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白莲花臣服》 第1页 《如何让白莲花臣服》作者:长枝青【完结】 文案: 郁灯一觉醒来穿进一篇师徒虐恋文,好死不死成了文里那个舔狗徒弟。 文中那师尊冷面又貌美,对万物有情,偏偏就是不爱小徒弟。 小徒弟要死要活都得不到师尊,胆大之下妄图给师尊下药。 郁灯一来就接手了烂摊子,幸亏有原文里的(情敌)温柔白莲大师姐的帮忙,这才安安稳稳的退了场。 虐恋情深文如何虐?必然是有一个阻隔攻受HE的白莲花白月光啊! 温柔女神“大师姐”祝枝就是这样的存在。 只可惜,郁灯并不知道这个万人迷白月光其实是个白切黑。 ——师姐温柔的在大家面前提醒他三转清心丹简单好炼。 ——柔弱的提醒他自己与他爱慕的师尊关系匪浅。 ——温雅地在所有爱慕自己的人面前走向他,昭示两人关系不一般,引众人嫉他妒他。 ——笑意盈盈地叫他看到尸山血海,却又无辜地告诉他那只是他自己眼花。 郁灯蠢蠢的都信了。 不知不觉的,白莲师姐在郁灯面前越装越上瘾,从一开始的暗暗坑害到后来用白莲必技赶走郁灯身边所有的桃花, 真正的成为独属于郁灯的白月光。 但马甲总有一日会掉,白莲变疯批堪称变脸绝活,还恰好被郁灯看个正着。 没成想,掉马的白莲师姐却眼中含泪,轻轻扣住他的手腕,柔声细雨道: “师弟总说最喜欢师姐,如今师姐来娶你,师弟便可以与师姐永远待在一。 师弟一定不会拒绝师姐的,对吗?” 郁灯:万万没想到。 当疯批白莲只为你一人而心折,为你痴为你狂,你能独善其身,拒绝他吗? 1v1 郁灯*祝枝 表面花心风流实际不懂恋爱沙雕受*表面温柔实际疯批白莲女装攻 【高亮】 1.攻受双洁,攻是大“师姐”祝枝 2.集狗血修罗场万人迷于一身 3.攻大概是天生坏骨,特别会装,前期总想着试探(坑)受 4.极度攻控受控误入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灯 ┃ 配角:完结《我追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备胎(快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白莲女装攻的千层套路 立意:坚守本心,无论坎坷,勇往直前。 第1章 拼刺刀的第一天 清冷的殿内气氛有些紧绷,雕花大梁隐隐浮现几分温浅的暖色,郁灯刚睁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眼睛猛地瞪大。 仙气飘然,隐隐的雾色在殿内腾升,他眼前浅银色的玉座上端坐着一位面带寒霜、仙姿缥缈的男人。 白衣男人将茶杯随意置放在桌案上,正看着他,眼神冷淡且清浅,好似他是团空气似的。 郁灯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伸手使劲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是在做梦? 嘶,居然有痛感! 郁灯只觉眼前浮起一片水光。 他本身不是特别怕疼的人,就是泪腺有些发达,那眼睛里的水凝着欲落未落,倒显得委屈又难过。 郁灯正纳闷着,眼前的白衣男人似乎看到了他的动作,见到少年眼眸中的水光,顿了顿方才淡声道:“郁灯,莫要再执迷不悟。” 郁灯:“???” 或许是他眼中的迷惑太过明显,白衣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拧了拧眉,清冷又禁欲,十分有高冷仙人那味儿。 这白衣男人不说话了,倒是有旁人在替他说话,语气愤恨如惊雷:“郁灯,你好生不要脸,泽玉仙君早便拒绝你了,你身为徒弟这般纠缠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使出那样阴私下作的手段,简直枉为人!” 此话一出,郁灯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多束寒光给钉住了一般的。 他侧身一看,好家伙,几个中年的长袍男子正用一种看孽障的眼神看着他,更不用提中年男人身后那一群萝卜丁似的弟子了,一个个看着他跟看着什么垃圾似的。 郁灯顿时就不爽了,但他很敏锐的抓住了说话人口中的一个词,泽玉仙君。 等等……他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情况。 贵气缥缈的殿堂、仙气飘飘的白衣男,还有这一群装束如古人的家伙,再联系一下那句“泽玉仙君”,郁灯一下子就想起来前一阵子追的一篇师徒虐恋文,那里头虐得舔狗徒弟死去活来的高冷师尊可不就被尊称为泽玉仙君么? 郁灯心底颤颤巍巍地判断,他或许可能应该是穿书了,穿进了那本不知道叫《霸道虐宠:清冷师尊的小逃徒》还是叫《宠你入骨:宝贝你真棒》的虐恋情深小说里。 看眼下这情况他就是穿成了那个跟他同名的舔狗徒弟无疑了。 郁灯来没来得及悲伤,原主的记忆和身体却迅速给他提供信息,就像是迫不及待地将眼前这烫手山芋扔给他一般。 郁灯:“……”太过分了,欺负咱穿书的没人权! 好在他还算镇定,眼下这骑虎难下的状况也不容他多想什么。 很快他就凭借脑海中自动凑上的信息判断出眼前的剧情节点。 这个节点正是那可怜的舔狗徒弟第108次告白失败后一时想不开给师尊下春天的药的那一段。 -- 第2页 春天的药,重新找回男人的自信。 眼见这群人语气愈发激愤,剧情撒丫子就要往虐恋情深的路子上奔去。 他深吸一口气,绷着一张微笑的脸对那个骂他的弟子抖着嗓子道:“师兄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少年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此时看着当真落魄又可怜,像是正在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一般,上扬的眼尾处有几分浅淡的红色,眼眶似是含着欲落未落的泪水,但那脊背却又挺得笔直,好像一只失去庇佑的孤独的幼兽。 那位师兄一时间心底居然产生了几分动摇,心道自己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然后他就看到郁灯侧过身,眼眸中似乎凝聚着光芒看向那玉座上的男人,好像带着全部的信仰一般。那位师兄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好像都触景生情地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艰难地追求心上人的模样了。 诶,都是舔狗,何必为难对方呢? 就在这时,郁灯目光迥然地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道:“爹,不对,师尊,我知道错了。” 泽玉仙君看着眼前眼眶微红的少年,银灰色的眸子微转,食指微微曲起,敲了敲桌案,动作间像是表明给少年一个解释的机会。 郁灯悟了,立马挂上痛苦面具,痛心疾首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你就是我亲爹啊!我之前真是太不懂事了,居然想着乱.伦!” 围观众人的眼神开始逐渐微妙了起来。 郁灯这会又狗又镇定,真情实意地说出令人脚底抠地的渣男语录:“其实我之前说喜欢你只是馋你身子,我下贱,我忏悔。” 泽玉仙君冰冷的眉眼轻拧了一下,看着郁灯的眼神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带上几分意外。 确实该意外,往常无论他如何拒绝,郁灯都还是不肯放弃,没想到这次竟会这样干脆,倒是出人意料。 郁灯见众人眼中隐隐透露的不信,心说看来不放大招是不行了,他面上装作不好意思道:“往日不好说出来,如今弟子既认识到错误了便也不怕什么了,其实弟子见一个爱一个,谁的脸好看弟子就喜欢谁,之前深情什么都是装的。” 他抿唇,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掰着手指头数道:“我还喜欢我们大师姐,华清峰的小师弟,对了…” 少年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其实我觉得我自己的脸也挺好看的,若不是……” 话未尽却饱含几分羞意,意味深长。 众人只感觉头皮发麻,心中抖了几抖。 淡漠如泽玉仙君都愣了会儿,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眼神微沉,似是带了几分探究。 舔狗突变海王,简直神了。 整个大厅寂静无声,安静地过分。 郁灯这会儿聪明地闭嘴,眉眼间收敛的笑意深藏功与名。 漫漫轻稳的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的,如它的主人一般极有涵养。 郁灯不由得打眼望了过去,那亮堂的光明中,一位身穿月白色绣白鹤素缎裙的师姐抬脚入了殿内。 来人相貌清雅温润,珠光白玉腰封衬的她腰肢纤细,青玉簪束住一头青丝,薄红的唇轻弯,一片明光中宛若仙子降临。 郁灯却不知怎地,心头一震,一股厌恶的情绪蔓延开来。 很明显,这是属于原主情绪的遗留,不过一会儿,那又酸又醋的感觉便消散个干净。 漂亮师姐这会儿走近了些,看着眼前这明显太不对劲的情况,如远山的眉微蹙,惯来温柔的眼似是都暗下几分,扫了眼在一边站着低头作乖巧状的郁灯,垂眼对坐在主位的泽玉仙君温声道:“师尊,这是……” 很明显,这位就是那位温柔的大师姐祝枝了。 郁灯心头跳了两下,这位大师姐可是原文里头如白月光一样的存在,更是原主和师尊he的路途上的巨大阻碍。 作者没写明,但是大家都能品地出来,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师尊唯独对这位大师姐万分放心,说话都比对旁人温柔,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郁灯本来看的时候还在纳闷,这分明是一篇攻受已定的耽美文,按照惯例来说,攻是不会和女性产生好感或者情感羁绊的,当时评论区更是一片骂声,耽美里头给攻强行加言情羁绊简直剧毒。 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给骂怕了,后面直接来了一个神转折,这位祝枝师姐其实是男扮女装,虽然漂亮温柔是众人心头的白月光,但他是个男的! 这总没得骂了吧。 评论区果然停歇了下来,一片祥和不说,层出不穷的直呼刺激党更是占满屏,更甚者还有希望能把受换成这位师姐的。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属不怪,这篇文就是一片传统的舔狗文,就是那种攻虐受一百章,追妻火葬场一章完结的那种。 爽感几乎是没有的,更何况作者笔下的受实在没什么惹人喜欢的点,就一个点还算突出,“贱”。 这回突然出现一个这么貌美温柔知心的女装大佬,这谁能顶得住啊? 就是郁灯当时也是对这位大师姐颇有好感,主要是作者的描述,光是看着就舒服。 郁灯把那篇小说看下来,也就觉得这个大师姐是个正常些的人,虽然作者没明说祝枝为什么女装,但这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挂在天边上的白月光,谁能不喜欢呢? 郁灯心下感叹,这样的大美人估计也只有原主那样妒意爆棚、一心只有师尊的家伙才会讨厌。 -- 第3页 郁灯这会儿走神想着,那边鞭挞他的人又开始了,泽玉仙君本就少言清冷,自然不会和祝枝多做什么解释。 但泽玉仙君不计较,不代表那几位长老肯放过,祝枝算是这琅玉峰的二把手,因着泽玉仙君并不愿多管事务,所以除了一些核心要务,基本上琅玉峰诸事都是祝枝这个大师姐在管着。 长老们今日本是来与泽玉仙君汇报掌门委托的事务,恰巧得知了这泽玉仙君的小弟子谋划的下作手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刚刚又听了郁灯那番海王言论,这会儿一个个缓过神来,见到温柔可靠的祝枝自然就一股脑儿地全给说了出来。 郁灯在旁边乖巧地站着,听着人重新描述一遍他刚刚大胆的海王发言,面无表情,脚趾抓地,试图扣出另一座琅玉峰。 所以说,告状精真的很可怕,尤其是那种声情并茂的、表情夸张的,堪称戏精。 祝枝耐心的听着长老们复述前因后果,他长相清丽温雅,右侧的脸颊缀着一颗砂痣,安静轻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时,像是一幅温柔抒情的美人图,也就是在听到长老们说郁灯同时喜欢他、喜欢华清峰小师弟的时候稍稍颤了颤睫毛。 这样的反应在外人的眼中,就是温雅柔情的大师姐也被郁灯这样粗莽的话给吓到了。 造孽啊,众人想。 半晌,祝枝才轻轻抬眼看向郁灯,眉眼依旧温润,只是带着几分并不侵略的温柔谴责感对他道:“师弟,对师尊下药此事可当真?” 郁灯心中一凛,心说来了来了,师姐果然很会抓重点,发挥演技的时候到了。 他立马眼眶一红,面上都浮出几分激动与委屈,手指握拳道:“枝枝师姐是不信我吗?” 祝枝似是一怔,郁灯见状心里稳了几分,他是知道这位大师姐可是一朵真正的白莲花,对谁都狠不下来心,所以郁灯便故意这样称呼。 果然,祝枝墨色的眼眸柔下了几分,似是蒙上一层江南烟雨,波光稍沉,叫人不甚看清。 不过光是师姐相信了可没用,郁灯咬紧牙关,想着今儿非得破局不可。 他红着眼眶,拿起那杯茶,先是看了眼依旧冷淡如霜的师尊,继而看向殿内众人道:“不知诸位从何处知道了这等不实的消息污蔑于我,既然大家都不信,郁灯喝了这杯茶以证清白便是。” 说着仰头便灌下了那杯茶,随后举着空杯展示给众人看。 少年似是怒极,握手间直接将那茶杯化为灰烬,那双乌黑的眸子又委屈又愤怒,眼尾通红,看着当真惹人爱怜。 第2章 拼刺刀的第二天 卖惨确实是个好法子,郁灯深吸一口气,眼泪象征性地掉了两滴,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抬脚就出了殿门。 郁灯出门的时候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见没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他抬眸看了眼碧蓝的天空,隐隐可见云层中飞舞的云鹤,红日高挂,一片阔然开朗。 琅玉峰上云雾缭绕,隐隐有玉石的光华夹杂在石缝之中,触目所及皆是一片宁静清冷,连草木都仿佛蒙上一层深色,显得冷清沉稳。 郁灯却没什么心思观光赏景,他依照原主的记忆只想赶紧躲回房中,春天的药名不虚传,郁灯现在只觉得心口好似被点燃了一团火焰,灼烧得他脚底都开始发软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模糊,郁灯努力睁大了眼睛,眼白的部分都开始泛上红血丝,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滑落,窜入杏白的衣领处留下一小片濡湿的痕迹。 郁灯死死捏着拳头,连骂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谁特么能想到原著里头被打翻的这杯春天的茶药效这么猛,原主该不是加了一斤种马配种的药吧,这么一会功夫都扛不住。 郁灯模模糊糊地走着,用仅存的理智回想原主的住所。 不知是过了一会儿,还是过了很久,就在郁灯浑身瘙痒即将自暴自弃的时候,他一脚踏空,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进了温玉泉中。 窒息的感觉叫郁灯所剩几无的理智勉强被拉回来了几分,但温玉泉的水温和暖致,没有丝毫的刺激性,不一会儿,郁灯只觉得心底那股火简直像是被浇了油似的窜上来。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郁灯触到了一具冰凉的身体,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搂住那具身体,烧红的脸直往人身上蹭,一边还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被抱住的人面容雪白,薄厚适宜的唇稍显殷红,一双杏眼冷冷地看着盯着眼前冒犯自己的人,面部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面瘫的模样。 这人正是在温玉泉祛除寒毒的华清峰小师弟谢绫。 谢绫多年前为魔修所害身中寒毒,因着血脉保护的原因变成十岁孩童的模样,只有在清除毒素的时候方才会转化为成人的身体。 此时祛毒正到关键,谢绫全身无力动弹,口不能言,只得冷眼任由郁灯动作。 由于没人阻止,郁灯越摸越带劲,在意识模糊之际他终于摸到一块紧致且富有弹性的腹肌,捏了捏,薄红覆盖的面上挂着几分朦胧的笑:“好、好家伙,这得练、练多久啊……” 他说着说着,头往下低,眼中露出一片渴望的神色。 就在郁灯想动嘴咬一口的时候,雾气蒸腾,怀里那具冰凉的身体似是陡然变小了一圈,郁灯一手抓空,那人也像是躲他不及似的离他远去。 -- 第4页 不知浑浑噩噩过了多久,郁灯模糊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吊了起来,眼前似是恍惚地出现一抹矮小的孩童身影,不待他细看,他就感觉吊着自己的那股力量猛地消散,然后他啪叽直接摔到地上。 “……痛。” 郁灯的声音有气无力,或许是折腾了许久,那药效便也流失了几分,郁灯勉勉强强理清了几分思绪。 他甩了甩沉重的脑袋,眼前出现了一双白嫩精致的小脚,再向上看,一双又冷又讽刺的杏眼直直地看着他,稚气却精致的小脸板着,郁灯能感觉到这小孩对自己快溢出来的嫌弃。 “郁师兄,你是不是想猥·亵孩童很久了?” 郁灯心想这可使不得,而且他之前分明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个男人,这冒出来的又是哪个弟弟。 他半撑着地面爬起来,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心里那股热气散了不少,他勉强站稳了,声音有些虚浮:“这位师弟是不是认错人了?” 郁灯的面上还带着几分憔悴,浑身浸湿,觉得自己跟被人揍了似的浑身疼。 等他话刚说完,就看到对面的小孩肉眼可见地阴森了下来。 郁灯动作一滞,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绫那双本该水润可爱的杏眸带着几分嫌弃,他面无表情道:“师兄似乎还没清醒过来,我便再帮师兄一次吧。” 他说着,手心捏诀,可爱精致的小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冷酷。 几乎是瞬间,郁灯便感觉到一股冰寒的水自上而下浇地他透心凉。 郁灯有一瞬间是茫然的,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也在这样冰凉的寒水中颤抖地土拨鼠叫。 更不用提那些躁动的火热,跟火星子被强行浇灭了似的。 郁灯:年轻人不讲武德。 谢绫嘴角扯开一个奇怪的笑,靠近郁灯,仰着头道:“师兄现在知道师弟是谁了吗?” 郁灯:“……” 郁灯这次是彻底清醒了,他憔悴地抹了把脸,通过原主那零碎的记忆彻底明白了一切。 站在他对面的哪是什么无辜的路人小孩,分明是原文里头跟原主针锋相对的死对头谢绫。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郁灯尴尬的笑了一下:“我怎么会不知道谢师弟,只是我之前误食了情果这才冒犯了师弟,说来还是要多谢师弟了…” 谢绫依旧面瘫着一张脸,看着郁灯的眼神闪过几分不解,毕竟若是往常,郁灯早就与他吵闹起来了。 但很快,他便讥讽道:“师兄比我年长一岁,竟还能如兽类一般误食情果,当真令师弟惊叹。” 郁灯脸上的笑容更僵了。 小破孩还真毒舌。 难怪长不高。 就在两人气氛一度降至冰点的时候,救场的人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那温柔白莲的大师姐,身后还跟着别的峰的师兄。 祝枝素雅的面容闪过几分惊讶,墨色的眼瞳在触及到郁灯一副狼狈的模样顿时带着几分浅浅的担忧。 “我与两位师兄本商量着来慰问师弟…师弟缘何弄成这般?” 郁灯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是真没想到大师姐能这么热心肠,这会儿只希望谢绫别坑他。 郁灯苍白着脸,看起来还真是带着几分弱不禁风的娇弱感:“师姐,许是今日我走神,不当心便跌进了温玉泉,想来是冒犯了谢师弟……” 郁灯说着悄悄抬眼瞥了眼祝枝,果然,祝枝温雅的面上带着几分关切,远山般的眉也蹙起几分。 谢绫却面无表情道:“师兄,我倒认为你是故意闯进温玉泉的,琅玉峰谁不知这几日我都会来温玉泉。即便师兄你的住所离此处很近,但终究还是有段距离的,更何况师兄你还那般对我上下其手。” 这个‘上下其手’就十分意味深长,就差直说轻薄了。两个跟来的师兄顿时脸色复杂地看向郁灯,左眼一个禽,右眼一个兽。 面容精致可爱的男孩眯了眯眼总结道:“师兄,你该不是暗恋我吧?” 郁灯硬生生从他眼里读出了几分挑衅与恶劣来。 更气人的是他还没法反驳,他总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是因为中了春天的药才会对这个小屁孩谢绫动手动脚? 这简直就是打脸之前他在大殿上铁骨铮铮的表演! 郁灯没办法,只能忍了这口恶气。 两个师兄这会凑一起嘀咕道:“之前郁灯在泽玉仙君面前说喜欢谢师弟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指不定是真的。” “是啊,看谢师弟身上被扒的衣服,郁灯这也太急色了点吧……” 郁灯:“……” 谢绫的表情倒是不变,就是眼神迷茫了一瞬间,随后就是震惊。 他刚刚那番话其实就是随便刺激郁灯的,虽然越说越有道理…但现在他不得不多想了。 仔细想想,郁灯一直就喜欢跟他作对,山下那些话本上也详细举过例子,某个男主喜欢你就要针对你,虐恋情深个一百回合最后在一起。 现在听那两个师兄说郁灯在泽玉仙君面前表白于他。 难不成郁灯真喜欢他? 他以前对外说喜欢泽玉仙君都是为了掩饰喜欢他的手段? 那也不行,他对他可没想法。 如果郁灯以后疯狂喜欢他,他不同意还想强迫他怎么办……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没法停下来了,谢绫忍不住东想西想就想到郁灯刚刚对他各种蹭蹭摸摸的模样,好似对他极其依赖喜爱,剔透的泉水打在少年微红的面容上,颤抖的唇红得不可思议,轻轻低低的叹息…… -- 第5页 打住打住! 谢绫的耳根微红,手指下意识捏紧,面上依旧冷冰冰的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任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郁灯只能心如死灰地看着祝枝,声音细微地没有丝毫说服力:“师姐,你相信我,我没想…轻薄谢师弟。” 这样示弱的少年与往日对待祝枝厌恶不耐的模样全然不同。 祝枝温雅水润的眼眸内纹稍细拖长,乍一看像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但细细看来只觉得这人当真是生来便温柔圣洁,出淤泥而不染。 他似是安抚郁灯一般的道:“郁师弟稍安勿躁,我自是相信师弟没有想轻薄谢师弟的意思,只是此事确是师弟冒犯了谢师弟…” 郁灯闻言脸上燥得慌,他在祝枝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面前这样丢脸,简直比社会性死亡更叫人难受。 毕竟祝枝是他最喜欢的人物,没有之一。 祝枝微笑着继续道:“谢师弟修为高深,我瞧着便明白谢师弟应当也是出过气了。郁师弟今日是被冤枉,心绪难安才误入了温玉泉,并非想轻薄谢师弟,不如就此握手言和,来日再叫郁师弟上门道歉如何?” 祝枝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偏不倚,将一场闹剧轻轻松松给化解了。 郁灯当然表示没问题,谢绫这会儿心绪还没平稳下来,不知细听没有,僵着张脸看了眼郁灯,又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的挪开眼,最后点了点头。 待谢绫和那两个师兄离开了,郁灯这才舒了一口气,星星眼地看着祝枝道:“今日真是谢谢师姐了。” 祝枝温雅的弯了弯眉,眼波稍深的看着凑近自己的少年。 那幽幽清甜的香味带着温玉泉的浅雾弥漫至他鼻息间,好似将这世间的污浊都清净了一般。 祝枝垂眼,纤长的睫毛轻轻掩盖住眸底的暗色,温柔又斯文地启唇道:“师弟不必客气。” 第3章 拼刺刀的第三天 郁灯在房里窝了好几日,最后不得不接受自己穿书的现实。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捏了个诀,不曾束好的长发被散漫地撩起几分,随后又被无奈地挥开。 而郁灯的侧面,那摆放的琳琅满目的一面物架上陡然漂浮起一个白瓷小瓶,只见那白瓷小瓶的木塞自动被拔开,一枚看起来很像麦丽素的丹丸幽幽地飘了起来,然后慢慢地飘到郁灯的唇侧。 郁灯张口就将那丹丸含住,漂亮的眼睛慢慢眯起来,面上甚至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个丹药是他前天在屋里头发现的,原主和他一样,似乎很喜欢甜食,郁灯本以为这些丹药都是一些什么高大上的辅助或者保命药丸,但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零嘴。 他现在吃的就是原主自己炼出来的桃花甜酒丸子味儿的糖丸,Q弹香甜,入口绵软。 说是能温体健身,但实际用途不大,对于修真者来说也就是搭搭嘴的小糖丸。 原主是个剑修,辅修丹术,只是他一心追求师尊,这剑术没修习好,丹术也就是入门级别的基础,典型的干啥啥不行,舔狗第一名。 郁灯嚼吧两下,眼睛看向一整柜的糖丸,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右手结印,看中哪瓶吃哪瓶,心里美滋滋的,修仙就是这点好,吃东西都不用自己动手的,真正实现了全自动化喂饭模式。 在吃到一个青瓷瓶糖丸的时候他恍惚的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原主好像曾经不注意的塞几瓶什么丹药进来,不是什么毒药,问题不大,估计也就是强身健体用的吧,郁灯想。 “郁师弟。” 院门被人敲响,郁灯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这几天唯二来造访他的人,第一个当然是人美心善的大师姐祝枝了。 郁灯虽然听着声音耳熟,却根本想不起来是谁,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毕竟他现在拥有着原主的记忆,自然会对这里的一切感到熟悉自然。 郁灯打开院门的结界,便看到了一位长相颇为俊朗老实的同门。 “周师兄,你怎么来了?” 眼前这位同门就是郁灯辅修丹术课的师兄,名叫周逸,与郁灯的关系还算是较好的。 周逸道:“你倒还问起我来了,你小子是不是昏了头了,荀长老的丹术课也给忘了?” 郁灯这才隐隐记起来自己还有课得上,凌霄宗的辅修课程都是由各位精通此道的长老或者是师兄统.一.教习的,所以开课的时候也是多人的课堂,每个人都是有魂牌录入的。 这么算来,除去假期,郁灯已经连着两天没去上丹术课了。 那位荀长老在记忆中,是个古板地不得了的长老,平日最厌恶那些缺课的弟子了。 周逸见郁灯苦着脸才道:“你也当真是胆大,荀长老这几日见你位置空着的脸板地可黑了,我见你平日也不常缺课,这不就来提醒你一声了。” 郁灯叹了口气道:“多谢周师兄了,我近日…还真是给忘了。” 郁灯说着,总觉得自己嗓子眼有点不怎么受控制的卡了几下。 周逸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郁师弟,近日师门都传你……与泽玉仙君表明心意失败,随后又当众表白于祝师姐和谢师弟,这此事可当真?” 郁灯想着索性他都渡过虐恋情深剧情了,还不如就着这个跟周逸解释的机会来表示自己谁都不喜欢,慢慢地破除谣言。 -- 第6页 但有时候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如被下蛊了般不由自主道:“此事千真万确……” 郁灯心中迷惑且震惊,小嘴却叭叭的:“师尊那般如玉仙人、师姐那般如花美眷、谢师弟那般天边明月,我如何放得下?喜欢一人便得承受爱情的苦…” 郁灯:艹!老天误我! 没人告诉他人还能被迫有两幅嘴脸啊! 他想说的分明是他对谁都没兴趣,爱谁谁,反正他就是随便说说。 郁灯忍不住呸呸了两声,开始怀疑人生。 周逸的表情则像是被酸到了一般,他摆手道:“得了得了,说着还上头了这是…” 他说着,却忍不住又八卦道:“所以…你还真去对谢师弟下手了?好多师兄都说看到你扒谢师弟衣服了,还说目睹谢师弟被你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蹂·躏了一番……” 郁灯:放屁!! 什么好多师兄,分明当时就两个师兄,什么扒衣服,什么蹂.躏,他最多是意识不清的时候蹭了人两下,但是被蹂·躏揍了一顿的人明明是他!! 这特么是谣言! 但现实却是他露出一副娇羞的表情,柔情道:“周师兄,别说的这样露·骨,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我是真心爱慕谢师弟的,那些…都是情不自禁。” 周逸眼睛瞪大,半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一副良家女子遇到禽·兽的表情:“师弟还真是豪放…哈哈…” 郁灯内心崩溃:这个周师兄为什么一副我有可能还会看上他的表情?我有这么饥不择食吗?? 但面上,郁灯却露出一抹含情脉脉的表情,十分矫揉造作:“我并非花心多情、也并非豪放荒唐,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喜欢上了不同的人。今日才发现周师兄长相也是如此俊朗帅气……” 周逸这下真被吓到了,脸色一变,猛的退后几步道:“师弟别这样,我对你可没有想法,我、我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师弟你还是放弃吧…” 说着周逸转身就逃也似地离开,只留下一句余音尚存的话:“师弟你还是冷静一下吧,我先走了…” 郁灯:“……” 他憔悴地抹了一把脸,抬眸看了几眼路过悄咪咪看向他的师兄弟,刚看过去,那些师兄弟全都低下头,甚至有几个还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直接一溜烟跑了。 郁灯:……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变成别人眼中只会打炮的海王。 郁灯沧桑地回到了屋内,眼尾不注意地扫到那一面物架上的瓶瓶罐罐,联想到刚刚的异常,心头浮现几分可怕的念头。 他走过去,拿起最后吃的那一罐青瓷瓶糖丸。 仔细一看,那青瓷瓶上刻着几行小字。 “反言丸,食用请注意,专用来整蛊使用,食用此丸者一刻钟内言行举止会与内心所想完全相反。” 郁灯气得手抖,这原主特么到底是为什么要炼出这样反人类的药丸?! 至此,郁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样的意外,特意把那一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拾缀了一遍。 可叫他找到不少‘好’东西。 什么‘放屁瞪眼丸’、‘三天便秘通畅丸’、‘九日平地摔丸’,这些都是小意思,甚至还来一罐泛着清凉幽香的‘菊部湿润丸’。 郁灯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浑身都吓出一身冷汗。 他这次吃的都还算是杀伤力不大的,要是再多吃了那个什么‘放屁瞪眼丸’,那周逸师兄就不是看色狼的眼神看着他的。 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他一边放屁一边瞪周师兄地剖析‘内心’,估计不出两日,郁灯表白被拒后疯狂放屁瞪眼妄图表明真心的变态行为就会传遍全宗,然后他就会成为一代屁王。 简直不忍直视。 丹术堂位于凌霄峰主峰旁的一座小峰,环境优美,绿意葱茏。 郁灯到的时候一整个丹术堂的师兄弟差不多都来齐了,看到郁灯的时候那叫一个眼神各异。 尤其是坐在前排的周逸,简直是坐立不安。 郁灯干咳一声,装作没看周逸,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他的座位偏中前排,这一个丹术堂的人也没多少,所以他的位置便愈发显眼。 郁灯刚落座不一会儿,丹术堂的门便被推开了,室内的窃窃私语声止住。 走进来的是一袭浅白长裙、笑容温婉雅致的祝枝和一位看起来便古板地不好相处的青年。 郁灯便有些好奇地看过去,这个古板的青年想必就是那位荀长老了。 就是不知道祝枝今日怎么也来了丹术堂,祝枝辅修的是驭兽法,怎么突然来了丹术堂这边? 郁灯正好奇着,便听到前面两个师姐窃窃私语道:“没想到祝师姐真的来了,之前便曾听闻祝师姐要全面发展辅修,没想到今天就来了咱们这边儿。” 郁灯听着便感叹,不愧是白月光师姐,人美心善不说,综合能力还强,遇上这样的对手,原主输的不冤啊。 前面两人聊天的话题却开始跑偏了。 “祝师姐今天也好漂亮,穿搭满分,又仙又显瘦,脸上的妆容也是满分啊,我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是啊,跟师姐表白的人围起来都能绕华清峰三周了,师姐又不怎么会拒绝人,那些追求者也不知道看看师姐多为难,还一个劲儿地往上冲,吓到师姐了可怎么办……” -- 第7页 “你说师姐今天会和谁一起坐?啊啊,如果师姐能看我一眼就好了,我立马弯成圈都行!” 郁灯听着忍不住盯着祝枝温雅精致的面容看,心想他为什么看不出来祝枝脸上的妆,不过那殷红的唇好像真的涂了口脂似的。 他想着想着眼神逐渐飘移,朝着祝枝身下几寸看,仿佛用眼神就能看到祝枝裙下的玄机。 谁能想到,温柔贤良会化妆的祝师姐裙底可是藏着一个击剑的大宝贝。 第4章 拼刺刀的第四天 郁灯晃神了一会,再抬眸时便注意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似是正往他这边走来。 祝枝即便是走路都独有一份优雅瑰丽的感觉,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无论见到谁都会轻轻弯弯眼眸,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亲和力十足的温柔美人。 “郁师弟可愿与我同坐?” 祝枝的声音中性偏柔,轻缓适宜,并不会给人逼迫的感觉。 郁灯点头笑道:“当然。” 祝枝微笑着颔首落座。 郁灯尽量忽略旁人嫉妒羡慕的眼神,动作幅度极小地与祝枝拉开距离。 祝枝挽起的发从耳侧垂落几缕在白净的脸侧,侧颜温婉如玉,他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黑眸与郁灯对视,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师弟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同。” 郁灯心中一颤,他面对祝枝的态度确实转变的有些大,郁灯不确定祝枝是不是对他有所怀疑,他面上羞愧道:“师姐,这些日子我想开了许多,之前与师姐之间有些误会,那日师姐还肯帮我,师弟心中惭愧。” 郁灯说着,注意着祝枝的表情,祝枝的笑容似是放松了些,面上甚至带了些红晕:“师弟能这样想自然是极好,师尊若知你我如今和谐共处,也定会感到欣慰。” 郁灯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祝枝并非是怀疑他的身份。 郁灯并未细品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是原主,对那位高冷的仙人似的师尊也没什么想法,自然也不会对这类话题产生什么敏感的情绪。 他心想,大师姐果真是一朵纯白的白莲花,事事都为旁人考虑。 … 丹术对于刚穿书来的郁灯来说有些陌生,原主修习丹术的记忆也十分潦草,明显志不在此,但基本的知识都还在,只需要郁灯自己去进行融合贯通一番。 郁灯听荀长老分析药草理论、成分,灵火如何操控,如何掌握丹成时机,觉得还是有几分意思。 炼丹就像做菜似的,得放多少盐、多少油,材料得注意成分,怎么做材料本身的味道效用才能最大地保存下来。 郁灯没穿书之前有空也会研究一些菜谱,业务算是熟练。 这么一想,他心态就放平稳多了,郁灯手臂半撑在桌上,眼睛在浑身放松的状态下显得慵懒十足,眼皮半阖,看着就像是在打瞌睡一般。 荀长老板着一张脸,脸看起来似乎有些黑,他看着‘昏昏欲睡’的郁灯冷声道:“郁灯,今日便由你来给诸位师兄弟演示炼制三转清心丹罢。” 郁灯一愣,干咳一声,扫视四周。 众人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些看好戏的意思,郁灯甚至听到几声没控制住的嘲笑声。 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看来原主的丹术也是公认的“优秀”。 郁灯沉住气,耳畔此时却拂过一阵清风,温柔的声线轻轻涌动而来:“师弟莫要慌张,三转清心丹炼制的难度并不高,师姐相信你。” 祝枝对他弯眉,在郁灯的眼里他简直浑身笼罩了层圣光。 多好的人呐,简直就是个小天使,郁灯感动地泪眼汪汪。 他心说自己今天哪怕是为了争口气,在祝枝面前都不能跌份。 郁灯绷住表情,走到众人面前,炼丹的材料荀长老都准备好了,只是并未准备丹炉。 修真界的每一鼎丹炉,不论好坏都是有其自身的特殊性,低等的丹术师极容易被反噬,所以丹术师们都会在入门前炼制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丹炉来修习。 也就是说,郁灯得自己召唤丹炉。 但是当郁灯知道自己的这个奇葩丹炉怎么召唤的时候,产生了一种想杀炉灭口的冲动。 因为召唤这个丹炉需要念一句羞耻至极的话作为召唤咒。 “如果真爱是一种罪的话,那么我早已罪无可恕。” 郁灯捏紧拳头,原主这个不孝子要是在他面前,可能当场被他打到大小便失禁。 他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赶着上架的鸭子。 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郁灯也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眼神,他干咳一声,低声念道:“如果、真爱是一种罪的话,那么我早已罪无可恕。” 郁灯尽量把声音放小,但说出来的那一瞬间还是十分的扎人耳朵。 众人一片寂静,而后看着郁灯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虽说这小子是个海王,但是连召唤丹炉都要表达一番爱意,这样抛却世俗的偏见追求爱情,居然有点令人感动。 众人不由得看向坐姿宁静清雅的大师姐,八卦之火腾然而起。 祝师姐是凌霄宗的女神级人物,无数师兄弟为之倾倒,但所有人面对祝师姐到底还是会克制几分。 毕竟面对这样的温柔美人人们下意识就会收敛,这样一来便显得郁灯愈发大胆凸出了。 -- 第8页 众人心中又想看到祝枝打破一贯的温柔,又生怕祝枝会因此对郁灯有不同的感觉,毕竟凡间那些小说的话本不都是如此写的。 面对各异的眼神,祝枝却并没有什么表示,或者可以说并未当真,在众人眼中,祝枝对郁灯的态度一直都是包容温情的。 好像郁灯的那句玩闹似的召唤语再正常不过,他黑眸中带着浅亮的星光,完完全全是一个包容调皮的弟弟的长姐。 郁灯头都没抬,皱着眉头引出灵火加热丹炉。 三转清心丹的炼制方法荀长老原先便提过几次,也做过演练,再加上祝枝轻描淡写的安慰,郁灯便当做这是每个初级丹术师的基础炼丹术。 他凝神注意灵火的热度,手中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丹炉中。 郁灯认真起来的时候眉眼会下意识地蹙起几分,他长相虽然不能说万里挑一,但也是十分出众,颊侧若隐若现的梨涡俊俏间透着几分灵动。 但此时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的却是郁灯有条不紊的手法。 郁灯几乎是掐着特定的点加入药材,随后控制灵火的大小,耐心地将药材不落分毫地融开、再度溶解。 荀长老的脸色也开始好转了起来,他甚至颔首道:“没错,灵火掌控已然炉火纯青,这鱼息草药效特殊尤需灵火转力交错相融,方可保效力不减。” 郁灯全神贯注地盯着丹炉,平日那双有些懒散的眸中此时似是闪闪发亮,清秀白皙地面容映着摇曳的灵火,显出几分不同的艳色。 而他面前的丹炉中,隐隐可见丹药缓缓凝成三转玄纹。 又过了几息功夫,灵火渐消,丹炉上流转的纹路沉寂下去,一阵清香蔓延开来,闻之则令人心旷神怡。 众人的眼神这会就带着几分钦佩了,这还是那个什么也不肯认真、修行炼丹一塌糊涂,只知道追男人的郁灯吗? 简直是咸鱼大翻身,惊呆了一众人。 三转清心丹在他们这个炼丹阶段来说算得上高难度的了,稍有不慎那三转玄纹都难以显出。 不少人都尝试过了,基本上炼制出的都是一转、二转清心丹。 荀长老板着的面上好不容易透出几分笑意来,他对郁灯道:“有几分进步了,这三转清心丹倒是你第一个炼制出来。只是这些进步还不够,须静心沉气,有些瑕疵需提防下次再犯。” 郁灯笑着应下,这才回到位置上。 他没想到自己真能炼制出来,本来也就是抱着尽力而为的心态,毕竟原主从前也尝试炼制过三转清心丹,经验还是有的。 只是不同寻常的是,当他运转周身灵力与丹炉灵力交融的时候开始,心中便涌起一股玄妙的感觉,好似那丹炉、灵火能够与他沟通一般,而非任由他操控的死物。 从炼丹入药的那一刻起,郁灯便有一种超脱躯体之外控制炼丹的感觉,那种感觉着实奇妙,舒服且自然,手边接触到的一切都顺服于他,像是凭借灵魂的本能来炼制丹药。 郁灯接触修真界的时日还不够多,但是他能够确定,应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原主的记忆并没有这一段。 郁灯心中琢磨着有空去藏书阁找一找相关资料,抬眸不经意地却看到了祝枝对他投来的视线。 祝枝梳着简单的女子发髻,唇色微红,眼波如云,似乎当真是位娇美的女子,他面上暖意融融,眸中似乎溢满了对他的赞许。 从刚一开始便是这样,旁人看轻他、为难他,祝枝却不偏不倚地维护他,温柔地为他解围。 郁灯并不在意祝枝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只是确确实实地,他因为这个人而在异世界安稳下心。 祝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身侧的少年,漂亮的黑色眼眸渗入几分朦胧的雾气,掩盖住眸底的凉意。 身侧浅浅幽幽的清香再次覆面而来,很独特,甚至是令人感到舒适的。 同上次一样的气息,并非错觉。 祝枝垂眸,心中涌起几分不明的情绪,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一抹白光迅速如透明的膜一般将身侧的少年齐齐裹住,不叫他的气息泄出分毫。 幽幽的香气果真慢慢弥散,随后涌动而来的是令祝枝熟悉的浊臭腐败的气息。 那些腐臭的气息从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的上面散发而出,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 祝枝长而卷的睫毛微颤,解开施放在郁灯身上的术法。 扑面而来的如暖阳般的清香气息冲散了粘黏的腐臭味。 不止如此。 祝枝垂首,他闻到灵木制成的桌椅散发的木质香,嗅到华清峰独有的棠花的浅淡香味,以及一切事物本该有的味道。 第5章 拼刺刀的第五天 那日后,郁灯心中存着疑惑,回去后便又试着炼了几次三转清心丹,依旧是那样奇异的感觉,并非他的错觉。 只是他发现或许是自己的修为还不够撑起炼丹消耗的灵气,几乎每次炼丹后整个人就会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那是缺乏灵气的表现。 郁灯之前就细心地观察到,似乎别人炼丹时消耗的灵气都没有他多,原主之前就算没怎么用心修行,好歹也是筑基期,怎么会仅仅炼丹就耗尽灵气呢? 郁灯打定主意去藏书阁看看,翻了翻储物袋,找了好半天也只找出了几块下品灵石,两块中品灵石。 -- 第9页 真的穷,作为泽玉仙君的徒弟,怎么看也不应该穷成这样。 原主不是个多么上进的人,入凌霄宗之前家里倒是给了不少灵石,但这样长的时间自然早就挥霍一空,再加上很少接宗门任务,最多接接低级的炼丹任务,赚到的灵石自然少之又少。 凌霄宗内一切的弟子衣食住行都是要靠灵石来换取,每月宗门会发一块下品灵石,这样保底的方式是为了维持那些最底端的外门弟子的生存,原主的生活水平和那些外门弟子就差不多要持平了。 郁灯叹气,打定主意要去接一些宗门任务,他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自成年后也没缺过钱,一朝穿书居然成了个实打实的贫困户,这他无法接受。 郁灯带上仅存的几块灵石去了藏书阁,藏书阁在凌霄宗的主峰,进去需要付三块下品灵石。 郁灯牙酸地看着空落落的口袋,摇摇头进了藏书阁。 到底是个大宗门,凌霄宗的藏书阁尤为丰富,占地面积也十分大,郁灯眼花缭乱地找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了一本讲解丹术起源的历史。 他注意到这本书中反复提及到一个上古大能,这位上古大能拥有罕见的‘灵丹’体质,这样的体质天生便适合修行丹术,拥有‘灵丹’体质的人并非如普世的丹术师一般以身体运转灵气炼丹,而是用神魂来沟通万物,以神魂运转灵气来炼制丹药。 但凡事自然有其双面性,拥有‘灵丹’体质的人在修行丹术之时耗费的灵气往往是常人的几倍甚至是百倍,若是炼制一枚仙品丹药甚至有可能灵力枯竭而亡,所以必须要刻苦修行,拓大经脉,并且一定要注意神魂修行之法。 但神魂的修行岂是容易的,神魂向来都是修真者最为脆弱的死穴,更何况一般的修真者根本就无法感知神魂的存在,更遑论修行了。 郁灯合上书本,眉头皱紧。 若这书上讲解无误,他势必就是‘灵丹’体质的丹术师,只是他上哪儿去弄神魂修行之法,根本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好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炼制仙品以下的丹药对神魂强度的要求不算太高,只需要足够多的灵气。 赚灵石的欲·望更迫切了起来。 修真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有足够的灵石,打听神魂修行的法子也不算难事。 从藏书阁出来后,郁灯立刻就去山下宗门接任务的大厅。 这会儿来接任务的人不多,郁灯进了大厅便被那任务排行的一列列奖励给吸引住了。 排行第一的任务是猎杀北森林的双面恶龙,还有等级要求,这恶龙起码得是元婴中期的,任务奖励是五十个极品灵石。 奖励确实丰厚,只是这双面恶龙也极难斩杀,可以说是拥有着两条命的波ss,更何况它越境杀人都绰绰有余,这任务颁发了足有半年都无人接下。 郁灯不敢再从上面开始看了,他直接从最后一个任务开始看起,但这些排行极低任务的奖励都十分的低,连下品灵石都没有,只有五十个灵珠,低的可怜,任务对修为低的人来说又十分难缠且耗费时间,只有那些实在没办法的人才会去接。 郁灯慢慢看过去,最后眼神定在一个中级任务上。 这个任务甚至让他有些困惑,要求是做出两道符合任务发布者口味的灵食,奖励足足有五个上品灵石。 换算来,就是五百个中品灵石啊! 做一桌饭能得到五百个中品灵石,还有这等好事儿?! 颁发任务的师兄见郁灯盯着那个任务,便好心提醒道:“这位师弟,这个任务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不妨看看发布者是谁,他并未匿名。” 郁灯闻言便仔细看了看,发布者是谢绫。 就是刚穿来的那一天跟他互撕的古怪小孩儿,也不能说是小孩吧,人家毕竟成年了,也就是顶着个天山童姥的身体。 郁灯有些不解,那师兄便继续道:“看你就是不常来接任务吧,华清峰那位口味刁钻,喜好灵食也是众所周知的,这个任务在这里摆了一年多了,无数喜好研究灵食的师兄弟前去尝试,无一能够符合谢师弟的口味。谢师弟也算是执着,就快踏遍半个修真界了,还是没能找到符合心意的。” 郁灯听着听着,忍不住就想起那张黑着的正太脸,唇红齿白,精致又可爱,可惜就可惜在那是个面瘫,生气了脸上的表情都毫无变化。 他想象不到面瘫的小正太拿着竹筷兴致勃勃品尝食物的模样。 这人设也太两级反转了。 郁灯向那位好心的师兄道谢后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况且即便是失败了也有一个中品灵石的奖励,怎么算都是赚了。 那师兄摇摇头,只道郁灯也是个被钱财迷晕眼的人。 郁灯后面又陆续接了两个炼丹任务,一个是炼制中品的天极丸,奖励十个中品灵石,一个是炼制一枚定情丸,奖励是二十个中品灵石。 天极丸倒是没什么稀奇,是用来稳固境界的辅助效用,但是这个定情丸就比较有意思了。 定情丸难度不算太高,需要极为精细的功夫,十分耗费精神力,就是用途有些耐人寻味,能够使服下药丸的人将眼前看到的第一个人当做自己的道侣,效力只有两周。 既能当坑人的杀器,又能让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就是卑鄙了点。 -- 第10页 郁灯自认自己没什么节操,十分坦荡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有钱不赚王八蛋。 两枚丹药任务的时间限制是在七日内,但谢绫的那个任务截止日就在接下任务的第二天。 郁灯便打算去一趟市集买一些灵食的材料,他没打算买多少贵而精的食材,原主的记忆中有关于修真界的基础知识,再加上他几日前也曾在小院中翻到过修真界灵植灵兽讲解的书籍,便打算根据自己手中的预算来买一些简单而味鲜的食材。 修真界的市集十分热闹,凌霄宗山脚下不远处就有一个,各种穿着仙气的修真者们运着灵气幻化摊位摆着买卖的物品。 摆卖的物品有各色奇葩的小发明,仙子们喜欢的精致漂亮的云雾脂粉、首饰朱钗,甚至有上品的器物,品质参差不齐。 郁灯眼神落在那精致好看的云雾脂粉上。 莫名地,他想起那几位夸赞祝枝妆容完美的师妹,祝枝那张堪称花容月貌的脸便如雾气凝实了一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也不知道师姐会不会如真正的女子一般喜爱收集脂粉,不过既然日日上妆,想必是喜爱的吧。 那卖脂粉的仙子自然注意到他,便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兄弟要买一盒给道侣吗?这云雾脂粉可是新出的柔红款式,加入了铃木草、树落香,不仅能够让仙子们的面容更加貌美,甚至还有一种楚楚柔情的香味,用过的仙子都说好!” 郁灯想了想,师姐到底是个男人,如果这云雾脂粉修真界男子使用的不好怎么办? 思及此他便问道:“这脂粉男子也可以用吗?用了会变得更漂亮吗?” 卖脂粉的仙子:“?” 她眼神有些诡异地看了郁灯一眼,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郁灯立刻就明白自己话中有歧义,他赶忙解释:“不是我用这脂粉,是我代我一个朋友买的。” 卖脂粉的仙子尴尬地笑笑,心道这大概就是无中生友了吧。 但她看破不说破,总有些修真者有些怪癖,之前还有个仙子惯喜欢吃口脂的,一连来这儿买了好几支吃着玩,这个还算是正常。 于是她干咳一声道:“这脂粉男女皆可使用,男子用来修饰面容也是十分好看的。” 郁灯满意地点点头,这云雾脂粉一盒十个中品灵石,比其他市面的脂粉都要贵一些,就价钱上来说,当做一个小心意送给师姐也是足够的。 郁灯现在穷的叮当响,最后是用那颗三转清心丹换来的。 他收好那盒脂粉后又采买了不少食材、调味的材料,这才回了琅玉峰。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郁灯利落地将那些灵植、灵兽清洗摆放好,然后捏诀念咒,唤出了那鼎坑爹的丹炉。 丹炉在半空中定住,看到了眼前郁灯一副准备‘大显身手’的模样,小巧的炉身开始颤抖起来,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楚楚可怜。 它只是个丹炉,不想承担更多的‘使命’啊! 这丹炉是郁灯的本命炉,郁灯自然能感觉到它的害怕,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你别怕,我又不吃炉子。” 话音刚落,那丹炉颤抖地更剧烈了,像得了帕金森综合征一样抖个没完。 郁灯也没理它,他手中凝着灵力,挥刀将清角兽的骨肉分离开,清角兽的骨头有些硬,用的力气便大了些。 啪的一声,那丹炉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个任由人摆布的破布娃娃。 第6章 拼刺刀的第六天 郁灯第二日完成每日必修的吐纳灵气后便去了华清峰。 初踏入华清峰地界便能观赏到一副奇景,入口两侧悬空浮着巨大的黑白巨石,巨石上隐隐有玄色纹路,或许是上古文字遗落,看起来玄妙无比。 郁灯进了华清峰才知什么叫做修真界的鬼斧神工,华清峰如同一座巨大的国际棋盘,触目可及是一片规整的黑白格色,地界内的一切似乎都被黑与白环绕,旁的色泽即便是融入进来也显得格外苍白,沦为陪衬。 恢弘壮丽,却又灵动有神,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以黑白二色而存。 郁灯晃了晃神,心中惊叹。 守峰的几位小弟子见到郁灯后低头交谈了几句,随后其中一个小弟子对郁灯恭敬道:“郁师兄今日为何来此?是泽玉仙君有什么吩咐吗?” 郁灯道:“并非我师尊嘱托,今日我是来寻谢师弟的,烦请这位师弟告知一下谢师弟的住所。” 几个小弟子顿时犹豫了,整个凌霄宗谁不知道郁灯和谢绫关系糟糕,更何况上次传出的爆炸性新闻,这会儿几个师弟心想着莫不是这位来找他们谢师兄一诉衷肠的? 这、这不太好吧,谢师兄的寒毒还未曾治愈,郁灯难道就是看上了谢师兄娇小可爱的身子? 小弟子打了个冷战,犹豫了一会才道:“郁师兄不妨稍等片刻,谢师兄平日并不喜欢旁人去打扰,我们去通报一番。” 郁灯当然没意见,他对那小弟子道:“你且与谢师弟说一声,我是接下他发布的任务而来。” 那小弟子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猫爪模样的水晶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那风铃剔透晶莹,隐隐折射出浅粉的梦幻色泽,带着些细碎的少女系温柔。 谢绫猛地睁眼,圆圆的杏眸显得愈发可爱,纤长的睫毛抖了抖,他白嫩的小手运起灵气,洞府门口的结界便消散开来,与此同时,结界口挂着的可爱风铃也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 第11页 进来的人赫然是守峰的小弟子,他见到端坐着的稚童模样的谢绫,拱手道:“谢师兄,郁灯师兄今日来了,说是接了师兄的任务来找师兄的。” 谢绫稚幼可爱的正太脸上一片冷漠,圆润的杏眸盯着小弟子,手中握着的一张卷轴瞬间化成了灰烬。 小弟子:“……” 谢师兄真的好凶啊,难道传闻那天谢师兄被郁师兄这样那样翻来覆去xx的事是真的? #最可怕的谣言# 谢绫随意拍了拍灰烬,依旧面瘫着一张小脸对小弟子道:“麻烦师弟将他带来吧。” 小弟子赶紧慌慌忙忙地走了,心想谢师师兄应该是难以忘怀那样的奇耻大辱才会这般,也是,若换做他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他也受不了啊……这郁灯当真禽兽,谢师兄这样幼小孩子童模样的都不放过! 郁灯这边等了好一会,那小弟子方才回来,离郁灯远远地道:“郁师兄请随我来吧。” 郁灯也没在意,跟着小弟子一路上了华清峰。 小弟子停在山腰处的洞府旁,犹豫了一下道:“郁师兄,谢师兄就是住在此处了,谢师兄平日喜静,郁师兄可莫要唐突了谢师兄。” 郁灯赶紧点头道:“师弟且放心。” 那小弟子便握住洞府大门的门环敲了敲,很快,洞府的结界便消失了。 郁灯心里有几分紧张,他还记得自己跟谢绫结的梁子,生怕那小孩突然冒出来揍他。 谢绫的洞府布置地与华清峰整体格调没什么不同,就是有好些地方空缺得明显,看来像是原本此处摆放了什么,又搬走了一般。 谢绫就盘腿坐在一个如寒冰一般颜色的蒲团上,眼睛微微睁开,圆润漂亮的杏眸干净又浅冷,整个人像是一团毛茸茸的黑球小团子似的,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又乖又凶。 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奶凶奶凶的。 郁灯忍不住盯着小正太额头翘起的一撮呆毛,看起来又软又刺,跟谢绫给人的感觉一样。 跟漫画里走出的萌娃似的,总之叫人讨厌不起来就对了。 郁灯这样飘忽的眼神自然被谢绫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神色专注中带着几分莫名的软和,与往日对谢绫厌恶反感的模样大相庭径。 好像自那日以后,郁灯就像是被揭下了伪装,再也不用掩饰内心对谢绫的真实感情一般。 谢绫眼中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郁师兄今日前来倒真叫师弟吃惊,师弟倒不知师兄一个连情果都能误食的人能做出怎样令人‘惊叹’的灵食。” 这小孩果然还在记仇。 郁灯后来琢磨过为什么一开始他分明感觉到自己抱住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后来眼前的却是幼童模样的谢绫。原著隐晦提起过,谢绫在祛毒时候能化为成人形态的事情除了谢绫的师尊,旁人也并不清楚,大家都以为谢绫一直都维持着孩童形态的模样。 郁灯也是这样以为的,再加上当时他脑子也不清醒,自然就说错了话。 难怪给谢绫气成那样,说到底也是他轻薄了别人,人家现在摆脸色他也得受着。 郁灯尴尬地笑了笑,声音底气不足道:“谢师弟一尝便知。” 说着,郁灯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碟摆相极好的菜肴端端正正地摆在谢绫面前的桌案上。 “第一道是以清角兽肉为主,调味偏甜辣,加入了一些冰果的汁液能够让口感更加清爽。这第二道便是素菜加入了一些棠花的香料,并用海鱼的肉糜做辅,清淡稍荤,食用后能促进灵气周转。” 谢绫闻言倒是对郁灯另眼相看了几分,似是没想到郁灯竟真的会做菜。 他手中幻化出一双不长不短的玉箸,不紧不慢地夹起一些送入口中。 郁灯手指微微握紧,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参加什么面试一样,紧张还是紧张的,毕竟谢绫这个任务的奖励是真的丰厚。 他观察着谢绫的表情与眼神,随后就察觉到谢绫向来面瘫的正太脸此时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很奇怪,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一般,握着玉箸的小手也抖了一下。 谢绫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又夹了一筷子素菜吃了下去,这下连精致可爱的眉眼都皱了起来。 郁灯心中有些打鼓,也不知道谢绫到底是满意还是不喜。 这个态度太奇怪了,就好像吃到了什么黑暗料理似的。 半晌,谢绫才抬眼看他,眼神中带着些莫名的情绪:“郁师兄,这些菜肴全部出自你手?” 郁灯点点头:“没错。” 谢绫微圆的杏眸中眼黑较多,眼皮褶皱少,显得干净又认真,没有了之前轻慢与不喜的态度:“郁师兄这两道菜肴的味道有些不同。” 郁灯眼中带着些疑惑,却见谢绫稍稍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经的像个小老头:“郁师兄,你可知道,入我口中的灵食菜肴的滋味从来都是一种味道?” 郁灯不解,谢绫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郁师兄,我生来味觉有损,只食得苦味。” 郁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原著中并未提起过谢绫的这一缺陷,毕竟主线是围绕舔狗徒弟如何追师尊的,其他人自然没有过细的描写。 他半晌才道:“…那你为何一直要发这个任务?” 而且听之前那个师兄说,谢绫为了寻求符合口味的食物几乎踏遍半个修真界。 -- 第12页 在郁灯看来,修真界的食物便是为了增加自身幸福感的,既然谢绫知道自己只能尝到苦味,为什么还要这样坚持? 谢绫看着郁灯的眼睛有些细碎的光:“幼时父母曾为我找过当世有名的医仙,医仙告诉我父母,这是因为我失去一魄才会丧失正常的味觉,并且随着年岁增长,连苦味都会彻底褪去。” “修真讲究三魂六魄,若神魂不全,飞升无望。延缓彻底丧失味觉的方法只有不断去尝试与刺激,即便如此,如今我能够尝到的苦味也十分浅淡了,是以我才发布如此任务,灵食的滋味越是不同寻常,我便还能够尝出些味道。” 郁灯看着谢绫平静的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心中生出几分惋惜感,谢绫的人生遭遇无疑是不幸的。 生来只食得苦味,年复一年地品尝那些味道一致的食物,待长成翩翩少年郎之时却又偏生中了寒毒,成了稚童的模样。 纵然他修行天赋异禀,落在旁人眼中依旧是被可怜的。 谢绫握着玉箸的手稍稍缩紧:“郁师兄,你做出的菜肴有些不一样,我能够感觉到,这不是‘苦’,我听旁人说起过,辣的味道会让舌尖发麻,会叫人产生一种奇异的升温反应。” 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面上泛起清浅的红晕,唇色愈发红润,他轻声说:“我现在,便是这样。” 郁灯:“?” 郁灯有点不敢相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他做顿饭就给人味觉障碍治好了? 这家伙之前和原主可是死对头,指不定这人现在是想怎么整他。 谢绫眉眼几不可见的弯了一下,他握着玉箸,也没再和郁灯多说什么,只是进食的速度明显变快了一些。 浑身散发着一种愉悦的气息,几乎就快要实质化了。 郁灯又犹豫了,谢绫这副模样若是装的那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之前谢绫和原主就算是针锋相对那也是正面刚的,估计真是他多想了。 郁灯于是默默看着谢绫,谢绫这具身体到底是人类幼崽的模样,看起来摇摇摆摆的甚至有些可爱,就是消灭食物的速度叫他有些惊讶。 眨眼的功夫就吃完了,还是没配饭吃的! 谢绫这会儿的样子明显有点上头,嘴唇红的不像话,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也冒出两朵‘红云’。 显然是不常吃辣,第一次吃到味儿,即便是甜辣也会有些反应。 郁灯思忖了片刻便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杯他昨日顺便做的桃花凝露,还取出几碟清蓉点心一起放在谢绫的面前。 谢绫抬眸看他,圆圆的眼中泛着些水光,朝气又纯澈,甚至带着几分呆萌:“多谢。” 说话的声音都软和了不少。 郁灯只觉得心痒痒,看着幼崽谢绫那撮翘起来的呆毛,很想上手rua一把。 但他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谢绫是真的不能惹。 谢绫接过桃花凝露,小抿了一口,杏眸小小弯起一个弧度,小手又掐起一块糕点,吃一小口,喝一小口,看起来十分享受,险些都要忘了郁灯还在一边了。 谢绫吃了一半的糕点才停了下来,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小脸依旧是面瘫着,但整个人却不像是刚见时候刺人又冷淡的模样了。 郁灯想想也是觉得奇妙,便问道:“谢师弟也能品得出甜味?” 谢绫点点头,杏眸里透着几分亮眼的光:“应是的,这个糕点的味道是淡淡的,但是一点都不单调,我好像能够吃出花儿的味道。” 郁灯笑了:“那确实是甜味。” 谢绫抿了抿唇,站起身,手中出现了一个精巧的储物袋,他几步走到郁灯的身边,仰着头将储物袋递给他。 “报酬。” 郁灯心说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了,他接过那储物袋,灵识探入,随后就看到了一大堆堆起的灵石,下品中品上品的都有。 卧槽?! 郁灯皱眉:“这未免过多了,给我说好的酬劳即可,不必给这么多。” 幼崽谢绫抬着头看他,眼睛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期待:“郁师兄,这些灵石都给你,我日后还能给你更多,你偶尔给我做一些灵食即可。” 郁灯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他是心动的,谢绫给出的条件他这个穷批完全无法拒绝。 谢绫见郁灯久久不回答,犹豫了好一会,咬咬牙道:“我还可以给你一些好东西。” 他说着,手中捏诀,洞府内陡然出现了变化。 原本只有黑白色调的洞府像是被注入梦幻的颜色一般,浅粉的琉璃宝珠垂在门框边,水晶猫爪的风铃下坠着漂亮的珍珠琉璃,漂亮的紫色彩蝶模样的仿真法器伏在桌案上栩栩如生,洞府的房梁上出现了一些浅粉色的细纱,包裹的非常少女心,甚至还打了个娇娇柔柔的蝴蝶结。 郁灯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刚进来的时候觉得屋子太过空旷刻意了。 第7章 拼刺刀的第七天 谁能想到凌霄宗有名的冷面剑修谢绫居然还有一颗粉嫩嫩的少女心? 郁灯震惊脸。 谢绫白软的脸颊上也泛起几丝红晕,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堆粉色中,看起来像是生活在芭比城堡里的小仙男。 见郁灯震惊的神色,谢绫有些不耐地皱眉,脸颊的红晕弥漫,他道:“你干什么这幅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也是喜欢这些!” -- 第13页 郁灯:“???” 谢绫道:“这次下山我都看到你买云雾胭脂了,上个月你跟我吵架说漏嘴说你把新买的粉色小兜兜藏在床下,你以前还抢过我要买的小兔子法阵!还有很多,你别装!” 郁灯:“……” 原主还、还有这癖好?他怎么没接收到这个记忆? 还有胭脂明明是他给大师姐买的! 谢绫板着白嫩的正太脸对郁灯道:“郁师兄,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些,你看中了什么尽管取走,我还可以送你一个法阵,可以用来掩饰一二,你也不必将那些精巧的玩意藏起来。” 郁灯瞳孔放大。 谢绫一本正经:“郁师兄,喜欢这些并不丢人。” 郁灯恍惚的点了点头,随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谢绫取出一件浅粉带着些鹅黄玉石的精巧玉串递给郁灯,一边认真道:“这个法器是我这次从拍卖会拍回来的,上品等级,可抵御元婴大圆满期全力一击。” 郁灯往后退了一步,表情甚至有些惊慌,他是真的被惊到了,一时间无法接受原主居然还是个少女系的萌受。 谢绫面瘫着脸道:“师兄不必客气,我仅需师兄偶尔为我做些饭食糕点。” 郁灯摇头,咽了咽口水道:“不用这样,这些都不用。哈哈、我们都是师兄弟,哪能这样客气,我能帮到师弟自然会尽力帮,这些灵石便够了,饭食也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 谢绫黑润的杏眸看着郁灯脸上的红晕和若有若无的羞意,心里恍然掠过一个念头。 看来郁灯当真是喜欢他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接受的,作为一个剑修,理应短情绝爱,奔赴大道才是,郁灯也是个剑修,应该明白这些道理。 郁灯干笑两声,对若有所思的谢绫道:“谢师弟,我还有些事,便先行离开了。” 谢绫动了动唇,最后只点点头道:“今日有劳郁师兄了,师兄慢走。” 话本上说过,对待喜欢自己的人,如果做不到接受,就不能跟人太过亲密,保持正常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处理关系。 不然那就算绿茶了。 郁灯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小院,扎头就开始搜床底。 然后他看着搜出来的东西,眼前一黑。 各式各样精致的少女心小首饰法器,还有一些浅蓝浅粉纱布制作的发饰飘带,以及一条粉色的小兜兜。 跟谢绫没什么区别。 郁灯按了按太阳穴,心里一片荒凉。 他总算是知道原主那些钱花哪儿去了,都买这些东西去了。 郁灯叹了口气,最后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里面的法器也有些极好的,郁灯便整理出来放在储物袋中,其余的都被他深藏在箱底了。 郁灯去交了两个炼丹任务,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祝枝。 祝枝正侧首对身边一个明显是别的峰的师弟说着什么,耐心又温和的模样,那师弟相貌清秀端正,和祝枝差不多高,嘴角含着笑,看向祝枝的眼神明显带着某种情愫。 两人站在一起气氛和谐,看起来还真有些般配。 只是祝枝即便温雅近人,却总让人有一种无法接近的虚幻感,若是细究又会觉得是一种错觉。 为这样的人飞蛾扑火是多么正常的事,郁灯感叹一句,这师弟估计没什么戏啊,师姐明显对他没意思。 祝枝与那师弟说完,抬眸便看到了郁灯,含笑点头示意道:“郁师弟,我正要去寻你。” 郁灯眨眨眼,扫了眼祝枝身侧明显有些敌视他的那位师弟,随后对祝枝点头道:“师姐,有什么事吗?” 祝枝微笑:“师弟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师尊嘱咐过半月一次去琅玉殿回课检测修行,昨日师弟似乎没来。” 郁灯卡了一下,他还真忘了,这个修真界的徒弟并不是放养模式,师尊负责传道受业解惑,像泽玉仙君这样半月一次授课的都算是比较少的了。 郁灯干咳一声道:“师姐,我昨日有些事耽搁了,正要打算去回课呢。” “嗤。” 祝枝身旁的那个师弟要笑不笑的讽刺了一声:“郁师兄一向不是最爱慕泽玉仙君的么?居然还能有什么事耽搁你去见泽玉仙君?” 郁灯微笑,平心静气:“见笑了,我对师尊哪有什么爱慕,不过是敬仰罢了,若说喜爱,我最喜爱的自然是日日相处的枝枝师姐了,师弟怕是消息堵塞,还没听到传开的事吧?” 那相貌端正的师弟顿时脸色扭曲了一下,他冷笑道:“郁师兄真是牙尖嘴利,祝师姐只是心善,你可别抱有什么多余的念头。” 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祝志眉,在听到郁灯说的话后,黑色的眸子看了他两秒,唇角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郁灯这边心道你敢膈应我,我当然也要回回去,谁还是个孙子了? 他继续微笑:“师弟急什么,难道你对枝枝师姐也抱有什么多余的念头?” 那师弟更气了,但明显郁灯说到了点子上,他有些急地看了眼祝枝的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枝抿抿唇,明显是因为他们的争执而有些无措,他对那个师弟温声道:“严师弟,今日便到这儿吧,下次再有什么疑问便再来问我,现下我与郁师弟还要去师尊那边处理事情,失陪了。” 那个严师弟面对祝枝立马就温柔了下来:“好,今日便麻烦祝师姐了。” -- 第14页 祝枝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有涵养地目送着人离开。 郁灯看他道:“师姐,别看他了,我们走吧。” 祝枝盯着郁灯略显得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容看了两秒,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师弟,日后在外人面前莫要如此胡说了。” 郁灯干咳一声:“是他先挑衅我的。” 祝枝莞尔:“只是说出这样的话于你的脸面也有损失。” 郁灯笑道:“哪有,我说我喜欢师姐,只是喜欢啊,又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是他自己想岔了。” 祝枝弯弯唇,也不说话了。 两人并肩回了琅玉峰。 郁灯一路上心生感叹,再次来琅玉殿他还能想起上次遭遇的社死场景。 忍不住想再夸夸自己聪明的脑袋瓜。 琅玉殿依旧是高大上仙气满满的模样,郁灯和祝枝走到殿门口,恢弘的殿门自动打开,郁灯扫了一眼,又眼鼻观心地跟在祝枝后面走了进去。 “拜见师尊。” 殿内有隐隐的雾气,暖玉铺就的地面隐隐泛着浅银的光华,眼中的一切都显得寂静温凉、清心寡欲。 郁灯抬头便看到坐在上座的泽玉仙君,说实话,泽玉仙君的相貌在这普遍貌美的修真界也相当的出彩,与祝枝这个门派第一美人都不相上下。 说是一句玉面郎君都不为过,皮肤不是那种苍冷的白,反倒白的仙气,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漠然的高不可攀的清冷气质。 谁不想看这样禁欲的仙人能为自己堕入凡尘呢? 这样看来,原主迷恋泽玉仙君也是很有道理。 泽玉仙君银灰的眸子略过郁灯,冷淡出尘的声音道:“祝枝,本尊此次唤你来是为诸天小秘境之事。” 祝枝恭敬地上前一步,声音温和柔缓:“徒儿明白,诸天小秘境的入境门派徒儿已拿到了两块。” 泽玉仙君点头:“你办事本尊放心,你与郁灯都是本尊门下弟子,郁灯修为仍不够看,此次便与你一同入诸天小秘境,你们只需替本尊注意血莲花即可。” 祝枝与郁灯恭敬地应下。 郁灯垂眸,这个秘境原著中也提到过,只是原主当时十分厌恶祝枝,于是故意与祝枝走散了。 原主这么个弱小的筑基期在诸天小秘境中没有庇护自然会遭到欺负,这本身就是作者安排好的一段增进攻受感情的剧情,泽玉仙君在郁灯与祝枝的魂牌上注入追踪灵力,若是两人在诸天秘境中遭遇了危及生命的困难它便会有所感应。 原主受了重伤,泽玉仙君自然有所感应,作者全程都是用受的视觉来写的,描写到泽玉仙君的替身傀儡来诸天秘境救下了原主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天神降临一样。 原主自此对泽玉仙君更是死心塌地,两人还在秘境中度过一段在原主眼中极为‘美好’的时光。 郁灯从自己的角度来看反正是没看出来泽玉仙君对原主滋生什么情愫,最多就是个负责徒弟生命的师尊而已。 任何暧昧的行为都是原主自己幻想出来的,泽玉仙君一直都是界限分明的态度。 当时还有不少的读者直呼甜到齁,郁灯简直不理解这种屎里找糖的感觉,而且这糖还都是大家自己撒上去的。 郁灯此时头低着,看着乖巧无比,这要是原主,都该大着胆子表明一番心意了。 他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步,恭敬地对泽玉仙君道:“师尊,昨日徒儿耽搁了回课进程,今日特来请罪。” 泽玉仙君冷淡的‘嗯’了一声,骨节修长的手指执起一卷书,面对郁灯一改往常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声音平静无波:“既然知道错了,便锁住灵力绕着琅玉峰跑满三十圈再回来。” 郁灯:“!” 琅玉峰这么大,三十圈! 这不要了他个死宅的老命? 郁灯无处安放的手微微颤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哪是什么出尘神仙,分明就是貌美心黑的妖孽才对! 原主从前基本上都未曾被这么罚过,毕竟是师尊的舔狗,自然是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哪里会违抗。 郁灯眉眼间一片挣扎之色,眼神忍不住地往祝枝那儿瞟。 祝枝却好似没注意到这边,乌发垂在微平的胸侧,温柔如春风的柔婉姿态,只专注地翻阅着手中的卷轴。 郁灯彻底死心,他垂头丧气地对泽玉仙君道:“徒儿明白了。” 他刚说完,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就感觉浑身通畅的灵力消失了,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郁灯欲哭无泪,他脚步沉重地离开大殿,刚走出大殿,那扇门就‘啪’的一下紧紧关上了。 好像迫不及待赶着他去跑步似的。 郁灯:“……” 过分了! 没想到来修真界居然还要长跑,太虐了。 郁灯垂头丧气地开跑,一点儿也不敢打马虎眼。 祝枝看着手中的卷轴,半晌才抬眸,眼神落在那道背影上顿了一下,复又垂眼继续翻阅手中的卷轴。 红润的唇隐弯起一个微凉的弧度,面上又是一贯如常的温柔小意,仿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第8章 拼刺刀的第八天 琅玉峰确实很大,但这到底是修真界,原主还是个剑修,即便是封了灵力,体力还是可以的。 郁灯跑完三圈还觉得状态满满,甚至还能再来一百圈! -- 第15页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从第三圈以后,每多跑一圈,郁灯就感觉身上就像多负重一块石头一般。 到第十五圈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维持轻松的状态了。 郁灯抹了把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水,面上泛起红润的光泽,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他心里骂娘,就算是每圈都增加一块石头的负重量,那也不能每块石头都比前一块重吧! 郁灯调整了一下呼吸,后面的速度放缓,但即便是这样脚步还是愈发沉重,连呼吸都觉得像是刀子直往嗓子眼窜。 琅玉峰收的弟子并不多,郁灯平日并不会常遇到多少弟子,但郁灯这样的亲传弟子受罚还是比较吸引人注意的,郁灯甚至能感觉到八卦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一些细碎的交谈的话也隐隐随风传来。 “郁师兄这是怎么了?” “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刚从泽玉仙君那边下来的。” “看来郁师兄还是没死心啊,不过泽玉仙君哪是可以肖想的,估计郁师兄是又受了刺激在发泄呢。” “不对啊,我怎么好像听说郁师兄曾放言已经不再爱慕泽玉仙君了,说是喜欢祝师姐和华清峰那位谢师兄。” “我也听说了,不过就目前郁师兄这样哪里是放下的样子啊……” 郁灯一口老血险些要吐出来了,他明明就是被师尊罚跑的,这些人怎么这么会瞎想! 郁灯气喘吁吁,最后一圈跑下来的时候他眼前发黑,险些没厥过去。 杏色衣衫的少年勉强稳住呼吸,整张脸都红的发艳,汗水叫他的额侧的碎发黏在脸颊上,嘴唇有些干裂,颈侧有些汗湿的粉意和隐隐鼓起的青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推开大门的手都在发抖。 “……师尊,弟子回来了。” 泽玉仙君浅浅的掀了掀眼皮子,这位仙君睫毛都是偏冷灰的色调,整张脸都带着一种冰玉般的冷感。 他‘嗯’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卷轴。 另一侧案板前的祝枝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几下,乌黑的眼眸注视着殿内狼狈的少年,眸底雾气升腾,带着一种朦胧的、并不真切的怜惜。 郁灯这会儿思绪都像是被堵塞住了一般,眼神头一次大胆地直视着上座的泽玉仙君。 泽玉仙君银灰的眸子看着他,缓声道:“如此,便挥剑两百下。” 郁灯有一瞬间眼眶都要红了,他累得不轻,在现代的社会他早已毕业几年,哪里做过这样高强度非人的训练,心里也有一种类似委屈的情绪。 说到底他只是外来的人而已,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算郁灯安慰自己,既然来了就要将日子过好,但是他是个人,被人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人嘲笑、遭受这些惩罚,当然会委屈、会难过。 他垂着头,尽量控制自己,好在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只是少年的眼尾依旧带着几分水汽,眼睛中布着些红血丝,白皙的面上带着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像是即将被敲碎的水晶石。 郁灯没有说什么反抗的话,他顺从地伸出右手,口中念着剑诀,右手便凭空出现了一柄通体泛着银色的长剑。 这是郁灯的本命剑,品级在大佬的眼中不够看,不过他现下的水平使用确实再好不过。 郁灯调整了一下呼吸,按照这些日子自己了解到的经验开始挥剑。 手臂还有些软,腕骨甚至不太能提起力。 郁灯咬牙,忍住酸痛感,用巧劲挥剑。 泽玉仙君已经解开了他的灵力,郁灯能够感觉到随着他挥剑的次数增加,刚开始那种艰涩的感觉已经不知不自觉地消失了。 累依旧是累的,却没有了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郁灯专注着手中的剑,整个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 一些细碎的记忆涌上心头,一道微凉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看着你的剑,当你握住它的时候,你们便是一体的。” 挥剑也有讲究的,纵然是绝世的剑谱也是由一式式的剑招融合而来,挥剑是一切的基础。 泽玉仙君门下以周天剑法闻名,周天剑法的特点便是以小化大,细致见微,刚柔并济,是以剑招拆分开便显得尤为普通。 从郁灯进入状态时,他便产生一种自己本该如此的错觉,哪来什么原主,哪来什么原著,此时他就是郁灯。 剑随心动,挥剑不过瞬间。 随着最后的招式被熟记于心的时候,郁灯下意识地转手将剑背在身后,少年剑客脊背挺得很直,黑色的腰带稍紧,显得他腰线一侧略显纤细,却不会叫人觉得脆弱无力。 郁灯低着头,下颌骨投出几分阴影,面上再没有之前的脆弱之感,仿若之前显出的狼狈都是幻影。 这样的郁灯与从前那个只会笑嘻嘻、死皮赖脸地跟着泽玉仙君的模样判若两人,像是被灰尘蒙住的宝石终于露出它本身的光华。 殿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下,泽玉仙君颔首:“较上次看来,领悟有所进步,仍需进步。如此,入秘境之事本尊也可稍放心些。” 祝枝也浅浅笑道:“师弟进步不小,这段时日应当是勤练过,假以时日,必当不凡。” 郁灯没怎么听过祝枝的夸奖,心想着师姐怎么连夸人都带着股如沐春风的劲儿,声音居然有些温温软软的小姑娘的感觉,听的人心里怪舒服的,都快让他忘了师姐是个带把的了。 -- 第16页 郁灯干咳一声,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师姐夸张了,哪有那么厉害,我这次练习还感觉到很多不足。” 祝枝弯唇,黑色的眸中带着暖意融融的笑,随后似是思忖了几分:“师弟若不嫌弃,可与我一同修行,有所不明之处,我好多帮衬几分。” 郁灯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大师姐虽说性格是真的白莲花,但他也不好真就因着人家性子随和善良就总去打扰。 说起来,他几次见到祝枝,无论是谁向祝枝寻求什么帮助,甚至是求着祝枝收下表达心意的礼物,温柔的白莲师姐似乎从未拒绝过。 祝枝总是温柔又和煦地挂着笑容,为旁人排忧解难,即便有时候他确实为难,但从不会拒绝。 这样的人很容易吃亏,郁灯想,师姐难道都没有脾气的吗? 就算是白莲花,也不能慈航济世啊。 郁灯想拒绝,但上座的泽玉仙君却发话了:“诸天小秘境开启在即,你便随你师姐修行一阵,若有何问题便与你师姐一同入殿询问本尊。” 泽玉仙君到底是个大佬,开口便叫人感觉威压十足,不容抗拒,郁灯又看了眼祝枝,确定没有分毫的排斥才恭恭敬敬地应下来。 出了琅玉殿,郁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眉头舒展,连肩膀都塌下几分,他揉着鼻尖对身侧身高窈窕的祝枝道:“师姐,你会觉得累吗?” 祝枝顿了顿,横烟似的眉敛下几分,垂眸看着郁灯:“何出此言?” 郁灯侧头似是轻松一般的闲聊道:“师姐总是顾着别人,任何人的要求师姐好像都不会拒绝。” 郁灯放下手,墨色的眼中凝着几分认真:“师姐,我知道每个人心中的为人处世方式都不同,但一切都不该是以牺牲你自己为前提。” “师姐明明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与纠缠,也会疲累于师兄弟们拜托的事务,为什么不去试试拒绝一次呢?” 郁灯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人,但却能从师姐与旁人相处时下意识避开的动作与推脱中感觉到几分。 祝枝墨黑的眼看了郁灯几秒,纤细的睫毛轻颤,微风缠绕在他的发丝边,白色的裙摆漾起弧度,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旁人我或许有所犹豫,但我愿意与你一同修行。” 那柔缓的声音雌雄莫辨,声音的主人秀眼如秋水,就这样沉静地注视着郁灯。 郁灯一时间居然有一种心脏漏跳的错觉。 他仿佛能从祝枝的微弯的眼中读出意思,因为是师弟,所以愿意。 这一定是幻觉,郁灯想。 白莲花的杀伤力也太大了,难怪仙人师尊都会沦陷。 但是要搞清楚啊,就在之前,他们还是情敌呢! 祝枝见郁灯默不作声,温软的声音染上几分失落:“原来师弟不愿同我修行吗……” 郁灯顿时一激灵:“怎么可能!”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师姐生气了,白皙的面上漫上红晕:“不是,师姐,我就是担心会麻烦你,你那么忙,我的修行进度又慢,一定会耽误到你。” 祝枝的视线在少年醺红的面容上稍作停留,他弯唇道:“不会,我修行向来简单轻松,师弟的事无法耽误到我。” 郁灯一时间被噎住,不过想想也确实,祝枝的天赋极高,是难得的水灵根,修炼剑诀那叫一个迅速通透,称作天才都算是委屈他了,哪是他能耽误得了的。 不过这话放现代就有点凡尔赛的意思了,敏感点的就像是原主,听到这话估计就直接爆发。 第9章 拼刺刀的第九天 这是郁灯第一次来祝枝的洞府。 祝枝让他每日来一个时辰,说是要指导他的修行进度,毕竟去诸天小秘境的门派很多,人多的地方就有危险,即便大家的修为都被压制在一个平衡的点,也不容轻视。 郁灯虽说领悟力不错,但到底实战能力还不太能看。 祝枝洞府的布置与他本人一般,清雅风致,竹林与花□□相辉映,没有太多的装饰物。桌案上是摆着些纸笔,连挂件摆饰都没有太多,古木架上摆着成堆的卷轴,洞府内生活的气息极重,莫名地给人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郁灯跟着自家师姐坐在竹榻旁,祝枝卷起几分袖口,眼与眉的弧度缓和:“在我这里不必拘束。” 他说着倒了杯清茶递给郁灯,又给自己倒了些。 郁灯接过喝了一口,暖暖的感觉过喉,精神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没说什么话,但空气中流动的气氛却是暖意融融的,有一种宁静温馨的感觉。 窗外的竹林似是刮过一阵清风,郁灯离窗口较近,一时没察觉到,便感觉到有一道白色的虚影从窗外进来,定睛一看,是一条只有巴掌大的小蛇。 那小蛇通体呈现一种透彻的白色,却有着一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明灭不定的灯火,它在地面上蜷曲着,看着像是一柄玉色的如意。 郁灯放下茶杯,眼中带着几分兴味。 既然是出现在师姐屋中的,应该就是师姐的契约灵兽了。 在原著中,祝枝辅修的就是驭兽,在凌霄宗也算得上佼佼者,也不知道这条小蛇是什么类型的灵兽。 地上的小蛇缓缓地游移着靠近,小巧的蛇头对郁灯探来,殷红的蛇信子轻轻地吐着,好像对他十分好奇。 -- 第17页 祝枝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小蛇,语气却温和道:“这是我的灵兽白焰蛟,名唤无暇。” 那白色的小蛇闻言在原地转了一圈,对着祝枝‘嘶嘶’了两声,随后又转向郁灯,越靠越近,最后沿着郁灯的脚踝爬上了他的腿。 郁灯并不怕这小东西,他眼中带着笑意,果然是师姐的灵兽,看起来与师姐一样温温软软,柔柔动人。 只是师姐好像说它是白焰蛟? 郁灯脑海中有依稀的记忆,白焰蛟好像不长这样。白焰蛟属于蛟龙一族,属于品阶很高的灵兽,若是遗传血脉浓厚些的甚至有可能直接转化为白龙,那可就算一步登天了! 但眼前这小东西没有蛟龙的角,也没有四肢,这分明就是一条蛇。 郁灯迟疑的看着白色小蛇道:“……师姐,它为什么看着那么像蛇?” 祝枝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语气愈发温柔:“它喜欢装蛇,可能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四条腿和角吧?” 祝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温雅又随意,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般,郁灯怀里的小蛇却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春风满面的主人,为难地让两只小尖角露出来。 郁灯忍不住笑了,他怀里的小蛇颤颤悠悠地晃脑袋,见自家主人不再盯着自己看了,这才继续哼哧哼哧地攀爬,将自己细长的小尾巴一圈圈缠在郁灯的腕骨上,闭着眼睛,扁平的小脑袋蹭了蹭,安安静静的不动了,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郁灯好奇:“师姐,它这是怎么了?” 祝枝浅笑:“补眠,最近提高修为可能累到了。它很喜欢你。” 郁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确实很讨小动物们的喜欢。 外面日光正好,祝枝便对郁灯道:“今日师弟也累到了,我便不久留你,且去院中为你纠正两个拆招动作便好。” 郁灯点头应下,只是…他看了眼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蛟龙,心想这小家伙不知道有没有起床气,自己要是把它推醒,嗷呜一口咬他怎么办。 之前看它那张开的牙口,就挺锋利的,跟板上扎着的钉子似的,这要咬住手上,郁灯觉得恐怕自己会当场仙男落泪。 祝枝直起身理了一下裙摆,声音温和道:“无暇,下来吧。” 小蛟龙朦胧地睁开红红的眼睛,眨巴眨巴,最后乖巧地松开尾巴,慢慢地从郁灯身上游移下来。 郁灯有些感叹,修真界的灵兽还真是灵性十足。 祝枝和郁灯进了院子,小蛟龙也就在后面跟着,游动的姿势十分熟练,它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郁灯带着几分渴望。 但它明显慑于什么,犹豫着不敢靠近。 郁灯重新唤出自己的本命剑,一招一式随着祝枝的指点慢慢纠正,祝枝教得认真,郁灯也不嫌麻烦,有些招式之间修改一些瑕疵确实会让连招更为顺利。 他耐心地听着一边做出改正,一直到灵气运转一套连招下来顺手无比才舒下心来。 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既然他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就要付出努力,只有当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更何况,若是真有飞升的那一日,踏碎虚空回到自己的世界也并非没可能。 祝枝点点头:“师弟进步很大,已无需再多做教习,今日便到此为止。” 郁灯收起剑认真道:“麻烦师姐了。” 祝枝摇摇头,面容如水一般的温柔,他肤色白如敷粉,唇色是一种清透干净的红。 乌黑的眸子注视着郁灯:“师弟不必客气,教你也利于我巩固修行。” 郁灯的视线却下意识落在自家师姐泛着薄红的颊侧,真的好白,不知道这么白是不是因为上了妆的缘故? 郁灯下意识想到那日那几个师妹聊的内容。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买的云雾胭脂好像还没给师姐,从储物袋中找了一会,翻出一个精致的胭脂盒子递给祝枝。 “师姐,这是我上回下山给你带的,之前一直都忘了给你,今日这才记起来。” 祝枝动作一顿,唇侧的笑意敛起几分,表情依旧温和有礼的拒绝:“师弟不必如此……” 郁灯却道:“师姐,那店家说这云雾胭脂材质可好了,据说无论男女都可以用,美容养颜,效果特别棒,许多仙子都很喜欢。” 少年的表情带着些期待的看着他,祝枝的笑容微僵,眼中弥散的朦胧凉意漫上几分,他微笑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师弟好意了。” 郁灯不好意思道:“不用谢,师姐对我这么好,这是应该的。师姐放心,以后我遇到什么好的胭脂、口脂都会记得给师姐带着的,就当是报答师姐了。” 祝枝垂眸:“师弟有心了。” 郁灯最后是笑眯眯地离开祝枝的洞府的,他心想,多亏自己机智,想的多,师姐喜欢胭脂,但师姐这样的美貌上街买胭脂肯定麻烦,他肯定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自己这样简直就是圆梦大师行为! 不止赚了师姐的好感,送的东西也比那些直男聪明。 他要是师姐的追求者,早就没那些人的事儿了。 祝枝垂眸看着包装精美的胭脂,眼中神色不明。 白焰蛟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又停在他身侧,整条蛇身动也不敢动,就是那眼神看着胭脂盒子,红红的眼中露出几分渴望的神情来。 -- 第18页 祝枝微笑:“想要?” 白焰蛟小心地点头。 祝枝微笑着握住胭脂的盒子,手中稍稍用力,那盒子便化作一阵青烟消散开来。 白焰蛟:委屈巴巴jpg. 祝枝起身,拿起之前郁灯坐过的位置上的茶杯,那茶杯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身上清淡的气味。 清甜又温暖,如少年本人一般。 祝枝垂下眼,将茶杯放了回去。 他伸手,手中缓缓浮现一团浅蓝的灵气,那团灵气缓缓包裹了茶杯。 那白瓷的杯具慢慢在浅蓝的灵气中溶解开,最后变为一颗白瓷莹亮的珠子。 祝枝将瓷珠握在手中,周围浓重的污浊气息便奇异的减缓了几分。 祝枝这才弯弯唇,那笑意浅淡的带着几分凉薄,缓缓地再被温柔的表皮包裹。 漂亮高挑的少女浅浅的整理裙摆,声音如沐春风:“很喜欢他?” 地面上的小蛟龙慢慢盘住身体,小小的脑袋垂了下来,‘嘶嘶’了两声,像是在回答。 它确实很喜欢今天来的那个人啊,它与主人签订了灵感契约,嗅感与主人相通,主人一直以来闻到的都是那些臭臭的味道,一开始它都有点受不了。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香香的人了,虽说看上去蠢了点,但是真的很香啊,它真的好想一直一直窝在那个人的怀里才好。 就是主人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它也不敢太放肆。 白焰蛟有些渴望的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祝枝手中的白色瓷丸,那里有那个人香香的味道! 但它知道主人不可能给它的,嘤嘤嘤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那个漂亮的胭脂盒子给它,那上面的味道特别香,反正主人也不喜欢啊,还直接捏碎了。 祝枝离开前轻飘飘的扫了它一眼,吓得它抖了一下。 白焰蛟看着它主人离开,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在下一瞬它却被一股力量倒吊在半空,尾巴七寸的地方像是被刀子在刮一般。 它知道这是惩罚。 白焰蛟疼的整个身子都绞在一起,心中对主人的惧怕更上一层,它意识模糊之间有些明白了,主人的东西,就算是不要的,也不是它能随意讨要的。 第10章 拼刺刀的第十天 诸天小秘境开启在即,也就意味着后续剧情开始进行,作者开始暗搓搓让主角攻受的感情升华一下了。 郁灯之前看原文的时候只觉得这个诸天小秘境就跟个背景板似的,原主没什么上进心,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修为剑术基本上就是被旁人吊打。 所以原主一进秘境就苟着,眼看着就快苟到结束了,他偏偏遇上了泽玉仙君的另一个舔狗。 舔狗与舔狗之间当然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憎恶斗殴那就是常事儿。 郁灯已经不太记得那个舔狗的名字,只是隐隐记得,那个舔狗爱慕泽玉仙君,嫉妒原主能成为泽玉仙君的徒弟,每次宗门比试的时候必会来嘲讽原主一番。 这次在诸天小秘境碰上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人,这还能放走? 郁灯被逼着吞下了一枚混沌神志的药丸,最后被那个舔狗的跟班们沉入了冰湖。 那冰湖神秘莫测,有许多诡异的生物,原主在其中受了许多苦,拼着全力让自己清醒,浑身上下几乎就没有一块好肉,最后沉入湖底。 这个小秘境作者根本就没有花费多少的笔墨,原主被沉湖后师尊的傀儡就来救人了,之后就是一些所谓的‘撒糖’的剧情了,他都懒得多想。 郁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个剧情,就算师姐在身边也不好说,所以他只能尽量多准备一些自保的手段。 谢绫在临行的前一天还特意送了他一颗五行珠,说是诸天小秘境气候极端,只有五行珠能保宿主平衡。 郁灯很感动,一时手贱揉了揉谢绫毛茸茸的脑袋。 谢绫只抗拒地嘟囔了几句,倒也没躲,最后是红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走的。 第二日一早郁灯便与祝枝汇合。 两人一同上了凌霄宗主峰,郁灯就跟在祝枝身边观察。 很明显,拿到这次诸天小秘境入门牌的都是凌霄宗各个峰主手下器重的弟子,别的峰都热热闹闹聚成一团,就连面瘫崽崽谢绫的身边都站着数位衣衫相像的师姐师兄,如此一来郁灯和祝枝便愈发显眼了。 毕竟琅玉峰的泽玉仙君仅收了两个徒弟。 这样的状况并未持续很久,几乎就在祝枝刚露脸站定的时候,一大群师兄弟便热情地涌了过来,一个个看见祝枝像是看见女神一样,亲亲热热的,七嘴八舌的尝试和祝枝搭话。 郁灯可怜巴巴的被挤出了人群,他扶额看向人群中心的自家师姐,感叹原著白莲花的威力。 祝枝身披惯常的白裙,浅银雕花的腰封显得愈发清瘦动人,人群中的大师姐粉面带笑,天生的笑唇上扬,温柔耐心的回复众人的模样显得他愈发真挚温暖,轻易便激起了更多人的心思。 应付了一波人后,祝枝像是有些苦恼一般的看向人群外的郁灯,透亮的黑眸难得带上些求助的意味。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姐这样,郁灯默默看了眼人群,还是老实巴交地管住了自己的脚。 他用眼神告诉师姐,救不了救不了。 毕竟外头传他的‘风流韵事’还算师姐一个呢。 -- 第19页 这波郁灯要是强出头,必定吸引无数仇恨,他还是当他的隐形人比较好。 祝枝偏头,长睫欲垂未垂,殷红的唇隐隐显出几分弧度,似乎正在耐心地与围着他的人说了些什么。 郁灯随意的往嘴里塞了一块糖丸,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便瞧见自家温柔漂亮的师姐一路畅通无阻的朝自己走过来。 而伴随着的师姐到来的是周围一群人虎视眈眈凶狠的眼神,郁灯腿肚子下意识一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不是,这什么情况?师姐说了啥?怎么突然就能突破重围了? 祝枝走到郁灯的面前,面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好似根本看不见旁人对郁灯敌意的眼神,他的眼神专注极了,好像眼前的少年于他来说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 郁灯不太自在的动动肩膀,干笑着低声道:“师姐怎么出来了。” 祝枝微笑,温声道:“师弟不是说该适当地拒绝吗?我便告诉师兄们我想与郁师弟待在一起。” 郁灯:“!” 拒绝就拒绝,咋还带上他了! 郁灯揉了揉脑阔,之前他就不该嘴贱,现在好了,他成了师姐理直气壮拒绝别人的理由。 郁灯看着周围师兄弟凶狠如看情敌的眼神,心里更悲伤了。 郁灯无奈地低声道:“师姐……” 祝枝偏头看他,黑色的眼眸倒映着他的影子,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眼睛,晕染着浅浅的疑惑。 郁灯话说不下去了,甚至有种怪罪美人师姐的罪恶感:“……师姐我好感动。” 祝枝脚步微顿,眉眼弯弯:“应该的,师弟不必客气。” 郁灯苦着脸,乖乖跟在自家漂亮师姐身边。 不一会儿,各峰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带队的长老召来一辆阔气的灵船,众人依着顺序上了船。 灵船的速度不快不慢,很快就到了诸天小秘境的入口结界处。 那结界处已经等着许多其他宗门的弟子了,众人见到他们都好奇的看过来,几位长老想来是相熟,便来回聊了几句。 郁灯跟在自家师姐身边,随意的扫视一圈,他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会害他的炮灰是谁,注意着就对了。 众人原地等了一段时间,直到昏暗的天边一道奇异的紫色闪电劈向结界口处的古树,秘境的结界开始松动,结界口宛若被搅浑的湖水,漏出一道昏沉的漩涡。 各宗门弟子起身,鞠躬示意,揣着门牌挨个进了秘境。 转眼间人就走了一大半。 郁灯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个玉佩是祝枝给他的,说只要在进秘境的时候手握玉佩两人就可以被投放到一处。 很快就轮到郁灯,他手握住门牌与玉佩,进结界口的时候下意识回看了眼静默伫立的祝枝。 眼神相触,两人默契的弯眉。郁灯心里也奇异地沉淀下来,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师姐,不是没道理的。 祝枝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沉静温柔的,便是容貌也是清雅可靠的,宛如亭亭玉立的白玉兰。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一直都会在,一切事情皆有保障。 郁灯感受到一阵奇妙的风将他带入结界内,光怪陆离的风景从他眼前眨眼闪过,宛若流光乍现。 郁灯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奇异的牵引感将他周身都捆绑住,来自祝枝身上的浅淡气息弥散在他身边。 那种感觉就像是师姐将他整个人都搂住了一般。 脚下终于踩到了实地,郁灯眼前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来便看到祝枝在他身侧虚虚揽住他的侧肩膀。 两人的脸颊靠地极近,郁灯甚至能看到师姐白润脸上的少许绒毛,温软细腻。 祝枝似乎也是将将回过神来,只是状态看起来比郁灯要好上一些,他神态自然地收回了手腕,对郁灯道:“师弟感觉如何?诸天小秘境压制神魂的力量较强,第一次入境都会有所不适。” 郁灯稍稍退开一步,有些不太自在道:“之前有些发晕,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 祝枝见他确实没事,便点点头,随后两人默契地起身观察四周。 周围是一片葱茏的绿色,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冠极大,遮天蔽月,只有少许细碎的阳光穿过层层缝隙降落而下。 光线细碎,周围的景色显得有些沉郁昏暗,这片丛林格外的安静,除了到此处而止的沙沙风声,其他任何生命的声音都没有。 郁灯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与身侧的祝枝靠近些,温热的手腕不注意间触到一片冰凉。 郁灯心里一跳,眼神顺着看过去,是祝枝的手背。 他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挪开了手。 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刚刚师姐的手也太凉了,一般修仙的人手都不可能这么冷的吧? 祝枝却好似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和的眸子注视着郁灯,解释道:“师弟不必疑心,我生来便是寒凉的体质,只是此处确有怪异。” 郁灯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还好,师姐这地方太吓人了。” 祝枝点头,声音微沉:“此处方圆无声,万物冷寂,连理应出现的虫鸣鸟语都不曾有。应当是有兽类大妖,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巢穴。” 郁灯咽了口口水,有点怂了,这是什么运气,刚好传到妖兽老家了。 -- 第20页 原著有这段吗? 明显没有,或许是因为他这次是和师姐一起进的秘境,引发了所谓的蝴蝶效应。 郁灯深吸了一口气,这会要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看了眼天色,低声道:“师姐,太阳好像快要下山了,咱们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出这个地方,不然先找个地方躲躲。” 祝枝点点头,黑色的瞳孔隐隐闪过几分浅金,像是浮光掠影般转瞬即逝。 他白皙温雅的面上闪过几分晦涩,苍白的指尖隐隐陷入掌心,半晌捏诀,掌心便出现了一条白色的小蛇。 郁灯眨眼:“无暇?” 那小蛇转头看向他,红红的小眼睛格外的有精神,像是回应般地点点扁平的小脑袋。 随后白色小蛇从祝枝的手腕上游走下来,朝着东南方向的一条小道游去。 祝枝轻声道:“跟着它,它能为我们找到一处暂且容身的地方。” 郁灯点头,两人随着小蛇七扭八拐地走到一处山洞。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一轮皎月悄悄挂上了枝头。 山洞外有一片空地,月光肆意地降临在这一片空地上。 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扭曲了一瞬,又很快地恢复原状。 郁灯毫无所知地进了山洞,祝枝黑沉的眼扫过山洞外的空地,长睫微颤,嘴角隐隐掀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 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弹出一道冷色的光晕覆盖上那片空地,草地覆盖的地面似乎极轻地变换了一瞬,随后又陷入一片沉寂。 祝枝垂眸,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又在洞口加固了结界。 待他转过身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十分出乎意料。 洞内的石壁上摆着几颗漂亮的夜明珠。 杏衫的少年半蹲在一个小竹桌旁,竹桌被细心的铺上一层白色毛垫,其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糕点零嘴。 少年摆好糕点的时候恰好抬眸与祝枝的眼神撞上,于是那双有活力的眼睛对他弯弯:“师姐,累了吧,来吃晚饭吧。” 随后,郁灯转身燃起灵火开始热锅,原先备好的食材被一样样投入锅中。 祝枝驻足,墨色的眼眸叫人看不清神色,嘴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不一会儿,几样小菜就被炒好端上桌了。 郁灯端出两碗米饭,一碗递给祝枝,甚至贴心的摆好玉箸和勺子。 他擦了擦额角,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执筷的祝枝。 祝枝抿唇,右脸的小痣在昏色的光线下愈发精致惑人,他夹了一筷小菜合着米饭吃下,横烟似的眉轻弯,眼中是一片柔缓的水色。 “师弟的手艺很好。” 郁灯笑了,唇边酒窝显了出来,他发上的鹅黄发带扫到脸侧,眼中是一片满足的笑意。 祝枝不动声色地盯着少年看了一眼,随后垂眼继续吃饭。 郁灯吃了几口菜便发现某条小蛇悄咪咪地蹭过来,蛇尾卷啊卷,红色的小眼睛对他眨眨,又盯着桌上的菜肴糕点。 他没撑住,给小家伙喂了许多。 无暇惬意极了,这个投喂的家伙很上道,浑身还香喷喷的,它很喜欢。 就是主人那边的气压好像越来越低了,它抖了抖身子,看着自家主人垂头时微勾的唇角,在他眼里鬼气森森的,它缩缩脑袋,更怕了。 无暇恋恋不舍地从郁灯怀里溜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一边默默地想,主人近来时常喜怒无常,难道是那个时期到了。 不对啊,按照日子来算应该还要过半月,难道这次是要提前了吗? 不过这个地方的气息很古怪,好像有许多主人的同类在这里盘踞。 第11章 拼刺刀的第十一天 深夜的月色凄冷清透,苍白的光芒覆盖着这一片阴凉的区域,山洞外的参天古木上、丛林的灌木中、甚至是平地怪石上皆亮起一盏盏森冷的绿色怪灯。 柔软的躯体在草木间穿梭,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 嘶嘶的低哑蛇语在林间响起,殷红的蛇信子悄悄吐出。 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那一盏盏绿色怪灯皆是一条条毒蛇的眼瞳,它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同一处。 那片平地旁的山洞。 有人入侵了它们的领地,占据了它们地盘。 一条条或粗或细的蛇慢慢游移着朝那片平地聚拢,密密麻麻的几乎将这片地域挤满。 而那片平地,已经逐渐显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 那哪里是什么平坦的地面,分明是一条条巨蟒搅动在一起形成的平整模样,巨蟒的鳞片阴冷潮湿,甚至生出绒绒的青苔来。 那些巨蟒似乎被一道银色的结界限制住,此时翻滚挣扎着也挣脱不了束缚,只得阴戾地指使着蛇群入侵那座山洞。 祝枝猛地睁开眼,黑色瞳孔深处,暗金色的流光几乎要破开那片遮挡的黑色雾霾。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森冷阴冷,眼瞳隐隐变成蛇类的竖瞳,半边颧骨覆盖上一层暗金的鳞片。 祝枝的头微垂着,乌黑的发洒落在额前,一切的危险都似乎被遮挡在阴影的深处。 他冷白的手背上鼓起浅蓝的青筋,被衣衫遮挡的身体迅速被鳞片包裹,殷红的唇中吐出一片猩红的蛇信子,整个人显得妖异又病态。 角落处团团窝起的白焰蛟陡然睁眼,它能感觉到主人内心涌起的暴戾之气,恐怕主人的蜕皮期当真提前了。 -- 第21页 许是与此地地处阴阳,是为蛇类群居地,阴戾之气格外浓厚,加之难得一见的血月降临,这才提前诱发了蜕皮期。 主人的蜕皮期可与一般的蛇类不同,距离上次的蜕皮期还是在五年之前,那次主人直接进了地狱熔岩,出来的时候浑身沾着熔火,那样大的地狱熔岩里头的鬼物几乎被斩杀殆尽。 都说蜕皮期的蛇类最为脆弱,这话放在祝枝的身上却毫无可能。 “……师姐?” 祝枝侧前方床榻上的少年揉揉眼睛半支起身,少年眼中雾气朦胧的,似乎还没彻底醒过来。 郁灯睡得有些昏沉的时候总感觉听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他没注意看祝枝,只侧耳听着结界外的响动:“师姐,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东西来了。” 洞内一片沉默,郁灯有些奇怪地看了祝枝一眼:“师姐?” 祝枝一动也不动,郁灯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祝枝沉默的宛如一座雕像。 郁灯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心中对师姐的安危之情还是占据上风。 他轻巧地下床,小心地走到祝枝的身边:“师姐,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的声音尚带些微哑的性感,其中关心的意味更叫人动容。 角落里的白焰蛟有些焦灼,它甚至想上前去提醒一番。 但它不敢,它眼中慢慢靠近祝枝的郁灯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郁灯还有些搞不清情况,师姐这样明显就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手中凝着一团灵气,时刻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陡然间,祝枝动了,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握住了郁灯的腕骨,死死的固定在床榻旁,害的郁灯一个踉跄半跌倒在地。 郁灯一时间没回过神甩手就将手中的法术丢了出来,没翻出丝毫的水花。 下一瞬,他的双手都被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拎着,整个人被拉上了床,祝枝俯下身,苍白的脸埋在郁灯的白润的颈侧,温凉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喉结地带,叫郁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少年吓得都变音了:“师、师姐,你、你清醒一点啊,我是你师弟郁灯啊!” 祝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极大痛楚。 他唇侧犬牙轻轻摩挲着身下少年温热的皮肤,蛇信子轻轻卷起一阵甜香。 很熟悉的味道,很香,很想靠近。 无暇将自己的身体卷地更紧了,它注意到洞外的群蛇,不屑去多做理睬。 这些低等的玩意儿都抵不过它主人一指的力量。 它这会儿死死地盯着郁灯和它主人,只觉得下一秒它主人就该一口吃了那个香喷喷的两脚兽人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凶残血腥的场景却还没出现,它的主人甚至还主动示弱性地蹭了一下那只两脚兽的脸蛋。 简直不可思议! 郁灯现在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温柔漂亮、矜持有礼的师姐这会儿一言不发地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还给他封了浑身的灵力。 没了灵力维持周身,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冷! 他师姐整个人就是一大冰块啊,当那张漂亮的白月光典型的脸埋在他颈窝的时候,简直就跟拿一寒冰塞进他衣服里没区别。 冻的他牙齿都在打战。 他哆哆嗦嗦地道:“师、师姐,你别靠太近、近,给我把灵力解开啊,我要冻死了。” 祝枝依旧不言不语,脸埋在少年温热的皮肉中,任由那烫人的温度与温和的清香缓解自己即将崩盘的理智。 角落里的白焰蛟可算是看出来了,它主人这样明显就是陷入蜕皮期的依恋现象了。 这似乎是它主人头一次表现出依恋,其实这才是最正常的。 蛇类的蜕皮期一般都是它们最为脆弱的时期,这个时期的蛇类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是处于重塑的状态,极端痛苦容易叫它们丧失理智。 幼时的蛇类蜕皮期一般都是由父母抚慰着渡过,而长大的蛇类则是由伴侣或者是亲近的对象帮忙渡过。 在有所依靠下的蛇类会更容易渡过蜕皮期,也不必承受过多的痛苦,但也因此容易陷入依恋现象。 陷入依恋现象的蛇类会对被依恋者产生格外的脆弱情绪与天性上的喜爱。 总而言之,那个两脚兽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无暇不知道为什么郁灯会这样的特殊,但它乐见其成。 毕竟这个两脚兽又香又甜,性格还好,重要的是给它零嘴吃。 郁灯这边儿生无可恋地任由祝枝搂着,他觉得从此以后他再看到师姐这张温雅漂亮的脸都会回忆起今晚的彻骨冰冷。 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整个人都要麻木了。 所以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原著也没细提过祝枝的事,细算来,郁灯对这位师姐的了解好像也仅限于‘白莲花’一词。 没等郁灯再多想什么,洞口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 漆黑夜空中悬挂的银月缓缓被乌云遮蔽,沙沙的响动在这片区域愈发显耳。 祝枝缓缓抬首,脸颊两侧暗金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双温润的黑眸早已彻底被异变的蛇类竖瞳撕裂。 苍白的指尖迸发一道银光,迅速地覆盖住身下少年的双眸,天边的乌云散开,暗红的月亮挂在天边,散发着不详的预兆。 -- 第22页 祝枝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年迷茫的双眸定在虚空某一点,很明显,他看不见他的模样。 郁灯很显然有些慌了,少年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师姐,不对劲啊,我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祝枝的声音似是漫漫漂浮在虚空,隐隐携着几分低哑:“师弟不必恐慌,很快,我先去解决门口的东西。” 他起身,步步走向洞口,身侧蓦然涌起几分暗红的火星,似是漂浮在他周身。 白焰蛟知道,主人大概率是要去小小地发泄一下了。 祝枝将将走到结界口,从腰部开始了异变,修长有力的腿蜕变成一条蛇类的长尾,暗金的鳞片覆满其上。 坚硬的鳞片与岩石摩挲着产生刺耳的声音,祝枝宛如传说中的美人蛇一般,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游移着离开洞穴。 血月笼罩在他温柔清凉的眉眼间,却叫人无端胆寒打颤。 殷红的薄唇中吐出细长的蛇信子,妖异且诡谲,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众蛇。 郁灯郁闷地半坐起身,他眼前一片漆黑,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怕是师姐不愿叫他看见。 好似自从进入秘境开始,师姐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人也没被掉包。 只能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罢。 郁灯叹气,他如今灵力被封,别无办法,只得依靠自己囤积的大量丹药,如果师姐要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忍痛下手了。 郁灯紧张地听着洞外的响动,有些嘈杂,细细听来似乎都是蛇类的嘶鸣声。 看来师姐之前说的没错,这里恐怕是秘境里的巨大蛇巢。 郁灯听着外头那些惊悚的嘶鸣声,心知师姐恐怕是出去斩蛇了,他坐立难安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心会有漏网之蛇钻进洞,自己现在这会儿就是个瞎子,啥也干不了。 郁灯摸瞎着伸手进储物袋掏出几罐雄黄散出来,心里觉得自己的准备是真的机智,谁都知道秘境里头肯定有丛林,丛林里头肯定有虫啊蛇的,看,这不排上用场了! 他赶紧坐好在床榻上,手里拿着几罐雄黄散围着自己周身就是一阵猛撒。 看哪个不要命的蛇敢过来咬他! 不熏死它丫的! 郁灯这会儿才稍微松了口气,手里头紧紧抓着自己的本命剑,一边在寻思着,不知道那些放屁丸对蛇有没有用,话说,蛇会不会放屁啊?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拿出放屁丸,开玩笑,要是不管用岂不是亏了,这些药丸可费了他好多灵石呢! 第12章 拼刺刀的第十二天 郁灯第二天一睁眼,昨夜的记忆迅速回笼,只是没等他多想什么,眼前便出现一张如同上了层磨皮滤镜的美貌面容。 祝枝好似还未曾醒来,他闭眼沉睡的时候温柔的眉间缀着星点的忧愁,好像一位沉睡忧郁美人,看不出丝毫的危险与攻击性。 美人的唇色极淡,面上却覆盖着浅浅的粉意,长而翘的睫毛宛如羽毛一般,稍稍一颤便是一阵撩人心弦。 郁灯承认自己有几秒看呆了,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实在是两人靠得太近了。 郁灯甚至感觉到祝枝轻缓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侧,有些酥酥痒痒的。 他心里一阵尴尬,简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跟师姐睡到一张床上,而且自己现在还一只手搭在师姐腰上,得亏现在没人看到,不然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郁灯心里提着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胳膊,打算悄悄起身逃离现场,没等他离开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外衫被师姐压住了,郁灯叹气,试着拽也拽不动。 正急着,郁灯就看到祝枝缓缓睁开那双柔懒的眸子,他尴尬的松手,低声道:“师姐,衣服压着了。” 祝枝看到眼前的情况,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后他抿了一下唇,起身让了一下。 郁灯赶紧逃下床,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感觉。 郁灯抓抓头,清清嗓子道:“师姐,那个,我去做个早餐啊。” 祝枝却抬眸看着他,只是修长的指节轻轻揪住了白绒毛的床垫,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的愧疚,甚至有几分沙哑:“师弟,昨夜冒犯了。” 郁灯顿住:“师姐昨夜……” 祝枝眸中漾着柔缓的水波,他轻轻垂眸,看不出眼底的神色:“说来算巧,我打小体弱,生来有疾,不过那隐疾已长久未犯。师弟也知我体寒之症,许是因着此处地处阴寒、蛇类群居,诱发了我那病症。” 郁灯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昨夜他就觉得师姐确实不太对劲,隐忍的低·喘·声似乎就在耳边,他耳根瞬间漫上几分红晕,眼神忍不住飘了一瞬,面上却愈发正直。 祝枝微柔的眼睛注视着少年微红的耳根,随后又挪开目光,他轻声道:“我犯病时肤色奇异,阴寒淤青,丑陋异常,昨夜实是无奈之下,这才施法遮住了师弟的眼睛……” 床上的美人面上带着几分苍白,病弱又叫人怜惜地缓声道:“还望师弟莫要心存芥蒂。” 郁灯面对这样的师姐哪还能有什么脾气,他有些无措地靠近了床榻上的一派温柔的美人道:“师姐不要多想,昨夜也不是师姐的错,更何况师姐后来还一个人出去应对蛇群,我怎么会怪罪师姐。” 祝枝轻咳一声,一派柔弱温雅的模样,眼睫颤如蝉翼:“多谢师弟,我保护师弟也是应当的。” -- 第23页 郁灯眼中不由得凝聚起几分怜惜:“师姐昨日还旧病复发,应付蛇群可有伤到?” 祝枝眼神微凝,抿了抿浅色的唇,轻轻摇头道:“昨夜那些蛇不过低等恶兽,伤不到我。只是我们该早日离开,此地的大妖尚未露面,危险性不能估计。” 此时山洞的角落处,无暇悄悄探头,看到自家主人柔弱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昨晚的腥风血雨。 昨晚自家主人也是笑的很温柔好看,就是手段有点残暴,将那些蛇都剁成肉泥,还慢吞吞的将此地最强的大妖剥皮抽筋。 无暇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看着郁灯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纯白的羔羊不知不觉地走进大灰狼的嘴里。 可怜的郁灯这会儿倒是对自家温柔的师姐信赖十足,他点头,又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的道:“师姐,昨夜我担心有漏网之蛇,所以在床榻边撒了许多雄黄散。这雄黄散是我自己琢磨着炼的,应当效果不错,我这里还有好几瓶,师姐也抹一些吧,这样过丛林也好少叫那些蛇鼠凑近。” 少年说的很诚挚,手里拿着一瓶雄黄散就要往祝枝怀里塞。 祝枝嘴角的笑容一顿,半晌轻柔道:“师弟不必麻烦,我修为已然精进不少,阻拦蛇鼠虫蚁不在话下。” 郁灯坚定地将雄黄散塞进祝枝怀里,一边叨叨:“师姐,一切事情皆有意外,双重保障并无坏处。” 祝枝温柔的眸子敛下几分,到底还是没拒绝郁灯,收下了那瓶雄黄散,并且在自家师弟充满关心的注视下慢慢地拔开瓶盖倒出一些抹在手臂上。 无暇实名震惊,毕竟他还记得昨晚主人回到洞府凑近那个郁灯时被熏的模样。 主人昨晚没打死郁灯一定是因为依恋期的原因,不然它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 郁灯这边才放心下来,他甚至凑近一些道:“师姐,这味道好闻吧,我特意做白桃味,特别清甜还不失雄黄散的本质。当然如果师姐不喜欢白桃味我这里还有橘子味、草莓味…很多的,师姐要不要再来试试别的味道?” 祝枝清雅柔美的面容第一次僵住,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太顺,侧身将白色广袖掩盖住浅浅泛红的手臂。 “师姐?怎么了?” 郁灯见自家师姐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奇怪道。 祝枝很快整理好表情,手臂上浅浅的灼烧感已然消散,他面带温浅的笑,眸中微凉:“师弟,这雄黄散似乎与昨晚的不同。” 郁灯咦了一声,随后道:“是有些不同,这个效果要比昨晚撒的强上百倍,还附带灼烧虫蚁的咒术穿透效果,只要是蛇鼠虫蚁,触之不死也得残,师姐真厉害,一看就看出来了。” 祝枝微笑不语,指尖微泛白。 两人随后又‘和谐’地吃了一顿早餐,郁灯收拾好东西,祝枝也将洞口的结界解开了。 祝枝此时换上一身青衫广袖,整个人清雅隽秀,乌发如云,带着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婉清正之美。 他见郁灯走出结界的模样,嘴角便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更添几分烟火气息。 无暇此时已经被他收回腕间,有些不明白主人此时要浓不浓的恶意是个什么情况。 很快它就知道了,因为郁灯白着脸退回来,颤抖着手扶住洞壁干呕了好几声。 祝枝理了理衣襟的褶皱,慢条斯理地走进少年,温柔似水:“师弟这是怎么了?” 他的表现实在不露分毫破绽,黑色的眸中是纯然的担忧,好似一个温柔明理的好师姐。 郁灯白着脸,强行将脑海中的记忆逼退。 尸山血海,巨型蟒蛇与各种大小不一的蛇类尸身交错着纠缠在一起,仔细一看甚至有些古怪的规律,破碎的肉渣将那些参天古木都沾满了,眼之所及遍处是血,那些血甚至有些泛着暗褐色,场景格外的血腥恶心。 郁灯哆嗦一阵,伴随着师姐温柔安慰的声音这才平复了几分,他骨子里到底是个现代人,看到这样该打马赛克的场景实在是控制不住。 郁灯嘴里有些泛苦道:“师姐,这外面是你昨日斩杀的蛇?” 他心里哆嗦着想,师姐这样杀蛇也太吓人了,一般人不该是一把火咒烧个干净吗? 这般模样反倒像是杀人犯陶醉地摆布自己的杀人艺术。 就,有点吓人了。 他都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这位温柔白莲师姐做的。 祝枝嘴角轻弯,眼眸轻闪,一边走出洞外道:“师弟怎么了?昨夜纠缠的蛇实在太多,我便摆出一个五行杀阵,之后的蛇尸也一并焚化了。” 他轻声细语道:“师弟是看到了什么异象吗?” 郁灯皱眉,他刚刚看到那一幕绝不可能是幻象,血腥味那么浓,他一时间甚至差点没厥过去。 但祝枝疑惑的眉眼实在有欺骗性,他想了想,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又走出洞口,眼前的猩红世界却彻头彻尾的变了个模样。 蛇类的尸体不说一具没有,那些灰黑的焚烧痕迹十分明显,明显是经过人处理的。 处理的人甚至考虑到资源再生的问题,焚烧的范围不是很大,十分有分寸,草地与古木上的血迹也不甚明显,一片绿意融融、生机勃勃的模样。 郁灯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正常的模样,仿佛之前他看到的那个血腥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 第24页 郁灯忍不住揉揉脑袋,开始怀疑自我。 但他现在是个修真者,不可能会眼花到这种程度。 祝枝此时缓步走到他身边温和道:“师弟之前许是陷入了幻象。” 郁灯:“幻象?” 祝枝点点头,声音也沉下几分,眉眼清雅:“若我没猜度,此地应当是传说中的蛇域,蛇类大妖惯有操纵幻象之能,幸得师弟摆脱幻象的速度较快,否则也不好说了。这大妖一直不曾现身,许是有什么禁制无法亲自对付我们,我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郁灯这才信了,他眉头稍皱,点头道:“师姐言之有理,我们赶紧离开吧。” 无暇懒懒地抬头看了眼毫无所知的郁灯,有些咂舌的想,主人颠倒阴阳的本事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强。 此地哪里还有什么大妖,都在昨夜死绝了,想逃的都被拖回来慢条斯理地刮骨抽筋了。 郁灯能在主人手下活到今日算是奇迹了,这人运气也真是好极,先是那通身的香甜味儿,后是成为主人依恋期的依赖对象,不得不说,天不绝此人。 第13章 拼刺刀的第十三天 两人可以说是十分轻易地离开了这片蛇域,郁灯甚至还搞到不少现下修真界少有的稀罕草药珍果,感叹这里简直就是丹术师的天堂。 祝枝倒是对这些草药并无多少关注,只是在到达蛇域的界口时停留片刻。 他并未避开郁灯,直接捏诀施法,指尖划出一道鱼线似的灵力细线,顺着蛇域界口处矗立着的一尊巨蛇模样的界碑缠绕起来。 那鱼线似的细线在师姐的手中宛若傀儡师手中用来操纵的提线一般,慢慢的,古朴阴冷的界碑竟被细线缓缓割裂。 诡异的是,那巨蛇界碑被割裂的地方居然流出殷红的鲜血,血液厚重而腥臭,甚至还散发着阴阴的黑色轻烟。 祝枝面色不变,只是浅红的唇轻抿,面色苍白如纸,他操纵着手中细线横竖交错着切碎了那块巨蛇界碑,霎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血色的薄雾,郁灯不知道自家师姐要做什么,只好在一旁静静看着。 片刻过后,血雾散去,原地只余下一颗白红交错、熠熠生辉的宝珠。 单看就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 祝枝白的几乎透明的指尖微动,那宝珠便自动朝他飞来,似乎拥有神智一般,竟是在祝枝周身转着圈,亲昵地想要凑近面前的人。 郁灯看着有趣,那宝珠想靠近而不得,急的都要蹦起来了,自家师姐倒是一副悠闲温雅、不甚在意的模样。 祝枝微拧眉心,长而翘的睫毛轻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道:“有些脏了。” 那宝珠动作一顿,整个珠子都蔫下来了,委屈巴巴的半浮在空中动也不敢动。 半晌,它蹦跶了一下,直接跳进了侧边的一条湖中翻滚了好一会儿,一副要把自己好好洗干净的架势。 郁灯心里想笑,也有些意外能够看到师姐与往日不甚相同的一面。 一般女孩子多少都有点洁癖……不对,差点忘了师姐虽然穿着小裙子,但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不过见平时师姐洞府收拾得极为干净,穿衣做事讲究又干净,就算是男孩子,有点洁癖也实属正常。 这样有些小习惯、小个性的师姐,就像是仙人沾染了红尘,反倒令人觉得触手可及,亲近可爱。 祝枝黑色的眸子注视着那重新朝着自己飞来的宝珠,声线温和地对郁灯解释道:“这应当是传闻中千蛇毒液凝练成的蛇珠,蛇珠本性极寒,且此片蛇域内摆着一个极阴之阵,以蛇珠为阵眼,许是因此,我那先天之病方才被一引而出。” 郁灯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先前在洞中怎么时不时涌起一阵阴寒的感觉,原来是出在这蛇珠身上。” 祝枝闻言,嘴角轻弯,将蛇珠收入囊中。 手腕处的无暇轻轻动了动小脑袋,红红的眼珠子看着郁灯的时候带着几分‘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这两脚兽不知道它可知道,那阴寒的感觉哪里是这傻头傻脑的蛇珠搞出来的,分明是自家主人若隐若现的杀意才对吧! 祝枝这边温声道:“此行收获颇丰,未免意外,便先行离开此地罢。” 郁灯当然没意见,蛇域里头全是些毒蛇毒虫,虽说威胁不大,但密密麻麻的一片纠缠在一起也足够辣眼睛,还好他备着雄黄散,不然还不知道多少东西能掉到身上呢。 出了蛇域眼前又是另一片天地,荒漠绵延数里,昏黄的天空偶尔飞过不知名的鸟兽,热风吹过,一阵沙尘拂面而来。 郁灯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那暗黄的沙砾之下隐隐泛出的红色光晕,他忽有所感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五行珠。 谢绫应当没说错,这诸天小秘境之中冷热失调,皆为极端气候,之前师姐在蛇域内提起过极寒他还不甚放在心上,看来是从一开始他便被这五行珠给护住了,这才毫无所觉。 郁灯侧首看了眼青衫长裙的师姐,此地昏暗,日光不显,似那疲惫无力的老人,但祝枝却依旧端的一副雪肤红唇的美貌,面色薄红,在这昏暗灼热的地带,好似唯一的一片清凉。 果然,美人不管到哪儿都是美的。 郁灯轻轻摸了把手腕上精致的珠子,还是觉得做人要义气点:“师姐,这里气候诡热,恐怕有些异常,我之前得到一颗五行珠,师姐如果难以忍耐,我们两人就轮番着佩戴五行珠前行。” -- 第25页 祝枝闻言眉眼微动,面上的薄红蔓延至颈侧,或许是被此处炎热气候所逼,那靡丽的艳色映衬着如细雪般的肤色,倒显得愈发暧昧多情。 青衫长裙的少女眸色很深,黑的几乎看不见倒影,声音却温柔中带着几分喑哑:“师弟不必如此麻烦。” 他姿态自然地凑近少年,修长白皙的指骨轻轻滑落至少年的手侧,十指交错,半松半紧地扣在一起。 郁灯右眼皮下意识一跳,他甚至能感觉到师姐手心浅凉的濡湿。 便是到这般炎热地带,师姐的体温竟还是如此之低。 实在是异常的过分。 郁灯手中下意识抓紧了些,一时间忽略了两人过分亲密的姿态,也没注意到惯来与旁人保持距离的祝枝此时与他亲近的过头。 郁灯心里思虑着师姐莫不是因着先天之症导致天生体虚。 这天生体虚,如果他丹术课上没记错的话,可是会导致肾虚的啊… 而且师姐本质上可是个男孩子,这肾虚什么的,会很困扰吧? 郁灯想着想着,眼神中就难免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 果然,老天给你打开一扇窗肯定就要给你关上一道门。 这操作也太骚了,原著里头受万人爱慕的白月光居然肾虚,简直令人唏嘘。 “师弟在想什么?” 和煦温甜的声音飘渺漫漫地在耳畔响起,宛如春风拂过,轻易便能增进好感。 郁灯下意识地顺着道:“师姐体温这么低,又有先天之症,可是肾虚之兆。” 说着他就缓过了神,因为对方握着他手的力度明显失衡一瞬。 郁灯抬头看着面前笑容温婉的师姐,总觉得师姐此时的笑容略显僵硬。 也怪他这口无遮拦,这样说也太过伤人。 郁灯心里尴尬,便想尽力挽救道:“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女子,肾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稍稍调养……不是,我的意思是师姐你放心这能调养的好……”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在祝枝缓缓凉下去的眉眼中彻底没了声儿。 好了,师姐这下是真生气了,连笑都不笑了。 接下来一路上郁灯都安静如鸡,过了好一阵悄咪咪见祝枝脸色缓和下来才有些不自在地动动手腕,问道:“师姐,这我们要一直牵着手吗?” 祝枝点头:“诸天小秘境中能够平衡温度的只有五行珠,五行珠是个难得一见的宝物,其力量无法分引而出,只有直接接触才能有所作用。” 他说着,抿抿浅色的唇,温声道:“若师弟不愿也无妨,这失衡温度无法过多干扰到我。” 青衫的美人说着,左手抵唇轻咳一声,白皙的右脸颊侧缀着一颗小痣,睫毛如羽扇般轻垂,显出一股羸弱却自立的女子形象。 郁灯这下还顾得上什么不自在了,反正都是大男人,师姐现在身体还难受着,他能视而不见? 他倒是想将这五行珠直接给师姐,但师姐这人向来是多为旁人考虑的白莲,肯定不会接受,目前这样就算刚刚好了。 两人在这黄沙之地走了好一阵,此处似乎被设置了什么禁制,一切用以飞行或传送的手段都不可行,只能徒步而行。 郁灯和祝枝愈发的小心翼翼,但目前为止碰上的也只有荒漠之中的毒蝎与刺鬼。 毒蝎是群居动物,攻上来往往是一大波,不过好在品级较低,十分好清理。 但刺鬼就稍微棘手了,刺鬼并无实体,在修真界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收拾的法子。 神魂之力可破。 郁灯尚不能很好的运用自己的神魂之力,但祝枝却是游刃有余,到底是宗门之光,手腕天赋没得说。 漫漫长路上,在又一次地经过一棵如枯瘦老人的古树时,郁灯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如果感觉没错,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 但感觉上两人分明是一直往前走的,根本不可能会返回原地。 他看了眼身边的祝枝,却发现祝枝了然一般的对他颔首。 看来师姐早就发现了,一直没说恐怕是此地有异。 郁灯眼及古树,心中闪过几分忌惮。 一道柔和的声音隐秘地落在他的耳畔:“师弟可信我?” 是密语传声。 郁灯蹙着的眉半展开,他自然是信师姐的。 祝枝轻轻松开手,面上苍白羸弱,他似是有些疲惫,半依靠古树旁道:“师弟,我先前在蛇域所受之伤还未好全,便先在此处休息片刻,你且去周围查探出路。” 郁灯只一个照面便知道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最后默契地点点头道:“好,那师姐你先休息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祝枝舒展眉眼,只略带疲惫的招招手便半合上眼。 郁灯瞥了眼古树,转身便离开。 荒漠里没有什么明确的路线,他索性继续向前走,反正那东西不可能放过他们。 天际被浑浊的灰纱逐渐覆盖,呜呜的风声携裹着沙砾,如厉鬼一般游荡而过。 奇怪的是,之前时不时碰上的毒蝎和刺鬼先下却一只都未曾遇上。 周围除了风声便再无其他,显得格外空旷荒芜。 郁灯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这茫茫一片的昏黄十分考验人的耐性,但当他再次看到那棵古树时,心里才有了底。 -- 第26页 他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储物袋中的各种防御符咒也时刻准备着。 眼下的古树旁并未见到祝枝只能证实一个问题,他们并非一直原地打转。 正如祝枝所说,要么是因为这里被摆下迷踪阵法,要么就是空间被折叠复制,这古树也不过是类似与主体分·身一般的存在。 前者倒还好说,后者便十分棘手了,能够折叠复制空间的,在诸天小秘境这般划分的领域世界中,怎么也算得上半个世界的天道了。 郁灯和祝枝两人,最多也就算得上半个元婴修为,哪里能搞得过这样的庞然巨物? 但师姐既然叫他前来,必然是有破解之法了。 郁灯或许并未发现,他对于祝枝一直有着一种几乎是本能一般的信任。 此次若是换做旁人碰上这般的事,能不能保持镇定默契不说,就是祝枝仅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便不足为信。 半个小世界的天道不仅意味着修为上是难以超越的天堑,更是说明了这片区域以及区域中任何的万象生物都归由这妖物所操控。 如此这般的绝境,除非自家门派的师尊师祖能够察觉到异常派出傀儡身营救,否则想要活命简直是痴人说梦。 细小的沙沙声幽幽地传入耳膜,似乎靠的极近。郁灯心里直发毛,周围的风声分明已然止住,这声响倒像是从那古树身上传出的动静。 第14章 拼刺刀的第十四天 郁灯从前看过不少小说,也能坦荡(不要脸)地承认自己很爱隔壁海棠那一系列香·艳的触手play。 但问题就是,看小说的时候知道哪些都是假的,也不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现在摆在眼前的,是成千上万条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树藤,它们灵活地宛如丛林间游走的蛇类,每一条半枯干的树藤都对他虎视眈眈,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海棠文里的触手play,倒像现实主义文学里绞刑。 郁灯怂的不行,他本人是宁愿在菊花残和满地伤里面选择前者的,好歹没有生命危险啊! 但怂归怂,他手中的剑还是舞地有模有样,一时间竟也勉强能抵抗住这小部分的攻势。 郁灯并不清楚祝枝要如何破局,他眼下所要做的是尽量牵制住眼前这个不知真假的老枯木干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郁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纵然他神魂之力在同期师兄弟中算得上出众,但到底还是个筑基期的小菜鸡。 这老枯木干子应当不是本体,但还是比郁灯强出太多,他能感觉到它似乎都没使出全部气力,像是肉食动物在开吃前慢条斯理地玩·弄垂死的猎物一般。 郁灯喘了几口气,将保命的符咒祭出来抗住几息,那树藤见他不再挥剑反抗,竟不顾符咒的威力直接铺天盖地地将郁灯整个人都包裹起来,那树藤球如鸟笼一般挂在树梢上,一动也不动了。 郁灯蹲在黑漆漆的树笼里闷得几乎喘不上气,也不知道师姐现下如何,只希望人没事就好。 他掏出自己的储物袋,一连嗑了好几枚恢复气力的药丸才勉强缓过来。 但眼下也不是长久之计,郁灯之前观察到这树藤会自动分泌腐蚀性的液体,就像是消化器官一般,他要是一直呆在这里头,估计就得化成一滩尸水了。 人在极端的情况下,想法也会逐渐变态。 郁灯掏出自己那些损人不偿命的丹药,他也不清楚这些丹药对精怪有没有作用,反正也没辙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经过好一番挑拣,最后拿出一瓶名为情人丹的丹药,这可是个好东西,妙就妙在能瞬间把战场上的敌人变成自己的舔狗,时效只有十几分钟,但是足够损,至少能暂时扭转局势并让敌人陷入社死现场。 他记得自己好像还给谢绫分了些,不过那家伙似乎觉得这玩意不正经,当时脸色都变了。 郁灯先嗑了解药,然后贱兮兮地掏出一把加持符咒的小刀,割开了少许细密的树藤,将捏成粉的丹药撒上去。 嫌撒地不够多,他上上下下好一阵忙活,硬是给这老怪物的身上喂下了半瓶药。 随后就静静等一会,看有没有成效。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就在郁灯以为这药对精怪没什么作用的时候,那包裹着他的树藤开始动了。 郁灯能够感觉到这个笼子被轻缓地挪到了地面上,随后那些藤条迅速地抽离开,像是生怕将他闷着了一般的。 郁灯还没顾得上高兴,那些藤条就开始亲昵地蹭他的脸颊、颈侧和身体。 而且那些藤条也不再枯黄难看,而是翻出浅浅的绿意,好像枯木逢春一般的,连柔韧性都变强了许多,缠着郁灯的时候温软而有力,像是对着心上人痴缠的小姑娘。 郁灯:“……” 好、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蹭蹭脸啊脖子啊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些藤条开始往他身下移了,有些还钻进他衣服里,这就过分了! 郁灯脸憋得通红,心里直骂老变态。 仔细想想,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触手play,尤其是现在! 郁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个树妖调戏,虽说是因为丹药的缘故,但那丹药不是说能把仇人变爱人吗?真正的爱难道不是柏拉图式吗? 馋人家身子算什么爱! 那都是渣男哄情人上·床的手段罢了! -- 第27页 郁·渣男·灯流下悲伤的泪水,现在怎么想都没用了,那藤条虽然柔软但缠人的很,他的四肢都被分开来死死束缚住,怎么都没法挣脱,通身灵气使不出来也就算了,连手里的剑都被那老妖精扔地老远。 郁灯能感觉到自己的外袍正在被慢慢扯下来,他面露惊恐,眼角流出一滴被刺激出的眼泪,声音慌乱:“人、人妖殊途啊,这不合适吧?树伯伯你清醒点,咱不适合玩忘年恋,你只是中药了,可别做下后悔一生的事啊!” 藤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还是自顾自地捆着人撒娇,郁灯头皮发麻,心里算着药效,估计还有五六分钟,悲伤地想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满地伤不比菊花残好多了,一想到自己第一次是跟一不知道多少岁的树妖搞的,简直能留下心灵重创。 师姐那边也指望不上了,这老树干子厉害得很,就算要牵制住估计也得耗费不少时间。 就在郁灯快认命心死的时候,那古树陡然僵住,藤条覆盖上一层阴晦的死气,周边空间似乎被撕裂开来,昏黄的空间甚至都被扭曲颠倒过来。 黄沙漫天,无数阴戾的刺鬼毒蝎之类的生物包围了过来,它们像是受到指挥一般的一波一波地涌来,井然有序,宛若拥有意识一般行动。 那被撕裂的空间缝隙越来越大,随后,一只素白的手划开那裂缝,广袖青白长裙女子美貌文雅,像是纯白的月光一般漏入这片浑浊的天地。 郁灯顿时泪眼汪汪,从他的角度来看,师姐就是来救他的神仙啊! 白月光赛高! 祝枝显然看到了郁灯被挟持的惨况,柔美斯文的横烟眉阴冷地蹙起,黑眸一瞬异变为暗金竖瞳,唇红似染血,端看便是一副妖异阴邪之相,比那古树妖倒更像妖物。 只可惜此时周遭昏暗无光,郁灯也看不清情况,只以为那惯来温柔心软的师姐为他着急难过。 郁灯只感觉眼前几道银光闪过,周身的树藤便都被清除个干净,他本是被悬挂在半空,这会陡然失去支撑,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 郁灯尚未反应过来便察觉自己落入一个干净清凉的怀抱之中,那人抱着他的力气有几分失控,温凉的额头抵在他的肩侧,连呼吸的力道都在颤抖。 像是恐慌,又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郁灯有些迟疑,祝枝这样难得的情绪实在对于他来说是有些莫名的。 毕竟师姐一直都是个亲疏有度,温和却难以靠近的人。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心软的回抱了回去,声音带着几分安抚:“师姐,我没事了。” 半晌,祝枝才松开郁灯,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他黑眸盯着眼前的少年,扯唇道:“没事便好,失礼了。你且待在一边,我先处理残局。” 郁灯茫然的看了眼面前的状况,古树未死、空间扭曲、毒蝎刺鬼大军,这、这是残局? 没等郁灯多想,他就看到自家师姐衣带飘飘,指尖微抬,那古树便挣扎着藤条乱舞,明显搞不过祝枝。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那古树即便是死到临头却还妄想着抓回郁灯,甚至对祝枝口吐人话,凄厉道:“把我的爱侣还给我!” 祝枝当时的表情郁灯没看清,反正他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脚趾无限抠地。 尴尬之余甚至还多了几分心虚,生怕师姐误会自己连树妖都能下得了口,在祝枝看过来的时候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师姐,我不是那种人!” 怪只能怪这丹药效果太好了。 他虽然下药害妖,但他还是个好男孩。 郁灯不知道祝枝信没信,反正他是亲眼看见那古树整个儿炸成了烟花。 祝枝长剑背在身后,右手微抬,那树心之中便漂浮出一道红白交错的光芒,仔细一看,正是两人在蛇域之中得到的蛇珠。 那蛇珠十分主动地蹦回祝枝的储物袋中,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一般的振荡,那些围攻上来的毒蝎刺鬼竟全部消失个干净。 祝枝缓步走到郁灯身侧,温声解释道:“此处阵法已破,只是那树妖狡诈,力量磅礴,中了蛇珠之毒,舍弃了身体逃窜了去。” 说着,温雅的声音顿了顿,黑眸如水一般注视着郁灯:“我本便知师弟情难独钟,多日前师弟尚且说爱慕师尊、谢师弟和我,现下又与这妖物牵扯不清,师弟这般行事恐有不妥。这妖物害人不浅,如今对师弟爱慕非常,恐怕还会回来。” 郁灯被祝枝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赶紧解释道:“师姐误会了,之前在师尊面前这么说只是为了表明不再纠缠师尊的决心,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 祝枝眉眼不变,面上仿若不为所动,只是眼皮轻垂,看不清眼底神色。 郁灯继续苦着脸解释:“那树妖是中了药才会这般,师姐我说了你别凶我,我炼的那丹药不太正经,吃了仇人变情人,不过只有几炷香的时效,所以我跟它真的没有纠缠不清的关系,它回头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郁灯一通话说完,一片寂静,他忍不住抬眼看。 青衣广袖的美人眉眼弯弯,说一句岁月静好都不为过,郁灯顿时有些傻眼,师姐这笑是什么意思? 素白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略带笑意的声音温软和煦:“师弟以后莫要再胡乱说话了,那丹药也是稀奇,不过日后可不得乱用。” -- 第28页 郁灯松了口气,知道事情就算过去了,他笑道:“知道了,师姐若是不放心,监督我就是了。” 祝枝无奈的摇头,似是对他毫无办法,两人之间恢复了和谐的气氛。 从头到尾只有无暇知道,祝枝在看到郁灯被那树妖如此这般调戏亲近之时,险些控制不住被压抑的邪性,只差分毫便要被那些修真界老怪物们发现了去。 第15章 拼刺刀的第十五天 两人通过古树残体的阵眼出了这个树妖结界。 郁灯这才知道这个阵法是一种大型的古祭阵法,古祭阵法摆阵以生灵为阵石布下天罗地网,但一个结界中的生灵何其多,更不用说那树妖还有折叠复制空间之能,破阵者但凡走错一步,基本上便折在这阵法之中了。 虽然祝枝谦虚地说只是误打误撞,但郁灯哪能真信了这套说辞。 这就跟公司年会上业绩第一说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才接下这么多单子一样扯淡。 总之这条大腿郁灯是抱定了。 祝枝出了结界的第一件事便是毁了那树妖的本体,黄沙卷天,美人青袖迎风猎猎鼓动,举手间拔地的枯藤古木化作烟尘,美貌与力量碰撞出最耀眼的火花。 郁灯觉得他师姐真就修真界美貌的天花板了,至少至今来看除了无情无欲的泽玉仙君能与之一比,旁人那都是被炮灰的存在。 郁灯怀里揣着从师姐身上偷偷摸过来的无暇,无暇长得好看,还会撒娇,郁灯当然喜欢,知道这小家伙贪嘴,便时不时从储物戒里掏一些零嘴塞给它。 那小蛟龙也懂得知恩图报,嘴里吐着火焰变幻出各种不知名的生物给郁灯解闷。 郁灯看得津津有味,遇到到奇怪的不知名生物就去问自家师姐。 就在一人一蛟其乐融融的时候,郁灯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握住,他下意识看过去,身侧那人便也十分自然地偏头看过来,黑眸温润又宁静,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漂亮地能晃人眼睛。 郁灯这才记起来五行珠的事儿,他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牵着便任由牵着,转头继续看无暇提供的幻灯片。 无暇此时幻化出的是一条暗金色的巨蛇,那巨蛇鳞片似盔甲一般,眼瞳中点缀着暗金的流光,蛇首妖异诡谲,便是不动也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 郁灯从没见过这样的蛇类,惊讶道:“师姐,这是什么蛇,感觉与一般的蛇不太一样。” 祝枝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郁灯怀中的无暇,唇侧的弧度无端凉了几分。 无暇顿时动也不敢动了,它能跟主人解释这是个失误吗? “若我未认错,这应当是早在千年前便灭绝的烛龙巨蟒。” 郁灯好奇:“烛龙巨蟒?” 祝枝浅笑道:“古籍中记载烛龙巨蟒的信息并不多,只道它们生来拥有通天灵力,一蛇便可灭一宗,血液皮肉皆是仙丹灵药。只是子嗣艰难,后遭人捕杀,纵然天赋异禀,最终依旧凋零灭绝。” 郁灯点点头:“确实容易遭人惦记,要我我也想要啊……” 祝枝笑意微凉,声音却愈发温柔:“师弟也想得到那通天灵力?” 郁灯凑近那火焰幻影专注道:“要那灵力干什么,不属于我们的强行得来肯定有弊端啊。师姐你看啊,这鳞片,金光闪闪的,要是挂上珠宝肯定更漂亮吧,再铺上一层白狐软垫,在天上飞的时候肯定特别帅,就很有主角那范儿。” 祝枝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 郁灯兴致勃勃道:“师姐这鳞片是不是纯金的啊?” 祝枝:“……应该是。” 郁灯更兴奋了:“那一条烛龙巨蟒不就是一座宝库了,蜕皮期褪下的蛇鳞拿去卖都够养活几个我了。” 祝枝:“……” 郁灯没注意到祝枝僵住的模样,他嘟囔道:“也不知道烛龙巨蟒能不能化形,应该能的吧?毕竟是远古血脉,修为还那么高,无暇你能不能变出一条化形后的烛龙巨蟒给我瞅瞅?” 无暇眼珠子转了转,明显是犹豫了。 郁灯递过一包小鱼干,无暇期期艾艾地看了眼自家主人,见人没反应,咽了咽口水,屈服于郁小鱼干的诱惑之下,火焰重塑之中幻化出了一个俊美的半人身的美人蛇出来。 郁灯眼睛一亮:“这身材,这颜值,谁看到不得直呼老公?” 祝枝轻声道:“老公?” 郁灯干咳一声:“就是道侣的意思。” 祝枝便又不说话了,长睫垂落,面上的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郁灯以为自己太孟浪吓到人了,赶紧闭嘴不多说了。 说话间两人便看到前方拦着一群穿着绀青长袍的人,那群人中有四五个成年男子和一个相貌姣好、神情高傲的女子,手中皆拿着长剑,看起来像是一个宗门的人。 让郁灯注意到的其实是那群人旁边站着的一道矮小稚嫩的身影,玄衣短冠,一柄短剑背在身后,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感。 那不是别人,正是谢绫。 郁灯与祝枝对视了一眼,脚步便加快着走上前去。 那几人似乎正在劝着谢绫什么,那位高傲的女子更是开口道:“谢师弟,这千佛洞机遇难得,我们知道入口,愿意带着你一起进去都算是看在宗门关系的份上了,你当真要这般拿乔不给面子?” 谢绫闻言丝毫不为所动,面瘫着一张包子脸凉凉道:“先前我或许还有些兴趣,现在看到你没了。” -- 第29页 那女子柳眉微拧,一副被气到的模样:“你好生无礼,那寒毒现下是叫你连智力都退回幼童的时候了?” 谢绫面无表情:“那这位师姐你年岁这样大了,与我这个幼童这样争执,岂不是与智力障碍之辈无异?” 郁灯刚上前来就听到这句,忍不住别过脸忍笑,心道这家伙毒舌功力还是在水准之上的。 那女子显然气极,险些都将剑拔了出来,好在旁边的师兄弟给她拦住了。 那几个师兄弟显然是不想将事情闹僵,但转眼就看到风姿窈窕的祝枝前行而来,几个男人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仰慕神往之情溢于言表。 几人中明显是领导的一位师兄眸光微亮道:“祝仙子竟也在此处,当真有缘。” 祝枝弯唇,一举一动温柔又雅致:“我与师弟刚行至此地,几位这是与谢师弟发生了争执?” 那师兄便耐心解释了一番,原来他们是无意间发现了万佛洞入口,只是担心几人修为不足,便一直未曾入洞,这路上恰巧碰上了谢绫,便想着邀请来一起入那万佛洞夺得机缘。 但谢绫脾性并不算好,说话更是冷淡又毒舌,那师兄解释自己师妹也不过是性子耿直,说话就冲了些,这才和谢绫产生了争执。 郁灯听这一番话直想鼓掌,那师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家师妹不过是个耿直的熊孩子,说话不中听但没恶意,叫他们别计较。 要是他们非得计较估计还得被人说斤斤计较。 郁灯有些听不下去了,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师兄,一开始不是你们修为不够才来拉我们谢师弟入队的吗?这样请人的态度恐怕就不够意思了吧?” 那师兄闻言脸色变了一瞬,但到底理亏,女神又在面前,也实在不好做的过分,便惭愧道:“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周到,还望谢师弟莫要怪罪。” 谢绫闻言不为所动,跟听不到一般的,只是扫了眼为自己发声的郁灯,眼神定在祝枝与郁灯握在一起的手上,随后又垂着头无谓地擦着自己的剑。 那高傲女子哪里咽的下气,这会儿看着自家师兄弟都盯着祝枝看更是嫉妒难耐:“什么态度,你们凌霄宗气势还当真咄咄逼人,便是这些小事都要斤斤计较,祝仙子便是这样纵然师弟尖嘴伤人?” 郁灯还想说什么,却见祝枝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随后松开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并不理那女子,只对着那位师兄道:“师兄是明事理之人,重虚派与我们凌霄宗向来交好,自然不会为一些不占道理的小事而坏了关系。之前师兄所提的千佛洞我们也十分有兴趣,并不介意与诸位一同前往。” 祝枝说话点到为止,那师兄更是躁红脸连连应是,直接叫几个师弟拉住那师妹不叫她多嘴。 那女子气的脸都扭曲了一瞬,指桑骂槐:“现在某些仙子惯会这一套,以为自己长相不错便惯会装模作样,谁知道暗地里勾搭多少男子,师兄你们可别被骗了去。” 祝枝这才看她一眼,声音温和:“仙子这般说我可不认同了,不过我确实比仙子要多一些优势。” 随后转眸,黑眸带着几分柔浅的忧愁:“诸位师兄师弟,许是我哪里惹了仙子不顺眼,我见仙子似乎不太喜欢我,不想与我们同道……” 重虚派个师兄弟闻言那还得了,赶忙上前安慰受伤的美人,一边狠狠斥责那女子,好一番折腾,祝枝才幽幽叹了口气答应与他们一同进千佛洞。 郁灯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师姐这一番操作不仅打压了那女子,叫那女子遭自家师兄弟嫌弃,还让人求着他们进万佛洞,堪称天秀。 他差点就想鼓掌了。 这才对嘛,白莲花也不是能随意被人欺负的。 祝枝那边应付重虚派师兄弟,这边谢绫凑近郁灯,声音微低:“郁师兄,你那里还有竹笋肉干吗?” 郁灯:“……你现在就惦记这个?” 谢绫一张冷酷正太脸凝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有麻辣小鱼干和轻桃小丸子,如果没有的话竹桃干也行。” 第16章 拼刺刀的第十六天 万佛洞本是上古诸佛陨落残余在秘境中的能量与宝藏之地,是一场极大的机缘,诸天小秘境五年开启一次,寻到万佛洞的人能活着出来的也不过寥寥。 但凡是能从万佛洞中出来的,或是得到无上剑法,或是得到无数珍贵丹方,好处不言而喻。 众人只知道万佛洞关卡重重,危险万分,危险关卡随机而遇,便是有师门长老照看魂牌,但也难免折损。 毕竟这秘境限制元婴以上的修士入内,那些宗门长老最多便只能出手一次,否则这秘境便会承受不住崩溃了去,届时不说自家人救不了,就是整个秘境的人都全得跟着埋葬。 这般算下来,入万佛洞的人越多越好,人多了,危险自然就被分散,存活率自然也就更高。 郁灯等人行过一处四面环绕的沙丘,那领头的重虚派师兄手中的罗盘指针陡然摇摆不定,他立即手中捏诀,将灵力注入其中。 幽幽的引线白光断断续续地自罗盘中飘摇而出,祝枝微笑道:“重虚派引路法果真名不虚传,师兄如此轻易便能寻到万佛洞所在,想来修为功力极为深厚。” 那师兄闻言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被一位美人夸奖,而且这美人还是修仙界惯有美名的仙子,哪能不叫人心驰神往? -- 第30页 这师兄面上泛出红晕,声音都明显可见的柔和下来:“仙子夸张了,哪里比得上仙子修为高深,这万佛洞所在也不过是恰巧碰上运气罢了。” 祝枝闻言但笑不语,又似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那心高气傲的师妹,那女子果然气的面色发红,她狠狠剜了眼祝枝,又对那师兄道:“师兄你别被骗了,她就是故意这样撩拨你,你没看到她刚刚看我的眼神有多得意!说话还尽装自己无辜可怜,实则是在拱火!” 祝枝轻轻垂眼,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显出几分伤心的弧度:“仙子如此污蔑,实在叫人心冷。” 郁灯也气,自家冰清玉洁好脾气的师姐在面前叫别人欺负了还像话? 他忍无可忍,也不管绅士不绅士了,直接开口怼道:“这位仙子想多了,我师姐长得这么好看还需要刻意撩拨谁?笑话,你以为你在演凡间的宫心计呢?” 那女子顿时被气得冒烟:“你们男人就是眼瞎,喜欢这样装模作样的货色!” 这话出来全场人都受不了了,重虚派那师兄直接给自家师妹上了道禁言术,随后又是给祝枝赔笑又是送了几颗颇为珍贵的丹药这事最后才作罢。 谢绫在一旁含着橘子味的糖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祝枝,总觉得眼前一幕特别像前几天晚上看的一个话本,绿茶女配故意在女主面前勾搭人,女主暴怒,绿茶故作可怜反倒引起众人怜惜。 虽然祝师姐也不像是会耍这样心机的人,但不能多想,越想越像。 谢绫这边正在头脑风暴,身边的郁灯倒愤愤地压低声音对祝枝道:“师姐,分明是那些重虚派的家伙馋你的美色,这女子倒反打一耙的说你,真是欺人太甚。若不是万佛洞一事,谁想跟他们牵扯上关系。” 祝枝却笑容温婉,轻声安慰道:“也罢,本便不是多大的事,许是仙子想差了,我们却不能为此耽误两派关系。” 周围重虚派师兄弟闻言更羞愧了。 郁灯眼中师姐的形象更是无限拔高,他一个劲儿地围着自家师姐说七说八,又是宽慰又是哄人,生怕人委屈,旁边的谢绫是越看越不对味。 往日他与祝师姐接触不多,只知道师姐温柔心善的名声,今日一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祝师姐就跟故作姿态一般,那冲虚派师妹有一点没说错,祝师姐那般说本就容易引人火气,更何况那师妹明显是喜欢自家师兄的。 而且祝枝就是这般说的时候都不忘时刻牵着郁灯那家伙的手,毫不避讳,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谢绫越想越烦,心涌上几分不明不白的酸气。 这郁灯也是,之前还说喜欢自己,怎么现在又和祝师姐这样亲近,搞得他这个不久前才被表白的人像个不存在透明人似的,就算之前郁灯为自己说话,但他也为祝枝说话了,而且明显更喜欢与祝枝相处。 谢绫想着自己跟郁灯要小零嘴的时候郁灯甚至有些嫌弃和不愿的模样,这么一对比,更是火上浇油。 郁灯这家伙日后要是再跟他表白,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他可不是什么随便的男子,必须要让那家伙知道追妻火葬场的滋味! 还有那些漂亮的蝴蝶飘带、琉璃宝石簪子挂件,他以后一个都不可能再分享给他了! 谢绫这般想着,面上更冷了,还故意冷哼了一声。 但可惜的是郁灯这人有时候缺心眼的厉害,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谢绫这些复杂的情绪,还当谢绫在对重虚派的人表示不满。 其实也不怪谢绫多想,他平日甚少出门,一心专注修炼,爱好也就是吃吃零嘴看看话本收藏漂亮的少女心小饰品,只那次听到师兄们说郁灯在泽玉仙君面前坦白爱慕自己,自然就以为郁灯只喜欢自己一人。 毕竟一般人也做不到一把喜欢好几个这种荒唐的事儿。 所以谢绫其实根本就没听过完全的版本,殊不知自己只是海王鱼塘中的一员! 这边谢绫还在闹心,万佛洞的入口也终于被众人找到了。 天色昏暗,众人眼看前方是一处沙漠湖泊,但重霄派领头的师兄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郁灯几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果然,踏上那湖泊时并没有丝毫触碰到水的感觉,反而像是触及幻影,用郁灯的理解来说,这就是一处海市蜃楼。 祝枝微微仰首,黑眸带着星点的碎光,凝视着繁星点点的星空,面上了然几分。 那师兄此时也解释道:“万佛洞位置难以准确寻到,不过好在有我派引路法辅以观星术,再加上诸位气运皆是不凡,我这才能模糊寻到此处。” 说着,那师兄隐隐瞥了郁灯和祝枝一眼。 郁灯这回是彻底听懂了,估计重霄派这些人一开始想拉谢绫的原因不止是打着谢绫修为高深,多一个人多分担一份危险的主意,还是因为谢绫气运不凡,能帮着他们一起找到地方。 现在能这么快找到估计就是因为谢绫和师姐这两个原著万人迷都凑齐在这,天道气运加持在这些重要人物身上,自然会叫他们找到万佛洞。 差点忘了,郁灯他自己的身份还是主角受呢。 众人穿过虚影,似是直接进入了湖底的另一个世界。 一个黢黑的宛如巨兽的血盆大口浮现在众人面前,洞顶上方刻着一行玄妙的古文字,反正郁灯是一个没看懂。 -- 第31页 他低声问自家师姐:“师姐,这洞上刻的什么话?” 祝枝眉眼微眯,意味深长道:“浮世乱象。” 郁灯没太听懂,也就没深想。 倒是一旁的谢绫,冷着张正太脸不阴不阳地开嘲讽道:“郁师兄,这洞上刻的古朴文我们凌霄派几乎每个弟子都修习过,你莫不是故意想亲近祝师姐才这般问?” 郁灯一下卡壳,每个人都会?但原主的记忆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消化了,压根没这文字的印象啊! 谢绫见他接不上话,语气更冷:“也是,郁师兄这都牵着祝师姐的手牵一路了,哪里还需要亲近,看来是师兄没认真修习过这门功课。” 郁灯:“……”这小子怎么又开始对着他喷毒液了?说话还酸里酸气的,跟他抢了他老婆似的。 不对! 郁灯仔细一琢磨谢绫话里的意思,他牵着师姐的手走了一路,谢绫这小子莫不是……暗恋祝师姐! 绝对就是了,看这酸溜溜的语气,止不住往师姐身上飘的小眼神。 他还真是忘了,师姐才是个真正的万人迷啊,谢绫虽然外表看着只有十岁大,但内心到底是个成年人了,会心动暗恋这么优秀的白月光师姐是再正常不过的。 郁灯顿时了然,眼神微转,对谢绫道:“谢师弟你误会了,你之前不是送我一颗五行珠么,师姐入了秘境身体体质或是有些不适,受不住这秘境灵力都抵挡不住的极端气候,我们握着手只是为了共用五行珠而已。” 谢绫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就连一旁一本正经等待万佛洞开启的重虚派众人也有竖起了耳朵。 谢绫面无表情:“谁说五行珠需要牵着手才能共享的?只需要提取部分灵力即可,师兄你确定你不是想占师姐的便宜?” 郁灯这才有些惊讶,之前那个握手的说法可是师姐跟他说的,难道真的有误? 这时祝枝轻轻松开郁灯的手,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浅浅的歉疚,眼中波光微漾:“抱歉,谢师弟,是我之前未曾注意到五行珠使用之法才与师弟这般说的,你莫要责怪师弟,怪便怪我,未曾弄清便如此,倒叫谢师弟误会了去。” 谢绫表情冷漠,握着短剑的手愈发用力。 郁灯这下可不好意思了,他赶紧道:“师姐,这当然不能怪你啊,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谢师弟也别误会了,我可是将师姐当做亲姐姐,就算握手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的,你放心啊。”我绝对绝对不会跟你抢老婆,别用那要鲨人的眼神看着我了! 此话一出,祝枝和谢绫的视线都凝在他身上。 祝枝是看不清神色地垂眸,惯来温柔的弧度无端凉下去几分。 谢绫是心情百转千回,甚至泛着丝丝的甜,心想这家伙估计是怕自己误会才这么努力解释吧。 诶,看来他还是蛮专一的,如果下次郁灯再向他表白的话,其实还是能考虑一下的。 第17章 拼刺刀的第十七天 黢黑静谧的万佛洞中陡然传出一道梵钟的清鸣声,随后那黢黑的洞内传出一道白色的光芒,那光芒破开黑暗,显出一道容人而入的光明通道。 “万佛洞已开,大家一起进去吧,虽说关卡不一,但若运气不错大家还是能够一起闯关的,彼此也算有个照应。” 重霄派师兄几人看向祝枝几人,双方本就是先前说好了,此时除了那被解开禁言术的师妹冷冷的哼了一声,旁人都默契地靠在一起,缓缓进了那条通道。 郁灯只感觉有人牵住了自己的衣摆,他垂眼看过去,正是谢绫侧着小脸,面上疑似带着几分红晕,软萌可爱的小手牵住了自己杏色的衣尾,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万佛洞。 人类幼崽的可爱毋庸置疑,尤其是谢绫这样身穿玄色衣衫,表面上看着冷酷面瘫,实则迈着小短腿跟在自己身后别扭要糖的小糖精崽崽,更是叫人无法抗拒。 郁灯一瞬间被迷昏了头,连说话的声音都放软了下来:“谢师弟怎么了?是害怕吗?” 谢绫耳根有些发红,面上表情不变,就是那黑眸水润润的,心想郁灯果然还是喜欢自己的,不然能这么担心他? 谢崽崽低咳一声,忍住脸上的燥热:“身为剑修,怎么可能会害怕这些……我就是看着你做饭好吃的份上才打算跟着你一起,免得师兄你修为不精被人欺负。” 万佛洞里的机制不可能允许这么多人一起闯一关,肯定是会将众人分散开的,要不是因为郁灯身上还有很多小零嘴,他才不会想跟着他呢! 郁灯顿时清醒过来,这小子哪是什么柔弱的幼崽,他一个打十个都行。 随着众人一起进万佛洞,郁灯忽的感觉身侧与他并肩而行的师姐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轻轻扣合在一起。 随后身侧轻轻响起一道温柔清雅的声音:“师弟,莫要走散了。” 郁灯心头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通道中白色的光芒便缓缓黯淡下去,众人的脚下浮现出一个玄纹的传送阵。 一阵翻天覆地的眩晕之后,郁灯只觉得身上一轻,再一睁眼,身边众人都消失不见,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冰雪覆盖这寸土一方,天空是如宝石一般的透蓝,郁灯再仔细一看,这空间内所谓的树木草丛,花儿鸟兽,竟全部都是冰雕而成。 它们虽躯体是浅蓝的冰块,但却栩栩如生,宛如真实的生命体,鸟兽那冰雕的眼珠能轻轻转动,羽毛还能扑闪飞起,连鸣叫声都格外的动听。 -- 第32页 郁灯缓了缓才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冰雪,心里有些发愁。 这冰雪之地显然就是万佛洞内考验人的关卡,只是眼下也没什么头绪,原著里原主也没进这万佛洞,郁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还没等他走多远,便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名字。 听声音甚至还有点耳熟,郁灯定眼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檀色广袖长袍,腰系宝青披玉腰带的俊俏小公子手持玉笛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那俊俏小公子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疑似随从的高壮的灰衣男子,看起来气势倒是很足。 郁灯看着小公子那张脸越靠越近,心总觉得特别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认不出来。 直到那人似笑非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人还敢在我面前,郁灯,在这万佛洞里,可没有你们凌霄宗的人能帮着你。” 郁灯眼睛微睁,终于记起来了,兜兜转转他还是遇上了那个喜欢师尊的舔狗杨远。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一汪冰湖,确定了这就是那段剧情了。 谁能想到这万佛洞里居然能这么冤家路窄,碰巧的是那冰湖居然也不缺席。 郁灯僵住,他一个打四个肯定是打不过了,不过好在身上还有不少丹药,应该能扛一阵,指不定避过这段剧情他就能逃过去了呢? 那俊俏小公子手指轻抬,四个大汉便往郁灯身边逼近。 郁灯手中死死捏着丹药粉,脸上挂着笑忽悠道:“杨远师兄,你这样做不好吧?我知道你喜欢我师尊,不然你这次放过我,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对师尊有任何想法,下次还能给你创造机会接近师尊。” 此话一出,那杨远果然愣了愣,随后俊俏的眉眼微暗,冷笑道:“郁灯啊郁灯,你之前还一副对泽玉仙君一往情深的模样,现在遇到危险了就怂成这样了?你不配喜欢泽玉仙君,更不配当他的徒弟!” 杨远说完便对那四个大汉使眼色:“你们将他抓起来,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他出气一番!” 说着他轻蔑地看了郁灯一眼,将那玉笛横在唇侧,奇异的曲调便一溢而出。 郁灯听得心慌神乱,眼前发晕,他心知不妙,手中抓着的药粉直接往那四个大汉身上一扑,转身跌跌撞撞地离开试图逃离出地。 那四个大汉猛地着了道,但一时间那药效还未发挥出来,倒也没什么异样。 郁灯没能逃多远便被那几个大汉抓了回来,实在是那曲调诡异的很,他试图遮着耳朵也没用,就是用了符咒丹药也是效果不大,想来是因为他先不备中了招才会如此。 郁灯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扔在杨远的面前,杨远半蹲在他面前,俊俏好看的脸上带着几分嘲讽:“郁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被我光明正大的踩在脚下吧,我也是实在想不到这夺魂笛第一次竟用在你这怂货的身上。不过你这么个胆小没出息的东西也真有意思,竟也敢进万佛洞。” 他掏出一枚丹药塞进郁灯的嘴里,笑意微凉:“我知道仙君一定不会叫你随意丧了命,我也许久未见到他了,这次便借用你这条贱命做出些牺牲。” “这枚蝎毒丹啊,能叫你忘了今日遇见我的所有事情,浑身如被蛇鼠啃咬。郁灯,好好进那冰湖享受享受吧。” 郁灯手中握拳,心道还好他提前吃了解毒丸,就是因为知道有鳖孙儿他才特意去准备的,没想到当真遇上了。 他现在没办法,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对方五个人的,更何况那杨远还有个破夺魂笛,只有进冰湖才能躲过去。 不过这之后也有这家伙好受的,这回他给那四个大汉撒的药也够那家伙吃一壶的了。 郁灯算好了一切,却没曾想那杨远喂他吃的药根本就不是蝎毒丹。 岸上的杨远也发现自己喂错了药,他冷眼看着冰湖中泛起的涟漪,轻嗤:“便宜你一颗定情丹了,只望你日后可别继续厚着脸皮纠缠泽玉仙君了。” 他转身,却发现那四个侍从脸色不对劲,眼珠微红,一个个竟大打出手,甚至连他也不放过。 … 郁灯在被丢进冰湖中最后听到了谢绫的声音。 谢绫头一次用那种焦急的语气喊他的名字,好像他是对方多么重要的人似的,根本就不符合谢绫本人冷酷毒舌的性子。 他沉入湖底的一个感觉是冷,刺骨的冷,岸上的一切动静都似乎被一层胶布隔开,他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随后,郁灯感觉似乎有人跳下了冰湖。 那人看不清面容,恍恍惚惚之中正在朝自己游来,焦急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但此时郁灯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回应,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脱离躯体,这冰湖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整个人都吸附进去。 郁灯落入冰湖中并未遇见咬噬原主的那些妖物,这总体剧情看似不变,可冥冥之中似乎还是有什么变了。 谢绫本是被一阵奇异的笛声吸引而来,却没曾想看到郁灯被人五花大绑扔进了冰湖。 一瞬间他的心跳似乎都停顿了。 谢绫也不管岸上那奇怪的五人纠缠打架并互相撕扯衣服的模样,直接跳下湖去找郁灯。 冰湖的寒水激得他本身的寒毒发作,且他发现,在这湖底连灵力都无法使用,明显有异。 谢绫缓缓握拳,管也不管地冲击自身血脉。 -- 第33页 几乎是瞬间,那双清澈的杏眸便被猩红充斥。 谢绫只觉浑身如刀劈斧砸般的剧痛,但他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郁灯不能有事。 郁灯绝不能有事,那家伙还没跟自己说清楚心意,他绝不会叫这人在自己眼前出事。 谢绫幼小的身躯在湖水中缓缓被一层胶膜包裹凝固,不一会,待那奇异的胶膜消散,属于成年男子姣好健气的身材便全然暴露了出来。 薄薄的肌肉覆盖在漂亮的骨骼上,充斥着力量与优雅,那张白皙的面容清俊冷厉,偏偏又生了双干净朝气的杏眸,他全身只着一件白色内衫,在水下翩翩若浊世佳公子,俊美异常。 谢绫手掌轻颤着握住眼前少年素白纤细的手腕,一手带过少年的腰肢,直接将人揽进怀里。 青年形态的谢绫甚至比郁灯要高上半个头,他见少年苍白的脸与半闭合的无神的眼睛,心中恍若针扎了一般。 谢绫咬牙想尽快将少年带回岸上,却发现冰湖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拦他。 眼前被墨色渲染,谢绫只觉一阵意识抽离的战栗感向他周身袭来,蔓延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无法反应之及。 很快,湖底重新恢复了宁静。 而那揽在一起的两人缓缓在水波的冲击之中变得透明、更透明,最后消失在寂静的湖水之中,再没了踪影。 冰湖之中暂时不说,但岸边却是一片狼藉。 寒风带着冰雀肆虐而过,一道飘逸温润的青衣身影缓缓踱步到这湖岸边。 来人似是看到岸边浑身半·裸状的五个受伤的男子,他漫不经心地走到几人身边,素白的指尖隔空轻点过其中一个男子的额心。 这男子的生平所见顿时被这青衣身影所知,指尖微屈,那男子便浑身颤抖,口吐白沫,最后没了声息。 青衣来客温雅地直起身,黑眸温柔又和煦,轻笑着低喃:“师弟可真是……” 话音未落,他便将手掌轻轻展开,四道金光瞬间摄入存活的四人的脑内,在眉心化作一道蛇形弓影,最后隐匿于皮层之下。 四人瞬间睁开眼睛,瞳孔内闪过一抹暗金的光芒,最后又隐匿而下,缓缓闭上了眼眸,宛如傀儡娃娃般。 “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忘记今日的一切。” 青衣人温和地嘱咐,可那双漂亮的眼眸却诡异地变成了·冰冷蛇类的竖瞳。 那四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点头应下,失魂一般的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那青衣来客处理好行踪痕迹,便也缓步踏入那冰湖之中,消失踪影。 第18章 拼刺刀的第十八天 琅玉峰后山,云雾袅袅地从湖底升腾而起,湖心一座雕花小亭被掩藏在其中,只有隐隐的金色纱幔随着雾气轻轻浮动。 湖面的轻风顺着雾气缓缓游移,隐约可见雕花小亭中执棋对弈的两道身影。 泽玉仙君一身冷白缠枝莲纹长袍,鬓发如云,被一束银冠所系。 他银灰的眼眸如燃灭的灰烬,冷凉恣意,白如寒冰的指轻轻拈着一粒黑棋,散漫得将黑子放在棋格间。 随着黑子落定,棋盘面纵横交缠的黑白局面顿时被打破,白子已然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再无翻盘的可能。 泽玉仙君对面坐着的月白锦衣的男子没意思地挑挑眉,将手中的白子丢进棋盒之中。 “跟你下棋真没意思,次次都是我输,亏的我还给你带了珍品清心莲。” 泽玉仙君垂首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我已开局让你三步。” 月白锦衣男子被噎了一下,转而摇头叹气:“泽玉,你这家伙这般不通人情,也不知你那小徒弟是怎么看上你的。” 他说着,语气变了个调,像是难得找到这万古不变的友人身上的一点乐子:“最近我怎么听说你那小徒弟移情别恋了?而且好似同时喜欢了另外两人,我就说泽玉你这冷性子你改改哪个小弟子受得了……” 泽玉仙君有条不紊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粒粒得收回棋篓,几缕乌发顺着肩头垂下,声音漠然:“无周仙君还有事要谈?” 这就是送客了,无周撇撇嘴,心道脾气变大了:“我这才来还没一会呢…” 他没说两句,便见泽玉仙君眉头微皱,手中凭空浮现出一柄灰暗的魂牌。 无周仙君一看便知不对劲,魂牌一般来说都是明亮生机的,灰暗的魂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泽玉仙君的那个小徒弟此时只怕正是生死关头。 泽玉仙君抬腕,雾气弥漫的半空便浮现出一道幻影,幻影中并没有人,只有一道澄澈湛蓝的冰湖。 他银灰的眸子望向无周仙君,无周仙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此时也不再嬉笑无状,点头道:“丹炉里的药我给你看着,你快些去吧。” 泽玉仙君颔首:“有劳。” 郁灯恍惚地醒了过来,一瞬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一位身着深蓝衣袍的小厮端着一盆水推门进了屋子,见到郁灯半坐起身揉着头的模样,立马放下手中的盆道:“小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郁灯脑中有些发胀,像是宿醉方醒的感觉。 他不说话,只是招手叫小厮来伺候。 待那小厮服侍着他洗漱完,郁灯这才记起来,昨日他去寻芳楼同那些交好的世家子弟们胡吃海喝了好一番,直到晚间才归家。 -- 第34页 郁灯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平阳王的幺子,哥哥是立有战功的平阳王世子谢绫,虽然母亲早早去世,但父亲极为宠爱他。 哥哥倒是对他严厉,只是时常出征也无法管住他,所以郁灯这个小侯爷在整个上京肆虐无状,就相当于小霸王一般的存在,那些世家子弟们无一不是以他马首是瞻。 郁灯任由小厮帮他穿好衣物,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日午间碰上的状元郎游街的景象。 说来也怪,郁灯从前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但当他透过窗户见到那位状元郎君子如玉般的侧脸时,心脏严重失衡地跳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喜欢他,你对他一见钟情,他就是你此生所求。 郁灯一时间很是迷惑,于是便就着这个心跳失衡、奇异心声的问题问了身边一位据说与无数美貌女子有感情牵扯的礼部侍郎之子苏玉。 苏玉其人长相风流潇洒,他手拿折扇,故作潇洒地笑道:“小侯爷从未沾过感情之事,疑惑也是理所当然。” “喜欢一个人,见到他时便会心跳失衡,面红耳赤,有一种他与旁人皆不一般的感觉,此时心中便自有答案。” 郁灯若有所思,苏玉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按照苏玉说的,他就是对那状元郎一见钟情了。 苏玉当时站在他身侧,两人靠的极近,苏玉将扇子并拢在掌心,看着那游街的红袍状元郎,似笑非笑地对郁灯道:“怎么?郁小侯爷忽然如此问玉,莫不是看上那新任状元郎祝枝了?” 郁灯抬眼,将身侧的窗纱撩开几分,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温柔文雅的状元郎。 巧也算巧,那状元郎此时侧首,恰好与郁灯对上了眼。 状元郎微愣,随即便对郁灯弯弯眸,颔首示意,一张芙蓉美人面当真清隽无双,比起身边的探花郎还要秀丽俊美数倍。 郁灯搭在窗棂上的手指都微微蜷缩起来,耳侧恍惚能听到那加速的心跳声,有一道声音似引诱一般:“他应该与你在一起,他应该属于你。” 他收回眼神,对身侧眼神颇有几分幽深的苏玉勾勾唇道:“还是苏小侍郎懂我,这状元郎长相这般好看,与本侯在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 郁灯笑笑,懒散地回了座位上,任由美貌艺·伎给他斟酒。 周围的世家子弟们身侧抱着几个秀美的女子,嬉笑着应和:“小侯爷说的有理,这男子的滋味啊,说不准比女子还要胜上一筹呢。” 窗侧的苏玉捏紧拳头,眼神落在那远去的红袍身影格外的阴冷。 他稍稍收气,转身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坐到郁灯的身边笑道:“小侯爷,那状元郎单看便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小侯爷若想试试男子,玉倒是有好物献给小侯爷。” 郁灯随意捡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看了苏玉一眼:“什么?” 苏玉笑笑:“好东西,明日晚时在这寻芳楼会和,玉届时定叫小侯爷满意。” 旁边不少其他人也起哄要一起去,却被苏玉不轻不重地拦了下来。 郁灯自然应下,他本身便喜好玩乐享受,越是稀奇的东西便越是能入眼。 郁灯理了理衣带,抬腿出了屋门,他昨日喝酒喝的胃里空空,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 只是等郁灯走进大厅看到桌边坐着的那道身材欣长的身影,顿时就想往回撤了。 但显然他撤不了,桌边坐着的男人清俊冷厉,身上穿着玄色锦袍,浅色的薄唇轻抿,一双杏眸冷冷的注视着郁灯。 郁灯忍不住干咳一声,笑的有几分胆颤:“大哥,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男人似笑非笑:“怎么,不想见到我?” 郁灯一听那还得了,求生欲极强地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比较惊喜。” 谢绫食指轻敲桌案,冷声道:“郁灯,郁家家规你是分毫不放在眼里是么?日日饮酒作乐便也罢了,昨日竟过了宵禁时间才回府。我看你是太久没受过罚了。” 郁灯立马就慌了,他硬着头皮坐到谢绫身侧,声音再没有与狐朋狗友们在一起时的嚣张,他小声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昨日就是个意外。” 谢绫纹丝不动,夹了几筷菜,自顾自地进餐。 郁灯干咳,只当谢绫默认放过他了。 他立马拿起碗筷便要夹菜吃,待他夹到菜的时候却被一双筷子打到手背上。 “嘶——” 郁灯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侯爷,从小也没学武,哪里受得了谢绫这个久战沙场的人这般打。 他细雪似的手背顿时红了一片,郁灯本身就怕疼,这会儿黑亮的眸中带着水光,眼睑晕红了一小片,看着当真可怜极了。 谢绫眼神微动,面不改色。 郁灯就怕他大哥这样,谢绫本身便久经沙场,气势威严,极有压迫感,郁灯被他那跟刀子似的眼神盯着实在有压力,腿都要软了。 眼看今天他大哥是不会放过他了,郁灯索性大着胆子站起来就要走,他哥这么久才回上京一趟,不至于一回来就揍他吧? 郁灯没走两步便感觉一道巨大的力量握住了他的腕骨,他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失去平衡地往下跌。 郁灯吓得直闭上眼睛,半晌,摔倒疼痛的感觉却没有如期而至。他疑惑地睁眼,便发现自己正半趴在兄长的大腿上,身后不轻不重地啪啪几声,臀部顿时传来一阵疼痛的感觉。 -- 第35页 郁灯甚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愣愣的。 谢绫看到他愣住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气势软和下几分,声音都不再冷如刀:“知道错了吗?” 郁灯这是才堪堪反应过来,一张脸憋的通红:“你居然打我!” 谢绫眼中软和的意味顿时一凛,又化作了冷意。 郁灯心里一抖,危机感顿时冲上天灵盖,他喉头一紧,声音软下来:“不、不是,大哥打的好。” 少年黑眸含着水光,细雪似的脸颊漫上红潮,又气又怂的模样,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谢绫喉头微动,只觉得手上仍残留着那弹软的感觉,耳根悄然浮上几分红晕。 大厅中的侍从婢女们都垂下头,谁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谢绫轻轻将郁灯扶起,声音也不再冷厉,反倒带了几分轻哄般的感觉:“好了,灯灯别哭,只要日后乖一些,大哥便不会再对你动手。” 郁灯眨眨眼睛,细着嗓子应下,心中却是松下一口气。 这就是郁小侯爷一直死性不改的原因了,平阳王对他的宠爱是一回事,兄长对他看似严厉实则心疼宠溺也是一个原因。 且算起来,谢绫对郁灯算是宠上天,作精弟弟想要什么,他便全部送上。 可以说,即便郁灯说要平阳王世子这个位置,谢绫也会面不改色地奉上。 只是谢绫对郁灯的掌控欲极强,他甚至派暗卫时时跟在弟弟身后,每日都要听暗卫汇报弟弟一日的行踪。 看似他时常不回家,但郁灯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19章 拼刺刀的第十九天 傍晚,郁灯带着一个小厮悄悄溜出了府,一路直奔寻芳楼。 跟着自家小侯爷出门的小厮一路心惊胆战,生怕世子发现小侯爷又出去鬼混。 若是被逮到,小侯爷不过是挨一顿打,他可就得仔细着自己的小命了。 郁灯见小厮忧心忡忡的模样,浑不在意道:“怕什么,本侯爷已然及冠,不过是与友人出来赴约,就是我爹知道都管不着。” 小厮苦着脸:“小侯爷,奴是担心世子爷怪罪。” 郁灯出了门心就野了,记吃不记打,浑然忘了自己中午才被谢绫一顿打。 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宝贝啊,你这胆子忒小,跟你小侯爷我混这么久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哪回瞧大哥真罚过本侯什么?若是大哥要罚你,本侯为你求情就是了。啧,早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我就带心肝出来了。” 名为宝贝的小厮垂着头默默想,他真恨不得此时就跟心肝换位置才好。 郁灯走到寻芳楼下,理了理衣服,人模狗样的进了楼。 鸨母一见到他就乐呵呵的迎上来,浓妆艳抹的脸上笑得谄媚:“郁小侯爷来啦,苏公子等侯爷许久了。” 郁灯勾唇,瑞风眼微挑,薄薄的眼皮半藏半露着乌黑的眼珠,瞳色纯然动人,一副玉面公子的潇洒风流做派,一时间竟比那楼中的姑娘们还要更吸引人。 大明朝民风开放,南风盛行,郁灯这样颜色好的公子爷乍一进这红尘之地,自然叫不少嫖·客都是一番心猿意马。 只是郁小侯爷名满上京,在这各酒楼也是常客,那些人虽□□熏心,却也不敢对皇亲国戚动什么歪心思。 平日里看到了过过眼瘾便是。 一些心思龌龊之人甚至还特意去一些寻一些与郁小侯爷长相相似的小倌好好□□一番,压着那小倌时仿佛就将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小侯爷压在身下亵·玩一般。 郁灯跟着鸨母上楼进了一个包间,郁灯进去后,鸨母却拦住了宝贝,只笑眯眯道:“苏公子只请小侯爷一人进去。” 宝贝皱眉,刚想说什么,却听郁灯道:“宝贝,你就在外面等着。” 宝贝没办法,只好听话地守在门口。 郁灯撩开层层纱帘,便看到了十分不可言说的一幕。 苏玉君子如玉似的坐在桌边饮酒,只是他身侧跪着两位赤·裸漂亮的妖气少年。 一位少年身上绑着红色的细丝绸带,衬的肤色如桃花一般,一双眼媚地带丝,他双腿岔开半跪着,腮便带着几滴潮湿的泪,纯与欲的结合,不禁叫人口干舌燥。 另一个少年胸前带着金色饰品,那饰品仔细看来似是本身便长在少年牛乳般的躯体上一般,这少年眉眼冷淡,面色却是通红一片,端看便如桃花灼灼般。 苏玉看到郁灯时举起酒杯示意,郁灯这会儿只觉得冲击极大,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神。 说实话,他虽然混迹这些风尘之地,但不知道是他爹平阳王还是大哥谢绫时刻叫人盯着,反正这些极为暴露煽情的伎·子他从前是一个没见过。 最多就是与那群世家子弟一起喝喝酒,叫美人揉揉肩,看看舞蹈什么的都是极限。 苏玉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看着郁灯的眼神带了几分更深层压抑的情愫。 “小侯爷怎么不过来,是这两位小倌不合胃口么?” 郁灯羊脂玉般的脸爆红一片,但他最是要面子,怎么也不会说他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怎会,这两位……苏兄倒是有眼光。” 他几步走过去坐在苏玉的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就一口灌下,仿佛还不够似的又倒了一杯,然后那眼神要么是盯着酒杯,要么就看着苏玉,瞥都不敢多瞥一眼身侧跪着的两个小倌。 -- 第36页 郁灯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的纯情惑人,他长而卷的睫毛轻颤着,像是被吓到了般,眼尾也染着潮红,似是清晨中最初展开的娇花。 苏玉眼神愈深,他笑意便深,对那两个小倌淡声道:“还不起来服侍小侯爷。” 两个小倌轻轻瞥了苏玉一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随后便起身,在郁灯的两侧分别坐下。 郁灯这会儿看似无动于衷,其实拿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红绸捆绑的小倌轻轻倚靠在他的肩侧,宛如一条美人蛇般,他身段柔软,吐气如兰,在郁灯红透的耳畔道:“小侯爷,奴来伺候您,今日可要赏脸多喝几杯。” 郁灯微微吞了口口水,干咳一声,也不敢看那小倌,刚巧口渴得不行,拿起那小倌递来的酒就灌了下去。 另一个清冷的小倌见郁灯喝了酒,便轻声道:“小侯爷喝了他的便也要喝奴的,不然奴可不依……” 郁灯浑身不自在,用眼神求助苏玉,却见苏玉勾唇道:“怎么?小侯爷这就受不住了?” 郁灯哪能承认自己不行,一番下来,他竟是被两个小倌哄着喝了几壶酒下去,整个人醉醺醺的,最后只能趴在桌案上傻笑了。 苏玉见差不多了,便冷下眉眼对两个小倌道:“将他扶到床上。” 两个小倌垂着头,有些惶恐道:“奴明白。” 苏玉微微眯眼,走到床榻边,躬下身,食指轻轻抚过郁灯潮红绵软的脸颊,轻声如哄道:“小灯,可还认得我是谁?” 醉醺醺的郁灯傻傻的笑了一下,黑眸半睁着,带着水光:“我、我知道,你是…是有两个头的苏玉。” 苏玉轻笑,对两个小倌挥挥手:“下去,守在一侧,你们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小倌垂头应下,退在床侧,静静地跪在地上,眼睛也闭上。 苏玉将郁灯揽在怀中,心中激荡无比,他近乎柔情地对郁灯道:“小灯喜欢我吗?” 郁灯依偎在他的怀中,有些懵懂:“……喜欢。” 苏玉一时惊喜无比,他按捺着激动,哑声道:“小灯真的喜欢我?” 一时间他甚至想好了日后该如何表白,就算他爹打断他的腿,就算平阳王要他的脑袋,只要小灯喜欢他,他什么都心甘情愿。 郁灯轻轻哼哼了两下,低声道:“喜欢……祝枝,真好看…” 苏玉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他阴戾地看着郁灯,声音带着几分蛇蝎般的阴冷:“小灯难道不喜欢苏玉吗?” 郁灯半睁眼,恍惚道:“苏玉?我才不喜欢苏玉…他长得又没有祝枝好看…” 苏玉冷笑,泄愤般地吻上郁灯白玉般的颈侧。 郁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笑嘻嘻地半·喘·着道:“哈…好痒啊…” 正等苏玉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兵甲碰撞的声音。 苏玉心知不对,虽然烦躁,但也不得不起身,理了理衣衫,对两个小倌道:“去床上,装出样子。” 两个小倌垂头应下,很快的一边一个躺在郁灯的身侧,做出缠绵暧昧之状。 很快,门便被推开,一队士兵便闯了进来。 苏玉端坐在酒案旁,看着那一队士兵后走进来的一位身穿茶白兜罗锦鹤氅,端得隽秀无双的男子。 眉眼如画,温雅动人,不是那新任大理寺少卿的祝枝又是谁? 苏玉笑容微冷,放下了唇边的酒杯:“祝大人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不过第二日,怎的还来了此等红尘之地?” 祝枝微微一笑,眉眼间一片如沐春风,他温和道:“苏公子见笑了,今日入这寻芳楼实属无奈,有人举报说寻芳楼存在不法贩盐勾当,本官这才赶来此。” 他说着,眼睛却飘向床榻处,随后黑眸微顿。 可真是好一副春光外泄的火辣模样。 那消受美人恩的公子哥不正是上京那位不学无术、寻猫逗狗的郁小侯爷么。 祝枝不动声色的笑着,心中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像是嫉妒,恨不得立刻撕了那两个占据郁灯身侧的小倌才好。 实在奇怪。 按理来说,他向来最是厌恶这等纨绔子弟,但对此人却难得的毫无恶感。 甚至是对这位小侯爷有种莫名的渴望亲近的感觉。 祝枝此人向来不动声色,阴人无形,他寒门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成功的叫那些科举中妄图替代他的官家子弟翻车,甚至是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 对郁灯这般奇异的感觉叫他心中警惕,甚至是厌恶的。 这般复杂的感觉交错,便叫他整个人似乎都分裂成两份一般,一半疯狂的想靠近、亲近那人,一半又对那小侯爷厌恶无比,恨不得立刻杀了才好。 若想平步青云,可以利用旁人,却不应该有软肋。 祝枝向来理性,最终也是对小侯爷的警惕心占了上风。 苏玉这边见祝枝眼睛看着郁灯,心中那股嫉妒的发疯的感觉愈发明显,他阴冷道:“怎么,祝大人这是怀疑我与郁小侯爷会知法犯法,违售私盐?” 祝枝微笑道:“苏公子多想了,但规矩放在此处,搜还是需要搜一番的,想来苏公子与小侯爷问心无愧,自然不会阻拦本官执行官令。” 苏玉冷笑一声,心道这人当真嘴舌伶俐。 祝枝轻轻挥手,官兵便开始逐步检查,只是无人对那床榻下手,毕竟再怎么说郁小侯爷也是不好冒犯的。 -- 第37页 祝枝见此便亲自靠近床榻,那两个小倌早就下了床,老老实实的跪在一侧接受检查。 祝枝刚一靠近,郁灯便迷迷糊糊地被响动吵醒了。 少年红着脸,一双眼似睁非睁,水雾弥漫,倒是一副玉面含春的模样。 他见到祝枝的时候有些疑惑的低哼一声,随后傻乎乎的笑着道:“枝枝,你好漂亮啊……” 床榻上的小侯爷衣衫凌乱,漂亮的锁骨都露出几分,他有些混乱的划了几下手,眼睛盯着祝枝:“我好喜欢你,我能娶你吗?” 祝枝微愣,一时间心跳似乎都失了衡。 少年的身上有一股浅浅的清香,弥散在熏香的空气中,却叫祝枝十分熟悉,温柔的像是三月的阳光。 苏玉嫉妒的眼睛都发了红,还不等他说什么,门外走进一位气势极有压迫感的俊美男人。 不是旁人,正是平阳王世子谢绫。 谢绫一进门就看到郁灯这幅醉酒与美人快活后的模样,登时气的向来没表情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平阳王世子看着床榻上的少年,咬牙切齿道:“郁灯,你好样的!” 第20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天 谢绫面无表情的将郁灯半抱回了平阳王府。 宝贝一路跟着,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祸及自身。 一行人一路上都大气不敢出,心道这小侯爷这次恐怕免不了一顿打了,只是这次小侯爷也确实出格,居然敢与小倌这般鬼混。 世子爷向来眼中容不得沙子,小侯爷铁定要被狠狠修理一番的,那两个小倌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谢绫踹开郁灯的房门,寒着脸对身后跟上来的宝贝与一众侍卫道:“你们退下,没有本世子的允许不得靠近。” 宝贝透过缝隙看到窝在谢绫怀中哼哼唧唧的小侯爷,叹了口气,心里当真如刀尖起舞似的,可到底也不敢违抗世子的命令,只得跟着一众侍卫退下了。 谢绫将郁灯轻轻放到床上,头微垂着,半张俊俏冷厉的脸隐在黑暗中,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的雪崩现场。 郁灯显然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后劲全然被激上来,眼尾、腮侧的红晕愈发惑人,脸上甚至能冒出热气。 他不停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胸前露出一大片细雪般的颜色,颈侧还落着几道如桃花般的红痕。 谢绫只觉自己的理智已岌岌可危,心中像是有一头四肢被上了锁的猛兽。 他缓缓坐在床侧,骨节分明的指节掐住郁灯的脸,眸中似聚着浓雾,眉宇间甚至凝着几分压抑的情愫。 郁灯这会儿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他甚至开始不自觉的轻哼出声,身上泛起一阵浅浅的红晕,昔日不羁又散漫的眉眼间拢上几分颜色。 一双漂亮的黑眸中凝着水雾,看着谢绫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混乱不清的渴求。 “呜…好难受…” 谢绫只是冷眼看着,另一只衣袖下掩藏的手却死死捏紧,青筋乍现,像是在死死忍耐着什么。 这是他的胞弟,他不能,也不该对这人起这般的心思。 谢绫闭眼,额头起了一层薄汗,战场上一往无前的将军此时却被一个京城的纨绔攻略了城池。 谢绫平复呼吸,却被一双手牵住,床榻上的少年眼中含着泪:“帮帮我,呜…我好难受…” 明显是被下了药却又不得纾解的模样。 谢绫咬牙:“郁灯,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才好?” 只一日放松警惕便弄成这般,郁灯根本就不知道这龌龊的上京中有多少人觊觎着他。 郁灯咬着锦被,衣衫已被解开大半,乌发贴在脸侧,薄汗沾在轻薄的绸缎上,显出他纤细的腰身与肌理。 说是美人香汗淋漓也不为过。 谢绫呼吸几乎窒住,他最后闭了闭眼,轻轻将少年搂入怀中,低声哄道:“灯灯乖一些,哥哥带你去沐浴一番便好了。” 郁灯睁着迷蒙的眼,脸颊轻轻蹭蹭谢绫的结实的胸膛,抽噎道:“哥、哥,我难受…” 谢绫抱着他,低声道:“没事了,大哥带你回家了,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将人轻轻放进早已备好的温凉的水中,怕人得风寒甚至还用内力保着郁灯的经脉身体。 如此一番下来,郁灯果然平复下来,面上的红晕也褪去,他紧紧抱着谢绫的腰身,闭眼似是睡过去,显出一副依赖的姿态。 谢绫这才松了口气,将人换好衣衫,送上床榻,轻轻为少年掖好被子。 熟睡的郁灯一直牵着他的衣角,谢绫便一直陪在他身边。 指尖轻轻为少年理开鬓发,谢绫听到少年迷迷糊糊的低声喃喃了几句。 他心存怜惜的捏捏下少年白软的脸颊,却听到一句极轻的“枝枝”。 谢绫指尖微顿,心中一瞬间似是被毒针刺了一般,熟睡的少年却并不肯放过他,仍旧迷迷糊糊的道:“枝枝,我好喜欢你……” 谢绫手指收紧,闭了闭眼。 他早该知道的,即便弟弟今日叫了两个小倌,但他依旧是喜欢女子的,这位‘枝枝’怕就是他的心上人。 其实即便郁灯喜欢男子也与他谢绫没关系,他与郁灯之间甚至连开始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喜欢上郁灯本身便是一件伦理不容的事。 谢绫轻轻推门而出,眉眼被夜色染上几分阴戾。 -- 第38页 他只觉自己身处地狱,他就是个疯子。 谢绫有时候想,不然就将郁灯一同拉入地狱,两个人好过他一个人。 可他又怕,怕少年会恐惧他、会厌恶他。 他进了书房,影影绰绰的灯火之中跪着一位通身黑色的暗卫。 谢绫轻轻提笔画着宣纸上回眸微笑的少年郎,描摹着少年绯红的唇,声音漂浮如幻影:“查查上京中名中有枝的女子。” 暗卫抱拳领命便退下。 谢绫指尖轻轻摩挲着画中少年的脸,眼神明灭不定。 郁灯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是真的空虚,像是被抽空了身体一般的感觉,整个人提不起劲儿。 昨夜的记忆就停在两个漂亮小倌给他灌酒的那一段,后面就是一片模糊了,不过恍惚之中他似乎看了状元郎祝枝。 宝贝小心翼翼端着洗漱的盆进来,服侍着郁灯洗漱完后一脸的欲言又止。 郁灯揉揉头道:“有话就说。” 宝贝便低声道:“小侯爷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郁灯皱眉:“不就是我和苏玉那家伙喝酒么?难不成大哥又逮到我了?” 宝贝心道岂止啊,他想想还是老实道:“小侯爷,昨夜您和苏公子喝酒半途祝大人带着兵进了寻芳楼,说是查贩卖私盐一案,随后世子爷就来了,临走前还将苏公子揍了一顿。” 郁灯:“什么?!” 宝贝叹气:“世子爷虽说凶了点,但对小侯爷是真的上心,苏公子此次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这等事也引着您玩……” 郁灯却道:“停,你刚刚是不是说祝枝祝大人来了?” 宝贝点头,一头雾水。 郁灯顿时有些焦灼的抓了抓头发,看来记忆中隐隐看到祝枝是真的,啊啊啊在心上人面前跟小倌搞在一起,对方会不会对他印象变差,以为他不正经什么的。 该死的苏玉误我! 郁灯叹气,简直想立马去找祝枝解释一下才好。 只是他现在与祝枝不过两面之缘,都不算熟的,若是贸然靠近肯定会显得不怀好意。 宝贝看着郁灯不断变换的脸色还以为郁灯是觉得逛花楼被官兵看到丢脸,但没想到郁灯气馁道:“祝大人这次一定对我的印象不好了。” 宝贝:“……” 弄半天你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两人说话间,一个小厮走进来,对郁灯规矩地行礼,恭敬道:“小侯爷,世子有请。” 郁灯身体顿时一僵,面上表情顿时苦下来:“诶我现在头好疼,恐怕不适合走动,你跟我大哥解释一下吧,诶呦头疼……” 那小厮动也不动:“世子说无论如何侯爷都要来,不然奴才背着侯爷走也可以。” 郁灯一噎,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地跟人走了。 刚一走到大厅,便看到主位上坐着的冷脸平阳王,下首的平阳王世子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冷厉的眼睛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郁灯硬着头皮走过去:“爹,大哥。” 平阳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跪下。” 这还是头一次平阳王对郁灯这般严厉,想来是真被气的不轻。 郁灯规规矩矩的跪在下首,一副“我知道错了,我认错”的老实模样。 平阳王冷声道:“郁灯,平日你不正经玩闹也就算了,这次玩男人还被祝大人及那么多官兵看到,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真是丢了皇室的脸!” 郁灯头更低了,声音弱弱道:“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犯了。” 平阳王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句话都说多少次了,哪次见你改正了,本王看你是被宠坏了!” “来人,上家法。” 郁灯心里有点慌了,他爹这回看上去不像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是要动真格的啊! 他顿时怂哒哒的看向谢绫,但没想到向来嘴硬心软的谢绫这回只是冷冷看他一眼,一句话也不帮他说。 郁灯绝望的看着仆人将一根看起来就很疼的鞭子送了上来。 平阳王走下位,接过鞭子,对郁灯冷声道:“依照家法规矩,此次便罚你十鞭,日后若再犯,本王决不轻饶。” 郁灯知道他爹这次是铁了心的教训他,只好委委屈屈的点头。 十鞭子下来郁灯一声也不吭,就是满脸的泪水,黑眸跟浸了水似的,旁边的仆人都看不下去。 都知道这小侯爷细皮嫩肉,打小长在温柔乡,就算平阳王没用几分力气那也是受不住的。 谢绫捏着手中的瓷杯,面上像是不为所动,可细看来,那瓷杯竟是被谢绫生生捏的碎开了几道缝隙。 平阳王到底心疼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话的语气便缓和了许多。 “好了,此次便算了,本王与你兄长合计着为你找了位师父,日后你便听你师父的话,学习一些武功与文略,莫要再日日玩闹无状了。” 郁灯红着眼睛,抽抽噎噎地答应了。 说话间,一位白衣广袖的男子便步步走入大厅,他生的一副好容貌,一张脸如极寒的雪玉雕刻而成,唇色微淡,眼眸偏银灰色,气势不凡,眉眼间端的一副无情无欲之感,倒真如天上的仙人一般。 那白衣男人对几人颔首:“王爷,世子,小侯爷有礼了。” 他银灰的眸子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像是虚空,又像是深海,对郁灯轻飘飘的道:“草民衡玉,日后便是侯爷的师父了。” -- 第39页 第21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一天 郁灯从没想过他爹给他请师父是要整他。 衡玉此人看着又冷又古板,实际上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说有些执拗了。 郁灯这人惰性不改,喜好享乐,但自从这师父来了,一切都变了,变得郁灯想不顾侯爷的身份破口大骂。 他每日必会被人逮着操·练一番,衡玉下手一点不顾忌,往狠了弄,弄得他见到人就想躲,偏生那家伙武艺高强,躲都躲不掉,就算去妓·院都能被人提着衣襟逮回来。 郁灯气的不止一次骂他,但他那师父就跟个木头似的,权当听不见,继续折腾人。 郁灯一开始还试图哄骗人说各玩各的,放他一马,他绝对不会叫事情传到平阳王耳朵里,还会额外给钱。 但衡玉这人实在怪,只一脸淡漠的看着他道:“言出必行,小侯爷不必多言,执剑吧,今日多练一个时辰。” 郁灯:“草。” 这无情无欲的样子活像个木头雕的美人,怎么说都没用。 虽然日子如此苦逼,但郁灯还是将心思都放在祝枝的身上,为此他甚至还讨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是个编书讲书的。 他爹和大哥对此都挺高兴的,看他的眼神就在看一个浪子归家一样。 那群跟着郁灯混的世家子弟们自然都不能理解了。 一问原因,竟是为了追求那清风明月的祝大人,这幅认真的模样,还真叫人觉得郁灯对人情根深种。 只是郁灯这家伙向来最爱享受,这日日早起上朝的日子哪能过得下来,指不定没几日就要辞官回家。 这群世家子弟们少有真心,对于郁灯这副一头热的模样只当是正在兴头上,没人会觉得郁灯真的会想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苏玉阴下脸,不知在想什么。 上次他带郁灯去玩·小倌被谢绫揍了,这会儿面上的伤还没好,但他抬首后面上又是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伤痕反叫他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邪气,叫周围服侍的美人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瞟。 上朝确实无聊,跟上班似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天都没亮,简直就是在折磨人。 郁灯想着便顿了一顿,上班是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好似划过什么一般,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 郁灯站在文官后列,祝枝在他前面许多,但或许是因为位置的原因,郁灯能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只有一倒清瘦的背影,但郁灯依旧为此心跳如雷,这一见钟情的后劲儿大的很,以至于郁灯到现在见到祝枝反应还是这么大。 郁灯百般聊赖地听着众官和皇帝讨论他听不懂的政务,别人说话他自然懒得提起什么精神,但一到祝枝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站直,一边听一边想,祝枝真是哪哪都符合他的心意,就连说话都这么好听。 十足的舔狗模样。 下朝的时候郁灯刻意落后几步,在祝枝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紧着嗓子开口:“祝大人留步。” 祝枝闻言便停下,他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舒服清润的感觉,眼皮半抬,带着一种温柔的意味:“郁大人。” 郁灯忍不住就有些紧张了,他平日里跟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什么话都骚得起来,但面对祝枝这样漂亮温柔的玉人儿,只感觉自己多说一句都是冒犯。 “我、我对祝大人一见如故,不知大人是否有空与我一同品茶交流一番。” 祝枝似是考虑了一会方才勾唇道:“郁大人邀请,本官自当赏脸。” 郁灯脸都涨红了,祝枝眼中闪过一抹暗光,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日少年半横在床榻上红晕染玉的模样,喉头微动,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郁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把人约出来,他心里激动,能把人约出来就说明祝枝对他也有好感,四舍五入一下就是祝枝也喜欢他。 从这日开始,郁灯就时常约见祝枝,甚至得寸进尺地拜帖入府。 郁灯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追人,他从前确实没有丝毫的经验,每次找祝枝也就是那么几个借口。 送出的礼物数不胜数,只是祝枝总会给他回礼,态度还把持的刚好,疏远有度,叫人看不清态度。 但喜欢的一个人的时候其实本人也是敏感的,郁灯总觉得祝枝像是带着面具般的应付他。 笑容总是那么恰到好处,说话间也是只是附和,一番下来,郁灯甚至还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得不说,郁灯是挫败的,这种情绪叫他整个人都颓废了一阵,直到苏玉约他踏春。 郁灯便借机问他面对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该如何,苏玉惊讶的笑道:“没想到我们小侯爷居然有拿不下的人。” 郁灯皱眉:“行了,你给我分析分析情况。” 苏玉摇摇折扇,端的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祝枝那般明显就是要跟小侯爷你分开界限,或许还有可能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与你在一起。” 他看着郁灯专注看着他的表情,顿了一下,喉头微动,声音有些微哑:“小侯爷不如直接表明心意,或者直接做出一些亲密接触来的好。” 郁灯蹙眉道:“这样不太好吧,太过冒犯了…” 苏玉轻笑着合拢折扇:“非也非也,小侯爷或许不知道,我朝虽说盛行南风,但到底真正结为契兄弟也不过少数,或许还会有些异样的眼神。方才听你一番言说,那祝大人或也是心悦小侯爷你,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的时机。” -- 第40页 郁灯有些犹豫:“真的吗?” 苏玉点点头,声音有些蛊惑:“小侯爷,若你都这般主动他还是无所反应,只能说他从不曾喜欢你。从容放手还能不叫人厌恶,不是么?” 苏玉在说到‘厌恶’二字的时候还加重了语气,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郁灯想了想,点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苏玉唇侧的笑意加深。 祝枝那样伪善的家伙,这段时间应该烦透了郁灯这般追求的行为,他可知道祝枝从前是寒门出身,被不少男人觊觎过,甚至险些将一个富家子弟打死。 郁灯这样的纨绔子弟应当是他最厌恶的人,若郁灯当真表白、甚至是做出一些亲密行为,应当会直接被祝枝扫地出门才是。 苏玉将每一步都算得恰好,却偏偏没想到郁灯本人才是最大的变数。 郁灯确实思前想后了好一阵才拜帖去了祝府。 表白前夕还忐忑了好久,见到祝枝的时候红透了脸,结结巴巴道:“祝、祝大人,其实我有句话想说很久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很喜欢你,你可能觉得很假,但是我每次靠近你就会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我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少年的脸似乎都要红的冒烟了,连眼尾处都带上几分勾人的水光,这叫祝枝觉得,好像自己拒绝了,这人当场就会在自己面前哭出来。 祝枝这段时日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对郁灯莫名的亲近与熟悉感,却没想到少年主动凑了上来。 他一开始就明白郁灯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郁灯只要一看到他就会双眼发光,面对他时连说话的语气都会不自觉变软,旁人若是诽他祝枝一句,郁灯能骂回去十句,什么好东西都想往他府上塞。 怕他不接受他便装作朋友,苦苦克制自己的感情,朝堂上日日盯着他瞧,巴巴的跟在他的身后,哪怕得他一个眼神都能高兴许久,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兽般。 说实话,这样被喜欢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加上祝枝也很想弄明白少年身上对他莫名的吸引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没等祝枝回答什么,郁灯心中突然泛起一阵迷茫的感觉,他感觉到一阵尤为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这一阵子对祝枝的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脸不红了,心不跳了,那种时刻提醒他喜欢郁灯的声音也消失了,他现在面对祝枝的感觉就像这人在自己眼里独特的滤镜一下子全碎了,变得与旁人无甚区别。 别提喜欢了,多余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郁灯纳闷的抓了抓头,抬头对上祝枝像是被他的话弄得怔住的面容甚至有一丝丝愧疚,他尴尬道:“那什么,祝大人,其实我刚刚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别当真,我们还是好朋友。” 祝枝半垂了眼,眼前的少年眸中闪过对他表白后的尴尬与羞耻,许是第一次对人表白,心中尚且不自在。 他这般想,心情莫名好上几分。 祝枝向来端的一副君子如玉,谦谦有礼的模样,这会儿自然做出一副顾及郁灯颜面的模样,温和道:“我明白,郁大人不必担心。” 若是从前一心喜欢祝枝的郁灯听到这种疑似拒绝的话自然会伤心落寞,但现在的郁灯他对祝枝没有一丝一毫越界的感情,心中尴尬的要命,只涨红着脸想立刻跑了才好。 郁灯甚至都不敢多看祝枝一眼,心里疯狂骂自己这段时间无脑舔狗一样干的蠢事儿,面上结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少年眼睑处似乎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垂着头别开眼可怜卑微的模样叫人看得心生怜意。 祝枝心中涌起几分不知名的滋味,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少年,半晌才缓声开口:“好。” 郁灯一听赶紧走人,一副恨不得自己没来过的模样。 祝枝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玉扳指,眸中晦涩不明。 “世子,小侯爷今日午间去祝大人府上拜访,对祝大人表明了心意,只是后来又解释说只是开玩笑,现在小侯爷应当在回府的路上。” 黑衣的暗卫恭敬地半跪在地上道。 谢绫手中握着的毛笔顿了顿,一点浓墨便染污了面前的的字。 他声音很平静,好似暗卫汇报的并非什么要紧的事:“退下吧。” 暗卫刚刚退下,谢绫手中握着的毛笔陡然断裂开来。 第22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二天 郁灯再没去找过祝枝,仿佛之前对人好得不得了的舔狗不是他一般。 他这段日子除了上朝就待在王府里赖着不肯出去,主要是怕碰到那群狐朋狗友提起祝枝的事儿,那群家伙不嫌事儿大,之前他昏了脑子的时候还怂恿他去与祝枝献殷勤。 那些人皆是世家子弟,以苏玉为首的不少人提起祝枝都用一种轻蔑的态度,明显出身寒门的祝大人并不被他们放在自己眼里。 只是这些郁灯都不知道罢了。 郁灯规规矩矩待在家里最高兴的莫过于谢绫了,谢绫绝口不提郁灯对祝枝表白的事,仿佛对此毫无所知。 只是平日得空与郁灯相处的时候,两人愈发亲密,其实大部分时候郁灯并不怎么想和自家大哥相处一室,谢绫总会问到他学业一事,和他相处压力太大了。 -- 第41页 不过谢绫对他是真的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跟流水似的往他屋里送,甚至还给他亲自布菜喂饭,隔三差五的给他送精心挑选好的衣衫装扮物件。 就是那些衣衫物件的颜色总显得有些艳丽,颜色都是些女子才会钟爱的。 那些物件,头戴的玉簪玉冠更是漂亮又梦幻,谢绫有次哄着郁灯穿戴上,郁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都要以为自己是一位韶华正好的少女了。 郁灯当时并未注意到自家大哥的表情,若是见到必然会觉得古怪,谢绫面色酡红、呼吸急促,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压抑生长的爱慕,似乎因着郁灯穿上这身偏艳丽的衣着打扮而更加无法控制那些危险而禁·忌的念头。 谢绫没在家中休息多久便又因着边关战事回了军营,郁灯没人陪着,见到那木头师父就烦,想来想去打算悄悄溜出门斗酒寻欢。 只是他出府的路一定会经过他那木头师父的院子,郁灯心里对他抵触,甚至有点怕。 衡玉跟他爹和大哥可不一样,偶尔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衡玉古板顽固的要死,他一日没练剑准会被逮。 练剑就更痛苦了,姿势不对要罚加一个时辰,力度不对要罚加一个时辰,动作不对也要罚加一个时辰,有时候那一天下来,他就光跟着这人练剑了。 以至于郁灯现在一看到那张仙人玉树似的脸都觉得胆寒。 真是长相越美,心肠越狠。 不过他的剑术也确实愈发精湛了,从一开始在衡玉手中过不了一招到现在勉强能接住两招了。 听起来好像很惨,但只有当事人知道衡玉的一招有多少变幻的样式,威力有多大。 郁灯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他分明打小被娇养长大,从未学过武术内力,怎么就能接住衡玉的两招了,虽然很勉强。 一些零碎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有心捕捉,却发现一片空白。 郁灯只觉得最近自己很不对劲,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王府很陌生,他爹也很陌生,整个王府好像只有他和他哥以及那个师父是真的人一样。 郁灯拍拍脑袋,觉得自己闷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这会就更坚定了出府的决心了。 郁灯带着一群小厮给他打掩护,为了溜走,他今日特意穿着与那些小厮衣衫的颜色相像的衣服,而且这回他跟那些朋友约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酒楼,他就不信这样衡玉还能找得到他。 就算是翻遍上京估计也得好几日的时间。 人多确实能混淆视线,但郁灯忘记了,王府上一般若不是主子召集是不会又那么多的小厮凑在一起的,便是管家也不会放任如此。 所以就在郁灯一群人路过衡玉院子的时候,听到他那缺心眼的师父冷淡的道:“小侯爷。” 郁灯心里骂了一句死木头,然后才认命的转头看过去。 没办法,他要是当做听不见铁定会被这家伙尾随,然后跟他爹和大哥告状。 指不定还会被那群世家子嘲笑他这么大人怕师父,他郁灯称霸上京一条街的小霸王到时候不丢脸丢大发了! 衡玉的院中有一颗梨树,此时他穿着稍紧的白色束身剑服,手中长剑背在身后,看起来自有股清风玉树的仙人之姿。 周围不少的小厮都看愣了去。 郁灯对此早就免疫了,撇嘴道:“装模作样。” 刚过完嘴瘾,便看到那一身梨香的白衣师父面色如冰地朝他几步走过来,眸如深渊,莫名有一种俯视众生的虚无感。 郁灯下意识退后一步,随后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挺直了脊背。 他、他才不怕呢,木头有什么好怕的! 衡玉走到一群人面前,一步一顿都有种世外高人之感,那些小厮莫名有些心虚,还有的甚至红了脸,眼睛就舍不得离开那张美人面。 衡玉眼风微扫,眉心微蹙,对郁灯道:“小侯爷这是?” 郁灯心里暗骂,面上要笑不笑道:“师父,这不是看你平日只教徒儿一人清闲无趣吗?所以今日徒儿找来这些小厮一起来请教师父。” “师父应该不会拒绝徒儿这样一个小要求吧?” 少年眉眼弯弯的说着,眸染泼墨,点缀着星星光芒,狡黠又天真,叫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衡玉银灰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神色淡淡,仿佛看穿一切。郁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怂的慌,撇开眼神,看哪都不敢看衡玉。 半晌,衡玉才挪开目光,点头应了一声,郁灯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一片飘飞的衣袂,那人的背影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剑刃,挺拔有力,高瘦匀称,腰细腿长。 木头美人,那也是美人啊。 郁灯虽然自认lsp,但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克制自己,他拧了下身边眼神都看呆了的宝贝和心肝,示意他们带着人进衡玉院内按照计划二行事。 宝贝和心肝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进了衡玉的那座小院。 郁灯有些洋洋得意地看了衡玉一眼,心里算计着待会儿衡玉教他们一起练武的时候瞧他怎么打他的脸。 不是很会逮他吗?不是严厉认真、看不得一丝瑕疵吗?他非要跟他反着来。 他一个人或许搞不过这个要命的顽固家伙,但这么一大群人,他就不信衡玉能有那么多精力来一个个管。 到时候东一个捣乱,西一个搞鬼,看他烦不烦。 -- 第42页 这衡玉之前也是不识相,想他上京小霸王,也是他能制住的?都是他让着他罢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郁灯就被打脸了。 衡玉确实能制住他,甚至压根不需要多动手。 他先是教了众人一个基础的挽剑动作,也不管众人如何散漫,只交代郁灯:“人是小侯爷带来的,小侯爷便要对他们负责,若他们练剑不专心,小侯爷便该受罚。” “也不必罚太重,只需小侯爷负重跑圈即可,错一人多一圈。” 郁灯:“?” 我他妈直接问号。 郁灯面对这样的强权能忍吗?他能忍,毕竟他打也打不过人家,人家还是他名义上的师父,回头这家伙要是告状指不定还得被他老爹骂一顿丢回去继续跑圈。 郁灯心如死灰,心想自己真傻,真的,光想着欺负人,没想过这人会不会反咬一口。 衡玉看着少年生动的表情,淡色如花瓣的唇浅浅勾了几分,银灰的眸子沁出几丝红尘烟火,像是无意识流露出的情态,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又凋谢隐匿。 他孤影而来,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身处世界却游离于世界之外,唯独在听到郁灯的名字时方才生出一种乱象归一的真切感。 少年越是见他不喜,他便越是要凑近,非是要破了眼前的谜关才好。 郁灯从来不知道那些小厮能笨成这副模样,一个动作几遍都记不住,怎么教都跟坨榆木疙瘩似的。 郁灯最后是抖着腿一边哭一边跑完圈的。 天都黑了,衡玉眼神淡漠的看着少年瘫软的模样,汗水煽情的黏在少年的额侧乌发上。 郁灯累的喘.气,面红如玫,一句话也说不出。衡玉半蹲而下,心中微动,手指不由自主地将少年额头遮挡的发丝别开。 衡玉动作放轻,将少年揽入怀中,冷灰无甚情绪的眸起了几分变化。 郁灯只能乖乖窝在这木头的怀里,脸埋进人胸前的衣服里,耳根都红的冒烟。 衡玉眼及怀中玉人面颊上愈发蔓延的红晕,淡淡道:“小侯爷莫要憋气,于身体无益。” 郁灯气的内伤。 至此,他再见到衡玉就跟孙子似的,再也不敢乱搞了。 郁灯又渡过一日昏昏欲睡的早朝,期间无论是皇帝的怒骂还是各种官员吵架争论都没影响到他在后排打瞌睡。 但站着打瞌睡到底还是不舒服,郁灯想着要不早日叫他爹跟皇帝提提把他那官职给掳了算了,这一天天的,觉都睡不好。 但他又怕他爹气的拿着竹丝子追着他打,谢绫不在家可没人给他挡着。 一下朝,郁灯立马就精神了起来,立刻准备开溜。 没成想,往日那温文儒雅的祝枝却在他几天没怎么搭理的情况下突然对他关注了起来。 这会儿更是与他搭话,温雅的气度显得尤为不凡,不像是寒门出身,反倒像是按照世家公子的规格培养出的士族门楣,高光蓬照。 “郁大人留步。” 郁灯脚下一顿,收拾了一下卧槽的心情,抬头热情的笑道:“是祝大人啊,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就先……” 蓝衣官袍的温雅男人眉眼笼上几分落寞的神色,俊美却又好似多了几分暗示般的柔意:“郁大人近日对我似乎多有不喜,我登门拜帖送礼亦遭拒绝,你当真将我二人之情意完全抛却么?” 郁灯顿时感到愧疚,错也是他错,前段日子跟中邪似的非要当人舔狗,现在人家好像对他也有点意思了,但他现在完全对他没感觉啊! 祝枝见少年支支吾吾红着脸,是一如从前般可人的模样。只是那双漂亮的眼中灼热的爱意全然消散,如今只余下尴尬与不自在。 明珠依旧耀眼,只是不再独属于他。 蓝衣官袍的男人垂下纤长的睫毛,面容依旧温雅和煦,只是心底掀起几分阴暗的念头,如同潮湿黑暗的角落生长出的暗影。 如果少年只能像在寻芳楼中那般瘫软身体,面红耳赤,满眼茫然的看着他,娇娇的唤他‘枝枝’该有多好。 第23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三天 春日,桃花蹁跹,一群衣着鲜丽的世家子在桃林中寻欢作乐。 许多衣着暴露,穿着欲.透不透的纱衣的女子依偎在那些世家子的身侧,场景看起来极为煽情。 不少急迫的人甚至已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在露天的石台上便上演了一处出郎情妾意的戏码。 郁灯很少参加这种宴席,这次他是被苏玉给拉来的。 苏玉摇着折扇,靠在桃林古树侧,面上一副逍遥浪子的模样,俊俏有神的凤眼落在郁灯的身上,看到少年有些窘迫的不敢乱瞟的模样笑意愈深。 郁灯有些坐立难安,他来参加采芳宴完全是被苏玉给忽悠来的,苏玉只告诉他有美人美酒,且皆为新货上品,却没想到这采芳宴还当真是用以采芳的。 郁灯心里怕啊,他上次去寻芳楼喝个酒都被谢绫揍了顿屁股,这会来这儿他还不得去一层皮! 而且他今日能从衡玉那里脱身还是他哄骗了人家。 说来也羞耻,他可怜巴巴的说自己身体不适,只想吃一块师父亲手买的雪花糕。 衡玉盯了他好久,就在郁灯以为那木头看穿了他不会答应,没想到下一刻衡玉便轻轻抚了一下他顶小巧可爱的发旋,竟当真应了下来。 -- 第43页 这反倒叫郁灯心中生出些愧疚,仔细想想衡玉其实也很好。 他练剑受伤衡玉会亲手给他上药,从一开始的不知轻重到后来的温柔轻缓。上次他跑累着了,最后还是衡玉将他抱回去的。 郁灯想了好一番才开口道:“苏兄,我……” 苏玉未等他说完便合拢了扇面,笑意不变:“小侯爷,你该不是害怕这些场面吧?还是小侯爷心中仍忘不了那祝枝?” 他说着,眼睛往那桃林入口瞥了一眼,笑意深深,甚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阴狠与恶毒。 那桃林入口处此时走来一位着浅月白广袖长袍的温雅男子,男人纯黑的眸落在郁小侯爷身上,眼中不知是何情绪。 郁灯这人在上京肆意许久,自然受不得激,当即便道:“苏兄莫要胡说了,我怎会害怕?前些日子不过是本候一时弄错了感情一事罢了,苏兄可要慎言。” 祝枝听到郁灯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微顿,面色不变,只是掌心却被指甲深深嵌入。 苏玉却哈哈大笑,凤眼看着祝枝,意有所指:“小侯爷说得对,那祝枝不过得你半分怜惜,竟将玩笑当真了,不过一介布衣寒门,还真以为自己能混入咱们的圈子呢。” 郁灯听了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皱眉,捏了一杯酒便倒入口中:“苏兄话也不该如此,祝大人虽是寒门,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也是有一番本事,当今皇上为何广招寒门学子,不就为此么?” 苏玉笑容微顿,掩了眼底的神色,只笑笑不说话。 祝枝却心中微动,没想到郁灯竟是这般想的么。 男人嗓间微哑,声线依旧干净温润,如他的画皮一般如沐春风:“小侯爷这般说,却叫枝心生仰慕。” 祝枝说的正经,好像那“仰慕”不过是一般的字词罢了。 郁灯倒是被吓了一跳,他哪能想到祝枝居然会在这里。 众所周知祝大人可是清风明月尧尧君子,这种采芳宴他怎么可能会来。 郁灯尴尬笑道:“祝大人怎会来此?” 祝枝淡淡的看了苏玉一眼,随后对郁灯笑地如沐春风:“许久未与小侯爷叙旧,心中颇为念想,恰巧苏兄盛情邀请,说这采芳宴是个书画宴席,小侯爷也在,枝便想来与小侯爷一同品味。” 他说着,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纠缠的男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纯情与无措道:“却不知这采芳宴竟是…” 苏玉眼底阴沉了几分,祝枝这几句话无一不是在贬他,说他浪荡,嘴中无一真话。 郁灯这会也有些不喜了,他皱眉对苏玉道:“苏兄如此行事怕是不妥罢?” 苏玉脸上的笑都僵了:“是臣的疏忽,还请侯爷见谅。” 郁灯也不想多做纠结,他早就想离开这个什么采芳宴,这会儿刚好有现成的借口。 他起身,理了理衣袖道:“今日多谢苏兄相邀,如今祝大人因本侯而来,本侯自然也要招待一番,苏兄我们便下次再见罢。” 祝枝闻言笑得愈发清雅动人,顺着郁灯的意思拱手道:“多谢苏小侍郎招待。” 苏玉修长的手指微微捏紧,黑眸中闪现几分阴冷的血色,额头眉心闪过一抹猩红。 苏玉身后的古树枝随着微风轻轻摇动几分,树叶翩跹而下,衬的他长身玉立,倒真有几分不羁的浪荡儿郎感。 只是那俊美的眉间染着几分戾气,苏玉头颅微垂,发丝自上而下垂落,显露出一片阴郁的阴影。 “郁灯……你还是喜欢他。” “为什么……即便如此,你还是只喜欢他。” 郁灯看着古树前的青年,忽的产生一股恍惚的错觉。 好像眼前的青年与那古树化作一体,周围的世界由那棵演化而来,铺遍整个四荒六合。 郁灯眼前愈发模糊,浓重浊厚的黑暗团团包裹住了他。 最后的一幕光影中,他恍惚看见了一条遮天蔽月、通身暗金的巨蛇仰颈而动,猩红的蛇信子嘶嘶地从那冰凉异感的蛇唇中轻轻吐出。 郁灯通身瘫软,一瞬间失去意识,眼见就要摔下,那通身暗金的巨蛇用自己的蛇尾团团卷起少年。 周围环绕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随后他们宛若失去了灵智的傀儡一般死死的盯着那被巨蛇环绕的少年。 苏玉的额头盘满古旧活络的树藤,他黑色的眼瞳变成了妖异的叶绿色,下半身都异化成了古树根的模样,走动间无数的藤条泛动,宛若蛇类盘踞游走,诡异的叫人不敢多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谲的阴戾感,像是浮沉在半空中浑浊的雾气,听之叫人生闷:“原是那数千年前被人杀戮殆尽的烛龙巨蟒。” “竟还苟存一条。” 那暗金的巨蟒眼中闪过一抹金芒,猩红的蛇信子嘶嘶的吐出,它轻轻凑近被自己卷起来的少年,巨大的蛇头亲昵的蹭了蹭少年的额头。 随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少年吞入口中,从视觉上看着像是那巨蛇一口吞吃了少年。 实际上那巨蛇只是将郁灯含在口中护着,蛇类的占有欲极强,它们认为这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就在它的身体内。 祝枝能够变回原身便说明他已然堪破这个幻觉,如此,他才能释放自己本身的力量。 那烛龙巨蟒此时口吐人言,语气诡异又温柔,却在此场景下格外令人惊恐。 -- 第44页 它说:“原来是那棵烂了根子,本体都被捏碎了的古树妖啊。” 苏玉闻言脸色一变,身边无数的树藤傀儡此时眼中通通泛起红色,疯狂地朝那烛龙巨蟒身边涌去,每个傀儡的脸都变成了没有鼻子眼睛的树藤怪,像是一具具丧尸般恐怖惊悚。 暗金的烛龙巨蟒此时缩小了体型,随后又化作半蛇身的美人蛇模样。 两边白皙的脸侧被鳞片包裹住,奇异的纹路延展至眉梢,他口中轻轻钻出一条猩红的蛇信子,发如泼墨,唇薄而妖红,诡谲而妖异。 细细看来,竟是比无暇制造出的烛龙幻象还要更俊美邪异一些。 祝枝轻轻伸手,地下陡然传来一阵异常的震荡。 似是有无数的虫蚁自地底游走而来,叫人单是想想便头皮发麻。 肉眼隐约可见的细密虫蚁动作迅速地钻出地表,随后宛若干瘪的气球一般迅速涨大,变成一只只巨型的异兽。 它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皮肉擦着皮肉,复眼死死盯着那些树藤怪与异化的苏玉,锋利的牙齿滴下腥黄的涎水,四肢并用地攀爬过去,似乎极渴望将它们吞吃入腹。 苏玉本是冷眼而观,它并不认为一条刚成年不久的烛龙巨蟒此时能够掌握那通天灵力。 即便是上古巨蟒,年岁资历无他悠久沉淀,也并不得天道庇护,这场战事,从刚一开始便注定了结果。 苏玉伸出舌头舔了舔红唇,眼尾拖着阴冷的笑意幽幽道:“烛龙巨蟒,你不若束手就擒,放了小灯,我还能叫你死的快活一些。” 祝枝眉眼轻轻弯起,随后那唇侧的笑意愈划愈大,几乎快咧到耳根,那张清俊柔弱的脸此时也扭曲不少,他低低的笑着,那笑声像是从喉管中穿出,又沿着喉管传到舌苔、舌尖处。 那妖异的美人蛇优雅地蜷缩起暗金闪闪的蛇尾,像是个优雅的美人盘腿而坐一般,只是笑声却变得肆意而病态,宛若发疯一般。 苏玉的脸不可抑制地变得难看了许多,他冷声道:“你笑什么?” 祝枝素白如花苞般的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浮沉的水流:“笑你痴心妄想,神志不清。” “…小灯,也是你能唤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战场上的形势陡然一变,那些傀儡虫疯狂的啃食着树藤怪,它们的躯体坚.硬无比,无论打成何种模样,那些残碎的躯体会自动粘合成一个新的傀儡虫,永不停歇地继续战斗。 甚至,苏玉自己的树藤傀儡也会变得倒戈相向,不受控制。 苏玉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根本无法扭转战局,甚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提炼的树藤怪被一一吞噬殆尽。 这对苏玉本身自然是有影响的,苏玉猛地吐出一大口腥甜的污血。 他艰难地抬头,身上的树藤愈发枯败,宛若将死般地断断续续道:“如此傀儡术登峰造极,不死不灭…你是……渡生城城主。” 祝枝温雅地笑笑,声音低喃如情人:“呀,被发现了……” “那就只能送你去见阎王爷了。” 郁灯这一觉睡得极为昏沉,像是身体被安放在寒玉床上,被封住了神智一般。 此脑海中无数的记忆如洪水的缺口一般汩汩而来,将这些时日以来一切的惶恐不安与迷惑冲洗了个干净。 郁灯起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也太太丢脸了! 谁能想到失忆的他能干出这番“大事业”。 疯狂表白祝师姐,被谢小师弟谢绫以不乖的原因打了屁股,每天都在跟师尊疯狂作对,然后每天都被师尊逮回去修理一顿。 最最可怕的是那个奇怪的古树妖怎么好像药效还是未退,都死了一次了,还敢跟过来与他表白。 这是脑子被药坏了? “师弟可算醒了。” 温柔的声音像风一般落在他的耳畔,柔和的不可思议,叫人心动。 郁灯脸更红了,几乎要冒烟。 祝枝轻笑着揉了揉少年的乌发,轻声道:“师弟这是怎么了?” 郁灯支支吾吾,最后红着脸,像是干了坏事的孩子般低声道:“师、师姐,那幻境中的事实在是失礼了,但我并非有意为之……” 祝枝隽秀的眉眼轻轻舒展,他亲近地握住郁灯的手,闻言素白的指稍稍发白,道:“不过幻境罢了,师弟也不过是被那迷惑了心智,算不得轻薄失礼。” 郁灯丝毫不曾注意到祝枝的动作,他只满怀愧疚道:“多谢师姐宽慰。” 祝枝轻轻摇头,手中的宝剑稍稍翻转便消失不见。 祝枝眉眼染着几分露水般的忧愁,对郁灯道:“谢师弟应当还在这片幻境之域,或许还有些同门与其他宗的人也一同遇了险,他们此时应当也需要些援助。” 郁灯连忙跟着点头。 师姐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估计还是为了他着想,不想叫他太过自责。 郁灯表示很感动。 两人未走两步,郁灯便想起昏过去之前看到的那奇异而宏大的场面,转瞬即逝的灵光乍现,却又叫他无从抓起。 通天巨身的巨蟒遮天蔽月,暗金的眼瞳死死地盯着他,那眸中似是掺杂着异样的情绪,两盏幽幽绿灯倒叫人印象深刻。 郁灯忍不住问道:“师姐,不知你可曾见到过,我在昏去前似乎看到了一条巨蟒,那巨蟒赫赫有神,眼瞳如星子,特别是那鳞片,漂亮的像金子般,倒有些像无暇那日给我看的烛龙巨蟒的模样。” -- 第45页 祝枝闻言,表情凝了一瞬间,随后便恢复寻常般温和的轻笑道:“师弟或许看到的是幻境,毕竟当时幻境未除,一切皆有可能。” 郁灯皱眉,轻声道:“可它看上去太真实了…” 祝枝抿唇:“烛龙巨蟒早已在千年前便已然灭族而亡,师弟莫要再多想,先找到小师弟他们要紧。” 郁灯见祝枝不想多说的模样,便按耐住疑问,不再多想。 郁灯两人在此境内寻了许久,最后才在一处枯藤密集之地找到失去意识的谢绫。 此时的谢绫再不是那十岁稚嫩孩童的模样。 青年眼眸紧闭,双腿盘坐,眉眼是俊俏可入画的惊鸿颜色,浓眉俊颜,纤长深色的睫翼于眼睑处投下一片浓淡相宜的阴影。 他周身萦绕着一层淡银色的保护灵力,阻隔着那些妄图吞噬他的树藤。 与郁灯在幻境中的记忆一般无二。 郁灯与祝枝施法清理了那一片藤条,也不知那树藤是否拥有致幻麻痹的作用,在除了树藤后谢绫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英俊的青年缓缓睁眼,眼尾处尚带些细密的红痕与伤口,反倒为他中和了面上无表情的冷感。 郁灯不得不承认谢绫的成年体实在帅气。 而且是那种带着点青年孤傲与英气的帅,很容易叫人联想起武侠片中踏雪无痕的少年剑客,仗剑天涯,豪气干云。 谢绫的眼眸从幻境虚实不定的无神慢慢脱离出来,光芒重新回到他的眼中。 从睁眼后,他的眼神便定在郁灯的身上,一刻也不肯移开。 郁灯半蹲在他面前,手轻轻挥了一下,唇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谢小师弟,回神了。” 谢绫眼珠微动,白色的眼白部分有几分浅淡的红色血丝,带着几分奇异的情绪。 他还记得自己在幻境中将这人当成自己的胞弟,却依旧克制不住的喜欢上后,那种如坠地狱的绝望感。 时时刻刻的注视着,被毫不设防地依赖着,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回应,只能看着他对旁人心许。 那隐隐欲坠的理智与欲.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太过绝望的黑色情绪,以至于叫此时回归现实的谢绫生出一股幸运之感,还好那些都不是真的。 还好他们之间并没有这些天堑般的距离,还好郁灯还不曾喜欢上旁人。 一切都还来得及。 郁灯见谢绫一直紧紧盯着他,眸中情绪纷杂,一动也不动,有些疑惑,刚想站起来问问一旁的师姐,却不想下一秒便被身前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郁灯有些懵,他无措道:“谢师弟,你怎么了?” 祝枝几乎是瞬间便冷下眼,他嘴角掀起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微动,地下便响起几分细不可闻的动静。 细小的蚁虫傀儡慢慢钻出地面,眼见便要钻进谢绫的血肉间,却不想被一只指节狠狠碾压在地。 那蚁虫傀儡死命地挣扎着想翻身啃噬谢绫的血肉,却因着自身限制无法动作。 谢绫松开郁灯,眉间微凝,指尖捻起那只蚁虫傀儡,声音喑哑:“这似乎是极为阴毒的蚁虫傀儡。” 郁灯被谢绫松开,赶紧起身,远离两步,闻言突然顿住。 这本小说的世界中,但凡涉及傀儡,大部分都与隐藏的最深的反派波ss渡生城城主有关。 关于渡生城城主其实原文笔墨并不多,到最后作者都未曾提及,好似这只是个若有若无的暗线。 渡生城城主是魔族三大城主之一,传言他温柔儒雅,如月光,但性情恶劣,最爱捉弄欺骗人,杀人诛心,傀儡无数。 渡生其人变态无比,此生乐趣便是将人的灵魂囚禁于傀儡中供他玩乐驱使。 那些人被炼成傀儡的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可却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只能看着自己千年万年的被当做提线木偶操控。 原著中渡生城城主从头到尾都不曾与主角对上,可从头到尾似乎任何一件丧心病狂搅乱修真界的事都与他相关。 郁灯蹙眉,那蚁虫傀儡虽看着小,殊不知越细小的傀儡精细的功夫便越是多。 一旁的祝枝眯了眯眼,垂头间唇角扬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抬首却又是温柔如风的少女柔情:“师弟,此物当真是蚁虫傀儡?” 看上去,青裙白衫的少女似乎被吓到了,秋水般的乌眸带着几分水光,当真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柔感。 谢绫施法死死禁锢住那傀儡,试图毁了傀儡。可那蚁虫傀儡却丝毫没有感觉,死命咬噬禁锢他的灵力,疯狂的想钻入谢绫的血肉中。 谢绫凝重道:“千真万确,蚁虫傀儡可操控人心智,吞噬血肉而拼命繁衍。制作难度少则分神期,如此百杀不死的傀儡甚至极有可能是渡劫期老怪制作而出。” 郁灯心里有些胆寒,他实在想不出人的身体被虫子吃个精光,变成虫子老窝的感觉。 听谢绫这般说,这世间能制作出蚁虫傀儡的人除了渡生城城主他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变态就是变态啊,做的傀儡都这么阴毒恐怖。 祝枝的声音此时轻轻响起:“那依谢师弟所想,这该是何人所为?” 谢绫拧眉,半晌道:“妖界魔族修真界皆有制作傀儡之人,其中以魔族渡生城城主最为出彩。只是渡生城隐匿多年,城主渡生更是传闻闭关千年,与我亦无仇无怨,当是与魔族无关。” -- 第46页 “旁的…我倒想不出多少了。” 祝枝柔声叹了口气,眉间拢着轻愁:“此事便暂时搁置,待我们出了秘境告诉师尊长老们罢了。” “只是…” 青衫白袍的祝枝眉眼清丽无双,眸中宝光流转,雾气蒙蒙,似全心全意为谢绫着想。 “谢师弟怕是被盯上了,这蚁虫傀儡最是会锁定猎物,师弟若与旁人接触只怕会引起傀儡的暴动,甚至会叫被接触之人被蚁虫傀儡盯上。” 谢绫微微一愣,眼神落在郁灯的身上,黑色的眸如泼墨,水光浮沉。 耳侧的碎发轻轻浮动,他低声道:“如此,便多谢师姐提醒。” 祝枝殷红的唇勾起几分纯良温柔的弧度,翩翩动人:“同门师兄弟不必言谢。” 后面一路上谢绫果真都不曾靠近过郁灯,只遥遥缀在两人身后,一人独行。 青年身侧挺拔,宽大的灰袍广袖也无法遮挡他天然的俊朗无双的气势。 郁灯叹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给他留了好些零嘴。 谢绫果然眼神一亮,此时他已不再是孩童模样,只抿抿唇,有些矜持的面瘫着张俊脸道:“多谢郁师兄。” 郁灯扭头,心中有些别扭。 他看谢绫的脸总会想起幻境中谢绫打他屁股教训他、哄骗他穿戴那些少女心的饰品衣衫的模样。 白皙的耳根慢慢泛上几分如桃似碧的薄红,总叫人想起三分春色。 谢绫盯着他泛红的耳,抿抿唇,黑亮的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对,苏玉就是那个被灯灯捕获芳心的树妖 第24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四天 青山白云天际遥,红顶仙鹤展翅扫过碧水,袅袅雾气将此间天地柔化为诗文词句中的仙境。 飞流的瀑布之下有一道寒玉石台,偶尔有红鲤青鲤越过,宛若惊鸿飘带。 雾气朦胧,隐约可见那寒玉石台上一道白衣缠枝长袍的身影,瀑布砸落下细碎的水珠浸湿了他挺直如劲竹的脊背,尽显那人苍白有力的体肤肌理。 银光微闪,没入那仙人苍白的眉心。 一道人影恭敬地行至此处,白衣长袖,乌发横眉,与那寒玉台上的仙人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眉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 这人正是拥有泽玉仙君一道分魂的傀儡衡玉。 衡玉的面色与那泽玉仙君像极了,冷然如寒冰,他似是早已习惯一般的站定在湖畔,缓缓闭眼,那一抹分魂便自然而然地脱壳而出,彻底回归了本体。 与此同时,寒玉台上盘腿沉静修炼的泽玉仙君便睁开了那双寂灭的银灰色的眼眸。 记忆归位,泽玉仙君闭眼吸收分魂的记忆,只是那归位的记忆中却一帧帧全然都是与郁灯相处的画面。 有少年拿着酒杯与仆人肆意玩笑的场面,而他约莫是靠在一树的梨花之下,从漫不经心的扫一眼,到慢慢的凝视与不归神。 有少年与他百般撒娇,不得逞而怒得反抗,最终被他罚得练剑,大汗淋漓,眼尾发红,咬着牙哭的模样。 也有少年悄悄溜出府邸,与众位狐朋狗友斗酒玩香,最终被他逮回府,罚跑圈,最后累的动也不动,只得娇娇地依靠在他的怀中,动也无法动。 泽玉仙君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分魂从开始的道心坚定到最后开始动摇的思绪,细细数来,亦不过短短半月。 那样浅淡的喜爱的情绪如今慢慢渗透进他本体之中,那抹分魂甚至在清醒的一瞬间想过永远呆在郁灯的身边。 是人,就定然会有欲望,分魂也是人,他拥有身体,多替泽玉仙君行走世间,见证的红尘俗世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是此时他难得的产生爱·欲,对于成为人便更是渴望。 泽玉仙君猛地睁眸,那双银灰色如神祗的眼眸划过一丝猩红,很快又隐匿而下。 他右手捏诀,一道浅黄的道符陡然浮现在半空之中,修长苍白的指间微颤,将那道道符打入颈下三寸。 清风拂过,一道宝蓝锦袍的男子便出现在泽玉仙君身侧,他焦急道:“怎地弄成这般,魔种不是许久未曾影响你了?这颗丹药你先吃了,那血莲花得快些弄到手了。” 说着便将一颗白色药丸递给泽玉仙君。 泽玉仙君玉色的额头浮现一抹浅色红痕,细密的汗顺着苍白的侧脸弧度慢慢滑落下来,唇色愈发的淡了,像是被揉地汁·液尽散的花瓣。 他接过药丸,扬颈吞下,半晌才平复了下来。 无周仙君这才缓了口气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分魂出去一趟给你把魔种给引了出来,要我说,你不如叫那些门下的长老去更好,压制了这么多年的魔种,这回算是功亏一篑了。” 泽玉仙君抿唇,眼神很淡,像是水纹,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无事,本尊也未曾弱至斗不过一个卑劣的魔种。” 他并未说出郁灯引动他的道心一事,泽玉仙君向来遵循天命有因果一说,幻境结束,那么他与郁灯的纠葛便算是此间事了,日后依旧是师徒。 至于那分神可笑的心动,于他磅礴的千万年岁月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根本无法牵动他任何心绪。 泽玉仙君敛眉,盘腿而坐,周天灵力缓缓凝入躯体中,压制下那魔种的阴邪之气。 郁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种掉下悬崖捡到秘籍的起点主角。 -- 第47页 万佛洞实在玄妙,幻境虚实诸多,三人这一路走来如体会人世万象。 烧杀劫虐,爱人反目,朝生晚死。 浮生万象如白云苍狗,只叫人唏嘘无奈。 面对这些历练与通关要求,三人但凡其中有一人稍有异心,全部陨落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郁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走到最后这一关,眼前众象如被火焰灼烧扭曲,白纸沾火,黑烟弥散。 周边的世界如同陷入虚空黑洞之中,只有万尊佛像的虚影时隐时现。 佛钟古刹,钟鸣声远,只叫人放下心中所有,成全此刻的宁静。 虚空中,一座佛莲般的桥缓缓连通出去的生路。 那桥上只有三个字,奈何桥。 祝枝眼神微凝,半晌才低声道:“奈何桥上过幽冥,众生冤孽皆放下。” 郁灯侧首,额前一缕乌发顺势缠上脸侧,黑白交错,无风自美,少年瞳孔黑白分明,甚至给人一种乖巧的错觉:“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谢绫也将目光移到祝枝身上,眼神不甚明朗。 祝师姐当是第一次来此地,却给他一种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即便入秘境前搜集信息属实正常,可凡事完美无缺,众事皆晓,便有如假面一般了。 祝枝睫毛轻颤,少年专注的目光叫他如被灼烧一般,欲避开,却如被捆神丝束缚,无力或是无法动弹。 祝枝不清楚这是蜕皮期的影响,还是郁灯这人早已不知不觉走入他的领地。 无暇其实有一点并不知道,烛龙巨蟒因身负通天灵力,其蜕皮期更是脆弱无比。 它们不允许自己陷入任何可能被利用的境地,所以一般会选择生生熬过去,天道有因,每条烛龙巨蟒漫长的一生只能有一个蜕皮期依恋对象。 一旦确定了依恋对象,便是昭告进入成年期,而成年期的第一年,不定时的会陷入发情期。 发情期需与依恋对象渡换真气,神魂交融或是体.液交换,方才能免了爆体而亡的风险。 祝枝眼神微动,记起幻境中郁灯身侧躺着风情各异的美人,少年眉眼尽是风流多情的滋味,可偏偏那双眼,欲抬微抬,唇色娇艳,轻轻唤他“枝枝”。 爱语呢喃,少年深陷艳色洞窟,如妖似魅,盘踞他人心尖,吸□□气。 祝枝不动声色的收回眼神,他挪开眼神,嘴角轻抿:“奈何桥许是这最后一关,寻常在这桥上过的,都是黄泉路上的幽魂。若是活人要过,平生做过的冤孽之事……许是会在这桥上被冤孽恶鬼索命。” 月白长裙的女子的尾音带着几分叹息,似是对众生幽幽的怜悯,若不曾见过祝枝眼底溢满的恶意,旁人只会道他菩萨心肠。 郁灯闻言沉吟片刻,忽的问道:“师姐,冤孽之事,包括任何直接或间接?” 祝枝弯眸:“没错。” 郁灯笑笑:“如此算来,岂不是我们平日不注意踏伤一株花花草草,吃了肉食草食便也算冤孽。” 祝枝眸中闪过几分流光,轻轻颔首。 郁灯伸手,一柄通体银光的剑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对谢绫和祝枝勾唇道:“师姐,师弟,这怕不是什么神佛遗址,分明是邪物的聚集地,奈何桥想来也不过是邪魔歪道所化。” “那些‘冤孽’若敢来,我们便都杀了便是。” 少年说话间黑眸微亮,语气带着少年意气与几分放肆,发上玉冠衬的他更是如颜似玉。 谢绫握紧手中的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染上几分浅如粉纱的红晕,看着倒也有几分羞涩奶狗师弟的模样。 三人一同踏上那座奈何桥,一瞬间,像是虚空中不知何处刮来一阵大风,鬼怪嘶吼的哀鸣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郁灯从前生活在法治社会,也不会干出什么要人命的事儿,因此前来找他复仇的“冤孽”都是些鸡鸭鱼猪。 那些化作动物的怪物极丑,颇有几分炼狱油锅中爬出的感觉,腥臭的很,郁灯都怕脏了自己的剑。 奈何桥上能够放大人的情绪,一般人此时当是恐惧更多,郁灯倒不怕,就是那恶心的感觉加倍也是叫人受不住。 对比起郁灯的状态,祝枝和谢绫明显有些不对劲。 谢绫几乎是机械的挥剑,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双目猩红,浑身浴血,看上去比那些鬼怪更是吓人。 如果说谢绫血腥地不正常,那么祝枝就更显古怪了。 祝枝一袭月白连黛长裙,一举一动如仙人般优雅矜贵,从头到尾他都笑得温柔和煦。 只是那双墨色的眼如同被滴入什么混浊的情绪,恶意与病态的嗜血占据其中,唇角的笑愈划愈大。 白玉的脸上被溅了几滴血,殷红的血珠凝在唇侧,宛如一颗绝世的,镶嵌在美人眉心的红宝石。 郁灯从未见过祝枝这等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祝枝好似注意到他,乌发散下的美人眼中带着阴冷的恶意,他伸出猩红的舌,舔.舐干净唇边的血迹,露出一个极具疯狂的笑意。 “郁灯。”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笑的更欢了。 身边的鬼物一个个爆体而亡,空气中弥漫着血雾。 那些血雾一点点染上美人如玉般的脸侧。 红与白交错,猩红恐怖宛如末日再临。 “郁灯。” -- 第48页 这句话却宛如叹息一般。 可郁灯却吓得浑身泛软,一阵恶寒感涌上心尖。 郁灯手脚冰冷,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一旁的谢绫早已杀光鬼物,此时双眸紧闭,像是失去意识般的半靠在桥边的柱旁。 而眼前的师姐俊目秀颜上尽是斑驳暗沉的血迹,似恶鬼苏醒。 郁灯这会儿是真怕了,师姐现在这状态感觉下一秒就要把他宰了吃了一样。 他勉强笑了一下,身体往后悄悄退了几步,结巴道:“师、师姐,你冷静一点,我不是那些鬼啊!” 祝枝缓缓踱步靠近,笑容温柔的不像话,他自顾自地捏爆了手中最后一只牙口扭曲的鬼物,素白的指尖微微张开,粘着丝丝沾腻的鲜血。 脸是白月光的脸,动作却堪比凶煞恶鬼。 奈何桥的桥身陡然一阵颤动,光芒大盛,桥下浑浊的黄色沙河中涌出无数的阴灵。 那些阴灵泛着森森煞气,死死盯着桥上的三人,可它们却又不敢靠近,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祝枝唇角笑意泛凉,他掌心凝聚着一股□□的灵力,奈何桥的桥身也愈发的震荡,水中的阴灵一只只竟变得透明,疯狂的挣扎着。 郁灯惊讶之下发现,师姐似乎正在将那些阴灵的煞气融为己用。 哀嚎声渐渐消剪下去,奈何桥也宛若被抽干了灵气,只沦为一座普通的过路桥。 祝枝轻轻展开冷白的掌心,出现了一道泛着浅色光芒的玉简。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简,看了眼面带惊惧的郁灯,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的咒术,将衣带上沾着的血迹便都清理个干净。 美人步步生莲朝郁灯缓行而来,乌发如云般披散在肩侧与后颈,此时他一双黑眸潋滟,仿佛遮着一层莹莹的雾气,一动便要化作露水落下来,更衬地那素白清丽的脸楚楚可怜。 郁灯经历了刚才那一番,哪里还能被这獠牙美人骗到,但他退无可退,要是撒丫子跑了指不定会激怒眼前失去理智的师姐。 郁灯只能僵着头站在原地,拉扯出一抹笑来:“师、师姐。” 祝枝轻轻走到他面前,两人靠的极近,呼吸交缠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对面的人便会倾下头吻过来。 祝枝抬起如花苞般的手指,轻抚过少年的脸侧,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师弟之前不是唤我枝枝师姐么?后来怎么又改了。” 郁灯不敢吱声。 祝枝勾唇轻笑,像袅袅细烟散在空气中;“忘了,师弟只会在需要用到师姐的时候如此唤……” 郁灯越听越不对劲,求生欲让他赶紧开口解释道:“枝枝、师姐你误会了!” 祝枝却好整以暇的将手臂搭在郁灯肩膀处,冰凉的手轻轻扫了扫他的颈侧。 郁灯浑身一抖,飞快道:“我只是觉得经常这样唤太过亲密,师姐可能会觉得冒犯。” 祝枝额侧的发丝顺着衣衫滑落到郁灯的胸前,他笑得胸口微震,两人这般姿态从旁人的角度看当真是暧昧又多情。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师弟觉得该不该罚?” 郁灯怂了,他越听越觉得师姐这口吻像极了那种18r文里面的病娇攻发现受想逃走,要用道具调.教受的样子。 太吓人了,堪比打算提枪上阵的时候,美人变成青面獠牙的厉鬼。 痿都是小事,主要是心里承受能力不太行。 说好的原著白莲花永远温柔善良呢? 怎么上了趟奈何桥直接就白切黑了? 祝枝手中扣着玉简,横烟似的眉清丽的似画纸上的泼墨画作,他含笑的眸看了眼玉简,温声道:“师弟不说话,便是自认受罚了。” 郁灯被祝枝一顿操作弄得懵了一瞬,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那玉简竟像有意识般主动贴上郁灯的额头。 一瞬间,无数玄妙的文字如洪水般涌动而来。 郁灯接收了一段,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他如今急需的神魂修炼上乘功法。 师姐说的惩罚便是叫他修炼功法? 果然,师姐就算如今这般神智不清也是对他好的,刚刚那般恐怕只是被什么邪物附体了。 郁灯到底还是信任祝枝的,他沉下心,试探性地按照功法的指导慢慢地感受并驱动自身的神魂与灵根之力。 那功法确实能叫他有所长益。 但许是神魂修炼的法子不同一般,郁灯感觉自己面上的温度在急剧升高,心中染上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之意。 内视中,体内环绕周身的灵力甚至有些隐隐的躁乱。 他想停下,此时却已是身不由己了,郁灯必须要用全部的灵力来稳住周身的经脉来防止灵力□□。 一道柔和的声音便在此时落到他的耳畔,带着几分喑哑。 “灵丹体质百年罕见,拥有这等体质的人无一不是寿命短浅,神魂薄弱,尤易引得天雷。” 郁灯咬牙,他能感觉到有人用手指轻轻将他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那人笑声微低,温柔而叫人心生好感。 “这功法便是特意为此类人而创,修习之则可稳固神魂……只是,这部功法需二人共习,否则便会出现灵力暴动。” 祝枝说到此便止住,他面上笑意盈盈,其实后面还有句话没说完。 -- 第49页 修习功法的人分为引导者与承受者,承受者必须得是灵丹体质,而引导者需得修为极高,否则便难以牵引承受者的神魂之力。 一般一同修习这般功法的人都已结为道侣,毕竟修习到后面可能会进行灵府交融。 灵府就是一个人的识海,十分脆弱,也是修真者最为隐秘禁.忌的地方。 若非结契的道侣谁会敢对旁人开放灵府? 只是郁灯并不知道这些,他苦苦支撑着暴动的灵力,额头都滑下几滴细碎的汗珠,浸在杏色的衣衫上,像盛开的透明花儿般。 听到祝枝这般说,第一反应自然是求助于他。 郁灯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软意,像求救,但落在祝枝的眼中却更似撒娇一般。 祝枝眼尾微挑,轻声道:“我自是不会叫师弟受此折磨” 言罢,他凑近那张红若蜜桃的俊俏面容,低声道:“师弟,引导共分三步,你如今初初修习,我们只需第一步引导即可。” 郁灯咬着牙点点头,那双半睁的黑眸带着几分凌乱的水色。 祝枝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郁灯,许是天性上对少年的渴望,他放任了那玉简对少年的靠近,虽说郁灯确实需要这玉简,但这其中不免夹杂了几分私心。 祝枝知道自己中了招,他在修真界谨慎多年,少有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面目的时候,或者说,见过他真正面目的人,都死了。 可郁灯偏偏就是这唯一的变数。 祝枝不再压抑心中涌动的渴望,声音罕见的带着几分安抚,那温柔不再是浮于表面的一层镜花水月,反倒是带着几分生疏的小意。 “师弟,那便冒犯了。” 只可惜此时的郁灯却无法感受到分毫。 祝枝颤着眼睫,浅浅的吻住少年粉色的唇。 清灵的灵气自祝枝一边传输至郁灯体内,那灵气宛若一双温柔的手掌,耐心地引导着郁灯暴动的灵气,帮助他慢慢梳理。 祝枝握着少年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心中的思绪实在乱了一些。 他一直当自己对郁灯特殊的感情不过是烛龙巨蟒天性上对依恋者的依赖罢了,只是此时却清晰的感觉到其中的不同。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如果不是郁灯出现,这整个四荒六合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被他认可,继而成为独属于他的依恋者。 祝枝为什么又愿意亲吻郁灯,烛龙巨蟒的传承之中,亲吻即代表了求娶之意。 烛龙巨蟒的身体比头脑更加清楚这些,所以一切其实早便有了定数。 只不过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郁灯很快便在祝枝的帮助下稳住了经脉与灵力,神魂之力隐隐有稳固凝练的迹象。 他颤了颤眸子,感觉到唇侧异常的温凉,腐一睁眼,便看到眼前那张放得极大的美人面。 实在太过清晰,连右脸颊上那颗浅褐色的小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祝枝是天生的美人,单是动人的眼角上扬的红晕便是一片桃花碾碎的多情。 郁灯心脏顿时撞了好一下,他两辈子的小处·男了,哪里受得住这么刺激的画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已经烧得通红了,忍不住就想往后面退。 谁知祝枝竟捏住他的胳膊,不叫他退开分毫。 一道温和的传音落在郁灯耳畔:“别动,引导还未完成,沉心继续梳理经脉。” 郁灯闻言这才不再乱动,心想,原来师姐这是在帮他修炼啊。 就是这个修炼的办法好像、嗯有些奇怪啊。 确实奇怪,但郁灯绝对想不到,这个修炼方法便是他曾经看修仙小说最为期盼的‘双修功法’。 就在郁灯强忍着心慌继续梳理经脉灵力的时候,陡然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 那香味极为霸道,像是雪竹,又像绽开的海棠。 清雅间又带着几分摄人心魄的勾·引。 郁灯只感觉自己宛若四肢都陷入棉花中一般,双眼也迷糊得睁不开,他双手还被师姐牢牢锁住,喉头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只余下昏沉的意识。 郁灯当然不知道,这是他的好师姐发.情期被他一个浅浅的吻引爆了。 烛龙巨蟒的发.情期会对依恋者散发出奇异的香味,用以勾·引,或者说,这就是对心上人情不自禁的生理现象。 作者有话要说: 灵府识海一出来就该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剧情了(狗头) 好姐姐们留留言怜惜怜惜妹妹嘛qwq 第25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五天 那之后发生的事郁灯都不甚记得了,只隐隐记得那勾人的香味。 等他再醒来,已经回到了琅玉峰。 郁灯一惊,险些以为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南柯一梦了。 木门被人轻轻推开,来人一身浅紫色纹锦素缎长裙,如云的乌发被随意盘了个小髻,只松散的用一只紫玉簪绾住,漂亮微红的耳垂上垂着一束掐丝白玉冠玦,端的美如山间之仙一般。 这不是琅玉峰大师姐又是谁? 郁灯脸上顿时一烧,实在是之前的记忆太过深刻,他对师姐的感情复杂的很,惧怕中掺杂着几分别样的感觉,实在难以言明。 祝枝那张芙蓉面上带着几分如见春风的笑意,声音温和耐心,好似之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师弟可算是醒了,如今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 第50页 他说着,含着笑意的眼神轻轻落在少年那嫣红的唇上,似是别有深意。 郁灯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 向来端庄优雅的师姐怎么可能会这么看他,一定是他看错了! 郁灯避开祝枝那双深墨的眸子,不自在道:“没事了,多谢师姐……” 他说着突然就想起在万佛洞内祝枝说的惩罚,耳根一烧,嘴上也不自觉变成:“多谢枝枝师姐关心。”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祝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随着‘枝枝师姐’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师姐面上的表情好像更温柔了。 祝枝轻笑,那根白皙如青葱的指上捏着一颗深色的丹药递给郁灯:“师弟不必与我客气,这是安神丹,吃了会更舒服些。” 郁灯迟疑了一下,接过后便吞咽了下去。 其实一般的丹药都会有些苦的,安神丹里面加了黄连,会更苦一些,但郁灯吃下的这颗丹药却全然没有那些苦味,反倒甜的像是加了桃花丸子一般。 祝枝见郁灯惊讶的看过来,笑道:“师弟若是感兴趣,师姐下次便教你如何祛除丹药的苦味。” 郁灯眼睛微睁,赶紧点点头:“先谢过枝枝师姐了。” 祝枝勾唇,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道:“对了,师尊叫你醒来便去一趟琅玉殿。” 郁灯想着这大概就像是考完试班主任叫班上考的比较差的学生去一趟办公室是一个道理。 琅玉峰就他和师姐两个亲传弟子,师姐比他厉害多了,被训的不就只有他了。 郁灯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去了琅玉殿。 琅玉殿依旧是一副人间仙境,没有丝毫人味儿的高逼格感觉。 玉座上坐着的白衣身影见到规规矩矩来的郁灯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少有半分情绪。 郁灯心里陡然冒出一句话:“木头。” 他心里一抖,想起师尊之前放进幻境里面同样失忆的分神傀儡衡玉。 想他当初失去记忆多大胆啊,对衡玉那是一口一个木头叫着,天天怎么气人怎么来,恨不得人家立马不要他这个徒弟。 这师尊要是记起来了,怕不是要罚掉他一层皮才好?! 现在不会就是来秋后算账的吧? 郁灯心里忐忑,心虚得头都不敢抬。 泽玉仙君看着座下乖巧低头的小弟子,压制下去的分神陡然一紧,竟是生出几分反抗的心思。 这泽玉仙君也是怪得很,分明这分魂也是他,只是偏偏弄得好像身体内住入另外一个人的神魂一般,竟还起了争执。 泽玉仙君冷声道:“衡玉,你究竟想如何?” 泽玉仙君面上的表情顿时变了一瞬,两只银灰色的眸子竟情绪分别不同。 一只是淡漠的、不将红尘万事放在心中,而另一只眼却已坠红尘因果,多了几分温情的感觉,像极了幻境中的衡玉。 “身陷幻境中的人皆被那布局的树妖所影响,你所谓的分毫心动与人世欲.望亦不过受此影响,缘何执迷不悟。” 心中如此冷道,手中亦是捏了一个诀,彻底压制住那分魂,那双银灰的眸也恢复了如往日般的死水无波。 泽玉仙君垂眸凝神看了眼青筋乍现的手腕,伸手以白袖遮住腕骨。 殿下的郁灯半晌见他师尊动也不动,心里简直七上八下的,心道要是罚也干脆点,这样简直叫人心神不宁。 郁灯垂着头鞠躬,姿态标准又恭敬,却见一道白衣飘然至面前。 “起身。” 郁灯气息平稳:“多谢师尊。” 泽玉仙君凝眸见他,蓦然启唇道:“此次诸天小秘境中,你遭何人所害?” 郁灯心里嘀咕两句,有些摸不准师尊的态度,只好低声道:“那人似乎名为杨远。” 泽玉仙君默了默,郁灯见他这般模样,似乎连杨远是谁都不知道。 就很惨,舔成这样都没被记住。 泽玉仙君只‘嗯’了一声,郁灯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跟着沉默。 泽玉仙君第一次这样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小徒弟,他修炼无情剑道,万事万物于他皆如尘埃,从前感情炽烈、追着他死缠烂打的郁灯亦无法牵动他一分情绪。 如今这般与他生疏的郁灯也仅叫他有几分不解,人世间的情感如谜团般,一分爱恨,一分放下。 从前如何的山盟海誓,面对无望的结局,也终有放下的一日。 从一而终,得以永恒依赖的,也仅有自身的实力了。 如此想,一切便皆有所答案。 泽玉仙君看着郁灯,声音平静无波:“观你如今模样,若本君未曾猜错,当是完全觉醒了灵丹体质,如今你神魂不稳,其中灵力如漩涡,时而易暴动,你当还未能完全利用此等灵丹体质。” “日后便每七日回一次琅玉殿,由本君为你指导一番,炼丹一事切不可着急,更不可懈怠。” 这当真是郁灯这段时间听到自家师尊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不过这个体质虽说好处极大,但麻烦也不小。 郁灯恭恭敬敬的应下,以为今儿谈话就到此为止了。 却不想泽玉仙君又道:“此行归来时日长久,你且温习一遍周天剑法。” 声音恍然间似乎与衡玉的声音叠合至一起,郁灯并未多想,却也记起那个幻境中给郁灯带来极大伤害的衡玉。 -- 第51页 衡玉日日叫他温习剑法,有时候错了还要打手掌心,每天还要惨遭对方比试的碾压,跑圈扎马步什么的更是小事,几乎十次有七八次最后都是衡玉将累得倒地的郁灯抱着回的房间。 面子里子全丢个尽。 郁灯想归想,练剑的动作还是极为熟练。 少年脊背挺得很直,如巍然的青竹,一举一动皆如利刃破空,腕骨带动的力道极是精准有力。 泽玉仙君却忽的蹙眉,他指尖轻点,郁灯的动作顿时顿住,动也动不得。 郁灯黑眸瞪大老大,根本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泽玉仙君却如寻常一般行至郁灯身旁,他伸出一截手腕,赛雪欺霜的指尖捏住郁灯的腕骨,难得耐心地纠正了郁灯的握剑姿势,随后又掐住郁灯的下巴,叫他头稍稍横下几分。 过分的靠近叫郁灯一张脸红了半张。 他憋气:“师尊这是?” 泽玉仙君并不会教徒弟,祝枝根骨奇佳,领悟极强,不需要他如何耐心教导,所以往常他对待郁灯也便也以对待祝枝一般的放养之法。 但到底是两个不同的人,虽都是他的徒弟,但郁灯显而易见的比祝枝要弱上几分。 更何况,分神的对他到底也是有几分影响的。 如此,泽玉仙君自认为该选择不同的教导之法。 但他也未曾见过旁人如何教导徒弟,便自顾自地在郁灯行剑错误之时定住,以此法来亲身指导。 泽玉仙君见郁灯红了半张脸,自然又几分不解,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何不对的地方。 难得耐心解释道:“此处剑法漏洞颇多,手腕如此易叫敌人钻空刺伤,头颅微低易可察全局。” 郁灯红着脸想叫他解开穴道,泽玉仙君却拧眉道:“往日还道你有所长进,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郁灯泄气了,泽玉仙君此时看上去实在严厉,简直跟衡玉有的一拼,实在没胆子挑战师尊的权威。 他只能委屈道:“师尊教训的是。” 郁灯根本不知道,今日不过是苦难的开始。 等泽玉仙君教习他的剑术结束时,他那手臂上,大腿上,腰身侧都留下了不少抽红了的印子。 那些都是剑柄抽出来的印子,看着白红一片,倒是当真有些唬人。 郁灯单手驻着本命剑,额头划过几滴汗水,乌发粘在脸侧,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个不停,狼狈的一口气都险些喘不过来。 泽玉仙君站在一侧,依旧是一副白衣赛雪的世外仙人模样,他银灰色的眸恍然若染上几分几不可见的柔缓意味。 若红尘的一道丝线,轻缓地缠上了那站在神坛上仙人的小指。 泽玉仙君白袖轻挥,郁灯顿时感觉浑身一轻,疲累感顿时一扫而空,浑身也是清爽无比。 只是那些红痕还是未曾消去,反倒是肿的有些稍稍的泛紫了。 泽玉仙君到底修为高深,即便手下留情还是对郁灯这般修为低下的人来说有些过分的负担。 郁灯本身就怕疼的很,之前一直憋着,这会儿停歇下来,痛感便愈发剧烈,他忍也忍不住,眼眶红红的,泪珠儿跟珍珠似的一滚就下了脸。 泽玉仙君眼神定在郁灯泛红的眼眶处,半晌才道:“过去躺下。” 说话间,一张寒玉床便凭空出现在原地。 郁灯犹豫了一下就躺了上去。 寒玉床本就适合修炼温养,郁灯这会儿躺上去只觉得冰冰凉凉的极为舒服,身上的痛楚都消散了几分。 泽玉仙君手中拿着一个玉瓷瓶,垂身,挖出一片白色膏药,动作缓慢柔和地涂在郁灯泛红紫的伤痕处。 郁灯一弹,结巴道:“师尊,不用你给我上药,我自己来吧。” 泽玉仙君却并不多说,只淡漠道:“噤言。” 郁灯这会儿也不敢动了,只讪讪的应下。 泽玉仙君涂药的手法并不算温柔,时轻时重,郁灯偶尔痛着了忍不住哼一声,泽玉仙君便会放轻手上动作,后来倒也真掌握了力度。 郁灯思绪飘远地想,也不知道他算不算这木头师尊第一个帮忙上药的人。 还真是三生有幸了,能见到书中那无情寡欲的师尊如此红尘坠世的一面。 郁灯是灵丹体质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泽玉仙君也没有对凌霄宗掌门汇报的意思。 毕竟祸福相依,太过招摇反倒容易招致祸事。 于是这一阵郁灯几乎算是突飞猛进的炼丹术实在招致不少羡慕嫉妒的目光。 郁灯对外也只是说自己突然开窍了,他其实也不想这样招摇,但是那个炼丹堂的长老似乎自从上次后,每堂课必会叫到他,郁灯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故意乱来。 但由着灵丹体质,只要碰到炼丹炉,神魂之力自己就运转起来,想要出差错也难。 一时间郁灯倒成了不少主修炼丹术的年轻弟子的榜样,风头无二。 郁灯本还会担心神魂之力不够支撑住体质,但不说每过七日去泽玉仙君那处接受亲身指导,还有师姐帮他引导修炼神魂功法,修为与剑术双双不落,当真是日程千里。 虽说师姐帮他引导修炼的时候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引导修炼需要亲密接触,经常两人炼着炼着气氛就变得格外暧昧起来,很难不让人想歪。 不说郁灯从前没谈过恋爱,祝枝这么个漂亮的大美人在面前这亲密,他怎么可能一点心慌意乱、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 -- 第52页 在这般舒适的修炼环境之下,郁灯便试图稍稍突破极限,接一些更高级的炼丹任务。 他不再只是在宗门内接任务,反倒是去了炼丹师专门接任务的地方找适宜的高级任务。 要说这炼丹师任务的平台还是炼丹堂的荀长老告知他的。 郁灯领了一个五品完美聚气丹的任务,这个任务对于他目前来说算是一个较难达到的目标,倒是个适宜锻炼的任务。 郁灯一路回了琅玉峰的小院,打算过两日便闭关炼丹,正想着,便看到小院门口旁站着不动的一道浓墨入画的身影。 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谢绫。 谢绫看到郁灯的时候那双黑白无波的眼眸顿时便是一亮,像极了山门口那些等着心上人的弟子。 郁灯有时候也觉得谢绫对自己热情的很,虽然这家伙不能把情绪表露在那张面瘫的脸上,可当被那双如星似月的眼全心全意注视的时候,实在莫名叫人脸红。 只是谢绫幼童形态的模样实在给人以过分深刻的印象,叫人不自觉的将这人当做未成年的稚童,如此一来,郁灯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只当谢绫又嘴馋了,来讨要吃食。 “谢师弟如今已祛除寒毒,彻底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谢绫闻言,手背已紧张的鼓起几分青筋,眼神都不知该往何处放,郁灯这般明显是在关心他,也不知如今这副外貌是否会符合对方的心意。 他其实已经在郁灯的小院外徘徊了许久,不知为何,一直未曾敲门进去。 谢绫心中酝酿着如何与郁灯表明自己的心意,毕竟师兄许是害羞的紧。 而且轻易联想一番,似乎幻境中的郁灯对待感情之事并不敏感,总是没心没肺,实在说,应当是根本就没开窍。 谢绫总结了一下,或许是之前自己对师兄视而不见甚至避而远之的模样有些伤害人,所以如今他更该主动一些才是。 但想来容易,真要说出来,实在对不善社交的谢绫有些困难。 谢绫最后想来想去也只是回了郁灯一句:“诸天小秘境回来后,我便发现我在那万佛洞中得到了一块玉简,正是能克制那寒毒的功法,这段时日在师尊的帮助之下我便已能稳定如今身体的形态了。” 郁灯面上笑意漾开,琅玉山的薄雾弥散在他周身,凭空为他多添了几分浓墨重彩的光华,青年道:“那是好事啊。” 他走几步进了小院,回头见青年如生了根一般的站在门口,有些呆的表情活像个门神。 郁灯忍不住莞尔:“你傻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啊,师兄给你弄些小菜庆祝一番。” 谢绫心中微热,脚下不自觉就跟着走了进去。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除师尊以外第一个对他如斯随意而自在的人,谢绫身负残缺神魂,十年前又身中寒毒,脾性愈发冷淡古怪,便是华清峰的师兄弟都对他敬而远之,没什么人愿意靠近他。 或者说,靠近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谢绫并不是个多么缺爱的人,但若有一人待他随意如朋友,可玩笑打闹,不会被他那张生来面瘫的脸吓退,这对谢绫来说,也算是某种幸运。 如今想来,两人互相厌恶的日子似乎都化作天边青烟薄雾,彻底消散了去,只余下了眼前这张叫他觉得格外俊俏好看的面容。 郁灯向来手脚动作快,一桌简单却不失美味的饭菜很快便做了出来。 谢绫倚在门框旁看着他动作,本是打算帮忙的,只是实在没什么天赋,各种佐料都认不出,很快便被郁灯赶了出来。 最后他只好帮忙搭手,厨房并不大,两人时不时会触碰到,郁灯倒是不怎么在意,谢绫却连眼神都不太敢多看。 等饭菜都上桌了,谢绫提议弄些灵酒,郁灯便拿出曾经一时兴起弄过几瓶梨花小酒,味道醇厚。 郁灯本就打算喝一杯尝尝味道,他酒量不好,喝酒还容易上脸,不一会儿白皙的面上便浮上了几分薄雾般的粉色,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啊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撩拨地人心里直痒痒的。 谢绫搁置下手侧的白瓷小杯,手心有几分濡湿。 他手指紧紧捏住,指尖甚至都泛出桃花般的色泽,煞是好看。 “郁师兄。” 青年的声音有些微哑,低沉的声音里掺杂着几分小心与难捱的期盼。 郁灯这会儿喝得醉醺醺的,他压根就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足,整个人意识浮动,恍惚间听到人喊自己,随意便应了一声。 谢绫不由自主地靠近郁灯,眼前的心上人面色酡红,眸带薄雾,柔情万种,见之则难以抑制心中的澎湃。 修长好看的指节轻轻撩开了郁灯额前随意垂下的碎发,两人靠的有些近,谢绫能清晰的闻到青年身上清淡梨花香味。 “师兄,我可能有些喜欢你了。” 谢绫说完这句话后只觉轻松了几分,他的指尖停留在郁灯微红的面颊旁,就差一点,便能触碰到这人了。 谢绫甚至能感觉到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似乎能通过指尖直直抵达心口。 只是话音刚落,他却蜷曲了手指,轻轻收回手掌,整个人也稍稍退开几分。 谢绫轻笑了一声:“这约莫也是平阳王世子想对你说的。” 碰不得,思难耐,嫉生狂。 -- 第53页 郁灯只觉得世界与他都隔开了一层膜,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也听不清话,只能胡乱的挥挥手,有些烦躁这人扰了自己安睡的好时日。 一阵细风乘着几分熟悉的味道,似乎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发丝,极其柔情缱绻,郁灯想抓也抓不住。 谢绫克制的收回手掌,随后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这些日子一有空闲便搜集的珍惜漂亮的物件法器,全部都堆在郁灯的桌前。 他想,师兄醒来若是看见了这些应该会很开心。 谢绫才知道,让心上人开心,那才真的能够叫自己满足。 那些玩意儿再如何漂亮,也比不过郁灯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青年轻轻揽住心上人,将人小心地平放在床上,随后为他盖上毯子,又捏了个诀好舒缓醉酒后不适的感觉。 郁灯的眉心果然松开,他安静的模样甚至有些乖巧,谢绫收紧手,若是此刻的时间能够暂停该是多好。 谢绫安置好郁灯才轻轻推门走出去,他脚步轻快几分,明显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待那扇门被轻轻合上,屋内便陷入一片死寂,只余下了郁灯浅浅的呼吸声。 大理石的地板下传来极为细密的窸窣声,那声音似乎从地底传来,慢慢往上爬,数量极多,直听的人心中发毛。 只可惜房内唯一的人已然陷入沉睡,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床榻前的地板上被顶开了一块,大量的如虫蚁一般的东西一涌而出,仔细一看,那些小玩意儿竟是一个个极小的傀儡人,五官雕刻的极为精细,众生百态几乎尽显其上。 他们密密麻麻的铺遍了房内的每一寸,只余下床榻上的郁灯未曾被侵入。 那些傀儡小人一个个带着夸张至极的笑容,嘴角裂开到耳根,暴露的血肉似乎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场面看起来极为密集惊悚,却又不得不叫人感叹制作这些的傀儡师强大。 一阵轻而低的蛇语嘶嘶了两声,那些傀儡小人顿时一动也不动,像是被陡然抽去灵魂。 傀儡人慢慢汇集在一起,慢慢地竟堆积起一个人形的模样,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来叫人齿寒。 那堆积起的傀儡人,细细看来,竟就是前几日刚离宗进行年度历练的祝枝的模样。 这个等人模样的傀儡人由许多小傀儡人的身体集合为一体,随后似是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异变,那傀儡人外表竟慢慢化作人类的皮肤。 最后便是彻彻底底凝成了祝枝的模样。 身穿杏衣缠腰长裙,乌发如云般堆积在一侧,黑眸柔波尽显,一颦一笑皆是绝色佳人的模样。 祝枝轻轻摸了摸脸侧完美的皮肤,面上露出一抹温和满意的笑容。 他几步走到郁灯的身侧,冰凉素白的指轻轻捻起床榻旁残余的几个小傀儡人,像是碾死蚂蚁一般的轻轻将其碾成了灰尘。 祝枝温柔道:“都叫你们别碰他,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一道极细小的惨叫声顿时出现在房内。 祝枝手中凭空燃烧着一团暗金的火焰,仔细看来,那火焰竟正在灼烧着一个翻滚哀嚎的灵魂。 片刻后,那灵魂体早已灰飞烟灭,似是从未存在过。 祝枝满意的勾了勾唇,殷红的唇似是极艳的催·情果残留的余液,暧昧动人。 他轻轻坐在昏睡的青年身侧,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但很快,那笑意便凉了下来,笑容也变得诡异阴冷了起来。 “小灯现在还真是受人欢迎啊……” 祝枝的手指轻轻拂过郁灯的脸侧,额头微垂,脸部带了几分冷性的阴翳。 如一幅极为阴晦的画作。 郁灯睡梦中感觉到了几分异样,他皱了皱眉,有些迷蒙地睁开眼。 眼前还是一片眩晕,但或许是谢绫给他施了解酒的诀,郁灯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人。 他想,师姐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出宗历练了吗? “……师姐?” 祝枝的表情一顿,眼前的青年却十分熟练的轻轻扯住了他的衣摆,力气并不大,祝枝甚至只需要站起来便能摆脱。 但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青年,心中涌上几分奇异的安宁与另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郁灯半睁着眼,有些傻气地笑了一会,磕磕绊绊道:“师、师姐…你走了,我好想你啊…” 祝枝轻轻动了动喉结,眼珠子直直盯着郁灯,半晌声音变得低又柔。 “想师姐什么?” 郁灯小声道:“有点…想师姐的亲亲……” 祝枝眼皮一跳,头一次生出一种心跳过分快的感觉。 郁灯没听到人说话,只以为在做梦,便愈发肆无忌惮。 “还想师姐身上的香味…好香,让我有点……” “嗯…有点想吃了师姐才好……” 祝枝手一抖,那张惨白的傀儡脸上居然慢慢浮现出两坨十分形态化的红晕,像是腮红扑子。 祝枝从来没想到,他恶趣味给傀儡人加上害羞的形态化情绪,居然有一天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床榻上的郁灯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想,师姐身上的香味让他想起以前喝过的蜜桃乌龙奶茶,清清甜甜,还带着点似撩非撩的感觉。 太香了,浓郁的香味似乎要将他的感官都包裹住,叫他浑身燥热、无力挣脱。 祝枝站起身,恍然看见铜镜内自己面颊上的红晕,手抖得更厉害了,他挥挥手,身影很快便消散了去,那些细密的傀儡人也都悄悄钻回了原来的地方蛰伏起来。 -- 第54页 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一下存稿嘿嘿 已完结文,我追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备胎(快穿)求收藏嘤本文又称《我舔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舔狗》 谢余是个舔狗,追了自己男神很久,最后还被发了好人卡的那种终极舔狗。 然后他遇到了个舔狗系统。 系统:“你马上会穿进许多本小说的世界,你的任务就是舔目标人物,做他们手下的第一舔狗。指东不向西,叫走立刻滚,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还来找你的那种。” 谢余:“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系统:“没有,不是,你想多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爱情的刀。我们舔狗系统就是要让目标人物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爱意,那是多么的伟大无私的爱啊——” 谢余看剧本,面无表情的看着上面几行字。 目标虐我千百遍,我待目标如初恋。 今天你舔目标了吗? 舔得苦中苦,方为舔中王!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谢余嘴角抽搐,但秉承着完美主义的想法,还是认认真真的做起任务。 直男兄弟:我发现我还是只能将你当成兄弟。 清冷师尊:谢余,恪守师徒本分,应无需为师教你。 绿茶师弟:师兄,我便是与你作对,你又能如何? 女装大佬:谢丞相,你这追着人的模样,可真叫人觉得廉价。 谢余一丝不苟的舔的他们身心舒畅,待系统换了目标后:兄弟师尊师弟女装:后悔,问就是后悔! 兄弟:去她妈兄弟,老子只想要你当我老婆! 师尊:子期,为师只想与你看遍云海山河,天边海角。可好? 师弟:我和你作对,还不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女装:子期,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与你同心相守。 谢余:“只要我舔的人够多,你们就都是我的备胎。”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砚、碎梦机10瓶;祸运8瓶;随意1瓶;姐姐贴贴嘤 第26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六天 郁灯一连闭关了十日,第十日在丹药即将成功之时,天边瞬间风云幻变,其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有见识的人一见便知这是丹雷。 一个小弟子羡慕的看着那乌云滚滚的丹雷对身边的师兄道:“师兄,那方位,似乎是郁师兄洞府所在,郁师兄可真厉害啊,从前还真未看出来。” 那师兄笑道:“郁师兄从前只怕是一心沉溺情爱才忽视了修行,你日后可要专心修行,情爱的事儿啊,待你有所成就再沾也不迟。” 小弟子点点头,黑眸看着那手臂粗的雷电劈下,电光四溢,看起来当真吓人得很。 那小院似乎都要被那雷电全然劈成灰。 小弟子忍不住道:“师兄,那丹雷可真厉害。” 那师兄也皱眉道:“这丹雷可非同一般,至少是三玄丹雷,看来郁师兄这一次练出的丹药至少在五品以上,而且只怕是比完美品质还要好上几个等级。” 小弟子吸一口气。 师兄继续道:“郁师兄可真是前途无量,只是这三玄天雷含有天地法则,修仙炼丹本就逆天而行,郁师兄若是未能完美渡过,只怕会遗留下些毛病。” 小弟子惊讶:“什么毛病?” 师兄便耐心解释:“我听说有位丹术大师勉强渡过丹雷,最后落得失明一百年,还有瘫痪五十年口吐鲜血的,很多,但是惩罚都有所不同,重轻程度也不一样。” “有人的惩罚也只是偶尔身体抽搐几下,说话不甚清楚而已。” 小弟子看着师兄道:“师兄你知道的可真多!” 那师兄笑道:“都叫你平日多看看书籍,日后你也不会比我差。” 小弟子重重的点点头。 …… 郁灯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现在的水平会引来丹雷,丹雷和普通升阶的天雷完全不同,更不用说这还是极为少见的三玄天雷了。 他感知到不对劲的时候一边继续控制着丹炉内未成的丹药,一边还要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戒里头扒拉出一堆防御的法器。 三玄天雷一共有三十六道,一道比一道粗,威力也越来越大,郁灯将自己好不容易存下的防御法器用得差不多。 那些漂亮的少女心法器他也不管娘不娘了,能挡一道是一道。 到最后的时候他全身衣服都被劈得七零八落,脸上尽是烟灰,头发都被烧焦了好些,狼狈得不像样。 郁灯眼中凝着几分冷意,眼眶微红,黑灰覆盖的面上看不清神色,他手臂上被撕裂了几块不甚匀称的伤口,伤口处淌出殷红的血液,若是细细看去,能发现那血液中带着几分细微半隐的雷电之力。 按道理来说,三玄天雷含有天地法则,轻易不会致人死亡,可眼下这三玄天雷可不是一般的来势汹汹。 他修为不过筑基圆满,甚至都未曾结丹,如此低微的修为,这丹雷却好似要将他撕碎一般。 外人自然不知道他情况凶险,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帮他,毕竟是旁人的天雷,若随意介入了,定然会结出不必要的因果来,甚至会影响自己。 郁灯到最后光着脚一手提着剑对杠那丹雷,本命剑都险些扛不住的被那雷劈弯了好些,他现在才明白之前师尊和师姐说的灵丹体质的人容易夭折。 -- 第55页 可不,这哪是炼丹,这是玩命啊! 乌云聚拢,郁灯这会儿浑身疼得都麻木了,他强忍住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手中的剑攥得更紧了。 黑眸中的光像是亘古不灭的人鱼犀香烛。 他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刚踏入社会不久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算是命运使然,既然来都来这个世界了,还有了这样的金手指,哪能说死就死呢? 轰隆,水桶粗的雷电迎面劈下。 青年劲瘦的躯体猛地一个踉跄,右腿膝盖跪地,竟压出一道浅坑,唇角溢出几分梅花似的猩红,刺眼地很。 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死死护着那枚萦绕着玄纹的浅金色丹药。 郁灯咬着牙,他的颈侧出现一道浅色的痕迹,已经开始缓缓渗出血迹。 他睁着微红的眼看着那天边的乌云,嘶哑的嗓音如同枯叶:“还剩三道。” 说着,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郁灯随意的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冷笑:“有本事劈死我,现在劈不死我以后就换我劈死你。” 头顶的乌云愈发厚重。 郁灯盘腿运气,尽量放缓呼吸,免得伤口发疼。 这般兵荒马乱之中,郁灯未曾注意到在他周身不远处蛰伏着许多细小的傀儡人。 他们的脸有些僵硬,明显制作的人并未给它们花太多的心思,傀儡人耳垂上刻着‘渡生’二字,生硬的眼珠微微转动,齐齐的盯着丹雷中的青年。 那分明无甚表情的脸上却莫名的显出几分担忧来,看着倒是更加惊悚诡异。 雷声坠下,那些细小的傀儡人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靠近郁灯。 细细看来竟是一种尝试自我牺牲的保护姿态。 但很快,一道清澈的凤鸣声响彻琅玉峰,一只通体玉色的白凤直直张开翅膀而来,抗下了那道威力巨大的丹雷。 白凤浑身一震,又鸣叫了一声,听起来像是被打疼了般。 郁灯半伏在地,衣不蔽体,扣住剑柄的手指苍白的近乎透明。 他眼前一片晕眩,勉强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位身着广袖白袍,气势凌然的墨发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白凤的羽毛,似是在说些什么,随后朝他步行而来。 那四周阴暗角落掩藏的傀儡人紧紧盯着那白袍男子,随后齐齐顿住脚步,僵硬的身体直接融入了地下,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郁灯只感觉一道清透的灵力打入了自己的丹田之内,很舒服的感觉,那股灵力并没有叫他有分毫侵入的不适感。 他顺着那灵力运转自身,一时间身上的痛楚感都消失了。 他睁眼看过去,白衣飘飘,墨发银瞳,面容俊冷,正是他那高冷的师尊泽玉仙君淡漠的将他提起来,手法跟温柔丝毫不搭边。 “师、师尊。” 郁灯觉得他师尊虽然表情不丰富,但是现在一看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在现代就活似教导主任。 郁灯没干坏事,但他的话音里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感。 泽玉仙君并未理他,只挥挥袖,那白凤便乖顺地落在他的衣襟处,竟直接幻化成衣物上的一道白凤刺绣。 精巧绝伦,直叫人叹服。 郁灯看得眼都直了。 泽玉仙君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他,声音清冷:“复原丹,吃下可修复丹雷之伤。” 郁灯接过,也不矫情,直接吞下一颗。 他看了眼天上散开的乌云,又看了看自己怀里已经成功炼出的丹药,忽的反应过来:“师尊,你给我挡了丹雷?” 泽玉仙君颔首,银灰色的眸看着他,淡声道:“今日凶险,归根结底也是你修为不够,日后炼丹莫要再这般尝试。你的修为功课看来还需多增些。” 郁灯心里顿时一紧,他这师尊最是言出必行,之前说七日一考核,之后他当真每七日都得去,躲都躲不过。 每次又是被揍又是被骂,简直惨得不行。 不过郁灯也知道他这师尊这般也是为他,所以心里时常吐槽,但到底还是十分尊敬的。 郁灯将手中的丹药收好,背后一暖,他侧首,发觉自己的后肩被披上一件白丘狐披风。 泽玉仙君比郁灯要高上半个头,他为郁灯披上披风,手臂便自然而然地半圈住青年,侧面看上去宛若丈夫怜惜心爱的妻子一般。 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披风的衣带系好,郁灯其实觉得有点不妥,想避开,但泽玉仙君垂眸细心的模样实在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莫名的,他动动喉结,也没说什么。 总觉得眼前的泽玉仙君像极了那幻境中有血有肉的衡玉。 郁灯知道自己不该把两人区分开,但泽玉仙君在他心中一直宛若神坛上的仙人,不染凡尘,亘古站立云端。 可衡玉却不同,衡玉也冷淡,却不淡漠,他眼中有红尘俗世,他会笑,也会冷脸,甚至偶尔会出格的捉弄郁灯,故意看郁灯出丑,可当真出丑了,他却又会上前为他遮挡。 矛盾又纯然,却更像个真实存在的人。 “郁灯,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妥之处?” 郁灯闻言几乎是下意识的摇摇头:“没有。” 泽玉仙君点头,挥手之间,被天雷击垮的房屋已然恢复原状,简直堪比点石成金。 他最后看了郁灯一眼,只提醒了郁灯七日后记得回功课,随后便转瞬没了身影。 -- 第56页 郁灯叹了口气小声:“装逼是装逼了点,但是真的挺帅。” 这话说出来他一瞬间觉得有点不妥,但反正师尊都听不到,无所谓了。 郁灯这次炼出五品完美聚气丹震惊了一众丹术堂的长老,就这水平,哪里还用他们教,都能转头当他们的讲师了。 郁灯彻底出名了,如日方升,凡是谈到他便是‘天才’‘青出于蓝’等的称号。 人出名事儿自然也多了,一堆师兄弟试图从他嘴里得知到底怎么提高炼丹的法门。 郁灯手中拿着草药一样样的投入丹炉中,几个台下的师弟忍不住问道:“郁师兄,你是如何判断时间将草药投入的?” 郁灯道:“很简单啊,这还要判断吗?” 师弟:“……” 一个师兄看气氛有点尴尬,试图缓和道:“郁师弟,你如今炼丹术好生厉害,不知平日是如何提升的?” 郁灯认真道:“天生的,就突然会了,没怎么提升过。” 这下所有人都不吱声了,眼神各异。 郁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妈的他现在说话怎么会这么讨打?! 恐怖的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嘴巴通了心一样。 郁灯这般不寻常的地方自然也被众人察觉。 荀长老还特意去藏书阁查询了一番,最后断定郁灯这般的情况只怕是三玄天雷留下的后遗症。 也就是真话buff。 其实郁灯算是幸运了,这种程度的惩罚当真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多少说点话,其实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从这一天开始,郁灯就强行地扮演一个高冷师兄的形象,能一个字解决的话绝不多说。 殊不知,人本身便是慕强的生物,不说郁灯如今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旁人说起他提的最多的还是天才,对于从前追求师尊的举动也被美化了许多,俨然被刻画成一个只对心上人痴心的高冷剑客形象。 而那危险的海王发言也成了不一般的象征。 凌霄宗本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地位崇高,八卦消息在修真界传地自然也是极快。 郁灯从前仅占了个泽玉仙君弟子的名头,没有足以匹敌的能力,自然不被众人放在眼中,那些八卦话本自然也不会多给他什么出场的戏份,最多当个炮灰不得了。 但如今却大不相同,在郁灯不知道的时候,以他为主角的话本已经开始畅销各大书摊了。 尤其是近日他炼丹天才的名头一出,那些话本更是火热畅销。 修真界民风开放,十八·禁的小黄·文到处都是,最火的不过枝灯cp,绫灯cp和师徒cp了。 毕竟这可是人郁灯自己亲口承认过的,而且这三人与郁灯关系都还不错,入股不亏,嗑糖也更好嗑啊。 谢绫着一身黑衣,腰间系着一枚寒玉吊坠,乌发被高高簪起,他面皮暖白,如碎琼乱玉、昆山片玉,尤其是那双黑而有神的眼,冷暖不定,所过之处无不吸引街道上一众男男女女。 谢绫手中握着长剑,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不凡。 他走进一家书摊,面上不带多余的表情,那店家一见到他便立马笑开颜,点头哈腰道:“公子来了,今儿的货都给您准备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眼前包裹得好好的一叠话本。 随后又小声对谢绫道:“公子,这些可都是好货,都符合您的要求,绫灯cp各种纯爱·肉·戏十八·禁都有。” 谢绫点点头,不自然的抿了一下唇,手中拿出两枚上品灵石,那店家眼睛立刻就是一亮,笑得比菊花都要灿烂。 店家接过灵石,攥在手里哈了口气,摩挲了一下,转转眼睛,又对谢绫道:“公子,你就只嗑绫灯?” 谢绫顿了顿,那店家以为有戏,便继续道:“小店这会儿卖的最热的是枝灯,温柔清雅第一美人跟高冷寡言剑客,大家都嗑疯了啊!” 谢绫的眼睛顿时冷了几分,不等他说什么,那店家继续道:“还有师徒cp,永远的神!” 谢绫这会彻底黑了脸,他冷声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郁灯与他们何时有这些关联了,师尊如父,师姐如母,这般乱写,也不怕被人砸了摊子。” 那店家只当他是绫灯cp的死忠粉,便苦口婆心道:“公子,你可知,嗑一对cp确实代入感很强,但有糖就有刀啊,你不如连入三对,只要快乐够多,就永远虐不到我们!” 谢绫气的不想说话,偏生那店家话多,显然平日里跟那些来买话本的人聊多了:“公子,好多人都是因着那郁灯才连入三对的。” 谢绫不想听他胡扯,便道:“郁灯曾亲口在泽玉仙君面前承认喜欢谢绫,难道这也有假?” 店家笑了:“这自然是真的……只是,那位郁公子原话可是,祝枝、谢绫他都喜欢,而且大家都知道郁公子对其师尊一往情深,哪里会轻易放弃。” “不然这三对热门cp是怎么出来的呢?” 谢绫只觉得脑海中一时短路,指甲嵌入掌心,他干着嗓子道:“你莫要乱说。” 那店家叹了口气道:“公子啊,嗑cp可别入魔了,这事儿你随便出门问问就知道了,我骗你作甚” 谢绫冷静下几分,有些事情若真想知道,当然还是问本人比较好,他纵览话本无数,知道话本里最经典的套路就是主角二人有矛盾互相不说,最后分分合合痛彻心扉的故事。 -- 第57页 他倒要问问,一开始误闯温玉泉轻薄他说喜欢他、后来又接了他的任务,对他一直耐心满满,给他做各种小零嘴、送他一堆漂亮的法器、为他恢复身形而特意庆祝的郁灯,其实是个花心风流子? 谢绫自认与郁灯相处时日也算颇久,这人的好坏他再了解不过了。 郁灯不会是那样的人。 谢绫拿着一叠书便走了,身后那店家摇摇头嘟囔:“这小伙子接受能力有点弱啊,辛亏没跟他说还有三批肉·文,那郁灯当总攻岂不是更刺激?” 谢绫此次出宗完成一个较为麻烦的宗门任务,这才刚回凌霄宗,在山下的时候他便听说郁灯日前炼丹进步神速,引来了三玄天雷。 到底是天雷,郁灯的修行尚不够高,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心中到底是担忧,便打算前去探望一番。 但没等他去找郁灯,倒是郁灯先来找他。 谢绫门口的结界是对郁灯开放的,所以当郁灯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将桌上一叠话本收起来。 郁灯甫一进来就看到了满桌花花绿绿的话本,以及谢绫欲盖弥彰的眼神与动作。 “师兄,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谢绫手指微颤,一边说话转移郁灯的注意,一边打算尽量‘不在意’地将那些话本收起来。 但郁灯又不是瞎,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谢绫你居然爱看话本!” 谢绫一张帅脸染上几分红晕,他面无表情的将话本一本本收好,强行镇定道:“不行吗?” 郁灯放飞自我道:“好东西啊,我都好久没看过话本了。” 谢绫一怔,手指不由得攥紧,低声道:“师兄不觉得我不务正业?” 谢绫一直都很喜欢搜集漂亮的小物件和话本,只是他师尊待他严格,怕他玩物丧志,只要见到他摆弄那些玩意都会直接在他面前毁了去。 郁灯拿起一本话本浑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看个话本就算不务正业……” 他打开话本,第一页第一章的开头映入眼帘。 “郁灯浑身仅穿着一件薄雾似的白纱衣,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美若昆玉,只见他微红的眼眶沾着欲落未落的泪珠,真真娇美又多情,直叫那向来冷情的谢绫额角都泛出青筋来。 谢绫哑着嗓子,将那美人儿抵在墙角,修长的指节牵引着,声音饱含情·欲:‘乖一点,帮我弄出来,嗯?’” 郁灯眼皮一跳,看向谢绫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太对劲了。 谢绫这才反应过来,慌乱之中想要着手来抢,郁灯动也不动,震惊道:“师弟,你这看的什么写作水平糟糕的小黄·文?主角名字怎么还是我们俩?” 谢绫脸上烧得通红,他握紧拳头,闷声直接从郁灯手里抢过那本话本。 郁灯皱眉,手中使力,没留住,撕拉一声,只余下了手中的一页纸。 郁灯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便又看到一段虎狼之词。 “郁灯在外勾搭别宗小师弟的事情暴露了,谢绫气得不轻,他将郁灯身上的衣物剥得干净,用一根红绫将之束缚住,一旁的祝枝温柔的摩挲着郁灯雪白的侧脸,柔声道:‘师弟,莫要怪师姐,是你不乖,又惹了旁的姻缘债,你有我、谢师弟和师尊还不够吗?’ 泽玉仙君面色淡漠,可那玉石刻成的指节却暗含几分力道,狠狠掐住郁灯的下巴,他声音清冷又阴翳:‘郁灯,莫不是上次我还没叫你吃饱?竟还有心思去撩拨旁人。’ 那郁灯何曾受过这般的罪,这会儿哭得伤心,梨花带雨,可这人胸腔中的那颗心实在风流多情,如今这般情态,只怕是为叫他们三人心软而装出来的。” 郁灯:“……草。” 谢绫面皮烧红,他咬咬牙道:“师兄,这、我也不知这等话本是如何混进来的,我买的明明不是这个。”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 郁灯面无表情:“谢绫,你看什么不好你看三批,你这是什么怪癖,不知道现在审核紧张吗?作者大大要是被锁了第一个就来整改你!” 谢绫心里震惊,他要的明明是1v1绫灯cp的文! 但现在也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了,他面上垂着头,双手交叉,居然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郁灯却不吃他这一套,继续道:“你买的不是这个?你骗鬼呢,有本事你全给我拿出来我看看?你说你看肉·文也不是不行,是吧,孩子大了咱也管不了,但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你找我的同人肉·文几个意思?合着在你心里你师兄我就是个被人被人压的受?” 谢绫头垂得更低了。 郁灯越说越气:“你师兄我到哪不是总攻?你这话本哪里买的,看我不一把火给全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直男这该死的胜负欲(狗头) 姐姐们多多留言收藏激励人家嘛,抽泣 人家还想要偶尔的白色灌溉(羞涩)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林然注孤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ger276瓶;【月下情人】39瓶;清酒几许、幼稚鬼哇呀呀11瓶;困觉10瓶;今天我很爽(bu侍) 第27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七天 郁灯当晚教训完人其实心里就后悔了。 他说话实在不中听,谢绫从小到大都是那种被众星拱月的天才,这般被他揭短,只怕两人日后相见也尴尬。 -- 第58页 只是,那话本着实尺度大得过分了。 在实力为尊的修真界,要真说起来,道德约束其实比现代的法治社会低得多,杀人越货都不再话下,这种十八r文自然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你不在意还好,若是在意了,旁人当面不说,背后指不定怎么排编,最好的办法就是两眼空空、双耳不闻。 结果第二天,华清峰就传出谢小师弟闭关突破金丹中期的消息。 郁灯想想,这样也好,免得相见也麻烦。 他叮嘱两只仙鹤,日日给谢绫带一些吃食过去便罢了。 一道浅金色的传讯符悄然而至,那传讯符是春日桃花的模样,娇小可爱,下缀着几颗叮铃作响的铃铛。 郁灯一听声音便知道是师姐传讯来了。 他眼中不自觉地带着笑意,心中温澜潮生,将手掌摊开,那桃花铃便自然而然地落到郁灯的手心。 师姐出去历练依旧惦记着他,几乎每日便会送回一道传讯符,时不时还会捎来一些珍贵的吃食宝物。 郁灯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但祝枝这人说话向来温柔有力,叫人没法拒绝,只言郁灯是他极亲近的师弟,更何况两人也算是共生死过,送些小玩意也不算什么。 若是拒绝了,才真叫他伤心。 郁灯很想告诉师姐,那些大易丹方图、九日醉、春日朝生丸真的不是什么‘小玩意’,这些东西单在拍卖场都能拍出天价了。 也不知师姐是怎么弄到的,只怕也是费了一番心力。 那桃花符中游移出一道青烟,几乎是瞬间,一片青山绿水环绕的世外小镇便出现在他面前,铺满他的视线,真真恍若身临其境。 此时那小镇上一片朝云叆叇,行露未晞,青石板路上出现一道绰约多姿的身影,月白的披风浅浅遮住那纤纤柳腰,那女子云鬟雾鬓、乌发若泼墨一般。 他侧首,姣好的侧脸露出半片朱唇,素雅貌美如画中仙子。 郁灯很没出息的表示他师姐若是去了现代,就凭这脸、这女装大佬的技术,一夜爆红不在话下。 画中仙似是看到他一般,朱唇抿出一道浅细的弧度,轻笑道:“师弟,我今日将将抵达这青山小镇,这片光景当真少见,想想师弟应当会喜欢,便给你递一道过来见见。” 郁灯脸都红了几分,说真的,就算眼前的师姐只是一道留影,他都觉得神圣不可亵渎。 那留影中的师姐带着他一同游历山水风景,声音始终不急不缓,听的人心中生出暖意。 只是待入了那青山小镇的后山时,郁灯见到了一片绿意之中掩藏的极大的水洼坑地。 不过这水洼坑地显然不是天然而生,那痕迹更好似是有什么巨大的爬行类动物挣扎毁坏后所造成的。 那水洼中的水浑浊无比,无数的枯藤烂叶隐现其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腐朽的几乎发黑的血色,且水洼的首尾分别布置着两道巨大无比的玄铁锁链,那玄铁锁链已被撕扯开来,观此景象便知道,这里应当曾经困锁过什么异兽。 祝枝却弯眉轻轻的笑了一声,温柔似水,只是他手腕上的无暇不安的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装死一般的动也不动。 祝枝不急不缓道:“师弟一定在疑惑这是何地,这青山小镇原也算是我的一片故地,只是今日重游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这水洼原是有一个名字的,名为锁龙坑。几百年前,这水洼中曾锁着一条幼年的烛龙巨蟒,烛龙巨蟒生来拥有通天灵力,浑身皆属修真界中珍贵的宝物,无人不垂涎。那些贪婪之人得到烛龙巨蟒后便将那幼年的烛龙巨蟒以玄铁锁链刺穿首尾、封住灵力,死死锁在这锁龙坑之中,供他们日日饮血食肉、篡夺灵力供养自己与后代直至千年万年。” 祝枝的声音愈发的轻,宛若漂浮云端一般触不可及。 “师弟你瞧,那烛龙巨蟒挣扎得得有多厉害,才生生劈开地面,造出这般水洼之地。那湖水也并非都是水,都是些腥臭的发黑的血。” 祝枝顿了顿,方才笑道:“真是可怜弱小,才被人如此鱼肉。” 郁灯听得沉默一番,不知道为什么,师姐虽然语气依旧温柔轻松,但他总能感觉到几分森冷之意。 “师弟,今日便到此而止,日后若有什么有趣的,师姐再传讯来。” 幻境中的美人凝眸微笑,那如真似梦的幻境便也在一瞬间化为青烟,彻底消散在半空,只余下一块漂亮的桃色传讯符。 郁灯心中轻颤,手中不自觉得捏诀,不知为何,此时他很想与师姐说说话。 或许那幼年的烛龙巨蟒是师姐的什么朋友或是亲近的人,这般被人残忍伤害,莫说是师姐了,便是他听着,心中也难受至极。 指尖闪过一抹银光,郁灯尝试密语传音来找师姐。 这密语传音并不好学,大部分人都是在元婴期才能摸到此等门槛,郁灯也只是想试一试,却没想到,耳侧当真传来一道温柔的声线:“师弟?” 郁灯只觉身体内灵力消耗得极快,此时他顾不上什么,只一心道:“枝枝师姐不必伤怀,诸事都有因果,那烛龙巨蟒善良无辜遭此大罪,那些造孽的人必有报应,那烛龙巨蟒日后也只会一飞冲天,彻底摆脱禁锢它的人世贪恋。” 祝枝闻言漂亮拖长的眼眸轻眯,脚下却毫不在意地碾碎了一个苦苦哀求他的男子的手骨,随后一寸寸的下移,最后,祝枝单手捏爆了那男子的头颅,将眼珠子随意的掷在淋漓鲜血的地面。 -- 第59页 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围乌压压的一片人都被傀儡人以双手掐喉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哀求声、痛苦声,甚至是无辜的婴孩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嘈杂而扭曲。 祝枝却动动空洞无光的墨色眼珠,他面上雪白如敷粉,脸侧溅到几滴血,缓缓顺着那精致的弧度滑下,他身上月白的长裙都变成了血红,整个人如同一柄勾魂的弯刀。 可偏生他态度漫不经心,甚至是慵懒无谓的,仿若只是在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罢了。 他柔声细语道:“我知道的,造孽的人自然会有报应,因果报应一说并非无中生有。” 祝枝说着,轻笑一声,他踱步走到一个吓得浑身哆嗦的中年男子面前,手掌如同拍打宠物般地拍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态度甚至算不上轻蔑。 那中年男子尖叫一声,颤抖道:“我、我错了,我当初、不该贪心您的通天灵力,不该与他们同流合污,城主,我就是一时迷了心窍,我只是给他们放风,我冤枉啊!” 祝枝皱了皱眉:“真吵。” 他挥挥手,那傀儡人瞬间化作无数的小型虫蚁傀儡钻入那中年男子的身体中。 不过瞬间,那中年男子便化作一堆傀儡,整整齐齐地被搭在地面。 那边的郁灯听到祝枝说的话,犹豫了一下道:“师姐现在正有事处理吗?” 祝枝素白的指尖轻点,周围所有的傀儡都凝聚在一起,化作一道精致的白骨座椅,他慢条斯理地坐上,眼尾上扬,柔情细语道:“没有,师姐哪能有什么事,眼下师弟好不容易找我一回,师姐还能抛下师弟去做劳什子无关紧要的事?” 他说着,微顿一下方才语音带笑道:“我听师弟方才说那烛龙巨蟒无辜心善,师弟应当未曾仔细了解过这一族类吧。” 郁灯眨眼,一时间摸不清自家师姐的意思。 此时,他之前支起密语传音消耗的灵力此时莫名被反哺回来,郁灯感觉自己现在不但不累,反倒如同平常一般轻松自在,料想应当是师姐怕他吃苦,这才想法子给他反哺灵力。 师姐果然人美心善,白月光yyds! 郁灯这人有时候就是记吃不记打,旁人对他好一分,他便再不能疑心,更何况祝枝白莲花的技能早已点满,郁灯此时早将秘境之中祝枝表现得如变态一般的模样忘个精光。 那边在郁灯看不见的地方,祝枝面色微凉,轻声道:“那幼年的烛龙巨蟒后来杀人无数,疯癫一般的享受血液的滋味,它厌恶自己的身体,自毁数次,头颅以下的血肉都被多次割下,杀人伤己却乐在其中。且它最爱玩·弄世人、挑拨离间,是为修真界大敌。” “如此,师弟还会觉得它无辜善良么?” 郁灯听得心惊胆战,沉默许久。 祝枝唇侧的笑意僵硬地勾着,指节缓缓捏紧,随着他捏紧的弧度,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也一个个爆炸着化作一团血雾,弥散在霾色的半空中。 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一片不详的血雾之中,诡谲无比。 半晌,祝枝听到那边的青年低声道:“师姐,天道以它为猎物,众生为猎手,还不允许猎物翻身为主了?” “它应该很难受,于噩梦的间隙中封存,才会这般自弃。” “师姐,若我是它,只怕会更极端。” 祝枝笑容缓缓收敛,血雾也渐渐消减下去。 他空洞的黑眸直直的盯着自己沾满血液的手。 祝枝轻声说:“可它觉得自己很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了我就爱疯批美强惨! 姐姐多多留言支撑窝一下下qwq 这样我就会我会不定时掉落加更的哦嘤 预收《热恋期卑微人设(快穿)》大家来康康 本文是《我追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备胎》的兄弟篇谢慈其人情人无数,几乎每任情人都是无缝衔接。 在外界人眼中,他无疑是个花心海王,但谢慈的情人们却都无一不表示谢慈很好,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珍惜。 直到谢慈有一天绑定了个热恋期系统,开启了快穿之旅。 据系统说,任务很好做,只需要他对攻略目标在系统设置的时间内保持热恋期,饰演一个深情的情人,然后无缝衔接下一任就行了。 谢慈:老本行了,小意思。 修仙剧本: 谢慈成为一个白衣绝色深爱魔尊的仙尊,平时又是关心又是挡刀,被小黑屋play都无怨无悔。 好不容易魔尊发现自己爱上谢慈。 系统提醒设置的时间到了,我们开始追下一任,也就是前任魔尊,现任魔尊的父亲。 谢慈直呼刺激,然后甩脸不认人,直接对现任魔尊使用了替身攻击。 ——“我从未说过喜欢你,这般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你父亲。” 都市剧本: 谢慈是个深爱好兄弟的学霸,可惜这好兄弟花心风流,一直装作不懂他的一片真心,又对他若即若离。 但谢慈很专业,演得十分用心。 那好兄弟也似乎对他越来越在意。 系统设置的时间到了。 于是在某次发小的宴会上,那发小问谢慈还要跟人玩多久。 谢慈笑眯眯的渣男发言:“当然玩够了,只不过看他现在在意我的样子很舔狗,还自以为主导权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挺有意思。” -- 第60页 奇幻剧本: 谢慈是个人·妻,已婚。 但是,他老公被人穿了,那穿来的灵魂还是个手握种马剧本总攻。 谢慈装作敏感又深爱‘老公’的模样,那总攻也不知不觉深陷他的温柔居家属性。 系统设置的时间到了。 谢慈直接揭穿这个穿来的灵魂,直言恨他,叫他把自己的老公还回来。 1v1 狗血无比,受不是什么好人。 这本为满足作者(不可言说的xp)充斥着绿帽,替身梗,我爱你你爱他甚至“夹心饼干”的各种不太有三观的剧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雀恭弥60瓶;宝儿韩妆批发1瓶;贴贴好姐姐嘤嘤嘤(小脸通粉) 第28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八天 郁灯好一番安慰自家情绪不对劲的师姐,才刚道完别,另一封传讯符便浮现了出来。 几行银白飘逸的字体铺陈在半空,上曰:“今日入殿练剑修行。” 郁灯肩膀一塌,知道这又是第七日了。 他长叹一声,摸了摸自家本命剑的剑柄,自言自语的安慰道:“小剑啊,咱又得去挨打了。” 那柄长剑顿时颤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可怜,郁灯顿时怜爱道:“别怕,今日配合些,咱打不过就逃,少受点罪。” 那长剑果然安静了不少,郁灯觉得这剑就随了自己,怂都是一个德行。 琅玉殿后山。 泽玉仙君盘腿坐在寒玉石座上,双眸紧闭,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精致完美的面容上隐隐浮现出细密的红色丝线,这丝线如血液般,遍布在泽玉仙君白若圭玉的侧脸,那张脸便宛如被四分五裂后重新缝补上一般。 诡异得很,偏生泽玉仙君通身仙气飘飘,如梦似幻,孤傲淡漠,一副仙人临世的模样,这矛盾的模样更像是一份红尘缺憾,落在这人身上反叫他愈发不同一般,令人顺服。 任谁也不知道,无情寡欲的泽玉仙君此时已遭心魔的影响,周身的现实中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幻影执念。 心魔幻影与一般的幻境并不相同,心魔与其说是魔,不如说这本便是每人皆有的七情六欲,而偏生有人要压制这生之该有的七情六欲,于是那欲·望看似被尘封,实则每复一日,这执念的力量便会加强,日日夜夜无穷生长,最终成长为所谓的心魔。 一般人少有心魔,只会有不深不浅的执念,这心魔,向来是自认天地有情而不念人之情道的修真者才会生出。 泽玉仙君以无情剑道闻名修真界,他压制七情六欲,三魂六魄,以无情之道见证剑道,杀的人鬼千千万万,却无一叫他生出一丝多余的念头。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不正常。 人到底与神不可同日而语。 这心魔也分深浅,泽玉仙君如今生出的这心魔幻影已开始进入并影响他的现实。 且那幻影不死不灭,不知何时便会趁着人放松之际钻跑而出,顶着人心底对之情感复杂之人的脸,肆意妄为,挑起压制的欲·望,如同佛像面前的勾魂摄魄的妖精,撩拨着单薄的衣袖时时刻刻想着勾·引着欢·好一场才罢。 泽玉仙君双眸紧闭,面色丝毫不改,口中念着剑诀,一副无欲无求、不为所动的模样。 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一位沈腰潘鬓的青年人身披烟雾般的薄纱,仅遮住重点部分,依偎在泽玉仙君的大腿一侧,那场面煽情又叫人口干舌燥。 那青年墨发如瀑般蜿蜒而下,俊秀白皙的面容如碎琼乱玉,眼睑稍红,唇红如脂,夭桃秾李的容颜叫人感叹他天生的多情风流。 细下看来,那人不正是顶着郁灯的一副好容貌? “仙君,念什么经,你不若抬眼见见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青年面色酡红,吐字如兰,如蛇一般的纠缠在泽玉仙君的身侧,那纤细如花苞般的指尖轻轻点着泽玉仙君半露的锁骨,暧昧地摩挲着,多情又薄性,一举一动皆是为引诱。 泽玉仙君动也不动,好似半分感觉都不曾有。 青年轻轻哼笑一声,低声道:“你此时倒装作假正经了?前夜不知是谁,万般怜惜地落吻下来,我便是你的执念,还能不懂你的心思?你不若顺从便罢了,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若你嫌弃我是幻影,便去找那真正的心上人、眼珠子,吻他眉、咬他颈,狠狠占有了便是,了却此等心愿,我便也算功成身退,彻底消散去。” 青年轻佻地说着,手指不老实地勾着泽玉仙君的半边白袍,一扯而下,偏生面上带着纯良的笑容,好似狐狸成精一般。 泽玉仙君手中捏紧,一个狠厉的术法便甩了过去,透过那幻影直接将一座假山削去半面。 而那幻影却散开又重新聚拢,笑意盈盈地抵着下巴看着他,叫人万般恼火。 泽玉仙君面如寒霜,冲天的冷气几乎要将整个后山都冻住。 他手握修真界最高的话语权,便是凌霄宗的掌门也是听令而行动,他何时受过这等闷气? 郁灯来的时候正正好看到泽玉仙君冷着脸一个术法削去半个山头的模样,他吓得浑身一抖,忍不住摸了把剑柄,心里头哆哆嗦嗦道:“小剑啊,我俩今天看上去来的不巧啊,师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该不是因为我们来迟了把?” 那长剑抖啊抖,看样子险些就想开溜了。 -- 第61页 郁灯压着它,气愤道:“别不讲义气啊,不然我首先出卖你,师尊一个小指头就能给你碎尸了。” 那长剑还在抖,只是这一回明显是被气得。 泽玉仙君无视了身侧纠缠不休的幻影,银灰的眼盯着郁灯,声音微凉:“站着做什么,今日来迟了两分,罚你多练两刻,可有不服?” 郁灯对这样的惩罚都麻木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嘴角拉扯出一抹不甚僵硬的笑:“师尊的决定徒儿怎会不服,徒儿应当高兴才是。” 泽玉仙君淡淡的‘嗯’了一声,扫了眼青年嘴角的笑意,继续闭眼修炼。 郁灯讪讪地拿起剑,一招一式的规规矩矩地练了起来。 那心魔幻影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半晌,挥了挥手侧的白色薄纱,站起身,声音语焉不详:“泽玉,你这人虽脑子不清醒,装模作样惯了,但眼光却真是顶顶的好。” 心魔慢条斯理地走到认真练剑的青年身侧,他身上仅穿着薄纱,这般走动间,春光早已乍现,此时他攀附在郁灯的身侧,素白的指轻轻划过青年俊秀的脸侧,暧昧至极地吻了吻郁灯的侧脸,那双漂亮的黑眸中似是盛开了一朵糜烂火红的花儿。 “瞧瞧这漂亮的脸蛋,纤细的腰肢儿,摆弄在床榻间,便是轻轻弄着,这猫儿眼都得红的叫人心碎吧。” 泽玉仙君心口一突,猛地睁开眼,只见到两个长相身材一模一样的人紧紧贴在一起,一个认真练剑,动作凌厉又势,帅气难当;一个柔媚多情,如盛开到极致的花儿,等着人采摘一般。 而此时,那柔媚的花儿紧紧贴在利刃般的青年身上,好似朵双生花,下一秒就要融合到一块了般。 郁灯对此丝毫不知,他若是知道了就能明白泽玉仙君为什么一副忍到极限的表情,这心魔一副跟郁灯doi后的模样,还顶着郁灯本人的脸,谁看到不得大喊一声刺激? 泽玉仙君的脸彻底黑了,他直接瞬移到郁灯的身边,将正在练剑的郁灯动作打断,随后握住青年的腕骨,稍稍用力将人拉扯了过来。 右手边以神魂之力直接拍散那心魔幻影。 心魔也不曾想过泽玉会真下得了手,他被直接拍散了身形,再凝聚起来也只有浅薄的一层幻影,他阴冷道:“泽玉,还真是小看你了,我也是你的一部分,你就不怕伤到你自己?” 泽玉仙君冷冷的瞧着他,半晌才寒声道:“淫·邪妖物,胡说八道。” 心魔冷笑一声:“可笑,你堂堂泽玉仙君,竟也不敢承认现实,领教了。” 泽玉仙君不发一言,只垂眼看着握住郁灯的那只手。 郁灯一脸懵逼,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师尊突然就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过来。 泽玉仙君只觉手中触感温热,与琅玉殿后山长久的冰寒完全不同,这般温暖如朝阳初生的感觉,甚至叫他生出几分并不肯承认的眷恋。 他轻轻松开了手,五指在袖中蜷缩握紧,好似拦住手中泄出的温度般。 “琅玉殿后山有幻鬼,不知何时溜出,刚刚你险些便碰到了。” 郁灯这才恍然大悟:“多谢师尊。” 泽玉仙君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道:“近日听闻你渡过丹雷后身体有异?” 郁灯这才想起来,他发现一点不太对劲的事,他在师尊面前,那只能说真话的毛病,似乎就没再犯了。 他赶忙道:“师尊,丹雷过后,我大毛病倒是没有什么,就是面对旁人忍不住的就会说出真心话,而且…那些话可能会有些无理。” 泽玉仙君回到寒玉座上,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玉案。 郁灯瞟了他一眼,小声道:“但是我发现好像在师尊面前就没有这些困扰,说话不会控制不住。” 泽玉仙君微怔,那心魔幻影此时站在一侧,依旧是一副没正行的模样,只是却不敢轻佻地靠近郁灯。 他嗤笑一声,对泽玉仙君道:“还听不出来吗?你小徒弟想住在你这里,想靠近你,与你在一起。” “泽玉,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既然互相钟情,只要你一点头,一切不就都圆满了么。你别与我扯什么无情道,你若当真无情,又怎会生出心魔来。” 心魔意有所指道。 泽玉仙君一言不发,衣袖下的指尖微动,那心魔便陡然消失,徒留一句轻佻的声音:“没意思,我到要看你何时自抽脸皮。” 郁灯见师尊半晌不说话,心里有点怂,刚想说什么缓缓气氛,却见泽玉仙君轻轻抿唇道:“或是本尊修为堪破天机,所以丹雷惩罚在本尊面前并无作用。既然如此,即日起,你便留在琅玉殿,何时好全再下山。” 郁灯一时间没缓过来师尊话里的意思,直接傻眼了。 草,他不想天天见到师尊啊! 这跟学生时期教导主任住在自己家又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心魔也是师尊的一部分,他想和灯灯doi,老铁们,懂了吗? 不过我写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doi我真的要波ki了 对不起我太bt了 我今晚继续写,如果写够三千就再发一章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笑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80瓶;月权30瓶;端砚10瓶;满船清梦压星河1瓶;好姐姐我为你们扭秧歌 -- 第62页 第29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九天 郁灯的预感完全没错。 自从在琅玉殿住下后,他几乎就没有机会睡懒觉。 众所周知,琅玉殿后山上住着一只白凤,其羽若雪,鸣声清脆如玉珠落盘。 平时偶尔听到自是惊艳,但是当你睡得正香,那鸟突然嚎一嗓子,你就能知道那种梦中被雷追着劈的感觉了。 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这鸟日日早间嚎叫,他还真不一定能起得来。 修真界向来没有睡觉一说,所有修真者都是将打坐当做休息,但郁灯不能啊,他睡觉的习惯这都持续十几年了,一到点必然犯困。 更不用说打坐尤需要静心,郁灯这样坐不住的,打坐还不如睡觉舒服呢。 所以其实泽玉仙君一直都不知道他那看着乖巧的小徒弟实则每晚都睡得香甜,白白耗费打坐修行的时间。 但凡事也不是绝对的,这日那只鸟难得地没在大清早嚎叫,于是郁灯很完美地睡过了头。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师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床榻前,身边还有那只有点呆的白凤,郁灯顿时控制不住地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喉头死死压着一句‘草’。 泽玉仙君今日如同往常一般的在琅玉殿后山打坐,却没想到一直到日上三竿郁灯都没来练剑。 身边的心魔幻影日常的在他耳边絮叨,还特意换了一套极为暴露的红色纱裙,墨发随意地披散而下,斜倚在他身侧,说是个风情万种的妖女都有人信,端的便是那一番雌雄莫辨的风骚范。 ——“小徒弟莫不是烦了你了,瞧瞧你这般死板着脸的模样,便是我也难以下咽。” ——“一句话都憋不出,日后当真成婚了可别被人嫌弃了,我都不想承认自己是你。” ——“前几日我细细观察过小徒弟的腰,今儿刻意幻化给你瞧瞧…这么细,两手可握,说实话,若不然你将身体让一回给我……” ——“衡玉也急了啊,你还不如衡玉,都是一个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别念无情诀了,你觉得对我有用吗?” 泽玉仙君头一次生出一股浮躁之气,但对于无情道来说,这般自然只会叫他愈发破道。 他勉力压制住,挥手打算看看郁灯的情况,却没想到刚好看见青年睡得正香的一张脸。 郁灯睡姿不好,他侧躺着水,白色内衫敞开,露出一大半的胸膛,白的晃眼,胸前的红色便更显得娇艳了。 他两条腿夹着被子,面上带着红晕,嘴角还勾着,明显正做着美梦。 泽玉仙君眼皮微跳,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散了那副画面。 心魔此时拢了拢衣裳,笑容半艳带毒:“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泽玉仙君蹙眉,一句话也不曾多说,转身便走向郁灯住的屋子。 心魔嗤笑一声,却也转身跟了过去。 将将那副画面似乎正停留在脑海中,心魔本便是七情六欲的化身,泽玉仙君若是只有一分喜欢,那么他便是十分。 泽玉仙君进屋之前特意唤出了白凤,白凤虽开启灵智已久,但是对于这人间情爱半分不懂,更不知道什么叫衣衫不整、授受不亲。 它歪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一旁的心魔嗤笑一声:“你主人的意思是叫你进去把小徒弟的衣衫被子整理好,他看得羞呢。” 白凤:“?” 白凤这些时日也见到过心魔几次,明白这也算是主人的一部分,便也不甚抗拒,但到底它听命的是泽玉仙君,所以它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家的主人。 说实话,羞这个词跟自家主人搭吗? 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这心魔怎么净胡说八道。 泽玉仙君抿唇,他面上带着寒霜,只对白凤道:“你将他整理一番再唤醒即可。” 白凤恍恍惚惚的进去了,心魔乐得大笑。 接下来就是郁灯看到的那一幕了。 郁灯一掀被子下床,脸上吓得都有点白。 说实话,他确实怕,泽玉仙君惩罚的手段有很多,跑圈都是最基础的,让他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叫他追着门派最凶的仙鹤拔人家屁股上的三根毛。 丧心病狂! 那仙鹤起码有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了,郁灯当时被仙鹤上天入地的揍,那段时间日日绕着仙鹤走,对鹤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郁灯心里慌得一批,他结结巴巴道:“师、师尊,我就睡了一会儿……” 泽玉仙君曾见到青年对旁人一副温和有礼不失有趣的模样,对祝枝有些依赖小调皮的模样,甚至面对衡玉,他都是肆意作精却也会关心人的模样。 唯独面对他,是害怕、惶恐、疏远。 其实从泽玉仙君尝到一丝情绪滋味的时候,无情诀便已然被破了。 如今更像是破碎的玉石,蛛网般的裂痕只会越裂越大。 而郁灯这般明显的区别对待,只会叫这般的情绪更加放大。 嫉妒、占有、贪恋,哪怕只沾分毫,这些复杂的情绪也几乎叫泽玉仙君一时理不清思绪。 心魔自然知道泽玉仙君心绪不定,他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了眼郁灯,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过红唇,眼尾带着几分缠绵与说不清的欲·求。 泽玉仙君无言,郁灯就更怕了,心道师尊这不会是正在想点子折腾他吧? -- 第63页 半晌,郁灯只见眼前白色衣袂飘然而去,只余下一道平淡清冷的声音:“修行本不该偷懒讨巧,念在你初犯,便不多罚,现下莫要耽误时间,本尊建了一座剑阵,你且来试一试。” 郁灯瞬间喜出望外,他拢了拢白色内衫,自言自语道:“师尊今日如此便放过我有点不真实啊。” 话音刚落,那长剑便震了震,似乎认可了郁灯的想法。 郁灯好一番收拾好自己,这才去了后山练剑之处。 迎接他的是由数十把木剑组成的繁复剑阵。 郁灯远远看着就有点想跑了,周所周知泽玉仙君剑法天下无双,便是这剑阵中的剑为木剑,其威力却仍不可小觑。 那些木剑笼罩在一片冰蓝的寒光之中,恍惚间郁灯甚至生出无数它们虎视眈眈妄想暴打他的感觉。 他的手抖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心里安慰自己,但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慢了。 “师尊,这剑阵……” 泽玉仙君盘坐在寒玉座上,白色的衣袂似朵绽开的花儿,他眼神淡淡,肤如薄雪,浅色的唇微抿,显露出几分天性的冷淡。 “本尊知你剑法不得破,便造出这进阶剑阵,这剑阵可依据你修行的高低变幻,天下剑法无不归一,你可在这剑阵中提升剑法,感悟修行真谛。” 泽玉仙君鲜少会说这么多话,很明显,这剑阵是他为郁灯费心独创的。 心魔忍不住讽笑一声,不阴不阳道:“你泽玉仙君可当真有意思,旁人追求心上人,那是宝物玩意一掷千金,你这倒好,给徒儿多添几分修行任务来了。” 泽玉仙君动作微顿,却不曾多言。 他银灰色的眼眸并无波澜地看着郁灯,任谁也猜不出他心中如何想法。 郁灯莫名的从泽玉仙君的话察觉出几分不同,如果真要细细算来,这剑阵……似乎在师尊眼中算是送他的礼物? 郁灯随意猜测了一下,也并未当真,泽玉仙君这做法跟送他几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没什么区别,而且他还非要做不可。 郁灯心里苦,脸上却只能笑:“多谢师尊,师尊费心了,这剑阵必能帮上大忙。” 泽玉仙君颔首,眉眼处有细微的变化,很莫名的体现出几分浅淡的柔缓,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上不少。 心魔冷笑一声,暗骂死木头,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他还当真了。 心魔比之封禁情.欲的泽玉仙君当然情商要高的多,他一眼便能看出郁灯的性子。 郁灯明显不是什么勤学苦练的三好徒弟,否则就不会偷懒睡觉了。 这般送礼,与直男送给仙子芭比色口红又有什么区别? 郁灯拎着本命剑小心翼翼地踏进剑阵,那数柄木剑顿时像察觉了入侵者,速度极快得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剑阵,开始朝郁灯劈头盖脸地追打而来。 郁灯能扛得住没错,但那木剑仿若有灵,直接换了个强度更大的剑阵,又开始新一波的劈打。 郁灯的灵力消耗得很快,他以为只要自己的灵力耗尽便能出来了,但他明显想错了。 他根本不知道泽玉仙君到底是个什么魔鬼。 这剑阵之中,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聚灵阵,郁灯消耗得越快,灵力补给的更快。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郁灯直接痛苦面具,恨不得劈了那聚灵阵才好。 那些木剑不一会儿便会转换剑阵,郁灯实在打不过就围着剑阵跑,躲得都够呛,最后他那是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暮色降临,泽玉仙君才收了那剑阵,郁灯这会儿觉得自己就像滩烂泥,浑身上下哪都支不上力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同这个美丽的世界说再见了。 泽玉仙君指尖微点,郁灯周身的疲惫感顿时消散,他勉强站起来,对泽玉仙君拱手,打算赶紧回去休息。 却没想到泽玉仙君淡声道:“从今日起,你晚间便与本尊一同修行打坐。” 郁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耳鸣了。 他勉强笑笑:“师尊,这不合适吧…” 泽玉仙君银灰的眸淡漠的看着他,稍稍眯起几分,严厉的态度叫人胆寒。 郁灯今天被折腾的狠了,这会儿居然有勇气嘴炮:“师尊之前也是知道的,徒儿先前爱慕师尊,师尊这般夜间留下徒儿,会叫徒儿多想的,若是再生出纠缠的心思该如何?” 他悄悄瞥了眼面色不变的泽玉仙君,继续道:“师尊若是对徒儿并无意思,便不该这般给人希望!” 这话说出口,他就不信泽玉仙君还能留下他打坐! 脸皮算什么,有睡觉重要吗?! 就在郁灯以为自己快要成功了,泽玉仙君却开口道:“夜宿留下打坐,本尊不想说第二遍。” 心魔在一旁恨不得掰开泽玉仙君那张嘴。 说话都不会说,明明想说喜欢人家,偏偏要用这种霸道师尊的口吻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泽玉仙君只会班主任式恋爱(狗头jpg.) 昨晚没写完,今晚还有一更(保证写完!)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卿20瓶;春山晓月10瓶;贴贴嘤~ 第30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天 何谓打坐,便是平心、缓气,控制灵气缓缓转过周身大穴,流转经脉,最后归寂丹田,周而复始。 -- 第64页 郁灯最不耐烦的就是打坐,主要是他还未突破筑基大圆满,那种灵力流淌拓宽经脉的感觉并不明显,也不会产生那种明显的舒适感,自然会叫人产生一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郁灯坐在暖.玉.蒲.团上,左右动动,忍不住睁开眼瞟了下上首的师尊。 殿中清浅的香雾从紫熏铜炉中冉冉升起,溢散在半空中。 泽玉仙君便是坐姿都有一种久居高位的孤傲冷感,整个人都仿若被笼罩在一团雾气中,玉雕般的天成美姿。 郁灯只瞟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他对师尊的美貌并不怎么感冒,修真界有的是美人,日前大师姐那般绝色天天在眼前晃,他的审美都被迫提高了许多。 殿内安静地落针可见,郁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师尊、师尊,我想如厕。” 泽玉仙君动也不动,手掌向上交叠,坐姿平稳,似乎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郁灯眼珠子一转,又小声喊了几句,见泽玉仙君还是没有半分反应,他便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留镜石。 留镜石是修真界最新流行的小玩意儿,能够留下一段现实的虚影,许多修真者为赚一些小钱,便会去特意录下一些人间的话本、戏剧、皇宫景象,或是将一志怪小故事讲录下来,然后大批复制,拿去市场贩卖,倒也赚的盆满钵满。 这玩意儿就像是一个个的短视频,拿来解闷倒是恰好,这落郁灯的眼中就类似于现实生活中的短视频软件某音。 不得不说每个时代都不缺这些惯会赚钱的资本家。 郁灯拿出留镜石,放出灵识,按开留镜石旁的按钮,以灵识连接上留镜石内的声音设置。 郁灯随意调换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讲述志怪小说的段子,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郁灯胆子并不小,或是出于猎奇心理,就喜欢听一些诡异的段子。 他闭上眼,做出一副认真打坐的模样,实则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儿了。 那留镜石的画面能在识海内浮现,这个作者剪辑出的段子逼真的很,郁灯都怀疑他真的去抓了厉鬼来专门剪段子。 一些恐怖的点十分抓人眼球,猛鬼张牙舞爪猛扑过来的模样就连郁灯都吓得够呛。 郁灯自认瞒天过海地看鬼片,却没想过泽玉仙君这等大佬可能不必睁眼就能知道他的一切动向。 泽玉仙君额前的细长的发滑下几缕,乌黑的发高高竖起,只以一顶嵌玉白冠束起,面容如冰霜,那银灰的眸轻轻睁开,叫人想到雪域开出的花。 他的眼睛看向垂着头状若认真打坐的郁灯,忽的起身,白绸顺着动作滑落半空,他的步伐轻缓有度,直直走到了郁灯的身边。 郁灯的表情十分丰富,一会露出几分惊恐,一会儿又好像是在憋笑,矛盾至极。 泽玉仙君银眸微眯,声音低沉却极有穿透力,似是直直穿透外界进入人的识海中。 “郁灯,你在做什么?” 郁灯正看得好玩,这段子说是纯然的恐怖段子不如说是恐怖喜剧,倒是适合解乏,这突然之间听到了师尊的声音,不说三魂六魄,便是有九魂都得被吓得瞬间消散。 郁灯几乎是下意识切断了与留镜石的灵识连接,头一抬,半腰以下都在止不住地打颤,面上还强撑着挂上一个被吓得有些扭曲的笑:“师尊?” 泽玉仙君指尖微动,一道凌厉的银光闪过,一块晶莹剔透的留镜石便出现在那素白的掌心,格外的精致漂亮。 郁灯只觉得心脏骤停。 他结结巴巴道:“师、师尊,这个……” 泽玉仙君银灰色的眸从那留镜石上转到郁灯的身上,双眸相对,压迫感十足,郁灯心虚得不行,扛不住地挪开了眼神。 “郁灯,这便是你打坐的结果?” 郁灯丧气地垂头,声音低了几个度:“徒儿知错了。” 声音莫名的有几分可怜的感觉,像极了幻境中被衡玉训责地又气又委屈的小侯爷。 那白衣仙人的呼吸微微窒了一瞬,转而轻轻合眸,手中使力,那留影石便瞬间化作烟灰消散。 淡漠冰寒的声音淡淡响起:“郁灯,你当知我泽玉门下弟子将来需得担当支起琅玉峰、凌霄宗的重任。” 郁灯垂下头,双手摆在膝盖处,一声也不吭。 他这次也确实有些过分了,郁灯承认自己贪图享受,对修行并不认真,他总认为自己前面还有一个师姐,师姐那样出类拔萃的人,日后定能顶得起琅玉峰,他就觉得自己厉不厉害其实也不重要。 至于之前踏碎虚空的豪情壮志,早在日复一日间消磨殆尽。 小人物从来就没有多么长久的坚持,郁灯就是个普通人,即便拥有了灵丹体质,可受制颇多,说到底也没什么好处,甚至有可能把命给送在这儿了。 泽玉仙君垂眸,见青年情绪难得的低落,不知想到什么,那双漂亮的黑眸黯淡地叫人心疼。 他抵在舌尖的语句转了转,最终只道:“此次便罢了,今夜罚你去后山崖面壁思过,日后莫要再犯。” 郁灯收拾了心情,恭恭敬敬地鞠躬道:“多谢师尊,徒儿必定谨记师尊教诲。” 泽玉仙君转身不再看郁灯,素白的衣袍曳出一道银霜般的风姿。 银灰的眸缓缓闭紧,手掌心稍稍放松,空旷的殿内似乎传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 第65页 琅玉峰的后山崖掩藏在一大片密集的丛林之后。 这片密林中有不少灵兽,但郁灯之前为了搜集灵草,几乎把整个琅玉峰逛了个遍,琅玉峰上的灵兽他基本上都认识个七七八八。 这些灵兽有的性情温顺,有的性格暴躁,但都不是与修真者为敌的种族,总得来说,郁灯与它们相处的还算不错。 所以当郁灯碰到一条从未见过的暗金色两指长的小蛇时,还是有些惊讶的。 那小蛇一直尾随在他身后,郁灯一开始还没发现,但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小蛇竟像是浑身被火焰灼烧一般的,扭曲的搅在一起,直接缠上郁灯的脚腕。 郁灯被吓了一跳,但那小蛇虽看上去痛苦极了,却没有丝毫伤害他的意思,只是不停地用身下的位置蹭着郁灯的脚踝,殷红的蛇信小心翼翼地舔着郁灯的皮肤,一副极尽痴缠的模样。 郁灯一时心软,便轻轻蹲下来,那小蛇却好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动也不敢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的僵硬。 青年安慰似的轻抚了一下小蛇的头部,口中低声道:“小家伙,你怎么一个人跟着我?你现在很难受吗?” 那通体暗金的小蛇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善意,缓缓放松了身体,轻轻缠绕上郁灯的腕骨,小巧的脸蛋还柔柔地蹭了一下郁灯的手背,做出一个点头的姿势。 看来这是一条已经有了灵识的小蛇,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跟上他。 郁灯站起身,忍不住轻轻用手指顺了顺小蛇背部的鳞片,有一说一,这条暗金色的小蛇极为漂亮,盘在他的手腕上宛如一个做工精致的蛇形手镯,月光照下来,那漂亮的暗金色鳞片宛若金子一般散发着极为醇厚的光泽感。 不知道为什么,郁灯陡然就想起了幻境中那条遮天蔽月的烛龙巨蟒。 他眼神不由自主落到小蛇的身上,却又忍不住想笑,烛龙巨蟒那都是传奇一般的罕见物种了,哪是他随意可以碰到的。 郁灯带着那小蛇进了后山崖,他随意拿出几颗夜明珠当做照明灯。 手腕上又传来几分动静,那小蛇似乎又开始不适了起来,蛇尾不住地轻蹭着郁灯的手腕,长长的尖牙搭在郁灯的手背上,似乎下一瞬便要刺进去。 郁灯不知道这小蛇的种类,刚想施法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小蛇,却没想到它只是以尖牙蹭了蹭郁灯的皮肤,随后收了回去,疲惫极了,再没了动静。 郁灯莫名地有些担心这小蛇,想了想,便打算施展密语传音来问问师姐。 师姐向来见多识广,在郁灯心中,他就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上次密语传音,师姐很快便接收到了,这次却过了好久都没什么反应。 就在郁灯以为自己传音失败的时候,一道微哑的声音轻轻拂过耳廓:“……师弟?” 郁灯轻轻点了点小蛇的头,试图唤醒它,他就怕它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听到师姐温柔的声音,郁灯心中不由得缓下几分:“师姐现在可有空闲?” 那边的祝枝声音温柔如风,却又隐隐有几分断片:“自然是有的,师弟、是有什么事吗?” 郁灯揉揉小蛇,低声道:“师姐,我在琅玉峰后山遇到一条通身暗金的小蛇,尖牙很长,它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好像周身都很难受。” 祝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郁灯才听到他师姐呼吸极轻的颤了一下,声音含着几分别样的情绪:“你遇到的许是金丝蛇,那条金丝蛇那般难受,许是到了蜕皮期。” “师弟是想帮它吗?” 郁灯下意识道:“当然。” 祝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那你便以灵府之力抚慰它一会儿,它很快就会渡过这次的蜕皮期。” “当然,若是师弟愿意抱着它一同入睡,应当也能缓和下它的暴躁情绪,帮助它更好地渡过蜕皮期。” 郁灯闻言,总觉得有几分莫名的不对劲,但到底不对劲在哪儿却又说不出来。 最后他按照师姐的话来抚慰,那小蛇果真安稳了下来,乖巧又顺服地盘踞在他的胸膛上,说是小鸟依人都不为过。 金丝蛇都这么娇的吗? 弄得他都想养一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没想到在老婆眼里,我已经从威武霸气变得娇小动人了呢。 更晚了,这章就当作昨天的嘛,就差了几分钟(撒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您的快递100瓶;逐星30瓶;333882462瓶;好姐姐你们我爱你们白白的液体 第31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一天 郁灯打坐了一晚上,胸口那娇俏的幼蛇半夜还醒来好几次,见到郁灯认真打坐的模样,暗金竖瞳愣愣地盯着他,颇有几分呆头呆脑的感觉。 郁灯看得好玩,上手将小家伙浑身揉了个遍。 那幼蛇缠着他的指头,殷红的小蛇信轻轻舔·舐了好一会儿,直到郁灯引出几分灵府之力喂给幼蛇,它才哼哼唧唧地又睡过去,小模样满足极了。 郁灯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条金丝幼蛇,其实他心底还是有几分疑惑的,按道里来说,灵府这就相当于一个修真者的识海,是最为隐私的地方,一般只有互相结下姻缘生死契的道侣才能动用灵府之力。 郁灯左右想想也想不出什么解释,只能说修真界本就是个牛鬼蛇神都存在的地方,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指不定吸食灵府之力只是因为金丝蛇一族的特性而已。 -- 第66页 后山崖修行一夜,郁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反倒精神奕奕、气力十足。 他弄了几道爽口的小菜,喂给那幼蛇吃了好些,郁灯本以为这么小的一条金丝蛇应该胃口不会有多大,但他从前没想过蛇类吞吃食物的时候并不用嚼碎,直接吞下去就完事儿了。 所以无论他给那幼蛇喂多大一口饭菜,那金丝幼蛇都能整口给吞下去,整整一叠饭菜不知不觉间都给那金丝幼蛇吃个精光。 郁灯本想着它应该不能吃太多,刚想停下,那金润可爱的小蛇却用那双微圆的蛇瞳盯着他,半是威胁半是撒娇的朝他露露尖锐的小牙。 见郁灯无甚反应,蛇尾轻轻试探性地戳了戳郁灯的手背,再戳戳,直教人心底发软。 郁灯无奈的摇摇头,带着细碎如光点的笑:“好了,那就再给你喂一些。” 那小蛇闻言原地小幅度地转了一小圈,蛇鳞上快速的闪过几道暗光,它像是发自天性的愉悦,整条蛇都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 郁灯最后没抗住这波攻势,又投喂了好些零嘴,这才勉勉强强将这娇气包幼蛇给哄住了。 琅玉殿厚重的大门被一身露水行至此的青年轻轻推开。 檀木门板碰撞的声音开合又关上,上首的泽玉仙君白雕玉化成的眼掀开一道冷感的弧度,他银灰的眼轻抬,待到青年恭敬地行礼时,那淡色的唇碰撞现出一道冷淡的音色:“日后切不可怠慢修行。” 青年嘴角划开一道隐约的弧度,很快又轻轻抚平,再无多余的异状。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隐晦的野性:“师尊的教诲,徒儿自当谨记。” 说着,那双明亮的黑眸紧盯着上首的泽玉仙君。 那眼神像是明亮炽烈的日光暴露在寒冷的雪域间,仿佛正渴望得到什么回应般。 泽玉仙君指节微屈,又缓缓收紧几分,再无多余的动作。 郁灯唇角带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直起腰身,手骨微翻,手掌心出现一个骨玉发簪。 青年通身的气势,不过一晚,便好似被磨得如利刃般,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暴雨宁静。 他声音有些沉,牙根咬紧:“师尊可知这是何物?” 泽玉仙君少入人间,可分魂衡玉却早已游遍山川四海,骨玉发簪,便是修真界内最为出名的定情信物,若收下这信物,便是应下了一生一世的姻缘。 骨玉发簪乃是由上古巨龙的遗骸制成的,那巨龙的骸骨也是宝物,含着几分天地规则,由此,赠予这骨玉发簪,说明赠予者自己也下定了决心,此生非卿不娶。 宁如柳絮浮萍,此生非卿不得欢。 泽玉仙君只觉心绪动荡几分,无情剑诀时时刻刻阻拦着他身为人的种种情愫,两番极致的碰撞之下,泽玉仙君几近抛却往日束缚着他的里智枷锁。 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挂在他冷白的下颌处,通身动弹不得。 郁灯缓步靠近泽玉仙君,手中紧紧攥着那支骨玉发簪,声音有些阴晴不定:“师尊应该知道徒儿的意思吧。” “师尊,您究竟要如何?” “您分明知道徒儿恋慕于您,您若再次拒绝也便罢了,可您总是这般,天雷下护我,晚间留我夜宿,精心送我剑阵,甚至再那幻境中…我们分明是心意相通的,师尊为何这般若即若离吊着我?” 青年眉心笼着几分阴郁之气,轻佻地将骨玉发簪别上泽玉仙君乌黑的发间。 素白的指尖轻轻抹过泽玉仙君唇侧的血液,拇指轻轻揉搓了一番,唇侧勾起几分微凉的笑意:“师尊若不喜欢徒儿大可将与徒儿割袍断义,徒儿并不是非要吊死在师尊身上,祝师姐和谢师弟皆是花容月貌、俊美无双,徒儿喜欢他们也并非不可。” 泽玉仙君咳嗽了一声,无情剑诀被破,此时他内伤严重,通身上下经脉逆行,竟是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得。 他看着郁灯这般执念成魔的模样,心中涌上万千曾被无情剑诀封住的情绪。 一时间那些如洪水般的情绪冲击地他胸闷无比,从来毫无波动的面上甚至扭曲了几分。 情爱这种里念头一次出现在泽玉仙君的概念之中。 就在郁灯还想要继续说什么,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莫要胡说。” 郁灯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唇侧的笑意划大,诱哄一般道:“师尊是叫我莫要胡说什么?指的是师尊不喜欢我,还是与徒儿割袍断义?” “师尊若是今日不说清楚,徒儿便打算投入师姐师弟的怀中了。” “师尊可要认清自己的内心,这世间从不会有人一直等着您的。” 泽玉仙君双眸布满血丝,他的指尖微微发白,薄红的唇被血染得通红,一时竟艳色无比。 他额头上密密布着细密的汗水,通身是一种病弱易折的脆弱感,却叫人恨不得再让他伤得更厉害一些。 郁灯轻轻凑近他,眼眸微眯,随后直起身,眸中的情绪顿时变得又冷又淡,竟比起之前的泽玉仙君还要更冷上几分。 “既然如此……” “郁灯,本尊……” 仙人银灰的眼眸明灭不定、混沌不清,指骨攥紧,下颌似乎也崩得很紧。 郁灯笑了,轻声道:“师尊想说什么?” 泽玉仙君张了张唇,半晌才闭眼道:“…不会…割袍断义。” -- 第67页 大殿的门再次被推开,泽玉仙君恍惚间听到郁灯的声音有些焦急。 他说:“师尊,这是发生了什么!” 青年身上没有重重逼迫,没有阴戾冷淡,温暖的味道甚至叫他生出几分难得的脆弱与心安。 一旁的‘郁灯’缓缓起身,身形缓缓透明了起来,此时泽玉仙君若是清醒的,必能认出这正是那心魔幻影。 郁灯刚进琅玉殿便看到泽玉仙君跌坐在寒玉座边,口吐鲜血,乌发凌乱,额冒虚汗,脸侧诡异的红丝蔓延,看着十分惊人。 他吓得也顾不上什么,赶紧上前扶起人。 泽玉仙君这副模样好似修行走火入魔一般,郁灯赶紧掏出这段时间炼制的缓解灵力紊乱的丹药喂给泽玉仙君。 泽玉仙君显然意识有些模糊,郁灯只好默念一句“得罪”,便轻轻让泽玉仙君靠在自己的肩侧,掰开那形状优美的唇,将丹药喂了进去。 折腾好一会儿泽玉仙君才将那丹药吞下,郁灯刚松了一口,却听到自那仙人口中传过一道极清的呢喃声:“并非…不喜欢。” 郁灯一愣,有些摸不清情况。 师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是在告白啊? 莫不是他要有师母了? 郁灯没想太多,谁能叫他着冷情至此的师尊动心,除了白月光师姐还能有谁? 祝枝虽是男扮女装,但容貌仍旧是顶尖尖的,便是郁灯都为之失神了多次。 郁灯时常会想,师姐那样优秀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如今见师尊如此,他突然心中失落了几分,若是这般厉害的师尊对师姐表白,师姐定然不会拒绝的吧? 毕竟师尊不止修为极高,而且还是那原著中的主角攻呢,肯定会有什么光环的。 师姐若是喜欢上师尊……好像也不足为奇。 郁灯压抑住心底莫名的失落感,埋头在储物袋中又找了些丹药喂给泽玉仙君,随后便给修宜堂的长老发了封紧急的讯息。 郁灯口袋中盘着的暗金幼蛇看到郁灯为泽玉仙君如此紧张的一幕,唇角尖锐的牙忍不住便露了出来,暗金的竖瞳中透露出几分对泽玉仙君的厌恶与阴冷的嫉妒。 蛇类认定帮助自己渡过蜕皮期的人为依恋对象,这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将郁灯当做自己的伴侣来看待的。 尤其是蛇身本体的时候,行为会更符合动物本性,情绪也会被放大数倍。 这会儿自己的伴侣为别的男人忙前忙后,这如何能忍? 但还没等那条在自己‘伴侣’面前扮弱的烛龙巨蟒做出什么,他‘伴侣’便又用密语传音找他来了。 “师姐,你下山历练何时才结束?师尊今日出了些事,我观似是走火入魔……” 郁灯的声音有些焦急。 那边祝枝的声音带着几分抚慰道:“师弟莫要慌张,师尊功力极深,定当不会有什么大事,我此时离宗门还有些远,怕是需要一个月才能赶回来,这些时日只能拜托师弟多费心了。” 祝枝并未说谎,他虽此时本体在此,却不能多待,他是入了魔的烛龙巨蟒,身上的魔气极为浓厚,蜕皮期是他的脆弱期,也是无法控制魔气的时候,待在凌霄宗必然会暴露。 且渡生城也堆积了不少事务,那些趁着他不在的魔物都虎视眈眈地想将他拉下那城主之位,他须得回去好生震慑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灯:“师母竟是我自己。” 心魔变得灯灯真的又a又坏,兴奋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绯渠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2瓶; 今天我允许姐姐亲我(叉腰)doge. 第32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二天 泽玉仙君修行走火入魔之事并未如何传开,郁灯也不清楚到底如何,只是后来据修宜堂的长老说,得亏他及时用丹药护住了泽玉仙君的心脉,后来泽玉仙君的好友无周仙君及时赶到,这才稳定住了情况。 无周仙君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面色有些难看,他收回了手,身前的泽玉仙君面如白纸,手中运气,但情况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无周仙君蹙着眉,语气有些差:“你的无情剑诀缘何被破了?” 泽玉仙君闭着眼,却是一言不发。 无周仙君站起身,左右踱步:“泽玉,你的心魔已经压制不住了,魔种已经彻底与你融为一体了你知不知道!” 泽玉仙君额头滑下一滴汗水,他唇色极淡,好似大病了一场。 他如今已然恢复了神志,记起了心魔变作郁灯引诱他破诀的事。 其实泽玉仙君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魔种被种下的时候他就大概有所预感了。 天道之下,大道有情,无情剑诀从现世起便一直为大道所拦,人本便是七情六欲的精魄所集合,若当真舍弃了这些,那么人便不能称之为人。 不算人的人如何能证道?最终只能成为一具傀儡机器罢了。 泽玉仙君走到修真界的巅峰,本身便能触碰到几分大道,他早已知道这些道理,却始终无法领悟。 何谓大道有情? 便是先入世,体会人本该拥有的一切情感情绪,最终便是踏碎虚空成为另一方天地的神明,也能够以有情而创世。 泽玉仙君垂下眼睫,遮住那银灰的眼眸,分明如今受难的是他,他倒好似未受到分毫影响般。 -- 第68页 淡色的唇轻碰:“无周,此次叫你费心了。” 无周一甩袖子,气道:“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就你事多!” 泽玉仙君微弯唇,竟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来:“你不必忧心我……” 白衣的清冷仙人银灰的眸中带着几分薄雾般的朦胧:“无情剑诀,早便该破了。” 无周仙君皱眉:“你的意思是?” 泽玉仙君点头:“师尊曾在我修行无情剑诀前便劝过,有些自创世起便存在的规则是整个世界的核心,是我一叶障目了。” “我所舍弃的情感,却正是修真的意义,若当真登高孤顶,一人又该有何意义?” 无周仙君想了想:“你如此想也好,无情剑诀确是叫你日复一日冰寒缺乏人气,我还当真以为你这辈子都要死磕下去。” 泽玉仙君盯着自己的指尖,脑海中朦胧地浮现自青年身上传来的温暖干净的气息,仿佛这样触碰,他都重新变作了一个正常人。 所以,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走下来吧,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以身入红尘,见证大道。 泽玉仙君没过几日便召了郁灯入殿。 郁灯本以为师尊这次受伤严重,但眼下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毕竟是原著的攻,光环还是有的。 郁灯再见到师尊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般了。 泽玉仙君难得的不再是穿着一年到头不变的白袍宽袖,反倒是一身雅致竹叶的青衫罗衣,浓密的乌发由一根竹簪束起,通身皆是孤瘦雪霜之姿。 像是木头被注入了灵魂,连那双淡漠的银灰色的眼眸都好似多了一簇火焰。 郁灯一时没缓过来,好一会儿才干咳一声鞠躬道:“师尊。” 泽玉仙君手边摆着一支雕刻得极为精致的骨玉发簪,他修长的指在那发簪上摩挲了片刻,方才带了别样的温度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郁灯,本尊此次多亏有你在身侧。” 郁灯赶紧道:“师尊说笑了,徒儿应该的。” 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莫名的觉得不太自在。 师尊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从前那种冷淡若无物的感觉,郁灯反而觉得不对劲。 泽玉仙君将食指搭在玉簪的孔旁,面上的表情不变:“此次本尊虽并无大碍,却还是受了些伤,届时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只是你修习一事本尊不甚放心,若你情愿,本尊可与你一同闭关修习。” 与泽玉仙君一同闭关,无论是谁都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泽玉仙君相貌无双,是修真界手腕最大的大佬,手中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且一同闭关修行不说对势弱一方的人多么有利,也算是临时双修之意,孤男寡男相处一室多日,谁能保证不生出分毫情愫? 总之在修真界中,若是有人邀请一同闭关修行,差不多就是在跟人表白了。 毕竟一同闭关修行的人必然是亲近无比的,一般都是恩爱的道侣才会如此。 郁灯初来修真界不久,并不是特别清楚,但他一听到师尊这句话就心中一抖。 天,师尊这人又严格又高冷少言,折腾人也是一把好手,他要真跟人日日待在闭关室内,那不得成了被佛祖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 到时候他可真就一点自由都没了。 郁灯越想越怕,抖着嗓子道:“师尊,自上次您教诲后,徒儿便下定决心好好修行,您闭关是为修复内伤,徒儿与您一同闭关只会打扰到您。” 泽玉仙君动作一顿,郁灯或许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他抿唇:“郁灯,你该知道与本尊闭关修行的好处。” 郁灯连忙道:“师尊恕罪,只是徒儿在凌霄宗待得许久,如今年岁已到,早该下山历练一番了,徒儿以为无论修为高低,都该出门见一番试炼,历练人心。” 泽玉仙君垂眸,半晌声音冷淡道:“你若打定主意,本尊便也不再强求。” 郁灯松了口气,白瓷般的面上泛起几分浅雾般的红,画描笔素的眉眼放松了几分:“师尊费心了。” 泽玉仙君从前无情无心,对郁灯追求自己的举动毫无感觉,如今却因着青年一个无意识放松的动作心尖微刺。 眼前青年一身杏衣长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眼似画中远山青黛,水与墨交融而纯美,可偏生,那双漂亮的黑眸中再无对他的爱慕与向往,反倒因着能远离他几分而放松下来。 如今的郁灯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水墨的眉眼不再是一片灰淡,反若加诸了浮翠流丹般的色彩,生机勃然,好似一束刺破昏暗的光芒。 泽玉仙君指节蜷曲,半晌手中浮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储物袋,声音稍淡:“这些小玩意你下山或用得到,若遇到解决不下的事,自可传讯给本尊。” 说着,那小巧的储物袋便飘至郁灯面前,郁灯黑眸顿时一亮,嘴角小小地勾起,唇侧的酒窝便小小陷下几分:“多谢师尊。” 泽玉仙君抿唇,半晌抬眼道:“如此,你便下山去吧,只是修行之事亦不可耽搁,每日需传回一封汇报讯息。” 郁灯弯着眉点头称是,随后退出了琅玉殿。 泽玉仙君银灰的眼注视着手中的骨玉发簪,指节收紧。 若是郁灯应下了闭关修行之事,他如何都会将这发簪送与他。 只是,诸事难料,如今他破冰而来,青年却早已远在天边。 -- 第69页 郁灯早就有下山的念头了,只是之前丹雷之事绊住他,后面又是跟着师尊修行压制那丹雷带来的bug,直到这一阵子,那毛病再没发作过,郁灯料想应当是好了。 他拾缀了好一番,带着前些时日捡到的崽崽,也就是那金丝幼蛇,第二日便做好准备出宗门。 刚出宗不远恰好碰上丹药堂内认识的几个师兄,几人知道郁灯是下山历练来的,眼珠一转,便低声笑道:“师弟既是下山历练来的,有一地方必然得去上一次。” 郁灯心里好奇:“师兄说的是什么地方?” 几个师兄一副不可说的表情,连郁灯怀中的金丝幼蛇也好奇地探出了小脑袋。 其中一个师兄眼尖见着了金丝幼蛇,唉了一声,便凑近几分道:“这小蛇长得可颇有几分奇特聪慧,师弟是从何处弄来的?” 那师兄说着便上手想摸一摸那幼蛇,却不想无意间对视上那幼蛇的黄金竖瞳,一股悚然的凉意从背后升起,恐怖的威压乍现在他脑海中,一时间那师兄竟觉得眼前盘踞着一条凶恶妖异的黄金巨蟒,蛇唇微张,那无数的剧毒獠牙便暴露出来,仿佛下一瞬便能将他吞噬了去。 师兄浑身冒出冷汗,恍惚得倒退了一步,一副见到鬼的模样,浑身颤抖。 还是另一个师兄帮忙扶住他,这才免得他跌倒在地出了洋相。 郁灯没想到他还没跟这师兄说这条金丝小蛇的可爱之处,这师兄就一副莫名被吓破胆的模样,简直叫他摸不着头脑。 后面旁人问那师兄怎么回事,那师兄也只是摇头,断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远离了郁灯…和郁灯怀中的那条看上去精致漂亮的金丝幼蛇。 一行人走入集市,最后几位师兄带着郁灯停在了一处外观雅致、处处薄纱雾色的小楼,那小楼上挂着一个牌匾,名曰“多情坊”。 郁灯一眼就看到了楼上窗侧旁依偎着的几位漂亮妩媚的仙子,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多情坊,可不是多情郎君爱来的烟花柳巷之处么。 郁灯本不想进去,但拗不过那几位师兄,再说一直是社会主义好青年的他也确实想见识一下修真界的妹妹,最后还是进去了。 郁灯没注意到,他怀里的幼蛇几乎是瞬间黑了脸,尖细的獠牙威胁似的张了张,却没吸引到郁灯这个大猪蹄子半分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老婆在不知道我是我的情况下带着我去逛青.楼怎么办?该不该对他小黑屋?” 师尊的太矜贵隐晦了,再加上原著攻的身份,这种不主动的人想谈恋爱太难了,姐妹们,看到没,遇到喜欢的得上啊,不然人家都不知道!!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高数大物都爱我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您的快递17瓶;暻4瓶;贴贴好姐姐嘤 第33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三天 魔域,渡生城。 冰冷的由银色岩石构建成的一座巨大城池半浮在弯月状的悬崖侧,诡谲森冷的气息从那座银色城池的边边角角处透露出来,若是细细看去,仿若有无数妖异的鬼魂张牙舞爪地隐藏在城池周围的那一圈黑雾之中。 这座银色的城池大门一眼望去宛若地狱的牢笼,城门上侧挂着一道黑岩红底、看上去极为不详阴冷的石匾,其上仅有三个内敛雅致的大字,名曰‘渡生城’。 这魔域自千万年演变,共分三城势力,分别为渡生城、千面城与不邪城。 近势力划分以来来,三城势力互相平衡,不分上下,渡生城以制作傀儡活死人闻名,千面城则是以改头换面、易容重生为绝技,而不邪城的性质却要更普通一些,不邪城几乎是所有魔域内妖物魔物皆可进入之地,鱼龙混杂,或正因此,才能与其余两城相鼎足。 但自千年前渡生城举城傀儡反水弄死了老城主,那位面如柔月,心若蛇蝎的新城主便自此崭露头角。 而三大城中渡生城也隐隐有拔得头筹之势,那位温雅似风的新城主手段了得,炼制的傀儡人比老城主更胜,不死不灭,以一挡百,甚至能够保存下傀儡生前的灵智。 新城主名号不详,只叫旁人唤一句城主,据说其貌若好女,只是折磨人的手段却极为阴邪,以活物躯体炼制傀儡,保存下傀儡的灵智,叫他们日复一日为自己所用,有时兴致上来了,他会抓来傀儡的亲人朋友放入猎场,叫那傀儡生生吃下,直到骨头都磨成粉末才作罢。 许多傀儡虽有灵智,却基本上都疯的差不多了。 那些疯了的傀儡,便都成了渡生城城主座下白焰赤蛟无暇的食物。 可以说,这渡生城便是只得进不得出的炼狱血海,便是那些凶恶至极的魔物都不敢轻易踏进。 魔域的天边浮沉着无数的灰尘与碎石,看上去破败且混乱,靠近渡生城的边缘,那些半空浮沉的碎石缓缓变得猩红,连空气中的雾气都是黑红相交的,是谓极凶极恶。 一道银白的影子破空而来,直直地停在渡生城如牢狱般的大门前。 来人气息半邪半纯,竟一时叫人分辨不出是灵是魔。 一头白发被一顶银白玉冠高高束起,面容俊邪,凤眼侧显露出几分隐隐的银色龙鳞,一身白缎披肩长袍,腰间系着金丝缕,但见那气势便极为不凡。 渡生城城门守着的几只傀儡人僵硬空洞的黑眸机械的转动着,数十双眼眸死死钉在来人身上,眼珠越转越快,似乎正在确认着什么。 -- 第70页 半晌,那几只傀儡人的眼睛陡然停住,身体微微鞠躬,蜡制般的嘴唇动也不动,那声音却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恭迎无暇大人回城。” 那白袍人正是被祝枝率先谴回来的白焰蛟无暇。 无暇看着那些傀儡人,心想主人明明制作傀儡的本事那样好,与真人并无不同,为何这城门口的傀儡一个个丑的各有千秋,简直辣人眼睛。 当然了,这种话他不敢跟主人说,也只敢发发牢骚了。 渡生城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阴白的丛林小路。 无暇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其间,随后,那大门便迅速地落了下来,宛若一把恻首的刀。 那门口的傀儡也各回其位,宛若一尊尊雕塑般,毫无生命。 无暇其实一点都不想回渡生城,主要是魔域气息太浑浊了,无论是灵气还是魔气都极为浑浊,便是无暇这般半魔半灵的白焰赤蛟都不喜。 而且渡生城里面几乎全都是傀儡,那些主人手下的所谓‘奴仆’‘继任者’,全部都是些心怀不轨的魔物魔修,其中不乏大奸大恶之徒,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暇其实知道这些家伙都不被主人放在眼中,毕竟那只是主人随手捡的垃圾,主人平日里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为‘奴仆’与‘继任者’位置勾心斗角。 毕竟继任者可是有机会得到主人手中傀儡术的传承,这般大的利诱,试问谁不想要? 由此来渡生城自愿成为‘奴仆’的魔修魔物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继任者’有些确实手段极为不凡,主人此次入修真界多时,这些‘继任者’被放任掠夺权利,野心膨胀,甚至联络其他两城,想要干掉他们的主人,成为下一任渡生城城主。 无暇的心眼没那些人多,祝枝只吩咐给无暇一件事。 渡生城中关着一头南北异兽,这头异兽的兽魂对于修炼神魂的人有极大的裨益,祝枝当时也是偶尔获得,只是觉得有些意思,这才随意关进城中养着。 但如今主人不知为何突然叫他看管好这头异兽。 无暇本来还觉得莫名,不知主人为什么突然叫他回来只为看住一头无关紧要的异兽。 但当他回到渡生城,被那些‘继任者’重重围拦、左右就是找不到那头异兽的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 只怕有些人,手握权力多年,当真以为自己能够在这渡生城一手遮天了。 无暇的修为在魔域算是屈指可数,而且这是在主人的地盘,他向来是渡生城城主的象征,所以无暇从未想过那些奴仆继任者敢不顾城主威压真的对他下手。 一身藏青锦绣长袍、墨发披肩的男子缓慢地走到被锁神咒困住的无暇身边,他身后还站着一群相貌各异的魔修魔物。 男子嘴角带笑,眼中带着阴冷,他面容中正,此时却看上去邪异无比。 无暇眼神带着几分狠意:“长祁,你们这般便不怕主人回来将你们全都炼成阴魂傀儡?” 长祁掀了掀衣摆,半蹲在无暇面前,闻言笑意愈冷:“无暇大人,您都沦落到如此境界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嗯?” 他说着眼尾微眯,慢慢站直了身,从旁边的奴仆手中接过一面白色手帕,随意的擦了擦手腕,声音不急不缓:“您也不必想着城主回来救您了,他数年未回,怕是不知如今这渡生城各方关系都被我打通了吧。” “渡生城里头城主的傀儡我确实没那个本事策反,但千面城和无邪城可是很愿意帮我压制那些阴邪的玩意儿。” 无暇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脸侧的龙鳞都被那锁神咒束掉许多,他这会儿只恨自己轻敌,没想到这些魔物会这样大胆。 此时他被锁神咒封住周身灵力,连给主人发一条讯息的机会都没有,但好在主人与他之间有主仆契约,主人那般聪慧,应当心中自有较量。 长祁指尖变作长刃,直直地往无暇七寸处捅了好几刀,他脸上的笑意甚至有些扭曲。 声音阴气森森:“无暇大人,可还好受?您当初可也就是这般对我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看不起的玩意压在头顶吧?” 长祁说着一脚踩在无暇的头上,笑得肆意邪气:“城主应该快要回来了吧,你可是他用的最顺手的狗腿子。”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奇怪:“我可是弄了好一出惊喜等着城主呢,他不是不喜旁人指点他的容貌么,我可是给城主准备了一个极大的鸟笼,日后就摆在渡生城最高的城上,剥·光他的衣服,将他卖给所有人玩个够!” 无暇牙关咬紧,血液流失过多,又没有灵气支撑,不然他真恨不得咬死这恶心的玩意儿。 郁灯有些不太自在地捏着酒杯,他总有一种干坏事的心虚感。 一个师兄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挑眉道:“郁师弟,你都敢一同追求泽玉仙君、祝师姐和谢师弟,到这多情地来怎的还如此拘谨?” 郁灯收敛地喝了杯酒,笑容展开:“师兄说笑了,我这不是不常来这些地方。” 几个花枝招展的伎·子抿唇一笑,漂亮的眼眸就盯着郁灯,好似眼前的青年是个多么不一般的宝物般。 可不是,即便是修真界也分三六九等,郁灯平日不觉得自己多好看,毕竟他常见到的不是俊美无双的高冷师尊便是美若春风十里的祝师姐,便是谢师弟也是凌厉俊俏。 -- 第71页 殊不知郁灯自己的相貌在旁人眼中也是无人可及,不柔不俏,却自有一股山水墨画的美感,他身上有着一股青年的意气风流,眼尾稍长,激动时染着浅晕,注视着人的时候却总有一股子别样的深情意味。 只消见他一面,便再难忘这翩然的碎珠琼玉之姿。 那师兄见几个伎·子的眼神都离不开郁灯,笑了笑便挪开位置,任由几个伎·子凑近。 郁灯这下当真被左右夹击,动弹不得,他脸上不自觉地漫上一片红晕,迷得几个伎·子眼泛桃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才好。 郁灯怀中的幼蛇见到这一幕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窜起来,冲着左右几个伎·子阴冷地吐出蛇信。 几个伎·子吓得脸色一白,只觉体内薄弱的灵气沸腾,险些灵气逆转,神识受损。 那几个师兄见状调侃道:“郁师弟,你这小宠还真是护主啊,你瞧它这副模样,简直跟小媳妇护着丈夫似的。” 郁灯抱歉地对几个伎·子道歉,给人稍稍调息一番,直接叫她们退下了才道:“罢了,只怕是它不习惯旁人的接近,师兄们见谅了。” 几个师兄无所谓道:“没事,索性今儿我们来也是为那花魁蝶娘,这些小姿小色退下也好。” 郁灯手上一顿:“蝶娘?” 一个师兄笑道:“蝶娘可是这一处地方最有名的花魁,貌若天仙都算是贬低了人家。据说今夜就要拍卖初·夜了,要不今儿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郁灯点头,没多大兴趣,进了这多情坊觉得也不过如此。 他随意的喝着小酒,这酒并不辛辣,一手轻轻地抚着怀中的幼蛇,低声道:“师兄们说这多情坊的姐姐一个个朱颜丹色,但我看了这么一圈下来,还是觉得枝枝师姐最好看了。” 郁灯说着又抿了一下口,他怀中的幼蛇听到了这番话却忽的僵住了身子,细长的蛇尾搅啊搅,漂亮的小眼睛看哪都不看郁灯。 郁灯将小蛇轻轻放入袖中,随后起身,随意拉开纱帘。 多情坊的布局有些独特,每个包厢都像是一朵花瓣,只以雅致的纱帘隔开半空的两个包厢。 所以当郁灯拉开纱帘的时候,恰好瞧见了对面包厢的一位神情忧郁却极为俊俏的男子。 那男子手中拿着一盏温暖漂亮的荧灯,荧灯橙黄的光芒照的他忧郁又风雅,多情眉微弯,唇红如脂,黑眸如即将陨落的星子,光亮至美,优雅可入画。 他轻轻叹息一声,垂着眼睑,发丝缱绻地依偎在肩侧,低声喃喃:“偏生这多情地却是你我初识之地。” “阿灯,你为何不曾入梦见我一回。” 说着,他抬眸看到对面的青年,那双黑眸一瞬间有些不可置信,随后他脸色微白,唇轻颤道:“阿灯。” 作者有话要说: 草,反正这个新出场的,特别特别戳我xp他真的很不简单的!! 我先为他尖叫一会好了啊啊啊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碎梦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梦机50瓶;萝卜20瓶;彼岸源8瓶;商周5瓶;千北4瓶;花花3瓶;有木在南方、咸鱼王1瓶;不多说了我爱姐姐们,把灯灯借给你们rua 第34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四天 郁灯一愣,只觉有几分怪异,对面那藕色长袍的男人看到他后为什么露出一副又思念又悲痛的表情。 难不成是原身的故人? 也不太可能啊,郁灯仔细回忆一番,确定对面那个俊美非凡的男人在他的记忆中完全一片空白。 郁灯心里奇怪,再看过去,对面那道飘逸忧郁的人影也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盏暖黄的荧灯散发着浅色的光芒。 那荧灯设计的精巧,里外镂空,边角如同精巧的楼阁一般,漂亮温暖的灯火从其中溢出,宛若昏暗湖畔盛开的芙蓉,单看便知不凡。 一个师兄拎着一壶酒摇摇晃晃走来,笑容带着几分揶揄:“师弟看什么呢?难不成是看上哪个美人了?” 郁灯缓缓神,笑着以手挡了一下酒壶:“哪里,师兄可是说笑了。” 那师兄斜斜地靠在雕柱边,眼睛看着下面的舞台,眼见一道浅粉色纱衣披肩、曼妙至极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上台,顿时有几分兴奋地将手边的酒壶一扔,声音稍大道:“蝶娘来了!” 随着这一声,另外几个师兄立马眼睛一亮,几步便走来,口中急切道:“蝶娘可算是来了,我今儿来可就为见她一面。” 台下的气氛也愈发热闹,人头攒动,不少男人的眼睛就盯着那台上身段翩跹的女子,好似少看一眼都亏了。 老·鸨笑着鞠躬,略显成熟的面上带着几分妩媚之姿:“诸位客官莫要急,且先叫蝶娘献舞一曲。” 说着那浅粉纱衣蒙着面的女子便朝着众人轻轻行了个礼。 随后台上来了两个婢女,左右扶住一个极小的圆盘,蝶娘纵身轻跃,纱袖轻舞,竟是在那一脚宽的圆盘上舞动了起来。 掌中燕,笼中雀亦不过如此。 女子身段柔弱却优美至极,指尖掐起一朵虚幻的灵力蝴蝶,周身在舞动间竟凭空飞舞起无数的彩蝶,美不胜收。 人群的骚动更是明显,郁灯也不得不感叹,这不比那些古装片搞的特效美上数百倍? 他看得认真,并未发现袖中依偎着的幼蛇忽的烦躁不安了起来,暗金色的鳞片上浮现了几分浅白色契约的光芒。 -- 第72页 好一会儿,那幼蛇缓缓游动,顺着青年的衣角蜿蜒而下,最后抬起小巧精致的蛇首盯着青年白润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它接触到地面,直接消失了踪影。 郁灯对此毫无所觉。 那台下的蝶娘确实舞艺精湛,摆弄风花雪月那一套更是得心应手,将欲拒还迎、多情寡冷的姿态做得十足,不少男子的眼珠子都钉在那道身影上,那是动弹不得。 接下来便是拍卖了,郁灯对此没什么兴趣,便重新坐回酒桌边。 一片嘈杂声中,包厢的木门被人轻轻敲响,一下长两下短,格外清晰。 声音显露出来人的小心不安、守礼矜持。 郁灯放下了手中的花生米,脚步略有些散漫地走过去开了门,抬头便恰好对上了一双如墨深邃的眸子。 来人正是郁灯之前在窗侧看见的奇怪男人。 如此近距离看来这男子更是叫人惊艳,一身藕色长袍衬得他肤色如玉,乌发半披散而下,蜿蜒的如泼墨染上宣纸,发后别着一支月白如意簪,流苏垂下的间隙中轻颤着,带着几分别样的动情意味。 男人眼角带着几分微红,好似浅色胭脂染上玉脂,鼻梁高挺,生得一副多情眉,稍稍拧上几分,便是一副忧郁宁静的君子模样。 郁灯被来人看得脸皮都险些绷不住了,这人美则美矣,但这又忧伤又多情的眼神他可真受不住,总好像觉得自己对人干了什么坏事一般。 郁灯硬着头皮道:“公子这是?” 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面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眼尾的水雾几欲夺眶而出,细细看来,竟是有几分委屈又哀怨的模样。 “阿灯,你回来了吗?” 郁灯皱眉:“这位公子是认错人了吧。” 男人红艳艳的唇轻轻抖了抖,脸色煞白:“阿灯,你缘何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季同,沈季同啊。” 郁灯尴尬道:“这位沈公子,你只怕是认错了人,我并不认识你。” 沈季同有几分失魂落魄,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阿灯绝不会对我如此绝情……” 他说着,竟直接抓住郁灯的手腕,用力却又克制,墨色的眼中隐隐透露着几分心神憔悴的悲哀:“阿灯,你好好瞧瞧我,你认得我的,你说过来生还要嫁与我为妻,便是过了奈何桥都算作数的。” 郁灯一惊,想要挣扎开来,却发现这男子力气极大,便是他用上五成灵力都挣扎不开。 郁灯的声音便冷了下来:“沈公子,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在下名为郁灯,是凌霄宗弟子,不是你口中的阿灯。” 沈季同怔怔地松开了手,指尖发白,唇色愈红,衬地他愈发面如艳鬼,毫无人气。 半晌,他眼角彻底红了,眼皮轻颤,那空洞的墨色眸中竟滚下几滴清泪,似美人泣血般。 他低哑着嗓音,声音轻飘飘的,好似魂魄即将消散:“……是我认错了人,冒犯了公子。” 沈季同哑声说着,可那双墨色的眼却直直盯着郁灯,好似眼前的青年便是他苦寻已久的心上人。 郁灯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见他实在可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几个师兄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见这貌美男人对着自家师弟哭成这般泪人,好奇之下便将人请进包厢,好一番询问。 沈季同也终于不再盯着郁灯瞧,手指紧紧抓着起了褶皱的衣袖,面对众人的询问,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苦笑一声道:“我是望舒城沈家的家主,五年前曾娶一妻,琴瑟和鸣,只是三年前,我妻旧疾发作,最后离我而去。” 他说着,深吸一口气,额侧薄浅的刘海轻轻浮在白润的脸侧,显出几分可怜之态。 “我不肯相信我妻当真离我而去,此地是我与他初见之日,我便每年都来上几回,只盼着他有一日当真能重来见我,唤我一声夫君。” “如此,这一生便也罢了。” 众人听到这段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毕竟是人家的伤心事。 好在沈季同缓缓情绪,吐出一口气,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他看了眼郁灯,却又别开眼,轻声道:“这位郁公子与我妻…实在相像,是以我才情急之下认错了人。” 郁灯有些惊讶地看过去,男人苦笑一声,那双黑色漩涡般的眸子垂下,双手指节捏紧直至发白。 “我心中一时情急,无意冒犯郁公子,还请公子见谅,今日兄台们在此地的酒钱便算在沈某身上罢。” 几个师兄赶紧摆手道:“这怎使得,怎能叫沈公子破费。” 郁灯也忙道:“使不得,萍水相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沈公子不必这般。” 沈季同眼角的笑意缓和几分,声音也明朗不少:“今日也算有缘,沈某愿意破费结交几位好友,若兄台们拒绝了,沈某这心情只会愈加难受。” 郁灯几人见他眉心缓和下来,明显心情释然不少,自然也不好打击人,便笑应下来。 沈季同便又唤人上了好些酒菜,有酒有菜,沈季同很快便与师兄们打成一片、喝的热烈,如玉般的君子面容都染上几分别样的姝丽之感。 他摇摇晃晃地走近郁灯,笑容竟显出几分不同一般的明朗雅致,手中提着的酒壶洋洋洒洒出好些琼浆玉液。 沈季同宛若拿着宝贝一般,双手捧着那酒壶,慢吞吞地凑近,又好像有些怕他拒绝,不甚敢靠近,停在三步之外,小声道:“阿灯、娘子,这是你爱喝的,酒,给你,别生我的气……” -- 第73页 郁灯也喝了不少酒,但好在后劲不大,意识还算清醒。 闻言尴尬地退后几步道:“沈公子你又认错了,我不是阿灯。” 旁边几个师兄笑得前俯后仰,大家都喝大了,说话也无甚顾忌,有个师兄便大着舌头晕晕乎乎道:“郁师弟、你名中也有个灯,该不是沈公子他娘子的转世吧?” 沈季同眼中一亮,黑眸顿时便有些湿润地看向郁灯。 殷红的唇角微动,没发出声音,却分明喊的便是‘娘子’。 郁灯头疼道:“师兄,别喝了,都说起胡话来了。” 几个醉汉晕晕乎乎的吵着,此时,那台下的歌舞声陡然一顿,整个多情坊霎时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动作都定在一瞬间。 好似世界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彩蝶从那台中央的女子身上翩跹飞出,扑食一般的纷飞到所有人的身上。 沈季同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将手中的酒杯随意的扔下。 在一片寂静、众人如雕塑的环境之中,沈季同轻轻弯了弯眉眼,面容依旧是叫人动容的忧郁病弱之感,可此时却多了另一种不怀好意、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漫步走到僵立着的郁灯身边,如象牙般白的指节顺着青年姣好的面容轮廓慢慢摩挲,在触碰到青年颈侧白皙的嫩肉时,甚至反复揉.捏,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沈季同轻轻吐气,笑容划大。 指尖轻点郁灯的眉心,瞬间,郁灯便无意识地双眼闭上,晕倒在男人的怀中。 粉纱裙的女人缓缓踱步上来,随后恭敬地跪在一侧,面上始终挂着柔媚的笑:“主上此次选中的便是他?” 沈季同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自然。” 他半扶着晕倒的青年坐下,让青年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沈季同的表情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且瞧瞧,这不解风情的呆子,需要多久才能付出那一片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别的不好说,但我就放心我老婆不解风情这一点。” 推荐一下下基友的文嘤 《万人迷拿了炮灰剧本后》作者枕籍杳杳 文案: 【万人迷直男渣受x精分攻】 每个世界里,觉舟都需要扮演炮灰渣攻。 为此,他努力让自己显得特别欠揍。 走几步路就说腿酸要主角背背,嫌茶水太烫让反派吹吹。 ——但是,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主角和反派互相吃起了醋。 本该讨厌他的路人们,纷纷嫉妒起主角和反派,并且表示他们不配待在觉舟身边。 觉舟:? ① 第一个世界里,他扮演的是豪门浪荡子弟,每天抱着反派哥哥的金大腿,被主角攻受联手打死。 同时,他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虽然表面上装作一副厌烦肢体接触的样子,但觉舟喜欢被别人触碰,被别人拥抱。 …… “还要抱吗?” “不……不要。”觉舟眼尾泛红,声音破碎。 手指还紧紧捏着对方的衣角,尾音带着哭腔。 ② 第二个世界,他扮演的是少年昏君。 昏君身上有病,必须抱抱贴贴国师才能缓解,否则眼睛就会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被欺负哭了,还不知道欺负自己的人是谁,抓住对方的袖子,哽咽着骂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80瓶; 左贴贴,右贴贴,我超爱你好姐姐 第35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五天 郁灯从一片黑暗中挣扎着醒来,他恍惚间好似听到许多的嘈杂的声音,还有尖叫与恐惧,叫他不胜其烦。 纤长的睫毛极轻地颤动了一下,郁灯想要睁开眼,却发觉一双温暖的手颤抖着捂住他的双眼。 郁灯瞬间察觉到不对,迅速的调动周身的灵力,打开那双捂住他眼睛的手。 眼前是一片凌乱纷杂的多情坊,深红到几乎发黑的血液粘稠地粘在墙壁、地面上,四处可及皆是死人已然冰凉的尸首,他们都是颈侧的大动脉被割开,血液飞溅,一击而亡。 有些人甚至临死前面容上尚带着几分笑意,眼珠内红血丝暴涨,嘴角的弧度向上弯起,像是沉浸在最美好的梦境中被夺去性命。 郁灯指尖颤抖着,瞳孔放大,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踩中了一只苍白的手。 他一惊,回头便看到躺在地面上面色苍白安详的师兄们。 一双颤抖的手轻轻扶住青年的身体,支撑着他即将瘫软的身体。 藕色的衣袍翩跹,看起来脆弱又文雅,沈季同素白的面上带着几分惊惶与病弱,柳条般的身躯仿佛下一瞬便会被吹倒。 “阿灯……郁公子,别再看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罢。” 郁灯浑然不听,一瞬间甚至觉得眼前或许只是一场梦。 师兄们明明之前还在跟他饮酒笑谈,怎么一夜之间,这栋酒楼中便只余下了他和沈季同了呢? 怎么可能呢? 他脚下一软,半跪在师兄们的身边,向来爱笑的俊俏面容上多出几分不可置信与茫然。 脸侧的酒窝被压平,水墨画般的眉眼也好似失了精魂。 郁灯这是自穿书以来,头一次见到这般尸横遍野的场面,一时间连道德三观都被狠狠冲击着,麻木地跪在地上,脸上的表情近乎空白。 -- 第74页 沈季同脸色微微发白,他半蹲下来,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青年一般,轻声道:“郁公子,你且冷静一些,不若、我先带你出去罢。” 郁灯垂着的头缓缓抬起几分,他脑海中的思绪十分混乱,可却抓住了一条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只有他和沈季同活了下来? 见到这么多死人的郁灯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他慢慢挣开男人的手,黑色的眼珠缓缓转向沈季同,声音带着几分怀疑与压抑的冷意:“你到底是谁?” 只这句话出来,沈季同的脸色便又是一白,他看了眼空下来的手掌,轻轻地摆放下去,声音很虚弱:“郁公子这是…在怀疑我。” 他没有用问句,而是直接点出郁灯的怀疑。 郁灯一手撑在地上,慢慢站起来,气势竟隐隐有几分锋锐冷厉,他死死盯着沈季同,声音有些沙哑:“沈公子,或者你根本就不姓沈,你为何要蓄意接近我与师兄,而且先前我也发现了,你修为或是在我们之上,凭你一口托辞,装作这般柔弱无助的模样靠近我们,究竟是为何?” 沈季同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很轻:“所以郁公子是认定我是凶手了?” 郁灯冷眼看他,并不说话。 沈季同叹了口气,深邃的黑眸直直盯着青年,诚挚的好似要将整颗心都掏出来。 “郁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沈某之前所言句句属实,这望舒城内但凡打听一番,没有不知的。” “若我当真为凶手,为何醒来还在此处滞留,何不索性离去,也免得误会。” 郁灯手中紧紧握着剑,他没办法分辨出这个男人是否在骗他。 沈季同黑眸看着青年握剑的手,轻声道:“索性我早已丧妻,活着也无甚意思。我是真心将郁公子当做好友,君若不信,自可取我性命,沈季同必不换手。” 男人眉目半闭,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仿佛他并非寻死,而是寻到了天人永隔的妻子。 郁灯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他能看的出来,沈季同似乎真的毫无求生的意志了,甚至面对死亡都如此坦然,恍若赴约一般。 男人坦荡的甚至叫郁灯生出自己是个头脑不清醒的混账一般。 “呃——” 地面上躺得横七竖八的师兄们此时陆陆续续的竟醒来好几个,他们面色苍白,似乎很难受地揉了揉脑袋,低声抱怨:“头好疼……” 郁灯一时怔住,手中的剑一松,直直掉落到地上。 一个师兄恰好在郁灯与沈季同的身旁,看到两人这般剑张拔弩的一幕,赶紧道:“师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季同唇侧带着淡淡的笑意,并不说话,只是黑眸微睁,就这么看着郁灯,眼底纯澈无害,没有丝毫被冤枉的怨气与难过。 郁灯别开眼,知道自己或许当真误会了人。 他低声对那师兄道:“师兄,你且看周围情况,我还当你们也遇害了……” 那师兄蹙眉道:“呸呸呸,莫要瞎说。” 随后他看了眼沈季同,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会,才有些不太确定地对沈季同道:“若我未记错,昨夜这多情坊好似来了一队黑衣人,我当时喝得烂醉,还闻到了异香,抵挡不过,最后还是沈公子苦苦支撑,为我们挡下许多危险来。” 说着,师兄还对沈季同行了个礼,感激道:“得多谢沈公子了。” 沈季同挪开眼神,唇角含笑对这师兄道:“不必客气,沈某将诸位当朋友,自然义不容辞。” 郁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见师兄们都安然无恙,心中压着的巨石才稍稍缓过几分,对被自己误会了的沈季同更是愧疚不已。 他弯腰对沈季同行礼,一边道:“此次是我误会了沈公子,甚至险些刀剑相向,沈公子如果不解气,我愿意负荆请罪,刺上一刀给你解气,日后定不会出现在沈公子面前惹嫌。” 沈季同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眼尾的流光从青年俊俏的面容扫到微红的唇,最后落在那显得极细束腰封上,流连了几分,方才挪开眼神。 “解开误会便好,沈某珍惜郁公子这个朋友,也不希望见到旁人因自己的一言一行受罪,此事沈某也并未放心上。” 他说着,又笑了笑道:“若郁公子依旧过意不去,便来沈某府上做客,缘分难求,沈某也只想珍惜当下友人缘分。” 郁灯正愧疚着,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他拱手道:“沈公子大度,我如今恰好下山游历,也想结交些新友,沈公子不嫌弃我便上门叨扰几日。” 沈季同黑眸落在郁灯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竟生出一种和睦温煦的心情。 旁边的几位师兄见两人和解了也放心不少,他们整理了一番衣襟便对郁灯和沈季同道:“师弟随着沈兄也叫人放心,今日这多情坊一事我们也会回宗禀报一番,望舒城离凌霄宗这般近,出了这等事,我们自当义不容辞。” 沈季同点头道:“如此也好,早日解决免得人心惶惶。” 几位师兄握拳,随后转身便先行离开了。 沈季同侧首看向郁灯,眼中含着笑,忧郁的眉眼绽开光华,眼中如坠繁星:“郁公子,我们也走吧。” 这般专注的眼神很容易叫人产生好感,郁灯微微点头,跟着沈季同一同离开。 只是,谁也未曾注意到,那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影变得似游魂一般,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注视着郁灯,可当眼神触及郁灯身侧的人时,面上闪过几分恐惧,匆匆便离去了。 -- 第75页 而郁灯的那几位师兄,刚踏出那残破的多情坊,暴露在阳光之下,通身的躯体竟缓缓透明了起来,浑身血肉慢慢弥散,最后变作一堆骷髅,被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吹散,分毫不存于天地间。 渡生城是一座认主的城。 当城门外出现一道月白瘦长的身影时,那牢笼般的大门不需任何条件便主动打开了。 月白色的宽敞斗篷帽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轻轻取下,那道青年的模样便彻底暴露在魔域混沌的天空之下。 素美俊雅,芝兰玉树,眉眼的颜色极清艳,便是天底下最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出青年半分之一的雅色。 青年暗金的眼眸微转,唇角轻轻压了压,宛若念情诗般道:“渡生城啊。” 门口的两个完全不像人的傀儡人吱吱呀呀地走动两步,恭敬地俯跪在地,声音如同上锈的机器:“恭迎城主归来。” 青年随意瞥了一眼,声音轻却带着莫名的阴冷:“都上锈了……” “这城中,是该换一批傀儡了。” 那两个傀儡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好似完全没有生命。 青年,也就是祝枝,此时他全然恢复男装的模样,面容也多出几分别样的感觉,一眼望去并不叫人觉得雌雄莫辨,清俊的眉眼甚至有几分文文雅雅的林间词人之感,总之不如他女装时温柔动人,清艳绝伦。 他挥手过去,那两个守门的傀儡人的内核直接崩碎,神魂被撕裂的尖叫声陡然响起,祝枝却宛若听到一首好听的小曲儿般,笑意盈盈地自言自语道:“真是有意思,在仇人手下一千年了也没疯,竟还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了么。” “若是在人间,或许还有天道轮回,可这渡生城,可是本主说了才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当枝枝遇上沈季同。 枝枝:“好家伙,碰上对手了。” 姐姐们多多留言嘛qwq,独守空房多寂寞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沉20瓶;野火春生10瓶;尼古拉斯喵橘5瓶;害羞的扭成麻花jpg. 第36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六天 望舒城据说是修真界中最靠近月亮的地方。 并不是说望舒城地势高险,相反,望舒城是临近凌霄宗不远处的一座平原城池。 之所以被称为最靠近月亮的地方,皆是因为望舒城中有一座极为古老的法阵,这法阵威力极大,保佑城池,是望舒城保存多年而不被魔域侵·犯的根本原因。 这法阵每到夜晚便会扩大人的周天视野,望舒城中并没有太多高高耸立的建筑,连树木也极为低矮,所以天空便像是水墨写意画中被刻意留出的空白。 如此黑夜中皎洁的明月便愈发显眼庞大,叫人只觉触手可及。 望舒城的夜晚向来热闹,灯火顺着迢迢的街道牵引而去,宛若明月下的一道火红的丝带,打眼望去,颜色各异的灯笼悬挂街边,面具美食摊子四处皆是,烟火气息极重,反倒少了几分修真界内的飘然冰冷之气。 漆木拱桥上挂着许多萤火般的夜明珠,星星点点的缀满,美不胜收,一身杏袍红边的青年半束墨发,红色的发带系在发尾,多了几分俊俏生气,他正抬首看着巨大的明月,黑色的眼中带着星点的放松愉悦。 青年的身侧站着一位略高些的男人,男人一身藏青色长衫,面色有几分苍白病弱,可眉间却尽是欢喜,看起来儒雅又病弱,反倒叫人生出几分怜感。 沈季同眼睛弯起,深邃的眼眸总叫人误会他对眼前之人深情无比,仿佛眼前的青年便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情之所钟。 “小郁,这便是我们望舒城的每一月一次的晚间习俗,灯火通明,垂问明月,如此以驱逐暗夜,护佑太平。” 郁灯双手搭在桥栏上,任由风卷起一抹黑发,他的表情极为放松,看着顺着水流缓缓浮动的水中花灯,忽的心神一动,对沈季同道:“这些花灯上的文字是不是都是些许愿祝佑之词?” 沈季同含笑点头,指尖轻点那水中了一盏花灯,随后那花灯便晃晃悠悠地漂浮到郁灯的身前,郁灯聚神看那花灯上的字条。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沈季同轻轻触碰那花灯,叫它回到浮流的水中,一边道:“这只怕是位女子与情郎的盟誓,这望舒河的花灯向来灵验,小郁不若也试一试?” 郁灯忽的就想到师姐那张如梦中朦胧清雾般的明丽面容,细下想来,师姐似乎许久未曾与他通讯了。 郁灯这人有时候粗心的很,但在某些事上却又有着一种难言的细腻。 师姐之前几乎日日给他发一些断断续续的讯息,或长或短,皆是些美景异闻,还时常念着他,给他送好些零嘴和珍惜的玩意儿。 被人记挂着的感觉无疑是很好的,郁灯可以时时刻刻的安心,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中,总会有一个人念着他,为他好,而不抱有什么目的。 当然,即便师姐如此待他是有什么目的,郁灯想,他也只会帮着师姐,绝不会像那些狗血剧中的男女主一般觉得被背叛了、非要虐出好大一盆狗血来才是。 师姐真心待他,他自然也愿意捧出一片真心。 郁灯其实并未发现,他心中的那条界限其实在来到修真界后便越发的不明朗了起来,他会杀人,虽杀的都是些妄图害他的人,但郁灯从未因此感觉不安与恐惧。 -- 第76页 祝枝曾告诉他烛龙巨蟒的往事,郁灯更是直言若那烛龙巨蟒是自己,他只会更加疯狂。 听者或许无意,但郁灯心知肚明,他若真是那烛龙巨蟒,并不会苛待自己,折磨自己,他只会拼命地利用自己的力量,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来自现代社会进步而固存下来的弊端,冷漠自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郁灯是极端的,只是他很好的将这些藏起来,以明朗慵懒、不愿多计较的态度示人。 自然,也不愿意对人交付真心。 若是没有牵动界限的人,那么他便能将那张阴暗的脸永远的藏起来,直至腐烂发臭,甚至骗过自己。 但是祝枝明显是踩在他界限边缘的人,可以说郁灯有些雏鸟情结,或是源自原著中对白月光师姐的好感。 总之郁灯自愿被牵动情绪,也是自愿顺着那条红绳,交付那方寸真心。 所以,当那个你在意的、一直主动与自己保持联系的人突然消失了好些时日,那种不习惯的、不自在甚至是有些忐忑的心情便自然而然地暴露出来。 郁灯这人有时候钝的很,在现代社会中也是,只要朋友不主动找他,他如何都不会主动去烦别人。 所以他并没有多少关系紧密的好友。 郁灯前些时日有想过找师姐,他也简短的告诉师姐自己出宗游历的事,可他并未得到回应。 这些时日,他未曾没想过,师姐这般的冷漠的态度到底是为何,如果真的很忙没看讯息倒也罢了,若是看了也不回一句…其实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并不需要说得清楚,疏远的态度自能看的清晰,如此总不会闹得难看。 一侧沈季同见郁灯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小巧的花灯,青年那张白皙的面容沉淀下几分别样的情绪,就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人。 沈季同轻轻掐了掐指尖,心头难得涌上几分不悦。 郁灯是他看中的人,他还未曾瞧见美人动情之态,剥下这张美人皮,又怎么会轻易罢手,任由些不知所谓的人占据美人的心? 沈季同稍显细长的眼微眯,郁灯并不是第一个被他这般引诱捕猎的人,只是以往单凭他皮相,不出数日便能获得美人芳心,即便那些美人心有所属,也难逃这般桃·色·陷阱。 但这郁灯就与旁人不太一般,两人相处以来也有好些时日了,日日游山玩水,仿佛成了彼此的俞伯牙钟子期。 沈季同向来享受得到美人的过程,所以都会将捕猎的时日记录下来。 郁灯是迄今为止头一个叫他耗费心力至此却毫无所动的家伙。 沈季同很有耐心,也有足够的人格魅力,他深知不能过分主动,欲撩不撩、若即若离方为王道。 所以他面对郁灯便故意展露出自己对‘夫人’的一片真情,以此显示自己的深情,暗示若是自己与他在一起了便也会如此不离不弃、永守同心。 当然,只这一招自然不够,所以沈季同后又故意邀请郁灯去一些情人广聚之地,言语暗示、动作暗示不在少数,假装友人之间亲近实则暗自进行亲密动作撩拨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但每当这个时候,郁灯就会用一种极为正直的眼神看着他。沈季同撩拨他,牵他的手、搂他的腰无辜地表示这只是望舒城友人之间特别的亲密表示,这人还真就信了,一点都没想歪,顺带还牵住他的手,猝不及防地反抱回去。 撩人没撩成,反倒自己心里漏了一拍。 于是这段时日下来,基本上沈季同怎么撩郁灯,就怎么被郁灯反撩回去。 而且还是无意识的那种天然撩! 沈季同那些自以为厉害的手段在郁灯这种人面前全然化作‘朋友’‘知己’之间的友好相处。 别提什么暧昧的火花了,就是火星子都没有。 郁灯破坏气氛是一把好手,沈季同起初不是没想打直球,只是,一旦他说得隐隐叫郁灯察觉不对劲了,郁灯便反将他那所谓的‘夫人’拖拉出来,如此一番下来,沈季同都不太敢胡乱上手撩拨了,不然他那深情的人设可就要直接崩成渣男了。 沈季同还是头一次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所以当他见到自己攻略不下的青年露出一副犹豫思念旁人的模样,便着实叫人窝火。 沈季同敛了几分情绪,声音轻下几分:“小郁这般,这是想起了谁?” 郁灯与他并肩走到河畔,清水粼粼,显得河中的花灯愈发晶莹剔透,亮泽好看。 郁灯眼中纷乱的情绪和缓下来,他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对沈季同的询问只是释然道:“是啊,突然就想起了师门中待我极好的大师姐,从前他出门游历碰上有趣的,都会给我传些讯息来。” “这望舒城这般美好,我自然也要叫师姐看一看。” 沈季同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声音带着几分浅淡的忧郁,好似无意道:“如此吗?只是望舒城离地凌霄宗这般近,你师姐若是下山……应当也是见过的吧?” 郁灯却笑道:“无事,只是一份心意罢了,师姐性情极好,且他通常出宗皆是有事要忙,这般美景或许未曾细品过。” 沈季同含笑点头,语意不明:“季同听这般话,倒是有些羡慕你的师姐了,令师姐这般叫你惦记,莫不是个绝世美人?” 郁灯却是认真想了想,慎重点头道:“我师姐是我见过最漂亮最美好的人,若是说明月为绝色,那与师姐相比,明月也不过如此。” -- 第77页 沈季同手指微微缩紧,掩藏在暗色的笑容都变得不太对味。 郁灯丝毫没注意到沈季同的表情,十分认真地挑出一盏水晶花灯,一字一句地刻上:‘愿师姐年年岁岁,无忧无恼,事事如愿。师弟郁灯留。’ 青年眼中带着光,轻轻将手中的花灯推入水中,那花灯便晃晃悠悠地顺着水流而下,周遭灯火如昼,人群喧闹,宛若一场最美好的红尘梦境。 郁灯收下手,将讯息传走,顺便还附上一盏剔透的小花灯。 沈季同在一旁看着,不知怎的,恨不得施法当场将这一池水都搅翻,熄了那些碍眼的花灯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好家伙,沈季同可给嫉妒死了。 灯灯其实也不是什么单纯小可爱,人都是有两面的嘛嘤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酒枢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30瓶;夭绾绾、462985205瓶;有木在南方1瓶;超爱姐姐们,嘤嘤嘤 第37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七天 渡生城大殿。 细长的白纸鸢被缠在一根根惨白的骨头上,这骨头纸鸢在整个大殿内四处布满,宛如一张张招魂幡一般。 殿内的魔气自地底缓缓攀爬升上来,隐隐的恶灵哭嚎声招来阴风阵阵,这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只由玄铁打造、缠上金丝的等人高的雀笼。 那雀笼打造的精巧漂亮,似是权贵家中随意玩·弄人的小玩意儿。 只是若细下看来,便能发现,那雀笼中尽是下粗上细的倒刺,倒刺上全然是各种奇异却不致死的毒药。 一看便知是个折磨人的好东西。 此时,这雀笼中正半卧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男人自颈侧往下被人剥去皮肉,血淋淋的肌理露在外侧,扎进倒刺中,腥臭的宛若一滩烂肉。 唯独那张脸保存地好好的,俊眉星目,面容中正,只是那眼睛毫无生气,脸色也白的吓人,倒是唇红的扎眼,像染着人血一般。 殿内的主座上半倚着一个黑袍男人,男人面容精致的不像话,用美貌形容都算玷污,颜色如皎皎明月,又如烈烈海棠,艳美清冽,便是沉重的黑色都无法压制他的出彩夺目。 祝枝半眯着眼,像是专注地把玩着手心装蛇的白焰赤蛟,眉眼温和,不带片刻的阴霾,好似那雀笼中的人并非他着手折磨的一般。 素白的指尖如枝头欲绽开的花苞,干净的看不出曾染上的煞气与鲜血。 祝枝抬手,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眼风扫过台下站着的几个未曾‘背叛’的继任者,最后将眼神定在那笼中的男人身上,笑容清浅如月光:“今日真是无趣,本主出城多日,许久未见狩猎场,今日天气正好……” 他笑着看着外面苍冷的天空,唇角轻弯。 一个继任者果然殷切的出列,以一种卑微的、迫不及待的姿态伏跪在祝枝脚下,声音小心翼翼:“既然如此,城主大人,不若今日便去狩猎场瞧瞧?” 那个继任者轻蔑的看了一眼笼中的男人道:“城主大人,不如将这叛徒长祁送进狩猎场给那些鬼人玩玩撕咬,这叛徒往日嚣张无比,欺上罔下,如今给城主大人作个观赏的玩意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祝枝单手支起下颌,眉眼弯弯:“不错,此事便交予你。” 那继任者兴奋的退下,不一会儿便布置好了一切,将那金丝笼摆入狩猎场的中心。 鬼人是一种近乎丧失理智的高等妖物,自出世起,百杀不灭,甚至能在即将死亡的时候自我复制出另一个鬼人。 鬼人无论什么都能吞噬,也是狩猎场里面以最血腥的方式杀人的妖物,那场面即便是见识颇为广大的魔物都不一定忍受的住。 按理说鬼人应当为所有魔物忌惮,可若渡生城的城主大人喜欢养着,看那鬼人吞噬玩·物傀儡的血腥场面,自然便有人愿意养着以此取悦城主。 祝枝享受般的半卧在美人榻上,看着那笼中人被一片片吞噬干净的模样,内心竟生出一股想要饮血食肉的欲·望。 他扯唇笑了一下,那眼瞳竟黑的没有一丝光亮,表情冰冷机质,只余下空洞的冷色。 祝枝抬起手,以修长的五指遮住眼前的一切模样,他的手很漂亮,指甲盖泛着圆润健康的粉色。 祝枝垂下眼皮,竟张嘴咬破了指尖。 舌尖粘上血液,几乎是瞬间,便化作殷红的蛇信,嘶嘶的从那张漂亮粉色的唇中滑了出来。 嗜血的欲望逐渐操控着祝枝冰冷的躯体,他无所谓地垂眼,口中的尖牙几乎要将那五根手指都咬碎。 什么烛龙巨蟒一族堕魔的惩罚,不过是天道担心他理智地活下去、理智地毁了一切、毁了修真界灵气复苏的机会罢了。 祝枝咽下口中腥甜的鲜血,甩了甩手指,仍由那血液顺着指节滴下。 那笼中男人最后只余下一滩阴色的血液,最后连血都被鬼人舔·舐殆尽,一阵风卷着黄沙吹过,那个惨死的男人连存在的证明都被这个世界彻底抹灭了。 一道银光闪过,带着一股叫人宁静的馨香。 祝枝下意识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一盏漂亮的水晶花灯出现在他的掌心,连带着一封银色的讯息。 祝枝空洞的眼中隐约泛起一道水纹般的波澜,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苍冷与散漫如云一般消散,只余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 第78页 祝枝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自打出世、死亡、浴火重生的时候,都没有过。 黑袍的青年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那盏小巧精致的水晶花灯护在手掌心,好似那当真是一朵易折易碎的花。 待在台下的继任者们似是察觉到祝枝的异样,一时间眼神各异,最后齐齐低下头,只装作没看见。 谁不知渡生城的城主最是冷血厌人,只要是个活物,他都恨不得炼成傀儡才好,这般表情,却叫人心中打鼓。 祝枝并不理会旁人的眼神,只轻轻垂眸,打开了那封银色的讯息。 铺天盖地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神识之中。 昏暗天边与枝头皎月,千里灯火与桥边花灯,便是连那些浑浊的夜色都温馨的叫人心中发烫。 祝枝怔怔地看着灯火通明中,双手合十、轻声许愿的杏衣青年。 ‘愿师姐年年岁岁,无忧无恼,事事如愿。’ 幻影中的青年轻轻睁开那双坠着星子的眼眸,笑容明亮,唇侧的酒窝轻轻下陷,带着几分暖人心扉的甜。 他指着远处的水上花灯,笑容轻轻,又好似带着一星半点的依赖与期盼:“师姐,我如今也出宗游历了,这是我来的第一个地方,望舒城,这里的月亮好大,那水上的花灯据说许愿很灵,我也给师姐许了一愿,师姐,日后我们若是有空就一起来这里游玩一番吧。” 祝枝淡色的唇轻轻颤了颤,口中腥甜的滋味不再叫他生出病态的渴望,反而有一瞬间令人作呕。 他和郁灯,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的人。 一个深陷泥潭,一个行走光明。 这个傻子一直这么相信他,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如果郁灯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坑害他,甚至示人以面的模样都是假的,还会想与他同游望舒城吗? 不会了,从他堕魔之时开始,一切或虚假或真切的希望,便全都化作泡影。 索性他从前只一心灰暗,以蚕食仇恨度日,而如今碰上这般的叫他生出无望期盼的人,心中便多出几分惶惑。 祝枝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如此纠结的时候,他只想,若是终有一日露出狰狞的鬼面,彻底搅碎那傻子心中白月光般的师姐,倒不如从此疏远,江湖不见。 日后即便是兵戎相见,也不会在意困扰,徒增心事。 可当他如此想的时候,那画面中的青年却露出一副犹豫又黯然的神情。 湖边的水汽染上青年的衣襟,攀上那双明亮的黑眸,他低声说:“师姐为何多日毫无音讯?” 说完后好似察觉情绪不对,便又摆上一张笑脸,极力掩饰不自然的神情:“师姐该不是外面有了心上人,忘了师弟了吧?” 青年说着说着表情变了一下,顿时絮叨了起来,甚至有种老父亲担心孩子一般的错觉:“师姐,我知道你不是第一次出门游历,但是你向来心善,又长得这么好看,如果被一些有心人盯上了可怎么办?” “有些人说喜欢那就是嘴上说说,得到了就不在意了,甚至有可能还是个海王!” “海王就是那种嘴上说只喜欢你一个,其实外面还有好多个呢!师姐,那些对你表白的人你可要仔细辨别,不要被轻易说动心啊!” “等等…” 青年纳闷地皱皱眉,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反正声音没出来。 但祝枝能看得懂他说了什么。 郁灯说的是:“怎么越说越像我自己?不对不对,我那又不是真的海王。” 祝枝听着听着,心中一松,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觉得眼前的青年叫他四季常冰的心脏都暖了起来。 座下的继任者心里就是一抖,城主突然这么阴冷的笑一下是什么意思? 通常以前城主这样笑,就说明有人要死了啊!而且估计会死很多。 难道是狩猎场的鬼人使力不够? 不然再叫几个人上场? 继任者们谁也不敢动,生怕一动人就没了。 那些拥有意识的傀儡也很是害怕,见城主这副模样,简直跟屠城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到底是谁叫城主发如此大的火,自己倒霉就算了,还拉着他们一起进火坑!! 祝枝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可那双黑眸却不再是空洞无神的,他眉眼带着几分见风般的温柔,像是细雨朦胧后的暖色。 画面中的青年最后对他眨眼说:“师姐,那盏水晶花灯就送给你了,你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放进水里,然后愿望就会实现了。” “师姐,看到讯息记得要回复,不然师弟可就要怀疑你是不是出意外了。” 祝枝抿唇,手指很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水晶花灯的边角。 随后缓缓地收紧,像是紧紧抓住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直男的定义,对别人是死直男,对老公就是小甜心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柚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咚叭哩4瓶; 姐姐贴贴,今天把枝枝给你们rua好了 第38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八天 沈季同曾告诉过郁灯,沈府四处随意可去,却只有一处地方不可进入。 那是沈府后府中的一座漂亮的雕花小院,花草茂密,便连门口的柱子都是极为珍贵的楠木制成,其上花纹细密逼真,据闲聊的小厮说,里头的地板都是由白玉砌成的,是先夫人的住所,也是沈季同常去休憩的地方。 -- 第79页 郁灯其实一开始对这雕花小院毫无兴趣,毕竟是主人家珍藏的回忆,作为客人当然不能逾越。 但怪就怪在,郁灯只要在府中,十回能有七八回听到那些小厮提起雕花小院,望舒城中的一些百姓感念沈家开棚施粥,时常也会提起沈家主的亡妻,祝愿沈家主早日寻得亡妻走散的魂魄。 于是,传闻中沈家主精心为亡故的妻子打造的雕花小院便又会被再次提起,那些百姓说起沈家夫人,都是一副向往钦慕的表情。 而沈季同几乎也是每日进一次那小院,偶尔遇上郁灯还会闲聊几句。 这么一来二去之下,郁灯心中自然也多了几分好奇。 但是郁灯便是再好奇,当沈季同真的邀请他进去的时候,还是果断拒绝了。 他自认与沈季同相识的时日并不长,更何况自己和人家夫人长相相似,真要进了那夫人的小院,不说别人会怎么想,他自己也觉得颇为怪异。 沈季同却好似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他面上落寞垂眸,暖玉色的单薄对襟广袖衬得他愈发芝兰玉树,气质中又有几分病弱的憔悴,这是一般人都无法拒绝的模样。 “小郁当真要与我这般见外吗?” 郁灯理理被风吹乱的衣摆,闻言眼神便认真了几分:“沈兄,这般实在不合适,这雕花小院是夫人的住所,而我与夫人相貌相似,如果叫夫人的在天之灵瞧见了,会怪罪我的。” 沈季同黑眸深深,半晌启唇:“不会的,夫人他向来性情爽朗大方,见到你只怕还会感叹两人有缘,怎会忌讳。” 沈季同几乎是叹息一般的低声道:“只是夫人院中有一处专门盛放珍贵丹方的地方,索性我不会炼丹,那些丹方留着也无用,不如叫旁的喜欢炼丹的药师来学习一番,也算是福功一件。” 郁灯闻言黑眸亮了亮,沈季同这人出手向来阔绰,且沈府的珍稀物件放出去都是要遭人哄抢的,这般家世,珍藏的丹方也必然不凡。 他心里动了几分念头,又觉得颇为不好意思,便对沈季同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矫情,日后摆炉炼出的丹药必然也给沈兄留下几分。” 沈季同笑笑,眉眼都舒展开几分,忧郁的霾色散去,露出一片姣好春·光。 郁灯跟着沈季同一起进了雕花小院,随后他可算是好生的开了眼界,地面上珍贵的灵力白玉被堪堪铺成地板、院内的奇珍异草皆是举世难得,无数的宝物装饰被随意的挂在一边的草丛或者屋檐旁,比之金山银山还要夸张,奢侈到令人咂舌。 郁灯简直被闪瞎了狗眼。 沈季同见他那般生动的惊叹眼神,眼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骨节分明的指微微用力,推开了那扇紫檀木嵌玉的大门。 郁灯随意看了眼,便定在原地。 入眼可及之处,皆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画像。 那画像有长有短,却尽是一个红衣青年的肖像。 从郁灯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画像上的青年与他像极,相似到连眉形眼窝都是一模一样,眼尾拖着丝丝浅红,唇边一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不说八分相像,便说是同一个人都有人会信。 郁灯一时失语,看着画像上的青年一颦一笑,好似自己也被烙进了那画像中。 有些角度像极了旁人在小心翼翼地偷窥描摹而下,譬如有一幅画中青年半褪衣衫,那白色内衫欲落不落地搭在手臂处,神态慵懒无状,正是郁灯平日入睡前褪衣的模样。 分毫不差。 不知为何,一股恶寒涌上心头,郁灯掌心都被濡湿了几分。 沈季同眼中带着几分怀念与痴迷,象牙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画像中青年的脸颊,好似那画中青年当真复活过来,就在他眼前与他执手相看。 郁灯脚下就像生了根,动也不敢动,心中盘算着沈季同时变态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想立马给师姐传个讯,但沈季同却忽的转身,忧郁又俊美的容颜仿若熠熠生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不好意思,这间房间都是我妻亡故后,我日日思念难以入睡的时候刻画下来的,可能有些太多了,还请见谅。” 沈季同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真诚,坦然的不像是在撒谎,那双黑眸中是一如既往柔和忧郁,只若初见。 郁灯仔细想想,若这人真是个变态偷窥自己,也没必要叫自己知道,不然不就自曝了吗。 这样一想,郁灯果然放松了几分。 毕竟变态在哪都是吓人的,现代社会都有疯狂杀人犯,爱而不得的谋杀,那在这种人命为草芥的修真界,郁灯简直想象不出来。 郁灯有些尴尬地对沈季同笑笑道:“你的夫人还真与我长相相似,看得我险些以为自己在照镜子。” 沈季同笑着走上前去整理被风吹乱的画像,一边轻声喃道:“是啊,我初此见到小郁,还真以为是夫人复生而来。”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极为细心地摆正位置,笑容儒雅又多出几分温柔,这一幕说是岁月静好也无人不信。 郁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感叹道:“你与夫人还真是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啊。” 沈季同抿唇笑了笑,忽的转身对郁灯道:“小郁,你可见到那紫水晶的水仙花雕?你将那花雕移开,便能叫那隐藏的一屋子丹方认主。”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都困死在与夫人的回忆之中,夫人从前最爱炼丹,所以我每年都会敛来这些丹方,如此这般,一直都排解不了那郁郁之情。如今见到小郁,仿若重见夫人,这心结便也放下,所以为表感谢,这丹方便都赠予你,小郁丹术高超,便也不算亏待了这些丹方,叫它们重见天日。” -- 第80页 郁灯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自己占了人家便宜,但迎着沈季同期盼的眼神,到底还是将手搭上了那做工精致的紫水晶花雕。 几乎是眨眼之间,郁灯只觉得手下传来几分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自己的体内,但仔细感触一下,无甚不对。 紫水晶的花雕陡然爆发一阵浅色的光芒,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力,那花苞般的水晶花雕竟如真的水仙花一般绽开花瓣,神异之间可谓美不胜收。 郁灯只觉得眼前恍惚了片刻,脑海中好似划过几分奇异的画面。 花海间一红一白的青年并肩而立,十指相扣,山盟海誓,天地为证。 正当郁灯想仔细看清时,眼前画面一转,满堂喜色中站着的两位新人更叫他心里发凉。 郁灯以前就喜欢看一些喜丧的鬼片,通常这种画面的下一幕就是新郎新娘露出鬼面吓人的时候了! 但还没等到‘鬼’来吓人,郁灯就模模糊糊的看到两人中的一个人微微扭头,露出了半张俊秀好看的脸。 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郁灯:“!” 草,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他吓得一哆嗦,然后就看到另一个人也扭头过来,正是形容温柔,风光霁月的沈季同。 郁灯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的。 这两幅画面过后,郁灯便能感觉到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随后他便赶紧自己整个人都被搂紧一个温暖的怀中。 清香拂面,儒雅动人。 沈季同眼眶微红,神情似是承受着极大的悲伤,他声音微哑,甚至带着几分低泣:“阿灯,我便知道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郁灯:“?” 他下意识地挣扎,还没等运起灵力便被沈季同紧紧困在怀中,动弹不得也就算了,连灵力都好似被封住。 郁灯脸色涨红,声音微微提高道:“沈季同!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季同像是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唇色都白了几分,眉宇间病弱又虚迷的模样叫人生怜。 但这会儿的郁灯绝对不会被迷惑,这家伙修为比他高出许多,力气更是比他大的多,与这副病美人的外表全然不符。 沈季同轻轻抹开脸上的泪花,动作轻飘飘的,指尖在即将触到郁灯的时候却又无力地垂下。 他黑沉的眼中压抑着无数深沉的情愫,沉甸甸的,似是枷锁,直直地要将眼前的人困缚住才好。 郁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等他说什么,沈季同便轻声道:“阿灯,这紫水晶并非一般的水晶花雕,它是我从灵渊特意求回来的照魂花。” “灵渊的照魂花,触之则能辨认逝去的心爱之人,并且能够将那逝去之人的记忆找回几分。” 男人眼中漾着几分清浅的期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轻声的模样恍然怕惊扰了什么一般:“阿灯,无须多说,你的前世便是我的妻子。” “照魂花有所反应,你可曾记起什么?” 郁灯心里打鼓,咬咬牙死不承认:“记起什么?你这照魂花怕不是假的,认个人都能认错。” “好啊,沈季同,我将你当兄弟看,你怕不是一开始就看中我的容貌想叫我当你夫人的替身才使出这昏招!” 作者有话要说: 郁灯:“我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这算个副本,师姐在下个副本就会出来辣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唯有绘梨衣、彼岸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源8瓶;九沉、462985205瓶;咚叭哩3瓶;日常贴贴好姐姐 第39章 拼刺刀的第三十九天 郁灯吓得躲回了房间,手中刚拿到的珍贵丹方也不香了。 他是稀罕这些丹方没错,但也不能说为了这些身外之物卖身吧! 沈季同那孙子明显就是一直把他当做自己老婆的替身,郁灯又不是什么深闺里天真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信了他这一套。 所谓的前世今生一说郁灯压根就不信,在修真界这种什么都可能发生的世界,什么是不能伪造的? 郁灯果断将那些丹方丢下,环视一圈房间,眼神落在窗外与屋顶一些隐秘且不易叫人察觉的地方。 如今他已经有几分确定了,仔细想想,那小院中一些图画明显就是新画下的,人物形态几乎与他一模一样,若是旧日的画作,按照主人对其妻子的感情应当会有日久抚摸产生的折痕与时间留下的痕迹。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有人一直在窥视他,且那人修为极高,能够叫他察觉不出丝毫的异常。 郁灯越想越多,很容易就联想起之前沈季同经常对他动手动脚,时不时抱一下碰一下,表情温柔又儒雅,确实亲密的过度了。 他从前居然真的就看不出来这兔崽子对他的想法,也怪那家伙小嘴叭叭的,唬得他一愣一愣的。 现在光是这么想想沈季同一副忧郁儒雅的文士模样,郁灯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心里忐忑,忍不住思索片刻,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师姐发了条讯息,看着银色的纸鹤晃晃悠悠地飘走,心中才缓和片刻。 郁灯忍不住叹气,谁能想到还真给他撞上了个脑子不清醒的变态,他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物品,打算立刻就溜。 沈季同白日时常会忙碌一阵,应当是赶不回来,这人惯来会装,即便是暗自盯着他也不敢真的做什么。且沈府的人都知道他是沈季同的贵客,不会拦着他出去。 -- 第81页 所以要跑就得趁早,趁着沈季同现在还没彻底撕破那层假面,赶紧溜。 郁灯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满屋子摆的基本是都是沈季同送他的东西,反正他是一个不敢动。 谁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追踪器。 郁灯理了理杏色的衣襟,面色雅淡,不急不缓地穿过沈府的花园,路上遇到几个小厮他也丝毫不慌,跟往常一般的点头笑着打招呼。 一切都很正常,很顺利,郁灯心里也放松了几分。 直到出府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两排腰间带着刀的侍卫齐齐鞠躬道:“夫人。” 郁灯:“?” 他嘴角的笑容都僵住了,心里暗骂,面上只是好声好气:“我并非沈夫人,只是你们家主认错了人,莫要胡说毁人清白。” 那些侍卫一脸的不信,权当听不见。 郁灯气的转身就走,那些侍卫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以为郁灯只是出门游玩一阵。 郁灯松了口气,他直直的往望舒城的城门口走,只要出了望舒城,去哪儿还不是任他自由? 他沈季同就算本领再高强,出了他的地盘了,郁灯就不信他在外面还能这么不要脸,强行认妻。 郁灯看着那三个笔墨飞扬的‘望舒城’,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心中一阵轻松。 他甚至想着晚上沈季同回去半天找不到人,最后发现他跑了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精彩。 叫那死变态一直装柔弱、还偷窥人家脱衣服,表面上哥俩好实际上暗搓搓肖想人家,臭不要脸还装的跟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似的。 说起白莲花郁灯就不由得想起自家冰清玉洁、风光霁月的大师姐,真的,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对比。 这一对比,谁高谁低,谁真谁假立马就凸显出来了。 郁灯出了望舒城便一路向西边走,或许是西边本便是荒原,郁灯竟一路上没瞧见一个人影。 没人也就算了,一只动物竟也没瞧见,实在是稀奇了些。 天色愈黑,郁灯一天跑下来也累了,便随意找了棵大树,纵身跃上,坐在树枝上一边拿些掺杂了桃花酿的辟谷丹吃了。 说真的,他活了这二十几年以来,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那些武侠片男主一样风餐露宿,晚上没处去坐在树上过夜。 郁灯闭上眼睛,习惯性地打坐修行。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天边泛白的时候,郁灯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懒散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入眼可及的依旧是一片锦绣罗缎,罗芯绒的被褥,鲛人纱的浅月色床帘、其上还缀着细密的鲛人泪,荣光潋滟,美不胜收。 房内陈设精致雅气,玉石挂件更是如不要钱一般的入眼尽是。 茶桌上还摆着一叠丹方。 很明显,这正是之前沈季同在沈府内给郁灯安排的房间。 郁灯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昨天午间便出了望舒城,绝不可能出错。 难不成是他出了城却碰上什么奇奇怪怪的幻境了? 这不应该啊,郁灯压制修为在筑基大圆满,若不是因为神魂之力的缘故一直不敢轻易突破,恐怕他现在都是金丹中期了。 按道理说,除非是极为高明的幻术,否则他不可能丝毫察觉不了。 郁灯皱眉,起身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丹方,那些丹方他并未仔细看,现下他便随意拿起一张丹方,细细看了起来。 若是幻境,总是依靠人的记忆来编纂的,总不能自己凭空生出一张绝世丹方吧? 但郁灯左看右看,却只能得出一点,这张丹方确实是失传已久的古方,极为难得,按照古方火候炼法来说,步骤完完全全是正确的,这哪里是什么幻术,分明便是张真的丹方! 郁灯一时失语,心中漏了几拍,只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开始便陷入了一个怪圈。 他敏锐的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可整个人却好似被罩在迷雾中,找不到一条明晰的路。 一道银色的讯息闪现在他面前,郁灯以为是师姐给自己回的讯息,可细下一看,这分明是自己给师姐发出去的讯息,因为找不到终点,所以重新回来了。 郁灯浑身一个机灵,总算明白了,有问题的是这个沈季同,只怕之前自己离开的模样都被那人尽收眼底,可笑他还以为自己溜得快,眼下分明是自己被人耍了,如何都逃不出去。 轻轻缓缓的脚步声如袅袅青烟般飘进来,郁灯手指微微攥紧,垂着头,面上不知作何表情。 面容儒雅的男人身穿绯色对襟长袍,衬着素白广袖,唇色浅淡,眉眼柔雅却不女气,偏生他面容苍白病弱,还真颇有几分魏晋吸食寒食散的名士模样。 沈季同看着郁灯,仿若并不知道这人早已生了逃离之心,只悉心道:“阿灯,今日天气甚好,不若我们共游花灯湖?你上次不是说要再去许愿么……” 郁灯是个识时务的人,也知道自己没资本跟人硬拼,便只能压着气,笑容假的不行:“啊?可是今天我不太想出去,就想在院内晒晒太阳,沈兄你不是还有很多事务要忙么?” 沈季同笑容浅浅,看不出眼底情绪:“阿灯,你怎的还唤我沈兄,该改口叫夫君了。” -- 第82页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面对妻子极为宠溺的丈夫一般。 郁灯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了忍,很想骂人。 沈季同笑道:“算了,你且适应几日,阿灯,你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日你会记起我们曾经恩爱的日子。” 郁灯:不是很想。 郁灯看着沈季同离开,随后立马又跑出了府。 他这回停都没停一刻,直直地出了城。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般的,这次他走的是东边,依旧未曾碰到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的动物,他随意找到一棵树,就这么睁着眼睛直接等到了第二天天明。 异变瞬间便出现了,郁灯亲眼看着自己周围的空间似乎被稀释了一般,眼前的世界正在重组,不过短短一瞬,眼前又是沈府中的那间屋子。 没有丝毫的变化。 郁灯手中拳头稍稍握紧,难得产生了几分焦虑感。 他没有任何办法向外界求助,所有人都收不到他的讯息,他也没法走出这座望舒城,无论他跑得多远,第二日一切依旧都会回到起点。 打也打不过沈季同,撕破脸还有可能叫人彻底露出变态的本质,郁灯觉得自己就像深陷泥潭一般,前前后后动弹不得。 现在别说什么游玩了,郁灯连跟沈季同虚与委蛇都剪短了许多。 但比起就在沈府上闷着,他倒不如出去走走,指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郁灯走上街,他在望舒城待的也有些时日了,但最近两天明显能感觉望舒城的人多了许多。 郁灯想着这或许会是一个机会,便每天都去城门口状似无意的扫几圈,却并不会出城。 他以为自己还要关注许多天才能有突破口,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在望舒城的街道旁亲眼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身玄衣长剑的谢绫冷着脸淌过人群,慢慢朝他走过来。 郁灯瞬间睁大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激动。 只是还没等他靠近谢绫,他那面瘫的谢小师弟却拿着那柄长剑对着他,冷声道:“别靠近我。” 郁灯:“?” 谢绫黑白分明的眼瞳盯着他,似乎在辨认什么一般,最后他蹙眉道:“易容技术一个比一个高,这个我竟分辨不出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 谢师弟来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1个; 为姐姐扭出迎春花 第40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天 郁灯这些天被循环往复地困在望舒城,每天都要跟沈季同虚与委蛇,看着人故作无辜的模样,气得上火还不能轻举妄动。 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郁灯脑海中莫名冒出的画面越来越多,全然都是他自己和沈季同莫须有的“婚后”画面。 什么煮酒烹茶、郎情妾意、恩爱缠绵,郁灯一开始全然当笑话来看,更不用说影响他分毫。 但后面那些画面开始变得晦暗暧昧了起来,近日更是开始脱衣服,郁灯从来不觉得自己一糙汉脱衣服能造作出这么多风情,这虚幻的艳.色风景简直是污他名声! 郁灯忍耐地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断续浮现的美人沐浴图挥散开。 就算沈季同长的确实不错,但他一点都没兴趣看一个大男人洗澡! 郁灯稳住心神,看着眼前正执剑对他的玄衣青年,对方面瘫着脸,满面的冷酷傲然,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透露着看穿一切的漠然。 若是细细看来,似乎还带着几分厌恶。 那种厌恶像是看到什么赝品,玷污了心中某人的形象。 郁灯琢磨了一下,猜想谢绫只怕是遇到了易容成他模样的人了,而且还不止几个。 只是……为什么谢绫会碰到这么多易容成他模样的人? 郁灯心中迷雾重重,但面上还须得稳住,眼下之急是得想个法子叫谢绫认出他来。 郁灯手中握的剑紧了几分。 两人现下在望舒城内一处无人的小巷内,谢绫的眼神无疑是极好的,注意郁灯握剑的手有几分细微的动作,那双杏眸一厉,手中的剑柄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打在郁灯的手背上。 郁灯身体下意识动作起来,试图挡过去。 但挡是没挡住,反倒被冷厉的不正常的谢绫半掐住腰抵在墙侧。 谢绫似乎并未意识到两人靠近的过分,他微红的唇动了动,独特利落的气息喷洒在郁灯颈侧的软肉旁,简直像带着小勾子似的。 谢绫额角的发丝滑落几分,他手上微使力,将身前的青年死死镇压住。 青年面带红晕,有些羞愤的模样,谢绫一时恍惚,只觉这人情态当真与郁灯一模一样,并非那种劣质模仿。 入手的腰肢软的不可思议,比若飞絮,连身上清甜的气息都与郁灯一般无二,谢绫一时间分神,心中莫名地鼓噪了几分。 郁灯确实有几分羞恼,谢绫莫名其妙地动手也就罢了,但靠的这么近做什么? 且青年那双修长的手还掐着他的腰,开始是用力的掐,估计都青紫了,现在倒松卸下几分力气,只是那手掌不自觉的轻轻摩挲他的腰线,简直与挑.逗无异。 郁灯本来腰间就有痒痒肉,这会儿更是满面红晕,鬓角凌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小巷中正经历着什么艳.色情节呢。 谢绫喉结动了一瞬,冷声道:“我之前便说过,再易容成我师兄的模样,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 第83页 郁灯简直不知道吐槽什么好,他整个人被笼罩在青年的阴影中,面上酡红,忍不住咬牙道:“谢绫,你再摸我的腰试试?” 谢绫动作一顿,经过郁灯这么提醒才发现他的手摆的位置实在有些孟浪,指尖跟被火焰灼伤了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郁灯这才缓和下来,他看着眼前面色不动,实则有些无措的青年,心里的火也消下几分。 郁灯的声音缓下几分:“谢绫,你向来不喜今人,若我当真是陌生人易容而成,为什么你会靠我这么近?” 谢绫耳根漫上几分粉意,欲盖弥彰地往后退了两步,脑海中宛若雾面看花般,偶尔又明晰地涌起一个念头。 若这当真是郁师兄呢? 若郁师兄也无意进入千面城该如何? 真假难辨,谢绫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念头,还好、还好他不曾下狠心对顶着师兄脸的那些卑鄙之徒下手,若他一剑不曾犹豫,当真遇到师兄的时候,只怕也控制不住剑刃,做出叫师兄受伤的事。 唇侧被抵上一颗梨花丸,清新馥雅的香气漫上鼻息。 谢绫忍不住抬眼看向身前的青年,郁灯很自然的道:“吃不吃,我之前给你留下的零嘴消磨地差不多了吧?我这里还有不少,待会都给你。” 谢绫喉结动了动,胸口处鼓噪的跳动愈发明显,他只觉得自己昏了头,如果这是假的,也算他认栽了。 梨花丸入口即化,香浓的滋味流淌在舌尖,几乎要甜入心扉了去。 谢绫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轻轻颤抖,冷然贵气的眉眼带着几分冰雪消融的暖,他收紧手掌,猛地将眼前的青年拥入怀中。 郁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那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清浅如烟雨般细腻的思念。 “师兄,当真是你……” 郁灯垂眸,心里头软下几分,眼前的谢绫仿佛与那十岁的稚童的身影重合,抱着他说话的时候像在撒娇似的。 他手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轻轻搭在青年的脊背上,带着几分抚慰的暖意。 两人重逢自然气氛融洽,只是谢绫平时少言寡语,情况就变成郁灯问他答的场面了。 两人随意寻了一家酒楼走进去,谢绫下意识设了一个禁制,郁灯透过窗子看了眼来来往往的商客小贩,问道:“你之前说这里是千面城,那为何却是望舒城的模样?” 谢绫眼神落在郁灯葱白指尖捏着的桃花糕,一时间分不清是桃花糕更诱人还是那人的指尖更动人。 他挪开视线道:“师兄可知千面城的由来?” 郁灯摇头。 谢绫道:“千面城为魔域三城之一,是由一位极擅长幻术与易容术的魔修大能创建。魔域三城各自招揽城民的方式不同,千面城便是每逢一年的三月便会在修真界与魔域开启传送阵,以此来连通千面城与外界的联络,我便是如此进来。” 谢绫说着,停顿了一下,道:“千面城没有固定的模样,它千变万化,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处,且千面城现任城主性情怪异,爱好美人,外传他每年都会盯上一位美人,易容成自己想扮演的人,随后千方百计掳获美人芳心,再剥下美人皮炼制最上乘的易容术。” 郁灯听着听着心里就开始发慌了,他之前一直觉得沈季同虽看着儒雅随和,但很难叫人亲近起来,偶尔一些过分的巧合还会叫郁灯升起几分难言的抗拒感。 原来这哪是什么病弱美人,分明是一只披着美人皮的食人兽! 且他身上那张皮还说不准是谁的呢。 郁灯一想自己前些日子天天都跟一个披着人皮的变态亲密同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谢绫继续道:“我前些时日听过几分虚渺传闻,据说那千面城城主看上了一位难以攻下的美人,便化出望舒城的模样,日日柔情相伴,只是那美人不吃他那一套,偏生起了逃离的心思。” “但千面城入则难出,除非有城主应允或是城中人开启暗道带着逃离,否则穷极一生都无法逃离此处。” 谢绫抿了口茶水,见师兄的目光全然被自己吸引,黑眸忍不住露出几分软和的情绪。 “千面城城主恶贯满盈,极为狡猾,那被他瞧上的美人,便是不被那城主迷惑,怕也难逃此劫。” 郁灯吞了口口水,手指捏紧,声音透露着几分紧张:“可城主不是只剥下那些对他有所爱慕的美人皮吗?” 谢绫叹道:“可师兄,你难道不知道,即便那美人此时对城主毫无兴趣,可若那恶人将人日日束缚住,年年岁岁,只见他一人,便是没有爱慕之心,迟早也会被精神控制,施加命令,最后被动地爱上那位城主大人。” “只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 郁灯沉默了,这不就是修真界版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谢绫见郁灯情绪陡然一转而下,还当自家师兄是为那美人的命运哀叹,他嘴笨,张了张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郁灯轻吸一口气,黑亮的眸宛若画屏上明丽的色泽,却又隐隐绘着几分暗沉的阴影:“谢师弟,我或许惹上麻烦了,你口中那个被千面城城主盯上的人,正是我。” 空气沉静了几秒,玄衣青年面部的表情彻底僵住,他眼中尚且带着几分未曾收回的对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宛如一潭清水,逐渐而有层次地被混浊的泥搅混。 -- 第84页 郁灯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掩饰一般的耷拉眼皮,安安静静的品着那杯早已彻底凉透的、苦涩的茶。 他轻声说:“谢师弟,既然我已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千面城城主如此厉害,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你不必担心我,我会找师尊帮忙…” 玄衣的青年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郁灯,睫毛轻缠:“师兄,进入千面城的人除了城主允许或是本城的城民根本无法向外界发讯息。” 玄衣的青年握住剑柄,面容丝毫不变的如此说“师兄,谢绫平生无甚…挚友,你叫我如何舍下你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今晚我坚强,也许还有一章QwQ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月何皎皎2个;沈柏周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鴜77瓶;九沉20瓶;卿卿10瓶;彼岸源8瓶;刘大娘5瓶;顾小白1瓶;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亿的姐姐(狗头) 第41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一天 能坐到千面城城主之位,沈季同自然非同一般。 郁灯和谢绫便是联手估计在人眼中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 郁灯本想着若是真没办法,一个人死好过两人折在里头。 但谢绫这人有时候死脑筋的很,黑眸跟墨滴进去的一般,专注又带着几分别样的情绪看着郁灯,认真说:“师兄若执意赶我走,那我便大闹城主府。” “谢绫不懂什么保全,只知道生死与共。” 郁灯被那样一双耀眼的眸子看得心底发暖,最后下定决心与谢绫从长计议。 这样几乎是死局的棋盘中,还有人愿意陪着他赌一局,他又为什么不挣扎一把勘破天机? 他还与师姐约好了去真正的望舒城放花灯,同游山河,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失约? 郁灯敛眉,指节用力直至泛白。 他掩饰情绪,冷静的与谢绫相对而坐,眉眼蹙起清浅的弧度:“你对千面城比我了解几分,之前提到离开千面城的法子,其一是城主应允,其二便是本城的人开启暗道…这暗道又是作何一说?” 谢绫很少见到这般正经肃穆的郁灯,青年眉眼清绻,浅墨柔彩,眉心有道浅淡的褶痕,甚至给人一种总揽大局、不慌不乱的上位者的错觉。 他的眼睛忍不住盯着郁灯看,直白的不懂得婉转:“千面城有些暗地的买卖交易,因为每月都会有不同的人魔妖甚至是鬼物传进来,有些极为稀罕貌美,适合当做玩.物,便会被抓起来,与其他两城的一些上层做交易。” “而暗道便是那暗色交易通往其他两城的渠道,也是唯二能够离开千面城的法子。” 郁灯闻言沉吟片刻,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道:“刚刚在城内初见时,你为何怀疑我的身份,这与千面城的易容术相关?” 谢绫点头:“我在进入千面城前曾遇到擅长易容与幻术的人,且因利益其了争执,想来那便是千面城内的人,他们以幻术诱出我心底所念……” 青年的声音一顿,随后不太自然地撇开眼,摩挲了一下剑柄上隐形起来的粉嫩蝴蝶结缠丝带,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入了千面城更是他们的天下,隔三差五便有人化作你的模样来故意…诱杀。” 郁灯听的很认真,自然便听出了谢绫语气中的几分不自然,他认真的分析谢绫话中的意思,以至于问出来的话都显得过分直男。 “他们一直化作我的模样诱杀你,是因为你一直念着我?” 这句话本该带着几分暧昧,可自郁灯嘴中说出却自然无比,听不出丝毫的不对。 谢绫头垂下几分,他这话与表白无异了,到底不过二十来岁,面对心上人还是有几分忐忑。 谢绫的声音稍轻的应了一下来。 郁灯展眉带着几丝笑意:“师弟这般可是叫师兄感动了,日后等出了城我给你多做些好吃的,全都给你一人。” 谢绫好哄极了,虽然察觉到郁灯似乎没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但还是很高兴,只因着那句“全都给你一人”。 好像他于郁灯来说,是独特的,只此一份。 郁灯没注意到谢绫微妙的情绪,只继续分析道:“师弟,你此时还能否恢复之前被封印成孩子的模样?” 谢绫扬眉看他:“能。” 郁灯点头:“如此便好办了,我有一个办法,没试过也不知可行不可行。你化作孩童的模样,躲避那些追踪你的人,其二可以更容易的探查千面城中的暗地交易的场所。” “我回去稳住沈季同,日后将你接入府,他现下迫切想得到我对他的爱慕,又胡编乱造与我前世姻缘记忆,届时我便谎称你是我与他前世的孩子,他必然不会拒绝,待他放松警惕之时,我们便能找机会跟着千面城暗色交易的众人蒙混出城。” 谢绫呆呆的愣住,薄唇微张:“…我是你与他前世的孩子?” 一瞬间谢绫没注意到自己成了人家儿子,反倒思绪纷飞地胡乱想到他在某本画本上看的拥有双.性体质的郁灯挺着大肚子孕期的娇妻模样。 娇柔中带着孕感的温柔,胸前还会溢出奶水,一手扶住肚子,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柔柔的唤他相公。 这、谁、顶、的、住? 郁灯见他愣住,心里很懂这种突然变成别人儿子的操·蛋感,他丝毫不知道他的好师弟正在想什么奇葩的剧情,只一心安慰道:“索性又不是真的,只是一时之计,待我们脱离千面城便好了。” -- 第85页 谢绫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青年,面上泛起几分薄红,指节动了动,弯成一个紧张的弧度。 薄厚适宜的唇轻轻抿了一下,声音略低:“都听师兄的。” 郁灯弯眉道:“那便这么定下了,这段时日便劳烦你了。” 郁灯直起身,黑眸看了眼天外缓缓蔓延的暗色,嘴角的笑意有几分凉意。 他转身对谢绫道:“如此,我便先回去了,时刻保持联系,有需要我帮忙的告知一声就好。” 谢绫黑白分明的眸中落着青年瘦长有致的身形,那腰线被玉带勾勒地极好看,像是在他心尖落下一片羽毛。 谢绫下意识的站起身,一手握住青年的漂亮有型的腕骨,声音有些卡:“师兄、也要注意安全,莫要被那贼人占了便宜。” “他若敢碰师兄一根汗毛,谢绫便是赴死都不会轻易饶过他。” 郁灯反手握住他的手,声音轻快:“师弟放心吧,我能叫人轻易占了便宜去?” 谢绫看着青年明亮生机的面容,心中轻跳一下,嘴上微说什么,心中却想,他这师兄有时候待人太过信任,便是与他喝酒那次,他不是险些占了师兄便宜? 师兄这般,反倒叫他愈发无法按捺心中的爱慕。 谢绫怔怔地看着走远的人影,视线落在指尖上,指节缓缓收缩,温柔又轻缓的态度,仿佛正握住谁的手一般。 郁灯回到沈府的时候已是黑夜,阔气豪华的府邸前挂着不少的琉璃灯笼,煞是好看。 他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又开始闪现‘他’与沈季同曾经的相处片段。 别说,这技术在现代简直与投影仪一般无二,有些雾蒙蒙的看不太真切,画面中的他微微踮脚吻住男人微薄的唇,从两人微微收紧的手与贴近的身体能够窥见这确实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夫妻’,还带着些心理暗示的意思,手段不可谓不高超。 郁灯一入府,那些守门的侍卫便恭恭敬敬地唤他夫人。 郁灯知道自己该开始演戏了。 他故意装作迷茫的模样,好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假,那些侍卫眼鼻观心,一副了然的模样。 千面城的城主自然有千面,手段多的是,想将一个人弄到手,自然再简单不过。 沈季同站在花园走廊的一侧,见到这一幕,眼角轻扬,眉心闪过几分笑意,随后又换做一副妻子晚归、丈夫独自一人担心操心的模样。 “阿灯,你怎么这样晚回来?我今日亲手做了你爱吃的白梅粥,白梅可是将将以灵力催熟的,阿灯你一定会喜欢的。” 儒雅的男人眉眼中带着一片如云的笑意,浑然无害的轻轻握住郁灯的手腕,十指相扣。 郁灯并未像往常一般抗拒他,只是有些迟疑的问:“你如何知道我喜欢白梅粥的?” 沈季同轻笑一声,黑眸深沉,仿佛带着无尽的爱意:“阿灯与我姻缘深浅,我已不需多说,只相爱的两人心意该是相通的,沈季同自然将夫人所爱记得牢牢的。” 郁灯蹙眉,眉眼间的抗拒少了许多,声音也难得的放轻许多,只是语气依旧不饶人:“你话真多,我从前怎么没被烦死……” 青年说的很快,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中意,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闪过几分懊恼的神色,抿唇不再多言。 沈季同却笑得面含桃花,眉宇间那几分忧郁的神色被冲淡不少,显出几分不同一般的情绪来,分不清是得偿所愿的高兴,还是当真从心的感到愉悦。 他凑近青年,用一种甚至有些无赖的语气道:“阿灯阿灯、阿灯,你记起来了是不是?这才几日,你又凶我。” 郁灯脚下步子越走越快,走进细长的花园石子小径,眉间带着几分不耐烦,好似被烦的不行,停下脚步,沈季同似是没料到郁灯突然停下脚步,脚下未刹住,便与青年撞了个满怀,往旁边的花丛跌去。 此时正是暮色将至之时,天边尚带着几分颜色,映照在沈府的花园小径旁,花丛中嵌着夜明珠,透露出的光彩更显场景唯美。 沈季同在两人跌下去的时候紧紧握住青年的腰肢,迅速调整位置,叫自己垫在底下,周密地护住了身上的青年。 一片雾色朦胧之中,夜明珠的光华照在两人俊美的脸侧,沈季同看到身体上侧的青年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模样,那双湿润的黑眸中透露着几分迷茫,比娇气的猫儿兽还要乖巧软萌一些。 青年的薄雪似的面上覆着浅浅的艳·色,唇与他靠的极近,青年身上好闻清甜的气息全数裹住了沈季同,极为暧昧动人。 沈季同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向来都是他对旁人出击,如此这般还当真是头一次。 心跳如雷,头颅不自觉地轻轻上抬,想吻住那双红润的、微颤的唇。 郁灯脑子还在发蒙,这还真是个巧合,他真没想到沈季同力气这么大,撞人都比旁人猛。 等他缓过神来,就看到俊美多情的男人面带浅红,向他吻来的模样。 他眼睛顿时瞪大,像见了鬼似的,直接四肢并用地滚到花丛的另一侧,口中的话都说得结巴:“草,你、你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季同:“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突然有点想笑,如果沈季同打算草怕老婆的人设,其实大家都懂一个词吧,叫入戏太深,假戏真做… -- 第86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伊茶10瓶;卿卿8瓶;商周3瓶;姐姐就是我的动力,每天看看姐姐心情都会好(乖巧) 第42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二天 沈季同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青年对自己的态度在软化,虽然青年依旧一副嘴硬的模样,可落在他眼中也就成了小奶猫叫嚣着挠自己一爪子的模样。 反倒叫他生出几分逗弄甚至是讨好的心思。 沈季同从前偏爱秾艳多情的美人,其中有风情万种痴心不负的,也有妖冶貌美却纯情无比的,都是他最先选择的一类。 反倒是郁灯这一类清瘦如水墨般分明的隽秀男子甚少接触,当然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只是他们要么是高冷难哄、要么是活泼动人。 郁灯不算最特殊的,可却是叫他最头疼却又不得不纵容的。 毕竟他一开始在人家面前草的是深爱妻子的好男人,然后又说只想跟人家当好朋友。 沈季同擅长易容,每易容一次必然要取一个新的名字,草一个新的人设,遇上郁灯算是翻车的比较厉害了。 毕竟他自持魅力,很少使用这些手段。 沈季同想得有些出神,手边朱笔上的墨都滴到折子上。 他索性直接将那朱笔扔到一侧,起身,暖色大殿内一侧伺候的魔修一身蓝衣,恭恭敬敬道:“主上可是要回府了?” 沈季同懒散地将散落到肩侧的衣衫拉回来几分,声音带着几分倦冷:“嗯,接下来的事务你看着办便可。” 那魔修赶紧跪下恭送沈季同离开。 沈季同通身棠色衣袍,配着儒雅忧郁的面容,反倒显出几分不可说的风情。 一道讯息飞传而来,在沈季同面前缓缓展开。 沈季同拖长的眼尾微眯,声音带着几分低沉的华丽:“嗯?渡生城那傀儡头子没被困住?” 他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几分不屑:“一个低等魔修奴役而已,自以为能将主子拉下台,且不知旁人都等着看着戏呢。” 沈季同眼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喃喃道:“那傀儡头子当真碍眼的很,一副倒胃口的阴阳怪气样,怎么出去了还没被人宰了呢。” 沈季同眉梢处闪过一丝阴冷之意,棠色的广袖轻轻甩下,脚步缓慢地离殿。 沈季同刚回府不久,就看到府内乱成一团,不少小厮婢女都赶去后厨,沈季同甚至看到屋宅后面冒出来的浓烟。 他和气的眉眼下拉几分,黑沉的眸扫过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有些为难的对沈季同拱拱手道:“夫人今日一早便起身进了后厨,说要大显身手。” 沈季同面上微愣,随后眉尾不自觉扫过几分笑意,修长的指节随意旋开白色的扇面,其上有四字墨宝“君子如玉”,白色的扇面被随意摇晃了两下,衬着沈季同棠色的广袖长袍,当真有几分写意风流。 他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面上的笑意十分矜贵。 郁灯那家伙的性子他这些时日再了解不过,倔驴似的,能有这般举动,只怕当真对他动了心意。 沈季同心情煞好,直直往后厨赶去。 他少有这般的情绪波动,从前得了美人心转瞬便觉得无趣的很,随意剥下皮收藏起来便作罢。 但郁灯给他的印象却是与旁人不太一般。 郁灯像是一张白纸,不是说他什么都不懂,只是自心性上来说,这人十分通透,看起来很好懂的模样。 但你若仔细品味研读便有一种雾里看花般的感觉,他正直通透,待友人纯善信任,偏生有时却又透露着一股子无从寻迹的冷漠与疏远感,像是自骨子里带来的一般。 与郁灯同游的那一阵,他本以为这人本性善良到过分木讷,遇到乞丐定会给些银钱,面对垂垂死去的生命应当会产生应有的甚至是过分的怜悯。 可郁灯却只是散漫地瞥了几眼,他若心情好上几分,笑容满面的主动便给了些银钱。 若是心情不如何,或是有更有意思的事物吸引住他,便是那乞丐垂垂死去他都不会多透过一分眼神。 事不关己,冷漠的态度在恃强凌弱的修真界本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出现在郁灯身上便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 他总会在你自认看透他的时候又叫你产生怀疑,顺便去质疑自己从一开始的推测与评价。 郁灯便像是一尾游移不定的鱼儿,便是如今对沈季同的态度也仅是暧昧不清,偏是这般落在沈季同的眼中便越是勾人的紧。 沈季同走进后厨,很快就看到半边屋子被烧掉的壮观模样。 那缠绕在屋子上的火焰为半橙黄色,许是灵火不受掌控乱窜,这才烧毁了屋子。 不少的小厮婢女匆匆忙忙取过灵水浇火,浇不灭就算了,那灵火反倒还有越窜越高的趋势。 郁灯则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口中念着什么诀,似是想要将那灵火收回来。 沈季同看这忙乱成一团的模样,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儒雅贵气的面容带着几分自己都不清楚的纵容。 “阿灯这是在做什么?” 棠色长袍的男子唇角含着笑意低声说,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温雅细致的调笑,眸中的温度是动人的暖。 郁灯心里憋着一口气,他今天本就是故意找个借口烧他这房子,看着就烦,索性装作给人烧饭失手才烧了。 -- 第87页 心里如何想无谓,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有些逞强道:“我没做什么,就是无聊,你之前不是说没吃过我做的菜……” 青年撇过头,面上的红晕更盛,声音蓦地高了几分:“我不是为你做的啊,就是、就是闲着无聊而已!” 沈季同定定地看着面红耳赤的青年,心中好似塌下一块,他眉眼似被水波缓缓浸没了般的温柔,唇角微动:“嗯,我知道,你只是无聊而已。” 郁灯见他这么说话,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演戏也真难,真不知道沈季同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演得这么从心的,搁在现代,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演技派,不拿回几座奥斯卡都说不过去。 郁灯垂眸,随后又抬眸看着男人,眼中好似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丹火怎么就控制不住了,收也收不回来。” 沈季同眸中含笑:“阿灯还是这般粗心,丹火与灵火不同一般,你唤丹火来煮菜,它自然有所不服。” 郁灯‘啊’了一声:“难怪呢,你瞧,房子都快给他烧光了。” 心里只想给这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翻个白眼,什么丹火不能煮菜,他用来煮菜的火一直都是丹火。 没点见识。 沈季同指尖微动,银光闪过,只见那铺天盖地的烈火瞬间便被熄灭,残余下来的只有烧焦了的余灰与半焦的房梁。 男人不紧不慢地对那些仆人道:“你们将此处收拾一番。” 小厮婢女赶紧点头,匆匆离开。 沈季同转身走近几步,轻轻握住郁灯的手,见人也不挣扎不傲娇了,心里更是熨帖了几分。 他声音微低道:“阿灯不是说做了饭菜么,可给我留了一份?” 郁灯抬眸看他,有些惊讶的样子:“我做的很难吃……” 沈季同勾唇:“阿灯做的自然是好吃的。” 郁灯‘勉强’道:“好吧,那不好吃你可不能怪我。” 沈季同点头,见青年拉着他走,摆好碗筷的模样,竟恍惚生出几分夫妻过日子的错觉。 这种温馨的感觉一直到郁灯端上来一盘黑乎乎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菜的时候瞬间破灭。 沈季同的笑容逐渐勉强,他干笑道:“阿灯这个菜看起来还真是…别致啊。” 郁灯满怀期待的看着他,脸上又漫上几分红晕,看着像是害羞,其实是他憋笑憋的快不行了。 沈季同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眼见这坨黑色不明物体,一时间还真无法下筷。 但看到郁灯的眼神后他只能安慰自己,这菜只是看着不好吃,味道应该可能或许…不错。 但当他真的吃了一口的时候,那种又酸涩又苦的味道直接让他升天,他一瞬间心里涌起一阵念头:“以后绝不能叫这家伙再进厨房了,厨房杀手不过如此。” 沈季同的表情实在扭曲的过分,郁灯便问:“不好吃吗?我还没试过…” 沈季同一把拽过碟子,笑容完美:“很好吃啊,阿灯,这是你做给我吃的,可不许抢了。” 郁灯也笑:“好,你若是喜欢,我以后日日给你做。” 沈季同:“……” 怎么办,有点想说实话了。 郁灯等沈季同用障眼法消除了那一叠饭菜,才取出一杯桃花酒递给他,笑容弯弯,水墨画似的清隽:“沈…季同,这是我之前酿的桃花酒,你尝尝。” 沈季同其实有点不太想,但他却也不想驳了郁灯的面子,便浅浅的小酌一口,却没想到入唇清新甘醇,比一般的桃花酒还多了些梨花汁的甘甜。 他眼前一亮,便一口饮尽。 郁灯这会儿要不是为了哄骗人,哪里舍得将这上好且后劲大的桃花酒拿出来。 沈季同没喝醉,只是面上浮现点点红晕,倒愈发显出几分病弱美人的模样。 郁灯笑着支起一只手,面上带着几分不明说的意味,轻叹一声:“季同,我近日总会梦到许多…” 沈季同是头一回听郁灯这般唤他,他只觉心口一麻,有几分说不出的酥麻意味漫上四肢。 郁灯轻巧瞥他一眼,继续道:“我梦到我们成亲、梦到很多过往,你舞剑吹笛,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季同听着听着,仿佛自己也看到了那画面,心口突然就有些发闷了,竟生出几分醋意来。 郁灯对那幻境里的‘自己’竟这般在意。 没等他醋一会儿,一个重磅炸弹就给他炸过来了。 “季同,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沈季同:“???” 作者有话要说: 郁灯:你骗我是你老婆,我就骗你我们有个孩子。要玩就玩大的,是不是玩不起? 恭喜老沈喜当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像忘了什么30瓶;苏糖10瓶;彼岸源8瓶;可达鸭5瓶;有木在南方1瓶;姐姐好姐姐妙,妹妹直接来撒娇 第43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三天 沈季同是真没反应过来。 招魂花再加上他的幻术引导确实会让那所谓的“前世记忆”按照他所想发展。 但是还有个孩子就过分了吧? 且不说两人实际上除了牵手拥抱都没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就算真的进行到那一步,郁灯是个男人啊,生孩子就有点扯了。 -- 第88页 不过……对于修真界来说,男人生子虽然稀少,但若真有这个心思也不是不能实现。 见郁灯这副模样似乎很是喜欢孩子,日后若真想要孩子了,他便去找那上古遗存下来的子母蛇,取出雌蛇的内丹植入郁灯的丹田,倒真能改造男性身体为受孕体质。 也能圆了青年一个当母亲的梦。 郁灯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给沈季同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引出孩子这条线来。 “季同?” 沈季同回过神来,笑容不变:“阿灯缘何提到孩子?” 郁灯当然知道沈季同不会轻易认下一个莫须有的孩子,便蹙了蹙眉,一手按住额头,做出几分迷茫的表情。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彼时你十分期待……” 抛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语意,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郁灯算计起人来心细如发,他懂得不能立刻叫沈季同如愿以偿。 所以两人的相处看似日复一日的和谐,但说到底也只是暧昧,沈季同想得到他的心,自然便会想尽办法给两人制造更深刻的纽带。 孩子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维系纽带,郁灯有九分的把握让沈季同接下这招。 果然,沈季同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脸白地近似素雪,所以眼睑下的一片浅红便愈发显眼。 他轻轻抬了抬眼皮,眼窝显出一片忧郁的弧度,病弱柔软的态度倒真叫人看之不忍。 “阿灯…” 他的声音细细听来似乎带着几分颤栗,平静的伤心之态反倒叫人愈发怜惜。 沈季同手指轻轻收紧,将袖侧的棠色布料都掐出一片褶皱来。 郁灯默默的看着,再次感叹这家伙无中生有的好演技。 别说,他要不是这会儿脑子清醒指不定还真会被唬住。 沈季同抬眼,黑眸直直看向郁灯,深沉的墨眸浮现一片浅色的水光,美人落泪,总是别有几分风情。 “我们曾相爱相守,只是不知阿灯是否还记得渡生城一事?” 郁灯挑眉:“渡生城?” 沈季同轻叹:“这渡生城乃是魔域一大城,其中尽是些饲养傀儡的魔修恶鬼,渡生城的城主更是那些傀儡的头子,长相不男不女不说,还嗜杀成性,最爱看那些活人被鬼人围猎的游戏。” “我望舒城当年不知何处惹了那恶鬼头子,以至于渡生城派出傀儡妄图灭了我们,阿灯,你当时正怀着孩子,为与那些傀儡恶鬼拼命,孩子便不幸离我们而去…” 沈季同说得几乎哽咽,郁灯这边简直是叹为观止。 郁灯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么会编故事的人,他丢个设定出来,沈季同就能顺着往下编,狗血又深情,古早文那味儿太冲。 郁灯差点接不下去,半晌他才道:“原来竟是这般,我若之前不曾提起,你便当他没来过这世上了?” 青年明亮的黑眸直视男人,带着某种欲怒未发的难过。 沈季同心中微养,声音莫名地低下来几分,似乎被训得有几分气短委屈:“阿灯,你才回来,我如何与你提这般伤心事?” “阿灯如此凶我做什么,我、恨不得去和渡生城那傀儡头子拼命才好!” 郁灯心想那渡生城的城主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莫名其妙就背负了一个孩子的命了。 想来魔域三城之间的关系也是暗流汹涌,没表面上那么和谐。 郁灯撇头,表情松缓下来几分,最后轻叹一声道:“罢了。” 青年的神情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低落感,他抿唇,黑眸无焦距地落在半空的某点,低声喃喃:“我却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说不定…已然长地如旁人的孩子一般大了。” 沈季同眼尾更红了。 他握住郁灯的手,缓缓收紧,眸底闪过几分复杂的深色。 他很少见到郁灯这般脆弱忧郁的表情,像是场易碎的梦境,青年苍白的面容仿佛下一瞬便会随着风飘散。 那种握不住的、飘渺的脆弱感总能直击人的心脏。 沈季同甚至罕见的产生一种奇异的愧疚感,这千面城的城主、易容与幻术的祖师爷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跌进这他曾为之嗤鼻的红尘情愫之中。 郁灯毫不意外的第二天一大早便被沈季同拉住,沈季同只说是要去周边逛一逛散心。 郁灯心里门儿清。 沈季同牵住郁灯的手,郁灯躲了一下没躲掉,便随他去了。 男人穿着青白对襟长袍,墨发半散而下,用一根青玉簪随意绾住,他微微拖长的眼角看着青年,带着几分暧昧,通身儒雅贵气,俊美多情亦不过如是。 此时无论是谁与他对视应当都会有几分受不住诱惑。 但郁灯是谁?他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沈季同再美能美得过师姐? 白日的“望舒城”粉墙黛瓦,古意颇重,水流环绕,小桥流水,美如世外仙境。 郁灯面上表情无异,任由沈季同牵着他的手在街道边观赏游玩。 沈季同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给郁灯买一些。 他们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旁,沈季同眼睛微亮,握了握郁灯的手,笑道:“阿灯,我们买串糖葫芦吃吧。” 郁灯瞥了他一眼,面上表情放松道:“这么大人了还吃这等孩子的玩意…” -- 第89页 沈季同抿唇笑:“反正阿灯又不会嫌弃我。” 郁灯撇过头不理他,沈季同笑得更欢了。 那卖糖葫芦的老伯看着两人笑眯眯道:“沈家主今日和夫人来啦。” 沈季同勾唇,颔首道:“嗯,老伯,拿两串糖葫芦来,大的那串给我夫人。” 老伯笑道:“好嘞。” 郁灯却是一副想辩解又松口的模样,沈季同收回眼神,眉眼的笑意更是灿烂了几分。 沈季同将一串糖葫芦递给郁灯,眼角弯弯:“阿灯,这串大的给你。” 郁灯心里告诉自己得忍,半晌他面上带着几分别扭接过了那串糖葫芦。 郁灯本身就是个直男,这种花花肠子的手段对他非但没用,反而叫他肉麻个够呛。 两人一路上“甜蜜”了好久,最后沈季同才带着他走进一座小院。 靠近小院便能听到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郁灯知道终于到正题了,沈季同牵着他的手,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出乎意料的恬静。 男人垂眸,带着郁灯推开那扇门,门内不少天真可爱的孩童正在追逐玩闹,看到有陌生人来,一个个都停了下来,明亮天真的眸子疑惑的盯着来人。 沈季同轻声道:“阿灯,若我们的孩子长大了,约莫也有这般大了。” 郁灯:“…是啊。” 沈季同轻轻揽住他的肩头,低声道:“不若,我们便领养一个孩子回去。这些孩子都是命苦的主,生来便被遗弃了,若是有阿灯的疼爱,定然会幸福安康一生。” 郁灯的眼神扫过那一群明显有些好奇的孩子,几个负责照顾孩子的男人也紧张地捏紧了手。 郁灯的眸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身上。 男孩衣衫粗麻朴素,面容虽被泥土黑灰糊住几分,却不掩精致,气质冷冷的,黑眸如狼崽子一般,叫人担心他会不会凶相毕露咬人一下。 沈季同顺着郁灯的眼神看过去,恰好与那男孩冷然锐利的眼神对上,男孩似乎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黑色的眸子钉在他揽住郁灯的手臂上,仿佛要咬断他的手指般。 他蹙了蹙眉,再看,男孩已然挪开了眼。 郁灯此时却挣脱开他的手臂,几步走到那男孩的面前蹲下,表情带着几分迷茫与心软。 青年面上浮现几分激动的红晕,他轻声询问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眼看他,面上表情不变,眼神却莫名软下几分,像是狼崽子碰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 男孩喑哑着嗓子,用稚嫩的声音道:“我、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阿绫。” 郁灯轻轻叹气,忍不住靠近男孩几分,见男孩不反抗,便很轻地抱了一下:“很好听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日后与我一同生活吗?” 郁灯身后的沈季同狭长的眸子轻眯,眼神定在男孩与郁灯相拥接触的地方,眼中闪过几分不悦之色。 他几步走到郁灯身边,声音柔和道:“阿灯,你且与我过来。” 郁灯闻言有些讶异的看了眼沈季同,犹豫了一下便松开男孩。 刚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男孩轻轻牵住,很小的力道,却带着几分韧性。 男孩黑眸看着他,微白的唇动了动:“我愿意和你走,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郁灯心软道:“当然,我自然会对你负责。” 沈季同心里不知怎的就有几分不舒服的感觉,但到底他还是会装的,面上笑容不减分毫。 郁灯站起身对沈季同道:“怎么?” 沈季同咬牙,看了眼那小狼崽子,刚刚郁灯话都说出口了,他还怎么哄人丢下这小屁孩? 于是,这位沈城主便只能捏着鼻子自吞苦果,咬牙道:“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加快进度!!没剩两章这个副本就结束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达鸭5瓶; 为姐姐嘎嘎转圈圈嘤 第44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四天 若问沈季同最后悔的是什么事,自然就是将那小狼崽子接回了家。 那小崽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在郁灯面前那叫一个乖,比奶狗还甜,天天瘫着一张脸变着法子跟人撒娇。 沈季同好歹也是魔域千面城的城主,自然懒得跟小崽子算账,主要是这小孩叫阿灯高兴,否则瞧他不第一个掐死这小崽子。 或许演戏演着演着便真了几分,沈季同分不清自己是入戏太深困缚其中,还是当真在日渐相处中动了真心。 他抿唇看着不远处的青年用府上炼丹的丹炉尝试做饭菜,青年眼神专注,额前碎发搭下几分,与池边细柳似的,面容并非那种轮廓深刻的美貌,隽秀之余带着几分不同一般的惑人,越看越是顺眼,合极了心意。 郁灯身边的矮桌旁坐着一个不过十岁之余的男孩,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盯着青年修长的骨节,复而又目不转睛地看着丹炉,仿佛里面有什么美味一般。 沈季同心里清楚自家阿灯一言难尽的厨艺,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怜悯这个期待满满的孩子还是怜惜自己上次险些被毒坏的喉咙。 只是眼前这一幕太过美好,好似他与郁灯当真成了亲,他不是玩弄人心的千面城城主,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丈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孩子有些调皮,却极护着妻子。 -- 第90页 沈季同从未想过这些,他看着郁灯漂亮的眉眼,心中却油然而生一股难以描述的温柔。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阿灯与他一见钟情,少去那些言不由衷与虚假,该有多好。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岁相守,年年相伴。 郁灯收了灵火,拿过碗筷,盛出一碗酥肉拌饭。 那酥肉拌饭的卖相很好,香气也十足,郁绫,也就是那小崽子的眼神顿时一亮,双手摆在膝盖上,洗的白白嫩嫩的小脸带着几分期待,乖的跟什么似的。 沈季同闻着香味,心里还是有点怀疑和后怕。 实在是那次被郁灯毒到了,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太打击老婆(bu侍)了,所以他只能表现出一种很积极期待的模样。 郁灯手中端着酥肉拌饭,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眼巴巴的模样,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将一碗拌饭递给了郁绫。 沈季同瞬间有点不爽了,虽说阿灯做的饭菜味道不如何,但这样区别对待他还是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小屁孩算什么,有他对阿灯好吗? 但沈季同也不好在郁灯面前跟小屁孩计较什么,只好装作有些失落的看着郁灯:“阿灯,我没有吗?” 看起来还真像只大狗狗。 郁灯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丹炉道:“你上次已经吃过一次了,这次给孩子吃你难不成还想抢?” 沈季同心里有点气,但是面上只能保持儒雅随和的模样,那小孩面无表情的抬眸看他一眼,沈季同恍惚间仿佛看到来自小孩的嘲讽。 看着小孩低着头扒拉饭的模样,他心里恨不得一脚将这家伙踢开才好。 沈季同眼睛微动,一只手撑着看坐在桌前盯着丹方的绛衣青年的侧脸看。 谢绫本来吃得专心,但看到这个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的千面城主对他师兄这般情态,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但师兄对他三申五令,不能冲动,他就只能忍着认贼作父。 这段日子莫说沈季同过的憋屈,谢绫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季同唇角微弯,忽的将手臂放下,黑眸中不再是平日的深沉,反倒带着几分认真:“阿灯,不若……我们成婚吧。” 郁灯正拿着支朱笔记录着自己的丹方,闻言手下一抖,垂下的眼皮掩盖住情绪。 半晌他才抬眸看向沈季同,眼中带着几分惊讶:“沈季同,你胡说什么。” 谢绫手中的玉箸被捏的咔吧一声,断成了两截,手心竟是有细碎的玉石粉末。 沈季同理了理衣襟,眉眼微挑:“阿灯知道的,我从不信口开河,我们成婚吧。” 郁灯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确定吗?” 沈季同弯弯眉:“求之不得。” 一旁谢绫的表情愈发不对劲起来,郁灯担心他暴露,索性一口答应下来,随后挡住沈季同的视线,对谢绫使了个眼神,道;“小绫,开心吗,你很快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谢绫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忍方才咬牙切齿道:“开、心。” 沈季同心里舒服了,看那小狼崽子也觉得顺眼多了。 沈季同向来是个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人。 这会儿他想到郁灯便觉心软,既然这人影响他至此,不如便结为道侣,捆在自己身边。 至于谎言,届时等阿灯发现了,两人指不定都过上了老夫老妻的日子,孩子说不准都有了,阿灯哪里舍得真抛弃他和孩子们? 千面城的婚礼排场自然不小,魔域的重要人物能请的沈季同基本上都请了来。 便是不邪城的城主都亲自来赴宴,只有那脾气古怪的渡生城城主依旧不见踪影,不过这渡生城城主若是来了,才算奇怪。 沈季同一袭新郎官的红衣,头戴红色发冠,站在大殿中多了几分意气风流,他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整个人更显芝兰玉树,俊美难挡。 来客纷纷笑言:“真想瞧瞧这新娘子是个怎样的绝世美人,竟能将沈城主这般阅览众花的妙人收服了去。” 沈季同心情大好,竟能耐着性子一个个招呼人,倒也叫不少与千面城往来的人啧啧称奇。 看来这新夫人当真受宠。 另一边,郁灯和谢绫打晕了一众喜娘,拿红绫将一群人捆得严严实实。 郁灯嫌弃地将身上的红色喜袍脱下,将那件据说是沈季同亲自督工的喜袍拧巴两下随意仍在地上。 郁灯随意抹了一下殷红的唇,手背上便浮现一片漂亮的红晕,他更嫌弃了:“非要给我涂口脂,都说了不用,这不是逼我动手。” 谢绫将那些喜娘身上的出入帖收在身上,闻言下意识看了眼郁灯揉的微红的唇,忍不住撇开眼,心底仿佛被烫了几分。 如朱果般红润的唇,暧昧的艳·色叫人浮想联翩,谢绫只怕自己再多看一会便会被青年察觉心思。 两人换了套不显眼的衣服,一路藏三躲四地逃出了城主府。 许是成婚之日大多人都来喝酒,那些侍卫也都放松了警惕,是以郁灯两人逃出的时候少有人察觉,便是发现不对的,也都被郁灯和谢绫联手取了性命。 郁灯松了口气,低声对恢复了成人躯体的谢绫道:“今日可有外面的暗商进入?” 谢绫面色不变,握住郁灯的手,稳重道:“近来千面城与外面的暗商沟通的最为频繁的便是渡生城,渡生城人数极少,缺乏奴仆和围猎场的玩·物,也不顾忌其来历,今日来的应当也是渡生城的暗商,我们混入其中,许能逃出此地。” -- 第91页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千面城的大殿喜气洋洋,一片通红的‘囍’字悬挂在高堂之上。 吉时很快就要到了,两个小厮忽的急匆匆地跑到沈季同的身边,低语了两句。 众人便见那沈城主脸色陡然一变,勉强维持笑意对众人道:“各位先吃喝,在下且去见见那闹脾气的娘子,诸位,莫要见怪。” 众人哄笑道:“没想到沈城主这般人物居然也会惧内,哈哈,快些去吧,莫要叫新娘子恼了才是。” 沈季同眼瞳微冷,敛下几分神色,脚下如生风一般的进了内院。 推开那扇喜庆的大门,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一排闭着眼昏迷过去的喜娘和侍女。 而那地面上,一件极为修身漂亮的喜袍被随意扔下,红色的衣襟周围还有隐隐可见的金丝,其上缀着不少星辰般的鲛人泪,可谓华贵无比。 可即便如此华贵精致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主人丢弃在地上,与垃圾无异。 沈季同面上的表情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蹲下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身。 只知道当思绪再次回笼的时候,他的怀中已经抱着那件珍贵的、由他亲自督工的喜袍。 周围一众的小厮与侍卫一个个都垂着头,有的甚至大腿已经开始颤抖了。 千面城的城主可不是什么善人,他阴毒的手段不比其他两位城主的手段弱,如此疏忽的叫新夫人在成婚当日逃出城主府,这些与此事扯上关系的人,只怕一个都难以活下来。 沈季同指节愈发用力,指骨甚至泛出微微的青白之色。 半晌,众人才听到一声轻哑的声音,像是不邪城中的鬼魂一般:“将这些喜娘唤醒,还有,将郁绫找来,本主有话要问。” 喜娘很快便被众侍卫施法唤醒了过来,只是寻找谢绫的人却哆嗦着腿,一步步的挪回来,直接跪倒在地,惊恐道:“城、城主,绫、绫少爷也不见了。” 沈季同眼中闪过几分暗光,唇角的笑意愈发阴冷:“好、好得很,活生生的两个人不见了,你们却毫无所知。” 众人惊恐跪地,颤抖道:“城主、城主饶命啊!” 沈季同眉尾扫过几分毒意,轻笑;“好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数千柄银针自他宽大的喜袍袖口中窜出,周围所有的活物竟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沈季同黑色的瞳孔缓缓阔大,直直占据整个眼白,他紧紧捏着那件喜袍,声音带着几分诡异的暖意:“阿灯真是好演技,这些时日,竟连我都给骗了去。” “可别叫我抓住了,否则,我可要将你捆在床上,日日夜夜受极乐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放假晚上回家,折腾到十点才开始码字,生死时速,痛苦面具,姐姐们莫怪(哭唧唧) 极乐之苦就是你们懂的,魔域很会玩的嘿嘿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柏周、彼岸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60瓶;无度30瓶;草莓小席10瓶;碎梦机1瓶;如果姐姐们是草莓,那我就是你们的甜心 第45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五天 千面城暗市。 暗色的大殿内,仅有置于中央的台上用一盏夜明灯支撑起小半的亮色。 身穿黑衣兜帽的男子自大门外入内,他推开大门,恭敬地为身后的几位紫衣贵客指路,声音微哑、粗细适宜,叫人分辨不清男女。 “大人,这些便是这次到的第一批货,暗坊第一时间便请大人前来挑选。” 紫衣贵客长发束气,弧形的月亮面具遮住半边脸,他一双眼透着一股邪气,眼瞳并非纯正的黑,反倒带了几分深紫。 等紫衣人踏入殿内时,那黑衣兜帽的男子便走到中央的台上,按下一道开关。 随着一阵窸窣的动静,四周的景象彻底暴露出来。 暗色中亮起近百盏明灯,大殿隐藏的角落皆被照亮,黑色玄铁的牢笼显露在众人眼前。 如密布的监狱,铁笼一层叠着一层,一排近乎有十个半人高的铁笼叠在一起,如此循环往复,连在一起,围成一个笼形的圆。 如此密闭的铁笼交加,在灯火骤明之时,玄铁的光泽反射出来,见之则叫人齿寒,不寒而栗。 那笼子内皆是蜷缩在一角的人或是妖修、魔修,甚至还有一些未曾化形的兽类,漂亮的、丑恶的,似乎世间百态都集中于此。 紫衣人半露出的苍白唇角勾起几分弧度,他随意的将手上的黑色手套取下,五指白的吓人,可关节处却又泛着诡异的红晕,细细看来,那关节处似乎有缝合的痕迹,像是人偶被缝上五指的模样。 一道华贵的女音缓缓响起,如珍珠落泉:“这次的货质量不错。” 紫衣人笑了笑,走近一个铁笼,半蹲下来,怜惜的将手伸进笼中,随意地抚摸笼中青年隽秀恬静的面容,声音缓缓变调,竟化作低沉的男音:“瞧瞧这小脸,这娇弱的模样,若是碰上鬼人,可别吓得晕倒了才好。” 那黑衣兜帽的男人微微鞠躬,轻声道:“听闻渡生城主最爱见强弱厮杀,愈是血腥愈是喜欢,这青年是昨日才被送进来的,说他娇弱却也有十足的韧性,相貌亦是极为上乘,想必极为符合城主的喜好。” 紫衣人眼皮轻轻撩起,这次的声音竟是雌雄交杂,极为诡异,仿佛有两人处于同一身体中:“暗蛟,你可莫要胡乱揣测城主的喜好,当心下个被做成傀儡的,就是你呀。” -- 第92页 黑衣兜帽的男人头顿时底下,微微吞咽了口口水,低声道:“仆下无礼,请莫玄大人见谅。” 黑衣男人心中有几分不安,生怕这人疯起来直接将他结果了。这莫玄乃是渡生城中极得权势的继任者,据传他一体双魂,时男时女,脾性古怪,也怪他倒霉,今日竟碰上这个神经病来接收货物。 紫衣贵客没理他,那苍白的手指在笼中青年白皙如玉的面上随意的抚动,宛如情人般的暧昧。 半晌,他轻笑一声,指尖忽的点在青年颈侧的动脉上,果不其然,人在面临死亡的瞬间反应极为迅速,笼中的青年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起灵力,拼尽全力躲过这一指。 莫玄深紫的眸中仿若跳动着火焰,他用轻而细的女音柔声道:“瞧瞧,竟叫我碰上个装睡的小娇儿。” 郁灯面色苍白,他运气平复经脉中灵气的紊乱,一时间竟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郁灯没想过自己会被这诡异的家伙察觉到不对,他运气格挡时灵气全然不够,只得调动神魂之力弥补,但师姐与他分别多日,没了师姐与他一同修行,他根本便碰不得神魂之力,用之则经脉逆流,全身发烫,调息困难。 莫玄缓缓起身,唇边的弧度慢慢松缓而下,他那双眼珠微凉地看向那黑衣兜帽男子:“暗坊都接手生意多少年了,这种纰漏都能出,你说,是不是该换一批人管管了” 黑衣男子话都不敢接,直接跪下,吓得浑身颤抖。 莫玄眯了眯眼,看了眼笼中的青年,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选了数十个货物,随后他才缓声道:“好了,这等事可莫要再犯了,将这些人,和那个小娇儿一同送来渡生城罢,一个时辰之内,傀儡人在传送阵口等着你们。” 黑衣男子闻言不住道谢,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极为瘆人。 紫衣贵客和身后的几位随从缓慢离开大殿,莫玄脚步顿了顿,眉头轻挑,心想,今日真是稀奇,莫说他是头一次见到能在暗坊手下还清醒的人物,就说那青年身上竟隐隐有几分渡生城主身上的气息,当真叫人惊异。 但莫玄又觉得那一瞬间的感觉可能只是错觉。 渡生城主是何脾性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不说前些时日城内血横遍野的模样,有时便连他也有一瞬会觉得那位城主可能彻底疯了,毁了渡生城也只在那疯子一念之间。 这么多年以来,渡生城主身边但凡是稍稍靠近的人无一不是死得差不多,或是化作傀儡,或是彻底消亡。 莫玄懂得保命的技巧,基本上都是领过任务便出城,随后继续下一个任务,只要不靠近那疯子,他就能多苟些时日。 郁灯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周都是由银色岩石构筑的牢笼中。 这个笼子大极了,笼中除了他,还有许多生面孔的修真者、妖修或魔修。 郁灯心中沉下几分,他扫视一圈,确定自己未曾看到谢绫。 之前他们用以躲过暗坊的手段被那紫衣人发现后,那暗坊中人便又排查了一便,将谢绫也抓了出来,两人被强制地喂下不知名的药粉,直接昏迷了过去。 郁灯叹气,他真没想过,刚出了狼窟,却又入了虎穴。 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缩在一边,看起来都清醒得七七八八,他们似乎都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总之没有人试图运气反抗。或者说,他们都清楚自己的灵气被全然封锁,弱手弱脚,甚至比不上凡人,与其无谓的挣扎,不如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指不定轮到自己拼命的时候还有一线生机。 “哒哒哒。” 脚步声缓缓传来,一个面目全然没有表情的蓝衣人缓慢地步行而来。 郁灯睁眼看过去,那蓝衣人诡异极了,动作有些僵硬,且眼珠转的方向也极为诡异,上下轮转,简直堪比恐怖人偶。 他的声音也极为平直,仿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围猎场即将开放,请001号入场者做好准备。” 郁灯蹙眉,却忽的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串数字。 002。 郁灯心中陡然一沉。 “我不想上去,我一定会死的,渡生城的鬼人谁不清楚?与其被鬼人分尸,我不如就死在这里!!” 一道激烈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几分尖利癫狂。 那布衣的男人似乎是个魔修,他清秀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可那蓝衣人却似乎看不见也听不见一般道:“入场者违抗命令,即刻传送入场。” 话音刚落,那布衣的男人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 而那蓝衣人却将呆滞的视线投放到郁灯的身上,缓缓扯出一抹诡异的笑,郁灯甚至能看到那蓝衣人口中隐隐的银色且锋锐的尖齿,令人毛骨悚然。 郁灯死死捏着拳头,心中缓缓的如潮水一般的涌上一股恐惧的感觉。 片刻,那蓝衣的男人双目直直盯着郁灯,声音拉长:“第一场结束,请002号入场者做好准备。” 郁灯深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 他垂眸,跟随着蓝衣人走出那座牢笼。 到了这种时候,心中那股未知的恐惧感反而消散了。 他被带到那围猎场的入口处,顺从地让蓝衣人给他解开封锁发灵力。 感受着身体的充盈感,视线便也愈发清晰。 郁灯抬眸看向远处的银白色高台,最上面似乎摆着一个暗金色的坐塌,坐塌下的阶梯上横躺着几个人的尸体,血液从那银白的台阶上缓缓流下,浸湿了下层的枯骨。 -- 第93页 那坐塌上半倚着一个月白色交领长袍配半袖外袍的男人,男人泼墨般的发从榻上缓缓垂下,身形极为高挑,骨相极佳,便是距离极远,看不清面容,郁灯也可以确定,那一定是个比之碎琼乱玉还要令人惊艳的美人。 坐在那般位置上的,估计也只有渡生城的城主有这个资格了罢。 郁灯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平静的很,他甚至有心情的想,原著里头那么厉害、从头到尾都不露面的大波ss他都能见到,大概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尖利的鹰鸣响彻长空,魔域的上方都沉淀着浑浊的哀哀乌云,仿佛是一种不好的暗示。 郁灯走进围猎场的大门,浑身肌肉绷紧,面色冷凝,只等着那数十个牢笼中被放出的怪物扑食而上。 冷银色的牢笼缓缓上升,怪物们绿色的异瞳中燃烧着某种火焰。 仿佛这是一场即将揭开的盛宴。 郁灯缓缓垂头,召出长剑,那些怪物已然迫不及待地朝他扑食而来。 他直直以剑刃迎上,但很快,越来越多的怪物从牢笼中扑来。 郁灯咬牙,不顾爆体的危险,直接引出神魂之力,步法极快地扔出阵石,摆出一个五行阴阳阵。 五行阴阳阵是一个危机极大的杀阵,但是极耗神魂之力,不过片刻,郁灯便支撑不住,口中鲜血不住地流出。 暴动的灵力叫他头脑开始发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 在黑暗彻底降临的前一瞬间,他似乎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并不温暖,但却带着几分极为熟悉的温柔,清浅和缓的气息包裹着他,郁灯突然有种松开一口气的感觉,不必担心死亡的时候,委屈、复杂、欣喜等等情绪便如海啸般朝他扑来。 青年唇角的血流到那人的手臂上,他漂亮的眼尾都洇染上红晕,很轻很委屈的小声道:“师姐,你怎么才来。” “我好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疼! 好心疼崽崽qwq 师姐来啦嘤 接下来就是一些刺激的画面了(bu侍)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源1个; 贴贴好姐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贴 第46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六天 祝枝月白袍袖沾染了梅花似的猩红,他怀中的青年安静的宛若断了呼吸,双手垂下,眉眼间染着几分浅浅的依赖,脸颊上的灰尘被一只冷白的手轻轻拂净。 全场安静的出气,几乎连一丝呼气的声音都没有。 祝枝的周身遍布猩红的残肢断臂,其实说残肢断臂都算夸张了,那些鬼人的尸身早已认不出是什么部位了,肉块都是一片一片的,仿若是用极锐利的刀刃一块块均匀割裂下来的。 他的表情极淡,但细下看来,却能够发现那双黑眸有些承受不住似的缓缓转化为蛇类的竖瞳,暗金的光芒一闪而逝,冰冷阴冷,像是蛇类在潮湿冰冷的泥沼中缓慢□□的从容与病态。 那双揽着青年的手收地越来越紧,手背蓝色的青筋浅浅地鼓起,仔细看来,甚至能看清血管。祝枝在魔域微暗的天光下白的近乎透明,带着一股易碎的脆弱感。 可惜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渡生城主是个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发疯的疯子,眼下这一幕太过惊骇,却也极符合祝枝平日的喜怒无常的作风,疯子杀人需要什么理由? 只有莫玄眯了眯眸,若有所思的抬眸看了眼那两道蓝红交错消失的身影。 祝枝将青年紧紧搂在怀中,双臂交缠在那纤细劲瘦的腰肢上,青筋鼓起的弧度有些吓人,可见他用力却又克制的情绪,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冷银色的寝宫极为空旷,仅摆着桌椅、铜镜、案板和床榻,装饰品几乎没有,整个空间近乎有种刺目的白,恍若异度空间般。 祝枝自踏入寝宫时,素白的脸颊两侧迅速覆盖上暗金色的鳞片,腰部以下,那两条隐藏在衣袍之下、修长有力的腿合并在一起,缓缓蜕变成了一条蛇类的长尾。 蜕皮期的烛龙巨蟒极难压抑对依恋对象的渴望,不曾靠近还能够勉强压制天性,但那依恋对象若是亲近他,对于成年的烛龙巨蟒来说,便是此世间唯一抚慰剂。 祝枝暗金的蛇瞳混乱了一瞬,他极克制地垂眸,面部表情愈发的浅淡,温柔褪去,只余下一种极为原始的兽类的冰冷与邪性。 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手上的动作。 素白的指极小心地抚着将怀中的青年轻轻仰放在床榻上,随后拉过一旁的薄被,细致地给青年盖上,一边注意着不让青年触碰到自己冰冷的指尖。 暗金的蛇尾在地面上微微摆动,当祝枝看到青年恬静的面容缓缓浮出红晕的时候,银白的地板上,那漂亮的、覆满鳞片的细尾,极轻极轻地蜷缩起来,宛若羞涩的少女一般。 空旷的殿内缓缓响起一阵极浅的轻哼声,床榻上的青年声音带着几分粘稠感,似是难受极了,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啊颤,手臂忍不住挥开身前的被褥,面色通红如艳李。 青年的身体轻轻颤着,抖出一片艳·色的光景。 祝枝五指微微缩紧,身体动也不动,眼神却转也不转地盯着床榻上的青年。 郁灯通身的伤痕早已被祝枝治愈,可内乱的神魂之力却难以抚慰,那躁动的灵力在他体内肆虐,流窜过诸个经脉,甚至叫他的丹田隐隐作痛。 -- 第94页 神魂功法自动的在郁灯体内疏通,游遍全身,似乎想找到一个突破口,彻底逃窜出去,却始终不得其发。 于是,难以混乱的感觉潜移默化的转变成了另一种尝试疏通的途径,郁灯通身发烫,全身的热气似乎都朝着小腹游移而去。 一种难以启齿的欲·望开始在体内升腾。 白皙的皮肤缓缓浮上一层暧昧的浅粉色,郁灯微红的唇难以自制地张开,口涎不自觉的流下,他只觉自己的脑袋如被浆糊糊住了一般,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看不到。 只希望站在身前的那人来抱抱他,哪怕是让他碰一碰也好,他太烫了,由内而外的无可抑制。 郁灯眼尾通红,泪水不自觉地滑下,五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被褥,像是揪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好…好难受…” “师姐…师姐、帮帮我呜……” 青年美的像是一朵盛开的棠花,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美不胜收,他的每一寸每一处都极美,更遑论此时如此无力地任人施为的模样。 祝枝看着青年的眸,那眼白处几乎都要被血丝彻底占据。 他忍耐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指尖忍不住轻轻抬起,胸口席卷而是的是一种充盈的渴望。 可抬眸间扫过墙侧的那面铜镜后,他顿时动也不动,眼角缓慢勾起几分潮红,整个人僵住的宛若深陷泥沼。 上半身美人、下半身蛇尾的妖物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祝枝看到‘他’眼底浑浊的黑雾,一瞬间,那镜中的‘祝枝’似乎面部表情缓缓变了,殷红的唇角妖异地勾起,‘他’有些慵懒得眯眼,唇边吐出一句嘶嘶的蛇语:“怪物。” 祝枝的额头两侧缓缓涌上几分黑气,他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垂下头,自卑又可怜,可唇角的弧度却愈发明显起来。 “怎么还没死呢。” 男人的声音微微下扬,带着几分诡异的遗憾。 “这次别留下一个头了,全都毁了。” 若是有人在场,便能发现这几句话全是那美人蛇般的男人自言自语说出的。 诡谲惊悚,仿佛是彻彻底底的异度空间。 “枝枝……” 青年猫儿般的声音仿佛穿透一众的迷雾,唤醒了魔怔的渡生城主。 祝枝眼中带着不明晰的情绪扫过床榻上的青年,随后眉尾带着几分冷色,指尖微动,那面铜镜瞬间化作齑粉。 细碎的哭泣声响起,青年带着难受的哭腔,混乱地一会儿说自己难受,一会儿小声的、依赖地喊祝枝,一会儿又委屈的说自己要回家。 祝枝轻轻走近,坐在青年的身侧,也不顾忌自己的蛇尾,素白的手腕贴在青年红彤彤的脸侧,冷漠的暗金竖瞳竟隐隐染上几分不可思议的柔情。 祝枝抿了抿唇,面色难得有些发红,他不自然的轻声道:“枝枝师姐来了,很快就不难受了……” 郁灯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像是个赤诚的孩子,口不择言、胡说八道:“好师姐、好枝枝,帮帮我,我好难受…我好想回家,师姐,呜…我要回家…” 那双微红混乱的眸子半睁开,水色浮上那双黑眸,带着几分无辜的欲·望:“枝枝为什么不叫我灯灯,枝枝从来都没叫过我灯灯,是不喜欢灯灯了吗?” 祝枝活了数百年,头一次见到这么胡搅蛮缠的家伙,他一边克制着青年对自己的天性上依恋者的诱惑,一边勉强稳住内心不自觉的怦然心动,声音轻轻柔柔:“不是、我很喜欢…” 郁灯红着眼尾迷迷糊糊地瞪他,边喘着气小声算账一般的,宛若发泄一般道:“那你都不喊我小名,你还好久不和我联系,我都发去讯息了,你还不理我,一定是把我都忘了!” 祝枝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陌生的感情将之前被引出来的魔念彻底地压制了下去,祝枝只知道,他的脑海中此刻只能装得下青年一人。 一颗心像是被泡在温水之中,软得不像样。 他不知道郁灯能不能听清自己的话,只是拨开青年的鬓发,轻声道:“不会忘。” “不联系是因为这里是一滩泥沼疯地,我装人装得久了,竟也会近乡情怯。” 室内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半晌,祝枝轻轻对郁灯道:“小灯,你神魂之力消耗过度,如今只能你我共修神魂之力。” 郁灯迷迷糊糊的,已然衣衫半褪,无意识道:“好难受……” 祝枝喉头微动,嗓音喑哑:“现在听我的,沉心,随着我的灵力一同打开灵府。” 郁灯眨眼,懵懵懂懂的根据祝枝的话,将体内的那缕外来的灵气顺着经脉慢慢地扩开久闭的灵府。 宛若一只紧闭的蚌被撬开了唇舌,露出其中光华涟漪的珍宝。 祝枝躺在青年身侧,素白透明的指轻轻掐着青年的腰肢,声音沙哑道:“小灯,别怕。” 郁灯乖极了,只依偎在那妖异动人的美人蛇的怀中,任由那条暗金的蛇尾一圈又一圈地缠住他的双腿。 祝枝轻轻吻了吻青年的额头,随后,缓缓闭上眸子,以额抵上青年的额心。 一阵玄妙的酥麻感顿时穿透了两人的脑海,郁灯忍不住地哼哼出声,他双眸都失了神,面色更红了,呼气声愈发的沙哑沉重。 灵魂交缠在一起的感觉实在过分的陌生,像是整个人脱·光了站在旁人的面前。 -- 第95页 郁灯只觉头皮发麻,那种抓心挠肝的爽感叫他脚趾都蜷曲在一起。 青年忍不住低低地哭出了声,一双手止不住地推拒着身前的人,细细哑哑的低声道:“不要了……” 祝枝轻轻叹息一声,更紧地搂住青年,不叫他有丝毫后退的余地。 男人喑哑道:“小灯不是要师姐帮你吗?” 郁灯这会儿只觉眼前一片烟雾弥漫,魂魄都好似被人舔了一边,哪里还有什么反应的余地,只得乖乖被困在那温凉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太太我没搞黄色,没do也没撸也没什么接触!!祝各位太太本本金榜! 好了让我们开始谈恋爱叭!! 灯灯成为枝枝老婆之前,只能这么来了,我们很保守的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柏周2个;窝窝豆子、卿卿、彼岸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度70瓶;雨时10瓶;彼岸源8瓶;林然注孤生4瓶;今天养猫了吗1瓶;姐姐们贴贴爱爱亲亲 求姐姐们留言嘤 第47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七天 郁灯猛地睁眼,半坐起身,双手从脸摸到胸口,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好像梦到师姐了,那梦里的师姐依旧是惯来的温柔雅和,不管他怎么闹都耐心的抚慰着他。 郁灯简直没脸回想梦里的自己,又是脱衣服,又是胆大地轻薄师姐,摸腰、摸脸都是小意思,险些都要上嘴了。 最辣眼睛的还是自己撒娇的样子,郁灯心想还好只是—场梦,这要是真的,他从此以后就直接社死了。 梦境—直到此,师姐都是处于—种被他轻薄地面红耳赤、无法还手的模样。 郁灯—回想到师姐桃花散面的模样都觉得浑身有点莫名的发烫,耳根悄悄浮上的几分红晕。 那梦境并非到此为止,接下来才是重点。 梦中师姐突然靠近他,先是很轻地啄吻他的唇,随后便是试探性地稍稍深·入—些,郁灯甚至还能记得师姐眸中的水雾朦胧,比之江南的烟雨还要更娇美—些。 郁灯只记得梦里的自己被撩地不要不要的,甚至还懵懂莽撞地回应了起来。 最后师姐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就感觉自己被人轻轻碰了—下,然后……那种太奇怪了,语言都难以形容出来。 就好像是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被人入·侵、可偏偏他是自愿、甚至是欢迎的自己打开大门,欢迎祝枝对他的掌控。 不夸张地说、郁灯觉得自己当时似乎全身从上到下,连头发丝都是敏·感点。 只需要轻轻地触碰的—下、不,或者是轻轻吹—口气,他便由内而外都爽的不行。 □□似乎离他远去,灵魂与另—个人亲密地融合到—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么理智、思绪、惶恐、愧疚的感觉全然消散。 郁灯的脑海中只余下渴望,那自灵魂上传来的酥麻感搅得他片刻难歇。 眼泪与透明的口涎流淌而下,又被那人俯身轻轻吻去,极温柔的动作,带着几分生疏的怜惜,偏生叫人愈发依赖心喜。 于是,祝枝那张漂亮到近乎妖异的脸便被死死的锥刻入他的神魂中,彻底的烙下烙印。 郁灯捂住脸,疯狂的想驱逐脑海中的画面。 但越是想躲,那些真实的不行的画面便愈是要闪现。 好似跟他作对似的,怎么羞耻怎么来。 “吱呀。” 厚重的大门发出了不堪重荷的声音,仿若被深深压迫在地狱深处的幽灵,回荡在银白空旷的空间。 郁灯—个激灵,终于神魂归体了—般,双拳往后撑起,警惕地看向来人。 两个身穿黑纱雾般长袍的美人缓步走了进来,她们面容恬淡,貌美若清晨盛开的花,—举—动皆是轻飘飘的,宛若没有重量—般的浮在半空,被丝线吊着走—般。 郁灯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她们的脚尖竟然都是踮着的。 排头的美人手中拿着几件干净的月色衣衫,后面两个美人柔顺地手执洗漱的用具,—切都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好似她们连呼吸都无法发出。 美则美矣,就是太像艳域中的鬼了,仿若无害,可夺人性命却也是瞬间之事。 郁灯心中沉气,他清楚自己应该不会被轻易宰杀,在渡生城的围猎场活了下来,就说明他的存在已经被肯定了。 虽然郁灯并不清楚自己是被谁救下的,但他昏迷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师姐的存在。 师姐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况且当时情况紧急,在活死人多过活人的渡生城,除却认识他的、在乎他的,还有谁会来救他? 谢绫被困地牢,根本无法脱身,唯—的解释就是外出游历的师姐极有可能也入了魔域渡生城。 联想—下之前那么多天师姐都毫无音讯,只怕是进了这吃人的渡生城,或是受人钳制或是时时陷于生死关头,哪里会有时间与他闲聊联系? 而如今师姐能将他救出,或是因为师姐在渡生城有什么保命的机会,但也有可能是师姐为救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否则他为何醒来却见不到师姐? 事情—旦涉及到祝枝,郁灯便忍不住下意识的焦虑,师姐那样心善温柔的人陷入这渡生城,又冒险救了他,只怕接下来会寸步难行。 郁灯其实心里清楚祝枝修为极高,并不会轻易受欺负。可不知从何时起,师姐似乎在他心中成了—个易碎的琉璃般的温软美人。 -- 第96页 他总认为师姐是需要照顾、需要精心呵护的珍宝。 排头的黑衣美人嘴角轻轻扬起,美则美矣,却像是刻板的按照什么规定牵动肌肉笑出的弧度,而她笑起来的同时,后面的两个美人也同—时间勾起—个相同的弧度。 若是郁灯未曾注意到还好,但他偏生细心地注意到,于是那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起了—身。 眼前这—幕对于郁灯来说简直就是鬼片上演的现场,怕就怕这几个美人突然变脸,到时候他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直接硬杠的。 黑衣美人轻轻走近几步,弯眸对郁灯柔声道:“夫人,请入浴。” 她的嘴巴动都没动,却完完整整的说出—句话。 郁灯:“?” 他这是穿越到千面城还是又陷入了沈季同的幻境了? 怎么又来个叫他夫人的? 所以他是像女人还是天生的城主夫人命? 郁灯不动声色的往后缩了—点,指尖凝起几分灵力,—边微笑脸:“什么夫人?你叫错人了吧?” 黑衣美人闻言轻轻对郁灯行了个礼,她的眼睛黑的空洞,透不去—分光:“您说笑了,您是渡生城主第—个留在寝殿的人,已然被渡生城认可,自然便是城主的夫人。” 郁灯垂眸,—时间脑子都是混乱的。 —觉醒来突然多了个老公,还是原著的大波ss,郁灯连反应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人麻了。 黑衣美人温柔的提醒道:“夫人,可以沐浴了。” 郁灯看她:“大早上的洗什么澡?” 黑衣美人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柔声道:“昨夜夫人应当累到了,自然该洗漱—番。” 郁灯眯了眯眼,他可以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异样,不像是do过的模样,只怕是这个侍女自己的猜想。 郁灯与那黑衣美人对视了几秒,最后还是妥协地下了床榻,毕竟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先妥协着,之后还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糊弄那渡生城主,找机会救出谢绫和师姐。 青年身上穿着鲛人丝织成的内衫,面上有几分心不在焉,那鲛人丝的衣衫十分顺滑,刚下床榻,衣衫便左右别开,雪白的内衫中间露出青年漂亮的身体曲线。 郁灯身材很好,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只是浅浅的—层肌理,漂亮的覆盖在精致的骨架上,羊脂玉般的色泽,十分的引人。 黑衣美人黑的发沉的眸中闪过几分暗色,那黑暗的阴影之中仿佛掩藏着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她柔顺地低着头,引着郁灯走到浴桶边。 郁灯随意的瞟了—眼那玉石制成的、格外大的浴桶,眼睛顿时有点发直,心道不愧是城主,这用的东西都精妙的很,—看桶中的药材便知道非是凡品,那上好的三心莲可是九转修魂丹的药材之—,可谓是稀世难寻,如今却被这样随意的用来泡澡。 郁灯心痛的进了浴桶,甚至产生了—种需要小心翼翼的感觉。 他泡澡并不喜欢别人看着,刚准备褪下内衫,动作顿住,抬眸对那三个黑衣美人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说完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那三个黑衣的美人,黑洞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意味不明的,叫人头皮发麻。 郁灯忍不住道:“出去。” 另外两个美人轻轻应下,顺从的退了出去,只是眼神却还是止不住的、宛若贪食的小孩般地往郁灯的身上跑。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郁灯觉得十分不自在,他皱眉对那个之前与他对话的黑衣美人道:“你也出去。” 黑衣美人很是从容,她的笑容温柔又雅致,—瞬间甚至给郁灯—种与师姐相像的感觉。 她并未离开,反倒靠近郁灯,白的苍冷的手指轻轻放在郁灯的衣襟上暧昧的打转,声音却温和道:“奴是城主要求留下服侍夫人的人。” 郁灯头皮发麻,他不清楚眼前这个美人到底是人还是傀儡,男女授受不亲,反正他受不了在女孩子面前脱衣服。 青年面色冷下几分,浴桶中的湿气氤氲在他额前细碎的刘海上与面颊细小的绒毛上,莫名地给青年增添了几分脆弱易碎的娇弱感。 可他说的话却又是极硬气的:“男女授受不亲,出去!” 黑衣的美人舌尖微微抵了抵上颚,眼皮微微耷拉下几分,显出—股无辜的感觉。 “夫人,城主说过,您需要听话—些。” 话音刚落,郁灯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 随后—只苍白微凉的手轻轻褪下了他的衣衫,郁灯气的浑身都泛起浅浅的粉意。 —副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叫人忍不住泛起几分旖旎的心思。 披着黑衣美人皮的某位城主轻轻垂眸,温柔又细致地为他的夫人仔细沐浴,认真的程度宛若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东西—般。 祝枝看着青年眼眸紧闭,满面通红的模样,心中又升起—股别样的欲·望。 但他不能轻举妄动,郁灯昨日第—次与他神府相交,他是半魔化的烛龙巨蟒,郁灯却是纯正的修真血脉,神交不分仙魔种族,只是修为极低的—方无法将神交的所有益处吸收,还可能会被巨大的神魂之力冲击侵蚀,于身体无益。 于是祝枝便只能为他的‘夫人’准备药浴,—边帮助郁灯顺畅灵力。 -- 第97页 祝枝不知道自己该用如何—面见郁灯,于是便只能附身于傀儡,安静地待在郁灯身边。 这些郁灯都不知道,他还当这侍女是在故意轻·薄羞辱自己,又气又躁。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玩还是枝枝会玩(狗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碎梦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彼岸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梦机30瓶;麋鹿28瓶;当场带着灯灯枝枝给姐姐们撒个娇 第48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八天(修) 郁灯浑身动弹不得,被那黑衣美人单手抱在怀中。 出乎意料的,那黑衣美人看着轻轻巧巧,单薄如柳,但当郁灯靠在她怀中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这个美人比他高了近乎半个头,手臂的力气很大,郁灯在她的怀中就像是个任由摆弄的娃娃。 青年浑身被温热的水蒸腾的微微泛着桃花一般的粉意,像是浮在羊脂玉上的一层浅薄的粉纱,黑润的眼眸中染着细雨,水润又带着几分恼意。 他浑身光·裸·着,抱着他的人皮肤冷的如同寒冰,郁灯被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衣美人似乎发现了青年身体细微的异常,她很是歉意的在手上熨了一层温热的灵力,随后将羞耻地索性闭眼的青年轻轻抱上白软的床榻,起身离开。 郁灯自然发现身前的人离开了,微湿的睫毛颤了颤,他很小心的睁开眼。 入目的是一道黑色的人影朝他走来,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只白色的瓶罐。 郁灯浑身凉飕飕的,看到人就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里拼命告诉自己眼前都不是真的。 床边塌陷下去一块,郁灯下意识地抖了抖眼皮,一万种谋杀的场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郁灯咬着牙,心想左右他暂时也死不了,且看看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他等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一双温凉的手抚上他的胸口,那手上似乎沾着什么药膏,正在细致又小心地为他轻轻按揉身体。 美人的力道恰到好处,服务的极为体贴用心。 轻拢慢捻,时重时轻。 只可惜郁灯丝毫没有享受到,相反,他只觉得那双手跟只会咬人的虫子似的,动作起来好似在他的身上乱爬,叫他浑身都抑制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祝枝轻轻地为青年抹开药膏,手指如幽幽水波般游移在青年漂亮矫健的身体上,叫那药力散在青年的周身大穴。 或许是药力开始缓缓发散,又或是他用力稍重,青年鼻腔间偶尔不经意地发出一阵极轻的呼吸声,不是那种极艳·情·色·气的声音。那声音只是时隐时现,甚至带着几分忍耐不住的感觉,如此欲放不放的感觉反倒愈是撩人。 祝枝微微动了动喉咙,眼尾宛如被这般暧昧的气氛刻画上几分浅红,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落在青年的胸前。 郁灯的身材很是不错,带着一股青年特有的蓬勃生机,恰到好处的肌肉、紧绷的大腿与腰侧叫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青涩的性感。 祝枝垂下眼睫,手指很自然的在青年锁骨处打着转,随后往下,停顿了一下,绕过那两枚红色果实。 看似是避嫌,只是太过刻意,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 两人昨日才开灵府深入交流过,更遑论祝枝尚且处于发·情期,自神魂上散发出一种勾引伴侣的气味,连郁灯也无意识地半睁开眼眸,黑眸透露着一股子无辜与茫然。 祝枝知道不能做的太过,郁灯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能死死克制住心中翻涌的念头,轻轻地掐了一下青年的腰窝,为青年细致地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后起身退开几步。 女人的嗓音有些低哑,可听着却极为性感低沉:“奴先退下了,夫人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唤奴一声便可。” 郁灯被那股莫名的香气惑的缓不过神,等门被彻底关上了,他才猛地睁眼,身体也终于能动了。 郁灯猛地抓住被子在床脚缩成一团,觉得自己像团阴雨天的小蘑菇。 青年的脸红的不像话,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他长这么大,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轻薄(bu侍)了! 而且他还老觉得那小姑娘像师姐,险些喊出了声。 今天郁灯遭受的打击简直比在千面城给沈季同强行当老婆还大。 郁灯整整一天都缩在房间里,到点了那些侍女就会过来投喂,郁灯过尝试与她们搭话,只可惜那些侍女没有一个搭理她,好像听不见人说话一般。 好在郁灯后来也再没见过那个黑衣美人,不然他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他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被一个女孩子那么这么摆弄还看光光了,说出去怎么见人! 时间过得飞快,一直到天黑,郁灯才开始有些忐忑。 他枕下藏着不少药效‘感人’的丹药,如果那个渡生城主要对他做什么,他好歹还有一拼的机会。 魔域的夜晚只有纯然的黑暗,星与月都不可能在这片浑浊的泥潭中出现。 郁灯闭着眼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他的眼皮有些不安的轻颤,微红的唇紧抿着。 一阵冷凉的风自窗外吹入,带着一阵很浅的不知名的香味,扑在郁灯的发侧,也叫屋内的蜡烛止不住地轻舞。 橙色的暖光晃动,凭空地柔化了这片银白逼仄的空间。 -- 第98页 厚实的大门仿佛被那窗外的风撞开,轻巧的声音此时却十分扎耳,郁灯下意识地抬眸看了过去。 高挑身影缓缓步入室内,走动之间毫无声响,恍若纸人一般。 来人一袭青衫长袍,内衬着白色的广袖,素雅清净至极,黑发披肩而下,及腰间,恍若泼墨。 男人面上戴着一张纯白的面具,面具上的眼眸紧紧闭着,唇角勾着笑意,恍若玉石一般清透的翩然公子。 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干净,好像那山间的清风明月,光风霁月至极。 叫人完全无法提起任何的警惕心。 郁灯一时间缓不过神,眉头稍蹙,这人给他的感觉过分清澈美好,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旁人误入了此处。 但想想都不可能,这里是渡生城主的寝殿,怎么可能会有旁人能在深夜前来此处? 郁灯眯了眯眼,下意识的观察起那青衫男人。 男人走路有种很奇异的韵味,慢条斯理,不急不缓,他身后的门很自觉地在主人进入后便自动关上了。 郁灯吞咽了一口口水,手中捏着一颗药丸,紧张得手中都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 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便叫郁灯愣住了。 暗金色的竖瞳,连眼白处都隐隐染着几分金色。 那分明是蛇类的瞳孔。 郁灯瞳孔微缩,那双暗金的眸中仿隐着潜藏着最底层的泥沼与腐朽。 如同坏死的神经,滞留直到发臭的黑血,腐烂的花瓣,只能叫人想到那些妖异的、堕落的,为世人抛弃的存在。 与那山间明月般的气质与外表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好似明月枝头挂,可那皎皎明月却由内里开始被蛊虫腐蚀,流淌出殷红不详的鲜血。 青衫男人的气质无害,可修为当是极高的。 他愈是靠近,郁灯便愈能感觉到那种天然的、自修为差距与本性上带来的压迫感。 那双无机质的蛇瞳透过惨白的面具,死死的盯着青年,好似下一秒,那张白色面具中便会窜出一条殷红的蛇信,将郁灯一口吞噬掉。 随着男人的到来,室内仅剩的余温被彻底冻结,昏黄的烛影摇晃出一片死寂,连橙黄的暖色中都恍若夹杂了一片猩红血色。 郁灯有些受不住地白了脸,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有一种自己在刀尖起舞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会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郁灯手腕微动,下一瞬,床榻旁支撑的人形木桩上的木头眼珠迅速的转动了一下,仿佛一瞬间苏醒了过来。 它半个身子嵌入床榻中,一双手臂动起来咯吱咯吱的响,场面十分瘆人。 它明显是听命于男人的,在郁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死死压制了青年的双手。 空荡的室内只余下青年轻又急促的呼吸声。 郁灯半身塌陷入松软洁白的床榻,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被·迫·岔·开,左手不受控制地舒展开,露出掌心的一枚黑色药丸。 青衫的男人脚步轻轻缓缓,宛若自半空漂浮而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木桩傀儡压制在身下的、衣衫松散裸.露到肩头的青年。 那水墨般的青年动也不得,被丑陋的木桩傀儡钳制,推拒而无力,许是憋得粉意笼眉,看向男人的表情变得愤恨又苍白。 那位戴着纯白面具的城主伸出纤细苍白的食指,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挑起青年的下颌,声音温柔极了,又因为过分的轻柔,反倒像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戾。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一字一顿,尾音稍稍扬起,比之情人的呢喃还要暧昧。 那木桩傀儡拥有几分自我意思,听到那疯子这般情态,吓得手中控制不住地颤了一颤。 渡生城主的表情全然被掩盖在那纯白无暇的面具之下,乌发顺滑到胸前,阴晴不定、神秘莫测。 郁灯也吓得不轻,修真界修为上的压制他可算是切身感受到了,不说耳膜震动,男人愈靠近他,他便愈是眼前模糊。 他只能勉强压制内心空茫的恐惧感,牙齿微微碰撞,声音又低又细,控制自己以一种臣服的姿态道:“城主误会了,我喜欢研究丹药,这枚丹药只是健体丸。” 青年说着,垂头道:“城主若是不信,我可以当场吃下。” 青衫男人微微眯眼,半晌,他摆了摆手,那木桩傀儡十分自觉地退开到一侧,仿佛又和床体融合了。 郁灯松了一口气,慢慢爬起来,却也不敢多做动作。 戴着纯白面具的城主忽的弯眸,像是面无表情的木头人突然生动起来,他的声音中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夫人何必如此客气。” 郁灯不敢说话,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渡生城的城主见青年这样不自然的模样,面具中的眼垂下几分,声音由缓放轻:“夫人这般模样…是不喜与本主相处的意思?” 一旁的木桩傀儡听得心惊肉跳,这尊大佛最是阴晴不定,疯起来整个大殿都能塌陷下去。 每次死在他手中的傀儡更是数不胜数。 这个夫人只怕也是这疯子的一个玩·物罢了,毕竟谁能指望一个疯子懂得情爱呢? 今天,恐怕是逃不掉灰飞烟灭的命了。 郁灯现在是知道自己就算插着翅膀也逃不掉,千面城他尚且还能有逃脱的办法,但遇到这般摸不准性情的原著大波ss,他如今只有低头顺从的份儿了。 -- 第99页 毕竟谢绫和师姐也陷在这渡生城逃脱不出。 郁灯抿唇,心中七上八下,但面上还是尽量镇定道:“怎会,城主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我心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厌恶?” 这话其实一听就知道十分的奉承敷衍,但奈何祝枝身处魔域本就容易被激发更深层的魔念,此时发·情期对郁灯的依恋感更是叫他恨不得将青年整个人抱在怀中,被这般赞扬了自然心情舒服了几分。 他矜持地颔首,郁灯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位阴晴不定的城主冷不丁的开口道:“你又怎知本主是风华绝代的人物,若本主长相颇丑,叫人作呕又如何?” 郁灯一听便知事情有所转机,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挚:“城主单看外形便是个美人,且无论城主相貌如何,郁灯现如今已是城主的夫人了,嫁鸡随鸡,自然不会嫌弃您。” 这番话不知怎的似乎取悦到了男人,郁灯只听到一声极轻的笑意,那如悬梁大刀的危机感终于彻底的消散开。 一旁的木桩傀儡看得眼都直了。 他们城主什么时候竟转性子了? 拍马屁这么有用的话他们平时这么怂干什么?!上啊,使劲夸,活下一个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修改过,因为之前一版感觉写的不太行得感谢基友给我的提醒qwq 第49章 拼刺刀的第四十九天 渡生城主留宿在新夫人屋中的消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更叫满城魔修震惊的是,那位新夫人居然毫发无损。 谁不知道那位城主最是厌恶旁人接触了,这简直就是破天荒头一回的事。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加上前些日子城主交代不再拘着新夫人,允许其在城中自由出行,珍宝物件都送去了新夫人的住处。 慢慢的,新夫人受宠的消息几乎成了满城公认的事。 渡生城主的脾性也肉眼可见的便好,凡是在新夫人的身旁,温柔和煦的模样比那些假正经的修仙门派还要像仙子。 这样一番下来,一些人的小心思便藏不住了。 虽说渡生城主性情恶劣多变,但到底站在权势力量的顶端,如今初尝欢爱之事,便是再不懂人间情爱,此时也应当从其中得了趣。 从前那些继任者也不是没想过给祝枝送过美人奴宠,什么春·水般的美人没送过? 甚至还有人大胆的送过一面壁·尻。 所谓壁·尻,便是将墙上砸出几个洞来,然后将一些身体精致漂亮的男孩或是女孩放入其中,并不露面,只面对主人露出自己的屁股与生·殖·器官。 也就是纯粹的供主人发泄生理欲·望的奴隶。 但最后的结果都十分的一致,要么是成了一地枯骨,要么是化作一个个精致漂亮的傀儡,惨一些的就变成那墙壁上的“壁画”了。 剥皮抽筋对祝枝来说,宛若提笔作画一般简单,他甚至有兴趣将人皮制成衣衫,为自己宠爱的傀儡套上。 他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心情好了会杀人,心情差了,便去围猎场见见更残忍血腥的杀戮方式。 祝枝不阻止城内继任者们的勾心斗角,相反,他十分愿意见到权势诱惑之下,人性的丑恶之处,仿佛那些并非是叫人厌倦的步步惊心,而是一幕幕绝美的画面。 当这位城主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夫人破了例,理所当然的,所有魔域的人都会认为城主应当是品尝到了情·欲的美好。 他们看惯了情人反目、互相残杀的事,根本不会觉得魔域中会有什么情情爱爱的存在,这般污泥之中,能够生存下来的,只有赤·裸·裸的欲望。 渡生城主更是薄情冷心,杀人诛心的代表人物,谁会觉得他对一个刚出现没几日、只是恰好得到城主临幸的小人物动情? 于是近些时日来,那些想给城主送美人的人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那些人一开始并不敢多么名目张胆,只是让那些美人跟在自己身侧,有机会就去城主和夫人面前露一面。 但那种暗示的勾引对祝枝根本没用,因为祝枝甚至压根看也不看那些美人一眼。 他总是了慵懒散漫的坐在主位上,新夫人规规矩矩的坐在他身旁时,他便漫不经心地靠在新夫人的肩侧,有时候甚至半边身子都压在郁灯的身上。 祝枝很喜欢看着郁灯,只是他心思深沉,现在还戴上了面具,旁人都猜不透他的情绪,只觉得他看着新夫人的眼神好似在懒散地逗弄着什么小猫儿似的。 再看那新夫人,相貌并非那种大秾大艳的华美之姿,反倒清隽动人,窈窕雅致,跟那些附风弄雅之作出的水墨画一般,便连粉白的面颊都极为引人遐想,极清却又极艳。 他的面容看上去清隽无辜却自有一股青年人的朝气,不管城主怎么样折腾都默默受着,乖顺的像凡间那些贤惠听话的妻子。 当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简直能叫人心都化了去。 没想到城主居然会喜欢这等清粥小菜,不过也确实不同一般。 男修心中总难免有几分对顾家人·妻的渴望。 更何况这般干净的气质,当真举世难找。 若是城主日后不喜欢了,他们也不是不能使些手段留下这小家伙一命。 也不知这般秀气清隽的孩子在床上会不会泪眼朦胧地绷紧脚背,嗓音喑哑,委屈的低声哭喊。 -- 第100页 这么一想,那些人都难免有些反应,赶紧低下头,死死压抑着,生怕被那能生吞鬼物的渡生城主发现。 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觊觎人家老婆,也只有魔域中的这些开放的无所顾忌的妖魔能做得出来了。 郁灯收回眼神,他有点纳闷,为什么那几个魔修一跟他对视就跟犯错了似的低下头,浑身还发抖,难不成他比这渡生城主还吓人? 郁灯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他现在天天日子过得艰难,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这位城主在他面前还没怎么杀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人的畏惧不减反增。 生怕哪天自己什么地方触怒了这人,届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毕竟那些来自周围恐惧的声音也会影响到他。 身侧压下的力度突然收起几分,温凉的温度远离了几分,郁灯下意识侧首看过去,面庞嵌着纯白面具的渡生城主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显得有几分微闷。 “累了?” 声音听不出情绪,郁灯甚至觉得有点阴森的意味。 他赶紧摇头,下意识露出一抹笑来,低声道:“没有没有。” 纯白面庞下的暗金竖瞳扫过他的眉眼,随后又转向大殿内几个规矩地坐在下首的继任者。 渡生城主随意地坐直了几分,声音中恍若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显得十分不经意:“有些卑贱的奴若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那便也不必留了。” 郁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瞬间便看到那几个之前跟他小心翼翼对视的魔修的眼珠子落在地上。 像是弹珠一般,几双黑色的眼珠子像是直接从眼眶中脱落而出,还在地面上蹦跶了好几下。 室内一片寂静。 座下的魔修面色各异,只是一个个看上去脸色都不甚好看。 郁灯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后背顿时被一片冷汗浸湿了,嘴唇都白了几分。 他来修真界也有些时日了,也不是没亲手杀过人,只是这般残忍又病态的手法还是头一次见。 那几个眼珠被莫名剥落的魔修十分茫然地站在原地,可能是眼球脱离的太快,他们甚至还能随着掉落到地的眼球看到周边的模样。 好半晌,血液才从他们的双眼爆发般的汹涌而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郁灯一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眼睛不自觉地挪开,却不知道看向何方,索性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祝枝轻轻牵住郁灯的手,郁灯吓得一个机灵,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甚至还能对那位白衣秀雅的城主露出一个毫无差池的微笑。 郁灯并不知道这一幕对那些座下的魔修的冲击有多大,那些魔修都以为郁灯只是一个修为底下的修真者,指不定还是个傻白甜的小兔子。 却没想到,这小兔子在看到这般恐怖的场景后,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对着凶手露出之前那般无辜纯澈的笑容来。 简直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般来,看起来这位新夫人是小兔子,指不定私下变态疯狂的程度与渡生城主都不分上下。 祝枝只觉经脉中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的杀气抑制不住的要宣泄出来。 只弄瞎他们的眼珠子?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眼前全然被染满猩红,最纯正的血红。 郁灯是这些低贱鄙薄的魔物能触碰肖想的? 祝枝脑海中的思路恍然一滞,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一声,他不也是低贱鄙薄的魔物? 面具下勾起一抹怪异的笑,那张本该是漂亮精致的脸若被人看到,只会令人人惊恐害怕。 忽然,身侧的青年很小声的喊了一声,是被痛的有些变音的语调。 祝枝恍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松开了握住郁灯的那只手。 郁灯额头覆满了冷汗,面色苍白,眼尾染着几分浅红,像是欲落未落的泪。 青年的手生生被拧在一起,青紫一片,单看上去便吓人无比。 台下的众人这下更怕了,这受宠的新夫人都被弄成这般了,可见这位城主是个没什么心肝的疯子。 怕就怕他索性将所有人当场弄死,毕竟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众人不是不想联手反抗,只是当势力悬殊实在太大的时候,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祝枝心中微颤,他下意识地想握住青年的那只手为他疗伤。 却没想到郁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唇色苍白,额侧浸湿,有气而无力,面对他的表情带着几分了然与恐惧,好像在青年的眼里,他是下一刻便会将青年杀死的施暴者。 祝枝的手顿在半空中,竟莫名地显得有些可怜。 祝枝的脑海中划过青年对他信任的笑容,交心的温柔,还有主动给他传讯的激动与期待,像是一盏盏明媚的灯一般,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走近青年两步,伤到青年的手指慢慢抽搐着,最后竟缓缓呈现一种松散无状的模样瘫下。 好像那五根指头全部断裂开来了一般。 祝枝用另一只手轻轻捧起郁灯的手腕,很温柔的力度,带着几分安抚,见青年的表情好些了,他才开始小心翼翼地输送灵力修复青年受伤的五指。 只消一会儿,郁灯那只手便恢复如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章姐姐们记得去看看,我修改了好多枝枝是个很苦的人 -- 第101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口一个小朋友5瓶; 嘤嘤嘤又是想当姐姐的棉花糖的一天 第50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天 郁灯被吓得心脏砰砰跳,当那双冰冷刻骨的手如滑腻的蛇尾缠上他的手腕时,他只有死死忍耐着才能控制自己不甩开。 他总觉得,下一秒这个喜怒无常的渡生城主就会带着阴阴柔柔的笑,一寸一寸拧断他的手腕。 那纯白的面具之下只怕是一张邪魔的脸,挂着狞笑,迟早要将他吞噬地血肉不剩。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夜幕已深,郁灯忐忑的盘腿坐在床榻上,浅薄的眼皮下,眼珠时时转动,明显有些心神不宁。 当灵力在经脉中运转三周后,青年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看向那扇厚重的大门。 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熟悉的推门声并未如期而至。 那位脾性怪异的渡生城主今夜并未来。 郁灯本该是松一口气的,但他在那位城主面前小心惯了,就怕今日城主不来是因为昨日自己下意识避开的动作叫那人不高兴了。 叫那位城主生气了,回头受苦的可还是他自己。 虽然郁灯并未被实际性的惩罚过,但这些日子郁灯也没少听闻那位城主的‘光辉事迹’,且昨日还亲眼见过。 他坐立难安,索性起身,随意的推开窗门,打算透透气。 今日这般看来,渡生城主应当是不会过来了。 郁灯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好像那古时候等着君王来临幸的后宫嫔妃一般,当然,他担心的可不是‘君王’的宠爱消失,而是担心自己这条小命。 毕竟郁灯实在摸不清渡生城这位大波ss的性情,拍马屁一开始有用,后面也不管用了,人家根本无动于衷。 这么多天下来,郁灯也就小心的问过一两次谢绫和师姐的下落,但渡生城主根本就不搭理他,语气甚至有些冰凉,郁灯也就不敢多说了。 生怕说多了反倒害了谢绫和师姐。 黑夜漫漫,已经逐渐接近黎明。 郁灯倚靠在窗栏边,看着魔域天边乍现的黎明。 魔域的天空总是很奇怪,和寻常所见全然不同,它只有黑、白、灰三色,没有阳光,只有月亮。 黎明的光亮出现时,天边好似被陡然翘起一处白茫之色,随后,顺着那一处空隙的白,整片黑沉的天空都好似被扭转阴阳一般的翻了一个面。 白昼到来的猝不及防,几乎是片刻之间。 郁灯眯了眯眼,忽的看到庭院的拱桥之上站着一个身着鹅黄长袍的美少年,内衬一件软白的长衫,身段削瘦,扶风弱柳、与桥边垂水的柳枝相得益彰,仿若照进人们心中的美好水墨图。 那美少年仿佛感觉到郁灯的视线,青葱般的指头欲勾不勾地将肩头的薄衫往下挑了几分。 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缠绵与颓唐感。 好像仙人自甘堕落,又神似稚子无辜,矛盾重重,只引得人想握住他纤细的腰肢,死死抵在床榻间,压制他纤细的双腕,叫他再无处可逃才好。 郁灯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人还在,甚至还半坐在低矮的拱桥边缘,光·裸的足尖轻轻点着碧水,微粉的面上甚至带着几分微醺的红晕,有一种无辜与纯粹感。 郁灯心里奇怪,心道这里是城主府,更遑论还是渡生城主的小院,总不能有什么艳鬼敢胡乱来吧? 事实上郁灯实在是高估了妄图攀爬权势之人的野心。 索性不过是一条玩·物的命罢了,若当真勾引到了城主,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被城主随意杀了,那也无所谓。 郁灯蹙眉,他赤着脚有些凉,便随意的穿上一双布鞋,漂亮的脚背露在外面,白的晃眼。 他自己没什么感觉,随意地推开大门,缓行至那鹅黄美少年的身旁。 那美少年明显有些紧张,他看起来年纪尚小,白润清秀的脸庞上还带着细密的绒毛,在白昼的光芒之下显出一片绒光,漂亮卷翘的睫毛微颤,鲜嫩可口的过分。 他似乎感觉到身侧有人,手指都在轻轻颤抖,漂亮的小腿更是僵直了起来,看得人心生怜意。 郁灯其实看这模样就猜到了几分,还未待他先开口,那美少年便轻轻偏过头朝他看来。 似是看清了郁灯的面容,少年一瞬间愣住了,漂亮的琥珀眸闪过几分惊讶和惊艳之色。 少年的手指紧张得抠住桥廓,贝齿轻轻咬了一下红润的唇,忍不住轻声问道:“您、您就是城主大人吗?” 很无辜,甚至有些天真的模样。 郁灯微愣,心中了然几分。 他泼墨般的发随意披散,仅用一根红色丝绸随意绑着,难得的有一种不羁却纯然的美感,郁灯的表情很淡,只勾着一抹浅浅的弧度,仔细看来,竟有几分白莲师姐祝枝的风范。 青年墨色的眸子看着少年道:“我不是。” 城主的寝宫小院中,除了城主,自然就是那位正得宠的新夫人了。 少年微愣,好似在知道眼前这般风华的青年就是那传闻中城主夫人的时候更慌乱了些。 他□□着脚踝,脚腕上系着一串浅碧色的珠链,显得那脚腕愈发纤细易折。 -- 第102页 “夫人,奴、奴不是有意闯入寝宫的…” 郁灯在城主府中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人,平时伺候的基本都是傀儡人,话少也没灵智,渡生城主他也没胆子去跟人聊天,这些天他憋的都快长毛了。 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是个活人——当然,送给城主的暖床人怎么可能会是傀儡人。 郁灯见这少年眼神纯澈,跟只兔子似的,不管是不是看上去的那般的天真可爱,总是也算是个陪伴了。 郁灯不觉得这些趋炎附势的魔修会敢派人来杀他,渡生城主那般杀人不讲道理的性子,谁敢轻易去碰他的东西? 郁灯敛了几分思绪,眼神触及少年的裸·露的脚踝,随性地指了指,问道:“你不冷吗?” 很普通的问话,就好像两人是很平等的、偶然相见的陌生人。 少年愣住,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他脸红了个透,眼神也不太敢看郁灯:“没、没有……” 在看到郁灯从自己身上挪开的眼神,忽的不知怎么的,鼓起几分勇气道:“其、其实有一些…” 他说完整张脸都窘迫的红了,晶莹漂亮的脚趾都微微蜷缩,看起来像快要害羞的冒烟了一般。 郁灯觉得这少年逗起来还真有些意思,看样子倒不像是演技。 他转眸对少年道:“你来这里,便不怕吗?” 少年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后又振作了精神道:“奴不怕。” 郁灯点点头,也不多问,很随意的对少年道:“吃不吃桃花酒酿丸子?” 少年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郁灯诶了一声,小声道:“真呆。” 黄衣的少年明显听到了,他又忍不住的红了脸,双手都止不住地搓揉了起来,很忐忑的模样。 郁灯侧首对他道:“随我来。” 少年听话地跟上去了。 白日里一般来说那位渡生城主是不会回寝宫的,所以他闲来无事就会做一些吃食。 但吃的东西就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话本也都看完了,郁灯都快要发霉了。 少年看着眼前白玉桌上摆满的吃食,琳琅满目一片,他搓了搓衣衫,小声道:“这、这些奴都能吃吗?” 郁灯点头,带头随意吃了些。 他见少年不敢动作,便无奈道:“没事,又没人盯着你,我也不是白白给你吃食,你只需要偶尔带点话本来给我解解闷就好。” 少年有些惊讶,他抬眸恰好与那青年对视,青年微敛的眸下意识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浓密的睫宛若振翅欲飞的蝶。 少年脸又红了,他白皙的贝齿啃着玉箸,忍不住想,如果、如果这个人就是城主,该有多好。 两人用完餐后,那害羞的少年竟主动献舞给郁灯看,身姿翩跹若飞絮,漂亮的如天空婉转的蝶儿。 郁灯跟少年相处一番后心里放松了许多,他本来担忧的心情也松懈了一些。 少年面上露出的笑容也愈发明媚。 谁都看不见,那小院的青石路上的一道隐匿的身影。 那人一身杏色长袍,长发稍有些凌乱,一张芙蓉面便能惊艳时光,只是他面色苍白的可怕,对比鲜明的是那双猩红的眸子。 它正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笑容和缓的青年。 青年毫无所知的和身侧的少年说着什么,说的开心了还随意的摸了一把少年毛茸茸的额头。 祝枝双手青筋暴起,若有人能看到,必能发现他正处于走火入魔的漩涡口。 他那双微白的、薄厚适宜的唇轻轻颤动,仿佛在念叨着什么,眼尾时不时闪现一抹黑色的、隆起的筋骨,妖异的蛇鳞在他的脸侧缓缓显现。 他在低声的、诅咒一般的道:“不能伤害他。” 郁灯不知何时已然成为缚住他理智的最后一道枷锁。 画面转到郁灯那一处,少年笑意盈盈地正与郁灯告别。 郁灯也颇为放松的对他颔首,少年抿唇,面红耳赤地离开了。 祝枝眼神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泽,整个人如同木桩一般的看着那边半躺着晒太阳的郁灯。 他指尖微动,到底还是握紧了手掌。 想触碰,又胆怯。 时间反复凝滞在这一刻,好一会郁灯才懒散地起身。 他准备出院随意散散心,却没想到刚刚出了院门就撞到了一个身穿浅蓝色短袄的少年,那少年眼眸明亮,有一颗漂亮的虎牙,笑起来可爱极了。 少年似乎被撞得疼了,可又十分担心自己撞到的人,十分贴心地将郁灯扶起来,手掌有意无意地覆在郁灯的腰肢上摩挲两下。 他眼神无辜又可爱,可那动作却又带着一股欲勾不勾的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妈的我刀呢??”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窝窝豆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口一个小朋友5瓶; 扭成麻花跟姐姐问好~ 第51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一天 郁灯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今日第三个投怀送抱的俊美青年,这个青年长着一双狐狸眼,偏生又面相温柔柔顺。 那劲瘦纤细的腰肢小腿上挂着隐隐的银饰,衬得他愈发柔情多汁。 郁灯对比了一下之前一个走多情风骚路线的男人,心里甚至还能悠悠品鉴一番,总结一下,眼前这个还比不上前一个。 前一个好歹舍得献身,那欲露不露的胸膛,漂亮的肌肉,俊朗的眉眼,硬汉勾引风被玩得刺激。 -- 第103页 这么一比,眼前这个就太普通了,郁灯这些天都不知道看到多少个这种类型的了。 他就纳闷了,这些被送来的男宠就不会互相知会一声吗? 渡生城主这些天就没再露过面,一个个天天跑地这么勤快做什么? 面对这些风情各异的美人,郁灯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亲自招待着。 后来他都懒得多管,人太多了,他都分不清有没有重样,反正人多也热闹,总好过他一直一个人闷着。 “夫人是不认识扶风了吗?” 那俊美青年垂眸,眼中波光粼粼,竟叫郁灯生出一种,自己是大户人家的老爷,娶了多房小妾结果顾不来,反倒冷落人家的感觉。 郁灯有点头疼,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了。 就算想玩想聊天找几个玩伴就好了,他干嘛来者不拒啊! 这些男宠有的特别会来事儿,勾心斗角简直都能演出一场后宫大戏。 郁灯一开始觉得这局面越乱就越有利于他混水摸鱼探寻消息和逃跑。 毕竟他们身后都是有各自主子的,就算知道的不多,也好过郁灯双眼一黑摸眼瞎。 抱着那种想法,郁灯成功地让自己深陷修罗场。 他看着眼前眸中含雾的俊美青年,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一个相貌颇为甜美的青年便从两人身后走来。 他穿着浅粉色长袍,面上含笑,右手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小竹篮,唇边的笑容甜极了,对郁灯标准的行了一礼:“夫人,小清给您带来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和的话本。” 郁灯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这些男宠经常会给他送一些礼物,各式各样,有送衣服的、零嘴吃食的,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话本了。 魔域的话本十分突破极限,口味不可谓独特。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小清见郁灯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住,娇矜的面上忍不住浮起几分红晕。 他们这些卑贱的男宠何曾在这凶恶的渡生城得到过这般的眷顾? 谁不是将他们当做脚底的淤泥,是人就能踩两脚。 可郁灯是不一样的。 郁灯为人没什么架子,他是那种和谁都能聊的来的人,耐心与看似粗糙的温柔都是被刻入骨子的东西。 有些男宠大字都不识一个,郁灯并不会嫌弃,反倒问过他们的名字,拿出纸墨笔,认认真真地教他们写自己的名讳。 人心有时候很简单,他初次遵从命令来试探勾引城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这位夫人,两相匆忙之下,他见到了那张有些茫然的粉面玉颜,于是惯性地起了勾引的心思。 郁灯却按住他的手,很认真的让他自重。 小清不信他对送上门的美人毫无所动,但无论他使出如何的招式,郁灯皆是一副毫无所动的模样。 甚至还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喝杯茶吃点点心,青年说他不需要伪装什么,都是受人钳制罢了,城主此段时间没来过,找也不必来寝宫这边找人。 这人身上仿佛有种魔力,将他身上的焦虑与不安抚平,那个下午几乎算是小清此生度过最幸福的时刻。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羞辱嫌恶,不需要伺候那些贪得无厌的男人,他只是他,是一个有自尊有灵魂的人。 这样心如朝阳的人,谁能不喜欢? 可以说,那些一开始前来勾引城主的人到后来,心思全都放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上。 他们使尽浑身解数,只为来见这人一面,哪怕他可能甚至都不记得自己。 就小清知道的,许多人为了再来此处一次,甘愿成为药人、毒人、甚至是甘愿献上灵魂成为傀儡。 其中一位他印象尤为深刻,那位少年似乎是所有人中第一个见到夫人的人,他身为魅魔,相貌无辜天真至极,却沉浮欲.海多年,精明至极,极擅长伪装。 可就是这样的人,他竟甘愿被人改造身体,供那些上层的魔修随意亵.玩。 每次经历一场几乎要命的玩弄,他便拖着近乎半残的身子,带着精巧的玩意和话本来与那位夫人相见。 那种近乎飞蛾扑火的姿态,是绝望,却好似向阳重生。 而这些肮脏的事,所有人都默契的不与郁灯提起一个字。 天色渐黑,那些男宠一般也不敢待到黑夜,一个个便都离开了。 郁灯松了一口气,将桌上的话本一一收起。 银白空旷的寝宫如今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譬如床帘旁挂着的精致的长夜灯,里头的烛是由犀香制成,可长久不灭,且有异香。 郁灯当时将这盏灯带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担心会触到这位渡生城主的霉头。 没成想那人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于是郁灯的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 他时不时便上街逛一逛,因着身后有傀儡人盯着,所以他便故意表现出对那些小玩意儿的喜欢,借着买物件的机会去探查渡生城的情况。 买的东西多了,自然便堆在寝宫里。 什么山水墨画、漂亮晶莹的小摆件、宽大雅致的屏风。 再加上这一阵子那些男宠们送来的物件,这空旷的毫无人气的寝宫竟全然变了一个样。 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模样,银白的空间不再显得压抑,红尘仿佛缠着丝线将这一处染上烟火。 -- 第104页 郁灯焚香沐浴完后,浓厚的乌发披在身后,他身上仅着一件纯白的内衫,乌发上的水珠染得丝绸的内衫半透明,显出了青年漂亮的腰身与肌肉。 他刚起身,灵敏地察觉门外传来的异常响动。 郁灯抿唇,黑眸紧紧盯着那扇厚重的大门。 来人必然便是那阴晴不定的渡生城主,只是他还未曾做好心理建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便宛如催魂一般。 “咯吱。” 大门被一双素白修长的手轻轻推开,来人一袭冰雪蓝织锦长裙,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仿佛隐匿于黑暗中。 郁灯浑身僵硬,他双眸猛地睁开,一时间竟失了语。 来人轻轻将黑色斗篷帽摘下,露出一张欺雪赛霜的美人面,唇色如早春开出的花,雪腮微红,耳垂边挂着一串宝蓝色的耳坠,走动间便摇曳出漂亮的弧度。 美人眉如远山,眸似春水,长裙飘逸,仿佛自画中而来的仕女。 祝枝弯眉,眸中温柔如桥边细柳:“师弟。” 郁灯动也不动,黑润的眸子如同定住了一般,整个人呆呆的模样傻的可爱。 祝枝轻轻握拳,又松开,他缓缓走近,落在郁灯眼中,却如天边明月般的垂怜。 郁灯稍细的眼尾陡然红了一小片,像是胭脂晕开的色泽,柔软地叫人心疼。 他看着明月朝他而来,却又害怕只是水月镜花,于是青年用低声的、不确定的声音道:“师姐?” 郁灯无法仔细想祝枝出现在此处的诡异之处,他只知道,他的枝枝师姐来了。 他可以不用再逞强地告诉自己不害怕,也不必时时担心自己入睡后身首异处。 祝枝眉眼微敛,最后抿出一道完美的、看不出破绽的弧度,他轻轻牵住青年的手腕,墨色的眸子与青年认真地对视:“师弟,我来了。” 郁灯握着那双温凉的手,闻言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可未曾想到,另一道温柔的力道顺着他的方向,将他轻轻揽入怀中。 郁灯一时未反应过来,直接撞到祝枝的胸口,他本就比祝枝矮一些,此时以一种依偎的姿势趴在师姐的胸前,半个身子都被那黑色的斗篷包裹住,难得地显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郁灯脸刷的一下红了,师姐身上很香,有一股清幽的缠枝并蒂莲的味道,郁灯只觉心跳如雷,他张了张唇,似乎能感觉到师姐不同往常的情绪,最后,他轻声道:“师姐,没事了。” 青年的声音低柔的带着几分安慰,那如水的温柔彻底包裹住了两人。 祝枝的手微微拢紧,半晌,他才轻轻松开青年。 祝枝泛着水光的眸好一会儿才将那雾气蒸腾开来,看起来竟难得的多了几分忧郁的美感。 郁灯勉强压抑住脸上的热度道:“师姐,你是如何潜入这城主府的?” 祝枝的声音不缓不慢,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音色:“我早些时候便无意入了渡生城,此地易入,出口却难找,若不是凭着一门隐匿行踪的功法,我也无法在此地行走自如。” 祝枝说着,侧脸一半暴露在室内的烛火之下,显出一片迷蒙的暖色,另一半隐在暗色之中,如同油画中割裂的两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吱吱在别人面前永远胜券在握永远深不可测,但是在灯灯面前,他就是个自卑的小可怜而已QwQ他骗也是想永远当灯灯心中的那个完美的师姐而已。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彼岸源、咕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卿10瓶;有木在南方、云熙1瓶;贴贴姐姐们,呜呜呜委屈 第52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二天 郁灯双眸微亮,期待地看着自家师姐。 祝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将斗篷解下来,冰雪蓝色织锦长裙便完全显露出来,美人雪肤,柔美清冷,遗世而独立。 他面色弯起几分柔浅的弧度,右脸侧的一颗小红痣也轻轻浮动了一瞬,是很漂亮清透的砂红。 “这门功法有些诡秘,需祝家血脉相传方才能修炼,我却是无法帮助师弟。” 郁灯有些失望,但并未想太多。 如此险境能再见到师姐已然叫人心中欢喜,郁灯将这一阵子憋闷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对祝枝说出来。 “师姐,那日在围猎场,救下我的人是不是你?” 祝枝指尖微曲,唇边含着温雅的笑,黑眸漾起几分柔色,他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那日着实凶险,你缘何来了渡生城这等魔窟?” 郁灯一想起这个就头疼:“此事说来话长,离谱的很,我不知怎么碰上了千面城的城主,那人总对我伪装出一副情深的模样,我被困于千面城,如何也逃不出。” 青年蹙眉道:“幸好最后碰上谢师弟,我们二人筹谋一番才顺着这渡生城和千面城间的暗线交易逃离了千面城。” “却没想到,刚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祝枝垂眸,青年最后二字砸在他的耳畔,叫他莫名地颤了颤纤长的睫毛,无端生出几分慌乱的情绪。 他动了动喉咙,黑沉的眸在念及千面城城主的时候沉冷了几分,温柔的眼波都似霜雪般冻结了起来。 魔域三城表面看似互不干涉,其实谁不盼着对方倒台? 千面城城主沈季同风流多情,以美人皮为爱好,总行走人世以皮相手段诱之,得手则剥皮抽筋,那些被蛊惑的没人便成为那下作之人手中的又一张可用的脸。 -- 第105页 祝枝对此人从前并无感觉,只觉如虫蚁般令人无状作呕。 如今,却是真正起了几分杀心。 祝枝眼眶周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粉,素白欺雪的面容衬地那粉意愈发显眼。 他垂眸,轻声道:“师弟受苦了,可惜当时我不在师弟身边……” 看上去他像是彻底红了眼眶,如善心又忧愁的林中仙子。 薄薄的眼皮轻垂着,掩盖住黑眸中带着的几分若有似无的阴戾。 郁灯却是误会了,他向来都将师姐当做易碎的琉璃,这会看到师姐这副为他担忧情态,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柔和的情绪。 下意识地握住师姐那双纤细修长的手,温暖的掌心包住对方那浅凉的手掌,郁灯嗓音放柔:“师姐不必那般想,如今我们重聚,便也说明了我们命不该绝。” 青年笑容温暖极了:“师姐,我们一定能百岁无忧,修仙得道。” 祝枝眸中的暗色阴霾仿佛被驱散了几分,那纯黑的眸如透彻的水晶,温柔而纯澈。 郁灯一时间竟被看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挪开眼神。 他心道,多日未见,师姐怎么愈发漂亮了。 都说再美的美人看久了也会无感,可师姐在他心中却永远是无可超越、无可替代的。 那明月般的容貌被刻入他心尖,一肤一寸,尽如他心意。 郁灯干咳两声,按捺住心中丛波涌起的异样情愫。 他向来对感情之事不甚开窍,如此空气都暧昧起来的时候,他心中却莫名慌乱。 郁灯向来自认将师姐当做亲人般对待,不知从何时起,那牵挂与思念却化作了另一种缠绵的羁绊。 从望舒城开始的患得患失,直到那场无痕的春.梦,才彻底叫他认清那妄念。 许是感情本就叫人心慌意乱,他总想,若师姐心有所爱,与师尊成双成对,只将他当做师弟来看待又该如何? 毕竟原著中,师姐是那么多人的白月光,连木头似的师尊都对他有所爱慕,他如此却是毫无胜算。 郁灯捏紧了指尖,压抑住心中涌起了不适感,索性将话题转到旁的事上。 “师姐,谢师弟也与我一同来了这渡生城,我被囚于此,时时遭人监视,多日都探不到谢师弟的消息。他被困围猎场,我实在担心…若师姐有法子,定要先将谢师弟救下才是。” 祝枝闻言,黑洞洞的眼直直盯着青年泛起浅红的耳廓。 薄厚适宜的唇轻轻抿起,唇齿间,那常人的牙齿难以控制地化作尖锐的獠牙,他垂下头,低声道:“师弟尽可放心…我自然会多关注谢师弟。” 祝枝知道,自己的理智已经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来自血脉的诅咒,来自天道彻头彻尾的压制。 他确实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他本不该来找郁灯的,只要这人平稳度过此生就好。他只需要远离他,保护好这片心尖唯一的净土,然后自己找个地方发疯沉沦,永远将那个完美的祝师姐留在青年的心中就好。 可祝枝又想赌一把,赌他这一生,终有一日,得以挣脱泥沼,抓住一根独属于他的救命稻草。 郁灯听祝枝这般说,心中也放下几分。 这里到底是渡生城主的寝宫,郁灯心里一直提着,就怕渡生城主会骤然返来。 祝枝却半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眉,留下一片阴影半掩住阴翳丛生的黑瞳。 他的唇红的宛若涂了口脂,忽的抬眸,眼若秋波,带着股极柔的女性美:“师弟方才提及千面城主,据传千面城主面貌极美,易容的也都是美人…师弟便没有分毫心动么?” 郁灯光是听着这句话就觉得有几分不对,总觉得师姐的话中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醋意。 他下意识便道:“他再美在我心中也比不得师姐…” 郁灯说着,莫名地脸红了一瞬,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便补了一句:“我先前就将他当做兄弟来看,两人大男人间哪里来的心动?” 祝枝陡然弯眉,眸中情绪不显,眉目如画中描摹般的精致。 他轻声笑道:“小灯在我心中也是最好看的。” 郁灯触及他江南烟雨般的眉眼,面上又红了几分。 祝枝唇侧的笑意凉下几分,他与青年靠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侧。 他伸出纤细如玉的指,轻轻将青年耳侧的碎发别在脑后。 很温柔的动作,宛若丈夫与妻子间的互动。 祝枝垂眸,笑容变得有几分诡谲,眼白处染上几分猩红。 所以,小灯喜欢的是他披着的这张皮。 郁灯喜欢的,分明是作为女人的祝枝。 是啊,天道纲常,不都是以男女相亲为准么? 他祝枝,从头到尾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生来灭族,被捕为囚,滴血割肉,灵力供世,堕魔受诅,天道厌弃,撕裂神魂。 今后,若是被郁灯知道自己一直如此欺他骗他,便又该多一项。 爱人永憎。 祝枝轻笑着,勉力压制着锥心之痛。 他眼中带着几分难以克制的痛色,雾色弥漫的眸宛若被霜雪寸寸冻上。 他轻轻握住青年的手腕,冰凉的手指顺着腕骨而下,十指相扣。 郁灯一愣,顺着眼风扫过,心跳骤然加速。 -- 第106页 祝枝素白的面色如嵌桃花,一双眼沉着而温柔,他弯唇,很轻地道:“师弟于我,是极重要的人。” 说完,他便拿起手边的斗篷,动作轻快地披在肩上,厚而黑的斗篷宛若沉重的乌云遮盖了那抹雪色瘦长的线条。 祝枝看着微愣的青年,轻叹一声道:“师弟,未免被换班的傀儡发现,我便先离开,待找到离开渡生城的方法我便来带你走,这段时日师弟若有什么意外可随时唤我。” 他笑容完美如假人,可颈侧的皮肤开始往下迅速化为暗金色微微翕动的鳞片。 双腿撕裂般的疼,祝枝却好似毫无感觉般的,面色不变,依旧从容温雅。 郁灯黑润的眸中缠着几分亮光,他目送着师姐离开。 待人离开后,又忍不住抬起右手,眼神细细地看着,手指缓缓握紧,像是要抓住流逝的温度。 祝枝出了那座熟悉的院门,冷白的银色墙壁在夜色中格外晃眼。 他纯黑的眸被浓稠的黑暗包裹,逐渐随着暗色异化为一金一红。 暗金与猩红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暗金色的竖瞳呆滞无光,而猩红却逐渐变得如同腐朽的血液,慢慢融入血管,最后,那双形状漂亮的眼彻底变作纯黑。 那黑色如同腐烂在污水逐渐被质解的尸体,祝枝的脸苍白如死人,眼睑下涌上一片阴影般的青黑。 他身上的衣衫陡然转变,化作一件暗青色成年男子的长袍。 那长袍绣满竹叶,衬得他愈发温雅清致,只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中却多了几分阴戾。 一面纯白的面具如皮般覆盖上他苍白的脸。 男人脚步轻缓,不紧也不慢,如食肉动物捕猎前的发出的讯号。 郁灯紧闭的眼陡然睁开。 啪嗒、啪嗒……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刺透门框,自门外传来。 一双冷白的手推开了门,郁灯下意识看过去。 纯白面具,暗青长袍,墨色长发披于身后,不正是那渡生城主? 只是那暗金色的眸转而成了黑墨。 郁灯敏锐地察觉到那双意味不明的黑眸,不怀好意的、阴凉又漫不经心。 他下颌紧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从那银白的墙后竟延伸出数条阴白的手臂死死抓住郁灯的四肢。 那些手臂如死人的手一般,其上缝缝补补的痕迹颇为吓人。 郁灯动弹不得地被锁在床榻上,白纱搭在他半露的腿间,玉色的肤若隐若现。 他牙关咬紧,低声道:“城主…为何这般?” 男人似笑非笑,黑眸如粘稠的污水,微哑的声音从面具幽幽传出:“夫人,背着相公私会情人的感觉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总想把感情和情绪写的更细腻一点枝枝患有神魂撕裂之症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笑30瓶;沈柏周10瓶;抽个不停的晋江8瓶;一口一个小朋友5瓶;嘤嘤嘤贴贴姐姐们,躺倒 第53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三天 一望无际的黑暗,这里似是被单独开辟出的一片空间。 天空上垂下无数的透明的丝线,那些丝线坚韧不易断,上面都系着一些诡异的人体部位。 有破碎却不会溢出血液的手臂,有一张被割下一般的嘴唇,红得如同抹上最艳的胭脂,甚至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身体内脏。 那些人体的部位没有一丝血迹,血管暴露在外,蓝绿一片,光滑却又说不上来的诡异,叫人见则通体生寒。 这片暗色的空间内,每隔一小段的距离,便有一条凭空延伸出的人体精骨缠绕着的烛火。 可若仔细观察那些烛火,便能看到更加令人恐惧的东西。 修真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三盏火,象征着生命、精气与神魂。 这些燃烧着的烛火颜色泛着诡异的黄蓝,哪里是什么正常使用的烛火,分明是不同人身上取下的生魂之火。 这里似是被遗忘的失落之地,寸草不生、荒芜阴森。 唯一不同的是,这片暗色的森林,如今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青年通身赤·裸,象牙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几乎拥上一层柔光,细腻似雪,漂亮的身体曲线柔顺地展开,宛若上等的墨画,被画师用精致的朱笔描摹着润色。 他垂着头,乌发如云般挂在洁白的皮肉上,双手被一只灰白的手紧紧锁住,他整个人如受刑般的被吊在半空中。 眉眼紧闭,唇红潋滟。 周围的黑色蠢蠢欲动地靠近他,却又无法在青年的身上留下烙印,只能徒留地、宛若一条贪食的恶犬、呼吸粗重地伸出过长的舌头,虎视眈眈地看着那纯白的青年。 郁灯好半晌才恢复了理智,随后便觉得周身冷凉无比,这才发现自己通身未着衣,动弹不得地被锁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郁灯将将恢复视线不久,待看到周围的一切,整个人都不可抑止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仓皇地垂头,脸色白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触觉过分真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一双冷白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脚。 郁灯下意识地一抖,视线有些小心地看过去,那是一个身材极好的青年,相貌精致的如同某种引人的糕点。 可郁灯看到他的时候眼睛却微微瞪大,那青年的面容分明是今日下午最后来的那个叫清玉的男宠。 -- 第107页 清玉身世极苦,他生来被遗弃,后来因着极阴的体质打小便被人炼成炉鼎,专供人采补。 他大字不识一个,只懂得勾引和脱衣服。 郁灯叫他小清。 小清很喜欢动手动脚,似乎很喜欢与人亲近,但郁灯知道这可能只是因为他缺乏安全感,他渴望有一日能有人视他如珍宝。 可这样的愿望在渡生城看来太过悲苦,于是他只能催眠自己,只要顺着那些男人、靠近他们,让他们舒服了,自己或许也能在那些攀上高峰的时刻获得所谓的‘爱’。 小清不是什么心机过重的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拥有着过分的悲惨与天真。 郁灯能够记住他也是因为他缠人的功夫过分的厉害,总是会去拿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还以为他一定会喜欢那些小玩意。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郁灯只记得自己昏过去前的记忆,暗青长袍的男人与阴黑冷漠的视线。 清玉以一种极为卑微的姿态一寸寸地抚摸着郁灯的脚踝,随后,他眼神带着意味不明的光,轻轻俯身,以一种极为暧昧缠绵的姿态,伸出舌头,缓慢地舔·舐郁灯的脚踝,像只猫儿似的。 郁灯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惊慌:“清玉,你这是在做什么?停下来!” 软湿的舌头顺着脚踝舔到小腿,甚至依旧有往上的趋势。 清玉慢条斯理地抬起脸,那张精致的脸上布满红晕,连眉梢都似乎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春·意。 他的眼睛是纯然的黑,没有一丝的光泽,嘴角勾着一丝奇异的笑容,半阴不阳,一瞬间,这张脸似乎与那纯白的面具的男人融为一体。 郁灯只觉脑海中闪过一抹猜测,他的唇微颤,忍着脚踝处微痒的触感,一字一顿道:“你是渡生城主。” ‘清玉’微笑,继续垂头,这一次他吻上的是青年那漂亮的微微隆起的腹肌上,极·色·气地啄吻着,侧头的眼带着一抹阴森的浅红,浮艳又鬼气。 郁灯紧紧握拳,整个人绷得很紧,他忍住身体涌起的奇异感觉,咬牙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清玉人呢?” 一道柔柔的声音蓦然出现在他身后,另一双冰凉的指轻轻抚着他的侧脸:“夫人的心中难道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映入眼帘的是另一张天真的少年面容。 被美人纠缠在其中的青年神情惊惶,眼眶控制不住地泛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水雾似乎沾在眼角,欲落未落。 那少年穿着鹅黄的衣衫,明丽无辜地不可方物,他穿着第一次与郁灯见面时穿着,脚踝上未曾穿上鞋袜,脚趾漂亮极了,微微蜷曲,带着几分青涩的弧度。 少年的笑容十分可爱,他面颊上带着桃花般的色泽,笑容却诡谲怪异,红唇轻轻落在被缚的青年的锁骨上,烙下一片浅红的印迹。 他满意地对青年笑道:“夫人背着我与旁人私会,自然是要受一些惩罚。” “乖一点,很快就结束。” 少年说着,手顺着他的锁骨轻轻下滑,忽的扼住他的颈脖,尖锐的犬牙缓缓锥了进去。 血液陡然冒出,少年微微眯眼,猩红的舌轻轻舔过血液。 “呃……” 郁灯满面晕红,他控制不住地痛呼一声,背脊绷紧,痛的牙齿都在打战,眼眶都被水雾晕红了。 青年牙关紧咬,迷蒙的眸中带着几分浓稠的厌恶,声音带着几分颤音:“你别碰我!” 暗青色的衣角划过青年的小腿,身材瘦长、显得高大的男人缓步走到他面前,冰冷的如同死人的手稍稍用力地掐住青年的下颌,轻轻抬起,黑眸带着恶意:“夫人可喜欢这里?” 郁灯双手握紧,索性闭上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控制不住地上下颤动。 纯白面具中露出一双阴冷的黑眸,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手滑动到青年的颈侧,指尖来回的滑动,仿佛下一瞬便要将那纤细的皮肉划破。 另外两个青年左右照顾着郁灯全身上下,郁灯身上黏糊一片,可以说,他浑身上下几乎都被舔·了个遍。 郁灯眼角蒸腾着水汽,腮侧滑下数条泪痕。 异香弥散,郁灯在几乎失去神志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呜咽出声,他小声的抽泣着,像被欺负的小兽般低声道:“枝枝师姐……呃……” 暗青色长袍的男子动作微顿,黑眸微微眯起。 他勾唇,轻笑一声,几乎呢喃般地在青年耳侧道:“我可不是他,怎么办,你又认错了啊。” …… 城主夫人居住的地方被彻底封了起来。 据说是夫人触怒了城主,这才被囚了起来,没有命令,无人可入那座银白的寝宫。 男宠们来了好几波,每次都被挡在门外,他们无奈,只好托门口的傀儡将送来的东西带进去。 一开始那些傀儡还同意帮他们带,后面无论是谁与它们说话都毫无反应了。 无法和城主夫人接触,甚至都进不去寝宫,男宠们自然没什么作用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便将那些男宠全部收了回来。 相安无事了一阵后,那些男宠们竟趁着城中沐休的夜中集体出逃。 不少傀儡跟着去抓,出逃的男宠近乎百人,傀儡抓人那是千里追踪,便是尸体也要带回来。 -- 第108页 百人中被抓回来的几乎有七八十人,且回城中尚且活着的人十中无一,他们似乎是抱了死志,坚决不泄露逃出去的人的信息。 谁也不曾想到,那般被人如淤泥踩在脚下的、供人玩弄的男宠竟也有这等气魄。 他们死得悄无声息,平静的好似从不曾来过这个世上。 “无暇大人,那剩余的二十人已顺利出城。” 傀儡纯白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如此汇报道。 白发的青年放下手中的竹简,红眸瞥了一下,随后道:“好,知道了。” 无暇没想过自己那个向来冷漠狠辣的主人竟会给自己派来这么个任务。 他本来也没关注这些事,普天之下,除了主人,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皆是一滩人肉骨血罢了。 他顿了一下,忽的似想起什么一般的道:“那位夫人还是被锁在寝宫中?” 那傀儡恭敬道:“是。” 无暇当真有些好奇了,前些日子他便听说了那个新夫人。 祝枝其人他再明白不过了,不说他极难信任另一个人,就说如今主人还处于蜕皮期,根本不可能对那个凌霄宗的郁灯除外的人有分毫的想法。 只是他又清楚,主人对那郁灯如此在意,根本不可能叫那人进这扭曲的毫无人性的渡生城。 凭着主人的性格,除了等有朝一日解决了一切,否则根本不可能会在那人面前撕破这层人皮。 只是主人对那新夫人极为宠爱的模样,如今又叫他救下那些男宠,真的很难不令人多想。 如此,无暇便打算去那新夫人的寝宫一探究竟。 索性他与主人五感相通,渡生城何处他都去得,大不了回头被主人揍一顿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太太我没有ghs,你看看我们亲都没亲! 球球了呜呜呜,祝审核太太本本金榜日后必定暴富!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咕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抽个不停的晋江12瓶;碎梦机10瓶;爱喝柠檬茶的猫1瓶;今天也是想窝在姐姐们怀里的一天qwq 第54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四天 无暇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渡生城主的寝宫。 寝宫外看似无人看守,但无暇却知道这地下的一层铺满了虫蚁傀儡。 若是有人胆敢擅自闯入,只怕会被啃噬地骨头都不剩。 无暇顺了顺自己银白的长发,衣带翩跹,毫无顾忌地走了过去,推门就进了院落。 空荡的小院早已不是当初荒芜的模样,奇花异草繁复多姿,屋舍的边檐挂上了拳头大的夜明珠,形状各异,拱桥边多了几串铃铛,平添几分俏皮。 桃花树上挂着红色的丝带,水墨画半挂在枝丫上,树下多了一张石桌,笔墨纸砚杂乱地摆在上面。 看起来,似乎是主人时常闲情靠在此处书写作画。 无暇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几眼,他十分了解自家主人,所以对眼前看到的一切简直不可置信。 这间寝宫属于祝枝的私人空间,从本质上来说,除非进来的人属于祝枝或者像他一样签订了从属的契约、永远不可能背叛。 这位新夫人到底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无暇走过那座拱桥,透过丛丛低矮的灵树看到一个背对着他靠在树根旁翻看话本的青年。 魔域的阳光并没有什么温度,却如人间的一般刺眼,无暇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没有温度的光。 说是光,不如说是一种假象。 可那沐浴在明丽的光芒下的青年却好似赋予了这阳光另一层温度,带着一种莫名叫人宁静的和煦温暖的感觉。 无暇走近几步,隐隐嗅到了几分极清淡的香气,清清幽幽的覆盖而来。 青年侧脸光洁的轮廓显露了出来,水墨般的眉眼,眼皮轻垂着的时候带着几分莫名的怜意,隽美俊秀,仿佛连阳光都痴迷地停驻在他的身上。 那青年果然是郁灯! 无暇眼神一亮,口中莫名地分泌出唾液来——实在是身体下意识的行为,他从前就喜欢偷偷溜到郁灯那边蹭零嘴。 说来也怪,郁灯仿佛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他与主人五感相通,这个世界散发出的味道都腥臭无比,无暇很少有进食的欲望。 后来他发现只有待在郁灯的身边,才会有温度、嗅觉以及一切普天凡尘的欲·望。 无暇下意识就想像往常那般缠着过去,最好用尾巴搅住青年,撒娇讨好地对他眨眼,这样青年就能给他更多没吃过的小肉干、蜜糖干。 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青年还没见过自己化形的模样,主人如今日日戴着面具的原因他也明白了几分。 无暇知道,自己要是不长脑子地把主人给暴露出来了,估计脱一层蛟皮都是简单的了。 郁灯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刚开始担心是渡生城主来了,但明显来者脚步声有所不同,如今这座小院基本上被封住,没人能随意进出。 所以,如今来的如果不是渡生城主,那必然就是渡生城主身边的那位极其信任的无暇大人。 郁灯曾听人说这位大人是渡生城的二把手,与渡生城主是某种契约的关系,因此只要是渡生城,他无处不可去。 郁灯心里厌恶关于渡生城的一切,尤其是那位脾性恶劣、阴戾森冷的渡生城主。那日所谓的‘惩罚’还历历在目,郁灯每次想起来都愤恨无比,从前不过是将那人当做一个纸片人物,现在遭殃到自己身上,他自然忍受不了。 -- 第109页 师姐也有些时日没再出现,郁灯心里担心,但近日看管甚严,他实在不敢随意让师姐冒险前来。 如今有个摆在明面上的机会,他不能不抓住。 郁灯心中思绪深沉纷杂,面上却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他眼神澄澈,似乎刚刚才看到这一头少年白的青年。 郁灯合上手中的话本,站起了身,随意拍打了一下衣袖上落下的树叶,他站在树荫丛,清澈的像是山间清泉,人间琅玉。 “……你是?” 无暇喉咙一紧,一时间居然有种手足无措的羞涩感。 说实话,这种情绪实在过分奇怪,无暇是个不开情窍的白焰赤蛟,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无暇与祝枝签订从属契约,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止是五感共通,主位的一方在一定程度上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从属的一方。 所以,这股子羞涩劲儿可不是无暇自己的。 无暇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协调了,他那双眼简直就是胶在郁灯身上,见鬼了,他以前是蛟身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无暇脸上都烧了起来,面对青年的视线,他只能稍微挪开眼,干咳一声道:“我、我叫无暇,是城主大人身边的…嗯办事的人。” 郁灯眯了眯眼,指尖微动,说实话,无暇这个名字几乎一瞬间就叫他想到师姐身边的那条银白的白焰蛟。 但是眼前这个白发青年通身透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质,不可能会是那条蠢萌的爱扮蛇的白焰蛟。 且白焰蛟化形极难,通常年岁都上万年,万年的白焰蛟根本不可能与人类结契约。 想来只是凑巧同名罢了。 郁灯垂眸敛了几分神色,他抿唇,黑眸直直地看过去,青年通身背着光,眸底的情绪叫人看不太清。 无暇只看到那弯起的唇轻轻开合道:“原来是无暇大人,有失远迎,不知大人前来可有何事?” 态度十分温和,丝毫不像是被惩罚囚在此的人。 无暇心里莫名的有点不舒服,这人面对他过分的距离感实在和记忆中与他亲近的模样相差甚远,昔日周身那股活泼温暖的劲儿此时似乎只剩下了一层浮于表面的温顺与和煦。 是因为渡生城吗? 无暇一时间甚至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里知道主人绝对不会主动叫这人掺入这滩浑水,郁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才进了渡生城,且还避开了渡生城的大门傀儡。 只是这段时日主人神魂分裂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血脉的诅咒锢在他的身上,再有蜕皮期不稳定的状态,祝枝简直时时处于彻底疯狂的边缘。 无暇撇开眼,心里有点难过,面对青年迷惑的眼神,索性道:“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新夫人究竟是何模样。” 郁灯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笑了笑,随后道:“如今看到了,无暇大人可愿与我喝几杯?” 青年说着表情带着几分说不上的落寞感,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真真像极了昔日与旁人耍心机的白莲师姐。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郁灯如今身处绝境,如此技能也算无师自通了。 无暇当然同意了,他从前最喜欢干的就是化作一条小蛇直接沉进郁灯酿的酒里头,一天下来,整条蛇能直接喝成蚯蚓——绞成十八弯。 有时候男人间的友谊来得很快,郁灯取出几碟小菜,几瓶酒,两人从一开始的略有拘谨到慢慢说开也不过是几杯酒的功夫。 郁灯虽然存着灌人的想法,但自己也不能总不喝,不然就太明显了。 他不敢喝太多,甚至还偷偷掺水,但还是喝的醉醺醺,脑子迟钝的厉害,再看无暇,还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气的郁灯简直想直接按着人打一顿才好。 青年喝醉的模样唇红齿白,耳垂上浮出一片艳·色的桃花,清澈的黑眸都染上一层浅淡的雾气与迷茫。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拿着酒瓶直接灌,喝了一口后,七倒八歪地走到无暇身边,拍了拍银发青年的肩膀,笑得有些呆傻:“喂……你是不是跟着,呃…渡生城主很久了?” 无暇眨眼,脸上也红了,他眼也不眨地继续喝酒,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天真无辜,明显也喝醉了不少。 他慢吞吞道:“对啊,我跟着主人很久了,就是那种,嗯……” 白发青年比划了一下:“有记忆的时候就跟着了。” 郁灯半晌才哦了一声,他小声地红着脸道:“…他、呃,是个大变态你知道吗?” 无暇迷茫:“?” 郁灯迷蒙地睁着眼,半个人都趴在无暇身后,黑发散到扯开衣襟的胸前,他控诉一般道:“他、他咬我脖子,还笑的跟鬼一样!” 无暇眨了眨眼睛,思绪有点慢地看向身前。 桃花树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身着青白长袍,乌发半束,艳·色难掩的男人。 只是那人看着他的表情冷极了,像在看一条死蛇。 无暇一个寒颤直接清醒了过来,然后他瞪大了眼,几乎是抖着手将趴在自己身上的郁灯给扯到石桌旁。 然后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上,怂的不行。 那青白长袍的男人缓缓走来,不是祝枝又是谁? 祝枝并未戴面具,他是感知到无暇闯入小院,匆忙赶来,恰好看到郁灯与无暇醉酒的模样。 -- 第110页 祝枝黑眸空冷地黏在郁灯身上,他并未看无暇一眼。 微红的唇轻碰,声音轻飘如浮云:“滚。” 无暇立马站起来,吓得脸都白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主、人,我、我滚了啊……” 说完他就变成一条小蛇,昏了脑子一样的翻滚着溜出了小院,速度快的惊人。 可以说求生欲极强了。 祝枝并未管他,只是轻轻走到醉酒的青年身侧。 他让青年靠在自己身上,握着青年腰肢的指尖白的近乎透明。 祝枝垂眸掩住眸中情绪,半晌,他才极轻地道:“对不起。” 他现在没法控制阴暗面,却也不能放青年走,魔域动荡异常,修真界摇摇欲坠,何处都险象丛生,郁灯如今只有待在此处才是绝对的安全。 青年在他怀里不安分极了,他迷蒙地睁眼,也不知看清没,只是蹙着眉道:“…你别不信,他特别变态,还想吃我……肯定长的很丑……” 祝枝抿唇,冷白的脸蓦然染上几分红晕,他想到前些时日发生的事,虽说是阴暗面做的,但到底也是他的身体,他能感知到的一分也不少。 他垂眸,柔顺地拍了拍青年的背部,轻声道:“抱歉…近来我受损严重,被它占据了身体……” 男人脸颊上的痣漂亮间带了几分温柔的意味,他抿唇,想了一下,小声反驳道:“不丑的……” 郁灯也不知听见没有,他迷迷糊糊使性骂道:“还锁着人,一天到晚阴阳怪气……以后肯定娶不到媳妇!” 祝枝不说话了,黑眸带了几分微光,手上微微用力,低声:“嗯,娶不到媳妇,那就嫁给相公。” 醉醺醺的青年似乎隐约听到了这句话,他哼哼唧唧缩在祝枝怀里,脑子转的很慢,模模糊糊道:“……渡生城主居然是…下面的那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卿、30124038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雨、我滴个乖乖10瓶;昭辉1瓶;今天又是贴贴姐姐们的一天,顺便嘤嘤 第55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五天 悬挂着水墨画的树下摆着一桌好酒好菜。 一袭水蓝长衫的青年倚靠在粗壮的树身上,他羊脂玉般的手中捏着一支青玉笛,指尖抵在孔洞上,殷红的唇微合,奇异的音调就从那笛身中倾泻而出。 好一会儿,一头少年白、身着灰色连襟长袍的青年便凭空出现,他先是只露出一个脑袋,随后身体与四肢才慢慢显露出来,活像刚刚被组装完成的玩偶一般。 无暇拧眉,一手捂着耳朵,一边道:“你别吹了,给本大人脑子都吹得疼了,郁灯你到底有没有学过音律啊!” 水蓝长衫的青年唇角弯了弯,颊侧的酒窝都显露了出来,他挑眉道:“你看我这样像是学过吗?” 说着,他作势继续吹。 无暇揉着脑袋痛苦道:“行了行了,绕了我吧。” 郁灯勾唇,随后理了理袖口,做出‘请’的手势,无暇顺着看到一桌好酒好菜,顿时眼神一亮。 无暇自从那日被自家主人逮一回,好几天都不太敢来找郁灯。 后面他和郁灯约定好,用青玉笛的笛音当做暗号,两人一起吃菜喝酒,好不快活。 郁灯看着面前显得有几分单纯的无暇,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放下手中晶莹的玉色酒杯,眸中沉淀着几分看不清的情绪,他单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情绪不甚高的模样。 无暇看到了,果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郁灯叹了口气道:“就是有些忧心随我一同入城的小师弟……” 青年说话的时候眉心带着几分愁意,明媚的眸子都低落下来几分:“我与小师弟从前感情甚笃,如今我在此处无忧无虑,只是他……恐怕还被困在那万人丧命的围猎场。” 无暇闻言顿了一下,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皱眉道:“围猎场?那地方基本上进去了可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你那小师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无暇猩红的眼眸带着几分耿直与无辜,说出的话也格外的扎人心,似乎意识不到自己话中的问题。 郁灯深吸一口气,眼尾处染上了几分浅淡的红晕,好似被女子钟爱的胭脂抹上的一般,多了几分清艳感。 “无暇大人,这些时日我们也算是志趣相投,如今…我只有一个不情之请,只要让我见我师弟一面就好,我只想确定他是生是死。” 无暇咳了一声,忍不住挪开眼睛,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郁灯是主人喜欢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半个主人,这等请求他自然会考虑一下。 更何况他与主人五感相通,郁灯这般模样他自然也有点受不住,郁灯就像是祝枝的药,说是春·药也不为过,无暇被自家主人汹涌的情绪影响地苦不堪言,如此就更拒绝不了郁灯了。 他红着脸道:“好吧,我帮你,但是我们只能出去一会儿,主人看这处看得很严,出去久了我们一定会被逮到的!” 郁灯心中一喜,赶紧道:“多谢!” 无暇无奈道:“这枚隐匿符给你,然后抓住我的衣袖,我带你走,我们速去速回。” 郁灯接过符咒,这一瞬间他确实是感谢眼前这个白发青年的,他心中默默地说了句‘抱歉’,随后便很果断地贴上符咒,抓住青年的衣袖,两人瞬间便消失在那棵大树下,只余下缕缕青烟飘散在半空。 -- 第111页 郁灯看到这个有几分眼熟的由银白岩石构筑的牢笼,手指微微使力,指甲深陷入掌心,他长而密的睫毛轻颤,面上的表情却丝毫不变。 无暇侧头看他,犹豫了一下道:“围猎场的牢笼如果空了就说明人已经没了,如果没找到你师弟,你别太伤心啊。” 郁灯心中微沉,面上带着勉强的笑道:“好,我知道了。” 无暇猩红的眸子却盯着他看,唇角动了动,半晌才道:“你别这么笑,你这样笑,我心里难受。” 郁灯微愣,无暇这才惊觉自己说的话十分引人误会,他赶紧补救道:“不是我心里难受……不对,确实是我心里难受,诶,算了,说不清楚,你快跟我进来找你师弟吧。” 郁灯的眼神落在青年的微宽的背脊上,好一会儿才挪开。 这座银色的牢笼十分宽大,每个牢房的门口都有一个看守的傀儡人。 一开始郁灯与无暇经过的牢笼都是一些多人牢笼,牢笼中的人眼神很麻木,毫无求生欲,像是一条条的死鱼。 这座牢笼压抑无比,一路走下来只除了偶尔的尖叫声,郁灯几乎就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两人走到后方的单人牢房的时候,无暇停下来对郁灯道:“这里的单人牢房不多,因为很少有人能活过第一轮围猎,你如果想找你的师弟,便只能从此处找了。” 郁灯捏紧手腕,低声道了谢,沉气一间间找了过去,无暇就陪着他一起找,越看心里就多了几分不同的滋味。 他忍不住想,郁灯的师弟可真幸运,就算到这种地步,都有人愿意这么坚持地找他。 无暇在魔域中修炼多年,从前没遇到主人的时候被众魔当做口粮觊觎追逐,后来遇到主人了也只是被主人四处乱丢打磨,他心里清楚自家主人的性格,对于祝枝来说,命不过是文人墨客口中的词句罢了,祝枝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他作为他的宠物,自然也不算什么了。 无暇很少接近正常人,他只知道修真界的郁灯是他遇到的唯一对他不一般的人,而如今身处魔域却依旧坚韧想着救人的郁灯更像一盏不灭的烛火。 叫他心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如果他的母亲在世,会不会和这个叫郁灯的青年一般,单叫人看着,便生出一股别样的勇气。 郁灯不曾注意到身后无暇的表情,他一间间地找过去,每一间牢房中的血迹都已经开始发黑了,一直找到最后一间,郁灯只感觉自己血管中流淌的血液都开始逐渐变凉了。 谢绫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回旋,几乎叫他产生一种撕裂般的恍惚感。 郁灯呆呆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牢房,身上有些脱力地靠向墙边。 他突然想起谢绫曾经认真的看着他,依旧是面瘫着脸,只是那双眼中仿佛落下了星子,他说:“谢绫平生无甚挚友,师兄,你叫我如何舍下你逃走?” 郁灯的情绪突然有些崩溃。 不止是连日来受到的惊吓、委屈,他突然生出一股惶恐的感觉,这个世界本来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无法融合的,是谢绫、是师姐、师尊还有那些不同的师兄弟慢慢让他地与这个世界关联起来。 于是他生出了归属感。 可如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心悦的师姐不知所踪、还可能时时站在生死线徘徊,谢绫面瘫傲娇,他几乎将他当做弟弟来对待,可谢绫此时却命悬一线,甚至可能早早埋骨荒野,这叫他如何受得了? 郁灯白色的眼白处密密地爬上猩红的血色,宛若蛛网般。 无暇一时间只觉得心口微窒,眼前的青年眼眸通红,背脊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的,微微弓起来,绷不住弧度,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折断。 青年身上展露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易碎感,一如这人眼中的澄澈水波,震荡着,叫人觉得下一瞬便会被污浊的泥水浸染。 无暇甚至都不敢伸手去触碰他,好像一碰,这人就会化作露水蒸散。 轰隆隆。 奇异的震荡声出现在牢笼的顶端。 郁灯殷红的唇侧淌下水红的痕迹,像是血液,却又比血更薄艳一些。 好似透明的红宝石的色泽粘附在唇上。 他迷茫地顺着震荡的声音看过去。 银色牢笼最后一个单人间,那顶端的金锁被轻轻打开,一个血红色的人被随意地扔了进来。 “嘭……” 郁灯只看到那个浑身沾满血迹的人苟延残喘般地躺在地上,腿部几乎全然扭曲了过来,他的脸脏污不堪,完全看不出模样。 周身上下,被割开的裂口几乎上千道。 深深浅浅、有些伤口甚至是被反复割开的,两条胳膊残缺无比,血肉模糊,仿佛是被什么动物咬下了血肉。 郁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抖着嗓子道:“无暇、开门,帮我开门!” 那个血人似乎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他有些费尽地支起露出白骨的胳膊,黑眸勉力地睁开,血液顺着他的眉流进他的眼眶,随后又顺着眼角流下,好似血泪一般。 这个场面无疑瘆人又惊悚。 郁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走到那血人的身边。 地上的血汇聚成一滩,那双染血的黑眸无神极了,可他还在勉强地睁开,好像在挣扎,唇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 郁灯几乎失声,他手脚都止不住地打颤,神情甚至带着几分异常的神经质。 -- 第112页 “师弟、师弟,没事的,我来了,带了丹药。” 他手打着颤,一旁的无暇看不下去,帮他取出了储物袋中的丹药。 郁灯眼眶彻底红了,他取出几颗丹药,面上努力保持冷静。 他将丹药轻轻放入谢绫的口中,声音带着很小幅度的低颤:“没事了、没事了,师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心疼俩崽崽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像忘了什么30瓶;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7瓶;有木在南方5瓶;贴贴姐姐嘤~ 第56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六天 啪嗒、啪嗒…… 轻巧的脚步声如滴水入谭般回荡在暗色的走廊间。 郁灯给谢绫喂下几颗丹药,确保他的伤口不再流血。 他一手撑着,用袖口擦拭谢绫脸颊上的污血,另一只手不停歇地输灵气。 可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依旧恢复地缓慢无比,有些流出的血甚至是青黑的,单看便叫人心惊肉跳。 无暇有些看不过去,便也蹲下来一同帮忙,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郁灯。 隐隐的脚步声传来,无暇眉心一凛,还未来得及对郁灯说什么,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便轻轻推开了笼门。 一位玄衣长袍,戴着一张纯白无感的面具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三人。 男人身材高瘦欣长,玄色衣衫裸·露出的手臂部分白的如瓦檐上的细雪,冷感阴凉,连他呼出来的气都像是冰雪融化后的凉气。 无暇一眼便看到了面具后那双纯黑空洞的眼,只叫人联想到水潭中挣扎扭曲的蛇类,他心中一凉,心知主人此时只怕被暗面操控了躯体。 如果说主人只是喜怒无常,动戈杀人,那么这暗面便阴戾入魔,最爱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郁灯看到男人的一瞬间脸就变得煞白,他不可抑止地往后挪,怀中紧紧搂着虚弱的谢绫,手中输送的灵气不曾断过分毫。 无暇跪在地上,忽的膝行至玄衣男人的身前,他红眸中更是难掩的恐慌:“主人饶命,今日之事是无暇自作主张,主人……” 无暇话未说完,玄衣男人便抬起那双如玉雕刻般的手,下一瞬,无暇整个人便被一股凭空的力量掐住了颈侧,慢慢地提到了半空,徒留挣扎的四肢。 无暇灵力被封,如今被悬在半空,整张脸都憋红了。 他不敢求饶,只是反复地认错、将罪罚揽到自己身上。 郁灯手中用力,死命地克制那股同归于尽的想法,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即便他自爆内丹恐怕也无法碰到这人的一毫一厘。 面具中的眼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沉淀,就这样意味不明地看着地上势弱的青年。 郁灯垂眼,眼窝似是打了一层浅浅的暗色,显出几分虚弱无力的神色。 男人缓缓走到他的身侧,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近乎奄奄一息的谢绫。 “夫人这又是在做什么?上一次与你师姐私会的事还未了,如今,又对这样的贱仆做出如此神态……” “夫人如此红杏出墙,当真叫本主面上无光。” 郁灯咬牙,脑中的一根弦霎时间崩断,面上冷冽无色,仿佛解开了某种枷锁,不再装作畏畏缩缩、逃命嫌活的姿态。 青年的笑容带着几分放纵般的嘲讽:“红杏出墙?我便是红杏出墙,你又待我如何?” 郁灯黑眸毫无色彩,眸底弥散的迷雾甚至带着几分压抑的恶意:“你既说我是你夫人,那我便告诉你,我早有了意中人,也有了肌肤之亲。只是,我钟爱被人仰慕的感觉,所以便刻意勾引了许多人……” 青年面色苍白,只是那唇却红的吓人,他眼尾带着一抹伤口般的红痕,唇角微勾,语气浑不在意道:“诺,你那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是可怜,被我万般调戏勾引不说,如今还要被你这般凌虐。” “还真是可怜。” 玄衣长衫的男人的眼神逐渐从空洞转为另一种深层的、甚至可以说被背叛的隐怒。 他冷白的手背鼓起一片青筋,郁灯看不到他的脸,却也知道,这人被自己激怒了。 许是男性生来的占有欲作祟,谁能在听到自己的妻子背着自己与多人勾搭来往还无动于衷呢? 郁灯就是要牵动他的情绪,他在赌,若非死局,便还有一线生机。 忽的,一道轻浅的笑声在半空溢散开来。 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带着一种微妙的情绪道:“夫人缘何动怒……你便不想知道你那娇俏可人的师姐如今是何境遇么?” 郁灯忽的一怔,他不可抑止地捏紧了拳,眉尾抽搐,眸中的血丝十分骇人。 沙哑的声音听着有些磨砾:“……你将师姐如何了?” 玄衣男人的声音从面具底下传来,他说:“自然是…魔域地牢,蛇谷噬魂,再不见天日。” 郁灯垂着头,纷乱的碎发遮住他的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好半晌,青年才哑声道:“你究竟要如何?” 一道凭空而来的力量抬起了郁灯苍白的脸,戴着纯白面具的男人弯眸,笑的声音很淡,却又叫人无法忽视:“夫人犯了错,便要受罚,这个卑贱的仆从如何能得夫人如此重视,应该被清理干净。本主原先不想叫夫人脏了手,想来如今,夫人该是表一表态了。” 郁灯猛地睁眼,他喉头微紧,眼眶下一圈都浮上几分清水似的粉意:“城主,这是我的师弟,我与他情同兄弟,还望……还望手下留情。” -- 第113页 男人声音很淡:“所以夫人是做好决定了?” “帮了你的无暇,你钟爱的心上人,那些与你关系好极的男宠还有你的性命,都比不过这奴隶一人?” 郁灯眼中被逼上一层水色,他几乎哑声,说不上一句话。 郁灯怀中的青年突然嘶哑出声,他一字一顿地说,喉咙中仿佛有血液,极用力道:“…师兄…算了吧……” 郁灯不敢看他,只是掌心流下几道殷红的血痕。 谢绫俊帅的眉眼早已被血痕盖住,可却依旧风采不减。 “师兄…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郁灯咬牙,眼尾的水蒸气晃得人心中刺疼。 玄衣男人眯眼,忽的道:“本主最不耐看的就是这等虚情假意的生离死别,既然夫人如此看重你,本主便留下你一命送出渡生城。” “只是,你若再敢出现,本主必叫你化作灰烟。” 男人衣袖一挥,郁灯怀中的青年便凭空消失了,要说的话也未曾说出口。 郁灯微微瞪大眸,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着玄衣男人,水蓝的长袖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脸颊侧尚留着一道泪痕,一时间竟显出几分易碎的脆弱虚茫感。 纯白面具下的黑眸微微闪烁,男人喉头微微滑动,半晌才低声道:“夫人日后可莫要再这般胡说了,听话一些,否则,你那师姐和师弟,本主也不知会如何。” 赤·裸·裸的威胁。 郁灯冷静下几分,他抬眸看向男人,明明伏坐在地,却丝毫不落下风:“我明白。只是你将我师弟送去何处了?” 男人声音微沉:“凌霄宗门下。” 郁灯垂眸,心中掀起惊疑不定的猜测,面上的表情勉力保持不变。 无暇被禁足多日,在天煞水中被倒吊着险些没真被淹死,被放出来险些成了条死蛟。 郁灯本就对利用无暇的事有些愧疚,这以后更是不敢主动去找他了。 此时他最担心的便是师姐。 渡生城主语意不明,但魔域地牢,蛇谷噬魂,必然难熬,郁灯只恨自己修为低下,只能如笼中雀般被锁在这座死城。 不过好在那人如今也不再将他锁在院中了。 渡生城实在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城中魔修唯一喜爱的去出便是那围猎场,那些人要么是去寻求视觉刺激的,要么就是自愿上场,毕竟赢一场便有不菲的灵石赏金。 郁灯没什么兴趣,他抬脚去往渡生城北面的一条长河,这长河名为渊水,连同渡生城与外界。 渊水下层河水稍厚,有晶莹泛光的银色物质沉浮其中,而上层的河水却又清澈可见,如此一来,便是白日在阳光下反射都是美不胜收的模样。 郁灯却无心观赏,他只关注这条河是否当真能连同外界。 没走两步,他便感觉自己似乎踩到了什么。 往后稍退一步,郁灯看到一条被约莫两只长的暗金色小蛇,这小蛇被踩在尘埃中,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那小蛇似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神,立马半抬起蛇身,抖了都身上的灰尘,然后左右摇摆了两下,厚着脸皮缠上了郁灯的脚踝,一动也不动地开始装死。 郁灯蹙眉,他总觉得这条小蛇眼熟的不行。 他半蹲下来,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小蛇的蛇身,那暗金的小蛇立马睁眼,殷红的蛇信嘶嘶地吐着,小巧的蛇头轻轻歪了一下,看起来居然有种呆萌可爱的感觉。 它很自然地爬到了郁灯的手掌,盘成一圈,很乖巧地用暗金的蛇瞳,看着郁灯。 郁灯低声道:“小家伙,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暗金小蛇不动,只是盯着他看。 郁灯脑海中闪过一道思绪,他忽的记起来,这不正是当初在琅玉峰后山遇到的那条金丝小蛇么? 连撒娇的动作都与当初一般无二。 郁灯蹙眉,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小蛇的蛇头。 他低声道:“当初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跑来渡生城了?” 小蛇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郁灯自言自语:“算了,既然再遇到了也算是缘分一场,这次你别再跑丢了,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小蛇赶紧点了点头,乖巧极了。 郁灯将小蛇带回了寝宫,他丝毫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就比如,这条小蛇可能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郁灯修炼的神魂功法每到一个阶段的巅峰便会需要引导的一方与之灵府互引,只有如此循环三个大周天才能彻底渡过这个阶段,否则便会一直处于灵脉紊乱、神魂不稳的情况。 郁灯已经压制了神魂功法的修行,但巅峰期不是他能控制的。 所以当那种头昏脑涨的情况再次降临的时候,郁灯其实已经适应良好了,即便他表面上看似神志不清。 青年迷蒙的半睁着眼,漂亮的水眸中水雾弥散,他半侧倒在床榻上,乖巧的好像随便怎么欺负都没关系。 小巧的金丝蛇缓缓地游移上床榻,郁灯感觉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当那金丝蛇缓缓化作半人形态,珍之又珍地将他揽入怀中的时候。 他:“!” 郁灯被经脉中暴·乱的灵气折腾的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金丝蛇化作的俊俏男子披散着一头秀美的长发,轻轻朝他的唇吻来。 -- 第114页 而那张脸,不是旁人,正是师姐。 郁灯:“!!” 郁灯眼睁睁看着师姐虔诚地从他的额头吻到颈侧,一举一动都带上了触电般的感觉,清冷隽美的脸上带着动情的红晕,一双眼似乎化作春水,柔情万种不过如是。 郁灯只觉得脑瓜子都嗡嗡的,一张脸红了半张。 没等他害羞的劲儿过去,他就被师姐紧紧揽在怀里,师姐浑身轻颤着,蛇尾轻轻缠着他的腿弯,声音带几分不可抑止的性感:“小灯,我心悦你。” 郁灯眼睛微微睁大,他喉头微动,发觉自己竟能说出话来,他的声音很轻:“师姐……” 很轻的一声,却叫祝枝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下一瞬,在郁灯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祝枝直接凭空消失,化作了一条金丝小蛇,僵直地从半空落下。 郁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边想,这条金丝小蛇怎么这样热,都有些烫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马甲就不能太多,不然可不得掉马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民政局广东分局5瓶;出云2瓶;为姐姐扭腰腰嘤 第57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七天 衣衫凌乱的青年双腿跪坐在松软的床榻上。 纯白的内衫散开,白皙的肩膀露出浑·圆的几分,他纯然的黑眸中带着几分难掩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指尖忍不住戳了一下床榻上漂亮的金丝小蛇,看那小蛇动也不敢动的模样,声音莫名地放低了几分:“…你是师姐?” 空气凝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郁灯于是一手将软塌塌的小蛇捧在手心,暗金色的蛇尾很自觉地圈成一个圆,鳞片很漂亮地缩起来,柔顺无比。 郁灯干咳了一声,一双黑眸盯着小蛇僵硬的身体,眼底是可触及的温柔,他忽的低声道:“师姐光明磊落,从来是我心之所向。” 那暗金色的小蛇将蛇头轻轻埋在尾间,通身愈发地温热了,便是隔了一层蛇鳞也能叫郁灯感受到那一片动人的温度。 郁灯眸色微动,也不再多说了,他忽的想起当初在琅玉峰后山,自己碰到这条粘人的小蛇,也是这般乖乖的模样,他当时一时不解还特意密语传音去问师姐。 现在想来,当真是啼笑皆非,师姐分明就被自己搂在怀中,却还要一本正经地伪装。 郁灯从前只觉得祝枝是个完美到几乎没有任何缺陷的人,但慢慢相处,他便偶尔发现师姐不同的一面。 越是了解、越是深入,郁灯不再将他高高置于亭台楼阁,而是当做了触手可及的水中月,郁灯从来只觉自己的爱慕如水月镜花,便是说了出来,得到的恐怕也只有师姐温和有礼的拒绝与疏远。 但刚刚师姐在他耳畔的细语却叫他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 就好像,一直孤坐在水畔徒手捞月的人,忽有一日,明月奔他而来。 经脉中暴·乱的灵气未曾被彻底顺服下去,郁灯半支起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眼见便要跌下床。 一双素白的好似屋檐上细雪的手牢牢揽住了青年的腰,青年的内衫滑落的更甚,祝枝不避不讳地触碰到那温软柔韧的腰身,那触感温热细腻,直叫他心笙旗摇。 祝枝额侧细长的黑发垂落而下,落在郁灯泛红的脸颊上,勾出几分晃动的暗色,一片旖旎暧昧。 他俯身,迎着青年半散乱的目光,轻轻为他渡过一口气。 唇齿相依,祝枝克制地动也不动,唇只是单纯地覆盖在青年的唇,与先前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 郁灯的眼神逐渐清明,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灵力通过师姐的安抚,已然变得如奶猫般柔顺。 他的脸很红,郁灯从没想过自己是这么送出初吻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更可能会与一名可爱有趣的女性在一起,生儿育女,如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般过日子。 却没想到,一次意外穿书,最后被个女装大佬撩到手。 郁灯眼睛睁地很大,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也不眨,黑眸水润澄澈,他很安静的被男人揽在怀里,神情间甚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好奇。 郁灯从来不缺追求者,但他从前没想过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呼吸间尽是师姐身上清雅的浅香,温和的毫无攻击性,宛若池塘绽开的白色睡莲,只叫人怦然心动。 祝枝的眼睛是闭着的,白透的耳垂红的不可思议,好像刚熟透的、即将爆出汁水的樱桃。 精致的脸便是近处看都没有丝毫的瑕疵,只有些许细碎的绒毛,甚至显得这个人有些晶莹剔透。 许是师姐恢复了男装,所以眉形眼弯也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变得更加英气有神,眼窝稍深,带了几分阴影与弧度,更显俊雅。 只见祝枝那浓密的睫毛轻颤,轻薄的眼皮轻轻抬起,然后就近距离地看到郁灯那双睁大的、甚至显得有些无辜天真的黑眸。 祝枝忽的起身,白润的脸侧过去,双拳紧握,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师弟,这、只是神魂修炼之法的要求,我并非故作轻薄。” 郁灯好笑的应了一声,这种时候的师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青涩感,好像未熟透的浆果,若是咬上一口,甜中带涩。 郁灯多年纵览小黄·文,也算是理论上的老司机了,如果祝枝冷静自持,那么他可能会害羞、感到不好意思。 -- 第115页 但偏偏祝枝好似看上去比他还要羞涩,那郁灯就来劲了,活似个混不吝的浊世公子似的。 心上人在眼前,郁灯丝毫不记得自己现如今还身处渡生城主的寝宫中,身份还是旁人的‘夫人’。 他忍不住弯唇,眉眼难得带上几分亮色,看着祝枝的眼神带着几分难言的温柔,像是看着自家老婆似的。 郁灯很自然地代入‘老攻’的角色,毕竟在他看来,师姐虽修为高强,但性格真真是温柔细致的白莲人·妻,就莫名有种叫人想呵护在掌心的感觉。 郁灯起身,两人之间靠的很近,明明身体都绷得很紧,可两人却都没有离开几分的意思。 暧昧在空气中蔓延,像是发酵在空气中的催·情·香。 只差挑破那层窗户纸了。 郁灯抿唇,黑眸中带着水洗过的温柔与认真,他对祝枝道:“师姐,我听到你说的话。” 祝枝轻轻抬头,当触及到青年的眼眸时,忽的心中有一种温水涌入般的温软感。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勇气支撑着他稳固自己的躯体,也摒弃了他与郁灯之间不可忽略的鸿沟。 郁灯弯眼,水墨般的眉眼俊秀如烟,他一字一顿地对祝枝道;“我也心悦……” 这一刻仿佛如期而至的、如水晶般澄澈的幸福。 祝枝却忽的哑声打断了郁灯的话:“师弟应当能看的出来,我并非女人……” 祝枝明显说得有些艰难,他甚至挪开了眼睛,却还是坚定地道:“我一直以来,都是骗你的。” 郁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带着笑意,他说:“嗯,我现在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祝枝忽的抬眸看他,眼中深沉的情绪翻涌,他嘶哑道:“你不介意我是男人?你不是喜欢我女子一般的装扮吗?” 郁灯唔了一声,弯眉道:“只要是师姐,怎么样我都喜欢啊。” 祝枝却好像非要将一切挑明,像是试探的胆小鬼一般,一步步地来试探这个人的底线。 “你应当看见了,我是蛇类一族,而且…” 祝枝的眼睛直直看着郁灯,一字一顿道:“我便是烛龙巨蟒一族,是这片天地下,最后一条烛龙巨蟒。” 郁灯看着他,忽的凑上前,祝枝没想到他会突然扑过来,身体不稳地往后倒去。 两人以一种暧昧至极的姿态倒在床榻上,郁灯两只手撑在祝枝上方,他的脸有些红,浮上的红晕却叫他显得格外性感,连呼出的气似乎都是一种暗示。 祝枝黑眸中暗色沉淀,仿若浸入了无数浑浊的情绪。 郁灯低头在男人红的不行的耳畔轻声道:“那又如何?更何况,师姐的半蛇身这样好看,我只会对师姐死心塌地。” 郁灯说完了,自己的脸也红得彻底,他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肉麻,但心里却喜滋滋的。 祝枝眸色愈深。 郁灯脸红又心慌,只能说点别的来转移一下注意,他脑子一抽道:“师姐,这渡生城主总叫我当夫人,我是懒得理他。现如今我们两人在他的寝宫定情,他若是知道了,岂不会气死?” 祝枝一瞬间:“……” 他隐隐控制不住的依恋冲动一瞬间就被郁灯这一句话给克得死死的。 怎么说,自己绿自己这种事估计也是少见。 祝枝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为郁灯喜欢自己而开心,还是得为郁灯讨厌自己而心烦。 发情期的热潮如水浪般袭来,郁灯显然注意到了祝枝不对劲的地方,下一瞬,他便被一条粗而长的、暗金漂亮的蛇尾卷住了腰身。 郁灯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被半蛇身的美人反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幕在郁灯看来简直比电视剧中看到的美人蛇还要令人惊艳,甚至还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攻击性。 师姐长发披散在他的胸膛上,白色的外衫欲落未落,精致的锁骨如同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叫人眼前发红。 而那张脸的两侧缓缓浮上少数的暗金鳞片,在烛火下熠熠有神,金色的瞳孔美如宝石,自腰身朝下化为蛇尾。 美若神明,却又危险如恶鬼。 郁灯一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样的师姐,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的孤冷感,与平日素来温柔白莲的模样截然不同。 郁灯在失神的瞬间,忽的感觉到一阵异样。 那暗金的蛇鳞下翘起了两片,异常的显眼。 郁灯被那蛇尾紧贴着,此时感觉十分真切。 他控制不住地瞪大双眼,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浮上他的心头。 草啊,都说蛇有两个几几,不会师姐也有两个吧?! 郁灯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安慰自己,反正他是攻,最多以后手上累一点多帮帮师姐,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姐姐们求留言qw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厄运退散6瓶;Meorite3瓶;嘤贴贴 第58章 拼刺刀的第五十八天 渡生城大殿。 玄衣长袍的男人坐在上首,高台的两侧分别布置着两座樽金架座,暗色的傀儡面具雕刻其上,隐隐有如水般的浅烟自那傀儡空洞的双目中袅袅而出。 一蓝一红的身影分别置身其上,沈季同一身绛红长袍,象牙白的指中捏着一盏暗金琉璃的小酒杯,乍一看来,像是缓缓绽开的浅黄花苞。 -- 第116页 他静静地听着座下诸人的汇报,半晌眉弯微挑,黑沉的眸带着几分似笑非笑:“渡生城主果真名不虚传,不着痕迹地潜入修真界也罢,而今看来,各宗派内安插的眼线竟也是数量颇多。” 沈季同微微拱手,面带谦和:“我等却是不如。” 无邪城主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笑:“如今修真界三大门派的镇派功法我们已得了两篇,便差了最后一篇,即可彻底打破天道的制约,以魔躯成神!” “我等…可都等着渡生城主号令,一举攻破修真界,将那些假模假样的修真门派给通通清理一番。魔域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重新扬名立万,叫那些伪君子都瞧瞧我们的厉害。” 首座的玄衣男子轻轻理了理袖袍,面具遮住了他精致的脸,也叫旁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语意不明地轻声道:“两位城主抬举了,覆灭修真界,本就是魔域每一人的心愿,本主亦是顺应天命罢了。” 他说着,墨黑的眸中宛若摄入了恶鬼,语气似是阴沟中的伺机而动的毒蛇:“修真界灵气复苏在即,我们的速度可要加快了,届时叫这天道纲常好生瞧一番大戏才是。” 下首的沈季同轻笑着垂眸,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儒雅的仿佛真的便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竹林书生。 只是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至极:“你们下手可都轻一些,那些美人面,可都记得给本主留下。” “说起美人面……” 沈季同眯了眯眼,以酒杯掩面,忽的的对上首的祝枝道:“据说从不近美色的渡生城主如今新收下了一位夫人,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如何的美人,竟也能叫无情无欲的渡生城主动了心。” 祝枝的声音带着几分凉意,分明还是笑着说的,偏生叫人听出杀意:“沈城主,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沈季同一口饮尽酒液,微笑道:“是在下唐突了。” 他垂下的眸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祝枝眼中的杀意愈浓,三人相处推杯换盏,旁人见似和谐,其中暗流涌动却不可言说。 郁灯自上次与师姐亲密交流了一番,更是恨不得早日逃出这暗无天日的渡生城,与师姐成双成对。 至于如今名义上为他夫君的渡生城主,在郁灯看来,也不过是个强人所难的施暴者。 师姐与师弟被逼到走投无路,他也被那人如此羞辱。 郁灯只恨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若真有手刃这人的本事,他如何都会拼尽全力。 郁灯松开手中捏地残碎的花瓣,芬甜的汁水将他的指尖都浸染上了浅粉,他黑润的眼看向院门,眼中带着几分思虑。 不知道近日渡生城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这个小院明显被看管的更严了。 前些时日还能出去散心,如今却又被重新关进了笼子。 不过好在师姐几乎日日晚上都会化作金丝蛇来陪着他,那城主也非日日来发疯,郁灯的心情自然也一日日地好了起来。 桥边挂着的水晶铃铛陡然响起,现在是白日,无暇还在养伤,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来。 郁灯皱眉起身,猝不及防地看到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绛红的长袍,乌发半束,儒雅的风度霁月光风,连日光都恨不得停驻在他身上多一会儿。 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沈季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郁灯心尖一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心虚甚至是羞耻的感觉。 毕竟当初为了对付沈季同,他可做了不少戏。 柔情蜜意,口蜜腹剑,往事无不叫他掩面难堪。 郁灯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或许有几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尴尬。 毕竟这里还是渡生城的地盘,谅他也不敢对渡生城主的夫人做什么,也是因为沈季同之前装的太好,压根没在郁灯面前展露过阴暗的芯子。 沈季同步行上前,倒真有种谦谦君子涉水而来的温吞雅和感。 郁灯的肌肉绷紧,眼睛一眨也不眨,手中捏着防身的药丸,动也不敢多动。 沈季同面上的笑意宛同一张假面,他一举一动皆不曾出格,两人好似从未有过那些纠葛,好像对方只是自己的一个老朋友。 他微笑道:“阿灯不必如此警惕,你总该知道,我不会对你如何。” 郁灯皮笑肉不笑,一声也不吭。 沈季同轻轻叹气:“阿灯总是这样,似乎对我总没什么好脸色。也罢,我们便是做不成夫妻,也还是朋友不是?” 郁灯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眼,并不接茬,实在见到沈季同有些反胃。 他退后两步,面色冷淡:“沈城主不必作戏,你究竟做了什么心中都清楚,不过沈城主喜欢戏弄旁人,自然一报还一报,郁灯并无什么心思与你玩这些兄弟情深的把戏。” 沈季同轻轻“唔”了一声,面上笑容意味深长;“阿灯的脾性还是一如既往。” “只是,你又如何知道我一直是在做戏?” 男人笑意浅浅,意外的纯情好看:“阿灯,我们那时日日待在一起,固然我欺骗你一事做的不对,但我们便是日日装作深爱对方,自然也有某一瞬间,假戏真做的爱上了。” 郁灯不看他:“装模作样。” 沈季同叹气,忽的抬脚靠近了几步,声音轻而温:“阿灯,我今日来是有话要与你说。” -- 第117页 “我见你应是被那渡生城主锁在此处而不得出,若我说,我有法子助你逃出呢?” 郁灯眯眼,沉默的看着他。 沈季同继续道:“我知你不信,只是便不论其他,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便能有结盟的一日,不是么?” 郁灯抿唇:“有话快说。” 沈季同手中一顿,眼神暗色沉淀:“传言渡生城主有一盘生死棋。” “生死棋是遗传在魔域的神器,专用以清明神志,安稳神魂。” “据说渡生城主患有怪病,每五年都有一日需用生死棋保住自己濒临癫狂的理智,锁住神魂,保证不散。” 沈季同面上的笑容有些怪异:“阿灯,近几日便是五年之期了,生死棋就在渡生城主闭关的密室内,若你能找到那盘生死棋,打乱棋位,神器错位,渡生城主便是不死,也会寿命大减,卧床难起。” 郁灯垂眸,并未表态,半晌才抬首看他:“沈城主还真是好打算,嘴上说着是为我着想,看不得我受困渡生城,实际上却是为了铲除异己。” 青年眉眼带着几分水色般的冷意:“更何况,我如何知道,若当真打乱了生死棋,死的人是否也包括我。” 沈季同勾唇:“阿灯当真多虑了,我如何舍得阿灯赴死?生死棋是神器,却并无攻击性,只是辅助之用,所以一旦棋盘错位,并不会对旁人有所影响,只会对将神魂寄托其中的寄宿者有影响。” 郁灯抿唇,也不说答应不答应。 沈季同却好似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了一般,手中的玉扳指随意地转动了一圈:“阿灯,在下等着你的好消息,我们是共赢的友人,若你遇险,在下自也不会观之不理。” 郁灯一直等到人离开了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沈季同确实有点本事,单说他能避开院门口守卫的诸多傀儡也算是本领通天了。 所以,到底信是不信? 郁灯垂眸,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渡生城主是原著中的大波ss,他和师姐两人加上估计都打不过,现如今来看,似乎当真只有沈季同给出的这条路了。 因着沈季同来访一事,郁灯一天都忐忑非常。 夜晚降临,郁灯如往常一般的等着师姐来。 但今日不知如何,一直到深夜,他都未曾见到那条缠金的小蛇。 郁灯心中不安,生怕师姐被渡生城的傀儡盯上。 之前渡生城主曾说,他将师姐投入了魔域深渊、蛇谷噬魂,后来郁灯问过,师姐只说他侥幸逃走,那被投入蛇谷的人其实并不是他,否则他也不能如此暗度陈仓而来,郁灯这才放心了几分。 冷风入窗,烛火摇晃。 一道人影推门而入。 郁灯一惊,回首便看到了那黑袍长立的男人。 纯白的面具与墨色的眼在夜色中宛若索命的厉鬼。 郁灯心中微颤,他手中有些出汗,实在没想到许久不曾出现的渡生城主竟会再来。 眼前的男人情绪明显不太对劲,郁灯甚至能察觉到他周围紊乱的灵力,像是火星子一般,遇到空气便要溢散成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明色。 郁灯悄悄后退一步,咽了一口口水。 他忍不住密语传音给师姐,带着一种下意识的依赖感与担忧感:“师姐,他又来了,你今夜先别来。” 眼前的男人陡然抬眸,一双眼竟分裂为双色,左眼纯黑,右眼纯金,诡异的盯着郁灯。 男人几步上前,一手紧紧扣住郁灯的肩膀,金色的眸缓缓转为阴暗的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郁灯……你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刚刚改了笔名,嘿嘿叫长枝青,脸红红这章过度,下面师姐又要掉马了 就很刺激,是你们想不到的play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彼岸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笑笑、好耶!、窝窝豆子、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像忘了什么80瓶;是心动40瓶;我爱修罗场10瓶;九沉、卢克莉希亚·波吉亚5瓶;有木在南方1瓶;嘤嘤嘤好多姐姐我都眼熟了,一起贴贴 第59章 拼刺刀第五十九天 郁灯已经连续几日联系不上师姐了,小院出不去,沈季同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而渡生城主来了也只是不过待一会儿,郁灯甚至连话也说不上几句。 更不用说套出密室所在的位置。 郁灯其实心中一直都有些疑惑,比如,这位大波ss为什么偏生将他养在自己的寝宫?目的是什么? 郁灯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小人物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修真界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对凌霄宗的了解也仅仅建立在原著上。 而且说实在话,郁灯并未在此处受到过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反倒是那位渡生城主某些时候的举动,好似对他十分了解熟悉。 郁灯有时候总觉得男人像极了什么人。 但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那种迷雾一般的眩晕感便会扰乱他的思绪。 郁灯只能当做是他多想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是找到那密室的所在之处。 郁灯根本没法出院,他只能先将这座小院寝宫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郁灯眉心的褶皱一日比一日深。 所以当他这日晚间发现小院湖底传出几分异常响动的时候,心中突然闪出一个想法。 -- 第118页 院中他确实都找了个遍,但这汪一直摆在面前的湖泊他却不曾搜寻过。 郁灯随意披上一件外衫便出了门,他走到湖畔,只见那湖水隐隐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水波。 这汪湖泊并非修整地十分整齐,东高西低,按道理来说,一般情况下,水流应当是由东到西。 湖边有几盏遇黑则自燃的鲸火,所以郁灯能清晰地看清湖水的情况。 水流从低处往高处流动,且湖心缓缓掀起一道极小的漩涡,隐隐的灵气从其中泄露出来。 郁灯眯了眯眼,半蹲而下,指尖凝聚灵力,轻轻探入湖水。 灵力将郁灯的手与湖水隔开,可郁灯分明能感觉到湖水中有一股冰冷疯狂的力量撕裂开他指尖的灵力,进入他的血肉,如同肆虐的恶徒。 但还未等郁灯挣扎,那股力量陡然变得亲昵又软和,冰冷刺骨的感觉缓缓蜕化,宛如浑身都是刺的刺猬收缩了扎人的刺,用柔软的肚皮轻轻蹭着他,甚至试图与他融为一体。 郁灯蹙眉,心中诡异的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感觉。 那股力量仿佛本就出自他的体内一般,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来自神魂上的共振。 郁灯抿唇,确定了这湖水有异,并且应当不会伤害他。 青年垂眸,毫不犹豫地褪下外衫,缓步涉水而入。 其实有些事并不能深思。 譬如为何阴晴不定的男人会放走谢绫,譬如这看起来波澜不定、诡谲非常的湖泊又为何偏偏对他如此敞开。 郁灯毫不知内情,所以他才能如此一往无前、才能万事不顾。 郁灯能感觉到一股吸力将他缠入湖底,一瞬间恍惚随着水流撞入了另一个世界。 深蓝、冷冰、阴凉。 郁灯屏住呼吸,虽然他特意吃了一颗避水丹,但出于人体本人,还是不习惯在水下呼吸。 青年白皙的面上带着几分憋出来的红晕,在水下有种莫名的惑人之感。 这汪湖泊看上去并不大,但却格外的深,不知道过了多久郁灯才感觉自己的脚下踩到了实地。 腿弯下意识的软了一瞬,但郁灯很快便支起了身,打量着这溢满了潮湿水汽的地下密室。 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洞府,更像是某种水下巨兽的巢穴,幽深地叫人不敢靠近。 郁灯稳了稳心神,径直走到那洞府的入口,洞府的门是用郁灯不认识的材料制成的,看起来厚实无比,门府上有着许多密密麻麻宛若针孔的小洞,叫人忍不住联想到一些不甚美好的暗器。 郁灯的眼神落在门的中央,那里有一个食指按印模样的匙口。 倒是有些像现代人使用的指纹密码。 郁灯犹豫地看了眼自己的食指,咬咬牙,将食指对上去。 半晌没反应。 就在郁灯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那扇厚实的洞府大门陡然轰隆隆地朝一侧打开。 郁灯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直接走了进去。 没有想象之中的机关重重,也没有阴森诡谲的白骨与深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洞府,内里十分宽阔,并没有布置地多么好看,寒冰玉铺天盖地的在洞府内铺陈开,所以洞府内的温度极低。 乍一看去,像是一块冰蓝的琥珀一般。 洞府的上方有一些奇怪的印迹,像是某种蛇类的用牙齿咬出来的痕迹。 郁灯继续打眼向前看,入眼的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空荡的近乎怪异。 郁灯的眼神在触及到桌面上一个古朴的不起眼的棋盘的时候,彻底顿住了。 黑白的棋子散发着微弱莹润的光芒,棋盘上的的线条似乎是被人刻出来的,木盘的颜色甚至有些泛黄,看起来只是一盘普通的、甚至不怎么好看的棋子罢了。 实在令人想不到这便是传说中的生死棋。 郁灯试探性地靠近那棋盘,指尖蜷曲,随意的挪开一枚棋子。 他凝神等了一会,毫无反应。 郁灯心中陡然有种不甚好的预感,洞府西侧的寒冰玉如同一道门一般,缓缓地挪移开来。 一道白衣的身影盘坐在其中,面上纯白的面具好似要与他融为一体。 男人双眸紧闭,额头上隐隐浮现几分暗黑青蓝的血色,骇人无比。 郁灯眼见那双眼颤了颤,浅薄的眼皮缓缓睁开,露出幽深惑人的眼眸。 他忍不住后退半步,脑袋空了半晌,手中发狠,直接将整盘棋掀翻在地。 已经走到这里,自然是不做不休了。 散落在地面上的棋子一个个陡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光芒中隐隐现出古老的金色符咒,字符郁灯并不能看懂,玄秘地叫人头昏眼花。 一阵诡异又晕眩的力量循着寒冰洞府中两人的躯体相互流窜,两人宛如两具寄宿体,动也不得。 沈季同果然是骗他的,这叫没危险? 郁灯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如此想。 眼前的景象像是蒸气一般缓缓流散,郁灯最后只看到一道白衣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他而来,仅到此,一切归于黑暗。 这家伙不会要过来掐死他吧?! 不知过了多久,待郁灯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寒光。 郁灯一个激灵直起了身。 随后他就感到自己的脸上好像戴着一样什么东西,不是很舒服。 -- 第119页 他下意识地将脸上的东西摘了下来,,拿在手中,随意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叫郁灯彻底顿住了。 只见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面纯白的面具,熟悉无比,正是那渡生城主时常戴的那张面具。 郁灯蹙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着变成了一袭白衣。 不对劲 郁灯突然瞪大了眼,朝前看去。 那里躺着一个杏衣长袍的青年,眉目安然,清隽美好,手中还握着一枚莹润的棋子,此时正闭着双眼,宛若睡着了一般。 青年的面容熟悉到让郁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正是他自己的脸。 郁灯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修长白皙,中指一侧有一颗小痣,骨节稍显凸出,有一种优雅美好的感觉,好似生来便适合弹奏高雅的乐器。 这绝对不是他的手,他敢肯定。 郁灯只觉得脑子都有些发昏了,他强忍着那种晕眩感,抬手召出一面水镜。 水镜在空中缓缓展开,青年也彻底看清了镜中的人究竟是谁。 清雅隽秀的面容,一双眉如横烟一般,眼尾稍稍拉长,显得有些慵懒散漫,素白的脸侧有一枚浅色的小痣,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好。 这不正是师姐? 郁灯一时间有些混乱了,眼眸愣愣地看着地面的白色面具,半晌回不来神。 一切都显而易见了。 为什么原著中阴戾喜爱玩弄人类的大波ss会将他锁在院中却毫无其他举动,为何师姐总是能够轻易潜入小院与他私会,为何这汪湖泊并不排斥他,又为什么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金丹期修士能轻易进入这寒冰玉的密室。 所以,师姐一直都是那个原著中飘渺不定、喜好玩弄世人的渡生城主。 那些温柔、心细、美好与善意,只怕也全然是他的伪装。 郁灯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哪怕他之前知道师姐其实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柔美好也没有这种感觉。 心中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原著中作者对渡生城主的描述。 相貌精致温雅,如月光,但性情恶劣,最爱捉弄欺骗人,挑弄人心,杀人诛心。 捉弄欺骗,挑弄人心。 所以,他也是被玩·弄的其中之一? 人面对自己所爱总是会忍不住思虑更多,以至于钻入死胡同。 郁灯手指缓缓攥紧,他握紧了那张白色面具,嘴角划开一道嘲讽的笑。 真可笑,他一直就这么被蒙在鼓里。 师姐一人扮做两个角色,一面以师姐的身份与他表明心意,挑弄他的心意,一面又以渡生城主的身份故意来“捉奸”,用那些手段来惩罚他。 他心里很得意吧? 看自己被玩弄地团团转,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等有一日他玩腻了,自己是不是就该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弃,或是炼成一具傀儡,永生永世供他戏耍? 郁灯眼眶微红,双手用的力气几乎要将手掌折断。 作者有话要说: 虐也就虐一章,毕竟我是甜文选手嘛就站在灯灯的角度看,他也不知道师姐神魂分裂,很多事都不清楚,所以就以为师姐是个爱情骗子玩弄他的感情看给我们小处男灯灯气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沉5瓶;江树树1瓶;嘤嘤嘤贴贴 第60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天 郁灯只觉身体内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阴翳念头,血液似乎在血管中发烫,流淌过的地方都好似被灼烧了一般。 腿弯的地方生出一股剧烈的痛感,像是腿部被许多细密的刀刃割开,随后,顺着那伤口的地方,生长出许多坚硬的东西。 郁灯几乎站不稳,这种细密的、逐渐增强的痛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像是将人架在凌迟的刀架上。 他身体微晃,一手撑在桌案旁,面色素白似薄雪,那张脸分明是祝枝的,却有着一股祝枝所没有的病弱却坚韧的柔美感。 郁灯手指不自觉地轻颤,牙关紧咬,脸部的肌肉绷紧,薄汗顺着姣好的脸廓流淌而下。 他曲腰,轻轻掀开衣袍的一角,郁灯清晰地看见了那两条笔直的长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更叫人惊惧的是那腿弯似乎曾被锋利的剑刃斩断了一般,隐隐能看到几分连接两端的针线。 活似被拼凑的玩偶。 郁灯黑色的瞳孔收缩了几分,唇色红的惊人,只是看起来却干裂非常,像是将将枯萎的玫瑰。 肉.体的痛苦逐渐递增,已经不止是皮肉上的折磨了,郁灯甚至感觉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噬这具身体的骨头。 刺痛叫他的头颅都开始发晕。 他下意识地闻到一股清透的香气,像是蛊惑人的毒·品,郁灯感觉自己的视线逐渐被红色侵占。 杀意与戾气逐渐在身体内膨胀,他咬着牙,近乎本能地朝着那人走去。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就是你的药。 郁灯若不是还有神魂之力在支撑着,只怕不过一瞬便会彻底失去理智,沦为杀戮的机器。 他跪坐在自己的身体旁,身体已经疼得开始痉挛起来,眼睛从墨色彻底转为暗金色。 郁灯几乎是下意识地抱起地上那具自己原本的身体,克制不住地磨蹭、他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情况,丹田处中肆虐着一股火焰,烧的他的理智崩溃。 -- 第120页 一种难言的欲·望在体内发酵开,他只能将头靠在‘郁灯’的身体上,像某种兽类一般,不住地嗅闻,牙齿缓缓变得尖利,舌头化作了殷红的蛇信,舔·舐着近在咫尺白皙的脖颈。 ‘郁灯’的衣服被他扯开几分,郁灯眼眶红红的,那种得不到纾解的欲·望令他宛如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金色的眸中凝聚着水汽般的泪水,他委屈的甚至开始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呜……好、好难受……” 他的双手覆盖上一层暗金的鳞片,两条白皙漂亮的腿合并在一起,彻底化作一条缠金细长的蛇尾。 墨发有几缕被薄汗纠缠地黏在白皙精致的脸侧,泪眼朦胧,似是被林中的精怪趁着雾色正浓时狠狠爱·抚·玩·弄了一番。 可以说,祝枝这张脸从未发掘出来的另一层艳色·情动都被郁灯彻彻底底地发掘了出来。 郁灯双手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周围的寒冰玉清澈透亮,直直地映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 暧昧且缠绵,通身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男人抑制不住地用蛇尾纠缠着沉睡中的青年,那条细长的尾巴忍不住地摩挲,兽类的本性在此刻发挥的彻彻底底。 可以说,这完完全全就是一条雄蛇处在发情期求爱的状态。 若是祝枝本人或许还能克制地住,他在郁灯面前惯来会装,自然也不想被喜欢的人看到这般被兽性控制的一幕。 此时两人因着生死棋互换了身体,郁灯并不清楚内情,也不了解蛇类如何跨种族与人类交·配,这会儿便只能不得章法地蹭蹭摸摸。 若郁灯此时是清醒的一定会羞愤万分,毕竟这等事实在稀奇,过分地挑战人的心理防线。 谁能对着自己的身体这般发·情? 郁灯怀中的青年几乎呈现半·裸的状态,屋顶的寒冰玉忠实而沉默地记录着两人烙印在此刻的激·情。 祝枝浓密的睫毛微振,他将将醒来便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他被人紧紧揽在怀中磨蹭亲吻。 而那个抱住他的人,面容精致清雅,脸颊一颗浅色的小痣,眼神朦胧间仿佛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温柔。 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祝枝愣在当场,可手中却下意识地抚摸着揽住自己的青年的脊背。 来自神魂上的亲昵感不可忽视。 祝枝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他如今这具身体,应当是郁灯的。 原因他也能大概猜个七七八八,生死棋本就是神器,本用以明净清心、稳固魂魄,郁灯先前闯了进来,打翻生死棋,但因着两人神府曾交融过,这生死棋力量便在两人身体中交错平衡。 生死棋最核心的要用便是对神魂的作用,交错的力量无法彻底平衡,于是两人才会无故神魂交错,交换身体。 祝枝抿唇,眼中陡然闪过几分杀意。 定然是有人对郁灯说了什么,否则郁灯根本不可能会知道生死棋一事。 这次两人算是幸运,生死棋只是将两人神魂交错,祝枝根本不敢想,若是郁灯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如何。 或是疯,或是死,便是理智尚存之下,似乎也只有这两个选择。 祝枝心中陡然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侥幸之感,郁灯还活着。 祝枝从未曾惧怕过生死,从他与天道为敌,挣扎着逃出锁龙坑,堕入魔道,他就知道,自己与这个世界都有着不可宽解的仇恨。 如果让他死去能够毁灭这肮脏不公的一切污秽,祝枝绝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祝枝垂眸,轻轻握住青年不得章法的双手。 素白的指轻轻抚摸着浑身颤抖的青年,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自己在教自己如何欢·好一般。 祝枝丝毫不在意这种奇异的感觉,他生来便是天煞孤魂,脑海中从没有任何束缚的观念思想,是以,他看到的是剥开皮囊的那一层灵魂。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神魂正处在郁灯的身体中,而郁灯的神魂在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祝枝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兴奋感,就好像两人终于彻彻底底融为了一体。 不分你我。 祝枝轻轻支起身,郁灯的身体骨架要比他自己本身的小上一些,他索性半靠在青年的怀中,唇齿依附在青年薄红的耳畔,声音清冽又带着几分柔软:“小灯,听我的,放松下来一些。” 他自己的身体是如何状态,自己自然一清二楚,祝枝眸中带着几分易碎的光芒,手指轻轻抚着青年的脸廓,眸光触及那通红的眼眶,顿时便缠上几分隐不可见的心疼。 郁灯从来都是一个坚韧的人,从他们第一次在琅玉峰见到的时候,祝枝就知道了。 即便是那般骑虎难下的情景,青年依旧不紧不慢地为自己辩解,很快便将自己捞出局。 祝枝还记得当时青年的眼神,明明是有些慌乱的,带着几分对这个世界的茫然与惶恐,可他依旧冷静地找出最合适的道路,一路走了下去。 郁灯确实是个聪明人,还是个难得糊涂的聪明人。 祝枝一直都知道,青年并非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只是他情愿相信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信任。 郁灯坚韧的像是悬崖边开始出的花,本该是无懈可击的强大,可偏偏将祝枝视作自己唯一的弱点。 所以祝枝不敢,不敢将自己已腐烂的一面摊开在阳光下,赤·裸·裸地给青年看。 -- 第121页 他生怕这天底下唯一会心疼、会为他着想的人会嫌弃他。 祝枝垂眸,看着眼前的青年乖顺地听从他的话,努力放松痛苦的身体,蛇尾痉挛一般地抽搐着,脸色惨白地不可思议。 他屏息,诱导一般的道:“放开灵气,让我进去,很快就不难受了。” 郁灯迷蒙的眼中抖落一滴泪,竟当真听从了男人的话,放开灵力的周转,任由旁人来接管。 祝枝耐心地吻了吻青年颤抖的唇弯,灵力从他的体内宛同实质化成了触角一般,从头至尾,每一寸每一毫地侵·入青年的身体。 郁灯忍不住如天鹅扬颈般抬起头,颈侧覆着一层浅浅的薄汗,青筋都露出几分。 青年眼中的泪克制不住地落下,腰间的力气彻底松软了下来。 他唇红如最艳的胭脂,面色迷离,每一分的神情都带着渴望。 蛇类本·淫,郁灯进入了这具身体后,反而彻底激发了这种种族的天赋。 祝枝半阖眼,侧头在青年的颈侧落下一道浅色的痕迹。 四面八方的寒冰玉将两人交错的影子烙在其上,像是一场唯美而失落的盛宴。 郁灯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很深。 比如这次他刚醒来,就发现自己半·光着身体,怀里依偎着一个睡得安静恬淡的青年。 不用怀疑,那就是接管他身体的祝枝。 郁灯迟疑地看着两人的姿势,祝枝浑身都是瑰丽漂亮的红痕,从颈侧到胸膛,郁灯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身体能有这么妩媚妖艳的样子。 好像被狠狠蹂·躏了一通,温顺又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难道自己一时兽·性大发把师姐给攻了? 郁灯有一瞬间想抽一根事后烟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就,审核太太看仔细了我们只是神交,蹭蹭不进去的那种。祝审核太太发大财,财源滚滚! 姐姐们记得多多留言嘤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l、好耶!、碎梦机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ry易烊千玺6瓶;九沉5瓶;姐姐们,我有点肾虚,今儿就不贴了(狗头) 第61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一天 郁灯纵然之前心里憋了气,面对如今这副模样的师姐也没法发出来。 他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郁灯心里纠结无比,祝枝将他戏耍地团团转的事还憋在心口,可偏生两人又在这当口上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 虽说他非本意所为,但既然当真做了这样的事,该负的责任自然也得担着。 青年有些别扭的揽着怀中睡得安稳的人。 郁灯复杂地看着怀中的‘自己’’,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多的还是祝枝隐瞒身份的事。 所以这个人口中说的喜欢,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祝枝长睫不安地颤了几下,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 郁灯从未以这样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自己。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看着另一个自己延续着自己的生命,而自己与这人冥冥之中似乎被彻底捆绑在一起。 那双将将睁开的黝黑水润的眸子铺陈着烟火般的迷乱,眉目间生来带有的一股清隽无辜的气质更是叫人不忍多说一句指责的话。 郁灯其实心里是有点尴尬的,毕竟这是他本人的身体,这种感觉真的就很奇怪啊! 但是出鬼的是,他这双眼睛的视线就是离不开自己原本的那具躯体。 像是原本的意识在眷恋、风缠花枝般的不肯挪移开来。 这种认知叫郁灯下意识地心跳漏了一拍。 祝枝右手扶着腰,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黑眸中蒙着一层浅淡的江南烟雨,漂亮柔淡地毫无攻击力,他嗓间发出一道喑哑的低哼声,带着几分令人酥麻的性感。 好像是被青年按着玩·弄地狠了,如今才这一副憔悴娇弱的模样。 郁灯一瞬间开始口干舌燥,丹田下方一股热浪似乎又要开始朝四肢蔓延开来。 祝枝唇角微抿着,黑色的发丝凌乱地垂在他圆润裸·露的肩头,他微微起身,将身侧那件杏白的内衫半裹在身上。 这般美人承恩后的模样简直戳中任何一个男人的死穴。 郁灯本来觉得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不可能会禽兽到有想法,但事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现在不止有想法,身体还兴奋地很。 祝枝眼眸垂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股子柔弱无骨的病弱美人之感。 看着郁灯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闪躲,他丝毫不像是之前那个在郁灯面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渡生城主。 他无辜的让郁灯恍惚的以为自己只是大梦了一场。 祝枝抿唇,身体微微往后靠,与郁灯拉开了间隙很小的距离,杏白的内衫只会隐隐触碰到青年的身体,似撩非撩,只挠地人心痒痒。 “小灯,对不起。” 郁灯抬眸,手指下意识地捏紧,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话。 他想问的其实有很多,但若是祝枝的喜欢也是假的,那么一切问来也都是徒劳。 祝枝垂眸,其实他心里清楚,郁灯并未一开始就与他冷面相对,也是因为他昨日耍的小心机。 祝枝故意让郁灯在身上留下痕迹,甚至嫌不够还自己手动多弄了些出来。 当然这是郁灯的身体,他自不会乱来,那些印子也就是看着可怕了些。 -- 第122页 祝枝不确定郁灯能不能接受自己,但他知道,郁灯不是个多能容忍欺骗的人,祝枝知道青年对自己毫不保留的信任,所以这样的欺骗也最是伤人。 他别无他法,只能卑劣的纵容着发情期的身体来牵制住郁灯。 因为祝枝知道,郁灯对他的感情有多真,青年骨子里的正统与责任感会叫他有机可乘,至少,他能争取到一个解释的机会。 当然,这么多解释也掩盖不了他从骨子里带来的卑劣。 祝枝一方面厌恶自己的机关算尽,一方面又庆幸,即便是卑劣,能留住想留住的人就够了。 全世界都骂他是疯子没关系,只要郁灯肯垂怜他片刻,他便不觉得自己会陷入无可轮回的深渊。 祝枝敛眉,眉心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易碎感,好像一面纯澈的镜子,只需要轻轻一击,便会彻底粉碎,万劫不复。 郁灯最是受不了他这样,装的也好,如何都好,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人,所以看不得他这样。 那样温柔清雅、孤高冷漠的云端仙一旦跌入泥潭,在旁人眼中或许是可随意玷污的,可郁灯只想小心翼翼地将他捧起来,为他洗尽铅华,为他披上华盖,重新成为自己心尖的琉璃珍宝。 祝枝轻声道:“小灯,我知你此刻只恨我骗你,只是仙魔大抵都是对立的,我潜入凌霄宗不安好心,从未想过会对一人寄托心意。” “我总归惶惶不可终日,担忧你知我身份后厌我恶我,将我视作死敌,与我轮回不见。” 郁灯心中的仙魔对立情绪并不重,这些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只是他未曾想过,在这个极端的世界长大的祝枝该如何平衡心意。 郁灯脑海中思绪蹁飞,一时间倒消减了祝枝欺骗自己的怒火。 他垂眸看向祝枝道:“谁人不知渡生城主最喜好玩弄人心,杀人诛心,你尚且能一人分饰两人戏耍我,郁灯如何知道你此时是否以蜜语欺骗于我?” 祝枝见他不信,口舌都笨了几分:“我心悦你,先前是我神魂有损,伤重难遏,所以性情才会如此反复,并非是想欺瞒耍弄你。小灯,你若不信我便发誓,以诸天言灵起誓,我若有一字欺骗你,便要我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祝枝说着眉间难得流露出惶恐难安的表情,像是即将被遗弃的小兽一般,惶惶难安地几乎揪心。 此时他哪里还有什么温雅清隽、阴晴难定、莫测疯狂的谪仙师姐或渡生城主的模样。 言灵之誓窜入他的神魂中,天边隐隐有雷霆在闪烁,似是见证一般。 若这也是演技,郁灯只能心折。 郁灯难得见他露出这般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彻底散去。 他垂眸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了,只是……” 郁灯犹豫了一下道;“你潜入凌霄宗是为何事?” 祝枝抿唇道:“是为凌霄宗镇宗的功法,修真界与我有大仇,那条被锁入锁龙坑被当做修真界养料的烛龙巨蟒,正是我。” 郁灯其实心里猜到了几分,但真的被祝枝肯定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如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郁灯不能完全与祝枝感同身受,有些痛没真的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是真的无法去共情。 他只能从师姐当初那一字一句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平常到血腥与黑暗。 幼年的烛龙巨蟒族群几乎被灭尽,周天诸世只余下他一条烛龙巨蟒,通天的神力吸引来所有人的觊觎。 毕竟他当时尚且幼小,便是生来不凡,修为不足,又如何能抵挡的了那些贪婪的人? 便是他拼尽全力,一人之力也是渺小无比,只能任人鱼肉,被玄铁锁刺穿首尾,漂亮的鳞片被那些人一片片拔下来,血肉供他们日日饮用,储存在血脉天赋中的通天灵力被篡夺用以供养仇人与其后代千百年。 郁灯甚至不敢再多想。 他忽的记起师姐这具身体化作半蛇身的时候,那漂亮的尾部宛如被斩断后重新连接上的痕迹。 郁灯手指微微颤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切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祝枝从未想过,自己会在郁灯的眼中看到心疼。 他几乎是受宠若惊的 并非说祝枝是个多么自卑的人,只是几乎从他入世以来,从未有人会如此忧他之忧、痛他之痛。且这段时间郁灯自入渡生城以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总是带着隐晦的厌恶与言不由衷的顺服。 青年好像与那些厌恶他、恨不得他死的人化成同一团浊气,只是郁灯更像是一柄利剑,扎的他鲜血淋漓。 每靠近一步,祝枝都似是行走在摇摇欲坠的山崖碎石间。 可如今他突然安心了,因为那样温柔的、真实的心疼,像是乍现的暖色,几乎叫祝枝全身心浸泡在温水中。 孑孑独行的人一旦拥有了一个春色,再艳美的秋景也无法叫他停驻。 郁灯就像是维系他正常感知的人间四季,春意浓、夏暖欢、秋乍喜、冬日寒。 祝枝于深渊边缘摇晃,早已与深渊融为一体,可郁灯却像是一个陡然出现在绝境的绳索,他并非徒劳地停驻在原地等待着他,而是等不到他靠近,便送来春光,一寸寸地缠缚上他的身体,将他拖拽了出来。 祝枝此时虽外表是郁灯的模样,可郁灯偏生能看到那道百孔千疮的的灵魂。 -- 第123页 郁灯发现,若是遮住那些碍眼的伤口,外表化作普通人,这人依旧叫他产生一种奇异的想要靠近、喜欢的心情。 无论他是原著中受尽宠爱、善良温雅的白月光,还是身披白骨、遭人嫌弃的妖物,郁灯都完全没法去无视他,就好像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一切便早已注定好了。 祝枝明显是欣喜的,他很少如此喜怒于形,他用着郁灯那双清隽无辜的黑眸对郁灯轻声说:“从前我只想毁灭那用我的血肉与悲哀铸就的一切,如今我却想让他们留下来。” “因为,这是有你的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进度,我觉得就剩十几章了我变快了(沉思)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修罗场、窝窝豆子10瓶;欲uuuu4瓶;贴贴姐姐们嘤嘤嘤 第62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二天 郁灯坐在渡生城大殿的主位上,祝枝垂着头,乖巧地坐在他身侧,宛若一个听话顺从的小媳妇。 郁灯面上深浅莫测,暗金的竖瞳扫视下座众人,倒真神似渡生城主的风范。 一名黑袍魔修出列,嗓音低沉嘶哑,宛若某种不可名状的兽类:“启禀城主,我等安插在修真界的探子近来被无邪城与千面城屠杀不少,若属下未曾猜错,只怕这两城另有心思,欲对渡生城出手。” 郁灯垂眸,祝枝轻轻凑近他,在旁人的眼中便好似那新夫人歪着身子倒进城主怀中一般,祝枝的声音有些飘远不定地落在他的耳畔:“不必担心,应下便是。” 郁灯闻言便抬眸看了眼那魔修,声音有种不咸不淡的慵懒:“嗯,知道了。” 那魔修不曾怀疑,只垂着头回了列,似乎多看一眼也不敢,恭敬非常。 许是郁灯与祝枝待久了,他偶尔的神情和面相像极了祝枝,此番若非与祝枝待久的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座下几个年纪稍长的魔修隐晦地互相看了几眼,魔域的人最是会看人眼色,自然也能发现近来城主大人的变化。 城主的脾性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几倍,如今极少张口闭口喊打喊杀,只是愈发的神秘莫测,任谁也瞧不出他的心思。 且对新夫人的宠爱又高了一个度,不仅任由对方如此亲近,甚至还将大部分的傀儡主动权交给了新夫人。 自此,这位新夫人的势力也是愈发的水涨船高,新夫人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做事干脆利落,刚接过傀儡巡视的主动权便暗中弄死了好些个他们安插进去的人,如此,再没人敢将他看做一个玩物了。 但话又说回来,新夫人这般造化谁能不羡慕? 于是那些人便又按捺不住了,先前他们试过一次,叫男宠们去接近新夫人以此达到被城主看上一眼的计划。 但出鬼的是那些男宠一个个跟失了智似的一心扑在新夫人身上。 一计不成索性再生一计。 两人出了列,笑容谄媚:“城主这些时日为渡生城劳心劳力,属下们看着也难受,今日便为城主献上些好玩意,望城主怜惜。” 郁灯其实对这些魔修说的什么好东西一点都没兴趣,魔域向来崇尚血腥与破碎,伦理纲常在这里就像是随意抛弃在地上的垃圾。 郁灯都怕他们弄一些辣眼睛的东西来破坏自己的心情,毕竟近来他和祝枝相处的愈发融洽默契,就像是突破了那层假面薄膜,彻彻底底地触碰到彼此最真实的部分。 两人丝毫不像是刚在一起的情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对方心领神会,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对方成了自己身体中另一个部分。 那座下的两人袖口轻挥,一群姝色美人便出现在大殿上。 他们身着鹅黄纱衣,若隐若现的身体曲线叫人口干舌燥,若是仔细看过去,他们的胸口处都被桃花夹夹住,身上挂着银色又细致的小锁链,像是一个个供人玩弄的兽奴,艳·色的暧昧仿佛能叫人嗅到那股近乎糜烂的桃花香味。 众星拱月的美人中有两个容色摄人的美貌少年,红色的纱衣披在身上,衬地一身冰肌玉骨愈发惑人,仔细看来,那对美人竟还是一对双胞胎。 不少魔修的眼睛都看直了,魔修与修真界的名门正派不同,他们重色重欲,放·荡随意,不屑做什么掩饰。 那两人见状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这些可都是训练了多年的宝贝,可就等着这一天了。 就算是个仙人,也不可能丝毫无动于衷,新夫人受宠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叫城主为他守身如玉? 郁灯的眼神确实落在那些美人的身上,并且停留的时间还有些长,实在是因为他看到了十分辣眼睛的一幕。 那些美人好些都是毛色交杂的黄鼠狼、狐狸精,甚至还有犀牛和大象,在那里扭动地花枝招展的勾引模样实在过分的奇葩。 郁灯的心情十分复杂,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都萎缩了下去,总之他一时间震惊的不想说话。 但他的沉默很容易叫旁人想歪。 毕竟郁灯如今与祝枝交换身体,祝枝这幅面容实在精致俊雅,郁灯的神魂驻入后更是少了几分似笑非笑的阴戾感,多了些纯然温和的气息融合,直看得那些搔首弄姿的美人心脏加速。 祝枝的眼神却是丝毫未从郁灯身上离开,他敏感地察觉到青年对这些花样美人的不同寻常的关注。 -- 第124页 黑洞洞的眼睛泛着空茫的光,面无表情的脸叫人觉得他下一秒似乎就要杀人了。 郁灯回神后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妥之处。 所以没等祝枝有下一步什么动作,他便微微偏头,挪开了视线,眼神中略带一些嫌弃地低声对身边的某人道:“他们长得都没…夫人半分之一好看,也好意思当做礼物送上来,” 青年说到‘夫人’二字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太好意思,白致漂亮的脸上也带着隐约的几分浅色的红晕。 也亏得那些人不敢抬头直视渡生城主,否则定然心生疑虑。 祝枝抬了抬眼皮,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像是对郁灯笑,可郁灯瞧着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醋味简直冲天。 郁灯见这般也哄不好人,便坐直身体,声音压低对祝枝道:“夫人…别误会,我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想法,主要是师姐你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他们的真身,我看到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在那里扭,所以一时有点震惊。” 祝枝微微一怔,黑沉的眸抬首看了眼青年暗金的竖瞳,往日他厌恶极了这双眼睛,可当郁灯进入这具躯体,却像是净化了那些不堪一般,祝枝此刻甚至想上前去吻一吻青年那双澄澈的眼眸。 他的嘴角与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眉目如画般清淡秾美,眼底阴云般的暗沉彻底消散了去。 郁灯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心上人,竟忍不住有些想笑。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心间蔓延至四肢。 这两人之间是没什么事了,但这里是魔域,众位能够聚在这里的自然修为都不低,两人说话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进了其他人的耳中。 旁的人倒是心中思虑万千,诚惶诚恐,心里对这位新夫人又重新评价了一番。 而那两个献美人的家伙就是脸色青黑了,偏偏又不敢突然打断,只能梗着脖子看下去,一边又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城主切了脑袋。 郁灯这阵子才知道祝枝的不容易,先不说身体上时不时犯的‘隐疾’。 当然,郁灯后来也问过祝枝,为什么一靠近对方自己就忍不住想做一些亲密的事。 祝枝当时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最后抿唇,轻轻凑过去揽着青年的腰,俯身吻下去。 郁灯果然就受不住了,他面色潮红,腿间不住摩挲,眼神转化为暗金竖瞳,眼中朦胧像是浮着一层水光。 祝枝轻轻抵在他颈侧,对青年低声道:“在我面前不需要克制自己。” 郁灯半躺着,眉间微拧,祝枝白细的手指便顺着抚平青年的眉心的褶皱。 几乎下一瞬,蛇尾便克制不住地露了出来,甚至有些羞涩地蜷缩了起来。 青年眉心的阴影如同落了多桃花般,金色的鳞片叫他愈发妖异夺目,多了一种堕落勾人的美感。 祝枝慢条斯理地占了好一通便宜,这若是平时,郁灯性子里是有些拘谨和羞涩的,断然不会允许他这般孟浪。 两人没做到最后,祝枝额侧沾染些薄汗,说话的语气低沉又性感,还带着几分轻·喘:“小灯,这是发情期。” 郁灯刚清醒过来,一瞬间整条蛇红了半条。 他闷闷地窝在被褥中,低声道:“师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换回了啊。” 祝枝轻轻顺着他满头青丝,声音带着几分抚慰:“若我未猜错,生死棋棋子重回其位便能换回来了,我会尽快将它恢复原状。” 郁灯低低的应了一声。 两人这阵子孟不离焦,少有离开对方身边的时候。 但凡事没有绝对,祝枝必须要闭关几日,为郁灯这具身体提升灵力天赋。 实在是这具身体承载祝枝的神魂之力有些吃力,时不时还会出现离魂之兆。 但提升灵力天赋本就是逆天而为,其中要吃的苦头自然不必言说。 祝枝穿着一件浅薄的白衫盘坐在水池之中。 温热的药水漫上劲瘦的腰间,水雾打湿了内衫,身体曲线便愈发明显惑人。 祝枝从来都不怕疼,但洗髓的疼还是叫他忍不住咬牙,眼眶通红,血液从七窍流了出来。 忽的,一双冰冷的手扶住他的双肩,一股纯透至极的灵力窜入他的身体。 祝枝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只是此时他动弹不得,不得已便只能忍下。 一个时辰过去,祝枝这才熬了过去。 那人一手扶住他的肩膀,祝枝眼中闪过几分寒意,指尖化作一柄利刃。 转身便狠狠刺入来人的胸口。 那人明显没意识到郁灯会如此,一时怔住,只来得及徒手握住那剑刃,血液一滴滴落下,染红了水池。 祝枝这才看清了这人的脸。 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泽玉仙君。 祝枝眼角微微眯起,面如寒霜。 泽玉仙君眼睑下染着几分暖色,显得整张脸更是如玉雕一般,可偏生他对‘郁灯’的举动没有丝毫的动怒,一双眼再不是从前的冰冷无状,此时他看着‘郁灯’的眼神恍若多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情绪。 祝枝嘴角的笑意凉了几分,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泽玉仙君对他的心上人,只怕也有几分不同的心思。 他手腕使力,一寸寸地将刀刃抵入那人的胸口,甚至还恶意地搅动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累累嘤,姐姐们抚慰人家的身心一下下嘛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欲uuuu、好耶!1个; -- 第125页 我贴,我贴贴好姐姐 第63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三天 泽玉仙君原本清透的银灰色的瞳孔如今仿若染上一层浅淡的烟灰。 浑杂交错,融为另一种别样的颜色。 他与从前不动声色、冷漠冰凉的天上仙的姿态差得太多。 就好像是一块冰雕的美人获得了一具崭新的灵魂,情与爱在锋锐不易近的冰尖上绽开了一朵简白漂亮的小花。 仙人的指缝染上深红的瑰色,血液像是混杂着女子使用的胭脂泪,他面上的表情像融化的冰川,眉眼深处带着几分柔浅的抚慰感。 只叫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受宠若惊之感——高高在上的仙人轻轻弯腰,向你伸出手,做出谦卑邀请的姿态。 哪怕是被你伤害了,面上依旧清冷自持,眼弯暖色的余韵只余下你一人。 祝枝很轻易的就能想到郁灯的反应。 好像陷入情爱中的人很容易便会分泌产生一种不安与敏感的感觉,祝枝知道郁灯对泽玉仙君并无爱慕,只是但凡想到泽玉仙君若当真这般出现在郁灯面前,以郁灯的性格,定然会有些许触动。 即使那触动与情爱无关。 祝枝只想叫这人从头至尾、全心全意的被自己占有,最好他变得虚伪、无状、自私,这样,自己便是唯一爱着他的人了。 祝枝从来都是在黑暗的蛇窟中潜伏的阴影,他没有伦理三观、没有怜悯与正直。 演出来的到底是假的,没有人教过他这些,险恶病态的世界只告诉他如何掠夺、如何强大、如何活下去。 青年眉眼低垂着,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手中的刀刃却愈发用力地推进。 随着剑刃触碰的血肉,一道浅褐色的阴影钻入男人的伤口处,没有丝毫的异样,隐晦的好似幻影一般。 泽玉仙君的目光全都放在青年的身上,青年不对劲的模样自然被他尽收眼底。 烟灰色的瞳孔微缩,千丝万缕的银丝仿佛命运的绳索一般的在他眼底汇聚。 银丝缓缓收拢,逐渐消散,泽玉仙君没能发现‘郁灯’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他眉心微拧,淡色的唇浅浅地抿了一下:“郁灯,沉心静气。” 洗髓刚刚结束,青年面色酡红,明显还未曾缓过来。 祝枝眼眸低垂,黑眸闪过几分猩红,转瞬即逝。 微闭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算计,祝枝眉心舒展,装作刚刚清醒的模样,神态间竟是与郁灯本人一般无二。 “师尊?” 泽玉仙君这才稍稍放松几分,他指尖微动,受伤的伤口便瞬间消失了,猩红的血迹也好似幻影般,彻底没了踪影。 祝枝眸中蒙着一层浅淡的暗色,像是恍然一般道:“师尊是如何进来此处的?” 泽玉仙君沉默了几分,避开这个答案:“不必担心,我现下便能带你走。” 祝枝面上的表情像即将破碎的浮冰,忽的道:“师尊,我不想走。” “师尊昔日不是厌恶极了我的纠缠,如今徒儿已有心上人了,就快要结为道侣了,师尊日后也不必担忧我纠缠。” 泽玉仙君手指陡然捏的很紧,他的面上的表情像是被风雪凝固了一般:“你说的心上人,便是那潜入修真界多年、连本尊也瞒骗过去的渡生城主祝枝?郁灯,你此举是要叛出师门么?” 祝枝一瞬间喉头似被梗住一般,他没办法继续凭借自己的心意说下去。 他接受不了郁灯会厌恶他自作主张的可能。 在正与邪的对立中,郁灯真的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他吗? 祝枝是不确定的,甚至是惶惶难安的。 于是,他只能垂着头,低哑的声音情绪不明:“师尊,你先行离开罢,我还需要考虑考虑,你不必担忧我的安危,他并不会伤害我。” 青年的声音很淡,落在泽玉仙君耳中却像是惶惶的小兽一般,密密麻麻的心疼涌上心头。 他自破了无情道转入极情道至今变化其实并不大,千万世人也只有那一人能叫他情绪起伏,这种感觉实在陌生,甚至叫他产生几分冲动与不理智。 想拥一人,一山一水,渡此余生。 修仙成道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近在咫尺的挑战,可眼前人,却好似更重要一些。 他想日日见青年调皮耍赖,为了修炼之事与自己针锋相对,时不时抱怨他太过木头,也不知道哄着人一些,买两串糖葫芦赠他一串,喝酒也故意给他些后劲大的,就想见他脸红不甚酒力才好。 有时闹得太过,真见到他板起脸便又会怂软下来,小心翼翼地端些茶水不着痕迹地来示弱。 一切都温馨的似寻常人家。 泽玉仙君收拢了杂乱的思绪,最后只抿唇道:“好,本尊过些时日再来,只是下一次,你须得同本尊离开。” 深浅不一的阴影落在青年的肩头,祝枝并未应答,泽玉仙君却只当他同意了,将一道玉戒戴在青年指头,指尖微顿,转身离开了。 祝枝眼神明灭不定,出了密室便看到拿着话本盘腿坐在软塌上的青年。 祝枝从未觉得自己的脸那样好看过,连嘴角的弧度都达到了赏心悦目的程度。 这张精致的面容在青年入驻身体后仿佛变得愈发精致纯澈,美感胜人。 郁灯手边摆着几袋甜品果子,他明显正吃得起劲,面上的表情都自然地舒缓下来。 -- 第126页 祝枝缓步走过,脸颊自然地蹭在青年的脸侧,很亲昵的温柔。 郁灯一愣,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果子递到他的唇畔。 祝枝垂眼,阴影落在他的眼睑下方,扇出一道很轻柔的晦色,他张唇,将那果子含入口中,薄厚适宜的唇轻轻抿了抿青年的指尖。 暧昧的仿佛能拖出丝来。 郁灯点了一下他的脸颊,轻声道:“怎么了?还顺利么?” 祝枝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才状若无意道:“你师尊方才来过,还说…要带你走。” 郁灯一顿,转身看他。 祝枝避开眼神,面上的表情有些说不上的凉意,淡的几乎能忽略:“我只说需要考虑。” 郁灯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抿唇忍不住有些好笑:“所以如果我当真与师尊离开……” 祝枝很平静道:“你若当真想离开,我也无法拦你。” 郁灯突然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脸,‘郁灯’的皮肤比较容易留痕迹,一扯便是一道红色的印子,浅红暧昧的很。 祝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黑蒙蒙的眼真情实意的带了几分茫然无措。 高高在上、阴戾狠毒的渡生城主哪有这样被人下面子捏脸的一天? 郁灯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像在熠熠生辉:“枝枝师姐还有这样自怨自艾的一日?” 祝枝半晌才道:“我要取得修真界功法,迟早是要与凌霄宗站在对立面的。” 郁灯起身站定在青年面前,师姐的身体比他自己的要高一些,所以郁灯好好体会了一把居高临下的感觉。 郁灯:“师姐,你先前不是告诉我,修真界功法是为破除魔域不被允许成神的制约么?师姐此番夺取是为成神而准备?” 祝枝点头:“是也不是,魔域的这个制约,会叫我永受天道制约,生死命数不定,修为永生被天道抽取。我血脉特殊,堕为魔后受到血脉诅咒,这具身体已经难以撑下去,所以我算定天道落下的几道规则落在那些功法中,取得功法熔炼后,皆时便有机会打破制约。” 郁灯微愣:“…难以撑下去?” 祝枝轻声道:“其实还是能撑着的,从前我不甚在意,只是如今却有些急了。”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郁灯,话中含义已然不言而喻。 郁灯心中却好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似的,祝枝平日与他相处除却床榻间还是比较含蓄的,如今说了这么一通很有可能是怕他离开。 郁灯明知道祝枝惯来会这一套以退为进,可偏偏就是吃他这一套。 郁灯忍不住轻轻叹气,低声道:“师姐,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早已说定了,决不食言。” 祝枝抬眼看他,低声道:“我不会叫你为难。” 郁灯握住青年额侧的发丝,亲昵地扯了扯:“好了,我知道了,现在还是你的事更重要一些,等你好了,我们将典籍归还,然后与师尊师兄们辞别,一起去真正的望舒城玩好不好?” 祝枝唇角微颤,却一字一句都说不出。 他想说,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青年可能从此以后便是旁人眼中的魔域恶徒了,他可能会失去宗门的庇佑,失去那些师兄弟,失去师尊,失去修真界他已拥有的一切。 所有人可能都会唾弃他与魔为伍,自甘堕落。 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恨自己? 这些话,祝枝甚至都不敢问。 郁灯却已经握住他的手,手指张开,自然而然地与他十指相扣。 青年对他笑:“院子里刚栽下了一颗古木桃,好像还是有灵识的那种,我带你去看看。” 祝枝盯着他看,轻轻应下。 两人走到院中刚栽下的小桃树旁,郁灯轻柔的声音像是乘着风而来的花香:“师姐这般聪慧,或许早该知道,我本就是茕然一身来此。” “或许,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遇见师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吱吱其实早就猜到灯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前文有暗示我感觉吱吱就是那种恋爱前斯文自持,装的不行,恋爱后患得患失的娇娇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欲uuuu、好耶!1个; 今天也是爱姐姐的一天嘤 第64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四天 魔域三城近来的动作愈发频繁,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内意外重重,但修真各派却始终静悄悄的,仿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渡生城的动静相对来说却是最小的。 郁灯如今披着渡生城主的皮,自然也不想魔域与修真界当真燃起战火,他只将关键放在几大宗门的功法之上,尽量将矛盾最小化。 至于祝枝在修真界的仇人,郁灯并未过多去干涉,也不会慷他人之慨地去劝阻祝枝。 修真界讲究的便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这般下来,按理来说,就是日后起战火,渡生城也应当是火力吸引最小的一方。 但谁也没想到,最是讲究所谓正义一方的修真界会突然暗渡魔渊,大举攻入西南魔域。 西南魔域银石断峭陡生,那悬崖峭壁上有一座张扬的银色监牢模样的城池,正是魔域三城的渡生城。 据说领战的人是多年来修真界盛誉有加的泽玉仙君。 泽玉仙君修为几乎达到神隐的渡劫期,是修真界千年来飞升最有望之人,说他是老祖级别的人物也不为过,魔域多次入侵修真界都是被这人以一己之力挡了下来。 -- 第127页 说是一人剑挡百万雄师亦不过如此,这位泽玉仙君当年可谓一剑封神,修真界多年无人可超越。 其无情剑诀破除世间万千邪祟,百妖诸魔无不退散。 郁灯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布置防守,好在渡生城本就稳固如牢。郁灯并不想与泽玉仙君对上,夕日他面对师尊便好比蜉蝣戏水,便是如今获得祝枝一身功力,对上泽玉仙君也是够呛。 只是如今局势不明,郁灯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祝枝这些日子来都待在密室内,生死棋归位极耗神魂之力,解棋之事无法一蹴而就,只是祝枝心忧郁灯无法适应那具崩坏的身子和渡生城遭乱的勾心斗角,便一直试图加速破局。 只余下最后几颗错乱的棋子,只要全部归位,他与郁灯的神魂自然便能彻底调换回来。 祝枝随意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虚汗,嘴唇有几分苍白。 郁灯此时已然来不及与祝枝说什么,再者祝枝将神器归位本就劳心费神,一步不慎便满盘皆废,郁灯不敢也不想去打扰祝枝。 修真界来势汹汹,符咒阵法预备齐全,显然是早便有所准备。 泽玉仙君长身玉立,剑刃立在身后,如暴雪凝固后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眸中颜色有一口深浅不一的烟灰感,澄澈的银灰色早已变了质。 浅色的唇抿着,唇弯的勾起的弧度冷而厉。 他什么话也不曾说,手中薄冷的剑刃直指渡生城的城门。 他身后漂浮着诸多碎裂的剑刃,那些剑刃泛着莹光,冰寒逼人,仿佛下一瞬便会化作刀光剑影摧毁那座泛着浓重魔气的银色魔城。 若有人识得这些断剑便知道这它们皆出自凌霄宗的断剑山,断剑山收藏着所有与魔域战死的前辈们的断剑。 这些断剑尚存着那些前辈们未散的灵识,留在断剑山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拼尽一切保住凌霄宗。 郁灯心中大惊,虽说师姐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渡劫期,只是换做他,就不一定能发挥出来几成了。 这些断剑威力无穷,落在泽玉仙君手中,摆成剑阵甚至有诛杀仙人之力。 郁灯难免想到那本内容已经开始模糊的原著。 泽玉仙君可是里面的主角攻,如今他与师姐身份互换,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郁灯已经失去了被天道庇佑的光环,沦为一个时时刻刻可能被炮灰的大波ss。 郁灯心中发虚,面上表情还是撑着,毕竟输人不输阵。 泽玉仙君身后手执长剑的谢绫眼瞳泛着一股黑红之色,青年面容轮廓坚·硬,脸上的表情很少,给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感。 谢绫的眼睛几乎钉在‘祝枝’的身上,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嘲讽:“祝师姐真是好本事,身为渡生城主竟有这等本事混入凌霄宗,扮得一副无辜良善的模样,又将无数爱慕你的师兄弟变作戏耍玩弄的傀儡……” 几乎在谢绫说完这一番话后,他身后一堆的凌霄宗子弟的表情便都变得羞辱愤恨,恨不得立刻杀了‘祝枝’才好。 谢绫却面无半分表情,语气很平:“昔日你逼迫我与师兄,天道轮回,今日便该向你讨回来了。” 青年的手握得很紧,手背的青筋时隐时现,显出了青年并不平静的内心。 在他和泽玉仙君身后的数柄短剑齐齐发力而出,萦绕着整座银白的渡生城,化作一个杀生大阵。 无数的弟子齐齐往那大阵之中输入灵气,剑阵缓缓启动,虚影与真实交错,血色降临在那座银白的牢笼之中,恍若不详。 谢绫眼中露出几分猩红之一,第一个飞身而上,与‘祝枝’缠斗起来。 这杀生阵法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凌霄宗的弟子。 郁灯蹙眉,一边拼尽全力抵抗剑阵的威压,一边躲避谢绫的剑招,指向谢绫的剑刃皆不带杀意。 郁灯倒是有心告诉谢绫和师尊自己真正的身份,只是如今这般情景,怕是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这等荒谬之事。 郁灯只好心中祈祷师姐速度再快一些,随后捏紧长剑,与谢绫见招拆招起来。 其实谢绫打不过如今的他,毕竟祝枝的修为功力深厚无比,在渡劫期的眼中,谢绫的动作慢的不可思议,处处皆是破绽,只要郁灯想,谢绫甚至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谢绫自然也知道,他嗤笑一声:“祝城主竟有这等心慈手软的时候?” 青年的眼神冷入骨髓:“虚伪至极,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郁灯无法,只好继续给青年放水。 身后陡然一寒,一道破空而来的寒刃狠狠刺向他的后心。 郁灯眉眼一凛,手腕漂亮地转了一周,以自己手中剑抵挡了那一剑之威。 谢绫眼前一暗,握紧了剑便刺入郁灯的肩头。 郁灯喉头微甜,强忍住涌上的血腥,以指捏断了谢绫手中的剑刃,他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 郁灯知道自己打不过泽玉仙君,他克制地捂住唇角,擦去殷红的血迹。 泽玉仙君手中一柄剑分作千万柄,直直指向郁灯而来。 这个杀阵几乎凝聚了泽玉仙君九成的修为,郁灯根本避无可避。 他被那千钧威压逼的跪倒在地,唇边的血液大量涌出,郁灯眼前模糊,咬牙道:“师尊……我……” 泽玉仙君烟灰的眸中尽是冷意,他的脑海中陡然响起一道意识的声音:“快杀了他!这道异世之魂扰乱规则,若不是我不能出手,定要叫他死上千百次!” -- 第128页 泽玉仙君指节顿了一下,冷声问道:“什么异世之魂?他难道不是渡生城主?” 那道意识的有些含糊道:“还不是,他只是道附身渡生城主的异世魂魄,破坏我界轨迹,你先杀了他,然后渡生城主的魂魄便能归来,届时如何都随你便。” 泽玉仙君自然能听出‘它’话中的几分不对劲:“我若是不杀这道异界魂呢?” 那道声音陡然尖锐道:“你不是喜欢郁灯吗?如果你杀了他,郁灯早晚都会喜欢你的!” “实话告诉你吧,一个世界总会有两个支柱一般的中心人物,你是一个,郁灯也是一个,你们是天生的一对,若不是这道异世魂,你早该和郁灯成为道侣了!” “你说,他该不该死?” 泽玉仙君眸中闪过一道隐晦的黑色,他垂眸,半晌手中缓缓用力。 郁灯几乎支撑不住,他只觉自己的头颅即将被捏碎。 泽玉仙君脑海中那道声音带着几分快意:“终于!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妄图扭转本界轨迹,该死!” “修真界灵气复苏近在迟尺,本界此次定能晋级为高等世界!” 郁灯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云烟,世界仿佛隔了一层弥散的雾气,水纹在他的眼前荡漾开。 泽玉仙君自觉马上便要捏死这只蝼蚁,却不想“祝枝”身上陡然爆发一股奇异的光彩,强烈的灵魂吸引叫在场所有人都浑身不得动弹。 那道意识突然尖叫起来:“生死棋!这是生死棋!” 它没喊两声就突然戛然而止,仿佛被掐断脖子的鸭子。 泽玉仙君只觉浑身仿佛被什么东西困束住,竟是一动也不能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本该死去的人陡然睁开眼,黄金的竖瞳看得人心中发冷,阴戾的表情叫他精致的脸庞都扭曲了几分,脸皮像是仅仅挂在脸上的一层皮,叫人单看便萌生退意。 祝枝看到了谢绫手中的断剑和泽玉仙君毫不留情的杀招,眼中的寒意愈发茂盛,细密的鳞片覆盖上他的脸颊,怪异又阴邪。 “你们敢伤他。” 随着这句话落下,整座渡生城一阵山摇地动,无数的傀儡从城墙上剥落下来,沉闷的声音传来,好似有无数阴暗的生物彻底苏醒过来一般。 谢绫眼中的红意愈盛,他亲眼看见了,那些细小的傀儡一个个钻进周围的师兄弟们的身体内。 他们黑色的眼珠缓缓变成纯白,脸上出现一个渡生城的印迹。 泽玉仙君率先突破那层限制,但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护住身边的谢绫。 仙人的眼中倒映着血色,无数宛若丧尸的傀儡人张牙舞爪地朝他和谢绫扑来,仿佛要将他们吞吃入肚。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走到四分之三,文章快要完结了,幸福眯眼眼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好耶!1个;日常贴贴好姐姐嘤 第65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五天 泽玉仙君和谢绫是被尸山血海逼退的。 剑阵威力巨大无穷,却没有那些怪物生长变换的速度快。 谢绫亲眼看着一个同门的师兄弟被傀儡寄生后,剑阵自动将他当做敌人,把他周身上下分割多块。 但令人绝望的是,那些被分割的血块落地后竟化作一只只形状古怪焦黑的怪物,四肢和利爪扭曲无状,扑过来的速度愈发迅猛,甚至当残剑之力劈在它们身上都阻挡不了它们扑来的决心。 泽玉仙君面色冷凝,他的脸颊一侧被割开几道浅浅的血痕,一头青丝散落下来,倒真有几分战损仙人之气。 只可惜眼前根本没什么正常人会去欣赏,那些怪物的眼中只有两个词:“渴望”和“吞噬”。 泽玉仙君手指微翻,击退周围一波的傀儡人,烟灰的眼珠瞥向一旁顽强抵抗的青年,他感受着体内异常的、即将枯萎的灵力,清润的声音难得沙哑沉重:“先撤退,今日之战,是我们轻敌了。” 谢绫一手支剑,猩红的眼中血丝蔓延,他随意地擦干唇角的血迹,眉眼间带着几分诡谲的笑色,像是痛极而乐。 他的嗓音极度喑哑:“泽玉仙上,今日谢绫来此未曾救出郁师兄,诸位师兄弟还战损至此,我如何能离开?” 泽玉仙君动作不断地击退傀儡大军,闻言拧眉:“愚钝!” 谢绫其实知道自己这只是无用功,但他此时基本上已然失去几分该有的理智了,他的眼中只余下了仇恨。 那么多师兄弟都死在这里,郁师兄为他委曲求全,他谢绫这般无用,死了正好,还能与诸位师兄弟一同黄泉作伴,也免得日后思及苦痛,日夜难安。 泽玉仙君眸色微冷,心知劝不动人,索性将谢绫打晕,以寒刃扫出一片大道,带上人,白衣卷云而去。 祝枝并未在战场停留片刻,汹涌的剑阵之力也无法阻挡他的所思所念。 祝枝现在只想看到密室中的青年安然无恙的冲他喊一声“师姐”,可能他的脸色会有些苍白,眼眶会有些红,但没关系,他护着他的那盏小灯,就像是追逐黑暗中唯一存在的光明。 或者说,他是救赎才更为恰当。 祝枝推开密室的门,看到了倒在桌侧的青年。 白缎似的皮肤好像一掐就会红透,跟胭脂染的一般,青年好像是沉睡中的天上仙,又像人间被浪荡子们灌醉的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般。 -- 第129页 矛盾总在他眉眼处显现,偏又叫人无端心折难安,只为他而朝思暮想。 祝枝缓步向前,手指无意识地轻颤着落在郁灯的脸颊一侧。 那种时时刻刻能够触及对方灵魂的感觉奇异的消失了。 好像被单方面切断了联络,祝枝面上的表情甚至是有些迷惑的。 他僵硬地顺着郁灯的长发,声音轻极却又无端夸张。 轻飘飘的恍如浮在半空,像哄着谁睡一般。 “…小灯,我成功了,我们换回来了…” 祝枝垂眼,陡然笑了:“……你别与我做这些调皮的事。” 他只当做看不见郁灯肩头与颅顶三盏熄灭的灯,轻柔地将人抱紧怀里,像脆弱易折的青竹,眼睑下层的黑影不停地颤动,湿冷的水从浅红的眼眶下浮出,仿佛映上了几分那眼尾受伤的浅色。 祝枝的头颅轻垂着,通身僵硬,他怀中的青年双手无力垂下,双眸紧闭,像是一副沉默生冷的画卷。 寒冰玉四面八方地映照着两人的身影,重影层层叠叠。 微小刺耳的声音连绵不绝得响起,宛若玻璃缓缓裂开般的扎耳。 寒冰玉自祝枝和郁灯交叠的身影之下缓缓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随后逐渐向四周蔓延,粉末几乎淹没了一切。 魔域的渡生城陷入了一场惊异的魔气漩涡之中,这个魔气的漩涡宛若一个漏斗,不停地吸收着魔域的魔气,甚至逐渐向修真界蔓延。 无数魔修只来得及看到自天边蔓延来的血雾,他们甚至无法做出什么反应,通身的血肉便逐渐被那血雾溶解,连白骨都化作那血雾的一份子,继续向四周扩散,恍若捕食的猛兽般。 修真界几乎被一层污浊的锁链困束其内,天道设想的灵气复苏并未到来,一切也并未结束,修真界迎来的几乎是一场毁灭般的打击。 无邪城与千面城安插的内应动手的速度极快,他们有些人甚至混到了那些宗门的高层,小宗门几乎全然被一瞬间控制住,便是那几个极大的宗门也抵抗的极为艰难。 魔修们掠夺厮杀后便迅速撤退,便是有心逮也逮不到,像是阴沟中的老鼠一般狡猾。 修真界的灵气日复一日地减少,灵气罩像是千仓百孔的漏斗一般,魔气不停地朝其内污染。 若不是有泽玉仙君日夜不息地修补,修真界的生存环境只会更糟。 只是光凭借泽玉仙君一人也终是无济于事,大大小小、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战事压榨着每一个人的的精血。 泽玉仙君冷白的脸侧溅到的血液几乎都开始发黑了,他以剑困束诸多的阴煞,额头爆出几分青筋,眼白处的血丝几乎要侵占那烟灰的眸。 阴风吹起他手臂侧黑色的衣袖,隐隐约约可见那手臂上数道未曾愈合的疤痕,白色的骨骼隐隐可见。 无数细密的黑点粘附在他的皮肉上,并不起眼,只是叫他冷白的皮肤笼上一层死秽之气。 渡生城主的傀儡咒世间难解,中咒者本身都难以察觉到异样,一般能被发现的时候,这人几乎也将沦为一具行将就木的傀儡了。 泽玉仙君剿灭那些阴煞,剑刃自动回到他的手中。 只是此刻他腕骨浮软无力,那柄剑直接从他手中落下,重重地砸在地面。 脑海中的声音自那日隐没后终于忍不住了似的再次出声:“泽玉仙君,你身上的傀儡咒已经开始渗入周身的经脉了。” 泽玉仙君闻言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唇,他拇指按压着天灵穴,白玉般的面上开始泛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死白之色。 半晌他烟灰的眸中仿佛蒙上了层阴黑,喉头微甜,仙人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黑血。 “你也够狠,这般直接用再生的血液阻挡咒术的深入,这样极耗精血,继续下去,不出百日你必然会身死道消!” 泽玉仙君并不作答,只是缓慢地收起剑鞘,眼眸所及之处皆是凌霄宗战死的弟子尸身。 他眉宇间没有悲悯慈悲,麻木般的冷漠装饰着他的面容,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捏紧,几乎崩裂。 灰白的天空空旷地近乎森冷,风刮地泛黄的树丛瑟瑟发抖,不知从何时起,天边盘旋着落下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 那些冷白的雪落在仙人乌黑的发丝上、落在他眉心,但更多的落在猩红的血液中,与污浊的血液融为一体。 他难得产生了几分不得解的疲惫,他的好友已经死在了三日前,如今,或许也该轮到他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泽玉仙君一头乌发几乎被白雪彻底覆盖下去。 他身后的空间晃荡了一瞬,如水纹般荡漾开。 一道阴晦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身后。 来人身披杏白外袍,精致的脸没有丝毫血丝,他泛青的脸颊上有一颗漂亮的小痣,温柔儒雅彻底从他身上消失。 祝枝一步步走到泽玉仙君身前,眼神黑洞洞的,像是死尸,藤蔓从他脚底散开,泽玉仙君却动也未动,任由祝枝将他困束起来。 祝枝嘴角别扭地弯开一个极小的弧度,他黑色的眸像是污血般,没有丝毫光亮,他的声音沙哑极了:“你喜欢郁灯。” 泽玉仙君一瞬间凝眸,却并不说话,仿佛一尊木头。 祝枝退后一步,声音有几分散冷:“你身上有它的味道,怎么,它找上你了?” -- 第130页 寂静依旧在空气中蔓延。 祝枝却突然笑开了,他笑的极好看,眉角泛着桃色,活色生香的美人之色。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诡异的嘲弄:“泽玉仙上,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是否知道你所喜欢的郁灯究竟是谁。” “让我猜猜,它应该告诉你异界魂的事了吧,啊、以它的自负,应该会叫你销毁那道异世魂吧?” “你呢?你怎么做的?” 泽玉仙君心中陡然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冷心无情的心脏蔓延开一股尖锐的酥麻感。 心中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慌张:“你别听他胡说!异世魂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杀了他又有什么错?!” 浑身像是被淋了寒冷刺骨的冰霜,泽玉仙君脑海中隐隐现出一道恐怖的念头。 他的眼瞳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猩红的入魔之意。 祝枝轻笑一声,缓声道:“是啊,你便不觉得从大殿上的那日开始,郁灯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么?” “你想的没错,他就是那道异界魂,是你亲手伤了他,而如今,他彻底消失了……” 说话间,祝枝脸色的表情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地下潜伏的藤蔓将泽玉仙君四肢死死箍紧,一瞬间骨骼错位的声音咔嚓咔嚓地响在这片寂冷的天地之中。 格外清脆,令人牙酸。 泽玉仙君手臂上的黑点愈发密集,他烟灰的眼缓缓朝冷黑转变。 傀儡的印迹在他的额头若隐若现。 突然一道声音无端出现在半空,带着几分气短。 “祝枝,你不能杀了他,不然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湮灭了!” 祝枝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森冷地盯着半空,他殷红的唇角轻扯:“早就…该毁了…” 那道声音被噎得说不出话,它仿佛咬牙决定了什么一般,忽的道:“还有办法能叫你见到那异世魂,只要你将魔域势力撤回,一切好说!” 祝枝眼睛微眯,他慢声细语中带着几分血腥:“什么办法,若是你骗我,我马上就能抓住你,烛龙巨蟒一脉从来不惧吞噬任何规则之力,你该知道的,是吗?” 那声音仿佛颤抖了一瞬,半晌声音莫名地虚了几分:“你不是还有盘生死棋么?那异世魂只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但如果你想见他,可以通过生死棋连通两界的第三通道,也就是说,你可以与他梦中相见。” 祝枝黑沉的眼与毫无生气的脸无法叫它看出什么情绪波动,它只能急道:“我现在实在无法让你们相见,除非我们这个世界灵气复苏成功晋级为高等世界,否则我根本没能力让你与他相聚!” 祝枝垂首,半晌才轻飘飘道:“好。” 它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赶紧殷勤道:“生死棋是神器,你用通过它来连通两界,只能在梦中放弃修为和记忆……” 它小心地在虚空中瞥了男人一眼,有些惴惴不安道:“就、就当你们重新认识相爱一番,不、不也别有趣味?” 祝枝抬眸,眼中情绪不定,半晌才应下。 那道意识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如果它有汗,此时估计都汗如雨下了。 它声音难得委屈求全道:“你看……现在是不是能给泽玉仙上拔除傀儡咒?他是世界升级的关键人物……” 祝枝袖口微扬,只意味不明道:“拔除?自然不可能,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交易……” 那意识又气又没办法,偏偏此时只能伏身做小。 这个反派阴戾就算了,心眼多的不行,它一点钻空子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糖果超甜!! 梦境世界其实是一道闭环,反正特别甜,贼带感绝不憋屈,应该不会很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糖、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枢5瓶;鹤鹤3瓶;九沉、爱喝柠檬茶的猫、山牙子夫人1瓶;嘤贴贴老婆们 第66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六天 浅蓝色的窗帘厚实地遮住窗外刺目的日光,公寓内被暗色层层包裹,浅灰的被褥一半已经拖到了地面上,压住了地上两只脚尖对着床榻的白色拖鞋。 这间小小的卧室布置的十分温馨雅和,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和一副相框,相框上的青年一头青葱的短发,面上的笑容十分清隽温暖,他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对着镜头轻轻歪头,黑润的眼神灵动好看。 室内有一个小型的书架,上面摆着许多花花绿绿的小说,是动漫的封面,两个男人手握着手幸福地看着彼此,上面映出的宽体文字也不是很正经。 ‘魔少追夫日志’ ‘暗恋仙尊的日日夜夜’ ‘男人,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呃……” 床榻上半露出身体的青年无意识地哼了一声,他皱着眉,在床上翻了一个身,随着他的动作,手机顺着床单滑落而下,砰的一声砸到了地板上。 床上的青年被惊的一颤,黑润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睁开,纤长的睫毛眨呀眨,颇有些分不出今夕何夕的意味。 半晌,他一个激灵,弧度正好的身体猛地望床下探,一手够到手机后便立刻指纹解锁了手机,第一个蹦出来的界面是一本小说的评论区,郁灯无意看到了这本小说的标题。 《清冷师尊的小逃徒》 眉心一皱,郁灯没想太多,只是看了眼时间,叹了口气,随意地切换了界面,打开了手机拨号的界面。 -- 第131页 果然,未接来电已经有二十多条了。 郁灯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地拨了回去。 嘟嘟的声音过后对面便传来一道有些急躁的声音:“师兄!你今天怎么迟了这么久,实验室的教授……” 郁灯叹了口气,心口有种莫名使不上力的感觉,他勉力压制住那种感觉,低声道:“麻烦了,今天给我请个假吧,我有点不舒服,实验室的事总结一下,我明天一起来解决。” 对面的声音顿时有些担心:“师兄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买点药送去?我过去给你带点粥来吧。” 郁灯赶紧道:“不用不用,我休息一天就好,你忙你的吧。” 对面的青年絮絮叨叨说了好些,郁灯也没注意听,最后跟人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郁灯手中抓着手机,仰躺着倒在松软的床榻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在心头,像是不上不下的一口气噎在胸口,明明只是正常地睡了一晚上,郁灯却偏生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他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角无意识地模糊了几分,等他发现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些湿润了。 好像自己的生命多了几分残缺的角,可身为主人的自己偏生毫无所觉,薄纱般的阻碍叫他双目朦胧,宛若失明前行的盲人。 郁灯皱眉,随意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水汽,解开了手机屏幕锁。 手机的界面空白一瞬,随后跳出来的又是那本名为《清冷师尊的小逃徒》。 索性今天不用去实验室,郁灯便点开小说的简介,继续看了下去。 当眼神触及到那个文中温雅秀气的“祝师姐”时,郁灯的眼睛莫名的有些移不开。 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脑海中顺着作者对祝枝的描述,囫囵地刻画出一道稍显高挑,白裙胜仙的青年形象。 他应当是眉形毫无攻击性的,眉骨处稍显有起伏,横烟一般的,颜色深浅适宜。 素白的脸颊上毫无瑕疵,右侧的脸颊上有一颗非常好看的小痣,精致又漂亮,像是横生而出的魅骨。 他唇角处应当是自然勾起的,总带着好脾气的温柔与婉转,但卸下那副白莲的皮的时候,他总会带着几分艳鬼似的冰凉,笑容也变得似笑非笑,总叫人心底发毛。 郁灯越想越多,待脑海中刚出现了一个高挑青年形象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感叹自己还真会幻想。 只不过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罢了,他怎么还特意去想这么多。 再怎么清俊秀美,到底也只是个纸片人。 可这么想后,郁灯却总觉得心里酸涩的不行。 好像这人曾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曾经故作白莲,不咸不淡地针对自己,可后来,他的笑容变得真切又温和,总会为自己患得患失,安排好一切,绝口也不提。 他在外人面前分明极会说话,却偏生面对自己的时候少会用无谓的话来哄骗,他总是做得更多一些。 不正常的人生经历叫那人拥有着近乎病态入骨的自卑,所以他总是不肯用真实的一面来与自己交心。 郁灯从前想总有一日能等到他彻底展开心扉的一日,却没想到……郁灯恍惚的抓紧了床单,挪开了眼,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他在想什么莫须有的事呢? 郁灯自嘲地勾了勾唇,心想,自己若是日后在实验室混不下去了,凭着这异想天开的想象力,估计还能去当作者写小说呢。 郁灯晃了晃脑袋,蓬松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几分,有几道搭在他的额前,为青年清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慵懒感,他点开小说,打算从第一章重头开始看。 郁灯有喜欢看评论区的习惯,他随意地点开第一章的评论往下翻,拉了两下,他就翻到了自己在一个月前留下的一条评论。 ‘草,我就叫郁灯!!’ 底下的楼已经盖得很高了,几乎都是统一回复。 ‘建议全文背诵,要是穿书了指不定还能帮到你自己啊!’ 郁灯忍不住笑了,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就着小说的内容看下去。 小说的节奏保持的还算不错,到剧情中段,祝师姐频繁出现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评论区看到许多让他不怎么爽的评论。 什么叫祝师姐和师尊锁死? 什么叫祝师姐看师尊,郎有情妾有意? 什么又叫郁灯像个第三者? 郁灯只觉得自己心里发酸,虽然他知道书里的郁灯并不是自己,但还是有一种自己被冒犯到了的感觉。 郁灯继续往下翻评论,看到一个读者发了一篇长评,语气十分激烈地列举了种种师姐和师尊是真爱,而郁灯其实只是个插足两人的小三。 他差点没炸了。 袖子一挽起,脑子就有些不太受控制,郁灯回复道:“你说的这么起劲不都是你自己分析的吗?太太文中有肯定吗?这样直接辱骂主角受是小三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按照你的说法,我还觉得受和师姐才是天生一对呢?邪·教cp不是更好嗑?” 郁灯心里呼了一口气,他其实知道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郁灯很少会在网络上发表评论,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住,他刷新了一遍评论,发现有人回怼来。 ——“笑死,两个0号怎么在一起?互相摸叽叽吗?” -- 第132页 郁灯深吸一口气:“师姐就不能是攻了?还是师姐温柔的样子让大家都忘了他战斗力爆表的事儿了?” 郁灯跟人怼了好几个来回,发现真没什么意思,看什么评论区,简直破坏心情。 时间已经到下午了,郁灯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他随意吃了一桶泡面就回到床上继续追文,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慢慢地攀爬着,像是奔赴着什么般的庄重。 迷迷糊糊的,郁灯困倦的睁不开眼,白皙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手机。 黑色围绕着这间小公寓,万籁俱寂,连时钟攀爬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了。 郁灯恍恍惚惚地醒来,发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能飘起来了。 他通身穿着深红的古式长衫,身披薜荔、腰束女萝,长发飘飘,墨发如云,被风轻轻卷起几分,显出某种诱人的风情。 他的身侧跟着几只文狸,辛夷做车,桂花饰旗。 郁灯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因为他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这里只是他的一个梦境罢了。 他现在的身份,似乎是一只山鬼。 山间艳鬼,附身草木,吸取天地灵气而长,颜色极秾艳。 屈原以山鬼为赞歌颂其美貌“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说是山中鬼,不如说他是山上仙。 两个粗衣麻布的村民从他面前经过,却仿佛看不见他一般,一个村民低声道:“咱们青山小镇的好日子要来咯。” 另一个村民疑惑道:“怎么说?” 那村民道:“你可还记得山间开辟那道‘锁龙坑’?” “怎么?不是说那条蟒妖造孽无数要锁在此处反省吗?” 那村民眯眼道:“有个小道消息,这蟒妖啊,是条无辜被捉来的未成年小蛇,据说它身负灵力,血肉皆是灵药,得之则可成仙哩!那些仙人将它多年锁在此处养着,一直用各种禁锢符咒放它的血,如今啊,养的功夫到了,能食肉吸髓啦!” “这么厉害?” “自然,我们小镇养着它也有功劳,仙人们说会给我们入宗享福哩!若是不愿意入宗修炼啊,还能待在这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郁灯一愣,若有所思,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梦境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劲儿。 锁龙坑又是什么? 被锁在坑里的蟒妖又是谁? 心中的疑惑不住跳跃,郁灯身边的文狸却凑近他道:“山鬼大人,那条烛龙巨蟒已经被养到时候了,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大人不如也去分一杯羹?提升资质还是小事,指不定就能一步登天了呢!” 郁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跟着心中的直觉,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美艳善良山鬼x阴郁被锁未成年蟒妖我爽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穿越和梦境都是个轮回,无论从哪一头开始,最后两人都会在一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沉1瓶; 贴贴贴贴,想被姐姐们留言嘤 第67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七天 山林中的小路崎岖不平,青山镇的树林很奇怪,树叶上总是捆束着许多暗银色的锁链,叫这绿意的林间扑朔了一层冷剑银光。 郁灯抬头看了眼天边的缓缓涌动的乌云。 细密的雨丝如同缠绵的烟雾般纠缠在红衫青年乌黑顺滑的发间,冷色的林间,他缓步就雨行来,眉眼可入画,一寸眉骨一寸香,像是开到荼蘼的艳色软花。 殷红的衣袍翩跹,衣带拂过林间绿意的草木,带来一阵清澈的草木气息。 郁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在他指尖乖巧立住的花斑蝶,松开手,任由这小家伙绕在自己身边上下起舞。 小家伙似乎很舍不得他,郁灯便由着它飞在自己眼前,但很快,郁灯便发现它似乎在将他引向深林的某处。 林深而暗,前方却光明一片,树木避开了这一方区域。 这里好似是被特意开辟出的另一片不同的世界,光明下掩藏的阴暗与血腥。 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这开阔的地面,郁灯可以清晰的看见洞口两端拴上的、几乎有婴儿手臂粗的玄铁链,这两条玄铁链蕴含着不同一般的法则之力,郁灯甚至觉得自己再多靠近一步,这玄铁链上厚重的力量便会将自己拖拽到其中,狠狠将自己绞杀。 郁灯没什么可怕的,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梦境罢了,他又不会真的死。 他脚步不停地走到那巨大的坑洞前,实在是有些好奇这坑洞中被锁的人究竟是谁。 郁灯心中跳得有几分快,藤草编织的鞋停在坑洞的边沿,青年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一条成人手腕粗的暗金色的蛇类。 那条蛇的外形十分奇怪,甚至有几分扭曲,它被铁链穿透了身体,像是一只被虐蛇者惩罚的宠物,暗金色的鳞片落满地面,粘着乌黑的血迹,它细长的蛇尾蜷缩在一起,蛇尾上多条被割开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那暗金的竖瞳在看到郁灯的一瞬间警惕地收缩了一下。 郁灯虽说不是什么圣母,但看到这一幕当真有些不好受。 暗金的蛇小心翼翼地往后缩起,冰冷的躯体似乎在细细的颤抖着。 郁灯忽的又想到那村民的话,它是因为身负灵力,通身血肉都是补品,所以被人抓到此地圈养取血。 -- 第133页 一股奇异的冲动凝在郁灯的心口,他想救这条小蛇的心情在这一瞬变得无比剧烈。 灵力在体内翻涌,郁灯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去试图击碎那玄铁链。 玄铁链坚硬无比,承受了郁灯的攻击却毫无反应,那轻微摇晃的铁链仿佛在嘲笑郁灯的不自量力。 郁灯抿唇,体内的灵力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暗金的小蛇一动也不动,浑身僵直,好像一条死蛇,只是那双暗金的蛇瞳动也不动,阴森森的看着站在坑洞上的红衫青年。 殷红的蛇信宛若沾了毒一般的一下又一下地吐出,像是要伺机毒死眼前这个艳丽的山鬼一般。 毕竟,怎么可能会有谁无辜来救它呢? 不过都是来妄想夺一口好处的蠢货罢了,见打不开玄铁链后自然便会离开。 果然,不出一会儿,眼前这艳丽雅美得不像话的青年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心疼,又好像是茫然,却唯独没有贪婪和气馁。 郁灯彻底明白自己打不开这道玄铁链,即便这里本该是他主宰的梦境。 他手中下意识地捏了一个诀,温暖的灵力轻盈地包裹了那条伤痕累累的小蛇。 郁灯本以为自己在这个梦境中的力量属于很弱的那一挂,但没想到当自己的灵力触碰到那惨兮兮的小蛇时,小蛇身上的伤口却出乎意料地开始迅速地愈合,像是一场花开花落的奇迹。 血液凝固,伤口结痂,鳞片重生,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白光渐消,巨大脏污的坑洞中那条暗金的小蛇却消失了,转而出现的却是一位相貌精致却稍显稚嫩的少年。 少年周身光·裸,未披一件遮羞的衣裳,可他却像是缺少正常人的羞耻心一般,半躺在洞中,支起一只手臂,暗金的眸眨也不眨的看着郁灯,清澈的叫人心悸。 郁灯对此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他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心里莫名浮起一种非礼勿视的念头。 “……你、不要……走。” 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尚且带着几分稚嫩,他横烟的眉笼在一起,氤起一片细小而忧愁的褶皱,脸颊侧漂亮的小痣足以颠倒神魂。 少年看起来像具精致的人偶娃娃,眼神清澈的叫人怜惜,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示弱性的柔婉。 郁灯心软了,忍不住扒拉一下头发,开口道;“我不走。” 少年眸中寒光一闪,下一瞬,坑口那道艳丽干净的身影却落在他的身侧,红色的古意长衫被人捏住,轻轻覆盖在他身上。 郁灯有点心疼这孩子,他近距离这才看到少年后背的惨状。 锁链像是蝴蝶翅膀一般,狠狠扎入少年的蝴蝶骨,诡异的红肿迟迟消不去,少年身上的疤痕很多,却也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郁灯手中暖色的光芒汇聚,他将手轻轻地覆盖在少年的身后的伤口处,少年乖的出奇,动也不动地任由他动作。 郁灯努力了好一会儿,那伤口依旧是原封不动的模样,仿佛与那铁链长在了一起。 若不将玄铁链抽出来,这伤口怕是永远愈合不了。 郁灯心里压抑的有点难过,一双素白的手却抚上他的眉,少年披着红衫,长发滑落到腰侧,好看的宛若一只吸□□气的妖魅。 少年的身体冰冷柔软,他凑在青年胸膛的一侧,动作暧昧极了,他眼中情绪被黑雾笼住,叫人看不太清,淡色的唇轻启:“先生为何要皱眉?” 郁灯有些不太自在,却又不好推开受伤的少年,只是清清嗓子,撇开眼道:“我现在…救不了你。” 少年眼神微凝,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轻声在郁灯耳畔,气息清透的几近诱惑:“先生是第一个敢进锁龙坑的人,当真勇气可嘉。” “只是,先生为何想救我呢?” 蛇瞳隐隐变成深沉泥泞的黑,郁灯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朦胧不清,他的嘴唇颤抖了一瞬,下意识道:“因为想救……” 少年一瞬间眯起眼,眼瞳恢复成了暗金色的蛇瞳,他看着眼前清醒过来的艳丽山鬼,笑容愈深。 他将自己的手臂递到郁灯的唇侧,轻声细语道:“先生大恩,小枝无以为报,烛龙巨蟒一脉的灵力可供先生随意享用。” 郁灯压根无所谓这些,反倒是有些心疼少年,这样被人欺辱还如此纯善。 他推开少年泛着清香的手臂,也不嫌弃这锁龙坑脏污,盘坐在少年身侧。 郁灯避而不答的问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先说我吧,我叫郁灯,是这片山林间的一只小鬼。” 他说完又怕吓到小孩,又补充解释道:“别误会啊,我不吃蛇的,更不吃小孩,你可别怕。” 青年抿唇对着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显出几分俏皮又温柔的意味。 少年抿唇,眼中情绪不明,他垂着眸,小声道:“我、我叫祝枝,是一条…烛龙巨蟒。” 郁灯支起下巴,轻笑着点头;“嗯,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对了你喜不喜欢吃脆果?咬进嘴里会自己弹跳的那种,很好玩的。” 郁灯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从哪知道这个脆果的,熟悉感与梦境的朦胧感叫他忽略了一切的不对劲。 少年闻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幅度地点点头。 郁灯笑了,吩咐文狸摘脆果来。 -- 第134页 两人拿到果子,开始郁灯还矜持一会儿,后来他倒吃的比祝枝还要欢。 祝枝微凉的蛇眸第一次撞见这般的人间烟火,他嚼着口中的果子,甜滋滋的,是很特别的味道。 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 祝枝垂眸,乖巧地啃着果子,脑子有些迟钝。 有一瞬间,他希望这一刻长一些,更长一些就好了。 不管这个人是装的还是真的,至少他看起来干净透了,那双眼中没有恶心的贪·欲,没有对他那张脸的垂涎,也没有对他的侮辱和轻蔑。 这个人干净的不像是这个世界该出现的人,他就像他等待已久的一个救赎,仿佛命运的节点,仿佛有人在他的耳畔告诉他,你有救了。 少年的祝枝身处深渊中,面对着无数的恶意与垂涎,其实他只希望能逃出去,逃出去就好了。 他想活着。 只想活着。 郁灯看着少年吃着吃着就不动了,浑身僵硬的跟个木桩子一般,他忍不住地揉了揉他乌黑的发丝,问道:“吃腻了?那我们吃点儿别的。” 祝枝轻轻摇头,怀中抱着果子,很小幅度的笑了一下,低声道:“我很喜欢吃这个,不想换。” 梦境忽然在郁灯眼前猛地晃动了一下,郁灯模模糊糊能够看到自家的天花板,他心里莫名一紧,赶紧对身边的小孩道:“小枝,我可能有些事要先离开……” 祝枝猛地抬头,他眼中清晰的看到青年变得透明的腿部,好像那人即将要消失在天地间。 少年死死捏着手心,面上的表情却不变分毫,他有些局促地捏了一下手中的小果子,小声道:“先生,明天回来看小枝一眼吗?” 郁灯却犹豫了,少年一张小脸慢慢地变得苍白。 郁灯狠不下心,只好小声对少年道:“我会尽快回来看你,给你带很多甜甜的果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送出了梦境。 少年祝枝死死盯着眼前消失的青年,眼睛长时间不曾眨动,好像生怕他一眨,他的先生就回来又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甜甜的我送上甜甜的崽崽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喝柠檬茶的猫、九沉1瓶;嘤,给姐姐们表演一个大变嘤人 第68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八天 郁灯猛地起身,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脑袋一抽一抽的疼,郁灯闭着眼平复了好一会儿,昨晚的梦境在他的脑海中宛若隔了一层浅纱的电影。 他只记得那个半大的少年仰着头,手中拿着红透的果子,局促又紧张地看着他,那双暗金纯澈的眸子中隐没的情绪似乎能够隔着梦境传达到现实。 少年纤细小声的声音像是被收藏在贝壳中的珍珠:“先生明天会来看看小枝吗?” 郁灯只觉心口涌动的不知是怜惜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闭着眼望后靠。 祝枝这两个字宛若一株嫩芽,缓缓扎根在心间,逐渐的枝叶繁茂。 郁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有一种很自然的感觉,下意识的觉得昨晚入了自己梦的少年就是那本师徒虐恋文中的大师姐。 明明作者笔下的师姐温柔善良如天边的白月光,像是打小被宠爱的缺失了警惕心一般。 而昨晚梦中的那个少年分明警惕心十足,郁灯能感觉的出来,那孩子本来是不信他的,三番四次的试探他的企图,最后才稍稍放下了一点警惕心的。 郁灯其实很清楚,当一个长期被困缚在那种尔虞我诈、只有贪婪丑恶的地方,再单纯的也不可能毫无怨恨地去接受。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境,郁灯还是希望那个少年不要被那样冰冷的、充满利刃的地方折磨得彻底失去理智。 白月光师姐和警惕十足的小可怜根本毫无相像之处,郁灯只当自己多想了。 他叹了口气,起床穿上拖鞋,肚子开始叫了,他想了想,便进了厨房取出食材,打算自己做一道菜就着吃饭。 单身的生活当然没什么讲究的了。 只是当郁灯将食材摆放在案板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手中捏了一个诀。 无事发生。 郁灯皱了一下眉,面上自然的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手中继续捏诀,口中还喃喃有词一阵。 半晌后,他僵硬地放下手,一手拍了下自己的脑子。 “草。” 郁灯觉得从昨天早上起来开始,自己的脑子就好像不太正常了。 他总是下意识的会觉得自己有魔法(bu侍)。 郁灯吐出一口浊气,做好早餐后囫囵吃了就拿着实验室资料离开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郁灯此时就算是打车去学院的实验室肯定也会显得有些匆忙,他下意识的想:“如果能用传送阵法就好了,也就是一秒的事儿……” 郁灯摇摇头,心里头有些发毛,他看着自己手上莫名的捏诀动作,放松下手心,心中那股游移不定的空洞感再度袭来。 郁灯有种强烈的,想找回记忆中缺失的某种东西的感觉。 他尽量放空思绪,却不敢再多想——这实在像是某种灵异事件。 到了实验室,郁灯马不停蹄地去换了浅色的实验室服,那是一件白色的大褂,边角沾着浅蓝色有规则的线条,右胸口处有一个学校实验室的ID徽章。 -- 第135页 这套衣服衬地他愈发腰细腿长,郁灯有将近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在男生中身高也算得上中上等。 青年黑色的短发显得有些柔软,细碎的刘海有几分蓬松地搭在额前,他面容眉清目秀、清隽雅致,颇有几分校园男神的感觉。 郁灯刚换好衣服,实验室的玻璃门便自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栗色头发的青年来,来一见到郁灯眼睛便是一亮,他几步走到郁灯身边便叽叽喳喳起来:“师兄你可算来了,克隆实验数据需要计算核对,昨天你请假我们几个核算几遍没一遍是一样的,教授现在看到我们就冒火了。” 栗发青年看着眼前的师兄,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了,最后脸上还浮出一片红晕。 他心想,这才一天不见,为什么他就感觉师兄身上多了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了。 郁灯长相清隽帅气,虽说在工作的时候一直十分严谨靠谱,但平日里还是很接地气,偶尔还狗得不行,跟他们这些低一届的学弟聊天喝酒烤串那是常有的事儿,这为了早些下班有时候还会将实验数据往他们这边一撂就跑。 但现在,他却像是某些地方变了一般,给一种说不上来的内敛感与稳重感,像是谁赋予了他刻骨的温柔,叫他变得更加光华夺目,像是沉淀下来的酒酿。 栗发青年脸红的挪开视线,对郁灯无意识散发的那种吸引力有些难以抗拒。 他心想,师兄以前狗成那样都有那么多姐姐弟弟喜欢,现在这样简直就是双圈天菜,他都能预感到师兄身边的修罗场了! 郁灯几步走到青年身边,他脚上穿着黑色皮鞋,一身实验室白大褂,单手插在衣兜里,鼻梁上夹着金丝圆框的眼睛,薄红的唇似乎都带上几分难言的禁欲感。 他抬眸看向青年,一瞬间气质似乎就变了,眼角细微的弯起,浅红的唇上扬,对他道:“我就一天没到,你们就给教授惹火了?” 栗发青年干咳一声,眼睛撇开:“那不是咱经验还不够,师兄你可是我们s大实验室最厉害的青年领头物,赶快来吧,大家就等着师兄来救命了。” 郁灯手中拿着一张资料报告单,笑道:“看你们下回还敢不敢将资料的事不放在心上了。” 栗发青年赶紧跟在他身后道:“不敢了不敢了!” 郁灯两一路经过几道指纹锁的玻璃门,最后进入了科技化极明显的报告大厅。 大厅里好几个男女青年揉着脑子计算数据,他们见到郁灯的一瞬间都愣了一瞬,随后便热络的迎了上来。 “师兄你可算来了!” “啊啊师兄救命啊呜呜呜!” “呜呜今天也看到师兄的盛世美颜了好满足。” 郁灯将资料拿起了,在桌子上拍了两下,随后推推眼镜,抬眸间神色严谨了几分:“好了,大家安静,我仔细看了一下,问题并不大,只是一个化学公式转化的问题,你们现在赶紧去将实验过程完善出来,今晚我就要看到。分配一下,各自开始吧。” 大家显然都松了口气,找到原因就好,否则一头雾水也浪费时间。 师兄果然厉害! 郁灯整理好资料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学校分配的,并不大,里面也没什么过多的装饰,只有无数的纸张资料,几乎要将大半个书柜堆满。 郁灯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这才注意到书桌旁的一束玫瑰和满天星。 他蹙眉,拿起那束玫瑰,待看到上面卡片,有些烦躁地将玫瑰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送他玫瑰的是实验室刚招进来的一个低了他两届的学弟,小学弟叫谢凌,家里有钱有势,脑子也足够聪明,性格肆意不羁,长相俊俏又带着点坏坏的感觉,总叫觉得像是那种校园文里头描写的那种校霸物。 谢凌自称对他一见钟情,特别大胆的跟他告白,各种制造偶遇,还靠着出色的化学成绩顺带捐了好些实验器材,这进了这座有名的实验室。 郁灯对他没什么兴趣,他的性格不是那种可以强硬拒绝的,可委婉拒绝对谢凌并没用。 随着缠久了,郁灯烦不胜烦,见到都恨不得躲着走。 郁灯不再多想,他进入工作状态后几乎是沉浸式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郁灯再抬眸打算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黑发青年,黑发青年面容俊俏,杏眸中和了面容的几分凌厉感,黑色的短发发质有些硬,有些碎发扎在空气中,看起来颇有几分不驯的感觉。 黑发青年明显是等的有些无聊,他手中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划什么。 郁灯顿了一下,眉头皱起几分,语气平静:“你怎么在我这里?” 谢凌挑眉,收起手机:“师兄总算忙好了,我是来送资料的顺便想和师兄探讨一下xx因子公式,这个过程我实在有些不懂,也无法将它和别的式子融合。” 郁灯只好收起资料,平心静气地教谢凌。 谢凌很认真的听,和平时与旁在一起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全然不同,青年靠着郁灯仔细听讲,偶尔接过郁灯手中的笔,两指尖相触,他也没有丝毫异样。 反倒是郁灯忍不住想离得远一些。 谢凌点头:“原来是这样,师兄真厉害。” 他眉眼柔和下来,忽的拿出一张电子票递给郁灯道:“师兄,这是未来能量公式具现化展览会的门票,今天正式开售,这张是给师兄的。” -- 第136页 谢凌没等郁灯说什么,又道:“师兄不要急着拒绝,这是院里的决定,这张门票对我们实验室很重要,回来我们还得作报告呢。” 郁灯抿唇,这才收下了这张门票,疏离有度的道:“麻烦了。” 谢凌笑了,竟有几分阳光少年的感觉,少了几分不羁,多了几分纯澈:“师兄不用客气,如果真的觉得麻烦那能不能和我吃一顿饭?” 郁灯顿时起身穿上外套,微笑:“不了,我事很多,没空。” 谢凌耸肩,起身道:“师兄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年下小狼狗,师兄真的不想试试吗?单身这么久了,也该换换生活状态了不是吗?” 青年双手撑在桌上,笑容带着几分说不上的意味。 郁灯却陡然怔住。 潜意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对象了。 但那对象其实有些难以启齿的。 他似乎对一个纸片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少年祝枝的面容仿佛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穿着他的红衫,乖巧地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郁灯一瞬间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被勾引的丈夫。 作者有话要说: 现代章不会很多,只是需要稍微交代一下对我就是要告诉你们现代的灯灯有种不同的迷人感(狗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笑笑、彼岸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沉1瓶; 给姐姐亲亲贴贴抱抱~ 第69章 拼刺刀的第六十九天 半圆的月亮泛着一层浅薄的血色,它被挂在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是行凶者们动手前的信号。 郁灯甫一睁眼,便看到了雾气弥漫的山林,周遭的树林静悄悄的,任何虫鸟鸣叫声都听不见,只余下风拂过树林残留的温柔悸动。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绛红的袖袍缠在手腕的一侧,衬的那双莹白的手愈发骨节修长,他的右手食指稍稍曲起,手中握着一只泛着暖橙色的小竹灯。 小竹灯在这空茫晦暗的夜色中幽幽地散发着暖光,照地郁灯那张白润隽秀的面容愈发光彩夺目,青年乌黑的发尾沾着几朵辛夷花,盛开的正好,有一种隐秘的生机与温暖。 郁灯知道,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梦境之中。 他的脚步有些不受控制,衣角的石兰在冰冷的水汽中漾起一角婉转的弧度。 这条路是多么的令人熟悉,郁灯感觉自己走到那片空旷的林间洼地旁的丛林中,眼及之处,无数的火把聚集在锁龙坑旁。 无数脸上戴着白色无脸面具的人安静地注视着锁龙坑中的少年,领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十分苍老慈悲,他浑浊的眼中带着悲悯一般:“天赐神力,庇佑我宗修真万世。” 他说着伏跪在锁龙坑旁,那些手中拿着火把的人也随着他跪下,他们的眼中带着一股子叫人毛骨悚然的虔诚,所有人将自己左手的手指割破,将血液滴入锁龙坑。 地面上一座巨大的阵法被缓缓激活。 锁龙坑中的少年浑身轻颤,他精致漂亮的脸苍白如鬼,暗金的蛇瞳中透露出一股阴冷疯狂,他的面庞缓缓被覆盖上一层鳞片,下半身也缓缓转化为蛇形。 空气中掀起一阵漩涡,以少年为中心,庞大的灵力正在从少年的周身上下涌出,随后被地上跪着的那一群人贪婪地、拼命地吸收殆尽。 这像是一个古怪的祭祀现场,而被祭祀的猎物,正是那可怜的、被囚·禁在坑洞中的少年。 郁灯瞳孔微缩,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一幕荒谬的可怕,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冲出去保护少年,但是他的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 浮在半空中的少年化作半人半蛇的模样,身上的鳞片极剧地枯萎干瘪,像是即将死去的鱼。 他似乎看到了郁灯,他只动了动唇,勉强地露出笑容。 他在说:“别担心。” 郁灯疯了一般的想要冲出去,一股磅礴的压力压在他的肩膀两侧,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动弹不得,只能红着眼看着那羸弱的少年被如此欺压。 时间似乎被凝固了,亦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天边都涌起几分浅白,抽取灵力的仪式才被中断。 郁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面冰凉,微咸的泪水裹杂着水汽,流淌到他的唇边。 很咸,真实的不像是梦。 他想要过去看一看少年,哪怕是轻轻的安慰一声也好,可禁制依旧叫他动弹不得。 于是,更残忍的一幕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白色面具的人群缓缓地起身,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变幻出一把锋锐的刀刃,领头的人率先走到苍白的几乎要碎裂开的少年身边,施法让他保持住人形,随后,他举起手中的刀,狠狠地在少年的颈侧划开一道血红的裂口。 像是宰鸡一般的,用手中的碗接住少年的血液,直到流不出一滴血的时候,他就用刀割下少年那一块的肉,掺杂进血液中,他解开面上的面具,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贪婪遮住他的眼,让他就着碗吞咽下去。 郁灯几乎失声,他的眼睛似是充血一般,无数的红血丝像即将要爆裂一般的涌出血才好。 那群人一个个的、一个个的走上前,割肉放血,循环往复,像是一群恐怖的食·人·魔。 而那被控制住的少年眼中毫无神采,似乎连泪都流不出来,完全的丧失了痛觉一般。 -- 第137页 天彻底的亮了,太阳从青山镇的最高山头出升起。 可光明带来的并不是希望,它彻底的让污秽暴露在光芒之下。 郁灯看到那个少年的自头颅而下的身体,干瘪的好像被挤干净空气的人偶娃娃,破碎的身体血淋淋的一片,他像一具枯骨,艰难的转着眼球,好像下一刻就会彻底烟消云散。 那些人满身的鲜血,他们笑的很满足,可眼中的贪欲还未曾散去,盯着少年的一双双眼睛仿佛在泛着绿光。 领头的人给少年施了一个法术,让少年周身血肉缓慢生长,但那恢复的速度实在太慢,于是他只随意的将少年扔进那眼锁龙坑,一群人收拾好身上的血迹,戴好白色的面具,又恢复了仙人的姿态,缓缓离去。 郁灯浑身一颤,这才恢复身体的自由。 他脚下颤抖的不行,摇摇欲坠的险些跌倒。 郁灯走到宛如被丢弃的垃圾般的少年身边,手指颤抖,眼眶通红,他心中涌动着一股心疼又崩溃的感觉。 情绪太过剧烈,导致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费力的睁眼,看到了跪坐在自己身边的红衣青年。 青年的脸上全然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像是难过、像是愤恨、又像是对他的怜惜,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种崩溃感。 祝枝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青年发尾的辛夷花落在他只剩下白骨的掌心,很漂亮,很柔弱,好像要在他的掌心盛开一般。 少年费力地曲起指尖,轻轻地笼住了那多小花。 他小声的、颤抖地安慰着青年:“我……我没事,很快就会长好的,你别、别怕。” 郁灯一声不吭,指尖泛起一股浓郁的灵力,他一股脑地将那些灵力全然输入少年的体内。 血肉复苏,灵气和缓,就像是一块块被挖开的沟壑逐渐被填平了一般。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的原因。 少年恢复了一些气力,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灯,轻声道:“先生,我可以叫你灯灯吗?” 他说着,脸颊染上一星半点的红晕,抿唇道:“我听鸟儿们互相就是这样称呼的,显得…和对方关系很好。” 郁灯缓和了情绪,这才低声道:“当然可以。” 少年祝枝很好哄,只是答应了这么一件小事,他就忍不住地弯唇笑了出来。 很快,他收敛的唇边的笑容,轻轻抬起手指,指腹温柔的接住郁灯颊侧的水珠。 少年的心中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是灯灯的眼泪,很好看,跟灯灯的人一样清澈漂亮,他真想……连同灯灯一起吞入口中才好。 烛龙巨蟒的雄性一般来说占有欲极强,而雌性一般体型都会比较小,雄性在拥有伴侣后,一般都会产生想要将伴侣吞入口中保护的冲动。 当然,吞入口中并不是说它们要吃掉雌性,他们仅仅是想彻底、永远,甚至是病态地想要将伴侣彻底占有而已。 他们对于融为一体的执念非常的深。 少年祝枝对于自己生出的这种想法非常的害羞,他抿唇,半晌才道:“灯灯上次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会尽快回来看我。” 郁灯心中一个咯噔,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 现代科学以及研究到时空的概念了,科学家们基本上以及证明了平行时空的真实性,但令郁灯有些不解的是自己的这个梦境。 梦境一般来说都是一个人曾接触过或者看到过幻想出来的画面,而且梦境的连续性基本上很低,郁灯这个梦境从某种意义上像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时空。 他甚至能在梦境中有所感觉。 祝枝见郁灯眼前发愣,并未搭理自己,眼皮轻轻垂下,声音也很轻:“还是说灯灯其实忘记了?” 少年这样脆弱的模样最是扎郁灯的心了,他忍不住道:“没有忘记,只是我可能会有些事忙,所以并不能确定来看你的时间。” 祝枝湿漉漉的眸看他,小声道:“那你有时间就会来看我吗?” 郁灯当即点头好一番保证,少年这才破涕为笑。 郁灯松了一口气,他在这个梦境中的灵力似乎很强,少年一身血肉在他的不懈地传输灵力下很快就长好了。 祝枝看他的眼神愈发明亮,郁灯心里软的不像话,他下意识的拿出怀中的储物袋,将一堆零嘴掏出来递给小少年。 郁灯拿出一个糖丸,递到少年的唇侧,笑道:“这个是橘子味的汽水糖,很酸,但是后面会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少年垂眸,浅色的唇轻启,将糖果含入口中,柔软的舌尖微卷,轻轻扫到郁灯修长白皙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水色痕迹。 郁灯有些不太自在,耳根有些发红,他背过手,面上毫无异状的将手被在身后,轻轻擦拭了一下。 郁灯哄着少年吃了好些糖果,祝枝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看。 少年坐在红衣山鬼的身侧,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小声的道:“灯灯,你什么时候才会走?” 他的眼睛分明再说,能不能不要走了? 郁灯不知道怎么说,他喉头似乎哽住了一般,半晌才道:“现在不会走,你很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我就陪在你身边。” -- 第138页 他说着,让少年枕在自己的大腿侧,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抚着少年的脊梁,让他放松下来。 祝枝小心地勾住青年的衣角,将黑发撩到一侧,听话又乖巧的枕着青年的腿睡了下去。 郁灯叹气,不一会儿,青年的身体便愈发的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小少年安然的睡在原地,嘴角还请轻轻弯起一个温暖卷翘的弧度,手指轻轻弯着,像是勾住了谁的衣衫,耍赖的不让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甜的(小声) 今天凉的不可思议qw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老婆贴贴嘤~ 第70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天 郁灯掀开浅灰的被褥,赤着脚走到床帘旁,骨节自然泛红的手指轻轻拉开床帘。 清晨的气息扑面而来,今天是周六,休假日的清晨格外轻松。 城市的灰尘与早餐的香味糅合在一起,有一种红尘烟火的气息。 青年闭目靠在窗框旁,昨夜的梦境实在过分离奇,血腥的画面似乎仍在眼前。 少年朝他看过来的眉眼像是一副挥之不去的、残忍的艺术画。 灰暗、阴霾、病态与少年的明丽杂糅,像是由世间最明亮与最晦暗的油彩调制而成。 郁灯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颤抖仍旧是他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 他垂眸,阳光落在白皙的脸孔上,与阴影一同将那张隽秀的脸分割为两面。 郁灯按下手机上的指纹解锁,手机的页面上赫然是昨夜他看到的小说界面。 【“祝枝温柔地将耳侧的发别在脑后,他唇角的笑容柔缓婉转,脸颊上有一颗明丽的小痣,引得郁灯眼风忍不住的往上扫。 ‘真想让人想舔一下,看看他的脸是否会彻底红下来,师姐这样柔软的性子,应该会有些受不住这般的孟浪吧?’ 郁灯脸颊有些红,他哪里知道在他眼中温柔清雅的师姐背后又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祝枝唇角的笑意愈深,郁灯永远都不会知道,身边爱慕着他的人被不着痕迹地隔开的原因。 也不会知道,在旁人的眼中,两人是仅差一步便可结为道侣了。 只是……渡生城主的身份总叫祝枝心中不安。 若郁灯接受不了他的身份该如何? 祝枝纵然可在多方面摆弄手段,可一旦被性情正直的郁灯发现自己这样不堪的身份,只怕青年从此以后只会想着远离自己了罢。 祝枝垂眸,眼睑处的阴影有几分浓郁,晦暗的雾霾仿佛正在他的眼底聚集。 那就瞒着吧,他总有法子天长地久地瞒下去。”】 这段话是出自《清冷师尊的小逃徒》的同人文《插翅难逃(祝枝x郁灯)》中的一段。 郁灯昨夜睡前鬼使神差地点了开来看了许久。 可能是受了梦境影响,郁灯总觉得,若梦境中的少年当真是那同人文中祝枝的少年时期,那样白切黑的性子似乎也能说的通了。 郁灯至此已经梦到少年两次,他脑海中的思绪过分混杂。 心烦地皱眉,指节微屈,他打开了这本自己莫名喜欢的同人文的评论区。 ——“啊啊啊神仙太太!枝灯党满足了!!”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有一说一,我看原著的时候总觉得枝枝的性格不太对劲。作者并没有详细写枝枝的身份,只说他是孤儿,十几岁拜入凌霄宗,天赋很高。 但大家仔细想想,首先修真界实力为上,弱肉强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男扮女装,长的又好看,没靠山,见过的丑恶世面绝对不少,那么单纯的毫无缺陷的性格其实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 枝枝绝对是个白切黑,从灯灯一开始被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的言语间看似没问题,但明明就有挑火的嫌疑。 所以这位太太设置枝枝是渡生城主,我反而觉得这就是最合理的存在。最大的波ss在原文里一直跟一道影子一样总让人觉得不对劲,但是大家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其实他从开始就一直都在大家的面前呢?” ——1楼:“姐妹牛批!!” ——2楼:“这么一想…草好带感!我不管这就是原著!!” 郁灯忍不住将这个名叫“枝灯给我锁死”的网友的评论看了一遍又一遍,酸涩的感觉莫名的涌上心头。 枝枝师姐一定受过很多苦。 这个念头一出来,郁灯脑海中便愈发清晰地出现少年那张柔弱精致的脸。 郁灯颓唐地放下手机,食指随意的按了按太阳穴,眼眶下显出几分青黑,眼皮有些无力地抬起,下巴上也冒出几分青影。 青年看上去有几分难言的颓废不羁感,可即便是这般,也依旧帅得叫人不敢直视。 他赤着脚,走到卫生间,打开暖橙色的灯,指骨拧开凉水,垂下头,任由那冰凉的水冲在自己的脑袋上。 修长的双手紧急抓着洗漱台的边沿,手背上鼓起青色的青筋,橙色的灯光叫他整个人都好似镀上一层金边似的。 郁灯垂下去的面庞在阴影处并不能看的太清楚,他喉头轻轻滑动,玫瑰色的唇却动也未动,像是紧锁着气息,体验濒死的窒息感。 泛白的指骨拍灭了流着水的龙头,青年猛地起身,湿润的水从他的发丝、脸庞、嘴角缓缓滴到衣袍上,染出几分湿润的痕迹。 -- 第139页 郁灯微仰头,以手做梳,将凌乱的发丝撩到脑后,露出了额前光洁的皮肤。 他的高挺的鼻梁上滴下一颗水珠,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暧昧的汗珠。 郁灯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颅顶的灯光闪烁了一瞬,半熄半亮,卫生间在室内较为暗的地方,所以光暗的对比性便愈强。 滋滋 细微的电线被烧裂的声音在他的耳畔愈发明显,长时间的黑暗过后,灯光再次亮起。 这次,郁灯在镜中看到的却不止是自己,还有一个浑身沾着血液的白袍青年。 青年脸色白的几乎青灰,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只是他长的实在好看,睫毛长且浓密,唇色淡到近乎与面色融为一体,眼睛是纯然的黑色,空洞洞的,像是无法照进任何光明的深渊。 眼睑下是一抹很浅的红色,很脆弱的红,灰暗的好像下一秒便会彻底变为苍白。 郁灯瞳孔微缩,他并没有发现,镜中的自己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那个陡然出现的青年,有乍现的惊喜和微浅的惶恐不安,柔软的不可思议。 那白袍青年缓缓将视线定在郁灯的脸上,嘴角慢慢、慢慢地扬起一抹诡异难辨的笑意。 他像是全身都被锁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在努力的微笑,可又无法做到正常的笑容,所以显得格外阴诡。 郁灯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他脚下一晃,双手撑在洗漱台上。 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腰,力度轻柔的叫他产生一种熟悉的错觉。 郁灯此时有一种潜意识的感觉,这个青年就是梦境中的少年,他们都有一个名字,祝枝。 他们曾是他不可触碰的爱人。 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他了。 郁灯很清楚自己又进入了梦境。 而且这次他的身份好似也变了。 黄金堆砌的高台上,无数璀璨的珍宝像漫天的星辰,通天的玄柱扎根在黄金殿上,银色的珠链垂在王座上,红宝石殷红如血,晶莹剔透地镶嵌在大殿雕彻的两条机关龙之上。 机关龙镂空的黄金骨骼栩栩如生,红宝石的眼猩红的仿佛下一瞬便要凶猛地择人而噬。 它们忠诚地守候在王座的两侧,它们是最忠诚的傀儡机关龙,誓死守候自己的主人。 那高高在上的黄金王座上慵懒的侧坐着一个披着暗玄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右侧眉尾有两点砂痣,瑞凤眼的内眼角勾着几分懒散的笑意,他的面容清隽极了,皮肤极白,眉眼处留出的空白如水墨丹青中留白的余韵。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一根银白的权杖,那权杖上装饰着许多稀世的珍宝,华丽无比,看起来份量颇重,却也极能体现男人的身份与权威。 没错,郁灯就是这个男人。 他这次的身份——是渡生城的城主。 郁灯坐在珠宝堆里,心里已经冷静了很多。 他隐隐的知道,待这些梦境结束,那被遮挡在迷雾后的真相势必会浮出水面。 沉重的脚步声闷闷地顺着地面传来,郁灯抬眼望去,可能是由于梦境的限制,他抬眼的动作落在旁人的眼中显得十分漫不经心,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 看上去颇有几分上位者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来人一身暗色的盔甲遮挡住整具身体,脸被隐在盔甲的阴影中,全然看不清分毫。 他跪在地面上,声音很平,回音闷在盔甲中,机械的不像活人。 “禀报城主,这次活下来的继任者共有三人。” 盔甲人说完后,黄金的殿门缓缓打开,三个高矮不一的白衣青年逆着光缓步走了进来。 他们垂着头,走路的步子很轻,一举一动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郁灯在这场梦境中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他只能看着自己这具身体缓缓站起来,声音依旧是他本人的声音,却带了几分阴柔妖气的感觉:“你们上前来。” 三人动也不动,颤抖的身体让郁灯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恐惧。 郁灯的眼光从三人身上意味不明地划过,最后落在站在最右边的瘦削青年身上。 青年一身白袍,脸色很白,白得甚至有些翻青,他的眼睑下有一层青黑,显得整个人有种逼人的阴仄感。 他与旁边两位青年比起来,平静的有些异常,好像他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感觉,像是一具死人的尸身。 青年抬起脸,右脸颊有一颗很漂亮的小痣,这让他显得精致又漂亮,像是一具活生生的傀儡娃娃。 他缓缓跪下,垂着头,膝行至郁灯的身前,脸上没上一层极浅的红晕。 他垂下头,伸出殷红的舌尖,舔.舐了一下郁灯白皙的足背。 “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们还记得曾经提起过的渡生城前任城主嘛第二日梦境就是高高在上城主x卑微低贱时刻想以下犯上的奴仆求留言,月底了小心营养液过期哦(撒娇)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1个;嘤嘤嘤超爱姐姐们 第71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一天 郁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脚是赤.裸着的,脚趾圆润可爱,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深赭色地毯,他的脚趾陷入其中,白皙地近乎扎眼。 -- 第140页 白袍青年的舌尖冰凉的毫无温度,比之寒冰更甚,舌尖濡.湿在他脚背的感觉好似一条冰冷阴戾的毒蛇,弓起蛇身将蛇信上的毒液浸染在他身上一般。 郁灯此时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剧情的npc一样。 不同的是,自己明明拥有清醒的意识,却只能被迫困在躯体里旁观着事态发展。 眼前这个白袍的青年垂着头,面色平淡空洞、谦卑至极,像是一条被完全驯服的狗,似乎主人牵着绳索,只需要喊一句,他便会机械地跑过来“汪”一声。 玄衣长袍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青年,唇角的笑意带了几分难以道明的恶劣,他抬起脚背,将青年的下巴微微抬起几分。 他懒散地稍稍侧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卑贱的青年,那墨色的发丝如水一般滑落,他的头发太长了,几乎能够拖到地面。 于是那发丝便顺延着触到了仰着头的青年素白的面颊上。 迷乱顺滑的触觉似乎叫那苍白的青年也生出几分柔顺的仓皇,他恭敬地、仪态十足地捧起那一束乌发,轻轻将它放置它本该所在的位置。 郁灯简直无法直视梦里的这个自己,以及这个白袍青年。 郁灯听见自己声音带着几分轻哑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青年双手整齐地叠在一起,弓起脊背,行了一礼,随后他仰起那张精致的脸,空洞的眼神回溯着光彩,面颊上的表情变得温柔而清雅,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忧郁憔悴,可却因此多了几分无害的白莲味儿。 青年温柔的声线轻声道:“奴如今归属渡生城,便没有名字,还请主人赐名。” 郁灯觉得自己的脸边有些烧红了,但他觉得应该是错觉。 青年的颜值实在逆天,这种温温柔柔文弱不堪的样子迷惑性太强,如果是他自己亲自上阵,估计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软下来,生怕吓着人家。 郁灯唇角微抿,半晌他转过身,玄色拖长的衣袍翩跹的卷过伏跪着的青年的脸颊,他坐回了黄金座上,珠宝映衬在他隽秀的面颊两侧。 男人像是锦衣玉食而出的纨绔子弟,却又多了一种精雕玉琢的细腻感,一番动作,只想叫人将他私藏起来。 白袍的青年垂着眸,长而卷的睫毛轻颤着,散漫地敛起这个违逆的想法。 男人指尖挑着红玛瑙的细链,细雪般的手指微曲,声音有些淡:“那你便唤做祝枝。” “从即日起,便由你伺候在本主身侧。” 他说着,唇角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好似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祝枝垂着眼,浅色的唇弯出的弧度与上一刻近乎一致,微笑着应承下来。 太过完美,就显得太过刻意。 郁灯控制不住身体的行动,心里却是震惊的,眼前这个温柔与阴森并存的叫人有些毛骨悚然的青年,就是那个少年祝枝这难不成就是梦境时间的跳跃 之前在锁龙坑的小小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高都没到郁灯的颈侧。 如今的青年看上去变化很大,面容成熟精致了许多,站起来比他都高上半个头了。 郁灯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的掌心已经凝出一只壳虫般模样的丸子,指尖轻轻点上去,那丸子便周身一阵收缩,化作一只拇指长的蛊虫。 他说:“吃下这只傀儡蛊,你便能永远待在本主身边。” “本主向来只信任绝对的万无一失。” 郁灯有一瞬间的心脏收缩。 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容貌妍丽的青年顺从温柔的接过那只傀儡蛊,吞吃入腹,随后嘴角勾着笑:“多谢城主赏赐。” 傀儡蛊在青年腹内咬噬起来,那种疼痛堪比刀刮,可祝枝却面不改色,只是脸色愈发苍白,眼睑下的青黑愈发浓郁,青年伏跪在黄金座旁,指骨无意识地捏住了男人的衣角。 很用力地,在即将控制不住地时候,他收回了失控的气力,而那高高在上的城主华美的衣袍上也只是余下几分褶皱。 祝枝轻柔的将那几分褶皱抚平,低眉顺眼,像一个真正的奴才。 郁灯抿唇,心里有些不太好受,好在浑身的桎梏不知为何被瞬间解开,他也不需要再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他起身,半蹲下来,牵住了青年苍冷的手腕。 这个举动无疑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郁灯懒得多说什么,他不管这个梦境是真是假,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祝枝被他从地面拉了起来,他的脸轻垂着,恰好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城主此时的情绪与脸颊上细碎可爱的绒毛。 在祝枝眼中,郁灯的情绪转变的太快了,快到他甚至以为眼前换了一个人。 一个人的眼神怎么可能这样快的从看垃圾一般的神态转变成复杂的、疼惜的情绪郁灯一言不发,只是牵着青年的手,打算立刻离开这座黄金大殿。 那下座通身盔甲的人却犹豫了几分,上前道:“城主,这二人该如何……” 郁灯头也不回:“往日怎么做的就怎么做。” 祝枝闻言,眼神幽深一瞬,他脚步微顿,步伐慢了几拍,直至停下。 郁灯自然察觉到不对,便侧头看他,青年眉眼笼着几分月色般的轻愁,他的声音轻缓柔和,甚至是带着几分悲悯:“城主,他们存活至今也不易,城主不若多考虑一番,给他们一次机会……” -- 第141页 郁灯一颤,他没想过自己敷衍的话居然就是此处的死令。 他凝神想了想,认真的与盔甲的手下好好交代一番,确定无意外了才带着祝枝离开。 祝枝的眼睛望着两人相交的手腕,纯黑的瞳孔中情绪不定,郁灯走在他前面一些,完全看不清青年的表情。 于是,祝枝面上的表情便缓缓地趋于冷漠。 其实郁灯未必感觉到祝枝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时期的青年演技明显还有待提高。 祝枝过分刻意地去伪装自己的纯善人设,他或许很懂得看人脸色,知道如何最大利益化地去利用自己手边可利用的一切。 但正是这样,他便愈显得虚假伪善。 那被他救下的两人也并未因此对他感激涕零,相反,他们在即将粉身碎骨的深渊边挣扎了一番后,愈发地嫉妒他。 三人都是从厮杀的血战中脱身而出的,谁也不比谁干净,凭什么他这样虚伪的人更得城主的心意郁灯的手心很暖,但祝枝的手却很凉,像是一个冰块一般。 郁灯还记得,少年的祝枝很喜欢人类的体温,他总喜欢将头枕在郁灯的腿上,用柔嫩的脸颊去轻蹭,像一只活泼的幼兽在与主人撒娇一般。 郁灯想着,心随意动,一层浅暖的光便笼上青年的周身,像是一次隐形的纱衣,美不胜收。 祝枝眉眼柔和的流淌着笑意,眼底雾气弥漫,任谁也看不出他的情绪,浓厚的暗色被掩埋在腐朽的淤泥中。 青年感受着无端涌上的一层暖意,指骨死死地攥紧,骨节处泛着一层死白。 魔域中男宠不少,不少达官魔族总喜欢用法力幻化出一层薄透的浅纱,让男宠们褪去衣衫,搔首弄姿地伺候人。 郁灯还没来得及与青年说什么,就看到那俊雅精致的青年垂着眼,墨发垂在脸侧,莫名的染上几分柔弱感。 他一根手指轻轻挑起肩头的衣角,周身披着的白色长袍布料如水一般顺滑,很轻易地,那一整件衣衫便滑落到了地面。 随即便是内衫,腰带解散开来,胸口处隐隐能看到的肌肉弧度让郁灯莫名有点燥得慌。 郁灯按住青年的手:“别,你这是做什么?” 祝枝低着眸温和地看着郁灯,他苍白的唇轻启:“遵循您的命令,伺候城主。” 郁灯真有点手足无措了,他牵着青年的手腕,认真道:“枝枝,你不记得我了” “你几年前我们还见过,我是红衣的山鬼,郁灯。” 祝枝闻言眼神却毫无变化,他温顺极了,像是没有思想的仆人,抿唇笑道:“城主在说什么胡话呢?” “奴从不认识什么山鬼,更何况几年前的事了,奴打小就是孤儿,身边并无一友,城主应当是认错了。” 郁灯忍不住按了按额角,难道这个梦境的祝枝并没有连贯的记忆也不对啊,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少年的祝枝明显还记得自己。 不过梦境中的岁月过的确实很快,指不定期间发生什么事,遗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郁灯还记得小少年以前受的苦难,他打定主意,只要这个梦境还没有结束,他就会一直护着他。 郁灯从怀中掏出一块城主的令牌递给青年,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丝毫的杂质:“这个令牌给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渡生城的第二位主人。” 他给他无上的权力,试图让青年在这个世界过的更好一些。 祝枝眸中闪过几分晦暗的神色,他面上带着恭敬的笑意接过令牌。 手指缓缓攥紧。 他垂着眸,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轻颤,他知道他回来了。 从他牵住他的手的那一瞬间。 可如今的祝枝已经不是那个受困于锁龙坑的懦夫了。 他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能力,锁链已经无法将他困住,他不会再像当初一般,被郁灯一次次的欺骗,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枝枝:开始兴奋jp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慈wec30瓶;ddd5瓶; 嘤嘤嘤贴贴姐姐们,左三下右三下 第72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二天 祝枝很黏他,以一种幼兽看待保护神的状态粘着他,这样的状态很容易让郁灯想到那个坐在锁龙坑中的,如晨雾般清澈美好的少年。 梦境中一天的世界过得很快。 从早间到星辰漫天,青年一直乖乖地跟在他身侧,青年并不聒噪,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郁灯需要什么,几乎不用开口,青年就为他准备好一切。 两人默契的好似一体而生,不会为安静的环境而尴尬,也不用特意去找什么话题,像远方归来的老友,熟悉在一瞬间萌芽。 郁灯在现实中都难以找到这样默契的好友。 不过说好友好像也并不恰当,梦境亦不知真假,若说是平行时空,两人相处的时日未免过短,说是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也是恰当的。 郁灯侧眸,手掌撑在脸颊一侧,玄色的衣袖对比脸侧白润的肌肤愈发柔亮,他笑起来是有酒窝的,可他从体型身高来说又不能算可爱,清隽的眉眼更像是从水墨画中活过来的精魅。 郁灯专注地看着身侧的青年,祝枝的发量很多,一头乌发像是天边的云堆积在一起,他只用条柔白的发带束在脑后,额前的发丝零落在耳侧,颈边的弧线美好的不可思议。 -- 第142页 青年正专注地描摹画中的男人,笔线勾勒间顺畅不停。 好像他早已将眼前的男人牢牢地刻在脑中,他甚至不需要犹豫,提笔时便已然成型。 只可惜郁灯并未过多关注,他的眼神全然被祝枝那张看似柔弱精致的脸吸引了去。 实话说郁灯也是个普通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若说少年的祝枝眉眼尚且稚嫩,那这般长开的青年便是那胜过三月枝头的桃花,他像是被栽种在花园的花圃中精心养大的玫瑰青年。 郁灯的心跳有些微妙的失衡。 他尽力克制这种感觉,怎么说眼前这青年也是被他看着长大的(?),他不能这么禽兽。 祝枝似乎被郁灯那样明显的眼神影响到了,执笔的指尖轻颤,墨水滴在画中人的颈侧,墨色浸透了纸张的纤维,像是一道若隐若现的吻痕般,印在画中男人的颈侧。 他顿住手中的笔,将笔尖摆在一侧的墨宝支架上,浓密的睫毛颤出一道难言的心慌感,他的嗓音很紧张:“城主大人赎罪……” 郁灯觉得眼前的青年像一只犯了错的兔子,只差眼眶红上一圈便会愈发楚楚可怜。 他忍不住地握住青年额角细碎的发丝轻轻揪了一下,眼中带着细碎的笑意:“没事,这样也很好看,你画画好厉害。” 青年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个彻底,他垂着眼,将眼底的情绪严严实实地遮掩住,端看外表,便是一个羞涩的青年人。 郁灯轻笑着,很自然地牵着祝枝的手,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十指相扣。 但是他忍住了。 他带着人走到摆设好的餐桌旁,心情颇为愉快的和青年一起进餐。 祝枝像是被封建的囚笼□□出来奴仆,郁灯方才入座,还没夹菜,青年就开始为他布菜,郁灯轻轻抵住青年的碗筷,晚间的烛火在两人的眉眼荡漾,宫殿内一片金灿灿的华光,美不胜收。 “你吃自己的,不用管我,你的地位与我平起平坐,不需要这样。” 祝枝抿唇,脸色不知为什么有些发白,他垂下头轻声道:“城主大人是嫌弃奴吗?” “也是,奴身份本就卑贱,大人这般待奴已是仁至义尽了,奴却还想得寸进尺地照顾大人……” 郁灯蹙眉,心里忍不住叹气,他不知道青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这样将自己置身与低贱的角色还是让他心里不太好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枝枝,我从没把你当做奴隶,所以不需要你处处照顾我的感受……” 郁灯说着说着就顿住了,面露无奈之色。 前半句话青年还有些松动的模样,一说到不让他照顾,祝枝眼眶中欲落未落的泪水便又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郁灯叹气道:“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照顾我也可以。”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甚至是有些宠溺的,祝枝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握紧了指尖,唇角微抿,露出一个有些浮于表面的感动的神色。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深渊张开了巨齿,时时刻刻催促着他露出自己的爪牙。 心里仿佛有道声音在细细地、尖利地嘲笑他:“你还相信他?” “他每一次离开都是这样说的,你被骗了多少次了?” “蠢货,心甘情愿的被锁在锁龙坑那么久,你等到他了吗?” “说不定他嫌弃你嫌弃的要死,只是刚好又碰见你了,不得不装个样子,你难不成还当真了?” “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堕魔的烛龙巨蟒,贪欲、疯狂,血腥都将你的骨血染污了,你是天道的罪人,你应该去死。” “你应该去死。” 祝枝眼中隐隐闪过一抹金光,随后又匿散不见。 他脸部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在郁灯再次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了柔顺的模样。 祝枝给郁灯夹了很多菜,奇异的是,这些菜还特别符合郁灯的口味,于是他便也不抗拒了。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尤其是在看到祝枝为自己认真的挑出骨鱼中细小的刺的时候,郁灯忍不住别开脸,夹了一筷子鸽子肉放进祝枝的碗里。 他一边夹还给祝枝解释,气氛倒也正好:“这个鸽子不是一般的鸽子,它们都是被魔鸽山养出来的专门用以编纂故事的的鸽子,这些鸽子不努力写作,居然只日更三千甚至咕咕。” “而且因为它们总想着吃零嘴儿玩游戏,所以肉质格外鲜嫩,这才被读者们送进了餐桌,你来尝尝看。” 祝枝抿唇,眉眼带着细碎的温柔,他坚持挑完鱼刺,用丝绸擦拭了一下手腕,随后才执筷吃下那鸽肉。 他眼中带着浅笑道:“城主大人当真见多识广,不过这些鸽子还真是特别。” 郁灯摇摇头叹息:“鸽子们也难啊。” 两人用完餐后,郁灯很快就犯了困。 其实他还觉得挺奇怪的,这本就是他的一场梦,梦里还能睡觉的? 事实证明是真的能,他甚至困的睁不开眼,随意脱下外衫就躺在床上。 睡眼朦胧间,他似乎听到青年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城主大人,奴有些害怕,今夜能陪伴在大人身边吗?” 郁灯闭着眼,小声嘟囔:“行啊……快来睡吧。” 他说完懒懒地翻了个身,让出一小片的位置来。 祝枝眼中的情绪不甚稳定,他定定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浑身僵直,一动也不动。 -- 第143页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火陡然一灭,祝枝轻轻攀上床,素白的手腕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地搭上男人的纤细的腰身。 在暗色中,他面上的表情并不能看清,但应该是红了,他想。 蛇类一向是冰凉的体温,但现在他只觉得燥热,很难言说的感觉,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产生的对“热”的感知。 祝枝耳根发红,郁灯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反而大胆许多,他手间收拢的越来越紧,随后又像是怕过紧了会让男人不舒服,于是便又松开几分。 他将脸埋在郁灯的颈侧,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模样宛若鸳鸯一般的缠绵,男人身上幽幽的清香缓缓传来。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香味,清新干净,让人感觉像是朝阳。 祝枝忍不住的眼尾泛红,呼吸间开始变得灼热,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身侧的男人像是散发着诱人气息的糕点,让他产生一种“尝一尝”的渴望感。 祝枝面上神情不变,可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成年的烛龙巨蟒面对自己心悦的人很容易便会进入发情期。 刚刚成年的小蛇平生第一次迎来了他的发情期。 祝枝克制地颤抖着,手背爆出青筋,他忍耐的用利牙摸索着青年的颈侧,磨出几道红痕来。 但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不敢。 或者说卑劣的心思让他开始厌恨自己。 他给郁灯的菜里下了药,因为他怕男人会再一次消失,一声不吭的,仿佛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这么个人。 祝枝努力吐着气,压下了蛇类本性的第一次发情期。 黄金的竖瞳倒映着男人熟睡的面容,血色在眼中蔓延,他的眼神定在温软浅色的唇上。 青年垂下头的动作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颤抖,他极温柔地,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随后闭上眼睛,将青年紧紧圈在自己的怀中,像是一头拥着珍宝的巨龙。 床畔的纱帘被夜风撩起几分,彻底掩盖住床榻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郁灯觉得这一觉睡得很香,清晨的光并不刺眼,透过床帘照进来,温柔又朦胧,像是爱与温柔女神的光辉。 等等,郁灯揉揉眼,有些不敢置信。 他的脸贴着一具温热的躯体,肌肉的弧线非常漂亮。 小腹处的足足有八块腹肌,是那种并不夸张的、兼具美感与力量的弧线。 郁灯:“!” 他小心翼翼抬头,正对上一双睡眼惺忪的温柔眼。 “早上好,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突然就好想看枝枝穿女仆装(bu侍这个月最后一天老婆们给我灌白白的液体嘛(/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我不是山谷1个;贴贴~ 老婆贴贴嘤 第73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三天 郁灯纤细素白的十指尖皆捆绑着银白透明的丝线,每一根丝线下都系着傀儡人身体的一个部位。 身穿月白缠枝长袍的男人墨发如泼墨般倾泻,他黑瞳专注极了,水墨般的眉眼蹙起浅浅的涟漪,他手中牵引的傀儡人被主人打磨的很光滑,连皮肤都好似是类真人的皮,黑洞洞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郁灯饶有兴致地用丝线控制傀儡人的动作,他素白的十指细微地变换动作,半空中穿着小红袍的傀儡人也开始舒展自己的四肢。 郁灯是第一次使用渡生城主这种丝线操控傀儡的技能,他觉得十分新奇,脑海中的知识像是自己就能融合贯通一般,他手下的动作也十分熟练,像是有谁伏在他的身后,牵引着他的动作。 半空中的傀儡人转了个身,对一旁穿着一袭素锦白袍,乌发散漫的青年轻轻巧巧地行了一个礼。 这傀儡人是个可爱娇俏的女娃娃,它围绕着祝枝左右绕了一圈,最后用小指轻轻绕了一下自己的发丝,乖巧柔弱极了。 都说渡生城主傀儡术巅峰造极,栩栩如生不过如此。 祝枝唇角泄出几分浅淡的笑意,他眉梢微动,面上的显出另一种隐晦的神色。 郁灯十指牵起,将娃娃吊在自己的胸口处,对着祝枝比了一个心,一时间,一人一傀儡的表情极其相似,像是被复制下来了一般。 只是郁灯的表情要更温柔一些,他的内眼角微微下扬一些,黑眸中像是盛着点点的柔光,眉与眼之间有几分浅淡的阴影。 他是谁都无法复制的心上人。 可怜的小蛇才进入发情期,前些时日又确定了自己的依恋对象,哪里抵得住郁灯这般对他柔情蜜意。 他喉头滑动了几下,最后咬破了舌尖。 青年的眼漫上几分血丝,像是彻夜未眠一般。 为免让郁灯察觉出来,他垂着眼,轻声道:“主人的傀儡术当真登峰造极,奴很欢喜。” 郁灯笑了,他操控着傀儡人,用那双可爱的小手手轻轻拍拍祝枝的头发,动作很温柔。 月白长袍的男人声音放得稍软,细声细气道:“好啦,都让你不喊主人了,你是不是不听话啦?” 祝枝抬眼看他,半晌也不说话,眼中情绪不明,叫人难以看透。 郁灯分辨不出,只好放下傀儡,握住青年的手腕,缓和气氛般道:“好了好了,不玩了,枝枝,我带你去人间玩吧。” 他前几天基本上掌握了渡生城主的修为,对于这个迷雾般的世界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 第144页 这是一个修真的世界,设定与那本《清冷师尊的小逃徒》的世界设定基本无二。 或者说,他的这个梦境其实算是《清冷师尊的小逃徒》中大师姐祝枝的前传。 祝枝抿唇,他的眼中显出几分犹豫不定:“可是……主人教奴的傀儡术奴还未曾熟习……” 郁灯闻言忍不住的有点想瞪这家伙一眼,祝枝的天赋真的没得说,说是学神都不为过。 他教给祝枝的入门傀儡术这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学习完毕,还能熟练运用。 见人天赋这么高,他尝试便教给他一些更深层的,一直到现在,郁灯几乎教无可教了,祝枝就像一块海绵,学习的能力强到逆天。 郁灯就算不确定梦境的真实性,他也只得感叹祝枝的天赋与适应力极其强大。 郁灯忍不住伸手就掐了一下青年的脸:“还不熟习,你都这么厉害了,偶尔给自己也放个假吧。” 祝枝的脸很嫩,郁灯都没用多少力气,白玉般的脸颊侧就红了一块,像是被人嘬出来的痕迹一般,带着几分浅粉的暧昧感。 郁灯眼神忍不住就定在那道红痕上,脸上莫名有点烧,他默默地扭脸,干咳一声道:“好了,你快去准备一下,我们傍晚出发,魔域的时间与人间的时间是相反的,等我们到了人间,应该就是白日了。” “人间的太阳是温暖的,晚上还会有月亮,很亮,比魔域好看许多倍。” 祝枝稍稍侧头,语气有几分迟疑:“月亮?那是什么样的?” 郁灯点头,突然很想揉揉青年的头发。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他是以手作梳,轻轻顺着青年冰冷顺滑的乌发,声音带着几分暖意:“月亮是人间黑夜出现在半空的球体,额……其实它只是将太阳的光芒留存下来,黑夜的时候再反射出来……” 祝枝动也不动,任由男人摆弄自己的头发,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嗯……那它是什么颜色的,也是金色吗?” 郁灯摇摇头:“它是银白色的,是和金色完全不一样的颜色,它没有温度,但是非常好看。” 祝枝弯眉:“那晚上的人间岂不是一座座银白色的城?” 郁灯点头:“差不多。” 祝枝垂眼,指尖微动:“那可真漂亮。” 郁灯手中变幻出一根银色的簪子,轻轻为青年挽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心疼感,小少年曾遭遇过的惨状似乎犹在眼前,郁灯声音放柔:“你很喜欢月亮的话,我们就去望舒城吧,那里的阵法会让人们看到最真实最漂亮的月亮,好像月亮就在你的指尖一样。” 男人絮絮叨叨道:“望舒城还有一些有趣的习俗,晚上会有花灯,花灯就是漂浮在水上发光的琉璃小灯,据说将心愿写进花灯里,就一定会有神明帮你实现。” 祝枝黑蒙蒙的眼雾上一层浅浅的烟雨,好半晌,他才抬眸,眼中漾起波澜。 他说:“好,我们一起去。” 祝枝抚平衣袖上的折痕,走出了黄金珍宝堆满的宫殿。 宫殿外有一座一重天的园林,里面尽是一些枯石草木傀儡,平日里看着就像是一般的山水风景一般。 祝枝刚走出几步,便见到前面迎面走来的一青一灰的影子。 正是先前被他‘好意’留下的另外两位继任者。 这两人一直都不太喜欢祝枝,他们觉得祝枝伪善的模样十分倒胃口,再加上他们对渡生城主的有着几分微妙的不可言说的爱慕心理。 因此,在见到祝枝被渡生城主如此特殊温柔的对待,甚至转身成了渡生城第二位主人,他们简直嫉恨到了骨子里。 平日见面说话都是夹枪带棍的,一逮到机会恨不得整死这人才好。 青衣男人先看到了祝枝,见人走来发方向,忍不住冷哼一声:“呦,这不是祝大人么,怎么,刚刚从城主身下出来?城主弄得你爽吗?” 灰衣男子冷笑着接道:“不过是一只卖.屁股的鸭子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得道升天了?” 祝枝指尖微顿,他的表情甚至都没变,就这么冷淡地走过去。 青衣男子却不肯放过他,他拦住祝枝,眼神带着几分狠戾:“祝大人,耳朵聋了吗?” 祝枝抬眸看他,忽的弯唇,他面上的表情依旧是温顺的如月光,只是那黑幽幽的眸底好似带着几分阴森,像是一条潜藏在阴沟中的毒蛇。 青衣男子忍不住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他扛着这样的眼神,继续硬着头皮道:“怎么?现在不装了?” “假模假样。” 灰衣男子与青衣男子对视一眼,指尖微动。 祝枝好似并未察觉一般的,他面上温润的表情缓缓的冷凝下来,嘴角的弧度缓缓变平,眼角的温柔顿时变成了另一种恶意。 他整张脸在一瞬间失去了表情一般。 像是一具蜡人,阴影处带着几分恐怖的感觉。 祝枝忽的启唇,嘴角泄出几分森冷的弧度:“跪下来。” 灰衣男子与青衣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莫名的控制不住,他们有些不敢置信,脸皮微微颤抖,眼中泛出几分恐惧。 砰 他们真的跪了下来,指尖即将发出来的禁锢术法也在一瞬间消弥无踪。 祝枝缓缓走近几步,嘴角的笑意比之毒蛇更阴戾,他的声音被压低几分,轻柔的诡异:“扇自己巴掌。” -- 第145页 两人脊背僵直,半晌,青衣男子率先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灰衣男子也开始自扇巴掌。 一下又一下,啪啪的声音回荡在一重天,像是某种处刑的现场。 “好了……停下吧…” 随着轻飘飘的声音,两人这才停下了手,脸部已经肿的老高了。 祝枝走到两人面前,眼中带着饶有兴致的笑。 这笑容落在两人眼中堪比深渊恶鬼,他们吓得浑身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了,一个动作也做不了,像一具傀儡般。 “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活人傀儡……” 两人闻言眼眸顿时瞪大,他们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祝枝,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被人炼成了傀儡。 祝枝弯眉,温柔道:“啊…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 “放任你们心中的嫉妒、阴险、恶意,傀儡术法就会彻底占据你们的神魂,并且保留下你们原本的意识。” “别急…傀儡术还没有完全浸入你们的身体,再等一会儿,你们的表情,也归我管了。” 两人最后彻底失去了表情,垂着头跪在地面,眼神空洞,像两具傀儡。 只有祝枝能看到他们不甘却永远被禁锢的灵魂。 浅幽的腐臭味四面八方地漫上祝枝的鼻息,他面色不变,眉眼轻眯了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 嘤,所以渡生城在枝枝手上时是银白色的城枝枝的嗅觉障碍是造杀孽的代价 姐姐们如果记得前文的话,就能明白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彼岸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沈柏周2个;好耶!、蜜雪冰城在逃奶昔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碎梦机50瓶;苏糖10瓶;草莓小席5瓶;有木在南方4瓶;姐姐们让我贴!! 第74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四天 人间的市集很热闹。 郁灯还是头一回对逛街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致。 他从前要么是泡在实验室里,要么就是在家里计算实验数据,偶尔空闲下来就看看小说玩游戏。 出门基本上是为工作或者跟朋友们撸串。 郁灯的生活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的单调了,或者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他没有亲密的可以一起去逛街的人。 他并不是不愿意与旁人交往,只是多年来的生活早已叫他习惯了一个人。 郁灯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白衣青年,祝枝身上的白袍外面罩着一层浅色的鲛丝白纱,在阳光下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起伏,他整个人有种清透空灵的感觉,如行走在云端的入画公子。 青年的眼神有些空寂,视线像是落在那些热闹的摊贩上,又好像这繁华的景象与他毫无关系。 他与人世格格不入。 一双温热的手笼住了他冰冷的五指,男人的手修长白皙,如象牙雕刻出来的,就这样密不可分的与祝枝的手交织在一起。 祝枝空洞的黑眸漾起几分涟漪,雾色被驱散,他有些迟钝地看了眼自己被牵住的那只手。 温暖从身旁人的身上缓缓传来。 浅色的唇抿起,祝枝一言不发的盯着男人,眼神扫过暗金的腰带。 他还记得自己站在男人的身后,双手穿过那细腰,慢慢的扣上腰带,模糊的铜镜中映照出他的变形的脸庞和两人缠在一起的身影。 恍惚间,那镜中的男人似乎被他拥在怀中。 祝枝垂眼,任由男人牵住自己的手,他冷黑的眸中染上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几分温情。 郁灯其实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叫他看着青年这么落寞的表情,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祝枝应当是第一次来人间的,他长久地待在魔域那样糟乱的环境中,时刻为了自己的命而担心,人生似乎除此便毫无意义一般。 他可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样‘奇怪’的人间。 郁灯心中叹气,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他牵住青年的手微微摇晃了一下,眼睛轻轻弯起一点,清隽的眉眼像是浮尘中开出的一朵花。 “枝枝,走,带你去看看糖人。” 他修长的指节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摊子,老爷爷笑眯眯的做着糖人,前面的架子上插着许多的模样各异的可爱人物。 萌萌的独角兽、软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鸟兽虫鱼,个个栩栩如生,仿若真的一般。 糖人摊子旁围着不少扎着小辫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他们挤在一起,红红的脸蛋上带着单纯和好奇,就这样垫着脚看着老爷爷做糖人,温馨的叫人心生暖意。 郁灯忍不住会心一笑,祝枝的眼神定在那些色彩绚丽的小糖人上,半晌才将视线挪移开。 郁灯牵着祝枝的手走向糖人摊子,两人相貌皆是出众俊秀,一个清隽如水墨,另一个精致如画中人。不少男子女子都忍不住的将视线定在两人身上,欣赏的目光居多,若是有人不注意与两人中的一个对视了一眼,脸立马就红了个彻底。 郁灯对人们这样注视其实早就免疫了,在现代的不少时候,他也总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只是身侧的白衣青年似乎有些不太自在,魔域中更居多的是厮杀与血腥,祝枝这样长相美好的人,通常只会被人用觊觎和贪婪的目光注视,是以祝枝一度十分厌恶自己的相貌。 如果不是自己本身就糟糕,又怎么会吸引来这么多苍蝇的觊觎? -- 第146页 多年扭曲的遭遇令祝枝对本身的厌弃更深,他丝毫认识不到自己已经被淤泥浸污的思想有多么的畸形。 郁灯能感觉到祝枝眉心隐约闪过的戾气,他转念想想便明白了,但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祝枝走到那群小朋友的身后排队。 祝枝垂眼,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惯常的笑意,只是此时却显得有些不太对味。 他黑色的瞳孔实在黑的吓人。 几个孩子拿到漂亮的小糖人,长着翅膀的天马和白衣的小仙女憨态可掬,他们一人一手一个,脸上的笑容可爱又单纯,其中一个小女孩口中含着糖人,她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袭白衣、脸庞精致雅丽的祝枝。 小姑娘顿时瞪大了眼睛,漂亮水润的黑瞳中写满单纯无邪,她忍不住蹬蹬几步走到祝枝面前,踮起脚尖,小脸蛋红彤彤的,像是有点害羞道:“哥哥,你好漂亮!” 祝枝微愣,黑眸有些迟钝的动了动,无光的眼中倒映出女孩娇小可爱的影子,小姑娘扎着小辫子,那样纯然美好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期待,她的每一分表情都在告诉祝枝,她很喜欢他。 郁灯在他旁边,忍不住弯唇笑了,他微微侧头,对呆愣的青年小声道:“人家小姑娘夸你好看呢。” 祝枝指尖微颤,表情中带了几分不自然的温柔,他像是剥落了假面,真实的他是连自然的温柔表情都需要努力才能做出来的。 “谢谢。” 这句话显得有些生硬,可声音却带着几分小心的温柔。 小姑娘柔弱的像是一盏烛火,不比魔域的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她弱小的好像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可祝枝心中却难得宁静,先前生出的戾气一夕全然消散干净。 小姑娘明显有些激动,她转头对小伙伴们嚷嚷道:“你们快看,神仙哥哥跟我说话啦!” 她可爱的小胖手挥舞了一下,周围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祝枝抿唇,眼中不自觉染上几分暖意。 小姑娘踮着脚,将手中白衣的小仙女糖人递给祝枝:“哥哥,给你吃!” 祝枝难得的显出几分青年不甚成熟的无措,他从未面对过陌生人这般的善意,即便是个孩子也叫他不知如何应对。 郁灯轻轻松开他的手,走到小姑娘身前,蹲了下来。 祝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在郁灯的侧脸上,阳光照拂在男人的眉眼上,清隽和煦的神情让他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一般。 “小姑娘,神仙哥哥有点不好意思,你看,这个小糖人可是你好不容易才排队买到的,这次就自己吃吧,神仙哥哥可以自己买。” 小姑娘果然有些迟疑,她看向祝枝,祝枝抿唇对她摇摇头。 她眨眨眼道:“好吧,那我就攒钱下次给神仙哥哥买好啦。” 郁灯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羊角辫,他站起身,对祝枝有些揶揄的笑了一下:“嗯,神仙哥哥真受欢迎。” 祝枝耳垂雾上一层浅晕,像是轻轻拍上的胭脂色,他抿抿唇,轻声道:“……大人莫要说笑。” 他说得别扭,可脸上分明带着微末的悦色。 糖人的队伍很快就挨到郁灯和祝枝了,郁灯对老爷爷笑笑,修长的指节指了指身侧的青年道:“爷爷,我要一个他这样的糖人。” 郁灯另一只手轻轻杵了一下祝枝:“你呢?” 祝枝颤了颤睫毛,对老爷爷道:“…我要与他模样一般的糖人。” 老爷爷有些通透的笑笑道:“好嘞,您二位真是般配,老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们这般仙人般的人物哩。” 郁灯干咳一声,脸上有点发烧,莫名的,他也没反驳。 祝枝一言不发,只是一双黑洞洞的眼时时盯着身边的男人,他指尖微动,主动握住了男人的手。 他的手很凉,却有几分湿意,郁灯忍不住有些发散的想,他是不是…害羞了? 拿到糖人的时候,郁灯是真有些惊讶了,老爷爷的雕糖技术当真出神入化,他捧着手里精致的小‘祝枝’,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舍得下口。 祝枝手中握着与郁灯颇似的糖人,半晌手心轻翻,糖人竟直接消失了。 郁灯最后还是将小糖人吃了,糖衣一点都不腻,郁灯吃的时候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染着红晕,但他镇定的很,论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吃完后才注意到祝枝手中空荡荡的棍子,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是祝枝看起来不像是嗜糖的人,吃的这么干净也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你都吃完了?” 祝枝镇定的回望他,想着被保存完好的放在储物袋中的糖人,脸上的笑容温温柔柔的:“嗯,很甜。” 郁灯脸又有点红了,他平时精于计算的脑子此时生锈了一般,他忍不住想,对方是在暗示他甜还是只是说糖人甜? 郁灯没谈过恋爱,但这会儿他还真被祝枝撩得有些心脏突突的。 两人在人间的集市中游玩了一天,宛若一对还未突破暧昧期的预备情人。 傍晚,郁灯带着祝枝进了一家酒楼。 他点了好些菜上来,随后又问了祝枝的口味。 在等菜上来的时候,郁灯让祝枝等一等,自己去酒楼外买了些偶然看见的卤味小菜。 祝枝本也要跟来,被郁灯笑着拒绝后,只好端方规矩地坐在包厢中。 -- 第147页 今日气氛本是极好的,祝枝也卸下几分心防,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祝枝周身的气压也愈发的低。 他想,那人是不是又想一声不吭地将他甩开了? 周围的气息开始变得浑浊,有些像变质了的腐臭味。 祝枝本以为这些气味是错觉,可他突然发现,他所习以为常的正常,只是因为郁灯在他的身边。 祝枝静静凝望着指尖,想到炼制活人傀儡的弊端。 活人傀儡,逆转阴阳,于世间不容,炼制的愈多,五感会逐渐失灵,先是嗅觉。 唯有一物能克制弊端。 便是生死棋。 作者有话要说: 青年的枝枝其实还不算极端的这章过渡一下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窝窝豆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8瓶; 嘤好姐姐贴贴嘛~ 第75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五天 郁灯已经在这个梦境世界待了有足足三个月了。 梦境中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流动的快,郁灯之前几次梦境从未这么长过。 魔域中的日子一天天的安稳,郁灯将许多事务交给祝枝处理,给予他无上权力,自己倒是闲下来。 偶尔看看话本嗑嗑灵石,日子长到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祝枝现下与郁灯的关系暧昧难言,两人间就像蒙着一层砂纸一般,可谁也没捅破这层纸,日常的相处跟普通的夫妻简直没两样。 除了没有性·生活。 日子过得□□稳,郁灯忍不住的就想到现代还未处理的实验数据。 索性渡生城外殿基本都是祝枝在维持掌控,他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便懒散地抽出几张宣纸,提起朱笔按照着记忆写出未解出来的化学式子,身体微微后仰,端正着后背开始解起公式。 先前便说过,郁灯是个对待工作十分认真的人,他一旦沉浸其中,很少会关注外界。 祝枝如往常一般的拿着几卷重要事务的宗卷踏上黄金锻造的台阶,珠宝镶嵌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般来说,到这个时候,黄金殿中的墨发男人便会散漫地抬头看过来,那双黑又润的眸子会亮起几分,他会对祝枝弯唇道:“来啦,今日如何,可有什么麻烦?” 可今日,那穿着青色对襟长袍的男人垂着眼,眉眼极认真的好似在设置书写什么阵法咒语一般,他没有抬眼看祝枝一眼,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郁灯显得极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 祝枝雾气朦胧的眸中,男人好似下一瞬便会消失在他眼前,和从前一样,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就好像是男人随手捡起来的一只宠物,被丢弃也是无所谓的存在。 白色绸缎制成的布鞋包裹着青年的白皙如玉的双足,那双足尖缓缓靠近主位上的男人,无声无息,像是飘过来的一般。 祝枝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的盯着男人在纸上写出的各种奇异的符号,那些符号排列的好似很有规律,像是某种咒术,他完全看不懂。 直觉告诉他,郁灯可能要离开了。 他时时刻刻准备离开自己,祝枝垂眼。 “……大人…在写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浮空的露水,漂浮不定,时时好似会沾上绿叶,垂落在淤泥中。 郁灯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半晌搁置下朱笔,面上带着自然的笑意,男人的解释不缓不慢:“只是无聊的时候随意写写的东西。” 郁灯说的是实话,可这样的话落在祝枝的耳中却是□□裸的敷衍、是心虚的表现。 祝枝嘴角隐隐勾起一分弧度,他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大人……这是今日的卷宗,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郁灯挥挥手道:“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了,不需要我特意过目,我相信你。” 祝枝轻轻应下一声。 男人总是这样,对他的信任叫他甚至产生一种惶恐感。 祝枝有种如笼罩在阴郁囚笼之下的感觉,郁灯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什么也不在乎,他的眼中空空如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留恋。 郁灯并不知道祝枝的心思,他将注意力继续放到未解开的化学公式上,伤脑筋地用笔盖轻轻戳了一下额头。 “…解开这一步,大概就能回归原始了。” 祝枝抿唇,指骨收紧。 他轻声问道:“…大人,是想要离开吗?” 郁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向青年:“什么离开?” 青年轻轻俯身,将袖口卷起一层,露出白皙修长的手骨,他握着砚石,轻轻研磨起来。 黑色的墨汁溢出几分,像是阴霾般堆积起来。 “大人如今将渡生城的事务基本上全然交给奴,是因为大人想离开这里了吗?” 祝枝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他并未说出自己还记得少年时期遇见过郁灯,也不曾说出自己猜想郁灯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像是一位猎手,为了捕猎心仪的宠物而小心翼翼,生怕打草惊蛇。 郁灯全然不知,他突然想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不知道终究算是一场限时的梦境,还是一场平行时空的邂逅。 说到底,他从头到底都觉得自己一定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即便祝枝对他的吸引大的过分。 -- 第148页 郁灯沉默许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有时清醒的过分,便难免的显得有些残忍。 祝枝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等到,青年的笑容依旧温柔和煦,这番问话好似只是一场随意想起才问出口的无心之语。 郁灯便也不太放在心上。 祝枝如往常一般的伺候郁灯吃完饭,随后便毫无异状地退下。 他走下黄金阶梯,如同走出身后的黄金囚笼。 两道暗影伏在他脚旁,卑躬屈膝,带着些讨好。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抬首,黑色面具遮住他的脸,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主人,您如今大权在握,傀儡术大成,何必继续在那人面前装作仆人的模样?” 祝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没有接话,径直地离开。 两人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半晌,待祝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另一人才敢小心抬头,对旁边那依旧跪着的同伴低声道:“主人已经走了,你今日胆子可真大,往日多话便算了,今日主人明显心情不……” 他说着,突然察觉到几分异样,身边的人缓缓抬首,黑色的眼瞳黑洞洞的,没有丝毫的光彩,肩头和颅顶的三盏灯全然熄灭,颈部的青筋全部爆出,缓缓变成紫黑色。 很明显,他已经死了,或者说,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活人傀儡,灵魂被困在身体中,躯体却成了行尸走肉,只能任人操控。 暗影中活下来的那人惊悚地一瞬间往后退开两步,他脑海一片空白,嘴唇抖得不像话,一脸惨白,最后退回了监视的阴影之中。 而那傀儡人也慢悠悠地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只是身体与腿部显得僵直恐怖,摇摇晃晃的,像一具尸体。 郁灯一连算了好几日的公式,他本身记忆就出奇的好,脑子也能转的过来弯,式子很快便解出了答案。 一旦解出了答案他自然便迫切的想进行实验来检验,克隆的技术是现在的人类还未曾彻底攻下的技术,s大拿下这个项目也是付出了许多的代价,无数人的心血在此集合,自然不能功亏一篑。 郁灯心中想要回归现实的想法一旦出现便愈发的难以收拾,像是一个裂口一般,慢慢的被撑开,猩红的血肉也出现端倪。 只是他又有些不太放心祝枝。 梦境中的世界时间变幻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祝枝会是什么样。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能见面。 郁灯并不知道,他本身便是梦境的主人之一,若他产生执念,梦境自然不能强行将他留在其中。 于是近日来,郁灯时常会有头晕发昏的现象,现代的场景时时能拂过几分,如惊鸿碎影。 祝枝将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揽在怀中,他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眼神透着一种奇异的情愫:“大人很难受吗?” 郁灯的意识有些模糊,他已经隐约能看到自己家的天花板了。 浑身像是被浸入水中一般,诡异的重力压在自己的身上,叫他无法挣脱。 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男人清隽的轮廓,祝枝轻轻将额头碰在郁灯的额头上。 一阵光芒包裹两人,郁灯面色逐渐开始变得潮红,整个人似乎都快软成一滩水了。 祝枝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要将郁灯留下,就必须让两人灵府相通,只有这样,让郁灯在这个产生了密不可分的羁绊,他才不会被那股奇异的力量带走。 青年的祝枝虽在魔域看多了血腥与肉·欲,却根本不懂神交这回事,他单纯的,只想将那人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毫无准备的,发情期叫他几乎难以自制。 黑色的眼瞳变成了暗金色的竖瞳,腿部以下化作一条长而粗的蛇尾。 蛇尾上铺满漂亮的暗金色鳞片,一圈又一圈地将墨发男人圈在自己的包围圈中,密不透风,像是要将他彻底与自己融为一体才好。 郁灯闭着眼睛,墨发散乱,清秀的眉眼染上暧昧的粉意,像是沉睡的在荆棘花园的睡美人一般,在这般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的色·气。 祝枝呼出来的气仿佛都化作了水汽,他一双眼充斥着欲·色,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唇色染上几分晶莹剔透的涎·水。 脑海中几乎只剩下郁灯的面容,暴虐与温柔在胸口处交织。 最终,美艳的美人蛇化作了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蟒。 巨蟒眼神冰冷无状,偏生蛇信子宛若垂涎什么一般的,不停地舔·舐着怀中的珍宝。 蛇躯在黄金与珍宝上不住地摩挲,一层皮从尾部缓慢褪下,场面极为惊悚诡异,巨蟒对自己的身体毫无珍惜可言,相反的,它怀中圈住的男人,却一丝一毫不曾受伤。 郁灯面色酡红,黑眸半睁半开,恍惚间轻轻道:“枝枝师姐……”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好像只是口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月明时2瓶; 爱姐姐呜呜呜 第76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六章 渡生城的黄金殿堂成为了一处禁地。 无数的傀儡被驱逐出去,所有渡生城的臣民被勒令再不许踏入黄金殿一步。 议事厅被重新建设在渡生城南边的荒土上。 城主身边那位祝大人明令要求,渡生城所有的城池都将翻新为银白色。 -- 第149页 夜幕降临,魔域中所有魔修与鬼怪的都见到了那惊世眶目的一幕,魔域万万年来漆黑的夜空,第一次缓缓升起一轮银白的月亮。 雾色朦胧的浅光像是雪山上积厚的薄雪,与渡生城银白色的城池交相辉映。 渡生城的夜色再不是一片暗晦。 这番变动下来,城中自然讨论纷飞,小道消息由常年驻足地下偷窃的虫蚁小声的散布着。 据说这轮月亮,可不是什么上天恩赐。 魔域是浑浊的一滩淤泥,这轮月亮,是继任者中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城主的祝大人所制造出的傀儡月。 透亮的银丝将那轮打磨出的明月悬挂在浓雾的半空,远看去,与真实的人间月也并无区别。 所有的魔修妖物心中皆是忐忑不安。 众所周知,渡生城的傀儡术在世人眼中无非就是以无心木炼制傀儡,以达成傀儡类人、成为一支不死不痛的军队。 谁能想到,连天道演变而出的亘古明月都能被制造出傀儡替身? 谁又能想到,会有这样一日,魔域的夜晚不再是淤泥漫天,而是出现一座灯塔,遥遥牵引在半空。 这般的能力,说是半神都有人信。 一时间,祝枝的威信几乎在渡生城成为一种不可名状的压制,傀儡术如此登峰造极,若是有人心生不轨,估计灰飞烟灭都算是好结局了。 当一个人强到你仰头都无法直视他的光辉的时候,你对他便只有俯首称臣的份,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渡生城成为一座银白的城池,唯有那座黄金殿,依旧泛着刺眼的金芒,璀璨夺目、像一缕躲在月色中的日光。 大殿中心的两根壁柱上雕刻着远古而不知名的巨兽,眼如铜铃,唇如猛虎,仅有头颅是人类的模样,下半身是一种扭曲的半狮状。 它们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双目与爪牙紧对着殿中央的一座浅银色琉璃珍宝打造出的床榻,像是两位困着囚·奴的守卫者。 大殿的顶部绘着形状各异的兽类,有鱼头人身,拿着三叉戟的怪物,也有全身无毛,状如野猫的人头凶兽。 彩绘栩栩如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怪物正中央的一条通身暗金的巨蟒。 半卷在灰暗岩石上的巨蟒暗金色的竖瞳半睁着,微扁的蛇头探起几分,莫名的给人一种慵懒却危险的感觉。 墨发垂地的男人从迷幻的睡梦中缓缓醒来,宫殿空荡的可怕,却并不冰冷,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红丝绒地毯,床榻上的被褥松软的不可思议,郁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瘦削的男人仅穿着一件银白色丝绸的中长衫,他水润的黑眸有些发怔地盯着宫殿顶部的彩绘,那头暗金的巨蟒栩栩如生,尖锐的牙齿上仿佛沾着毒液,下一瞬便要向他扑来一般。 郁灯使劲眨了眨眼,心中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场梦境不是应该已经醒了吗? 为什么他见到的不是自己家,反而是这座陌生而熟悉的黄金殿? 郁灯不知道自己昏睡过去多久,但他清晰的记得,在昏睡之前,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又像是指尖的流沙一般逝去。 祝枝呢? 自己就这么昏过去会不会吓到他? 郁灯忍不住按了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支起半个身子想起身下床。 可手边奇异的沉重感与锁链相撞的清脆的声音却叫他一时间缓不过来神。 郁灯黑色的瞳孔微缩,他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束着由黄金打造的锁链,殷红的晶石烙印在锁链上,华美精致。 羊脂玉般的手腕被无力的困在其中,衬的这倒不像是一件束缚犯人的锁链,反倒像是一件稀世的珍宝。 郁灯猛地站起身,哗啦啦细碎的声音骤然在空荡荡的空间响起。 这里空无一人,周围两侧是一排排的烛火,无风摇曳,衬的两边雕梁大栋上的浮雕晦暗阴郁,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冷病态之感。 郁灯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四肢上皆被困束了细长的锁链,那些锁链触碰到他的皮肤时会变得松软有力,并不会伤到他。 寒冷与战栗爬上了他的脊梁。 郁灯起床的动作急了,丝绸的白衫都滑到了肩膀处,锁骨与胸口处大片留白叫人忍不住口舌干渴,黑发潜伏在白衣间,像是极致浓烈的墨水泼污了白色的宣纸一般。 “大人醒了?” 白袍的青年逆着光缓缓走进了黄金囚笼。 他的面部表情有些怪异,嘴唇处勾着笑容,又不像笑,反而叫人联想到某种蜡制的人·皮面具,长眉微敛下几分,浅薄的眼皮耷下,遮盖住三分幽黑的眼。 青年眼中的神情像是带了几分的温和的叹息,可在这般场景下,却只叫人浑身汗毛倒立。 “大人昏迷了多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奴做了几碟爽口的小菜,大人可要用一些?” 祝枝的状态实在太寻常,郁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郁灯跪坐在床榻上,眉眼微微抬起。 他手腕一动,叮叮当当的声音便细碎的响起,像是一支有节奏的小调:“枝枝,这是你做的?” 男人眉眼微拧,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 祝枝唇角的笑意缓缓凝下,他缓步走到青年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郁灯。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凝固了起来。 -- 第150页 半晌,白袍青年弯腰,素白的指轻轻靠近郁灯的侧脸。 郁灯并没有躲,他纯然的黑眸直直的看着祝枝,一种几乎肯定的只觉告诉他,祝枝不会伤害他。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男人的时候,祝枝却顿住了,他的眼耷拉下来,遮住了眼中浓厚纷杂的情绪。 “大人不怕我?” 郁灯不知为什么,分明祝枝没出来的时候他是心慌的,可青年出来了,他反而松缓了下来,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祝枝应当记得少年时期的事。 两人如今看似是祝枝禁锢了郁灯,祝枝占据着主导位,可细下看来,却能够发现,偏生是那四肢皆被束缚住的郁灯一举一动在掌控着祝枝的情绪。 郁灯的表情放松下来,他抚了一下手肘的锁链,挑眉:“我怕你干什么?不羁海里的断层锁,你在哪儿找来的?” 言语之下,竟是闲聊的姿态。 祝枝抿唇,半晌才道:“从你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 他说着,黑洞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郁灯。 青年此时的模样依旧平静温和,可他的语气与神态中却莫名地带了几分亲近似的固执。 他在暗示郁灯,从郁灯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打算将男人永远锁在自己的身边了。 郁灯忍不住颤了一下眼睫,心道这家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祝枝垂眼,表情显得有些冷淡,可话中的意思却与面容上的冷淡不同:“我不会让你第三次,一声不吭的从我面前消失。” 没人知道少年是如何度过那百千个日夜的。 他重复着被人宰割的岁月,等着那人再来看看他,他不敢走,不敢离开,他如果离开了,那人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男人支起身,墨色的发尾卷在床榻上,他俯身牵住了青年的手骨。 他的表情应当是心疼的。祝枝想。 “枝枝……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 郁灯的声音时断时续,某种禁制桎梏着他,让他说不出来原因。 祝枝黑色的瞳孔中落着男人情绪起伏、甚至有些焦急的面容,忽的俯下身,浅色的唇碰上了男人的唇。 郁灯一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唇,耳根霎时间红了一片。 青年对他说:“灯灯,我心悦你。” 郁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表白,一时间有些磕磕绊绊:“啊……其实我好像也…嗯,也挺喜欢你的。” 祝枝黑眸很深:“所以,不要骗我。” 郁灯知道祝枝话里的意思,但这事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偏生他还说不出口。 他只能与青年保证自己不会骗他,隐晦的提了一下自己离开的事并非自己能控制的。 祝枝闻言安静了一会,也不知信没信,他半晌道:“这个锁链,便是为了锁住你一半的神魂。” 另一半的神魂则是因为两人进行了神交,早已密不可分。 郁灯看得出青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只是他愁啊。 他能感觉到,前一阵子便是预兆了,他注定会离开这场梦境的,可能是某种规矩的限制,郁灯只能够待到那固定的时间点。 时间点一到,梦境中的时间便要开始‘跳跃’,而跳跃的时间,正是郁灯离开梦境的那段未知的时间。 与其说这是梦境,不如说 这是一场记忆的回溯。 郁灯蹙着眉,心口被一团迷雾层层笼罩。 祝枝眼睫颤了颤,轻轻牵起郁灯的手,动作很细心地解开了男人腕骨上的两条锁链。 郁灯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祝枝抿唇:“只解开两条应当没关系。” 郁灯被青年扣住手腕,两人并肩走到了窗框旁。 祝枝挑开厚重的纱帘,黄金殿位于渡生城最高的地方,可以将整座渡生城尽收眼底。 一轮极亮的明月展现在两人面前,照亮了整个夜空。 郁灯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魔域从来没什么月亮。 祝枝轻轻扣住他的手,声音不自觉的柔下来:“明日我们便去望舒城罢。” 他未曾注意到,身畔的男人影子却在月色下缓缓变得愈发透明稀释,像是一抹即将飞离的青烟。 祝枝手中一空,脸却没有转过去。 他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一尊月光潮汐下的蜡人。 好半晌,他缓缓抬首,自言自语一般的对那轮明月道:“果然,连骗都不肯骗了吗?” 青年面无表情地抬起指尖。 天空中那轮明亮的明月缓缓出现了几分裂缝。 黑色在那纯然的银白中迸裂开来,像是墨水溅染上去了一般。 明亮的月一寸寸的化作青烟,溢散在半空中,像是一场华美的梦境。 黑暗笼罩了整座渡生城,像是一夕之间恢复为泥沼深渊。 粘腻的晦涩重回了这座死生阴冷的城池,银白的房屋即便是在黑暗中也刺眼无比,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般。 祝枝缓缓弓下身,拾起地上的锁链,轻声道:“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我就喜欢这样的剧情 姐姐们临幸临幸窝吧qwq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轩辕狗剩2瓶; 好姐姐呜呜呜爱你们 第77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七天 -- 第151页 郁灯惊醒了过来,松软的短发耷在额头,他面上的表情尚且带着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模样。 青年微深的黑眸带着几分呆滞,骨节修长的十指忍不住地捂住了脸,薄厚适宜的唇半晌吐出一句话:“草。”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在祝枝表白完,打算进行甜蜜约会的时候突然消失的。 郁灯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被这样一番骚操作下来,心理不出问题都很难啊! 他倒在枕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想起祝枝温柔中带着阴影的笑容就头皮发麻。 枕头下的手机颤了一下,有一条信息提示音蹦了出来,郁灯带着几分心累的点开手机。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条来自‘周导师’的信息。 信息界面很干净,仅有一条。 “下午两点,新实验公式溶解方法研论会,一号楼302。” 冷淡、干净的一条信息,没有丝毫个人情感因素,很容易就叫人联想到他本人。 郁灯回了一个“收到。” 对面显示已读,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郁灯随意将手指往上滑了几下,两人对话的信息都十分公式化,像两台莫得感情的机器一样。 “细胞分解资料。” “好的,小张刚刚送过去了。” “克隆分子式资料。” “好的,已经整理完毕,马上送去。” 一直翻到前段时间的信息。 郁灯当时生病了,全身无力,s大实验室要求生病的研究人员都是需要写请假报告的,郁灯实在支不起力气,只好给导师发信息。 郁灯以为这位年轻有为的周导师可能压根不会回自己,毕竟他性子高冷少言,看到了略过便是。 没想到他隔了半日回他:“好,注意身体。” 又隔了几分钟:“需要给你送药吗?” 又隔几分钟,一个电话便打过来了。 郁灯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接到电话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 周导师全名叫周衡玉,s大实验室最著名的导师之一,他是个难得的天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学界大大小小的名誉收获个尽,待在s大是因为这是他的母校,且s大能够给他研究上最大限度的自由和资源。 这样一个传奇天才人物,性格淡漠无比,长相比那天山上的雪还要高冷俊逸,叫人不敢靠近、甚至连心生觊觎都会产生惭愧的感觉。 郁灯平日里对这个导师尊敬无比,还真没想到有一天能收获这样一个人的关心,简直受宠若惊,不敢置信。 周衡玉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十分高冷难近,郁灯不敢麻烦他,但没多久,这人便又给他打来电话,叫他开门。 郁灯便头重脚轻地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看到那个神仙似的周导师,肤白如积雪一般,眼睛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清冷禁欲的不行。 更反差的是,他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药物晚餐,甚至还有不少零食糖果。 那天傍晚,郁灯简直觉得周衡玉整个人被换了个芯子,主要是事情发展的太离谱,他都不敢信。 自此而来,郁灯便一直在心里觉得,周衡玉只是表面看起来高冷,难以接近,其实为人应该是比较内向、热心的。 郁灯收拾了一下东西,下午一点半就去了s大。 研究室里人只零零散散来了几个,郁灯走进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笑着与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在看到一脸冷淡,手中拿着资料专注的不行的周衡玉的时候,还是没敢打扰。 郁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每个人的位置上其实都是有名牌标注的,好巧不巧,他的位置刚好就在周衡玉的对面。 有点尴尬,郁灯镇定的落座。 周衡玉修长的指理了理资料,半晌,他抬眸,烟灰色的眼睛漂亮又冷淡,像是不注意一般的看到了对面的郁灯。 “来了。” 郁灯干咳一声,应了下来。 周衡玉烟灰的眸冷淡的甚至有些无机质,可在触碰上对面的青年时,却又难得的漾起几分难言的色泽。 会议很快就开始,两人接下来都很专注的开会议,周衡玉长相很是俊逸好看,郁灯也不敢多看,总觉得很冒犯人。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会觉得对面有意无意会扫过来一道眼神,但他真看过去的时候,却只能看到周衡玉专注的模样。 应该是错觉,他想。 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郁灯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边跟几个离开的同事打招呼。 窗外的夕阳透进来几分,橘黄色的光泽中散落着尘埃,是一种很好看而透彻的颜色,落在郁灯半边脸上,添了几分难言的柔色。 郁灯收拾东西的速度有些慢,下班了他自然就显得有些懒散,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抬眼便看到周衡玉站在自己的身边。 郁灯顿时又紧张了几分,他抱着一叠资料,笑容不太自然:“导师还没走啊?” 周衡玉烟灰的眼像是燃尽的余灰,透彻好看,白玉的颈下,衬衫领的扣子被解开两粒,锁骨若隐若现,当真有一股子禁欲男神的味道。 郁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的时候,周衡玉才清清冷冷道:“嗯,等你一起。” 郁灯闻言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朵,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半晌他也接不上话,只好跟着人并肩走出会议室。 -- 第152页 s大的林荫道很长,旁边还有一个小湖泊,很是清雅好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郁灯最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是他只能找科研的话题,周衡玉明显不是很会聊天,一问一答跟课堂回答一般,两人没聊两句就熄火了。 郁灯尴尬的很,恨不得马上就跑出校门才好。 没想到,周衡玉忽的放慢脚步,烟灰的眼有几分晦暗,声音很轻的问他:“我前几日听说,谢凌又和你告白了,对于恋爱,你没有想法吗?” 其实这样的话题有些出格的,都不太像是周衡玉会说话的话。 两人平日里相处的时间确实很久,只是一般都是围绕着实验的,私人话题还真的很少涉及。 郁灯不太自在的抿唇道:“……啊,现在对于恋爱还没什么想法。” 他说着,脑海中却不自觉的闪现出一张精致如月光的脸,郁灯忍不住的想,如果祝枝那家伙看到有人这么追他,就他那喜欢闷着的性格,恐怕都能自己气死自己。 周衡玉却在听到郁灯的回答后喉头微动,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的。 郁灯走到校门口,对这位自己尊敬的周导师弯眸道:“导师,那我就先走了。” 周衡玉‘嗯’了一声,声音很淡,他捏着书本的指节有些泛白,烟灰的眼中像是掩了一层霾色,注视着青年即将消失的背影。 好半晌,他才抬腿离开。 郁灯晚上和朋友喝了点小酒,他酒量不是很好,晚上跌跌撞撞的回家,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闷头进了被窝。 模糊的意识消散前,他想,今晚会不会见到梦境中的那个青年? 叮叮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郁灯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僵直的尸体,一双冰冷的手抚在他的脸侧,一言不发。 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躺在一片昏黑中等待着苏醒。 郁灯于是便只能安静地聆听着,他能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息很轻,甚至可以说这个人微弱的呼吸简直叫人觉得他快要死去一般。 男人似乎站起来去找什么东西,半晌,他坐回自己的身边。 男人找的是一柄雕刻刀,郁灯不能睁眼,于是他只能察觉到男人拿着一把刀似乎在削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 毫无痛感,但是郁灯心里忍不住发慌。 这多像杀人狂即将动手的现场啊! 就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都能幻想出来那变态的场面了! 陌生的男人伏在他的身侧,专注地用刀刃在他的身上雕刻琢磨着什么,细碎的木制声响起,男人耐心地雕琢着,是不是轻轻俯身吹一口气。 就好像他正在雕一块木头,吹走木头上的木屑一般。 郁灯心里发毛,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吐也吐不出来。 有人用那双冰冷的手轻轻贴在他的心脏处,缓缓的将手沉入他的胸膛,郁灯毫无痛觉,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将他的心脏徒手拿了出来,像是学究一般的检查。 郁灯这下有点受不住了,虽说这是梦境,不会伤害到他现实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痛觉,但这实在考验人的胆量。 男人检查完似乎有些满意,他的声音温而凉,带着几分奇异的韵味:“心脏没问题,怎么突然加速跳动了?” 冰冷的指尖轻轻顺着鼻尖往下蜿蜒,很温柔的力道,但莫名的叫人惊悚。 “……手臂还不够完美,再等一等…你是最像他的了……” 郁灯一瞬间就明白了眼前的男人是谁了。 不是祝枝还能是谁? 郁灯脑海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这次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祝枝制作出来的一具傀儡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刺激不嘤 衡玉是师尊□□的名字(狗头) 姐姐们留言嘛,快完结了嘤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月明时6瓶;窝窝豆子4瓶;疯狂贴贴好姐姐嘤嘤嘤 第78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八天 陈旧的木屑味幽幽的传入鼻息中。 郁灯不知道在黑暗中待了多久,脑子都开始变得有些混沌。 陪伴在他的身边的,只有青年轻柔又阴凉的低语。 青年时常自言自语,有时候像是两个性格各异的人一般,他最常做的事是坐在他的身边,用雕刻刀精心地雕琢。 祝枝像一个神神叨叨的雕刻匠,他似乎当真将眼前这具‘傀儡’当做自己的爱人,日日夜夜的揽着傀儡人入睡,他给‘他’准备了许多清雅秀致的衣物,不厌其烦地为他换衣、束发,擦洗身子。 郁灯没法动作说话,连睁眼都做不到,面对祝枝各种习以为常的伺候也从最开始的羞耻变得毫不在意了,反正祝枝不知道,这具身体也不是自己本身的,看光就看光,两个大男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时间在黑暗中似乎过得格外的慢,郁灯感觉到一扇门被轻轻推开。 脚步声很轻,很熟悉,来人卷着一袭冷香,俯身将他轻轻抱了起来。 青年的身体很冷,他的指尖像是凝着冰雪,冷淡无比,可他的动作偏生耐心又温柔,指节很轻柔地顺着郁灯额前的发丝,他轻轻的让郁灯的头靠在自己的锁骨处。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安抚般的温顺。 -- 第153页 于是郁灯知道,这是祝枝来了。 祝枝抱起他,循着脚步声的方向,似乎是要带他走出殿外。 郁灯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期待感,即便他动不了、看不到,却依旧期待外面的世界,这是人类的本性。 祝枝将他轻轻放在摇晃的靠椅上,有一片轻巧的东西落到了他的睫毛上,轻飘飘的、有些痒,带着一股很浅的桃花香。 郁灯能感觉到,身边的青年俯身下来,他冰凉的指尖为他拂开落在面颊上的桃花,一记温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青年唇边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浅色的唇中吐出几句音色不明的话来:“今天你就能睁开眼睛了……” “只差他的神魂了。” 祝枝的声音很温柔,他像是在跟他倾诉一般的道:“这次他就逃不掉了。” 青年哼笑一声,带着几分兴奋与期待:“烛龙巨蟒的血肉与通天灵力,会将他永生永世锁在我身边,他哪里都去不了……” 郁灯作为一个社畜研究员,说实话胆子也没多大,听到这种病态的发言应该很怕才对。 但事实上他的心里涌动的更多是一种心疼的感觉。 郁灯见证了青年这一路走来的变化,他偏执、分裂、病态,可他又柔软、试探、温柔,面对郁灯时,他的耳根子软极了。 便是连囚禁都做得小心翼翼,表面做出一股凶恶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哄便眼圈红的狗狗模样。 郁灯能感觉到,青年的手慢慢地捧起他的脸。 轻柔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勾带起一股微痒的电流感。 郁灯只觉得心脏加速的跳动了几下,脸颊上也开始不自觉的泛红,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很轻地碾了一下下唇,眼睫不停地颤抖着。 脸颊不由自主地抬高一些,颜色好看的唇很自然地扬起,像是在主动索吻一般。 郁灯羞耻的不行,一时间体温都开始控制不住的升起来了,这具身体是傀儡人,主人一切的反应都会以最真实的姿态展现在傀儡的躯体上。 所以说,这些动作都是郁灯的身体下意识做出的真实的反应。 当然,郁灯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会做出这么娘的动作。 一道轻笑落入郁灯的耳廓,青年低声道:“这么敏感吗?” 郁灯的脸变得更红,简直快要自燃了。 他感觉到眼前的青年似乎心情很好。 但很快,轻笑的声音随着空气沉寂了下来。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陡然溢散在空气中。 郁灯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极恐怖的念头。 他似乎一直都默认祝枝的傀儡术极度高超,所以当青年告诉他,今日能叫他睁开眼,郁灯便下意识的认为他是要为他装上一对傀儡人的眼珠,但如果郁灯没有记错的,傀儡人一般都是看不到东西,他们的眼睛仅仅算作一个不那么难看的装饰,傀儡人依靠的一直都是嗅觉、听觉和主人的指令。 所以如果祝枝要让他得到视觉,必然是用了一种献祭的古方。 用肉身顶替傀儡身。 所以,他是要将自己的眼睛装进这具傀儡的身体中。 郁灯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他甚至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 祝枝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具傀儡,明明知道他并不一定能召回郁灯的神魂,却依然愿意献祭自己的眼睛来让这具傀儡得到视觉。 这样的爱无疑是极端的,甚至显得极为卑微。 似乎在郁灯和祝枝爱情中,一直便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 郁灯一直都是个极有自主能力的人,他拥有极为健全的人格,是非善恶并不能成为箍住他本身的东西,他适应的能力很强,喜欢一个人便愿意与他在一起,他不会轻易的因为阴差阳错的狗血而误会自己的爱人,他的包容能力很强。 可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有时候便愈发显得漫不经心、飘渺不定,甚至是叛逆的。他的真心在别人的眼中似乎是一个有期限的炸弹。 似乎他的喜欢也仅仅是喜欢,是随时可以离开的喜欢。 可祝枝与他却是极为相反的人,他偏执、病态、自我破坏、小心翼翼、永远不敢展露自己糟糕的一面,他自魔域中成长,人间的道理他一个都不懂。 于是他总是会去试探,总会将一切的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他只知道喜欢什么,就要去抢、去掠夺、去哄骗,不择手段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两人之间总会有一些说不明白的隔阂感,郁灯不知道如何给祝枝安全感、不知道如何真正爱一个人,而祝枝只知道一味的付出、一味的卑微,最后陷入疯狂的漩涡。 郁灯一瞬间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帧帧自己与另一个人相处的日日夜夜,他们之间有误会、有磨难,有甜蜜也有争吵。 在这些记忆中,他唤那个青年为‘师姐’。 那些事情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般,郁灯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模糊。 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在祝枝与郁灯看不见的梦境上方,规则之外的高塔上,一副莹莹发光的黑白棋盘缓缓收敛了光华,本该在规则中进行的白色棋子错移一步。 所谓一步错自然步步错。 于是梦境中的郁灯重新记起了一切的记忆。 生死棋盘的盘底赫然印着几个古朴的认不出的象形文字。 -- 第154页 ‘轮回的始终,源头的回溯。’ 如果郁灯能够看到这几个字,必然会知道,这所谓的梦境,不过是回溯过去而已。 郁灯和祝枝所以为的初见,其实已然算是他们第二次的从头相爱了。 天道与规则已经将两人颠覆的世界重启了一遍,或许,不止一遍,但谁知道呢? 现代社会的郁灯总会穿过万千个小世界来与祝枝相爱,而祝枝也总会付出一遍遍残忍的代价,重复这个轮回,直到他们再不受阻隔,永远的在一起。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宿命论,那么郁灯便是祝枝存在的意义,祝枝则是郁灯的宿命。 郁灯的眸子轻轻颤了颤,睁开了那双纯然明亮的黑眸。 他终于看清了一切,包括眼前这个傻的不能再傻的青年。 郁灯控制不住这具身体的泪腺,他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滴,青年的眼眶红彤彤的,他抬头,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爱人。 祝枝此时的状态有些糟糕,他的手上、衣襟上、脸颊上尽是暗红的血迹。 最糟糕的还是那双眼,他的眼睛紧闭着,可郁灯还是能看见,那双瘪下去的眼皮,触目惊心的血迹蜿蜒着流淌下来,凝固在他的下巴尖。 可即便是这样,青年依旧看起来十分镇定,仿佛他挖去的不是眼睛,而是一双无关紧‘要的人的眼睛。 他远山般的眉没有蹙起一分,依旧是温柔的、好看的,一头的青丝未束分毫,脸如白玉,他从容而温雅,甚至有些闲情地拿出一张素白的手帕,细致地擦拭着脸颊上的血迹。 一边擦一边温声道:“抱歉,虽然你现在还不是他,但叫你第一眼看到了这样狼狈的我,实在有些糟糕了。” 郁灯眼眶的泪压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依旧不能说话,手脚的动作却好似终于被他自己掌控了。 即使仍旧有些不太协调,甚至不能走动,但他已经能有所反应了。 祝枝擦拭完脸颊上的血迹,随手便将手帕丢到了地上,他像是有所察觉一般的,那双紧闭的、空荡荡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郁灯。 “睁开眼睛了吗?” 青年喃喃自语,他步伐轻而稳地走到郁灯的身边,冰冷的手指轻轻抚着郁灯的侧脸,空洞的眼‘看着’前方的草地,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难言的温柔。 “我的小灯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应该也很想我。” 郁灯的身体有些难以自制地抽噎了一下,脸颊很小幅度地蹭了一下祝枝的手腕。 是很亲昵的姿态。 祝枝微微一顿,空洞洞的眼缓缓转到郁灯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解释一下这个梦境吧,这个梦境在大家看来可能快的不可思议,这一章我解释了,这只是一个时间的回溯,灯灯之所以被梦境控制有些时候不能动,之所以控制不住的弹出梦境,是因为这个梦境早就是个既定的事实的,这是他们曾经经历的真实,也是他们曾经的相爱经历。 梦境的时间这么快进是因为每次都需要进行到关键的时间点,他们第一次的相爱也是一个个漫长的故事,只是梦境被加速了而已。 少年时期的陪伴,然后还未等到陪着枝枝长大,灯灯就被世界驱赶走了。 青年时期的再次相遇,他们相爱了,但是抵不过天道和规则,灯灯再次被迫离开。 枝枝成为渡生城主后再次召唤灯灯,其实这一次他没有召唤成功,随之而来的是世界重启,然后就是本文的开头,我们看到的这个故事。 他们一直都是双向奔赴,但是人就会有缺点,他们无数次相爱无数次分开,各自有各自的缺点优点,无论如何我都是爱着他们的,感谢姐姐们陪伴到这里,可能我写的并不完美,但我相信这个世界的他们一定会获得幸福。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豌豆王子、窝窝豆子、蜜雪冰城在逃奶昔、好耶!、259006441个;呜呜呜抱抱姐姐们 感谢长评的姐姐,超感动jpg. 第79章 拼刺刀的第七十九天 祝枝的眼皮轻颤着,从容温雅的青年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镇定的外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攥紧。 月白的长袍衣角翩跹在半空,有一种很唯美的、破碎的脆弱感。 郁灯很艰难的半支起身,小指轻轻勾住了青年的袖口。 他的动作柔软无力的过分,若是无心,往后随意走动一步,那勾连的指尖都会被抛下。 可祝枝却像是被这指尖微弱的力量捆缚在原地,脚下竟是动也不得。 郁灯张了张唇,面色苍白偏冷,许是因着这是一具傀儡体的缘故,所以皮肤并非他本身如玉般的白皙,反倒是有种白纸般的阴柔感。 郁灯能感觉到,喉头那股被堵塞的力量正被被缓缓驱散开来。 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带发出声音,因为急迫,面颊都覆上一层微薄的霞韵。 “…师姐,我、回来了。” 青年的声音哑的过分,却又动听的要命。 祝枝的喉头轻轻滑动了一下,他有些克制的捏紧了指骨,半晌轻轻侧过脸,沙哑的应了一声。 听起来甚至有些冷淡。 可郁灯知道,这个苍白的近乎病态的青年只是在自己面前掩饰他狼狈脆弱的一面。 四肢的力量开始以一种复苏的势头开始恢复,郁灯下眼睑还有些微红,他随意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湿润,站起身,脚步轻而稳,走到青年的身边。 -- 第155页 郁灯双手有些轻颤,他轻轻拥住了他的师姐。 祝枝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分明是想看的。 他浑身僵硬,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是捏紧了,瘦白的手背上青筋十分明显的鼓动着。 郁灯抬头看他,祝枝比他高一些,精致温雅的脸瘦的有些病态,甚至显出几分神经质的尖锐感。 郁灯的眼眶又红了,眼泪有些止不住,他安静的流泪,像是一尊落泪低泣的佛像。 是只愿眷顾着一人的佛。 “师姐,疼不疼?” 祝枝抿唇,声音喑哑,是很弱的声线,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有点疼。” 他的表情有点委屈,又好像只是平静的叙述而已。 刚说完,他想了想,又补一句:“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感觉。”你别怕我。 郁灯的嗓音有点哭腔,实在是这具身体太过诚实,他完全没办法克制住:“以后疼就要和我说,一点点疼也要说。” 祝枝温和平静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的表情太无措了,有些茫然和无可名状的恐惧,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克制儒雅的模样,像是被打碎了假面,再也支撑不住那被掩埋的诸多情绪。 他闭着眼,他说你别哭,我以后都跟你说,真的不疼。 郁灯嗯了一声,抱着青年纤细的腰肢,用力极了。 祝枝松开了手,手臂有些轻的攀上郁灯的肩膀,他揽着青年的姿态十分亲密,占有欲极强。 半晌,郁灯才松开,语气稍微松缓一些:“所以,师姐,这个梦境又是什么情况?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祝枝抿唇,半晌才道:“我控制了天道,它利用生死棋做媒介,连通了两个世界,让我能在梦境中与你相遇。” “我的记忆一直是时断时续的,断断续续记起来的。” 郁灯抬眼,看着眼前的青年,祝枝闭着的眼睛叫他看着心底生疼。 他说:“你的眼睛……” 祝枝像是知道他说什么一样,很快道:“这里是梦境,我并不会真正受到伤害,况且烛龙巨蟒恢复能力非常强,小灯你不用担心我,最多两三天就能长好了。” 郁灯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他不止是心疼,更有种难言的低落感,他咬牙看着眼前的青年说:“祝枝,你总是这样。” 郁灯很少会直接喊祝枝的全名,他总是会习惯性的喊祝枝师姐,偶尔会很亲昵的喊枝枝,所以突然这样喊祝枝的名字,便显得各位庄重严肃。 祝枝更是安静地垂着眼,或许是失去了视线的人本身便会更加敏感一些,他抿着唇,垂着头,像是认错的态度。 但他分明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的心中只害怕他的心上人会厌恶他、惧怕他,甚至想离开他。 郁灯轻轻掰开青年握紧的拳,五指亲密的扣住他冰冷的手。 他说:“祝枝,我并不喜欢被别人瞒着的感觉,我不喜欢欺骗、不喜欢被人一味的保护着。” 他越说,祝枝的表情便愈发僵硬,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的白,比之白纸还要薄弱,好像下一秒便会死去。 郁灯轻轻抬头,一吻落在青年的唇边。 一触即分。 他靠在青年的颈侧,声音有些不稳:“或许你一直在魔域中,并不明白该怎么谈恋爱。其实我也不懂,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应当是平等的,不是说你爱我,便要毫无底线的付出;不想让我伤心或担心就隐瞒一些你认为不好的事,为我做出决定;自以为我会讨厌你某些缺点,就一直撑着隐瞒。” “这样我们相处会很累的,日后我们如果要一直在一起,那么我迟早会知道你真实的一面。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些小摩擦,可你也不必全部让着我。面对危险,我们可以一起去面对,我们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而不必担心背叛。” “祝枝,我从小就被父母遗弃,从前我从不相信什么爱情,一直想着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但现在,我想相信你。” 郁灯手中微微用力,像是想要将通过手腕的相触,将自己体内的热度传递过去一般。 祝枝的表情有些木然,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郁灯会这样对他说。 他总是悲观绝望的,总认为郁灯知道真正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他这样残缺的怪物呢? 郁灯如果知道他真实的模样,厌恶他才是正常的,就像那些取走他的血的人一样,他们一边极度厌恶嫌弃他,一边又在祭祀取血的时候对他下跪,称他是神明的恩赐。 他们说,他就是一条畜牲而已。 祝枝苍白的脸上溢出几分细密的汗渍,憔悴又病弱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怜惜。 他缓慢又坚定,乌发顺着风的吹拂被撩到他的胸前,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的甚至有些虚幻,像是夙愿得偿后的忐忑:“……我知道,我会改,我不会瞒着你……只要你不离开我。” 郁灯的手指蹭了一下他的侧脸:“我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更何况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保证,日复一日就可以证明一切。” 祝枝的耳根红了个彻底。 两人这此才算真正的开诚说开了。 郁灯问到什么时候才能出梦境世界,祝枝默了一瞬,情绪好似有些低落,他并未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而是第一次真正的在郁灯面前表现出自己真正的情绪。 -- 第156页 “现在可能还不行,我曾回去问过天道,它现在没有能力让你回来或让我去你的世界,这个世界已经重启了太多次,它无力承载太多,只能凭借生死棋和我们二人的神魂联系,踏碎虚空,由我穿过小世界,去找寻有你所在的世界。” 郁灯微愣,忽的问道:“世界重启了很多次?” 他的脑海中似乎闪现过许多的画面,皆是自己和少年、青年的祝枝相处的画面。 祝枝抿唇,眉眼的弧度微微弯起几分,似乎有些高兴:“嗯,小灯,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的相遇。” 郁灯望着他白皙的侧脸,忽的想到什么一般,手掌握紧:“所以,这些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祝枝迟疑的点了一下头,他听着青年有些不对劲的声音,很轻的解释道:“都过去了,当时我们皆是身不由己,世界重启后我们也都不记得了……” “我现在只知道,无论过多久,无论如何的天意操纵,你都会来找到我,你从未抛弃我。” “我们互相钟情,这就足够了。” 郁灯沉默许久才勉强的笑了一下:“嗯,我们应该想的是当下。” “日后,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地走下去,弥补之前的生生世世。” 祝枝唇角弯了起来,他面上浮起几分粉意,他很少会笑的这么不克制,没有丝毫的阴霾,阳光似乎彻底照进了他的心底。 青年像是焕然的柳枝,生机勃勃的令人忍不住心动。 郁灯的心情随着青年的心情变化,他弯唇问道:“踏碎虚空现下于你来说应当不算太难,只是一般来说事情都不会这样简单,会有什么代价吗?” 祝枝嘴唇动了一下,他像是在想什么,可又记得郁灯说过的,讨厌欺骗,他们是恋人,什么事都要两人一起面对。 单是想到这几句话,便有一股不可思议的甜意在心头发酵,比郁灯曾给他吃的糖丸还要甜。 于是他只好妥协:“踏碎虚空不难,难的是即便我们之间有神魂感应,可踏碎虚空后各个小世界的影响可能会叫我找不到准确的方位。我可能需要费一些力气,去慢慢的找你。” “这个梦境已经走到了尽头,如果我选择清醒过来,我们可能会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 青年的表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感。 他说:“若是这段时间,你喜欢上了旁人怎么办?” 郁灯忍不住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不说我还担心你被别的小妖精迷住呢。” 祝枝很认真的道:“我绝不会,我早已发过神魂誓言,若背叛你,必受业火灼烧永生永世。” 郁灯忍不住咬了一下后槽牙:“祝枝,你现在又行了,开始装白莲了是吧?谁不知道神魂交融后的两人根本不可能再容得下旁人,你是不是就想听我跟你好生表白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倒计时了! 珍惜给姐姐们撒娇的日日夜夜(撒娇jpg)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好耶!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山晓月10瓶;爱喝柠檬茶的猫2瓶;将将锵锵1瓶;超感激各位姐姐,贴贴~ 第80章 拼刺刀的第八十天 郁灯从梦中彻底回到了现实。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中。 每天正常的上下班打卡,偶尔和朋友们一起聚餐,窝在家里看看小说、或者计算着未曾破译的克隆体密码。 郁灯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唯一不同的是。 他时常想起来了便会去商店里采购一些情侣的生活用品,什么用起来顺手的东西都会去专门准备双份的。 他罗列了一份清单,是世界各地的情侣旅游圣地,郁灯每天分出一小部分的时间做起了旅游攻略,他特意拿出一个本子,上网查那些地方的特色并记录下来。 每一页的结尾,他都会画上一颗红色的小桃心,偶尔还会对着它发呆,唇角的笑意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郁灯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攒钱的习惯,从前一个人过自然不会管未来的如何,现在的他特意办了另一张银行卡,将每个月都工资分一大半出来,固定的存进去。 他像每一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爱人来到他的世界。 郁灯换好实验室的白色长褂,左手夹着一叠资料,右手习惯性地插.进白色大褂右侧的口袋中。 短发柔顺的垂下几分,有几缕碎发蓬松的站起来,他隽秀如水墨丹青似的眉眼浓淡适宜,银丝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嘴唇勾起一抹笑意,倒真有几分斯文的模样。 不少师弟师妹在看到他的时候便窃窃私语了起来,眼神像是放光一般的。 “郁师兄来了,呜呜今天还是想当郁师兄女朋友的一天。” 另一个女生闻言叹气道:“算了,别想了,那个叫谢凌的学弟长的那么好看,各种表白手段使尽了郁师兄都看不上,算了算了,凡人还是洗洗睡吧…” “欸,最近你们有没有觉得咱实验室高岭之花周教授也怪怪的?我好像看到他好几次和郁师兄放学一起走了,那场面也太梦幻了。” “草,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上次我不是给周教授送资料吗?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咱高岭之花居然特意中午把郁师兄叫去办公室,好像是特意给郁师兄准备了午餐!” -- 第157页 “你们这算什么,今天来跟郁师兄表白的我目测有五到八个不等。” “草,这是什么真实的万人迷啊!” 郁灯没注意听那些师弟师妹说什么,他忙着去给那位周教授送资料。 笃笃笃。 “进来。” 办公室内男人的声音冷淡又平静,波澜不惊的如一潭死水。 郁灯拧动门把,走进室内。 周衡玉一身与他一般无二的白色大褂,他正背对着他,漂亮的烟灰色眼眸对着半高的显微镜。 高挑的男人一手握住镜壁,一手调整反光镜,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一手将镜筒抬起来,把玻片标本放入压片内压好,随后又将镜筒放下,眼睛看着目镜,调试的准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由他做出来便有一种别样的优雅感。 郁灯便将动作放轻,把资料轻轻摆在木桌边。 周衡玉动作微顿,声音平静道:“郁灯,刚好你来了,顺便帮我记录一下活跃细胞的指数。” 郁灯眉弯微挑,他是有点惊讶的,天天来给这位周教授送资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不用回头就能知道来人是他了? 他心里想着,面上不显,迈开步子几步走了过去。 郁灯自然地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笔,坐在他侧边的椅子上。 他以前帮周衡玉记录过数据,两人也算默契。 一开始周衡玉观察数据时的语速比平时说话快一些。 郁灯第一次帮他记录的时候险些没跟上,后来几次这人的语速就变得稍微慢了些。 他的语速不会让人产生一种迎合的感觉,不急不慢,低沉又好听,很容易叫人生出一种难言的默契与舒适感。 两人一个观察一个记录,时间过得飞快,很快这一项克隆细胞就观察完毕了。 郁灯抬头捏了捏鼻梁,笑着对周衡玉道:“完整记录下来了,教授您的综合观察能力真的很强啊。” 周衡玉嘴角弯起几分,冰雪似的气质稍缓,他颔首道:“麻烦你了。” 郁灯摆手:“不会不会,应该的,教授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不然我就……” 周衡玉抬眸看他,烟灰色的眸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别样意味:“还有一组细胞模板需要观察,我一个人可能不好记录,如果你累了就帮我去叫一个人进来就好。” 语气恰到好处,没有半分的勉强与强势,只叫人觉得平静又难以抗拒。 郁灯莫名地有几分不好意思,便道:“教授我没事,习惯了也没什么感觉,那就继续下一组观察实验吧,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周衡玉盯着他微红的唇,眉眼弯起细小的弧度:“嗯,麻烦了,我视觉有些疲劳,这组就由你来观察。” 两人交替了一下手中的工作,郁灯坐在显微镜前,有条不紊的进行观察叙述。 周衡玉的字很凌厉,和他表现出的平静与冰冷毫不相干。 他写了一会,听着郁灯清透的声音,忽的垂眸,站起来身。 郁灯正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显微镜中的细胞组织,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情况。 周衡玉站在他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伸过去,就着郁灯的手指稍稍调试了一下显微镜的距离,他的动作很自然,看起来像是半抱着青年,打扮其实身体隔开了小段距离,修长的手指很克制的握住显微镜,动了一下就松开了。 “距离不太对,刚刚那一段需要重新描述。” 郁灯一愣,等他转头,周衡玉已经与他拉开距离,对着他微微点头。 很严肃的学者模样,好像刚刚亲密的触碰只是一种幻觉。 郁灯微微皱眉,心里有些莫名地尴尬。 他没放在心上,理清思绪,继续投身工作。 等这组细胞都观察完了,郁灯才跟周衡玉告别,走出了办公室。 周衡玉烟灰的眼定定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眸中情绪有些捉摸不透。 郁灯出了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小师弟手舞足蹈的对身边几人八卦:“……嗨呀那都不算什么,我前不久进了周教授的办公室送资料,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周教授和郁师兄抱上了!!” 周围几人一阵惊呼,那小师弟洋洋得意:“周教授应该是在帮郁师兄弄细胞组织,但是他弯腰的样子就好像把郁师兄抱在怀里。不说了,我站教授x师兄的cp,磕拉了磕拉了。” 郁灯:“……” 那小师弟还在说什么,周围几个人却一眼看见了被八卦的正主,顿时吓得头一缩,不敢吱声,一边用眼神示意小师弟。 郁灯跨步走到那小师弟身边,他穿着西装长裤,很显腿型,一条长腿又细又直,直看的人发愣。 郁灯一手拍在那小师弟肩膀上,笑容带着几分不对味:“张旭,在说什么呢?带师兄也听一个?” 张旭浑身一哆嗦,脸上兴高采烈的笑容顿时僵住,他咔吧咔吧地转过头,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下来:“师兄,我错了,那个我还忙着,就先去整理明天会议资料了啊。” 他说着,脚下跑的飞快,生怕被郁灯教训的样子。 剩下的几人也各自找借口溜了。 郁灯蹙眉看着几人的背影,周衡玉自然不可能抱他,而且两人相处就跟上下级一样,反正跟亲密毫无关系。 在郁灯眼里,周教授是遥远的、不可触碰的冰山,两人若不是工作的事有交流,现实中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完全不可能有交集。 -- 第158页 郁灯垂眼,他知道大家工作之余八卦也是正常的,但这事儿实在天方夜谭,他也就当笑话听听。 研究所一天的工作十分充实,郁灯揉揉头,将东西都收拾好。 走廊映着夕阳的余晖,郁灯走在其中,影子被拉得很长。 橙色的光辉为他镀上一层晕色,青年的轮廓清隽的带着几分书生气,银丝的眼镜还未摘下,衬衫的扣子被扣到最上面的一粒,他斯文的气质叫人又想欺负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青年蜕变的愈发沉稳可靠起来,这也使他像是被拂去灰尘的宝石,愈发的熠熠生辉。 “郁、郁学长!” 一个嗓音有些紧张的青年音叫住了他。 郁灯脚步微顿,抬眼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男生,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模样,青葱又水嫩。 郁灯客气的笑道:“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从身后拿出一束满天星玫瑰,一张脸红的滴血,他紧张的声音都快变调了:“郁学长,我、我很喜欢你!我可以追、追求你吗?” 郁灯的笑容僵了一下,还好周围的人不是很多,也避免了尴尬。 他刚想拒绝,一个气质凌厉、穿着黑色卫衣,戴着白色棒球帽的青年从身后的操场方向走来,他相貌实在俊朗,面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走到两人旁边。 这人不是谢凌又是谁? “学弟,追人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再说了,郁学长一心工作,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应付你这样的小孩子。” 他说话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气死人不偿命。 那学弟脸色果然涨得更红了,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没等谢凌多说几句,便对着郁灯鞠躬道:“抱、抱歉,郁学长,今天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郁灯有些尴尬地扶了一下眼镜,对谢凌这个自己最狂热的追求者有点发麻,他转身就想离开。 谢凌却几步走到郁灯的面前挡住,他的表情像是见到骨头的勾勾,刚刚面对情敌还凶的不行,现在又装出一副软化的模样:“郁师兄最近怎么都不理我了?” 郁灯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啊。” 谢凌直勾勾的看着他:“你都不回我微信和信息,电话也不接,别人家当舔狗好歹还有舔的机会。” “郁师兄,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我不逼着你,我们慢慢相处,给我个机会行吗?” 郁灯蹙眉,还没等他说什么,周衡玉就从身后的研究所推门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有些凉,明显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郁灯对周衡玉比较尊敬,遇到这情况尴尬的不行。 谢凌却不甚在意,笑着对周衡玉道:“周教授还没走啊?” 周衡玉面上没什么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冰雪似的气息,明明他平时也是这样,郁灯却莫名觉得他不太高兴。 周衡玉只对谢凌点点头,话都没说一句,随后便对郁灯道:“我们走吧。” 像是在给郁灯解围。 说起来郁灯也没和周衡玉约好一起下班,只是每次都刚好遇上而已,但郁灯联想到今天那些师弟们之间的传闻,还是有些犹豫。 谢凌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三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的不行。 郁灯抿唇,推了推银框眼睛,不紧不慢的道:“抱歉,我今天有事,就先走了,我男朋友还在家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灯好帅呜呜,枝枝马上就来! 现代世界的师尊和谢凌只是弥补修□□的一个遗憾(他们永远无法对灯灯说出口的爱意) 当然可以当做灯灯的普通的两个追求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郁灯可以跟我撒娇嘛、好耶!1个;让灯灯贴贴姐姐们嘤 第81章 拼刺刀的第八十一天 郁灯根本不知道自己扔下来的是多么重磅的炸弹。 先不说周衡玉和谢凌是什么心情,s大一众郁灯的爱慕者可算是一颗芳心碎的稀巴烂。 他们觊觎了这么久的男神怎么没声没息的就多了个男朋友了?! 一夜之间校园论坛上出现多个痛失男神的帖子,还有不少人开始分析夺走男神的到底是什么人间天仙。 真真假假的消息层出不穷,郁灯接触过的人也都被大家猜测了一通。 扒到底也没发现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实在是郁灯没什么特别的好友,约饭的也不总是一批人,他交际关系相当的清晰。 郁灯平日待人总是亲近有余,疏远有度,看不出他对谁更有好感,也看不出他讨厌谁。 真正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说的就是这般。 若说暧昧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与他告白的都被拒绝的彻底。 也有些人想着不告白,就在人身边等待机会,不过因着郁灯的交友习惯,他们根本连进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真应了谢凌的那句话,你就是想当他的舔狗都找不到舔一口的机会。 郁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招架不住那些追求者们狂热的表白,更何况他也确实有男友了。 虽然那人现在还没来,但他知道,他总会来的。 得亏师姐没看到他身边的这些狂蜂浪蝶,否则指不定得醋成什么模样。 郁灯将手中的文件整合好,看着手机信息中一顺溜暗搓搓问他男朋友是谁的朋友们和学弟学妹们。 -- 第159页 他忍不住低眉笑着摇头,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考虑到这些发来的信息其中不乏一些他的爱慕者。 郁灯想了想,打开相机,很随意的对着自己的小窝拍了两下。 涧石蓝的牙刷与牙缸成双成对的摆在浴室洗手台旁,同时入镜的还有两把剃须刀,小情侣的生活气息极浓。 郁灯也没p图,直接发到朋友圈。 不到一分钟点赞就达到三四十,留言的、嗷嗷的一大堆。 郁灯随意的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祝九九或者是酸两句的。 他退出界面,刚想关了手机,信息栏就闪了几下。 是周衡玉发来的信息。 “细胞分子资料有误,来中央信息室分析漏洞。” 周衡玉近日并没什么异常,似乎郁灯有了个男朋友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依旧如往日一般对待郁灯,两人亦师亦友,上下级的关系十分亲疏有度,很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 郁灯心道自己还真是信了那些师弟师妹们的邪,居然真自恋的怀疑周教授对自己的有意思。 那种高岭之花想想也不可能会对自己有意思啊。 郁灯很快的回复一个收到,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 中央信息室在二楼,郁灯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卷起衣袖,鼻梁上的银丝眼镜衬的他颇有几分别样的斯文意味。 中央信息室里只有周衡玉一个人,他听到动静,抬起烟灰色的眸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便抿唇交代了任务。 分析漏洞的仪器必须要两人操纵一台,所以郁灯几乎是跟周衡玉半个身体都贴在一起。 郁灯确定(?)了周衡玉对他没什么意思,自然也就能放的开,不去在意小细节。 郁灯跟他配合的很默契,很快就捕捉到了漏洞。 任务完成了,今天又是轮休日,郁灯就想早点离开,没想到周衡玉却拉住他的衣袖。 郁灯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一眼,周衡玉指尖微颤,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一般的松开了手。 周教授抿唇,烟灰的眼中带着几分意味难言的情愫:“…今日麻烦你了,可以请你吃一餐饭吗?” 郁灯这下是真被惊到了,这位周教授基本上是远离人群的那类人,居然会主动请他吃饭,郁灯简直受宠若惊。 想了想,郁灯还是应了下来,上级第一次邀请他拒绝也不太能说得过去。 周衡玉喉头微动,明显放松了几分。 他将车开过来,带着郁灯一起去了一家餐厅。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这是一家本市很著名的情侣餐厅,来来往往的都是甜甜蜜蜜的情侣。 郁灯尴尬的张了张唇,看向周衡玉,但男人的眼神平静极了,好像没意识到地点选的不妥当一般。 郁灯便也不好多说。 等两人落座了,更尴尬的就来了,服务员明显将两人当成了情侣,郁灯解释了还不信。 偏生周衡玉一句话也不说,像是默认一般。 郁灯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等菜都上齐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有些冷了。 周衡玉抬眸看郁灯,声音清冷中似乎带着些温柔:“不喜欢吃吗?” 郁灯笑笑摇头,垂头食不知味的吃了两口。 对面的视线实在难以忽视,郁灯脖子都快梗住了。 半晌,周衡玉才轻声道:“郁灯,我今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所以才打扰了。” 郁灯抬头,他眼镜已经摘了下来,此时就是尴尬的笑容都显得格外灿烂:“教授,先吃饭,先吃饭…” 没想到周衡玉却抿唇,一双烟灰余烬般的眼直直看着他道:“我喜欢你。” 郁灯猛的被呛了一下,他赶紧喝了口水,黑眸中都带着几分水雾:“教授、我有男朋友了。” 周衡玉双手交叉,认真道:“你没有男朋友,你的人际关系很单纯,平日很少外出,排除相亲偶遇的可能,再加上你那张照片一旧一新的洗漱杯,我可以肯定,你没有男友。” “或者说,你缺一个挡箭牌男朋友,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并且我不会去打扰你。” 郁灯一时间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解释道:“教授,我是真的有男朋友了,您别误会了。” 周衡玉凝眸看他:“那我能有幸见见他么?” 他分开双手,有些紧张的敲敲桌案:“郁灯,我并不会轻易放弃。” 郁灯明白他的意思,他有些头疼,最后只好似是而非的应下来。 但问题是师姐什么时候能来他真的不能确定时间啊! 看周衡玉平时高冷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么个高冷仙人似的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表白啊。 郁灯仔细想想,自己平日里跟人的相处正常的不行啊,根本就没有任何暧昧的可能。 怎么周衡玉就看上自己了? 郁灯忧心忡忡的回了家,先进浴室洗了一把澡。 等身上疲惫的感觉消散,郁灯倒在床上,拿出手机,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点进了那本《清冷师尊的小逃徒》。 他已经追到了结尾,但事实上后面的章节他都没怎么仔细看了,郁灯只挑了有师姐的部分看。 最后一章的时候,作者写了一大段的感言,什么感谢各位陪伴至今啊,郁灯没太细看,只注意到作者最后的一句话。 -- 第160页 “前几天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灵感,是关于郁灯x祝枝这对邪.教cp的番外篇,当温柔的白月光师姐和娇气小可爱郁灯在现代相爱,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大家如果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作者专栏的番外小世界,记得多留言支持作者哦,我们下本再会~” 郁灯微愣,鬼使神差的,他点进了作者特意写的那个番外小世界。 枝灯番外第一章。 郁灯指尖微颤,黑色的瞳孔微缩。 这个小番外现在只更新了一章。 “祝枝暗恋了他的小师弟很久了。 不知从何时,又或者早已开始的岁月中,他的目光总会汇聚到那时常对他皱着眉、满面不耐烦的青年身上。 小师弟长相清秀好看,连生气都显得娇气。 小师弟装作不经意的绊他一脚。 小师弟警告他,别肖想师尊。 是了,他喜欢的小师弟,却恋慕着那高高在上的师尊。 祝枝克制着自己,亲眼看着小师弟如愿以偿,嫁给了师尊。 看着郁灯换上新人的衣饰时,祝枝周身冰凉,他站在一片祝福声中,转身离去。 很冷静,保持着惯常的温和与沉静。 他回到了自己的洞府内,听着外面悦耳的梵音,听着众人的祝福,忽的发了疯一样的找出自己衣柜中的一套红色喜服。 他黑眸空洞的好像一场雾色,他换上了喜服,好似自己替代了那个得到郁灯的男人。 时间都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 祝枝再睁眼的时候,看到了熙熙攘攘的高楼大夏,他站在xx大学的门口,有些分不清情况。 他长相实在好看,穿着红色的新郎服饰,像一个玉雕的人一般。 许多穿着奇怪的人看着他,那些人眼神好奇无比,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毫无灵气。 祝枝心中大惊,忽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定格在这些穿着异样的人中的一个青年身上。 那青年眉眼弯弯,清隽秀气,仿佛发着光一般,一颦一笑,竟与郁灯一模一样。 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 祝枝觉得自己好像失了魂一般的。 他控制不住地走到那青年的面前,黑眸中的复杂的爱意铺天盖地的掩盖住他一切的理智。 他说:“小灯,我找到你了。”” 郁灯看到了结尾的地方,陡然生出一股诡异的感觉。 这句话根本不符合语境,祝枝刚刚穿越到现代,一定觉得匪夷所思,即便看到郁灯的现世,该说的应该是师弟怎么也在这里。 怎么会说找到他了呢? …怎么会说,我找到你了呢? 郁灯猛的睁大眼睛,心口跳的厉害。 他忽的起身,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直接穿着拖鞋就跑出了门。 他出门随意拦了一辆车就往s大赶,胸口某种情绪鼓胀地厉害,以至于他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夜晚的s大只有隐约亮起来的几盏灯,郁灯下了车,慢慢穿过街道,走到校门口。 心脏砰砰的跳动声格外的明显。 郁灯站在原地,盯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 全都不是自己时时思念着的那个人。 郁灯忍不住半蹲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跑出来,只为了一个陡然冒出的想法。 希望陡然消失的感觉叫他整个人松懈下来,软绵绵的像是下一瞬就会被击倒。 他甚至想,师姐真的会来吗?那个梦境是真的还是只是他的臆想? 越发正常的日子只会让他愈发的怀疑自己。 那些经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都是真的没错吧? 郁灯慢慢站起身,脑子里空空如也,他慢吞吞地往回走,手腕敲了敲脑袋,眼神有些散漫无光。 他看到前方人群拥挤的包围成一个圈子,郁灯没兴趣凑热闹,便只缓缓走过去。 忽的,一双冰凉如玉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一道低沉而温柔的声线在他背后响起:“小灯,我找到你了。” 郁灯一怔,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他忍不住地转身,无数思绪从脑海划过,最后只余下明亮的微光。 祝枝穿着古时候新郎的衣衫,就站在他面前,笑容温柔的像天边的月色。 见郁灯愣愣的看着自己,祝枝有些手足无措,周围的人看到两人这般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祝福声不绝于耳。 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祝枝搂住郁灯,一刻也不肯松开。 半晌,郁灯眼睑红了几分,他缓缓抬手,在晴朗的黑夜繁星下拥抱着眼前的爱人。 “还好我没走,还好你来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