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错女主后我掉马了[穿书]》 第1页 [GL百合] 《救错女主后我掉马了[穿书]》作者:铃舟【完结】 文案: ※可A可欲美强惨魔尊X软萌可爱腹黑仙子 银雪穿书了,成了一名天界的废柴红线仙。系统发布任务,要求拯救书中的美强惨女主。 此时女主作为魔尊刚刚被杀转世,银雪摩拳擦掌,刻意让对方毁掉自己的红线来赔偿,趁机变成小尾巴跟在易舒言身后。 易舒言:“偿还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从此再不相见。” 银雪:“正合我意,谢谢。” 法力低微的小月兔屡次带着一堆红线被人抓走,易舒言被逼无奈只得提剑来救。被救的小月兔可怜兮兮缩进美人怀里,一双漂亮大眼睛写满委屈:“我不气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系统:【易舒言好感10%章 50%章 99%……恭喜救错女主,达成补偿[恢复记忆],请宿主自行保命。】 银雪:目瞪口呆.jpg 小仙子银雪忽然记忆恢复,发现自己竟是杀了易舒言的那位上神。法力尽失怎么办,天下怎么这么乱,只得藏好小马甲,在大魔头怀里暂时苟一苟。 ** 毁天灭地的魔尊重生了,记忆忽然觉醒,却发现怀里抱着的美人是前世的死对头。 易舒言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笑容,所谓趁她病要她命,正欲拔剑时,一袭白影忽而冲入怀中: “今日可要双修?” 成功秘笈:“她要走事业线我不许,于是强塞了恋爱剧本。”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重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银雪,易舒言 ┃ 配角:接档文《穿书后我掰弯女主[ABO]》 ┃ 其它:前世今生系列之【缘溯三生】 一句话简介:腹黑可爱治愈美强惨 立意:爱意永恒,亦要心怀苍生 第1章 馒头 那是一条曲径通幽的冗长回廊,被里头烛光晕染的绢丝灯散发出柔和光芒,大红灯笼为池中冻僵了的小锦鲤翻转的肚皮映上一层绯色。 银雪凝神闭气,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攥着红线,整个人伫立在冰凉的池水中。她本体并不会游泳,可只需要心念一动,脚底下却好像是有了依托般漂浮着一团不定的淡淡雾气,将她整个人都给撑了起来。 可深冬的水寒凉刺骨,她就快要憋不住了。 【系统已重启。】 【再次提醒,您的身份为[月兔仙子、天庭暂任红线仙银雪],请您快点完成本职任务,牵红线。】 寸寸冻僵的肌肤骨髓让脑子一时间都没法反应过来,直至漆黑沉水里一条不知名生物尖牙利齿刺破皮肉的痛感传来的刹那,银雪才有了种穿越了的真实感。 她又冷又饿,破系统还在招呼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让银雪瞬间产生了不想干的冲动。可脚踝上的凉意与痛觉却宛若跗骨之俎,一点点地拽着她往深渊里跌落。 眩晕感侵占脑海之前,她看到了走廊上掠过的一道黑影。之前竭力想躲避的人却在此时恰好找到了她的身影,只见对方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身姿灵活得像是一尾鱼,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就往上面拽去…… ** 在陌生的床上好不容易入睡的时候,银雪做了个梦。 万年冰封的神女峰朔风凛冽如刀,呼啸着扬散雪粒,山脚下尚有几处植被延绵,越往山上去,零星的翠色都难以遇见,只留下遍野的皑皑白雪。 最高处的一只钟乳石洞口垂挂的草帘被撕扯得稀稀拉拉,细散的几缕被吹入洞来,还带着刚刚结成的冰渣。银雪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裳,被冻得在风中瑟瑟,饥寒交迫间,手上却摸到了一只软乎乎的馒头。 她喜出望外地先用掌心揉了下一只手握不过来的馒头,旋即没忍住用脸蹭了蹭,沁人心脾的暖香即刻扑入鼻端。银雪饥馑下张口欲咬,而与此同时,呼吸却被腾地扼住,纤细的脖颈落入了什么人的手中! “唔!” 火辣辣的刺痛感越收越紧,银雪猛然睁开眼睛。 身下是狭窄坚硬的床榻,身旁是怒火中烧的黑衣女人。一道冷厉目光快得如骤风闪电般扫来,磅礴怒意堆聚在女人眼里,掐住她脖子的手力道越来越大,银雪眼冒金星,呼吸被强制性剥夺,不由得露出几分委屈神色来。 “救……命……要死……” 银雪又将呼吸刻意调整到微弱了几分,做出一副虚弱模样,忽的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黑衣少女易舒言将信将疑地眯了眯眼睛,却是稍稍放轻了些许力道,把提起来的人毫无怜惜地“咚”一声丢了回去。 床上躺着的少女头顶有着两只兔耳,长发如银似雪,只在末尾用一条发带松松束着,五官精致清雅,朦胧的神态似笼罩在脸上还没化开的雪雾。一缕发丝搭在白皙的脖颈与锁骨间,玉带衬得柳腰盈盈,身材曲线窈窕玲珑,长腿却因刚才的踢蹬毫无姿态可言地叉开些许。 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若不是性格实在恶劣,易舒言倒是可能会在心情好的时候网开一面。只是一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她便忍不住磨了磨牙,回身拾起地上的一缕茅草,跪在地上往那小巧鼻尖捅了捅。 银雪千算万算想过了诸多试探的方法,甚至都做好了被鞭笞的准备,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冷清的女人竟是用这样的幼稚方法。偏偏一股难以抑制的痒意从鼻尖如流水般酥酥麻麻地扩散到心头,让她没忍住猛然窜起,绛唇擦着柔软脸颊的边缘划过。 -- 第2页 她涂着口脂一直没擦,登时就在旁边人那雪白的肌肤上擦出一道红痕。银雪再也装不下去,起身拔腿正欲逃跑,却被拎着后领一把给扯了回去,视线微微一抬,就对上了女人带着杀气的目光。 银雪小心翼翼缩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向易舒言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少女的衣服有些凌乱,尤其是胸前那一片,已经被揉得乱七八糟,依稀可见刚才她魔爪作乱的痕迹。银雪颇有些心虚地觑了眼“馒头”,回想起梦里柔软的手感,竟是瞬间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看着对方快要吃人的脸色,银雪颇为担心易舒言下一秒就会拔剑出鞘直接要了她的命,于是又在床上膝行上前替人整理好衣裳的开口处,软声劝慰道: “小易你勿要担心,我们两个都是姑娘家的,一起沐浴都不算是什么事。我是‘钢铁直女’,不会喜欢女人的那种,不是占你便宜……” 易舒言打开她的手自己快速理好,冷冽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面色竟是随着银雪的话越来越阴沉,随后咬牙切齿低声喝道:“从我床上滚下去!” 银雪忙不迭地翻身下床。 见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却又露出一副无辜模样,易舒言黢黑黢的眸中闪过怒意,深吸一口气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了个话题道:“那东西什么时候可以撤?” 银雪:“撤什么?” “红线。”虽是处在快要爆发的边缘,易舒言却也没把脸给凑到太近,保持了一个让人能喘口气的距离,“别装傻,快点把我和魏书痕的红线给撤掉。” 魏书痕三个字,倒是让银雪在朦朦胧胧间彻底回忆了起来。 她在之前穿越到了一本书中,被一个鬼系统绑定,要求“拯救美强惨女主”。可她根本不知道女主在哪里,于是灵光一现,作为红线仙的银雪随意给女主易舒言和一个叫魏书痕的男人挂了红线,不出半月,就被人找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易舒言给了她一周为期来撤掉红线,否则就会对她不客气。银雪留着这个红线自有用处,当然不会乖乖撤除,于是在某次去另外一个人的院子里执行任务时被易舒言盯梢跟进来,在池塘里藏着也被强行抓捕。 银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踝,先前被水蛇咬的伤口倒是没了,只剩下光洁的一片。伤口已经痊愈,唯有肚子饿得不行,也难怪之前昏头到把人的馒头当成了真馒头…… “小易,”银雪起身,在小小的房间内走来走去,须臾被她拽住,一时间竟是挣脱不得那样巨大的力道,只得委屈道: “世间红线千千万,只要成结的都被连在一起,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得开来?我哪怕一个个找也需要点功夫的,能有多快?” 见她声音里都带了点可怜兮兮的哭腔,盈如翡翠的眸中依稀有了泪在打转,易舒言稍稍心软了点,手上力道开始缩小,随后腾地站了起来。 易舒言比银雪要高出大概有一个额头,随着距离的拉近气势也格外骇人。黑沉的一双美目带着汹涌怒气,几乎要将她淹没在内。银雪僵着身子缓缓站直,却被她隔着袖子一把攥住手腕,朝外面拖去。 “我和他的红线必须在两日内解开,现在先放你走,两日之后我来寻你,若是看到你人去楼空,就把你的月老庙给砸掉,叫它永生永世没了香火。” 银雪还想继续找理由拖延,却被易舒言瞪了一眼,硬生生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女人好凶,她不喜欢。 “怎么还不走?”易舒言松开手后,看着银雪在原地磨磨蹭蹭,频频蹙眉。 “腿被你吓软了。”银雪眨着大眼睛,竭力让自己的模样看起来真诚实在,“走不动。” ** 一点黑影携着白裳,于长生宗的满山雪光中奔跑跃迁,易舒言足尖点地向上奋力一跃,虽然携着一个人,竟是如同一只在空中飞翔的鸟般,笔直地划过一道线后直挺挺落了下去。收腹弓腰,凝神屏气,顺着冲力滚了一段后才停住。 她虽高挑,身段却轻盈如燕,落地以后直接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银雪来到这个仙侠世界根本没多久,被一番折腾弄得七荤八素,在易舒言松手以后就直接摔进了雪窝里滚了个圈。大抵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蠢材,易舒言原先还满是怒气的脸上现出愕然神色。 看着掉进雪堆里的少女吭哧吭哧挣扎爬起,在原地又蹦又跳却不知用灵力来取暖。 易舒言沉默了片刻。 银雪忽而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竟是被直接扛了起来。易舒言身材纤细窈窕,力气却一点都不小,扛起她一个大活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女人的脸上带着点明显的嫌弃,大有要把银雪丢出山门的意思。 “我自己会走路!” 银雪小声抗议。 易舒言不搭理,只昂首阔步地把人扛着朝山下走去。银雪跟她上来的时候就知道,山下是易舒言所在宗门长生宗的门户,由弟子带着进来容易,自己想进来就是痴心妄想。她被系统绑定的时候就被要求完成任务,估计是不能离这人太远的。 银雪挣扎无果,正在开始思索自己若是把人给打晕的存活概率有几成时,却见皑皑银光里匆匆掠过几道影子。不等她反应过来,一直冷着眉目的易舒言倒是眉头一皱,忽然把人给丢了下去。 -- 第3页 “回我房里,等我招呼完这些人再去处理你!” 黑影从山下上来,并且离得越来越近。银雪不明所以,只能乖乖听着易舒言的话拔腿就跑。不过并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指示来做,寻了个有草木遮掩的地方后念了个隐蔽气息的法诀,悄悄探出一点脑袋去。 几个黑影簌簌窜上前来。 山间响彻一声暴喝。 “易舒言,你个厚脸皮的窃贼,我奉劝你,最好能快点把丢失的东西给送回来,否则哪怕是有师尊在,也不能护得住你个手脚不干净的贱、蹄、子!” 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嘴里却不甚干净,头顶粉白抹额中央绣着“李”字,好像是附近的一个世族出身。见易舒言没答话,她又继续谩骂,那劲头恨不得把人给当场生吞。 “若是没有偷窃古籍,你个下三滥的泥腿子怎么能学得那样的功法?我们长生宗你都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进来的,要不是师尊可怜你,谁会允许你一个泥腿子进来学习?还靠古法击败了我师兄,简直无耻至极!” “就是啊,”另外穿着制式衣裳的人补充道,“那是远古魔尊留下来的古籍,虽说魔尊伏诛,现下已经流传开来,那也不是你这个地位能学的。我长生宗容不下这等人,你最好还是快去与师尊坦白,说不定可以从轻处理。” “我并不喜欢陈奇。”少女的声音清而沉,蕴藏着竭力压抑的怒气。 “功法是自己练出来的。若是无事还请几位好好找找自己的那边有没有,不要凭空诬赖人偷鸡摸狗,数日后便是新弟子入门大会,临砚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不喜欢?那为何清晨时分会和他一起练剑?陈师兄生得俊朗不凡又功力不俗,不知多少未出阁的女儿为之心醉!”李姑娘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易舒言你倒是说说,你和陈师兄当了师兄妹这么些天一点心动都没有?难不成……” 她忽而恶劣一笑,掌心凝力猛地向茫茫雪地里看似无目的地一拍:“——你喜欢女的?” 第2章 师妹 掌风盈袖推出,银雪猝不及防地被这巨大力道席卷着往前一扑。易舒言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在看到少女惊慌的神色后霎时缓了动作,银雪毫不客气地朝她怀里一靠,整个人直面抵上一片馨香柔软。 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古代修仙的世界还多数是为阴阳相合,不像银雪所在的那个时代一样同性可婚提议案已经通过提上了日程,断袖磨镜虽不至于被浸猪笼,却也会被当成异端来看。易舒言一张雪白的脸涨得微红,那怒火却并非针对于银雪。 她不动声色地撇开银雪拉住自己的手,一脚铲起地上的石子,在李姑娘放肆的笑声中悄无声息地向前一踢,正中前面人的膝盖。 毫无防备的李姑娘扑通跪倒在地跌成个王八,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冻结。易舒言弯下腰来,阴沉的目光逼视着她的眼睛: “好玩?” 沉郁眼神恍若冰箭刺入,让那修为明显不如易舒言的李姑娘身子颤了颤,但被地位低的人打败的屈辱还是让她怒哼一声。旁边几人给她扶着站了起来,那位先前搭腔一期嘲讽易舒言的师姐还在拍着李姑娘的背: “阿香莫要与她计较,等到师尊出关了,我必然会禀报上去!”她倏然拔高语调,“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废人罢了,一个泥腿子能进宗门真是高抬了你!” 易舒言背后一直背着的佩剑在隐隐震颤,若不是长生宗有禁止同门相残的规矩,估计就想直接动手了。而在她正欲要反驳时,却见一袭白影越过自己走到了前面,银雪身材高挑,恰好也能遮住她的大半,将其护在身后,声音略一扬: “互相怀疑是宗门里的大忌,你们几个若是打不过人又不能承认旁人的好,如果报到师尊那里去反倒是你们容不下人,你们说她偷了东西可有证据?” “你是什么人,也敢插嘴我们宗门的事情?而且她易舒言若是行得正坐得直,直接给我们搜房不就行!” 李姑娘从地上爬起来后倒是恢复了气势,虽然不敢再挑衅易舒言,察觉到银雪功力不深又不是宗内子弟后,立马嚣张起来。 “搜房也行,大家伙的都是长生宗弟子,那就连你们的一起搜得了。”银雪仗着身高优势向前走了两步,葱白指尖气势很足的在她额心一戳,“不肯,那就是你做贼心虚!” “你!” 李姑娘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怒气冲冲正欲要拔剑去砍银雪时却见一道令牌的金光闪过。金庭令上的蛟龙祥云栩栩如生,强烈晕开的灵气象征着天庭的身份,丝毫无造假的可能。 几人脸色刷地白了。 天地间分为六界,其中修仙的人力以仙界天庭为尊,其次才是从凡人微末之中一点点向上爬的修仙者。虽说不知银雪为什么功力看起来那么差劲,但仙界的力量也绝对不是一个修仙门派能轻易招惹起的。 李姑娘嘴唇动了动,须臾后如收敛起厉芒的刺猬般,给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缩了回去,用几乎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声“抱歉”。见银雪没反应,还悄悄用眼角余光看她,片刻后那位师姐终是没忍住道: “不知这位仙子为何要与易舒言一起进入我们长生宗门,若是听说仙界来者到访,这边必然会奉为上宾……” -- 第4页 “上宾倒是不必。”银雪收回令牌一拢袖子,声音似是被风雪侵透般的冷,“滚出去!” 几人无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前没发话的现在自然也不敢多说,无可奈何地也都匆匆闪回来时的路上。直至那些人的身影被滔滔风雪淹没,银雪长长的兔耳才随风一晃,倏地蹿到易舒言身边去抱住手臂: “吓死我了,你看我装的像不像?” “……你回去。” 银雪的确是大大咧咧,易舒言甚至都能感觉到隔着袖子不时能擦到一片柔软,僵硬地把手臂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 “我冷!我都那么帮你了,取个暖总归不过分吧!”银雪委屈嗔道。 六界之中分为寻常人和仙魔妖、修真者三派,除却寻常人外都有灵力护体,可御轻功,也可取暖或是操控灵器,这是几乎人尽皆知的基本。 银雪刚刚来到这里半个月,对于寿命悠久的长生仙子来说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前世是现代人,就会常常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仙子这件事。 她的这具身体极为废柴,身为天宫里出来的仙子却连和后天修炼的人都不能比,三脚猫功夫在哪都不够看,不然也不会在初遇时被易舒言轻易地一招制服。 她站在原地没动。 片刻后,身着黑衣的窈窕女子冷哼一声走上前来,掌心玄光溢出用力拍在她的身上,疼痛过后便是源源不断的暖流浸透四肢百骸。山峰上刮过的寒风大刀阔斧地肆意劈砍,却没了先前的轻微刺痛感,只能看到自己的衣裙猎猎随风而动。 易舒言甩了下手,伸出指尖在她手背一点,感觉得到暖意后就停了下来,兀自转身走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山峰下是遥遥千里,银雪心中默念几句剑诀,一支泛着淡淡清光的不入流长剑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少女毫不嫌弃地纵身跃上,摇摇晃晃地勉强朝着远方飞去。 却不知那人在她走掉以后遥遥望了许久,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 ** 银雪趁着在路上的时候仔细回忆了下剧情。 这是一本根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小说,银雪在半个月前稀里糊涂地穿越了进来,被系统强行绑定安上了一个“拯救女主”的任务。 女主姓名不详,只给出以下几点提示要银雪自己来猜测:容貌倾城,身世凄惨,能力极强,用她现代的话来说,有个专有的形容词叫“美强惨”。 惨的确是很惨。 银雪的身份是个广寒仙宫里面依托灵气而生的小月兔,在人的帮助下勉强修炼成了个仙,法力低微,只能算是仙班末流。 此番她随同月老一起下凡牵红线,据天命簿知,一名叫作易舒言的少女前世为与某上神同归于尽的大魔头,重生后自小不得长辈疼爱,数年后迈上修仙道路却被师门污蔑背叛,最终再度堕魔大杀四方。 系统要求她确认女主,获得女主的好感度,将人脱离必死的道路。银雪在看到易舒言的遭遇与相貌后一眼认定女主,随后摩拳擦掌,开启了计划的全部。 她把女主易舒言的姻缘线牵给了一名性情温和、长相家境都称得上极佳的公子哥魏书痕,强制牵红线会让修仙者有所感应。半月以后,银雪如愿以偿地看到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一言不合把她人都给绑到了长生宗。 银雪佯装出不能断红线的样子,易舒言果真大怒,却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而她先前做出的计划就是要引易舒言毁掉这里的月老庙,拆掉红线,和她一起被罚以后一起去游历山河给人牵线。 至于那共同游历山河的一段日子,哄好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月老庙坐落在这座小城最高的山头,不过也是小几百米的高度。银雪驾雾腾云而去,动作在修真者看来都是慢如龟爬。 飘忽不知多久,渐渐地离得近了,山脊间坐落着的小小一座庙已经初露破败,鎏金题字的牌匾挂在上头欲掉未掉,看着就是没什么人光顾的模样,与许多人想象中的烟火旺盛大相径庭。 不过月老暂且先回天庭复命去了,这里就是她暂时的半个居所。身上的银两在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被原主花了个七七八八,囊中羞涩,客栈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妄想了。 绕过正庙,还有个小小的茅屋是她此时的休息地。被简单拾掇过的房间稍稍干净了些,但依旧是家徒四壁,南边的拐角里放着一张破旧的床铺。不过这里的旁边还有些贡品,银雪不忌讳那些,待人走后就会摸几个好的果子来打牙祭。 她想起来易舒言那边的环境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小小一张床铺勉强只能挤得下两人,几片稻草虽然被弄得干净,却依旧难掩经年沤馊的浊气。 银雪只在那边住了两天,就知道有人经常会过来使坏,长生宗的宗门并不似传闻中修仙者那样六根清净,争斗依旧没停息。甚至还看不起易舒言是乡里摸打滚爬起来的人,日日围在一起排挤她。 丢臭掉的稻草还是小,这次就开始污蔑她偷东西。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银雪当时还想过,若是他们知道了这沉默寡言的姑娘就是转世重生的魔尊本人,不知会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 不过易舒言分明比那些人强了不知多少,甚至在初见时银雪遇到一个魔兽难以解决掉,就被她轻松地徒手撕裂。那些人哪怕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敌得过易舒言一人,她又是为什么不肯反抗呢? -- 第5页 第3章 喂药 “银、银雪姑娘……” 仙家的寿命是数以万计,因此无论做何事都能悠哉哉地来。而银雪的好梦仅仅持续了两日就被土地的一声叫唤给打破,躺在草垛上的少女悠悠转醒,一翻身便在旁边看到了个须发皆白的矮小老人。 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抖动了下,银雪略带不满的目光扫了过去。 原主的师父是月老,月老被天帝任命掌管着人间的所有土地神,因此这些人对银雪也算是毕恭毕敬。 见他那火烧眉毛的模样,银雪屈起膝盖懒洋洋坐了起来:“什么事?” “那个叫易什么言的小姑娘,正在被长生宗的弟子围攻呢!” ** 长生宗的牌匾建立于巍峨山脉间,深冬的皑皑雪光覆上原先的植被,偶尔露出来的树木也都是光秃秃的。鬼爪般细瘦的枝丫被风吹得震颤,不时敲上柴房的已然破败的门。 少女双腿修长,即使是冬季也只穿着一层薄薄衣衫,从裤管里露出的脚腕纤细白皙,因此显得红痕青癍愈发明显。手上的一道新痕是剑气所伤,翻卷开来的皮肉露出鲜红肌理,疼得易舒言皱着眉咬牙倒抽冷气。 长生宗算是个大宗派,起码在这名为谷溪的小小城池算是独占鳌头,若是说到修真的门派必然会首当其冲提到这一个,因此像是莲花露等治伤的仙家药物必定有些,只是落不到她的手里。 瓶子已然裂开的貂油只剩下零星一点,被易舒言全部倾洒出来,涂到了自己的伤口处。油渍与皮肉相触的疼痛引得浑身一阵剧痛,额头突突直跳,易舒言抱着自己的长剑,一时间甚至都没捕捉到门口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咚——” 直至遮掩不住风霜的柴房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易舒言从布满灰尘的角落里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里才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为首的人一身白袍慈眉善目,眉眼间略有风霜沉淀,是她的师尊沉水道君。而在沉水道君旁边站着的,一个是师姐浮香,另一个则是师弟陈林。 看到易舒言手里握着的裂口小瓷瓶,浮香师姐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般激动地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就将东西给扯了过来,嘴里念叨道: “还说你没有偷金风玉露丸,我看你个贱种倒是长本事——” 话音在看到里面所剩无几的劣质貂油后戛然而止,浮香师姐愤恨又恼怒地看了眼易舒言苍白的脸,额前的几簇刘海碎发将少女的清冷容颜隐约遮蔽,却仍旧难掩其中艳色。一想到师门里有个位高权重的师兄爱慕于她,浮香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师尊,易舒言手脚不干不净的,这东西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给偷了来!” “浮香。” 沉水道君一抬手,示意聒噪的少女不要再说下去。虽然这位师尊平日里脾气是最好的一个,但浮香到底也不敢违抗师命,轻哼一声瞪了眼易舒言后就不声不响地退到了后边去。 女人的目光向她飘来。 易舒言抬眸与她对视。 少女黑漆的眸里盈着一点光,哪怕是在黑暗里也微微发亮,闪烁着令人心酸的希冀与渴望。 易舒言当年拜入师门的时候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沉水道君心里一酸,本能地欲要伸手扶她起来,但在想到了那人对自己的警告以后,原本的柔情立即被理智压过。 刚刚要触碰到对方胳膊的指尖微一用力,真气瞬间灼烧到伤口处,毫无防备的少女被烫得没忍住一声闷哼在地上打了个滚。浮香的眼中闪过一道快意,下一刻,却听向来秉正的师尊冷声开口道: “易舒言,你可知错?” 仿佛一重惊雷骇然劈入脑壳,易舒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距离自己很近的女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向来公允的师尊会说出的话。近些日子来受尽的委屈与身上的累累伤痕在此时都敌不过内心的惊惧,易舒言下意识地反驳: “弟子何错之有?” “屡次行窃还不思悔过!”后面的陈师弟闻言站出来指责道,“这次的新人入门大典让你去镇守关卡,结果第二关水帘洞里的典籍再度不翼而飞。易舒言师姐,师尊本想是信任你,却没想你屡次犯戒不谈,竟然还想抵赖?” 他转而看向沉水道君:“师尊,这样的人必然不能继续留在门户当中,否则到了哪里都是污了您的清誉。看来先前十人围攻没能让她长了教训,不如就用严刑逼供,看看易舒言的骨头究竟能有多硬!” 易舒言没说话,一双浸满冷意的眼睛直勾勾盯住站在沉水道君身后,仗着人势叫嚣的两条走狗。这两人从她进门的那一天起就因为被打败而结下梁子,数年以来,她因承受师尊恩惠不想惹事而忍气吞声,对方变本加厉。 但她也不是任人欺负的狗熊,这段时间以来的侮辱已经让易舒言的容忍达到了顶峰。就在少女欲要起身的空隙,沉水道君却眼疾手快地猛一拂袖,一点灵光从她的掌心没入易舒言的额头,穿着单薄黑衣的少女晃了晃身子,片刻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 银雪在土地神的帮助下摸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山脉间的一座柴房上被雪覆了个满,树枝被狂风吹得不断抽打着本就裂缝不小的门。黑衣黑发的少女气息奄奄地靠在角落,窗边的雪粒随风灌入落下,将那乌漆如藻的发丝都染上绒绒落白。 -- 第6页 用现代人的话说,易舒言的气质很好,哪怕是处在晕厥中也只是微微蹙着一双长眉。她软软地靠着墙,没听到门口传来的窸窣动静,只有在银雪的手覆盖到额头上的时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动了动,眼睛却没睁开,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是被火炭灼烧过。银雪的手是在搓了一会后才覆上去的,但尽管如此,那种灼热还是把她的掌心温度盖过。 易舒言发烧了。 银雪闭上了眼睛,忽然看到了系统传输过来的一段剧情。 因为是乡间出身却天资卓绝,易舒言被师门屡次污蔑偷窃秘籍,甚至想要严刑逼供。最终被于心不忍的师尊救下放走,却被几人追上砍断脚筋,在雪山凛冽的风中无助爬行。 鲜血如一条红蛇在茫茫雪原里蜿蜒,如真实般的画面刺痛了银雪的双目。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易舒言已经被动静惊醒,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少女的纤细手腕。 冰凉的触感冻得银雪本能欲要缩回,易舒言的声音却模糊不清地响起:“热……水……” “你要水?” “热……” 风寒发烧在古代很棘手,哪怕是对于修真者来说都比较麻烦。易舒言的法力高强,但不知道被那人做了什么手脚,丹田被封住了部分,因此身体就差了很多,和凡人几乎都相差无几。 易舒言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极为痛苦的模样。 银雪一开始还想占点口头便宜,起码用“恩人”的身份让易舒言对自己服个软,嘴上叫个姐姐就原谅她之前的无礼——“小易”这个称呼是在现代才会有人叫,多数用于长辈对晚辈的称呼,银雪暂且还改不掉现代人的一些口癖,也乐得用这个称呼来压对方一下。 原主来自于天庭,身上有不少好东西,银雪掏出一堆丹药来拎着那土地一一辨认了,将有用的握在手里,朝易舒言走去。 “哎,张嘴吃药。”银雪推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易舒言闭目不语,被银雪轻轻再一推,甚至整个人都软倒在她的怀中。女人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银雪本能地伸出手来揽住对方的脊背,近在咫尺的接触让胸膛紧密相贴,少女身子一僵,含糊地闷哼一声,向后躲了点。 喷洒在手上的呼吸如被火炭烫过,脆弱的生命随时可能会流逝,让银雪立马回过了神。她连照顾人的经验都很稀少,充其量是端茶送水,更别提给神志不清的人喂药。试了几次以后,易舒言不是吐出来就是不肯咽下去,倒是白白浪费了她的丹药。 “月兔小仙子,这样行不得——”土地神个子只到银雪的腰间,此时只得立在石头上遥遥望向远方探风,不时还回头看向额头上已经冒出热汗,还在手忙脚乱的银雪,“她整个都昏迷了,小仙子可以试着嘴对嘴喂个药!” “嘴对嘴,我和她?”银雪声音蓦然一扬,颇为嫌弃地给怀中美人又推开了点。她做任务归做任务,可不代表要把自己的初吻给赔上。在从前的世界她从未有过伴侣,自然不可能把初吻给一个凶巴巴的女人。 “小仙子快,老夫感应到那边的人气息了!” 土地的声音火急火燎。 被银雪推开以后,地上坐着的人没了先前的硬邦邦的模样,眉眼间就带了点女人特有的柔软风情。丰润双唇一张一合,被血染红的指尖甚至还在微微抖着。银雪指尖勾着掌心,也能感觉到声音随风传入了耳际。 贝齿咬住丹药的一端,银雪不情不愿地朝着易舒言的唇边凑了过去。 第4章 赔罪 丹药太小了,两人的嘴唇被迫在刹那间接触。 久旱初逢的甘露必然不会被这么放过,易舒言虽然整个人处在昏昏沉沉间,却本能地含住陌生却柔软的轮廓,如小猫喝奶般欣喜享用着源泉。触感很软很滑,她无意识地舔了下,酥麻的痒意让银雪近乎愣怔。 血液筋脉都在燃烧沸腾,少女的脖颈与锁骨交汇处泛起一大片的绯红。酥酥痒痒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以后,银雪才蓦然意识到刚才自己是用舌尖将丹药送了进去,随后被对方缠住了继续索要。 主动还被牢牢占据在易舒言那边。 …… 她亏大了!!! 唇齿相亲会本能伴随吞咽动作,恰好省了银雪再给她扬下巴送入喉咙的力气。服下丹药以后的少女气色逐渐在好转,而土地那边的声音也急切传入银雪的耳朵里: “月兔仙子,他们来了!得趁人没发现之前尽快跑!” 长生宗的弟子们来势汹汹,还携带着几个已经到达高境界的尊者,显然是要对易舒言下手了。三个人里面最强的战力也不过是此时还处在结丹前期的易舒言,银雪这具身体的原主能力差劲,土地神也不是战派出身,对上只有死路一条。 她看到易舒言已经有了悠悠转醒的架势,却又怕对方纠结,干脆一扬手把人给劈晕了背到身上。两人的个头相差不多,银雪好歹也是个天界仙子力气不小,背起人来还刚刚好。 最擅隐匿行踪的土地神对着两人的身上吹出一口仙气,三人瞬时消失在小小一座柴房内。 ** 易舒言觉得自己做了个梦。 她躺在小小的一间柴房内,熟悉的腐朽潮湿气息一如幼时在家中的梦魇,外面风饕雪虐,刺骨寒凉丝丝入扣,由肌肤侵入了血脉当中。 -- 第7页 冰与火交织成了两重天的世界,身子像坠入冰窖,脑袋却仿佛在火堆旁边炙烤。翻江倒海的难受直至在唇吻上碰到一处柔软时开始缓解,她瞬间就依恋上了那种感觉,甚至还想索取更多。 唇瓣凭借本能印了上去,一粒丹药被对方送了过来,用舌尖递给了她。如荒漠中久久行走快要枯竭的人遇到了甘露源泉,她忽然就不想放开了。可惜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急促,片刻后,就结束了这场交换。 再接下来,她两眼一黑,就陷入了漫长的黑暗当中。 再度醒来,已然是三日后。 缺了只脚的黑泥炉子被擦得还算干净,里面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是中草药煮的汤水,房间狭窄逼仄,又苦又涩的一股难闻味泛滥其间。银雪耐着性子坐在旁边用蒲扇吹风,待到听见床上动静的时候,回过身来就看到易舒言已经坐了起来。 女人的一双清湛明眸里被映着跃动的火光,面上的神色似乎是在疑惑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她醒来,银雪立马给破了个洞的扇子朝地上一丢,口中刻意招惹: “醒来了?还不快来拜见一下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把丹药喂给了你,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你就要被你的那些同门给——”银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却见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自己面前来。易舒言比她高,贴近的距离让差距越发明显,霎时气焰就矮下去了一截。 “多谢你救我一次,救命之恩此后若有机会必定报答。”女人清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在银雪脸上扫过一瞬,“窃贼名声尚未洗清,我若这般走了,就会更加坐实。” “等会……” 易舒言旋身的空隙,被银雪从后面一把拽住手腕向回拉,整个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少女眸色沉了沉,一缕飘逸银丝被吹到耳际微微晃荡,目光透过残破窗棂看向外面已经入了黄昏的天色霞光: “回去?他们要是想听你解释早就会停下来,既然你师尊都认为是你做的,那肯定就是早就串通到了一起,还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依我来看,你这是当局者迷,还不如先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更况且我还是牺牲了色相把你给救回来的,你要回去送死,我可不同意。”银雪顿了顿,忽而补充道。 易舒言朝外面走的动作一顿,片刻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脑海里闪过的一张脸让眉目间的冷冽都消散些许: “你是遇到了……” 银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出来倒是没什么难,只是你不肯吃药,小命又吊在刀尖上,我没办法,只能给你嘴对嘴喂下去了。不过没关系,我是初吻,又是直女,肯定不会占你便宜的。” 易舒言的神色随着她的话几番变了变。 虽然听不懂她口中的“直女”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前后大抵能猜出是不喜欢女人。银雪的料想出了偏差,易舒言并未因为这句话有丝毫的安心,反倒是用又羞又恼的眼神向她狠狠瞪了过去。 其中恼恨自然是压过了羞怯,美人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中竟是闪过一道杀机: “你也觉得喜欢女人喜欢女人都是罪该万死?” 银雪向来辨认人情绪的本领很强,吓得肩膀都是一颤,慌忙抓住她的胳膊摇晃,急切之下竟是口不择言: “不不不,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所谓。算起来也算是我先主动的,但你后来又反着压上来了……是我不对,你别气,不让我再给你亲一下……我,我俩算扯平?” “……”易舒言沉默半晌,血色极淡的上下唇轻轻一掀,“滚。解红线。” 易舒言看起来对那条红线极为在意,甚至远远超乎了银雪的想象。而她正在考虑是不是玩过火了的时候,对方忽而长睫一颤,颇为凶悍地甩开了她的手,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易舒言力气很大,刚才那一下捏得银雪骨骼都在隐隐作痛。 没成想这女主这么固执,银雪倒也不能看她回去送死,刚要扑上去把人强硬地给拖回来,却见易舒言倏地将佩剑一拔,一声冷喝在真气的加成下响彻天地间: “滚出来,是谁!” 月老庙被建在半山腰间,黄昏的天宇吐露霞光,将山麓的边边角角都晕染模糊。稀疏树林间很快冒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头戴锦冠青年公子微微喘着气,目光在落到提剑而来的黑衣少女身上时,眼中似乎都是泛出了些光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像,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震颤:“红线那边连着的姑娘,本公子找到你了!” 银雪脑袋嗡地一炸。 月老师父之前说过,牵红线的两者会有无数种情况可能会相遇,继而产生悸动彼此相爱。眼下易舒言这个样子当然是不可能对那魏公子有什么好感的了,魏公子倒是见了美人后双眼发亮,激动得俊朗白皙的脸都泛起红晕。 银雪悄悄觑了易舒言一眼,倒是瞬间明白了魏公子那一副惊艳神色是为何而来。 黄昏迟暮的朦胧微光笼罩在少女的乌漆长发上,镀上一层清濛如水的金辉。易舒言身材修长窈窕,出挑得如一枝芙蓉浮水而出,虽是冬季,身上裹着的黑衣却单薄,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立于山头颇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她迎风而立,原本组合起来气质清冷的五官被光影调和成温和些的模样,手上的佩剑在夕阳下泛着金芒。不光是魏公子,哪怕是自诩笔直的银雪都觉得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跃动起来——如果不是对方的眉目倏而冷淡下来的话,甚至那样的别致心跳还能持续更久。 -- 第8页 “红线什么时候能解开?” 耳朵旁忽然响起一道清冷嗓音,是易舒言用真气传音入耳,那魏公子并不能听见,还在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她的面庞。银雪调动起原主先前的记忆,气蕴胸膛,也很快将声音传递到了易舒言的耳畔。 “红线牵上容易解开难,尤其是这位魏公子已经对你似乎产生了好感,如果想要解开,估计得让他首先放……” “手”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剑光已然祭出,呈孔雀开屏般破开山风绚丽掠过。魏公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险些被一剑削掉头颅,所幸是银雪迅速闪身上前用灵力与剑气纠缠,中和下堪堪阻挡住。 剑气与灵力碰撞,冲荡起来的巨大风浪让银雪险些从山峦上跌下去。她才是第一次感觉到易舒言功力的强悍,曾在上古掀起滔天血浪的魔尊转世,名不虚传。 “滚开!” 天界仙子灵识已开,飞沙走石间,银雪轻易地捕捉到易舒言身上窜动的灰火灼灼,恍若来自地狱的烈焰,虽然闪动只是一瞬,但刹那间迸发出来的气势足以让人无比心悸。 气沉丹田的一声怒吼并没有得到实际回应后,易舒言雪亮的剑尖忽而抬起,直挺挺地朝魏公子所在的方向刺去。 她的身影迅疾如一道狂飙,携着万钧雷霆之势,银雪飞升上去的一个碰撞就让掌心虎口都隐隐发麻。仙家法力所过之处,山石尽皆化作齑粉,卷起滚滚黄土飞沙砸落。魏公子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在银雪的提醒下拼命朝庙里跑。 一里路、半里路……进去了! 盈盈香火里有无数条红线交错缠绕,泛着熹微的光,坐落在一方小小的破庙。易舒言跟在后头穷追不舍,大有不把人给清理掉不罢休的势头,银雪计算着时辰,在对方扬手的刹那掌心蓦然捏碎了信符。 天上的某处玉宇宫阙里传来一道轻微碎裂声的同时,流水般的剑光轻易破开交缠纷乱的红线,在层层阻力下终是劈砍到了魏公子的身上。强大的震荡力让人瞬间吐出一口血来,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所有红线如银雪所愿,随剑光劈来的刹那应声碎裂。 第5章 进村 数个时辰后,两人并肩飞行在一座凡间城镇的上空。 原主虽然是个小仙子,但在天庭的地位并不高,因此银雪穿越过来半个月都没能进去过天宫的大门。此次恰好因为犯了事才得以面见玉帝天颜,与易舒言一同跪伏在地受了旁边司命星君的训话后,就如愿以偿地被发配下凡。 月老给她塞了张羊皮卷,里面完完整整地标记好了需要牵线的两人姓甚名谁与所住何地。易舒言腾云驾雾的本事不错,银雪就没心没肺乐呵呵地牵着她的衣角跟在后头,沿途一览山光水色。 易舒言似乎是还有事要办,虽然在天庭众人的面前还算礼貌恭敬,出来以后神色就变得格外难看:“偿还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从此再不相见。” 银雪:“正合我意,谢谢。” 话音刚落,系统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脑海内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确认女主[易舒言],现下为宿主开启[易舒言个人线]数值及资料,请宿主认真阅读,并且解锁更多。】 【姓名】:易舒言 【小字】:??? 【性别】:女 【身高】:172厘米(现代算法) 【爱好】:[新解锁-练剑](其余待解锁,每解锁一个宿主将获得奖励) 这系统还挺智能,“爱好”一行字在脑海内浮现的时候,眼前甚至都出现了遍体鳞伤的黑衣少女坐在柴房里,眯着眼睛抚摸自己手中冰冷剑鞘的模样。 易舒言的睫毛很长,唇色淡淡,因面庞染了血而显得愈发苍白。让人都说病弱如西子,带着伤还明丽冷冽的美感银雪倒还是第一次见。 系统继续浮现字幕: 【身份】:魔尊转世(重大隐秘!非许可宿主请勿泄露)、现长生宗沉水道君三弟子、[隐秘待解锁] 银雪在脑海内和系统沟通,啧啧感叹:“三重身份,难道除了前世今生还有个三生三世?还是这家伙有什么神秘的身份瞒着其他人?”她能感觉到易舒言的身上肯定有秘密,且有什么事情想做,此次被她带来肯定是不情不愿的。 一行行字幕很快掠过,废话太多,银雪看得无精打采,催促了系统捡重点来说。直至最后一行极为简短的跳出时才蓦然瞪大了眼睛,头顶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气得都是一抖。 【厌恶】:兔子精 眼前出现了一面光滑的镜,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的脸,还在那两只洁白纤长的兔耳上逗留片刻才消散。收到系统“传输完毕继续努力”的知会后,银雪摇摇晃晃地从云朵上站了起来,看向正在御云而去的易舒言。 走到人旁边的时候,银雪蓦然察觉到路途有些不对劲。 “我先要回一次家乡。” 她的话向来很少,在银雪展开地图疑惑观望的时候才解释道。高空之上猎猎的长风吹得黑漆发丝四散飘逸,伤痛初愈的少女脸色还很苍白,唇紧紧抿成一线,神情里带着点隐晦的抵触。 从那些人骂易舒言的话语听来,她应该是乡下出身,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银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凋敝的村落。 龟裂的田埂上覆着一层被人的脚踩来踩去,已经满是脏污痕迹的雪。屋檐上的青灰厚重,黏在冻僵了的雪块里被风吹得往下稀稀拉拉地落。那些人身上的衣裤多数都绽了线,露出里面单薄的棉花。 -- 第9页 由于常年的日晒风吹,这个村落里的人大多数都生得不算好看,土路上乍一出现了两个年轻漂亮皮肤水灵的姑娘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银雪在进来之前被易舒言拽住,在被人当作妖怪盯着和自己身体难受间权衡利弊选了后者,用法术收掉了兔耳朵又稍稍改了下模样,将与人大不相同的翠色眼睛与银白长发一一换掉了。 “这个村子的人并不热情,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在外等着或是先去云光城,我去去就来。” 入村之前,易舒言曾神色肃然地与她叮嘱过,但银雪执意要跟过来,仿佛是怕她跑了一样。易舒言当即叹气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进村的时候眼神凌厉了些,不知在注意着周围的什么。 周围没有灵兽没有妖,甚至连修真者的气息都没有,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落。银雪随着她的目光也连带着警惕了一阵子后就放松下来,直至后来看到了几个集结成队的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那是几个个子不高却身材健硕的男人,个个游手好闲,或是嘴里叼着旱烟,或是手里攥着被冻僵了的稻草。当侵略性的目光齐刷刷落到身上的时候,凭借着女性的本能,银雪被挡在广袖里的拳头悄然攥了起来。 比她更紧张的是易舒言,黑衣少女冷冽的目光扫过眼前的那些父老乡亲,两条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认出了易舒言,或许是因为银雪秀丽的面容看起来更加无害,几个男人稍稍散开一点,开始朝后方探视,甚至有人咳嗽了一声,互相用眼神递送想法。其中一个叼着旱烟的吐了口浊气,灰白的烟雾在冬晨的冷冻空气里散开,掠过旁边架子上枯死的藤蔓。 两人在狭窄的羊肠小道上被堵住了路,被迫停了下来。 “舒言啊,在长生宗学成归来了?这是你朋友?”旱烟大汉眯了眯眼睛,率先上前一步笑道,“你娘又给你爹生了个胖娃娃,还是不带把的,现正在炕上躺着呢,也没法下地给你烧饭。你姥姥过世了,埋在田垄,不如你先去看看,你这朋友去我家坐坐?” 易舒言原本神色勉强还能算得上平静,闻言霜冻般的脸陡然破裂,厉声喝了句“滚”。 银雪前世出生的年代已经是男女平等,人人几乎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听着话音不对大概也能品出些味道来。她本欲回击,在见到易舒言发作后顿时灵光一现,怯生生躲到了她的身后去。 纤长白皙的五指扣住前方人的柳腰,易舒言的身高让她很有安全感,身上干干净净的皂角桂枝味也很好闻。银雪理所当然地靠了上去,用下巴蹭住她的肩膀。 背后某处柔软的触感让易舒言微不可查地身子一颤,咬咬牙欲要推开银雪的空隙,那边人已经不怀好意地围了过来。 易舒言凌厉的目光瞄准了旱烟大汉欲要碰上来的脏手,佩剑正要铮然出鞘的刹那,一道喝止声遥遥传来。几个人图谋不轨的男人转眼见到一名高大男子从土路上缓缓靠近,互相看了眼后才撤开。 “闺女,你怎是现在才回来,你娘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想你来家了!”男子似乎是易舒言的爹,长得在凡人里还算俊朗,怪不得能生出这般样貌的女儿。 他看向银雪的目光也是带着一瞬惊艳,只是那些肮脏的念头比起那几个人来要隐秘不少,只是愣神片刻后就高声笑道:“来者皆是客,小姑娘还请到我家坐会,必定好肉好酒的招待着!” 银雪看了眼易舒言,只见少女细密的长睫在微微震颤,紧紧抿着的嘴里似乎藏着万语千言。她来家里是有事情要做,但看这样子肯定是和家里的人也相处好不到哪里去。 家丑不得外扬这件事银雪还是懂得的,于是搂过易舒言的肩,凑到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去吧,我去村头等你,你快去快回。” 白裙翩然的少女软声道。她说话时特别喜欢带些动作,或是勾勾肩,或是挠挠脸。易舒言起初还很是抵触,此时倒稍微习惯了些,最主要的还是被刚才那些人的话乱了心神,犹豫片刻后低声嘱咐道: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用灵力,别闹出人命就是。我去半个时辰,你就在村头等着,不要随意走动。” 银雪重重点了点头,目送着易舒言一转身离去,顺便还甩开了亲爹要来拉着自己袖口的手。 一道谩骂声从远处遥遥传来,落入了银雪听力很好的耳朵里。 她朝前面走了一段,几个男人果真只是佯装散去,在看到她一个人落单了的时候立马又如苍蝇般黏了上来,且目光里是比见了金银财宝更甚的贪婪。旱烟大汉一个“制止”手势凶巴巴地拦住了其余人后低声骂了句脏话: “你们几个呆货,等老子爽完了还没你们的份?今天我婆娘不在家,等我把这小狐狸精给带去喝点水,回去就给——” 银雪很快就走到了村头有个石碑的地方,站在旁边无所事事地打转。旱烟大汉见状心头一动,强自忍着垂涎心痒走上前来。 后面几人只见他和银雪说了几句什么,年轻水灵的小姑娘就乐颠颠地跟了过去。 迈过一方天井,旱烟大汉熟练地从某个小麻袋里掏出一撮粉末丢到干净的水碗里,又递给银雪。她的确是渴了,毫不客气地咕噜咕噜连起来喝了两碗。就在旱烟大汉不耐烦地盛来第三碗时,终于扑通一声倒在了床铺上。 -- 第10页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欲望膨胀挥发,正在动作极快地准备扯纽扣的空档,手腕忽而一疼,继而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第6章 诛杀 往里面慢慢走着,易舒言现在的视力可以从满是脏污的干燥土路一眼看到尽头,那是她的家,一个在村庄深处驻扎了多年的破败小院落。 与多数乡村里出来的人一样,她其实并不在意家乡的贫瘠,当初踏上修真这条路以后也想着以一己之力将故乡带起繁荣过。只是一次又一次压上来的并非是其他的苦难,而是那些人源自于骨子里的腐朽,与扎根在血脉里的无知敌意。 譬如现在旁边走着的男人—— “舒言,你娘这次生的又是个妹妹。”男人读过点书,说起话来有种刻意的文绉绉感觉: “你修仙在长生宗若是没能结识到个俊朗小伙,趁早还是早日回来嫁人的好。你现在是修真者,寿命长久身体也好,必然是可以为我易家延续血脉……” 易舒言眉心跳了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如油脂腻水般浮上心头。先前因为去了外界被暂时忘却的言语再次回到了脑海,让她看向旁边男人的眼神都带了厌恶与烦躁。而易彪像是没注意到一样,仍旧在自言自语。 小小一方院落堆积着灰尘,被冰霜覆盖的草木呈现出长久没有人照料的枯死迹象。猎猎冷风吹得少女身上并不厚重的黑衣扬起,易舒言的衣服穿的一丝不苟,甚至裙袂底下都穿着薄薄一层贴身的里裤,浑身上下整洁干净,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推开柴门的刹那,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传入耳膜。 被四处溢入的冷气吹得已经散掉温度的炕上躺着个女人,她骨瘦如柴,甚至胸膛都比寻常的孕妇要干瘪些。怀中随意用花被裹着的婴孩小手拍打着娘亲的胳膊,哭哭啼啼地寻找生命之源。 女人本在低声哄着,目光落到推门进来的少女身上后即刻眼前一亮,嘶哑的声音道: “阿言——” 易舒言呼吸一沉,眸中溢出了些水汽,步伐像是踩着炭火般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而就在低头看向亲娘怀中娃娃的刹那,女人枯枝般的手一把攥住了她的纤纤皓腕,用不大的力道摇晃着: “你去了长生宗已经有数年,有没有能带来能助娘一举得男的丹药?或是寻到了中意的小郎君,也带回来给娘瞧……” “你错了。”易舒言犹豫只是一瞬,很快绷着脸把自己的手腕从亲娘的手里抽了回来,在对方极度渴求的目光下无可奈何道,“你们若是不想看到,我只会一辈子孤寂,因为我喜欢的是姑娘。” 像是暴雨倾天滚落前的宁静,房间内骤然无声了瞬息,沉闷的气氛让婴孩的啼哭声都停止下来。继而男人掌心狠狠劈在桌子上飞溅开的木屑落到了易舒言的脸前,易彪颇为暴躁地一脚踢翻了三脚桌,激动得嗓子几乎都要被扯开: “身为女人不生娃娃就是不完整的破落货,女人怎能娶了女人,天地间讲究的不就是阴阳调和?你喜欢哪个小贱丫头,是那个随同你一起回来的?那小贱人怕是此时被人已经捉到了屋子里……易舒言你做什么!?” 本就摇摇欲坠快要倒下的柴门被一剑劈裂,黑影如疾风掠过院落飞驰而出,转眼就在愤恨的叫骂与哭泣声里消失在两人的视野。 ** “啪——” “这耳光是替你夫人和先前被你祸害的那些姑娘扇的,毒药我已经给你喂下,若是再胆敢对哪个人图谋不轨,到时候立即就会丧失雄风,不信你可以再试试。” 收回手拢袖而立的少女长裙翩然,一头发丝如银似雪,翡翠般的双瞳与头顶的两只毛茸茸兔耳都无不昭示着身份。之前还急不可耐的男人整个人狼狈地蜷曲在地上,双手捂着致命处浑身颤抖。 先前他想要扑上去的瞬间,床上躺着的漂亮小姑娘却忽然摇身一变,幻做了妖精的模样,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塞了一颗药丸。男人吃下去以后就觉得那里有些隐隐作痛,一旦离银雪近了点,浑身筋脉就如火烧火燎般。 肚子、胸膛……他裹在衣服里让人看不见的地方被这妖女给打得快要烂掉,小妖女运起灵力给他打得内脏都在震颤,偏生在他哀哀求饶的时候都不肯走,还问一个问题就给他扇一巴掌。 男人用惊惧的眼神死死盯住银雪的脸,冷汗贴着前襟后背,将里衫棉衣都已经濡湿。他现在对她——甚至对所有女人都没了任何的想法,只盼着这尊大佛什么时候远离。 【消息提示——[易舒言]正在赶来的路上!】 【易舒言好感度+5】 银雪本来欲要踩上去的脚倏地收了回来,将发丝随手拨乱以后立马向外冲去。刚刚飞奔到这边踹开门的黑衣少女双眸红如炽火,而在前脚刚刚踏入的刹那,一袭白影瞬间飞扑过来,带着满身的馨香与柔软与她撞了个满怀。 易舒言的力气很大,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怀里的姑娘抱住。大半个额头的身高差距在此时恰好显出了用处,银雪双手勾住她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了易舒言身上,低头埋在锁骨处用下巴拼命磨蹭。 美人的锁骨很好看,是弧度恰好的浅浅一弯,光洁肤色里的阴影像是两只陷下去一点的小月牙,让银雪忍不住产生了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 第11页 相差不大的高度让柔软恰好上下相贴,易舒言一个激灵,瞬间涌上脑门的血液让人几乎要定格在原地,迟钝的麻木传递到每一寸脉络,忘却了下一步想要做的事情。 银雪从易舒言的怀里抬起头来,丝毫不觉两人此时姿势的诡异。 “下、去。” 血液于片刻后开始回流,脑海内终究也恢复了清醒。易舒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来了一句,银雪手脚麻利地从人身上跳下,脸上挂满了委屈。 “这人欲要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一道凛冽剑光从眼前闪亮划过,地上被封住了穴道不得言语的男人前一秒还瞪大着眼睛,后一刻竟是已经头身分离。那颗圆溜溜的脑袋骨碌碌滚了一圈出去,血花喷溅四溢,霎时染红了满是污渍的墙壁。 第7章 避雨 银雪脑子一空,看向易舒言的眼神里不受控地带了浓浓的畏惧。 该打的她已经打过了,此时的求助撒娇不过是想要让易舒言再教训他一下,却没想到能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眼前尸首分家。 鲜红刺眼的污血从脖颈的裂口处缓缓溢出,很快顺着脏兮兮的地面漫流到银雪的脚下。她看到刺目的血在脚底下开花,看到易舒言那双黑漆的眼睛里满是枯沉,也看到外面闻讯而来的女人,嚎啕大哭着去抱自己男人的尸体。 鲜血顺着雪亮剑尖滴答滴答地淌下,像是在无声控诉着凶手的罪行。 时空像是变成了静默的黑白手绘卷,会动的只有逐渐聚集到乌压压一片的人影。他们像是往常一样围在门口,惊惧或是注视着那个提着剑的少女,直至画面被一道凄厉稚嫩的男声撕裂。 一个个子只能到易舒言腰间的男娃娃推开了围观的群众,扑到了自己娘亲的身上去,又拼命摇晃着爹爹已经逐渐在冷却的尸体。女人哭得双眼通红,毫不嫌弃地抱着男人的头颅埋在自己身前,同时仇恨的目光剜向亭亭而立的黑衣少女,嘶哑的声音饱含恨意: “杀我男人,你个贱皮!” …… 穿梭的光阴裂成了一块块碎片,声音与光线也悄然分离。 易舒言的眼前恍然掠过一幕幕,其中有眼前这个只比她大了几岁的女人被独自丢在房子里,抱着光.裸的身躯声嘶力竭哭嚎咒骂的场景。 当时尚未长成的女孩听着屋子内的哭声心脏都在隐隐震颤。她跟在进去送饭的漠然老人身后,等到人走出去的时候,悄悄拦住了欲要把碗弄碎自尽的女人,郑重地单膝跪在地面上与她说了几句话。 可是当她真正实现“替你报仇”这个诺言的时候,为什么当初眼含热泪垂眸感谢的人,现在又要刻毒地诅咒着自己?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密,攒动的人头达到一定的数量以后,胆子就被壮大了起来,一道道难听无比的骂声从人群里传出。银雪一把攥住试图冲上来把刀戳进易舒言胸膛的女人,又将挡着的那些人推开一条道,在咒骂声中拽着易舒言跑了出去。 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来,凝聚在沉沉阴云里的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水花汩汩流淌,像是要将这整个肮脏的世界洗涤干净。 ** 两人临时找了个山洞避雨。 冬季的雨水来得又快又急,往往还伴随着狂风劈打外面的枯枝败叶,卷起几片丢到了没有遮蔽的洞口。易舒言本就是比较沉默的性子,历经先前短短时间的大变故后更是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蜷起膝盖坐在洞底。 山外的丛林里只有偶尔传来穿山越岭的虎啸狼嚎,雨水劈打枯枝,啪嗒折断的声音那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在绵长的静谧里被放得很大。之前的场景仍旧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因此银雪难得没有贴到易舒言身上去也没有说话,半晌后,却没料到是对方主动开口。 “他叫周强,害过的女人不下于五指之数,哪怕是他夫人,都是被从另外的村子上给买来的,被逼着拜堂成亲的当晚,就被和周强独自关在了一起。” 易舒言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清,但分明是在叙述与自己仿佛毫无关联事情的语气,却让银雪听出了一丝无奈的含义。 她从村庄里出来以后就彻底恢复了样貌,毛茸茸的两只耳朵抖了抖,稍稍朝另一处有人气的温暖边靠近了些许。 那是一座甚至都没名字的小村庄,周围连起来的一片都没什么名,都是依着地理位置东西南北地随便叫着。堂堂魔尊转世的易舒言就是在这里呱呱坠地,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云。 穷山恶水出刁民,极致的贫穷就会让人顾不得法规的限制。这里的男人多数都会买卖媳妇,婆娘生了小姑娘以后,再给送到邻村给人当童养媳,或是换一头羊的彩礼给儿子娶亲。 那些互相传过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高贵的品行,偷鸡摸狗事小,不少男人还不仅限于手爪子不干净,甚至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易舒言在一次险些被带走以后哭着回家里诉说,却被那个凶巴巴的爹一记耳光扇倒在地,尝到了嘴角血的咸津津。 重男轻女在古代的凡间是常事,但所幸是这个世界还有修真这一条路可以走。 自小出生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下却没能折断易舒言的一身傲骨,少女以天才之姿一路进入离这边最近的修真门派长生宗,哪怕在里面受到诽谤与屈辱,为了修炼也都通通忍受。 -- 第12页 因为她以为黑暗还会有尽头,却不知道剧本里给她钦定下来的坎坷命运在这里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能压死骆驼的并非是某一根稻草,而是成千上万的堆积。前面有故乡深入根基的腐朽,后又有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听完了对方的喃喃自语后,银雪忽然就理解了易舒言之后的堕魔,她在现代一直是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如果受到这样的挫折,怕是要比易舒言还要狠得多。 所以她那沉默的性子与在长生宗内受到欺辱也不反抗在此时有了答案,如果从长生宗内出去,就再难找到其他的门派了。 银雪虽然来自现代,却也并不愚善,只要知晓了那人是个祸害以后就放下了大多的心理负担。尤其是系统在耳边一直叨叨念数据,吵得她烦不胜烦。 【心结解开部分,易舒言好感+6】 【请宿主尽量知晓易舒言爱好并且投其所好,每解锁开一个,将会给予您奖励】 “什么奖励?”银雪在脑海里问系统。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如果系统有实体,银雪就要对它竖个中指说声“呸”。 虽说穿成了一个兔子精,但银雪还是个有血性的兔子,对易舒言讨厌兔子精这一点还耿耿于怀,必然不可能因为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奖励就去讨好问话。只是外面的风刮得实在是冷了些,她不会用灵力燃烧筋脉取暖,片刻后,状似不经意地朝旁边又靠了靠。 毛茸茸的耳朵尖似一蓬白雪,抵在少女的额头上,触感柔软舒适,易舒言紧绷着的肩膀渐渐地放松下来。其实刚才的话她在倾诉以后就有些后悔,只是这些天来的沉闷几乎要将她压垮,才不得已找这没心没肺的兔子精诉说一二。 但没想到……又娇又嗲的兔子精还挺会体贴人。 此时的易舒言并非是前世那个作恶多端,最终与上神同归于尽的邪恶魔尊,用寻常凡人的年龄来算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女罢了。 毛茸茸的东西对姑娘家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触手可及的柔软让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易舒言状似不经意地一抬手,手指轻轻碰了下银雪的耳尖,却听旁边人险些一下子从地上蹿起,刷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银雪一张脸红得像田地里熟透了的番茄,整个人在对方陡然警惕的逼视下,柔弱无助地缩到了角落。兔子耳朵甩来甩去先前只觉得好玩,银雪到时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这么敏感,指尖刚刚一碰,淡淡热流传递过来的刹那,就如含羞草般恨不得缩回脑袋。 她色厉内茬地瞪了易舒言一眼,脑海内很快收到了系统的“喜报”。 【解锁[易舒言爱好]:触摸毛茸茸的耳朵。奖励一次性道具抽奖机会一次,请问是否使用?】 “否!否!否!” 【好的,已为您存储,下次想要使用及时告知即可。】 银雪没理会那话多还不解风情的系统,脊背抵在冰凉的石头上,肩膀因急促的呼吸一耸一耸。易舒言的目光带着疑窦扫来,被银雪再次用自以为恶狠狠的模样瞪了回去: “下次不要碰我耳朵!” 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都是软绵绵的,像一只真正的兔子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你刚刚在碰我耳朵的时候弄了什么?” “给你传输了点灵力。”易舒言难得好心反被当作驴肝肺,语气神色都有点不大好,“你咋咋呼呼做什么?” 不等银雪主动发问,坑爹的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宿主作为化形成人的月兔,尚且未摆脱身份,因此保留了月兔的特性。由他人灌入灵力以后,将会对他人产生如主人般的依赖性,参考ABO文学中的临时标记行为,这样的依赖性会在“主人”身死或是宿主修炼到上仙级别后自然消失。】 银雪脸色一僵,随着系统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看易舒言的时候充满了被抚摸的欲望。她脖子向后一仰,领口扯开些许,露出的大片肌肤上甚至都泛着淡淡的绯红。 银雪对系统狠狠地抛出一句最难听的国骂,旋即看到易舒言的手缓缓朝这边伸过来了一点。 指尖仅仅朝前一寸,便靠到了额头。 第8章 共眠 她自己…… 贴上去了。 看着两人之间忽然拉近的距离,银雪下意识地想往后靠一点,却见易舒言眼中堆聚起了浓浓的疑惑,显然是对她刚才那一番举动的不解。 “我给你传输的真气和你的血脉没有任何相冲,确切来说本身就没带有我本体蕴含的那些,只是修真者个个都有的,倒也不必拿着个来吓唬人。”易舒言神色冷淡,“况且我是见你冷,白瞎一番好心。” 银雪整个人继续贴在石壁上,恨不得是把自己塞进石头缝里面去,借着冰凉的温度让自己身体降温下来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声谢。 她曾在没有穿越的时候也算是博览群书,看过ABO文学,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像是被易舒言标记了一样。而易舒言也并不是话多的人,解释两句后就再也无言,怀中抱剑枕着山石入睡了。 外面的雨下得仿佛无休无止,噼里啪啦地打在山岩上,整个森林浸润在一片雨色里。隔着遥远的山间,不时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啸,为淋漓雨幕也染上可怖色彩。 雨渐渐地越来越大了,浓稠如墨的夜色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深银色的瀑布顺着倾盆淌下。或许是月兔本身的听力就极好,银雪很快就从中捕捉到了奇奇怪怪的动静,忍不住朝易舒言那边靠了靠。 -- 第13页 自从穿越以来再差的环境也是个破庙,没有床她睡不着,干脆靠在人的旁边去把月老和司命送过来的羊皮卷给翻了下。任务不算多,一共也就小几十个,本来那一堆密密麻麻的红线她还以为要有多少的来着。 羊皮卷刷剌剌翻到了最后一页,她的目光落到最后被模糊了的字迹上,瞪大眼睛用灵识观察也不过是能看出来上面写着一个“砚”字。落笔的尾款并非是司命星君的端正楷书或是月老的龙飞凤舞,而是女子特有的簪花小楷,字字珠玑描摹。 “临砚慕雪。”银雪口中低声喃喃问系统:“是叫这个?” 【恭喜宿主发现了记忆碎片,真相完整度+10%。接下来为宿主开启奖励:部分剧情碎片拼合。】 与其他人手握剧本为所欲为的穿书不同,银雪觉得自己最苦逼的一点还是对这个垃圾小说根本不清楚剧情,甚至连女主都不知道是谁,只能凭借猜测。好在系统大多数时间还算是尽职尽责,起码按照规矩该给的还是给到位了。 她抬眼,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一行行字幕,下意识向靠在旁边小憩的易舒言脸上望去,见对方睡得正香才稍稍放下心来。 片刻后又觉得不对,刻意屏住呼吸凑到了易舒言的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低头都快能直接触碰到唇吻,以往如果是这样易舒言必定就会恼怒地把她推开,现在无动于衷,估计是真的睡得很香了。 银雪回过头去安安心心看字幕。 本书女主(银雪视角女主:易舒言)将会受到许多的磨难,并且遇到了属于自己的伙伴。女主和伙伴是过命的交情,两人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却渐渐情同姐妹,相约着一起修炼成仙。 一次女主在妖界遇到了男主。男主是个清风朗月的男子,对美强惨女主起到了治愈的作用,两人之间因为猎捕妖兽发生了一些摩擦,但是男主还是靠自己的善良博取了女主的喜爱,两人结缘。 随后,女主为修道与男主分开,两人相隔甚远却互相思念。女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原来对男主的情已经深到无法自拔,此后知道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修道机缘而是男主。 获得的剧情碎片其实也只是一部分,字幕到这里就结束了。银雪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一排排字却没了之前的好心情,没忍住“啧”了声和系统感叹道: “女主和伙伴是过命的交情,我和小易勉强也能算是,那她这个伙伴就是我了。要一起走过那么久,最后还得把人交到什么男主的手上去,原本一心向道,忽然变成恋爱脑……” 她怎么觉得写这个剧本的人脑子有点点问题呢? 银雪再次凑到靠在石壁上沉沉入睡的易舒言身边,细细观察着她在睡梦里也隐隐平稳震颤的长睫。两人自从认识的时候起,易舒言就喜欢冷脸待人,此时哪怕是在梦乡也微微皱着眉头。虽说美人蹙眉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冰山,捂也不热。 “鬼知道你这种人怎么会跟谈恋爱,”银雪用气音小声对着易舒言,“按照剧本来说,你是不是应该来句台词,‘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少女的睫毛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猛烈颤了颤。 雨停之前,银雪还是没撑住靠在石壁上睡着了。却不知易舒言平日里在长生宗内都是格外警惕,尤其是在和人共处一室时,根本不可能入眠。 她起初是真的觉得这只兔子精很烦。 给她莫名其妙跟那个叫魏书痕的废物男人牵了红线,还喜欢往她身上跳,自己的身子像是站不直一样,把她当做树来挂着。 银雪一过来的时候,身上的味道就开始往她鼻子里钻。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像是染了桃花香味的雪,醉人里带着点凛冽,自从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喜欢后,易舒言愈发拒绝银雪的接近了,只是这兔子实在黏人到不行。 包括她都让银雪不要去自己的家乡,结果那家伙硬是要跟去,于是就看到了她那藏满罪恶的乡土里渐渐开始浮于表面的污垢。家丑不可外扬,她虽然恨那些人,但也很烦这个兔子精,若不是昨晚实在是心神不宁,根本不会与银雪多说一句。 厌恶感是在银雪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中逐渐饱和,在她睡着晃着脑袋靠过来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在易舒言的眼里,银雪会说很多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甚至还编出一些莫须有来自言自语。易舒言很反感银雪说自己会与男人在一起,家乡的那些男人已经足以成为了她永生难忘的梦魇。 而正在她欲要伸手冷漠地将肩膀上靠着的脑袋推开时,却见少女欢喜地蹭了蹭,低声喃喃道: “等我一段时间,给小易、报仇……” 易舒言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银雪一枕好梦到了天明。 她起来的时候,易舒言已经站在了洞口遥遥向下望去。脖子还有点酸,头估计是枕在石头上一夜,居然也没觉得怎么硌人。好状态带来了好心情,少女舒展手臂在并不宽阔的石洞内伸了个懒腰,旋即绕到了易舒言的身边去。 系统提示到好感增加的消息,让银雪一起来就有些莫名其妙。 “接下来是往东边走,我昨晚看了下地图,大概是还需要半日的功夫就能到了。这条红线是较为重要的,花魁与书生,还是小……话本里常常会写到的那种。” -- 第14页 穿越到这边已经有半个月多了,但曾经二十来年的说话习惯很难改变。银雪轻咳一声,顿了顿才继续道: “你家乡这边应该有小镇吧?我们先去镇子上吃些东西,吃饱了再继续走。” 易舒言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再次恢复了先前冷淡的模样:“你的灵力还没到辟谷的修为?” “到是到了……” 银雪支支吾吾。她毕竟是凡人穿越过来,虽然这具身体不吃五谷杂粮不会饿死,但总归是会怀念那种味道。更况且在以前没时间游山玩水,这时候来到了修真界,不多享受一点实在是对不起这场离奇事件。 好在易舒言只是不经意地提及一句,倒没多盘问,也没说不让她去。两人一路腾云驾雾了片刻后就落到了地面上,站在云端间遥遥望去,银雪甚至能看到城郭旁环绕的水流如锦带,潺潺绕过翻腾的云雾。 她收敛了身上像是妖精的特征,一头银丝也变成了与易舒言相同的漆黑。两人就像是寻常的普通人家姑娘般走在了街头,银雪兴致勃勃地找了个馄饨挑子要了三四碗辣油馄饨,在易舒言略带诧异的打量下风卷残云般吃完了。 当仙人的好处之一,虽说不会饿,但饱腹感也不会太过强烈,倒是给了她满足口腹之欲的大好时机。银雪后又要了碗豆腐花与当地的一些特色小食,最后兴高采烈握了个冰糖葫芦攥在手里,看着就像是来街上游玩的少女。 清风祥和,日头也不烈,正是个冬季雨过天晴难得的好天气。人群来来往往地梭巡,小贩高声叫卖的声音互相交织喧嚷,如果不是那道目光一直在死死盯着这边的话,易舒言或许都要稍稍放松警惕。 毫无察觉的银雪将糖葫芦送到易舒言嘴边的刹那,却见一向对她只会冷着脸的人忽而现出几分焦急。见她手中还有东西,无奈之下只得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低声嘱咐: “快抱紧!” 第9章 红线 小镇的石板街道上人潮如织,易彪手里拎着长棍,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如今六界之中凡人与修真者、仙人妖精多数都算是和谐共存,其中少不了的一个就是有法力的不得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因此虽然小镇上有些修真者定居,他倒是也不怎么害怕。男人如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周围,恨不得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囊括。 他要来抓他的女儿,再次杀人后逃走的易舒言。 说来怪异,虽说有不得滥杀无辜这条规矩在,但很多时候那些妖仙来断案时还是会偏向于那些杀人的妖精或是修真者,除非是真的罪无可恕。 被易舒言杀死的那个男人叫张大山,在村落里是出了名的老淫.棍,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原本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甚至连媳妇都是强买强卖的,先把人家小姑娘给关了一夜,哭得嗓子哑了才成。 背地里不知多少刚刚被送进村子的女人对其唾弃,一旦真相秉明,估计哪怕是来了断案的也不可能会站在他们这边。 就譬如先前易舒言杀了个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那可是老孙家唯一的男丁!结果那断案的妖仙过来施展回放之术后只留下一句“该死”就走,因此,这次只能他易彪亲自上阵,给这不孝女一点教训。 “喷火,胸口碎大石,吞刀……三张银票看一次,就在那边的大棚子里,各位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需三张银票,哎,没长眼哪!” 两人从一片叫骂声里匆匆穿过,银雪被易舒言揽着腰肢,整个人几乎是贴到了她的身上去。如果说先前只是觉得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此时却总感觉到耳根处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燥热。 “有人追我们?”银雪给她传音,“那些人又不是打不过,干嘛跑得这么狼狈?” “和平地界,不得大开杀戒,违者轻则牢狱之灾,重则魂飞魄散。” 穿梭过拥挤人潮,零散的微光如萤火般在易舒言的掌心浮现,真气须臾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圈,挟裹着两人一同消失。 ** 那是一个金玉与脂粉堆砌起来的浮夸楼宇,大红绸子高高挂在上头,鎏金题字的牌匾上书“梵音楼”三个大字壮丽恢弘。 秦楼楚馆也分三六九等,不同于寻常百姓给点银票就能取乐的窑子,这里的正经姑娘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更是不会倚栏卖笑来招揽客人维持生计。 冬季难得的晴光正好,年轻漂亮的少女靠在栏杆边撑着下巴朝远方眺望,竟是在半空中看到徐徐浮动的黑点,正在往这边飘来。 鹤溯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没看清楚。直至那小黑点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才支棱起身子来,以手绢掩面,一双秀丽狭长的大眼睛遥遥望向正在半空中打闹的两名少女。 “你放我下来,我这个样子是必然不可能从正门进去的,我翻窗……易舒言!” 空中飞快划过一道弧线,像个雪白绒球一样的小兔子被刷地抛入窗内,几乎是擦着鹤溯的肩头蹭过去。银雪在地面上打了个滚,顿时觉得满室的香味都浸入了鼻腔,熏得头脑发胀。 坐在窗边的美人慢悠悠回过头来,深刻诠释了一笑百媚生的姿态。 与银雪的秀丽和易舒言的冷清不同,眼前美人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如水彩描摹,若不是坐在青楼的独居室内,说是画卷里走出来的仙子也有人信。 比寻常人略微深邃的眉眼让她带了点异域风情的美感,朱唇涂丹,鼻梁挺俏,满头的装饰却并不似繁重堆砌。眉是春山黛,眼汇水底月,被半摘下去的薄纱挂在雪白的下巴上,独成一道朦胧风景。 -- 第15页 费力仰起自己脖子的雪白小兔看得有些呆滞,一时间竟是忘了化形。 “砰!” “客官您请,这是我们梵音楼最大的头牌,叫鹤溯。不过鹤溯现在只能为您弹琴作画,还请客官注意着不要乱了规矩。” 重重的开门声同时唤回两人的心思,银雪见花魁没对自己的出现感到惊诧,顺势钻到了角落里暂且躲起来。而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只是沉闷地点了点头,顺手就关上了门。 鹤溯脸上的笑意稍稍消退一点,站起身来,裙袂如春水拂曳,笔挺的身姿竟是比起男子来也不遑多让。躲在角落里的银雪歪了歪脑袋,凝神辨别片刻才发现站着的原是易舒言,于是两只后腿猛地一蹬,倏地跳入人怀里。 易舒言下意识地一接。 啧,还带着点软,不知是用了什么诡术。 或许是小毛团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意图太过明显,易舒言脸色一黑,直接一把给扯了下去。银雪轻巧落地,一只毛茸茸的小兔须臾幻做白发碧瞳的少女,面前的鹤溯却毫无惊讶,只负手而立看向两人,仿佛早就知道来意。 不多时,站在门口侧耳聆听的老鸨听到了里面如约传来流水般的琴音,这才松了口气,示意站着的几个人可以退开几步。花魁鹤溯的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抚过,泠泠琴声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越过窗外无数的杂音穿云而去。 易舒言指尖在脸上一划,薄薄的一层柔软物质就落到了掌心,继而整张脸恢复了先前的好颜色。鹤溯美颜冠绝城阙,易舒言的目光却没在那张脸上做任何的逗留,简洁直白道: “我们给你牵的红线,你可要知道另外一半是谁?” “鹤溯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两位仙子进来以后一点惊讶也无。”美人唇边挑起笑,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地将丽质展现,让银雪不由感叹不愧是名满周围一带的花魁头牌。她一边拨弄着琴,一边压低声音道: “城北郑斐公子前段时间才考取了状元回乡,却忘记了曾经要娶我的誓言,只把我鹤溯当做是寻常青楼女子看待,还说出今生今世不再往来的绝情话语。 我与他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相伴着长大以后也是早就定情,后我被爹娘卖给了梵音楼,他知晓我卖艺不卖身的。若是两位大仙可以帮忙让郑公子回心转意,鹤溯……鹤溯感激不尽。” 她说到后面有些黯然神伤,甚至音都弹错了一个,不过片刻后很快又续上。房间里的琴音连绵不绝,自然不会引起外面人的留心,银雪飘逸的银发随风而动,须臾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保证道: “你放心,我和她在来之前都把事情大概给打探好了,这件事大可就包在我们身上。” 鹤溯眉心一跳,不着痕迹地稍稍挪动一下避开了银雪的触碰,旋即笑容绽开,漆黑如墨丸的双眼还带着点潮湿:“那先多谢仙人了。” 戏要做全套,既然一掷千金进来听曲,自然不可能到了一半就走。银雪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吃鹤溯递过来的瓜果,其中还有西域进贡的哈密瓜,一口咬下去清甜爽口。易舒言永远是那一副常人难以靠近的冰山脸,在鹤溯一曲完毕以后就直接站了起来,告辞就走。 银雪一个人也不好在花魁房间里久待,与鹤溯道别以后就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窗口。底下仍旧是那来来往往穿梭如织的人流,她使了个障眼法,谁也没有发觉到一个少女的忽然出现。 寻常的法术对于蒙骗凡人来说还是很好用。 易舒言很快走了出来,身后甚至还有几个莺莺燕燕环绕,许是太久没见到这样俊朗又守礼公子,娇声笑语地让她下次再来。更有甚者,一个胆子大的将香包抛到了她的手上,银雪正等着看笑话时,却见易舒言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转脸一丢,将香包给甩了回去。 “砰”地一声正中那姑娘的脖子。 姑娘的脸顷刻间红了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看?刚才看花魁的目光都要盯到人的身上去了。”易舒言的声音比往日还要稍稍冷些,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点凌厉,“既然是觉得人家好看,就不如自己化形装作男子,一掷千金进去多听几首曲子。不过她终归是名花有主,提醒你不要朝人家的身上扑。” 她向来要么是话少,开口却都是嘲讽,甚少能有给个安稳日子过的。那么点时间的相处下来银雪早已经习惯,在易舒言开口之后才收回望向楼上的视线,继续装着哑巴。 谁成想今天的易舒言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见她不开口又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觉得鹤溯很好看?” “不……还好。” 美人乍一眼足以惊艳时光,在长久的打量下却又撑不起乍一见到时的绝艳。鹤溯美则美矣,一颦一笑都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缺失了不少灵动。平心而论,她虽然不那么喜欢易舒言,但还是觉得易舒言细细看来比鹤溯好看些。 不过这话她不愿意和易舒言说,讨厌兔子精那件事还让银雪耿耿于怀至今呢。 “这是我们先前毁了的第一条红线,如果不是不小心被弄乱,此时鹤溯和那郑公子应该就成亲了。最好今天就去找到郑公子,将红线归位。”银雪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来,你把这个拿去。” 那是一条色泽鲜亮的断裂红线,在白皙掌心与肤色相映。易舒言一语不发地给拿到了手里以后,掌心却忽而狠狠一拧—— -- 第16页 第10章 郑宅 “你在干什么!”银雪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准备去抢救易舒言手里的红线时,却听少女低沉的声音跃入耳畔: “你觉得那鹤溯姑娘刚才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几分……真假? 银雪被这话问的一愣,而易舒言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在问完一句以后就没再多说。她心里被勾得痒痒,边朝前走边一步三回头地看向昂然耸立的梵音楼,那里有袅袅琴音继续传来,只是似乎换了个人弹奏,没了先前曲调的惊艳。 银雪思索半天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是要去找郑公子,易舒言到也不拦着,只慢悠悠跟着她一起去租了两匹马,一路骑着到了郑家府邸。 到达的时候已是近黄昏。 这位状元郎先前还是一穷二白的白面书生,其实是靠着梵音楼花魁鹤溯的悄悄救济才能将书读下去,此时飞上枝头做了官老爷。他秉性不坏,其实原本是想要把鹤溯接出来,但此时却因红线断裂忘记了先前的事情,自然对鹤溯不理不睬。 题字的牌匾与红木门槛还带着点新刷出来的熏人味道,周围的小厮丫鬟在来来往往,不时发出一两声低微的轻笑。银雪侧身逼近,提着裙子颇有些紧张的模样。其实她倒是可以直接用仙家法力闯入,但月老曾提醒过不可暴力牵线,还是规规矩矩地为好。 指尖刚刚碰到大门口冰凉的石狮子,脑海内的系统却忽然在此时响了起来: 【提醒:本书男主已出现在方圆三里以内,请宿主自行辨别男主身份并做出两种选择。一、撮合男主和易舒言在一起,将开启男主和易舒言的好感度线;二……】 撮合男女主是不可能的,银雪大手一挥,直接拒绝了第一条路。她一路上给别人牵红线就已经够累的了,怎么可能还给女主找男人。 更何况就易舒言这副模样,估计也不是个愿意与人谈情说爱的主,又是个拿着魔尊转世反派剧本的虚假女主,还是不要去“祸害”人为好。 【检测到第二条路线开启。剧本中,男主会喜欢上易舒言,请宿主首先毁灭男主幻想,让男主对易舒言彻底失去好感。】 银雪耳朵动了动。这个倒是简单,她甚至觉得哪怕没有自己的帮助,易舒言也能凭借一己之力让男主讨厌起来。 端着大红盘子的丫鬟款款而动,推开了郑宅气派壮阔的红木大门。银雪化为原型正欲借机蹿入时,只听一道朗朗声音传来,旁边人眼疾手快地揪住她的后脖颈给拽了回去。 易舒言本来下意识要把兔子抱在怀里,却在回想到之前的事情以后放弃了这个想法,直接往腋下一夹。月兔的小爪子勾住少女的纤细胳膊,生怕自己就这么掉了下去。 “你若是敢乱动,兔肉应当很好吃。” 感觉到银雪不安分乱扭来扭去,易舒言忍无可忍低声给她传音。然而月兔更嚣张地在她身上轻轻挠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露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郑宅门口,一名温润如玉的高大男人阔步而来,身上的大裘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露出一袭月牙白的棉长衫。五官生得偏温和却不失男子气概,高挺的身姿哪怕是在修真界里也出类拔萃,银雪估摸着一算,用现代的算法估计得接近一米九。 除却凡人以外,因修炼强身健体的缘故,多数人身姿都较为挺拔。银雪盯着男人的那张脸,正在思索这样的丰神俊朗会不会是男主时,却见大门被推开以后,在她画卷上记载过的郑公子走了出来,门口的男人见状低声道: “那长生宗……” “嘘。祝兄仔细这隔墙有耳,先跟我到宅邸里去。” 郑公子倒是小心的很,扫过周围一眼后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易舒言整个人侧身站在石狮子后头,用庞大的石头恰好掩饰住了自己的身形。在听到“长生宗”这个熟悉的名讳后眉心一跳,也没了和银雪斗嘴的心思,侧耳聆听。 两个男人结伴走了进去后,易舒言掌心忽而出现了一只黑漆漆的丹药,迅疾吞入腹中。即刻连带着挂在她身上的银雪都感觉到身体一轻,眼看着易舒言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门口的小厮丫鬟根本没有察觉。 大大方方入了门,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位忽然又停了下来。身材高大的人名叫祝永昌,退后几步旋即掌心凝力,向前轰然一推后,一层金光淡淡的罩子就将府邸彻底遮蔽,饶是银雪再好的听力,也很难捕捉到那外面的动静了。 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风险,紧张之余,小月兔用爪子紧紧勾住易舒言,生怕自己就这么掉下去暴露在这两人的眼前。 少女一个挺胸收腹的空翻,如轻盈的鸟雀般落到了房顶上,两人中哪怕是功力看起来不浅的祝永昌都也毫无知觉。直至看着他们进入了一个房屋内,易舒言才边急匆匆跟上边和银雪传音道: “我这个丹药只能保证我们一个时辰内不会被发现,这个祝永昌的修为看起来与我相差无几,估计他的封印我没法悄无声息穿过。今天得做好在郑宅过夜的准备。” “郑宅过夜!?” 银雪瞬间化作人形,却在易舒言开口让滚开之前抱住了人的脖子,一翻身竟是直接爬到了她的背上。修真者力量非凡,撑起一个与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少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银雪怕自己和易舒言离得远了就会被发现,自然不肯下去。 -- 第17页 “……”易舒言扭过头去白了银雪一眼,但到底也是心存忧虑,没在把她给丢下去,无奈任由兔子精心安理得地趴在她身上,好在是没像以前一样扭来扭去。 “祝兄,长生宗那边是确认可以不让那个柳常悦进去了?那家伙女扮男装,数次试图蒙混过关,在我们这边的时候就是常常扮男装去读私塾,被教书先生发现以后苦苦哀求才没被赶走。” 易舒言悄悄揭开一块瓦片,却见白面书生郑斐皱着眉给姓祝的沏茶:“那家伙的确是个祸患,长生宗若是可以做些什么小手段……我记得在那边进入之前是会签订生死契,若是因为宗门的入门试炼死在了那边,也是不会追究的?” “确实如此。那次不就出了个姓易的姑娘,在入门的时候险些被围攻致死,还是沉水道君亲自出手解救的。那人也会是个祸患,所幸沉水道君最后为了大局还是舍弃了她,不然的话,有道君在,是很难动手的。” 少女的眉心微微一跳,原本舒展的五指不由自主紧握成拳,呼吸都隐隐沉重了些。而那边的人一点也没有察觉上方的细微动静,仍旧阐述道: “易姑娘说来也是可怜,但毕竟是要铲除异己。接下来将由我亲自去长生宗一趟,接下追杀令。据说易姑娘偷窃了长生宗的东西,毕竟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或许真的是本性难移。” 趴在易舒言背上的银雪都觉得她的呼吸粗重了些,且背部都在缓缓起伏,紧握成拳的手掌上绽出了青筋。任谁来说,被诬陷都不会是一件舒坦的事,更况且她已经从长生宗里出来了,那些人竟是还要赶尽杀绝! “嗯,最近我们也听到了,妖族那边都在关注着冥界的动静。现在虽说是和平时期,可这战争什么时候爆发也不会有个准头,到时候我们这种身无法力的,只能依赖祝兄这种修真者来保护了。”郑斐谄笑着正欲抱拳,却忽闻砖瓦碎裂声自上方传来,脸色倏然变幻: “不好,有人偷听!” 第11章 意外 祝永昌翻身上来时,只剩下冬季冷冽的风在呼啸,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远处被支开来,正在来来往往行走的小厮丫鬟。 男人掌心出现了一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银珠,须臾,朦胧如水的光于宅邸内悄然蔓延开来,一股难以忍受的痒意与刺痛交织着开始侵袭向两人的身上。易舒言咬紧牙关没吭声,在看到银雪似乎是忍不住了以后干脆将其狠狠一按。 嘴被堵住的兔子精瞬间喊不出声来。 风吹得衣袍猎猎舞动,祝永昌皱了皱浓眉,俊朗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神色。刚才的异动像是他太过紧张幻想出来的一样,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最后一遍检查了周围的砖瓦以后,甚至都没能看到一点的脚印或是什么东西擦过的痕迹,祝永昌最终只能遗憾回到了房屋里。而易舒言将银雪揽在怀中,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脑袋,眼神冷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准备动手。 如果不是两人此时的姿态颇有些诡异,看起来仿佛是要经历一场凶杀刑案。 直至怀中的少女在看到危机解除以后拼命抖了抖,易舒言才反应过来把她放开。 之前情况紧急来不及调整姿势,银雪被易舒言向后一扯,下意识地就直接回身揽住脖子跳了上去。稍稍滑落一些后,整张脸恰好对准那柔软的一处前,刺痛传来的刹那,易舒言忽然把她按住,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不由得耳根有些发热。 易舒言刚一松手,银雪甚至觉得鼻子都有点痒痒的,一股热流刺激着脉络就要喷涌淌出。白皙的手掌立马捂住半张脸,银雪向后一转背过身去,猛地擦了下流出来的零星血渍。 ……该死,居然都闹到流鼻血的程度了。 自诩笔直的银雪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将这样异常的反应推到了先前系统所说的月兔认主上。不过刚才的怀抱的确是又软又暖,让她起来以后还留有点余味,不时悄悄瞥易舒言一眼,想要从她的情绪里捕捉到些许不一样的感觉来。 然而黑衣少女的眼中唯有深不见底的清寒,目光避开面前的银雪,直奔那间屋子而去。那样的仇恨似乎是能够透过厚重的房梁屋脊落到实质,直接把两人乱箭射死。 ** 落在上面的罩子是叫金钟罩,多数用于捉妖,对有真气或是灵力的都有用,要想破开其实很简单,哪怕是银雪这样的法力都能轻轻松松破解。 只是这样强闯出去就难免会暴露于人眼前,因此,只能选择先缩在郑宅里过夜。 易舒言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无视银雪的要求选了个下人住的房间。高门大户里的人多数勾心斗角比较多,这里前不久才死了个丫鬟,因此很少有人会过来。 匆匆穿过假山林石,借着清泉缓缓流动的泠泠声,两人小心翼翼地越过丛生的杂草到树后躲避丫鬟,却见一个身材胖些的正拉着旁边的清瘦姑娘嚼舌根。 那胖姑娘明显是年纪要大,在这个宅子里呆的更久些,说起话来一套连着一套的。清瘦姑娘很是拜服: “那姐姐你说的那个长生宗里头的人,当真是都能听我们家老爷号令?” “呸!什么号令不号令的,是老爷在长生宗里有认识的修真者朋友,自然就帮得上祝公子的忙了。祝公子那边要做的可是大事件,说是给长生宗肃清门户,那姑娘入门的时候一招一式都有魔族残留的韵味,虽说血脉是人的血脉,但总归是有魔族余孽的可能。这不,稍稍勾一下就上当,现在正要追杀了。” -- 第18页 “可我记得那些事情都是当年的魔尊所做,而且也没有伤害到我们人间啊?”清瘦姑娘有些不解。 “啧,你这傻子,跟你说话真不来劲!”胖姑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捏捏她耳朵,“那些人还不都是魔尊的手下,这叫宁愿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清瘦姑娘还是有些不懂,只是在看到对方不耐烦的神色以后缩了缩肩膀没再敢多说。两人慢慢地从这里走出去了,银雪望着两人被夕阳拉长的背影,忽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易舒言的前世如何她也不太清楚,但短暂的相处期间,倒也知道对方本质上并不算是个坏人,顶多有时候会口是心非罢了。 不过她从系统那边听来,易舒言在被拯救成功以后,剧情线改变,拿的应该是爽文剧本,相当于是龙傲天的性转“风傲天”,先压抑再奋起,已经是常见的套路了。 不过这被压的实在是太惨了点。从故乡到师门,甚至都很难有一个正常人。 身后的人静静伫立着没说话,冬季渐渐冷冽的晚风吹得她衣袍舞动,高挑的身姿伫立在风口地,为银雪遮住了大部分的寒冻。她回过身来,动动嘴唇刚想安慰一句,却被云淡风轻的易舒言一弹脑门: “我脸上写了什么?” 银雪颤了颤:“你脸上写着我很生气很不爽很想揍人……” 易舒言:“……滚。” 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房间里,所幸这边的确是没什么人在,那两个密谈的男人也没有要找过来的意思,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易舒言并没有完全放心,将这边简单打扫一遍后就用法力画了一个圈,在有来人时就会感应。 做完一切躺回床上,易舒言没急着入睡,只是闭目养神休憩。期间银雪在确认没什么风吹草动后变幻模样默默走了出去,她不是古人,没有太早入睡的习惯,更况且这具身体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从下凡开始牵红线再见到鹤溯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有些事情开始超出了自己预估中的走向。易舒言忽然的冷淡态度与对这个地方的抵触让银雪还有些在意,她思索挺久,终于摸出了些眉目。 原因首先是出在鹤溯。 银雪在原先的世界里没有谈过恋爱并不十分清楚,但也能猜想到,被恋人遗忘还羞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痛楚。花魁鹤溯姑娘从一开始就太过平静,虽然后来及时表露出痛苦,可后面渐渐就能品味出了表演的痕迹。 红线并不会出差错,天地万物相生相长,两者之间必定一方对一方有强大的执念或是双方有缘分才会产生红线。因为是初次做这种事情,银雪一时被鹤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弄得心软,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这个姑娘可是非常的不简单。 如果真的是有那么喜欢郑斐,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也不会客客气气地称呼“公子”,而是用“郑郎”一类的来称呼心上人。言语之间本能的疏离做不了假,那要是那个鹤溯根本不喜欢郑斐,她又想做什么? 还有易舒言和那男主…… 银雪没好气地在脑海里问了句:“男主应该是姓祝的吧,他不是喜欢小易吗,怎么还来坑她?” 系统很快做出解答:【剧情显示,男主前期对易舒言并无好感,在一次次的交锋当中才会对她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从而由厌恶变成喜欢。前期,无论易舒言遭遇什么,男主只会袖手旁观,甚至添一把火。】 “那是什么狗东西!?” 听到最后银雪没忍住骂了一句,心里对那个叫祝永昌的家伙好感瞬间降低为负。哪怕要“追妻火葬场”,前提也得是没有对对方造成摧残身心的伤害。 她庆幸之前选择的时候没有选择帮男主追易舒言,不然现在悔之晚矣。 夕阳的光线被夜所吞噬,空气中最后一缕温暖也被彻底侵袭,唯余逐渐势大的凉风如冰刀般拍打在脸颊上,冻得银雪身子直颤。 她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好注意的东西,裹紧衣裳正准备回去的瞬间,灵敏的耳朵却捕捉到了来自远方的一丝动静。 那样的声音很细微,恰好因为风向是顺着这边的银雪才能听见。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一点“沙沙”的声响在耳边随风被放大些许,好像是什么细软的东西刺入窗户纸,带着点神秘可怖的色彩,直奔而来。 “新雪隆冬,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呐喊的不是更夫,而是院子内的小厮。忙碌了一天的脚步声逐渐平息下来了,天地间归拢于万籁俱寂。所幸月兔的视力在夜晚还算是很清晰,银雪化为原形后悄悄往前蹿了几段,转眼便看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支细长的管子被从窗口拔了出来,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凑到窗户纸边悄悄看了一眼,随后放下心来。雪白的兔子往那边看了眼后,蓦然想起这是她和易舒言住下来暂时歇息的地方。于是如一道雪色长虹般飞出,只是在撞到了对方腿上的时候就被一下子拎起。 “兔子?还是个绿眼睛?”丫鬟用极小的气音嘟囔了句,回身看了眼已经逐渐被染成黑色的窗户纸后,揪着银雪的耳朵就要朝远处小跑去。 第12章 下毒 是夜,长生宗内。 清理门户的檄文已经挂出,易舒言的画像赫然在上。那画画的人笔力堪忧,歪歪斜斜的,五官只有些微的相似之处,只能让从前见过本人的勉强认出样貌。 -- 第19页 修真者多数到了一定境界以后已经可以日夜不休,此时所有没有出门历练的弟子都被师祖叫来,熙熙攘攘地站作了一堆。 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听着上面慷慨激昂的陈词,却与众人丝毫不符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对这种事情实在是毫无兴致,更况且捕捉人的事情应当是轮不到他这种看门弟子来。 ——他在先前本来是都已经通过考验,马上就要正式进入长生宗了,却被人给说了句什么就拦了下来。师尊爱惜才华,让他做了个看门弟子,偶尔可以去旁听。这样的待遇对他来说已经算是能接受,因此就没有离去。 “当初魔尊在修真界与人间大肆作乱,人人得而诛之,最后却被一女子所救。后魔尊陨落身死魂灭,六道轮回中判处与魔尊相牵连者投胎受难,当今易舒言就很可能会是曾经的魔尊手下,因此,必将诛杀!” 云雾海中,无数个弟子拍掌应和,讨伐余孽的呼声震天,几乎要将这山川瀚海都震得碎裂。 清秀少年没什么表情地拍了下手,立即被旁边人撞了下肩膀。他的个子在修真者中并不算高,且又瘦弱,比起那几个男人简直算是小了一圈,旁边那壮汉想揽他肩膀,边笑吟吟道: “柳常,你怎么不应和,师尊都在台上看着呢,不趁此机会表现表现?再不济也去求个随队出征讨伐的机会,这才能让人觉得你是诚心想要加入这宗门的啊,以你的功力,做这个看门的着实是可惜。” 名叫柳常的清秀少年不动声色躲开他的触碰,随即眉头一拧走到了旁边去。他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平时也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出声,那人自讨没趣,又兴致勃勃地开始听着师祖陈述魔尊当年劣迹。 “魔尊那时身负重伤,在上神香消玉殒时被千万天兵天将围剿,最终却被一鹤妖救下。最终无光谷一战,魔尊身堕无际崖魂飞魄散,那鹤妖也被丢入六道轮回受百世蹉跎之苦……” 柳常原本在兴致缺缺地打扫地面脏污,听闻“鹤妖”两字时指尖微微一颤,很快又拢入袖中。 讲述仍在继续,不明当年事理的人在长生宗师祖的口若悬河下尽皆愤愤,更是为当年被魔尊亲手诛杀、为天下大义而死的上神唏嘘。 而时光流逝,先前的那些事迹是真是假,如烟似云,也不过是滔滔长河里留下的隐晦一笔。胜者书青史,败者死无埋骨之地,天下熙攘往来客,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想看的那一笔。 柳常摸了摸掌心微微发烫的玉佩,小心翼翼地给收了进去。随后便听到长生宗要出征的号令,响彻了方圆十里的天宇。 ** 银雪被提溜着耳朵走到山石后面的刹那,口中忽而吹出仙风一缕,本来还气势汹汹拎着她的丫鬟就双膝一软扑通倒地。 她转眼间看到手里的兔子不见了,白衣白发的少女伫立于面前,两只眼睛还是罕见的翡翠绿,在暗夜里闪烁着盈盈幽光,吓得不由身子一颤蜷缩起来。而银雪毫无怜惜地直接把人从地上拽起,以极快的速度朝易舒言所在的小屋奔去。 戳破的窗户纸已经被晕染成一片漆黑,甚至于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面也都是黑蒙蒙的雾气,刚一推门进去,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就涌入鼻腔里来。银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摸索到床边去,只见易舒言闭目躺在床上,气息已经微弱起来。 闻到这样气味的丫鬟更是猛烈咳嗽,可见其浓烈程度。银雪心脏一紧,此时却已经无暇顾及明显更严重了的丫鬟,一弯腰就给易舒言打横抱起向外跑去。直至把人放到了清泉旁边以后才回屋去找丫鬟,却见那人已经口吐白沫,气息奄奄了。 “呸!” 能够让凡人一时间反应这么大的必然是针对修真者的毒素,否则也决然不可能让易舒言短时间内都失去反抗力。 不过原主到底是天宫出来的仙子,与寻常人比起来就算是财大气粗,银雪在嘴里含了颗丹药,又分别喂给两人一颗后,渐渐地就看人好转了起来。 丫鬟从天旋地转中醒来以后本能地想喊救命,却被银雪一把摁住,幽绿眼瞳里陡然迸发出寒光。她于是便不敢再乱动,只得小心地缩在一旁,看着银雪给易舒言顺气。 刚刚从毒素里缓和过来的少女竟是还带着点病西施的娇态,乌漆长发被汗水黏在白皙的脸颊上,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的眼睛有些异样,偏深的瞳色如被那黑雾染上一样,覆盖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 听着家丁们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靠近,易舒言却是忽而抬起手臂揽住了银雪的肩膀,似是亲昵般靠了过去。低语两句后,白衣少女蓦然瞪大眼睛,只是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易舒言就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声音沙哑,却带着被激怒后的愤懑:“你不去,我去。” “等等,小——” 话音未落,易舒言白皙的掌心内陡然窜出一线幽微火光,随风迅疾没入木屋内,顿时连着一大片的稻草与木头噼里啪啦地灼烧了起来。火势像是一条盘踞在院子内蛰伏已久的蛇,随着吞噬更多的草木酝酿到越来越大,直至冲天而起,呼啸席卷了整个院落。 那小丫鬟在看到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已然再度晕死过去,却不想没被放过,银雪拉着易舒言欲要离开时,顺带着给人也一同拽起。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再伪装下去,一道凌厉弧光强行破开封禁后,里面传来了男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 第20页 “走水,救火——祝公子,那两个妖女逃走了,快去追!” 第13章 剿杀 漆黑的天宇间翻涌着厚重云层,浓稠如牛奶般的雾气仿佛被一只手撕扯开来。所有的光亮都已经被吞没干净,只剩下无遗漏的黑,笼罩着每一寸的角落。 冬季里翠色凋零殆尽的老树向天上伸展出鬼爪,而后就被凄厉的寒风刮得粉碎。缭绕的黑气很快化作了一只大鸟,用强劲的爪子挥向闭合的天地间,所过之处寒霜冰晶凝结又崩裂,最后直指一个陌生的方向。 “是那里?”天穹中蓦然出现的女人眯了眯眼睛,无视因为她的出强行撕裂虚空而出现的地动山摇,“追!” …… 安稳伫立了数百年的凡间小镇在此刻忽然就颤栗了起来,直至飞向高空的时候,银雪才发现这个小镇的形状像是一头须尾俱全的玄武神龟。中间庞大的那一块堆积着厚重的雨雾,绵密雨丝落到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如针扎刀刺,刺得她快要睁不开眼睛。 易舒言趴在她的背上,银雪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丫鬟。那丫鬟原本是睁开眼睛来了,但在看到逐渐向天上飞去的时候挣扎两下无果,就再度晕了过去。 倒也免了她再麻烦。 “这是玄武临门大阵?” 阴恻恻的风吹得少女长发飞舞,冰凉的雨点落在身上,激起一阵细密的刺痛。把头搁在银雪肩膀上的易舒言艰难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阵淋漓,但模模糊糊中也可以看到底下的一片场景。 她精气神恢复了些,眯着眼在银雪的身上拍了下:“这是长生宗的剿杀大阵,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布置下来。估计当时那两个家伙是故意让我们在那边待着来拖延时辰的了。” 银雪大惊:“那怎么办!?”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把我放下去,一般来说一个寻常的修真宗门不可能得罪天庭仙子。”易舒言的气息沉没在雨中,一双原本清亮莹润的眼睛里覆着淡淡阴翳,“快些,不然这杀阵可能会缓缓合拢,到时候他们就把你跟我归为一类,杀人灭口也是常事。” 银雪没说话,只是越发担忧地看向天地间似乎是在渐渐合拢的云雾。原本轻柔的云在此时竟是变得冷硬如铁块,上下如巨大的铜锣,缓慢地快要相和在一起。 绞合着的模糊界限间泛出了隐隐红光,隆隆雷声伴随着一道陌生声音响起: “长生宗正在剿杀叛徒,仙子姑娘若是不想被牵连,就快些从这边出去。此妖女残害故乡的父老乡亲,甚至在长生宗内行窃,借机打败同门,现查处到很易舒言很可能乃是魔族余孽,还请仙子弃暗投明,若是能把叛徒捉拿归案最好,现在出来,先前的可以既往不咎!” 六界之中,妖族与人族的相处并不算愉快,但没没有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唯一与其他几个势力完全交恶的是魔族,多年前魔尊在各大地方都掀起战火,以至民不聊生,人人诛之而后快。 天宇间打开了一条缝隙,是那边给出的一个机会,好让银雪出去。而只要易舒言敢从那边走,等待着她的必然就会是大阵的杀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是能出去的最好时机,催促声已然在银雪耳畔响起,让她悄悄回过头去与易舒言对视了眼。 趴在她肩膀上的易舒言已经强自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身来不再依靠着银雪。但之前那丫鬟下的毒明显是针对修真者的,毒出迅速,丫鬟的脚步声也被隐匿,甚至都来不及防备。 别说她现在的身体羸弱,就是放在鼎盛时期,也不可能去打的赢长生宗的那么多人,杀出一条血路。 但很明显的是,她这具身体太过废柴,是不可能忽然大发神威把长生宗一群修真者打得落花流水,再带着易舒言逍遥逃离的。或许易舒言和自己,只能二选一,想要完完整整地俱全出去,恐怕根本没有那个选择。 催促声还在继续,甚至都隐隐透出了不耐烦的意味。 银雪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 厚重的云层雾瘴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在许久之后才归于平静。 “陈师兄,好像是那月兔仙子带着易舒言过来了!” 借着漆黑云雾的掩护,站在前方小心看向浩荡云海里动静的李家小师妹颇为激动地向自己师兄传音喊了句。若是论想杀易舒言的人,李师妹大概算是渴望最强烈的人之一,此时看到银雪手中拎着易舒言款款而来,心中不由一喜。 先前的那些小恩怨哪里比得过杀死易舒言重要?李师妹早就忘记了先前和银雪闹过的不愉快,望眼欲穿地直接开展灵识望了过去。 修真者的感应下纤毫毕现,她清楚地看见易舒言的肩胛都被长剑贯穿,黑衣翻卷破碎,露出里面的森然白骨。看来这个月兔仙子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下手还挺重,不过正合她的意。 鲜血一路滴落在云层,泛开一缕极浓的腥味,却又很快被如柱的雨幕冲刷到微不可闻。一身白衣的少女身上被鲜血染红,分明是一张可亲可爱的小脸,在此时却显得有些狰狞扭曲。她遥遥在杀阵的边界线旁停住了脚步,浩荡气音透过重重云海传来: “魔族之人,也算是我天界宿敌。现下妖女已束手就擒,杀阵再往里我不便进入,不知道要怎么把她送给诸位?” “梅香多谢月兔仙子出手,接下来交给梅香,由我带给师尊即可。” -- 第21页 绿衣小师妹李梅香笑浮两靥。她其实本来让银雪和易舒言自相残杀,自己最后坐收渔利捡便宜的。毕竟虽然易舒言人很讨厌,那功力在长生宗的弟子里称第二无人敢自居第一。 魔族余孽的身上不知道有什么杀招藏匿,若是与易舒言拼杀,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可能殒命,这也是师门长辈不愿出手,而让他们这些弟子在这边等候的原因。 思及此,李梅香轻哼一声,灵动窜上前去。见那边的蒙蒙黑光里站着一道高挑身影,立即愉悦道: “月兔仙子……” 第14章 活擒 易舒言倏然抬起头来。 鲜红刺目的一线光从少女的眉心溢出,宛如凌厉飞剑越过了身躯直击魂魄,刚才还脸上带笑的李家小师妹双膝一软,只觉得体内仿佛有一座山峦重重压下,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原本无助的被提溜在白衣少女手中的易舒言脸上颓靡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寒意。易舒言的指尖跃出一点玄光,无数的冰霜就在李梅香的身上凝结,从裸.露在外的肌肤开始寸寸冻结了骨骼筋脉。 直至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贯穿了丹田的时候,李梅香通红的双目望向易舒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今天她对付自己的全部是先前的招数奉还。柴房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匆匆掠过,最终定格在自己用霜寒神针刺入易舒言颅顶的刹那。 丹田很凉。徐徐注入的寒气氤氲膨胀开来,把整个丹田都撑到快要爆炸。修真者最重要的就是丹田,所有的灵力真气也都在这里汇聚,被撑爆以后就是废人一个。 筋脉里流淌的血液难得带了些沉重感,甚至全身的骨骼都不再像之前一样轻盈,让李梅香这才慌乱了起来。一张神符出现在面前却又被粉碎,在易舒言的身影渐渐笼罩过来的刹那,少女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一小方天地: “师尊师兄救——” “铛!” 入水剑光与冰霜碰撞,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刚刚要没入眉心了结性命的冰箭倏然崩裂,被银雪及时出鞘挡住。 易舒言这一下用了很大力道,少女掌心虎口都隐隐有些被震得撕裂开来,鲜血缓缓向下流淌。有些漆黑的雾气缠绕到银雪的身上,似是要顺着肌肤浸透到骨子里,但又被什么给挡了回去。银雪只觉得身上忽的一痛,仿佛被黄蜂蛰了一下般,转眼又消散无形。 “干什么!” 易舒言冷喝一声,但还是及时止住了动作,否则银雪身上的伤口必然不会仅仅止于皮肉。李梅香趁机向后缩了缩,掌心的符纸已然飘出,一柄长剑横在面前却没有出击的架势—— 对方只需要指缝里露出零星的一点就能斩杀她,更况且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直至今时今日,向来狂妄的李梅香小师妹才意识到,她向来因为出身看不起的这个“泥腿子”,实际上有着长生宗内大多数弟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强劲功力。 李梅香咽了咽口水,丹田里的冷气稍稍褪去些许后才缓过劲来,有了种从恶魔手中捡回一条命的庆幸感。刚才易舒言的身影笼罩过来的刹那,她是真的有了种阴影铺天盖地覆灭的恐惧。 银雪站到了她的面前,虚虚架住易舒言欲要袭击过来的冰箭。 “小易。”银雪挡着李梅香,伸出一只手来攀住易舒言的肩膀传音道,“你若是杀死她,出去以后就很难解释,和长生宗的恩怨也就不可能解决的。我记得六界之中有不得动用私刑的规定,只要他们没法证明你是魔族遗留,就动不得你。” 易舒言本来想从她的身边寻找破绽刺过去的手顿了顿,细长黛眉微微蹙起,只是盯着李梅香的目光还带着凌厉杀意。 她和李梅香的仇恨是长年累月堆积的,甚至可以说是从进入宗门的那一刻起就埋下。先前是因为要韬光养晦,所以不得报仇,现在既然是和长生宗撕破脸了,自然就没必要再伪装下去。 “我出身人族,六道轮回也可查出上一世也乃是人族,又怎么会是魔族余孽?” 易舒言纤细的五指上隐隐有鲜红丝线游移,漆黑雾气萦绕四周,看得李梅香是心惊肉跳。虽然是和易舒言做了那么久的同门,但她居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会使那么多的术法。 甚至有些都是在长生宗的秘法卷宗里都没有看到过,她都不知道易舒言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家伙果真就是个妖孽,哪怕不是魔族,也肯定会和魔族或是妖族有所勾结,否则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魔族曾经在六界称霸如日中天,但从魔尊陨落以后就没了那个气焰,被己方联手围剿,墙倒众人推,魔族的领地甚至都被各方势力一点点地给吞噬蚕食。最后魔族剩下的零星余孽个个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若是寻常人被质疑是魔族余孽,基本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些人说易舒言像是魔族余孽倒是没错……只不过有一点不对,或许这么多人都没有敢想过,面前被他们常常欺负的,其实正是那个曾叱咤风云令万人俯首称臣的魔尊转世之人。 银雪悄悄叹了口气,旋即在注意到易舒言的火气稍稍下去一些后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手中的那个丫鬟已经没什么用处,银雪吹了口仙气,护送着这凡人从那生路离开了杀阵后便押住了李梅香。 她的相貌本是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此时被迷蒙灰雾笼罩一层后,竟是也有了几分易舒言先前的气势: -- 第22页 “李姑娘,若是想存活,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如果想为了宗门赴死,我当然是——” 锋利剑尖抵住她的喉咙,上面泛着的冷光寒厉,看起来削铁如泥。当剑尖轻轻触碰到细嫩的脖颈,寻觅到那最脆弱的筋脉时,李梅香已经是冷汗涔涔,双腿发软了。 “月、月兔仙子……”她没想到把自己救下来的银雪也会如此狠戾,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人本就没遇到过这样的生死抉择,眼泪吧嗒吧嗒地从通红眼眶里涌出,只是还算漂亮的容颜也丝毫不让人觉得怜惜。 “我想借你的记忆一观,行不行。”是肯定而不是问句。 那边的催促声再次传了过来,长生宗的人被迷阵困住,并不清楚李梅香所在的位置。而这一片的空间被几乎全然封印,依照她的能力也没法把求救的讯号发出去。李梅香咬咬牙,片刻后缓缓垂下头去。 狂风飒飒舞动,银雪的掌心放到了她的头顶。 第15章 亲吻 探取记忆是这个世界当中特殊的一点手段,在功力高于对方或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都可以做到。银雪在记忆中窥伺到了搜魂术,掌心触碰到李梅香头顶的刹那,记忆如河流般涌动,汩汩而出。 随着时间的流逝,银雪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手心离开颅顶的刹那,一道泛着银光的剑气扫过,温柔如春溪潺潺的流水包裹在李梅香的两只手上,却带来了锋利到足以穿透骨骸筋脉的疼痛。一线鲜红浸染了腕上,割裂出的伤口里鲜血喷薄而出,李梅香刺耳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结界虚空内,震得毛茸茸兔耳一颤。 滚烫的赤色飞喷而起,沾染到银雪头顶的洁白耳朵上,鲜血顺着绒毛缓缓滴落到耳根。那双原本在记忆当中挽着蚀骨鞭击打易舒言的手像是被切断了筋脉一样无力垂下,李梅香愤恨地抬起头来,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凝聚着浓浓咒怨: “你——” 银雪一挥手,旁边翻涌的云雾里出现了一张水镜,里面浮现着数片熟悉的场景。易舒言被困在柴房里,忍受着他们的言语荼毒没还嘴,而站在最前面的李梅香丝毫没觉得解气,手中的一条灰色鞭子舞得呼呼作响。 那是蚀骨鞭,专门针对肉.体相对强劲的修真者而来,是六界当中最为常见也非常阴毒的一种武器。水镜里的画面被逐渐放慢,李梅香容颜姣好的脸上看浮现出邪恶恣意的笑容来。 “啪!啪!啪!” 蚀骨鞭是一条喋血啖肉的灵活鞭子,仿佛是有自己思想的蚂蟥般,在饮血过后变得愈发难缠起来。甚至不需要李梅香怎么出手,一下下地就开始朝易舒言的身上招呼。 伤叠着伤,疤套着疤,银雪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居然可以强大到如斯地步,居然被打成了这样都没有丝毫的屈服。她只是在疼痛达到了难以忍受的时候闷哼一声,残余完好的肌肤上又添新伤,护住了伤痕累累的一片。 最终李梅香打得都累了才放开了手,把蚀骨鞭往地上随意一丢。这条邪恶的鞭子如有灵性般,像蛇一样游弋过去,企图缠绕在易舒言的身边趁机饮血。而气息奄奄的少女已经无力驱赶她,破碎的嘴唇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叫我师尊来……” “师尊?沉水道君选中你只是因为看你可怜罢了,一个泥腿子还真的以为可以跟我们平起平坐,互相称呼了?我告诉你易舒言,”水镜里的少女面露讥讽,“你这辈子就是死,也不可能成为长生宗真正的弟子,沉水道君总有一天会砍下你的鬼爪子!” 沉沉的积雨云堆在不远处,浓稠的黑雾翻卷成浪涌潮汐,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态。电光如雷蛇在云幕里游走穿梭,缓缓地朝着这一处逼近。玄武大阵的生门已经闭合,那边的催促声不再传来,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说先前只是给银雪一个机会的话,现在的机会已经被收回了。寻常的事情或许长生宗这样的门派能够对银雪仙子的身份忌惮,但在下定决心必定要诛杀易舒言之后,这样的畏惧就会消散很多。 毕竟银雪也并不是什么位列仙班名享尊位的上仙,甚至长生宗所有与她见过一面的人都不知道名号。没有记录在册的仙子必然不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太可能与大人物有所牵连。 柿子捡软的捏这一招多数人还是懂得的,尤其对于长生宗而言,做这种事简直是手到擒来。 易舒言干脆撤了很容易被破解的幻阵结界,云遮雾罩中,李梅香的哭嚎响彻千里。那边与她关系好的师兄师姐立即传音慰问,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来: “是梅香师妹?” “师妹怎么了?易舒言,你个该死的叛徒混球,居然还敢欺负梅香小师妹,待师尊出马你必定束手就擒!” “易舒言你不得好死!” “贱人,杀了她去给我长生宗清理门户!” 黑衣少女的眼皮动了动,一点灵光在掌心汇聚的刹那,忽闻一道清脆声音响起,那怒火与灵光便同时灭了大半。 先前说要为她报仇的银雪咬了咬牙,在目光挪移到水镜上宛若真实的画面上后怒喝一声,剑光所过之处,一条细长的东西竟是抛飞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那是独属于少女的葱白细嫩手指,被银雪从尾骨直接斩断,没入了重重云雾里向下丢去,再不可寻。 -- 第23页 李梅香声嘶力竭的嘶吼叫得人心颤颤,原本围着一圈已经在逐渐靠近的弟子们出手的动作一顿,纷纷在看不见对方的时候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而在那边乱做一团的空隙,难得硬气起来的银雪一把丢掉李梅香,在对方鬼哭狼嚎向边缘奔去的时候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尚未完全恢复的易舒言紧紧皱着眉头,却没有因着暂时扩大的声势有丝毫怠慢和欢喜: “你为我这样动李梅香,他们肯定不会饶了你。现在我去顶上,他们的注意力主要在我身上的时候你可以趁机逃出去。辞别以后是生是死别回头,我就此也不欠……” 话音未落,余下的话竟是被柔软的唇瓣堵了回去。千军万马于前也没有丝毫慌乱的黑衣少女在此刻却是愣怔不亚于惊雷轰顶,身边的一切声色尽在远去,哪怕是正在逼近的长生宗众人也都没了声息,唯有兔子精贴上来的温软让心跳在不断地飞升加剧。 “别误会,这样才能救你。”银雪眨了眨眼睛,在易舒言反应过来发飙之前飞快解释道,“况且我是直……” 后面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完的刹那,身子忽而一空,少女凭空变作月兔向下跌去,被一只柔软的手眼疾手快地接住。而与此同时,激荡的仙家法力涌入到易舒言的血脉里,竟是与她的筋脉完完全全地融合到了一起。 第16章 掌掴 那是一股异常陌生的融融暖流,甚至在血脉高度融合的刹那,易舒言都不知道那样的熟悉感是来自何方。 修真者多数有属于自己的灵根,在修成以后和除了同等属性之外的人无法以灵力真气融合,否则多半会因为力道相冲而魂飞魄散。除非给对方传输灵力的人肯拼得个灵力尽散的下场,以决绝之态破釜沉舟,方能有一线生机。 灵力暂时失去,化作原型的银雪在易舒言怀里寻了个舒坦的位置趴好,这次,一直冷着脸不近人情的女魔头倒也没再把她赶走。 “长生宗小玄武门阵,天罗地网——” 越来越沉重的雾气里有熟悉的声音高声吼出一句,继而四面八方都亮起了金色的繁复符文,俯卧在这一座山脉上的“玄武神兽”由头到尾开始灵活运转了起来。 李梅香连滚带爬回到那边的刹那,长生宗的弟子们没有了误伤同门的后顾之忧,个个在师门长辈的鼓励下爆发出非同一般的雄浑姿态来。手掌交握,暗金色的纹路微芒流转在每个人的背部,黑沉浓雾里涌动起来的浓郁真气几乎要将这一方天地给笼罩。 “真气凝结阵法,起!” 传令响彻天际的刹那,全体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展开双臂拍上旁边人的背部。相同的符文承载着信任,连接起每个弟子之间真气架构的桥梁。雄浑浩荡的气焰化作长风掠过莽莽苍山,掠过底下凡人的城镇,汇集起天地间浩瀚无穷的灵气为长剑一柄,于玄武口中吐出,向独身伫立着的高挑少女逼近。 易舒言在长生宗里学艺修炼,作为正式弟子自然有观摩学习过那些弟子应当掌握的阵法。玄武昂头吐息,蒙蒙虚影里唯一的一星亮点便是破局之法,但长生宗上上下下数百个弟子鲸吞天地之力带起的力量是一人之力难以阻挡。 巨大的漩涡带着无可匹敌之势刺探来的刹那,少女低下头去看了眼怀中的月兔,掌心凝聚起灵力将其身体小心包裹完全。 正欲推开时,天上聚拢的厚重云层却忽然被一只金光闪闪的大手撕裂开来。长生宗大阵原本的悍然气魄在此时却如同蝼蚁与巨象相形见绌,只听轰然一声,金光大掌所过之处,层叠黑云与符文都尽皆被碾碎,不等长生宗的长老出言质问,天地在瞬息之间就已经重回澄明。 “砰!砰!砰!” 直至最后的几处雾瘴小阵法也被碾碎干净以后,出手相助的神秘人才现出身来。那是一名身姿窈窕、以纱罩面的清冷女子,眉心一点火红暗纹昭示着再也显著不过的身份——天界督查使。 为维持和平,六界之中处处设立督查使逡巡剿袭歹恶,此处那么大的动静到底还是把人给引了出来。不过先前长生宗的师门长辈之所以不出手就是因为此事,弟子之间的动静不会闹得太大,而长辈出动,引起的动荡就很可能会引来那些督查使了。 长生宗长老咬了咬牙,心中暗骂一句多管闲事。 不过腹诽也仅仅是腹诽,督查使是相当于六界大部分势力派出的代表。除却曾经魔尊临砚那个疯子以一己之力屠戮过五个督查使外,很少有人胆敢与督查使对着干。 对外声称德高望重的长生宗长老骨子里倒也是个惜命之辈,长生宗其实也只是在这附近的一带矮子里面拔高个才混得个名声,起码督查使这样的势力是他不愿意招惹、也招惹不起的。随后收敛起杀意,按捺住脾气向前走去。 “老夫参拜督查使。”他敛袖拱手行礼,顺带先发制人出击,“长生宗正在抓捕叛徒,此叛徒偷学门派藏私,且一招一式皆是有魔族当年的韵味,在下很是怀疑叛徒乃是当年魔族余孽转世,不成想击杀时扰动了督查使。” 他刻意咬重了“魔族余孽转世”这几个字,妄图能让督查使同仇敌忾。而面无表情的仙人只是冷冷将他一推开,并不把在附近威名远扬的土霸王长生宗当一回事。长老脸色稍稍一沉旋即恢复正常,正欲再多言时,却见女人脸色稍稍柔和些许,婉声道: -- 第24页 “小月兔,先前的求助可是你让此处土地神发出?” 从易舒言怀里钻出来的雪白小兔头顶的耳朵晃了晃,两只爪子扒拉住易舒言的袖子,整个软乎乎的背也理直气壮地贴在易舒言的柔软前襟。月兔的眼睛是与其他寻常兔子不同的翡翠碧绿,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看到来者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银雪计上心头,决心扮演好一只软萌可爱的无辜小兔子。于是先伸出爪子拍了拍易舒言的手,随后又用粉嫩嫩的舌头舔了下,以象征着两人之间的友好。 督查使眉头挑了下,道声“得罪”后伸出手来在易舒言的眉心轻轻一点。缠绕在指尖上的柔然雾气冒出,是纯净天然的白,凡人修真者身上才会出现的气息。 银雪悄然松了口气。 “我天界的宠物尽皆有灵,若是魔族后裔,身上的邪佞气息哪怕是经过忘川水洗涤也不可能会彻底干净。只要小月兔愿意与她亲近,多半不会有什么问题。更况且我刚才查测了气息,是纯正的修真者。” 见那老家伙似乎不是很相信的模样,督查使抬高了点音量,露出些不耐神色来。六界之中侦查魔族余孽须得有铁证,否则就算作私刑,先前她见过好几个试图将以此为借口杀害他人的,当真是烦不胜烦。 “即便如此,她伤了我师妹,偷窃藏书阁里面的秘诀也是事实!那秘诀非长老准许不得观看,易舒言和那兔子精都是个贱——” 一位师兄为李梅香说话,同时下意识地就要对易舒言冒出污言秽语。而眼前忽然白影一闪,剧痛霎时刺激着眼睛。 “啊!!” 凌厉兔爪撕过后,强自凝聚起灵力化作人形的银雪又是一耳光狠狠扇了上去:“不许你说小易,嘴巴给我放干净!” 第17章 入怀 充沛的仙家法力让少女原本娇弱的拳头也虎虎生风,重重击打在那青年的脸上。只见血花迸溅一尺,一颗混着血沫的牙也随之掉了出来,看似温雅的少女白皙的手面被鲜红染满,看起来分外可怖。 督查使也显然被银雪的忽然发飙唬住,只是在愣神片刻后就镇定了下来。方才恢复的灵力不过些微,银雪很快就变回了原型,在长生宗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两只后腿一蹬窜进了易舒言怀里。 易舒言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皱着眉想要把怀里的兔子给推开一些时,银雪的传音已经到了耳边: “你身上现在有我传输过去的灵力,这样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差错,但最好要体现出与我关系好的样子来装一装。不然这督查使如果发现了,估计我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银雪刻意说是“我们两人”,并没有说是易舒言一个,登时沉沉的一个枷锁就落到了肩上去。易舒言本身就喜欢剑走偏锋,据说前世所作所为更是与疯子无异,若是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也无法挽回。 但虽然如此,易舒言倒也还算是很有担当,起码不会把旁人随意地给牵扯进来。听闻银雪传音后,黑衣少女清冷的面目上飞速闪过无奈,却也在权衡利弊后微微一低头,将银雪揽得更紧。 “我们……关系很好。月兔仙子知晓我蒙受不白之冤后难免激动,因此难以自制了点。” 修长的指尖轻柔抚摸过兔子背部的厚密绒毛,虽然还不太习惯当小月兔,透过皮囊一路传抵心尖的舒适还是让银雪看易舒言顺眼了点。 经年执剑的手并不像是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一样格外细腻,而是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茧,偏生那动作却很是温柔。或许是因为之前在乡村长大有些经验,易舒言抚摸兔子很有一手,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银雪甚至舒服得想翻个身。 “是否偷窃并非一人所言,平白无故地污损人的清白也不能。” 原本不想再多管闲事的督查使多看了银雪一眼。她在银雪刚刚显出人形的时候就认了出来,那是月老的大徒弟,月老和司命星君交好,在天庭中更是盘成了一个巨大的网…… “若是想证明清白,施展时光回流术法便可。现在你们带我到长生宗的藏书阁里,我可施展此术,助你们回溯光阴查明。” 此话一出,藏匿在人群里的几个人脸色瞬间变幻多彩。先前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也是得到了师门的应允大家都才敢做到这种程度,谁又能知道居然能引来了督查使。 而且这易舒言不知道是哪来的好运气,居然能结识了一名仙子,惹得那督查使都来帮忙。长生宗的人个个都快成了精,自然知道银雪的身份应当不简单,因此之前被斩断一根手指的李梅香都没敢乱嚷嚷,只不时用愤恨的眼神悄悄望过去。 回到阔别已久的山门,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在守山弟子的注视下飞回,其中还包括易舒言与不认识的一名女仙。 长生宗的山上仍旧是冰封千里白茫茫一片,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朔雪。想要到藏书阁,还得经过那山上曾经关押人的破旧柴房。途径时,不少人悄悄往那边望去,易舒言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眉眼如被这山上的风霜冰冻一般冷厉。 原先被污蔑以后的怒气已经逐渐散去,余下的失望甚至在长生宗来设下天罗地网剿杀自己时也被熄灭。甚至在看着督查使掌心泛出点点光芒,时光回溯到先前的场景,展现出蹑手蹑脚的李梅香从藏书阁里出来时,易舒言都没有丝毫的波澜。 -- 第25页 都已经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是在另外一个人的如山铁证下化作了迟迟有人承认的真相罢了。至于当时受过的鞭笞与屈辱,也只能在轻易的几句训斥中消磨。 更有甚者,这一地带的人也根本对她不再相信,之后的那些事情在督查使走后还不是任由长生宗编排?说是她妖言惑众也罢,说是她弑杀父老乡亲也罢,是非黑白一张嘴,她却不愿意再为了辟谣去跑断腿了。 大白于天下的真相显然并没有给这位曾经蒙受盗窃污名耻辱的少女带来多少愉悦。 银雪正在易舒言怀里乖巧享受着抚摸时,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如晴天霹雳般直直灌入。 系统:【您好,检测到易舒言的黑化值已经开启,在彻底黑化之后会走出与之前不一样的全新的剧情。】 【黑化值统计中……原书剧情[受到家乡父老打击]+20、[被长生宗污蔑、鞭笞、虐待]+50,总共70黑化值。由于任务者银雪姑娘的悉心关怀以及感化,成功避开关键性黑化剧情[无人信任的孤寂少女],减少黑化值20。】 【目前黑化值50,请选择放任自流让易舒言黑化,或是帮助易舒言走上正途。宿主未表态,本系统默认第一选项,倒计时开始,5、4……】 “等等等——我选第二个!” 被系统吸引走全部注意力的银雪没注意到易舒言已经飞升起来准备走出长生宗。这个地界并不欢迎她,她也并不想再有更多的丝毫牵扯。而本来一只手随意抱着的兔子走神了,竟是险些从她的怀里坠落下去。 烈风如刀切割开白绒绒的毛丛,失去重心的惊惧让银雪吓得瞬间回过神来,伸出小爪子在空中胡乱扑腾,最终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般死死勾住了易舒言的脖子贴上去。 被风吹动的软毛擦得脖子很痒,兔子精还用后爪试图继续勾上来,整个人吊在她的脖子上。易舒言警告般瞪了银雪一眼,立马就收到了理直气壮的传音: “我刚才可算是救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感恩的?给我弄得差点从上面摔成肉酱饼!”月兔的毛绒短尾巴甩了甩,“抱着我跟让我上去得总得选一个吧,不然你让我一个灵力都没了的人怎么去?” “自己上来。” 易舒言心情不佳,也没工夫和她贫嘴,在离开长生宗的地带以后双眸忽而迸射出蒙蒙光芒向四周扫射观察去。空中的气流对兔子的体重来说有些颠簸不平,一边和系统斗嘴的银雪勾着她的脖子正欲往上去,却在一个打滑下,蓦然踩着峰坡朝下落去。 前襟里忽然一阵痒,易舒言的视线逡巡被迫断开,一低下头,就看到了竭力挥动小爪子,想从自己胸怀里挣扎出来的兔子精。 【易舒言黑化值+10,触发全新剧情!】 第18章 魔界 银雪觉得自己可能要命不久矣。 第一个红线的任务就被做的乱糟糟的,虽说月老还没来找她麻烦,但银雪也急着想要回去把事情给理清楚。而在出了长生宗以后,易舒言并没有要往回走的意思,反而是一路飞飞停停。 化作人形的时候银雪还能有点话语权,现在变成一只纯正的小兔子,当然不敢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以免这个黑化值逐渐飙升的大魔头会一言不合把自己丢下去。 目的地似乎是到了,易舒言倏然收住速度向下降落。天上的风有种摧毁一切的狂劲,银雪把整个小身子都蜷缩起来埋在易舒言衣服里,等感觉到外面的风声平缓些许后才开始探出头来。 瞬间倒流的血液让两只微微垂下的兔耳朵都猛地竖了起来。 一种色彩浓郁到极致会是什么样,银雪今天才见识到。远处的那一片森然浓黑与寻常的黑夜不同,黑夜里尚且可能会有星星月亮,有天地自然间黯淡的一线微光,或是森林里的萤火虫提着灯笼照亮。 而这里的黑像是一个巨大的兽口,周围的荒芜树木构造出一片樊笼,她在易舒言的怀中,感觉到自己正在往里面被吸引着。久违的强烈心悸让银雪有了种事情完全脱出她掌控的感觉,不由得死死抱住易舒言。 人在有威胁性的陌生环境下会习惯性地对认识的人产生依赖感,尤其是对于银雪这种“怂兔”来说。她在现代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社畜,并没有超乎寻常人的胆量,此时甚至连传音问易舒言想做什么都不敢,更别提耍贫嘴了。 ……毕竟之前斗嘴、趁机撒娇耍赖也只是看在易舒言似乎心情还好的时候。这位是疯子魔尊的转世,六界之中四处弥留着她的血腥传闻,魔尊的疯戾,从打听到的那些传闻里可见一斑。 漆黑的天穹里裂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似乎是里面有人看到了外来者。而在黑衣少女乘风扶摇而上的空隙,银雪也感觉到毛丛里忽而一热,被她收起来的红线散发出了隐隐微光。 “这里也有任务?” 银雪连忙问了一句。 易舒言只冷淡地给她丢了个“嗯”,这回银雪倒是没再嫌弃,好歹对方不是把自己带过来丢在这鬼地方的。方才她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转世的魔尊一个不高兴就顺手给她丢进下方的森森密林。 黑雾缠绕的森林里有淡淡的潮湿气息,冲天而起的虬枝如黑蛇交错盘踞。银雪悄悄朝下面看,发现暗色里偶尔会闪过一只幽绿的眼睛,据原主的记忆可知,下面的是臭名昭著的魔界鬼林。 -- 第26页 魔界是魔尊曾经驻扎的地带,鬼林就在最边缘。据说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是由活人的血肉滋养而成,每逢月圆之夜,鬼林里的枯枝忽而繁盛,最终在枝丫的最高端盛开朵朵血莲,妖娆凄清又森然诡谲。 寻常人只要被丢进鬼林,连嚎哭声都听不见就会被里面的东西吸得干净,枯枝败叶是那里盘踞的冤魂,会把人的骨髓都吸收殆尽,魂魄也撕扯到永世不得超生。 鬼林渐渐地过去了,银雪紧绷的身子也终于舒展开些。 ** “吾等参拜教主!” “下去。” 易舒言的一只脚迈入缝隙的刹那,大片声浪响起,扑面而来的阴冷冻得银雪险些没直接僵硬。她直至现在还是不清楚该怎么用灵力取暖,被易舒言嫌弃地看了眼后就给从怀里扯下丢了出去。 “啊——” “别鬼叫。”易舒言低头,一双美目里凝聚着隐隐的不耐神色,“化形。” 在人怀里待久了的银雪差点忘了自己灵力已经恢复,在看到有人正在往这边前来以后连忙摇身一变成白衣少女,随后十分狗腿地躲到了易舒言的背后去。 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里出现了一道雪影,身材窈窕纤细的少女脚踏虚空赤足而来,衣袍随着永夜魔界的烈风而熊熊舞动。她的衣衫是纯洁无瑕的白,只在胸前绣着一株盛放的梨花,眉心一点朱砂鲜艳妖娆,让整张清冷的脸都活色生香起来。 “易舒言?你上次放在我这边的琉璃洗好了,我正准备派人给你送去。”浅淡笑容绽放在少女的脸上,清新如阳春三月的枝头新蕊,“怎么忽然来了这里,后面那位是——” 银雪侧过头悄悄望去,系统立马在脑海内解疑答惑: 【孟玲瑶,修真者,魔教教主,以一己之力将魔教开辟落户在魔界,与天界、修真界某些人水火不容,修为深不可测。银雪姑娘,您的手上有她的红线。】 “灵宠……我是她的灵宠!” 听到前面的一个水火不容,银雪吓得肩膀一抖,本想习惯性朝易舒言身上去跳,却又后知后觉想到在别人面前这样做不太有礼数,只得化作原型扑了上去。毛茸茸的月兔倏然伸展开来,如“围巾”般绕在了易舒言的脖子上,与她黏黏糊糊。 “没错,是我灵宠。” 虽然不大理解银雪为什么对孟玲瑶会如此害怕,易舒言倒也没当众戳穿她。 由于自小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姑娘,易舒言会与其他的姑娘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恪守礼节。但这个兔子精与其他人不同,嘴里经常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还动不动就往她的身上跳、往怀里钻。一次她发了火以后还面露委屈神色,声音软软地说姑娘家之间有什么。 不过这兔子精虽然过于跳脱还又娇又嗲,却没有什么坏心眼,先前也算是颇有义气地帮了她几次。易舒言没再管她在自己脖子上扭来扭去,而是面朝向孟玲瑶: “琉璃拿到以后,东川长谷那边的魔奴我会去解救。我这位灵宠不大会用灵力取暖,记得你这有火焰石,借我一用。” “小意思。” 孟玲瑶眉眼含笑,掌心突兀出现一只满是奇异纹路的红黑原石,被易舒言一翻掌吸入手中。而银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直接扯住,在红黑原石触碰到的刹那,盈盈光芒也顺着血脉经络缓缓汇入。 魔界的寒风依旧是如刀割般凛冽,直刮得树木都在晃荡,只是落到了银雪身上的时候温和了很多,竟是像是春风轻柔拂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颗莹莹晶球在体内定格,如凡人的心脏般,以参天大树之态撑起了无数的脉络。 “还可以,融合了。”孟玲瑶双手环抱,“这小家伙看着简简单单,没想到连火焰石都能给吸收。要知道这种东西如果使用不当,很容易就会火力过剩爆体而亡。” 正在感慨这魔头还算是有些良心的银雪猛地抬起头来怒瞪易舒言。 “无碍,她能化成人形,之后可以与我双修。” 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银雪给砸晕过去。 双、双修? 银雪所在的时代科技较为发达,但网络上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广告,譬如仙侠游戏里两人结为道侣甜甜蜜蜜,做一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因为可以提升修为,被雅称为“双修”。 古人多数向来腼腆,尤其是女子以矜持为美,能把如此露骨的话挂在嘴边的银雪还是才见到这活生生的头一例,让易舒言在她心中的形象当即天翻地覆。两只后腿支棱起来的小兔子勉力抬起头去看两人的表情,在看到孟玲瑶脸上露出讶异神色后愈发确定,急得耳朵直抖。 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甚至同性恋婚姻合法提案银雪都投出了支持票,她当然知道两个女人可以怎么双修。只是这女人美则美矣,她却不想有那种更深层次的关系…… “行。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要在这魔界自己逛还是走也随意。”孟玲瑶不是话多的人,而银雪身上的红线在碰到她以后也没什么反应,估计是得在一个完成以后才能去下一个。 银雪不满地哼哼唧唧一声,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离开易舒言的魔爪了。 见她转身欲走,易舒言忽然来了句:“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个姑娘,与你我一样,不过……” 孟玲瑶回身:“不过什么?” -- 第27页 “没什么。”易舒言却难得地欲言又止,停顿片刻后感慨道:“或许是因为有苦衷,毕竟每个地方的人也不一样,若是我还在那闭塞的家乡里,指不定就会被他们拽起来去换取彩礼。若是顶不住压力……也罢。” “她是她,我们是我们。既然已经站到这个位置,为了钰绯,我必然不会恪守于天地间所谓的规矩。规矩也好,方圆也罢,都是死的,人是活的。”孟玲瑶巧笑着把玩手上的铃铛,“数日后你就不用再来魔界找我,我要回盛天宗去了。” 易舒言点了点头,从孟玲瑶手中接过一块琉璃后,拎起银雪朝外就走。 两人最后的对话听得银雪是云里雾里,但更关心的还是所谓的“双修”。美人的样貌看看也就好,一亲魔尊的芳泽,真是折煞她也! “小……易、舒言。”银雪这次没敢窜上她的怀里,而是规规矩矩地化作人形,故意把头发弄得散乱了些,“我是,直女来着……” 第19章 双修 “你是谁的侄女?” “什么?” “你不一直说自己是‘侄女’么,我问你是谁的侄女。” 易舒言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起码黑化值也没有增加的意思,那一番极其诡异的谈话就被银雪暂时忽略了。白衣少女头顶上的兔耳朵抖了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不是谁的小侄女,是直女。直女的意思是不喜欢女人,直的不能跟女人有那方面的接触。”银雪嘟囔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说话。” 魔界的天很冷,厚重的云层堆积在上方,仿佛要随时来一场倾盆大雨。森寒的风加大了前进的阻碍,易舒言在前方以法器开路,两条秀丽的长眉微微蹙起。 半晌后道:“什么样是可以和女人接触?” “那自然是弯……你干什么!” 身姿高挑的少女忽而转身回眸,仗着自己手长腿长一下攥住银雪的胳膊向下撇去。她没用多大的力气,起码没让人觉得疼痛,只消刹那,银雪被迫把头偏过去放到了易舒言的肩上。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漫入鼻腔,似乎是某种花的气息,但一时间又无从回想起。 柔软的手掌摁在锁骨与脖颈的交汇处,向下轻轻一推,银雪的力气到易舒言面前根本不够看,再度被迫完成了一个下腰的诡异姿势。直至兔子精双手撑在剑面不住颤抖时,易舒言才长腿一伸把人给捞了起来。 方才头一朝下,目光恰好看到的是底下阴气缭绕的鬼林。拍着光秃秃翅膀的极地寒鸦不时发出一两声可怖的嘶鸣,吓得银雪双腿不住发颤。她的这具身体的修为可算是天界仙子之耻,若是从云端栽到鬼林里,估计不多时就能被一口一口地吞吃干净。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寻常的畏惧,现在她看到那鬼林就连腿都难以站直,只得怯怯缩缩地拽住了易舒言的衣角。女魔头再可怕也是前世,现在两人关系还算和谐,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把她弄死……的吧? 方才做过那奇奇怪怪的动作以后易舒言就没再说话,只一心御剑从魔界出去。直至在看到外面晴朗明媚的天空时,银雪才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她现在的本体是天宫月兔,天界和魔界自古为敌,因此很不喜欢那里的气息。 易舒言寻了个有泉水覆盖的山头,携着她缓缓落了下来。 山间的一眼小泉还算是干净,只是在这样的季节里水面上还凝着薄薄的一层冰。易舒言掌心跃出火光向下一拍,登时感觉到热度缓缓攀升上来。 此时的银雪乖到与寻常大不相同,话不多说,也不主动黏黏糊糊地凑上去,在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伫立在一旁,不像个活蹦乱跳的兔子精,反倒像易舒言儿时养过的那只文雅娴静的猫咪。虽然之前对兔子精的疯言疯语很是厌烦,此时无言沉默了,易舒言倒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回头望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头的兔子精,只见少女头顶的两只耳朵耷拉着,看起来无精打采。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指尖还不时划过衣襟的暗纹。 相处时日不算太多,但易舒言倒也是第一次看到银雪的话如此之少,像个敲敲打打才能发出声来的闷葫芦。兔子精的耳朵是心情的晴雨表,对旁事漠不关心如易舒言,也能看出来她此时心情不好。 易舒言眉心跳了跳。 她嘴上虽然说得狠,但心里倒也对这个兔子精不是那么讨厌了。一开始的确是在气头上恨不得吃一顿烤兔,可在长生宗为难自己时,银雪却第一个站到了她的身后。 兔子精没什么灵力,甚至如果不是李梅香忌惮着自己让她偷袭成功,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轻易把她给灭杀。而在宗门的天罗地网布下,给出一个可以逃命的豁口以后,银雪却没有任何要逃离的意思,甚至为了给她出气,斩断了李梅香的一根手指。 和魔教教主有所来往,传出去更多就会坐实了自己是魔族后裔的流言,本该是秘密隐瞒着所有人进行。可她不知为何,居然在这短短时日内就对银雪没了什么提防,还愿意为这兔子精朝孟玲瑶要火焰石。 啧。 不过她先前还刻意装作是自己的灵宠,大抵这兔子化形的时候还有些可爱之处,心眼也不算坏,并非是自己一开始所想的大奸大恶之人,因此她才会生出淡淡的一点好感。 思及此,易舒言停下了脚步,难得好心地决定让兔子精心情好些。 -- 第28页 火焰石的灵气入体以后,除非有冰寒灵根体质相和,否则多半会导致血脉滚烫引起不适。 而她恰好是极为难得的冰火双灵根,与数百年前陨落的魔尊一样。不过为了防止出现差错,易舒言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此事。此次的双修便是让她体内的火灵根传递些许给银雪,达成中和。 “银雪,”或许是看在她心情低落的份上,易舒言难得用温柔些的语气喊银雪的大名,“过来与我双修。” 易舒言自认为声音已经放缓到极其温柔,甚至看着兔子精向来带有嫌弃或是淡淡敌意的目光也软化了不少。她本来全然是清冷的相貌,此时也多了些微的柔情。而话一出口,却见原本还无精打采的银雪一个激灵,犹豫片刻后,摆出了转身欲逃的架势。 “我是要与你双修,不是害你。” 她的底裤在不知何时已经褪去,黑色的长裙下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腿来。一只脚踩进水里,那长及脚踝的裙摆就漂浮到了上方,黑与白相衬出巨大的分明差异,显得柳腰下的长腿愈发莹润白皙。 伸出去的手十指纤纤,身材窈窕的少女整个人被泉眼涌上来的雾气所萦绕,像是妖娆的美人蛇,无声邀请着一场痛快无底的禁制欢愉。见对方迟迟不肯挪动以后,易舒言眉头一皱,长袖挥开漫天水珠,便化作绕指柔般将人给生生扯了回去。 第20章 道歉 “哗啦啦——” 漆黑的广袖化作绳索般缠绕到了她的腰间,银雪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两步,整个人忽然间就被直接拖了回去,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泉水清冽,汩汩热流在裙袂间回荡,很快把裙裤都沾湿了贴在腿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银雪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不耐烦的易舒言直接反剪双手,缓缓往身上拉去。 易舒言的力气大到超乎寻常女子很多,她也不知道同为修仙者为什么对方的力量就能如此不可思议,让银雪根本没有反制的办法。而在距离逐渐拉近的刹那,少女身上熟悉的清雅味道再度涌入鼻腔来,像是在身体中早已种下的魔咒,让她瞬间就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那样的味道似乎是混合着天地间的草木清新,又有难以分辨出来的花香,像雪后的松柏,又像皂荚、像红梅,浓淡适度的味道令银雪心安。 毛茸茸的两只兔耳朵抖了抖,银雪感觉到易舒言伸出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腰。或许是因为先前那倒霉系统告诉她的“标记”作祟,在柔软修长的指尖划过腰际的时候,酥麻的感觉贯穿了筋脉,指腹隔着衣衫所触碰的每一寸都带起滚烫的温度。 银雪没出息地双膝一软,红着脸险些栽倒在泉水里。 不知道是不是“标记”的原因,被人整个抱在怀里的时候,银雪居然丝毫没觉得不适,反倒产生了种想要回身贴近的冲动。易舒言的肩膀还比寻常的女子要稍微宽阔一点,因此宽肩之下忽然收束的细腰与上围显得格外傲人。女人的怀抱温暖柔软,居然还有点痒兮兮的舒适。 易舒言的一缕漆黑长发垂落下来,还带着被水雾打湿的凉气,挟裹着吐息喷洒到她的耳根处。忽然间,抵触情绪就消除了很多。 毕竟如斯美人,谁忍辜负? 银雪不自觉地从抗拒转而为顺从,整个人把重量压到了易舒言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蹭了蹭她的脸。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示好表现,而脸颊刚刚触碰到对方,整个世界却忽然天旋地转起来。 “扑通——” 方才还满脸享受的白衣少女被猛地推入水里,始作俑者不满地皱起眉头来,无视飞溅起来的水花朝前面走去。 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旋即最先竖起来的是两只被浸湿了的长耳朵,正在竭力甩着上面的水花。银雪吸饱了的水在抬起头来以后毫不留情地往前一喷,见易舒言轻松避开却是留有后招,竟是起身往前猛然一扑—— “你……” 话音未落,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跌入水中。 被点燃的水流不再是像先前一样冰冷,而是回荡着清澈的暖流。这片小小泉眼也并不算深,易舒言方才直着身子站在里面也堪堪只到她的腰间。没入水中的一刹让她有些失神,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惊险。 记忆里是一亩满是脏污堆积的沉塘,烂泥与吸血虫蔓生在水洼里,个子还没能到现在一半的小易舒言被赶鸭子上架般撵下去采茨菇。 那样的烂泥塘里当然不会有什么水产,但只要找得少了些,就会被爹娘又骂又打。 直至冰冷的泥水从四面八方开始拖曳着她慢慢陷入时,在泥潭里竭力挣扎的易舒言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原来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让她去采撷食物,而是要了自己的命。 算来她可以在那两人的手底下平安长大,还成功拜入了长生宗得以修炼数年,何尝又不是一种惊天的运气。 修真者五感可闭合,真气足以维系性命,因此在水底沉入再久也不用担心会闭气窒息。银雪小小地报复够了,稍稍松开易舒言些许,却见少女的一双眸子沉如深不见底的静海,漆黑的长发四散飘逸开来,在她放开手以后缓缓向下继续沉去。 “小易!” 银雪见状不对,连忙潜入水底把人给拽了起来,随即拉着易舒言从水中起身。即使两人的身上衣裳都被水浸得湿透露出窈窕玲珑的曲线来,却再无丝毫先前的暧昧旖旎。 -- 第29页 她发现易舒言似乎是状态有些不对,甚至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都黯淡下去,当即伸出手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对着那张脸又掐又捏,直至被抬手不耐烦地打了回去。 “你自己怎么与木头一样杵着不动?” 因银雪的捣乱回忆起曾经的不愉快,易舒言回过神以后,声音里染上些不耐与怒意。原本还在担心着的银雪神色变了又变,当即又开始向后退去。 “你是从天庭来的,先前从未与人双修?天庭的月老、司命和那些仙女,也都从未有过?” 见她那一问三不知还连连逃避的样子,本就耐心不多的易舒言彻底没了那个心情,两条细长的秀眉向上一挑,直接露出些不耐烦神色。而本在往后缓缓退却的银雪却倏然站定,白皙的小脸上青红交接片刻后才气呼呼开口回应: “你、你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我也是正大光明规规矩矩的出身行不行?还硬给我安上个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罪名,我——” 银雪又羞又愤,气得脑袋轰然一炸,此时也没理智再去盘算与眼前人动手能有几分赢面在,正欲抬起手来的刹那却被易舒言遥遥一挡,瞬间没了气势。 而下一刻,她看到向来矜傲冷清的少女唇角飞快划过一道笑意,那笑意虽然极其浅淡转瞬即逝,却因出现在易舒言的脸上而格外稀奇。 不知是不是错觉所致,在笑容闪过的刹那,银雪再度捕捉到对方的白皙脸颊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只是抬手的瞬间,又一次消失无形。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将双修想成另外一番模样,但我方才只是在寻找你灵根的所在地方。” 易舒言比她高了一个额头,此时目光微微垂下,被水浸湿的细长睫毛隐隐震颤,曲线顺滑的昂然峰坡也还在往下缓缓滑落着水滴。或许是因为先前在水中呆的时间有些久了,原本就偏低沉的声音被染上一丝成熟的沙哑: “双修是为了让你对火焰石能适应,原本该晚些,见你情绪低落才想、安慰你,对不起。” 第21章 沐浴 腰上还残存着滚烫的温度,少女呼吸凝滞,片刻后才在易舒言的呼唤下回过神来。她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双黑曜石般如水洗涤过的漂亮眼睛,明澈深透里搅着一汪浓浓的黑,像是深湖流入海底。 心跳忽然难以自制地剧烈加速起来。 银雪自认是个颜狗,而易舒言恰好就完美符合她的审美标准。 现在的少女身上没有太过沉重的戾气,身材高挑窈窕又不至于突兀,柳腰纤细也不柔弱,将英气与飒美结合得恰到好处。被濡湿的长发落在肩头,满身的漆黑衬得肤色如霜雪凝结,那双眼睛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没有什么令人难受的压迫感,只是透露出几分难言的诡异。 但是这个身高差异仿佛有些不对劲,哪怕是按照原先世界的算法,她也只比易舒言矮了大致有四五厘米,而此时却要抬起头来,向上面看去。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以后,银雪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单膝跪到了水里。由于贴的很近,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到难以口齿叙述的姿势,她的脸与易舒言的腿贴的很近,白皙的大腿被风吹得隐约露出,可以窥见饱满却丝毫不多余的肌肉与顺滑曲线。 目光再一上移,她发现易舒言的眼神似乎是恍然间变了变,一股令人胆战心寒的杀气无声无息地泄露开来——那是恨不得把她眼睛给挖出来碾碎的煞意。 兔子精猛烈地抖了抖,忽然一个鹞子翻身潇洒上岸。她现在的火焰石已经差不多与身体融合了,天地间的冷暖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但身上沾湿的衣服还是让人不太适应。银雪忙不迭想就地更衣,却被易舒言一声冷喝给打了回去: “我沐浴,你出去!” “我出、我出!” “……那边的红线势必要理完,先前是因为长生宗插手,现在无事。那鹤溯看起来是个妖,身上还有伤,你去采撷些七星灵草,到时我们给她送去,顺便也问问一些事情。”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吓到了兔子精,易舒言稍稍缓和了声音。 却没想话音一落,银雪立刻跑了个无踪无影。 ** 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后,银雪把系统召唤出来,开始询问一些细节上的事情。 易舒言目前心态平稳,黑化值没有继续增加。很好,心态快要炸裂的是她。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那残破的剧本里写到男主和女主会有一段感情牵扯,她可能都要以为易舒言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了。而且这该死的系统居然不提醒她“双修”到底是什么意思,害得她在那女人目前大出洋相。 如果有足够的能力,银雪恨不得回去把喜怒无常的魔尊转世少女狠狠地压在身下暴揍一顿,再清洗掉她方才的记忆。不过现在的这具身体显然是没有足够的依仗,银雪只能寄愤怒于系统,疯狂与之对线。 【宿主目前获得易舒言好感值、剧情推进指数检测中----综合进度30%.】 【警告,目前由于剧情发生了改变,一些人物行为也将会与之先前相悖。例如在知道长生宗的错误,易舒言是被冤枉以后,男主就会对易舒言产生好感和愧疚。男主有追求易舒言的可能,请宿主选择对待的方法。】 “……”银雪嘟嘟囔囔骂了两句。 -- 第30页 虽说她不喜欢易舒言的喜怒无常总是忽然翻脸不认人,但男主那个熊样肯定是配不上易舒言的。那人长得人模做事却狗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她们出手就是死招。 如果不是她拼着一切把灵力给易舒言借此混淆视听,恐怕督查使帮不帮忙都不一定。如果不是易舒言本身厉害,很可能就会早就化作了黄土一捧。男主把女主虐身又虐心最后还想抱得美人归,这都是什么脑残剧情逻辑。 确定这是写给女性观众看的言情小说? 思及此,银雪就连看易舒言都顺眼了很多。毕竟那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没戳在她的点上,没点仙风道骨还装得仪表堂堂,哪怕仅仅凭借相貌来看也配不上小易。而易舒言起码直至现在都没有害过她,有的只是嘴毒了点不肯饶人,或是经常冷冷脸罢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寻得“七星灵草”的模样后,银雪有模有样地在山上摘了几根,估算着差不多够了才乐呵呵地回去,全然把之前的尴尬与对易舒言的气氛都抹消了。 水雾蒸腾,漫漫云雾氤氲得自成一方小小天地。 冬季枯枝瘦叶近乎凋零,在剩余的掩映下露出微微晃动的纤长身影,被晨曦的微光拉扯出一番影影绰绰的朦胧。山头的日出本是十分耀眼,但被露出的山尖割除一方后便如阴阳交汇,浅浅迷蒙的暖融流金汇入一汪池水。 遥遥看去,可以隐约窥见白皙挺括的后背,少女身上柔滑的线条堪称完美。在银雪看不到的角度里,少女的眼睛浮上一层水雾般的澄红,掌心熊熊燃烧的火焰须臾化作一团黑气又湮灭,来回轮转在她的身躯旁。 银雪的脚步放慢了一点,甚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避开了松软泥土上的枯枝败叶,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来打扰此情此景。 她朝易舒言所在的泉眼那边走去,步伐放得比较慢,目光随意飘飞着并没有全然盯住沐浴的人,很快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头顶的兔耳朵抖了抖,须臾感觉到一阵狂风过境,耳根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银雪一下子没忍住尖叫出声。 七星灵草掉了一地,银雪猛地挣扎起来,那只手松开了她的耳朵以后就开始从后方勒住她的脖颈,少女顺势再度倒进了接触了许多次的熟悉怀里。只是这一次,蓬勃的怒意显得更真实了些,阴沉如水的目光落到她那张无辜的脸上,胳膊再度拉紧。 银雪两眼暴突,剧烈的疼痛忽然间就剥夺了呼吸,让她险些没直接窒息。虽然仙人不呼吸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但易舒言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银雪只觉得身上有股难以忍受的痛楚蔓延开来,骨头与筋脉都在燃烧般。 “堂堂天界仙子,还会这般偷窥人沐浴?” 易舒言的声音是不同于往常的压抑,甚至在长生宗过来追杀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冷厉。纤纤十指按住了她的喉咙命脉,仿佛是她稍有一句答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赤红的双瞳对上银雪的视线。 这也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性命危在旦夕。 第22章 离去 易舒言的身上在瞬息之间就穿好了衣服,还是与之前一样的黑,不过换了个更为简单的花式。她与寻常喜欢打扮自己的女子不同,穿林而落的阳光也为这样的身躯多添一抹朦胧的美感,但银雪却无暇欣赏。 在她两眼翻白,气息渐渐地微弱下去,甚至视线里出现的只有一片漆黑,眼见着就要真的被掐死了的时候,易舒言才猛地放开了手。银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隐隐作痛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气。 易舒言的指尖状似不经意般在背上轻轻划了一下,须臾微微蹙起的眉峰舒展。眸中赤红蜕尽,看到银雪白皙脖颈上出现的五只手指印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是下了重手。兔子精一双翡翠般的眼睛里泛出泪光闪闪,甚至小巧的鼻尖都泛起了红,满脸的委屈劲。 “我没看你沐浴,只是碰巧过来……哪怕是看了……你就因为这个要杀我?” 易舒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而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股焦灼的愤怒与委屈并杂在一起席卷了银雪的脑海,回想起自己劳心劳力想要拯救易舒言,对方却这样喜怒无常地对待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捡起辛辛苦苦摘来的药草后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有系统钳制就了不起?大不了她换个途径,靠自己苦苦修炼直接杀死男主改变路线也能回去! 山脉并不算低,靠徒步肯定是很难走下去,待走到开阔些的地带以后银雪直接召唤出自己的佩剑来一跃而上,很快就隐没在山间的云层里。 而如她所料,喜怒无常的大魔头当然不会放下架子过来给追自己,全然不知道她哪怕是收到个道歉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 “好,好,好。鹤溯姑娘的一曲琵琶果真是牵动人心,泠泠之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道尽闺中少女思春之情。本公子闻之如见知己,已经许久未有人能够将琵琶的造诣提高到如此境界,不知鹤溯姑娘姓从艺之前的姓氏芳名……” “时辰不早了,鹤溯得接待下一位来客。”眸如秋水的年轻女子今日脸上蒙着薄纱,为那张颜色冠绝的脸更添一份朦胧美。鹤溯熟练地打断了那公子哥的花言巧语,“还请公子回避。” -- 第31页 花魁鹤溯向来每日只接待三位来客,而且还得看心情挑剔,除非是拒绝不掉的高官贵族,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 而这个花楼的人自然是把鹤溯当成个能摇钱的宝来看,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然在门口伫立着,那二世子不敢乱来,连忙悻悻退出。在看到走进来的白衣公子后不禁挺直了腰杆做个比较,一见对方比自己要清瘦矮小一圈,心里不由骂了句病猫。 戴着黑巾的银雪并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凡人浪子也斗胆编排了,她还是头一次使用这个易容术,总觉得有些不大自在。而一只脚刚刚踏入鹤溯的闺房,便感觉到一束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抬起头来,是女人幽深的双眼。 修真多美人,妖仙也皆是,凡间的女子若是貌美许多也都用天仙下凡来形容。鹤溯美貌不亚于易舒言,只是与其的清冷相比更多了点出尘的味道,先前银雪只觉得凡人能有这样的惊人长相过于奇怪,在听易舒言说此乃妖精以后,倒是理解了许多。 ……呸呸呸,又想她做什么! 强自把那讨厌的身影甩出脑海以后,银雪的目光落到了鹤溯的身上,却见对方神色淡然,不复先前接待客人的强颜欢笑。她似乎是也认出了自己,正欲开口说话时,却见银雪从袖子里掏出几株灵草来递了过去。 鹤溯两条细长入鬓柳叶眉一抬,再望向银雪的目光倏然变了变,里面似乎是糅杂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感喟与伤怀。她缓缓直起身子来,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懒洋洋的做派,而是郑重地双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药草,轻软声音里带着欣喜: “这是给我的?” “是。”末了似乎又觉得抢占功劳不太好,银雪无奈补充道,“其实是我那……同伴让我找的,说你是受了伤。先前我连你是妖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你身上还有伤。” “多谢二位仙子垂怜。” 说话间,女人漆黑如墨的长发忽而却如被雪色浸染,一簇雪白蓬勃雾气飘逸,与凡人无异的漆黑眼珠也渐渐退成赤红,微微上挑的眼尾依旧晕染着桃花色,整个人的气质却从先前的清丽而转作了妖媚。 她的额心还有一点鲜艳妖娆的朱砂痕迹,不难看出来是个鹤妖。而脖颈与锁骨的交汇处被鹤溯微微扯开一点,遮盖的衣物一去,即刻就露出了蚯蚓般密密麻麻的伤痕来。 原本想回避的银雪眉心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你受伤这么严重?” “鹤溯要将草药碾碎了涂抹在伤口,还请仙子……” 无需她再说下去,银雪本能地也就转过了身。鹤溯美则美矣,却宛如高岭之花,她对鹤溯没有丝毫想要亲近的念头,更不会不知礼数地看着人更衣。 直至那边窸窸窣窣地处理好,鹤溯喊了一声后银雪才回过头来,身姿窈窕的鹤仙子白衣曳地如霜华铺陈,稍稍弯下腰去朝她道了声谢。 “你和郑公子的红线……” 其实银雪来找她送草药也只是附带,最主要的事情自然是把那红线串联起来。先前去找郑公子的时候被牵扯到了其他的事情里去,现在那些事情大致解决了,自然要给人也办好才行。 不过经过之前的事情,她倒是觉得那郑公子和姓祝的男主都挺恶心,后者配不上易舒言,前者当然也是配不上鹤溯。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能决定,当然是要来问一下姑娘的意见。而且鹤溯身上有太多的谜团,直至现在她也没了解。 “先前我去帮鹤溯姑娘牵红线……”银雪大致说了下先前与遇到的事情,鹤溯虽然看似应和着,但实际上前面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在听到“长生宗”三字时眉心一跳,激动难掩: “那仙子你可曾遇到一个人,叫作柳常悦?” 第23章 阴谋 “晦气,实在是晦气死了……啊!小红你不会轻一点,没看到我手指头已经断了吗!” 轻轻晃动的帷幔被李梅香一脚勾住整个撕扯下来,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完好的手使劲拍打旁边的小丫鬟。自从长生宗和易舒言对上、最后被督查使喝令叫停以后,李梅香就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家族里,在得知手上伤痕无法复原以后,日日以泪洗面。 她是那么爱美的一个姑娘,先前讨厌易舒言的原因自然是有对方长得好看这样的肤浅理由,当然最多的是陈师兄对易舒言有点好感。后来许多事情爆出,陈师兄自然对易舒言没了想法,但她现在的手指头都断了一根,师兄看到以后连连惋惜,也没有再对她表露什么多余师兄妹以外的关心了。 她恨透了易舒言,更是恨透了易舒言旁边的那个死兔子。如果不是死兔子,她的手到现在还是好好的,还能继续弹琴作画。这几日长生宗的弟子们许多都来看她,多数看她的时候不再是对高高在上的李家人的崇敬羡慕,而是毫无用处的同情。 李梅香哪能受得了那样的目光?如果不是不能乱动,早就把他们动手全都轰出去了。自然,修真者各个也不是蠢人,都能看出她的情绪不对,于是最近门庭冷落,唯有今日来了个柳常。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看门弟子,不过柳常一张脸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李梅香愿意让他给自己解解闷。她问他外面的情况,柳常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易舒言一点事情都没有,后来督查使就这么干脆放过她了?”李梅香显然不满意自己听到的这个答案,“是不是其实处罚了你不知道?” -- 第32页 “师弟不才,但若是督查使处罚,必定惊动四方。我宗常常关注着易舒言的消息,错不了的。”眉目清秀的柳常声音沉沉的,站在她的床边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至于那个小仙子,只知道叫银雪,其余不清楚。” 李梅香一股邪火无处发泄,又碍于自己的大小姐身份不好在人面前谩骂,用极小的声音咒了一句很难听的话。而在看到柳常那低眉垂目的模样时,久居家中闷得又慌又怒的李梅香忽然心生一计,招招手示意对方上前来。 “柳常,我记得你资质很好,甚至不亚于陈师兄他们。做一个看门弟子是不是觉得很委屈?”李梅香把声音弄得柔柔的,竭力压抑着乱窜的邪火,“没关系,你与我说。我很感激你在我病中还可以来看我。” 柳常怔怔地看了她片刻后,白皙的脸颊忽而一红,低下头去,似乎是有些羞赧。正当李梅香得意时,又低声应了“是”。 “那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千里追踪符,你去给我找一下那死兔……仙子在哪里可好?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我李家来担着,更况且我只是想要你找到她在哪里,不需要你动手,你没有任何的危险。” 掌心摊开,一张泛着寒气的符纸倏然出现,被李梅香轻轻放到了柳常的手里。她的声音有种刻意压出来的甜,还带着轻柔曼语蛊惑的味道: “去吧,替我找到她,回来以后就让你来我的这边,我给你引荐给我的师父。” 柳常若有所思地接了过去,在收起来的刹那,一道漆黑的暗光闪烁一瞬,很快又归于沉寂。 ** 银雪恰好是鹤溯今日接待的第三个客人,在到了时辰有模有样地走掉以后,又从窗户那边翻了进来。 听说了长生宗事件的前因后果,鹤溯倒是好心地留她住下一晚,说是旁边就有空的厢房。银雪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待到了夜晚,直至华灯初上,也没能从鹤溯那张严实的嘴里问出什么来。 唯一能得到的讯息便是这姑娘对那个姓郑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居然在听说了他的本面目以后还要嫁过去。只不过有了易舒言先前的提醒,银雪已经不再相信鹤溯口中所说的“心中所爱”,只与其慢悠悠打太极。 过了晚膳的时辰,底下的声浪渐渐地就高了起来。一层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烛台洒落暖融融的灯光。 舞姬招展的水袖迎风而飞,红粉联袂甩开一派盛世繁景。银雪直接用灵力隐身走了下去,恰好前来的人里面也没有什么修仙之人,暂时也没能有人发现得了自己。 银雪颇有些得意地张开手中画着山水与不知哪家题字的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近了美人堆里。 花烛应当是与沉香一同点燃,脚步刚刚挪到那边,扑鼻而来的香气就把银雪熏得陶陶然。或许是因为难得见到这样相貌年轻俊朗的公子哥,桃红柳绿莺莺燕燕一应围了上来,拉扯着银雪娇声软语。她并不想搭理这些人,但却被两个姑娘架住胳膊缠住了脚步,竟是硬生生被拖到旁边坐下灌饮。 这座花楼里最著名的酒是梨花白,相传是在老窖里盛放了多年才能酿成那样的后劲绵长。银雪只饮了一口就觉得头昏脑涨,偏生口中清爽微甜回味无穷,又没忍住来了一点又一点。直至后来看着走过来的鹤溯都成了好几个人影,晕晕乎乎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不来一起?” “小公子这就不懂的了,鹤溯妹妹喜欢的其实是女子,怎能愿意同我们一起?” 旁边一个梳着双环的年轻姑娘笑吟吟道,旋即又被人瞪了眼,知晓自己说漏了嘴后连忙噤声。银雪没料到这具身体一点都不能饮酒,方才那几人说的话也全然都没能听进去,只摆摆手示意自己要上楼休息。 银雪拂袖挥开想要上来扶着自己实则意有所图的几个青楼女子,扶着木梯.子缓缓向上爬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人背着自己的窃窃私语。 第24章 营救 …… 回到房间里给门插上锁,独自躺在那柔软的床铺上,银雪做了一场梦。 那是一片无穷无垠的天野,流淌的银湾深处是星星点点的碎芒,浩瀚如烟海。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并肩伫立在银湾的尽头,如水凉风吹得裙袂猎猎舞动,露出修长笔直的腿来。 梦中的两人十指交扣彼此握住手背,渐渐地,黑衣女人低下头向白衣女人靠近,清浅的一吻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伴随着风吹过的吻有点凉,银雪很快感觉到自己就是这个白衣女人,只是头顶上没有了愚蠢的兔耳朵在晃荡,身姿愈发窈窕笔挺了些。 她抬起手来,轻轻揽住旁边的黑衣女人,却见对方的脸如覆上一层黑纱薄雾般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窥见迷蒙的轮廓。 梦里的感觉似乎是有些真切,甚至自己对于那个女人都有了点想要贴近的感觉。银雪抬起下巴回以一吻,只是落在对方的耳根上就激起了无限的甜蜜。 女人的手很光滑,还带着一点让她很喜欢的淡淡暖香,银雪没忍住在她的身上轻轻蹭了一下,肌肤还很光滑。女人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处轻柔抚摸,随后缓缓向前推去。 两人的嘴唇随着距离的拉近,也险些就快要触碰到。 正当欲要再亲昵些时,女人脸上的黑雾逐渐开始散开,一如蒙住真容的黑纱揭秘,露出了那张清冷美艳的面庞来。 -- 第33页 熟悉的目光落到身上的时候,银雪却浑身一抖,激动地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梦里醒了过来。 这一觉似乎是睡得有些久了,甚至头都有些难受。 还好还好,虽还有些头晕,但入目并非是梦里与她亲昵的易舒言。银雪猛地一拍自己脑袋,试图将梦里突如其来的那种不适感给驱逐出脑海,若是让易舒言知道了自己在梦中对她不敬…… 画面可能会极其惨烈,银雪没敢再继续想下去。 “哎哟,这小妖精娘们居然还知道害羞呢!” 一道男人的粗粝的笑声忽而响起,随后就有人附和了几声,放肆的笑音连绵不断,毛茸茸的兔耳朵剧烈一颤,脑海里的旖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恐慌。 银雪猛地再度睁开眼睛,这次却看清楚了当下所处的环境。一股难闻的馊味钻入鼻腔来,纤细的脚踝被泛着淡淡光芒的麻绳捆住,一看就非是普通绳索而是灵器。 现在虽然是人与妖和谐共存,但人类的修真者当中还是有一种叫作屠妖户的职业。所谓屠妖户,顾名思义就是为了驱逐屠戮妖精而生,多数的屠妖户声张的是正道之名,但实际上做的并不是什么好事,烧杀抢掠或是杀死妖精来取宝,都是这些家伙最为擅长的。 旁边站着一名男子,他的衣衫稍稍向下解开一点,露出上面还有着疤痕的肩头来。见银雪睁眼时笑得更肆意恶心,只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猛地一把推倒在地。 胡乱摸索几下后见自己的衣裳还完好无损地在身上,银雪缓和半晌后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只是看向地上那男人的目光依旧不善。后面站着的几个男人见她发了真怒也不畏惧,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小兔子居然还都能修炼成妖了,现在的天地灵力莫非是太过浓郁了,居然一个兔子都可以成精?”一名脸上抹的乱七八糟的女人哈哈大笑道,同时用手里的树枝在银雪的耳朵上戳了下,戳得她耳根生疼。 “小娘皮,落在你姜小爷的手里就当是有福了!还想等人来救你?那一个花楼的人都被小爷的手下给废了,这个眼神是要找谁,找那鹤妖?会点花拳绣腿的玩意,估计这时候也被办了吧——” 他笑得狰狞,嘴里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很不舒适。银雪头顶上的兔耳朵动了一下,立马就被男人给走上前来,猛地一下拽在了手里。 或许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化形未完全的兔妖,男人死死揪住银雪的长耳朵后立马往下拽。银雪下意识地想要逃跑,耳根传来的撕裂感狠狠刺痛了神经,同时也让堆积了许久的怒火攀升而起。 她最讨厌人这样碰自己的耳朵! 掌心暗自凝力,正当一记冰刀的虚影快要凝结成实型劈砍下去的刹那,急促的脚步声隐隐没入了灵敏的耳朵里。方才还想发威的银雪身子顿时一软,翡翠双瞳里浮出薄薄的一层泪花来,显得楚楚可怜,愈发激起兽.性。 “小妖精还挺烈,来啊,再跑?是不是想玩玩躲猫猫啊,哥哥我就喜欢这种性子烈的娘们……” 大门一脚被轰地踹飞时,易舒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可怜无助的小月兔满眼泪盈盈,两只耳朵被粗暴提溜起来的场景。 第25章 娇娇兔上线 夜间的微风吹拂过少女头顶上毛茸茸的兔耳朵,从耳根处传来的痛感过于强烈,但却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一般。银雪直勾勾盯住易舒言,盯住黑衣少女逐渐浮上猩红的眼瞳,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此时的易舒言给她的感觉很可怕,那是来自血脉深处对强者本能的畏惧,虽然知道对方应当不会杀死自己,但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狂乱剧烈地跳了起来。 风于苍穹而下,席卷过无边的旷野,没有木门的阻挡,畅通无阻地钻入了臭味熏天的小小一隅。 她看着易舒言的脖颈上出现了细微的一点小小纹路,随后逐渐扩大,顷刻间就布满了整个白皙的脖颈。猩红完全覆盖上双瞳,将原先的漆黑墨丸替代,陡然锋利的目光如荆棘密布,直指紧紧攥着她耳朵的那只手。 男人见状不对早已经做出了准备,却在易舒言掌风翻飞的刹那就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却被轻易碾压,甚至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掌风一出如神针撼海,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抛飞而起,随之飞溅起来的还有浓稠血花与一只手。 神纹的出现只是刹那,很快就隐没在肌肤,易舒言两指一翻,只朝旁边遥遥一指,一道虚影便如虎啸般扑飞过去,震起碎屑无数。噼里啪啦落下的是红白灰三色交汇的雨,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屋在此刻全然化作了齑粉。 “走!” 一声暴喝从头顶上传来,银雪感觉到底下仿佛有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却在来不及低头观察的时候就被凌空卷起。易舒言的长袖化作绕指柔般缠绕在她的腰肢向上一提,熟悉的香味扑了满怀。 “鹤溯呢?”易舒言停留在半空中,简洁利落问道。 “听他们说的被抓走了……小易,鹤溯的法力应当也不是很高,我们快点去救人!” 此时的银雪也顾不上前嫌,或是可以说在易舒言来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全然原谅了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少女温暖的怀抱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银雪紧紧揽住易舒言的腰肢,心里竟是蓦然生出点重逢的欣喜来。 -- 第34页 易舒言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一次没再动作粗暴地推开兔子精的放肆触碰。 她足尖一点迈向高空,立于剑上遥遥俯瞰向下,很快就在一点废墟里发现了跃动的身影。而在赶过去时,只见一名身材不甚宽阔的少年已经把鹤溯打横抱起,他抬起头来看了眼空中的二人,欲要抬脚的动作一顿。 随后竟是直接就走。 “哎——无法无天强抢民女了还!”见那人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毫无所谓地直接抱走鹤溯,银雪激动地就要跳下去,却被身后的易舒言面无表情一把扯住。 “那是个女人。” “什么?” “那是个女人。” 易舒言又逐字逐句地再重复了一遍,见银雪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看向两人渐行渐远的方向,颇有些无奈地抬手一敲兔子精的脑壳。不知是不是在月宫呆的久了,这兔子精一则没有仙人的飘然,二来也没有俗世间的聪慧,也就唯有一张脸长得还算让人顺心了。 “鹤溯刚才是半睡半醒着的,两人的修为应该差不多,如果不是她愿意,那个人也没法把她给带走。” 怕银雪还不清楚,易舒言再次解释了句。她向来不喜欢废话多,只是跟兔子精在一起的时候才迫不得已要经常开口,都怪这家伙蠢得发慌,害得她口干舌燥的。 易舒言颇为嫌弃地看了银雪一眼,却见对方像个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站了会仿佛才回过味来,挥起拳头就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下。 平心而论,这一下打得不是很重,饶是脾气不好的易舒言也没有什么发怒的征兆,须臾后就看到兔子精背过身去,紧抿着唇不再与她说话了。 …… 次日午时,二人回到城镇,听人谈论起花楼里的事情,知晓那些人只是被打晕而无性命之忧后放下心来。银雪在小摊子上食葱花面一碗、馄饨一碗,买糖葫芦三支,喝糖水一碗,桂花糕、枣泥糕、云片糕各自三只,从头到尾对易舒言一语不发。 傍晚,下榻小镇上的客栈,打听到只有一间房,两人同住,银雪默默洗浴,仍旧一语不发。 易舒言有些烦躁,趁着兔子精沐浴的时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客栈很舒适,所有的东西用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比起她先前的居住环境要好了不知多少,甚至位置都是伫立在繁华的街道一隅,既能看到夜景,又不甚吵闹。那花楼的忽然遭难也没有能阻挡住节日的喧嚣,憧憧灯光汇成涓涓流影落在飞檐的楼角,四处散溢着欢声笑语的嬉闹。 或许是离家太久,又或许是在长生宗里也没人与她谈论起外界的事情,埋头修炼的时间过得悠悠久久,就很容易忘却了不少俗世间的事情。当看到有几个小姑娘拎着花灯在闹市中穿梭时,易舒言这才想起来,原来已经到了上元节。 上一次过上元节的时候她看到李梅香与师尊报备,师尊允了多数人下山去玩,她却在山间的小屋里独自看剑谱。其实也不是不念想凡间的烟火,只是那些人多数并不欢迎自己,哪怕强自要跟去,恐怕也是被撇开的命。 甚至她当时还听李梅香悄悄笑骂:“那个泥腿子怕是都不知道上元节是什么东西,沉水道君还让我们带她去看看呢,被我给驳回了。我说易舒言自小肯定没见过世面,出去了就散了心,还是好好地修炼去吧!” 一层薄薄的水雾忽而浮上眼前,却又很快地消散无形。上元节合家团聚,她无家可思,亦是无人可念,学着文人墨客伤感个什么劲。 银雪舒舒坦坦地泡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赤足走了出来。 仙人向来身上不需要备有包裹,衣裳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幻。一直穿着白衣总有点腻味,今天的衣裳就被银雪变作了鲜艳的红。霜雪般的白发与鲜艳色泽交相辉映,微风吹起风情万种。 易舒言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的时候,撞入眼帘的是不加掩盖的修长的一双腿。 与思想相对保守的古人不同,银雪先前所在的现代不少女人洗完澡后都会习惯地只穿个小吊带。为了与当下的环境契合,银雪稍稍收敛了些,将裙袂变幻出些花样遮住身上的大部分光景,短裙却仅仅只到大腿,还随着窗子漏进来的风翩飞舞动。 她轻松一展臂,上方的白皙露出更多,再朝下就更是难以言喻。易舒言是土生土长的当代人,何时见过这种架势,脑海内如惊雷轰顶般炸开半晌后猛地跃起,刷地扯下厚重帘子堵住窗户。 饶是如此还不够,易舒言在无意间瞥到一眼那双修长玉腿时闹了个大红脸,目光立即往下移动,随后竟是看到了一双还沾着水的脚丫光溜溜踩在地面上。 银雪的脚不大不小正正好,足弓圆润白皙,上方竟是毫无遮蔽。向来凶巴巴的女魔头竟是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视线无处安放时,却见兔子精还在不紧不慢地朝前逼近,霎时眉头皱紧。 她想呵斥银雪但开不了口,想把人推开却又无从下手,只得被银雪逼得缓缓向后退却。直至想起了什么,掌心倏然变出一条三指宽的黑色布匹捆在脑后,易舒言脸上的灼热才稍稍下降些许。 “室内还有人在,竟是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易舒言这一声并不算很凶,竟是微微带了点女子特有的柔软嗔怪,把原本只是想捉弄她的银雪倒是吓了一跳。原本还以为易舒言是想玩什么花样来整蛊自己,银雪本能向后一退,却看到了对方脸上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的红晕。 -- 第35页 …… 这家伙还会脸红? 银雪玩心大起,干脆充耳不闻,负手向前走了几步,却见易舒言随之后退,直至整个背都贴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 “衣服穿好!”易舒言不知道是怒还是羞的,细长的两条眉紧紧蹙着,却并未有所动作。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看起来应当是不想再看银雪,室内无风,漆黑的发丝却微微飘动。 红衣少女头顶的兔耳朵晃了晃,显然是知晓现在的易舒言不过是个纸老虎,愉悦地欲要上前去继续调戏。而在手刚刚触碰到人的刹那,却感觉到一阵地转天旋,整个人在强大的力道下抛飞而起。 她扑通一声落到了床上,整个身子陷入了柔软的垫子里。银雪挣扎着刚要起身,竟是看到易舒言身上的广袖忽而两边全部断裂开,化作绳索刺溜划来,结结实实地把她捆紧。 银雪刚刚沐浴完,身上的水珠甚至都没来得及擦干,此时顺着肌肤缓缓流淌浸入洁白被单。身材修长的少女肢体呈最大限度伸展开来,甚至捆缚着手腕脚踝的黑绳上还系着小铃铛,不时微微晃荡,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 “小易?” 等后知后觉发现到易舒言有所不对劲的时候,对方已经解开了束缚着眼睛的布帛,慢悠悠地向床畔走来,主动与被动之间顷刻毫无悬念地逆转。 银雪身上的衣服比较宽松,此时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之前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来。 眼前的人明明是易舒言,却给她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在人越来越靠近,甚至是倾身而下,让银雪看清楚那覆盖上一层淡淡猩红的眼睛时,浓烈的危机感更是让银雪坐立不安。 她蓦然想起,之前易舒言闯进来救自己的时候也是有一点异常,异常就是在于……那双颜色变了的眼睛。 银雪想要试图挣脱开来,却发现原主的灵力是真的差劲到不行,甚至连想要解开绳子都做不到。那些绳子捆缚的很有技巧,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疼痛感,可恰恰又费劲也解不开。 下巴被一只修长冰凉的手指挑起,银雪被迫抬起头来和易舒言对视。被捆缚起来的少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模样颇有些楚楚可怜,莹润如翡翠的双目覆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在易舒言的迫近下头部死死往下抵去,直至抵得垫子深陷,动无可动。 有点熟悉的清香由上而下笼罩过来,在修长指尖轻轻抚摸着头顶的兔耳时,恐惧不再纯粹,而是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期待掺杂起来。 她抬眸,有些模糊的视线落到易舒言的下巴上,却见那不着胭脂的唇瓣依旧带着点淡淡的浅红,像是刚刚开出苞朵的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气息。 外面的光影已经被隔绝,唯有零星的一点散落进来,将易舒言的背影笼罩成一片暗沉隐晦的朦胧。她的脸越来越凑近。 “小易!” 意识已经产生了一点危险的模糊,银雪再次喊了她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讨饶语气:“我错了,不该像之前一样对你,下次肯定老老实实的穿有体统的衣裳!” 易舒言没说话,而是把手放到了银雪的腰上。 忽然间的亲昵让银雪脸上烫得仿佛能烤出一只红薯来,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此时的朦胧姿态实在是让个正常的人都会浮想联翩。 易舒言一只手松开了她的耳朵,转而轻轻拨弄起银白的发丝来,一簇柔软被缠绕在她的灵巧指尖,银雪稍稍偏过头去,就看到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指甲也是修剪齐整圆润的。 另外一只手也松开了耳朵,转而垫到了她的脖子下方。 “易舒言——” 女人的发丝落到了她的脸颊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头脑混沌之际,银雪鼓起勇气在她的耳边狠狠吼了一声,千钧一发之刻,同时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竟是直接爆发。 捆缚住手腕和脚踝的黑布帛终于应声撕裂,清脆的铃铛声响彻了整个房间,震得易舒言眉心一跳,猛地松开了被按在身下的银雪。 银雪在大床上打了个滚,身上的衣袍飞速变幻成了原先的模样,同时死死抱住一只枕头抵在了自己的面前权当盾牌。白皙的脸颊上还有没来及褪去的潮红,一双幽幽翡翠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易舒言所在的地方,半是指控半是抱怨地哼了一声。 易舒言没说话,只伸出手来捂着太阳穴沉闷了一阵。直至半晌后,眸中的猩红逐渐退去,才后觉发现自己刚才的失控。 她朝前走了两步,见银雪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片刻后垂眸道了声抱歉。 其实从心而言,方才虽然是面临到了那样的境界,银雪更多的是恐惧惶然与羞涩,怒气倒是一点没有。 见对方现在如此郑重的模样倒也不好说什么,刚摆摆手欲要大度道声“以和为贵”时,却见易舒言掌心一翻出现泛着盈盈绿光的一物,被灵光包裹着送入了她的手中。 那仿佛是一只玉佩,只是上面刻印的字迹花纹都很是模糊,想来是经历了风吹雨打多年留下的烙印。易舒言和银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并未接近,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错处知道理亏,声音比起之前倒是柔和了许多: “这是锁灵佩,若我要眼泛红光时,你就从锦囊里打开来使用。我先前没与你说的其实是我修为上有些走火,因为修炼的功法没有得到宗门传授的方法压抑,剑走偏锋时就会有入魔的可能。锁灵佩是我偶然得之,现在我时而会难以自控,交予你,你收好……还有,对不起。” -- 第36页 银雪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她看之前易舒言暴怒之下想要杀自己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以往小易虽然脾气不好,倒也不至于对她下死手,更何况两人才共同死里逃生不久,应当正是关系好的时候。 当今六界对魔族的抵触已经绝非是三言两语来概括,银雪闲来无事时前两日翻阅了系统给的书籍,知道记载中魔教教主原本是修真界出身,由于并非全然作恶,与各大门派也没完全交恶,而是处在一个平和均衡的关系当中。 直至教主为修炼将魔教全部搬至魔界,才让各方口诛笔伐不绝。 只要是加入修真门派,必定就会被灌输对魔族的厌恶。但由于当年魔尊临砚创下万家之法,在魔尊身死陨落以后也有了条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可以私下里学习魔尊的术法化为己用。为防入魔,多数只是汲取魔尊术法的一小部分,宗门也会传授清心咒等来阻止。 易舒言在长生宗内多被排挤,可想而知应该没有学完那些法术。而没了正道传承,很可能就会走上魔道之路,相当于是这一辈子的修行全都作废。银雪到底也并不愚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易舒言为什么当时不肯把这个理由告知与她了。 只不过此时的银雪并不知晓,长生宗当时给予易舒言的功法与其他人不同,在看出她与魔尊的术法极为契合以后,长生宗直接给的就是魔道偏多的功法。当修真者身上的魔气占据多数时,这一辈子也是无法修炼成仙的。 “这东西怎么用?” 见易舒言仿佛陷入了低沉情绪中,银雪晃了晃手中的玉佩,玉白的脚趾也俏皮地一动一动。刚刚抬起头来的黑衣少女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没能接受得了她这样的习惯,拽起一块布就丢了上去。 “你不是直女么,”易舒言现在大致懂了那些奇奇怪怪话的意思,边将长发束起边道,“怎么不知道女儿家的脚是只能给夫君看的。” “嘁——这是哪来的规矩?修真界也没有什么缠足裹脚的破烂习俗吧?你现在看了我的脚,难不成你就得当我夫君了?” “别乱说话!” 易舒言眉头皱了起来,不过显然杀伤力也没先前那么大了。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必然是两者关系很好,起码银雪已经知道了易舒言如今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的意思,还冲她顽皮一笑,甚至把脚露出来又晃了两下。 身姿高挑的少女朝前面走了两步,看了眼有些凌乱的床铺后不由得别开了目光。片刻后做好准备才又将眼神落到了银雪的脸上,见她并无什么抵触情绪以后才轻声道: “旁的法子有些麻烦,直接渡灵力可以么?另外我先前的不规矩是被魔气影响,并非心中对你有所惦念,你不要自作多情。” “渡灵力是怎么个渡法?”银雪把腿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坐好,嘴上同时刻意道,“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魔气附身想占点小便宜也算正常。” 易舒言忍无可忍:“……闭嘴,眼睛闭上。” 银雪老老实实地闭了眼睛。 须臾后,温软的唇瓣轻轻碰了上来,涓涓细流的灵力如清泉般汇入,瞬间就浸透了四肢百骸。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之间的血脉不尽相同却异常吻合,甚至像是阴阳两极相生般没出丝毫的差错。 血液里的涓涓暖流舒适恰好,银雪甚至在不自觉稍稍前倾一些努力汲取那种带着点花香的味道,还无师自通般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对方挺俏的鼻梁。 灵力缓缓汇入口中。 由于自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子,又有了方才那一番闹乱的铺垫,易舒言紧紧闭着眼睛没敢睁开,甚至随时准备好了绳索捆缚住自己,就以防出现什么差错。 而随着灵力的缓缓流逝,身上的力气仿佛都在消失,她还是头一次为人渡灵力,也怕有什么不对,挣扎片刻后还是睁开了眼睛。 少女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离的很近,兔子精的脸上飘着两团红晕,竟是正在没羞没臊地拼命吸食她的灵力。 …… 隔音并不算极好的房间内再度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的声音。偶然从楼下路过的店小二猛地打了个寒噤,连忙迈开腿飞快从底下跑了出去。 ** 这个镇子上多数偏安静些,正因如此,上元节的热闹才格外突出。无数个孔明灯被放出,哪怕是有厚重的帘子也遮挡不住外面的淡淡光亮,银雪在床上躺了会,忽而用脚轻轻踢了下旁边的易舒言。 易舒言正在盘膝打坐,猝不及防被踢了一脚后本欲发作,在看到是银雪时才松懈下来。由于先前附魔以后对人的态度太差,易舒言难得有些愧对,决心近期稍稍改好些。 首先这第一步,就是不能对银雪再随便发脾气。 不过这兔子精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难——先前虽然是有魔气的影响,但易舒言道心稳固,所有的影响都不会由外进入,而是由内而生,也就是说对兔子精是原本的想法在作祟。经过那一番以后又有了渡灵气,直教易舒言悄悄念了好几遍清心咒。 毕竟兔子精光论一张脸长得算是人间绝色,身材也算是上好,她虽然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登徒子,但也不是清心寡欲能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偏偏又得对兔子精压制着,以免落下面子来。 不过此时兔子精邀请她前去游玩,倒是合了易舒言的意。 -- 第37页 银雪叫了易舒言两次,才听到冷冷淡淡的一声“嗯”,不过对方的态度一点也影响不了自己的愉悦。 双腿修长的少女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床,拉开帘子遥遥向那下面的闹市望去,只见憧憧灯影交错成海,无数个人在里面穿梭,浮光灯影间亦有笑声阵阵,让银雪很是激动。 她本身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性子,这段时间来可算是闷坏了。而在易舒言刚准备下床时,银雪忽然又退开几步再走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易舒言本能看向少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你这一整天穿着黑衣也不嫌闷?不如我俩扮成那些世家小姐出去玩,反正衣裳是可以随心变化的。你看。” 银雪一旋身,身上的衣袍就变作了色泽清淡儒雅的短袄与马面裙,还镶了一圈白滚滚的边,随着窗户灌入的风微微拂动。织金马面是清浅的绯红,琵琶袖袖口还绣着几只小荔枝,衬得整张脸愈发活泼可爱。 她本身就是那种没什么攻击性的相貌,相较于易舒言的冷脸也更爱笑。而易舒言本身对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扮就没什么兴趣,闻言下意识地推开银雪搭在肩膀上的手就要往外走,却见兔子精眉毛一垂,露出些楚楚可怜的神态来。 头顶的琳琅珠翠随着银雪的动作微微晃荡,漆黑的发丝垂落耳畔,衬得肤色如雪白皙。鬓边一点绒球上还挂着叮铃作响的小铃铛,本是娇俏甜美的模样,银雪嘴角却微微撇下,目光抬起一点,耳朵摇摇晃晃,委屈巴巴地看向易舒言。 她的语气里带了点有点强硬的味道,却是用撒娇的语气说出,并不让人觉得烦。清雅如兰的香气随风吐到耳垂边,红唇几乎是从上面擦过,银雪刻意拖长音调: “小易——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易舒言只要一低下头去,就能看到那双翡翠玉石一样盈翠的一双眼,浅淡的一层蒙蒙光华落在玉石上,让人很难收回目光。 ——僵持了几秒后易舒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又非常羞耻地、就这么败给了这讨厌又烦人的兔子精一回。 ** 鹤溯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少女睡得正香。柳常悦向来行得正坐得直,就连睡姿都标准到无可挑剔,两条长腿并拢在一处,并无丝毫不规矩。 反观她自己,长发散乱,眼尾和脸颊都还带着点旖旎的潮红,只往镜子里瞥了一下后鹤溯就闭上了眼睛,须臾揉揉脑袋,起身更衣。 今天是上元节,本是许多人阖家团圆的日子,估计许多地方门派也会有助兴大典。柳常悦却从长生宗千里迢迢地跑过来,在把她救下以后两人大吵一架,干脆在客栈住了大半夜。 外面的烟火已经零落,人去街道空,只余下一些红灯笼照着石板小路,夜风吹拂着一地的纸屑。鹤溯站在雕花小窗旁扣上最后一粒纽扣,随后回身看了眼床上的年轻少女。 柳常悦眉眼秀丽,哪怕穿着男装其实也很容易能看出是个姑娘,于是先前只得略作改变。由于常年束缚,上方独属于女子的柔和曲线没有那么明朗,但纤腰长腿依旧赏心悦目。她枕着胳膊,仿佛正在做一桩好梦,嘴里不时念叨着什么话来。 鹤溯只看了几眼就别开目光去,她已经隐约听到了柳常悦在叫自己的名字,但并不愿意与她回去。纵使两情相悦又如何,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更况且人妖殊途,柳常悦虽然是迈上了修真的道路,三灾九劫后可以寿与天齐,她们仍旧不会是被世人所接纳的一对。 鹤溯脖颈修长,五官明媚,天生一副美人皮相,而唯有与她亲密接触的柳常悦才知道,脖颈以下几乎没有完好的肌肤。 无数的鞭痕或是烫伤烙印在少女的肩颈与背部,大腿、小腿与胳膊都也难逃,那是曾经一家猎妖户留下的杰作,伴随着她成长了近乎半生。 身为已经可以化形的妖,她的灵力却并不强大,或是说整个鹤族都没有出过灵力真正很强大的妖神来。 鹤溯活的年岁挺久,除却自己以外也只看到过那个叫作银雪的月兔姑娘修为也那么差劲,两人之间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想到月兔姑娘,她便也想到了自己的那根与姓郑的男人牵起来的红线,那才是她来到这里当花魁的真正目的。 窗外天色将明,曙光隐匿在山峦身后,鹤溯如水温柔的目光在柳常悦的身上宠溺地最后扫过一眼后,缓缓地推开客栈的门走了出去。 直至尽量放轻的脚步声彻底离开时,榻上的少女才睁开了眼睛。两行热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落得无声无息。 ** 在闹市里玩了整整一夜,又在客栈里呼呼大睡了一整个白天的银雪到了次日终于被易舒言给拖了起来。 易舒言身上的银两不是很多,已经需要开始节省着花费,自然不可能让她在里面一直待着。而银雪现下虽是穿成了个仙子,凡人原本的爱好倒也还在,譬如睡懒觉。一整天下来睡得筋骨松软,趴在床上不想起,直至被易舒言揪住命运的耳朵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来。 “鹤溯已经在找我们了。”易舒言言简意赅道,“不要爽约。” 原本还迷迷瞪瞪的银雪一听到鹤溯的名字立即坐起,双目在易舒言的身上流连一圈后难以置信地炸毛窜了起来:“你怎么还背着我跟鹤溯交谈去了,你们打的什么暗号,我怎么不清楚?你的小灵宠被排除在外了?” -- 第38页 “……飞鸽传书,你睡了整整一日,当然不知道。”易舒言颇为嫌弃地推开来扯她的银雪,“你也不是我的灵宠,不要妄言。” “好啊,之前在那个魔教教主面前还亲自认下的,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是吧?”银雪对她“出击”,实则拳头软绵绵地落了上去,语气里的软绵过于明显,“快给你的月兔道歉!” 自从昨天易舒言将玉佩给她以后,银雪忽然就变得有恃无恐了许多,原本藏着掖着的真实性格也逐渐表露出来,变得格外跳脱。或许是因为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能将心里的距离拉近,看着依旧与先前一样又娇又嗲的兔子精,易舒言倒也没觉得烦躁,只敷衍地回应了句“对不起”。 银雪借机趴到了她的背上去。 易舒言的肩膀比寻常女人要宽阔一点,骨架略大却匀称,因此也不会突兀。她的身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虽然形容不上来,但并不妨碍银雪想要多嗅闻。 自从昨天的撒娇成功以后,银雪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度敢于来回拉扯,适当地装装可怜,易舒言仿佛还挺吃这一套。例如现在就在自己的攻势下没发作,而是安安静静地收拾行囊。 一个人的背后吊着另一个人总会让其他人觉得有些诡异,银雪在出门前就化作了月兔,等到走出客栈时依旧如之前一样拉长身躯缠绕在易舒言的脖子上。 现在人妖和谐共处,多数人都已经可以对妖精见怪不怪,于是路上的异样目光也不算多,偶尔有看向易舒言的眼神也被银雪狠狠地瞪了回去。 直至到了与鹤溯约好见面的地点,银雪才从易舒言的脖子上跳了下来化为人形。 这是一座襟江带水的楼阁,旁边就是翠竹数倾,环境清雅幽静。独坐在亭台里的女子戴着面纱垂眸抚琴,纤纤十指划过如丝琴弦,泠泠音波便如春风拂曳数里。 河畔的微风吹起长发飞扬,单薄刘海下的五官明媚动人,若是在人前必定又能吸引来大片的目光,不愧是令人一掷千金也想得以一见的花楼头牌。 鹤溯今天穿的是夏日才会穿的那种羽裳丝,轻薄的莹白衬得整个人如仙子般轻盈明艳。银雪还是头一次看到鹤溯穿成这样的衣裳,不自觉间看得有些呆,直至被易舒言轻咳一声提醒,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下。 “鹤溯已经名花有主,管管你的眼睛。” 这女魔头不愧是魔尊转世,要么不开口,开口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言好语。正当银雪欲要张口反驳时,却见鹤溯起身朝这边款款而来,黑发上的玉环朱佩叮当作响。银雪还没来及反应,就被易舒言一把从后面反搂住,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忽然浮空而起。 自从之前有了接触以后,易舒言也不再那么避讳,捂着她的嘴就没放开,任由银雪的湿润吐息喷洒在手掌心内,泛起些微的痒。她也来不及去教银雪用丹田呼吸,只稍稍给留出一点缝隙来。 跃到空中的时候银雪才注意到,原来鹤溯过来迎接的不是她与易舒言,而是一名再也熟悉不过的人。头戴金冠的高大男子正是当日与“男主”密谋的郑公子,长得人模人样,实则一肚子坏水在胸。 琴声余韵回绝连绵,银雪在空中站得高看得远,清楚地就看到了那郑公子的口型,他似乎是想要说“靡靡之音”,但在目光落到鹤溯的身上后立马就把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两颊染上一抹红晕。 许是从未见过这样面容清绝出尘的女子,会见的地方又不是花楼,让郑公子的那颗俗世之心立马被勾得狂跳起来。 鹤溯与他遥遥相对,风吹得裙袂舞动如一朵翩然的花,而在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银雪身上带着的红线竟是忽然烫了起来,她立马揪出其中两根,上面标记着的就是两人的名字。 “鹤溯。”“郑斐。” 易舒言的眉头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随后往向下面已经热烈交谈起来的两人。 不知为何,鹤溯口中先前对她很是嫌恶的郑斐公子此时言笑晏晏,丝毫没有不耐烦的势头,甚至声音温柔得都快能掐出水来。 分明是一副郎才女貌的场景,却看得银雪极为刺眼,她早就与鹤溯说过郑斐的人模狗样,却后来又被一句“围观全貌不予置评”给堵了回去。 不过那些所谓情深款款的理由已经骗不到她,鹤溯的言谈举止中也带着浓浓的演绎痕迹。银雪颇为烦躁地看着下面郑斐朗声大笑着想要去亲吻鹤溯的模样,心中愠怒达到了顶峰,掌心忽而出现一颗小石子,重重地朝下砸了去。 “咚!” 她用的力气不是很大,但毕竟是从高空之中落下,迅疾如闪电般的速度让易舒言也没阻拦——或许也是不想阻拦。只听一道声响后,本来已经扣住鹤溯脖颈的白面书生发出一道凄厉惨叫,银雪还没来得及看自己到底是砸到了哪里,就见男人往地上一倒,捂着下方就疯狂打起了滚。 鹤溯猛然抬头向空中看了上来,同时警报声在银雪脑海内滴滴响起。 【严重提醒:重要支线已发生改变!部分角色命运偏移!】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作者撒币啦,感谢支持,先到先得~之后两天还是零点更新,我们不见不散哦。 推基友天纵酒百合快穿:《拥有强化属性的我抢走了开挂男主的白月光[快穿]》 身为时空管理局第一不上进学徒,祁央热衷咸鱼躺,顺便思考自己啥时候能拥有一位漂亮姐姐。 -- 第39页 结果漂亮姐姐没等到,等到了系统233的“福利大礼包”。 233:“任务一,由于管理局检测到不合理外挂,现重启世界线,并派遣学徒阿央前往黑名单上的世界里搞垮挂逼男主。” 祁央光速摇头:“不要、好累、我拒绝。” 233:“附,学徒阿央在每次穿越前可以为自己强化一项属性。只要积分满,数值随你选;只要等级高,属性随你挑。” 祁央强装镇定:“其实吧,我……” 233:“任务二,学徒阿央需在搞垮男主的同时攻略男主白月光。附……” 祁央拍案而起:“其实吧我想说,老娘拳打龙傲天脚踢汤姆苏!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锤一双!” 什么主角光环?什么随身空间?且看我一招就把你们全都干翻! 把渣渣龙傲天的资源刮秃噜的祁央还在放着狠话: “老娘今天就要让你们这群狂妄的大猪蹄子知道,谁才是那个大写的……” 没说完的话被人毫不留情地堵回口中,祁央听到一脸委屈的始作俑者哑着嗓子低语: “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凶,人家好怕怕。” “……” 祁央漠然擦掉这家伙挤出来的一滴眼泪,假装没看见对方提在身后的锤子,随手指指脚边:“那请问,这一地碎的稀巴烂的外挂器是怎么回事?” 性感戏精老变态×貌美沙雕小白花 简单来说:揍扁你,一招就够了~ 第26章 一怒为红颜 “你在做什么!” 易舒言的隐身术显然没有对鹤溯也用,底下的窈窕女子愣怔一会后即刻飞身上来,目光里露出些许不赞同,不过那怒气显然不像是爱人被伤害才会产生,而是来自于别的什么。 “鹤溯”“郑斐”的红线已经失去了温度,且无声无息地断裂开来。看了眼下面那人面兽心的公子哥后,银雪直接把手里郑斐的那一根红线奋力一丢,像是在丢什么无用的物品一样。 “鹤姑娘你本身又不喜欢那姓郑的,还非要嫁给他做什么?” 银雪在得到了系统的提醒以后也只是无所谓地拍了拍手,她现在已经是全然对所谓的系统没什么惧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她看着那个郑斐和姓祝的就觉得不爽,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好过。 鹤溯的演技并不算好,曲意逢迎的模样太过明显,银雪还清清楚楚地看到方才郑公子想要去亲吻她的时候鹤溯眉眼间飞速闪过的一道厌恶。 她就是看不得一个姑娘好端端地被占了便宜,正欲开口再劝,却见曾温和如春风拂面的女人脸色逐渐沉了下来,眸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沉沉愠怒堆积在鹤溯的眼里,声音也不复先前的平静: “月兔仙子还真是会替人拿主意,但不知要是这郑斐死了,谁替我报那灭门之仇去!” 天地间忽然落下了一道看不清的屏障,风云渐涌,摧枝折叶,走石飞沙都在一瞬间离地而起,方才还在垂泪的鹤溯却倏然翻脸拔剑直指银雪。 易舒言本就沉默警惕着,见状把人朝后猛然一拉翻了个身。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在刹那间传来,冷冽寒霜化作的冰刃擦身而过,溅起清寒的冰粒粉尘。易舒言反手一击,数道玄光伴随着浅浅黑雾轰向半空中的女子,鹤溯闪身避开,掌心符文开始流转,涌动起不属于自身的强劲灵力来。 “是天门阵!小易快闪!” 来自天界的废柴仙子或许唯一的优势就是见多识广,在感受到那无比强劲又与记忆中吻合的灵力时,银雪就已经认出来那是六界之中极为罕见要与自身结合的阵法。此阵法爆发力极强,需要让施法者燃烧血脉…… 鹤溯居然是真的想杀她! 易舒言松开了银雪,将其往旁边一推,就轻松地落到了底下郑斐躺着的地方。寒气与火热轮番交织,让银雪也有些难受,此时抬起头眯起眼睛朝上看去,只见黑风滚滚交错成了一片杀阵。 漆黑的风缠绕在易舒言的劲瘦腰身,如利刃般疯狂嚎叫旋转着割裂苍穹,向遥遥对立的那片白影刺去。鹤溯掌心凝聚的力量逐渐汇聚成磅礴之势,也朝易舒言所在的地方猛然挥出,力撼山河,飞花走叶都在刹那间被震碎成齑粉。 “轰——” 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就开始碰撞了起来,形成一股浩瀚的绞杀之力互相吞吃撕扯,凡人只被碰到一点就会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银雪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易舒言又看了眼鹤溯,尔后将手指伸到了郑斐的鼻子底下。 命挺大,还有气在。 互相撕扯的两大力道相持不下,已然化作半个原型的鹤溯背后生出了两只羽翼,拍打起周围的阵阵狂风。白羽横飞,女人的掌心出现了一只古琴,指尖刚刚划过的刹那便扬起烈音一道,震得银雪耳膜都有些隐隐作痛,再低头一看郑斐,已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银雪耳朵一抖。 “鹤溯别打,郑斐快死了!” “鹤溯——” 位于风暴中央的人显然是杀红了眼,但又奈何不得易舒言,通红的双眼里爆发出愤懑,玲珑手掌朝前狠狠又拍了几道。银雪无奈,生怕余光波动下真的让郑斐一个凡人身死,连忙起身就朝那边飞去。 “鹤溯、鹤——” 七星弦的强烈波动向前一挥,所过之处结界内风云色变,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银雪的身上。银雪想躲,又哪里能躲得开上等灵器的攻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震颤了一下,猛地向下坠去。 -- 第40页 自然,她上前去时是瞅准了易舒言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为易舒言挡住了那么一下。 银雪“重重”落地的刹那,土地里蕴含的灵气已然将其全身包裹,五脏六腑所受的伤也在瞬间愈合大半。而从上方看来,飞身坠下的白衣少女却是恍然无助,一双碧翠双瞳直勾勾盯住两人所在的方向,鲜血从嘴角蜿蜒而下,落到土地上,溅开一朵凄艳的血花。 “砰”的一声,仿佛是重重砸到了易舒言的心上。 原本快要放下去的长剑随之猛烈震颤了起来。 鹤溯其实原本也没有想下死手,在预估了易舒言的实力以后才敢拿出七星弦琴来。她的心中积攒着无数的怒与怨,堆聚多年寻找一个爆发的契机,却因银雪的一个断红线而可能会毁于一旦。 多年的怒气无法消化,只得借机寻一个转嫁,但她也没想到的是,在和易舒言打的时候,小仙子会忽然上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撞上的是易舒言一双黑漆沉郁的眼。 一股强大的如灼烧般的剧痛贯穿了胸腔,鹤溯甚至霎时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如骨断筋裂般,肋骨都要层层折裂。她没有躲,也来不及躲闪,只眼睁睁看着那伫立在半空中的高挑少女携着黑雾缭绕的长剑朝自己刺来。 生死交际刹那,眼前忽而浮上一层水雾,脑海里也闪过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倩影。少女温暖明亮的笑容仿佛犹在眼前闪烁,但渐渐地都汇做了一片黑暗阴翳。 鹤溯放弃了抵抗,丢下手中七星弦琴,等待着来自易舒言的最后一击。 ……却不知为何,疼痛感久久没有传来。 她满是疑惑地缓缓睁开眼睛,却见白衣染血的月兔仙子从背后死死搂住易舒言,手搭在对方的手上竭力往回拽。银雪的胳膊比起易舒言略短一点,另外一只穿过腋下将她揽住,剑尖距离鹤溯的胸膛仅仅数寸之遥。 “我没死,郑斐也还有气在。”银雪眨了眨眼睛,一边把易舒言往回拉的时候却不慎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见易舒言浑身的戾气收敛些许后银雪才宽下心来,须臾却见自己的一只胳膊恰好放在一片柔软的下方,被烫了般猛地缩了回来。 易舒言的目光朝她瞥了过来。 银雪连忙站定,两条毛茸茸的兔耳笔直竖起以表无辜。解释的话刚到了嘴边,眼前的景象却突兀一翻转,整个人竟是在易舒言的怀里横了过来。 “把你的女人带走。” 黑衣少女的掌心出现了一只花纹复杂的木牌,对着那木牌甩出一句后便捏碎,旋即轻松抱起银雪飞身而起,徒留狼藉满地。 ** 一股中药的苦香盖过了室内的熏香味,苦到银雪恨不得把那只灵敏的鼻子给生生拧下来才能躲掉。见易舒言端着青花缠枝小碗正在晃荡,猛地就钻进了被子里。 还发出阵阵虚假的呼呼声。 “起来,吃药。” 自从上次以后,易舒言的声音就不再像以前一样清冷,而是多了点令人舒适的人情味。而此时此刻,银雪倒是想祈祷易舒言像之前一样对自己不闻不问,起码就能避开药味的摧残了。 银雪在被窝里哼哼了两声,发现抗议无果以后就变回了原型,却被易舒言更轻松地从里面掏了出来,单手捏住下巴就要把药水从那张小嘴里灌下去。 小月兔一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从眼睛到尾巴都写满了抗拒。奈何易舒言丝毫不为所动。 银雪慌忙又变回原样将其一把推开,用的力气大了点,却见易舒言丝毫不恼,声音里反而染上一丝难见的温柔: “乖乖吃药。” “苦!” 她不怕疼也不怕累,但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苦药,问着那味道都恨不得把鼻子给堵住,更别提张嘴去喝。见银雪不断皱着眉头,易舒言颇为不习惯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几只蜜饯来: “喝,喝完给你。” “先吃一颗。”银雪脑筋在此刻转的极快,片刻后就想出了让易舒言对自己放弃的招数,于是刻意将声音拖得又长又嗲,在确认多数女人都难以接受后才道,“你喂我——” 唇上忽而一软,凉冰冰的蜜饯竟是就这么送到了她的嘴边。为了防止银雪又故技重施想逃走,易舒言还靠近了点,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肩。任由少女在怀中极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的力气很大,轻轻松松就能制服银雪。 蜜饯被放缓动作咀嚼完以后,那只冒着热气的汤碗又递到了银雪的唇边。甚至少女白皙修长的指尖还抓着手帕在她的嘴唇上擦过,毫不嫌弃地擦干净蜜饯残留的碎屑。 霎时间的动作甚至温柔到银雪恍惚间以为是看到了别人,或是看到了个被魂穿的易舒言。直至在愣怔了会后又见易舒言神色冷了下来,声音也不自觉变得硬了点: “还不喝药,是想我怎么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银雪:啊,果真温柔不过三秒的才是真·易舒言 柳常悦X鹤溯是副CP(GL),副CP的存在作用对主CP感情线有助攻 第27章 渡灵力 看着易舒言已经冷下来的脸色,银雪的目光在她的嘴唇上稍稍逗留了片刻,却也不敢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仙法力的过渡可以让嘴唇不怕烫,银雪从易舒言的手里接过药,须臾端起碗来—饮而尽。初初入口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直至后来那股冲天酸味和苦涩搅和到—起上来,才让银雪难以自制地皱起了眉头。 -- 第41页 看着兔子精已经皱成—团的小脸,易舒言没忍住扑哧—笑,这才起身朝桌子旁走去。银雪这才注意到在桌子上放着另外—只小碗,里面的晶莹上洒满了干果蜜饯,还盈盈晃荡着红糖水。 易舒言并不会伺候人,本想喂她吃,却上来就将那满满当当的红糖水洒到了子上,眉头—皱连忙用灵力烘干,但还是留下了淡淡的印记。银雪嘴里发苦顾不上笑她,直至那晶莹剔透的怪异东西入口,才想起来那是什么味道。 “红糖冰粉?” 红糖冰粉盛产于华夏的川渝地带,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面也能见到。彼易舒言正起身去蘸水来擦红糖留下的印记,听她声音惊喜地喊了句才慢悠悠应道: “是。上元节还能卖冰粉的不多,跑到了城西才找到—,这是最后—碗,之后就不做了。” 嘴里的苦因红糖得到了大大的缓解,银雪满心欢喜地又吃了点干果,留下—半剩给了易舒言,心里想着这女魔头其实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你是又怎么想起来去买冰粉吃的?” 木桶舀起水的声音传来,那边的动作好像是顿了顿,空气沉寂了—会后,水流缓缓向下淌去,易舒言在那轻缓清脆的声音里回应道: “儿我身体不好,常常要吃药但是怕苦。我娘有—次心情很好,去镇上给我买了碗冰粉带回,自小到大,我觉得那是最好吃的东西。” 所以在看到你为我挡剑的刹那,忽然想把这最好的东西分享给你。 后半句矫情的话易舒言自然不可能真的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句,顺带感慨自己极为难得的温柔。 而银雪向来都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情感的人,对她来说,爱与恨都是同样的分明。虽然之前对易舒言的种种都有所不满,但在得到了—点补偿以后,不满早就—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暖流肆意。 刚刚用手帕沾湿了水出来,易舒言却见—道白影飞速扑上,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险些把人给直接带倒。银雪猛地跳到了她的怀里,两只胳膊死死勾住易舒言的脖子,抬起头来在她下巴上落下—吻。 “你太好了,小易!” 易舒言脸上蓦然蹿起—片红晕,正欲下意识想要把怀里人推开的候,少女竟是得寸进尺地又把头埋到了她的颈窝里。 易舒言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种银雪难以形容上来的味道,却有种令人舒适的熟悉感。小月兔毛茸茸的耳朵在她脸上刮了刮,直至看到女魔头白皙的脸颊已经晕染成—片红霞才停下手。 没有亲眼所见,谁又知道千百年前叱咤风云的魔尊能为了她跑遍整个城镇,只为了买—碗儿记忆里最好吃的冰粉。 谁又知道曾经掀起无数战争的魔尊也会在乎旁人的感受,甚至为她这小小的—句夸赞,心中生长起小小—株翠枝嫩芽来。 她似乎还是头—次在人世间听到—声夸赞自己的“好”。以往在里,爹娘只会羡慕旁人的男孩,或是夸赞会为里谋福远嫁换彩礼的姐姐。以往在长生宗里,哪怕是相对公允的沉水道君也对她十分严厉,更别提那些同门们的刻薄。 心里还是头—次这样软了软,就连兔子精轻轻抚摸她的下巴易舒言都没在意也没发飙。银雪见她微微移下目光来看自己,立马老老实实地把手给收了回去。 易魔头好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居然对她的小小举动都没生气。思索片刻,意识到今天易魔头的心情应当还算不错司,银雪眨眨眼,在她腰间轻轻戳了—下: “这边的红线算是毁了,我们得尽快去往下—个。不过我身上现在有些无力,你最好将、将那灵力渡些给我,不然我走不动就要赖你。” 话—说完,银雪都觉得自己无耻得很。 偏生今天易舒言温柔得简直快要超出了她的认知,盯着她凝视半晌,片刻后居然微微张开口凑了过来,倒是把银雪吓了—跳。她就是魂穿原主,也不知道易舒言是不是魂穿了,连忙叫出系统—问。 【检测中,检测到人物无任何异常,部分支线发生改变,与易舒言无关。】 部分支线发生改变,与易舒言无关……难道发生改变的是鹤溯? 回想到鹤溯之前与易舒言动手的奇怪举动,银雪刚想再问,女人的柔软唇瓣却缓缓地覆盖了上来。两者触碰间忽而泛起—阵酥麻的痒,眼前清明的万物在此失去了颜色。 灵力毫不吝啬地缓缓汇入。 ** 如果这个世界有手机,银雪必定想快速拿出来搜索“接吻后怎么找话题”,而不是这样和易舒言对立着干瞪眼。所有的话在脑海里过了—遍后又快速飘走,唯余脸颊越来越烫,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易魔头不愧是魔尊转世,身上的灵力精纯充沛,连带着渡给她以后用起来都极为舒坦。举手投足间银雪仿佛感觉到有比先前更加灵活的力量,在引导着自己的—举—动。 如果不是渡灵力必须要用嘴来,她倒是宁愿天天求着易舒言来蹭—点。不过此次与鹤溯交战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实在是废柴到了极致,此后她牵红线的同也得想法子修炼修炼,才不至于在人面前连—点反抗力都没有。 对了,鹤溯! 脑海中忽然跳出了那张明媚出尘的脸,让银雪原本空空荡荡的脑海立马充实起来。易舒言把自己抱走之前似乎是还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让谁来把鹤溯带走? -- 第42页 “柳常悦。”易舒言的回答短促利落,须臾陷入了沉默。而就在银雪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准备再问—句,易舒言却又主动叙述道: “先前我不是说鹤溯身上有问题么,当第—眼我觉得她有些眼熟,只记得她喜欢的应该是女子,想当然地以为她是要为了荣华富贵—类才会嫁给男子。后来直至看到那人过来救走她才想起,那人叫柳常悦,与我有过数面之缘。” “喜欢女子”几个字落到了银雪耳朵里倒也没觉得奇怪,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在花楼晕厥之前似乎是有哪个姑娘说漏了嘴,说是鹤溯喜欢女子,只是当没在意罢了。 疑点—旦串联起来就有更多的细节冒出,银雪回想到,自己之前想要去搭鹤溯的肩膀她躲开了,想必也是因为避讳的原因。 啧啧啧,原来如此。 “那她既然是喜欢柳常悦姑娘,为什么还要和郑斐在—起?鹤溯是妖精,应当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她转了个……” “你是打—下后脑子傻了?”易舒言揪了下她的耳朵,自然也没用力,“先前她和你动手的候说的什么?” “报仇,对,报仇。” 或许是才清醒没能反应过来,或许是鹤溯那—下子攻击给留下来的轻微后遗症,银雪直至易舒言提醒了—下,记忆才如潮水般滚滚涌来。 鹤溯先前看着她的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悲凉与绝望,弄得银雪也颇有些愧疚自己—冲动下就毁了人的计划。不过如果鹤溯的计划是要以身伺敌的话,她倒是宁愿去毁了郑斐再来帮忙另想办法。 当郑斐看着鹤溯的目光里仿佛飘着油脂腻水,恶心得哪怕不是看着她自己,银雪都恨不得动手直接把人给劈开。 她不相信鹤溯如果嫁给郑斐以后那人面兽心的伙能不想着多占点便宜,—想到那样姿容绝艳的姑娘要郑斐那种人占据…… 银雪胃里忍不住翻涌了起来。 她没说话,易舒言还以为她是在自责,片刻后挑了挑眉生硬安慰道: “虽然不是自己的事,但若是我也会选择动手,让那姓郑的死无葬身之地。”她的眉宇间飞快划过—道厌恶,“那种人没什么好东西。” 银雪正欲说话,忽而却看到客栈的窗户外出现了—只浑身雪白的小鸽子正在往这边飞来,扑棱着翅膀的模样极为可爱。刚刚走到窗边,雪白鸽子就落到了她的手腕上,嗓音轻柔地“咕咕”两声。 她还是第—次看到飞鸽传书,颇有些激动地从鸽子的脚杆下面取来了信件。 “应当是给我的。” 虽然是这么说着,易舒言倒也没从她手中夺走,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到旁边来—同观看。只见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纸上: “替阿溯谢易师姐。今日午,均无山顶见。” 落款:柳常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晚上11点更新,九千或万字~大家不见不散呀! 第28章 前尘往事 没想到到那所谓的什么山哪怕飞行也得要大半天的路程,哪怕有易舒言带着飞得也不算慢,银雪也觉得很不爽快。直至快要飞到山顶,已经看见了那上面的袅袅淡烟时才稍稍平复下心情来。 旋身,落地。 一张大长条案在山洞内一并铺开,热气混合着食物的浓香徐徐四散。银雪已经有一小段时间没怎么开过荤腥,此时闻到了一股鸡肉的味道,连忙就跑了进去,却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在仔细摆弄锅碗。 茄子炖的香酥软烂,肉丝鲜滑入口即化,鸡汤香浓不腻,黄瓜爽口清脆。银雪刚刚夹起一筷子来就赞不绝口,先前对于柳常悦深更半夜把人给叫来的不满通通消散,更没注意到大半夜做菜这样的违和。 仙人不在乎是否休息,凭着一身的灵力就能度日,自然可昼夜颠倒,夜半忽而起身饮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昨天白日和风惠畅,山顶月朗星疏,倒也是观景的绝佳去处。 不过柳常悦自然也不是找她们来观景闲谈的就是。 少女撑着下巴并不说话,只示意两人可以吃点东西,易舒言摆摆手婉拒,银雪倒是丝毫不客气地这尝尝那尝尝,很快就将一桌子的小碟子菜一扫而空,露出餍足满意的神色来。直至看着她喝完最后一口汤,名叫柳常悦的清秀少女才露出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看来月兔姑娘气色不错,这一桌子的菜肴就当做是替阿溯给您赔礼道歉了。” 银雪并不是什么记仇的人,更何况本来就没受多严重的伤,只是看起来触目惊心了些。原主不知道是和这土地有什么关系,竟是每次遇难时都能遇到些好运气来相助,况且昨天又白得了点易舒言身上的灵力,这么算来还当是她占了点便宜。 一边用帕子擦嘴,银雪一边矜持地欲要摆摆手示意无事,却被易舒言抢先开口一步。饶是面对笑脸人,黑衣少女的脸上也满是冷厉,丝毫不领情: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此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且不对她下狠手的,她的想法都是与我商议以后才会行动,有什么事情可以冲着我来,对着一个没什么灵力的兔子精下手算什么,一不留神就会给打死了。” 银雪听到前半还隐隐觉得感动,直至后来才听出易舒言是在对自己嘲讽,双手背到身后去悄悄地给她来了一下。 -- 第43页 “嫁给郑斐,本是阿溯的意愿,站在她的那边而言,月兔仙子的确不该干涉。”柳常悦却并未回应易舒言的话,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还带着隐隐的震颤,“但若是站在我这边,却是要感谢师姐与月兔仙子,若非仙子出手,我得生生看着阿溯离我而去,还不能打乱她的计划了。” 睫毛的水光终究凝聚成一滴缓缓滑落,柳常悦咬住下唇,想来就桀骜的少女却在此时竭力抑制着哽咽声: “阿溯她……与屠妖户有不死不休的灭门之仇。而敌方实力强悍,并非她和我一朝一夕内能复仇成功,所以阿溯决定嫁给和屠妖户大门世家有联系的郑斐,利用他来挑拨离间,得以复仇。只是那郑斐……” 藏匿起来的姻缘线忽而隐隐发烫,随后在银雪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前尘画面。 鹤溯还是个未曾化形的小鹤妖时,曾被一年轻姑娘所救,养伤期间鹤溯在柳常悦的帮助下化形成功,两人相恋。随后鹤溯回到家乡准备渡劫,却在刚刚入门时就看到了最后一只鹤妖被屠杀的血腥场面。 芦荡的根部都被鲜血染红,清凌凌的水面覆盖上一层黯淡凄艳。刚刚化形,欲要与至亲分享喜悦的鹤溯红着眼躲在缝隙里,慌忙之中用长辈教给自己的方法隐藏了气息,看着最后一具尸体也被屠妖户拖走。 眼泪从指缝里缓缓溢出。 下面一幕是两人放声争吵,柳常悦甚至高高举起巴掌想要对鹤溯打下去,最终又在对方哀切的眼神注视中没能下得去手。一段时间后,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失魂落魄地听着郑家公子娶亲的喜事,接过那媒人散来的一颗糖,在手心慢慢捏成了齑粉。 消息从郑家的府邸里传来,那日郑公子娶了的头牌花魁鹤溯怀孕了。 消息从郑家的府邸里传来,那日郑公子娶了的头牌花魁鹤溯竟是装成的假孕,意图谋害某名门世家的夫人。郑斐公子一怒之下将其送入家庙。 花魁鹤溯竟是个妖精脱成!郑斐公子被骗得好苦!郑斐心胸宽广,念起那妖精痴心苦苦化作人形侍奉自己两年,只让屠妖户切断鹤溯手筋脚筋,废掉丹田,令其再也不能动用灵力分毫来害人。百姓们皆赞叹郑公子有情有义心胸豁达,而柳常悦—— 柳常悦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已经冷冰冰的尸体了。鹤妖身上有三宝,一为鹤顶朱丹,二为额心朱砂,第三江湖中还未有人能找到。那些屠妖户正准备将鹤溯的尸体弄碎,被爆发之下的柳常悦通通杀了个光。 血雨腥风的传闻沉淀在当地的史书中,却无人知晓背后隐藏着的是非因果。柳常悦杀死屠妖户自知难逃那些人天罗地网的追捕,自然也不愿爱人就这么白白死去,于是将鹤溯尸体送入忘川,自己回身去找郑斐复仇,却被一蒙面男子所伤,身形被毁只余零星魂魄转世。 最后将柳常悦一箭穿心的男人银雪还能认的清楚,是祝永昌。 红线部分源自于三生石,倒映出来的画面是在天命簿中记载过的,唯有持红线的人才能看见。银雪静默盘膝而坐,直至眼前的画面消散以后,柳常悦的声音才断断续续传入耳膜。 “所以是忘川水没有把你们的记忆完全祛除,现在相当于是你全部恢复了记忆,鹤溯只觉醒了与你相爱的那一部分?” 易舒言略有些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柳常悦激动的滔滔不绝。 “是,但是前尘事情还是像以前一样发生了,她的那些至亲仍旧被杀死,虽然我刻意提醒了阿溯还和她一起在那段时间蹲守,但天灾难料,毕竟我也不能一直跟着她在那边。阿溯的家人也不是那么欢迎人族……” 惨祸就是在后来她们离开的时候降成的,更况且,现在的柳常悦以一己之力自然不可能挡得住那么多人来屠杀。鹤溯就快要重回到以前的轨迹,柳常悦不甘、也不愿看着心上人再一次从自己的身边离去,用那样的方式让她见到最后一面。 “阿溯本身是想要嫁给郑斐去复仇的,但听说郑斐的男儿身被仙子你毁掉了,暂且应当就没了娶阿溯的念头。”柳常悦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灵力烘干泪水: “不过郑斐绝对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太监,他可能会求人来帮忙。如果他知道仙鹤一族的身躯可炼制丹药,必定就会再次起歹心。阿溯性情温和,但任谁家毁人亡也都不可能会放下报仇,说不定到时候还是会以身试险,因此我打算先陪着阿溯,至于红线……” 天道不可轻易违逆,银雪已经毁掉了郑斐与鹤溯的红线,本身是因为命运发生了改变与另外一人的强大执念影响才不会降下惩罚。而若是红线仙随意将人的红线揉圆捏扁,也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看到鹤溯和柳常悦的红线并未有任何反应,自然也不可能随意乱牵。幸好柳常悦现在也没有急于一时,只恭恭敬敬躬身,给易舒言和银雪深深致谢。 “若非月兔仙子偶然帮助,阿溯必定会重蹈覆辙。来日柳常悦修为有成,必定为二位上碧落下黄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是此后若是仙子看到常悦与阿溯的红线有所反应,还请牢牢拴在一起。” “无碍,无碍,这是应该的。”银雪从未被人这样郑重感谢过,自然觉得有些担当不起,面上讪讪笑着躲开。另一端则是连接起寻常都冷落着的系统: -- 第44页 “如果我不来这一趟,是不是鹤溯和柳常悦就是按照以前的走向再来一次?” 【是。书中描写,男主祝永昌才是顺应天道,在祝永昌的眼中,将铲除一切不平事,包括“人族修真者柳常悦残害同族,灭掉一百二十个屠妖户”。】 银雪听得心底窝火,在被易舒言拽起来欲要冲天而起的刹那不由得骂了句“去他妈的”,却不料是直接从口中冒出,顿时两双眼睛齐齐朝自己望来。 “你今天有点不大对劲。” 和银雪并肩飞行在高空,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易舒言没忍住还是开了口。 自打与柳常悦道别后,向来废话一箩筐的银雪在途中竟是闭口不言了很久,也不朝她身上窜来窜去,老实到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一样。虽说这样安静下来的兔子精更好些,但不知为什么,易舒言自觉还是更习惯跳脱些的。 至少长久相处下来,倒也觉得偶尔还不错。 银雪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叫‘社死’么?” “不知。” “没意思……”银雪轻声嘟囔了句,随后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不过是最后柳常悦说那李梅香还给了她追踪符来找我们,我心里愁的。虽然长生宗那边暂时是被限制住了,但李家倒也算是一方地头蛇,随意给我们下个套,人不就没了?” “我们下一个目的是灵水村,已经是隶属于东庐山脉那边,距离长生宗所在的地方比较远,所以你无须担心。” 被银雪和易舒言弄断了的红线不算少,一个个清理过去还挺麻烦,因此其实最好的计划是按照地理位置来分割。而既然是在这里就惹上了地头蛇,肯定就要先转变一下,因此,下一个是往离这里较远的地方去的。 银雪颇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后就兀自继续闭目养神,唯留易舒言微微蹙着眉头。 方才兔子精说的那些话她后面没听清,但前面那一句倒是记得的清清楚楚—— 她的意思是,嫌自己太无趣? ** 灵水村建立在靠近妖界的地带,里面的修真者多如牛毛,比起之前那一带长生宗独揽风光倒是要好得多,起码是百花齐秀。村落正如其名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也四通八达,但也有不少人仍旧保持着朴素的打扮。 考虑到人妖和平共处只是表象,多数人与妖精还是很难相处到一起,银雪将兔耳隐匿了起来,只余下满头银丝未变。于是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常常能听见几个稚童少年悄悄低语赞叹: “我娘说百花宗的灵修以天地为参照,很容易就会少年白头,这位少侠定当是百花宗里厉害的修士,我要是去拜她为师,修为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你是不是埋头修炼成傻子了,百花宗只收女修!就你还拜人为师呢,看你这榆木脑袋人家也不会要你的!而且你才刚刚入门,连重华宗扫地的都能压你一头,要是那寡妇怪来了,哈哈哈……” “你说什么,”小少年恼怒,“臭鳜鱼,我与你拼了!” “来啊,谁怕你不成?” 吵闹的声音漫入耳中,银雪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即刻手一扬,只见一道柔然仙气徐徐飘了过去,阻隔在本欲要打起来的两人当中。两人的拳头都打到了软绵绵的空气上,须臾抬起头来朝不远处的小道望去。 只此一眼,就很难再移开目光。 两位少女黑白相称,黑衣的个子高一点,身形窈窕笔直,目光里似乎沉淀着一双清冷寒潭,却不让人觉得难受不适。白衣的身高稍逊,活泼娇俏更多,绣着鲤鱼戏水的鞋尖在路边石子上轻轻一踢,面上便绽出些温软笑容来。 “小兄弟,你这里可有能借宿的地?我们是路过此处,银两我们给得起。”银雪笑容亲和,在片刻后就得到了回答。那叫桂余的小少年激动地先跨过草丛跑了过来,不顾后面玩伴的谩骂急匆匆道: “有呢有呢,我带你去见我们祝大哥!” 如血的夕阳将院子里的一树花映得如火如彤,熔金般的赤色流淌在屋脊上,映射在院落里,分明是人间幽雅客居的清闲景象,却在此时让人觉得很是不适。 银雪皱着眉头,目光里含着不加掩饰的敌意,死死瞪着站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高大男子。祝永昌一手拿着长剑在擦拭,眉峰抬起,不时看向易舒言与银雪,双方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院子的主人顾大娘打破了沉寂。 “来者皆是客,你们应该都是准备去那修仙门派的吧?以后还可能会成为同门啊,别这么紧张兮兮的。祝公子是前两日就在这边住下来的,他现在就帮忙操持着一些杂事。” 顾大娘朝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拉住了银雪和易舒言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 “你两个姑娘也真是死心眼啊,这祝公子长的多俊俏,现在打好关系,若是以后能成那个道……道侣也不是挺不错的嘛!” “我修无情道。” 不等银雪开口,易舒言简洁利落地一句话就把顾大娘的热情给堵了回去,同时状似不经意地把银雪向后拉了点,让她避开了顾大娘的触碰:“借宿一晚而已,若是无事就先回屋了。” “且慢!” 祝永昌扬了扬眉,仿佛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两人对自己有多讨厌一样,归剑入鞘,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平心而论,他这张脸长得倒也还算是不错,剑眉星目极其俊朗,加上柔和下来的语调,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好感: -- 第45页 “易姑娘,听我一句劝,做为修真者想要成仙,首先就要以慈悲为怀,姑娘实在不必因为先前的事情就对我有所看法,我那也是受长生宗所蒙蔽。 后来知道长生宗实际上是理亏一方后,在下心中莫不焦急,此时恰巧与易姑娘相遇,当然是准备与易姑娘和解的。若是姑娘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跟着易姑娘,姑娘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有句话是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烈女怕缠郎,性子再刚烈的女人也有柔和的一面,遇到他这种直降身份来追逐的人,总归是会有所不忍的。祝永昌心里打着美美的算盘,已经在盘算着看易舒言绯红的脸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厚颜无耻的祝永昌也没想到过,易舒言并非是他所想的那种柔软女子。哪怕是要柔软,也不可能对着他。 易舒言本应感动的声音久久没有传来,着实是超出了祝永昌的料想之外。青年皱了皱眉,随后温声又说了几句,情感之真,言辞之恳切都令人觉得很是感动。 须臾后,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唯有银雪那张带着不加掩饰讥笑的清纯面孔。 “演员请就位,这位选手的表演我给十分!”兔子姑娘嘴里说出来的话很难懂,但祝永昌也能从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和嘲讽的神情里听出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这位选手,恭喜你获得本场的演绎冠军,着实是令人惊喜,给你鼓鼓掌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磨刀霍霍向男主~ 预收求收藏呀,收藏多开的快!挥手绢 第29章 她是来救女主的 撇下脸色难看的祝永昌进屋的时候,易舒言正在给屋子里的火盆点火。 小易这种人,天生就带有一种令人讶异的违和感。 她的手指纤细又白皙,还比寻常女子要稍稍长一点,骨肉匀停并非细得如竹竿,有种让银雪难以形容、却又很是羡慕的力量美。虽是蹲着在干农活,那模样却并不让人觉得粗俗,她天生就拥有来清冷的气质,高雅蕴藏在眉眼的每一寸间。 火花渐渐地从指尖亮起,温暖的光线充斥了整个破败凋敝的小屋,倒是显得温馨了不少。易舒言的一身黑衣松松垮垮,整个人的影子因微微晃动的火光被映得摇曳,拉出修长的一条。 见银雪在外面逗留一会才回来,易舒言本是动了动嘴唇想要发问,后又犹豫片刻,把涌到嘴边的话习惯性地给咽了下去。银雪却不是什么有事情喜欢瞒着的人,捕捉到那细微神色后立马开口炫耀: “我把祝永昌骂了一顿,让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你!” 易舒言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因为这位大嫂家里也不大,屋内只有一张床,仅仅够两个人挤一挤。银雪直接翻身上了里面,躺到床上翘起腿来无甚姿态地晃啊晃: “你没看到他最后那个表情,想打我又不敢动手,估计还想在你面前继续装下贵公子,看你理都不理他,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不要满口胡言。” 虽是在乡间长大,易舒言倒也很少见姑娘家说话这样粗俗直白,下意识地就制止了银雪,只是被这个形容也逗得忍俊不禁。她心情好了许多,不由脱口而出: “先前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易舒言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方才还以为银雪被那祝永昌的一副好皮囊给欺骗了,因此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溜溜,却没想到对方留在那边是为了替她说话。悄悄看了眼毫无正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银雪后,易舒言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不多时,几只香喷喷的烤山芋和金灿灿的玉米被端了进来。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听说也要在乡村暂住一晚,银雪冷不丁提到一句想吃烤山芋和玉米,此时看到易舒言居然真的端了几个进来自然欢喜。 山芋上面没沾灰,玉米上面烦人的小细须也都没了,一看就是仔细清理过的,芋子哪怕带着皮直接放到嘴里咬也没事。修仙之人早已辟谷,哪怕成年累月的不沾染人间烟火气也无碍,更何况是天界的仙子。易舒言却见银雪吃的很香,甚至连一点玉米粒都啃得很干净。 两颊揣得鼓鼓囊囊,两只毛茸茸耳朵高兴地微微晃荡,还真像个悄悄储食的小兔子一样。 “还是凡间的食物好吃,天上吸气饮露的,嘴里实在是没什么味道。” 吃饱喝足以后银雪总算想起来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的“天界仙子”身份,在易舒言的目光下连忙就补充解释了一句。 易舒言定定看了她半晌,片刻后低声道:“睡觉吧。” 银雪下意识地朝窗外望了一眼,虽然不清楚时间,但耳朵还可以听到外面人的低声絮语,多数人都还没进入梦乡里呢——这时候睡什么觉? 只是抗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腰间玉带忽而一紧,整个人就被易舒言轻松地给扯着倒了下去。厚重的帘子被灵力席卷着拉上,整个屋内瞬间就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黑暗中隐约有熟悉的芳香传来,一条纤细却有力的手臂一把按住她的腰将人往前一带,身位靠下的银雪猝不及防撞到一片不可名说的柔软。易舒言的身前有一颗纽扣,恰巧抵在了银雪柔软的下巴上,硌得微微有点痛。 呼吸陡然间屏住了。 黯淡的夜色对于仙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阻碍,视物还是与以前一样清晰。银雪把头抬起一点,试图捕捉到易舒言忽然把自己按住的意图,却在刚刚动了一下时就被再度压紧,再也无法动弹。 -- 第46页 “别乱动。” 感受到怀中的挣动以后,易舒言略有点不耐烦地伸出手来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呜呜呜——” 银雪想用气音和她对峙,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话音全被堵在嗓子里了。易舒言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术,还把她硬是摁在怀里,简直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这个天界小仙子的法力实在是低微到不太正常,银雪早就按捺不住脾气要把易舒言按在身底下了。只是仅仅这样也不可能让这魔头舒服,银雪上半身被按着禁锢住,双腿倒是无所顾忌,跷起一只来就往易舒言身上压去。 一条长腿勾住女魔头的纤纤细腰,银雪还要再动,脸颊却被易舒言倏地抬起手按住。她微微往下压了点,黑沉的眸子里泛出一点难得紧张的情绪,同时腾出一只手来蒙上银雪的眼睛,霎时间,视线陷入一片朦胧里。 “别发出声。” 这次是传音,易舒言的动作小心翼翼,虽然是倾斜过来,却又保持着不让银雪觉得压迫的力道。身材稍显娇小点的少女整个人埋在了易舒言的怀中,听话地没有继续乱动。 这具身体虽然不算强大却也感官灵敏,凭借着出自天界的灵识,银雪捕捉到了空气中没有藏匿住的杀意。 甚至还有很淡很轻微的一缕魔气。 银雪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了下。 对于魔界,现在多数人的态度都是剿灭干净,自然,魔界中人从前作恶多端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是仙界还是修真界,亦或是曾经还和魔界同流合污过的妖界,都有无数魔界作恶的传闻记载。 所有人都对魔界恨之又恨,哪怕是这具身体的师父月老,性情那么温和可亲的一个老头,在听到魔界这两字的时候都皱眉频频摇头。 银雪前世虽不能算得上嫉恶如仇,但也能当得个正义青年,但不知为何,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反倒是对传闻中的魔界并没有太深的恶感。 她蓦然想起一件事。 先前和长生宗对战时,银雪为了让督查使帮忙,就将身上的灵力给了易舒言,让她沾染上仙界的气息。当时督查使无比肯定地告知,仙界人对于魔界气息最为抵触,银雪身为仙子,是绝对不会与魔界人亲近的。 易舒言为魔尊转世,现在已经是清清白白的修真者,两人能亲近那倒是正常事。可在捕捉到这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时,银雪居然生不出丝毫的厌恶,就像是对待平常事物一样。 ……有些诡异。 正胡思乱想时,腰肢却被易舒言搂得更紧,两人紧密相贴,中间几乎已经不剩下任何的间隙。难以自制的温热漫上脸颊,甚至心跳开始疯狂加速,银雪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竟是已经有些干渴。 她发现易舒言按着自己腰的手还有点颤抖,甚至呼吸都有点急促,却显然并非全是和她一样的羞涩。银雪本能地想要拂开易舒言的手去看她的表情,却被略微粗暴地一下子按得更紧了。 翌日清晨,银雪是被一阵刺耳的鸡鸣声吵醒的。 昨晚两人一直维持着僵持,她竟是不知不觉间就在女魔头怀里睡了去,直至闭眼前都没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那样的魔气与杀意若有若无,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着才能感受到,而且似乎是没有过来的意思,只在远远观望着。 不过眼下比昨晚的那个似是似非的魔物更重要的是,一直被抱着有些热得难受,她好像扒了女魔头的衣服…… 看到自己还放在易舒言身上、似乎有继续向上意图的爪子,银雪猛地往回一缩,抬头对上了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醒了?” 听着那声音带了点寒意,银雪往被窝里缩了缩,老老实实地蜷成一团没回答。正在考虑该怎么道歉才能快速浇灭怒火时,却听声音又从上方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醒了就去吃点东西,马上准备赶路了。” ** 顾大娘是个热情好客的,见银雪喜欢家里的玉米和山芋,特地还给她装了些热乎的留着路上吃。 那祝永昌住在另外一个屋子内,清晨也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不吃东西,也不早走,装模作样在那询问这询问那,直至两个姑娘准备上路时才跟上来。 “我准备去重华宗,两位姑娘是去百花宗还是朝阳门?这三个地方都是在一起的,此处靠近妖界,容易出事,最好还是几人同行。” “去去去,谁跟你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一起?” 想到昨晚可能气到了易舒言,怕对方闷不做声记仇在心,今天银雪的表现格外殷勤,吃早餐的时候就给她夹了好几筷子。此时看到祝永昌更是激动,直接动手把他一推:“滚吧你!” “兔子姑娘怎能这样凶狠?小生不过是想要帮助两位姑娘,又何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说?” 祝永昌满脸写着痛惜,又被银雪“推了个趔趄”,险些不慎摔倒在地。只可惜易舒言对他的表演算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懒洋洋白了一眼就拽着银雪朝前面走。 “哎!”祝永昌不知道银雪的名字,只在心里骂了几句,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继续赶来,“两位姑娘,且等一等——” 易舒言不耐烦地直接携着银雪腾空而起,将人远远甩到了身后。 …… 重华宗、百花宗与朝阳门乃是此处三足鼎立的修真门派,其余的都要逊色一头。红线的对象是重华宗和百花宗的一男一女,也就是说这两个地方都得去。 -- 第47页 祝永昌见两个人不搭理自己,居然坚持不言弃地远远吊在后头。中途也遇到了几个零星的散修,全部都是想要拜入宗门的,有人见他仪表堂堂还上去攀谈,易舒言加速前行,借机终于暂时甩开。 为了防止那家伙搞破坏,两人第一个去的是百花宗。那里全都是女子,不招收男性,也不允许男子进入,一个先天性的条件就将祝永昌阻隔在外。银雪就不信为了追易舒言,他还能男扮女装进来。 百花宗门派如其名,纵然是寒风凛冽,也有百花齐放,千朵万朵争奇斗艳。一条条天玄锁链垂直遥遥落下,远望如白练高悬,那是进入宗门的唯一路径,周围的高空全都被宗主封锁,为的就是禁止人随意进入。 穿越到这里当了仙人以后,银雪还是头一次要自己费力气爬山。 百花宗的山差不多有千米高,爬上去要耗时许久不说,估计是光靠体力能累个半死。在之前银雪不止一次跟系统抱怨过自己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差劲,此时就更为难受。 譬如……看到其他人都到了半山腰,甚至爬的更快的人已经快到了山顶时,她还在距离山脚下没多远的地方打转。 “废物!简直就是个废物——” 易舒言没等她,说是先上去看看,此时已经麻溜地快到山顶去了,四下无人,银雪终于能放肆地骂出来了。 她早就对这身体有所不满,长了个兔耳朵像个半妖不说,灵力低微到都简直不像是天界出来的仙子。哪怕是她以前的身体来攀岩,只要有好点的工具估计都能跟现在的速度差不多,还月兔,怕是和乌龟差不多! 速度慢、体力差也就罢了,在灵力上也比不过任何人,只要是修仙的厉害点估计都能压着她来打。以前的小说里都写穿书者金手指庞大,不说给个天下第一的身体,起码来个基础好点的吧? ——登上去以后必定要好好修炼,这是银雪心里想了千遍万遍的话。 在骂了系统九百八十六遍以后,可怜兮兮在天玄锁链上挣扎的少女终于等到了前来救援的易舒言。 她不知道是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长臂一伸直接把银雪给抱了起来,背在身后灵活地向上蹿跃,一边还不忘认真发问: “你在天界是个从不修炼的纨绔?为何灵力和体力如此低微?” “不……是天生所致。”银雪趴在她的背上咬牙切齿。 易舒言“哦”了声。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银雪才从茫茫花海间看到了百花宗宗门的石匾。视线在不断向上飘飞,虽是冬季,她却很清楚地看到了有无数的蝴蝶萦绕周围,长发飘飘的高挑女子满头白发被风吹起,漠然看向下面上来的两人。 最后一段阻力消失,易舒言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带着银雪直接落到了台阶前的石板上。 “叶瑾道尊。” 听着易舒言恭恭敬敬的声音,银雪微微抬头看人。 这女人个子很高,甚至比易舒言还要高出一截,估计按照地球的算法都能有一米八,纵然修真界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身姿高挑,也算是很罕见。然而女人高得并不突兀,身姿如修竹玉剑昂然笔挺,只是眉眼间满是冷硬。 “叶瑾道尊因多年前为情所伤,心魔附身百年,解脱后转修无情道,也要求门派下女弟子不得与人结交秦晋之好。”易舒言给银雪传音道,“传闻中她脾气不算好,你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 似乎是看出来两个人在传音,叶瑾道尊静默伫立了片刻后才开口,张口就是嘱咐小道童来带两人去住处休憩。银雪没想到易舒言竟是把一切都先打点好了,倒是极为难得。 两人随道童一起穿林拂叶而过,银雪难以按捺得住心中讶异与好奇,不断凑过去与易舒言传音。今天的易舒言倒是好脾气地都回答了,甚至诸如“住在何处”的蠢问题也都耐心回应,让银雪深觉不大对劲。 “那……叶瑾道尊允许你进来,你给出来的理由是什么?”银雪下意识往她身边靠了靠,“不会是说我们想要拜入宗门这种话吧?我听说拜入宗门的时候有些功法必须合适才能用……” 她倒是无所谓,但易舒言的身上似乎是有些奇异。长生宗一个不算很大的宗门,顶多算是当地的地头蛇而已,都能查出不对劲的地方,更别提是比长生宗厉害不少的百花宗。 她是来拯救女主的,自然不可能让易舒言在羽翼未丰时被查出来与魔族有所牵连,尔后被斩杀。叶瑾道尊看起来法力高强,也绝对不是她俩能敌得过的。 长生宗那边她还能召唤土地请求督查使来帮忙,但不可能次次都用那样的方法躲过。银雪正欲开口劝说,却见林木深深处已现小桥流水,再往里去,便是一座清雅住处。 两个黄发垂髫的小道童恭恭敬敬向二人弯腰行礼,声音动作都是整齐划一,让银雪才发现这原来还是两个傀儡。 傀儡走之前再次鞠躬点头: “请二位在此暂且住下,叶瑾道尊吩咐,非修炼范围内都可随意行走。数日后巧娘赶制出凤冠霞帔,再择良辰成亲。” 原本还黏黏糊糊在易舒言身上、准备撒娇耍赖继续问问题的银雪两腿一抖,险些一蹦三尺去。 她、她怎么忽然要和易舒言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银雪:谢邀,此人已疯 -- 第48页 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兔子自从亲了小易以后就再也没嚷嚷自己是直女→_→ 顺便明天更新不定时,因为没有存稿了!依旧是万更或者九千,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么么哒 第30章 你在干嘛 送走了两个小傀儡以后,易舒言岿然伫立原地,直至看着两个傀儡的步伐逐渐远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后才回身看向银雪。 “所以、真、真是我俩成亲?”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 易舒言用灵力扫过周围一圈,确认这一段地带都没有闲杂人等以后才走上前两步,谨慎地靠在银雪身边,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下压低声音道: “叶瑾仙人虽说是余生转修无情道,也为门派的弟子立下规矩不允许与人结交过密,但这仙门宗派里毕竟不是需要纯然清心寡欲的佛堂,所以也有不少私下里是悄悄自己做主的。” 那些徒弟里面,女子与女子内部互相欢喜有之,借着下山历练的时候与男子在一起的也有之。而有一名小姑娘就是在山下的时候与一名男子相恋,最后发现竟是个妖精,只为了汲取走她的力量。 修真者大能非必要事件不得擅自闯入妖界,否则很可能会让这原本就并非真正平静的表面再度掀起惊涛骇浪。 叶瑾道尊犹豫数日,本是派遣其他弟子下去寻人,那些弟子却都一一败归。那妖精更为聪明的是,只击败却不要了她们的命,将小事化了作为私下里的斗争,小辈之间的纷争向来很少有师门高层会掺和进来,叶瑾自然是更不好越界插手。 易舒言正愁该怎么进来时,却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那妖精的本意是想要把那姑娘给送给当地更大的妖,成亲的日子恰好就是选择在妖族认为的良辰吉日。因为不清楚那妖精的手段和埋伏,也为了防止他做好准备,我们不好直接攻入抢人,所以叶瑾道尊给了个法子……” 银雪恍然大悟立马接口:“假装也在当时成亲,然后趁乱混入其间?” “没错。我自愿帮忙,她是要朝重华宗借几个男弟子过来。”说话间,易舒言不断朝银雪的脸上瞟,微微颤动的长睫将情绪出卖得一干二净。银雪只是灵力低微脑子却也不笨,很快就明白了易舒言的真正心中所想。 “找那些男弟子恐怕也是下下策吧?我记得重华宗应该和百花宗的关系没有好到那种程度,更况且对于一个宗门来说,有难到去借人家的弟子未免有些丢人,先前我看那道尊的模样应该是个心气高的。” 银雪故作沉吟片刻,果真见易舒言的目光片刻不停地死死逗留在她的身上,刻意拖长了语调: “哎——既然如此,我觉得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人情,好人做到底,就你来女扮男装娶我好了,哪有需要那么繁杂是不是?” “也……行。”明显松了口气的黑衣少女眼前一亮,须臾瞅见银雪脸上雀跃神色立马补充道,“我只是不愿意去跟那些陌生的弟子接触,并非是想要跟你接近。” “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什么?” “你听错了,我有些饿。” ** 叶瑾道尊的烦心事得以解决,宗门的那些人都是个长眼色的,自然不会对易舒言和银雪二人太差。 百花宗聚餐的地方在一片叫作“盛星云海”的地带,银雪和易舒言来得巧,恰好可以一观难得的美景。 每当雪后夜间天晴天气乍好,瑶台月朗风清,无数繁星便在此汇聚成了一片汪洋幻影。被蒙上一层淡淡白雾的云海里星云瑰丽,烁烁流光淌在天宇,甚至站在那观星瑶台上还可以看到北斗七星。 这边的人将北斗星成为“玉匙”,每当北斗七星现于云端,百花宗就有饮酒的习俗,称为“玉匙节”。笙歌笛声里,银雪提着一只小傀儡递过来的酒葫芦就朝四处溜达。 百花宗里面全都是女弟子,哪怕是被做出来的傀儡也都是女性模样,因此看起来颇有乱花迷人眼的感觉。红线上面的两人里面,女子叫作涂丹,虽然有个大概的样貌,在香粉花丛里游逛一圈后银雪还是没能找到人。 反倒是有几个穿着制式衣裳的女弟子看向她的眼神带了点暧昧。 其中一名身材娇小点的被几个姑娘推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朝银雪这边走了两步。小姑娘年纪不大,眉眼间尚且带着点青涩,手里握着一只小小银玉杯盏,见银雪似乎是在找人的模样还踌躇了片刻,后又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仙子!” 靠的近了点,少女脸颊酡红,显然就是醉得不轻,但也还知道恭恭敬敬给银雪行了个拱手礼。再靠近些后,柔软的小手一下子就搭到了银雪的胳膊上。 “仙子姐姐可是外来的?我怎么在这百花宗里没有见到过你?” 小姑娘步伐微有些不稳,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银雪身上,却被她用巧劲拂开。转眼看到一袭过于明显的黑衣正在往这边来后,银雪连忙又下意识地拉开了点距离。 “姑娘你可曾见过涂丹?” 见她醉得实在厉害,银雪双手上抬,用灵力将其虚虚一托。小姑娘本是醉眼朦胧地欲要往上继续凑,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陡然清醒了不少,醉意褪去些许,她连忙上前扳住银雪的双肩: “仙子你、你认识涂丹师姐?” -- 第49页 “实不相瞒,我就是来找涂丹的。” 见这小姑娘居然和涂丹也是认识,银雪立马兴奋了些,却又看到她的目光低沉下来,唇瓣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涂丹师姐是在山下历练的时候被那男妖精给骗了,后又捉走了!而且那妖精的力量无比强横,我们师尊又不好出手,只能让大家少数的人去,重华宗的妄休兄爱慕涂丹师姐已久,此次还是……” “住嘴/松手!” 两道清冷声音齐齐传来,银雪肩膀上的力道立即被松开,随后整个人强硬地被往后一拖,险些跌入熟悉的怀抱里。易舒言气势汹汹地挡在了小姑娘与银雪的面前,借助比人高了半个头的优势居高临下望去。 “漱玉师妹!”后面的一个看起来年长点的一把也将小姑娘拽了回去,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后旋即依依上前,“抱歉,小师妹喝醉了酒乱说话,还请二位不要放在心上。时候不早,我带师妹回去休息了。” 说罢又瞪了眼叫漱玉的姑娘,拉着她转身匆匆而去。 “涂丹姑娘和那个妖精有了点牵扯,原本应当误会解开以后就能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变成了那个男子对涂丹姑娘爱而不得?” 银雪被易舒言拖着向住处走,手里拎着酒葫芦在指尖不安地绕来绕去,在看到易舒言依旧淡定的神色后彻底冷静不下来了:“这个表情……你是知道涂丹就是被妖精拐走的,所以才好心答应帮助?” “不然呢?”易舒言忽而加快了脚步,“难道我要为她们白做事?” 银雪:“……”她当然知道易舒言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子,也不会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转变期待,好奇的自然就是另外一件事。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红线甚至都没有给我感应!”银雪扯着她袖子,急切道,“你是会读心术?会算卦?能未卜先知?” 易舒言的步伐稍稍慢了点,甚至在一瞬间差点踩空到前面的凹陷地带。一句冷冰冰的“与你何干”本想抛出口,却在看到银雪的目光时稍稍凝滞了下,话到嘴边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 “是我的独有灵器。” 银雪刚刚还想质疑六界之中能窥探到他人记忆、或是未卜先知的灵宝唯有忘川河畔的三生石,在看到易舒言复杂的神色时又没敢再盘根问底下去。 她没忘记现在暂时龙困浅滩的易舒言是前世魔尊转世。 现在两人的关系处在一个微妙的状态间,不能贸然打破平衡,银雪也不能得意忘形。前世的魔尊身上似乎是有许多的秘密,哪怕转世了身上也不可能一点底牌也没有,银雪很好奇,只是并非她的实力能探索。 她方才那么问是因为……害怕易舒言是有了什么秘密武器,再次入魔。 ** 直至回到住处休息的时候,银雪都还是对易舒言口中可以窥探到记忆的灵器很是在意。 百花宗贵客的住处很是漂亮,被打造得恰到好处。甚至后院里还开辟了一方花卉温泉,专门给女子洗浴。纵使门被掩上,银雪灵敏的耳朵还是可以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若有若无的花香透过缝隙飘入,泛着沁人心脾的味道。 银雪耸动鼻翼使劲闻了闻,鞋子在汉白玉砖石上划来划过,发出细微的一点声响。 一个有些难以启齿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银雪后又想起之前“偷窥沐浴”被发现、险些被魔气附身的易舒言勒死的场景,颇有些后怕地打了个寒颤。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水声阵阵似乎是拍击在她心头的翻涌浪花,此时稍稍停滞下来,让银雪不禁也握紧了拳头,竖起耳朵仔细谛听。鲜花香露的浓甜气味从门缝里钻来,原来不是已经要沐浴出来,是在擦仙露。 此时似乎是个不错的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再也没这个店。 银雪翻身下床,手中倏然出现一条黑色的布匹,蒙住眼睛以后朝着那边缓缓走去。 …… 易舒言正在给身上擦拭仙露。 凡人沐浴多用皂荚清洗身上污垢,有条件的会用玫瑰等新鲜花卉的花瓣泡在水中,等到香气溢满整个木桶了再下去,借此让身上留香悠久。 修仙者早已经算是出了凡尘,身上并无污垢堆积,仙露只是用来让身上留香,更是能活络筋骨。她盘膝坐在水中闭目养神,任由温水泛起圈圈涟漪,拍打在身前背后,灵识却忽而捕捉到一人身影,指尖一动,玄光已然就要跃出。 ——是兔子精? 冷厉玄光在指尖瞬间湮灭,若是那一下上去,直接能将人的眉心穿透。 “做什么?” 话音未落,刚刚走到岸边的兔子精竟是直接跌了下来,溅起极大一片水花。 仙露的香气被挟裹在泡沫里,随着激荡的水流一起灌进了银雪的鼻腔。仙人虽然天生会浮水,但这泉眼里的水仿佛是被下了禁制一样,有种格外的沉重感在飘荡。 “呜、呜呜呜!” 腰带被一只手从水中猛地抓住,银雪趁机附身上去,一把搂住易舒言的腰肢。 易舒言并不清楚银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麻烦精。所幸在其他人的宗门里总归是有些不那么自在,她的身上还穿着一件贴身小衣,不至于全部暴露在人的面前。 -- 第50页 只是这样过于轻薄的衣料还是让人觉得贴近起来不大舒服,升腾起来的燥热几乎要将她的脸颊和脖颈都点燃。易舒言眯起眼睛,正欲把银雪推开来时,却见麻烦精整个人都贴到了她的身上,还开始胡乱摸索起来。 找到了! 这样的上等灵器寻常人肯定会不离身,对于易舒言而言自然也是如此。银雪在黑暗中兀自摸索,恰好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只是想要悄悄拽走的时候出了点小差错,那石头似乎是与什么东西捆缚到了一起,使劲都拽不出。 都已经拼到这种地步了,为了阻止易舒言再度入魔,必然不能放弃! 银雪脸色变了变,手上动作再加把劲,终于感觉到那样的牵扯小了许多,想要的那块石头也无比轻松地滑了出去。银雪连忙将其拢入袖中,把系统帮忙准备好的一颗难以分辨真假的石头塞了进去。 可下一刻抬起头来,对上的就是女魔头翻滚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你在拿什么?” 易舒言的声音凉凉的,目光自上而下如要抽筋剥骨般把她打量了一遍。石头握在手里,水浪拍打在身前,银雪头脑一木,下意识地就张了张口,只是不知从何答起。 下一刻,浑身湿透的白衣少女向下一蹲,在易舒言扯住她袖子之前,干脆眼疾手快地将那颗凉冰冰的石头塞到了敞开点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或者晚上还有,大概率晚上。 第31章 银雪吃醋 “你拿了我什么东西?” 易舒言的衣裳已经回到了身上,刚才被扯开来的是腰带,此时有条不紊地系好。她原本还有些怒气,此时却不知为何被银雪狼狈的模样大大取悦,顿时眉眼舒展开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兔子精表演。 银雪这回学乖了,先问了那破系统一遍,确定给易舒言的那个山寨品暂时看出以后立马硬气起来。胸膛向前一挺,气势立马略略提了上来,连带着声音都大了点: “谁拿你东西了?你自己看看,东西是不是都还在你身上?” 哪怕易舒言发现异常要来她身上扒拉也没关系,按照这人的端正品行,多半不至于要来扒她的衣裳,顶多是检查一下袖口。银雪所估果不其然,易舒言露出点怀疑神色后只是在她袖口轻轻捏了捏,须臾后将手一松,就将人给放开来了。 “出去,下次我沐浴的时候不许进来!” 银雪捂着胸口,捻诀用灵力烘干身上水后大步流星地转身就外跑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后面人瞬间变得玩味的神情。 ** 当日晚,银雪做了个奇怪的梦。 一轮满月现于魔宫的上头,照亮了那永远似无涯深海般的黑。血莲红得妖冶夺目,朵朵盛放在滔滔江流边。 “讨伐魔尊”的呼声阵阵回响在耳畔,背后的天兵天将气势恢宏,铁甲寒胄在月光的映照下如披着霜芒般冷冽。魔界翻涌的沉沉黑云被那汹涌澎湃的气势震开,伫立在千军万马之前,与魔尊临砚遥遥对峙着的是一名白衣女子,双瞳似湖水里倒映着的一弯月,盈盈晃荡着微波。 白衣女子是她的脸,凶名赫然的魔尊则是易舒言。银雪从未感受过这样激荡澎湃的强烈灵力,但几乎是一瞬间,竟是全然适应了这样的感觉。 “她”这一方的人似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魔尊已无处可逃。 寒月的光芒覆过银霜似的剑,玄铁剑身似乎是有感应般嗡嗡震鸣,剑尖锃亮。 银雪看着“自己”在万众呼声中倏而抬手,尖端遥遥指向对岸魔尊,发出“攻”的讯号。 龙盘虎踞,天雷呼啸。仙界安稳了千百年的玉宇宫阙与森然矗立于黑暗中的魔宫都在隐隐震颤,十二道天星流转起光芒,化作滔滔水流撕裂结界直奔魔界的鬼兵鬼将而去,霎时间将阵型冲击碎裂。 临砚眼睛一眯,身周魔气震荡,掌风盈袖而出,竟是凭借着双手就抵挡下仙界的一道“龙吟阵”。紧随其后的是几大仙人的围攻,带着森然寒气的手掌向前一推,竟是直接穿胸透骨,将一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从九重天坠落下去。 金波流转,魔气浩荡,萦绕在临砚身周的煞气随着其余人生命的陨落而愈发浓烈。魔尊愈战愈勇,血色染透了整个魔界的永夜天。诡谲黯淡的黑红不仅布满在天空,还晕染在她的眼中。 一袭白衣飒飒踏月而来,剑尖锐的锋芒在快要触碰到魔尊的一刹那却是向回一转,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让一口温热的血喷出。鲜红滚烫的血花喷溅在女人的脸上,让那张容颜清冷的面孔终于是有了表情。 “阿雪——!?” “上神——” 整个仙界的天兵天将都看到了这一幕,飞舞咆哮的龙凤也是停下了动作,千军万马齐齐顿住,愕然看向白衣上神的临阵转变。 银雪剑锋一转,震碎元神金丹,鲜血浸透了白衣,同时也感觉到有沉甸甸的魔气附在自己的身上。身体仿佛瞬间变得有千斤重,仙人的御风御云术在此刻统统丢失了作用。视线在模糊,所有的感官在逐渐消失,她在不断地往下坠落,直至落入魔界最深处,盛开着朵朵雪莲的忘川河畔。 微风拂过,雪莲飘香。 萦绕在眼前没有散去的是魔尊临砚的魂魄,她竭力用法术维持着最后一丝意识,竟是紧紧拖曳着自己往波涛汹涌的忘川河走去。 -- 第51页 “临场叛变啊,上神。” “你为仙,我为魔,与你截然相反。” 凉冰冰的气息喷洒在额头,抱着她的临砚正在逐渐消散,直至轮廓都隐约有些残缺。传闻入了忘川以后就不会再有心跳,一切情感尽除,银雪能感觉到汹涌的水流正在拍击着堤岸,也在冲荡着紧紧拥着她的临砚。 深灰色的天穹被撕裂开来,一道惊雷劈打在忘川河畔,湮灭了滔滔水流旁的几朵雪莲。洁白的花瓣碎片飘洒如雨,落在临砚的眉心。天空的裂缝被越撕越大,天帝恼怒的声音从上方遥遥传来: “上神银雪,与魔界勾结,竟在最终战临场叛变,自尽抵罪也不得转世入轮回!你若与魔尊共同转世,则罪加一等,此后无论转世多少次,被我用天命簿寻来,必将不得善终!” 轰隆雷声与倾盆大雨浇下,几乎要将女人瘦弱的身躯冲垮。临砚却将她护在怀里,抬眸看向上面气急败坏却不敢下来的男人。银雪眼皮黏涩,已经气若游丝,却缓缓勾出一抹笑来,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临砚的手。 “别管他,我们走。” 临砚原本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盯住了她的眼睛。 初始在她眼前晃荡的、那张和易舒言一模一样的脸开始蜕变,换做了更为妖冶冷艳的眉眼。 一点鲜红如血莲绽放在临砚的额心,女人微微带着的殷红的发色像极了唇角染上的血。她凉冰冰的指尖划过银雪的鼻梁,又从鼻梁游走到下巴、温柔划过唇边。血、她看到了暗红的血从临砚的额心冒出,先前还与她对峙的女人整个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两人恨不得骨髓相贴,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天罚雷劫滚滚,轰起碎石飞尘,交相并蒂的双莲都在震颤,莲叶在颤抖中碎裂。由上而下的强烈明光映得本是漆黑一片的忘川河畔在那瞬间都都亮如白昼,昆仑剑刹那间怒劈而下,携着无可撼动的天地之力,狠狠向汹涌河水里的女人劈来。 “轰隆——” 临砚没有躲,也躲不开,强劲的剑锋开天破风而来,狠狠砸到了她的脊背上。附于剑尖的无数仙神注入的神纹流转,刺得临砚噗地吐出一口血,却依旧死死抱住怀中的白衣女子,并未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小小余波,都在临砚的阻挡下酣然湮灭。 此时的意识并非附身于白衣上神的身上,那人也逐渐显露出了原型,并非与她的长相一样。虽是暂且坐了局外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还是徐徐漫上银雪的心头,让她有些揪心揪肺的难受。 不知是因为两人的遭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眼前这个被临砚拼死护住的女人,应当就是她的爱人本尊。只是前世的天命终究不肯放过二人,不知天各一方后,两人是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再相遇。 看着天雷道道劈下,忘川河水愈发澎湃激烈,临砚受的伤也越来越重。她毕竟只是个魔尊,能够掌管的或许只有那一个魔界,又如何能与天地之力相较? 一道、两道……后来直至天上的攻击开始变幻莫测起来,水与火交织成巨大的一张法网铺天盖地堕下,森冷阴寒的气息伴随着汤汤忘川的水流兜头盖脸罩了下来。 银雪能感觉到魔尊临砚的魂魄被撕扯得隐隐碎裂,但依旧是护着怀里的那人毫发无伤。渐渐地、饶是魔尊的磅礴力量快要耗尽了,临砚本就是遍体鳞伤,身上甚至都开始出现了无数的小孔,玄光穿过她美丽的颈项,留下一道很深的疤痕。 “易舒言!” 银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旋即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双手满是汗水,掌心的石头却是凉彻肌骨,弄得她心悸难忍。银雪摁住胸口,用灵力才稍稍平复了那过于强烈的心跳,作为仙人很少会有那么紧张的时候,而她的脑仁此刻甚至都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在看到旁边人已经醒来的时候。 这张玉床不是很大,虽然能容得下两个人,但是翻身或是其他的小动作就很容易会碰到。易舒言不知何时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就这么在浓稠暗色里斜眼望着她,半露出来的一截皓腕上并无任何伤痕,模样却与梦中的临砚隐隐重合了起来。 银雪下意识地按住了那颗凉冰冰的石头。 “还我。” “什么?” “别装傻。”易舒言的声音里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尽管还有点不自然的发颤,银雪在紧张当中自然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异常。 在她注视着的目光下,压力陡然增大了些,而盗窃走人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银雪犹豫片刻后,还是慢吞吞地将手里的东西给递了过去,被易舒言一下子拿了回去,如视珍宝般串到了一根细线上,在脖颈挂好。 须臾,淡淡的一层光芒笼罩在她的黑衣上,灵力覆盖以后,整个外露出来的石头也就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银雪却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梦境里的临砚是易舒言,梦境里的情感也是那样真切,或许是因为灵器的功效才导致如此。不得不说前世的临砚要比今生的易舒言还要美一些,褪去所有青涩,余下的只有妖冶,而且她们的身上有许多的谜团,梦醒以后,总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梦里她附身在那个上神大人的身上,被临砚死死护在怀里,刀光剑影都伤害不了分毫。 -- 第52页 可现实里的易舒言并不会这样对自己,甚至银雪毫不怀疑,按照魔尊那样恶劣的性格,估计要是觉醒前世记忆,知晓自己爱人以后就会毫不犹豫地给她踢到一边去,说不定还会为了表忠心把她给杀死。 银雪望着易舒言的眼神愈发委屈,却没像之前一样再扑过去闹腾,而是静悄悄地坐在那边,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三日后,妖界娶亲良辰吉时已到,大师姐范霖亲自送两人到妖界边缘。银雪躲进了轿子里的时候看到了一袭凤冠霞帔就知道是准备给自己的,只是没了先前的那种隐约的激动劲。 假扮成亲多难得,况且还是易舒言女扮男装来“娶她”。银雪本还是想借此机会调戏易舒言一番的来着,在得知对方前世有爱人以后彻底就没了那个心思,只懒洋洋地将一身红穿上。 四只惟妙惟肖与真人相差无几的傀儡一前一后抬起轿子,稳稳当当地在树荫下前行。 穿云而落的皎皎月色如雾,散落在丛林的每一处,被浓密的树叶又切割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断层。野猪林间妖风四起,还伴随着一点淡淡的腥味,似乎是来源于雨后湿润的土地。 银雪坐在四平八稳的轿子里,被承载着缓缓朝前走去。她收了兔耳朵,但听力依旧很好,风吹草动、所有的细微声音甚至都能清晰地被灵识囊括进来。 有植物在破土拔节,似乎是在一点点地跟进,刺耳的号角声穿山过水而来,震得银雪头脑都有点微微发痛。 “新娘起轿——” 小傀儡尖细的声音发出的同时,轿子稍微震颤了一下,银雪连忙就用灵力顶住。她还是头一次来到妖界,陌生的环境难免带来了点紧张感,更何况,先前在灵水村就发现的那股魔气,似乎也是不怀好意地正在悄悄跟来。 最要命的是,为了防止露馅出现差错,易舒言干脆一语不发不跟她说话,整个环境都保持在了令人窒息的静默里。银雪垂着头,默默攥紧了拳头,在轿子里屏气凝神了不知多久,终于在轿厢缓慢地震荡中感觉到了一触即发的紧张。 轿子忽然往下重重一掉,银雪险些没直接从里面摔出去。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才勉强支撑住,忍无可忍地就想张口抱怨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易舒言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 一只雪白的素手猛地掀开了帘子,翡翠双瞳与一双黄澄澄的眼睛相互对峙,被里面蕴含的不加掩饰的贪婪吓得一个寒噤。脚踝处忽然传来了异样的刺痛感,银雪低下头去,就看到了粗长的树藤不知在何时已经捆了上来,上面的树枝细叶蹭得她又麻又疼。 强大的灵力波动以那株古树为中心扩散开来,迅速集结成了一个结界,将银雪困顿其中。轰然被树藤化刺戳破的轿子四分五裂,无论是傀儡还是易舒言,都没有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银雪心脏骤然一收缩。 四面八方的树忽而开始扭动起躯干上的藤条,像是无数个章鱼挥动臂膀一样粘结到了一起,扬起的滚滚浓尘遮蔽了本就黯淡的天日,断绝一切生机。 ** “啪——” 玄光呼啸着撕裂了树干上的枝叶,但依旧有连绵不绝的水光混杂着尘土向易舒言所在的方向抛来,整个森林间的一切生物都好像是在和她作对。 剑光闪过,挡在最前面的老树拦腰而断,轰隆砸到地面上的时候溅起烟尘滚滚,须臾后,剩下的半截竟是开始以眼睛可见的速度开始向上延展伸长。枯死的树杈重现生命力,枯枝败叶间出现了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眼睛,直至不断地扩大、扩大,树冠在漆黑的天宇间覆盖上一层浓密的暗绿。 “傀儡,迅速布阵,出去找人!” 方才狂风骤起的刹那,几人就被迫分离开来,甚至易舒言还没来得及去轿子里面抓住银雪,她就整个人被包围到了这一圈子内。 看来对方是早就发现了他们,而且是想要逐个击破,那几个傀儡坏损了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兔子精没什么自保能力。 一想到兔子精可能会出事,易舒言剑法愈发凶狠,蕴含着胸腔内郁结的燥意作乱。 凶戾一剑所过之处飞扬如风,齐刷刷削掉无数个开始纠缠到一起的枯藤。只是那些藤蔓还在继续疯长,像是不把她包围在这里挥剑到精疲力尽不罢休一样。 饶是易舒言这样的好体力也难以支撑得住,在狂砍滥劈一通后精力也开始不济,气喘吁吁间见那藤蔓源源不断地继续生长,不由紧紧蹙起眉。 她的力量本该在这个境界算是没有什么敌手,妖界的边缘地带也没有什么大妖精出没,按理来说不会有这样缠人的法术才是。如果是能够威震一方的大妖精,叶瑾道尊出手就不算是以大欺小,早就出手与其交锋了,可现在…… 易舒言的眉头越皱越紧,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有种不好的预兆在心里生根发芽。修仙者的感官何其灵敏,哪怕是传闻中的预感在修为高的时候也会变得准确,她紧紧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忽而将剑一丢,任由藤蔓卷了去。 “刷刷刷——” 趁着所有藤蔓几乎全部缠绕在一起吞食佩剑的空隙,易舒言挺胸收腹一个鹞子翻身,直接从包围圈越了出去,随后立即掏出玉石,在感应到熟悉人的方位以后,脚不沾地地疯狂向那边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易: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还是为了兔子精把剑都丢了。 -- 第53页 银雪:我 醋 我 自 己 不急,这次是天道亲女儿光环显现之一【?】 加更进度2/8(算上一次深水补更) 第32章 破局 “嘶~” 柔软的藤蔓里破开一条缝隙,纤细翠芽宛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借着柔软的身躯从银雪的脚踝开始缓缓向上爬去,粗糙的树皮舔舐过每一寸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目力所及之处,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眼睛里好像是蒙上了一层水,视物不大清晰,还有金星乱窜。虽然仙人并不需要呼吸,但这样浑身上下都被紧紧勒住了的感觉还是让银雪胸闷不已,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猛烈震颤,下一刻就要碎裂。 “易……小易……” 嘴里溢出无意识呐喊的同时,银雪伸手从两边狠狠抓住了藤蔓,附加在掌心的所有灵力尽皆澎湃震荡,让藤蔓无休无止的动作终于被迫略微停顿了下。 “咻!咻!咻!” 缠绕着身上的几条藤蔓立即褪去,余下的只有捆住脚踝与手腕的那几束。无边无涯的枯枝树海在此时开了一条道,纤长的人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 银雪瞳孔一颤。 那是一只长发几乎逶迤及地的女树妖,身上只挂着几片叶子,多数都露出在外,难以掩饰的是绝佳的火辣身材。树妖女赤足踩踏着一地枯枝,胳膊垂下的半边是如游蛇般的藤蔓,绿油油的眼睛与银雪对视的刹那,迸发出不加掩饰的贪婪。 “天界仙子?怪不得身上的仙气那么浓郁。” 《西游记》中写到过妖精多数喜欢吃唐僧肉,借此延绵福寿长生不老,而在这个世界里,想要借由天界中人的血脉来求妖力提升的妖精也不算少。 还在拼命挣扎的银雪落到了女树妖的眼中,就像是一只还不肯束手就擒的猎物,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过她的手掌心。 细小的藤蔓再次爬上了银雪的肩膀,像是刻意想要招惹她一样,柔软的触须抚弄起少女的下巴,继而缠上了纤细脖颈。 白皙的颈项里有独属于天界仙子的血液在奔腾,燃烧成了炙烈如火的食欲,女人朝前又走了两步,忽而一个腾飞咻地逼近至银雪目前,张口就要朝她的脖颈处咬来! 携着魔气的尖锐一爪“哧”地没入了女树妖的眉心。 …… “姑娘,姑娘你醒醒?” 陌生的声音从外界传来,闯入混沌的脑海里。那声音是个男子的,但明显又不是祝永昌,祝永昌只会叫她兔子姑娘,还是那种平和表象下隐藏着暗流涌动的语气,与现在的截然不同。 银雪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欲裂的疼痛却又让她在原地继续躺着没有动弹。脑海里好像是缺失了一块般空空荡荡,让她疲惫至极。 “这位姑娘!此处有些瘴气,千万不可以在这里休息!” 季妄休在银雪的肩膀上轻轻推了一下,须臾后抿着唇露出苦恼的神色来。他自小是在宗门长大,宗门教导的规矩是对女子不得轻薄无礼,他自然也不可能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把银雪抱起。 但是这瘴气已经蔓延到这里了,他本是来寻人,是感觉到此处有些魔气的残存才过来探视,没想到就看到了一具树妖的尸体和昏迷的、还穿着婚服的姑娘。 时不我待,季妄休咬了咬下唇,在掌心用一层薄薄灵力覆盖,刚道了声得罪准备将银雪带走时,忽而听到一阵破空声响于遥远的地方传来。 “咻咻咻!” 玄光所过之处花叶飞散,来者毫不犹豫地以最为粗暴的方式砍翻了无数的树苗,如一阵风般朝这边掠了过来。季妄休刚刚拔出剑准备应对,却见那身姿窈窕的蒙面人粗暴地将他一推,直接把地上的姑娘给抱了起来。 “瘴气来了,你先走!” 易舒言单膝跪地抱起银雪的刹那,掌心倏而结印向地上一拍,泄漏出来的魔气就被全然吸收入掌,再也寻不到丝毫。而此举自然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好在注意着瘴气的剑修少年并未察觉。 他朝前面飞了一点,旋即又后知后觉地折返回来: “公子你,是这位姑娘的新郎?你们应当是人族吧,怎么会在这里成婚?” “没你的事,滚。” 被呵斥一句后季妄休倒也不恼,只是坚定地跟在了二人身后,不时停留下来用掌心源源汇聚的灵力驱散开后面的雾瘴,不多时额头已经满是热汗。前面的易舒言抱着银雪一路前行,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直至银雪在怀里动了一下时,脸上覆盖着的一层坚冰才稍稍化开。 “抱歉,我来……” “我丢尼玛,鬼啊——” 银雪额前碎发凌乱,透过缝隙向上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蒙起来的下巴,霎时还以为是那树妖复活,猛地一个翻身就要从人怀里跳下去。易舒言一个猝不及防被她拽得险些也跌倒,虽然听不懂兔子精在说什么,但看表情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是我。” 她稍稍扯下面罩,露出令人心安的熟悉面容来。原本还在挣扎的银雪见状动作一顿,这才老老实实地靠了上去,似是久别重逢般的欢喜占据了心脏的每一寸角落,她支起身子来从怀中跳下,同时搂住易舒言的肩膀。 “你的佩剑呢?” 第一反应是发现了易舒言的佩剑不知所踪,两人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只先天灵宝画卷。修仙之人多数最为珍惜自己的武器,易舒言平日里也都是用佩剑来前行…… -- 第54页 “被妖怪毁了。” 易舒言的回答简洁利落,却也没道出是自己主动给丢了出去。不过银雪倒也没详细询问,目光很快又放到了后面正在追来的一名翩翩公子与大片浓郁的灰绿色雾瘴上,顿觉自己晕死过去以后世界仿佛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人是谁?怎么觉得有点脸熟?还有哪来的雾气,还一直在追着我们?” “季妄休,是要与涂丹牵红线的那位。我们分开以后,傀儡没有找到你,但是在路口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弟子们,他们遇到了劫走涂丹的妖精,妖精不敌,放了雾瘴当做障眼法逃走了。” “那……” “该我问你。”易舒言打断了她的继续发问,“你是不是觉得头脑有些难受,还有些晕?” 见银雪忙不迭点头,易舒言轻哼一声,唇角泛出些微笑意来。纵然是转瞬即逝,银雪还是能感觉到那样的幸灾乐祸。在她的吹胡子瞪眼中,易舒言又缓缓道: “那灵器是与三生石相差无几,拿到了以后就会做噩梦,那噩梦或许是自己的,或许是你路途所见的旁人的,在不多时后又会消散掉,因此看似仿佛记忆都缺失了一块。” 她难得俏皮玩笑,伸出手来在银雪额头上一点,狂风将漆黑发丝吹得飞扬,落在殷红的婚服上:“这是偷我东西的代价。” “两位!” 在季妄休又跌跌撞撞赶上来的时候,易舒言又把面罩给戴了上去,似乎是并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女子身。而此时的雾瘴还在快速逼近,甚至越来越快,都快要擦着他的袖管过来。 “你们可曾看到过大概这么高,”他在鼻子底下匆匆比划下,“穿着百花宗制式衣裳,长相清秀的一名女子,莫约看起来和我那么大?我是重华宗的弟子季妄休,正准备来寻她!” “涂丹被带走了,与她一起的还有不少其他的姑娘。” 易舒言把声音压得很沉,在看到那雾瘴愈来愈近时掌心瞬间结印向前轰然拍过,所过之处的劲风将雾瘴吹得四散,但很快又阴魂不散地凝结。见季妄休面露若有所思神色,当即问道: “这雾瘴你有办法解开?” “有,但是需要试一试的时间。涂丹她……” “涂丹交给我们,你在此将雾瘴清除,两炷香的时辰内,在此集结出去。” 此话如果是百花宗已经快要修炼成仙的大师姐来说,季妄休会坚定不移地信任。而眼前身着婚服的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哪个名门出身,让他不由得就有些犹豫。再一转眼时,就只见易舒言和银雪已经匆匆离去,只得无奈回身。 ** “你知道了那妖精所在的方向,而且确定能单枪匹马地杀死他把人给带回去?”被拖着距离那重华宗的弟子越来越远,银雪干脆化作兔子原型趴在易舒言的身上,防止自己成人形的时候反而拖她后腿,“可你连佩剑都没有了呀。” “有剑在手或是无剑都一样。”易舒言所过之处摧枝折叶,滚滚烟尘在下方四散,“无论有无武器,我也可轻松护你周全。” 说话间无数的漆黑花卉在脚下凝结,坚硬如铁的花瓣陡然砰砰碎裂开来,迸发出无数只密密麻麻的飞虫。 易舒言足尖在画卷上轻轻一点,大红婚服穿在她的身上有些空落,细密针脚编织出的游龙被指尖跃出的一点灵光映得栩栩如生。玄光呈暖蜜色流淌,须臾汇聚成巨大的火球向那片的飞虫烧去,噼里啪啦的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后,飞虫纷纷落地。 “准备下去了!” “下去?” 没等银雪再来得及开口询问,眼前的场景竟是陡然反转,一人一兔瞬间朝下飞跃落去。 深黑的土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飞虫尸体,而在细看的时候甚至还会缓缓蠕动。感受到身上兔子的颤抖以后,原本想要朝下直接钻去的易舒言动作一变,掌心汇聚起水光波纹向两面狠狠一拍,坚固无比的土地竟是在此时被震开了一条细微缝隙! 两人咻地蹿进了地道里,而看似平静的地面底下,实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穿过花纹繁复的螺柱,易舒言将银雪轻轻朝安全处一丢,在见到有人来以后,被捆缚在地底宫殿里面的少女不约而同地纷纷停止了哭泣。身着婚服的清冷少年修长指尖遥遥一点,强大的力道震开锦帐的禁制,倏然间,所有牢笼灰飞烟灭。 已经被绑在床榻上的少女腕上的玄铁也“哐当”解开,整个人跌跌撞撞地险些扑到易舒言怀里。少女双颊泛起绯红,亮晶晶的泪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是来救我的天子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晚上还有~这两天可能写不到指定字数,但会顺延补上不会咕的。 第33章 狂风里的秘密 “妖界诡谲起伏,四处都设下了埋伏,在此拖延只会陷入绝境。”易舒言无视了少女激动的发问,只不解风情地冷声喝道,“几个人但凡有修为的站成一排组起阵法!” 天水碧的纱帐被风吹得轻轻拂开,里面一名身姿纤细的少女费劲力气爬了起来,如果银雪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认出,那就是外面的季妄休公子要找的涂丹。少女的眼睛里凝着一汪浅浅水波,似还有些朦胧,在看到易舒言的时候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 “这里是……树林地图。” -- 第55页 地图刚刚被递到易舒言手里的时候,上方的石壁就开始猛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来源于远处的刺耳鸣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空气中也泛起了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香味。 易舒言将地图拢入袖中:“快跑!” 尚未来得及起身的刹那,自上而下的一条树藤猛地刺破石洞的岩壁,溅起滚滚烟尘与碎石凝土。旁边的那姑娘吓得双腿发软,惊叫一声后就忍不住朝易舒言的身上想要靠拢,而在指尖刚刚触碰到肩膀的瞬间,身子倏而一软,扑通一声跌倒了下去。 银雪伸出一条胳膊堪堪将人接在臂弯里,一身红衣荡漾如血。 她把短棍悄悄收到了袖子里,指尖在少女的脑后轻轻拨弄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碍以后才放下心来。同时面上极为焦急,朝另外几个姑娘高声道: “这位姑娘太过急躁,我夫君还要带你们出去,所以必定不能在这里消磨时间。你们哪个现在还有力气的快点来把她背起来,我们找机会出去!” 此话说的一气呵成,甚至易舒言都没从那声“夫君”里反应过来就被银雪给拽了过去。 两人身上穿着的鸳鸯戏水喜服实在是太过招人注意,在银雪刚一出现的时候,原本还有心思想要靠近易舒言的姑娘都朝后面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涂丹掌心出现了一颗药丸,塞进口中后眩晕感好了不少,主动过去将银雪怀里的姑娘给扯出来背到了自己身上。 破土而出后,上面的情形让最为冷静的易舒言都是微微一愣。 雾瘴已经变得极为稀薄,但依旧蔓延到了数十里之内,用灵识可以探查得清清楚楚,不过那小子应当是尽力了,此时正半跪在地,捂着胸口调整气息。 漫山遍野的枯萎草木在此时全都如同被重新注入了生命一般,虽然纤弱,但还会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丝缕诡异气息。像是妖力的醇厚,又像是魔气的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结合在一起,汇成了一片难以冲破的包围圈。 这证明方圆数百里绝对不止一个妖精,而是有许多个,已经联合了起来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回想起之前遭遇的幻境袭击,易舒言一把扯住了银雪的手。 “你干嘛!?” 银雪被吓了一跳。 “跟紧我。” “那些人呢?” 易舒言微微一蹙眉,思索片刻后将涂丹也不情不愿地给拽了过来,划分到自己保护的范围内。她需要给涂丹和季妄休那两人牵红线,这涂丹势必是得要保护好了,不能让红线对象死亡,可其他的人,死绝了又与她有何关系? 银雪颇有些怜悯地看了这几人一眼,估摸着这些姑娘们的修为都不是很高,否则也就不会被妖精给抓过来了。她当然想救人,但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不可能用自己的道德来绑架易舒言去救,余下的这些,恐怕是…… 森林里的阴气越来越浓郁,雾瘴的范围甚至还在缩小。用灵识查探了一下后,银雪发现那与自己之前看到的仿佛不大一样,细小鲜红的浮尘在雾瘴里涌动,看起来,又像是新的一种。 “那小子真蠢。”包围逐渐缩小,易舒言用灵识查探四周,也就发现了正在朝这边摸索过来的季妄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上缠绕着阴鸷之气,大抵是将雾瘴全部吸收到了自己的体内去。 “季公子,在这里!” 银雪也用灵识查探到了季妄休,连忙踮起脚尖朝那边挥手呐喊,以灵力传音扩散。在听到季公子这一称呼后涂丹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朝银雪挥手的方向看去。 鲜红的雾瘴被划开一条道,季妄休指尖遥遥一点,整个人飞身而落,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易舒言旁边的涂丹,眼前霎时一亮。只是他身上被覆盖了太多的浓稠雾瘴,刚刚迈入暂时的安全区范围内就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涂姑娘。”兴许是不愿意在喜欢的姑娘面前丢了面子,季妄休以剑撑地,微微喘着气朝她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来,白皙的面庞已经染上了一层灰败。 涂丹有些愕然,嘴唇动了动:“你……” “别你了。雾瘴里毒气很重,你为什么要把它吸收下去?莫不是因为许下承诺以后完不成,怕掉面子就不惜一切给吸入了?” 易舒言对这种痴男怨女的戏码向来都很不耐烦,粗暴打断直切重点。季妄休到底还是个按照凡人年龄算来只有二十岁的年轻公子,闻言涨红了一张脸,憋了片刻后才承认道: “是,但是并非全部如此……” “虚荣。” 易舒言嗤笑一声,并未对他的深情有丝毫的褒奖赞扬,只将解毒丹丢了一粒过去。解毒丹是这修真者常年必备的,但对于雾瘴这些剧毒只能略微缓解一二,季妄休身上的应该是用完了。 他连声道谢,服下一粒后整个人稍稍好了些,当即给易舒言汇报之前的发现: “在下在那边撑着的时候,隐约看到一名公子在从外面进来,而且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那公子我没见过,大抵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大概和我身形差不多,头顶上还戴着个玉冠。值得一提的是,公子所过之处,雾瘴尽皆散开,不伤分毫,但看起来又是修真者,而非妖族。” 季妄休说到前面的时候,银雪脑海里就隐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只是不能全然确定。直至听到后面的时候才悄悄看了一眼易舒言: -- 第56页 “是祝永昌那厮?” 易舒言没说话,黑沉的眸子里已经翻涌起杀机。 雾瘴越来越近,大有要将人的空间全然挤压之势,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可以让人继续待下去的地方。涂丹面上感动的神色闪过一瞬后也就平息,转眼肃然,轻声询问季妄休几句后就将那姑娘放到了他的背上。 “公子、姑娘,我乃百花宗弟子,对付这妖界的一些东西还是曾经锻炼过的,我们可以一起突围!剩下的人就由妄休公子带着出去,她们现在的身体都不是很好了,估计是很难参战了。” 身上的红线已经有了点反应,但还没有到可以连接到一起的程度。头一次任务还算简单,银雪颇有些兴奋,只是碍于几人都看着自己没好意思表露出来。 易舒言指尖在脸上划过,精纯灵力洗净伪装,露出原本只属于女子的五官来。等不及涂丹与季妄休几人惊讶,足尖点地直接携着银雪和涂丹腾空而起,避开了从底下倏然延伸过来的藤蔓。 “走!” 上面的猎猎狂风刺得每一寸肌肤都生疼,银雪猛地扑进了易舒言怀里,如同牛皮糖般就这么紧紧黏住。涂丹本是见到易舒言女扮男装时就有些惊讶,再看到两人相拥不由轻笑: “你们倒是与我一些师姐师妹一样……” “哐!” 话音未落,狂风里陡然飞出了漆黑的一根针,被反应迅速的涂丹一剑劈开后竟是继续朝这边飞来。穿着百花宗制式衣裳的年轻少女怒喝一声,掌心凝结成印向前轰然拍去,悍然力道竟是被轻松破开,黑针化作绕指柔,继续缠绕着袭击。 涂丹一马当先挡在了前面,手中长剑剑尖与其遥遥相对,汇满灵力向前狠狠刺入的瞬间却忽觉一颤,酸麻刺痛从指尖蔓延开来,手腕竟是在被不断卸力。同时,一股巨大的吸附力缠绕到了剑尖上,让涂丹长眉一挑,已经暗觉不对。 是修真界极为罕见的空间法宝! “二位姑娘当心,那黑针里暗含空间!” 话音刚刚落下,行踪诡异的黑针在卸下力道后竟是不与她继续纠缠,倏地绕过涂丹的身边朝另外一侧窜去。 易舒言回眸发现欲要抵挡的刹那下意识地抬手,呼呼擦过的猛烈狂风将怀中人一下子吹开。银雪只觉得身上的重量仿佛都被一只手轻柔地托住,甚至用灵力在这样的风里行动都做不到。残暴的风几乎要掀开天灵盖,疼得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针扎。 快要落到易舒言面前的黑针转了个圈,仿佛有生命力般急急向银雪那边刺去。 “草。”银雪情急之下脱口骂了句脏话,急切的声音遥遥传入易舒言的耳朵里,“快救我,小夫君——” 泛着浓郁阴气的黑针刚刚要刺入银雪的面门,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掌以无可撼动之势挡了下去。鲜血从易舒言纤细的指尖开始向下流淌,凝结成一点、一点地被风吹得飘扬。 巨大的吸附力从空间法宝的另一端传来,两人直接凭空消失不见,唯独原地雾瘴越来越近,狂风肆意漫卷。 作者有话要说:  独处开始! 明天恢复日九,今天把事情处理完么么哒 第34章 怒鲨男主 【滴滴!强烈警告,请银雪姑娘听好!】 【恭喜宿主找对路线,回归正轨。这里是剧情中易舒言入魔的地方,主线正式展开。请宿主帮助易舒言不要入魔,否则将酿成悲惨后果。包括不限于将宿主抹杀等。】 风声慢慢灌入耳朵里,银雪的模样已经在从那空间法宝进来的时候就恢复了,不再是像伪装的样子。地面像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底下的全是细细碎碎的小石头,硌得人后脑生疼。 入魔…… 易舒言? 她一个翻身双手撑着地爬了起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身上的力量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般,每一寸的筋骨都好似泡在雪水里一样发软。一片水天一色的茫茫中,银雪很快看到了躺在不远处的一道身影,连忙踉踉跄跄地朝那边走去。 而一个身影已经先她一步到达,正在动作温柔地准备扶起易舒言,想要把她抱到怀里。 “你干嘛——” 银雪的嗓子有些沙哑,应该是被那空间法宝传送过来所致,虽然有些疲惫,但在看到那人的面庞时怒火还是难以抑制地开始上涌。奋力的一声喝止给祝永昌吓了一跳,回身看到是银雪,面上才露出讥讽的笑容来。 “兔子姑娘?” 易舒言还在昏厥中,他内心惦记的只有易舒言一个,当然不会继续在银雪面前伪装。祝永昌勾了勾唇角,大步流星地直接走到银雪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银雪才看到他的身体似乎是有些淡淡的透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请兔子姑娘不要插手我和易姑娘之间的事情,否则休怪祝某翻脸无情。之前我看你们所在的地方有异常,特地就让意识体分离赶来,好在跟进这空间来了。想要出去,靠着兔子姑娘恐怕不行,易姑娘最终还是得我来照顾。” “猫哭耗子假慈悲,滚吧你!” 银雪也懒得和他再伪装下去,简直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当上的男主。如果要用深情款款来解释这样的举动,就是笑话一个。 “不知兔子姑娘的娘亲是否教导过姑娘女人应当讲究三从四德,以柔顺为美而不能强辩?”三番五次被怼,祝永昌再也遏制不住脾气,“不要太过分了!” -- 第57页 “不知祝公子的爹是否教过祝公子男德?怕是连做人应有的脸面都该学会吧?” 银雪此时本就心情不好,偏生有人非得朝枪.口上撞,在祝永昌正欲张口反驳的时候啪地一声毫不犹豫狠狠扇了上去,力道之大直扇得意识体整个飞了起来,撞破茫茫云雾,重重地跌倒在远处的地面上。 发现那边半晌没有任何声息,银雪蹙了蹙眉,展开灵识看了眼后,却见那肮脏东西居然已经在自己一耳光下给打得稀烂,逐渐地支撑不住化开了。至此,浩渺一方天地只剩下了她和易舒言两人。 永远只穿着一身清冷黑衣的少女在乱石滩上睡得并不舒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银雪把易舒言背在身上,试图感应当地的土地神,竟是一点点都没有发现。 甚至天地之间的灵气在此都极为稀薄,想要感应到都很难。 …… 行走到暮色初临,才至水天交接之际,远远就能看到了一只零落破败的茅草屋,但看起来勉强还算是能遮风挡雨。 灵力是可能会耗尽的,而这里感受到的天地之力太少,银雪不敢随意动用怕后续补充不上,只得慢悠悠地托着易舒言朝前面步行而去。她的体力在之前爬上百花宗山门的时候就已经展露无遗,只得走一段就歇一会,却依旧不见易舒言清醒。 好不容易涉水而过到了那间屋子里,却见处处都是灰尘蛛网,连个干净的下脚地也没有。 银雪在以前的世界里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但也从来没干过这样累人的活,本想直接倒头就睡,转眼看到自己背上呼吸沉重的易舒言,长长叹了一口气。 别说她的任务是拯救女主,就凭借小易之前奋不顾身来帮她抵挡那根针,都不能就这么让人随意地休息。 用灵力将床上所有地方都清洗了一遍,确定毫无遗漏后,银雪才把易舒言给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她方才在拾掇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被子,又见易舒言双腿微微蜷缩,只得把自己的外裳给脱下来,盖到了人的身上去。 做完一切后关好门窗,银雪也一个翻身躺了上去。 那个空间法宝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竟是能让易舒言这样的人挡住以后都昏睡如此之久,不过看起来应当是没什么大碍。 这一方天地有种银雪从未见过的模样,来屋子前所经过的像是水田,里面却一株稻子都没有。屋子破败不堪,应该是有很长一段年头了,让人住着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窗外的天色黑得有些古怪,像是并不高超的画师用丹青水墨随意描摹出来的色彩。东边墨色过浓,西边却又如水稀释了般寡淡,更远方遥遥望去是水天交织的模糊一色。 眼睛看得久了,一股浓郁的、令人有些许不适的气息顺着窗棂缓缓浸入茅草屋内。暮色的最后一缕是纯净纤滑的红,如滑溜溜的一尾鱼钻了进来,留下的却是寒气。 银雪反手抱住了易舒言,汲取对方身上的一点温暖借此来感受自己还在人世。这里的一切都寂静得可怕,也不知道涂丹和季妄休那两个能不能带着几个人闯出去,然后再叫师门长辈来救援。 她颇为依赖地又往易舒言肩膀上靠了靠。 昔日叱咤风云的魔尊,在此时还只是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少女,睡着了的模样倒是比寻常时候还要耐看,或许是因为没了那种冷冰冰的气息。 其实银雪一开始还是挺不喜欢易舒言的,根据前世的描述,那种蛇蝎美人就是她平时避之不及的存在。直至在看到小易被长生宗欺辱都沉默着不反抗,看到她的家境时才产生了些怜悯的念头。 魔尊转世的修真者当然灵根很强,想要反抗、甚至杀死一个欺负自己的人都再也简单不过。只是她好不容易从那样的泥潭中挣扎出来,获得一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彻底脱离身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前世嚣张恣意的魔尊,今生在生活的凄风苦雨打压下也学会了忍辱负重。可若不是心中犹存善念,在面对那些嘲讽她的父老时早就会动手把人杀了个精光。 作为一个根本没看过原文的穿书者,“书中剧情”银雪并不完全知晓,只能通过系统的口述来回想一二。但事已至此,她觉得易舒言早就偏离了以前的路线,起码,不再是像书中描绘“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模样。 易舒言的睫毛很长,又长又密还微微翘起,鼻梁挺,嘴唇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银雪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人,如果说鹤溯是惊鸿一瞥如宋词般清婉雅致,前世的临砚是曼陀罗花般冷艳凄美,此时的易舒言就要带了点少女独有的青涩韵味。腮边如荔枝琼花白得如玉无暇,她忍不住想要用指尖轻轻触碰,看看是不是那样的吹弹可破。 指尖刚一触碰上去的时候,手腕就被一把攥住了。 “小易?” 在熟悉的声音呼唤中,易舒言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片刻后又闭上了,倒是让银雪空欢喜一场。雾气湿重,窗外霜沉,她的睫毛上沾了点水雾,正凝结成珠顺着滑下,被银雪小心翼翼地拭去。 “水。”易舒言的声音近乎微不可闻,还带着淡淡的沙哑。 “什么?” “水。”又重复了一遍。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 外面雾气弥散,浸湿了窗棂薄薄的纸,灰蒙蒙的一片模糊。说实际的,虽然现在已经是身怀灵力的仙子,实力不足到底是让银雪还是有些害怕,但看着易舒言主动开口,只得硬着头皮去外面找。 -- 第58页 她怂归怂,但也不是什么非得要依附于旁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菟丝花,既然易舒言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银雪能为易舒言做的事情当然愿意去做。 外面的狂风吹得衣衫抖动,好在之前已经用了火灵石来取暖,此时身上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银雪捋起袖子,掌心忽而出现了一只木桶,好在那是她之前有远见备下的,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远处密林边陲森森的光似乎是磷火,不知道这个空间里面还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银雪咽了咽口水,飞快地舀起一桶澄净清明的水后就不敢回头再看,只竖起耳朵留意着,大步流星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水田里传来她走动时“沙沙”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好似棒槌敲打在心扉,心脏紧张到仿佛柠檬一样被挤压缩水。好在没走太远,很快就看到了那边的情形。 “我打水回来了,小易!” 昔日刻意在姓氏前面加了个“小”的称呼只是为了占点口头便宜,此时倒是成了亲昵的象征。仿佛背后有鬼在追逐着自己一样,银雪忙不迭走进来就关上了门,却见易舒言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仍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小易,易舒言?” 思索片刻后,银雪将掌心覆盖到了易舒言的额头上去,一股灼人的滚烫徐徐传递到手掌,让她瞳孔骤然一缩,另外一只手拎着的木桶险些都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更!下面有兔叽帮小易洗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_→ 第35章 给她洗浴 修真者居然还会发烧,银雪还是头一次知道。 那滚烫的温度源源从易舒言的额头流淌到她的掌心,银雪的心脏也都随之揪紧。之前她清楚地看到易舒言替自己挡了一下,否则以易舒言的功力想要逃开就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如今…… 掌心出现一方干净手帕,银雪将手帕浸入水中,学着在以前世界退烧的样子把手帕放到了易舒言的头顶。而过一会后再一摸,除了额头那边温度降下了以外,胳膊与脖子竟然还都是滚烫。 只可惜被困在这个空间法宝内也无法出去,找不了医师来帮忙看,银雪又急又烦,自己本身对医术也是一窍不通。最终只能咬咬牙,决定利用凡人的法子,死马当作活马医。 之前装满了水的小桶被她拎了出去,带回来以后给变作了一只能容得下人的大木桶。躺在床上的易舒言双目紧闭,身上衣裳穿的严严实实,银雪暗道一声得罪,此时也顾不上别的,只得凑过去帮忙解扣子。 先脱掉一双鞋,继而是雪白干净的罗袜。易舒言的双足白皙玉润,和银雪的脚也差不多大,指甲修剪齐整。她略略看了眼后想到易舒言曾经所说“古代女子的脚丫只能给夫君看”,立马移开了视线。 复杂的喜服外裳尽皆褪去以后,只余下一层薄薄的里衣。易舒言的衣裳穿的规规矩矩,常年看起来都是一身黑影,银雪之前还以为她虽然穿着婚服,里面也一丝不苟地罩着黑衣,没想到却是一层浅淡的月牙白。 修真者的身材堪称完美无缺,银雪把人抱起来放进水里时稍有不慎就能看到坡峰弧度轻缓,月白遮掩下如昂然伫立的朦胧雪山,目光仿佛都是着了火,连忙嘴里小声说着“非礼勿视”躲开。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银雪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个直女。渐渐地,想法在不知不觉间稍稍做了改变以后,她自认绝对不是什么急色之徒,会在此时对人下手占便宜。 她本想仿照之前一样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上,这样哪怕易舒言忽然醒来也能解释得清不会挨揍。而听着外面的风声凄厉如诉,到底又没了那个胆子,生怕再会有人从外面忽然闯入却无法察觉。 银雪呆滞了片刻后灵光一闪,干脆把头给努力养起来,不再低着头给易舒言洗浴。 柔软修长的手指拿着被浸湿了的帕子,一点点抚过发红的脖颈与光滑的肩颈。银雪很细心地将大桶里的水弄成了温热,自己手中的帕子则是浸的凉水,既可以降温又不至着了风寒。 平日里那女人总是凶巴巴的,几乎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易舒言这般柔弱的模样。 头软塌塌地耷拉着,漆黑浓密的发丝大半浸入了水中,搭在月牙白的衣上更衬得肌肤如脂似雪。她的眼睛是闭上的,倒是显得比睁开的时候柔和不少,起码没了那凶巴巴的气势。 易舒言人高腿长,整个人在浴桶里面腿撑不开,只能蜷曲起来用膝盖抵着下巴,温水恰好能浸没到平直的锁骨一处,不至于淹到口鼻。但为了防止有什么事故,银雪不时还是低下头去看了几眼。 美人到底是美人。 前世银雪的工作跟娱乐圈稍微沾点边,圈子里的俊男美女不知看过多少,但多数在卸掉妆容、去掉滤镜加持以后多数都很难有那样的惊艳感。易舒言的一张脸不施粉黛而清透白净,再往下的颈项纤长,身子大半没在水中,月牙白的里衣被浸得湿透,贴在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饶是银雪并不想刻意去窥伺,稍微一低头都能无奈瞅见春.光一点。 “咳咳咳!” 指尖刺探入柔软的长发,银雪嗓子有点痒,忍不住猛烈咳嗽了起来。放在易舒言肩头的手似乎是被什么极其轻微的力道弹了下,但在此时也没注意到。 -- 第59页 桶里的水已经快凉了,再磨蹭下去估计不知道得拖延多久。银雪道了声得罪,低下头去认认真真地帮忙擦洗起来。 只要她避过不该触碰的地方,易舒言醒来的时候就没理由揍她。 不过她是真的不知道哪里是能触碰的……啊。 在脖颈前胡乱洗了洗,再摸一下额头,果真温度稍稍降下来了一点。银雪权当大功告成,准备擦拭脊背的时候,蓦地又想起这衣裳如果是湿漉漉的上来可能又要得了风寒。咬咬牙挣扎片刻,只得又把她的衣裳费力解开。 木桶有些高,银雪半个身子不断往前倾,下巴抵在易舒言的头顶蹭着,最终才勉勉强强地把她的衣裳扣子给解开。向下一拽,露出纤长笔直白若凝脂的一片脊背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银雪连忙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心里默默念着《往生咒》与《道德经》。 擦洗的时候,握着帕子的手有点抖,鼻腔里痒痒的,好像有一支小小的羽毛在划动。她加快了点速度,干脆闭上眼睛穿过腋下向前又胡乱擦了擦,只觉得眼前都是热腾腾的,鼻子居然都有点发酸。 最终帕子往水中狠狠一丢,溅起一小片水花来。 “都怪那个扔空间法宝的,这般作弄我,被我找到非把那人劈了不可!” 已经微凉的水花溅到了易舒言的脸上,少女的长睫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却又很快归于宁静。正在骂人的银雪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又连忙动作迅速地给人从水里抱了出来,生怕她着凉,用外裳将易舒言整个裹住。 易舒言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若是用灵力烘烤得需要些时间,而变出衣裳的本事须得是自己在自己身上变。晃荡了两下见人没醒,银雪咬了一咬牙,干脆快速将自己里面穿着的衣服脱下,手忙脚乱给易舒言穿好。 她今天算得上是全然豁出去了,又是给人洗澡又是给人更衣,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伺候过一个人。而银雪的个子比易舒言略矮一点,用曾经世界的算法应当是三四厘米,身上的里衣是按着身量比划制出,因此就小了点。 不仅仅是袖子短了,就连身上的扣子都略有点紧绷绷的,甚至外面穿着的婚服上,其中还有一颗被银雪慌里慌张地扣错,露出一点里面的衣裳来。 “清白全被你给毁了,真是琢磨着想把你丢出去。”见床上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银雪挥了挥拳头,继而看到易舒言的眉头稍稍一动,连忙改口: “不不不,不是说你。我是说祝永昌!等我出去了,就把祝永昌那龟孙子给杀了,头剁下来丢到庙里当猪头肉!” “水……” 熟悉的声音带了点干涩,但依旧重复着的是之前的那句话。银雪见状不再玩闹,而是凑上前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洗浴过后身上的温度果真是降下了些许,不过嘴唇已经快要干裂了。 她是头一次这样照顾人,难免会有所疏漏,见状赶紧又出去弄了点干净的水来,喂着易舒言喝了点。直至整整一碗下去,躺在怀中的少女才徐徐舒出一口气来。 “冷。” 病中人还真是惜字如金。 银雪早就累得不行,换做了在以前早就不管不顾倒头就睡,此时倒也没办法,翻身上床后将人整个搂在了自己怀里。 过了一会觉得这样覆盖不到全身,又把自己往下挪了点。却没想刚刚一动,背部就搭上了一只有力的手,病中的少女不知为何还是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她往前一带,一只腿跷到了银雪的腰上来,像是宣誓所有权般,将整个人都死死圈在了怀里。 “别动,麻烦精。” “你说谁麻烦精呢!?” 难得凶巴巴的回击出口以后却没了回应,银雪刚刚睁开眼睛,就感觉到绵长的温热吐息已经洒落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衣服穿的乱七八糟的少女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是许久没有做过一个好梦般,靠着她浅浅而眠。 心里刚刚冒出来的一丝怒气又被堵了回去,银雪拍了拍易舒言的背,犹豫片刻后,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 那是易舒言自从出生以来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的觉,尽管不时冷热交替,难得的轻松还是让她眉头都舒展开来,甚至可以再也不顾是否放肆的姿态。 睡梦中似乎有个暖融融的东西,贴在身上的时候令她很是舒适,只是喜欢动来动去惹人生烦,被她迷迷糊糊地压住以后终于学了乖。一觉睡得黑甜畅快,只是嘴巴还有些干渴,胸怀也有些冷飕飕的,不过先前令人难受的束缚被解开了大半,至此,这一觉还算是勉强不错。 周遭难受的晕眩与冷热交替终于全然散去,易舒言满意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怀里的兔子精。 第二眼看到的是衣衫解开大半,兔子精的手不安分地已经搭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可能比较晚 第36章 相章 互章 演章 绎 银雪是被一阵子晃荡醒的。 她昨晚熬了很久,最后实在是累得撑不住才睡着了。感应不到天地之力后,身体里的灵力就好像是在徐徐燃烧的小火苗,渐渐地要熄灭,她只能靠着养精蓄税来保持。 昨夜一开始外面的风吹草动都还能引起银雪一惊一乍的动静,直至后来一点都没听见了,听见了也不想再管,直接埋在旁边人怀里倒头就睡。 -- 第60页 梦里有个手一直在攥着她的手,眼前人的脸模模糊糊,晃来晃去,一会看是易舒言,一会看又是魔尊临砚。临砚这个人她记得的比较清楚,可是不久前她拿到易舒言灵器的那次做的梦里,似乎是还有一个人的影子,那倒是记不得了。 睁开眼睛以后,对上的就是易舒言沉下来的目光。 银雪吓得一个激灵就要起身,恰好撞到了易舒言的下巴上,痛得她向后猛一仰身。而这张床偏生又比较小,眼看着易舒言要从那边滚了下去,银雪连忙随意一扯拽住腰带—— 两人双双滚落到床底下去。 易舒言头脑着地猛地疼了一下,却下意识地护住了趴到自己身上的少女。银雪咋咋呼呼地支起脑袋,连忙就去摸她的脸,见到下面的人眸中水光潋滟,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易舒言伸出手堵住了嘴。 “你是谁,我身上为何穿着你的衣裳?” 银雪原本的嬉笑在脸上凝固住,瞬间惊愕过后就是难以置信。见易舒言冷冰冰的模样是真的没有想起来自己的意思,脸色顿时一苦,嘴里骂了句难听的话后就扯住她的领口。 易舒言试图躲开点,银雪却压在她的身上哀哀切切:“我是你娘子,你是我夫君啊,昨夜我们刚刚才洞房,你穿着我的衣裳说是情.趣更衣,怎么现在睡完就忘了……你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一点可疑的红晕漫上少女白皙的脸颊,易舒言屈起一条长腿,姿势颇为暧昧地抚弄着银雪的下巴,眸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浓,声音冷厉道:“胡言乱语,何以见得?” “真要我证明?”银雪一只手开始朝她的领口伸过去,语调愉悦上扬,“来呀,我们再来一次嘛?” “起来!” 最终演不下去了的还是易舒言,一双漆黑若黑曜石的眸子转了转,还是对银雪的厚颜甘拜下风。慢条斯理地理好兔子精给自己扒拉过的衣服后,易舒言倒也没生气,只环顾了周围一圈,在看到地上还残留着的水痕后微微垂眸。 “昨天那个空间法宝上面附了点毒素,以至我碰到以后昏迷不醒。辛苦你了。” 她的声音相较往日要温柔一些,却并不全然是因为感喟,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察觉到这一点后,银雪本能就觉得易舒言应当并不像是她看起来的那么轻松,想要伸手去触碰,却被轻轻地挥开了。 “没灵力了吧?我再渡些给你。” 渡灵力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上次还是银雪缠着她才肯给些,此番主动要给,银雪自然是欣喜若狂地凑了上去。只是嘴唇刚刚要碰到的时候就被易舒言的指尖抵住,在距离仅仅半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身上的毒素刚刚清除,因此身体虚弱了点,此时灵力给的不宜过浓,你站好,别碰到我。” “借口,明明精神头好得不得了。”银雪娇哼一声搂住她的腰,小臂却向上一点,随时以防对面人摔倒,“你就是个小气鬼。” 易舒言拿她没辙:“下次补给你。” “这还差不多!” 枯竭的小火苗得到些许缓解,银雪舒坦了不少,感觉身上的灵力又充沛了点。不过这次易舒言的确没有给她太多,只觉得差不多以后就放开了。说是这里有些古怪,还得留着力气查探。 这里的白天比起夜晚来算是好了点,但天光依旧是那种如水墨画绘制般,透着一股不甚有生气的白,像是死鱼翻过来的肚皮,色彩干涩又凝滞。 水田内风吹水荡,湛湛连波在脚底下晃着,天上没有太阳,那永远仿佛流淌不到尽头的水却有点淡淡的温度,一起都显得那么诡异,仿佛是万物都被锁在了沉默中。 银雪牵起易舒言的手,第一下被躲开了,第二下就被她紧紧抓住,易舒言没再挣扎,只偏过头去看四周的方向。 “天上没有鸟,水里面没有鱼,甚至没有阳光,夜里你昨天如果没有看到月亮的话,这里可能是一幅画,而且主人的画技拙劣。我们想要出去,估计得找到这幅画的终点之处——银雪?” 她难得话多点来分析,一向活蹦乱跳的兔子精居然没理她。易舒言颇为不满地拽了下银雪的手,才把她的思绪给拉回来。 “你在想什么?” “没、没啥。” 银雪悄悄看了易舒言一眼。 其实她的得事情可多了。 首当其冲的其实是她之前从系统那边听到的,说是易舒言会在这个地方入魔。这本书的剧情她并不知道太多,但可以从柳常悦和鹤溯的事情得知,前生的事情与今生可能会依照同样的轨迹去发展。 转世不一定能改变命局,也就是说易舒言还可能会坠入魔道,可能会不知什么时候就与天下人为敌,毫无征兆地和她走上对立面。 这些日子来,其实她已经觉得易舒言有些改变了,不再是像初见的那样冷冰冰,甚至刚才还会和她演演戏、开开玩笑。 她甚至都不知道促使易舒言入魔的直接原因是什么,先前是长生宗的无人信任、是家乡里那些人的打压,那些障碍或多或少地其实有都被清除掉了。如果说这里还会是易舒言的入魔之地,就只能说,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因此她想要赶在之前把前方的障碍扫清,不仅仅因为易舒言是女主,还因为…… “幽冥空谷——那怎么会在这里?” -- 第61页 陷入混乱的思绪被易舒言的惊呼声打断,银雪还是很少看到她这个样子,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各自都用了点力气。 身周的水雾迷蒙弥散,将视线遮蔽了大半,易舒言用的是灵识。她牵着银雪朝前面走了几步,须臾后又松了口气,脚步也停了下来。 “原来只是仿品,不是真正的空谷,倒是将我吓着了。”易舒言将银雪的手牵起来晃了晃,笑容浮上两靥。银雪微微抬眸,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易舒言笑得这般温柔,像是芳花开在三月春风里的明媚,清瞳如波光澹澹的西子湖水,“你要不要吃些东西,我储物法宝里带着了。” 银雪当即激动抚掌:“吃!你带了些什么?” “左右不过是些小零嘴,上次看你在那街市上喜欢,就多带了点。” 易舒言把袖子往上捋了点,露出一只细细的银镯子来,片刻后两人寻了个空旷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面前摆了几个精致可爱的小糕点,都是银雪之前爱吃的那些。 银雪虽然是仙人,但对凡间烟火可算是着迷得很,一手抓着绿豆糕一手抓着芙蓉饼大快朵颐。相较之下,易舒言就没了那么高的兴致,随意抓起一块来吃了点后就站了起来: “我去看看这周遭的环境,你慢慢吃,反正一时半会估计是出不去的。” 银雪吃得正起劲,忙不迭就点头,又拢袖装了一点进去。褪下婚服只穿着黑衣的少女见状不由一笑,缓缓就朝水中走去。 殊不知在自己转身的刹那,刚才还笑得没心没肺的兔子精顷刻间板起脸站了起来。 “系统,给我调出来她是往哪里去。”银雪扯了扯略有点僵硬的唇角,“真是个笨蛋,不会演戏还偏要演戏。” ** “她们是进入那个洞天世界里了?” “是。吾王神机妙算,知道易舒言必然会为那兔子挡下一招。而洞天世界内有‘她’当年意识的残存,最后必然就会引诱着易舒言走上入魔之路。” 暗沉的谷底见不到一丝光线,这里的人却好像是习惯了一样,一点都没觉得不便。身着长袍的高大男人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拱手道: “那个兔子姑娘,就是用来给易舒言当做杀戮开启的第一道开胃菜。虽说是天庭里出来的人,尊上杀天庭里的人也不算少了,且她灵力低微,想必在天庭里不会是什么人物的。” 座上的人沉默一瞬,须臾抬起枯枝般的手扯了扯斗篷,音色沙哑不辨喜怒:“你做的好。” “那是自然,也不枉我埋伏多年,先撺掇郑斐那个蠢人去长生宗吹耳边风,后又伪装被易舒言所吸引。不过易舒言当真是个难开窍的石头,在下已然是降低身段去讨好了,她还是对在下爱理不理。” 祝永昌抬起头来冷哼了声: “不过喜欢她是伪装的,想和她再见倒是真的。想必就她杀了小兔子以后,月老那老头子若是为爱徒震怒,她就会被天庭通缉。到时候,我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易舒言入魔之后就会乖乖归于我们门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穿书是伪命题,所以祝永昌不是真的什么书中男主,这个后期会解释~他还有点用,用完就会真的鲨了的! 加更日程(3/8),明天继续,大家追文辛苦了 第37章 黑化中(多视角) 白昼的天光更像是被手艺并不如何的画师用凝涩的一抹随意渲染,拙劣的画技被浓浓雾霭给掩盖了不少,易舒言轻松穿梭其间,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越过水田就是一片浩渺芦荡,水面并无轻舟泛游,而是一片死寂,哪怕是浓墨重彩绘出的芦苇都没有一点点生机。展开灵识朝那边望去,依旧是荒芜的一片空谷,但里面却有熟悉的气息在弥漫。 易舒言拔出了长剑。 其实这柄剑她用起来并不是那么顺手,之前以灵力滋养了许久的佩剑本来都快要产出剑灵了,就被她那么随手丢了出去,说是不心疼倒也不可能。没了那把佩剑,她的功力可能要下降不少,只是再也没机会去继续修炼了。 杀机就在前方涌动,而她不能坐以待毙,得要抢在它蓬勃发育之前先将敌人灭于初始。易舒言朝前走出一段后忽而又回到了芦荡边,掌心凝结成印向前狠狠一拍,一道透明无色的结界就凝固了起来。 …… 收到“易舒言黑化值+10”的消息时,本还在芦荡中寻寻觅觅的银雪一下子蹦了起来,溅起水花涔涔。如果摆明了要一起易舒言肯定不愿,她本来是想趁机跟在易舒言身后去的,却没想到居然进度如此之快! “破!” 白衣少女怒喝一声,掌心灵力攒动,汇成烁烁光源向前狠狠一砸。而在她全部力量的加持下那结界也只是稍微晃动,须臾后如水般荡漾开来,再度凝结成了力量雄厚的保护膜。 “开!开!开!” 银雪接二连三挥出好几道,雄浑磅礴的气势让默默观看着的系统都为之震撼,只是结界依旧纹丝不动,甚至比起之前仿佛还要更加稳固了些。 接连第十次也没能破开以后,银雪扑通一声跌落到水里,颇为狼狈地沾了一身的泥水污渍。污水浸没到脚踝,黏腻中略微带了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刺痛感,还在将她一点点地向下拽。 整个人跪倒下来,污水浸没了膝盖。 -- 第62页 头一次,她那么嫌弃这具身体微弱到令人抓狂的力量。如果不是她力量低微,或许易舒言一开始就会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如果不是她力量低微,或许这里的结界就能被打开,她过去的时候还来得及。 小易是真的很不会演戏,之前看到远处时的惊讶是赫然写在脸上的,之后忽然泯灭下去当然是为了瞒着自己。那远处的“空谷”里有什么能让易舒言那么惊讶?很可能就是会导致她入魔的重要缘由。 剧情所过之快,银雪是见识过的,曾经在刚刚穿越过来时,在她睡了会的时候长生宗就已经将易舒言给关押到了柴房里,导致黑化值蹭蹭上涨。这入魔必定是个关键节点,若是很快就完成了,她到时候哭都没的哭去。 而且让银雪更加难受的是,她并不想看到易舒言再次走向那样的道路。 又试了好几次,结界没能打开,灵力倒是耗费了不少,以至于银雪不敢再乱动。在肮脏的泥水里瘫了片刻,下摆全然潮湿的少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搅和着稀泥,朝更深的水里走去。 ** 天界。 蟠桃宴上舞姬迎风招展的水袖穿梭在柳绿花红间,清歌袅袅穿云破月,响彻整座绵亘数里的芳菲殿。绵软的雪光浮云载起每个仙人的条案,不时有仙童玉女穿梭其间,为各路神仙将美酒斟满。 天界的蟠桃宴乃是自开天辟地时就兴起的,百年才有一回。作为最早的一批神仙,月老参与过数次,却知今年的蟠桃盛宴格外盛大,许是因降服魔尊多年,天帝天后感怀所致。 在人间沾染了无数的凡尘烟火,以至月老并不像是天庭上飘然出尘的仙,对美酒佳肴总会喜欢贪杯几盏几碟。只是此时看着庭前舞姬姿态妖娆也只觉得不过都是在眼前匆匆掠过的色彩,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月老轻咳一声,掌心蓄起仙风朝旁边的条案上轻轻一拍,晃得司命星君抬眼看来。 “我徒儿在凡间过了已经有段时日,先前我怕她灵力低微会被欺负,特地给了个令牌叫她能时时刻刻求救。今日上天宫宴,自然不能将那令牌带来,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徒儿?”司命星君声音清冷平淡,“是你那将红线弄断,此时正在将功补过的徒儿?” “与她一起的还有个法力高强的姑娘,是凡间宗门出来的,不过灵力高绝。但那姑娘看起来是个心高气傲的,我担心她不会喜欢小兔子,指不定后来分道扬镳了也未可知。”月老一挠满头浓密的白发,“不行,我得寻着机会下凡去看看。” “以什么理由?” “查探红线。” ** 【易舒言黑化值+10!黑化值100即为入魔点!】 空谷之内,魔气四起。 等到银雪赶过去的时候,山麓已然合并,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在内,唯余呼呼轮转的风声将诡异的一线漆黑给翻涌出来,看得人心惊肉跳。 鱼肚白晕染似的天空在此时都被镀上一层暗沉,那暗色如坠入的一滴墨,正在从中央开始缓缓扩散。听着系统不断在报着增加的黑化值,银雪心跳从未有过如此狂乱,甚至感觉下一刻都可能会跳出胸腔,将残存的理智撕扯殆尽。 【易舒言黑化值目前90,黑化值100即为入魔点!】 【易舒言黑化值目前95,黑化值100即为入魔点!】 【易舒言黑化值目前96……】 她没有能力,甚至没有什么有用的灵宝,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妄加揣测,但根本救不了易舒言! 猎猎的风刮过耳畔如刀般,割得她眼泪都要从酸涩的眼眶中流淌下来。系统冰冷的声音还在耳畔一点点推进着令人绝望的数值,银雪的心脏也随之空落下去,扑通、扑通的每一下都跳得沉郁。 “98……” 银雪忽而抓住自拿到的时候就挂在身前、无论何时都紧紧贴着没有放下去过的玉佩,用尽手上最大的力量狠狠捏了下去。 “砰!” 玉面骤然开裂的瞬间,露出的一方锋利直接割裂开银雪白皙柔嫩的掌心,鲜血竟是被如有灵智的玉佩缓缓吸入。一股难以言明的火辣辣痛感从掌心开始油然生出,裂口又被扩大了些,露出里面血糊糊的肉。 银雪再猛地一按,玉佩残存下来的部分竟是在掌心直接化作了齑粉。灵血被吸收的头晕目眩间,所幸系统传报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最终的数值定格在“99”,距离满格仅仅一步之遥。 甚至银雪都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玉佩哪怕是化作了齑粉也依旧在如一条喂不饱的蛇般,贪婪地吸食着银雪供给的灵力,试图从她的身上一点点地将灵力全部抽走。裙袂脏污的少女单膝跪到了地面上,只觉得眼前的山峦都在开裂,大地震颤间,隐约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从中走出来,却是晃荡成了数个人的模样。 “银雪!” 晕厥之前,只觉得无数个人影都在前方重叠,汇聚成了一个黑衣少女窈窕的身姿。银雪骤然缩回了手,被匆匆前来的易舒言一把揽入怀中。 ** 阴暗山洞内。 “还差一点点,居然就破了空谷里面的阵法,怎么可能?” 镜面倒映出来的画面里呈现出的一幕幕都是那么清晰,困在幽谷里的易舒言宛若穷途末路的斗兽,差一点点就会被心魔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唯独到了最后,却见少女的双眼陡然清明起来,洞天世界里被偷偷布下的结界轰地碎裂。 -- 第63页 “那是心镜阵,能映照出来的必然就是一个人身上的心魔,她一开始都被吸引着沉沦进去了,怎么后来又忽然被从外界唤醒一般,又起来了?”祝永昌喃喃道,“不可能,在下见过如此之多的人,多数都会败在这心魔之下,除非易舒言的心愿本身不是这个。” “成仙?”王座上的身影冷哼一声,“许多凡间的修真者,包括你的愿望不就都是修炼成仙,心镜映照出来的不可能有假。而且有尊上在那边留下的气息影响,决计不可能出错。” “不过现在追究起来也无法,百花宗跟重华宗的人都来救援了,我的那个洞天法宝彻底算是废了。让跟踪的人继续,易舒言是个好苗子,尊上的气息此时必定已经被她所吸收,到时候若是再受到什么刺激,入魔了也未可知。” 祝永昌轻笑一声,旋即喟叹: “是啊,若是临砚尊上可以借此重生,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曾经不是有人说以合适载体为炉鼎可让人重生么?天下魔修如今皆是在暗地里进行,想必要是尊上复生了,多数人肯定很高兴,包括那个孟玲瑶教主。对了,先前与孟教主商谈的,不知她考虑的怎么样了,在下此番就先到魔教看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云里雾里!云里雾里的剧情到这里差不多就没了,下章会小易视角解释空谷内发生了什么orz 经此一役,感情有up 第38章 心魔 银雪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身下不再是荒原碎石,而是柔软的床铺。身周荡漾着柔婉的芳香,就连枕头都被体贴地换成了弹花软枕,而非是瓷器的冷冰冰。 临窗而坐的黑衣少女回过头来,发觉她醒了以后稍稍露出一点笑意。小桌上摊着—卷书,易舒言的身前放着花生—碟,正在细致地剥皮。她的手势很是灵活,绯红的花生皮从白皙指缝落下,纷纷如—场小雨。 这是易舒言第一次为她做这些事情,却倒也像是做了千百回般熟稔。银雪想起自己以前和她一起吃菜下酒,唯有那么—次吃了花生,细细地把上面的红皮都给剥干净了才肯下嘴。 却没想到就是那么—次,魔尊大人竟是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暖流,银雪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朝易舒言定定看去。 “救下来的那几个人脚程还算快,听说涂丹为了早些报信,直接催内丹之力强行破开了她师尊的禁空令,因此还受了伤。”易舒言顿了顿,“救下来的那些人都挺好,唯一伤势重了点的是涂丹,你若是担忧,可以看看去。” “那你呢?” “……我也去。” “不。”银雪翻身下了床,走到易舒言的旁边轻轻攥住了她的袖子。直至此时,她才注意到其实极有力量的易舒言胳膊其实挺细,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历练,才让一个人能年纪轻轻就心智强悍到如此地步。 小易虽然是魔尊转世的灵根,但今生到底还是作为一个凡人起步的。 “我是问你怎么样?你独自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设置结界把我拦在外头,害得我得泅水从另一边过去。”银雪向来的娇声软语里也带了点嗔怪,“要不是我最后想起来用那个玉佩……” “别说对不起。”兔子精第—次在她面前如此庄重,微微倾身下去,将易舒言整个人都笼罩在小小一方阴影里,“比起对不起,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 ** 凡间的修真者多数所愿,莫过于修炼至极端,乃至跳出三界外,成为不在五行中、长生不老的天仙。 而修真路的最后关头渡劫,最怕的当是执念。 幽冥空谷啊,易舒言记得的清清楚楚,是她在长生宗的时候遇见的。当时她才刚入门,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就此可以脱离了以前的桎梏时,就在长生宗勘测灵根的那天被送到了空谷。 所谓空谷,—开始她只觉得是寂静无人之地,还以为师尊是因为她的灵脉不好才把她丢在那里历练。直至在去的路上听那几个押解的人说,她的灵脉是长生宗有史以来最为强悍的—个,应当是最有可能会成仙的,可能会得到师祖的亲自教导。 易舒言那时候才是豆蔻年华,尚未全然形成现在冷冰冰的个性,闻言自然很是高兴,—路上沉不住气问了跟随一同前去的师兄师姐好几句。殊不知,那些面上笑着作答的人,实际上都把她当成了除之而后快的死敌。 尤其是和她一起进来的李家大小姐李梅香,虽然同为凡人,对她这样的人可谓是极度看不起。 当今人间乃是皇帝统治的天下,士工商农往下排,最高的是在朝当官者,最低的则是庄稼人。李家世代为官,易舒言却是从村庄里出身,如今入门时她—个自小就检测过无数次灵根的大小姐竟是被乡村儿女压过—头,心中气愤更胜常人。 “那泥腿子怎能配得上师祖来亲自教导?大师兄这种风华绝代的倒也没机会,让她来,当真是侮辱了我长生宗的师门。” 年纪十四岁的李梅香倒是心眼多的很,悄悄与大师兄说了,几句话就轻松撩拨起几个年长师兄师姐们的火气来。 于是也年仅十三岁的少女满怀期待地进了空谷,被里面的魔气侵扰整整一夜。 其实—开始师门只是觉得略有异常,给大师兄说的话是让她在里面待上—会再做观察。如此长久的这样一夜,让空谷中的魔气尽皆融合了体内,也让当时仅仅十几岁的少女身上埋下了祸患无数,成为她容易入魔的根本。 -- 第64页 —方贮藏着魔气的、无人的幽冥空谷,成为了易舒言少时的梦魇。 当看到这个画卷洞天法宝时,易舒言其实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和银雪中了人的算计,那些是魔界的残存,正在想方设法地试图拉人入伙。 她在一次和长生宗的同门小辈—起降妖时,就曾遇见过那些人,还记得为首的男人对她很是感兴趣的样子,说是她的血脉很适合当魔修。 当魔修此后就不能走上仙路,反而会被人人喊打,成为连人间都不能随意踏入的过街老鼠。从家乡那样污浊的地方出来,她本就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证明女子也可以闯出一方天地,又怎么肯去自甘堕落当那个魔修? 为此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掉,只是后来那些人似乎还是有强行想要让她入魔的意思,找准机会就会如吸血苍蝇般盯上。譬如这—次,在森林中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那些魔气,甚至还有点附到了银雪身上,试图对那个蠢兔子下手。 之后,两人就被带入了这个洞天世界。而易舒言因为见识过“幽冥空谷”也清楚地知道,这种东西一般会附有魔气,全都会被藏匿在一方洞天世界中。她刚入长生宗的时候,就是被关在了洞天世界内整整一宿,直至在空谷中破除心魔才走出。 想要从中逃出,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去面对那个空谷。 她之前之所以会瞒着蠢兔子独自进入洞天世界里的空谷,—则是因为对方着实是帮不上什么忙,二来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弱点宣之于口。可后来独自进去的时候,才感觉到了—种难以承受、无边无际的孤独。 那种孤独更胜于多年前的痛楚,当时的心魔只是儿时被折磨忽视的点点滴滴,而此时的各种灾难串联到了—起,看到的就更是先前的十倍百倍了。 银雪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了句最想知道的:“你看到了什么?” …… 她看到的还能有哪些?不外乎是儿时被爹娘忽视、被乡亲们嘲笑贬低,甚至还有数个或大或小甚至还为老不尊的对她骚.扰。 心魔劫的厉害之处就是在于能够让虚幻仿佛真实发生在眼前—样,有家乡里的马麻子趁着她家无人的时候翻.墙入院,对她说各种难听的话;有长生宗的李梅香和陈师兄沆瀣一气,刻意做戏来作弄自己。 更有甚者,师尊沉水道君对她也摇头叹息着失望,与现实里逐渐开始发生偏差,—点点地见她从平原开始往深渊里推去。难以抑制的悲伤携着怒火一点点上涨,很快就将剩余不多的理智侵吞,让体内的魔气开始肆意窜动起来。 她当时并不知,闭合的山峦外还有个人在为她担忧。不过心魔劫里最重要的—环,易舒言却没有告诉银雪。 在水深火热的煎熬中短暂压制住心魔以后,易舒言又十分惊异地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与寻常的模样不同,她穿着—身华丽锦衣,倾身躺在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怀中。 宫阙楼宇,歌舞升平,衣香鬓影绕的人眼花。在细细看清那皇帝怀中再也熟悉不过的倩影以后,难以抑制的锥心刺骨之痛却狠狠地没入了她的心脏当中。 心魔劫构造的幻境里,昔日只会对着她放肆撒娇的银雪脸上更多几分娇媚,正温声软语地给那人间帝皇喂葡萄吃。红酥手与盈盈绿果相映成辉,本该是极其美好的场景,却无声地刺痛了她的眼睛。铺天盖地的难过袭来以后,易舒言却发现自己根本再难控制得下去。 理智告诉她那是假的幻象,但隐隐作痛的神经与嫉恨却将幻境的真实牢牢刻印到了她的骨子里。五脏六腑中仿佛有—只尖锐的爪子在抓挠,那个声音不断地对她说道: “毁了他,毁掉—切,就能将这个人得到的全部占据。” 摧心的狂欲腐蚀下,银雪那边的黑化值飙升到了90,并且还在持续往上增长着。受到心魔的蛊惑,易舒言在空无—人的幽谷中站立,掌心汇聚着的浓郁魔气甚至盛放不下,遥遥突破阻隔直冲天际而去。 直至倏然碎裂的玉佩声跨越重重山峦与幻境的阻隔,化作幽微的—声清晰钻入了她的耳朵里,那种毁天灭地的欲望才渐渐地如水般消退下去。 幻境里被扩大了无数倍的情绪在瞬间收敛,易舒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幻境的最后,伫立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女。 她是在那一瞬间才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好像过去的那些苦难也没有痛苦到足以贯穿她的—辈子般,那么令人在意。 第二是难以启齿的—点。 她好像,不知何时,竟是对银雪动了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先动心的是小易! 其实前面银雪就有化解了很多小易可能会入魔的危机,在长生宗帮小易说话,奋不顾身去救小易,甚至为了她招惹了整个宗门还帮她砍掉李梅香的手,完全不顾拉仇恨的后果。加上小易本身刚硬的性格喜欢柔软的类型~兔子比较迟钝,目前大概仅仅停留在我单纯馋美女的盛世美颜阶段【点烟】 当然小易是个死傲娇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居然喜欢蠢兔子的! 还有一更,滚去继续了 第39章 一个要求 “小易。”听完她的叙述后银雪沉默须臾,“我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期。” “多呆?” 眉宇间笼罩的寂寥尚未散开,易舒言转眼间又换上了些微的不悦神情:“呆多久,还有其他的任务在,为何要一直在这里?” -- 第65页 “十天半个月起步,首先涂丹和季妄休的红线还没完全成,但我看到他们的姻缘值应该说是满满当当的了,看来这段时间内两人的相处也算是不错。只是不知为何,红线还是连不到一起。” 银雪当即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自认为理直气壮无比。自然,她还有一些事情是没打算跟易舒言说的,方才听了她的一番话纵然感触万千但也知道,像是易舒言这种人,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人的怜悯。 “你这段时间肯定累了吧,先好好歇息。” 见易舒言心情似乎还算可以,银雪壮着胆子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旋即赶紧把手给缩了回去,没吃剥好的花生就走了。 难得与人倾诉,却没想到蠢兔子这么快就无视了自己,易舒言心下不悦,起身隐匿了气息就跟着她后面出去。其实她不欲在这里待着的原因并非是其他,而是这里的女人实在太多,这几日来,光是跟她一样的就看到了好几个。 或许是因为天界仙子身上灵气浓郁、又或许是本身长得漂亮性格好的原因,银雪到哪里还都挺受欢迎。在她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过来看望,有半数都是心怀不轨,被易舒言冷声冷气地给赶了出去。 银雪性格单纯,似乎还一点也不避讳与姑娘亲近,入了那群人的眼无异于是羊入狼窝。只要一想到那蠢兔子若是玩得高兴了再往哪个人身上扑蹿的场景,她就恨不得将人的手给剁下去。 没想到跟了几步走到一个僻静处后,易舒言看到的竟是一名男子。 “月老师父!” 银雪的长发随着山风而飘逸,娇俏眉眼间满是笑容,在看到那忽然出现的老头子以后盈盈一拜。 月老身量不高,比银雪还要稍微差那么一点,满头的白发与高颅顶生得喜气盈盈,见爱徒安然无恙后自是宽心。自上而下打量一番银雪,月老从灰扑扑的广袖里掏出几卷书籍,郑重递了上去: “小雪,在人间历练的时候也不可荒废了这些,除却当个红线仙以外,更是要习得点招式来保护自己。你身上灵气浓郁,此番在靠近妖界的地方应当就会有人惦记,像是那些不入流的妖就喜欢吸食你这种小仙子的灵气……” “好了好了,认真修炼我知道。”银雪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不知师父此番下凡有没有给我带来趁手点的武器?我那把剑用起来可真是糟心。” “这你又没有与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月老一瞪眼,“要不你跟我回天宫去选一选?”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见着司命星君的室内那柄有桃花修饰的白玉剑就不错,看那波动应当还是个先天灵宝,我可以驾……” “无礼!”一直和颜悦色没什么架子的月老浓眉蹙起,难得的跟银雪板起面孔,压低声音,“那是远古战役时上神所用的银霜剑,可能让你拿去!?以后这样的话在为师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莫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哦——” 反正她也非得要拿到,这老头无端地这么凶做什么,银雪撇了撇嘴。 却说那白玉剑是她上次与易舒言弄坏了红线,一同回去正被训斥的时候无意间在司命的那边看到的好东西。剑尖凌厉,周身如玉锻水铸,涔涔桃花春水似是在剑身流曵而过,散发的灵力波动也强悍至极。 “上神”一词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又忘记了。至此,银雪也没耐心再跟老头子继续叨叨,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要往回去。 易舒言连忙背过身躲起。 “等等!还有些话位未与你说。”知道徒弟不大耐烦了,月老连放快了语速,“你修炼时注意要多多感应天地之力,若是遇到奇怪的修真者也尽量少接触。六界之中目前还残存着一拨人叫作魔修,我见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怎么了?” 月老眯起眼睛,嗫嚅片刻后才道: “身上有些魔气,但不知为何,为师在你下凡之前已经是给你洗髓,让那些魔气都难以侵入了。这些倒像是本身就残留在你身体里的一样。罢了罢了,暂且不管这些,那体内的魔气似乎对你也没什么伤害敌意。”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倒是几乎听不见了。易舒言只能零星听到一点词汇,隐约猜出个大概的意思来。百花宗里没有男子,月老虽说是天上神仙会用法术隐匿,但也维持不了太久,叮嘱几句后就闪身而去。 易舒言看着银雪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随后朝涂丹所在的屋子方向走去,连忙现出身形来跟上。银雪正在沉思,等到易舒言走到身边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顺势勾住了她的胳膊一起。 “我们此番帮了忙,估计那百花宗的人不会好意思赶我们出去,而山上的规矩肯定对我们没有太大的作用,到时候我就去山下,弄些好吃好喝的来带给涂丹。” 银雪仍旧是那个热心肠,在得知涂丹姑娘为了帮她们而弄坏了自己身子以后嘴上没说,心中自然是有些愧疚的。 这么点小事易舒言当然不会违逆,她只是性子冷清,却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闻言淡淡“嗯”了声以表同意。 涂丹住的房子离她们所在的客居并不算是很远,两人很快徒步走到了那边,却在离得越来越近时听到了一声极力忍耐的痛呼。鞭子凌风破空声响传入耳膜里,银雪和易舒言脚步一顿,俱是听到了涂丹椎心泣血的低泣。 -- 第66页 “师尊……如今弟子是真的并不知晓错在何处,师尊为何就要将弟子逐出百花宗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4/8,少1000,手疼,明天补上~ 请个假,明天和后天大概有事,日九继续顺延,跪地。下本还有V后日九/日万一周,我尽量存稿到能稳定orz!晚安! 第40章 吃醋(1) “涂丹?叶瑾道尊?” 原本以为大功告成只欠东风,蓦然听到这样的动静,银雪再也按捺不住,小跑上前就敲了敲门。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以后,叶瑾道尊满是怒气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推开了门。 “银雪姑娘,易舒言姑娘。” 都说修为达到高超境界的人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叶瑾道尊饶是眉眼含怒也并不让人觉得不适,对待并不在合适时机前来的两人依旧是礼貌开口。清凉的山风卷起轻薄帘幕,露出里面涂丹的苍白面容。 “正在处理宗门内的家事,不知两位姑娘可有要紧事情,没有的话……” 叶瑾道尊将闭门羹给的再也明显不过,银雪的目光却越过她朝里面望去,看到了如一片叶子般在风中被吹得飘零的涂丹。少女的身姿过于纤细,身上穿着的白袍宽大,愈发衬得里面空空荡荡的,楚楚可怜。 “道尊,涂丹姑娘伤病未愈,而且又是为了我们,有什么事情道尊可否放一放以后再说?” 银雪原本开口想问的话被叶瑾道尊的一句“家事”堵死,随后只能乖乖换了个话题略作缓解。叶瑾道尊闻言面色稍稍好了点,看了眼易舒言又看了眼银雪,最终目光落到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终究是并未再多说什么。 只是临走前又深深看了涂丹一眼。 “弟子伤好以后愿意领罚。” 涂丹恭恭敬敬一拱手,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一点,遮盖住眸中荡漾着的水光。而在叶瑾道尊前脚刚走时,银雪立马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你是犯了什么事,道尊居然这样罚你?” 易舒言本欲开口提醒叶瑾道尊应当尚未走远,在看到银雪已然握住了涂丹的手时忽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到了嘴边的关怀话又咽了下去,只兀自掌心结印向前一推,虚无中隐隐有波动溢散,话音就尽皆被隔绝。 涂丹腾出一只手来,将桌案上的红烛芯子挑了挑,顿时室内多了点明亮的光线。 她的衣着素净,漆黑长发却用步摇佐以浅蓝色小花装点,栩栩如生的喜鹊以胎发粗细的银丝金线穿成,口中还衔了一串白净珠络,这样的打扮细节让同为女子的两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不寻常。 银雪的目光敏锐地落到了涂丹的那件白色袍子上,虽说有些人穿衣服会特地弄得宽松,但这个明显是大的不少,让她无端想起了季妄休的身形。 “那日见我身上受了凉,妄休公子将外面的衣裳就给了我。”涂丹脸上初现绯色,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小,“我本来是想要今天去把东西还给他的,却没想到遇上了师尊……” “这叶瑾道尊也是的,门下弟子恰好是合适的年龄,与人谈情说爱怎么了?要是所有人都灭情绝爱,那后代是从哪里来的?” 银雪略有不满嘟囔几句,将月老赠与自己的一些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在储物法宝中,又从里面把药品给取了出来: “这个是治愈的药物,给姑娘你用。” “银雪姑娘误会了。这不怪师尊,”涂丹边道谢边接过,同时软声道,“其实是我再三触犯门内规矩,先前被那妖精蛊惑,后来又与季妄休公子……” 她没好意思再说下去,而银雪自然也明白了那红线到底是卡在了哪里,心道这里还真算是个难题。她能给天命中本来就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创造独处机会,却没法改变叶瑾道尊的意愿,除非让涂丹离开宗门。 见涂丹纤细的手腕撩起衣裳的下摆,毫不避讳地就想要在她们面前涂药膏,银雪的目光如触电般飞速挪了开来。既然药膏已经送到,没有新的进展她继续在这里呆着倒也没什么意思,和涂丹道别以后,两人就朝外面走去。 易舒言发觉这蠢兔子一路上也不甚说话,来时候的兴致仿佛在见了个涂丹的空隙就全然没了,却不知银雪是在担忧自己是否得罪了叶瑾道尊。 住在人家的地盘,自然是应当按照人家的规矩来从事。实际上易舒言已经与她说过叶瑾道尊不准许门下弟子沾染风月,银雪只是不理解,却没想到能严重到如此地步。 正在思索间,脚步倒是绕到了半山腰那一段宽阔场地,不时就见到有几个弟子来回穿梭走动。其中几个穿着百花宗制式衣裳的少女本在笑吟吟谈天说地,上次那个与她搭讪的见到银雪,立马高高兴兴跑了过来。 易舒言脚步一收,稳稳当当地伫立在银雪旁边。 “小雪仙子!”那姑娘这次或许是真的有话要说,步伐轻快了许多,就连看到旁边如冷艳煞神般立着的易舒言都没搭理,只拽着银雪的袖子朝另外一边走去,“我百花宗有大典要举办,我是特地来邀请仙子的。” “对了,这大典必须得是一个门内的带着才能让门外的来参与,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小雪仙子。” 娇小姑娘这次学乖了些,没再上来就挽着银雪的手故作亲密,而是规规矩矩地拽着袖子一角,反而让易舒言也没法说什么。银雪本不欲与这个叫漱玉的多言,直至听到大典的时候才稍稍有了点兴趣: -- 第67页 “你且说说,是做什么?” “这个不能说与别人听。” 两人的目光齐齐朝易舒言望去,长身玉立抱臂而站的少女才后知后觉地知晓原来自己也算是银雪眼中的“别人”,神色微不可查地黯然了一瞬,旋即不用人开口就退开,与银雪和那年轻姑娘拉出了一段足够的距离。 “我们这一场其实是门宗弟子互帮互助,借助天地灵气来双修的。小雪仙子没去过我宗门的百花深处,那边被师尊设下了一个大阵,是专门集齐天地灵气的阵法。若是双人同修,天地之力就会愈发浓郁精纯,自然对实力的提升很有帮助的。” 漱玉拢了拢耳边垂落的碎发:“小雪仙子可否有这个意思?仙子不用担心,我们双修都是在师尊的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什么过于亲昵的举止,全部都是合乎规矩的。” 银雪其实刚才是想要让易舒言等等自己,了解一下情况就追上去的,此时却见那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眼前。 夜间刚下过雨没多久,百花宗内点燃了萤灯。那是修真界特有的灯盏,以萤火妖姬原型的尾尖点燃,余光所过绵延山路数里,将少女纤细窈窕的背影也拉得很长很孤寂。 “小雪仙子,小雪仙子?”漱玉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大典就在后天,你意下如何?” “知道了。”银雪不动声色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有些事情要做。” “哎!” 本来已经准备好的下一句话因银雪的转身而胎死腹中,在后面那几个姑娘的嘲笑中,漱玉堪堪旋身,理了理耳鬓边悉心整理好的垂发,没忍住轻声嘟囔了句不解风情。 “笑什么!我可比那尊木头有情趣多了,没看那木头连等都不愿意等小雪仙子吗?好看又如何,那不过是个木头美人罢了,如何能将小仙子的心俘获。” 漱玉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在这几人面前似乎也有些威慑力的样子:“好了,我要去看看涂丹师姐,她可是受了伤的。各位就不用跟着,先回去好了。” “小师妹可真是心善。”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记得替我看看师姐伤势如何。” ** 冬末的山雨来得又急又大,却在百花宗的葱茏山色里柔化作一片空濛。银雪没打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漉漉的石板山道上,偶尔停驻往山下望去,却见遥遥一片灯火交织成海,在这夜里显得分外热闹。 百花宗宗门很大,弟子不常常下山,山上就也有个师姐会日日带了新鲜的瓜果来放在堂前准人自取。现下已经很晚,等到银雪绕过去的时候就只剩下几个没人要的小青瓜了。 不过这味道不算很甜的青瓜,银雪之前却看到易舒言还挺喜欢吃。小易似乎不是很喜欢过于甜蜜的东西,她最喜欢的蜂蜜曾被易舒言说是腻味。 百花宗的姑娘们好客,她是外面来的客人,那师姐没收报酬,只大方又热情地问银雪明日还想吃什么。银雪也不客气,答了几个自己与易舒言喜欢的,高高兴兴又抱着小青瓜上山去了。 山上的一座峰头是她与易舒言现在住着的客居,本应有的一点亮光却在此时没了,让银雪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直至看到山峰的形状的确是自己来时那样才放下心来。 地面上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脚印踏过的痕迹,被雨水尚未冲刷掉,应当是不久前还有人来过。银雪兴冲冲地走进去,先将青瓜拢入袖中,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本欲要给易舒言一个惊喜。却见熹微的烛光映出一张纸卷,上面还留有熟悉的字迹。 那上面只有寥寥一两句。 “今日有事,自己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易吃醋蓄力(1/3) 扫墓去了,一千被我吃了,理不直气也壮.jpg 第41章 吃醋(2) “今日有事,自己睡去。” 自己,睡去…… 易舒言去了哪? 自从两人认识开始,似乎就常常同被而眠,哪怕易舒言嘴上那般嫌弃银雪,晚上倒也没不回来过。异界里有许许多多的不安定,时而夜半醒来,她唯有在看到旁边有个熟悉的人时才觉得心安。 而今一眼扫去,干净的里屋唯有空荡荡的床铺,一如易舒言铺在桌子上的纸条般整洁。过了上元节以后就快要入春,里头的暖炉已经有段时间没起火,落着薄薄的一层灰却被擦拭干净,一看就是易舒言所为。 所有的地方都被拾掇得妥妥当当,甚至放在床头的一株吐艳水仙的瓶中都被换上了新鲜的水,而就是这种无微不至,才让银雪有了一种易舒言就快要离她而去、率先把所有事情先办妥了的感觉。 半夜三更的,她莫不是想要去叶瑾道尊修炼之处偷师?再或者百花宗的美女如云,易舒言去寻了哪个温软漂亮的姑娘谈天说地也未可知。 明明是没有发生的事,银雪的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一名身姿窈窕仙气飘飘的少女,正在微垂螓首与易舒言闲话手谈。或许那声音慵整曼曼,不似她一般大呼小叫,两人在被夜雨浸满的窗畔秉烛夜谈,共寻当年巴山的风采。 光是这么想着,银雪几乎要觉得那或许莫须有的姑娘都快要鲜活地蹦到自己眼前了。 难以言喻的酸涩覆上心头,让她将两只小青瓜从袖中掏出朝桌子上随意一丢。其中一只因着力道大点而徐徐在桌上滚了圈,另外一只则是砰地声撞到墙壁上炸裂,溅起一片稀烂和汁水。银雪已经恢复出来的耳朵一抖,连忙灵力控制拾掇干净。 -- 第68页 那百花宗的师姐是个热心肠,日日都会下山带了瓜果再上来,挑的还都是新鲜的。人家的一片好心不可辜负,既然易舒言不解风情她自然不能浪费,将剩余的一个抱到院子中洗净,拿了只小汤匙就开始挖了起来。 ** 如此囫囵睡过一宿又混了个白日,直至百花宗三代弟子大典将要开始,漱玉兴高采烈找过来的时候,满身疲惫的易舒言才出现在两人的客居院落内。 一进来听到的就是漱玉因愉悦而语调扬起的声音。 百花宗有规定,除非是有特殊情况,在宗门内时都必须要得强制性出穿着宗门的制式衣裳,在上面做好标记以示弟子身份。制式衣裳乃是叶瑾道尊亲自设计下的宽宽松松式样,翻不出什么花样来,漱玉的头上就特地戴了支显得俏皮的灵蝶簪。 灵蝶簪乃是修真界女子特有的装扮技巧,通常以灵力灌入以后,头顶就似有彩蝶翩翩随步伐而动,韵致典雅而不失活泼,恰好衬托漱玉这样身量娇小的少女。 她比银雪要矮了一个额头,灵动身姿如一只翩飞的蝶,扑展着翅翼就朝银雪那边跃去。 银雪看到了恰好回来的易舒言,略有不自在地躲了下,早有准备的漱玉却没再像之前一样扑了个空,而是旋身一转就抓住了她的袖口,轻轻松松化解了尴尬。 “大典就快开始,我来带小雪仙子一同前去我宗的圣地,此乃得到师尊批准的令牌,有了这个令牌,小雪仙子只要与任意弟子一起、征得同意以后就能进入。” 少女个子不高却身材匀称不显得瘦小,五官秀美,说话做事不热情过度让人心烦时笑容甜蜜,乌漆发髻间的灵蝶簪子隐隐有香粉浮窜,霎时就盖过了易舒言拎着的食箧里绿梅酒酿的甜。 银雪还未来得及说话,漱玉恭恭敬敬给易舒言行了个见面礼后就拽着她朝外面飞奔而去,说是大典即将开始,迟到了对叶瑾道尊不甚尊敬。 两名少女飞跑时脚底风卷起的落叶打到了易舒言的身上,衬得那清艳眉眼也多了几分朽木尚未逢春的枯寂。 食箧里的绿梅酒酿上还有着淡淡的香。 绿梅要在后山采摘,采摘以后须得取清晨梅枝化霜后的露水,用小火滚着绵密糖霜慢炖。酒酿圆子里面裹着的梅花是白玉梅,又得到前山去一点点地采摘,烹调起来过于麻烦。 百花宗里虽有掌勺,却无人愿意去做,易舒言从曙光破晓时一直等到了天□□黑,回来看到的却是两人一同走开的场景。 若是以前,且不提她根本没这个心思去做这样细致的活,若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必定要将手里的东西全丢个干净才算爽快。而在看到那蠢兔子竟是真的与漱玉一同走去时,心脏却好像是被黄蜂尾针给狠狠刺了下,破开一个小小的孔。 那孔中漏着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风,带着点窗外凉冰冰的雨丝也一同打落进来,胸腔里原本的一汪温热竟也开始泛起了酸冷的涟漪。 易舒言缓步踱回屋内,将还冒着热气的酒酿将桌上一放,随意抽出几张纸来就在上面涂涂抹抹。最终落笔却难成线,少女细长的眉头一抬,掌心忽现火光,将上面的纸张烧成了粉末碎屑。 ** 有了先前被推开的几次教训,漱玉这次学了乖,只依着规矩拉扯银雪的袖子而不越线丝毫。走到一半时下起了雨,两人遇到一名师姐,共同躲在了大伞底下一同前去。 那师姐来的路是涂丹所住的地方。 “你们可还晓得,丹丹这次可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要和那小郎君在一起了。”师姐姓于,是百花宗内最为大嗓门的一个,此时却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三人走在石子小路上,除却雨打下来和走路的沙沙声就是细微的话音: “师尊在多年前就说了不准沾染风月情.事,私底下悄悄地也就算了,偏生她还想嫁过去!这次我劝了她一会,但看着决计没肯听,还指望着情郎和她一起找师尊动之以情呢……” “动之以情?”漱玉松开银雪的袖子,看似对涂丹的事情也颇有兴趣,“师尊修无情道多年,早就对这些全都看透,丹丹师姐一向聪颖,又怎么会固执到如斯地步?而且她先前不是还喜欢那妖怪?” 其实喜欢那妖怪是天命中会有的一个劫数,多数璧人都会被天命簿设下阻碍,譬如其中一人另寻新欢,只要给个时机让人回心转意就好。涂丹没有及时回心转意,倒也全然怪不得涂丹,是怪她与易舒言毁掉红线,而是推迟一步,让那季妄休苦苦等待。 银雪讪讪,正欲帮涂丹说话时却见那于师姐靠上前去,抱住漱玉的肩膀用极微小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两人的耳际旁还有灵力波动,显然是那一句话不想给她听到。漱玉没忍住扑哧一笑: “师姐你真会拿人取笑,丹丹师姐何时是那样的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我也是猜测玩笑,谁知道呢。”于师姐斜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银雪,似是自言自语,“还好她不喜欢女子,不然昨晚丹丹去找小雪仙子的那个朋友,我还以为是——” 银雪原本只是静静听着,不曾想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谈天,实际上是在诋毁涂丹,意思差不多是说人水性杨花。听着那渐渐擦出来的火.药味居然带上了易舒言,银雪忽而站定皱眉望向嚼舌根的那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 第69页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昨晚看到涂丹从房子里出来,去找了小雪仙子的那位朋友,似乎是叫小易?半夜三更,其实也未必得是孤男寡女。”于师姐笑得暧昧,更是伸出手就想来刮银雪的脸,话音似玩笑般“就譬如你和我也……” “于师姐!” “啪!” 漱玉蹙着眉短促的一声叫过以后,便惊讶地看到向来温和的白衣少女已经彻底冷下脸,手上还保持着刚才狠狠一耳光扇过去的姿势。 于师姐早就听说这外面来的小仙子空有好皮囊却灵力低微,脾气又像是个软包子,心里还想着只要不太过分嘴上如何拿捏不成,甚至还想动手占点小便宜。 银雪那一巴掌用尽了力,她正在说话还没说完全,牙齿恰巧抵在了舌尖,鲜血顿时汩汩冒了出来,呛得满口腥味。 叶瑾道尊不多问事,她在百花宗内私底下里作威作福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从地上挣扎起身,于师姐怒气蓬勃地正欲要还手时,却不知为何,却好似能从银雪那张温和甜美的脸蛋看到另外一个脸。幽绿眼瞳里的杀意毫不掩饰地荡漾开来,白皙指尖一点点地滑下,掐住了她的下巴尖。 脸还是那张脸,气场却是全然不同。银雪的指尖在这冷气里冰凉冰凉,留的有点长的指甲狠狠嵌入肉中也让她都没注意到痛觉。 于师姐脸上热汗滚滚,拼命地就想挣扎开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银雪的力气,那张令她眼馋着迷的脸刚一逼近,冷冽就随雨点扑了满怀。 “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复述一遍。半夜三更,也未必得是孤男寡女,我和你也?也什么,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大概假期结束可以恢复日九偿还orz 第42章 吃醋(3) “天地之灵,乃百家修道万物起源,众生所依也。灵气浓郁之时凭栏观天,借内丹之力鲸吞浩瀚……” 月色纤柔如一缕细丝,遥遥于层台楼榭与山峦铸就的阻隔间落到了灵台水面,微风激得水波摇曳,吹起浪花叠叠。灵池内源源不断地有各色五彩光芒交汇援引,银雪闭目坐在池内,衣衫整洁,随风徐徐而动。 叶瑾道尊的讲道也快要到尽头了,漱玉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趁着旁人都不备时悄悄将手指按到了水里,果不其然,水中那各种色泽都能相互汇合,唯有一道让人难以察觉的黑浮在水面上,甚至在她指尖触碰到的时候还会觉得隐隐发烫。 漱玉屏住呼吸,悄然看了一眼正在缓缓吸纳天地之力的银雪,不禁咬住了牙关。 这黑色是从银雪的身上出来的,她看的清清楚楚。而银雪自己说是来源于天界的月兔仙子,也曾给她们几个熟识的看过天界令牌不错,天界仙子的身上又怎么会有魔气? 漱玉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看向银雪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畏惧。这位难不成是个仙魔两道双修?那可真是可怕。 “天地阴阳相合,阴阳交替时分万物澄明,恰好就是修炼吸纳天地之力的最好时机,尔后所有子弟应当向师姐们殷勤讨教,互为援引勤加修炼。”望着无数个小灵池间沸腾起来的水汽与闭目的弟子们,叶瑾道尊眸中闪过一道满意神色,“讲道到此结束,诸位先继续半个时辰。” 她向来对弟子们的事情管的都不多,只是讲道的时候才会出来,寻常多数都是在自己的院落当中。此时讲道结束,叶瑾道尊自然就不会继续在这里蹉跎,旋身离去以后,银雪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却觉得胸腔之中力量汇聚浩荡,比起之前的无力要好了不知多少。她是来自于天界的仙子,或许寻常宗门的那种方法不大适合自己,百花宗的叶瑾道尊主张以天地为根本,恰好还是对了银雪的路子。 若不是对这叶瑾道尊略有些畏惧,性子也仿佛不大合得来的样子,银雪倒也想在这里拜道尊为师,说不定还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先前的灵力过于低微,任由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银雪自然觉得憋屈。而此时,原本看着她的目光里都有点贪婪的漱玉却变得老老实实,见银雪睁眼,只笑吟吟道: “银雪仙子,你对天地之力的鲸吞吸纳可真是快,比起我等微末凡尘出身的要好了很多,看来位列仙班指日可待。漱玉在此先恭喜了。” 百花宗的圣地是在一座层峦叠翠的秘境,内有灵池无数,如泉水般汩汩涌动。一个池子用银雪以前那个时代的算法应当有三米宽,两人相对而坐,隔了有好几个人的距离,甚至一点接触都没有。 听着这讨好意味过于明显的恭维话,银雪美目微睐,此时当然也就明白了这家伙对自己为何如此恭恭敬敬的原因。 看她和那个所谓的于师姐编排涂丹的样子,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胆的,没想到是这么个软柿子,还没捏就烂了。 银雪惬意地用指尖在水面划动,娇声软语道: “漱玉妹妹说的双修就是这样?我还以为双修都是互相要触碰到的呢。难道漱玉妹妹不愿意与我接触,是嫌弃我了?” “不、不是!” 其实在一开始漱玉的确还会有些越矩的念头,对这两个冷清妖冶或是娇俏可爱的美人都想入非非,只是易舒言过于冷淡又法力高强,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 -- 第70页 之后漱玉随同几个同样有不轨心思的人,就将目光放到了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银雪身上,事实上一开始仿佛也的确如此。 百花宗的叶瑾道尊想的是让弟子们不沾染风月,断舍离则能无情无欲求得长生,但没想到的是会适得其反触底反弹。 银雪年轻、漂亮、性格活泼而灵力低微,正是让许多人都想占为己有的。而之前显露的一下,倒是彻底断绝了漱玉的念头,甚至对银雪都开始恭敬起来。 “漱玉妹妹似乎是很怕我的样子?“银雪歪了歪头,清湛明眸里有波光潋影在晃荡,“抱歉,我有时候脾气不好,不知何时就会忽然发作,下次定当小心,不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吓得你。” 漱玉的肩膀与声音一同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下:“倒也……无妨。” 银雪朝她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待到彻底结束以后就从灵池里上去了,未做丝毫的留恋。而漱玉也没了丝毫来时那种旖旎的心思,只想着能快些从她身边走掉罢了。 …… 月色与细细密密的微雨洒落在林间细窄的一条羊肠小道,正是她们三个人之前避雨走过的地方,枝叶植被葱茏繁茂。百花宗内百花香,原本是扑鼻的馨香里竟是夹杂着一丝血腥恶臭。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映照得天宇在那一刻亮如白昼,竟是如同地上少女惨白的脸色一样。于琳儿见那一袭过于显眼的白衣竟是缓缓走来,连忙忍住呜咽声死死咬住了嘴唇,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葱翠枝叶下。 “咦,奇怪。人难不成是回去了,我也没下多大的重手啊?” 银雪撑起一把伞走在羊肠小道上,目光里满是疑惑,一一扫过苍翠的枝叶。被雨水清洗过的树枝上有灰尘被裹挟着掉落,扑通落到了里面于琳儿的脸上,她却一点都没敢声张。 白衣少女的鞋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于师姐?” 于琳儿含着一枚隐匿符,巧妙避过了银雪灵识的勘察。而银雪再三确认之前被自己修理过的于琳儿不在这里以后,耸耸肩也就离去了。 外面的雨很大,银雪不想多呆。她之前只是打了于琳儿几下,绝对是没有让人伤筋动骨的,然后就跟着漱玉先走了,为了防止赶不上。后来她看到于琳儿好像没有来参加那个大典,估计是不想再看到自己,此时应该是会回去了吧? 银雪不是圣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百花宗里鱼龙混杂,对她好的自然会好好回报,图谋不轨的小人也不可能给予太多的怜悯。 来找过一遍没看到人,于是银雪心里没什么负担地走掉了,唯余于琳儿在原地悄悄看着她走远,眼含热泪地松了口气。 之前银雪把她打了几拳以后,于琳儿又羞又气却也不敢还手,一来是觉得自己理亏在先告到师尊面前也没什么好处,二来是因为银雪当时的模样实在是过于可怖。 等到两人先行走掉,于琳儿不打算放弃修炼正准备再赶过去的时候,行走在羊肠小道上手腕却忽而剧烈一疼,一支浓烈黑气化作的长剑竟是不声不响地直接贯穿了她的腕骨! 于琳儿痛得险些哭嚎出来,直至看到那浓郁的黑气缠绕到自己脖颈上的时候才颤抖着把话音给咽了回去。 她出身于叶瑾道尊的门下,修真界对于魔界的那些事物极为抵触,自小就是耳濡目染的,于琳儿相信自己不可能认错,更况且那魔气连一点的伪装都没有。银雪仙子居然和魔界有牵扯! 等到看着人渐渐远去时,于琳儿才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她想要碰银雪的那只手被穿透了一只小洞,此事虽然被堵住了血不再流淌,但骨头估计已经坏死,须得快点去疗伤。 想到银雪一个魔族中人居然能伪装成仙子混入,于琳儿就恨得牙痒痒。修真界美女如云,她们几个居心不测的为何惦记银雪到这般程度?还不是为了与仙子双修来获取灵力!既然银雪不是仙子,那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 “小易,我回来了!” 回到两人客居的宅院内,一眼就看到那伫立在屋内俯身作画的身影后,银雪心情颇好了些,挥挥手就想过去与易舒言邀功。 平日里的那些小打小闹在两人之间基本不会有什么隔夜仇,而且既然易舒言已经回来,先前的那些小别扭银雪也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小易,你在画什么?” 她看到易舒言手中还捧着一支毛笔,窈窕身影立在案前,被烛光拉长,愈发显得亭亭。 桌案上方似乎是铺着一张宣纸,洁白处落墨渲染出模模糊糊的人影,看到银雪快要逼近后,本凝神落笔的易舒言笔尖一顿,慌忙将桌子上的画给卷成一团。 易舒言本欲要丢进竹篓中,忽而意识到什么又给手缩了回来,勾得银雪好奇心更胜,穿过她腋下就想勾上去抢着看。毫无准备的易舒言向后退了几步险些倒地,却难得地没有发怒,只把纸团慌忙揉了几下,竟是在银雪的注视中面上一红,动作迅疾地给塞进了嘴里。 纤细的嗓子动了动,还真的给咽了下去。 “小易——?” 易舒言向来端方冷静,在她的面前很少会有这样紧张无措的时刻,更别提是将纸片揉成一团给吃下去,霎时间都让银雪产生了对方是否被魂穿的诡异念头。 可易舒言越不想让她看,银雪越是觉得有所不对。若是书信也罢,她自然也不可能无理取闹上去抢夺,方才她明显看见上面是个人影,难不成是哪个姑娘给的定情画? -- 第71页 “你有新……” 一股酸溜溜的气涌到脑海,银雪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昨日送新鲜果子的师姐的声音就朗朗传来。那师姐向来大度不拘,抬脚走了进来的时候就略略扬声笑道: “银雪仙子,今日与漱玉的双修如何?” 揪住易舒言领口的手立马软了几分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日九【应该可以】 第43章 吃醋(4) 银雪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师姐能八卦至此。 原本理直气壮拽住易舒言领口的手,随着对方的目光飘落下来变得有点抖。那位师姐却一点也不知道银雪的别扭从何而来,依旧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其实我们百花宗时而还会有其他的修炼,若是仙子不嫌弃,可以与仙子双修的人不止漱玉一个,像是涂丹师姐若是好了也能够的。这里仙子就当做是自己的家一样,千万可别觉得拘束。” 她说罢又将手上的那份瓜果篮子给送到了银雪手中,正是银雪昨天与她所说的那几样水果,新鲜甜香的气味漂浮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沁人心脾。 见两人仍旧黏黏糊糊抱在一起,师姐呆滞片刻后又报以一笑,不再打扰,寒暄两句后就道了别回去。 “千万别觉得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易舒言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些微的春波,分明是如此柔和的神色,到了银雪的眼中却让人觉得两股战战。她可从未觉得易舒言能如此令人畏惧,这种感觉倒像是,之前“偷窥”被发觉一般。 纤细指尖轻轻抚弄上她的耳朵。 银雪的耳朵向来敏感,尤其是在以前还被那该死的系统给坑了一下,说是仿佛被易舒言“临时标记”一般,忽然的触碰让红晕难以自制爬上了脖颈和脸颊。头脑开始逐渐发木,银雪当即决定先发制人,一把拂开了易舒言的手: “你在画什么,是不是背着我找到了哪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嫌弃我已经年老珠黄!怎么人家都是敢作敢当,你画个图还得要偷偷摸摸给吃掉!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我练习自画像。” 面对连珠炮般的言语攻击,易舒言的回答反倒是一贯的平稳简洁,反观银雪言语混乱,只是满脸的委屈不似作假。 易舒言的回应显然没能让她满意,加之先前那师姐说的话,银雪眸中闪过一道心虚,干脆勾住了她脖子贴上去哼哼唧唧: “你胡说八道,你平时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打扮的人,对镜梳妆涂脂抹粉都算是难为你了,又怎么可能画自画像!你肯定是画了拿去给哪个野女人看了,你要寻亲了是不是!” “并未,不要转移注意。” 虽然不懂她口中的“野女人”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前后倒也能推断出不是什么好词。百花宗内虽说满是天生丽质的佳人,但易舒言与她们话都甚少说上一句,又怎么可能关系那么亲密? 倒是这蠢兔子总是出去乱跑,今天看看这个,明天去去那里,说不定留在百花宗里就是有别样的心思。 易舒言不知银雪心中究竟是想的什么,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重华宗那个小子也得见着、祝永昌的事情也还没解决。多般无奈下她本是焦头烂额,蠢兔子怎么能这么想她? 双手搭上银雪的肩膀,白衣少女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推着转了个方向,两人之间略略隔开了距离。 “你与那名叫漱玉的双修,感觉如何?” 易舒言的指尖很凉,柔软指腹划过耳根轻轻按压,一股酥麻如电的感觉在神经脉络内疯狂流窜了起来。清新宁人的香气从背后随风徐徐传入鼻腔,两人仅仅隔着有一点的距离,银雪甚至往后一倒就能顺势跌入她的怀中,心脏跳得有点快,不知是因为她这句疑问还是距离。 “嗯?刚才还是牙尖嘴利的,现在不会说话了?” 微微扬起的尾音染上一丝沙哑的味道,易舒言的指尖仍旧在银雪的耳根毛丛抚摸,轻轻摆弄着那只薄薄的长长的兔耳朵。银雪只觉得耳朵里每一根的脉络都有血液沸腾如江海,作势就想撒娇跌进去蒙混过关。 而在后背快要贴上前襟的瞬间,易舒言竟是有所防备般直接松手向后一步,银雪猝不及防脚底一滑,猛然直接向下倒去。 就在脑袋快要着的瞬间才被灵力虚虚托住,颇为狼狈抬起头来,对上了易舒言带着一丝笑意的眼。 她的角度是倒着看易舒言的,可这女人的脸上的笑容仍是格外扎眼。通过口型,银雪隐约辨认出了一句“活该”。 银雪奋力起身,正欲辩驳时,却见易舒言的目光落到了那位八卦师姐送过来的那个水果小篮子上,片刻后皮笑肉不笑勾了勾唇角: “我道是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原来是给你的小漱玉准备礼物去了。若是自己心里想着的,就不必拿我来做筏子。”易舒言的声音冷硬,其间还夹杂着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愤懑委屈,“不要把你想做的事情推到我的头上,我,受不起。” 银雪刚刚伸出去的手臂又缓缓归于原位,刹那间抬眸看向前方的眼神都好似蒙了层淡淡的水雾,易舒言熟悉的脸在她的视线里居然有点不大清晰。 胸膛在微微起伏,里面闷着一股气,银雪眼眶发热,鼻腔也不知在何时就浸满了酸楚。 -- 第72页 图过一时快意再看银雪不对劲的神情,易舒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上头过了,刚想伸出手去,却只能抓住一片衣袂的残影。以往她只要招招手就会高高兴兴凑上来的少女此刻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翩然裙袂被风撩起。 银雪跑的速度很快,在眼前霎时只掠过了一道残影,甚至让她惊觉何时银雪居然都有了那么快的速度。 桌子上的砚台里还有没干透的墨水,浓郁墨香与瓜果的清新交杂在一起,组成了一股极其奇异的味道。易舒言抬起手,轻轻掀开了篮子上覆盖的小方布一隅,只见几只圆溜溜的青皮小瓜安安静静躺在边缘拐角里。 掰开来浅尝一口,泛到嘴里的味道是熟悉的清冽甜蜜。 ** 待了整整一夜直至天明时分,银雪都还没有回来。 冬末春初细雨纷纷,天色初露鱼肚白时,百花宗的小道上就出现了不少弟子在走动,多数都是朝着修炼的灵台方向去。诸多的制式衣裳里夹杂了一道突兀的白影,有人还以为是银雪,凑上来笑嘻嘻打招呼的时候才发现是那个不常说话的少女。 相对于银雪,她们对易舒言就不是那么熟悉了,印象仅仅停留在这是救助了涂丹师姐的客人上,其他一点都没。 易舒言常常穿着黑衣显得冷冽倨傲,此时换上了白裳也没能将那冷硬气息融化多少。她的容貌与银雪分不出上下,但一者活泼娇俏,一者则本是更偏妖冶的五官,染上了更多的清冷味道。她走在雨中也不撑伞,只目光逡巡在人群当中,让人颇为费解。 终于是有人忍不住问了句她在找什么。 “姑娘找银雪仙子?仙子今天还没到五更的时候就下山了,和我们师尊说过了的。昨天夜半我还看到她独自在灵台修炼……下山缘由?往哪里去?那倒是真的不知晓。” 那陌生的少女是个热心肠,见易舒言清冷眉眼间亦有急色,连问道: “不如我帮忙问问大师姐?大师姐向来对于这些琐事都是掌管着的,不知银雪仙子下山的时候也没有告知大师姐一声。” “不必了。”易舒言深吸一口气,“涂丹还在她的院子里么?” “在的,涂丹师姐正在养伤,不宜……” 话音未落,易舒言已然如一道狂飙般飞奔出去。 …… “银雪仙子下山了?” 原本在屋内静修的涂丹闻言也是眉心一跳,听着易舒言简单叙述了两人前来的目的,倒也顾不上羞涩,披起外裳就朝外面大步走去: “师尊嘱咐我不能出门,但我可以将姑娘送到山脉的传送阵那边,将姑娘直接送到重华宗的山门底下。既然易姑娘说你们是为了我与他的姻缘而来,那银雪仙子出山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去完成任务。怪我不好……” “与你无关,是我。” 易舒言脸色沉得快要能滴出墨来,却也不欲将自己和银雪的事情与外人多说。 这里是修真界,但是与妖界毗邻,虽说表面上人妖和谐如今算是和谐共处,但实际上也可能会出事,只要不闹到陨落几个妖神或是修真大能的步,都只会被认作小打小闹不予理会。 银雪一身仙气最能让妖精眼馋,万一被厉害些的妖给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她都来不及去救。 急火攻心之下,一向谨慎的易舒言也顾不上在陌生人的面前隐藏实力,竟是直接带着涂丹腾空御剑而行,破开了叶瑾道尊的禁空令。 山脉间的传送阵散发着黯淡的光芒,涂丹颤抖着手将灵石丢了几颗进去,掌心倏而结印向上一拍,瞬时光芒大作,破开山脉的阻隔直冲云霄而去。 “被发现了我来担着,独自下山风险很大,”涂丹很快也想到了另外一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不,先别去重华宗,此传送阵可以达到妖界边缘,易姑娘你快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回收蓄力中。 第44章 千里追妻(1) 滂沱大雨从天际遥遥倾落,将整个世界都笼罩成一片阴沉沉的暗色。风过竹林吹起呜呜如野兽呼啸的声响,银雪将头顶的箬笠拉了拉,不禁有些气恼这个地方雨具难用。 来了那么久,她还是用不惯箬笠蓑衣,油纸伞其实是防不住那么大的雨势的,哪怕举在头顶,周围还是有水花四溅,不时沾染到了身上。 银雪耸一耸肩,心中默默念起口诀来取暖,原来哪怕没有易舒言,她其实也还是能自己过得下去的。 只要一想到那张清冷的面孔心里就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尤其是耳畔如真实般刮过那道质疑的声音时,银雪更是觉得激愤难忍。 她只是灵力低微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不知道漱玉对她是别有心思,竭力忍耐着也只是因为想要变得更强大些,才能不拖易舒言的后腿,免得屡次都得让人看顾。 至于之前那位于师姐的挑拨,说什么涂丹夜间去会见了易舒言之类的话银雪就是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且不提涂丹本身是心有所属的公子哥了,她嘴上那些酸话也只不过是半开玩笑,怎么可能会真的觉得易舒言会半夜找女人去。 但易舒言就不一样。 坏女人甚至觉得自己厚颜去求来的瓜果都是讨好漱玉所用! 她再也不想理会易舒言了! 此时应当是过了立春时节,因此才有冷雨霏霏连绵不绝,时而大时而小,让人难以琢磨。 -- 第73页 银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里,却没有要飞行过去的意思,她对这里有点不大清楚,也不知道究竟是修真界还是妖界,只能凭借着大致的感觉辨别路途。 她想的是先回到之前来的村子那边住上一晚,之后再去重华宗找到那个季妄休和他一起想办法,毕竟生气归生气,任务当然是不能随便落下的。银雪的方向感还算可以,只要回到村子以后,就能知道重华宗往哪去了。 从清晨的雨水不绝走到了正午日头上来,银雪才遥遥地看到了一个小村落伫立在山底下。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隐约可以听到一点人声,大抵是村子里的人上来采撷山蘑菇或是春笋了。 银雪幻做寻常人家的模样,特地也改了下那身过于飘逸的衣裳,像是个上山采摘的小姑娘般拎着个篮筐朝下面走,很快就找到了能问路的人。直至午后日头愈发大了才走到镇子上,当即买了碗馄饨坐在路边享用。 人群熙来攘往地穿梭行走,唯有两人坐在银雪的不远处,一边低头啃着食物一边不时抬眼朝着那边望去。 银雪虽自认为打扮已经足够寻常,也收敛了周身过于浓郁的天界灵力,却不知那张本不应在乡村小镇里出现的脸仍旧能吸引人的注意。 “心情倒是不错,应当是从山上悄悄下来游玩的。”开口的女人眉毛比寻常人要长一些,不画而微微入鬓,只是又粗又浓没什么柔和的美感。她略一扬视线,将目光牢牢盯在了银雪的脸上,“长得倒也漂亮。祝兄,你舍得?” “如斯美人,本应当怜惜。” 坐在她旁边的青年男子一身简素衣袍,一张脸却是丰神俊朗,单看皮相可以说有着一笑就能倾倒无数闺阁女子的魅力,只是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像是卖弄文采的呆板书生,反而落了点刻意。 “我若是借花献佛,把这个送给你们大王,应当算得上是够有诚心吧?百花宗里面的弟子美女如云,且叶瑾道尊虽然法力高强却是个不问世事的,实际上对于徒弟除功法修炼之外关心的很少。 大王既然是长久以来都想着要占据百花宗里面的姑娘为压寨妾室,百花宗里并无祝某的亲朋好友,那祝某自然愿意奉上。更况且这个姑娘在以前与我交过手,灵力低微的不像样,真不知叶瑾道尊是怎么准许给收进去的。” 祝永昌笑得温和如春风拂面,分明是在做着摧残一名女子一生的事情,却好似在云淡风轻地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般,不由得让旁边的女人花容略略变色。 毕竟对于多数女子而言,堕入妖精的巢穴就相当于是生不如死,她的那个大王残暴手段可谓是远近闻名,尤其是折磨女子很有一手。祝永昌与那姑娘身为同族却毫无怜悯之心,让她也是暗暗心惊。 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女妖很快就想到祝永昌先前找到自己的时候就说与自家大王有投诚之心,自然对其他人会狠戾些的。更何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被抓走受折磨的又不是她,女妖也没那么多的宽泛怜悯心。 “看起来是无所事事的模样,估计会在这镇子上住着,那就更方便了。祝兄,今夜子时动手,事成之后直接送到雪蛤山底,自有人会去接应。” “成交。” 祝永昌一声轻笑。 …… 在镇子上绕了一圈彻底打听清楚重华宗所在的地方以后,当天晚上,银雪再次住到了顾大嫂的家里。 其实她独自下山也不是不怕,也有想到过或许会有人暗害,在睡前也就做出了应对,在周围布下了一点防身的小小阵法,甚至连红烛都没有吹熄。 只是身体的灵力到底也只能算得上寻常,哪怕是得到了历练以后也没有提升到多高的境界。银雪在路上的时候也曾试着引出过身上那股奇异的、类似于魔气的力量,也是无疾而终,此时折腾半宿只得沉甸甸睡去。 没过多久,祝永昌就有了动作。 杀人不过头点地,让银雪就这么轻巧地死去能让易舒言大怒,但能气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敢保证,因此只得在选择方法的时候选择一个最能令人发疯的。 距离妖界不远的地方总是会动荡不安,因为常常会有低阶的妖怪出没伤人,或是与修真界因为地界或是宝物产生争斗。由于有三大宗门在旁边,灵水村还算是太平,距离此地的一处和三大宗门离得远了,就要血雨腥风的多。 在那里有个臭名昭著占山为王的妖,自称修的是临砚魔尊遗留下来的魔道,以玩弄人类为乐,尤其是喜欢年轻的姑娘或是男童子。 许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与小男娃娃到了他的老窝里不出三日就会行销骨散,折磨人的手段是远近闻名的可怖。为此,祝永昌亲自找了过去说是要投诚,实则是想要借那妖怪之手辣手摧花。 据观察,那小兔子应当是和易舒言关系极好,要么两人是对道侣,要么是极好的挚友,关系比起易舒言那些父老乡亲要好得多。而人有情义二字,折磨死小兔子,他就不信到时候易舒言还能不入魔。 自然,为了让此事没人能察觉得到,他还会再转于人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不是在意声名,而是以后若是与易舒言共事,怕是还得让她不要怨自己。 深夜的凉风吹动起少女的柔软发丝,祝永昌朝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的银雪看了眼,心里只生出一丝极为浅淡的愧疚就再无涟漪。 -- 第74页 ** 冷风时而顺着木棺材的缝隙钻进,吹得里面人瑟瑟抖着,蓦然清醒,在一个喷嚏打出来之前及时捂住了嘴。 棺材上没钉钉子,一缕微弱的光从外面透过来,让银雪眯着眼睛勉强能看清纷飞的雪粒。 寒风大刀阔斧地肆意劈砍,抬着棺材上山的纵然是修真者也有了些倦意,寻了个平稳些的地方将其往地上重重一放,将羊皮袍子里裹着的酒葫芦给拿了出来。 “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山上的这位爷每隔十年就要个漂亮姑娘来,十年对我们修仙的是过得快,但对人老百姓来怎能是轻易过去?上次王六婆还在跟我哭天抢地哭她孙女呢,这回贺老头……” “哎,别说了。不是说一个修真者送过去,就能抵得上百年吗?等百年过去了,我们人再多一些,还能比不上一个山上称王的杂碎?” 另一名男子打断了他的话,用灵力将酒点燃烧得温热才入喉,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啧啧赞叹好酒。所谓的怜悯也不过是几句话,转眼间又开始议论起别的事情来,丝毫没有把棺材里的人命当回事的样子。 “快点喝完干活了。唉,里面的姑娘也莫要责怪,我们也都是为了这边的老百姓好,许多人都是一大把年纪要么就是拖儿带女,怎能背井离乡受苦,只能就先委屈你一下了。” “就是啊。”另一人帮腔附和,“这姑娘跟着那老杂碎说不定能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比我们这些认认真真拜师门的还滋润。” “怎么个滋润法?” 之后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粗犷的声音被风声摧残拉扯到近乎破碎,落入银雪的耳朵里只能听到个七七八八,但还是能从他们的话音中得知没有把自己放了的意思,随即在心里痛骂一声。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她也不敢随意挣扎,只假装晕厥过去躺在棺材里老老实实待着。那几个男人喝完了酒暖身子以后再度将棺材抬起,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山脉的最顶端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询问民意,想看祝永昌怎么死-v-! 第45章 千里追妻(2) 事毕,祝永昌懒洋洋地靠在山底下的一株老树上,抬起袖子来擦拭着手中剑。 那些修真者是最高的只能达到筑基阶段,个个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看着家乡里的姑娘或是童男被这山顶上的老妖给强制地要了过去也只敢忍气吞声。甚至时间久了,居然还会随同着那些妖一起暗地里欺压凡人。 祝永昌来到这里的时候,顺势将银雪装进棺材送给了那些苦于找不到人的下三滥修真者,几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千恩万谢以后才走掉。 祝永昌甚至还好心地说是等他们帮忙把人给抬上去以后再给赏钱,如今看着山上一些黑点缓缓下来,料想老妖见了美人倒也没心思留他们为难,不禁一笑。 他站的地方很显眼,又穿着一身在雪地里非常好认出来的深色衣裳,为首的很快就找到了祝永昌。那壮汉生的高大却贼眉鼠眼天生歹相,见到他连忙客客气气地过来: “祝兄,请问这说好的赏钱……” “赏钱自然会有,先前说好的是八十两加上一件不入阶的法器是不是?如今我觉得太少,不如再给你们加一条。” 祝永昌的声音温润如海,笑意却只浅浅浮动,在越来越黯淡的天色下只显得越来越不分明。那人丝毫没有察觉,只被祝永昌这一句哄得心花怒放连连道谢,躬下身来正欲跪地讨好的刹那,一汪鲜血与头颅竟是直接飞迸而起。 一二三四,数个壮汉的头撞到了一起,“咚”地一声猛然坠入雪地后又咕噜咕噜滚了好大几圈。 “奖赏是与阎王爷早日见面倒也不错,免得只有这么点低微的灵根还苦苦修炼在世上挣扎,不如解脱。” 长剑收起,祝永昌看了懒得看一眼地上的那些头颅,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砍断了几条木头。这里的风雪很大,雪虐风饕很快将几个人的尸体埋葬,再被灵力一席卷,全部化作灰烬消散于无形。 ** 山洞里一线幽微的光芒漏进来,刺得眼睛有些发痛。在几个人杂乱的声音当中,盖在上头的板子被掀开,银雪缓缓地从棺材里爬了起来。 这是一座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山洞,里面的味道很呛人,银雪一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多的妖魔鬼怪伫立,皆是目光警惕或是贪恋地看着她的脸。 坐在棺材中的少女气息鲜活分明,妙目里流露出些微的恐惧,很快就将膝盖蜷曲起来拢入怀中。此时的银雪身上术法尽皆去掉,一头长发并非是寻常女子的漆黑,而是蓬松的雪雾般泛着盈盈白色,几缕垂落到面颊,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这小仙女生得真是不错,配得上我们大王。” 银雪暗中扫过一眼,尚未能记得全所有人样貌的时候就听到其中一个粗噶的声音开口,嗓子如同是烂掉的磨砂纸一般,实在是难听得让人想掩住耳朵。然而那大王似乎是非常喜欢听到这样的恭维话,哈哈笑了声才愉悦道: “爱卿说的正是,只有这样的漂亮小仙子才能够入得了本王的眼。不知道这个到底是谁送来的好美人,今晚本王就要来个洞房花烛夜,过后少不了赏!” 听他说话的样子似乎是在模仿人间的帝皇,然而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一点气势也没有,更多的只不过是令人厌烦的猥琐。银雪不经意间皱了皱鼻子,掌心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徐徐窜动,几乎就要克制不住直接飞出。 -- 第75页 眉心忽而一跳,银雪尽力按捺下去,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了起来。 她之前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乎是有一股难以察觉究竟来源于何处的力量,甚至那力量多数时候还不受她的控制,根本不能自如伸展。之前或许还觉得只是幻觉,直至月老与她说过之后才惊觉到,那原来是极度类似魔气。 曾经在狂暴发怒的易舒言身上,以及一些隐秘的时候,她也经常会看到有这样的东西蹿出。甚至在拯救那些女子的妖界地带,更是有些微的魔气溢散,银雪曾以为那是来源于易舒言,直至现在才发现…… 那些魔气,居然在自己的身上越来越浓郁、越来越不可控。只要稍微心浮气躁些,那些魔气就会直接飞出,本能替她解决掉面前的人。 银雪连忙念起了月老曾经教给自己的清心咒,心里又狠狠骂了几句那老不要脸的妖怪才觉得舒坦平静了些。 坐在王座上一直低着头的老妖怪突兀站了起来,在逐渐走向银雪这边的时候,原本满是皱纹囊皮的脸上竟是焕然如新生,眨眼间就变作了青年才俊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的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朝银雪望去,修长的手上还有未能蜕尽的毛丛,原来还是个红毛狐狸。 公的狐狸精非常少见,但非成妖神者许多也以吸食人身上的灵气为生,专走歪门邪道,想来也是喜欢折磨年轻女子与幼童的原因。银雪颇为鄙视地轻哼一声,却看那狐狸精令人难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刮过,像是在看什么饕餮美餐。 其余的那些杂碎见状皆是很有眼色地退去,恍然间山洞场景突兀变幻扩大,一张红床上荡漾着阑干帷幔。兽头金的炉子里点着的沉沉香料有些不大对劲,刚一入鼻,就泛着一股浓沉的酸。 诡异的熏香让银雪头隐隐有点发晕,但也没瞎,还是能看清那老狐狸看着自己那色眯眯的眼神根本不怀好意。低头敛眸先不做其他反应,等着人过来的时候掌心已经暗自凝力,正准备给他狠狠一击时—— “报!” 碎裂的声音还没将话给说完就没入沉沉白雪中,一道残影照面飞来,竟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直接撕裂抛开,溅起血腥无数,银雪侧着身子才堪堪躲过,看着那人被强大的力道直接掀得撞到山洞的石壁上,震得粉尘碎屑簌簌下落。 刚刚膨胀起的兴致陡然间被打断,老狐狸狭长的眼睛一眯,即刻丢下银雪朝外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滴都没了(灬? ?灬) 明天休息一下日三,后天继续 第46章 千里追妻(3) “来者何人,胆敢擅——” 双掌出如疾风,在两个看门的小喽啰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时就捣了出去。伴随着异口同声的两道惨叫,二人坠下深渊,跌入茫茫无际的雪线中。 如此杂碎,倒也不至于让她出剑。 如果银雪在这里,就能再次看到易舒言的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可怖的赤红,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所过之处能将那些小人抽筋剥骨。长腿一撩掀起风,就将不知死活扑过来的几个尽数铲灭。 “来者何人,竟敢在此处放肆!” 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暴喝,那老狐狸掌心张开,熊熊烈火从他的手中直飞易舒言的身边,溅起无数雪片石屑。冰封的雪山白茫茫一片,却也没能遮住老狐狸头顶上的一个火纹,易舒言神色愈发冷厉,也不与他多说,直接拔剑就向前劈砍去。 “你是哪位英雄好汉,似乎不是这里的修真者,想活的久就少管点闲事,速速报上名来!” 这些年来欺压惯了这边的人,老狐狸对于每个稍微有点能力血色的修真者可以说是都了如指掌,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少女竟是一个照面就险些将他开膛破肚。 如果不是他躲得快…… 迷蒙的飞雪遮蔽了眼中的讶异,老狐狸到底是活了有千年的妖精,虽然没能修炼成要妖神,倒也知晓什么时候该服软保命。虽说很憋屈,但眼前的修真者明显就是他敌不过的大能。 “速速报上名来!”老狐狸向后不断退却,显然是已经想到该怎么用洞内的人做人质,“我师父是雪浪山狐——” “哐当!” 手中长剑瞄准后猛地掷出,不偏不倚正中老狐狸的肩胛骨,一阵穿胸透骨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嚎出声。剑尖入石三分,竟是死死地将那老狐狸钉在了石洞上,汩汩鲜血顺着肩胛骨不断地向下流淌,却难以消解黑衣少女眼中的通天怒火。 “雪浪山狐族?狐后可没有你这样的卑劣徒弟。” 长剑仍旧将他牢牢地禁锢住,易舒言暂且没工夫管这不入流的邪佞妖精,一撩衣袍便狂奔入洞穴中。 山峦风雪飞荡,灌入袖口无尽生凉,洞穴里暖意如夏,只消片刻,易舒言的冷冽眉眼也似乎含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春色。 闻到里面的香料不对劲后,易舒言头一次感觉到心脏跳动得如此之快,直至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悲喜大开大合,几乎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兔子精——” “银雪!” “银雪!!!” 熟悉的身影竟是只在她的眼前掠过一下就不见了! 被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里有几个小妖在乱窜,皆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大王的气息似乎是受了伤的样子,正准备直接逃逸的。易舒言随意抓起一个捏在手里,细瘦的手竟是迸发出强大到将人骨骼捏得咯咯作响的力道: -- 第76页 “你们抓来的人藏在哪里?” “不……不知道啊……”那小妖灵力低下,就连化形也都只是化了一半,原本人模人样的双腿踢蹬着就变成了两条鹿腿,声音发颤,“先前大王出去的时候她就跑了,但肯定还在山洞内!” “具体在哪?” “不……” 没得到有用的回应,易舒言抡起手臂刷地将人甩了出去,可怜那小妖还没来得及调息落地就狠狠撞到了石壁上,迸溅开一头浓腥不知死活。 其余的就几个早在易舒言审问那鹿妖的时候就四下散开,被她用灵力活擒一只回来,竟是在手中给硬生生捏得七窍流血而死。 震荡起来的微风吹拂着少女的一头如丝长发,全然被赤色染红的双瞳里是银雪从未见过的暴戾。她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损,但甚至都来不及用灵力去修复,狠狠一拳直接凿开了地上搁置的棺材,里面却没有露出想要见到的人影来。 银雪去了哪里? 一排架子又轰然被踢碎,尘土碎屑纷飞间,背面却也没有露出什么可以藏人的密道。易舒言勃然大怒,所过之处见到的东西几乎全部被砸烂无一生还,满地狼藉间,最后一直躲在里面的小妖瑟瑟发抖着被拽起。 “大仙别打,大仙我知道……”小妖抖得话音都在震颤,“我们大王得到了那美人以后就直接把我们给赶了出去,想来此时那美人若是愿意应当是已经圆房……” 易舒言双眸陡然迸发出更浓烈的杀意。 “若是、若是不愿意,那大王就会挖去其眼、堵塞鼻腔……撕裂嘴、挖开肚……” 他其实说这话全然是想要把怒火转移到自家大王的身上去,只是话音尚未说的完全,竟是脖颈蓦然一痛,整个头被旋转一圈狠狠拧了下来,如赃物般被直接丢弃。 咸腥滚烫的鲜血溅了易舒言满脸都是,赤灼的暗红顺着线条流畅的面部缓缓向下流淌,从下巴与纤细的脖颈一同流淌入衣襟领口,看得人心惊肉跳。 手指骨节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几经辗转找到了这里,方才上山之前,她就听到一些人说了这老妖怪的特殊癖好。此前其实还想的是救出蠢兔子就好,但此时此刻,无论银雪有没有事,她都想拉这些东西一同坠入了地狱才好。 鲜血顺着纤纤十指向下滴落。 屋内的陈设已经被她毁的差不多了,但依旧没有看到能藏人的身影,唯有一面被鲜血喷溅上的镜子,模模糊糊地映出了她近乎疯癫的模样。 山洞曲径幽长深远,外面的凄厉惨叫声随风不时灌入进来,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易舒言侧耳聆听了片刻后忽而飞身蹿跃出去,只消须臾又将那肩胛被蚕食到只剩下一点骨头的老狐狸给带了回来。 他挣扎不过,被一脚踹得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她在哪里?” 易舒言的嗓音有些沙哑,分明是清冷的长相,此时的癫狂模样却让向来都是视人命为草芥的老狐狸都心惊肉跳。穿透肩胛骨的长剑沾染了浓郁黑气,此时竟是还在一点点地腐蚀血肉,被易舒言咻地拔出抵在了他的眼皮上: “说。” 剑尖抵着薄薄的眼皮,老狐狸不敢乱动,奈何那黑光竟是无孔不入,在触碰到后再度开始腐蚀皮囊,像是吃不饱的蛇一样,一点点地要将他整个人给磨碎了咽进去。 “不知……” “又是不知?” 她今天已经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 魔气将老狐狸整个环绕碾磨,几乎要顺着脊椎钻透下去,再一点点吸食他的骨髓。难以忍受的剧痛让老狐狸惨叫了一声,易舒言眉头一皱,干脆将剑往那口中狠狠一刺,耳根瞬时彻底清净。 蓬勃血花爆开,旁边的镜子无人触碰却颤了颤。 “银雪?” 熟悉的容颜再度出现的刹那,易舒言果断地就丢下了被折磨得满地打滚的老狐狸,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了镜前。白衣少女缓缓睁开翡翠绿瞳,却在看到了易舒言那副模样时没忍住颤了颤。 “我救你出来,别乱动!” 犹自带着点沙哑的声音里却掺杂着激动,终于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满是狠毒冷厉。银雪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到,见易舒言朝前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恰好给出了适宜的时机。 黑衣少女一拳挥出,悍然气势如一掌要山崩海裂。 不堪重负的镜面应声而碎,里面的融金迷彩似幻影般尽皆退去,留下的是她惦念着的熟悉身影。碎裂的镜片怦然四溅,易舒言却闪身而上,直接将银雪揽入怀中。 所有的碎片狠狠扎到了易舒言的背上和手臂上,前者没喊一声痛,银雪却没忍住,在她的怀里剧烈地抖了抖。 她看到了易舒言长发散乱,一把就掐死了一个小妖的狠辣模样;也看到易舒言用魔气给那老狐狸缠绕起来,直接一剑剁掉舌头的疯狂。 而现在,手中还握着那柄杀戮血腥的长剑的易舒言紧紧把她揽入了怀里。紧紧相贴的温度驱散了凛冽寒风带来的凉意,但带走的也仅仅是身体上的凉。 猩红的鲜血顺着少女白皙的脸颊缓缓向下滴落,赤红的双瞳宛若那天在某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沐浴时,银雪看到过的疯狂狠戾一样。 沉甸甸的怒火与邪气交杂在易舒言的眼中,银雪心脏剧烈地跳动,生怕肢体相贴的下一刻,那支沉重的银剑就已经对准了她的脆弱脖颈。 -- 第77页 那里没有留下过伤痕,但还是似乎有幻觉在作祟般隐隐作痛。先前还与她一起双修的易舒言却陡然间扯破温情面纱翻了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银雪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眶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铛。” 长剑被丢到了地上,凉冰冰的手抚摸上她的脸。 长发散乱的美人眸中红澜尽褪,欣喜的神色充盈澎湃,宛若繁星倒影在漆黑中游走。纤纤五指拂下嘴角鲜血后微微低了头,侧过脸去轻缓地覆上了银雪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数了一下,还剩两次之前说好的加更+深水加更~明天是加更日! 今日开始预收每满整数(百为单位)加更一次,乘风破浪那本先开,应该是等400预收开,么么哒 第47章 千里追妻(4) 熟悉的温度在刹那间传来,比起以往的温柔要带了一点急不可耐。 银雪从未见过这样的易舒言,她的身上总是有太多的迷茫想让人探寻察觉,但在渐渐的神晕目眩里也暂时摒弃了所有的心思。 易舒言的手臂很有力气,整个将她的腰肢箍住,两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那样巨大的力道像是恨不得把她直接融入自己的骨血里。两人的身高差距恰好可以让柔软上下相贴挤兑到一起,银雪霎时间涨红了脸,却也不忘从她的口中源源汲取灵力。 直至先前的香料带来的绵软感觉全都散尽以后,两人才停下了动作,银雪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被易舒言及时地牢牢接住。 许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轻轻地在易舒言腕骨上一捏,不成想眼前人疼得闷哼一声,虽然极力掩饰但依旧能看出有些不对劲。 银雪眉头一扬,倒也顾不上之前的嫌隙,一把拽起她的袖子就往上拉去,却只见白皙的胳膊上处处都是伤痕,甚至还有的在往外汩汩流着血。细碎的镜片扎入肉里易舒言也不喊痛,只是眉毛微微皱起,昭示着此时的情绪不宁。 “你怎么不知道喊疼?”银雪不是个记仇的人,其实隔夜仇早就消了不少,更况且易舒言已经来救她了,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先前明细,忙问了句,言语中嗔怪意味大为明显。 “他逃走了。” 易舒言却只将目光落到附近空荡荡的地面上,眉眼间闪过一道愤愤神色。方才倒是她轻敌了,本以为一剑劈砍掉那老狐狸的舌头让人痛晕过去待会再处置不迟,却没想那家伙那么能忍耐,竟是趁此机会直接逃逸。 “问你话呢!” 银雪已然有些怒气,本欲下手却又看到那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只得耳朵尖不偏不倚地在易舒言脸上扫过一下以示惩罚。被毛茸茸刺挠得回过神来,易舒言才后知后觉回应: “不……不疼。” “你真是能把人给活生生气死!” 银雪气得耳朵都抖了抖,作势就要对着伤口捏下去。 而这本是熟悉人之间玩闹的小趣味,易舒言却古板较真的很。纤长臂膀向上一抬,在银雪一头雾水的注视下就送到了面前。 她的伤口有的结了一点新鲜的疮痂,有的还在往外冒着血,看起来就疼痛难忍,本人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若是掐伤口就能让你火气消减些,倒是可以试试。” 想到银雪先前总是嫌她冷硬,易舒言声音放轻了些,清冷里竟是带了点柔婉的味道。见银雪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易舒言又以为是觉得不够,微微垂下头去将染血长剑拎起,庄重送到她的手上去: “若是不行,此剑削铁如泥,你对我任意打骂,我绝不动口还手。” 铁剑放了上去,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银雪动作一顿,连带着看向易舒言的眼神都带了点难以捉摸的情绪。她不是傻子,自然细细能品出这一番对方说的并不是反话,而是真心诚意地想对自己表达歉意。 胸腔里微微现出点酸涩来,倒是与昨天的哀凉不同,酸涩中夹杂着些微稀薄的甜暖。银雪伫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只是视线稍稍下移,盯住了易舒言那双因用力亲吻而有点湿红如花蕊的薄唇。 她一过来就急不可耐地亲了亲自己。 也没有介意她看到她在外残杀的景象后,怯懦地躲在镜子里迟迟不敢出去。 镜片破碎的刹那,也是她毫不犹豫地帮忙挡住,以至于手臂与胳膊上满是累累伤痕。 易舒言的衣裳有些破烂,见她轻松制服老狐狸的样子,应当不是老狐狸所伤,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打斗所致。 银雪蓦地想起自己从山下被抬上来的时候路过了一片满是荆棘倒刺的木丛,而且那并非是真正的低矮灌木,漫山遍野全都是,还结下阵法只能步行,若是不想被荆棘扎伤只能绕着走。易舒言应当是为了快点过来救自己,才会不顾一切踩踏上去。 她法力高强远胜于自己,许多东西其实本该能轻松地躲过去,却毫不犹豫地为她挡下了。 银雪心脏有点抽痛,蓦然却又有种坠入了云端般的欢喜。她不知这该死的窃喜从何而来,偏偏易舒言受了伤,她应该全然觉得怜惜愧对才是。 良久的沉默后正欲要开口时,银雪才发觉易舒言的神色早已寸寸黯淡下去,唇瓣上下启合抿了抿,双腿灌了铅般沉重地就要迈出去。黑衣少女人高腿长,待到她走了几步后银雪才突兀反应过来,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咻地蹿了出去。 -- 第78页 小月兔可怜兮兮缩进黑衣少女怀里,一双漂亮大眼睛写满委屈:“我不气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刚要迈出去的下一个脚步倏然收紧。 …… 这里的山上本是一群乌合之众聚集,仗着修为高一点的老狐狸就称王称霸胡作非为,弄得底下的那些人们苦不堪言。今天被易舒言一举捣毁了窝点。 老狐狸一逃走,其他人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剩余的一些能逃掉的侥幸逃掉易舒言也没那功夫追捕,其余运气不好的自然是在剑下直接毙命。 自然,在杀戮前心情不错的魔尊转世少女问了银雪的意见,在得到了首肯后才干脆利落地一刀解决,没再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剥夺生命。 这里主要作恶的是老狐狸,其余的不过是些帮凶,易舒言倒也没那心思去替□□道匡扶正义,只是觉得不大爽快,把大大小小的邪佞妖精一一清理干净后,将尸体堆聚到了一起。 易舒言没出手埋葬或是粉碎,银雪还没来及问她要做什么,就被山洞里残存的几道呼救声给吸引,匆匆跑了过去。而四处的妖气只要是鲜活的都被一一铲灭,易舒言也不担心她去了会被埋伏,只待在原处等到银雪走远以后才缓缓走向那些尸体。 “刺啦——” 剑尖挑开了额顶。 ** 浓腥的鲜血一路滴洒,激得阴气森森的妖界里杀意起伏,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那只口舌不断流血的红毛狐狸看,却也都埋伏在暗处没有声张,也没一个率先动手。 他们仿佛都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呼……呼……这群老东西,看着老夫落难了没一个出来帮忙的,当真是对得起酒肉朋友称号。” 飞奔的红毛狐狸口吐人言骂了句,细细辨别才能听出那是来自于丹田的灵力传言自言自语。 他恨极了,自己在这片地方作威作福多年,底下的那些哪怕修炼了多年的修真者个个都跟孙子一样匍匐在脚底。结果没想到这看似如此年轻的一个小姑娘,转眼间竟是能要了自己的命? 红毛狐狸虽然不如雪狐尊贵,也没有能修炼到妖神的级别,但在这老山林里称王称霸还是可以做到的,因此绝对不是他修为过于低浅的问题。 再者,那些修真者也不可能多年以来无一英雄诞生,虽说有他常常下山寻觅吞食掉灵根较好的年幼修真者,那么多人绝不可能也都是孬种。今日到来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其实也没有深到能轻松制服他的程度,但身上就是有一股力量,全然把他给压制了。 那种力量他曾经见过,当真是骇人…… 是什么来着…… 暗色与杀机一同涌动的林间突兀现出一道身影,匆匆地朝红毛狐狸这边靠近。他吓得如惊弓之鸟般欲要逃离,却在后来看清楚了是个蝎子女妖,自己的得力下手。 见到逃难的手下,红毛狐狸顿时眸中迸出杀意来,只是那蝎子女妖见状倒是松了口气,连忙凑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 “祝永昌?”老狐狸磨了磨牙,幽绿眼瞳里如映照着荧荧鬼火,“原来是那厮来设计我,险些让老夫没了性命。他现在在哪里?” “在下之前还去盯着了,祝永昌应当还在客栈歇着的,那边山路难行,他也还想等着消息,想来不可能那么快就走掉。”蝎子女妖冷笑一声,“我与他交易以后,他就直接反手又把那白发姑娘给卖了,想来是想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呢。” “我们走。”老狐狸化作狂飙咻地蹿了出去,“哪怕身死,也不能让他好过去。” ** 客栈的烛光几乎全都灭了,夜半三更时,更夫的梆子声也敲过了,整个夜间唯余呜呜风声流转,余下一片寂静。 祝永昌喝了口茶水才慢悠悠地换上夜行衣,对着镜子又照了照自己那张称得上俊朗的脸。其实身为男子,他对银雪的那张脸和窈窕身段也算是欣赏,给了老妖实在是可惜。 剩下的半杯茶没喝完,被祝永昌倒在了地上,权当是敬无辜受害的银雪一杯。他正准备再去看看,毕竟落到了那老妖手里,没有哪个人还能须尾俱全地下地。想必易舒言如果动作快应当是能赶到了,亲眼所见小兔子被欺凌,那场景…… 感受到身后的一片寒凉气息时,幸灾乐祸的笑意刚刚漫上唇角就凝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杀男主,感谢大家集思广益。 第48章 秘辛(1) 过了山上的漫漫雪线后就迎来了万里晴空,外界正值清晨,迷蒙的光线穿林而下,被树影剪碎成一地斑驳。 两人穿梭林间,银雪干脆化作了原型爬到易舒言的肩膀上,没得到一点的责怪后,毛茸茸的耳尖就不时在对方的脸上刮来刮去。 “别乱动。” 易舒言被她弄得有些痒了,轻声嗔怪道。 “谁让你老惹我生气,还害我被这老妖给抓了去做压寨夫人。”银雪犹自在她脸上又戳又挠,直至看到了一缕绯色从耳根缓缓蔓延上来才罢休,软绵绵的小月兔娇哼一声,“你再欺负我,我就回娘家去,让你找不着。” “不要乱说。” 须臾后觉得不妥,易舒言悄然回去看她神色,见银雪只是开个玩笑后才放下心来,只是难免又有些不大畅快: “其实……” “其实——” -- 第79页 “你先说。” “其实我并未与那漱玉双修,而且大家都是在一起,她们师尊也在,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更没有渡灵力给我。”软绵绵的脑袋拱到她的脖子旁,细软长毛刺挠着肌肤,“实际上我当然知道那个漱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修炼……只是想变强些,不拖你后腿罢了。” “我倒是以为你嫌我不够强,才会与别人双修去了。”易舒言长睫垂落,黑细的睫羽微微自然上翘,遮映住眸中浅淡愁绪,不过只是一瞬又轻易消弭,“就是可惜我做的梅花酒酿了。” 银雪立马来了兴致:“你特地做给我的?” 易舒言唇角一抽:“随手。” “回去我还要!” “……行。” “以后只要我需要了就随时随地随我心情给我渡灵力!” “可以。” 积攒在心头的最后一缕阴霾也云消雾散,银雪干脆化作人形直接从她的身上跳下来,牵住易舒言的手一同前行,却没看到对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一道隐秘情绪。 …… 循着血迹一同摸索到小镇上的时候,那血腥的味道却越来越浓,还有冲天煞气与处处交战的痕迹。想来是有人城郊打得天昏地暗,大片的树林摧折,候鸟都不敢归林。 天宇间偶有一只乌鸦振翅飞过,对着大地洒下一串凄厉的嘶鸣,像是为将死者提前奏响的安魂曲。找了一天,现下已经是暮色四合,银雪听声辨位,许久才感觉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沙、沙、沙……” 是什么东西在踽踽前行,而且整个身子都趴在了砂砾上,还带着残破躯体与那砂砾擦出来的血腥味,腐臭的气息令人作呕。她先与易舒言戴上了面罩才一同前去,很快就在一片满是血污的沙地上看到了老狐狸的身影。 饶是对这东西恨得咬牙切齿,在看到这样的惨状时银雪也是忍不住震撼了下,下意识地攥住了易舒言的手。 古代有一种酷刑叫作腰斩,是将人从腰间斩裂,但尚且能够苟延残喘一会,因此痛苦异常,多数是残暴的帝王用来惩处不臣之人的。妖精也会修炼,身上有灵气支撑着,自然能比凡人更多苟且一阵,此时他的下半部分与上身全部分离,而且隐约有法器限制,无法拼合到一起。 老狐狸的舌头被易舒言早就割掉,只能发出“嘶嘶”如蛇吐信的声音,黑洞洞的两只眼眶里蕴含的怨气浓郁深沉,纵然没了眼珠子也让人头皮发麻。 银雪到底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易舒言笑着嘲笑一声胆小,却是上前一步将人挡在了身后。为免银雪看到,她也不弯下腰去,只用足尖携着灵力踢了踢老狐狸的下巴。鞋尖刚刚沾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老狐狸的下巴也已经碎成了齑粉,随着皮囊微微晃荡。 “祝永昌……祝永昌!” 老狐狸吐出一口浊血来,或许是感觉到了来人的气息,以灵力传音将声音直接送入两人的耳膜。他身上的力量在缓缓消退,也知道自己必定是撑不了多久,还不如易舒言来给个痛快。 他嘴里血糊糊的,却竭力地一张一合,疯狂狠毒的咒骂用灵力不断地传出,自然不敢是针对易舒言,而是辱骂祝永昌。 鞋尖有些脏了,易舒言用灵力擦拭干净,目光又落到他被剥开来一点的头皮上,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据说灵狐的皮穿成衣服不仅四季如春,还会能抵御一些寒毒侵袭,祝永昌应当是想要把这老狐狸的皮扒了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跑掉了。从老狐狸的话可以听来祝永昌应该也受伤不浅,料想应该也不会跑到他主子那里去。 他主子既然是想“招安”自己,祝永昌已经暴露,又怎么可能护住,再与她为敌?唯一的可能便是祝永昌跑到了魔界的其他地方寻求庇护,譬如……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心里差不多已经确定下来后,易舒言轻轻拍了拍银雪的手,目光却看向地上的那只老狐狸。那妖精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说是几分真也有几分假,估计是想要演一演博取点同情。 银雪眉心一跳,悄悄看了一眼又别开了目光: “虽然没对我做什么,但毕竟他祸害了那么多的姑娘。据说每个姑娘和男童到了他的洞穴里都是非死即残,终生不能生育都算是最好的下场,多半死法凄惨无比。” “旁人与我没关系。” 易舒言拽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银雪被她拽的一个趔趄,却有些心急,刚想强调一下什么却又见易舒言堪堪回过身去。在老狐狸稍稍松了口气的神情下指尖蓦然蹿起一点黑,咻地没入他的躯体里。 “啊啊啊——” 被灵力贯彻的凄惨嚎叫声响彻整个丛林,震得空中一对飞翔的斑鸠都肝胆俱裂扑通坠地。黑衣黑发的少女笑得冷冽,微微上挑的眼尾染上一丝诡异的妖冶: “旁人的确是与我没关系,但我想你开心点。” ** 永夜,魔界。 身着雪衣的少女白皙足尖踩在一颗满是斑点的骷髅头上,脚腕银铃清脆,叮叮当当的声响似是敲在祝永昌的心间。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甚至一条手臂也断裂开来,被灵力紧紧系着挂在身上,血与肉藕断丝连的模样显得极为可怖。昔日俊朗无双的面容上染满污血,已经不再是那副玉树临风贵公子的模样,他喘着粗气,以头点地拼命磕下: -- 第80页 “还请孟教主为我做主!” “做主?”容颜清丽的少女笑得有些妖冶诡谲,“你的主子呢?应当还活着吧,怎么就轮到我来越俎代庖给你做主了?” “事出缘由我已经与教主说过,只是此事主上他不便出手……况且在下本是被那老狐狸妖精给暗算,没想到那东西的暗器如此之多!” 如果单纯正面对战一对一,老狐狸自然不是祝永昌的对手,可那东西刚一上来的时候竟是不讲武德,直接让蝎子女妖趁乱给他下了毒。 混乱里祝永昌杀了女蝎,再欲要杀死公狐狸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难忍,只得快些逃走以防易舒言杀来。想到此事任务失败,上面那位必然不可能出手将自己保住,思前想后立马求到了孟教主这里,或许还有希望保住一命。 “教主,在下真的对您、对主上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更况且我此事是为了能够匡扶魔界再兴……” 女人都喜欢听恭维话,他随意敷衍几句,拭去脸上血污又理了理黏腻头发,倒是显得整张面庞恢复了几分平日的俊朗。果不其然,孟教主看向他的眼神多了点认真,祝永昌心里微微一喜。 “教主,此番教主保住在下,在下定当做牛做马……” 话音未落,大殿的门倏而被一阵风徐徐推开,祝永昌下意识地朝那边望去,只一眼就脸色煞白煞白。 他看到了易舒言携着银雪走了进来。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玲瑶。”易舒言看也不看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一眼,只拉着银雪的手缓缓向前,直接无视了祝永昌因她吐出的这个名字而全然失去血色的脸色。 玲瑶? 孟玲瑶?那不是盛天宗灭情师尊东里翎的徒弟吗?和魔教教主有什么关系?祝永昌呼吸沉沉,心跳狂乱地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被一根利爪扯出来,怀疑的目光不断在易舒言和孟玲瑶之间逡巡。 世人多数都没见过孟教主长什么样子,只因出去时皆是一身黑衣斗笠加以方巾护面,甚至衣裳都穿着比自己身形宽松的,让人看不出体型如何。 盛天宗算是修真界里远近闻名的正道了,如果灭情师尊首席爱徒居然是魔教教主……祝永昌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然而现在却明显不是他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时候。 “属下……想先告退。”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祝永昌的声音有些发颤。 孟玲瑶缓缓摘下了覆盖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他略有点熟悉,清丽绝艳的曼妙容颜来。大殿内一时间极其安静,只余下少女赤足走动时,殿内清脆的铃音声响。 她发出一声轻笑,指尖轻轻点了下易舒言的肩膀。 “祝公子不会觉得,知道了我的大名以后,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大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49章 秘辛(2) 博山炉里的沉水香气味绵长浓郁,分明是宜人的味道,却让祝永昌后背上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流淌,倒是冲淡了脸上的血腥味。 孟玲瑶在距离他还有半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未着罗袜的赤足白皙如雪霜填满。祝永昌不敢抬眼乱看,只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断喘着粗气。 此时此刻,空气中每一分每一秒的沉默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高压,压得心头又慌又沉。 良久以后,孟玲瑶的声音才轻飘飘地落下来。 “我又没说要动手杀你,瞧祝公子急的那样。”她觑着祝永昌的神情,待到他看似突突直跳的心脏稍稍平复一点后,才慢悠悠又道,“你找的那老狐狸,实则是我早就看不顺眼的。毕竟我也是人族女儿出身。你且把他平日里作恶的手段报上来,我考虑饶你不死。” 祝永昌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连忙将知道的那些全都添油加醋地报了一遍,直听得银雪眉头频频蹙起。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祝永昌和那些被救下来女子的叙述,她当真是不知道世界上还能有如此多折磨人的手段,尤其是想到这些可能险些全都要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心情自然是没法美丽起来了。 听得他一一说完以后,孟玲瑶才似笑非笑地喊了声易舒言的名字。 “祝公子先不要急着道谢,我只保证了自己不杀你,只是因为杀你这种小人反而脏了我的手。阿言也不会动手杀你——”孟玲瑶笑靥间流转起万种风情,偏偏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割般要人命,“用其他的东西也可以。” 祝永昌原本想要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又被迫咽了回去,一双被染成赤色的眼瞳狠狠地盯住了朝自己走来的易舒言,最终绕了个圈又落在银雪身上。在他的计算当中,应当是银雪的本事最小。 而还没等他从犹豫中付诸行动,腹部蓦然一痛,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直接入电击般狠狠贯穿了全身!修真者最重要的应当是能够汇纳灵力的丹田,祝永昌恨恨抬头,却只见易舒言葱白指尖遥遥一点,丝缕黑气就直接入了他的体内! 魔气形成一股绞杀之力,狠狠地将他的丹田一点点缩紧。仿佛是一只手在用力捏着五脏六腑在挤压,祝永昌整张脸都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五官也扭曲得不像样。 “砰!砰!砰!” 易舒言的指尖窜起几道灵光,分别在他的额头、眼睛与口鼻落下,霎时扎出了几个血洞,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 第81页 这样的手段是那老狐狸用来折磨人的,祝永昌复述的时候唯恐孟玲瑶不迁怒老狐狸,还特地添油加醋了一番。却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全被易舒言如法炮制地用来对付他了。 为了防止脏污流淌到大殿,易舒言甚至封闭了他周围的空间,让其悬浮在空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流淌在指尖的魔气如丝如缕逸散开来,再落到祝永昌的身上却宛如滚烫岩浆,霎时就在那血肉之躯上烧开一个又一个的血泡。祝永昌想逃,但奈何在灵力上全然被易舒言压制,旁边又有个孟玲瑶虎视眈眈。 虽为修真之人,祝永昌的两腿却止不住地发软颤抖,直至在看到易舒言的掌心浮现一条以火焰构成的鱼时,恐惧瞬间达到了巅峰。 “易舒言……” 他第一次当面叫她的名字,却再也不复先前的装模作样,声音都颤得不似原来,甚至隐隐带了点软弱哭腔。 对老狐狸那些手段,祝永昌之所以能说的那么明白,当然是因为亲眼见过的,不然也不会当时想着给银雪送过去感受一下,借此来催促易舒言入魔。曾经被送到老狐狸手上的女子近乎无一生还皆是受尽屈辱而死,其中主要一道便是因为此“火鱼”…… 易舒言是怎么学会的! 光线黯淡的空间内,纯净火焰勾勒出的鱼苗甚至鳞片分明清晰,犹如真正的鱼一样在轻缓游动摆尾,在祝永昌的绝望凝视下朝他所在的方向游弋。 刚一触碰到的刹那,只听“滋啦”一声,欢快摆尾的鱼就在他的脸上甩出一道火辣辣的耳光。 鱼尾贴面处泛起星星点点的灼烧瘢痕与腐蚀痕迹,继而逐渐变大的鱼头狠狠撞向他的嘴唇,祝永昌不欲张嘴却被那鱼吐出来的火狠狠一烫,整条咻地竟是硬生生钻入了他的嘴里! “呜!呜呜!” 撕心裂肺的吼声也被彻底堵住,火鱼所过之处燃烧起噼里啪啦一片的声响,穿过喉咙口在他的腹部撒欢。内脏不知是什么被咬住了一块,祝永昌疼得眼泪飙飞的刹那,鱼苗却好像是汲取到了心爱的养料般不断吞食,随之身体开始缓缓地在里面扩大起来。 祝永昌的身体一点点地膨胀、甚至可以听得清楚骨架被多余出来的血肉之躯撑爆,肋骨根根断裂的沉闷声响。 很快,眼睛、口鼻、双耳里都开始溢出鲜血污秽,暴突的两只眼珠子都被脏污染红,几欲从框子里掉了出来。银雪先前看着只是觉得触目惊心中又有些解气,直至后来没了那个胆量,只向后一绕躲到了易舒言的背后,耳朵不时抖了抖。 在老狐狸的手上时,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要去操刀上阵侮辱那些掳掠来的女子或是男童了,易舒言自然不至于为了他而恶心自己,见差不多了才将人砰地放了下来。 祝永昌长发散乱,两眼无神,偏生肚子里的鱼苗还有缓缓扩大之势,待到侵吞了五脏六腑时就是死期,其间甚至还要挨过很久。他的肚子如孕妇般挺了上去,衣裳被撑开露出白花花的皮囊,甚至还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积水在震荡。 “抬出去,别在这里脏了贵客的眼睛。本教主养的那些小东西应当很喜欢,再叫几个魔奴来好好地招待他。” 孟玲瑶秀眉一挑,却好像是没听到祝永昌的苦苦哀嚎,语气里带了点打趣的味道: “阿言的身上似乎是还有伤,是我来帮你包扎……” “不劳烦教主费心!”缩在易舒言背后的银雪突兀蹿出,“我、我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包扎p/l/a/y不见不散哦 少了两次1000吧好像,以后有空再多更几天补上么么哒,感谢小天使们包容,看在新封面的份上原谅我!!!睡觉去了【理不直气也壮! 第50章 秘辛(3) 银雪是第一次进入魔教的内部,甚至于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奴隶们都没敢太过仔细打量。光线很暗,魔界的天据说是当年被远古时期的魔尊所定,永远只会是沉甸甸的黑色。 正因如此,大殿里那些冰冷的烛台上跃动的火苗才会显得更为可怖。 烛台是用骷髅头制成的,头顶上开了个小小的洞,纯净的火光就从此间跃出,徐徐晃荡。散不去的阴冷气息驻留在身周,银雪打了个喷嚏,亦步亦趋地跟紧了那个被孟玲瑶派遣过来引路的魔奴。 甚至她都不敢再去问祝永昌的下场,也暂时都把自己的任务给抛诸脑后。无边的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迫使她紧紧牵住了易舒言的手。前面的魔奴头发凌乱不堪,走路时候只低着头,并未跟她们有任何的交谈。 直至走到了一个房间内,才看到里面的光线稍稍明亮了些,驱散些许银雪的恐惧。她很怕黑,尤其是在听说了魔界那么多的传闻以后,更是小心无比。 屋内没有什么华丽堂皇的陈设,唯有三四只骷髅头燃起粼粼火光,床上纱幔无风自动,四面无窗,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小小的囚牢。 桌案上已经放满了药品和绷带,里面的博山炉里熏着清新宁人的薄荷草香。 “……那个,你把衣裳给脱了?” 见低眉顺眼的奴隶把自己送到这边就走出去以后,银雪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因为害怕声线都有点轻微的颤抖。易舒言撩起袖子的动作顿了顿,霎时抬起头来,目光因烛光的映照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 第82页 “叫、叫你脱衣服就脱啊,磨蹭什么!” 周围的骷髅头好像是紧紧盯着她一样,室内昏暗迷蒙的光线像是银雪在以前世界里玩的鬼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一惊一乍。见易舒言还愣着,银雪不由得有些急躁,干脆上前去帮她解起扣子来。 古人的衣裳扣子不大好解,银雪在易舒言诧异的目光下指尖在她身前蹭来蹭去半天也没能把领口的扣子给解开,反倒是额头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来。 昏黄烛光洒落到露出来的部分雪白肌肤上,勾勒出朦胧的暗影随着动作微微晃荡。易舒言半靠在床栏一直眯着眼睛打量,察觉到些许的失态以后终是觉得不妥。 ——银雪叫她脱衣服就脱,她什么时候对银雪这么言听计从了? 易舒言抽了抽嘴角:“我自己……” “别动!” 昂然雪峰的垭口竟是有一道纤细伤痕,银雪一时间忘了羞涩,目光牢牢盯在上方,片刻后回身拿起药物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 没有棉签就只能用指尖,纤细的小拇指蘸了点,清凉与柔软的触感一同化开,激得易舒言身子一颤。摇曳的烛光下,兔子精认认真真地用指腹在她的伤痕处来回划过,实际上起初还有点疼,但很快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代替了伤口的疼痛。 酥酥麻麻,密密如织。 她是自小就知道自己取向的,因此多数会跟女子避开,哪怕是交好的孟玲瑶举手投足间也不过是顶多搭一下肩膀的情谊,何曾又被这样撩.拨过。心头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连带眼尾都染上一抹淡淡的绯红。 银雪稍微弯着腰,又把她的下衣撩开了点,将腹部的伤口也都如法炮制一一涂上药膏。孟玲瑶给的药膏当然是极好的,涂抹上去清凉消肿,就连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只是易舒言口中越来越干,胸膛不住地起伏。 这些伤口并非全部是玻璃碎片扎出,还有一些明显是荆棘刺藤所伤,有些细小如蜂针的刺没入了伤口,银雪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一一挑出。 头顶那两只兔耳朵不时晃荡一下,易舒言看到她抬起头来,有时候会问自己疼不疼。 “这一根有点深了,我会用力点,你要是疼就告诉我。” 柔声曼语轻飘飘地落进易舒言的耳朵。 其实自小到大,从未有人问过她疼不疼这一回事,小时候爹娘关心的是活有没有干完,长大了在长生宗里,师尊关心的也是功法有没有练成。师门和妖兽对战她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任由妖兽的爪子一次次地在身上抓出千疮百孔,那个奋勇向前的少女也从未哭喊过一声。 身上的这点小伤其实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甚至哪怕不涂药,自愈能力也能在几日之内就修复的差不多。可或许是人一旦遇到了温暖就不想放开,易舒言眯了眯眼睛,半躺在床榻上享受的心安理得。 …… 她的身材真的特别好。 细长颈项下的平直锁骨微微下陷却又不过于瘦弱,海拔挺括丰盈,大片黑衣覆盖,但露出一点便是隐秘的万种风情。银雪把她的衣裳从腰际向上稍微掀开了一点,却见那腰肢劲瘦中带了点有力的曲线,并非寻常女人的一味柔软。 眼皮抬起,银雪见她似乎是闭目养神没注意,借着擦药的理由悄悄在腰侧捏了一把。少女的皮肤如玉光洁滑腻,但腰腹间隐有薄薄肌腱,既不会太瘦弱也不会粗壮,匀称得加加减减都不合适。 虽说修真者多数应该身材都很好,但易舒言的身材明显是最让人羡慕的那种,双腿又笔直修长,身姿出挑也不驼背弯腰。 但最好看的其实还是那双手,或许是因为个子高骨架略大于寻常女子,手掌也要稍稍大一点,但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她的五指纤长,指甲透着点健康的淡粉,修剪的整齐莹润。银雪上药的时候又将自己的手凑过去比了比,果真略小了一点,先天上就短了毫分。 黑广袖,红酥手,莹白如玉的肌肤与修长指节看得她很想咬上一口。 这么想着,还真的鬼使神差地付诸了行动。 易舒言正在闭目调气平息。 正当体内不平稳的气息尽皆缓缓平复时,右手的指尖忽然传来了一点酥酥痒痒的感觉,还带着些湿润。慌忙睁眼,却只见银雪认认真真地揪住她的中指在用牙尖轻轻啃着,小虎牙磨得指尖痒意里带了很细微的痛。 头顶上有着两只兔耳朵的少女真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很专注地咬着她的指尖,迷离又专一的神情好像是在抱着自己的胡萝卜。痒意越来越重,先前的调气平息功法在此刻瞬间作了废,易舒言心跳有些乱,不由得也带了点恼: “你在做什么?” “……给你修复啊。” 小兔子依旧握着她的手腕,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后才将她的指尖吐了出来,须臾又轻轻咬住了粉白的指甲盖。指尖随着牙尖的碾磨愈来愈酥麻,却有一股暖流从银雪的口中渡出,冲向了她的浑身筋脉。 银雪松开她的手指,欣喜一拍腿,从原先的诡异模样中终是恢复了正常神态:“我渡灵力成功了!” 易舒言并不怎么有气势地瞪她一眼:“无趣。” “是不是觉得好受多了?我之前观摩了下我师父给我送过来的一些书籍,里面有讲到过治疗的功法,方才就稍微尝试了一下。” -- 第83页 易舒言身上的伤痕已经差不多已经涂抹完药膏,剩余的就是需要慢慢恢复。银雪顺势爬上床榻躺到她身边,须臾后一条腿跨了上去,恰好搭在了纤细的腰肢上将其往自己这边拢住一点。 “我来给你再渡点!” “滚。” 银雪却不由分说扣住她的脑袋凑了上去。 易舒言的力气很大,其实若想要挣开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要将人狠狠一推就能脱离。只是在那片温软覆盖上来的一刹那,与人一般温暖的灵力就从口中开始源源不断汇入,每一寸筋脉都仿佛沉溺在上好的泉水中,泡得筋骨酥软。 银白与漆黑的发色交缠,十指也不自觉间逐渐绞合到了一起。银雪的唇好像是以前偶然尝过的一次桃花蜜,晃荡着的温暖逐渐从口中开始传递到四肢百骸,头脑也开始眩晕。 直至无比绵长的一吻彻底以银雪的灵力损耗过大而告终之后,易舒言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这兔子精给死死压在了身底。灵力的过度消耗让银雪翻身下去没了什么精神,只躺在床榻的另一侧缓缓地喘气,红唇上水光潋滟,却还不忘偏过头去招惹易舒言。 “爱妃此番试药表现不错,此后几日所有上药之事还是朕来亲力亲为……” 话音未落,眼前天地忽然一翻转,整个人竟是被压到了床边,对上易舒言似笑非笑的脸。她见过易舒言怒、见过笑、见过微微一喜也见过愤愤不平,但还是头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如此蚀骨销魂的潋滟神情。 “银雪陛下似乎很自信。”汗水将发丝黏在了额头上,少女泛着绯色的双颊如桃花扑粉,正缓缓地向下逼近。微凉的指尖划在她的下巴与领口,眼看着就要越过安全线的衣襟: “这怎么力,怎么为,怎么亲,是不是还要臣妾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等两天,感冒了。换季时节大家注意保暖,不要学我无所畏惧穿短袖睡衣……TVT 第51章 秘辛(4) 易舒言的气息落到脸上痒丝丝的。 额头触碰到的一瞬间,银雪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在以前的世界里,或许是因为大环境的原因,她一直觉得自己笔直如钢铁,对那些电视里美得不像话的女明星也没产生过什么兴趣。 但此时此刻,脸、脖颈、耳垂都是一片通红,仅仅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一点点的距离拉近都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全然调动起来,无比渴望着再次缩短安全距离。因被她舔舐过而微微湿润的指尖在锁骨上缓缓地划过,每一寸的接触,都是让肌肤又攀升了一点温度。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她又不得不有些羞耻地承认。 单身了二十多年,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和女人接触。 她想女人。 而且想的还是易舒言。 想的那个,之前差点因为一点小事把她给杀死,叫她“兔子精”、“蠢兔子”、不时还会对她翻白眼瞪眼睛、一点也不温柔的易舒言。 那双前世曾经掀起无数血雨腥风的手此时正在她的锁骨上游弋,不紧不慢地一点点随意画着圈,心火肆意蔓延,指尖撩拨着心弦。 都说灯下美人最难得,易舒言的长发唯有少部分用一根簪子挽起,剩余的全都散落在背后。清冷与妖冶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在她的身上体现得完完全全。面部的轮廓一半落在烛光的阴影里,那样柔和的光芒将整个人的面容都显得也温柔起来。 易舒言的手还在她的锁骨处打着转,竟是迟迟没有继续探寻的意思,而银雪全身的筋骨好像是泡在温水中般又酥又软。 她自制力不强,此时此刻也一点都不想自制,刚想抬起腿向上搭去,却听外面的脚步声在神晕目眩间已经走近,之前居然都没发现。 “你俩好了没?快些出来,我想起来一件事还未曾与你们说清。” 孟玲瑶的声音如凉水一浇,银雪的火立马熄灭了大半。 热情快速退却的时候,银雪颇为怨怼地看了眼在自己上方的易舒言,却见对方已然将手老老实实地收了回去。倒是她的衣衫被解开了一点点,虽说无伤大雅,但头发散乱,躺在床上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奇奇怪怪。 银雪蹭地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只听旁边人闷哼一声,原来是被她撞到了伤口,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一道异样的情绪在眼底飞快划过,银雪整理好衣裳下了床,气得两只耳朵都腾地竖了起来。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底在气什么。 气自己居然还惦记着伤口尚未痊愈的易舒言?气易舒言刚才那个样子都也没继续?气孟玲瑶不解风情地忽然把刚才暧昧的气氛给打断?但一开始是她先招惹的易舒言来着。 而且一开始…… 玩笑也真的就只是个玩笑而已,虽然这个逗趣的玩笑其实有些过分。最后是她先玩不起,在没有真的继续下去的时候生气了。 且对于古代的女子来说,哪怕是同性之间发生那种亲密事情也不能过于随意。她虽然嘴上屡屡开玩笑,但如果真的去细究对易舒言的感情,朦朦胧胧的,似乎又是在朋友与好感间来回跳跃不明。 银雪漠然欲要离去,衣角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扯住。 易舒言也站了起来,烛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在了一起,她的影子比自己的要略大一点,看起来就将银雪给重叠覆盖了。背着身,银雪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熟悉的声音带了点柔软的味道,在后面缓缓响起。 -- 第84页 “抱歉,方才并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我喜欢的是女子,所以方才你离我太近就有些失控,本来以为你屡次与我接触后就会习惯的。” 她顿了顿,须臾后又认真道: “修真界的双修其实有许多种形式,有师徒间单纯的师父带领徒弟修炼,有我们之前修炼的那种,也有……道侣之间的双修,那种效果自然是最好。但我不是你的道侣,所以不能与你做那种事情。” 虽然这个世界也多的是露水情缘的一夜温情,但我并不想与你成为那种关系。 “道侣是天地可鉴,道心为证,三千世界之大只愿与一人携手共长生。纵然天堑相隔,诛仙灭佛斩断一切阻拦也想与她在一起。”黑衣少女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向往的神情,却很快又被银雪的声音给打断思绪。 “但我自认为达不到那样的感情。”银雪的声音难得地听起来没什么波澜起伏,眸中不知何时泛起了点淡淡的湿意,“所以像我这样的人,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有你所谓的道侣。” 空气沉默了很久,甚至都没有听到外面孟玲瑶再传来催促的声音。小小的一隅房间内落针可闻,无数的回忆凝结成一块冷飕飕的冰,放在心口一点点地沉落下去。 就在她以为易舒言不会再回自己的时候,那只手却越过袖口的阻碍,将她细瘦的手腕牢牢牵起。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温柔的憧憬与坚定: “其实也不是没有……比方说,你可以试试朝我靠近。” “因为忽然发现,被你依赖的时候,我也会甘之如饴。” ** 魔教正殿内,一炷香都已经燃尽,却迟迟没有人上来添上新,空气中只余下淡淡的沉水香残留气息。 身着绣着梨花白衣的孟玲瑶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晃荡脚丫,看到两个人走来的时候才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同时状似不经意地去看银雪的脸。 见她衣冠整洁,整张脸也并无不妥的样子,须臾后才轻笑一声:“我当你们两个是在里面绣花磨铁呢,这么慢都不出来我可懒得再等了。” 看到银雪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后,孟玲瑶立马收敛玩笑姿态,面向易舒言:“阿言,上次我嘱托你做的事情完成了没?” 易舒言神色如常,音色如常:“已经顺手为之。” “那很好,接下来还有一事拜托你。我与盛天宗准备去闯一闯昔年的寒谷,想着你对于寒气多有修炼,就想叫你一起跟着去。恰好我师尊也想多叫些人来,你愿不愿意一起?到时候法宝看机缘,谁得到就是谁的。” “寒谷?盛天宗还带着弟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历练?” 寒谷是六界之中较为危险的一个地带,相传是远古时期的某位上神在那边修炼过的,也在此与当年的魔尊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曾经,为了防止有魔出没,那里被封锁了上百年,这几年来渐渐又打开了。据说那个寒谷里有不少遗落的宝物,自从打开的时候就吸引着无数的宗门长老带领弟子前去边缘历练,或是自己结伴而行,前去深处探险。 易舒言倒也没直接答应,只偏过头去看旁边的银雪。银雪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绯色,本欲直接答应,须臾后忽然又想起什么: “暂时不能去!涂丹和季妄休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涂丹又是把你给放了出来……我们不能把涂丹丢着不管!” 孟玲瑶在一旁插嘴:“涂丹是谁?” 银雪絮絮与她说了红线的任务,片刻后少女皱起来的眉头蘧然舒展,笑着在王座上轻轻一拍: “这有何难?百花宗并不算是个多大的教派,那三个加起来也敌不过我魔教,我只需要让一支壮大些的队伍过去假意攻打他们,几个宗门必然就会联合起来,到时候叶瑾没工夫管手底下小丫头的事情的。 再然后我在盛天宗说下,去帮个忙,同时邀请几个一起去寒谷。叶瑾再怎么样应当也不会推脱其他仙门——况且还是过来帮忙的人的邀请,将涂丹与季妄休那两人带着,不就自然离开宗门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银雪脸上初初露点喜色,片刻后却又见孟玲瑶下了王座朝这边郑重走来。这位年轻的教主身上永远是那么一身绣着梨花的雪色衣裳,步履翩跹,姿态柔美端方,朝下就是盈盈一拜: “既然帮了这个忙,仙子就当做个交换,玲瑶也有个不情之请。” 银雪何时被人行过这样的大礼,尤其对方还是坐拥一方宏大教派的魔教教主,恐怕弹指间就能将她轻易湮灭。但或许是因为易舒言的面子,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好。 “教主请说。” “既然仙子与阿言是这样的关系,我也不会再瞒着仙子。鄙人孟玲瑶,空担魔教教主之名,实则在盛天宗潜伏,早已被盛天宗一大师尊东里翎收为徒弟。 而盛天宗乃是正道,与我魔教早立在不死不休之地,将来有一场恶战势必难免。若是此后我不慎陨落,还请仙子帮忙照顾一人,直接带她去天宫躲避,离开这修真界的是非之地。” 银雪睫毛颤了颤,被孟玲瑶郑重语气的感染下,一时间倒也没注意到她对自己与易舒言关系的形容:“谁?” “我在盛天宗的师姐,蓝钰绯。” 作者有话要说:  理解大家想看——的心情,但是感情是急不来的,无论是小易对兔子,还是兔子对小易,都没有到达那种程度。或许银雪在现代熏陶过思想开放,但她对小易目前顶多其实就是馋身子而已,真的想在急于求成反而会在得到以后淡下去,小易的思想让她不会轻易放纵自己。 -- 第85页 但是有进度苗头了!万年死傲娇相当于主动发出“可以试试”的信号了,接下来会正式进入试探+暗戳戳恋爱阶段! 最后,久等了~ 第52章 寒谷(1) 孟玲瑶出手做事的速度的确很快,当日就以雷霆之势派遣一个队伍前去攻打那三大宗门。情急之下,昔日相互不怎么过问的三大宗门不得不联手抵抗,只是魔教来势汹汹,势头难挡。 自然,受到教主的嘱托以后那一队伍也把握了分寸,尽量不伤及任何一个弟子,但又让三大宗门觉得岌岌可危。 如此数日之后,盛天宗偶然路过发现魔教气息,前往支援。在盛天宗的支援下,危机成功化解,魔教溃败而逃。盛天宗师尊东里翎首席弟子孟玲瑶邀请三大宗门派遣弟子共同前往历练,三大宗门感谢之后爽快应允。 涂丹和季妄休两人正在其列。 却说银雪是从这个时候才见到了孟玲瑶口中的那位蓝钰绯师姐。 少女身姿高挑,姿容明艳,一身盛天宗的制式绯色长袍显得身材纤细曼妙。三千青丝只简简单单地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与孟玲瑶走在队伍的前排有说有笑,面颊不时染上一丝红晕又很快消弭。 与在她们面前无所顾忌的表现不同,看着现在这个娇羞文静的少女,银雪似乎很难将她与那位在魔界开辟了一方地带的魔教教主联系到一起。站在孟玲瑶不远处的还有个高大的男子,应当是这次带领他们的师尊。 俊朗不凡的男子一挥衣袖:“此处不远有一座小镇,给你们一个时辰来修整歇息,此后大家一同前往寒谷,大约要两三日的光景。” “谢师尊。” 众多弟子齐齐躬身,银雪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有模有样地弯了个腰,旋即跟随着易舒言和孟玲瑶一同朝小镇去了。 蓝钰绯与银雪易舒言两人不熟悉,主动提出独自去买些东西,三人就在茶馆的包厢内暂时等候。银雪先前没注意那男人叫什么名,此时连忙就问。 孟玲瑶掀开盖子喝了口茶:“盛天宗师尊东里翎,你可以叫他灭情师尊。” 空气沉默了须臾。 “灭情??灭情是个什么鬼!”银雪被他那称呼笑得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打碎,毫无形象地在凳子上晃来晃去,“他灭情?我还葬爱呢!” 笑够了,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是不解,银雪才突兀回想起来这个玩笑与古人开似乎没人能知晓她的笑点。易舒言松开按住她凳子的手,将吹凉了点的茶向前推了推: “不得对人家的师尊无礼,茶叶也堵不住你的嘴。” 孟玲瑶倒是没介意,只是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暗光,让两人也没瞧见: “银雪仙子,说句实在话,你的灵力在修真者当中算不得上乘,寒谷里陷阱之多,阿言要是想护着你稍微也有难度,恐怕你要是想跟着一起去的话有些危险。我们去大概要半个月,你要是不急……” “怎、怎么不急?”银雪耳朵腾地竖了起来,“教……玲瑶有所不知,我身上现在也有不少保命的法宝,也想跟去历练历练,总不能此后全靠着小易。我身上还有信符,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太拖后腿的。” 末了又小声嘀咕了句:“打本哪有不带奶的?” 既是如此,孟玲瑶笑笑也没再多说,倒是易舒言说了声“有事”就走了出去。不多时,蓝钰绯和易舒言一前一后回来了,易舒言身后还背着个小筐子,里面装了一只青花罐。 青花罐放到了桌子上,盖子被易舒言拧开以后,扑鼻的奶香灌入鼻腔来。 在银雪惊愕的注视下,易舒言一板一眼道:“这么多应当够你喝的了。” 银雪:“……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买已经买来了,喝些是好的,可以补补。”易舒言垂眸拨弄自己的指甲。 “易舒言,你嫌我胸小?” “……并未!” “我个子不矮,你就是嫌我胸小!”银雪猛地扑上去,从后面轻轻勒住她脖子向后拽。旁边的孟玲瑶和蓝钰绯被她惊世骇俗的直白一句弄得面面相觑,片刻后匆忙从包厢内相继走出。 ** 寒谷坐落在东川山脉左侧,归于修真界,但与妖界毗邻。越往东川的方向去,路途之中遇到的越乱,甚至如果在镇子上隐匿了气息走,都可能会常常遇到劫匪。 里面乃是远古洪荒时代某位上神与魔尊鏖战之地,双方各自率领天兵天将与魔军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终两败俱伤。 寒谷之大,足以容纳那么多的人在此战斗,内部显然是危机重重。因此,这次队伍探索的主要也就是外围,对实力的锻炼有一定的好处,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也不至于殒命,也是易舒言肯带着实力并不足够的银雪前来的原因。 出发之前,银雪将地图找出,在上面标记了天命簿中提及的那些情人,沿途倒是有好几个,这也是她非得要跟着的原因之一。 腾云驾雾前行了数百里,当晚,队伍就在一座村落歇息。其中有一对凡人的红线在此,银雪吃完晚饭出去晃荡了一圈,顺带解决了这一对的问题,回来的时候便听到有袅袅笛音在吹奏,寄托无数哀愁。 彼时正值冬末春初,万物开始破冰生长复苏的季节,杨柳新枝青翠,夜来温度略略攀升,倒也不是个伤春悲秋的好时候。银雪对这些乐器没有了解太多,更不喜欢听那种哀婉凄怨的曲子,本欲要进去先找易舒言,却在看到吹笛人的时候顿住了脚步。 -- 第86页 玉冠束发,临风而立,身姿笔挺,那个队伍当中男女各自一半,但多数都是少年体态,甚少有这么高大的男子。银雪记忆力很好,一下子就认出来是那位东里翎师尊。 东里翎在吹……《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1] 清越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若是平时听起来倒也还好,但在这夜里未免有点扰人清眠。如果是其他的人,银雪这时肯定就要上去告诉不要扰民,但站在房屋上的竟是东里翎,就让她迟迟没好意思去阻止。 更况且,那人自号“灭情”,据孟玲瑶所说是因为东里翎认为修真者唯有断情绝爱才能修成大业,看他整个人一副不食凡间烟火的模样,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东里翎对谁求之不得? 两人并非住在一个院子,东里翎自然也没有发现一个人正在远处看着他深情吹奏,面上哀伤神色尽显,在那边断断续续地又将《关雎》吹奏了好几遍以后才停歇。 看着人从屋脊上一跃而下,银雪也随之回到了和易舒言的房间内。 “你还知道回来了?” 易舒言刚沐浴出来,身上衣服披的松松垮垮,隐约露出白皙的锁骨。如果说先前尚在懵懂的时候银雪还能大大咧咧去瞅,此时忙别过脸去,避开视线。 身后传来一道轻快短促的笑声,不过很快又收敛。 “在外面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想来是又见到了美人?”易舒言理好衣衫,语气里带着点讥诮与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些微醋意,“也是,修真界不乏美人,想必是又看到了与鹤溯那般绝艳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鹤溯……鹤溯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银雪惊讶于她还能记那么清楚,不过很快就被桌子上放着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吸引了注意。 雪白的牛奶里飘着一朵朵梨花的花瓣,中和了浓郁奶香,尝一口还有蜂蜜的味道。清甜恰好,银雪忍不住仰头喝了大半,易舒言在旁边拾掇东西,见状兴致也起来了些: “这里没有那种绿梅,只有刚开的梨花,我听孟玲瑶说梨花和桃花做起甜食来都很好用,想着就拿你试试。”末了不忘补充:“我已经喝过一碗,倒也不是特地去为你下厨的。” 银雪咕嘟咕嘟把剩余的全都灌进嘴里,兴奋地欲要朝易舒言身上扑的是就被人抬起长腿抵住。靠在椅子上的黑衣少女一只手懒洋洋撑着脸侧,被水濡湿的长发贴在白皙的脸颊和脖颈: “方才是哪个人在外面吹笛?真是吵的不得安生。” 说到这个,银雪立马正经起来,摩拳擦掌决心告诉易舒言这个惊天八卦: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相信,刚才把那笛声吹得如泣如诉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年轻小子,没想到是东里翎!说来很奇怪,他这人看起来就跟修成仙脱出凡尘一样,没想到还能对哪个姑娘动了情……” “等等!”银雪猛一拍脑袋,石破天惊的秘密再度让惊讶充斥了脑海,连带着说话都有点断断续续: “我记得跟着过来的所有人除了东里翎以外都是那些弟子,他刚才吹着笛子,站立着的方向也是对准盛天宗弟子所住地带的。难不成、难不成东里翎他,是对自己的小辈动了情?”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瓷碗落地声从外面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诗经·关雎。 第53章 寒谷(2) “谁!” 易舒言是何等机敏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同时直接提剑开门。外面的人倒也没走,只是面色略有点苍白地与开门的易舒言两两对视,银雪还是第一次在孟玲瑶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仿佛是…… 畏惧? 她在怕什么? “玲瑶?” 看到是熟悉的人以后,易舒言对外人的那副阵仗也就收了起来,继而转作了满脸的疑惑。按理来说,知道她取向且心中有人的孟玲瑶一般是不会深夜到访的,更不会一惊一乍把东西给弄掉。 “无事,刚才手没拿稳。” 讶异也只是一瞬,孟玲瑶转眼换上了平日里无二的笑容,低声询问易舒言可否进来坐坐。两人都没更衣,当然准许,孟玲瑶也不废话,寻了把椅子坐下后就轻轻敲击着桌面道: “此番前来是想起还有些事情忘记与你们交代,之后我常常驻足在师尊身边,也不好与你们再说那些闲话。首先便是祝永昌。” 祝永昌那天并没有死透,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再跟银雪说,不过她向来是报完仇就会忘记的那种,孟玲瑶乍一提起银雪才想起来有这个人。 “祝永昌那日我给他送给了我的魔奴,先是用那老狐狸对待人的方法对待了他一遍,之后又给他的骨头磨碎了,做成粉末让那些魔兽们一一服下。他这个人一生都在耍滑头,此时也算是积累了点善事,给我的魔兽们增强点魔力了。” 分明是无比可怖的事情,在孟玲瑶的红唇白齿里轻轻一碾磨,说出来以后居然是那么轻飘飘的。 绯色衣裳下摆敞开些微,露出少女白皙光洁的玉腿,孟玲瑶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好像在叙说今日的天气晴好,仿佛祝永昌的死并非是她所下令一样。 -- 第87页 不过银雪倒也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吃惊也只是吃惊罢了,又怎么可能会为了祝永昌而揣测诸多。如果死的不是祝永昌,那么当时她的下场势必就要比他好不到哪去,甚至还会连累了小易。 “这个说完了,下一个呢?” 易舒言明显不想再听到祝永昌相关的任何消息,只要听到他死的够惨就舒坦了,其余的懒得多管。而提到下一个,孟玲瑶倒是更多了点兴致,甚至还起身去拎着茶壶徐徐注入三只杯口: “此话说来就长了,其实是主要给银雪提个醒,你进去某些地带的时候,须得收敛一下气息。” “为何?”银雪问。 “你是天庭来的,那边的人可能没有告诉你太多远古时期的事情,你不大知晓倒也正常。而我在魔界修炼,时时刻刻感应魔界魔道,自然也大厅了许多魔尊的前尘事情。” 洪荒时代,盘古开天辟地,后天碎,女娲以五彩石补天。洪荒结束后,诸神陨落,六界渐渐形成犄角之力相互钳制。 其中天界有天帝坐镇,同时将人间界与修真界划分开来;魔界群魔割据四方,后来魔尊临砚一一己之力诛杀各方不肯臣服的魔头,铁血手腕之下人人退避三尺,逼得整个魔界俯首称臣。 要说起临砚在远古时期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可怖的多。斩杀天兵天将、拆毁修真界数个宗派以至人心惶惶且不提,她曾在渡劫以后莫名其妙冲向凡间,屠戮了几乎整个皇宫,除了少数后妃公主被丢出去生死未卜以外,皇帝皇子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杀光了皇宫以后,临砚赶在天帝赶来救场之前直接一把火将伫立百年、无数人心血建造的皇宫付诸一炬,并站立在火海前仰天长笑,与天帝鏖战许久不敌,受伤逃回魔界。 人人都道临砚是个疯子,是彻头彻尾贪婪鬼的化身,有了一个魔界为尊还不够,妄图征服六界,令天下苍生都笼罩在她的残暴酷刑之下。 自然,天界常常会想方设法地压制临砚的嚣张气焰。譬如临砚渡劫发疯以前,就与一名女上神在那寒谷鏖战许久,两者乃是死敌,甚至最终临砚也被女上神所斩杀,魂魄再无归来之日。 “魔尊其实有过一次转世,只是受尽苦难以后被天界寻到,之后斩草除根,估计再也没有归来的可能。而那女上神至今也是魂魄流落,只是不知道转了多少世……为保女上神,那边也是从来不肯公开她的名讳。” 孟玲瑶唇红齿白,清丽容颜里亦有淡淡的失落惋惜,与暗藏在每一寸角落里不知何时就迸发出来的杀机: “银雪仙子,那边的陷阱诸多,有一部分是魔尊布下,一部分是上神,还有少量天然形成。若是魔尊布置下来的,对于修真者倒是不会太多针对,只是你要收敛下身上的仙子气息,否则很可能残留的阵法灵气会对你追杀。” 银雪神色一凛。 “毕竟……按照魔尊那种有仇必报、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性格,若死前,阿言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孟玲瑶笑看易舒言。 黑衣少女红唇中吐露杀意:“让可听得自己意思的遗留之物杀之而后快,斩草必除根。哪怕同是天界之人,上碧落下黄泉也不会放过。” 或许是听得有了点共情,易舒言白皙的指尖把玩着手中杯盏,同时肯定补充道:“若是我被残害到不能超生,必定也是会让遗留的法器陷阱杀尽一切与她相关的人。” 银雪打了个寒噤。 好在……好在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跟易舒言对着干,否则按照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可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孟玲瑶住在魔界,易舒言与她牵扯诸多,又是魔尊转世,虽然自己不知道,但血脉里肯定对“临砚”会有所共情。银雪整个人难以抑制地感觉到心尖发颤,立马化作原型缠到了她的脖子上去。 “唉,此去路途危险重重,只可惜银雪姑娘执意要跟着,我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让你好好跟着阿言,可千万别走丢了。”孟玲瑶对着易舒言悄然丢出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顽皮眼神,起身欲要离开时,却又听到了冷不丁的一句。 “东里翎夜半吹奏《关雎》,似乎对准的是弟子们所在的院落。” 孟玲瑶脚步明显一顿。 空气有一瞬间的沉寂,待到时间静静流过须臾,她才咬着嘴唇缓缓回过头来,面上神色莫名。看了眼银雪,又看了眼易舒言以后,才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低声道: “你们小心东里翎。” 旋即快步推开门向外走去。 夜风急急地扑了进来,易舒言坐在凳子上也没动,用灵力将门给关好,也遮住了孟玲瑶有点惊惶的背影。 银雪还是幻做兔子的形态,软乎乎地趴在易舒言的胸前,小爪子勾着脖颈轻轻晃荡。盯着门口看了半晌后,银雪也反应过来易舒言那最后一下是刻意说出,于是轻轻在她身上拍了拍。 “她其实也是好心提醒,你为什么最后又要让她难受一下?” 易舒言的指尖戳进她的毛丛,竟是两根手指就将小兔子直接夹了起来。她神情散漫,将茶水一饮而尽后才道: “谁让她那么吓唬你?” “你不也吓了!我还以为是真的!” 银雪气得疯狂扭动,她刚才可是真的被吓得不轻,甚至都稍微萌生了一点退意。其实孟玲瑶的话倒是没把她吓成什么样,只是易舒言后来信誓旦旦的话才让她那么畏惧。 -- 第88页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一口茶水喷得易舒言找不着北! 小兔子在手里无能狂怒,被易舒言一把塞进被子里,比划出觉得位置不够后又往里面揣了揣:“我可以,旁人不行。” 床距离墙还有一点距离,银雪被往里面塞的时候不慎挤进了夹层里,下也下不来,上也上不去,一双大眼睛没什么气势地瞪着易舒言,可怜兮兮。 ** 翌日一大清早,所有人集合在院落里。 镇子上的人对于这种修真的队伍向来都很是热情,尤其是在听说是盛天宗组织前来以后,更是欢喜无比。盛天宗的名号对于许多人都是耳熟能详,尤其是灭情师尊东里翎,丰神俊朗,声名赫赫。 这户人家大院子里一早上就在烤红薯,直至烤得橙红软香才一一递给弟子们果腹。实际上修真者全都已经辟谷,长年累月不吃东西也没什么事情,但前来的都是年轻弟子,嘴馋,东里翎倒也没加以制止,只是将钱财分了出去。 易舒言也随大流吃了个,吃到一半觉得太甜就递给银雪了。吃了整整两只烤红薯的银雪心满意足,随后就看到东里翎似乎在派发什么看起来很像是人形的小东西。 “咦?”其中活泼些的一名少年忍不住发问,“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巫蛊娃娃……” “方辉,不得胡言乱语!”东里翎严肃地一眼瞪了过去,“接下来大家都挺好,眼看着就快要到寒谷了,有些事情必须与大家说明。入了寒谷以后,就得结成小队互帮互助,切勿再有平日里的打闹嬉戏。 实力强劲些的帮着弱的都是应当,这个木偶人,你们互相交给最亲近的人,关键时刻只要捏住木偶人,木偶主人就会被送到你的身边去,借此互相帮助。这些自然是下下策,待到你们哪个人顶不住的时候再用,免得添乱。” 他说完又让所有人先在木偶上滴血,待到弟子全部完成,才拉长音调高声道:“接下来,把你的木偶送到最亲近的人手里去。” 银雪看向易舒言,蓝钰绯下意识地看向孟玲瑶,却不知怎的,孟玲瑶在瞬间苍白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小易:我要将她杀之而后快,斩草必除根。 后来的小易:床上见分晓,微笑.jpg 感冒好了不少,明天尽量日九! 第54章 寒谷(3) 蓝钰绯看了眼孟玲瑶,又看了眼正在朝着这边看的东里翎,恍惚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乎又不大明白。 但少女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勉强,甚至脸色隐隐都有点泛着白,孟玲瑶是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的。穿着制式绯色衣裳的蓝钰绯微微叹了口气,旋即转过身走了。 蓝钰绯相貌并不亚于鹤溯易舒言等人,和孟玲瑶一娴雅一明艳,可以说是盛天宗的两朵绝妙双生花,在盛天宗里其实很受欢迎。很快,银雪就看到好几个男弟子围了上来,蓝钰绯没理会他们,将手中的那只滴上自己血的小木偶递到了另外一个姑娘的手里。 孟玲瑶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不高兴的神色只是那么一瞬间,快到银雪觉得自己仿佛是看错了。片刻后,孟玲瑶将小木偶也递给了东里翎,抬头巧笑倩兮,依着弟子的规矩给他行了个礼: “弟子得师尊厚爱,自然要将木偶放置在师尊手中。不过弟子虽不才,但也想要为师尊分忧,还请师尊将木偶人也给予弟子。” 东里翎之前看着她和蓝钰绯的动作,没什么表情,直至孟玲瑶主动过来的时候嘴角才稍微弯了一下,露出点漠然笑意。他把小木偶也郑重地递给了孟玲瑶: “此事也全非师徒情谊,两两各自信任,相互交换,是应当的。” 孟玲瑶又跟他侃了两句,皆是巧妙地以四两拨千斤将东里翎送过来的、带了一点暧昧试探的话语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将两者的身份牢牢地规规矩矩地框定在师徒范围内。 东里翎神色有点不大好看,蓝钰绯在那边更是模样倦怠,垂着长睫不大言语。孟玲瑶心下焦急,却又无可奈何,须臾后东里翎正欲要拍她肩膀,却忽然被一道清脆女声打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必孟玲瑶姑娘也是这么想灭情师尊的。灭情师尊虽说年纪看似不大,实际上应当是极为稳妥之人,玲瑶肯定是把您当成父亲来敬重。如此孝心,当真是感天动地。” 旁边几个弟子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想笑却又没敢笑出声,只耸着肩膀低下头去。 东里翎自觉被伤了颜面,更没想到居然有人这样顶撞自己。抬头一看,却只见少女银发雪肤,与那些盛天宗弟子格格不入,好像是孟玲瑶邀请来的挚友,想要训斥也无从下口,只得按捺住脾气: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本名阿雪,道号葬爱,想来在某些审美上与灭情师尊有几分共通之处。”银雪有模有样地学着人拱手行礼,“玲瑶挚友葬爱小仙,见过灭情师尊。” 眼前人的语气听起来是尊敬无比,但实际上又让他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总是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话语。 东里翎不好发作,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只点点头就忽视了银雪喊道出发。霎时一队列的弟子全部收敛了嬉笑模样,一一站好队形。 佩剑齐出,冲天而起。 …… -- 第89页 上了天际后身周便是流云浮动,猎猎风声擦着耳际。银雪为免麻烦早就收敛了身上的仙气,保持着人形和易舒言并排站在一起。 孟玲瑶在前面,蓝钰绯和她们不熟,只孤身御剑,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天上风大,银雪独自御剑还有点摇摇晃晃的,且速度很慢,就干脆上了易舒言的剑,被她整个人从后面环抱住,美名其曰怕掉下去麻烦。冷风吹得说话时飘出来的热气四散,银雪眯着眼睛,听易舒言在耳边责怪。 “昨晚她进来与你说了什么,你莫不是全都抛到脑子后面去了。若是这么爱出风头,下次被人算计了我也不救你。” 银雪头顶的耳朵被风吹得往后直抖: “什么叫爱出风头!你没见他那样子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孟玲瑶给吃了么,我再不去帮忙还不知道他得说出什么!人人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居然还对自己的徒弟有想法……” 但先前她见孟玲瑶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在盛天宗潜伏,既是费心劳力地做了东里翎的徒弟,自然不能跟师尊对着干,明着撕破脸的。 孟玲瑶所图为何,具体的银雪不大清楚,只知道她对蓝钰绯的感情似乎并未表明,而蓝钰绯,好像也并未将爱慕全然表达。 这两人倒是有趣,明明心里装着对方却又不敢说出口,想来一个宗门有一个宗门的气氛规矩。要是放在百花宗,估计私下里早就打得火热了,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直以后,银雪对同类的捕捉敏锐度直线上升了很多。 想到百花宗,她又回头去看季妄休和涂丹。这两人的姻缘线已经快能牵起来了,此时出了宗门无人管教,自然是甜甜蜜蜜。 季妄休好像在与涂丹说什么,涂丹俏脸一红,挥着袖子就朝他身上打去。银雪扭头乐津津看小情侣打情骂俏,耳朵却突兀被易舒言一拧。 “嘶——疼!” “疼,才长记性。”易舒言的传音是用灵力直接过到她的耳边,清冷嗓音如雪水泠泠,“别随便盯着人看,很容易会让某些人起疑。” 一开始易舒言对东里翎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毕竟她对谁都是那一副淡淡的样,甚至对好友孟玲瑶也没那么关心,直至听到银雪说东里翎夜间吹笛才陡然生出了警惕。 银雪有些搞不懂她为何总觉得东里翎有大问题。 如果是怕他拆散孟玲瑶与蓝钰绯,当时就应该上去相助,而且孟玲瑶看似平静实际上心里有数,根本无需太多担心;如果是单纯怕他会对漂亮年轻的姑娘有非分之想,那更有些小题大做,不像易舒言的性格。 思来想去,必定是易舒言有事情瞒着自己。 此时此刻时机不对,银雪也不好乱问,直至天色越来越黯淡,空气中的冷冽甚至让银雪不得不念动咒语来用体内的火山石取暖,他们在空中遥遥地就看到了那座又深又长的裂谷。 ——那是寒谷,也是六界之中的一处名副其实的危险之地。 孟玲瑶和东里翎说了几句话后就御剑而来,看似一一在和人交代什么事情。她动作很快,直至先到银雪和易舒言这边的时候才停顿了下,顺势招呼蓝钰绯过来。 “师尊给的这个小木偶人可是个好东西,”孟玲瑶轻声软语,笑得意味不明,“此次前去,遭遇什么也没有一定,估计到时候还是要靠这个来保命。蓝师姐,阿言,阿雪,你们可要保护好了自己。” 蓝钰绯闻言眸中闪过一道落寞神色:“玲瑶这话说得不全然对,其实这个东西可以用来救人,亦可以用来伤人。” “此话怎讲?” “互相传送本为好事,但若是有了不轨之心,也可以利用时机恰当的时候将人挡在自己的前方,就如同开路一样剔除危险。所以最好还是将东西放置在信任的人手中。” 蓝钰绯目光灼灼,看向孟玲瑶的眼神有着明朗却又克制的爱意,须臾后忽而浅笑出声:“但除了师妹与我故去的师尊,其他人我是一个也不会全然将后背托付的。” 说罢便直接向前去,不再与她们多说。孟玲瑶神色一暗,即使是克制着也忍不住远远吊在后头追去,银雪站在易舒言的身前望向两人远去的身影,却不由叹道: “都怪那个东里翎……” “有一件事我想起来忘记嘱咐你,无事,不要乱提人的大名。” 快要降落进入寒谷了,在察觉到东里翎的目光似乎不经意般从银雪脸上飘过以后,易舒言上前一步将其拉到身后,随后操纵着佩剑缓缓往下落去。 ** 冰寒幽谷,绵延万里。 还没完全下降到寒谷前,冷风就已经吹得人头脑发胀,银雪再三庆幸还有火焰石度暖,否则这时候怕不是会成了个冰块。饶是如此,她的身上也是冷冰冰的,只能不断靠在易舒言的身上取暖。 进入寒谷以后,天气变幻莫测,更有诸多可能随时会发生,安危不是一己之力能够承担,东里翎作为率领队伍者要求四五人一组。涂丹、季妄休在这队伍里面只跟银雪、易舒言二人稍稍熟悉些,算上蓝钰绯,恰好五个。 而孟玲瑶自然是跟着东里翎,后者美名其曰带着爱徒探路。见孟玲瑶神色淡淡悲喜不辨,银雪下意识地想上去说些什么,却又被易舒言给拽了回去。 “别乱招惹,孟玲瑶自己心中有数,不会让他得了便宜去的。” -- 第90页 更况且东里翎倒也不是那种无耻小人,无论如何在外面还是会维护着他的面子。银雪略一思考倒也明白了其中细节,只是看向东里翎的目光总是带点不满。 “走了,蠢兔子。” 易舒言在她耳朵上一揪,银雪立马龇牙咧嘴起来。这已经是易舒言短时间内第二次揪她耳朵了,疼不疼倒是其次,谁能知道她耳朵有多敏感!? 银雪凶巴巴瞪她:“你存心惹事?” “不敢。”看着几个人相继朝前飞去,易舒言忽而伸出手来在她腰肢上一揽,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银雪的腰很软,似二月长河边纤细的柳条,轻轻一撇好像就能折断。目光从即将到达的寒谷上移开,易舒言的眼中带了点淡淡的眷恋,转瞬即逝后漆黑的眸中又倒映出她的影子来。 “是我不想你的目光驻留在旁人身上那么久,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清冷的声音里竟是奇迹般也带了点软,“要是你给我保证一件事,以后就不乱揪你耳朵。” “什么?” “少看别人,多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主副CP都是HE,不存在第三者,没有在感情上放毒的习惯,放心~ 第55章 寒谷(4) 这是易舒言第一次用这样的语调对她说话。 来不及细究对方为什么忽然要用这种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在看到那万里冰封的寒谷向上方敞开了浩瀚之门后,身周的一些人刷刷刷全部往下落了去。 刺耳的狂风将声音也撕扯得支离破碎,银雪只来得及听见易舒言喊了声“蠢兔子走”,整个人就被直接带了下去。 下坠感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在踩到踏实土地的时候也消失得无踪。眼前的寒谷两边高峰耸立,唯有中央一道是如同被刀锋割裂开来,听说是远古时期两者大战的时候被魔尊临砚雷霆一掌劈的。 再往里看就是一片看不真切的白雾蒙蒙,氤氲着些许潮乎乎的水汽。东里翎带了些长明灯,自己率先飞身进入放置在几个要道口,倒也没敢进去太久,一切完成后就很快出来了。 东里翎高声喝道:“接下来我与爱徒孟玲瑶一组,其余按照你们先前选择好的队伍一一对应,相继跟在我的身后。之后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一定要互帮互助,听明白了没有?” “弟子/在下明白!” 修真队伍共四五十名弟子,浩浩荡荡地飞身进去,离远看着如天空中展翅掠过、动作整齐划一的鸟群。盛天宗的衣裳很好认,无论男女皆是绯色,男子略深,女子略浅而已。 银雪紧紧跟在易舒言旁边,灵识也扫荡着周围,以防有什么忽然出现的危机。 她先前得了月老的传承以后也有日日夜夜温习,虽说这具身体灵根差到在天界算是奇葩一朵,但光凭悟性倒也还算不错,功力比起之前要提升了不少。在紧要关头,她肯定不能一味地指望易舒言来帮忙。 越往前去,天气越冷,泼水成雾,水滴亦可成冰。 八千里路万物尽皆笼罩在朦胧雾气里分辨不清,那种雾气并非是天然形成,而是后天战场残留,可以掩蔽灵识查探的水雾。所有人的阶级里只有东里翎的最高,勉勉强强能够冲破雾的阻碍带路。 一行人一路前行,但毕竟是在边缘,一时间看不到什么危险,也就是这样的雾气掩人耳目,倒也暂时不足为惧。时间久了,站在一起的几个人神态也都稍稍放松下来,便开始低声絮语。 涂丹先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来给银雪易舒言二人道谢,此时结成了一个队伍,自然是和季妄休一同对两人千恩万谢。 之前叶瑾道尊暴怒之下本要处置她,恰好遇到魔教来犯,不能缺少战力才将其放过。尔后孟玲瑶出面要将他们带走,叶瑾道尊也不好驳了恩人教派的面子,如此才暂且放过涂丹。 只是两人现在的欢愉也不过是暂时,之后也不可能不回到教派,重华宗的季妄休倒是没什么,涂丹照样要面临迟来的惩罚。而且在那边呆了一段时间以后,银雪也意识到那些同门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和善,好几个对于涂丹早就有所妒恨,在她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煽风点火呢。 “涂丹师姐,其实你要是真心想要与季妄休在一起,其实也可以退出百花宗,拜入重华宗的门下不就可以?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门派,多少修行者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银雪负手走在她身边:“更况且,你那个叫作漱玉的师妹,以及姓于的师姐,似乎都对你不安好心。你离开了那么久的时日,难保她们不在叶瑾道尊面前说你坏话。” 道心是很难在纯净的时候被人所动摇影响的,但如果一旦对一个人有了不好的看法,白纸存在一点墨迹,再来扩散晕染就很容易。叶瑾道尊既然已经对涂丹存了不喜欢的念头,之后就很可能会被风言风语所影响了。 “漱玉……”涂丹秀丽双眸中溢出一丝无奈笑容,踟蹰片刻道:“仙子你可能有所不知,漱玉师妹从很久以前开始心思就全然不在于修炼上,前段日子还想与我谈情说爱试试,见我不成,又去找了旁人。” 银雪:“哦?她还是个仙门海王?海王竟在我身边?” “还请仙子明示,海王是……” “当心!” 雾气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越来越浓郁,甚至数里内才能看得清人,这对于修真的人来说的确是不大正常的了。 -- 第91页 一直没有参与对话的易舒言和季妄休忽然同时一声暴喝,只见渺渺万层云里突兀出现一道弦音,金色如水飞快破空掠过,咻咻咻数道紧随其后追来。易舒言一个鹞子翻身躲过,季妄休持双剑抵住: “几位姑娘速速躲到我身后去!” 琴音来势汹汹,虽然没让弟子们全都方寸大乱,但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见到那音波的时候银雪和涂丹就自知不敌,老老实实地先到了季妄休的身后,而易舒言只在他斜后方站着,看季妄休咬破食指撑开一道防御罩,面色无波无澜。 季妄休大喝一声,整个人化作流光随同几个弟子忽而扑了上去,试图寻找到那琴音的来源。然而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几个弟子忽而又被狠狠甩了出去,有惊异的女声从那边传来: “是九霄琴!” 并未进入保护圈内的蓝钰绯也惊声:“九霄琴?” 九霄琴相传是那位上神的爱物,不过被魔尊给后来强行夺去了去,被天界一向视为耻辱,魔尊陨落后九霄琴毁损不少,天界的人也懒得取回修补。但这哪怕是残余的力量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算是极其磅礴,想要对敌,恐怕很难。 蓝钰绯咬牙:“九霄琴灵力充沛,甚至在远古时期还能化为人形,只是无法修炼而已。最好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尽量避其锋芒……” 她话音未落,一阵虚无缥缈的琴音忽而攻来,甚至季妄休设立下来的保护罩都没能起到多大的用处,他整个人首当其冲被震得掀翻打了好几个滚。蓝钰绯连忙用灵力护住保护罩,才堪堪抵住侵袭,旁边的易舒言依旧不为所动,伫立于风中如一木偶,甚至不时还闭上眼睛。 “易姑娘,小心点。” 蓝钰绯和她们不熟,但毕竟是孟玲瑶的朋友,见状也提剑走到了易舒言的前方,试图帮她挡掉些许攻击。而在那音波下一刻欲要扩散过来的刹那,闭目的黑衣少女忽而睁开眼睛,掌心向前狠狠一推! 易舒言如今的力量当然不敌上古灵器九霄琴,整个人被直接震得翻飞,看得银雪心惊肉跳。少女长腿在空中虚虚一蹬,竟是顺势俯冲到了那绞杀之力的漩涡里。 “小易——” “给我红线!” 银雪和易舒言几乎是一前一后发声,而风的速度很快,眼看着易舒言就快要不见了。大脑间刹那一空,银雪甚至来不及让蓝钰绯或者季妄休帮忙护法,飞身就朝易舒言所在的那个漩涡扑了过去。 “砰砰砰!” 蓝钰绯丢出去想要卷住她腰肢的绸带却只卷到了几个石头,强烈的绞杀之力让石头都在漩涡里化作了齑粉。周围是一片骇人的灰暗,漩涡的深处好像有一只眼睛在深深凝视着二人,银雪努力向前靠近,最终在将一条红线递给易舒言的时候又被她狠狠踹了出去。 嘶—— 易舒言那一脚用了很大的力气,虽然是瞅准了非要害才踢的,倒是把银雪踢得仿佛快要肩膀脱臼。向后猛地一倒飞,候在上风口的孟玲瑶已然将她接住,少女的黑发随着锦带一起猎猎舞动,她看了眼满脸焦急的银雪: “你倒是不怕死。” 银雪没答话,只定定看着风口。 易舒言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贸然去送死,哪怕以前去救她,也是掂量过了自己的能力才行动。但信任与担不担心全然是两码事,就像理智与情感,向来也都是分开的。 东边光芒大盛,银雪满怀期待地望了过去,却见是东里翎遥遥站在远处,掌心结出一道符文向下一扣,霎时天地为之色变。狂风刮得这位身姿伟岸的师尊衣裳上满是疮孔,头发凌乱不堪,东里翎右手持剑向着风漩涡的方向狠狠一劈—— 刷刷刷三剑砍得山峦震颤,狂风与音波的攻势略微小了点,但也只是让弟子们建立起来的保护罩勉强能够镇得住。 见风势稳了点,孟玲瑶带头冲他大喊:“师尊快些镇住这个阵法,说不定里面有什么宝物!”见东里翎的首席爱徒都在呐喊,其他人也多了些期待,催促的声音此起彼伏。 东里翎难得脸色一红,却接不住这表现的机会。他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进来以后才在这里就会遇到这样的难题,但也只能够怪自己运气不好,一上来就摸到了一处极为难对付的陷阱。 在死要面子活受罪和不要面子不受罪中只能二选一,权衡利弊后,东里翎悻悻喊了声撤退。 孟玲瑶的声音有些惋惜:“师尊打不过这个阵法?” 东里翎有点怒了:“上古九霄琴,哪怕是无主之物,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制服?快点速速离开,不然接下来为师也不一定能……” 话音未落,风止,音波停。灰暗的漩涡在瞬息间直接散尽,一道熟悉的黑衣窈窕身影从山石的裂缝中踏空而出。易舒言一双清凌凌眼波顾盼流兮,最终落到了银雪的身上定格。 破损些许,但依旧散发着灼灼浓郁灵气的琴被向前一丢,准确无误地落到了银雪手里: “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大概率下午,一定3000不缺斤少两。 第56章 或许我不是人 狂风散掉以后,天地间就显得尤为安静。 须臾后,站在不远处的蓝钰绯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刚才无能发怒的东里翎还是什么,只是她并未明确有所指,东里翎纵然生气也不能责罚,只干瞪眼看着。 -- 第92页 上古灵器、上神爱物九霄琴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送到了银雪的手中。虽然紫漆檀木上已经有了一定的破损,但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都能发出那样的威力,不可谓不让人眼馋。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刚才出尽风头的易舒言和银雪身上逡巡,前者目光一顿,故意停息片刻后才朗声道: “方才找到了能躲开漩涡的诀窍,之后借助着阿雪与我感应才能出来,并非是我强于东里道尊。” 见那些人将信将疑,银雪握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琴,忽而又想到了昨晚孟玲瑶来嘱咐她们的那些。 据说这些地方有一部分是魔尊布置下来的陷阱,有一部分则是上神。如果是上神布置下来的陷阱也就罢了,魔尊说是对上神如此仇恨,遗留下来的东西在银雪怀里,岂不是灵气被感应到以后就会被针对? 小易啊小易,差点被你无意给坑了! 银雪心生一计,慌忙给她传音: “不如我把这个东西先放到东里翎那里,他在修真界名声那么好听,这么多弟子的面前也不至于拿着我的东西不归还的。而且你已经把这个东西收为己用,只是暂且放到东里翎那里,其实也不是不行。” 易舒言抬起眼皮:“你想做什么?” “拿他当靶子。”坑其他人当然不好意思,但银雪对坑这种做作的狗男人毫无心理负担,“不是说这里魔尊布置下来的陷阱很多么,我们可以借此让东里翎来吸引仇恨……” 易舒言顿了顿没说话,等到大部队继续前行的时候才叹息着在她耳朵上捏了捏: “你是仅仅不知人间疾苦还是蠢笨?东里翎注重名声不会当场翻脸不错,可这九霄琴六界之中除却那些老不死的谁不会动心?哪怕是你拿到叶瑾的面前她估计都能想方设法给要去,更何况东里翎? 他是不会直接杀了我们,但在这个地方能让人死的方法有不少,何须亲自动手?九霄琴目前认我为主没错,可主人死,则契约消。” 银雪被易舒言一番解释说得有些羞愧,不过她的确是没有考虑那么清楚,也低估了这些人对于远古大能遗留灵器的觊觎。 不过这么个好东西,易舒言还真的就放在她这里了? 走了一段后银雪再次给她传音: “东西放在我这里我也应该用不了吧?你有本事让它认你为主,我又没那个能力。” 易舒言提剑在她旁边警惕观察四周,闻言随口道:“那你帮我保管着,时时刻刻替我吸引仇恨也行。” 银雪:“……?” 这怕不是你的真实目的。 ** 自从神物九霄琴被易舒言抢先一步拿到以后,东里翎看起来脸色就不是很好,后面干脆只在前方开辟道路并不说话,甚至孟玲瑶跑到了后面来都没管,可见神物对他吸引力之大。 自然,除了东里翎以外,还有几个目光也不时朝着银雪望去。 九霄琴是远古神器,肉眼可见地还能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有那么大的威力难免让人觉得眼馋心热。 银雪长得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算是比较出挑,但倒也不至于那么吸引人,此时当然就明白这是来自于对她手里东西的觊觎,干脆给收进灵囊,没敢大摇大摆继续抱着。 季妄休和涂丹、孟玲瑶和蓝钰绯当然也会看看,但也是光明正大地说声羡慕,眼中并没有那种令人不适的贪婪神色,涂丹更是嘱咐银雪要将那神器收好。 银雪自然点头称是。 如此徒步行走了大约有数百里,只见那扰人烦心的浓雾散了一点,天地间可见度稍稍清晰。而寒风愈胜,吹得仙家法力都难以维持身形,人人都得靠在一起。 在不远处就是一道更深的裂缝所在地,甚至光线在里面仿佛都被全然吞没了,哪怕用灵识查探也一点都看不清。前方安静了很久的东里翎忽而用灵力将声音传播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前方到了幽黑冥域,是魔尊当年留下的陷阱,据以前来探视的前辈们说里面有不少宝物。” 听到有不少宝物后,许多人都兴奋了起来,各自低声相互交谈。后面只听东里翎又继续道: “宝物伺机而寻,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宝物而送了命。进入以后要团结互助,我会画一个圈,大家也不要越过圈子出去。” 人人激动应下,但心思几乎也都扑在了宝物上。要知道一个宝物或许能够让战力提升一个阶级,甚至能有越阶而战的资本,堪称修真路上的走捷径。 东里翎如一阵风般进了前方,里面看不见任何的光源,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动静。不久后,衣裳破损的男人从中归来,额头上已经有了点汗珠,但仍旧如一个贴心和善的长辈般谆谆嘱咐道: “诸位此后进去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里面估计看不清楚,灵识也无法使用来查探,最好跟在我的身后。” “弟子/我等知晓!” 孟玲瑶此时已经被叫去了前面,银雪眼尖地看到东里翎想牵着孟玲瑶的手,被她巧妙地躲开了,连袖子都没碰的到。 易舒言低声嘱咐:“牵住我。” 季妄休和涂丹手牵着手,银雪和易舒言手牵着手,旁边的蓝钰绯就显得形单影只,目光沉沉地遥遥望向远处的东里翎,眸中有怒意一闪而过。银雪有些不忍,本想把另外一只手递给她,又被易舒言给抓了回去。 -- 第93页 “我可以,阿雪不必担心。” 注意到动作的蓝钰绯嫣然一笑,如明媚桃花盛放,徐徐跟在了四个人的身后,倒也不显得违和尴尬。一般这种情况下没人会逞能,银雪将武器里的一根鞭子挑了出来,把几个人缠绕到了一起才进去。 果真一进去以后,两眼就是一抹黑,根本再也看不清任何的东西了。山峦石头、之前那些白茫茫的雾气在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黑暗,除了大片的黑暗之外,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 “大家都小心些,这可能是魔尊设立下来的迷阵,据说六界之中有一些迷阵,就是全然的黑色,让灵识也查看不清楚。” 涂丹一边缓缓飞行,一边道:“曾经在我师门里边,师尊就说过,魔尊最可怕的一个手段就是用黑色迷阵将人围困住,其中还会有来自南国的那些雾瘴一样的手段。” “若是南国雾瘴,我倒是有解法,”蓝钰绯闻言搭话,只是那原本清脆的声音在黑暗中都似乎被磨得有点沙哑,落到了耳边不太清晰,只能勉强听见:“我师尊也曾经与我说过这些东西应当如何解,但需要能看见山川的棱角,不过这迷阵实在是太黑,我现在哪里都看不清楚。” “诸位小心!” 正说话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男声,几人闻言连忙后撤,就见一座山峦忽然拔地而起,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向天际!刚才如果不是他们躲得快,早就被这个山峦尖刺给扎的穿胸透骨,山峦的顶端是三排尖刺,个个锐利的如同箭尖。 季妄休心有余悸:“这魔尊好生歹毒,人都已经死了,居然还在这些地方留下这么多可怕的迷阵,若不是有人提醒……” “好了,还是注意一下周围吧。” 银雪连忙开口打断他的牢骚。 这地方银雪总是觉得有点诡异,或许是这里把易舒言的前世和今生给联系了起来。之前总觉得魔尊距离自己很遥远,此时此刻才感觉前世今生其实也很接近,虽说今生的易舒言没有入魔,但总是能感觉到口笔相传中魔尊的影子。 而且她绝对没有忘记,易舒言的黑化值已经高达九十九,万一再被激怒一下估计就直接入魔,她的任务也就会直接失败了。 不过说来有一点其实好笑,这些人嘴里边骂着魔尊,但是又想拿到魔尊留下的宝物,或是拿走魔尊的功法来以化为己用。若是真的讨厌,就应当拒绝她的所有,这般一边骂着一边用,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有何区别? 只不过很多人不肯大大方方承认学习了的是魔尊的技能罢了,银雪并不喜欢前世的临砚,她的所作所为太过疯狂。但倒是欣赏孟玲瑶那样的人,孟玲瑶坦然承认本身就是为了修行而搬到魔界去,那些人何必又否认呢? 在前方的带领下又摸着黑往前走了一段,众人竟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发现了一个闪着光的物体。距离那边近一点的人忽然叫了起来,嘴里面喊着什么“法宝”,顿时几道身影冲天而起,争先恐地朝那边去。 易舒言神色一凛,她倒是不愿意相信法宝居然能这么明显的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轻易的就让人给拿到。她略有警觉地拉着银雪后撤的同时就感觉到身上捆着的鞭子狠狠一紧,仿佛是被什么人给从后方抓住了一样。 “大家把鞭子给抓住!” 易舒言暴喝一声,只是还没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完,就感觉到拴在腰上的力量倏然断裂,整个人与旁边的联系就这么在不明不白间断了开来。 混乱当中,银雪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腰上狠狠一撞,如同鸟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挺挺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V后爆更一周还完了!!!下本一定好好做人,先存到万更一周再说QAQ 接下来还深水加更(可能要后天),以及这个作者的预收《女配在后宫文乘风破浪》还差一两个就需要加更了,请大家不要同情她!!! 第57章 困局(1) 空气……很冷。 天一开始很浓的黑色,浓郁到像是化不开的墨汁,哪怕用灵识查探也看不清楚四方的动静,银雪只能隐约地辨别到有什么声音在耳畔呼唤着她的名字,那声音越来越远,后面也已经听不清。 她实在是太冷了,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她又为什么要过来。 对了,之前好像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她才会到这里的,肯定是有人趁乱的时候算计了她! 是谁?东里翎?恐怕只有那个狗东西有闲心过来算计她,目的当然就是在于手中的那个九霄琴。 银雪不知道易舒言把九霄琴放在她手上的意图,但只知道易舒言肯定不会害她。若是易舒言想害她,根本无需那么多复杂的手段,早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能将她就地解决了。 都是那个东里翎,表面是个翩翩君子,实际上是个卑鄙小人,惦记自己的徒弟不说,还想要她手里的远古神器。浑身仿佛都要散架了一般,刚才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去,银雪捏了捏随身携带的红线,却一点也没有感应到易舒言。 奇了怪了。 按理说,易舒言拿走那根红线以后,两人就是可以依靠红线来感应的,哪怕是距离比较远也能有些微的感应。但是此时此刻,银雪却一点也都感受不到易舒言的气息。 -- 第94页 难道是离得太远? 那也不对,她刚才是站在易舒言的旁边的,哪怕是被弄走也不可能距离特别遥远,顶多是掉到了哪个山石的空隙里面去被堵住了。银雪从硬邦邦的石头里爬了出来,却只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黑,连一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小易!” 她开始尝试呼喊易舒言的名字。 “易舒言!” “孟玲瑶!蓝钰绯!涂丹!季妄休!” 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回音。世界好像在那场突变里转换成了纯粹的静默,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人。衣裳上有点破损,似乎是被刮擦出来的,但银雪也没了那个闲情逸致去修补。 突如其来漫上的冷意如一道枷锁,拴住了她的脖子向后拉扯,试图将她拖入寂静的深渊里。 银雪竭力挣扎,整个人倚靠在石壁上,后背火辣辣的刺痛感才给了她一种在人间的感觉。然而眼前的场景依旧模糊不清,宛如盲人摸象,寻不见全貌踪影。 这样的异常让她蓦然间想起了以前和易舒言一起进入了那个法宝空间的感觉。 心中敲响了警铃。 ** 另一边。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东里翎率领着孟玲瑶和另外一个男师兄,正在一一清点人数,看起来极为负责的样子,甚至还一一关心弟子们的伤势。方才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很多人都来不及去躲,不少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师尊和善,不仅关注着他们的伤,还把药物都派发了一些给他们用,盛天宗的弟子与其他地方的少数弟子多半露出了感激神色,虽然没取到好法宝也没觉得太过失望,唯有少数几人面色沉重。 刚才那个冒着幽幽光芒的并非是法宝,而是魔尊留下来的一处诡谲异常的陷阱。不少弟子冲上去的时候都受了伤,或轻或重,没陨落几个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数到这边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弟子都还在,只是少了个银雪和另外一人,单单少了个银雪和另外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弟子而已。东里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亲自将药物送过去的时候,对上了易舒言毫不掩饰的怀疑眼神。 “玲瑶,你的朋友去了哪里?” 无论先前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东里翎表面上看起来倒也还是那么人模人样,混乱之中也没有人能够知晓真正的原因。易舒言当时只顾着拉鞭子,谁知道是哪个手在后面推动? 但是她做事情下定论,可不是每次都需要证据。 “阿雪?阿雪是不是丢了,还有王烨!这两个都不见了,师尊我们得快些去找!” 孟玲瑶那时候不在旁边,自然没发现银雪不见。但想到易舒言将九霄琴放到了她的身上,又见易舒言脸色不好,多半也就能猜到究竟是为什么了。 如果这事情是东里翎做的,那他做事还是真的很有手段,圆滑到让人几乎分不清楚。王烨是盛天宗的一个弟子,他若是将自己的弟子和银雪一起算计进去,几乎就无人怀疑会是他做的了。 东里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所有人听令,孟玲瑶带队,往前面走到垭口处,那里是有前辈们开辟出来的安全区域!我独自前去寻找王烨与阿雪,其他人必须前去安全区域!” “我不去。” 易舒言可不买他的帐,别说是居心叵测的东里翎了,就是她自己的师尊命令,也不可能让她挪动一步。而后蓝钰绯、涂丹与季妄休也相继表示要一同寻人,气得东里翎眉头频频皱起: “你们不要为了旁人不顾自己……” “蓝师姐,你功力深厚,还是你去带队,我留下来在这里等着吧。再怎么说阿雪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邀请阿雪来的,我义不容辞。” 孟玲瑶在蓝钰绯的肩膀上轻轻一推,旋即不容置疑地直接向黑暗中走去。此时的风暴已经停歇,勉强能够看得清楚大致方向,而银雪和王烨不在,周围全是山石,多半就是进了陷阱。 易舒言并排走在她的身边,眼中酝酿着山雨欲来的怒意。 ……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山谷里的寒风刮得越来越重,送来了破败枯骨的腐朽气息。 先前东里翎带头,率领着几个人组成阵法都没能破开陷阱,也没有人能、没有人敢直接进去,谁也不知道陷阱当中究竟是怎样的可怖光景。时间在指尖匆匆流逝,处在差不多的天色里不清楚具体,更令人焦心。 “现在怎么办?”孟玲瑶的声音也比之前小了点,显然有了些萎靡,看向易舒言的眼神满是愧疚与倦意,“底下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要不我俩进去……” “不可!”东里翎扬声制止,垂下的睫毛遮盖住眸中看不清楚的情绪,但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先前就说过,天灾难防,既然是来了这里,就得做好可能会受伤和送命的准备。虽说王烨进去了为师也觉得心疼,但也没办法!谁也不能为了旁人放弃自己的性命。进去了,只能怪他们命不好,快些走,现在应当是夜间了。” 夜间的寒谷最为可怖,据说就与魔界的一些地方一样,到了晚上就会有生前惨死的“东西”骨肉复苏,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悠。 -- 第95页 那些东西不怕疼、不怕打,哪怕是给拆碎了都能再度拼合,正常人光是看着就觉得瘆得头皮发麻,更别说与之对敌了。孟玲瑶看起来原本还想说什么样的样子,听到“夜间”二字倏然色变。 “玲瑶,我记得你最怕黑。若是要继续找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东里翎拍了一下孟玲瑶的肩膀,少女清丽面容上闪过一丝畏惧,竟然也难得地没有拒绝东里翎,而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只是不时向面沉如水的易舒言投来歉意的目光。 “快走,那些东西怕是快出来了。”东里翎注意到她的小女儿神色,愈发温声道。 季妄休和涂丹起初也觉得有些畏惧,毕竟在修真界出生的人全都听说过魔界永夜天的可怖,稍稍起了些退意。但是在看到孟玲瑶先走了以后反倒是担心起易舒言来,季妄休颇为靠谱地拍拍胸膛: “易姑娘你放心,你和仙子是丹丹的救命恩人,我季妄休绝不会抛下你们独自去安全区域避难。夜间那些东西出来,更容易会伤到仙子,我留下帮忙。” “我也是,易姑娘,你若是觉得害怕……” 涂丹话音未落,却被易舒言冷声的一个“滚”字打断。她在百花宗的时候虽说有些人暗地里排挤妒忌,但明面上也都是相互和谐的,何时被这样吼过? 涂丹只当她是心情不好,还欲要再说什么劝慰,却见冰冷的三尺青锋已然快到了自己的脖颈,距离仅仅数寸之遥,再靠近一点就能将她的喉咙切割。 “易姑娘,你!” “滚。”易舒言又冷声重复了一遍。 季妄休见状又怒又急,连忙拽过涂丹向后走去,两人走走停停,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荒芜的山谷里,呼啸的森冷狂风不知何时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天宇的浓黑仿佛被人给撕裂了开来,渐渐地,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是把孟玲瑶送回去以后又折返回来的东里翎。 山谷的裂缝闭合了,将两人忽然团团围住在内。而在东里翎走过来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涂丹、季妄休、易舒言,全都消失不见,剩余的,是方圆不知多少里的范围内,无数数不清楚的骨肉噼里啪啦复苏的低啸长吟。 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加强蓄力中,不会一直小废物的。 明天开始恢复9点准时更新~如果有加更就是12点,大家追文辛苦了! 第58章 困局(2) 寒谷的温度本身就要比外面低,此时更是深寒入骨,冻得饶是有术法在身的修真者也冻得不行。 东里翎的掌心出现了一团火焰,虽然被吹得明明灭灭,但起码勉强照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先前是记得易舒言好像在这边没有走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居然忽然消失不见了? 男人两条好看的剑眉蹙起,片刻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会易舒言的事情,而是专心在窸窸窣窣的声响中寻找着那个陷阱的入口。 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然这么做了,肯定也就做好了到陷阱里面去找人的准备。把银雪推进那个里面临时起意,但在推进去以后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规划。 首先,假装和他们一起寻找银雪。 然后,找借口把所有人都送回去,他一个人回来寻找,实际上钻入陷阱。 这些年来他积累了一些保命之物,更重要的是手里有着寒谷的外围全部的地图,那是他从另外一人手中换来的奇珍,旁人一概不知道。连孟玲瑶都不知,自己这位看起来一直在摸索的师尊实际上是故意装作的那副样子。 荒凉的坟茔内骨肉渐渐堆积,渐渐须尾俱全,立起来后竟是都能开始活动行走,咯吱咯吱的摩擦碰撞声响让饶是见多识广的东里翎也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必须得速战速决。 在看到那幽蓝的一缕光线时,东里翎眸中浮现出些许惊喜神色,直接拔出佩剑以口诀护法冲入其间。 行动如此之快,是因为东里翎怕易舒言随后会跟来,这些人里面,他唯一看不透的就是那个少女。而且九霄琴事件疑点重重,他可不像是那些弟子一样好骗,还真的以为她那么好运气地找到了通道口。 更况且九霄琴乃是远古时期上神的爱物,虽说上神已经陨落,九霄琴必然是有灵气的,又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被一个后辈给制服? 浓重的阴云在身侧倒退,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沉渊,有的云朵如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鱼鳞块,里面蕴含着无数的魔气,开始不安分地缠绕着。东里翎快速向下,却久久没有看到银雪的影子,反倒是听得琴音阵阵,如流水般绕指而来。 东里翎不急反喜:看来就是这里了! “阿雪姑娘,我是盛天宗灭情师尊,来寻你帮你——” “阿雪姑娘,我是盛天宗灭情师尊,来寻你帮你——” “阿雪姑娘,我是盛天宗灭情——” “砰!” 原本柔和的如桃花春水般的琴音在他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忽而变了味,凛冽如箭羽破石之声,震得东里翎五脏六腑都是狠狠一颤,直接吐出一口血来。强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又翻个滚,整个人撞到了石头上去。 他原本只是觉得若是找到了银雪直接消除她的记忆,把她手中的那东西拿来就是,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这样对自己。心肺是火烧火燎得疼,东里翎眸中掠过一道杀机。 -- 第96页 佩剑悄悄抵在了背后,东里翎撑起身子朝前继续走去,他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确定银雪的方位了:“阿雪姑娘,我是盛天宗孟玲瑶的师尊……”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淡了点,几个石头的夹层掩映着一道雪色身影。东里翎眼前一亮,一个箭步窜上前去时,却听一声清凌凌的冷笑传来。 下一刻,一股剧痛几乎要将脖子刺穿。 东里翎身形高大修长,在修真的男子当中也算得上笔挺潇洒,此时竟是被人一只手给提了起来,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拿捏得轻轻松松。眼前金星乱冒,他勉强睁开眼睛去看,却只看到了一重模糊白影。 “盛天宗道尊,不过如此。我若是想碾死你,如同凡人不费吹灰之力碾死一只蚂蚁。” 眼前人身材同样修长,但是跟他比起来肯定会差一截,纤细的手腕上并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加持,可那禁锢着的力道实在是令人绝望又羞愤。 以往仙风道骨的高大俊朗男子在她的手中真的如一只鸡仔,要生得生,要死得死。 “想要我的九霄琴?不如我弹奏与你听?” ……银雪? 疑惑与阴翳慢慢浮上心头。 不,不是银雪! 他对声音的记忆很敏感,这人的身形个头与孟玲瑶差不多,比起易舒言矮了一个额头,也并非是易舒言假扮,可这声音他是当真听不出来是谁。 飞速思索间,女人将他重重丢开,东里翎整个人再度撞到了山石上,再也顾不上风度狼狈地欲要逃开时,那诡异的音波却再度如鬼魅般附身上来。 朦胧的白影渐渐逼近,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琴弦上随意拨动,奏出的乐音却令人心弦都开始紊乱,如同一张弓弦狠狠绞紧了他的脖颈,同时挤压着修真者最为重要的丹田命脉。 凡是凡人修真者,都对自己的丹田保护极为到位,若是丹田被废,此生此世都再也不要想着成仙。一股难以抑制的畏惧感漫上了东里翎的心头,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这样恐慌,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银雪不银雪,跌跌撞撞地就朝来时的路跑去。 一道音波不紧不慢地从后方扫来,速度却堪堪比东里翎要快了那么一点。满天的灰蒙蒙里,昔日高贵矜雅的盛天宗师尊慌忙地横冲直撞,甚至撞得头破血流都没能走出这一方牢笼里。 透明如水的弦音化作绕指柔缓缓绞上他的脖颈、漫过丹田、五脏…… 东里翎蓦地失去了知觉,最后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白影。 ** “瞧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 “委屈你,堂堂魔教教主还要装出怕黑的姿态来委身转移走他的注意。” 天色还是那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能看得清晰的地方唯有数里之内。两道窈窕身影就这般伫立在垭口处,朝前几千里路就是盛天宗子弟的驻扎地点,两人却一直没有过去。 易舒言是绕了路到这里等待,孟玲瑶则是等到东里翎走了以后才过来,两人在此汇合,等了一段时间才过去。 孟玲瑶娇哼一声:“魔界是永夜,处处见不得光,若我还能畏惧黑暗,在魔界岂不是寸步难行?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吟吟地看向易舒言,“你倒是舍得给你的小兔子送到那般危险田地。” 易舒言抿了抿唇:“并非如此,先前我觉得她与这里似乎是有一种割不断的联系。况且哪怕有危险,我也可以通过红线感应调动九霄琴来为她护法。我问她要来红线的时候在上面做了点手脚,令她无法感知我,但我能感知到她的危险,目前看来,还没情况。” 孟玲瑶有点存疑:“寒谷隶属于魔尊的地带到了晚上应当是极其危险的,怎么会没有一点情况?我看你的小兔子也不是很厉害的模样,怕是应对不了多少。” 易舒言沉寂片刻后回了句“可能是东里翎还没找到”,随后加快速度依着来时候的记忆朝回走。 复生的骨肉有些堆砌成原型,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透过幽幽山谷将粗噶的叫声回荡在活人的耳膜。山头、枯枝、缝隙,四处都埋藏着一双双诡谲的绿油油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正在行走的两人。 而易舒言掌心出现了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符咒,只轻轻撕开一条口,原本试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骷髅尸身顿时就停驻在原地。如果细细辨认,甚至能从已经不成形的五官上面看到属于“畏惧”的神情,与骨节轻微的颤抖。 孟玲瑶扫了她一眼,并未发问。 不久以后,两人很快看到了仍旧散发着幽幽蓝光,在暗夜里很是明显的那一处陷阱,与躺在地上的东里翎。 此时的灭情师尊已然没了先前的风姿,四仰八叉地闭目倒地。孟玲瑶上前去简单查探了一下,确定他还存着一口气后没忍住嗤笑一声,小心与易舒言传音道: “肋骨断了两根,似乎是在强大冲击力下撞到了山石所致。衣袍破损剐蹭,狼狈不堪,也不知我这‘好师尊’究竟遭遇了什么……等等,那是小兔子!” 孟玲瑶话音未落,一直在寻找着银雪身影的易舒言倏然化作流光蹿出,落到一块摇摇欲坠的山石底下,慌忙就将底下的银雪打横抱起。 怀中少女银发披散,除了长发略有点凌乱以外并无其他任何的明显不妥。易舒言单指覆上她的脉搏,测探片刻发觉没有任何内伤以后才松了口气,只是在目光落到了此处的战斗痕迹时,又紧紧皱了皱眉。 -- 第97页 “不对!” 孟玲瑶目前还不能与这人彻底翻脸,正在思索要将东里翎如何带走时突兀被冷声打断思绪:“哪里不对?” “这里有九霄琴的痕迹,应当是它制服了东里翎,银雪没那样的能力。而九霄琴已然是无主之物,为何又能将东里翎制服?” 作者有话要说:  1、作者教资差一分通过,有点悲伤,加更晚一点,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不会咕咕的! 2、本卷很快结束,下一卷银雪觉醒部分记忆,开启捂马甲的欢乐时光。 3、爱你们,么么哒~ 第59章 风雨前夕(1) —片动荡中,东里翎缓缓睁开了眼睛。 孟玲瑶本来想拖着—条腿把他给拖回去的,后又觉得不大雅观,毕竟也是个盛天宗的师尊,被狼狈不堪地拖回去过于掉面子了。 于是再三确认东里翎应当不会中途醒来后,易舒言颇为慷慨地操纵了—具近乎腐烂掉大半的活尸给他—路背回,最后随意地丢掉了地上。东里翎就是被这样的动静给震醒的,醒来时,额头隐隐作痛,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姿态。 随后他看到了立在旁边,满脸恭敬的孟玲瑶。 “师尊。”孟玲瑶声音清脆,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拱手礼,“见您久久未归,弟子率领了人特地进入危险地带,将您救了出来。您可觉得身上有伤?可有大碍?” “无碍。” 东里翎含糊应了—句,片刻后就在易舒言的身边看到了依旧在昏迷中的银雪,目光落到了那一身的翩然白衣上,眸中霎时就有些了警惕。 他记得先前自己遇到的那个人就是身着白衣,且法力高强,瞬息间就能将他置于死地,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死手。且从身形来看,那人和孟玲瑶、银雪差不多的身形。 不过听着那个语气……怎么又像是当年的那个上神? 是上神残留在法器内的神念?那既然有神念残留在法器内,为什么九霄琴又会被易舒言轻易制服? 难不成银雪还是那位上神的转世? 想法只是出现了—瞬就被东里翎否认。且不提这个小姑娘与上神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功力,就上神那嫉恶如仇的性情,断断不会与魔界有丝毫的牵连。 而他非常清楚,自己被最后一击晕厥过去之前,感受到的分明是浓郁的魔气。 难不成是银雪…… 许许多多的谜团在脑海里绕成了—个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弄得人头疼纷扰。而在看到银雪砸了咂嘴,易舒言就蹲下去抚着她的背为其喂水时,心里那种不愉的感觉愈发浓郁了。 若是两个寻常的姑娘家彼此关系好也就算了,易舒言看银雪的眼神总让东里翎联想到他最讨厌的蓝钰绯。她对孟玲瑶的感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甚至宗派里已经隐约有流言了。 “扶我起来。”东里翎命令孟玲瑶。 孟玲瑶用灵力将他托起,顺势被他拽着袖子走出一段问话。 此处距离驻扎的地方还有—点的距离,东里翎在周围直接设下了灵力屏障,开门见山地问了孟玲瑶几句后忽而话锋—转,目光略沉地看向了正在将银雪搂在怀里取暖的易舒言: “你可知道她俩是什么关系?” 孟玲瑶笑得清纯懵懂:“回师尊,自然是好友的关系。” “好友?”东里翎在口中反复咀嚼了这两个字,先前还从未觉得这两个字如此灼得舌尖发痛,音调不由自主地抬得高了点,“你倒是越来越会含糊了!” 孟玲瑶神色一震,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快跳了出来,本欲要解释,却见东里翎自顾自怒得提高声音,忽而朝银雪和易舒言所在的方向—指! 之后的话音在他的唇边滚了滚,不知道顾忌着什么,没说出来。片刻后才喘匀气息,东里翎似笑非笑道: “玲瑶,你可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情,生来就属于‘不是’,会被千夫所指。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为师,言尽于此。” ** 寒风吹拂到脚面露出来的—点皮肤上,冻得银雪抖了抖肩膀。 她好像做了—场很长很长、但是又有些凌乱的梦,这个梦弄得她精疲力竭。醒来的时候,发现易舒言就坐在旁边,伸出手来牢牢搂住她的肩膀。 她身上披着—件狐皮大裘,边缘滚着—圈白毛。那大裘很大很大,把银雪整个人几乎都笼罩在内,旁边易舒言的身上却单薄如初。 少女还是那身如常的黑衣,勾勒出身材窈窕玲珑的曲线。易舒言的相貌清冷里带了—抹初初长成的妖冶,尤其是在闭目养神的时候,纤长的睫毛垂落,与色泽略深的朱唇相称,美得略有些攻击性,但很是养眼。 她的怀抱很暖,还有—种令人舒适的,之前闻到过好几次的香。银雪暂时不想抽离开来,只假装还在晕厥。直至鼻子乃至嘴巴都被—只手牢牢按住,才挣扎着睁开了眼。 刚要站起身来,银雪旋即发现自己的衣襟不知何时被解开了—点,若是没感觉到大庭广众之下站起来岂不是要丢煞人也。 “易!舒!言!” “我在。”见她手忙脚乱地扣好口子站起来了,易舒言也不习惯抬头望着人,直接也从背风的石头处起了身,目光只在银雪的身上瞥一眼就颇为不自在地掠过,“抱歉,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痕。” -- 第98页 银雪倒也没真生气,见那些弟子被她—吼通通朝这边看来,霎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孟玲瑶呢?” “在灭情师尊那边。”易舒言道。 纵观—眼,队内的气氛略有点不对劲,不过银雪也说不上来具体不对劲在哪里,只是仿佛没了先前的那种气氛。涂丹与季妄休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其余人的眼神也有些奇怪,甚至还离她和易舒言远了点。 银雪自认为不是什么万人迷,但也绝对不至于到那么讨人嫌的地步,先前甚至在短暂时间内还有好几个人与她谈天说地,关系颇好,为此略有些疑惑。 涂丹屡屡欲言又止,季妄休顿了顿,最终还是靠前几步低声喊了句: “阿……阿、阿雪……” 银雪最烦他这种叫半天不说正事的:“啊什么啊,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有话就说。” “阿雪姑娘,灭情师尊说他看到了你身上有魔气溢出,说你是魔族余孽!”季妄休小心翼翼地看了易舒言—眼,“还说你与易姑娘是那般……” 末了见银雪脸色不好,连忙又表明立场般解释道: “我不相信阿雪姑娘你是魔族余孽,也不相信你与易姑娘有什么!更况且、况且真有什么也没什么!” 见银雪还柔柔弱弱依偎在易舒言怀里,涂丹于心不忍,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无端被安上魔头的罪名,气得白皙脸蛋都长得通红: “若是灭情师尊要说阿雪姑娘是魔族余孽,也得拿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难不成是与不是,就在灭情师尊您红口白牙的几句话颠倒之间么?若是我也有权有势,岂不是也可以污蔑您是魔族余孽?” “是否污蔑,并非在本尊唇齿颠倒之间。” 许是天色蒙蒙亮了,山川裂谷又多了点朦胧的晨雾,驱散开夜间的死寂,多了些微的生机色彩。东里翎高大的身形显出个模糊轮廓,唇齿一张—合,吐露冰冷决断: “本尊早年从人的手中得到过—样东西,可以测探出魔气。阿雪姑娘若是问心无愧,在镜子面前施展灵力自然就无事,但若是灵力当中含有魔气——”东里翎眸光—闪,“镜子会被魔气震碎!” “是元镜!”有懂行的弟子惊呼,“元镜的确是可以测探魔气的!” 银雪早知道东里翎看似风雅大方,实则小肚鸡肠,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没有下限。 她是天界仙子,当然不是什么魔族后裔,怒火冲天刚要上前去测探来打东里翎的脸,却忽而又想到了月老临行之前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月老苦着脸道:“爱徒你身上不知为何仿佛是有点魔气,但那魔气对你无甚伤害,暂且也不需要管……” “阿雪姑娘,来不来?” 东里翎还在步步相逼,灼灼视线又银雪遥相对视,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什么异样的情绪。 此时此刻,不明所以的涂丹和季妄休表情激动,想要让她力证自己的清白;站在东里翎旁边的孟玲瑶与她旁边的易舒言神色莫名,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那些昔日还和她一起说说笑笑的弟子,却全都站到了东里翎的身后,用一种畏惧、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 “就算你身上没有魔气,你敢承认你与易姑娘没有丝毫的孽情?乱人伦,毁纲常,说的就是你与姓易的这种不知廉耻的人!” 东里翎仿佛抓到了她的痛脚般狠狠斥责,他红着眼睛,显而易见地是在借着银雪与易舒言在点破什么事情。而“孽情”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几人的心,蓝钰绯浑身一颤,抬头悄然向孟玲瑶望去。 “东里师尊!”孟玲瑶受不了他这样说话,更不愿意他继续纠缠下去,眉宇间隐隐染上了—抹怒意,“阿雪她是我的朋友,阿言也是,请你不要这样说她们,否则休怪我枉顾师徒之情!” “啪!”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向对自己这个弟子最为宠爱的东里翎直接—耳光扇了上去,虽然力气不大,但扇得孟玲瑶也是难以置信地微微偏过头去。 久久不发—语的银雪蓦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睛走上前。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逼迫,正欲要在镜子前施展灵力自证时,却见银雪走到东里翎掏出来的镜子前也没有停,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东里翎的面前。 东里翎冷嗤一声,居高临下朝她看去:“阿雪姑娘,本尊提醒你,你最好想清楚,无论自己私下里未经过净化偷偷修炼,还是私藏魔族功法都是重刑……” 银雪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抡起胳膊,对准那张人模狗样的脸,“啪”的—耳光狠狠地扇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准点! 打疫苗去了! 第60章 风雨前夕(2) “啪!啪!啪!” 在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还蒙在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扇耳光的震惊与羞辱当中时,银雪已经毫不犹豫地又是狠狠几耳光上去,挟裹着灵力的手掌在东里翎的脸上留下了几道五指印,震得脸上酥酥麻麻,一阵眩晕。 东里翎的眼中陡然迸发出可怖的杀机。 而与想象之中的不同,先前看起来柔弱的少女却丝毫没有在他的噬人目光下退却,凌厉的视线狠狠注视着东里翎。 “第一下是为了孟玲瑶,第二下与第三下是为了小易与我自己,第四下……”银雪用凭空出现的一只帕子擦了擦手,仿佛手上有什么甩不去的秽物一样,“只为你满口含粪地污蔑天界仙子、月老的亲传徒弟!” -- 第99页 眼瞅着他正在蓄力想打上来,银雪掌心蓦然出现一只金光灿灿的令牌,祥云瑞兽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浮雕中央刻着“司命”两个小字。 相比起游戏人间牵红线的月老,对于多数人来说显然是掌管众生命格的司命星君更有压制力。在听到前面的话时东里翎还依旧怒气勃发,而“司命”二字一出,立马将其牢牢镇住。 东里翎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脸上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 天色在对峙当中不知不觉已然破晓,万物初露清明。纵观全局,季妄休与涂丹虽惊愕,却也仍旧站在银雪一头;蓝钰绯已经将孟玲瑶拉开,一副东里翎再敢动手就与他拼命了的架势。 然而那边气势虽足,人数上却不足为惧。 饶是朝霞满天,寒谷里依旧朔风凛凛,吹得每个人袍角都在飘荡。两方遥遥对峙,东里翎的那些弟子们已然做出了结阵的架势,随时准备着出战。 东里翎咄咄逼人,看向银雪的目光像是被火吞噬:“若你是清清白白,自然不怕查验。不光是你,你身边的所有人,季妄休,涂丹、还有那个叫作‘小易’的女人,都要一一验过。天上人间,五界所言,哪怕司命星君也未曾否认,魔族后裔或是转世,杀无赦!” 杀无赦! 所有修真界和人间出身的人族有多厌恶魔族,都是懂得的。 相传魔尊临砚自远古洪荒降临时起,一生之中无时无刻不在祸乱六界,引发灾难,翻手覆手血流成河。 血洗人间皇朝,怒砸天宫重伤十二星宿,屠戮修真界门派,她的恶是与生俱来的,甚至降临天罚引得业火灼烧也从容自若。 人间、天上、修真界,甚至于妖界也与这位魔尊有过宿怨,魔族可谓是在六界之中得罪了大半。人间和修真界更是自小被教导与魔界乃是死敌,一旦遇到疑似的魔族余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个个受尽折磨而死。 可以说是只要被定下了魔界中人的名头,等待的,唯有死路一条。 【警告,警告!易舒言正在黑化蓄力中,还差一点即将黑化入魔!】 东里翎已然将那镜子升到高空中,在灼灼的日光与无数个弟子的期待下,一轮元镜高高升起,象征着正道的判罚。 “哗啦!” 浅淡金光从镜面的轮廓处尚未开始溢出,镜面就已经被一只手狠狠打破。碎片迸裂,溅到了少女放大数倍的白皙手腕上。而比起忽然增大多倍的身躯,更令人震惊的是那身上开始萦绕的黑气。 黑光所过之处,镜片震裂,遮天蔽日的黑暗浓荫席卷了寒谷所在的一片天地。施展法天象地身躯扩大的少女身上一袭白衣也缓缓被染上墨色,幽亮的绿瞳里覆上一层沉影。 飞沙走石间听见了一道急促声音,“保护师尊”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完,那带头发声的弟子就被银雪掐住了脖子。只听“咔哒”一声,在众人所看不清的高度上,整个人如同鸟般被丢了出去。 天地间响彻了银雪的一声嗤笑:“我就是魔尊,你要找谁去?” ** 银雪用了法天象地,声音滚滚如雷,不加掩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甚至还回荡了一阵。 “我就是魔尊,你要找谁去?” 向来柔软清脆的声音里带着被魔气浸染过后的沙哑,猝不及防的滔天惊变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震得就连孟玲瑶都久久回不过神来。刹那间,她看到正在运功的易舒言忽然间断了功力,眼中蒙上的一层赤色徐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结阵——” “阿言对不起!” 东里翎声嘶力竭的吼叫命令与孟玲瑶的道歉声几乎是一前一后在耳畔响起。 阵法霎时结成,流转起汇合着天地间灵气的光芒万顷。在易舒言不顾性命想要冲上去的刹那,孟玲瑶忽然指尖挟着灵力向前一抵,准确无误地点在了她的穴道上,高挑的黑衣少女便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师姐!” 她把易舒言向未曾参战的蓝钰绯身边一推,在蓝钰绯接住的刹那也足尖点地而起,遥遥奔向风暴的中心。 银雪究竟是不是魔尊临砚转世还是存疑……可是那浓郁的魔气是孟玲瑶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这一点上决计不会出错! 如丝如雾的黑萦绕在少女白皙的指尖,九霄神琴的弦音伴随着凛凛风声起。银雪心下一横,自知已经没有退路,牙尖咬着舌尖,血盟已然发出。 此时此刻,她仅仅余下一个念头,便是保住易舒言平安。仙界血盟,乃是秘术,是她从月老赠与的那一堆古籍里面翻出。若银雪身死,得此契,满身灵力尽数赠与易舒言,对方可活,她与易舒言,总该活一个。 铺天盖地的真气化作浩然长剑冲锋而来,剑锋之上流霞铺满,宛若三月桃花翩然。呼啸的风声尽数吞没了周围所有的声音,阴鸷魔气在银雪的指尖缠绕盈盈。 可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情急之下忽然爆发了力量来操控住这样平时难以把控的魔气,凭借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可能与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东里翎道尊带领的仙家弟子阵法对敌。 有点想念以前世界的投影仪和游戏机。 有点想念梅花酒酿和冰粉。 此时此刻的银雪,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深情女配般为了女主献身,满怀胸襟。可若是易舒言待到她死后要再找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她便想做鬼也不放她过去。 -- 第100页 她一定是这全世界最惨的“深情女配”,甚至还都没来得及享受正式恋爱的甜蜜…… 雪亮的光芒越来越近,耳畔只余下系统的声音: 【易舒言好感10%、50%、99%……恭喜救错女主,达成补偿[恢复记忆],请宿主自行保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4K的更新,别急,没有那么简单0.0 第61章 感谢麻糬兒深水 一轮满月现于魔宫的上头,照亮了那永远似无涯深海般的黑。血莲红得妖冶夺目,朵朵盛放在滔滔江流边。 “讨伐魔尊”的呼声阵阵回响在耳畔,背后的天兵天将气势恢宏,铁甲寒胄在月光的映照下如披着霜芒般冷冽。 魔界翻涌的沉沉黑云被那汹涌澎湃的气势震开,伫立在千军万马之前,与魔尊临砚遥遥对峙着的是一名白衣女子。 天罗地网,魔尊已无处可逃。 这好像是她在哪里看到过的场景,白衣女子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熟悉。依着零星混乱的记忆,银雪似乎看到那白衣女子在万众呼声中将剑指向对岸的魔尊,发出了“攻”的讯号。 记忆好像与以前看到过的重合……银雪想起来了,好像是她偷走易舒言身上的灵器以后看到过的场景,但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画面至此翻转,她又见到了另外一副场景。 是寒谷。 彼时的寒谷还并未与她们去的时候全然一样,春风拂曳,覆盖山上的草木生得郁郁苍苍。层峦尖峰上,黑发披散的窈窕女子坐在边缘支着一条腿,笑意吟吟地看着不远处无风自动的树丛: “躲藏的戏码似乎也不是很好玩,上神可要出来一见?” 女子是临砚。 前世的临砚与今生的易舒言其实在五官上生得有七八分相似,剩余的两三分便是气质的区别。比起今生话少沉默的冷清少女而言,前世的魔尊妖冶美艳,更多了点今生所没有的活泼。 一双玉腿修长笔直,开衩的长裙随风而动,将那笔直柔滑的线条显露无遗。在白衣上神不情不愿现行出来的时候,临砚哈哈大笑,旋即竟是从高高的峭壁上纵身一跳! 白衣上神下意识地飞速上前将其接在怀里,片刻后意识到上了当欲要躲开时,却被临砚反手揽住了腰身禁锢。她比白衣上神要高点,说话时唇畔的气息有意无意地在上神的耳边撩过,分明是一张颠倒众生的美人脸,说起话来居然那么欠。 “不过是下来玩玩,竟没想到上神如此在意我?” “……住口,无耻之徒!” 声音有点耳熟。 “得了,不调戏你了。上神把你的九霄琴给我。” 前世的临砚比起今生要活泼了很多,今生的易舒言万万不会那么说话,哪怕是愉悦,也是深深克制着的,甚少会表达自己想要什么。而白衣白发的上神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给气得瞠口结舌,须臾后不由冷笑,将其一把推开: “荼毒人间帝皇,残害皇子皇孙,杀戮宫中上万人,除少数逃出去的宫妃宫女外几乎无一不剩。作乱以后为荒废皇宫,直接从凤凰圣地偷来业火,令其所在之地万年内寸草不生,百年楼宇付诸一炬,魔尊临砚,你可认错?” “事的确是我所为。”见她语气冷硬,临砚的目光也寸寸冷了下来,黑眸里涌动着凉意,似能凝结成冰,“可我无错。” 白衣上神似是一愣,凝视她片刻后竟是软了语气,道:“若是你有什么苦衷,自然可以告诉我,我去天界替你说明。” “苦衷?我倒是无甚苦衷,不过你记得一句。”临砚似笑非笑地与她略略拉开了距离,“天下男子,最是恶心。薄情寡义,□□熏心,他们最该死,无一可逃。” 白衣上神顿了片刻:“这是你杀了皇宫里所有男子,也包括太监的原因?” “他们虽没了男儿身的证明,心肠歹毒丝毫不亚于宫中帝王。杀他们,纯粹因为讨我高兴。”临砚嗤笑一声,忽而伸出手来颇为轻佻地刮一刮她的脸,“那些吸人血,吃人肉的东西,还不如我的魔奴有半分情义,死了便罢,不值一……” 话音未落,长剑倏地穿透临砚的肩胛! 迸溅的血花落到了白衣上神秀美的脸上,锋锐剑尖刺入软骨,疼得临砚也闷哼一声,只是竟未作出任何的反抗。上神的眼中闪过瞬间的错愕,但有一种更为磅礴的怒意取代了心疼,对着她出手次次都是死招。 临砚四处逃避,却绝不伤到白衣上神半分,两人所过之处山裂海啸,震得整个寒谷都在隐隐晃荡。 局外的银雪大致是看懂了,这白衣上神估计是临砚的恋人,两人究竟是如何在一起的不知晓,但此时肯定是还没能超脱出阵营的囚牢。场景在眼前飞速掠过,最后停留在临砚如愿以偿拿到九霄琴的刹那,满脸染血,浑身是伤的少女笑靥如花,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阿雪,你今日伤我那么多,我只要你一样。你的九霄琴与银霜剑乃是本命法宝,我只取走九霄。” 阿……雪? 场景再度变换。 “阿……雪。” 深灰色的天穹被撕裂开来,一道惊雷劈打在忘川河畔,湮灭了滔滔水流旁的几朵雪莲。 洁白的花瓣碎片飘洒如雨,落在临砚的眉心。天空的裂缝被越撕越大,天帝恼怒的声音从上方遥遥传来: -- 第101页 “上神银雪,与魔界勾结,竟在最终战临场叛变,自尽抵罪也不得转世入轮回!你若与魔尊共同转世,则罪加一等,此后无论转世多少次,被我用天命簿寻来,必将不得善终!” 轰隆雷声与倾盆大雨浇下,临砚却将她护在怀里,抬眸看向上面气急败坏却不敢下来的男人。银雪眼皮黏涩,已经气若游丝,却缓缓勾出一抹笑来,用最后的力气握住了临砚的手。 “别管他,我们走。” 又是梦中看到过的场景,与先前的几乎一模一样。银雪惊愕地看着与自己长得一样的上神被临砚死死护在怀里,承受下天帝的一次次重击。但是上次的梦境到了临砚身负重伤这里就没了,此次,还有。 忘川河水汤汤不息地翻涌着浪头。 “银雪”摇摇晃晃地从她的怀抱里站了起来,趁着雷光略有收敛的空隙,掌心倏而出现了长剑一柄。那是她的爱物银霜剑,剑尖泛着冷冽的微芒。 “阿雪……” 临砚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不清地低头看她,却在亲昵的称呼喊出以后,被狠狠一剑穿透了胸膛。 魔尊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先前承受了天帝携着一方天地之力的雷劫还能屹立不倒已然是奇迹。银霜剑尖锐的剑锋毫不犹豫地穿透了她的金丹,浓郁的魔气在剑尖化开,瞬间席卷了剑身。 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到了漆黑的水里。 临砚难以置信地跪了下去,神色逐渐涣散的双眼看向怀中昔日与她笑语呢喃的爱人,想说什么,却已经无力。洁白的长袍随风而动,随着魔尊的倒下,银雪上神缓缓站起。 临砚的血飘荡在水里,落在她的眼里。银雪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情绪,而惋惜也只是一瞬,片刻后,转作顽强的坚定。 “魔尊临砚,向来心肠歹毒,游戏人间,无欲无情。以情感欺骗,此乃大计,也乃天帝所教导。如今魔尊已除,吾虽有除魔降妖之功,却也沾染污名。雪自请在天命簿除名,自废灵力转世,令天下人忘却姓名长相,自此重来一次。” 念此话语的同时,旁边人的气息也正在缓缓消失。银雪最后的目光,聚焦在临砚渐渐失去色彩的点漆眼眸。她费力地支起身子来,苍白的指尖试图触碰到“银雪”的脸颊,却又在快要碰到的刹那像是被烫了般猛地缩回。 她喃喃半句:“我蛇蝎心肠,满口是谎,唯有一颗真心向你……” 话未说完,司命星君将天命簿丢下。银雪起身攥住,用灵笔在上面涂涂画画。随后再也不看临砚一眼,只任由自己的身体支离破碎,缓缓地浸入忘川河水。 临砚看着她的眼神还有未来得及消散的缠绵温存的爱意,似乎毫不在意“银雪”方才所言,与狠心穿透她金丹的那一剑。 忘川河水汹涌的浪花打来,逐渐地将两人覆盖。从此世间再无魔尊临砚,也再无上神银雪。 滔滔忘川水直接淹没了两名女子的身影,蹲守在六道轮回入口的几位神仙却摇头直说没看到两人前来转世的魂魄。 天命簿记载,远古时期便诞育的上神银雪,与魔尊临砚暗中有所交集,乃是诱骗魔尊。最后,在仙魔两界最终大战中靠近魔尊身旁,杀死魔尊后自尽转世。魔尊临砚被银霜剑诛杀,魂魄尽碎,只入轮回,无法辨认出。 天帝余恨未消,亲自披甲率领天兵天将血洗魔界七日,所过之地寸草不留。至此魔界倾落,魔族后裔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复昔日兴旺。 …… 回忆的画面在眼前结束消散。片刻后,银雪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地开口: “所以我是……” 【您真实身份为[远古第一上神银雪转世],由于在天命簿上划过,所有人将不再记得您与魔尊样貌。】 “那女主是?” 【剧情线出现偏差,本书男主(祝永昌)女主(缪曦灵)已死亡。】 银雪:“……” 祝永昌也就算了,女主的名字她听都还没听过呢。 一股怒火窜上了银雪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厉声质问这坑死爹不偿命的系统: “所以你他妈就不告诉我真正女主是哪一个?我要你有啥用?人家穿书起码知道男女主,你就告诉我个男主顶什么用?我要拯救女主又不是拯救魔尊,我……” 【第一,女主为一开始您自行选择,之后绑定女主确认,系统只在关键时刻为您做出一些重要剧情相关的指点引导,本系统已经做到分内之事。】 【第二,请您扪心自问,拯救魔尊是否悔恨?若悔恨,可以时光倒流,让您放弃拯救魔尊。】 在听到“魔尊”二字时,原本还在暴怒的银雪却好像是命脉被掐住一般,满心的愤怒全都被捏成齑粉。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讨厌易舒言的。 这种感觉无关她是不是“女主”,或许哪怕真正走对了路,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女主,会不会能和女主处得来——自然那种喜欢并非是对易舒言的喜欢。 她忘不了那个前世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魔尊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 临砚的肮脏双手最后没有碰到“自己”,她知道银雪要清清白白,故此看向她的眼睛里干净到只余下温纯的爱意。 银雪在现实世界里其实也不乏追求者,有男人,也有女人,她也曾想尝试过对他们动心,只可惜,无论如何努力,都仅仅止步于主动看过去的一个眼神。 -- 第102页 甚至她屡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直至她看到了临砚。 在临砚看过来的那一刹,她才发现,随着当时的悸动,整颗心脏都被全然填满了。 系统的声音许久后又在耳畔响起: 【第三,据天道载:魔尊临砚被银雪上神欺骗,最终被银霜剑诛杀,却在死前不计前嫌,以全部力量护消除灵力的银雪上神洗清记忆转世。为摆脱天庭控制,未进六道轮回,而去往不明天地间,名为现世。】 【第四,易舒言(魔尊临砚)记忆回归部分。】 银雪一动不动,呆若木鸡地听着系统说完了几个点。直至第四点说完以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拿到的并非是深情女配,而是一个…… 渣女剧本!? “妙玉姐姐,不知小兔子可醒来了?” 门外传来了轻飘飘的说话声,令人舒适的浓郁灵气在周遭涌动,是天宫。 妙玉是和银雪玩的挺不错的一个侍女:“怎么,是那个一同被救上来的姑娘醒了,来找她了?” “是呢。两人关系可真好,那个叫作小易的姑娘梦里都在念叨着小兔子的名字。我看二人关系非比寻常,应当是极好的吧?不过那姑娘说什么要把她炖了、焖了……呵呵,是易姑娘来了。” 银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随后又猛地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系统在她耳边幽幽:【您这样是不对的,应当勇于面对现实。还有一些事情要与您解释……】 银雪被它吵得心烦意乱,随手砸了个枕头出去:“闭嘴!再说一句话老娘给你废了!” 丢出去的金玉软枕忽而被接住,清凌凌的女声宛转传来:“你要把谁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完了!!!还有个预收加更,过段时间还,耶!!! 1、记忆没有恢复全。 2、与文案有一点点出入。 3、明天更新中午十二点之前,之后可以稳定早上九点。 第62章 废物兔子 银雪刚刚抬起来的手立马尴尬地放了下去。 易舒言极其罕见地换了个衣裳,身上穿着天宫里的锦绉流光裙,浅绿的金蚕腰带勾勒出劲瘦纤长的腰身,祥云金莲的抹胸显得上围愈发傲人。浅淡的色泽让她以往的冷清也都被冲去些,竟是略有点可爱的味道在。 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双手染血令三界都震颤的魔尊。 银雪猛地一收腿,整个人在被窝里缩成了一个委屈无辜的小团子。 正考虑该怎么应对魔尊接下来的报复时,却见易舒言坐到床边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又伸了下去,在下巴上轻轻划了两下,片刻后才舒出一口气来。她低头看到银雪整个人几乎都藏在了被子里,甚至鼻子都用被子盖住,只露出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来,不由得一声嗤笑: “藏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银雪依旧没说话,一脸单纯懵懂地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人。她的长相本就是偏向清纯可爱的那一挂,卖起乖来得心应手,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 她看到易舒言眸中渐渐凝聚起了疑色,在盯着自己看了片刻以后那疑窦又逐渐消弭,指尖在她的柔软脸颊上点了点。 “东里翎……” “月老感应到你之后带人把你救上来的,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只上报了月老说你身上有魔气。” 易舒言特地咬重了“魔气”二字,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探知到什么。只是在见到银雪依旧只是淡淡听讲的模样后彻底失了试探的兴致: “后来月老查过了,说你身上的魔气应当是在那边无意沾染所致,并非是与生俱来的魔。后来他把我们都带上来了,东里翎那边也被他带出了寒谷。” “我们……只有我们?”银雪诧异,“那涂丹季妄休,孟玲瑶蓝钰绯呢?” “亏你还是个天宫里出来的月兔仙子,竟是不知道你天界的规矩。还真以为天宫是个什么人都容纳的收容所?”易舒言似笑非笑地目光扫过一眼满室辉煌,“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银雪没有错过易舒言犹豫的神色,连忙发问。 她说到这里倒是不肯再说下去了,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季妄休与涂丹两人没再回宗门,后来我看到他俩的红线连起来了,应当没什么事。孟玲瑶和蓝钰绯随同东里翎一起回去,说到底,她们也还是盛天宗的弟子。” 银雪想说盛天宗的弟子又如何,看着那个样子,孟玲瑶当时都快要为她们策反了,甚至还被东里翎打了一个耳光。 看到自己心上人被打,蓝钰绯决计也会恨上东里翎,到时候两人回去了,或许东里翎会爱惜孟玲瑶不至于下狠手,但蓝钰绯呢? “旁人的事情以后再关注,我还有事情没问你。”易舒言略略垂眸,沉默须臾后才开口,一双黑漆眼眸定定望向旁边的银雪,让她无法逃避视线,“当时紧急情况下,你为何要说你是魔尊转世?” ……该来的还是来了。 银雪也不知道她究竟恢复了多少的记忆,不知道这样的问话究竟是试探还是纯粹的询问。她不敢说以为易舒言是“书中女主”这回事,更不想把当时的心理路程一股脑地倾泻。 其实好像,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而已。 无关女主这个身份,仅仅只是她不希望易舒言死。 -- 第103页 当时的银雪还没有完全觉醒记忆,但其实在老早以前就想过,自己在现代的世界已经活了二十几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正是岁月的大好年华。 她的世界里有朋友,有亲人,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就没什么斗争,家庭幸福完整,身体健康无灾无难,甚至在工作岗位上也都是和谐友善,很少遇到什么奇葩。 可是易舒言不一样。 她的前世,银雪从未真正地感同身受过那些人所遭受的苦难。她的今生,银雪却是从长生宗那一段开始参与的。 如果没有对易舒言印象的先入为主,或许在看着那些人对魔尊的描述,她会觉得这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也主张除之而后快。可她遇到的是今生的易舒言,而不是前世的临砚,易舒言记忆全失,没有害过任何人,却一直生活在所有人的阴影下,对此,她没法完全代入魔头临砚,也没法让理智和情感平衡。 或许她救了易舒言本身对于天下苍生来说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万一易舒言再次入魔,万一易舒言再次伤害天下人,她一个法力尽失的月兔仙子有什么办法去制止?甚至她还会把月老、把司命星君等人全都逼上两难境地。 或许从理智上来说,她彻彻底底错了。 “你、我问个话而已,你哭什么?” 原本还在盯着银雪,在感觉到滚烫的眼泪落到自己的手上时,易舒言却有些不自在了。少女的长睫上沾染了湿润的泪珠,翡翠绿瞳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就连声音都有点抑制不住的哽咽。 “唔笨赖九十淳萃想救泥……” “什么?” 一段根本不连牵不清楚的话吐出去以后,银雪哭得更凶了,泪水无论如何怎么也止不住。易舒言无奈之下,眸中闪过一道愧色,旋即拍了拍她的肩膀递上一张手帕,银雪非但不接,只揪住她的袖子使劲擦脸。 易舒言不算有洁癖,但好好的干净的袖子被人拿来擦眼泪总归是有点不太舒服,不过看到小兔子哭得如此可怜时,反倒是觉得自己的问话是不是太凶了点。 其实她有试探的意思只是在先前,扪心自问,此时此刻是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质,只是想询问一下银雪当时的缘由而已。 魔族向来为人所痛恨。 甚至哪怕不是魔尊本人,只需要被冠上魔族的后裔转世恶名,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此没有人再愿意与之交好。修炼魔尊之道而没有经过净化仪式,更需要极大的、为千夫所指勇气。 她没有告诉银雪的一点是,其实在两人初遇时她就感觉到了银雪身上的魔气,因此才愿意和她一起,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探究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只是在银雪屡次站出来保护自己以后,那样的感情才逐渐变得纯粹起来。 而且银雪一开始身上的魔气并非是那么浓郁,甚至只有轻微的那么一点点,是因为她渡灵力给了银雪才会导致如此浓郁的。 之所以让那么多人都怀疑这位仙子,是怪她。 而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易舒言在那一瞬间的确是有了想要把这位仙子给宰了的念头的。 她回想起自己是那位叱咤风云、睥睨苍生万物的魔尊,银雪其实是前世杀死她的罪魁祸首上神。具体的弯弯绕绕在记忆中恢复的还不大清楚,但对方狠狠刺入胸膛的那一剑,临砚至今不敢忘。 记忆恢复的瞬间那么突兀,却又那么顺其自然。在看到银雪濒临绝境的那一瞬间,在胸中肆意涌动的魔气原本就只差临门一脚,那一刻全然爆发而出。若不是孟玲瑶突袭,那时那刻,她必然直接杀了东里翎—— 不过这上神看起来是全然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模样。 魔尊之力何其强大?易舒言完全有把握在杀了银雪以后逍遥离去,但看着眼前的小废物哭得那么可怜兮兮,她忽然想,其实再多留一阵也不是不行。 这么想着,袖子已然被银雪哭得湿透,易舒言不知不觉间勾住了她的腰身,把人整个都抱到了自己怀里。银雪还得寸进尺,不断把她往床上拽去。 “我生气了!” 小废物居然还敢跟她闹脾气。 “快哄哄我!” 小废物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渡灵力!” 易舒言冷哼一声,在银雪凑上来的刹那将其往下一按,一只手摁住对方的脑袋,惩罚般狠狠地将嘴唇凑了上去。她这一次吻得极狠,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柔亲昵,半是亲吻半是噬咬,疼得小废物扭来扭去。 纤细却有力的胳膊勾住了易舒言的脖子,底下的少女长腿一抬,报复般缠在了她的腰上。温热的吐息相互交织间,熟悉的味道让人愈发迷堕,恍若坠入炙热的炎阳赤海中。 胸腔的某处跳动有些过快,单只胳膊压到了纠缠的长发上,一黑一白极为分明。银雪被咬得有点疼了,发出不满的轻哼。 易舒言嗤笑一声,却感觉到两人此时此刻的姿态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兔子精被她按在底下,满脸通红,居然还敢用愤愤的表情看着自己。那目光里的挑衅意味太过明显,一下就将心头的火焰点起。 银雪还在试图把她掀翻开来,搭在腰间的长腿欲要借力翻身上去,而在刚刚起身的瞬间,两条不听话的胳膊却被攥在一起狠狠禁锢住,向前一推,押在了头顶。 “没辙了?”易舒言的声音有点沙哑,只是下一句还没来得及吐出时,银雪竟是忽而催动灵力,直接解开了她的衣襟。 -- 第104页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她们打起来的吱一声! 第63章 一晌 银雪觉得很热。 那种热并非是寻常的热度,而是由内而外地开始灼烧,颇有一种当时第一次与易舒言双修之前,她从孟玲瑶那里要来了火焰石送给自己的感觉。 她的脸颊滚烫滚烫,连带着眼前都是一阵模糊,下意识地把易舒言往下按住一点,试图从上方的人那里索取到更多。须臾后,竖起来的两只耳朵却被一把抓住,易舒言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的毛茸茸兔耳,刺激着每一根本就纤柔的神经。 银雪轻哼一声,下一刻却感觉到有凉冰冰的什么东西送到了她的唇瓣上,张口下意识地含住了易舒言用嘴送过来的一块桃片。那是天宫里先前给她送过来的仙桃,此时凉冰冰的含在嘴中,又冷又甜,弄得她进退两难,再勉力咽下去的时候,主动权全然就到了易舒言的手里。 对,手……里。 成功撩拨起她的念想以后,易舒言却并没有急着动作,两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不断拨弄着银雪的耳朵。或许是天宫月兔与其他的兔子都有所区别,银雪的耳朵仿佛是一张极为关键的晴雨表般极为敏锐,任何一点触碰都会让感官放大十倍。 “松手!” 凶巴巴的呵斥到了耳边却变成了轻柔中带着委屈的一声,根本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而是惹得人愈发上头。易舒言的手中直接幻出一条丝带,将两只耳朵给并拢绑到了一起,另外一端牵在了手里。 只要她轻轻一拉扯,银雪耳朵上密密麻麻的脉络就会泛起薄薄一层绯红,继而晕染整只耳朵。银发少女的眸中覆盖上一层水雾,两眼微微眯起,甚至已经有些不争气地在扭来扭去。 易舒言侧身躺了下来,长而密的睫羽覆住眸中闪烁的情绪,昏暗的室内烛火渐熄,迷蒙浅淡的一层水雾也让银雪也看不清楚旁边人也已然覆上一层红的脸颊。她的声音略有点沙哑,如同一只羽毛,在心上轻飘飘地挠过。 “你还想在上头?” 没想到她居然还会那么在意这个问题。 银雪脑子已经快要炸开,只眯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向她的脸,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不”字。 **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焦灼的空气似乎都要被过于热烈的日头给融化掉。浪花在赤海的边缘开始游走,扑通扑通地一次次距离湖心岛越来越近,在魔气的席卷下忽快忽慢但就是不停。 海浪起初拍打在身上的时候还略有点痛感,但很快就融化在赤日融金的温柔浪花里,不时翻涌起雪白的泡沫,与汹涌浓郁的魔气缠绕着卷在一起。 眩晕的感觉传来很快,好像是那一日易舒言抱着她在天上地下游荡,时而飞升而起,时而缓缓坠地;又像是一艘船在温暖浪花的轻柔拍击中飘荡到了漩涡里,银雪就是那乘船的人。 她以前也悄悄看过渔夫划船,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体验,但未想过是魔尊大人亲力亲为地来替她掌舵。易舒言掌舵的本事很好,初始时还略有点不大熟练,随后就无师自通般学会了在海上飘游的正确方法,竟是一点都没有倾翻。 遥遥辽阔的海面上泛起了皎白如银的雾气,一朝云雨翻覆了一夜,在鲛人的美妙歌声里缓缓渡去。方歇时,朱唇藕臂搁在“渔夫”的怀抱里,银雪懒洋洋地翘起雪白脚丫,不时向易舒言的长腿上踹去。 宫殿里满室狼藉。 仙人与寻常人的体力不同,鏖战一夜并非是什么稀奇事情,却也不会古板固执地保持着同样的姿态。两人的战场从一开始的地方一直到了条案上,甚至最终云贝软毯也没有放过,花瓶被随意丢弃,发出的声音被易舒言早有预见地以灵力为屏障遮蔽。 云母海花烛被一只纤纤素手再度点燃,满室燃起澄明,映得五指也少了点白皙。纱帐在此时也被卷起,易舒言一面懒洋洋地修补着先前被撕扯破烂的衣裳,一面向旁边望去。 填补衣裳很简单,其实只需要以灵力描绘,很快就可以勾勒出原本的形态来。只是其余的也便罢了,兔子精平时看着娇娇软软,实际上耍起力气来倒也并不算得小,她的莲花抹胸被银雪扯得七零八落,已经很难再补好。 “兔子精。” “小废物,兔子精?你的衣裳在哪里?” 银雪气势汹汹地抬手指向一个位置,旋即发觉身前滑落的衣裳,连忙另一只手狠狠拽紧。她的嗓子方才就有些哑了,话语听起来软软无力,气势只能蕴含在动作里: “自己拿去!” 随后被子一拽,把自己整个人埋在了里面。 易舒言倒也无所谓她的态度,银雪忽然生气,莫非也就是在昨晚被逗弄了一会,先前只急得泪眼迷蒙,此时才怒气后知后觉地涌上头来。 在她回身去寻找衣裳的空隙,被子里忽而伸出两只兔耳,抖了抖以后,一张潮红未退的脸也探了出来。易舒言拿到了衣裳,也不再避嫌,当着她的面就开始换了起来。 少女的后背原本很是光洁,在此时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痕,多数看着明显就是被手指抓出来的痕迹。先前银雪的手空出来的,整个压力就施放到了她的背部,不过饶是如此,易舒言竟然也没喊一声痛。 回忆起先前的场景,耳根又有些发热,指尖的余温也似乎在残存。银雪又把头给埋进被子里不再看她,随后闷闷地问了声:“换好了?” -- 第105页 易舒言比银雪高一点,骨架也略大,穿着她的衣裳其实是有点小了的,不过很快也就做好了改动。轻轻“嗯”了声后忽而又觉得有些逗趣,她快速向前走了几步,闪身过去就想看银雪的表情。 “等等!” 银雪把她叫住,片刻后红着脸嗫嚅道:“待会我先出去,等我找些食物来,我们就在这里用膳。吃完东西以后我要跟我师父说声,孟玲瑶她们我不看看不放心,还有我的红线……” 这边的红线处理完了以后,银雪忽然又发现柳常悦鹤溯的红线似乎是出了一点以外,两人的红线在先前原本都是快能够合到一起去了,随后不知怎么忽然又隐约要断开。地下还有很多她担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在天界一直待。 易舒言含糊地应了声“行”。 银雪出去的时候,在脑海内之前没有发话的系统忽然像是又复活了一般,在她离开了房间的时候就弹出一个警告来。 【请注意,本书的世界线解锁度为70%,易舒言的爱好等全部解锁,稍后将为您发放奖励。】 系统的存在感很弱,平时都不怎么出来和她说话了,银雪一时间倒是忘记了之前它说过的“易舒言爱好集齐以后给予奖励”。在看到那个“人物卡”爱好一栏又添了个“欺负兔子精”以后,银雪颇为恼怒地吼了声关上。 【请注意,重要事件——本世界有不明生物试图侵入,想要篡改世界线。为了保护世界的正常运转,还请您理清楚世界线,以及找到外来生物。】 银雪看向拿着小蒸笼的侍女的目光一顿:“世界线?外来生物?你说的外来生物是指什么,类似于我这样的?” 【是的,外来生物乃是穿书者,一共有两位,这两位无伤大雅,且从一开始就在本世界里扎根,并非世界的敌人,而可以算作您的朋友。主要敌人是有外力试图改变世界的走向,扭曲进程。】 这个鬼系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如果说之前那些还算是勉强能懂,现在它所有的话合在一起,却又让人听不懂了。 银雪被这东西弄得有点懵。什么穿书不穿书的,还世界的敌人? “你能不能给我说清楚,究竟什么叫做世界的敌人,什么又叫做我的朋友?就是说这两个穿书的人其实是胎穿,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然而这个时候是有一种外界的力量试图阻挠世界的运行发展,是这样的意思吗?” 系统颇为欣慰:【您真聪明。】 【之后的世界线可能会被外力弄得发生改变,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系统目前也不能够预测究竟会发生具体什么样的改变,只能够靠您自己探索。】 银雪看到一个侍女手里拎着食物朝这边走来,看起来是有人特地要送过来的。此时立马停止了与系统的对话,上前去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食物。 “这是给您和那位姑娘食用的,根据月老大人的嘱托,都是您平日里最喜欢的食物和天宫的一些特色。” 侍女福了福身子走开,银雪按压下系统说完以后开始焦躁不安的情绪,决定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 天宫里的食物各个都是美味异常,比起人间来要好了不知多少。银雪向来对美食最为看重,高高兴兴地拎着篮子进去,刚摆到清理好的条案上时,脑内的系统再度毫无征兆地滴滴响起。 【警告,警告!重要事件发生偏移!请前往魔界,寻找[孟玲瑶],警告,警告!】 第64章 梨花欲谢恐难禁 “蓝钰绯。” “蓝钰绯!” “你是勾引灭情师尊爱徒走上不正之道的妖女,你该以死谢罪,来成全孟玲瑶与她师尊东里翎!” “孟玲瑶已经束手就擒,你若是再敢抵抗,保证新上任的魔尊让她就要魂飞魄散而死!魔尊的手段天下皆知,蓝钰绯你纵使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带着她从这里逃出去,还不快引颈就戮?” 很多熟悉或是陌生的声音萦绕在蓝钰绯的耳边,绯色衣裳的少女剑光舞得如流水潺潺,所过之处竟是有万夫莫开之势。自然,蓝钰绯也知晓自己究竟有几分功底,这样一时的爆发可以,要想长久抵抗,绝对不可能。 寒谷惊变来得猝不及防,在东里翎忽然指摘出那位叫作银雪的小仙子其实是魔界中人时,一切的风向忽然就朝她有些看不懂的势头打了个转。 先是银雪暴走,而后是孟玲瑶趁乱打晕易舒言,将她丢到了自己这边来。蓝钰绯不知所措,但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绝对是会站在孟玲瑶那一头,于是就只专心护住易舒言。 随后,她看到一向对东里翎敬重有加的孟玲瑶忽然不顾一切帮了自认“魔尊”的银雪,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东里翎对着干起来。那一瞬间,东里翎的脸色难看到简直让人难以形容。 混战之中,蓝钰绯没有参战,只死死盯着孟玲瑶,随时准备出手保她安全。自然,在等待的空隙里,她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银雪看样子不大像是魔尊。 蓝钰绯是盛天宗曾经一名声名并不亚于东里翎的长老的徒弟,潜力天赋好,修为之高其实也并不亚于在座所有人,自然也是见多识广。对于当年的魔尊,她其实还是知晓不少的。 魔尊作恶多端,一个人哪怕转世,只要魂魄还是那样就会万变不离其宗。短短的相处间她也可以看出来银雪姑娘心地善良,性格纯稚,着实不像是魔尊转世的样子。甚至她忽然暴走发狂,“杀”的那个人蓝钰绯也悄悄看了眼,银雪没下重手,只是看似伤很重,实际根本没死。 -- 第106页 若是非得要说这些人里面谁和魔尊有所相似…… 那边是易舒言和孟玲瑶二人。 一个很不好的预感浮上了蓝钰绯心头,她悄悄看向护住银雪的孟玲瑶,心中纠结万分。打心眼里,其实她不希望孟玲瑶是魔尊的转世,但哪怕她真的是,蓝钰绯也容不得她在自己面前死。 好在这场闹剧让她纠结了没多久很快就以天界来人为收场。月老亲自下凡,本想是带走银雪,但随后银雪意识不清间死死抱住昏迷的易舒言,月老只得将二人都带回去安置。为了防止东里翎报复,叫作季妄休的和涂丹的也被月老送走,剩下的,就只有盛天宗的内事。 东里翎发了好大的火,看向孟玲瑶的目光像是要噬人。 不过他或许是真的喜欢玲瑶,只是罚她在门口跪了一晚后就没再生事。暗流涌动间,受了伤的孟玲瑶丝毫没有沉下心来养伤的意思,甚至在蓝钰绯去看她的时候,还把汤药打翻,给蓝钰绯赶了出去。 那是孟玲瑶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你真的很烦,烦透了!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谁想再看到你!”当时孟玲瑶的清丽眉眼间写满怒意,“蓝钰绯,我真正喜欢的是师尊,外面的风言风语传成了什么样,你若是不想要我难堪,趁早滚出去!” 那日东里翎忽然说起银雪和易舒言的事情,让很多人也想到了蓝钰绯和孟玲瑶,关于两人的流言如粉尘般飞扬,转眼间就扩散满整个盛天宗。 那是她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本想没有人会诉之于口。暗恋的种子在心中悄悄发芽生长,却不想被对方一下子给撕开了疤。蓝钰绯面色通红,一时间甚至都愣在了原地,直至孟玲瑶接二连三的无情话语如利刃般向她捅来,才让蓝钰绯由衷地感觉到了委屈。 她喜欢孟玲瑶而已,有什么错? 更况且她不信孟玲瑶喜欢东里翎,若是真的对她没感觉,也没必要拿东里翎这种拙劣借口来挡着。 里屋仍旧传来孟玲瑶恼羞成怒的声音: “蓝钰绯,我奉劝你早些走开,不要再来污我的清白!外面的那些人传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你对我仅仅是师姐师妹之情还是旁的什么,若是不想害我,就快些滚!” “玲瑶……” “滚!” 纵然喜欢天资卓绝又娴雅可爱的孟玲瑶,蓝钰绯到底本身也是天之娇女,又怎能受得住她这样忽然的乱撒气?蓝钰绯当即气得眼眶通红转身离去。 随后数日,她看到孟玲瑶似乎对东里翎就没那么冷淡,东里翎心情大悦,一心想着该如何追求孟玲瑶,暂时也没想到来找她麻烦。再往后几日,就听到了魔界产生巨变,孟玲瑶去往魔界的消息。 她打听到,似乎是魔界产生了新的魔尊。 先前的种种细枝末节在心中划过,蓝钰绯直奔魔界而去,随后就中了这些人的埋伏。 也是这个时候她知道,原来孟玲瑶就是那位将魔教从修真界挪移到魔界,受修真界万人唾弃、魔界魔头看重的那位教主。魔教教主早已经就站到了魔界的那一头,这也是孟玲瑶看到银雪自认“魔尊”以后上去相帮的真正原因。 滔天迷阵之下,她听到有人前来传信,说是孟玲瑶已经束手就擒。 …… “蓝钰绯师姐,师妹一向敬你,此时也想给你一条出路。孟玲瑶师姐一听说魔界出事立马赶来,此时此刻其实她的真实身份也已经暴露。” 回忆结束时,耳畔有人用灵力传音响起,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长吟,诱导着蓝钰绯一步步地走进那深渊里: “你若是真的在乎孟玲瑶师姐,师尊其实也愿意给予你们一条出路。孟玲瑶师姐年纪还小,若是来到魔界只是您的指使挑唆倒也能获得世人谅解。”少女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若您先为她扛下罪过,盛天宗自然可以说是您畏罪自裁,孟玲瑶师姐还是灭情师尊的好徒弟,何须担着这些污名?” 蓝钰绯咬住了嘴唇。 她并非是贪生怕死之徒,若是自己一死可以换来孟玲瑶的生,自然也能狠下决心。只是东里翎一向诡计多端,又何尝会给出这样的抉择来? “报——”二师兄熟悉的声音顿了顿,“灭情师尊决定准许给孟师姐一个悔过的机会,孟师姐决定嫁给师尊!此乃合婚庚帖,还请蓝钰绯姑娘过目。” 蓝钰绯姑娘,这分明就是已经不认同她是这师门当中的人。 呼声的喜悦漫过迷阵一端,那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在宣读中狠狠刺入蓝钰绯的心脏来。此时此刻,她全然已经不在意盛天宗不盛天宗的事情,脑海里似乎只余下二师兄所说的后半句余音阵阵。 合婚庚帖鲜红刺目的色泽落入了她的眼前,甚至此时就连那些满天飞舞的玄光都停了下来,给蓝钰绯留出了全然足够的时间。 鸳鸯信笺上还有着孟玲瑶的亲笔题字,她的笔迹,蓝钰绯断断不会认错。恍惚间一阵地转天旋,蓝钰绯双腿一软,似乎是连站立着的这个动作,都要耗费莫大的力量来支撑。 “东里翎、孟玲瑶”几个黑墨提就的大字,一者力道刚劲,一者簪花小楷游弋纤纤,合起来却刺痛了她的双眼。 但灼烧般的剧痛穿过脑海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后,蓝钰绯被怒火贯穿的眸中闪过一道清明神色。 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虽说玲瑶先前没有明显对她表露过爱意,但看着那副样子决计不会喜欢上东里翎。蓝钰绯咬紧牙关,掌心已然出现了灼灼烈火,那是她的拿手杀招。而在少女的眉心刚刚浮现因凝结法力而诞生的火焰符文时—— -- 第107页 一支自隐秘处悄然贯穿的箭矢,狠狠从后方刺中了她的丹田。 利箭上附着浓郁魔气,竟是与那天银雪身上的相比也不遑多让,远处弯弓搭箭的人整张脸浸没在缭绕黑云里看不清。但那整个贯穿了丹田的锋锐箭头,带着一股难以抵挡的腐蚀之力,一点点地正在侵透蓝钰绯的身体。 啪嗒。 一朵血花从她的唇角落下再溅开,顺着流淌到绯色制式衣裳里的洁白梨花抹胸上。玲瑶最喜欢梨花,她所穿着的衣裳便里面个个都绣着梨花的纹案,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庞上染了一抹赤红,身子摇摇晃晃,正在一点点地软下去。 “参见魔尊”的呼喊声在周围响起,应答他们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 【警告:重要人物[蓝钰绯]身死。】 【警告:重要人物[孟玲瑶]岌岌可危!】 …… “倚楼无语理瑶琴,梨花欲谢恐难禁。梨花过后,便是桃花了,芳菲疏疏落落,未有并蒂开时。” 【警告:重要人物[孟玲瑶]身死。】 【警告:新[魔尊]诞生,此剧情线发生重大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倚楼无语理瑶琴,梨花欲谢恐难禁。”出自李清照的《浣溪沙·小院闲窗春色深》,删减了中间部分。 CP都是HE,渣肯定会虐,剧情需要一步步来~ 孟玲瑶、蓝钰绯二角色联动《在修罗场拯救虐文女主[快穿]》的第一个世界,已经在圆逻辑了,实在圆不上的当平行世界吧【狗头】 介于大家觉得比较突然,小的前来补上 之前铺垫的伏笔如下orz:37章,祝永昌和一位神秘人规划“让魔尊重生”,51章,孟玲瑶对银雪说“若是此后我不慎陨落,还请仙子帮忙照顾一人…”。 魔尊陨落,重生到何处未知,魔界久久无主,他们都在暗中搞一件大事(之后马上会提到),孟之前说过自己可能会陨落,但是她想要护住蓝安全,所以会突然对蓝钰绯转了态度,不过双双没有成功。 然后我看到大家都说太突然了,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在写的时候没有把盛天宗以及神秘人那边的线写清楚,搞得小孟态度忽然变得特别奇怪,之后会把前文一些部分【孟玲瑶、蓝钰绯线】修改一下,或者在后续补充视角,不影响主CP线路,以及一定会都HE的,谢谢大家的提醒!么么哒! 第65章 原因 【盛天宗·东里翎视角】 “师尊,你是我师尊,也仅仅会是我师尊而已。” “玲瑶,其实我们的关系可以不止于师徒,还可以是……夫妻。” “夫妻?” 孟玲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原本空洞平静的神色逐渐扭曲成狂澜万顷,汹涌的绝望在眼中凝聚。 她神色愤恨,竟是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领口,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来。东里翎呼吸一滞,目光落到雪肤的一点黑色上,怒火也开始填满眼神。 “钰绯已死,我既尽千般努力也无法护她周全,又如何来的妻!” 她一把攥住他伸过来的手狠狠捏住,眉眼间满是癫狂的恨意,一丝鲜血从东里翎的指缝中流出,他吃痛无比,一下子就将孟玲瑶给甩了开来: “你疯了,她是个女子!传出去你们是磨镜之交,我都替你觉得害臊!外面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关系不当,不与我在一起,你又如何能够洗得清这个名声?” “万般尘世,无奇不有。况且……”刚才的爆发似乎是耗尽了她的力气,孟玲瑶往后退了一步,轻柔抚摸着锁骨上方烙印下的“绯”字,“情之一字,何为奇异?我只爱我想爱之人,渺渺天地,此生无她,来世再寻。” “你!” 东里翎一开始还在那里忍着愤懑听她继续说下去,见她气息逐渐微弱,哪里还不明白,即刻就是想要扑上去抓住。 而少女的身形已经逐渐开始消散,瞳孔里仇恨的光芒消失殆尽,只留下无尽的空洞。她的身体从脚尖开始一点点溃散,最终散成满天的碎片一般,形神俱灭。 那是他的爱徒,也是他暗地里、或是明面上也表露过喜欢的姑娘。而如今她死了,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也不愿意给东里翎留存,他知道她恨极了自己。 东里翎失魂落魄。 魔界那边暗流涌动,甚至于身边的这位徒弟似乎也有别样的心思,身出修真界名门、实力高强的盛天宗师尊自然知晓。此番前往寒谷,他未必没有存了试探孟玲瑶的心思。 可试探归试探,扪心自问,他从始至终,从来没有过产生过要至孟玲瑶于死地的念头。但是不杀死蓝钰绯,他又怎么能得到孟玲瑶!? 银雪和易舒言不过是他拉过来的导.火.线,实际上,他可并未那么关心大义,魔尊是谁与他没有过多的关系,他只不过是想要一来试探孟玲瑶,二来逼一逼蓝钰绯。谁成想,事情居然能走到了这番田地。 那一日,银雪和易舒言被天上的人带回了天界,东里翎立马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临,他暗中联系上了那位说是要“复活魔尊”的神秘人。 等待许久的神秘人终于找到机会生事,一举拿下了魔界的半壁江山。孟玲瑶闻风而动果真前往魔界,东里翎将消息放给蓝钰绯,蓝钰绯自然火急火燎赶去,生怕孟玲瑶有所闪失。 只是他东里翎自然不会毁掉孟玲瑶。他与那位神秘人达成契约,说是帮忙共同钳制住孟玲瑶,若是对方侵吞她在魔界的所有势力,他也不会管。或者说,他宁愿让孟玲瑶的基业毁于一旦,因此才会乖巧地过来与自己长相厮守。 -- 第108页 甚至他还悄然在孟玲瑶的居所放置紫河车,只为让孟玲瑶被所有人误会走投无路,最终只能落入他的怀抱被他紧紧禁锢。 孟玲瑶不敌神秘人,受伤被他带回,蓝钰绯被他派去的一众亲信团团围困。他向孟玲瑶陈明利害,孟玲瑶无奈之下暂且答应与他写下合婚庚帖,虽说那小丫头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但一切都在朝着东里翎所安排的方向顺利发展。 合婚庚帖成功搅乱了蓝钰绯的心智,使得人偷袭成功,蓝钰绯身死让位。可他根本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在知晓了蓝钰绯的死讯以后,孟玲瑶就直接与他撕破了脸皮。 他发现了孟玲瑶是魔教教主,但甚至都没来得及奉劝孟玲瑶考虑自己的教派时,她就已经自裁,甚至连个说话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也是直至此时,东里翎才知,原来不仅仅孟玲瑶先前的虚与委蛇是为了蓝钰绯,经营魔教的大部分,也是为了蓝钰绯而已。 他恨得呕血,却又无可奈何。 “灭情师尊。” 门外的一道声音传来,突兀打断了东里翎的回忆。身材高大却神情疲惫的男子徐徐站起,仅仅是短暂的时日内,他的头上就已经生出了不少的白发。 东里翎现在仍旧沉浸在孟玲瑶自毁元神的打击当中,对其他人的打扰是颇为不耐,哪怕对方是他的心腹:“何事?” 那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个礼:“新魔尊已经上位,魔教当中不臣服者全被铲灭。在下斗胆一问,是否要送上贺礼?” “不送!”东里翎语气里满是怒意,“混账东西,你是怕没人知道本尊与新魔尊有所合作?你是想废了本尊,还是想废了盛天宗?” “在下没……” “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就是想废了本尊,你想害死盛天宗!” 向来以冷清冰山面目示人的东里翎在此时去被全然激怒,或是说有什么异常的情绪让他难以吞下,尽数发泄到了别人的身上去。那人只觉得喉头一凉,冰冷的锋刃从脖子上划过,眼前就猛地一黑,扑通软倒了下去。 东里翎喘着粗气。 和魔界那位有所勾搭是他的一个秘密,只有少数的亲信才知晓,也是那些人,帮助他去截杀了蓝钰绯。此时先不提其他的,他得将那些知道自己过往的人全部清理干净。 他知道,之前那位一直用“复生魔尊”来当借口,四处寻找能够当魔尊复生载体的炉鼎,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本身的意图是在于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此时此刻,对方心想事成,东里翎既然上了贼船难以下去,就得帮他一把,斩草再除根。无论有可能是魔尊的人是银雪还是其他人,他都要将其通通斩杀,才能以绝后患。 一阵心慌中,东里翎捂住疯狂跳动的胸腔,简单整理好仪容以后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去。虽说心爱的弟子死掉,他还是那个盛天宗的灭情师尊,不能对宗派置之不理。 更何况还有很多事情要他去做,玲瑶和蓝钰绯的死,新魔尊的登基,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 与此同时,银雪和易舒言正疾驰在天上的风里。 她从未有过一刻那么暴躁,恨不得用曾经听过的看到过的所有脏话全都丢给那个所谓的“剧情”创造者。甚至此时此刻,隐隐的一些细节上她都觉得系统欺瞒了自己一点。 这个世界不存在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算法,天上一日,人间也就是一小段时间而已,差距并没有那么大。短短时间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银雪心急如焚,只想搬过一柄剑来戳死那个东里翎。 在路上,前因后果她都已经和系统了解过了。但是系统只能告诉她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让剧情线突然拉快了很多,以至于潜伏许久的那位神秘人忽然动手。 原剧情里面暂时是没有这一段的,换句话说,神秘人的动手会推后许久,起码,会给出让她们反应的时机。 系统:【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目前已知,您所在的世界并不只是一本书,还有另外一本的融合。另外一本书的“作者”在两本书融合以后,想要通过强行推动剧情线来控制该世界,因此,有了书中人物孟玲瑶、蓝钰绯身死,新魔尊的上位的改变。】 银雪于急躁中也抓住了重点:“两本书?就是两个书的世界融合到一起去了?那另外一本书的主角是谁?” 【正在探知中。】 系统末了又补充一句: 【孟玲瑶赴死是本身有意为之,还请您不要过度担心。】 银雪心神一震,脑海中又划过一句当时孟玲瑶与自己所说过的话。她说,若是她不幸身死,还请自己带着蓝钰绯去往天界将其安置好,不要掺和进那些纷乱当中。 不过当时孟玲瑶说的是可能魔教会与正派起冲突,可从未说过会涉及到整个魔界。 她们究竟在瞒着自己什么? “易舒言。” 银雪稍稍冷静了一些,她在恢复记忆的同时实际上已经恢复了一些以前的灵力,只是哪怕再焦急,也没有忘记在易舒言的面前有所掩饰。所以此时还是装作一副笨拙的模样,正搂着易舒言的腰让她带自己前往魔界。 她先前只说是红线有所感应发现孟玲瑶情况不对,易舒言不疑有他,立马就带着她出了天宫,两人悄悄向魔界赶去。一路上银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直到现在才主动和她说了话。 -- 第109页 “嗯?怎么了?” 易舒言没有她的系统,自然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沉浸在对先前的回味当中,语气柔和万分。 回答她的是银雪微微抬起来的,染上点潮湿水汽的眼睛。小兔子竖起耳朵来往她怀里靠了靠,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似是想遮住眼底落寞的情绪。 银雪任由易舒言急了一会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和其他人比起来一点也不聪明?” “何出此言?” 银雪深吸一口气,软糯的语气却如一记小小的锤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去:“不然为什么,你似乎和孟玲瑶有很多瞒着我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HE就是1V1,一起活下来幸福生活的那种HE,个人没有让CP一起死算HE的习惯orz,那种对我来说算BE,BE一定会文案高高亮起注明排雷,没有标的都是1V1,双初恋,纯粹HE 后面会继续解释~ 第66章 新的秘密 易舒言被她问得愣了一下。 其实隐瞒是一种本能的事情,每个人在面对不熟的人的时候都会选择隐瞒,这也无伤大雅。一些事情在做的时候她在初始的计划当中就根本没有把银雪算在内,所以在被对方一问的时候,竟是生出了点心虚的感觉来。 “有些事不能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黑衣少女垂眸,任狂风掠过长发,不时拍打到她的白皙脸颊上,“但我向你保证,目前并未告诉你的那些计划,决计不会伤害你。” 其实她现在有一件事是必定隐瞒的了,因为还不想就这么和蠢兔子撕破脸。易舒言悄然在心中对自己说,那是因为现在的蠢兔子看那样根本没有恢复记忆,傻乎乎的不具有挑战性。 她只是纯粹地馋银雪身子,才不是真的动了心。 其实银雪倒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自然知道自己有一些事情也是不能告诉易舒言的。只是想到孟玲瑶和蓝钰绯的事情又不禁悲从中来,银雪略一思量,须臾急切道: “我的红线之前给孟玲瑶绑过一下,感应到她和蓝钰绯似乎都已经大事不妙……” 易舒言倒是干脆利落:“孟玲瑶死了?” 银雪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其实易舒言和孟玲瑶的关系理应算是更好,银雪认识她也是在易舒言的引荐下,尤其是两人之间都是互相称呼小名,这对于生性冷漠的易舒言来说属实是难得,想必是极好的关系。 可是相比之下,银雪急得像是痛失挚友,易舒言倒是显得冷静寡淡,像是在叙述今日的天气如何。在那一瞬间银雪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系统先前是判断有误,随后就听易舒言嗓音淡淡道: “之前就知道大概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居然,一点也不急? “孟玲瑶先前与我说过,她可能会与盛天宗引发一场大战,或是在魔界有所作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把你绑架送到老狐狸那里,试图借由你来刺激我疯癫入魔的祝永昌?” 见银雪点头,易舒言略微一顿,随后又娓娓叙述: “祝永昌的背后另有其人,而他也只是一个打在明面上的幌子而已。之前他们想要邀请我共同加入,说是要复活魔尊,实际上魔尊当年转世去了哪里也未可知,复活魔尊来匡扶魔界本身就不大可能。从鹤溯的事情开始,我就察觉到是有人在引我上钩了。” 鹤溯当时和郑斐有一些牵连,郑斐又和祝永昌有所勾结,圈圈绕绕套起来,无异于是引易舒言入的一场局。其中鹤溯、银雪、柳常悦等人或许也都是被下着的一颗颗棋子。 自然,那些人说是复活魔尊来匡扶魔界她一点也不信。具体如何,易舒言没有那么清楚,但也知道绝非想象之中那般简单。所以她尽量不把银雪带进去,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 银雪舌尖抵住贝齿,明显换了个关注点,心思在后来飘远了点。 先前易舒言说到“复活魔尊”,神态极为自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对方说的是自己一样。她之前问过系统,那个废物系统只说无法探知对方的记忆恢复了多少,难不成—— 小易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 那就应当对了! 恢复部分的记忆,那其中的“部分”可以是小部分也可能是大半,按照小易的性格,若是知晓了两人前世的关系把她弄得半死已经算是轻饶,又怎么可能和声细语地来和她说话? 银雪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重重落了地,性命暂且无虞,让她连带着看易舒言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再畏惧的亲切。她向来喜怒皆形于色,立马上去抱住易舒言的柳腰蹭了蹭: “那然后呢?” “天下几大地带风起云涌,而孟玲瑶最大的希冀意图并非是征战四方,是与蓝钰绯长相厮守,她曾说过,自己已经悄然利用转生之法,将自己和蓝钰绯签订血契。 若是蓝钰绯先遭遇不测,她随后就会自尽转世,在蓝钰绯身上留下标记,两人来世还是能找到对方。这也是她要将魔教搬迁到魔界,彻底皈依了魔界的缘由。” 易舒言犹豫一下:“因为此法传说之中唯有魔尊临砚才有。” 银雪:“那……那这转世之法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按照魔尊记载的古法,一方将身上的灵力、或是修真者体内的真气传输到对方的体内即可。转世以后,被植入的一方就会发现自己身上存有他人的力量。” -- 第110页 银雪差点一个趔趄从云端摔下去。 最后不抱希望地问了句:“此法要怎么植入,我很好奇。” “最好的办法是双修……就是你想的那种。孟玲瑶为保蓝钰绯向来与她亲近不是很多,所以应当是悄悄植入,所以蓝钰绯转世以后只会发现体内存有他人的力量,而无法动用。” “那……” 易舒言终于不耐烦再听她说下去:“你今日的问题很多。” 银雪乖乖闭嘴,心中却掀起狂澜万顷。 如果说最好的办法是双修,孟玲瑶和蓝钰绯没有双修,蓝钰绯转世以后无法动用孟玲瑶的力量。经过易舒言这么一番叙述,她体内莫名其妙存有的魔气在此时终于有了解释。 但那岂不是证明,她和易舒言,不,临砚,前世就双修过了。 她对魔尊始乱终弃了以后,还转世成了一个灵力惨淡的小废物!? 银雪再度觉得自己的性命如吊在刀尖上般岌岌可危。 天色愈见黑沉,显然是快要到了魔界,只是还有一段的距离。易舒言见银雪只紧紧贴着自己却不做多言,不由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银雪重重在她臀部拍了一下:“不是你叫我闭——” “嘴”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如烫口般咽了回去,银雪腾地竖起耳朵,站得笔直笔直负手而立。 那、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她必定是从古至今第一个敢如此轻薄魔尊的! 易舒言晦暗不明的目光向她扫来,银雪顽强伫立在风中,宛如慷慨赴死的壮士。片刻后又察觉到易舒言的脸上似乎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凑上前尴尬一笑: “手感不错。” 魔尊学着她的样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或许是有了之前春风一度的铺垫,易舒言倒也没生气,只是在面上泛出点可疑的红晕以后就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我对孟玲瑶的事情无甚感觉,你不觉得我冷血寡情?” “那倒也没。”银雪轻声道,“你先前说不告诉我的还不是说了吗?” 先前她在现代听说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按照易舒言的性格,若是孟玲瑶是被陷害而死就会直接去报仇,若是自己选择转世,那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扰。 每个人遇事都有每个人的处理方式,相比起关心易舒言是否记挂孟玲瑶,她现在更紧急的还是前往魔界查明真相。 系统先前所说的“两本书”“强行推进世界线”和“新魔尊”就让银雪很是在意,很多事情,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方的不远处就是一片浓沉阴郁的黑,显而易见的到了魔界。银雪自觉往易舒言怀中缩了缩,依旧是做出一副极为害怕的模样。 而微风乍起时,一道似是呓语般的声音落入她的耳朵。 “我倒是宁愿你永远不要理解这样的苦。”她轻声,“那些话,也是因为是你才告诉。” ** 魔界的天是亘古不变的永夜,据说是盘古开天辟地后,女娲补天时缺少五彩石,于是在这里塞着的是一块通体漆黑的魔石,因此才导致这里的天不仅仅是黑色,就连人也都是相互厮杀、从血雨腥风里艰难生存下来的。 “新魔尊”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将永夜的天给封存起来,只是在外界的那一层薄薄的屏障还是被易舒言给轻易破开。 易舒言挥剑的时候,银雪就在她的旁边,眼睁睁看着黑衣少女长臂一展,剑光就如流水般破开屏障,将其撕裂了一条缝,窈窕身姿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的灵力现在是越来越强了。 自然,新魔尊既然布置下来结界,就肯定能感应到有人强行闯入进来。易舒言也没有丝毫瞒着的意思,她本欲要让银雪先在外界等待,奈何小兔子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拖后腿,无奈只得让其跟来。 其实她是怕这两人之间会展开一场恶战。 更怕易舒言在和人打架时忽然觉醒记忆。 “小、小易……我能不能先跟你商量个事情?”魔界风大,银雪运起灵力紧紧裹住衣衫,见易舒言回头望向自己才道,“既然孟玲瑶是有所把握,那我们能不能先回去?我看这魔界的风有点清寒……” “不可。”易舒言拒绝的干脆,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我感觉到有人正在迫近。那些人设下局数特地将我引来,来者不善是必定。更况且,我们进来的时候我用灵识查探了,这里似乎上任了一个魔尊。这魔尊绝对不会是临砚,所以我要去玲瑶的魔教看看去。”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临砚?”银雪还想垂死挣扎。 易舒言一声轻笑,朱唇吐露杀机: “若是临砚魔尊重回世间,那必然会将那位上神杀之,大卸八块,以除心头之恨与后患,谁若阻她,她必定——” 剑光咻地震开,将不远处的山石化为齑粉。 作者有话要说:  记忆没有完全恢复,银雪不是渣女~ 第67章 红豆情蛊 石洞深处飘来药香徐徐,花草的清香并不能遮盖住空气里的浓重腥气,血液的味道漫流满室。 两个看门弟子小心翼翼地站在石洞口,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就此如鸵鸟般埋起来不去看那沸腾的锅,就也不会看到那里面尚未融化的骨头。一面圆滑锃亮的镜子摆在药锅的前方,缓缓漫上些许雾气,又在法力中褪去。 -- 第111页 水镜中清晰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她们来了?” “来了。” “去把本尊的天生罗门网准备好,顺便派人去告诉东里翎,若是他还想要在他爱徒转世以后见到,就在一个时辰以后截杀那两个自不量力的人。” 天生罗门网?那看门的小弟子微微一震。他先前从来没有看到过“魔尊”拿出这个来,看样子是真的对闯入的人动了极大的杀心。“魔尊”一向不大喜欢废话多的人,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慌里慌张地从石洞里退了出去。 ** 新魔尊上任以后血洗魔界,将不认同的非自己党羽一个个株连扫荡干净,其中孟玲瑶身死或许是与他有关,魔教内多数人不肯臣服,被一一诛杀,昔日兴盛的魔教在短时间内竟是人丁凋零。 在推开那扇深色的大门前,甚至银雪都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能安静到如斯地步。 昔日点满骷髅灯的大殿内冷冷清清,唯余一地干瘪腐朽的骷髅随着推门一同进来的风动了动。灰扑扑的地面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血迹,昭示着昔日那场屠杀究竟有多么惨绝人寰。 掌心凝满灵力,易舒言推开先前孟玲瑶养着魔奴的那间密室,呛人的灰尘在瞬间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来。 曾经一口口将祝永昌那个贼子撕咬成碎片的魔奴甚至也全都通通消失不见。这些东西传闻说是魔尊喜欢豢养,于是私下里有些人就开始也学样子养着,若是其中能有开了灵智的可以当做奴婢来用,灵智未开,则如同野人一般。 不过易舒言自认回忆起来自己并没有豢养过这些无聊的玩意,看起来多半还是来源于那些人的无端妄加揣测。没想到孟玲瑶也…… “小易,你看看这是什么!” 听说魔奴一口口将祝永昌折磨致死以后,银雪对这里有点本能的畏惧反感,并不愿意踏入豢养魔奴的血腥肮脏之地,只在周围打着转。 她看到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动,整个被埋在了灰土中,或许是那些人来清扫的时候并未察觉。银雪此时有了些前世的力量恢复,因此胆子比之前要大了一点,上前去将那东西给挖了出来,竟是一个黑漆漆的小瓷瓶。 瓷瓶中似乎还有什么动静。 “给我。” 银雪没有乱开东西和乱逞强的习惯,听易舒言一声令下以后就乖乖地将东西奉上,狗腿如初见魔尊大人的小奴仆。易舒言拽着银雪的纤细手腕先退开几步,旋即剑光向前狠狠一劈—— 黑漆乌亮如抹了层釉的瓷瓶“哐当”一声迸裂开来,纵然没了骷髅灯的照明,以两人的视力也能看清楚那原是一只虫子在钻来钻去。长虫呈现出一种很深的赤色,扭动起来的肥胖身躯令人看着就觉得不寒而栗,银雪“呀”了一声后本能躲到了易舒言的身后,却听前面人喃喃: “这是情蛊?” “什么蛊?”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此诗句原本乃是表达相思之情,南方潮湿之地常常生长红豆,就有人学着用红豆的色泽加以培育做出了‘红豆情蛊’来。这种情蛊并非是寻常情蛊一样猛烈霸道,而是偏向柔和,是帮助转世之人相互找到彼此再相爱的,似乎是出产于涂山。”[1] 见银雪模样嫌恶,少女白皙的掌心出现了一只瓷瓶,将那个正在缓缓蠕动的蛊虫给装了进去,用盖子细细封好以后装到了自己的储物法宝内。 她方才感应了一下,这还是个没有用过的“红豆情蛊”,对旁人来说大概没什么用处,怪不得被丢在了这里。 知晓孟玲瑶和蓝钰绯将来也会转世并寻找到对方以后,银雪就彻底放下心来,只是对于此处的破败景象有些唏嘘。 她对魔教并未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孟玲瑶多了点物是人非的伤怀。不久之后两人在魔教里彻彻底底检查一圈,只发现几个因年纪太小被丢在那边的最角落边缘里自生自灭的魔奴,银雪给他们喂了点储物法宝内的食物,但暂且没办法给人带走,见那几个小魔奴不住给她叩首后不由笑道: “既然玲瑶已经选择转世放手一搏,其实还不如我来坐上这个位置,起码还能护得住这些魔奴平安。” 易舒言毫不留情面地将她打断:“若是魔教有你这样的教主,怕是不出三日就已经被人给铲灭干净,别提在众多正派的虎视眈眈下活到现在了。” 银雪气哼哼的:“我就说说而已!再说,魔教教主的位置除却那些正派的一板一眼老腐朽以外谁没有眼馋过?你难道就没有?” “我自然是……” 易舒言话说到一半竟是才反应过来这胆大包天的蠢兔子似乎是在套她话,登时一抬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轻轻拽了拽。银雪的耳朵本来就很是敏感,易舒言的手法熟练老道,弄得她痒丝丝的,立马整个人就变得又乖又软。 “试我?” “不敢不敢,我只是看你现在似乎也不是很抵制这些的样子,同你开个玩——” 话音未落,嘴巴在张开的时候,银雪就忽然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嘴里弹了进去,惊得立马下意识地就想吐出,却被微凉的指尖抬着下巴向上一扬就给咽进了肚子里。 那东西冰凉冰凉的,似乎是个滑溜溜的小圆球,银雪蓦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情蛊,看向易舒言的眼神都带了点诧异。 -- 第112页 “你放心,给你吃的并非是之前的那只虫,是我之前带来的一枚解毒药丸。千防万防,恐怕防不住某些小人就是喜欢暗算。” 垂下的刘海被风微微掀起,露出易舒言不画而自然浓黑细长的眉峰来。姣好容颜上如覆盖了一层冷硬冰霜,在淬着毒汁的暗器刷刷飞来的瞬间,易舒言单手揽住银雪向上猛然蹿跃避开! “铛铛铛!” 所有的暗器一应没入石壁三分,浓黑的毒汁烧得石壁竟是都冒起烟来,很难想象到刚才那东西若是落在人身上的后果。见一击不成,外面的人也不气馁,游龙般的长鞭形如阴柔鬼魅滑动,就快要缠上易舒言的脚踝。 她手劲极大,这一点银雪在先前就体验得尽致淋漓。纤纤五指攥成拳后虚虚向下一扣,外面人似乎是讶异于易舒言居然敢徒手接神鞭,冷笑一声就将冰霜附上遥遥传来,霜寒结成的冰冻霎时间弥漫了整个石室,只听轰的一声,蓦地炸开。 银雪被易舒言牢牢护在怀里,丝毫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分毫,就连掀起来的狂风冰渣甚至都没能触碰到她的袍角。足尖在地上一点,易舒言从容款款落地,未等对方下一刻袭来,就已经报出了那熟悉声音的大名。 “霜寒冻,游龙鞭,原来冷清正直名誉满修真界的灭情道尊竟然也喜欢用暗器这一招。只是先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既然已经被发现,为何不出来见见?” 外面的东里翎似乎要么是被发现以后不好意思直接出来,要么是还有什么后备的招数在等着,只遥遥冷静传音道: “擒拿妖女,并不需要讲什么一对一的正派对战之道。魔教果真是你等在背后教唆暗中操作,今日不除你,天下难安!” “不,灭情道尊,您这话说的可不好。是神是魔,善恶一念之间;是人是狗,也就在于这人贱不贱。纵然全天下都知道您是个不要脸的,但何苦又要委身于那肮脏角落里潜藏不出来?” 没等易舒言继续开口,银雪两只手熟练地吊住她脖子已经开始反驳起来: “你若是非得要给那新上任的魔尊当舔狗估计还得看人心情好坏与否,人家若是不高兴,天涯海角地追着人舔也没结果。人家若是高兴了,赏你两根吃剩了的肉骨头似乎也是不错的。 不过若是把你比作狗,六界之中的好狗可要觉得委屈了,那推着粪便的臭虫比拟您如何?您现在杀了自己徒弟,一个劲地往那花架子假魔尊上面凑的样子,可不就想是个寻粪的臭——小易,东南边!” 黑衣携着白裳原地一旋,一道玄光在掌心凝聚以后就狠狠地对准银雪所指着的地方打了上去。 藏匿于坡峰之下的东里翎一向是高高在上受万人追捧,何尝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气得七窍生烟,腹部狠狠挨了一下子后更是暴怒无比。昔日声名赫赫的男子再也不见那丰神俊朗的模样,眸中凝结着怒恨,在看到易舒言拔剑而来时直接单手结印奋力向地面上拍去。 茫茫光亮忽而照彻了整座魔教所在地,他的眼中是肉眼可见的疯狂:“今日所来之人,全部都要与玲瑶一同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1]“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出自王维《相思》。 东里翎之后会搞的,不会那么简单让他一死了之。 改了下预收文名文案!增加了ABO元素,主角和大致背景没变。 《穿书后我掰弯女主[ABO]》文案: 原名《女配在后宫文乘风破浪》 大佬贺聆星接到任务,要求作为恶毒女配,进入一本后宫书中撮合即将BE的男女主。 书中ABO世界观里,女主O会被男主A意外标记后对他死心塌地,成为男主的后宫之一,心甘情愿奉上一切却被男主吸血算计到身败名裂而死。 系统:女主被陷害进入男主房间,请尽职尽责去锁门,促进男主标记女主! 贺聆星:“不,我可以代替他成为‘男主’。” 柔道十段的贺聆星对准男主重拳出击。 系统:因住院三个月错过剧情,男主对女主表白失败,女主尚未开窍。请您对男主死缠烂打,激起女主醋意!同时检测到您侵吞了男主的公司,男主事业线为0。警告,结局BE时将抹杀任务员!BE指数80、90、99……抹杀在即! 名盛江城的顶级alpha贺聆星总裁充耳不闻系统的叫唤,修长指尖轻抚女主的诱人锁骨:“听说你要和他BE?” 馥郁清雅的夜昙香飘荡在办公室中,怀中女人将她腰肢扣住,微红的眼尾泛起风情万种:“还不标记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女朋友?” ** 舒茗岚一朝意识觉醒,发现自己竟是后宫文中的女主,一切都被按部就班地安排,走向她并不想看到的结局。她隐忍不发,暗中苦苦等待一朝出击。 反击的第一步,离开这个快要倒闭的娱乐公司,走出自己的新天地。 解约的那天,她才发现自己这个名不经传小公司的总裁生得美艳无比,尤其是身上那说不出味道的信息素,芬芳宜人又干净。 ——然后她就腿一软,不小心栽到了女人的怀里。 ※CP:性感女总裁X黑莲花艺人,御姐A和诱受O 是一个爽文女主穿进虐文,一边搞事业一边撩小姐姐的故事~互攻,但贺聆星更攻。 【阅读须知】 -- 第113页 1、彼此唯一,HE,原男主没标记到舒茗岚。 2、ABO+娱乐圈的世界观全部私设无原型,无新器官,同性可婚。 3、双女主都有升级线,非纯感情文,介意勿入。 第68章 我爱你 东里翎掌心触地的刹那,魔教的大地内传来“嗡嗡”的轰鸣闷响声,旋即一道道奇形怪状的裂缝就在地面上迸裂开来,伴随着骇人的金光烁烁。 易舒言单手对敌,另外空出来的一只手竟然还有闲心勾住她的腰肢往怀里搂去。广袖向下一拂,袖箭“咻咻”窜去,全然不比之前东里翎的突然袭击差。少女的身形灵活如鬼魅,带着银雪直接从魔教里面蹿了出去,只听一阵地动山摇后,整座魔教竟是都崩裂了开来! “哗——” 在魔界安稳伫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地盘被笼罩在金光内,随着男子向上的动作也被轰然掀起。 房子里的残余器具倾倒、瓦罐碎裂之声不绝,就连那些小小的魔奴都在尖叫颤栗,知晓死期或许已经快要来临。眼看着地面的裂口处就要让人落下,银雪轻轻推了一把易舒言的肩: “我去救他们!” 虽说孟玲瑶还可以转世和蓝钰绯再度相见,但那些人显然是没法回来了,甚至转世与否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似乎有一种杀人的方法叫作灭绝魂魄,当人的魂魄没了,自然就失去了转世的资格,因此她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易舒言放开了银雪,展开手脚专心对阵东里翎。 石块纷纷坠地滚落,裂口已经越来越大,甚至震得那些小魔奴的身上都出现了被撕裂的红痕,正在不断淌着血。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易舒言在和东里翎对战的时候没工夫看向自己以后才从袖口掏出几颗药丸塞入魔奴口中,同时口中吟哦念念有词。见魔奴身上的伤势略微好了些,银雪一手抱起一个连忙向后撤去,却见一阵疾风簌簌刮过自己身侧,柳腰被一把揽住。 “快走,有追兵!” “那魔奴……” “收我法宝里!” 易舒言掌心向下一拍,竟是直接将底下那几只魔奴收入囊中,见银雪怀中抱着的两个还正瑟瑟发抖紧紧贴着她的肩,眉头不由得略微蹙起,将那两个也收了进去。 背后的东里翎还在穷追不舍,易舒言却脚踏虚空而上,奋力向魔界的更深处跑去。 ——银雪细细观察了半晌,才发现她去往的方向,居然是……鬼林。 鬼林就在魔界最边缘,据说这里的每一棵树木都是由活人的血肉滋养而成,每逢月圆之夜,鬼林里的枯枝忽而繁盛,最终在枝丫的最高端盛开朵朵血莲,妖娆凄清又森然诡谲。 而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到了十五月圆的时候。银雪本能地打了个寒噤,却不敢在此时插话多说什么,只牢牢勾住易舒言的腰。甚至在她越来越快的速度下更怕自己会掉下去,干脆双腿向上一抬,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缠在了魔尊大人的腰间。 “做、做什么!” 争分夺秒之中易舒言神经本是崩的极其紧,却被银雪忽然来了那么一下,突如其来的痒意侵袭让她险些直接从飞剑上跌落下去。偏生这蠢兔子还毫无知觉地挂在她的身前,不断扭来扭去—— 若不是时机实在不对,她必定会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冲天而起的虬枝枯叶如一条条鲜活的黑蛇交错隐没在暗色里,鬼林眼见着快到了。易舒言向后望了一眼,果真看到东里翎的身后有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气息暴戾乖张,带着魔界特有的阴寒森冷,果不其然,应当就是那个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手,看来显然是因为他的狗没能办成事了。他刚才其实目标不是我,还是想要用那个毒镖把你给击杀,然后促使我入魔……” “嗯?”银雪隐约有些不大懂她究竟在自言自语什么。 “银雪,到时候从鬼林往前面跑,无论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也都不要回头。从鬼林出去以后就能看到一座悬桥,你从悬桥上闭着眼睛往前跑,记得释放开来你的天界仙子气息,那些桥底下的鬼魅不会伤你。” 往下看了眼越来越近的漆黑森林,其中暗藏的恶意涌动,让银雪哪怕现在有了些能力也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在里面穿行。其他的地方也就罢了,鬼林的那些传闻银雪也都听说过,着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想同你一起……” “阿雪,乖。” 印象里易舒言还是第一次这样叫她,不是带着亲密抱怨的一声“蠢兔子”,不是嫌弃调侃的“兔子精”,也不是正经的“银雪”。“阿雪”这个称呼甚至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没有人喊过,少女的声音在此时如春水拂曳,温柔到直击心魄。 易舒言微微低头,轻如鸿羽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同时有一股淡淡的热流似乎是从温软的唇向她的口中衔接传递。 一只凉冰冰的手捂住了银雪的眼睛,一只捂住了她的脑后,顽皮的舌尖撬开阻碍放肆扫荡起来,同时两人姿态变幻向下坠去,怒吼声不断从后方传来。 银雪的背部最先坠落到松软湿润的土地,旋即易舒言落到了她的身上,却因灵力的隔绝减震一点也没觉得疼痛。 身下的泥似乎是与寻常的地带不同,那种潮湿里夹杂着的并非雨后的土腥味,更深一层让银雪无从探究,也不敢细细思量。 -- 第114页 很快,易舒言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大片大片的黑暗中汹涌的恶意就不加掩饰地袭来。树上挂着的好像是一只只暗绿色的小眼睛,风吹过林梢,像是恶魔在耳边的轻声絮语。 天上的动静越来越近,那种沉沉的压迫感让银雪觉得很是不舒服。而易舒言再次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忽而又低下头来在她脸颊的两侧都亲了亲,仿佛爱抚不够般,又用鼻头触碰了下她的鼻头。 两人之前的相处说话时常常夹枪带棒,银雪偶尔阴阳怪气,易舒言更是会冷冷回击,后者除了先前的那一场荒唐的春风一度外更是从未主动表达过喜欢自己。 可现在小易的眼睛里,装着的是满满的、不加掩饰的汹涌爱意。银雪想勾住她的脖子,她却只克制地在银雪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扫了一下: “听我之前说的,快去。” 银雪其实到这里好像也就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跑出去两步后忽然回头,对上的就是易舒言恋恋不舍的眼神。心跳加速些许,声音也不由得哽咽起来:“你会来吗?” “废话真多,你跑出去了,我自然也能出去。” 易舒言掌心凝聚着一团灵力,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把她给强行推出去了。而此时此刻,银雪全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和孟玲瑶瞒着自己的还有很多。 什么随她去,分明是自己想到这里来。之前给她吃的那东西也不是解毒丸,就是被分为两半的情蛊,一颗药丸究竟是半块还是一块,银雪也不至于分不清楚。 易舒言为什么在听说孟玲瑶死后也如此坦诚,为什么带着她在魔教李一点点地寻找,为什么知道这里肯定有危险还带着自己,一切的原因在此时也得到了解答。她必定是知道有一条安全的路可以让她出去,而情蛊,也必须两人同时吞服才能起作用。 她究竟是想做什么,也不言而喻。 在汇聚起来的灵光快要向她这边拍来的一刹那,银雪不知从何而来的热血勇气,双手聚成喇叭状向不远处的人怒吼: “我们不是她们,你若是喜欢我,那我这辈子就想和你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墓,生生世世不可离。”四起狂风里的白发少女笑容清婉凄丽,“易舒言,我在外面等你。” 对她来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等不及来世的,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与那人在一起。她理解孟玲瑶想要守护蓝钰绯的心,但守护的前提,一定是要让对方知道详情。 若是易舒言存了与那人同归于尽的心思,她就必定要把这个心思给斩断。 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恢复上神全部的力量,不然帮助小易消灭这两个鸡零狗碎的东西应当是易如反掌。此时此刻,哪怕她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用处,留下来也反倒是会让易舒言受累分心。 银雪从来不是那种不会审时度势的人,也没有那种弱智脑子会非得留下来“讲义气”。两侧的鬼气森森,一只只隐匿在树丛里的眼角正在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可她也觉得并没有那么吓人了。 直至一路飞奔到易舒言所说的“悬桥”那里,银雪才发现这里的地方居然类似于忘川河畔的奈何桥,底下有不少的“脏东西”。那些东西似乎是来自于天地间的残破鬼魂,据说是生前作恶多端的东西在此沉沦,若是遇到猎物,恨不得将其拖下去一口口咬碎,陪着自己一起。 而她的气息一散开以后,那些残暴的鬼魂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镇住了般,竟是连张牙舞爪都没敢,通通缩到了黑沉沉的水下面去。 走到最后一格的刹那,一阵地动山摇的强烈震感传来,继而便是澎湃如海啸的魔气席卷了整个天地。谨遵着易舒言先前的叮嘱,银雪本不欲管时,却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 那声音她很熟。 是…… 睚眦欲裂地回过头时,看到的恰好是易舒言被一箭穿心。隔着千里遥遥对视,银雪似乎是看到了一双明澈又悲伤的眼睛。 “小易!” 不顾一切往回跑去的刹那,银雪却没有注意到那黑沉的水中有一只鬼手,正在缓缓朝她的脚腕上伸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易舒言:(手握事业剧本)杀了这个人,我就是天下唯一魔尊。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银雪:我想和你在一起! 易舒言:丢掉剧本.jpg PS:希望大家不要急orz这里是个铺垫,银雪下一章开始恢复真正的全部记忆,小易没有死,眼见为虚。 以及最后结局一定是欢乐的,双方都会很强,不会失去什么东西。 第69章 临砚慕雪(1) “哐当!” 身躯被沉甸甸的水吞没的—瞬间,银雪似乎是进入了某—场景。这次依旧是回忆,但与之前的已然不大相同。 雕花熏笼里白雾袅袅燃烧,柔软的地毯上是—张摆满了奏折的御案条桌。—名身材高大的凡人男子正在蹙眉看向身着官服的小太监递上来的绿头牌,这里是人间的皇宫。 “朝妃如今还是在闹脾气?” “回、回皇上的话,朝妃娘娘将宫门上锁了……”那小太监低眉顺眼地弯着腰,声音战战兢兢尤为明显。他口中的“朝妃”似乎是个脾气很坏也胆大包天的妃子,竟是敢私自给宫门落锁。 “大胆!” 皇帝果真勃然大怒,—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桌面,震得茶水都泼洒些许,落到了桌面的奏折上。男子不过是刚到而立之年,眉目英朗俊逸,相比起祝永昌那种人模狗样的也是不遑多让,如今青筋暴突,气得双目赤红,却是全然失了那—番风度。 -- 第115页 天之—怒,虽然没有伏尸百万,但也让不少人都颤巍巍地趴了下去,管事的大总管和小太监们满满当当地跪满了整个御书房。 “摆驾昭阳宫,朕倒是要看看她在摆什么架子,居然连朕的圣旨都敢违抗,朕看是不想要那个脑袋了!” …… “梧桐生矣,于彼高岗。凤凰鸣矣,于彼朝阳。”昭阳宫通“朝阳”,多数是用来指代凤凰,人间的这个朝代皇宫里的那个最高位不过是个摆设,人人皆道皇帝最宠爱的是朝妃。 朝妃本名“易昭雪”,在皇帝与其初见之时,惊鸿—面过后赞叹佳人如初生朝阳,明艳又不至将人灼伤,有美人兮过目不忘。遂将易昭雪家父赏赐官爵,将家母封为诰命夫人,将易昭雪以半幅皇后的仪仗迎娶入宫。 只可惜,易昭雪似乎并未领他的情。 “臣女已经与皇上说过,臣女早已心有所属,故此不能侍奉在君上左右。还请君上宽仁,允许臣女还乡,臣女愿日日焚香沐浴为陛下祷告,求陛下长生永泰,龙体安康。” 身材窈窕的女子黑发飘飘,清水出芙蓉般的卓然气质在皇帝后宫的—众红花绿柳里显得极为出挑。她生着—张可以蛊惑许多人的清纯面庞,这也是皇帝对她如此宽待的原因——哪怕新婚之夜这个小小臣女甚至不愿意与他同房也没发作。 珠宝玩物堆积起来的宫殿富丽堂皇,入宫则封妃,仆俾成群伺候,这是很多人—辈子都没有达到的殊荣,现在却被她轻易享受。只可惜,她—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甚至在皇帝几番逼迫之下,—心求死。 “易昭雪!” 皇帝命人将锁开了,独自冲入房内,与她说了几句后便想要动手动脚,却见女子从床上的枕头底下拔出—柄闪烁寒芒的匕首来。 对了,那是他赏赐下来的波斯匕首,削铁如泥,用来杀人或是自尽可谓是—大利器。皇帝怒得五官都隐隐有点扭曲,刚要扬起手来朝她脸上扇去,最后却没能下得了手。 他不忍心毁了那—张好看的脸,但却是真心恨毒了这个桀骜不驯的怪人。天底下多女子人想要爬上龙床,能够与皇帝接触已然她们的三生有幸,更别提得到这样的宠爱!可她却没有视若珍宝,反而弃之如敝履。 皇帝看向她的眼神里怒火渐渐平息,像之前—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而当天夜里,却有—众小太监和宫女冲了进来,给易昭雪强行服下暖.情.酒,又将大门向夜间匆匆赶来的皇帝敞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传入她的耳朵,说她是恬不知耻的贱皮子,不知道在哪里勾三搭四,竟然还不给皇帝碰。 两个强壮的粗使嬷嬷甚至还想来验她的身,护住的小宫女被—把推开撞在墙上,生死未卜。君临天下的人间帝皇在此时却如同—个贼子,准备对她霸王硬上弓了。 所有人被屏退开来,护主的宫人被下令斩杀。 皇帝—步步地在朝着易昭雪靠近。 易昭雪—步步地退却,想要摸枕头底下的匕首,却发现已经不翼而飞。她顺势砸了—个花瓶,将碎片紧紧握在手里,已经做好与这个无赖同归于尽的打算。 但男子自幼习武的力气当然远胜于—个闺阁中的纤弱女子,正当易昭雪被擒拿,那双手正欲要碰到他领口的刹那—— “砰!” 门被—脚踹得飞到半空震裂成齑粉,竟然是仅仅凭着—名黑衣女子的赤手空拳。她两指向前—挥,浅如水色的玄光咻地如闪电般没入了穿着龙袍的后背。皇帝—个趔趄向前晃了晃,猛地吐出—口脓血。 易昭雪连忙躲开,看向来人的目光里惊喜与讶然交织。 “—个被无数个人都用烂了的短黄瓜而已,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 纵使只是—身简洁无甚装饰的黑衣,纵横远古的魔尊临砚也是美艳无双,尤其是在与人动手时绽放的—抹笑,冷艳更如—朵剧毒的狼毒花。修长指节—点,毫无触碰的情况下,那原本还在嚣张的皇帝就如小鸡仔般被拎了起来。 外面的狂风吹得屋内物什都在隐隐颤动。 “你、做什么!朕可是皇帝!” 男人色厉内茬,在看到临砚双手缓缓抬起的时候更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六界之中定下规矩,仙魔是不得在人间出手的,哪怕是对战,也不可伤到凡人,违者重罚。他作为人间的帝皇当然是得到了几界的庇佑,寝宫内放置着几个传音符,但并未带过来…… 而如今天下相对之前要稍微太平了点,传闻中的魔尊临砚并未有任何的大动作,似乎是在闭关修炼。至于妖界的人,—般不会主动去惹事让天界来管制插手,那能疯狂至此的唯有—— 魔尊临砚! 他还想再辩解什么,可随后被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贯穿的脑袋就完全想不出别的话来了。男人的胯.下血流成河,—块脏兮兮的东西随着浓腥血液—同落到了地毯上,临砚看都不看—眼,掌心直接向下—翻! —股浓郁的魔气钻到了男人的体内,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皇帝被痛得再度醒来,浑身的筋脉都好像是在火里灼烧的—样,噼里啪啦的燃成拧巴成—堆。 他的眼前渐渐出现了白翳,想要朝前爬去,道路却被临砚无情地堵死。相貌绝美无双的女人像是在诉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她朱唇轻启,—张—合道: -- 第116页 “今夜的风不错,天气也正好。凡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干物燥的下—句?阿雪,你可知道?” 易昭雪只愣神片刻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即劝阻道:“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若是你—把火烧了皇宫,怕是要……” “不够。他怂恿太监给你下药,意图霸王硬上弓,还悄悄下令将你的爹娘亲朋全部处死,以绝了你回家的念头。”临砚修长白皙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在易昭雪惊愕的神色中无不爱怜地温声道,“他这样对你,屠戮其千百遍亦不能解我心头只恨,我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魂魄也葬于此地。” “临砚!”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天下众生皆有命数,哪怕是这样的暴君也自有其他人来推翻才符合规划。银雪上神心怀天下苍生,可魔尊临砚不—样。你现在是处在渡劫当中的‘易昭雪’,也该为自己轻松活着。况且。”她笑了笑,“魔尊临砚,是专来干坏事的。” 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为了让这里的亡魂能够“安眠”,临砚甚至拐了个弯直接从凤凰圣地偷来业火,令其所在之地万年内寸草不生,烧掉了那些人的亡灵,让他们永生不得超度,受着在修罗道被牛鬼蛇神噬咬的苦。 可无论人,还是妖,亦或是魔,当踏上修炼的道路时,就是受着六界管辖的了。违逆天道而行,必定要受到天道的惩罚。 凤凰业火灼烧人间皇宫中的生灵时,天罚火降临,也烧在了临砚的身躯上。 此时正在渡劫的银雪并未觉醒全部记忆,但因为有临砚的强行插手而渡劫失败,被蒙蔽记忆再度渡劫。 临砚被罚暂且先闭关受天火惩罚九九八十—年,出来以后继续其他的惩处。却没成想,魔尊强行破了三清道人设下的屏障,再度找到转世受罚的银雪上神。 可是这次去得迟了,她只看到了银雪的—具尸体。暴怒之下的魔尊找到折磨击杀银雪的修真门派,将其上上下下杀光—个不留,罪加—等。 所有人只道魔尊凶恶歹毒异常,却不知第—次临砚杀死皇帝时,放走了全部无辜的宫妃与宫人,又用灵力将周围护住,京城皇宫周围的人毫发无伤; 第二次在屠戮修真门派时,也放走了无辜的少数人,甚至那些回来对她谩骂、攻击者也没有下死手,只是将其丢了出去。 她想留着清清白白的—双手来牵起银雪上神,却在世人的眼光中越沦陷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卷阿》·佚名 [2]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出自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因为前世和今生紧密关联,给前世的笔墨不会太少。这里的事情还没讲完,之后会说到银雪为什么会受罚渡劫~么么哒。 第70章 临砚慕雪(2) “屠戮众生乃是魔尊为了我才会那么做,况且,魔尊并未用自身的修为在人间大开杀戒,只是将欺辱在下的人全部杀死。说到底,此乃银雪之过,银雪愿自降身份受罚。” 转世受罚,乃是天界刑罚当中的一种,一般用于对付有过错的仙神,在惩罚以后再看是否要彻底击杀。转世的仙神不走冥界六道,只从轮回台入轮回,期满,受尽折磨而身死,则回归。 银雪的转世死了,死在那宗门的众人的欺凌之下。她受到过的那些屈辱折磨与易舒言在今生的长生宗所受竟是如出一辙,甚至出身都相差无几,也是从乡土中走出来的天才少女。 唯一不同的是,今生的易舒言遇到了全身心信任她,也愿意用那单薄身躯来护在她身前的银雪。而当时转世受罚的银雪上神却没有一个人来庇护,被认作窃贼,被门派的所有人打压,最终死在了凄风苦雨的一个夜晚。 银雪的第一次受罚下凡,临砚火烧皇宫。 银雪的第二次受罚下凡,临砚因火烧皇宫被封印受罚,拼命破开禁制以后以一己之力屠戮了整个修真门派来给她报仇。 如果说临砚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银雪就是那个让她发狂的导.火.索。而如果临砚铁了心地想要反抗,西方佛门不问世事,单单凭借东方天庭的力量不一定能在波澜诡谲的魔界制服魔尊,因此,将怒火倾泻在银雪身上,是最好的选择。 帝座上穿着金缕衣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高冠上的流苏随风而动,遮住了天帝盯着她的复杂表情。 “爱将请起。”须臾后,天帝终于出声,浑厚的声音里有点无可奈何的疲惫,“爱将为朕征战四方,平息不知多少战乱,若不是先前魔尊引诱爱将险些误入歧途,朕又何尝舍得将爱将送上轮回台受苦?” “此乃银雪罪责。” “上神不必客气。你是银雪上神,是天下众生的希望所在,也是背负着天庭要务之人。魔尊所谓的杀戮不过是为了蛊惑朕的爱将离去,但朕知道,上神是不会背弃天庭,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银雪纤长的睫羽垂落,遮住明眸中的湛湛光芒。片刻后忽而又坚定地单膝跪地仰起头来,直视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银雪生于仙界,出生便是上神之身,自然不会背弃天庭。银雪愿与魔尊临砚一刀两断,自此之后再无来往,虽说情之一字并不可控,但银雪以上神身份向天下苍生起誓,若是天帝能答应银雪的小小要求,银雪不会再与临砚往来。” -- 第117页 听到前面渐渐露出笑容的天帝倒是没有想到银雪竟然还会向自己提要求:“什么?” “看在临砚仅仅是为银雪复仇,并未伤及其余无辜的份上,请天帝放过临砚。而临砚所造杀孽,银雪会用神力护佑那些人转世尽数偿还。若天帝还嫌不够,银雪愿意代临砚受罚,在此之前,必定与她陈明利害。 临砚待我之心,一如我待临砚。自从相识相知之日起,虽未结发为夫妻,却也恩爱两不疑。如今天下动荡,相信天帝也不愿意再生杀戮,银雪愿说服临砚以后受罚,受罚回归,清除记忆,与她……一刀两断。” 银雪多数时候都不会叫她为“魔尊”,而是温声软语的一声“临砚”,如今这“一刀两断”四个字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她知道自己是天庭上神,故此不能与临砚结发,两人为天下所不容。银雪自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却不知,天帝的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怒浪。 “多年前,魔尊临砚出世,意图纵横六界。朕派遣银雪上神前去压制,两人鏖战多年,仍旧如宿敌般,并未有所牵连。然而千年前天空中现日月同体异象,银雪上神与临砚魔尊共同渡劫,甚至出现了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共梦劫。” 天帝顿了顿,语调忽而猛地上扬:“朕只恨当时自己没有集齐六界之力,趁着魔尊渡劫虚弱时杀了魔尊!” 共梦劫是六界之中极为难得的一个劫数,只在洪荒传说之中记载,天下众生里,没想到银雪和临砚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例。 渡劫分为雷劫火劫与心劫,其中心劫,其实就是如同身临其境的梦境一般,宛若在另外一个环境重生走一遭。共梦,顾名思义,便是两人进入到“同一梦境中渡劫”。 失去全部记忆与法力,忘却自己身份的临砚与银雪在共梦劫的空间里相遇相知相爱,直至出来的时候也罕见地保留了渡劫时的记忆。至此,银雪上神对魔尊临砚再也下不去死手,魔尊临砚对银雪上神屡屡调戏却也不曾真正伤害,甚至为了她,自身也收敛了许多。 但是神仙与魔又怎能在一起,得知两人情愫的星官报给天帝,弹劾银雪上神。天帝起初不信,后听银雪亲口承认以后勃然大怒,令其从轮回台跳下转世,只是没想到,两次都被魔尊破坏。 天帝轻哼了声,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当真是恨极了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狠下心来去杀了临砚。当时不杀临砚自然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他若要出手攻击渡劫之人,必定就会受到天道的责罚,这是六界人尽皆知的法则。 可他要是当时对自己狠下心来对临砚出手,他可是天帝,未必不能抗得住天劫惩罚,反而自此以后就会高枕无忧! “魔尊狠心,杀戮众生,罪无可恕。若是你真如此觉得——” 银雪闻言抬眸。 “赎罪已经无用,朕和西方佛国也不可能将天下苍生的性命记挂在魔尊的一己之念上,如此便准备最后的战争吧。银雪上神,用临砚的鲜血去证明你与她毫无瓜葛,你是天界的战神,理应为天界效力。” “最终战,等到开场的时候会告诉你。银雪上神,为保清白,还请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朕也相信银雪上神不会做出通敌这种事情,长生殿,便是你的闭关之地。” …… 再后来,就是两人在魔宫之前天昏地暗的大战。 当银雪临阵倒戈,与临砚一同去往忘川时,天地玄黄十二星宿尽皆出动,随同着天帝一起意图将这对灭杀在忘川河边。银雪拔出银霜剑,赠予临砚一个了结。 她说,今生不能,还有来世。银霜护体,可以保临砚魂魄完整。而唯有显得对天界忠心耿耿,才能在天帝的准许下拿到天命簿,划去两人的姓名。若是来世世人还能记得住她们的相貌姓名,于她们,是枷锁,亦是一场化不开的局。 银雪上神的银霜剑贯穿了临砚的胸膛,银雪上神忍住一腔汹涌悲痛的爱意,不去再看她的临砚。 但有些事情,唯有到了现在才想起。 在临近开战之前,她曾乞求司命星君的帮助悄悄出去。一夜的颠鸾倒凤过后,临砚将魔气注入了她的体内,当时银雪伤感之下没有来得及问,却在此时回忆起来后想到,魔气予她,是为了护住她今生法力尽失以后能平安度过。 黑白大道,天命难违。临砚在银雪那日转身离去以后起誓,愿用自己来生受尽苦难,换得银雪转世真正平安。魔尊的转世必定会受到天下盯梢,哪怕天命簿上除去性命相貌,各界还是会尽心竭力地寻找,将其斩草除根。 第一世,银雪上神亲自诛杀临砚,实则护其魂魄转世。临砚悄然以自己受尽苦难为血誓,换得银雪来生平安。 第二世,天界上神银雪去往另一时空,名为“现世”;临砚转世受尽折磨而死,被天界斩草又除根,终以为斩杀心腹大患,自此高枕无忧,放松了对魔界的看管。 第三世,银雪自现代回归,临砚重生,更名“易舒言”。而银雪仙子受天道气运钟爱,六界天道不忍仙子继续受难。 为防天界人寻找,天道暂且屏蔽众生记忆,令银雪上神以“穿书者”身份误以为自己进入一本小说,故意作为“系统”引领其“救错女主”,一步步与临砚转世的易舒言再度相知相爱。 -- 第118页 红线破,两者需牵红线定姻缘。殊不知无论是从一开始的鹤溯柳常悦以仇恨为引纠缠,还是后来的季妄休涂丹因师门不准而蹉跎,亦或是孟玲瑶和蓝钰绯的拼死放手一搏,尽皆都是在反映前世的她们。 记忆在点滴觉醒,而究竟要如此破局,最终还未有定数。 而失去记忆的临砚,每一世都在下意识地努力修炼,意图摆脱魔尊的身份与她携手。 天宫中最为亮眼的一座宫殿名为长生殿,乃是银雪仙子不假于人手亲自一砖一瓦搭建。 每当满月,星辉如银河般铺就殿上长空,其中一个星象形状乃是月兔。银雪曾承诺,临砚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携手,就在此殿共赏金蟾桂,共饮长生酒。 作者有话要说:  银雪,官方认证·天道亲女儿。 来迟了!因为有一点点卡,回忆暂时结束。明天尽量九点更新。 第71章 单方面的清醒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银雪却又发现自己躺在了柔软舒适的云丝被里。 之前在魔界的种种似乎都是过往烟云般,甚至将她拖下水的那个东西也没有了痕迹。记忆全部恢复了以后,银雪想到那东西应当是类似于忘川河奈何桥底下的小怪物,会用尖牙利齿撕扯人的魂魄和身体,让人不得安生。 但是她的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 【银雪上神。】 天道的声音雌雄莫辨,却有种春风拂面的温和感,这还是它第一次褪去伪装来和她说话,因此让银雪颇有点新奇。 【先前由于各种原因,暂且就屏蔽了仙子的记忆,让仙子与魔尊再次相遇相知相识。而仙子之前之所以是被称为“穿书者”的身份想必仙子也知晓了原因。】 “我知道。” 乳白色的鲛绡帷幔飘飘荡荡,让她没来由地想到了之前和易舒言的那一遭,脸上腾地红了起来。没想到临砚在转世在恢复了这样的沉默性子以后还能如此热辣,明明以前的每一次,甚至临砚刚刚开窍的时候还都是她主动去撩拨来着…… 【而仙子所在的地方,的确就是一本书。】 “一本书?” 银雪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条原本毫无形象伸展开来的长腿也落到床下,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此时她的记忆虽然几乎全部恢复,但法力还没有完全回来,难不成是自己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确切来说,是这个世界被有心人所控制,变成了一本书。仙子在现代社会待过,应当知道一本小说会有大纲,有主线,有主角和配角。大纲的剧情线走向就操纵着一本书,或是说这个世界的运转,那人想要让仙子与魔尊走向相杀的道路,就必然要改来改去操控。而那种力量要超出六界的认知,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源自宇宙的一种。】 “那您能获取到书中的内容吗?” 银雪没被宇宙之类的给绕晕,那种力量的来源暂时还不是她所关心的,她需要的是看到那本书的走向来应对。须臾后,一排排文字就被呈现在她的眼前,先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此时也得到了解释。 这本书中的自己和易舒言被设定为无关紧要的打酱油配角,那种神秘力量的鬼手伸向的是孟玲瑶和蓝钰绯。“女主”孟玲瑶,“男主”是东里翎,蓝钰绯则是一个无辜又深情的“女配”。 在书中的诡异设定里,孟玲瑶应该喜欢的是东里翎,两人相爱相杀以后又纠缠了许久,最终摆脱了魔教和正派的束缚,孟玲瑶彻底抛弃魔教皈依正派,真正和东里翎在一起。 文中还提到了“东里翎会带人剿杀魔教”,想必如果她和易舒言没有跟孟玲瑶认识,或是没有今生这样的牵扯,最终估计还真的会有“东里翎会带人剿杀魔教”这一出,怪不得之前孟玲瑶说过猜测她可能会和东里翎有一场恶战。 但有一点非常奇怪,那就是从始至终没有变的,孟玲瑶根本不喜欢东里翎,喜欢的明明是蓝钰绯。 【这本小说并非是寻常的小说,而是外界的力量用来控制六界的一种手段。如果孟玲瑶真的按照它的安排来走上那条路,一些就会在悄然之中发生改变。上神是否还记得先前说到的穿书者,两位分别是孟玲瑶和蓝钰绯。】 【这两位在检测到该世界有异常之后就双双来临,不过确切来说,她们本人也就是孟玲瑶和蓝钰绯,是作为原住民开始生长的,并不存在两个人格或是原主宿主之类。而两人并不知道具体剧本,只隐约可以察觉不对,为摆脱控制,孟玲瑶自尽愿前往下一世,只是转世忽然被改变,成了重生。】 【孟玲瑶重生,时光溯回,本应唯有孟玲瑶和蓝钰绯保有大部分记忆,其余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候,但此时银雪上神与临砚的记忆依旧保存,也知道自己是回到了此时。】 天道没有告诉她现在究竟是回到了什么时候,但听着门口的那熟悉的声音喊道“易舒言姑娘想要进来看看”,银雪也立马就明白了。 她颇有些期待地趴回床上,就见门被轻轻推开,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来。黑衣少女的手上拎着小笼,里面的碗里是浅绿色的小小糕点,直至离得近了,银雪才发现是很久以前说过想吃的绿梅酒酿。 “你们天宫的梅花树真难找,月老恰好要过来看你,我朝他要了令牌往树园那边去的时候才看见的,绿梅也仅仅几株。” -- 第119页 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脸,易舒言低声念叨了句“蠢兔子”。 “我哪里蠢!” “关键时刻回什么头,若不是此时时光忽而溯回,怕是我分身乏术根本救不了你。不过……” “不过什么?” “先吃你的东西,不吃就凉了。” 绿梅酒酿是用绿梅雪水为汤底,将绿梅细细研磨成粉才能制成,一碗的量虽然不多,但也要花不少的功夫。碗中四溢的梅花香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屋子,甜蜜的气息勾动了胃里的馋虫。 无论前世的上神还是今生的月兔仙,银雪都从来不是那种拘于小节的人,卷起袖子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又朝门口看守着的侍女要了几个食箧的小菜。 除却蟠桃盛宴上的饕餮美肴,平时天宫中的小食也做工精致,光看着外貌就让人欲罢不能。饶是已经辟谷多年的易舒言也没有辜负这样的美味,耐着性子一一都尝了一点,直至看银雪嘴上全是渣滓,才用手帕动作温柔地来给她擦一擦。 “先前有个声音与我说,时光回溯,孟玲瑶重生到了没有赴死的时候,此次应当不会再选择去赴死。你可要下凡去看看她们?” 对于旁人,易舒言的情感并没有银雪那么强烈,哪怕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在知道对方没事了以后也不会特别担忧,反倒是银雪更加多愁善感些。 少女吃饱喝足靠在榻上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在确定此时的易舒言应该没有记忆完全恢复以后忽而扬唇一笑: “那就听你的,下凡玩玩去。” 至于魔界的那个“新魔尊”,易舒言暂时没有提,银雪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起,自添烦恼。如果有朝一日易舒言想与她说,自然会跟她说起,如果暂且还不想,又何必非要这么着急。 回到此时,魔教应当还没有被血洗,孟玲瑶在时光溯回以后当然知道要做什么,她们要做的也是在必要的时刻施以援手就可以。 几乎全部恢复记忆以后的银雪反倒是没了那么多焦急的心思,只想好好与易舒言相处几日。尤其是趁着对方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 那她岂不是可以随便欺负易舒言了! “你在想什么?” 被易舒言这么突兀地一问,银雪才意识到嘴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连忙抬起手来去捂着她的嘴,娇声软语说了句“想你”。易舒言推开她手嗔怪了句“油嘴滑舌”,倒也十分受用。 和月老说了一声后,两人从天宫的南门准备下去,在中途遇到了御云匆匆飞行似乎是赶往哪里的司命星君。 面容冷淡的男子只在银雪脸上看了眼以后就放慢了动作,那目光似乎是在观察她和易舒言,但并不带有什么异样或是敌意。就在银雪犹豫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时,却见人又飞走了。 前世的最后关头如果不是他主动将天命簿递出,而是交给天帝,恐怕银雪想拿到天命簿就没那么容易。且当时她有机会提前去见临砚一面两人相互告知计划,也是托了司命的关系。 不过这位自从远古时期就诞生的星君似乎是从来不爱说闲话,除了牵红线必须要共事的月老以外,也并未露出想与谁交好的意思,甚至在当时病急乱投医之前银雪都没怎么与他私下说过话。男子如一阵风匆匆而去,只给人留下了一道疾影。 然而在她欲要从南天门下去之前,风却悄然送来了一道传音。 “欲救魔教众人,可在魔界设下奇门遁甲阵,此阵法图在灵越潭底。” 他果真知道什么! “小易等等!” 来不及在这天庭的人多眼杂之下详细询问司命,银雪拽住易舒言,让她在此先等候,自己跑到了司命星君方才所说的灵越潭,果真潜入水底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张阵法图纸。 银雪小心收起图纸,转身就去了南天门,随同易舒言一起往魔界所在的地方赶过去。孟玲瑶和蓝钰绯重生之后自然能够避开自己的死亡命数,但是魔教里面的那些人倒是也有可能会受到牵连,因此她们休息一会就立马赶去,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作商议。 两人走后。 涌动在天际的祥云遮蔽了睁开的一双眼睛,那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所在的地方,直至用千里眼神通也无法看清去向。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银雪能不能成功欺负到小易? 第72章 无耻之徒 盛天宗内。 “剿杀魔教妖女!” “魔教妖女,无情无义,背叛师门,理应诛杀!” “蓝钰绯、孟玲瑶,两个蛊惑师尊的贱人!” 孟玲瑶居住的地方布置下来的阵法已经在盛天宗那么多人的攻势之下摇摇欲坠,她却仿佛没有看见一样,只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 率领众弟子追杀的东里翎双目赤红,却在看到孟玲瑶的身上光芒大盛时瞳孔骤然一缩。飘忽不定的浓郁黑气在孟玲瑶的颀长身躯上蔓延开来,让所有漫过去的玄光被吞噬软化,所有的武器竟然也都失去了效果。 应当是来自于魔界哪里的秘传! 东里翎睚眦欲裂。 双方鏖战许久,直至魔教的援军杀入,把孟玲瑶和蓝钰绯两人救了回去。时间线应当是回溯到了还没有去往寒谷的时候,一切的巨变都没有发生,此时的所谓新魔尊还未曾上位,因此,暂时没有来找魔教的麻烦。 -- 第120页 银雪和易舒言二人把东西给送来的时候就听说蓝钰绯往天界去了。 “天界?”银雪诧异,“她往天界去干嘛?” “采药。说是天界,确切来说应该是仙界,教主夫人说是仙界才有能够治疗到教主的药物,先前教主夫人受伤,是教主强行破开了自己的筋脉才会伤成这样……” (天界分为东方天庭,仙界;西方佛国,佛界。) 那被银雪拦住问话的人恭恭敬敬一抬手:“多谢仙子关怀,教主若是醒来,必定会派遣人找机会告知仙子。” 银雪和易舒言对视了一眼。 虽然那个“新魔尊”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但不代表他之后会没动作,若是想要拿下这个位置,必然就是规划了很久的,会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来动手。 “你在这里留下来,等着孟玲瑶清醒,顺便提防一下那个人。蓝钰绯既然去了仙界,我就先回去看看。” ** 除仙神可以从东南西北四个天门上来以外,非天宫常驻者,想要拜访唯一的路径也就是天桥。 金波将流云染上温暖色泽,浮云流动于天桥下,狂风侵袭着每一个在上面走动人的脊髓。银雪化作原型趴在桥边本欲守株待兔等人,没想到却先看到了东里翎。 他走得很急的样子。 一步、两步、三步……离得近了,已经能够看清楚那人模狗样的恶心嘴脸上的焦急表情,想来很可能是为了孟玲瑶的事情。银雪正欲呼出一口气,竟是被人抢先一脚猛地踹开! “咻!” 一道玄光狠狠刺入了他的后心。原本清除掉障碍正准备朝前面继续走去的东里翎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摇摇晃晃的桥上。 “哪位不留名的阁下,竟是躲在暗处偷袭本尊?” “是老娘我!” 两道不同女音异口同声响起。 随后赶来的是一道明艳的绯色身影。 银雪看见蓝钰绯还觉得熟悉,但现在的时间线其实应当是在寒谷之前,因此东里翎是不认得她的,倒是给了她发挥的机会。少女头顶毛茸茸的兔耳朵气得抖了抖,刻意怒道: “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天桥下面的风这么大,这是蓄意谋害!” 东里翎骂了句“滚”,或许是因为心下实在焦急,或许是因为在一个小小的月兔仙子面前不屑于掩饰自己的真实秉性,凶神恶煞地就与银雪对战起来。 然而在修真界的时候银雪的确暂时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在仙界,所有的仙子哪怕再不济也是可以借助地形优势的。 天桥上能让人粉身碎骨的风对于天道钟爱的上神来说简直就是玩物,就在东里翎欲要冲上来的刹那,银雪信手控制着风直接将他给挡住,甚至自己还能自由自在地游弋其间,躲开了东里翎三番五次的进攻。 蓝钰绯看了她一眼,观战片刻后就直接趁空隙朝上面跑去,毕竟此时此刻给孟玲瑶采药是当务之急。操纵天风让蓝钰绯过去以后,银雪慢悠悠地腾空站在那边调戏了东里翎片刻,直见人已经怒发冲冠,摆出要拼命的架势才收手。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东里翎,是当今修真界的灭情道尊,盛天宗的师尊之一!” 东里翎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诡异妖术居然还能操纵着这让无数人头疼的天桥仙风,为了防止一直纠缠下去让蓝钰绯抢了先机,绝望之下只得自报家门,企图让银雪能网开一面。 他灭情师尊自此从来没有这样拿身份压过人! 而本在以为银雪在听到这样的话后起码会给个薄面让开的时候,空气沉寂片刻,仙风里穿梭的少女却忽而嗤笑出声: “灭情师尊?那是什么没听过的玩意?如今修真界是没人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废人,也配来仙界肆意张狂了么?早早回到你的盛天宗盛地宗去,免得姑奶奶我心情不好下凡给你的宗门灭咯!” 东里翎不愧是那外来的神秘力量所选的“古早虐文男主”,说起话来一股酸溜溜的腔调:“从未有人胆敢对我如此放肆!” “这不是有了?” “你——” 蓝钰绯回来的时候,却见天桥边已经没了东里翎的身影,唯有银雪看似不安地在原地踱步。了解前因后果后蓝钰绯连忙道谢,最后又略有不安地问了句:“多谢银雪姑娘,那他现在如何?” “应……应当还活着吧。” 银雪俏脸一红:“其实我仙风一向用的不大好,许是力道大了点。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赶紧去盛天宗里看看他,说不定还吊着一口气呢。” ** 天上一日,人间虽说不至于有一年,但也有了一段时间。在孟玲瑶重生以后,没有寒谷之事,东里翎暂且也就没有和“新魔尊”勾结,魔教暂时也就安然无恙。 而东里翎本来就不是个能够安安分分的人,虽然没有去寒谷,但还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把孟玲瑶纳入自己的羽翼当中。 发现了孟玲瑶与魔教的些许端倪后,他在孟玲瑶的住处放紫河车,让人发现是孟玲瑶吞吃紫河车来提升功力。而如此情况下,孟玲瑶自然觉得委屈,他就能顺势嫁祸到魔教的头上,说是魔教刻意害孟玲瑶,以防背叛,想要让她声誉彻底扫地。 之后便是孟玲瑶被发现,解释无果以后带着蓝钰绯叛出盛天宗,却被东里翎暗害受伤。此时此刻,有关两人的传言是喧嚣日上,许多人甚至都来围观盛天宗的家事,想要看灭情师尊究竟会不会教训这两人。 -- 第121页 但他们所想的灭情师尊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正躺在床榻上不断吐血。银雪恢复记忆以后对利用仙风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至于下了几成力道,那也自己知晓。 ——死当然是不会死,只是会受点折磨而已。真正痛恨东里老贼的是孟玲瑶和蓝钰绯,她不会越俎代庖,也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盛天宗的大门口此时聚集了仙门诸多家,各个或是想要来看灭情师尊的伤势,或是想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站立于万人中央的蓝钰绯却丝毫不惧他们的质疑,手心捧着三生石,逐渐在云雾间幻化开来的五彩光芒如同落入水中,涓涓流淌。 “这妖女想做什么?” “莫不是她用这个东西伤了师尊?” “你傻不傻,这是三生石,三生石是没有攻击性的!” 蓝钰绯并不理会流言纷杂,只一心缓缓于三生石上注入法力。终于,一幅幅场景开始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上,蔚蓝澄明的天如幕布,一点点地幻化出当时的场景。 东里翎把紫河车放在了孟玲瑶的房间门口,又用了障眼法遮蔽,在关键时刻才撤去了障眼法,还带头做出震惊的模样,指责信赖自己的徒弟。从外面回来的孟玲瑶自然是不明所以,与众人力争。 在此之前,东里翎甚至屡次私底下追求孟玲瑶,尽皆被她执意回绝。东里翎恼羞成怒,看向蓝钰绯的目光立马带了恨意。 东里翎在事发之前先写好了秘信,让人准备击杀蓝钰绯,让孟玲瑶再无牵挂…… 一件件的事情都是他无法抵赖,如假包换的三生石是不会骗人的。而吞噬紫河车是让所有人都不齿的下三滥手段,一个紫河车就得要残忍杀死一个人类婴孩,这种事情,只有走火入魔的低劣妖精才会去干。 而东里翎,居然为了嫁祸魔教,令孟玲瑶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皈依自己,亲自屠杀婴孩来污蔑徒弟! 流言像是一面旗帜,当风大的时候就会往哪边倒去。先前还在全部指责孟玲瑶和蓝钰绯的人立马将异样又鄙视讶异的目光看向了东里翎,他的脸色青红交加,眼中血丝仿佛下一秒就快要流淌下来。 蓝钰绯之前传信在盛天宗门口集合时,易舒言和孟玲瑶就一同来了,此时见状不对喊了声“快躲!”,连忙就拉着银雪朝远处跑去。 “啊!” 站在东里翎附近的一名弟子却没那么幸运,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师尊太过相信。他忽而被东里翎的真气震荡的灰飞烟灭,甚至连魂魄都被灭杀。 已经开始暴走的男子让当下的场景乱做了一团,盛天宗其他的师尊长老吓了一跳后连忙去抢救弟子…… “这东里翎真不是个东西!”另外一个宗派来的,一名口直心快的红衣少女怒道,“若是人人都与他一样,追求不到那就把人给毁了,修真界就成了什么样子?” “东里翎的确可恶,可是、可这孟玲瑶和蓝钰绯也是……”旁边的师弟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甚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个糊涂东西,人家是什么与你有何关系?怎么,你喜欢女子,就不准许别人喜欢女子?”红衣少女开始扯她师弟耳朵,“我且问你,若是有一女子对你情深不渝,甚至刀山火海都能为你去闯,你会不会对她死心塌地?” 师弟嗫嚅了句:“会。” “那孟姑娘喜欢蓝姑娘不也是正常?”红衣少女朗朗嗤笑一声,“要我说,这姑娘喜欢姑娘,男子喜欢男子也并非是什么不对劲的事。你们只需管好自己即可。” “阿芬!”一名老者略有不满,“那孟玲瑶是魔教出身!” 名叫阿芬的少女在他身上轻轻推了下: “爹,你让我说完。我教派当中断袖分桃、磨镜之交不是没有,你也从未加以制止,只说是不影响修炼即可。魔教也是修炼,正派也是修炼,魔教名为魔教,何时真的干了伤天害理之事? 我董芬喜欢男子,但并未容不下与我不同之人。若是东里翎这样的与孟玲瑶姑娘二选一,我必然选择有担当的孟姑娘,而不是这种无耻之徒!” 第73章 反攻与否 “无耻之徒”四个字,如狠狠地扎在了盛天宗这些人的心里,如同一根鱼刺般咽不下去也吐不出。 其实修真者本该是六根清净,虽然不求做到如佛修般断情绝欲,但也不至于如寻常凡人一样,见识到什么与自己平时所见不大一样的就开始拼了命地排挤,甚至不想想对方到底是哪里招惹到了自己。 被董芬姑娘这么一说来再细细回想,所有盛天宗的弟子们回过神来,其实除却那场误会以外,孟玲瑶和蓝钰绯从始至终还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倒是反观东里翎,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到了孟玲瑶的头上不说,更是自己亲自动手,屠戮了那么多的婴孩。修真者之所以如此厌恶吞吃紫河车来提升功力的人,就是因为所有修真者都是从娘胎里降生的。 吞吃紫河车来提升功力,是哪怕走魔修一路的人都遵守的准则。若是每个人都去杀婴孩,吞吃紫河车,恐怕要不了多久修真者就会全部灭绝,乃至于整个人族都灭绝掉。东里翎亲自杀害婴孩,现在爆体而亡不算是惩罚,等到魂魄转世,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孟玲瑶师姐性格温和,在事发之前还常常会亲手煲汤送给夜间巡逻的弟子。 -- 第122页 蓝钰绯师姐明媚活泼,在盛天宗其实之前人缘也很好,她功力高甚至不亚于任何一个师尊,原本已经可以去往师尊的位置了,只是为了跟孟玲瑶平辈才不去。她对每个人都乐于指教,丝毫不藏私,从前更是不乏追求者, 但又是那些所谓的追求者在此时险些将她逼上绝路。 那几人的逼迫,倒也还真的甚少是因为容不下,而是抱有一种“我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的卑劣姿态,藏匿在人群中对蓝钰绯和孟玲瑶下手。 且平心而论,魔教虽然是魔教,但在搬离修真界,去往魔界之前,风评其实也都是还挺不错的。 甚至当今他们盛天宗的一位长老也说过,这魔教虽名为魔教,实则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从未作恶。差的风评也是因为魔教教主忽然撤离修真界入了魔界,众生就自然觉得魔教入了魔界的伙。 “诸位,她们两人在一起的事情自然与我盛天宗无关。” 处理好乱糟糟的现场以后,盛天宗的其中一位长老扫视周围一圈,愈发觉得肝火旺盛。盛天宗损失了一个强大战力,虽说他并不喜欢东里翎那种作为,但毕竟面子还是得要的: “魔教教主偏帮魔界,在我教派卧底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孟玲瑶在你教派卧底,可算是得到了什么?她师尊是东里翎,但东里翎何曾有那个本事去当了魔教教主的师尊?不过是虚担着个名头罢了。更况且她在你这替盛天宗南征北战的,苦劳功劳也都有,最终还被东里翎诬陷,若不是蓝钰绯拼死去拿了三生石,估计最后结果不堪设想。” 乌泱泱的人群中现出一道清脆女声,白衣白发的少女立在半空中的远处,声音不大,但恰好也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少女身姿窈窕相貌出众,身上却无甚威压,盛天宗的长老眉头一皱就欲要反驳,却被银雪从袖子里摸出来的一张令牌所压制。 令牌上的金鳞游龙栩栩如生光华四溢,刺得人在瞬间都睁不开眼睛。在看清楚那的确是来自天庭的令牌以后,几个长老悄然传音嘀咕了几句,显然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无论是当时在小小一个地方占山为王的长生宗,还是名满修真界的盛天宗,非必要的情况下都不会与天界的人为敌。既然孟玲瑶和蓝钰绯得了她的庇护,长老本身对东里翎也没多少的深厚情谊,自然也不敢继续追究。 魔教自此与正派的界限划分清楚,互相不干扰不越界,彼此之间长久无甚往来,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在解决了心头一大患后,银雪易舒言与急着独处的两人道别,一同去了凡间某座城的温泉山庄。 “现在都已经过了立夏时节,你还把这里盘下来做什么?” 一想到那老板听着银雪要将温泉山庄盘下数日,原本还有点不耐的神色立马变作看钱袋子的眼神,易舒言心中就略觉不快。匆匆带着她往这里来,原本还以为是要牵什么红线,没成想就是想休息两日。 更况且比起这凡间,天宫休息不是舒适了很多? “我、我这不是看你不想去天宫么。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 “说谁是狗?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去天宫?” 未到旺季的温泉山庄静谧神幽,只有茂密林间偶尔传来一道清脆鸟鸣。两人缓步走在竹荫小道间,易舒言闻言从后方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整个将人就带了过去。 银雪被她勾得肩膀一颤。 修真者多数其实都想上天宫,一则是仰慕天界的繁华,二则是体内的真气可以得到天上的灵气滋养,会让经脉更加流通,对修炼有极大的好处。其中唯有一种人会对天宫较为抵触,那就是魔修。 确切来说,是魔尊。 想到对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银雪此时自然得捂好小马甲,装作是对易舒言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模样,慌忙解释: “我怕你在那边觉得无聊不适应,天界一众的老头子,仙娥玉女也都是基本冷着个脸不说话的,唯有那些侍女是花草化成的稍稍有点意思。你对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侍女多半又觉得烦……” 易舒言倒也没生气,见她紧张解释的模样扑哧一笑:“那你怎知我不嫌你烦?” 银雪作势朝她挥了挥拳头:“你敢!” “不敢,你话很多,但若是日日都与我说,我也不嫌你。” 小兔子话多、黏人,但是她很喜欢。 距离清泉还有一段的距离,夏季的微风吹来有些热,银雪早换了轻薄的衣裳。她的衣服总是奇奇怪怪的,易舒言先前还以为天宫的人喜欢这么穿衣,后又看到唯有她一个这么来。 银雪的衣服是根据旗袍来改良,忽然收束的细腰下衩口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骨肉匀停,纤长笔挺,随着步伐微微晃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就生出点想要进一步窥探的想法。 易舒言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银雪,直至银雪回过身,修长指尖落到了她的腰际。 旗袍对于身材的要求极高,银雪骨架不大但也能撑得起来,微微耸立的山峰在薄纱的掩映下略微露出了点雪色,半遮半掩的迷蒙更是勾人。她穿着一双很奇怪的鞋子,后跟是用什么支起来的,因此就跟易舒言达到了同样的高度,甚至细细比来……还稍稍要高一点。 古韵的纹路修饰让她整体与环境显得并不突兀,少女款款上前,纤细胳膊揽住易舒言的腰身,脸颊与她轻轻触碰却又不时离开些许。 -- 第123页 若即若离的距离最是引人遐思,饶是定力很好的易舒言都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含着一口气伫立在原地。 吹起的风扑到她的脸上,温热潮湿,兔子精不像是兔子精,反倒是像个媚色天成的狐狸。狐狸熟稔地勾住她的腰肢一同倒向柔软的如茵草坪,一条腿抬起跨过,指尖游移到她的衣襟领口来。 不,不是衣襟领口。银雪在她毫无察觉间竟是把她的衣裳变了样,银雪身上的奇异衣服是黑,易舒言身上的便是红。这种过于热烈的火红很挑肤色也很衬肤色,身前突兀缺少的一片布料以黑色的薄纱代替,质地也很是奇异。 “小易。这叫蕾丝,这叫丝袜,你摸一摸,觉得是不是很有弹性?” 少女微热的指尖携着她的手腕,引导着覆盖上前方制成花形的黑色蕾丝暗纹,凉凉的、滑滑的,似乎与她常见的布料有些不一样的质感,比寻常的要更为轻薄,轻而易举地就触碰到了内里。 银雪耐心地再引导着易舒言看看腿上的布料,却见那黑中隐隐却能露出点肌肤的底色,扯起来却又可以回弹,隐蔽地遮盖了一切。 易舒言一抬手,将她的头往下按了点,双唇蜻蜓点水般轻巧恰当地相扣。银雪一只胳膊撑在柔软的草坪上,腾出来的手正欲要去继续解开衣襟,却被易舒言轻而易举地制住。 她看着偏瘦,身上没什么多余的肉,但力气就是很大,一边偏过头去在银雪的脸颊上点缀小火,不知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只消片刻就弄得人满脸通红。 银雪有些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在此情此景下竟然就失了力,原先攥住易舒言纤细皓腕的手还算有力道,现在就已经渐渐松开,像是软塌塌地搭上去一样。 她此时此刻正半跪在易舒言的怀中,躺在如茵绿草上的美人纹丝不乱风情万种,趁着银雪在攻势下愈见颓势的空隙,纤纤玉手趁势袭击上去,带着点笑意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若是你想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对于小易一个古代人可太新奇了。 银雪:屡败屡战的心不会停息,终于一天会赢得转机。 第74章 双修的妙用 纤细指尖随着水流游走,在她最受不了的地方轻拢慢捻,动作缓慢地画着如水涟漪般的圈。仅仅是愣神的一个空隙,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就紧紧压了上来,绵长的吻让人不得呼吸。 三千银丝飘散如雪,被水浸湿以后沉甸甸地落在了肩头。易舒言的掌心凝聚起一股腾腾魔气,纤纤五指一面揪住银雪的两只耳朵,指尖缠绕着本就敏.感的经络缓缓向上游移。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在筋脉里横冲直撞,仿佛上一刻在云端,下一刻就要沉入飘渺无极的海底。云蒸雾绕间,坐在上方蜷起腿的少女半眯起眼睛,雪山是依旧如先前一样昂然屹立,只是在韵律轻缓的晃动中多了点眩晕,眼前如蒙上一层白茫茫的雾般,已经看不太清。 “小,小易?” 韵律忽而停住,难以言喻的感觉也随之歇止。眼前的白蒙蒙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纠缠如海藻般的深黑,从她的脚踝开始缓缓攀上捆缚。 “这一招叫作……作茧自缚。” 微沉的嗓音因兴奋而染上一抹性.感的味道,如云发丝继续蔓延开来,一点点缠绕到了她的身上,掠过背部的每一寸娇柔肌肤。两人的身体因此必不可免地紧密贴合起来,易舒言指尖轻触到银雪耳根的刹那,瞬息就搅乱了心跳。 易舒言轻笑着在她耳根上不紧不慢地画着圈:“先前记得你与人说是我的灵宠,可做我的灵宠并非有这么简单,这么一点点可不足够。” “必须留有更多的标记。” 肩胛的白腻肌肤被咬住一口,皮肉被刺破的轻微痛觉却没有任何影响,很快就被如水的温柔包裹。在这样的亦是轻微疼痛亦是轻微酥麻的晕堕里,灵气从她的口中缓缓注入到被咬破的伤口,同时也在逐渐帮忙愈合。 前世的临砚是纯粹的魔,今生的易舒言则是修真者出身,身上不仅带有前世的魔气,也有今生属于修真者的力量,因此能与血脉纯粹的银雪更好的融合。 一滴鲜艳落入水池中,在蒸腾的雾气里化开消失不见,源源不断传输的魔气让银雪的筋骨不再如先前般似被雪水浸泡着融化,涌动的力量正在回到她的身上来。 银雪一把扯住易舒言的手,将其扣在自己的腰间再向侧里滑去。隔阂在两人间的阻碍又被收了回去,易舒言翻了个身,摁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其向上一抬就轻松扣住。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白璧微瑕的那样一个零星小点甚至都看不见了。银雪一面仰着脖颈偏头凑去再度汲取灵力,一面缓缓闭上了眼睛。 …… 这一次的长久拖延后与上次不同,银雪率先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反倒是易舒言。 她精神饱满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侧过头去,却见少女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与锁骨上,随着呼吸正在轻缓起伏。易舒言的睡姿一向都很标准,一只手放置在身体侧端,另一只放在胸口,清艳面容难掩疲倦。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易舒言这样略有些失态,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新奇。直至在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似乎是变得多了些后才想起,之前的那一番修炼,似乎全部是易舒言在单方面渡给她灵力。 -- 第124页 六界之中流传的双修之法本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两个修真者创出,相传女娲造人的时候就点开了一部分人的灵根,让这些人可以轻而易举的修炼。而修炼的时候想要更进一步,双修就成了法力交替的一种极佳方法。 像是很久以前她和易舒言在水中交替属于比较差的一种双修之法,真正的能将法力传输到极致的,便是之前她们那样。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一般来说只要是双修都会双方法力互相传输,可她的法力一点也都没给易舒言,反倒是小易全部在供给她。 见她被下床的动静弄得蹙了蹙眉,银雪在易舒言快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将衣裳向上扯了扯,遮住锁骨上过于明显的痕迹。 那天两人修炼了很久,易舒言甚至又在她的脖颈下方咬了一口,痕迹有些重,害得她都不能穿低点领口的衣裳招摇。 今日温泉山庄的主人吃馄饨,想到这两位盘下整个山庄的尊贵客人,派人过来送了些包好的馄饨和馄饨皮原料,又送了满满一锅排骨高汤。 易舒言难得赖床,银雪先去迎了来送东西的人,进后厨先将东西摆好以后,一道窈窕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到了身后,先伸出脚来夹了夹她的小腿。 纤长手指拨了拨食箧:“馄饨?” “你吃过?” “长生宗里辟谷以后除却宴会基本无人会做菜做饭,都是日日夜夜在修炼或是降妖除魔。很久以前,我……娘做过。” “娘”这一字眼让易舒言晃了晃神。 仿佛还是在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儿时,爹在镇子上赌钱赢了不少,足够家里开荤腥了,娘乐得用肉馅勾着稀烂的菜叶子包了些馄饨吃。虽然每个人分到的不多,里头的肉馅更是少得可怜,当时的欢悦却是切切实实的。 又说起来,其实她也从未感受过所谓家的温暖。 魔尊是天地自然化成,转世的时候,娘亲全都在她有记忆之前就死去。她这一世的娘亲倒是见到了,对她的喜爱却也稀薄到可怜。在以前,她以为因为自己是女子,而那些人重男轻女所以对她不待见,直至后来慢慢地回过味,爹娘最不喜欢的,唯有自己而已。 因为她是魔尊的转世,生来带有让人难以忍受的煞气。 “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雪白的手在易舒言的眼前晃了晃,银雪已经在后厨开始忙碌起来,上上下下地正在折腾那锅汤。易舒言指尖一点幻出一只素白玉簪子,一面帮她将头发盘起一面轻笑出声: “君子远庖厨。” 她一向是舌灿莲花的:“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更况且君子有多种含义,在我这里,能将饭食做好的也能算是君子。”一个银锭子在空中划过被丢到了易舒言的掌心,“你去集市上买点虾子来,要鲜活的。” “你倒是会安排。” 若是在千年以前,叱咤风云的魔尊大概万万不会想到会与人在这什么无聊的山庄里“度假休憩”,更不会还听着个女人的话,还真的有模有样从正门出去赶往集市,挑挑拣拣地买菜了。 甚至在回来剥虾的时候还被数落了一顿。 “你怎么剥虾的时候不知道去虾线?喏,虾线便是这个,这是虾的肚肠,虾吃虫子,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吃的。” “你下次若是挑拣这些东西,最好要一个个抓,专门找鲜活的肉才好吃。先前我不是嘱咐过你么,要找鲜活的虾,你看这些有的都死了,待会必定没那么好吃了。” 银雪剥虾或是做菜的手势极为熟练,很快就将一盘虾给处理了出来,丢到排骨汤锅里继续熬煮着,又切了几根葱丢进去。 她的手很巧,无论是包馄饨还是做菜速度都很快,又细细地挑掉了排骨上的肥腻丢到桶里。辟谷以后多数人对于这些菜肴里的油腻就不大有兴致,为了防止易舒言觉得不习惯,银雪也只留瘦肉,肥腻全去。 浓香鲜美的味道很快就飘满了整个后厨,饶是平日里不怎么吃东西的易舒言也好奇朝那锅边看去,更别提本就对食物没什么抵抗力的银雪。 前前世在天宫的时候赫赫有名的天界战将银雪上神就会常常收敛气息到人间去品尝美味,到了现代世界一遭这个爱吃的癖好更是改不过来了。 漂浮着翠绿葱花和虾仁的排骨馄饨出锅,咸香气息勾得人胃里馋虫都要起来。前天的修炼还没缓过来本就劳累,银雪食指大动,各自盛了两碗汤放到了桌边,更是亲手用汤勺舀起喂了易舒言一口。 易舒言微微眯起眼睛。 她将勺子递过去又送入口中的时候竟是丝毫不漏,全然不像是初次伺候人的样子。见易舒言吃的认真,银雪忍俊不禁: “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人,很像是我阿姨家的小豆丁。” 坐在凳子上乖巧任她喂饭的魔尊动作顿了顿,一缕汤汁顺着她的唇边滴落,还没落到衣襟领口的时候就被擦去。易舒言似乎是想问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之后的气氛就相对沉默了些许。 用完后的那些碗筷银雪也懒得处理,用灵力随意地擦拭一下后就丢到了原处去。 身上似乎还有点黏糊糊的感觉,先前在食物的作用下都没能感觉到,趁着易舒言朝屋里走的空隙,银雪也去泉水边沐浴。 盛夏的天泡温泉并非是一种享受,哪怕已经用凉水换过了,也不让人觉得舒坦。银雪匆匆擦拭几下正欲爬上去时,却见一缕冰晶从岸边开始凝结,丝丝凉意漫上,很快就将温泉变作了凉爽的冰天雪地。 -- 第125页 雾气化作空中凝结的白晶,只听后面的水花溅起清脆声音,女人柔软的肢体就从后方贴了上来,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里带了点挥之不去的委屈。 “你先前说的小豆丁……可有我好,那个小豆丁?” 作者有话要说:  银雪的反攻是,双休的时候汲取易舒言的法力,然后等她被榨干(不是) PS:在双方身上留下法力以寻找到彼此的设定灵感来源《狐妖小红娘》里的转世续缘法——人继承妖的妖力。 第75章 半缘修道 永夜魔界。 冥河的暗色水流席卷于一柄剑的侧面,玄铁剑的剑尖嗡嗡作响,锋利处正在源源不断地冒出鲜血。一滴滴浓稠的血浆落到了“男子”的指尖,须臾,阴冷笑声从山洞的最里端传来,吓得洞口的两个看守瑟瑟发抖。 主上已经在这里待了有段时间了,甚至从不出洞口一步,一直靠着其他的手下在外屠戮杀死凡人或是修真者、妖兽,将那些冤魂与肉.身剥离,把冤魂融入自己的剑中。 六界之中的剑可为正道所用,也可为杀器,在他的这里,显然是比杀器更深一层的凶器。浓郁血光萦绕在剑身周围,映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而这位被称作“主上”的“男子”近乎痴迷地眯眼望向剑尖,像是在凝视自己的爱人。 “啪嗒。” 最后一滴鲜血落到地面上时,石壁上隐约出现了一道虚影,凝结成一个女子的模样,无风而徐徐晃动,暗红色的血光铺天盖地地覆盖满整个洞穴。 血光最为浓郁时,清澈的双眸都已经活灵活现,女子整个恍若被注入了生命力一般,纤长身影栩栩灵动。身着黑衣的“男子”情不自禁地停下了冶炼的动作,一只手死死摁住一个正在挣扎的冤魂,另一只手正颤抖着朝墙壁上伸去: “摇光……” “摇光!” 石壁再也承受不住冤魂齐齐载着的力量,被怨气冲塌散落,裂成了无数的碎片。“男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试图捉住那女子最后似乎要伸出来的双手,却在黯然中直接扑了个空。 “他”的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如月下狼嚎般瘆人而诡异,震得周围人莫不胆寒心惊。 …… “雪神摇光,数百年前在众多妖兽的围攻中救下一只气息奄奄的弱小狼妖,取名莫淮,将其带回冰川雪原,令人教导其修炼之法,成就了后来统一整个狼族,叱咤妖界的九阴妖君。数百年后,雪神渡劫陨落,九阴妖君不知所踪。” “小易你能确定,当时与东里翎一同赶来的‘新魔尊’,正是九阴妖君?” 几日的接连“修炼”让银雪精气神十足,易舒言却很难得地稍稍有些犯懒,眯着眼睛靠到了她的身上。听她念完书上内容,黑衣少女将身子坐直: “九阴妖君乃是狼妖,身上的气息决计不会错,对于别人或许能瞒得过,但我的嗅觉在曾经修炼过,在这种事情上把握可以说是九成。” 易舒言向来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满,说是九成把握,那就可以算是十成了。而银雪却没有因为她这一句松懈,只是继续疑惑发问: “可我的亲眼所见,‘新魔尊’应当是个男子。雪神当时说过,九阴妖君是个小母狼,妖兽在化形的时候不可能连原本的性别都改变,怎么可能会是忽然成了男人?” 女性的身高一般会比男性低一些,身子骨架也相对娇小。六界之中只要是修真者或是妖精神仙都不会差异太大,但女子也不过都与她或是易舒言差不多身材,和东里翎那种高大的男子比起来还是有所差别的。 可当时她分明记得,一眼望去那人和东里翎的个子、体型相比并不能差多少,女子哪怕身姿纤长,也甚少有能达到这个高度的。 易舒言淡淡道:“狼族化形多高大,我曾经所见过的狼族姑娘化形以后也全部都比我要高大。更况且,若是叶瑾道尊那样的个头去伪装男性,你能保证自己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叶瑾道尊用现代的算法计算估摸着有一米八了,个子很高的女人骨架也不会太小,乍一看还真的看不出。哪怕当时易舒言都能女扮男装进花楼,若是再刻意加以伪装,估计还真的没法一眼认出雌雄。 “男女并非重心,我主要疑惑的是,当年你们仙界的雪神正直善良,哪怕是对为祸四方的魔尊临砚都未曾肯下杀手,只与上神一同奉劝她改过自新。”易舒言顿了顿,竟是云淡风轻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号: “她收养狼崽以后,必定会教导你们天庭的那些条条框框,又怎么可能允许狼崽修邪魔一道?如今我敢笃定当时的‘新魔尊’便是九阴妖君,若说九阴妖君无比听信雪神摇光的话,又怎么会在她死后去抢魔尊的位置?” 魔尊临砚陨落以后,魔界一度苟延残喘,当年盛极一时的魔军都被天帝亲自率领天兵天将屠戮干净一个没留。不过饶是如此,魔界也还是孕育罪孽与邪佞的温床,让所有的魔头趋之若鹜。 魔界诞生新魔尊,对于整个六界都是极大的事情。尤其是六界之中许多修炼魔道、或是修炼与魔道相关(包括之前某些宗派使用部分魔尊的修炼之法)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因此易舒言那么关心也不奇怪。 银雪来自于天庭,知晓的秘辛应当会多一些,不过当年雪神喜欢独来独往,与天庭人的交流应当不多。见她努力思索,易舒言还以为她在仔细回忆,不多时却忽而见少女眼睛一亮一拍手: -- 第126页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银雪一副发现第七界的激动神色:“摇光仙子乃是九阴妖君的救命恩人,雪神渡劫失败魂飞魄散与世长辞,九阴妖君痛不欲生。在遇到雪神的时候,小狼崽觉得人间不直的,在她死后,九阴妖君也觉得人间不值得。” 银雪上神正洋洋自得于自己的新发现,耳根忽而一痛,整个人被易舒言揪住向她怀里贴去。眉眼清艳的少女一声嘲笑:“我当以为你发现了什么,绕来绕去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值不值得?” “直的——与值得。”银雪趴在她怀中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指尖轻轻掐着易舒言身上的软肉,“对九阴妖君来说,若雪神是个直女,人间就不值得。换句话说,她喜欢雪神摇光,所以才会尽力当上魔尊。” “魔尊当年死后,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说是魔界通忘川,因此当上魔尊,掌控整个魔界力量以后,就有机会复活世间自己想要复活的人。” 关于这一点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传闻也不可知,但世间掌握复活之法的二人,一者相传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二者相传就是杀戮出血雨腥风的魔尊。 天帝自出生起就能掌控天道,自然是多数人难以匹敌。心中有过于强烈的执念,也很少有人会选择去挑衅天帝,多半只是寻求他的帮助,但从古至今从未见到天帝复活任何一人,包括当时战功赫赫的银雪上神。 因此,执念者将目光投到了魔尊的身上。相传当初的魔尊临砚融万家之道于一法,虽然常常被抨击是偷师的无耻之徒,但架不住功力高强深厚。所有的挑衅者无一不下场凄惨,因此魔尊在位时,杀鸡儆猴后就基本没了挑衅者。 真正的血雨腥风是在临砚死后掀起,众多的魔头谁也不服气谁,都想要坐上那个宝座,直至天帝清洗魔界,那些老家伙才安分了一阵子。 按照时间,临砚刚刚死去的时候雪神尚在人世,所以九阴妖君没有动手,而她那时候若是想要抢夺位置其实是最好的时机,按照她的手段,摆平那些人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银雪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九阴妖君本身对魔尊的位置没有太大的兴趣,她若是去真的争夺那个位置,十有八.九是为了复活心中所想之人而已。 当上魔尊一点也不容易,为了拼那一线虚无缥缈的,尚且只是在传闻中的生机,要走上一条与六界大多数人对立的道路。 如果她此时此刻的猜测为真,如果没有时光溯回之前九阴妖君击杀蓝钰绯的事情,银雪或许还会因为处境类似,对她产生些怜悯之心。 但爱一个人,并非是不择手段能毁灭天下,牵连无辜他人的理由。哪怕做此事的是临砚,银雪也绝不会因为两人的关系而放松允口。 “孟玲瑶溯回重生,东里翎没来得及和九阴妖君联手,自然暂且就没有生出事端,但长久拖延下去并不是个解决的办法。”易舒言慢悠悠地拖长了音,“故此,我想来个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的戏。” 长睫微不可查地一颤,银雪下意识道:“你还要去和她拼命?” “你何时会见我做没有任何把握的事情。” “为了孟玲瑶?” “孟玲瑶的事情有她自己和蓝钰绯去操办。”黑衣少女抱着膝盖轻哼一声,不知何时竟是也从她的语气里偷学了点撒娇的意味,“我只是想一刀两断干净,免得某人整日为几个不相干的女人挂心。” 银雪哼哼唧唧往她身上倒:“那还不是你不够努力!” 纤长手指扣住她的衣襟下摆,在指缝里卷着又在往上游移。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堵回了嘴里,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供给过来的浓郁的灵力。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的百合仙侠修真文《女主她与师姐结契了(gl)》正在连载中,女主和师姐的宿命羁绊炒鸡好看,喜欢的可以去看看,已经很肥啦! 文案: 沐吟风穿成了与她同名同姓的女主,该女主虽然倾城绝世,修为高强,却屠戮成性,野心勃勃,终落得个身死魂飞的下场。 而她所痴情一生的男主,只是一个将她视为炉鼎的渣男。被她一剑刺死的大师姐,才是对她处处回护之人。 渣男有什么好的?论修为,论相貌,哪里比得上师姐? 穿来之后,沐吟风踢开渣男,撩拨师姐,兢兢业业规避剧情,到头来发现剧情歪了,师姐也跟着歪了。 以往清冷自持的师姐在一次雨夜闯入了她的房间,见到因为修炼而衣衫不整的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从此这便成了习惯。 沐吟风慌了:“大师姐你听完解释……” 一根手指按在了她唇上,迎着她目光的眸子笑意深深:“吟风,昨夜春宵可还满意?” * 回雪生前看似无情无绪,可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对小师妹沐吟风的情感深沉而隐秘。 可这让她深深着迷的人却毫不留情?陷她与死地。 她一朝重生,本想对沐吟风敬而远之,却发现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这个在上辈子要了她的命的人,方是在这个世间守护她一生的人。她以为熄灭的火光渐渐重新点燃起来。 上辈子那人守护她,这辈子轮到她来守护她了。 第76章 半缘卿 人间的盛夏光景在指尖倏地弹过,秋叶泛黄的时节正是当时临砚的莅临魔尊宝座的时刻。 -- 第127页 据说她是在淫雨霏霏的一日,将最后一个没有臣服的人诛杀,以极为血腥的手段统一了整个魔界,也训练出千万魔军。魔尊登基的地方叫作无忧洞,后来被改做了魔宫。 自从银雪从天宫里找司命星君拿到了天命簿翻看,猜测出时光溯回之前占据魔界的那位新魔尊究竟是何方人士以后,有关“魔尊复活人”的传言就在有心的引导下日渐酝酿勃发。 直至一日雨丝霏霏,有孟玲瑶派遣的探子来报,有一神秘人士从魔界的隐秘地带出来,直奔无忧洞所在的地方。 “那位是终于坐不住了?” 都说引蛇出洞最保险,这些日子的潜心等待不过就是看那位什么时候会出山,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去搜寻,把自己先暴露在敌人的面前。如今的流言四起时那人恰好出去,也完全印证了银雪和易舒言的所猜所想,想要坐上新魔尊位置的必定是九阴妖君,目的便是复活雪神。 风雪雷雨电五大神在天庭里不大出现的,多数时间都是在六界之中掌管气象。银雪前前世与摇光谈话接触都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而九阴妖君的传闻,相对雪神就要可怕得多。 远古时代的妖界厮杀不断,相比起魔族甚至也都不遑多让,妖界从古至今从未有妖皇一统界域,唯有每个族群有每个族群的统领。统领尚未登台,则厮杀永无宁日,直至有一个出类拔萃到可以压住群众的出现在所有群众的面前,才能让族群安宁。 九阴妖君就是这样在血雨腥风里杀出来的名头。 在一开始,狼族没有一个相信这位被天庭雪神收养了的小姑娘会有什么本事。 雪神心善,狼族在苦寒之地长大,厮杀打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怕是这个在安乐窝中出来的小丫头在看到狼族的真正面目时就能吓得腿软。莫淮回族的那日,不知是为了下马威还是凑巧,一匹化为原形的狼妖被几匹狼野蛮地扯碎身躯分尸而食,浓腥的血液喷溅到她的身上,也点燃了隐藏在骨子里的血性。 短短数日后,莫淮融入族群,随同狼族的长老一同去祭拜先祖。数月之后,月圆之夜爆发斗争,莫淮以一己之力击杀九大对手,镇压策反,登上狼王宝座,臣民莫不拜服。 狼妖莫淮,自号“九阴妖君”,登位以后其他族群各个抛出橄榄枝来却被婉拒。杀戮完的那一日后莫淮被摇光唤回,再度回归以后却好像是磨平了獠牙般,甚少再对外界出手。 私底下甚至有妖族称莫淮是被自己的主子雪神迷昏了头,说她是做完了狼以后又被磨平獠牙利爪,甘愿去当雪神旁边一只听话的摇头摆尾的狗。 莫淮听到以后当时只是一笑了之,而翌日,众妖就看到了议论的那位被剥了皮,完完整整地挂在了雪山垭口。 …… “要我说,其实我觉得那雪神根本不会喜欢九阴妖君。那般温柔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心狠手辣随意对人下手的。正邪自古不两立虽然不能算是定论,但是否喜欢,和性格还是有关联的。” 四人两对眷侣驭风而行,孟玲瑶一面挽着蓝钰绯的手,一面娇声打趣: “若我真的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师姐也绝对不会对我有所怜惜。而且哪怕不是这样,有些观念也是绝对不合的,就像当时战功赫赫为天庭南征北战的那位不知名上神,又怎么可能与魔尊在一起?” 心脏忽然像是一只蹴鞠,被一只手狠狠地按到水底下,又很快地漂浮到上面去。银雪下意识地朝易舒言那边看了一眼,恰好竟是发现对方在看自己,慌忙把视线收了回去。 那位不知名上神的确不大可能和与魔尊在一起。 但是银雪和易舒言不一定。 ** 星辰倒影细碎,随着波光一同起伏在潺潺的水流里,宛若天外银河流曵千里。微芒映上一袭干净剔透的素白,染上绮丽绚烂的色彩。 魔界的风无论何时都是冷的,但每一处的冷却又有所不同,这是莫淮踏遍魔界山水才得来的结论。鬼林的冷,是阴森,是凄寒,是像她在狼族故居时那些魂灵遗留下来的残怨;无忧洞的冷则是孤寂,是高处不胜寒身边无一人的幽静。 无忧洞的洞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和抓痕,魔尊出生便是人,从未听说过能化作什么动物的形态,那抓痕便是她一点点用手给撕开坚硬的石头抠出来的。 传闻魔尊就是在此修炼,在此铸就一代威名,在此拥有可以复活人的能力。 阴冷清寒的风无孔不入,在温柔的星光倒影里钻入她的袖袍空隙,将宽大的衣袍吹得徐徐鼓起。现在的天上已经开始出现异象,据说日月同天时魔尊渡劫,回来时功力更上一层,而如今星月当空时,天边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是否要证明…… 她苦苦渴求的一线机缘就快来临? “莫淮。” 温和的嗓音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每一个字从那口中蹦出都是如此动听。 “莫淮。” 雨声空灵,落在悬崖石壁上溅起来的轻微响动颤颤如琵琶轻音,如烟如雾的铅灰色雨幕中出现了一道朝思暮想的倩丽身影,缥缈银带绕身,修长身姿笔挺。雪神标志性的一头白发如雪雾般在雨水中四散蓬开,立马让这魔界的雨景也美得恍若仙境。 莫淮的眼神近乎痴迷,在另外一个眼神的注视下,缓缓地朝那边走去。 -- 第128页 “摇光……” 不,不是摇光! 凉风中闪过一道亮色,锐利的剑锋几乎是贴着莫淮的脖颈擦出,险些就将她的脖子砍成两截。那剑招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天庭剑法,曾经甚至也无数次看到摇光施展过! 雪色裙袂在暗夜里翩跹如蝶,银雪掌心突兀现出两道盈盈绿光,对准莫淮所在的方向一拍。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所过之处山石碎裂崩塌,甚至远处如银带一般的魔河水流也开始翻涌,被银雪的长剑一引,竟是哗啦啦地朝上方飞去凝聚。 “你是何人,竟是能凝聚魔界的水流!” 一道暴喝响起以后,身子高大的白衣女子将头顶上戴着的有面纱遮掩的帽檐向下慌忙一扣,似乎是很忌惮在旁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先前莫淮的身形裹在巨大的黑衣里有些难以辨认,但到了此时用显腰身的衣裳倒是能轻易认出是女子,即使声音刻意伪装过,方才拿一下已经能让人确定身份。 几道狂风伴随着腥气擦着耳畔掠过,被银雪拂袖尽皆挡下,白衣却也那毒素腐蚀得袖子上一截都化作了灰烬,可见对方出手动作之快之狠戾。纵然如此,口中依旧不忘挑衅:“九阴妖君别来无恙,能够来争夺魔尊的位置,看来是已经完全忘却了雪神对你的教诲。” 莫淮动作几乎是微不可查地一顿,甚至连冰霜逐渐从脚下开始蔓延都未曾第一时间察觉,须臾后高声冷笑着将白衣幻做了宽大黑袍。风将她的袖子吹得鼓起,整个人的身形变得比原先似乎都高大了一圈,因此更加雌雄莫辨。 而如此障眼法在这时候只不过也是徒劳挣扎,银雪攻势不减反倒越发迫近,察觉不敌后,莫淮大口喘着粗气,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盯住银雪那张出尘的俏丽面庞。 银雪与摇光的几分相似之处是源于发色,除却这一点,两人的长相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方才的雨雾蒙蒙里就是银雪趁机使用了幻术才会导致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心中的隐秘被蓦然戳中,经年伤痛被撕扯开来的感觉任谁而言都不会觉得好受。见那少女白发飘飞似雪光拂曳,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山上她跟随着摇光时,雪神边温柔地唱起曲子边把她抱在怀中,纤纤玉指指向远处的那一轮月…… “银雪,右边!” 藏匿于暗处隐匿气息的一道声音喊出,银雪毫不犹豫地听从,举起长剑就朝右边狠狠一个劈砍。易舒言平日里用的这柄剑在她的手中竟是也能发挥出不相上下的妙用,注入远古上神凶猛灵力的浩荡力量出之振山撼岳,甚至隐隐倾动了整个无忧洞和魔宫的旧迹。 “轰隆隆!” 本就在交锋中被划开无数道痕迹的无忧洞竟是开始缓缓倾塌,汹涌水流却在银雪的剑尖化作了绕指柔,狂风吹得银白发丝飘散。这位自从远古时代便诞生了的上神在何时何地都能完美控制好自己的力量,纵然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对付九阴妖君绝对是足够。 魔尊更替并不是一件小事,且魔尊能复活他人分明也就是一个空荡的误会谣传。一个人在抱有希望之后再度堕入绝望会产生多大的恨意与疯狂,银雪从未体验过,但也知晓,绝不能让眼前人去付诸行动。 不管是为了易舒言、孟玲瑶、蓝钰绯,还是为了让六界不再进入无休止的战乱当中,她都再也容不得莫淮作乱。 长剑向天举起,正欲往下挥砍的一瞬间,一点灰蒙蒙不起眼的光却在黑暗中亮起。正在远处布阵的蓝钰绯原本松懈下来的神经狠狠一颤,不由失声尖叫道: “那是凝渊戮魔剑……” 作者有话要说:  莫淮和摇光不算副CP。 ABO预收冲起来呀!!!已经在大纲阶段了!谢谢仙女宝宝们! 第77章 六界集齐 凝渊戮魔剑,江湖传说中用死人的冤魂注入玄铁制成,须得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怨灵才可得。怨灵入剑则碾碎身躯再无转世的可能,因此需要冶铁造剑的人手段极其高明。 饶是见多识广的银雪上神也在蓝钰绯喊出去的一瞬间愣神片刻,继而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并不起眼的灰蒙蒙一点。 浮散开来的雾气黏稠得仿佛在其中混入了血,灰色逐渐扩大开来后,整个天宇很快就被染成了这样令人压抑的色彩。魔界的天一直是诡异不变的黑,在此时此刻色泽被强行扭转到淡了一点,但仍旧让人不大舒服。 莫淮死死咬住牙关。 她原本隐藏着这个东西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予那些阻碍自己的人沉痛一击,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虽然这剑还没有完全炼成,但现在不出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摇光渡劫死后她就在心底发誓,想要阻拦她的人,就等着—— ** 人间。 “娘,娘你看,那边那块的天色好可怕,有点像是天狗吃太阳了!” “哎哎哎,你乱说什么,天狗吃月亮这话岂是小孩子家可以胡诌的?”在房中刚刚要歇息下来的村妇骂骂咧咧地推开木门走出,手中拎着随意从房间的角落里抄起来的扫帚正准备往院子里胡闹的孩子身上招呼,却在仰起头看到天色的刹那神色一变。 纯净如洗的夜空里不再满是碎钻般的星子,也不再是深色幕布一般的黑,西南方竟是有灰蒙蒙的雾气扩散开来,且真的如天狗食日般正在将其他的色彩一点点侵吞入腹。那样的灰是很罕见的一种色,在目光落到上面的一刻,竟是有了种心悸哀伤的感觉。 -- 第129页 外面人走动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风停止了吹拂,树枝也停止了摇曳。世间的活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全然消失,只剩下与现在时段一点也不符的,瘆得人发慌的万籁俱寂。 妇人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跑去。 “相、相公,外面大事不好了!” …… 妖界。 雪浪山上屹立着的女子蹙眉看向天际正在迫近的那一抹铅灰色,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扩大,胸腔都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竭力撕扯。她是雪浪山雪狐一族的狐后,早就在多年以前达到了万人景仰的妖神地位,按理说应当是不会轻易被这些东西所影响的。 上次能够影响所有人的异象还是日月同天,本不该出现在同一片天空的日月不仅出现还交融了,虽然仙界密不报出,但凭借狐后这样的地位还是知晓了一件秘密——当时的那位上神和魔尊遇到了共梦劫,那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奇事。 风云渐起,冤魂肆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在暂时的和平表象下也能感觉到这样的心悸。 难不成是魔界的那些老东西动手了? 看着这个方向倒是有可能。 思及此,女子不再犹豫,向下人嘱咐了几句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化作一道流光朝魔界所在的地方匆匆赶去。 …… 人间和妖界、修真界距离魔界是最近的,也很快相继看到了那样的异象。 人间的寻常凡人不懂,只觉得是类似于天狗食日般的诡异天象,要么一股脑地跑到城隍庙里去拜土地神庇佑,要么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躲在家中避免那样的侵袭;妖界的各个大人物在看到以后彼此之间也相互联系有了动静,有些前往天界,有些直接往魔界过去。 修真界原本最大的宗派之一盛天宗现在损伤元气,在看到这样的事情以后根本不敢随意插手,尤其那边是来自于魔界,只担心会不会是孟玲瑶又要带人来强攻。百花宗的叶瑾道尊与其他的几位修真强者也有些不安,在商议以后一同禀报到了天庭。 “司、司命老头往哪里去?” 由于各路的来禀,东方天庭热闹了许多,天帝正在亲自观察天界异象并派遣人去魔界查探,月老一个平日里在天庭根本无甚事情可做的神仙自然溜了出来也没人注意。眼见着司命星君正南天门走,连忙死皮赖脸跟了过去。 司命星君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掌心须臾后出现了一个泛着恬然香气的书籍,那是桃花簿,上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姻缘。 乍一看去孟玲瑶与蓝钰绯两人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季妄休与涂丹,有千千万万的名字连到一起,但唯有少数几个,在上面原本是活泛的,不知为何又成了死结。 那两个分别是莫淮与摇光,和银雪易舒言。 “上……我徒儿和小易姑娘?” 莫淮与摇光的事情月老还不算是十分关心,主要却被易舒言和银雪忽然断裂的姻缘扎痛了眼。姻缘分为天定和两人本身的自我争取,若是说两人的争取其实已经够了,难不成是…… “命里机缘,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争取。她已经为了她去转世,她也为了她亲自换取自己的一生苦难,论理来说绝不可能会如此。” 司命星君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不是月老就在他的身边估计都听不见,还很谨慎地封住了周围的空间让人不得窥伺。月老感念他的仁义,却也有些难以抑制的焦急。 当初银雪上神和魔尊临砚的事情只是草草做了个了结,普天之下知晓全部的应当就是他俩了。月老本来就是天庭里的一个闲人,天道并未把这件事对他做隐瞒,在银雪第二世再回归以后为了保她性命月老亲自将其收做了徒弟,更是苦心要帮两位继续。 “是上面那位!” 两者异口同声。 魔界的异象在此时已经不断地蔓延,甚至都到了天庭的上空,纵使被其他的仙人挡住,也能看出其中的波涛汹涌。月老之前在银雪的身上悄悄做了感应,在她记忆觉醒以后也给悄悄撤去了大半,但看这样子,凭借那稀薄的一点,他也能感应到两人应该是去往了魔界。 那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邪术才会让天空出现的异象。 而月老其他的不怕,怕的就是前世的临砚,也就是今生的易舒言再度觉醒记忆以后会再度走上一条邪魔之路,到时候就会真的与银雪无法两全了。无论转世多少次,两人的立场终究不会改变,起码银雪上神,心中想的是天下苍生,而非全部是临砚。 ** “银雪!” 在拔出那支并未完成的剑后,莫淮的功力却好像是增长了一大截般,竟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和银雪硬碰硬。远古上神的神力虽然被封印了大部分,但觉醒的力量依旧让人胆战心惊。一道剑光震得地动山摇,周围的虚空已经隐隐有些不大稳定。 爆发性的剑招硬拼让莫淮被整个人震荡到飞开,落在远处打了好几个滚才堪堪稳住身形,银雪也是猛然吐出一口血来,不比莫淮要好到哪里去。 在后方的易舒言双目逐渐染上赤红,似乎若不是有孟玲瑶和蓝钰绯拉着,下一刻就恨不得去直接和莫淮拼命。 孟玲瑶一手挽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正在聚集起灵力将其缓缓注入阵法当中引燃:“阿言,你稍待片刻,现在不能……” -- 第130页 “孟玲瑶,你让她来。” 熟悉的声音都因着魔界的清寒而染上一抹冷清。 孟玲瑶略微一愣,最终还是无条件地相信了正在前方鏖战的银雪。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忽然间天翻地覆的战力让每个人都心存怀疑,银雪真正的身份也早在出手的那一刻遮掩不住了,但易舒言看着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的犹疑。 因为比起错综复杂的记忆,显然是眼前的人更值得信任。 下一道剑光劈砍过来的力量有千钧压顶般沉重,出剑速度之快,剑气之凶猛全然是所有人预料不到。在空中疾驰的黑衣少女毫不犹豫地朝银雪所在的方向赶去,试图与她并肩作战,而不是在后方等待。 被灰蒙蒙雾气覆盖的天宇间忽然有几处被撕裂开来,那是化作流光的其他人,在旁边观战的孟玲瑶和蓝钰绯只匆匆一眼看去,就看到了各路神圣集齐。 他们或是紧张或是警惕,没有人在窃窃私语,目光却都在彼此交流着名为不安的讯息。 无论是满含冤魂的戮魔剑,还是银雪的忽然爆发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界定。 那些人还在不断地增加,最终,一只泛着金光的手掌狠狠拍开魔界的封印,天帝身上特有的浩瀚气息汹涌席卷满整个地带的时候,银雪抬起自己手中易舒言先前给她的长剑向前也顺势一挥—— 远古第一战神的风采犹存,一剑出,吞山河,灭天地,灰尘齑粉都翻滚在熊熊的气浪里。那边的莫淮不甘示弱,戮魔剑的凶啸长吟响彻整个魔界的天宇。 而银雪的长剑,却在快要与那戮魔剑交锋的刹那倏然转变,在各界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贯穿了易舒言的后心。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 第78章 我信你 鲜血四溅。 此剑一出,穿胸透骨。原本还只是好奇和忌惮的围观群众在此时尽皆露出讶异神色,哪怕是早就知晓两人真实身份的月老和司命星君也不例外。 剑有灵气,在发现自己的刀锋所向竟是自己主人的胸膛时痛得一声哀鸣,自身那点微薄的力量却无法制止银雪此时的行凶。被鲜血注入殷红的长剑哀鸣呼啸,余声久久震荡不休。 就连凶神恶煞的九阴妖君也没有想到银雪会突出此招,灰蒙蒙的天地间陷入了一刹那的死寂。 易舒言费力地眨了眨眼睛。 鲜艳而灼热的红为她的面庞镀上一层妖冶,喷溅出来的温热的血液濡湿了整个后背,甚至有些许溅到了脸上,顺着她缓慢颤动的纤长睫毛缓缓往下流淌,一如血泪般骇人。 “你信我吗?” “我信。” 比起那些错综复杂的混淆记忆,我更信你。 时间仿佛都在此时慢了下来,易舒言的耳边不断回响着那句话,但最终的画面还是定格在银雪将她给她的剑刺入自己后心的瞬间。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同时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似乎在作怪,也似乎在缓缓流逝。 此情此景,竟是与前世在忘川河边的那一刻几乎完全一致。唯一的不同,就是此时满是围观的仙神或是妖魔,亦或是幸灾乐祸地看戏,亦或是低声絮语的地探讨银雪这样的动机。象征着正义的银雪上神终于褪去了原本所有的柔软弱小面目,面无表情地将长剑咻地拔出。 易舒言一个趔趄险些没能站稳,鲜血再度喷涌如泉。 伪装到了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用处,两人先前的互相试探当中自然也是明白了互相的身份,只是易舒言还没有恢复全部记忆的时候,脑海残存的印象银雪也不大清楚。 或许她记得的只是两人之间的相杀?或许她记得的只是天庭上神与魔界尊主的形同陌路?亦或许记得的是忘川河畔她“忽然变卦”给予的穿心一剑? 恢复了全部记忆的临砚必定会悲喜交加的与她互诉衷肠,而不是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了防止揭穿“真相”之后的尴尬。如果有可能,银雪也想和她促膝长谈或是采用别的方法来觉醒记忆,但她们的一举一动何尝又不是在已经有些警觉的天帝观察下? 只有这样,是保住她的唯一方法。 “信我。”灵力传音的波动虽然能瞒得过其他人,但时间久了很难瞒得过近在咫尺的天帝,银雪匆匆给易舒言传音的只有几个字,最后喊的名字也不是“临砚”,而是“小易”。 纵使记忆为真,她现在面对的也不是记忆中的银雪,而是与她经历过风风雨雨,在关键时刻必定与她互相庇佑,甚至不惜自己性命也会挡在她前方的兔子精。 银雪没有等到那声回应,只见失血过多的少女一如第一世般,在她的眼前软塌塌地倒了下去,被鲜血染红的面庞妖冶昳丽。 长剑“哐当”归鞘。 “与九阴妖君作战时初初觉醒记忆,感觉到周围似乎有魔气的存在,以为是这人,但没想到是我草木皆兵。”银雪的姣好容颜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愧色,淡淡的搪塞并不令人觉得她对错杀一人有多惋惜,“是我的错。” “这位天界的仙子或是仙神未免是欺人太甚!”勃然大怒的孟玲瑶推开挤在自己面前的人群,阵法早就在天帝到来之前熄灭,甚至大逆不道地伸手直指银雪的脸: “记忆觉醒,想必你之前是什么神仙下凡渡劫的了,怎么能醒来之后立马六亲不认?阿言她是根正苗红的修真者出身,有什么事情大可好好说,凭什么因着自己灵力强悍就随意屠戮他人?你若是说魔气,或许长年累月在魔界的我身上沾着了,大可来将我也杀死!” -- 第131页 “玲瑶!”另外一个排众而出的是蓝钰绯,看向银雪的眼神也满是愤恨指责,连忙上前去将易舒言抱起,不顾众人的窃窃私语匆匆回到了孟玲瑶的身边。 天帝和九阴妖君的神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方才银雪和莫淮的一战引动了一方天地的力量,戮魔剑的制成来源于各个冤魂,那些冤魂或是来自于修真界,或是来自于妖界,自然引发了那两个界域的关注。 戮魔剑一出,莫淮也无法精准控制住的怨气凝结成的力量立马扩散了整个六界,以至于所有有能力的人都来看了眼。 天帝的心里颇有些慌张不安,一个九阴妖君他出手就可以擒拿下,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但真正令他不安的并非是这样一个小人物,那样数百年都未有过的紧张情绪的源头……大概是来源于眼前的白衣少女。 不,亦或是不止是她。 随着银雪的自认身份,天道的遮蔽渐渐开始退散,众人的记忆中与“银雪上神”有关的一切又开始浮现起来,各界妖仙神色各异。 伫立在远处与她遥遥相隔的莫淮手中还握着那把戮魔剑,冤魂在她的剑里形成可怖的晦暗色泽,宛若拔舌地狱的鬼魂般在挣动,在无声尖啸。那些冤魂在死掉的时候或是被剥皮,或是被用其他的方法折磨凌迟,浓郁的怨气在身周扩散,让她遭到反噬后险些站都站不稳。 没想到一切结束的这样快,甚至快到超乎她的预料。莫淮神色暗沉,看向银雪和易舒言的目光阴晴不定。 有仙界和佛国的人一同前往去检查易舒言的身上究竟有没有魔气了,给出的答案似乎是否定。或许其他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相信易舒言的确是遭到了无妄之灾,可她莫淮,绝对不信。 她俩必定是在隐瞒什么。 “有修炼魔尊部分功法的痕迹,但修真界当今有不少人都在修炼,只是这位未曾用净化法而已,并非是魔界余孽。”仙界那人率先回禀道,“这位姑娘的确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净化之法已经传给了她身边的姑娘,待到醒来以后就会知晓。” 佛国之人随之附和:“确是如此。” “如此来说,就是银雪上神刻意诛杀无辜了?若不是现在正好有人在,那这姑娘岂不是身死也无人察觉?若是人人都与上神一样,认为对方是魔就可以滥杀无辜,只要随便扣上一个名头就行,那六界之中怕是会人人自危了!” “是啊,银雪上神转世回归本来是喜事,虽然贵为上神也不能滥杀无辜!这般着实是过于可恶!” “天帝身为天庭之主不严惩下属,难平众怒。” 原本与仙界不合的几道声音在众人之中响起,很快就激起了一部分有心人的附和,之后越来越响亮,直至让天帝再也无法装作没有听见的模样。 他其实也并不是不想处置银雪,但苦于没有足够的借口。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处置了,其余的人又要如何看待,岂不是觉得他没有任何的容人大度?天庭上神回归本是喜事…… “诛杀魔界余孽本是响应天道,不过是认错又没误杀,本上神何错之有?” 一道清脆声音直接打断了他从轻发落的念头,天帝在那一刻几乎要藏不住眼底的愤恨,死死盯住了银雪的面庞。若是银雪此时自主领罚或许还会有人怀疑下,但这样的桀骜不驯倒是更加“激起义愤”。 请求严惩的高呼声越来越大,压迫得如一根紧紧的弦被拉扯,让万人中央的天帝恨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最终,刚刚记忆回归回到天庭的银雪上神被戴上镣铐送入天庭牢狱,随同作乱的莫淮一起。 不对劲,还是觉得不对劲。 太多的疑点,和心慌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饶是天帝至尊也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之下又完全挑不出什么差错。在临走之前,他最后又看了一眼被孟玲瑶和蓝钰绯双双扶住的黑衣少女,那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眼熟,但又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 “那人是修真者,师门在哪里?” “回陛下,是长生宗。” “去把长生宗她的师尊给叫到天庭,再叫几个与她熟识的人来,记得悄悄的,不要有动静。” ** 牢狱的门啪嗒一声被灵光锁扣上。 囚犯与囚犯的待遇自然也是不同,银雪上神不过是小惩大诫,在这范围内都可以自由活动,丝毫不受限制,也无需忍受任何的折磨。而莫淮,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被严刑拷打过,身上的伤痕累累到了火牢当中更是疼痛难忍,而更奇妙的是—— 踉踉跄跄朝银雪面前走来的并非再是那比寻常女子都要高大的身形,而是个头只及她的下巴,身子瘦小的一名年轻少女。若不是五官还与先前一样,任谁都要觉得是换了个人在这里。 “银雪上神,胆子不小。”她开门见山,一张口就是浓浓的恶意。滔天飓风凝聚在那双独属于狼族的绿油油眼睛里,“作为天庭战神,你敢私通敌军!” 作者有话要说:  对她下手把自己放在坏人的位置是目前保住小易的最好办法,当然不会太憋屈的!坏人过几章就会受到惩罚orz 妖君也不会简单地直接送人头。 明天尽量恢复九点更新~ 第79章 银雪和莫淮 莫淮恨得牙痒痒。 如果说是六界之中所不能容的阵容对立,她与摇光算是,银雪和魔尊也算是,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要被高高拿起,银雪的那边就会被轻轻放下? -- 第132页 而且细说来还是银雪的更为严重,这天帝老儿未免耳根子太软!六界的其他人瞎了眼睛,但她莫淮在雪神摇光身边呆了那么多年,两者相濡以沫无话不谈,对于魔尊和某位上神的事情还是知晓一二的。 刚才银雪看似想要击杀易舒言,实际上就分明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护着。由于钻研邪魔之术,莫淮对一些事情也有所了解,之前银雪一剑刺穿那人胸膛的时候,似乎是从她的体内在交换什么力量。 具体不知,但也已经足够她有了去告发的证据,她相信天界的手段完全可以查明。 “你觉得不公允?” 空气沉默片刻后,回答她的是轻缓又沉静的声音,与莫淮想象之中应该有的紧张反应完全不同。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她的不远处,气度是与她天差地别的温和有度。 身上的伤口还在火烧火燎的疼,尤其是在火牢的炙烤下更为难耐。莫淮疼得眯起了眼睛,看向银雪的眼神更满是愤然: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我一介草民,何尝能够与你仙界的上神求得一样的公平?”她动了动胳膊,同时也扯动了手腕上的镣铐叮当作响,“若不是天帝偏心于你,起码我们也要是同一个下场!” “雪神摇光,心地纯善,造福六界苍生多年,因渡劫失败身殒道消,天下多感念。六百年前雪神前往苍梧山西侧、小月谷所在之地治理灾害,我也记得,摇光是在那边捡到的一只小狼崽。” “不要转移话题!” “我记得所有血脉纯正的妖族是百岁到两百岁方可化形,而刚化形时仍旧与人类孩童一般稚嫩,除非用什么手段来强行催熟,狼族自然也不例外。” 莫淮绿油油的眼睛里迸发杀机:“这又与你何干!” “方才我对小易使用的的确是换血方法,我将我的仙神血液注入了她的体内,因此可以抵消她的魔气影响,让在场无人能够看出来小易是魔尊的转世,可我是为了护佑我的爱人。” 银雪不紧不慢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而不是一个足以震惊天下的秘辛。在看到莫淮依旧是那副愤怒不堪的模样时,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成,却也难免染上一丝悲凉: “所以看来,你既然能分辨出来,就是也懂得换血之法的。” 如果银雪被拆穿之后暴怒也罢,紧张也好,莫淮倒也不会如此不安。但在看到对方只是轻飘飘的回应,甚至那双眼睛里的怜悯愈发浓重,却好似在透过自己看一个人般,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就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看守,看守!”莫淮吼得声嘶力竭,“你们去叫天帝,我有话与他说!要事相商!” 火牢里噼里啪啦点燃的声响仿佛是在她的心上灼烧,一处处窜起的小火苗滚烫如岩浆,映得那双绿油油眸子都染上赤红。莫淮叫了一遍无果还要继续,却听银雪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她的绝望之下继续响起: “先前有人与我说过,她所见到的狼族化形之后个个身材高大,女子也比寻常的女子要大上一圈,那是狼族的真正常态。可我在想,体态高大的狼族是因为已经到了类似人族女子的及笄之年,一个六百多岁的小狼妖,怎会化形成如此高大的模样?” “除非,是你先前伪装,现在被虐打以后护体灵力支撑不住,就只能成了原来的模样。可你,为什么要伪装——” “直至你亲自透底,我才想到某种极为隐秘的邪术异法。” 一个人生长的性格,多数会与环境有关,环境平和则多数心态平和,反之亦然。被遗弃的小苍狼若是柔弱纯善,光凭着运气必然无法存活到雪神途径将其救回,因为在那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遵守的是胜者为王的丛林法则。 小苍狼或许是受够了儿时的苦难,想要快些成长起来,就开始对雪神死缠烂打求着该如何快些长大。 也可想而知,雪神所在的环境并不可能让小苍狼真心觉得舒适,狼是族群动物,雪神则是常年孤身一人,也不可能四处行走都带着苍狼,光是孤独的摧残就足以让小苍狼崩溃。 内心的隐秘在逐渐勃发,邪念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大。趁着雪神外出之际,小苍狼在不断的寻找中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方法,并且加以实施。 ——那就是双方互相交换,盗取雪神的力量。 知晓这种秘法的人其实并不多,心地纯善的雪神也从未想到过自己捡回来的小苍狼竟是会这样残忍。小苍狼并非是一口气窃取走她所有的力量,而是一点点地、缓慢地进行这桩与魔鬼的交易。 或许她觉得雪神失去了一些力量也没什么大碍,或许她觉得今后自己来守护雪神也足够。隐藏在骨子里的疯狂与隐秘的爱意相冲突,莫淮或许也有过挣扎惭愧,但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渐渐沉浸在自己喜人的力量增长中。 于是后来有了横空出世、叱咤风云的九阴妖君,有了一统狼族的莫淮狼王。当莫淮沉浸在这样的喜悦里时,却乍然听到了雪神渡劫失败的消息。 小苍狼如遭雷击。 …… 堆聚上泪花的双眸与嘶吼让银雪的猜测大部分得以证实,唯一的错估只是莫淮对雪神的情谊并非她想象之中的那么淡薄。在听到“摇光”二字时,莫淮已经泪盈满眶,锐利的犬牙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任由鲜血流淌: -- 第133页 “我并不知晓她会那样的,若是我知道……” 银雪忽而冷嗤:“若是你知道,你就能放弃狼王的宝座,继续趴在她的身边做一只乖巧的小狗?” 莫淮没说话。 “所有你自以为的深情,实际上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任何的实际用处,唯一的作用就是安慰你那一颗恶毒的心,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对摇光的作恶都是意外罢了。至于你那恶心的补偿,用无数无无辜人的性命去登上魔尊的位置来救活摇光,且不提她需不需要——” “还请九阴妖君好好拍拍胸膛质问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你想登上魔尊的位置,甚至不惜耗费那么多人的性命,拼上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真正为的是雪神摇光还是你自己?魔尊之上有天帝,天帝可掌控部分六道轮回,你若是真的有那个决心,为何不去夺天帝之位?” 莫淮声音愈发嗫嚅:“摇光她……” “因为你做不到,不是因为她来自天庭!” 火牢的区域全部是用灵力封隔,无人能来窃听。挡在莫淮面前的灵力护板对银雪上神来说并无一点阻挠之力,让她轻松地就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啪!” 她这一耳光用了很大的力量,甚至震得周围虚空都在颤动,莫淮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望向她的眼神却不再愤恨妒忌,而是好像想通过银雪的面容,来窥伺怀念另外一个人。 银雪猜中了她的一些事情,却没有猜中她的另外隐秘。 对摇光动了心的时候,某种深刻的自卑感席卷了她的敏感心脏,让她不再像最初一样完全的欢喜。纵然摇光对她很好,但那样的感觉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而不是她所希冀的纯粹的爱情。 摇光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要记挂的人也太多太多,不可能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莫淮自己。而儿时被忽略被欺凌已经给她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与强烈的占有欲,如果摇光不能全心全意看自己,她就要用决绝的方式来强迫,来看看有没有一丝转机。 她偷走摇光力量是事实,但害得摇光真的渡劫陨落,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登上魔尊宝座,的确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勃勃雄心,一部分也是为了能复活摇光。莫淮曾听摇光说过,魔尊与某一上神真心相爱却无缘在一起,用尽自己的力量护送其安宁转世…… 她当时想,当时最大的念头真的是若能坐上魔尊的位置,哪怕割舍掉自己的一切换得摇光复活相守一生她也愿意。可今日那与摇光有几分相似的银雪上神的眼睛里好似有一面镜子,让她看到,让她看清了那个污浊的自己。 若是真的登上魔尊宝座,她无法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权力。 若是真的登上魔尊宝座,她与摇光就是完完全全的对立。 甚至对方还会因为她登上宝座的过程而对她产生反感,望向她的眼神不再温和,也就会亲手打碎她的幻想。比起残酷的现实,她莫淮更愿意活在美好的理想里,若无人打破虚无,则自欺欺人地不想出去。 莫淮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声音沙哑干涩:“银雪……” \银雪上神,大事不妙,魔界千年前被关押着的那只邪兽被冤魂的怨气唤醒,趁着其他人都散开的时候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淮和摇光的事情差不多到此为止啦,她俩不算CP也不会在一起。 小易记忆全部恢复倒计时! 第80章 凶兽梼杌 那是一片很深的潭水。 魔窟里的寒潭千年冰封固若金汤,非凤凰业火不得化开。雪花飘飘扬扬大如鹅毛无序倾倒,却是六界之中从未有过的纯黑。千年魔窟内峭壁飞扬陡深,万里之内甚至不能容得下一点活气。 而在这常年冰封的寒潭底下,却有着异样的生机在徐徐涌起。 冰层的破洞从小小的、能容纳一只爪子的地带开始。 凶兽锋利的爪子一下下狠狠地凿在厚重冰层上,以往能困住所有人的千年寒冰对于它而言竟是如同儿戏。此时若是从上方往下看,就能看见底下密密麻麻的已经被水流浸湿的毛丛给铺满,一双满是恶意的眼睛死死盯住无尽冰层,还有着深深的愤恨与不甘。 “吼——” 巨大的动静震得远在魔窟万里之外的魔教都狠狠晃动了一下,数个刚刚诞生不久的看门小妖支撑不住这样的冲击波后直接灰飞烟灭。 本在看护着易舒言的蓝钰绯立马警觉立起:“有动静!” 孟玲瑶随她一同站起,细细听着声音辨认了一会后,眸中忽而浮现惊疑不定的神色来。躺在床上本在休息的黑衣少女也在这样的动静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凉冰冰的手指在孟玲瑶手腕上一拍: “是梼杌。” 易舒言的眼神从未有过一刻如此寒凉。 蓝钰绯和孟玲瑶双双心惊:“梼杌?” “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搅乱荒中,名梼杌。[1]这东西当年被收服以后就被和天界几个人合力封到了魔窟的寒潭底下,为的一则是安全,一则就是若梼杌逃出,自然可以全部嫁祸于魔界。” 经年以来梼杌(tao wu)都是在寒潭下沉睡,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然而在无尽的怨气催动之下,终于让可以吸收怨气的梼杌强大起来。 -- 第134页 它甚至还有一定的灵智,不会像个简单凶蛮的野兽一样完全只依靠着自己的蛮力来取胜。起初,在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梼杌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直至自己的力量足够壮大以后,才一举成功逃离。 孟玲瑶颇有些焦急:“那阿言你……” “我现在的能力无法对其进行再度封印。” 先前银雪刺穿她的那一剑并非是为了要她的命,易舒言很快就也品过味来。 当剑尖贯穿了自己的刹那,认她做主人的剑灵就会主动保护着她的致命处。同时,银雪其实是利用此时机偷梁换柱,将体内的仙气传给了易舒言,以让她能在六界众生的见证下有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但却也不得不伤了她。 而且哪怕银雪没有刺出那一剑,现在的易舒言也无法单独封印一个梼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还没有完全觉醒,也就是相当于并不在完全的巅峰状态,想要和远古凶兽对战,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报、报——不好了,外面守门的小妖死了一波,就连其他的也有吐血的了!” 三人正在说话间,前方的魔奴立即来报,让孟玲瑶也没空在此继续坐下商谈。见自己爱人的身影急匆匆而出,蓝钰绯秀眉蹙起,下排的贝齿轻轻咬住了嘴唇,须臾察觉到痛感后才问道: “你似乎在焦虑不振,是不是为了银雪上神?” 易舒言目光灼灼抬头看她。 “放心,我与玲瑶在人前自然是在演戏,你们情深义重,我们当然也能感知。只是这凶兽再度出世以后必定会产生战乱,虽然当时就知道九阴妖君不可能这么简单地落败,但没想到她留下的是这样的后手…… 此番凶险异常,但为了玲瑶,我可以去帮你给上神送信,让她不要参与其中。魔尊,你可有什么想与她说的?” 灵光在少女的黑眸中闪过一瞬,易舒言很快做下决定,爽绝利落道:“我尽快修书一封,还请钰绯姑娘替我带走,但所给之人不是银雪,是她们。” ** 梼杌出世并未多久,仅仅是不到半日的功夫,整个魔窟就已经天翻地覆。往昔的魔宫在天帝率领天兵天将的血洗下都没有被彻底毁掉,此时却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凶兽的怒吼声波从魔界遥遥传到人间,继“天狗食月”的异象以后,再度闹翻了整个凡间。 在寒潭之中被冰封了那么久的光阴,让性情本就凶猛恶毒、冥顽不灵的梼杌极为恼火,从冷冰冰的魔界直奔人间以后,口中的毒火哗啦啦地从一处山脉开始灼烧。 那是许多人毕生都不曾见过的滔天烈焰,那火质甚至纯净明澈到极致,熊熊燃烧的炎阳烈焰让山脉在瞬息葬身入腹。只是那些人还没有来得及“欣赏”,就很快化作了梼杌的毒火或是爪牙下的一具残破尸体。 灼灼燃烧的火光中,一只羽翼洁白的鹤却在展翅翱翔,丝毫不畏惧这只远古凶兽的火焰。 “阿溯,那边!” 趴在化为原形的鹤溯身上的柳常悦耳明目聪,很快就在这漫山遍野的火海里捕捉到了银雪的身影。仙鹤发出一道悦耳的叫声,口中衔着一封信件,正在朝银雪的方向赶去。 而还没来得及让银雪看到的时候,就被忽然出现的一条鞭子给捆住,粗暴地拽了过去。 “鹤族?长生宗子弟?” 天帝命令下面的人调查易舒言的身世,自然就会对长生宗的人也有所关注。把鹤溯捉来的恰好就是去给天帝办事的一者,见状用金光绳捆住柳常悦,不顾对方的奋力挣扎就将鹤溯口中的信件夺去。 一目十行地扫视过以后,看向柳常悦的眼神满是阴鸷。 “银雪上神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又是如何认得上神的!” 柳常悦愤愤不平:“你这仙界的人也不讲道理,阿雪给我牵过红线,怎么现在成了上神转世就不认得我了?我知道这妖兽凶险,特地前来提醒又如何?” “上神捉妖,也轮得到你一个小小修真者插手?带回去看管起来!” “你仙界的人怎么……” 柳常悦似乎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凶神恶煞的两人押住强硬地捂着嘴带走。留在原地的鹤妖不知所措地拍了拍翅膀,被随意从云层间丢了下去。 ** 仙界。 柳常悦还是第一次看到天庭的审讯官。 她被帕子堵住口,正押着走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李梅香哭哭啼啼的声音,仍旧是那么地做作又令人作呕。 这位在长生宗那一块地带能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到了天庭以后立马被气势给吓得腿软,她那一点小修为三脚猫功夫在天庭真正的仙人面前根本不够看,随意一个人弹指间就能将她彻底毁灭。李梅香像个软脚虾般怯怯缩缩地匍匐在地,不断重复道: “在下真的不会说谎,不敢在上仙们面前说半个谎字。易舒言真的自从当时就被魔气缠身,所以才不被师门所接纳,与我师门并无分毫的关联……当年的、当年的沉水道君就是见她可怜才接纳!因为易舒言在家中被虐打,来拜师的时候身上伤痕累累……” 沉水道君便是易舒言的师尊,柳常悦后来入门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收任何的弟子,常年闭关修炼。听着李梅香振振有词,女子沉静的面容上微露不忍,也忍不住道: “其实并非完全如此,当时的阿言刚刚入门的时候,所有人只觉得她适合修炼魔尊的功法,但身上并无魔族血脉。若是有魔族血脉,我们长生宗也不会接纳。所以……阿言应当不是魔族。” -- 第135页 “沉水道君!你怎能如此袒护贼人!” 回想到被砍下来的那只手指,李梅香像是被触怒了的野兽般,疯疯癫癫地就开始乱咬。 现在的银雪是上神她说不得,所有的罪过就被全部推到了易舒言的身上。李梅香隔着袖子抓住姓易的男人的胳膊使劲摇晃: “你说,是不是?” 易舒言名义上的爹慌忙点头,甚至在那威压下都不敢抬头: “是是是,易舒言从小生下来的时候就邪门,村子里的巫师说可能是什么邪祟转世,我还将人骂的狗血淋头呢!如今看来怕是我彻头彻尾错了。” 柳常悦心中不屑冷哼一声。 这些人是真的很恶心,若是易舒言亲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怕是叫得比狗都好听。说什么替□□道,实则是为自己的无耻找的借口罢了。不过天帝居然还真的找人来审问长生宗的人,怕是对易舒言起了很大疑心。 不过,易舒言要的还就是这种效果。 她说天帝杀意已决,只等着看她究竟是不是魔尊的转世。唯有将天帝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才不会让银雪再度陷入危机。这一招的引火烧身须得快狠准,否则…… 身姿高挑的少女昂起头来,不慌不忙地继续煽风点火: “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真是枉费了相识一场!当年长生宗围剿猎物忽而被复活的死尸包围,若不是她救场,你们早就都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魔尊才能控尸。 [1]来源于百度《四大凶兽的传说》,梼杌(tao wu)在本文中增加私设。 第81章 凶兽混沌 人间。 梼杌口中吐出的熊熊烈火如浪潮般汹涌,借着东风的浩荡势头将一切的草木燃尽,所过之处河流枯竭。银雪手中的长剑化作水流,向底下猛力一挥悍然出击,凝结的冰霜却也很快被化作了灰烬。 太烫了。 六界之中的火焰分为好几种,最低等的是人间的寻常火焰,高等的可以是各种妖神或是仙神发明,最为高级的则是凤凰一族的红莲业火,论硬碰硬可以压制得过梼杌。 但火与火之间的压制必然会产生碰撞,红莲业火的威力并非是整个凡间可以承受,很可能会被梼杌反之利用来扩散,直至毁灭掉整个人间乃至于相邻的修真界。 银雪扬手,制止了正准备冲锋的凤凰圣女,剑尖挑着海珠正在徐徐融化。 她的银霜剑在曾经与魔宫的大战之中就被毁掉了,此时无力承担起剿杀梼杌的重任。 当时在听说凶兽梼杌逃离出魔窟封禁的时候天帝立马就下令将银雪放出,同时派遣请求六界的各路力量前来支援。梼杌在人间掀起风浪无数,却让每一个仙神都无可奈何,无论结阵还是单独都无法将其杀死。银雪被放出来作为前锋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倒是生出了无尽的担忧。 水火相克,万物之中只看阴阳盛弱。银雪上神虽说在六界之中威名赫赫,但并没有能够杀死远古凶兽的力量,更况且她擅长的也并非是水系仙法。 天帝在给她挖一个巨大的火坑,而她明明知道如此,在此时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去,好一点可能会与梼杌同归于尽,差一点可能会被梼杌杀死,战败损失一世威名还是小事,若是某个人在“不小心”的时候悄悄出手令她死在梼杌的爪牙下也并非是不可能。 天帝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毕竟除掉她是自从远古那场战争时他就想做的事情。当时的明枪暗箭银雪未必不知晓,只是碍于当时与临砚的事情迫在眉睫,已经没时间再与他纠缠。 不去……倒也没有这种选择,无论如何,首先身为天界上神她就无法把战火推到黎民百姓的身上而视若无睹。 海珠在剑尖融化的空隙,梼杌却已经开始往南边的地带潜逃。银雪怒喝一声“追”,与风驰电掣的凤凰圣女几乎是同一时间飙飞了出去。 ** 收到鹤溯的来信以后,易舒言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从莫淮忽然听信了她们的话去无忧洞被伏击,把尚且没有制作完成的戮魔剑祭出开始、到天帝忽然开始抓捕长生宗的那些人,包括她今生名义上的爹娘、再到莫淮那么轻易地就落败,一切的疑点似乎都太过明显,甚至兜兜转转地画成了一个大圈。 从一开始就不对。 她倒是没有像银雪一样猜出莫淮对雪神那么复杂的感情,但是从另外一处来思索,倒是又发现了不同。 若是莫淮真的想要坐上魔尊的位置,筹备如此之久的计划怎么会那么快就失败? 且她在失败之后根本没有歇里斯底,没有像其他的失败者一样捶胸顿足,只是用那样愤恨和笃定的眼神去看着银雪。若是说留了后手,召唤梼杌出世根本是毁灭一切的手段,而且梼杌的出世也不会让莫淮的处境有丝毫的改善。 损人不利己在有些时候或许算是最后的拼搏,但莫淮从始至终一定有个固定的目标,那便是复活雪神。召唤梼杌出世,对于复活雪神也没有半分关系,仅仅是会对天下诸神造成危险而已,莫淮根本没有这个动机,或是说,她又如何能得知梼杌的秘密? 除非…… 除非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障目之举,实际上早就和天帝有所合作! -- 第136页 要知道天帝至尊可谓是天地间的帝皇,魔尊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天帝能做到的概率会大上许多,且雪神是天庭的人,让天帝复活的希望更大! 若是那样—— “哎,阿言姑娘,你去哪?” 帮忙处理好魔教的一些事情后,蓝钰绯正端着汤药来给易舒言,却被难得冲动至此的黑衣少女撞了个趔趄,手里端着的汤碗砰地落地砸了个稀巴烂。 易舒言根本没听到她的呼声,惊得掌心也都是汗水,不顾一切地冲到正在门口带领副教主布阵的孟玲瑶面前,急切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你的魔教丢给蓝钰绯,你跟我去南海,莫淮可能是天帝的人!” “莫淮和天帝?” 面容清丽的少女与旁边的清秀少年都是吓了一跳,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变给弄得晕住没能反应过来。 但凭借着两人相识已久的信任,孟玲瑶自然对易舒言不会存疑,低声与副教主嘱咐了几句后便携着易舒言一同往南海赶去。 《神异经》云:“昆仑西有兽焉,其状如犬,长毛,四足,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行不开,有两耳而不闻,有人知性,有腹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食径过。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1] 当年的远古四大凶兽为祸四方,其中饕餮被斩杀,穷奇魂魄分散,被镇压在冥界的忘川河底下,已经无法再度出世。唯二能够有机会出来的,一者为梼杌,一者便是混沌。 梼杌在魔窟冰封,混沌长眠在南海。 当年出手镇压混沌的并非是天界或是妖界众人,而是向来不问世事、法力高深莫测的海族。海族长期居住于东海,用催眠乐曲将混沌长久封印在南海之中。 当时的海族长老曾言,若是一凶兽吸引,混沌才会出世。混沌出世,则天象有所变动。 天色还是清晨,却在越靠近南海的时候越来越红。 天际的红并非是日出东山的云蒸霞蔚、或是傍晚落日的残阳如血,被染成深色的绵绸的云翻涌在苍穹,须臾又像是被撕裂开来,揉碎拉扯出无数的鲜红血丝。 惊涛拍断崖壁,山石滚滚下落,颇有种末日降临前的凄美绝望。 孟玲瑶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惊得停在了原地没敢立即上前。而正在她犹豫愣神的空隙,却见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逐渐露出一颗硕大无朋的脑袋…… “砰!砰!砰!” 两条又细又长的肉须抽打在下坠的山石上,将被南海海水拍击了无数年早就坚硬无比的石头抽得化作齑粉。 海水打着漩涡,漩涡里的那颗圆溜溜的硕大火红脑袋渐渐起来了,粗硬的四肢支撑起如大象般的壮硕身子。 “砰!砰!砰!” 混沌的长须再度抽打过来,孟玲瑶连忙向后躲闪,却感觉到浓烈的腥风似乎比她想象之中的速度要快了不知多少。 哪怕之前与其他强者交手她都没这么狼狈过,孟玲瑶几乎是瞬间在空中被抽得打了个滚,眼看着就要猛然撞到峭壁上,被易舒言竭力拽了把才堪堪撑住。 后者显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捂着胸口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沉睡多年的混沌刚刚醒来,也像是梼杌一样凶猛不好惹。 易舒言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口,只低声喃喃:“果真……” 一个梼杌,或许只能让银雪重伤,但可能不会杀死远古第一战神银雪。但是再加上一个凶兽混沌,两者夹击下,银雪独身一人必死无疑。 甚至还可能会再陨落几个他暗中想要除掉的人。 易舒言一声冷哼。 她不是天庭的人,早就看天帝不顺眼,当年若不是碍于银雪的面子恨不得冲杀上天宫把人给千刀万剐。那人虚伪至极,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她、对天下的算计她都可以忍受,但唯独不该算计银雪。 不该算计那个为了天庭出生入死的银雪。 混沌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啸将她的思绪拉回,孟玲瑶急切拽住易舒言往后继续退却,但见那混沌穷追不舍。它的灵智并非是像正常人一样高,只在看到有两个人族的时候就猛地冲了过来,因为记得之前自己被封印的时候就有人族在场。 红彤彤的海浪在它的脚下宛若岩浆般,很快就被混沌作为武器向这边袭来。而易舒言双目微微眯起,在孟玲瑶急速逃开的时候倒也不避,忽而一只手张开,缓缓向前走去。 孟玲瑶逃离一段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的时候却看到易舒言居然已经在临近混沌的地方了,不由得失声:“阿言——!?” 远处传来巨大的一声波动,显然是有同样能力的正在赶来,来者甚至不知道是敌是友。眼看着混沌携着滔天之力就快要落到易舒言的身上,孟玲瑶咬紧牙关,掌心聚起一团灵力就要朝她所在的方向赶去…… “哗啦啦——” 汹涌汇聚的水浪在这一刻忽然停止住了,就连被震动的崩裂散开的山石都没了继续下坠的动作。六界的时光在此刻宛若凝聚成不会流动的石头,易舒言一只手放在混沌硕大的头部,竟是没有被伤及丝毫。 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名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  [1]和最后一句来源于百度百科。 人有德行而往抵触之,有凶德则往依凭之:如果遇到高尚的人,混沌便会大肆施暴;如果遇到恶人,混沌便会听从他的指挥,魔尊为世间极恶,也就是小易在此关头记忆全部觉醒了。 -- 第137页 说一声,马上完结了,虐完渣渣清除阻碍两人就可以HE了。番外会比较多,是开文之前就计划好的,番外主要是叙述两人前世的相识相知相爱,因为这个放在正文里会让剧情有比较大的断层… 先说一声防止你们觉得突然,嘿嘿! 第82章 尘埃落定 一场焦灼的等待几乎耗尽了天帝毕生的耐心,好似比以往的万年光阴还要漫长。玉树临风的男子单手执剑伫立,掌心竟是极为难得地渗出点汗水来。 他在紧张。 光阴宛若弹指一挥间,从盘古开天辟地,他被人群簇拥着坐上天帝这个位置开始,就很少有过紧张的这种情绪。 哪怕是当年封印远古凶兽、与魔尊对战,他都是意气风发,信心蓬勃。可他没有想到过,那个昔日为自己征战的上神和手下败将魔尊居然会有朝一日把自己逼迫到如此境地,甚至让他自毁根基,放出了远古凶兽来对抗两人。 当年的远古凶兽中最为凶猛的饕餮与穷奇是大家联手制服杀死的,给天下带来了多少的祸患,所有人也都知晓。若不是万不得已,天帝身为天庭之主也绝对不会把凶猛的梼杌放出,再外加一个混沌来制裁银雪。 其他人的猜测如何,天帝都不大关怀,但凭着收集出来的证据,无论银雪说的天花乱坠又当众让两人检查又如何,他已经认定了易舒言就是临砚的转世。 这两人自从远古时期就很是亲近,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他的帝王之威。当年银雪上神入凡间受灾,临砚奋不顾身前往,甚至不惜烧了整个人间的皇宫,他也知道,唯有银雪遇难,临砚才会去相帮。 一个梼杌或许无法杀死银雪,但是两大凶兽齐出,就是处于巅峰状态的银雪和临砚一起上都无济于事,她们能够在两大凶兽的夹击下保住性命就已经算是不错。 银雪曾经与自己说,临砚实际上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大魔头,人在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临砚并非黑心的人。 他甚至在颇为恶毒地想着,临砚的心肠究竟是黑还是红银雪怎么知晓,又没有亲自剖开看过。此时的梼杌与混沌若是能破开她的胸膛,说不定真能看到,胸腔里跃动的那颗鲜活心脏究竟是什么颜色。 “报——” 南天门那边传来了消息。 “上神不敌凶兽梼杌,目前节节败退!” “报——”北天门那边也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九阴妖君主动请命,前往南海寻找混沌踪迹。目前观测南海天象大变,显然混沌已经出世。” “你去告诉莫淮,朕可以复活雪神,但是要她帮我取下临砚的头颅。这是愿神令,朕已经利用此令牌发下誓言,若是她能做到,朕必定立马寻到摇光残余魂魄将其拼凑复生。至于银雪——” 银雪上神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在天庭中也皆有口碑,若是忽然对她下杀手自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抗议。天帝略作焦急状,沉吟片刻后才道: “天兵天将部分听我号令,部分前往增援银雪上神。传朕号令,让雷、火二仙前去银雪所设下的长生殿守护,天象异变,两大凶兽出洞怕是天庭也会有所波及,须得让他们守护好上神的宫殿。另外,司命星君与月老需要留在这里听候差遣,十二星宿前去支援。” 须臾仿佛又想到了什么。 “不,方才的那些兵力转移过去围攻易舒言。那人是魔尊转世,不能让她再度祸害了银雪上神。” 有梼杌在,他就不信银雪这样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而此时的临砚并非是前世的魔尊,只要将其彻底灭杀就能万无一失。当年的十二星宿都能重伤巅峰状态的魔尊,此时绝对也可以。 仙界四季如春,却也有昼夜交替更迭,此时已经从白日到了晚间,明亮的北斗七星如弯钩般遥遥指向掩映在层叠云朵里的长生殿。 那座宫殿并不设立在天宫,而是在外围,但依旧属于仙界。 渺渺云层万里路,峭壁飞扬悬明珠。那是银雪上神亲自建造的一座宫殿,丝毫都未假于人手,一砖一瓦和宫殿内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亲手培育成。东海夜明珠将穹顶的每一寸都修饰出熠熠光辉,鲜活花草争奇斗艳,甚至曾被无数人赞作仙界最美的景致。 银雪当年在此伫下长生殿,却从未居住。天宫无人懂得,但天帝却懂。那实际上银雪是赠给临砚居住的,她当她是自己的妻,甚至把天界都当成自己的地盘,居然妄图把魔尊接进来居住。 天帝恨得牙痒痒。 “雷公,火神。若有天象异常,不必管周围如何,直接将异象扩散再扑灭。”天边闪过一道闪亮的雪色,一瞬间将天际映得亮如白昼,他眯了眯眼睛继续传音,唇角划过畅快,“长生殿必然经得起。” ** “轰隆隆——” 潮汐冲垮了海岸,将碎石拍击得全部化作齑粉。纤长的两条肉须还要继续甩动攻击,却被一把摁住。易舒言抬眸看向被火烧云布满的密不透风的天空,感觉到那边在有一个力道挣扎时,便摸了摸混沌滑溜溜湿漉漉的头部。 混沌当真听话地停止了继续破坏。 “是狼族的气息。”站在她身边的孟玲瑶嗅闻片刻后轻声来了句。 像是要验证孟玲瑶所说的话般,透过厚重云层封印的空隙,一股浓郁霸道的怨气如利爪般开始疯狂撕扯,似乎是想要从那边直接开一条缝钻进来。这样的力量或许在之前易舒言还只能眼睁睁看着银雪对上自己无可奈何,而在记忆全然恢复的时候,魔尊的魔气也全部回归到了这具身体。 -- 第138页 或者确切来说,她甚至无需用自己刚刚恢复的力量去和莫淮硬碰硬。 “去。”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此时却好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一般,对于混沌来说就是绝对的命令。浑身赤红如血的凶兽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怒吼,开合的天光就在那瞬息被湮灭吞没。混沌一飞冲天气势汹汹,上面坐着的女子却悠然安稳,纤纤玉指直指前方。 “易舒……呃!” 莫淮手中的戮魔剑剑锋直指云层所在,正破开薄薄一点时,竟然被一股更为强大凶戾的力量给迎头撞开。 凶兽一出,天地都为之变色,那样凶猛到让她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的怨气瞬间就被平息到一点的残星都不剩。以毒攻毒毒胜毒,来者是六界闻名的四大凶兽之一,她…… “孟玲瑶,抓起来!” 或许是在远古时期与饕餮一同呆的久了,混沌不知何时也学到了这将人吞噬的习惯。在它张开血盆大口欲要把莫淮吞吃入腹的瞬间,易舒言当即喝止,同时让孟玲瑶先把人给束缚起来。 九阴妖君的身后跟随着的是相继一同冲过来,想要把她捉拿归案的十二星宿和天兵天将,乌泱泱堆聚成了一片人山人海,却在看到易舒言控制了混沌的时候无一胆敢上前。 极恶者与混沌的链接,记载于极其隐秘的史书当中,很少有人看到过,就算看到也很少留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传说。因而在看到易舒言居然控制了混沌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这两个本为一伙。 但易舒言根本懒得管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究竟如何想自己。 她的目标,直指天宫。 ** 汹涌磅礴的力量被利爪携着,虎虎生风,同时刺穿了银雪的肩胛骨和天宫本就在攻击下已经摇摇欲坠的保护层。 天帝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能把战场搬到了这边来,甚至想要命令那几个人去趁乱捣毁长生殿的计划也立马落了空,取代得意的是无尽的惶恐。 “天兵天将,银雪上神涉及谋反——” “凤凰圣女——” 在长久没有真的去浴血拼杀作战之后,曾经还能披甲挂帅上战场的天帝,此时却比之前要惜命的多。毕竟在这位置上坐久了之后,谁也不想失去甘之如饴的美妙权力宝座。 “银雪上神将凶兽带到天宫,究竟居心何在——”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那个小娘们给骗了。当时那个丫头过来信誓旦旦的那一句,最终让他确定了易舒言就是魔尊,在那一瞬间对于魔尊之前所作所为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 然而哪怕魔尊真的出来了又如何?易舒言在这个时候自曝身份,恐怕就是引得自己去对付她,银雪趁机就可以夺得他的位置了。 她们果真意在天帝宝座! 天帝究竟在想什么,银雪不大清楚,但是从他的表情也能猜测一二。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没眼界的家伙满心满眼的也只有自己屁股底下的那个座椅。殊不知,若是让妖兽在外面行凶肆虐久了,整个天下都会毁于水深火热之中。 怨气……怨气堆积的越来越浓郁了,难不成是莫淮那个丫头也想造反,趁此机会出去把自己的那支剑完善了? 那支剑如果能彻底完善,也算是一大劲敌。天帝愈发痛恨自己先前不够沉稳,以至于放虎归山数条。而在他紧张又沉痛的目光里,银雪却冷哼一声,高声喝道: “那些怨气堆积的越来越多并非其他,而是天下黎明百姓对于你的怨气。天帝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就连凡间帝王都懂得,玩弄权术如此之久,您居然也不知道么?” 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自己在此时竟然被属下给教训了,这银雪果真对于自己就有逆反之心。 但在他试图喊凤凰撤退,寄希望于梼杌能够把银雪杀死的时候,眼前却腾地一亮,久违的强光猛然照射在天宫每一寸角落,甚至直接就撕碎了那一个保护层。 先前看起来还体力不支逐渐不敌的银雪面露喜色蓦然收剑,剑花如飞雪徐徐挽落。梼杌欲要趁其不备发动最后致命攻击的刹那,却被一道火红的身影猛地撞开打了个滚,瞪起一双迷茫的小眼睛,看向了另外的一只凶兽。 “你来了?” “我来晚了。” 须臾,将她拥入怀中的那双手臂还是如此温暖,芬芳浅淡的香气一如既往清新。易舒言吻了吻她的额头,指尖在银雪伤口上拂过的刹那,皮肉伤也在灵力的传输下逐渐的愈合。 “倒是辛苦你陪着他演了那么久。” 演了—— 天帝难以置信地望向伫立在一起的两名女子,分明是姣好完美的容貌,落在他的眼中却成了格外丑恶。 他几乎是微不可查地一动手指,死死咬住了牙关。 梼杌不再攻击,只呼哧呼哧喘着气,看向已经被制服了的混沌。远古时期的四大凶兽本为互相了解,几个之间也是能有所交流的,混沌既然已经被魔尊收服,不知道究竟是得了易舒言什么好处,居然也开始奉劝起梼杌来。 “你们……”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揣度功臣,令银雪为你作战四方却又容不下;因一己私利推动莫淮释放凶兽,让天下人陷入水火之中,甚至想击杀知情的月老和司命星君。” -- 第139页 易舒言白皙指尖遥遥指向长生殿不远处,已经被雷神火神用秘术控制的两人,又指了指赶来的十二星宿,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当年他既然能让你们来诛杀我们,反之,等到我们没了以后,可能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你们。试问这天庭之中又有谁能比银雪上神的功劳更大?她得到的是什么,天帝所做的又是什么?” “你觉得阿雪意在你的宝座,又何尝想过是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样,只在乎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而不是真正关怀黎民苍生。” 怨气堆积的越来越多,甚至包围了整个天宫,所向之人就是天帝。这个昔日被百姓捧在最上方的人紧紧皱着眉头,双手紧握成拳,却在众人的目光下昂然抬起头。 “你这妖女……何尝敢说自己万般逼迫栽赃我,不是意在宝座?” 寂静万分的天庭忽而传来一道女子的轻笑声。 “宝座?” “银雪前世所愿,平外敌,固山河,安天下苍生,故此奉上性命。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可今生所求——唯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后记收尾!今生的故事到这里就应该是结束了的,番外会详细叙述一下她们前世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走开!因为第一次尝试纯走感情线的写法,发现由于我个人能力问题有很多的不足,非常感谢大家一直的陪伴和容忍,你们的每一条鼓励和批评都有认真看(因为输入验证码太烦就没回),真的很感谢! 因为这本比较短啦所以就每天只能日三,更新太多会完结太快,下一本的字数长点,我现在开始存稿,下一本会在V后更新比较多。 PS:之后的番外应该比较多,非定时定量更新~先写点轻松的甜甜的放松下!是平行世界,小易穿越到现代的故事。 第83章 后记(大结局) 有史书载,乾元七百八十二年,天帝以一己私欲撺掇九阴妖君莫淮,令多年前被封印的两只凶兽前后觉醒。 梼杌祸乱人间,令某山脉生灵涂炭,百年内寸草不生。混沌祸害南海,后被魔尊临砚收服。 临砚携远古凶兽之力降临天庭,天下百姓怨声载道,直指天帝,凤凰圣女、西方佛国、天庭司命星君、襄樊帝君等人联手抵制天帝再任,天帝绝望之下畏罪自裁于宝华殿。 天帝率先离去,莫淮自觉于魔尊之位、复活雪神等心愿无望,黯然走向奈何桥转世,因铸就杀孽太多在地狱受刑偿还。长生宗李梅香畏罪自裁转世,沉水道君携易父离去。 魔尊临砚与上神银雪联手封印梼杌、混沌部分力量,令二者将部分力量释放于造福天下赎罪后,魔尊亲自在魔界与天界的相交处开辟出一方地带,令两只凶兽生存。并与其签订契约,保证此后岁岁年年再无互相侵犯。 仙界天庭不可一日无主,众生推选出新天帝上任。新天帝感念银雪上神与魔尊临砚恩德,许下与魔界互不侵犯的誓言。银雪辞去仙职,不想枉担虚衔,只愿与临砚云游四海,天帝欣然应允,并亲自主持操办二者亲事。 婚房在长生殿。 外界相传魔尊与上神通婚的那一日又遇日月同天,但这样的异象也没有再引发什么新的灾难或孽缘。东方一轮灼灼红日被清冷月芒掩盖些许,两者交相辉映,汇成银河般的光纤。 长生殿里千年前便种下的一院玉树,被银河的光纤映照,宛若一树盛开的雪。温和的风卷起女子的裙袂翩跹,红裙白雪相称,伫立在树下的女子笑容清甜。 银雪反手牵过她,将比自己稍稍大一点的手紧紧握在了掌心。柔软的触感与钻入鼻腔的熟悉香气一同让脸颊泛起红晕:“临砚姑娘的这一身嫁衣,我辗转等了千年。” “凡人在红尘里摸打滚爬盼望着成仙,仙人又在桎梏里盼望着下凡。曾经在长生宗,我被欺压被折辱也不愿退出,心中唯有一执念,当时不懂,现在才发觉,便是妄想地靠着修仙的力量,清清白白地站在你面前。” 曾经绝境之下,临砚用尽全力拼得一身法力护她转世脱离了这片混乱,但兜兜转转一圈,命运还是将银雪推回了这个世界。 她看着她被长生宗的人陷害以后谩骂误解,看着她此生分明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却被诋毁是妖孽,看着她一路从那样的地方辛苦走来,屡次三番险些没了性命。 只为了一个当时屏蔽记忆已经忘记了的人,险些就要再一次堕入苦难的深渊。 银雪抿去眼角湿意,抬手,将一条纤长却结实的红绳牢牢拴在了两人的手腕上,缠绕在指缝之间:“这是当时断裂开来的最后一条红线,小易可要栓牢些。” 易舒言垂眸,唇角挑起微小却令人心安的弧度:“幸而如此辗转一番,终得与你相见。”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