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快穿]》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作者:漱己 文案: 裴玉质出身名门,一心修仙,不染俗尘,乃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将在修炼中度过。 岂料,一日,他竟落入了鬼王、正道翘楚以及师叔之手。 他这才知晓自己被无数人垂涎,多亏师兄暗中保护,他才得以安稳地修仙。 可师兄一着不慎,为这些渣滓所缚,非但受尽了折磨,甚至还被活生生地肢解了。 他已有三日未曾见到师兄了,他还以为师兄仅仅是外出未归而已。 危难之际,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为系统001的东西,系统001告诉他,他乃是一本古风虐文中的第一美人, 即将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各种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器具以及不将他当做人对待的法子令他遍体生寒。 师兄死后魂魄四散于各个世界,然怨念不散,浓重的怨念导致这个世界摇摇欲坠,将于一月内消亡, 他必须前往各个世界拯救师兄,才能活下去。 由于被肢解的缘故,每个世界的师兄皆身患残疾,或失聪,或目盲,或跛足 性子亦与他所熟悉的师兄截然不同,或阴郁,或暴躁,或自卑但无论如何,为了自己,亦为了师兄,他必得全力以赴。 他原本打算等成功拯救师兄后,手刃那些觊觎他的渣滓,再继续修仙,却未想,他的肚子居然大起来了? 内容标签: 生子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玉质,素和熙(复姓素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沉迷修仙,无法自拔 立意:努力奋斗,改变命运,拯救世界 第1章 楔子 是夜,明月皎皎,繁星荧荧。 万千月芒星辉全数倾洒于一人身上,此人唤作裴玉质,人如其名,姿貌甚美,气质却极冷,眉眼间犹如凝结着千百年的霜雪,经年不化。 他身着血衣,面上亦沾染了猩红,这猩红非但未使得他状若修罗,反是为他平添了一股子蛊惑人心的风情,映衬着眉眼间的霜雪,散发出矛盾的美感。 此刻,他长身玉立于问情崖之上,破损的衣袂因山风之故而猎猎作响。 一丈之后,便是万丈深渊。 一丈之外,乃是鬼王澹台钰。 由于方才与这澹台钰周旋了足有半个时辰,他额间已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向后扫了一眼,心知自己不可再退,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遂将自己握剑的手紧了紧。 这一紧,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齐齐作痛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澹台钰,并未暴露出一丝一毫的痛楚。 然而,他却不知便是自己这副高不可攀的神态教澹台钰垂涎三尺,他更不知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是何等得勾魂摄魄。 澹台钰此来应是为了杀他,毕竟自古正邪不两立。 但此事的疑点有二:其一,纵然他乃是同辈当中的佼佼者,但他绝非澹台钰的对手,澹台钰何必亲自前来?方才一战,他已竭尽全力,澹台钰却是游刃有余,甚至可谓是恶意地戏耍于他,澹台钰为何不干净利落地了结了他的性命?却是将他逼到了这问情涯?其二,澹台钰怎知今日这问情宗内仅他一人留守,师弟们皆随师尊下山历练去了? 难不成师尊与师弟们俱已遭其毒手? 师兄又如何了? 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苦思中,亦不忘细心观察着澹台钰,以求从其身上找出破绽。 即便不能逃出生天,若能与澹台钰同归于尽,他亦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惜,他未及找出澹台钰的破绽,澹台钰已逼上前来,调笑道:玉质公子当真是风采卓然,百闻不如一见。 澹台钰的视线正巡睃着他的身体,这视线教他顿生不快。 不过他不知自己为何不快,亦不知澹台钰为何口出此言。 澹台钰绝不可能是为了见识他的风采,才特意上了这问情山,闯入这问情宗的,澹台钰到底意欲何为? 见裴玉质默然不言,澹台钰轻佻地道:玉质,玉质,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连狼狈不堪的模样都教人心折。 澹台钰言及此,所图已昭然若揭,裴玉质并非蠢人,饶是他一心向道,不通情爱,亦明白了。 却原来,这澹台钰竟是断袖之徒,此来并非为了斩杀他,而是为了占有他。 他登时一阵恶寒,暗道:我决计不能让他得逞。 澹台钰又上前一步,抬起手来,直欲挑起裴玉质的下颌,好生品鉴其容貌,却被其不识相地躲过了。 他不怒反笑:玉质,你可知自己已是本王囊中之物? 裴玉质从容地反驳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并无资格唤我为玉质,我更不是你囊中之物。 话音尚未落地,一人拊掌道:玉质所言极是,澹台钰,你莫要以为玉质已是你囊中之物。 这把声音颇为耳熟,裴玉质心下一喜,循声望去,入目之人果然便是望仙阁阁主方见明。 他与方见明曾有过几面之缘。 这方见明修为不俗,已进入大乘期,不日便可成仙,乃是正道翘楚,受万人敬仰。 一见得方见明,裴玉质的心脏当即安定下来了。 自己与方见明联手,定有与澹台钰一战之力。 方阁主他堪堪出声,猝然被方见明打断了:玉质,今夜过后,你便该当唤本阁主为相公了。 相公 这方见明表面上乃是一代宗师的做派,实际上居然怀揣着与澹台钰一般龌蹉的心思! 除非他能挑拨得方见明与澹台钰兵刃相接,不然,他定无逃脱的可能。 故而,他虚以为蛇地道:我仅有一副身体,无法同时做鬼王与阁主的娘子,不若两位决一胜负,我为胜者所得。 岂料,方见明居然疑惑地道:小倌儿亦仅有一副身体,不是做了无数人的娘子么?你为何不可? 澹台钰斥责道:方阁主怎能将小倌儿与玉质相较?小倌儿之颜色如何及得上玉质的万分之一? 是本阁主失言了。方见明打量着裴玉质,殷切地道,玉质,更深露重,山风凛冽,你又是衣不蔽体,勿要立于这问情崖之上了,倘使染上风寒该如何是好?你且快些随我等回房吧。 这方见明道貌岸然,仿若当真怕自己染上风寒。 裴玉质心下冷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遂含羞带怯地道:我尚是处子,你们谁人为我破/身? 他以为澹台钰与方见明定会为此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未想到,方见明竟是道:本阁主不喜处子,但本阁主喜见处子被破/身,你的处子之身交由鬼王便可。 这方见明居然淫/乱至此。 裴玉质心下惊骇,面上不显,眼尾余光扫过万丈深渊,旋即下定了决心。 与受辱相较,他宁愿粉身碎骨。 下一瞬,他一手将自己所执之剑琼玉向澹台钰刺去,一手向方见明心口处拍了一掌。 这一剑与这一掌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与此同时,他纵身一跃,堕入了万丈深渊。 身体不断地下坠,他的双耳被寒风堵住了,导致他听不见半点澹台钰与方见明的动静。 他清楚自己方才一击怕是取不了那两个畜生的性命,若能重创他们亦是喜事一桩。 他即将身死道消,他这一世活了一百又二十四载,于凡人而言,已是喜丧;于修仙者而言,乃是英年早逝。 四岁那年,他因根骨奇佳,资质过人,被师尊带上问情山,拜入了问情宗。 问情宗的开山祖师与其道侣两情相悦,却因重重变故,未能圆满,故将宗门命名为问情。 问情宗中大多修仙者皆与他人结了道侣,但他截然不同,对结道侣一事全无兴趣。 多年来,向他表达过好感者数不胜数,他皆断然拒绝了。 他生性孤僻,不善与人交际,只偶然同师兄品茗论道。 师兄 不知师兄听闻他身故,会如何想? 他与师兄不过是单纯的师兄弟罢了,师兄理当不会为他报仇雪恨。 那便好,师兄恐怕并非澹台钰与方见明的对手。 思及此,他阖上了双目,静待死亡。 奇的是,他忽而被一人抱在了怀中。 他掀开眼帘,又惊又喜是樊绍!是他的师叔樊绍来救他了。 弹指间,他再度回到了悬崖之上。 待樊绍站定后,他欲要从樊绍身上下来,樊绍却不允许。 他满腹疑窦,又听得樊绍心疼地道:玉质,是谁人伤了你? 他一指不远处的澹台钰:是澹台钰。 澹台钰的腰腹被裴玉质的琼玉破开了,鲜血直流,见得裴玉质,他松了口气:玉质,你何故寻死? 裴玉质并不理会澹台钰,低声问樊绍:师叔,你可有法子摆脱澹台钰与方见明? 师叔素来神出鬼没,他全然不知师叔到底道行如何,但师叔既能跃下问情崖,救他性命,且毫发无损,道行应当很是高深吧? 樊绍不答,而是质问澹台钰:澹台钰,你为何要伤了玉质这一身的冰肌玉骨? 冰肌玉骨! 裴玉质心道不好,这樊绍十之八/九与澹台钰、方见明乃是一丘之貉! 怪不得澹台钰与方见明知晓今日这问情宗只他一人留守。 师尊与师兄弟们应当安然无恙吧? 他急欲挣脱樊绍的怀抱,却被樊绍掐住了喉咙。 樊绍温言道:玉质莫怕,师叔这便让玉质快/活。 言语间,裴玉质已被压于粗粝的石面之上。 旁的澹台钰不满地道:适才方阁主已答应由本王为玉质破/身。 樊绍不耐烦地道:若非本座出手相救,玉质已然香消玉殒,自当由本座最先享用。 裴玉质心中燃起了希望,樊绍若与澹台钰大动干戈,他许能趁乱逃过一劫。 方见明受了裴玉质一掌,原坐于一边调息,见状,收了内息,轻咳一声:我等齐心协力好容易才除去了那碍事的素和熙,得了良宵,良宵苦短,两位切莫耽搁了。樊副宗主所言有理,便由樊副宗主先行享用玉质,樊副宗主之后再是鬼王,最末是本阁主。待明日,可由鬼王先行享用玉质。 素和熙 素和熙便是裴玉质的师兄。 裴玉质双目含泪:师兄他 方见明好心地解惑道:我等垂青于你多年,每回皆被那素和熙阻挠,三日前,我等终是将他制伏,并好生折磨了一番。 根据此言,若无师兄,自己早已受尽了屈辱,师兄之所以时常受伤,并非下山为民除害,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而樊绍之所以素来神出鬼没,想必是被师兄重伤了,不得不闭关静养。 裴玉质急声道:师兄何在? 方见明猜测道:他已于黄昏时分被我等肢解,如今大抵已落入野兽口腹了。 师兄三日前不幸落入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之手,黄昏时分被他们肢解,换言之,师兄被他们折磨了整整三日。 肢解 素来温柔的师兄被残忍地肢解了 裴玉质怒不可遏,直欲将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一并杀了,报此深仇大恨,可恨他弱小无力,连樊绍的钳制都挣脱不了,更是被封住了内息。 师兄,师兄,师兄他拼命地呼唤着,师兄,师兄 他明知师兄已被肢解了,他明知向师兄求救无济于事,反而会令三个渣滓愈加兽/性大发,可他何曾遭遇过这等事?自是惊慌失措。 惊慌失措持续了一瞬,他虽然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却快手取下自己发上的玉簪子,直取樊绍的心口。 樊绍猝不及防,玉簪子顺利地没入了小半。 他吃痛,一掌拍得裴玉质右肩骨头碎裂,旋即拔/出玉簪子,狠狠地将玉簪子掷于地。 玉簪子乃是俗物,眨眼间,已碎作了齑粉。 但他尚觉得不足以泄愤,遂用力地扇了裴玉质一巴掌。 裴玉质皮肉细嫩,左颊高高隆起,掌痕触目惊心。 他并未呼痛,反而直直地盯着樊绍,唇角噙着一抹讥笑。 不识抬举。樊绍欲要再扇裴玉质几巴掌,却被方见明劝阻了:樊副宗主该当怜香惜玉,玉质性子烈,费些功夫好生调/教便是了。 罢了,本座不同你计较。樊绍言罢,伸手去剥裴玉质的衣衫。 裴玉质现下与凡人无异,却未任由樊绍宰割,但他的反抗一如蜉蝣撼树。 是以,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以期能求得解脱。 鲜血自唇齿间溢出,使得他如若涂了口脂。 樊绍生怕自己尚未尽兴,裴玉质便已瘗玉埋香,遂喂了其一颗丹药,并从其衣衫上,撕下一截衣袂,塞入其口中。 而后,他费尽心思地挑/逗着裴玉质,妄图教裴玉质情动。 良久,见裴玉质仍是无动于衷,他耗尽了耐心,打算直接取了裴玉质的处子之身。 眼见樊绍那物逼近,裴玉质心如死灰,然而,他除了对樊绍怒目而视,别无他法。 陡然间,地动山摇,碎石滚滚而下,震耳欲聋。 是地震? 一念及此,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陌生的嗓音:宿主您好,系统001为您服务。 樊绍的身体应声被定住了,连地震都停止了。 他即刻踹开樊绍,接着用勉强算得上完好的左手拿出口中的破布,继而穿上了自己委地的衣衫,勉强蔽体。 他环顾四周,澹台钰与方见明的身体亦应声被定住了。 这自称为系统001之物实在厉害。 他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定了定神,先是向系统001道谢,其后才茫然地问道:我为何是你的宿主?何为系统? 宿主客气了。系统001又恭敬地提醒道,宿主不必出声,可在脑中与我对话。 裴玉质颔首道:我知晓了。 系统001这才答道:我绑定了您,您便是我的宿主,因为您是古人,很难向您说明系统是什么,您将我当作您的帮手就可以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 这系统001显然并非现今之物。 裴玉质追问道:你为何要绑定我? 系统001解释道:您是这个世界的第一美人,这个世界是海棠古风N/P虐文的世界也就是多人龙阳艳情话本的世界。觊觎您的人不可计数,您的师兄素和熙一直保护着您,但他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活生生地肢解了。 他痛恨他们折磨、肢解了他,更恐惧他死后,无人庇佑宿主,宿主将遭受惨无人道的对待譬如被强/暴,被囚/禁,被用各种宿主不曾听说过的工具、方法调/教,直至宿主变成供他们随时随地取用的男/妓。因而他的魂魄虽然已经四散在各个世界,可是他的怨念并没有消散。他生前道行太高,死后怨念太重,导致这个世界摇摇欲坠,最多一个月,这个世界将遭到毁灭。 龙阳艳情话本 自己竟然是龙阳艳情话本中的人物。 他并未看过龙阳艳情话本,但他曾行走天下,当然知晓所谓的龙阳艳情话本是如何得淫/秽不堪。 被强/暴,被囚/禁,被调/教,男/妓 裴玉质恶心至极,遍体生寒,从不久前的遭遇可知,那三个渣滓穷凶极恶,这些事于他们而言,只是寻常之事。 适才的地震亦证明了系统001所言,这个世界确已摇摇欲坠了。 他又问道:我要如何做方能消除师兄的怨念?我又要如何做方能救师兄一命? 师兄因他而惨死,他若能救师兄一命,纵使碎首糜躯亦无妨。 系统001回道:宿主只需前往素和熙所在的世界治愈他,拯救他,就能消除他的怨念,使这个世界的生灵活下来,同时,也能救他一命。宿主是否愿意? 裴玉质欣然接受:自然愿意,待我杀了这三个渣滓,净面、沐浴,再换身衣衫,我们便启程吧。 系统001阻止道:宿主目前不能杀了他们,等宿主完成任务后,我会将宿主送回这个世界,到那时候,宿主才能杀了他们。 裴玉质深觉遗憾,捡起琼玉,回了房间。 净面过后,他眼尾的泪痣便显露了出来,这泪痣极其艳丽。 沐浴过后,被樊绍抚摸身体之时的恶心却并未消失。 他抿了抿唇,为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过药,才取出一件玉色的衣衫换上了。 这衣衫乃是师兄赠予他的,他对穿着并不上心,洁净便可,于他而言,这衣衫算不上中意,亦算不上不中意,仅仅是一件衣衫而已。 不过今日之后,于他而言,师兄不再仅仅是他的师兄,而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衣衫亦不再仅仅是一件衣衫,而是救命恩人所赠之物,该当好好珍惜。 待拯救了师兄后,他便努力修炼,手刃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再继续修炼,以求早日羽化飞升。 第2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一) 待裴玉质再度醒来,竟发现自己立于金銮殿之上,身着朝服,手执玉笏。 由于被樊绍拍了一掌,他的右肩骨头碎裂,致使右手难以抬起,只能耷拉着,现下却好端端地执着玉笏,应当已无恙了。 被他自己咬破的舌头亦不疼了,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亦痊愈了。 显然多亏了系统001。 他试图催动内息,却发现自己内息全无。 幸而那三个渣滓不在他目力所及之处,内息全无亦无妨。 他向系统001道:多谢,敢问我的内息何时能恢复? 系统001解惑道:宿主不必客气,你全身上下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了,你被樊绍封住的内息也已经被我解开了,但这个世界并不是修仙世界,故而宿主用不了内息。 他又尽职尽责地介绍道:宿主,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吟月国的大皇子,你的生母是青楼出身,在你的生父庆平帝登基前就过世了,而且并未得到追封,所以你虽然名义上是大皇子,但并不被重视。庆平帝让你挂了闲职,用来彰显他的仁德。宿主,所有世界你都是身穿,所有世界原本都没有你的存在,你的出现让所有世界都发生了变化,因此不管在哪个世界,你的名字依旧是裴玉质,而你师兄的名字依旧是素和熙。 裴玉质迫不及待地道:师兄在何处? 系统001回道:再过不久,你师兄就要到了。 裴玉质耐心地等待着,果然,不久后,他便见到了活生生的师兄,奇的是师兄居然穿着一身凤冠霞帔,行走间,环佩叮当,但师兄并未盖上红盖头,露出了一张涂脂抹粉的面孔。 师兄为何做这副打扮? 为庆平帝所迫么? 师兄满面恭谨,可他并不认为师兄当真心甘情愿。 素和熙尚未进得金銮殿,已被各色目光擒住了。 庆平帝为了羞辱他,命他务必身着嫁衣,面施粉黛觐见。 他束手无策,只得顺从地接受庆平帝的羞辱。 即便无人出言嘲讽于他,但目光中所含的嘲讽已溢于言表。 今日过后,他将沦为各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消磨辰光的笑柄。 他阖了阖双目,告诉自己须得忍辱负重。 待行至玉阶前,他跪下身来,恭声道:云麓国太子素和熙拜见陛下。 庆平帝见素和熙依令着了嫁衣,施了粉黛,且面若冠玉,一如传闻,心下大喜,和颜悦色地道:你且起身吧。 素和熙站起身来,拱手禀报道:素和熙奉命和亲,嫁妆已运至京城外。 庆平帝下令道:甚好,许爱卿,你这便带人去清点嫁妆吧。 素和熙自然明白庆平帝口中的清点并非清点,而是检查。 倘若庆平帝对于嫁妆不满意便会向他发难。 现如今他仅是千里迢迢来这吟月国和亲的云麓国太子,而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军。 倘若庆平帝向他发难,他恐怕只能束手就擒。 若非他身受重伤,云麓国绝不会节节败退。 他自责不已,一思及听闻自己伤了腺体后诸人的丑陋嘴脸,又顿生憎恨。 伤了腺体又如何? 他的赫赫战功便一笔勾销了么? 难不成他的赫赫战功是用腺体挣得的? 他认为母国之人甚是可笑,又认为如今的自己更为可笑,直想拔/出剑来,首先,取了庆平帝的首级,然后,将这金銮殿上的蛮夷杀个一干二净,再然后,杀回母国,取了那些以腺体评断他已是废人的蠢材的性命,最后,登上皇位,一统天下。 可惜,他早已被搜过身,莫要说是佩剑了,连像样的利器都无。 清点嫁妆需要费些功夫,故而,庆平帝令众臣散去了,又命人安顿素和熙。 素和熙向庆平帝谢恩,待庆平帝出了金銮殿后,亦随内侍出了金銮殿。 裴玉质尚且立于原地,目送素和熙。 在众多师弟当中,素和熙待他最好,但适才素和熙却连一眼都未看他,使得他顿觉不悦。 是了,眼前的素和熙体内并无完整的魂魄,素和熙不记得他理所应当。 他按照系统001的指示,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后,方才发问道:师兄既是云麓国太子,为何会沦落至奉命和亲? 系统001解释道:一个月前,宿主所在的吟月国大胜素和熙所在的云麓国,庆平帝野心勃勃,本打算吞并云麓国,但粮草补给跟不上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答应与云麓国议和,议和结果是云麓国必须割地上供,云麓国太子素和熙必须和亲。素和熙声望日重,骁勇善战,庆平帝认为让素和熙和亲一举两得,不仅扫除了日后攻打云麓国的障碍,还让云麓国颜面扫地,但他却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指名要素和熙和亲,素和熙早就被废了。 裴玉质问道:是何缘故? 系统001答道:这个世界与宿主原本的世界一样只有两种性别,但两种性别又分为天乾、中泽以及地坤。天乾不能受孕,但可以使中泽、地坤怀孕,无论中泽、地坤的第一性别是男,还是女;中泽可以使其他的中泽与地坤怀孕,不过中泽繁育能力不强,不容易使对方怀孕,也不容易受孕;地坤不能使其他人怀孕,只能受孕,并且受孕率极高。 地坤有雨露期也就是发情期,每当雨露期就会散发出信香,信香能诱使天乾发情,天乾发情后,也会散发出信香。宿主是地坤,而宿主的师兄则是天乾。然而,他在与吟月国交战之时损伤了腺体,不能再散发出信香,难以使中泽、地坤怀孕。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失去了繁育能力的地坤就是残废,当然不能再当太子。 裴玉质追问道:师兄的腺体能被治好么? 系统001模棱两可地道:不一定。 我倘使能想法子将师兄的腺体治好,是否便算是成功拯救师兄了? 裴玉质这般问着,却对如何将师兄的腺体治好毫无头绪。 系统001给予了否定的答复:因为素和熙生前被活生生地肢解了,导致每个世界的素和熙皆身患残疾、性格大变。这个世界的素和熙腺体损伤,满腔仇恨。宿主要拯救素和熙,就得让他不再满腔仇恨,单单治好他的腺体,恐怕并不足够。 如何才能消除师兄的满腔仇恨? 其一,治好师兄的腺体;其二,教那些曾伤害过师兄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其三,让师兄重返云麓国,登上皇位。 裴玉质有了目标,又问系统001:庆平帝父皇会将师兄嫁予何人? 庆平帝会将素和熙嫁予宿主,婚期便是明日。系统001补充道,宿主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重视的,更何况宿主是地坤,注定不能继承皇位,庆平帝这么做是为了羞辱素和熙,更是为了羞辱云麓国。 明日师兄将嫁予我? 裴玉质愕然,又疑惑地道:为何地坤不能继承皇位? 系统001据实答道:地坤的身体比天乾、中泽柔弱,而且地坤有雨露期,承担着繁衍生息的责任。 换言之,地坤乃是繁衍工具,只需待于后院。 而自己乃是地坤。 既然庆平帝命自己与师兄和亲,自己便不必出嫁了,更不必受孕,实在是一件幸事。 裴玉质一面思忖着,一面将自己这寝宫白玉宫仔细瞧了一番。 这白玉宫名为白玉宫,非但连一块白玉也无,且处处透露着破败。 自己这大皇子果真不受重视。 第3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 次日,即三月二十五,非但不是黄道吉日,反而是黑/道凶日,忌安床、忌嫁娶、忌求嗣。 于庆平帝而言,这场大婚一则是为了羞辱素和熙;二则是为了羞辱云麓;三则是为了扫清吞并云麓的障碍。 素和熙手上流淌着不可计数的吟月将士的鲜血,素和熙该当为其所作所为日夜忏悔。 两月前,素和熙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再之后,吟月大军便势如破竹,仅差百里便能兵临云都。 可惜,正值寒冬,粮草补给不足,营中又多有患病的将士,难以再继。 他正忖度着对策,恰逢云麓国君差遣使臣求和,正中他的下怀。 他突发奇想地逼云麓国君答应将素和熙送来吟月和亲,未料想,云麓国君竟然当真答应了。 失去了素和熙的云麓不值一提,已落入了他的股掌,与属国无异。 之所以将三月二十五订为婚期,是因为素和熙三月二十四方才抵达。 以免夜长梦多,尽早为裴玉质与素和熙完婚为好。 至于他们成婚后是否美满,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他尚有六子,五人是天乾,一人是地坤。 长子裴玉质出身卑贱,又是区区地坤,能为他所用,与素和熙和亲,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且裴玉质身为地坤,定能为素和熙产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即便素和熙怀有反心,要拿捏其子女易如反掌。 他面无表情,心下发笑。 少顷,一妆娘恭声道:禀告陛下,奴婢已为大皇子妃上完妆了。 他冲着妆娘摆了摆手,思及昨日素和熙一身凤冠霞帔,傅粉施朱的窘状,甚觉快意。 素和熙分明万般不情愿,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委实是教他更想将其好生磋磨一番。 那厢,素和熙彻夜难眠,天未明,便被内侍催着起身、洗漱。 洗漱罢,足足两个时辰无人理睬于他。 两个时辰后,一妆娘进来了,见他身着素日的衣衫,嫌弃地道:大皇子妃,你为何尚未将嫁衣换上? 是了,他将嫁予吟月国的大皇子裴玉质为妃。 据闻裴玉质乃是地坤,容貌过人,但并不受庆平帝重视。 庆平帝自然舍不得让疼爱的地坤,或者器重的天乾与他和亲。 他与裴玉质皆是弃子。 思及此,他站起身来,正欲屏退左右,陡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了。 是以,他当着妆娘与两名侍卫的面,取出嫁衣,褪下了外衫。 进京前,这嫁衣是由他的侍女为他穿的,庆平帝不允许任何人陪同他进京,现下这嫁衣只得由他自己来穿。 他不知嫁衣该如何穿,手指笨拙,引得诸人窃窃私语。 他耳力甚佳,清楚地将诸人的嘲笑收入了耳中。 现如今的他犹如被戏耍的猴,而诸人便是观客。 着实可恨。 若非腺体有损,若非庆平帝恶意地要他和亲,若非父皇贪生怕死,不敢与吟月决一死战,若非母后泪水涟涟,跪地求他和亲,他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满腹的怒火横冲直撞,浑身难受至极。 不若先将眼前这些人千刀万剐了? 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必须隐忍。 费了好些功夫,这一场猴戏总算是落幕了。 他自觉地于妆台前坐下,任凭妆娘为他上妆。 他瞧着铜镜中自己的面孔一寸一寸地为粉黛所侵蚀,直觉得自己变作了一头怪物。 一个半时辰后,他的面孔被厚厚的粉黛所覆盖了,全然瞧不出原本的容貌。 粉黛的香气令他作呕,沉沉的凤冠、耳坠、颈饰教他备受煎熬。 可他能如何? 他冷笑着朝妆娘道:你当真是好手艺。 一字一字仿若毒蛇舌信,吓得妆娘毛骨悚然。 妆娘慌忙向庆平帝复命去了,看守素和熙的两名侍卫为其盖上红盖头后,亦出去了。 由于红盖头之故,这房间分明不是新房,却是漫天漫地的大红。 素和熙一把扯下红盖头,进而取下了凤冠。 他直欲将这红盖头扯得粉碎,再将这凤冠砸得不成形状,然而,纵使这般做了,亦不能改变局面,只能触怒庆平帝,自讨苦吃。 罢了,再忍忍。 两个半时辰后,他听得吱呀一声,遂赶紧将凤冠戴上,又将红盖头盖上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 其后,他被喜婆引着出了房间,上了喜轿。 他透过红盖头,隐约可见一人骑着骏马,显然此人便是裴玉质了。 裴玉质身为庆平帝的长子,自然已封王了,但仅被封为和亲王,以德行为号,说明其为人温和,并无封地,亦不能出宫自立府邸,故而尚且居于宫中。 未多久,他被抬入了裴玉质所居的白玉宫。 而后,轿帘被打开了,他跨过火盆,又从喜婆手中接过了红绸。 红绸中间缀着一红绸所制的喜球,而红绸的另一端则由裴玉质执着。 他随裴玉质进了白玉宫,这白玉宫很是破败,连地面都有些凹凸不平。 周遭喧嚣,宾客众多。 一拜天地。 拜天地便也罢了。 二拜高堂。 高堂 卑劣如庆平帝者居然成了他的高堂,实在讽刺。 夫妻对拜。 从今日起,他便是裴玉质的妻。 裴玉质何德何能,哪里有资格做他的夫? 他愤愤不平,忍了又忍,顺从地被送入了洞房。 裴玉质须得宴客,尚未有机会与素和熙交谈。 素和熙表面上一派平静,大抵是迫于无奈,引而不发。 三拜过后,庆平帝与严皇后已先行起驾。 余下的宾客口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面上却多是幸灾乐祸。 裴玉质并未被激怒,面对明里暗里的讥讽平静无波。 宴过客后,他踏入洞房,令所有人尽数退下,才以喜秤挑落了素和熙的红盖头。 素和熙的面孔旋即暴露了出来,面白若鬼,腮艳如桃,唇红似血,甚是诡异。 十之八/九是庆平帝为了羞辱素和熙,命妆娘刻意为之。 师他及时改口道,素和太子。 素和熙盯着裴玉质,勾唇笑道:夫君是在打趣臣妾么? 我孤裴玉质叹了口气,孤知晓素和太子并不愿意与孤成亲,因而才以素和太子呼之,素和太子望孤如何唤你? 素和熙答道:夫君要如何唤臣妾都随夫君。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今日起,孤便唤素和太子为子熙吧。 子熙乃是师兄的表字。 素和熙不置可否地道:随你吧。 裴玉质不善交际,且从未与如此冷淡的师兄相处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须臾,他命外头候着的内侍送了盆水来,启唇道:子熙,你且先净面吧。 满面的脂粉自是并不如何舒服,这裴玉质过于贴心了,究竟意欲为何? 这裴玉质瞧来并非自愿与自己成亲。 故而,素和熙一指放于桌案之上的合卺酒,与裴玉质作对道:夫君,你我夫妻尚未饮合卺酒。 裴玉质利落地取了合卺酒来,一口饮尽。 这合卺酒既苦且甜,颇为奇怪。 素和熙亦饮尽了合卺酒,后又净面,洗去了满面的浓妆艳抹。 脂粉既去,裴玉质巡睃着眉眼一如往常的素和熙,满心欢喜。 纵然腺体有损,至少素和熙的四肢与头颅皆完好无损。 师兄被活生生地肢解定然疼不堪言。 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了素和熙,暗道:师兄,莫怕,此前由你保护我,而今该由我保护你了。 他未曾拥抱过师兄,却原来师兄的体温这样烫。 是因为师兄乃是纯阳之体吧? 下一瞬,素和熙温热的吐息猝然覆上了他的左耳:春宵苦短,夫君,我们且早些歇息吧。 第4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 裴玉质自然知晓春宵是何意,但他从未想过与师兄共度春宵,一则,他并非断袖;二则,他无意于情爱之事,一心修仙。 他拜入问情宗一百又二十载,识得师兄一百又二十载,他未曾见过师兄与任何人有过感情牵扯,师兄理当与他一般无意于情爱之事,一心修仙吧? 为何师兄却提出要与他共度春宵? 对了,这个世界的师兄乃是师兄的魂魄碎片,并非完整的师兄。 这个世界的师兄目前孤身一人,举目无亲,而他虽不受重视,但到底是庆平帝的皇长子,师兄定然以为他会强迫于师兄,索性自暴自弃。 他当即松开了师兄,郑重其事地道:子熙,莫怕,孤绝不会强迫于你。 素和熙怔了怔,随即笑道:臣妾若要强迫于夫君,夫君当如何? 裴玉质理所应当地道:子熙奉命和亲,而非自愿和亲,且子熙与孤并不相熟,更未心悦于孤,怎会强迫于孤? 素和熙确非自愿和亲,亦与裴玉质并不相熟,更未心悦于裴玉质。 裴玉质容貌不俗,但他并非贪恋美色之徒。 他本不愿与毫无感情的裴玉质洞房花烛,但适才裴玉质一把抱住了他,教他不得不说服了自己,左右他与裴玉质已成亲了,洞房花烛势在必行。 闻得裴玉质一席话,他心下松了口气,却生出了与裴玉质洞房花烛的念头。 若非裴玉质的父皇庆平帝出兵攻打云麓,他怎会伤了腺体? 若非裴玉质的父皇庆平帝厚颜无耻地指定他和亲,他怎会千里迢迢地来这蛮夷之地受辱? 裴玉质表现得为他着想又如何? 裴玉质终究流淌着庆平帝的血液。 裴玉质瞧来不愿与他洞房花烛,他便偏生要与其洞房花烛。 思及此,他将裴玉质抱上床榻,继而利落地解开了裴玉质一身的吉服。 裴玉质肌骨如玉,无一瑕疵,为他这个伤了腺体的天乾所有,无异于暴殄天物。 可那又如何? 庆平帝羞辱他,他便糟蹋裴玉质,有何不可? 裴玉质猝不及防,陡然想起了自己被樊绍压于问情崖之上,剥净衣衫的情状。 他拼命地挣扎了起来,然而,无济于事。 这个世界的他仅是柔弱无力的地坤,而师兄却是久经沙场的天乾。 师兄 他浑身颤抖,凝望着师兄。 罢了,师兄保护他多年,甚至因为他被活生生地肢解了,师兄要如何便如何吧,便当做他对于师兄的报答了。 是以,他阖上了双目,不再挣扎,四肢张开,宛若一尾搁浅的鱼。 素和熙直欲将裴玉质好生糟蹋一番,见裴玉质挣扎不休,又见裴玉质浑身颤抖,末了见裴玉质束手就擒,竟有些下不去手了。 夫君,歇息吧。他为裴玉质将亵衣、亵裤穿上,并为裴玉质将发冠拆下了。 裴玉质小心翼翼地掀开眼帘,见师兄的面色柔和了少许,与原本的师兄有几分相似,不由自主地抬指摩挲起了师兄的眉眼。 这裴玉质着实奇怪,适才险些被自己强/暴了,现下却主动与自己亲近。 素和熙并未拨开裴玉质的手指,而是讥讽地道:夫君,你莫不是欲擒故纵吧? 裴玉质猛然收回手,否认道:并非欲擒故纵,是孤轻薄了子熙,对不住。 素和熙闻言,失笑道:夫君可知自己适才险些被臣妾强/暴了?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坦白地道:孤不愿与子熙行巫山云雨,子熙若坚持要与孤行巫山云雨,孤便成全子熙。 素和熙好奇地道:夫君既不愿意与臣妾行巫山云雨,为何要勉强自己? 裴玉质不善撒谎,良久才答道:孤与子熙已成亲了,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夫。 倘若是这一缘由,裴玉质何故思忖良久? 裴玉质的谎言过于拙劣,素和熙懒得将其戳穿,佯作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 裴玉质一心修仙多年,不通人情世故,可他并非蠢人,当然清楚师兄并不相信他的答案,幸而师兄并未追究。 系统001曾言这个世界的师兄满腔仇恨,但师兄依旧是温柔之人。 他稍稍放松了些,望着师兄,正色道:孤会尽己所能,不让子熙被欺辱。 若非裴玉质万般抗拒,素和熙当真要以为裴玉质对他情根深种了。 不然,这裴玉质为何待他这样好,甚至远胜于他的父皇、母后。 这裴玉质大抵对他有所图谋吧? 是何图谋? 他正苦思着,一声腹鸣乍然响起。 是了,他这一日未进一滴水,一颗米。 他顿觉难堪,一抬眼,却见裴玉质欲要下得床榻去。 难不成这裴玉质方才是虚与委蛇,现下终于要寻人收拾他了? 他一把扣住了裴玉质的右腕,质问道:你要去何处? 裴玉质右腕生疼,他长于忍痛,并不言明,答道:子熙不是饿了么?孤去为子熙取些吃食来。 素和熙不知自己该不该取信于裴玉质,不过裴玉质倘使当真要寻人收拾他,扬声一唤便是了,不对,若是这么做了,裴玉质许会被他所挟持,但他孤掌难鸣,裴玉质却是人多势众,他根本无法与裴玉质抗衡,至多能取了裴玉质的性命。 他松开手,一派泰然地道:那便劳烦夫君了。 裴玉质下了床榻,趿着锦履,行至桌案前,捧了喜点与喜果,又回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接过喜点与喜果,草草用了些,才发现裴玉质的右腕已然通红。 地坤委实娇弱。 他执起裴玉质这右腕,端详着,竟鬼使神差地垂下首去,印下一吻。 裴玉质急欲抽回手,却被素和熙威胁道:夫君若敢反抗,臣妾便强行与夫君圆/房。 他不得不任由师兄亲吻他的右腕,此前,他不曾被任何人这般做过。 素和熙细细地将裴玉质的右腕亲吻了一通,后又抬起首来,问道:疼么? 裴玉质摇首道:不疼。 这些许疼痛全然算不上疼痛。 素和熙以为地坤大多娇气得很,但这裴玉质显然与众不同。 裴玉质终于如愿收回了右腕,其后他上了床榻,对素和熙道:寐善。 素和熙却又起了折腾裴玉质的心思:夫君尚未为臣妾宽衣解带,臣妾如何寐善? 于是,裴玉质坐起身来,颤着手为素和熙取下了凤冠,褪下了霞帔,仅余亵衣、亵裤。 素和熙见裴玉质的动作较自己更为笨拙,欲要取笑一番,一如自己被妆娘与侍卫取笑,但他最终一言未发。 裴玉质何曾见过师兄仅着亵衣、亵裤的模样?一时间,尴尬不已。 不过他与师兄已是明媒正娶的夫夫,须得习惯。 待他成功拯救了师兄,他便能离开这个世界,不必再见到师兄这般的模样了。 素和熙躺下了身来,堪堪阖上双目,便听得裴玉质道:子熙这凤冠霞帔皆不合身,小了许多,并非量体定制的吧? 裴玉质只是想与师兄说会儿话,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师兄被迫和亲,凤冠霞帔于师兄而言,实乃耻辱。 他赶忙道:子熙不必作答,寐善。 未料想,素和熙居然作答了:凤冠霞帔为阿兄所有,阿兄与你一般,乃是地坤。三年前,阿兄出降,昨年十月二十七,阿兄生产之际,阿兄所在的城池为吟月所破,吟月士兵闯入产房,致使阿兄受惊,难产而亡。 当时,他身处于千里之外,援救不及,待他赶到,只瞧见了阿兄被悬于城上的尸体。 尸体满是尸斑,恶臭冲天,肚子早已干瘪了。 尸体旁边悬着一具婴孩的尸体,显然是阿兄的骨肉。 阿兄言笑晏晏的模样历历在目,阿兄却已成了一具可怖的尸体。 他对着阿兄发誓定要扫平吟月,为其报仇雪恨,可惜,他尚未得偿所愿,却身受重伤,好容易养好了伤,腺体却无法恢复如初,未多久,他被送至吟月和亲。 和亲前,他亲自将阿兄下降之时,所着的凤冠霞帔取了来,作为自己和亲所用的凤冠霞帔,以提醒自己切勿忘记对于阿兄的誓言。 眼前的地坤便是罪魁祸首的长子。 他翻身而下,伸手掐住了裴玉质的咽喉。 弹指间,他松开手,若无其事地道:寐善。 裴玉质能感知到师兄强烈的杀意,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却从容不迫地唤醒了系统001:我假使为师兄所杀,师兄满腔的仇恨是否能减少些?是否便算是成功拯救了师兄? 系统001警告道:宿主倘使为素和熙所杀,便算是任务失败了。我不得不送宿主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宿主将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侵占、调/教,直至原来的世界被素和熙的怨念所摧毁。 裴玉质心有余悸,又问道:师兄会如何? 系统答道:素和熙将在各个世界受尽苦楚,直至魂飞魄散。 裴玉质恢复了冷静:我知晓了,我会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后,他亦如师兄一般,状若无事地道:寐善。 第5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四) 师兄并未再理睬于他,他借着烛光,瞧了师兄一眼,方才阖上了双目。 霎时间,他脑中尽是自己与师兄的那些旧时光。 师尊虽收了他做徒弟,却因忙于宗派事务,甚少得空,遂将他交由师兄照看。 拜入问情宗月余,是夜,他迷迷糊糊地尿床了,年仅四岁的他被惊醒后,惶恐不安地缩于床尾,暗自抽泣。 师兄却是推门而入,不嫌弃他脏,将他拥入了怀中,温言软语地哄他。 哄得他破涕为笑后,师兄亲手帮他沐浴,又为他清洗床铺。 而后,师兄将他抱到了其床榻之上,与其共眠。 师兄仅年长他八岁,他却觉得师兄于他而言,与父亲无异。 幼时的他怕黑,怕闪电,怕打雷,怕昆虫与寻常孩童一般。 待他长至舞勺之年,不知为何,他的性子变得愈来愈淡漠,自然与师兄渐渐疏远了。 待他长至弱冠之年,他再也不与师兄推心置腹,他之所思他之所想皆放于自己心底。 现下想来,在很长的一段时光中,师兄曾一厢情愿地将其所见所闻说与他听,他满面敷衍,后来,师兄曾数度欲言又止,再后来,师兄再不曾对他提及过己身之事。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 他要品茗,师兄便陪他品茗;他要论道,师兄便同他论道;他要与人过招,师兄便与他过招 师兄总是和颜悦色,他从未想过自己或许不慎伤了师兄的心。 师兄是从何时起,开始暗中保护他的? 师兄是否曾九死一生,却佯作无事地陪他做他想做之事? 当时的他一心修仙,师兄不过是他修仙闲暇中用于排遣辰光的工具而已。 师兄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所肢解的? 师兄是否曾后悔过? 师兄定然曾后悔过吧? 所幸他尚有机会拯救师兄。 他左思右想,睡意全无。 这床榻并不宽敞,他与师兄的距离仅仅一臂,是以,他不敢乱动,唯恐扰了师兄的清梦。 许久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了,他不得不尽量小幅度地动了动自己的双手。 然而,他的手指却是不小心蹭到了师兄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衣,师兄的体温势如破竹地没入了他的肌肤。 夫君,你是在勾引臣妾么?师兄的嗓音乍然拂上耳畔,使得他怔了怔,手指一颤,紧接着,重重地擦过了胸膛上的突起。 素和熙一把扣住了裴玉质的手腕子,似笑非笑地道:臣妾已嫁予夫君,夫君若想与臣妾行/房直言便可,不必如此鬼鬼祟祟地勾引臣妾。 孤不想与子熙行/房。裴玉质解释道,孤并非故意为之。 是么?素和熙放开裴玉质的手腕子,再度阖上了双目。 见师兄并不取信于自己,裴玉质甚是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素和熙不知这裴玉质究竟意欲何为,不久前,裴玉质险些被他掐死,为何能毫无芥蒂地勾引于他? 裴玉质端端正正地躺着,不敢再动。 喜烛的烛泪终是流尽了,未多久,漫长的新婚之夜终是结束了。 裴玉质松了口气,欲要下得床榻去,却因双足发麻而倒在了师兄怀中。 他未及从师兄怀中起身,却见师兄掀开了眼帘。 他慌忙起身,膝盖竟意外地触及了师兄的要处。 夫君投怀送抱,臣妾自当却之不恭。素和熙出于恶意,将裴玉质的后脑勺向下一按。 裴玉质的唇瓣被迫抵上了柔软的绸缎,他抬起双目,不明所以地望住了素和熙。 素和熙嗤笑道:夫君身为地坤,难道不知应该如何伺候天乾? 伺候? 裴玉质仍是不明所以。 素和熙将裴玉质的后脑勺按得更下去了些。 裴玉质闷声道:子熙是何意,可否明确地告知于孤? 素和熙如裴玉质所愿,明确地道:以口侍之。 裴玉质满心茫然:地坤为何须得这般伺候天乾? 罢了,师兄要如何便如何吧。 他深深地吐纳了一番,方才松开唇齿,探出舌尖来。 下一瞬,他突地被推开了。 素和熙原本打算好生羞辱裴玉质,见状,竟是心软了。 裴玉质不知素和熙为何如此喜怒无常,不过他其实并不愿以口侍之,自是顺势将此事揭过了。 下得床榻后,他着人送了水来,送水的近侍指着他的脖颈道:大殿下,可要请太医来? 他心知肚明,令近侍取了一面铜镜来,铜镜上果然映出了扎眼的指痕。 无妨,你且寻盒面脂来。他与师兄今晨须得去向庆平帝、严皇后请安,他这副模样恐怕会为师兄招致惩罚。 近侍手脚利落,不久便奉上了一盒面脂。 洁牙、净面后,他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用面脂遮住了自己脖颈上的指痕。 换衣之时,他见自己的双腕上亦附有指痕,遂亦用面脂遮住了其上的指痕。 其实师兄并未如何用力,应是地坤的身体过于娇弱的缘故。 素和熙暗暗地观察着裴玉质,若非他与裴玉质此前素未蒙面,他定要以为裴玉质心悦于他。 洗漱罢,他正欲更衣,却有一内侍送上了衣衫,并掐着嗓子道:陛下有赏。 儿臣谢恩。他接过衣衫,直觉得颜色太过鲜艳了,展开一瞧,统共五身衣衫无一是男装。 那庆平帝强迫他身着凤冠霞帔拜见、成亲尚不满足,竟强迫他素日亦要以女装示人。 他气得怒火中烧,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只得换上了一身女装。 对此,裴玉质爱莫能助,庆平帝手握实权,他区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自然无权向庆平帝提出异议。 他抿了抿唇,末了,吐出了一句:子熙,对不住。 走吧。素和熙与裴玉质一同出了白玉宫,去向庆平帝、严皇后请安。 帝后显然有意刁难,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招他们觐见。 儿臣拜见父皇。庆平帝欺人太甚,裴玉质努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满,做出一副恭顺模样。 儿臣拜见父皇。素和熙恨不得将庆平帝杀之而后快,却只能毕恭毕敬地向庆平帝磕首,毕竟他现如今落入了庆平帝的股掌之间。 儿臣拜见母后。裴玉质与严皇后的关系尔尔。 本朝曾有立庶长子为继位者的先例,严皇后当然不喜裴玉质,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儿臣拜见母后。素和熙不知这严皇后是否曾于和亲一事中推波助澜,只知严家出过不少皇后。 请安之后便是敬茶。 当素和熙向庆平帝敬茶之时,庆平帝不接,严皇后打圆场道:陛下,儿媳的茶你怎能不接? 庆平帝接过茶盏,一口未饮,便放下了。 当裴玉质向严皇后敬茶之时,严皇后眼尖地发现裴玉质颈上抹了层厚厚的面脂,深觉奇怪,遂抬指一划。 面脂既去,指痕即刻暴露了出来。 她放下茶盏,质问道:玉质,你这颈上为何会有指痕?熙儿是否欺负你了? 素和熙恨自己沉不住气,又恨自己为何昨日不将裴玉质了结了。 他握了握拳,屏气凝神,细听着周遭的动静,以判断自己能否于暗卫出手前要了庆平帝的性命。 岂料,裴玉质非但并未指责他意欲谋/杀,反而含羞带怯地道:母后,儿臣听闻几近窒息的滋味能与攀至顶峰的滋味相较,遂于云雨之际,命熙郎试了一试,果不其然,两者叠加,教儿臣差点丢了性命,快活至极。 裴玉质向来冷若冰霜,对于任何天乾皆不假辞色,却原来骨子里与他生母一般,风骚且放浪,实乃天生的狐媚子,一尝到腥味,便乐不思蜀了。 严皇后心下不齿,口中却慈爱地嘱咐道:你贵为皇子,该当顾及天家颜面,以免被旁人瞧出来,你还是收敛些为好。 裴玉质乖顺地道:儿臣记下了。 严皇后叹了口气:熙儿,你勿要太放纵玉质。 素和熙应道:儿臣记下了。 严皇后又与裴玉质、素和熙闲话家常了一会儿,方才寻了个由子,命他们退下了。 其后,她笑吟吟地道:指不定明年本宫与陛下便能抱孙子了。 太子之位空虚至今,裴玉质倘使产下了素和熙的子嗣,绝不可能继承皇位。 庆平帝期待地道:望玉质与熙儿举案齐眉,儿女绕膝。 裴玉质与素和熙的感情愈好,他便愈容易掌控素和熙,若能将素和熙收为己用,何愁四海列国不乖乖归顺于他? 帝后二人各怀鬼胎,皆是春风满面。 第6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五) 回到白玉宫后,素和熙疑惑地道:你何故包庇于孤? 此前,师兄俱是自称为臣妾,唤他为夫君,分明是颇为亲密的称呼,从师兄口中吐出来,却让他觉得师兄远在千里之外。 显然经过适才之事,师兄对于自己的防备已减弱了些。 裴玉质心生欢喜,但他无法将真正的原因向师兄坦白,是以,启唇道:子熙作为一国太子,身为尊贵,且是天乾,却被迫奉命和亲,屈尊降贵地来了这吟月,子熙不满于孤理所应当,孤知晓子熙定非真心想掐死孤。 素和熙动手之时是真心想掐死裴玉质,闻言,心虚不已,面无表情地道:孤无需你的同情。 裴玉质不善言辞,见自己惹素和熙不悦了,赶忙补充道:且孤与子熙已成亲了,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素和熙讥笑道:你与孤连交/欢都不曾,何来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子熙若要与孤交/欢,孤定不会反对。 是么?素和熙抬手挑起裴玉质的下颌,接着从下颌起,一寸一寸地向下摩挲。 被樊绍摩挲肌肤的恶心登时复苏了,犹如毒蛇,正以蛇信子舔/舐着自己的四肢百骸,裴玉质浑身颤抖,咬着自己的唇瓣,目不转睛地盯住了素和熙。 是师兄,现下是师兄摩挲着我的身体,并非樊绍。 素和熙并不收手,进而解开了裴玉质腰间鞶革,一分一分地撩开了裴玉质的衣衫。 裴玉质拥有一身冰肌玉骨,使人不忍亵/渎,更使人急欲好生亵/渎一番。 素和熙覆唇而下,未料想,竟是被裴玉质偏首躲过了。 裴玉质五岁那年,曾与师兄一同下山玩耍,途径一小巷,意外地瞧见一女子被一男子压于墙面之上,俩人四唇相接。 当时,他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天真烂漫地问师兄:师兄,他们的唇瓣极是可口么?为何他们皆不肯与对方的唇瓣分开? 非礼勿视。师兄一手捂住了他的双目,一手牵着他的手,待得离那小巷远些了,师兄方才放下手,答道,他们心悦于对方,才会与对方接吻。 接吻?他似懂非懂地道,唇瓣与唇瓣相贴便是接吻? 见师兄颔首,他追问道:何为心悦之人? 师兄思忖良久,才道:据诗词、话本所述心悦之人便是你愿意与之同生共死之人,你见不到她,便会为相思所困,夜不能寐,衣带渐宽。但我尚无心悦之人,不知是否当真如此,待我寻到心悦之人,我再告诉你是否如此可好? 好吧。他又好奇地道,若非心悦之人,便不能与对方接吻么? 师兄揉了揉他的发丝:我认为不该草率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亦不敢草率地对待对方的身体,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 由于师兄这一番话,他一直认为接吻之事甚是神圣,因而下意识地躲避了师兄的亲吻。 素和熙不满地捧住了裴玉质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他从来不曾与旁人接过吻,首先感知到的是柔软,其次是温热,然后他心口腾起了强烈的掠夺欲。 他不通吻技,循着本能粗暴地撬开了裴玉质的齿列。 不要不要裴玉质的双目泛起了层层雾气,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拼命地想将素和熙推开。 明明是师兄告诉他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为何师兄却执意要吻他? 他并未心悦于师兄,师兄亦未心悦于他。 师兄是骗子。 素和熙稍稍松开了裴玉质的唇瓣,迷惑不解地道:你既答应与孤交/欢,为何不愿与孤接吻? 裴玉质怔了怔,素和熙所言不差,他既已答应与其交/欢,为何不愿与其接吻? 前者明显较后者更为亲密。 孤他抿了抿唇瓣,子熙要如何便如何。 素和熙不知为何裴玉质这般逆来顺受,发问道:你到底有何所图? 诚如孤适才所言,孤与子熙夫夫同体,一损裴玉质口拙,未及言罢,又被素和熙闯入了唇齿。 他沉默地承受着素和熙的亲吻,双目睁着,不断地心道:我要忍耐,我必须忍耐。 面对半点不做回应,甚至于全身心抗拒着自己的裴玉质,素和熙顿生怜悯。 裴玉质何辜? 但一思及阿兄,他却又起了施虐欲。 这吟月从上至下,哪里有无辜之人? 他残忍地将裴玉质身上仅余的锦缎全数扯去,继而用力地将裴玉质推倒于地。 正值春寒料峭,裴玉质恍惚间觉得自己将要被冻僵了。 由于修为日益深厚,他已多年不曾感受过寒冷了。 他仰首望着素和熙,不作挣扎,四肢张开。 素和熙见裴玉质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施虐欲瞬间消弭于无踪。 他低下/身,扣住裴玉质的左腕,将裴玉质从地面上牵了起来。 裴玉质猝不及防,扑入了素和熙怀中。 他正欲自素和熙怀中出来,念及自己已将这副身体交付于素和熙了,遂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 罢了,改日吧。素和熙捡起裴玉质委地的衣衫,一件一件地为裴玉质穿上了。 裴玉质不敢相信自己能逃过一劫,凝视着素和熙道:为何作罢? 素和熙反问道:为何不可作罢? 裴玉质眉眼舒展:当真作罢? 素和熙正色道:当真。 多谢。裴玉质背过身去,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素和熙扫过裴玉质的背脊,一言不发。 这裴玉质委实奇怪,被他强吻了,居然还向他道谢。 裴玉质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这唇瓣适才被师兄亲吻了,不如何舒服,有些疼。 倘若是与心悦之人接吻,应当不会疼吧? 不然,这世间为何会有人愿意与心悦之人接吻?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心悦于任何人。 他回过身去,毫无芥蒂地对素和熙道:子熙,要用早膳么? 素和熙不置可否。 裴玉质着人送了早膳来,由于他并不受宠,自然是尚食局中有何剩下的,便为他送来。 但今日这早膳显然是刻意为他与素和熙所准备的。 素和熙盯着眼前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噙着冷笑,顿悟道:你之所图便是怀上孤的骨肉么?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 怀上师兄的骨肉? 裴玉质抚过自己平坦的肚子,否认道:孤从来不曾想过要怀上子熙的骨肉。 他身为地坤,可生儿育女,但他并不打算长久地留于这个世界。 成功拯救师兄后,他便会离开。 若是怀上师兄的骨肉,他便不能离开了。 更何况他并不打算与师兄白首偕老,为何要怀上师兄的骨肉? 且师兄不是伤了腺体么? 即便他与师兄有了床笫之欢,他亦不会怀上师兄的骨肉。 素和熙端详着裴玉质,见其不似撒谎,遂问道:这可是吟月的习俗? 裴玉质坦诚地道:据孤所知,吟月并无新婚次日须得用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的习俗。 所以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红枣糕以及花生酥是庆平帝或是严皇后安排的? 素和熙已是饥肠辘辘,坐下身,开始用早膳。 裴玉质便也坐下身,与素和熙一道用早膳。 他早已辟谷了,鲜少进食,这副身体虽是他自己的身体,却因这个世界并非修仙世界而不得不进食。 他的味觉已然变得迟钝了,味同嚼蜡。 素和熙见状,关心地道:有这般难以下咽么? 话音落地,他顿觉自己亦变得奇怪了。 裴玉质乃是敌国皇长子,他为何要关心裴玉质? 裴玉质摇了摇首,继续用早膳。 素和熙竟然又听得自己关心地道:亦或是你有何处不适? 裴玉质又摇了摇首,还冲着素和熙笑了笑。 倘使裴玉质有何处不适,定是因为自己不久前强行剥净了裴玉质的衣衫,并强吻了裴玉质。 素和熙以调羹舀了一勺裴玉质碗中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粥,送入口中尝了尝,并无异味。 裴玉质暗道:纵然魂魄不全,纵然由于遭逢变故而改了性子,但师兄终归是师兄,本性仍是温柔的。 素和熙一面用着自己的早膳,一面窥视着裴玉质。 裴玉质费了些功夫,方才将自己的那份早膳用尽。 他放下竹箸,茫然四顾,不知该做些什么为好。 除了修炼,他对于世间诸事皆无兴致。 故而,在原本的世界,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修炼了。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更无灵石、灵药他根本无法修炼。 即使能修炼,他亦不能当着师兄的面修炼。 且他来这个世界并非是为修炼而来,是为拯救师兄而来,他必须消除师兄的满腔仇恨,眼下最为重要之事乃是取得师兄的信任。 他收起思绪,认真地问道:子熙,你有何事想做? 当然是屠尽这宫中的活物。 素和熙口中却道:你能否带孤出宫透透气? 他的目的并非出宫透气,而是熟悉这京城的地形。 裴玉质心下了然,并未点破,佯作不知地道:孤这便带子熙出宫。 素和熙一时间无从判断这裴玉质当真是胸无城府,亦或是居心叵测。 既然这裴玉质应允了他的要求,他自是乐意之至。 裴玉质命人准备马车,少时,与素和熙一道出了宫去。 素和熙掀起了车帘子,细细观察着。 京城不少地方皆不允许马车出入,裴玉质与素和熙索性弃了马车,徒步而行。 前日,裴玉质脑中被系统001输入了关于这个世界他理当知晓的所有信息,因此于他而言,入目的景象并不陌生。 素和熙仍旧是一身女装,引得诸人纷纷侧目。 他满心愤恨,却又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裴玉质提议道:子熙,我们去买身衣衫,将你身上的衣衫换下吧。 素和熙颔首,行至一绸缎铺子,他才发现自己囊空如洗。 他的嫁妆已被纳入了庆平帝的国库,而他随身携带的金银、银票,连同值钱的玉佩全数被庆平帝的心腹搜刮走了。 他心高气傲,不愿求裴玉质买予他,径直越过了这绸缎铺子。 裴玉质心知素和熙极为厌恶旁人异样的目光,扯住了素和熙的衣袂道:子熙,便这家绸缎铺子吧。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我身无分文。 裴玉质于兵部挂了闲职,有薪俸可用,因是皇长子,又有月例可领,手头宽裕,遂大方地道:由我买予子熙吧。 素和熙矢口拒绝:不必了。 裴玉质劝道:我与子熙已是夫夫,子熙何必见外? 素和熙不愿接受裴玉质的恩惠,但其实他早已接受了裴玉质的恩惠裴玉质在庆平帝与严皇后面前包庇了他。 他不再坚持,随裴玉质进了这绸缎铺子。 裴玉质松开了素和熙的衣袂,虽然这绸缎铺子的成衣不多,但他仍是细心挑选着最适合素和熙的那一身。 素和熙指着一身茶白色的衣衫道:便这一身吧。 他即刻取了这衣衫,继而向掌柜借了内室,换衣衫去了。 裴玉质一问方知师兄所选的这身衣衫乃是所有衣衫中最为廉价的一身,这个世界的师兄自小锦衣玉食,想来对于衣料的优劣颇为了解。 他付了三十文铜钱与掌柜,少顷,师兄从内室出来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尚未见过师兄身着男装的模样。 师兄生得俊秀,尽管衣料质地不佳,做工更是粗糙,亦无损于师兄的容貌。 他不由想起师尊曾有意让自己道友的爱徒做师兄的道侣,不过被师兄婉拒了。 师兄若不管他的死活,本可怀抱道侣,飞升成仙。 素和熙被裴玉质瞧着,有些不自在。 裴玉质偏过首去,询问掌柜:子熙换下的衣衫可否暂时寄放于此? 掌柜和善地道:两位客官何时来取? 裴玉质回道:日暮之前。 宫中门禁森严,日暮之前,他与师兄定要回到宫中,一旦过了时辰,便回不去了。 素和熙将换下的女装交予掌柜,随即出了绸缎铺子。 经过一早膳铺子之时,裴玉质问道:子熙,你可要再用些早膳? 素和熙从裴玉质的态度中觉察到了一丝讨好,满腹疑窦。 裴玉质迟迟得不到素和熙的答复,遂向摊主要了一碗鸡汤小馄饨与一屉小笼包子。 素和熙附耳道:夫君为何知晓臣妾喜爱鸡汤小馄饨与小笼包子? 自然是因为裴玉质记得素和熙的喜好,听得素和熙又唤了称呼,他心知素和熙定然对他产生了怀疑。 为了打消素和熙的怀疑,他扯谎道:无人会讨厌鸡汤小馄饨与小笼包子,我认为子熙亦然。 素和熙将信将疑,注视着裴玉质,沉默不语。 裴玉质面不改色,亦注视着素和熙,沉默不语。 俩人僵持间,热气腾腾的鸡汤小馄饨与小笼包子已端上了桌案。 裴玉质催促道:子熙且快些用吧,免得凉了,影响口感。 素和熙却并不坐下,而是问道:你不再用些么? 裴玉质摇首道:我不喜用膳。 这裴玉质为何不喜用膳,是否曾因用膳遭遇过什么不幸之事? 无论是何缘故,皆与自己无干。 素和熙思及此,坐下身去,用起了早膳。 裴玉质坐于素和熙对面,安静地等待着素和熙将早膳用尽。 待素和熙将早膳用尽后,俩人于京城中信步而行。 正午时分,俩人又一同用了午膳。 及至未时,素和熙换回女装,与裴玉质回了宫去。 回宫前,俩人买了些小食;回宫后,俩人将这些小食充作了晚膳。 日头西沉,白玉宫再度被烛火照亮了,与昨夜不同的是这蜡烛并非喜烛,与昨夜相同的是这新房依旧是新房,漫天漫地的大红。 俩人相对无言,各自沐浴后,裴玉质躺于软榻之上,将床榻让予了素和熙。 素和熙并未反对,和衣而眠。 然而,他却如昨夜一般,难以入眠。 他隔着床帐,望住了裴玉质。 须臾,他收回了视线。 大婚后的第四日,一早,裴玉质便上早朝去了。 早朝之上,他正思索着要如何做方能取得师兄的信任,赫然闻得庆平帝道:娄爱卿,云麓俘虏可处决了? 依据吟月、云麓两国的和谈条约,吟月该当释放所有的云麓俘虏。 自己与师兄成婚仅仅四日,庆平帝便要践踏和谈条约了。 他又闻得骠骑将军娄清答道:回禀陛下,云麓俘虏均已处决了。 庆平帝扫了眼裴玉质,道:那便好。 裴玉质不知庆平帝究竟意欲何为,庆平帝仿若是为了让他知晓其毁约才故意问娄清的。 庆平帝是想试探他是否会向素和熙透露此事么? 若是如此,他该不该向素和熙透露此事? 下了朝后,他被庆平帝叫住了。 庆平帝坐于御座之上,居高临下地道:未经朕的允许,你怎可私自带素和熙出宫? 庆平帝不曾下令过不准素和熙出宫,但庆平帝乃是天子,庆平帝所言便是金科玉律,不容反驳。 于是,裴玉质磕首认错:父皇,儿臣知错了,望父皇恕罪。 知错了便好。庆平帝话锋一转,赏赐大皇子二十大板。 紧接着,裴玉质被按在了地面上,他从未挨过板子,一板子下去,眼前陡然一黑。 这板子对于修仙者而言,不算疼,可惜,他如今并非修仙者而是体质柔弱的地坤。 十板子之后,他几欲昏厥。 庆平帝格外开恩道:罢了,勿要再打了。 再打便要闹出人命了。 裴玉质终究是他的骨肉,且裴玉质尚有利用价值。 言语间,他低下了身去,温言道:玉质,素和熙到底曾是云麓太子,你须得提防着他。父皇见你受苦,心疼得紧,但父皇为了让你记住,不得不这么做,你切勿怪罪父皇。 裴玉质气息奄奄地道:儿臣如何能怪罪父皇?父皇用心良苦,儿臣不敢或忘。 堪堪吐出最末一字,他已彻底昏死过去了。 素和熙正坐于白玉宫内,自己与自己对弈,忽而听得动静,探首一望,竟然是裴玉质被抬了进来。 内侍将裴玉质扶上了床榻,让裴玉质趴着,便退下了。 素和熙到了床榻前,裴玉质被鲜血浸湿的下裳当即刺入了他眼中。 第7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六) 他颤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然而,裴玉质并未理会于他。 他这才发现裴玉质已然人事不省,他伸手探了探裴玉质的鼻息,指尖不受自控地打着颤。 万一 万一裴玉质 幸而裴玉质的鼻息即刻拂上了他的指尖,虽然微弱得近似于无。 裴玉质他堪堪出声,忽闻不远处有足音传来。 未多久,一太医进得房中,麻利地剥去了裴玉质的下裳。 由于这下裳已与皮肉粘于一处了,太医直如剥去了裴玉质的一层肌肤一般。 失去了下裳的遮掩后,双臀暴露无遗,其上竟是一块好肉也无。 裴玉质生生地被疼醒,一掀开眼帘,便看见了素和熙。 师对了,师兄为了保护而被肢解了,眼前身着女装之人固然是他的师兄,但他却不可唤其为师兄,不然,他定会招来师兄的怀疑。 子熙。他唤了一声,方才认识到自己目前的状况。 是了,他不久前因私自带师兄出宫而被庆平帝打了十大板。 疼得钻心蚀骨,他从未这般疼过。 素和熙见裴玉质恢复了神志,一把握住了裴玉质的左手,急声道:夫君,你定要撑住。 裴玉质不知为何素和熙会如此言语,纵然疼得厉害,但区区十大板自然要不了他的性命。 他又险些忘了他在这个世界并非修仙者,足足十大板完全能要了一名地坤的性命。 地坤不胜娇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仅能被关于后院,一个接着一个地产子。 但地坤既然娇弱至此,为何能负担得起繁衍的重任? 据闻,怀孕甚为煎熬,产子更是无异于去鬼门关走一遭。 这个世界实在矛盾。 他微微阖上了双目,左手被素和熙握得更紧了些,紧接着,又闻得素和熙道:夫君,撑住,不许丢下臣妾。 他努力地睁开了双目,望住素和熙,启唇道:孤 唇瓣干裂,嗓子发涩,不过是被打了十大板而已,一时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于是,他勉力冲着素和熙勾了勾唇角。 他并不擅长微笑,直觉得自己的唇角极是僵硬。 素和熙乍然见得裴玉质露出惨笑,心怀忐忑,万一 裴玉质缓缓地阖上了双目,他并未就此昏睡过去,他仅仅是无力睁开双目罢了。 他又闻得素和熙道:夫君,你且睁开双目。 师兄为何突然这么关心他? 是出于怜悯么? 他拼命地睁开了双目,凝视着师兄,艰难地道:孤孤无事 陡然间,他感知到了一股子温热,回首望去,才知是太医在为他处理伤口。 或许师兄并不怜悯他,而是鉴于有太医在场,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他的模样吧?毕竟师兄乃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太医将帕子浸入温水,绞干后,轻手为裴玉质拭去了血污。 表面上的血污被拭去后,又有新鲜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淌了出来。 裴玉质肤白如玉,衬着这猩红,散发出孱弱的美感。 素和熙收回视线,与裴玉质四目相接。 裴玉质目色平静,仿若身受重伤者并非己身。 但裴玉质确实面无血色,且身体正因痛楚而战栗着,指尖甚至已嵌入了他的掌心。 地坤大多娇弱,裴玉质这身皮囊确如寻常的地坤般娇弱,意志力明显远胜于寻常的地坤。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 若非亲眼目睹,仅从裴玉质的神情判断,他定会以为裴玉质是在做戏。 太医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成功地为伤口止血。 止血后,裴玉质皮开肉绽的伤口更显扎眼。 素和熙鬼使神差地心口发疼,于他而言,裴玉质乃是庆平帝的帮凶,虽是他名义上的夫君,却并非他心悦之人,他心疼裴玉质做什么?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视线,顿觉羞耻。 可素和熙连他赤/身/裸/体的模样都见过了,事到如今,他有何可羞耻的? 且他总有一日会与素和熙行云雨之事。 太医为裴玉质上过药,并将伤口包扎妥当,才道:可有干净的下裳? 素和熙正欲去取一条亵裤来,裴玉质却并不松开他的手,他只得示意裴玉质松开他的手。 裴玉质低首一瞧,自己的指尖竟已嵌入了素和熙的掌心,遂猛地收回了手。 由于过度用力,伤口被牵动了,原就被疼痛浸透了的神经再遭重创,使得他又出了一身薄汗。 待疼痛稍缓,他赫然瞧见自己的指甲盖中藏着些许血液。 显然他适才伤了素和熙。 对不住。他又冲着素和熙笑了笑。 素和熙再度见识到了裴玉质的惨笑,甚觉不解。 裴玉质为何尚有余力向他致歉? 难不成这一切乃是裴玉质的苦肉计? 若真如此,裴玉质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需要对己身下这等狠手? 素和熙从顶箱柜中取出了亵裤,递予太医,未待太医接过,他改了主意:由本宫来吧。 老臣这便熬药去了,劳烦大皇子妃好生照顾大皇子。太医言罢,立即退了出去。 房门被阖上后,素和熙小心翼翼地为裴玉质穿下裳。 裴玉质一身的肌骨无一丝瑕疵,双足犹如名家精雕细琢而成,每一寸的弧度皆无可挑剔。 素和熙不怀任何邪/念,为裴玉质将下裳穿妥了。 下裳一遮掩住层层包扎,他发疼的心脏稍稍舒服了些。 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说些什么,兀自睁着双目。 素和熙欲要为裴玉质将身体盖上,又生怕锦被压迫伤口,想了想,问道:冷么? 这白玉宫烧了地龙,足以对抗春寒,但伤者体虚,不耐寒。 冷?裴玉质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冷,遂颔了颔首。 素和熙心生一计,取了一玉枕来,将玉枕直立,为裴玉质撑着锦被。 师兄太过体贴了。 多谢。裴玉质又歉然地道,疼么? 素和熙意识到裴玉质是问他被其弄破的掌心疼不疼,遂答道:不疼。 对不住。裴玉质抿了抿唇瓣,孤不该弄伤你。 素和熙摇首道:无妨,却是你,孤方才还以为 还以裴玉质轻咳一声,身体旋即蜷缩了起来,还还以为以为孤孤死死了么? 他才不会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倘使死于这个世界,他便须得回到原来的世界,承受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的轮番折磨。 与此相较,他宁愿再被庆平帝打十大板。 孤孤绝对绝对不能不能死他凝视着素和熙,正色道,孤若是死了,子熙会如何? 他觉得自己很是阴险狡诈,他趁机对素和熙用了苦肉计,要素和熙为他所感动。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向裴玉质承诺道:从今往后,孤会好好地对待你。 多谢。他的苦肉计似乎达成了。 裴玉质以视线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他若是死了,素和熙便须得在这个世界满腹仇恨地活下去,直至魂飞魄散。 一念及此,他着实撑不住了,以齿尖咬着自己的口腔黏膜,让自己振作些。 素和熙倒了一盏茶水来,喂予裴玉质。 裴玉质就着素和熙的手,用着茶水,茶水滋润了他的喉咙,教他好受了些。 而后,素和熙放下茶盏,低下/身来,取了一张锦帕,一面为裴玉质擦拭汗水,一面问道:是何人所为?是庆平帝么? 尽管并不受宠,尽管生母出身低微,可裴玉质到底是庆平帝的庶长子,能打裴玉质板子,能将裴玉质打得血肉模糊者惟有庆平帝与严皇后。 严皇后十之八/九不喜裴玉质,不过庆平帝尚在,严皇后并非蠢人,即便对裴玉质恨之入骨,亦不会越过庆平帝,对裴玉质动用私刑。 排除了严皇后之后,惟一的嫌疑人便是庆平帝。 果不其然,裴玉质颔首道:便是父皇。 他年已一百又二十四,但甚少下山,缺乏历练,一时半刻猜不透庆平帝的心思。 庆平帝当真是因为他私自带师兄出宫,才命人打了他板子? 素和熙接着问道:庆平帝为何要惩罚你? 裴玉质不愿素和熙为此而感到愧疚,遂撒谎道:孤于兵部任职,办事不利,父皇为了让孤长长记性,才教训了孤。 据素和熙所知,裴玉质仅仅在兵部挂了闲职,既是闲职,如何能办事不利?裴玉质必定在撒谎。 他追问道:如何办事不利? 裴玉质答道:此乃机密,不能告诉子熙。 素和熙毫不留情地将裴玉质戳破了:你于兵部挂了闲职,你若非皇长子,根本无权上早朝,是怎样的闲职能让你办事不利至被庆平帝重罚? 孤裴玉质闭口不言。 素和熙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是你自觉些,向孤坦白,亦或是由孤逼你坦白? 裴玉质依旧闭口不言。 裴玉质究竟怀有怎样的秘密,不能为自己所知? 素和熙拨开裴玉质的发丝,抬手抚摸着其后颈的腺体,往其上吹了口热气:夫君现下身受重伤,定然别有一番滋味,不若臣妾现下便让夫君沾上臣妾的气息吧? 现下? 裴玉质的面色更惨白了些。 他知晓所谓的腺体生于后颈,他亦曾抚摸过自己的腺体,但他不知被师兄抚摸腺体是这等滋味。 他的身体居然一阵一阵地发软了。 是因为他是地坤,而师兄却是天乾的缘故吧? 地坤注定会屈服于天乾,心甘情愿地为天乾奉献温香软玉,心甘情愿地为天乾生儿育女。 一旦成就好事,天乾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地坤的喜怒哀乐。 这个世界对于地坤委实不公。 见裴玉质仍是闭口不言,素和熙垂下首去,将略微凸起的腺体含入了口中。 这便是裴玉质身为地坤的证明。 须臾前,裴玉质分明因身受重伤,疼得将要失去神志,可被素和熙这般含着腺体,竟半点不疼了。 素和熙此前未曾碰触过任何地坤的腺体,全然不知这腺体居然诱人至此。 他原打算威胁裴玉质,而今却只想专注地取悦这腺体。 以防自己呜咽出声,裴玉质咬住了自己的手掌。 然而,素和熙却是掰开了他的下颌,取出了他的手掌,逼得他被迫呜咽出声。 他向素和熙求饶道:子熙,松开。 素和熙含含糊糊地道:为何要松开? 裴玉质挣扎着道:子熙方才不是承诺孤从今往后,要好好地对待孤么? 面对裴玉质的谴责,素和熙促狭地道:臣妾不是正在好好地对待夫君么? 少顷,欢愉从腺体处弥漫了上来,淹没了裴玉质的神志,他定了定神,才道:子熙,别欺负我。 师兄,别欺负我。 素和熙见裴玉质双目盈泪,心脏一软,当即放过了裴玉质的腺体。 裴玉质以为自己已逃过一劫,却见素和熙低下首来。 弹指间,他被素和熙的唇瓣覆上了眼尾,素和熙一点一点地吻去了他的泪水。 他下意识地阖上了双目,任由素和熙为所欲为。 素和熙应当会亲吻我的唇瓣吧? 他如是想着,素和熙却并未亲吻他的唇瓣。 素和熙清楚自己对于裴玉质生了怜惜之心,登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尚且不知裴玉质有何图谋,他身处敌国,处境堪忧,何故怜惜裴玉质? 思及此,他直起身来,柔声道:歇息吧,待药熬好了,孤再唤醒你。 孤当真能歇息了?裴玉质不解地道,子熙不是不许孤阖上双目么? 怪不得裴玉质一直强撑着,原来是自己之故。 素和熙颔首道:孤允许你阖上双目。 多谢。裴玉质当即阖上了双目,可是被素和熙取悦腺体的余韵却是久久不散。 好一会儿,他才睡了过去。 他梦见了四岁之时的自己,在人生地不熟的问情宗,怕生的他一直龟缩于自己房中。 一日,师尊为他讲课,讲过课后,一少年进来了。 师尊将他的右手放入了少年手中,嘱咐道:熙儿,今日起,便由你照顾玉质,玉质年岁尚小,若为你添了麻烦,你作为师兄且多担待些。 师兄恭声道:弟子谨遵师尊之命。 师尊苦恼地道:玉质这孩子样样都好,只是乖巧得令人心疼,全无同龄孩子的顽皮。 玉质性子如此吧,玉质倘若爱玩爱闹,师尊定然头疼得紧。师兄蹲下/身,平视他,玉质,你不必烦恼自己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可。 他素来安静,他家中尚有一兄俩弟一妹,他们都比他会讨父母的欢心。 是以,当师尊对父母道他根骨奇佳,若随其修炼,假以时日必能飞升成仙之时,父母并未表示反对,而是欢欢喜喜地将他送出了门。 他被师尊牵着手,待走远些,回过首一瞧,家门早已关上了,只有隐约的喧嚣持续不断地从门缝中流泻出来。 一踏出家门,他好似便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了。 对于父母而言,他或许是多余的那一个。 有阿兄,阿弟,阿妹陪伴于父母已足够了。 他再也不曾回过首,压抑住了想要回家的情绪。 他没有家了。 即使他不想修仙,他亦没有家了。 父母时常要他活泼些,师尊亦然,惟有师兄与众不同。 故而,自此之后,他便甚是依赖师兄。 问情宗中尚有不少年龄与他相仿的师兄弟,他们皆擅长撒娇。 师兄生性温柔,从不动怒,且与他们这些孩子的年龄差距不大,所以师兄弟们都喜欢师兄。 师尊仅有两名关门弟子,便是他与师兄。 他的存在当然不会受到师兄弟们的欢迎,不出意料地被孤立了。 他已习惯被孤立,并不觉得难过。 每当有师兄弟向师兄撒娇,打断他与师兄的独处,他便会自觉地去练剑。 他明白自己并不是讨喜的孩子。 但师兄每回都会来寻他,指点他的剑法,陪着他练剑。 可是师兄被肢解了 师兄,师兄,师兄 素和熙正坐于床榻边,听得裴玉质含着哭腔唤师兄,顿生嫉妒。 他与裴玉质已拜堂成亲了,裴玉质为何要于睡梦中唤师兄,裴玉质的师兄究竟是何人? 师兄,师兄,师兄裴玉质一声一声地唤着,几近撕心裂肺,唤得素和熙心烦意乱。 第8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七) 片刻后,太医送了汤药来。 素和熙接过汤药,将汤药放于床榻前的矮几之上,令太医退下,才出声道:裴玉质,你且醒醒。 裴玉质听得师兄唤他,睡眼朦胧,神志不清,扑入师兄怀中,并用自己的额头磨蹭着师兄的心口。 这么做算是撒娇么? 他曾见过一个师弟这么做。 这么做理应算是撒娇吧? 他想向师兄撒娇,让自己变得讨喜些。 夫君,你身受重伤,亦不忘记引诱臣妾,臣妾当真是铭感五内。素和熙语含讥讽,心口却莫名地发烫了。 裴玉质登时清醒了过来,望着素和熙道:对不住。 短短的一个半时辰间,裴玉质足足向自己说了三回多谢以及三回对不住。 显然于裴玉质而言,他根本无法与所谓的师兄相较,只比生人熟悉些。 裴玉质是睡糊涂了,一时不慎将他错认成了师兄,适才才会那么做。 裴玉质眼见素和熙面色阴沉,赶忙道:对不住,孤并非故意为之。 可惜,他的道歉并未奏效,反而使得素和熙的面色愈加阴沉了。 孤他惹师兄生气了,他痛恨自己拙于口舌,却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委屈,在原来的世界师兄从未生过他的气。 素和熙死死地盯着裴玉质,使得裴玉质紧张万分。 良久,素和熙端起了汤药,舀了一勺,送至裴玉质唇边。 裴玉质乖顺地饮下了汤药,他此生未曾饮过汤药,却原来汤药竟苦涩至斯。 眼前的裴玉质苦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风情,勾人心弦。 素和熙视若无睹,又舀了一勺汤药。 一勺又一勺的汤药皆被裴玉质饮尽了。 素和熙放下空空如也的药碗,质问道:你是否心悦于你师兄? 我怎会心悦于师兄?裴玉质愕然地道,子熙为何知晓我有师兄? 素和熙淡淡地道:你方才于睡梦中哭着唤师兄。 是了,自己确实于睡梦中哭着唤师兄,因为思及师兄被肢解了。 裴玉质强调道:我当真并未心悦于师兄。 素和熙含笑道:无论如何,我们已是夫夫了,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你已为孤所有,即便你与孤尚无肌肤之亲,孤亦不会坐视你心系他人。最好如你自己所言,你当真并未心悦于你师兄,倘若被孤发现你与你那师兄偷/情,孤定会当着你的面,将你那好师兄杀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 裴玉质心知素和熙误会了,但无从解释,唇瓣轻启,旋即又阖上了。 素和熙以为裴玉质欲言又止,定是为了包庇师兄。 包庇 他以指腹摩挲着裴玉质的脖颈,其上的指痕隐约可见。 他愤愤地道:你是否曾与你师兄有过云雨?你师兄是否曾一面掐着你的咽喉,使你几近窒息,一面充斥着你,两相叠加,教你险些丢了性命,快活至极? 裴玉质听得素和熙口吐淫/言/秽/语,否认道:我不曾与师兄有过云雨。 但不久的将来,我应该会与师兄云雨。 素和熙忽而想起裴玉质甚是抗拒他的亲吻,又问道:你师兄是否不准你与旁人接吻? 裴玉质坦诚地道:师兄告诉我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 素和熙不怀好意地道:孤并非你心悦之人,按照你师兄所言,孤不能与你接吻,而今孤非但已吻了你的唇瓣,还尝了你的腺体,若是被你师兄得知,你师兄定会伤心吧? 可你便是我师兄,你自然知晓自己吻了我的唇瓣,亦尝了我的腺体。 裴玉质无法将事实坦白,遂沉默不语。 素和熙误以为裴玉质默认了,霎时洋洋得意。 下一瞬,他为自己的洋洋得意而感到奇怪,他缘何将自己与裴玉质的师兄相较? 但他却又面无表情地道:孤绝不会做你那师兄的替身,孤既已与你成亲,你便将你那好师兄忘了吧。 裴玉质如何能忘得了师兄? 素和熙见裴玉质一言不发,抬指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欲要偏过首去,却被素和熙掐住了下颌。 素和熙慢条斯理地揉捏着裴玉质的唇瓣,不容拒绝,甚至还将食指挤入了裴玉质的唇缝,轻划着裴玉质的齿列。 许是适才被素和熙碰触过腺体之故,裴玉质竟无抗拒的余力,分开了齿列,任由素和熙闯入。 素和熙的指尖抵上了裴玉质嫣红的舌尖,柔软、滚烫,他的舌尖曾与这舌尖纠缠过。 紧接着,他猛然收回手指,覆唇而下。 裴玉质猝然被素和熙吻住了,未及挣扎,已被素和熙抓住了左手,按住了后腰。 他现下正趴伏于床榻之上,被这般压制住后,再也动弹不得。 罢了,左右他已被素和熙吻过了,多吻一回,少吻一回似乎并无差别。 他认命地阖上了双目,少时,他的舌头居然脱离了他的掌控,热情地向素和熙的舌尖迎去。 直到裴玉质喘不过气来了,素和熙方才将其松开了,让其枕于自己的膝盖之上。 裴玉质正努力地喘着气,素和熙的疑问突然拂上了他的耳畔:你是否曾与你师兄接过吻? 他下意识地颔了颔首。 素和熙心生恼怒:你师兄告诉你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你却与你师兄接吻了,你间接承认了你心悦于你师兄。 裴玉质这才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待缓过了气来,他即刻解释道:我无意于师兄。 素和熙愤慨地道:所以是你师兄强吻了你? 不久前的亲吻算不得强吻,因为自己亦回应了师兄,但之前的亲吻则是彻头彻尾的强吻。 于是,他回答道:师兄曾强吻过我。 素和熙骂道:你那师兄当真是衣冠禽兽。 但裴玉质的师兄若当真是衣冠禽兽,自己明显较其更为恶劣。 他自我开解道:孤与裴玉质乃是夫夫,接吻有何不可?而裴玉质那师兄仅仅是师兄而已,与裴玉质并无夫夫之名,怎能轻佻地亲吻裴玉质? 裴玉质听师兄自己骂自己,心下失笑,勉强未表露出来。 在汤药的作用下,与师兄说了这许多的话,他已困倦了。 他懒懒地打着哈欠:子熙,抱歉,我须得歇息了。 素和熙见裴玉质乖巧地枕着自己的膝盖,伸手解开了裴玉质的发冠。 裴玉质长发如瀑,倾洒于床榻之上,遮住了后颈的腺体。 素和熙撩开裴玉质的发丝,端详着腺体,这腺体已微微发肿了。 他战战兢兢地以指腹蹭了蹭这腺体,岂料,裴玉质竟是呻/吟了一声:嗯 万般勾人。 腺体受损之前,他高居于太子之位,且战功赫赫,自荐枕席的地坤数不胜数,但无一能及得上这裴玉质的万分之一。 他曾想过待战事结束后,择一出身名门的地坤成婚生子。 然而,他却被迫来这吟月和亲了。 倘使是他击败了吟月,逼吟月和亲,他定会选裴玉质和亲,并将裴玉质封作太子妃。 可惜,他目前受制于人,不知庆平帝意欲何为,亦不知裴玉质意欲何为。 待裴玉质转醒,已是子夜时分。 房间内点了烛火,他陡然发现自己枕于素和熙膝上,遂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 素和熙的双足已发麻了,摇首道:无妨。 裴玉质虽不爱进食,却因饥肠辘辘而扬声唤内侍传膳。 素和熙亦未进食,闻言,才觉腹中饥饿。 由于裴玉质尚不能坐起身来,由素和熙耐心地将吃食喂予裴玉质。 裴玉质食量小,稍稍用了些,便摆摆手道:孤已饱了,子熙自己快些用膳吧。 素和熙用罢后,询问道:孤为你擦身可好? 裴玉质本想婉拒,但他生性喜洁,且他已与素和熙成亲了,遂颔首道:那便劳烦子熙了。 素和熙命内侍送了一盆子热水来,待得温度适宜,方才褪尽裴玉质的衣衫,为裴玉质擦身。 裴玉质不敢看素和熙,双目紧阖,羽睫颤抖。 素和熙并未轻薄裴玉质,小心翼翼地为裴玉质擦过身后,便重新为其穿上了亵衣、亵裤。 裴玉质舒了口气:多谢子熙。 不客气。素和熙又命内侍送来浴水,沐浴过后,躺于软榻之上。 昨夜,躺于软榻之上者乃是裴玉质,如今自己与裴玉质对换了。 他凝视着裴玉质,不由自主地柔声道:寐善。 寐善。裴玉质失去了汤药的作用,疼得难以入眠,直至破晓时分,方才阖上了双目。 睡着未多久,他便被素和熙唤醒了,迷迷糊糊地饮下汤药,再次睡了过去。 素和熙乍见裴玉质面色泛红,伸手一探,裴玉质果真有些发热了。 发热之事可大可小。 他不敢轻视,即刻令内侍请了太医来。 太医为裴玉质诊过脉,才煎药去了。 裴玉质偶尔会唤师兄,但大多时候很是安静,宛若一尊玉像。 入夜后,裴玉质的吐息却是艰难了起来,体温亦骤然升高了,逼出一身的热汗,湿透了亵衣与亵裤。 裴玉质,撑住。素和熙不敢阖眼,目不转睛地守着裴玉质,时不时地更换绑于裴玉质额上的冰袋。 一夜过后,裴玉质终是醒了过来,凝望着素和熙,虚弱地笑道:孤无事。 无事便好。素和熙解下了裴玉质额上的冰袋,以自己的额头去测量裴玉质额头的温度。 这温度确实已降下去了。 素和熙放下心来,喂裴玉质喝了一碗粥,又问道:疼么? 疼。裴玉质诚实地道,但孤会好起来的。 素和熙应和道:你定会好起来的。 裴玉质没什么精神,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黄昏时分,他再度发起了高热。 素和熙将汤药喂予裴玉质,裴玉质竟无法下咽,褐色的汤药从裴玉质唇边淌下,濡湿了床铺,一点一点地漫开了。 他心生一计,含了一口汤药,吻上裴玉质的唇瓣,继而将汤药渡予裴玉质。 如是做,裴玉质终于顺利地将汤药咽下去了。 他直觉得自己甚是卑鄙下流,裴玉质不愿与他接吻,他不仅于裴玉质清醒之际,强吻了裴玉质,还乘人之危。 他堪堪将一整碗汤药喂罢,蓦地听得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是庆平帝来了。 见庆平帝推门而入,他识时务地低首作揖: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 熙儿,平身吧。庆平帝行至床榻前,端量着裴玉质道,玉质可无恙? 素和熙暗暗地咬了咬后槽牙:裴玉质如此惨状,怎能无恙? 表面上,他恭顺地道:夫君发热了,儿臣方才喂他饮罢汤药。 庆平帝曾御驾亲征,远远地瞧见过身披战甲,手持利剑,坐于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的素和熙。 当时的素和熙一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煞气,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眼前的素和熙虽然尚未被他收服,但一身女装,卑躬屈膝的丑态极其赏心悦目。 有朝一日,素和熙将匍匐于他足下,任凭他驱使。 辛苦你照顾玉质了。庆平帝正欲拂袖而去,却闻得素和熙道:夫君何处做错了?儿臣替夫君向父皇赔罪。 你若想知晓,便问玉质吧。他出了白玉宫,径直往宠妃宫中去了。 庆平帝道貌岸然的模样令素和熙唾弃,他憎恨庆平帝,却敢怒不敢言,剜了庆平帝一眼,便又望向了裴玉质。 他用锦帕为裴玉质拭去唇上残余的汤药,又坐下身来,守着裴玉质。 裴玉质分明是庆平帝的庶长子,却不似庆平帝般面目可憎,裴玉质应当长得更似其生母吧? 裴玉质自小失去了生母,想必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否曾遭人欺凌? 待他回过神来,他倏然发现自己满心满眼俱是裴玉质。 快些好起来吧。他虔诚地于裴玉质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第9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八) 然而,应是裴玉质身为地坤,身体娇弱之故,统共断断续续地发了九日的高热,才彻底退热了。 由于他的伤口尚未长好,连独自下地都不能,即便退热了,亦只得仰仗于素和熙。 退热后的第一日,素和熙复又问道:庆平帝究竟为何要惩罚你? 诚如孤先前所言,孤办事不利,父皇为了让孤长长记性,才教训了孤。裴玉质烧了九日,浑身乏力,嗓音绵软。 素和熙质问道:是何事办得不利?你为何要瞒着孤? 裴玉质不知该当如何言语,方能将此事揭过,遂沉默不语。 既然裴玉质不愿坦言相告,素和熙不再追根究底,而是叹息着道:你可知自己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裴玉质糊糊涂涂地过了九日,被素和熙这般一问,不答反问:子熙怕孤身死么? 你之生死与孤何干?素和熙本能地否认,一见裴玉质羽睫低垂,当即坦诚地道,孤确实怕你身死。 裴玉质心生欢喜,正色道:多谢。 素和熙无奈地道:为何你总是向孤道谢?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子熙希望孤如何回应? 闻言,素和熙脑中首先出现的答案是为了子熙,孤定不会身死。 裴玉质必定不会如是想,毕竟于裴玉质而言,假若剥离夫夫的名分,他便是一个厚颜无耻的登徒子。 是以,他面无表情地道:罢了,道谢便道谢吧。 裴玉质不知自己到底何处惹素和熙生气了,慌忙致歉道:对不住。 自己于裴玉质而言,其实与生人无异吧?裴玉质最常对自己说的话便是多谢与对不住。 你并未对不住孤。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快些好起来吧。 裴玉质颔首道:孤定会快些好起来。 你上回亦是这般答应孤的,但你却言而无信,又足足发了八日的高热,望你这回莫要再言而无信,你若再敢言而无信素和熙顿了顿,作为补偿,须得与孤云雨。 自拜入问情宗后,裴玉质便不曾再发过高热,高热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发不发高热绝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更不是故意言而无信,可他仍是答应了:便如子熙所言。 左右他与素和熙已成亲了,迟早会共赴云雨。 见裴玉质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素和熙思及先前之事,陡生歉疚:孤不过是与你玩笑而已,你莫要当真。至于云雨之事,不急于一时。 裴玉质认真地道:子熙太过温柔了些。 素和熙长年征战沙场,杀人无数,从来不曾有人以温柔一词形容过他。 他怔了怔,又闻得裴玉质道:孤与子熙已是夫夫,子熙要求与孤云雨理所应当。 一开始,他之所以欲要与裴玉质云雨,是因为裴玉质与他成亲并非心甘情愿,使得他欲要将其好生糟蹋一番,令其痛苦,并借此向庆平帝复仇。 后来,许是裴玉质姿貌过人,致使他见色起意的缘故,亦许是裴玉质并不像其他地坤一般自荐枕席,且对于师兄心心念念,勾起了他的征服欲的缘故,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裴玉质怀有欲/念,并非为了糟蹋裴玉质,而是单纯地想与裴玉质欢/好。 倘若裴玉质并非出于自愿,便是糟蹋,而非欢/好。 故而,他细细地端详着裴玉质道:孤会等到你向孤求/欢的那一日,再与你云雨。 裴玉质紧绷的心脏稍稍放松了些,又困惑地道:为何? 孤不愿仗着名分强/暴你。素和熙又强调道,即便我们尚未云雨,你亦不能与你师兄云雨,除非我们和离了。 裴玉质失笑道:子熙是在呷师兄的醋么? 素和熙矢口否认道:孤并未心悦于你,怎会呷你师兄的醋? 子熙所言极是。并非呷醋,而是独占欲吧? 地坤一生仅能有一名天乾,天乾自然对于地坤怀有独占欲。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8) 裴玉质认为自己定不会心悦于师兄,倘若师兄心悦于他,他便不得不辜负师兄了。 所以,师兄还是勿要心悦于他为好。 素和熙见裴玉质面色平静,一副对于自己是否心悦于其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口登时升起了一把无名火,立刻想出尔反尔,待裴玉质痊愈,便将其好生糟蹋一番。 他强行压下无名火,继而掀开锦被,扯下了裴玉质的亵裤。 裴玉质猝不及防,责问道:子熙,你适才不是 未及言罢,他便瞧见素和熙取了药膏来。 素和熙勾唇笑道:夫君莫不是以为臣妾色/欲熏心,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夫君破/身了? 裴玉质面红耳赤地道:是孤错怪了子熙。 无妨。素和熙以指尖沾了些药膏,均匀地涂抹于伤处。 尽管除却第一日,皆是由素和熙为自己上药的,裴玉质仍是不免感到羞耻。 素和熙见桃花次第绽放于裴玉质的肌肤之上,促狭地道:夫君难不成正在想象臣妾与夫君行/房的情状? 你休要胡乱揣测孤的心思。裴玉质素来禁欲,连自/渎都不曾。 素和熙不再言语轻薄裴玉质,麻利地为裴玉质上好药后,便为其将亵裤穿上了。 一时间,俩人相顾无言。 裴玉质不善言辞,因觉气氛过于沉闷而启唇道:多谢子熙这几日的照料。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向师兄道谢了,师兄并不喜欢他的道谢。 果然,一抬眼,师兄面色冷淡。 他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是如何与师兄相处的,除了论道,他极少与师兄闲谈,每次俱是由师兄挑起话题,而他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近似于敷衍了事。 当时的他未曾觉得气氛沉闷,该当归功于师兄。 可是眼前的师兄已不同了。 他不好意思地道:孤不善言辞,望子熙海涵。 裴玉质确实不善言辞,或许裴玉质之所以不得庆平帝的欢心,便是这个缘故吧? 素和熙放软了嗓音道:孤亦算不得能言善辩。 裴玉质夸赞道:子熙之口舌较孤灵便许多。 夫君谬赞了。素和熙伸手覆上裴玉质的额头,确认其再未发热,又忽而想起一事,庆平帝曾于你发热的第二日来探望过你。 裴玉质不觉紧张了起来:父皇是否对你说了什么? 见状,素和熙脑中灵光一现:难不成你是因为孤才被庆平帝惩罚的? 并非如此,子熙莫要瞎猜了。裴玉质认为自己借机对素和熙用了苦肉计已极是卑鄙,自然不会承认此事,以免素和熙心生歉意。 素和熙将信将疑,并未再问。 又六日,裴玉质的伤口大抵已痊愈了,生出了厚厚的血痂子。 他卧床已久,欲要活动活动筋骨,遂私自下了床榻。 由于他尚未彻底好透,双足无力,仅仅走出一步,便是一踉跄。 素和熙正躺于软榻上小憩,突然被一声巨响刺入耳中,即刻掀开了眼帘来。 裴玉质已站起了身,由于堪堪长好的伤口被牵动了,疼得面色煞白。 素和熙足尖一点,弹指间,已将摇摇欲坠的裴玉质扶住了。 裴玉质的唇瓣擦过素和熙的左侧锁骨处,方才直起了身来。 素和熙左侧锁骨发烫,忽觉心疼,又觉自己定是尚未睡够,神志不清,不然,他心疼敌国的皇长子做什么? 第10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九) 素和熙左侧锁骨的触感久久不散,使得裴玉质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瓣,继而向素和熙望去。 霎时间,俩人四目相接,素和熙的心脏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素和熙将裴玉质扶回床榻,让裴玉质趴伏着,又关切地道:很疼吧?你若想下床榻,为何不唤孤一声? 裴玉质坦诚地道:不如何疼。孤见子熙正在休憩,不便打搅子熙。 素和熙发问道:你不是曾言你与孤乃是夫夫么?何必如此见外? 见裴玉质面露难色,他心下了然,裴玉质压根不曾将他视作伴侣。 细细想来,他的所作所为对裴玉质不起,他甚至险些将裴玉质掐死,裴玉质为何要将他视作伴侣? 他欲要抚摸裴玉质的发丝,尚未触及分毫,已将手收了回来,又低声道:孤曾承诺你从今往后,孤会好好待你,孤定不会言而无信,你不必怕打搅了孤 眼前的素和熙瞧来与原本世界的师兄别无二致,教裴玉质甚是想念。 但他惯来孤僻,不喜依赖任何人,闻言,迟疑须臾,下定了决心:孤相信子熙,孤与子熙已是夫夫,孤会尽量多劳烦子熙。 素和熙满心无奈:算不得劳烦。 裴玉质歉然地道:实乃孤措辞不当,望子熙见谅。 俩人言语间,突然有内侍来报:二皇子驾到。 紧接着,一把嗓音乍然响起:皇兄,你可安好? 素和熙循声望去,来者身着锦衣,其上的绣花精美绝伦,显然颇费功夫。 二皇子唤作裴琼文,乃是天乾,为严皇后所出的嫡子。 迄今为止,这吟月的太子之位空虚,吟月史上曾有立庶长子为太子的先例,且其中有三位庶长子并非天乾,而是地坤。 若无裴玉质,这裴琼文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这裴琼文虽是满面担忧,但裴玉质于半月前挨了打,卧床不起,倘若裴琼文当真关心裴玉质的死活,一早便可来探望裴玉质,怎会直到今日,才姗姗来迟? 是以,素和熙往裴玉质床前一站,将裴玉质遮得严严实实。 裴玉质仅于自己与素和熙成婚当日见过裴琼文,根据系统001所提供的信息,这裴琼文厌恶他,巴不得他早日命丧黄泉。 估计裴琼文此前听说他被庆平帝打了十大板,已准备庆祝了,然而,他居然熬过来了,裴琼文不信,急欲亲眼确认,才特意屈尊前来,毕竟地坤身体娇弱,能死里逃生实属不易。 或许庆平帝之所以借他带素和熙出宫这个由子惩罚他,便是因为裴琼文? 一见素和熙为他挡住了裴琼文,他陡生欢喜。 裴琼文见状,无辜地道:皇嫂,孤是来探望皇兄的,你为何要挡着皇兄? 素和熙婉言道:夫君尚未好透,须得多歇息,二皇弟请回吧。 裴琼文近乎于卑微地道:孤不会耽误皇兄歇息,皇嫂行行好,让孤瞧皇兄一眼可好? 未待素和熙言语,裴玉质虚弱地道:无妨,孤亦想见一见二皇弟。 素和熙不得不侧过身去,容许裴琼文上前。 裴琼文见裴玉质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叹气道:皇兄,你是何处得罪父皇了,惹得父皇下此狠手? 裴玉质按照先前的谎言道:孤办事不利,被父皇惩罚理所应当。 裴琼文瞥了素和熙一眼:孤听闻 裴玉质打断道:二皇弟,孤倦了,你且出去吧。 从裴玉质的神情判断,裴玉质并不愿让素和熙知晓其被打一事与素和熙脱不了干系,这究竟是何缘故? 根据常理,裴玉质为素和熙挨了打,自当让素和熙知晓。 素和熙分明已对裴玉质上了心,若是让素和熙知晓了此事,万一对裴玉质情根深种,于自己而言并非好事。 故而,裴琼文话锋一转:孤听闻皇兄受罚一事之时,并不在京中,今日一回到京中,孤便紧赶慢赶地进宫来探望皇兄了,望皇兄勿要怪罪。 裴玉质尚有五个弟弟以及三个妹妹,无一来探过病。 裴琼文较他们好上一些,但他生性淡漠,且从未想过要久留于这个世界,自然并不在意,更遑论是怪罪了。 他明白裴琼文这一席话十之八/九乃是场面话,并不戳破,反是顺势道:孤怎会怪罪二皇弟? 那便好。裴琼文长舒了一口气,皇兄多多保重,孤不耽误皇兄歇息了。 素和熙立刻道:夫君,臣妾送二皇弟出去。 裴琼文料想素和熙定是为了向自己询问裴玉质受罚的缘由,才提出要送自己出去,果不其然,一出得白玉宫,素和熙便问道:敢问三皇弟,父皇到底为何要惩罚夫君?夫君到底是何事办得不利? 孤当时不在宫中,不太清楚。素和熙连年征战,仅仅输了一战,素和熙假使与裴玉质鹣鲽情深,实乃自己登上皇位的一大阻碍,他必须想法子让素和熙与裴玉质同床异梦。 他已想好如何蒙骗素和熙了,可裴玉质显然不想告诉素和熙,他若是干脆利落地告诉了素和熙,岂不是缺乏可信度? 素和熙追问道:是否与臣妾有关? 皇嫂莫要多心,皇嫂与皇业已成亲了,定会白首偕老。言罢,裴琼文便匆匆离开了。 从裴琼文所言可知,裴玉质并不想与自己白首偕老,因此与庆平帝发生了冲突,才被庆平帝惩罚了。 素和熙吐息一滞,回到裴玉质床畔,柔声道:夫君,你若另有合意的天乾,臣妾定不会拆散你们。 裴玉质方才不及阻止,而今听得此言,满腹疑窦地道:子熙何出此言?二皇弟对子熙说了什么? 素和熙否认道:二皇弟并未对臣妾说什么。 裴玉质质问道:你实乃信口雌黄,否则你为何如此言语?你先前不是曾道不会坐视孤心系他人么?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素和熙想将裴玉质好生糟蹋一番,现下他已舍不得了。 孤并无合意的天乾。今后亦不会有。 裴玉质修仙之心坚定,并不认为自己会对任何天乾动心,情爱之事与他无关。 有朝一日,夫君定会觅得合意的天乾。素和熙为裴玉质放下了床帐,正欲往软榻去,脚步却被迫一顿。 他回过首去,见裴玉质揪住了自己的衣袂,疑惑地道:夫君有何要言? 孤裴玉质顿觉素和熙待自己生疏了许多,遂本能地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袂。 被素和熙这么一问,他怯生生地道:子熙,你可否陪孤一会儿? 好吧。素和熙于裴玉质床畔坐下了。 裴玉质松开了掌中的那一截衣袂,望着素和熙,不知该当如何挑起话题。 他过于不善交际了,握了握拳,最终,吐出了一句话来:这半月,多谢子熙照料。 师兄明明不喜欢被我道谢。 隔着床帐,裴玉质的眉眼隐隐约约,素和熙含笑道:臣妾已嫁予夫君了,理当照料夫君。 孤裴玉质直觉得自己连牙牙学语的婴孩都不如,他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鬼使神差地道,子熙不若上得床榻来,与孤同眠。 素和熙怔了怔,推辞道:不必了,夫君尚未痊愈,这床榻不够宽敞,臣妾若是与夫君同眠,万一不小心伤着夫君该如何是好? 孤裴玉质言辞匮乏,良久,绞尽脑汁,又对素和熙道,子熙,再陪孤一会儿吧。 裴玉质为何变得这般黏人,是因为觉得愧疚么?愧疚于向庆平帝表达了不想与自己白首偕老的意愿?甚至是表达了想与自己和离的意愿? 素和熙胡思乱想着,却并未拒绝。 俩人相顾无言,少顷,裴玉质提议道:子熙可否念话本与孤听? 素和熙颔了颔首,起身取了一册话本来。 裴玉质自我安慰道:应是我的错觉吧?师兄若要疏远我,何故念话本与我听? 第11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 素和熙乃是一介武夫,虽粗通六艺,但他并不知晓要如何念话本,方能引人入胜,原本算得上跌宕起伏的话本被他念得索然无味。 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 他稍稍顿了顿,抬首向裴玉质望去,裴玉质亦正望着他。 裴玉质缠绵病榻半月,白皙如玉的肌肤满是病容,不知为何,一双唇瓣却恍若上了唇脂,惹人遐思。 裴玉质乃是他的夫君,大可一尝这唇瓣的滋味。 但裴玉质无心于他,且不喜被他亲吻,他不该亵渎裴玉质。 两相矛盾之下,他猛地垂下首去,继续念道:却道那书生自打见过林家小姐后,便念念不忘,夜不成寐。一日,听闻林家小姐已与相国长公子定亲,书生竟起了杀害林家小姐,再与其殉情的念头。入夜后,书生顺利地潜入了林府,偏巧那林家小姐正在沐浴,香腮粉肩一览无余,书生起了色/心,欲要先将林家小姐奸/污,再将其杀害。 他偷偷地推开门,到了林家小姐身后,伸手捂住了林家小姐的唇瓣,附耳威胁道:小姐若敢不从,莫要怪小生对小姐无礼了。岂料,那林家小姐却道:郎君盛情,小女子怎敢不从?郎君不若褪尽衣衫,与小女子共浴,待你我洁身后,再一同上那床榻,共享鱼水之欢。 书生心下大喜:小姐所言,小生莫敢不从。是以,书生当着林家小姐的面褪尽衣衫,却未想,这林家小姐居然道:你这书生想必长年寻花问柳,才致阳气不足。书生未及问林家小姐这是何意,心口已被皂角洞穿了。一低首,他便瞧见了自己猩红的心脏。 他尚未反应过来,林家小姐一勾连接着心脏的筋脉,大好的心脏旋即落入了林家小姐掌中。林家小姐一面啃食着书生的心脏,一面嫌弃地道:食之无味。近些日子,城中,有妖怪喜食人心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却原来,这林家小姐便是那喜食人心的妖怪,而自己色胆包天,送上了门来,正巧省了这妖怪猎食的功夫。 林家小姐吃下一小块书生的心脏,便不愿再碰半点,一手捧着心脏,一手用丹蔻戳刺着心脏玩耍,直至浴水变作猩红,她方才将心脏往书生身上一掷。书生尚有气息,慌忙将心脏按入自己空空荡荡的胸腔。然而,即便这心脏进入了胸腔亦不能如同先前般跳动。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9) 此举引得林家小姐嗤笑道:你心思歹毒,与鬼无异,你要这心脏有何用?今日我实乃为民除害。书生闻言,哭着哀求道:小姐便饶过小生一命吧,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为小姐效犬马之劳。林家小姐笑道:区区一色/欲熏心的凡人,我要你效何犬马之劳?书生不及再言,已被家丁拖了出去。 他阖上话本,直觉得自己较那书生好不了多少,自己亦想糟蹋裴玉质,不过是及时回头是岸了而已。 裴玉质右手托腮,思忖着道:著者应当是为了警戒世人勿要见色起意,心生歹念,才写下了这话本。 素和熙问道:你若是那林家小姐,会如何对待那书生? 裴玉质答道:林家小姐道那书生长年寻花问柳,恐怕已糟蹋了旁的女子,孤若是林家小姐,不会啃食那书生的心脏,而会直接取了那书生的性命。 一如他想取了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的性命一般,即便他们尚未得逞。 但素和熙为何会有此问? 他仰首凝视着素和熙:子熙若是那林家小姐,又会如何对待那书生?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与夫君一般。 裴玉质又问道:子熙为何又开始唤我为夫君,自称为臣妾了? 素和熙理所当然地道:臣妾奉旨和亲,已与夫君拜堂成亲,自该唤殿下为夫君,自称为臣妾。 可二皇弟来之前,子熙分明自称为孤,唤孤为你。裴玉质颦眉道,二皇弟究竟对子熙说了什么? 二皇子并未对臣妾说什么,夫君切莫多想。素和熙换了话茬,夫君还要臣妾为夫君念话本么? 见裴玉质沉默不语,他了然地道:听臣妾念话本很是无趣吧? 裴玉质摇首道:并不无趣,孤喜欢子熙为孤念话本。 夫君毋庸安慰臣妾,臣妾素有自知之明。素和熙放下话本,安静地陪伴着裴玉质。 裴玉质不解地道:为何子熙认为自己念话本很是无趣? 素和熙反问道:这话本一波三折,却被臣妾念得平淡无波,不无趣么? 不无趣,诚如子熙所言,子熙这话本念得远非声情并茂,但子熙又非说书先生,且并无这方面的长材,孤知晓子熙已尽力了。裴玉质脑中灵光一现,子熙适才之所以问我,我若是林家小姐,会如何对待那书生,莫不是将自己与那书生相较了? 素和熙面色微变,故作镇静地道:臣妾曾想强/暴夫君,自然与那书生乃是同类,为何不可与其相较? 孤已答应与子熙交/欢了,子熙何必如此贬低自己?裴玉质叹了口气,定是他百般不情愿的缘故,以致于素和熙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夫君并非心甘情愿,纯粹是因为臣妾与夫君成亲了,迫不得已,才答应与臣妾交/欢。素和熙原本仅想糟蹋裴玉质,最好令裴玉质痛不欲生,而今却舍不得勉强裴玉质分毫。 或许或许他他已对裴玉质动了情? 绝无可能,裴玉质乃是庆平帝的庶长子,他的母国因庆平帝而生灵涂炭;他的阿兄因庆平帝而难产身亡;他的侄子因庆平帝而未见过一日人世的繁华;他的阿兄与侄子甚至还因庆平帝被悬于城上,供人观赏;他自己亦因庆平帝被迫来了这吟月和亲,更是被庆平帝逼着身穿凤冠霞帔,扮作女子,当着诸人之面觐见、拜堂,连素日都不得不身穿女装。他想必已然成了这吟月,乃至这天下的笑柄。 他怎可对罪魁祸首之子动情? 裴玉质眼见素和熙的神态从柔软变得冷硬,一把握住了素和熙的右手,紧张地道:子熙莫要不快,你若想与孤交/欢,孤定不会拒绝你。 素和熙一寸又一寸地抽出了自己的右手,面无表情地道:不必了,你不必勉强自己。 孤来到这个世界前,裴玉质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心悦于任何人,自是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与师兄交/欢,他其实并非心甘情愿,他确实在勉强自己。 孤他咬了咬唇瓣,孤 他连向师兄许诺自己终有一日会心甘情愿都不能。 他满心想的俱是快些拯救师兄,快些回到原本的世界,快些将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斩于剑下,快些回到问情山顶,拼命修炼,以期早日羽化成仙。 孤他顿觉自己乃是个哑子,仅能吐出孤这一字。 罢了。素和熙瞧着裴玉质道,无须解释,臣妾已领会夫君的意思了。 孤裴玉质并不想伤了素和熙的心,可惜,他过于笨嘴拙舌了,全然不知该当如何安慰素和熙。 他急得双目含泪,陡生一计,努力坐起身来,抬手解开了亵衣的系带。 系带一松,大片大片的肌理旋即暴露了出来,泛着莹润的光泽,宛若美玉。 见素和熙无动于衷,他深深地吐息了一番,将亵衣剥去后,怯生生地扣住了素和熙的右手手腕子,将其放于自己的胸膛之上。 素和熙的右手滚烫,温度似乎较他发热的那些日子更为滚烫,逼得他的心脏不得安宁。 他尚且记得被樊绍触碰的感受,仿若被毒蛇舌信舔舐似的,既恶心且恐惧。 但师兄与樊绍是截然不同的,虽然他并不觉得欢喜,但亦不觉得恶心,更不觉得恐惧。 子熙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不过师兄并未回应他。 他望了师兄一眼,师兄眉眼冷淡。 于是,他仰起首来,吻上了师兄的眉心。 与此同时,他抬手覆上了师兄的衣襟。 师兄身着鹅黄色的女装,师兄的轮廓并不柔和,一身女装很是怪异。 但师兄容貌出众,即使怪异,亦不会予人奇装异服,哗众取宠之感。 一撩开鹅黄色软纱,里头同色的锦缎即刻展露了出来。 他的唇瓣蜿蜒而下,下意识地避开了师兄的唇瓣,从师兄的唇角划过,磨蹭师兄的侧颈。 面对裴玉质生涩的引诱,素和熙心弦大动,急欲占有裴玉质。 被裴玉质避开唇瓣之际,他骤然冷静了下来。 他轻轻地推开裴玉质,语重心长地道:夫君,莫要勉强自己,你师兄不是曾道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么?连接吻都不能,当然亦不能欢/好。 可是裴玉质抬指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道,孤让子熙不悦了吧? 素和熙苦笑道:夫君想用自己的身体来取悦臣妾么? 裴玉质剥去了亵裤,继而颔首道:孤与子熙已是夫夫,孤让子熙不悦了,用自己的身体取悦子熙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因为夫君在勉强自己。素和熙为裴玉质将亵衣与亵裤穿上,夫君切莫糟蹋自己,夫君切莫纵容臣妾糟蹋夫君。 算不得糟蹋。裴玉质注视着素和熙,一字一顿地道,当真算不得糟蹋。 既非两情相悦便是糟蹋。素和熙整理罢自己的衣襟,朝着裴玉质道,夫君并不愿意与臣妾成亲吧?臣妾可配合夫君,于外人面前,假扮恩爱夫妻。夫君若有旁事,需要臣妾配合,臣妾亦不会推辞。 眼前的师兄温柔至极,好似未曾伤着腺体,好似未曾从云端坠落至泥沼,好似未曾被母国抛弃,好似未曾被庆平帝所迫,当作一样稀奇的,可供炫耀的物件,奉旨和亲。 若非师兄身着女装,他当真要以为先前所发生之事乃是一场噩梦了。 澹台钰依旧是万人恐惧,但不曾与他谋面的鬼王,方见明依旧是德高望重的望江阁阁主,樊绍依旧是关爱后生,神出鬼没的师叔。 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从未觊觎过他,更从未企图轮番侵犯、调/教他。 师兄安然无恙,四体健全,并未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折磨、肢解。 原本的世界亦未因师兄的怨念而摇摇欲坠。 从未有过什么系统001。 他不是吟月国的皇长子,师兄亦不是云麓国的太子。 所有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他可心无旁骛地修炼,偶尔与师兄品茗论道。 可是,一切确实已发生了。 他险些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侵/犯,而师兄为了保护他,被他们折磨了整整三日,甚至被活生生地肢解了。 师兄的尸身在何处? 他该当在来这个世界前,为师兄收殓尸身才是。 不对,只消他能成功地拯救师兄,集齐师兄的魂魄,师兄便能死而复生。 其实,这一切并非彻头彻尾的噩梦,至少师兄待他温柔如昨。 孤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愿意与子熙欢/爱。至于心悦于师兄,他怕是做不到。 素和熙并不认为自己值得裴玉质为之努力,笑了笑:夫君毋庸勉强自己,再过些时日,倘若父皇允许,夫君可向父皇要求与臣妾和离,之后,臣妾可留于京中当质子,亦可改嫁。 孤师兄分明不喜被父皇当作女子羞辱,为何要口称改嫁? 师兄倘使与他人成亲了,他如何才能拯救师兄?且他再也无法享用师兄的温柔了。 师兄会温柔地对待他人,如同温柔地对待其他的师兄弟一般。 他向素和熙申明道:子熙,孤未尝想过与子熙和离。 素和熙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又道:待夫君觅得合意的天乾,可将其纳入这白玉宫做平妃。 孤不会有合意的天乾。裴玉质的话音尚未落地,却闻得素和熙道:望夫君早日觅得合意的天乾,夫君乃是地坤,且夫君早已及冠,每逢雨露期,便会渴求天乾,虽可用抑香汤控制,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据闻抑香汤的效用会随着地坤服用次数的增多而减弱,一旦抑香汤失去效用,夫君该当如何是好? 裴玉质尚未经历过雨露期,不知何时是自己的雨露期,被素和熙一提醒,当即唤醒了脑中的系统001:请问我的雨露期是何时? 系统001回道:抱歉,我不能将雨露期相关的事情透露给宿主。 裴玉质又问道:假使抑香汤失效,我是否能自行渡过雨露期? 系统001警告道:纵然宿主意志力坚强,勉力渡过了雨露期,身体亦会因此留下后遗症,譬如雨露期从每年一回,变作每月一回,甚至每半月、每十日、每五日、每三日一回。我认为宿主还是与天乾共度雨露期为好。 多谢。系统001的一席话令裴玉质心惊胆寒,雨露期如若变作每三日一回,便意味着他几乎日日皆在发/情,只知肉/欲,不知其它,连飞禽走兽都及不上。 他的确需要天乾与他共度雨露期,但一想到自己须得与根本不识得的天乾行那最为亲密之事,他登时毛骨悚然。 正如师兄所言,他必须觅得一合意的天乾。 要如何做,他方能觅得合意的天乾? 假设他顺利地觅得了合意的天乾,可他身为地坤,极易受孕,万一受孕了该如何处理? 流掉胎儿么?胎儿是无辜的,且流掉胎儿亦存在风险。 产下胎儿么?他不可能长留于这个世界,如何能产下胎儿? 倘若产下胎儿,之后呢?他该将胎儿如何?将其抛弃么?他狠不下心。 他自己年仅四岁,便随师尊上了问情山,与双亲鲜有联络,犹如孤儿。 他决不容许自己的孩子变成孤儿。 除非他能于雨露期到来前,或者抑香汤失效前,成功地拯救师兄,不然,他便必须与天乾欢/好。 左思右想之下,他对素和熙道:孤的雨露期便劳烦子熙了。 一则,素和熙便是天乾;二则,素和熙腺体有损,无法使他怀上身孕。 一念及此,他不由觉得自己卑鄙无耻,于素和熙而言,腺体有损乃是残疾,他却为此感到庆幸,委实不应该。 夫君的师兄是否天乾?素和熙面色平静,藏于衣袂当中的双手却攥紧了,夫君的师兄倘使是天乾,夫君不如与师兄一道渡过雨露期吧。相较于臣妾,夫君应该更愿意与师兄行床笫之欢吧? 可你便是我师兄。 裴玉质困惑地道:子熙之前不是不愿孤与师兄云雨么?还威胁孤若是与师兄偷/情,便当着孤的面,杀了师兄。 夫君与师兄感情深厚,非臣妾能及,臣妾已想通了,臣妾仅仅一败军之将,何德何能独占夫君?素和熙阖了阖双目,满心酸涩,祝夫君与师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玉质苦思着措辞,须臾才道:孤无意与师兄,相较于师兄,孤更愿意与子熙行床笫之欢。 素和熙愕然地道:夫君此言当真? 裴玉质肃然地道:自是当真,孤欺骗子熙做什么? 素和熙满心的酸涩化作了甜蜜,随即应下了:臣妾愿意与夫君一道渡过雨露期。 裴玉质松了口气,心下想的却是:望雨露期能慢些来,望抑香汤的效用能久些。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所想,只知裴玉质于自己与师兄之间,选择了自己。 他心下大悦,忍不住玩笑道:夫君勿要再勾引臣妾了,不然,恐怕尚未到夫君的雨露期,臣妾便已将夫君彻底占有了。 无妨。裴玉质知晓素和熙是在与自己玩笑,却认真地道,子熙若要占有孤,孤定不会拒绝子熙。 不会拒绝而已,并非心甘情愿。 素和熙叹息着道:望夫君的雨露期能晚些来,最好待夫君觅得合意天乾再来。 如此,裴玉质便不必勉强自己与他肌肤相亲了。 他不曾与地坤共度过雨露期,根据阿兄所言,天乾若与地坤共度雨露期,双方皆能体验到销魂蚀骨的滋味。 裴玉质仙姿玉貌,贵不可言,理当体验那销魂蚀骨的滋味,而非将就于他。 裴玉质一惊:难不成我之所想被师兄觉察了? 他心虚不已,只字难言。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0) 素和熙从裴玉质的神情判断,裴玉质果然是迫不得已,才邀请他共度雨露期的,顿时大失所望,可他有何资格觉得失望? 夜幕已降,由臣妾为夫君擦身吧。他站起身,命内侍端了一盆温水来,绞干了锦帕,细细地为裴玉质擦拭。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裴玉质并不属于他,他与裴玉质仅有夫妻虚名。 为裴玉质擦过身后,他又为裴玉质上药。 待得这些血痂子全数剥落,恐会留下伤痕,不知太医是否有法子消痕生肌? 裴玉质便不该与庆平帝起争执,裴玉质不愿与他白首偕老,对他视而不见即可。 庆平帝便不该让裴玉质与他和亲,如此裴玉质便不必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了。 庆平帝总有一日,他要教庆平帝俯首帖耳。 裴玉质软声道:子熙勿要再唤孤为夫君,亦勿要再自称为臣妾了,孤清楚子熙并不喜欢唤孤为夫君,亦不喜欢自称为臣妾。 孤知晓了,多谢。素和熙小心翼翼地为裴玉质上着药,生怕一时不慎,掀起了血痂子。 上过药后,他为裴玉质穿妥了亵裤。 子熙可唤孤为玉质。一直以来,师兄皆唤裴玉质为玉质,尽管他与师兄早已渐行渐远了。 玉质。素和熙珍惜地唤了一声。 裴玉质勾了勾唇角:子熙。 素和熙甚少见到裴玉质笑,想来裴玉质与他相处并不如何愉快。 也是,与他相处有何可愉快的? 他体贴地道: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孤子熙莫要误会孤,孤仅仅是不擅长笑而已。莫要说是笑了,随着独自修仙的年月渐长,裴玉质的情绪时常全无波动。 笑不需要擅长,需要发自内心。素和熙并不认可裴玉质的解释。 孤裴玉质无奈地道,孤当真不擅长笑,并非敷衍子熙。 孤知晓了。素和熙为裴玉质掖好锦被,孤便在这卧房之中,不会离开,玉质若有何需求,知会孤便可。 裴玉质揪着素和熙的衣襟道:子熙再陪孤一会儿可好? 素和熙复又坐于裴玉质床榻边。 裴玉质勾住了素和熙的右手尾指,心道:师兄全然不似满腔仇恨的模样,许我已成功消除了师兄的部分仇恨以苦肉计,接下来,我该如何做?我要如何做才能教那些曾伤害过师兄之人受到应得的惩罚?又要如何做才能让师兄重返云麓国,登上皇位? 思及此,他陡然发现自己居然并未想过要如何做才能治好师兄的腺体,因为他想利用伤了腺体的师兄渡过雨露期。 假若师兄并未伤着腺体,师兄或许能击败吟月,纵使不能,师兄贵为太子,师兄的父皇与母后亦不会舍得让师兄和亲。 腺体显然是师兄身陷于吟月,被逼奉旨和亲,被逼身着女装的根源。 他反省着自己的自私自利。 所以,他要如何做才能治好师兄的腺体? 师兄伤了腺体一事不可让庆平帝知悉,否则,庆平帝定会震怒。 庆平帝是为了羞辱昔日横扫沙场的云麓太子,为了羞辱云麓,才强迫师兄和亲的。 如若庆平帝得知师兄伤了腺体,师兄于庆平帝而言,便是残废,羞辱一残废远不及羞辱一大将、一太子来得痛快。 那么,他便须得另寻大夫为师兄治疗腺体。 可他无权无势,任由庆平帝拿捏,怕是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请大夫来为师兄治疗腺体。 且寻常的大夫恐怕束手无策,不然师兄当时身为太子,指挥千军万马,有名医在侧,怎会落下残疾? 综上,他必须获得足够的权势,方能拯救师兄。 如何才能获得足够的权势? 要从庆平帝处获得足够的权势显然难于登天。 不若谋朝篡位? 谋朝篡位又谈何容易? 他现下仅在兵部挂了闲职,动用不了一兵一卒,如何能谋朝篡位?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为何勾着自己的右手尾指,遂将右手尾指收了回来。 裴玉质盯着自己的左手尾指,再度勾住了素和熙的右手尾指。 他不过是想与师兄亲近些罢了,师兄未免太过小气了。 素和熙又将自己的右手尾指收了回来。 裴玉质不死心,三度勾住了素和熙的右手尾指。 素和熙暗道:难不成这裴玉质正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愿意与孤云雨?从勾住孤的右手尾指做起? 算了,随他去吧。 俩人不言不语,气氛倒是并不沉闷。 倏忽之间,阵阵足音乍然响起。 素和熙耳力上佳,能分辨得出来者训练有素,理当是庆平帝的近卫。 庆平帝为何突然发难? 亦或者近卫仅是经过此处? 莫怕。他将自己的右手尾指从裴玉质的左手尾指中抽了出来,并快手为裴玉质穿妥了衣衫。 裴玉质不明所以:出何事了? 未待素和熙作答,近卫已闯入白玉宫,直抵这卧房。 裴玉质这才明白素和熙为何对他道莫怕。 近卫首领敷衍地道:属下拜见大皇子殿下,大皇子妃殿下。 素和熙质问道:你何以未经通传,无缘无故地闯入这白玉宫? 近卫首领直截了当地问道:两位殿下是否对二皇子殿下下了毒? 二皇弟中毒了?裴玉质疑惑地道,你为何怀疑孤与大皇子妃对二皇弟下了毒? 二皇子殿下一出这白玉宫,便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中途并未去他处,适才二皇子殿下毒发,不是两位殿下下了毒,又是何人下了毒?近卫首领不再多言,扬声道,将这两位殿下押走。 裴玉质的伤口尚未好透,着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知是谁人对裴琼文下了毒,诬陷于自己与裴玉质? 且慢,殿下重伤未愈,由本宫扶他起身吧。素和熙说着,低下/身去,为裴玉质穿上锦履,又取了药膏,放入衣袂,以备不时之需,方才将裴玉质扶了起来。 裴玉质双足无力,即使依偎着素和熙,行走亦极是吃力。 素和熙提议道:由臣妾背夫君可好? 裴玉质并未反对。 素和熙便将裴玉质背了起来,他的双手勾着裴玉质的足弯,而裴玉质的双手则环着他的脖颈。 裴玉质五岁之时,曾随师兄下山,下山途中,他不慎跌了一跤,他的双足多处被磕破了,青青紫紫。 师兄即刻将他背了起来,并哄道:莫哭,师兄这便带玉质上山,为玉质上药,待上过药,玉质很快便会好起来了。 他并不爱哭,听得此言,却是红了鼻尖。 而后,他以额头蹭了蹭师兄的后颈:嗯,我不哭。 玉质真乖。师兄回首瞧了他一眼,夸赞了他一句,便匆匆地上了山。 一进得宗门,新入门的八名弟子恰巧正在练剑。 这八名弟子见状,齐齐围了上来,此起彼伏地道:我也要师兄背。 他生恐师兄放下他,去背师弟,默默地将师兄的脖颈圈紧了些。 师兄并未答应师弟们的要求,而是道:你们好生练剑。 言罢,师兄便越过纠缠不休的师弟们,往房间去了。 师兄的房间不算大,他被放在了床榻上。 他直直地望着师兄,师兄逆光而来,颈上的红痕无所遁形。 适才他怕师兄被师弟抢走,将师兄的脖颈圈得太紧了些。 换言之,他差点勒死师兄。 师兄,对不住。他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进而抱住了师兄的双足,师兄,我并非故意为之,师兄,别讨厌我。 师兄知晓玉质并非故意为之,玉质毋庸向师兄致歉,师兄更不会讨厌玉质。师兄揉了揉他的发丝,又将他抱回了床榻上。 然后,师兄将他的裤管卷了起来,清理罢伤口后,轻手为他上药。 再然后,师兄给了他一块桂花糕。 他出身于商贾之家,桂花糕绝非稀罕物,他却觉得这桂花糕又香又甜。 师兄失笑道:玉质饿了吧? 待他吃罢这块桂花糕后,师兄又给了他一块桂花糕。 他一连吃了五块桂花糕,才捧着肚子道:不要了。 仔细蛀牙。师兄倒了盏茶水来,快些漱口。 他漱着口,师兄又拿了渣斗来,示意他将茶水吐于渣斗当中。 他乖乖地将茶水吐于渣斗当中,继而抱住了师兄的腰身。 当时的师兄远未长成,腰身已有些肌肉了。 师兄任由他抱了片刻,才道:玉质,师兄须得下山去,采买些必需品,你且松开师兄可好? 他只得委屈巴巴地松开了师兄的腰身。 师兄放下渣斗,安慰道:玉质想用何物,师兄下山为玉质买。 当时的他尚未辟谷,兴奋地掰着手指道:冰糖葫芦、椰汁千层糕、梅菜烤饼、炸响铃。 师兄有求必应:玉质稍待,师兄这便下山去了。 他并未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赖于师兄的床榻上打滚。 香甜的气味不住地涌入他的鼻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方才吃桂花糕之时,不够小心,使得师兄这床榻上满是碎末子。 师兄必定瞧见了,但师兄并未责备他。 他将碎末子拣了干净,不知打了多久的滚后,沉沉睡去了。 待他醒来,已是烛火摇曳。 师兄正坐于桌案前,不知研读着什么。 一听见他的动静,师兄站起身来,将他抱到了桌案前,并将冰糖葫芦、椰汁千层糕、梅菜烤饼以及炸响铃一一摆开了。 由于梅菜烤饼、炸响铃凉了后,口感不佳,师兄便用内息将其烘热了。 他惊奇地道:原来内息还有此等妙用,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师兄期待地道:玉质骨骼奇佳,今后大有作为,修为必定胜过师兄。 他吃得满嘴都是梅菜烤饼,口齿不清地道:我远不及师兄,师兄做那全天下修为最高之人,我做那全天下修为第二高之人便可。 然而,年岁渐长,他再也不曾关心过师兄的修为如何了。 师兄守护他多年,多次击退了诸如澹台钰、方见明、樊绍级别的高手,师兄的修为必然不容小觑,远胜于他。 他收回了思绪,与五岁那年的自己一般,蹭了蹭师兄的后颈。 素和熙一怔,低声道:玉质莫怕,孤会一直陪着玉质的。 实际上,裴玉质并未感到害怕,但他亦不否认。 素和熙与裴玉质被押送到了勤政殿,这勤政殿乃是庆平帝处理政务之所。 庆平帝乍然见得素和熙背着裴玉质,满面心疼地道:玉质尚未痊愈么? 待素和熙将自己放下后,裴玉质恭声道:儿臣不日便能痊愈。 如此甚好。庆平帝又向素和熙致谢道,多谢熙儿悉心照料玉质。 儿臣乃是殿下的妻子,自当悉心照料殿下。素和熙面上恭谨,心下不耻。 庆平帝面色一冷:琼文而今身中剧毒,太医尚且验不出琼文所中何毒,你们可知琼文所中何毒? 裴玉质与素和熙不约而同地道:儿臣不知。 庆平帝告诫道:玉质,你虽是朕的长子,但你母亲出身低微,你并无母族的支持,定然坐不稳皇位。你便与熙儿好好过日子,切莫打皇位的主意。 裴玉质确实正在打皇位的主意,被庆平帝的目光一扫,顿生心虚。 纵然心虚,他亦不闪不避,迎上庆平帝的视线,不卑不亢地道:儿臣自知自己远不及皇弟们,怎敢打皇位的主意?正如父皇所言,儿臣并无母族的支持,定然坐不稳皇位,更何况儿臣才疏学浅,即便母族乃是名门望族,亦坐不稳皇位。 庆平帝巡睃着裴玉质与素和熙道:你们若对琼文下了毒,坦白相告,朕定会对你们从轻发落。 裴玉质否认道:儿臣不曾对二皇弟下毒,子熙亦不曾对二皇弟下毒,对二皇弟下毒者另有其人,望父皇彻查,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为二皇弟讨回公道。 庆平帝淡淡地道:若被朕查出是你们对琼文下了毒,朕定要重罚你们,许会砍去你们的头颅,你们且想清楚了。 裴玉质正色道:当真并非我们对二皇弟下了毒,我们行得正坐得端。 素和熙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 庆平帝一言不发地瞧着裴玉质与素和熙。 良久,他摆摆手道:你们且回去吧,查出下毒之人前,你们须得禁足于白玉宫。 裴玉质重伤未愈,素和熙唯恐庆平帝再度施刑于裴玉质,致使裴玉质不幸丧命。 闻得此言,他如蒙大赦:儿臣领旨谢恩。 其后,他再次将裴玉质背了起来,裴玉质的身体尚且温热着,裴玉质的吐息接连不断地击打于他的后颈。 裴玉质还活着,只消裴玉质还活着,旁的事皆不紧要。 第12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一) 儿臣告退。素和熙生出一股子死里逃生之感,当即足踏银辉,身背裴玉质,不紧不慢地回了白玉宫。 一回到白玉宫,他径直进了卧房,将裴玉质放于床榻之上,让其趴伏着,后又问道:你那二皇弟有何仇敌? 裴玉质被素和熙脱下锦履,剥下足衣,裸/露出来的足尖稍稍蜷缩着。 闻言,他望着素和熙道:子熙,你亦出生于天家,该当清楚天家从无父母兄弟,惟有权力与利益。孤乃是庶长子,而二皇弟则是嫡次子,论年龄,孤长于二皇弟;论身份,二皇弟较孤尊贵。诚如适才父皇所言,孤并无母族的支持,坐不稳皇位,而二皇弟的母族严氏世代显赫,被称为后族,本朝皇后有八成出自严氏,不仅是女子,严家男子当中亦不乏宰执。二皇弟若要坐稳皇位,显然较孤容易不少。本朝多立长子为太子,一般而言,这长子皆是嫡长子,但亦有庶长子被立为太子的先例。若非孤的生母出身于烟花之地,孤十之八/九已被立为太子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1) 孤尚有六个皇弟,四个皇妹,其中天乾六人,中泽俩人,地坤俩人,按律,皇位应当由男性天乾继承,若无男性天乾,可由女性天乾继承,若既无男性天乾,亦无女性天乾,可由男性中泽,亦或是男性地坤继承。 二皇弟既是男子,又是天乾,实乃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中泽与地坤暂且不论,孤那四个天乾皇弟以及两个天乾皇妹必定视二皇弟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天乾皇妹前头尚有四个天乾皇弟,直接毒害二皇弟的可能不大,孤认为大抵是四个天乾皇弟其中之一所为。 你之所言颇有道理。素和熙发问道,严皇后统共有几子几女? 母后统共有俩子一女,其中一子一女均为天乾,余下一子为中泽。子熙怀疑裴玉质顿了顿,子熙怀疑许是那一子一女所为? 素和熙颔首道:不无可能。 裴玉质沉默不语,正如他先前所言天家从无父母兄弟,同室操戈实属寻常之事,但到底是一母同胞 孤为嫡次子,孤的阿兄为嫡长子,因阿兄乃是地坤,孤又有军功在身,孤未曾经历过权力斗争,各方博弈,不出所料地被封为了太子。一提及阿兄,素和熙霎时间满身戾气。 子熙裴玉质本能地感到恐惧,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起来。 但下一息,他却是努力地坐起身来,抬手拥住了素和熙,并将下颌抵于素和熙的左肩之上,与其耳鬓厮磨。 素和熙甚少提及己身之事,但素和熙曾对他说过其所着的凤冠霞帔为其阿兄所有,其阿兄生产之际,不幸城破,吟月士兵闯入产房,致使其阿兄受了惊吓,难产而亡。 从素和熙的神情判断,恐怕其阿兄不单单是难产而亡。 由于他的伤口尚未好透,这般姿势牵扯了伤口,有些难受,但他并未表露出来。 孤素和熙感知着裴玉质的体温与肌肤的触感,心脏一阵一阵地发软。 裴玉质乃是敌国君主的庶长子,不被他所信任,裴玉质亦是他的夫君,有名无实。 他曾想将裴玉质好生糟蹋一番,裴玉质分明知晓此事,分明正微微颤抖着,却主动地亲近了他。 究竟是裴玉质的心思过于深沉,亦或是裴玉质当真如其所表现得一般,对他别无所图? 无论如何,他满身的戾气已暂时被裴玉质所消解了。 他附耳道:玉质,你可曾想过登上太子之位? 裴玉质不知素和熙是在试探于他,或者当真想助他登上太子之位。 他并未细想,坦白地道:孤不止曾想过登上太子之位,孤亦曾想过登基称帝,执掌这吟月。 登上太子之位并不足以摆脱庆平帝的桎梏,惟有登基称帝,他方能为素和熙延请名医,治疗腺体;惟有登基称帝,他方能让素和熙得以自由;惟有登基称帝,他方能处置曾伤害过素和熙之人;惟有登基称帝,他方能拯救素和熙。 素和熙原以为裴玉质乃是庆平帝的眼线、棋子。 未料想,裴玉质生着一张与世无争的面孔,却有着一副野心勃勃的心肠。 而裴玉质之所以委曲求全,愿意与他交/欢,便是因为他有着利用价值吧?毕竟他曾百战百胜,此生仅尝过一败。 裴玉质或许一直在等着他提出方才的问题吧? 罢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左右裴玉质登基称帝,对他亦有好处。 是以,他低声道:孤会助你一臂之力。 他确是被迫和亲,但他在军中的威望尚在,他的心腹尚在,和亲前,他已命心腹招兵买马,收拢人心,待时机成熟,他便可攘臂一呼,兵临吟月。 玉质。他唤了一声,端望着裴玉质道,玉质,是否你对裴琼文下了毒? 于他而言,这吟月上下全数是他的仇敌,即便是裴玉质对裴琼文下了毒亦无妨。 可他并不希望是裴玉质对裴琼文下了毒。 此问于裴玉质耳畔炸了开来,裴玉质愕然,浑然不知素和熙何以会有此问。 难不成是因为他适才所言让素和熙误会了? 他向素和熙澄清道:孤确想登基称帝,但孤不会使下毒这般卑劣的手段。 是么?素和熙轻轻推开裴玉质,你的伤尚未痊愈,勿要坐着了。 裴玉质伸手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衫:孤当真并未对二皇弟下毒。 素和熙柔声道:不管是与否,玉质,孤都会站在你这边。 裴玉质顿觉委屈:孤当真并未对二皇弟下毒,子熙,你为何要怀疑孤? 素和熙揉着裴玉质的发丝道:对不住。 这素和熙显然言不由衷,裴玉质三度申明道:孤当真并未对二皇弟下毒。 孤知晓了。素和熙拨开裴玉质的手,时候不早了,寐善。 裴玉质又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衫,急得双目发红:子熙为何不相信孤? 孤并非不相信你。孤只是怕若是错信了你,会让孤失望而已,毕竟毕竟孤心 素和熙打住了思绪,抬指揩去裴玉质眼尾的潮湿:孤相信你,莫要伤心了。 子熙今日与孤同床共眠可好?裴玉质清楚他之所言所行出了差错,让素和熙再次对他筑起了高高的心防,故而,他想与素和熙亲近些。 素和熙打趣道:玉质在对孤使美人计么? 这若是美人计,他甘之如饴。 裴玉质知晓自己容貌不差,但他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作为修仙者至为重要的是修为,容貌无关紧要。 可被师兄夸赞为美人,却莫名地教他害羞了起来。 他慌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闷声道:子熙当真认为孤是美人? 孤从未见过容貌胜过玉质的地坤。许是蛇蝎美人吧?那又如何? 素和熙不再深究裴玉质的企图,当着裴玉质的面,解去了自己身上鹅黄色的纱衣以及同色锦缎所制成的中衣,仅余下雪白的亵衣与亵裤。 裴玉质一放下双手,突然瞧见素和熙宽衣解带,不由心如擂鼓,直觉得素和熙此刻倘若提出要与他云雨,他定不会拒绝。 素和熙将裴玉质抱起,放至床榻里头,方才躺下身去。 而后,他弹指灭了烛火,又对裴玉质道:寐善。 裴玉质登时陷入了晦暗,双目不太适应,他眨了眨双目,侧过身去,面对着师兄,进而将自己整副身体挤入了师兄怀中如同幼年的自己一般。 他已有百余年不曾这么做过了,师兄的胸膛宽阔了许多,其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着,师兄的腰腹、双足亦分布着恰到好处的肌肉,昭显着师兄的力量。 一时间,他甚是安心,只消有师兄在,便无人能伤害他分毫。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意欲何为,但并未拒绝,仅是关切地道:不疼么? 不疼。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怀中,孤已可侧躺了。 裴玉质的吐息委实太过炙热了些,逼得素和熙意乱情迷,喑哑着嗓子道:孤可否亲吻你的额头? 嗯。裴玉质并未觉察到任何异样,抬起首来,任由师兄亲吻自己的额头。 不过仔细一想,原本世界的师兄从未亲吻过他的额头。 素和熙于裴玉质额上落下一阵啄吻,拼命地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然而,他的身体却觊觎着裴玉质的唇瓣,乃至最为柔软的生/殖/腔。 裴玉质着实害人不浅,轻易地便瓦解了他的自制力。 良久,在自己的唇瓣触及裴玉质唇瓣的前一霎,他终是成功地冷静了下来。 裴玉质复又埋首于素和熙心口,困倦地道:孤连累子熙与孤一道禁足了,望父皇能早些查明真相。 你并未连累孤,禁足便禁足吧。素和熙心有遐思,以指梳理着裴玉质的发丝道,睡吧。 第13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二) 裴玉质分明已困倦了,连眼帘都已不由自主地阖上了,却又陡生不安。 是以,他用四肢将素和熙抱紧了些。 裴玉质此举导致自己与裴玉质的身体全无缝隙,裴玉质甜美的腺体近在咫尺,逼得素和熙不得不轻轻地推了推裴玉质:玉质,你且松开些。 为何?裴玉质抬眼凝视着素和熙。 由于烛火被素和熙熄灭了,这卧房内一片昏晦,使得裴玉质瞧不清素和熙的神情,在不安的驱使之下,他反而将素和熙抱得更紧了些。 松开。素和熙稍稍用了些力气。 裴玉质犹如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摇首道:不松开。 松开。素和熙原本温和的语气变得严厉了。 裴玉质矢口拒绝:就不松开。 素和熙一施力,当即挣开了裴玉质的束缚。 即便他伤了腺体,一身的武艺尚在,而裴玉质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地坤。 孤裴玉质又觉委屈,又觉害怕,借着零星银辉,小心翼翼地窥着素和熙。 素和熙其实根本不相信他,素和熙认为是他对裴琼文下了毒,素和熙已不想与他亲近了。 孤当真并未对二皇弟下毒。多说无益,或许从头至尾素和熙从未相信过他分毫,素和熙所给予他的温柔不过是虚以为蛇而已,那个对他冷言冷语,欲要掐死他的素和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素和熙。 他顿觉心灰意冷,也是,像他这样除了修仙,什么都不会的蠢材,谈何拯救师兄? 不对,他其实连修仙都不会,不然,他便不会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玩弄于鼓掌之中,全无反抗的余地;不然,他的修为便不会远逊于师兄;不然,他便不会连累师兄被肢解了。 这一切全数是他过于弱小的过错。 对不住。他下得床榻,孤不会再抱子熙了。 素和熙一把扣住裴玉质的手腕子,问道:你要去何处? 裴玉质答道:孤去软榻上歇息,子熙便在这床榻上歇息吧。 素和熙叹了口气:你认为孤怀疑你对裴琼文下了毒,你便要去软榻上歇息么?你不是邀孤与你同床共眠么?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害怕孤了吧?子熙是否在想孤或许亦会对子熙下毒? 孤并未害怕你,孤亦不曾想过你或许会对孤下毒。素和熙乃是练武之人,目力上佳,能清楚地看见裴玉质目中淋漓的水光,即使他无法全然相信裴玉质,裴玉质这副模样仍是教他心疼了。 松开。裴玉质恍若未闻,直欲将自己的手腕子从素和熙掌中抽出来。 不松开。自己与裴玉质的立场转换了,不久前是自己要裴玉质松开,而现下是裴玉质要自己松开。 裴玉质疑惑地道:为何不松开? 为何要松开?素和熙柔声道,你这般立着,难受么? 伤口尚未长好,被素和熙一问,裴玉质方才感知到痛楚。 但他擅长忍痛,面色如常地道:子熙既然不愿被孤抱着睡,为何不松开? 素和熙坦白地道:孤并非不愿被你抱着睡,而是你抱得太紧了些。 裴玉质追问道:孤为何不可抱得太紧? 你终究是地坤,而孤终究是天乾。素和熙见裴玉质一派天真,完全不懂他之所言,遂将裴玉质的手放于一处,你可懂了? 此处为何长大了些?是这亵裤不合身么?裴玉质问罢,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素和熙的意思,他面色涨红,抿了抿唇瓣,是因为孤抱得太紧了么? 素和熙颔首道:对,你抱得太紧了,所以孤才要你松开些。 对不住。裴玉质陡然想起素和熙曾嗤笑他不知应该如何伺候天乾,并明确地告诉了他答案。 于是,他垂下了首去,先是用唇瓣蹭了蹭,而后张口含住了。 并不如何痛苦。 因为他知晓这乃是师兄之物。 素和熙猝不及防,哑声道:吐出来。 裴玉质即刻乖巧地吐了出来,忐忑地道:孤有何处做得不好? 不必如此。素和熙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将裴玉质抱上床榻,而自己则下了床榻。 裴玉质揪着素和熙的后襟道:子熙要去何处? 素和熙回首望着裴玉质道:孤将自己处理妥当了便回来。 将自己处理妥当了?用手么? 裴玉质毛遂自荐地道:子熙不喜孤以口侍之,孤便以手侍之如何? 你无须勉强自己。并非不喜,而是舍不得。 那时,素和熙怀着将裴玉质羞辱一番的恶意,才提出要裴玉质以口侍之。 孤并未勉强自己。裴玉质认真地道,容孤以手侍之如何? 素和熙委实抗拒不了这一诱人的要求,复又上了床榻。 裴玉质抿紧了双唇,面容严肃,他未曾这般对自己做过,更未曾这般对旁人做过,自是慎之又慎。 于他而言,此事的难度与研读宗门的秘籍相当。 他生怕伤着师兄,问道:子熙,孤未曾对自己做过,不知如何做方能取悦子熙,子熙教教孤可好? 未曾对自己做过?这裴玉质早已及冠了,怎会未曾对自己做过? 素和熙满腹疑窦,未答,继而抓了裴玉质的手。 裴玉质好奇地道:无需将亵裤褪去么? 素和熙唯恐控制不住自己,如何能将亵裤褪去? 他摇了摇首,情不自禁地以唇瓣摩挲着裴玉质的腺体。 这腺体曾被他好生肆虐过,而今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裴玉质不由失神了,将额头抵于素和熙心口,大口大口地吐息着。 良久,他被素和熙推开了。 他恍惚地望向素和熙,却见素和熙正在擦拭他粘腻的掌心。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2) 这便是师兄的 一点都不恶心。 素和熙为裴玉质将掌心擦拭干净,继而下得床榻,端了盏茶水来:玉质,漱口。 漱口?裴玉质不明所以。 素和熙解释道:你适才含过脏物,自该漱口。 脏物?裴玉质须臾才反应过来,正色道,子熙不脏。 素和熙顿生欢喜:脏,漱口吧。 裴玉质坚持道:不脏,不漱口。 漱口吧。素和熙将茶盏送至裴玉质唇边。 裴玉质偏过了首去,倘若他漱口了,会让素和熙错以为他撒谎了。 素和熙威胁道:你不漱口,孤便要吻你了。 见裴玉质不接受他的威胁,他放下茶盏,抬指挑起了裴玉质的下颌,凑近了裴玉质的耳畔道:玉质莫非想被孤亲吻? 裴玉质并不想被素和熙亲吻,不过他早已被素和熙亲吻过了,再亲吻一回亦无妨。 一时间,素和熙不知该将裴玉质如何是好。 裴玉质应该如其所表现得一般纯洁无垢吧? 如若裴玉质所作所为皆是做戏,他却瞧不出些许端倪,不是裴玉质太过厉害了,便是他太过愚蠢了。 他的唇瓣从裴玉质的耳畔磨蹭至裴玉质的唇角,而后,他猛地直起身来,将茶盏塞入裴玉质手中,肃然道:漱口吧。 好吧。裴玉质申明道,子熙切记,是子熙非要孤漱口,孤才漱口的,孤并不认为子熙那物乃是脏物。 素和熙颔首道:孤记下了。 裴玉质乖巧地漱过口,又见素和熙端了一盆热水来。 素和熙抓了裴玉质的手,将其拭净后,才道:孤去擦拭一番,马上便回来。 擦拭一番? 片晌,裴玉质才迟钝地意识到素和熙要擦拭何处。 素和熙将自己擦拭了一番,换上干净的亵裤,方才回到裴玉质身畔。 裴玉质伸手圈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子熙,你回来了呀。 素和熙失笑道:你这语气如同孤远行回来了似的。 裴玉质亦笑了笑:孤怕子熙又怀疑孤了,不回来了。 抱歉,孤不会再怀疑你了。万一裴玉质当真是蛇蝎美人,素和熙亦酣然受之。 他上得床榻,让裴玉质枕于他左臂之上,其后吻了吻裴玉质的发顶:玉质,寐善。 寐善。这一回,裴玉质并未将素和熙抱得太紧。 他并不讨厌以口侍之,亦不讨厌以手侍之,只是觉得羞耻。 由于裴玉质与素和熙被庆平帝禁足了,俩人在宫中又无眼线,自然不知裴琼文究竟如何了?凶手又是否已落网了? 俩人左右无事,不是各自看书,便是对弈、品茗,教裴玉质错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问情宗。 被禁足后第五日,即四月十九,裴玉质正与师兄对弈,端望着四肢健全的师兄,发起了怔来。 素和熙落下一子,催促道:玉质,该当由你落子了。 裴玉质回过神来,胡乱地落下一子,又问素和熙:子熙,你不想待在这吟月吧?你有何打算? 素和熙扯谎道:孤尚无打算。 子熙,孤势单力薄,要夺得皇位怕是难于登天,故而,孤无法给予子熙自由,孤连让子熙不着女装都做不到。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子熙,你若是要走,能否将孤带走? 素和熙愕然地道:你为何想随孤走? 裴玉质不解地道:孤与子熙已成亲了,孤想随子熙走为何需要理由? 难不成裴玉质是在试探自己? 裴玉质乃是这吟月的皇长子,尽管不受宠,亦是皇长子,衣食无忧。 而裴玉质一旦随他走,便意味着裴玉质放弃了皇权的庇佑,将任由他摆布。 素和熙思忖着,又觉自己不该多想。 少时,他不置可否地道:孤目前尚无打算,到时候再言吧。 第14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三) 裴玉质望着素和熙,暗道:显然师兄从来不曾想过要将我带走。 一时间,他不知该当如何是好,于是向着师兄恳求道:子熙,你若是要走,定要将孤带走,孤会很乖的,绝不会为子熙添麻烦。 素和熙顿生困惑:这裴玉质为何执意要随孤走?难不成真如其所言的一般,仅仅是因为他们已成亲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不发一言,一把抱住素和熙的手臂,并望住了素和熙道:子熙切勿丢下孤。 好吧。素和熙心脏一软,不得不答应了。 裴玉质满心欢喜:多谢子熙。 素和熙瞧着自己的手臂道:玉质,你该当将孤的手松开了。 对不住。裴玉质将素和熙的手臂松开后,方才落下了一子。 这一子堪堪落下,一声尖叫乍然响起。 裴玉质站起身来,行至殿门前,将殿门打开了。 守于殿门外的侍卫恭敬地道:陛下令殿下禁足,殿下莫要让卑职难做。 闻言,裴玉质并未踏出白玉宫,仅是向外望去。 适才那一声尖叫似乎来自于裴琼文。 他正思忖着,又一声尖叫响起,这声尖叫与适才那声尖叫相较近了些。 须臾,一活物闯入了他的视线。 之所以称之为活物,乃是因为其面上、身上烂得不成样子,无一块好肉,全无人样。 一众侍卫追着这活物,少时,终于成功地将这活物按在了地面上。 这活物挣扎不休,落下了更多的血来。 裴玉质端详着这活物的身形,确定这活物便是裴琼文,甚是惊骇。 庆平帝曾言裴琼文中了毒,裴琼文究竟中了何毒?怎会变成眼前这副惨状? 素和熙见裴玉质起身,亦起身到了裴玉质身侧。 他自然瞧出了此人乃是裴琼文,遂向裴玉质望去。 俩人相顾无言。 家丑不可外扬,于严皇后而言,这自是家丑。 故而,裴玉质马上将殿门阖上了。 不一会儿,严皇后疾步而来,云鬓间的金簪俱已歪斜,整个人显得极是狼狈。 与严皇后同来的还有裴琼文一母同胞弟弟裴环容。 严皇后育有俩子一女,其中一子一女为天乾,余下一子为中泽,而裴环容便是那中泽。 裴环容的容貌与裴琼文有六七分相似,现如今却是一天一地。 裴环容对按着裴琼文的侍卫下令道:松开哥哥吧。 侍卫一将裴琼文松开,裴环容便将裴琼文抱住了,并出言哄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裴琼文好似听不懂裴环容所言,用力地想要将裴环容推开。 裴环容身为中泽,气力当然不及天乾,更何况是患了失心疯的天乾。 但他并未松开裴琼文,纵然面上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都未松开裴琼文。 他是个好脾气,并未动怒,而是软声道:哥哥,莫要教母后担心,随我回去吧。 裴琼文却不受用,反而对着裴环容又踢又踹。 严皇后见状,厉声道:琼文,你且清醒些。 裴琼文置若未闻。 严皇后狠狠地扇了裴琼文一巴掌:你可清醒了? 裴琼文被这一巴掌扇得偏过了首去,左颊的烂肉上旋即显现出了隐约的巴掌印。 裴环容对严皇后道:母后,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哥哥的气,哥哥不是自己想变成这副样子的,哥哥中了毒,不得已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严皇后叹了口气:环容,你将琼文松开吧。 裴环容颔了颔首,一松开,一名侍卫便乖觉地将裴琼文的双手反剪了。 然而,这裴琼文竟然挣脱了。 整整十一名侍卫齐齐出手,都无法将裴琼文制服。 正是早朝时分,裴琼文直直地冲入了金銮殿,越过众臣,到了庆平帝面前。 庆平帝身侧的内侍大呼:护驾。 而庆平帝却是从容不迫地看着来者道:是琼文么? 裴琼文不答,死死地盯着庆平帝身上的朝服。 紧接着,他竟是抢了前来护驾的一侍卫的佩剑,电光火石间,五名侍卫喉间生出一线血色,下一息,五名侍卫全数倒地不起,喉间淌血不止。 然后,裴琼文踏着尸身,逼近了庆平帝。 再然后,他伸手取下庆平帝的冕旒,戴于自己头上,又抓住了庆平帝的衣襟,欲要将朝服穿于自己身上。 庆平帝不会功夫,以免伤了性命,任由裴琼文将自己身上的朝服剥了下来。 裴琼文得意地放下剑,穿上朝服,坐于御座之上,口中嘟嘟囔囔着道:众卿还不快些拜见朕。 见御座之下的诸臣无一下跪,他不满地道:将这些不敬于朕的逆臣拖出去,一律杖毙。 但是无人听从他的命令。 他逡巡着诸臣,恋恋不舍地下了御座,一剑向着立于最前头的林丞相挥去。 他这一剑尚未斩去林丞相的头颅,他的身体却被迫瘫软了。 庆平帝抽出剑,居高临下地瞧着裴琼文道:琼文,你疯得太厉害了,你可知自己所为乃是犯上作乱? 裴琼文吐出了一口血来,连自己将要毙命都不知晓,只是喃喃地道:你们胆敢不敬于朕,朕要将你们杀了,都杀了,一个不留。 此时,严皇后方才匆匆赶到,她看见裴琼文头戴冕旒,身穿朝服,听见裴琼文满口尽是大逆不道的胡言乱语,一手抱住了气息奄奄的裴琼文,向着庆平帝跪下身去,乞求道:陛下,琼文是被毒坏了脑子,才会如此,陛下,求你救救琼文。 庆平帝正在气头上:救什么救,你生下这样一逆子,不好生反省,还有脸求朕救这逆子! 紧随而来的裴环容亦跪下了身去:父皇,救救哥哥吧。 庆平帝当着朝臣的面被裴琼文摘下了冕旒,剥下了朝服,这口气一时半刻如何咽得下? 反正他不止裴琼文一子,死了便死了,且这逆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纵使救回来了亦是废物。 他懒得再多看裴琼文一眼,扬声道:拖出去。 裴环容慌忙抱住了庆平帝的双足:父皇,救救哥哥,别让哥哥死。 庆平帝却是不容反对地道:拖出去! 父皇,父皇,救救哥哥在裴环容的哀求声中,裴琼文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终前,裴琼文流下了泪来,朝着严皇后唤了一声:母后。 严皇后双目垂泪,紧紧地抱住了裴琼文的尸体,不容许侍卫将其拖出去。 庆平帝不耐烦了,索性让侍卫将严皇后一并拖了出去。 御座上下覆满了血痕,庆平帝觉得恶心,命内侍将血痕擦干净了,才继续上朝。 经此一事,朝臣们皆是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尚未消气的庆平帝。 由于庆平帝不准裴琼文葬于皇陵,严皇后只得将裴琼文葬在了严家祖坟。 直到裴琼文的头七都过了,裴琼文中毒一案还是未能水落石出。 又两日,裴玉质与素和熙终于不用再被禁足了。 第15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四) 裴玉质已痊愈了,一早便换上了朝服。 他堪堪打开殿门,方要去上早朝,竟是被严皇后挡住了去路。 严皇后鬓间多了几缕扎眼的白发,衣着素淡,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裴玉质心知严皇后恐要对他发难,面上恭敬地道:儿臣见过母后。 严皇后嗤笑道:区区一妓子之子,有何资格唤本宫为母后?平白辱没了本宫。 裴玉质当然明白严皇后不喜自己,毕竟严皇后对于皇位势在必得,而他却是严皇后的俩子一女夺得皇位的阻碍。 尽管他出身不好,诚如严皇后所言,他的生母乃是区区一妓子,但他终归是父皇的长子,父皇本身亦是皇祖父的长子。 且本朝曾有妓子之子登上皇位的先例,虽然仅有一例。 但严皇后素来一副母仪天下的做派,为何今日却是失了仪态?又是为何憔悴至此? 十日前,他瞧见裴琼文浑身溃烂,状若癫狂,难不成裴琼文又出了何事? 当时的裴琼文应是身中剧/毒的缘故,才会变成那副惨状,难不成裴琼文的病况恶化了? 严皇后逼上前来,瞪着裴玉质道:究竟是否你对琼文下了毒? 裴玉质否认道:并非儿臣对二皇弟下了毒。儿臣虽非母后所出,与二皇弟不同,但二皇弟终究是儿臣的皇弟,儿臣怎会对二皇弟下毒?母后切莫误会儿臣。 严皇后质问道:那日,琼文探望过你后,便来了本宫宫中,向本宫请安,与本宫闲谈了几句后,他便毒发了,若不是你对琼文下了毒,又是何人? 裴玉质反问道:那日,儿臣重伤未愈,琼文却是完好无损,儿臣从未学过下毒之术,儿臣如若对琼文下了毒,琼文为何毫无所觉? 裴玉质所言不无道理,严皇后按了按太阳穴,默然不言。 裴玉质关切地道:琼文如何了?可好些了? 琼文可好些了?严皇后霎时怒气冲天,扬起手来,手掌直直地向着裴玉质的左颊落下。 裴玉质未及闪避,严皇后的右手手腕子已被一人扣住了。 他侧首一瞧,果然是素和熙。 素和熙恭声道:母后息怒。 严皇后欲要将自己的手腕子从素和熙掌中抽出来,却不得,遂冷笑道:好你个素和熙,竟然胆敢以下犯上! 儿臣失礼了,望母后见谅。素和熙不知自己被逼奉旨和亲一事是否与严皇后有干系,无论如何,于他而言,这吟月宫中谁人都不无辜,包括裴玉质。 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得松开了严皇后的右手手腕子。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3) 严皇后出嫁前乃是名门闺秀,言行举止从无差错;出嫁后,亦被称为贤后,对后宫治理有方。 须臾,她便冷静了下来:琼文已过世了。 难怪严皇后憔悴至此。 裴玉质面露惊色:琼文是何时过世的? 严皇后答道:十日前,琼文冲入金銮殿,抢了陛下的冕旒与朝服,坐了陛下的御座,又要杀林丞相,被陛下一剑赐死了。 裴玉质垂目道:节哀。 却原来早在十日前,裴琼文便已被父皇赐死了。 裴琼文到底是父皇的亲生子,且是嫡子,父皇为何忍心将裴琼文赐死? 可裴琼文成了那副模样,恐怕无法康复如初了吧? 于父皇而言,代表着皇权的冕旒、朝服、御座较裴琼文紧要许多。 纵然裴琼文是被毒坏了脑子,才做出那等谋逆之事的,但父皇亦没有原谅裴琼文。 严皇后威胁道:若是被本宫查出果真是你们俩人对琼文下了毒,本宫必定将你们俩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裴玉质将严皇后引入了白玉宫,屏退左右,方才低声道:母后,儿臣区区一地坤,且生母出身于烟花之地,儿臣就算对二皇弟下了毒,亦坐不上太子之位,即便侥幸坐上了太子之位,亦坐不稳,那么儿臣为何要对二皇弟下毒?有何意义?儿臣若要坐稳太子之位,必须害死除地坤之外的皇弟、皇妹,未免太过困难了。下毒者若非为了私仇,报复二皇弟,便只能是为了皇位。若是为了皇位,皇弟、皇妹们须得多加小心。 关于其他的皇子、皇女,据闻陛下已加强了守卫,严皇后信不过裴玉质,自然不会向裴玉质透露此事。 裴玉质猜测道:许真凶对二皇弟所下的毒/药乃是慢性毒/药,偏巧在二皇弟向母后请安之时发作了。母后可知那毒/药究竟是什么毒/药?儿臣认为可从毒/药着手,细细调查一番。 那毒/药甚为罕见,起初是浑身不适,接着是身上长满黑斑,而后是黑斑溃烂。爱子受苦的情状历历在目,严皇后蹙眉道,太医署众多太医无一人知晓那毒/药究竟是什么毒/药,太医根据琼文的症状,为琼文开了不少药,皆药石罔效。 裴玉质请求道:儿臣若能查出真凶,母后可否答应儿臣一件事? 严皇后甚想知晓真凶到底是何人,但她并非傻子,不会贸然答应裴玉质的条件,启唇道:你且说说要本宫答应你何事?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请父皇收回成命,让子熙不必再穿女装了。 一听裴玉质提及自己狠心的丈夫,严皇后满腹怨气,不过她并未表露出来,而是道:本宫并无把握能请陛下收回成命,但本宫可答应你,若你能查明真凶,本宫会向陛下求情。 多谢母后,有母后这句话,儿臣便放心了。父皇与母后算不得恩爱夫妇,可母后出身于严家,母后所言对于父皇自是有分量的。 只是经过裴琼文一事,不知母后的分量是否一如往常? 严皇后不信裴玉质当真能查出真凶,她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反正对她而言,裴玉质的要求实乃举手之劳,且倘使裴玉质便是真凶,许会在查案的过程中,露出马脚来。 待严皇后离开后,素和熙望住了裴玉质:玉质,你为何要帮孤? 裴玉质奇怪地道:子熙为何有此问?孤与子熙乃是夫夫,孤自然应当帮子熙。 素和熙陡生愤怒,一手扣住了裴玉质的侧腰,一手擒住了裴玉质的下颌,面无表情地道:倘若与你成亲之人并非孤,你是否一样处处委曲求全?愿意与他云雨,险些被他掐死亦毫无怨言,还愿意帮他? 若真是如此,裴玉质当真是一名出色的地坤,事事以天乾为先。 若真是如此,他于裴玉质而言,仅仅是一个名分而已,至于他本身,无关紧要。 裴玉质被素和熙束缚着,困惑地道:但与孤成亲之人便是子熙,无可更改。 素和熙誓要得到答案:倘若,孤是说倘若与你成亲之人并非孤,你是否会像待孤一般待他? 裴玉质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拯救素和熙,是以,不存在这一假设。 但他不能将此事告知于素和熙,于是避重就轻地道:倘若成亲的对象并非子熙,孤会抗婚。 裴玉质此言,字字裹满了蜜糖,教素和熙心口生甜。 他忐忑地道:玉质玉质,你是否心悦于孤? 裴玉质曾给予过他否定的答复,可裴玉质适才一席话又让他生出了希望来。 裴玉质矢口否认道:孤并未心悦于子熙。 素和熙顿觉失望,也是,他与裴玉质成亲前,素未谋面,裴玉质怎会心悦于他? 他又追问道:既是如此,你何出此言? 裴玉质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他城府不深,面对师兄,实在太容易失言了。 孤他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回答素和熙。 素和熙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玉质,良久,见裴玉质仍是哑口无言,淡淡地道:孤知晓了。 裴玉质不解地道:子熙知晓何事了? 素和熙一字一字地道:知晓你所言是为蒙骗于孤,就算你成婚的对象并非孤,你亦不会抗婚。 罢了,裴玉质乃是敌国君主之子,他要裴玉质心悦于他做什么? 话音未及落地,他已转过了身去,催促道:你且快些去上早朝吧。 孤裴玉质伸手圈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子熙,孤从未蒙骗于你。 素和熙连回首都不曾,一指一指地拨开裴玉质的双手,复又催促道:快些去吧,迟了便不好了。 子熙。裴玉质不得不违心地道,子熙,孤心悦于你。 惟有心悦于师兄,他的所作所为方能解释得通。 素和熙蓦地闻得裴玉质的告白,旋过身去,与裴玉质四目相接。 裴玉质甚觉心虚,微微垂下了双目。 素和熙叹了口气:玉质,莫要再蒙骗于孤了。 孤裴玉质痛恨自己并无舌灿莲花之能,他拙劣的谎言显然令师兄伤心了。 素和熙温柔地道:快些去吧,你那父皇心狠手辣,得罪不起。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温柔地对待裴玉质,他巴不得剥干净裴玉质身上的朝服,将裴玉质好生糟蹋一番,让所有人都知晓裴玉质是如何被他践踏的。 但他舍不得,即使裴玉质谎话连篇,图谋不明,他依然舍不得。 孤裴玉质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苦思冥想着措辞。 然而,时辰确实来不及了。 子熙莫要生气。他不得不抬足往金銮殿去了。 一进得金銮殿,他便想起了自己被庆平帝打了十大板的情形。 他并不恐惧疼痛,但丧失了修为的身体太过无用了,让他疼得厉害。 金銮殿里头已无丝毫血迹,可因严皇后那番话的缘故,他鼻尖却莫名其妙地嗅到了血腥味。 裴琼文便是在这金銮殿被庆平帝一剑毙命的。 他仔细观察着周遭的朝臣,亦有朝臣注意到了他,同他寒暄。 从对方的神情中,他断定对方知晓他之所以缺席了多日的早朝一则是因为被父皇打了十大板,二则是因为被怀疑对裴琼文下了毒。 也是,这世上本无不透风的墙。 不一会儿,庆平帝驾到,越过朝臣,踩着玉阶,坐上了御座。 严皇后很是憔悴,庆平帝却面色如常,无一分丧子之痛。 是庆平帝亲手杀了裴琼文,庆平帝自是不会感受到丧子之痛。 庆平帝并无暴君之名,除了多疑,算得上明主。 但庆平帝毫无骨肉亲情,教他顿生恐惧。 他若是再行差踏错,庆平帝或许会与对待裴琼文一般对待他。 万一身死,他便须得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回到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的鼓掌之中。 朝臣亦是人人自危,无一人胆敢忤逆庆平帝分毫。 下朝后,裴玉质又被庆平帝唤住了。 难道庆平帝要再打他十大板? 他勉作镇静地停下脚步,面向庆平帝,作揖道:父皇有何事要交代儿臣? 庆平帝和颜悦色地道:玉质,你与素和熙相处得如何? 庆平帝的言辞如同寻常的父亲似的,使得裴玉质一阵毛骨悚然。 他定了定神,方才答道:儿臣与子熙相处得不差。 庆平帝关心地道:朕知晓你自小懂事,素和熙假若欺负你了,你定要告诉父皇,父皇替你教训他。 裴玉质颔首道:儿臣记下了,多谢父皇关心。 你乃是朕的皇长子,且年幼失恃,朕关心你理所当然。庆平帝嘱咐道,素和熙若有任何异动,定要让朕知晓。素和熙毕竟曾是云麓太子,你莫要全盘相信他,免得被他害了。 却原来,庆平帝的关心之举是为了让他监视师兄。 裴玉质承诺道:子熙若有任何异动,儿臣定会让父皇知晓。 庆平帝提防师兄实属应当,但打着关心他的旗号,要他监视师兄却是教他齿寒。 这便是帝王心术么? 庆平帝期待地道:玉质,待你生下素和熙的骨肉,许素和熙便能向着你,而非故国了。 生下师兄的骨肉 裴玉质连与师兄云雨都不曾,如何能生下师兄的骨肉?且师兄腺体有损,即使他与师兄云雨,十之八/九不会怀上身孕。 思及此,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雨露期,不知那雨露期究竟是何时? 地坤的雨露期一年一回,他已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 他收起思绪,佯作害羞地道:儿臣不知自己何时方能怀上身孕。 庆平帝宽慰道:玉质莫急,待雨露期,你定能怀上素和熙的骨肉。 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父皇金口玉言,儿臣定会努力怀上身孕。 庆平帝又慈爱地道:玉质,上回见你,你被素和熙背着,足不能行,现下你已痊愈了吧? 裴玉质心下冷笑,面上一副孝顺模样:儿臣确已痊愈,多谢父皇费心。 那便好。庆平帝怅然地道,琼文已逝,朕痛失爱子,朕绝不容许朕余下的孩子们有丁点不好。 庆平帝的惺惺作态令裴玉质作呕,他忍了又忍,才伤心地道:二皇弟福薄。父皇可查出真凶了? 庆平帝遗憾地道:毫无进展。 裴玉质叹息着道:总有一日,真相必能水落石出,以慰琼文在天之灵。 玉质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这总有一日是哪一日?庆平帝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 裴玉质退出金銮殿,往兵部去了。 他与兵部的同僚并不相熟,随意寒暄了几句。 即使积攒了多日,他这闲职要处理的公务亦不多。 他脑中有着系统001告知他的相关信息,当然知晓这些公务该如何处理。 一个时辰后,他便将所有的公务处理妥当了。 又半个时辰,他左右无事,便出了兵部,往裴琼文的府邸去了。 裴琼文被封为清河王,领清河一地。 裴琼文的府邸便是清河王府。 这清河王府一片惨白,他行至府门,头戴麻布的管家当即迎上前来。 管家自然识得裴玉质,恭敬地道:大殿下,里面请。 裴玉质随管家到了裴琼文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才发问道:二殿下中毒那日可有任何异样? 管家细思了一番,摇首道:并无异样。那日,二殿下从封地回来,便进宫探望大殿下去了。 裴玉质心道:正如裴琼文所言,裴琼文听闻我受伤一事之时并不在京中,一回到京中,便紧赶慢赶地进宫探望我了。 他又问道:二殿下为何要去封地? 管家答道:小的如何能知晓? 裴玉质瞧了眼裴琼文的灵位,才道:劳你带孤去瞧瞧二殿下的卧房。 管家颔首,在前头带路。 裴琼文这府邸远山近水,一派春光,走过长长的回廊,回廊的尽头便是其卧房了。 管家推开房门,寸步不离地跟着裴玉质。 裴玉质心知严皇后信不过自己,生怕自己毁灭证据,早已吩咐过管家了。 他假装并未觉察,以防中毒,他用锦帕包住了自己的双手,继而细细地将这卧房检查了一通,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不过他一心修仙,从未查过什么案子,可能有何处疏忽了吧? 因而,他又细细地将这卧房检查了一通,还是一无所获。 他望向管家:二殿下的行李何在? 管家将裴琼文用于装行李的木箱子取出来,打开了。 裴玉质低下身去,一样一样地检查着行李。 所有的行李瞧来皆无异样。 他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忽而心生一计:劳烦你捉只老鼠来。 管家自己看着裴玉质,令下人去捉只老鼠来。 片时,一只肥胖的灰鼠被下人提来了。 裴玉质又请管家取些坚果来,而后将坚果洒满了这卧房以及行李。 他瞧着灰鼠,灰鼠正兴奋地食用着坚果。 裴琼文不是通过饮食中的毒,便是通过碰触物件中的毒。 他又向管家确认道:二殿下从封地回到府邸后,是否用过什么吃食? 管家回道:二殿下从封地回到府邸后,并未用过什么吃食。 换言之,若是裴琼文是通过饮食中的毒,那么便是在清河,或是回京途中,亦或是皇后宫中中的毒。 若是前两者,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 半晌,灰鼠将坚果全数收入了腹中,正欲逃跑,却被裴玉质抓住了后脖颈。 裴玉质端详着灰鼠,目前为止,这灰鼠全无异样。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4) 他又让管家寻了只笼子来,将灰鼠关入其中,才问道:二殿下的近侍何在? 管家禀报道:二殿下的近侍都已被关入大理寺了,至今未归。 裴玉质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提着灰鼠,便往大理寺去了。 大理寺卿姓孔,名攸,他与这孔攸并无交情。 抵达大理寺后,他请人通报,不多时,孔攸便出来迎他了。 他向孔攸说明来意后,孔攸蹙眉道:二殿下共有近侍两名,皆无破绽。 他要求道:劳烦孔大人带孤去见他们。 孔攸直截了当地道:这怕是不妥,陛下虽已不再令大殿下禁足,但大殿下终究是疑犯之一。 裴玉质并不让孔攸为难,告辞离开。 而后,他又回了兵部,思索着案件的来龙去脉。 他在兵部待了半个时辰,同僚皆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他便也出了兵部,回宫去了。 他坐上马车,特意请车夫先往清河王府去,依照着与裴琼文一致的路线进宫。 待马车行至宫门,他下了马车,往白玉宫去了。 进得白玉宫后,他又往自己的床榻去了。 素和熙见裴玉质一手提着一个笼子,笼中装着一只灰鼠,双目望着床榻出神,出言问道:玉质,你在想何事? 裴玉质一见到素和熙,便想起了今晨自己谎称心悦于素和熙,被素和熙戳破,伤了素和熙的心。 子熙。他放下灰鼠,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软声道,子熙已不生孤的气了? 孤并未生玉质的气。素和熙正色道,勿要再对孤撒谎了。 勿要再给予孤一场空欢喜。 孤裴玉质低首认错,孤错了,任凭子熙惩罚。 情爱之事勉强不得,你无心于孤,便是无心于孤,孤惩罚了你,你便能改变心意了么?素和熙见裴玉质默然不语,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再度问道,玉质,你在想何事?这灰鼠又是从何而来的? 裴玉质乖巧地道:孤在想二皇弟究竟是如何中的毒?孤今日去了二皇弟府中,请管家捉了这灰鼠来,又在二皇弟的卧房以及行李上洒了坚果,让这灰鼠吃了坚果。 但真凶不一定是在裴琼文的卧房以及行李上下的毒。素和熙思忖着道,不过目前只能一处一处地排查了。 对,孤回宫之时走了二皇弟进宫的路线,不过并没有任何发现。裴玉质求问道,子熙认为这案子要如何查? 素和熙提议道:不若换个思路,从得利者处下手? 裴玉质苦恼地道:得利者便是孤与孤的皇弟、皇妹们。孤亦曾想过从他们处下手,但并不容易。孤与他们少有往来,孤若贸然前去见他们,他们必定有所防备,他们中间若有真凶,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素和熙抬指揉着裴玉质紧蹙的眉间:假若真凶的目的乃是皇位,那么真凶接下来还会对其他人下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父皇定会加强皇弟、皇妹们的守卫,我若是真凶,定会先蛰伏一段时日,左右父皇春秋鼎盛,有足够的时间谋划。裴玉质冲着素和熙笑了笑,并以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心口,子熙过于温柔了。 素和熙玩笑道:玉质喜欢孤温柔些,还是粗暴些? 裴玉质反问道:子熙本性温柔,如何能粗暴得起来? 这裴玉质莫不是忘了自己险些将其掐死,又险些将其强/暴吧?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如同孤承诺的一般,孤会好好对待地对待玉质的。 裴玉质粲然笑道:多谢子熙。 用罢晚膳后,裴玉质因有事情要问严皇后,与素和熙一道,往严皇后宫中去了。 严皇后手持佛珠,正在为裴琼文诵经,听得通报,让裴玉质与素和熙等了半个时辰,才出去见他们。 裴玉质开门见山地道:母后,二皇弟向母后请安那日,母后是否曾命人看茶? 严皇后颔首,又道:琼文饮了碧螺春,还用了些桃花酥。但无论是碧螺春,亦或是桃花酥,本宫亦用了,且那碧螺春是本宫亲手斟予琼文的。 既是如此,真凶若要下毒,便只能下在茶盏上了,不然,严皇后亦该毒发了。 裴玉质接着问道:当时上碧螺春与桃花酥的侍女何在? 已被送入大理寺,交由孔大人审理了,据闻并无进展。至于当时剩下的碧螺春与桃花酥,本宫皆教人试过毒了,试毒者并无异样。严皇后拨了一颗佛珠,玉质,琼文大抵不是在本宫宫中被下毒的,你且再查查别处吧。 教人试毒 裴玉质思及裴琼文浑身溃烂的惨状,直觉得严皇后是在草菅人命。 显然于严皇后而言,宫人的性命根本不是性命。 他阖了阖眼,发问道:母后可否下一道口谕,让孤见一见琼文的两名近侍以及上碧螺春与桃花酥的侍女? 可。严皇后又拨了一颗佛珠,今日天色已晚,本宫明日便命人传口谕予孔攸。 多谢母后。裴玉质站起身来,儿臣自当尽力而为,儿臣与子熙不便打搅母后,这便退下了。 儿臣告辞。素和熙言罢,与裴玉质一道出去了。 裴玉质从无建树,其人资质平平,应当是随了死去的生母,生着一副好相貌,但除了相貌,便一无所长。 严皇后直觉得这裴玉质甚是碍眼,若无裴玉质,她的琼文便是嫡长子,被册封为太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了这裴玉质从中作梗,太子之位才会空虚至今。 倘使琼文被册封为太子,或许便不会无辜丧命了。 不对,倘使琼文被册封为太子,更有可能无辜丧命。 纵然饮真凶的血,吃真凶的肉,亦不能缓解她失去心头肉的痛苦。 那厢,裴玉质与素和熙回到了白玉宫。 裴玉质先去瞧了那灰鼠,灰鼠依旧活蹦乱跳着。 其后,他将灰鼠放于桌案之上,自去沐浴了。 沐浴过后,他上了床榻,思考着裴琼文一案。 待素和熙沐浴过后,他朝着素和熙道:今夜,子熙可愿与孤同枕共眠? 素和熙拒绝道:不必了。 裴玉质怯生生地道:子熙还在生孤的气么? 素和熙强调道:孤当真并未生你的气。 那子熙为何不与孤同枕共眠?幼年之时,师兄常常与裴玉质同枕共眠。 他并不认为长大了的自己与师兄同枕共眠有何不可。 下一瞬,他想起一事,赶忙补充道:孤不会再抱子熙那般紧了。 前几日,他将师兄抱得太紧了些,以致于师兄生了异样。 他忽觉自己口中似乎尚且残留着师兄的滋味,心脏不知何故躁动了起来。 他抬手抚了抚心口,又觉自己的手中似乎尚且残留着师兄的触感。 素和熙听得此言,便知裴玉质所指何事。 他尚且记得裴玉质口腔内里的滋味,亦记得裴玉质右手的触感,他甚想再回味一番,但那回仅仅是意外。 子熙。他听见裴玉质唤他,却不做理会,而是径直上了软榻。 他背对着裴玉质躺下身来,弹指灭去烛火后,道:寐善。 师兄果然生我的气了。 裴玉质下得床榻,蹑手蹑脚地到了软榻前,继而爬上了软榻。 软榻狭小,俩人挤在了一处。 素和熙厉声道:回床榻去。 不去。裴玉质撒娇道,子熙别赶我走。 素和熙没好气地道:你是在引诱孤么? 这算是引诱么? 因为自己与师兄的身体贴得太紧了些? 裴玉质急急后退,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地上。 他不及起身,已被素和熙扣住了手腕子。 素和熙将裴玉质从地上扶了起来,心疼地道:疼么? 不疼。裴玉质不好意思地道,子熙,孤太过笨拙了。 素和熙不知该将裴玉质如何是好,这裴玉质或许天生便是他的克星。 裴玉质圈住了素和熙的手臂道:子熙,你别生气。 素和熙无奈地道:孤并未生气。 裴玉质不愿松开素和熙:子熙既然并未生气,便与孤同枕共眠吧。 这裴玉质委实黏人,软榻太小了些,素和熙不得不牵着裴玉质的手,上了床榻。 裴玉质尽量让自己离素和熙远一些,望着素和熙晦暗不明的眉眼,得寸进尺地问道:子熙,孤可以牵子熙的手么? 素和熙已阖上了双目:为何? 裴玉质坦白地道:孤想牵子熙的手。 素和熙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旋即被裴玉质牵住了。 裴玉质将自己的手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才安静地阖上了双目。 不久后,他又梦见了师兄,那日,问情宗的后山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尾巨蟒。 他当时正在练剑,一时不察,整个人被巨蟒缠住了。 师兄正巧前来查看他的剑练得如何了,见状,即刻飞身至他身侧,他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地唤道:师兄,师兄,师兄 这巨蟒皮肉厚实,师兄砍不断巨蟒的尾巴,反而惹怒了巨蟒,使得巨蟒将他缠得更紧了。 师兄只得以身饲巨蟒,以求要了巨蟒的性命。 他眼见师兄进入了巨蟒口中,嚎啕大哭。 须臾,巨蟒的尾巴一松,他跌落于地。 他哭个不停,未多久,他被师兄抱上了肩头。 师兄一身是血,而巨蟒已被一分为二。 师兄,师兄,师兄他自小便不善言辞,师兄救了他,又死里逃生,他却只会唤师兄。 他坐于师兄的肩上,环着师兄的脖颈,将师兄的发丝与衣衫哭湿了才罢休。 画面一转,被一分为二的变作了师兄。 师兄尚有吐息,朝着他道:玉质,你要好好的。 紧接着,师兄的四肢被砍了下来,师兄的头颅亦被砍了下来,那头颅滚到了他手边,他将头颅抱于自己怀中,为死不瞑目的师兄覆上了双目。 玉质,素和熙已救不了你了,你便认命吧,本尊定会让你欲/生/欲/死。出声者乃是澹台钰,他一抬眼,澹台钰正立于他眼前。 澹台钰又轻佻地道:尝过一回,你便会食髓知味了。 他拔足欲逃,竟发现自己身无寸缕,足踝上还绑着锁链,任凭他如何拼命,他都无法逃出澹台钰的掌控。 澹台钰逼上前来,从他怀中抢走了师兄的头颅,强行拨开师兄的眼帘,后又将师兄的头颅放于他身侧。 其后,澹台钰笑道:让你的好师兄瞧瞧本尊是如何驯服你的。 月上中天,素和熙猝然听得裴玉质的哭声,猛地睁开了双目。 这裴玉质是陷入梦魇了么? 他轻拍着裴玉质的面颊道:玉质,快醒醒。 裴玉质并未醒来,却扑入了他怀中,含着哭腔唤道:师兄,师兄,师兄 这裴玉质应当心悦于师兄吧? 素和熙发现自己呷醋了,又觉得自己不该呷醋,裴玉质心悦于谁人与他有何干系? 裴玉质正拼力抵抗着澹台钰,师兄的嗓音忽然没入了他的双耳:玉质,快醒醒。 师兄 我好像发梦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发梦了之后,他立即从梦魇中抽离了出来。 他睁开双目,师兄马上映入了他的眼帘,尽管并不如何分明。 师兄,师兄,师兄他扑入了师兄怀中。 自己被裴玉质错认成师兄了。 素和熙顿生不快,不过并未将裴玉质推开。 裴玉质哭了一会儿,全副神志方才回笼。 眼前的素和熙确是他的师兄,却又不是他的师兄,他不可唤其为师兄。 他抬起首来,唤了一声:子熙。 无妨,孤并未生你的气。素和熙取了锦帕来,擦拭着裴玉质的泪痕。 对不住。裴玉质抱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子熙,对不住。 无妨。素和熙为裴玉质拭净泪痕,时辰尚早,你且继续睡吧。 裴玉质颔了颔首,却清醒得无一丝睡意。 素和熙亦无睡意,望着床顶发怔。 俩人间气氛沉闷,裴玉质小心翼翼地道:子熙,孤与你对弈可好? 好吧。素和熙下得床榻,点燃烛火,取了棋盘与棋瓮来。 俩人的心思皆不在棋盘之上,下得全无章法。 时至破晓,裴玉质放下棋子,洗漱去了。 素和熙将棋子收入了棋瓮之中,不发一言。 裴玉质洗漱罢,换上朝服后,方才行至素和熙面前,小声道:子熙,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素和熙抬手为裴玉质整理衣襟,后又含笑道,快些去上朝吧,至于那灰鼠,孤会好生照看的。 嗯。裴玉质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白玉宫,前往金銮殿。 这回早朝后,庆平帝并未再唤住他,他出得金銮殿后,长舒了一口气。 一如昨日,他先去兵部处理完公务,才往大理寺去了。 有了严皇后的口谕,他轻而易举地见到了裴琼文的近侍。 以免串供,两名近侍并未被关于同间牢房。 他先见了那年长的近侍,问道:二殿下为何要去封地? 近侍答道:封地近日有流寇作乱,再过些日子,便是二殿下巡查封地的日子了,二殿下索性提前去了封地,亲自捉拿流寇,立下了威名。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5) 裴玉质又问道:除了流寇一事,二殿下是否还在封地发生过什么事? 除了流寇一事,旁的事都非常顺利。近侍答罢,向裴玉质哀求道,二殿下之事当真与小的无关,二殿下能否放了小的? 孤无权释放你。裴玉质三问,二殿下回京途中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近侍据实道:回京途中一切顺利,还较预计抵京的日期提前了一日。 裴玉质四问:你认为是何人害了二殿下? 近侍摇首道:小的不知。 裴玉质出了这牢房,又去见了那年轻的近侍。 他问了与适才一样的问题,得到了差不多的答案。 而后,他去见了那上碧螺春与桃花酥的侍女,侍女一见到他便大呼冤枉。 除你之外,可有人碰过碧螺春与桃花酥?严皇后已命人试过毒了,这侍女十之八/九确实是被冤枉的,以防万一,裴玉质才来见这侍女。 侍女否认道:除奴婢之外,无人碰触过碧螺春与桃花酥。 裴玉质并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方要出牢房,陡然听见那侍女道:奴婢中途遇见了六殿下,不知是否与六殿下有关? 六殿下便是裴琼文一母同胞的弟弟裴环容。 倘若真凶是裴环容,裴环容如何判断裴琼文会用哪一只茶盏? 又或者裴环容对于谁人中毒并不关心,裴琼文可,严皇后亦可? 不对,严皇后如若身故,对裴环容而言,并无任何好处。 他不置一词,出得牢房,回了兵部。 待他从兵部回到宫中,他居然又听到了尖叫声。 他循着尖叫声,直抵裴环容宫中,赫然瞧见了长满了黑斑的裴环容。 裴环容面上那日被裴琼文抓破的伤口尚未痊愈,加之黑斑,犹如鬼魅。 裴环容身为中泽,且年仅一十五,并未封王,尚且居于宫中。 按照严皇后所言,黑斑之后便是溃烂,且药石罔效。 少时,裴环容的近侍将严皇后请来了。 严皇后乍然见得长满了黑斑的裴环容,几欲昏厥。 裴玉质一把扶住了严皇后,并扬声道:快些请太医来。 纵然太医束手无策,亦不能放弃医治。 片刻后,许太医赶到,一见裴环容的情状,立在了原地。 裴玉质提声道:劳烦许太医为六殿下医治。 裴环容并未失去神志,向着许太医伸出手去。 许太医搭上了裴环容的脉,愁眉不展。 裴环容了然地道:许太医救不了我吧? 许太医放下手,默认了。 裴环容到了严皇后面前,歉然地道:母后,儿臣可能要去陪哥哥了。 不可。严皇后死死地瞪着许太医,你定要将环容救回来! 裴环容小憩过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已哭过一场了,双目红肿着。 他望着严皇后道:母后,儿臣大抵不能再陪伴母后了。 严皇后双目生泪,伸手拥住了裴环容:母后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裴环容见到严皇后哭了,亦伤心得哭了起来。 少顷,他用力地推开了严皇后:我可能是从哥哥那儿传染了这剧/毒,母后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裴玉质闻得此言,顿觉奇怪,那日,他从门后窥得严皇后扇了裴琼文一巴掌,假如这裴环容是从裴琼文那儿传染了这剧/毒,为何严皇后安然无恙?裴琼文还曾抢了庆平帝的冕旒、朝服,必定碰触到了庆平帝,庆平帝又为何安然无恙? 难道严皇后与庆平帝体内的剧/毒尚未发作? 裴环容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人躲在卧房。 严皇后不断地叩着房门:环容,开门。 裴环容只是不断地道:母后,你且快些离开吧,莫要被我连累了。 严皇后声嘶力竭,一个时辰后,终是颓然地离开了。 裴玉质瞧着严皇后佝偻的背影,极是同情。 不久后,严皇后即将与她的第二个孩子死别。 而庆平帝却是全无反应,庆平帝不可能不知晓裴环容中毒了。 他回了白玉宫去,一踏入白玉宫,便见素和熙迎上了前来。 素和熙问道:玉质,孤隐约听见了尖叫声,又出何事了? 裴环容,母后的次子中毒了,中了与裴琼文一样的剧/毒,恐怕命不久矣。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叮嘱道,这宫中不太平,子熙,你定要小心些。 玉质,你更要小心些。素和熙又问道,裴环容为何会中了与裴琼文一样的剧/毒? 缘由不明,六皇弟自己认为他是被二皇弟传染的。裴玉质分析道,真凶的企图若是皇位,无需对六皇弟下手,其一,六皇弟年岁尚小;其二,六皇弟乃是中泽,并非天乾。 那么,裴环容极有可能真是被裴琼文传染的。素和熙奇怪地道,那剧/毒若真能传染,怕是不止传染了裴环容一人。 目前为止,除了六皇弟,无人被传染。这案子迷雾重重,裴玉质全然找不到头绪。 他见素和熙目下青黑,知晓素和熙白日并未补眠,甚是歉疚。 子熙。他以指腹摩挲着素和熙目下的青黑,孤不该勉强你与孤同枕共眠。 素和熙拨开了裴玉质的手指:无妨。 裴玉质瞧着自己的手指道:子熙总是对孤道无妨。 素和熙沉默片晌:玉质想要孤对你说什么?孤都会说与你听。 裴玉质不知自己想要素和熙对他说什么,于是道:无论子熙说什么都可。 素和熙想了想,道:那灰鼠并无中毒的症状。 裴玉质去瞧了灰鼠,灰鼠确无中毒的症状。 许是我多想了,二皇弟的卧房与行李并无问题。问题究竟出在何处?他百思不得其解。 素和熙回应道:极有可能。 第16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五) 裴玉质一时间不知还有何可言,遂着内侍传膳。 不多时,内侍便将晚膳呈了上来。 裴玉质执起竹箸,正欲用晚膳,却被素和熙阻止了。 素和熙谨慎地以银针将膳食一一试过,确定这膳食并未被下毒,才柔声道:玉质,用罢。 多谢。裴玉质下意识地向素和熙道谢,却闻得素和熙玩笑道:你莫非要一人独享这膳食不成,不然为何要道谢? 对不住。他又下意识地向素和熙道歉了。 他听见自己所言,咬了咬唇瓣,末了,吐出一句话来:孤并未想过独享这膳食。 用膳吧。素和熙不再理会裴玉质,兀自埋首用膳。 由于适才目睹了裴环容那般模样,加之这副身体本就不喜膳食,故而裴玉质稍稍用了些,便放下了竹箸。 素和熙听得动静,抬眼望向裴玉质:玉质,你未免用得太少了些。 裴玉质据实道:孤已饱了。 素和熙叹了口气,并未再劝。 用罢晚膳后,俩人相顾无言。 裴玉质思考着案情,而素和熙则取了一册《春秋》消磨辰光。 待得亥时,裴玉质自去沐浴了,沐浴过后,他上了软榻,又对素和熙道:今日,子熙去床榻上歇息吧。 素和熙并未反对,沐浴罢,便躺于床榻之上。 夜半时分,裴玉质再度呓语了,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师兄。 这回裴玉质并未哭泣,是以,被惊醒的素和熙置若罔闻地盯着床顶。 次日,素和熙未曾向裴玉质提及此事。 第三日,裴环容悬梁自尽了。 裴玉质出了兵部,回到宫中后,才听到这一消息。 于是,他紧赶慢赶地去了裴环容处,裴环容的尸身被放于床榻上,而严皇后正坐于床榻前发怔。 裴环容瞧来较裴琼文好一些,并未全身溃烂,裴环容倘若不悬梁自尽,许不日便会与裴琼文一般了吧? 裴琼文上月十四进宫,上月十九被庆平帝赐死,假设裴琼文进宫前安然无恙,是进宫后中的毒,短短五日,裴琼文已浑身溃烂了。 如若裴环容当真是从裴琼文那儿传染了剧/毒,那么,裴环容最迟须得在上月十九,即裴琼文过世那日被传染,而今日已是五月初四,已过去十四日了,为何裴环容体内的剧/毒发作得这样慢? 或许裴琼文死后,裴环容曾接触过裴琼文的尸身? 据闻裴琼文是上月二十三下葬的,即便上月二十三裴环容曾接触过裴琼文的尸体,那也已经过去十日了。 亦或许裴环容并非直接中毒,而是间接从裴琼文那儿传染了剧/毒,所以毒性不强? 当然,可能裴环容并不是从裴琼文那儿传染了剧/毒,而是被真凶下了与裴琼文一样的剧/毒。 倘使如此,真凶为何要害裴环容? 为了皇位?裴环容仅是一中泽,且年岁太小。 为报私仇?裴琼文与裴环容得罪了同一人? 裴玉质收起思绪,低声问一旁的内侍:是谁人发现了六殿下的尸身? 大殿下稍待。这内侍唤了一年轻的内侍来。 年轻的内侍惊魂未定,朝着裴玉质作揖道:是奴才奴才发现了六殿下的尸身。 裴玉质下令道:你且讲讲当时的状况。 内侍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回忆道:六殿下自发现自己中毒后,便将自己锁于卧房,不准任何人进入,奴才每日皆会将膳食放于卧房门口,今日早膳时候,六殿下还好端端的,但六殿下却迟迟不将午膳端进去。直到奴才去送晚膳,六殿下都未动过午膳。奴才生怕六殿下出事,边叩门边喊六殿下,六殿下一直未答应,奴才不得不撞开了门,竟然竟然瞧见六殿下悬梁自尽了,奴才赶紧将六殿下抱了下来,六殿下的身体尚有温度,六殿下却已气绝了。 裴玉质摆了摆手,令内侍退下。 而后,他行至严皇后身侧,问道:母后,二皇弟与六皇弟是否曾与人结仇? 严皇后并未回答他。 良久,严皇后方才抬起首来,轻声细语地道:玉质,你有何事要问本宫? 严皇后若再受打击,只怕会精神失常。 裴玉质心生怜悯,面上不显,复又问道:二皇弟与六皇弟是否曾与人结仇? 严皇后摇首道:本宫不曾听闻他们曾与人结仇? 裴玉质接着问道:母后是否曾与人结仇? 本宫是否曾与人结仇?严皇后猛地站起身来,瞪着裴玉质道,你认为有可能是本宫害死了琼文与环容? 裴玉质赶忙道:母后息怒。 严皇后冷笑道:宫中女子众多,本宫贵为皇后,凌驾于众女之上,便是众女的仇敌。要是被本宫查出真凶,本宫定要将其千刀万剐,不对,千刀万剐都不能熄灭本宫的怒火,千刀万剐再烹饪了喂狗吧。 言罢,她又坐下了身来,直直地盯着裴环容的尸身。 而裴玉质则回了白玉宫去。 素和熙正在白玉宫前练剑,因他触碰不到利器,遂折了一段柳枝,以柳枝为剑。 他内功深厚,小小的柳枝在他掌中,全然不逊色于利剑。 见得裴玉质,他当即收起了内息,以免误伤裴玉质。 裴玉质到了素和熙面前,问道:子熙,你认为真凶是否为了报复严皇后,才害死了二皇弟与六皇弟? 素和熙反问道:裴环容已身故了? 裴玉质颔首道:悬梁自尽。应当是想死得体面些吧。 素和熙这才答道:若是如你所料,严皇后余下的那一女便危险了。 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踏入了白玉宫:四皇妹不在京中,远在千里之外,真凶应当害不了她。 你的四皇妹便是裴瑾嘉吧?素和熙曾与裴瑾嘉于战场上交过手,裴瑾嘉的功夫远不及他,但格外难缠,并不容易对付,他惟一战败的那一仗便有裴瑾嘉的推波助澜。 四皇妹确实唤作裴瑾嘉。裴玉质清楚若无裴瑾嘉使诈,素和熙或许不会战败,更不会被伤了腺体。 素和熙闻言,利落地将手从裴玉质掌中抽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孤差点忘了裴瑾嘉乃是你的四皇妹。 裴玉质顿觉委屈,但又觉得素和熙迁怒于他理所当然。 素和熙见不得裴玉质委屈的模样,遂背过了身去。 裴玉质战战兢兢地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子熙,你莫要讨厌孤。 素和熙忍不住回过身去,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抱歉,孤不该迁怒于你。 无妨。裴玉质以自己的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掌心,并将素和熙抱紧了些。 四日后,裴玉质口中不在京中,远在千里之外的裴瑾嘉回到了京中。 第17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六) 裴瑾嘉此来是应庆平帝传召,前来述职的。 因所有子女中,从军者惟有裴瑾嘉一人,且裴瑾嘉立下了赫赫战功,庆平帝自然对其甚是器重,遂提前率领众臣出城相迎。 裴玉质亦在列,庆平帝还特意命素和熙必须一同前往。 素和熙身着水红色的女装,在身着朝服的朝臣当中格外显眼。 众臣皆对素和熙侧目而视,素和熙面上一副矜贵模样,心下却恨不得将所有人杀个干净,除了裴玉质。 裴玉质暗暗地握住了素和熙的手,声若蚊呐地道:子熙,孤在。 素和熙反握住裴玉质的手,讥讽道:你在又如何? 对不住。裴玉质万分自责,他在或不在,都不能改变素和熙的现状,庆平帝之所以命素和熙必须一同前往,显然是为了羞辱素和熙,对此他无能为力。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6) 且若非他生了一副教人觊觎的皮囊,素和熙便不会沦落至此。 罢了。尽管明白自己的处境并非裴玉质所造成的,素和熙目前还是无法平心静气地与裴玉质言语。 仇恨、愤怒齐齐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使得他难受至极,他连自己的指尖已然嵌入了裴玉质的掌心都未觉察到。 裴玉质由着素和熙发泄情绪,不言不语。 须臾,素和熙猛然感受到了指尖的湿润,低首一瞧,指缝中竟藏着血液。 他登时心如刀绞,当即抽回手,向着裴玉质道:玉质,疼么? 裴玉质生怕被旁人窥见,赶紧将这右手拢入了衣袂之中,暗中用锦帕捂着,方才摇首道:不疼。 他并未撒谎,于他而言,这些微的疼痛委实算不得疼痛。 素和熙满腹歉疚,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他曾承诺过要好好对待裴玉质,然而,他却未能做到。 裴玉质见状,附耳道:子熙,你莫要自残,孤当真不觉得疼。 自残?被裴玉质一提醒,素和熙方才意识到自己攥紧了双手,指甲即将刺破掌心。 这便是他对于自己伤害了裴玉质的惩罚吧? 孤他向裴玉质申明道,孤并未想过自残。 子熙并未想过自残,便不要自残。裴玉质将一张锦帕塞入了素和熙掌中。 素和熙会意,将自己指上的血液擦拭干净了。 少时,有一将士来报:裴将军已至一里外的长亭。 裴玉质闻言,不由自主地望了素和熙一眼。 由于一身女装的缘故,素和熙瞧来很是怪异,但素和熙的神情却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太子。 素和熙是在逞强吧? 师兄 他于心中唤了一声。 素和熙从裴玉质的这一眼中,瞧出了怜悯,一时间,怒不可遏。 他压根不需要裴玉质的怜悯,他最恨旁人怜悯他。 但现下并非发作的好时候,他只得强行将愤怒压下了。 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着,心脏几乎要爆裂了。 裴玉质并未再瞧素和熙,而是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皇弟与皇妹们。 裴琼文与裴环容一案的真凶尚未露出马脚,不知是否便在他们中间? 裴琼文与裴环容死后,严皇后的后位不如先前稳固,不知他们的母妃是否有资格将严皇后踩于足下,乃至登上皇后之位? 不过严皇后有严家做后盾,除非严家败落,否则,严皇后应当不会被废。 他思忖间,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抬首遥望,裴瑾嘉的轮廓渐渐从被马蹄扬起的黄沙中显露了出来。 裴瑾嘉愈来愈近,他身侧素和熙的身体愈来愈紧绷。 他轻轻地拍了拍素和熙的手背,并未出言。 素和熙不懂为何裴玉质要以德报怨,若问裴玉质,裴玉质定然会以夫夫之名搪塞他。 三丈开外,裴瑾嘉下得马车,将缰绳交付于近卫,继而行至庆平帝面前,单膝跪地,垂下首来,恭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瑾嘉,平身吧。庆平帝亲自将裴瑾嘉扶了起来,神情介于皇帝与父亲之间。 裴瑾嘉被庆平帝扶起身来后,一下子便从众臣中瞧见了素和熙。 她曾数度败于素和熙之手,她自小自尊心极强,自是不甘心。 有一回,她想出了一个阴损的招数着人将素和熙的皇兄以及侄儿的尸身从坟冢中挖了出来,威胁素和熙后退十里。 她未料到,素和熙并未与她讨价还价,当真退了十里。 但她并未践诺将两幅尸身还予素和熙。 而后,她便利用地势,破坏了河水的堤防,致使数万百姓受灾。 由于她与素和熙是在两国边界交战,其中约莫六成的百姓乃是吟月百姓。 她一心想击败素和熙,顾不上百姓的生死。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晓究竟有多少百姓死于她所引发的洪灾之中。 后来,她与薛将军联手,如愿击败了素和熙。 薛将军更是一剑没入了素和熙的心口,她正欲再补上一剑,彻底要了素和熙的性命,素和熙的副手以命相替,挡住了那一剑,给予了素和熙的近卫将素和熙救走的机会。 当她听闻素和熙失血过多,伤重难愈的消息时,她正在练剑。 她希望素和熙能活下来,如此她才能有机会再与素和熙交手,教素和熙心服口服;她亦希望素和熙能就此丧命,如此云麓便空门大开,吞并云麓犹如探囊取物。 素和熙最终死里逃生。 可惜,若非粮草补给跟不上了,她定已趁素和熙养伤之际,让云麓早已改了国姓。 当她从庆平帝派来和谈的钦差大臣口中得知庆平帝欲要逼迫素和熙和亲时,她吃了一惊。 岂料,云麓国君居然答应了下来。 上一回,她见到素和熙之时,素和熙身披铠甲,手持利剑,而这一回,眼前的素和熙身着水红色的女装,如同戏曲当中的丑角。 这便是虎落平阳吧? 她又觉惋惜,又觉痛快。 庆平帝觉察到裴瑾嘉的视线后,扬声道:熙儿,你且上前来。 素和熙顺从地从诸臣间走上了前来,裴玉质紧随其后。 素和熙满耳尽是朝臣的窃窃私语,忍了又忍,朝着庆平帝道:父皇有何吩咐? 庆平帝指着素和熙,和颜悦色地介绍道:瑾嘉,还不快些见过皇嫂? 裴瑾嘉赶忙道:瑾嘉见过皇嫂,瑾嘉未能参加皇兄与皇嫂的大婚甚觉可惜,虽然而今迟了些,但瑾嘉发自内心地祝福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素和熙温言道:皇嫂亦祝瑾嘉能早日觅得心上人。 即便对于皇嫂这一自称深恶痛绝,他亦只得自称为皇嫂。 裴玉质心中不是滋味,可他无法保护素和熙,只能任由素和熙被欺凌。 多谢皇嫂。裴瑾嘉故作羡慕地道,望皇妹能与将来的心上人琴瑟和鸣,与皇兄、皇嫂一般。 裴玉质含笑道:瑾嘉定能如愿以偿。 其后,一行人启程回宫。 裴玉质与素和熙同坐于一驾马车上,裴玉质低声道:子熙,对不住。 素和熙默然不语,捉了裴玉质的右手,细细端详着掌心。 这掌心的伤口并不如何深,已不再淌血了,但因裴玉质肤质细腻而分外可怖。 该当说对不住的人分明是孤。素和熙鬼使神差地垂下了首,去舔/舐裴玉质的掌心。 裴玉质顿觉掌心滚烫,弹指间,这份滚烫已蔓遍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了。 嗯他抿了抿唇瓣,同时用左手揪住了素和熙的衣摆。 素和熙抬起首来,柔声道:对不住。 紧接着,他松开了裴玉质的右手。 裴玉质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良久,他浑身的热度都未褪去,更为奇怪的是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向着素和熙依偎了过去。 素和熙不明所以,即刻推开了裴玉质。 裴玉质却是扑入了素和熙怀中,紧紧地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甚至将自己的腺体往素和熙唇边送。 他的他的雨露期似乎到了 第18章 一更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七) 素和熙瞧着被送至自己唇边的腺体, 下意识地急欲将裴玉质推开。 然而,他的腰身被裴玉质环得太紧了些,使得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将裴玉质推开。 子熙。裴玉质低低地唤着, 嗓音仿佛含着蜜糖,又甜蜜又黏糊, 牵扯出一丝又一丝的诱惑。 素和熙狠下了心来,一用力, 终是成功地将裴玉质推开了。 裴玉质猝不及防, 险些从马车坠落, 多亏素和熙及时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他才幸免于难。 待裴玉质坐稳后, 素和熙立即松开了裴玉质的手腕子。 裴玉质委屈地凝视着素和熙,再度往素和熙怀中扑。 这回素和熙有了防备,伸手推开了裴玉质。 自己的这副身体好似已不是自己的身体了,裴玉质难受得双目含泪,遂伸长了手, 以指腹按住了自己作祟的腺体。 可惜, 这么做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转而施力捏住了小小的腺体,亦没有任何用处。 而后, 他用力地去拧腺体,依然没有任何用处。 由于他不知自己的雨露期为何时,不能提前饮用抑香汤,且一旦雨露期到来,抑香汤便无法起效,故而,他不得不向素和熙求助:子熙,帮帮我, 咬我一口。 怪不得裴玉质的模样如此异常,却原来是雨露期到了。 素和熙伸手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一面亲吻着微微凸起的腺体,一面发问道:玉质,你师兄在何处? 他若不这么做,须臾,裴玉质的信香便会泄露出来,教所有人知晓裴玉质的雨露期到了。 裴玉质身为地坤,信香会使得天乾心神大乱,定力差些的天乾甚至可能会不顾裴玉质的意愿,强行将其占有。 被素和熙亲吻腺体的滋味令裴玉质失神,他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肩胛骨,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软,无力去分辨素和熙所言为何。 素和熙含入了腺体,重复道:玉质,你师兄在何处? 裴玉质的十指摩挲着素和熙的肩胛骨,近似于呓语地道:师兄师兄 素和熙耐心地道:他在何处? 他裴玉质将下颌抵于素和熙肩上,双目迷离,他便在便在这儿。 幸而他及时寻回了神志,并未将已涌至喉间的这儿二字吐露。 便在何处?玉质,他若在近处,你且快些命人将他寻来,让他陪你渡过雨露期吧。至于自己,与裴玉质仅有夫妻虚名,不为裴玉质所心悦,当然不能玷/污裴玉质。 素和熙这般想着,吐息却是一滞,心口仿若压着重逾千钧之物,将要喘不过气来了。 师兄子熙师兄他裴玉质努力地定了定神,子熙,你不是答应过孤,要与孤一道渡过雨露期么?你难不成想言而无信? 素和熙自然记得自己答应过裴玉质此事,但裴玉质分明心悦于其师兄,时常于睡梦中呼唤师兄,他根本无法同师兄相提并论。 他被醋意折磨着,尽量平静地道:你其实更愿意与你师兄一道渡过雨露期吧? 裴玉质摇首道:孤更愿意与子熙一道渡过雨露期。 是么?素和熙吐出了裴玉质的腺体,注视着裴玉质。 裴玉质郑重其事地道:孤当真更愿意与子熙一道渡过雨露期。 素和熙心生悸动,捧住了裴玉质的双颊:玉质,你且再说一遍。 于是,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孤当真更愿意与子熙一道渡过雨露期。 如你所愿。素和熙张口咬住了裴玉质的腺体。 裴玉质双目紧阖,吐息失序,双手胡乱地磨蹭着素和熙的背脊。 少时,他平静了些,耳语道:子熙,孤暂时已无事了,待回得宫中,我们再继续可好? 他们尚且身处于马车当中,确实不适合做更为激烈之事。 素和熙颔了颔首,叮嘱道:若有不妥,你定要告诉孤。 孤知晓了。裴玉质冲着素和熙笑了笑,随即牵了素和熙的手。 素和熙任由裴玉质牵着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低下首去,吻了吻裴玉质的手背。 子熙。裴玉质心尖发颤,大胆地道,子熙为何不亲吻孤的唇瓣?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玉质的唇瓣留待玉质心悦之人亲吻吧,孤并非玉质心悦之人。 裴玉质并不认为自己心悦于素和熙,但他此刻却极想与素和熙接吻。 是因为雨露期的缘故吧? 他垂下双眸,不再向素和熙索求。 素和熙以为裴玉质默认了他的话,心口顿生酸楚。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素和熙掀开马车帘子一瞧,前头有些堵了,他们尚未抵达宫门。 他放下马车帘子,望住了裴玉质,关心地道:玉质,你可还好? 孤很好。裴玉质反过来宽慰道,子熙不必担心孤。 素和熙叹息着道:孤分明曾向你承诺过要好好地待你,孤却未能做到,你为何不责备孤?你为何要待孤这样好? 裴玉质迷惑不解地道:子熙为何认为自己未能做到? 素和熙反问道:你为何认为孤做到了? 裴玉质认真地道:子熙指的若是方才之事,孤清楚子熙不是故意的,四皇妹与子熙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子熙有那般反应理所应当。 莫非自己因裴瑾嘉之故伤了腺体一事早已被裴玉质知晓了? 莫非庆平帝亦知晓了? 倘若如此,庆平帝为何要逼他和亲? 素和熙紧张地道:为何你认为孤与裴瑾嘉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裴玉质答道:若非四皇妹,子熙大抵不会战败。 素和熙追问道:此言何解? 四皇妹损毁河堤,淹死百姓无数,又趁子熙救灾之际,突袭了子熙,致子熙重伤。裴玉质并不赞同裴瑾嘉为了胜利而使出的手段,百姓何辜? 说到底,战争的最终目的理当是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而非牺牲无辜百姓追求胜利。 且裴瑾嘉并未被逼入死胡同,并非一定要那么做。 裴瑾嘉对皇位虎视眈眈,她的所为一则是出于好胜心,二则是为了讨得庆平帝的欢心,俱是私欲。 素和熙接着问道:玉质,除了这些,你还知晓些什么?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7) 你是否知晓裴瑾嘉利用了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却并未将他们还予孤? 你是否知晓孤当时重伤,伤了腺体? 裴玉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素和熙是在试探他是否知晓其伤了腺体。 他应当如何回答才好? 于素和熙而言,这乃是一个秘密,他不该知晓此事。 是以,他给予了素和熙否定的答案:除了这些,孤什么都不知晓,孤毕竟不在前线,如何能知晓得更多? 那么,庆平帝十之八/九并不知晓此事吧? 不过,一旦自己与裴玉质云雨,此事便会暴露。 与地坤云雨之际,散发不了信香的天乾自然腺体有损。 素和熙适才之所以要裴玉质与其师兄一道渡过雨露期,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他不能散发出信香。 裴玉质知晓此事后,会再次包庇他这个残废么? 倘若裴玉质向庆平帝告状,他便只能挟持裴玉质出宫了。 左右他已摸透了这宫中的建筑与地形,要出得宫去易如反掌。 他收起思绪,咬牙切齿地道:阿兄死后,与侄儿一并被悬于城上,孤将他们葬下后,便上了前线,你是否知晓裴瑾嘉挖出了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并以此要挟孤退兵十里? 裴玉质并不知晓此事,直觉得裴瑾嘉委实是丧心病狂。 他尚且记得素和熙曾道其阿兄生产之时,所在的城池为吟月所破,吟月士兵闯入产房,致使其阿兄难产而亡,未料想,裴瑾嘉居然还将两副尸身挖了出来,用以要挟素和熙。 素和熙那未出世的侄儿才丁点大 他阖了阖双目,摇首道:孤并不知晓此事。 素和熙面无表情,不再言语。 不久后,马车于宫门口停下了。 素和熙又咬了一口裴玉质的腺体,方才扶着裴玉质下了马车。 接下来,众臣全数要去金銮殿,听裴瑾嘉向庆平帝述职。 裴玉质的状况尚可,遂并未向庆平帝告假。 素和熙将裴玉质扶至金銮殿,瞥了庆平帝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身着凤冠霞帔觐见庆平帝的那一日。 那一日可谓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之一。 而现下他虽然身着女装,较之当时已坦然了许多。 庆平帝高居于御座之上,听罢裴瑾嘉的述职,嘉许地道:瑾嘉不愧为朕的好女儿。 话音落地,他又怅然地道:你且快些去探望你母后吧,她的身体不太好。 裴瑾嘉满腹疑惑,领命道:瑾嘉这便去探望母后。 一见到严皇后,她愕然地道:母后,你怎地变成这副模样了? 青丝斑白,面容憔悴,目中无神,与她印象当中的母后判若两人。 好一会儿,严皇后才发现了裴瑾嘉的存在,她厉声道:瑾嘉,你回宫做什么?快走! 裴瑾嘉抱住了严皇后:母后,究竟发生何事了? 严皇后颠三倒四地道:琼文与环容都已不在了,被毒死了,被本宫害死了,本宫本宫害死了他们,他们都已不在了 裴瑾嘉甚是惊骇,但从母后的模样可知,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与弟弟确已不在了。 她生怕刺激了母后,并未细问。 严皇后却是不断地道:是本宫害死了他们,是本宫害死了他们 那厢,金銮殿中,有朝臣正在向庆平帝禀报一事。 裴玉质完全听不懂那朝臣到底在禀报些什么,他的脑子变得混沌不堪,只想与素和熙交合。 他咬了咬下唇,努力地让自己清醒些,却收效甚微。 第19章 二更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八) 他之所以不向庆平帝告假, 一则是因为想听听裴瑾嘉的述职;二则是因为害怕庆平帝瞧出端倪来。 但庆平帝迟早会知晓他的雨露期到了,他的挣扎不过是徒劳而已。 他垂下双目,望向自己平坦的肚子。 庆平帝希望他怀上素和熙的骨肉, 是为了借此控制素和熙,而他仅仅是用于承载工具的容器罢了。 一旦庆平帝知晓他的雨露期到了, 定会叮嘱太医时常请脉。 一般而言,处于育龄的地坤十之八/九能于雨露期怀上身孕, 可他定然怀不上身孕, 万一万一庆平帝为素和熙纳妾, 那么, 素和熙腺体有损一事将遭到曝光。 师兄师兄 他又咬了咬自己的舌尖, 右手紧握,将指尖嵌入了被素和熙弄伤的掌心。 疼痛让他清醒了些,却并不足够。 这金銮殿内的所有人皆是依照品秩高低排列的,他乃是皇长子,且在兵部挂了闲职, 而师兄却并无任何官职, 是以,师兄立于最末, 与他隔着好几名朝臣。 师兄 他的身体开始发软了,情潮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肉,使得他摇摇欲坠。 幸而他适才被素和熙咬了两口腺体,不致于当朝散发出信香。 难受 想要与师兄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被师兄扶住了。 师子熙他唤了一声,方才发现庆平帝已不在了,诸臣正鱼贯而出。 自己又被裴玉质错认成师兄了。 素和熙心下苦笑,面上不显, 低语道:玉质,我们回白玉宫吧。 嗯。裴玉质依偎着素和熙,任由素和熙将他扶回了白玉宫。 一踏入白玉宫,素和熙便将裴玉质打横抱起了。 裴玉质抬起手来,虚虚地勾着素和熙的脖颈,本能地以唇瓣磨蹭着素和熙的心口。 素和熙陡然发现裴玉质的右掌又淌血了,将裴玉质放于床榻后,低首亲吻这右掌。 而后,他紧盯着裴玉质,并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孤乃是素和熙,并非你的师兄,你当真愿意与孤一道渡过雨露期? 嗯。裴玉质一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一手扯着素和熙的衣袂,子熙,抱我。 好吧。素和熙上了床榻,慢条斯理地解着裴玉质的衣衫,以便给予裴玉质更多的时间反悔。 裴玉质又难受又羞耻,最终,难受战胜了羞耻,逼得他催促道:快些。 素和熙叹了口气,扯去裴玉质已被濡湿了些许的亵裤,继而正色道:玉质,望你莫要后悔。 裴玉质放下手,面红耳赤地道:孤为何要后悔? 素和熙并不相信裴玉质,默然不语,少时,覆下了身去。 裴玉质被素和熙含住了耳垂,情不自禁地仰起了首来。 素和熙抬指揉按着裴玉质后颈的腺体,双唇则吻上了裴玉质的喉结。 子熙裴玉质以双手攀住了素和熙的双肩,又以双足缠住了素和熙的双足。 尽管自己尚未被素和熙占有,但如此亲昵的姿势却教他错觉得自己许会怀上素和熙的骨肉。 素和熙吻罢裴玉质的喉结,又去吻裴玉质的眉眼。 裴玉质软声问道:子熙当真不吻孤的唇瓣么? 素和熙摇了摇首,方才摸索着送入了一指。 裴玉质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地欲要逃离。 素和熙并未阻止裴玉质,而是柔声道:你且告诉孤,你师兄在何处,孤去命内侍将他寻来。 裴玉质赶忙解释道:孤不是故意的,孤亦不是不愿意,孤只是不太适应。 是么?素和熙瞥了眼自己的手指,不言不动。 裴玉质艰难地坐起身来,进而拥住了素和熙:子熙,我们继续可好? 清幽的兰香陡然没入了素和熙的鼻尖,素和熙这才知晓裴玉质的信香乃是兰香。 孤他决定向裴玉质坦白,孤伤了腺体,散发不了信香,无异于残废,孤若是彻底占有了你,便是糟蹋,你身为地坤,该当享受与天乾信香交融的滋味。 裴玉质勉力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后又道:孤只想要子熙,子熙散发不了信香亦无妨。 素和熙质问道:你为何要容许孤糟蹋你? 未待裴玉质作答,他又自问自答地道:因为孤与你已成亲了,乃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这个做夫君的自然容许孤这个做妻子的糟蹋你。 算不得糟蹋。裴玉质难受得双目生泪,当真算不得糟蹋。 素和熙卸下了裴玉质的发冠,揉着绸缎般的发丝,长叹一声。 自己又不慎伤害了子熙。 裴玉质覆下唇去,却被素和熙躲过了。 素和熙吻了吻裴玉质的额头,让裴玉质躺下身去。 一指又一指。 这一回,裴玉质并未再挣扎。 素和熙瞧着手足无措的裴玉质,心疼地道:对不住。 下一息,裴玉质的吐息微微一顿,他阖上了双目,不敢去瞧素和熙。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断袖,但素和熙现下所给予他的感受并非恶心。 定是因为他目前的这副身体乃是地坤,且正处于雨露期的缘故吧? 裴玉质委实苦命,要任凭他糟蹋。 素和熙怜悯地望着裴玉质,极尽温柔。 温柔些,再温柔些,至少让裴玉质好受些。 直至月上中天,他才放过了裴玉质。 裴玉质歪于素和熙怀中,用指尖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子熙为何愁眉不展? 素和熙当即舒展了眉眼:你可还好? 裴玉质坦诚地道:身体有些酸软。 素和熙一面为裴玉质揉按着身体,一面道:你且歇息吧。 裴玉质确实需要趁着情潮暂退之际,好生歇息,遂阖上了双目。 素和熙将裴玉质的身体揉按了一番后,又为裴玉质擦身、清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遗留的痕迹,对裴玉质的怜悯更甚。 为裴玉质擦身、清理罢,他才将自己收拾妥当了。 其后,他上了床榻,盯着虚空的一处,一夜无眠。 日出时分,房门突然被叩响了,之后,一内侍道:陛下命奴才为大殿下送汤药来。 素和熙大抵已猜到这汤药是什么汤药了,下得床榻,打开房门,对这内侍道:交予本宫吧。 内侍却是道:陛下命奴才必须亲眼看着大殿下将汤药饮尽。 素和熙问道:这是什么汤药? 内侍答道:奴才不知。 稍待。自己所料应当不差,不然,庆平帝为何特意这时候着人送汤药来? 素和熙关上了房门,行至床榻边,于裴玉质耳侧道:玉质,你且醒醒。 须臾,裴玉质方才睁开了双目,冲着素和熙笑道:师兄,早。 自己与裴玉质云雨过后的次日,该当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但裴玉质却再度将他错认成师兄了。 素和熙并未纠正裴玉质,反是含笑道:玉质,早。父皇差人送了汤药来。 裴玉质迷惑不解地道:是什么汤药? 素和熙淡淡地道:大抵是使你更易受孕的汤药吧。 裴玉质倘若怀上了他的骨肉,庆平帝便能以此来钳制他。 他与裴玉质的骨肉 不知会生得如何模样? 不,他无法让裴玉质怀上身孕,他将会断子绝孙。 更易受孕的汤药裴玉质霎时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紧接着,他忽而意识到适才自己口误了,遂慌忙致歉:对不住,子熙,孤不该 素和熙打断道:孤帮你穿衣吧。 裴玉质乖巧地颔了颔首:多谢子熙。 素和熙让裴玉质坐起身来,为裴玉质穿上中衣,整理发丝,才打开了房门。 内侍端着汤药到了床榻前,素和熙接过汤药,当着内侍的面,全数喂予裴玉质。 裴玉质饮罢汤药,又有一内侍过来传庆平帝的口谕:陛下命大殿下好生歇息,这几日不必上朝,亦不必去兵部。 显然,如素和熙所料,他方才所饮的汤药的功效便是使他更易受孕。 他昨日拙劣的掩饰,破绽百出,被庆平帝瞧得一清二楚。 待得内侍出去后,素和熙低声道:玉质毋庸害怕,孤腺体残疾,不能散发信香,亦不能使地坤怀上身孕,孤将会断子绝孙。 这关乎于他的自尊心,但他不舍得让裴玉质担惊受怕,遂直言相告。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的双目:子熙,你的腺体定能被治好。 自打伤了腺体后,素和熙几乎是秘密地延请了举国上下所有的名医为他看诊,饮了诸多名贵的药材,可惜,无济于事。 裴玉质大抵是出于善心才这么说的。 为了证实自己所猜,他与裴玉质四目相接,发问道:孤的腺体若是被治好了,孤若是与你行床笫之欢,你便会怀上孤的骨肉,你可愿意? 我可愿意怀上师兄的骨肉? 不,不愿意,待拯救了师兄,除去了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后,我便会继续修仙。 孤裴玉质哑口无言。 无妨。素和熙勾了勾唇角,无妨,孤早已知晓你不愿意怀上孤的骨肉。 孤裴玉质努力地吐出了一个字来,又闻得素和熙道:你无须绞尽脑汁地哄骗孤。 第20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十九)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解释, 却又没什么可解释的。 适才他思忖着该当如何将是否愿意怀上素和熙的骨肉一事揭过,而他的解释对于素和熙而言,便是哄骗。 他抿紧了双唇, 抬首向素和熙望去,却见素和熙满目怜悯。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8) 素和熙为何要怜悯他? 素和熙觉得他可怜么? 他正色道:孤不需要子熙的怜悯。 对不住。素和熙微笑道, 孤并没有资格怜悯你。 裴玉质摇首道:并非没有资格,而是不需要。 孤知晓了。无论如何, 裴玉质都是庆平帝的皇长子, 自然不需要被他这个俘虏所怜悯。 素和熙沉默良久, 又道:玉质, 孤其实并未进入你的生/殖/腔, 待你与你师兄两情相悦了,让你师兄进入你的生/殖/腔吧,孤预祝你们举案齐眉,多子多孙。 于寻常天乾而言,面对处于雨露期的地坤, 定然把持不住, 但他并非寻常天乾,而是腺体残疾的废物。 听得此言, 裴玉质申明道:孤从未想过与师兄举案齐眉,多子多孙。 与孤无关,何须多言?素和熙猛地站起身来,行至桌案前,为自己倒了一盏大红袍。 这大红袍早已凉透了,一盏下肚,遍体生寒。 眼下分明已是春暖花开,他却觉得如临严冬。 裴玉质倘若对其师兄无意, 为何常常会于睡梦中呼唤师兄? 裴玉质大抵与其师兄产生了间隙,亦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他又饮了一盏大红袍,而后,发起了怔来。 裴玉质乍然听得一声脆响,循声一望,好端端的茶盏被素和熙捏碎了,细小的碎片噼里啪啦地纷纷跌坠于地,素和熙却似无所觉。 他急欲下得床榻,竟发现自己的双足没什么气力。 挣扎着下得床榻后,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 双足不断地提醒着他,他昨夜与素和熙云雨了,且今日亦会与素和熙云雨。 他登时面生绯红,坐于床榻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须臾,他又站起了身来,忍着酸疼,赤足到了素和熙身侧,进而掰开了素和熙的掌心。 素和熙这才发现茶盏被自己捏碎了,因为醋意。 眼前的裴玉质乃是庆平帝之子,由于庆平帝之故,云麓将士、百姓死伤无数。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悦于裴玉质。 然而,他的心悦势必将无疾而终。 裴玉质小心翼翼地将所有嵌入素和熙掌心的碎片一一取了出来,才为素和熙止血,最后取了药膏来,为素和熙涂抹。 前一阵子,总是由素和熙为他涂抹药膏,而今变成了他为素和熙涂抹药膏。 素和熙面色如常,柔声道:多谢。 裴玉质关切地道:子熙为何会捏碎茶盏? 素和熙回道:不过是走神了,一时失手而已。 裴玉质叮嘱道:子熙须得小心些,切莫再伤着自己。 素和熙颔首道:孤记下了。 裴玉质已站不住了,又是一踉跄。 素和熙及时抓住了裴玉质的手臂,继而将其抱回了床榻之上。 纵然已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了,但地面仍是有些凉意。 素和熙将裴玉质的双足拢于掌中,裴玉质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又觉自己与素和熙连至为亲密之事都做过了,现下不过是被素和熙拢着双足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冒犯了。素和熙松开了裴玉质的双足,并用锦被盖住了裴玉质的身体。 算不得冒犯。为了证明自己并未撒谎,裴玉质将自己的双足塞入了素和熙手中。 素和熙敞开衣襟,将这双足放入自己怀中,待这双足暖和了些,他才将这双足松开了。 俩人一时无话,裴玉质苦思冥想了一番,打破了沉默:二皇弟与六皇弟皆已亡故,不知与他们一母同胞的四皇妹会如何? 言罢,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在素和熙面前提及裴瑾嘉。 素和熙面色未变:倘若真凶是为了报复严皇后,才害死了裴琼文与裴环容,那么,真凶定然早有预谋,裴瑾嘉恐怕一回京便已身陷险境,但裴瑾嘉出身于行伍,应当不会这么容易着了真凶的道。 裴玉质茫然地道:目前全无线索,不知真凶究竟是何人? 素和熙淡淡地道:孤不知真凶究竟是何人,或许可以以裴瑾嘉为诱饵,引出真凶。 裴玉质夸赞道:子熙所言有理。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你的四皇妹或许已想出对付真凶的计策了,你不必为她担心。你正处于雨露期,情潮不知何时会发作,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话音堪堪落地,一内侍在外头道:四殿下驾到。 裴玉质扬声回道:孤身体不适,你且请四殿下回去吧。 裴瑾嘉已到了门口,问道:皇兄何处不适?瑾嘉为皇兄召太医来可好? 未待裴玉质作答,她已推门而入。 素和熙再度见到裴瑾嘉,双手握拳,直欲教裴瑾嘉毙命。 裴瑾嘉一见得素和熙,吃惊地道:我听闻父皇要皇嫂日日着女装,皇嫂为何不着女装? 素和熙现下确实并未着女装,而是身着从故国带来的常服。 裴瑾嘉又笑道:皇嫂莫怕,我不会向父皇告发皇嫂的,皇嫂本为云麓太子,日日着女装,实在是折辱了皇嫂。 显然裴瑾嘉此来是为了羞辱自己,素和熙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发问道: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在何处?本宫当时如你所愿,退兵十里,你却并未依约将他们的尸身还予本宫。 我不是早已告诉过皇嫂了么?因洪波滔天,两副尸身不幸被冲走了,不知去向。裴瑾嘉委屈地道,我并非故意为之,皇嫂为何不依不饶? 素和熙怒发冲冠,强忍着并未发作。 裴瑾嘉观赏着素和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生快意。 裴玉质此前只知裴瑾嘉用素和熙兄长与侄儿的尸身要挟其退兵十里,却不知裴瑾嘉言而无信。 尸身可能尚在裴瑾嘉手中。 他提声道:瑾嘉,你理当言而有信,依约将两副尸身还予子熙。 裴瑾嘉左顾右而言它:子熙?皇嫂字子熙么? 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瑾嘉,还不快些将两副尸身还予子熙。 那两副尸身的确被洪水冲走了,不知去向,我如何将他们还予皇嫂?裴瑾嘉抱怨道,皇兄从来不曾对我说过重话,现如今有了皇嫂,皇兄已不是我的皇兄了。 裴玉质复又道:快些将两副尸身还予子熙。 裴瑾嘉不接茬,而是道:我听闻皇兄被父皇打了十大板,二皇兄是在探望过皇兄后,才毒发的,一开始,父皇认为皇兄身怀嫌疑,将皇兄禁足了。我却是认为皇嫂的嫌疑更大些,皇兄哪里有下毒的本事?但皇嫂不同,皇嫂手下人命无数,且皇嫂身手敏捷,要对不懂功夫的二皇兄下毒,显然是易如反掌。 素和熙否认道:并非本宫对他们下了毒。 是么?裴瑾嘉当然不信,若是被我查出是皇嫂害死了二皇兄与六皇弟,我定要皇嫂血债血偿。 子熙光明磊落,胸怀坦荡,不会做出下毒这般下作之事。裴玉质愠怒道,瑾嘉,你莫要胡言乱语。 裴瑾嘉细细地端详着裴玉质,凑近了些,果然嗅到了些微的兰香,忽而启唇道:皇兄自称身体不适,却原来是雨露期到了。 她又对素和熙道:皇兄这等的美人,世间难得,皇嫂可得好生珍惜。 本宫自然会好生珍惜玉质,不必你来提醒本宫。素和熙不耐烦地道,四皇妹请回吧。 祝皇兄与皇嫂早生贵子。裴瑾嘉拂袖而去,走出白玉宫后,顿觉奇怪,为何这白玉宫内无一丝一毫素和熙的信香残留? 一般而言,一旦与地坤交合,天乾定会散发出信香,且天乾的信香较地坤的信香浓烈许多,不易消散。 裴玉质身上却无素和熙的信香,惟有他自己的信香,委实奇怪。 难不成素和熙的信香不同寻常,并不浓烈?亦或者素和熙不喜裴玉质,迫于无奈才与裴玉质交/欢,是以,并未散发出信香? 她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接着,出了宫去,以调查裴琼文的案子。 那厢,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安慰道:有朝一日,待子熙重新得势,定能让四皇妹告诉子熙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在何处。 素和熙居高临下地盯着裴玉质,倏然压下身去,掐着裴玉质的下颌道:有朝一日,孤定会杀了裴瑾嘉。 素和熙对于裴瑾嘉怀有杀心理所当然。 但裴玉质并不喜欢这样的素和熙,素和熙该当是温柔的。 可换作他,他亦会想杀了裴瑾嘉。 他阖了阖双目,趁机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猝不及防间,已被裴玉质怯生生的舌尖抵上了齿缝。 他犹豫再三,最终遵从自己的本心,松开了齿缝。 裴玉质生涩地亲吻着素和熙,少时,素和熙夺回了主动权。 唇舌纠缠间,俩人交换了津液,啧啧的水声久久不休。 第21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 裴玉质主动亲吻孤, 是为了安慰孤吧? 素和熙这般想着,心脏骤然冷却了,唇舌却灼热依旧。 他的脑子已失去了与裴玉质接吻的兴致, 他的唇舌却沉迷于裴玉质的唇舌间,不可自拔。 这样的接吻究竟有什么意义? 接吻为何要有意义? 你情我愿便可, 何必顾虑太多? 他阖上了双目,不再多想, 而是专注地与裴玉质接吻。 一吻罢, 裴玉质已是衣衫凌乱, 面泛桃花。 他依偎于素和熙怀中, 双手环着素和熙的脖颈, 面颊贴于素和熙的心口。 他并不知晓自己适才为何要主动亲吻素和熙,他不过是顺从自己的本心罢了。 许是这一吻的缘故,情潮骤然翻滚上来,席卷了他的神志。 子熙子熙他翻身而上,吐息不定地道, 子熙, 孤想要子熙了。 莫急。素和熙拨开裴玉质的手指,仔细伤着自己。 裴玉质瞧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掌心, 难受地道:快些。 素和熙以指尖沾了些香脂,柔声道:孤不愿伤着你。 裴玉质抗议道:不需要。 素和熙不容反对地道:需要。 裴玉质低下/身来,胡乱啃咬着素和熙的唇瓣、下颌、脖颈。 少时,他浑身发软,万事不知,只知自己喜欢被素和熙这么对待。 待得吐息平静,他方才意识到尽管自己数度主动亲吻了素和熙,但在漫长的肌肤之亲中, 素和熙未曾主动亲吻过他。 子熙他唤了一声,正色道,孤喜欢与你接吻,你可主动亲吻孤。 素和熙拒绝道:不可,你该当与自己心悦之人接吻,你现下所言不过是为雨露期所迫而已。 裴玉质叹了口气,他其实亦不清楚自己是否为雨露期所迫,才会喜欢与素和熙接吻。 五月十七,即雨露期开始后的第八日,裴玉质的雨露期结束了。 由于他的体力尚未恢复,他并未去上朝。 庆平帝每日都会着人送来汤药,他每日都会一饮而尽。 他休息了足足三日,一直到五月二十,才去上早朝。 朝堂上,他见到了裴瑾嘉,裴瑾嘉瞧来一如往常,并无中毒的迹象。 而裴瑾嘉一见到裴玉质,便盯着裴玉质的肚子道:不知这肚子里头是否已孕育着素和熙的骨肉了。 裴玉质清楚自己绝不会怀上师兄的骨肉,笑道:许明年,四皇妹就要当姑姑了。 言语间,一支利箭挾裹着风声,越过诸臣,擦破裴玉质的衣袂,直直地贯穿了裴瑾嘉的右肩。 裴瑾嘉当即血流如注,面白如雪。 诸臣尚未反应过来,裴玉质已扬声道:抓刺客!传太医! 他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裴瑾嘉,暗忖道:这刺客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当朝杀人不对,不是杀人,而是伤人,刺客分明可以取了裴瑾嘉的性命,却只伤了其右肩,究竟是何目的? 须臾,庆平帝驾到,乍然见得裴瑾嘉中箭,龙颜大怒。 裴瑾嘉由侍女扶了下去,便于医治,而裴玉质依旧立于朝堂之上。 他的朝服上沾了血,因为料子颜色深,并不明显。 不久后,侍卫统领来报:属下无能,刺客已然逃之夭夭。 庆平帝厉声道:废物!还不赶紧封锁京城,使其插翅也难飞。 早朝罢,裴玉质前去探望裴瑾嘉,太医直言裴瑾嘉这右臂怕是废了。 裴瑾嘉惯用右臂,右臂若是废了,便再也上不得沙场了。 倘若真凶与毒杀裴琼文、裴环容之人乃是同一人,真凶为何要留着裴瑾嘉的性命? 难不成裴瑾嘉于真凶而言,尚有旁的用处? 但裴瑾嘉的右臂若是废了,裴瑾嘉对于真凶而言,还有什么用处? 裴瑾嘉的右臂若是治好了,真凶是否会用旁的法子对付裴瑾嘉? 裴琼文、裴环容所中的毒乃是剧毒,恐怕并无解药,而裴瑾嘉的右臂却有医治的余地。 或许或许裴瑾嘉的右臂是否能被治好皆在真凶的掌握之中? 若真是如此,那么真凶很可能便是 他收起思绪,回白玉宫换衣去了,奇的是素和熙并不在白玉宫内。 素和熙曾问过他是否曾想过登上太子之位,大抵早已在暗中行动了吧? 他换下染血的朝服,穿上常服,便往兵部去了。 由于最近并无战事,兵部成了六部当中最为清闲之处。 他处理着琐碎的政务,黄昏时分,方才出了兵部。 十日后,裴瑾嘉坐于病榻上,饮着汤药。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19) 将汤药饮尽后,她忽而想起一事,问道:许太医,地坤倘若与天乾交合,是否定会染上天乾的信香? 许太医回复道:只有两种可能地坤不会染上天乾的信香:其一,天乾的腺体天生残疾,无法散发出信香;其二,天乾的腺体后天受损,以致于无法散发出信香。 裴瑾嘉又问道:若是后者,天乾是否不能令地坤怀上身孕? 许太医颔了颔首:这是自然,连信香都散发不了的天乾,怎能令地坤怀上身孕? 换言之,素和熙欺骗了父皇。 父皇之所以逼迫素和熙和亲,便是因为素和熙乃是云麓的太子、大将,且是天乾。 素和熙既然能被封为太子,明显不是天生腺体残疾,而是后天腺体受损。 父皇曾与她说过希望裴玉质能快些怀上素和熙的骨肉,如此便能更好地操控素和熙。 为此,父皇还故意打了裴玉质十大板,便是为了让素和熙心疼裴玉质,以便俩人能培养出感情来,素和熙若能心系于裴玉质,便可通过裴玉质操控素和熙了。 倘使素和熙腺体有损一事属实,父皇会如何对待素和熙? 她甚是期待。 于是,她下了床榻,急匆匆地去了勤政殿。 然而,庆平帝并不在勤政殿内,一问才知庆平帝已去见母后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乃是三十。 罢了,勿要打扰了父皇与母后,待得明日再向父皇禀报此事吧。 次日,东方堪堪露出一线鱼肚白,裴玉质突然被叩门声吵醒了,一内侍在外头道:大殿下,大皇妃,陛下驾崩了! 他吃了一惊,坐起身来,一面穿衣,一面望向不远处的素和熙,试探着问道:父皇是否便是真凶? 素和熙下了软榻,穿衣的手顿了顿:玉质,你发现了什么? 孤发现是父皇毒死了二皇弟、六皇弟,伤了四皇妹,理由有二:其一,父皇明知京中并不安全,为何不阻止四皇妹上京述职?其二,于父皇而言,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当中,惟有四皇妹对父皇有用处,所以父皇留下了四皇妹的性命;其三,昨日是三十,按照祖制,为了稳固皇后的地位,每月的十五、三十,父皇必须临幸母后。昨日白日,父皇还好端端的,为何昨日夜里,父皇却驾崩了?太过凑巧了,父皇向来身体康健,应当是母后对父皇下了手。母后为何要对父皇下手?只能是为了向父皇报仇。至于告诉母后,真凶乃是父皇之人裴玉质肯定地道,子熙,便是你。 素和熙并不否认,反是夸赞道:玉质聪慧,所言不差。 裴玉质发问道:父皇为何要害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可是因为严家权势太盛? 庆平帝最恨外戚干政,早已打算处理严家了,并已于前段时间动手。素和熙趁着奉旨和亲之际,将不少心腹带入了这吟月,并命他们分散于各地,是以,他一早便收到了庆平帝对付严家的消息。 有了这一消息,不难推测出是庆平帝毒杀了裴琼文与裴环容。 子熙得知父皇对严家动手,便猜到是父皇想要斩草除根了吧?于父皇而言,二皇弟、四皇妹以及六皇弟并非他的骨肉,而是严家人,父皇之所以并未命人杀了四皇妹,乃是因为四皇妹尚有用处,待父皇收拾了严家,四皇妹如若听话些,父皇可大发慈悲,着太医治好四皇妹的右臂;四皇妹如若不识抬举,父皇便会杀了四皇妹。裴玉质怅然地道,天家果真并无骨肉亲情。 素和熙行至裴玉质面前,忐忑地道:恨我么? 裴玉质摇首道:不恨,你至多不过是推波助澜,无论是父皇想除掉严家,亦或是母后想为子女报仇,皆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素和熙又问道:恨我瞒着你么? 不恨。裴玉质穿罢衣衫,与素和熙一道往严皇后的寝宫去了。 得到噩耗的重臣、皇子、公主已跪了一地。 庆平帝的死因是中毒身亡,毒/药乃是砒/霜。 相对于裴琼文、裴环容所中的奇毒而言,要得到砒/霜容易得多。 严皇后双目垂泪,伏于庆平帝身上抹泪。 素和熙瞥了眼严皇后,心下冷笑。 一重臣问严皇后:先帝是否留下了遗诏? 严皇后含着哭腔道:先帝未能留下遗诏,便驾崩了,但先帝留下了口谕,皇位传予他的四女裴瑾嘉。 鉴于庆平帝驾崩之时,惟有严皇后一人在侧,这口谕真假难辨。 诸臣闻言,窃窃私语。 裴瑾嘉亦在场,一言不发,只顾落泪,做足了孝顺模样。 裴玉质提议道:不若等杀害父皇的凶手伏诛了,再言其他? 裴瑾嘉沉不住气,讥讽地道:皇兄莫不是也想争皇位吧?皇兄勿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兄乃是地坤,生母出生于烟花之地。 裴玉质撒谎道:孤并未想过争皇位。 裴瑾嘉盯着裴玉质道:定是皇兄因为私自带皇嫂出宫,被父皇打了十大板,怀恨在心,对父皇起了杀心。 裴玉质从容地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他已有别的打算,故而,并不当众揭露严皇后便是真凶。 素和熙听得裴瑾嘉所言,心下愕然,他一直认为裴玉质是因为想与他和离,才被庆平帝打了十大板。 却原来裴玉质是因为私自带他出宫,才被庆平帝打了十大板。 那回出宫是他所要求的,裴玉质被他连累了。 裴玉质无辜受了十大板,却丁点儿都未怪罪于他。 是他误会了裴玉质。 严皇后抹了抹眼泪,继而启唇道:瑾嘉所言有理,还不快些将大逆不道的裴玉质与素和熙拿下。 目前尚无新帝,严皇后地位最高,当然无人为了裴玉质与素和熙忤逆严皇后。 素和熙暗暗地拍了拍裴玉质的手背,示意裴玉质稍安勿躁。 裴玉质与便与素和熙一道被侍卫押走了。 下得狱后,素和熙低语道:孤并未直接告诉严皇后是庆平帝毒杀了裴琼文与裴环容,伤了裴瑾嘉,孤收买了严皇后的身边人,通过她,暗示了严皇后此事。严皇后为了让裴瑾嘉顺利继位,定会赶尽杀绝。但你毋庸害怕,孤定会护你周全。 嗯,孤相信子熙。裴玉质附耳道,子熙认为孤假若以母后毒死了父皇一事相要挟,母后是否会愿意助孤登上皇位? 十拿九稳,庆平帝未及公开对付严家,对严家的伤害不大,严皇后毒死庆平帝一事一旦曝光,严家便会被灭九族。素和熙亦是这么计划的,玉质,待入夜后,孤便去寻严皇后。 那便劳烦子熙了。裴玉质承诺道:待孤登基,孤便着人送子熙回云麓去。 待你登基,你便将孤封作皇后吧。素和熙心悦于裴玉质,欲要多陪伴于裴玉质一阵子。 裴玉质并未拒绝:便如子熙所言。 月上中天,忽有一道黑影掠至栅栏前,打开了牢房门。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叮嘱道:孤会尽快回来,玉质,这是孤的心腹,孤不在期间,他会守着你,你不必害怕。 裴玉质颔首道:子熙小心。 素和熙吻了吻裴玉质的额头,弹指间,已消失不见了。 而那道黑影亦已消失不见,不知隐于何处。 牢房门被重新锁上了。 裴玉质抱着双膝,下颌抵于膝盖之上,莫名地觉得寂寞了。 那厢,素和熙几个起落,已抵达严皇后的卧房,如入无人之境。 他点燃了烛火,手持烛台,到了严皇后床榻前,恭声道:儿臣拜见母后。 严皇后正好眠着,倏然被惊醒,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她睁开双目,见是素和熙,大吃一惊,她知晓素和熙功夫超然,却不知素和熙轻轻松松便能越狱,她该当一早废掉素和熙的功夫才是。 可惜来不及了。 先前是她为刀俎,素和熙为鱼肉,眼下素和熙变成了刀俎,而她沦为了鱼肉。 她倘若出声,怕是等不到人来救她,她已遭素和熙毙命了。 因而,她佯作镇定地道:你有何所图? 素和熙直截了当地道:劳烦母后拥立玉质继承皇位,再劳烦母后让四皇妹告诉孤,孤的阿兄与侄儿的尸身何在。 他隐忍至今,等的便是这一刻。 严皇后面无表情地道:哀家若是不答应,你能如何? 素和熙似笑非笑地道:先杀了母后,再杀了四皇妹,而今庆平帝一去,宫中正乱着,于儿臣而言,易如反掌。母后如若识时务,儿臣可请玉质将母后封为皇太后,继续享用泼天富贵;母后如若不识时务,便莫要怪儿臣对母后不客气了。待母后与四皇妹身故,儿臣会昭告天下,是母后毒死了先帝,不久后,便会有无数的严家人下去陪伴母后。 严皇后当然明白自己与庆平帝之死脱不了干系,但她已打点好了一切,再过些日子,凶手会被认定为裴玉质与素和熙。 岂料,被素和熙先下手为强了。 儿臣有人证,亦有物证,母后无须害怕儿臣定不了母后的罪。素和熙并未虚言,他确实有人证,亦有物证,母后可喜欢整个严家为母后陪葬? 严皇后一时间摸不准素和熙所言是真是假,但如今性命已在素和熙手中,不得不道:哀家答应你。 素和熙威胁道:母后莫要耍花样,不然儿臣便不客气了。 严皇后未及作声,又听得素和熙道:前日,母后命一唤作向珠的女官出宫买了砒/霜,向珠负责宫中食材的采买事宜,出宫不会惹人怀疑。儿臣已将向珠安顿妥当了,母后若想杀人灭口,太晚了些。 她面色一白,讪笑道:母后既已答应了熙儿,怎会反悔? 素和熙勾唇道:望母后长命百岁。 严皇后顿时遍体生寒,她初见素和熙,素和熙乃是一副恭顺模样,时至今日,素和熙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也是,素和熙本是敌国的皇子,怎能忍受时时被折辱的日子? 素和熙仅仅是蛰伏了而已。 是她大意了。 她瞪着素和熙道:难不成是你使计令先帝毒死了琼文与环容,重伤了瑾嘉? 与儿臣无关。素和熙含笑道,儿臣不过是顺势而为。 严皇后知晓自己大势已去,满面颓然。 素和熙催促道:还不快些将四皇妹传来。 严皇后只得扬声命人去传裴瑾嘉。 裴瑾嘉不知母后为何深夜传召自己,正要向母后请安,竟然瞧见母后身侧立着素和熙。 素和熙的眉眼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面如冠玉,却又可怖如修罗。 她不明所以地道:母后,你传召儿臣有何事?素和熙不是入狱了么?为何在此处? 话音尚未落地,她的右臂猝然剧痛难当。 她低首一瞧,自己右肩以下赫然没了右臂,血液争先恐后地从偌大的血窟窿中流淌了出来。 素和熙左手持着烛台,右手抓着裴瑾嘉鲜血淋漓的右臂,笑道:皇嫂见过四皇妹。 自己的右臂竟然被素和熙活生生地撕扯了下来。 裴瑾嘉疼得面无人色,手头又没有趁手的武器,只能朝着素和熙扑了过去。 素和熙侧身一闪,手指点于裴瑾嘉余下的左手上,裴瑾嘉这左手当即耷拉了下来。 裴瑾嘉厉声道:素和熙,我要杀了你! 素和熙好整以暇地道:如何杀? 严皇后见状,挡于裴瑾嘉面前,心疼地道:熙儿,瑾嘉毕竟是你的皇妹,莫要再伤瑾嘉了。 裴瑾嘉哪里肯放弃?以身体撞开严皇后,冲了上去,直欲将素和熙咬死。 素和熙伸手扣住了裴瑾嘉的咽喉,质问道: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在何处? 他隐忍得太久,此番爆发,恨不得将裴瑾嘉拆骨入腹。 见裴瑾嘉不言,他的手指渐渐收紧了。 严皇后劝道:瑾嘉,你且快些说吧,勿要与你皇嫂作对。 裴瑾嘉艰难地道:尸身被我藏起来了。 素和熙松开手指,急切地问道:藏在何处了? 裴瑾嘉答道:你皇兄的产房。 你若是胆敢欺骗孤,孤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素和熙稍稍平静了些,才对严皇后道,再过几日,劳烦母后对众宣布玉质洗清了嫌疑,再拥立玉质登基,儿臣这便回天牢去了。儿臣已着人监视母后,母后若有异动,儿臣马上便能知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他打了个响指,后又朝着窗枢瞧去,下一瞬,这窗枢便化作了齑粉。 严皇后浑身一颤,向着素和熙道:熙儿,你须得向哀家保证不会告发哀家,亦不会再伤害瑾嘉。 素和熙淡淡地道:这便要看母后的表现了,儿臣如何能向母后保证? 以防太医为裴瑾嘉将右臂接上,他催动内息,将这右臂变作了肉泥,方才扬长而去。 第22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一) 裴玉质自然相信素和熙的能力, 但不免为素和熙担心。 万一 绝不会有万一! 他面向栅栏,直直地望着外头。 不知过了多久,素和熙终于回来了。 子熙。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紧接着,赫然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他紧张地冲到了栅栏前, 急声道:子熙,你受伤了? 素和熙摇了摇首:孤并未受伤。 一道黑影为素和熙打开了牢房门, 待素和熙进得牢房后, 重新将牢房门锁上了。 裴玉质将素和熙巡睃了一番, 又将素和熙摸索了一番, 确定素和熙确实并未受伤, 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子熙既然并未受伤,身上为何沾染了血腥味? 素和熙不愿让裴玉质认为自己嗜血暴虐,但他亦不愿欺骗裴玉质,两相权衡后,他索性坦白道:孤卸去了裴瑾嘉的右臂, 并用内力将那右臂变作了肉泥。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0) 在原来的世界, 裴玉质知晓师兄时常下山惩恶扬善,想来师兄是杀过人的, 但师兄从未向他提及过,而今听师兄亲口这么说,他怔了怔,不过并不觉得师兄做错了,毕竟是裴瑾嘉对不起师兄在先。 子熙安然无恙便好。他又问道,子熙可从四皇妹口中问出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在何处了? 素和熙不答反问:你是否认为孤嗜血又暴虐? 裴玉质困惑地道:孤为何要认为子熙嗜血又暴虐?四皇妹利用子熙阿兄与侄儿的尸身,逼得子熙退兵十里,害得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甚至是命丧黄泉,四皇妹还当众羞辱子熙,子熙只要她的右臂,已是大发慈悲了。 素和熙忐忑地向裴玉质确认道:于你而言,孤是否较裴瑾嘉紧要许多?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于孤而言,子熙当然较四皇妹紧要许多。 他从未与裴瑾嘉相处过,对于裴瑾嘉,几乎没有兄妹之情。 素和熙含笑道:当真? 裴玉质郑重其事地道:当真。 素和熙这才道:孤不止要了她的右臂,孤还废了她的左臂,任凭太医的医术如何高超,都不可能使她的左臂复原。 裴瑾嘉被素和熙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 裴玉质并非悲天悯人的性子,心道:这便是裴瑾嘉作恶的报应吧? 素和熙观察着裴玉质的神情,问道:你是否依然认为孤较裴瑾嘉紧要许多? 裴玉质正色道:孤依然认为子熙较四皇妹紧要许多。 裴瑾嘉告诉孤,阿兄与侄儿的尸身藏于阿兄的产房,待皇位尘埃落定,孤必须亲自去一趟阿兄的产房,裴瑾嘉若是骗了孤素和熙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愤怒,闭口不言。 子熙定然想不到阿兄与侄儿的尸身被藏于阿兄的产房,四皇妹应当并未撒谎。裴玉质一把抱住了素和熙,子熙,你定能找到阿兄与侄儿的尸身,将他们好生安葬。 素和熙回抱了裴玉质,于裴玉质耳侧道:过几日,严皇后便会当众宣布你已洗清了嫌疑,拥立你登基。孤答应了她,待你登基后,便将她封作太后。你若是认为不妥,孤可言而无信。 并无不妥,孤若要坐稳皇位,急需严家的助力。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心口,孤与严皇后可相互利用,子熙早就考虑周全了吧? 素和熙亲吻着裴玉质的鬓发道:玉质,你无权无势,要坐稳皇位很是不易,但有孤在,定会让你高枕无忧。 那便劳烦子熙了。裴玉质下意识地阖上了双目,良久,素和熙都未亲吻他的唇瓣,反而将他推开了。 推开裴玉质后,素和熙脱下了外衫,铺于地面上,又对裴玉质道:天色已晚,你该当歇息了。 裴玉质躺下身来,底下的外衫尚且残留着素和熙的体温,使得他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其后,他仰首望住了素和熙:子熙,你不歇息么? 孤守着你,以防严皇后耍什么花样。素和熙盘足坐于裴玉质身侧。 裴玉质鬼使神差地道:你亲亲我,你不亲我,我就不歇息。 素和熙低下首去,亲了亲裴玉质的额角。 裴玉质指着自己的唇瓣道:亲这儿。 素和熙便又亲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抗议道:不要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要唇舌交缠的亲吻。 素和熙迟疑片刻,方才覆下了唇去。 裴玉质主动地松开了唇齿,迎接素和熙。 不知何故,他喜欢上了与素和熙接吻。 接吻间,他暗忖道:这是否便是食髓知味?我以后会喜欢上与师兄云雨吧? 一吻罢,素和熙松开了裴玉质,柔声道:歇息吧。 嗯。裴玉质阖上了双目,将后脑勺枕于素和熙的腿上。 素和熙本想练内功,被裴玉质这么一枕,便只能作罢了。 裴玉质并不娇生惯养,纵然这牢房环境恶劣,他亦很快睡着了。 素和熙注视着裴玉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裴玉质的墨发。 他尚未想好待裴玉质登基后,他要如何做,他已要求裴玉质封他为后,但裴玉质迟早会另觅他人,他并不认为自己足够大度,能坐视裴玉质与他人卿卿我我,为他人生儿育女,可一想到自己终有一日要离开裴玉质,他便心脏钝痛。 倘若他并未伤了腺体该有多好,即使不能与裴玉质两情相悦,至少能让裴玉质怀上他的骨肉。 在他左思右想中,天色渐白。 那厢,素和熙离开后,严皇后立刻传召了太医为裴瑾嘉医治。 裴瑾嘉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许太医好容易止住了血,将血窟窿包扎妥当,才去检查裴瑾嘉的左臂。 严皇后颤声问道:如何? 裴瑾嘉是她仅存的女儿,已失去了右臂,万一再失去左臂 她恨不得以身相替,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干着急。 许太医蹙眉道:十之八/九 严皇后打断道:这左臂十之八/九能治好? 凶手下手太重,恕微臣医术不济,微臣认为四殿下这左臂十之八/九治不好。许太医补充道,能拿得起竹箸便算是上苍垂怜了。 严皇后闻言,双目生泪,厉声道:将太医署所有的太医传来! 许太医禀报道:今日只微臣一人在太医署值夜。 那便去太医家中把他们传来。严皇后瞪着一旁的内侍道,还不快些去。 本来入夜后,宫门是开不得的,但庆平帝已驾崩了,当然由严皇后做主。 一炷香后,太医们陆陆续续地到了。 然而,每人皆是面露难色。 严皇后气极:滚!你们都滚出去! 太医们唯恐严皇后改了主意,将他们拖出午门斩首示众,眨眼间,已走得一干二净。 废物!无一不是废物!严皇后咬牙切齿地道,都怪那死鬼引狼入室,让心狠手辣的素和熙有了可乘之机! 她伸手抚摸着裴瑾嘉的面颊,自责地道:是母后大意了,未能保护好你。 五日后,庆平帝一案尚无定论,但已排除了裴玉质、素和熙下毒的可能。 严皇后公开拥立裴玉质继承皇位,坚称裴玉质贵为皇长子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第23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二) 但因裴玉质并非天乾, 而是地坤,且生母出身不佳,又与敌国太子和了亲, 反对裴玉质继承皇位者当然不少。 先帝庆平帝本有六名天乾子女,其中之一的裴琼文过世后, 还余下五名天乾子女。 朝臣议论纷纷,有支持严皇后, 拥立裴玉质者, 亦有拥立其他的天乾者。 以免自己毒杀庆平帝一事被曝光, 严皇后用尽了人脉, 使尽了手段, 终于力排众议,将裴玉质推上了皇位。 三日后,六月初八,黄道吉日,裴玉质身着孝服, 祭告先祖, 待得吉日,又换上衮服, 戴上冕旒,登基称帝,而素和熙则被封作了皇后,帝后俩人立于高处,接受众人跪拜。 严皇后瞧着裴玉质,直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然而,她表面上还须得做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本来该当由她的琼文或是瑾嘉继承皇位才是。 可是琼文被先帝害死了,瑾嘉先是被先帝废了右臂, 后又被素和熙扯下了右臂,废了左臂。 不若 她暗道:瑾嘉除非能治好左臂,不然,定不可能坐上皇位,不若不若由哀家亲自来坐这皇位吧。 礼成后,她匆忙回了自己宫中,径直到了裴瑾嘉床榻前。 裴瑾嘉成了废人,精神颓丧,并未参加新帝继位大典。 一见得严皇后,她便将自己整个人蒙在了锦被当中。 严皇后坐于床榻边,轻拍着锦被道:瑾嘉,你要快些好起来,才有机会将裴玉质取而代之。 裴瑾嘉闷声道:我还有机会将裴玉质取而代之么? 严皇后笑吟吟地道:只消你尚有命在,怎会没有机会? 裴瑾嘉听得此言,当即掀开锦被,探出头来,望着严皇后道:母后莫不是在哄骗我吧? 母后哄骗你做什么?严皇后轻抚着裴瑾嘉的后背道,瑾嘉,裴玉质此番能成功登基,母后出力不少,母后能让裴玉质登基,自然也能让你登基,所以你必须快些好起来。裴玉质在朝中一个心腹也无,你手中有兵权,母后手中有严家,成事的可能性不低。 裴瑾嘉雀跃地道:母后所言有理,只要我能好起来但 她又目露颓色:但我这左臂 严皇后鼓励道:许太医不是曾言你若能好生锻炼,同时配以名贵汤药,要拿起竹箸不难么?许待你能拿起竹箸了,再过些时日,便能拿起宝剑了。 裴瑾嘉一扫颓色:多谢母后教诲。 那厢,裴玉质与素和熙回了白玉宫。 待寝宫翻新完毕,他们才会搬去寝宫居住。 素和熙为裴玉质取下了冕旒,放于一旁,又去解衮服。 裴玉质微微垂着双目,抿了抿唇瓣,问道:子熙今日要与孤朕云雨么? 衮服厚重,行动不便,素和熙仅仅是想帮裴玉质换上常服而已。 闻言,他不答反问:陛下何以有此问? 裴玉质坦诚地道:朕许是对子熙食髓知味了,朕想与子熙云雨。 这裴玉质是将他当作纾解的工具了么? 当裴玉质纾解的工具似乎不错。 素和熙这般想着,心下苦笑,朝着裴玉质摇首道:孤今日不愿与陛下云雨。 裴玉质顿觉委屈,一把将素和熙推到于地上,而后低下首去,张口含住了,一气呵成。 素和熙全无防备,不及将裴玉质推开。 裴玉质是第二次这么做,不觉得肮脏,亦不觉得恶心。 他专注于取悦素和熙,素和熙却不给予他丁点儿回馈。 素和熙拼命地让自己脑中充斥着旁的事情,勿要去感受裴玉质的行为,可惜,他终究是功败垂成了。 裴玉质又惊又喜,少时,剥去下裳,进而坐下了身去。 雨露期中,他曾这么做过,丝毫不疼,而现下却有些疼。 素和熙抬手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心疼地道:莫要再继续了。 要。裴玉质努力地摆出了帝王的气势来,而今朕已登基称帝,朕为何不可临幸朕的皇后? 素和熙叹息一声:由孤来吧。 嗯。裴玉质低下/身去,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脖颈。 素和熙将裴玉质打横抱起,放于床榻之上,又取了些香脂来。 裴玉质面红耳赤地道:子熙总是这般温柔。 孤舍不得伤害你。素和熙话锋一转,又问裴玉质,陛下,你在朝中一个心腹也无,可有什么打算? 裴玉质双目生艳,眼波流转,定了定神,才答道:朕打算开设恩科,亲自提拔人才。 素和熙提议道:陛下可找重臣谈一谈,许能将其中一部分人收作己用。 便依子熙所言。裴玉质难耐地道,子熙,快些。 素和熙矢口拒绝:莫急,孤不想弄疼你。 朕不怕疼。裴玉质又催促道,快些。 素和熙并未出言拒绝,亦未遵从裴玉质所言,须臾,方才如裴玉质所愿。 裴玉质攀着素和熙的双肩,继而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他若不主动些亲吻素和熙,素和熙定不会亲吻他。 素和熙抵抗着自己的本能,终是禁不住诱惑,与裴玉质唇齿交缠,并从裴玉质唇齿间尝到了腥膻是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一吻过后,裴玉质将下颌抵于素和熙肩上,吐息全数击打于素和熙颈间、背脊了。 待整副身体软得一塌糊涂,他才近似于呜咽地道:从今往后,子熙再也不用身着女装了。 素和熙颔了颔首,又问道:陛下难受么? 不难受。裴玉质已然困倦了,子熙为何要唤朕为陛下? 素和熙不过是想慢慢地斩断情丝罢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不答,强撑着精神,要求道:子熙还是唤朕为玉质吧,朕喜欢子熙唤朕为玉质。 素和熙不置可否。 朕命令子熙唤朕为玉质。裴玉质嗓音绵软,不/着/一/缕,自是全无气势。 素和熙勉为其难地道:好吧。 裴玉质这才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第24章 一更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四) 素和熙端望了裴玉质许久, 鼻尖尽是兰香。 他告诉自己不能太过自私,裴玉质乃是健全的地坤,有权与健全的天乾享受信香交融的滋味, 而非屈就于他这个残缺的天乾,与此同时, 裴玉质亦有权选择是否生育,而非因他之故, 被迫选择终生无嗣, 且裴玉质已是一国之君, 待裴玉质年迈或是宾天, 须得有子嗣继承皇位。 但他还想再自私些时候, 再独占裴玉质些时候。 他以指尖摩挲着裴玉质湿漉漉的腺体,声若蚊呐地道:玉质,对不住。 睡梦中的裴玉质自然不会回答他,睡梦中的裴玉质只会唤师兄。 幸而,眼下的裴玉质并未唤师兄。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1) 他垂下首去, 于裴玉质额上印下一吻, 方才扬声命人送热水来。 少时,热水便送来了, 他堪堪下得床榻,未及踏出一步,竟发现自己的右手被裴玉质扣住了。 玉质。他轻拍着裴玉质的手背道,玉质松开。 裴玉质睡眼惺忪,摇首道:不松开,师兄别走。 素和熙又被裴玉质当作师兄了,起初,他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但现下他只觉得无奈。 他应当生得与裴玉质的师兄有几分相似吧,是以,裴玉质才会对他投怀送抱,还总是将他错认成师兄。 孤并非你的师兄,松开吧。他顿觉浑身无力。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不松开,不许师兄教旁的师兄弟功夫。 却原来裴玉质曾拜师学武,裴玉质的师兄并非做学问上的师兄,而是武学上的师兄,但裴玉质为何一点内息也无? 是裴玉质曾遭逢意外,内息尽毁?亦或是裴玉质吃不得苦,练了没几日,便放弃了? 素和熙思忖间,被裴玉质抱住了腰身,正欲出言,却见裴玉质又睡了过去。 他费了一番功夫,方才成功地拨开了裴玉质的手。 而后,他去外间将热水端了进来,放置于床榻前的矮几上,将锦帕浸透,又绞干后,仔细地为裴玉质擦身。 裴玉质身为地坤,皮肉细腻,他分明并未用力,裴玉质身上却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糜艳得教他热血沸腾。 面对裴玉质,他变得愈来愈难控制住自己了,索性便不控制了吧,左右他与裴玉质之间,余下的辰光不多了。 故而,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压下了身去。 裴玉质任凭素和熙摆弄着,含含糊糊地唤道:师兄,师兄,师兄 素和熙配合地道:对,我是你的师兄。 孤是你师兄的替代品。 裴玉质与素和熙十指相扣,又以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锁骨道:师兄安然无恙便好。 直到云收雨歇,裴玉质都未能彻底地醒过来。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身上新添的痕迹,直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他谴责着自己,片刻后,才唤人再送一盆子热水来。 裴玉质身上脏得不堪入目,好一会儿,他方将裴玉质擦拭干净,并换上了干净的亵衣、亵裤。 接着,他将自己处理妥当,便上了床榻去,进而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 次日,裴玉质一身酸软,却因须得上早朝而不得不起身了。 他下了床榻,洗漱罢,正要更衣,巡睃着自己的身体,顿时心如擂鼓,昨日,他向素和熙求/欢了,并非为雨露期所迫,而是出于自愿。 他确已对与素和熙云雨一事食髓知味了。 素和熙亦下了床榻,柔声道:由孤服侍玉质吧。 服侍 裴玉质拒绝道:不可,待朕下早朝,再让子熙服侍可好? 素和熙促狭地道:臣妾是指服侍陛下穿朝服,陛下以为臣妾要服侍陛下做什么? 朕裴玉质笨嘴拙舌,想不出合情合理的谎言来。 陛下既然想要臣妾服侍陛下,臣妾怎敢不从?素和熙单膝跪地,剥下了裴玉质的亵裤。 裴玉质双足无力,右手覆于素和熙头顶,欲要将素和熙推开,最终却揪住了素和熙的发丝。 素和熙这发丝泛着些微凉意,他这右手却烫得过分。 良久,素和熙站起身来,咬着裴玉质的耳垂道:陛下今日的滋味较昨日淡了许多。 裴玉质面色涨红,吐息急促:浓些的都已在昨日被子熙吃尽了,今日自然会淡些。 素和熙取了锦帕来,一面为裴玉质擦拭,一面道:是臣妾昨日贪得无厌了。 裴玉质拨弄着素和熙的发丝,坦诚地道:子熙算不得贪得无厌,贪得无厌之人是朕才是。 他从不逃避自我,能坦然地接受自己对于素和熙的欲/念。 臣妾甚是荣幸。素和熙服侍裴玉质穿上了亵裤,又服侍裴玉质穿上了中衣、中裤以及朝服。 裴玉质生着一副好模样,朝服上身后,添了些沉稳的气质,教人直想匍匐于其足下,只为得到一丝眼尾余光。 穿罢朝服,素和熙又为裴玉质戴上了冕旒。 裴玉质撩开冕旒前的珠串,啄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便去上早朝了。 素和熙抚摸着自己的唇瓣,百味陈杂,裴玉质是纯粹地想吻他,还是透过他亲吻师兄? 他不再多想,继续思索要如何从父皇手中夺回云麓大权。 他并非迷恋权势之人,于他而言,民生更为紧要。 但父皇对他不起,逼他和亲,他绝不可能轻易地放过父皇。 不过他若要这么做,便必须与裴玉质告别了。 两国都城相距千里,他一旦回到云都,将失去做师兄替代品的资格。 那厢,裴玉质对于政事几乎是一窍不通,幸亏有系统001帮忙,才不至于贻笑大方。 既然他已登基了,既然他一时半刻离不开这个世界,他只能努力学习,让自己成为一个好皇帝,免得祸害了江山社稷。 下了早朝后,他径直回了白玉宫。 素和熙正在翻阅《资治通鉴》,抬起首来,笑道:要臣妾服侍陛下么? 裴玉质肃然道:纵欲过度于身体无益。 素和熙一本正经地道:臣妾是指服侍陛下换下朝服,换上常服。 那便劳烦子熙服侍朕吧。裴玉质松了口气,倘若素和熙向他求索,他定然拒绝不了。 待素和熙为他换上了常服,他望住了素和熙道:子熙自小被当作储君培养,理当懂得治国之道吧? 素和熙了然地道:要孤教你么? 裴玉质颔了颔首,又道:再过些时日,朕让子熙垂帘听政可好? 素和熙愕然道:你不怕孤夺权窃国么? 为何要怕?裴玉质认真地道,子熙若想夺权窃国,极是容易,朕阻止不了,亦不会阻止。 素和熙问道:孤若想夺权窃国,你为何不会阻止? 裴玉质答道:因为孤想让子熙过得快活些,只消子熙爱民如子,朕便不会阻止子熙。 快活些自降生后,素和熙便背负了母后的希望;被封为太子后,他又背负了父皇的希望;出征后,他更是背负了万千黎民百姓的希望,而今回想起来,他从未自由过一日,自是谈不上快活。 裴玉质追问道:子熙尚未回答朕是否愿意教朕治国之道? 素和熙含笑道:乐意之至。 多谢子熙。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子熙这便随朕去勤政殿吧。 俩人牵着手,招摇过市,无一人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成体统。 到了勤政殿后,裴玉质方才松开了素和熙的手。 他坐于书案前,翻开一本奏折,又问素和熙:该当如何批阅? 素和熙将这奏折看了数遍,才道:这李大人请玉质拨款赈灾,却对于灾情含糊其辞,玉质该当命李大人将具体的灾情上报,再派遣信得过的官员彻查灾情,以免这李大人中饱私囊。春日素来多旱情,必须加以重视。 裴玉质发问道:万一灾情严重,这一来一去耽搁的时日导致更多无辜百姓丧命该如何是好? 素和熙回道:李大人索要的拨款实乃天文数字,玉质可先拨款十分之一,再着另外彻查灾情的官员带上十分之一,理当足以应急了,若是不够,玉质可授权这官员调遣周围州县粮仓、银库的权力。 裴玉质为难地道:便照子熙所言吧,但朕该命何人可去彻查灾情? 素和熙提议道:工部侍郎柳大人如何?柳大人与严家并无关系,且柳大人一开始便支持玉质登基。 便照子熙所言吧。裴玉质不好意思地道,子熙会不会觉得朕过于蠢钝了,什么都不懂? 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额角:孤只觉得玉质很是可爱。 接下来的奏折都是由裴玉质先提出自己的见解,才问素和熙,再综合俩人的见解,做出批复。 奏折并不多,但一直到晚膳时分,方才全数被批阅完毕。 裴玉质按了按太阳穴,又请了翰林院修撰来,撰写开设恩科的圣旨。 次日,圣旨颁布。 一月后,上回殿试落榜,或是缺席殿试者已陆陆续续地赶到了京城。 第25章 二更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四) 又五日, 殿试当日,裴玉质亲自监考。 他已登基一月有余,对于政事不再一窍不通, 亦已有了些皇帝的威严。 他的双目巡睃着埋首答题的仕子,心中却满是素和熙。 十日前, 素和熙启程去寻阿兄与侄儿的遗骨了,原本素和熙与他约定好十日内定会赶回来, 然而, 至今杳无音信。 素和熙启程前夜, 他缠着素和熙云雨了一回, 而现下, 他被常服所包裹的肌肤上已没有丝毫痕迹了,好似未曾云雨过那一回。 素和熙会不会就此一去不返? 对于素和熙而言,这吟月没什么可留恋的。 素和熙已获得自由了,他断不会利用权势,逼得素和熙回到他身畔, 即便他名义上是素和熙的夫婿, 而素和熙是他的妻子。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倘若素和熙的腺体并未受损, 那么多次的床笫之欢足以教他怀上身孕了吧?更何况他还饮了许多庆平帝送来的有助于怀上身孕的汤药。 倘若他怀上了身孕,素和熙定不会离开他。 但他这样卑劣的想法无异于用孩子要挟素和熙,与庆平帝有什么差别? 且素和熙出类拔萃,定然有数不清的地坤、中泽愿意为其生儿育女。 他就算能生下素和熙的孩子,也不一定能留得住素和熙。 不过他的目的是消除素和熙满腔的仇恨,只要素和熙平安喜乐,便算是达成目的了。 至于素和熙身在何处,是否在他身畔则并不紧要。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 又顿生忧虑素和熙莫不是有所不测吧? 素和熙要去之处位于其母国,按理应当不会出事。 不知素和熙和亲后,云麓的局势如何? 云麓尚未册立新的太子,素和熙毕竟是云麓前太子,对于如今竞争太子之位的皇子、皇女而言,实乃一大威胁。 思及此,他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一抬眼,却惊喜地瞧见了素和熙。 素和熙风尘仆仆,正注视着他。 他与素和熙之间隔着数百的仕子,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直直地越过一众仕子,行至素和熙面前,低声道:子熙,随朕来。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寝宫,裴玉质屏退左右,继而将素和熙按于殿门上,略略踮起足尖来,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他吻得急切又粗鲁,不慎将素和熙的唇瓣咬出了血来。 待尝到了血腥味后,他才松开了素和熙,抬指摩挲着素和熙的唇瓣,歉然地道:子熙,对不住。 无妨。素和熙柔声道,陛下思念臣妾了么? 一见到师兄便迫不及待地想与师兄亲近就是思念么? 应该是吧。 于是,裴玉质颔了颔首:朕思念子熙了。 素和熙双目灼灼地道:陛下仅仅是思念臣妾了,臣妾却是对陛下害了相思。 这一路上,他风雨兼程,便是为了能早些回到裴玉质身畔。 相思?裴玉质不懂何为相思,自然亦不懂素和熙是在对他剖白心迹。 嗯,相思。素和熙换了话茬,玉质可要回金銮殿监考? 裴玉质不愿离开素和熙,但又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太过失职了,遂望住了素和熙:子熙,亲亲我。 素和熙一手按住裴玉质的后腰,一手捧着裴玉质的侧颊,继而垂下了首去。 裴玉质揪紧了素和熙的前襟,久违的滋味教他神魂颠倒。 一吻罢,他已软倒于素和熙怀中了。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这十日朝中可有异样? 裴玉质吐息急促,本能地磨蹭着素和熙,哪里有作答的余力? 素和熙提醒道:陛下若想回金銮殿监考,便不要再引诱臣妾了。 然而,裴玉质却置若罔闻。 素和熙不得不伸手推开了裴玉质,下一瞬,却陡然闻得裴玉质道:子熙子熙,教朕怀上你的骨肉吧。 他震惊地盯着裴玉质道:你为何想怀上孤的骨肉? 裴玉质坦白地道:朕害怕子熙离开朕,回云麓去,所以想怀上子熙的骨肉。 利用骨肉绑住孤这个替代品么? 对不住,孤乃是残废,无法教你怀上孤的骨肉。素和熙一时间不知腺体损伤是幸,还是不幸。 他舍不得离开裴玉质,但始终计划着离开裴玉质。 若是裴玉质怀上了他的骨肉,他绝不可能离开裴玉质。 裴玉质不满地道:或许子熙的腺体能被治好,或许朕天赋异禀,能怀上子熙的骨肉,子熙连试都不试,怎知朕怀不上子熙的骨肉? 素和熙正色道:孤早已说过了,孤不会彻底地标记你。 裴玉质抱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可朕想被子熙彻底地标记。 素和熙第二次向裴玉质发问道:玉质,你师兄在何处? 他第一次问裴玉质之时,裴玉质并未回答他。 裴玉质思忖着措辞,良久才道:师兄被恶徒肢解了。 怪不得裴玉质分明无意于他,却时常对他投怀送抱,甚至还想怀上他的骨肉,却原来裴玉质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师兄已不在人世间了。 节哀。素和熙揉着裴玉质的发丝道,那些恶徒何在?玉质可要孤为你师兄报仇雪恨?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2) 裴玉质婉拒道:不必了。 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并不在这个世界,师兄不可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素和熙承诺道:若有一日,玉质需要孤为你师兄报仇雪恨,孤纵然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多谢子熙。裴玉质已冷静下来了,朕须得回金銮殿监考了,那些仕子于朕而言,很是重要,子熙,你且好生歇息吧。 他堪堪步出寝宫,又猛然折了回去,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并下令道:今夜由皇后侍寝,皇后定要养足精神。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陛下何不如何不如遴选世家天乾,命他们侍寝。 裴玉质疑惑地问道:何不如什么? 素和熙摇首道:没什么,臣妾遵命,臣妾会养足精神,洁净身体,等待陛下的宠幸。 他目前尚且无法坐视裴玉质为他人所有,便再自私一阵子吧。 第26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五) 他已然身心俱疲, 却全无睡意。 沐浴罢,他便坐于桌案前,自己与自己对弈。 棋局讲究策略, 对于棋子无需放任何感情,尽情地厮杀一番便可。 而对于裴玉质, 他却没什么策略可言,现下的他仅仅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他迟早会向裴玉质束手就擒。 一阵子, 他告诉自己再陪裴玉质一阵子, 大抵会一阵子又一阵子, 除非裴玉质抛弃他。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又觉得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世间诸人能觅得心中所爱者能有几人?譬如裴玉质,将永远求而不得,如此想来他已算是幸运儿了,能与心悦之人相伴,还能与心悦之人云雨, 心悦之人甚至主动提出想怀上他的骨肉。 他落下一黑子, 又取了一白子,正要落下, 却有一只骨骼分明,肌肤如玉的手从他指尖抢走了白子。 玉质。他抬首望向裴玉质。 四目交汇之际,裴玉质微微一笑,使得他一身悸动。 子熙。裴玉质一手托腮,一手落下一子。 一个时辰后,俩人都未能分出胜负来。 便算是和局吧。裴玉质站起身来,跨坐于素和熙腿上,继而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搂着裴玉质的腰身, 着迷地与裴玉质接吻。 裴玉质曾言从未与其师兄接过吻,亦从未云雨过,那么,他所拥有的早已胜过其师兄了。 他只不过是得不到裴玉质的心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他这般自我安慰着,又顿觉嫉妒。 得不到裴玉质的心,当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他被嫉妒驱使着,粗暴地折磨着裴玉质的唇舌,害得裴玉质双目含水。 但裴玉质并未抗拒他。 他尚且觉得不足够,稍稍推开了裴玉质,命令道:自己将身上的常服剥干净。 裴玉质颔了颔首,由于被素和熙死死地盯着,简单的动作竟变得手忙脚乱了。 羞耻,很是羞耻。 他分明早已染上素和熙的气味了,早已被素和熙品尝过了。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陛下笨拙至此,连黄口小儿都不及。 裴玉质好不容易将身上的常服褪下了,竟又闻得素和熙道:撑开来。 他不想这么做,可怜巴巴地向素和熙求饶道:子熙,子熙,子熙,你别欺负朕。 素和熙硬着心肠道:陛下不是想怀上臣妾的骨肉么?为何连区区小事都做不到? 朕子熙裴玉质阖上了双目,忍着羞耻,依言照做了。 素和熙咬着裴玉质的耳垂道:内里的颜色极是艳丽,陛下自己也瞧一瞧吧。 裴玉质不得不睁开了双目来,入目的颜色确如素和熙所言。 素和熙淡淡地道:陛下整副身体,由内到外都在引诱臣妾,臣妾若是不要陛下,陛下该如何是好? 朕不知该如何是好,朕想要子熙。裴玉质直觉得自己如同无人问津的娼/妓,难堪得双目生红,却并未退怯,而是直白地向素和熙索求。 对不住,孤不欺负你了。素和熙到底心悦于裴玉质,舍不得裴玉质露出这副神情。 裴玉质怯生生地问道:子熙发生何事了?子熙为何要欺负朕? 素和熙并未隐瞒:因为孤呷醋了,玉质 他抬指摩挲着裴玉质的心口:你这颗心是属于你师兄的,孤想要得不得了。 心?裴玉质发问道,子熙的意思是朕心悦于师兄么?但朕从未心悦于师兄。 这裴玉质是心悦于师兄而不自知么? 素和熙并不想再提及师兄,垂下双目,促狭地道:孤不是说过不欺负玉质了么?为何玉质还撑着,是想让孤再多欣赏一会儿么? 裴玉质慌忙收回手,通体泛红。 素和熙将裴玉质抱至御榻之上,喑哑着嗓子道:让孤好生尝尝这儿的滋味吧。 嗯,教朕怀上子熙的骨肉吧。裴玉质抬手捂住了双目,却闻得素和熙道:孤接下来要做之事绝无可能教玉质怀上孤的骨肉。 话音落地,素和熙低下了首去,品尝艳丽的软肉。 裴玉质从未被素和熙这么做过,霎时怔住了,紧接而至的感受让他手足无措。 素和熙安抚地轻拍着裴玉质的身体,少时,仰起首来,注视着裴玉质道:陛下甚是合臣妾的口味,无论何处皆是好滋味。 可是,那儿裴玉质未及言罢,突然失声了。 太快了些,他尚且不及反应过来。 素和熙解下裴玉质的发冠,揉着裴玉质如瀑的墨发道:玉质,还好么? 裴玉质浑身战栗,须臾,才出声道:子熙,教朕怀上子熙的骨肉吧。 素和熙低下/身去,张口含住了裴玉质的腺体:玉质,你该当知晓,惟有被孤彻底标记,你才有可能怀上孤的骨肉,可你一旦被孤彻底标记,你便再也无法与除孤之外的人云雨了。 朕自然知晓,朕只想要子熙。尽管裴玉质已非之前醉心于修炼的修仙人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接受师兄之外的人。 师兄是与众不同的,师兄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师兄甚至因为他被肢解了。 且眼下他觉得很舒服,每每与师兄亲热,他都觉得很舒服。 素和熙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已想清楚了? 裴玉质坚定地道:嗯,朕已想清楚了。 素和熙却并未立刻标记裴玉质,而是给予了裴玉质片刻反悔的时间。 裴玉质情不自禁地催促道:快些。 素和熙目生怜悯:玉质,孤的腺体万一不能被治好,你便要被孤糟蹋一辈子了。 裴玉质正色道:不管子熙的腺体能不能被治好,朕都只想要子熙一人。 可怜的玉质。素和熙并未再给予裴玉质反悔的时间,张口咬下了裴玉质的腺体,与此同时,闯入了最深处。 一时间,裴玉质神魂尽失。 而今的感受与先前的感受截然不同,仿若连魂魄都被注入了师兄的气味。 他克制着自己想要唤师兄的冲动,不住地唤道: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心道:玉质,孤怕是再也离不开你了。 第27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六) 良久, 裴玉质稍稍寻回了意识,接着抬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 这肚子甚是硌手,他瞧着突显出来的轮廓, 低声道:朕看到子熙了。 裴玉质此言并非调/情,仅是单纯的叙述。 裴玉质分明正被自己糟蹋着, 却依旧是一副纯洁无垢的模样。 素和熙很是心疼,抬指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 裴玉质顺势用面颊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 继而发问道:不知朕是否已怀上子熙的骨肉了? 素和熙叹了口气:你纵然能怀上孤的骨肉, 但你不怕怀孕与生产之苦么? 裴玉质坦言道:朕尚未考虑过这一问题, 朕现下所想皆是如何留住子熙。 素和熙直截了当地问道:玉质为何这么想留住孤, 是因为孤与师兄有几分相似么? 子熙与师兄眼前的素和熙便是自己的师兄, 自然是生得一般样貌。 但若是这么回答,会更进一步让素和熙认为其被自己当做了师兄的替代品吧? 该如何回答,方能不让素和熙误会,又能不撒谎? 裴玉质正思忖着,忽而闻得素和熙苦笑道:孤小鸡肚肠, 总是呷师兄的醋, 教玉质为难了。 子熙并未为难朕。他向素和熙申明道,子熙并非师兄的替代品。 连自己与师兄有几分相似都回答不了, 裴玉质的申明当然没什么说服力。 素和熙换了话茬,柔声道:累了么?歇息吧。 裴玉质摇首道:不累,不想歇息,子熙多给朕一些,让朕尽快怀上子熙的骨肉吧。 素和熙无奈地道:并非孤多给玉质一些,玉质便一定能怀上孤的骨肉。 子熙多给朕一些,朕怀上子熙的骨肉的可能性便会大一些。裴玉质忧心忡忡地道,原本朕想请太医为子熙诊治, 但朕又怕被严太后知晓,会闹出什么事端。朕已命人秘密去民间探访名医,望能治好子熙的腺体。 腺体遭到损伤之际,诸人待自己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嘴脸教素和熙愤怒至极幸灾乐祸的嘲笑,惺惺作态的同情连父皇与母后都对他变了态度。 父皇嫌弃他丢了其颜面,成了将断子绝孙的废人;母后厌恶他,是他害得母后失去了触手可及的太后之位。 但裴玉质却并未因为他腺体损伤而歧视他。 裴玉质想治好他的腺体,目的是为了怀上他的骨肉,以便留住他。 不管他是否师兄的替代品,于裴玉质而言,他是有价值的。 玉质他端详着裴玉质的双目,满心忐忑,孤的腺体倘使永远治不好,你当如何?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治不好便治不好吧,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消子熙能陪着朕便足够了。 师兄始终是他的师兄,无论师兄的腺体如何。 素和熙下定了决心,低首一笑:从今日起,玉质可唤孤为梓童。 梓童是皇帝对于皇后的称呼,素和熙此言意味着素和熙答应他将永远陪着他。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道:当真? 裴玉质极少笑,连登基当日,都未露出这样的笑容。 素和熙直觉得目眩神迷,半晌,才启唇道:于玉质而言,孤当真如此紧要? 嗯,于朕而言,子熙梓童是最为紧要的。裴玉质连声唤道,梓童,梓童,梓童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探过手去,轻轻揉捏着,与此同时,略略动了动。 裴玉质的眼尾登时染上了绯红,进而瘫软于素和熙怀中。 许久,素和熙张开自己的手掌,将自己的掌中之物予裴玉质瞧。 裴玉质面红耳赤地道:快些擦干净。 玉质所出怎可浪费?素和熙探出舌尖来,当着裴玉质的面,将自己的掌心舔舐干净了。 裴玉质困惑地道:此物明明难以下咽,梓童为何要这么做? 素和熙含笑道:诚如玉质所言,此物确实难以下咽,但因为是玉质之物,玉质蛊惑了孤的心神,教此物变得可口了些。 裴玉质了然地道:怪不得梓童时常咽下。 素和熙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含含糊糊地道:玉质也尝尝自己的滋味吧。 裴玉质松开唇齿,任由素和熙送了些过来,少顷,苦着脸道:果真是难以下咽。 素和熙转而吸/吮着裴玉质的腺体道:合孤的口味便可。 裴玉质身为地坤,腺体便是他的软肋,被这么吸/吮着,一时间,原就瘫软的身体化作了一汪春水。 素和熙嗅着兰香,更觉自己对不住裴玉质。 裴玉质的双手虚虚地勾着素和熙的后颈,眼波含情,一声又一声地道:梓童,梓童,梓童 陛下唤臣妾,是要臣妾好生珍惜这良宵么?素和熙不待裴玉质回答,已教裴玉质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裴玉质含着哭腔,高高低低地哼着气。 由于明日裴玉质须得上早朝,两回后,素和熙便放过了裴玉质。 裴玉质浑身汗津津的,伸手抚摸自己鼓起的肚子。 素和熙已答应他留在他身边了,他是否怀上素和熙的骨肉已变得不再重要了。 但奇怪的是,他居然仍是想怀上素和熙的骨肉。 从前,莫要说是怀上身孕了,他连对于结道侣一事都毫无兴趣。 是由于他已被素和熙彻底标记的缘故么? 他正暗忖着,陡然发现素和熙欲要离开,一把抱住了素和熙的腰身:梓童,再多待一会儿吧。 素和熙自然不会拒绝裴玉质,以手指梳理着裴玉质的发丝道:浑身黏黏糊糊的,不难受么? 还好。裴玉质将下颌抵于素和熙肩上,朕想让梓童多待一会儿。 这样的充实感让他觉得欢喜,是平生从未体验过的欢喜。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弯曲的背脊,又忍不住想问裴玉质是否心悦于自己,但他最终忍住了。 裴玉质向来坦率,裴玉质倘若心悦于他,自会向他表白;裴玉质倘若无心于他,他又何必自寻烦恼?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3) 梓童,你此去可顺利?裴玉质一面磨蹭着素和熙的面颊,一面发问道。 很是顺利,裴瑾嘉并没有欺骗孤,阿兄与侄儿的遗骨确实在阿兄的产房,便在产床底下。孤寻到他们的遗骨后,便将他们与阿兄的夫婿合葬了。阿兄的夫婿曾与孤并肩作战,当时,他是为了素和熙阖了阖双目,他是为了救援孤才离开了将要临盆的阿兄,若有他陪着阿兄,阿兄许能逃过一劫。后来,他在回城途中战死了,死状凄惨,全无人样。是孤是孤害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孤孤是罪人孤 裴玉质慌忙安慰道:绝不是梓童的过错,这些意外并非梓童所能预料。 素和熙摇首道:是孤不够周全。 孤非但害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孤还爱上了本该是敌人的玉质,孤现下甚至还与玉质紧密连接着。 孤实乃色/欲熏心的混账。 但孤改变不了自己对于玉质的心意。 裴玉质开解道:梓童又非神仙,无法全知全能。 玉质素和熙唤了一声。 裴玉质见素和熙久久不出声,问道:梓童想说什么? 素和熙笑了笑:孤会陪着玉质,永远不离开玉质,直到被玉质抛弃。 他将阿兄一家三口葬下后,烧了不少纸钱,跪于墓前,将自己对于裴玉质的心意说与他们听,乞求他们的原谅。 过世之人当然无法责备他,亦无法原谅他。 他之所为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实际上,纵然他们对他破口大骂,他都舍不得离开裴玉质。 他心悦于裴玉质,裴玉质乃是他此生惟一心悦之人。 闻言,裴玉质正色道:朕不会抛弃梓童。 素和熙亲吻着裴玉质的额角:臣妾记下了。 裴玉质提议道:不若再做一回吧。 不可,陛下明日还要上早朝。言罢,素和熙利落地抽身而出,一会儿已过去了。 裴玉质瞥了一眼,立即偏过了首去。 素和熙夸赞道:玉质害羞了,但孤觉得此处绮丽至极。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堵住了。 素和熙扬声命人送热水来,回过首去,见状,吃了一惊:玉质为何要这么做? 裴玉质坦诚地道:朕也不知朕为何要这么做,朕不过是想这么做罢了,或许这么做能让朕怀上梓童的骨肉。 无论玉质能不能怀上孤的骨肉,孤都会陪着玉质,其实素和熙坐于床榻边,将裴玉质拢于怀中,孤更希望玉质勿要怀上孤的骨肉,地坤的身体虽然易于生育,但怀孕太过辛苦了,孤不想让玉质受苦,且生产总归存在着风险,万一万一玉质 他顿了顿:玉质,待你年纪大些,我们挑选宗族中的孩子养在膝下吧,应当有聪慧的孩子足以继承皇位。 但朕裴玉质以唇瓣磨蹭着素和熙的侧颈,但朕仍是想怀上梓童的骨肉。 素和熙不容裴玉质反驳,以吻封缄。 一吻罢,内侍送了热水来,裴玉质被素和熙清洗了一番,鼓起的肚子方才彻底地瘪了下去。 第28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七) 裴玉质盯着自己的肚子, 低声道:许再多留一会儿,朕便能怀上梓童的骨肉了。 素和熙将裴玉质打横抱起,与自己一道进入了浴桶中, 方才道:不若顺其自然吧。 不要顺其自然, 朕裴玉质双目生红,朕想怀上梓童的骨肉。 素和熙又欢喜又歉疚, 亲吻着裴玉质的肚子道:对不住,孤若是健全的天乾, 早已教玉质怀上孤的骨肉了。 裴玉质这才发现自己伤害了素和熙, 赶忙道:朕并未嫌弃梓童, 且梓童是为了保家卫国才伤了腺体的,换言之,梓童的腺体彰显着梓童的赫赫战功, 梓童不必为此而感到自责。 有损的腺体彰显着赫赫战功。 素和熙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多谢玉质安慰孤。 并非安慰。裴玉质认真地道,朕便是这么认为的。 素和熙含笑道:嗯,不是安慰。 裴玉质依偎于素和熙怀中, 仰起首来,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配合地低下首去, 与裴玉质唇舌交织。 裴玉质的手指摸索着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与素和熙十指相扣。 接吻间, 浴水稍稍溅出去了些, 濡湿了地面。 裴玉质紧阖着双目, 被松开后, 略略掀开了眼帘,又主动地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的唇瓣较自己的唇瓣灼热些,仿若能将他的神志烫化。 良晌,难分难舍的两双唇瓣方才离开彼此。 玉质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 你可还好? 裴玉质颔了颔首,吐息不定地望着素和熙。 眼前的素和熙便是师兄,为何他从来不曾想过与师兄接吻? 倘若他在原本的世界与师兄接吻了,是否亦会食髓知味?是否早已与师兄结为道侣了? 不过他其实并不知晓师兄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师兄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但师兄未曾向他表白过。 或许,于师兄而言,他仅仅是师兄的师弟,师兄是出于师兄弟的情谊,是出于正义才守护他的。 假若并非他有难,换作其他的师兄弟有难,师兄亦会全力以赴吧? 于师兄而言,他大抵不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现下想来,他之所以在长大后,渐渐地疏远了师兄,便是因为师兄待其他师兄弟也很好。 师尊的关门弟子明明只有自己与师兄,明明只有自己才是师兄真真正正的师弟,可他却时常看到师兄教其他师兄弟练剑,与其他师兄弟谈笑。 他明白自己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且生得不讨喜,还不善言辞。 其他的师兄弟胜过他许多,他与师兄独处之时,常常冷场,但他从未见过其他师兄弟与师兄相处之时冷场。 但于眼前的师兄而言,他应当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师兄弟的存在,且他已与师兄有了皮肉之欢。 思及此,他向素和熙要求道:子熙适才太少亲吻朕了,尚不能满足朕,再亲亲朕吧。 子熙是师兄的字,他一开始并不知晓,是师尊唤师兄为子熙,他才知晓的。 不过他知晓之后,未尝在原本的世界唤过师兄子熙,他总是唤师兄为师兄,与其他的师兄弟一样。 若非他被渣滓所觊觎之事为师兄所知,他十之八/九已淹没于一众师兄弟之中了吧? 素和熙顿时觉得今日的裴玉质格外黏人,关心地道:玉质,出何事了么? 裴玉质摇了摇首:子熙不在的这十日一切太平。 那便好。素和熙张口含住了裴玉质的上唇,轻咬着,待裴玉质探出舌尖来,便缠上了裴玉质的舌尖。 裴玉质微微恍惚了起来,待他顺利拯救师兄,回到原本的世界后,他便不会再与师兄接吻,更不会与师兄交/欢。 即便他愿意与师兄接吻、交/欢,师兄亦不一定愿意吧? 或许他而今对于师兄的食髓知味,皆是这副地坤的身体的缘故,待他做回修仙人,他便不会再对师兄食髓知味了。 须臾,他什么都想不了了,满心满眼俱是与自己接吻的师兄。 一吻毕,素和熙伸长手取了澡豆来。 裴玉质气喘吁吁地望着素和熙,少时,发问道:子熙是否已对朕食髓知味了? 孤早已对玉质食髓知味了。素和熙奇怪地道,玉质何以有此问?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告诉朕,于子熙而言,朕是否是特别的那一个? 玉质认为惟有孤对玉质食髓知味了,玉质才是特别的那一个?见裴玉质颔首,素和熙才道,自孤与玉质成亲那日起,玉质便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裴玉质粲然一笑:于朕而言,子熙亦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闻言,素和熙立刻想起了裴玉质那不幸被肢解的师兄,但他并未问裴玉质师兄是否较他特别许多。 裴玉质乖巧地由着素和熙用澡豆为他洁身,又紧张地问素和熙:子熙乃是天乾,是否曾有过其他的地坤或是中泽? 素和熙摇首道:孤从未有过其他的地坤或是中泽。 裴玉质进一步向素和熙确认道:所以所以子熙与朕云雨前乃是童子之身? 素和熙给予了裴玉质肯定的答复:对,孤与子熙云雨前乃是童子之身。 朕亦然。裴玉质满心欢喜,果然于眼前的师兄而言,他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不知原本世界的师兄可曾与旁人云雨过? 天家对于地坤的要求甚严,且裴玉质对于鱼水之欢极是生涩,素和熙自然清楚自己占有了裴玉质的初夜,但听裴玉质亲口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素和熙望住了裴玉质,又亲了亲裴玉质的额头,方才一字一顿地道:玉质,让我们白首偕老吧。 白首偕老? 裴玉质甚是为难,待他拯救了师兄,他便必须离开了,他如何能与师兄白首偕老? 素和熙见状,笑了笑:无妨。 左右裴玉质已被他彻底标记了,除非他身死,裴玉质断不可能与其他天乾云雨。 但严格说来,云雨并非仅有一种法子,如果其他天乾用手,或是器具便不会让被标记过的地坤感到痛苦。 他并不再想这些让他不快之事,沉默地为裴玉质与自己洁身。 一室的兰香尚未褪去,一再提醒他,裴玉质亦可为其他的天乾释放出兰香。 朕自己显然又伤害了素和熙,裴玉质抬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脖颈,继而送上了自己的唇瓣。 素和熙心生无奈:这裴玉质委实狡猾,竟然用接吻来敷衍孤。 然而,孤便这么容易地被裴玉质敷衍了,连对裴玉质粗鲁些,咬破裴玉质的唇舌都舍不得。 沐浴罢,裴玉质被素和熙抱上了御榻,他趴于素和熙身上,一双手肘撑于素和熙心口,餍足地道:待明日,朕便可带着一身的吻痕去上早朝了。 素和熙愕然地道:陛下喜欢带着一身的吻痕去上早朝么? 裴玉质坦率地道:起初,朕觉得很是羞耻,后来,吻痕全数消失不见了,朕却觉得寂寞了。朕带着一身的吻痕去上早朝,就像子熙一直陪着朕一般。待朕的皇权再稳固些,朕定要让子熙垂帘听政。 裴玉质便是用这副坦率的模样迷惑了自己的心神。 垂帘听政不急于一时。素和熙促狭地道,陛下若是愿意,臣妾可让陛下日日一身吻痕。 裴玉质向往地道:朕若是日日一身吻痕,定有一日能怀上子熙的骨肉。 素和熙坏心地道:臣妾倘使仅给予陛下吻痕,陛下当如何? 裴玉质肯定地道:朕认为子熙不会如此小气。 素和熙又问道:臣妾便如此小气,陛下当如何? 裴玉质苦思冥想了片刻,脑中灵光一现:子熙应当把持不住。 素和熙失笑道:陛下诱人至极,臣妾如何能把持得住? 从素和熙眉眼间,裴玉质全然瞧不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了,素和熙已与原本世界的师兄别无二致。 想必他已快要成功拯救师兄了吧? 他万般不舍,注视着素和熙道:子熙,今日起,我们日日云雨可好? 面对裴玉质的邀请,素和熙当然不会拒绝:荣幸之至。帝后本该分开居住,陛下这般热情,臣妾怕是只能日日与陛下同枕共眠了。 朕想日日与子熙同枕共眠。裴玉质用唇瓣磨蹭着素和熙的喉结道,子熙是朕的。 无人同陛下抢臣妾,臣妾本就是陛下的。素和熙的话音未落,喉结已被裴玉质重重地咬住了。 裴玉质含含糊糊地道:若有人与朕抢子熙,子熙便会被抢走么? 素和熙承诺道:纵然天下人皆与陛下抢臣妾,臣妾都不会被抢走。 裴玉质放过了素和熙的喉结,强调道:子熙是朕的。 素和熙应和道:素和熙是裴玉质的。 裴玉质紧紧地用手四肢缠住了素和熙,暗道:倘若原本世界的师兄也为我所独占该有多好? 素和熙轻吻着裴玉质的耳垂道:相较于梓童,玉质更喜欢唤孤为子熙么? 裴玉质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梓童仅是皇帝对于皇后独有的称呼,而子熙则是朕对于你独有的称呼。 玉质要如何唤孤都无妨。素和熙弹指灭了烛火,陛下该当歇息了。 裴玉质突发奇想地唤道:夫君。 素和熙怔了怔,才道:娘子。 第29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八) 裴玉质打了个哈欠, 继而阖上双目,正欲睡去,素和熙的嗓音却陡然没入了他耳中:玉质为何要唤孤为夫君? 他掀开眼帘, 疑惑地道:朕为何不可唤子熙为夫君? 并无不可。素和熙忐忑地道, 告诉孤缘由。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子熙在上,朕在下, 倘若这世界上仅有男女两种性别,于床笫之间, 朕处于女子的位置, 而子熙则处于男子的位置, 在一定程度上,朕为子熙变作了女子,子熙自然便是朕的夫君。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4) 倘若这世界上仅有男女两种性别, 那么自己与裴玉质便是断袖了。 就像天乾不会愿意被当作地坤一般,男子亦不会愿意屈居人下,可裴玉质这一番话却甚是坦然。 一般而言, 天乾与地坤之间总是天乾在上,地坤在下, 不过素和熙认识一对天乾在下,地坤在上的夫夫, 如若裴玉质坚持, 他并非不可在下。 倘使从前的他听闻自己这一想法, 定会惊骇不已, 可于现下的他而言,只要对方是裴玉质,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是以,他好奇地问道:玉质是否想在上? 裴玉质摇首道:朕对此并不在意, 朕与子熙皆能感受到愉悦便足够了,何必纠结于此? 素和熙含住了裴玉质的耳垂,促狭地道:玉质怎知孤感受到愉悦了? 裴玉质余韵未散,被这样含住耳垂,身体便一阵一阵地发软了。 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才答道:不久前,子熙不是告诉朕早已对朕食髓知味了么?既是如此,子熙当然能感受到愉悦。 是孤问了玉质一个愚蠢的问题。素和熙松开裴玉质的耳垂,转而堵住了裴玉质的耳孔,玉质,寐善。 裴玉质的身体更为绵软了些,撑着神志,茫然地道:原来子熙当真在问朕问题么?朕还以为子熙是在与朕调情。 素和熙含笑道:这算是调情么? 裴玉质反问道:这不算是调情么? 陛下金口玉言,陛下认为这算是调情这便是调情。素和熙一本正经地道,臣妾不与陛下调情了,陛下且快些歇息吧。 嗯。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怀中,复又阖上了双目。 他已许久不曾梦见师兄了,这夜却又梦见了师兄。 师兄正在教师兄弟们练剑,师兄身侧立着一女修,那女修有着一副好颜色,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且实力不俗。 问情宗向来不收女弟子,那女修是为了追求师兄,才死皮赖脸地留在问情宗的。 他认为师兄定会对那女修动心,许再过些时日,便是师兄与那女修的结契大典了。 奇的是对所有人皆和颜悦色的师兄唯独对那女修不假辞色。 任凭那女修如何努力,都未能将师兄化作绕指柔。 一日,那女修哭着下了山,师兄生怕那女修出事,将那女修送回了宗门。 三日后,师兄回到了问情宗,凑巧于问情宗门口遇见了他。 彼时,他已及冠了,与师兄关系尔尔。 他转身便走,却闻得师兄道:玉质,你认为师兄可需要道侣? 他连脚步都未停下,淡淡地道:与我何干? 而后,他听见师兄叹了口气,却毫不犹豫地走远了。 待他梦醒,他忍不住想,倘使他当时回答师兄,师兄需要道侣,师兄是否便会与那女修结为道侣? 他掀开眼帘,望向师兄,顿觉庆幸,师兄如若有了道侣,他而今的行为便不可饶恕,幸而师兄并没有道侣。 现下想来,他之所以那日会在问情宗门口凑巧地遇见了师兄,是因为他心生杂念,险些走火入魔,不得不暂时放弃了修炼,百无聊赖地在宗门徘徊。 而他之所以心生杂念,便是因为害怕师兄有了道侣。 他委实自私,即便他主动疏远了师兄,他都希望自己于师兄而言,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为此宁愿师兄孤独终老。 一念及此,他不再多想,仰起首来,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见素和熙并未转醒,他探出舌尖来,摩挲着素和熙的唇缝,与此同时,胡乱地摸索着素和熙的眉眼。 下一瞬,他被素和熙扣住了一双手腕子。 子熙。他唤了一声,接着听得素和熙道:要臣妾伺候陛下么? 他了然地道:伺候朕穿朝服么?但朕想与子熙接吻,并不想穿朝服。 素和熙见天色尚早,摇首道:并非穿朝服。 言罢,他将裴玉质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覆唇而下。 裴玉质阖上了双目,羽睫微颤,吐息急促中,又被素和熙咬住了锁骨:让臣妾再为陛下添些新鲜的吻痕吧。 良久,素和熙牵了裴玉质的手:陛下,该当起身了。 不要起身。裴玉质赖于御榻之上,以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腰腹,子熙再亲亲朕。 素和熙将裴玉质揽入怀中,于裴玉质面上、颈上落下了无数亲吻,裴玉质方才满足地坐起身来。 素和熙先是为裴玉质漱口、净面,其后,才伺候裴玉质穿朝服。 朝服厚重,遮掩了裴玉质一身的吻痕。 一盏茶后,裴玉质坐于御座之上,面色如常,心底却生出了隐秘的欢喜:师兄回来了,师兄答应我会陪伴于我左右,于师兄而言,我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我还占有了师兄的童子之身。 他一面听着朝臣的禀报,一面暗暗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不知我是否已怀上师兄的骨肉了? 下得早朝后,他换下朝服,便去向严太后请安了。 严太后虽非他的生母,但他与严太后乃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自然时常向严太后请安。 严皇后恨极了素和熙,连带恨极了裴玉质,暗骂裴玉质这狐媚子好手段,用美色迷惑了素和熙,使得素和熙为其肝脑涂地,连云麓都不回了,安心地当上了皇后。 若非素和熙,裴玉质的皇位该当为裴瑾嘉所有,裴瑾嘉亦不会成了废人。 但表面上,她并不敢开罪裴玉质,与裴玉质说着体己话,一团和气。 辞别了严皇后,裴玉质才往勤政殿去了。 素和熙已在勤政殿了,正看着一册《吴起兵法》,见得裴玉质,他放下《吴起兵法》,向裴玉质张开了双手。 裴玉质会意,扑入了素和熙怀中。 素和熙吻着裴玉质的鬓发道:玉质去向严皇后请安了? 裴玉质疑惑地道:嗯,子熙是如何知晓的? 素和熙答道:玉质身上沾了些香火味,而这宫中吃斋念佛之人仅有严皇后。 裴玉质怜悯地道:母后是从二皇弟过世后,才开始吃斋念佛的,母后从前喜奢华,衣料子要最名贵的,吃食要最稀有的。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庆平帝为了对付严家,对裴琼文、裴环容、裴瑾嘉下此狠手,严太后所托非人。素和熙换了话茬,庆平帝一案如何了? 并无人证、物证能证明是母后对父皇下了砒/霜,这案子大抵会成为悬案。裴玉质与素和熙四目相接,子熙认为朕是否该当对付严家? 玉质若要皇权稳固,便不能再坐视严家做大,但玉质的力量太过弱小了,不足以与严家抗衡。素和熙让裴玉质背靠于他身上,继而翻开了一册奏折。 这奏折直言严家有与裴玉质年龄相当的天乾,可供裴玉质挑选。 严家乃是后族,现如今,皇后之位已被素和熙占据了,但只消自己能产下严家之子,素和熙这皇后便是位同虚设。 裴玉质看罢这奏折,回过首去,凝望着素和熙道:朕只想临幸子熙,亦只想怀上子熙的骨肉。 素和熙肃然道:孤不会容许玉质临幸他人,更不会容许玉质怀上他人的骨肉。 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眉眼生艳:或许朕已怀上子熙的骨肉了。 自己腺体有损,纵然裴玉质能怀上自己的骨肉,亦不会这般容易。 素和熙不言,低首啄吻着裴玉质的后颈。 裴玉质由着素和熙啄吻了一会儿自己的后颈,才制止道:朕要批阅奏折了,梓童不许引诱朕。 臣妾遵命。素和熙环住裴玉质的腰身,陪着裴玉质一道批阅奏折。 想来,严家已与不少朝臣通过气了,竟足足有五本奏折提及严家的天乾是如何得出众。 次日,早朝之上,裴玉质索性对一众朝臣道:朕独宠皇后,选妃之事勿要再提。 由于裴玉质登基的时日不久,根基不稳,当即有一老臣道:陛下,皇嗣为重。 朕与皇后成婚不足一载,不急于一时。裴玉质扬声道,诸位爱卿,可有旁的事要奏? 诸臣皆默然不语。 罢朝吧。裴玉质下得御座,出了金銮殿。 又两日,一名民间的大夫被秘密请入了寝宫为素和熙看诊。 不出素和熙所料,这大夫面露难色。 接下来的一月间,统共有一十五名大夫为素和熙看诊,然而,俱是束手无策。 与此同时,裴玉质全无怀孕的征兆,身体状况一如往常。 为了尽快怀上素和熙的骨肉,裴玉质日日邀请素和熙共度春宵。 可惜,又一月过去了,裴玉质仍是未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可爱们除夕快乐( ̄3 ̄)a 第30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二十九) 是夜, 裴玉质浑身湿漉漉地窝于素和熙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素和熙说着话。 素和熙稍稍一动,便被裴玉质瞪了一眼:子熙不准出去。 玉质, 你该当歇息了。素和熙抬指勾画着裴玉质被染上了丽色的眉眼, 歉然地道,还是顺其自然吧。 可是朕裴玉质生怕伤了素和熙的心, 闭口不言。 素和熙吻了吻裴玉质的眉心:对不住。 子熙并没有对不住朕。裴玉质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后颈,纵然怀不上子熙的骨肉, 朕亦不会听从朝臣所言, 纳严家天乾为妃, 子熙且安心吧。 素和熙颔了颔首,继而发问道:新科进士当中是否有可造之材? 裴玉质回道:朕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识人之明,但朕认为新科前三甲皆是可造之材。 素和熙鼓励道:玉质应当相信自己。 多谢子熙。裴玉质提醒道, 子熙,四皇妹的左臂已能提起竹箸了,且四皇妹的精神状态不佳, 许会做出过激之事,你定要小心些。 裴瑾嘉在宫外有府邸, 但因身受重伤,便一直留于严皇后的永安宫养伤, 若要伤害素和熙, 定能寻到机会。 除却早朝, 素和熙与裴玉质几乎是同进同出, 闻言,素和熙目中生出了一股子暴戾来:裴瑾嘉如若胆敢伤玉质分毫,孤定会取了她的性命。 这素和熙半点都未考虑己身,裴玉质心生感动, 端详着素和熙道:朕本想将她送出宫去,但严太后膝下仅余四皇妹一女,不舍得,朕尚且依仗于严家,不便拂了太后的意。四皇妹如若胆敢伤子熙,朕定不会阻止子熙取她的性命,大不了与严家撕破脸皮。 素和熙垂首亲吻着裴玉质的眉眼道:还是尽量勿要与严家撕破脸皮为好,于玉质而言,严家尚有用处。 望四皇妹莫要做出过激之事。裴玉质阖上了双目,双手胡乱地抓着素和熙的发丝。 素和熙一面亲吻着裴玉质的面颊,一面问道:孤能否出去了? 裴玉质摇首道:不能。 素和熙无奈地道:不难受么? 不难受。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极是满足,鼓鼓胀胀的,如同已怀上了子熙的骨肉一般。 素和熙见裴玉质的眉眼间已生出了倦色,劝道:让孤出去可好? 裴玉质甚是勤勉,天未亮便起身准备上朝,直至亥时方才回到寝宫,一回到寝宫便引诱于他,而今已是子时,该当就寝了。 不好。裴玉质用四肢紧紧地缠住了素和熙,一派威严地下令道,子熙不准出去。 素和熙叹了口气:臣妾遵旨,陛下且快些歇息吧。 嗯。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强调道,一整夜都不准出去。 素和熙应允道:好,一整夜都不出去。 裴玉质这才放心地阖上了双目。 及至破晓时分,他陡然转醒,发现素和熙并未言而无信,霎时满心欢喜。 他又忍不住腹诽道:我未免对师兄太过食髓知味了吧? 思及此,他却不知餍足地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素和熙,并以指腹磨蹭着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乍然醒了过来,借着尚且微弱的晨曦,瞧着裴玉质的眉眼,继而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肚子。 裴玉质猝不及防,猛地颤抖了起来,不慎弄脏了素和熙的胸膛与面孔。 素和熙并不在意,舔舐着唇角,含笑道:玉质喜欢被孤抚摸肚子么? 喜欢。裴玉质取了锦帕来,将素和熙的胸膛与面孔擦拭干净,方才坦诚地道,不知为何,无论被子熙抚摸何处,朕都很是喜欢,但眼下,朕最喜欢被子熙抚摸肚子。 素和熙怔了怔,情不自禁地问道:玉质是否心悦于孤? 心悦?裴玉质全然不懂何为心悦,满面茫然。 显然裴玉质仅仅是喜欢与自己亲热罢了,无关于心悦。 素和熙不再追问,配合着裴玉质的起伏。 裴玉质以双手撑着素和熙的心口,呜咽着道:子熙,再多给朕一些。 素和熙颔了颔首,良久,裴玉质整副身体柔若无骨地跌落于他怀中,他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玉质,今日可要罢朝? 裴玉质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启唇道:今日不必罢朝,劳烦子熙伺候朕沐浴更衣吧。 素和熙扬声命人送水,终是出来了。 裴玉质歪于御榻之上,哑声道:流出来了。 不一会儿,热水便送来了。 素和熙将裴玉质抱入浴桶,利落地为其沐浴,后又为其穿上了朝服。 裴玉质双足发软,过了片刻,才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道:朕须得去上早朝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5) 素和熙目送裴玉质离开后,自己方才沐浴。 沐浴罢,穿戴妥当,他正欲往勤政殿去,却有一心腹从天而降。 心腹递予他一封密信后,便消失不见了。 他展开密信一瞧,这密信为父皇御笔亲书:若能与熙儿里应外合,何愁吟月不手到擒来? 倘若他尚未心悦于裴玉质,他许会答应与父皇里应外合,而今他已心悦于裴玉质,且裴玉质已是吟月君主,他如何舍得颠覆了吟月江山? 但父皇既然送出此信,许早已准备大举进军吟月。 他将这密信收起,前往勤政殿。 半个时辰后,他听得足音,一抬首,果然是裴玉质。 裴玉质径直行至素和熙面前,而后爬上了素和熙的双腿,与素和熙接吻。 他每日都要与素和熙接吻,无论吻多少回都不足够,可素和熙却从不会主动与他接吻,更不会主动抱他。 唇舌交缠间,他不满地咬了一口素和熙的唇瓣,引得素和熙忐忑地道:孤让玉质不舒服了么? 他瞪着素和熙道:子熙何时方能主动与朕接吻? 素和熙一直对裴玉质所言心存芥蒂:玉质该当与心悦之人接吻。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但我只想与子熙接吻,每日,子熙至少得主动与朕接吻一回。 素和熙心脏发软:好吧。 裴玉质再接再厉地道:每日,子熙至少得主动抱朕一回。 玉质果真已对孤食髓知味了,不知玉质何时会厌倦?素和熙明白自己不该再奢求更多,但对于裴玉质,他无法不贪婪。 不止是这副身体,他还想要裴玉质的心,以求彻彻底底地拥有裴玉质。 朕不知自己何时会厌倦,大抵一生都不会厌倦吧。从前,裴玉质一心修仙,对于情爱之事不屑一顾,可现下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了,至少在这个世界,他认为自己不会厌倦素和熙。 听得此言,素和熙怔了怔,少时,才苦笑道:玉质以后若是遇见心悦之人了,便会厌倦孤了吧? 裴玉质思忖着道:朕不懂何为心悦,倘若朕这一生能遇见心悦之人,应当便是子熙了。 素和熙祈愿道:望玉质能心悦于孤。 子熙每日主动与朕接吻,抱朕,许有一日,朕便会心悦于子熙了。何为心悦?无人教过裴玉质,按照一般的顺序,理当先两情相悦,再共享鱼水之欢,但他已体验了鱼水之欢,却仍是不知何为心悦。 便如玉质所言。素和熙低下首去,主动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正沉溺于接吻之中,忽而闻得殿门被阖上了。 一吻罢,他紧张地问素和熙:子熙要抱朕了么? 素和熙却是道:孤有一物要予玉质看。 裴玉质期待地道:是何物? 素和熙从衣襟中,取出了父皇的密信。 裴玉质展开密信一看,低声问道:子熙为何要予朕看? 孤不想对玉质有任何隐瞒。素和熙提醒道,父皇恐怕早有准备,玉质最好快些命边疆的驻军做好准备,以免被打得措手不及。 子熙为何要帮着朕对付母国?裴玉质不解地道,对于子熙而言,云麓较吟月紧要许多吧? 素和熙反问道:玉质认为孤该当如何做? 裴玉质坦白地道:朕认为子熙该当如你父皇所言,里应外合,吞并吟月,再回到云麓,登基称帝。子熙虽要朕封你作皇后,但子熙做皇后委实是屈才了。 素和熙愕然地道:孤若是这么做了,玉质会恨孤么? 不会,是吟月侵略云麓在先。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道,子熙若是愿意,待子熙登基称帝,可封朕作皇后。 素和熙笑了笑:孤不回云麓了,孤要与玉质在一处,玉质既已是这吟月的皇帝,孤既已是这吟月的皇后,这吟月便是孤的母国,而云麓仅仅是故国罢了。 裴玉质正色道:子熙切记,即便子熙改变主意了,朕亦不会恨子熙,子熙只需遵从自己的本心。 孤方才所言便是孤的本心。素和熙拥住裴玉质,于裴玉质耳畔道,玉质,孤会陪着你,做好皇后,母仪天下。 裴玉质失笑道:子熙不必母仪天下,子熙应当与朕一道共治天下。今日早朝,朕已向朝臣宣布了子熙垂帘听政之事,明日,子熙便与朕一同上早朝吧。 前一阵子,裴玉质便道要他垂帘听政,今日竟已宣布此事了,纵然如此,裴玉质却直言他可吞并吟月,裴玉质的所作所为全数在为他着想。 素和熙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少顷,才道:玉质,我们定能使这吟月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第31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 嗯。裴玉质不知自己何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可他既已登基了,在位一日,便该当为百姓谋福祉。 河清海晏, 时和岁丰, 若真能如此,该有多好? 先帝庆平帝并非暴君, 但因好大喜功,在位期间, 多有战事, 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裴玉质从素和熙膝上下来, 点燃烛火,将密信烧得一干二净。 以免被有心人所得,还是烧了为好。他烧罢密信, 又坐于素和熙腿上,再次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扣伸手住了裴玉质的腰身,这腰身依然细瘦着, 大抵会一直细瘦下去吧?裴玉质的努力定是徒劳。 一念及此,他满心歉疚:玉质, 你既然并不心悦于孤,为何要容许孤一回又一回地糟蹋你?你虽言只想与孤云雨, 只想怀上孤的骨肉, 那或许是因为你从未与其他天乾云雨过, 你若是与其他天乾云雨过, 可能便不想与孤云雨,更不想怀上孤的骨肉了。可惜,你纵容孤标记了你,致使你再无机会与其他天乾云雨。 裴玉质松开了素和熙的唇瓣, 怒目而视:朕分明在亲吻子熙,子熙为何无动于衷?子熙究竟在想何事?子熙难不成已厌倦朕了?子熙难不成另有心爱的地坤? 素和熙摇了摇首:孤并未厌倦玉质,亦并非另有心爱的地坤,孤在想自己是否耽误了玉质,玉质本可与健全的天乾共结连理,生儿育女。 裴玉质捧着素和熙的双颊,望住了素和熙的双目,一字一顿地道:子熙,你为何不自信些?即便子熙并非健全的天乾,朕亦只想与子熙共结连理,生儿育女。 在腺体受损前,素和熙天不怕地不怕,不自信与他扯不上一点干系;但在腺体受损后,他受尽了冷眼,尝尽了欺辱,他满腔仇恨,恨不得杀尽天下人;在意识到自己心悦于裴玉质前,他甚想糟蹋裴玉质,并通过糟蹋裴玉质向庆平帝复仇;但在意识到自己心悦于裴玉质后,连碰触裴玉质丁点儿肌肤,他都会觉得自己亵渎了裴玉质。 这种情绪便是不自信,便是自卑。 他竟然也会产生自卑的情绪。 玉质他唤了一声,柔声问道,倘若你的师兄尚在人世间,师兄与孤一同向你求/欢,你会选择何人? 裴玉质的师兄一直是他的心结。 于裴玉质而言,眼前的素和熙便是因他而被肢解的师兄,但若是将眼前的素和熙与因他而被肢解的师兄当作不同的人来看待,眼前的素和熙乃是与他拜堂成亲的妻子,乃是他亲自册封的皇后,更是他食髓知味的天乾;因他而被肢解的师兄从小疼爱他,却同样疼爱其他的师兄弟,且他已与师兄渐行渐远。尽管他分不清孰轻孰重,不过若是俩人一同向他求/欢,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眼前的素和熙。 是以,他指着素和熙道:子熙,朕会选择你。 素和熙不敢置信地道:当真? 当真。裴玉质解释道,朕从未想过与师兄云雨,但朕日日都想与子熙云雨。 话音未及落地,他又赶忙补充道:子熙并非师兄的替代品。 素和熙追问道:孤与你师兄是否有几分相似? 裴玉质颔了颔首:但子熙绝非师兄的替代品。 素和熙含笑道:玉质终有一日会心悦于孤吧? 嗯,朕终有一日会心悦于子熙。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朕命令子熙不准再贬低自己并非健全的天乾。 素和熙佯作平静地道:事实上,孤的确并非健全的天乾。 子熙认为自己无法散发信香,无法让朕怀上身孕,所以并非健全的天乾,但是子熙,于朕而言,能保护朕,能陪伴朕,能让朕感到快活的子熙便是健全的天乾。至于骨肉,诚如子熙所言,顺其自然便可。裴玉质这么说是为了安慰素和熙,其实他仍是想怀上素和熙的骨肉,许是作为地坤的天性吧? 素和熙目不转睛地望着裴玉质:玉质,你让孤觉得孤已彻彻底底地拥有你了,纵然你想反悔,孤都不会放开你,你且想清楚了。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朕早已彻彻底底地被子熙所拥有了,朕绝不会反悔,朕已想清楚了,子熙,勿要放开朕。 听得陛下此言,臣妾自然得好生伺候陛下。素和熙将裴玉质压上了书案,进而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阖上了眼帘,双手拥着素和熙的肩胛骨,整副身体毫不设防。 素和熙久违地主动亲吻了他。 紧接着,素和熙解去裴玉质的下裳,而后垂下了首去。 裴玉质一身悸动,双手胡乱地将奏折以及笔墨纸砚尽数扫落于地。 最终,他的手指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衫,由于过于用力,指节泛起了苍白,与此同时,双目水光潋滟,唇瓣朱色流淌。 素和熙抬目望向裴玉质,指尖磨蹭着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启唇含住了素和熙的指尖,细细舔舐着。 素和熙低声一笑:裴玉质是素和熙的。 裴玉质含含糊糊地道:嗯,裴玉质是素和熙的,素和熙要对裴玉质做什么都可以。 却之不恭。素和熙毫不客气地开始攻城略地。 裴玉质神魂尽失,这是素和熙第一次主动地向他索取。 一回后,素和熙为裴玉质擦拭干净,收拾妥当,并将裴玉质扫落之物捡起来,一一摆好,继而温言细语地道:陛下该当批阅奏折了。 裴玉质面色绯红,嗓子发软:朕现下根本不想批阅奏折,只想再宠幸子熙一回,子熙堪称惑国妖后。 素和熙失笑道:臣妾当定这惑国妖后了。 裴玉质浑身无力,于素和熙怀中休憩了好一会儿,方才提笔批阅奏折。 次日,裴玉质与素和熙一道上早朝。 由于素和熙并非地坤,自然无须垂帘,仅是听政。 素和熙毕竟曾是敌国太子,且战功赫赫,手握不计其数的人命,对于素和熙不满的朝臣当然不少。 裴玉质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三五朝臣不约而同地向严太后抱怨,求严太后主持公道。 严太后不可依仗于裴瑾嘉,且被素和熙抓着把柄,又因素和熙武艺高强,除不掉素和熙,敢怒不敢言,只能当和事佬。 正躺于床榻上的裴瑾嘉听闻动静,出得房间,欲要言语,却被严太后命人扶回了房间。 待朝臣退下,严太后去见裴瑾嘉,裴瑾嘉面露癫狂之色:母后,我们为何不指认素和熙狼子野心,意图侵吞吟月? 严太后问道:如何指认素和熙狼子野心,意图侵吞吟月? 裴瑾嘉咬牙切齿地道:我收到消息,近日云麓有异动,云麓国君素和熙的父皇或许早已暗中联络过素和熙了,要素和熙里应外合,即使云麓国君并未联络过素和熙,只消我国兵败如山倒,我再命人放出消息是素和熙泄露了军机,素和熙自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么素和熙手中母后害死父皇的物证、人证便不会被取信,曝光了亦无妨。 严太后震惊地道:瑾嘉,你可曾想过要如何收复失地? 裴瑾嘉愤愤地道:我不曾想过要如何收复失地,我日思夜想的皆是如何教素和熙死无葬身之地! 严太后扬手扇了裴瑾嘉一巴掌:瑾嘉,素和熙那恶徒毁你一生,你想教他死无葬身之地并非过错,但你不该让大好江山,无辜百姓为素和熙陪葬。你若想对付素和熙,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裴瑾嘉吃力地抬起左臂,覆上了自己的左颊,盯着严太后道:母后,你受素和熙所威胁,难道不恨素和熙么? 素和熙窃取了本该属于你的皇位,哀家怎会不恨素和熙?严太后将裴瑾嘉抱入了怀中,瑾嘉,与国家相较,个人恩怨轻如鸿毛。你且仔细想想,万一不能收复失地,万一吟月被云麓吞并,你与哀家皆会成为亡国奴。就算如你所愿,素和熙成为了众矢之的,裴玉质十之八/九会护着素和熙,素和熙若能在云麓兵临城下前保住性命,素和熙作为云麓的前太子许能再度被封为太子。 裴瑾嘉陡然想起一事:母后,那素和熙伤了腺体,绝不可能再度被封为太子。 严太后疑惑地道:你怎知素和熙伤了腺体? 裴瑾嘉有理有据地道:裴玉质雨露期之时,我去见过裴玉质,当时我仅仅嗅到了裴玉质的信香,却并未嗅到素和熙的信香,且一般而言,雨露期的地坤若与天乾结合,定会怀上身孕,为何裴玉质的肚子却毫无动静? 你确定当时并未嗅到素和熙的信香?见裴瑾嘉颔首,严太后满腹疑窦地道,倘若素和熙伤了腺体,不能散发信香,不能让裴玉质怀上身孕,裴玉质为何要帮素和熙隐瞒?是素和熙为裴玉质灌了迷魂汤不成? 裴瑾嘉思忖着道:或许并非因为素和熙为裴玉质灌了迷魂汤,而是素和熙答应帮裴玉质坐上皇位。 严太后有了主意:哀家这便命人将此事散播出去,且看素和熙与裴玉质如何应对。 三日后,素和熙腺体有损一事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裴玉质置若未闻,直至于丞相当朝质问此事,他才不解地道:梓童嫁予朕之前,乃是童子之身,他人怎会知晓梓童腺体有损?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6) 于丞相恭声道:陛下可否允许老臣传证人觐见? 裴玉质瞥了眼坐于身侧的素和熙,颔首应允。 少时,一大夫模样的老叟踏入了金銮殿,跪地道:草民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殿下,草民曾是随皇后殿下征战的大夫,有一回,皇后殿下身受重伤,伤及腺体 言及此,众臣齐刷刷地盯住了他。 他顿了顿,才言之凿凿地道:但皇后殿下的腺体伤得不重,早已被草民治好了。 知晓素和熙腺体有损之事的人不多,素和熙奉旨和亲前,皆已被打点妥当了。 素和熙识得这大夫,且早已收到这大夫秘密进京的讯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提前将其收买了。 裴玉质俯视着于丞相道:于爱卿,你是否还有人证?你可知污蔑当朝皇后乃是大罪? 于丞相受严太后之命,向裴玉质与素和熙发难,见状,生怕开罪了帝后俩人,跪倒于地,自责地道:老臣听信流言,实在不应该,望陛下降罪。 裴玉质扬声道:朕恕于爱卿无罪,于爱卿平身吧。 下得早朝后,裴玉质与素和熙回了寝宫,俩人换下朝服,穿上常服后,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道:应当是严皇后在背后捣鬼,现如今朝野上下皆已对子熙的腺体起疑,此事要完全揭过怕是不易。 若要完全将此事揭过,除非除非裴玉质怀孕生子,然而 素和熙话锋一转:父皇之所以准备起兵,大抵亦是因为害怕孤腺体有损一事大白于天下,待你利用孤坐稳皇位后,被你问罪。前日,孤已书信于父皇,告诉父皇孤心悦于玉质,不会与他里应外合,且玉质一早便知孤腺体有损,并未嫌弃孤,请他勿要起兵。父皇倘使执意起兵,孤便只能与父皇兵戎相见了。 裴玉质欢喜于素和熙愿意为了他与其父皇兵戎相见,但他并不希望事情发展至那般地步。 可惜,一切并未如他所愿。 五日后,云麓偷袭吟月。 又两日,云麓正式向吟月宣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新年好呀,新的一年祝愿你们锦鲤护体,万事顺遂。 第32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一) 又四日, 素和熙领军出征。 出征前一日,裴玉质彻夜难眠,缠着素和熙云雨了一回后, 便窝于素和熙怀中, 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 素和熙以指梳理着裴玉质铺洒的墨发,软声道:玉质, 快些歇息吧。 裴玉质矢口拒绝:朕不想休息,朕想看着子熙。 玉质毋庸担心, 孤定会平安归来。素和熙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眼帘, 玉质, 睡吧。 裴玉质捉了素和熙的手,将自己的五指嵌入了指缝当中,即刻握紧了, 紧得无一丝空隙。 素和熙端望着裴玉质道:玉质,好生照顾自己。 裴玉质颔了颔首,忧心忡忡地道:吟月军中, 不少人曾是子熙的手下败将,许会有人加害于子熙, 子熙须得小心些。 孤记下了。素和熙吻上了裴玉质的眼帘,玉质, 寐善。 裴玉质叮嘱道:严家许会趁机除掉子熙, 子熙莫要掉以轻心。 孤记下了。素和熙将裴玉质拥紧了些。 裴玉质又叮嘱道:若能和谈便不要兵戎相见, 云麓毕竟是子熙的母国, 至于和谈的条件,子熙可自行定夺。 素和熙发问道:玉质这般信任孤,不怕孤卖国求荣么? 裴玉质毫不迟疑地道:子熙不会那么做。 素和熙坦白地道:孤仇恨父皇,仇恨母后, 是他们逼得孤不得不和亲;孤仇恨孤当时的同僚,是他向父皇上报了朕腺体有损一事,使得孤被迫卸下了兵权;孤亦仇恨父皇的心腹大臣,是他们撺掇父皇,答应了吟月的要求。现如今 他顿了顿,吻了一下裴玉质的唇瓣,方才续道:现如今,孤仍然仇恨着他们,但这仇恨已削弱了许多,玉质,孤此行是为了化解余下的仇恨,孤不想再带着仇恨活下去,孤只想与玉质白首偕老。 闻得此言,裴玉质意识到自己不久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绝无可能与素和熙白首偕老。 他猛地拥紧了素和熙,不发一言。 素和熙亲吻着裴玉质的发丝道:玉质,出何事了? 裴玉质抬目望向素和熙,目中隐隐有泪光流淌:子熙,别离开朕。 子熙,别让我离开。 子熙,我想与你白首偕老。 子熙,我想与你生儿育女。 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抬指揩着裴玉质的眼尾,安慰道:玉质莫哭,孤会快些回来的。 裴玉质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从未见过裴玉质哭成这副模样,裴玉质不常笑,更不常哭,他仅见过裴玉质哭着唤师兄,因雨露期难受得哭了,或因达到极致而双目含泪,眼前哭得不能自己的裴玉质教他不知所措。 玉质他轻拍着裴玉质的背脊,承诺道,玉质,孤定会快些回来。 直至将素和熙的亵衣哭得湿透了,直至将嗓子哭哑了,直至哭得打起了哭嗝,裴玉质都未停止哭泣。 从小到大,他未曾这般哭过。 他知晓自己哭得很是狼狈,却无法停止哭泣。 良久,他终是停止了哭泣,抬起首来,泪眼朦胧地望住了素和熙,紧接着,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裴玉质的些微泪水从唇齿交缠中渡了过来,甚是苦涩,裴玉质清幽的信香溢出,充斥了素和熙的鼻腔。 素和熙极尽温柔地没入了柔软的腔子,与此同时,与裴玉质十指相扣。 裴玉质并未因为害羞而阖上双目,一直一直地与素和熙四目相接,一直一直坦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待得东方发白,素和熙方才抱着裴玉质去沐浴。 裴玉质正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发怔,忽闻素和熙道:若云麓收回失地,不再上供,玉质可能接受? 割地、上供以及素和熙奉旨和亲是上回和谈的结果。 他回过神来,拥着素和熙道:可,但子熙须得是朕的。 孤早已是玉质的。素和熙说着情话,孤浑身上下皆已染上了玉质的气息。 朕从内到外皆已染上了子熙的气息。裴玉质素来坦诚,朕每一寸皮肉都已为子熙所有。 素和熙暗忖道:孤得好生学习学习如何说情话才是。 沐浴罢,稍作歇息,待俩人穿戴妥当,裴玉质便送素和熙出了京城。 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长亭连短亭,裴玉质送了素和熙一程又一程,终究到了别离的时刻。 裴玉质望着一身盔甲的素和熙,于众目睽睽之下,环着素和熙的腰身,踮起足尖来,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旁若无人地回吻了裴玉质。 一吻罢,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道:子熙,千万保重,朕等你回来。 素和熙于裴玉质手背上印下一吻:玉质,孤定会凯旋。 裴玉质强迫自己的手指一指又一指地从素和熙的肌肤上剥离了,而后,努力露出笑来:子熙且快些启程吧。 素和熙低声道:玉质,孤安排了人手保护你,你一人在宫中不必害怕,待孤凯旋,孤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然而,自己恐怕将要离开子熙了。 裴玉质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素和熙足尖一点,弹指间,已坐于一高头大马背上,深深地瞧了裴玉质一眼,便径直向前而去。 裴玉质目送素和熙,纵然再也瞧不见素和熙了,都舍不得离开。 今日乃是他与素和熙成亲后,第一次与素和熙分离。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喃着道:不知我是否已怀上子熙的骨肉了? 他无暇去想倘若怀上了素和熙的骨肉,倘若他尚未生产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孩子该当如何是好;倘若他生产后,离开了这个世界,孩子又该当如何是好? 他一心所想皆是怀上素和熙的骨肉有着自己与素和熙骨血的孩子。 半晌,他才上了马车,起驾回宫。 待回了宫后,便是早朝。 兵部尚书当着众臣的面,质问道:皇后殿下万一通敌卖国 裴玉质的嗓子尚且有些沙哑,却厉声打断道:皇后殿下虽曾是云麓的太子,但他此次出征是为了保卫我吟月,他定不会通敌卖国。 兵部尚书追问道:皇后殿下万一通敌卖国,陛下会如何处置?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皇后殿下定不会通敌卖国,他万一通敌卖国,朕便将他斩首示众。 他有信心素和熙定不会通敌卖国,才会说出斩首示众一词,以让朝臣安心。 实际上,他给予素和熙的虎符能号令全吟月的军队,素和熙若是通敌卖国,朝堂上下所有人俱会成为亡国奴。 不过,就算素和熙通敌卖国,就算不会成为亡国奴,就算有权力处置素和熙,他都不会将素和熙斩首示众。 因为他 因为他心 因为他心悦 因为他心悦于素和熙 他喜欢与素和熙肌肤相亲,想要怀上素和熙的骨肉,舍不得与素和熙分离,当着朝臣的面维护素和熙,假使素和熙通敌卖国,辜负了他的信任,都可轻易地原谅,这应当便是心悦吧? 他这般想着,下得早朝后,并未去批阅奏折,而是翻阅了一堆风月话本。 根据风月话本所述,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想与其白首偕老便是心悦。 他想与素和熙白首偕老,但从未对素和熙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毕竟素和熙一直在他左右。 可当他开始批阅奏折,他便想起了自己坐于素和熙腿上,由素和熙陪着批阅奏折的场景。 当他回到空空荡荡的寝宫,他便想起了自己与素和熙对弈、品茗的场景。 当他沐浴,他便想起了自己与素和熙共浴的场景。 当他躺于御榻之上,他更是想起了自己与素和熙翻云覆雨的场景。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目力所及的每一处皆有素和熙的烙印。 子熙他辗转反侧,一面念着素和熙的名字,一面抬指于虚空勾画着素和熙的眉眼。 不知子熙到何处了? 不知子熙是否安好? 五日后,他收到了来自于素和熙的书信:玉质,孤一切安好,勿念。 他当即回了书信于素和熙:朕亦一切安好,勿念。 当夜,他裹着锦被,唤着子熙,弄脏了自己的双手,他此前未曾这般做过。 他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舔舐了一下,苦着脸道:难吃,子熙为何常常咽下去,还能分辨出浓淡? 他取了锦帕来,将双手擦拭干净,而后下了御榻,行至窗枢前,仰起首来,望向素和熙所在的方向。 子熙,待你凯旋,我便告诉你,我心悦于你。他抿唇一笑,继而气呼呼地道,可是子熙从未告诉过我,子熙心悦于我,我才不要先告诉子熙,我心悦于子熙。子熙莫不是不心悦于我吧?子熙若是不心悦于我,却教我沦陷,我定要使尽手段,让子熙心悦于我。 至于是何手段,他全然不知。 他一人自言自语着,却不知有一支利箭险些贯穿他的眉心。 暗处,素和熙留下的一心腹取了刺客的性命,并将刺客的尸身处理妥当了。 第33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二) 随素和熙一同出征的将士皆是京城驻军, 纵然对他颇有微词,还算是服从调遣。 离开京城两日后,他写了书信, 着人送予裴玉质。 他心悦于裴玉质, 根本舍不得离开裴玉质寸步,但两国之战必须尽快告一段落, 不然,他如何能安心与裴玉质相守? 离开京城七日后, 他收到了裴玉质的书信:朕一切安好, 勿念。 离开京城八日后, 他再次收到了裴玉质的书信:待子熙凯旋,朕要告诉子熙一事。 裴玉质究竟要告诉他何事? 难不成裴玉质当真怀上他的骨肉了? 难不成裴玉质发现师兄死而复生了? 难不成裴玉质已然移情别恋了? 于胡思乱想中,他策马疾驰, 终是抵达了前线。 坐镇于前线的大将乃是薛暝,他之所以身受重伤,便是拜薛暝与裴瑾嘉所赐。 薛暝重伤了他, 非但伤了他的腺体,还一剑没入了他的心口。 而他亦重伤了薛暝, 差点便砍去了薛暝的右臂。 他进了薛暝所在的主帐,薛暝一见得他, 便似笑非笑地道:末将见过皇后殿下。 他无暇与薛暝计较, 询问道:战况如何? 薛暝答非所问, 语含讥讽:末将与皇后殿下交手之时, 并未看清皇后殿下的容颜,今日得见,足以教日月失色,怪不得皇后殿下甚至连信香都散发不了, 却能迷得陛下神魂颠倒,不愿纳妃。 莫非皇后殿下已彻底将陛下标记了?致使陛下纳不得妃?按照律法,陛下的地位远较皇后殿下尊贵,皇后殿下不得彻底标记陛下,陛下须得自行选择被谁人彻底标记。倘若彻底标记陛下之人三年之内不能让陛下怀上身孕,此人便会被处斩,之后,彻底标记自会失效,陛下可另择合意的天乾,繁衍皇嗣。 素和熙并未听闻过这一律法,但薛暝应当并未信口雌黄。 三年之内,他恐怕无法让裴玉质怀上身孕,裴玉质假若包庇他,便是与全朝堂作对。 他心下怅然,面色不变,恍若未闻地道:战况如何?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7) 薛暝不耐烦地道:皇后殿下若想知晓战况如何,亲自上前线一观便是。 素和熙淡淡地道:薛暝,前仇旧恨本宫暂且不与你计较,本宫奉旨出征,与你处于同一阵线,你在此阴阳怪气,只会延误战机。 话音落地,他出了薛暝所在的主帐,继而带上一小队人马往前线去了。 两军正在交战中,云麓负责指挥的大将乃是殷澜,殷澜曾与他并肩作战,亦是殷澜将他腺体损伤一事上报予父皇,使得父皇卸去了他的兵权。 他握了握拳,足尖一点马鞍,越过重重硝烟,直抵身处后方的殷澜跟前,弹指间,已将殷澜挑落于马下。 殷澜猝不及防,站稳后,提起银枪,直逼素和熙的面门。 一来一去间,他瞧清了素和熙的眉眼,下意识地唤道:太子殿下。 素和熙失笑道:本宫早已不是云麓的太子殿下,本宫而今乃是吟月君主裴玉质的皇后。 殷澜向来尊敬素和熙,他全然未料到陛下会舍得让素和熙和亲,听得此言,他仍是道:太子殿下,此番云麓挑起战事,是为报仇雪恨,劳烦太子殿下祝末将一臂之力,待吟月归顺于云麓,太子殿下便可回云麓了。 本宫乃是吟月皇后,本宫此来并非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素和熙以剑尖抵住了殷澜的喉咙,质问道,你当时为何要向父皇上报? 殷澜答道:太子殿下当时生死未卜,末将怎能不向陛下上报? 素和熙闻言,深以为然,倘使换作他,主帅生死未卜,亦会向父皇上报,殷澜并未特意向父皇上报他腺体有损一事,而是详细描述了他的病况。 他叹了口气,当时的他怨天尤人,并未仔细地想过此事。 殷澜盯着自己喉间的剑尖,不敢置信地道:太子殿下难道当真要与云麓为敌? 素和熙直截了当地道:本宫已厌倦了战场,本宫此来,并非特意与云麓为敌。殷澜,本宫想与父皇和谈。 云麓乃是他的故国,而吟月则是他心悦之人的母国,亦是他的母国。 他现下只希望两国能和平相处。 殷澜为难道:我军势如破竹,大有收复失地,侵吞吟月之势,眼下绝不可能和谈。 是么?素和熙顿觉心灰意懒,父皇为了苟且偷生,强行命他和亲,从未考虑过他的意愿,现如今,父皇重振旗鼓,为了一雪前耻,侵吞吟月,要他里应外合,被他拒绝后,便再未书信于他,根本不曾想过他作为吟月皇后的处境。 显然,于父皇而言,他仅仅是称手的工具罢了。 诚如裴玉质所言,天家全无骨肉亲情。 思及此,他一剑刺入了殷澜的心口。 殷澜登时血流如注,捂住了心口,失望地道:太子殿下竟已叛变了。 叛变?素和熙勾唇笑道,本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能算得上叛变?你且快些撤退,及时医治,尚能捡回一条性命。劳你禀报父皇,他若不与本宫和谈,执意要与本宫作对,本宫便不客气了。 殷澜清楚即便自己完好无损,亦不是素和熙的对手,更何况他已身受重伤。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素和熙不赶尽杀绝,他素来惜命,当然见好就收,下令道:撤。 这一仗原本势均力敌,正胶着着,陡然出现素和熙这一变数,被迫戛然而止了。 素和熙长身玉立,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下发冷,与此同时,扬声道:穷寇莫追!以免中计。 他自然不愿与曾经的同袍为敌,但他怕是不得不这么做。 父皇十之八/九不会轻易地收手。 忽然之间,他觉察到一人暗中逼近,连眼尾余光都未分其一点,便抬掌将其拍成了重伤。 他生平最恨被人偷袭。 目力可及之处皆是尸身,他分明早已见惯了,不过数月未见,居然觉得血腥味甚是刺鼻。 紧接着,他猛然记起了裴玉质身上的兰香,他是在温香软玉中太久了吧?才会不习惯血腥味。 玉质,你可想念孤了? 他收起思绪,与其他吟月士兵一同救治伤兵。 吟月士兵大多识得他,因而态度微妙。 他并未在意,待伤兵全数被抬入军帐后,又去见了薛暝。 薛暝正在研究对敌策略,抬目扫了他一眼,便又低下了首去。 薛暝。素和熙取出了虎符来,今日起,你必须听从本宫调遣。 薛暝见得这虎符,吃了一惊,心道:那裴玉质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不怕素和熙临阵倒戈,反攻京城么? 他心中并不情愿,但他终归仅是一将军,违抗不了虎符,只得抱拳道:末将遵命。 素和熙坐下身来,瞧着薛暝道:薛将军,你可曾阻止过裴瑾嘉破坏堤防?你可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薛暝据实道:末将曾劝过裴将军,但末将被裴将军说服了,当时若是不牺牲那些百姓,我军绝无胜算。 你们的胜算是用无辜的人命换来的,且其中约莫六成乃是吟月百姓,百姓的税钱有一部分供养了你们,你们便是这么回报他们的?素和熙不齿地道,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而非杀害百姓。 薛暝自知理亏,沉默不言,半晌,发问道:如若换作皇后陛下,为求胜利,会如何做? 当时吟月远未到亡国灭种的险境,本宫断然不会用那般阴损的法子。素和熙含笑道,云麓兵微将寡,多的是老弱残兵,本宫独木难支,无法再继,本宫所做的一切皆是虚张声势,你们只消再多支撑两月,无需用那般阴损的法子,便能取得胜利。 薛暝闻言,愕然不已,当时他压根看不出素和熙是在虚张声势,反而以为云麓当真是兵强马壮,不同往日。 薛将军,本宫此来定会终结吟月与云麓之间连绵多年的战火,你莫要阻挠本宫,适才的偷袭者可是你安排的?素和熙言罢,不再理会薛暝,径直出去了。 夜幕已降,繁星点点,往常这个时候,他已与裴玉质一道用罢晚膳了。 用罢晚膳后,倘使政事繁忙,他会陪着裴玉质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倘使政事已处理完毕了,他则会与裴玉质对弈、品茗、谈天,或是欢/好。 他尚且记得裴玉质的体温,裴玉质的柔软,裴玉质所有的反应,然而,他与裴玉质已相距千里。 玉质,玉质,孤心悦于你。 由于裴玉质无心于他,他从未向裴玉质表白过。 待这回凯旋,他定要向裴玉质表白,不知裴玉质会作何感想? 裴玉质既然只想与他云雨,只想怀上他的骨肉,听得他的表白后,理当会心生欢喜吧? 无论裴玉质是否会心悦于他,他心悦于裴玉质,裴玉质独属于他便足矣。 他不该再奢求裴玉质的心。 如他这般残疾的天乾,能拥有裴玉质已是天大的福气了。 但他若是一直独占着裴玉质,是否耽误了裴玉质? 玉质,你可安好? 玉质,孤为你害了相思。 玉质,望你终有一日能心悦于孤。 他贪得无厌,果然还是想奢求裴玉质的心。 玉质,玉质,玉质 喃喃自语中,他突然想起了阿兄与侄儿,顿时满腹歉疚。 庆平帝害死了阿兄与侄儿,他却对庆平帝之子裴玉质难以自拔。 第34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三) 不出素和熙所料, 父皇并未就此收手,七日后,久违地着人传密信于他, 痛斥他卖国求荣, 忘恩负义,规劝他迷途知返, 回头是岸。 卖国求荣,忘恩负义 他看着密信面无表情, 少顷, 勾唇一笑。 他若是卖国求荣, 父皇便是卖子求荣,至于父皇所谓的恩、义完全建立在他有可用之处的基础上,倘若当时他腺体受损后, 庆平帝并未逼着他和亲,他定然已经被父皇废去太子之位了,现下会是何等处境?被当作利器征战于前线么?被视作残废赶出宫阙么? 他将手中的密信撕作了碎片, 又与裴玉质一般,就着烛火, 一片一片地烧得一干二净,一如他对于父皇的敬爱。 奉旨和亲之初, 他以为这乃是权宜之计, 有朝一日, 父皇定会将他救回云麓。 幸而他并未坐以待毙, 否则,他与裴玉质恐怕早已成为严家的刀下魂了。 现如今,他对于父皇天真的期待已然消失殆尽了。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接着, 出了营帐,径直去见了薛暝。 薛暝正挑灯研究着战略,见得他,笑道:皇后殿下此番夜访有何指教? 素和熙不容反驳地道:本宫限你半柱香内集结五千人与本宫一同夜袭。 夜袭当然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父皇必定料不到他收到密信不久,便对云麓出手。 眼下,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快些结束战事,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薛暝受虎符所迫,不得不听命于素和熙。 半柱香后,士兵集结完毕。 素和熙望着薛暝道:云麓军队驻扎之处易守难攻,由本宫突袭,而你负责追击残兵败将,薛暝 他顿了顿:望你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减少杀戮。 在薛暝眼中,素和熙无血无泪,犹如一把利剑,可从眼前的素和熙身上,他却窥见了一丝柔软。 他一直在为自己间接害死了不计其数的无辜百姓而忏悔着,闻言,颔了颔首:末将记下了。 多谢。昏晦中,素和熙坐上骏马,扬声道,出发。 尽管云麓的驻地易守难攻,但因疏于防范,素和熙稍稍费了些功夫,便已率军闯入了驻地。 这驻地曾是他的驻地,对于地形,他了若指掌。 这驻地中,统共有一万七千人,乃是云麓的先头部队。 而素和熙方统共只有五千人,连对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两个时辰后,素和熙已占领了驻地,瞧着一地的尸身发怔。 过去的两个时辰内,他杀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他曾经的同袍。 他盯着自己双手上的血污,惊恐地暗道:玉质倘使看见孤这副模样,是否会浑身瑟瑟?惧怕孤一身血腥,满手人命? 思忖间,他一身空门,被一杆银枪/刺入了左腹。 他回过神来,一掌劈断了银枪,即刻抬目一扫,偷袭者果不其然乃是殷澜。 殷澜弃了银枪,飞身离开。 素和熙施展轻功,追击殷澜。 殷澜轻功不俗,三里之后,素和熙方才追上了殷澜。 素和熙挡住了殷澜的去路,了然地问道:是父皇命你杀了本宫么? 殷澜颔首道:太子殿下所料不差。 素和熙指着殷澜的心口道:你的伤口裂开了,还是快些去养伤吧。 殷澜血液流逝,体力不支,低声道:太子殿下,陛下绝不会收手,太子殿下如若当真打算归顺于吟月,莫要对云麓心慈手软。 并非归顺,而是出嫁。本宫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但云麓毕竟是本宫的故国。素和熙言罢,不再理会殷澜,转身离开。 银辉洒落,铺陈开去,将蔓延的荒草照得无所遁形,更为无所遁形的自是形单影只的素和熙。 素和熙并不在意左腹的伤口,举目四顾,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当往何处去。 他已回不得云麓了,而回吟月则会耽误了裴玉质。 在薛暝提及天乾身死,彻底标记便会失效前,他未曾想过此事,他只想着待凯旋后,与裴玉质相守,毕竟他已彻底标记了裴玉质,不管裴玉质是否心悦于他,裴玉质都只能与他云雨。 但现下他却在想只消他这副肉身消亡,裴玉质便能拥有再次选择天乾的机会。 如裴玉质那般出众的地坤何必屈就于他这个残废的天乾? 且裴玉质本就无心于他,裴玉质仅仅是喜欢与他亲热罢了。 这大抵是因为他与裴玉质初试云雨,且他彻底标记了裴玉质的缘故。 健全的天乾能教裴玉质尝到信香交融的滋味,亦能教裴玉质怀上身孕。 裴玉质时常盯着肚子发怔,他却无法满足裴玉质的愿望。 是以,他应该给予裴玉质再次选择天乾的机会。 他一步一步地向南走,从左腹窟窿处流淌下来的血液滴答滴答地向下坠落,毫不留情地沾污了荒草。 向南,裴玉质在南方。 向南,回到裴玉质身畔去。 向南,对裴玉质表白心迹。 向南 为何要向南? 他停下脚步,转而踩着自己的血迹一步一步地向西去。 无论如何,他须得为裴玉质赢得这场战争,以保裴玉质江山太平。 裴玉质尚且过于弱小了,他绝不能让裴玉质孤立无援。 素和熙如是想着,继而施展轻功,回到了驻地,与吟月将士汇合。 接下来的一月间,他身先士卒,用尽了手段,终于收服了吟月的将士们,与此同时,他几乎日日都是一身血腥味。 他逼着自己不许再想裴玉质,免得裴玉质被他的一身血腥味玷污了,连裴玉质寄予他的书信,他都不敢展开。 一日又一日,每一日皆是煎熬。 一日又一日,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在想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到底何处才是他的归处? 又半月过去了,在云麓与吟月的战争中,吟月终是取得了优势。 他清楚至多再过十日,战争便该结束了,而他可以凯旋了。 不过凯旋了又能怎样? 凯旋并不能改变他乃是一介残废的事实。 作为一介残废,他应当有自知之明,不该占着皇后的位置不走,不该缠着裴玉质不放。 果然,十日后,他见到了云麓的使臣,使臣要求与他和谈。 他淡淡地对使臣道:除非云麓国君亲临,否则本宫不会答应和谈。 可是父皇拒绝了他的要求。 一月后,他兵临城下,凝视着熟悉的城郭,不由发笑。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8) 如此容易便到了云都他奉旨出嫁的云都。 他离开云都之际,满腔仇恨,而今重返云都,心下却是百味陈杂。 他一抬首便瞧见了父皇,父皇立于城墙之上,满面愤慨。 父皇现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吧? 那又如何? 少时,他收到了和谈的请求。 他命人于云都城下,设了一营帐,用于和谈。 半个时辰后,父皇带着近卫步入了营帐。 通过层层叠叠的白骨得来的和谈终是开始了。 素和熙孤身一人,坐于父皇面前,望着父皇道:本宫和谈的条件有三,其一,本宫会率军退出云麓,但父皇须得保证子子孙孙皆不会主动侵犯吟月;其二,两国通商,互利互惠,至于具体的通商条约可押后再细谈;其三,万一陛下裴玉质有难,望父皇出兵救援。 父皇疑惑地道:你究竟有何谋划? 素和熙平静地道:本宫并没有什么谋划,本宫不过是想让两国和平相处罢了。 父皇又问道:裴玉质万一有难,你自己救便是了,何必要朕出兵救援? 素和熙但笑不语,片晌,补充道:庆平帝所定下的和谈条约作废,被吟月侵吞的土地将尽数归还于云麓,云麓亦不必再向吟月上供。 父皇这时候才发现素和熙瘦了许多,且面色苍白。 熙儿。他唤了一声,你可是受伤了? 素和熙含笑道:对,本宫受伤了,伤了腺体,成了无用的废人,再也不是父皇引以为傲的儿子了。 朕父皇为难地道,朕实在是没法子,才会逼你和亲。 本宫甚是感谢父皇逼本宫和亲,不然,本宫此生怕是无法遇见心悦之人了。素和熙目中柔情似水,本宫心悦于玉质。 父皇叹了口气:美色误人。 素和熙摇首道:并非美色误人,而是本宫想被美色误,父皇理当明白,当父皇认定本宫乃是废人,将本宫视为弃子,决定答应庆平帝让本宫和亲的那一日起,本宫与父皇便不是一条心了。 父皇低首致歉:对不住。 没什么对不住的,没有父皇的逼迫,本宫如何能与那般好的玉质成亲?素和熙知晓父皇平生从未向任何人致过歉,须臾,他收起柔情,面色肃然,父皇,你可答应本宫的条件? 父皇确认道:你当真只有这三个条件? 素和熙颔首道:对,本宫当真只有这三个条件。 父皇发问道:万一裴玉质有难,你不怕朕非但不出兵救援裴玉质,反而趁机占领了吟月么? 素和熙微微一笑:本宫想相信父皇一回。 这仅仅是他的说辞而已,对他起了杀心的父皇如何信得过?他只是放心不下裴玉质,想为裴玉质多做打算而已。 待和约定下,即便父皇毁约,作为一国之君,至少不会要了裴玉质的性命吧? 父皇思忖良晌,道:朕答应你的条件。 素和熙站起身来,朝着父皇道:本宫这便退兵。 话音落地,他并未再看父皇一眼。 这一回,他离开云都,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亦再也不会见到父皇了。 他将要回到裴玉质身边去了。 然后,他便要离开裴玉质了。 一日又一日,他变得愈发消瘦。 一十三日后,他终于又回到了裴玉质所在的京城。 第35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四) 裴玉质一映入素和熙眼中, 素和熙当即产生了恍若隔世之感。 他下了马,行至裴玉质面前,作揖道:臣妾见过陛下。 子熙。裴玉质在众目睽睽中一把抱住了素和熙, 含着哭腔道, 子熙,你终于回来了。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臣妾回来了。 俩人已分别了三月有余, 裴玉质吸了吸鼻子,凝视着素和熙, 埋怨道:子熙为何不回信予朕? 莫要说是回信了, 连裴玉质的书信, 素和熙都有大半未看。 对不住。素和熙推了一下裴玉质,大庭广众之下,陛下还是快些上马车去吧。 裴玉质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素和熙的怀抱, 低垂着眉眼道:子熙不对朕说些什么? 素和熙不明所以:陛下想听什么?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受伤了么?面色为何这般苍白?身体又为何这般消瘦? 素和熙颔首道:沙场之上,受伤乃是家常便饭,陛下不必在意。 裴玉质叹了口气, 打算待素和熙回了宫后,再命太医好生为素和熙医治。 而后, 他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 目不转睛地望住了素和熙。 素和熙则上了马, 手握缰绳, 目视前方。 裴玉质直觉得眼前的素和熙与三月前的素和熙有所不同, 素和熙待他冷淡了些,但温柔依旧。 难不成在这三月余间,素和熙遇见了心悦的地坤? 素和熙仅仅对他表达过独占欲,却从未说过心悦于他。 素和熙莫非无心于他? 毕竟素和熙是迫不得已才嫁予他的。 不然, 为何他大胆地在书信中向素和熙吐露了心迹,素和熙却无动于衷? 本来,他是想等素和熙凯旋,再向素和熙表白的,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自从寄出那封书信起,他每时每刻都期盼着素和熙的回信。 但那封书信却是石沉大海了,若不是他时而会收到素和熙的战报,他定会以为素和熙失踪了。 思及此,他咬了咬唇瓣,满心忐忑。 不久后,马车进了城,又不久,马车于宫门前停下了。 裴玉质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命与他一同迎接素和熙的朝臣先行去凯旋宴,继而疾步到了素和熙跟前,并牵了素和熙的手。 素和熙利落地抽出手来,对裴玉质道:陛下,臣妾尚有事要办,陛下在勤政殿等臣妾可好? 嗯。裴玉质乖巧地颔了颔首。 素和熙目送裴玉质离开,紧接着,径直去了严太后所在的永安宫。 严太后自然知晓素和熙今日回宫,见得素和熙,笑道:皇后殿下不与陛下互诉相思,来哀家这儿做什么? 素和熙不由分说地抬掌拍于严太后心口。 严太后跌倒于地,喉间腥甜,连连吐出血来,怒目而视:素和熙,你要杀哀家不成?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这三月间,你命人行刺玉质一十四回,行刺本宫二十一回,本宫留不得你。 言罢,他祭出剑来,利落地贯穿了严太后的心口。 正在里间的裴瑾嘉听得动静,急急地走了出来,赫然见得母后的惨状,惊愕地道:素和熙,你居然胆敢 素和熙打断道:本宫必须为玉质绝了后患。 话音未及落地,他已抽出了剑来,剑光如雪,裴瑾嘉不及反抗,已被他削去了头颅。 裴瑾嘉的头颅落地的同时,他猝然吐出了血来。 诚如他所言,沙场之上,受伤乃是家常便饭,但他未曾命随军的大夫疗伤,而是任凭伤势恶化,现下他一身的外伤早已溃烂,内伤更是已蔓延至五脏六腑。 不过能支撑到见裴玉质最后一面,他已知足了。 他瞥了眼两具尸身,随即抹去唇边的猩红,手一松,弃剑而去。 尚未抵达勤政殿,他已远远地瞧见了裴玉质。 裴玉质欢呼雀跃,直直地冲入了素和熙怀中。 岂料,素和熙的身体晃了晃,竟然摔倒了,他亦连带着摔倒了。 素和熙生怕摔疼了裴玉质,本能地用身体护住了裴玉质,须臾,端详着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玉质,孤并非健全的天乾,与你并不相配,非但散发不了信香,无法与你信香交融,亦不能教你怀上身孕,待孤死 裴玉质未料到自己竟是乐极生悲,扬声道:传太医! 不必传太医,太医无用。素和熙接着道,待孤死后,玉质另择合意的天乾封作皇后吧,望玉质与继后举案齐眉,儿女绕膝。 朕不要继后,子熙不许死!裴玉质眼泪婆娑,几乎看不清素和熙的模样了。 素和熙平静地道:孤尚有四件事要说与玉质听:其一,孤适才诛杀了严太后与裴瑾嘉,其他严家人的所作所为孤已调查仔细了,所有把柄皆放于勤政殿的暗格内,待玉质的羽翼再丰满些,可将他们一一收拾了;其二,待孤死后,玉质切记要将孤定罪为乱臣贼子,孤诛杀严太后与裴瑾嘉一事与玉质无关;其三,玉质万一有难,可求助于父皇,但父皇老奸巨猾,不可全信,玉质须得多加防备;其四能与玉质成亲,孤很是欢喜。 他抬起手来,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道:玉质,莫哭,孤不值得。 裴玉质以面颊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后又厉声道:太医为何还不来? 不多时,许太医紧赶慢赶地来了。 裴玉质与许太医一道将素和熙抱到了床榻之上。 许太医即刻抬指搭上了素和熙的脉,这脉象极其微弱,素和熙已然药石罔效,若是换作寻常人,必定早已亡故了。 因裴玉质之故,纵然无济于事,他都必须努力一番。 为了检查素和熙的伤口,他脱去了素和熙身上的盔甲,其后,欲要解开素和熙的衣衫,这衣衫却已与皮肉黏于一处了。 半盏茶后,他总算将素和熙的衣衫全部解开了。 素和熙被暴露出来的身体遍体鳞伤,皮肉凹凸不平,大多已溃烂了,血水与脓水交错,惨不忍睹。 裴玉质双目刺痛,素和熙未免太擅长忍耐了,承受着如此重伤,除却面色苍白,身体消瘦竟无一点异样。 他霎时心若刀绞,催促道:许太医,你还不快些为梓童医治! 许太医唯恐触怒了裴玉质,没有法子,只得徒劳地为素和熙处理伤口。 素和熙却是摆摆手道:许太医,你且出去吧。 裴玉质急声道:不准出去,快些为梓童医治! 素和熙害怕自己的伤口吓着裴玉质,吃力地为自己盖上了锦被,方才含笑着道:玉质,孤快死了,容孤单独与玉质说会儿话可好? 其实他适才若是并未动用内息诛杀严太后与裴瑾嘉,会死得晚些,不过这无关紧要。 裴玉质矢口拒绝道:不准死!许太医,快些为梓童医治! 素和熙吐出了一口血来,唇瓣犹如涂了唇脂似的,使得裴玉质想起了一身嫁衣的素和熙。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从天之骄子沦落至和亲质子后,几乎一直在受苦,而他亦是罪魁祸首之一,他太过无能了,又太过愚蠢了。 素和熙的神志已慢慢涣散了,他努力地定了定神,柔情万千地道:玉质,孤为你害了相思。 裴玉质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吐息渐弱,一时间,泪水决堤而下。 相思,惟有心悦才会相思,素和熙一早便对他说过为他害了相思,他却懵懂不知。 他用力地摇晃着素和熙的身体,连声道:子熙,别死,别死 素和熙撑着最后的一缕神志,直起身来,欲要亲吻裴玉质的唇瓣,却又觉得自己并无资格,遂珍惜地吻了吻裴玉质的额头,继而气若游丝地道:玉质,孤心悦于你,望你长命百岁,百岁无忧。 之后,他便倒在了床榻之上,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目。 显然,素和熙并非对于他的表白无动于衷,而是未曾看过他的那封书信。 裴玉质慌忙回应道:子熙,朕亦心悦于你。 可惜,素和熙并未听见,正如并未看过裴玉质那封吐露心迹的书信一般。 裴玉质战战兢兢地探了探素和熙的鼻息,下一瞬,右手颓然垂下。 素和熙竟已失去了气息。 子熙他手足无措地瞧着素和熙,怯生生地道,我要如何做,子熙才能醒过来? 素和熙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猛地抬首望向许太医,质问道:我要如何做,子熙才能醒过来? 许太医恭声道:陛下请节哀,微臣告退。 裴玉质低喃着道:子熙,你为何要抛弃我?你不是应该教我怀上你的骨肉,与我白首偕老么? 在原本的世界中,素和熙为了保护他,被肢解而死;在这个世界中,素和熙为了保卫吟月,身受重伤而亡。 于素和熙而言,他委实是个祸害。 不对,素和熙是故意的,素和熙并非为了保卫吟月,身受重伤而亡,素和熙这一身的伤根本没有治疗过,素和熙一心求死。 素和熙为何一心求死? 联系素和熙的遗言,素和熙大抵是为了让他另择合意的天乾吧? 他已被素和熙彻底标记了,倘若素和熙不死,他便无法再被健全的天乾彻底标记。 素和熙临死前,为他平定了战事,杀了严太后与裴瑾嘉,找出了严家人的把柄,与其父皇做下了约定。 可是素和熙为他所做的一切,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失去了素和熙后,这个世界会如何,吟月会如何,与他再无干系。 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他的师兄。 他将素和熙的尸身拥入了自己怀中,悔恨地道:我应当早些向子熙告白,我不该总是对子熙道我想怀上子熙的骨肉,子熙为此甚是痛苦吧?我当真只想与子熙云雨,只想怀上子熙的骨肉,子熙为何不信?其他的天乾即便能与我信香交融,即便能让我怀上身孕又如何?我心悦于子熙,除了子熙,我不愿被任何人碰触,更不愿怀上身孕。 全数是我的过错,我太过愚蠢了,直至与子熙分别后,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低下首去,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29) 这唇瓣上满是血腥,他辗转亲吻着,痛彻心扉。 子熙,我心悦于你,我心悦于你,我当真心悦于你你为何不看我的书信?你若是看了,便该当知晓我心悦于你,非你不可子熙,子熙,你怎能狠心地死于我眼前?你以为你死后,我便能幸福美满么?你为何不对自己自信些?腺体有什么了不得的?无论你的腺体是否残疾,你都是我心悦之人。 第36章 腺体有损的和亲太子(三十五) 任凭他如何剖白心迹, 素和熙都没有回应他,无情至极。 素和熙的身体一分一分地冷却了,好似能将他冻伤。 待孤凯旋, 孤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素和熙的承诺言犹在耳, 可恶的素和熙竟是言而无信了。 骗子。他瞪着素和熙,指责道, 骗子,骗走了我的心, 却又抛弃了我。 骗子。他重重地咬了一口素和熙的唇瓣, 自己的唇齿骤然一凉, 泪水即刻漱漱而下。 素和熙认定己身不值得他哭,他便要哭与素和熙瞧。 骗子他哽咽着道,于我而言, 你的牺牲毫无价值,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我知晓你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于我了,全心全意地为我谋划。 突然, 殿门被叩响了,而后, 有一内侍道:陛下,凯旋宴将要开始了。 凯旋宴, 对了, 他为了帮素和熙接风洗尘, 庆贺胜利举办了凯旋宴。 然而, 素和熙已不在人世间了,还办凯旋宴做什么? 细听,已能听到细微喧嚣了,受邀者大抵正在互相寒暄吧? 但这与他有何干系? 他放下素和熙的身体, 命人送热水来。 素和熙喜洁,他该当让素和熙干干净净地入殓、下葬。 待素和熙下葬后,他便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为了拯救素和熙,可是素和熙已然亡故了,换言之,他失败了。 待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他便须得面对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那三个渣滓。 他绝非他们的对手,亦无足够的光阴增进修为。 不若一回到原来的世界便自我了断吧?总好过被他们糟蹋,一念及此,他不由一阵恶寒。 不过他未能消除师兄的怨念,原本的世界正因师兄的怨念而摇摇欲坠,只消他能与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周旋至世界崩塌,他便能逃过一劫。 便这么做吧。 师兄为了救他被肢解了,他绝不能辜负了师兄的好意,选择自我了断。 糟蹋 他猛然想起素和熙一直将自己与素和熙的欢好定义为糟蹋,可他从不认为自己被素和熙糟蹋了,即便他先前并未意识到自己心悦于素和熙,但他已然食髓知味了,甚至急欲怀上素和熙的骨肉,与其白首偕老,如何算得上糟蹋? 且他这副身体虽然变作了地坤,但他的思维仍是修仙者。 腺体、信香无足轻重。 他思忖间,热水被送来了。 他掀开锦被,细细端详着素和熙的身体,陡然想起素和熙临死前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却吃力地盖上了锦被,素和熙是怕吓着他吧? 他其实一点都不害怕,他只是觉得哀痛。 子熙,你生前总是误会我心悦于师兄,但你却不知你便是我的师兄。他拧干了锦帕,一面擦拭着素和熙的身体,一面低语道,我几乎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如父如母地照顾着我,可我却渐渐地疏远了你,对不住。 子熙,我分明是来拯救你的,却害死了你,对不住。言语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抱着素和熙哭泣了好一会儿,才抹去了自己的眼泪,继续为素和熙擦身。 子熙他费了一番功夫,都未能将所有的血水与脓水擦拭干净。 素和熙明明已身故了,这血水与脓水却好似活着一般。 他又费了一番功夫,终是将所有的血水与脓水擦拭干净了。 然后,他取了一身洗涤过,熏过香的衣衫来,轻手为素和熙穿上了。 再然后,他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喃喃自语地道:子熙,倘若我现下自我了断,能否与你于黄泉重逢? 不对,他不能自我了断,他适才已决定了不自我了断。 倘若当真与素和熙于黄泉重逢,素和熙定然会很是伤心吧? 他不能让素和熙伤心,他必须让素和熙认为他与他人举案齐眉,儿女绕膝,这样才不枉费素和熙的牺牲。 自我了断 他脑中却一直盘旋着这四字。 他不想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糟蹋,他想再见素和熙一面。 可惜,这显然是妄想。 不知多久以后,殿门再度被叩响了。 严太后与裴瑾嘉被素和熙所杀一事曝光了,参加凯旋宴的严家人正向他发难。 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只知晓他的子熙过世了。 他沉默不语地望着素和熙,忽而一笑:多谢子熙为我铲除祸端。 又不知多久以后,夜幕降下了。 他被拢在了晦暗中,举目四顾,处处无光。 他将素和熙抱紧了些,撒娇道:师兄,我怕黑。 幼时,他确实怕黑,但他从未对师兄提及过。 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受,更不擅长争取自己想要的人事物。 师兄,别理那些师兄弟好不好?师尊仅有师兄与我两个关门弟子,我才是你最嫡亲的师弟。这是他第一次向师兄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可是师兄听不见了。 师兄如果能听见,是否会痛斥他小鸡肚肠,教育他门中的师兄弟皆是他最嫡亲的师兄弟? 应当会吧? 尽管这个世界的师兄告诉过他,自与他成亲起,他便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但原本世界的师兄待所有的师兄弟都很好,他不过是其中之一,且是最不讨喜的那一个,当然不可能是特别的那一个。 倘使师兄知晓,保护他的下场是被肢解,必然会选择放弃他吧?反正他仅仅是师兄弟之一。 师兄便不该保护他,他不值得师兄付出良多。 除却一张惹祸的皮囊,他一无是处。 师尊称赞他资质上佳,面对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他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性子不合群,他曾听见过师兄弟私底下议论他阴沉可怖,满腹坏水。 他不善言辞,常常语塞。 师兄却较他出众得多。 又不知多久后,素和熙的身体散发出了尸臭,势如破竹地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这才记起来尚未命人去准备棺材。 于是,他扬声道:准备一副檀木棺材来。 外头的内侍领命。 约莫一炷香后,那内侍道:陛下,檀木棺材已准备妥当了。 他又下令道:皇后薨逝了,准备葬礼。 他哭干了泪水,以为自己已足够冷静了,当他将素和熙的身体尸身抱入檀木棺材之时,却又难受得浑身发疼。 素和熙身为皇后,按律理当葬入皇陵,严家人却百般阻挠。 他执意将素和熙葬入皇陵,甚至因此将这些严家人全数下了狱。 反正他将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造成任何后果都无关紧要。 抵达皇陵后,他看着檀木棺材一点一点地被黄土所掩埋,难以自控地扑了上去,连声道:子熙别走,子熙别离开我。 在场之人俱以为裴玉质得了失心疯,或暗笑,或怜悯。 裴玉质欲要将素和熙的尸身从檀木棺材中抱出来,却被其上的子孙钉所阻拦,以致于打不开棺盖。 他艰难地用手指拔/出了一枚子孙钉,已然满手是血。 他半点都不觉得疼,一枚一枚地拔/出了所有的子孙钉,继而打开棺盖,将他的子熙拥入了怀中。 素和熙一身尸臭、尸斑,他并不在意,犹如抱着稀世珍宝一般,不肯松手。 子熙,我还是随你走吧,带我走好不好? 子熙,你会不会怪我想随你走? 子熙,我心悦于你。 子熙子熙 良久,他才稍稍平静了些,而后唤醒了脑中的系统001:我若是死在这个世界会如何? 系统001答道:宿主若是死在这个世界,断气后,会被强制送回原来的世界。 裴玉质又问道:我若是将子熙的尸身烧了,能否将骨灰带去原来的世界? 系统001不解地道:宿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宿主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了,等素和熙下葬后,我将送宿主去下一个世界。 裴玉质吃惊地道:我的任务已经成功完成了? 系统001解释道:宿主的任务是拯救满腔仇恨的素和熙,素和熙过世前,已不再是满腔仇恨了,虽然素和熙的腺体没有被治好,但素和熙爱上了宿主,是带着对宿主的爱过世的。 裴玉质喜出望外地道:当真? 系统001肯定地道:宿主确实已经完成任务了。 既然自己确实已经完成任务了,那么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活生生的子熙。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尸身放回了檀木棺材中,令侍从将其下葬。 之后,他跪于墓碑前,抱着墓碑,低声道:子熙,下个世界再会。 紧接着,他竟然听见系统001道:宿主,恭喜你如愿怀上了身孕。 他愕然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既已怀上了子熙的骨肉,为何我的身体全无妊娠反应? 系统001回道:为了方便宿主做任务,我把孩子的生长时间停止了,孩子将会一直保持一个月大的状态,直到宿主任务失败,或是成功完成所有的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 裴玉质望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直白地问道:我如若与子熙云雨,是否会影响我与子熙的孩子? 纵然他尚未去下个世界,纵然他尚未再见到素和熙,他却想与素和熙云雨了。 下回云雨,他定要告诉素和熙:我心悦于你,所以我愿意与你云雨。 系统001宽心道:不会,宿主大可放心。 裴玉质粲然一笑,催促道:快些送我去下个世界吧,我对子熙害了相思,必须早些见到子熙,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第37章 跛足书生(一) 待裴玉质再度醒来, 陡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晦暗之处。 借着黯淡的银辉,他环顾四周,才确定此处乃是一破庙。 但这破庙甚是奇怪, 释迦牟尼佛像格外高大, 他须得拼命地仰起首来,方能瞻仰佛容。 其后, 他低下首去,欲要抚摸自己的肚子, 一抬手, 一只毛茸茸, 白乎乎的爪子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的手竟是变成了毛爪子,显然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并非凡人。 不过这并不紧要,只消能拯救子熙便可。 原来并非释迦牟尼佛像格外高大, 而是他的身量太低了些。 在上个世界,他为了打开棺盖,徒手拔/出了所有的子孙钉, 以致于双手鲜血淋漓,而今这毛爪子上并无一丝殷红, 他的伤想必已被系统001治好了。 他一面笨拙地用自己的毛爪子抚摸着自己同样毛茸茸的肚子,一面问脑中的系统001:子熙在何处? 系统001答道:再过不久, 素和熙便会出现了, 宿主不用着急。 闻言, 裴玉质颔了颔首, 好奇地问系统001:我是何时怀上身孕的? 系统001解惑道:素和熙出征前一夜。 裴玉质又问道:子熙腺体有损,我为何能怀上身孕? 系统001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宿主怀上身孕的原因,应该是由于宿主想怀上身孕的意念过于强烈了?又或者是宿主的身体与素和熙的身体分外契合,所以即使素和熙腺体有损, 都能让宿主怀上身孕? 无论如何,我已怀上身孕了,我必须顺利地拯救子熙,回到原本的世界,再平安地将孩子产下。 不知到时候,子熙是否能接受我以男子之身产子? 我心悦于子熙,就算子熙不能接受我以男子之身产子,我亦不会把孩子流掉。 不知孩子会更像我一些,还是更像子熙一些? 裴玉质收起思绪,发问道:这个世界的子熙何处残疾,我要如何拯救他? 系统001回道: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是一名跛足的书生,因为跛足不能考科举,只能代写书信,勉强维持生计,性格自卑,宿主必须让素和熙不再自卑。 子熙是因为被砍去了双足,这个世界才会跛足的吧? 裴玉质心若刀绞,叹了口气:我知晓了,多谢。 片刻后,忽而有足音响起,这足音果然有异,并非健全的凡人所能发出来的。 他紧张地循声望去,来者确实是子熙,他的师兄,孩子的父亲。 他直觉得素和熙并非踏于地面上,而是踏于他的心尖上。 子熙他终于又见到活生生的子熙了。 他双目生红,迫不及待地欲要去素和熙面前,突地觉察到自己一蹦一跳着,这个世界的自己原来乃是一白兔。 素和熙抱着柴火,正饥肠辘辘着,猝然见得一白兔,便想将这白兔拔毛剥皮,烤了果腹。 他低下身去,正欲去捉白兔,这白兔居然自觉地跳上了他的掌心。 他抚摸着白兔的背脊,正思忖着白兔要如何料理,这白兔竟然吐出了嫣红的舌尖来,舔舐他的手指。 白兔的舌尖温热,教他心生怜悯。 罢了,这白兔太小了些,没几两肉,还是放了吧。 他这般想着,遂将白兔放于地面上,柔声道:快些回家去吧。 未料想,白兔抖了抖一双长耳朵,再次跳上了他的掌心。 他抬指逗弄着白兔,含笑道:你再不回家,我可要吃你了。 白兔裴玉质一惊:子熙要吃我?如何吃?子熙不会与一白兔行床笫之欢,那么所谓的吃便是想拿我祭五脏庙。 他慌忙摇了摇毛脑袋:不许吃我。 然而,素和熙明显听不懂他的话。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0) 对了,他现下乃是一白兔,而素和熙则是一凡人,当然听不懂他的话。 系统001及时提醒道:宿主,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兔妖,只需在心中默念想变成人,就可以变成人了。 于是,裴玉质马上在心中默念道:我想变成人。 弹指间,他变成了一少年,身/无/寸/缕,肤白如玉,发白似雪。 素和熙眼见掌中的白兔变成了一少年,满面惊愕,猝不及防间被少年扑倒于地。 他眨了眨双眼,少年依旧是少年,并非白兔。 难不成他适才看岔眼了,误将少年看作了白兔? 绝无可能,适才舔舐他手指的分明是白兔,而非少年。 所以眼前这少年其实是兔妖? 他正思忖着,竟见少年垂下首来,一手撩起发丝,一手捧着他的面颊,而后吻上了他的唇瓣。 裴玉质的吻技并不娴熟,生涩地以舌尖摩挲着素和熙的唇瓣,可素和熙却迟迟不松开唇齿,与他唇舌交缠。 他顿时觉得委屈,遂斜了素和熙一眼,后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 在上个世界,男性天乾与男性地坤成婚生子甚为常见,但在这个世界并无天乾、中泽以及地坤,男子亲吻男子便是断袖。 纵然他愿意立刻与素和熙交/欢,但于这个世界的素和熙而言,他仅是一初见面的兔妖,且他尚且不知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是否断袖。 故而,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素和熙的唇瓣,致歉道:对不住。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抓着素和熙的右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暗道:宝宝,这是你的父亲。 素和熙不知眼前这兔妖究竟意欲何为,并未抽回手,而是故作镇定地问道:你要吃我么? 妖怪都是要吃人的,纵使不吃人,亦要吸食/精气,这兔妖应当不会例外。 虽然他过得并不如意,但他并不愿命丧于一兔妖之口。 裴玉质失笑道:不是你要吃我么? 素和熙申明道:我本来打算吃了你,但我改变主意了,我方才不是让你快些回家么? 我无家可归,公子带我回家可好?裴玉质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环住了素和熙的脖颈,磨蹭着素和熙的心口,不太熟练地撒娇道,公子,带我回家吧。 素和熙满腹疑窦,不答反问:你可是兔妖? 见少年颔首,他又问道:你既是兔妖,为何想随我回家? 裴玉质坚持道:我是否兔妖与我是否想随你回家有何冲突? 素和熙坦白地道:我家徒四壁,你既是兔妖,天大地大,自由自在,何苦随我回家? 裴玉质为自己争取道:我想随你回家,我吃得不多,还可为你暖床。 暖床? 素和熙这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发生了艳遇。 方才这兔妖是当真在亲吻他,而不是思忖着是否要从唇瓣处下口,将他拆骨入腹,或是吸食他的精气。 但这兔妖容貌甚美,愿意让这兔妖暖床之人怕是数不胜数,这兔妖为何会挑上他?且他并非断袖。 他百思不得其解,少时,对兔妖道:我并非断袖,无需你为我暖床。 那便不云雨,单纯地暖床可好?裴玉质已明白自己心悦于素和熙,自然想与素和熙两情相悦,继而肌肤相亲,但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既然并非断袖,不两情相悦,肌肤相亲亦可,只要能陪伴于素和熙左右,便有机会成功地拯救素和熙。 素和熙不解地道:你若想与人欢/好,为何不找别人? 我并非仅仅想与人欢/好,而是想与你欢/好。裴玉质脑中灵光一现,我一见公子便对公子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这是他初次向素和熙表白心迹,霎时面红耳赤。 他正坐于素和熙腰上,言罢,双目低垂,双手紧紧绞着,不敢看素和熙分毫。 素和熙乍然见得这兔妖通体发红,奇怪至极,这兔妖连赤身裸/体都视作寻常事,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为他暖床,为何仅仅这般说,便如同染了一身的胭脂? 他素有自知之明,自然不相信这兔妖当真一见他便对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是以,他低声道:我身无长物,且右足残疾,恐会耽误了你,你还是另觅良人吧。 裴玉质,我唤作裴玉质,你可唤我为玉质。裴玉质这才意识到自己尚未告诉素和熙自己的名字,紧接着,他低下首来,往素和熙面上吹了口气,公子名讳为何? 他并不擅长诱惑素和熙,但在上个世界,他每回这么做,素和熙俱会面色微红。 果然,这个世界的素和熙的面色亦微红了。 他得寸进尺地剥开素和熙的衣襟,抬指于素和熙赤/裸的胸膛上一笔一划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裴玉质,我唤作裴玉质。 素和熙有些不自在:裴公子,请自重。 裴玉质以指腹轻点着素和熙的唇瓣道:并非裴公子,而是玉质,唤我玉质。 第38章 跛足书生(二) 玉质。素和熙如裴玉质所愿唤了一声, 而后赶忙将被裴玉质放于肚子上头的右手收了回来。 嗯,我唤作玉质。裴玉质缓缓地低下了身去。 素和熙还以为裴玉质又要亲吻他,抬起手来, 欲要将裴玉质推开, 一触及其裸/露的肌肤,却又不好意思了。 于眼前这兔妖而言, 赤/身/裸/体并无不妥,向初见面的生人求/欢亦无不妥, 但他是在圣贤书的熏陶之下, 长大成人的, 除非是自己的妻子,不该主动碰触任何人的肌肤。 他正要将手收回来,竟是被这兔妖咬住了中指。 这回, 这兔妖是当真要吃他了! 他未及反抗,中指竟是被这兔妖含入了口中。 裴玉质用软舌舔/吻着素和熙的中指,并未将发丝撩起, 如瀑的发丝即刻洒了素和熙一身。 素和熙唇边便是这兔妖的发丝,凉若绸缎, 散发着一丝幽香。 他微微有些失神,须臾, 直欲将中指抽出来, 却是被这兔妖扣住了手腕子。 他挣扎不休, 所有的挣扎都被这兔妖轻易地制服了。 这兔妖力大无穷, 虽然瞧来不过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既已修炼出人形了,怎可能才一十七八岁? 裴玉质珍惜地将素和熙的右手舔/吻了一番,后又垂下首去。 素和熙慌忙捂住了唇瓣, 闷声道:这位大仙,放过我可好? 裴玉质不满地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仙,唤我玉质。 素和熙改口道:玉质,放过我可好? 放过你?裴玉质细问道,公子是要我不再亲近你么? 见素和熙颔了颔首,他张口含住了素和熙的耳垂:公子尚未告诉我,公子的名讳为何? 素和熙耳垂滚烫,答道:我的名讳为素和熙。 裴玉质松开素和熙的耳垂,佯作不知素和熙的名讳要如何写,向着素和熙摊开了右掌。 素和熙会意,于这兔妖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讳。 公子复姓素和,这姓甚是罕见。裴玉质不过是想与素和熙亲近些,既然素和熙并不愿意,他亦不强迫,当即站起了身来。 他一站起身来,原本堆积于素和熙身上的发丝便柔顺地垂下了,遮掩不了分毫。 素和熙猝然见得旁人旁妖的要处,下意识地偏过了首去,催促道:玉质,快些将衣衫穿上吧。 裴玉质心悦于素和熙,在上个世界,早已与素和熙坦诚相对无数回,并不认为在素和熙面前一/丝/不/挂有何不可,但素和熙认为不可,自然不能勉强了素和熙。 然而,他并无任何衣衫可穿,遂苦恼地问脑中的系统001:你能否为我变出件衣衫来? 系统001提醒道:宿主在心中默念想变出衣衫来就可以了。 于是,裴玉质默念道:我想变出衣衫来。 下一瞬,他身上多了一袭烟粉色的纱衣,几乎什么都遮不住。 为何会是纱衣? 他又尝试了一次,这次变出来的并非纱衣,而是蓑衣。 素和熙见这兔妖变出了纱衣来,还以为这兔妖不死心,又要勾引于他,紧接着,乍然见得这兔妖变出了蓑衣来,忍俊不禁。 裴玉质瞪了素和熙一眼:素和公子不准取笑我。 他第三次尝试,这次变出来的并非纱衣,亦非蓑衣,而是一肚兜。 肚兜呈大红色,其上绣着一双戏水的鸳鸯。 肚兜不够长,他的下/身仅被遮住了些许。 素和熙想了想,将自己身上的外衫剥了下来,披于裴玉质身上。 裴玉质受宠若惊,将素和熙的外衫裹紧了,轻嗅着其上沾染的素和熙的气息。 素和熙见这兔妖面色绯红,甚觉奇怪,他仅仅是将自己的外衫给了这兔妖,这兔妖为何害羞了? 他又从行囊中取出一用于绑书画的布条来,为这兔妖将外衫系上。 布条一系上,显得这兔妖的腰身一手可握。 多谢素和公子。裴玉质松开拢着衣衫的双手,内里的肚兜旋即露出了一角,甚是香艳。 非礼勿视。 素和熙不再理会这兔妖,熟练地搭好适才寻来的柴火,并将其点燃了。 眼下正是春寒料峭之际,若要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庙过夜,篝火不可或缺。 其后,他坐于篝火前烤火,少时,那兔妖于他身畔坐下了。 素和公子,带我回家可好?裴玉质仰首望着素和熙,风姿楚楚,眼波流转。 素和熙无奈地道:我方才已说过了,我家徒四壁,且无需你暖床。 自荐枕席行不通,裴玉质只得再想法子,遂扯着素和熙的衣袂,怯生生地道: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家徒四壁的。 素和熙叹了口气:你为何要缠上我? 并非缠上,而是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裴玉质咬了咬唇瓣,摇晃着素和熙的衣袂道,素和公子,我当真吃得不多,带我回家可好? 素和熙正色道:你为何对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裴玉质反问道:我为何不可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素和熙理所当然地道:我不名一文,且右足残疾,并不值得你对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裴玉质蹙眉道:素和公子勿要妄自菲薄,于我而言,素和公子远胜于那些天潢贵胄。 我远胜于那些天潢贵胄? 素和熙失笑道:裴公子,你莫要信口雌黄哄骗于我。 裴玉质纠正道:并非裴公子,而是玉质。 他忽生一计,威胁道:素和公子,你再唤我为裴公子,我便要亲你了。 素和熙闻言,不知为何,方才裴玉质覆唇而下之时的温度居然复苏了。 方才那一吻乃是他的初吻,这兔妖的唇瓣柔软得如同最为名贵的糕点。 他定了定神,劝道:玉质,你容貌不俗,即便是天潢贵胄的美妻爱妾都不一定及得上你,你何苦纠缠我这个残 裴玉质气呼呼地打断道:不许贬低自己,素和公子才不是残废。 素和熙苦笑道:我本就是残废,连科举都考不了的残废。 裴玉质提声道:素和公子不过是右足微跛,定能治好,待治好后,便可去考科举了,凭借素和公子的满腹才学必定三元及第,高官厚禄手到擒来。 多谢玉质鼓励。素和熙瞧着自己的右足道,但我这右足恐怕是治不好了。 素和公子切莫胡言乱语。裴玉质顺着素和熙的视线,亦瞧着素和熙的右足道,这右足定能治好。 素和熙沉默不言。 裴玉质一把抱住了素和熙,撒娇道:带我回家,让我陪着你可好? 素和熙心一软:你且想清楚了,我若是带你回家,你定会吃苦受累。 嗯,我想清楚了,为了素和公子,我愿意吃苦受累。裴玉质松开素和熙,展颜笑道,素和公子,带我回家吧。 素和熙颔了颔首:好吧,我带你回家。 话音落地,他忍不住想自己是否落进了这兔妖的圈套。 这兔妖不可能当真对他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之所以缠着他,不是为了吃他,便是为了吸食他的精气。 罢了,左右他已经答应这兔妖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且他纵然百般拒绝,亦逃脱不了这兔妖的手掌心,他毕竟是区区凡人,无法与一妖怪对抗。 裴玉质一双手肘抵于膝盖之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 他的子熙又活过来了,而且子熙答应带他回家了。 无论在这个世界,他能否与子熙两情相悦,他定要拯救子熙。 他腾出一只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宝宝,你要在爹爹肚子里茁壮成长,爹爹定会将父亲带回原本的世界,到时候,爹爹与父亲将会联手打败那三个恶徒,再把你生下来,你的父亲很是温柔,必定待你如珠似宝。 第39章 跛足书生(三) 素和熙被裴玉质目不转睛地盯着, 甚是不自在。 他侧过首去,对裴玉质道:玉质,你能否不要再盯着我了? 裴玉质矢口拒绝道:我今日得见素和公子, 欢喜得难以言表, 怎能不盯着素和公子? 素和熙不解地道:我相貌尔尔,又是一残废, 有何可盯着不放的? 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我不准素和公子这么贬低自己,素和公子分明面若冠玉, 深得我心。 素和熙不知这裴玉质是当真在夸赞他, 亦或是为了将他当作存粮, 违心而言。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1) 裴玉质见素和熙一副怀疑的模样,一双手捧住素和熙的面颊,望着素和熙的双目道:素和公子, 我当真喜爱你的容貌,你若是不信,我便要亲你了。 若非自己乃是男子, 且是泯然于众生的寻常男子,这裴玉质便是登徒子了。 素和熙确实不信, 叹了口气:玉质,你莫要哄骗于我。 裴玉质不由分说地轻啄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 猝不及防间被素和熙推开了, 致使身体不稳, 倒在了地上。 他霎时面色苍白, 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惊恐地问脑中的系统001:宝宝可有异样? 系统001答道:宿主不用害怕,宝宝不会有异样,除非宿主重伤或者死亡。 裴玉质松了口气, 继而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暗道:父亲不是故意的,宝宝勿要生父亲的气。 素和熙乍然见得裴玉质倒地,且面色苍白,以为自己定然伤着裴玉质了,慌忙将裴玉质扶了起来,致歉道:对不住。 无妨。裴玉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盘足而坐。 素和熙满面歉然:对不住,但是玉质,你该当自重些。 裴玉质认真道:我并非不自重,而是面对素和公子无法自重,但我今后会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让素和公子感到困扰。 言罢,他兀自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发一言。 素和熙信不过这初见面便百般勾引于他,且缠着他要随他回家的兔妖,见状,却极是内疚:对不住,我弄疼你了吧? 我弄疼你了吧? 这话过于暧/昧了,裴玉质登时心如擂鼓,抬眸望向素和熙,摇首道:不疼。 素和熙解释道:我并非故意为之,你莫要动气。 裴玉质正色道:我知晓你并非故意为之,亦未动气。素和公子,你须得知晓我是真心喜爱你的容貌,才会亲你。 素和熙颔了颔首:我知晓了。 裴玉质语重心长地道:望素和公子莫要再自轻自贱,素和公子的右足虽然微跛,但没什么大不了的,素和公子依然是素和公子,并不会因为右足微跛而有所不同。 素和熙自然清楚裴玉质是在安慰他,可于他而言,与何不食肉糜并无区别。 右足微跛怎会没什么大不了的,裴公子,你四体健全如何能理解我的感受?由于右足微跛,他被自小定了娃娃亲的曲家小姐退了婚,其后,父亲又在继母的怂恿下将他赶出了家门,父亲素来器重他,若非他遭逢意外,跛了右足,即便继母夜夜吹枕边风又如何?父亲怎舍得将他赶出家门? 裴玉质见素和熙面色一沉,方知自己失言了。 对不住。他反省着自己的措辞,须臾,才意识到自己的安慰不得其法。 在他眼中,无论素和熙变作什么模样,都是他的子熙,但在旁人眼中,右足微跛便是重大缺陷,素和熙想必为此受过不少苦,他的安慰并未设身处地地从素和熙的角度着想。 素和公子,勿要生我的气,我知错了。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素和熙的衣摆。 罢了,我们扯平了。素和熙深知裴玉质并无过错,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自右足微跛后,他便很是惧怕旁人将视线投注于自己的右足之上。 他曾因无法面对旁人的视线而将自己关于房中,寸步不出。 裴玉质一时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松开了素和熙的衣摆后,便盯着跃动的火苗发怔。 素和熙从行囊中取出一张自己烙的饼,分作两半,并将一半递予裴玉质。 裴玉质瞧着自己眼前的烙饼,顿时百感交集。 这饼显然是素和熙自己烙的,在原本的世界,他曾经吃过。 当时,他年纪尚小,正是夜半时分,发了高热,难得任性,缠着师兄要好吃的。 师兄将所有的吃食一一摆于他面前,但他皆是不屑一顾。 师兄不善厨艺,只会烙饼,为了哄他,师兄便烙了饼喂他吃。 刚烙好的饼香气扑鼻,他吃了一口后,即刻吃下了大半张饼,却又别扭地道:难吃。 他记得师兄当时的表情犹如面对颇为棘手的难关一般。 他亦记得自己大发慈悲地对师兄道:师兄的手艺太差了些,若不是看在师兄平日待我不薄的份上,我才不会勉为其难地原谅师兄的手艺。 那之后,师兄再也不曾烙饼予他吃。 有段时间,他分外想念烙饼的滋味,却拉不下脸来要师兄做予他吃。 而今,烙饼近在咫尺。 素和熙见裴玉质不接烙饼,料想裴玉质必定嫌弃,正要将手收回来,烙饼却已被裴玉质抢走了。 裴玉质咬了一口烙饼,双目旋即湿润了。 有这般难以下咽么?素和熙向裴玉质伸过手去,不想吃便不要吃了,还我吧,切莫浪费了。 裴玉质生怕素和熙抢,背过身去,一口气将半张烙饼吃得一干二净,不慎噎住了,咳嗽不止。 素和熙抬手轻拍着裴玉质的背脊,为其顺气,待其缓过来后,又取出了水囊。 裴玉质接过水囊,饮了一口,陡然意识到素和熙曾用这水囊饮过水。 他心下升起隐秘的欢喜,珍惜地又饮了一口,方才将水囊还予素和熙。 素和熙将水囊放于一旁,而后,不紧不慢地吃着烙饼。 五日前,他听闻郓县有大型集市,烙了十张饼后,便启程了,望能多代写些书信,若是走运,许能卖掉些字画。 五日过去,烙饼早已变得不易入口,甚至让口腔、喉咙极为不适。 不知这兔妖为何能吃得那样快? 这兔妖饿坏了吧? 他适才该当将烙饼泡软些,再递予这兔妖的。 不过他手头并无碗钵之类的物件。 既是兔妖,应该食用鲜草吧? 故而,他将烙饼吃尽后,问道:我为你采些鲜草来可好? 多谢素和公子美意,我心领了。裴玉质现下虽然是兔妖,但骨子里依旧是修仙人,对于鲜草并无兴致。 你是否还想随我回家?你可得想仔细了,许你随我回家后,连烙饼都吃不上了。素和熙是为了让裴玉质反悔才这么说的,但话音尚未落地,他却莫名其妙地希望裴玉质勿要反悔,毕竟自他跛足以来,惟有裴玉质并未将他视作残废。 裴玉质毫不犹豫地道:我想随你回家。 素和熙不置可否,掸干净自己身侧地面上的灰尘,望着裴玉质道:歇息吧,天一亮,我们便要赶路了。 裴玉质躺下身去,近得几乎能感知到素和熙的吐息跌落于他面上。 素和熙阖上了双目,不再言语。 裴玉质答应了要自重些,不敢对素和熙造次,只以视线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 实际上,他与活生生的素和熙分离仅仅三日,与冷冰冰的素和熙分离仅仅半个时辰,但他却觉得自己已有许久不曾见到素和熙了。 他时而瞧瞧素和熙的心口,以确定这心口正起伏着,时而探探素和熙的鼻息,以确定气息正在吐纳。 三日前,素和熙亡故于他眼前,他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失去了气息。 这对于他的打击太大了些,使得他生怕自己一阖上双目,素和熙再度变作了冷冰冰的尸身。 由于裴玉质的缘故,素和熙全然无法入眠,索性睁开了双目。 裴玉质突然与素和熙四目相对,本能地阖上了双目。 可惜,这个世界的素和熙并非断袖,当然不会亲吻他。 寐善。素和熙背过了身去。 裴玉质掀开眼帘,欲要埋首于素和熙肩胛骨间,又生恐惹素和熙讨厌,遂只能稍稍靠近了些,假装自己已埋首于素和熙肩胛骨间。 裴玉质的吐息透过素和熙的衣衫,进而侵入皮肉当中,令素和熙不得不道:玉质,你能离我远些么? 嗯。裴玉质拉开了自己与素和熙的距离,片刻后,干脆与素和熙一样背过了身去。 素和熙不想被他盯着,他便不盯着素和熙。 幸而,他眼下这副身体乃是兔妖,耳力上佳,能清楚地将素和熙的吐息收入耳中,这让他安心许多。 及至天明,他都一直听着素和熙的吐息。 篝火已经熄灭了,不久后,素和熙将自己的行囊收拾妥当,瞧着裴玉质道:我们启程吧。 裴玉质这副模样委实太过惹眼了。 素和熙不得不问道:你能否变出一身能出门的衣衫来? 裴玉质尚未掌控一身的妖力,闻言,努力了一番,非但未能变出一身能出门的衣衫来,还将自己身上素和熙的外衫以及肚兜变没了。 素和熙蓦然见得裴玉质不/着/一/缕的模样,立即侧过首去。 约莫半盏茶后,裴玉质方才变出了两身月白色的儒衫来,其中一身他已穿在身上了,而另一身他则递予了素和熙。 却之不恭。素和熙接过儒衫,走到角落处换上了。 裴玉质又费了一番功夫将自己的发丝从白发变作青丝,将自己的双目从鲜红变作乌黑。 素和熙端详着裴玉质,这裴玉质已瞧不出半点妖怪的端倪了,如同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之后,他向着已破败的释迦牟尼佛像拜了三拜,感谢佛主收留,便踏出了破庙。 未多久,一人一妖经过一小溪,洗漱了一番,才继续赶路。 日暮前,他们终于赶到了素和熙的住处一矮屋,确如素和熙所言,家徒四壁。 这一路上,素和熙大多都低着首,进得家门后,方才抬起了首来。 裴玉质心知素和熙应当是出于自卑,害怕从旁人眼中窥见怜悯、鄙夷、不屑才会低着首。 他急欲安慰素和熙,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万一如先前一般让素和熙伤心了便不好了。 全数是他的过错,他若无一身害人不浅的皮囊,子熙便不会被肢解,更不会沦落至各个世界遭逢劫难。 他不由心生怅然。 素和熙放下行囊,将其中的物件放回原处。 裴玉质的目光追随着素和熙,待素和熙立于他面前,又佯作自己并未看素和熙。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我确实是家徒四壁,室若悬磬,你若是图财,还是另觅目标吧。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我不图财,我图人。 素和熙淡淡地道:你的眼光太差了。 裴玉质气鼓鼓地道:我明明/慧眼如炬。 眼前的裴玉质格外可爱,素和熙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戳了戳裴玉质的面颊。 不许诋毁我的眼光。裴玉质正在气头上,但仍是顺势蹭了蹭素和熙的手掌。 素和熙手掌发烫,顿生恍惚。 第40章 一更跛足书生(四) 裴玉质见素和熙并未拒绝, 又蹭了蹭素和熙的手掌,便见好就收了。 眼前的素和熙并非他的子熙,他亦无把握能将其变作自己的子熙。 他后退一步, 端详着素和熙, 心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须臾, 素和熙回过神来,沉默地将所有的物件从行囊中取了出来, 分门别类地放好。 裴玉质左右无事, 遂亦步亦趋地跟着素和熙。 素和熙停下脚步, 回首望去。 裴玉质不看素和熙半点,东张西望着。 素和熙笑了笑,然后, 稍稍将屋子收拾了一番。 这矮屋共有两间房,其中一间被他充作书房,另一间便是卧房了。 他并不想让裴玉质暖床, 于是找出了竹席来,于书房地面上摊开, 擦干净竹席后,又于竹席上铺了一层床褥, 放上了棉被。 裴玉质委屈巴巴地道:我已清楚素和公子不愿与我云雨, 我眼下不过是想单纯地为素和公子暖床罢了, 素和公子这般嫌弃我么? 素和熙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但裴玉质的神情、姿态却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裴玉质。 素和公子生怕我趁你不备,强行与你云雨么?裴玉质信誓旦旦地道,若非两情相悦,我定不会与素和公子云雨。 如今想来, 在上个世界,他其实早已心悦于子熙了。 倘若雨露期之时,让他在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中间择其一,他宁肯自戕。 他只想与子熙一道渡过雨露期。 其实,雨露期仅仅是他向子熙求/欢的契机而已,时日再长些,即便并无雨露期,他亦会情不自禁地向子熙求/欢。 但既然子熙目前不愿与他行床笫之欢,他亦能忍耐,绝不会强迫子熙。 毕竟他曾险些被强迫了,那滋味并不好受。 这兔妖的言辞太过露/骨了,教素和熙忍不住怀疑这兔妖是否裙下之臣无数。 裴玉质吸了吸鼻子:素和公子便这么信不过我么? 素和熙不答,而是道:从今夜起,我便睡于书房,而你则去卧房睡吧。 裴玉质摇首道:不要。 素和熙不再理会裴玉质,出了书房,挑水去了。 裴玉质紧跟着素和熙,见素和熙打了水后,用扁担两头的钩子勾住水桶,并扛起了扁担,霎时心疼不已。 由于右足微跛,且道路崎岖的缘故,素和熙走得极为吃力。 我来帮素和公子吧。裴玉质言罢,提起了其中一个水桶。 下一息,另一个水桶打翻于地,水花溅了素和熙一身。 入夜后,气温骤降,素和熙被冻得微微一颤。 裴玉质出身于商贾之家,后又拜入问情宗门下,未曾被粗活磋磨过,当然不知扁担须得两头差不多重,方能平衡。 见状,他甚是惊愕,当即低首认错:素和公子,你莫要生气,我知错了。 这兔妖显然十指不沾阳春水,素和熙叹了口气,指了指裴玉质的头顶:你的耳朵长出来了。 裴玉质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双毛耳朵,所幸左右无人。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耷拉的耳朵,暗道:这兔妖又非凡人,无须为生计奔波,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何必与他计较?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2) 裴玉质努力地把毛耳朵收了回去,继而一指不远处的小溪,溪水便乖觉地装满了空空荡荡的水桶。 接着,他抢走了扁担,挑起两个水桶,并对素和熙道:我们回家吧。 这兔妖与扁担、水桶极不相称,素和熙劝道:由我来吧。 裴玉质神色坚毅地道:我想向素和公子证明我不止会暖床。 素和熙肃然道:你能否不要总是将暖床挂在嘴边? 我知错了。裴玉质抿了抿唇瓣,他又让素和熙不快了,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他总是不善言辞。 我并未责备你,而是提醒你。素和熙心知自己乃是凡人,可这兔妖并非凡人,不可依照自己的标准约束这兔妖,或许于这兔妖而言,闺房之事仅仅是寻常事,无需避讳,但他仍是希望这兔妖能谨言慎行。 一人一妖再也无话。 直至到了矮屋前,裴玉质方才启唇道:这水是要挑到庖厨去么? 素和熙客气地道:对,劳烦你了。 裴玉质将水放于灶台前,其后,好奇地观察着灶台。 他从未生过火做过饭,全然不知这灶台要如何用。 庖厨内还有些柴火,素和熙将水倒入了锅中,又用火石生了火。 少顷,素和熙被水溅湿的衣衫便干透了。 裴玉质陪素和熙看着火,一双眼睛因为受了烟熏,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素和熙早已习惯了,柔声道:你且走远些吧。 我想寸步不离地与素和公子在一处。裴玉质小心翼翼地挽了素和熙的手,别赶我走。 素和熙解释道:我只是让你走远些,并未赶你走。 裴玉质蛮不讲理地道:让我走远些,便是赶我走。 话音落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子发生了变化,随着他逐渐长大,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更为内敛了,现下的他非但情绪外露,还变得幼稚了。 应当是因为他心悦于子熙的缘故吧? 他知晓无论子熙变成如何模样都不会伤害他,所以他不必防备,大可任性而为。 素和熙强调道:让你走远些与赶你走不同。 素和公子明明答应了要收留我,竟然想赶我走远些。裴玉质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这兔妖方才还是一副吃苦耐劳的模样,而今却又成了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容不得自己半点违逆。 面对无理取闹的兔妖,素和熙不得不投降了:随你吧。 裴玉质心满意足,松开素和熙的手,继而双手托腮,望着素和熙。 一会儿后,他不再望着素和熙,改为望着火苗。 少时,锅中的水沸腾了。 素和熙站起身来,行至卧房内,擦干净浴桶后,将热水注入了浴桶,又掺了些冷水,才对裴玉质道:沐浴吧。 一妖太过寂寞了些,素和公子不若与我共浴吧?裴玉质并不认为素和熙会答应,果然,素和熙径直出去了,还阖上了门。 裴玉质剥净自己的衣衫后,踏入了浴桶当中。 在上个世界,云收雨歇后,他常常与素和熙共浴,有时情难自已,还会胡天胡地地与素和熙在共浴之际欢/好。 这样的日子过去并不算久,回想起来,却极是遥远。 他伸手覆上了自己的肚子,低喃着道:待回到原本的世界后,我会告诉子熙你的存在,不知到时候子熙会作何反应? 言及此,他满心忐忑。 原本世界的子熙似乎尚无心上人,他若是追求子熙,是否能与子熙两情相悦? 倘使能与子熙两情相悦,他便能顺理成章地告诉子熙自己怀上身孕了。 沐浴罢,他变出了一身亵衣、亵裤来,便趿着锦履出去了。 素和熙见得裴玉质,将其用过的浴水倒了,重新注水,方才沐浴。 裴玉质一面睨着紧阖的房门,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素和熙一走出房门,便瞧见裴玉质坐于椅上,抚摸着肚子。 裴玉质似乎格外喜欢抚摸肚子,是何缘故? 但这与他无关,他自然并未发问。 将自己的浴水倒了后,他便进了书房。 裴玉质在素和熙关门前,钻进了书房,赖在了床褥之上。 素和熙百般无奈地道:我无需你暖床,不管是单纯的暖床,亦或是不单纯的暖床。 裴玉质心生一计:素和公子既不放心我,我变回原形可好?我发誓素和公子入眠期间,一直保持着原形。 不可,寐善。素和熙轻轻地推着裴玉质,欲要将裴玉质推出去。 裴玉质却是不由分说地变回原形,并用毛爪子扒拉住了素和熙的衣襟。 素和熙伸手去提白兔的后颈,白兔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襟。 裴玉质以自己的毛脸蛋讨好地摩挲着素和熙的手臂,继而用一双前爪抱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 素和熙犹豫半晌,妥协道:你须得言出必行。 裴玉质如拨浪鼓似地颔着首,三瓣嘴张阖着道:在子熙入眠期间,我定会一直保持着原形。 素和熙灭了烛火,抱着裴玉质躺下了身去,裴玉质将整副身体团成一团,埋于素和熙心口,聆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令裴玉质心安。 良久,见素和熙睡熟了,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心口,声若蚊呐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自然毫无反应。 裴玉质战战兢兢地爬上了素和熙的脖颈,接着以耳朵尖蹭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 他又紧张又心虚又激动,若不是他眼下/身披绒毛,他早已通体泛红了。 第41章 二更跛足书生(五) 素和熙唇瓣的温度与触感通过耳朵尖直抵他的心脏, 使得他心如擂鼓,他不敢再造次,伏回了素和熙的心口处。 片晌, 他唯恐自己压迫心脏太久, 会让素和熙感到难受,遂爬到了素和熙的颈窝处。 素和熙的颈窝处甚是暖和, 他一面轻嗅着素和熙的气息,一面抚摸着自己的毛肚子。 肚子里的孩子方才一月, 他若是人形, 孩子该当如豌豆般大小, 现下他乃是一能被素和熙拢于掌心的白兔,不知孩子是怎样的大小? 他愈想愈入迷,凝视着素和熙, 又用自己的毛肚子蹭了蹭素和熙的锁骨。 他还不能感受到胎动,毛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然没有回应他的举动,但他却因为自己的举动一趔趄, 整团毛茸茸一不小心从素和熙身上滑落了。 堪堪站稳,他便仰起首来, 望住了素和熙。 见自己并没有吵醒素和熙,他才四爪并用地爬上了素和熙的颈窝处。 尽管自从上个世界的素和熙身故于他眼前后, 他便不得好眠, 可他却睡意全无。 他安静地窝了片刻, 又忍不住用自己的毛前爪摸了摸素和熙的喉结。 在上个世界, 他与素和熙皆很是喜欢亲吻对方的喉结,于他而言,他当时虽然尚未意识到自己对于素和熙的心意,但应该是在本能地确认自己为素和熙变作了断袖, 那么,于素和熙而言呢? 若有机会,他定要问一问素和熙。 他正欲收回毛前爪,却见素和熙掀开了眼帘来。 他吓得赶紧用一双毛前爪捂住了自己的毛脸蛋,佯作自己已睡着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素和熙无奈地抚摸着白兔的背脊道,勿要乱动。 嗯,我不乱动。裴玉质乖巧地缩于素和熙颈窝处。 素和熙端量着白兔,少时,复又阖上了双目。 这白兔黏着他不放,他根本赶不走这白兔,索性将其当做一能口吐人言,且能变成人形的宠物吧。 裴玉质生怕惹怒了素和熙,控制着自己想在素和熙身上探险的念头,团成一个毛球,并与素和熙一样阖上了双目。 经历了一次死亡,一场葬礼后,他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了,他沉醉地嗅着素和熙的气息,未多久,便睡了过去。 待他转醒,已是日上三竿,从窗枢处射入的日晖将书房照得透亮,使得一室的陈旧、狭小、简陋暴露无遗。 他并不介意,正欲起身,突地发现自己又不慎变成了人形,且不着一缕,素和熙更是被他用四肢缠住了。 素和熙已耗费了不少功夫欲要唤醒这兔妖,然而,这兔妖非但并未被他唤醒,反而将他缠得更紧了些,故而,他只得放弃了,改为耐心地静候着这兔妖转醒。 好容易等到这兔妖转醒了,他立刻道:放开我。 裴玉质听话地将素和熙松开了,继而垂着首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素和熙一言不发,他的身体微微发麻了,待麻意退去后,方才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 裴玉质可怜兮兮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见素和熙不为所动,他将自己变成了白兔,讨好地舔/舐着素和熙的手背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素和熙并非断袖,自然不喜欢被一雄性兔妖死死地抱着。 即便他乃是断袖,他亦不认为自己喜欢被一毫无感情基础的雄性兔妖死死地抱着。 裴玉质颓然地耷拉着长耳朵,似乎连一身的皮毛都失去了光泽。 素和熙叹了口气:罢了。 裴玉质的一双长耳朵重新竖了起来,瞧着素和熙道:素和公子大人大量,教我感恩戴德。 素和熙失笑道:不必如此。 自己的喜怒于这兔妖而言,当真这般紧要么?自己不与这兔妖计较,便值得其感恩戴德? 我便是这么想的,并非做戏。裴玉质跳到了素和熙的掌心上,对素和熙道,素和公子能摸摸我的肚子么? 变成人形之时,素和熙定然不喜欢摸他的肚子,但他眼下乃是一白兔,应当不会遭到拒绝吧? 果不其然,素和熙抬手摸了摸他的毛肚子。 他四脚朝天,毫无保留地向素和熙摊开了自己的毛肚子,又怯生生地道:能多抚摸一会儿么? 这白兔的皮毛丰盈且柔软,手感上佳。 素和熙如其所愿,抚摸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 裴玉质暗道:宝宝,适才是你的父亲在抚摸你。 素和熙将白兔放于床褥之上,然后,取了自己的衣衫,去卧房换了。 他一打开卧房门,便见白兔候于门口。 他垂目看着白兔道:你不变成人形么? 裴玉质摇了摇首:素和公子更喜欢我的原形吧? 素和熙心脏发软,反省道:是我对于裴玉质太过严苛了么?导致他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反省罢,他低下身去,以指腹摩挲着裴玉质的毛额头道:你并非我的私人物件,你想维持原形便维持原形,你想变成人形便变成人形,不必顾忌我的想法。 实际上,裴玉质并不太习惯这副白兔的肉身,他自然想变成人形。 早知如此,他便不该情不自禁地一见面便勾引眼前的素和熙,致使素和熙不喜欢他的人形。 他维持着原形,问素和熙:素和公子今日有何打算? 素和熙答道:去街上支个摊子,代写书信,兼卖字画。 他乃是一书生,还是一跛了右足的书生,并没有其它的谋生手段。 裴玉质用一双前爪扒拉着素和熙的衣袂:我能与素和公子一道去么? 素和熙不解地道:不管是代写书信,亦或是卖书画,都不有趣,有时候还会受些冷眼、嘲讽,你为何要与我一道去? 裴玉质坦诚地道:因为我想与素和公子在一处。 随你罢,但今日外头转凉了,你若要变成人形,切记多穿点衣衫。素和熙叮嘱罢,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这裴玉质并非凡人,怎会怕凉? 多谢素和公子。裴玉质本想变出人形,转念一想,仰望着素和熙道,我不变成人形了,我可帮素和公子暖手。 这裴玉质不变成人形,便是为了帮自己暖手? 素和熙并未再言,站起身来,一跛一跛地去庖厨做了阳春面。 其后,他将两碗阳春面放于桌面上,向裴玉质道:你若是不嫌弃,便过来一道用阳春面吧。 裴玉质受宠若惊,兴奋地跳上了桌案。 这桌案并不平稳,桌脚用石头垫了,勉强能用。 幸而素和熙及时按住了桌面,这桌案才未倾斜。 裴玉质歉然地道:对不住。 素和熙亦觉歉然:无妨,是我太贫穷了,并非玉质的过错。 裴玉质的原形太小了些,而竹箸则太粗太长了些,一双毛前爪压根抱不住,若直接就着碗食用,则会弄脏皮毛,因而他不得不暂且将自己变成了人形。 素和熙默默地吃着阳春面,忽而听得裴玉质道:我喜欢素和公子的阳春面。 他抬首一瞧,这裴玉质正大快朵颐,犹如在品尝山珍海错一般。 吃罢一碗阳春面,裴玉质眼巴巴地望着素和熙:还有么? 素和熙将锅中余下的阳春面都盛给了裴玉质,心中则想着多了裴玉质,多了开销,要如何是好? 裴玉质吃着阳春面,不小心变出了短短的毛尾巴来,毛尾巴摇晃不休,将阳春面吃了个底朝天,又舔着自己的唇瓣道:素和公子的阳春面是我平生吃过的最为可口的阳春面。 其实,他全然想不起来上回吃阳春面是什么时候了。 但这阳春面弥足珍贵,因为是他的子熙做给他吃的。 第42章 跛足书生(六) 素和熙厨艺尔尔, 对于裴玉质的夸赞甚是意外,须臾,了然地道:玉质是因为太饿了, 才会这么认为的。 才不是。裴玉质变回了原形, 接着跳到了素和熙左肩上,对着素和熙的左耳道, 我真的认为素和公子的阳春面是我平生吃过的最为可口的阳春面。 素和熙发问道:你平生吃过多少阳春面?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3) 裴玉质歪着毛脑袋道:我记不清了。 素和熙只能归结于这兔妖是在讨好他,或是这兔妖喜素食, 而阳春面正合其胃口。 他不再多想, 将碗筷收拾了, 便背着竹篓子上了街去。 裴玉质发现素和熙一看见人,便会垂下首去,以避开对方的视线, 这显然已成了素和熙的本能。 他心下叹息,用自己温暖的皮毛焐着素和熙的侧颈,与此同时, 鲜红的双目左顾右盼着。 在上个世界,自登基后, 他几乎日日都被困于宫中,来往于金銮殿、勤政殿以及寝宫之间, 无暇出宫透气。 他最后一次出宫是为了迎接凯旋的素和熙, 那之后, 素和熙便 是以, 严格来说,他已有许久不曾上街了。 他正感受着人间的烟火气,经过一肉铺之时,肉铺的铺主一彪形大汉突然指着他道:穷书生, 你这白兔不错,不如买给俺吧。 他瞧着一块一块摆放整齐的猪肉,锋利的杀猪刀以及沾血的襜衣,吓得柔软的毛毛根根竖起,一双毛爪紧紧地揪住了素和熙耳后的发丝。 素和熙安抚地以指腹抚摸着白兔的后背,软声道:莫怕。 而后,他又朝肉铺铺主道:这白兔不卖。 肉铺铺主提议道:俺媳妇近日正念叨着想吃兔肉,俺用一个猪肘子换你这白兔咋样? 素和熙婉拒道:这白兔又小又瘦,不值一个猪肘子。 裴玉质闻言,气得轻轻地咬了一口素和熙的耳垂:子熙居然说我不值一个猪肘子,我分明值无数个猪肘子。 素和熙的耳垂微微发痒,一把提起白兔的毛后颈,随即将白兔抱在了自己怀里。 肉铺铺主不舍地比了个二:两个猪肘子咋样? 这白兔连一个猪肘子都不值,怎能值两个猪肘子?素和熙急于去支摊子,抬足便走。 肉铺铺主拦住了素和熙的去路,改口道:三个猪肘子,再加一斤排骨,不能再多了。 我并不是在讨价还价,而是真的不想把这白兔卖给你。素和熙并不看肉铺铺主,视线低垂,肉铺铺主右手握着的杀猪刀即刻闯入了他的视线,但他并未改变主意。 肉铺铺主虽然长相凶悍,见素和熙态度坚决,倒也不为难,让出了路来,由着素和熙离开了。 裴玉质松了口气,安心地趴于素和熙心口。 素和熙到了自己日常支摊子的角落,先是将裴玉质放于地面上,才将摊子支了起来。 不远处,植着一排柳树,挡住了些许日光,于素和熙周身印下了一片斑驳的光圈。 素和熙感知着温热,将自己的右足往摊子里头缩了缩,以防被行人瞧出端倪来。 其实这么做无济于事,自打被父亲赶出家门后,他便在此处支摊子,大多人皆已知晓他右足微跛,他还曾听见有人在背后唤他跛足书生,跛足的残废,残废穷书生 他可怜的自尊心早已碎得七零八落,可他仍是苦苦维持着不多的自尊心。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低落,攀着素和熙的右足,低声道:素和公子,你并未做错什么,为何不大大方方地示人? 这谈何容易? 区区一修炼出了人形的妖怪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 素和熙明白自己不该迁怒这兔妖,平复了情绪后,才坦白地道:我做不到。 对不住。裴玉质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自己的态度太过高高在上了。 少说少错,他不再出声,跳到了素和熙手背上,尽职地为其暖手。 他被日光晒着,皮毛舒展,少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素和熙面薄,从来不吆喝,左手捧着白兔,右手翻着已泛黄的《吕氏春秋》。 两年,被赶出家门之时,继母不允许他带走家中的任何一册藏书,而今,他有的藏书皆是从书肆买来的旧书。 裴玉质舒服得打起了盹来,侧过身去,露出了柔软的毛肚子,一双毛爪则抱紧了素和熙的尾指。 素和熙放下《吕氏春秋》,摩挲着白兔的毛耳朵,这毛耳朵抖了抖,接着,他被白兔舔了一下指尖。 他忍不住想:倘若这白兔仅仅是白兔,而非意图勾引我的兔妖该有多好?倘若这白兔仅仅是白兔,我便可与其相依为命,然而,面对一意图勾引我的兔妖,我不得不警惕些。 未多久,日光不见踪影,刮起了风来。 见白兔缩了缩小小的身体,他生怕冻着白兔,遂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衣襟内。 裴玉质正好眠着,陡然被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猛地惊醒,却发现拍打他的乃是素和熙的心脏。 他慌忙从素和熙的衣襟内探出首来,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向素和熙申明道:我不是故意轻薄素和公子的,我是睡糊涂了,不小心爬到素和公子衣襟内的。 素和熙淡淡地道:那你为何不爬出来? 裴玉质恋恋不舍地用自己粉嫩嫩的鼻尖蹭了蹭素和熙的心口,方要从素和熙衣襟内爬出来,却被素和熙点了下毛脑袋,又闻得素和熙道:切莫出来,外头冷,是我将你放入衣襟内的。 素和公子欺负我。裴玉质啃了一口素和熙的指尖,素和公子适才还道我不值一个猪肘子。 因为我不想把你买给那肉铺铺主才会那么说,你切勿往心里去。素和熙笑了笑,你较我有价值多了,值好多个猪肘子,而我连一个猪肘子都不值。 跛足之,他以为自己能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 跛足之初,他不敢面对这一现实,日日告诉自己这右足定能好起来。 时日一长,现实依旧是现实,毫无变化,容不得他不面对。 后来,他想自己便如同蝼蚁般过一生吧。 一个猪肘子能让穷人奢侈一回,而他的存在有何价值? 并没有任何价值。 素和熙固然在笑,可裴玉质却觉得素和熙在哭。 裴玉质清楚素和熙说的是心里话,不掺杂一分虚假,霎时间心若刀绞。 全数是他的过错,早知素和熙会被他害得遭到肢解,他便该让素和熙不要管他,随他自生自灭,或是他可毁去自己的容貌,免于被渣滓觊觎。 与素和熙相较,容貌算不得什么。 且他当时一心修仙,修仙与容貌无关,并非生得好一些,便能轻轻松松地渡劫。 若是素和熙并未遭到肢解,便不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依旧是受到师尊重用,受到师兄弟爱戴的修仙名门问情宗的师兄。 若是素和熙并未遭到肢解,在上个世界便不会求死。 他委实害人不浅。 不若一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便自毁容貌吧? 他下定了决心,继而嚣张地咬住了素和熙的虎口:素和公子再这样贬低自己,我便将这块肉咬下来。 仔细想想为裴玉质所食似乎并无不可,至少能让裴玉质饱食一餐。 故而,素和熙对裴玉质道:你想吃就吃吧。 裴玉质赶紧将素和熙的虎口吐了出来,解释道:我不想吃素和公子,我只想让素和公子振作些。 素和熙歉然地道:对不住,我是个没用的凡人,恐怕振作不了了。 裴玉质鼓励道:我会一直陪着素和公子的,素和公子定要振作起来。 素和熙温言道:我今年二十又四,勉强算是年轻力壮,你才会想与我云雨,待我四十又二,我若想与你云雨,你怕是逃都来不及。玉质,我劝你还是趁早另觅良人吧,莫要在我身上浪费光阴。 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坦率地道:待素和公子四十又二,我仍是想与素和公子云雨,才不会逃跑,莫要说是四十又二了,即使素和公子八十又二,我亦想与素和公子云雨。 就年龄而言,裴玉质远远长于自己,但裴玉质乃是一兔妖,再过千百年,都会是如今的容貌。 八十又二的自己与裴玉质云雨便是一枝梨花压海棠。 我必定活不到八十又二,纵然我能活到八十又二,我倘使与你云雨,不是糟蹋了你么?素和熙抬指揉着裴玉质的毛下颌,玉质,勿要执着于我。 糟蹋素和熙总是将与自己的云雨定义为糟蹋。 我便要执着于你。裴玉质用小舌头舔着素和熙的手背道,我心悦于素和公子,无论素和公子是春秋鼎盛,亦或是行将就木都算不得糟蹋。 子熙,我心悦于你。 我肚子里还怀了你的骨肉。 素和熙怜惜地道:玉质,望你能早日拨开迷雾,重见天日。 素和公子才不是迷雾。裴玉质眼尖地觉察到有一人正往自己这边看,遂不再言语,佯作自己只是一寻常的白兔。 作者有话要说: 襜衣:围裙 第43章 一更跛足书生(七) 片刻后, 那人到了素和熙的摊子前,道:劳烦先生为我写一封家书予阿娘。 却原来,并非自己被注意到了, 而是有生意上门了。 这乃是今日的第一单生意。 裴玉质将一双毛前爪从素和熙衣襟处伸了出来, 兴奋地搓着爪爪。 素和熙请客人在摊子前的小板凳上坐下,又客气地道:请问客人要写些什么? 客人喜笑颜开地道:告诉阿娘, 我娘子昨日生下了一女娃娃,白白胖胖, 很是可爱。 素和熙颔首, 斟酌半晌, 写道:妻已生产,母女平安,娘亲勿念。 客人初为人父, 控制不住自己,絮絮叨叨地道:昨日,娘子羊水破了, 吓得我赶紧去请产婆,我在产房外头, 听着娘子痛苦地呻/吟,害怕娘子有个三长两短, 幸好五个时辰后, 娘子生下了女儿。阿娘当时生我, 必定也受尽煎熬吧?前阵子, 我想着自己这个做相公的得为娘子做些什么,拜了不少神佛菩萨,多亏他们保佑。 裴玉质闻言,用毛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毛肚子, 在上个世界,他甚想怀上素和熙的骨肉,素和熙却道不想让他受苦,还言生产总归存在着风险,而今,他已怀上素和熙的骨肉了。 他亦知晓生产存在着风险,但听这客人讲来,更有实感。 这客人的娘子耗费了足足五个时辰,才产下女儿,那么他呢?他得耗费多少个时辰,方能产下自己与素和熙的孩子? 他毕竟并非女子,怀孕、生产定然更为艰辛。 他是否会难产? 不管如何,他定要平安无事地将孩子产下。 他正胡思乱想着,见素和熙将适才所写好的家书撕了,重新写道:妻已生产,母女平安,儿为人父后,方知娘亲之不易,娘亲保重,甚念。 素和熙问了客人的姓名,添于信末,又将自己所写念于客人听。 客人听罢,算了算日子,才道:告诉娘亲,至多半载,我便会带女儿去见她。 素和熙如客人所言,重写了,再度念于客人听。 客人满意地问道:几文钱? 素和熙答道:五文。 客人爽快地从钱袋子中取出五枚铜板递予素和熙,素和熙双手接过,后又将书信吹干,叠好,递予客人。 待客人走后,素和熙摩挲着白兔的毛耳朵道:晚膳吃素包子可好?你若是不愿食素,亦可吃肉包子。 一文钱可得两只素包子,或者一只肉包子。 裴玉质辟谷已久,对于素包子与肉包子皆无兴致,遂低声道:我想吃素和公子做的吃食。 素和熙奇道:我的手艺完全比不上店家,你为何想吃我做的吃食? 因为我心悦于素和公子。为了弥补上个世界的遗憾,一有机会,裴玉质便要向素和熙告白。 素和熙仍是不信,置若未闻,问道:我做包子予你吃可好?你想要素馅,亦或是肉馅? 我想要素和公子馅的包子。裴玉质深怕素和熙误会,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想吃素和公子,而是想告诉素和公子,只消是素和公子做的包子,什么馅都可以。 素和熙笑道:那便肉馅、素馅都做吧。 嗯。裴玉质乖巧地颔首。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素和熙将摊子一收,往肉铺去了。 肉铺铺主正准备打烊,见得素和熙,激动地道:书生,你改主意了么? 素和熙摇首道:这白兔不卖,我是来买猪肉的,要半两纯瘦肉。 由于囊中空虚,他自己十天半个月才尝一点肉味,仔细一回想,他上回吃荤食乃是在一大户人家办的流水席上。 肉铺铺主失望地切了半两纯瘦肉给素和熙,并用稻草绑了。 素和熙提着小小的一块猪肉,朝着家走去,经过一片荒地之时,他侧首问立于他左肩之上的白兔:要吃草么? 裴玉质坦白地道:我不爱吃草。 你不是白兔么?素和熙失笑,我采摘些荠菜,等会儿做包子吃。 裴玉质从素和熙左肩一跃而下,东张西望着道:荠菜长什么模样? 素和熙指着荠菜道:喏,这就是荠菜,根生叶丛生,羽状深裂。 我知晓了。裴玉质仔细地搜寻着荠菜,一看见荠菜便用嘴巴咬着叶子将其连根拔起。 素和熙见白兔叼着荠菜,发问道:你为何不变出人形来?采摘荠菜会方便许多。 裴玉质向素和熙确认道:素和公子当真要我变出人形来? 素和熙见裴玉质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深感内疚,柔声道:玉质,变出人形来吧,但不可赤/身/裸/体。 裴玉质将嘴巴上叼着的荠菜慎重地交给素和熙,又用毛脸蛋蹭了蹭素和熙的足踝,才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素和熙眼见雪白的一团毛茸茸一分一分地变小,最后消失于野草间,满腹怅然,心道:玉质,你若要离开,为何不向我告别?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4) 不过他本就并非裴玉质的良人,只能教裴玉质吃糠咽菜,裴玉质自是回头是岸为好。 他瞥了眼暂时被放于一旁的猪肉,顿觉后悔,早知如此,今日便不买猪肉了。 他这猪肉是为裴玉质而买的,但裴玉质抛弃了他,惟一不歧视他右足微跛的裴玉质抛弃了他。 罢了,不久前,他还期望裴玉质早日拨开迷雾,重见天日,而今,裴玉质如他所愿,不是很好么? 他不容许自己再想裴玉质,低下身去,兀自采摘着荠菜。 左右这猪肉已经买了,今日便按照原定计划,吃肉包子与素包子吧。 良久,他已采摘了足够多的荠菜,将荠菜放入竹篓子后,抬足欲走,却忽然被一人从背后抱住了。 裴玉质抱着素和熙,委屈巴巴地道:素和公子不准抛弃我。 由于素和熙背着竹篓子,他的胸膛被磕到了,有些难受,但他全然不舍得放开素和熙,万一他一松手,素和熙便不见踪影了,该如何是好? 素和熙回过首去,苦笑道:我并没有抛弃你,我还以为自己被你抛弃了。 裴玉质发誓道:我才不会抛弃素和公子,我要等到素和公子八十又二,与八十又二的素和公子云雨。 我若是能侥幸活到八十又二,定不会与你云雨,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素和熙并不想糟蹋了裴玉质。 哼,素和公子好生小气。裴玉质又坦诚地道,我道行太浅,妖术不精,浪费了不少时间,方才变出了这身衣衫来。 一开始,他又变出了肚兜,这回的肚兜上头并未绣一双戏水的鸳鸯,而是绣着一朵盛放的牡丹,而后,他居然变出了一身朝服来,顺带还有冕旒。 我便是这般小气。这裴玉质是因为被自己警告不可赤/身/裸/体,才会特意跑到远处,变出人形来的?素和熙回想起昨日裴玉质变出纱衣、蓑衣以及肚兜的情状,忍俊不禁。 素和公子竟然取笑我。裴玉质嘟起了嘴巴,要素和公子摸摸肚子才能不生气。 素和熙伸手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随即对裴玉质道:我们回家吧。 裴玉质自己也摸了摸肚子,又眼巴巴地望着素和熙道:我能牵素和公子的手么? 面对失而复得的裴玉质,素和熙不忍拒绝,遂向着裴玉质伸出手去。 裴玉质面色微红,将自己的五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当中,进而用力一扣。 走出两步后,他再次告白道:我心悦于素和公子。 然而,他并未得到素和熙的回应。 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 于他而言,他已识得素和熙百余年了,还与素和熙做了一世的夫夫。 但于素和熙而言,他仅是一萍水相逢,又使劲浑身解数引诱于其的兔妖。 他并不气馁,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忐忑地问道:素和公子可有心悦之人? 素和熙曾经爱慕过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现下想来自己是为美色蒙蔽了双目,不然,他根本不了解那曲家小姐的品性,怎会生出爱慕? 是以,他摇首道:我并无心悦之人。 裴玉质追问道:素和公子喜欢怎样的女子? 素和熙自言并非断袖,若能令素和熙幸福,他愿意将素和熙让予旁的女子。 不过眼前这素和熙并不为他所有,轮不到他来让。 早几年,我喜欢容貌秀美,富有才情的女子,现如今,能有女子不嫌弃我已是幸事了,哪里容得我挑三拣四?素和熙叹息着道,不过自从我右足残疾后,便再未想过婚娶之事。 裴玉质一时间不知该安慰素和熙定有女子慧眼识珠好,还是该庆幸素和熙再未想过婚娶之事好。 他犹豫片晌,自吹自擂地道:我容貌秀美,皮毛丰盈,饱读诗书,素和公子不若考虑考虑我吧?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对不住。 无妨。裴玉质不再言语。 待回到家后,素和熙从放于屋前的盆中摘了些小葱,后又行至庖厨,点了蜡烛,卷起衣袂,利落地揉起了面来。 裴玉质对此一窍不通,想帮忙却帮了倒忙,被素和熙无情地赶到了一边。 因而,他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 素和熙这两日时常被裴玉质盯着,已渐渐习惯了。 揉面,醒面,洗葱,切葱,洗猪肉,剁肉馅,洗荠菜,切荠菜,将醒好的面团分成剂子,再将剂子擀成面皮,接着将馅料放于面皮上,最后将面皮一个褶子一个褶子地捏紧。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一气呵成的动作,鼓掌道:素和公子真厉害。 素和熙并不觉得自己厉害,而是为生活所迫。 被赶出家门前,他与裴玉质一样笨手笨脚;被赶出家门后,为了能节省些,他不得不学会了做包子。 但裴玉质亮晶晶的瞳孔却让他觉得自己极是厉害。 他将做好的包子放入锅中蒸,见裴玉质凑近灶台,嗅着气味,含笑道:莫急。 裴玉质一把抱住了素和熙:好香。 素和熙疑惑地道:刚开始蒸,哪里来的香味? 裴玉质指着素和熙道:素和公子好香。 素和熙并未嗅到自己身上的香味:我一点都不香。 裴玉质一派天真烂漫地道:素和公子身上有我喜欢的气味,很香。 这兔妖是在变相向自己表白么? 待包子蒸好了,素和熙将五只包子盛入了盘中,递予裴玉质。 裴玉质不接,撒娇道:要素和公子喂。 素和熙无奈地取了一只肉包子,喂予裴玉质。 裴玉质就着素和熙的手,欢快地吃着肉包子,末了,还舔去了素和熙指上沾染的肉汁。 不知为何,素和熙的心跳漏了一拍。 裴玉质抬眸道:还要素和公子喂。 素和熙便又喂了裴玉质一只肉包子,裴玉质又舔了他的手指,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第44章 二更跛足书生(八) 由于他仅仅买了半两纯瘦肉, 只够做两只肉包子,且那两只肉包子已被裴玉质吃尽了,见裴玉质直勾勾地瞧着他, 他不得不改喂了荠菜包子给裴玉质。 裴玉质其实并不在意包子是什么馅料, 满足地吃着。 喂罢这荠菜包子,素和熙生怕裴玉质口干, 烧了开水,并为裴玉质倒了一盏。 裴玉质端着缺了口子的茶盏, 吹凉了些, 饮了一口, 又注视着素和熙道:还要素和公子喂。 素和熙便又取了一只荠菜包子,喂予裴玉质吃。 裴玉质吃尽这荠菜包子,一面舔舐着素和熙的指腹, 一面含含糊糊地道:素和公子当真是好滋味。 素和熙鬼使神差地道:你想吃这手指便吃了吧。 闻言,裴玉质怔了怔,放下茶盏, 继而肃然道:素和公子此言是何意? 素和熙并未为自己所言而感到后悔,笑着道:我的存在并没有任何价值, 你若是想吃,非但可将这手指吃了, 亦可将我这副身体吃了。 苟且偷生有何意义? 为裴玉质所食又有何不可? 裴玉质不曾因为他右足微跛而歧视过他, 不管裴玉质的所言所行到底是真是假, 于他而言, 都算得上难得的慰藉。 他若能死于裴玉质的口腹,算是死得其所吧? 思及此,他抬手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请求道:待你吃下我后, 望你莫要再吃人了,否则活人会伤心的。 裴玉质双目生泪,瞪着素和熙,一言不发。 素和熙所言不差,素和熙的生母已然过世了,即便素和熙为他所食,素和熙的父亲都不会伤心,继母甚至会抚掌称快。 眼前的素和熙一心求死,与上个世界的素和熙一般。 上个世界的素和熙身死的情状历历在目,教他浑身瑟瑟,惊恐万分。 他不及细思,言辞激烈地道:你以为你自己乃是普渡众生的佛陀么?我吃了你后,便会乖乖听你的话,不再吃旁人? 见素和熙哑口无言,他又心疼又难过,以致于落下了泪来,与此同时,语含讥讽地道,素和公子,你委实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今后的人生,便想让我吃了你,好使你了却一生。至于莫要再吃人,否则活人会伤心的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罢了。 莫哭,不值得。素和熙垂首道,你所言有理,我的确是个懦夫。 玉质,莫哭,孤不值得。上个世界的素和熙所言言犹在耳,这个世界的素和熙竟然又说了一样的话。 裴玉质心知自己说得太重了,见得素和熙这副模样,霎时间,泪流如注。 素和熙听着裴玉质的哭泣声,手足无措,只不断地道:莫哭,莫哭 裴玉质根本看不清素和熙的眉眼了,哽咽着道:值得,我便要为你哭,你能奈我何? 素和熙劝道:莫要哭了,不值得,当真不值得。 裴玉质放任自己哭泣了一会儿,然后,努力地止住哭泣,抹了抹眼泪,又缓和了语气道:素和公子,振作些。 素和熙苦笑道:我怕是振作不了了,玉质,你还是吃了我吧。 我不知素和公子自跛了右足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是素和公子,并非跛了右足便是天塌地陷。裴玉质计上心头,一把提起庖刀,以刀尖抵住自己的右足,而后毅然决然地道,素和公子,你若不振作起来,我便将这右足砍了。 他的子熙生性温柔,纵然无意于他,亦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砍去右足,这威胁应当能奏效。 如他所料,素和熙急声道:我知晓了,我定会振作起来,你且快些放下庖刀。 素和熙见裴玉质将庖刀放回了原处,放心不下,将庖刀放得更远了些,才松了口气。 裴玉质对素和熙申明道:我虽是兔妖,但我不吃人,不论是你,亦或是旁人。我夸赞素和公子好滋味,并非想吃素和公子,而是喜欢舔舐素和公子的手指。 经过适才一事,素和熙几乎要相信裴玉质真心心悦于他了,听得此言,他下意识地向着裴玉质伸出了手去。 裴玉质低下首去,舔舐着素和熙的手指,舔舐罢,一寸一寸地向上亲吻着素和熙的手臂,直至素和熙手肘处。 素和熙回过神来,猛地收回了手。 素和公子远胜于山珍海味。裴玉质试着圈住了素和熙的腰身,见素和熙并未拒绝,顺势依偎于素和熙怀中,软声道,素和公子,我刚刚不经细思,说了重话,你勿要生我的气。 素和熙推开了裴玉质,摇首道:你之所言字字诛心,不过你并未说错。 裴玉质扯住了素和熙的衣袂道:素和公子已答应我要振作起来了,不许反悔。 素和熙为情势所迫,不得不答应了裴玉质,但既然答应了,至少得努力一回。 是以,他浸湿帕子,抹去了裴玉质面上的泪痕,正色道:我并未反悔。 裴玉质以面颊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问道:从明日起,素和公子尝试着抬首挺胸地示人可好? 我素和熙坦白地道,我害怕旁人的目光。 我明白,可是素和公子,逃避并无用处。裴玉质鼓励道,不急,慢慢来,克服恐惧,克服自卑,我会一直陪着你。 素和熙艰难地道:好吧。 裴玉质展颜一笑,其后,走到了灶台前,搜寻着肉包子,然而,这一锅的包子中竟无一只肉包子,他这才意识到肉包子仅有两只,全数被自己吃掉了。 他仅能捏了只荠菜包子,送到素和熙唇边:礼尚往来,该我喂素和公子了。 素和熙看着裴玉质红红的眼圈与鼻尖,不忍拒绝,就着裴玉质的手,吃罢这荠菜包子后,又对裴玉质道:我乃是一人穷志短的残疾书生,哪里是什么公子?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我心悦于素和公子,不准素和公子妄自菲薄,素和公子在我心目中便是这浊世间独一无二的翩翩佳公子。 素和熙失笑道:玉质谬赞了。 我乃是据实而言。裴玉质抬指抚上了素和熙的唇瓣,素和公子生得处处合我的心意。 素和熙拨开了裴玉质的手指:玉质,自重些。 裴玉质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看素和熙。 素和熙绕到裴玉质面前,提议道:我字子熙,自今日起,玉质唤我子熙如何? 子熙。裴玉质常常在心里这么唤素和熙,但已有许久不曾唤出口了,一时间兴奋不已,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回应道:我在,我在,我在 片晌,裴玉质收起了兴奋,认真地道:我同意唤你为子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你称不上公子。 素和熙颔首道:我知晓了。 第45章 跛足书生(九) 子熙, 子熙,子熙。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摇摇晃晃着。 素和熙望着满面笑容的裴玉质, 心生感动, 这兔妖适才为他哭了,现下又为他笑了。 他并不知晓, 原本的裴玉质情绪内敛,且少有波动。 裴玉质不慎与素和熙四目相接, 登时面红耳赤, 慌忙松开素和熙的手, 将锅中余下的五只荠菜包子全部盛了起来,三只给素和熙,两只给自己。 一人一妖坐于桌案前, 默默地用着荠菜包子。 用罢后,裴玉质抢着收拾,可惜, 他并不擅长家事,险些将碗摔了。 素和熙瞧着笨拙的裴玉质, 含笑道:由我来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5) 裴玉质只得让到一旁,蹲于地上, 双手托腮, 仰首望着素和熙。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出身于腐书网, 原本乃是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 而今对于家事却得心应手,是生活所迫吧? 他心下叹息,继而变出了长耳朵来,用这长耳朵蹭了蹭素和熙的后腰。 素和熙回首一瞧, 见是裴玉质的长耳朵在作怪,正色道:玉质,乖些。 我最乖了。话音尚未落地,裴玉质又言而无信地以耳朵尖潜入了素和熙的衣襟内。 未待素和熙出言,他委屈巴巴地道:子熙不准骂我,我会自重些的。 素和熙无奈地道:你不是最乖了么?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道:对,我最乖了。 由于心悦于素和熙,与素和熙共处一室之际,他总想与素和熙亲近些。 故而,他口称自己最乖了,却又用短短的尾巴球蹭了蹭素和熙的小腿。 素和熙在裴玉质的骚扰下,好容易将庖厨收拾妥当,方才向着裴玉质道:你要随我去挑水么? 不要。裴玉质站起身来,收起了长耳朵与短尾巴,但我想去挑水。 一人一妖到了小溪边,裴玉质手指一点,两桶水便装满了。 接着,他心念一动,竟成功地让扁担挑着水走了。 年幼之时,他每学会一个招式,一门功法,便会向师兄炫耀,师兄每回都会夸奖他,可他后来发现,师兄亦会因为其他的师兄弟学会了新的招式、新的功法而夸奖他们。 那之后,不管师兄夸得如何真情实感,他仍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再之后,他便不向师兄炫耀了。 一日,他正在练剑,师兄来见他,师兄瞧来很是疲惫,左臂还受了伤。 他的视线总是往师兄的左臂瞟,他却别扭地不问师兄究竟出何事了。 师兄并没有向他提及受伤的原因,而是问道:玉质可学会了新的招式? 他自顾自地练着剑,瞥了师兄一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师兄并未再出声,静静地守着他。 直到他练完一套剑法,师兄还是赖着不走,他不耐烦地质问师兄:你有何要事? 师兄赔笑道:玉质,你定要小心些。 当时的他误以为师兄看不起他的剑法,误以为师兄觉得他的剑法不及其他师兄弟,遂愤愤地道:师兄时常受伤,才应该小心些。 师兄微微垂下了双目,唇瓣张张阖阖,末了,朝着他道:师兄不打搅你了。 他盯着师兄的背影不放,气得提剑削下了一枝无辜的树杈。 现下想来,当时师兄之所以受伤,定是因为他的缘故。 师兄为了保护他受了伤,还特意来提醒他,他却误会了师兄,实在是不识好歹。 当时的师兄定然被他伤透了心,师兄为何对他好言好语,甚至还坚持保护他? 他已然记不清师兄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常常受伤的不,不对,不是记不清,而是他根本不曾关心过师兄,他自私自利,只顾及自己的感受。 那日过后,他更是有意识地疏远了师兄,偶尔见到师兄,师兄面上俱是苦恼的神色。 倘若他当时坦率些,多多关心师兄,师兄或许便不会被肢解了。 他的修为虽然及不上师兄,至少能帮师兄一把。 他收起思绪,即刻凝视着眼前活生生的师兄,得意洋洋地道:子熙,我是不是很厉害? 师兄,我是不是很厉害?他曾多次这么问师兄。 素和熙夸奖道:玉质很厉害。 师兄夸奖他的神情与原本的世界一模一样,使得裴玉质眼眶发烫。 他吸了吸鼻子:子熙,我能抱你么? 莫哭,出何事了?素和熙不知自己又有何处惹裴玉质伤心了,当即向着裴玉质张开了双臂。 裴玉质钻入了素和熙怀中,摇首道:并未出何事,我只是想抱子熙了。 素和熙轻拍着裴玉质的后背,心道:这裴玉质难不成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裴玉质阖上双目,埋首于素和熙心口,倾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汲取着素和熙的气息,甚是惬意。 然而,下一息,他居然听到了扁担与水桶掉落于地的声响。 现如今,他的道行委实太过粗浅了,若是换作原本世界的他,定不会当着子熙的面出丑。 他垂头丧气地道:我一点都不厉害。 素和熙安慰道:不,玉质很厉害。 裴玉质抬眸望住了素和熙:子熙能亲亲我么? 见素和熙面露难色,他退而求其次地道:子熙能摸摸我的肚子么? 因为系统001告诉他,他怀上了素和熙的骨肉,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便极是喜欢被素和熙摸摸肚子。 这会让他错觉得自己与素和熙依然是一对夫夫,素和熙与他一样,亦期待着孩子的出生、长大。 素和熙并未拒绝,抬手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 裴玉质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幸而及时咬住了唇瓣。 素和熙未曾觉察到裴玉质的异常,一跛一跛地将水桶扶了起来,又挑着扁担去小溪边挑水。 裴玉质冲到了素和熙身侧,向素和熙保证道:我再也不会失误了。 素和熙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然后将扁担放下了。 裴玉质再次让溪水自行注入了水桶之中,又让扁担自行挑起了水桶。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扁担,与此同时,挽着素和熙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他喜欢回家这一词,在原本的世界,他拜入问情宗前,父母对他不冷不热;他拜入问情宗后,父母对他鲜有问津。 在上个世界,他生活于尔虞我诈的九阙,即便九阙富丽堂皇,远胜矮屋,他亦无归属感假若他那时早些意识到自己心悦于子熙,或许会生出些许归属感吧? 但现下不同了,他有家了,家里还有子熙与孩子,纵然子熙无心于他亦无妨。 素和熙颔了颔首:我们回家吧。 实际上,他并不认为自己租来的矮屋算是他的家,不过由于裴玉质的存在,矮屋确实较先前热闹了些,也温馨了些。 回到家,进入庖厨后,裴玉质令半桶水倒入了水缸当中,又令剩下的半桶水倒入了锅中。 而后,他并不熟练地生起了火来。 素和熙想起庖厨里还有年糕,发问道:玉质,想吃烤年糕么? 裴玉质忙不迭地道:我想吃烤年糕。 素和熙取了年糕来,洗干净后,放入了柴火中。 裴玉质疑惑地道:年糕能这样烤么?不会烤焦么? 素和熙解释道:待表皮微焦,剥掉表皮,便可食用了。 未多久,裴玉质又被烟熏得变成了红眼睛。 素和熙正要把裴玉质赶到一边去,裴玉质却抢先一步,躲到了他身后。 裴玉质从后头抱住了素和熙的腰身:我喜欢抱着子熙。 这兔妖之前经过自己的同意后,方才抱自己,如今却是想抱就抱。 罢了。 素和熙任由裴玉质抱着自己,静默不言。 片刻后,他用火钳子将年糕夹了出来,放于一旁,待年糕晾凉些,便将表皮剥了,递予裴玉质。 裴玉质将年糕分作两半,并将其中的一半还予素和熙。 其后,他咬了一口年糕,热乎乎的,又软又糯。 吃罢后,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忽而听得素和熙道:水已开了,准备沐浴吧。 他手指一点,热水齐齐腾空而起,往浴桶去了。 子熙,我去沐浴了。他低下首去,亲了一口素和熙的手背,才去沐浴。 素和熙扫了眼自己的手背,抿唇一笑,站起了身来。 他正欲将余下的那桶水倒入锅中,却见水桶飞至锅前,将水倒入了锅中。 定是那裴玉质施了妖法。 紧接着,两个水桶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水桶装着满满的水回来了。 他忍不住想起了田螺姑娘的传说,于他而言,裴玉质便是他的田螺姑娘,尽管裴玉质笨手笨脚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裴玉质映入了他的眼帘,裴玉质身着亵衣、亵裤,雪白的发丝湿漉漉地披散于身上,以致于亵衣湿了大半,透出些微白腻的肌肤。 非礼勿视。 他偏过首去,催促道:快些将发丝擦干,切莫着凉了。 裴玉质本可用妖力烘干,却冲着素和熙撒娇道:要子熙帮我擦干。 素和熙用木板堵住了灶门,以让火熄灭,又拿了干净的布来,令裴玉质坐于椅上。 他自己则立于裴玉质背后,细心地为裴玉质擦拭着发丝。 突然,裴玉质回过首来,粲然笑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自萍水相逢后,他已记不得裴玉质到底向他表白过几回了,眼下他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个念头倘使玉质当真心悦于我,我为玉质断了袖又有何妨? 第46章 跛足书生(十) 裴玉质全然不知素和熙所想, 安静地享受着由素和熙为他擦拭发丝的时光。 良久,素和熙轻拍着裴玉质的左肩道:擦干了,快些去歇息吧。 嗯。裴玉质起身, 抱了抱素和熙, 便往书房去了。 素和熙自去沐浴了,沐浴罢, 行至书房,只见裴玉质变回了原形, 且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双目半阖, 仰面躺着, 白软软,毛茸茸的肚子暴露无遗。 他抬指一点裴玉质的毛额头,裴玉质即刻抖了抖毛耳朵, 继而侧过身,以一双前爪环住了他的手腕子。 他顺势抱起裴玉质,灭了烛火, 方才将裴玉质拢于怀中,躺下身去, 并阖上了双目。 他正欲睡去,骤然想起一事, 揉着裴玉质的毛后背道:玉质, 从今往后, 你勿要再使妖法挑水了, 除非确定不会被任何人瞧见。 裴玉质昏昏欲睡,听得此言,乖巧地认错:我记下了。 他适才正在沐浴,思及水桶空了, 便以妖力驱使水桶自己去盛了水来。 素和熙为了节约租钱,租住的矮屋极其偏僻,附近少有人烟,教他大意了。 万一不慎被凡人瞧见了,定会吓着对方。 素和熙柔声道:记下了便好,寐善。 寐善。裴玉质往素和熙怀中钻了钻。 不知为何,素和熙梦到了些旧事,旧事里有唉声叹气的父亲,亦有表面上以泪洗面,实际上幸灾乐祸的继母。 倘若他完好无损,身为父亲原配的独子,家业的大头自当由他继承。 但他不幸地跛了右足,继母用尽手段,令他在父亲与亲朋面前出了洋相,使得父亲颜面尽失,对于他的态度由最初的心疼变成了厌烦。 加之母亲的娘家早已家道中落,父亲自然没有了顾忌。 他跛了右足的原因是不幸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那日,正值母亲的忌日,父亲政务繁忙,他便带了一小厮,去祖坟祭拜母亲。 打马经过一山坡之际,陡然窜出一尾黑蛇,马儿受了惊吓,猛地向前疾奔。 他并未拉紧缰绳,猝不及防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小厮立即将他送去就医,可惜,他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右足却再难复原,留下了终身残疾。 他本已摘得会元,不久便要赴京赶考了,然而,他却不幸地失去了殿试的资格。 他从云端跌落至泥沼,从骄子沦为了残废。 爹爹他突然惊醒,掀开眼帘,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脑中交错着自己从马背上摔下的画面,大夫告诉他右足绝无痊愈可能的画面,以及被父亲赶出家门的画面。 霎时间,他额上尽是冷汗。 裴玉质本被素和熙拢于怀中,素和熙一坐起身来,他便从素和熙身上滚落了下去。 他猛然惊醒,睡眼惺忪地向素和熙望去,见得素和熙这副模样,急声道:子熙,你做噩梦了? 抱歉,摔疼了么?素和熙重新躺下身去,将裴玉质拢入怀中,安抚地摩挲着裴玉质柔软的皮毛。 不疼。裴玉质用毛茸茸的下颌蹭了蹭素和熙的心口。 那便好。素和熙这才答道,我梦到些旧事了。 显然俱是些让素和熙不快的旧事,因而裴玉质不再追问。 经此一梦,素和熙彻夜未眠。 待得天光微亮,他便起身了。 裴玉质亦未得好眠,以一双毛前爪圈住了素和熙的足踝:子熙要去何处? 素和熙回道:穿衣、洗漱。 裴玉质闻言,方才松开了毛前爪。 而后,他变出了人形来,他对于妖力的掌控愈来愈熟练了,是以,变出的人形不再是身无寸缕,而是衣衫齐整。 素和熙穿衣、洗漱罢,去庖厨做了两碗青菜面疙瘩。 裴玉质循着香味,到了素和熙身侧,眉开眼笑地道:好香。 素和熙将竹箸递予裴玉质,裴玉质接过竹箸,欢快地吃了起来。 素和熙当然记得昨日自己承诺裴玉质之事试着抬首挺胸地示人,对此他甚是紧张,以致于青菜面疙瘩入口索然无味。 我喜欢子熙做的青菜面疙瘩。裴玉质夸赞道,面疙瘩劲道,面汤香浓,青菜鲜嫩。 我在屋后头种了一小片菜畦,你若是喜欢青菜,我下回多放些。素和熙见自己碗中尚有不少青菜,便全数夹了给裴玉质。 裴玉质正色道:相较于青菜,子熙更合我的心意。 素和熙失笑道:你为何要拿青菜与我相较? 裴玉质怯生生地道:我的本意是想表达我对于子熙的喜爱之情,子熙若觉得冒犯了,我向子熙道歉。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6) 算不得冒犯,快些吃吧。素和熙言罢,埋首吃了起来。 少时,一人一妖皆已吃完了,素和熙将庖厨收拾妥当,便背着竹篓子,带着裴玉质,出了门去。 裴玉质又变回了原形,立于素和熙左肩上,虽然他已净过面了,却出于白兔的习性,用一双毛前爪引了些溪水来,沾湿了毛毛,揉搓着自己的毛脸蛋。 素和熙见状,轻笑一声,下一瞬,眼尾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行人,他便下意识地垂下了首去。 裴玉质并不想把素和熙逼得太紧,遂一言未发。 素和熙努力地抬起首来,本能地想要掩饰右足的缺陷,反而使得缺陷更为明显,身体随即踉跄了一下。 裴玉质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衫,才未从素和熙身上跌落。 那行人扫了素和熙的面孔一眼,又扫了素和熙的右足一眼,便越过了素和熙。 裴玉质心疼素和熙的狼狈,用自己的毛脸蛋磨蹭着素和熙的侧颊道:其实对于生人而言,子熙残疾与否无关紧要,看过便忘,子熙何必恐惧他的目光? 这个道理素和熙了然于胸,可他仍是打心底感到恐惧。 裴玉质郑重其事地道:我心悦于子熙,我会陪着子熙慢慢好起来的。 对不住,教你失望了。素和熙用指腹揉了揉裴玉质的毛脸蛋,才继续前行。 裴玉质摇首道:我一点都不失望。 素和熙叹了口气: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 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准子熙对自己失望,我的子熙分明是全天下最为出类拔萃的佳公子。 我的子熙 素和熙的心脏应声一震,但他根本不是什么全天下最为出类拔萃的佳公子。 越往县城走,行人愈多,素和熙想要抬起首来,却怎么都做不到,甚至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他的右足之上,一股子自卑刷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往常便是这般想的,要改变谈何容易? 裴玉质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难受至极。 素和熙行至角落处,支起了摊子来,默然不语。 待得午膳之时,素和熙买了两只馒头,两碗稀粥,与裴玉质共享。 吃馒头,喝稀粥的白兔从未有过,裴玉质自是引来了诸人的围观。 裴玉质淡然地吃着馒头,饮着稀粥,隐约听见两名百姓正在谈论本县新任知县,新任知县乃是复姓,于今日走马上任。 据闻前任知县因贪污腐败被斩首示众了,这县令之位已空虚了半载。 他并未在意,听过便听过了。 吃罢馒头,饮尽稀粥后,他便跳到了素和熙左肩之上。 素和熙取了张帕子,仔细地将裴玉质的嘴巴以及周围的毛毛擦拭干净。 裴玉质以自己的毛额头顶着素和熙的侧颈撒娇,并吐出了粉嫩的舌尖来。 素和熙摸了摸裴玉质的毛肚子,半只馒头与一碗稀粥下肚后,这毛肚子已然鼓起来了。 他固然清楚裴玉质并非寻常的白兔,可还是生出了担忧来:难受么? 裴玉质舒服得险些当众口吐人言,摇了摇首,接着往素和熙怀里一钻,惬意地开始打盹。 第47章 跛足书生(十一) 一观客见此, 惊愕地道:书生,你这白兔委实通人性。 仅是一寻常的白兔而已,不必大惊小怪。素和熙一手抱着裴玉质, 一手拿着碗盘, 越过人群,将碗盘还予了粥铺。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动静, 掀开眼帘,望向素和熙。 睡吧。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的皮毛, 又回到了摊子前。 出于对白兔的好奇, 还有些观客未散, 其中有人看中了素和熙所画的一幅墨梅,素和熙便将其以五百文的价格卖了。 于有些名声的画师而言,五百文一幅画未免太廉价了, 但于他而言,五百文已足够他温饱一两月了,实乃意外之喜。 裴玉质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方才转醒, 他见自己仍然窝于素和熙怀中,欢喜得轻轻地磨着自己的牙齿。 他尚是修仙人之时, 并无用这一行为表达欢喜的习惯,应该是由于他目前乃是白兔的缘故。 他又用毛后腿挠了挠自己的毛脖颈, 便拉扯着素和熙的衣襟, 要摸摸毛毛。 素和熙正在看《资治通鉴》, 感知到自己的衣襟被拉扯了一下, 低首一望,心领神会,遂放下《资治通鉴》,以指尖为裴玉质梳理毛毛。 这一日, 素和熙统共代写了三封书信,卖了一幅画,收获颇丰。 收摊后,他买了半斤五花肉,一尾鲫鱼,一块豆腐,以及五朵香菇,才回了家去。 裴玉质苦于不能出声,阻止不了素和熙大手大脚地花钱,一回到家,便正色道:子熙该当节俭些。 素和熙含笑道:多亏了你,我今日得了五百二十文,自当做些好菜报答你。 裴玉质兴奋地道:当真?子熙卖掉字画了么? 素和熙颔首道:卖掉了一幅墨梅。 裴玉质后悔道:我太贪睡了,未能瞧见子熙卖掉墨梅的英姿。 素和熙失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英姿可言? 子熙莫要妄自菲薄。裴玉质从素和熙左肩上一跃而下,双足一落地,已成了一白衣少年。 而后,他双目灼灼地仰望着素和熙道:纵然明珠蒙尘,亦会有人慧眼识珠。 自己算是蒙尘的明珠么?仅仅卖掉了一幅墨梅,便算得上被人慧眼识珠了么? 这裴玉质是为了鼓励自己才出此言的吧? 素和熙并不赞同,亦未反驳。 裴玉质从素和熙的神态中猜到了素和熙所想,佯作不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催促道:子熙,快些做菜吧,我饿了。 素和熙颔了颔首,利落地做了东坡肉、香菇青菜以及鲫鱼豆腐汤。 东坡肉浓油赤酱,上头躺着些葱丝,煞是诱人。 裴玉质执起竹箸,竹箸尖轻易地没入了东坡肉,可见其软烂,一尝,更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香菇青菜的摆盘极是讲究,青菜齐整地围了一圈,而香菇则卧于中央,其上又浇了锅中余下的汁水,色泽光亮。 最后的鲫鱼豆腐汤,由于鲫鱼被两面煎过,煮出来的汤呈奶白色,鲫鱼的鲜味已浸透了汤汁与豆腐。 裴玉质吃得一脸满足,心道:待回到原来的世界,倘若子熙日日下厨,我定然无法再辟谷。 素和熙想将两菜一汤让予裴玉质,自己不怎么吃。 好一会儿,裴玉质才发现素和熙的意图,当即放下了竹箸,气呼呼地道:子熙不吃,我也不吃了。 好吧。素和熙夹了一块鲫鱼肉送入了口中。 裴玉质一面用着吃食,一面观察着素和熙,以防素和熙作弊。 用罢晚膳后,裴玉质摩拳擦掌地道:由我来收拾可好? 素和熙颔了颔首: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结果,裴玉质非但成了打下手的那一个,还摔破了一只碗。 他出了庖厨,走进书房,变成毛茸茸的一团,跳上了素和熙的书案,面向墙壁。 素和熙见状,抬指蹭了下裴玉质的长耳朵,关切地道:出何事了? 裴玉质并不回首,闷声道:我正在面壁思过。 你并无过错,不必面壁思过。素和熙将裴玉质放于自己腿上,揉了揉裴玉质的毛额头。 裴玉质自责地道:但我摔破了一只碗。 无妨,你不必介怀。素和熙准备开始练字了,因为他舍不得笔墨,遂在书案上放了一木板,又在木板上铺满了沙子。 见素和熙执着树枝,用沙子来练字,裴玉质登时心若刀割。 素和熙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才与裴玉质一道去挑水。 一妖一人先后沐浴罢,接着同枕共眠。 裴玉质依然没有变出人形来,趴于素和熙心口处,注视着素和熙的眉眼,情不自禁地问道:子熙何时才会愿意与我云雨? 素和熙思忖着应当如何作答,他尚未心悦于裴玉质,绝不会与裴玉质云雨,但裴玉质于他而言,愈发重要了,他不知该当如何婉辞拒绝裴玉质。 裴玉质见素和熙久久不答,并不追问,将自己团成一团,并阖上了双目。 素和熙脑中却乍然浮现出了初见裴玉质的画面裴玉质身/无/寸/缕,将他扑倒于地,亲吻了他的唇瓣,缠着他要随他回家,声称要为他暖床,还扯开了他的衣襟,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写下了裴玉质三字。 他的耳根霎时滚/烫,与裴玉质云雨的画面紧接着闯入了他脑中。 显然他的身体已抢先一步接受了裴玉质的诱惑。 他定了定神,告诫自己不可贪欲,云雨该当是灵肉合一之事,且他若是与裴玉质云雨,便是糟蹋了裴玉质,不,不止是糟蹋,而是亵渎。 接下来的半月间,他努力地让自己抬首挺胸地示人,却并没有多大的成效。 他总是因为自己的残疾而感到自卑,而裴玉质却总是鼓励他,不过裴玉质再也不曾向他求/欢。 又过了半月,他终于敢在人少之时,抬起首来了。 裴玉质惊喜交加,一回到家,忍不住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 蜻蜓点水的一吻教素和熙生出了贪念来,但他并未将贪念付诸行动。 由于裴玉质憨态可掬的模样招揽了不少客人,素和熙的生意可谓是蒸蒸日上。 这让在街头摆摊代写书信的一汪姓秀才甚是不满。 一日,汪秀才冲到了素和熙的摊子前,阴阳怪气地道:你这瘸了腿的书生,腹中没什么墨水,仗着一白兔便胜过了我,上天不公啊。 裴玉质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从未见过有人当面直指素和熙身有残疾,最多在背后指指点点,后者已足够让素和熙难过了,更何况是前者。 他气得扑到了汪秀才右臂上,一口咬住了汪秀才的小臂。 汪秀才吃痛,正要一掌拍下,却被素和熙拦住了。 素和熙温言道:玉质,松口。 裴玉质乖乖地松了口,回到了素和熙掌中。 素和熙微微垂首:我确实瘸了腿,也确实靠着玉质招揽生意,但做生意本就是各凭本事,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何过错。 汪秀才乃是本地人,立即纠结了一众地痞,将素和熙的摊子砸了。 裴玉质心急地窜了出去,奔到无人之处,变成了一黑发黑眸白衣的少年。 他马上赶了回去,见素和熙正艰难地反抗着,正欲出手相救,却见一身着官服的青年远远地扬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目无法纪,当街打人! 汪秀才等一干人见得青年身上的官服慌忙散了。 素和熙抬起首来,正要道谢,岂料,映入眼帘的一张脸格外熟悉正是由继母所出的庶弟。 他在最为狼狈之际,被庶弟所救,着实讽刺。 庶弟身着官服,想必便是新上任的知县了,而他作为嫡兄,却是一卖字卖画以糊口的穷书生。 他与庶弟已有了云泥之别,连裴玉质都不要他了。 知县素和玥看清了书生的模样,吃惊地道:阿兄,你为何在此地? 素和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拼命地让自己做出了云淡风轻的神色:我在此地定居。 素和玥叹息着道:阿兄受苦了,阿兄且随我回府吧。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不必了。 裴玉质疾步挡于素和熙面前,继而端详着素和熙的庶弟,这庶弟与素和熙有五六分相似。 这庶弟来得不合时宜,不知是蓄谋已久,故意为之,亦或是凑巧罢了? 素和熙以为裴玉质不要他了,乍然见得裴玉质,顿生欣然。 裴玉质对这庶弟道:大人请回吧。 阿兄若有难处,尽管来县衙寻我。素和玥并未坚持,转身离开了。 其后,裴玉质蹲下了身去,收拾一地的狼藉。 素和熙亦蹲下了身去,与裴玉质一同收拾。 裴玉质心疼地拿起被撕成两半的一幅山水画,下一息,竟陡然闻得素和熙道:玉质,无论是相貌,或者才学,我都远不及阿玥,玉质,你何不选择阿玥? 第48章 跛足书生(十二) 我何不选择阿玥?裴玉质怒极反笑, 与此同时,凝视着素和熙,默然不言。 素和熙从未见过裴玉质这副模样, 心知自己惹怒了裴玉质, 顿生惶恐,但他坚决认为自己并非裴玉质的良配, 裴玉质已在他身上浪费了过多的光阴,不该再继续浪费下去。 他区区一个跛了右足, 任人欺凌, 毫无还手之力的穷书生, 如何配得上裴玉质? 玉质,你何不选择阿玥?他尽量平静地道,你曾言一见我便对我情根深种, 难以自拔。初见之时,你全然不知我的脾性,应是为我的皮相所惑, 阿玥与我有五六分相似,你何不选择阿玥? 裴玉质双目生红, 努力让自己勿要哭出来。 少顷,他快手将素和熙的物件全数塞入了竹篓子当中, 继而一手提着竹篓子, 一手扣住素和熙的手腕子, 往矮屋疾奔。 素和熙反抗不得, 途中,鞋履不知去向,双足更是被磨破了皮,但他不发一言。 一抵达矮屋, 裴玉质便将竹篓子放下了,紧接着,将素和熙丢于床榻之上,利落地扯下下裳,并垂下了首去。 他并不想做让素和熙不悦之事,更不想强迫了素和熙,可素和熙所言却教他失去了理智。 素和熙竟然想将他推给其庶弟!素和熙分明很是厌恶其庶弟,素和熙亦很是厌恶死缠烂打的他吧? 素和熙怔了怔,急欲将裴玉质推开,手腕子被裴玉质轻轻一拍,居然软软地跌落了下来。 裴玉质终究是兔妖,而他手无缚鸡之力,绝非裴玉质的对手。 他不得不出言劝道:玉质,此处脏得很,切莫如此。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7) 裴玉质扫了素和熙一眼,并未吐出来。 素和熙被裴玉质这般一扫,当即将裴玉质现下的情状瞧了仔细,委实糜艳。 霎时间,他为自己的本能所驯服,不再出言。 陌生的感受紧接而至,使得他神魂尽失。 未多久,他寻回了神志,觉得自己亵渎了裴玉质,裴玉质万万不该如此。 是以,他启唇道:玉质,松开。 裴玉质含含糊糊地道:不松开。 良久,他抬起首来,望住素和熙,进而故意张开了唇齿。 素和熙将裴玉质口中之物看得一清二楚,心生歉疚:对不住。 裴玉质当着素和熙的面,将口中之物尽数咽了下去,随即去解自己的衣衫。 素和熙趁机起身,拔足欲逃,猝然被裴玉质的衣袂一拂,整副身体马上没了气力。 裴玉质令素和熙躺好,复又低下了首去。 片刻后,他不管不顾地坐下了身去。 素和熙一惊:玉质 裴玉质不愿听素和熙的拒绝,一手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一手撑于素和熙的胸膛之上。 素和熙眼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得,只得任由裴玉质为所欲为。 裴玉质双目垂泪,一滴又一滴地坠落于素和熙身上,泪珠滑落,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为何要哭,闷声道:玉质,你这样做可有苦衷,有人威胁你必须这样做? 裴玉质知晓素和熙误会了,遂解释道:我并无苦衷,我心悦于子熙,自然想与子熙云雨,子熙却想将我推给别人,我觉得又委屈又难过。 既无苦衷,为何要糟蹋自己?素和熙怅然地道,玉质,快些退出来吧? 裴玉质居高临下地瞧着素和熙,一字一顿地道:我心悦于子熙,算不得糟蹋,当真算不得糟蹋。 素和熙叹息一声:你这是何苦? 裴玉质不愿再听素和熙言语,抬指一点,素和熙便口不能言了。 而后,他一面不断起伏着,一面不断地告白:子熙,我心悦于你。 他不知素和熙到底信不信他,只知自己强迫了素和熙。 他而今的行径与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并无区别,他们乃是渣滓,他亦是渣滓。 对不住。他吸了吸鼻子,子熙,对不住。 他自惭形秽,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眼帘。 大错既已铸成,何不将错就错? 即便他立刻回头是岸,亦已来不及了。 他低喃着道:对不住,我知你并非断袖,原打算守着你,待你觅得佳人,生下娇儿便离开,但是我适才被你所言冲昏了头脑,以致于对你做下了这等弥天错事。子熙,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我当真心悦于你,我此前未曾心悦过任何人,子熙,对不住。 素和熙有口难言,欲要安慰裴玉质却不得。 在上个世界,裴玉质曾沉迷于云雨之事,眼下却认为自己乃是上刑人,亦是受刑人。 并非你情我愿的云雨之事没有任何意义。 思及此,他站起了身来,鲜血即刻漱漱而下,染红了他的双足。 他并不觉得伤口如何痛,只觉得心疼欲裂。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心茫然:宝宝,爹爹伤害了父亲,爹爹该当如何是好? 先行离开吧? 他有了主意,手指一动,委地的白衫立即裹于身上了。 其后,他取了盆水来,为素和熙将所有的脏污都擦拭干净,又为素和熙上药膏。 素和熙身上有不少伤,一部分是汪秀才等人所为,是他的过错,他未能保护好素和熙,而另一部分则是他所为,亦是他的过错,是他强行将素和熙从街上拖了回来。 上罢药膏,他轻手为素和熙穿妥了衣衫。 他已决定离开,欲要亲一亲素和熙,却又觉得自己已亵渎了素和熙,不可一错再错,遂亲了亲素和熙的发丝。 之后,他解去了素和熙的桎梏,但素和熙的唇齿尚且被他控制着。 素和熙掀开眼帘来,向裴玉质望去,裴玉质在他一丈之外。 裴玉质双目红肿,唇瓣之上尽是咬痕。 我子熙,对不住,我心悦于子熙,绝不会选择除子熙之外的任何人,不论对方如何出众,都与我无关。于我而言,子熙便是我一生的光亮。子熙,对不住,我强迫了你,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多爱惜自己一些,你确实跛了右足,但你绝非残废,你是我心悦之人,你裴玉质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旋即吐出了血来,我目前尚不能自毙,这一掌便作为我强迫你的惩罚吧。子熙,子熙,暂时别过。子熙,不知这一掌足不足够? 素和熙拼命地想要阻止裴玉质,然而,他非但靠近不了裴玉质,亦说不出话来。 裴玉质再次往自己心口拍了一掌,倘若是他被强迫了,他定然恨不得罪犯死无葬身之地,两掌如何足够? 他又一连往心口拍了三掌,才以猩红的唇瓣道:子熙,对不住。子熙,自信些吧,你并不逊色于任何人。子熙,你定能娶得如花美眷,到时候,我可否向你讨要一杯喜酒? 他的身体已然摇摇欲坠,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长耳朵与短尾巴骤然长了出来,须臾,发丝变作了雪白,双目呈鲜红色。 子熙必定不愿再见到我了,子熙认为自己糟蹋了我,实际上,是我糟蹋了子熙,子熙明明不愿意,子熙明明并非断袖。子熙,子熙,子熙泪水涟涟而下,他却勾了勾唇角,子熙,再会了。 下个世界再会。 只要素和熙能消除自卑,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他可暗中为素和熙搭桥牵线,由素和熙属意的女子来帮助素和熙。 至于他,一个可耻的罪犯,还有何颜面出现于素和熙面前? 眼见素和熙为了靠近他而跌倒于地,他抿唇笑道:子熙过于温柔了。 话音落地,他便旋过了身去,再未回首。 素和熙陡然瞧见裴玉质的下裳染满了猩红,才知裴玉质方才受了伤。 既然受了伤,必然很疼。 既然很疼,又为何不及时收手? 他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可惜,裴玉质却已不见踪影了。 他动了动唇齿,发觉自己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当即急声道:玉质,莫走,玉质,我愿意为你断袖! 是了,不止他的身体,他的心亦接受了裴玉质的诱惑。 并非愿意,而是早已。 玉质,我早已为你断了袖! 然而,裴玉质并未理会他。 裴玉质受了五掌,又伤了要处,不知能否安然无恙? 裴玉质并非凡人,而是兔妖,应该能安然无恙吧? 裴玉质会去何处? 他无暇细想,立即追了出去。 身上的伤口虽然都不深,但齐齐发疼起来,不容小觑。 他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却不想放弃找寻裴玉质。 裴玉质乃是兔妖,纵然受了重伤,脚程亦远胜于他。 倘使他今日寻不到裴玉质,恐怕今生都寻不到裴玉质了。 他循着血迹找寻,不久后,血迹便断了。 由于不知裴玉质去了东南西北何方,他决定向南方去。 他初遇裴玉质的破庙便在南方。 外头天色渐暗,他已经疲惫不堪,撑着身体,不肯死心。 可是直到天光大亮,他都未能寻到裴玉质。 他并未回家,坚持到了破庙,才倒下了身去。 他困倦得厉害,却不愿睡去,提声喊道:玉质,玉质,你可在此处? 裴玉质或许确实在此处,但不愿理会他,裴玉质或许并不在此处。 他稍作歇息,方能起身,然后,他将这破庙里里外外搜了一番,全无裴玉质的踪迹。 裴玉质如若不在此处?又会在何处? 再过段时日,裴玉质是否会再来到这间破庙,赤/身/裸/体地亲吻、勾引另一名男子? 不会,裴玉质曾言不会选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玉质 玉质 玉质 他思念着裴玉质,片晌后,终是倦极而眠。 第49章 跛足书生(十三) 那厢, 裴玉质出得矮屋,慌不择路,途遇一陡坡, 竟是从陡坡上滚了下去。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胡乱地用手背一抹,下颌即刻一片猩红。 他浑身发疼, 不过并没有多疼,他的魂魄仿若已从这副身体当中抽离了, 正对这副恶心的身体冷眼旁观。 恶心, 对, 恶心,他的身体极其恶心。 他强迫了素和熙,铸下了大错。 他素来厌恶采花贼, 有一回,他难得下山,见一采花贼尾随一妙龄女子, 身上还带有迷香的气味,便知那采花贼意欲行迷/奸之事, 遂当机立断地拦住了采花贼,并利落地割下其物件, 还将其押送至官府。 后来, 他险些被那三个渣滓凌/辱, 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恶心与恐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而他却让素和熙感受到了同样的恶心与恐惧。 不对,是更强烈的恶心与恐惧。 毕竟那三个渣滓并未得逞,而他却得逞了。 现下想来,采花贼一词过于风雅了, 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毁人清白,无异于毁人一生。 哪里是什么采花贼?分明是该当千刀万剐的罪犯。 若不是他还想带着素和熙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定会自毙于素和熙眼前。 若非两情相悦,我定不会与素和公子云雨。 这句话是他对于素和熙的承诺,以求与素和熙同枕共眠,为此他还将自己变作了原形。 但他言而无信地强迫了素和熙,临别前,素和熙却努力地试图靠近他。 或许素和熙试图靠近他,并非是为了阻止他自残,亦不是为了安慰他,而是为了手刃他。 他该当让素和熙捅上几刀出出气才是,左右他这副身体并非肉/体凡胎,挨上几刀想来不会丧命。 一念及此,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折返了回去。 然而,素和熙却已不在了。 素和熙去寻他了么?亦或是生怕他去而复返,再度作恶,所以躲起来了? 若是前者,素和熙寻他做什么?复仇么?或者是温柔地原谅他?大抵是复仇吧。 若是后者,素和熙显然怕极了他。 他怔怔地立于床榻前,等待着素和熙归来。 直到夜幕降临,素和熙都未现身。 他陡然想起今日的水尚未挑,便挑水去了。 这一次,他并未使妖法,亲自挑水。 由于身体摇晃,他途中摔了一跤,只能重新去挑了水。 又由于身体摇晃,水被他晃出了大半。 他统共挑了三回水,才将所有的水缸注满。 他并不知晓素和熙何时会回来,他只知晓素和熙跛了右足,挑水不方便。 挑完水后,他茫然无措地蹲下了身去,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好他已怀上了素和熙的骨肉,纵然不能与素和熙两情相悦,至少有孩子陪着他。 直至月上中天,素和熙都未回来。 假若素和熙出门是为了寻他,早该回来了吧? 显然素和熙出门是为了躲他。 他长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己所为甚是后悔。 素和熙仅仅是想将他推给其庶弟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他为何会因此失去理智? 素和熙拒绝他那样多次,他为何受不得多一次的拒绝? 因为他想向素和熙证明他当真想与素和熙云雨?且与素和熙云雨算不得糟蹋么? 或许他不过是压抑太久,想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他早已对素和熙食髓知味了,急欲再品尝一番,迫切得顾不上素和熙的意愿。 素和熙喜欢容貌秀美,富有才情的女子,而非他一雄性兔妖。 他突然觉得自己倘使是女子该有多好。 他本身容貌不差,算是容貌秀美,且他饱读诗书,虽然算不得什么才子,亦能出口成章,算是富有才情。 可惜,他并非女子,即便他就地自宫,他亦成不了女子。 他猛然站起了身来,冲了出去。 不论素和熙是否会再回到这矮屋,他都不该再玷污这矮屋。 他立于矮屋前,一直等到东方发白,素和熙仍未归来。 罢了,他怕是等不到素和熙了。 是以,他变出了匕首来,信手往自己身上扎了几刀,为素和熙出气,而后,他去了书房,于一宣纸上写道:素和公子,对不住,我本该让你亲自出出气再离开,是我大意了。 他瞧着沾血的宣纸,顿觉自己太过浪费了。 素和熙除了用于售卖的书画,从来都不会用宣纸。 然而,他身无长物,没什么能补偿素和熙的。 他当然能变出金银来,但金银之物即使变出来了,亦是假的,不该用于流通。 他想了又想,将自己左手的皮毛变了出来,紧接着,活生生地剥下了左手的皮毛。 这片皮毛理当能换一块碎银吧? 他疼得面色发白,浑身战栗,却露出了笑容来,又在宣纸上写道:素和公子,将这皮毛卖了吧,不知是否够支付我这段时间的食宿? 其后,他出了书房,出了矮屋,上了山,寻了一洞穴打坐。 洞穴黑黝黝的,没有素和熙。 但这个世界的他乃是一只白兔,居于洞穴当中理所当然。 他失血过多,体温骤降。 虽然已上过药膏,亦做过包扎了,可并无任何用处。 片刻后,他打坐的身体突地歪倒于地。 待他再度醒来,他依然在洞穴之中。 他抬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他的体温似乎已恢复正常了。 他后处撕裂,拍了自己五掌,捅了自己数刀,他若非兔妖,早已魂归地府了。 子熙他唤了一声,又觉委屈,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膝,哭了起来。 上个世界的子熙明明心悦于他,为了让他另择天乾,宁肯自戕,为何这个世界的子熙却无心于他?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8) 子熙是大坏蛋。 子熙是负心汉。 子熙欺负人。 而他强/暴了子熙。 对不住,我知错了。这世间上有些过错可弥补,有些过错却无可挽回。 他所犯的过错并非前者,而是后者,无可挽回。 而他心心念念的子熙一连在破庙住了三日,方才离开破庙,回了家去。 一回到家,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便冲入了他的鼻腔。 这些血腥全数为裴玉质所有。 这三日,他未能等来裴玉质,裴玉质恐怕已去远方了吧? 望裴玉质安好。 他一踏入卧房,居然发现地上的血腥较他离开之时多了许多。 难不成难不成裴玉质曾回来过? 他在寻裴玉质之际,裴玉质回来了? 他四处搜了一圈,赫然发现书房的书案上放着一张以血液所书的宣纸,宣纸上还压着一把匕首以及一张皮毛。 裴玉质所书字字泣血,匕首更是附了血渍。 素和公子 裴玉质并未再唤他为子熙,而是唤他素和公子,很是生分。 裴玉质用匕首捅了自己若干刀,甚至还剥下了自己的一片皮毛! 裴玉质对己身何其残忍! 他为何没有早些回来? 他若是早些回来,便能阻止裴玉质自残了。 可裴玉质当着他的面,拍了心口足足五掌,他亦未能阻止裴玉质。 他着实是个无能的废物,无法抬首挺胸地示人,无法击退汪秀才一干人等,亦无法阻止裴玉质自残。 玉质,我心悦于你。他甚是后悔自己未能早些承认自己的心意。 他其实一早便认为为裴玉质断了袖亦无妨,但他顾虑着裴玉质是否别有所图,亦自卑着自己会糟蹋了裴玉质。 裴玉质愿意与他云雨,他亦愿意与裴玉质云雨,既是两厢情愿,诚如裴玉质所言,算不得糟蹋。 思及此,他抱着染血的皮毛,倏然跌倒于地。 由于他出门之际太急了些,全然不记得穿上鞋履,三日过去他的足底早已伤痕累累了。 他任由自己在地面上躺了一会儿,才细细地将嵌入足底的碎石挑了出来。 这三日,他基本没有用膳,早已饥肠辘辘。 但他全无下厨的兴致,然而,胃却疼了起来,逼得他不得不去了庖厨。 岂料,他正欲去挑水,竟然发现水缸与水桶皆是满的。 裴玉质离开前,还帮他挑了水,他委实辜负裴玉质良多。 他随手为自己下了一碗阳春面,阳春面一入口,他便想起了裴玉质用阳春面的情形。 我喜欢素和公子的阳春面。 素和公子的阳春面是我平生吃过的最为可口的阳春面。 他当时以为裴玉质是饿过头了,才会这么认为。 但裴玉质应当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的吧? 玉质他食不下咽,好容易才将一碗阳春面用尽。 次日,他漫山遍野地寻裴玉质,未果。 他一连寻了五日,才垂头丧气地上街摆摊。 在他不远处摆摊做缝补生意的一婆婆见得他,松了口气:书生,八日不见,老婆子还以为你出意外咧。 多谢婆婆的关心。他其实与这婆婆并不相熟,他与这县城的所有人都不相熟,他之所以来到这县城,是因为这县城乃是他生母的出生地。 而今,素和玥来这县城做了知县,他是否应该启程离开了? 可他若是启程离开了,万一裴玉质回心转意来寻他了,他与裴玉质不是又错过了么? 他尚且记得裴玉质一面动作,一面泪如雨下的模样,他显然伤透了裴玉质的心。 裴玉质怎会回心转意? 他曾数度误会自己被裴玉质抛弃了,但这一回裴玉质是真的抛弃了他。 不若启程离开吧?他全然不想成为素和玥的乐子。 如果如果他能按照裴玉质所希望的那样,抬首挺胸地示人,不再自卑,裴玉质是否能回心转意? 他正胡思乱想着,陡然听得婆婆道:三日前,那汪秀才的摊子被人砸了,还被人打了 是裴玉质所为么? 他疾步向街头走去,他走得愈急,他的右足便跛得愈明显,但他顾不上在意此事。 汪秀才正在街头摆摊,一见得他,便煞白着脸道:书生,有何事? 素和熙指着汪秀才脸上的伤道:是谁人砸了你的摊子,又打了你?是否一容貌出众的白衣少年? 汪秀才以为这跛足书生是来找茬的,闻言,放下心来,答道:确是一容貌出众的白衣少年,素和大人教训我那日,那少年亦在。 那少年果然便是裴玉质。 素和熙急声问道:那少年目前身在何处? 汪秀才摇首道:我怎会知晓? 素和熙追问道:那少年瞧来可好? 汪秀才被那恶徒不由分说地砸了摊子,又被打了一顿,哪里会记得那恶徒好不好,故而,没好气地道:有力气作恶应当好得很。 我又与玉质错过了。 素和熙心脏发疼,清楚自己从汪秀才口中问不出什么了,便又回了自己的摊子去。 裴玉质既然能来为他复仇,必定安好。 裴玉质既然特意来为他复仇,必定还心悦于他。 他便不离开这县城了,守株待兔吧。 望他能早些与裴玉质重逢,他定要告诉裴玉质,他已为其断了袖,动了心。 第50章 跛足书生(十四) 三日前, 裴玉质一身的伤稍稍好了些,便出了洞穴,入了县城, 上了街去, 行至那汪秀才的摊子前, 一语不发地将其摊子砸了,并将其好生揍了一顿, 又将其踩于足下, 威胁道:你若胆敢再找角落那书生的麻烦, 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将你碎尸万段。 汪秀才鼻青脸肿,吓得浑身瑟瑟, 跪地求饶:小的知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找那书生的麻烦了,少侠饶命。 望你谨记自己适才所言。裴玉质越过一众看热闹的观客, 转身离开, 他远远地扫了那角落一眼, 素和熙今日并未出摊,不知是否已离开此地了? 他又偷偷地去了矮屋, 素和熙并不在屋内。 或许素和熙与他初见之时一般,为求多赚些银两, 去了别处摆摊,不日便会回来?又或许素和熙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经过先前之事, 素和熙必定避他如蛇蝎,且素和熙性子自卑,必定不愿再见到素和玥,于素和熙而言, 自是离开此地为好。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驻足片刻,便离开了。 而后,他回到了洞穴当中,继续打坐疗伤。 他的外伤除却左手,大多已愈合了,覆满了厚厚的血痂子,而他的内伤不知何时方能痊愈? 打坐中,他满心尽是素和熙,以致于真气紊乱,喉头腥甜。 他赶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宝宝,对不住,爹爹连累你受苦了。 宝宝仅仅一月大,不能给予他任何反应,他却低喃着道:爹爹太过无能了,又不够讨人喜欢,总是留不住自己想要之人,待你出生,恐要委屈你与爹爹相依为命了。宝宝,谢谢你愿意投生于爹爹肚子里,爹爹定会好好待你。 须臾,他摒弃杂念,接着打坐。 他用了问情宗的心法,但并不适用于现下这副身体,经过改良后,效果不佳。 他统共拍了自己五掌,却卑鄙地避开了致命处,如若问情宗心法有效些,该当已痊愈了。 那厢,素和熙每日仅上午出摊,下午便四处去寻裴玉质。 春寒已散,芳草遍野,然而,芳草之中并无裴玉质,他甚至连一只寻常的白兔都未能寻到。 一日又一日,他只能瞧着裴玉质的皮毛睹物思人。 他已将皮毛擦拭干净了,这皮毛变得纯洁无垢,与裴玉质一般。 即便那日裴玉质对他做着那等事,裴玉质依旧是纯洁无垢的模样。 每隔三日,他便会去破庙过夜,但他未曾再遇见裴玉质。 他努力地让自己抬首挺胸地示人,可他目前为止还做不到。 又四日,面对对着他的右足指指点点的好事者,他已能做到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了。 又七日,他终于能与请他代写书信的客人对视了,然而,无人夸赞他。 无论他如何努力,裴玉质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吧? 纵然这般想着,收了摊后,他仍是去了破庙。 他生了火,坐于篝火前发怔,直至月上中天,裴玉质都没有出现。 或许裴玉质再也不会来这破庙了吧?他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他从屋顶的破口仰首望去,入目的漫天星子让他觉得自己形单影只。 片刻后,他取出了烙饼,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他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都未能见到裴玉质,陪伴他的仅有破败的释迦牟尼佛像。 他一夜未眠,站起身来,活动了筋骨后,便提起行囊,出了破庙。 一出破庙,他竟意外地瞧见一猎户提着一白兔,这白兔与裴玉质的原形一般大小,一般模样。 他冲到了猎户面前,急声问道:你这白兔是从何得来的? 猎户答道:自是从山上打来的。 素和熙见这白兔全身上下的皮毛完好无损,便知这白兔大抵不是裴玉质。 他顿生失望,双目一黯,抬指欲要抚摸白兔的皮毛,猎户却是闪身一避:公子,你若想要这白兔,卖予你可好? 纵然这白兔并非裴玉质,爱屋及乌,他自然不能坐视这白兔沦为吃食,遂发问道:这白兔如何卖? 猎户见这跛足书生是真心想买这白兔,趁机狮子大开口:一百文,少一文都不卖。 一百文便一百文。素和熙取出了一串铜钱,递予猎户。 猎户将铜钱细细数了,只多不少,便将白兔给了跛足书生。 素和熙一接过白兔,即刻将白兔身上的皮毛检查了一番,的确完好无损。 他轻点着白兔的毛脑袋问道:玉质,是你么? 白兔并不理会他,显然听不懂人言。 他叹息一声,揉着白兔的毛背道:我决计不会吃你,你随我回家可好? 白兔突然挣扎了起来,正欲从他怀中一跃而下,却被他掐住了毛后颈。 裴玉质并非寻常的白兔,如若要逃走,岂会轻易地被他捉住? 你随我回家吧。他紧紧地抱着白兔,歉然地道,对不住,劳你陪我一段时日,过阵子,我定放你自由。 之前,他并不害怕寂寞,失去了裴玉质后,他却害怕寂寞了。 即使这白兔并非裴玉质,至少与裴玉质甚是相似,算是慰藉吧? 白兔又欲挣扎,他生怕伤着白兔,低下身来,将白兔放下,苦笑道:你既不愿陪我,便罢了,你快些回家去吧,以后小心些,莫要再落入人手。 白兔跑出数丈,咬了一大口鲜嫩的青草,竟又回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摩挲着白兔的后脑勺道:你并非不想随我回家,仅是饿了? 白兔兀自享用着青草,并未回答素和熙。 裴玉质从来不吃青草,这白兔果然并非裴玉质。 素和熙重新将白兔抱入怀中,自言自语地道:玉质的原形乃是白兔,你亦是白兔,你能否寻到玉质?恐怕不能吧?毕竟玉质并非如你这般不通人性的白兔。你若是玉质,该有多好? 他一面往家走去,一面找寻裴玉质,待回到家,已是夜半时分。 家中一片漆黑,并无一豆灯火在等他,他顿生沮丧,后又含笑着对白兔道:从今往后,我唤你为玉质可好? 他仗着白兔拒绝不了他,一声又一声地唤道:玉质,玉质,玉质 真正的裴玉质到底在何方? 自裴玉质离开后,他每日都在寻裴玉质,渐渐地他已习惯于失望了,他想自己定然寻不到裴玉质了。 或许裴玉质已如他所劝的那般另觅良人去了。 他走进书房,于书案前坐下身来,对着裴玉质的皮毛以及血书发怔。 待胃饿得难受了,他才下厨做了一碗阳春面。 这几日,他每日都在吃阳春面,因为裴玉质最喜欢他做的阳春面。 他将白兔放于腿上,吃罢阳春面后,将庖厨收拾妥当,又让白兔立于他左肩上,陪着他去挑水。 水不会再乖顺地进入水桶,水桶亦不会再自行回家去,这白兔果然并非裴玉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所有的行为俱在试探白兔,而每回试探皆以失望而告终。 将水挑回家后,他当即煮水沐浴,沐浴之时,他特意将白兔放于浴桶外。 沐浴罢,他穿着轻薄的亵衣、亵裤,抱着白兔上了床榻。 原本他与裴玉质一直在书房打地铺,自那日裴玉质强行与他在床榻上行了云雨之事后,他便改为在床榻上歇息了。 玉质,寐善。他揉了揉白兔的耳朵,便阖上了双目。 他一时间难以入眠,与裴玉质之间的种种在他脑中回放着。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才沉入了梦乡。 他并不知晓将自己团成一团的白兔并未入眠,他亦不知晓这白兔当真是裴玉质。 破晓时分,裴玉质险些走火入魔,被迫变回了原形,还不慎被那猎户捉住了。 由于浑身没什么力气,他一时半会儿无法从猎户手中挣脱。 未料想,他居然被素和熙买走了。 素和熙为何要买走他,是出于慈悲之心吧? 素和熙是从破庙出来的,应当又去别处摆摊子,于破庙暂住了一宿。 他本想从素和熙怀中挣脱,却很是舍不得素和熙,是以,为了不让素和熙发现自己便是强迫素和熙的罪犯,故意吃了些青草。 他是第一次吃青草,青草的滋味极是古怪,但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不得不吃。 子熙。他端详着素和熙,声若蚊呐地唤了一声,并用自己的毛脑袋蹭了蹭素和熙的面颊。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39) 子熙,你为何要将我命名为玉质?你不恨裴玉质么?他甚想从素和熙口中得到答案,却不敢问。 子熙,我对你害了相思,子熙,我那日疼得厉害,子熙,你为何不来安慰我?子熙是负心汉,子熙在上个世界明明说过心悦于我,子熙是混账,子熙明明答应过要好好待我对不住,我强迫了子熙,子熙明明不愿意,被我强迫定然痛苦万分,全数是我的过错。他的三瓣嘴不再张阖,默然地望了素和熙片晌,便出了卧房,去了书房,变出人形来,席地打坐。 他还不能死,他必须快些好起来。 由于险些走火入魔,他的内伤又加重了。 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后,他便变回了原形,继而蹑手蹑脚地回到了素和熙身侧。 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毛肚子碰了碰素和熙的手背,才依偎着素和熙酣然入睡。 素和熙一觉转醒,陡然发现白兔伏于他怀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来许这白兔确实是裴玉质,不过裴玉质不愿与他相认,才将自己伪装成了寻常的白兔。 第51章 跛足书生(十五) 他将白兔捧于掌中, 轻轻地抚摸着白兔的毛肚子。 不知是何缘由,裴玉质喜欢被他抚摸肚子,他其实甚少抚摸裴玉质的肚子, 不管裴玉质是人形, 亦或是原形, 但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每回抚摸裴玉质的肚子,人形的裴玉质会面生绯红, 抿紧唇瓣, 而原形的裴玉质则会用一双毛前爪环住他的手腕子, 有时还会舔/舐他的手背。 他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白兔, 这白兔抖了抖耳朵,以下颌磨蹭着他的手背, 其后, 吐出了嫣红的舌头来,舔/舐着他的手背。 玉质, 你是玉质么?他满心忐忑, 这白兔陡然睁开了双目, 懵懂地望着他。 裴玉质分明睡糊涂了,却知晓是素和熙在抚摸他的肚子, 情不自禁地依着本能磨蹭、舔/舐素和熙的手背。 闻言,他方才彻底地醒了过来。 左右他眼下乃是一只白兔, 只要他不承认自己便是裴玉质,素和熙如何能使他承认? 素和熙没什么把握, 泄气地道:你当真并非玉质? 是了,眼前的白兔若当真是裴玉质,岂会被那猎户所捕获? 但裴玉质身受重伤,自然有可能被那猎户所捕获。 他苦思着旁的试探这白兔的法子, 左思右想中,突然计上心头。 这计策无耻至极,愧对孔孟,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计策,只得依计行事。 他将白兔放于床榻边,紧接着,当着白兔的面,剥去了下裳,取悦自己。 他甚少这般做,更不曾当着旁人的面这般做过。 玉质,玉质,玉质他一面唤着玉质,一面窥望着白兔。 白兔裴玉质从未见素和熙这般做过,是因为先前有他在侧不方便么? 他不懂素和熙为何要唤他的名字,他明明对素和熙做下了那等事。 由于害怕被素和熙看出破绽来,他不能偏首不看,只能垂下眼去,他脑中却浮现出了自己品尝此物的情状,不对,并非品尝,而是掠夺。 素和熙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了,注视着白兔道:玉质,我心悦于你,你若是现下变出人形来,我便与你云雨。 裴玉质又惊愕又困惑:子熙当真心悦于我?亦或是故意在试探我?我若是现下变出人形来,是否会被子熙赶走? 素和熙从白兔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遂不再取悦自己,继而起身穿衣。 他对于此事素来淡泊,继母曾提出要为他纳一通房,被他矢口回绝了。 当年他在书院念书之时,同窗中不乏嗜好狎/妓者,他们自诩风流才子,还曾邀请过他同欢,被他屡屡婉拒后,直指他不解风情,顽固不化。 而今回想起来,那日尽管他并不情愿,但被裴玉质一含,身体竟是立刻情动了,不像适才他取悦了良久,却仅有一丝热度。 他下得床榻,净面中又生一计。 他苦寻裴玉质而不得,对裴玉质日思夜想,更是担忧裴玉质的安危,只得将希望寄托于那白兔身上了。 一炷香后,他用罢早膳,便抱着白兔出了门去。 行至一片田野前,他将白兔放下了。 裴玉质已不想再吃草了,遂啃了一口青菜。 青菜虽是生的,总归较青草可口许多。 吃罢一株青菜后,他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将白兔抱入怀中,而后将白兔送回了家去,又千叮咛万嘱咐地教白兔勿要乱跑,免得沦为吃食。 裴玉质望着素和熙的背影深觉奇怪:为何子熙不带我一道出摊? 他正想着是否要尾随素和熙,又害怕素和熙是在试探他,遂并未出门。 次日,素和熙却是带着他一道出摊了。 素和熙似乎不再惧怕旁人的视线了,抬首挺胸。 他满心欢喜,竭力控制着自己,并未作出任何会暴露身份的表现。 素和熙不日便能完全根除自卑了吧?而他便能去下个世界寻他的子熙了。 不知他是否能讨得下个世界的子熙的欢心? 上个世界发生之事令他产生了阴影,直想让素和熙快些知晓自己的心意,以致于行事太过莽撞了。 待去到下个世界,他定要徐徐图之,绝不能一上来便对素和熙行勾引之事。 晌午时分,素和熙从竹篓子中取出了青草喂白兔。 裴玉质正逼着自己努力地啃着青草,忽然出现了一壮汉,指着素和熙道:便是你这书生骗了俺婆娘的银子! 素和熙不明所以地问道:我何时骗了贵夫人的银子? 你这书生生得人模人样,却一肚子坏水,老子今日定要好好收拾你。壮汉一把拎起素和熙的后襟,上来便是一拳。 素和熙吃痛,对白兔道:快跑。 裴玉质见状,焦急地跑到无人的角落,变出了人形来,赶去救素和熙。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仅仅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禁不住打,万一 万一素和熙有何三长两短,他所做的努力便功亏一篑了,且他舍不得素和熙有半点不好。 素和熙依旧被壮汉提着,与此同时,眼观八路耳听四方。 须臾,一道白色的人影从西南方向他疾奔而来。 他登时双目生红,那白兔果然便是裴玉质。 裴玉质奔至素和熙身侧,正要将素和熙从壮汉手中解救出来,竟见壮汉客气地将素和熙放下了。 下一瞬,他被素和熙拥入了怀中。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怔怔地由素和熙抱着,又低低地唤了一声:素和公子。 唤我子熙。素和熙这般说着,却并未给予裴玉质唤他子熙的功夫,一手掐着裴玉质的侧腰,一手捧住裴玉质的后脑勺,径直覆下了唇去。 子熙在众目睽睽之下吻我,是因为子熙心悦于我么? 子熙当真心悦于我,子熙并未骗我? 倘使昨日我变出人形来,子熙当真会与我云雨? 裴玉质苦思冥想间,唇齿生出了自主意识般,向素和熙张开了。 素和熙闯入了裴玉质的唇齿中,循着本能缠上了裴玉质的舌尖。 先前,裴玉质曾吻过他,不过并非如此深入的亲吻,深入得恍若能穿透魂魄。 未多久,裴玉质的身体便发软了,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处于闹市之中,四周熙熙攘攘。 一吻罢,素和熙当着诸人的面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深受孔孟熏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还说这等私密之事委实不应该,纵然不应该,素和熙仍是为他做了、说了,显然素和熙是当真心悦于他。 这一番柳暗花明让裴玉质又激动又内疚。 子熙,我亦心悦于你。他将摊子收了,当即牵着素和熙的手,回了家去。 一踏入家中,他便直截了当地问道:素和公子不恨我么?我明明强迫了素和公子。 我不恨你,我很是心疼你,可否容我查看你的伤势?素和熙抬手去解裴玉质的衣衫。 裴玉质颔了颔首,任凭素和熙查看他的伤势。 素和熙巡睃着裴玉质,裴玉质一身的肌肤瞧来光洁如新,但左手的肌肤明显较其他肌肤娇嫩许多。 他低下首去,一面亲吻着裴玉质左手的肌肤,一面心若刀割地问道:那片染血皮毛可是你从这左手剥下来的? 裴玉质嗓音发软:确如素和公子所言。我是否吓着素和公子了?我该当将那片皮毛所沾的血处理干净才是。 你的确吓着我了,但并非皮毛染血之故,而是你自残之故。素和熙叹息着道,其实我早已心悦于你,只是出于自卑,不敢承认罢了。归根结底,一切乃是我的过错,我更不该将你推给阿玥。是以,于我而言,那场云雨算不得强迫。玉质,莫要再觉得自己对不住我了。玉质 他猛地抬起首来:我们白日宣淫可好? 嗯。灼灼桃花于裴玉质遍体盛开,使得他犹如一块上好的红玉。 素和熙将裴玉质打横抱起,一跛一跛地放到了床榻之上,又含着裴玉质的耳垂问道:玉质,你捅了自己几刀? 裴玉质茫然地道:我忘记了。 素和熙正色道:勿要再自残了。 我本不想自残,我是因为原谅不了自己才自残的,素和子熙,我裴玉质坦诚地道,子熙,我对你怀有绮思,我极想与你云雨,那日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子熙一直口口声声地让我去寻觅良人,那日子熙不过是想将我推给你庶弟而已,并非大事。 对不住。素和熙细细亲吻着裴玉质的侧颈,玉质那样做亦是想向我证明玉质当真心悦于我,我与玉质云雨算不得糟蹋吧? 裴玉质颔了颔首:这确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我想与子熙云雨。 素和熙对于床笫之事一窍不通,将裴玉质的肌肤好生亲吻了一遍后,才凝视着裴玉质道:是否有能让你不受伤的法子?那日,你流了那样多的鲜血,很疼吧? 裴玉质定了定神,方才答道:疼,但无妨,且早已痊愈了。 素和熙低下首去,亲了亲裴玉质的唇瓣:玉质,我不愿见你受伤。 并非那么做,我便定会受伤。裴玉质在上个世界之时,从未于此事中受过伤,他想了想,忍着羞耻捉了素和熙的右手食指。 素和熙见状,甚为不解地道:你为何这般做? 裴玉质答道:这般做,我便不会受伤了。 素和熙不信:玉质,你切勿哄骗于我。 我并未哄骗于你,你一试便知。接着是中指,无名指,直到这时,裴玉质才催促道,快些。 素和熙将信将疑,良久,事实证明裴玉质所言非虚。 裴玉质圈着素和熙的后颈,与素和熙接吻。 接吻间,他尝到了久违的滋味。 眼前的子熙,终于是他的子熙了。 他不必再恐惧须得眼睁睁地看着子熙成婚生子。 第52章 跛足书生(十六) 子熙。一吻罢, 他又忐忑不安地向素和熙确认道,子熙子熙当真为我成了断袖? 素和熙郑重其事地道:我成了断袖,皆是你的缘故, 你须得负起责任来, 莫要再离开我了。 裴玉质怯生生地问道:子熙以后如若见到容貌秀美, 富有才情的女子当如何? 素和熙含笑道:你不是自诩容貌秀美,皮毛丰盈, 饱读诗书, 教我不若考虑考虑你么?而今我已有了你, 纵然这天下满是容貌秀美, 富有才情的女子又与我何干?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道:当真? 自然当真。素和熙正色道,我定不会负了你, 我若是负了你, 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素和熙此言教裴玉质想起自己曾梦见过素和熙被肢解的惨状, 血流成河, 目不忍睹。 他阖了阖双目, 随即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道:即便你负了我,我都舍不得你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 素和熙拨开裴玉质的手道:我素来重诺,适才所言并非床笫之上的情话, 我的确是这般认为的。 素来重诺 但你在上个世界分明答应过我要与我白首偕老,你却害得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于我怀中 你根本就是言而无信之人。 裴玉质霎时间双目生雾, 抬手抱住了素和熙的肩胛骨。 素和熙紧张地道:莫哭,我定不会负你。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裴玉质吸了吸鼻子,承诺道,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子熙,我知晓你在上个世界全无过错,你是为了我才选择自戕的。 但你却不知你远比孩子、皇位重要得多。 他松开素和熙的肩胛骨,转而覆上了素和熙的小腹,了然地道:你昨日故意不带我一道出摊,是为了买通那大汉吧? 这小腹上尚且红着,那大汉确如其所表现的一般,甚是用力地打了素和熙一拳,是怕被自己看穿吧? 素和熙颔首道:我猜测你便是玉质,试探了你好几回,你俱未露出破绽来,我不死心,便想再试探一番。 对不住,我该当早些向你坦白才是,你便无需受那一拳了。裴玉质细细摩挲着伤处,想必明日这伤处便会变作淤青了。 素和熙满不在乎地道:区区一拳,我受得了。 傻子。裴玉质笑骂了一句,继而含着哭腔道,对不住,我总是害你受罪。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0) 素和熙亲吻着裴玉质的眼帘道:你并未害我受罪。 我害得你身死了两回。 裴玉质收起思绪,低声道:子熙,再进些。 素和熙并不依言而行,而是认真地端详着那处,又抬目问道:当真不疼? 一点都不疼。裴玉质眼波如水,我想要全部的子熙。 素和熙且行且退,良久,忽而听得裴玉质喟叹一声:子熙,上一回不作数,现下我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子熙了。 他迷惑不解地问道:为何上一回不作数? 裴玉质理所当然地道:上一回我强迫了子熙,自然不作数。 素和熙摇首道:算不得强迫,所以该当作数,你莫要再认为自己强迫了我。 裴玉质抿唇一笑:好吧,便如子熙所言。 素和熙撩开裴玉质汗湿的鬓发,柔声问道:这几日,你去了何处? 这几日,我大多在洞穴中养伤。裴玉质答罢,才问道,那日,我离开后,又折返回来寻子熙,子熙却不在家中,子熙去了何处? 那日,我循着血迹追了出去,后来血迹断了,我不知该去何处寻你,便去了我们初遇的破庙,我想或许能在破庙寻到你,然而,我却未能如愿。那之后,我每日都会四处去寻你,每隔三日还会去破庙过夜。素和熙叹息着道,你离开那日,我若是并未出门寻你,便能见到你了,我与你错过了,致使你捅了自己数刀,还剥下了左手的皮毛。 裴玉质摩挲着自己凸起的肚子,回忆道:我铸下大错,满心悔恨,我认为你定想出出气,便捅了自己数刀,我又认为自己浪费了你的宣纸,且吃住了这许多的日子,理当补偿你的损失,便剥下了左手的皮毛。 裴玉质留下的血书表明了其目的,但由裴玉质亲口说来,所感知到的心疼足有看血书的数十倍,教他浑身发疼,一字一字仿若化作了利刃,直要将他千刀万剐了。 但裴玉质的语调却极是平淡,还说什么浪费了自己的宣纸。 他注视着裴玉质道:玉质,你待自己太过残忍了。至于宣纸,没什么了不得的。 我并不认为我待自己太过残忍了,本就是我做错了。至于宣纸,子熙舍不得用宣纸,我却浪费了宣纸,委实不应该。裴玉质清楚地记得自己险些被强/暴之时的感受,故而,他甚至认为自己死不足惜,我当时并不知晓你已心悦于我,我却不顾你的意愿,只顾私欲 素和熙打断道:玉质,不许诋毁自己,我亦有过错,我愚钝至极,自卑至极,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还想将你推给阿玥。 裴玉质将自己的十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当中,紧紧一扣:子熙并不愚钝,子熙亦不再自卑了,今日子熙的表现我全数看在眼里,子熙已敢与人对视了,已不在意被人注意到右足了,我很是欢喜。子熙,不准将我推给阿玥,不准将我推给任何人,我心悦于子熙,非子熙不可,我亦为子熙断了袖,子熙须得对我负责。 玉质。素和熙唤了一声,甜蜜地道,你当真为我断了袖? 嗯,我当真为你断了袖。裴玉质本想对素和熙坦言在素和熙之前,他不通情爱,压根不曾想过要与人调风弄月,但转念一想,他初见眼前的素和熙,便对其百般勾引,实在说不通,遂忖度着措辞道,我一见子熙,便对子熙情根深种,那时方知自己竟是断袖。 素和熙好奇地问道:玉质可曾对女子动过情? 裴玉质否认道:不曾。 素和熙又惊又喜地道:所以玉质是我一人的?玉质的初吻,初/夜皆是我一人的? 自己的初吻、初/夜的确皆是素和熙一人的,不过并非这个世界的素和熙。 确如子熙所言,子熙须得好好待我。裴玉质松开了素和熙的右手,并将其放于那物之上。 素和熙会意,手指稍动。 他原以为裴玉质一开始便那般主动,定然已在这滚滚红尘当中沉浮过好几遭了,听得这一席话,登时怔了怔,他其实并不介意裴玉质曾与他人有过肌肤之亲,毕竟在裴玉质漫长的生命里,他出现得晚了些,只消裴玉质从今往后独属于他便足矣。 裴玉质的气息急促了许多,一双手攀住了素和熙的双肩。 我亦是玉质一人的。素和熙又奇怪地道,既是如此,玉质为何对断袖之事这般熟悉? 裴玉质撒谎道:因为我偷偷看了不少龙阳艳情话本。 玉质将龙阳艳情话本藏于何处了?我亦想一观。素和熙曾在去书肆买书之际,扫到过类似于龙阳话本的标题,当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断袖,自是扫过一眼,便买了自己想买的书离开了,至于艳不艳情便不清楚了。 裴玉质哪里有什么龙阳艳情话本,又撒谎道:我扔掉了。 勿要被孩童捡到才好。素和熙提议道,我们明日便去买龙阳艳情话本可好?我想多了解些断袖之事,方能令玉质幸福。 不必了,只要有子熙在我左右,我已足够幸福了。裴玉质咬住了素和熙的耳垂,催促道,重些。 素和熙闻言,手指微微用力了些。 裴玉质将下颌抵于素和熙肩窝上,吐息不定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许久,素和熙发觉自己的手指湿透了,垂首一瞧。 裴玉质神魂尽失,一寻回意识,居然瞧见素和熙正舔/舐着手指。 子熙,你为何要这般做?上个世界的子熙格外喜欢这般做,可这个世界的子熙不同。 他与前者做了数月的夫夫,前者才这般做,而他与后者今日方才心意相通。 素和熙反问道:我为何不可这般做? 裴玉质发问道:子熙不觉得恶心么? 我并不觉得恶心,因为是玉质之物。素和熙将自己的手指舔/舐干净,又问裴玉质,玉质,我接下来该如何做? 裴玉质大胆地道:给我。 如玉质所愿。与此同时,素和熙于裴玉质面上落下无数的亲吻。 面对失而复得的裴玉质,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做方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陡然间,落下了泪来。 素和熙一顿,赶忙道歉道:玉质,疼么?莫哭,对不住。 不疼,给我。裴玉质软声道,不疼,我没有哭,我只不过是太欢喜了而已。 素和熙这才松了口气,继续为之。 第53章 跛足书生(十七) 裴玉质坦率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并未有丝毫遮掩。 纵然羞耻不已,他都想让素和熙知晓,他很是欢喜, 欢喜得难以言表。 而且他清楚素和熙既已心悦于他, 便不会骂他不知羞耻, 更不会觉得他放浪形骸。 子子熙我我心悦于心悦于你他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心口,其中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地跃动着, 击打着他的掌心。 眼前的素和熙是活生生的, 能言能动, 并不是只字不言, 一指不动,由着他哭泣的尸身。 眼前的素和熙有着灼热的体温, 并不是失去了体温, 变得冷冰冰的尸身。 眼前的素和熙正淌着热汗,与他的热汗交融在了一处。 玉质, 我亦心悦于你。素和熙叮嘱道, 你若是疼了, 定要告诉我,勿要逞强。 嗯。裴玉质伸长手, 取下了素和熙发髻上的木簪子。 他的发带早已散落,发丝铺了满床榻, 而素和熙的发髻虽已乱了,由于木簪子犹在, 勉力支撑着发髻,不能与他发丝交缠。 木簪子一除,素和熙的发丝当即洒了他满身,教他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子熙。他掬起一捧素和熙的发丝, 虔诚地吻了吻。 素和熙见状,低下首去,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辗转不休。 裴玉质阖上了双目,整副身体微微打着颤。 一吻罢,素和熙又去亲吻裴玉质的眉眼。 裴玉质的双手虚虚地环着素和熙的腰身,接着被素和熙含住了耳廓。 他掀起眼帘来,扫了素和熙一眼,却不知这一眼风情无匹,使人沉醉。 素和熙拼命把控着自己的力道,免得伤着裴玉质。 未多时,裴玉质已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双长耳朵与一团短尾巴突然长了出来。 素和熙一面揉着裴玉质的短尾巴,一面亲吻着裴玉质的长耳朵,夸赞道:玉质果然皮毛丰盈。 裴玉质已然说不出话来了,整张面孔仿佛上了妆一般,眉似含黛,唇若点朱,面如匀脂,极是艳丽,且裴玉质人如其名,肌骨类玉,不论是皮相或是骨相,皆让人挑不出瑕疵来。 素和熙又觉裴玉质委/身于他算是糟蹋了,但因害怕惹裴玉质恼怒,并不诉之于口,而是暗自咽下了这份苦涩。 裴玉质吃力地道:莫要莫要在这时候摸摸我的尾尾巴 素和熙却是对这毛茸茸,软乎乎的尾巴爱不释手。 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子熙子熙你且 素和熙仗着裴玉质眼下有口难言,故意打断道:我且如何? 你且你且自自重些。裴玉质气愤地咬了素和熙的锁骨一口。 素和熙失笑道:玉质,这时候,我如何能自重得了? 裴玉质有理有据地道:你乃是乃是读书人满满腹圣贤书不管何时,都该当该当自重些 下一瞬,素和熙忽觉小腹一烫,垂目一瞧,这才明白裴玉质为何不许他在这时候摸尾巴。 他忍不住取笑道:我仅仅摸了一会儿玉质的尾巴而已,玉质未免太快了些。 裴玉质缓了口气,仍是无法顺畅地言语,遂咬住了素和熙的喉结为自己出气。 素和熙并不觉得疼,亲吻着裴玉质的青丝,与此同时,揉了揉毛茸茸的尾巴球。 这素和熙委实过分,全然不顾自己的抗议。 是以,直至将素和熙的喉结咬出了血来,裴玉质方才罢休,他又变出了一张锦帕来,正欲为素和熙擦拭干净,却被素和熙阻止了:已有两回了,待出尽了,一道擦吧。 哼。裴玉质轻哼一声,待得缓过气来了,又道,我之实力深不可测,怎会出尽?子熙休要看轻我。 素和熙正色道:我不知玉质的实力如何,是否深不可测,但我并未看轻玉质,玉质莫要生气。 裴玉质佯作不情不愿地道:我勉强不生子熙的气。 多谢玉质。素和熙一本正经地道,我已知晓玉质之深浅了,颇为好奇玉质的实力到底如何。 裴玉质见素和熙这副模样,清楚素和熙并无旁的意思,仅是据实而言。 相较于上个世界的素和熙,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须臾,眼见素和熙面色一红,他打趣道:素和公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了? 素和熙颔首承认,又道:让我测测玉质的实力如何吧。 荣幸之至。裴玉质迤迤然地舔了一下素和熙的喉结,夸下海口,子熙可莫要求饶。 素和熙浑然不知自己的实力如何,肃然道:我定尽力而为。 片晌,裴玉质的发丝骤然生霜,紧接着,双目染红。 素和熙发问道:玉质是太过欢喜了么? 我满心欢喜,不可自拔。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回应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裴玉质无暇再与素和熙言语,阖上了眼帘,专心致志地感受着。 片时,他从素和熙的肩头起,向下摸索,继而与其十指相扣。 许久后,夜幕降下,月辉漫入,笼罩于裴玉质身上,将裴玉质细腻的肌理照得一清二楚。 素和熙垂下首去,啄吻裴玉质的眉眼。 世人的明月高高在上,而他的明月正被他拥在怀中。 他陡然联想到了与嫦娥作伴,忙于捣药的玉兔,而裴玉质不会捣药,忙于将他从地狱拉上人间。 若非裴玉质,他这一辈子都将苦于微跛的右足,自卑敏感,犹如蝼蚁般虚度年华。 他借着清辉,将自己简陋的卧房巡睃了一番,继而下定了决心:我定要好好努力,让玉质过上好日子。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正在走神,睁开双目,愤愤地责问道:有何事较我紧要? 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雪白的鬓发道:玉质,多谢你让我回到了这人间。 裴玉质心下了然,于素和熙而言,一朝跛了右足,无异于堕入了地狱,接二连三所发生之事更是将素和熙困在了地狱里,不得解脱。 子熙,我心悦于你,我们便一同尝遍这人间的酸甜苦辣吧。他取了一缕自己的发丝,接着取了一缕素和熙的发丝编在了一起,后又抬首望向素和熙,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素和熙以吻封缄,继续测裴玉质的实力。 一个时辰后,素和熙并未求饶,裴玉质却已消受不起了。 裴玉质泪眼朦胧,好生可怜,又呜咽着道:子熙,改日再测可好?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1) 素和熙自然不会为难裴玉质:便如玉质所言。 裴玉质不舍地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凸起,其后哑声道:亲亲我的肚子。 素和熙颔首,低下身来,吻上了裴玉质的肚子。 裴玉质心道:宝宝,爹爹已与父亲两情相悦了,现下是父亲在亲你,待回到原本的世界,爹爹定会努力地追求父亲,再次与父亲两情相悦。 多亲一会儿。他揉着素和熙后脑勺的发丝,我喜欢被子熙亲吻肚子。 他唯恐重蹈覆辙,被亲吻肚子期间,不知第多少回对素和熙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而素和熙则不厌其烦地回应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裴玉质抿唇一笑: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又于裴玉质肚子上落下一吻: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直至口干舌燥,裴玉质才道:我已记不得我究竟对子熙表白了几回,子熙定要记住,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倘使不能与子熙琴瑟和鸣,定会孤独终老。 我记下了。素和熙承诺地道,我不会再怀疑玉质别有所图了,更不会再怀疑玉质的心意了。 别有所图?裴玉质恍然大悟地道,子熙是指怀疑我想将你吃掉么? 素和熙回道:我还曾怀疑你想吸食我的精气。 裴玉质垂下眼帘,羽睫轻颤,启唇道:但我确实将你吃掉了,一点不剩。 素和熙会意:玉质所言甚是。 我想让子熙之物多留片刻。裴玉质捉了素和熙的手指,将自己堵住了,而后依偎于素和熙心口,一面聆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一面发问道,你既怀疑我想将你吃掉,又想吸食你的精气,你为何容许我随你回家? 素和熙回忆道:因为你当时道我不是残废,要我不许贬低自己,夸我满腹才学,还向我撒娇,我一时心软答应了你,又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已答应了,便不可反悔,且我纵然百般拒绝,亦逃脱不了你这兔妖的手掌心,我毕竟是区区凡人,无法与一妖怪对抗,故而我半自愿半被迫地容许你随我回家。 裴玉质惊喜交加地道:子熙认为我当时的撒娇算是撒娇么? 他素来不讨人喜欢,当然并不擅长撒娇,虽然他曾对原本世界的师兄撒过娇,亦曾对上个世界的素和熙撒过娇,但从未被说过娇气,爱撒娇之类的词。 于他而言,不让人讨厌的撒娇便是讨人喜欢,因为师兄弟中不乏爱撒娇者,人缘甚好,颇得师兄的宠爱。 素和熙不解地道:你当时的撒娇自然算是撒娇,你何出此言?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已会撒娇了呀。 素和熙疑惑地道:玉质之前不会撒娇么? 嗯,我之前不会撒娇,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好。我有一兄俩弟一妹,因我不讨人喜欢,父母喜欢他们远胜于我,待我不冷不热。后来,我拜入了师门,与所有师兄弟的关系都尔尔,惟有一师兄稍稍好一些。但于师兄而言,我并不是师兄弟当中最为紧要的那一个,师兄待我很是温柔,可他待所有师兄弟都很是温柔;师兄待我关怀备至,可他待所有师兄弟都很好。鉴于上个世界的教训,裴玉质不敢说太多关于师兄之事,免得眼前的素和熙呷醋。 待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定会让师兄心悦于他,即便不能如愿,至少至少眼前的素和熙是他一人的。 素和熙正欲出言,却被裴玉质吻住了唇瓣。 一番唇齿交缠后,他才得暇道:我认为玉质很会撒娇,亦很讨我喜欢。关于你的父母,我认为许是他们不知该当如何表达自己对于你的喜爱之情,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又与你父亲一同养育你,你那一兄俩弟一妹较你更懂得讨人喜欢,你父母或许偏心些,但只要是正常的父母,不可能不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至于你那师兄,既然他待你很是温柔,关怀备至,你又何必计较他待其他师兄弟如何? 只要是正常的父母,不可能不喜欢自己的骨肉 所以子熙亦会喜欢他肚子里的宝宝吧? 多谢子熙安慰我,我父母早已过世多年,现下已无法考证他们是否对我怀有喜爱之情了。至于我那师兄,我当然要计较,因为我心悦于他,因为我怀上了他的骨肉,他定要认为我是师兄弟当中最为紧要的那一个。 子熙,我那师兄便是你。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喟叹道,好满。 倘若他尚未怀上素和熙的骨肉,许能于今日怀上素和熙的骨肉吧? 不过他而今乃是一雄性兔妖,雄性兔妖理当无法怀上素和熙的骨肉吧? 他胡思乱想间,闻得素和熙道:玉质,请节哀。 他其实早已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了,早已节哀了,许父母当真并未忽视他,而是他不孝顺父母吧? 素和熙又一字一顿地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裴玉质笑靥如花,无论他向素和熙表白几回,素和熙皆会认真地回应他。 玉质,于我而言,你便是最为紧要的那一个。素和熙以左手描摹着裴玉质的眉眼,此番失而复得,教我满心欢喜。 裴玉质用面颊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我亦满心欢喜。 素和熙抚了抚裴玉质的肚子:确实很满,这肚子都鼓起来了。 裴玉质含羞带怯地问道:子熙喜欢让我这肚子鼓起来么? 素和熙坦诚地道:喜欢,若不是玉质受不住了,我还可让玉质的肚子再鼓起来些。 裴玉质委屈巴巴地道:子熙实在神勇,子熙之实力才是深不可测,在下认输了。 素和熙被裴玉质这般一夸,喜上眉梢:改日我们再较量较量吧。 便明日吧,待我休整休整,定教子熙俯首称臣。裴玉质粲然一笑。 素和熙含笑道:我的玉质如此热情,许有一日我会死于牡丹花下。 我才不会让子熙做鬼,子熙定会寿正终寝。裴玉质又向素和熙申明道,我心悦于子熙,才不舍得吃掉子熙这副肉身,亦不舍得吸食子熙的精气,致使子熙枯竭而亡,我宁愿自己赴死,都不会吃掉子熙。 莫要说不吉利之事。素和熙于裴玉质额角印下一吻。 裴玉质抗议道:子熙适才明明自己亦说了不吉利之事。 我错了,我不会再说不吉利之事了。素和熙眉眼严肃地道,玉质,我们一起白首偕老吧。 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素和熙顺势亲吻了一下裴玉质的手背,又促狭道:玉质吃掉了我精气最盛之物。 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心口:我也想吃掉,但定会流出来。 素和熙安慰道:我仅是与你玩笑而言,莫要沮丧,你想要多少,我给你便是了。 听得此言,裴玉质抬目望住了素和熙,舔/舐着自己的唇瓣道:子熙盛情,却之不恭,待明日我定要再好生索取一番。 如你所愿。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倦了么? 裴玉质摇了摇首:今日峰回路转,我好似在发梦一般,兴奋至极,全无倦意。 素和熙叹息着道:我亦好似在发梦一般,我还以为我再也寻不到你了。 裴玉质伸手抱住了素和熙:我舍不得离开你,原本是打算待伤好透后,暗中守着你的。 素和熙身体一僵,质问道:由我瞧来,除却这左手的肌肤娇嫩些,你已与初见之时一般模样,你还有何处的伤并未好透? 裴玉质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他本不想让素和熙担心。 我他抿了抿唇瓣,决定向素和熙坦白,我打了自己五掌,致使自己受了内伤,伤及五脏六腑,被猎户捉到那一日,更是险些走火入魔。 怪不得你会被猎户捉到。素和熙又觉得自己无能,又觉得心疼,又觉得庆幸。 他之所以觉得自己无能,是因为他没有阻止裴玉质出手重伤己身;他之所以觉得心疼,是因为裴玉质被他害得饱受痛苦;他之所以觉得庆幸,是因为他恰巧撞见了那猎户,万一裴玉质落入他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追问道:所以我那时问你是否玉质,你是真的说不出话,更化不出人形来? 裴玉质颔了颔首:但我大体已痊愈了,再疗养些时候便可。 素和熙双目生泪:玉质,对不住,全数是我的过错,我该当早些克服自卑,承认自己对于你的心意。 裴玉质以指腹揩了揩素和熙的眼尾:子熙不许哭鼻子。 素和熙失笑道:玉质是在哄幼童么? 裴玉质有根有据地道:我年已五百有余,素和熙仅仅二十又四,于我而言,自然是幼童。 玉质老人家这朱颜鹤发委实教人心折。素和熙自小被要求君子端方,一言一行皆得遵循规范,因而他不懂得如何开玩笑,听得裴玉质所言,他才试着开玩笑。 子熙小友这俊颜乌发亦教本兔妖心折。裴玉质言罢,忍俊不禁。 素和熙亦忍俊不禁,一人一妖相视而笑。 少时,裴玉质自夸道:待我痊愈,我之实力定然深不可测。 素和熙附和道:玉质所言不差。 我所言当然差不了。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换了话茬,我去砸汪秀才摊子那日,你在何处?亦在寻我么? 素和熙颔首道:对,我在漫山遍野地寻你,却寻不到半点你的踪迹。 对不住。我其实砸了那汪秀才的摊子后,还回了家一趟,亦未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离开本县了。裴玉质并不知晓素和熙在寻自己。 我曾想过是否要启程离开,但我怕自己启程离开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素和熙又觉庆幸,倘若自己启程离开了,便不可能去破庙过夜,更不可能碰到被猎户所捕获的裴玉质,裴玉质说不定早已为人所食。 他心有余悸,将裴玉质拥紧了些,含着些微哭腔道:我与玉质错过了那样多回,玉质,你莫要再抛下我了。 我并未抛下你,我才舍不得抛下你。裴玉质咬了咬唇瓣,我当时自觉无颜再面对你,才不得不离开了。 对不住,全数是我的过错。素和熙又道,你离开后,我除了上街摆摊,便是寻你。一日又一日,全无丁点儿你的消息,你打了自己五掌,捅了自己数刀,剥下了自己的皮毛,流了那么多的血,我害怕你有所不测,亦害怕你已移情别恋了。可我不知该如何做,你才会回来,便决定努力地抬首挺胸,不再自卑,以达成你的愿望。 裴玉质严肃地道:并非我的愿望,而是恢复你原本的模样。 我知晓玉质鼓励我,是为我着想,但我当时想只消我能抬首挺胸,不再自卑,许你便会回来了。素和熙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玉质,玉质,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是子熙救我回来的。思及自己被素和熙所救的那日,裴玉质瘪了瘪嘴道,青草真难吃。 素和熙笑道:你若是早些说明自己的身份,便不必吃青草了。 我以为你恨我强迫了你,我如若暴露身份,定会被你赶走,所以才决定将自己伪装成一寻常的白兔。裴玉质想起自己心惊胆战,生怕被素和熙发现的日子,直觉得度日如年,尽管度日如年,都较孤零零地在洞穴中疗伤要好许多。 我哪里会恨你?我一直在寻你。素和熙好奇地道,生青菜滋味如何? 裴玉质顿顿被素和熙抱着去吃草,惟有一回吃了生青菜。 生青菜的滋味不如何,我想吃子熙做的菜。他以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肩窝,撒娇道,我最喜欢子熙做的菜了。 素和熙提议道:我不若现下为你下一碗阳春面? 裴玉质拒绝道:不要,我现下更喜欢子熙的手指。 话音落地,他还将这手指尝了几下。 素和熙面色一红:玉质已恢复体力了么? 裴玉质圈着素和熙的脖颈道:再来一回吧。 素和熙欣然接受,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半个时辰后,裴玉质遥望着明月,哑着嗓子道:我们已从白日宣淫,变作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素和熙揽着裴玉质的腰身道:我若是皇帝,定为玉质日日不早朝。 上个世界的子熙并非皇帝,却为自己挣来了皇帝之位,自己不曾为子熙日日不早朝,只偶尔迟了早朝。 若不是被自己耽误了,上个世界的子熙自有能耐登基称帝。 裴玉质顿生伤感,又聆听了许久素和熙的心跳声,这伤感方才有所缓解。 已是月上中天,素和熙关切地道:我抱玉质去沐浴可好?玉质内伤未愈,还是早些歇息吧。 裴玉质施了个妖术,不久,热气腾腾的水便将浴桶灌满了。 他兴致勃勃地道:我要与子熙享受鸳鸳浴。 素和熙又将裴玉质的右手亲了一遍,其后按着裴玉质的肚子,为裴玉质处理干净,并将沾染于自己身上之物擦拭干净,才将裴玉质打横抱到了浴桶当中。 裴玉质抓着素和熙的手腕子,催促道:子熙快些进来与我共浴。 素和熙踏入了浴桶当中,让裴玉质倚靠于他怀中。 浴水冷热适宜,使人身心放松。 裴玉质见素和熙盯着自己的右手不放,闷声道:我太贫穷了些,身无长物。 纵然如此,你亦不该亲手剥下自己的皮毛,还要我将那皮毛卖了,玉质,我如何舍得?素和熙心脏发疼,我日日瞧着那皮毛,脑中想象着你亲手剥下皮毛的惨状,憎恨着自己与你错过了,早知你会去而复返,我便不该出门。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2) 裴玉质怯生生地瞧着素和熙:我知错了,子熙莫要动气。 我并未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素和熙叹了口气,是我让你产生了那等过激的行为。 裴玉质软声软气地道:子熙不要生自己的气,子熙并没有做错。 素和熙郑重其事地道:从今往后,让我们好好过日子吧,你不许再认为自己强迫了我,对我不起,我亦不会再认为自己使得你自残了。 便如子熙所言。裴玉质转过身去,与素和熙接吻。 素和熙垂下首去,捧着裴玉质的双颊,阖上了眼帘。 他已不记得自己今日到底与裴玉质接了几回吻了,他若是在裴玉质第一回 吻他之时,便接受了裴玉质,裴玉质就不会遭此劫难了吧? 裴玉质遇见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无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他既已与裴玉质两情相悦了,既已拥有了裴玉质,便不会再放开裴玉质。 裴玉质是他的救赎,是他此生惟一想独占之人。 一吻罢,裴玉质将下颌抵于素和熙左肩之上,享受着静谧的时光。 素和熙伸长手取了皂角来,为裴玉质洁身。 沐浴罢,他将裴玉质从浴桶当中抱了起来,擦干身体后,细细地穿上了亵衣、亵裤。 经过一番欢/好之后,裴玉质柔若无骨,满身风情,揪着素和熙的发丝道:你再亲亲我。 素和熙为自己穿上亵衣、亵裤后,正打算为裴玉质将霜发擦干,闻言,自是先亲了亲裴玉质。 裴玉质趁机坏心地轻轻地踢了踢那处,又满面无辜地道:子熙怎地了? 因为自己心悦于裴玉质的缘故吧?竟然这般容易地又动情了。 他定了定神,才为裴玉质擦拭。 裴玉质不再使坏,他清楚眼前的素和熙乃是凡人,多做无益。 其后,他乖巧地任由素和熙为他擦拭发丝,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 待素和熙为裴玉质擦干发丝,见裴玉质双目紧阖,吐息平稳,正要为裴玉质盖上薄被,却被裴玉质揪住了衣袂,可怜巴巴地道:要子熙做阳春面给我吃,我想念子熙的阳春面了,离开子熙的日子,我仅吃些野果果腹,我都饿瘦了。 我这便去做阳春面,稍待。素和熙转身欲走,见裴玉质并不松开自己的衣袂,满目疑惑。 子熙背我。裴玉质松开素和熙的衣袂,继而向着素和熙张开了双臂。 素和熙将裴玉质背到了庖厨,而后将裴玉质放于椅上,又恐裴玉质难受,取了一软垫子来,垫于裴玉质身下。 裴玉质这副身体早已习惯了素和熙,并不觉得难受,但对于素和熙的温柔他极是受用。 他双手托腮,手肘撑于桌案之上,眉开眼笑地道:子熙周全得很,让我舒服了许多。 素和熙俯身亲了一下裴玉质的眉心,便利落地将青菜洗了、切了。 裴玉质注视着素和熙,暗道:明日我这副身体定然吻痕遍布。 上一回吻痕遍布是因为出征前夜的素和熙。 他以为待素和熙凯旋,他便能与其执手偕老,然而 他打住思绪,不敢再想。 即使素和熙又活过来了,但素和熙确实为他死了两次。 他心生怅然,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宝宝,爹爹总是让父亲受苦,待你长大后,定要好好保护父亲,不再让父亲因为爹爹受苦。 他的资质乃是同辈当中的佼佼者,素和熙亦然,他与素和熙的宝宝应当天生适合修仙。 不过修仙并非什么轻松之事,倘若宝宝自己不愿意,他亦不会逼迫宝宝。 不久后,阳春面便煮好了,素和熙盛了两碗阳春面,端上了桌案。 裴玉质从素和熙手中抢过竹箸,大快朵颐。 他喜欢素和熙做的阳春面,直觉得拿再多的天材地宝与他换,他都不会放弃这碗阳春面。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一副要将瓷碗与竹箸一并吃掉的架势,不由失笑。 他的厨艺是被赶出家门后自己摸索着学的,他并不认为自己做的阳春面有这般美味,但裴玉质喜欢便足够了。 裴玉质吃下大半碗阳春面后,速度才放慢了下来,珍惜地一口一口吃着。 素和熙索性将自己的这碗阳春面分了一半予裴玉质。 裴玉质眼巴巴地道:子熙不饿么? 素和熙摇首道:玉质都饿瘦了,多吃些吧。 他这阵子日日都吃阳春面,其实已有些腻味了,但见裴玉质吃得如此满足,又觉这阳春面没有那么腻味了。 裴玉质风卷残云般将阳春面吃尽,又光明正大地从素和熙碗中夹了一根面条。 素和熙低笑道:能得玉质的欢心,是这阳春面的福气。 这是自然。裴玉质打了个哈欠,子熙,我有些困倦了。 素和熙赶忙吃掉碗中的阳春面,将裴玉质抱回了床榻,来不及收拾庖厨。 裴玉质餍足地枕着素和熙的手臂,含含糊糊地道:子熙先前不是不要我暖床么?而今为何不与我分床睡? 而今我巴不得玉质日日为我暖床。素和熙亲了亲素和熙的眼帘,玉质,寐善。 子熙,我心悦于你,寐善。裴玉质阖上了眼帘,沉沉睡去。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寐善。素和熙瞧了裴玉质良久,方才依依不舍地阖上了双目。 待裴玉质转醒,已是烈日当空。 他生怕自己在发梦,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眼帘,向素和熙望去。 确定自己真的在素和熙怀中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细细地感知着自己体内的余韵,确定自己昨日真的与素和熙交/欢了,又松了口气。 素和熙早已醒来了,觉察到裴玉质的动静后,方才睁开了双目。 一人一妖霎时四目相接,裴玉质面生绯红,双目含情: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柔声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裴玉质翻身压于素和熙身上,鼻尖抵上了素和熙的鼻尖,吐息尽数倾洒于素和熙面上:昨日之事,子熙认为如何? 素和熙环住了裴玉质的腰身:刻骨铭心。 裴玉质用自己的唇瓣蹭了蹭素和熙的唇瓣:子熙可会后悔为我断了袖? 素和熙轻咬了一口裴玉质的唇瓣,反问道:我为何要后悔? 裴玉质威胁道:子熙不后悔便好,子熙若敢后悔,我定要将子熙拆骨入腹。 我才不会后悔,玉质莫要后悔才好,玉质这般出众,配得上任何人。素和熙轻抚着素和熙的背脊,微微往下了些,心疼地道,有些肿了。 裴玉质吐息一滞:我只想与子熙相配。无妨,不疼。 素和熙问道:是否回数太多了些,才会发肿? 裴玉质舔了舔素和熙的唇瓣:我喜欢子熙多抱我几回。 素和熙回忆起昨日的情形,便觉自己这一生已圆满了,笑道:我亦喜欢抱你。 我与子熙果然甚是契合。裴玉质又问道,子熙今日要出摊么? 素和熙答道:我今日不出摊了,我要与你厮混一日。 裴玉质耳根一热,双目灼灼地望着素和熙:如何厮混? 当然是素和熙沉吟道,为你下厨,守着你疗伤。 裴玉质失望地道:子熙是大坏蛋。 素和熙问道:对,我是大坏蛋,玉质要与大坏蛋接吻么? 要。裴玉质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舌尖轻扫着素和熙的唇缝。 素和熙一松开唇缝,便尝到了裴玉质的舌尖。 裴玉质听着啧啧水声,登时忆起了昨日的水声。 一时间,他心如擂鼓,不禁思考自己是否被上个世界改变了体质。 他分明不是地坤了,却那般容易 少顷,素和熙松开了裴玉质,道:玉质,我上街去买些食材来,你好生歇息吧。 裴玉质目前确实没什么气力,手足发软。 可他并不想离开素和熙分毫,故而,他将自己变回了原形,用三瓣嘴道:子熙带我一道去吧。 好。素和熙洗漱罢,便将裴玉质抱入怀中。 一走出家门,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裴玉质喜欢吃什么了,见左右无人,他才问道:玉质想吃什么? 裴玉质下意识地道:阳春面、烙饼。 素和熙笑了笑:再想想别的,上回买那幅墨梅的铜钱尚未用尽,你无需为我节省。 裴玉质抖了抖毛耳朵:我不挑食,只要不是青草,不是生青菜,只要是子熙做的,我什么都喜欢。 玉质真好养活。素和熙发誓道,我定不会再让玉质吃青草、生青菜,我定会努力让玉质过上好日子。 只要有子熙常伴在侧便足够了。其实,若不是素和熙亲手下厨,他对于所有吃食都兴致缺缺,他辟谷的时日实在太久了。 由于素和熙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裴玉质,还向裴玉质表白了心迹,是以,他一行至街上,便收获了诸多目光。 若是换作前一阵子的他必定会垂下首去,不过如今的他已不在意了。 被人明里暗里地嘲笑、怜悯,成为笑柄、谈资又如何? 他行至肉铺前,对肉铺铺主道:劳烦给我切半斤五花肉。 肉铺铺主挤眉弄眼地道:书生,俺听闻你昨日向一模样俊俏的少年表白了,却原来,你乃是断袖。 素和熙明白这肉铺铺主仅仅是生得孔武有力,颇为吓人,其实并无恶意,那揍他的壮汉,便是他请肉铺铺主帮他寻来的。 因此,他甜蜜地笑道:我已与玉质两情相悦了。 肉铺铺主感慨地道:俺曾听闻过断袖之癖,但并未亲眼见过断袖者,不过俺认为断袖没什么不好的,说到底,人这一生嘛,求的就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多谢你。素和熙并不认为断袖有何不可,然而,断袖不合世俗,玩玩尚可,作真便见不得人了。 不客气。肉铺铺主利落地为素和熙切了半斤五花肉。 俩人说话间,裴玉质远远地看见了身穿官服的素和玥,素和玥亦看见了他与素和熙。 第54章 跛足书生(十八) 根据他从系统001那里所得到的信息, 素和熙曾轻取会元,而年幼素和熙半载,与素和熙一同参加会试的素和玥仅仅位列会试第六, 在殿试中, 素和玥位列二甲第三。 即便才学远不及素和熙, 素和玥亦当上了这临山县的知县。 倘若素和熙未曾坠马,未曾伤了右足, 导致被取消了殿试资格, 素和熙定能位列一甲, 供职于翰林院。 纵然不能入翰林院, 要取代素和玥当上这临山县的知县显然是易如反掌。 可惜,假设仅仅是假设而已, 事实不容更改。 素和熙确确实实坠马了, 素和熙确确实实伤了右足。 他忍不住怀疑是否素和玥或是其母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才致使素和熙坠马? 素和熙乃是嫡长子, 而素和玥的生母崔氏原是素和熙父亲的外室, 素和熙的生母一开始全然不知这外室的存在, 还以为自己与素和熙的父亲将一生一世一双人。 素和熙的父亲在崔氏产下了素和玥后,喜不自胜, 将他们母子迎入了府中,让崔氏做了妾室, 气得素和熙的生母大病一场,素和熙刚满十岁, 便溘然长逝了,其后,即使素和熙的祖父母百般反对,崔氏仍是被扶正了。 是以, 素和熙的生母是被素和熙的父亲与继母联手害死的。 素和熙的生母乃是名门闺秀,而素和玥的生母则是一商贾之女,其父生意惨淡,两者相较,前者娘家虽然没落了,亲族凋零,若论品貌前者远非后者及得上的。 倘若素和熙安然无恙,素和家的家业大部分将由素和熙继承,素和熙的官运应较素和玥亨通,素和熙将永远压素和玥一头。 这素和玥与其生母崔氏的动机未免太过充分了些。 一念及此,他一身的皮肉都发紧了,雪白的毛毛更是根根竖起。 素和熙从肉铺铺主手中接过半斤五花肉,正欲去买梅干菜,一侧首,见得裴玉质这副戒备的模样,抚摸着裴玉质的皮毛道:玉质,怎地了? 裴玉质以自己的毛脑袋蹭了蹭素和熙的掌心,继而抬起右前爪一指。 素和熙循着裴玉质所指望去,乍然见到素和玥,面上的笑意当即淡了。 裴玉质清楚于素和熙而言,素和玥的存在正提醒着素和熙的残疾与落魄。 原本素和熙一直压素和玥一头,现如今,素和玥已是知县了,若能做出政绩来,许能被调至京城,而素和熙失去了殿试资格,被赶出了家门,沦落成了一个人人可欺的穷书生。 且素和玥的生母使得素和熙幼年失恃,还是素和熙被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 素和熙应当对素和玥又羡慕又憎恨吧? 他直起毛茸茸的身体,一双前爪搭于素和熙侧颈,三瓣嘴抵上了素和熙的耳孔,声若蚊呐地道:子熙,我在。 我知晓你在,我绝不会再将你推给阿玥了。素和熙固然记得自己昨日已对裴玉质承诺过此事了,但因他对此事对自己这一过错耿耿于怀,因而,又强调了一遍。 他若并未犯这一过错,裴玉质便不会身受重伤。 嗯,我只属于你,绝不可能移情别恋。裴玉质言罢,又乖乖地蹲于素和熙左肩之上了。 素和玥朝着素和熙走去,待行至素和熙面前,他失望地道:阿兄,我听闻你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少年表白了心迹,阿兄,你怎会是断袖? 素和熙淡淡地道:我为何不能是断袖? 素和玥劝道:阿兄,及早回头是岸吧,我会为阿兄隐瞒此事,不会禀报于父亲。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3) 我为何要回头是岸?我心悦于玉质,不惧被全天下人所知,至于爹爹那儿,你想禀报便禀报,不想禀报便不禀报,皆由你自己定夺,与我无关。素和熙越过素和玥,到了卖梅干菜的摊子前。 素和玥追了上去,痛心疾首地道:阿兄,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前几日还写信于父亲,为你美言,你若并非断袖,许再过些日子,便能回家了。 自打我出事后,素和府已不是我的家了。素和熙不耐烦地道,素和大人,你何苦对我这一介草民纠缠不休?还不快些回县衙去,仔细被人以玩忽职守之罪名参你一本。 素和玥叹气道:阿兄,你若有何难言之隐,尽管来县衙寻我。 素和熙不再理会素和玥,目不转睛地挑选着梅干菜。 少时,他将自己挑好的梅干菜递予摊主,摊主用油纸将梅干菜包好,才上称。 他将铜板给了摊主,便从摊主手中接过了梅干菜。 裴玉质用一双毛前爪抱住了素和熙的脖颈,同时用毛额头摩挲着素和熙的耳根,作为安慰。 我无事,你莫要担心。素和熙点了一下裴玉质毛脑袋,正要去买鲤鱼,突然被一好事者拦住了:书生,原来你竟是素和知县的兄长。 与你何干?素和熙越过此人,而后去买了鲤鱼、白蟹、年糕、龙须菜以及素鸡。 裴玉质忧心忡忡,鲜红的圆润的眼珠子望着素和熙不放。 素和熙一手提着所买的食材,一手将裴玉质从自己左肩之上捉了下来,继而捧于掌中。 裴玉质吐出嫣红的小舌头来,舔了舔素和熙的掌心。 一回到家,裴玉质便从素和熙掌中一跃而下,足尖一点地,已成了一白衣白发的少年。 他一把抱住了素和熙,郑重地道:子熙,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素和熙放下食材,回抱了裴玉质:玉质,我无事,我既已成了断袖,既已心悦于你,便不会朝三暮四,更遑论是与女子共结连理了。 我相信子熙,但素和玥裴玉质话锋一转,我们不若离开此地吧? 素和熙心下了然:玉质是怕我再见到阿玥,心生不快? 裴玉质不承认亦不否认,复又道:我们不若离开此地吧。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我并不想离开此地,我不愿再做懦夫,再见到阿玥便再见到阿玥吧。 眼前的素和熙果真与先前截然不同了,裴玉质颇感欣慰。 素和熙思及自己甚少向裴玉质提及己身之事,他既已与裴玉质两情相悦,便该当开诚布公。 玉质。他先是唤了一声,继而亲了亲裴玉质的唇瓣,才道,玉质想知晓我的过去么? 裴玉质虽然已从系统001处,知晓了七七八八,但他更想由素和熙亲口说予他听。 他也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子熙若想告诉我,我便想知晓;子熙若不想告诉我,我便不想知晓。 我想告诉你。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的手,行至椅前,自己在椅上坐下了,并让裴玉质坐于自己腿上。 裴玉质侧身坐下,双手环着素和熙的脖颈,忐忑不安地道:子熙,我不若变成原形吧,我太重了些,压着子熙的右足了,恐会让这右足不适。 素和熙摇首道:不妨事。 裴玉质盯着素和熙的右足:当真? 当真,我骗你做什么?素和熙微微一笑,玉质坐好。 裴玉质将侧颊贴于素和熙的心口上,道:好吧,子熙若是难受了,定要让我知晓。 素和熙颔了颔首,一面揉着裴玉质的发丝,一面回忆道:从我知事起,阿娘便病骨支离,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原因是爹爹在她怀我之时,有了外室,安置于别院,那外室便是阿玥的母亲崔氏,阿玥出生后,爹爹将崔氏迎入了府中,以奖励崔氏为素和家开枝散叶。 起初,爹爹尚有耐心,日日来见阿娘,而阿娘要么不愿见爹爹,要么对爹爹不假辞色,要么向着爹爹哭泣。为了与阿娘重修旧好,爹爹承诺阿娘,再也不纳妾了,阿娘轻易地相信了爹爹,与爹爹过了一段恩爱日子。 然而,一日,有求于爹爹的一小吏送了一名美人给爹爹,爹爹得了美人,由于顾虑阿娘的心情,不敢享用。美人从小学的是勾引男子的手段,爹爹本就垂涎于她,美人一使手段,爹爹便上钩了。 爹爹心怀侥幸,故技重施地将美人安置于别院。阿玥的生母崔氏对这新来的赵氏心生妒忌,去阿娘面前嚼了舌根。阿娘终是对爹爹彻底地失望了,不愿再见爹爹。 阿娘缠绵病榻良久,早已容颜憔悴,原本爹爹之所以想与阿娘重修旧好是为了讨好外祖父,外祖父时任右丞相,官位远高于爹爹。 我四岁那年,外祖父过世,我那舅舅又不争气,未能谋得一官半职,我的母家就此败落了,族人四散,各谋生路。那之后,爹爹懒得再哄阿娘,阿娘既然不愿见他,他便干脆将新人赵氏从别院接入了府中。 爹爹负心薄幸,教阿娘受尽苦楚,我认为爹爹若没有把握,便不该向阿娘发誓今生今世除了阿娘之外,再无别的女子。当年阿娘在众多翘楚俊才中选择了口蜜腹剑的爹爹,当真是识人不明。 阿娘常常教导我,不可对女子许下根本做不到的诺言,我一直记得阿娘那时候的神情,阿娘应当在回忆与爹爹的甜蜜往昔吧? 玉质。素和熙凝望着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玉质,我与爹爹不同,我体内流淌着阿娘的血液,我绝不会做负心人,你定要相信我。 嗯,我心悦于子熙,自然相信子熙。裴玉质发问道,后来如何了? 后来素和熙阖了阖双目,才继续道,我五岁那年,阿娘再也忍受不了爹爹了,欲要与爹爹和离,爹爹没了外祖父的制约,满口答应,让阿娘赶紧走,但因我乃是嫡长子,爹爹不许我随阿娘走。为了我,阿娘只得留了下来。 我十岁那年,阿娘过世了。我在阿娘坟前起誓定要拜相封侯,以证明我远较弟弟们优秀,为阿娘争一口气。阿娘过世不足一月,由于阿玥的生母崔氏怀上了身孕,爹爹便将其扶正了,阿玥从我的庶弟,变作了嫡弟,不过这仅仅是名分而已,我永远都不会认可崔氏。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气得起伏不定的心口,低下首去,隔着衣衫,亲了一下。 于素和熙而言,己身亦是害死其母的帮凶吧? 素和熙挑起裴玉质的下颌,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进而侵入了裴玉质唇齿间,肆意搅弄。 有些粗暴,但并不疼。 裴玉质并未反抗,乖顺地承受着素和熙的亲吻。 上个世界的素和熙曾经更为粗暴地亲吻过他:第一回 是因为他对素和熙道自己已与其成亲了,夫夫同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素和熙则认为他们连交/欢都不曾,何来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又告诉素和熙自己愿意与其交/欢,他的言行被素和熙解读成了同情,以致于触怒了素和熙;第二回是因为素和熙呷师兄的醋了,素和熙非但粗鲁地亲吻了他,还命令他撑开来一观 其实只消是素和熙的亲吻,无论是粗暴的,亦或是温柔的,他皆酣然受之。 少顷,裴玉质顿觉口中酥/麻一片,手指情不自禁地插/入了素和熙发间。 素和熙惊觉自己兴许伤了裴玉质,慌忙将其松开了。 裴玉质眸中水光潋滟,怔怔地端详着素和熙。 素和熙掰开裴玉质的下颌,仔细查看,确定裴玉质并未被他咬伤,方才松了口气,即刻向裴玉质致歉道:玉质,对不住。 我喜欢被子熙亲吻,粗鲁一些亦无妨。裴玉质舔了下自己的唇瓣,引诱道,子熙再亲亲我吧。 素和熙垂下首去,极尽温柔地吻住了裴玉质。 裴玉质心驰神迷,面染红霞,一吻罢,软声软气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抬指揩着裴玉质的唇瓣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裴玉质趁机含住了素和熙的指尖,随即含含糊糊地道:再后来如何了? 素和熙正欲将自己的指尖从裴玉质齿间抽出来,这指尖反而被裴玉质咬紧了些,他索性任由裴玉质咬着,继续回忆道:我日日挑灯夜读,于乡试中得了解元,又于会试中得了会元,阿玥较我年幼半载,回回与我一同应试,我回回都胜过他,自是春风得意。 我还畅想着自己于殿试中被陛下钦点为状元的情形,我将打马看尽长安花,我将被封为翰林院修撰,我将成为阿娘的骄傲,我将对所有向我贺喜的人道是阿娘教导有方,我才能三元及第,我将继承外祖父的遗志,一改朝堂的腐败风气,我将名垂青史然而,天不遂人愿。 他面生苦笑:殿试前夕,乃是阿娘的忌日,爹爹政务繁忙,并未与我一同前去祭拜阿娘,我仅带了一小厮。爹爹虽早已与阿娘不睦,不过爹爹最好面子,为了博得好夫君的名声,差不多每年都会与我一同去祭拜阿娘。如爹爹所愿,朝中的同僚俱以为爹爹是举世难得的痴情种。可爹爹假若是痴情种,怎会有两位妾室?因为朝臣三妻四妾者众多,爹爹仅有两位妾室,算是少的了? 言及此,他面上的苦笑变作了冷笑:我打马经过一山坡之际,陡然窜出一尾黑蛇,马儿受了惊吓,猛地向前疾奔,我猝不及防,未能及时拉紧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小厮立即将我送去就医,我人事不省,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待我转醒,我发现自己的右足动不了了。 我苦苦哀求大夫,定要将我的右足治好,大夫却是连连叹气。其后,我被小厮送回了府中,崔氏一见到我的惨状便哭了出来,让我发笑,而爹爹则是满面愁容,默然不语。阿娘离世后,因我书念得不错,爹爹还算疼爱我,在外人面前,总是夸我很是为他长脸,不愧是他的嫡长子。 爹爹官拜礼部侍郎,寻遍了京中名医来为我治疗右足,遗憾的是,起身下榻已费尽我全身的力气了,任凭我如何拼命,我都不能让自己恢复如初。 时日一长,爹爹便将希望寄托于阿玥身上了。在我没能参加的殿试中,阿玥得了二甲第三,较爹爹当年高上一位。爹爹认为其能官居礼部侍郎,阿玥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这右足整整治了两年,前半年,爹爹若是得空,便会来探望我;若是不得空,便会差心腹来探望我,他希冀着我能好起来,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后一年半,爹爹几乎是对我不闻不问。 崔氏对爹爹吹了不少枕边风,两年过去,终是成功了,爹爹默许崔氏将我赶出了家门,我如同一件被废弃的物件般被丢了出去。崔氏撕下了慈母的面皮,将数百枚铜钱掷于我身上,口称生怕我饿死街头,伤了父亲的颜面。我受不得她的羞辱,抬足便走,将我随身的衣物当了,才得了些盘缠。 我离开京城后,便到了这临山县,并在此定居了,因为这临山县乃是我母族之所在,虽然这母族早已无人在临山县了。一晃眼,又已过去了两年。我中会元那年,恰巧及冠;我被赶出家门那年,二十又二;今年我已二十又四。这四年来,我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又从失望到绝望,活得浑浑噩噩。 不知不觉间,我成了自己康健之时最为厌恶的那种人,没有目标,没有骨气,空有一副活着的肉身,无异于行尸走肉。玉质 他顿了顿,与裴玉质四目相接:玉质,多谢你拯救了我,尽管我的右足十之八/九治不好了,但我最起码寻回了出事前的心性。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指尖吐了出来,正色道:是子熙自己愿意让我拯救,我才能拯救子熙,我不过是向子熙伸出了援手而已,是子熙自己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不管子熙的右足能不能治好,子熙都是我心目中最为伟岸的男子。 素和熙含笑道:是因为有了玉质,我才能做出最大的努力。 既然如此,这功劳我便不推辞了,我让子熙再世为人,子熙定要好生报答我。裴玉质顾盼生辉,面含春色。 素和熙会意:大恩无以为报,我便以身相许吧。 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子熙这副身体我要定了。 这乃是我的荣幸。素和熙又与裴玉质接了个吻,才道,饿了吧?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坠马之初,具体病况如何? 素和熙答道:双足瘫痪。 当时的日子暗无天日,他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一日十二个时辰都须得有小厮照料。 他曾想过自尽,又怕下了地府,见得母亲,令母亲伤心。 他努力地让自己面对现实,但他却先一步麻木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此废物一般过一生亦不差,至少毋庸再头疼如何出人头地。 经过一阵子的麻木后,他终于寻回了些心气,努力地复健。 复健期间,他日日皆要摔跤,他压根不记得他统共摔跤了几回,只记得自己一身擦伤、摔伤,青青紫紫,新旧交错,从未好过。 待他能站起身来了,他努力地下得床榻,出了卧房,走到了父亲书房前。 他希望父亲能鼓励他,能夸奖他,然而,父亲却仅仅是瞥了他一眼,道:没看到有客人在么?还不快回房去。 没有鼓励,没有夸奖,只有厌烦。 父亲觉得他让其在同僚面前丢了颜面。 他认为是自己恢复得还不够好,只要恢复得再好些,看不出半点曾经坠马痕迹,父亲便会鼓励他,夸奖他了。 回房途中,他听到了不少奴仆的嘲笑,他让自己假装不在意。 待回房后,他继续复健。 三月后,他的右足又好了些,跛得没有先前明显了。 这次,未免惹父亲生气,他先命小厮向父亲通报。 他以为父亲会期待他的变化,可是父亲只让小厮告诉他除非他能彻底痊愈,不然,便不用去见父亲了。 他自我安慰父亲待他严厉,是为了让他更加努力。 不过无论他如何努力,右足都无法彻底痊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成了一个残废,再也不用去见父亲了。 现如今,父亲于他而言,仅较生人好一些,父亲如何看待他断袖一事,他全不在意。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4) 他收起思绪,一抬眼,却看见裴玉质双目含泪。 裴玉质并不知晓素和熙竟然曾瘫痪在床,心疼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子熙,他的子熙竟然曾瘫痪在床 是因为被肢解的缘故,子熙才会瘫痪在床的吧? 是因为他的缘故,子熙才会瘫痪在床的。 是他无能,生着一张害人的皮囊,却无力自保,需要子熙保护,致使子熙瘫痪在床。 他忍不住抱住了素和熙,嚎啕大哭。 素和熙吓了一跳,轻拍着裴玉质的背脊道:玉质莫哭,玉质莫哭,我已好多了,不再需要旁人时时在侧照顾了。 裴玉质却是哭得停不下来,扯着素和熙的衣襟,整张脸皱成了一团,毫无素日的风情。 素和熙不知如何才能将裴玉质哄好,只能不断地亲吻着裴玉质的眼帘道:莫要哭了,玉质,莫要哭了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衣襟都哭湿了,甚至哭得打起了哭嗝。 素和熙束手无策,威胁道:玉质,你再哭,我亦要哭了。 裴玉质顿了顿,又淌下了泪来。 裴玉质的哭泣让素和熙真切地认识到了自己是被裴玉质所珍惜着的,明明已是过去之事了,明明现下的他勉强能算是好端端的,可裴玉质却为他哭了,还哭得惊天动地。 他极少哭,上回眼眶湿润乃是失而复得之时,故而,他努力了好久,才挤出了眼泪来。 裴玉质见状,抬指去揩素和熙的眼尾,哄道:子熙莫哭。 但他自己却是哭个不休。 素和熙严肃地道:玉质不哭,我才不哭。 裴玉质一边打着哭嗝,一边为难地道:可是我我也不知如何能能让自己不哭 素和熙将裴玉质拥紧了些,按着裴玉质的后脑勺,让他埋首于自己怀中,然后,柔声道:那玉质便哭个痛快吧。 裴玉质圈紧了素和熙的腰身,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哭泣,从素和熙怀中抬起首来。 素和熙见裴玉质的面孔红透了,取笑道:我的玉质连人形都像白兔了。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我本就是白兔,人形像白兔有何不可? 并无不可。我心悦于玉质,无论玉质是如何模样,我都心悦于玉质。素和熙从衣袂中取出帕子,擦拭着裴玉质的面孔道,但我很是心疼。 裴玉质任由素和熙擦拭着,气势汹汹地道:我更心疼。 素和熙失笑道:你为何要与我一较心疼之深浅? 我仅仅是哭了而已,子熙却瘫痪了提及瘫痪二字,裴玉质的双目又盈满了泪光。 素和熙强调道:玉质莫哭,是曾经瘫痪,而今的我已能照顾自己,亦能照顾你了。 嗯,我不哭,子熙已不再瘫痪了。裴玉质吸了吸鼻子,我们互相照顾吧。 好,我们互相照顾。素和熙放下裴玉质,去打了盆水来,而后弄湿了帕子为裴玉质擦拭面孔。 裴玉质指着素和熙的衣衫道:子熙的衣衫被我哭湿了,我为子熙换一身吧。 素和熙还以为裴玉质是要用妖术为他换一身衣衫,未料想,裴玉质竟是解下了他的衣衫,又将他牵到了卧房。 裴玉质取了一身干爽的衣衫来,却不为素和熙穿上,而是沾沾自喜地道:子熙身上生了不少吻痕,是我昨日留下的。 素和熙垂目一瞧,他身上的确生了不少吻痕。 裴玉质抬指慢条斯理地磨蹭着素和熙身上的吻痕,欢喜地道:子熙是我的了,是独属于我的,我已为子熙打上烙印了。 素和熙回应道:玉质所言甚是,我已是你的了,是独属于你的,你已为我打上烙印了。 裴玉质放下手中的衣衫,继而将自己的衣衫褪下了,大胆地道:子熙且仔细瞧瞧我的身体,我亦是子熙的了,是独属于子熙的,子熙已为我打上烙印了。 素和熙巡睃着裴玉质的身体,其上吻痕遍布,尤其是左手。 裴玉质抬目与素和熙对视:子熙,抱我。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还肿着,不可。 裴玉质凶巴巴地道:子熙是小气鬼。 对,我是小气鬼,待消肿了,我再抱玉质吧。素和熙为裴玉质将衣衫穿妥,又为自己将衣衫穿妥,便往庖厨去了。 裴玉质紧紧地跟着素和熙,犹如素和熙的小尾巴似的。 素和熙利落地将之前买的食材处理了,半个时辰后,梅干菜扣肉、红烧鲤鱼、白蟹炒年糕、凉拌龙须菜以及香煎素鸡便做好了。 裴玉质大快朵颐了一会儿,又向素和熙撒娇道:要子熙喂。 素和熙便夹了一块梅干菜扣肉喂予裴玉质,裴玉质吃罢,再次向素和熙撒娇道:还要子熙喂。 素和熙便喂了裴玉质一块红烧鲤鱼。 裴玉质吃下这块红烧鲤鱼后,不怀好意地道:要子熙赤/身喂我,否则,我就绝食。 素和熙愕然地道:为何? 裴玉质理所当然地道:子熙秀色可餐,能让所有菜肴变得更加美味。 素和熙犹豫片刻,当真将自己的衣衫解去了。 裴玉质紧紧地盯着素和熙,学着地痞流氓吹了个口哨:子熙果真是秀色可餐。 素和熙已与裴玉质有过肌肤之亲了,且眼下正与裴玉质独处一室,倒也不觉得别扭,柔声道:玉质喜欢便好。 我极是喜欢,喜欢得不知该如何形容我的喜欢。裴玉质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心口,子熙,喂我。 素和熙被裴玉质轻薄着,不觉耳热,定了定神,才夹了一些凉拌龙须菜,送至裴玉质唇边。 裴玉质迤迤然地吃着凉拌龙须菜,吃罢后,一把扣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紧接着,唇瓣沿着竹箸向上而去,吻上了素和熙的手腕子内侧。 素和熙的脉搏一下一下地击打着他的唇瓣,与素和熙的心脏应和着。 素和熙是活生生的,纵然这个世界的素和熙险些因坠马而身死,侥幸生还后又残疾了,但眼前的素和熙是活生生的。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松开了素和熙的手腕子,旋即蹲下身去,钻到了桌案底下。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意欲何为,下一瞬,吐息陡然一滞。 他向下望去,揉着裴玉质的发丝道:玉质不要我喂了么? 裴玉质口齿不清地道:我不是正要子熙喂么?子熙喂我。 素和熙不再忍耐,注视着裴玉质,良久,喂予了裴玉质。 裴玉质从桌案底下钻了出来,爬到了素和熙身上,揽着素和熙的脖颈,缓缓地咽下了。 素和熙目不转睛地望着裴玉质,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咽下后,裴玉质侧耳倾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打趣道:子熙的心脏未免跳得太快了些。 素和熙坦白地道:是因玉质之故,这心脏才会跳得这样快。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道:我还可让子熙的心脏跳得更快些。 素和熙阻止道:不可。 小气鬼。裴玉质从素和熙腿上爬了下来,其后,端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素和熙发问道:玉质还要我喂么? 不要,我自己吃便可,不然,待子熙喂饱我,这一桌子的菜该凉了。裴玉质夹了一块梅干菜扣肉往素和熙唇边送,见素和熙启唇,却转而将这梅干菜扣肉送入了自己口中,又满面无辜地道,我何时说过这梅干菜扣肉要予子熙吃? 素和熙便自己夹了一块买梅干菜扣肉,他正要吃,竹箸尖的梅干菜扣肉竟不翼而飞了。 他一抬眼,却见裴玉质正得意洋洋地吃着梅干菜扣肉。 却原来,裴玉质是用了妖术,将梅干菜扣肉抢走了。 裴玉质觉察到素和熙的视线,生气道:我才没有抢子熙的梅干菜扣肉,子熙休要污蔑我。 自己尚且未吐一言,这便是所谓的恶人先告状吧? 素和熙配合地道:对,你没有抢我的梅干菜扣肉。 裴玉质理直气壮地道:我自然没有抢你的梅干菜扣肉,你可曾亲眼目睹我抢你的梅干菜扣肉? 我的确不曾亲眼目睹你抢我的梅干菜扣肉。素和熙夹了一块梅干菜扣肉,送到了裴玉质唇边,吃吧。 裴玉质不满地道:本尊不吃嗟来之食。 素和熙忍俊不禁,这兔妖明明适才还缠着他喂。 裴玉质大方地道:这块梅干菜扣肉便赏赐予子熙吧。 素和熙便将这块梅干菜扣肉吃下了。 裴玉质突然委屈巴巴地道:子熙吃了我的梅干菜扣肉,子熙是坏人,子熙欺负弱小。 素和熙不解地道:玉质不是法力无边的兔妖么?怎会是弱小? 裴玉质没脸没皮地道:我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团,当然是弱小。 素和熙纵容地道:对,玉质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团,当然是弱小,但现下的玉质不是小小的,亦不是白白的,更不是软软的一团。 我现下也是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团。裴玉质有些害羞,我的身量较子熙矮一些,我肌肤很白,子熙只要亲亲我,我就会变得软软的一团了。 素和熙站起身来,到了裴玉质面前,亲了亲裴玉质:玉质怎地没有变成软软的一团? 裴玉质将自己变成了白兔,抖了抖耳朵道:我已是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一团了。 素和熙笑了笑:玉质,菜快凉了,吃吧。 裴玉质变出了人形来,还故意为自己变了一件大红色的绣着一双戏水鸳鸯的肚兜。 素和熙曾见过裴玉质穿这肚兜,当时他只觉得有伤风化,而今他却觉得诱人至极。 但不可,决计不可,决计不可伤着裴玉质。 他装作并未看见,专心致志地用着自己的晚膳。 裴玉质见素和熙视若无睹,气得踢了素和熙一下,才继续用膳。 素和熙一心用膳,连眼尾余光都未分予裴玉质。 裴玉质咬牙切齿地道:子熙欺负我。 素和熙一面埋首用膳,一面问道:我哪里欺负你了? 你哪里都欺负我了,子熙是大坏蛋。裴玉质的双颊气鼓鼓的。 素和熙伸长手,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玉质,莫要生气了。 好吧,我大人大量不生子熙的气了。裴玉质亲了一下素和熙的手背,才专心用膳。 他觉得自己适才的一番举动幼稚至极,原本世界的他如若看见适才的情形,定然会以为他患了失心疯,或是摔坏了脑子,但于而今的他而言,他已与子熙两情相悦了,他大可对子熙撒娇,大可对子熙耍赖,大可将自己变作一幼童。 他自小懂事,几乎没有过幼年时光。 被师尊带回问情宗前,他日日读圣贤书,以求科举高中;被师尊带回问情宗后,他不是修炼,便是钻研秘籍。 他从来不觉得没有幼年时光有什么不好的,但他眼下却想肆意地撒娇,肆意地耍赖,寻回自己的幼年时光。 素和熙从不知晓裴玉质居然如此幼稚,幼稚中却又透着诱惑纯真的,不染凡尘的诱惑。 或许这便是裴玉质原本的模样?又或许是自己将裴玉质变成了这副模样? 应当是后者吧?因为裴玉质曾说过其不会撒娇。 他满心欢喜,用膳中,瞧了裴玉质不知几回。 裴玉质亦瞧了素和熙不知几回。 用罢这晚膳后,裴玉质亲手为素和熙将衣衫穿上了,后又帮着素和熙一道收拾庖厨。 收拾罢,素和熙肃然道:玉质,你内伤未愈,可要运功疗伤? 裴玉质颔首道:嗯,我要运功疗伤了,其实,我伪装成寻常白兔之时,乃是在子熙睡下后,运功疗伤的。 我守着你。素和熙将裴玉质抱到了床榻之上,为自己取了一册《诗经》,偶尔看《诗经》,大多时候看裴玉质。 裴玉质盘足而坐,让内息运行一个大周天。 不多时,他头顶已冒出了白色的雾气。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头顶为何会冒出雾气,但裴玉质神情如常,应该并无异样吧? 他乃是一介凡人,根本帮不了裴玉质任何忙。 倘使他乃是一修仙人该有多好? 但他听闻修仙人须得看根骨如何,如若根骨不佳,如何修炼都无济于事。 他左思右想间,裴玉质已收起了内息,冲着他道:子熙,亲亲我。 裴玉质额上已泌出了一层热汗,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唇瓣,又去亲吻裴玉质的额头。 第55章 跛足书生(十九) 裴玉质阖上双目, 抬手勾住了素和熙的脖颈,慢慢地倒下/身去。 素和熙一面亲吻着裴玉质,一面揉着裴玉质的发丝。 他喜欢与裴玉质唇齿交缠的滋味, 每多接吻一回, 便多喜欢一些。 这从天而降的裴玉质犹如上苍补偿他右足残疾的宝物。 一吻罢, 裴玉质已是气喘吁吁,双目迷离, 望着素和熙道:子熙, 你再亲亲我。 素和熙不通吻技, 但从裴玉质的神情判断, 自己的亲吻让其很是满足。 是因为裴玉质心悦于他吧? 心有灵犀一般,他突然听得裴玉质道:子熙我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吐息不稳, 眉眼含情, 手指用力地一扯素和熙的衣襟,紧接着, 素和熙的唇瓣便倾覆了下来。 他轻轻地吸/吮着素和熙的唇瓣, 同时以指腹摩挲着素和熙的侧颈。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5) 素和熙回应着裴玉质的亲吻, 陡然觉察到裴玉质的手偷溜至他的腰带处,立即将裴玉质的手按住了。 裴玉质一把推开素和熙, 怒目而视:子熙是小气鬼。 我并非不愿,而是不想伤着你。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面颊作为安抚。 哼, 哼,哼。裴玉质将素和熙掀翻于床榻之上, 继而跨坐于素和熙腰身之上,垂首咬住了素和熙的唇瓣。 他舍不得用力,稍稍咬了咬,便又与素和熙唇齿交缠了。 少时, 他抬起首来,居高临下地瞧着素和熙道:子熙,你可曾想过你之所以坠马,是因为有人设计坑害你? 你是指阿玥或是他的母亲崔氏?见裴玉质颔首,素和熙沉吟道,我确实曾怀疑过他们,但我并无证据。 马儿受惊是因一尾黑蛇,那尾黑蛇兴许是他们母子的杰作。在上个世界,裴玉质见识到了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故而,他认为素和熙坠马十之八/九并非意外,倘若无人设计坑害你,你为何凑巧地于夺得会元后,于殿试前出了事? 素和熙叹息一声:玉质所言有理,可过去足足四载,此事已无从考证了。 纵使当真是素和玥或是崔氏所为,他又能如何?素和玥已是父母官,而他不过是一跛了足的穷书生,如何惩罚得了素和玥?至于崔氏,崔氏有父亲护着,他亦惩罚不了。 裴玉质发问道:当时随你一道去祭拜阿娘 他有些害羞,顿了顿,才道:当时随你一道祭拜阿娘的小厮何在? 素和熙含笑道:我已与玉质两情相悦了,我的阿娘自然亦是玉质的阿娘。 嗯。裴玉质微微垂眸,待阿娘的忌日,我随你一道去祭拜阿娘吧。 阿娘见得你,定然满心欢喜。素和熙年年都会去祭拜阿娘,除了出不了远门的那两年。 阿娘被葬于素和家的祖坟,有人定期扫除、上香、上贡品,但阿娘仅有他一子,他与阿娘血脉相连,与奴仆不同。 明明离阿娘的忌日尚早,裴玉质却紧张了起来。 素和熙心思细腻,自是发现了裴玉质的紧张,继而牵了裴玉质的手,夸赞道:玉质这样好,阿娘见得你,定会认为我时来运转了。 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手背:子熙也很好,是我时来运转了,才得以与子熙两情相悦。 素和熙坐起身来,将裴玉质揽入怀中,这才答道:当时随我去祭拜阿娘的小厮因没有照顾好我,被爹爹责罚后,又被赶出了府去,目前不知身在何处。 如若那小厮知晓内情,你父亲所为无异于掩盖了真相。裴玉质并不怀疑素和熙的父亲,作为父亲不可能对前途无量的嫡长子下手。 素和熙分析道:但如若那小厮知晓内情,他为何不向我,或是向爹爹吐露?于他而言,有何好处?如若那小厮被买通了,他又何必救我?让我自生自灭便是了,事后可禀报爹爹我不慎坠马,已然殒命了。 子熙说的是,许是我错怪他们了吧?口中虽是这般说着,可裴玉质仍是无法消除对于素和玥及其母的怀疑。 亦或许玉质并未错怪他们。素和熙换了话茬,早些年,我曾想过要等我功成名就后,再娶妻生子,最好生两个,无论男女,这样可热闹些,不过我既已心悦于玉质,便不会再想孩子之事,有玉质足矣。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玩笑道:我若能怀孕生子,子熙可会喜欢孩子? 素和熙摇首道:不喜欢。 裴玉质浑身的皮肉一紧,纵然拥着自己的素和熙并不是魂魄完整的素和熙,但亦是素和熙的一部分,这是否意味着,即便他成功地拯救了素和熙,回到了原本的世界,即便他成功地追求到了素和熙,素和熙亦不会喜欢他肚子里的宝宝? 上个世界的素和熙其实亦不喜欢宝宝吧?只是并未明说罢了,不然,为何总劝他从宗室中过继聪慧的孩子养于膝下? 他咬了咬自己的唇瓣,而后回过首去,冲着素和熙笑道:我乃是一雄性兔妖,既是雄性兔妖,当然不可能怀上身孕,更不可能产下孩子。 你乃是雄性兔妖,若要怀孕生子,必将受尽千辛万苦。素和熙回忆道,我在书院念书之时,有两名同窗的母亲皆死于难产,可谓是一命换一命,女子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是你了。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问道:假设,我是说假设,假设我能怀上身孕,假设我能平安地产下孩子,你是否会喜欢孩子?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假设怀孕生子不会对你有所损伤,我自然会喜欢孩子,因为是我们的孩子,体内流淌着我们的血液。 裴玉质暗暗地松了口气,又问道:假设我能平安地产下孩子,你是喜欢男孩,亦或是女孩? 素和熙答道:只要是你与我的孩子,无论是男孩,亦或是女孩皆可。若定要我做选择,便男孩吧,女孩若是出嫁了,你我便不能护她周全了,这人世间多的是负心人,万一如阿娘一般所托非人,该如何是好? 裴玉质乃是雄性兔妖,不会怀上身孕,更不会产下孩子,但一想到裴玉质若怀上了身孕,产下了女孩,这女孩将会出嫁,他登时忧心忡忡。 若是女孩,我们可搬到女婿家附近,以便保护女儿,或者直接招上门女婿。裴玉质并不知晓自己肚子里的宝宝究竟是男孩,亦或是女孩,听素和熙这般说,他自己亦希望宝宝是男孩了。 素和熙蹙眉道:这两个法子可行,至少得让女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但若是第一种方法,许会惹女婿厌烦,以致于他们夫妻不睦吧? 裴玉质笑道:无妨,换个女婿便是。 换个女婿亦可,我与玉质的女儿定然才貌双全,这人世间这般多的男子,大可仔细挑挑。素和熙清楚这仅仅是假设而已,自己与裴玉质绝不会有女儿,可与裴玉质说了这一番话后,他竟然希望裴玉质当真能怀孕生子了。 裴玉质倘若能怀孕生子,宝宝究竟是男是女,会更像自己一些,还是更像裴玉质一些? 但裴玉质倘若能怀孕生子,定会受尽苦楚。 倘若能让他做选择,尽管他喜欢孩子,他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不让裴玉质怀孕生子。 裴玉质抓着素和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道:宝宝,不管你是男是女,爹爹与父亲都会很是疼爱你。 素和熙配合地抚摸着裴玉质的肚子,又好奇地问道:玉质为何喜欢让我抚摸、亲吻肚子? 裴玉质扯谎道:因为肚子是我的敏/感处。 素和熙不懂闺房之事,轻易地被裴玉质糊弄了过去,又问道:还有哪儿是玉质的敏/感处? 裴玉质面红耳赤地道:我心悦于子熙,只消对象是子熙,处处皆是我的敏/感处。 素和熙含住了裴玉质的耳垂,柔声道:我认为玉质的尾巴最为敏/感。 裴玉质思及被素和熙抚摸尾巴的情状,整副身体微微一颤。 玉质不若变出尾巴来,让我再好生抚摸一番。素和熙时常抚摸变回原形的裴玉质,雪白的皮毛丰盈且柔软,虽与当时抚摸过的尾巴一般手感,不过由于裴玉质的反应,人形时的尾巴更让他爱不释手。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不要,子熙是小气鬼,才不要让子熙摸尾巴。 素和熙问道:换言之,我若是不小气了,便可摸你的尾巴了? 不要,子熙又会取笑我的。裴玉质将自己变成了原形,爬到了素和熙怀中,大方地道,摸尾巴吧。 第56章 跛足书生(二十) 素和熙将毛茸茸的白兔捧于掌心, 辩解道:我并没有取笑你,我乃是据实而言。 裴玉质用门牙啃了一口素和熙的尾指,万般委屈地道:子熙明明取笑我太快了些。 是因为玉质心悦于我, 才会那样快的吧?素和熙揉了一下裴玉质的短尾巴。 嗯, 我心悦于子熙, 除子熙之外, 无人摸过我的尾巴,不论我是原形, 亦或是人形。裴玉质朝着素和熙摊开了柔软的肚皮,四脚朝天。 素和熙心生喜悦,轻柔地摸着裴玉质的毛肚皮。 裴玉质舒服得半阖着双目,毛耳朵一抖一抖着。 素和熙将裴玉质一身的毛毛都抚摸了一番,才奇怪地道:为何人形的玉质甚是纤瘦, 而原形的玉质却有些丰腴? 裴玉质不满地抗议道:才不丰腴,是毛毛太过蓬松了,显得有些丰腴罢了。 素和熙附和道:原来如此。 裴玉质见素和熙一副不信的样子,心念一动,水随即从水缸中流淌过来, 打湿了他的毛毛。 毛毛一被打湿,他的体型当即缩水了一半。 素和熙致歉道:玉质果然是小小的, 白白的, 软软的一团。 裴玉质抖了抖毛毛,溅了素和熙一身水,才洋洋自得地道:我本来就是小小的, 白白的,软软的一团。 素和熙眉眼间沾了水,使得裴玉质陡然想起了巫山云雨之时的素和熙。 裴玉质从素和熙掌心爬了出来, 沿着衣襟,爬到了素和熙面上,张开三瓣嘴,吐出小舌头来,舔了舔素和熙的眉眼。 素和熙的吐息正巧纷落于裴玉质的毛肚子上头,裴玉质顿觉毛肚子发烫,颤声道:子熙,亲亲我的肚子。 素和熙便埋首于裴玉质毛肚子上头,印下一吻。 裴玉质向下爬去,爬至素和熙心口,继而用一双毛前爪轻轻踩着。 素和熙摩挲着裴玉质的毛背,关切道:你这毛毛还湿着,可会着凉? 闻言,裴玉质钻入了素和熙的衣襟当中,只探出首来:那便劳烦子熙帮我把毛毛烘干吧。 湿漉漉的一团毛茸茸趴在自己心口当然不如何舒服,但素和熙并未拒绝。 裴玉质以毛耳朵蹭了蹭素和熙的锁骨,催促道:子熙该当去练字了。 素和熙颔了颔首,便带着裴玉质去了书房,手执树枝,于沙上练字。 裴玉质端详着素和熙的字道:这字犹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素和熙的一手字自小便被先生夸赞,而今这字多用于为目不识丁之人代写书信,已许久不曾被人夸赞过了。 我听闻这附近的致文书院在招先生,正考虑是否要去试试,但我从未教过一人,唯恐误人子弟,玉质认为如何?素和熙放下树枝,低下首去,望住了裴玉质鲜红的双目。 裴玉质鼓励道:我支持子熙去试试,子熙若不去试试,怎知自己定会误人子弟? 言罢,他陡然生出了担心来,眼前的素和熙确已脱胎换骨,可面对众多学生的目光,素和熙是否能受得住? 那我明日便去试试。素和熙清楚自己这右足已无康复的可能了,这意味着他永远不能参加科举,不过他若能胜任教书先生一职,许有可能教出三元及第的学生。 子熙裴玉质用一双毛前爪抱住了素和熙的脖颈。 素和熙了然地道:玉质是在担心我么? 裴玉质既不承认,亦不否认,只是道:子熙不若再考虑考虑吧。 素和熙摇首道:无妨,玉质不必为我担心。 我相信子熙定能胜任,但是子熙裴玉质话到一半,不再继续。 素和熙既已决定了,他便不该泼素和熙的冷水。 素和熙亲了一下裴玉质的毛脑袋道:无妨,玉质如若担心,可随我同去。 嗯,我随你同去。裴玉质陪着素和熙练了半个时辰的字,便被素和熙抱着沐浴去了。 他并未变出人形来,在素和熙身上爬上爬下。 素和熙好奇地道:你一白兔怎会泅水? 裴玉质吹嘘道:因为我并非寻常的白兔,而是法力无边的白兔大仙。 素和熙促狭地道:既是白兔大仙,怎会那样快? 才不快,一点都不快。裴玉质咬了一口素和熙的喉结,子熙又取笑我,如今人证、口供俱在,子熙再也抵赖不得了。 素和熙笑着承诺道:皆是我的不是,下回我定不取笑玉质。 才没有下回,不许再在交/欢之际摸我的尾巴。裴玉质将自己毛茸茸的屁股对着素和熙,想摸尾巴只能在我是原形的时候摸。 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的尾巴球道:玉质好生小气。 哼,是子熙小气在先。裴玉质坐于素和熙掌心,享受着被素和熙摸尾巴的滋味。 沐浴罢,素和熙将毛茸茸的裴玉质擦干后,才为自己擦身。 裴玉质根本不敢看素和熙,偏过了首去。 素和熙穿罢亵衣、亵裤方才抱着裴玉质上了床榻。 裴玉质将自己团成一团窝于素和熙颈窝处,阖上了双目。 素和熙发问道:玉质为何还不变成人形? 裴玉质答道:因为子熙太过小气,我闹脾气了,不想变成人形。 素和熙义正辞严地道:还未消肿,自然不可。 哼。裴玉质仅仅是在撒娇而已,并未真的闹脾气。 是以,他旋即变成人形,扑入了素和熙怀中,并以四肢将素和熙缠紧了,又于素和熙耳畔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素和熙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被素和熙吻得满面绯红,十指已在不知不觉间填满了素和熙的指缝。 这一吻分外缠/绵,吻了又吻,直至觉察到自己将要失控了,素和熙方才离开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依偎于素和熙怀中重重地喘息着,与此同时,捉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肚子上头。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6) 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的肚子,柔声道:玉质,寐善。 裴玉质用自己的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侧颈,待缓过气来了,又索吻道:子熙,再亲亲我。 素和熙便又亲了亲裴玉质。 次日,一人一妖收拾妥当,正欲出门,一开门,却见到了素和玥。 素和玥身着便服,对素和熙道:阿兄,父亲今日会来探望我,你莫要出门,免得被父亲瞧见。 瞧见了又如何?素和熙淡淡地道,阿玥,我就算仍然姓素和,但实际上已并非素和家的人了,这两年来,爹爹对我不闻不问,难道我成了断袖,他便要对我严加管教了? 素和玥劝道:阿兄,自你离家后,爹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爹爹虽然甚少提起你,不过我认为爹爹是关心你的,爹爹之所以对你不闻不问,定是爹爹不知你身在何方的缘故,你切勿误会爹爹。 爹爹倘使当真关心我,岂会默许你娘将我赶出家门?爹爹不知我身在何方,不就是因为我被赶出了家门么?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素和大人赶紧准备迎接另一位素和大人吧,我区区一平民百姓怎有资格耽误素和大人的时间? 素和玥叹了口气,望向素和熙身侧的少年:这位小公子,你年纪尚轻,前途可期,勿要与我阿兄纠缠了,快去觅一如花美眷吧。 裴玉质一把抱住了素和熙的腰身:我便要与子熙纠缠,这一世不够,我要生生世世与子熙纠缠不休。 素和玥语重心长地道:世人待断袖并不宽容,小公子,我看你应是好人家的公子,该当去考科举,光耀门楣才是,何苦自毁前程? 我无父无母,不需要考科举,以光耀门楣。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道,子熙便是我的前程,我有子熙相伴,此生足矣。 素和玥痛斥道:阿兄,长兄为父,本来理当是我听从你所言,可你却阿兄,我知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不幸毁了前程,受了刺激,才会变成断袖,但你不该毁掉心爱之人的前程。 素和熙牵了裴玉质的手,申明道:我并非由于右足残疾,毁了前程,受了刺激,才变成了断袖。纵然我现下四体健全,我亦会心悦于玉质。至于玉质的前程,玉质从未想过要去考科举,玉质若要去考科举,若不想与我在一处了,我自会放玉质自由。只要玉质想与我在一处一日,我便不会放开玉质的手。 我才不会不想与子熙在一处。裴玉质扣紧了素和熙的手,瞪了素和玥一眼,素和大人,请回吧。 素和玥见自己劝不了素和熙,亦劝不了裴玉质,无奈地道:那我便只能祝福阿兄与阿嫂了,望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爹爹今日来,明日便走,这两日,请两位莫要出门。 我们出门与否,与你何干?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的手,越过了素和玥。 第57章 跛足书生(二十一) 素和玥追上去, 拦住了素和熙与裴玉质的去路,质问道:阿兄当真不怕父亲伤心?当真一点都不顾念父子情分? 素和熙反问道:是爹爹斩断父子情分在先,爹爹既然不怕我伤心, 我为何要怕爹爹伤心, 又为何要顾念父子情分? 自母亲溘然长逝后, 对于父亲, 他便甚是不满,瘫痪在床之初, 父亲时常来探望他,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但之后,父亲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彻底地寒了心。 被赶出家门之时,他右足的残疾远较而今严重, 极有可能身死街头,然而,父亲并未保护他。 那时候,他仅留了一身衣衫,将余下的衣衫当了换成了盘缠, 从京城至这临山县的道路并不太平,他遇上过山贼、窃贼、地痞曾无辜被打, 奄奄一息, 亦曾饿得三日三夜以观音土为食,若非他生志坚定,早已殒命了。 造成这一切的直接原因是他坠马了, 成了无用的残废。 但若是母亲尚在人世间,即便他成了无用的残废,他亦不会被赶出家门。 而造成母亲过世的原因便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父亲以及勾引父亲, 企图成为大家主母的崔氏。 素和玥建议道:阿兄,父亲难得来这临山县,你勿要出门,我尽量让父亲待在县衙中,我们兄弟齐心,渡过这一关可好? 素和熙矢口拒绝:你要如何做我不管,我要如何做你亦管不着。 素和玥规劝道:阿兄,若无父亲怎会有你?纵然是父亲做错了,你亦该当孝顺些。 没有疼爱孩子的父亲,自然亦不会有孝顺父亲的孩子。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绕过素和玥,正欲向前,却陡然瞧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紧接着,他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道:熙儿。 他怔了怔,启唇唤道:爹爹。 素和舟歉然地道:熙儿,那日,你被那毒妇赶出家后,爹爹立刻便命人去寻你了,奈何遍寻不到你。 是么?素和熙并不相信,继而发问道,爹爹怎会在此? 素和舟答道:爹爹去了县衙见玥儿,玥儿不在,爹爹便请玥儿的属下带爹爹来找玥儿了,没想到意外地见到了你。爹爹见你安好,甚是欢喜。 听得此言,裴玉质有些怀疑这一切是否素和玥设计好的。 素和玥瞪了那衙役一眼,低声责骂道:本官何时吩咐过你,要你带本官的父亲来寻本官? 那衙役拱手道:小的知错了,请大人恕罪。 罢了。素和玥行至素和舟身侧,恭敬地道,父亲随我回县衙可好? 素和舟突然发现自己的嫡长子与一少年十指相扣,奇道:熙儿,这位是? 父亲显然尚且不知自己成了断袖,不过素和熙无意隐瞒,遂直截了当地道:玉质乃是我心悦之人。 素和舟大吃一惊:你说这少年乃是你心悦之人? 素和熙颔首道:对,你没有听岔,玉质确是我心悦之人,我已决定与玉质执手偕老。 素和舟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素和玥拍着其后背,为其顺气。 素和熙坚定地道:无论爹爹是如何看待我断袖一事的,我都不会改变心意,是以,爹爹不必多言,快些随阿玥回县衙去吧。 须臾,素和舟缓过了气来,好言好语地劝道:熙儿,你随爹爹回京,爹爹为你娶一花容月貌的女子为妻可好? 素和熙摇首道:爹爹何必费心?我这一生只需玉质相伴。 素和舟苦口婆心地道:熙儿,你可曾想过若是一生只需这少年相伴,你便要绝后了?不如你与爹爹各退一步,爹爹同意这少年进门,做你的妾室,而你答应爹爹娶一门媳妇? 爹爹莫要多费口舌了。素和熙满不在乎地道,我与爹爹不同,我并非朝三暮四之人,选定一人后,便终生不会变心,我绝不会让我心爱之人受丁点儿委屈,玉质既非女子,绝后便绝后吧,有何了不得的? 你这孽子素和舟愤愤地道,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事,是你娘亲不懂事,不大度,不识大体,自己将自己气死了,与爹爹何干? 爹爹,阿娘一生最大的过错便是嫁给了你这负心汉。但你若不哄骗阿娘,承诺她必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阿娘怎会嫁给你?你既然做不到便不要轻易地许下诺言。素和熙尚且记得母亲弥留之际絮絮念着父亲为其所写的情诗,情诗中的父亲身怀一副要与母亲长相厮守,没了母亲便终生郁郁寡欢的衷肠,可惜,俱是虚假。 素和舟解释道:当年,爹爹确实非你娘不娶,岂料你娘脾气太大,将爹爹管得太死,时日一长,爹爹理所当然对你娘淡了。 你莫要空口污蔑阿娘,阿娘最是好脾气,待人和善,对你嘘寒问暖,要不是觉察到了你的花花肠子,阿娘岂会将你管得太死?你勿要将自己的过错推到阿娘身上。素和熙冷笑道,你不过是在找借口将自己纳妾之事合理化罢了。 素和舟痛心疾首地道:原来熙儿一直都是这么看待爹爹的?枉费爹爹素来疼爱你。 你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与阿娘长相厮守,你之所以非阿娘不娶,是因为外祖父当年时任右丞相,对你的仕途颇有益助,且阿娘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能让你得到诸人的艳羡,外祖父如若仅是贩夫皁隶,阿娘如若乃是一无盐女,你怎会非阿娘不娶?素和熙的心口起伏不定,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才继续道,你利用阿娘搭上了外祖父的人脉,自此官运亨通,外祖父一辞世,你便对阿娘不假辞色,你委实是一过河拆桥的豺狼。阿娘倘若并未并未下嫁予你,现下定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素和舟震惊地道:熙儿,难不成在你心目中,爹爹竟是一狼心狗肺的畜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素和熙其实仅知晓些许父母间的旧事,前阵子,他机缘巧合遇见了一母亲出嫁前伺候母亲的旧人,才多知晓了些。 素和舟骂道:我看你不止这右足不中用了,连脑子都不中用了! 素和玥温言道:阿兄,你少说气话,切莫口不择言。我明白阿兄主要是气父亲未能及时阻止娘亲将阿兄赶出家门。 我并未口不择言,爹爹的确辜负了阿娘,但我与爹爹截然不同。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眉心,我定不会辜负玉质。 素和舟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扬起手来,欲要好生教训素和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素和熙一把扣住了素和舟的手腕子,微微一笑:我已长大了,绝不是当年任打任骂的孩子了。 素和舟上了年纪,一时间居然无法将自己的手腕子从这孽子手中抽出来。 素和舟,今日我们父子决裂,我不再是你的儿子,你亦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们自此便是陌路人。素和熙松开了素和舟的手,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永别了。 言罢,他便牵着裴玉质的手离开了,素和舟与素和玥都未追上来。 走出数十丈后,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道:子熙认为这样做好么? 素和熙笑问道:有什么不好的? 对于裴玉质而言,素和熙的意愿是最为要紧的,素和熙既已决定舍弃其父,他亦不再劝。 不,是其父先舍弃素和熙的。 孩子是无法选择父母的,甚至连自己出生与否都无法选择。 孩子出生与否是由父母所选择的,固然父母对于孩子有着养育之恩,但同时,孩子让父母成为了父母,亦让父母享受到了养育孩子的乐趣。 父母与孩子间的关系应当是相互的。 诚如素和熙所言,父亲不疼爱孩子,孩子亦不会孝顺父亲。 而素和熙的父亲口中坚称自己一点过错也无,却让素和熙幼年失恃,更是默许继室将跛了右足的素和熙赶出了家门,显然失去了被素和熙孝顺的资格。 子熙认为好便好。他并非支持愚孝之人。 他又赞许地道:我喜欢适才的子熙,子熙连自己的父亲都能直面了,必然能胜任书院先生一职。 素和熙自是希望家庭圆满,事到如今,这已是奢望了。 幸而还有裴玉质。 他将裴玉质的手牵紧了些,才回应道:我会努力让自己胜任书院先生一职。 嗯。裴玉质执起素和熙的手,亲了一下手背,我心悦于子熙。 素和熙满腹柔情地道:我亦心悦于玉质。 一炷香后,一人一妖到了致文书院前,由素和熙向守卫说明了来意。 守卫当即走进书院,通报去了。 少时,一白须白发的老者随守卫出了门来。 老者端详着一人一妖,末了,对素和熙道:请随老朽来。 由于裴玉质不能跟着素和熙进去,仅能翘首等着素和熙出来。 一盏茶后,素和熙便出来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面色不佳,并不问素和熙是否被录用了,而是一言不发地牵了素和熙的手,素和熙掌心生着汗水,他为其将汗水拭干了,才道:我们走吧。 走出两步后,素和熙却是主动地道:玉质不问我结果如何么? 裴玉质安慰道:无妨,定有人慧眼识珠。 我是故意骗玉质的。素和熙含笑道,自明日起,我便能来这致文书院教书了。 第58章 跛足书生(二十二) 子熙是大坏蛋, 子熙故意骗我,亏我那么担心子熙。裴玉质气得双颊鼓鼓,利落地甩开了素和熙的手, 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素和熙右足微跛, 当然追不上裴玉质, 反而由于心焦而趔趄了一下。 裴玉质兀自走着, 并未理睬素和熙,走出数十步, 方才消了些气,回过首去。 却未想,他竟瞧见素和熙身体倾斜,将要摔倒了。 他足尖一点,身若惊鸿, 慌忙到了素和熙面前,及时将素和熙扶住了。 素和熙当即致歉道:对不住,我不该逗弄玉质。 哼,罢了。裴玉质大方地将自己的五指插/入了素和熙的指缝,又问素和熙, 子熙,你已成为致文书院的先生了, 可还要上街摆摊代写书信? 素和熙忐忑不安地道:我确实被志文书院的院长录用了, 但我尚未为学生们讲过课,不知是否能得到学生们的喜爱,更不知是否能传道授业解惑。如若我胜任不了, 我便只得再上街摆摊代写书信;如若我胜任得了,我亦会再上街摆摊代写书信,不过我不会再收取一文钱, 百姓们赚钱不易,这是我惟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倘若素和熙完好无损,应当能三元及第,出任翰林院修撰,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为流芳百世的一代名臣。 然而 素和熙右足微跛是因为在原本的世界被肢解的缘故,纵然有华佗在世,恐怕亦难以痊愈,如同上个世界,自己请了不少民间的名医都未能治好素和熙的腺体一般。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7) 全数是自己的过错。 即便素和熙跛了右足,亦有着为百姓出力的理想,委实是难能可贵。 思及此,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道:子熙定能胜任。 谢谢你相信我。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发丝,问道,玉质今日想吃什么? 裴玉质见左右无人,不假思索地道:我已消肿了,想吃子熙。 素和熙婉拒道:我并非食物,玉质想吃什么食物? 子熙难不成变心了?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子熙便是我的食物,我要吃掉子熙。 素和熙讨价还价地道:一回可好?若再多,我怕玉质又发肿,且玉质的内伤尚未痊愈。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不好,子熙是小气鬼。 我就是小气鬼。素和熙并非不想与裴玉质肌肤相亲,但于他而言,裴玉质的身体更为紧要。 裴玉质不断地道: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待回到家,素和熙伸手拥住了裴玉质:玉质要吃掉小气鬼么? 嗯。裴玉质环住了素和熙的脖颈,由着素和熙抱着他上了床榻。 先是无穷无尽的亲吻,再然后才是亲密无间的结/合。 裴玉质阖着双目,唇瓣微张,身体略略颤抖着。 陡然间,他的耳垂被素和熙咬住了,紧接着,他听见素和熙道:玉质,你的尾巴又长出来了。 他断断续续地道:不准不准摸摸我的尾巴 素和熙含笑道:原来玉质想让我摸尾巴,却之不恭。 裴玉质正欲阻止,一颗毛茸茸白乎乎的尾巴球已被素和熙拢入掌中了。 素和熙不轻不重地揉着尾巴球:果真是教我爱不释手。 裴玉质抗议道:不不要摸我的尾巴 素和熙并未松开尾巴球,而是稍稍加重了些力道。 嗯你是大大坏蛋弹指间,裴玉质的墨发变作了霜发,双目生红。 素和熙于裴玉质耳畔呢喃道:我是大坏蛋,玉质心悦于大坏蛋。 嗯,我裴玉质顿了顿,少时,一把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才继续道,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舔/舐着裴玉质的手指,含含糊糊道:玉质未免太快了些。 裴玉质双目迷离,顾盼间,风情万千,好一会儿,才盯着素和熙道:还不是因为子熙的缘故。 俱是我的过错。素和熙松开尾巴球,而后亲吻着长耳朵道,但玉质分明很是欢喜。 裴玉质嘴硬地道:才不欢喜,一点都不欢喜。 素和熙哑声道:既然一点都不欢喜,为何收缩不休? 才没有,是子熙污蔑我。裴玉质面红耳赤,不敢看素和熙。 玉质再多吃些吧。素和熙拨开裴玉质的手,继而撩起裴玉质的鬓发,吻上了裴玉质的额角。 裴玉质将素和熙拥紧了些,软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回应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一回当然远不足够,两回后,素和熙方才松开了裴玉质,其后,细心地检查着。 裴玉质羞耻不已,用手掌捂住了面孔。 须臾,素和熙重新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柔声道:玉质,我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良人,我的家人。 裴玉质补充道:还是你最重要的人。 对,还是我最重要的人,于我而言,这人世间无人较玉质重要。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的肚子道,明日,我会努力讲课,让自己能胜任书院先生一职,如此我便能拥有稳定的收入了,我不想委屈了玉质,我想让玉质过上好日子。 我对于衣食住行都不讲究,我早已过上好日子了,因为有子熙常伴在侧。裴玉质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拜入问情宗后,亦未尝过衣食短缺的苦楚,上个世界,更是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享尽泼天富贵,不过他从不是奢靡之人。 但我仍是想竭尽全力给予玉质更好的衣食住行。素和熙正色道,这于我而言并非负担,反是前进的动力。 既然如此,子熙便好生努力吧,我亦会好生鞭策子熙的。裴玉质突然想起一事,望住了素和熙道,取悦自己。 素和熙怔了怔:为何? 裴玉质理所当然地道:我佯作一寻常白兔之时,子熙为了试探我,这么做了,可惜半途而废,我尚未看够。 好吧。素和熙并不拒绝。 裴玉质趴下/身来,凑近了些,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 实在太近了些,裴玉质的吐息一点不落地倾覆于自己身上了。 素和熙依言而行,猝然听得一声口哨。 裴玉质做足了登徒子的做派:美人美景当真是让本尊大饱眼福。 素和熙满心无奈,手指稍顿,又听得裴玉质催促道:美人还不快些为本尊奉上佳酿。 哪里有什么佳酿? 少顷,他才意识到裴玉质所指的佳酿是什么。 许久后,裴玉质一面饮着佳酿,一面口齿不清地道:子熙尚可为继,不若 素和熙气息不稳,打断道:不可,你的内伤尚未痊愈。 裴玉质气势汹汹地道:即使我的内伤尚未痊愈,我亦深不可测。 对,玉质深不可测,深不可测的玉质饿了吧?素和熙再度覆上了裴玉质的肚子。 裴玉质将佳酿饮得丁点不剩,才回道:子熙做烙饼给我吃吧。 素和熙颔了颔首,奇道:为何你喜欢吃我做的烙饼? 因为我曾吃过师兄做的烙饼,想吃第二回 ,却拉不下脸。 后来,机会来了,那日,我与师兄弟们下山历练,师兄取出了烙饼来,分予师兄弟们。 师兄问我要不要吃烙饼,明明烙饼已近在咫尺,我却一脸嫌弃地道:我才不要吃这么难吃的烙饼。 我一直记得师兄当时的神情,师兄极力地掩饰着伤心,温柔地笑道:对不住,是师兄手艺不精。 当时没有旁的吃食,由于我尚未辟谷,饥肠辘辘,却假装半点不饿,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师兄弟们吃烙饼。 师兄将原本要给我的烙饼吃了,又为我寻了些野果来。 野果自然远不及师兄亲手做的烙饼,但我却装作吃得很香。 我对不住师兄,是我太别扭了,不够坦诚。 裴玉质不能将这些话说与素和熙听,仅能对素和熙道:我就是喜欢吃子熙做的烙饼。 好,我做烙饼给你吃。素和熙抱着裴玉质沐浴罢,便去做烙饼了。 他突发奇想地将回家途中买的肉剁碎了,放入烙饼当中,将烙饼变成了肉饼,他又顺着这一思路做了葱饼、菜饼。 待做好后,他端着各种馅料的烙饼回了卧房去。 裴玉质正在运功疗伤,闻得动静后,一双长耳朵抖了抖。 片刻后,他才收起内息,冲着素和熙道:要子熙喂。 素和熙取了一只热气腾腾的肉饼喂予裴玉质,裴玉质乃是白兔,嗅觉上佳,素和熙在做肉饼之际,他已嗅到香气,张口一尝,满口肉香。 他明白素和熙是怕寻常的烙饼亏待了他,才特意加了肉馅,但其实他更喜欢没有馅料的烙饼,因为师兄做的便是没有馅料的烙饼,不过他不想辜负了素和熙的好意,是以,并未告诉素和熙,而是夸赞道:好吃,可是远不及子熙,适才吃掉的子熙才是人间美味。 第59章 跛足书生(二十三) 素和熙不解地道:我算是人间美味么? 我心悦于子熙, 于我而言,子熙便是毋庸置疑的人间美味。裴玉质垂目一扫,若非生怕伤了子熙的根本, 我定要多饮几回。 素和熙失笑道:玉质半点不似兔妖, 更似那传闻中以精气为食的狐妖。 裴玉质媚眼如丝地望住了素和熙, 继而抬指挑起素和熙的下颌, 欲迎还拒地凑近了素和熙的唇瓣,后又故意掐着嗓子道:其实我便是那传闻中以精气为食的狐妖, 兔妖不过是我的伪装罢了,郎君好眼力,竟将我看透了。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期待地道:狐妖大仙何不如将尾巴变出来,让小生试一试手感。 裴玉质当真变出了一条狐狸尾巴来:郎君且试上一试吧。 素和熙摸了摸新鲜的狐狸尾巴, 评价道:手感柔软、蓬松。 裴玉质发问道:兔尾巴与狐狸尾巴何者手感更好一些? 那自然是素和熙沉吟半晌,那自然是兔尾巴。 裴玉质满意地道:哼,你若胆敢说是狐狸尾巴,我从今往后再也不允许你摸尾巴了。 素和熙含笑道:换言之,玉质从今往后都会允许我摸尾巴, 玉质不若现下便把兔尾巴变出来吧。 裴玉质就着素和熙的右手将肉馅的烙饼吃得一干二净,才慢条斯理地变出了兔尾巴来。 由于右手沾了油星, 素和熙便用左手抚摸裴玉质的尾巴。 许是余韵未散的缘故, 仅是被抚摸尾巴,裴玉质居然动情了。 不要摸我的尾巴。他身体发软,猛地将素和熙推开, 弹指间,却又呜咽着抱住了素和熙的肩胛骨。 玉质分明很是喜欢被我摸尾巴。素和熙转而吻了吻裴玉质的霜发,哄道, 玉质,松开我。 嗯。裴玉质松开了双手,即刻瞧见素和熙垂下了首去。 他端详着素和熙,忍不住想道:倘若待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师兄亦愿意这么做该有多好? 我喜欢喜欢被子熙这么做他抬指摩挲着素和熙的后脑勺,身体软得仰面倒下了。 素和熙抬目望向裴玉质,继而伸长了手,磨蹭着裴玉质的喉结。 这喉结蠕动不止,微微击打着他的指腹。 良久,他仰起首来,将裴玉质拢入怀中,柔声道:玉质亦是人间美味。 裴玉质揪着素和熙的衣襟,与素和熙四目相接,少时,抿了抿唇瓣,问道:子熙愿意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处么? 素和熙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生生世世都与玉质在一处。 裴玉质认真地道:子熙不许骗我,子熙如若骗我,我就不让子熙摸尾巴了。 我怎会欺骗玉质?素和熙请求道,待我下了地府,定要饮孟婆汤,方能过奈何桥,投胎转世,我将会忘了玉质,可否劳烦玉质来寻我? 原本世界的素和熙乃是修仙人,寿命绵长,多费些年月定能羽化飞升,待羽化飞升后,除非天人五衰,神形俱灭,定不会下地府,饮孟婆汤。 但魂魄四散于各个世界,且没有原本世界记忆的素和熙与下了地府,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了一般。 裴玉质注视着素和熙道:子熙若答应我不欺负我,我便去寻子熙。 我会好好待你的,定不欺负你,床笫之上除外。素和熙先前曾对裴玉质提及过寿命之事,但他当时所言是为了劝裴玉质另觅良人,现如今他却是满怀忧虑,裴玉质乃是兔妖,寿命不知几何,而他区区一凡人,至多百年春秋。 他今年已二十又四,余下的春秋至多七十又六。 眼前的裴玉质瞧来乃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目前与他还算匹配。 待他到了而立、不惑,他将会衰老得如同裴玉质的父亲。 待他到了知天命、耳顺、古稀、耄耋他甚至会衰老得如同裴玉质的祖父。 到时候,纵然他老当益壮,亦不忍做那一枝梨花压海棠之事。 他一开始便不应该与裴玉质在一处。 可既然在一处了,他如何能放得了手? 罢了,还是及时行乐吧,莫要想太多。 嗯,我愿意让子熙在床笫之上欺负我。裴玉质细心地从素和熙的双目中发现了些许忧愁,抬指勾画着素和熙的眉眼道,子熙,你在想何事? 素和熙坦白地道:我在想,待我上了年纪,是否与玉质不般配,是否满足不了玉质? 我却是认为无论子熙年方几何,皆与我甚是般配。裴玉质回忆道,子熙先前曾与我说过此事,当时的子熙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子熙可记得我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待素和公子四十又二,我仍是想与素和公子云雨,才不会逃跑,莫要说是四十又二了,即使素和公子八十又二,我亦想与素和公子云雨。素和熙自是记得裴玉质的回答,不过他当时并不相信,只觉得裴玉质别有所图。 裴玉质目色坚定:我而今亦是这样想的,我喜欢云雨,是因为对象乃是子熙,并非沉迷于云雨本身,待子熙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我亦可禁欲。 素和熙颔首道:我记下了。 裴玉质吸了吸鼻子道:当时的子熙只想赶我走,子熙是大坏蛋。 对,我是大坏蛋。素和熙解释道,当时的我残疾太久了,见识了太多的人间冷暖,全然不信有人会垂青于我。 好吧,子熙不是大坏蛋。裴玉质轻啄着素和熙的唇瓣道,子熙不准再说自己残疾了,子熙才没有残疾,尤其是 他面色一红:尤其是床笫之上是何等的英勇。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8) 玉质满意便好。素和熙满腹欢喜,作为男子,能让对方满意是一件值得骄傲之事。 言罢,他站起身来,端起烙饼,道:我再将烙饼去热一热。 嗯。裴玉质将自己变作了白兔,利落地跳到了素和熙头顶,我与子熙同去。 素和熙顶着裴玉质去了庖厨,将烙饼热了后,裴玉质并未再向素和熙撒娇,要素和熙喂,而是与素和熙相对而坐。 烙饼太容易凉了,一旦凉了,口感便会丧失大半。 一人一妖吃罢烙饼后,一起扫除。 裴玉质不善扫除,反而为素和熙添了不少麻烦。 素和熙索性让裴玉质坐于一旁,裴玉质一点都不听话,亦步亦趋地跟着素和熙。 素和熙回过首去,对裴玉质道:玉质去坐着吧。 裴玉质垂头丧气地道:我太笨拙了,什么都不会。 玉质不需要会,玉质只需要陪伴着我。素和熙将裴玉质抱到了一旁坐着,又亲了一下裴玉质的眉心,多谢玉质来到我身畔。 裴玉质郑重地道:多谢子熙愿意让我陪在你身畔。 待素和熙扫除罢,早已是星子灼灼,虫鸣阵阵。 他一手持着烛台,一手牵着裴玉质的手去了书房,而后将《诗经》拿了出来,细细地翻阅着。 明日,他要讲的便是《诗经》,具体哪一篇由他自己选择。 《诗经》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并不认为讲解《诗经》有什么难度,可要讲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却不容易。 裴玉质亦学过《诗经》,兴致勃勃地与素和熙讨论。 素和熙好奇地道:玉质是在师门中学的《诗经》么? 裴玉质并不是在师门中学的《诗经》,却顺水推舟地颔首道:子熙猜得不错。 素和熙又问道:玉质可想念师门,是否要我陪玉质回师门? 这个世界并没有问情宗。 裴玉质当然想念师门,最为想念的便是完好无损的师兄,可惜他回不了师门,亦见不到完好无损的师兄。 但他甚是欣慰素和熙主动提出要陪他回师门,这意味着素和熙不惧见到他的师尊与师兄弟们,不惧被他们认为他与其不般配。 他往素和熙怀里拱了拱,撒谎道:我并不想念师门。 素和熙温言道:改日玉质若想回师门了,定要说与我听。 裴玉质颔了颔首,伸手拥住了素和熙:只消有子熙在我左右,我便满足了。 素和熙低首吻着裴玉质的眉眼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子熙,我亦心悦于你。为了不重蹈覆辙,裴玉质日日都要向素和熙表白多回,起初,皆是他率先向素和熙表白,素和熙再回应他,渐渐地,素和熙亦会率先向他表白了。 是由于他成功地让素和熙相信,他是真的心悦于素和熙,与素和熙云雨算不得糟蹋了吧? 一念及此,他眉开眼笑地道:子熙如此心悦于我,明日带我一道去讲课可好?我可变成白兔,藏于子熙袖中。 素和熙紧张地道:我我生怕自己出错,让玉质失望。 子熙才不会出错。裴玉质摇晃着素和熙的双手道,子熙,子熙,带我一道去,带我一道去 素和熙不得不妥协道:好吧。 次日,裴玉质变成了较原形小一半的白兔,被素和熙藏于袖中。 素和熙深深地吐息了一番,方才进了致文书院。 时辰尚早,一名学生也无,他忖度着腹稿,面色严肃。 裴玉质见四下无人,从素和熙袖中探出首来,舔着素和熙的手背道:子熙,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揉着裴玉质的毛脑袋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足足半柱香后,学生们才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素和熙未曾讲过课,又深深地吐息了一番,才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我乃是新来的先生,唤作素和熙。 第60章 跛足书生(二十四) 由于自己的姓氏颇为罕见, 他又补充道:素和乃是一复姓。 底下的学生们齐声道:素和先生好。 话音落地,有一学生突然问道:素和先生是否与本县知县素和大人同姓? 裴玉质闻言,慌忙以自己的毛额头磨蹭了一下素和熙的手臂。 素和熙一面隔着衣袂, 暗暗抚摸着裴玉质的皮毛, 一面淡定自若地道:你所言不差, 我与本县知县素和大人同姓。 那学生咄咄逼人地道:我听娘亲说过素和大人有一兄长乃是断袖, 前几日,当街亲吻了一少年, 并向其表白了,敢问素和先生是否便是素和大人的兄长? 其余的学生先是面露惊色,后是窃窃私语,十几双眼睛直直地盯住了素和熙。 素和熙不喜欢被这般盯着,但他并没有生出一丝怯弱。 而裴玉质则是担忧地用一双毛前爪抱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 素和熙既然胆敢当街亲吻裴玉质, 并向裴玉质表白,自然能承担得了一切的后果。 是以,他坦诚地道:对,我乃是一断袖,我心悦于一少年, 他将我从无边黑暗中拯救了出来,但我却伤害了他, 我害怕再次失去他, 一见到他,便迫不及待地亲吻了他,并向他表白了, 而今我已与他两情相悦了。我并不后悔,更不认为自己犯了过错,我之所作所为不过是遵从自己的本心罢了, 有何不可? 那学生疑惑地道:断袖乃是异端,理当为世人所唾弃,你为何说得理所当然? 素和熙含笑道:我仅仅是对一人心动了而已,于我而言,最为重要的乃是他本身,而非他的性别。我为何要因为他与我有着相同的性别而放弃他,让自己,让他痛苦一生? 那学生质问道:如你这样的断袖,来这致文书院当先生,不怕带坏了学生么? 素和熙答道:我是来传授知识的,而不是来教你们如何成为断袖的,我的学识如何与我是否断袖有何干系? 另一学生不屑地道:我才不要一断袖来当我的先生。 又有一学生扬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右足是跛的? 学堂中年纪最大的一学生道:一跛了足的断袖如何能当得了我们的先生,快滚出去! 十之八/九的学生均出声附和:快滚出去!快滚出去!快滚出去 素和熙早已预料到目前的状况了,并不气馁,而是道:请你们容许我讲一堂课,我如若不能胜任致文书院先生一职,自会滚出去。 他堪堪说罢,书院院长听得骚动进来了。 书院院长便是录用了素和熙的那老者,他行至素和熙身侧道:安静,你们且安静下来,听老朽一言。 书院院长在学生中颇具威名,原本嘈杂的学堂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书院院长将所有学生巡睃了一番,方才道:素和先生确是断袖,昨日,老朽决定录用素和先生之时,素和先生便向老朽坦白了。不过老朽认为断袖与否,同他能否做先生无关。且素和先生来做你们的先生实乃大材小用,素和先生曾高中解元、会元,若非遭逢不幸,早已高登庙堂,为百姓谋福祉去了。 这临山县虽然不算偏远,但百姓大多没有将孩子送入学堂的意识,建县两百年以来,从未出过一个解元,更何况是会元了。 此言一出,学生们的目中不由生出了崇敬来。 只要大家足够努力,亦有可能摘得解元、会元,甚至是状元。素和熙并不认为自己夺得了解元、会元有什么了不得。 书院院长拍板道:先请素和先生为你们讲一堂课,你们若是认为他不适合当你们的先生,老朽便将他辞退可好? 学生们无人反对。 素和熙向书院院长致过谢,开始讲解《诗经小雅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诗经小雅采薇》讲述的乃是将士们艰苦的戍边生活以及归心似箭的情绪。 进入学堂前,素和熙满腹紧张,掌心、后背俱是热汗,但从讲出第一个字起,他却是愈发从容了。 腹中的学识曾是他引以为豪的武器,足以让他傲立于世,这样的自信他已忘记太久了。 现如今,尽管他已考不得殿试了,但机会来了,这机会能让他成为一名先生,将自己的学生送上殿试,成为官员,造福百姓,他必须抓住这一机会。 藏于素和熙袖子当中的裴玉质起初紧张至极,不过未多久便安心了下来。 他听着素和熙讲解《诗经小雅采薇》,陡然想起了原本世界的素和熙。 原本世界的素和熙当然并未向他讲解过《诗经小雅采薇》,但曾向他讲解过各种秘籍。 一开始,他虽然被师尊认为根骨奇佳,可全然不知修仙该如何修,皆仰仗于素和熙教导他。 素和熙极富耐心,将他引入了门后,他又得到了师尊的指点,修为方才突飞猛进。 然而,后来,他却因为忙于修炼,将素和熙抛诸脑后了。 因而,他低声道:师兄,对不住。 半盏茶后,素和熙的《诗经小雅采薇》方才讲解完毕。 他已尽力了,不论结果如何,都能欣然接受。 书院院长询问道:你们认为这素和先生如何?要留下,亦或是要辞退? 学生们众口一辞地道:要留下。 书院院长道:你们既然要留下素和先生,今日起,便不准因为素和先生是断袖,且右足微跛而抨击、轻视素和先生。 学生们纷纷颔首:院长,我们记下了。 书院院长叮嘱道:素和先生,学生们有何做错了,你可用戒尺惩罚他们,老朽这便先告辞了。 多谢院长。素和熙目送书院院长离开后,才对学生们道,你们若有意见,或是建议请告诉我,我从未教过学生,知晓自己定有诸多不足。 最初直指他乃是断袖的那学生道:不要用戒尺打掌心,疼。 素和熙笑道:你莫不是因为太过顽皮了,被戒尺打过不少次掌心吧? 这学生心虚地否认道:才没有。 素和熙承诺道:你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我向你保证,不用戒尺打你的掌心。 这学生欢呼道:多谢素和先生。 素和熙尚不知晓这些学生的姓名,便一一问了。 他素来博闻强记,当即将所有学生的名字都记住了,还将所有学生的名字全数点了一遍。 学生们从未见过如素和熙般的先生,均是大吃一惊。 散学前,素和熙语重心长地道:今日起,让我们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吧。 学生们大多抱着能识得些字便足矣的心思,听过素和熙的课后,却都认真地想着要考科举了。 散学后,素和熙当着学生们的面,一跛一跛地走出学堂。 他已能坦然接受自己跛了足的现实了,自不惧怕被人看见自己跛足的模样。 出了致文书院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待行至街市,裴玉质才从素和熙袖中爬了出来,沿着素和熙的手臂,爬到了素和熙的肩头,抱着素和熙的脖颈,三瓣嘴贴上了素和熙的耳孔,赞许道:子熙太厉害了,听得我如痴如醉。 素和熙适才的表现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成功地帮助其消除自卑了,不日,他便要离开素和熙了吧? 不知到时候,素和熙会是怎样的反应? 素和熙失笑道:玉质未免太过夸张了。 裴玉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抿唇笑道:才没有夸张,一点都不夸张。 由于身处街市,容易被注意到,裴玉质并未再出声。 素和熙买了些食材,便带着裴玉质回了家去。 正值午时,从早上出门仅仅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但素和熙却觉得已过去很久了。 裴玉质从素和熙左肩之上一跃而下,变作一白衣少年,继而一把拥住了素和熙。 素和熙揉着裴玉质的墨发道:玉质,我成功地当上致文书院的先生了。 致文书院在这临山县闻名遐迩,但出了临山县,却是默默无闻。 倘若素和熙完好无损,定能去举国闻名的书院当先生。 不过素和熙既然选择了致文书院,许能将致文书院变作举国闻名的书院吧。 裴玉质眉开眼笑地道:恭喜子熙当上了致文书院的先生,为了庆祝 言及此,他仰起首来,迤迤然地舔/舐着素和熙的唇瓣道:为了庆祝子熙当上致文书院的先生,不如 素和熙还以为裴玉质会向他提出白日宣淫的要求,岂料,紧接着,他竟然听得裴玉质道:不如子熙快些去做菜吧,我饿了。 裴玉质根本不饿,但他想吃素和熙做的菜肴了。 素和熙掐着裴玉质的腰身,与裴玉质唇舌交缠了一通,正欲去下厨,却被裴玉质阻止了。 裴玉质身体发软,一双手揪住了素和熙后背的衣料子,额头摩挲着素和熙的蝴蝶骨不放。 素和熙回过首去,凝视着裴玉质道:玉质不是饿了么? 裴玉质理直气壮地道:我想先吃子熙,是子熙自己勾引我的。 素和熙辩解道:我并没有勾引玉质,我仅仅是亲吻了玉质而已。 亲吻便是勾引。裴玉质扑入素和熙怀中,含着素和熙的耳垂道,子熙的存在亦是勾引。 换言之,玉质无时无刻不被我所勾引着?见裴玉质认真地颔首,素和熙柔声道,玉质,你想要我怎么做?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49) 裴玉质双目含春:我想要子熙亲亲我的肚子。 于是,素和熙低下/身去,隔着衣衫,亲了亲裴玉质的肚子。 然后,他又问裴玉质:玉质,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裴玉质回道:抱我。 素和熙将裴玉质打横抱起,往床榻去了。 裴玉质抬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脖颈,胡乱地亲吻着素和熙的面孔。 一将裴玉质放于床榻之上,素和熙便覆下了身去。 一人一妖十指相扣,双目紧阖,沉迷于接吻当中。 不管是接吻,亦或是云雨,皆是重复的行为。 但于他们而言,每一回都截然不同。 一吻罢,素和熙垂目一望,继而问裴玉质:玉质喜欢手,还是嘴巴? 裴玉质循着素和熙的视线望去,才知自己已动情了。 他不假思索地道:都喜欢。 我知晓了。素和熙垂下了首去。 裴玉质半阖着眼帘,左手抓着床褥,右手抽出了素和熙的木簪子,进而揉着素和熙洒落的发丝。 他的手滚烫,但素和熙的发丝却是微凉。 素和熙拨开遮住了眉眼的发丝,望向裴玉质,含含糊糊地唤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微微直起身来,伸手勾画着素和熙的唇瓣,软声道:子熙,我亦心悦于你。 素和熙将裴玉质这手指一并含住了,还轻轻地咬了一下。 裴玉质激动得即刻生出了短尾巴与长耳朵来。 素和熙毫不客气地将尾巴球拢入了自己的掌中,揉搓不休。 不准不准摸我的尾巴我讨厌讨厌子熙裴玉质气呼呼地瞪着素和熙,但这一瞪一分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让素和熙愈发得寸进尺。 素和熙转而吻住了裴玉质的尾巴球,毛茸茸的触感教他沉醉。 此前,他从来不曾吻过这尾巴球。 我讨厌讨厌最讨厌子熙了裴玉质浑身失力,软作了一滩春水,却未想,素和熙的唇瓣居然离开尾巴球,略略向下了些。 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素和熙从未这般做过,但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良久,他抬起首来,端望着裴玉质道:玉质这回坚持得久了些。 裴玉质费劲地掀开眼帘,抬指抚摸着素和熙的喉结。 素和熙低下/身去,啄吻裴玉质的眉眼。 裴玉质缓了口气,问道:子熙为何要那么做? 素和熙歉然地道:我只是想那么做而已,不能那么做么? 裴玉质摇首道:并非不能,我心悦于子熙,无论子熙对我如何做,我皆心甘如饴。 那便好。素和熙忐忑地问道,所以舒服么? 裴玉质羞耻地道:舒服,但我更喜欢从肚子上抚摸到子熙。 如玉质所愿。素和熙言罢,极尽温柔地占有了裴玉质。 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道:宝宝,父亲已好起来了,爹爹可能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明明爹爹昨日还对父亲道不管父亲年方几何,爹爹都与父亲甚是般配。 上个世界的父亲自戕了,所以爹爹未能与父亲白首偕老。 但倘使上个世界的父亲不自戕,爹爹亦须得抛弃父亲吧? 其实爹爹才是大坏蛋,完成任务后,便要抛弃父亲了。 可爹爹要是不抛弃父亲,如何才能去往下个世界? 他感受着素和熙所给予他的一切,珍惜地注视着素和熙。 素和熙面上已生出汗水来了,他以指腹沾了一些,送入口中尝了。 素和熙见状,笑着问道:滋味如何? 裴玉质答道:滋味上佳,颇合我意。 素和熙吻去了裴玉质额角的汗水:果然是滋味上佳,亦颇合我意。 裴玉质取笑道:子熙不是满腹经纶么?为何窃取我的结论? 我自负满腹经纶,跛足后,我便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幸而玉质出现了,让我重拾了信心,若无玉质,我今日定不敢当着众多学生的面讲解《诗经》。但是我虽重拾了信心,仍是不知该当如何讲情话,更不知该当如何做方能更好地向玉质表达我对玉质的喜爱。素和熙极是苦恼,望玉质勿要怪罪。 我怪罪子熙做什么?裴玉质正色地道,我清楚子熙并非徒有口舌之人,而是身体力行之人。 素和熙觉察到裴玉质的言下之意,问道:玉质喜欢如我这般身体力行之人么? 裴玉质沉吟道:只消是子熙,我都喜欢。 素和熙故意沉下脸来:玉质适才不是道最讨厌我么? 那是因为子熙欺负我。裴玉质咬了一口素和熙的锁骨,坦率地道,我口是心非,我喜欢子熙于床笫之上欺负我。 素和熙欣然地道:我亦喜欢于床笫之上欺负玉质。 作为回应,裴玉质挺了挺腰身。 素和熙吐息一滞,接着忆起一事,紧张地道:如若那一日,在破庙当中之人并非我,你会如何做?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是在呷醋么? 见素和熙颔首承认,他才答道:如若那一日,在破庙当中之人并非子熙,我定会掉头便走。 素和熙确认道:玉质只会对我一见倾心,情根深种? 嗯,惟有子熙才是特别的。裴玉质将自己的后颈凑到素和熙唇边,咬一口。 素和熙不明所以地道:为何? 因为我想起了上个世界的你,想做出补偿。 裴玉质催促道:我想让子熙咬一口,快些。 素和熙依言咬了一口裴玉质的后颈。 在上个世界,那儿长着一小块凸起,乃是裴玉质作为地坤的腺体。 由于这个世界的裴玉质已不是地坤了,即便被咬了后颈,亦无当时的感受。 子熙,我心悦于你。 子熙,谢谢你为我所做出的牺牲,尽管我并不需要。 子熙,很抱歉,我未能与你白首偕老。 子熙,很抱歉,我未能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 子熙,很抱歉,是我害死了你。 纵然已过去数月了,但素和熙的死状仍然历历在目。 他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心口,暗道:对不住,子熙,我又不能与你白首偕老了,我可能将要离开了。 昨日,他沉溺于幸福当中,完全未想到此事。 素和熙敏锐地感知到了裴玉质的低落,关切地道:玉质,出何事了? 裴玉质摇首道:并未出何事,我只是太舒服了些。 素和熙端详了裴玉质许久,又道:玉质如若有何心事,定要说与我听,勿要自苦于心。 裴玉质颔了颔首,微微哑着嗓子道:灌满我。 素和熙婉拒道:不可,玉质,你的内伤尚未痊愈。 无妨,区区内伤罢了,子熙不必挂心。裴玉质不再多想,及时行乐。 他对着素和熙纠缠不休,及至夜幕降下,才容许素和熙停下。 子熙,我心悦于你。他窝于素和熙怀中,取了素和熙的一缕发丝,绕于自己指上。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素和熙莫名不安,将裴玉质抱得更紧了些。 裴玉质有些吐息艰难,但并未向素和熙抗议。 一人一妖一时无话。 裴玉质思忖着离开前,要为素和熙做些什么,但他全然不知自己何时会离开,遂伸手扯来薄被,盖住自己与素和熙,而后唤醒了脑中的系统001:请问我是否已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了? 系统001答道:宿主即将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 裴玉质用牙尖碾压着口腔内侧的软肉:我能否自行决定何时离开这个世界? 系统001奇怪地道:宿主不想快些完成所有任务么? 裴玉质当然想快些完成所有任务,但他亦舍不得离开眼前的素和熙。 眼前的素和熙固然并非完整的素和熙,可亦是他的子熙。 故而,他毫不犹豫地道:目前我更想留在这个世界,陪伴子熙。 系统001这才回复道:宿主可自行决定何时离开这个世界。 裴玉质又惊又喜地道:当真?我能否等子熙寿终正寝了再离开? 系统001劝道:这太浪费时间了吧? 裴玉质反驳道:这才不浪费时间,我想与子熙白首偕老。 系统001感叹道:宿主,你变了许多。 裴玉质清楚自己变了许多,但他倘使能坦率些,也许便会长成现下的模样吧? 他之所以会对师兄闹别扭,之所以会不满师兄待自己与其他师兄弟一般,不就是因为他心悦于师兄么? 可惜,他愚蠢得理不清自己的情愫,反而选择了舍弃师兄,一心修仙。 倘使他向师兄告白了,倘使他成功地与师兄在一处了,他应当便会长成现下的模样。 他收起思绪,感激地道:多谢你,我心悦于子熙,我想与这个世界的子熙白首偕老。 系统001道:宿主,不客气。 裴玉质满心欢喜,翻身趴于素和熙身上,望住了素和熙的双目道:子熙,我们定要白首偕老。 素和熙适才确实觉察到了裴玉质的低落,而今的裴玉质却甚是兴奋。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中间自己一直在与裴玉质云雨,应当发生不了任何事。 他甚为疑惑,但这疑惑并不紧要,紧要的是他的玉质说要与他白首偕老。 裴玉质昨日便曾向他表达过要与他白首偕老的意愿,再度听到他亦极是欢喜。 素和熙郑重其事地道:嗯,我们定要白首偕老。 裴玉质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素和熙道:我大方地再让子熙见识见识我的深不可测如何? 可是素和熙未及拒绝,裴玉质已然 裴玉质用双手撑住了素和熙的胸膛,含情脉脉地道:子熙,摸摸我的肚子。 素和熙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又摸了摸那处。 裴玉质猝不及防,双目瞬间水光潋滟。 半个时辰后,裴玉质倒于素和熙怀中,张牙舞爪地道:子熙可见识到我的深不可测了? 素和熙颔首道:玉质深不可测,教我神魂颠倒。 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颈窝处,少时,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肚子上头。 素和熙会意,抚摸着裴玉质的肚子,未料想,竟闻得裴玉质道:我不是让子熙摸肚子,而是想让子熙知晓我已饥肠辘辘了。 对不住,是我会错意了。素和熙坐起身来,先是粗略地为裴玉质与自己擦拭了一番,才下厨去了。 裴玉质兴奋难消,于床榻上打滚。 他从来不曾做过如此幼稚之事,连幼时都不曾。 但他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他能与子熙白首偕老了,待子熙八十又二,他定要与子熙云雨。 素和熙今日做了农家小炒肉、韭黄鸡胗羹、白灼河虾以及四喜饺子。 他将所有的菜肴都端上桌后,回到卧房,意外地瞧见裴玉质变作了白兔,正追着自己的尾巴跑。 他将白兔抱入自己怀中,忍俊不禁地道:玉质,你在做什么? 裴玉质当即变出了人形来,双手勾着素和熙的后颈,双足圈着素和熙的腰身,答道:我在做幼稚之事。为了庆祝我能在这个世界与你白首偕老。 素和熙提议道:不若我们一道做幼稚之事吧?譬如由我来追玉质的尾巴。 听得此言,裴玉质立即回想起了被素和熙亲吻尾巴的滋味,紧接着,他又回想起了被素和熙的舌尖品尝那处的滋味。 素和熙瞧着满面绯红的裴玉质,故意问道:玉质在想何事? 我在想子熙是登徒子。裴玉质推开素和熙,子熙,不许觊觎我的尾巴,我饿了,我要用膳了。 素和熙牵了裴玉质的手:我们一道去用膳吧。 嗯。裴玉质紧紧地扣住了素和熙的手。 一人一妖手牵着手往庖厨用膳去了,裴玉质娇声娇气地让素和熙将所有的菜肴都喂了他一遍,而后严肃地道:恭喜子熙正式成为致文书院的先生。 素和熙亦严肃地道:多谢,我会努力教出能造福百姓的学生的。 于素和熙而言,学生假若能成为造福百姓的清官,便是继承了素和熙的理想吧? 裴玉质信心十足地道:子熙定能做到。 第61章 跛足书生(二十五) 我定能做到, 因为有玉质长伴于我左右。素和熙舀了一勺韭黄鸡胗羹送到了裴玉质唇畔,玉质出了许多,须得多饮些韭黄鸡胗羹补补身体。 韭黄有益气补肾壮阳之功效。 子熙亦出了不少。裴玉质指着自己的肚子道, 我这肚子现下甚是平坦, 而不久前 他比划了一下:微微隆起, 大致是这般高。 素和熙耳根发烫, 情不自禁地想道:我倘若能令玉质怀上身孕,玉质必定已有孕在身了吧? 但玉质并非女子, 我断不该这般想。 不及玉质多。他定了定神,指着自己的身体道,玉质所出淌了我一身。 裴玉质自吹自擂地道:我乃是修成了人形的兔妖,实力深不可测,纵然淌了子熙一身, 亦不会伤了元气,才不需要多饮韭黄鸡胗羹,子熙还是自己多饮些吧。 素和熙正色道:我知玉质道行高深,深不可测,但玉质不是喜欢我做的菜肴么?便多饮些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0) 我更喜欢饮子熙。裴玉质从不掩饰自己对于素和熙的迷恋, 所以子熙必须多饮些韭黄鸡胗羹,才能让我多饮些子熙。 素和熙自己饮了一口韭黄鸡胗羹, 紧接着, 行至裴玉质面前,挑起裴玉质的下颌,覆上裴玉质的唇瓣, 撬开唇齿,将自己口中的韭黄鸡胗羹渡了过去。 裴玉质眉眼间尚且残余着交/欢之际生出的媚意,斜了素和熙一眼:子熙好生狡猾。 素和熙配合地道:我向来狡猾, 如你这般单纯的白兔已落入我之掌心,恐怕再也逃不掉了。 我才不是单纯的白兔,我乃是狡兔三窟的狡兔,且我未曾想过要逃出子熙掌心。裴玉质抓着素和熙的前襟,仰起首来,松开唇齿,子熙,再喂我一口吧。 素和熙便又喂了裴玉质一口,裴玉质意犹未尽,自己也喂了素和熙一口。 名为晚膳,实为调情,一人一妖黏黏糊糊地用着晚膳,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用罢晚膳,裴玉质坐于素和熙腿上,把玩着素和熙的发丝道:我还以为子熙并未将断袖之事告诉院长。 素和熙揽着裴玉质的腰身道:于我而言,我既已于大庭广众之下向玉质表白,便不惧怕自己断袖一事被任何人所知;但于旁人而言,断袖不合世俗常理,我若要当先生,自该将此事坦白,如若院长对断袖怀有偏见,嫌弃于我,这先生不当也罢。 裴玉质其实对此抱有侥幸心理,见素和熙昨日顺利地被录用了,认为院长应当并不知晓自己与素和熙断袖一事,不过侥幸心理不可取,莫要说素和熙从未刻意隐瞒了,即便素和熙刻意隐瞒了,又能隐瞒到几时? 他端望着坦荡的素和熙,满心欢喜:我心悦于子熙。 我亦心悦于玉质。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眉心,玉质快去为我暖床吧,我须得去备课了。 哼,我才不要孤零零地去暖床。裴玉质变作白兔,立于素和熙掌心,我要与子熙一同去备课。 素和熙用指尖揉了揉裴玉质的毛肚子,裴玉质当即软成了一滩兔饼。 而后,素和熙便带着裴玉质去了书房。 裴玉质坚强地从素和熙掌中爬了出来,坐于砚台前,开始打坐。 素和熙从未见过裴玉质以原形打坐,又新鲜又有趣。 不一会儿,真气使得裴玉质一身白乎乎的毛毛飞舞了起来,毛茸茸的头顶散发出了白雾。 素和熙努力地让自己勿要看裴玉质,认真备课,然而,视线却忍不住往裴玉质身上瞟。 裴玉质让内息游走了一大周天,才将内息收了起来,蹬着小短腿爬到了素和熙的衣襟内,轻声地打起了呼噜来。 今日足足做了三个半时辰,太多了些,加之内伤尚未痊愈,他已然困倦了。 素和熙以指尖蹭了蹭裴玉质的毛下颌,裴玉质分明已睡熟了,却本能地舔了舔素和熙的指尖。 半个时辰后,素和熙备好课,便抱着裴玉质去沐浴了。 连毛毛都湿透了,裴玉质都未醒来。 素和熙将裴玉质的毛毛擦干,继而抱着裴玉质上了床榻,让白白软软的一团毛球窝于他心口。 裴玉质一转醒,发现自己身下便是素和熙的心脏,聆听了良久后,声若蚊呐地道:子熙,我决计不容许你再自戕,我会一直陪着你,直至你寿终正寝。 是了,系统001昨日回答他,他可自行决定离开的时间。 他恍若是在发梦,又聆听了片刻素和熙的心跳,才彻底认识到这并非发梦,而是现实。 子熙,我心悦于你。他用三瓣嘴亲了素和熙一口,突发奇想地从素和熙衣襟钻入,直抵素和熙的右足。 素和熙这右足形状优美,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筋脉都生得恰到好处,可惜 他亲吻着这右足,又用自己的毛脑袋磨蹭不休。 素和熙猛然惊醒过来,发觉毛团子不在自己心口,正心急如焚,却突地觉察到自己右足上有着毛茸茸的触感。 他掀开薄被一瞧,自己心仪的毛团子果然正伏于自己右足之上。 玉质。他将裴玉质一把捞起,以指尖梳理着裴玉质的皮毛道,玉质的内伤如何了? 裴玉质变出了人形来,跨坐于素和熙腰身之上,作答道:已无大碍了。 素和熙解开裴玉质身上的亵衣,其上仅有吻痕,并无伤痕,早已长好了,左手的肌肤亦无那般娇嫩了。 他凝视着裴玉质道:玉质,你的内伤何时方能痊愈? 待我的内伤痊愈后,子熙想对我做什么?裴玉质自问自答地道,是让我欲/生/欲/死之事么? 我是在关心你,并非在与你调情。素和熙大方地道,玉质倘使想要,我自是予求予取。 裴玉质转而趴于素和熙身上,双手托腮,手肘故意撑于心口点缀左近,双足上下摇晃着,一派天真烂漫地道:我喜欢与子熙调情,我自然想要,我清楚子熙亦想要,巴不得我向子熙索取。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确如玉质所言。 裴玉质不怀好意地重重地蹭了一下,未待素和熙反应,已下了床榻。 素和熙捉了裴玉质的腰身,哑声道:玉质,我今日要去书院。 我知子熙今日要去书院,所以我及时收手了呀。裴玉质拨开素和熙的手,肃然地道,子熙且快些起身吧,莫要迟了。 素和熙百般无奈,坐起身来,正欲穿衣,却见裴玉质双目灼灼地盯着那处不放。 他侧过身去,蓦地被裴玉质从身后抱住了。 裴玉质吻着素和熙的后颈道:子熙,我心悦于你,离你不得。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离你不得。素和熙回过首去,与裴玉质接了个吻,方才穿衣洗漱。 出门前,他正要问裴玉质是否要随他同去,裴玉质已变作白兔,爬入了他的衣袂之中,探出首来,娇声娇气地道:我要与子熙同去。 素和熙并未拒绝,带着裴玉质去讲课了。 他的课被安排在了上午,下午左右无事,便上街摆摊代写书信去了。 由于他的生计已有了着落,便如先前所言一般,分文不取。 早前,他不善言辞,总是瑟缩着身体,生意惨淡,而今他已能主动招揽客人了。 客人听闻他无偿代写书信,口口相传,将他团团围住了,忙得他一下午连喝口水的功夫也无。 有些好事者听说一双断袖在摆摊,闻讯而来,虽然今上娶了一雄性鲛人作皇后,导致举国上下的一部分断袖者不再遮遮掩掩,可光明正大的断袖并不常见。 偶有些刻薄之言没入耳中,但一人一妖俱是面不改色。 裴玉质不懂得如何代写书信,便由客人口述,素和熙润色,他来写。 他为自己能帮上忙而欣喜,又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练字。 直至日暮时分,他们才携手而归。 书院的工钱每月月底方能支取一回,眼下远未到月底,幸而素和熙有些余钱,纵是今日亏了不少纸墨,亦能负担得了自己与裴玉质的生计。 尚未到家,裴玉质远远地便瞧见家门口立着一人。 再走近些,他便看清了此人的面目乃是素和玥。 素和玥迎上前来,对素和熙道:阿兄,尽管你已单方面与父亲断绝了关系,但你仍然是我的阿兄,我听闻你去致文书院当了先生,恭喜你。 素和熙不咸不淡地道:多谢。 素和玥叹息着道:父亲气得病了一场,不过已能下床了,阿兄不必挂心。 素和熙态度坚决,可听得父亲因为自己病了一场,顿生歉然,毕竟父亲确实曾疼爱过他。 阿兄,再会。素和玥将自己手中提着的贺礼往素和熙怀中一送,转身便走。 素和熙追不上素和玥的脚步,只得暂且将贺礼收了,待明日再送回县衙。 裴玉质侧首望着素和熙道:不知这素和玥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素和熙茫然地道:我亦不知。 次日,素和熙便与裴玉质一道将贺礼送回了县衙。 素和玥查案去了,人不在县衙中。 待一人一妖从街市回到家中,门口却又摆了贺礼。 再次日,一人一妖再次将贺礼送回了县衙。 这回,素和玥正在县衙中,出了县衙,哀求道:阿兄,我并无恶意,我指天发誓我不曾坑害过阿兄,今后亦不会坑害阿兄,阿兄且收下可好? 素和熙不留情面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至于这贺礼,你还是收回去吧。 素和玥难过地道:其实其实我素来敬仰阿兄,阿兄不幸坠马,我亦很是伤心。 素和熙与素和玥关系尔尔,他全然不知素和玥所言是真是假。 你若当真素来敬仰我,便好生做官,造福黎民百姓吧。他言罢,即刻牵着裴玉质的手离开了。 裴玉质回过首去,瞧了素和玥一眼,低声道:子熙,你这弟弟兴许并未撒谎。 除非他别有图谋,不然,何来向我撒谎的必要?但素和熙并不信任素和玥,自不想与素和玥兄友弟恭。 于素和玥而言,素和熙身上已没有什么可图谋的。 素和玥大抵别无所图,仅是想与素和熙重建兄弟情谊。 不过素和熙既不愿意,便也罢了。 自己与一兄俩弟一妹的关系仅较陌路人好一些,他又有何立场要求素和熙与素和玥兄友弟恭? 半月后,裴玉质的内伤已彻底痊愈了,让素和熙好生见识了一番他的深不可测。 素和熙在实践中无师自通,技巧渐长,令裴玉质快活得不能自己。 裴玉质一身湿漉漉地圈着素和熙的脖颈道:子熙才是深不可测。 素和熙促狭地道:玉质是在向我求饶么? 裴玉质逞强地道:我才不是在向子熙求饶,我明明是在夸赞子熙。 那便继续吧。素和熙话音落地,见裴玉质苦了脸,失笑道,玉质当真不求饶? 裴玉质恶狠狠地道:本尊才不会向区区一凡人求饶,放马过来吧。 素和熙提醒道:玉质若不求饶,我便不客气了。 裴玉质腰肢发颤:本尊何时需要你客气? 一炷香后,裴玉质以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心口道:子子熙莫要莫要再再继续了 素和熙并不为难裴玉质,抓了裴玉质的手来。 裴玉质连一指都动不得了,由着素和熙抓了自己的手去。 半晌后,他端详着自己的手,别扭地道:稀薄了许多,子熙定然在逞强。 素和熙威胁道:玉质假若再胡言乱语,我便不饶过玉质了。 好吧。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一点都不稀薄,一如既往。 素和熙垂首吸/吮着裴玉质的喉结,含含糊糊地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子熙,我亦心悦于你。堪堪言罢,裴玉质已倦极而眠。 春去秋来,一日,裴玉质醒来,赫然发现自己身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毛,慌忙变出了原形来,抖了抖,果然抖落了无数的毛毛。 他自闭地将自己埋于毛毛中,伤心地道:我要秃了,我要变成秃白兔了。 素和熙已煮好了牛肉面,进得房间,正欲唤醒裴玉质,见状,将裴玉质拢入掌中,忧心忡忡地道:玉质,出何事了? 裴玉质可怜兮兮地道:子熙,我万一秃了,你依然会心悦于我么? 素和熙不明所以地道:你何出此言? 裴玉质当着素和熙的面,珍惜地抖了一小下,而后用毛前爪指着新抖落的毛毛道:子熙,我要秃了。 玉质不会秃的。素和熙亲了亲裴玉质的三瓣嘴,玉质,已入秋了,你该换毛了,旧毛毛掉落,新毛毛才能长出来。 裴玉质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道:子熙此言非虚? 素和熙颔首道:我骗玉质做什么? 他颇为奇怪裴玉质为何不知己身会换毛,只能归结于换毛之时,裴玉质灵智未开,全不记得。 裴玉质这才放下心来,在素和熙身上东嗅嗅,西嗅嗅,馋嘴地道:子熙好香。 素和熙提着裴玉质的毛后颈,将其从自己身上捉了下来,柔声道:我再香,也不许吃我,我煮了牛肉面,面条发胀便不好吃了。 哼,我才不要吃子熙,我就是在闻子熙身上牛肉面的香味。裴玉质从素和熙掌中一跃而下,变出人形,用清洁术将自己洗漱了一番,便急匆匆地往庖厨去了。 素和熙跟着裴玉质去了庖厨,用罢牛肉面后,正要收拾,却见裴玉质蹲下了身来。 他抚摸着裴玉质的后脑勺道:玉质不是不要吃我么? 我反悔了。裴玉质口齿不清地道,子熙才是人间美味。 少时,素和熙将裴玉质抱了起来。 裴玉质的一双手分别搭于素和熙肩上,未多久,仰起首来,又被素和熙扣住了下颌。 素和熙一面与裴玉质接吻,一面掐着裴玉质的腰身或提或放。 一吻毕,裴玉质摩挲着自己的肚子发怔。 许久后,素和熙将裴玉质放了下来。 裴玉质感知着鲜明的湿润,呜咽了一声。 素和熙重新将裴玉质拥入怀中,取了帕子为其擦拭。 裴玉质胡乱地啄吻着素和熙的眉眼道:子熙果真是深不可测。 素和熙欣然地道:我自是深不可测。 三日后,素和熙神神秘秘地道:玉质,我有礼物要送予你。 裴玉质期待地道:是何物? 岂料,素和熙竟是拿出了一件毛茸茸的物什。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1) 裴玉质不解地道:这是何物? 素和熙解惑道:这是用你的毛毛做成的兔窝,你变成原形之时,可躺于这兔窝之中。 是子熙亲手做的么?见素和熙颔首,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高兴,亦或是该当生气。 他自然喜欢素和熙亲手做物什予他,可他终究并非白兔,根本不需要兔窝,更何况是用掉落的毛毛做成的兔窝了。 罢了,看在是素和熙亲手做的份上,便不生气了吧。 这之后,每回素和熙备课,裴玉质便会将兔窝放于书案之上,再将自己变成白兔,或修炼,或四仰八叉地打盹。 素和熙端详着憨态可掬的裴玉质,忍不住想喂裴玉质吃青草,可惜,裴玉质并不喜欢青草。 又三日,素和熙又神神秘秘地道:玉质,我有礼物要送予你。 裴玉质正思忖着素和熙是否又用他掉落的毛毛做了别的物什,却见素和熙从衣襟中取出了一本册子来。 他从素和熙手中接过一瞧,里头全数是不堪入目的图画,这竟是一册春春春/宫图,还是龙阳春/宫图 素和熙耳语道:玉质喜欢这件礼物么? 喜欢。裴玉质媚眼如丝地道,我们这便试试吧。 又五日,乃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致文书院要举办中秋宴,素和熙经过院长与学生们的同意后,携裴玉质一道赴宴。 裴玉质是第一次以人形进入致文书院,满心忐忑。 素和熙已与学生们打成一片了,扬声道:谁人都不许欺负玉质。 学生们此起彼伏地道:我们怎敢欺负师娘? 裴玉质从未被称呼为师娘,害羞得埋首于素和熙怀里。 有一学生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其他的学生便也跟着起哄了。 素和熙垂首亲了一下裴玉质的额发,哄道:玉质,我们吃月饼吧。 裴玉质直起身来:我要吃蛋黄莲蓉月饼。 素和熙便取了一只蛋黄莲蓉月饼送至裴玉质唇边,裴玉质下意识地就着素和熙的手吃了起来,少顷,方才意识到前后左右皆是素和熙的学生们。 是以,他从素和熙手中抢走了那蛋黄莲蓉月饼,自己拿着一口一口地吃着。 忽有一女学生道:先生夫夫如此恩爱,教人艳羡,不知我能否觅得疼我爱我的良人? 她身侧的那男学生道:不害臊。 女学生撸了撸袖子道:要打架不成? 男学生告饶道:罢了,我不同母老虎计较。 女学生气愤地道:我才不是母老虎! 男学生换了个说辞:不是母老虎,便是河东狮。 女学生一拳揍了过去,男学生吃痛,俩人追跑打闹了起来。 裴玉质担心地道:子熙,你不阻止他们么? 素和熙摇首道:他们俩人青梅竹马,乃是一对欢喜冤家,我阻止他们做什么? 裴玉质细心地观察着俩人,半晌,深以为然地道:确实是一对欢喜冤家。 待这对欢喜冤家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素和熙提议道:我们不若对月吟诗吧?便以月为题。 学生们中仅有五人附议。 这五人中有人绞尽脑汁,有人出口成章,一轮过后,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素和熙文采斐然,裴玉质论文采不及素和熙,他注视着素和熙自是觉得可惜。 而素和熙已释然了,望住了裴玉质,一指天上的月盘:我尚未邀明月入我怀,明月却已奔我而来。 裴玉质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粲然笑道:我若是明月,子熙便是繁星。 素和熙失笑道:我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些。 裴玉质低语道:如此多的子熙,本尊今夜要选哪一个侍寝?不如由豆沙月饼味的子熙侍寝吧。 素和熙适才吃了豆沙月饼。 素和熙一本正经地道:豆沙月饼味的素和熙听凭白兔大仙的差遣。 话音未及落地,一人一妖已相视而笑。 一个时辰后,中秋宴散了,一人一妖牵着手往家走去。 半途中,素和熙眉间微蹙:这临山县中失学的适龄儿童甚多,玉质明日陪我上门劝说父母将他们送入书院可好? 裴玉质苦恼地道:不念书的孩子们当中,定有一部分是因为父母认为念不念书不重要,而余下的那部分应当是支付不了念书的费用,当如何是好? 素和熙回道:这点我已考虑过了,前者,我尽量劝说父母将他们送到书院来;后者,我抽空将他们聚在一处于家中教授功课。 裴玉质赞同地道:便先这般做吧。 第二日下午,素和熙带着裴玉质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之人乃是一妇人,妇人见得素和熙与裴玉质,警惕地道:你们有何事? 素和熙客气地道:我乃是致文书院的先生,我听闻夫人有一千金,年已七岁,夫人可否将千金送入致文书院念书? 女子无才便是德,念书做什么?妇人欲要将门关上,却被素和熙用身体挡住了。 素和熙分析地道:夫人,倘若当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何人们总是称颂才貌双全的女子?之所以有这一句俗语,乃是因为男子中胸无点墨者太多,这部分男子恐惧女子念了书,长了学识,便会嫌弃他们,不再任劳任怨地为他们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奉养长辈。夫人,你愿意坐视令千金被困于后宅之中,而不施予援手么? 妇人怔了怔,自以为是地道:致文书院莫不是收不到学生,要歇业了吧? 素和熙否认道:致文书院中学生济济,我只不过是希望有更多的孩子能来念书,才会上门劝说夫人。 妇人淡淡地道:我觉得如我这般过一生,没什么不好的。 夫人当真愿意让令千金过一眼便能看到头的日子么?夫人该当给予令千金选择的机会。素和熙语出惊人地道,夫人,我听闻从明年起,女子亦能考科举了。 这是他从素和玥那儿得到的消息,由于素和玥时常主动来见他,即使吃了闭门羹亦不灰心,他与素和玥的关系已好了些,昨日素和玥还送了一提月饼来。 今上今年年初娶了一雄性鲛人为后,之后,颁布了不少新政,其中一条便是鲛人与女子皆能参加科举,与凡人男子一争长短。 女子亦能考科举了?妇人倒是从未听闻过此事。 裴玉质附和道:今上已下了圣旨,明年起,女子确能考科举了。 妇人正迟疑着,忽有足音响起,紧接着,一双稚嫩的手抱住了她的双足,一把稚嫩的声音问她:阿娘,什么是科举? 什么是科举?当然是女子无法企及之事,但若是眼前这俩人所言为真,女子竟能企及了。 做官自古以来便是男子的权利,女子抛头露脸便被认为不成体统,并非良家女。 这世道待男子太慷慨,待女子却格外苛刻。 她早已认命了,亦替女儿认命了。 但而今,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不用再认命的机会。 她将女儿抱了起来,问道:阿囡,要考科举便要念书,考中科举后,你便能穿官服,上朝堂,为国家为百姓做事了,你可愿意? 小小的女孩儿根本不懂阿娘在说些什么,只知阿娘目中的光辉甚是耀眼。 故而,她认定科举乃是一件好事,遂答道:我愿意。 妇人有了决定:我愿意送阿囡去致文书院念书。 素和熙笑道:明日一早,劳烦夫人带令千金前来致文书院。 裴玉质曾与师兄弟们一同下山游历,游历中,他见到过不少苦命的女子。 如若女子中能有居高位者,或许便能改变女子的现状了吧? 素和熙又带着裴玉质去了另外的人家,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这日,他们统共造访了一十七户人家,这十七户人家中有二十一名孩童,他们只说服了其中一十五名孩童的父母或将其送入书院念书,或将其送到他们家中念书。 日暮前,他们去了一趟书院,与院长说了此事,院长答应帮忙,召集了所有的先生,让其共同说服失学儿童的父母。 待回到家中,早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素和熙点了蜡烛,又将裴玉质抱于怀中,遗憾地道:我本以为陛下乃是暴君,但目前看来,陛下全部的政策俱是民心所向,可惜我无法痊愈,不能出自己的一份力。 裴玉质迷惑地道:子熙不是已经在出自己的一份力了么? 素和熙闻言,豁然开朗:玉质所言不差,我能做的便是尽量让更多的孩子念书,送更多的孩子去科举。 便是如此。裴玉质舔了下素和熙的唇瓣,今上与皇后亦是一双断袖,托他们的福,这世间对于断袖宽容了不少,兴许再过些年月,断袖会与男女相恋一般被视为寻常事。 素和熙回忆道:我在京中之时,今上甚是暴戾,不知是否皇后的功劳,将今上变得温和了许多。 裴玉质自夸道:应当是吧?便如我将子熙变成受学生们爱戴的先生一般。 素和熙笑了笑:玉质要我如何报答? 我饿了,要子熙烙饼给我吃。裴玉质从素和熙身上跳了下来,先吃烙饼,再吃子熙。 荣幸之至。素和熙往庖厨去了,利落地做了烙饼。 裴玉质一边吃着烙饼,一边道:今上虽已下旨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但朝中上下尽数是男子,女子怕是会遭到排挤吧? 素和熙颔首道:女子十之八/九会遭到排挤,不过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今上给了女子机会,女子便须得依仗自己的力量立足于朝堂之上,不可能事事仰仗于今上。 裴玉质叹了口气:为女不易。 为女不易,但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起来。素和熙以指尖揩去了裴玉质唇角的碎末,未想到我的玉质这般忧国忧民。 在原本的世界之时,裴玉质不问世事,自然不会忧国忧民,但在上个世界,裴玉质登上了皇位,日日都苦思着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于是养成了忧国忧民的思维。 在与这个世界的素和熙两情相悦前,他无暇忧国忧民,现如今则极是希望这个国家能繁荣昌盛。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惟有国家繁荣昌盛,自己与素和熙方能过安稳日子,素和熙方能当致文书院的先生。 倘使战火四起,灾祸蔓延,百姓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岂会在乎孩子们是否不识一丁? 他收起思绪,瞧着素和熙道:我本就是忧国忧民之人。 素和熙笑道:我们一起忧国忧民吧。 吃罢烙饼,一人一妖沐浴过后,上了床榻。 载沉载浮间,裴玉质以指腹摩挲着素和熙的唇瓣道:子熙,你今日还未说过你心悦于我。 素和熙含住了裴玉质的指尖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满足地道:我亦心悦于子熙。 即使这个世界的自己与子熙并无泼天富贵可享,但他认为他远较上个世界幸福得多。 上个世界的子熙 他附耳于素和熙的心口,笑道:子熙的心脏为何跳得这样快? 素和熙理所当然地道:自是因为我正在与玉质做会让心脏失序之事。 裴玉质勾画着自己肚子上头的凸起:子熙多做些吧。 两月后,裴玉质已甚少掉毛毛了,且长出了厚实的冬毛来。 他经常变成原形,向素和熙炫耀自己的毛毛。 而素和熙总是夸奖裴玉质皮毛丰盈,手感上佳。 又两月,致文书院已容不下更多的学生了。 素和熙去了县衙,与素和玥商量,能否由县衙出资,再建一书院。 素和玥一口应承,又对素和熙道:多谢阿兄愿意与我商量此事。 素和熙犹豫片晌,道:你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素和玥感慨地道:我清楚因娘亲的缘故,阿兄并不喜爱我这个弟弟,但我从小便是看着阿兄的后背长大的,阿兄出类拔萃,我明明仅较阿兄年幼半载,却处处不如阿兄,我常常想我不能被阿兄落下,我的天资不如阿兄,我便要更为努力。岂料 他顿了顿,开诚布公地道:阿兄,我曾想过阿兄坠马是否娘亲做了手脚,我还曾调查过,但是阿兄,那的的确确是个意外,阿兄若心口有刺,信不过我亦可亲自去查。 素和熙未料到素和玥会向他提及此事,一言不发。 我知晓阿兄当年那小厮住在何处,我写地址给阿兄,阿兄亲自去问他吧。素和玥不由分说地写了地址,并将地址塞到了素和熙手中。 素和熙出了县衙,才将手中的纸条展开了,这地址离此地不算远,一来一去只需一日半。 他向院长告了假,便回到了家中。 裴玉质正帮着素和熙说服失学儿童的父母,尚未回家。 半盏茶后,素和熙方才见到了裴玉质。 他直截了当地道:阿玥给了我当年那小厮的地址,玉质可愿意同我走一趟? 我愿意,但裴玉质抿了抿唇瓣,转念一想,于素和玥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素和玥根本没有收买那小厮的必要。 素和熙明白裴玉质的心思,道:我愿意相信阿玥一回。 希望素和玥值得子熙相信。裴玉质亲了一口素和熙,才道,我们何时启程? 素和熙回复道:明日吧。 裴玉质扫了眼地址,建议道:不如今日便启程吧,月上中天前,便能到家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2) 素和熙未及回应,已被裴玉质抱了起来。 寻常都是他抱裴玉质的,被裴玉质抱着甚是不自在。 裴玉质足尖一点,素和熙已瞧不见自己的矮屋了。 裴玉质眼下只是一道行粗浅的兔妖,足足一个时辰后,方才抵达目的地。 他将素和熙放了下来,沾沾自喜地道:快些夸奖本尊。 素和熙站稳后,含笑道:白兔大仙法力无边,今夜,便劳烦白兔大仙为我暖床了。 哼,我才不要暖床。裴玉质握了握素和熙的手,叩门吧。 素和熙叩了叩门,须臾,一人来应门了,正是当年随自己去祭拜母亲的小厮。 小厮见得一身粗布麻衣的素和熙,大吃一惊:大少爷,是大少爷么? 素和熙温和地道:许久不见了。 小厮噗通跪下身来,歉然地道:是小的害了大少爷。 素和熙紧张地道:此言何意? 小厮答道:小的人生地不熟,实在找不到大夫,延误了医治的时机。 素和熙开门见山地道:是否有人对我骑的那匹马动了手脚,亦或是故意放了黑蛇? 小厮摇首道:小的认为十之八/九是一场意外,小的并未看见有人对大少爷的马动手脚,至于黑蛇,小的后来去那儿打听过,那儿那阵子的确多有黑蛇出没。前一阵子,二少爷来寻过小的,给了小的些银两,还道是老爷对小的惩罚太重了,他替老爷向小的道歉。 若这小厮所言不假,那么便当真是一场意外了。 多谢你。素和熙从衣袂中取出了自己的荷包,递予小厮,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 大少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是小的没有照顾好大少爷。小厮不接荷包,好奇地道,这位公子是大少爷的好友么? 素和熙否认道:并非好友,而是心上人。 第62章 跛足书生(二十六) 小厮愕然地道:大少爷断袖了? 素和熙颔首道:对, 我为玉质断了袖。 大夫人如若在世小厮心知此话不合时宜,遂不再言。 阿娘如若在世,我亦不惧告诉阿娘, 我为玉质断了袖。素和熙一派坦然, 将荷包往小厮手中一塞, 多谢你当年救回了我的性命, 我才能遇见玉质,你且多多保重。 言罢, 他牵了裴玉质的手:玉质,我们回家吧。 嗯。裴玉质生怕吓着小厮,待走远了些,方才抱起素和熙,催动了内息。 待回到家, 已是月上中天,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我若不坠马,便不会来到这临山县,亦不会遇见玉质,更不会与玉质两情相悦, 尽管我这右足痊愈不了了,但我已不在意了, 玉质亦毋庸在意。 实际上, 因为素和熙被肢解之故,即便不坠马,亦会发生其它的意外。 裴玉质满心歉然, 扑入了素和熙怀中。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道:我知玉质总是趁我昏睡之时亲吻、抚摸我的右足,不过玉质,我当真已不要紧了。 我子熙, 对不住,全数是我的过错。 裴玉质郑重其事地道:子熙,我记下了。 记下了便好。素和熙柔声道,我们去歇息吧。 一月后,是日,外头陡然下起了雪来,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天空。 这日,素和熙正巧没课,正在家中教穷人家的孩子们念书。 此地难得下雪,他便放下了《三字经》与孩子们一同出去玩雪。 雪积得不足以打雪仗,堆雪人,是以,未多久,他又让孩子们回去念书了。 京城常常下雪,他自然常常看到雪,并不觉得稀奇,但他此前从未与裴玉质一道看过雪。 故而,他让孩子们自修,自己则往卧房去了。 裴玉质修炼了一番后,正在打盹,团成了一只毛团子。 素和熙将毛团子抱入了怀中,吻上了长耳朵,轻声道:玉质,下雪了。 长耳朵抖了抖,毛团子随即往自己怀里缩了缩,不过这毛团子并没有醒来。 素和熙摩挲了一会儿毛团子,方要将其放下,却见其睁开了鲜红的双目来。 子熙。裴玉质趴于素和熙心口,仰首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子熙不是正在教孩子们念书么?怎会有空来见我? 玉质是在责怪我冷落了你么?素和熙以指尖梳理着裴玉质的毛毛。 才没有,我才不是如此小气的兔妖。裴玉质正色道,教书育人乃是国之大事。 素和熙笑了笑,抱着裴玉质行至窗前,一指窗外:玉质,下雪了。 问情山山顶终年积雪不化,下雪没什么稀罕的,裴玉质还曾被师兄弟打趣过眉眼间仿若结着千百年的霜雪,不苟言笑,难以亲近。 但不知为何,瞧着素和熙的笑容,听着素和熙的话语,他竟是觉得下雪甚是稀罕。 子熙,下雪了。他用毛前爪抱着素和熙的脖颈,兴高采烈地道,待雪积厚些,我们去堆雪人吧。 他本来是想说打雪仗的,念及素和熙右足不便,便改成了堆雪人。 不管是打雪仗,亦或是堆雪人都是他不曾做过的。 年幼之时,他曾见过自己的阿兄、阿弟以及阿妹打雪仗,他眼巴巴地站于一旁,无人邀请他一起打雪仗,他亦不知该如何主动加入。 他还曾见过父亲与阿兄、阿弟、阿妹堆雪人,生怕又无人邀请他,索性躲于角落,羡慕地窥视着。 他一向都不合群,幼时如是,长大后亦如是。 好,待雪积厚些,我们去堆雪人。素和熙将裴玉质放回床榻,玉质,我须得去教书育人了。 雪越下越大,不久便成了鹅毛大雪,入目所见俱是银装素裹。 素和熙害怕孩子们回家的路不好走,便提前放课了。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道:素和先生,我们想打雪仗。 素和熙承诺道:明日若能放晴,先生便与你们一同打雪仗,今日你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孩子们天性贪玩,与同窗在雪地上追跑打闹了片刻,方才回去了。 素和熙目送孩子们离开,正要去将裴玉质唤醒,已被裴玉质从身后抱住了。 裴玉质松开素和熙,跃跃欲试地道:我们去堆雪人吧。 素和熙发问道:玉质是否亦想打雪仗? 裴玉质摇首道:我不喜欢打雪仗。 素和熙心下了然:天色尚早,我们先打雪仗,再堆雪人吧。 由于右足微跛,他虽然勉强能跑能跳,然而,姿势极其可笑。 不过而今他已释然了,不惧在裴玉质面前做出任何可笑的姿势。 不待裴玉质反应,他已走出家门,俯身抓了一把雪,团成一团,朝着裴玉质掷了过去。 裴玉质措手不及,被打中了心口。 素和熙的力道不大,一点都不疼。 他鼓着双颊,瞪了素和熙一眼,方才冲了出去,用雪团回击素和熙。 你追我赶间,裴玉质看着素和熙的姿势,双目不由发烫了。 但他又觉得心疼这样的情绪无需存在,眼前的素和熙亦是最好的素和熙,不逊于当年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素和熙跑着跑着,竟瞧不见裴玉质了。 紧接着,他的后背被雪团打中了。 他回首望去,裴玉质洋洋得意地朝他笑道:子熙全然不是我的对手。 素和熙不服输地道:我要与玉质一决雌雄。 这雌雄尚未决出,一人一妖便双双跌倒了。 裴玉质爬到素和熙身上,继而低下首去,吻上了微凉的唇瓣。 一吻罢,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站起身来,粲然笑道:我们来堆雪人吧。 一人一妖皆不会堆雪人,堆得乱七八糟,凑合着能看出些许雪人的模样。 裴玉质将一根萝卜插入了雪人的脑袋,充作鼻子,而后仰起首来,端详着素和熙道:子熙,明年若是下雪,我们再一起堆雪人吧。 素和熙自然不会拒绝,含笑道:倘若年年都下雪,我们年年都可一起堆雪人。 次年,大雪时分,又下雪了,一人一妖一起堆了雪人。 再次年,素和熙的学生韩聪在秋闱中摘得了解元。 这韩聪便是素和熙第一日讲课,质问素和熙是否素和玥的兄长,又是否断袖之人。 第三年,韩聪在殿试中摘得了探花,使得素和熙名震临山县。 素和熙对于自己的名声并不在乎,兢兢业业地当着教书先生。 第六年,御驾到了临山县致文书院前,今上丛霁亲临,只为请素和熙出仕,不过被素和熙婉拒了。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下雪,一人一妖年年都一起堆雪人。 韶华易逝,素和熙终是从二十又四步入了而立、不惑、知天命 八十又二那年,素和熙已然病入膏肓。 一日,裴玉质守于素和熙身畔,喂素和熙喝药。 裴玉质自然还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以免被旁人发现他并非凡人,有旁人在时,他俱会将自己变作一老叟。 素和熙一面喝着汤药,一面望着容颜依旧的裴玉质。 喂罢汤药,裴玉质放下药碗,拥着垂垂老矣的素和熙道:子熙快些好起来吧,待子熙好起来了,我便能与八十又二的子熙云雨了。 素和熙清楚自己时日无多,默然不言。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躺下身去,吻了吻素和熙的唇瓣:子熙,歇息吧。 素和熙摇首道:玉质,再同我说些话吧。 裴玉质絮絮叨叨着临山县近日的趣闻,少顷,竟见素和熙阖上了双目。 他战战兢兢地伸手一探,幸而他的子熙尚有吐息。 但子熙恐怕活不长了吧? 他鼻子发酸,将自己变作白兔,窝于素和熙枕边。 他已有许久不曾窝于素和熙心口处了,因为素和熙受不住,纵然没有他的重量,素和熙的心脏已极是艰难了。 外头正稀稀落落地下着雪子,今年他怕是不能与素和熙一起堆雪人了。 又三日,雪后初霁,素和熙突然精神奕奕地对裴玉质道:我们去堆雪人吧。 裴玉质明白这大抵是回光返照,忍住眼泪,扶着素和熙出了门去。 雪人尚未堆完,素和熙一把抱住了裴玉质,叮嘱道:玉质,我将要去投胎转世了,你定要来寻我,我在下一世等你,玉质,我心悦于你,纵使饮了孟婆汤,我依然会记得你。 话音未及落地,他的一双手颓然垂下,下一息,身体直直地向下倒去。 子熙裴玉质及时抱住了素和熙,承诺道,子熙,我心悦于你,定会去寻你。 玉质,莫哭。素和熙费力地抬指揩着裴玉质的眼尾,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裴玉质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阖上了双目,含着哭腔道:子熙,自你当了先生后,这临山县出了十二位状元,二十七位榜眼以及三十一位探花,子熙,你已为这南晋尽了自己的一份力,你且安息吧。 他难受得嚎啕大哭,泪珠子噼里啪啦地坠落于素和熙面上,濡湿了其安详的遗容。 这是素和熙第二次死在他怀中。 他一点都不想与素和熙死别,但更不想与素和熙生离。 虽然他很是伤心,可他并不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 良久,他才止住了哭泣。 子熙,待将你安葬,我便去寻你。他将素和熙布满皱纹的右手放于自己肚子上头,我未能告诉你,我之所以喜欢你抚摸、亲吻我的肚子,乃是因为我已经怀上了你的骨肉,我会带着你的骨肉,一道去寻你,我们不久后便能重逢了。 他虔诚地于素和熙唇上印下一吻:子熙,我心悦于你。 第63章 盲眼少侠(一) 待裴玉质再度掀开眼帘, 目力所及之处俱是黑暗,一丝光亮也无,此处已是子夜了?即使是子夜, 亦不至于这般黑暗吧? 其后, 他蓦地发现自己现下正躺着, 欲要起身, 额头竟是被磕着了。 显然,他正被关于一密封的容器之中, 怪不得不见天日。 他吃痛地抚着额头,继而唤醒了脑中的系统001:请问我在何处? 系统001答道:宿主,你目前在一口棺材里。 一口棺材? 他不明所以地道:所以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我的身份是一缕魂魄? 系统001解释道:宿主并没有死,宿主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穷人家的孩子, 被父母卖给了你的师兄素和熙。 紧接着,系统001将所有裴玉质应该知道的信息输入了他脑中。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乃是飞虹剑派掌门的长子,天资聪颖,一手飞虹剑使得出神入化,年仅一十二便单枪匹马地剿灭了一寨子的匪徒, 保护了一方百姓,被父母给予厚望, 被天下人交口称赞, 隐隐有成为武林正道魁首之势。 年一十九,素和熙在与一魔头周旋之际,将魔头逼入了陷阱, 魔头为求脱身,对素和熙下了毒,素和熙不及闪避, 被毒瞎了双目,幸而魔头急忙遁走,并未趁机取了素和熙的性命。 自此之后,素和熙性格大变,从一惩恶扬善的少侠成了一暴戾恣睢的瞎子。 而裴玉质之所以会被关于一口棺材里,便是因为素和熙准备拿他取乐。 素和熙目不能视,但双耳可闻,最喜挣扎声、呼救声、求饶声、哭声 裴玉质长长地叹了口气,全数是他的过错,害得素和熙双目失明。 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宝宝,爹爹定会成功地将父亲带回原来的世界。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3) 眼下他内息全无,出不了这口棺材,正欲如素和熙所愿挣扎、呼叫、求饶、哭泣一番,棺盖却被叩响了。 而后,一把熟悉的声音漫入了他耳中:目不能视的滋味如何? 是子熙。 子熙死于他怀中的情状尚且历历在目,听得鲜活的嗓音教他霎时双目泛红。 他定了定神,颤声答道:目不能视的滋味很是可怖。 外头的素和熙坐于椅上,迤迤然地呷了一口君山银针,唇角噙着些许笑意:既然很是可怖,那你便多待一阵子吧。 裴玉质并不介意体验素和熙的感受,可如今他的身体仅是凡人之躯,倘使被关于棺材太久,就算不窒息,亦会饿死。 他若是死了,便须得回到原来的世界,面对那三个渣滓的围攻,他恐怕保不住肚子里的骨肉。 是以,他含着哭腔向素和熙求饶道:大公子,求求你放过我。 此前,除了床笫之事,他从未向素和熙求过饶。 素和熙不耐烦地道:我为何要放过你?你爹娘不要你了,将你卖给我了,要杀要剐都由我做主。 裴玉质哭得更厉害了些:大公子若能放我出去,我定会好生伺候大公子的。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伺候我的人太多了,不需要你伺候,只需要你做乐子。 裴玉质慌忙问道:我要如何做,大公子才能放我出去?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你纵是死了,我亦不会放你出去。 这少年乃是他今日新买来的,听说尚未及冠,生得一副好模样。 其父母原是打算将其卖入南风馆的,他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便命人将其买了下来。 但这恻隐之心瞬间便消逝了,他的人生太苦,他为何要让这少年好过? 是以,他突发奇想地又命人买了一口棺材来,进而将其装入了棺材当中。 待这少年死了,直接埋了便是,远远好过去南风馆做皮肉生意,染了一身脏病后,被丢弃至乱葬岗。 裴玉质闻得此言,吓得浑身瑟瑟,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手拼命地敲着棺盖,口不择言地道:子熙,子熙,你放我出去! 素和熙字子熙,但为何这少年会知晓此事? 他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裴玉质情急之下,唤了子熙,这才反应过来。 他苦思冥想了一番,扯谎道:我唤作裴玉质,有幸见识过大公子的风采,当年若无大公子相助,我们村早已被山贼屠得一干二净了。我仰慕大公子,四处打听,无意中得知了大公子字子熙。 素和熙被戳中了痛处,气得将上好的青瓷茶盏掷于地上,其中的君山银针随即溅湿了他的下裳,他的右足更是被青瓷茶盏的碎片割破了一道口子。 他并不觉得疼,自从双目失明后,他便再也不曾觉得疼过。 哪里有什么疼痛能与失去双目相较? 当年当年的他乃是一初生牛犊,仗着自己一身的好功夫到处惩奸除恶,确实救了不少人。 但那又如何? 他已不是当年的素和少侠了,而今的他乃是一一无是处的瞎子,该当早死早超生。 他甚是厌恶旁人在他面前提起当年之事,这只会衬得而今的他可悲可叹可恨。 一念及此,他突地双手握拳,浑身皮肉紧绷,左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右手的剑茧。 不练剑的时日太长了些,长得厚厚的剑茧都抛弃了他,仅余下粗糙的皮肉。 有时候,他会想那些仗剑江湖的神仙日子是不是他这个瞎子闲来无事所发的一场美梦。 静默半晌后,他对身侧的小厮下令道:在棺盖上打一小孔,再往里头灌水。 小厮生怕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哪里敢出声劝阻? 因为隔着棺盖,裴玉质听不太清楚,他叩了叩棺盖,怯生生地道:我想报答大公子的救命之恩,大公子可否容我出去? 素和熙不言不语,手指轻叩着棺盖。 里头这少年的命是他救的,他收回去亦是天经地义之事吧? 片刻后,裴玉质忽然看见自己头顶处漫入了些许光亮。 他有些适应不了,阖了阖双目,有了这一小孔,最起码他不会窒息而亡了。 他堪堪松了口气,弹指间,居然瞧见水从小孔灌入。 素和熙是要将他淹死不成? 他拼命地挣扎起来:大公子,救救我,救救我 素和熙听着淙淙水声,心里一片荒芜。 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错杀过一个无辜之人,今日这少年万一淹死了,便是第一个死于他手的无辜之人。 未多久,裴玉质大半的身体已沉入了水中。 他奋力地仰着首,然而,整口棺材即将被水注满了。 大公子,大公子,救救我,救救我他仍是那个不善言辞,不讨人喜欢的裴玉质,连呼救都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 他一面呼救,一面哭泣不止。 眨眼间,整口棺材都被水注满了。 他无望地阖上了双目,他以为自己将要面对新的困难,却未料到,他抵达这个世界不过短短的一盏茶,便要面临死亡。 罢了,子熙不是故意的,他不怪子熙。 待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定要努力逃走。 不然,如若被那三个渣滓所缚,他必定会流产,那三个渣滓或许还会拿胎儿玩乐。 须臾,七窍已被水挤满了,使得他吐息不能,他不得不做好了回去原来世界的准备。 他不曾死过,尚不知晓死亡是什么滋味,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 他这般自我安慰着,即将溺亡的前一刻,棺盖陡然被掀开了。 他对于自己的重见天日猝不及防,怔了怔,才呛水了。 素和熙听得那少年呛水,不由发笑。 仅仅是呛水而已,为何听来如此痛苦?能及得上他的痛苦么? 裴玉质拼命地吐息着,与此同时,狼狈地坐于棺材当中,生怕触怒了素和熙,不敢出来。 素和熙循声望去,双手摸索着覆上了少年的脖颈。 掌下的筋脉尚在跳动,他虽然成了瞎子,荒废了功夫,但要扭断一寻常人的脖子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适才他莫名其妙地放过了这少年,不若现下杀了吧? 他这般思忖着,右手却猛然被抱住了。 裴玉质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素和熙的右手,从这右手渡过来的热度教他心尖发颤。 是子熙,他的子熙又活过来了,不再是冷冰冰的尸体。 素和熙的右手一分一分地施力,逼得他渐渐窒息了。 在第一个世界之时,素和熙亦曾掐过他的脖颈,但素和熙及时收手了,眼前的素和熙应当亦会及时收手吧? 他并不反抗,凝视着素和熙,心道:子熙,子熙,子熙,不许欺负我,我带着宝宝来寻你了。 第64章 盲眼少侠(二) 适才这少年又是求饶又是哭泣, 现如今自己掐着这少年的脖颈,这少年为何没有半点反抗,如同一人偶一般? 这少年肌理细腻, 体温一分一分地通过自己的右手传了过来。 倘使这少年被自己活生生地掐死了, 便不会再有丁点儿体温了。 素和熙将这少年提了起来, 右手五指骤然收紧, 手背之上的青筋随之暴起。 猝然间,他松开了手, 嗤笑道:你莫不是傻子,连反抗都不会? 裴玉质的身体重重地摔于棺材之中,浑身吃痛。 他一面不住地咳嗽着,一面伸手往下/身一探,紧接着, 垂目一瞧,确定自己并未见红方才放下心来。 父亲不是故意的,宝宝别怪父亲。 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待喘匀了气,才答道:我并非傻子, 我料定大公子决计不会杀我,为何要反抗? 果然是傻子, 仅差毫厘, 我便能掐死你。素和熙探过手去,摩挲着裴玉质的脖颈,感知着其下跃动的筋脉, 又猛地收回手来,罢了,你走吧。 他同一无辜的少年计较什么, 他中毒之事与这少年有何关系?他岂能无缘无故地戕害这少年? 思及此,他难得好言好语地叮嘱道:你莫要再回家了,免得被你父母卖入南风馆,我命下人给你些银两,你自谋生路去吧。 裴玉质慌忙出了棺材,继而跪下身去,一把抱住了素和熙的双足:大公子,别赶我走,我想留下来伺候大公子。 傻子,你若不走,许有一日会死于我手中。素和熙自从目不能视后,便不容许父母、心腹以外的人在他左右,人的声音与行动太具有欺骗性了,让他无法断定对方是敌是友。 我不走。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双足抱得更紧了些,大公子,让我留下来可好? 素和熙垂下手去,摩挲着裴玉质的发丝,柔声道:倘若换作旁人,早已谢恩离开了,你为何不走?你究竟 他复又扣住了裴玉质的脖颈:你究竟有何所图? 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的双目,这双目黯淡无光,倒映不出自己的影子,与前两个世界以及原本世界的素和熙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即使双目失明,面前的素和熙依旧是他的子熙,他孩子的父亲,这一点绝不会更改。 由于素和熙并未收紧五指,他尚能出声:我并无所图,大公子当年救了我的性命,今日又救我出了火坑,大公子乃是我的恩人,我定要报答大公子。 恩人,如自己这般心理扭曲的瞎子还有资格被人报恩么? 素和熙以指腹磨蹭着少年的脖颈,威胁道:你若是不走,我便掐死你。 裴玉质相信素和熙定不会取他的性命,遂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走,大公子掐死我吧。 素和熙愕然地道:你这般想留于我身畔么? 裴玉质肯定地道:我想留于大公子身畔,大公子要我如何便如何。 素和熙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可有断袖之癖? 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坦白回答,还是该当向素和熙撒谎,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措辞。 素和熙迟迟得不到回答,不耐烦地道:说话。 裴玉质思及上个世界自己主动向素和熙表白,并勾引素和熙后,素和熙避他如蛇蝎的态度,吸取了教训,答道:我并无断袖之癖。 那今日起,你便为我暖床吧。素和熙松开手,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问你,你要走,还是要留? 子熙之所以要我暖床,是为了吓退我么? 然而,子熙并不知晓我巴不得为其暖床,与其共赴巫山。 裴玉质正色道:我不走,我愿意为大公子暖床。 素和熙心下大惊,面上不显:你且想清楚了,即便你为我暖床,你都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飞虹剑派产业不少,但因自己身有残疾,大抵不会继承任何产业。 裴玉质毫不犹豫地道:我本就不曾想过要谋求任何好处。 你当真只是单纯地想报恩?素和熙望向裴玉质,他的双目仅能感知到些微光亮,根本看不清裴玉质的眉眼,这是他身体尚且健全之时遗留的习惯,发问之时盯着对方,减少自己被蒙骗的可能。 裴玉质仰起首来,注视着素和熙的双目,心脏发疼。 他暗暗地吸了吸鼻子,才道:我当真只是单纯地想报恩,我若胆敢欺瞒大公子,大公子将我处死便是。 好吧。素和熙从衣袂中取出一只瓷瓶,进而从其中倒出一颗丹药来,摸索着抵上了少年的唇瓣。 裴玉质不知这丹药究竟是什么,但仍是张口将其含入了。 素和熙一手捂住了少年的唇瓣,一手覆上了少年的喉结,确定少年真的将丹药吞下了,才淡淡地道:每七日,你便须得服用一颗解药,若无解药,你便会爆体而亡,你既坚持要留于我身畔,勿要想着耍什么花招。 闻言,裴玉质听话地道:我记下了,我不会耍花招的。 起来吧。素和熙下令道,先将地扫了。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右足上的伤口:可否容我先为大公子包扎? 素和熙摆摆手道:不必了,死不了。 有时候,他会想死了便死了,这阳世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之处。 但他的双亲尚在,他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玉质劝道:死不了但会疼,会留下伤痕。 会疼如何?会留下伤痕又如何?素和熙沉下脸来,还不快些将地扫了。 不扫,我要先为大公子包扎。裴玉质仗着素和熙不会杀了自己,并不听从。 素和熙没好气地道:你这刁奴,方才死里逃生便要欺主了? 裴玉质反驳道:才不是欺主,我这是关心大公子。 素和熙叹了口气:随你吧。 裴玉质欢喜地让左近的小厮取了药箱来,仔细地为素和熙清理、包扎伤口。 目不可视之初,素和熙时常受伤,但时日一长,他已甚少受伤了,每回受伤,他都不会说与旁人听,更不会让旁人为他包扎。 这少年很是奇怪,为何要关心他的死活? 对了,这少年适才说其唤作裴玉质,裴玉质并非常见的名字,不知这三个字具体是如何写的? 他拉不下脸来问裴玉质,一言不发地任由其为他包扎。 包扎完毕,裴玉质扯了扯素和熙的下裳:大公子,这下裳被君山银针溅湿了一大片,我为大公子更衣可好? 素和熙不答,反是奇怪地问道:你怎知我所饮的茶水乃是君山银针? 作为一穷苦人家的孩子,应当不了解君山银针才是。 裴玉质撒谎道:我曾在茶肆当过小二,对茶叶略知皮毛。 素和熙将信将疑地道:原来如此。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4) 裴玉质怯生生地道:可否容我为大公子更衣? 素和熙颔首道:好吧。 言罢,他站起了身来,侧首向立于西南方的小厮示意,小厮即刻出去了,并阖上了门。 我与子熙共处一室了。 裴玉质的脖颈还有些疼,却是满心雀跃。 他的视线划过素和熙的双唇,忍不住想亲下去,他已有足足一个时辰不曾亲过素和熙了,但他只能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而后,他环顾四周,见到一顶箱柜,便将顶箱柜打开了,从中取出了一身衣衫来。 素和熙满身防备,手指蓄力,倘若这裴玉质胆敢不利于他,他定让其血溅当场。 裴玉质的十指覆上了素和熙的衣襟,将衣襟一分,又陡然想起一事,遂捉了素和熙的右手手腕子。 素和熙不知裴玉质意欲何为,屏气凝神。 裴玉质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裴玉质,我唤作裴玉质,这三个字是这样写的。 玉质,意为美人,这裴玉质应当人如其名吧?可惜他看不见。 不对,有什么可惜的? 这裴玉质是否美人与他有何干系? 其一,他并非断袖;其二,这裴玉质不过是供他驱使的奴仆而已,容貌好些不意味着干活利索些。 素和熙如是想着,面无表情。 大公子可唤我为玉质。我喜欢子熙唤我为玉质,子熙,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定了定神,将素和熙的衣衫剥了干净。 入目的身体伤痕累累,俱是旧伤。 行侠仗义果真并非易事,流血受伤实乃家常便饭。 他欲要将这些伤痕亲吻上一番,然而,目前为止,他仅仅是素和熙的奴仆罢了,不可逾矩。 他控制着自己的心思,利落地为素和熙换了衣衫。 裴玉质为自己系衣带之际,裴玉质的吐息近在咫尺,使得素和熙顿觉不自在。 自从中毒后,他的衣食起居便处处依赖于他人,为何裴玉质会让他不自在? 他正思忖着,裴玉质已为他系好衣带,并扶着他坐下了。 其后,裴玉质利落地将地扫了,又回到素和熙面前,乖巧地道:大公子,我扫完地了。 他原本不善做家务,但上个世界的素和熙七十岁之后,身体状况便不太好,他不得不学着做家务。 是以,他勉强算是会做家务了。 第65章 盲眼少侠(三) 素和熙面色冷淡地道:退下吧。 裴玉质不愿离素和熙分毫, 请求道:我能否留于大公子左右? 素和熙循声望住了裴玉质:你是在讨好我么? 裴玉质措手不及地对上了素和熙空洞的双目,登时心若刀割,启唇答道:我并未讨好大公子, 我只不过是想留于大公子左右而已。 素和熙唇角噙笑, 语含讥讽:若非你自言自己并非断袖, 我定会以为你想以身相报。 我裴玉质故作迟疑地道, 大公子如若当真要我暖床,我定不会拒绝。 不必了, 我亦不是断袖。素和熙当年与其他初出茅庐的少侠一般,曾有三五红颜知己,不过皆止步于暧昧阶段,后来,他身陷残疾, 便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了。 自古英雄配红颜,哪里有残废配红颜的道理?不是平白糟蹋了红颜么? 至于面前这裴玉质,纵然自愿成了他的奴仆,纵然是个美人,到底是男子。 大公子若是改变心意了, 随时可告诉玉质,玉质定会沐浴净身, 好生伺候大公子。裴玉质并不认为一切会如此顺利, 对于素和熙他必须徐徐图之。 岂料,他竟然听得素和熙近乎于残忍地道:你倒是主动,许你天生便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 话音未及落地, 素和熙已然后悔了。 自从目盲后,他便学会了伤害身边人,以发泄自己的苦闷。 不论这裴玉质是否别有所图, 他都不该贬低其人格。 裴玉质听得此言,心脏一震。 子熙认为我乃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所以其实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并非渣滓,反是我性/淫,无意间引诱了他们? 我 他抿了抿唇瓣,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他恭敬地道:大公子,我退下了。 素和熙明白自己该当向裴玉质道歉,失言了便是失言了,并非他地位高些,失言了便不是过错。 但他适才险些害死了裴玉质,与此相较,失言算不得什么吧? 他都未因为险些害死了裴玉质而道歉,又为何要因为失言而道歉? 裴玉质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躲到了一假山后头,压抑地哭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性/淫,可对于素和熙他总是贪得无厌。 宝宝。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含着哭腔道,宝宝,你是不是后悔投胎做爹爹的孩子了? 宝宝尚小,仅仅一月大,当然不会回答他。 他努力地止住了哭泣,怔怔地仰望着苍穹。 已是日暮,再过不久,月亮便要出来了。 上个世界的子熙曾将他比作月亮,但于这个世界的子熙而言,他无异于淤泥,怕是连碰他一下,子熙都会觉得恶心吧? 他忍不住有些灰心丧气,又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了,只是污言秽语罢了,他怎能轻易被击垮? 陡然间,一声巨响刺入了他耳中,他从假山后头探出首去,竟见素和熙摔倒了。 哼,子熙先是想闷死我,接着想溺死我,后又想掐死我,甚至还诋毁我,子熙是大坏蛋,子熙欺我太甚,我才不要理他。 素和熙挣扎着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一面以双手摸索着,一面唤道:玉质,你在这儿么? 他的一双膝盖磕破了,淌出了血来,洇红了裴玉质为他换上的月白色的衣衫。 裴玉质恍如未见,置若未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勿要发出丁点声响来。 素和熙听下人说裴玉质在假山处哭泣,亲自前来向裴玉质道歉,但裴玉质似乎不在这儿。 又或者裴玉质并非不在这儿,而是不愿理睬他? 他先前所言确实过分,倘使换作他被旁人那般污蔑,定要给予对方终身难忘的教训。 玉质,对不住,是我失言了。他的左手已摸到假山了,他沿着假山走了一圈,但是未能寻到裴玉质。 裴玉质立于不远处,端望着素和熙。 他全然不知素和熙为何要出来寻他,又为何要向他道歉? 兴许他被素和熙一语中的了吧?他便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 月亮已升起来了,皎洁的光芒洒了素和熙一身。 他不由自惭形秽,缩于一旁。 素和熙耳力上佳,陡然觉察到了隐约的吐息,遂向着这吐息走去。 他每每走近些,这吐息便会远去。 果然裴玉质并不想理睬他。 玉质,对不住,我不该说你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他心生一计,故意朝着假山左近的池子走去。 裴玉质假若当真视他为恩人,应当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淹死吧? 他的脚步极是坚定,一步又一步。 裴玉质以为素和熙会及时回首,眼见素和熙将要跌入池中了,终是张口唤道:大公子! 玉质。素和熙顿了顿,又要向前去,蓦地被裴玉质从身后抱住了。 裴玉质惊魂未定,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眼下乃是一凡人,方才跑得那样快,已超出他的极限了。 幸而他及时阻止了素和熙,不然万一万一他的子熙掉入池中 素和熙得偿所愿,回过身去,郑重其事地对裴玉质道:玉质,是我失言了,你不过是想报恩才勉为其难地愿意为我暖床,我不该胡言乱语贬低你。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问道:大公子真的是失言了?真的是胡言乱语?真的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我乃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 我真的失言了,我真的是胡言乱语,我真的不是发自内心地认为你乃是块做皮肉生意的好料子。素和熙摸索着覆上了裴玉质的脖颈,继而温柔地摩挲着,对不住,我伤了你,我并非良善之人,玉质,你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我不走,只要大公子不嫌弃我,我便不走。裴玉质的心脏舒坦了些,我会好好伺候大公子的。 素和熙眉间紧蹙:疼么? 裴玉质摇了摇首:不疼。 素和熙叹了口气:你有我这个救命恩人委实命苦。 裴玉质反驳道:才不命苦,若无大公子,我早已不在这人世间了。若无子熙,我早已沦为人人可欺的玩物了。 素和熙的手指向上而去,于裴玉质眉眼间流连,他并未亲眼目睹过裴玉质的皮相,不知其皮相究竟如何,但其这骨相当真是无可挑剔。 既有这副美人骨,必定亦有一张惑人的皮囊。 裴玉质的双目微微发肿,面上尽是潮湿。 对不住,惹你哭了。他曾对周遭伺候他的奴仆非打即骂,得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恶名,但他从未以恶毒的语言贬低过任何人的人格。 裴玉质是第一个受害者,他亦希望裴玉质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他满心怅然,适才抨击裴玉质的那人让他觉得很是陌生。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成了他以前最为厌恶之人不分青红皂白,不顾他人感受,只图自己痛快之人。 裴玉质感知着素和熙指尖的温度,整副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的子熙只是因为双目失明性情大变了而已,本质上仍是那个救他于水火,待他甚是温柔的师兄。 无事,我已不想哭了。他正欲将素和熙扶回房去,素和熙的指尖竟是落于他的唇瓣了。 他分明清楚眼前的子熙定不会亲吻他,却下意识地阖上了双目。 素和熙的指尖触到了一处,柔软至极,少顷,他才反应过来此处乃是裴玉质的唇瓣,这双唇瓣令他的手指深陷其中。 他猛地收回手,赶忙致歉道:不慎轻薄了你,对不住。 不妨事。裴玉质定了定神,而后扶住了素和熙,我送大公子回房去吧。 素和熙颔了颔首,一言不发。 外间的棺材已被抗走了,各处点了烛火了,烛火摇曳,使得素和熙瞧来较白日更为颓唐,一分生气也无,双颊略略凹陷。 裴玉质扶素和熙坐下后,恭声问道:可否容玉质先为大公子包扎? 素和熙并不觉得疼,但仍是道:随你吧。 裴玉质战战兢兢地剥下了素和熙的下裳,这一双磕破的膝盖已不再渗血了,不过衬着陈旧的伤痕,瞧来甚是可怖。 他知晓素和熙对于己身的疼痛并不在意,却又忍不住问道:疼不疼? 素和熙并未回答裴玉质,只觉得裴玉质其人太过多事了。 裴玉质得不到答案,并不再问,细细地为素和熙上过药、包扎好,又为其换了下裳,方才站起身来。 他与素和熙重逢仅仅一个余时辰,素和熙却已受了两回伤了,于素和熙而言,他显然是一个灾星。 裴玉质不出声,素和熙浑然不知裴玉质在想些什么。 不过裴玉质在想些什么与他何干? 裴玉质忍着心疼,询问道:大公子可要用晚膳? 素和熙其实对于晚膳毫无兴致,但他若不想死,自然是要用晚膳的,遂答道:你且去传膳吧。 裴玉质领命,一盏茶后,膳食一一送上来了。 他又问道:由玉质喂大公子可好? 素和熙看不见任何膳食,仅能嗅到气味,自得仰仗于他人,遂颔首应允。 裴玉质执起竹箸,夹了一块鲜嫩的春笋送至素和熙唇边。 以前,他总是向素和熙撒娇,要素和熙喂他,而今素和熙喂不了他,便由他来喂素和熙吧。 素和熙叹惜他命苦,其实遇见了他的素和熙才是命苦之人。 腺体残疾、瘫痪在床、右足微跛,如今又是双目失明。 第66章 盲眼少侠(四) 素和熙张口将春笋吃了, 接着吃下了裴玉质喂他的肉饼蒸蛋、红烧鲫鱼 他并没有什么胃口,未多久,便摆摆手道:不必了, 玉质自去用膳吧。 裴玉质端详着素和熙:大公子饱了? 素和熙回道:饱了。 实际上, 他并不是饱了, 只是不想吃了而已, 他早已记不清上一回吃饱是什么时候了,但吃不吃饱有何紧要? 他用膳不过是为了维持生命, 饿不死便足够了,不需要吃饱。 裴玉质软声劝道:大公子吃得太少了,再多吃些如何?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不必了。 但是大公子太消瘦了些。裴玉质从未见过消瘦至斯的素和熙,上个世界的素和熙瘫痪在床之时是否亦是这般消瘦? 素和熙淡淡地道:玉质,你区区一家仆, 当着主子的面,议论主子之胖瘦实乃逾矩之举。 玉质知错了。裴玉质大着胆子劝道,可玉质认为大公子应当多吃些。 素和熙循声一掌拍去,裴玉质被拍中心口,被迫后退了一步, 发丝飞舞。 裴玉质站定后,怯生生地道:大公子莫要动气。 素和熙并未动气, 不然, 早已将裴玉质打成重伤了,他适才那一掌不过是由于裴玉质太过聒噪,要为其立立规矩罢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不言不动, 慌忙跪下身去,并抱住了素和熙的双足:大公子莫要不理玉质。 素和熙长叹一声:玉质,你要何时离开皆可, 到时候,我将你的卖身契撕了,再将解药给你,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5) 大公子不要赶玉质走。裴玉质轻轻地扯了扯素和熙的下裳,玉质会乖乖听话的。 素和熙摸索着探到了裴玉质的脑袋,抚了抚其柔软的发丝:玉质,起身吧。 裴玉质站起了身来:大公子,我已起身了。 素和熙催促道:快些用膳去吧。 裴玉质明白自己劝不动素和熙,并不再劝,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玉质能否用大公子用剩的晚膳? 按规矩,除非主子赏赐,身为奴仆是不能擅自用主子用剩的膳食的,庖厨另外备有给奴仆的膳食。 素和熙并不觉得有何不可:用罢。 裴玉质心生欢喜,执起竹箸,用起了膳来。 素和熙并未听到裴玉质坐下的声响,料想裴玉质应当还站着,遂出言道:坐着用膳吧。 多谢大公子。裴玉质坐下了身去,由于上个世界的素和熙除却临终前半年,几乎坚持日日为他下厨,他已习惯于一日三膳了,自是饥肠辘辘,很快便将膳食一扫而空了。 厨子的手艺远不及上个世界的素和熙,教他极是怀念素和熙做的烙饼、阳春面、梅干菜扣肉、红烧鲤鱼、白蟹炒年糕 他舔了舔唇瓣,回味半晌,才对素和熙道:玉质这便将碗盘送回庖厨。 得到素和熙的应允后,他便往庖厨去了。 厨子见得他手中空空如也的碗盘,吃惊地道:大公子今日用了这么多? 裴玉质摇首道:大公子用得不多,余下的都被我吃掉了。 厨子又吃惊地道:看来大公子格外器重你。 裴玉质依然不善言辞,却努力地与厨子攀谈了两句。 从今日起,他便要住在这飞虹剑派了,该当尽量与所有人搞好关系。 其后,他回了素和熙那儿,素和熙依旧坐于原处,连姿势都未变过。 素和熙的一双眼睛绝不可能复明,那么他要如何做,方能让其开怀些? 大公子,玉质回来了。他行至素和熙面前,恭敬地问道,大公子可要饮茶? 素和熙一指不远处的矮几,简略地道:明前龙井。 自从双目失明后,许多事他都做不得了,饮茶成了他惟一的爱好。 裴玉质顺着素和熙所指走到一矮几前,这矮几上头摆着不少茶罐,他一一打开看了。 其中分别是君山银针、明前龙井、六安瓜片、信阳毛尖、洞庭湖碧螺春以及黄山毛峰。 在原本的世界,他偶尔会与师兄一道品茶,师兄对茶叶颇有研究,他从师兄处了解了各种茶叶的特质,先前才能一眼看出子熙所饮的茶乃是君山银针。 他料定子熙十之八/九要饮茶,出庖厨之时,向厨子要了一壶沸水。 因而,他省去了去庖厨要水的功夫,按着师兄曾讲过的沏茶方法,沏了明前龙井。 接着,他将明前龙井端到了素和熙面前,道:大公子,明前龙井便在你正前方,距你的右手约莫三寸。 素和熙颔了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裴玉质不知自己还有何可为素和熙做的,提议道:我为大公子念话本可好? 念书颇费银两,穷人家的孩子能识得自己的名字,便不算是睁眼瞎了。 是以,素和熙奇道:你识字? 裴玉质扯谎道:曾有个好心的书生教过我。 素和熙笑道:你不该做奴仆,应该做书童才是,可惜我不考科举。 大公子如若考科举必定连中三元。裴玉质言罢,方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眼前的素和熙双目失明,如何能考得了科举? 大公子,我他正要向素和熙致歉,却被打断了:我一介残废如何能连中三元? 我他登时双目含泪,大公子才不是残废。 我便是残废。素和熙摸索着将茶盏端了起来,悠哉地呷了一口明前龙井,我已接受这一事实了。 裴玉质满心自责:我太愚笨了,总是惹子熙伤心。 素和熙状若无事地道:你不是要念话本么?念吧。 素和熙这房间连着一书房,裴玉质去书房取了一册话本来,干巴巴地念着。 这是一个才子佳人的俗套故事,却让裴玉质非常羡慕,因为才子与佳人终成眷属了。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听着,最初为了解闷,他曾命奴仆念话本予他听,但因他的脾气愈发暴躁,奴仆全数念得磕磕绊绊,不过这裴玉质不同,不如何惧怕他。 裴玉质将一册话本念罢,又问素和熙:玉质伺候大公子沐浴可好? 素和熙颔了颔首,饮下了最后一点明前龙井。 裴玉质命人送浴水来,待浴桶被注满了,他才扶着素和熙到了浴桶前。 由于素和熙双足有伤,他便让素和熙将双足架于浴桶边缘。 素和熙感受着浴水的热度,感受着裴玉质的伺候,这裴玉质手势熟练,像是伺候人伺候惯了的。 于是,他好奇地问道:你曾做过他人的奴仆么? 裴玉质坦白地道:不曾。 素和熙疑惑地道:若是不曾,你为何如此熟练? 裴玉质答道:阿爹有一回做工,摔伤了腿,是由我伺候阿爹的。 这当然并非事实,他之所以如此熟练,是因为他在上个世界曾这么伺候过素和熙。 上个世界的素和熙自打过了八十二岁的生辰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连沐浴都须得由他帮忙。 他清楚素和熙并不想让他看见其一身皱纹的模样,他亦清楚帮素和熙沐浴会伤了其自尊心,但他不能不帮。 他每回帮素和熙沐浴,素和熙俱是皮肉紧绷,直到他为素和熙穿上衣衫,素和熙才会放松下来。 可是素和熙从来不曾对他吐露过任何负面情绪,亦不曾再说过类似于糟蹋了他的话语。 应当是怕他伤心吧? 他并不介意素和熙变得老态龙钟,原是想与八十又二的素和熙云雨的,可惜 于他而言,不论素和熙变成了什么模样,俱是他所心悦的子熙。 而眼前的素和熙亦是皮肉紧绷,但较上个世界的素和熙好些。 他暗暗地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为素和熙清洗干净,又擦拭了双足,才将素和熙从浴桶中扶了起来。 然后,他为素和熙擦干身体,又对素和熙道:大公子,玉质要为你穿衣了,是雪白的亵衣与亵裤。 素和熙全然不知裴玉质为何要说与他听,一则,不管亵衣、亵裤是何颜色,都与他无关,反正他看不见;二则,亵衣、亵裤一般而言,皆是白色的,最多是白得不同而已,不必赘言。 裴玉质为素和熙将亵衣、亵裤穿好,继而将素和熙扶到了床榻前。 素和熙躺下后,阖上了双目,道:玉质,你也歇息吧。 书房旁的房间是专供奴仆歇息的,但裴玉质并不想去那儿,于是向素和熙请求道:大公子,我将软榻搬到大公子床榻旁可好?这样方便伺候大公子。 素和熙并不相信裴玉质,听得此言,想试探其一番,顺势答应了:好吧。 多谢大公子。裴玉质将软榻搬到了素和熙床榻旁,躺下前,又对素和熙道,大公子,我要将烛火熄灭了。 素和熙并未出言,他的双目仅能瞧见零星光亮,烛火熄灭与否,同他无关。 裴玉质熄灭了烛火后,才躺下身来,于黑暗中窥望素和熙。 前两个世界的素和熙皆与他两情相悦了,不知这个世界的素和熙是否会对他动心?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己所能将素和熙养胖些,让素和熙快活些,勿要如同行尸走肉般过一生,只要素和熙不杀了他,他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努力。 第67章 盲眼少侠(五) 素和熙固然已阖上了双目, 但他不知这裴玉质的底细,自然不可能睡着。 自从双目失明后,他便时时警惕, 较当年被魔教追杀之时更为警惕。 他行走江湖多年, 树敌无数, 曾有人混入飞虹剑派, 企图刺杀他这个瞎子,他便是因为警惕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这裴玉质偷窥着他不放, 究竟有何图谋?正考虑着何时下手么? 他故意露出了一身的破绽,足足一盏茶后,裴玉质都未下手。 裴玉质舍不得阖上双目,忽而听得素和熙厉声道:裴玉质,你莫不是想被我刺瞎双目? 弹指间, 素和熙已逼到了他面前,左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抵上了他的眼球。 他猝不及防,慌忙道:大公子,玉质颇为仰慕大公子的风采, 才会窥视大公子的,望大公子恕罪。 仰慕我的风采?素和熙嗤笑道, 我有何风采可言? 裴玉质坦诚地道:于玉质而言, 大公子风采翩然,教玉质心折。 风采翩然,教你心折?素和熙的一双手同时用力了些, 迫使裴玉质吐息艰难,下意识地阖上了眼帘。 裴玉质肯定地道:对,风采翩然, 教我心折。 素和熙唇角一勾:玉质既认为我风采翩然,教你心折,不若我刺瞎玉质的双目,邀玉质与我作伴可好? 裴玉质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毫不犹豫地道:大公子若要刺瞎玉质的双目,玉质亦欣然受之。 子熙若是刺瞎了我的双目,我便能体验子熙的痛苦了,子熙亦能信任我了吧?便于我拯救子熙,至于双目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这个世界而已,区区数十年,待我去往下个世界,我的双目便能复原了。 且双目失明并不会伤着宝宝。 素和熙闻言,大吃一惊:你当真欣然受之? 裴玉质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温顺地道:大公子,你动手吧。 素和熙手指施力,逼得裴玉质疼得淌下了泪来,但裴玉质并未退却,反而为自己解释道:我并未害怕,亦未后悔,纯粹是这具身体自行做出的反应而已。 素和熙的手指已被滚烫的泪水濡湿了,手指猛地一颤,并未再施力。 裴玉质镇定地道:大公子,我知你从云端跌落至泥沼,甚是痛苦,便容许玉质与你一同痛苦吧,玉质从来不知双目失明是怎样的滋味,玉质想尝一尝。 怎会有人想尝一尝双目失明的滋味? 素和熙不知这裴玉质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放下抵着裴玉质眼球的右手,转而将其浑身下上搜了一通,并未搜到什么利器。 裴玉质当然清楚素和熙是在搜他的身,但粗/暴的举动仍是教他心尖一颤。 其后,素和熙扣住了裴玉质的手腕子,从脉象可知这裴玉质一点内息也无,根本不懂武功,确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裴玉质这手腕骨甚是细瘦,直教素和熙觉得再用力些,他便能将这手腕子折断。 紧接着,素和熙复又以指尖抵上了裴玉质的双目,裴玉质不再落泪,已然做好准备了,可身体却不顾他的意愿,微微颤抖了。 他的手指揪着素和熙的亵衣,向素和熙坦言道:我心里不害怕,但我的身体有些害怕,大公子可否给我个痛快? 这裴玉质是以退为进么? 素和熙思索着裴玉质的行为,发问道:你为何不反抗? 我是自愿的,为何要反抗?裴玉质乞求道,待我双目失明,大公子可否允许我这一生都陪伴于大公子左右,直到我命丧黄泉? 素和熙满腹疑窦,又想下手,又下不去手。 末了,他收回双手,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裴玉质劫后余生,却并不觉得庆幸。 他其实更希望素和熙能刺瞎他的双目,答应他的乞求。 歇息吧。素和熙端正地躺下,仿若适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大公子,寐善。裴玉质这次阖上了双目,不再看素和熙,并不是因为他恐惧被素和熙弄瞎,而是因为他生怕自己的视线扰了素和熙的清梦。 一个时辰后,他尚未入眠,从素和熙的吐息可知,素和熙亦清醒着。 他坐起身来,向素和熙道:玉质去别处睡,大公子若有吩咐唤一声便是。 素和熙并未出声,直到裴玉质的足音远了,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或许他该当相信裴玉质。 然而,他已不知道该如何相信一个活人了。 他身为瞎子,总有疏忽的时候,活人若要对他下手,何愁没有机会? 那厢,裴玉质往专供奴仆休憩的房间去了,这房间自然简陋,不过他并不介意。 他躺下身去,满心俱是素和熙。 一时间,他极是怀念那个温柔的,宽容的,健全的师兄。 可他 他握紧了拳头,可他将那个师兄害死了。 阵阵虫鸣从窗扉漫入,不绝于耳,他想起这个季节,在问情山上,亦是满耳虫鸣。 年幼之时,他常常看到师弟们成群结队地捉萤火虫、蜻蜓、蚂蚱他内心亦是想与师弟们玩耍的,但他不知该加入他们。 久而久之,他成了师门中最不好相与的存在,不论是师兄们,亦或是师弟们皆对他退避三舍,惟有子熙不同。 子熙像对待其他师兄弟们一样对待他,所以子熙承受了他最多的冷言冷语。 他站起身来,打开窗扉,向外望去。 外头的虫子并非萤火虫,没有丁点儿光亮,不知是什么虫子? 见多识广的子熙必定知晓吧? 他站了一会儿,满身寂寥,关上窗扉,复又躺下了身去,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面低语道:宝宝,对不住,因为爹爹的缘故,许多年后,你方能出生。 而后,他阖上了双目,他分明已困倦了,却是辗转反侧,良久,方才睡了过去。 他发了梦,梦见自己与子熙联手杀了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他又梦见自己顺利地产下了宝宝,子熙抱着宝宝,心疼地对他道:玉质,辛苦你了,多谢你将宝宝带到这人世间,我们一起好好地将宝宝养大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6) 直到梦醒,他都记得当时的喜悦之情。 他仰首瞧了一眼天色,见天色已近大亮,便站起了身来,去见素和熙。 隔着床帘,他看不清素和熙的模样,恭声道:大公子,可要玉质伺候你穿衣洗漱? 素和熙抬起右手,掀开了床帘。 裴玉质会意,行至床畔,正欲将素和熙扶起,却再度被素和熙掐住了脖颈。 素和熙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并未用力,顷刻间,已松开了手。 裴玉质状若无事地问道:大公子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衫? 素和熙暴躁地道:你是在讽刺我看不见么? 裴玉质讷讷地道:玉质并无此意。 素和熙不耐烦地道:藏青色的衣衫吧。 玉质这便将藏青色衣衫取来。裴玉质从顶箱柜中取出了藏青色的衣衫,放于床榻之上,后又掀起素和熙的亵裤,解下包扎,观察着伤口。 割伤与磕伤都不算严重,他为素和熙换了包扎,方才为素和熙将衣衫穿上了。 今日乃是晴日,素和熙能瞧见的光亮较阴雨日多一些。 他稍稍抬起首来,怀念着自己双目失明前的岁月。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在椅上坐下,接着去打了一盆水来,帮素和熙洗漱。 穿衣洗漱原本是素和熙心腹的职责,这心腹到了房门口,见昨日买来的那少年正帮素和熙洗漱,便乖觉地退下了。 素和熙听得足音,唤住了他:章延,今年的武林大会何时召开? 章延被这么一问,犹豫须臾,方才答道:半月后。 素和熙摆摆手道:你且退下吧。 武林大会其实已与他毫无关系了,目盲后,他不曾再与人交过手,不知现下是否能打败无名小卒? 裴玉质明知不合时宜,仍然问道:大公子要去武林大会么? 素和熙不答反问:你认为我该去武林大会么? 玉质愚钝,不知大公子是否该去武林大会。裴玉质放下帕子,继而拿了一把梨花木梳来,为素和熙梳发。 素和熙含笑道:我当然要去武林大会。 裴玉质猜测素和熙大抵在谋划些什么,不敢细问。 素和熙以指节一下又一下地扣着桌案,问裴玉质:玉质,你恨你的父母么? 恨,自然是恨的。裴玉质不知素和熙为何突然问及他这个世界的父母,实际上,他对于他们并无爱恨,因为他们仅仅存在于系统001输入他脑中的记忆之中,他并没有真真正正地与他们相处过,他这么回答不过是因为这个答案是最为正确的答案罢了。 素和熙淡淡地道:我帮你杀了他们可好? 裴玉质拒绝道:大公子,我尚有一个弟弟,他们若是死了,弟弟便要变成孤儿了。 那便不杀了。素和熙不再出言。 裴玉质暗自松了口气,去庖厨端了早膳来,喂素和熙用了。 素和熙依然吃得不多,裴玉质便将余下的吃掉了。 用罢早膳后,裴玉质提议道:大公子可要出府走走? 素和熙颔首道:你且取兜帽来。 裴玉质依言取了兜帽来,为素和熙戴上了。 自从双目失明后,素和熙便不喜出门,但武林大会召开在即,要去武林大会,此地乃是必经之路。 裴玉质伸手搀扶着素和熙出了门去,处处可见江湖人士。 素和熙被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出言吩咐道:去庆阳酒楼。 裴玉质领命,搀扶着素和熙去了庆阳酒楼。 这庆阳酒楼乃是本地最负盛名的酒楼,几乎已坐满了,只余下角落的一桌刚刚收拾好。 俩人在角落的这一桌落座后,素和熙对小二道:一壶祁门红茶。 小二热情地道:客官稍待。 不久后,祁门红茶便被送上来了。 裴玉质为素和熙倒了一盏祁门红茶,压低声音道:大公子,祁门红茶便在你右手边向西两寸处。 素和熙颔首,端起祁门红茶,轻呷了一口。 入耳的交谈声中,一大半来自江湖人士,他甚至还听见有人提及他了。 左近的一桌所坐的四人看起来是名门正道,其中的一人叹惋地道:若有素和少侠,这江湖便不会一团糟了吧? 另一人道:听闻素和少侠的胞弟资质不差,这次武林大会素和大侠将会带其与会。 素和熙已许久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与弟弟了,据说他们闯荡江湖去了。 自己这个长子不中用了,当然得好生培养次子,这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裴玉质望向素和熙,未及出声,素和熙的嗓音已刺入了他的耳蜗: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他辩解道:我并未可怜大公子。 是么?素和熙又呷了一口祁门红茶,突地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道:那魔头近日屠了咸阳派满门,此次武林大会,我们定要商定好对付那魔头的对策。 那魔头? 裴玉质发觉素和熙饮茶的手略有僵硬,当即判断出那魔头应当便是毒瞎了素和熙的双目,又从素和熙手中死里逃生的稽然。 传闻中,稽然其人最善易容之术,见过其真容之人,皆已殒命。 素和熙之所以关心武林大会,之所以要来这庆阳酒楼,便是为了探听稽然的消息吧? 出言之人乃是素和熙的一位伯伯,与其父有着过命的交情,但素和熙不动声色,兀自饮着祁门红茶。 一桩又一桩的命案从四面八方传入了他耳中,与他所得到的情报一致。 那稽然被他重创,经过两年的休养,重出江湖后,显然功力更胜一筹了,而他却成了一介废人,即使稽然现身于他面前,他亦取不了稽然的性命。 半个时辰后,他陡地站起身来:玉质,我们回去吧。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出了庆阳酒楼,回了飞虹剑派去。 其后,素和熙坐于窗边发怔,而裴玉质则守于素和熙身畔。 日头东升西落,又过去了一日。 素和熙由裴玉质服侍着用罢了晚膳后,莫名其妙地发问道:玉质,你若有机会实现一个愿望,是否会愿意为此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 裴玉质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 倘若能成功地拯救子熙,倘若能顺利地产下孩子,付出一切他亦甘之如饴。 素和熙微微一笑:我亦与你一般。 裴玉质陡生不安:大公子想做什么? 素和熙答非所问:你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裴玉质不敢多问,伺候素和熙沐浴更衣后,又道:大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素和熙回道:你念话本与我听吧。 裴玉质取了话本来,一面念着话本,一面忍不住往素和熙面上瞟。 我有这般好看么?素和熙不紧不慢地道,你当真想被我刺瞎双目? 大公子面若冠玉,实乃这世间难得的美男子。裴玉质放下话本,从容地道,大公子若想刺瞎我的双目,我亦不会反抗。 素和熙摸索着覆上了裴玉质的脖颈,以指尖摩挲着。 裴玉质仰起首来,毫无防备地将喉结暴露了出来。 素和熙并未用力,反而问道:上头生出了掐痕吧? 裴玉质坦言道:对,上头生出了掐痕。 他肌肤如玉,一早便发现脖颈上尽是指痕,青青紫紫,瞧来可怖,今日见到他的所有人,尤其是这飞虹剑派的奴仆皆对他一脸怜悯,不过他自己并不在意。 只要素和熙不将他掐死,素和熙要如何折磨他都无妨。 素和熙怅然地道:玉质,疼么? 不疼。裴玉质并非傻子,疼自然是疼的,但因是子熙施加予他的痛楚,才觉得不疼。 素和熙收回手,平心静气地道:玉质,你自愿为奴,究竟有何所图? 裴玉质否认道:大公子,我并无所图,仅是想向大公子报恩。 素和熙不知是否该取信于裴玉质,问道:我倘若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你当如何? 裴玉质茫然地道:大公子怎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素和熙柔声道:我倘若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便劳烦玉质送我最后一程吧。 才不会,大公子心怀公理正义,怎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裴玉质愤愤地道,大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素和熙责备道:你这刁奴竟敢这么对主子说话。 裴玉质认错道:玉质知错了,大公子莫怪。 素和熙不耐烦地道:不必念话本了,你且退下吧。 裴玉质认为素和熙必定在计划些什么,日日细心地观察着素和熙,但他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一日,他正伺候素和熙饮茶,素和熙的母亲忽然出现了。 这素和夫人出身于武家,看起来甚是干练,据闻素和熙的父亲不在飞虹剑派的日子,飞虹剑派所有的事务皆是由这素和夫人打理的。 玉质见过夫人。裴玉质恭敬地垂着首,暗暗地观察着素和夫人。 根据系统001的信息,素和熙脾性大变后,其母唯恐素和熙被其父责罚,一直帮着素和熙隐瞒其打骂仆从的恶行。 这素和夫人应当是真心疼爱素和熙的。 素和夫人已听说裴玉质之事了,见裴玉质颈上尽是淤青,叹息一声:熙儿,母亲知你本性纯良,你且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气。 素和熙并非不想控制自己的脾气,但他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 为何是他遭遇了不幸?为何其他人还好端端的?为何他不是一出生便失明了?为何让他见识了这世间的繁华再失明?为何那罪魁祸首尚能逍遥法外? 我他顿了顿,母亲,我记下了。 他明白母亲是爱着他的,并不想惹母亲伤心。 素和夫人慈爱地摸了摸素和熙的发丝:熙儿,你近来可好? 素和熙答道:母亲,熙儿近来很好。 素和夫人歉然地道:母亲近来诸事繁忙,忽略了熙儿,望熙儿谅解。 素和熙语含不满:不妨事,左右我也没有什么可见的。 素和夫人面生无奈:熙儿,你切莫自暴自弃。 素和熙沉默不语。 素和夫人与素和熙闲话家常了两句,便被弟子请走了。 素和熙抬起首来,望向门所在了方向。 裴玉质见状,追上了素和夫人,请求道:夫人能否多来探望大公子? 素和夫人为难地道:我并非不想多来探望熙儿,奈何俗事缠身。玉质,熙儿便交由你照顾了。熙儿如若对你动手,你可大声呼救,请巡逻的弟子前来寻我。 裴玉质向素和夫人做了个揖:大公子需要夫人的陪伴,请夫人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大公子。 素和夫人不置可否地道:你且回去吧。 裴玉质一回到素和熙身畔,便听得素和熙骂道:多管闲事的东西,我该当剪了你的舌头才是。 话音未及落地,他已被素和熙扣住了脖颈。 素和熙一用力,裴玉质的吐息便近了。 他不由分说地掰开了裴玉质的下颌,以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了舌根。 面对喜怒无常的素和熙,裴玉质并未流露出丁点儿害怕,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摸清素和熙的脾性了,素和熙仅是在拿他发泄心中的苦闷,不会真正伤害他。 他乖顺地跪下身来,仰着首,含含糊糊地道:玉质任由大公子处置。 裴玉质这舌头分外灼热,素和熙直觉得这温度从自己的指腹没入,直抵心脏,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道:不知亲吻这舌头会是什么滋味? 既然裴玉质自愿为他暖床,亲吻理当算不得什么吧? 是以,他松开了裴玉质的舌头,下令道:吻我。 裴玉质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向素和熙确认道:大公子,要我吻你么? 素和熙颔了颔首:吻我。 裴玉质站起身来,继而低下首去,覆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此生从未与人接过吻,压根不知活人的唇瓣能柔软至此。 经历了两个世界后,裴玉质勉强学会了些接吻的技巧,但他不想让眼前的素和熙发现,遂佯作生涩。 素和熙本能地松开了唇齿,探出舌尖来,抵住了裴玉质的唇缝。 裴玉质即刻松开唇齿,容许素和熙闯入。 他已多日不曾与素和熙接吻了,甚为想念。 下一息,素和熙的舌尖触上了他的舌尖,使得他身体发软。 他情不自禁地爬到了素和熙身上,一双手勾住了素和熙的后颈。 素和熙尝试着以自己的舌尖纠缠裴玉质的舌尖,片晌,蓦地听见裴玉质发出了甜腻的声响来,由此可知,裴玉质似乎并不难受。 一吻罢,素和熙改为啄吻裴玉质的发丝。 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颈窝之上,费劲地吐息着。 他不明白素和熙为何突然向自己索吻,不管是何缘由,这于他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片时,素和熙推了推裴玉质:你勿要赖着不起来。 裴玉质从素和熙腿上下来了:玉质知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素和熙并未再亲吻裴玉质。 直到武林大会前一夜,素和熙认真地问道:玉质当真愿意为我暖床? 玉质自然愿意。裴玉质不知素和熙此问是否与武林大会有关。 素和熙命令道:我已沐浴过了,玉质快些去沐浴吧。 裴玉质既忐忑且激动,将自己每一寸肌肤都仔细地清洗了,方才到了床畔。 素和熙闻得动静,道:上来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7) 裴玉质上了床榻,跪下身来,恭声道:大公子要玉质如何做? 素和熙以为裴玉质不知断袖间该当如何做,便将自己早些年所闻尽数告诉了裴玉质。 玉质知晓了,玉质会好好伺候大公子的。裴玉质低下首去,口齿不清地道,大公子如有任何不适,定要告诉玉质。 素和熙从未尝过如此滋味,揉着裴玉质的墨发,关切地道:难受么? 裴玉质撒谎道:有点难受,不过我能忍受。 实际上,他早已习惯此事了,纵然不算娴熟,亦不会难受。 少时,素和熙猝然发现自己尚未与裴玉质接吻,遂出言道:接吻吧。 裴玉质吐了出来,先下床榻漱过口,才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品尝着裴玉质的唇舌,这是他第二回 品尝,顿觉较上回更为可口些。 裴玉质总觉得素和熙的行为有点不对劲,正忖度着,然而,不多时,他便沉溺于亲吻当中了。 一吻过后,他伏于素和熙心口,一面聆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一面调整着自己的吐息。 片刻后,他再度垂下了首去。 许久,素和熙小腹抽搐,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道:吐出来。 裴玉质有着一副出众的眉骨,可惜,他看不见裴玉质的模样。 裴玉质生怕素和熙起疑,并未坚持,而是依令吐了出来。 然后,他猝然感受到了素和熙的手指。 素和熙未曾这般做过,叮嘱道:若是疼了,定要告诉我。 裴玉质并不觉得疼,吐息失序:大公子可以摸摸我的肚子么? 素和熙用左手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全然不知这肚子里头正孕育着他的骨肉。 裴玉质喜欢被素和熙抚摸肚子,加之素和熙的手指,舒服得整个人飘飘欲仙。 半晌,素和熙收回了手指,对裴玉质道:自己坐下来。 裴玉质将双手撑于素和熙的胸膛之上,腰身随即下沉。 仅差毫厘之际,素和熙阻止道:罢了,你且退下吧。 裴玉质怔了怔,顿时红了双目:玉质有何做错了? 素和熙摇首道:你并未做错,退下吧。 裴玉质又难堪又狼狈,下得床榻后,恭声道:大公子倘使改变主意了,知会玉质一声便可。 素和熙面无表情地道:退下吧。 裴玉质俯身捡起被放于一旁的衣衫,胡乱地穿上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已经情动,戛然而止自是难受得紧,但他不能像上个世界那样强迫了素和熙。 他躺于床榻之上,难受得犹如被蚂蚁啃食着,只得对自己用了手指。 自己的手指当然不如何舒服,聊胜于无。 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静。 那厢,素和熙正迤迤然地用锦帕擦拭自己的手指。 明日过后,他便要失去这条性命了,念及此生不曾未尝过云雨的滋味,自是想尝上一尝。 但他转念一想,无论裴玉质有何图谋,可裴玉质并非断袖,假使为他所占有,怕是会毁了其一生,故而,他及时收手了。 毕竟目前看来,裴玉质并没有什么图谋,仅是一个不幸落入他手的可怜人。 第68章 盲眼少侠(六) 次日, 即武林大会当日,天未明,素和熙便扬声唤醒了裴玉质。 裴玉质半睡半醒, 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方才清醒了些。 昨日之事历历在目, 教他觉得甚是难堪, 所幸素和熙看不到他的窘态。 素和熙觉察到裴玉质的气息凑近,伸过手去, 抚了抚裴玉质的发顶,歉然地道:玉质,昨日全数是我的不是,你且忘了吧。 裴玉质以自己的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掌心道:大公子并未逼迫玉质,玉质是自愿的 紧接着, 他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顺势半真半假地道:经过昨日之事,玉质发现自己已为大公子断了袖,玉质喜欢与大公子接吻,喜欢大公子那处, 喜欢大公子的手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玉质心悦于大公子,愿与大公子行床笫之欢。 突如其来的表白教素和熙满腹疑窦:你心悦于我?我有何可值得你心悦的? 裴玉质反问道:大公子为何觉得自己不值得我心悦? 我废人自然不值得被你心悦。素和熙面不改色, 手指摩挲着裴玉质的颈动脉。 裴玉质以为素和熙必定又要掐他的脖颈了, 作出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启唇道:我当真心悦于大公子,我不许大公子污蔑自己为废人。 素和熙猛地收回手, 命令道:更衣。 裴玉质颔首领命,从顶箱柜中取了身衣衫,恭声道:大公子, 这身衣衫乃是黛蓝色的。 素和熙对于衣衫是何颜色满不在乎。 裴玉质为素和熙将衣衫穿妥后,又端了热水来,为素和熙洗漱。 洗漱过后,素和熙对裴玉质道:准备马车。 裴玉质不由想起了昨日素和熙所言,顿时满心忐忑。 我倘若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便劳烦玉质送我最后程吧。 今日乃是武林大会当日,素和熙命他准备马车必然是为了赴会。 素和熙将在武林大会上,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素和熙眼下目不能视,如何能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裴玉质又疑惑又不安,向素和熙确认道:大公子是否要去武林大会? 素和熙默认道:还不快些去准备马车。 裴玉质揪着素和熙的衣袂道:大公子能否不去武林大会? 素和熙利落地甩开了裴玉质的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去准备马车。 我害怕大公子出事,我不想大公子赴会。裴玉质哀求道,大公子今日能否待在府中? 素和熙嗤笑道:裴玉质,你莫要以为我留着你的性命,便少你不得,你再多嘴多舌,我便将你杀了。 玉质遵命。裴玉质无法,只得听令。 少时,马车便备妥了。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上了马车,瞧了素和熙好会儿,方才将马车帘子阖上了,而后坐于辕座之上,充作车夫。 赴会中途,俩人用了早膳,裴玉质多次试图劝说素和熙,不出所料,皆以失败告终了。 将近三个时辰后,俩人抵达了会场。 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擂台上有江湖人士正在较量。 裴玉质生怕素和熙被观客撞倒,直扶着素和熙。 素和熙沉默不语,屏气凝神地听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声响。 由于他戴了兜帽,尚且无人认出他。 须臾,他听到了父亲与胞弟的嗓音,胞弟上了擂台,对手乃是初出茅庐的少年。 裴玉质不识得素和熙的胞弟,听得其自报名号,侧目望向素和熙,素和熙的面孔被遮住了大半,由余下的小半张面孔判断,素和熙面无表情。 不出十招,胞弟便将对手打下了擂台,身手之敏捷可见斑。 接下来上来挑战的十九名对手皆敌不过胞弟,时间胞弟风光无二。 裴玉质不知自己是否该当恭喜素和熙,胞弟的无限风采是否教素和熙感到落寞了? 半个时辰后,陡然有少女飞身至擂台上,向胞弟拱手道:飞霞派卜秋灵向素和少侠讨教。 素和熙心脏震,片刻后,拨开裴玉质的手,继而从衣襟中取出白玉瓶来。 这白玉瓶与尾指般长,里头仅有颗药丸。 裴玉质见素和熙欲要服用药丸,忧心忡忡地道:大公子可有何处不适? 素和熙不答,径直将这药丸吞下了。 弹指间,他的双目恢复了清明,他阖了阖双目,随即细细端详着擂台上的卜秋灵。 飞霞派素来甚少于江湖走动,但他曾与飞霞派掌门交过手,这卜秋灵的武功路数乍看好似确是来自于飞霞派,可骨子里却是阴狠毒辣,绝无飞霞派的精髓。 果然这卜秋灵便是易了容的稽然。 素和熙有了结论,眼见胞弟被逼入险境,足尖点,身形动,人已挡于胞弟面前了。 他为胞弟化解了稽然的招式,其后低声对胞弟道:快走,此人并非卜秋灵,而是稽然,诡计多端。 胞弟愕然地道:阿兄,你的眼睛痊愈了? 素和熙无暇与胞弟闲话,急声道:快走! 胞弟当然知晓稽然善易容,可眼前这卜秋灵身段玲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子,不过他仍是听话地下了擂台。 裴玉质心惊胆战地望着素和熙,暗忖道:那药丸倘若真是灵丹妙药,子熙必然早已服用了,何故留到今日?联系子熙昨夜所言,那药丸虽能让子熙复明,却亦能让子熙变作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子熙是打算大仇得报后,自行了断吧? 素和熙能感知到裴玉质的视线,不过他正处于激战之中,连看眼裴玉质容貌的功夫也无。 底下的观客窃窃私语,惊叹于寂寂无名的卜秋灵武艺之高强,惊叹于据说已失明的素和熙安然无恙地现身。 百又二十五招后,稽然被素和熙拍了掌,吐出了口血来,后退数步,朝着素和熙好奇道:素和少侠,你可是有什么奇遇?不然,你这瞎子怎么不瞎了? 素和熙懒得与稽然废话,招招致命。 裴玉质惶恐不安:不知子熙何时会变作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在此之前,又能否报仇雪恨? 又五十招后,素和熙不慎被稽然的剑击中了左肩,左肩霎时鲜血直流。 裴玉质心若刀绞,却无能为力。 素和熙唯恐稽然对观客下手,又恐当众揭穿稽然的身份会引起暴/乱,遂将稽然引走了。 裴玉质跟不上素和熙,拔足狂奔。 炷香后,他才寻到了素和熙。 素和熙剑贯穿了稽然的心口,而稽然的剑则没入了素和熙的小腹。 稽然欲将素和熙劈作两半,与其同归于尽,后颈突地疼,紧接着,脖颈竟是被把匕首刺穿了。 素和熙施力将稽然钉于地面上,抬目望,才知帮他之人竟是裴玉质。 先前,他不及看清裴玉质的眉眼,已上了擂台,但只消眼,他便能识别出此人定是裴玉质。 裴玉质骨相甚美,皮相亦然。 他身血衣,冲着裴玉质道:多管闲事。 实际上,他的神志已不受控制了,若非适才裴玉质那刺,他或许撑不到除掉稽然。 裴玉质丢掉匕首,奔到素和熙面前,将素和熙拥住了,颤声问道:大公子,你有何处不适? 素和熙叮嘱道:玉质,劳你将我的尸身送回飞虹剑派。 言罢,他用力地推开了裴玉质,直欲自刎。 裴玉质见状,陡然思及第个世界的素和熙,厉声道:大公子不许死! 素和熙已将剑架于喉间,并不理会裴玉质。 裴玉质伸手去抢素和熙的剑,被割伤了手,却并未退却。 你这是何苦?素和熙欲要再度将裴玉质推开,竟闻得裴玉质道:大公子既然不想活了,为何不大方地赏赐玉质夜春宵? 他怔了怔,柔声道:玉质,你年纪尚轻,时为我所惑,尚且来得及迷途知返。 大公子才不是迷途。裴玉质手抓着剑身,手向下探去。 素和熙猝不及防,由于不忍心伤了裴玉质,根本不知该当如何摆脱裴玉质。 裴玉质磨蹭着素和熙道:幕天席地固然别有番滋味,但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有损飞虹剑派的威名。 他从未如此大胆过,不过他已顾不得其他了。 如若能救下素和熙,纵然被旁人瞧见了又有何妨? 素和熙自刎不得,还被挑起了欲/念,只得从了裴玉质,无奈地道:夜春宵后,我们便再不相干,你可答应? 裴玉质忙不迭地道:自是答应。 此处荒无人烟,俩人好容易才寻到了被废弃的木屋。 裴玉质撕了自己的衣袂,取出止血药粉,为素和熙包扎了番,方才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盯着裴玉质的喉结,压抑着将其口咬下的欲/望,由着裴玉质亲吻。 他的内心正叫嚣着想杀尽天下人,可他却舍不得杀裴玉质。 待将这夜春宵给了裴玉质,他再按照原定计划自尽吧。 裴玉质从素和熙的唇瓣亲吻至右掌,接着从右掌中取出了利剑。 然后,他剥净了自己的衣衫,并将外衫铺于床榻上。 再然后,他牵了素和熙的手,让素和熙躺下身去,进而垂下了首。 素和熙乍然见得这副绮丽景象,情不自禁地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侧颊。 为了让素和熙看得更清楚些,裴玉质撩起发丝,并稍稍抬起了首来。 素和熙心如擂鼓,少顷,裴玉质直起身来,抓了素和熙的手,甚至故意让自己手中的血液顺着素和熙的手,向那处淌去。 裴玉质半阖着双目,软声软气地道:大少爷,玉质心悦于你。 素和熙不再想裴玉质是否有何图谋,而是劝道:玉质,切莫心悦于我。 第69章 盲眼少侠(七) 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的双目, 正色道:大公子劝得太迟了些,玉质既已为大公子动了心,便不会移情别恋。 素和熙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面颊, 叹息道:你这是何苦? 大公子是否愿意与玉质共白首?裴玉质以面颊磨蹭着素和熙的掌心, 满身忐忑。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8) 素和熙拒绝道:一夜春/宵, 不可再多。 裴玉质张口, 轻轻地啃咬着素和熙的左手,委屈巴巴地道:大公子好生小气。 素和熙含笑道:我便是这般小气, 玉质,待我下葬,你便去找一大方的公子,与其共白首吧。 才不要。裴玉质气鼓鼓地道,我是为大公子断了袖, 又不是为其他公子断了袖。 那便莫要断袖了。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玉质,遵循世俗伦理会活得轻松些,你不若娶妻生子吧? 裴玉质接连松开了素和熙的双手,沉下腰去, 继而吐息一滞,少时, 嗓子含着些微哭腔道:大公子, 你瞧我这副模样,如何能娶妻生子? 是我耽误了你,对不住。素和熙抬指勾画着裴玉质的眉眼, 镌刻于自己心头,玉质,今日过后, 你便将关于我的所有事忘记吧。你的卖身契我已放于你枕下了,待你回到飞虹剑派,定要将其撕了。 如何能忘得了?裴玉质对于自己的卖身契不敢兴趣,猛地坐下身去,低首咬了一口素和熙的喉结,大公子能否坦白告诉玉质,是否服用了那丹药的缘故,所以双目才复原了?又是否服用了那丹药的缘故,大公子将会成为 他一字一顿地道:将会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素和熙犹豫须臾,方才颔首道:确如你所言。 裴玉质从容地吻上了素和熙的额头:现下大公子脑中是否尽是各种杀人的法子?全无玉质? 我现下确实想杀人,但亦有玉质。素和熙并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裴玉质的,今日之前,他对于裴玉质持同情态度,而今日过后,他将奔赴地府。 裴玉质粲然一笑,邀请道:大公子脑中既有玉质,何不如接受玉质的心意,与玉质共白首? 玉质,那丹药唤作朝生暮死,乃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味灵药,只消服下朝生暮死,身体机能便会回到全盛,不久后,却须得走向灭亡。素和熙苦苦压抑着杀念,为难地道,我若不自刎,我定会在身死前,堕落成恶贯满盈的刽子手。 裴玉质信心十足地道:我相信凭借大公子的意志力定能战胜朝生暮死,我会陪着大公子的。 陪着我,看我爆体而亡么?素和熙面色一沉,玉质,你莫要太过得寸进尺。 我裴玉质堪堪吐出一字,便被素和熙打断了:不是你自甘下/贱,向我自荐枕席的么?我大发慈悲地教你得偿所愿,你不是该当好生伺候我么?还废话什么? 大公子裴玉质唤了一声,紧接着,听得素和熙道:你尚有唤大公子的气力,为何不好生伺候你的大公子?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不再出声,仰起了首来,双手撑于素和熙胸膛之上。 素和熙深觉自己对不住裴玉质,却并未施舍裴玉质丁点儿温柔,反而不断地残酷地羞辱裴玉质。 裴玉质清楚素和熙的所言所行乃是为了斩断他的情愫,愈发心疼素和熙,可是他全然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拯救素和熙。 这场云雨归根结底仅仅是缓兵之计罢了,待缓兵之计落下帷幕,接下来,他该如何做? 素和熙瞧着起伏不休的裴玉质道:你若是在南风馆也如此卖力,想必不日便能坐上花魁之位。 我是大公子一人的,我绝不会与旁人欢/好。裴玉质低下身,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大公子倘使坚持要自刎,玉质便随大公子同去。 自己与裴玉质相识不足一月,素和熙并不认为如此短的时间能令裴玉质对自己生死相许,自是毫不在意。 摸摸我的肚子。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 素和熙满足了裴玉质的要求,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 一盏茶后,裴玉质已没了气力,附耳道:由大公子来吧。 素和熙翻身而上,俯视着裴玉质,十指摩挲着裴玉质的脖颈。 裴玉质安然地阖上了双目:玉质先行去地府恭候大公子。 从来都不反抗的傻子。素和熙下不去手,转而与裴玉质十指相扣。 我才不是傻子。裴玉质抬首吻住了素和熙的唇瓣,我料定大公子舍不得杀我,我甚是狡猾,以己身威胁大公子不准自刎。 在我面前之人若不是你,我早已痛下杀手了,玉质,而今我尚能控制住自己,万一我失控了,大抵会连你一道杀了。素和熙规劝道,玉质,快些回头是岸吧。 大公子便是岸。裴玉质扣紧了素和熙的十指,我永远不会松开大公子的手,大公子如若坚持要走,便带玉质一起走吧。 素和熙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享受从未有过的体验。 裴玉质坦率地表达着自己所感,并无一丝一毫的保留。 素和熙心道:这辈子最后一日能体验到如是滋味,此生无憾了。 日暮时分,素和熙将裴玉质拥在了怀中。 裴玉质已然疲倦了,却不敢睡去,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哑声道:我已为大公子所有,大公子可否为了我活下去? 素和熙一言不发。 稍作歇息后,他将裴玉质与自己清洁了一番。 裴玉质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素和熙便自刎了,遂用双手双足缠住了素和熙。 素和熙并未推开裴玉质。 这一夜,于裴玉质而言,又漫长又短暂,即使素和熙睡着了,他亦不敢阖眼。 待得晨曦灌入,素和熙睁开双目,用力地推开了裴玉质。 裴玉质猝不及防,慌忙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 素和熙淡淡地道:玉质,一夜春/宵已结束了,你理当知足了。 我贪得无厌,不知餍足,大公子勿要离开我。裴玉质急得双目垂泪。 言而无信的刁奴。素和熙再度推开了裴玉质。 裴玉质重重地跌倒在地,未及感受到疼痛,已朝着素和熙冲了过去。 素和熙三度推开了裴玉质,正欲抽出剑来,竟见裴玉质以发簪子抵住了咽喉。 裴玉质利落地将发簪子没入了自己的咽喉少许,笑靥如花地道:大公子子熙切勿以为我惧死,子熙倘若抛弃我,我定当追随子熙而去。 素和熙当真不知裴玉质有这般大的决心,怔了怔,无奈地道:你为何不惜命些? 裴玉质双目灼灼地注视着素和熙道:我心悦于你,少你不得。 素和熙抬手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我若不死,众生恐要遭难。 众生是否遭难,我顾不得,眼下我只是希望子熙好好活着。裴玉质后退数步,以防素和熙夺走自己的发簪子,而后又将发簪子往自己的咽喉送。 自己的打算被裴玉质识破了,素和熙眼见裴玉质脖颈、心口一片猩红,束手无策。 裴玉质反客为主地道:子熙,告诉我,你是想与我一道活下去,亦或是想与我一道命归黄泉? 他并未给予素和熙思考的功夫,不停地将发簪子刺进自己的咽喉。 在完成任务前,无论他自己身死,还是素和熙身死,他皆会被迫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今他别无选择,只能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豪赌一场。 素和熙明白发簪子只消再往里寸许,裴玉质便会命丧当场,迫在眉睫中,他不及权衡利弊,急声道:我想与你一道活下去。 我赌赢了。 裴玉质抽/出发簪子,喉间瞬时喷出了血来,溅了素和熙一身。 素和熙心忧如焚,但脑中却有一把声音催促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昨夜他因杀念甚是煎熬,出了一身的汗,好容易逼着自己睡了过去,今后他势必会更加煎熬。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与杀念抗衡一生,可他答应了裴玉质,便只能尽力而为。 裴玉质被素和熙抱上了床榻,看着素和熙手忙脚乱地为他止血的样子,笑道:别怕,我不会死的。 虽然他的一身修为被封住了,不过他尚且记得自己所学。 问情宗乃是名门正派,少不得受人所托,下山除魔卫道,问情宗弟子全数得学习如何置人于死地。 切莫作声。素和熙为裴玉质止住了血,上了药粉,并仔细地包扎了。 裴玉质却是笑道:此前都是我为子熙包扎,这回终于轮到子熙为我包扎了。 素和熙斥责道:没大没小,我何时允许你唤我为子熙了? 子熙,子熙,子熙裴玉质面色惨白,双目却明亮得仿若能驱散这世间所有的晦暗,我便要唤大公子为子熙,大公子能奈我何?我清楚大公子并非无心于我。 我是否有心于玉质? 素和熙尚不知晓答案,他只是不忍心见其死于眼前而已。 裴玉质疲倦至极,却仍是不敢阖上双目。 素和熙见状,柔声道:歇息吧,我定不会趁机自刎。 第一个世界的素和熙曾许诺要与自己白首偕老,最终却死于自己怀中。 裴玉质成了惊弓之鸟,唯恐自己一松懈,便失去了素和熙,自然不肯歇息。 俩人僵持了两个余时辰,素和熙发誓道:我若趁机自刎,便罚我生生世世投胎于畜生道。 裴玉质一夜未眠,且流逝了不少血液,委实快支撑不住了,深深地端望了素和熙好一会儿,又含羞带怯地道:子熙假若尚未尽兴,自取便可。 第70章 盲眼少侠(八) 素和熙摇首道:不必了, 已有些发肿了。 裴玉质张口咬住了素和熙的耳垂,吐气如兰地道:所以子熙当真尚未尽兴,只因有些发肿了而舍不得? 我当真尚未尽兴? 素和熙之所以应承裴玉质的要求, 一则是因为想在临死前, 尝一尝云雨的滋味;二则是因为被裴玉质挑起了欲/念;三则是因为裴玉质答应他, 一夜春/宵过后, 他们便再不相干。 但仔细一想,倘使裴玉质再次向他求索, 他亦拒绝不了。 这便是尚未尽兴么? 应当是吧?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自己诚如裴玉质所言,对其并非无心? 裴玉质见素和熙陷入了沉思,故意将舌尖探入了素和熙的耳孔,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素和熙猛地推开裴玉质:玉质,你且自重些。 裴玉质不由想起了上个世界的子熙, 那个子熙亦曾要他自重些,后来,那个子熙病死于他怀中了 思及此,他拼命地抱住素和熙,稍作试探, 便利落地纳入了。 幸而眼前的子熙尚是活生生的,他居高临下地抬指描摹着素和熙的眉眼, 含着些微哭腔道:我才不要自重些, 子熙已是我的了,子熙合该是我的,子熙不准离开我, 我不许子熙离开我,我 他抓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我怀上了你的骨肉, 你必须负责。 素和熙长叹一声:玉质,何必如此?不累么? 便要如此,不累,我心悦于子熙,纵然被子熙弄/坏亦无妨。裴玉质双目通红,子熙别离开我,子熙刚才已答应我要与我一道活下去了。 子熙,你已离开我两回了,这回莫要这般早离开我。 素和熙不言不语,他现下既想回应裴玉质,亦想杀了裴玉质,杀念犹如烈火燎原,他能控制住自己,已很是不易了。 你刚才果然是骗我的。裴玉质见素和熙并未否认,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又要被抛弃了,其后,他便须得带着孩子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可他绝非那三个渣滓的对手。 罢了,及时行乐吧。 他不再多想,强撑着疲倦的身体感受着他的子熙。 一下又一下,他的身体似乎要散架了。 不妨事,索性便死于床笫之上吧。 素和熙不懂裴玉质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柔媚入骨却又视死如归。 玉质。他唤了一声,伸长手,摩挲着裴玉质的鬓发。 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掌心,粲然一笑,继而一字一顿地道:弄死我吧。 素和熙清楚这并非什么助兴之语,裴玉质是真的想被他弄死。 玉质,你年纪尚轻,未来可期,定要活下去。他凝视着裴玉质道,我曾喂你吃过一颗丹药,还道每七日须得服用解药,不然便会爆体而亡,这乃是谎言,你不必害怕。我既已答应你与你一道活下去,便会尽量让自己活得久些,待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会在自刎前,将你安置妥当。 子熙并非恶徒,绝不会用毒/药控制我,我当时便知那颗丹药并非毒/药。子熙,于我而言,尽量并不足够,你若是自刎,我定会殉情,绝不苟活,你无需费心地将我安置妥当。裴玉质不愿再听,遂捂住了素和熙的唇瓣。 良久,素和熙突然发现裴玉质流血了,伸手一探,果真如此。 裴玉质瞧着素和熙指尖的殷红,浑不在意。 素和熙将裴玉质推开,而后细细端详着。 裴玉质并未反抗,任由素和熙查看自己的伤口。 你何苦自残?素和熙霎时心若刀割,很疼吧? 不疼,这点疼算什么?裴玉质扣住素和熙的手腕子,媚声道,继续吧。 素和熙矢口拒绝:不可。 裴玉质不满地道:有何不可?子熙未免太过小气了,且让我快活快活吧。 殷红在素和熙眼中晕染开来,甚是诱人,该当再多些殷红,该当血洗这人世间!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59) 在杀念的驱使之下,他陡然掐住了裴玉质的脖颈,太阳穴突突突地跳着,双手的筋络根根凸起。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面容安详,执拗地望着素和熙。 他的吐息慢慢地变得艰难了,素和熙极是用力,许再过片刻,便要将他的脖颈掐断了。 掐断便掐断了吧,没什么了不得了,能死于子熙之手,亦是他的福气。 素和熙眼见裴玉质面孔涨红,急欲命令自己停手,这双手却不听使唤。 裴玉质的目色柔情似水,并没有一分一毫的责怪,但他怎能杀了裴玉质? 至此,他终是相信裴玉质是真心心悦于他,并无旁的图谋。 即使是他春风得意之时,都不曾有过为他不惜性命之人。 裴玉质的咽喉被其自己用发簪子刺破了,远未痊愈,被他用力地掐着,包扎于其上的一片衣袂旋即被染红了。 玉质。他费劲地将血淋淋的右手松开了些许。 裴玉质将要堕入昏迷了,眼前朦胧至极,他努力地抬起手来,欲要碰触素和熙,手却失力了。 是他太过愚蠢了,不知自己早已心悦于师兄,亦不知自己被众多人觊觎。 所以他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但他曾与师兄两情相悦两回,上个世界还与师兄执手偕老了,这一生并不算太亏。 他已说不出话来了,只有唇瓣微动:子熙,我心悦于你,待我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当即自尽,不知是否能在地府见到你? 素和熙心知自己再不松手,裴玉质便要命归地府了,遂一面命令自己松手,一面厉声道:玉质,振作些! 子熙好像在对我说话?是让我振作些? 可我要如何才能振作些? 我 裴玉质阖上了双目,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挣扎。 素和熙终于松开了右手,即刻用右手一指又一指地掰开了自己的左手,进而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 他抬指一探,裴玉质已然丧失吐息了。 我杀了玉质!我杀了玉质!我杀了玉质! 我杀了不介意我失明,不恐惧我残暴,由衷心悦于我的玉质。 适才我与玉质尚在交/合,眼下玉质已命丧我手了。 甚至还有些属于我的液体尚在玉质那儿。 我杀了玉质! 不,玉质没有死!玉质还活着! 他用力地拍着裴玉质的面颊:玉质,快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便答应你绝不自刎。 然而,直到裴玉质的面颊被他拍得红肿了,裴玉质都未能醒过来。 再过一阵子,裴玉质的身体便要发冷了吧?然后,这副身体便会长出尸斑,散发出尸臭,与其他死于他手的凶神恶煞一般。 裴玉质委实是命运多舛,先是为一张好皮囊所害,险些被亲生父母卖入南风馆,后又为了阻止他自刎而被他活生生地掐死。 玉质,对不住。他放下裴玉质,我这便下去向你赔罪。 不久前,他对裴玉质承诺尽量会让自己活得久些,未料想,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掐死了裴玉质。 下一瞬,他从剑鞘中拔/出剑来,架于自己咽喉,正欲动手,衣摆竟是被扯了一下。 是玉质么? 他满心忐忑,垂目一望,居然真的是裴玉质。 裴玉质不住地咳嗽着,难受得眼尾湿润,揪着素和熙衣摆的手紧了紧,极其痛苦地从喉间挤出声音来:我我听听见了你你说说我我如如果能醒过来你便你绝不自刎我我已醒过来了你不许不许自刎! 话音未及落地,他咳得仿若要将五脏六腑全数咳出来方能罢休。 素和熙慌忙丢了剑,将裴玉质搂入怀中,双目含泪:玉质,你没死? 嗯。裴玉质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咳嗽了许久,方能顺畅地言语,我没死,子熙,你假若不嫌弃我,与我白首偕老可好? 我不嫌弃你,我我心悦于你。素和熙听得自己向裴玉质告白,吃了一惊,但他其实是心悦于裴玉质的吧?否则,适才他怎会那般伤心? 他重新为裴玉质包扎了,肃然道:切莫出声,我知晓你很疼。 裴玉质怔了怔,眼波流转,亲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却又出声道:子熙果真并非无心于我。 言罢,他将自己右手五指嵌入了素和熙指缝:子熙,我们白首偕老吧。 但是素和熙满腹忧虑,朝生暮死迟早会令他爆体而亡,他如何能与裴玉质白首偕老? 没什么但是。裴玉质展颜道,朝生暮死定有法子可解,在此之前,子熙倘若想杀人,我们便一起去为民除害吧。 他全然不敢想,朝生暮死如若无法子可解,素和熙便要爆体而亡了。 素和熙忧心忡忡地道:但是我不知自己何时会失控,或许有一日,我当真会杀了你,且据我所知,朝生暮死并无法子可解。 定有法子可解,子熙不准说丧气话。裴玉质不再想朝生暮死,舔着自己的唇瓣,自吹自擂地道,子熙才舍不得杀我,如我这般合子熙口味的尤物世间难得。 素和熙未及作声,裴玉质已害羞地笑了。 你确是合我口味的尤物。素和熙扣紧了裴玉质的手指,期待地道,我们白首偕老吧。 白首偕老,与裴玉质白首偕老。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遇见愿意与其白首偕老之人。 既然遇见了,他便应该努力地与其白首偕老。 裴玉质浑身不适,唯恐素和熙食言而肥,不敢放松。 素和熙垂首亲吻着裴玉质的眉心道:玉质,歇息吧,你已有整整一日不曾歇息了。 裴玉质坦白地道:我害怕,我不想歇息。 素和熙劝道:我发誓我不会再有自刎的念头了,歇息吧。 裴玉质直直地盯着素和熙:不歇息。 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的脖颈道:你很是难受吧?快些歇息吧。 不歇息,除非裴玉质爬到了素和熙身上,双目灼灼地道,除非子熙在我醒来前不出去。 素和熙蹙眉道:可你受伤了。 裴玉质坚持道:子熙若不应允,我便不歇息。 俩人僵持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素和熙终是妥协了:好吧。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心满意足,伏于素和熙怀中,阖上了双目。 第71章 盲眼少侠(九) 素和熙亦已疲倦了, 然而,杀念却不肯放过他,不断地冲刷着他的神经, 教他坐卧难安。 他垂目望向裴玉质, 这裴玉质分明身无寸缕, 肌肤上尽是爱痕, 甚至正与他亲密无间,却纯洁得仿佛甫出生的婴孩。 原本他打算于昨日终结自己的性命, 由于裴玉质的缘故,他至今尚有吐息。 倘若倘若他当真能与裴玉质白首偕老该有多好? 纵然再度失明亦甘之如饴。 玉质,我心悦于你。他低下首去,吻了吻裴玉质的眉眼,接着, 阖上眼帘,试图入睡。 既然不能自刎,在爆体而亡前,他便须得学会习惯杀念的存在,不可因杀念而造下罪孽, 亦不可因杀念而不眠不休,不然, 他尚未爆体而亡, 身体会先步累垮。 但这谈何容易? 杀人!杀人!杀人! 他满脑子俱是杀人。 除了裴玉质,左右无人,他若要杀人, 便只能杀了裴玉质。 适才他差点掐死裴玉质,裴玉质死里逃生,却毫无防备地于他怀中安眠了。 傻子。他笑了笑, 拼命地阻拦着自己又欲掐住裴玉质脖颈的双手。 他的鼻尖尚能嗅到来自于裴玉质的血腥味,他的双手还附着干涸的血液,他绝不能再伤了裴玉质。 你竟然想与我白首偕老。他又爱又怜地道,你实在是不知死活。 裴玉质并未听见素和熙所言,下意识地将素和熙拥得紧了些,埋首于素和熙心口,蓦地逸出了声甜腻的气音。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往里送了送,登时觉得自己与禽兽无异,但又觉得是裴玉质邀请他自取,他不过是盛情难却而已。 情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将杀念冲淡了些许。 煎熬了足足个时辰后,他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他转醒,已是日落西山。 难缠的杀念暂时消失了。 他睁开双目,便瞧见了裴玉质,裴玉质目中盈着担忧,触及他的视线,担忧旋即不见踪影,换作了欢喜。 对不住,玉质,教你忧心了。他抬指摩挲着裴玉质的眉眼道,玉质,你尚可反悔。 尚可反悔?裴玉质瞪着素和熙道,由着你自刎么?绝无可能。 我心悦于子熙。他乍然坐起身来,指着自己肚子上头的凸起道,子熙此处倒是很精神。 素和熙闷哼声,正色道:你要何时反悔都无妨。 裴玉质故意动了动,方才笑道:我要待子熙寿终正寝了再反悔。 素和熙劝道:你何必如此。 裴玉质肃然道:子熙,我明白你要压制杀念很是辛苦,但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你必须撑下去。 素和熙仰望着裴玉质,伸长手,覆上了裴玉质的喉结。 裴玉质引颈待戮,不过这回素和熙并未掐住他的脖颈,反是心疼地道:对不住,我伤了你。 他低下首去,轻咬了口素和熙的手背:对,你伤了我,作为补偿,你须得与我白首偕老,我昨日还帮你杀了稽然,作为报答,你更得与我白首偕老。 我会努力与你白首偕老的。素和熙的手指从裴玉质的咽喉向下而去,滑过锁骨、胸膛、小腹,落于处,告诉我,你喜欢我如何做? 裴玉质本已遍体生红,被这般碰触,仿若有盒胭脂倾洒于他身上了。 我他抿了抿唇瓣,只消是子熙,无论温柔或者粗暴皆可。 素和熙并不想再伤着裴玉质,自是不敢用力。 他自己甚少做此事,尤其是双目失明之后,甚至连次都没有做过,他的手指早已生疏了。 若是难受了,定要让我知晓。他专心致志地动作着,时不时地看裴玉质眼。 裴玉质的身体骤然瘫软了,素和熙已许久不曾抚慰过他了。 素和熙将裴玉质拥入怀中,耐心地侍弄着。 少时,裴玉质呜咽不止,不住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子熙,我极是舒服,子熙,别抛弃我,子熙,子熙,子熙 素和熙心脏发软,鬼使神差地舔舐了下自己的指尖。 这滋味难以言喻,并不可口,却勾引得他尝再尝。 裴玉质见状,大胆地道:我也想尝子熙。 素和熙拒绝道:改日吧,我先帮你上药。 嗯,改日吧。改日便意味着素和熙决定活下去,裴玉质笑吟吟地道,改日我定要尝个痛快。 素和熙取了帕子,将自己的双手擦拭干净,接着让裴玉质躺下,仔细检查。 裴玉质顿觉羞耻,以手臂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素和熙先是为裴玉质清理,其后面上药,面责备道:玉质,你待自己太过粗鲁了。 裴玉质闷声辩解道:我只是想更好地感受子熙而已。 狡辩。素和熙为裴玉质上好药,又为裴玉质穿妥衣衫,才抚摸着裴玉质的肚子道,饿了吧? 裴玉质不答,却是得意洋洋地道:子熙先前还斥责我没大没小,未经允许便唤你为子熙,现下子熙已被我迷住了吧? 我已被你迷得晕头转向,你要如何唤我都随你。素和熙覆唇而下。 裴玉质阖上了双目,与素和熙唇齿纠缠。 吻罢,素和熙发问道:你可能起身? 裴玉质会意:我们要离开此处了? 素和熙答道:此处不可沐浴,且缺少吃食,颇为不便。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道:子熙是否不打算回飞虹剑派了? 素和熙颔首道:万我失控了,我不想害了爹娘、阿弟、师兄弟们 裴玉质并不劝素和熙,而是问道:你可留下书信,交代去处了? 我在书信中写明了我将服下朝生暮死,并将于武林大会后自刎,他们大抵以为我已是死人了吧?以防他们来寻我的尸体,我们必须快些离开此地。素和熙愧疚地道,我甚是不孝,有违爹娘多年的教诲。 裴玉质猛地抱住了素和熙:子熙,有我陪着你。 素和熙回抱了裴玉质:玉质,我会努力活到寿终正寝的。 子熙,我心悦于你。裴玉质啄吻着素和熙的唇瓣道,我能起身,我们离开此地吧。 待素和熙穿戴妥当后,俩人便启程了。 素和熙见裴玉质行走吃力,蹲下身去,对裴玉质道:我背你吧。 裴玉质爬上了素和熙的后背,并用双手圈住了素和熙的脖颈。 俩人来时将马车寄放于距武林大会会场最近的间客栈了,现如今倘使去那客栈,十之八/九会暴露素和熙尚在人世间事。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0) 是以,俩人只得重新置办了马车,由素和熙驾车,疾驰半日,远离了飞虹剑派。 黄昏时分,俩人在客栈住下,沐浴了番,才用晚膳。 用罢晚膳后,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上了床榻,枕于素和熙心口,聆听着心跳声,关切地道:子熙,你眼下想杀人么? 素和熙给予了裴玉质否定的答案:不想杀人。 那便好。裴玉质期待地道,倘若朝生暮死能不再发作该有多好? 可惜,仅仅过了三个时辰,杀念却袭上了素和熙的心头。 素和熙盯住了沉睡的裴玉质,双手握拳,直到掌心被十指抓破了,方才好受些。 裴玉质全无所觉,睡醒后,吻住了素和熙的唇瓣,片晌,本正经地道:子熙觉不觉得我们像是被棒打鸳鸯,不得不私奔的恋人? 素和熙失笑道:像极了。 夫君,我们该起身私奔了。裴玉质迤迤然地为素和熙穿衣,突然发现素和熙的掌心破了。 素和熙未料到裴玉质会唤自己为夫君,耳根不由发烫了。 裴玉质亲吻着素和熙的掌心道:很疼吧? 不如何疼。素和熙挑起了裴玉质的下颌,与其接吻。 俩人向南去,千里之后,才住下了。 朝生暮死发作起来毫无规律,素和熙开始还能忍受,后来便只能杀人,当然他所杀之人皆是恶贯满盈的畜生。 他有时会产生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的错觉,仗剑江湖,鲜衣怒马,红颜在侧。 日,云雨过后,他正欲抱着裴玉质去沐浴,突地眩晕了。 裴玉质猝不及防地被素和熙扑了满怀,眉开眼笑地道:子熙当真是贪得无厌,那我便勉为其难,再让子熙抱回吧。 素和熙定了定神,望住了裴玉质,唇瓣堪堪张开,又阖上了。 裴玉质疑惑地道:子熙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我或许又要失明了。 素和熙面色不变:我想告诉你,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并未发觉素和熙的异样,回应道:我亦心悦于你。 三月后,金桂飘香,裴玉质正坐于客栈的庭院中,面赏着金桂,面吃着桂花糕,惬意非常。 然而,半块桂花糕堪堪下肚,他竟然闻得素和熙道:玉质,我将要失明了。 他的手指尚且维持着拿桂花糕的姿势,桂花糕却已应声掉落在地,粉身碎骨。 泪水当即模糊了视线,他侧首瞧着素和熙道:怪不得子熙最近的反应有些迟钝。 日又日,素和熙早有准备,已能冷静地接受即将到来的苦难了。 他从容不迫地道:自服下朝生暮死后三月有余,随着杀念发作的次数愈来愈少,我的目力变得愈来愈差。玉质,这些日子好似是我从上苍那儿偷来的,失明乃是我的宿命,我逃不掉。 裴玉质不知自己该当如何安慰素和熙,兀自垂泪。 素和熙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玉质,你尚可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失明的子熙亦是我所心悦的子熙,其实我宁愿子熙失明,都不愿见到子熙爆体而亡,我明明清楚于子熙而言双目是何等得要紧,但我自私至极,想要子熙留在人世间与我白首偕老。裴玉质仰首亲吻着素和熙的眼帘,提议道,子熙,我们回飞虹剑派吧,你爹娘、弟弟他们定然想你了。 好,我们回飞虹剑派吧,我要告诉他们我为你断了袖。素和熙见裴玉质面露惊色,打趣道,难不成你认为自己见不得人?想求我瞒着他们? 裴玉质气呼呼地道:我怎会认为自己见不得人?我只是奇怪子熙为何没有半点犹豫。 我心悦于玉质,我与玉质两情相悦,为何要犹豫?素和熙拈起盘中的桂花糕,送到了裴玉质唇边,我们明日便回飞回家吧,我们的家。 裴玉质咬下口桂花糕,而后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将桂花糕分给了素和熙半,才道:嗯,回我们的家。 次日,他们尚未踏出客栈,却意外地看见了素和熙的父母。 素和夫人激动得红了双目:熙儿,我们总算找到你了,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这三月余,素和熙统共杀了七十九名恶徒,尽管并未留下名号,杀人的手法却是引起了素和夫妇的注意,故而,夫妇俩人风餐露宿,路找到了此处。 是儿子不孝,儿子不该不辞而别,辛苦爹娘千里奔波。对于双亲的出现,素和熙有些意外,毕竟他认为自己没那么重要,值得双亲费心费力,况且他还有个弟弟。 他顿生欣然,其后简略地道:起初,儿子决定自刎,可是被玉质阻止了,后来,儿子以为自己将会爆体而亡,但是儿子活下来了,儿子战胜了朝生暮死,虽然儿子又要失明。 素和夫妇闻言,皆是声叹息。 素和熙扯着裴玉质的衣袂,示意其与自己道跪下。 然后,他直截了当地道:儿子本打算待回家后,再向爹娘坦白,爹娘既然来了,儿子现下便向爹娘坦白,儿子患了断袖之癖,儿子心悦于玉质,望爹娘成全。 素和夫人大骇:阿娘可是听岔了? 素和熙直视着母亲的双目道:阿娘并未听岔,儿子心悦于玉质,非玉质不可。 这客栈生意不差,他们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客人的侧目。 裴玉质忽而想起了在街市上对自己告白的素和熙,素和熙向来光明磊落,原本见不得光的断袖之事由素和熙说来,似乎变得天经地义了。 素和夫人不知所措地望向自己的丈夫,素和掌门无奈地道:熙儿,为父了解你的脾性,你既已认定了这裴玉质,便不会变心,为父只得成全你与玉质。玉质,多谢你阻止了熙儿自刎,今后,熙儿便交托于你了。 罢了,阿娘知晓自己劝不动你,便与你爹爹道成全你们吧。素和夫人又是声叹息,我们回家吧。 日夜兼程之下,六日后,行人便回到了飞虹剑派。 素和熙尚未彻底失明,牵着裴玉质,将这飞虹剑派好好逛了圈,还与裴玉质讲了不少自己幼年的趣事。 裴玉质面上带笑,心下发疼:全数是我的过错,是我害得子熙将要再度失明了。 在素和熙的要求下,他与裴玉质成亲了。 成亲当日,俩人身穿相同款式的喜服,拜了天地。 断袖之间的结合当然不会得到大多数宾客的祝福,但俩人都不在意。 素和熙的双目仅能瞧见裴玉质的轮廓,只较与裴玉质初见之时好些。 进得洞房后,俩人在摇曳的喜烛下,将合卺酒饮而尽,继而解去了对方的喜服,双双倒于床榻之上。 颠鸾倒凤中,素和熙彻底失明了,他摸索着裴玉质的眉眼道:玉质,我看不见了。 裴玉质顿了顿,安慰道:从今往后,我便是子熙的双目。 素和熙含笑道:我们定要白首偕老。 我们定会白首偕老。裴玉质抬掌抚上了素和熙的心口,多谢子熙愿意为了我活下来。 素和熙摇首道:不,我不是为了你活下来的,而是为了我自己活下来的,惟有活下来,我才能与你白首偕老。 裴玉质双目含泪:我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夫了,容我尝个痛快吧。 素和熙顿觉指尖潮湿了,心疼地道:莫要为我伤心,区区双目能换得与你白首偕老何其合算。 点都不合算,我希望子熙能完好无损。 裴玉质清楚自己此言实乃多余,并未诉之于口。 素和熙催促道:玉质不是想尝个痛快么? 入目乃是漫天漫地的大红,团喜气,遗憾的是素和熙再也看不见了。 裴玉质瞬间泪如雨下,慌忙捂住了面孔,无声地哭泣了会儿后,才抹去自己的泪水,低下首去。 许久后,他捉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喉结之上。 素和熙感受着裴玉质蠕动的喉结,促狭地道:可尝痛快了? 要尝生世才能算得上痛快。裴玉质将自己的手指根根地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深情款款地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第72章 盲眼少侠(十) 若干年后, 裴玉质与素和熙俱已垂垂老矣。 听闻过素和熙之名者愈来越少,当年快意人生的少侠已然被淹没于岁月长河里,而江湖之中又有了新的少侠, 一代又一代更迭着。 素和熙目盲之初, 最恨听到旁的少年人的奇闻轶事, 自从与裴玉质两情相悦后, 他便渐渐地释然了,反而变得甚是爱听江湖奇谈。 一日,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去庭院里散步,素和熙连腿脚都不利索了,整个人几乎是依偎于裴玉质身上。 裴玉质的身体较素和熙好一些,但年纪终归上去了,比不得年轻人了。 散了约莫一盏茶的步后, 裴玉质让素和熙坐于石凳上,自己则沏茶去了。 他沏了君山银针,这个世界,他初见素和熙之时,素和熙所饮的便是君山银针。 已过去许多年了, 当时的情形却是历历在目。 当时的素和熙犹如催命阎罗,他以为自己将要亡故了, 可他幸运地活了下来, 而今的素和熙早已是师兄的模样了,温柔且平和。 他用茶盏碰了碰素和熙的手指,素和熙会意, 接过茶盏,轻呷一口。 裴玉质于素和熙身侧落座,正要饮茶, 突地听闻素和熙道:玉质,你我皆已白头了吧? 他仰首亲了亲素和熙的鬓发:嗯,你我皆是满头白发。 我兑现了我的诺言,与玉质白首偕老了。素和熙感慨地道,如今回想起来,这数十年太过匆匆,我尚未过够与玉质柴米油盐的日子,却已至耄耋之年。 裴玉质放下茶盏,勾住了素和熙的尾指:我们下一世再做夫夫吧。 素和熙许愿道:望我下一世能四体健全,五感聪敏,让玉质过上好日子。 裴玉质双目微红:我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么?我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素和熙摇首道:我双目失明,诸多不便,劳烦你照料了。 裴玉质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道:我喜欢照料子熙。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双目失明,不知下个世界的素和熙会如何? 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亦或是双手残疾? 不管如何,只要素和熙愿意被他照料,他便满心欢喜。 素和熙以手指梳理着裴玉质的发丝道:玉质,其实我知晓你成亲那日偷偷地哭了,但我至今仍是觉得能以区区双目换得与你白首偕老很是合算。 于自己而言,素和熙的存活是最为紧要的,但若不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素和熙的计划,除掉稽然后,自刎才是于素和熙而言最好的收尾吧? 裴玉质思及此,心若刀割,却故意欢快地道:子熙既然知晓我偷偷地哭了,为何不安慰我?子熙是大坏蛋。 对不住,我认为该当由着你好生发泄情绪,才未点破。素和熙猛然觉察到自己指尖缠上了一根落发,遂深刻地体认到裴玉质亦已衰老了。 裴玉质大方地道:罢了,我原谅你了。 多谢玉质。素和熙将那根落发藏了起来,随即饮了一口君山银针,含于口中,继而摩挲着裴玉质的脊椎骨,向上而去,末了,捧住了裴玉质的后脑勺,覆唇而下。 多年来,他日日都要与裴玉质接吻,时至今日,他都未曾觉得厌倦。 裴玉质咽下了从素和熙那儿渡过来的君山银针,接着被素和熙缠住了舌尖。 三日后乃是素和熙八十又二的生辰。 在上个世界,裴玉质未能与八十又二的素和熙云雨,自是在这个世界补上了。 俩人业已年迈,更为旖旎缱绻了些,与年轻时的抵死缠绵有所不同。 待得云收雨歇,裴玉质伏于素和熙怀中,餍足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柔声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半月后,素和熙莫名地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于是认真地叮嘱道:玉质,我恐怕得先去地府等你了,我的葬礼从简,你不必费心,所有的房契、地契、金银皆藏在你所知之处,待我走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饿着,莫要累着。 裴玉质发了一会儿怔,才意识到素和熙是在向他交代遗言,遂正色道:我记下了。 话音堪堪落地,他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扯着素和熙的衣袂,可怜地哀求道:子熙,再多陪我几年吧,我不想让子熙走。 命不由人。素和熙抬指抚摸着裴玉质的眉眼道,莫哭。 他已多年不曾看见裴玉质了,但他依然清晰地记得裴玉质的眉眼,是一副教他沉醉的眉眼。 裴玉质本来不过是眼眶发烫,闻言,泪水霎时决堤而下。 素和熙哄了好久方才将裴玉质哄好。 又一月,素和熙于一雪夜安详地往生了,没有任何痛苦,算是善终。 破晓时分,裴玉质转醒,本能地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居然险些被冻伤了。 他面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朦胧的睡眼骤然生起了雾气。 他的子熙过世了,在他不知不觉间。 虽然他已送别子熙两回了,虽然他不久便能再见到子熙了,可他仍是伤心难忍。 子熙。他凝视着素和熙,即刻抓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肚子上头,子熙,我怀上了你的骨肉,等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我便能产下宝宝了。 由于他们一直居于飞虹剑派,尸体不能不翼而飞,故而,裴玉质请系统001将他伪装成尸体,便于与素和熙一道下葬。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1) 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便是在棺材当中,他告别这个世界亦是在棺材当中。 素和熙一早便令侄儿准备了一口双人棺材,是以,他身侧便是素和熙。 他拥着素和熙,听着外头的哭泣声与诵经声,唤醒了脑中的系统001:劳烦你送我去下个世界。 离开前,他望了一眼素和熙与自己的侄儿、侄女以及侄孙、侄外孙。 他与子熙将这些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见到这些孩子哭泣,当然甚为不舍。 然而,他不得不离开了。 下一瞬,他面前陡生白光,刺眼得连双目都睁不开了。 良久,他终是能睁开双目了,第一眼便看见了活生生的素和熙。 这素和熙瞧来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被人押着跪于地上,浑身是伤。 裴玉质屏退左右,正欲将素和熙扶起,竟听得素和熙似笑非笑地道:相爷这般屈尊降贵不怕沾了奴才这阉人的晦气么? 阉人?原来自己并未料中,这个世界的子熙并非聋子,并非哑巴,双手亦健全,而是被阉割了。 他深觉自责,毫不犹豫地将素和熙扶了起来,温言道:我可否看一看你的伤势? 素和熙讥讽道:奴才哪里有选择的余地,自是相爷要看便看。 裴玉质解下了素和熙的衣衫,一寸又一寸地检查着素和熙的皮肉。 他的指尖碰触到了素和熙的心口,底下的心脏正尽职尽责地跳动着。 与此同时,系统001将这个世界他所应该知晓的信息输入了他脑中。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出身贫寒,为了年幼的弟弟妹妹自愿净身入宫。 因素和熙善于察言观色,且颇有手腕,短短十年便凌驾于一众内侍之上,登上了东厂督主之位。 手握权力之后,素和熙便想将所有曾经看不起他的人踩于脚下,竟然产生了谋朝篡位的念头。 不过素和熙未能成功地改朝换代,反是沦为了阶下囚。 系统001掩盖了素和熙的罪证,救了素和熙的性命,将其送到了自己这儿。 眼前的素和熙阴鸷狠毒,裴玉质所要做的便是让素和熙改过自新。 很疼吧?裴玉质安慰道,会好起来的。 素和熙甚少与裴玉质打交道,只知裴玉质满腹经纶,生性淡泊。 据闻是裴玉质将他救出来的,这裴玉质究竟意欲何为? 待自己好起来后,裴玉质会对自己做什么? 素和熙所有的伤皆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 裴玉质稍稍松了口气,为素和熙披上了外衫,才命候于门外的小厮取伤药来。 未多久,小厮便奉上了伤药。 裴玉质一手拿着伤药,一手牵着素和熙的手进了卧房。 原来如此。素和熙乖顺地躺下身去,并张开了双足。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他若想活命,便得听凭裴玉质吩咐。 裴玉质以指尖沾了伤药,堪堪触及素和熙的肌肤,却见素和熙浑身打颤。 弄疼你了么?抱歉。他并未得到素和熙的回答,好一会儿,他才发觉素和熙误会了。 是以,他当即向素和熙申明道:我并未将你视作娈宠,我绝不会不顾你的意愿,强/暴你。 素和熙抬目望向裴玉质,确认道:相爷此言当真? 裴玉质颔首道:自然当真,莫怕。 素和熙劫后余生,面色不改,淡淡地道:奴才谢过相爷。 裴玉质认为自己该当循序渐进,遂由着素和熙自称为奴才,遂并未要求素和熙改口。 他仔细地为素和熙上药,手指抵达腿根之际,素和熙的皮肉肉眼可见的紧绷了。 他顾虑着素和熙的感受,并未剥净其下裳,然而,他仍是教其不适了。 若是换作他,被阉割了,又被一不相熟之人上药,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快手为素和熙上好药,并为素和熙穿上了干净的衣衫,才道:可否容我为你起表字? 素和熙不明所以,亦不拒绝。 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的双目,郑重地道:子熙,你的表字为子熙,从今往后,我将唤你子熙。 第73章 东厂督主(一) 一般而言, 男子该当于及冠后,由父母或是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辈起表字。 素和熙净身进宫之时年不过一十三,如今过去足足十载, 他业已及冠了, 但在此之前,无人为他起表字,阉人本也不需要表字, 不过是供人驱使的下等人而已。 他本想逆天改命,一朝落败后,被下了狱。 谋逆乃是大罪, 他已做好了被斩首的准备,却不知为何被送到了裴玉质府中。 裴玉质待他温言软语,为他上药, 又为他起表字,究竟有何企图? 裴玉质见素和熙沉默不语,毫不介意地道:你若是不喜欢子熙这表字, 便罢了。 素和熙决定蛰伏,佯作温顺地道:无妨, 奴才遵从相爷所言。 裴玉质好言好语地道:不必勉强自己, 你若是心有不悦, 直言便可。 素和熙摇首道:奴才并无不悦, 感谢相爷赐表字予奴才。 子熙。裴玉质唤了一声,笑着道,子熙应当饿了吧? 素和熙在狱中煎熬了整整三日,受了刑罚,几乎是滴水未沾,早已饥肠辘辘。 反正他已是鱼肉, 任凭裴玉质处置,自然不会与自己的身体作对。 于是,他颔了颔首:奴才谢过相爷。 裴玉质命人备膳,而后向素和熙伸过手去:你这右足伤得厉害,由我扶你可好? 素和熙右足的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但应是行走间牵扯了伤口的缘故,每走一步俱会发疼。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已然被裴玉质识破了。 不必了。他婉拒了裴玉质后,自己站起了身来。 可他不知饭厅位于何处,不得不望向裴玉质。 裴玉质并不强迫素和熙,走在了前头。 俩人到了饭厅后,裴玉质令人沏了君山银针。 在上个世界,素和熙过世前,所饮的最后一盏茶便是君山银针。 素和熙自有了些权力后,便开始享受,品茗自然是少不得的,最合他口味的茗茶便是君山银针。 他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君山银针,思忖道:这裴玉质知晓我的喜好,亦或仅仅是凑巧? 裴玉质亲手将君山银针端给了素和熙,才轻呷了一口自己的那一盏。 他清楚于素和熙而言,自己较生人好不了多少,遂兀自饮着君山银针,不再出声,免得让素和熙不自在。 不一会儿,梅干菜扣肉、韭黄鸡胗羹、鲫鱼豆腐汤、白蟹炒年糕以及凉拌龙须菜陆陆续续地呈上来了。 这些菜肴全数是第二个世界的素和熙亲手为裴玉质做过的,裴玉质将所有菜肴都尝了一遍后,认为厨子的手艺根本及不上素和熙。 不过眼前的素和熙不会愿意为他下厨吧?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见素和熙还站着,且不动竹箸,奇道:你不是饿了么? 素和熙放下茶盏,倏然跪下身去,磕首道:奴才乃是一下等人,怎能与相爷同桌用膳? 裴玉质肃然道:起来,我命你与我一道用膳。 使不得。素和熙跪着,不肯起来。 裴玉质猜测素和熙是在卧薪尝胆,并非当真认为自己是下等人,毕竟素和熙三日前曾试图改朝换代,登基称帝。 他并不戳破素和熙,顺势道:我从未将子熙当作下等人看待,子熙何必如此? 见素和熙不言不动,他亲自将素和熙扶了起来,按着素和熙的双肩让其坐下,并将竹箸塞入了其手中。 多谢相爷,子熙却之不恭。素和熙已饿过头了,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 由于裴玉质劝自己多用些,他不得不又往自己口中塞了不少膳食,顿觉反胃。 裴玉质见素和熙吃得痛苦,心疼地道:算了,毋庸勉强自己。 素和熙放下竹箸,恭声道:多谢相爷。 裴玉质命人带素和熙下去擦身、歇息,自己则继续用午膳。 用罢午膳后,他忽闻今上传召,当即进宫去了。 今上的生母乃是他的姑母,他与今上沾亲带故,自是较寻常君臣亲近些。 今上一见得他,便朝他招了招手:玉质,过来,与朕共饮。 他行至今上面前,作揖道:微臣见过陛下。 今上叹息道:朕与玉质从小一处长大,玉质却待朕愈来愈生分了。 陛下贵为天子,已不是那个与微臣追跑打闹的皇子了,微臣这是敬爱陛下,才不是生分。裴玉质为今上添了些秋露白,陡然闻得今上道:玉质,那素和熙虽然不是主谋,但按照本朝律法,不可轻饶,你将其救走后,打算如何处置? 他面色如常,将酒壶放下后,半真半假地道:那素和熙颇合微臣的眼缘,他不过是被蛊惑了而已,本身绝无反叛之心,微臣会好生教导他,他绝不会再行差踏错。 今上饮了一口秋露白,喉结滚动,望住了裴玉质,告诫道:玉质,他如若当真被蛊惑了,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他如若心存谋逆,朕劝你腻味后,早些将他杀了,以免多生事端,祸惹祸上身。 裴玉质正色道:微臣多谢今上教诲。 今上遗憾地道:朕本来十分器重素和熙,让他做了东厂督主,甚至还打算提拔他做大内总管,却未想朕对他很是失望。 是素和熙不知好歹,辜负了陛下。微臣既然收了他做家奴,便该当代他向陛下赔罪。裴玉质为自己倒了一盏秋露白,一口饮尽。 今上失笑道:玉质不善酒,这罪赔得恐要教那阉奴折寿。 裴玉质不喜今上诋毁素和熙为阉奴,眉尖微蹙,但他知晓今上从未亏待过素和熙,素和熙是真的教今上失望了。 我确不善酒,但区区一盏秋露白,如何醉得倒我?他冲着今上笑道,陛下不是要与微臣共饮么?为何连酒盏都未动过? 玉质难得劝酒,朕自得一饮而尽。今上饮下后,朝裴玉质亮了亮酒盏底,你可瞧仔细了,一滴未剩。 裴玉质又为今上斟满后,才低声道:今上打算如何处置皇后? 当今皇后意欲谋反,拉拢了素和熙,命其监视今上,而素和熙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与皇后等人一道被早有防备的今上一网打尽了。 朕与梓童乃是结发夫妻,梓童对朕不起,朕却舍不得赐死梓童,将她打入冷宫,此事便了结了。今上之所以传召裴玉质入宫,乃是因为心中苦闷,欲与裴玉质共饮,至于素和熙,不过是顺口一提罢了,他并不认为在裴玉质府中,素和熙能激起什么风浪来。 陛下慈悯。由系统001提供的消息可知,今上甚是勤勉,虽然称不上千古一帝,也绝不是昏庸的君主,裴玉质自认为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及不上今上。 今上自斟自饮,饮罢一壶,才提议道:我们来行酒令吧。 裴玉质颔首,与今上行酒令,但因他已微醺,输了也只是用唇瓣碰一碰酒液,不曾再饮,今上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劝酒。 行罢酒令,他又与今上闲话家常了半个时辰,方才告辞离开。 他环顾着这巍峨宏大的九阙,又觉熟悉,又觉陌生。 第一个世界,他便被困于九阙之中,尽管最后成了万人之上的皇帝,他却觉得不如第二个世界快活。 而且倘使倘使他并非皇帝,素和熙便不必出征了吧?他可日日陪伴着素和熙,定能教素和熙了解他的真心。 他抚摸着肚子,踏着绚烂的夕阳,行至宫门,上了马车后,回了丞相府。 距离午膳已过去一个半时辰了,素和熙想必已睡醒了吧? 他走到素和熙房门前,叩了叩门:子熙,你可醒了? 素和熙确实已醒了,下了床榻,打开房门:子熙见过相爷。 从素和熙的衣衫可知,素和熙乃是和衣而眠,是因为害怕自己言而无信,强行与其欢/好吧?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的双目,半晌才道:我们对弈可好? 上个世界的素和熙双目失明,但他们常常对弈,由素和熙口述,他落子。 即便如此,他有时候还是会输给素和熙。 素和熙坦白地道:奴才棋艺不精,没有资格与相爷对弈。 对弈于他而言,乃是附庸风雅的爱好,他忙于争权夺利,无暇学习,只懂皮毛。 无妨。裴玉质进得素和熙的房间,着人取了棋盘与棋瓮来。 他自己坐下身后,又对素和熙道:坐吧。 待素和熙坐下后,裴玉质道:由你执黑子吧,我让你十子。 执黑子者具有天然的优势。 素和熙将黑子落于中央,窥望着裴玉质,奇怪着这裴玉质为何眼尾生红。 裴玉质左手托腮,右手执白子,外衫下滑,露出了里头的中衣。 一盏茶后,俩人已分出胜负了,裴玉质只需再落下一子,便能终结棋局。 素和熙见裴玉质迟迟不落子,抬首望去,却见裴玉质眼波含情,妩媚无双。 他以为自己瞧错了,定了定神,竟见裴玉质倒在了棋盘上。 他吃了一惊:相爷,你怎地了? 裴玉质突然抬手,覆上了他的双目。 他拨开裴玉质的手,继而到了裴玉质身侧,欲要将裴玉质扶起,一股子隐约的酒香蓦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原来这裴玉质醉了。 相爷,奴才扶你去歇息吧。他堪堪将裴玉质扶起,侧颈不慎被裴玉质的唇瓣擦过,肌肤霎时间灼热得好似要燃烧起来了。 第74章 东厂督主(二) 他凝了凝神, 方才扶着裴玉质走出自己的房间,竟猝然被一侍卫以剑尖抵上了咽喉,紧接着被质问道:你对大人做了什么?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2) 相爷醉了, 奴才不过是想扶相爷回房歇息而已, 奴才蒙受大恩,向相爷报恩还来不及,怎敢伤害相爷分毫?他垂目望向裴玉质, 相爷,奴才可有一句虚言? 秋露白的后劲过大,裴玉质听素和熙唤自己, 勉强睁开了双目来,与素和熙四目相接。 素和熙见裴玉质似乎并未听懂自己说了什么,索性决定将其交由侍卫, 侍卫未及接过裴玉质,素和熙却被裴玉质环住了腰身。 子熙,子熙裴玉质口齿不清地道, 我赢定你了。 素和熙附和地道:对,相爷赢定奴才了。 裴玉质陡地发现素和熙咽喉处有一扎眼的剑尖, 遂顺着剑尖, 望向侍卫, 摆摆手道:退下吧。 侍卫犹豫不决, 最终仍是领命退下了。 裴玉质脚步虚浮,整副身体皆依仗素和熙支撑。 素和熙的脖颈、下颌皆被裴玉质的吐息染红了,好容易才将裴玉质扶上床榻,继而为其褪下了锦靴。 裴玉质面生桃花,双目迷蒙,抬足踩于素和熙小腹上头, 还稍稍蹭了蹭。 若非自己不能人道,恐怕早已被裴玉质这副媚态勾得动情了。 他为自己所想所惊,他鼻尖尽是酒香,想必亦是醉酒了,才会有这般念头。 素和熙让裴玉质躺好,为其盖上锦被,转身欲走,脚步却猛然一滞。 裴玉质揪住了素和熙衣袂,软声道:子熙莫走。 素和熙苦思冥想了一番,依然未想到自己之前与裴玉质有过什么交集,为何裴玉质会对自己依依不舍? 裴玉质被酒液溶去了理智,手指松开素和熙的衣袂,转而扣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再一施力,素和熙已然倒于床榻之上了。 素和熙猝不及防,方要咒骂这裴玉质言而无信,实乃小人行径,裴玉质却是枕着他的心口睡了过去。 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即刻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脖颈,这裴玉质眼下毫无还手之力,他只消稍一用力,便能取了其性命。 裴玉质出身于今上的母族,素有贤名,乃是今上的左膀右臂,若是杀了裴玉质,自己定能在青史上留下恶名。 他这条性命不知会被裴玉质留到何时,亦不知裴玉质今后将会如何对待他,杀了裴玉质,左右不亏。 但裴玉质从未伤过他,他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手段固然残忍了些,但绝非滥杀无辜之徒。 罢了。 他收回手,欲要推开裴玉质,反而被裴玉质抱紧了。 这裴玉质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裴玉质曾向他承诺不会强/暴他,却并未明言其是否断袖。 或许裴玉质本就打算将他当作女子使用,不过是风度好些,并未一上来就用强,打算徐徐图之? 他又欲推开裴玉质,竟被裴玉质抱得更紧了。 直到子时,裴玉质方才转醒,心满意足地倾听着素和熙的心跳声。 须臾,他抬起首来,想要与素和熙接吻,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来到了新的世界,眼前的素和熙并非与他心意相通的素和熙,他若是亲吻了素和熙,便是登徒子。 素和熙被裴玉质抱着,如何能睡得着?假寐中,一感知到裴玉质的动静,便掀开了眼帘。 裴玉质立即松开了素和熙,疑惑万分地道:我与子熙怎会同榻共枕? 素和熙下了床榻,恭敬地道:回禀相爷,相爷昨日喝醉了,抱着奴才不肯松手。 闻言,裴玉质生怕自己失言了,佯作镇定地问道:我昨日还做了什么? 素和熙回复道:相爷说自己赢定奴才了,还让奴才莫走。 裴玉质歉然地道:对不住。 奴才为主子所有,主子不必向奴才致歉。素和熙低下首去,正欲告退,视线却不可避免地没入裴玉质凌乱的衣襟,窥见了大片白腻的肌理。 劳烦子熙去庖厨为我煮一碗醒酒汤来。裴玉质全无所觉,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以致于衣袂滑落,从小臂自手肘暴露无遗。 他酒量浅,但并未浅成这样,不知是那秋露白太烈,亦或是他目前这副身体酒量更浅? 奴才遵命。素和熙从容不迫地往庖厨去了。 裴玉质一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面回忆着昨日之事。 他昨日回府后,便与素和熙对弈,他再落下一子便能取得胜利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醉倒了,被素和熙扶着回了房,又逼着素和熙陪/睡? 素和熙衣衫齐整,由素和熙的神情判断,他应当并未做出过分之事。 未多久,素和熙便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裴玉质从素和熙手中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将空碗交予素和熙后,随即对素和熙道:你且退下吧。 裴玉质眼角眉梢留有一丝残艳,教素和熙不得不想起了昨日的裴玉质。 不知还有多少人见过裴玉质昨日的模样? 但这与他何干? 他乃是残缺之人,早已绝了对于床笫之事的念想。 宫中立了功的内侍有时会被奖励与宫女对食,他曾有机会与宫女对食,但被他拒绝了,宫女年满二十五便能离宫返家,一旦同他对食,将会永远被困于宫中,他不能耽误了好端端的姑娘家。 且他若要真正体验床笫之事,不能是对食,只能任人宰割,思及此,他顿时一阵恶寒。 历史上确有以身体谄媚于当权者的内侍,但他若有选择的权力,定不会自甘堕落。 退出裴玉质的卧房后,他将空碗送还庖厨,又向厨子要了一馒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着凉水充饥。 其后,他躺下身去,盯着床顶,思量着自己的野心该当何去何从。 尽管猜不透裴玉质的心思,可他不愿就此认命。 然而,他要如何做,才能不受制于人,获得自由,获得尊重? 获得尊重 他当真能获得尊重么? 除非能将那命/根/子接上,不然,他如何能获得尊重? 一年前,刺客意欲刺杀今上,他为今上挡了一箭,九死一生。 复原后,他向今上求了恩典,换下了内侍的服饰,回乡探亲。 他以为父母会痛哭流涕,抱着他,愧疚于己身之无能,害得他不得不净身。 然而,父母却是鬼鬼祟祟地拉着他进了家门,父亲还直言道:儿啊,你做了内侍,见不得人,莫要被村人瞧见。 一时间,他如堕冰窖,九年来,他每月皆会将所得的例银寄回家大半,有了些权力后,他亦会将从达官贵人处所得的财物分予家人,他此次返家,甚至打算将家人接到京城去,让他们过好日子。 由于他的牺牲,他们家不再是风吹便倒的茅草屋,称得上这十里八乡不错的宅子了,一家人所着不再是粗布麻衣,而是品质尚可的绫罗绸缎,且有奴仆伺候,他的弟弟还如愿娶了一小官的女儿为妻,妹妹尚未及笄,已险些被说亲的媒婆踏破门槛。 当年年仅一十三将身体卖入宫中的自己显然是自我感动,九年来,挣扎着求生的自己更是煞费苦心地将人生酝酿成了一出笑话。 眼前的家人们全数面上带笑,但他不知他们背后是如何编排自己的。 他心冷齿寒,当即决定接受皇后的邀请。 造反如若失败,必将株连九族,有这些白眼狼做垫背也不差。 他怀抱着复仇之心,回到京城后,却心软地差人将家人们送到了远方,以免被他连累。 现如今,他捡回了一条性命,早知便不该将他们送走,吓一吓他们也好。 不过他们只会庆幸没有被他所祸害吧? 至于他的生死,他们在乎么? 应当是在乎的吧,他倘使被斩首,他们如何再对他敲骨吸髓? 他愈想愈觉得了无生趣。 其后,他剥去下裳,盯着自己暴露出来的下/身,顿觉恶心。 他已有多年不敢直视自己的下/身了,虽然被阉割十载,却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完好无损。 下一瞬,不知为何,裴玉质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醉酒后,身娇体软,流露出媚态的裴玉质。 贵为当朝丞相的裴玉质合该被他压于身下,任由他摆布。 如此,他便能扬眉吐气了。 可惜,即便裴玉质愿意,他亦有心无力。 他面无表情地剥下自己的衣裳,只余亵衣、亵裤,接着阖上了双目。 仅仅一个时辰后,他突地被惊醒了。 他发了噩梦,噩梦中,他被扒/光了衣裳,关押于囚车当中,游街示众,他拼命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遮掩自己的残缺,却只是徒劳。 他听着自己失序的心跳声,抹了抹额头的热汗,不住地发笑。 是他当年的愚蠢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困境。 他若能告诉那个一十三岁的孩子勿要太过为家人们着想,以致于自愿净身入宫该有多好? 第75章 东厂督主(三) 裴玉质饮罢醒酒汤后, 了无睡意,遂取了一册话本来,消磨辰光。 由于他脑中满是素和熙, 这话本看得有一搭没一搭。 他刚刚翻过一页话本, 忽闻压抑的哭泣声,当即站起了身来。 这哭泣声来自于素和熙,他绝不会听岔。 他将话本一扔, 被发跣足,持着烛台往素和熙的房间走去。 素和熙与他的房间仅仅隔着他的书房,不一会儿, 他便到了。 他叩了叩门,见素和熙并未应声,径自将房门推开了。 那厢, 素和熙正捂着自己的心口,猝然见得一人散发着光芒而来,犹如神祗, 恍然觉得自己又在发梦。 这回好像并不是噩梦。 待那人走近了,他才发现那人竟是裴玉质。 裴玉质行至床榻前, 未及站稳, 竟听得素和熙阴阳怪气地道:相爷深夜造访是要临幸奴才么? 他摇了摇首:我只是听见你在哭, 前来看看你。 奴才在哭?素和熙摸了摸自己的双眼, 果然感受到了些微湿意。 裴玉质温言道:子熙,你为何要哭? 自是哭相爷冷情冷性,教奴才深闺寂寞。素和熙的情绪尚未平复,一时间,顾不得分寸,手指覆上裴玉质的手背, 从裴玉质手中取走烛台,放于床榻边的矮几之上,紧接着,将裴玉质压于身下。 裴玉质措手不及,望住了素和熙,平静地道:子熙,你想做什么? 奴才想做什么?素和熙被裴玉质问住了,他区区阉人,什么都做不得。 裴玉质放松了身体,抬指揩着素和熙面上的泪痕:子熙发了噩梦,失眠了,想要我陪你睡? 我想要强/暴你,借由你证明我并非一文不值,应当为家人们所厌弃,应当为他人所不齿。 素和熙抿了抿唇瓣,最终放开了裴玉质,下了床榻,跪下身去,告罪道:奴才以下犯上,实属不该,望相爷恕罪。 无妨。裴玉质朝着素和熙招了招手,上来吧,我陪你睡。 素和熙婉拒道:奴才福薄,如何消受得起? 这裴玉质并无风流名声,据闻一直洁身自好,年已二十又五,却连妻妾都没有。 难不成这裴玉质表面光风霁月,实则藏污纳垢,不爱女子,最喜娈童? 但他若要做娈童,年纪未免太大了些,且他从未受过调/教,全然不知该当如何伺候男子。 裴玉质熟知素和熙的脾性,大抵能猜测到素和熙所想,索性坦白道:我确实相中了你,不过我想做承受者,是以,我强迫不了你。 素和熙心中因此掀起了惊涛骇浪:怪不得这裴玉质醉酒后,媚态横生,却原来喜好被男子疼爱,但他居然向我这阉人声称想做承受者,委实是可笑至极。 裴玉质坐起身来,正色道:你若是愿意,可用手指,或者旁的工具;你若是不愿意,便当从未听过我这番话。 他曾于欲/海沉浮,不可自拔,可归根结底,他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对方乃是素和熙,倘使素和熙不愿意,他亦可禁/欲一生。 素和熙年已二十又三,至多再过六七十载,便要寿终正寝了,他曾禁/欲百余载,短短的六七十载没什么了不得的。 素和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半晌,恍然大悟地道:相爷是在戏弄奴才么? 裴玉质眉眼肃然:我并未戏弄子熙,适才那番话实乃我的肺腑之言,子熙如若不信,大可一试。 大可一试?用手指么? 素和熙探过了手去,裴玉质眨了眨双目,并未反抗。 裴玉质当然清楚眼前的素和熙对于自己毫无感情,倘若当真对自己做了什么,必定是出于支配了上位者的满足感。 不过对于他而言,只消对方是素和熙,要如何对待他皆可,不管是凭借他获得自尊心,亦或是通过他发泄情绪。 素和熙覆下了手,暗道:这便是健全男子的身体,与我这副残躯截然不同。 裴玉质凝视着素和熙,鼓励道:子熙要如何做都随子熙。 这裴玉质实在是个怪人,素和熙满腹疑窦地发问道:相爷为何要相中奴才这等阉人?因为奴才这张皮囊么?奴才并不认为自己这张皮囊能及得上健全的身体。 裴玉质解释道:并非因为你这张皮囊,而是因为你本身。 素和熙迷惑地道:奴才先前是否曾与相爷有过交集? 裴玉质撒谎道:我只在宫中见过你几面,与你并无实际的交集。 素和熙质问道:既然如此,相爷怎会知晓奴才本身如何? 裴玉质继续撒谎道:我听说子熙曾以身相替,救过陛下的性命,还曾破过一桩巫蛊之案,子熙智勇双全教我心生仰慕,所以我才出手救了子熙的性命。 原来如此。素和熙一个字都不信,施力一揉,见裴玉质面色发红,笑道,奴才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取之处,值得相爷仰慕。 裴玉质低低地吸着气:子熙何必自谦,若非苦于生计,子熙许能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3) 素和熙家境贫困,连书都不曾念过一日,识字不多。 年幼之时,他甚是羡慕能去书院念书的同龄人,他亦曾妄想过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然而,事已至此,裴玉质再说什么金榜题名,属实讽刺。 他心下愤愤,手指随之没了轻重。 裴玉质登时疼得双目含泪,向素和熙哀求道:子熙轻些。 素和熙见状,却生出了虐待裴玉质的念头。 裴玉质一人之下,他若能肆意虐待裴玉质,他便算是一人之下了。 裴玉质轻轻地扯着素和熙的衣袂道:子熙,别欺负我。 自己无异于阶下囚,哪里欺负得了裴玉质?裴玉质只需一声令下,自己便会被千刀万剐。 素和熙故意更用力了些,逼得裴玉质面色煞白,可裴玉质却只是不断地唤他:子熙,子熙,子熙 下贱,他突然觉得裴玉质下贱,分明出身名门,身居高位,却自甘堕落,非但意欲委身于他这个阉奴,甚至连被他折磨了都不反抗。 下贱如裴玉质者缘何能一生顺遂?而他却须得做任人践踏的尘埃? 裴玉质忽觉素和熙目光发寒,抬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蝴蝶骨,于素和熙耳侧道:我知晓子熙心中苦闷,子熙不必忍耐,说出来吧。 素和熙一怔,伸手推开裴玉质,嗤笑道:相爷,你待我这阉人这般好,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吧? 言罢,他顿觉自己失言了,不知不觉间,他竟是仗着裴玉质的宽容胡作非为了。 裴玉质疼得蜷缩了身体,苍白的唇瓣张阖着道:我并未摔坏脑子,我神志清醒,所作所为皆出自于本心。 素和熙瞧着裴玉质,不由想起了噩梦中蜷缩着身体的自己恶心、无助的自己。 他拼命压下了那个自己的身影,转而对裴玉质道:是奴才失言了,相爷莫怪。 裴玉质身体疼,心脏更疼,端详了素和熙良久,才挣扎着下得床榻,挤出了笑容来:子熙,莫要再哭了,过去之事已无可挽回了,向前看吧,你尚有大好的人生。 大好的人生,自己何来大好的人生? 素和熙乍然见得裴玉质的身体摇摇晃晃着,欲要去扶裴玉质,却强令自己收回了手。 方才裴玉质没病没痛,是他将裴玉质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今惺惺作态,太过虚伪了。 裴玉质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手持烛台,艰难地向外走去。 他已向素和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素和熙十之八/九不会相信他,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乃是取信于素和熙,目前为止,他逗留不去只会徒惹素和熙厌烦。 素和熙望着裴玉质的背影,忽然发现裴玉质赤足,正值早春时节,地面温度不高,尤其是子夜,寒气正盛。 这裴玉质听见他的哭泣声后,连鞋履都来不及穿上,便来看望他了,他却是不知好歹。 不久,房门被关上了,再无裴玉质,惟有清冷的月辉。 他记得裴玉质其人为人冷淡,寡言少语,只在今上面前话多些,为何在他面前的裴玉质却如同被夺了舍? 若是他坚持,他现下已能看到丑态百出的裴玉质了。 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所以然来。 次日,他再见到裴玉质,裴玉质身着朝服,颈戴朝珠,头顶乌纱帽,仿佛昨日之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对他道:子熙,你若觉得府中太无趣,可带着侍卫一同出府散心。 换言之,他不可孤身一人出府,这裴玉质是怕他逃了吧? 当着诸人的面,他不敢不敬于裴玉质,拱手道:多谢相爷恩典。 裴玉质之所以容许素和熙出府,一则是想让素和熙散散心;二则是想让素和熙看看这太平盛世。 一旦皇位更迭,动荡定是免不了的,最终吃苦受罪的乃是百姓。 百姓何辜?不该为素和熙的野心所累。 假使今上昏庸无道,他定会帮着素和熙谋反,助素和熙登基。 他深深地望了素和熙一眼,便上朝去了。 虽然他无心于政治,但在其位谋其政,他绝不能尸位素餐。 第76章 东厂督主(四) 为了重获自由, 素和熙当然曾经想过逃跑,可是即便他逃出了丞相府,是否能成功地逃出京城? 若能, 自此之后, 天大地大,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天涯海角皆可去,不过他须得远离京城,一辈子再无翻盘的机会;若不能, 他会是怎样的下场? 无论如何,他皆会累及裴玉质,但裴玉质有今上护着, 应当无虞吧? 眼下他并无逃跑的打算,却不向裴玉质说明,送裴玉质出府后, 自己也出了府去。 府外热闹非常,人头攒动, 迫使他想起了先前的噩梦。 他自然清楚现下乃是现实, 却本能地垂目一望, 确定自己衣衫齐整, 且并非内侍服饰后,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应当无人能看出来他身怀残缺吧? 行人陆陆续续地经过,无人对他投注过多的目光,然而,他竟是在弹指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被轻风一拂,他甚至瑟缩了一下。 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不肯做缩头乌龟,迈开步子,主动进入了人群中。 忽然间,他听得身侧那侍卫道:素和公子,你可有何处不适? 素和公子他一介阉人,哪里能称得上公子?定是裴玉质吩咐这侍卫这么称呼他的。 不对,他若是愿意,裴玉质便会屈居于他身下,任他欺辱,他当然能称得上公子。 一念及此,他顿觉自己卑鄙下流。 我并无不适。他行至一早膳铺子,要了一碗阳春面,阳春面尚未上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 是以,他只得向侍卫求助道:劳烦你帮我结账。 侍卫应诺,取了五枚铜板递予铺主。 少时,阳春面便上来了。 他瞧着热气弥漫的阳春面,斯斯文文地吃着。 年幼之时,他因家贫而吃不起阳春面,他曾一度以为这世间最为可口的食物便是阳春面,告别家人们之时,他指天发誓定要让他们丰衣足食,想要吃多少碗阳春面,便能吃多少碗阳春面,而不是终日以稀粥果腹。 现如今,他已尝过了山珍海味,这阳春面寡淡无味,教他难以下咽。 他努力地将阳春面吃尽后,站起身来,又强迫自己在人群中走了好久,方才回了丞相府。 其后,他左右无事,自己与自己对弈,以打发辰光。 约莫一炷香后,裴玉质回府了,他听罢侍卫的禀报,径直到了素和熙身侧。 素和熙听得动静,抬目望去,裴玉质正被温暖的日晖笼罩着,宛若谪仙。 奴才见过相爷。他站起身来,向裴玉质作揖。 裴玉质抬手覆上了素和熙的额头,关切地道:我听闻你不太舒服,这额头温度如常,并未发热,你是何处不舒服? 素和熙踟蹰良久,坦白道:奴才昨日发了一噩梦,噩梦中,奴才被扒/光了衣衫,游街示众。 虽然素和熙并未明言,但裴玉质清楚素和熙这噩梦最为可怖之处乃是其缺少那物件的身体被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指指点点。 裴玉质收回手,向素和熙保证道:莫怕,噩梦将止于噩梦,我定会护你周全。 多谢相爷。素和熙别扭地道,相爷还疼不疼? 裴玉质摇首道:不疼了。 其实他还有些疼,由于不想让素和熙自责,才撒了谎。 是奴才做错了,望相爷恕罪。素和熙跪下了身去。 裴玉质将素和熙扶起,正色道:我恕你无罪。 素和熙端详着裴玉质,直白地问道:对于相爷而言,疼痛是能催生否欢愉? 裴玉质了然地道:你认为对于我而言,疼痛能催生欢愉,所以我才会饶过你? 见素和熙颔首,他答道:若是些微疼痛,或许能催生欢愉吧? 换言之,昨日自己施加于裴玉质的暴/行并不能让裴玉质产生欢愉。 素和熙追问道:所以相爷饶过奴才,仅是因为相中了奴才? 裴玉质望住了素和熙的双目,语重心长地道:子熙不必提防我,更不必怀疑我另有所图,我只是想将子熙留在身边罢了,至于子熙是否愿意与我对食,皆由子熙自己做主。我对子熙仅有一个要求切勿再图谋皇位,一则,子熙今日理当看到了,而今百姓安居乐业,盛世太平,子熙怎忍心掀起动荡?二则,子熙,有时候,皇位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太多的身不由已,有太多的责任要担负。 素和熙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岁月尚长,子熙可慢慢思考我所言是否有理。裴玉质欲要去处理公务,抬足便走。 素和熙不知为何,顿生惶恐,伸手扣住了裴玉质的右手手腕子。 裴玉质不明所以,望向素和熙。 素和熙发问道:相爷生奴才的气了么? 我不会生子熙的气。裴玉质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素和熙的发丝,子熙,你倘使打定主意要谋朝篡位 素和熙浑身皮肉紧绷,以为裴玉质接着要说定会杀了他之类的话。 出乎意料的是裴玉质居然道:我与你一同赴死便是了。 素和熙打量着裴玉质,从裴玉质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玩笑。 裴玉质温言道:我希望自己能劝住你,如若不能,我便与你一道承担后果,绝不教你在黄泉路上寂寞。 言罢,他陡然发现自己愈来愈擅长以己身来威胁素和熙了。 这个世界的素和熙犯过不少错,害过不少人,但本性不坏,应当不会想连累他。 素和熙沉默不语,他的旧部已被连根拔起,就算他想谋朝篡位,亦无能为力,且他确实不想连累裴玉质。 裴玉质将自己的右手手腕子从素和熙虎口处抽了出来,又问素和熙:子熙要随我去书房处理公务么? 素和熙直截了当地道:相爷不怕奴才窥得机密么? 裴玉质笑道:不怕。 这裴玉质的行事作风果然很是奇怪。 素和熙并不推辞,跟着裴玉质往书房去了。 裴玉质让素和熙伺候笔墨,当着素和熙面批阅公文。 今上出于信任,将不少公事都交由裴玉质了。 裴玉质身居高位,公文中机密不少,徐徐地在素和熙眼中展开了。 素和熙一面想着如何利用这些机密成就大业,一面想着诸事要如何处理方能圆满。 足足四个时辰后,裴玉质终于站起身来。 他坐得太久,活动了一会儿筋骨,方才对素和熙道:我们去用晚膳吧。 接下来的日子中,素和熙几乎成了裴玉质的书童,但俩人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冬至那日,由于北方闹了雪灾,裴玉质带着素和熙启程赈灾去了。 一行人一路上风餐露宿,加之道路坎坷,裴玉质瘦了一大圈。 裴玉质乃是名门公子,素和熙却从来没听裴玉质喊过苦,裴玉质所食与其他人一般,反而是他这个阉奴与今上派给裴玉质的副手所食更好些。 半月后,因为前路结了冰,裴玉质临时雇用了附近的村民,命他们铲冰。 与此同时,为了尽早将赈灾之物发放,他又挑选了随行人员中最为强壮的十人,抓紧时间背着赈灾之物赶路。 他自己则下了马车,与村民一起铲冰。 素和熙看着冻得双颊、鼻尖通红的裴玉质,为裴玉质掸去身上的积雪,又劝道:相爷还是去马车上歇息为好,由奴才来吧。 裴玉质头也不抬地道:不必了,你帮着其他人去搬米粮吧,这些米粮早日抵达受灾地,便能少饿死一些灾民。 奴才遵命。素和熙不由对裴玉质刮目相看了,这朝中大员也不是个个脑满肠肥。 又十日,所有人方才赶到受灾地,裴玉质忙着发放米粮,不顾及自身,以致于面上、手上长出了冻疮来。 冻疮使得他又痛又痒,但他从不表露出来。 素和熙却是在入夜后,拉着裴玉质的手,为其抹药膏。 裴玉质困得连双目都快睁不开了,含含糊糊地道:我从前并未长过冻疮,算是全新的体验,子熙毋庸挂心。 素和熙仔仔细细地为裴玉质的冻疮抹上药膏,又解下了裴玉质的衣衫,为其擦身。 擦至肚子之时,他猛地对上了裴玉质的双目,登时一阵心虚。 他分明仅是在伺候裴玉质擦身而已,怎会心虚? 是因为他对裴玉质别有所图么? 但他被割下了命/根/子,如何能对裴玉质做什么? 裴玉质抬手覆上素和熙的面颊:子熙瘦了不少。 素和熙鬼使神差地道:可以用手指么? 裴玉质霎时清醒过来,面色一红,毫不犹豫地道:可以。 素和熙深深地吸了口气,指尖堪堪触及温软之所,便慌忙收了回来。 子熙无需勉强自己。裴玉质复又阖上了双目。 我并未勉强自己,我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素和熙认真地为裴玉质擦过身,便为裴玉质穿上了亵衣、亵裤。 由于此地条件艰难,他只能与裴玉质同居一室。 他正欲去打地铺,却听得裴玉质道:上来吧。 裴玉质原本阖着双目,因迟迟没有听见素和熙的动静,睁开了双目,对伫立于床榻前的素和熙笑道:莫怕,我不会趁机轻薄子熙的,即使我心怀不轨,我也没有气力了。 第77章 东厂督主(五) 素和熙迟疑片晌, 不情不愿地上了床榻。 俩人间隔着约莫半臂的距离,未待素和熙阖上双目,裴玉质已然睡过去了。 裴玉质的睡姿极其端正, 一双手放于肚子上头。 素和熙生怕裴玉质着凉, 将裴玉质的双手放进了棉被里。 裴玉质低低地唤了一声子熙,便又睡了过去。 没多久,裴玉质却将手伸了出来, 素和熙正欲将裴玉质的双手放进棉被里,却听见裴玉质难受地道:痒。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4) 素和熙早年长过冻疮,这才意识到棉被里太暖和了些, 使得冻疮发痒了。 他凝视着裴玉质叹了口气,只得扯了件外衫来,盖于裴玉质身上, 勉强为双手御寒。 尽管疲倦不堪,但裴玉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轻薄了素和熙,睡得并不安稳。 他自小睡得规矩, 基本上睡着的时候是什么姿势,醒来的时候便是什么姿势。 不过自从与素和熙两情相悦后, 每次与素和熙同榻共眠, 他皆会将自己的身体挤入素和熙怀中。 他睡睡醒醒, 直到雄鸡唱晓, 才彻底地醒了过来。 他掀开眼帘,确认自己与素和熙依旧隔着半臂的距离,方才松了口气。 素和熙并未睡沉,抬目望向裴玉质:不多睡一会儿么? 裴玉质盯着自己身上的外衫,摇首道:你多睡一会儿吧。 他当然清楚素和熙亦未睡沉,此处天寒地冻, 他昨夜乃是一番好意,反而闹得俩人都不得好眠。 素和熙见裴玉质起身,便下了床榻,伺候裴玉质穿衣、洗漱。 裴玉质趁着素和熙洗漱的功夫,请小厮再弄一张床榻来。 当夜,俩人各睡各的床榻,竟齐齐地失眠了。 第二日,俩人才得一好眠。 俩人统共在受灾地待了一月,日日忙得脚不点地。 裴玉质唯恐底下人偷懒,间接害了灾民的性命,几乎事事亲力亲为。 待回到京城,裴玉质足足瘦了一大圈,向今上述职之后,今上认真地道:须得给玉质找个知冷知热的贤内助好生照顾才行。 裴玉质既已为素和熙断了袖,自然矢口拒绝道:陛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 今上了然地道:你莫不是真的对那素和熙上了心? 裴玉质生恐今上对素和熙不利,当即否认道:区区素和熙不过是微臣的玩物罢了。 今上顺势道:一个玩物未免太少了些,此番玉质劳苦功高,朕再多送玉质几个玩物作为奖赏可好? 裴玉质连忙道:微臣并非玩物丧志之徒,一个玩物足矣。 玉质当真对那素和熙上了心。今上沉吟道,玉质认为朕该当如何处置素和熙? 裴玉质不得不道:盛情难却,微臣收下便是了,微臣谢过陛下。 今上命年龄十五至二十的内侍一字排开,供裴玉质挑选。 裴玉质随意指了指:陛下,便这三人吧。 今上威严地道:能伺候裴相乃是你们三生修来的福气,裴相若是再瘦下去,朕便拿你们是问。 三名内侍连声应诺。 裴玉质带着他们回了府去,一进府,便瞧见了素和熙。 素和熙手上拿着冻疮膏,见得三人,转身便走。 裴玉质交代管家安置三人,自己则快步追上了素和熙。 素和熙猝然被裴玉质揪住了衣袂,被迫停下脚步,却不肯看裴玉质一眼。 裴玉质绕到了素和熙面前,见素和熙面色阴沉,哀求道:子熙莫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要把他们带回来的。 所以是陛下主动把他们赏赐给相爷的?素和熙含笑道,既然如此,相爷这便去将他们杀了吧。 裴玉质正色道: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能无缘无故地夺走他们的性命。 素和熙一指一指地拨开了裴玉质的手指,继而将手中攥着的冻疮膏塞到了裴玉质手中,面无表情地道:今后就由他们为相爷抹冻疮膏吧。 裴玉质双目泛起雾气,复又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袂,可怜巴巴地道:子熙,别丢下我。 素和熙一把扣住了裴玉质的手腕子,将裴玉质拉入了自己房间,按着裴玉质的后脑勺,逼得裴玉质跪下身去,继而命令道:服侍我。 裴玉质乖顺地启唇,隔着衣料子,服侍残缺之处。 素和熙清楚自己不该对着裴玉质发脾气,一则,裴玉质是被迫把他们带回来的,纵然裴玉质身居高位,亦拒绝不了今上的赏赐;二则,裴玉质救了他的性命,他尚未报答裴玉质。 他不过是仗着裴玉质对他有点心思,肆意妄为罢了。 思及此,他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起来吧。 裴玉质非但不起来,甚至还问素和熙:我可否剥掉衣料子? 素和熙愠怒地道:相爷不知奴才正在羞辱你么? 算不得羞辱。裴玉质坦诚地道,我喜欢为子熙这么做。 素和熙冷笑道:你实在是自甘下贱。 裴玉质反驳道:我心悦于子熙,才不是自甘下贱。 素和熙怔住了:你心悦于我? 裴玉质曾数度表示相中了他,愿意委身于他,但这与心悦是不同的,心悦的程度深很多,且包含了一定的排他性。 对,我心悦于你,我一早便心悦于你了,因为怕吓着你,怕你不相信,我才没有告诉你。幸亏此次赈灾之行,裴玉质如愿与素和熙亲近了些,他原本打算再过段时间,等他们再亲近些,再向素和熙告白的。 素和熙疑惑地道:相爷为何心悦于奴才? 裴玉质站起身来,注视着素和熙的双目道:心悦便是心悦,为何要有缘由? 素和熙诚惶诚恐地道:奴才乃是一介阉人,相爷心悦于奴才是否贪图新鲜? 裴玉质奇道:我为何要因为贪图新鲜而心悦于你? 就像是收集古董一般,没有的古董便想得到。素和熙并不认为这个比喻恰当,毕竟裴玉质已有了新的古董,但眼下他想不出更好的比喻了。 我此前从未心悦过任何人,所以子熙的猜测不成立。裴玉质牵了素和熙的手,郑重其事地道,子熙如若亦心悦于我,我愿与子熙一生一世一双人;子熙如若无心于我,我绝不会干涉子熙与谁人对食。奴才素和熙不知自己是否心悦于裴玉质。 无妨。裴玉质面红耳赤地道,子熙还要我服侍么? 不必了。面对真诚地向自己告白之人,素和熙如何舍得再羞辱?虽然裴玉质认为算不得羞辱。 裴玉质故意意犹未尽地舔了下自己的唇瓣,接着朝素和熙伸出手去:帮我抹冻疮膏吧。 裴玉质手上的冻疮远较面上的冻疮严重,后者已好得七七八八了,前者竟然流脓了。 素和熙先是处理了脓水,才细心地为裴玉质抹上了冻疮膏。 而后,裴玉质笑吟吟地道:子熙换过下裳,便与我一道去处理公务吧。 素和熙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难堪。 即便并未亲眼目睹,但裴玉质已彻底地认识到阉割后的他是何等的丑陋了吧? 可裴玉质居然向他告白了,这裴玉质的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委实令人费解。 裴玉质位极人臣,家世显赫,容貌出众,年纪尚轻,乃是京城万千妙龄少女芳心暗许的对象,即使裴玉质坚持要断袖,这京城亦有不少模样俊俏的小公子,何必执着于他? 裴玉质见素和熙不言不动,提议道:不若由我来帮子熙换吧? 素和熙慌忙躲到了屏风后头,换了下裳。 待素和熙回到自己面前,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未嫌弃过子熙。 素和熙望了裴玉质须臾,端了茶水来:相爷,漱口。 裴玉质漱过口,便与素和熙一道往书房去了。 他这一趟作为钦差大臣去受灾地赈灾,耗费了三月有余,公务自是积攒了不少,幸而这些公务并不太紧急,紧急的公务皆已交由他的同僚处理了。 素和熙正为裴玉质磨墨,突然闻得裴玉质道:子熙适才生气是因为呷醋了吧? 呷醋? 素和熙未曾心悦过任何人,当然不曾呷过醋,闻言,他不禁暗道:这便是呷醋的滋味么? 裴玉质见素和熙若有所思,再接再厉地道:子熙之所以呷醋,便是因为对我怀有独占欲;子熙之所以对我怀有独占欲,便是因为子熙心悦于我。 言罢,他并不逼迫素和熙承认,转而催促道:子熙磨墨。 素和熙这才发现自己执着墨条的手停顿了。 裴玉质面上不显,心下窃喜:子熙果真对我动心了,我该当感谢陛下赏赐了三名内侍予我。 第78章 东厂督主(六) 三名内侍生怕陛下责罚, 为了让裴玉质长胖些,一日三膳皆会殷勤地帮裴玉质布菜,瞧着裴玉质吃下去, 还会时不时地在裴玉质办公之时, 送点心来。 这三人你争我抢,看起来好似在争风吃醋一般。 裴玉质一则不愿为难了他们,二则想要素和熙再多呷些醋, 是以,每回都会尽量将送到唇边的吃食用尽。 素和熙起初佯作大度,时日一长, 便不住地用眼刀子杀向三人。 三人全数较素和熙年纪小些,其中俩人入宫将近五载,虽然不曾在素和熙手底下做过事, 但领教过素和熙的厉害,不敢得罪素和熙,而余下的一人却是甫进宫不久, 只觉得被素和熙盯着浑身发毛,却并未乖觉地离裴玉质远些。 半月过去, 便仅余下那唤作喜福, 年仅一十五的内侍日日黏着裴玉质不放。 又五日, 素和熙终是忍不得了, 在喜福送来龙井酥之际,对其大发雷霆:滚。 喜福不明所以地道:奴才奉陛下口谕须得好生伺候裴相的饮食,素和公子为何口出恶言,要赶奴才走? 裴玉质暗笑地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喜福。 素和熙沉下脸来:我命你滚,你滚便是了,废话什么? 喜福据理力争:奴才被陛下赏赐给了裴相, 便是裴相的人,裴相要奴才滚,奴才才滚。 素和熙望向裴玉质,双目阴沉: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朝着喜福摆摆手道:退下吧。 喜福不情不愿地道:裴相,这素和公子是存心不让奴才们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素和熙唇角噙笑,这喜福认为奴才其心可诛,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加重了语气:喜福,退下吧。 这些日子以来,喜福甚是敬佩裴玉质的为人,但素和熙委实如同传闻中一般乃是一阴阳怪气,喜怒不定的宦官。 喜福挡在裴玉质面前,勇敢地瞪着素和熙道:素和公子,你再欺负裴相,奴才定要向陛下告状。 裴玉质失笑,而素和熙则是怒气冲天地道:滚。 喜福回过首去,对裴玉质道:裴相莫怕,喜福即便舍了这条性命,都会保护好裴相的。 裴玉质和颜悦色地道:我身为当朝宰辅,子熙欺负不了我,你且退下吧。 这裴相所言有理,可素和熙的气焰实在嚣张,教单纯的喜福忧心忡忡。 裴玉质温柔而有力地道:退下吧,这龙井酥我会记得吃的。 喜福应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去。 素和熙快步将书房门关上了,紧接着,掐着裴玉质的腰身,将其压在了桌案上头,并以衣袂扫落了龙井酥。 龙井酥粉身碎骨,香气扑鼻。 子熙何必与龙井酥计较?裴玉质眨了眨双目,伸手探到了素和熙的后颈,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其上的肌理。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奴才小鸡肚肠,便要与龙井酥计较。相爷为何不问奴才要做什么? 裴玉质抿唇笑道:子熙不是要欺负我么? 素和熙心生忐忑:对,奴才要欺负相爷,相爷不反抗么? 子熙莫不是忘了吧?我曾说过我心悦于子熙,我既心悦于子熙,为何要反抗?裴玉质微微抬起首来,温热的唇瓣擦过素和熙的唇瓣,要接吻么? 素和熙顿了顿,低下首去,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曾经历过无数次的亲吻,吻技自然较素和熙好上不少。 素和熙生涩地回应着裴玉质的亲吻,舌尖在裴玉质的引导下,进入了裴玉质的口腔。 裴玉质阖着双目,一双膝盖故意蹭了蹭素和熙的侧腰。 素和熙又觉心潮澎湃,又觉伤心难过,又觉自己被欺骗了。 倘若倘若他完好无损该有多好? 倘若他完好无损,他便能在此时此刻彻底地占有裴玉质了。 一吻罢,他质问道:相爷是否曾与人云雨过,为何撩拨起奴才来这样熟练? 对,我曾与你云雨过,很多很多回,多得我都记不清了,多得我熟知该如何撩拨你,多得我变得非你不可,我甚至还怀上了你的骨肉。 裴玉质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素和熙,只得大言不惭地道:我不曾与人云雨过,我不过是于此事天赋异禀罢了。 素和熙将信将疑:当真? 裴玉质颔首道:当真,你若是不信,可打听打听我是否曾有过通房,或者逛过花楼。 次日,素和熙通过各个渠道将裴玉质彻底打听了一番,得知裴玉质其人从未沾染过半点风月之事,自是满心欢喜。 其后,他回到了书房,伺候笔墨。 裴玉质一面处理着公务,一面问道:如何?打听到什么了? 素和熙摇首道:没打听到什么,相爷应当尚是童子之身。 这个世界的裴玉质确实尚是童子之身,却怀着身孕。 裴玉质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放下狼毫,抬目望住了素和熙,直白地问道:子熙想要我的童子之身么?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想要。 裴玉质粲然笑道:所以子熙心悦于我么? 心悦?素和熙不曾想过这一问题。 裴玉质循循善诱地道:子熙如若承认心悦于我,愿意与我执手偕老,我便将童子之身交予子熙,并许诺一生一世都只与子熙亲热。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5) 这个诱惑过于诱人了。 不过素和熙并没有贸然答应,他将自己近来的所思所想好生整理了一番,方才肃然道:奴才心悦于相爷。 裴玉质得偿所愿,站起身来,啄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既然如此,从今往后,私底下,子熙便唤我为玉质,自称为我吧。 玉质。素和熙登时耳根发烫了。 子熙。裴玉质舔了舔素和熙的耳根,当素和熙以为他还会做什么之时,他却是一把推开了素和熙,我要继续办公了。 素和熙失望地道:奴我还以为 裴玉质打断道:我手头尚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不可耽于美色,待得明日,再与子熙共度良宵吧。 今上已对素和熙表示了不满,他倘使耽误了公务,陛下免不得将气撒在素和熙身上。 奴才遵命。素和熙有些恼怒,有些欣然,与此同时,又稍稍放下心来。 他有着一副残缺的身体,纵然裴玉质愿意将童子之身交由他,他要如何取? 手指么? 且他尚未做好全然暴露于裴玉质眼前的准备。 裴玉质食言而肥,一连忙了五日,方才得空与素和熙共赴良宵。 府中人多眼杂,以防被今上所知,他只命人买了两身红衣。 入夜后,他自己率先换上了红衣,又让素和熙换上了红衣。 素和熙一踏出屏风,便见到裴玉质招手道:来饮合卺酒吧。 这合卺酒并未用匏瓜盛,只用了寻常的酒盏。 饮罢合卺酒后,裴玉质解释道:陛下不喜我沉迷于你,故而我不可光明正大地嫁予你,委屈你了。 嫁予我?当朝丞相竟然说要嫁予一介失势的阉人? 素和熙口中尽是酒香,牵了裴玉质的手,紧张地问道:玉质,假使陛下不干涉我们,你当真愿意嫁予我? 裴玉质反问道:未尝不可?即使要我身着凤冠霞帔嫁予你亦可。 素和熙愕然地道:玉质这般心悦于我么? 裴玉质笑吟吟地道:嫁或是娶于我而言,只消对象是你皆可,凤冠霞帔则是情趣,当然子熙若是坚持要嫁予我,我亦不会反对。 我愿意嫁予玉质。诚如裴玉质所言,只消对象是裴玉质,嫁或是娶皆可。 素和熙眼眶微湿:玉质,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裴玉质回应道:子熙,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夫君。素和熙试着唤了一声,固然有点别扭,但并非不能接受。 裴玉质不由一怔,继而笑道:娘子。 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的手上了床榻,一番唇齿交缠后,素和熙推开了裴玉质,道:玉质,闭眼。 裴玉质乖巧地阖上了双眼,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接连不断地钻入了他耳中。 片晌,他又听得素和熙道:睁眼吧。 他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乃是身无寸缕背对着他的素和熙。 素和熙埋首于床褥之中,闷声道:由玉质来吧。 这便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取走裴玉质童子之身的法子。 裴玉质清楚这对于素和熙而言,乃是天大的让步,素和熙之所以会做出让步,其一是因为素和熙心悦于他;其二是因为素和熙不肯将残缺之处暴露于他眼前。 他叹息一声,手指抚摸着素和熙的后脑勺,软声道:我想要子熙的手指。 见素和熙一动不动,他下得床榻,将烛火吹灭了。 素和熙欢喜于裴玉质的体贴,厌恶于自己的软弱,心疼地道:玉质,勿要容许我糟蹋了你。 糟蹋,又是糟蹋! 裴玉质平生最恨的两个字便是糟蹋。 他干净利落地抓了素和熙的手指一送,以致于气息一滞,须臾,他一边吃着手指,一面警告道: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及糟蹋二字,我心悦于子熙,只想与子熙厮守到老,如何能算得上糟蹋? 手指所感势如破竹地传入了素和熙脑中,教他不知所措,闻言,他向裴玉质致歉道:对不住,是我太过自卑了。 无妨,我原谅子熙了。裴玉质气息不稳,子熙,我心悦于你,矢志不渝。 第79章 东厂督主(七) 我亦心悦于你, 矢志不渝。素和熙仰起首来,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猝不及防,猛地坐下了身去。 嗯疼他顿时双目含泪。 素和熙垂目一望, 慌忙将自己这右手抽了回来。 裴玉质顿觉空虚, 待缓过气来,问道:难不成连手腕子都吃进去了? 是。我适才不该吻你。素和熙愧疚难当,将自己的右手凑近了裴玉质, 沾了些血。 不妨事。裴玉质依偎于素和熙怀中,给我你的手指。 不可,你受伤了。素和熙正欲起身去拿药膏, 却被裴玉质圈紧了腰身。 裴玉质坚持道:不疼,给我手指。 素和熙心生一计,将裴玉质推倒后, 低下了首去。 由于烛火被熄灭了,月辉不足以将素和熙照得分明。 裴玉质注视着素和熙,抬指勾画着素和熙的眉眼, 劝道:不必勉强自己。 素和熙从未做过这等事,从身体上而言, 算得上勉强, 但从心理而言, 根本算不得勉强。 只要能让裴玉质快活, 他愿意做任何事。 故而,他冲着裴玉质摇了摇首,继续耐心地尝试着。 裴玉质揉着素和熙的发丝道:子熙,我可坦白告诉你,我既已认定了你,便已做好了禁/欲一生的准备, 是以,你不必勉强自己。 素和熙含含糊糊地道:我并未勉强自己,我正在学习新的技艺。 裴玉质忍俊不禁:子熙说得未免太过一本正经了吧? 这本就是正经之事。我无法像健全男子一般,教玉质如登极乐,便得从其他方面着手,尽量让玉质舒服。素和熙严肃地道,玉质若有什么建议或是意见,定要提出来。 裴玉质发问道:可要用器具? 素和熙矢口拒绝道:我想凭自己的力量让玉质舒服。 裴玉质猜测道:子熙莫不是在呷尚不存在的器具的醋吧? 素和熙颔首承认:对,我便是这般小鸡肚肠。 那便随子熙吧。裴玉质本身对于器具就没什么兴趣。 素和熙暂时放弃了前头,转而试着探入了舌尖。 裴玉质的身体陡然一颤,紧接着,素和熙面上尽湿。 素和熙抬目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方才可是出了? 在第二个世界之时,裴玉质曾被素和熙取笑过快,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狡辩。 他不得不颔了颔首,又取了锦帕来,为素和熙擦拭干净。 素和熙喜不自胜:我成功了。 裴玉质还以为素和熙又会取笑他快,岂料,素和熙竟是满面的成就感。 素和熙再接再厉地道:我会让玉质更舒服的。 这一夜,素和熙使劲浑身解数,尝试了诸多耳闻过的法子,及至子时才为裴玉质沐浴。 裴玉质浑身黏黏糊糊着,打着哈欠道:多谢子熙高抬贵手,不然,我恐要英年早逝了。 素和熙正为裴玉质清洁着,听得此言,瞧着裴玉质道:玉质统共出了四回,已满足了? 裴玉质正色道:很是满足。 那便好。素和熙眉眼含笑。 为裴玉质沐浴罢,上过药,素和熙自去将自己收拾妥当了,方才上了床榻。 俩人相拥而眠。 裴玉质忽然想起一事:子熙,你的家人在何处?可要接到京城来? 素和熙的身体霎时一僵,冷笑道:我不向他们报仇已是仁至义尽了,还要接他们来京城享福不成? 裴玉质关心地道:他们对子熙做了什么? 当年我年仅一十三,同村一伯伯告诉我,我若是自愿净身入宫,便能令父母以及弟妹吃饱穿暖,那伯伯还告诉我做阉人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终身无法男欢女爱而已,且阉人入宫后,如若伺候好主子,还能锦衣玉食,如同当朝大员一般。我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什么男欢女爱,自然认为男欢女爱如那伯伯所言,无关紧要。 我当即决定净身入宫,以负担起家里的生计。回到家后,我将此事同爹爹讲了,爹爹欣然同意,连声夸赞我孝顺,爹爹又将此事同阿娘讲了,阿娘抹了抹眼泪,并未反对。三日后,我被他们送到了京城。唯恐他们担心,不管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遭到了多少刁难,我都不曾向他们诉过苦,还总是在信中道自己衣食无缺,请他们莫要挂心。 一年前,我回家省亲,父母弟妹皆嫌弃我丢人,不许我被村人瞧见。后来,我去问了那伯伯,才知晓是爹爹让他那样鼓动我的。素和熙苦笑道,玉质,我是个傻子,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的牺牲会令他们深觉有愧于我,他们却忙于算计着从我身上能压榨出多少钱来。我不要他们感恩戴德,只要他们说些体己话便足矣,可惜我恨极了他们,却在打算谋反前,命人将他们送去了远方。 裴玉质气愤至极,浑身发抖:他们怎能那样对待你? 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平心静气地道:我不是爹娘惟一的儿子,我与弟妹相处的时间不多,于他们而言,当然是金银更要紧。他们起初或许对我心怀愧疚,时日一长,变作理所当然了吧? 那便不将他们接到京城了,我不想看见白眼狼。裴玉质气得眼睛都红了。 素和熙淡淡地道:我也不想见到他们,虽然我依旧会定时向他们寄钱,但再也不会掏心掏肺地对待他们,所寄的钱只够他们温饱,于我而言,这亲缘已经断了。 便如此吧,他们被你养了这么多年,早已失去谋生能力了。裴玉质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你当时决定与皇后共谋江山,动机之一是否想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 素和熙坦然地道:玉质所言不差。 裴玉质直截了当地问道:子熙现下还想造反么? 素和熙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我不会干涉子熙,正如我先前所言,子熙若要造反,我与子熙一同承担后果。裴玉质生怕自己劝多了,徒惹素和熙厌烦,于是闭口不言。 后果 裴玉质认为造反十之八/九不会成功,所以才会说一同承担后果。 裴玉质是在以退为进么? 不过裴玉质不至于为了阻止自己造反而赔上身体,直接让自己死于狱中,或是推出午门斩首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素和熙端望着裴玉质,亦沉默不言,裴玉质适才的反应应当并未作假。 少时,他启唇道:玉质,睡吧,你明日还要上早朝。 我一点都不想上早朝,我只想黏着子熙不放。裴玉质委委屈屈地抱怨道,今夜明明是我与子熙的新婚夜,天一亮我却要上早朝了,连婚假都无一日。 素和熙失笑道:若是被陛下得知玉质私下与我成了夫夫,怕是得将我千刀万剐了。 我绝不允许陛下动子熙一根手指头。裴玉质并未想过谋朝篡位,如若今上定要与素和熙过不去,他便只能请今上退位让贤了。 谋朝篡位并非易事,因而,他还是希望今上能成全他们。 那我便仰仗玉质保护了。素和熙吻上了裴玉质的眉心,寐善。 许是出了四回的缘故,一觉醒来,裴玉质浑身发懒,用指尖胡乱地摩挲着素和熙的肌理以振作精神。 素和熙睁开双目,无奈地道:若非我力不能及,我定要让玉质求饶。 裴玉质面生绯红,直白地道:子熙的手指已足够销/魂了,若能再灵活些,我定会向子熙求饶。 平日里,裴玉质明明是谪仙般的人物,待人接物有些冷淡,但眼前的裴玉质却像是久经风月的浪荡子,眉眼间俱是勾人的神色,教素和熙心如擂鼓。 素和熙凝了凝神:由我服侍玉质穿衣、洗漱吧。 裴玉质指了指自己的唇瓣:先亲亲我。 素和熙覆唇而下,即刻与裴玉质的舌尖纠缠在了一处。 热烈的亲吻使得素和熙瞬间回忆起了昨日种种,他瞟了眼委地的红衣,继而专注地与裴玉质接吻。 一吻罢,他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今后当真独属于我一人? 嗯。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与素和熙四目相接,自我初见你起,我便独属于你一人。 素和熙微微一笑,为裴玉质穿衣间,含住了裴玉质的耳垂道:玉质身上添了许多吻痕。 这些吻痕皆是你留在我身上的烙印。裴玉质的身体稍稍发软了,遂抬手攀上了素和熙的双肩,以支撑身体。 素和熙不再对裴玉质做什么,为裴玉质穿衣、洗漱后,便将其送出府门,送上了马车。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踪影了,他才回到卧房,收拾一塌糊涂的床褥。 昨夜他已换过床褥了,被换下的床褥皱皱巴巴,一片斑驳。 他垂下首去,嗅了嗅,弹指间,心花怒放。 无论将来会如何,裴玉质暂时是他的了。 第80章 东厂督主(八) 半月后, 素和熙终是鼓足了勇气,于灯火通明中,当着裴玉质的面, 剥去了自己的下裳。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6) 他根本不敢看裴玉质, 唯恐裴玉质流露出猎奇,亦或是嫌弃,甚至是恶心的神色。 不久前, 出于自卑,他将此处好生清洗了数遍,甚至有些破皮了, 但他明白清洗与否并不能改变他乃是一介阉人的事实。 原本该当位于此处之物被割下了,仅余下可怖的断口。 他用那物件支付了父母弟妹的吃穿用度,亦为自己谋了份差事。 早知今生会遇见裴玉质, 并与裴玉质两情相悦,他即便是死了,都不会答应净身。 然而, 他并非全知全能的天人,预见不了将来。 不知裴玉质会如何看待他? 裴玉质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心悦于他, 所以无论如何, 裴玉质都不会抛弃他的。 可是裴玉质此前根本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残缺, 他如何能笃定? 知道与目睹是截然不同的。 他进宫之初, 负责教导他的内侍曾与宫女有私情,浓情蜜意之时,可谓是离了对方便要活不下去了,海誓山盟变作了寻常事。 不过那宫女最终还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出宫嫁人去了。 据闻,那宫女临别前曾道:我想有自己的孩子, 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他亦然,给不了裴玉质自己的孩子,亦给不了裴玉质正常的生活。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云雨稀松平常,可对于他而言,却是难于登天。 此番,他将自己彻底暴露于裴玉质面前,亦有着将自己交由裴玉质审判的意味。 裴玉质细细端详着,心如刀割。 原来素和熙的下/身竟是这副惨状,原来自己竟将素和熙害成了这副惨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乍见素和熙略略颤抖着,即刻伸手将其拥入了怀中。 素和熙猝不及防,良久,方才回抱了裴玉质。 裴玉质耳语道:多谢你愿意将自己的痛处给我看,我不嫌弃你,我只是觉得心疼。 素和熙惶恐万分地道:当真? 嗯,当真。裴玉质肯定地道,我对于子熙的心意只会因此加深,不会因此终结。 素和熙故作镇定地道:玉质是否想清楚了? 裴玉质神色坚定地道:我早已想清楚了,你若是不信 说着,他跪下身去,探出了舌尖来。 他曾做过此事,但当时隔了层层衣料子,所感并不相同,素和熙应当亦然。 烛光摇曳,将裴玉质的面孔照得时明时暗,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我相信玉质。 裴玉质站起身来,抿唇笑道:相信便好。 然后,他行至顶箱柜前,打开抽屉,从其中取出了一方紫檀木的匣子来。 再然后,他回到素和熙身前,将这木匣子递予素和熙。 素和熙忽然想到了什么,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正如自己所料。 内侍的命/根/子被割下后会被放于一处,由专人保管。 宫中许许多多的内侍临死前,皆会想方设法,耗尽财力地将那命/根/子要回来,完完整整地下葬,以求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勿要再做伺候主子的阉人。 而这木匣子所盛之物便是他的命/根/子,只是与他印象中的大为不同,丑陋至极。 他做了太多的错事,早已对下辈子绝了念想,大抵要入畜生道吧? 是以,他不曾想过将此物要回来。 既然此物早已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要回来仅仅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抬目望向裴玉质:你为何要将它给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裴玉质紧张地道,虽然接不上了,但到底是子熙之物。 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它早已与我无关了。素和熙笑了笑,玉质费心了。 裴玉质怯生生地问道:我是否教子熙难受了? 素和熙摇首道:无需它提醒,我时时刻刻皆记得自己乃是一介阉人。 裴玉质一时语塞,许久后,方才提议道:我们不若一道将它埋了吧? 好。素和熙望着裴玉质道,可否将它埋入裴家祖坟? 纵然自己能与裴玉质生同衾,恐怕不能死同穴。 倘若自己身故于裴玉质之前,纵使顺利地葬在了裴家祖坟,难保裴玉质过世后,自己的尸首不会被挖出来,丢到乱葬岗去。 尽管裴玉质父母双亡,且裴玉质身居高位,除了今上,无人管得了裴玉质,可裴玉质若无子嗣,身后事便会由族人操办,族人岂能容忍区区阉人与裴玉质同葬?这不是平白玷污了裴家先祖的清净么? 而小小的一木匣子要偷偷地葬入裴家祖坟显然容易得多。 裴玉质颔首道:便如子熙所言。 年后,春暖花开时,裴玉质向今上告了假,回乡扫墓。 守墓人一见得裴玉质便放行了。 裴玉质先是带着素和熙祭拜了自己的父母与祖父母,接着指了指其中的一块空地:这儿便是我将来的墓穴。 素和熙蹲下身去,徒手挖了一个深坑。 裴玉质从素和熙背着的竹篓子中取出了木匣子,并将其放入了深坑当中。 而后,俩人一同用沙土将木匣子掩埋了。 素和熙抓了裴玉质的手,细细地擦拭干净,又与裴玉质相视而笑。 裴玉质亦为素和熙将手擦拭干净了,才道:我带你去游玩吧。 虽然他对于出现的事物样样熟悉,但他并未亲身踏足过此处,自是觉得处处有趣。 入夜后,他租了一艘画舫,画舫顺流而下,缓缓移动,他与素和熙则躲于帘帐后缠/绵地接吻。 这乃是裴玉质与素和熙第一次坦诚相见。 俩人左右皆点了烛火,素和熙在裴玉质眼中无所遁形。 裴玉质一寸又一寸地亲吻着素和熙的肌肤,素和熙微微战栗着,不过没有拒绝。 少时,裴玉质以牙尖研磨着素和熙的锁骨,气呼呼地道:子熙为何不亲吻我,亦不抚摸我?子熙难不成变心了? 素和熙的身体有些僵硬,闻言,才抬手覆上了裴玉质滑腻的背脊。 裴玉质软声道:子熙放松些,我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嫌弃你的残缺。 之前,即使素和熙下定了决心,将残缺的身体给他看了,他亦不曾立刻与素和熙亲热。 素和熙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恰好他有足够多的耐心。 今日,气氛正好,他才试着解下了素和熙的下裳。 素和熙苦恼地道:我心里明白你不会嫌弃我,可我仍是本能地觉得自卑。 裴玉质宽慰道:不若换个思路,你是为了遇见我,与我在一处,才受了磨难的?所以你的残缺乃是你对我的爱意的证明。 实际上,素和熙是因为遇见了他这个祸害才遭受了诸多磨难。 素和熙颔了颔首:这么想确实能让我坦然些。 裴玉质暗暗叹了口气:我倘使并未拜入问情宗该有多好?那样,子熙便不会遇见我了,子熙将会羽化成仙,而非被我拖累至死,至于我若是仍为诸人所觊觎,毁去容貌便是了。 他收起思绪,将自己的十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一面与素和熙接吻,一面肆意磨蹭着。 素和熙学着裴玉质所为依样画葫芦。 不多时,俩人身上均是一片狼藉。 裴玉质起了兴致,以湿漉漉的指尖于素和熙身上作画。 素和熙由着裴玉质折腾了一会儿,又扣着裴玉质的侧腰,与他接吻。 裴玉质软了身体,伏于素和熙身上。 素和熙的手指轻点着裴玉质的脊椎骨,最终滑落于尾骨处。 子熙。裴玉质胡乱地以自己的下颌摩擦着素和熙的心口,满身流淌着媚色。 素和熙尽己所能地取悦着裴玉质,裴玉质则毫不隐瞒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一船春色被层层帘帐笼着,交辉的星月打扰不了半点。 直到月上中天,裴玉质才窝于素和熙怀中,困倦地打着哈欠。 素和熙摩挲着裴玉质的后背,遗憾地道:我假若并未净身,定能教玉质更快活。 子熙好生煞风景。裴玉质打起了精神,注视着素和熙道,首先,于我而言,最为紧要的乃是灵肉合一,单纯的交/合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其次,我假使以谁更能教我快活择偶,我是否该当广招适龄的男子来交/合一番,再做决定? 素和熙沉默半晌:对不住,是我对于自己缺乏信心,才会总是怀疑玉质的心意。 我会一直陪着子熙的,子熙如若怀疑我,我便不断地告诉子熙,我心悦于子熙,直到我与子熙皆垂垂老矣。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揉揉我的肚子。 素和熙想象着自己与裴玉质垂垂老矣的画面,微微一笑,继而正色道:玉质吃多了么? 才不是吃多了。裴玉质认真地道,肚子乃是我的敏/感处,我只说与子熙听。 素和熙狐疑地揉了揉裴玉质的肚子,陡然闻得一声吟哦,才知裴玉质并未欺骗他。 俩人在这江南水乡过了三日神仙,方才启程返京。 一抵达京城,俩人便被今上召入宫去了。 第81章 东厂督主(九) 今上盯着裴玉质良久, 只字未言。 裴玉质心知自己与素和熙私下成亲一事必然已传入今上耳中了,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上此次召他们入宫十之八/九是为了拆散他们。 须臾, 今上果然出言道:玉质, 你是铁了心要与素和熙在一起了? 裴玉质跪下身去,毫不犹豫地道:望陛下成全。 素和熙亦跪下了身去:望陛下成全。 今上不解地道:素和熙,你究竟对玉质灌了什么迷魂汤? 素和熙磕首道:奴才并没有对裴相灌什么迷魂汤, 奴才与裴相两情相悦,望陛下成全。 裴玉质恭声道:子熙所言不虚,且是微臣先心悦于子熙的, 子熙不过是禁不住微臣的诱惑而已,陛下若要降罪,罚微臣一人便是。 今上尽量心平气和地道:玉质, 你是何时成了断袖的? 裴玉质禀报道:自对子熙动了心后。 今上责备道:你成了断袖便也罢了,为何拒绝传宗接代? 微臣既已成了断袖,岂能耽误好端端的姑娘家?且裴玉质全不避讳地道, 微臣恐怕对女子起不了反应。 朕以为你仅仅是贪图新鲜,待新鲜劲过了, 自会抛弃了素和熙。今上后悔至极, 早知你如此执迷不悟, 朕便不该纵容你将素和熙接入府中。 裴玉质坦白道:即便子熙并未被微臣接入府中, 微臣亦不会绝了对子熙的心思。 今上沉默半晌,下令道:将这素和熙拖下去砍了。 裴玉质一把拥住了素和熙,毅然决然地道:陛下若要砍了子熙,连带微臣一道砍了吧。 素和熙却是拨开了裴玉质的手,从容不迫地道:奴才曾救过陛下一命,奴才斗胆求陛下勿要怪罪裴相, 裴相不过是一时被奴才所惑罢了,至于奴才这条性命,陛下拿去便是。 裴玉质眼见素和熙被侍卫押走了,慌忙追了上去,然而,他足下踉跄,竟是跌倒于地,他索性伸手抱住了素和熙的双足,向今上哀求道:陛下,别抢走微臣的子熙。 今上何曾见过裴玉质这副仪态尽失的模样,怔了怔,对侍卫道:拖走。 裴玉质被两名侍卫压制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素和熙渐行渐远。 他挣扎、哭泣、乞求,可惜,一点用处也无。 陡然间,素和熙回过首去,盯住了裴玉质,洋洋得意地笑道:裴相,你于奴才而言,仅仅是一件稀罕的玩意儿,你贵为当朝丞相,却自甘下贱,你任凭奴才为所欲为的样子教奴才好生快意,谁人规定了阉人只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素和熙,玩弄了一人之下的丞相足以令诸人艳羡了。 裴玉质自是不信,素和熙所言显然是为了斩断他的情愫。 今上正冷眼旁观,突然,闻得裴玉质道:陛下如若坚持要砍了素和熙,微臣便自宫。 自宫?今上不怒反笑,裴玉质,你胆敢威胁朕! 裴玉质冷静地道:并非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今上扬声道:来人,上匕首。 未多久,一把匕首被送到了裴玉质手中,他不假思索地执着匕首向下/身扎去。 在匕首尖即将破开要处的前一霎,裴玉质的右手手腕子被一人扣住了。 裴玉质抬眼望去,见是今上,软声道:太子哥哥,你原谅玉质了么? 今上登基前,他曾是今上的陪读,总是跟在今上后头,唤其太子哥哥。 这裴玉质竟敢对着自己软硬兼施,今上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裴玉质再接再厉地道:太子哥哥,玉质真心心悦于子熙,玉质从没求过太子哥哥什么,太子哥哥不要拆散玉质与子熙好不好? 今上算得上一代明君,最大的软肋便是重感情,所以今上才会放过作为谋反主犯的皇后。 而自己与今上自小便被养在一处,今上定然舍不得自己自宫。 今上命内侍呈上匕首,大抵是为了测试他的决心。 见今上不言不语,他一施力,匕首尖利落地刺入要处,逼出了鲜血来。 今上惊骇地道:裴玉质,你是疯了不成? 嗯,我疯了。裴玉质微笑着道,陛下救救我好不好? 言罢,他继续将匕首往里送。 而今上则是拼命阻止,甚至令裴玉质的右手脱臼了。 裴玉质瞧着瘫软的右手,含着哭腔道:太子哥哥,玉质很疼。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7) 今上猝然想起自己八岁,裴玉质四岁那年,因自己贪玩,连累裴玉质被先生打了掌心,当时小小的裴玉质双目盈泪,却道:太子哥哥,玉质一点都不疼。 俩人僵持良久,今上终是败退了:罢了,随你吧。 裴玉质欢欣雀跃地道:当真? 今上无奈地道:朕本来便没有打算杀素和熙,素和熙毕竟曾救过朕的性命,朕只打算吓一吓你们,最好能将你们拆散了,既然拆不散,便只能作罢。但朕仍是希望你早日迷途知返。 子熙才不是迷途。裴玉质面色愈白,目色便愈坚定,玉质心悦于子熙。 今上按了按太阳穴,又朝着近侍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素和熙便冲了过来。 裴玉质心满意足地抱住了素和熙:多谢陛下成全。 今上没好气地道:不唤朕太子哥哥了么? 裴玉质乖觉地唤道:皇帝哥哥。 朕的裴相委实狡猾。今上见太医迟迟不到,又令内侍去催太医。 裴玉质身着藏蓝色的衣衫,素和熙顺着今上的视线一瞧,才惊觉裴玉质自残了:玉质,你 裴玉质打断道:不疼,我原本想尝尝子熙的痛楚,但皇帝哥哥不允许,马上就阻止我了。 今上感叹道:对着朕使苦肉计,又宽慰心悦之人不疼,朕的小玉质是真的情窦初开了。 裴玉质学着小时候的自己对今上做了个鬼脸,继而感激地道:我知道皇帝哥哥待我最好了。 片刻后,太医紧赶慢赶地来了。 今上不便在场,叮嘱了素和熙几句,即刻离开了。 裴玉质被扶入里间,剥去了下裳。 太医检查了一番,断言道:再往里进去些许,裴大人此处便废了。 裴玉质并没有多在乎,素和熙却是惊魂未定地瞪着裴玉质道:玉质,你不该伤害自己。 待太医治疗、包扎罢,裴玉质令所有人退下,问素和熙:陛下对你说了什么? 素和熙一五一十地道:在玉质变心前,你倘使胆敢对不起玉质,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裴玉质歉疚地道:我利用了陛下的心软。 他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幸而陛下顾念旧情。 素和熙感叹道:陛下确是明君,是我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裴玉质生怕隔墙有耳,并不细问,而是携了素和熙的手向陛下辞别。 待回到丞相府后,他才发问道:子熙适才所言究竟是何意?子熙是否放弃谋朝篡位的念头了? 素和熙颔首道:诚如玉质先前所言,百姓无辜,我不能害得百姓陷入动荡,且纵使我能坐上皇位,我恐怕无法做得比陛下更好。 裴玉质扑入了素和熙怀中,正色道:待陛下消气了,我便向陛下请旨准许我们死同穴。 我拐走了他最钟爱的臣子,最钟爱的弟弟,陛下怕是很难消气。只要有了今上的圣旨,素和熙便不用害怕被裴氏族人抛尸于乱葬岗了。 明明是我拐走了子熙。裴玉质委屈巴巴地道,子熙方才骂我自甘下贱,还说玩弄了我。 素和熙慌忙解释道:我是 他尚未说完,却被裴玉质以吻封缄了。 一吻罢,裴玉质笑吟吟地道:我明白子熙是故意的,我原谅子熙了。 素和熙又亲了亲裴玉质,接着将裴玉质抱上了床榻。 裴玉质含羞带怯地道:子熙想对我做什么? 素和熙一脸正气地道:玉质是病人,该当多歇息。 子熙实在是不解风情。裴玉质咬了一口素和熙的耳垂道,亲一亲就不疼了。 素和熙低下首去,亲了亲伤处,一抬首,只见裴玉质面生桃花。 此番俩人无异于死里逃生,夜里裴玉质发了噩梦,被素和熙哄了好久,才哄好。 待裴玉质痊愈后,作为惩罚,今上多派了些政务给裴玉质,还让素和熙帮着调查发生于东厂的一桩离奇的杀人案。 接下来的半年间,俩人忙得脚不点地,连接吻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三年后,今上恢复了素和熙东厂督主之位。 又一年,今上总算是同意了裴玉质与素和熙同葬,等同于默许了俩人的夫夫关系。 第82章 哑童(一) 三日间, 素和熙与裴玉质先后寿正终寝了,裴玉质享年八十又五,素和熙较裴玉质年幼三载, 享年八十又二。 俩人皆算是长寿了, 乃是喜丧。 俩人一生当中,为国为民做了诸多善事,于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裴玉质年过四十后, 稍稍清闲了些,收了五名门生,带在身边, 亲自教导。 这五人都没有辜负裴玉质的栽培,陆陆续续地中了科举。 素和熙与裴玉质过世后,这五人遵照先帝的圣旨扶灵回了裴玉质的故乡, 并将俩人一同下葬了,丧事的其它事宜亦由他们操办。 被系统001变作了透明人的裴玉质正立于墓旁,他看着垂泪不止的门生们, 一一摸了摸他们的头,才正色道:望你们一生两袖清风, 廉洁奉公。 其后, 他瞧着自己与素和熙的坟包, 对系统001道:请送我去下个世界。 待他再度睁开双目, 一个男童闯入了他的视线。 男童蹲在他身下,穿着不合身的锦衣。 他从未见过幼时的素和熙,却在弹指间认定了这男童便是素和熙。 男童瞧起来情绪低落,裴玉质忍不住安慰道:出什么事了? 男童却露出了见鬼一般的神情,站起身来,拔足便跑。 裴玉质自言自语地道:这个世界的我生得很可怖么? 他想要摸摸自己的脸,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手,抬起来的竟是树枝。 这个世界的他居然是一棵树? 他正要向系统001问个究竟,系统001已将所有他应该知道的信息输入了他脑中。 原来他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株重瓣粉色海棠,现下正值三月,下月才是他的花期。 至于素和熙确是适才那名男童,年仅八岁,乃是这府中的庶子,天生口不能言,生母水性杨花,与他人有染,三年前便抛弃了父子二人,投奔相好去了,其父怒不可遏,甚至怀疑素和熙是否野种,加之这府中男丁兴旺,素和熙自然不受重视,被其父丢给了乳娘养着。 因为残疾,因为不被疼爱,素和熙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尽,企图以此让父母后悔。 他心疼不已,突地想起自己连心脏都没有,赶忙问系统001:我是否能变出人形来? 系统001答道:再过半年,你就能变出人形了。 半年实在是太久了。 裴玉质巴不得立刻将小小的素和熙抱在怀里,告诉他:我需要你,不要想着自尽,活下来。 然而,他眼下仅仅是一株海棠,所能做的惟有静静地等待着素和熙来见他。 一日又一日,直到长出花苞,他才看见了素和熙。 是日,日头正烈,素和熙躲在一座假山后头,战战兢兢地探出了首来。 他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伪装自己真是一株寻常的海棠。 足足一盏茶后,素和熙才从假山后头走了出来。 他一步一顿地到了海棠前,抿了抿唇瓣,观察了海棠良久,抬指写道:你会说话么? 裴玉质一时间不知该当作何反应。 素和熙又写道:我上次好像听见你说话了。 裴玉质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竟见素和熙写道:你会吃人么? 自己明显被素和熙当作吃人的妖怪了。 素和熙视死如归地写道:阿娘很喜欢你,所以只要你把我吃掉,阿娘就会很喜欢我了。 裴玉质下定了决心,出声道:我不吃人。 素和熙的手指颓然地垂下了,许久后,才抬指写道:可惜。 裴玉质劝解道:你方才踟蹰了那般久,心里亦是怕死的,何苦求死? 素和熙写道:我不怕死,但我有点儿怕疼。 他有着一双早熟的眼睛,仿佛已看破生死了。 好吧,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是会吃人的,待你及冠,你若还想死,我便吃了你。裴玉质暂时变不出人形,之所以扯谎,便是因为生怕素和熙在他看不见之处自尽了。 素和熙小心翼翼地以指腹蹭了蹭娇嫩的花苞,才紧张地道:你吃人疼么? 裴玉质摇了摇花苞:我保证一点都不疼。 素和熙满面期待地写道:那就好,待我及冠,你定要吃了我。 裴玉质暗暗地叹了口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素和熙收回手指,问道,你什么时候开花? 裴玉质回道:七日后,我便能开花了。 阿娘已有三年不曾来看过你了,不知今年会不会来,如果阿娘来了,不知还认不认得我?素和熙害怕自己失望,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希望,却又不由自主地想阿娘一定回来。 裴玉质心道:你的阿娘当然不会来,她恐怕早已生下相好的孩子了,哪里还会记得曾经喜欢过的海棠?且她既然不忠于你父亲,哪里有颜面,有胆量再踏足此地?不怕你父亲拿她见官,治她一个通/奸之罪么? 素和熙见海棠沉默不语,勉强露出了笑容来,写道:你是不是认为阿娘今年不会来? 裴玉质开解道:我不知你阿娘会不会来,但无论她会不会来,我都会开花,你也应当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素和熙反驳道:可是我不觉得自己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我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一眼就能望到头。 裴玉质断言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等我长大了,你不是该把我吃掉了么?素和熙恍然大悟地道,难不成你骗了我? 裴玉质否认道:我没有骗你。 素和熙松了口气:那就好。 片晌,他向着裴玉质挥了挥手:我得去上学堂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上学堂,因为会被健全的同窗们欺负,不过先生常常夸奖他,他能以此来博得父亲的关注。 而且他虽然考不了科举,但识文断字可作为他谋生的手段。 他不情不愿,拖拖拉拉地赶在先生前面走进了学堂。 同窗们照例嘲讽他,唤他哑子,对,他是个哑子,可他并不喜欢被人唤作哑子。 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不知第几次想:我为什么不是又聋又哑?我若是又聋又哑,既听不见别人唤我哑子,亦听不见别人唤我聋子,该有多好? 不一会儿,先生进来了。 素和熙不再多想,专心听讲。 听着听着,他突然想起了那株奇怪的海棠,海棠应该早就发现他是个哑子了吧?是以,并没有对他用手指写字感到奇怪。 七日后,裴玉质开花了,远远瞧来如同一朵粉色的云彩。 素和熙仰望着海棠,写道:你认为阿娘会不会来? 裴玉质不答,却是撒了素和熙一身的花瓣。 一时间,小小的素和熙瞧来仿佛神话中侍奉于菩萨身边的童子。 素和熙手上捧着花瓣,笑了笑,马上又流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八岁的孩童正是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纪。 裴玉质用花枝抚摸着素和熙的面颊道: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素和熙腾出右手来,写道:可是我想让阿爹、阿娘陪着我。 裴玉质顿时语塞,须臾,灵机一动:你如若不介意,将我当作你的阿爹便是了。 素和熙拒绝道:你是妖怪,我是人,我怎么能将你当作我的阿爹? 裴玉质故作勉强地道:那就当做阿娘吧。 素和熙忍俊不禁,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以免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来。 他不会说话,只会发出一些音节,诡异得像是从妖魔鬼怪口中所发出来的,曾经吓哭过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还因此被父亲责骂过。 裴玉质见状,鼓励道: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素和熙摇了摇首,写道:我不会说话,我是哑子。 即便是哑子,亦能发出声音来。裴玉质并不强迫素和熙,等你愿意了,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吧。 素和熙并没有答应,猝然间,他的腰身被花枝缠住了,紧接着,他被放到了花枝上。 裴玉质用花枝托着素和熙,笑着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素和熙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逞强地道:我才不害怕,有本事你立刻吃了我。 对,你是最勇敢的孩子。裴玉质将花枝变成了秋千,摇晃着。 素和熙从未坐过千秋,甚是新鲜。 半盏茶后,裴玉质发现有人走过来了,遂赶紧将素和熙放下了。 素和熙措手不及,不解地仰望着海棠。 海棠随风摇曳着,好似与寻常海棠一般。 难道是自己由于寂寞,发了幻象? 他抬起手指来,正要向海棠发问,却见自己的乳娘走了过来。 乳娘牵了他的手,道:三少爷,你该去做功课了。 他被乳娘牵着,走出十余步,回过首去,只见海棠对着他写道:这是我与你的秘密。 倘使海棠被发现能言会动,恐怕会被砍掉吧? 自此之后,他有了秘密,似乎没有那么孤单了。 第83章 哑童(二) 次日, 素和熙一下学堂便冲到了海棠面前,他面色发红,吐息急促, 未及缓过气来, 便发问道:阿娘昨日来看你了么? 素和熙写得太快了些,裴玉质其实并未看清,但他能猜到素和熙的意思, 遂答道:除了你,没有人来看过我。 素和熙又觉大失所望,又觉理所当然, 颓然地弯下身去,一双手分别撑着自己的膝盖。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8) 好一会儿,裴玉质才看见素和熙直起身来。 素和熙已缓过气来了, 凝视着裴玉质,写道:我倘若并非哑子,阿娘是不是便不会抛弃我? 裴玉质安慰道:口不能言并不是你的过错。 素和熙摇了摇首:口不能言就是我的过错, 定是我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才会受到惩罚, 以致于今生不得不做个哑子。是我对阿娘不起, 投生成了阿娘的孩子, 教阿娘痛苦不堪。 裴玉质苦于不能向素和熙透露关于其残疾的真相, 遂故弄玄虚地道:由我看来,你前世乃是一个善人,上苍是为了锻炼你才会让你经此磨难。 素和熙全然不信:我今生定会做个善人,希望下一世能再投生成阿娘的孩子。 裴玉质用花枝揉了揉素和熙的脑袋,正色道:我乃是即将修成人形的海棠,自能看破你的前世, 我所言字字属实,绝未诓骗于你。 素和熙依然不信,勉强扯了扯唇角。 接下来的一月间,素和熙日日都会去看海棠,日日都要问海棠是否见到阿娘了。 可是直到海棠花期过了,阿娘还是没有现身。 裴玉质看着一日较一日低落的素和熙不知该当如何安慰。 这之后,素和熙仍是日日去看海棠,因为惟有海棠会耐心地看他写字。 日子过得飞快,金桂时节,书院中的大部分学生都参加了秋闱。 而素和熙由于身患残疾,是没有参加资格的。 平时看不惯他的同窗自是在他面前好生炫耀了一番。 他面无表情,佯作不在意,却在不久后,气冲冲地对海棠写道:我若不是哑子,定能金榜题名。 写罢,他登时泄了气,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他乃是一个哑子的事实。 裴玉质用枝条拥住了身量尚未抽长的素和熙:熙儿若不是哑子,定能三元及第。 三元及第过于遥远了。 素和熙当即沉默了。 待桂榜放榜,甚喜奚落他的那个同窗得了亚魁,对另一个中了举人的同窗阴阳怪气地道:得先生喜爱又如何?还不是前途无望。 素和熙无从反驳,抿紧了唇瓣。 待回到家中,他又去见了海棠。 裴玉质见素和熙稚嫩的面孔气鼓鼓着,急声问道:谁欺负你了? 素和熙眼巴巴地望住了裴玉质:我不想做哑子了,你既是即将修成人形的海棠能否让我变成一个健全的人? 裴玉质心若刀割,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假若能帮你,岂会袖手旁观? 素和熙眼中的亮光霎时暗了,右手握了握拳,才写道:我果真是前途无望,阿爹不喜欢我,阿娘不要我,我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你还是快些吃掉我吧。 裴玉质拒绝道: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待你及冠,我再吃掉你么? 我今年才八岁,距及冠还有一十二载,委实太久了些。素和熙乞求道,你不能提前吃掉我么? 不能。裴玉质用枝条缠住了素和熙的腰身,将他托到了自己顶端。 他高逾两丈,远高于周围的建筑,这般一托,素和熙能轻易地望见远处的景致。 素和熙顿觉新鲜,但不久后,又被难过淹没了。 他到底为何要出生于这世上?他若是从未出生该有多好? 裴玉质忽然发现素和熙双目湿润,慌忙将素和熙放了下去:我吓着你了? 素和熙坦白地写道:你并未吓着我,我只是不想出生了而已。 不想出生 全数是自己的过错。 裴玉质又歉疚又心疼,突发奇想地道:待我化出人形,我带你走好么?你阿爹既然不喜欢你,你为何不抛弃他? 素和熙过得压抑,却从不曾想过离开这个家,听得海棠的提议,他吃了一惊,转瞬露出了笑容来:阿爹会后悔他不喜欢我么? 抛弃他,不要管他会不会后悔。除非素和熙能变作健全人,高中状元,光耀门楣,不然,其父恐怕不会后悔,是以,裴玉质才会避重就轻。 素和熙敏锐地觉察到了裴玉质所想,不由苦笑:我有健全的哥哥、弟弟,阿爹不会后悔的。 裴玉质不发一言。 素和熙又问道:如果我随你走,阿娘想我了,回来见我了,我不是与阿娘错过了么? 须臾,他自问自答地写道:阿娘不会再回来了吧? 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心:好,我随你走。 裴玉质惊喜交集:当真? 素和熙颔首道:嗯,当真。 裴玉质暗道:待离开这儿,子熙的精神状态定能好起来。 然而,在裴玉质即将化出人形的前一日,他并非寻常海棠之事被素和熙的乳娘发现了,她马上将此事禀报给了素和熙的父亲,不久,便有壮汉扛了斧头来,意欲将他砍了。 他盯着闪着银光的斧头,利落地用枝条卷走了斧头。 壮汉改用火烧,他的身体一下子便腾起了熊熊烈火,他鼻尖尽是焦香,耳中尽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扎根于此,走不得,只能承受火烧之苦。 或许或许今日他便要葬身于此处了。 壮汉不住地往他身上添柴火,让他烧得更旺了些。 那厢,素和熙堪堪下学堂,远远地便瞧见海棠那儿起火了。 他拔足狂奔,待近些了,才发现有人纵火。 他正欲阻止,却猛地被人抱住了。 是谁? 他抬首一望,才知是自己的乳娘,乳娘慈爱地道:三少爷,那株海棠乃是妖怪,死不足惜。 裴玉质一看到素和熙,即刻求救道:救救我。 海棠分明尚未化出人形,素和熙却恍惚觉得自己与海棠透过重重白烟对视了。 海棠不能死!海棠还未带他走,更未吃掉他。 他挣扎不休,好容易从乳娘怀中挣了出来,竟又被家丁制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海棠被烧去大半,终是出声道:别烧了!别烧了!快灭火! 可惜,只有他知晓自己说了什么,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古怪的咿咿呀呀罢了。 裴玉质意外地从噼里啪啦中听见了素和熙的声音,剧痛一时间消减了。 素和熙一点都不想被旁人听见声音,却因为他而说话了。 少时,浓烟几乎是遮天蔽日,素和熙根本看不见海棠了。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惟一能吐露心声的对象。 突然间,一道雪白的人影急急地掠了过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子。 紧接着,他的身体腾空了,他被一白衣公子抱在了怀中。 不知为何,他竟然第一眼便认定了这白衣公子便是海棠。 他伸手圈住了海棠的脖颈,示意其将他带走。 白衣公子自然便是裴玉质,裴玉质因是精怪,身形极快,几个起落后,已将追出来的家丁甩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亚魁:秋闱第六名 第84章 哑童(三) 素和熙恋恋不舍地回首望去, 父亲偏巧映入了他的眼帘,父亲正在酒楼上与三五好友高谈阔论,怀中还拥着一卖唱的女子。 父亲亦偏巧抬起了首来, 不知是没瞧清他的面容, 亦或是浑不在意,父亲面色不改,随即低下了首, 去饮女子递来的佳酿。 裴玉质见状,不发一言。 素和熙不再回首,转而埋首于海棠怀中。 直到出了城, 裴玉质方才落于地面。 素和熙耳侧没了呼啸的风声,深知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突地抱紧了海棠。 裴玉质的本体适才被烧去了十之八/九, 浑身发疼,被这般抱着实在难受,但他并未作声。 好一会儿, 素和熙怯生生地抬指写道:我只有你了。 我绝不会抛弃你。裴玉质欲要将素和熙放下,素和熙非但不肯, 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弹指间, 素和熙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衫被染红了。 他怔了怔, 满面茫然:我受伤了? 裴玉质摇了摇首:你并未受伤, 你可否先松开我? 素和熙迟疑良晌,方才松开了海棠。 他生恐自己被海棠抛弃,遂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棠不放。 裴玉质施了个障眼法,让自己与素和熙身上的血腥不被旁人所见,才向着素和熙伸出了手去:我们先找个栖身之所吧。 素和熙瞧着海棠的手,战战兢兢地将其握住了。 海棠曾说过要他将其当作阿爹或是阿娘, 但在他的记忆当中,不管是阿爹或是阿娘都不曾牵过他的手。 他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裴玉质揉了揉素和熙的发丝:走吧。 素和熙以自己的额头蹭了蹭海棠的掌心,继而唤道:阿爹。 他乃是个哑子,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阿爹与阿娘这两个称谓听起来才没有那么古怪。 裴玉质登时百味陈杂,他虽然想代替素和熙的双亲,将素和熙抚养长大,但听素和熙唤他阿爹委实是无所适从,毕竟他曾无数次与其他世界的素和熙翻云覆雨,眼下甚至还怀着素和熙的骨肉,不过,换个角度想,素和熙愿意唤他阿爹,说明正在努力地放下不负责任的双亲。 素和熙端详着海棠,少时,颤抖着手指写道:你不喜欢我唤你阿爹么? 裴玉质慌忙否认道:不,我是太感动了。 素和熙狐疑地道: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裴玉质解释道,我从不骗小孩儿。 素和熙乖巧地道:嗯,我相信阿爹。 裴玉质松了口气,带着素和熙找到了一户农家,向其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屋子。 他身上怀揣着系统001给予他的一百两银子,足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生计。 这屋子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 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后,才进了里间。 素和熙不明所以地看着海棠上了床榻,盘足而坐,甚是奇怪。 裴玉质叮嘱道:我受了伤,必须运功疗伤,你莫要外出,以免发生意外。 却原来,自己与海棠衣衫上的血液竟是从海棠体内流淌出来的,对了,海棠被那坏蛋烧着了,浓烟滚滚,呛人至极,即便海棠并非凡人,亦不可能毫发无伤。 素和熙咬了咬唇瓣,双目生泪,写道:对不起,都是我的过错。 勿要自责。裴玉质阖上了双目,须臾,突然想起一事,睁开双目,捉了素和熙手,于其掌心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裴玉质,我唤作裴玉质。 玉质,这海棠妖如其名,有着一副好容貌。 不久前,他与裴玉质在村中打听可有闲置的屋子,期间碰见了几名女子,皆对裴玉质暗送秋波。 裴玉质如若愿意,再过不久,他便会有阿娘了。 他未来的阿娘会是什么模样?他会不会讨她喜欢? 应该不会吧? 一则,他乃是个哑子,无人会喜欢哑子;二则,他并不讨喜。 他看着裴玉质双目紧阖,头顶心冒出热气来,不敢妄动,只上了床榻,用双手虚虚地环着其腰身。 约莫一个时辰后,裴玉质掀开了眼帘来。 熙儿。他唤了一声,见素和熙仰起首来,抚着其后脑勺道,饿了吧? 素和熙颔了颔首,又听得裴玉质道:你且先出去吧。 他踟蹰了片晌,才穿上鞋袜,出了门去。 待素和熙出去后,裴玉质剥尽了身上的衣衫细看,他身上的外伤已痊愈得七七八八,但内伤很是严重。 素和熙唯恐裴玉质趁机抛弃他,溜到屋外,以指尖戳破了窗户纸偷窥。 见裴玉质宽衣解带,他顿时怔住了,这便是妖怪的身体么?除了各处的尺寸较自己大一些,似乎与自己没有什么区别。 非礼勿视。 他猛地回过首去,脑中却浮现出了一词肌骨如玉。 未多久,他便看见了裴玉质,裴玉质换了一身衣衫,对他笑:我带你回城里用晚膳吧。 他不知何故有些心虚,不敢看裴玉质的双目。 裴玉质当然发现了素和熙适才的举动,亦清楚这举动是出于不安,并未点破。 素和熙主动牵了裴玉质的手,低垂着头。 裴玉质指尖一点,素和熙便换了一身衣衫,并改了一副容貌。 一进得城,却见城内人心惶惶,到处都流传着素和府的三少爷被成了精的海棠掳走了的消息,诸人皆道那三少爷定然已被那海棠妖拆骨入腹了。 裴玉质面色如常,寻了一客栈,要了一桌子的菜肴。 素和熙一面吃着东坡肉,一面瞧着裴玉质,心道:我巴不得这妖怪被吃掉。 裴玉质奇道:我面上沾了什么? 素和熙摇了摇首,乖乖地埋首用膳。 用罢晚膳后,裴玉质又买了些点心,方才牵着素和熙回去了。 天色已经暗了,素和熙年纪尚小,一回到小屋,便有些犯困了。 裴玉质烧了水,注满了浴桶,向着素和熙招手道:熙儿,过来沐浴。 素和熙到了浴桶前,扭扭捏捏地不肯脱下衣衫。 裴玉质会意,摸了摸素和熙的头:你自己洗吧。 而后,他便去里间打坐了。 素和熙沐浴罢,到了裴玉质身畔,唤道:阿爹。 裴玉质尚未习惯被素和熙唤作阿爹,顿了顿,方才睁开双目,变出了干爽的细布来,为素和熙擦拭发丝。 阿爹。素和熙抬指写道,我能与阿爹一道睡么? 裴玉质望着又瘦又小的素和熙,颔首道:好。 待将素和熙的发丝擦干后,他自去沐浴了。 素和熙上了床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阿爹与阿娘,阿爹大抵不会管他的死活吧?那么阿娘呢?阿娘听说了他被妖怪掳走的消息后,会如何做?会立刻赶回来救他么? 裴玉质身着亵衣、亵裤,见素和熙时而微笑,时而阴郁,伸手将其拥入了怀中,柔声道:睡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69) 他从未与年仅八岁的素和熙同床共枕过,有些不自在。 素和熙发觉裴玉质身体微微僵硬,可怜兮兮地写道:阿爹不喜欢我么? 裴玉质答道:我只是不曾与你这样小的小孩儿同榻而眠过,生怕压着你。 素和熙松了口气:压着我亦无妨。阿爹还疼么? 还好。裴玉质弹指灭了烛火,睡吧。 素和熙不敢抱太紧,害怕自己弄疼裴玉质,又不敢抱太松,以免自己被裴玉质抛弃。 他没有家了,如果裴玉质也不要他,他就会变成流浪儿。 但于裴玉质而言,他无异于负累吧? 两相为难之下,他将自己的左手五指嵌入了裴玉质的指缝,扣紧。 裴玉质轻抚着素和熙的背脊,忽而被素和熙的指尖抵上了胸膛。 面对小小的素和熙,他当然生不出遐思来,即刻意识到素和熙有话要说。 果然,紧接着,素和熙一笔一划地写道:离我及冠尚有一十二年,阿爹倘使觉得我是个累赘,提前吃掉我便是了,勿要抛弃我。 裴玉质肃然道:我绝不会抛弃你,亦不会提前吃掉你。 多谢阿爹。素和熙收回手,良久,方才沉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一月间,裴玉质不是在准备素和熙的一日三膳,便是在运功疗伤。 一日,素和熙一手扯着裴玉质的衣袂,一手写道:李家姑娘是否会成为我的阿娘? 裴玉质愕然地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素和熙回道:阿爹与李家姑娘非常亲近。 裴玉质回想着自己与李家姑娘的相处,失笑道:我不善厨艺,所以才向李家姑娘请教,李家姑娘不会成为你的阿娘。 不过李家姑娘并不这么认为,日日向裴玉质与素和熙献殷勤。 素和熙得了裴玉质的承诺,觉得自己无须讨好李家姑娘,便由着性子,日日给人冷脸。 李家姑娘乃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心里恼怒,面上不显。 当她终于察觉到素和熙乃是个哑子之时,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屋主。 屋主是个大嘴巴,不久便传遍了全村。 村人原本只是觉得素和熙沉默寡言,之后,全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素和熙。 素和熙难受得紧,入了夜后,抱着裴玉质央求道: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明日我们便离开。裴玉质对于此处并无留恋,落脚于此处的原因有二:其一,他身受重伤,暂时走不了太远,而今他差不多痊愈了;其二,素和熙虽然并未提及,但他知晓素和熙希望其母听闻他失踪的消息后,赶来救他。 素和熙喜笑颜开,却又故作懂事地道:真的可以么?阿爹真的对李家姑娘没有一丝好感? 我从未想过娶妻之事。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道,你不等你阿娘了么? 素和熙含着哭腔道:阿娘不要我了,她不会回来找我的。 裴玉质听不懂,但大抵能猜到素和熙的意思。 素和熙冷静片刻,写道:阿娘不要我了,她不会回来找我的。 他又在心里补充道:倘若我离开了,我可怀着阿娘会回来找我的希望。 裴玉质安慰道:你阿娘不要你,我要你,莫哭。 素和熙依偎于裴玉质怀中,写道:阿爹当真不为我找个阿娘? 裴玉质坦白道:其实我乃是断袖,不喜女子。 素和熙又问道:所以阿爹要为我再找个阿爹么? 不。裴玉质正色道,我只想好好将你抚养长大。 抚养长大,等我长大了,好吃掉我么? 可若是为了吃掉我,直接吃便是了,无需抚养我长大。 所以我是被裴玉质所喜爱的么? 素和熙双目晶亮,拥紧了裴玉质,做出最为乖巧的表情,努力地一声又一声地唤道:阿爹,阿爹,阿爹 第85章 哑童(四) 由于素和熙几乎日日唤自己为阿爹, 裴玉质已有些习惯了,回应道:我在,我在, 我在 素和熙喜笑颜开, 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开心地在裴玉质侧颊亲了一口。 他当然从未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般做过,顿时害羞起来, 接着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裴玉质的衣袂,写道:我是不是惹阿爹讨厌了? 裴玉质猝不及防,怔了怔, 方才摇首道:你并未惹我讨厌。 那就好。素和熙安心地阖上了双目。 裴玉质弹指灭了烛火,亦阖上了双目。 次日,东方微微露出一线鱼肚白, 素和熙便腾地从床榻上爬了下来,利落地收拾起了行李。 裴玉质并非凡人,一听见响动便醒了过来。 见素和熙迫不及待地收拾着行李, 他亦起身一道收拾。 一人一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两个包袱便足够了。 不久后, 裴玉质牵着素和熙的手, 踏着晨曦离开了这村庄。 一人一妖向着温暖宜人的南方而去, 走走停停, 最终于一江南小镇定居了。 素和熙虽然考不了科举,但裴玉质仍是希望素和熙能多学习些知识,能多与人交际,同素和熙商量后,将其送到了书院念书。 而裴玉质自己则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肆作为营生。 他容色出尘,自然少不得因为垂涎于他而上门的茶客, 不过他素来对他们不假辞色。 经历了四个世界后,他的脾气已较终年在问情山顶修炼的自己好了许多,但他仍是不善交际,更做不了长袖善舞之事。 他之所以开茶肆,乃是因为师兄爱茶,至于能否赚钱倒是其次,反正他手头并不缺钱。 一日,裴玉质正在算账,见素和熙垂着首踏入茶肆,朗声道:熙儿,过来。 素和熙乖巧地到了裴玉质面前,在裴玉质发问前,坦白道:有人嘲讽我口不能言,我气不过,将他揍了一顿。 他以为自己会被裴玉质责备,裴玉质却只是挑起了他的下颌,一面端详着他的面孔,一面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答道:胸口被打了两拳,左足被踢了一下。 你随我进来。裴玉质走在前头,去了里间。 素和熙乖觉地阖上门,剥下了自己的衣衫。 裴玉质检查着素和熙的身体,胸口与左足都发青了,幸好并没有外伤。 他为素和熙穿上衣衫,将面上的破口上过药,又着小二去买冰块。 不一会儿,小二便回来了。 冰块乃是稀罕物,要价不菲。 裴玉质并不在意,将冰块包于锦帕中,自己坐于床榻边,又让素和熙枕于自己膝上。 他用冰块冰敷着素和熙的胸口,同时问道:你打架打赢了么? 素和熙颔了颔首,写道:我从未打过架,我今日发现打架很是简单,只需够狠,够不要命。 裴玉质心口发疼,语重心长地道:我不反对你打架,但我不允许你不要命。 素和熙赶紧认错:阿爹,我知错了。 知错了便好。裴玉质冰敷罢素和熙的胸口,又让素和熙将左足架于他膝上。 素和熙乖乖地照做了,望着裴玉质,疑惑地问道:阿爹不问我那人如何了?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早已被提去见官了,且我知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所以我认为你们大抵是两败俱伤。裴玉质低着首,垂下的鬓发遮住了他小半的面孔,将他的肤色衬得格外扎眼。 素和熙眨了眨双目,写道:那人还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诋毁阿爹。 诋毁我以色招揽生意么?裴玉质浑不在意,他爱说,让他说便是了。 素和熙气呼呼地写道:阿爹日日与我同榻而眠,既不沾染女色,亦不沾染男色,再清白不过了,我不容许任何人诋毁阿爹的人品。 裴玉质抬手揉着素和熙的发丝道:你气不过便气不过,你想打架便打架,但是熙儿,尽量不要再受伤了。 素和熙不满地道:阿爹不表扬我为阿爹出气么? 熙儿真乖。裴玉质故意用冷冰冰的手捏了下素和熙日渐圆润的面颊。 素和熙被冻得一激灵,往后一躲,瞪着裴玉质,写道:阿爹非但不表扬我,还欺负我。 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左足足踝,将素和熙拖入了自己怀中,方便冰敷。 素和熙还未消气,不看裴玉质。 裴玉质为素和熙的左足冰敷罢,便站起身来,软声道:作为奖励,熙儿晚膳想吃什么阿爹都做给熙儿吃。 素和熙到底还是小孩儿,当即兴奋地报了一大串菜名。 这之后,由于他一战成名,不要命的架势吓得同窗们不敢再得罪他,裴玉质便再未见过他受伤的模样。 日月偷换,春秋更迭,不知不觉间,素和熙已长至一十又七,再也不是当年又瘦又小的孩童了,身量已然超过裴玉质了。 一日,同窗向素和熙提及裴玉质,好奇地道:不知你阿娘是何等样貌,配得上你父亲,还生得出你这般出众的儿子? 素和熙未曾向任何人吐露过自己并非裴玉质的亲生子。 眼下他已想不起阿娘的样貌了,遂敷衍地道:阿娘应当长得不差吧。 同窗闻言,以为素和熙的母亲早逝,连忙道歉。 无妨。素和熙其实已有很久没有记起过阿娘了,当年对于阿娘的执念早已消退了。 他曾与裴玉质约定,待他及冠,裴玉质便要吃掉他,可他却有点不想被吃掉了。 但是裴玉质抚养了他足足九年,他却食言而肥,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以,他并未问裴玉质能否不吃掉他。 裴玉质是妖怪,吃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他未尝见过裴玉质吃人,是因为裴玉质在等着吃他吧? 江南的春日烟雨蒙蒙,裴玉质瞧着连习字都心不在焉的素和熙道:熙儿,你是否有心事? 素和熙欲言又止,端望着裴玉质,放下狼毫,向裴玉质张开了双手。 裴玉质抱住了长得愈来愈像记忆中的师兄的素和熙,霎时间,感慨万千。 寻常海棠是没有香味的,但裴玉质不同,所以变出了人形的裴玉质身上亦散发着隐约的香气,尤其是花期。 素和熙汲取着裴玉质的气息,心跳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自从他长至一十二岁后,他便不曾与裴玉质同床共枕过,而今,他却是鬼使神差地道:阿爹,我今夜能同你睡么? 裴玉质并未多想,当即答应了。 当夜,沐浴完毕,素和熙便上了床榻。 裴玉质的形貌一如初见,而他已长大了,能将裴玉质整个儿抱入怀中了。 他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裴玉质回抱了素和熙,如素和熙幼时似地轻拍着其背脊道:歇息吧。 素和熙突然想起了一事,不肯歇息,发问道:阿爹对于陈大人是如何想的? 陈大人乃是新来的知县,较当年的李家姑娘更为殷勤。 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向裴玉质献殷勤的男男女女。 裴玉质了然一笑,回道:无论陈大人是如何想的,于我而言,陈大人与其他茶客无异。 素和熙已经连续十日一大早见到陈大人了。 第二日,陈大人又出现了。 他径直行至陈大人面前,写道:阿爹无意于你。 陈大人被裴玉质明里暗里拒绝过无数回了,并不气馁:熙儿,你可否帮帮我? 素和熙拒绝道:我不喜欢别人唤我熙儿,我亦不喜欢你做我的继母。 陈大人不解地道:我何处惹你不快了? 素和熙答非所问:阿爹无意于你,你莫要再纠缠阿爹了。 写罢,他即刻上学堂去了。 裴玉质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右手拿着一把油纸伞,追上了素和熙:熙儿,落雨了为何不撑伞? 素和熙是故意的,他想让裴玉质送伞,想让陈大人知晓他在裴玉质心目中的重要性。 裴玉质见素和熙瞥了陈大人一眼,登时心如明镜。 但素和熙为何要将自己与陈大人相较? 回到茶肆,裴玉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直截了当地道:陈大人若能绝了对我的心思,我自当欢迎陈大人空暇时候来饮茶;陈大人若不能绝了对我的心思,今日起,莫要再踏足此地了。 裴玉质面冷心冷,但陈大人未料到自己焐了这般久,一点都未能焐热,他垂头丧气地问道:你莫非已心有所属? 对,我已心有所属,非他不可。陈大人切勿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裴玉质思及素和熙,心脏发软。 陈大人追根究底地道:她是何人?是否便是熙儿的生母?她为何不陪伴于你左右,她是否辜负了你?你拒绝我是否因为我不是女子? 与你无关,陈大人请回吧。裴玉质对小二道,送客。 他其实无所谓对方是如何看待他的,左右无人奈何得了他,更不可能强迫得了他,且倘使要将所有对他有好感之人赶出去,他这茶肆怕是要歇业了。 不过既然素和熙不喜陈大人,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其赶走了。 第86章 哑童(五) 陈大人并未死心, 依然日日风雨无阻地造访茶肆。 而裴玉质每回皆会命小二将陈大人赶出去。 这么折腾了半载后,陈大人终于不再出现了。 又三月,裴玉质听闻陈大人与姚家公子成亲的消息, 命小二送去了名贵的茶叶作为贺礼。 这世界并不盛行南风, 光明正大地成亲的断袖更是少之又少。 虽然他无意于陈大人,却甚是佩服陈大人的勇气。 素和熙也曾不顾世俗伦理,与他成亲。 那厢, 素和熙听说陈大人的婚讯,鬼使神差地松了一口气。 当他踏入茶肆,见裴玉质坐于窗边, 一面品茗,一面若有所思,心口登时升起了一把无名火。 紧接着, 他冲到了裴玉质面前,质问道:阿爹难不成舍不得陈大人? 裴玉质不及开口,又见素和熙一脸阴阳怪气地写道:是我不懂事, 破坏了阿爹大好的姻缘。阿爹如若接受了陈大人,早已与其成亲了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0) 倘若眼前的素和熙并非裴玉质亲手抚养长大的, 裴玉质定会认为素和熙呷醋了。 他放下茶盏, 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从未对陈大人产生过情爱之心, 谈何舍不得?又谈何与他成亲? 素和熙追问道:所以阿爹适才在想什么? 在想与我两情相悦的你。 裴玉质撒谎道:我不过是在放空罢了。 素和熙于裴玉质身侧坐下, 继而端起裴玉质的那盏茶,轻呷一口:是碧螺春。 裴玉质颔了颔首:对,是碧螺春。 素和熙满心忐忑,面上不显,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写道:我曾问过阿爹是否要为我再找个阿爹, 阿爹回答我只想将我抚养长大,而今我已一十又八,阿爹对于成亲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我并未想过成亲之事。裴玉质从素和熙手中取过茶盏,闲适地饮着。 裴玉质姿容绝俗,连贴着茶盏的唇瓣都有着完美的弧度。 素和熙明明自小看惯了裴玉质的容貌,奇怪的是近来愈发无法将视线从裴玉质身上移开了。 裴玉质发觉素和熙盯着自己不放,不解地道:熙儿,你还有何疑问? 素和熙指着茶盏道:阿爹饮了我饮过的那一边。 有何不可,我们不是父子么?裴玉质固然心悦于素和熙,但眼前的素和熙乃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决计生不出半点绮思,并未多想。 素和熙情不自禁地抬指蹭了蹭裴玉质湿润的唇瓣,弹指间,心脏骤然失序了。 裴玉质浑不在意,发问道:熙儿,先生今日来寻过我,他告诉我,自己已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其他先生亦然,你对将来有何打算? 素和熙面露苦笑:我乃是个哑子,对将来能有什么打算? 哑子亦可做学问,写书、作诗皆可。裴玉质长叹一声,我不喜欢熙儿称自己为哑子。 阿爹。素和熙唤了一声,写道,我连阿爹这两字都说不好,确是哑子。 裴玉质一时语塞,伸手抱了抱素和熙,才道:我家熙儿将来想做什么便去做,阿爹定会支持熙儿。 素和熙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这世间文人最好的出路便是考科举,但于他而言,这出路自他一降生便被堵死了。 或许他可采纳阿爹的提议,写书、作诗? 过年前,素和熙决定来年不再去书院念书了。 与他交好的同窗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侧道:为了庆祝阿熙学成,我们去花楼见识见识如何? 素和熙情窦未开,自然对于皮肉之欢半点兴趣也无,遂拒绝道:不必了。 同窗却是劝道:我没去过,你便当是陪我壮胆,如何? 素和熙磨不过同窗,最后不得不妥协了。 入夜后,他与同窗一道进了花街柳巷。 倚门卖笑者有花娘,亦有小倌,俱是浓妆艳抹,衣衫不整。 素和熙眉尖紧蹙,硬着头皮,陪同窗进了一花楼。 俩人立刻被团团围住了。 同窗被擅长哄人开心的花娘哄得晕头转向,而素和熙却是坐立不安。 偶有隐约的摇床声夹杂着娇/吟传来,令他恨不得拔足便走。 一盏茶后,他不知第多少次推开了投怀送抱的花娘。 其后,他乍然站起身来,对同窗比了个手势。 同窗关切地道:路上小心。 素和熙颔了颔首,不理会花娘的百般挽留,转身便走。 茶肆已打烊了,他一推门,门便开了,里头仅有一盏孤灯。 孤灯下是正在算账的裴玉质。 裴玉质抬起首来,问素和熙:你不是要与同窗吟诗作对么?为何这样早便回来了? 素和熙据实相告:我其实是与同窗逛花楼去了。 花楼 裴玉质心脏发疼,却故作大方地道:熙儿年已一十又八,对女子怀有欲/念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素和熙茫然地写道:我很是奇怪,无论是男子,亦或是女子,我都没有欲/念。此次我连女子的手都未碰便回来了。 这一番峰回路转让裴玉质甚是欢喜,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外露,与此同时,安慰道:熙儿不奇怪,熙儿仅是尚未遇见心动之人而已。 素和熙并不认为自己能遇见心动之人,且他乃是哑子,除非对方亦有残缺之处,不然,他岂能拖累对方? 他收起思绪,换了话茬:阿爹在等我么? 裴玉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答道:嗯,你难得晚上外出,我不放心。 多谢阿爹等我。素和熙唇角噙着笑意,阿爹快些去歇息吧。 裴玉质将账本收好,揉了揉素和熙的发丝,便去歇息了。 当夜,素和熙发了个梦,竟是春/梦,春/梦中,他与一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可他一直未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只知对方处处合他的心意。 不知多久后,突然天光大亮,映入他眼帘的眉眼竟与阿爹一般无二。 阿爹通体潮红,吐气如兰地催他:莫要停。 他感知到自己尚与阿爹相接着,慌忙警告自己必须从这个大逆不道的春/梦中醒过来,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 他不断地向阿爹索取着,阿爹柔顺得几乎化作了一滩水,任他为所欲为。 待他转醒,已是日上三竿。 他瞧着自己污秽不堪的亵裤,自责地心道:我怎会做这样一个梦? 偏生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迟迟不起身,还以为素和熙病了,一推开房门,竟是意外地见到了正褪下亵裤的素和熙,那亵裤上沾满了脏污。 他立刻背过身去,感慨万千地道:我的熙儿长大了。 素和熙霎时无地自容,匆匆换过亵裤,佯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87章 哑童(六) 接下来的日子里, 他竟是一次又一次地梦到自己与阿爹春风一度。 是日,他去了一寺庙,对一老和尚写道:我心有妄想, 定是中邪了, 难以消解,望大师为我驱邪。 老和尚追根究底地问道:施主有何妄想? 素和熙略一回想,整副身体, 尤其是那处便滚烫得惊人,定了定神,方才答道:我想与我不该肖想之人行巫山云雨。 老和尚笑道:你这乃是情之所至, 并非中邪。 素和熙苦恼地写道:既非中邪,我怎会肖想他?望大师解惑。 老和尚答道:情之一事非人力可控制,贫僧不知你所谓的不该肖想是怎样的不敢肖想, 若能争取,何不如争取一番? 素和熙满心自责:但他亲手将我抚养长大,与我的父亲无异, 我之肖想畜生不如。 你既说他与你的父亲无异,他便不是你的父亲, 与你并无血缘关系?见素和熙颔首, 老和尚建议道, 你与他不过是年龄差距大了些, 你不若向他表明心意,许能成就一段姻缘。 素和熙摇了摇首:不可,他乃是我的父亲。 在他的坚持下,老和尚仍是为他驱了邪。 回到家后,他心虚地对裴玉质道:阿爹,我回来了。 裴玉质奇道:熙儿, 你身上怎会有香火气? 我去拜佛了。素和熙不敢看裴玉质的双目。 裴玉质知晓求神拜佛无益于素和熙的残疾,但聊以慰藉并无不可,自不反对。 素和熙一低首,猛地看见了裴玉质的一双锁骨,慌忙瞥过了眼去。 驱邪一点用处也无,当夜,他再次发了春/梦。 他覆于裴玉质身上,细细啃咬着诱人的锁骨,使得裴玉质发出了甜腻的声响,双足不停地磨/蹭着他的侧腰。 待他转醒,他的亵裤自然又被弄脏了,他熟练地将亵裤换下,洗涤干净,晾了出去。 夜半时分,他偷偷地去了南风馆,小倌儿的容貌虽然远不及裴玉质,但也不差。 他示意小倌儿将身上的衣物褪尽,小倌儿照做了。 紧接着,小倌儿凑上前来,去解他的衣衫,他努力地忍耐着不适,当小倌儿的手指触及他的下裳,他终是忍不住了,放下银子,穿妥衣衫,落荒而逃。 跑出半里,他才停下脚步,仔细思考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乃是断袖,所以才会对裴玉质产生妄想,但显然他是因为裴玉质是裴玉质,才会产生妄想。 而他之所以不喜裴玉质与其他的男男女女有所牵扯,皆是因为他心悦于裴玉质。 对,心悦。 并非单纯的欲念。 他倘若如那老和尚所言,向裴玉质表明心意,裴玉质会如何想? 思及此,他害怕裴玉质发现他不见了,担心他,却不想回家,只磨磨蹭蹭地向前走。 他尚未到家,竟见裴玉质迎面向他走来。 裴玉质一下子便嗅到了素和熙身上的脂粉香,心口发疼,却并不言明。 素和熙跟在裴玉质后头,乖乖地回了家。 裴玉质本是出于不安,才出来寻素和熙的,但因那脂粉香而心生颓唐,不与素和熙说一句话,便径直回房去了。 素和熙想与裴玉质说话,又不想与裴玉质说话,最终任由裴玉质阖上了房门。 又两日,便是除夕了。 茶肆早已打样了,素和熙与裴玉质一同在大堂内守岁。 近日,一人一妖间关系微妙,兀自品着茗,吃着茶点,甚少交谈。 素和熙心里头憋得难受,出了门去,买了一壶酒来。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盏杜康下肚,只让他愈发得渴望裴玉质。 陡然间,他脑中迸发出了一个阴险的念头,他未能抗拒,行至裴玉质面前,抓了裴玉质的手,放于自己那处,又故作无知地写道:阿爹,我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舒服,阿爹,你教教我可好? 实际上,自第一回 春/梦后,他已对自己做过无数回了。 裴玉质没好气地道:你那日去花街柳巷,没学会怎么做么? 素和熙满面无辜地道:我不喜欢那些人,我刚进去不久,便出来了。 裴玉质稍稍消了气,隔着衣料子,覆上手去,手指时轻时重。 回顾之前的世界,他其实极少用手侍弄,大多时候是用唇舌。 他并不精于此道,但应对不通此事的素和熙应当绰绰有余了。 不过眼前的素和熙与之前所有世界的素和熙都不同,即使是现下他都未生出一丝绮念,只是作为父亲,单纯地教导儿子罢了。 是以,他只能用手。 素和熙一手抵着裴玉质的肩膀,一手揪着裴玉质的衣衫,浑身上下流窜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末了,尽数集中于那处。 他抿紧了唇瓣,少时,深吸了一口气,即刻剥去了下裳。 裴玉质望了素和熙一眼,一言未发,继续为之。 素和熙感知着裴玉质肌肤的触感,顿时激动得无法自已,不由呜咽了一声,旋即弄脏了裴玉质的手。 裴玉质取了张锦帕来,一面擦拭着,一面问素和熙:如何?学会了么? 素和熙赶紧摇了摇首,并用渴求的眼神望住了裴玉质。 裴玉质便又探过了手去,这回久了许多,甚至还一点溅落在了他的唇角。 他本能地舔舐了唇角,其后才想起来自己做错了。 他希望素和熙并未看见,却见素和熙着急地写道:阿爹为何要这么做?快吐出来,脏得很。 故而,他当即去吐了出来,又漱过口,才回到素和熙身畔。 烛光摇曳中,素和熙莫名得觉得裴玉质身上流淌着丽色。 他命令自己垂下眼去,继而听得裴玉质道:这回学会了么? 他其实根本没在学,遂摇首道:恕儿子愚钝。 无妨。裴玉质为素和熙擦拭干净,穿上下裳。 素和熙大着胆子道:阿爹为何不自己做与我瞧,作为示范? 我不喜此事。裴玉质喜欢与素和熙行床笫之欢,喜欢被素和熙侍弄,但他鲜少自己做。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更是一回都未做过。 素和熙紧张提议道:不若由我在阿爹身上试试? 裴玉质矢口拒绝:不可。 素和熙生怕惹裴玉质生气,不敢再多言。 裴玉质起身去煮了汤圆来,堪堪将汤圆放下,却发现素和熙已将一壶秋露白饮尽了。 他正要责备素和熙,却被一身酒气的素和熙环住了腰身,又听见素和熙说着胡话:我想与阿爹交/欢,阿爹,你会不会愿意? 裴玉质只能听懂阿爹二字,以为素和熙是在向他撒娇,舍不得责备素和熙,便作罢了。 熙儿醒醒。他轻轻地拍了拍素和熙的面颊。 素和熙微微清醒了些,吃下一碗汤圆后,双目灼灼地盯住了裴玉质。 裴玉质揉了揉素和熙的发丝,粲然笑道:熙儿,新年好。 素和熙抬指在裴玉质胸膛写道:阿爹,新年好。 裴玉质猝然被碰到了凸起,周身一颤。 素和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致歉道:阿爹,我错了。 裴玉质勉作镇定地道:不妨事。你已有些醉了,快去歇息吧。 素和熙不肯走,吐息间尽是酒气,逼得裴玉质也有些醉了。 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抿了抿唇瓣,最终并未覆下唇去。 眼前的素和熙乃是他的熙儿,并非他的子熙。 不可,决计不可。 裴玉质饮尽了茶盏中的黄山毛峰,方才去扶素和熙。 素和熙执拗地道:我要与阿爹一同守岁。 裴玉质拗不过素和熙,只得将其松开了。 未多久,素和熙却发起了酒疯来,抱着裴玉质又哭又笑。 裴玉质的唇瓣不慎蹭过了素和熙的唇瓣,一时间,意乱情迷。 不知是谁在外头放爆竹,令裴玉质清醒了过来。 这之后,他哄了好久,终是将素和熙哄好了,素和熙枕于他膝上,平稳地吐息着。 他抬指,虚虚地勾勒着素和熙的眉眼,若有似无地低叹了一声。 他心悦于子熙,熙儿随着年岁渐长,愈来愈像与他两情相悦的子熙了。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1) 可是这熙儿乃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作为一个父亲万万不该胡思乱想。 第88章 哑童(七) 素和熙陡然直起身来, 望住了裴玉质。 裴玉质心虚不已,忽而被素和熙亲了一下面颊。 而后,素和熙埋首于裴玉质怀中睡了过去。 素和熙年幼之时, 为了表达对于裴玉质的亲近, 偶尔会亲他的面颊,这原本没什么了不得的,倘若发生于今夜之前。 裴玉质心乱如麻, 伸手摩挲着素和熙的发丝。 他并未料到素和熙虽是初次饮酒,却并未喝醉,一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 此刻, 素和熙佯作昏睡,实际上正汲取着裴玉质的气息。 他的耳膜好似将要被剧烈的心跳声打破了,他的身体更是一阵一阵地发烫着。 他忍不住想反正自己再过两年, 待得及冠,便要被裴玉质吃掉了,何不如及时行乐? 确如那老和尚所言, 他与裴玉质不过是年龄差距大了些,又无血缘关系, 他大可争取一番。 他心悦于裴玉质, 哪里还顾得上伦理道德? 万一惹怒了裴玉质, 大不了被裴玉质提前吃掉便是。 他从不畏惧死亡, 下定了决心后,犹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通体舒畅。 所以如何才能将裴玉质占为己有?仅一回便足矣。 不如徐徐图之? 裴玉质乃是断袖,而他是男子,裴玉质目前并无心仪的男子,他应当不是全无机会。 他尝试着用自己的唇瓣蹭了蹭裴玉质那处, 觉察到裴玉质微微一颤,不再得寸进尺。 裴玉质这些年来,并无变化,他曾于八岁那年,偷窥过裴玉质更衣,裴玉质的身体想必仍是当年的模样吧?肌骨如玉,无处不美。 良久,他才成功地强迫自己真正地睡了过去。 裴玉质坐了一夜,下半身早已发麻了,他窥见从门缝中悄悄溜进来的晨曦,轻轻地拍了拍素和熙的背脊:熙儿,天亮了。 素和熙往裴玉质怀中拱了拱,方才站起身来。 裴玉质正欲问素和熙是否要用早膳,猝然被素和熙吻住了双唇。 素和熙一触即退,抬指写道:阿爹,早。 裴玉质蹙眉道:熙儿,你可知你不该随意亲吻我? 素和熙装傻充愣地道:我亲阿爹的面颊之时,为何阿爹从不这样说? 熙儿,面颊与唇瓣是不同的。裴玉质正色道,除非你心悦于对方,不然绝不可亲吻对方的唇瓣。 对不住。素和熙乖巧地道歉。 切记。待得麻意消退后,裴玉质便去了庖厨,为自己与素和熙下了阳春面。 虽然他历经了多个世界,他的厨艺却没多少长进,远不及第二个世界的素和熙。 素和熙一边吃着阳春面,一边瞧着裴玉质,怯生生地写道:阿爹,你生气了么? 裴玉质摇首道:我并未生气。 素和熙暗道:我若是再过分些,你可会生气? 裴玉质用罢阳春面,便带着素和熙一同逛集市去了,大年初一的集市热闹非凡。 集市上,一人一妖碰见了诸多对裴玉质有想法的男男女女,素和熙索性牵了裴玉质的手。 裴玉质不由想起了昨夜之事,下意识地甩开了素和熙的手。 素和熙面露可怜的神情,咬紧了唇瓣,低垂着首,宛若受伤的幼兽。 是我自己心有遐想,并非熙儿的过错。 一念及此,裴玉质主动牵了素和熙的手。 在一卖糖人的摊子前,父子俩撞见了陈大人与姚家公子夫夫。 夫夫二人你侬我侬,看起来甚是甜蜜。 陈大人见裴玉质与素和熙牵着手,脑中刷地冒出了一个念头,低声问裴玉质:你与熙儿并非亲生父子吧?熙儿亦非从母姓? 裴玉质不答反问:陈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陈大人直言不讳地道:早些日子,我瞧你们还有几分像父子,但今日,我却觉得你们更像是一对恋人。 裴玉质微恼:陈大人休要胡言乱语。 姑且不论他自己是如何想的,素和熙乃是他抚养长大的,绝不会对他心怀思慕,只是这素和熙近日确实有些奇怪。 陈大人附耳道:熙儿十之八/九对你怀有非分之想,玉质,不若容我试探一番? 未待裴玉质作答,陈大人抓着裴玉质的手,连带着素和熙一道扯到了僻静处。 素和熙正欲发作,竟是闻得陈大人道:玉质,我对你无法忘情,你若是愿意,嫁予我做平妻如何?我定不会亏待你。 素和熙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裴玉质,裴玉质却配合地道:且予我几日考虑考虑。 素和熙当即沉下脸来,拨开陈大人的手,愤愤地扯着裴玉质离开了。 裴玉质发问道:熙儿为何不喜陈大人? 素和熙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半遮半掩地道:阿爹是我一人的,我不许任何人同我抢。 裴玉质笑道:但儿子与恋人是不同的。 素和熙快速地写道:陈大人已成亲了,陈大人假若当真对阿爹无法忘情,岂会委屈阿爹做平妻? 出于一腔父爱,裴玉质突然不想知晓素和熙是否对他怀有别样的心思了,遂向素和熙承诺道:我从未想过要做陈大人的平妻,适才所言,不过是给陈大人一个面子罢了。 素和熙松了口气,继续与裴玉质一同逛集市。 父子俩直到午时,用罢午膳,才提着所买之物回了茶肆。 茶肆并未开门迎客,他们踏入茶肆后,径直去了后头的院子。 裴玉质取了棋盘与棋瓮来,与素和熙对弈。 他一夜未眠,一局结束后,便补眠去了。 素和熙自己与自己对弈,尚未落下几子,脑中便尽是裴玉质。 他原先对于情爱之事毫无兴趣,自从被那个突如其来的春/梦造访后,他却仿若被打开了机关似的,镇日觊觎着裴玉质他名义上的父亲。 情/潮汹涌,逼得他不得不放下棋子,而后,他回了房间去,摆弄着自己,同时唤道:阿爹,阿爹,阿爹 他口中唤着阿爹,心中却将裴玉质分作了两半,一半依然是他的阿爹,另一半则是拥有着鲜美肉/体的尤物。 裴玉质正好眠着,乍然被惊醒,还以为素和熙出了什么变故,侧耳倾听,居然发现素和熙正实践着他昨日所教之事。 这并无不可,但素和熙唤着他的名字做这事,心思自是昭然若揭了。 被陈大人料中了。 所以素和熙心悦于他,而他亦心悦于素和熙。 这本是好事,他却顿觉不知所措。 他尚且记得满眼忧郁,因为父亲的忽视,母亲的抛弃而想用死亡来让他们后悔的素和熙,亦记得那个又瘦又小,身量方过他腰身的素和熙,还记得那个被他养胖了,长出了婴儿肥的素和熙 所有的素和熙组成了他的熙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生怕被他丢弃的熙儿。 是熙儿,不是子熙。 不是子熙。 不是他的子熙。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素和熙,于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素和熙。 素和熙并非傻子,一下子便猜到了裴玉质这样做的缘由。 他的心思被发现了,裴玉质并不想接受他,因为不想破坏与他的父子关系而选择了逃避。 他想了整整三日,为了多与裴玉质相处些时日,暂时按下了对于裴玉质的爱慕。 时光荏苒,他长到了二十岁。 两年间,他与裴玉质算得上父慈子孝。 二十岁当日,他跪于裴玉质面前,写道:阿爹,我业已及冠,按照约定,请阿爹吃掉我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阿爹答应我两件事,其一:劳烦阿爹为我赐字;其二,我乞求阿爹施舍我一夜春宵。 裴玉质并不意外,叹了口气:熙儿,我是你的阿爹,尽管我与你并无血缘关系,但你是由我一手带大的。 我明白我的要求违背了伦理道德,更辜负了阿爹的养恩,但是阿爹,我想要你,想要得不得了,我已忍耐了足足两年,亦思索了足足两年。 素和熙向裴玉质磕了一个头,继而写道:我知晓自己卑鄙无耻,不配做阿爹的儿子,我亦看不起自己,但我 他的手指顿了顿,卑微地亲吻裴玉质的鞋面,而后写道:但我改不了,望阿爹成全。 裴玉质天人交战,默不作声。 素和熙苦笑一声:我知晓自己妄图玷/污阿爹实属不孝,阿爹当年便不该带我走,事到如今,我已对阿爹情根深种,求阿爹行行好,发发慈悲吧,莫要让我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我从未想过吃掉你。裴玉质欲要将素和熙扶起,素和熙却死活不肯起来。 素和熙更是视死如归地道:吃掉我吧,我定不会埋怨阿爹,只要阿爹答应我那两件事。 裴玉质向素和熙确认道:那两件事当真对你如此重要么?重要到胜过生命? 素和熙毅然决然地颔了颔首。 好吧,你的字为子熙,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子熙,而非熙儿;我则是你的玉质,而非阿爹。裴玉质并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克服背德感,不过他如何舍得让素和熙伤心难过? 素和熙不敢置信,良晌,站起身来,试着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并未拒绝,紧阖双目,随即抬手勾住了素和熙的后颈。 第89章 哑童(八) 玉质并不想吃掉我, 又辛苦将我抚养长大,我却以己身相要挟,恩将仇报, 委实是卑鄙无耻。 素和熙如是想着, 身体却激动得战栗不止,但他不知该当如何接吻,以为四唇相接便是接吻了。 裴玉质心下百味陈杂, 直到被素和熙牵着手,压于床榻之上,才猛地推开了素和熙, 婉言道:改日可好? 素和熙满面惶恐,连手指都打颤了:玉质,我哪里做得不好? 玉质, 对,我是子熙的玉质,并非熙儿的阿爹。 眼前之人已长成我的子熙了, 并非年幼的熙儿。 我肚子里还怀着子熙的骨肉,我与子熙两情相悦, 共赴巫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尽管百般努力, 事到临头, 裴玉质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素和熙的求/欢。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他坦白地道, 熙儿子熙,你是我从八岁起一手抚养长大的,虽然我并非你的生父,但我听你唤了我足足一十二年的阿爹,起初,我并不习惯, 可时日一长,我已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他一早便明白自己做不了素和熙的父亲,但阿爹这一称呼束缚了他,与此同时,又给予了他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依赖,渐渐的,他对素和熙生出了父爱。 闻言,素和熙突然想起一事,早些年,裴玉质从不向他自称为阿爹,但近些年,裴玉质却常常向他自称为阿爹。 他登时后悔至极,早知他会心悦于裴玉质,他当年定不会唤裴玉质为阿爹。 他赶忙写道:可是我不想做你的孩子了。 对不住,是阿爹是我的过错。裴玉质抬手揉着素和熙的发丝道,子熙,过阵子,待我彻底脱离了你的阿爹这一身份,再与你行床笫之欢可好? 素和熙想起自己的残疾,向裴玉质确认道:玉质拒绝我是否与我是个哑子有关? 裴玉质摇首道:我拒绝你只是因为我曾是你的阿爹。 素和熙望住了裴玉质的双目:我乃是个哑子,我若是与玉质云雨,无异于糟蹋了玉质,我 他双目生红,泫然欲泣:我哪里配得上玉质?玉质值得更好的人,我我玉质如若实在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便是,我会努力地让自己死心的,但我极有可能做不到,到时候,还是劳烦玉质将我吃了吧,能与玉质融为一体,实乃我三生有幸。 他这一番话,无一字虚假,不过他向裴玉质吐露的目的,便是对裴玉质使苦肉计。 纵然是糟蹋,纵然配不上,他依旧想独占裴玉质。 他并不知晓,裴玉质生平最恨糟蹋二字。 裴玉质正色道:算不得糟蹋,亦没什么配不上的,子熙,勿要妄自菲薄。 素和熙露出了笑容来,继而心生一计,取了一张锦帕来,蒙住了裴玉质的双目。 裴玉质告诉自己再尝试尝试,遂任凭素和熙将他推倒于床榻之上。 素和熙一面胡乱亲吻着裴玉质,一面迫不及待地去解裴玉质的衣衫。 裴玉质感知着素和熙的体温以及失去遮掩后的凉意,双手紧紧地揪住了被褥。 是子熙,是子熙,是子熙 他不断地对自己说。 素和熙巡睃着久违的身体,确与一十二年前一般无二,肌骨如玉,无处不美。 他屏气凝神地探到了一处,心道:应当是这儿吧? 他其实从未看过相关的书籍,对此事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纠缠不休的春/梦。 这很是奇怪,使得他不禁怀疑自己与裴玉质是否前世注定的姻缘。 是手指 裴玉质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想要忍耐,却已然情动,可是一思及年幼时候扯着他的衣袂,唤他阿爹的素和熙,他当即冷静了下来。 现下裴玉质看不见,素和熙只得在裴玉质胸膛上写道:玉质,疼么? 裴玉质一手扣住了素和熙的手腕子,一手解开了锦帕,肃然道:子熙,莫要再继续了。 素和熙的身体应声顿住了。 裴玉质放下锦帕,将素和熙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抽了出来,复又道:莫要再继续了。 素和熙盯着自己两指上的湿润,写道:玉质,你明明并非毫无感觉。 不论自己是如何想的,自己这副身体早已为素和熙所有了,一得到来自于素和熙的碰触,便已做好了准备。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2) 矛盾之下,裴玉质依然坚持道:子熙,莫要再继续了。 素和熙不敢惹裴玉质生气,以免裴玉质改变主意,遂乖巧地道:我有充足的耐心,我会等玉质心甘情愿地与我欢/好的。 裴玉质松开素和熙的手,草草地将自己擦拭了一番,又当着素和熙的面穿上了衣衫。 素和熙目不转睛地望着裴玉质,待裴玉质回过首来,故意将自己的两指舔舐干净了。 裴玉质怔了怔,一字未言,默然地为素和熙整理衣衫。 素和熙委委屈屈地下了床榻,抱了抱裴玉质,才写道:今日起,我能与玉质一道睡么? 裴玉质下意识地拒绝道:不行。 倘使他尚未知晓素和熙的心思,偶尔与素和熙同床共枕并无不可。 然而,与眼前的素和熙同床共枕,他定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云雨之事,必然不得好眠。 素和熙接二连三地被拒绝,倒也不气馁,反而笑道:玉质不愿意便罢了,但玉质须得向我承诺,绝不会对他人动心。 我绝不会对他人动心。裴玉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道,我们出去吧。 旖旎的气氛几乎要将他溺毙了,再不出去,他的身体恐怕会不顾他的意愿,向素和熙投降。 他率先踏出卧房,穿破了旖旎的气氛。 素和熙紧跟着裴玉质,裴玉质到哪儿,他便到哪儿。 从这日起,他一得空便会对着裴玉质亲亲抱抱,不含欲念,教裴玉质无法拒绝。 裴玉质又苦恼又甜蜜,甚至想买些催/情/药来,索性将生米煮成熟饭。 他是心悦于素和熙的,只消多做几回,他应该便能摆脱阿爹的身份了。 一日,素和熙出了茶肆,往书肆去了。 两年前,他便采纳了裴玉质的意见,开始写话本,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后,他的第一本话本终于在今日问世了。 话本是他向裴玉质借钱印刷的,放在七间书肆代卖,他生怕无人问津,坐立不安之下,决定去书肆一探究竟。 书肆掌柜一见得他,便祝贺道:素和公子,你的二十本话本已售罄了。 售罄了? 两个时辰前,素和熙才将话本送到书肆。 他又去了其他六间书肆,竟是全数售罄了。 这未免太过顺利了吧? 他不由怀疑道:难不成是玉质唯恐我受打击,雇人将话本买走了? 他正欲回茶肆,向裴玉质问个究竟,十步开外,却是出现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是阿娘。 阿娘一手提了一袋子香喷喷的馓子,一手牵着一个约莫八岁的男童。 九岁之前的他日日盼着见到阿娘,甚至将此事当作了惟一的活下去的理由,然而,这男童却有着八岁孩童该有的天真烂漫,显然是被阿娘娇宠着长大的。 羡慕、嫉妒、愤怒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处,将他定在了原地。 阿娘与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他心如擂鼓,以为阿娘会哭着向他道歉,求他原谅。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阿娘越过了他,仿佛不曾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他。 阿娘是没能认出他,亦或是不愿理睬他? 若是前者,阿娘定然不在意他,早已忘记他了;若是后者,阿娘当初为何要生下他? 他觉得自己甚是可怜,又觉得自己活该,毕竟无人会喜欢哑子。 他转过身去,望着阿娘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须臾,阿娘消失了,阿娘又一次地抛弃了他。 第90章 哑童(九) 他呆呆地立于原地, 直到被人撞倒在地,方才吃痛地回过神来。 你个不长眼的,老子不是教你闪开了么?他听见那壮汉骂道。 这位公子乃是个哑子, 你个大老爷们莫要同他计较。他又听见有人劝道。 他用双手撑着地面, 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随即掀翻了那壮汉一车的米粮。 其中一只麻袋破了, 米粒从其中流淌出来,散了一地。 那壮汉气不过,上来便要动手。 素和熙不闪不躲, 冲着壮汉的面门便是一拳。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书生,哪里及得上出卖气力, 养家糊口的农家汉,不但没能碰到对方的面门,反而被打中了肚子。 他做出不要命的架势, 疯狂地向着壮汉冲了过去。 壮汉见对方状若疯犬,不由心生惊恐, 朝着对方飞起一脚。 身体堪堪直起, 素和熙便扑了过去。 他未及碰到对方, 已被一人抱住了。 裴玉质心如刀割, 一手抱着素和熙,一手比照着素和熙的伤势,回击了壮汉。 壮汉自然不服气,欲要复仇。 裴玉质本想以牙还牙,瞧了素和熙一眼后,一出手, 竟是险些要了对方的性命。 壮汉一时间起不得身,歪于地上,叫苦连天。 裴玉质将一锭银子放于壮汉面前用于购买浪费的白米以及医治,又请米酒铺子的铺主帮忙将壮汉抬到医馆去,才对素和熙道:子熙,我带你回家。 他生怕惹茶客注意,从后门直接进了住处,将素和熙放于床榻上,剥了衣衫细看。 素和熙抬手捂着脸,流下了泪来。 由于他乃是个哑子的缘故,他连哭声都甚是诡异。 莫哭。裴玉质将素和熙检查了一番后,生怕素和熙受了内伤,命小二去请大夫来。 素和熙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夫来了,才止住了哭泣。 经过大夫诊断,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有皮肉伤,养养便能好。 裴玉质亲自将大夫送出门去,又回到床畔,将素和熙揽入怀中,哄道:子熙,究竟出何事了,不能说与我听么? 素和熙不答,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裴玉质会意,俯下身去,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这唇角破了口子,能尝到些许血腥味。 素和熙一施力,裴玉质便配合地上了床榻。 玉质。素和熙唤了一声,低下首去,亲吻裴玉质的锁骨。 裴玉质听不懂,但他知晓素和熙在唤他,素和熙现下究竟想做什么? 云雨么? 算了,由他去吧。 他放松了身体,伸手抱住了素和熙的一双蝴蝶骨。 素和熙抬眼向裴玉质望去,裴玉质看着惨兮兮的素和熙,不忍心拒绝,遂颔了颔首。 素和熙得了应允,颤着手指,剥净了裴玉质的衣衫。 这便是肌肤相亲的滋味了。 他这般想着,登时觉得自己卑鄙无比。 他想要裴玉质,很想很想,适才再一次被阿娘抛弃后,他更想要裴玉质了。 他想借由最为亲密的行为来证明裴玉质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绝不会抛弃他。 可是裴玉质分明不愿意。 他思忖须臾,垂下了首去。 裴玉质以为素和熙又要用手指,却意外地被包裹住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便再也没有被素和熙这般做过了。 他怔了怔,并未拒绝,却在道德的约束下,抿紧了唇瓣,不发出声音。 素和熙尽量收起了牙齿,接着使出了春/梦中所学的招数。 快要到极限了,裴玉质急欲将素和熙推开,却不得。 素和熙抬指在裴玉质的肚子上写道:玉质,给我。 裴玉质的肚子略略抽搐着,意志却不肯屈服。 两相僵持之下,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裴玉质方才缴械。 裴玉质吐息不定地望着吞咽中的素和熙,阖了阖双目,下定了决心。 素和熙见裴玉质探过了手来,盯住了这手不放。 裴玉质细心地侍弄着,少时,将其松开,转而当着素和熙的面,探入了指尖。 既然素和熙想要,他岂能不给? 良久,他阖上了双目,低声道:子熙,抱我。 素和熙低下身去,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松开了唇齿,引导着素和熙亲吻自己。 素和熙一身悸动,磨蹭不休,以致于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不知多久后,裴玉质被烫了一下,疑惑地睁开双目,却见素和熙写道:我清楚你不愿意。 对不住。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已长大了,我却始终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无法将那副模样与眼前的你彻底区分开来。 素和熙明白裴玉质的想法,但听裴玉质亲口说出来,仍是不免失望,遂故意在裴玉质胸膛上写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裴玉质浑身一颤,继而被素和熙拥入了怀中。 须臾,素和熙松开了裴玉质,仔仔细细地将裴玉质擦拭干净,后又忽而写道:我放于书肆寄卖的话本已全数售罄了。 恭喜你。裴玉质颇为不自在,扯过亵衣、亵裤穿上了。 素和熙亦穿上了亵衣、亵裤,才继续写道:我从书肆出来后,见到了阿娘,阿娘几乎还是离开我时的容貌,她一手提着一袋子馓子,一手牵着一个约莫八岁的男童。我听见了我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唤阿娘,还听见了他向阿娘撒娇。 玉质,我果然是因为口不能言,才被阿娘抛弃的。倘若倘若我是个健全的孩子该有多好?既然我不是个健全的孩子,阿娘为何不在我出生后便掐死我? 故而,子熙之所以会与那壮汉发生冲突,乃是因为心情郁郁? 子熙之所以会急切地向我求欢,是想独占我,害怕被我抛弃? 子熙已有许多年不曾提及过阿娘了,我还以为他已将阿娘忘却了,未料到,子熙依然是那个求着我吃掉他的年仅八岁的孩子。 裴玉质收起思绪,语重心长地道:子熙,不许这么想,你阿娘不要你,我要你,你如若出生后便被掐死了,我不是得孤独终老了么? 素和熙微微一笑,又露出了当年那般寂寞且忧郁的眼神,他一手抱住了双膝,一手写道:阿爹,有一日,我发了春/梦,春/梦中,我与阿爹颠鸾倒凤。我不明白我为何会发那样的梦,但是那样的梦一直在继续。所以,我才会生出悖逆人伦的念头。也可能我早已垂涎阿爹了,我的内心为了点醒我,才编织了梦境。 阿爹,或许我的双亲都不在意我,不止是因为我乃是个哑子,亦是因为看透了我会长成一个孽障。这一十二年来,是我耽误了阿爹,若没有我,阿爹定然会有一段完满的姻缘。阿爹 他注视着裴玉质,又写道:阿爹,吃掉我吧,我不想活了。 裴玉质霎时双目盈泪,未及作声,又见素和熙写道:我活着只会拖累别人,反正我活着从来没有任何意义,何必活着? 与裴玉质共同生活的日子教他有些害怕死亡了,但阿娘的出现提醒了他,他是个不被喜爱的孩子,一直都是。 我不会吃掉你,对于我而言,你活着是有意义的,子熙,不许想着死。他亲了亲素和熙的额头,子熙,活下来。 素和熙摇了摇首:阿爹,成全我吧。 裴玉质问道:你不是想要我,想要得不得了么? 素和熙平静地写道:嗯,我想要阿爹,想要得不得了,但是我更不想让阿爹为难,我素来不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讨人欢喜,而今我已长大了,想懂事一回,阿爹下不了手便算了。 裴玉质以为素和熙所谓的算了是指业已放弃自绝的念头了,岂料,素和熙竟是利落地下了床榻,奔至桌案前,拔出蜡烛,拿起烛台,以其上的尖钉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阿爹,永别了。 素和熙不怕疼,自小便不怕疼,也许这便是他惟一的优点了。 尖钉刺入皮肉,逼出了鲜血来。 裴玉质飞奔过去,夺走了烛台,旋即扇了素和熙一巴掌:子熙,不准做傻事! 素和熙偏过了首去,面上含笑:阿爹,你何必救我? 裴玉质一字一顿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我不准你死。 素和熙自然不信,了然地道:阿爹何苦违背本心,费心哄我? 我心悦于你,不过碍于是我亲手将你抚养长大的,不知该当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裴玉质认真地道,我接受你,并非因为心疼你,可怜你,亦不是中了你的苦肉计,我是当真心悦于你,我的理智虽然尚且无法毫无芥蒂地与你欢/好,但从我唤你子熙的那一刻起,我便将你当作了我的良人。 素和熙怔住了。 裴玉质以锦帕按住了素和熙的咽喉,待得止住了血后,才上了药粉,做了包扎。 素和熙犹如牵线木偶一般,裴玉质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许久后,他满腹疑窦地道:我有何处值得阿爹心悦? 心悦何需缘由?裴玉质面色微红,莫要再唤我阿爹了,今日起,我们同床共枕吧,我想快些习惯做你的玉质。 裴玉质的话语诱人至极,可自己只会拖累裴玉质。 素和熙努力地抵抗着诱惑,写道:我活下来真的有意义么? 活着本身便是意义,为自己而活,为我而活。为我们的孩子而活。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肚子上头:向我承诺,定不会再做傻事。 素和熙以自由的左手写道:可我不认为自尽是傻事。 自尽便是傻事,不许再有自尽的想法。裴玉质将自己的十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当中,我们一道活下去吧。 素和熙以吻作答,覆唇而下,一吻罢,又是一吻。 一人一妖断断续续地接了很久的吻,直到日暮时分,方才放开了对方。 当夜,他们同床共枕,四肢交缠,但并未完全拥有彼此。 第91章 哑童(十) 次日, 裴玉质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了素和熙的母亲。 其人与相好私奔后,生下了俩子一女, 相好却移情别恋, 将她抛弃了,她后来嫁了一农家汉,巧的是那农家汉便是昨日与素和熙打架之人。 那农家汉正在家中养伤, 而因夫姓为纪被称为纪家娘子的素和熙的母亲则在河边浣衣。 裴玉质到了纪家娘子身侧,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尚有一个儿子?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3) 纪家娘子抬起首来,思忖了好一会儿, 才道:你是指那个哑子? 裴玉质眉间一蹙:他毕竟是你的儿子,你怎能如此轻蔑他? 纪家娘子恨恨地道:我统共生育过五个儿子,除他之外个个康健, 若不是他,我岂会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裴玉质不满地道:那并非他的过错,你怎能归咎于他? 不归咎于他, 难不成归咎于我自己命不好么?纪家娘子愤怒地道,若不是他, 我岂会沦落至此? 裴玉质质问道:你可知他一直在等你回去见他?你可知他知你喜欢海棠, 想要被海棠吃掉? 海棠那株海棠是我与那负心汉情意正浓之时, 那负心汉为了讨我的欢心, 特意着人移植到那院子里的。我生下熙儿后,他见熙儿口不能言,且又有了新人,自然将我忘了,一日又一日,我等着他来见我, 却始终等不到,我终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纪家娘子叹了口气,你是熙儿的何人?熙儿可还好? 你不是当真关心熙儿,不过是随口一问吧?见纪家娘子默认,裴玉质笑着道,熙儿很好。 言罢,他转身便走。 他原想带这纪家娘子去见素和熙,经过一番交谈后,他改了主意。 一个不负责任,甚至怨恨着孩子的母亲早已失去了见孩子的资格。 素和熙的话本重印了,他回家前,去书肆问了一圈,又已售罄了。 回到家后,他径直去了书房,见素和熙正对着雪白的宣纸苦思冥想,遂绕到素和熙身上,伸手将其抱住了。 素和熙放下手中抓着的狼毫,回过首去,勾下裴玉质的后颈,进而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一吻毕,裴玉质坐于素和熙怀中,调整着吐息。 少时,他对素和熙道:子熙,我适才去了书肆,今日新印刷的话本皆已售罄了。 素和熙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并未问裴玉质此事,遂盯着裴玉质的双目,写道:玉质,是你雇人将话本买走了么? 裴玉质摇首道:我为何要雇人将话本买走?子熙为何不自信些? 素和熙确认道:玉质当真没有雇人将话本买走? 裴玉质满面期待地道:是喜爱话本之人将话本买走的,许再过些时日,子熙便能名震全国了。 素和熙一按裴玉质的背脊,裴玉质整副身体便与他严丝合缝了。 他抱了裴玉质良久,又去亲裴玉质。 他一直缺乏自信,写话本最初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即便裴玉质绝不会饿着他,他仍是希望能依仗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 裴玉质被吻得双目雾气蒙蒙,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软。 子熙。他抬手描摹着素和熙的唇瓣,接着从素和熙身上爬了下去,继而跪于素和熙双足之间。 他瞧了素和熙一眼,便垂下了首去。 由于上个世界的素和熙被阉割了,他已有差不多七十年不曾做过此事了。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过度的紧张使得动作生涩无比。 素和熙不敢置信,怔怔地望住了裴玉质。 这是我的子熙。 裴玉质不断地高诉自己,可整个过程中,他却总是想起幼时的素和熙。 约莫一盏茶后,他才站起身来,冲着素和熙笑道:好浓。 素和熙抬指从裴玉质的喉结划蹭至唇瓣,又颤着手指在裴玉质掌心写道:玉质喜欢么? 裴玉质不假思索地道:喜欢。 素和熙眉眼舒展:玉质喜欢便好。 接下来的半月间,一人一妖试图再进一步,但皆因裴玉质身怀强烈的背德感而失败了。 半月后,是夜,沐浴罢,裴玉质服下催/情/药,上了床榻,伏于素和熙身上,与素和熙唇舌交缠。 接吻间,药效发作了,裴玉质整副身体烫得不成样子,吓得素和熙白了脸,写道:玉质,你生病了么?哪里不舒服? 裴玉质咬着素和熙的耳垂,口齿不清地道:我想要子熙,想要得不得了。 素和熙脑中灵光一现,瞪着裴玉质道:你服药了? 裴玉质颔首承认:嗯,我想快些与子熙做夫夫。 万一有什么副作用,该如何 素和熙尚未写罢,已被裴玉质捉住了指尖。 其后,裴玉质翻身坐于素和熙腰上,居高临下地道:莫怕,我无事,只是想要子熙了。 不多时,素和熙未及反应过来,已尝到了难以言喻的滋味。 裴玉质载沉载浮,背德感却不肯放过他,欲/念翻涌,轻易地战胜了背德感,同时又加深了背德感,背德感竟反过来加剧了欲/念,如是这般,教裴玉质如登极乐。 末了,他捉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 素和熙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发现这肚子鼓起来了,不由害羞了起来。 裴玉质失力地歪于素和熙怀中,胡乱地亲吻着素和熙的面颊,须臾,体力稍稍恢复了些,他启唇催促道:子熙,多给我一些。 待得天光大亮,他哑着嗓子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心满意足地写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这之后,尽管背德感无法彻底消除,但裴玉质再未在床笫之上用过药。 大寒时分,外头下起了雪来。 裴玉质抛下茶肆的生意,扯着素和熙堆了雪人,打了雪仗,又一同坐于八角亭中,以雪烹茶。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沾了点雪,在石桌上写道:我今早去买墨条之时,见到阿娘了,阿娘又没有认出我,我以为我会与上回一般伤心难过,但我却奇怪地非常平静,或许我与阿娘母子缘浅吧?阿娘既然不要我,我便也不要阿娘了。玉质,多谢你抚养我长大,多谢你陪着我度过最为艰难的时光。 他害怕裴玉质将他当做孩子,遂绝口不提自己是被裴玉质抚养长大的,但而今他已不害怕了。 从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中,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于裴玉质的爱,混杂着亲情,却不乏渴求。 有段时间,他故意不向裴玉质求/欢,等裴玉质主动求/欢。 裴玉质从不扭捏,几乎每日都会坦率地求/欢。 裴玉质看着石桌上的字,明白素和熙已释然了,粲然笑道:不客气。 素和熙将烹好的茶,倒入茶盏,饮了一口,含于口中,随即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饮着素和熙渡过来的茶水,少时,已被素和熙吻得神魂颠倒了。 素和熙望着裴玉质绯红的面颊,将裴玉质打横抱起,压上了床榻。 当裴玉质以为自己的身体将要散架之际,忽而被素和熙的手指抵上了胸膛。 素和熙一笔一划地写道:儿子会好好报答阿爹的。 裴玉质登时羞耻难当,一个时辰后,被素和熙折腾得受不住了,骂道:孽子,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么? 素和熙故意从裴玉质的咽喉写至足尖:阿爹明明乐在其中。 写罢,他还坏心地不理睬裴玉质。 裴玉质呜咽一声:莫要让我着急。 素和熙扬唇一笑,用古怪的嗓音道:玉质,我心悦于你。 次年,海棠花期到来之时,素和熙所写的话本已然风靡大江南北,但因他用了化名,无人知晓他便是炙手可热的海棠听茶。 第92章 师兄(一) 是夜, 卧房内,年已八十又二的素和熙吐息艰难,用力地抓住了裴玉质的手腕子。 为了避免麻烦, 有外人在场之时, 裴玉质皆会将自己变作一老翁,而现下仅有他自己与素和熙,他自然仍是二十许的模样。 素和熙出气多, 入气少,喉结蠕动不休,却连咿咿呀呀的怪声都发不出来。 裴玉质足足为素和熙送过四次终, 当然清楚素和熙恐怕熬不过今夜了。 他低首亲吻着素和熙的额头,软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张大了双目, 想将裴玉质看得更仔细些,奈何已然老眼昏花。 玉质他终是发出了声音来,他乃是个哑子, 耗费了六十余年才勉强能将玉质二字念得字正腔圆。 裴玉质双目通红,唇瓣颤抖:子熙, 我在。 素和熙吃力地在裴玉质的掌心写道:我怕是不行了, 待我走后, 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若遇见钟意之人, 不必顾忌我,与他在一处便是了。玉质,我心悦于你。 堪堪写罢最后一字,素和熙颓然垂下的手即刻刺入了裴玉质眼中。 子熙,别死。尽管早有预料,尽管并非第一回 死别, 裴玉质还是难过得哭了出来。 下一瞬,苟延残喘的烛火倏地熄灭了,裴玉质登时陷入了黑暗之中,他抱紧了素和熙,正要唤醒脑中的系统001,怀中的素和熙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心焦如焚,未及找寻素和熙,居然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地被人压于身/下。 此人乃是樊绍,他的师叔,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而他眼下所处之地正是问情崖,所以他已成功地拯救了素和熙,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若是如此,素和熙在何处? 他就此询问了系统001,系统001却并未回复他。 思忖间,他奋力地反抗着,然而,他终究并非樊绍的对手,至多只能令樊绍受伤,根本无法取了樊绍的性命。 樊绍深谙本宗的功法路数,委实不易对付。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回自己试图咬舌自尽,却没能死成。 这一回,他该当如何是好? 他肚子里还怀着素和熙的骨肉,绝不能求死。 即便他忍辱负重,被樊绍折磨一通后,尚有澹台钰与方见明等着他,他恐怕会小产。 他不得不考虑是否要虚与委蛇一番,如此至少有保住孩子的希望。 眼见那物愈来愈近,他心一横,正欲主动亲吻樊绍,却见樊绍心口被自己用玉簪子扎出来的血窟窿又被利剑贯穿了,他识得这利剑,这利剑唤作破夜,而这利剑的主人唤作素和熙。 他又紧张又期待地望去,映入眼帘之人果然是素和熙。 这素和熙并未跛足,亦未目盲。 子熙。他推开樊绍,扑入了素和熙怀中。 樊绍尚未气绝,抬手向着裴玉质的后心拍去。 素和熙一手护住裴玉质,一手利落地以破夜将樊绍劈成了两半。 樊绍未及反应过来,身体便已倒地,肠子、脏器争先恐后地流淌了出来。 素和熙拔/出剑来,将裴玉质委地的衣衫捡起,塞入裴玉质手中,自己则挡于裴玉质身前,剑指澹台钰与方见明。 澹台钰与方见明俱是大骇,这素和熙分明早已被他们于黄昏时分肢解了,为何能死而复生? 裴玉质快速地穿上衣衫,手指一动,坠地的琼玉已飞入左掌。 由于他被樊绍拍碎了右肩肩头,致使右手耷拉,只得以左手执剑。 紧接着,他行至素和熙身侧,与其并肩作战。 纵然他的修为远不如素和熙,他亦不容许自己坐视素和熙为他拼命。 澹台钰扫了方见明一眼,方见明会意,这一人一鬼一前一后地冲着素和熙而去。 素和熙剑光大作,利落地削下了澹台钰大半的左肩。 方见明见状,一时间不敢妄动。 澹台钰吃痛,意念一动,刹那间,无数的恶鬼凭空窜出,遮天蔽日。 裴玉质不善使左手剑,劈开十余恶鬼后,后腰不慎被一恶鬼的利爪抓破了。 他面色如常,身形如常,并未让素和熙发现。 但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方见明却是看了分明,随即趁机逼上前来,朝着裴玉质的后心拍去一掌。 裴玉质闪躲不及,受了掌风,一阵踉跄后,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抬手抹了抹唇瓣,旋即提剑向着方见明砍了过去。 方见明已进入大乘期,且临战经验远胜于裴玉质,交手间,颇有戏耍裴玉质的意味。 裴玉质并未被方见明激怒,反而愈发冷静。 那厢,素和熙正与澹台钰缠斗,他的修为远高于澹台钰,且澹台钰的腰腹被裴玉质所伤,是以,他算得上游刃有余。 他一面以眼尾余光瞧着裴玉质,一面对付着澹台钰。 澹台钰又放出了更多的恶鬼来,使得素和熙被团团围住了。 恶鬼难缠,无穷无尽,惟有直捣黄龙,方能彻底除去恶鬼。 素和熙已与澹台钰交手了将近十年,对于澹台钰的实力了若指掌,若非澹台钰找了方见明与樊绍做帮手,又卑鄙地设下陷阱,他定不会为他们所生擒。 澹台钰一掌直逼素和熙面门,素和熙不闪不躲,反是迎上前去。 他心道不好,急急后退,竟是被素和熙抓住了右腕。 弹指间,素和熙折断了澹台钰的右腕,又顺着右腕而上,一寸一寸地捏碎了澹台钰的右手。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澹台钰尚未反应过来,右手已不听使唤了。 他眼神一扫,恶鬼全数飞扑向素和熙。 素和熙适才直面澹台钰一掌,自是受了些内伤,但他面上不显,不假思索地提起澹台钰的后襟,充作肉盾,挡住了恶鬼。 澹台钰不及令恶鬼停下,整副身体业已被恶鬼啃掉大半。 这便是反噬了。素和熙欲要了结了澹台钰,竟见裴玉质被方见明掐住了脖颈。 裴玉质面色从容,心道:子熙不再是哑子了。 方见明得意洋洋地扯开了裴玉质的衣襟,对素和熙道:你这做师兄的,是否尝过你这好师弟的滋味? 素和熙一掌拍死了澹台钰,方才蹙眉道:放了玉质。 待本阁主尝够了这温香软玉,自会放了他,不过到时候他是死是活,本阁主便不敢保证了。方见明言罢,一手揽着裴玉质的腰身,腾空而起,以将其掳走,一手放出了暗器,直冲素和熙的各大要穴而去,以阻止素和熙救援裴玉质。 素和熙手中的破夜横扫一周,势如破竹,暗器纷纷坠地。 适才裴玉质以眼神暗示他勿追,他便知裴玉质已有了对策,因而只是立于原地,仰首遥望。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4) 不知何故,方见明心口一疼,一低首,只见应该已被他制服的裴玉质以剑鞘贯穿了他的心口。 其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继而被裴玉质以琼玉抵住了喉间。 他不及吐出一字,已然被裴玉质割破了喉咙。 裴玉质素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自是不会给予方见明丝毫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尚觉得不解气,琼玉一挥,剑光分作无数道,眨眼间已将方见明刺成了筛子。 方见明血液四溅,他厌恶至极,然而,遍体鳞伤的身体却不如何灵活,无法全然躲过。 他沾了一身的血液,探了探自己的下/身,确定并未出血,才彻底地松懈了下来。 素和熙见裴玉质的身体晃了晃,赶忙将其扶住了。 子熙裴玉质不禁双目含泪,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撒娇道,子熙,我好疼啊。 他并不怕疼,却忍不住想向素和熙寻求安慰。 玉质,你为何唤我子熙,又为何要亲我?素和熙面生愕然,为裴玉质拉拢衣襟,以遮掩住暴露了大半的前胸,后又轻抚着裴玉质的背脊作为安慰。 所以复活后的素和熙并没有那些世界的记忆? 裴玉质索性直截了当地告白道:我不想再唤你师兄了,我要改唤你为子熙,子熙,我心悦于你,你与我结为道侣可好? 若非裴玉质的眼神一点变化也无,素和熙定会以为裴玉质被夺舍了。 裴玉质近百年来,待他不冷不热,较陌生人好不了多少,为何无端地心悦于他?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右手猛然被裴玉质捉住了。 裴玉质将素和熙的右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一字一顿地道:子熙,我怀上了你的骨肉。 虽然他并无把握素和熙会欣然接受他肚子里的孩子,但素和熙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必须告诉素和熙。 他思虑再三,决定与其纠结什么时候开口,不若立刻开口。 素和熙顿时怔住了,良久才道:玉质,我是何时教你怀上身孕的?我不记得自己曾与你云雨过,且你又非女子,为何能怀上我的骨肉? 裴玉质不答反问:子熙,你暗中保护了我多少年? 素和熙答道:从你十四岁起,已有一百又十年了。 一百又十年多么漫长的时光。 你暗中保护了我一百又十年,是因为我是你的师弟,还是因为你心悦于我?裴玉质急欲得到答案,倘若答案不如他的意,不知他努力追求素和熙是否能如意? 心悦? 素和熙茫然地道:我不知自己是否心悦于你,我只知自己须得护你周全,纵然要豁出性命。 裴玉质忐忑不已,追问道:倘使换作其他的师兄弟,子熙是否愿意豁出性命? 素和熙摇首道:我并非不惜命,倘使换作其他师兄弟,我会尽己所能,但并不愿意豁出性命。 裴玉质粲然一笑:在子熙心目中,我与其他师兄弟不同,我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所以我认为子熙是心悦于我的。 抱歉。素和熙苦恼地道,我不懂何为心悦,不过在我心目中,你确实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第93章 师兄(二) 倘若换作那个不曾意识到自己心意的裴玉质, 成为素和熙心目中最为特别的那一个便足够了,可是现下的裴玉质早已尝过与素和熙心意相通,翻云覆雨的滋味了, 甚至还怀着素和熙的骨肉, 自是贪得无厌,仅仅成为素和熙心目中最为特别的那一个当然不足够。 我会让子熙懂得何为心悦,我亦会让子熙心悦于我。裴玉质向素和熙夸下海口, 掌心却生出了湿汗来。 素和熙不知该当如何回应,转而道:你身受重伤,我扶你回房吧。 裴玉质朝着素和熙伸出了左手, 软声软气地道:我走不动了,很疼,要子熙抱。 素和熙将裴玉质打横抱起, 回到裴玉质的房间后,又将裴玉质放到了床榻之上。 裴玉质很是羞耻,却当着素和熙的面, 褪尽了自己的衣衫,一则是为了让素和熙查看伤势, 二则是为了引诱素和熙。 素和熙不为所动, 为裴玉质诊过脉, 继而仔细地检查着裴玉质的外伤。 裴玉质抬起算是完好的左手, 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纵然他曾与素和熙坦诚相见过无数次,但眼前的素和熙是不同的。 素和熙乍然见得裴玉质通体泛红,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额头,少时,疑惑地道:你既然并未发热,为何会如此? 裴玉质直白地道:因为我想与子熙云雨了。 素和熙怔了怔, 裴玉质原来总是一副冷若霜雪的模样,这变化委实太大了些。 我不会与你云雨。他为裴玉质抹好药,包扎过后,上了床榻,盘足坐于裴玉质身后。 裴玉质回过首去,瞪着素和熙,拒绝道:我才不要你渡修为予我。 素和熙劝道:你受了内伤,要彻底痊愈须得费些时日,我渡部分修为予你,你会痊愈得快些,对于我而言,渡予你的修为,再修炼回来便是了,不妨事。玉质,勿要逞强。 裴玉质指着自己的唇瓣道:你亲亲我,我就乖乖地让你渡修为予我。 素和熙眉尖一蹙,但仍是低下首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亲裴玉质的唇瓣。 不够。裴玉质主动吻住了素和熙,他生怕被素和熙推开,身体微微发颤着,左手更是揪住了素和熙的衣衫。 素和熙情窦未开,对此一窍不通,良久,才意识到舔/舐着唇瓣的软物乃是裴玉质的舌尖。 这舌尖很软很烫,正努力地往他的唇缝里钻,是想要他松开唇缝的意思? 思及此,他欲要施力推开裴玉质,见裴玉质揪着他衣衫的左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了,不知何故,他竟是心软了。 紧接着,他的唇缝与齿列不受控制地接连松开了。 裴玉质如愿地闯入素和熙的口腔,缠上了素和熙的舌尖。 虽然素和熙不给他半点回应,他仍是满心喜悦。 一吻罢,素和熙瞧着连接于自己与裴玉质间的银丝,后退了些,使之尽数断去,方才正色道:玉质,盘足坐好,摒弃杂念。 我认为不该草率地对待自己的身体,亦不敢草率地对待对方的身体,故而,仅能与心悦之人接吻。裴玉质有理有据地道,这是子熙曾经对我说过的话,适才子熙与我接吻了,所以子熙心悦于我。 素和熙解释道:我并非出于心悦与你接吻的,而是为了让你答应我渡修为予你,才与你接吻的。 裴玉质耍赖道:我不听,我不听,子熙就是出于心悦,才与我接吻的。 素和熙叹了口气:玉质,我能渡修为予你了么? 不能。裴玉质目不转睛地盯着素和熙,得寸进尺地道,与我交/欢,我便允许你渡修为予我。 不可。素和熙无奈地道,玉质,莫要为难我。 我便要为难你,你能奈我何?裴玉质仗着自己的内伤不轻,肆无忌惮地以此要挟素和熙。 素和熙沉默不语。 裴玉质探过手去,正欲解下素和熙的腰带,却被素和熙一把按住了手背,又听得素和熙道:玉质,你且自重些。 那个跛了右足的素和熙亦曾对裴玉质说过同样的话,裴玉质勾唇一笑,低下首去,舔了一下素和熙的手背:我才不要自重些,子熙明明是我的,理当任由我为所欲为。 素和熙猛地收回手,复又问道:我究竟何时与你云雨过?你究竟为何会怀上身孕? 子熙是否知晓自己被澹台钰、方见明以及樊绍肢解了?见素和熙颔首,裴玉质才简略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与素和熙听。 素和熙确实被肢解了,奇怪的是他尚且记得被肢解之时的剧痛与绝望,身体却已恢复了原状,他不及细想,唯恐裴玉质落入那三个渣滓之手,急急地赶了过来。 闻言,他恍然大悟,又向裴玉质致歉道:玉质,对不住,我并没有那些世界的记忆。 裴玉质发问道:子熙不怕我编造谎言,欺骗于你么? 我相信玉质。话音落地,素和熙望住了裴玉质的肚子。 这里头当真怀着他的骨肉,但男子生产前所未有,裴玉质生产之时,会如何? 是否能顺产?是否会难产? 女子生产尚且不易,更何况是男子了。 裴玉质满心忐忑:子熙认为我是怪物么? 素和熙摇首道:依你所言,怀上身孕之时的你乃是地坤,地坤本就能怀上身孕,即使你当时并非地坤,我亦不认为你是怪物,你是我的师弟裴玉质,我永远不会将你看作怪物。 所以你想要这个孩子么?裴玉质心如擂鼓,胸口起伏不休。 素和熙答道:假若你是女子,我自然想要这个孩子,但你并非女子。 所以你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嫌弃我并非女子。裴玉质心口发凉,又觉得这个答案实乃天经地义,倘使易地而处,他或许亦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努力地为素和熙开解,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现实,难过得不能自己。 他垂下双目,不看素和熙,稍稍平静了一会儿后,压抑着哭腔道:子师兄,你且先出去吧。 素和熙听裴玉质改了称呼,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裴玉质见素和熙一动不动,用力地推着素和熙:出去!出去!出去! 他未能将素和熙推出门去,自己却是在趔趄之下,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素和熙慌忙将裴玉质扶了起来,裴玉质尚未站稳,便推开了素和熙。 我讨厌你,滚出去!裴玉质终是流下了泪来,更为狼狈了些。 素和熙从未见过成年后的裴玉质哭泣,心疼难当,伸手将裴玉质揽入了怀中。 裴玉质对着素和熙又打又踹,却始终无法从素和熙怀中挣脱。 勿要乱动。素和熙逡巡着裴玉质道,伤口又出血了。 裴玉质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 很疼吧?素和熙望着裴玉质的双目道,生产时会更疼。 裴玉质紧张地问道:你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怕我疼? 玉质,你并非女子,生产必然难于登天。素和熙严肃地道,待你痊愈后,我带你去找大夫,将孩子流掉可好? 裴玉质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矢口拒绝:我不想流掉孩子。 玉质素和熙还要再劝,却见裴玉质哭着道,别杀死我的孩子。 第94章 师兄(三) 别杀死我的孩子 我的 明明是自己与裴玉质的孩子。 自己显然伤透了裴玉质的心。 该当如何是好? 素和熙束手无策地望着裴玉质, 裴玉质一感受到他的视线便连连后退。 玉质,小心摔着。他意欲靠近裴玉质,裴玉质竟是以琼玉指着他, 惊恐地道:别过来! 裴玉质双目通红, 面上、颈上尽是泪痕,瞪着素和熙,几近崩溃地道:滚出去! 玉质素和熙生怕裴玉质过于激动, 动了胎气,以致于伤及自身,不得不出去了。 见房门被阖上了, 裴玉质不敢放松,左手依旧执着琼玉。 良久,他确定素和熙已走远了, 想要放下琼玉,却发现左手已僵硬了。 成功放下琼玉后,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哄道:宝宝,别怕, 爹爹会保护好你的。 素和熙坚持要他流掉孩子, 师尊不在问情宗, 不知会对此作何反应, 为策万全,他须得先行离开问情宗。 待得夜深人静,他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门。 可惜,他一踏出房门便被陡然现身的素和熙拦住了去路。 你在监视我么?他慌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准伤害我的孩子。 素和熙叹了口气:玉质, 你这是何苦? 你觉得我是在自讨苦吃么?裴玉质冷笑道,这孩子陪伴了我将近四百年,与我血脉相连,多少次我支撑不下去了,一想到他,我便又生出了无穷的力量。素和熙,你无意于我便罢了,我绝不会用孩子绑住你,你且放心吧。 素和熙乍然听得裴玉质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又心疼又难过,坦言道:我并不认为你会用孩子绑住我,更不介意你用孩子绑住我,我既已与你做了五世的夫夫,这一世,我亦愿意与你做夫夫。但是玉质,我认为你应当优先考虑自己的身体。 我不要你了,你既无意于我,又劝我流掉孩子,我要你做什么?裴玉质厉声道,滚开!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须臾,不得不改了主意:好吧,我不会再劝你流掉孩子,你勿要乱走,容我先渡修为予你,明日一早,我便下山去请大夫,帮你调养身体。 裴玉质了解素和熙的脾性,素和熙绝不会哄骗于他,遂回了卧房,放下琼玉与包袱,上了床榻,盘足而坐。 素和熙盘足坐于裴玉质身后,抬掌覆上了裴玉质的后背。 裴玉质感受着从素和熙掌中渡过来的修为,身体的不适缓解了许多,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素和熙原就受了内伤,失去了数十年的修为后,血气翻滚,喉间腥甜。 以免裴玉质担心,他下了床榻后,便没有再看裴玉质一眼,而是背对着裴玉质道:歇息吧。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5) 裴玉质却是误以为素和熙生他的气了,伸手想要牵素和熙的手,但努力地忍住了。 眼前之人并不是他的子熙,而是他的师兄。 素和熙出了裴玉质的卧房,回到自己的卧房后,未及调息,已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他堪堪抹去唇上的残血,又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索性原地坐下,开始打坐。 未多久,他的头顶心便冒出了白烟来。 他出了一身的热汗,忽而思及裴玉质,真气竟是走岔了。 乱窜的真气冲撞着他的奇经八脉,逼得他不断地吐出血来,甚至于昏死了过去。 待他转醒已是日上三竿,他连忙站起身来,换了一身衣衫,下了山去。 他去了医馆,大夫见他面白如纸,道:坐下吧。 他摇了摇首:我并非患者,劳烦大夫随我上问情山。 医者父母心,大夫坚持道:容老夫先为你诊脉。 素和熙粗通医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浑不在意地道:我不打紧,休养几日便是了。 这大夫姓诸葛,乃是这十里八乡最为出名的大夫,有些修为。 他见素和熙甚是固执,懒得再同其废话,弹指间,人已从椅上站了起来,并逼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无法,只得伸出了右手。 诸葛大夫为素和熙诊过脉,骂道:糊涂,你受了内伤,却渡修为予他人,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你还在调息之时胡思乱想,导致险些走火入魔,幸好你修为深厚,不然,你如今已是死尸一具了。 素和熙低首挨骂,待诸葛大夫骂完了,又好言好语地道:请大夫随我上山。 诸葛大夫讥诮地道:山上那人莫不是你的心上人吧? 我不知他是否我的心上人,我只知他较我自己紧要许多。素和熙催促道,我们且快些上山吧。 诸葛大夫断言道:你既认为她较你紧要许多,不是至亲好友,便是心上人了。 玉质并非我的好友,但玉质乃是我的师弟,算得上至亲。 那么,其他的师兄弟呢?亦算得上至亲么? 不算吧?我都不愿意为他们豁出性命。 所以玉质是我的心上人,我心悦于玉质而不知? 素和熙苦思着上了山,一见到裴玉质,便下意识地将裴玉质拥入了怀中。 裴玉质不安地拨开了素和熙的手,后退一步,才勉强笑道:师兄今日起晚了。 素和熙瞧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怀抱,对裴玉质道:我为你请了大夫。 诸葛大夫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女子,顿觉意外。 他观察着眼前拥有过人容貌的男子,视线扫过对方的右手,断定这右手有伤,令其在桌案前坐下,才为其诊脉,只是这脉象 他吃惊地道:你可知自己有孕了? 裴玉质坦然地道:对,我有孕了,刚满一月。 回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都未能联系上系统001,按照系统001之前的说法,孩子的生长被暂停了,直到他回到原来的世界,才会继续生长。 诸葛大夫收回手,询问道:你是想流掉这个孩子,还是想生下这个孩子?不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风险都不小,尤其是后者。 裴玉质答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素和熙满目忧虑,一言不发。 老夫知晓了,你的胎像目前不太/安稳,老夫为你开几贴安胎药,你记得按时服用,同时要多加歇息,保持心情舒畅,切忌郁结于心。至于你身上的伤,多亏了你这位爱慕者渡修为予你,并无大碍。诸葛大夫对素和熙道,老夫这便下山去了,你且歇着吧,待药配好了,老夫自会差徒儿将安胎药送上山来。 师兄才不是我的爱慕者,这大夫误会了。 裴玉质口中发苦,忽觉大夫话中有话,猛然抬首向素和熙望去。 映入眼帘的素和熙面无人色,仿若从地府逃脱的鬼魂。 他忍不住关心地道:师兄,你 素和熙打断道:玉质毋庸挂心,我无事。 裴玉质自然不信,自责地道:是因为我么? 不是。素和熙不欲多言,大夫道你的胎像不太/安稳,你还是卧床为好。 嗯。裴玉质行至床榻,躺下身去,歉然地道,师兄,你昨日说过你今日一早便下山去,帮我请大夫调养身体,我迟迟等不到你,还以为你变卦了,是我误解你了,对不住。 素和熙坐于床畔,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玉质,我不会变卦,放心吧。 你裴玉质抿了抿唇瓣,我知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你可勉为其难地抚摸他么? 素和熙覆下手去,抚摸着裴玉质尚且平坦的肚子。 裴玉质哀求道:你能告诉他你喜欢他么? 素和熙明知一月大的胎儿万事不知,仍是配合地柔声道:宝宝,父亲喜欢你,你且乖一些,莫要闹爹爹,乖乖地长大,乖乖地出生,待你出生后,爹爹与父亲定会好生疼爱你的。 裴玉质不敢置信,却情不自禁地心生甜蜜。 下一瞬,他又告诫自己勿要往心里去,师兄并非子熙。 言罢,素和熙抬起首来,正色道:玉质,待师尊回来,我便向师尊禀明此事,并请师尊允许我们结为道侣。 我不愿与师兄结为道侣。裴玉质心脏难受,却拒绝了唾手可得的诱惑,师兄,待我将孩子养大些,我便会破出问情宗。 素和熙蹙眉道:为何? 因为师兄其实不想要孩子,亦不想要我。裴玉质捂住了肚子,犹如捂住了孩子的双耳一般,他随即微微一笑,到时候,我会毁去自己的容貌,所以师兄大可放心。 裴玉质变了,变得常常对自己笑,但大多时候,却笑得好似在哭。 眼前的裴玉质又笑了,还轻轻松松地说要自毁容貌。 素和熙心如刀割:玉质,对不住,我会努力使自己心悦于你的。 师兄没有做错,是我一厢情愿。裴玉质目色坚定,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回到这个世界后,便会继续修仙,可我眼下只想好好地将孩子抚养长大。 对不住,我让你伤心了。素和熙急欲抱抱裴玉质,却被裴玉质躲过了,昨日那个向他索吻、求/欢,很是生动的裴玉质业已不复存在了。 裴玉质淡淡地道:师兄面色不佳,快去歇息吧。 素和熙要求道:玉质还是唤我子熙吧。 你是我的师兄,不是我的子熙。我的子熙不见了。 裴玉质忽觉恶心,捂住自己的唇瓣,下了床榻,冲到渣斗前,吐了出来。 是孕吐么? 这说明宝宝正茁壮成长着。 虽然没有任何人期待宝宝的降生,除了他。 素和熙见状,奔至裴玉质身后,轻拍着裴玉质的背脊。 吐干净后,裴玉质苍白着脸道:多谢师兄。 这语气生疏无比,素和熙身体一僵,叹息着道:玉质,是我辜负了你。 裴玉质摇首道:你不是我的子熙,谈何辜负? 我素和熙取了锦帕,欲要为裴玉质擦拭,裴玉质却是抢过了锦帕,他又端了盏茶来,递予裴玉质。 裴玉质擦拭罢,漱过口后,朝素和熙摆摆手道:我已无事了,你去歇息吧。 素和熙并不愿离开裴玉质,问道:我能陪着你么? 裴玉质踟躇良晌,才道:好吧。 素和熙坐于床畔,裴玉质则上了床榻。 裴玉质假寐了约莫一炷香,终是心软地道:师兄,上来吧。 素和熙上得床榻,向裴玉质伸出手去,裴玉质转过身去,不予理睬。 玉质。素和熙从背后抱住了裴玉质,玉质,对不住。 裴玉质从素和熙怀中挣了出来,素和熙又抱住了裴玉质。 几次三番后,裴玉质再也没有挣扎的气力了,放任自己窝于素和熙怀中。 素和熙听着裴玉质的吐息,思及昨日裴玉质差点被强/暴,不由一阵后怕。 裴玉质嗓音发颤:被肢解是怎样的痛苦? 素和熙还以为裴玉质不愿理睬他,顿生欣喜,毫不犹豫地回道:痛苦得恨不得立刻死去,但及不上无法保护你的无力感。 闻言,裴玉质难以自制地心道:师兄难不成心悦于我?不过是不自知而已? 以免失望,他不敢细思。 第95章 子熙(一) 他回过身去, 注视着素和熙道:被肢解后,师兄后悔保护我了么?倘使预知自己将会被肢解,师兄是否会选择放弃我? 而后, 他闻得素和熙道:我后悔了 他阖了阖双目, 整副身体如坠冰窖,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愿意豁出性命与愿意承受肢解大不相同。 即使他明白这个道理,仍是鼻子一酸。 这个世界上, 果然无人真正在意他。 紧接着,他竟又闻得素和熙道:我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修炼,不足以护你周全, 还害得你千辛万苦地复活我。倘使预知自己将会被肢解,我亦不会选择放弃你。 他不解地道:你这又是何苦?我不过是你的师弟罢了。 对,你是我的师弟, 但你于我而言,极是要紧,我容不得你有半点不好。素和熙心有余悸地道, 昨日,我乍见你被那樊绍压于身下, 一身戾气, 恨不得将那樊绍千刀万剐了, 幸好我勉强算是及时赶到了, 那人渣尚未得逞。 从昨日到今日,裴玉质心中满是素和熙以及孩子,被素和熙一提醒,他顿觉自己肮脏得可怕,尽管他彻底已沐浴过了。 上一回,我试图咬舌自尽, 然而,被樊绍阻止了,没能成功;这一回,我怀了身孕,原想虚与委蛇一番,以图保住孩子。他状似从容,身体却微微发抖了。 被樊绍碰触过的肌肤难受得紧,当时的恶心、恐惧卷土重来了。 素和熙听得此言,后怕不已。 虚与委蛇,裴玉质竟打算委身于樊绍、澹台钰以及方见明。 他陡然抱紧了裴玉质,生怕弄疼裴玉质的伤口,又慌忙松开了。 裴玉质端详着素和熙,忍不住问道:师兄说要与我结为道侣是出于责任吧?师兄可是断袖? 素和熙坦诚地道:或许是出于责任,又或许不是,我不太懂自己对于你的情感,但我想将你留在身边。至于第二个问题,我亦不知自己是否断袖,我未曾心悦过任何男子,或是女子。 裴玉质深深地吐纳了几番,而后,当着素和熙的面,剥净了自己的衣衫,直视着素和熙的双目道:师兄觉得我的身体恶心么? 未待素和熙作答,他指着那处道:师兄想进来么? 素和熙不明就里地道:进来? 裴玉质忍着羞耻道:用这儿。 素和熙忧心忡忡地道:怕是进不去吧。 裴玉质据实道:我已记不得自己与子熙云雨过多少回了,但我切实地记得能进来。 我便是这么让你怀上身孕的么?素和熙见裴玉质颔首,心疼地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道,很疼吧? 裴玉质否认道:不疼,反而是销魂蚀骨。 素和熙毫无保留地道:我并不觉得你的身体恶心,但目前不确定想不想进去。 裴玉质有些泄气,自我鼓励了良久,才问道:倘若师兄必须做选择,是想让别人进去,亦或是由师兄自己进去? 素和熙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由我自己进去。 所以师兄其实并不反感与我云雨吧?裴玉质乞求道,师兄若是愿意,抚摸我可好?我想请师兄消除樊绍施加于我的触感。 素和熙咬牙切齿地道:樊绍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上一回,樊绍妄图使我情动,在我身上耗费了不少心思;这一回,稍好些,樊绍仅仅是抚摸了我而已。裴玉质满腹委屈,但还算镇定。 素和熙又心疼又自责,小心翼翼地将遍体鳞伤的裴玉质拥入了怀中,伸过手去,一寸一寸地抚摸着。 裴玉质半阖着双目,情不自禁地仰起首,露出了喉结来。 素和熙眼见裴玉质喉结蠕动,细腻的肌肤生出绯红,心脏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 裴玉质难耐地揪住了素和熙的后襟,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嫣红的舌尖即刻暴露了出来。 素和熙听着裴玉质甜腻的嗓音,疑惑地心道:有这般舒服么? 裴玉质的手指划蹭着素和熙的后颈,唇瓣更是下意识地摩挲起了素和熙的锁骨。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身有异样,本能地以手掌遮掩住了,下一息,他却大着胆子道:师兄能帮帮我么? 素和熙并不反感,开出了条件:你改唤我为子熙,我便帮你。 子熙。裴玉质软声软气地道,子熙,帮帮我。 素和熙探过手去,先是拢着裴玉质的左手动作,后又拨开了这左手。 裴玉质抿了抿唇瓣,想了想,索性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裴玉质这嗓音更为甜腻了些,好似生出了细细的丝线来,一下又一下地磨蹭着素和熙的身体,进而将素和熙的心脏密密裹住了。 素和熙自己甚少做此事,即便是做,亦像是例行公事,并不认为有裴玉质所表现的这般舒服。 好一会儿,裴玉质浑身一震,其后,他用含情脉脉的双目望住了素和熙:子熙觉得恶心么? 不恶心。得到这个答案后,他得寸进尺地道,用手指好么?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6) 素和熙略有迟疑,怕裴玉质伤心,并未拒绝。 陌生的感受教他不知该如何形容。 裴玉质面生桃花,胡乱地亲吻着素和熙的侧颈。 半晌,他哑声道:可以了。 素和熙正盯着自己的手指,忽而听得裴玉质道:子熙觉得恶心么? 他方要作答,猝然发现自己将脏污弄进去了些,使得那处变得无比的 他苦思许久,才想出了恰如其分的形容词可口。 裴玉质久久得不到素和熙的答案,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正要换个话题,将此事揭过,素和熙竟然道:不恶心,反而觉得可口。 可口? 他的子熙确实时常品尝,但眼前的素和熙并不是他的子熙,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师兄亦是心悦于他的? 宝宝目前仅一月大,我不能与子熙欢/好,待宝宝四月大,子熙与我试试可好?子熙若觉不适,可随时叫停,我绝不勉强子熙。昨日,他向素和熙求/欢了,事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承受雨露。 试试? 试试 素和熙颔首答应:好。 裴玉质并未料到素和熙答应得如此爽快,登时害羞了起来。 须臾,他被自己如鼓的心跳包围着,取了锦帕来,为素和熙擦手。 擦干净后,乍然听见素和熙道:我适才不慎弄进去了些,我来帮你清理吧。 麻烦子熙了。裴玉质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与素和熙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时候。 素和熙无意中窥见了些许媚色,顿时怔住了。 他定了定神,为裴玉质清理妥当后,又为其穿上了衣衫。 裴玉质慵懒地以额角磨蹭着素和熙的心口,倏忽间,被素和熙亲了一下唇瓣。 子熙?他茫然地望向素和熙。 素和熙解释道:我乃是随心而为,玉质如若不想被我亲吻,直言便是。 裴玉质摇首笑道:我心悦于子熙,任凭子熙为所欲为。 素和熙垂下首去,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阖上双目,与素和熙唇舌相接。 一吻罢,素和熙又亲了亲裴玉质的额头:玉质,歇息吧。 嗯。裴玉质沉沉睡去。 半柱香后,素和熙感知到有人靠近大门,欲要起身,竟是被裴玉质扣住了手腕子。 裴玉质被惊醒了,泫然欲泣地道:子熙觉得我恶心了么? 素和熙揩着裴玉质的眼尾道:玉质莫怕,有人来了,我想理当是那大夫的徒儿送安胎药来了。 裴玉质不安地道:我与子熙同去吧。 素和熙为裴玉质整理衣衫,穿上锦履后,便牵了裴玉质的手。 裴玉质笑逐颜开,踮起足尖来,亲了一口素和熙的侧颊。 俩人行至大门口,打开门后,等在那儿之人乃是一提着药包的小童。 小童气喘吁吁地道:这问情山未免太陡峭了些。 素和熙递给小童一张银票,伸手接过药包,致谢道:劳烦了。 小童收好银票,继而细细地讲着熬药的法子与服药的禁忌,确定俩人记住了,才下了山去。 素和熙将裴玉质抱回卧房后,便去庖厨熬药了。 他素来细心,所熬的安胎药严格按照小童的医嘱,一点不差。 然后,他出了庖厨,一手端了安胎药,一手推开房门,立即见到了眼巴巴的裴玉质。 裴玉质松了口气,待素和熙行至床榻前,又冲着素和熙撒娇道:要子熙喂。 素和熙将药碗抵于裴玉质唇边,裴玉质却是不满地道:要子熙以口喂我。 好吧。素和熙含了一口安胎药,吻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被素和熙喂下一碗安胎药后,眉开眼笑地道:要子熙陪我睡觉。 素和熙并不拒绝,脱下锦履后,上了床榻,嗅着满身药香的裴玉质,柔声道:睡吧。 裴玉质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又起身吐了一回。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玉质的孕吐愈发频繁了,整个人被孕吐折磨得厉害,甚至瘦得脱了形。 裴玉质总是缠着素和熙要其下厨,素和熙总是变着花样做各种吃食予裴玉质,可裴玉质每每吃下不久,便会吐出来。 七日后,裴玉质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了,素和熙的外伤已痊愈了,但内伤却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他从未向裴玉质提及过自己的内伤。 一月后,裴玉质稍稍长胖了些,正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吃着素和熙所做的烙饼。 素和熙的内伤已痊愈了,坐于裴玉质身侧钻研本门秘籍,忽然,他耳尖一动,对裴玉质道:玉质,师尊带着师兄弟们历练回来了 裴玉质心生紧张,放下烙饼,与素和熙一道下山迎接师尊。 俩人下山不久,一行人便映入了眼中。 俩人齐声道:弟子见过师尊。 素和熙本打算私底下向师尊禀报自己与裴玉质之事,岂料,裴玉质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吐了出来。 师尊关心地道:玉质,你有何处不适? 说话间,他的指尖已搭上了裴玉质的脉。 你师尊以为自己的诊断出了误差,屏息凝神地再次诊过脉,发问道,玉质,你怎会? 师尊的话语留了余地,但裴玉质并不想遮遮掩掩,他拭过自己的唇瓣,正欲开口,因为顾忌素和熙,又将已涌至喉间的坦白压下了。 然而,素和熙却是直截了当地道:玉质怀了我的骨肉,我想与玉质结为道侣,望师尊成全。 宗门中的其他人俱是满面惊色,师尊则瞧着裴玉质,慈爱地道:玉质,子熙欺负你了?别怕,师尊会为玉质做主的。 子熙没有欺负我,我是自愿的,我心悦于子熙。裴玉质清楚地记得自己缠着素和熙交/欢,以期怀上其骨肉的往事。 师尊这才眉眼舒展地道:本尊原以为你们一心修仙,无意于红尘,尤其是玉质。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本尊自是不会反对你们结为道侣。你们皆是本尊引以为傲的弟子,本尊将会择吉日为你们举行结契大典。 裴玉质与素和熙接连道:多谢师尊成全。 上了山,待所有人都散去后,俩人去见了师尊,樊绍乃是师尊的师弟,他们须得向师尊禀明樊绍之事。 裴玉质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师尊听罢,面色不佳,痛斥道:人面兽心的畜生,勾结渣滓,欺辱师侄,死不足惜。 素和熙补充道:弟子并未为他们下葬,前几日,弟子上了问情崖,一看,只余下三副乱七八糟的骸骨了。 师尊摆摆手道:罪有应得,时日一长,那骸骨不是被野兽叼走,便是化作齑粉,你们不必理会。 十日后乃是黄道吉日,风和日丽,俩人举行了结契大典,接受各门各派的宾客的祝福。 宾客中垂涎裴玉质者多不胜数,但因他们或是听闻过,或是领教过素和熙的厉害,不得不收起了心思,至多腹诽几句。 由于裴玉质怀有身孕一事实乃惊世骇俗,以免麻烦,师尊下令所有弟子不准泄露。 当夜,裴玉质被素和熙拥于怀中,亲了又亲。 裴玉质打趣道:子熙莫不是呷醋了吧? 素和熙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我心口气闷,想对玉质做亲密之事便是呷醋了? 对,这便是呷醋。裴玉质以指尖揉捏着素和熙的唇瓣道,所以子熙是心悦于我的。 素和熙费心思量了良晌,方才郑重其事地道:我喜欢与玉质亲近,我不想将玉质让予任何人,甚至想将玉质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看见玉质,我想我应当是心悦于玉质的。 裴玉质试探地道:子熙愿意尝一尝么? 素和熙低下了首去,全无半点不情愿。 裴玉质观察着素和熙的神情,少时,软了身体,抓揉着素和熙的发丝。 喉咙发疼,但这无关紧要。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咽下后,舌尖又向那处探去。 未多久,他抬首望着裴玉质道:如我所料,很是可口。 裴玉质又害羞又欢喜:再过半月,我便能与子熙洞房花烛了。 素和熙肃然道:我会努力的。 三日后,裴玉质发现素和熙悄悄下山买了些少儿不宜的书籍,其中甚至还有龙阳春/宫图,每日待他入睡后,素和熙便会偷偷地研读。 他心下失笑,并不戳破。 十二日后,素和熙点了红烛,布置了新房,为自己与裴玉质换上了喜服。 修仙人之间的结契大典是不需要这些的,但他有些呷其他的自己的醋,亦想与裴玉质成亲,便这么做了。 裴玉质饮下合卺酒,被素和熙抱上了床榻。 裴玉质尚未显怀,腰身还纤瘦着,素和熙看着这腰身,想象着这腰身臃肿起来的情形,心生忧虑。 子熙莫要杞人忧天,我已不孕吐了,还长胖了不少,身体康健,应当能顺产。裴玉质朝着素和熙面上吐了一口热气,子熙,快些。 素和熙施展着自己所学,不敢太用力,被裴玉质瞪了一眼: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物,不若由我自己来吧。 裴玉质翻身而上,俯视着素和熙,一字一顿地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素和熙回应道:玉质,我亦心悦于你。 之后,俩人十指紧扣做尽了人世间的亲密事。 月上中天,裴玉质湿漉漉地歪于素和熙怀中,抱怨道:不够,待我坐完月子,子熙定要多给我很多很多。 玉质想要我岂能不给?尽管自己已在其他的世界抱过裴玉质无数次的,但这个世界的自己是第一次抱裴玉质,素和熙唯恐自己做得不好,这才放下心来。 裴玉质把玩着素和熙的一缕湿发,感慨万千:我之前日日都想着修仙,却不知自己之所以不喜欢子熙待其他师兄弟好,是因为自己心悦于子熙。我是个傻子,子熙亦是傻子。子熙应当与我一般,早已动心了吧? 应当是吧,我的确待其他师兄弟不差,但惟有玉质是截然不同的,我会时时关注玉质的喜怒哀乐,会因为被玉质冷言冷语而难过。我曾一度不眠不休,修炼功法,便是因为害怕自己保护不了玉质。 辛苦子熙了,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惹子熙难过。裴玉质又假设道,倘若我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或是子熙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我们大抵早已在一处了吧? 素和熙满目歉然:对不住,我该当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裴玉质笑道:傻子,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素和熙承诺道: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腺体损伤的素和熙曾说过一样的话,裴玉质粲然笑道:子熙还得好好待我们的宝宝。 我当然会好好待我们的宝宝。素和熙轻抚着裴玉质的肚子,祈愿道,希望玉质能顺产。 裴玉质自信满满地道:我定会顺产。 前三个月过后,裴玉质的肚子一点一点地鼓了起来,素和熙惴惴不安,日日紧盯着裴玉质,生恐裴玉质有丝毫差池。 裴玉质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变得更爱撒娇了。 其他的师兄弟与裴玉质关系尔尔,其中有些人觉得裴玉质心高气傲,惹人生厌,但裴玉质怀了身孕,且他们大多受过素和熙的恩惠,看在素和熙的面子上,全然不敢让裴玉质有任何不快。 原来独来独往的裴玉质一时间成了问情宗上下的宝物,无人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连往常不是忙于闭关修炼,便是忙于宗派事务的师尊由于放心不下裴玉质,亦不闭关了,还尽量抽出时间来探望裴玉质。 裴玉质每日无忧无虑,偶尔会想这样的时光若是让从前的自己知晓了,定会心生嫉妒吧? 第96章 子熙(二) 胎儿满八月之际, 裴玉质的双足浮肿得不成样子,不过除却肚子与双足,他瞧来与怀上身孕前一般仙姿佚貌。 为了帮助裴玉质顺利生产, 素和熙日日皆会扶着裴玉质散步。 虽然双足不如往日利索, 但裴玉质毕竟身负两百余年的修为,走得不算慢。 一日,散完步后, 裴玉质闲适地坐在院子里头饮枸杞银耳羹。 饮罢一盅枸杞银耳羹后,他突然想起一事:子熙,我恐怕没有奶水, 你须得提前物色一名乳娘来。 我正要告诉你,我今晨下山,便是物色乳娘去了, 以防宝宝挑食,我统共物色了三名乳娘。素和熙取了锦帕来,为裴玉质擦拭唇瓣。 子熙思虑周全。裴玉质亲了一口素和熙的手背, 继而抿唇笑道,我与子熙都不挑食, 宝宝应当也不会挑食吧? 希望宝宝能不挑食。素和熙揽着裴玉质的腰身, 让裴玉质靠于他怀中。 近来, 裴玉质格外嗜睡, 不久,便睡了过去。 睡醒后,用罢晚膳,他又被素和熙扶着散过步,才解衣沐浴。 他坐于浴桶当中,仰望着素和熙道:我如今的身体是否极是奇怪? 素和熙摇首道:不奇怪, 你为何要这么问? 裴玉质既好奇又忐忑:我想知晓面对我如今的身体,子熙是否会起欲/念? 素和熙含笑道:我当然会起欲/念,自从洞房花烛夜后,我便对玉质着迷了,若非玉质身体不便,我定会与玉质夜夜春宵。其实 他压低声音,咬上了裴玉质的耳廓:其实我常常一面想着玉质,一面为自己纾解。 裴玉质吃了一惊,耳廓泛红,蔓延至面颊,犹如上了一层胭脂,他抬手摩挲着素和熙的眉眼道:子熙看起来甚是禁欲,我还以为子熙对此并无多大的需求。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7) 人不可貌相便是如此了。素和熙专心地为裴玉质洁身,却闻得裴玉质道:倘若子熙说与我听,我可以帮子熙。 他不得不无奈地道:玉质勿要引诱我。 裴玉质辩解道:怎会是引诱?分明是陈述事实。 素和熙嗓音喑哑着道:那今夜便劳烦玉质帮我吧。 嗯。沐浴罢,裴玉质被素和熙抱上床榻,由着素和熙为他穿上了亵衣、亵裤。 而后,他凝视着素和熙,正欲垂下首去,却被素和熙阻止了:用手罢。 他颔了颔首,侧躺着探过了手去。 素和熙断断续续地啄吻着裴玉质,良久后,他擦拭着裴玉质的双手,打趣道:玉质愈来愈娴熟了。 裴玉质斜了素和熙一眼,自吹自擂地道:我磨炼了三百余年,早已炉火纯青。 你还是联系不上系统001么?由于缺少了那些记忆,闻言,素和熙忍不住呷醋了,即便他清楚裴玉质磨炼的对象全数是他,裴玉质困惑地道:我亦不知是何缘故。 素和熙本想请系统001帮他取回那些记忆,听得此言,只得暂且作罢。 裴玉质打了个哈欠,将素和熙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头,便困倦得阖上了双目。 素和熙抚摸着裴玉质浑圆的肚子,亲吻着裴玉质的后颈道:玉质,寐善。 裴玉质含含糊糊地道:子熙,寐善。 愈接近临产,胎儿便愈加活跃。 裴玉质时常因此而失眠,被素和熙发现过一次后,被严厉地批评了:你倘若失眠了,唤醒我便是。 我不忍心搅了你的清梦。他扯着素和熙的衣襟,委屈巴巴地抱怨道,子熙好凶。 素和熙缓和了语气:我清楚失眠的滋味很是难受,你将我唤醒,我可同你说话。 裴玉质矢口拒绝:才不要。 素和熙叹了口气,一手揽着裴玉质的腰身,一手抚着裴玉质隆起的肚子,威胁道:宝宝,你再折腾爹爹,待你降生后,父亲就要揍你了。 裴玉质莞尔道:宝宝怕是听不懂吧。 你与我的宝宝定然天资聪颖,怎会听不懂?素和熙谆谆教诲道,爹爹怀你极为不易,你该当心疼爹爹,而不是折腾爹爹。 裴玉质听着素和熙的嗓音,勾住了素和熙的后颈,耳语道:宝宝若是能听懂,我与子熙间的甜言蜜语早已被宝宝听了去了。 素和熙思忖着道:那宝宝还是听不懂为好。 裴玉质舔了一下素和熙的耳孔:不止甜言蜜语,还有些淫言秽语。 不论是甜言蜜语,亦或是淫言秽语,全部是我与玉质的秘密。素和熙不再威胁宝宝,柔声道,胎动已暂停了,时候尚早,玉质,再睡会儿吧。 嗯。裴玉质颔了颔首,枕着素和熙的手臂,搭着素和熙的腰身,阖上了双目。 胎儿在裴玉质肚子里长至九月半之时,是夜,裴玉质忽觉下/身潮湿,伸手一探,满手湿润,显然是羊水破了。 他佯作镇定地推了推素和熙:子熙,羊水破了,我要生产了。 话音堪堪落地,他便开始阵痛了。 素和熙睡得不沉,刷地掀开眼帘,弹指点亮了烛火,见裴玉质面色发白,安慰道:玉质,莫怕,我这便去将诸葛大夫请来。 我才不怕,是子熙在怕。裴玉质原本是怕的,但见素和熙浑身战栗,额头生汗,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又反过来安慰素和熙:子熙,莫怕,我定会平安生产。 素和熙于裴玉质额上印下一吻,旋即快手穿上衣衫,下了床榻,请诸葛大夫去了。 以防裴玉质早产,十日前,他便已将诸葛大夫请上了问情山。 是以,眨眼间,他便到了诸葛大夫房门前,叩了叩门,急声道:玉质的羊水破了! 诸葛大夫赶忙起身,随素和熙走。 未料到,俩人方才赶到,居然看见裴玉质怀中抱着一名婴孩。 裴玉质听得动静,抬眼望去,注视着素和熙道:子熙,我已产下宝宝了,是男孩。 素和熙百感交集,疾步行至床榻前,颤着手摸了摸裴玉质的肚子,这肚子果然已瘪下去了。 很疼吧?他后悔地道,我适才应当陪在你左右。 裴玉质宽慰道:不如何疼,莫要责怪自己,你又非先知,怎知我会生得这样快? 素和熙将裴玉质亲了又亲,才去看宝宝,宝宝漂亮得不似甫降生的婴孩,眨巴着黑漆漆的双目,冲着素和熙咯咯地笑了。 裴玉质将宝宝递予素和熙,道:宝宝很爱笑,还不曾哭过。 素和熙战战兢兢地接过宝宝,认真地夸奖道:多谢你没有让爹爹受苦。 宝宝用小胖手抓了素和熙的发丝,嗅了嗅,又笑了起来。 诸葛大夫仔细地为裴玉质检查了身体,确定并无异样,才叮嘱道:你须得如寻常产妇一般,坐一月的月子,期间,最好勿要下床榻,更不得行房。 裴玉质颔首道:多谢大夫,我记下了。 诸葛大夫从素和熙手中接过了宝宝,又让素和熙为裴玉质擦身。 裴玉质刚刚生产,下/身尚未恢复,于素和熙而言,过于可怖了。 尽管素和熙一言未发,但裴玉质见素和熙双目通红,便知素和熙心疼自己了,遂微笑道:当真不如何疼,宝宝很乖。 素和熙与裴玉质四目相接,惊魂未定地道:我害怕自己会失去你。裴玉质坦白道:我其实一直坚持自己定能顺产,是为了安抚你,亦是安抚我自己。 你已顺产了,顺利得不可思议。素和熙放下床帐,端了盆水来,为裴玉质擦身。 被褥上沾满了羊水与血液,触目惊心,素和熙一阵后怕,定了定神,才换上干爽的被褥,让裴玉质躺下。 裴玉质一躺下,便抓了素和熙的手,紧张地问道:宝宝呢? 恰是这时,宝宝被抱回来了,身体业已清洗干净,包上襁褓了。 诸葛大夫将宝宝递予裴玉质,才道:宝宝身体康健,你切记月子期间,不可抱着宝宝不放手,免得落下病根,你毕竟是男子,理当较妇人更为小心。 裴玉质未及作声,怀中的宝宝已被素和熙抢走了。 素和熙一抱起宝宝,宝宝便哭鼻子了,哭得又委屈又可怜。 他登时惊慌失措,向诸葛大夫求救:我弄疼宝宝了? 诸葛大夫答道:估计是饿了。 三名乳娘已候在外头了,素和熙请她们一一喂过宝宝,又问宝宝:你喜欢哪名乳娘? 裴玉质失笑道:宝宝还小,哪里听得懂你的话? 岂料,宝宝竟是对着素和熙伸出了三根手指。 素和熙惊诧地望向裴玉质:难不成宝宝的意思是三名乳娘都要? 裴玉质当机立断地道:都留下便是了。 那便如此吧。素和熙私底下学过怎么样抱宝宝,抱得有模有样的,须臾,宝宝便睡着了。 那厢,师尊正好眠着,忽而听得弟子来报裴玉质即将临盆,担心得当即起身了,他尚未踏出房门,又有弟子来报裴玉质已然生产了。 他还以为弟子弄错了,却远远地看到素和熙怀中抱着一婴孩。 弹指间,他已到了素和熙面前。 素和熙压低声音道:师尊,这便是弟子与玉质的骨肉。 师尊心都要化了,奈何宝宝已睡着了,他生怕吵醒了宝宝,不敢向素和熙要求抱一抱宝宝。 裴玉质看着师尊抬起又落下的双手,了然地道:待宝宝醒了,再请师尊抱吧。 师尊到了裴玉质面前,慈祥地道:为师早就说过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却是不信,如今可信了? 是了,师尊第一眼见到裴玉质,便曾说过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彼时,年幼的裴玉质被父母忽视,被一兄俩弟一妹排挤,连个要好的玩伴也无,自是不信。 他早已将这话遗忘了,而今听师尊提起,感激地道:多谢师尊将弟子带回了问情宗,使弟子识得了子熙,弟子才能与子熙两情相悦,进而怀孕产子,弟子这福气是师尊所恩赐的。 师尊摇首道:这本就是你自己的福气。 素和熙见闻讯而来的师兄弟们围在门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才抱着宝宝,出了门去。 师兄弟们对于小生命期盼已久,然而,他们仅仅看了宝宝一眼,便听见素和熙道:你们且散了吧。 紧接着,房门便在他们眼前阖上了。 之后,素和熙抱着宝宝,回到了床榻前。 师尊嘱咐道:子熙,你定要好好照顾玉质与宝宝。 素和熙郑重其事地道:弟子绝不会容许玉质与宝宝有半点闪失。 你是个好孩子,为师相信你定能言出必行,为师不打扰你们,这便走了。师尊又看了看宝宝,才离开了。 素和熙是孤儿,无父无母,是由师尊一手带大的,他向着师尊深深地鞠了一躬,才于床畔坐下了。 裴玉质直起身来,亲了亲宝宝的额头,又亲了亲素和熙的唇瓣,一时间,心潮澎湃,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当如何表达,最终,启唇道:子熙,我心悦于你。 玉质,我亦心悦于你。素和熙与裴玉质一般,亲了亲宝宝的额头,又亲了亲裴玉质的唇瓣。 第97章 番外 裴玉质坐月子期间, 素和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他。 宝宝甚是乖巧,素和熙毋庸害怕宝宝影响了裴玉质休养,故而, 除了将宝宝抱去让乳娘喂奶之外, 皆是由他自己带宝宝。 他还日日下厨,使得出月子后的裴玉质显得有些珠圆玉润。 师尊为宝宝举办了满月宴,以免招来麻烦, 满月宴仅有问情宗弟子以及他的知交好友参加。 诸人念及裴玉质甫出月子,只一道敬了裴玉质一次酒,便放过了裴玉质, 但素和熙却是逃不掉的。 素和熙喜不自胜,对于所有人敬的酒都不推辞,饮了一盏又一盏。 裴玉质起初出于对素和熙酒量的好奇, 并未阻止,半个时辰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烦请诸位莫要再敬子熙酒了, 子熙快要醉了。 无妨。素和熙面上已有些许醺红,在大庭广众之下, 吻了吻裴玉质的额头, 我的酒量深不可测。 裴玉质眉间一蹙, 对怀中的宝宝道:你父亲大言不惭, 羞羞。 宝宝一身奶香,咿咿呀呀地回应着裴玉质,继而伸出小胖手抱住了裴玉质的脖颈,还用自己娇嫩的面颊蹭了蹭裴玉质的面颊。 裴玉质展颜笑道:宝宝可莫要学父亲。 宝宝已能吃米糊了,他一面喂宝宝米糊,一面留神着素和熙。 岂料, 一炷香后,素和熙将所有敬酒之人都喝倒了,包括师尊。 素和熙脚步平稳地回到了裴玉质面前,含笑道:玉质,你可信了? 嗯,信了,子熙的酒量深不可测。单单素和熙身上的酒香都快将裴玉质醺醉了,裴玉质唯恐影响到宝宝,遂将宝宝交予乳娘照看。 素和熙于裴玉质身畔坐下,用了些吃食后,眼神暧/昧地道:玉质,我们回房可好? 裴玉质面生绯红,未及作答,已被素和熙牵住了右手。 一踏入卧房,他便被素和熙压于房门上,并覆住了唇瓣。 素和熙缠绵地亲吻着裴玉质,裴玉质从素和熙唇舌间尝到了香醇的酒液,霎时微醺了,身体随即一寸又一寸地发烫了,他情难自禁地道:子熙抱我 素和熙尚算从容:玉质,莫急,我不想伤着你。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裴玉质的吐息骤然一滞,身体亦微微战栗了。 素和熙亲吻着裴玉质的喉结,忽而叹息道:玉质,纵然生产过程极其顺利,纵然距离你生产那日已过去整整一月了,但我仍是觉得后怕。 裴玉质已然说不出话来了,惟能回过首去,吻上素和熙的唇瓣,作为安慰。 接吻间,素和熙已将裴玉质打横抱起。 而后,俩人十指相扣,肌肤相亲。 待裴玉质稍稍缓过气来,他当即好奇地问道:子熙,你为何格外钟情我的喉结? 素和熙温言解答道:原因有二:其一,喉结乃是男性象征,钟情于喉结,意味着我为玉质断了袖;其二,喉结乃是所有活物命脉之所在,玉质亦然,我喜欢对我毫不设防,无异于将性命交托与我的玉质。 裴玉质仰起首来,将精致的喉结彻底暴露于素和熙眼前。 许久后,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喃着道:不知我是否还会怀上子熙的骨肉? 素和熙的身体骤然一僵,严肃地道:明日,我便去买些羊肠来。 羊肠?裴玉质不明所以地道,买羊肠做什么? 素和熙解释道:羊肠可避免使你怀上身孕。 羊肠的这一项用途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裴玉质略一思忖,便知羊肠具体该当如何用了。 他瞪着素和熙道:我不准子熙用羊肠,我心悦于子熙,愿意再度怀孕、产子,为宝宝添个弟弟或是妹妹。 不可。素和熙断然拒绝,虽然此番生产很是顺利,万一 裴玉质打断道:才不会有万一。 素和熙立即抽身而去,正色道:我这便为你沐浴。 裴玉质却是不肯,素和熙生恐伤着裴玉质,不敢同裴玉质动手,自然挣脱不了裴玉质的束缚。 子熙不必后怕。裴玉质端望着素和熙,一字一顿地道,我绝不会抛弃子熙与宝宝。 恋耽美 天下第一美人[快穿]——漱己(78) 素和熙抬手摩挲着裴玉质的面颊道:玉质,我不想日日担惊受怕。 裴玉质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你明日去买羊肠吧。 素和熙坐起身来,将裴玉质拥入怀中,亲吻裴玉质的发丝。 片刻后,他便抱着裴玉质沐浴去了。 沐浴罢,俩人相拥而眠。 裴玉质埋首于素和熙心口,方要阖上双目,脑中猝然响起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宿主您好,系统001为您服务。宿主,您已完成了拯救素和熙的任务,系统001要向您说再见了,祝您生活愉快。 他赶忙唤住了系统001:多谢你对我的帮助,请问你能否将五个世界的记忆给子熙? 系统001答道:好的,请稍等。 裴玉质又问道:我能否再次怀上身孕? 系统001给予了裴玉质否定的答案:宿主现在的身体已不再是地坤了,不可能再次怀上身孕。 裴玉质不免心生失落,不过宝宝已是意外之喜,他告诉自己不可太过贪心。 系统001向裴玉质告别:宿主,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素和熙突然发现裴玉质有些异样,正要发问,竟是头疼欲裂。 难不成他患了什么急症? 思忖间,他被裴玉质捧住了双颊,又听见裴玉质急声道:子熙,你还好么? 我他未及作答,已昏死过去了。 尽管明白素和熙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接受了太多记忆的缘故,但裴玉质依然紧张至极,一眨不眨地盯着素和熙。 足足一盏茶后,素和熙方才睁开了双目,他脑中充斥着五个世界的记忆,混乱不堪。 别担心,我无事。他揉了揉裴玉质的发丝,阖上了双目,整理记忆。 又一盏茶后,他歉然地道:我伤害了玉质那么多回,对不住。 腺体有损的你,跛足的你,目盲的你,被净身的你,口不能言的你全数伤害了我,所以从今往后,你必须好好待我,尤其是腺体有损的你居然当时的情形历历在目,裴玉质登时双目生泪,你居然胆敢抛弃我,你自以为是为了我好,却不知我非你不可。 素和熙拥紧了裴玉质:我生怕自己耽误你一生,故而选择了放你自由,却不知你非我不可。 裴玉质回抱住素和熙,半含着素和熙的耳垂道:我曾书信于你,向你告白,可是你并未看到那封书信。 当时我身处于尸山血海,满手人命,不敢你的书信,唯恐亵/渎了你。素和熙眉眼温柔地道,玉质,从今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你还要我如何补偿你? 裴玉质毫不扭捏地道:我已问过系统001了,我已不再是地坤了,不会怀上身孕,我要子熙与我夜夜春宵。 素和熙欣然接受:便如玉质所言。 裴玉质抬手去解素和熙的亵衣:今夜尚未尽兴,何不继续? 及至天光大亮,裴玉质才餍足地沉入了梦乡。 待他清醒,已是夕阳时分,他缠着素和熙又做了一回,才将宝宝接了回来。 宝宝久未见到双亲,兴奋地张开了小胖手。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从这日起,他与双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变短了,与乳娘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 特别是夜晚,他再也不会被放于床榻上,被双亲一左一右地陪着睡觉了。 小小的他全然不知双亲每晚在忙些什么,却也懂事地不哭不闹,因为有三种口味的母乳可喝。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全文完结,感谢订阅,鞠躬~ 祝小可爱们五一快乐!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