹怒他的人施以仁慈。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点头表示会守口如瓶,但当谈及到采访的时候之前还不怕死往前冲的人一下子打了退堂鼓。 这么冷酷傲慢的一个人主动接受采访还指不定有什么坑呢,傻子才会进去! 最后不知道是哪家记者被倒霉推了出来,周围人起哄说采访的事我们就不跟你争了,我们先撤了! 都说同行坑同行,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第二天楚涵坐上了去滨市的火车,张院长本来想来送他,但因为事情耽搁了,临行前给他打来电话说:“小楚啊,我还是不建议你去那儿,不过你主意定了我也不拦你,那边我都已经给你打点好了,小陈会去接你,有什么事情你们随时沟通,也可以给我打电话,你这个人就是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所以才让人着急。” 他话里带着一丝担忧,明显是心里不理解他的做法,但能为他做到这份上,楚涵心里只有感激的份儿,他由衷道:“院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谁知张院长哼了一声:“我才多大岁数,用不着你操心!”说完就挂了电话。 楚涵摇头低笑,很快就收敛表情上了火车。 他就要去陌生的城市了。 将近十个小时的车程,楚涵在路上看了会儿书,因为昨晚没怎么睡好,很快就眯上眼睛睡了过去。等到再睁眼的时候,沿途就从朦胧秀美的南方小镇到了海风凛冽的渤海沿岸。 一下车,清冽的海风就往人毛孔里钻,楚涵提着行李箱下来,理了理被睡压过的头发,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前面喊:“您是楚老师吧?” 抬头,一个剃着平头的青年,大眼,浓眉,挺精神的一个小伙,看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 楚涵微微一笑:“我就是,您是?” “我叫陈路阳,咱们澜海学院新来的辅导员,今年二十七,您就叫我小陈吧!”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我名字就行。” “那哪行?”陈路阳一边帮他提行李一边挑着眉毛,“您资历在那呢!” 楚涵对他的热情无法说什么,只能任由他这样叫了。 一路上陈路阳都在不停地说话,走到哪个建筑物就跟他介绍这是哪哪哪,又说银行在哪条街上,哪个地方有超市,哪个地方东西最便宜,甚至哪条街上美女多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楚涵只能不失礼貌地笑笑,到了学校之后,两个人一块把行李放进学校宿舍里。铺好床铺之后,楚涵主动请陈路阳吃饭,路上也询问了一些关于学校里的事,比如他们历史系一共几个班,学生情况怎么样以及几个老师任教之类的。 陈路阳说:“学生不算多,一共三个班,一百二十几个学生,老师一共七八个,其中几个年纪都很大了,现在新毕业的博士都不愿意来我们这儿,工资低,待遇差,谁愿意来啊?” 又说:“还忘了问,您这次来是来学习交流的吧,是硬性任务?” 楚涵一时哑然,真实原因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含糊说:“算是吧。” 说完之后就把这事揭了过去,吃完饭之后俩人分道扬镳,楚涵回到宿舍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着仰头往床上一倒,先睡个囫囵觉,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就爬起来洗脸,去学校行政楼报道。 院里书记院长都在,一个个围坐在办公室里,楚涵一进来,几个人齐刷刷往这儿看,把人吓一跳。 “您、您好……” “是楚教授吧?”前面领导打扮的男人站了起来,“我是这里的齐书记,欢迎欢迎!” 身后几位也纷纷站了起来,热情的样子让楚涵十分不适应。 那位齐书记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只说:“我们澜海学院没什么名气,一般人是不愿意来的,你是名校毕业,又是胡教授的学生,能来这儿是我们的荣幸。” “我不是……” “对了,你拍的那个电视节目我也看了,很有胡老的风范,不愧是年轻学者中的翘楚。” -- 第131页 “我真的不是……”胡老的学生。 “你不用说什么,我们知道,你刚来这可能不怎么适应,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先让人带你去办个手续,今晚上我们院里请客,一块去喜客来喝一顿,全当是为你接风洗尘,顺便一块认识认识。” 一听喝酒,楚涵瞬间想拒绝:“还是别了……” “没关系,就这么定了,你不用不好意思。”齐书记包容似的看着他。 无奈,楚涵只能放弃争辩。 陈路阳听说这事之后,给他发消息说:“没事,领导们就是想给你热闹热闹,不会灌你酒的,别太有压力,你现在可是我们这儿的宝贝疙瘩,实在我不行我给你挡酒!” 楚涵倒不是怕灌酒,他这人有点认生,跟不熟悉的人一块喝酒总是别扭得慌,都二十九的人了,还是放不开。 转念一想,都是同事,早晚会熟络起来,去就去吧。 结果当天晚上,餐桌上的酒竟然是白的! 四五十度呢! 楚涵硬着头皮喝了两口,实在受不了那辛辣的味道,后来有人给他换啤的,他推脱两下不过,又掺着喝了几口,说好要给他挡酒的人早就跟人在那喝翻了。 最后还是他把人扶回去的。 ☆、救赎02 澜海学院的教师宿舍一共有两栋楼,还是那种六层的老式宿舍楼,陈路阳的宿舍正好在顶层,楚涵正头疼怎么把人扶上去,下一秒黑漆漆的楼道口里就跑下来一个人。 “把他给我吧,我扶他上去。” 说话的人背着光,楚涵犹疑,那人便作了自我介绍:“我是他舍友,跟他住对床。” “你们两个人住?”楚涵诧异。 “嗯,我们这都这样,学校资源紧张,一直都两人一间,等学校向上边争取到资金应该就能分出来了,现在就先凑合住吧。” 他一副稀松平常的语气,让楚涵更加惊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住单人间了,简单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匆匆回了自己宿舍。 他是半醉,回到宿舍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庆幸自己喝了酒,不至于失眠睡不着觉。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楚涵睡过去的时候想。 结果第二天天刚亮,人还在做梦呢就听见一阵用力的敲门声。 楚涵猛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惺忪着眼看向窗外——陈路阳正贴在窗户上朝他傻兮兮地招手呢。 嘴型明显在说——给我开门! 楚涵很难相信一个宿醉的人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出现在这儿,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便揉着脑门打开门。 “怎么这么早过来?” “这还早?这都十点了!”陈路阳精神十足,跟楚涵的状态完全不是一个样儿。 楚涵半闭着眼睛回他:“哦,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他真的是要困死了 ,睡到一半就被人吵醒简直像是从地狱里爬起来一样。 陈路阳见他要转身,连忙拉住他:“别睡了!食堂今天开门,再不走就卖完了!” “你说什么——”楚涵话未说完,人就被拉出来了,关键是他脚上还只穿着拖鞋!这太有损他教师的形象了! 陈路阳完全没有注意楚涵的感受,边走边说:“昨晚光顾着喝酒了,都没怎么吃饭,一大早起来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你也饿了吧?” “我不……” “什么?” 我不饿,楚涵心说,奈何一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风,弄得他胃里十分难受,干脆也就不说话了。 食堂一般在学校正式开学的那两天开门,两人一路走过来,在路上遇到不少拉着行李箱的学生,楚涵都没敢抬头,两人进了食堂,幸亏这个点已经快没有人了,楚涵挣开手,喘气:“你……以后别大早上来找我。” “怎么了?”陈路阳回头,睁着一双眼,“你不用怕麻烦我,我这个人就这一个优点——乐于助人,来,蒜苗炒肉在这边!”说完就动作生猛地挤了过去。 身后楚涵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之后觉得纯粹是陈路阳的脑回路有问题,果断放弃沟通。 不过,也多亏了陈路阳,让楚涵在剩下的两个小时里没有饿肚子,要是平日,过了十点他早饭就懒得吃了,到中午的时候饥肠辘辘才知道苦头。 除了蒜苗炒肉,陈路阳还点了另外两份荤菜,配着米饭吃,吃了没几分钟就把手机掏了出来,摊在桌上,看到那起伏的数据表时,眼睛瞬间睁圆了:“握草!居然真的涨停!” 楚涵问:“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股票了!哎就这个,我近期买的,你可别告诉别人。”陈路阳悄声说,样子像是怕别人听了去。 楚涵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股票这玩意儿不是普通人能随随便便玩懂的。身边很多玩股票的朋友,大多都是赔的血本无归,能凭这个赚钱的人少之又少。 他好奇:“你是学金融专业的?” “不是,我体大的。” 这话说出来楚涵一惊,一个学体育的去玩股票? 惊讶完,就提醒他谨慎:“投资股票是有风险的。” 陈路阳说:“我只是随便投投,先试试水,真以为我傻呢!” 可不是嘛,长得就是一副二哈的傻样儿,这话楚涵没说出来,怕打击他的兴趣,只说你自己知道就行。 -- 第132页 接着,陈路阳就兴致勃勃冲他投的这几个股怎么怎么好,他在网上关注的几个大牛都说买这个没错,要不你也买个试试,先买个一百股也行,保证你不亏。 楚涵表示自己对这个没兴趣,委婉拒绝,陈路阳说了半天见人确实没这个意思,只能叹气:“好吧,我看你确实不适合干这个,这样吧,你要是什么认识的朋友懂这个,可以介绍我认识认识。” 楚涵随口应着说好,心思却没在这个话题上了。 匆匆吃完了饭,立马就准备回寝室换鞋,走出食堂门口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门口的人。 他急忙道歉:“不好意思。” 话说完,对方却突然压了压帽子,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从眼皮上一晃而过。 不到五分钟,俩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照片就被传到了男人的手机里。修长的手指点开,一双眼睛就贪婪地盯在了青年的脸上。 带着某种热度和力道,仿佛要把屏幕上的人给扣下来。 俞稚生是做好了改过的打算,只是他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和耐心,长时间听不到那人的音讯就有一种恐慌的感觉,脚站在地上都不踏实,非得揣着人的照片看两眼才有心思工作,要不然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连助理都察觉到他的异常,劝他好好休息。可他这是心病,哪是休息两天就能调整好的。 后来还是刘冬看不下去,找人把照片主动发到他手机上,结果五分钟后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质问:“你这是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助理一本正经:“我这是为了您好。” 俞稚生大怒:“你这是自作主张!” “您以为我想这样啊?”刘冬头一次这么大胆,红着脸说,“我这是为了公司着想,您是老板,是公司的顶梁柱,我知道当初这份工作是楚教授帮我争取来的,我是想对得起他,要不然我早辞职了!” 刘冬生完气,以为俞稚生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给开了,结果却出人意料。 俞稚生表情莫名,没想到自己来兴师问罪,还被自己的助理给激动说了一通。他眼皮一耷拉,最后憋出一句:“他不喜欢我这么做。” 说这话的男人面容有种隐隐的伤戚,活脱脱把自己熬成了一副情痴的模样。 刘冬整个胸腔一震,缓过神,只觉得自己老板是自作自受,但又不能任由他这样,老板情绪低,心思不在工作上,再这样下去公司都该垮了! 第二天照样把照片给人发过去,刚开始那边还警告两句,连着几天之后,也就不说什么了。 甚至隔个几天没动静,还主动问他怎么回事。 刘冬装傻:“什么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啊!” 这纯碎是故意,逮着机会讽刺人。 俞稚生也不说话,深黑的眼就那么直勾勾盯过来,把刘冬盯得心里发毛,这是说不过他,拿老板的架子压他呢! 这两天没正式上课,白天基本没什么事,楚涵就围着学校周围转了一圈,算是熟悉环境路线。因为来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东西,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还是要买的。这个时候陈路阳自告奋勇陪他一起去,说是他知道哪家的超市便宜。 一来一回的,也算是帮了他不少忙。 不过楚涵尽量少出门,北方的天冷,尤其傍晚风大的时候,他就把桌子搬到了暖气根儿上,也不算难熬。 只是这天他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磕在暖气管上,下一秒就突然崩了,滚烫的热水哗哗地往外放。楚涵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忙想到给陈路阳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路阳还纳闷:“怎么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暖气管爆了,怎么办?” “什么?”陈路阳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随后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拿着手机,“你等着,我给那边楼管打电话,让他先把水给关了,你离那管子远点,小心被烫着!” 楚涵只管点头,只是一想到屋里还有重要的东西,就又跑回去了。进屋一看,水都漫到别人宿舍门口了。 好在没两分钟,水管就不淌水了,陈路阳一路跑过来,说:“楼管已经打电话,让维修人员过来了,咱们先把水从楼道扫下去。” 宿舍的卫生家有道坎,只能往外扫。 楚涵去隔壁借了把笤帚,跟陈路阳一块扫,光是扫水就扫了半个小时。还有床底下被水跑湿的鞋,整个漂浮起来的垃圾桶,光是看一眼都头疼。更关键的是,他的床被溅湿了。 陈路阳干脆说:“你先去我宿舍住吧,这两天我舍友出去,明天开学才回来。” 楚涵:“这样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你这床都湿了,还能睡地上?” “我出去租……” 陈路阳没见过这么客套的人,自作主张把门一关:“行了行了,张院长让我多照顾你呢,我要是不管,那就是失职!” 楚涵没办法,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便跟着过去了。 一进宿舍,陈路阳第一时间就把床跟上的臭鞋臭袜子踢进去了,他临走的时候没关电视,放的还是财经频道。 “我先去洗澡,你要洗吗?” 楚涵赶紧摇头:“我不洗。” “那你就坐那看电视吧,困了就睡。”说完就把毛巾搭在肩上,踢着拖鞋进去了。 -- 第133页 楚涵确实有些累,刚刚忙活那一阵力气都没了,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个觉。 只是他弯着腰在沙发上找遥控器准备关掉电视的时候,电视上的新闻却迅速插播到了下一条。 那是一则采访,关于国内某年轻企业家,现场没有人来,只有年轻貌美的主持人在介绍,听到“腾光娱乐”这几个字的时候楚涵明显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救赎03 “请问俞先生,您突然热衷公益事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画面里没有出现人,只有一段音频,楚涵却奇异地紧张起来,鬼使神差坐在了沙发上,绷着脊背一动不动盯着看。 记者的话问完,那边好几秒没有回应,不知道的以为是线路中断了,直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记者的语气明显尴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他颤巍巍问:“那是什么让您一时兴起的呢?是不是受了您父亲的影响?俞老先生近年也一直在为社会做贡献……” “不是他。”男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有点难以开口似的,又带着点伤感,“是我的爱人。” 这句话一出来,立马传出一道惊呼声。因为俞稚生这种地位的人,一向很注重自己的隐私,很少对外界公开自己的私生活,尤其是感情方面。这样对外界提及自己的爱人,还是第一次。 “您一定很爱他吧?”记者抓住了机会问。 “嗯,他很好,非常好。”谈到这儿的时候,男人的语气明显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再像一开始一样让人感觉到距离感。 楚涵面无表情坐在那盯着看,仿佛没有一点触动一样,他听见记者又问:“那您的爱人现在在这吗,方便我们有时间……” “他不在。”男人冷冰冰打断了记者的问话,明显是不想让他们打扰对方。 之后记者提的几个问题男人都避而不谈,关于他爱人的名姓住处甚至是工作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这未免让人有些失望。 直到记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您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音频里沉默了一阵,接着才颤抖开口:“记得,是在一个雨天,图书馆前面,我看着他把手里的伞给了别人,自己一个人冲进雨里,当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俞稚生低笑,沉浸在回忆里的样子。 “我当时盯着看了他许久,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我……其实他不傻,他只是太善良了,傻的人是我,我把人弄丢了。” 若是一开始男人给人的感觉是冷酷,那么现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足够让所有听众都动容了。 连记者都忍不住安慰他:“您不必伤心,或许您的爱人正在电视屏幕前看着哪,他会知道您的心意的。” “不,他不会了。” 男人一声低嘲,话说到这儿,整段采访就结束了,画面切回女主持人的镜头,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楚涵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样,呆呆地盯着前面,仿佛已经完全失聪。 浴室里的水声稀稀拉拉传到他耳朵里,尘封的记忆也一下子被打开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天,也是在雨天,那一阵他经常往图书馆跑。研究生的生活很单调,尤其是他们学历史这一门,经常就是宿舍食堂图书馆,一泡就是一整天。 看书看得人都快傻了,明明早上还想着今天下雨要带伞,结果出门就只带了书。 那时候他不太爱跟人交流,跟同宿舍的人也不太熟悉,不好意思让人给他送伞,一直待到了中午十二点,雨势还是一分没减。 图书馆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临到闭馆,他才急匆匆跑下楼,从门口拿了一把雨具,却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对可怜的小情侣,一时心软把伞让给了他们。 那样简单的小事只是他单调生活中的一个小场景而已,甚至几个月之后自己就彻底忘记了。 没想到再次想起,居然是因为俞稚生的一段采访。 他简直难以相信,心里震撼得不行,那个时候他生命里就没有俞稚生这个人,他怎么可能那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怎么会注意到那时候的自己?! 楚涵心脏猛烈跳动,心里完全乱了,他想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俞稚生的胡说八道而已,可是下一秒脑海里忽然想起两个月前的一幕。 男人紧张问他:“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下雨天认识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那天你好像站在雨里,好像也是之前站过的地方……” 当时俞稚生努力回忆的表情根本不像装的。 可那时候他只以为是俞稚生把他跟韩晟的记忆混淆了,为此还一度感到痛苦不堪,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有弄错的时候。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是他先认识了自己…… 楚涵心跳如雷,大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混乱过,他想起他们刚开始见面时候的甜蜜悸动,想起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温馨,最后哗啦一声,记忆把他拽回了分手前的那天早上。 冰凉的地板,紧张的氛围和男人的暴躁大吼,都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里的杂乱无章。 他猛地站起来,关掉电视,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躲避瘟神似的上了床。 就算俞稚生早就认识他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 第134页 楚涵定定想着,一时后悔自己跟着陈路阳过来了,他要是不过来也不会听到刚刚那令人头疼的采访。 这晚他理所当然的失眠了。 寒假过去,方桐这边也终于开学了,他一整个寒假都是在担忧烦躁中度过的。先是目睹他哥跟他嫂子决裂,接着又被记者围着问那些糟心的问题,让他恨不得跟导致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打一架。 可他气哄哄跑过去,人压根都不在。 一天天的忙忙忙,人影都见不着了! 方桐气得不轻,也没打电话告别,直接拖着行李箱走了。 俞稚生几天之后才听家里人说小方少走了的事,听完之后点点头,想了想直接给对方去了电话:“到哪了?” 方桐:“用你管?” “我也不想管你,但你毕竟是我表弟,在家里你可以使性子,但是出去之后记得收敛,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你……我知道了。”方桐本来想跟人顶嘴来着,但俞稚生完全是以一个称职兄长的口吻跟他说话的,这让他多少有点开不了口。 俞稚生语气平静:“那就好,到了记得给你妈打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方桐莫名嘀咕了句:“有病。” ☆、救赎04 事实上让所有俞家人吃惊的是,俞稚生只是一开始因为楚涵的事埋怨过家里,但过了年之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他是家里的长子,也是俞潜龙唯一的亲生儿子,虽然宋航一直在他身边长大,情同亲子,但到底在老人心里不一样。 之前他就一直想让俞稚生回来继承家业,奈何因为父子间的隔阂一直没能如愿,现在老爷子好心干了坏事,把儿子的心上人弄跑了,这个口也就更开不了了。 之后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过了年之后更是咳嗽个不停,宋夫人抱怨给俞稚生打电话:“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也不管你爸的死活了?” “我爸他怎么了?”俞稚生难得没置气。 宋夫人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又感冒了,年纪大了还是这个样子,惦记着公司的事不肯停下来,都没个人能替他的……” 宋夫人是真心心疼老爷子,一说就伤心,俞稚生没有安慰她,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明天我过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夫人摸不清俞稚生到底什么意思,她这个继子心思太深,也从没跟她交过心,虽然她也不指望什么,但只希望他别做个不孝子。 俞稚生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回了俞家老宅。 他这几天一直在培养下面的人,有慢慢放权的意思。 公司的事情少了,心里就空,正好昨晚接到电话,俞稚生想了想,决定回去接受俞家的事。 宋航知道大哥要来,早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他是考了本市的大学,每个周末的时候都会回来一次。这一次听说他终于想通,心里也觉得高兴。 “大哥。”看到门口的男人走进来,宋航就老老实实叫人。 俞稚生看着他点点头:“爸在哪?” “屋里修养呢,刚刚还在院里转了转。”说完,又想问什么,但俞稚生已经走进去了。 屋里,宋夫人正陪着俞老爷子身边,给人按摩头上的穴位,她以前是护士,学过这些。 “爸。”俞稚生一边叫人一边走进来,“您身体怎么样?” “就这样吧。”老爷子声音带着点幽怨,到底是存着气呢。 宋夫人赶紧说:“你爸他就是想你了,怪你不来看他。” 俞稚生动动嘴唇:“我那些日子一直在忙,现在没那么多事了,想着先把那边放一放,如果您同意,我明天就可以去集团上岗。” 信峰集团是俞家在松市一步步建立起来的,集团下辖一些本地的科技、能源以及旅游开发公司,近些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开始在新能源方便进行探索。 这么大的产业,靠一个人撑确实也撑不住。 俞潜龙眼里微微闪光,问:“你想去哪?” 俞稚生想了想,说:“先搞旅游吧,正好我有一些朋友是干这个的,有什么不懂的就向他们取取经。” “也好,只是那边的资金有限。” “我知道。”俞稚生从容应道,“这些我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再找您帮忙。” 他答应的爽快,俞老爷子心情一好,当天晚上高兴得连吃了两碗饭。 俞稚生只在这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从老宅出发,先回了一趟S市交代差事,准备第二天就走。 他这个决定太过突然,公司里的中高层直接蒙了,说什么都不让他走,他走了公司怎么办? 俞稚生笑笑说:“这不还有你们吗,我精心培养你们,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卸下这担子?” “俞总啊,您真舍得离开公司?”他们一脸不舍。 俞稚生不适应这样煽情的场面,看向远处:“没什么舍不舍的,况且我也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事不好处理就给我打电话。这些年各位辛苦,等年底再请你们吃饭。” 话说到这,是已经决定要走了,众人虽不舍,但也没有办法。 刘冬是在人散了之后单独来找俞稚生的,他手里捧着一堆信,苦巴巴说:“俞总,这是您资助的几个孩子给您写的信,前段时间忙,忘了给您。” -- 第135页 俞稚生一顿:“还是不看了。”他自己是个什么人,他自己清楚。 刘冬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也伤感起来:“我知道您心里因为楚教授的事难过,如果他知道您现在的样子,肯定也会大吃一惊。” “是么?” “肯定的!”刘冬急忙说,这些天俞稚生的变化他不是没看见,之前他还跟公司里的人天天说老板坏话,但现在看着这个满目伤情的男人,他实在是骂不起来了。 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总之楚教授是个心软的人,您再跟他说说,说不定他就原谅您了,要不然您为他改变了这么多他也不知道啊。” 俞稚生却无心提这件事似的转过了身:“不必了,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做这些事又不是为了让那人看的,他已经厚着脸皮到人门上纠缠过一次,哪还有脸再拿这些事到人跟前丢人现眼? 来滨市没多久,楚涵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开学之后紧接着就开始上班。因为学校师资紧张,他除了教课之外还兼着班主任的职务。 这对新上任的楚涵来说无疑压力巨大。 一听说的时候,立马就拒绝:“不行!我没干过,干不来的!” 齐书记笑眯眯看他:“楚老师,您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哪个人都不是一上来就会干的,那都是一步步来的。” “可是我……” “您别忘了,那天晚上喝酒的时候您可是答应了的。” 楚涵:“!”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对方完全不管他惊讶的反应,十分坦荡地说:“好了,您就暂时先干着,等什么时候招上人了再让他顶上。” 话说到这了,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陈路阳安慰他:“看把你愁的,大学班主任又不是高中班主任,没那么累,你就建个群,把学生拉进来,再安排几个学委替你传话,这不挺容易的吗?” 楚涵拿白眼瞄他,显然对这话很不赞同。 哪有他说的那么容易。 光是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就把他愁坏了,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么四十几个人,紧张做完了自我介绍接着就开始把前天晚上准备的开会要点背了出来。 他完全没有主持会议的经验,前面轮流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行,到后面重新选班干的时候就出了乱子。 选举是公开投票,一人一票投进选举箱里,最后宣布结果的时候有人突然站起来抗议:“老师!我不同意孙浩当班长!” 这话一出来,全班人眼珠子都瞪过来了,接着都开始起哄,乱糟糟一片。 “李雯雯,你凭什么这么说?人家孙浩当班长那可是众望所归!” “就是啊,这是我们一人一票选出来的,你不同意就行了?” 吵吵嚷嚷的,谁也不服谁,再不管教室里都乱翻天了! 楚涵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气的够呛:“都给我安静!” 这一下没人敢再说话了,他板着脸看着起来抗议的女生:“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叫李雯雯的女生昂着头跟了出来,还一脸“我没错”的表情。 楚涵头疼了,来到办公室关上门:“说说,到底为什么反对?你是对孙浩同学有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 “没意见你抗议个什么劲?”楚涵真有点搞不懂最近的学生了。 李雯雯瘪着嘴,说了实话:“是孙浩同学不想当,上个学期他这个班长是以前的刘老师随手选的,我们班很多人都不服气,孙浩一开始想当好这个班长,但因为不擅长交际,没人愿意配合他,甚至都嘲笑他。后来他自己主动辞职,刘老师却坚持让他把这半年先干下来,等来年再选。” “可您也看见了,我们班那些人谁也不想揽这差事,还故意选他当班长,这不是为难人吗?” 听完这些,楚涵心里瞬间一惊,没想过竟然是这么回事。 李雯雯又开始说孙浩的家庭情况,他们是一个镇上出来的,家里条件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孙浩,纯碎是为了奖学金来这上学的,上半年因为乱七八糟的事,他的成绩直接受到了影响。 楚涵听完,心情一时间有些沉重。 “我知道了。”他说。 重新回到教室里,楚涵把孙浩调到了学习委员的职务,孙浩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人反对,那些故意起哄的同学也知道轻重,没敢在教室里接着闹腾。 这样一来,班长的职位空着,楚涵想在剩下的同学里选一个,后来又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选择一个个跟人面谈。 最后决定暂时让一个男生当男班长,李雯雯当女班长。 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一个剃着平头的男生,一双被穿旧的运动鞋,连身上的衣服都是几年前淘汰下来的旧款。从头到脚,都跟“大学生”三个字不搭。 楚涵问他是谁,来干什么,他说他叫孙浩。 “楚老师,我是想来谢谢你。” 男生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低头,有种很内向的感觉,尤其个子比其他男生要矮,确实镇不住那群学生。 楚涵宽慰说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有人再找茬你就告诉我,或者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开口。” 他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谁知孙浩立马说:“不用老师!我、我有奖学金,而且我接受了赞助,学费的事完全不是问题,您就不用担心了。” -- 第136页 说完之后,又生疏地道了两句谢,这才离开办公室。 因为第一天的突然情况,楚涵接下来几天都没放松过,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这些学生虽然闹腾,但也都是成年人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敢再犯。 ☆、思念01 琐碎的事务直接分散了楚涵的精力,没有时间再想其他的。就算偶尔想起来,也很快被其他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这天晚上张院长特意给他打来电话问他:“在那边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锻炼人的。”楚涵开玩笑说着。 张同伟大笑起来:“你就是不肯对别人诉苦,好吧,不管怎么样,这是你自己选的,实在撑不住那你就回来。” “院长,您就别逗我了。” 张同伟哼了一声:“我可没逗你。对了,告诉你件事,记得之前我跟你提的学校建图书馆和游泳馆那事吗?” “投票结果出来了?” “早出来了,不过现在学校决定两边都开工,你猜资金从哪来?” 他这么问,就不可能是上边的,楚涵猜不出来。 张院长笑了笑:“你在那边还真是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了,这个人你也熟悉,就是腾光娱乐的老板俞稚生,他本人捐的钱,意外吧?” 楚涵一愣:“他捐的?” “嗯,还是他主动联系我的,还有最近捐学校的事都上新闻了,你说怪不怪,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楚涵没说话,他想起几天前在新闻上看到的关于男人的话题,之前一直纠结有的没的,忽略了这回事。 俞稚生是有钱,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这人骨子里就是冷漠自私的主,自己的东西烂在嘴里也不会给别人,听到这个消息楚涵第一时间是不相信。 张院长说他一开始也不相信,但这是真的。 楚涵哑然,不去刻意想这件事,这跟他没关系,俞稚生有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反正也花不到他的头上。 结束了这边的事,俞稚生很快就动身去了一直没有搁置的几处地方。来之前他了解了基本情况,由于先前的项目负责人盲目跟风,没有经过太深的研究布局,就迅速着手想要抢占市场先机。 可惜建成之后跟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一些主要盈利项目也太过落于俗套,导致初期就流失了大量游客。再加上大量的资金都投在了营销上,电视上宣传的很好,什么“走进原生态,拥抱大自然”,结果一到地方,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都说他们这是骗人呢! 渐渐没人来了,以至于最后萧条惨淡,濒临倒闭。 俞稚生了解这些之后,心里大致就有数了。 到了地方,先找到了现任的项目负责人王总,问现在公司还剩多少资金。 王总摇头:“没剩多少了。”他是实话实说,又提醒说,“您要真想把这儿救活,只怕很难。” 俞稚生回答地不痛不痒:“如果不难,我还来这干什么呢?” 一句话把人噎回去,那王总也不说话了,这确实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人家都亲自来这儿了,摆明了是要有一番作为的,他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确实不恰当。 便主动把公司几位有能力的员工介绍了过来,让他们说说意见。 俞稚生认真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了句“我回头再想想”,接着就跟着离开了。 要想重新把这项目给盘活了,其实也不难。他给几个相关的朋友打电话,交流之后,无非就是从两方面入手,一个是怎么吸引游客,第二个就是怎么把人留住。 第一点好办,钱不是问题,只是第二点就需要花点心思了。 俞稚生带着几位骨干商讨了一下午,方案轮番着改,从锁定消费人群到生态园区建设,最后初步定了大体方向,只是一些方面还需要后续的商讨和细化。 约好了第二天开会的时间,俞稚生率先站起来:“辛苦各位了,剩下的我们明天继续,先去吃饭吧。” 他说完就立马有人站出来:“俞总,我们王总刚刚订了饭桌,您赏个脸吧?” 俞稚生笑笑:“不了,太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等一切都差不多了,该让我请你们吃饭。” 众人一听,顿时对新来的老总改观了不少,毕竟之前出现在新闻上的男人,都是冷酷凌厉的形象,这么体恤员工还是头一次。 回绝之后,俞稚生就直接回了下住的酒店,他一身疲累进了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漆黑空荡的环境让他一下子有些无所适从。这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孤独感让他喘息不能,想抗拒却又无能为力。 脱了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俞稚生直接进了浴室,但下一秒听到客厅里的手机铃声,就立刻冲了出来。 因为跑得太急鞋底擦着地板发出刺啦的声响,只是等拿起手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俞稚生深深闭眼,把眼里浓烈的情绪狠狠压下去,接起电话平静道:“喂?” “您、您好,请问您是俞稚生俞先生吗?” 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像是学生。 “我是,你是?” “您好,我是贵公司名下资助的学生,我叫孙浩,我想代表受捐的同学向您表示感谢。”少年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忐忑和紧张,但语气里的感激却是真实的。 -- 第137页 俞稚生惊讶一秒,没想到人会直接打到他这来。他揉着太阳穴,尽管疲累,但没有立刻挂断电话,只是有些平淡说:“你们不用谢我,资助的学生都是随机的,如果要谢,就谢你们的运气吧。” “俞先生……”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说了。” 挂完了电话心里还好笑,这些学生从哪找的他的电话号码?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俞稚生抛到了脑后,全当是一次意外。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个大文件信封直接邮到了他的住处。 寄件人是刘冬,他在电话里说:“俞总,这是孩子们给您的信!您好歹看完回个一两封啊!” 俞稚生皱眉:“我为什么要回?” 他一副疑问的样子,让刘冬气的冒火:“这是关心!您现在在他们心里可是恩人,总得写个寄语什么的吧?” “如果我不写呢?” “那我就告诉楚教授您偷拍他!” 俞稚生瞬间瞪起眼:“你敢!” 这一招果然有用,虽然不太地道,但刘冬也是没办法了,那些孩子们一个个都盼着,况且…… 刘冬抬眼默默望天,觉得自己干着助理的活,操着老妈子的心。 俞稚生气的挂了电话,这个刘冬是干腻歪了!居然敢威胁老板? 本想立马把人收拾了,想想这边的事,只好暂时选择忍着。就让他再嚣张些时日,等这边的事结束,他回头立马就把人给辞了! 因为气愤,早上临走的时候俞稚生就把信封随便扔在了某个角落里,看都没看一眼。也因此,他没有看到里面写信的地址是在滨市。 俞稚生忙着敲定方案,协商各方,最后方案落地之后立马就提上日程,逐步推进。从生态园建设到餐饮民宿一条龙,因为要重新翻新,所以耗费的时间都是有成本的,一刻也不能耽误。 俞稚生还特地到施工场地上走了一趟,午饭也是在外面匆匆解决的,坐在工地门口的台阶上,头一次端着盒饭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别扭。 坐在一旁的工程师脸上黢黑,笑起来一口白牙:“您这么一位大老总还来这监工呢?” 俞稚生就笑:“不是监工,是来散散心,这儿风景挺好。” “是挺好,另一边更好。” “哪儿?”俞稚生抬头。 那人扶了扶头顶上的安全帽,抽烟的手点了点东边:“就是那边,不到五十公里就是滨市的地界儿,再往东走就是海喽。” 滨市? “哪个滨市?”俞稚生突然直起身来。 “还能有哪个滨市?就那一个滨市。” 说完,俞稚生就愣了。 自从他们分开之后,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想过去找人,只是他不敢,怕再被人嫌弃。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摸摸在背后搜集他的照片和近况。有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受这份相思之苦,活该是他应受的。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那人隔着他就不到五十公里? 五十公里,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再快点,也就四十分钟。 这个念头一起来,俞稚生心里就有点坐不住了,心里的思念如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流向他的四肢百骸,这股强烈的意愿驱使着他站起来,可在刚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又突然定住了。 他去了又如何?楚涵不会原谅他,他现在也没有直接面对他的勇气,难道偷偷摸摸去了就只能大老远地看人一眼吗? 俞稚生越想越可悲,最后苦笑一声坐了回去。 一连几天,场地里经常出现俞稚生的身影,工人们都见怪不怪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嘀咕,咱这老总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就这么站在这瞅着一个方向,这都第几天了? 被其他人一顿吐槽,人家脑子有病还能挣这么多钱? 这些闲言碎语,传不到俞稚生耳朵里,即使传到了,也假装没听见。 只是他这副样子,大老远的就把人吓了一跳。 “俞总?”王家彭挺着个啤酒肚走了过来,“您怎在这吃呢?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怠慢呢,走走走,我们出去吃!” “不用。”俞稚生没什么心情似的拍了拍旁边那块地儿,“要不王总您也坐?” 王家彭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您说您这……唉,算了,我是来跟您说个事儿,咱这回真的能起死回生?” “你是来问我要准话的?”俞稚生手里捧着盒饭,不冷不热地说。 “嗐,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这都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王家彭心虚地擦了擦脸上的汗,莫名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俞稚生上下打量着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低笑:“这我可说不准,您还是等等看吧,急什么。” 说完这话站起身,对准垃圾桶把饭盒扔了进去。 ☆、思念02 王家彭对他不信任这很正常,但俞稚生根本不在意这么个人,也不需要在意。 景区生态园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翻修重建,建成的时候地方的领导还专门来参观视察,并对这一项目表示大力支持。 没多久资金就到位了,足够前期的经营费用,只是投的广告,效果并不怎么明显。 “俞总,咱的资金有限,广告的力度不够啊。”有人到俞稚生的办公室提意见,问能不能再投一些。 -- 第138页 却被俞稚生一句话顶了回去:“你们之前投了那么多的广告,不也没什么效果吗?一个游客都没留住。” 他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但不打广告也没几个人来啊。 手底下的人都愁得慌,唯独俞稚生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直到开业的前几天,他才在本地电视新闻上露了面。 “请问俞先生您突然从娱乐圈转战观光旅游的初衷是什么?”电视上的主持人把麦克风递给了男人。 男人微微一哂:“累了,给自己找点清闲的事干,顺便放松放松。” “哎呀,这可不像您说的话,众所周知,俞老板最近又是忙着公益又是忙着新开业的事,哪能轻松?” 电视上的对话不过短短两分钟,但却意外达到了不一样的效果。 新闻播出当天晚上,本地热帖里就有人评论说:“我家孩子的学费就是俞老板捐助的!他开业我要带着全家人一起去!” “真的假的?那得去看看。” 这样的评论不止一条,但也不全是这类的。不过这确实是提高了热度,一个晚上网上预售的门票就全部订购一空。 王总高兴地满面红光,竖起了大拇指:“俞总,没想到您还想得到这一出呢!您看您这好事做的,真是做的值!” 俞稚生平静说:“不过是运气好。” 三天后生态景园正式对外开放,前三天门票半价,一时吸引了许多游客,连外地的人也纷纷过来了,还有不少网红举着自拍杆边走边录,也为景园带来了不少热度。 短短三天,客流量就达到了往年的两倍之多,这简直让人惊喜。 当天晚上的庆功宴上,王家彭高兴地举着杯子:“我们能起死回生,全靠俞总,来,大家端起酒杯敬俞总!” “敬俞总!” 在座的都是打心眼里高兴,敬酒也自然是真心实意,俞稚生不好推脱,也都接下了。到后面渐渐放松了,也开始跟员工们聊了起来,问那几个年轻一点的都结婚了吗。 “嗐,正谈着呢,这年头买房买车什么的,太难了,但我不想我女朋友受苦,等我攒够首付就跟她求婚。” “你没买房她也愿意跟你谈?” “啊,那是我高中谈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八年了,我们感情很深。”说着就乐呵呵地笑了。 “八年啊,那是很长。” 俞稚生喃喃说着,看着别人一脸幸福的样子,心里却升起一股莫名的酸胀来。 那大概是嫉妒吧。 想到让他心痛的那个人,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法圆满了。 因为消沉,俞稚生后面几轮完全是放开的,他来者不拒,喝了不少酒,理所当然地醉了。 不过他还坚持自己走回去,众人见他步伐稳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挥挥手各自回家去了。 俞稚生醉醺醺回到酒店,拿出门卡刷门,进来关门的那一刻还算正常,只是下一秒他就冲进洗手间呕吐起来。 吐完了之后捂着肚子滑落,狼狈地坐在地上掏出手机,一张一张翻人的照片,还特别可笑地指着上面的人影骂:“你说说你,既然讨厌我,干嘛忍着啊,你说你当初要是打我骂我,咱俩是不是也走不到这个份上?” “我是有错,我也后悔了啊,以前我就是个混蛋,可我……可我真的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他声音带着哭腔,想流泪却哭不出来,他哭给谁看啊,他有什么资格哭。 俞稚生干着眼泪睡觉,第二天起来,浑然没发生一样照常上班。 生态景园虽然已经活过来了,但还并不完善,想要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只是后面这些事不需要俞稚生亲自监督,他只是怕太闲了。 谁知下午的时候,办公室里突然来了一通电话,说有个叫郭有为的老总找您。 俞稚生一愣,脑海里闪过什么。 他认得这个郭有为,是老一辈的企业家,很早之前跟俞家还有过合作,不过那时候他小,印象里就见过那么一面。 按辈分的话,他还得叫他一声叔叔。 俞稚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那边轻笑一声:“稚生,还记得我吗?” “哪能不记得啊郭叔,您说您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了,干嘛还要打办公室的电话?” “这不是公事公办嘛。” 俞稚生就笑:“好了郭叔,跟我还客气,您这是有什么事找我?” “当然有事,听说你把之前那块地弄得很有起色,我这正好也有一个待开发的项目,让你来试试手,怎么样?” “试手?” “就是合作的意思,你爸那儿我也打好招呼了,你现在直接过来就行。” 俞稚生这才明白过来,这是他爸托人给他个机会锻炼呢。 他觉得好笑,但这确实是个机会,老一辈人的生意经虽然老套,但有些精髓的东西却永远不过时。 他想完当即答应:“好,您把地址信息发给我,我随后动身。” 那边哈哈一笑:“不用,车现在应该在门口等你了。” 俞稚生从窗口往下看,果然看见门口有车停在那儿,顿时有种被套路的感觉。但也无奈,都已经答应了。 跟底下人交代完事,俞稚生就上了车,问前面的司机:“你们郭总现在在哪?” “不远,就在滨市最大的工业园里。” -- 第139页 “你说在哪儿?”俞稚生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再次听到这个词。 司机平静说:“滨市的工业园,到了您就知道了。” 俞稚生直起的身子慢慢落回去,瞳孔却还是张大的状态。 滨市……他要去的地方居然是滨市? 两个多月的时间,足够楚涵把全班三十几个人记全了,一开始他焦头烂额,后来熟悉事务之后也渐渐没那么力不从心了。 班长李雯雯是个精干的女孩子,班里的事务大多是她包揽的,另外那个男生后来主动说让李雯雯当班长,他当团委。楚涵询问李雯雯的意见,小姑娘站在那犹豫一会儿,接着非常有气势地点头:“老师,我会好好干的!” 看到她这样,楚涵很是放心。 中午放学,陈路阳在教学楼下喊他:“去不去食堂?”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下面,人显得精神许多。除了担任辅导员之外,陈路阳偶尔兼着体育课,闲着没事的时候还经常被叫到体育器材室充当苦力。按理说这人比他忙多了,可人却精神的很。 相反,楚涵整天就没什么精神,一回宿舍沾床就睡,明显精力不足。 对此,楚涵十分羡慕,总觉得自己老了,实际上俩人不过才差两岁而已。 吃完饭,陈路阳主动带着楚涵去练车,之前楚涵是怕麻烦,不想学开车,可现实中难免会有需要的时候。 前一阵楚涵闲着没事去报了名,刚刚考过了科目二,科三也学的差不多了,教他的教练还是陈路阳推荐的,说那儿报的人少,很快就能学出来。 他准备再练几天就报名考试,只是临到上路看见车多他就害怕。 陈路阳就嘲笑他:“楚大教授,拿出您站讲台的气势来,您放心好了,您开的那么慢出不了事故的!” 楚涵听他讽刺,不想搭理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虽然害怕,但楚涵也不是完全没有胆量的,他做足了心理建设,考试的当天晚上紧张得没睡好觉,意外做梦梦见了俞稚生。 以至于第二天起来黑着眼圈上考场的。 他想要是挂了,就把这事栽在男人头上。这样暗地里想着,开车上路的时候居然奇异地没有紧张,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陈路阳还满不相信:“你是不是头天晚上偷摸练了,居然一把就过了?” 楚涵:“你爱信不信。” 拿到驾照之后,跟所有人一样,楚涵一时新鲜,天天借陈路阳的车往街上开,一开始是挑人少的地方,后来胆子大了,马路上车多的地方也不怕了。 只是这天他拉着陈路阳出去,却意外跟一辆奔驰车撞上了。 ☆、跟踪01 拐弯的时候楚涵忙着看后视镜,没料到前面突然有车冲出来,他一个急刹,刺啦一声,车头直接撞在了人车门上。好在刹车及时,没出大事。 但突如其来的事故还是让楚涵脸色发白,旁边陈路阳用胳膊捣他:“愣着干什么啊,下车啊?” 只是他们刚推开车门下来,对面司机就急哄哄下车开骂:“你们开车没长眼啊?不看路的?!” 楚涵连忙躬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偿您的损失。” “你赔的起吗?这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司机咄咄逼人。 楚涵没经历过这种事故纠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车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老邢。” 隔着车窗玻璃,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意外给人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那一瞬间,楚涵还以为是俞稚生坐在里面。 可男人说完,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那姓邢的司机立马跑到车窗根上,问:“不让他们赔了?” “不用了,赶时间。” 那司机听完又斜着眼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嘀嘀咕咕重新上车关门,扬长而去。 楚涵心脏咚咚直跳,一时没回过神,陈路阳刚才没机会插话,这会儿气得在地上啐了口:“这什么人啊。” 回头又问他:“你发什么呆啊?” 楚涵这才敛回心神:“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 黑色的奔驰在公路上平稳行驶,身穿西服的男人坐在后面,眼睛却盯着后视镜,直到上面的人影化成一个点。 司机还在为刚才的事抱怨:“俞总,我知道您心善,可刚才那是对方的责任,我不好好骂骂他,万一他以后上路再撞到人怎么办?” 俞稚生沉默,表情隐在阴影中,努力隐忍才没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泄露出去:“算了,就这样吧。” 来滨市一个星期,俞稚生一直让自己忙碌着,就算在一个城市也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城市如此之小,才短短一个星期,居然就在马路牙子上碰了面。 这么猝不及防的相遇,要不是有车窗挡着,他大概已经慌得方寸大乱了,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 好在楚涵并没有听出是他,这让俞稚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两个月的时间,他都已经认不出他的声音了,再过几个月,岂不是连他整个人都要忘了? 一想到楚涵会把他忘了,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俞稚生就有一种想要发疯的冲动。 因为上次撞车那事,陈路阳说什么也不把车借给他了,楚涵也一阵后怕,没敢再提这个要求。 -- 第140页 天气渐渐暖和了,宿舍里的暖气前两天就关了,除了早晚还有些冷之外,白天中午只穿件毛衣就行了。 因为年久失修,最近宿舍楼里的水龙头又坏了,还好他及时关了,要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 一次一次的故障,逼着楚涵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他先去店里买了一套螺丝扳手之类的,又去超市买了一小桶矿泉水,宿舍楼的水有股味,实在难以下口。 左手提右手抗,一上肩没拿稳,差点就砸下来的时候,一只手及时从身后将水桶托住。 “谢谢……” 楚涵扭头感谢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货架那边去了,只看到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人影。 从那天起,楚涵便有种被人时刻关注的感觉,比如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却没见人影。 再比如有一次他去图书馆把一摞资料落在了那儿,没几分钟就接到管理员的电话,说:“您好,这里有您落下的东西,麻烦您过来拿一下……” 楚涵这才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赶紧道了谢,回头拿东西去了。 只是等他再次跟人道谢的时候,那人却说:“不是我发现的,是一位男士让我提醒您的。” “男人?是我们学校里的?” “不是,是个生面孔。” 得到这样的答案,楚涵就沉默起来,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可是时隔两个月,他想不出这个时候对方来找他的理由。 尽管怀疑,楚涵还是安抚自己,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了。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校这边,两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差不多能认清课上每一个学生的脸了,虽然很多人还叫不出名字,也闹出过不少笑话。 抛开外在的条件不说,在澜海的两个月让人意外充实,至少对楚涵来说,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李雯雯同样非常喜欢这个新来的老师,对方虽然年轻,但却难得的有耐心。私底下也能开得起玩笑,一举一动还透着股知识分子的成熟气质,对现在的女大学生来说最有吸引力啦。 而且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亲善的男老师。所以每一堂课,李雯雯都听得非常认真,下课之后还动不动往办公室跑,借着请教学术上的问题跟人多说几句话。 一整天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有这样勤学好问的学生,楚涵也感到欣慰,到了月底发工资这天,他主动请班里的学生吃饭。 几个小崽子围了一桌,全是年轻鲜活的脸。 楚涵笑着说:“今天你们尽情吃,老师请客。” “哎呦楚老师,您这么说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您可别捂着钱包哭!” 一大群人在一块,免不了喝酒,除了孙浩,连李雯雯这姑娘都把酒杯端起来了。 楚涵拦不住,只能劝他们少喝点。 另一边封闭的包厢里,一群大男人已经喝了一轮了,个个面红耳赤。这场聚会算是一次内部聚会,都是郭氏集团的股肱,平均年龄都在四十岁以上,俞稚生在里面算是年轻的。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提议说该回去了。 众人就笑话他:“这才几点?怎么着,家里有人等着你啊?” 俞稚生笑笑:“我哪有那福气?” “三十多了还单身呐?别不是眼光太高看不上眼吧?要不叔叔给你介绍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做媒这种事都有种奇异的热衷。 眼看话题往这上面扯了,俞稚生赶紧岔开了话,说起了别的,几个资深酒鬼又喝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完,各自被司机拉回家去了。 集团一开始也给俞稚生配了专门的司机,但被俞稚生拒绝了。 他站在路边点燃了烟,灯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莫名显出几分寂寥。路边的人来来往往,热闹喧嚣,他却有种无处着落的感觉,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简直让人没法接受。 正伤感着,马路对面酒吧门口突然乌乌泱泱涌出十几个人。 “啊,李雯雯你悠着点,可别吐了!”一个矮个子男生叫唤着。 “你才吐了呢!”李雯雯这姑娘脾气暴,在酒桌上也一样,颠三倒四说,“哎,楚老师呢?你们谁把楚老师送回去?” 年轻人精力旺盛,喝完酒还不尽兴,几个人准备一块去KTV玩第二轮。 “谁把人灌醉的谁送!” “要不要脸,你没灌?” “好了,你们别吵了!让孙浩送吧,他没喝酒。” 孙浩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从始至终都非常沉默,不太适应这种氛围。 几个人走了之后,他在路边打车,谁知道一个男人突然朝这边大步走来,定住脚,语气平缓:“把他给我吧。” 孙浩一开始还有些警惕,但当看到男人的模样时,直接惊讶地张大了嘴:“您、您是俞先生?” “你认识我?”俞稚生声音起伏。 “啊,”眼前的男生微微脸红,“我叫孙浩,是您资助的学生,之前还给您打过电话,您不记得了吗?” 俞稚生当即想起来了,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巧,这让他又有些犹豫。本来刚刚走过来也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要是当着他学生的面把他带走,醒来后还不得又恨上他。 俞稚生刚想找借口走开,男生却突然兴奋说:“您是楚老师的朋友吧,既然您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您的电话号码没换吧,我能再给您打电话吗?” -- 第141页 “可以,但是……” 话没说完,孙浩直接把不省人事的人推到了他怀里,感受到怀里人温热鼻息的那一刻,俞稚生整个胸腔都猛烈跳动了一下,直接把后半句话堵在了喉咙里。 多日来的思念直接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他双手握紧,贪婪地想要把怀里的人抱紧,但愣是小心翼翼没敢动,生怕把人的呼吸给惊扰了。 最后低声无奈说了句:“算了,你走吧。” 说完,把自己的风衣外套往人身上一裹,直接抱着人上了车,孙浩在后面愣愣看着,傻不愣登地想,没想到他们俩人居然认识,而且关系还这么好! ☆、跟踪02 俞稚生熟门熟路地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没人知道表面成熟沉稳的男人背后却是个跟踪狂。连俞稚生自己都难以启齿,每回他忍不住偷偷跟在人旁边打转的时候,一面心痒难耐,一面又提心吊胆,害怕会被发现。 这次更是超出了他的预想,跟踪偷窥本来就已经极其变态了,再加上登堂入室,等人醒过来报警抓他都不为过。 俞稚生苦笑想着,把人带上楼,从兜里摸钥匙开锁。从始至终,楚涵的脸都包裹在风衣下面,进了屋之后,怀里人像是终于憋不住,把脑袋拱出来喘气。 俞稚生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喝醉了的人。 白皙的脸透着红晕,眉头可怜巴巴地皱在一起,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非得往人怀里靠才能得到片刻安稳。 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太过折磨人,也太不真实,俞稚生贪婪地滚动喉结,没忍住似的低头在人额头上亲了亲,亲完又觉得不够,非得把人眼睛鼻子嘴唇统统欺负一遍才算完。 他做完这些,欲.望被勾了起来,怀里人却依旧睡的很沉。 “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让我怎么放心。”他开玩笑地说完,又觉得苦涩,不敢再继续待下去了。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屋里安静地仿佛什么人都没来过一样。 而第二天楚涵睁眼看到身上裹着陌生的风衣的时候,几乎立马就猜到了是谁。他跟俞稚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他太熟悉了,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震惊。 本以为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之间应该再没纠缠了才是,可现在俞稚生居然找到他宿舍来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联想到前几天在街上遇到的可疑人物,楚涵的神经立马绷紧了。他像只被咬急了的兔子,惊讶愤怒之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俞稚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突然打来的电话让俞稚生猝不及防,直接呆了几秒,他抬手示意办公室里的人先出去,这才接起来,谁想来一上来就是一阵质问。 “怎么了吗?”他忐忑问。 “你衣服落在我这了,还说怎么了?”楚涵以为他不想承认,气得想骂人。 俞稚生赶紧安抚:“你听我说,我是正巧路过那,看你喝醉了怕不安全才送你上去的。”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宿舍在哪?你这是私闯民宅!你还跟踪我……” 俞稚生实在听不下去了,按着太阳穴放低声音说:“这些我都可以解释。” “那你解释!” 俞稚生闭了下眼,复杂开口:“好,我承认前几天是我跟踪你,但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没什么别的意思,昨天晚上也是。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跟你道歉。还有我这次来滨市是因为工作,这段时间会一直在松润这边,说不准在什么时候我们就会碰上,但我绝没有纠缠你的意思,你也不要想歪。” 楚涵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承认,还把话说的这么道貌岸然,他半信半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扔下这句话,接着毫不留情挂了电话。俞稚生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之后,正如男人所说的,楚涵确实能经常看到男人的身影。 下班去超市的路上,早餐店门口,甚至还有学校后面的小市场里。楚涵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两手提着菜往人群里挤的男人会是俞稚生。 但男人好像并没有看到他,就算是看到了楚涵也会立马转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他觉得俞稚生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之前他把话说的那么敞亮纯粹是别有目的。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楚涵就不再出门了,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去网购,实在需要去外面买的就让陈路阳帮忙捎带着。 因为这,还被陈路阳误会:“楚大教授,您可真是越来越懒了,你在宿舍待了几天了?该发霉了吧?” 楚涵没办法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闷闷说:“最近不想出去。” 不想出去的结果就是,他足足胖了两斤。 第二天连齐书记都调侃他:“小楚啊,这些日子过得挺滋润啊,正好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关于咱们学校建设的事儿。” 一听这个,楚涵就头疼了,说是学校建设,还指不定是什么杂事呢。他这班主任的工作刚刚稳定下来,实在承受不了更多的压力。 刚要借口走开,领导就神神秘秘笑了,说这事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就先告诉你。 这么说楚涵心里更没底了,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 第142页 齐书记:“咱学校今年可中大奖了,松润集团听说过吗?是咱们市也是全国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和建筑集团,这次啊,人家是要给我们捐楼,这么大的馅饼居然能砸在我们学校头上,真是走了大运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 说完了这话,就迈着领导步走了,好像是纯粹憋不住想找个人分享似的。 可楚涵总感觉哪些地方不对,等等……松润集团,松润?! 俞稚生那天在电话里好像提到了松润这两个字,这么一想,楚涵就不淡定了。 等第二天在学校里看到俞稚生堂而皇之被人簇拥着走进学校里的时候,楚涵差点没炸了毛。好不容易等到男人独自一人去厕所的空当,他才尾随过去,砰地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目光明亮而愤怒:“你给我解释解释。” 男人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看了他数秒,接着一步步靠近,原本狭窄的空间一下子拉近了。 “解释什么呢?”他语气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心虚。 楚涵一下子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自然盯着男人的脸:“给我们学校捐楼的事你知道吧?” 男人痛快承认:“我知道,这是我的提议。” 他居然承认了! 楚涵睁大眼:“那你、你是为了……” “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俞稚生看着他,眼神坦荡地解释,“这是为了综合考虑,我并不是……为了你。” “不是你干嘛偏偏选我们学校?” “为什么不能?一家企业想要赢得社会声誉去做公益是很正常的事,你在这里两个多月,应该了解这里的情况,建筑老旧,设备老化,以前的时候不是没出过事故,我们给学校捐楼,一是为了企业声誉,二是尽点社会责任,只不过现在负责这件事的是我,如果换了别人,你还会这么激动地跑来质问吗?” 俞稚生深幽的眼神笼罩下来,让人平白心里一惊。 楚涵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我以为你是……” “以为我是为了来纠缠你?如果我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信吗?” 楚涵愣住,他自然是不信的。 俞稚生第一次露出自嘲的表情:“所以啊,要是我想对你怎么样,昨天晚上我就那么干了,你完全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件事!”楚涵脸皮薄,听到这样的话很难不脸红。 “那你就不用费尽心思躲着我了。”俞稚生表情莫名,话里话外的意思楚涵却是听明白了,这是在说我对你已经没那意思了,你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说得自己有多委屈多无奈似的,他实在不想看见这副无辜的嘴脸,扭头就走。 后面人却追着他又喊了句:“我那衣服落在你那了,你什么时候还我?” 楚涵气息翻涌:“我扔了!你缺那一件衣服吗?” 这话说的当然是假话,不过他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去就扔掉! 谁知男人突然紧盯着他说了句:“你最好还是还给我,否则,我会误会你存心留着它。” 楚涵炸了,回头瞪着人:“行!我还!”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躲在门外面肩膀还有点抖,一摸脸,滚烫地要烧起来了。 ☆、见面01 就这么一件事,让楚涵一整天都没心思上课了,当班里的几个小崽子们笑呵呵来问他睡得怎么样时,他难得生了气:“下次出去不准再喝酒!” 几个男生摸不着头脑:“不是老师,怎么回事啊?我们不是故意灌你酒的!我们也不知道你酒量那么小啊——” 他们当然不知道楚涵在气什么,还以为他是单纯地因为被灌醉了而生气。 之后送衣服的时候,两人又见了一面,但没说两句话,男人就拿了衣服走了,像是做简单的交接一样,一句废话都没有。 偶尔在学校里碰见,对方也只是轻轻点个头,没有停□□谈的意思,像是在路上随便碰到了某个认识的人,点点头的交情。 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确实不会让人产生负担。 只是总是看见这人,情绪难免会有起伏,楚涵没办法,人家是来工作的,他总不能理直气壮让人回去吧? 他只能选择假装无视,扭头走掉。 他不知道的是,每一次转身,男人总会盯着他的背影瞅上好几眼,他那深情的眼神让陪同的人看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俞总,您看什么呐?这么认真?” “我有吗?”俞稚生淡笑回眸,最后敛神,眼神里夹杂着让人琢磨不清的情绪,“我们走吧。” 他攥紧拳头,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跑过去找人,那就太难看了,都已经分手了,互不干涉是最起码的共识。 不这样的话,他连人都看不到,只能靠着照片和幻想度日,那可太难熬了。 俞稚生谨慎地保持距离,而楚涵则是选择完全忽视,正因为如此,两个人之间的牵扯才没人看出来。 唯一知道两个人有关系的只有孙浩这小子,但他愣是没往旁的方面想。看见自己的恩人光顾着惊讶去了,还单纯地以为两个人是朋友关系。 所以,当这傻小子跑到办公室问起俞稚生这个人的时候,楚涵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跟他并不怎么熟,只是普通的校友而已。”年轻的男老师低着头如此说。 -- 第143页 “普通校友?那俞总还把您亲自送回去?”孙浩惊讶睁大眼,单纯地疑惑。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楚涵的眼里闪过一丝孙浩看不懂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老师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他低头闷闷说:“俞总他捐助了我们这些穷学生,是个好人,我们只是想当面谢谢他,如果他同意的话。” 楚涵看着他,突然有些生气:“你怎么知道他是个好人?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孙浩不理解老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是固执说:“可是老师您说过,不能带着个人情绪去评价一个人!” “你觉得我是在故意说瞎话?我只是太了解他了,你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涵刚激动说完,眼前向来沉默寡言的学生就敏锐地抓住了他言语上的漏洞,尖锐地反驳:“您刚刚还说你们只是普通校友关系,现在又说很了解他?而且就算俞先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但他帮助了我们是真的,我也一样感谢他!” 楚涵第一次被自己的学生堵得哑口无言,可面前的学生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好像只是单纯跟他讨论一个学术问题,而不是为了一个人争吵。 他没有理由辩驳,因为他确实无法说出口,尤其是当着自己学生的面。他跟俞稚生发生的那些污糟事,太过难以启齿,光是想起来都会让他脊背发冷,觉得自己不配为人师。 况且对帮助自己的人真心感谢,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他如果理智的话,就应该为自己的学生到骄傲,而不是阻止。 楚涵低头沉默了半晌,等全身的血液冷却下来,说:“好,你有你的判断,我不干涉你,但我确实不想跟你谈论这个人,你想了解他就自己想办法吧。” 孙浩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学生,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怨怪自己的师长。只是楚涵对俞稚生的态度太过奇怪,听他刚刚的话,两人似乎之前有过什么不快,要不然一向亲切儒雅的楚老师怎么会这么没有顾忌地评论一个人,还是带着明显的抵触情绪。 这个问题孙浩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 而楚涵在被自己的学生询问之后,心里没来由一阵恐慌。他万万没想到俞稚生会跟自己的学生产生联系,还是以这样无法攻讦的方式。他害怕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真的要暴露于人前了。 这是他最不想发生的事。 思索了几天,楚涵还是决定主动给俞稚生打电话,说清楚这件事。 但接电话的却不是俞稚生本人。 “您好,请问您是?”接电话的是个清脆的男声。 楚涵一顿,没料到会是旁人接电话,他踌躇一秒接着说:“我是俞稚生的熟人,找他有事。” “熟人?”那人似乎惊讶了一下,接着说,“您等着,俞总正在穿衣服,待会儿给您回电话。” 楚涵垂眼一愣,眼珠子盯着手机屏幕发呆。这个时间点,又是这么熟稔的语气,想不多想都难。 另一边,俞稚生刚从泳池爬上来,就见跟来的临时助理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冲他挥手。 他赤脚往那走,暴露在灯光下的身体健壮有力,十分夺人眼球。俞稚生很早就有游泳的习惯,后来工作忙了起来,也就偶尔周末去一次。 他最近压力太大,情绪也低沉,先前郭有为拍着他的肩膀笑:“年轻人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有机会放松放松。”说着,还随手给了他一张温泉的票。 俞稚生没去泡温泉,反而来了游泳馆,难得放松地游了一个小时。 他披着毛巾穿完衣服出来,助理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俞总,刚刚有人来电话,说是您熟人儿。” “说没说是谁?” “没问,不过您给人备注是不是弄错了?”司机尴尬笑着。 俞稚生抬眼:“什么?” “就是那个宝贝儿啊!” 话刚说完,就见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男人突然一顿,像是突然触电一样抬手就把手机抓了过来,接着低头,翻到最近一次通话记录后没有犹豫就拨了过去。 把旁边的助理看得直瞪眼,他跟在这位老总这边半个月了,甭管多大场面,就没见这人失态紧张过,变脸变得这么快还是头一次,心想这除了心头好怕是没别人。 接着他猛地想起刚刚打电话的声音,这、这他么好像是个男人啊! 助理手一哆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而俞稚生压根没心思管自己的助理是个什么反应,他心里担心得很。楚涵之前躲他跟躲债似的,别说打电话了,看他都懒得看一眼呢,这回主动给他打电话,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俞稚生第一时间去了电话,响了没几声那边接起来:“喂?” 听到久违的声音,俞稚生整颗心脏都不可抑制地耸动起来,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你没事吧?”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心,那边几秒没说话,像是在犹豫:“一点小事,如果你很忙的话,我们明天再说。” “我一点事都没有!”俞稚生失态说完,接着平静道,“我现在刚好有时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楚涵:“还是见面之后说吧,就在学校旁边的书店里。” -- 第144页 他说完俞稚生就立马答应了,楚涵主动要求见面,他怎么可能拒绝? 而楚涵之所以要求见面,是因为有些话需要要当面说清楚,他干了太多不清不楚的事,不想两人分开了还要被各种流言搅和在一起。 俞稚生开车来到书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一进去就看见窗边桌子上安安静静坐着个人,他手边摊着本书,大概等待无聊了才翻开的。 俞稚生在后头看了个够,这才假装刚来走了过来:“久等了。” 他说完,对面人就抬头,盯着他说:“我找你来希望没打扰到你。” “不会,我刚好有时间。”俞稚生双手握在一起,手心里微微出汗,又怕人别扭,倾身说,“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这样关心的语气,楚涵都有些心浮气短了。 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楚涵双手放下膝盖上,眼睛看着人:“虽然你觉得没什么,但我们两个人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是没什么顾忌,可是我不一样。我身后就是学校,我还有我的学生,如果我们的事被学校知道了,我很难在这就待下去了。所以,如果有人问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你能保密。” 俞稚生听完,微微动唇:“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见面02 男人眼里似乎有一些失落,楚涵点头:“嗯。” 听到对面人真实的回答,俞稚生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他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恼火,但这些情绪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 “好,就按你说的办,那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 “校友。”楚涵犹豫说。 “校友?”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 “那就朋友。” “什么朋友?” 俞稚生说出这话的时候,楚涵怀疑对方是故意找茬,眼睛盯着人不说话。 俞稚生被盯得心里痒痒,怕在人面前露了陷儿,只好压低眉眼笑:“好了好了,朋友就朋友吧。你放心,之前是我对不起你,这点小事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那就好。”楚涵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低着头,白白净净一张脸,映着灯光又多添了几分柔和。这样的气氛,让俞稚生想起了几年前在公寓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青年坐在床头上,安安静静看书,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美好的不像话。只不过那时候他一招手,对方就乖顺地看过来,还特单纯地冲他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青年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这么一只手的距离,俞稚生抬抬手就能碰到对方,可是他却不敢。自己的爱人已经不相信自己,感情更是无从说起,俞稚生心底发冷,针扎似的难受,可是到了现在,他竟然还想着要为自己辩驳。 他搓了搓手说:“我之前失忆的时候,跟你说的话不都是假的。” 楚涵抬头看着他,那眼神让俞稚生有些胆怯。 他装作轻松的语气:“说起来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呢,你不记得也正常,但是有一点你得知道,就算我之前混蛋,但我没把你当成旁的人。” 楚涵听完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他之前在电视上听男人提起的时候也是惊讶不已。 事实上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当初错怪他了。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不管是因为误会还是其他什么。就算是后来知道是误会,他也只是微微恍惚半晌,就不再想这件事。 他不确定俞稚生在这个时候又提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声闷闷说:“是么。” 他这样的情绪,显然是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俞稚生怕破坏了气氛,赶紧站起身揭过话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送你回去。” 楚涵摆手拒绝:“不用,我自己打车……” 俞稚生顿脚,转身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心里还在恨我,你可以拒绝,但如果你放下了,那请你不要这么急着躲我,我也只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毕竟现在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男人的语气太过平常,语气里的担心也是真的,但是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背光站在那里,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单纯地像是一位老朋友的提议而已。 楚涵一犹豫,最终还是上了车。 只是刚上车他就后悔了。车里的空间狭窄,即使坐在后面刻意忽视,也难掩尴尬,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他这次跟人见面,原本是为了跟人说在外面划清界限这件事的,最后怎么就一时脑热上了这人的车呢?越想越觉得离谱,也怪他自己修炼不够,一碰到有关男人的事就昏了头了。 楚涵后悔自己的大意,而俞稚生也在反省自己刚刚的表现。 明知道楚涵不爱提之前的事,他还当着人的面提了出来,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是什么?想起刚刚这人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模样,他就一阵心疼,想着以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再这么犯蠢了。 他小心地没有再开口提任何事,到了宿舍楼下看着人上了楼之后才开车离去。 难得没有争吵和冷漠的碰面,对两人来说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几天之后,新宿舍楼正式开工,这原本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就是那噪音让人受不了。白天还好,就是晚上,施工的动静太大,吵得人睡不着。 -- 第145页 楚涵本来就浅眠,晚上十一二点睡不着之后就很难再睡下。一连几天了都是这样。 晚上他实在睡不着了,就开着灯走到窗前,谁知刚靠近就听到有人在楼下大骂:“叉的你们这帮孙子,能不能小点声!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接把楚涵给逗笑了,可对面压根就没搭理的,照样该动工动工。最后弄得全楼的人都非常不满,连学生那边也抱怨说晚上外面的动静太大了,晚上睡不好觉,白天就在课堂上打瞌睡。 第二天陈路阳就把这件事反应给了校领导,校领导也很为难:“这事确实不妥,不过得有合适的人开这个口,毕竟钱是人家捐助的,不然人家得说我们得了好处还事多,这样吧等等找个机会看看。” 陈路阳当时没吱声,回头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在饭桌上说了。 同宿舍楼的一个老师说:“这样下去不行,学生都该闹了。” 陈路阳撇嘴:“那能怎么办,干活的那帮人不听我们的,领导那意思还得找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人开口,怕招人烦呢。” “这也不能怪他们,谁都不容易。” 陈路阳啪地一拍桌子:“他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这是在剥夺我们的睡眠时间,是扰民!” 楚涵默默听着没说话,回去之后,他洗了脸,正想趁着中午补个觉,结果刚躺下,外面又开始轰轰轰地吵得人头疼。 多日的失眠让楚涵快要临近崩溃了,他实在忍不了了,一气之下直接给人去了电话:“你能不能让他们消停点!” “怎么了?”男人有些出乎意料,拿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 “我知道你们公司捐楼是为了公益,但那也不能扰民啊!我们全楼的人这几天就没睡个好觉,麻烦您体谅一下吧!” 楚涵自顾自说完,没等那边回话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因为生气,脸还有些红。 而俞稚生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那边人这么气呼呼地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了,之后询问下面的人才知道是学校那边的事出了问题。 “你们怎么办事的?我是让你们去做好事去了,没让你们扰民!” 俞稚生发了好大一通火,接着让人找到承包建筑的公司,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今天内解决这个问题。 老总放了话了,下面的人自然努力地跑腿,事实上说白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再不行也就是多加点钱而已。 等到手下人办妥事情之后,俞稚生才敢给人回消息:现在应该没事了,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跟我说。 晚上楚涵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躺回了床上。俞稚生久久没等来回复,还有些失落,他忙活了一天哪,还惦记着他的事,这小没良心的就不能给他回个话? 一边骂着一边却又燃起了希望,想着他们还有以后,慢慢修复关系就是了。 第二天是周六,陈路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他穿着拖鞋来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前面熟悉的人影,猛地上去拍了人家的肩膀一下:“嗨!楚大教授,昨天睡得怎么样啊?” 楚涵吓了一跳,白着脸严肃说:“不要从后面吓唬人。” 陈路阳啧了一声,“我跟你说事呢,真是奇了怪了,昨天领导还说不好开口呢,咱们学校办事什么时候这么利索了?” 他正纳着闷,旁边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你啰不啰嗦。” 陈路阳:“我这叫活泼开朗你知不知道,像你话这么少,骨子里没情趣,所以才单身到现在吧?” 楚涵压根就不想搭理陈路阳这个人来疯,他快步走在前面,没成想突然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上了,对方手里的书本资料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楚涵立马弯腰去捡,目光触到了一双女人的高跟鞋。 “没事,是我没有好好看路。”女人看起来大概接近三十岁,烫着卷发,很知性的类型,细看之下居然还有点像他小时候的一个表姐。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女人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楚涵立马窘迫道:“不好意思。” 说完就给人让了道,女人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接着踩着高跟鞋走了。 陈路阳不知什么贴在他后面,酸酸道:“哟,你这还挺有女人缘啊。” 楚涵:“滚。” 虽然陈路阳很烦,但这不过是朋友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楚涵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楚母来了电话,问他还记不记得王老板家的儿子王致富,楚涵说当然记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胖小子? 楚母说这孩子就在旁边呢,有话要跟你说。 楚涵一愣,下一秒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小孩子的声音:“老师?” 一开始对方还有些语气生疏,楚涵跟他聊了几句之后就立马熟络了起来,高兴地问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等你回来还要跟你比赛拼魔方,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还说他这次考试成绩进步了好几名,他爸给他买了一个机器人什么什么的。 小孩子话多,又啰嗦,但楚涵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楚母也在一旁笑呵呵的,像她这个年纪的人都差不多抱上孙子了,她指望不上自己儿子,见了别人家的孩子也开心成这样。 楚涵忍不住有些心酸,却又感到无可奈何。 -- 第146页 ☆、紧张01 院里举行国学讲座,要求所有教职工都要参加。 路上陈路阳一直在叨叨学校新来的一位海龟女博士。 “唉你知道吗,听说人家是校长的闺女,哈佛大学镀金回来的,最后居然会来我们这种没什么名气的破学校?难道是脑子进水了?” 楚涵懒得听这些,走进电梯的时候跟人擦肩而过,是那天的那个女人。 对方微微一笑,楚涵出于礼貌点了点头,期间陈路阳一直都没停止对那个神秘女博士的八卦。把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兄弟在哪个部门当局长,身高体重等等等,最重要的人家还是单身。 楚涵忍不住说:“你能不能不要打听人家的隐私,你不是都有女朋友了吗?” 陈路阳当时脸色就绿了:“别跟我提她,那就是个公主病。” 说完,电梯在四楼停住,两人来到大会议厅的时候前面人已经坐满了。 “走,咱去边上挤挤。”陈路阳拉着人往那边挤,好不容易挤到了靠前的座位。 楚涵对陈路阳这个人感到非常迷惑,明明之前还不爱来,现在又抢着到前面听。 国学讲座很快就开始了,楚涵是抱着来学习的态度听的,前面的流程虽然有些无聊,但也没有不耐烦,反观陈路阳,那家伙都要睡着了! 后来周围忽然爆发一阵掌声,陈路阳才猛地抬头:“怎么了?怎么了?” 说完扭头,楚涵一脸平静的鄙夷,陈路阳摸摸鼻子:“不是,我昨晚没睡好。” “嘘,别说话。”楚涵警告他小点声,下巴往那一抬,示意他往那看,“那位就是秦可仪秦小姐,你说的海龟女博士。” 陈路阳一听,立马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接着啊呀一声:“是她?!” 台上一身正装,侃侃而谈的女人分明跟那天在食堂门口撞到的是同一个人。 “就是她啊。”陈路阳不知是感慨还是什么,眼睛盯在人身上,急着突然大惊小怪啊呀了一声。 “又怎么了?”楚涵问。 “操,我们之前在电梯门口的时候是不是碰到她了?她该不会听到我八卦她了吧?” 楚涵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反正他也不认识你是谁,你小点声吧。” 陈路阳这才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闭上了嘴。 讲座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那位海归秦小姐也不过是匆匆露了一面,但引起的轰动却不小,讲座结束之后不少人都在谈论她。 “听说她是考古专业的,前两年的时候还跟着考古队在国外挖出了宝贝呢,这会儿来我们这小地方,难道滨市这小地方还有什么古墓?” “哼,也许人家是到了年纪,回家找对象结婚的呢?” “找对象国外什么好苗子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学他们这专业的思想都比较保守,找对象还得找本土的!” 刚说完,旁边人就赶紧用胳膊捣了他一下。 秦可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踩着高跟鞋,嘴唇红艳,比国内大多数的女学者要更有气场一些。 几个人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尴尬地在那笑,不过秦可仪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就冲这边走了过来。 陈路阳当时眼角一跳:“操,她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楚涵转身,对方就已经走到面前来了:“您好,楚涵教授,我是秦可仪。” 对方主动伸手,楚涵一愣,虚握一下犹豫道:“您认识我?” “我看过您的节目,一直想认识您。” 她语气真诚说着,不像是随意的客套话,楚涵拘束道:“您比我优秀多了,就算认识也是我认识您才对。” 他这话说完,对面的女人就笑了:“什么您的,我有那么老?” 被一个女人调侃,楚涵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在秦可仪并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简单说了几句就被学校领导叫走了。 陈路阳摸着下巴,眼神奇怪:“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别胡说。”楚涵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秦可仪虽然是留学回来的,但与人相处并没有太多距离感,来学校没几天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工作也完成的很漂亮。 这么一个有颜值又有学问的人,自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关注,但除了在学校的时间,秦可仪的行踪成谜,下班后同事请喝酒,对方也只是微笑拒绝,接着就匆匆开车走了。 弄得大家伙都对这位美女博士充满好奇。 周末在宿舍的时候陈路阳甚至还问:“她私底下没联系过你?” 楚涵不搭理他,陈路阳就跑过来烦他:“快说快说,不说就是默认了啊!” 弄得楚涵烦不胜烦:“没有,你这么关心她怎么不自己去问?” 陈路阳:“我这是八卦精神好不好!你就一点不好奇人家大美女下班都去哪玩?” 楚涵冷冷回了句:“不好奇。” 说完,就把陈路阳从宿舍赶了出去。 对方在门外拍门大喊:“你这怎么还赶人啊,我泡面还没吃呐!那是我的泡面!” 但饶是他怎么喊,楚涵都不给人开门,他都要被陈路阳给烦死了。 下午的时候突然开会,说院里又一位老师请了假,大二的课停了两周了,学生都有意见了,必须得有人顶上,问哪位老师有精力暂时先带着。 -- 第147页 领导话说完,底下没一个人应声,要么就是课量太多,要么就是手上还有其他课题项目,推脱来推脱去,一直把会议推到了接近饭点。 楚涵本来下午的时候有点头晕,现在吵得更晕了。 这时突然有人说:“小楚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这种事应该让年轻人上嘛。” “对对,是应该给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立马有人跟着附和。 领导接着把目光对准了楚涵:“楚老师觉得怎么样?能兼顾吗?” 楚涵一愣,说:“我试试吧。” “那好,这事就先这么定了,各位老师回去吧。” 之后楚涵被单独叫住:“小楚啊,学校知道你也不容易,这样,你先干着,我估计下个月林老师就休假回来了。” “我知道了主任,我都理解。”楚涵低头说。 “那就好,咱们都互相体谅。” 领导拍了片他的肩,满意地走了。 楚涵这才晕晕乎乎往外走,出了门意外碰到了秦可仪,对方站在那不怎么赞同说:“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楚涵张了张嘴,秦可仪:“算了,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也不要硬撑。” 楚涵微微一笑:“谢谢。” 虽然才接触几面,但楚涵觉得秦可仪确实是个聪明人,话少,通透但不世故,也懂得怎么拒绝,比自己这闷脾气要好多了。 因为没力气,楚涵回到宿舍就接着躺下了,他下午没课,睡到明天早上都没人管。 只是刚躺下手机就不停地响,有人把他拉到了近代史教学群里,还艾特他: -楚老师,这是您带的班级的课表,麻烦您看一下。 楚涵回复收到,本想继续合上眼睡觉,结果手机又是响起了提示音,又被拉到了班级群里。 -楚老师好! -欢迎楚老师! 叮叮叮的,楚涵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要炸了,直接发了句:我还有事,过后再聊。 然后毫不犹豫彻底静音,蒙头大睡。 这一觉直接从下午四点睡到了晚上七点多,迷迷糊糊转醒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有人在用力砸门,活像要把房子给拆了。 楚涵第一反应就是陈路阳,他赶紧爬起来,一边走过去一边喊:“陈路阳你别敲了!” 开门的瞬间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 俞稚生脸上还有没散去的急躁,眼睛紧紧盯着他,胸口起伏地喘息。 楚涵像是见了鬼,当即把人拦在门口:“你怎么会跑过来?” 男人定定神,一字一句吸气道:“我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没接,以为你出事了。” 楚涵震惊看着他,嘴唇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俞稚生看着对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惊讶,也意识到自己匆匆跑过来砸门太过冲动了些,可他当时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 楚涵没有手机静音的习惯,连睡觉的时候也开着,生怕错过了院里的通知。如果他不想听一个人的电话,会直接果断拉黑,打通了却没接很少有这种情况,何况还是十几通。 当时他做了无数设想,楚涵的手机落在宿舍里了?或者是丢了被人捡走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不接电话,但万一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这个念头一出来,俞稚生心都跟着抖了一下,那些可怕的事情一直在他脑子里不停上演,他都不敢想,楚涵那么文弱的一个人遇上危险会怎么样。 心里越想越怕,最后直接开车来人家宿舍底下砸门。 里面一直没动静,他都差点急死了。 可这人还无辜地问他怎么会跑过来,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掐死眼前这个人! ☆、紧张02 楚涵被男人盯得无端发毛,说:“我在屋里睡觉呢,你没事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刚说完,男人忽然上前一步。 楚涵立马警惕地往回缩:“你干什么?!” 男人没有听他的话停住,盯着他的脸大手往人额头上一搭,启唇的时候声音严肃:“你发烧了。” 楚涵还没卸下防备就听到这么一句,有些懵:“什么?” 俞稚生的眼睛一沉,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收拾东西,跟我去医院。” 他很自然地摸他的后脑勺,却被楚涵下意识拍开了:“我不去医院!” 俞稚生一听,心里那个恼火啊:“你都烧成这样了,不去医院去哪?” 面前人脸色发红,明显是不正常。俞稚生想起前两年的时候,楚涵一到换季的时候就会感冒,轻的时候不过是咳嗽几天,过了那阵也就好了,可一旦烧起来就没完没了,吃药也不管用,非得去医院不可。可楚涵最怕的就是去医院,看见针往肉里扎就害怕得很,跟小孩似的。 有一阵子他工作忙没注意,这人愣是在家里整整烧了一天,他回来的时候人都烧迷糊了,有这前车之鉴,俞稚生是一丝都不敢大意。 谁知楚涵似乎是铁了心:“那我也不去。”他用手扒着门框,说的斩钉截铁,小脸都烧得通红了,气人的话却说的毫不含糊。 俞稚生就给气笑了,他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大,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想去医院还是不想跟我去医院?” 楚涵说:“都有。” 这么直白,让人平白心里一阵刺痛,俞稚生一口气压下去,拿出教训人的语气:“你听着,身体是你自己的,你离开S市来到这来也不是为了折腾自己的吧?这么大的人了非得让人担心?” -- 第148页 楚涵一听这话,立马受了刺激似的梗着脖子:“那关你什么事!” 说完,男人目光一沉,钳着他的胳膊把人直接拽了过来,夹在怀里就往外走,楚涵刚要骂人就被男人大声吼了一句:“我他妈就是多管闲事!老子之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就不能给你补偿点?!” 如果是前几天,楚涵一闹情绪俞稚生大多就会沉默,或者冷静地转移话题,避免争吵。但楚涵怎么也没想到男人这次居然会大声吼他,还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情绪,好像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楚涵一时间有些蒙,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俞稚生直接把人塞进了车里。这么强势而不讲道理的样子,确实是以前那个性格差劲到极点的俞稚生,而前几天在他面前表现的平静而疏离的男人不过是他的伪装而已。 他脑子里回想着男人刚刚说的那一句,一时发愣。 所以,他其实是想要补偿自己吗? 这个问题楚涵没有问出口,就因为晕眩和颠簸而再次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他手背上挂着点滴,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 “其他的事等我回去之后处理,就这样。” 俞稚生挂断电话,看到人醒过来,立马走过来给人倒了一杯水,他目光深沉,故意用教训人的语气:“发烧发到三十八度,你还能睡得下去?” 楚涵盯着他,接着垂眼默默接过那杯水,把一杯水都喝光后放回去。他不说话,俞稚生心里就开始忐忑,人清醒过来之后,他连装样训人的底气都没有了,生怕他下一句话会说出让自己滚的这种话。 但眼前人只是抬头平静盯着他,睫毛轻轻一动:“你刚刚说想补偿我?” 俞稚生莫名心虚,含糊答道:“算是吧。” 他说完,楚涵又不说话了,沉默的样子让人看了抓心挠肺。 一分钟后,对方说:“你是觉得我被抛弃还来到这里,看起来很可怜是吗?” 他想到哪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俞稚生立马澄清,接着放松语气,“我真的不是特意来找你的,要不是这次的工作正好在滨市,我都没想过要来见你。只是我来都来了,想着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做一点,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他说这话的表情都要掏心掏肺了,绝对不掺一丝假。 可楚涵听完只是垂下头:“可是我也骗过你,你真的不用为我做什么,我也……不太想看见你。” 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比直接让他滚更让人揪心。 俞稚生心里酸胀,却不敢把难过表现出来:“我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没有什么其他事我不会往你跟前跑,今天也是被我撞上了,总不能不管你。” 说完又怕人多想,干脆哄着:“等我在滨市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咱们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你就算不愿看见我,也忍完这几天吧。” 楚涵沉默着没说话,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想,也许是男人真的转性了,也许是自己太过可怜连罪魁祸首都看不下去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悲哀。 俞稚生识趣地没有继续逗留,只说挂点之后再来接他。他走了之后,楚涵再次闭上了眼睛,挂完点滴的时候俞稚生还没有回来,他自己一个人把针拔了,自顾自往门外走,一出去意外碰到了熟人。 “楚涵?”秦可仪诧异看过来,“你怎么在这?” 楚涵笑不出来,低声说:“有点发烧。” 秦可仪立马问:“挂点滴了?好点了吗?” “差不多吧。”他病怏怏的脸,显然是没什么力气。 秦可仪看了眼时间,说:“正好我要回学校,你就坐我的车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对方笑了笑:“你这就见外了,都是同事而且顺路,还是说你怕别人说闲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别废话了,上车。” 楚涵无奈叹了口气,说了声谢谢。 只是他刚上车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是俞稚生打来的,他看了眼正在开车的人,犹豫着接起来:“喂?” “你在哪?”男人声音急促,擦得人耳朵痒痒。 楚涵压低声音:“我坐同事的车回学校了。” 他以为对方会大吼大叫,可那边只是停顿数秒,接着呼了口气:“那就好,回去别忘了吃药,到家了给我回个信息。” 楚涵低头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秦可仪扭头问:“这你什么人哪?”她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人是个男人。 楚涵尴尬张嘴:“没什么人,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反常成这样?秦可仪笑笑,但也没再过问别人的私事。 回到学校之后,楚涵再三感谢,秦可仪说:“光嘴上说说?” 楚涵一愣,犹豫着:“那我……明天请您吃饭?” 对方掩唇:“不用着急,等你休息好了再说吧,记得给我发消息。”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开车走了。 那天之后两人算是熟悉了起来,相处之后才知道,秦可仪不止在为人处世上够聪明,在研究上同样如此。不过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大胆,有什么说什么,针砭时弊。 楚涵佩服的同时又觉得可惜,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真打算一直在这里? -- 第149页 对方回答说走一步算一步,没什么打算。 楚涵沉默,秦可仪没有对他说真话,她的眼神偶尔透露出忧郁来,这表示她有心事。 只是成年人心里都有不能说的隐秘,楚涵并没有刻意地去过问,毕竟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掰扯明白。 ☆、现实01 那天从医院离开之后,俞稚生发消息问他到家了没,他就发了个“嗯”就再也没理人了。 不管对方发什么消息,也都被他选择无视。 千方百计地接近人,对方却始终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态度,怎么想怎么失落,好在俞稚生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忽视,并没有失落太久。 他坚持给人发短信,打电话怕人家不接。 就这样,他还担心把人弄烦了。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刷存在感,一边计划着下一次的见面。 只是俞稚生怎么也没想到,项目的进程突然提前了,郭有为在会议上亲自拍的板,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旅游景点的筹建。整个景区不但要突显本地的文化特色,也要配备现代化设施,为游客全程提供便利。 时间紧,任务重,具体安排下达之后俞稚生接着就马不停蹄赶到了筹建地点。 那是在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红瓦白墙。村里有一片状元林,听说里面埋着的都是清朝的翰林学士,还出过三个状元。 而关于其中的风俗典故那就更多了。 好在整个团队前期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钻研,方案出来之后众人 都很满意,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俞稚生依然不敢放松,结果没出来之前,所有的可能都不算数。他要做出成绩来,就不得不全力以赴。 因为时间人手有限,众人直接拿着帐篷住在了那里,早上很早就起了,匆匆吃完饭就开始干活,俞稚生偶尔过来监工,更多的是协调各方。因为临走的时候郭总说了,有什么问题就找你们俞总,不要让他闲着! 底下的人果然听话,三天两头地往俞稚生的帐篷跑。什么管道的管子堵了,哪个电线又烧了,还有跟他抱怨伙食不好的。 零零碎碎的事情差点没把俞稚生给逼疯,唯一让他清净点的,就是晚上躺在帐篷里的时候。他一个人,对着手机翻看之前的照片。之前贴身带着的那张怕在外面的时候丢了索性被他放在了枕头底下。 帐篷里黑黢黢,白天喝了羊肉汤睡不着,他就一边拿着人家的照片一边喘息,非得把火泄了才能睡着。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忍不住怀念以前的日子,温馨的小公寓里,青年温温顺顺地趴在他胸口,脸红得要滴血。明明不能承受,还非得咬牙忍着,实在忍不了了就叫老公,一声声的能腻死个人。 现在别说叫老公了,连骂人的话都听不着。 之前他听那些个失恋的人在网上说什么空虚寂寞冷,还觉得纯粹是在放屁,可轮到他了,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都不敢想,要是楚涵一直不肯原谅他,他得熬到什么时候。 越想越感到绝望,他总觉得楚涵这辈子是不会原谅他了,他伤害了人家两回,再多的感情也消耗完了,只怕现在他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只当没自己这个人。 前几天S市的那些兄弟还笑话他,为了一个男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上赶着去还债啊? 俞稚生大大方方说:“可不是嘛,我欠着他呢,这辈子还不上,下辈子都不能心安。” 他这话说完,直把对方吓了一跳。这么深情,以为是拍电视剧?可听这语气不像是假的,只能尴尬问:“您玩真的呢?不是,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还没把人追回来?” 俞稚生不想谈这事,对方看他这模样似乎也铁了心,就宽慰他说:“你这为了他连公司都不要了,这么深情谁还拿不下?实在不行你就把命给他。” 男人苦笑,如果可能,他是真想把自己的命给他。到了现在,他已经无比确定自己爱着那个人,如果他想要自己的命,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给他,连同自己的心一起。 俞稚生这些日子没有再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这让楚涵放心了不少,只是少了一个让他头疼的人,又多了一个烦躁的家伙。 陈路阳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无缘无故发脾气。尤其是知道他跟秦可仪熟悉之后,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你果然对她有意思!说,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上的!” 楚涵一阵无语,不去搭理他,陈路阳就不乐意了,说你这是见色忘友,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那一脸惨遭背叛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谁跟他有一腿。 不过陈路阳这么反常也不是没有原因,后来楚涵才知道那几天他刚跟女朋友分手,情绪不太好。 楚涵看不下去,提着酒瓶子去安慰他,两人喝光了一瓶,半醉的时候陈路阳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一边哭一边说他对之前那个女朋友怎么怎么好,夏天买冰激凌,冬天买奶茶,有一次她生病住院,自己还贴身照顾了半个多月,就这,最后还被无情甩了。 对方找了个大她十几岁的有钱人,十分现实的戏码。 楚涵默不作声喝了口酒,接着听他说:“我也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我,但甜蜜的时候吧确实很甜蜜,就是有点不甘心哪!你说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哪,说分手就分手……算了,人间不值得,以后我就自己一个人过吧。” -- 第150页 说完冲楚涵嘿嘿两声:“抱歉,跟你啰嗦这么多,我这么说你也不理解吧?” “不,我理解。”楚涵夺过了他手里的酒瓶,不让他喝了。 陈路阳迷迷糊糊睁着眼,伸出手:“你就让我喝吧,我心里难受。” 楚涵并没有给他,而是自己闷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直往胃里钻,大脑却放松起来,这时他才开口提起自己的事:“其实我来这里之前也刚刚分手。” 陈路阳一脸凄凄,眼睛哭过了似的:“你骗人,我不相信。”这么沉闷的性格怎么可能交到女朋友? 楚涵低声说:“是真的,我用了五年的时候,还是没有让他爱上我。”说完,仰头喝了一口酒。 他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但一双眼里却盛满了忧郁,这种眼神陈路阳只有在楚涵刚来滨市的那几天察觉过几次,那时候他以为对方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情伤。 五年的时间…… 他跟前女友在一起不过三个月,分手的时候就感觉伤心得厉害,五年的时间培养的感情,一朝破裂,那得有多痛啊? 陈路阳无法想象,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庞柔和的男人,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同情来,他虽然神经大条,但好在不傻,没再提这事,只是开玩笑说:“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被人甩了脸疼,你放心,还没有哪个女人嫌弃过我的长相,还怕以后讨不到老婆?” 说完,楚涵就对着他那张脸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该回去照照镜子了。” 说完起身。 陈路阳在后面跳脚:“我怎么了?老子当年可是校草!” 之后,陈路阳没再发神经了,他把之前的东西全扔了,还主动帮他约秦可仪见面。楚涵知道后直接警告他:“我跟秦小姐不可能,你不要瞎忙活。” 陈路阳心道自己这不也是好心嘛,说:“我看人家不错啊,怎么,你嫌人家岁数比你大?” “不是这个原因,反正你就别操心了。” 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陈路阳气得慌,一时嘴快:“不是,你不会还没忘了你那前恋人吧?” 说完,楚涵就顿住了,而陈路阳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这茬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楚涵背影萧条,动动嘴唇:“没事。” 之后,陈路阳尽量避免提秦可仪的事,楚涵也能感觉到。其实这并不是陈路阳的错,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得近了,人们难免会说闲话的。 虽然时代开放了,但是闲言碎语依旧有着不小的杀伤力,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 只是就在楚涵想着怎么避嫌的时候,学校里突然就出了一桩事。 大二的教室里正在上着课,外面,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从走廊拐出来,走到教室门口往里一看,接着就突然冲进去扯着女人的头发大骂:“妈的你个婊.子居然在这!没想到你居然跑回国内来了,嗯?” 女人咬牙切齿:“……你滚。” 台下的学生刚开始都被这场面弄愣了,反应过来之后纷纷跑上去赶人,那男人不甘心,一副闹事的样子,班里的干部赶紧去通知了学校保卫处。 楚涵跟陈路阳跑过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被保安架走了,而躲在人群里的女人披头散发,愤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那个方向。 正是秦可仪。 楚涵站在那,想要过去询问两句,但秦可仪下一秒就拨开人群离开了。 ☆、现实02 这事一闹,第二天流言就出来了。 说历史院儿的秦大美女昨天跟一个男人在教室里闹起来了,俩人好像是要闹离婚呢! 立马就有人惊讶:“离婚?那她以前是结婚了?啧,这瞒得可真够紧的。” “哼,你们是没见那天的场面,那男的一脸狰狞的样儿,八成是进去过。” “真的假的?秦老师怎么会跟那种人在一起?” “这谁知道呢。” 这种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楚涵在路上就听了不少,他骨子里就不是这种私底下说人阴私的人,平日里也很少参与办公室的八卦。 比起聊那些毫无营养的问题,他更愿意上网多看几篇论文来消遣时间。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他是管不着的,只是这一次他听了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因为那些话里,没有一句是真正关心秦可仪的。 只怕这些流言传到秦可仪耳朵里会对她造成伤害。 当时秦可仪状态明显不对,他本来想去问问的,可当时那情况根本没来得及。好歹是同事,两人还经常探讨学术问题,楚涵做不到袖手旁观。 只是下午他好几次经过对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都没见到人。 本以为对方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受了影响,请假休息了,可在路上却主任听说秦老师压根就没跟院里请假,人是直接走的。 他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满,楚涵没说什么就回去了,想给对方打个电话询问,但却犹豫着没打出去。 想想他们虽然比以前熟络不少,但说到底不过只是同事而已,关心过多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惹人烦。他放下手机,在心里期望对方能早点想开。 -- 第151页 可没想到的是,秦可仪一连三天都没来学校,而学校里的流言也越来越多。 当楚涵在办公室门口听到学生肆无忌惮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直接就动了火气,他挨着人数落:“你们就是这么在背后讨论自己的师长的?十几年的素质教育被你们吃进肚子里去了?!” 文质彬彬的一个人,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面前的几个学生赶紧低头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们再也不胡乱说了。” 都是学生,挨了批评哪能不知道认错,只是说完就立马灰溜溜走了。楚涵却还因为愤怒胸口起伏,他鲜少为别人的事感到生气,别人说闲话他管不着,可他不容许自己的学生也跟着传谣。 虽然那可能是无心,但对当事人的伤害却是无形的,楚涵想着跟校领导反映这个问题,最好是开展一次心理健康活动,一转身却看到几日不见的人正站在后面看着他。 目光相触的时候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更多的是苦涩。 才几天不见,秦可仪那张圆润的脸就消瘦了下去,她只化了淡妆,没涂口红,整个人看起来苍白不少。 她是回来拿东西的,没想到会碰到那一幕,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来到没人的地方,秦可仪把头发弄到耳后说:“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要不是你我现在都不敢站在这儿。” 楚涵当即正色:“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在意那些流言。” 他说得太过斩钉截铁,完全是站在她这边的,秦可仪目光复杂看着他:“你真的觉得那些都只是流言?如果是真的呢?” 楚涵只愣了一秒接着说:“就算有什么纠葛,那也是你们的私事,只要不涉及法律跟道德底线,别人就没有资格议论你们。” 听他说完,秦可仪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睛。 这几天,所有人都在问她是不是傻,怎么就偏偏跟这么一个男人结了婚,连她的父母都不愿让她进门,嫌她丢脸,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平静而理智地告诉她别人没有资格议论她。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正直,所有人都在怪她瞎了眼,但有一件事谁都不知道。 她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是这一刻,她忽然想要有人跟她分担。 她紧张地问:“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几分钟后,两个人一块出现在了市医院门口,楚涵虽然猜到秦可仪可能有什么不好跟人说的隐秘,但看着人径直往妇产科走的时候还是有些愣住了。 经过一番检查,医生拿着检查报告问:“你是孩子的父亲?” “不!我不是!”楚涵慌忙摆手否认,“我们只是同事。” 医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孕妇现在身体状态很差,还是注意一下吧,按时吃饭,不要劳累过度。现在社会年轻人压力大,只知道加班挣钱,还是身体最重要,知道了吗?” 那医生看起来五十多岁,看多了这样那样的惨剧,所以出口提醒。 楚涵连忙弯腰感谢:“知道了医生。” 道完谢楚涵就陪着人从医院出来,等了许久他才尴尬开口:“我能问问这孩子的父亲是……” “是我前夫的,但我不会告诉他。” 楚涵更加惊讶:“你是打算自己抚养?” “嗯,你也看到了我前夫是个什么人,我是不会让我的儿子认这种人当爸爸的,我自己也有能力抚养他。”秦可仪的语气非常坚定,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楚涵犹豫说:“可是,那种人会善罢甘休吗,万一他知道了……” “我不会让他知道,孩子的爸爸不会是他。”说完她接着请求,“楚涵,你能帮我个忙吗?” 秦可仪所说的帮忙,是想让他暂时冒充孩子的父亲,好让范智祥彻底死心。 范智祥就是秦可仪的前夫,前几天来闹事的男人。 但楚涵听完还是被吓到了:“这怎么行?我怎么能冒充孩子的父亲呢?”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秦可仪说:“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你是担心以后你爱人会误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涵语气慌乱,“我的意思是这是件大事,你得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他完全觉得这是一个冒险的做法,而且非常不理智,他毕竟只是个外人。 谁知对方说:“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秦可仪毫不掩饰对他的信任,“如果你不想惹这个麻烦,也可以拒绝这个请求,我不会怪你。” 楚涵实在无法当下做决定,他觉得这是秦可仪冲动之下的提议,说不定过后就会改变主意。 秦可仪看出了他的顾虑,只说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 回到宿舍,楚涵纠结了一下午,怎么想都觉得这有些荒唐,只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帮助她。 恰好这时候楚母打来了电话,他拿不定主意,在电话里把事情告诉了楚母,但没提自己的事,问她怎么看。 楚母说那是挺可怜的,一个女人要是嫁错了男人,就是最大的不幸,既然你们是同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但也别强出头。 楚涵答应着说好。 几天之后,楚涵找到秦可仪,说:“我可以答应你,暂时帮你打掩护,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上当。” -- 第152页 秦可仪激动地红了眼睛,哽咽说:“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太久,实在不行,我就想别的办法。” 这天之后,秦可仪又回到了学校,而令众人惊讶的是,她车上还下来一个男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楚教授。 这俩人竟然走到一起去了? 第一个不敢置信的就是陈路阳,他在没人的时候找到楚涵,质问:“你之前不还说你俩不可能吗?感情你诓我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情况?” “我不能说。” 楚涵只给了这个一个答复,陈路阳性格大大咧咧,要是告诉他保不齐就把话给说出去了。 所以,在解决完问题之前,他必须对所有人保密,尽可能配合秦可仪把这出戏演完。 为了骗过范智祥,楚涵几乎天天跟秦可仪同进同出,人前的时候还尽可能表现得亲密。 院里的几位领导下巴都掉了,难以相信地看着他,说小楚啊,没想到你这瞒得可真够深的,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楚涵只是笑笑,说到时候会请您各位去的。 他们演得逼真,果然没几天范智祥就坐不住了,来学校门口堵人。 “哼,我们这才多久没见,你这么快就勾搭上男人了?当老子死了是不是?”范智祥阴冷地笑着,他个头不高,但一副凶狠的样子。 楚涵挡在秦可仪前面,说:“范先生,既然你们感情破裂,就不要再纠缠了。” “你算哪根葱?想让老子离婚呐,没门!除非你把国外那房子给我。” “你做梦!”秦可仪说,“我已经上诉了,你就等着传召吧。” “好啊,老子告你婚内出轨,你不怕丢脸你就去。”范智祥完全有恃无恐。 秦可仪脸色惨白,她之前不是没打过离婚官司,只是范智祥这人太能装,法庭上表现出一副非常爱她的模样,还暗示法官这个女人爱慕虚荣,是为了钱才跟他离婚的。 导致一直没离成。 楚涵怕在学校门口影响不好,赶紧上车走了。 楚涵通常会在秦可仪家里停留几分钟再走,路上的时候他问:“范智祥他为什么不肯跟你离婚?” 秦可仪冷笑:“还能是为什么?为了我的房子跟钱呗,那是我辛辛苦苦挣出来的,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楚涵没说话,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也理解秦可仪的心情。 他只希望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骗过范智祥,让他早点妥协。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俞稚生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回来。 ☆、威胁01 俩人自从那天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以至于当男人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 施工队那边进展不错,一个多月的时间全在那边,任务基本上完成一半了,郭总特许给他们放几天假休息一下,这不那边刚放下消息,俞稚生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一个多月啊,三十多个日夜,他什么都不想,就想赶紧去见自己的心上人一面。 为此,俞稚生多花了两个小时洗漱打扮,在那边待久了,身上全是尘沙,脸都晒黑了,俞稚生往镜子前一站,感觉自己活生生老了十岁。这跟走在街上的小年轻一比,简直心脏受不了。 于是立马就去了一趟理发店,把自己拾掇完才敢出来见人。 只是谁知道见到人的时候,对方第一反应就是扭过头去,俞稚生差点没气死,又想起两人如今的关系,心里那个难受啊,可到底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他毫不顾忌地大步走过去,还差一步跟上的时候,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走吧。”女人甜甜笑着,十分自然地挽住楚涵的胳膊,亲昵的样子让俞稚生一下子愣住。 他张嘴叫人,却是女人先回头:“有人叫你呢。” “谁啊。”楚涵回头,只往男人身上瞧了那么一眼,接着二话不说抓着她的手往学校里边跑,分明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俞稚生怔怔看着像兔子一样跑远的人,眼睛深的吓人,心里立马产生了不好的猜测,他离开之前这人虽然抵触他,但也没跟今天似的躲得这么快,心虚成这样,分明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想到刚刚那个女人,俞稚生直接拿起手机吸气:“你去查查,楚涵最近跟谁走得近。” 他说话的声音四平八稳,可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忐忑,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是在跟楚涵有关的事情上。 他给对方打电话,对方果不其然没接,但俞稚生并没有盲目生气,尽管刚刚那一幕已经说明了太多事情,他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或许那只是普通的同事而已,要不然就是他某位亲戚。才那么短的时间,楚涵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女人走到一起?他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俞稚生觉得荒唐,可心里却头一次这么没底。 一会儿又想到他刚认识楚涵的时候,对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倾向,被他追着告白的那会儿也是一个劲的躲,害怕得不行,仰着无辜的脸问他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这么一想楚涵本来也是正常的,要不是他从半路上杀出来,说不定人家现在早就娶妻生子了,是他自己硬把人家往歪路上带的。 这个认识一出来,俞稚生整颗心都抖了起来,眼前直犯晕。 -- 第153页 但下面人的电话立马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接起来,对方说查到消息了。 俞稚生诧异这么快,就听电话里说:“学校里都传遍了,说楚先生跟那位秦小姐已经交往半个多月了,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 “你说什么?” 俞稚生脚下踉跄,险些没站稳,他咬牙:“你再说一遍,你亲眼看见了?” “这个……倒是没有。” “没有你就别瞎说!”俞稚生愤怒挂了电话,心想现在的人办事真是越来越糊弄了,听个风声就来跟他汇报,还嫌他事少是吧。 一边骂着一边却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直接披了衣服开车出去。 可谁知道宿舍里压根就没有人,俞稚生只好在楼道里等。同楼层的人问他找谁,他说找楚涵,对方直接翻着白眼说:“楚教授最近不都是跟秦小姐在一块吗?他很晚才回来的。” 那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俞稚生咬着牙,没去找人的麻烦,他保持一个姿势站在那里,一直等到了九点。 范智祥最近经常在附近转悠,不知是想抓秦可仪的把柄还是什么,为这事楚涵还有些担心,秦可仪说别管他,他以前出轨的那些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只可惜没留住证据,要不然早就离婚了。 楚涵安慰她,等过了九点,才从她家离开。 尽管秦可仪说没什么,但孤男寡女在一起过夜总是不太好的。而且他这人认床,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踏实。 晚上宿舍楼十点钟关门,楚涵回来的时候正好九点半,他手里提着秦可仪给他打包好的保温盒一步步上楼,却冷不丁地看见一个人影倚在那里。 高大的身形,模糊的轮廓下嘴唇紧抿,眼神更是透着股烦躁。 自打两人相遇这么天,楚涵还从来没见过俞稚生这么生气的模样。这黑咕隆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谋财害命。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可男人仿佛料到他的反应,没等人跑出两步就大手扯着衣领把人提了回来:“你还敢跑呢。”他咬牙切齿,分明是要气死了。 楚涵被勒住脖子,说:“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是谁发疯呢,啊?”俞稚生恨恨盯着他,尽管愤怒可还没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二话不说就往人衣兜里掏钥匙。 “你干什么?”楚涵涨红脸,男人手贴着他大腿,弄到敏感的地方直接起鸡皮疙瘩。 俞稚生不说话,掏钥匙开了门,带着人进去直接反锁。 “你给我说,你跟那女人是怎么回事?”他双手抱胸,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这不关你的事。”楚涵冷冰冰地回复,离他足足三步远。 俞稚生直接就给气笑了:“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个有夫之妇?还跟她走那么近?” 他一副谴责的语气,把楚涵给刺激地不轻,他脖子上鼓着青筋:“有夫之妇怎么了?照你这么说有夫之妇就不能见人了?” “可有人说你在她家过夜!”俞稚生简直牙都咬碎了。 楚涵一愣:“我没有过夜,我们是单纯的交往。” 听到“交往”那两个字,男人瞳孔都睁大了,脸上浮现出震惊和受伤的神色:“我看你是疯了,她已经结婚了,你想做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吗?” 楚涵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的,但却不接受他的批判:“我不会做第三者,你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夫妻感情已经破裂了!” “我他妈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你现在赶紧跟那个女人分开!要不然你就试试看!” 俞稚生控制不住地冲人发了火,摔门而去的时候感觉自己要疯了,那种犹如遭到背叛的感觉像毒蛇一样深深扼住了他的喉咙,理智都要被怒火给烧断了。 他不是没想过楚涵以后会选择别人,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有夫之妇,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 这太不符合楚涵的作风,那么正直单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俞稚生彻夜未眠,好在他并未彻底失去理智,如果在楚涵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他只能去找另一个当事人。 早上的时候秦可仪就察觉肚子有些痛,按理说前些日子刚做了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出于谨慎,她还是空腹开车去了医院。 过了早高峰,一路都比较顺畅,到了医院检查,医生也说没什么,只是正常的反应,不用过度紧张。 秦可仪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已经有些显怀了,三个多月,再有六个月就会临盆。 她小心地避开门口进来的人群,在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人堵住:“秦小姐,我们老板想跟您谈一谈。” 她露出惊吓的表情:“你们是谁?” 几个人冷冰冰答道:“我们是听命行事,只是谈一谈,我们老板的车就在那边,这里有监控,你完全不用担心您的安危。” 秦可仪咬牙,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范志祥会认识的人,还光明正大对着摄像头,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她想不到谁会以这种方式见她。 车门打开的时候,男人只露出了一截硬朗的下颌线,接着他慢慢转头,视线冰冷地注视着她:“秦小姐。” 秦可仪一眼认出了他,是昨天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这人似乎还叫了楚涵的名字。 -- 第154页 “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秦可仪并没有放松,因为男人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像是冰冷的审视。 男人绷着嘴角,手指随意地敲着膝盖:“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楚涵的朋友,您和您丈夫不和,我深表同情,但是不要把他拉下水,他太单纯,容易被利用。” 楚涵的朋友? 秦可仪说:“我并没有听他提起过您,而且您误会了,我没有利用他,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听不懂?”俞稚生冷笑,“怕你不知道,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些,这不是来跟你商量,而是警告。不管你想通过楚涵达成什么目的,但到此为止,希望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我怀孕了。”秦可仪镇定说,“这是他的孩子,如果你是楚涵朋友的话,就请你体谅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 她说完这话,对面男人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可怕,透着股讽刺:“你说什么?还有孩子?” 秦可仪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腹部,还没张口,男人就压低了语气:“秦小姐,我劝你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因为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这话十足十的威胁,秦可仪张了张嘴,完全没有料到男人会是这么个反应,那冷冰冰的眼神瞬间让人脊背发冷,秦可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腿还有些发抖,只觉得肚子又有些疼了。 ☆、威胁02 楚涵完全没有料到俞稚生会插手这件事,秦可仪语气紧张地给他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完全是懵的。 俞稚生竟然跑去威胁人! 这关他什么事?! 想到昨天男人愤怒的样子,楚涵心里打突,生怕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他立马打电话过去,问你在哪。 俞稚生给了他一个地址,楚涵立马就开着陈路阳的车过去了。 到了地方,男人坐在窗边皱眉:“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楚涵不搭理他,只想问清一件事:“你昨天去找秦可仪干什么?还说那种话威胁她!” 俞稚生听他说起这茬,立马就冷了脸:“那个女人在利用你。” “利用不利用不是你说了算,你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楚涵觉得男人不可理喻,而俞稚生却觉得他是在犯蠢。 “她如果不是在利用你,怎么会说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知道她的丈夫不会因为这件事报复你?还有,她认识的人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找了你?不要再犯蠢了,你们不过才认识不到两个月,这件事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俞稚生的语气跟大人在批评犯错的孩子一样,可说的那些大道理楚涵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固执地说:“我只是想帮她而已。” “不,你只是同情她,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男人否定他的说法,更像是嘲讽他的单纯一样。 可楚涵却差点因为这一句话红了眼睛。 他咬着嘴唇,良久没发声。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助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女人。他虽然有时候想法过于单纯,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对于那些不相关的事,他都很少主动去插手。 之所以答应秦可仪的要求,不仅仅是出于同情,而是因为他也经历过同样的指责和无助,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但俞稚生也并没有说错,他们的做法确实荒唐,可是他却梗着脖子不肯服输。 楚涵的情绪波动太过明显,俞稚生说完那话之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那完全就是指责的语气,任何人听了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楚涵还那么脸皮薄。 八成这人要生气了。 俞稚生怕人发脾气,想改正,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还没张嘴眼前的人就突然低下了头:“是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可以对任何事都保持理智,我就是同情她,如果你看不过眼,完全可以不用管,本来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 他说完就走,伪装镇定地转身,眼睛却红了。 而俞稚生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才察觉到眼前人憋在心里密不透风的伤心,他几乎是立马就冲了出来,因为动作太大还直接把椅子给带倒了。 动静大得吓人。 而他终于在人冲出门外之前把人一把抱住,胳膊圈住人腰的时候滚烫的热泪直接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烫得人心肝发颤。 他竟然哭了? 俞稚生后悔不迭,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宝贝儿,我不是说你不好,是我没表达明白。”他是真急了,声音里都带着以前哄人的语气。 楚涵气恼他的接近,可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明明两人决裂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在滨市遇到俞稚生的时候也只有惊讶和警惕,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那些心底的伤痛,过去的不甘,他都要忘干净了,可他却经不住男人一句轻描淡写的指责。 他凭什么来指责他呢? 自己做什么又关他什么事? 委屈,太多太多的委屈和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愤恨终于把这具瘦弱的身躯给压垮了,他几乎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含糊道:“我不用你管。” 俞稚生却丝毫不觉疼一般不肯松开他,他咬紧牙关把人抱回屋里,关了门耐心地哄:“我真的错了,你说的对,这不关我的事,是我自己多管闲事,可是我那是在担心你……” -- 第155页 “谁要你担心了!”他接着哭,单薄的衣服下是突出的脊梁骨,瘦得不像样了。 俞稚生心疼极了:“对对对,只是你想啊,她刚认识你没几天,怎么就偏偏找上你了呢?就当是你同情她,肯帮她,可是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她那个丈夫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就是想帮忙怎么了!”男人说一句他反驳一句,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 俞稚生却不敢再大声吼人了,本来这次来就是要给人赎罪的,没成想竟然弄巧成拙,还把人给惹哭了。 他一哭俞稚生就自乱阵脚,笨手笨脚地给人擦眼泪:“别哭了,我都听你的,你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不了有什么事我给你兜着,反正我是欠了你的,没还完债之前,你就尽管使唤我,只要别有事一个人扛着,行吗?” 他小心翼翼跟人打商量,可楚涵早就因为掉眼泪的事窘迫地不敢抬头,哪还有空去回应他的话。 不过俞稚生说话算数,当天就让人去把范智祥的个人资料搜集了起来。 范智祥原先家里是做买卖的,主要生意都在国外,最近因为经营不善破产了,连家里的房子都被抵押了,不得不灰溜溜回国。 他的妻子秦可仪早在一年前就跟他分居了,范智祥在外面玩的很开,身边从来没断过女人,秦可仪知道这一点,早就看淡了。只是没想到破产之后他居然有脸来问他要钱,她提出离婚对方压根不肯,摆明了是要缠上她。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直到检查出来怀孕之后,她才急了。 那么一个人渣,她一个人被缠上倒也罢了,要是以后她的孩子也这样,那将会是一辈子的阴影。 ☆、担心01 对付一个范智祥,并不需要费太多的心思,俞稚生这些年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难缠的人。那种软骨头的用钱打发再威胁一番也就完事了,骨头硬的只能去抓他的把柄。 而范智祥顶多算是前者,但因为牵扯到楚涵,俞稚生不得不谨慎着来。他先让人接触范智祥,结果对方十分不要脸地说:“好啊,你们是来当说客的,给我一千万我就离!” 下面人来汇报的时候,俞稚生直接冷笑,一千万,口气还不小。 可转身他就打电话给楚涵:“你觉得呢,秦可仪能不能接受这个价钱?”他是故意这么问,想一想都知道,这一千万秦可仪是绝对拿不出来的,就算她有这个钱也不可能给范智祥这种人。 他这是借着机会跟人亲近呢,因为秦可仪的事楚涵不得不接他的电话。 “你告诉他,她不会同意的,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出。” “我们”这两个字让俞稚生心里不舒坦,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是一家人似的。 他还想引人多说几句话,可楚涵像是不愿多说似的很快就挂了电话。 真是给自己找气受,俞稚生捏着手机低头苦笑,觉得自己费力又不讨好。他不能对着楚涵发火,只能把火发到别人身上。 下午的时候秦可仪就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您的丈夫在路上的时候被人打了,腿差点断了,您赶紧过来一趟吧。 秦可仪当下一惊,问:“伤的重吗?” “这半个月估计是下不了床了,可能需要家属过来陪床。” 秦可仪收拾了一下,拿着手机和身份证就去了医院。 赶到的时候,范智祥正对着调整床位的护士破口大骂:“能不能轻点啊,想疼死老子?!” 他整条腿被吊了起来,一张脸疼得都要扭曲了,因为整条腿不能动弹,身体只能保持那样一个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 秦可仪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畅快不少,她冷笑着:“居然有人能把你打成这样?” 范智祥一听声音,立马狰狞地看过来,但下一秒像是忌惮什么似的讽刺说:“你还真是好本事啊,勾搭一个男人不够,还勾搭两个,怪不得一直想跟我离婚呢,我告诉你,就算离婚那也是我说了算!你个臭娘们,等我站起来立马就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秦可仪微微诧异,明显是愣了,没想到范智祥居然这么爽快地答应离婚。 她当然不觉得这是报应,如果老天有眼的话,这人也不会正好这个时候进医院。能让范智祥这种人都害怕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会是谁呢? 忽然,她想到了几天之前车里那个男人冷冰冰的眼神,凭空打了一个寒颤。 秦可仪在电话里告诉他要离婚这件事的时候,楚涵还十分惊讶:“这么快他就同意了?不是,你不会答应给他钱了吧?” “没有,我怎么可能那么傻。”说到这又笑,“你那位俞先生可真是不简单。” 楚涵听出她语气里的调侃,立马脸红辩解:“什么我的?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乱说。” “什么关系都没有还这么紧张你?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不过你要是介意我以后就不提这事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范智祥刚刚被人打进医院去了,估计这半个月都不会来烦我了。我是想当面谢谢俞先生的,可是我怕他不想看见我。” 楚涵心里咯噔一下:“这事是他干的?你怎么知道?” 秦可仪沉默片刻说:“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当天傍晚,楚涵再一次冲进办公大楼的时候,男人一脸惊讶,他推开助理递过来的资料,霍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 第156页 “我为什么不能来?”楚涵强撑着站在那,他现在的思绪也很混乱,但当着第三个人的面他不好发作。 不过助理十分地有眼色,一见这场面不对,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还特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没了旁人,俞稚生立马就走到人跟前,小心翼翼问:“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自打那天人哭过,他就没敢再招惹人,有事也是直接打电话,就怕他再嘴笨把人给惹毛了,谁知道今天对方会突然找过来,还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把范智祥打进医院了?” 俞稚生心虚,以为他是心软:“我只是给他个教训,那种人什么违法的事都干过,没什么好可怜的。” 楚涵直直盯着他:“万一他报警呢?” “你放心,他后面还跟着一屁股债呢,现在去找警察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男人闷声说,又怕他担心,安抚他,“真的没事,就算报警我也不怕。” 楚涵抿着唇不说话,这是怕不怕的事吗? 万一就出事了呢?万一他动手的时候被人拍到了或者他手下的人把这事给说出去了呢?就算他俞稚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所有事情都面面俱到,就怕他一时冲动,给他的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 但这话楚涵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低着头说:“你以后别干这种事了,我不想再欠你了。” 外面天色将暗,窗外的最后一缕晚霞落在青年单薄的肩上。 俞稚生整个胸腔却突然狠跳了一下,他要是听不出这话里的担心那可真就白活了! 他激动万分,可又怕自己的自作多情,总觉得这人连关心都是施舍给自己的。可等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了对方的手,紧张问:“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他这样子,像极了主动搭讪心上人的年轻学生。紧张,忐忑又带着点期待,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样的俞稚生,楚涵居然点了头。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俞稚生握方向盘的手都紧张到出汗了,他有些后悔刚刚的仓促,早知道楚涵会答应,他就应该早早订好位子,现在这个点,想订都晚了。 最后,不得不到了一家没去过的店。 到了门口,他忐忑说:“抱歉,其他店里位子都满了,不知道这家合不合你胃口。” 楚涵面无表情的:“没关系,都一样。” 他这不咸不淡的口吻,让俞稚生实在没法接,摸不清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能谨慎地保持沉默,少说少错。 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当地的风味菜,辣椒炒花蛤,粉丝蒸扇贝,油焖大虾还有一盘凉拌海鲜。 楚涵吃得平静,俞稚生只吃了两口接着就给人剥虾,楚涵也没拒绝,仿佛真的是来吃这顿饭的。 还是俞稚生先忍不住了,说:“我过两天又要走了,估计一个月回不来,你要有什么事只管给我打电话。” 楚涵知道他现在在松润,却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便问:“都忙些什么?”他嘴角沾了油,亮晶晶的,下意识伸舌头去舔。 俞稚生只看了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专注地剥虾:“也没忙些什么,就是开发旅游区,跟农家乐差不多。” “怎么想起干这个?” 这话问完,俞稚生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没什么,就是想换个事情干干。”说完又怕他觉得自己不务正业,解释说,“我爸让我打理家族生意,全当是积累经验。” 他把剥完的虾堆在小瓷碗里,都堆得满满当当了,楚涵吃不完,分给他一半,俞稚生立马用两只手去接。 楚涵视线落在他脸上,突然觉得男人沉淀了不少。 虽然有时候依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比起以前更加内敛,沉默,富有责任心。这完全符合大多数人心中的另一半,更何况他还事业有成,有着比大多数男人更出色的外表,谁能跟眼前的男人在一起,那一定会非常幸福。 但那绝不可能是他了,俞稚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出乎意料了,他不欠他的,再纠缠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 他犹豫之后,难得心平气和地说:“等这次回去,就好好找个人生活吧,你也三十多了,该定下来了,我们两个人就算是翻篇了,以后……各过各的。” 俞稚生动作顿住,没当即表态,过了一会儿抬头说:“这种事得顺其自然,我现在也还没找到合适的人,你就别操心了。” 他这么模棱两可的态度,楚涵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再多说。待了没多久,两人便要回去,俞稚生把人送回宿舍,临走前犹豫说:“秦可仪的事,你就不用多管了,当然,你要是非要给别人的儿子当爹,我也没法拦着。”他这话说得相当艰难,语气里的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楚涵一愣,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就上车走了。 这一走,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几天之后,秦可仪穿着一袭红裙出现在了学校,脸上妆容精致,眼里也有了神采,跟几个月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样儿。 楚涵惊讶:“你这是……” “我离婚了,刚从民政局出来。”秦可仪笑得灿烂。 楚涵仍旧有些担心:“那范智祥没说什么吗?”他看着她微微突出来的肚子。 秦可仪满脸不屑说:“就他那怂样,还敢说什么?你是没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算了,不提他,你那位……我说的是俞先生,不是让你帮我约他吃饭吗,我得好好感谢他,让我成功脱离苦海。” -- 第157页 楚涵闷声说:“他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秦可仪却说一个月时间太长了,她下周就要离开滨市了,以后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赶紧趁着现在有时间,请人吃顿饭,要不然一直搁心里还是个事儿。 楚涵犹豫,说他可能很忙,这周回不来。 秦可仪说你傻啊,他不来我们不会过去找他? ☆、担心02 正在筹建的文化旅游区在滨市最西边,不说远离喧嚣吧,但也算僻静。周围三面都是矮山,从山上下来不远处就是村镇,再往前就到了市中心。 大大小小的村镇人口不少,一听说这里要建什么旅游区,就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俞稚生在这里一个多月,跟这里的镇民差不多都认识了,见了面也能笑着打招呼,丝毫看不出老总的架子来。 前两天还有个小孩跑过来,趴在隔离带上往这瞧:“叔叔,你们这什么时候能建好啊?” 小孩子也就七八岁,掉了一颗门牙,黑黑瘦瘦的,整天背着个破烂书包往这跑。 俞稚生就笑:“快了,你爸妈呢?” 小孩说:“我爸妈去城里打工了,晚上九点才回来,他们说等你们建好了就带我来玩儿。对了,你们这门票贵不贵啊,我这么大的会不会给免费啊?” 俞稚生思考一会儿说:“如果你来,叔叔给你免费。” 小孩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那太好了!对了,过两天我们考试,明天后天我就不来了,等周末考完我再过来!” 俞稚生目送他离开,默默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点了一根烟。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楚涵最后说的那些话,什么三十了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还说什么他们俩的事也该翻篇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越想越气。 他让他找谁?他现在都不屑看别人一眼,队伍里有女工程师对他抛媚眼他都要躲得远远的呢,生怕别人非礼他似的。 都这样了,他还让他找别人? 他还要做到什么地步啊?与其找别人,他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俞稚生悲观地规划着自己的后半辈子,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无非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罢了。无儿无女也不要紧,他早就看淡了,先前跟楚涵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想过领养个孩子,不至于让楚涵没法交代,但现在人都不在了,他还想这些有个屁用? 但这话他还不敢当着人的面说出来,怕让人觉得自己矫情,在卖可怜。就让他以为自己放开了也好,老朋友似的相处,总比见了面就别扭要强。 之后两天就渐渐忙了起来,快到最后收尾了,再加上上一次耽搁的进度,工作量并不少。 因为人手有限,有时候俞稚生还亲自上阵,帮忙搭个架子什么的,他这么拼命,弄得工地的工人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更加拼命的干,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地赶上了进度。 这本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出现意外。 一个爬高架的工人因为安全措施没做到位,突然从上面跌了下来,众人一看吓都吓傻了,只有俞稚生突然反应过来,冲过去把人接住。 二十分钟后,两人都被送进了县医院里,那工人在往下落的时候磕到了头,但不算严重,倒是俞稚生胳膊严重损伤,近期动都不能动。 郭有为亲自来看他,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你是不是傻?敢徒手去接人?” 病床上的男人惨笑:“我看了,那位置不高,没什么大事。不过郭叔,这事还是别跟我爸说了。” 郭有为哼了一声:“他已经知道了,你以为他没在你身边安插人哪?” 俞稚生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 果不其然俞潜龙没多久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老爷子这阵子心脏不好,一听说出了事故立马就坐不住了,说:“那里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你明天就给我回来!” “爸,我这胳膊还没好,你让我一个病号颠簸那么远?” 老爷子愤怒:“那还不是你自己找的!总之你别在那待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只是听他这语气,分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么大年纪了,还往自己身边安插人呐。 因为这事,俞稚生在医院待了两天,而秦可仪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人。 中午的日头很大,秦可仪扶了扶墨镜,说:“你给他打电话吧。” 从澜海学院到这儿,开车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秦可仪之前说什么她一个人去有些害怕,非要有人陪,楚涵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秦可仪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我现在是孕妇,你就不怕我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不得已,楚涵只能陪她来。 两人站在旅游区外的那条公路上,刚要忐忑地给人打电话,却发现这边就听到有人问:“你们来找俞总?” 楚涵一愣,点点头,问:“他不在这吗?” 那人隔着铁网冲他挥手:“前几天的时候这里出事故了,俞总跟伤者一块去了医院,估计得过两天才回来,你们要是有急事可以直接去县医院!” 楚涵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人打个电话,秦可仪却按住了他,调皮笑道:“我们先别告诉他,给他个惊喜。”说完就踩着高跟鞋上了车。 楚涵没想到秦可仪还有这么跳脱的时候,赶紧跟过去,生怕她不小心崴了脚,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 第158页 比起楚涵的小心翼翼,秦可仪心里想的却是旁的事。 俞稚生确实帮了她的忙没错,可她也没必要非得为了请人吃一顿饭跑这么远,什么时候请不是请啊?况且她想请,人家还不一定想见自己呢。 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个男人压根就不是为了帮她,单纯是为了某个人而已。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从楚涵躲避的态度来看,明显是闹不愉快呢,可是谈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眼里的不自然却是掩饰不住的。 至于那位…… 秦可仪想起了男人临走之前特地警告她,说:“离婚之后你就不要待在这了,我会给你一笔钱,离楚涵远远的。” 秦可仪惊讶,因为那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她在另一座城市安身立命。 她仰着头,解释说:“我跟楚涵之间什么都没有,您不要误会他。” 谁知男人拧眉:“他是什么人我会不了解他?用不着你来说。” 对方语气里的占有欲太过浓郁,让人感到不舒服,她大着胆子说:“俞先生,虽然您事业有成,但楚涵是我的朋友,您不要逼他。” 一句话成功把人给激怒了,俞稚生面色铁青,那一瞬间秦可仪以为他要打人,可男人只是恶狠狠盯了她一眼,接着就像是抽光了力气一样颓然一松:“我哪还敢再逼他。” 说完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凄凉。 也是因为那一刻,秦可仪笃定,那个男人非常爱他。 她这辈子已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爱情这两个字已经失望透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所以当她看到两个明明互相在乎的人就这么一直僵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故意对着那个善良的男人说要表达感谢,还非得拉着他一起就是为了给人创造机会,如果成了,那她算是促成了一桩姻缘,就算不成也不留下遗憾。 秦可仪的这点心思,楚涵一点都没察觉到,开车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俞稚生正在收拾床铺,在医院躺了几个晚上,浑身都难受,还不如他那小帐篷呢。他原本之前就想出院的,但郭有为发了话,说让他必须养好伤再出院,还派人专门照顾他饮食。 第一天他胳膊抬都抬不起来,吃饭都得靠人喂,过了两天总算是能拿动勺子了。 只是住院的日子太无聊,俞稚生心里还想着工作的事,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怎么着也得收尾才行。便趁着看护不在偷偷收拾东西走人,只是一出病房,却跟外面的人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心结01 俞稚生瞳孔放大:“你怎么在这?” 他这惊讶太过明显,楚涵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避开他的目光,说:“我是陪她来的。” 俞稚生这才看见站在后面的女人,眼神瞬间就冷了几分,楚涵看着他的表情抿着嘴唇不说话,他努力忽视心里异样的心虚感。 还是秦可仪上前微微一笑:“是我让楚涵陪我过来的,俞先生帮了我的忙,没来得及当面谢谢您,总觉得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俞稚生脸色微冷,尽管不高兴见到人,但碍着楚涵在旁边还是客套说:“秦小姐没必要亲自过来,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就行。” 面上客套,实际这是明着提醒她呢,让她离他的人远一点。 秦可仪就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她装作没听见,依旧保持微笑:“过两天我就要离开滨市了,临走前想请您吃顿饭,算是感谢,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俞稚生想直接拒绝,他讨厌这个女人,不光是因为她是楚涵身边唯一关系密切的异性,更主要的是她曾经想过利用楚涵。她利用她失败的婚姻博得同情,他知道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貌的女人楚楚可怜向人求助的时候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楚涵。 他是真怕他傻到给人当爹。 这一次也是,居然还是借着她的名义来的,害他白白欢喜一场。他当然是一秒都不愿意多看见她,只是下一秒,仅仅跟旁边人对视了一眼的功夫,便立马改了主意。 那个女人倒是没什么,可楚涵是陪着人家来的,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呢,就这么让人回去,他不忍心也不舍得,便只好答应。 三个人来到最近的一家饭店,秦可仪请客,问他们吃什么。 俞稚生:“随便。” 楚涵:“随便吧。”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秦可仪就笑了:“你们两个还真是有默契,既然这样那我就自己点了。”她毫无芥蒂地开玩笑,装得好像不知道他俩那点事似的,弄得楚涵十分尴尬。 不过比起他的窘迫,俞稚生则表现得淡定多了,甚至还颇为轻松地顺着她的话说:“我们认识了那么长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道貌岸然地喝了口酒,眼神却不经意往楚涵的脸上瞥,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反应,可人家低着头压根就不去看他。 俞稚生心里头发苦,但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怪谁呢,这不都是他自找的。 又看到对面人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心想八成是滨市这地方不养人,还是在S市那边水土好,只可惜楚涵现在还没有打算回S市的心思,要不然他早就动用关系把人调回去了。 -- 第159页 俞稚生心疼他,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给人夹菜,还装得十分平静:“多吃点。” 楚涵一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他搞不懂俞稚生这样突然的殷勤,还是当着秦可仪的面。 倒是秦可仪看着这俩人在心里乐,主动提了几个话题活跃气氛,俞稚生也没有端架子,什么话题都能聊得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其乐融融呢。 一顿饭吃完,气氛好不容易算是缓和下来了,半路俞稚生接到一个电话,人一走开,楚涵就忍不住凑过来问:“我们饭也吃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谁知秦可仪站在路边说:“我在滨市还有几个同学要见见,你要是急着回去就先走吧,我自己打车。” 楚涵一听那哪行,他负责把人带过来,怎么着也得把人送回去才行,他是肯定不能自己先回去的,便考虑说:“那你不要待太久。” 秦可仪都不好意思了:“我争取早点回去,免得耽误你上课。” 耽误倒是不耽误,临走前他特地请了两天的假,就怕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误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除了因为某个人之外没别的原因。 从见到俞稚生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不正常了,两人相处更是尴尬,还是能少见就少见的好。 俞稚生打完电话回来,就问他们晚上有没有地方住,他给安排酒店。秦可仪说她去老同学家住,就不麻烦他了。 俞稚生点头,特意嘱咐让自己的司机把秦可仪送到地方。 直到那个女人离开,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回头,见楚涵还一直望着那个方向,心里不是滋味,走到人跟前的时候却装的大度:“你放心,老孟开车很稳,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回头我给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他几乎是凑到人耳边说的,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楚涵立马往后退了一步,语气疏离:“不用了,我晚会儿会给她打电话。” “这样啊。”俞稚生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忽然说,“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等那边完工了我就回S市,保证不会再来烦你。” 楚涵张嘴,想说什么,俞稚生却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我送你去酒店。” 人站在那,背影却显得孤僻,真有那么几分看破红尘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两人再次在酒店一楼碰了面,楚涵从楼梯上下来,俞稚生站在大厅里,跟对面人不知说着什么,抬着看见他,正要打招呼,忽然脸色一变大步冲了过来。 楚涵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猛地拉住压在怀里,耳边同时传来幌啷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 众人纷纷惊呼。 “天哪!这怎么搞得?” “别看了,快叫人,把那几个箱子搬走,再叫人拿医疗箱下来,有人流血了!” 流、流血了?谁流血了? 楚涵大脑嗡嗡一片,突然的变故让他一时心慌,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别担心,没事。” 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人惊慌说:“这位先生,您跟我过来一下吧,您额头上的伤口需要立刻止血!” 刚说完男人就制止了他:“我知道,我没事,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俞稚生再三强调没事,怕怀里人受到惊吓,直到楚涵哆嗦得没那么厉害了才捂着额头主动跟人走到一边。 楚涵眨眨眼,眼前还有些模糊,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俞稚生帮他挡住了落下来的箱子,他还流血了。 楚涵手脚有些发冷,赶紧跟了过去。 俞稚生被一群人围着,一屋子的人跟他赔礼道歉:“对不起俞先生,是我们的人没注意,您放心,我们一定赔偿您的相关费用。” “对、对不起,是我刚刚没抱稳……”店员战战兢兢道歉。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追究我就不追究了,但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这样的状况。” “是是是,您说的是!” 事情没有闹大,经理显然松了口气,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又出去了。屋里空空荡荡,剩下男人一个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他额头被纱布缠了一圈,已经止住血了。只是刚刚情急之下去拉人,不小心牵扯到了受伤的胳膊,又开始疼了。 俞稚生皱眉,想挨过这个劲再出去,谁知道听见屋里又有动静,一睁眼就看见楚涵站在那边直勾勾看着他。 犹豫,歉疚,又带着点不知所措。 他一紧张就开始咬嘴唇:“刚刚是我没注意,你没必要……让自己受伤。” 俞稚生猛地站起来,其他人跟他道歉也就算了,怎么他也跟着这样? 因为牵动胳膊的伤,俞稚生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这是小伤,我当时避着呢,哪个男人身上还不受点伤?”他是真怕他想多了,把一个简单的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平白地给自己心里添堵,也把两人之间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感情撵得一点都不剩。 但这次楚涵并没有说出冷漠的话,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眼看着有人为自己受伤还能视而不见,他做不到。 他叹口气:“是我该谢谢你,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去医院干什么?我这是小伤。”男人睁大眼睛强调。 楚涵一本正经看着他:“你胳膊的伤还没好。” -- 第160页 俞稚生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的,下一秒就助理出现在门口,一脸心虚的语气:“俞总,郭总发话了,让您在伤好之前不能出院,您可别让我们为难。” 俞稚生却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伤了腿,还成天在病床上躺着呢?你回去跟郭总说,我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别操心了。” 助理只好说:“那好吧。”他是看出来了,他这位老板谁的话也不听,反正劝也劝不动,何必白白花费力气。 俞稚生说完又瞄向站在旁边的楚涵,对助理说:“你带我朋友去外边逛逛,别让他闷着。” 助理刚要答应,谁知站在那的年轻男人突然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他不冷不淡地说完之后,小助理惊奇地发现,他那一向不听人言的老板居然一声没吭。 ☆、心结02 助理走了之后,俞稚生就走了过来,他搞不懂楚涵是要干什么,但凭着以往的经验,他应该不喜欢跟自己单独相处才是。 他忐忑地跟人说:“你要是不想出去待在酒店里也行,需要什么东西就跟酒店的经理说,跟他说记我的名字。” “那你呢,你去哪?”楚涵眼里似乎闪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我?”俞稚生一愣,“我要去景区看看,你……要不要跟着?” 他试探着问,没想到楚涵居然答应了。 去景区的路需要经过一段山路,因为俞稚生胳膊有伤,不能亲自开车,就叫了司机过来。 两个人坐在后座,中间就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怕气氛尴尬,俞稚生一路上都在跟他介绍景区的筹建工作,楚涵保持沉默没有说话,但似乎是在认真听。 经过上坡路的时候,俞稚生说:“你不用因为内疚特地过来陪我,之前在酒店,我是看到那箱子要砸下来反射性就冲了过去,不是因为看见了你。” 楚涵听见他这话,沉着脸没有反应。 俞稚生接着说:“真的,不信你问问司机,说起来我这胳膊上的伤也是为了救我那员工受的。说出来你都不信吧,我自己都不相信,换了以前我都不可能做这种事……” “所以呢,你现在是闲自己命太长,去学人家见义勇为?”楚涵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睛亮晶晶的。 俞稚生被人突然骂了这么一句,顿时心里一颤。他怀疑楚涵是在担心自己,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否定了,苦笑说:“我那是为自己赎罪呢,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梦里总睡不安稳,想着做点善事,就算没用,也当是求个心安。” 楚涵突然受到触动似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满目深沉的男人,说:“没想到你也信这个。” 俞稚生非常的不好意思:“人都是会变的,我不可能总是像之前一样。”说完看过去,楚涵却已经扭过了头,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俞稚生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一路颠簸,越往前道路越陡,楚涵开了窗透气,看到外面的景色时心里一下子开阔不少。他常年待在办公室,很少有出来游玩的时候,过节的时候景区人又多,哪里是观景,全是人挤人。 有过那么几次糟糕的经历,他也就不出来了。以至于性格越来越闷,不讨人喜欢。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俞稚生看上的,研二的学生,还不舍得花钱打扮自己,戴着笨重的黑色镜框在人群里完全没有存在感,可他偏偏就跟这个男人纠缠了五年。 不过,现在再思考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了。 到了地方,俞稚生率先下车,给他开了车门:“到了。” 楚涵盯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前头就有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跑了下来。 边跑边喊:“俞总您回来啦——” 这一声阵势不小,直接把后面的工人都喊了出来,楚涵有些局促地顿住脚,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女人和孩子。 “俞总,您没事吧?”领头的男人语气里带着担忧。 “我没事,工程怎么样了?”俞稚生轻描淡写,站在那儿与平常无异,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领头的说:“都赶着呢,您不在我们更不敢放松。对了,这位是受伤工人的家属,昨天去医院找您没找到,今天就跑这来了,非要跟您道个谢。”一个脸色黢黑的男人说。 那女人一见了他就激动地要哭,嘴唇都哆嗦,把手里的尼龙袋子提了过来,嘴里就说三个字:“谢谢你,谢谢你……” 俞稚生说:“您不用客气,我不过是帮了把手,再说您丈夫在我们工地上出的事,我们也是要负责任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个年轻的公司老总,更像是切切实实为员工考虑的人民企业家,眼里透着股同情的关怀,那是楚涵从未见到过的。 而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听得动容,为他们遇到这样的老板感到幸运。 没几分钟,俞稚生就让人把那母子送回去了,这上面不安全,万一出事谁也负不起责任。 又让人仔细盯着周围,叮嘱除了内部人员一律不准进来,领头的说您就放心吧,出了事之后我们就把安全警示牌挂上了,还让人轮流盯着,保证不会再出意外。 说完又笑着踢了踢袋子里的活物:“俞总,今晚上咱犒劳犒劳?” 俞稚生爽朗笑着:“准了!不过先把今天的任务干完!” -- 第161页 “是!您就放心吧!” 几个大男人哈哈大笑,倒是有人注意到了楚涵,悄悄问旁边这位是谁,看这一身儒雅的打扮不像是咱这里的工人。 俞稚生坦荡介绍:“这是我在S市的老朋友,楚涵楚教授,有空来这玩呢。” 众人一听,纷纷惊讶,这还是大学教授呢!这么年轻? 面对几张充满好奇的脸,楚涵一时间还有些局促,他微微地一笑,算是打招呼。 而俞稚生在介绍完之后没有让他们再接触,他怕生人太多,楚涵会不自在,便赶紧指挥人散开干活。 等人一走,俞稚生就装作平静地盯着人:“这里风有点大,我们下去转转?” 几秒种后楚涵点头:“嗯。” 两个人沿着狭窄的坡路往前走,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树影斑驳,楚涵走在前面,俞稚生站在离他靠后一点的距离,光是这么安静地待在一块儿,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走了几步之后,楚涵突然开口问:“你干完这里的事,有什么打算吗?” 俞稚生思考了几秒说:“没想过这个,但应该是要回S市了,我爸他身体不怎么好,我潇洒了这些年,总该回去尽尽孝道。” 楚涵听完,突然就吸了口气,盯着他眼角的细纹说:“你确实变了不少。” 一句话把俞稚生感动地差点流泪,他舍了私财搞慈善,放弃公司跑来这荒僻的地方,度过那么多寂寞空虚的夜晚,不过就是为了等他这一句肯定而已。 其他的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敢想啊。 男人激动到不能自已,整个肩膀都在发抖,楚涵看着突然止步弓腰的男人,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正要走过来,男人却率先转过身,声音颤抖说:“我们回去吧。” 这一次,两人终于是真正放下了心结,能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说话。 到了第三天,秦可仪终于拜会完了自己的老同学,提议回去。 临走的时候,俞稚生亲自来送车,直到车子开出很远,还一直站在那里。那深情的眼神让秦可仪整个起鸡皮疙瘩,她开玩笑说:“这两天你们就没发生什么?” 楚涵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我们能发生什么?”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 秦可仪为俞稚生的没用感到悲哀,这么好的机会居然都把握不住,白白浪费这两天的时间。 她叹气:“你们啊,我是看不懂了。” 楚涵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的样子,侧脸分明是清冷的。 那天之后,秦可仪很快就联系好了外省的学校,生孩子之前还能带一个学期的课。楚涵祝她好运,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联系。 秦可仪心道我倒是想经常联系,只是某人警告过她,不能离他太近。这种性格的男人,对其他人冷酷的很,对自己人倒是护短护得不行。但还是风险太大,指不定哪天就出什么问题。 最后她正经说:“要是一年后你还没找着合适的,我不介意跟你组成一个家庭,你来当我孩子的爸爸。” 楚涵明显吓了一跳,慌忙拒绝:“这怎么行,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 秦可仪哼了一声,喜不喜欢还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姓俞的往你脑子里灌了什么迷魂汤,但看楚涵惊慌的样子,秦可仪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笑笑:“我跟你开玩笑呢,瞧把你吓得,行了,有空我们多联系。” 说完这话,她把头发一扬,踩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楚涵站在路口,一阵风刮过来,突然感觉有些冷。 ☆、心结03 时隔三个月,俞稚生终于从滨市回来了,俞老爷子见到儿子的一瞬间,激动得不得了,只是临到跟前也没有忘记端一家之主的架子,咳了两声才说:“回来了,家里等着你开饭呢。” 宋航说:“哥,我们都很想你。” 俞稚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嗯,进去吧。” 宋航想要过去扶老爷子,老爷子摆摆手,坚持没让人扶,他才六十出头,骨子还硬着呢。 听说他回来,宋夫人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说什么一定要丰盛一点。那边的人说俞总三餐都跟工人一样,晚上也跟着睡帐篷的时候她就在担心,还专门跟老爷子说:“要不咱给他配个专门伺候的人过去?” 谁知道老爷子一口否决:“他那么大个人了,吃点苦头怎么了?” 宋夫人却不赞同,说你懂什么,“稚生都这么大了,该吃的苦一样都没落下,再说他也不是不能吃苦,干嘛非得受累?现代人年轻的时候不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等到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呢!” 俞老爷子说你这是歪理! 嘴上不赞同,可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 尤其是见到儿子风尘仆仆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那人都瘦了一圈了! 年过六十的俞潜龙终于知道心疼儿子了,吃饭的时候强装平静地往人碗里夹了一块肉,俞稚生抬头,叫了声:“爸。”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假装没看见。 俞老爷子咳了一声:“吃完饭来我书房。” 俞稚生点了个头,等一家子人吃完饭,宋航出去找朋友玩了,宋夫人问了他一句:“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爸他挺想你的。” 俞稚生顿了顿,几秒钟后说:“不走了。” -- 第162页 他走到父亲的书房,敲门进去,却看到刚刚还谈笑自若的老人正拿着亡妻的照片暗暗伤情。 看到那一幕,俞稚生难免跟着黯然。 俞潜龙自顾自地说:“你妈走了这么些年了,我还挺想她的,尤其是最近这几年,我还梦到她好几回,年纪大了,年纪大了。” “爸,您不老。”俞稚生忍不住出声安慰。 俞潜龙连拍了两下大腿,像是无法抑制自己心中情绪,他把照片放回去,看着自己跟亡妻唯一的儿子,突然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叫楚涵的孩子,可是不是什么你想要就都能得到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别钻牛角尖儿。” 俞老爷子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听明白了。 俞稚生当即说:“爸,您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事实上俞稚生确实很有俞家继承人的风范,他胆子大,有魄力,就是性格暴躁了点,而且太过狂妄,这跟他年少丧母有很大关系,俞潜龙还担心他身上的毛病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可谁都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俞稚生就像变了一个人,身上的棱角都收了起来,洗尽铅华般的从容深沉。 之后的几天,他更像是放下了之前的事,专心地扑在家族事务上,经常忙到很晚。他已经做了自己所有想到可以弥补的事情,也得到了一句心心念念的肯定,其他的,他不敢奢求。 但俞稚生跟那边的联系并没有中断,他经常以基金会的名义给澜海学院的学生寄明信片,里面同时有给楚涵的照片,通常是孙浩代为转交。 在滨市的那段日子,孙浩没少打扰他,他很乐意为自己的恩人做一些事情。 他第一次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紧张,毕竟上一次他提到俞稚生的时候,楚涵对人表现出了明显的反感,他怕他不肯收。 但出乎意料的是,年轻的老师只是微微愣了一秒,接着反应平淡地接了过来,他盯着照片看了一眼,问:“是俞稚生让你给我送过来的?” “嗯。” “他还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说让我把照片给您。”孙浩小心地觑着老师的表情,生怕他把照片给撕了,那恩人得多伤心! 好在楚涵没再有什么动作,他让人出去之后接着出神地看着那几站照片,那是几张风景图,看路标和建筑应该是在S市,傍晚的夕阳,下班的人群,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抓拍得非常有感觉。 之后几次寄过来的也大多是这种慵懒休闲的风格,楚涵一开始除了欣赏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他似乎真的把男人放下了,以至于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寄过来的东西。他不理解俞稚生在这种小事上的坚持,但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等到俞稚生自己坚持不住了,也就结束了。 所以楚涵并没有刻意抗拒,直到有一次他从学校回来。那天他忙得不行,一整天都有课,回来洗完澡之后听到手机响,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您好?” 那边几秒种后才说话:“是我。”男人的声音低沉地能穿透耳膜,楚涵立马精神起来了。 他握着手机,心脏砰砰直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这话问得实在伤人感情,但俞稚生已经习惯了,他忽略心里的那点酸涩,声音放轻:“睡了吗?” “没睡。”还有一个月就是期末周了,他还有很多的任务没完成,这两天一直到很晚才睡。 “那我给你寄的照片……你都看了?” “看了。” “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 简单到尴尬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分开太久,两人不适合聊以前的话题,而他们现在的交集又少的可怜,可以聊的事情几乎没有,聊什么都显得不够亲密。 楚涵以为对方还会给他打电话,可那次之后俞稚生就没什么动静了,虽然偶尔还会给他寄过来一些东西,照片啊明信片什么的,上面印着几句中学生才会看的歪诗。 但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首白朗宁夫人写的那首情诗—— 我该怎样来爱你,让我计数这些方式。 我爱你直到我的灵魂所能触及的 深度,广度和高度,在我视线之外, 摸索着,存在的极致和优雅的思想。 我爱你,如同日常所需一样必不可少, 如同阳光与蜡烛。 我自由地爱你,如同人们奔赴正义。 我纯洁地爱你,如同人们躲避颂扬。 我爱你,用那将我陷入往昔痛苦的激情, 我爱你,用我童年的忠贞。 我爱你,我原以为那种虔诚 早已随圣徒的消失而逝去。 我爱你,用我的呼吸,我的微笑,我的眼泪, 我的整个生命来爱你! ——而且,我会更深地爱你, 在我死后,只要上帝允许 这首诗赋予的感情太过浓烈,楚涵在中学时第一次读到的时候就深深地被那字里行间渗透的热烈而悲怆的感情所震撼。那个时候他不懂爱情,但又觉得爱情理当如此,像生命般的隆重,又高于生命般的圣洁。 可他成年之后才发现,如同朝圣般的爱情太过奢侈,世俗的感情往往掺杂太多杂质,欲.望太多,刚开始的期望也变成了失望。 -- 第163页 到最后才发现,是他期望太高。 楚涵默然地把那张明信片夹进书里,他猜测俞稚生应该不懂这诗里的内容,只是随意夹进来的吧。 ☆、心结04 听说俞稚生回S市,庄瑞跟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邀请人喝酒,但电话打了好几次,俞稚生都没有抽出空来。 别人都以为他是故意不跟他们联系,但事实上,俞稚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需要接手的事务太多,小到公司里重要员工的名字,大到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他都需要花心思处理,就算是偶尔赋闲,一颗心牵挂的也是远在滨市的旧情人。 以至于助理刘冬在电话里抱怨说:“俞总您好狠的心吶!离开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回娘家看看!” 俞稚生语气诡异:“你这是什么比喻?” “这不是重点!俞总,您也该回来了吧,就算您感情不顺,也不能不要我们这些人啊,我们可一直惦记着您哪!” 助理一直在那嗷嗷叫,俞稚生本来想骂他没大没小,但一听这话心里就低落下来,沉默半晌说:“等处理完这些事我们再聚。”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刘冬后悔得简直要扇自己嘴巴,他本来想安慰自己老板,可奈何嘴怎么这么笨呢!不知道以为是他故意戳老板痛处呢! 可俞稚生并没有跟自己的助理计较,他跟楚涵走到这个地步,谁也不怪,就怪他自己。 在他没认识楚涵之前,交往的男男女女不少,可没一个长久的,那一阵子正是跟家里闹得最僵的时候,骨子里反叛得很,看谁都不顺眼,连对交往的人也一样挑剔,最后不是对方忍受不了他就是他觉得性格不合适。 其实哪来的性格不合适,分明是他不乐意给人好脸子,说白了就是不会疼人,不懂感情。 要是年轻的时候有人说他不懂感情他一定毫不犹豫上去给人一拳,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有爱人的天分。 他明明拥有天底下最好的爱人,人那么懂事又那么听话,清清白白的跟着他,可他却不懂得珍惜。 脾气大的时候对人发火,在外面有应酬把人晾在家里,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还仗着自己嗓门大每次都把人逼得哑口无言。 想到自己以前干的荒唐事,俞稚生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不懂得的问题就要学习,俞稚生自然是继承了俞家人优良的品质,他闲着没事就钻进书堆里,研究那些他几乎从来没有涉猎过的浪漫诗集。读到共情处,总能让他眼眶湿润心脏绞痛,整颗心都揉碎了似的。 他忍不住想要和楚涵分享这些诗句,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对他亦是如此。 可让人灰心的是,滨市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应。 没过几天,天就渐渐热了起来,南方的气温已经到了二十七八度,办公室里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楚涵穿着白色长袖坐在电脑跟前校对论文,出了一脸的汗。 这时手机响了,是来自江市的楚母。 楚涵看了眼,拿着手机往外走,走到僻静的楼梯道,楚涵接起来:“妈?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不能给我儿子打电话了?”楚母不高兴地说,又问他什么时候放假,楚涵讪讪说快了还有不到两周。 “不到两周啊,那么长。”楚母是真心想儿子了,两周的时间都觉得长,明明上大学的时候她都没跟他抱怨过这些。 她说:“放完假你就赶紧回来吧,我跟你爸都想你呢。” 听到家长那么说,楚涵一下子就被勾起了思家的情绪,语气都放轻了:“我知道了妈。” 楚涵很少这么多愁善感,可能是因为年纪渐长的缘故,他越来越能体会亲人不在身边的孤独感,他想尽可能地做好一个儿子的本分,不让自己的父母承受太多。 两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放假两天学校里学生都走空了,楚涵在宿舍里收拾行李,陈路阳风一样跑过来,撞开门进来说:“你收拾什么呢这么慢?” 陈路阳老家就在江市南面,俩人正好能顺路坐一趟火车。 “就快了。” 楚涵蹲在地上,拿背对着人,把一沓东西塞了进去,陈路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当即嗤笑一声:“不是,这又是那个女人给你写的情书?我都看见你盯着看了好几次了!你给我说说她是谁?” “没谁。” “没谁你宝贝成这样?”陈路阳直觉有事,有一次他进办公室没敲门,进去就看见楚涵盯着手里明信片上的字瞧,匆匆一眼瞥见了类似“我爱你啊”之类的字眼,陈路阳立马就联想到情书,更何况楚涵看见他之后还立马把东西藏了起来,问他怎么进来不敲门,一副见鬼的样子,这反应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笑话,他陈路阳进办公室什么时候敲过门,分明是他心里有鬼哪! 后来陈路阳发现,他心里的不是鬼,是个人,一开始以为是秦可仪,后来又感觉不是她,他看秦可仪的眼神不是这样的,没有那么多的悲伤。 这段感情一定不怎么美好,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说。 陈路阳叹气,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投降说:“你这又不说话了,好了好了我不提了还不行?快到点了,该走了。” 楚涵这才迟缓地“嗯”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几个小时后,楚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儿子给盼回来了,难得的团聚,一见到儿子就要眼红,楚父最见不得他们娘俩腻腻歪歪的样子,噘着嘴说:“别在门口站着,让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家出什么事了呢。” -- 第164页 一家子人关了门进屋,楚母拉着儿子的手嘘寒问暖,问他在滨市的工作情况,领导对他怎么样啊,有没有受排挤啊。 但楚涵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从十九岁外出求学开始,就一直是这么个不会让人操心的性格。 他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事情,脸上是平淡的神色,比起半年前的灰败来,已经明显好了不少。也是,都半年了,应该是忘了那个人了。 忘了好啊,那种人还想着他干什么,楚母在心里暗暗想。 之后几天,她一门心思给儿子补这个补那个,好几次楚涵看着那满满一锅浓汤都想拒绝,但楚母坚持让他喝完一整碗,说什么你在外面那么久胃口都变小了,不行妈得给你养回来。 楚涵无奈,只能接受。 几天过去,他在家里待得骨头都要散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睡到自然醒,一睁眼就有一桌子饭等着他,再这样下去人都该养废了。 他寻思着找点什么事情干,正巧这时候张院长给他打来电话,说:“回来了也不给我这个老头打个电话?人一走净把我们这些人忘干净了?” 楚涵冤枉:“院长,我没有,我是想过几天亲自问候您的。” 张院长却哼了一声,说:“你也别过几天了,现在就过来吧,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他没说什么事,但听那语气却是认真的,楚涵没敢耽误,第二天就要收拾东西走。 楚母不愿意,说才在家待几天就要走啊?楚涵不得不安慰自己的母亲,说:“那可是我半个恩师呢,他有事找我帮忙,我不能不去。” 楚母立马说不出话来了,气得不轻,她哪是担心这个啊,她担心的是他跟那个姓俞的再有什么牵扯! 楚涵没有领会楚母没来由生气的原因,第二天就坐车回了学校。 再次回到S市,他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可明明不过才隔了半年。 没再纠结这些,楚涵直接来了学校,进了办公室张同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楚涵立马打起精神:“什么事?”他以为是上面又下达了什么复杂头疼的任务,结果不到一秒,张同伟就笑了。 “看把你紧张的,我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是我们学校组织老年团体建设活动,为期一周的时间,缺个年轻人带路,我看你正合适。” 说完楚涵就傻眼了,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立马觉得受到了欺骗,说:“院长,这种事你找导游就好了啊。” “导游?一个导游怎么够?再说了这可是我为你争取的名额,去年就报上了的,谁知道你突然想不开非得去那个什么学院,你还怪起我来了?”张同伟板着脸,明显是还为他离开学校的事耿耿于怀。 楚涵噎住,这么一说他确实想起年前的时候他提了这么一嘴,自己当时应该是在忙什么就胡乱点了头。 他不禁感到后悔,抬头的时候却已经平复了情绪,反正他人已经来了,服从安排就是了。 他问:“我们这次去哪?” “路线待会儿会发到群里,你看一下,年轻人别沮丧,就当是出来放松放松。”张同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了院长。” ☆、心结05 因为天热,这次团游主要就在北方,北方气温比南方稍微低一点,但再过几天就不行了,所以为期仅仅一周。 参加这次团游的基本上都是在五十岁以上的老教师,这种集体活动难得一次,而且还是学校报销一应费用,近乎一半的老教师都参加了,简直比年轻人还要积极。 第二天楚涵跟随队伍上车,两辆大巴车一共五十多个人,头上戴着学校专门派发的红色棒球帽,有的把水壶别在腰上,还有的脖子上挂相机的,脸上洋溢着兴奋,跟春游的小学生似的。 楚涵站在车上给每个人发水,他穿着白色短袖,清瘦又干净。随行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辅导员徐静,她想趁着结婚之前出来玩玩。 启程前她拿着喇叭喊:“到了地方大家千万不要走散了!时刻关注群里的信息!” 几乎异口同声:“知道了!赶紧走吧!” 楚涵擦了擦额角的汗笑了,大巴车缓缓发动,风从窗外吹进来格外清爽。 他们计划的第一站是在扬州,先是去了何园,后来又到瘦西湖逛了一圈。楚涵拍了几张钓鱼台和众人的照片发在了群里,准备以后做个纪念。 这么走了一整天,吃完饭之后众人就疲惫地回了酒店,明天一早就要往北走。导游跟他们是一起的,说的地地道道的南方话,但总算能听清楚。 打完招呼之后,楚涵回到房间,坚持着洗完澡才躺在了床上。他整天蹲图书馆,很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小腿肚子酸得不得了,脚后跟也疼,明明累得要命,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喝的汤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总觉得上火。 睡不着,楚涵就想着再挑几张照片,回去做成纪念册分给每一个人。 可翻到最后,反而越睡不着了。 直到他把相册里唯一一张男人的照片翻了出来。 楚涵愣住,那还是上次俞稚生醉酒的时候,他恶作剧似的拍的,照片里男人浑身湿淋淋的,领口大开,肌肉却隐隐紧绷。作为男人,俞稚生从来都不缺乏魅力,尤其是当他温情脉脉把人搂在怀里的时候,胸膛滚烫地能把人给融化。 -- 第165页 可惜这个人就是表面功夫,实际上是个混蛋! 楚涵这么想着,身体却诚实地起了反应,太久没做,就算是一张照片也足以让他陷入兴奋,只是当他紧绷着身体达到那个点的时候,眼泪却先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一手抓着床单,仰着脖子骂:“混蛋王八蛋……” 楚涵做这些的时候绝没有想过会在几天之后遇到俞稚生本人。 那是他们回程的第三站,古庙前的游客熙熙攘攘,天太热,楚涵一边擦着汗一边带着队伍往里走,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导游来,所有人都不耐烦了。 楚涵站在门口给人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打通,对方说家里出了事,他赶着车回家去了。 众人一听不乐意了: “有事那早说啊!害我们白等这么长时间!” “就是,哪有这样的?” “小楚啊,实在不行,你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导游?” 作为这次旅游小组的组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涵身上。 没办法,楚涵只能去找附近的导游,看看有没有旅游团愿意一块同行,只是当他上前搭讪的时候,却意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接愣在那不动了。 俞稚生看见他的时候同样惊讶,几乎立刻就撇开了身边的人走过来,问:“你怎么在这?”他低头,敞开的领口就在眼前晃。 楚涵顿时心脏猛跳,回想起那晚的羞耻画面差点没立刻逃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旁边的人就问:“俞总,这位是?” 俞稚生摆手:“我朋友,你们先去忙,有事待会儿再说。”他打发了人,才继续扭头看过来,几日不见,他脸色似乎更黑了些,轮廓也比之前硬朗不少。 “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问。 楚涵佯装镇定:“昨天。”问完又动动嘴唇,“你怎么会在这?” “景区刚刚开业,我过来看看。你呢,一个人来旅游?” 楚涵摇头:“跟着学校的旅游团来的,导游临时有事走了,我们需要一个新导游。” 他说完,本想趁机结束话题的,但俞稚生却主动包揽说:“这个地方我熟,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们逛逛。” 让俞稚生当导游?这不是开玩笑吗? 楚涵下意识就要拒绝,一个老教授却突然认出了他:“俞老板怎么有空在这儿?” 两人同时回头,俞稚生低着头谦虚:“老师,您也在这儿?” 老教授说:“闲着没事儿,出来逛逛,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在搞旅游开发?这儿就是你们新开发的地吧?” “是,没想到会正巧碰到你们。”说到这儿,俞稚生又深深往这看了一眼,带着某种热度,楚涵一触到他的眼神立马移开了视线。 老教授眼神不好,没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寻常,拍着自己学生的肩膀说:“你既然熟悉这儿,那就劳烦你带路,实在忙的话找别人也行。” 俞稚生连忙说不忙不忙,然后光明正大地从别处拿了一个导游旗混了进来。导游旗上写着“注意安全”几个字,只是他西装革履,怎么看怎么别扭。 楚涵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是来真的。 身价无数的俞老板居然亲自给他们当导游,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 但俞稚生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走到人群中,十分自然地介绍起了景区特色。他是当领导当惯了的,干导游自然也不怵,除了声音听起来死板之外没什么其他毛病。 楚涵走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他能感受到俞稚生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他就是故意不去看他。 直到晌午的时候,众人在订好的饭店吃饭,一共五大桌,俞稚生自然是跟老教授们一桌,楚涵在旁边那桌,两人背对着挨得很近,男人说话的声音几乎是隔着空气在震动,明明说什么不关他的事,他自己却听得心烦意乱。 随行的小徐看出他没心思吃,便邀他一起出来透透气,疑惑说:“你跟那个俞总,不是关系很好的吗,我看这一路你好像还避着他?”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确实很准,楚涵心里咯噔一下,却很好地掩饰住了:“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个人都知道他在说气话,徐静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但也不去触他的霉头。只是俩人一转身,正好看到俞稚生站在那里,望眼欲穿似的看向这边。 徐静赶紧屏住呼吸,尽管没说什么,但她总感觉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幸好对方只是站在那里静待了片刻,并没有朝他们走过来。 等男人一走,徐静直接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刚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毛毛的。” 楚涵:“他又不会做什么。” 徐静:“那可说不准。” 下午的时候,俩人一句话都没有讲。 俞稚生在前面,楚涵就永远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成功避开了跟男人的直接交流。 这样别扭的相处,比上一次在滨市分别的时候还要让人难受,俞稚生最先忍不住,晚上的时候在酒店房间门口堵他:“你没必要刻意躲我。” 男人眉眼中透露着烦躁,却始终用隐忍的语气:“我们就普普通通相处不好吗?” 楚涵抬头:“现在不就正好吗?”还能面对面地好好说话,他哪里不满意了? -- 第166页 “可是我难受!” 楚涵先是被男人委屈的语气吓了一跳,接着无奈叹了口气:“你完全可以去找别人,不用把时间耗费在我这儿。” 说完,就见男人用一种类似震惊伤心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冷漠绝情的人一样。 “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浪费时间吗?还是说我表现的不明显?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呢?”我是真的爱你啊。 比起表白,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控诉。 楚涵完全愣住了,他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伤心到眼圈泛红的男人,窘迫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你居然还敢说这种话,你就是这么随便对待感情的吗?” “我没有!”俞稚生大声为自己辩驳,他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努力求得同情,“这半年,我一直都在想你,如果你觉得我的诚意还不够,我可以做更多。”他到底是舍不得放弃,决定为自己最后搏一搏。 楚涵混乱地不行,无法思考似的,却又出奇的平静:“你是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他都要给他跪下了!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想想。”说完绕过人走过去。 俞稚生在后面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但到底是没再逼迫他。 回去的时候还在心里苦笑,觉得楚涵最后那一句不过是为了敷衍他,说什么想想呢?都是骗他的借口吧。 可楚涵并不是敷衍他,说想想虽然只是一时的冲动,但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 有一瞬间他确实想过如果他回心转意会怎么样? 他想,他再也不会遇到像俞稚生这样的男人了,也再也不会在另一个人身上付出这么多的感情。俞稚生的改变他也不是没看见,如果他能忘记以前的事继续走下去,那将是他后半辈子最幸福的事。 可惜没有如果。 忘记过去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感情上的创伤让他变得如履薄冰,他宁愿孤独终老也没有胆子敞开心门再爱一次。 他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亲密01 而俞稚生却十分珍惜这次机会,从滨市回来,他以为自己很长时间不会再跟对方有什么纠缠了,但万万没想到却在异乡的人群里再次碰面。 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如果错过这次,他都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亲密相处的机会。 就算最后不成,也当是创造他们在一起的回忆,有总比没有的好。 第二天大巴再次出发,楚涵眯着眼睛起来,他昨晚没睡好,全拜某个人所赐。心想今天一走,总算是能摆脱人了,可谁知道一上车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男人,立马警惕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俞稚生表现平淡,他安静地抬眼:“是教授让我跟着来的,我拒绝过。” 他是在撒谎,楚涵压根就不相信,他压低声音:“你要是真心想拒绝,压根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话说完,大巴却突然发动,猛地一下颠簸,楚涵差点后仰,被俞稚生眼疾手快揽住了腰,大手一按,把人固定在座位上:“你别闹,小心摔了。” 他肃着个脸替人担心,对方却一点都不领情,看见车开走后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以前的楚涵很少有这样鲜活的时候,他总是安静乖巧,像只温顺的奶猫,俞稚生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心疼,后悔自己以前对他不好。 沉默一路,楚涵总算是接受了俞稚生随行这一事实,只是跟在滨市的那次不同,这一次他完全是没有防备,而俞稚生的目的性又太过明显。 在九仙山下车的时候,他本来想偷偷躲在队伍最后面,可男人一只手就把他提了过来,居高临下说:“这里人多,不要走散了。” 楚涵当着众人的面冷漠把人拍开,淡淡说了句不用你担心,说完就往前面走。 俞稚生没再说话,紧紧跟上。 新导游是个小年轻,话比较多,逗得一帮人哈哈大笑,楚涵笑不起来,因为俞稚生的存在,他一点参观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路上低着头,莽莽撞撞地走。 俞稚生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人,被他拒绝心里自然不好受,但看着人傻里傻气闷头直走的模样又觉得心里痒痒。 仿佛被拒绝也成了一种享受。 他真是入魔了。 只是到底不能这么一直走,他上前招呼众人停下休息,又走到树底下给人递了一瓶水:“喝点水再走。” “我不喝你的水。”他扶着树休息,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嘴里却说着类似赌气的话。 俞稚生简直要佩服他的毅力,不过能这么一直被他讨厌也算是一种殊荣,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他哄着说:“喝点吧,天太热会中暑的。” “我中暑关你什么事啊?你就这么乐意过来找骂?能不能滚远点啊?” “你喝完我就滚远点。”俞稚生跟他讲条件。 “真的?” 楚涵脸蛋被晒得通红,他确实是渴得不行了,只是从俞稚生手里拿东西他觉得没面子。 “当然。”俞稚生拧开瓶盖递到他面前,看着人乖乖喝了才露出一抹微笑。 楚涵一低头就看到男人一脸痴汉的表情,直接一矿泉水瓶子扔了过去,要不是俞稚生躲得快,他那张脸就该挂彩了。 -- 第167页 这边都动上手了,旁边人却看得云里雾里,纳闷这俩年轻人搞什么呢? 楚涵扔瓶子没扔过去,恨得咬牙,谁知道下一秒男人居然从地上把瓶子捡了起来,走到跟前说:“你再扔一次,这一次我不躲。” 楚涵立马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有病啊!” 俞稚生默默地低头,仿佛默认似的,看得楚涵心里更来气。现在拿出这副深情的样子来,这是装给自己看呢! 屡遭嫌弃,俞稚生却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不知从哪学的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的本事,一有机会就往人跟前露脸,楚涵受不了了,问他:“你就这么无所事事?” 男人一本正经:“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行,他是白问了,这像什么话! 楚涵心烦得要命,却不能撂挑子就走,他跟同行的老教授提意见,说俞稚生是多余的人,本来经费就有限,干脆让他回去好了。 老教授一听,笑眯眯地跟他说:“这事儿小俞早就跟我说了,他是自费出游,人家大老板不在乎这点钱,再说就算人家没钱咱也不能这么小气,你们好歹还是前后辈呢!” 楚涵一听,心里暗骂男人的缜密。 之后,俞稚生更是表现了见缝插针般的毅力,跟个狗尾巴草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团里人都羡慕他们俩关系好,楚涵听了却想把旁边暗自偷笑的男人暴打一顿。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还有不到两天,他们就要回学校了,再忍忍吧。 只是谁都没想到,意外会突然发生。 有个老教授在中途走丢了,快天黑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打电话打不通,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找。 楚涵主动站出来:“我去找吧,应该没走丢,小徐你在这带大家先去酒店休息。” 徐静说:“不行,我跟你一块去找!” “你听话!” 徐静还想说什么,这时俞稚生站了出来:“我跟他一块去找,你去广播站让人帮忙。”男人声音平静却有力,莫名让人想要听从。 徐静不说话了,过了会儿点点头。 楚涵瞪了男人一眼,这个时候他也没精力跟人闹,找人要紧。 他们返回景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楚涵找了半天找不到,急得不行,还差点摔了一跤。 俞稚生及时把人扶住,安慰他:“你不要着急,人会找到的。” 楚涵习惯性地顶了回去:“跟你没关系,你当然不着急了!”说完半天,也没听见男人跟他呛声,只是眼睛直直看着他,北风吹过似的空凉。 楚涵心里顿时抖了一下,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俞稚生也是S大的学生,这几天跟老教师们相处久能看出来,他也确实乐在其中。 并不是没有感情。 烦躁的情绪很快消退,楚涵盯着男人的眼睛,张了张嘴,男人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包容开口:“好了,先去找人吧。” 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倒让楚涵心里不怎么舒坦了。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走散的老教授姓严,是学校里的骨干,楚涵一路喊严教授严教授,压根就没听到回音,打电话给徐静那边,对方说还没找到。 天都黑了,人能跑哪去了? 楚涵又开始着急,忽然想起来今早上的时候不知道谁说这山上有治脑血栓的草药,严老师似乎还多问了一嘴。难不成是一个人上山采药去了? 来不及多想,楚涵转身就往山上跑,俞稚生跟在后面,目光略过路边的危险标识时,立马放声喊人:“停下!那边危险!” 可前面的人跟兔子似的,两三步就快要跑得没影了,俞稚生赶紧往前追,心里骂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楚涵往上跑,大老远就看见那边有个黑漆漆的人影,他认出那是严教授,边跑边喊:“严教授!我们在这儿!” 那边听到动静,立马往这招了招手,楚涵正庆幸找到了人,结果当头就挨了顿骂:“你小子站那别过来!” 楚涵没听清楚,正要往前走呢,头顶就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一抬头,一吨大的石头就在头顶上呢! 楚涵吓得双腿一软,他想起前几天发生在电视上的新闻,某景区发生意外事故,五名游客被头顶落下的巨石砸死。 俞稚生跑过来,看见的就是楚涵定在那吓得魂不附体的表情,再顺着掉下来的土屑往上看,差点心脏骤停。 “你站这儿发什么呆!”他气呼呼地抓人,提着人的领子往后走。 楚涵回过神来:“严教授还在那儿呢!” “知道,你先在这待着。”俞稚生不容置喙的语气,牢牢将他按在原地,却自己一个人转身,最后看他那一眼就跟诀别似的。 楚涵反应过来,瞳孔惊讶,他不要命了! ☆、亲密02 楚涵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全身的血仿佛瞬间冷却,嘴唇发抖地想要喊什么却紧张到发不出声音,他打电话报警,警察在那边问了半天,他这边还磕磕绊绊没把话说清楚。 万幸徐静早就联系了警察,警察赶到的时候俞稚生正背着摔倒的老教授下山,楚涵则一脸惨白地跟在后面,跟平日里温文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最后三个人一块被警车拉去了医院,俞稚生毫发无伤,楚涵因为没留神在下山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严教授最严重,腿摔了一跤,直接骨折。 -- 第168页 楚涵因为这事气得不轻,他在医院里发脾气:“严老师,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一个人往山上跑嘛!” “咳咳,我这不是闷得慌想一个人走走,让你们担心了……” “您还知道我们会担心!我们这多人找了您一下午!您说您往哪跑不行,非往那危险地带跑,这么大年纪了就不知道惜命是吧!” 俞稚生在一旁惊讶看着,他还从来没见过楚涵对着旁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还是对着自己院里的老前辈。 他怕跟人惹下麻烦,赶紧劝说:“好了,别说了,严教授需要休息。” 刚说完,就被恶狠狠盯了一眼,吓得俞稚生赶紧闭了嘴。 等出了病房门口,俞稚生还怕对方自责,努力开导:“这不关你的事,你想想,那么多人在呢,你总不能死盯着每一个人。” 楚涵完全不听的样子,闷头往前走,一跛一跛的。 后面,男人还在自说自话:“要是他们敢为难你,你就告诉我,我来处理。” 这句话直接把楚涵给点着了,他处理,他处理,每次都是他处理,是不是最后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他愤怒的眼睛红红地瞪着人,几乎要哭了,俞稚生以为自己哪句话又把人惹到了,去抓人的手,结果发现一片湿冷。 他着急了:“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楚涵一把挥开他:“不关你的事。” 俞稚生不依不饶,想到对方从山上下来一直惨白的脸,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一摸脸,也是冰凉。 “我吓到?你俞大老板改性了,想要当个大善人,命都不顾了,我巴不得成全你!” 俞稚生一听,果然是因为这事,赶紧解释:“谁说我不要命了?我那是随机应变啊宝贝儿,那石头也就是看着吓人,砸不下来的!” “那你摆出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唬谁?”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呀。”俞稚生没料到这人这么不经吓,早知道就不吓唬人了。 可当时那情况,他没想那么多。 他命大,遇过的意外何止这一次,照样不都好好的。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把人吓成这样,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要是自己真在他眼前就这么没了,估计夜里都会做噩梦吧。 他是真想让他永远记住他,可他却连噩梦都舍不得让他做。 事实上,当天晚上楚涵确实做了噩梦,男人被头顶落下的巨石砸中,砰的一声,整个人血肉模糊。 楚涵猛然惊醒,起来喝了口水压惊,后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想起之前在滨市的时候,俞稚生也出过类似的意外,好几次了,难不成是流年不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找俞稚生谈谈,可在松市的俞老爷子率先听到了消息,得知自己儿子差点在外面遇险,气得险些又进了医院,直接派人专车来接。 黑色的面包车开过来的时候,俞稚生的回答却十分强硬:“我不回去。” “这是您父亲的命令。” “所以呢?”这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几个保镖对视一眼,鞠躬转身的时候说了句:“俞老先生猜到您会这么说,所以他派了另一辆车接走了楚先生。” “什么?!” 俞稚生立马给楚涵打电话,接通后问:“你在哪?” 楚涵声音清凌凌的:“你父亲想见我。” “你等着啊,别怕,我这就过来。”说完挂断电话,俞稚生砰的一声冲过去拦下了保镖的车,吓得对方赶紧踩了刹车。 他开着车一路往回赶,生怕家里那位古板严肃的老头会对楚涵做什么,他是真见识了老头棒打鸳鸯那一套了,战战兢兢维持到现在的关系,可别让他横插一杠子给打散了。 比起俞稚生的紧张,楚涵被带进俞家大门的时候却一点情绪都没有。 他知道俞潜龙找他绝不只是为了聊聊这么简单,对于多次影响他儿子的男人,如果法律允许,他大概会直接让他消失。 只是没想到的是,自从他进门,俞老爷子什么都没说,而是坐在那看了他足足有五分钟。 之后,才叹一口气:“之前是我们父子对不住你,可是他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他,给他个机会呢?” 楚涵一愣,说:“他还可以选择别人。” “就没别人!但凡他能对其他人表现出一丁点兴趣,你觉得我还会把你请到这来?”俞老爷子是动了真火,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看着眼前安静的年轻人,说:“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 楚涵摇头:“您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你的意思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点头喽?”俞潜龙登时沉了脸色,眯着眼睛给人施压。 楚涵沉默不说话,已然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俞潜龙冷哼一声:“好,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也不强求,但你必须得离开我儿子。” “这个我办不到。” “你说什么?” “不管我在哪他都能找到我不是吗?” 他说的是事实,居然让人没法反驳,但俞潜龙也不是吃素的,寒着脸说:“那你就演给他看,让他死心。” -- 第169页 楚涵诧异,但很快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他说:“我需要想想。” 俞潜龙大度挥手:“给你三天时间。” 楚涵前脚刚走,俞稚生下一秒就闯了进来,走进客厅没见到人,直接就急了:“他人了?” 俞潜龙哼了一声:“没大没小,被一个男人勾了魂,连长辈都不会叫了?” “爸!”俞稚生简直要疯了,“不是这关他什么事,您把人带回来这像什么话?” “他害得你差点死了!” “那是我自愿的!” “是!你是自愿!可你怎么不想想,我就你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你敢为了他当不孝子,怎么不想想我这个当爹的?!”老爷子这回真是伤了心,手指头哆嗦着开骂。他年纪大了,早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为了儿女的事操碎了心。 俞稚生也被说得动容,情绪冷却之后蹲了下来,揉着父亲瘦骨嶙峋的肩膀:“爸,我们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我是真的喜欢他,他现在心里有气没办法接受我,但我可以一直等他。” 老爷子闭着眼睛,心里想的却是,你愿意等他,也得想想人家愿不愿意让你等啊。 俞稚生没有在俞家找到人,本来想立马赶回S市,可看到自家老头子精神萎靡的模样,到底是做了回孝子。 只是在家伺候了两天,俞老爷子就率先看不惯他心浮气躁的样子,挥着手杖赶人:“赶紧走,别在我跟前碍眼!” 俞稚生笑着说:“爸,这可是您自己让我走的啊。” 说完,接着就拍拍屁股溜了。 人一走,俞老爷子就晃悠着扇子想啊,这回去总该能死心了吧。 ☆、亲密03 楚涵回到学校之后,率先向校领导请罪,这次事故是他的责任,是他没有看住人,害得严教授这么大年纪了还伤了腿。 他这话说完,张同伟差点气死,这还有自己往身上揽责任的,这怕不是傻子吧? 几个领导面面相觑,看了他一眼说:“小楚啊,这事严教授自己已经交代了,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用太自责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事情不了了之,楚涵松了口气,他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口,就听见张院长的脚步跟上来:“你说说你,你是不是傻,跟你说了没事你还主动担责任,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院长,您别生气。” “你哪只眼看见我在生气!”张同伟气得大吼,吼完又直接走了。 想想这件事也不全怪楚涵,要不是他非要拉着人去,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楚涵脚上有伤,张同伟告诫他伤好之前哪里都不要去,楚涵嘴上答应着,背后却偷偷买了明天回江市的机票,只是当天晚上他崴伤的脚踝肿得老高,下地走路的时候直接摔倒在地上。 俞稚生本来站在门口了,听见里面的动静立马就冲进去了。 楚涵扭头惊讶,他的姿势太过难堪,一看是俞稚生进来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几乎狼狈地往后退:“谁让你进来的!” 俞稚生看见他受伤的地方,直接寒着脸蹲下来,抓住了那枚脚腕:“都这样了还不老实待着?” “要你管!”楚涵挣扎着要爬起来,下一秒就直接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刚一动就被拍了一下:“别乱动,小心掉下来。”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儿,布料摩擦,男人的体温烫的人心里发热,楚涵察觉到男人的变化,立马老实下来,没敢再动,只是气呼呼地生闷气。 直到男人把他轻轻放到床上,抓起他的脚时他才啊呀了一声,兔子似的往后缩:“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别动啊。” 说完乱动的下肢就被大手固定住,俞稚生蹲下来,单膝着地,目不转睛盯着他受伤的地方,说了句:“先冷敷一次。” 说完,还真从冰箱里取了一些冰块,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捂在肿胀的地方,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温柔而又认真,好像在对待什么宝贝似的。 楚涵从开始的慌乱中渐渐平静,心跳恢复正常之后才松懈下来,他低头看着认真照顾他的男人,一时竟然有些恍惚,像是回到了五年前。 察觉到他的目光,俞稚生终于抬头看他,他隐隐有些脸热:“这么看我做什么?” 微妙的气氛,但似乎两人间的隔阂没有那么深了。 楚涵盯着他说:“在想你是不是有病。” 这样的人身攻击,在之前的旅途中发生过无数次,每回俞稚生都是面上低沉,心里却乐开了花,犯贱似的逗人多说几句,堪比受虐狂。 只是这会儿对方受了伤,他不敢去逗人生气,只能秉着呼吸说:“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有什么事就叫我。”说完就转身去倒水,激动得差点水都洒了。 看着男人忙碌紧张的背影,楚涵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只是很多事情让他无所适从,他手指扣紧了床单,问:“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男人背对他,居然开起了玩笑:“我怕你报警啊,我爸强行把你带走,我担心你会报复我们俞家。” 楚涵盯着他说:“你知道我不会。” “嗯,我知道。”男人点头说,接着就保持沉默,两人难得有气氛这么好的时候。 楚涵盯了会儿他的背影,又问:“你就不问问你爸跟我说了什么?” -- 第170页 俞稚生避而不谈:“总不是什么好话,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对了,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我煮点粥?”男人熟练系上了围裙,走进厨房。 楚涵惊讶,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呆呆看着眼前熟练忙碌的男人,觉得简直是从梦里出来的。回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五年,男人很少进厨房,因为厨房里的油烟让他感觉不舒服,而且他确实没有做饭的天分。 而现在,他却做得这么从容,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两人心平气和地吃了一顿饭,之后俞稚生又给人热敷了一次,活血化瘀,他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力道没拿捏准,楚涵疼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气得拿手打他:“你轻点啊!” “没用力啊,你试试。” 俞稚生被他这猫儿叫似的声音喊得没办法,他本来就难熬得很,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恨他,他都要以为这是刻意勾引了。 大概是真的太疼,楚涵抗议了好多次,都被俞稚生哄着按下了,最后搓得淤血都化开了,才算完。 只是完事后俞稚生还不肯离开,他坐在床根上搓着手,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留下来照顾他的想法,为了避免误会,他还极力解释:“我保证不会做什么,你这样子我不放心,等你好了我立马走人怎么样?” 轻声细语的,真跟哄孩子似的,俞稚生还担心自己撒过的谎太多,怕人不相信,忐忑得不行。这回要是走了,下回再找借口来那可就难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楚涵居然点头答应了。 俞稚生大喜过望,一颗心差点激动得跳出来,他手无足措地拥抱对方:“谢谢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他笑的像个孩子,没有察觉到楚涵脸上的表情有多忧伤。 之后几天,俞稚生觉得就跟做梦一样,楚涵态度的转变太过明显,从那天之后,他便不再抗拒俞稚生的亲近,尽管还有隔阂在,但两人已经能够像亲人一样相处了。 早上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更神奇的是枕侧的人居然对着他笑。 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俞稚生心情大好,对人更殷勤了,亲自把人抱下床,刷牙洗脸全都是亲力亲为,跟古代在老佛爷跟前点头哈腰的老太监似的。 楚涵受不了他这样,让他不用这么做,俞稚生正坐在床头上给他按摩脚踝呢,听到这话就乐了:“给你服务我乐意。” 那表情,分明是中毒已深。 俞稚生确实是高兴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些日子楚涵的表现太有迷惑性,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被接纳了的错觉。 直到有一天他从外面回来,听到里面人打电话。 “嗯,过两天就回去。” “我知道,我跟俞稚生已经不可能了,这一点我从来都没忘记,您不用天天警醒我。” 男人清晰而冷漠的话针一样往心里扎,俞稚生双膝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是了,他早该知道,楚涵没那么轻易接受一个人,他单纯而又执拗,胆子又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接受他? 可是他都这么努力了,到底还要他怎么做嘛? 俞稚生难受到想哭,心里委屈地想要大喊大叫,可他嘶吼的时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之后俞稚生得知了当天在俞宅发生的事,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尽管不敢置信,但还是忍了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继续待在人身边,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可每次看到那人对他强颜欢笑,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了一样,连楚涵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有一次他问他怎么了,俞稚生差点把心里话给说出来,想说你不必如此,你就像以前那样继续恨我就好。 可他说不出来,他怕自己说出来的那一秒,就再也没有待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既然这是他最终做出的选择,那么他选择接受。 他抱着这种心思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端倪,之后楚涵又接到了俞老爷子的电话,问他想的怎么样了,他也只是说快了。 其实欺骗别人感情这种事,楚涵打心底里是抗拒的,尽管那个人是俞稚生,他也不太想用这种卑劣的方法。 只是他惊恐的发现,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居然在渐渐接受俞稚生这个人,有一天早上醒来,他还主动抱着男人的腰,极其亲密的姿势。 他们在无形中变得亲密。 这样的事实让他感到惊慌和不安,不得不重新考虑那件事。 只是张同伟却突然在这时候找了过来,这几天他由于走路不方便,一直待在宿舍里没有出门,都是俞稚生出去买菜。 张同伟过来的时候俞稚生正好不在,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用白布裹了起来,神神秘秘的。 楚涵叫了句院长,张同伟示意他不用站起来,然后神情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我听说这几天都是俞稚生在照顾你?” 楚涵一顿,说:“嗯,也不是天天过来。” 张同伟听完,扫了眼屋里多出来的鞋和男士用品,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他叹气说:“我早该猜到的,那天在火车站,他对你那种态度,怎么想都不对劲。” 楚涵惊讶:“院长,您说什么呢!” 他怕张同伟看出了什么,连忙辩解,可下一秒张同伟就把包裹在桌上的一块木板搁在了桌上。 -- 第171页 那是一块破旧的木板,表面的红漆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脱落了不少,颜色也很暗淡,楚涵看着眼熟,直到他看清上面刻着的两个名字,才触电般的睁大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张同伟一见他这反应,就已经确定了,他说:“学校修整,情人桥也拆了,我是无意间看到你们两个名字的,就把它偷偷拿了回来,你放心,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往外说的,只是你们要注意影响。”他说完这话,就别扭地站起来走了。 楚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嘴唇发抖发不出声音,比起被张同伟发现他跟俞稚生之间的奸情,那毫不起眼的破烂木头才是让他方寸大乱的根源。 经过数年风吹雨打,那上面的刻字已经不清楚了,但依然能分辨出上面的痕迹,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楚涵大为震动,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他跟俞稚生趁着天黑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走到情人桥上的时候俞稚生突然笑了,他问他为什么笑,男人指着不远处在那偷偷刻名字的一对小情侣说:“你说他们是不是傻,居然还信这个?” 那样嫌弃鄙夷的样子,楚涵到嘴的提议便咽进了肚子里,那晚他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刻字的,听完他的话却不敢说了,之后也一直没再提起。 可这又是什么呢? 楚涵眼前模糊,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里梗塞难言,指甲都用力抠了进去。 ☆、喜欢00 这天晚上,他主动约男人出来走走,俞稚生怕他脚没好,一开始还不答应,但拗不过楚涵的坚持,只好出来了。 两个人在操场走了一圈,然后坐在观看台上看学生们打篮球,看到年轻人挥洒汗水的样子,楚涵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神:“我从来没打过篮球。” 男人听出他话里的失落,立马说:“等你脚伤好了我可以教你。” 楚涵笑着摇摇头,又聊起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说他那时候很安静,几乎没什么朋友,看到别的男生一起玩的时候总是特别羡慕。 又说起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几只猫,不记得是从哪里捡来的了,只记得他每天都给他们喂食,喜欢的不行,但其中一只他最喜欢的黑猫还是没有养住,偷偷跑了,为此他还伤心了好久。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还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俞稚生默默听着,印象里,楚涵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即使是两人感情很好的时候,他也都是安安静静的,从不给人添麻烦。 他一面感到揪心,一面又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要跟他摊牌了,并且会彻底离开他。 想到这,俞稚生就一阵喉头发苦,那种犹如割肉一般的痛苦深深扼住了他的心,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平静,安慰说:“你不用讨他们的喜欢,你这样就很好。”他这么诚恳地说,很难不让人动容。 “是吗?”楚涵抬头,却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的目光,那样炽热,深情,缠缠绵绵看人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带着股悲伤,仿佛是心心念念却求而不得,又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痛苦的生离死别。 那种肉眼可见的沉重情绪一下子就让楚涵乱了心跳,几乎压得他无法与之对视,只能无措扭头:“我想回去了。” 他说完,男人就顺从地站了起来,只是在想要扶他一把被挡开了。楚涵表示自己没事,拒绝男人搀扶。他是怕自己的心跳声过于猛烈,让男人察觉端倪。 可走到一半俞稚生实在看不下去他慢腾腾的模样,走到前面一个蹲起,把人揽在了背上,还从容地制止了他的乱动:“小心被人发现了。” 楚涵果然僵住,生怕路上有人认出来,慌张地把头埋在了男人肩膀上,略带紧张在人耳边说:“你放我下来。” 男人说了句:“别闹了。”他双手托着人,稳稳地往前走。 楚涵一时怔忪,恍然间像是回到几年前的那天,他在运动会比赛中受了伤,心里有气不想坐车,男人也是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把他背回了家,还安慰了他一路。 那时候的俞稚生就像在警告跟家长胡闹的小孩,严肃的语气中带着纵容,让人总忍不住想去踩他的底线。但他却只敢搂着他的脖子,幻想以后能这么一直跟他走下去。 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他们真能这么走一辈子,可不过也就五年而已。 想到这,楚涵心潮起伏,实在忍不住问:“你当时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俞稚生先是一愣,接着说:“没为什么,就是看上了。” 楚涵刨根问底:“总要有一个原因,比如我长得像某一个人?” 俞稚生放缓脚步,否定了他的话:“不是,就是看见你,就觉得喜欢。” 他这么说,好像真的对他一见钟情似的,楚涵圈着人脖子的手紧了紧,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他问:“那你现在还喜欢我?” “喜欢。” “那你现在喜欢我什么?” 这一次,男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停住脚步,托着腰腹把人放在宿舍楼下的花园台阶上,给人整理鞋袜,却不看人的眼睛。 门口的路灯照在他脸上,竟然莫名柔和。 男人抿着嘴唇,良久之后才说:“都喜欢。” 说完楚涵就愣住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平静沉默的脸,一时百感交集,整颗心像是被一团火炽烤着,往日的回忆一一在他心头浮现。他想起男人平日里的维护,想起两人曾经度过的美好甜蜜,想起偷偷刻在情人桥上的名字,想起他们曾经一起许下的誓言…… -- 第172页 这都不是假的,可最后怎么就偏偏落在这个地步了呢? 无奈,悲痛,不甘的情绪瞬间侵蚀了他的心,他几乎无法自制,颤抖发问:“那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喜欢我呢?” 俞稚生瞬间愣住,直直地看他。 说完这话,楚涵早已提不起气来,只是痛苦地说:“你喜欢我跟我喜欢你不是一个喜欢吗?” “不是的……”俞稚生下意识辩解,却被眼前人痛苦的双眸给刺得心都揪了起来。 楚涵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抱着胳膊的手直接往肉里掐,直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朦胧起来,他才说出从未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喜欢着……可是你、你……” 因为噎气,楚涵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哆嗦着抽气,俞稚生心都要碎了,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只觉一片冰凉。 他几乎也要被他说哭了,痛苦道:“是我混账,可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之前是不懂啊,害得你伤心,可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千万别气着自己……”男人抱着他的膝盖哭,好像要把自己的悔意哭给他听。 可他说完,楚涵的情绪更激动了:“谁要打你了?我不要看见你!” “好,不看见我,等明天我就滚,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俞稚生顺着他的话说,可没想到适得其反,眼前人哭得更狠了。 “谁要听你说这些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满意,俞稚生完全无计可施,事实上这人一哭他就没辙了,他想就算现在让他立刻去死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楚涵看了更生气,直接脱了鞋砸过去:“你是笨蛋吗!” 骂完了又扭头,硬邦邦地说:“我冷,抱我下去。” 俞稚生赶紧弯腰捡了鞋,二话不说走过去把人抱在了怀里,任由怀里人眼泪鼻涕往他衣服上抹。 把人抱回屋里之后,楚涵哭累了一样闭上了眼睛,俞稚生本想等人睡着就走的,可楚涵一直抓着他的衣服不放,稍微一动就皱眉头嘟囔,吓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煎熬了一晚上,楚涵醒来的时候就见男人坐在床头一夜未眠的样子。 两人隔空无声对视一眼,俞稚生率先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我去弄早餐。”说完就往厨房走。 楚涵几分钟后才从床上爬起来,想到昨晚的种种有些怔忪,确实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背过去说:“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楚涵说:“我有话跟你说。” 俞稚生动作一顿,心里苦笑,后悔昨晚没有直接走,要不然也不用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两人面对面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对于昨晚上的事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几秒钟后楚涵开口:“你爸之前找我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他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要我离开你,让你彻底死心,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楚涵抬头看他,竟然毫不避讳说了出来。 可他还能怎么想呢?他早就做好了引颈就戮的准备,只是忍不住想再多看他一眼而已。 俞稚生喉结滚动,将嘴里的苦涩都咽进了肚子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以为对方下一句就会脱口而出让他滚之类的话,但出乎意料的,楚涵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紧张,双手发白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昨天晚上还失控咆哮的人,此时却表现的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孩子一样忐忑。 他吸了口气说:“我本来是想按照他的意思跟你结束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 俞稚生豁然抬头,紧紧盯着他。楚涵没去看他的眼神,坚持着说下来:“虽然还不能完全相信你说的,但我想赌一把,如果再试一次还不行的话,到时候再决定分开,你觉得呢?” 他艰难说完,男人却迟迟没有反应,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 楚涵以为自己的决定太过仓促,把人吓到了,便急忙补充说:“你要是觉得不妥,那你就当我没说……” 话音未落,对面端坐的男人突然无声落下一道泪来,下一秒就捂着脸哭笑起来,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浑身都在抖动。 这难以自制的模样直接把楚涵吓了一跳,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对方,正要走过去问他有没有事,却被男人一把抱住,力气大到要把人骨头给捏碎了。 “你不是在骗我吧?”俞稚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脸贴在人肚子上,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颤抖。 楚涵任由人抱着,没料到男人会是这么个反应,他眼眶发酸又有些不知所措。最终,他生疏地把手放在男人头顶,出声安慰:“不是骗你。” 这话说完,男人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为自己往日的愚蠢,为了被自己伤害过的爱人,也为了彼此错过的那些日子。 世界上再没有哪个人能让他如此死去活来又死心塌地了,他是多么幸运,能够遇到他并且得到他的原谅。 俞稚生胸腔膨胀,复杂失控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整个胸膛都撑破了,他想,如果人生有的选,那么他选择在这一刻死去。 -- 第173页 ……正文完…… ☆、番外01 时隔两周,江市的楚母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来催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说好了只有一周吗?” 她语气不悦,明显是对学校剥夺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感到不满。 哪有这样的,放假了还不让人安生,这是压榨! 楚涵见人着急,怕她一时冲动把电话打到学校去,只好在撒谎说已经订了回家的车票,让她不要瞎想。 楚母嘟囔了几句,这才不情愿挂了电话。 楚涵松了口气,他刚刚是来阳台上透气,打完电话才觉得脚踝那边还有些微微的不适,正要从阳台上出来,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男人提着两包菜进了门,衬衫的衣袖早已撸了上去,额头还上挂着汗。外面太阳正烈,他在菜市场里挤了半天,钱包还被人偷走了。 虽然钱包里并没有几个钱,但这种事俞稚生还是头一遭遇到。 他心里郁闷地要命,却在看见赤脚站在阳台上的人时立马放下东西大步走了过来。 “让你不要乱走了,怎么就不听呢?”他语气着急,肃着张脸把人抱到床上穿鞋。 楚涵觉得男人反应太过,缩了缩圆润的脚趾,低声说:“我都说没事了。” “你这才几天就没事了?你这脚还没好全乎呢!”男人暴躁地说,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 楚涵忍不住撇嘴,他想起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只不过提了一句想出去买菜,就被男人凶了两句,说买什么买?这都还没吃完就想着浪费了?! 那较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节约粮食了。 楚涵嘟囔着说:“可是那些都不新鲜了,吃多了会坏肚子。” “那也不用你去买!你就给我待着,想买什么我去给你买!”男人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可仔细一瞧,那分明就是纸糊的老虎,连气势都是装出来的。 楚涵一点都不怕他,甚至还有些担心男人是不是紧张过度。 他低着头说:“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催我回去,我想订明天的车票。”说完就盯着男人的脸看。 谁知俞稚生瞬间就安静下来,表情有些怔忪,慢吞吞说:“确定是明天回去?” “嗯。” “还回来吗?” 楚涵一愣,本想回一句“你要是不想我回来我就不回来了”,但看到男人紧绷的眼神时,最终说了句:“你乱想什么呢?” 俞稚生没动,眼神依旧黏在他脸上,固执地想要得到确切的回答似的。楚涵被他看得发毛,直接把枕头扔了过去:“还回来呀!你赶紧去做饭!” 面对爱人的暴力,俞稚生丝毫不觉得委屈,反而还松了口气,说:“我送你过去。” 楚涵犹豫一会儿,说:“好。”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俞稚生说的送他居然是跟他坐上了同一趟火车。 面对他的惊讶,男人竟然丝毫不感到心虚,说什么:“我就把你送过去,不进你家门。”他这么说,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正如男人所说的,他一路上就没跟他分开过,长途七八个小时,男人又不习惯坐硬座,那么大的身形卡在座位上别人看着都难受。但俞稚生却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他亲自送他回到家门口,眼看着他进去才转身离开。 楚涵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两人和解之后,俞稚生就变得极其暴躁敏感,一点小事都紧张兮兮地不行,他洗澡洗时间长了,男人都会忍不住过来敲门,叫他的名字。 有一次还是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了,睁眼的时候却吓了一跳。男人枯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他都要吓哭了!问到底怎么了,男人却只说刚刚没有听见他的呼吸声。 天知道楚涵是个什么心情!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楚涵心脏实在受不了了,主动跟男人约谈,可男人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坐在那里殷殷看着他,盯得人心里发毛。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他如此坦然说,单纯像是一个为了孩子操心的老父亲,楚涵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心想也许是磨合得还不够,分开那么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回之前的感觉,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在家里待了十几天,俞稚生偶尔给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刚开始问得还很含蓄,后来越来越频繁,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弄得楚涵不耐烦了,直接对着手机吼:“你难道没别的事了吗!” 吼完之后那边就不作声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楚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里升起一股内疚来,他眨着睫毛轻声说:“我不是想对你生气。” “我知道。”男人似乎丝毫不介意他闹脾气,像古代忠诚于丈夫的妻子一样,逆来顺受的样子,这让楚涵更加不忍心了。 这时,楚母从身后问他在跟谁打电话,吓得楚涵赶紧挂了电话,说:“他是我朋友。” 楚母眼神疑惑,接着板着脸:“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就算是关系再近的朋友也不能随便对人发脾气。” 长这么大了还被家长骂,楚涵觉得有些羞耻,脸红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不管是什么样儿,你记得回头跟人道歉。” 楚涵张张嘴,实在是有苦难言。 -- 第174页 他心里有气,当天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给人打电话,说:“你以后不要天天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男人嗓音低沉,特地从办公室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楚涵气呼呼说:“我妈她都听到了,她要是知道我又跟你好了,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他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低笑:“她不会揍你的,要揍也是揍我。” 楚涵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听到男人这么轻松的笑。 假期过去了三分之二,张同伟还在思考怎么把人劝回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学院有什么前途可寻?放着S大这么好的资源背景不要,跑到那种地方去养老不成? 只是他还没好意思给人打电话,自从那天发现他们的秘密之后,张同伟心里除了惊讶就是别扭,但好在面上还装得云淡风轻。 他这么个年纪了,自然是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么单纯自律的一个人,居然瞒着所有人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了一起,对方还是市里有头有脸的大老板。 他一开始也担心楚涵会不会吃亏,但自从前几天听严教授把在山上的经过说了之后就再也没那个担心了。 连命都不怕丢,倒是个痴情种。 俞稚生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大概是失而复得后总觉得不真实,人一不在身边,就开始恐慌。 白天倒是能熬,公司里的事务还要他亲自处理,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就是到了晚上,一想到人不在他身边,见不到也摸不到,心里那孤独劲儿就上来了。 可他不敢去催人回来,粘人粘得太紧反而不好,尤其他们才刚刚复合,他总要小心再小心,可千万不能再把人惹恼了。 俞稚生本以为楚涵至少会在家待足一个月,可当某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有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进了贼,只是没等他报警,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股浓郁的油香味儿扑鼻而来。 “你回来了?”楚涵穿着拖鞋走出来,他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活像在家等待丈夫工作回来的妻子一样。 这画面太过温馨,俞稚生盯着他良久,喉咙竟然有些发酸:“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楚涵闪开身让他进来,转身的时候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我可不敢再使唤你了。” 他语气似乎是在抱怨,听在俞稚生耳朵里却像是小钩子在挠似的,事实上楚涵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但他依然不敢有什么动作,尽管他想亲近他想得要命。 倒是楚涵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熟练地走进厨房,又喊男人过来帮忙。俞稚生立马狗腿地过去,对于洗菜削皮这种事他干起来已经相当熟练了。 只是他老盯着人走神,不小心把土豆给直接削了一半,楚涵看到直接后对着他生气:“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呀!” 男人挨了骂,跟个大型犬一样畏缩着不说话。 楚涵看人这样,气都撒不出来了,推着男人的胸口直接把人赶了出去,明显是嫌他碍事儿。 俞稚生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看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涵都觉得对方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晚上也没怎么跟人说话。 吃完了饭楚涵就自己跑到卧室去了,俞稚生去书房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这才蹑手蹑脚地敲门。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敲门,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家。 里面传来翻身的声音,俞稚生屏着呼吸推门:“我进来了。” 楚涵原本坐在床头上看书,看到人进来立马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灯光昏暗,两人再次坐在公寓的卧室里,都有些莫名的拘谨。俞稚生几乎是忐忑地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书给拿走了,说什么:“以后晚上还是少看点书吧,对眼睛不好。” 楚涵不满他的管束,当即回了一嘴:“要你管?” 男人说:“你想干什么我自然是管不着,可是你本来视力就不好,再不好好养眼睛等到以后是要吃苦头的……” 他啰啰嗦嗦的话还没说话,楚涵就烦不胜烦打断了他:“好了!我不看了好了吧!”说完之后就摘了眼镜窝进毯子里,跟个蚕蛹一样背对着人生闷气去了。 他脾气这样大,俞稚生却一点怨言都没有,还担心人气坏了身子。 他关了灯,小心地上床,挨在不远处盯着人后脑勺瞧,鼻息里全是枕边人的气味儿,挠心挠肺地难受。 想起他们之前虽然一直同床共枕,但一直谨守界限,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看不能摸是个人都忍不了。 更何况他实在委屈,想想这么多天,总该让他喘口气吧。 俞稚生忍不住凑上前,贴着人的发丝儿暗暗吸了一口,活像是将死之人续了一口救命的仙气儿,身体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而假装睡觉的人几乎立刻察觉到了身后不正常的喘息,只是不等他反应,男人的手就自然地搂在了他的腰上,动作还极其不老实。 楚涵立马颤抖,敏感惊呼:“你做什么?” 俞稚生整个人贴了上来,呼吸滚烫:“嘘,让我摸摸。” 一句话,空气都暧昧了起来。 “你干嘛!我要睡了!” -- 第175页 楚涵弓着腰躲,却被男人用力捞了过来,面对面地磨蹭他的脸,一边耳鬓厮磨一边低声乞求:“就一次,好不好?” “不好!” “求你。”俞稚生抵他的额头,步步紧逼,直把他逼到了墙角。 楚涵挣扎了半天,先是没了力气,这会儿又被男人没完没了的磨,身体立马有了反应,他手忙脚乱地去遮掩,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一抬头,对上一双炙热滚烫的眼睛,他忽然就心软了。 都已经重新在一起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沉默片刻,他主动咬上男人的嘴唇,磕磕巴巴说:“就一次。”说完,脸红得要滴血了。 俞稚生明显一愣,然后下一秒就扑了上来,仿佛怕他忽然反悔一般。 他不断地亲吻他,叫他宝贝,只是上面多温柔,下面就有多凶狠。 楚涵都哭着求饶了,问他什么时候结束,男人却只一门心思哄他:“快了,别着急啊。” “快了是什么时候啊?”楚涵皱着眉头哭哭啼啼,总觉得男人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真的要死了。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俞稚生的回答毫无诚意,把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到一边,一遍一遍地吻,跟条狗一样不知疲惫。 再次把人拥进怀里,他几乎激动地想要落泪。 这是他的宝贝,他再也不会把人弄丢了。 ☆、番外02 经过这些天的磨合,两人之间最后那点隔阂也终于消散了。 当俞稚生忐忑提出同居的时候,楚涵没有犹豫地点了头。他当即高兴地把人抱了起来,激动地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他是真的高兴,胸腔都被填满了。 能被这个人重新接纳,是他最幸福的一件事。他恨不得天天跟人腻在家里,把以前错过的日子全都补回来。 可这样待时间长了,楚涵却率先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问他:“你公司就没有事情干吗?” 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整天不务正业的丈夫,带着不满和抱怨。俞稚生自然不想让自己的爱人觉得自己是这种人,为了证明自己有赚钱养家的能力,他不得不去公司工作。 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 他的这种心不在焉很快就被助理察觉到了,这些天俞稚生的变化是写在脸上的,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突然之间像是打了强心剂似的,整个工作状态都不一样了。 作为新上任的助理,揣测老板的心思是必修课。 但他越观察就越觉得奇怪。 本来好端端开个会,老板突然接到个电话就急匆匆出去了,撂下办公室一干人等面面相觑。还有他无意间经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人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喊:“宝贝儿,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不用?好好好,你不爱在家吃我们就出去吃……” 助理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心想这是哪个妖精勾了他们老板的魂儿,把人都训成狗了。 俞稚生确实是把自己活成了个狗样儿,但那单单只是对着自己的爱人。他想,就算让楚涵骑到自己脖子上撒欢儿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甚至还会配合着汪汪叫几声哄他开心。 但楚涵不是这样的人,有一次他端着洗脚盆给人洗脚,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说:“你干嘛啊?” “给你洗脚啊宝贝儿。”俞稚生蹲下来双手去抓他的脚。 楚涵却激动大喊:“用不着你!你走开!” “没事儿,咱们老夫老妻,你不用不好意思。” 他哪里知道,楚涵是受不了他那磨人劲儿才不肯让他伺候的。 自从那次在床上他点过头之后,男人看他的眼神都没个遮掩了,总是找借口跟他亲近,说什么要伺候他呢,全是借口。 等他再凑上来的时候,楚涵直接用湿漉漉的脚丫子蹬人的脸,还踩了好几下,只是俞稚生非但不恼,还捉着人的脚亲了好几下,变态似的笑。 楚涵实在忍不下去了,就明着跟人说:“一周一次。” 俞稚生一听,这哪行? 他立马露出委屈的表情,不敢相信他会那么绝情,说什么:“你管饭总得要管饱吧,哪有这样的!” 他还委屈上了? 楚涵猛地站起来,清凌凌说:“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俞稚生没办法,只能假装服从。心里却嘲笑爱人的单纯,这种事哪是说好几次就几次的,情到浓时,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他这样鞍前马后,还真叫他得手了几次。 楚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被人吃得渣都不剩了。 有一次他还在午睡呢,对方就死乞白赖地跟他一块往沙发上挤,说什么不抱着睡他睡不着。 大热天,穿得又那么少,动一动都嫌热,楚涵额头冒汗,皱着眉头打他:“你去里面睡,我热!” 说完就听见耳旁传来吞咽的声音:“热啊,那我给你脱了?” 这话明显是有预谋的,男人的手往他衣服里伸的时候,楚涵就火了,他一脚把男人踢下沙发,说:“今晚你别上床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俞稚生这才意识自己真把人惹毛了,只是不管他怎么哄,当天晚上他还是摆脱不了睡沙发的命运。 -- 第176页 在家里,楚涵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俞稚生有意把人宠坏,什么都愿意给他,都成老婆奴了。 但在外面,楚涵却有意跟他保持距离,客客气气的,真以为是前后辈了。 但凡俞稚生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事后楚涵都会找他算账,说什么:“你给我收敛点!他们都是我同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俞稚生就纳闷了,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呢?他们是光明正大谈恋爱,又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谁敢说三道四? 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 他的爱人胆小又敏感,干干净净的,谁见了不都夸上几句?要是真让他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他也不忍心。 他宁愿自己受憋屈,也不愿意让人吃一点苦头。 只是父母那关迟早要过。 俞老爷子那边他是不怕的,俩人和好没多久他就直接登门,放话说:“以后楚涵就是您儿媳了,您要是乐意见我们,我们逢年过节来看看您,您要是不乐意,我们也不碍您的眼,各过各的。” 一番话说下来,把俞老爷子气得够呛,直骂自己养了个白眼狼。 李叔在一旁劝说:“他们年轻人的事,咱就别管了。” 俞老爷子气得咳了半天,他就是想管,也心有余力不足了。 令人头疼的是楚涵父母那边,半年前分手那件事对二老的影响太大,估计他们再也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 俞稚生后悔自己当时的鲁莽,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无用,还不如想着怎么弥补。 老两口为人清白,给钱是肯定不会要的,上次那件事已经让俞稚生长了教训,便想着从别处下手。 楚涵对这事一无所知,直到跟楚母通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咱镇上前几天来修桥的了,就咱家门口,去年被水冲走那个,我还以为起码要到明年才能修上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楚涵一愣,也觉得奇怪。 接着楚母又嘟囔说:“听说是某个大老板给捐的钱,还没透露姓名,现在这社会,做好事不留名的不多了……” 听完这句,楚涵心里就有点怀疑了。 晚上俞稚生回家,刚在桌前坐下呢就听人盯着他问:“我妈说有人给他们捐钱修桥,是不是你让人干的?“ 俞稚生先是一愣,短暂心虚了一下,接着就装作无辜说:“不是我啊,我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管那闲事!” 若是以前,他这么说,楚涵八成就相信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你不要骗我。” “真没骗你!” 谁知道下一秒楚涵就摔了筷子,一句废话不说扭头就往卧室走,俞稚生一看也急了,刷的一下站起来去追人,走到门口一把把人拉住:“不是,好好的怎么生气了呢,嗯?有什么事咱饭桌上好好说!” 楚涵懒得搭理他,嘴唇抿紧:“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怎么没一句实话了?”俞稚生郁闷说完,就被爱人那一双眼睛盯得没辙了,他说,“好,是我骗你,我这不是怕你生气吗。” 楚涵不说话,明显是还没顺过来气。 男人抚摸他的背,说:“我是真的不想让你担心,再说我们早晚得过岳父岳母那一关,我把他们宝贝儿子给拐走了,他们不得恨死我?我不做点什么,怕到时候不好过啊。” 楚涵僵着没动,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父母的准备。 俞稚生看着爱人纠结的模样,跟着心疼:“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努力让他们接受我的。” 楚涵说:“还是先别让他们知道了,再等等。” 俞稚生把人抱在怀里安慰,心里想的却是,再等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人都是他的了,怎么就不能接受了呢? 几天后,他亲自提着礼登门,还没进去呢就被楚父拿着棍赶了出来。 楚父气得咬牙:“呸!谁是你岳父!你还有脸来!以后我们楚家的门槛你就别想进!” 这样的结果跟之前预想的一样,俞稚生并没有气馁,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只是免不了受点冷言冷语外加一顿棍棒伺候。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倒是楚涵知道以后,反应很大。 他先是打电话跟楚父理论,说:“您这么随便动手打人是不对的!这是违犯法律!” “怎么?你还向着那个姓俞的?他之前那么对你你都忘了?!” 楚涵跟他讲道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可你是我儿子!” 父子两个吵得凶,俞稚生却在一旁偷听着乐,甚至觉得感动。 能不感动吗,一向孝顺听话的人为了他跟亲爹吵架,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他简直爱死他了! 只是下一秒矛头就对准了他。 “你还说之前的伤是不小心撞的!” 俞稚生立马解释:“我那是怕你担心,再说了你爸打我也是应该的。” 楚涵气得胸口起伏,嫌他笨似的:“那你不会躲啊?他打你你就乖乖站那让他打?!” 男人见他激动,立马安抚:“不疼,我真的不疼,你爸他就没使劲!” 楚涵听不进去的样子,他看着男人脑门上的淤青就难受得很,非要拉着人去医院。 别的地方还好,但怎么能往头上打呢?本来就因为之前的车祸留下了后遗症,这万一要是再打出什么毛病来,把他给忘了,他可真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 第177页 好在医院检查一切正常,没什么毛病,只是回来的路上楚涵脸色一直不好,俞稚生小心翼翼哄人:“医生都说了,真没事。” 楚涵眨着睫毛,忽然回身过来吻他,把男人直接弄愣了。 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激烈的回吻,俞稚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每次接吻到最后,他都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不给人喘息的机会,而且总是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这次更是如此,他把人压在卧室的门板上,滚烫的呼吸擦着人的耳根:“行吗?” 无需明说,身体的反应足够说明一切了。 楚涵沉默,难耐地仰着脖子,挡着自己满是水汽的眼睛:“随你。” 俞稚生欣喜爱人的反应,又察觉到爱人心里的不安,便温柔地亲吻他,让他放松。 “不怕,宝贝儿,我一直在。” 他像个大狗一样把人紧紧抱住,没有给他任何胡思乱想的机会。 让那些糟心事都滚一边去吧,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