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等男主杀我[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每天都在等男主杀我[穿书]》作者:山知白【完结+番外】 ●本文文案● 洛千枢是一本报社文里痴恋男主的病弱女配,书中黑化男主冷漠无情,为了报复社会,不但利用她,最后还毒死了她。 她父皇大悲之下病死在床上,她母后去了前线死无全尸,全家只剩下了她皇兄一个,还差点亡了国。 全家人都被黑化男主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个比一个惨。 洛千枢:想杀我,那我就先把你杀了! #我们一定是在相爱相杀# #糟糕,他有主角光环# #咦?大结局了,他怎么还没杀我# 【又皮又怂x绿茶戏精】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女配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千枢 ┃ 配角:安如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那我就先杀了他! 第1章 活着的第一天 七月盛夏,清河郡近在眼前,古老的护城河碧波荡漾,吹来一丝丝凉风。 千枢躺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二郎腿高高翘起,缝了几个补丁的裙摆垂下来,随风飘着。 她嘴里叼了根甜草,闻到空气中灿烂的花香,鼻尖耸动了几下,打了个喷嚏。 千枢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捂在嘴上,白色的帕子霎时被血染红了,拿下来后,露出嘴角一圈的红胡子。 旁边和她同行的女人许是见怪不怪,只提醒了她一句:“好歹擦一擦。” 千枢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抹,她舔了舔嘴角,一股子血腥气:“这一天要吐个十几次,吐一次擦一次,又擦不干净,我都不想擦了。” 她指了指嘴上一圈的红胡子,斑驳的血痕一层接上一层,薄薄的已经干在了脸上。 闻醉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和嘴巴,那独剩出来的一只眼睛在她嘴边盯了盯,打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完事后,转移了话题:“别担心,这不是已经到清河郡了吗,千年古城底蕴深厚,说不定就有我们要找的解药。” 千枢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耸耸肩:“但愿吧,不过闻姨,这清河郡可真美啊,不愧是有名的南方古城。” 闻醉笑了声,懒洋洋的打趣道:“那可比不得你的锦绣宫,富丽堂皇,人间仙宫。” 安国公主的寝殿锦绣宫,说是富丽堂皇都简陋了,在百姓的嘴里,真真的人间仙宫,而她这位“久病修养”的公主,自然也就也就成了那仙子下凡。 她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好,但和她一样在民间有如此高“知名度”的,还有另一个,大梁首富安府的独苗苗,安如许。 只不过,一个是“仙子”,一个是“恶鬼”。 但这些百姓却不知道,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实只是由一本报社文衍生而出的小世界。 他们爱戴的厌恶的,都是作者赋予的。 一如她,一如他们讨厌的那个“恶鬼”,也就是男主。 书里写男主从小就被人偷走,十五年流落在外,音信全无,没人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书中也从未提起过。 直到十五年后,也就是六年前男主才被父母找回来,应男主祖父要求,对外只说他是身体不好,养在道观里静修,最近才接回来。 那时的他并没有完全黑化。 直到三年前,男主父母突然惨死,偌大的安府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除了男主祖孙两人,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谁都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他父母的尸体被他祖父连夜带回金州,并声称一切都是他所为,他连父母的尸体都没有看到,就直接被抓进了牢里。 即便最后被放出来,但亲生祖父的话已经胜于一切。 在这个以孝治国的国家,百姓无不心生胆寒,避而远之,毕竟能灭了自己全府的人,还有谁他不敢杀,他心中还会有一丝良知吗? 千枢对此表示:没有。 自从这件事之后,男主对这个世界的厌恶达到了极点,别说良知,他整个人都黑化了,就连女主都只是一个他用来发动战争的棋子。 他最后成了一个报社文里标准的,对世界满是怨恨的主角,阴暗厌世,把女主和反派以及全文除他以外所有的角色玩的团团转,最后成功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报社目的。 千枢一家首当其冲,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看文时,隔着一层小说的皮,千枢虽然觉得他可怜可恨,但感慨完之后,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这只是一本小说,谁会对一个纸片人真情实感呢。 她也只不过流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直到六年前她猝死之后穿了过来,成了这本报社文里痴恋男主,为他要死要活的痴情女配后,千枢整个人都傻眼了。 所幸那时剧情还没开始,她平平静静的在宫里苟了三年。 直到三年前,她被查出来身中剧毒。 毒发之后,为了寻找解药,也为了避开女配和男主的初次见面,千枢果断和闻醉一起遛了。 她才不要和男主搅和在一起,最后被他一瓶毒药毒死。 过了护城河,守城的卫兵让她们下马检查通关文书,上前说话的守卫是个俊俏的青年,刚看到她脸就红透了,十分局促地伸手:“姑、姑娘,请、请把通关文书拿出来检查一下。” 这守卫的反应,千枢早都习惯了。 -- 第2页 也许是女配的标配,她穿来的这具壳子很是貌美,鹅蛋脸精致白皙,因为中毒的原因眉眼间始终萦绕着几分脆弱感,一双杏眼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灵气逼人。 登记好之后,她们重新跨马过城门,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就传来几声惊呼,像是油锅里滴入了沸水,很是吵闹。 千枢回头望去,只见城门前停了辆黑漆漆的马车,外面坐了个驾车的小厮,看不到车里的人。 那小厮穿着深蓝仆服,长着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瞧着年龄不大,煞是可爱,许是和守卫发生了什么冲突,整张脸憋的通红。 而那个刚才和她说话还温柔腼腆的守卫,此时却满脸冷笑,手中执着通关文书,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小厮气得更甚,额头上都鼓出了几道青筋。 就在这时,马车里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又细又长,白的晃眼,清晰可见手上的血管。 千枢不由得被那双手给吸引住了视线。 她盯着那手,看着帘子慢慢被拉开,闻醉叫了她一声:“别看了,小心路。” 千枢回头:“噢噢噢。” 刚好转了个弯,再一回头,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回想一下那只手,有些可惜。 马车里,安如许挑开帘子,似有所觉地抬头望去,城门处人来人往,刚才的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不见。 “少爷!”小厮指着守卫,气得语无伦次:“这守卫欺人太甚,明明其他人只要登记就可以过去,偏偏我们还要交钱,他欺人太甚!” 明明刚才拿过文书的时候还很是和气,不知道看到了文书上的什么,这人就像换了张脸似的,冷着一张脸,满眼都是厌恶。 这也就罢了,可他还硬要让他交过路钱,否则今天这清河郡,就是不让他们进。 狗仗人势,拿着鸡毛当令箭,小厮在心里骂得唾沫横飞。 安如许一听,就知道是因为他,他朝守卫瞥了一眼,说道:“给就给吧。” 小厮闻言,再不情愿也还是从荷包里拿出了两块碎银子,粗鲁的朝着守卫一扔,夺过通关文书就走:“呸,就当是今□□善积德了。” 马车轱辘轱辘的走远了,边上的其他几个守卫道:“晦气,怎么遇到他了。” 那刚刚出声刁难的守卫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声。 他有些茫然,刚才他怎么跟鬼上身似的,突然就刁难起了安如许,他有那么讨厌安如许吗? 他打了个寒颤,觉得邪门,心神不定的又跟着附和了几句:“是啊……真晦气。” 城里,闻醉带着千枢,一路绕过客栈和酒楼,停在了赌场前。 闻醉听着里面“大大大”、“小小小”的吵闹声,愉悦地挑眉:“千枢,下来,我们的住处有着落了。” 半个时辰后,赌场老板带着满脸的青紫,恭恭敬敬地把两人送到房门前,千枢对此习以为常,随意唤来一个仆从,把刚刚闻醉赢的钱递给他:“拿去,给我买两身衣裳。” 三四天没换衣服了,这炎炎夏日,她觉得自己都快臭了。 闻醉推开门,径直走向窗前,等她也进来后,就指着几条街外塔尖高耸的一个不知名建筑,对她道:“看到没,那个就是安府的钟宝斋,我们来清河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偷偷潜入安府的藏宝库,找找有没有能解了你身上毒的药,所以今晚你先去探探路。” 钟宝斋,从大梁建朝时就存在,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但是这钟宝斋的少东家,是男主啊。 而且来清河郡是为了偷钟宝斋吗? 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也不提前和她商量一下,不然她绝对不会来。 千枢嘟嘟囔囔,很不愿意,最后迫于闻醉的武力,只能拼命告诉自己安如许那么忙,怎么可能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清河郡也不过一个小城,他们肯定遇不到的。 千枢给自己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后,天色也不早了,她洗了个澡,穿上夜行衣,哪怕黑的谁都认不出来,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无他,唯怂尔。 七月份的天很热,她还未出门,便已出了一身汗,不由得郁闷自己刚才白洗了澡。 临走前,闻醉又给她塞了一块黑纱。 她露面具的一只眼睛在外面看着她:“记得把脸全蒙住,早去早回。” “进不去便算了,不要强求,而且打不过一定要赶快跑,听到没?” 千枢其实很紧张,毕竟这次要去的是男主的地盘。 她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慌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就闷闷的“嗯”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没穿越前的名字就不提了。 ※下一本※ 《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季婵为了飞升而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历情劫,参考过往修无情道前辈们的经验,她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得到对方的真心之后渣了他,然后杀夫证道。 在现代娱乐圈世界里,她将对方从差点被潜规则的十八线捧到三金影帝,最后爆出他所有的黑料,说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让他在全网黑中崩溃自杀。 在古代权谋世界里,她故意和对方成了青梅竹马,陪着他从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朝天子,然后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他下□□,还骗他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杀人又诛心。 在玄学灵异世界里,她将他收为徒弟悉心栽培,从天生鬼体到天师府第一人,最后杀了他炼成厉鬼,不但契约成鬼使,还让他魂飞魄散。 -- 第3页 季婵历完所有情劫后,等着顺利飞升,却被告知证道有误,渡劫失败。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那些世界里,重新渡劫。 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杀夫证道过的小可怜们,全都重生了。 第2章 活着的第二天 大梁并没有宵禁,因为这只是一本架空的小说书。 和真实的历史不一样,这里的夜市很热闹,一直到寅时才会闭市,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还会有官兵在各处驻守巡逻。 感谢作者的设定,这相当于上辈子的保安一样的存在,诡异的给了千枢一点安全感。 清河郡是地道的南方小城,小巷子很多,千枢熟练地避开人群,还有那些官兵驻扎的巡逻点,路走了一半都快到了,她听到了一个自带恐怖效果的名字。 “听说了吗?安如许来了我们清河郡。” 千枢:“……?” 天要亡我。 千枢刹住脚,停在小巷子里欲哭无泪,她在半路上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败在了“来都来了”这一句至理名言下。 她想,她三年前避开了男主和女配的初见,安如许到现在都没见过她,肯定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如果遇到了,她就拼命捂住马甲。 千枢叹了口气,脸上黏糊糊的出了好多汗,她就把面纱拽了下来,打算到了安府再戴上,这才脚尖点地翻过了围墙。 刚落地,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不远处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头上绑着黑巾,布靴上糊满了泥,每个人都拿着宽刃大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大汉们对面立着一个白衣锦袍的公子,很是年轻。 公子白玉簪簪发,一双细长凤眸往上挑,陡生姝艳,但眼中却没有暖意,手里拿着一把乌黑木扇,神色也是冷漠的。 千枢知道自己误入了打劫现场,她也不慌,慢条斯理地拍拍衣摆的灰,不管心里怎么骂倒霉,脸上表情也淡定的唬人。 毕竟混迹江湖那么多年,虽然武力值拿不出手,但装腔作势,她最在行了。 她刚刚跳下来的动作太俊,这伙人看出来她有两把刷子,都没有乱动,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 “小娘子,离这儿远点,不然大爷们一不小心,伤了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可就不好了。” 为首那人粗声粗气地嚷了一句,眼里有些轻微的戒备。 千枢不想多管闲事,只当没听见,手在下面悄悄地掐了下大腿,忍着满身心的恶寒,努力代入弱女子人设,娇滴滴道:“小女子这就走,绝不耽误大爷们的好事。” 说完又抹了把眼角,扶着墙准备遛走。 那些人便以为她只会点三脚猫功夫,不值一提,所以千枢还没走两步,就被围住了。 为首的那人眼里戒备全无,黏稠的视线盯着她:“不,瞧小娘子貌美多娇,不如跟着我走吧?” 千枢心想你长得挺丑想得倒挺美,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哪里来的脸让我跟你走,做梦去吧。” 那大汉被踹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千枢也借力一蹬,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 好巧不巧,刚好落到了那公子旁边。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千枢扭头,自然地打了个招呼:“这位公子,你好。” 全然不为自己刚才见死不救的行为感到羞愧。 俊美公子也看过来,就是好似反应有点慢,视线在她脸上极其缓慢地转了一圈,然后才点了下头。 他眉间正中心有一颗红痣,明明是副惑人的长相,表情却软乎乎的,像个精致的娃娃,看着就很好欺负。 千枢后知后觉有一点点的心虚,把头扭了回去:“怎么了,可是我有什么不妥?” 为什么眼神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是她刚才出了一身汗,身上出了味道吗? 千枢心想老天爷你可别让我丢那么大的脸,连忙隐晦地在身上闻了一下。 安如许居高临下站着,女子只到他肩膀,小动作被看的一清二楚,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 那边被踹开的山贼彻底怒了:“呸,臭娘皮,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大爷我了。还有那小子,快把钟宝斋管事给你的宝物给我交出来!” 这群人本是城外的山贼,无意间发现钟宝斋在他们后面的山上找到了一个墓,他们在墓穴附近蹲守了半个多月,亲眼看见钟宝斋的掌事毕恭毕敬地往这男子手里放了个东西,还抬了个箱子在马车上。 从墓里出来的东西,除了宝物,还能是什么? 大汉们咬咬牙,又往前逼了几步,色厉内荏道:“听到没小子,快把那宝物交出来。” 千枢一听钟宝斋,有点怀疑这男子的身份,她看了眼这人的长相,心头一跳:“你是钟宝斋的人?” 原剧情里这个时间段,男主还在上京搅弄风云呢,肯定不会跑来这个偏僻小城的。 千枢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这男子把她的情绪收入眼底,无辜的回她:“是的,我是钟宝斋管事的远方亲戚,这次是回来探亲的,哪知刚回来,就被他们盯上了。” 钟宝斋掌事的老板,四舍五入之下不也算是远方亲戚吗。 他稳若泰山。 闻言,千枢果然松口气,放下了戒备:“原是如此。” -- 第4页 他们在这边抽空说了几句话,那边山匪们已经谨慎的把他们绕了一圈。 “害怕吗?” 千枢抬头,男子眼眸漆黑,定定地瞧着她,她摇摇头:“不害怕,我会点功夫,他们打不过我。” “嗯。”安如许唇角微勾,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山匪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在千枢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后退一步,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可是,我只是一介书生,弱不禁风还不会武动,你能保护我吗?” 千枢:“……” 啊这。 山匪们已经近了,千枢把他往后推了推,上前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这群大汉外强中干,纸老虎一个,千枢一人打一拳,踢一脚,他们就全倒了,根本没有让她出第二拳的机会。 十几个彪形大汉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千枢看着他们,一脸复杂。 就这,就这? 就这两把刷子还敢出来打劫呢? 她没看到她背后“弱不禁风”的男子,指尖有几颗小石子一闪而过。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过来和她说话:“姑娘好生厉害,这就是武功吗?” 千枢摸了摸鼻子:“是他们太弱了。” 安如许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笑得腼腆纯良:“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若以身相许?” 千枢:??? 钟宝斋管事的远房亲戚=钟宝斋的人=男主的人。 她疯了才会和男主的人扯在一起。 千枢拂下他的手,抬腿就跑。 ※ 深巷里,夜风呼呼地吹,在这个逼仄的地方回响着,像是鬼哭狼嚎。 地上十几个山匪躺着,全都面色惊恐地看向正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 他此时神色一片冰冷,瞧过来的眼神看死物一般的不在意。 安如许走近,弹了弹袖口:“都说了适可而止,为什么听不懂话呢?” 山匪们看着他居高临下地走近,手上拿出一把黑扇,黑扇前端一排银针,寒光刺眼。 他们吓得痛哭流涕,趴在地上求饶。 安如许已经到了面前,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你们临死前也算是做了件对我有用的事,那就让你们死的痛快点儿吧。” 这是一场无声的屠杀,直至月上中天,风才把血腥味送到巷外。 偶然路过的人顺着气味寻来,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连连尖叫,连滚带爬地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快去点个收藏叭 第3章 活着的第三天 从柳巷到安府,后面便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千枢把巷子里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开始专注地应对安府内四处巡逻的武夫。 索性她轻功够好,清河郡也只是一个偏僻的小城,守卫并不是太过森严,千枢轻轻松松就潜了进去,她拍拍脸,开始认真的在第一层找药材。 夜深人静,她没敢用太大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翻找。 藏宝库是塔楼的形状,最下面分了好几个区,千枢借着月光,找到了药材区。 药材区最中间有个小案,上面放置了一个梨花木盒。 木盒九寸大小,没有锁,盒面精良,花纹甚是繁琐。 在宫里,有些讲究的御医就会用这种木盒放置一些贵重的药材。 这整个药材区,只有这一个梨花木盒。 千枢踌躇着挪近,轻轻地用指尖戳了戳。 没有反应,也没有声响。 她又拍了拍,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事发生。 千枢这才伸手拿起来,准备仔细看一看,就在此时,放置梨花木盒的小案突然啪嗒一声,藏宝库内霎时大亮,墙边绕着无数圈铃铛倏地收紧,在半空中显现出来,哗哗作响。 她一惊,不小心松开了手,木盒子被摔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千枢看的一清二楚,她咬牙切齿,明白了这只是一个诱饵。 然而已经晚了,安府的护卫蜂拥而入,八角星一样的小塔被围的水泄不通。 千枢捂住耳朵看过去,面前围着的护卫转身向两边拨开,从正中间进来了个高大男人,一身乌黑劲装,头上系了个锋利的铁片,正面色不善地看她。 千枢庆幸自己甩开那男子之后就把面纱戴上了,现在才能肆无忌惮地去找能够逃脱的地方,然而看来看去,才发现这偌大的一个藏宝库,竟然只有一门一窗。 门在守卫的后面,窗户在她头顶的塔上。 正规的护卫和山贼不一样,怎么可能废话连篇,她就看了两眼,再回神护卫们的剑都快戳到了她的脸。 千枢连忙向后退了两步,腰部抵到了一个案台,她这几年在外别的没练出来,轻功绝对能拿得出手。 她按住案台脚尖一蹬,如一只腾飞的鸟儿,轻盈地从地上蹿到了半空,眼疾手快,她连忙紧紧攀住房梁,在空中荡了几下,才一个甩身攀上横梁,速度又快又稳当,不过短短几瞬,就稳稳地冲出了天窗。 下面的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 千枢已经立在房顶上,眨眼间就离开了视线。 只剩一群人面面相觑。 ※ 赌场二楼,还是她下午走时用的那个窗户,闻醉没有关上,给她留着。 -- 第5页 千枢从一楼屋顶上跳进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把脸上的黑纱解开扔在了桌子上。 七月天气热,她又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外面跑了一圈回来,此时渴得嘴巴都冒烟。 她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才平静下来。 夜晚正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鱼龙混杂最容易打探消息的时候,千枢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之前不在房间,连忙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去晃一晃。 楼下水泄不通,“大大大”、“小小小”吵闹不已,千枢站在楼梯上环顾全场,看到了闻醉。 她这才朝着赌场角落里,正倚在贵妃榻上小憩的闻醉走去。 闻醉也换了身衣裳,黑色绣金裙华丽非常,见千枢走来,打了个哈欠,懒懒问她:“怎么样?” 千枢郁闷摇头:“刚进门就被发现了。” 其实原文中并没有闻醉这个角色。 三年前,她再次毒发。 她身上的毒甚是霸道,这毒吸人生气,会让中毒人慢慢虚弱,吐血嗜睡,最后油尽灯枯,耗尽生命而死。 闻醉是在她毒发之后突然出现的,受她父皇所托,带着她出宫寻找解药。 因为幕后主使者势力很深,爪牙遍天下,为了防止她的行踪被泄露出去,宫里连一个暗卫都没有派给她,还在锦绣宫留了个假公主混淆视听,宣称安国公主凤体抱恙。 这法子也确实有用,三年来她都没有遇到过一场刺杀。 然而如今已经三年,解药却仍然毫无头绪。 千枢忍不住有些焦虑。 闻醉伸手把她拽了过去,按在贵妃榻上摸摸头:“莫急,不是还有第二个办法吗。” 千枢目光复杂:“真把我扮作丫鬟卖进去啊。” 闻醉说的第二个法子,是下午她答应去安府藏宝库后提出来的,一计不成,还有二计,让她假装卖身葬父,到安府当丫鬟。 千枢对此是表示拒绝的,但是在闻醉的武力镇压下,她只能含泪答应。 闻醉笑吟吟点头,似乎嫌她还不够受刺激,遍布着烧伤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要感谢我还有点良心,不然就把你卖给钟宝斋管事做小妾。” 千枢敢怒不敢言。 “等等?”闻醉突然蹙眉,捏住她的衣领一拽,千枢一时失重扑在了贵妃榻上:“你这一路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人?” 千枢想起来那个被她抛弃的男子,眼睛眨了眨:“路上救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妥吗?” “这就是了。”闻醉起身从贵妃榻上起来,面色如常地拉着她走到后门:“闻着你身上有些酒味,我想起来下午在城西的酒庄里看上一瓶上好的女儿红,现在有些嘴馋,你去帮我买来。” 千枢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酒味,但她知道自己不想去,试图混过去:“可是赌庄在城东啊,闻姨我困了,我要睡觉。” 闻醉不容拒绝地把她推了出去:“回来就睡,明天你睡到下午我都不叫你。” 她因为中毒身体很是不好,嗜睡又怕冷,闻醉担心她睡多了身子损得更快,就不让她睡懒觉,早上起来后要练功,晚上睡觉前也要练功,美名其曰把自己练皮实点儿,好抗毒。 三年来,她一次懒觉都没能成功睡过。 现在听到能睡懒觉,千枢连忙美滋滋地应下,推开后门,哼着小曲,她轻功很好,只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闻醉缩手回来,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她捻了捻指尖,上面百日香的香气若有若无。 又在后门处等了一会儿,她估摸着千枢已经走远了,这才广袖一甩,飞身上了屋顶。 屋顶处已经有一男子负手而立,就像是在等着她似的,闻醉脚尖刚落在屋檐上,男子便转过了身。 闻醉看清他的面容,在那个眉心痣上顿了顿,微微一愣:“你是谁?” 安如许懒得回她,他只想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故而不想说废话:“她去钟宝斋干什么?” 闻言,闻醉瞬间戒备,她手指慢吞吞地摸到怀里长鞭,盯着他:“是又怎样?这与你何干。” 她又想到千枢刚从安府回来,身上还沾着东西,顿时想多了。 闻醉:“你是来抓人的?” 安如许的耐心接近尾声:“不是。” 闻醉信他就有鬼了:“我凭什么信你,百日香沾身百日不消,你连这稀奇货都使了出来,还不是心怀不轨?” 安如许刚才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时失了冷静。 现在又见她不依不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实在不耐烦,语气就冷了下来:“我说了我不会害阿千,不然刚刚她绝对回不来。” 他不耐烦,闻醉也不耐烦,直接从腰间把长鞭掏出来,要动手的仗势十足。 安如许念在她和千枢关系匪浅,并不想动手:“看来夫人是不想与我好好谈一谈。” 闻醉一甩长鞭,烦死他的磨磨叽叽了:“少废话,要打便打,啰嗦什么。” 不然待会打着打着,千枢回来了怎么办? 她急着把人打回去,安如许也终于耐心告罄,两人在屋顶上你来我往数十招,闻醉只觉得耳边有几道风声穿过,再定神,颈侧已经被抵着一把黑檀木扇,扇头一排长针,针尖上乌黑一片。 安如许看她冷静了下来,这才松手放开她,后退了几步。 -- 第6页 他也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对方误会他的目的了,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青白锦帕给她看了看,上面有血迹斑斑,但洗的很干净。 闻醉看着那上面绣着的字皱眉头。 安如许掌心托着那方手帕,黑漆漆的眸子看她:“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虽然是冲动之下找过来的,但我确实有一事相商?” “你们要钟宝斋里的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答应,钟宝斋也可以给你们。”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娶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如许掰着手指头:天大地大,脱单最大,先把媳妇拐回家。 ※ 预收文求收藏,爱你们! ●《坏女人也有求生欲》 舒茶三年前准备远赴国外进修时,她爸突然去世,公司濒临破产,她妈为了保证自己后半生豪门太太的生活,把她嫁给了郁逐。 而她最好的闺蜜抢了她的进修名额,作为音乐界新秀,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白富美变成了丧家犬? 不不不,去他妈的可怜虫,她只想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豪门老公、虚荣亲妈、塑料闺蜜,舒茶一个个撕了个爽。 然后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23岁就一命呜呼,横尸街头。 舒茶:我号没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欢迎绑定坏女人洗白系统,1洗白值可兑换生命24h。】舒茶: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 【宿主当前洗白值为0,请尽快获取洗白值,任务失败立即抹杀,24h倒计时开始。】舒茶:……好的没错,我就是坏女人:) ※ 某日,郁逐无意间翻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看到了舒茶写的小字。 【猪猪在别人眼里爹不疼娘不爱,还特别冷漠无趣,长大后夺了公司,又被人说心狠手辣,和男主一样是个美强惨的骨灰级代表人物。 可只有我知道,他偷偷买了好多件情侣装藏了起来,晚上趁我睡着了会悄悄地吻我的手指,他还特别爱哭,尤其是情浓之时,憋不住的呜咽声,格外动听。 他虽然不完美,可是我很喜欢。 他也是我的男主角。 嘘,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害羞。】 第4章 活着的第四天 千枢从城西回来后,没在贵妃榻上找到闻醉,她想了想,去了二楼。 闻醉正站在她房间里,看着窗外。 千枢把酒放在桌子上,又从背后拿出来一只烧鸭,笑嘻嘻道:“闻姨,你快来,我给你买了下酒菜。” 这可是好东西,她们寻常都吃不到呢。 说来话长,她当时和闻醉离宫,带了数十万两银票,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然而她们俩,一个在冷宫待了十几年,一个是穿书人士,两个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狗。 于是一拍即合,她们犹如被放出笼的鸟儿,只顾着到处撒野,两个月都没到,银票就被花得一干二净。 当时两人离京太远,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千枢和闻醉被客栈赶了出去,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她们惨得露宿街头。 后来她们两个一路卖艺,靠着闻醉时灵时不灵的赌术,才勉强活了下来,有段时间太过凄苦,千枢甚至抛弃了她的尊严,跳过好几次大神。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数次差点沦为乞丐,这才没被饿死。 千枢每每回想起那段时间,都心酸不已,她一边在心里抹着眼泪,一边咽着口水:“闻姨别看了,快来吃烧鸭啊。” 闻醉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瞧着并不太开心。 千枢有些奇怪,往日买了肉两人都是靠抢的,怎么今天闻姨这么矜持? 她不解道:“闻姨,你怎么了,是烧鸭不和你胃口吗?” 闻醉摇摇头,幽幽地看了千枢一眼,少女两眼发亮,抱着一个鸭腿啃的贼欢。 闻姨叹口气:“千枢,你擦擦脸上的油。” 千枢毫不在意地胡乱一抹,继续啃地欢实,欢腾道:“别看我了,快吃啊。” 闻醉捂着脸:“你还记得你是公主吗?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千枢理所应当地反驳:“我已经够矜持了,不然这烧鸭我都不会带回来。” 闻醉:“……”我谢谢你了。 她突然佩服自己,竟然能把一朝公主,短短三年就养成这副熊样。 闻醉倒了杯酒,决定速战速决,她道:“你知道安府前几年冒出来的那个安如许吗?” 那当然知道,原剧情里自己就是被他毒死的呢。 千枢撇撇嘴,边吃边回:“寄道啊,听缩他身体不好,一直养在道观里,前几年才被接肥来,肿么了?” 其实鬼知道他十五年都跑哪儿去了,但原文里这么写的,她也只能跟着这么说。 闻醉都快被气笑了,身体不好?把她按着打的人叫身体不好? 这说的和刚刚那个是同一个人吗? 她气冲冲地喝了口酒,叹道:“你能不能先把东西咽下再说……放下,另一只腿给我留着。” 千枢依依不舍地放下,拽了个鸭翅膀。 闻醉怒道:“你还不舍,你过两天就要去吃香的喝辣的了你知道吗?给我留个鸭腿怎么了。” “闻姨我们那么快就要卖身葬父了吗?要不要花钱雇个托啊。” -- 第7页 可是她们身上所有的钱都被她买了鸭,现在身无分文,能找到演技好的托吗? 闻醉冷漠脸:“不,不是当丫鬟。” 千枢疑惑看她,嘴里还叼着鸭翅膀。 闻醉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生气,越想越气:“看什么看,我把你卖了,三两银子卖给了安如许,后天你就嫁过去。” 千枢嘴里的鸡翅膀顿时就喷了,她瞪大眼睛:“闻姨你什么时候卖的啊,我不就去拿了瓶酒吗?” 闻醉别过脸:“你走后我刚卖的。还有,安如许说喜袍早都做好了,明天就能给你送过来。” 那安如许生怕人要跑,多给的这几天还是为了改嫁衣的尺寸,不然闻醉觉得他还能娶得更快一点。 千枢顿时毫无胃口,她扑到闻醉身边试图让她改变主意:“闻姨,我不想嫁给他,我都没见过他。我能不能不嫁啊,大不了不去钟宝斋找药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撑几年,现在不去也可以的。” 她不要嫁给男主啊,这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闻醉抚开她那两只油乎乎的爪子,语气有些严厉:“千枢,你不要胡闹,现在上京局势不明,多少人在后面盯着就等着你死呢。你父皇没法出面,只靠我们两个根本找不到解药,而且你现在吐血越来越严重了,也越来越嗜睡,别说几年了,再找不到解药,一年你都撑不过去。我只会医术,不懂蛊毒,我救不了你你知道吗?” 千枢抿抿嘴,不由得泄气:“可是,万一我嫁过去没找到解药,反而死的更早呢。” 闻醉不知道她在抗拒什么,只以为她是和别人一样讨厌安如许,便放缓了语气安慰她:“你不要听别人瞎传,当年安府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千枢啊,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想这样。你身体越来越差,我很担心。” 千枢看着她露出的那一只眼里满满的担忧,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嫁就嫁。 她躲了三年都没躲掉,那还躲什么。 来啊,看他俩谁先死在谁手上。 ※ 已经深夜,安洪在藏宝库前巡逻,刚才因为他的疏忽,跑掉了一个小贼,安洪想起那个小贼的嚣张就气得咬牙切齿。 还没转几圈,就见往日走路都要拄拐杖的老管家,今晚不知怎得,腿脚麻利地跑到他面前。 “洪子啊。”老管家气都没喘,拍拍安洪的肩膀:“快快快,咱们安府要有大喜事了,你也别巡逻了,赶快去少爷院里,少爷有事找你。” 安洪把衣服整理整齐,这才一头雾水地离开,临走时看着老管家坐在台阶上,那叫一个春风满面。 喜事……什么喜事? 他到时,安如许正坐在桌前喝茶,手里拿着一块帕子,青白颜色,一瞧就是女子用的。 安洪定了定神,没敢多看,恭敬地行了个礼立在一旁。 安如许放下白玉杯,手指轻点木桌,听不出喜怒,对着他道:“听说今晚藏宝库进了贼,她都动了什么?” 安洪心一紧,苦笑老管家真是糊涂,这是哪门子喜事,听少爷这话,分明是来问罪的。 他连忙抱拳,斟酌着回答:“回少爷,是药材,那小贼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碰到了诱饵,故而除了药材,并没有来得及接触其他东西。” “果然如此。”安如许皱着眉,意味不明地看着手上的帕子。 “这几日你去看一看那些药材,找找有没有可以解毒的,不管疗效如何,都报给我。” 安洪点了点头。 安如许又想了想: “外面不是一直说我自小养在道观,体弱多病吗?你去帮我做件事。” ※ 天刚蒙蒙亮,千枢就被床前坐着的闻醉吓了一跳。 千枢拽了拽被子,翻了个身把头蒙住,躲在被窝里挣扎:“闻姨,你昨天说过我可以睡懒觉的,你不能言而不信。” 闻醉丝毫不管她的控诉,十分冷酷无情的把她从被窝里薅出来,还顺手在她手感良好的脸上掐了两把:“别睡了,大不了今天早上不让你练功了,睡懒觉不行。我昨天喝酒喝的有些不舒服,药方已经写好了,你拿着去城南药房抓几服药回来。” 千枢知道她懂医术,也没多想什么。 毕竟她的毒就是闻醉发现的,这几年也都靠着闻醉配些药压着,她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其实原剧情里女配身体也不好,但御医们查不出来,就被当做先天不足,在皇宫里娇养。 原文里也没有闻醉这个角色的出现,所以一直到女配死了,都没有人发现她体弱是因为中了毒。 千枢在刚得知自己中毒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就明白了,恐怕她当时穿过来,也是因为原主毒发身亡了。 而且毕竟这本书是从男主的视角写的,全文都在写他怎么黑化,怎么玩弄人心,包括怎么布局报复社会,一个小小女配的事情,只能算是隐藏剧情,书里自然没有写出来。 所以千枢常常思考一件事,如果后面没有男主的插手,原主最后会死吗? 千枢穿好衣服后,哈欠连天的出了门。 后面闻醉叮嘱她:“记住一定要去城南那家药房啊。” “知道了。” 她走后,闻醉靠在门上,表情若有所思。 她翻手从掌心里露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辰时,阿千,城南药房”。 -- 第8页 闻醉嗤笑一声,扔进了烛火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能让你躲掉我认输。 闻醉不是妃子,在冷宫待着是有原因的,她是个隐藏大佬。 第5章 活着的第五天 千枢没有用轻功,她一路走过去,一边吃一边逛早市,正看得兴起,右腿抬不起来了。 她低头,看到有个人抱着她的腿,在她脚边泪流满面:“姑娘,求求您了,您好人有好报,救救我家少爷吧。” “啪叽。”千枢被他一晃,手上还有一半的白馒头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安七僵硬地抬头,看见她的眼里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 他咽了口唾沫,想起少爷的威逼,硬着头皮哭喊道:“求求您了姑娘,安七在这儿给您磕头了,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我家少爷自小体弱,您再不救他,他万一挺不住了怎么办啊呜呜呜。” 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好多人,看得热闹,也指指点点。 最前面一个高个子男人转了转眼珠,大声嚷道:“姑娘,你瞧这主仆俩多可怜啊,人命关天,你还是跟他去看一看吧。” 他一说完,周围就是几声附和,掐着点一样,那些逛早市的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被这个人带着话,也跟着嚷嚷。 “万一他家少爷真出了事可怎么办,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快去看看吧。” “姑娘,你难道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千枢一瞬间想了很多,这一看就是有预谋的。 不会是想把她拐走,然后卖给青楼吧? 不然那么多成年壮汉他都不找,怎么偏偏盯上她这么一个看起来病弱的女子。 要说他没有企图都不可能。 安七趴在千枢的腿边,偷摸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见她一脸沉思,不像是生气,这才松口气,抹着眼泪小声啜泣。 “少爷他从小就身弱,一直养在外面,那么多年连家都回不了,这两年才刚有好转,哪成想昨日又受了惊吓,当天晚上便一病不起。呜呜呜我可怜的少爷,您怎么如此命苦啊。” 千枢嘴角抽了抽,这一番话确实说的感人肺腑,但是,请问你家少爷都一病不起了,怎么今天还能往外跑? 她想得明明白白,周围人哪管这些,他们只顾着看热闹,那个最先出声的高个子更是眼眶通红,还动情地抹了把眼角。 周围责备声越来越多,她今日要是不去,怕是能被唾沫给淹死,她不怕麻烦,但也不想大清早的被堵在路上给别人当乐子看。 千枢无奈道:“我和你去行了吧,别哭了,你家少爷在哪儿呢?” 万一他真的是想把她卖了,她就揍他一顿,再把他卖去小倌馆。 她把小厮从地上拉起来,看他长得可爱,头发软乎乎的,就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算是撒个气。 安七对着她疑惑地眨眨眼,也没拒绝,乖乖地等她撸完头发之后,才领着千枢往右边的巷口去,边走边道谢道:“多谢姑娘,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千枢皱着眉头,打断他:“停。” 她现在对这几个字有阴影,一听就沉浸在昨晚那个男子以身相许的恐惧中。 安七老实地闭上嘴,安安静静地领着她走,趁千枢不注意,两手负在后面做了个手势。 已经散了的人群中有几人默默的聚到一起,进了旁边的酒楼,直上二楼。 二楼窗户边正坐着一个人,目光复杂地看着下面。 几个人恭敬地走到面前,其中一个高个子,也是刚才带节奏最厉害的那个男人谄媚道:“贵人,听您的吩咐,事已经办好了,您看这钱?” 他搓了搓手,其余几人也屏足了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安洪也没有挑刺,直接把桌子上那个荷包扔了过去:“你们做得很好,自己去分了吧。” 那几人连忙点头哈腰,退了下去。 安洪看着楼下跟在安七后面的千枢,愁得眉头拧成了绳结。 昨夜他被少爷叫去,本以为是问罪,没想到少爷非但没处罚他,反而让他去找几个人今日在这街头演出戏。 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家少主要算计的是一个小姑娘。 安洪刚才把一出戏看的完完整整,现在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他没有去过上京,是个土生土长的清河郡人,当年钟宝斋来清河郡开店时,他只是衙门里的一个小捕头,最后几经周折才当了安府的护卫。 昨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少主。 他虽没觉得安如许像世人谣传的那般心狠手辣,但也能瞧出来不是个良善之人。 顾此时见他手段卑劣,却只是为了去设计一个女子,满心都是违和之感。 下面安七正引着千枢走到小巷边,远远地就看到墙边坐着个人,垂着头,看不清脸。 安七牢记自己的任务,小跑着过去,低着头假哭道:“少爷,您还好吗?安七回来了。” 那男子低低地咳了两声,抬起一张苍白虚弱的脸,气若游丝地安慰安七:“莫担心,我无事。” 这边两人还在主仆情深。 千枢已经认出了他这张脸。 一如昨夜的雪白云袍,头上一个白玉簪,简简单单的把头发簪起来,不知是他太过清瘦还是袍子太大,云袍松松垮垮,露出大半锁骨。 -- 第9页 确实是活色生香,男/色/惑人,还很让人心疼。 前提是他没有长着和昨夜那白衣公子一模一样的脸。 千枢这次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长相,确实不俗,甚至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她穿来这几年见过的男子中,长相能和他有得一拼的,就是她的太子皇兄和竹马。 太子皇兄是原文中的男二,竹马是原文中喜欢原主的人。 他们两个都是原文里有名有姓的角色,却都不如面前的这一位。 就连他身边的小厮,长得都不普通。 千枢不信他在原文里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一个钟宝斋管事的远方亲戚。 她怀疑他的身份,但是没有证据,只能按捺下来。 千枢试图激怒他,让他露出真面目:“既然公子体弱多病,为何还穿的如此单薄,况且这还是在大街上,公子衣衫不整,不太雅观吧。” 安七只顾着演戏,低着头干哭,闻言,下意识就反驳道:“姑娘此言何意?我家公子向来衣冠整齐,绝不可能不雅。” 他扭头去看安如许,视线往下,袍子当真散了大半。 安七抖了抖唇,恍然大悟。 昨夜里公子突然问他,他有一朋友,对一女子倾心已久。 日思夜想,求而不得。 但再重逢,那女子却忘了他的朋友,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让那女子也爱上他? 安七当时半真半假开玩笑说,首先食色性也,这一招对男子女子都适用,世人无一不是视觉动物,只要大胆用美色勾/引,就一定能手到擒来。 其次要装乖扮弱,通情达理,做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没想到他家公子信了。 似乎还深信不疑…… 安七连忙扭头,不敢再看,生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宰了自己。 安如许看出他的心虚,睨了眼他没说话,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反而抬手慢条斯理的把衣领拉起抚平,转头向千枢软言软语道:“这事都怪我,明明身体不好还非要出来,结果犯了病弄乱了衣服,让姑娘见笑了。” 说完急急地咳了两声,修长手指捂住嘴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瞧着真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千枢:“……” 槽多无口,茶味过重。 原文里除了女主,好像没有这么绿茶人设的角色啊。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路人甲就不配长得好看了吗? 千枢有那么一点的小愧疚,她扭头看向安七:“你说让我救你家公子,怎么救?” “这个……这个?”安七偷偷觑了一眼安如许,在对方暗含威胁的眼神中战战兢兢地说道:“这自然是要送去医馆的,只是公子出了如此大的事,我得回府一趟,姑娘可否帮安七把公子送到城南药房?” 千枢扭头,和安如许略带希冀的目光对上。 猝然对视,男子慌忙低下头,露出半边雪白的脖颈,他似乎很是羞怯,耳尖通红通红的。 千枢:“……” 戏精……活的。 原文里绝对没有这样人设的男人! 千枢点头道:“好,我会把他送去的。” 安七连连称谢。 千枢回之一笑,弯腰抬起地上男子的手臂,刚放到肩膀上,却觉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一阵踉跄。 这人是吃秤砣长大的吗? 怎么那么重。 幸好她有些功夫,不然刚才那一下,铁定要跌到地上去。 千枢咬牙,艰难地站起来,扛着安如许摇摇晃晃。 安七本都想走了,见此很是担忧,正纠结着是否要去搭把手,却觉有一道视线瞥过来,霎时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上天灵盖。 他缩回手,扭头就跑。 千枢一脸迷惑:“他跑那么快干什么?” 安如许乖巧地摇摇头,乖巧地笑了笑,乖巧地说道:“不知道啊,可能是太担心我了吧。” 这一波乖巧三连,着实让千枢不敢再问了,她揽住他的腰,一步一步走出巷子,虽然慢了些,可也算稳当,没有再跌倒的风险。 安如许见此,眼底遗憾一闪而逝。 千枢走了几步,还是觉得保险点好,就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昨夜不是说你是钟宝斋管事的远方亲戚吗?今日我见那小厮唤你少爷,看来你家境不错。” 安如许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无辜道:“家中略有薄产,也算是富裕。” 千枢又问:“那我再冒犯问一句,你家是哪里的?” “在金州。” 他可没说错,安府祖上确实是从金州发迹的,祖宅就在金州呢。 何况他在大梁到处都有房产,她没问清楚,他怎么知道他说的哪一个? 安如许借着头发的掩盖,偷偷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安如许:没办法,有钱。 第6章 活着的第六天 城南药房并不远,千枢带着安如许慢悠悠地走着。 两人刚准备拐进药房所在的街口,拐角处突然跳出来一个人。 灰布长衫花白胡子,脸上抹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不清长相,他左手拿着“在世活佛”的旗子,右手挎着一脏兮兮的灰布包。 是个算命先生。 这一路上一波三折,都是这家伙搞出来的。 千枢扫了眼靠着她的人,不确定这个算命先生是否也是他找来演戏的。 -- 第10页 那算命先生果然把她拦住了,从包里拿出个铜铃,还拿了把糯米撒在了他们两个旁边,绕着两人边转边嘟囔,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男子低低的软语,有些惊慌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贴着她问道:“姑娘,为何我听着这铃声头昏心慌,只觉一颗心七上八下,似乎要跳出胸口一般。” 千枢想说那是因为铃声太吵了,就连她也有点儿心慌。 但张开嘴还没说出一个字,那山羊胡子就一本正经道:“这位公子说的对。” 两人扭头看他。 他捋了两把胡子,清清嗓子绕到两人面前,指着安如许问道:“老夫刚才听公子说听着这铃声,似是心脏要破胸而出,可是?” 安如许点头道:“确实如此。” 山羊胡子又问:“那你们可知道我这铃声有何妙用?” 安如许又特别配合地回答道:“不知。” 山羊胡子露出一抹故弄玄虚的笑,从包里拿出一块罗盘:“我前几日夜观天象,发现今日老夫会偶遇一有缘人,刚才老夫远远看到这位公子,便觉灵台一荡,现在看来,老夫的有缘人果然是你。” 千枢:“……” 好的,确定了,这一位也是她旁边这个戏精找来的。 原文里他竟然没有姓名,千枢不服! 戏精不知是真紧张,还是演的:“那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我有事,是公子你有事啊。”山羊胡子拿着罗盘,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道:“老夫观其面相,公子你是难得一见的孤独终老之兆啊。” 这个书中世界对巫蛊道术很是推崇,史书记载前朝末代几位皇帝全都信巫蛊道术,追求长生不老。炼丹的也有,要修仙的也有。 俗话说“楚王多细腰,宫中多饿死”,天子痴迷巫蛊道术,整个王朝皆是有样学样,浑浑噩噩的黑暗时代,长达七十多年。 沉疴积弊,哪怕前朝覆灭,建立大梁,历代皇帝都无法使巫蛊道术彻底消失,就连男主的父母,当无法直接对外解释他过往十几年的行踪时,从小住在道观便是一个最好的遮掩手段了。 道人说完之后,安如许果然跟着问道:“那大师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山羊胡子眼珠子转了转,飞速的和安如许交换了眼色,摸着胡子道:“有肯定是有法子的,只要找到和你八字相合的女子,阴阳交合,便可福泽一生。” 这不就是冲喜吗? 安如许在她旁边叹了口气,忧愁道:“大师,不瞒您说,我家下人怜我久病缠身,昨夜趁我旧疾复发之时,找了位女子为我冲喜。” 她旁边的人苦笑着摇头:“仆人忧心,竟然直接瞒着我将那女子花三两银子买了来,今日才告知与我。” 千枢:“?”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身材娇小,只到他肩处,安如许看着她乌黑的发顶,仗着她看不到,满脸笑意的玩味道:“清河郡里,寻常人家都不可能把女儿嫁给我,管家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外乡人,那女子本想卖身葬父,到我安府做个丫鬟。” 千枢:“……” 他接着说,慢吞吞的:“但是我家仆人和那女子的姨母商讨了一番,两人一拍即合,将那女子许给了我,明日就要迎娶那女子进府了。” 感受着旁边人越来越僵硬的身子,安如许笑了声:“不瞒大师,我今日便是来找那女子的。听说那女子也是可怜,身无分文只能住在赌场里,和她姨母两人相依为……” “别说了。”千枢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怀疑不是假的,这样的长相怎么可能没有姓名?! 她把他的头从肩膀上推开,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几眼,才问道:“你就是安如许吗?” 安如许低头,故作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千枢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假笑道:“因为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卖身葬父,可怜无比,和姨母相依为命,没有钱只能住在赌场里的那个女子。” 可恶。 能不能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千枢忍不住怀疑:难道在男主眼里,她是个傻子吗? ※ 半个时辰后,天香酒楼。 安七坐在安如许旁边,频繁看向安如许,瞧着十分紧张。 从城南药房回来后,几人就到了这酒楼里,干瞪眼也不说话。 千枢仔细看了看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自己昨日在城门前看到的那个小厮,当时远远一眼没怎么看清,现在想一想,恐怕那日她看到的那只手就是安如许的。 千枢质问他:“你刚才和我说回府找人,转眼却跑到了酒楼里,你莫不是在框我?” 安七听得浑身冷汗直冒,尝到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直到视线中觑见安洪,才计上心头,连忙解释道:“冤枉,姑娘冤枉。我是想回府找人的,但这不是正巧遇见了府里的安护卫吗。” 他言之凿凿,说得煞有其事,倒噎得千枢张不开嘴。 她想着再说些什么能扳回一局,一旁当背景板的安如许终于难忍寂寞出了声:“阿千,你是生我气了吗?” 他只是演出来一个娶她的理由而已。 “没有。” 男主一出声,千枢顿时蔫了,现在周围都是他的人,她超怕男主突然站起来给她一刀。 -- 第11页 千枢在心里怄火,安如许盯着她的脸看了会,眨着眼睛一脸无辜道:“阿千你别气,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好不好。” 鸿、鸿门宴? 他说完,安洪立刻打了个响指,包间门应声打开,随着一盘盘菜端进来,房间里霎时就充满了诱人的香气。 千枢有骨气的一句“我不吃”就卡住了,在一声声盘子落桌的清脆声中,那骨气被她嚼吧嚼吧,十分干净利落地咽进了肚子里。 有个伟人说过,早死晚死都是死。 还有个伟人说过,如果一顿饭解决不了问题,那就两顿。 食物是没有罪的! 千枢摸了摸肚子:“盛情难却,那我就吃了?” 其实她更想问,男主你下毒了没。 安如许软笑道:“好。” 千枢露出营业假笑,夹了根青菜。 她这几年走南闯北,毒药时刻都准备着,就装在袖子里,只需用拇指轻轻一拂,就可以撒出来细细小小的粉末,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她百试百灵。 青菜被炒得翠绿,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你尝尝,挺好吃的。” 千枢夹着这块加了料的青菜,朝着安如许的碗里放去。 下一秒,她右手一麻。 那根青菜在她眼前掉了下来,离安如许的碗都没有一个手指长。 她脸上的笑僵了。 安如许看了看她:“唔,掉了。” “那我再给你夹一根。” 这一次不只是手,整个胳膊都麻了。 主角光环竟恐怖如斯! 千枢看着掉在桌子上的两根青菜,勉强地挑了挑嘴角:“抱歉,手有点用不上力气,你自己夹吧。” 她果断怂起来乖乖吃饭。 安如许只看到她夹起两根青菜,又突然掉了下来,并不知晓原因是什么,但她的小动作他看的一清二楚,也没有戳破。 不一会儿后,安如许见她只慢吞吞地吃着,眼睛盯着面前的盘子,一丝丝视线都没有分给他,就悄无声息地挪到她旁边,支着手继续看她。 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了,千枢本来就害怕,特别小心翼翼地吃饭,眼睛都不敢乱瞥,现在更是被他看的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机械地夹菜吃菜。 一刻钟……桌上的菜就少了小半。 安如许摆好姿势的手微麻,他眨眨酸涩的双眼,抬手夹了块虾子,仔细剥好之后放在千枢的碟子里。 旁边两人的表情已经迷幻了。 有……有毒吗? 千枢干巴巴地回了句:“谢谢。” 安如许继续盯着千枢,墨黑瞳孔里映出女子鼓鼓的双颊。 他茫然了,明明之前在宫里她对吃食并不热衷,每次到了用餐的时候,都一副没有胃口的模样。 怎么几年未见,吃饭都能吃出来两眼泪花? 如果千枢能听见他的心声,肯定会告诉他,还不都是因为饿的! 记忆中穿着公主凤袍的少女逐渐被眼前素着小脸的她覆盖,她嘴角还粘着几块雪白米粒,眼睛却是极亮。 千枢很好奇男主平日都是吃什么,毕竟按他原的黑化程度,一顿最少俩小孩。 想歪了,她问道:“你每天用饭都像今天这样吗?” 见他一脸不解,千枢指指桌子:“就是每天都是这么豪华吗?” 安如许想说不是,他胃口不太好,每顿都吃的很少。 然而话出口是另一个意思:“这并不算什么,毕竟我钱比较多,想吃什么都可以。” 所以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啊。 千枢默默抱碗,想想自己这些年风餐露宿,流落街头,而这位爷美食珍馐,华服美酒。 还别说,拳头已经硬了。 万恶的男主,有主角光环不说,他还有钱! 作者有话要说: 安如许:我有主角光环,我还有钱。 洛千枢:我有毒……我还穷…… 哇的一声哭出来 ※ 预收文求收藏 《坏女人也有求生欲》 舒茶三年前准备远赴国外进修时,她爸突然去世,公司濒临破产,她妈为了保证自己后半生豪门太太的生活,把她嫁给了郁逐。 而她最好的闺蜜抢了她的进修名额,作为音乐界新秀,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白富美变成了丧家犬? 不不不,去他妈的可怜虫,她只想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豪门老公、虚荣亲妈、塑料闺蜜,舒茶一个个撕了个爽。 然后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23岁就一命呜呼,横尸街头。 舒茶:我号没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欢迎绑定坏女人洗白系统,1洗白值可兑换生命24h。】舒茶: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 【宿主当前洗白值为0,请尽快获取洗白值,任务失败立即抹杀,24h倒计时开始。】舒茶:……好的没错,我就是坏女人:) ※ 某日,郁逐无意间翻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看到了舒茶写的小字。 【猪猪在别人眼里爹不疼娘不爱,还特别冷漠无趣,长大后夺了公司,又被人说心狠手辣,和男主一样是个美强惨的骨灰级代表人物。 可只有我知道,他偷偷买了好多件情侣装藏了起来,晚上趁我睡着了会悄悄地吻我的手指……他还特别爱哭,尤其是情浓之时,憋不住的呜咽声格外动听,我很喜欢。 -- 第12页 …… 嘘,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害羞。】 第7章 活着的第七天 千枢吃饱喝足回赌场时,闻醉正坐在她床上,手里不知从哪儿弄出个烟木仓,白烟一簇一簇往上冒,把她整张脸都隐在烟雾中,看不清神色。 千枢笑眯眯道:“闻姨,干嘛呢。” 经历上午那件事,她现在已经想开了,躲什么躲,她要嫁过去花光男主的钱! 闻醉“啪嗒”一声把烟木仓敲在床沿上,拿起来放在嘴边,没看她,身子把床挡住大半,努努嘴:“喏,你的嫁衣。” 千枢没空看嫁衣,把药放在桌子上:“都怪闻姨,别人来找你说一下,你就答应把我卖了。” 听到这话,闻醉不解:“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千枢:“我刚才去给你拿药,遇见了安如许,他说因为他生病了,府里下人就想找位女子给他冲喜,这才找到了我。” 不然男主图她什么? 图她一身毒,图她穷到吃土? 她熟读原文,自认为特别了解男主的人设,虽然这个理由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仔细一想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闻醉听完嗤笑一声,气乐了:“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千枢郁闷道:“是啊,其实我觉得他是在骗我,但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想不出其他他会娶我的原因了。” 不得不说,安如许演的那两段戏非常有用。 因为千枢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了,她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并且脑洞极大的把这归因于剧情,是剧情在制造机会让男主和女配相遇。至于怎么相遇,这并不重要,只要有结果就行,所以她自动“理解”了他所有的行为。 闻醉一眼就看出来她心里想什么,恨铁不成钢地拿烟木仓杆敲她额头:“好了,别乱想了,八字相合也罢,心怀不轨也罢,你别忘了你嫁进去是要干嘛的。” 这臭丫头,明明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却总是一副置身事外没心没肺的模样,瞧着真愁人。 “过来,看看你的嫁衣。”闻醉退开,冲着凑上前兴致勃勃看嫁衣的千枢喷了口烟。 千枢幽怨看她,之前被她挡着,也看不清什么。此刻她让开,那嫁衣的全貌就露出来了。 层层叠叠却不显厚重,莹白圆润的珍珠点缀,一串一串的十分喜人,金线绣出各种仙禽异兽,用黑色珍珠作眼睛,点缀在上面乌黑透亮,仿佛这些仙兽下一秒就活了过来。 千枢被惊艳到了,被男主的豪气惊艳到了。 呜呜呜这要是拿去卖了可以赚多少钱? ※ 许是白天受惊过度,千枢一宿都在做梦,七颠八倒,也搞不清楚梦的都是什么,只依稀记得梦里有个人,一身黑衣躺在血泊里。 “千枢,醒醒,该起来梳妆打扮了。” 闻醉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千枢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再定神,发现后背早都湿了个透。 旁边闻醉还在发着牢骚:“嫁衣原来穿起来那么麻烦的吗。” 千枢这才觉得跳动的心回归原位。 天大亮之后,锣鼓喧天。 红毯从安府正门开始,一路绵延过了好几条街,却停在了一家赌场门前。 直到新娘子一身凤冠霞帔款款而来,掀帘入轿,八抬大轿扬长而去,众人都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找不到北,好似做梦一般。 “你们看,那个就是安府的花轿,气不气派?看到上面缀着的珠帘了没,哎对就是那个,足足一百八十个,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说的人穿着一身青蓝长袍,瞧着很是精明。周围的人都屏气听着,见他故意卖个关子,急得抓耳挠腮连连催促。 这人满足了虚荣心,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说了你们别不信,那个珍珠帘子啊,可是前朝的宝物,听说前朝皇帝都把它藏在宝库里不舍得用呢。” “呀!”众人嘶嘶抽着凉气,再瞧着那看着低调平常的花轿,越瞧越觉着贵气逼人。 “啧,这新娘子可真是享福了。”众人唏嘘不已,忍不住心生艳羡,语气酸溜溜的。 “呵,享什么福?谁不知道这安如许是个什么东西,你愿意让你家女儿嫁给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鬼吗?” 那是不敢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一发疯,把人全家给杀了。 “而且前两年不是有个贵女,叫穆青青是不是?” “这事我也听说了。” “那可是尚书家的嫡女,他发起疯来,还不是直接把人给打断了腿,这事当时闹得那么大,穆尚书不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人不屑开口,满满的幸灾乐祸。 安如许连尚书都不给面子,何况一普通女子? “就是被他打死,谁又能知道。他这人是没有心的,天生坏种,你们还能奢求他放过新娘子?” “也不知道那新娘子能活得了几日。” 而他们嘴里活不了几日的新娘子千枢,在花轿里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害怕倒是其次,反而懵圈了。 穆青青……这不是女主吗? 报社文里的女主,当然也不算个好人。 表面温柔解意,是个解语花,实则心肠歹毒,最喜欢背后阴人,对任何人都是利用,吝啬付出真心,就连对男主,也只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钟宝斋,才选择接近他。 -- 第13页 总而言之,和男主对她一模一样,两个人都是互相利用,各演各的,披着个言情的壳子,实则就是个暗黑故事。 但她没想到,男主竟然把女主的腿给打断了? 原文里并没有这个剧情,这可真是崩到没边了。 安府门口,安如许正站在石狮子中央,墨发被高高束起,一改往日白玉簪,也应景似的用了根红楠木簪子。 不多时,锣鼓喧嚣,安七在一旁喜气洋洋地推了把安洪,指着花轿:“快看,花轿来了!” 安洪抬头望去,轿夫已经把花轿落了地,丰腴的媒婆站的远远的,笑的有点勉强,僵声道:“新娘子到了,那就请新郎官踢轿门吧。” 呸,要不是给的钱多,谁敢接他家的活。媒婆擦擦汗,又偷偷地往后挪了挪。 安如许对此视若无睹,扯着红绸上前,右脸颊边有个酒窝若隐若现。 咦? 安洪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扭头问安七:“你知道少爷脸上有酒窝吗?” 安七正抻着脖子看花轿,见安如许没踢轿子,而是轻轻的敲了两下轿门,他笑的合不拢嘴。 突然听到安洪的话,连脑子都没过就脱口而出:“酒窝?没有啊,我在公子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有酒窝,你肯定是看错了。” 新郎官已经牵着新娘子进了府门,后面老管家正笑呵呵地撒着糖果,门前孩童一拥而上,他们的爹娘不愿意让他们去,见怎么拉都拉不住,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安七趁着管家不注意,也顺了把糖果:“管家伯伯,谢谢你的糖。” 老管家抱着小竹筐,笑骂道:“兔崽子,就你鬼。” 府里。 千枢正盖着红盖头,朝着大堂走去,视线太窄,走的便有些磕磕绊绊。 安如许怕她摔倒,便弃了红绸子,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千枢倏然一惊,和她冰凉的手不同,安如许的手热乎乎的,掌心里似乎还带着一层薄薄的汗,握在一起有股很奇妙的触感。 她突然紧张,身子绷得紧紧的。 她往外挣了挣,没挣开,却被握得更紧了。 安如许突然弯腰,贴着她的盖头低声道:“阿千你乖一点,这路不好走,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这是威胁吧? 这肯定是威胁。 千枢不敢再挣扎,只是更紧张了,没忍住掐了他一把。 安如许动作一顿,反手摩挲了下她的手指以作安抚。 一路到了大堂,安如许父母都已经去世,祖父更是视他为仇人,故而上方并没有坐人,只奉了两杯茶。 闻醉坐在大厅右侧的椅子上,表情淡淡地看着。 等到两人站好,媒婆就开始念了:“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 “等等。” 忽的一道温润男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媒婆的话,众人疑惑地四处张望,最后定在了门口。 挤得满满当当的门口吵闹了一会儿,便静了下来,宾客们默契般地散了开来。 入目先是一只黑色靴子,然后是一抹雪白衣袍,再往上,是张年轻的脸,男子唇边挂着暖阳般和煦的笑意,温润如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大堂中央的安如许。 清雅隽秀,淡静如竹。 他走到几步远处,后面跟了个黑衣侍卫,开口嗓音干净温柔,温和道:“失礼了,安公子,在下顾瑾书,有一要事询问。” 人群中霎时哗然,竟然是顾瑾书?! 安如许也把那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哑然失笑,正欲开口,掌中紧攥着的小手突然颤动了一下。 他低垂下眉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眸中晦暗不明,一抹醋意一闪而逝,最后都归于平静。 青梅竹马又怎么样,现在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一脸深沉):当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一个再离谱,也可能就是真相,答案只有一个! 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聪明,其实脑阔不太灵光的狗头侦探洛千枢! ※ 预收文《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求收藏 第8章 活着的第八天 周围的宾客都在窃窃私语,比刚才两人拜堂成亲的时候热闹多了。 安如许只当没听见,心里却忍不住阴暗的想,我把他引过来,让你当着他的面嫁给我,你是不是很生气? 安如许指尖轻轻划过千枢的虎口,纵然心里百般滋味,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顾瑾书,道:“何事?” 不冷不热,那就是不太欢迎。 没有拒绝,就说明心有顾虑。 顾瑾书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掠过新娘子,只当他是大喜日子被打扰,心生不快,并没有多想。 红盖头下,千枢紧闭着眼,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怎么来了? 顾瑾书,顾丞相的大公子,也是原主的竹马。 原文中暗恋原主多年,在原主死后辞官归隐,不知所踪。 作者似乎很偏爱顾瑾书这个角色,他除了感情方面,一切都很顺利。 少时便才名远扬,被称为文曲星转世,作为太子唯一的伴读,前途无量,人又生的俊美无双,上京未嫁贵女们都想嫁给他,已婚的则是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 第14页 就连她父皇,都曾开玩笑说要让他给她当驸马,当然被她拒绝了。 千枢表示见到他压力很大,这要是被认出来了,不就等于被皇上知道她随便把自己嫁了? 按照她父皇那脾气,肯定不会饶了安如许。 本来这也没什么,天子想杀谁就杀谁,但现在的世界是一本书啊!作为作者的亲儿子,男主的主角光环爆表,她老爹要是想和男主斗,死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千枢胡思乱想着,顾瑾书又开了口,依旧温和道:“瑾书来到清河郡也不过短短两日,然而昨天恰巧遇到有人报官,说是在柳巷附近发现了十几具尸体,死状相同,应是一人所杀,有人说,他曾在柳巷看到过你,故而今日前来询问一下。” 语尽于此,后面的话不说也能猜出来。 千枢听完懵了,那群山匪死了? 那天晚上她离开时,安如许还没走。 千枢不想怀疑他,可一想他的人设,又有些不太确定。 只是她没想到,安如许很果断的承认了:“没错,是我杀得,他们都是被通缉的山匪,死有余辜。”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 那些参加喜宴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都在心里想,果然是安如许,十几个人说杀就杀了,这浑不在意的态度,就像是杀了十几个蚂蚱,令人胆寒。 千枢倒是没害怕,那些山匪们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就是死罪,安如许动手,官府甚至还要给他赏金,她只是感慨不愧是男主,毫不手软。 果不其然,顾瑾书听完之后,就没再说其他的了,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来问一问。 他抱拳行了个礼,脸上满是歉意:“多谢配合,瑾书多有打扰,见谅。”放下手后又笑道:“恭喜安公子大婚,祝二位琴瑟和鸣。” 他说完便带着侍卫离开,千枢听着他的祝贺,心情有些微妙。 婚礼还在继续。 顾瑾书回到客栈时,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安府查完了吗?” 前方立着的就是在安府时陪在他旁边的那个黑衣男子,闻言垂首恭敬回道:“查完了。” “可有消息?” “无。” 顾瑾书叹了口气,温润的眉眼紧蹙,吩咐道:“今日那个把我引去安府的人,也顺便查一下。” 他和安如许只偶然见过一次,两人并不相识,他自然也不打算去参加他的喜宴,只不过有人给他送了封信,说他要找的人就在安府,还附带了一幅画,画中俨然就是她。 他这才如此失礼,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他在前方打断媒婆拖延时间,后方派了人在安如许府里查探,然而并无所得。 ※ 被送入洞房之后,千枢整个人都瘫了。 床上铺满了花生桂圆瓜子红枣,寓意着早生贵子,千枢躺在上面被硌的腰酸背痛,索性躺在床上嗑瓜子。 直到舌头都嗑麻了,才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千枢手忙脚乱,把瓜子壳胡乱裹了裹扔在了花瓶里,这才盖上盖头端庄地坐好。 院外正站着两道身影。 安如许面目平静,浑身一丝酒气都没有,他盯着房门看了会儿,向旁边伸手:“拿来。” 安洪递上酒壶。 安如许掀起眼皮,一抬手,洋洋洒洒喝了半壶,喝完在门前又站了会,待到身上沾满了酒气,这才挥手让安洪离开。 脚步踉跄,面色潮红,装作醉酒的模样。 安如许指尖抵住房门,低头笑了声,推开门之后,他醉醺醺地走到床边,把盖头挑掉。 面前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唇上的口脂已经掉了,但唇瓣依旧殷红,安如许漆黑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抹红。 喝完交杯酒之后,他便要脱衣服。 千枢从始至终都配合着他,毫不慌张,哪怕他外衣都已经脱掉了也依旧镇定自若:“安如许,这是几?” 她举着两根手指头在安如许眼前晃了晃。 安如许眼睛顺着她的手微动,眸中迷蒙,他乖巧看着千枢,柔柔道:“三。” 千枢勾起唇角,站起来把安如许按到床上,伸手就去脱他衣服:“安如许你喝醉了,还是我帮你脱吧。” 她两只手毫无顾忌,在他身上乱摸乱扯,安如许差点没装下去,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去,身子紧绷。 面前的女子衣冠整齐,笑得像只狐狸,那张粉若桃花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安如许屏住呼吸,看着仅有一寸的唇瓣。 下一秒,后颈一疼。 安如许:??? 千枢揉了下酸疼的手腕,看着晕倒在床上的男主,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 安如许躺在床上,睡美人一般,对外界的危险浑然不知。 千枢试探地朝着他的脖颈探去,一直到贴着他的皮肤,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她松口气,看着安如许的脸,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她真的没想到男主对她那么没有防备,直接被她打晕了,顺利的让人咂舌。 这让她有种对不起他信任的感觉,那一刀怎么都下不去手。 握住匕首的掌心逐渐出了一层薄汗,千枢索性扭过头,刚准备用力,手又一次软了。 匕首贴着他脖颈的弧度滑落下来,削断了几根头发。 -- 第15页 他连皮都没有划破。 千枢甩了甩手,把匕首放回去,转身把腰带抽下来,绕着他的脖子利索地转了几圈。 然后…… 腰带断了。 像是有人拿把剪刀剪断了一样,断口齐齐整整的。 她盯着腰带半晌,最后默默地给安如许盖上了被子。 就……男主喝醉了之后,会断片吗?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我以为杀了他就可以远走高飞,坐拥百万遗产。 安如许:亲爱的,我有主角光环呢。 洛千枢:QAQ 第9章 活着的第九天 第二天睡醒,刚睁开眼,千枢就对上了安如许幽怨的视线。 大清早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某一天很可能会杀了你。 你怕不怕? 千枢差点叫出来,最后堪堪忍住,心脏扑通扑通的在打鼓:“一大早的,坐在这儿干嘛?” 安如许坐在床沿边,委屈地说道:“阿千,我们昨夜发生什么了,为何我今日早上起来脖子很痛?” 千枢稳得一批:“你以为怎么了?” 她面不改色地穿上衣服,冷酷的像个渣女,床边她的小夫君凄凄惨惨地坐着,就像是被渣女玩/弄后惨被抛弃的小可怜。 如果她的手没有抖的话。 安如许看在眼里:“啊,这样吗,那可能我昨天晚上喝多了吧,今天起床什么都记不清了。” 千枢在心里默念三遍这是报社文这是报社文这是报社文,小心你的狗命,这才冷静下来:“是啊,你喝得烂醉回来,衣服一脱就不省人事。脖子痛可能是落枕了吧,今天晚上可以换个枕头。” 幸好男主断片了,不然她今天狗命安在! 她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在保命。 背后,安如许抿着嘴巴憋笑。 千枢穿的是安如许放在案上为她准备的衣服,和他身上一样的雪白颜色,可千枢穿好之后才发现,怎么是套男装? 她站在铜镜前面左看看右看看,讶异道:“安如许,你是不是放错衣服了,这是你的不是我的吧?” 安如许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和她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圈的雪白云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视一圈后很满意地点头。 “没有拿错,今天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穿着女子衣裳不太方便,闻醉也去,她早上就已经出发了。” 他本来不想带她去的,墓里那么危险。 可顾瑾书在清河郡,他宁愿让阿千和他一起下墓,也不要让顾瑾书找到她。 安如许凑近,捏了一把千枢的脸:“脸也是要易容的,等你吃完饭我再给你易容。” 说罢,便向外面喊了声安七,他拉着千枢坐到椅子上,温声道:“今天让厨房给你做了银耳粥,还有杏仁佛手,八宝野鸭和炒珍珠鸡,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待会儿就上来,我们先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好不好?” 千枢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不是断头饭,但听他说闻姨也在,就放松了些许。 “你不吃吗?” “不吃。”安如许心里一痒,手指在她脸上蹭了下,做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把手背到了后面,“我不吃,我已经吃过了,我去拿个东西。” 千枢摆摆手,十分冷酷:“行,你去忙吧。” “唔……”安如许对她这一副恨不得他走了就不要回来的模样很不满意,在千枢不解的目光下,视线飘忽地又走了回来。 千枢:“忘了什么吗?” 安如许摇头,飞快地在她头顶撸了两把,转身就走。 千枢茫然地捋了捋被揉乱的头发。 安七的速度很快,都没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几个家仆端着菜进来了。 一道道精美的盘子被摆在桌子上,香气化作烟雾袅袅升入半空。 安七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见她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杏眼只剩下了一个弯弯的月牙,突然说道:“夫人,您好能睡哦。” 千枢茫然道:“嗯?” 安七小嘴叭叭的:“早上公子醒来,见您还在睡,就没忍心叫您,忙活了一上午,回来见您……” “我醒了?” “不,您还打呼噜了。” 千枢:“……”闭嘴吧你! 安七走出门口,突然抻出头坏笑道:“对了夫人,公子还顺便把您藏在花瓶里的瓜子壳收拾了。还有刚才说您打呼噜也是我骗您的哈哈哈。” 门口安七还在哈哈大笑。 千枢恼羞成怒,抄起一旁的茶杯便扔,安七“呀”的一声往旁边一闪,露出后面拎着个小木箱的安如许。 眼见那茶杯直迎着安如许面门去,在他俩惊悚的目光中,安如许稳稳地抓住了。 她是加了些内力的,本想从安七头顶砸过去,吓他一吓,没成想安如许在后面,他个子又高了些,这一扔,就直直对着他的脸。 这要是砸到脸上,不出血也是要青的。然后她就会被一怒之下的男主,给咔嚓了。 千枢放下筷子走到他面前,颇有些心惊胆战。 安如许对她乖巧一笑,还是往常那副无辜纯善的模样:“阿千你们在干嘛呢?” 他扭头把视线移向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安七。 一秒变脸。 -- 第16页 安七都快哭了,他哪知道他就是和夫人开了个玩笑,公子就回来了,还如此巧合地站在他后面,他要是知道公子在后面,肯定不敢躲呀。 “你先下去。”安七忙不迭地跑了。 吃完饭之后,安如许牵着千枢,把她按在梳妆镜前。 千枢无意中瞥过铜镜,感叹不愧是男主,这张脸真的是绝了。 铜镜里男子笑着,狭长的凤眸眯成一条线,斜斜地往上勾,眉间一颗红痣红艶,衬的他整张脸艳色十足。 好看是好看,就是能不能不要一直蹭她的脸? 千枢被他蹭的发痒,只能在心里默念他是男主他是男主,最后实在不耐烦,才把他脑袋从肩上推开。 也没有多长时间,易容便好了。 千枢对这传说中的易容术还是挺期待的。 然而这易容和化妆也没什么区别,她看了看,只是把眼线拉长了些,原本她的杏眼此时被画得细长,眉骨也立体了许多,颧骨凸出来,像个长相刻薄的男子,看着很不讨喜。 安如许还给她束了发,和他一模一样的簪子,一模一样的衣服,就像个低配版的他自己。 然后才拉着她出门,扯都扯不开。 “阿千,你紧紧跟着我,不然会迷路的。” 已经过了午时,她刚才那顿饭相当于早饭和午饭一起,他们刚出了院子,就有一大群人迎了上来,有个仆妇递上来一把纸伞,低眉顺眼的。安如许接过来,撑着伞。 千枢没管他,细细地打量着安府,一路楼台亭榭,假山长廊,雕梁画栋,这风格,有一点上辈子看过的某私家园林的影子。 出了门,安府大门前停了四五个马车,最前面的那一个最大,乌黑的车身,流苏缀了一圈。 安七和安洪正坐在上面,瞧见他俩出来,安七缩着脖子,像只鹌鹑似的不吭声。 千枢上马车时,特地对他呲了口大白牙。 马车从外面看有些低调,其实内有乾坤,三面围着长椅,上面铺着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摸着又滑又软,坐上去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千枢惊讶:“这是什么?” 安如许腼腆一笑,伸手把旁边那个长板掀开,下面是空的,里面放的都是冰块。 这边马车晃晃悠悠地行了半条街,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千枢还在疑惑怎么回事,就听见了顾瑾书那温润的声音,很是急切。 “等等!” 千枢正在吃着马车上准备的糕点,听到那声音,惊得连连咳嗽。 顾瑾书?他怎么又来了。 现在可不像昨日,还有个盖头挡着脸,这易容如此的简陋,她心里实在没个把握会不会被认出来。 安七听到声音就把马车停了下来,顾瑾书似乎也追到了前面,千枢只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马车外就响起了顾瑾书的声音。 他一路上许是很急,此时温和的嗓音有点喘:“安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马车里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幸好他醉了,不然狗命就没了。 安如许: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第10章 活着的第十天 千枢和这位竹马算是相识了近十年,包括原身的记忆一起。 这位温和儒雅的相府公子,承载着顾丞相所有的期盼,最是克己守礼。 从小到大他就像是一个模板一样,永远恪守着作者赋予他的人设,不会做出一点不符合他身份的行为,别说在街上骑着马大声叫喊了,就连当年在宫中为了保护她被砍了一刀,都面不改色。 千枢还记得当年他躺在御医院的时候,血把白衣染红,他脸上还带着笑意,温柔的安抚她不要害怕。 那时候千枢怀疑过,顾瑾书是不是真的对她有好感,不只是因为作者给他的人设。 毕竟一个人不怕死的护着她,难免多想。 然而事实证明书里的人设不可能改变。 顾瑾书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怀疑,也让她从此以后疏离了他:“幸好保护了公主,不然丢了相府的脸面,那可如何是好。” 千枢当时就觉得顾瑾书的人设好可怕,他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情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丞相府,按着作者给他写好的人生一步不差地走。 “只是因为不能丢了相府的脸面吗?” 顾瑾书温和的眼看她,微微露出不解:“微臣是相府的大公子,自然事事以相府的荣誉为先。” 这件事她记了好久,若不是担心会暴露身份,千枢是真的想知道,是要找什么人,能让向来沉稳的顾瑾书如此失态。 毕竟原文里根本没有这段剧情,他如今的改变,是脱离书中人设的开始吗? 那她也能脱离剧情吗? 千枢慢慢的思考着,在安如许眼里,就自动扭曲成了失魂落魄。 安如许默不吭声,今日他并没有派人把他引过来,那是谁通知的他? “阿千你说,他是来找谁的?” 千枢正在走神,突然扑到他怀里,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很懵:“我不知道啊。” 安如许没再说话,只是那黑黑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撒谎,就表情很冷地拉着她下去:“不知道?那就下去问一问吧。” 千枢被他拉下马车,走向顾瑾书,她也不知道他是在气什么,但看他脸色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敢太挣扎。 -- 第17页 顾瑾书离马车不远,见他们两个出来,略有些急促地向前走了两步,也没注意到宽大的袖袍下两人紧紧握住的双手。 他满脸歉意,温柔的眼忧郁极了:“安公子,我知道多次打扰很是不对,但是这次情况实在紧急,还请见谅。” 千枢被安如许拽着向前,不知有意无意,一路被挡在背后,哪怕现在站定了,前面也被挡的严严实实。 顾瑾书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顾瑾书。 当然也看不到安如许的表情。 应该不太好看。 因为千枢听到他紧跟着回了顾瑾书,语气很不好:“顾公子好大的面子,昨日我成亲,你说有事让我见谅,今日又在大街上拦住我马车,一句情况紧急,又让我见谅。我听闻顾公子被称为白衣卿相,最是懂礼,但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安如许应当是在发泄怒气,每一个字都在阴阳怪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也没打算等顾瑾书回话,把她从背后让了出来,指着她易容后的脸冷笑道:“不是想看我马车上有什么人吗?她现在就在这儿,顾公子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千枢被拽到前面,冷不丁便和顾瑾书对上了视线。 顾瑾书被称为白衣卿相不无道理,除却家世而言,他早已是内定的下一任丞相,长相温润如玉,也不输男主。 他最喜穿着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一个碧绿的玉佩,白玉簪把头发束得端正,永远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笑容也完美的无懈可击。 上京里所有人提起他都是赞美的,就连她那时在锦绣宫也经常夸道:“顾瑾书这身打扮真是好看,人也是顶顶的聪明。” 可惜现在的情况,千枢不能让他认出来,她扭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顾瑾书目光盯着千枢的脸,细长眼睛,突出来的颧骨,一双剑眉很是凌厉,表情也是冷漠的,看着很不讨喜。 “怎么样,顾公子,我这位朋友可是你要找的人?”安如许看着他暗了下去的眼睛,好心情的勾了勾唇,略带讽刺的道,“若是不是,那我们便走了,不止你顾公子有要紧事,我们也很忙。” “抱歉。” 顾瑾书走时,没有骑马,失魂落魄的,马被跟在他后面的侍卫牵着。 千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故人多年未见,却连打声招呼都不能,总让人有些怅然若失。 安如许坐在她旁边,也一直阴沉沉的,气压很低,直到马车出了城门,他才拽过她的手,低声幽幽的道:“你看见他了吗?他就是顾瑾书。” 千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直地跌进了他怀里。 安如许顺着她跌进来的姿势,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阿千,你听话,你乖乖告诉我,知道他是谁吗?” 千枢两手按在他胸前,下巴又被抬起来,这姿势有些难受,她瓮声瓮气道:“知道,顾瑾书。” 安如许讽笑道:“也是,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整个大梁,谁不知道顾瑾书。” 那只纤长的手指干燥温热,在下巴处细细磨蹭了几下,虽然很温柔,但慢条斯理的令人心慌。 千枢眼前一暗,下意识地闭眼,黑暗中只觉得有温热的触感从鼻尖一路向上,停在了额前流连,轻缓的呼吸声喷在脸上酥酥麻麻,让她瞪大了眼睛。 明明头皮在一阵阵发麻,她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 男主比原剧情更疯了。 千枢僵直着脖子,任由他动作,温热的唇在额头上停留了许久。 虽然没笑,但也能明显感觉出来,他不生气了。 她在观察安如许的反应,安如许也在观察她的。 没有厌恶,也没多喜欢。 似乎有一些手足无措和害……怕? 他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想补救一下,开始演戏:“阿千,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太难过了。你看那顾瑾书,有相貌有家世,连皇上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这话说的对,人人都喜欢顾瑾书。 但这是作者给他的人设啊! 安如许:“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要的,只能我自己去抢。” 安如许扯了下她的发梢,在她耳边蹭着,语气软软糯糯,像个要糖的小孩子,人畜无害又可爱:“所以阿千,你不能喜欢他,你喜欢我好不好。” 真霸道 千枢缩在他怀里,不吭声。 ※ 顾瑾书听着背后马车又吱呀响了起来,叹了口气。 黑衣侍卫跟在他后面,默默地牵着马。 顾瑾书:“这人三番二次引我到安如许面前,到底是何企图?” 他从衣袖里掏出一枚飞镖,上面被刺着一张纸:“说什么我想找的人就在安如许马车里,今日就要出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顾瑾书摩挲着那张纸,恢复了冷静:“不对,行事风格不一样,不确定是不是一波人,你去找,要活的。” 黑衣侍卫从他手里接过飞镖,在他骑上马走后,也跟着消失在了街道上。 ※ “阿千,你先别睡。” 千枢趴在安如许怀里,无力地瘫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摇篮一样,她本就因为中毒极度嗜睡,不一会儿就困意来袭。 然而眼睛刚闭起来,就被晃醒了。 -- 第18页 安如许带着邀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甜腻腻道:“阿千,你看我穿这身白衣裳,和那顾瑾书相比,谁更好看?” 有完没完了。 千枢眯着眼,困得打哈欠,敷衍道:“你,你最好看。” 安如许似乎是不满她的态度敷衍,抱着她又开始撒娇:“阿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 撒娇的话像蛇一样,缠得令人窒息。 千枢打了个大大的激灵,也不困了。 男主你可是个变/态啊,别装傻白甜了好吗? 安如许还抱着她不放,死活要让他说出来谁穿的更好看。 千枢被他闹得心慌,生怕他又自动开启什么奇葩属性,只能被迫打量了一番。 安如许还特意提醒她:“你瞧我们身上的白色是一样的,是米白色,那顾瑾书身上的,是有些银白,你觉得这两个颜色哪个更好看?” 不都是白色,有什么区别吗? 千枢痛不欲生:“米白好看,你穿的更好看,你个子比他高……很配这个簪子。” 她困得胡言乱语,没想到安如许特别认真的沉思了一会儿,摸着簪子很是欢喜:“阿千说的是,这簪子太配我们了,是我买的呢,我是不是很有眼光,比顾瑾书有眼光?” 千枢微笑:“你眼光真好。” 这样的对话一路又出现了好几次,安如许不知被顾瑾书怎么刺激了,什么都要和他比。 什么他和顾瑾书相比,谁更聪明。 他和顾瑾书相比,谁更听话。 他和顾瑾书相比,谁更有钱。 等等等等,除了x功能,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比了个遍。 千枢绞尽脑汁地夸他,不能敷衍就算了,问题是夸他的话还不能重复。 她很好奇,原文里,女主不觉得他烦吗? 千枢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安如许叫醒的时候还趴在他怀里,醒来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淡定擦掉。 安如许是第一次见她吐血,纵然闻醉把所有情况都和他说了个遍,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此时亲眼看到,一时之间也难以恢复平静。 千枢察觉到他的视线,解释了一下:“我没事,老毛病了。” 安如许抱紧她,眼里都是心疼:“我知道,闻醉都和我说了,可是看大夫真的没用吗?” 千枢摇摇头:“没用,不然我早好了。” 安如许叹了口气,把脑袋闷在她肩颈处,蹭得她发痒:“阿千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千枢笑了笑,没说信不信,只是一路被他骚/扰的怨气,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一路上,安如许也没和她说去哪儿。 他没说,千枢也懒得问。 就这样,马车一路驶出城门,过了一两个时辰,在天有些微暗的时候,停了。 下了马车之后,她才发现是到了一处山头,面前已经被砍出了一片空地,搭着好多帐篷,火把一排排的插在架子上,十分明亮。 千枢揉揉眼,看着面前在篝火旁围了一圈的人还有些茫然,刚睡醒视线还模糊着,只看到似乎有几个人站了起来,向着他俩走来。 到了面前,千枢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深蓝道袍,拿着一个拂尘,下巴上山羊胡须很是惹眼。 千枢瞪大眼睛:“你好面熟啊。” 那山羊胡子笑的很是温厚,解答她的疑惑:“贫道自我介绍一下,贫道道号司风子,现在是少主的幕僚。” 其他的便没有再说了。 安如许接着补充道:“阿千,我是花了重金才把他挖过来的呢,你别看他长得丑,他可有名了,你别怕,这次下墓保证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 司风子:“……” 千枢茫然道:“墓,什么墓?” 安如许眨眨眼睛,无辜道:“我没告诉你吗?” 你什么时候说了呀。 而且原文中根本没有写过男主下墓的剧情啊,鬼知道这是什么神展开。 安如许说的墓,是一座前朝皇帝的陵墓。 司风子还捋着胡子,笃定道:“这墓肯定是末代那几位皇帝中的一位。” 千枢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司风子笑得高深莫测:“夫人啊,你可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那石门上雕刻的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道号还有各种符文,前朝沉迷修仙的皇帝,除了末代的那几位还有谁?夫人要是想知道的更详细些,贫道就好好的和你说一说。” 说完就兴致勃勃的要和她讲前朝秘事,还口口声声的说那是他祖师爷传下来的,外人都不知晓呢。 在千枢他们来之前,司风子他们正准备吃晚饭,见他打开话匣子要说个不停,旁边有个护卫无奈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说着便从锅里舀了碗汤,递给他。 司风子似乎有些惋惜,也没坚持,砸吧砸吧嘴,没自己喝,而是在看了眼安如许之后,把这第一碗汤递给了千枢。 “真是可惜,那我下次再和夫人说。” 山里环境简陋,也没什么好吃食,千枢接过来道了声谢。 司风子笑道:“我们今天一早就来了,在这儿等了你们好几个时辰,本来是打算下午的时候去墓里探探,见你们一直不来,就没等你们,先下了墓在前面草草地转了一圈。怎么来那么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吗?” -- 第19页 千枢悻悻地笑了笑,没好意思说来晚了是因为她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她喝了口汤,看着司风子关切的眼神,正当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安如许及时拐开了话题,要他说一下墓里的情况。 说起正事,司风子也就没再问千枢,坐到安如许旁边仔细和他分析着。 千枢呼口气,就抱着碗坐在安如许另一边喝汤,听着他们讨论哪处机关艰险,哪处机关已经被拆了。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古人诚不欺她。 此时和司风子讨论正事的安如许一身白衣,上面银线绣着的花纹在月光和火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他冷静的吩咐着明日下墓该带些什么,重点带什么,哪些人挖道,哪些人善后。 这山头上驻扎了百来号人,他一个不落的全都安排的合适,千枢看着看着,连喝汤都慢了下来。 目光盯着他眉心的红痣,千枢想她之前在马车上说的不对,一点儿都不对,白色也不是穿着都一样的,白色也不是最适合安如许的。 甭管米白还是银白,她还是分不清。 但是她觉得,安如许最应该穿红,最耀眼的那般红,灼灼如火的那般红,不该穿着白,遮掩住那瑰丽近妖的容姿。 闻醉刚从帐篷里出来,就看着这臭丫头捧着碗,看着安如许一副呆呆的样子,走到旁边才看清她穿着男装,脸也抹得乱七八糟。 她哼道:“这才嫁过去一日,就爱得难解难分了?瞧你那出息,眼珠子都粘在人身上拿不下来了。” 千枢回过神,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之前安如许说过闻姨也会在,所以现在见到她也没怎么惊讶。 闻醉凑近,又扯了扯千枢脸皮,很是嫌弃道:“你脸怎么涂成这样,这是安如许给你弄得?” 千枢点点头,指了指脸:“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易容,不过来的路上见到顾瑾书了,也全靠这才躲过一劫。” 闻醉一听就想明白了,心里冷冷嘲笑安如许醋劲真大,就坐在她旁边阴阳怪气道:“还记得顾家那小子呢,我看你刚才开心的很,盯着安如许看的目不转睛的,也不知道脸红。” “哪有。”千枢坚决不承认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又被男主的颜惊艳到了。 有侍卫看到闻醉坐过来,也给她端了碗鸡汤,闻醉一脸嫌弃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后眼睛一亮,语气也好了些:“不开玩笑了,安如许说这墓里可能会有那些皇帝留下的保命玩意,虽说机会渺茫,可万一会有解药呢?有些线索我们跟着他找,也总比现在无头苍蝇般乱找的好,所以我就来了,等下去的时候你也多注意些。” 千枢看她喝汤喝的欢快,也把碗端起来喝了两口,听完才想起来问了下:“你什么时候把我中毒的事和他说的。” 闻醉:“让你去拿酒那晚就和他说了。” 千枢觉得不对劲:“可是一个普通人中了那么严重的毒他不觉得奇怪吗?他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有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闻醉借着喝汤掩盖眸色:“没有,我和他说是因为我们走南闯北吃了太多苦,你无意间中的毒,他没有怀疑。” 千枢放心了:“那就好,他今天还和我说要帮我找到解药,当时吓到我了。” 闻醉看了看她,反而嗤笑道:“吓到?你那是被感动到了吧。你别忘了,这场婚事是假的。你是大梁的公主,等找到解药咱们就回宫了,那时候你想要多少公子哥没有,一个驸马不够,就让你父皇给你扩建锦绣宫,专门放置面首,岂不快乐似神仙。” “这安如许啊,看看就好了,别当真。如果这次下墓真的找到了解药,等你解了毒,你想和他和离就和离,不想和离咱们包袱一拿直接就走。我瞅着啊,那个顾家小子就挺好,和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人脾气也好,好欺负,当夫君正正合适。” 闻醉低头喝汤,她那张面具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白日里还不算影响视线,如今这大晚上,虽说有火把照着,可也看不清晰。 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些许东西,不影响走路而已。 自然也就没看见已经和司风子说好了话的安如许,正脸色沉沉地站在她后面。 闻姨啊,你可长点心吧。 虽然咱是骗婚的,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理直气壮好不好。 千枢捂着脸,也不知道安如许听到了多少,连忙拉着他就走,因为心虚,语气也软和了许多:“安如许我困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帐篷?” 安如许笑了声,没说什么,带着她走到一个帐篷前,那帐篷搭在最中央,很大,像个小房间一样。 周围有许多侍卫走来走去,很安全。 千枢钻进去之后,躺在被褥里一脸餍足,装着不懂这是他的帐篷,故意挥着手赶他:“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安如许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最后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千枢绷紧的背顿时一松。 还好,他应当是没听到,不然肯定会恼羞成怒,动手杀了她的。 原文里男主就最讨厌别人骗他,骗他的人基本上都死了。 安七正围在篝火旁喝汤,听着司风子说些前朝秘事,正听得兴起,就见他家白衣绰绰的公子,脸色青黑地走了来。 “和我来。” 只扔下这一句话,就朝着旁边的山林里走去。 -- 第20页 安七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听着山风呼啸,看着面前树影婆娑,吓得腿都软了。 公子为了早上的事要杀人抛尸吗? 别人不知道,他伺候了公子这几年,还不知道他家公子的脾气秉性吗? 看着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其实最是记仇,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他就记着,只等那人都忘了这回事之后,表面漠不关心,实则背后捅刀。 他记得越久,那人就死得越惨,就比如那个当时对他们乱收钱的守卫,早都被他花银子买通了人,已经卷铺盖走人了。 安七回想一下自己得罪过他家公子多少次,然后悲伤的发现,他恐怕得死无全尸了,还是化成灰,碾成渣的那种。 安如许带着他走了很久,直到都看不见营地里的火光了,他才停下。 安七也停下,低头乱七八糟的想他要不要现在就认错,求他公子给他留个全尸。 山风吹得更烈了,周围树叶簌簌的响,就像鬼呜呜哭着般,很有节奏。 安如许迟疑了下,开口有些犹豫:“就是上次……” 得,“上次”这个词都出来了,还不是翻旧账吗? 安七欲哭无泪:“公子,看在我伺候您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就给我个痛快吧。” 安如许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在胡说什么,我是问你,你知道怎么让一个女子乖乖留下来,不会离开吗?” “啊?”安七傻愣愣的。 他咳了声,慢吞吞道:“你上次说的那两个办法很有用,我想再向你请教一下。” 他都亲到阿千了呢,还可以搂搂抱抱。 开心。 安七:“……” “公子,您想听卑鄙一点的,还是高尚一点的。” “我只想听最有用的,最快的。” 安七:懂了,卑鄙的。 ※ 安如许回到帐篷时,千枢还没睡,脸上的易容物已经洗掉了,正和闻醉靠在一起,脑袋抵着脑袋,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 耳边回响起闻醉刚才说的“等你解了毒,就和他和离……我瞧着那顾家小子就挺好……”,安如许现在看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闻醉正和千枢商量着下墓怎么去找解药,只觉得背后一凉,一扭头,对上安如许阴测测的视线。 她果断站起来,埋怨道:“千枢啊,都说我要睡觉了你还不让我走,怎么长大了反而不听话了呢。姨母是真的困了,就不和你说了啊。” 死贫道不死道友,千枢你且顶着些。 千枢有些茫然,没看懂闻醉的眼神,再一眨眼,她已经起了身,临走时,看都没看一眼帐篷前门神一样黑着脸的安如许,仿佛眼里都没这个人。 千枢总觉得,他俩似乎不太对头。 闻醉走之后,帐篷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久,千枢脖子都快麻了,安如许才有了动作。 他脱掉外袍,搭在旁边的架子上,向她走来,到了床榻边,面不改色地把靴子也脱掉,坐在床沿上朝着她伸手。 千枢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抱紧被褥往后退,戒备地盯着他:“你怎么来了,我要睡觉了,你回你的帐篷去。” 她千防万防,男主还是要对她动手了吗? 安如许:“阿千你说什么胡话,这就是我们的帐篷啊。” 他唇角浮起无辜乖巧的笑:“昨夜是我不好,洞房花烛夜喝的烂醉,安七刚才也和我说了,新娘子这般被对待都是要生气的,阿千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把洞房补上。” 说着,手已经拽住了被褥,一个用力,千枢就跌向床畔,被他抱了个满怀,安如许揽住她的腰,一条腿已经迈上了床。 “我不要你补!”千枢连忙大喊,“我好着呢,我好好的,一点儿都没生气。” 安七你个杀千刀的,你给我等着,她今夜要是被杀了还好,但凡明天她还有一口气,就拿你祭刀! 安如许已经整个人都跨上了床,男子俯身,清瘦的身体格外有力,她陷入了被褥中:“你瞧,你现在就已经生气了。安七还说了,女子最喜欢口是心非,阿千你别气,我们这就补上昨日的洞房,我们生个像你一般的女儿可好?” 安七,你给我死! 千枢惊慌失措地推他,不知道男主是不是在钓鱼执法,更不知道丧命和失/身哪个更难接受一点,眼看他的那张脸越来越近,整个人都要原地爆炸了。 原文里男主对女主没有感情,也从来都没碰过女主一手指头,满心都是报复社会,像个性/冷淡一样,她这才敢和他假成亲的,怎么现在忍不住了? 千枢在内心疯狂的质问,怕的不行。 安如许手臂撑在两侧,逼近着,手上轻轻一勾,就把腰带解了开来。 白色的里衣也被他扯了开来,从脖颈处往下露出大片雪白。 千枢紧紧拽着自己的腰带,看着这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男子温热的唇已经碰到她,手臂撑在她脸侧,跑都跑不了。 她躺平了:“来吧。” 哈,她可是有毒的,来啊,要死一起死! 许是她的抗拒太明显,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千枢闭着眼睛没动,还是有点怕怕的,怕他求/欢被拒后恼羞成怒杀了她,也不敢睁眼,就躺着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 第21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千枢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没了,上方才响起衣袂摩擦的声音。 安如许翻身躺在了她旁边。 千枢随着床塌陷的幅度一抖,扭着脑袋看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不是要圆房吗?” 安如许:“不了。” 他把里衣内侧的系带系上,头发拨到一边,翻身揽住她的腰肢,静静靠在她的肩头。 “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 见安如许没了睡/她的意思,只是依偎着她,千枢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一松,无法控制的嗜睡毒性便从身体深处浮了出来。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千枢躺在他温热的怀里,还挺舒服。 安如许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就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他坐起来,皱着眉头慢慢的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女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如许轻声唤道:“阿千,你是睡着了吗?” 千枢没反应,整张脸通红通红,就像是发热了一样,怎么看都不对劲,和闻醉说过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又叫了叫:“阿千,阿千?” 没反应。 安如许收回手,心里愈发的不安,想起那夜,闻醉说起她身上的毒,表情逐渐凝重。 第11章 活着的第十一天 翌日,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帐篷外面就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声音太大,千枢被吵醒了,她朦胧地睁开睡眼,又和安如许专注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他弯着眼睛笑,“吧唧”一口糊在她额头上,乐呵呵道:“阿千你醒了,我们今天要去下墓了。” 外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千枢摸了把被吓到的心脏,还是不太习惯大清早的睁开眼发现有个人在旁边盯着她看。 她打了个哈欠,生无可恋地把腰上那个手臂给拉起来,放到了一边。 旁边架子上,她昨日穿着的男装还在挂着,千枢昨天被懵懵懂懂的带了来,什么都没有带,现在来到这山里,也就这一身衣服。 上面还有她昨日吐血溅上的血点子,她也没嫌弃,毕竟之前最穷的时候,一身衣服都能穿一个月,上面补丁摞补丁。 问她为什么不换身衣服? 别问,问就是没钱。 千枢把那身男装拎起来,动作很是娴熟地抖了抖,正准备套上。 手被安如许给摁住了。 他神色古怪:“阿千,这个穿过了,还没洗呢。” 千枢知道有钱人家都讲究,她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比这还夸张。 安如许又是一个热衷于和别人比美的精致猪猪男孩,当然看不惯。 千枢把他的手抚去:“我知道啊,可是我没带衣服。” 别说衣服了,她今天早上都不知道怎么刷牙洗脸呢。 千枢叹口气,拿起衣服又要穿,安如许无辜地说道:“可是我带了啊,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说完又补充一句:“都是我亲手收拾的。” 千枢盯着他小狗崽一样求表扬的亮亮眼睛,槽多无口,可也知道,她要是不说些什么,这篇肯定是掀不过去,就伸长胳膊起来摸了一下他的头:“哇,你真好。” 然而这么一句不走心的夸奖,效果格外的惨烈。 安如许拿着衣服,眼睛亮晶晶地追在她后面要帮她穿,甚至拿着碗,非要喂她。 本来周围坐了一圈的人现在走的一个不剩,那一脸牙疼的样子估计也吃不下去了。 千枢拼命拒绝,安如许才遗憾地把碗又放了回去。 一顿早饭就那么过去了,等千枢和安如许收拾好的时候,司风子那边也已经装备妥当。 帐篷这边留了三十人左右,用作留守和后勤。 安如许就带着百八十号人,浩浩荡荡地往墓那儿去,山里路不好,不能坐马车,一行人轻装上阵,脚程也挺快。 千枢昨夜差点失/身,心里就记着安七呢,本想早上起来揍他一顿,奈何安如许一直在她后面跟着,像块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开。 她要是不耐烦了,狗皮膏药就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她:“阿千,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她能说是吗? 所以这一路,安七都还活蹦乱跳着。 千枢被安如许牵着,找不到机会揍安七,可让她就那么轻易放过安七,不可能!打又打不着,就一路频频回头,凶狠地瞪他。 安七走在后面,瑟瑟发抖。 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从她早上见到他,就用一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这么坑我,你给我死”的眼神看他。 看得他是胆战心惊,只能跟在安洪后面,就怕自己一落单就小命不保。 不明白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天天盯着他的小命不放。 安七亦步亦趋地跟着安洪后面,在又躲开千枢的一个“等我取你狗命”的眼神后,流下辛酸的眼泪。 司风子驻扎的地方留墓穴很近,一行人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安府寻宝队挖出来的入口。 是在这座山头的半山腰处,从山壁上开凿出来的。 现在这个朝代还没有热兵器,任凭安府寻宝队能耐通天,在只能用冷工具的前提下,也只挖出来个小小入口。 千枢看了看,那入口太小,他们估计得爬过去。 -- 第22页 司风子精通机关术,墓穴里又都有机关,明里暗里谁都不知道在哪儿,又有多少。 他便走在最前面带路。 司风子:“入口太小,大家就忍忍吧,过了这一小段路,前面就敞亮了。” 他说完就爬伏着钻了进去,后面寻宝队们应一声,也跟在他后面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等到寻宝队的人去了一半,安如许才拉着千枢向前:“好了,阿千,我们也快跟上。” 她今天穿的是女子衣裳,即便已经是最简便的,可依旧有些耽误动作。 其实千枢本以为今日还是穿男装的,所以在她见安如许给她拿出来女装的时候,还很是不解。 “你不是说穿女装不方便吗?昨日还给我易了容,怎么今天又可以穿了。” 安如许摸着那精致的裙子,凤眸湿漉漉地看她,笑得无辜极了:“啊?是吗,我有说过吗。” 千枢被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震惊到了。 这山从外面看很普通,这附近长得和它一模一样的也有十几座,比它高耸,比它险峻的比比皆是。 可钻过这一小段山壁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早已经被挖空了。 这几百年来从此处经过的行人不计其数,可却无一人发现这山中竟藏着一座帝王陵墓。 如果没有那场大雨,把其中一道被深埋的石门冲出来,这处陵墓恐怕还不知道要在这深山里再隐藏多久。 出了山穴,前面是处空地,能看出来是被人工凿平的,再前面是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就像是被从中间砍了下去似的,两处断崖遥遥相立,中间只有一座木桥连接。 千枢他们从山穴里钻了出来之后,就站在那处平地上,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所有人都钻出来之后,寻宝队的人就从带着的装备里面拿出来一根男子手腕般粗的麻绳,一个个地给他们系上。 安如许给她解释:“这是怕走丢了,这木桥危险,系上绳子防止有人掉下去。” 千枢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上辈子看过盗墓题材的电影,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落单必死。 绳子系到她腰上的时候,安如许给她紧了好几遍,再三检查:“待会儿走木桥的时候我拉着你,你要是害怕就和我说,我抱着你过去。这木桥虽然晃,但是小心点也没什么大问题。” “嗯,我知道了。”千枢看他不放心地检查来检查去,觉得礼尚往来,就拍了拍他的手臂,“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和我说。” 虽然她觉得,男主一点儿都不会害怕。 但,嗐呀,好话吗,谁不爱听。 千枢也给他紧了紧绳子,又看自己衣袖和裙摆太过麻烦,弯腰打了个结之后,顺便把他的袍子下摆撩了起来,袖子也撸到手肘下方,都打了个结。 “好了,这样方便多了,我的袖子自己弄不了,你帮我。” 她的一连串动作太流畅,安如许愣了愣神,就眯着眼睛笑,伸手给她系衣袖。 千枢突然发现,他右边脸上竟然还有个酒窝。 唔,原文里也没有写过。 等到所有人都被麻绳系起来之后,司风子在最前方高声喊:“这处断崖深不见底,都小心点别掉下去了,跟在我后面一个一个走。” 所幸,虽然过了几百年,可这木桥在山里面封着,还依然坚/挺,众人有惊无险的过去。 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向前走。 这一路上很是平淡,也没有遇上什么机关,安如许说:“这是因为司风子已经把机关给拆了,墓挖出来不久,司风子就带着寻宝队来了,这些机关很难拆,司风子拆了近半个月。” 这甬/道狭长,司风子带着众人走了许久才到尽头,抬头向上看,是一座圆形的穹顶。 由山石凿成的穹顶约十几尺,被十三根柱子支撑着,上面都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每根柱子中间都是一道石门,石门上满布着画风诡异的壁画。 司风子站在甬道右边第一个柱子前,面色凝重地从上往下扫视了一遍,又拿手摸了摸,沉思了半晌才对安如许道:“少主,我们昨天只走到断崖那儿,这里还没检查到,我不知道有没有机关,您过来看看这个。” 安如许拉着千枢一起向前,千枢趁机打量了一番,上面密密麻麻的,说不出来是什么符号,似乎很像某种语言。 果然司风子马上开口:“这是百年前,南域用来祭祀的祭文。” 在旁边还在感叹着这些符号很神秘的千枢一愣,听着这自己第一次听到的名词,再看一下这些处处透着诡异却无比美丽的符号,有些愕然。 南域是什么? 又是一个原文中没有的名词。 她看的是本假书吧。 可在场的人,除了她,似乎都知道。 安如许面色沉重,毫不意外。 就连一向淡定的闻醉,也是一脸晦暗,这是千枢第一次见到她那么难看的表情,像看着仇人似的。 安如许:“能看出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司风子摇摇头:“太祖灭前朝时,把那群南域的人杀的干干净净,有关他们的典籍早都被烧的一干二净了。贫道也是偶然从祖师爷的遗物发现的有关记载才知道,能认出来他们的文字已是不易,若问贫道这写的是什么,贫道实在不知。” -- 第23页 这话说出来之后,几人都沉默了。 大梁已经建立五代,历经一百多年,当年亲眼见证过他们祸乱天下的人早已经离世,没有书籍遗留下来,他们似乎已经被世人遗忘,却没曾想,在这个陵墓里又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一行人站在那儿,无计可施。 闻醉却动了:“我认识。” 没等众人说话,她自己就慢慢地读了出来:“血祭,盖以滴血于地,如郁鬯之灌地也……” 血,是一种祭品,人们认为血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和神沟通,历朝历代,祭祀时都是用牛羊猪一类,放了血供在鼎里。 就是不知,他们口中的南域,说的这个血祭,是不是和他们一样。 柱子上祭文密密麻麻一片,闻醉读的很慢,众人现在身处墓中,又听她念着各种血腥的祝祭词,只觉得阴森森的。 等她念完祭文之后,司风子拿着拂尘走到闻醉面前,惊疑不定:“敢问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千枢也想问,但她知道闻醉肯定不会告诉她,而且闻醉是原文中没有提起的人,在冷宫里藏了十几年,特别神秘。 闻醉没有搭理司凤子,指着那些石门上的壁画继续说:“这些壁画上说的都是那个狗皇帝修仙炼丹的事情,什么坑杀幼/童,放血祭天,每一道石门后都是一种方法,你推开这些石门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还原他们炼丹时的祭祀场景。” “怎么,还要进去吗?” 闻醉抱臂,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也只有通过这些石门才能进去,否则我们便堵死在这里。” 司风子心中惊骇:“我们又怎么判断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南域信仰巫神,既然是信神,怎么可能如此残忍。 况且南域的文字早都被焚毁,她戴着面具连脸都不露,却说能看懂他们的文字? 古怪,古怪。 墓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闻醉等得不耐烦,拽着千枢的手就向着第一道石门走去:“你们不敢去,我们自己去,千枢别怕。” 司风子他们面面相觑。 “进。”安如许没看他们,也跟上去,牵住千枢的另一只手,“收拾东西,分成十二批,一个门一个门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在冷宫那个地方能藏十几年,闻姨肯定是个大佬! 众人:只有一只眼睛,又懂得那么多,她肯定是个大佬! 闻醉:深藏功与名。 第12章 活着的第十二天 他们走到石门前,看到上面雕刻的壁画,才相信了闻醉的话。 表情生动的小人跪了一地,或焦虑或恐惧或兴奋。人群中有个身着怪异的男子,手中拎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肩膀上扛了一只大腿,踩着一地碎肢,面朝着最前方的案台。 案台上有着好几个圆盘,每个圆盘上装的东西都不一样。 有内脏,有四肢,有头颅。 头颅上的眼睛还大睁着,哪怕只是一幅壁画,都能让人从那石头中感受到绝望。 这是人牲! 司风子看向闻醉:“人牲是用来祭祀鬼神的,可南域明明信得是巫神,这怎么可能?” 闻醉冷笑一声:“不是不相信吗?眼见为实了可还嘴硬,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老道,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最是虚伪。” 司风子被说得脸红脖子粗。 闻醉走上前,打量了一番石门,在最中间的石锁扣上按了一下,轰隆隆的,石门应声而开,她率先进入。 “一个一个石门的看过去吧。” 千枢连忙跟进去。 石室并不大,安如许便随手指了几个人,从旁边一个护卫的手里拿过火把,紧跟在千枢后面。 那火把是特殊制成的,外围用着不知何材料做的透明罩子,墓里空气不流通,又诡秘多谲,司风子说避免碰到什么脏东西,这样做以防万一。 进了石室,千枢什么都看不见,她小声问:“闻姨?” “我在这儿。” 恰好这时,安如许也拿着火把进来了,乍一看到亮光,千枢不适地眯起眼。 闻醉正站在一处案台前面。 千枢拉着安如许也向前,绕过闻醉,这才看清了案台上是什么东西。 和石门上一模一样的案台上,三个大圆盘也一个不少,一个上面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臭气,一个上面放置了三四个头盖骨,最旁边的那个,则是几块腿骨和臂骨。 因为久在墓中放置,也或者是特殊的防腐方法,这些残肢碎骸并未完全腐烂,那些皮肉干巴巴的,像树皮一样,全都紧紧贴在骨头上,散发着一股一股的臭气。 闻醉指着那些圆盘:“这就是人牲,全都是活着时被砍掉手足的,再剖开肚子挖出内脏,鲜血也不能浪费,那些人就拿着盆去接,最后人牲只剩一口气了,才把他们的头砍掉。这么残忍,就是因为那些人说,人牲越痛苦,神灵就越能听到他们的祷告。” “呵,都是谬论。” 千枢看着那铜盘里的碎肢,一抽一抽的犯恶心,安如许把火把塞到了她手里,揉了揉她的脸以作安抚。 第一个石室里没有找到墓穴的真正入口,几人便出去了。 第二个石室,满是孩童的尸体,能看出来最大也只有十岁左右,一身骨头只剩下了层皱巴巴的皮。 -- 第24页 第三个石室,是往下凹的池子,池底还附着一层薄薄的液体,司风子蹲在旁边用手指探了探,乌黑发臭的液体从指尖滑下:“是血。” 这就是血祭,在人活着时从身体里放血,把最后一滴血都放尽,然后全都倒进这个池子里。 第三道石室里依旧没有入口,众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全都没了昨日那神采飞扬的劲头。 千枢心里也很恶心,她生活在和平年代,和祭祀有关的东西也不过在历史书里含糊看过,没曾想自己亲眼见到了,才知道这有多么的残酷。 安如许退到她身边,伸手捧住她的脸,特别温柔:“阿千别怕,我们进去。” 千枢想把他的手扒开,安如许直接用手指捏住她,鼻尖蹭了蹭她的:“害怕就闭着眼睛,或在外面等着。可是入口,我们一定要找到。” 前朝那几位皇帝那么怕死,陵墓里肯定留下了很多保命的灵药,或许可以解她身上的毒。 千枢还是很抗拒,那么多的尸骨,上面还有着皮肉,离得近了,甚至都能闻到尸油刺鼻的味道,一股股直往鼻子里钻。 那些小孩子嘴巴全都张的极大,千枢甚至都能想起来他们生前被折磨的痛哭,把嘴巴都撕裂了开来,那血混着眼泪,流的满身都是。 不想进去。 鬼知道下一个石室里是什么。 安如许摸摸她的头,又亲亲她的脸,慢慢的安抚她。 第四道石门打开,安如许拉着千枢进去。 本以为见到的还会是些血啊,尸体啊这些恐怖的东西。 可是,里面除了四座石像,空空如也。 四座石像呈守卫的姿势立在两边,每边有两个,全都是些身姿窈窕的女子,五官刻的很是精致,一颦一笑都无比灵动,甚至有一个刻着哭容的石女像,脸上的那滴泪都雕琢的栩栩如生。 司风子走了一圈,路过一个石女像便停下来看看。 “这是喜。” 他指着一个眉眼弯弯,笑容灵动的石女像。 “这是怒。” 被司风子称作“怒”的石女像果然一脸怒相,蛾眉倒蹙,怒眼圆睁,手上执着一把长剑,杀气腾腾。 “这是哀。” “这是乐。” 他一路走,一路介绍:“据说南域每隔百年,便会出世寻找一女子,他们说那个女子是巫神的使者,可保佑南域繁华昌盛,生生不息。而这位使者,必是容貌美丽,受人爱戴。这四位‘喜怒哀乐’,就是给那位使者准备的侍女。” 千枢看着四座石女像,很是不解:“既然是他们信奉的使者的侍女,为何在这儿?” 这每处石室装的都是用来祭祀的祭品,为什么他们信奉的神的使者,竟然会被放置在这祭祀用的石室里? 千枢又把这石室看了个遍,除了石女像什么也没有,那那位传言中巫神的使者呢? “既然是使者,怎么可能和侍女待在一起。”闻醉上前,站在第一个石女像“喜”旁边,看了几秒,按住了她的眼睛。 那颗左眼球便咕噜噜的转了一圈。 闻醉又走向“怒”,在那柄石剑的剑柄处按了按,剑柄“轰隆隆”地缩进了石剑里,就像是断了半截的剑。 故技重施。 “哀”是那颗泪珠,按了下去之后竟然顺着石像的脸颊滚进了眼眶里,也不知那眼眶是如何的构造,泪珠滚进去之后就没了影子。 “乐”是石像抱着的琵琶,闻醉狠狠地把那几根弦拨断。 做完这些之后,石女像全都移动了起来,顺着石室交叉相转,又诡异的不知按照什么路线转了好几圈之后。 那些本是石头雕刻的,应该无法动弹的石像,却突然轰隆隆的立在了中间,膝盖一弯,全都跪了下去。 而在这四座石女像跪下去之后,最前方中间骤然出现了一道石门,向两侧缓缓地打开。 里面赫然又是另一座石室。 这座石室比其他石室都要大,整座石室都刻满了符文,在黑暗中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最中间有个圆形的高台,上面用星宿刻着不知名的阵法,外围一圈高高凸起,是黑色的岩石,每一个凹槽里都有着红色或者黄色的怪石。 而在这个法阵最中间的,是和外面那四座石女像一般,身着华裙的女子石像。 她跪坐着,身上用石头刻成的华裙无比的繁琐,层层叠叠的把整座身躯都包住,看不到脸,只有一双眼睛,头上戴着高高的鲜花羽冠。 打扮很是奇特。 闻醉:“这就是南域选中的巫神使者。” 他们刚想走近看看,“啪嗒”一声,众人回头,就见安七站在石门前,脚下一个石块被踩得凹了下去,那幽绿的光芒大涨。 安七站在那光芒中间,两眼呆滞。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几声“啪嗒啪嗒”的声响。 再回头。 最中间那个使者像,被包住的头颅已经露了出来,鲜花羽冠直直的锥进了脑袋里,又是几阵“咔哒咔哒”的闷响,她匍匐着四肢,趴在地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速度僵硬地冲着众人爬去。 “跑!” 司风子一声大吼,手里拂尘挥动,打向使者像。 使者像只微微一顿,诡异的头颅在脖颈上转了三四圈,最后停时,那高高竖起的羽冠竟然从头顶缩下,使者像一俯身,那羽冠从嘴里吐了出来。 -- 第25页 直直的往前,四肢伏地,飞快地向他们冲来。 “快跑!” 司风子动作不停,那使者像却丝毫没有动静。 一边打一边退。 最后面的几个护卫被安洪护着,已经跑出了石室。 千枢和闻醉对视一眼,连忙拉住安如许向外跑,在路过石门时,顺手把还在呆滞着一动不动的安七扯住,向外面的石室狂奔。 哪成想刚出内石室,外石室几声惨叫猝然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珍爱生命,远离邪/教。 预收文《坏女人也有求生欲》求收藏。 ※文案※ 舒茶三年前准备远赴国外进修时,她爸突然去世,公司濒临破产,她妈为了保证自己后半生豪门太太的生活,把她嫁给了郁逐。 而她最好的闺蜜抢了她的进修名额,作为音乐界新秀,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白富美变成了丧家犬? 不不不,去他妈的可怜虫,她只想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豪门老公、虚荣亲妈、塑料闺蜜,舒茶一个个撕了个爽。 然后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23岁就一命呜呼,横尸街头。 舒茶:我号没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欢迎绑定坏女人洗白系统,1洗白值可兑换生命24h。】舒茶: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 【宿主当前洗白值为0,请尽快获取洗白值,任务失败立即抹杀,24h倒计时开始。】舒茶:……好的没错,我就是坏女人:) ※ 某日,郁逐无意间翻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看到了舒茶写的小字。 【猪猪在别人眼里爹不疼娘不爱,还特别冷漠无趣,长大后夺了公司,又被人说心狠手辣,和男主一样是个美强惨的骨灰级代表人物。 可只有我知道,他偷偷买了好多件情侣装藏了起来,晚上趁我睡着了会悄悄地吻我的手指。 他还特别爱哭,尤其是情浓之时,憋不住的呜咽声格外动听。 他不完美,可是我很喜欢。 嘘,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害羞。】 第13章 活着的第十三天 千枢一抬头,那四座石女像已经从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那笑容满面的“喜”像,左手正钳着一个护卫,右手抓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满身满脸的血。 那护卫脑袋耷拉着,胸膛处一个盆大的血口子。 已然没了生息。 千枢慌忙一个急刹车,刚想绕过“喜”像,杀气腾腾的“怒”像却不知何时挡在了面前。 之前被闻醉按下去的剑柄被她握在手里,三尺长的剑刃上正串着一个护卫,剑从腹部刺出来,肠子流了一地。 她能申请一下穿书者保护权限吗,不要别的,跪求一个自动马赛克装置! 千枢难以直视,扭头:“能跑吗?” 一边说一边拽着安七跑,“怒”像执着长剑在后面紧追,路过惊慌失措的护卫便一剑刺过去,串羊肉串似的,一个串一个。 安七刚回头,看到的就是那个护卫肠子正流出来的场景,顺着剑向下耷拉着,随着“怒”像狂奔在地上拖动着。 “呕!”安七连忙把头转过来,脸色铁青,“能,能跑。” 这个时候了还不跑。 等着被串儿吗。 他话音刚落,千枢就把他放下了,右手紧紧拉着安如许,一弯身,便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侧身,躲过“哀”像的攻击,千枢把安如许往后一甩,俯身匕首朝着石像腹部划去。 铛啷啷。 匕首带着噼里的火花,急速划过石像,那石像安然不动。 千枢还想再刺,“怒”像已经冲了过来,三尺长的剑身上串了三个护卫,已经没了空隙。 “怒”像失了剑,算是没了攻击力,千枢把安如许推向刚从内石室跑出来的司风子,把所有内力都聚集在匕首上,脚尖点地,疾冲着冲向“怒”像。 匕首一刺,一划。 咚咚咚。 “怒”像的头颅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千枢脚边。 那身子却还在动着。 闻醉正和“喜”像周旋着,安洪护着安七,和“乐”像打的你死我活。 司风子衣衫褴褛,道袍上被扯出了好几个大洞,使者像四肢伏地,口中的羽冠上被挂着零落的碎衣服,笑盈盈的,目光宛若神一般,温和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东西,使者像怎么会是这么个鬼玩意。” 司风子的拂尘都掉了小半的毛,他一边打,一边向着闻醉跑去。 “喜”像已经被闻醉打掉了半个身子,头掉了大半,只剩了一只眼睛,还在笑着,大半个肩膀没了,身子摇摇欲坠。 跑到面前的司风子怒气冲冲,直接一甩拂尘,那“喜”像支撑着身子的石块就被打碎了,咚咚咚的全都落了地。 闻醉这才抽空赏了司风子一个眼神,高傲不屑的呵笑一声:“南域出来的玩意,哪有神,这种东西,就是个怪物。” 使者像脸上还挂着慈悲的笑,女子丰润的脸颊上从口处,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闻醉长鞭甩得虎虎生风,司风子趁机喘了口气,两个人一前一后。 白色的拂尘和黑色的长鞭交相辉映,只片刻,那使者像的肩处就已经有了裂痕。 -- 第26页 “乐”像的琵琶也被打的粉碎,只剩个身子还在狂奔着,安洪一把把安七推出石门,大喝:“快去把其他石室里的人都叫来。” 安七被推地连连踉跄好几步,这才站定了,乌青着脸去找人。 千枢远远看到安七跑了出去,刚想松口气,“怒”像突然把剑一劈,三具尸体哗啦啦的掉了地。 她一咬牙,连忙就地打滚。 “哀”像正在后面,手中用来拭泪的帕子此刻锋利如刀。 千枢这一打滚,刚站起来,脖子直直的对着那锋利的石帕子冲去。 如果往后退,等着她的就是“怒”像,被串成羊肉串。 往前。 就会被“哀”像削了脑袋。 身体前进的惯性已经止不住了,千枢刚准备用匕首搏一把。 轰隆。 “哀”像毫无预兆的,突然在面前炸开。 千枢一愣。 那炸开的碎石块像炮弹一样向身上砸来,刚准备再打个滚避开,腰肢就被揽住了,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莫名让人安心。 千枢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向上看,安如许正冷着脸,眸中翻滚着腾腾的杀气。 没看清什么动作。 千枢被他抱在怀里面,等“怒”像也炸开之后,她趴在安如许怀里,整个人晕乎乎的。 果然是男主啊,杀伤力这么大,这她怎么搞得过? 安如许拿过她手里的匕首,往后一扔,直直插/进正追着安洪狂奔的“乐”像心口里。 砰! “乐”像还在撒丫子撵着安洪,被炸得稀碎。 到这时,五座石像只剩下了使者像。 司风子整张脸都灰扑扑的,闻醉的发丝也凌乱了。 使者像却依旧笑着,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千枢捡起匕首,扭头就像使者像奔去。 安如许也连忙跟上去。 四人夹击。 安七搬救兵回来之后,石室里已经没了动静。 地上全都是碎石和肉块,千枢他们正站在一处,围绕着一个倒地的石像。 “这是什么?” 千枢用匕首拨开使者像炸开的碎石,戳着碎石中央一颗圆形的珠子问。 那珠子幽黑,婴儿拳头般大小,就在使者像的头颅里。 司风子也沉思半晌,担心珠子有古怪,不想伸手碰,就围着珠子看了看:“难不成是进入墓室的钥匙?” 这墓的入口在这十二座石室里,现在只有这座石室古怪,那入口八成就在这座石室里了。 听司风子说完,几人都盯着珠子不吭声。 “拿进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千枢拿起两块碎石,把珠子夹在中央,放在一块碎布上,就向内石室走去。 其他几人也跟在后面。 外石室已经没了人,没有人看见,在他们走后,使者像的眼睛突然咕噜噜地滚动了一下,地上的鲜血全都流动了起来,被石眼珠吸得一干二净。 石眼珠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咕噜噜向着内石室滚动。 千枢正夹着黑珠子放到使者像刚才端坐的中心,那石像离了原位,正中央的阵法上果然有一个凹槽,就是这珠子般大小。 把珠子放进去,那阵法像是活了一样。 黑红黄三色光芒不停的涨动,众人被刺的睁不开眼,只听到几声“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入口打开了。 千枢刚准备从指缝里偷看,突然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她一惊,下意识向前一躲。 可谁想脚尖落了地后,才发现原本高台上的阵法有一圈消失了,外围强光大震,脚下竟是空空如也,一个黑乎乎的大洞直直的往下,深的看不到底。 千枢被自己的非感动到窒息,她怀疑自己上上辈子是不是在非洲挖过煤? 身子急速下坠,眼看整个人都已经进了洞里,腰被揽住了,千枢闻到一股熟悉的淡香。 耳边是呼呼的劲风,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千枢搂着安如许的腰,脸又往他胸膛挤了挤。 上方刚才消失的阵法石台已经重新合起来了,洞里一片漆黑,视线中只能看到有血红的光,和他们一起往下落。 抱到千枢的那瞬间,安如许眼疾手快,拿出他那把黑檀木扇向右一挥,每道扇叶里都飞出一根银针,银针后面连着天蚕丝。 只一瞬,银针就刺进了石壁里,天蚕丝绷紧之后,两人就那么坠在了半空中,摇摇欲坠。 千枢又抱紧了几分:“上面的洞口被合上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如许面不改色,目光紧盯着还在下坠的两道红光。 他若没猜错,刚才就是“它们”突然袭击。 “无碍。”安如许看着那两道红光一动不动,便知道它们已经落了地,“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地面不高,阿千你抱紧我,我们下去。” 说完,他把银针收回扇叶,蹬着石壁,向着下方跳去。 落了地之后,千枢缓了几口气,这才从安如许怀里出来,打量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面前有一处长长的走道,连接着这洞口下坠的空地,这处空地一丝光亮都没有,那走道两边却满是石灯。 他们一落地,那石灯就好似察觉到有人到来了般,突然从第一排一直到走道的尽头,所有的石灯都亮了起来,不是蜡烛暖黄的光,而是幽绿色的,看着阴森森的。 -- 第27页 “要进去吗?” 这处空地只有两个出口,一个连接着上面,一个随着这走道绵延向不知名的地方。 “进去,里面可能有出口。” 安如许捡起地面上那两颗泛着红光的石眼珠,给千枢看:“这就是刚刚袭向你,让你掉进来的东西。” 千枢就着安如许的手,细细打量那石眼珠,石眼珠和人类眼珠般正常大小,瞳孔往外凸着,上面刻着南域的符文。 她之前在石室就觉得这眼珠有古怪,后来使者像突然袭击,她就忘了这事,没曾想最后掉下来还是拜这石眼珠所赐。 早知道在上面就把这两个眼珠子给它轰碎,也省得现在不知掉进了什么鬼地方。 千枢气笑了:“拿着吧,这眼珠子古怪得很,我们现在要进这长道,鬼知道前面有什么,而且万一这眼珠子是什么出口的钥匙呢?拿着以防万一。” 眼前的长道绿光幽幽,俩人拿着石眼珠,谨慎地往里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千枢:都是大佬,就我是菜鸡。 ※ 下一本《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文案:季婵为了飞升而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历情劫,参考过往修无情道前辈们的经验,她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得到对方的真心之后渣了他,然后杀夫证道。 在现代娱乐圈世界里,她将对方从差点被潜规则的十八线捧到三金影帝,最后爆出他所有的黑料,说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让他在全网黑中崩溃自杀。 在古代权谋世界里,她故意和对方成了青梅竹马,陪着他从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朝天子,然后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他下□□,还骗他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杀人又诛心。 在玄学灵异世界里,她将他收为徒弟悉心栽培,从天生鬼体到天师府第一人,最后杀了他炼成厉鬼,不但契约成鬼使,还让他魂飞魄散。 季婵历完所有情劫后,等着顺利飞升,却被告知证道有误,渡劫失败。 原来无情道非绝情道,断情绝爱证不了道,只有爱一人至深后参破情爱,才能飞升。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那些世界里,重新渡劫。 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杀夫证道过的小可怜们,全都重生了。 ※小贴士※ #克制禁欲事业心vs辣辣辣辣恋爱脑#本文无情道和绝情道的设定是私设,女宠男#女主满脑子都是修炼,【前期】对男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飞升,没有真情,包括睡觉,后期日久生情 第14章 活着的第十四天 安如许在前面走着,千枢紧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像安七一样,踩到了哪块砖,触发了什么机关。 不知道走了多久,长道还剩着小半,千枢叹口气,无比的想念司风子。 虽然这人是不靠谱了点儿,话也多了些,可要是有这位机关大师在,这条走道分分钟的事。 哪像现在,落了一只脚,要想上半晌才刚落下另一只,一条路走得无比的艰辛,旁边阴风阵阵,实在是太考验心脏能力了。 要不是因为和男主走在一起,被男主的主角光环庇佑,知道自己不会死,她绝对不敢那么淡定。 千枢木着脸,想她上辈子连鬼屋都不敢去,这辈子直接来个大的,进了皇帝的墓。 上辈子的那些主题鬼屋。 都是辣鸡。 ※ 强光消失之后,司风子他们看着前方已经大开的石门,脸上都露出了喜意。 “千枢……” 闻醉也满意地勾唇,刚想叮嘱千枢进去之后,一定要仔细寻找可能有灵药的地方,一回头发现人没了。 安如许也没了。 闻醉脸色大变:“人呢?” 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凭空消失了。 司风子也是大惊失色,冲着后面的护卫们问:“看到少主了吗?他们有没有出去?” 护卫们站在后面,正好把石门堵得严严实实,这石室里除了前面刚开了的入口,只有他们后面的那个门能够出去。 前面的门刚才强光四射,隔着阵法台根本不可能过去,他们要想离开,只可能是护卫后面的那道门。 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挠挠头,一脸茫然:“没有啊,刚刚我们站在这,没有人动呀。” 那就真的是凭空消失了? 司风子沉着脸,看了闻醉一眼:“这墓里机关重重,许是在刚才石门打开的时候,另一道机关被不小心触发了。这两道机关一明一暗,从哪一道门进去,就看我们的运气。” 闻醉:“他们要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两道门后面是什么?我们现在没法进去,谁都不知道哪一个入口更危险。”司风子把拂尘别在腰带上,嘴里叨叨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闻醉沉默,看着手中的匕首眉头紧蹙。 这是千枢的匕首,刚才她在拿那颗黑珠子的时候,嫌弃匕首上都是血,不想插/到靴子里,闻醉就帮她拿着,本来打算强光消失之后就把匕首给她的,睁眼却没了人。 她现在不知在哪里,身上又没个武器。 闻醉眉头拧紧。 司风子拿着罗盘寻找了一通,自然也看到了她手里的匕首:“如果担心,那就尽快进去吧,这墓里岔道那么多,万一我们碰头了呢?” -- 第28页 “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早一刻进去,就能早一刻和他们汇合。” 而下边。 千枢他们走出长道,就看到正前方有个圆形的拱桥。 那桥做工很是精致,白色的桥身上刻着张牙舞爪的龙,全部用金粉涂着,桥上每隔三个细栏杆便有一个宫灯,里面放置着夜明珠,发着惨白的光。 千枢揉揉眼睛,不可置信。 这桥也太像皇宫御花园里的那座了吧。 除了皇宫里的桥没有夜明珠之外,它们分明一模一样。 千枢:“现在上京的那个皇宫,是不是前朝的皇宫?” 安如许也看到了那座桥,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的。” 当时前朝被灭国之后,□□本想一把火把这骄奢淫逸的皇宫给烧了的,可是重建皇宫需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百姓已经苦不堪言。 新朝建立,根基不稳,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重建皇宫,大梁就是第二个前朝。 无法,哪怕对这座皇宫再厌恶,□□也只能忍了下来。 就在千枢和安如许打量这座桥的时候,拱桥的对面,突然窸窸窣窣地响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走过来一样。 千枢和安如许对视一眼,全都警惕地看着桥的对面。 远远的,有很多人形物体慢慢逼近。 待到看清楚那些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千枢一扭头,脸憋的铁青,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她拼命忍住,早都吐了一地。 那物体已经到了桥上,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说是人形物体,都夸奖了这些东西。 干枯的人皮已经没了骨头,有男有女,全都软/趴趴的蠕/动着,眼睛黑黝黝的,已经没了眼珠,只剩下两个洞,不时有着什么红色的东西爬过。 这怪物每走几步,不是脑袋突然凹了下去,就是整个身子缩了一半,似乎有什么在里面支撑着,一路走得很是扭曲。 却很快。 密密麻麻的这玩意把桥挤得满满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只前面的就恶心的让人无法直视。 千枢头皮发麻,全身都在戒备,正准备拿匕首,却摸了个空。 遭了。 匕首在闻姨那里。 桥并不大,那怪物又走的极快,千枢连忙向四周看,找寻能够作为武器的东西。 可四周空空如也,连个石头块都没有。 千枢脸都绿了。 安如许递给她一根黑色的尖锐长木签:“拿着。” 这木签是从他的扇子里抽出来的:“这扇子是司风子给我做的,用机关术拼在了一起,每一根都可以抽出来。你放心,木签很锋利,和你的匕首用起来差不多。” 千枢拿着那根木签,看着安如许已经在前面攻击的背影。 脑子里歪了一下,想着有钱真好。 千枢拿着木签,化悲愤为力量,狠狠地刺进了一个怪物的心口。 那怪物当心被刺了一下,毫无反应,心口处连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不对劲。 她看着面前的这人皮怪物,骇得小脸煞白。 千枢急速退后,向着安如许狂奔:“安如许,别靠近它们。这些是虫子,支撑着人皮行动的,是虫子。” 之前隔得远远的,又见它恶心,只知道这人皮里有着什么东西,却没有细看,此时离得近了,听到里面“沙沙”的让人牙酸的声音,才发现是什么东西。 那虫子是吃人的,之前闻到生人的气息,已经操纵着人皮攻击,现在无数的人皮怪物把他们围在中间。 血肉的味道让那些虫子兴奋了起来,所有的人皮怪物都伸出了手。 那乌黑干枯的手指,被啃食的坑坑洼洼,从那些洞里,能看到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虫子,已经张开了尖牙,猩红的碎肉若隐若现,向着他们。 沙沙沙沙。 爬出了人皮。 两人离得并不远,一前一后,被人皮怪物们呈着圆形,围在了一起。 千枢跑到安如许面前时,他刚好挥动着黑檀木扇,整整齐齐的把一只人皮怪物齐腰砍断。 那人皮被砍断之后,上半身往后一仰倒了地,宛若会呼吸一般,倒在地上随风律动着。 沙沙—— 沙沙—— 无数的红色虫子从断了两截的人皮里喷出来,一只摞一只,向着两人爬来。 千枢胃里又是一阵翻腾,她咬咬牙,拽住安如许:“赶快跑回那个长道。” 一转身,数不清的人比怪物已经堵住了入口。 没有退路了,现在只能往前冲,走过这座桥。 安如许背靠着千枢,手上黑檀木扇翻飞,天蚕丝被攥在指尖,半空上,木签被气劲拖住,全都杀气凛然地浮动着。 他操纵着木签,面无表情地挥动指尖。 嗤。 人皮怪物全都被削断,地上却覆满了红色的虫子。 交叠错落,宛若红色的潮水。 过不去,除非把这些虫子都杀死。 可是虫子太多了,地上已经快没了落脚点。 安如许脸色黑沉,回头看了看,千枢干净的小脸上已经被喷满了红色的汁液,额前几缕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早上他亲手选的裙子灰扑扑的,沾满了虫子的碎骸。 他笑了笑,手里的黑檀木扇换了个方向,天蚕丝突然蛇一样冲着千枢飞去,裹住女子的腰肢,安如许十指紧扣,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向前一推。 -- 第29页 千枢再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甩到了桥上。 安如许独自一人站在前方的空地处,所有的虫子都从人皮里爬了出来,围在他的四周。 红色的虫海从脚底开始,一层层向上覆盖,白色的衣袍被染上红色。 他还在冲她无辜纯良的笑着。 只几秒的功夫,就被虫子包得严严实实。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别急着感动,他演的 第15章 活着的第十五天 千枢看着桥那边像只蚕蛹似的一坨不明物体,有些茫然。 有两个人舍命救过她。 顾瑾书舍命救她是因为他的人设,她就是原主的守护者,千枢感动,却不会触动。 可安如许不是。 原文里,安如许杀了她。 这让她一时之间忘记了男主光环,只觉得荒唐。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先入为主,她对安如许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书里的描写,每天都担惊受怕他会杀了她。 书里说他杀人如麻,她信了。 书里说他冷漠厌世,最后会挑起战争,她也信了。 她一直躲着他,害怕他,之前还想杀他。 千枢抹抹眼角,准备去和那些虫子拼个你死我活,前方小塔一样高的虫海却突然退了去,那些虫子全都“吱吱”叫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向着四周散去,逃命一般。 千枢愣愣地看着最中间毫发无损的安如许,他无事,只是衣服略显凌乱了些,白玉簪也不知是被虫子吃了还是弄掉了,墨色长发披散着,衬着他眉间一抹红痣,明艳得让她有一瞬间晃神。 那些虫子不知为何都不敢接近安如许,此刻退散之后便找着这座墓里的另一个生人,红潮向着桥上的千枢爬去。 安如许见状连忙大喊:“阿千,快点过来。” “嗯。”千枢不知道脑子里突然哪根筋没搭对,竟然喊了一句,“安如许,你接住我!” 然后整个人都扑进了安如许怀里。 冲劲太大,把人撞得摔到了地上。 “唔……” 后脑勺磕在了地上,有点疼。 安如许笑着把她搂紧了些:“接住了。” 千枢趴在他怀里不吭声。 两个人倒在地上,周围被围了一圈的红色虫子,但没有一只敢接近安如许。 千枢身子骨小,躺在他身上完全的被护住。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安如许一愣:“怎么样?” 千枢:“就是不能自己去送死。你看我都嫁给你了,你要是死了我不就守寡了吗,有什么危险咱们一起抗,别那么讲义气,我不需要你这义气,知道吗?” 安如许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了,都听你的。” 千枢一直是个很感性的人,此时情绪上头,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躺了好久。 直到周围的虫子全都焦躁起来,两个人才起身站好。 千枢那会儿情绪过去之后,脑子就清醒了,回想自己说的那些话,尴尬的脚趾头蜷缩。 偏偏始作俑者还动作亲昵的拉她:“阿千,我知道那些虫子怕什么了。” 安如许从衣袖里掏出来那两颗石眼珠,献宝一样拿到千枢眼前:“就是这个,那些虫子爬到我身上的时候,它们突然动了。” 千枢看过去,果然,这两个石眼珠红光比以前更甚,浓重的仿佛要流出血来。 不对,就是血。 她用指尖轻轻揩了一下。 之前掉下来的时候,安如许怕这两颗石眼珠子有问题,没让她碰,全都自己拿着。 它们也确实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刚刚人性怪物跑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两颗石眼珠在颤动。 他趁千枢不注意,小心地把它们凑近那些虫子,虫子们便像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似的,哗哗地避开。 他这才决定演上这么一出,破除千枢对他若有若无的害怕和杀意。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阿千果然是一个很心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 安如许回味着,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千枢丝毫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还在庆幸他当时拿着。 知道了怎么过去,安如许把石眼珠递给千枢:“我们一人一个,现在过桥吧。” 虽然不知是何原理,但一路向着桥走去,那些虫子果然不敢再围上来,只在他们身边一圈爬动着,不离开也不攻击。 桥走了大半,他们刚想松口气。 那些虫子突然全都“吱吱”的叫了起来,声音凄厉。 千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这些虫子,待在墓里数十年吃不到东西,只能靠着这些陪葬的奴隶解解馋。 等了百年,好不容易遇到俩活人。 结果吃不到。 还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食物溜走…… 太惨了。 被饿了百年的虫子们嗷嗷待哺,待在原地大叫,任凭千枢拿着石眼珠子往身上怼,被吓得瑟瑟发抖也不向前走。 这虫子数目多,把整座桥都爬满了,远远的都看不到下一个落脚点,他们又不会飞,用轻功肯定半路上就掉了下来,落进虫子窝。 他们正纠结着,桥的另一边突然传来“嗡嗡”的,像是昆虫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只指甲盖般大小,全身红的通透,像是玉一般可爱玲珑的虫子,歪歪扭扭地飞了过来。 -- 第30页 它似乎是刚出生,翅膀上还带着粘液,飞一会儿就往下坠,那些地上爬着的大虫子自从它出现之后,都安静了下来,一只只趴在地上,乖宝宝一样。 小虫子和下面那些大虫子长的很像。 千枢和安如许对视一眼,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就静观其变。 小虫子绕着两人飞了一圈,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突然笨拙的,朝着千枢飞去。 “哎?”她刚想退后。 小虫子细细小小的“吱”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千枢犹豫了一下,那只小虫子就趁机落在了她头顶上,特别亲昵的“吱吱吱”了好几声,然后顺着她的头发爬了下来,一路爬到了手掌心。 安如许冷眼看着:“阿千,捏死它。” 千枢看那只小虫子躺在她手心里,翻着红肚皮,几条小爪子抓着她指尖,突然福至心灵。 这是在卖萌吗? “它挺可爱的,又没有攻击我们,先看看吧。” 千枢戳了戳它的小肚皮,小虫子被戳的一歪,在她掌心打了好几个滚,每次她想把它扔出去,它就“吱吱”叫,叫的特别惨,死皮赖脸地用小爪子抱住她手指,就是不走。 千枢怀疑它是把自己当妈了。 “算了,先带着你吧,你可别咬我——嘶!” 话还没说完,小虫子突然立起来,只用两只小细腿站着,凶狠地扑扇着薄薄的翅膀。 啊呜一口咬住了千枢手指。 千枢想把它甩出去,却感觉似乎有什么在身体里游动一样,从心口到肩膀,再顺着手臂,到了虫子口下的食指指尖。 这种又麻又疼的感觉属实难受,千枢攥着手腕,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手上的黑线。 小虫子已经松开了口,栽在了她掌心里,小翅膀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叫声也细细小小,很是虚弱的模样。 安如许拿过千枢的手,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黑线,目光一厉,抬手就要捏死那只小虫子。 千枢忙拉住他:“等等。” 她感受着体内数年不曾出现的温暖,差点开心的哭出来。 自从她中了这毒之后,一直嗜睡怕冷,身上常年有一股阴寒的冷气缠绕在骨子里,可被这虫子咬过之后,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虽然只有一丝丝,也比之前一点用都没有好多了。 千枢把小虫子捡起来,和安如许解释:“它刚刚咬我,好像是在给我解毒。” 小虫子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千枢笑了声:“这虫子才刚出生,还有点弱,你瞧瞧它,只给我解了一点点毒,就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 安如许听到能解毒,果然松开了眉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能解毒,那就把它带出去养着吧。” 养是必须要养的,她肯定要把这只虫子带走,只是让人忧愁的是,明显这小虫子和地下那些吃人的虫子是一个品种,而且保不齐就是虫王。 她要是养了它,难道还要天天给它宰人当储备粮? 千枢发愁:“出去再说吧,先过桥。” 它可能真的是虫王,带着它,地上的那些虫子就没再围着他们了,走的十分顺利,那些虫子全都爬回去,把那些人皮拖着,不知跑到哪儿藏了起来。 两颗石眼珠还在手里揣着,千枢犹豫要不要扔了,就见石眼珠里爬出来两只小虫子,她猛地一扔,把安如许手里的也给打掉。 两只小虫子血糊糊的,还长着翅膀。 虫王见到它们,“吱”的一声把它们撕碎,吞吃入腹。 千枢这才知道它吃什么,算是放下了心。 等它吃完,两人就过了桥,桥后是一座湖,和御花园里那座湖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 绕过湖之后,又过了道门,面前是一座巍峨的宫殿。 千枢看着面前的承德殿,扯了扯安如许的衣袖:“这皇帝死了之后,是在这地下又建了个皇宫吧。” 只是这墓里的承德殿,比她父皇的豪华太多了。 似乎是过了最危险的虫子那关,这墓室里就没了其他危险,两个人在大门口敲敲打打了半晌,然后推开了大门,除了被浇了满头的灰,什么危险都没有。 宫殿里安静的都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喘气声。 在承德殿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两人一虫出去之后,去了御书房。 只是这御书房很是奇怪。 圆形的房间,没有窗户,一圈全都是书架,上面还放着零零散散的古籍。最中间有一个八角柱子,每一个角上都挂着一幅画像。 千枢把御书房里的蜡烛点上,绕着柱子看画像。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皇帝的画像。 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上,头上戴着威严奢华的冕旒,面色青黑,一脸阴郁。 旁边那个画像是一个男人,身着怪异的长袍,黑色的没有什么繁琐的花样,腕上系着一根黑色的绳,手上拿着一根手杖。 再往后的几幅画像,都是画着女子。 和使者像一样,穿着古怪的衣袍,只是有了颜色之后,能看出来这衣袍十分华丽且鲜艳。 领子处高高的,缝着飘逸的白纱,像花朵一样把整个头都包住,只能看到头顶挑出来的鲜花羽冠和脸上的两只眼睛。 这些女子的眼神,哪怕只是几幅画,仍旧能看出来悲天悯人的眸色,让人起鸡皮疙瘩。 -- 第31页 “这些使者是真的被供奉的吗?” 说是巫神的使者,但是从内石室的那个阵法,到现在的这几幅画像,总让她觉得很是违和。 倘若真是尊贵的存在,为何会和祭祀用的那些石室放在一起? 千枢和安如许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目光里看出一模一样的猜测。 这些使者,应该也是祭品。 安如许环顾着御书房里一圈的书架:“这里会不会有和南域有关的书籍?” 或许千枢身上的毒,以及能解这毒的药,书里都会有。 他看了眼那只小虫子。 虽然这虫子也能解毒,可是它还过于弱小,解毒这事情,不能全都寄希望于它身上。 这些书要想办法带出去,还要悄悄的,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思及此,安如许把千枢拉了出去:“我们去外面等。” 作者有话要说: 千枢:它可能把我当妈了。 作者:亲亲不要怀疑哦,它就是把你当妈了。 第16章 活着的第十六天 安如许带着千枢又拐回了承德殿,指着虫王:“阿千,能解毒的事情先不要和别人说,待会儿他们找来了,你先把它藏起来,除了闻姨,在谁面前都不要把它露出来,知道吗?” 千枢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司风子找到了他们。 临走时千枢看到安如许趁乱离开了一会儿,有几个平时存在感很低的人也跟着不见了。 不久后,安如许回来,手里拿着那个簪子,对着众人道:“刚才簪子掉了,幸亏我找了回来。” 而那几个跟着不见的人,一直到他们出墓,都没有回来。 墓外,天已经亮了。 一路回到帐篷,只随便吃了些东西,一伙人又慌慌忙忙的回了清河郡。 进了城时,已经中午。 马车里,千枢打了个哈欠,把自己往安如许怀里塞紧了些。 安如许下巴放在她头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头发,有马蹄声慢慢的近了,然后远去。 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几声熟悉的声音,便掀开帘子看了看。 安如许看着那个背影,勾起唇角:“阿千,顾瑾书走了。” 他伸手撩开马车上的帘子,指着外面刚好和他们错过,向着城门离去的顾瑾书:“在那里,你不看看吗?” 千枢眼皮动了动,无甚兴趣:“不看。” 她又困了,还是睡觉重要。 而且安如许很热,整个人都暖乎乎的,闻着那股淡淡的让人安心的清香,舒服的让人想一直赖在他的怀里不出来。 安如许心满意足地搂着她亲了两口。 回安府后,千枢就带着小虫子去觅食。 闻醉找到她时,她正蹲在一个蚂蚁窝前,看着小虫子吃蚂蚁。 她没怎么意外,千枢路上已经和她说了这虫子的事,但她现在没心情看它,只让千枢把它放好:“快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要立刻回上京。” 千枢被她拽的一个踉跄:“闻姨,怎么了,怎么那么急?” 闻醉表情很难看:“上京传来消息,帝师侯叔博意欲谋害安国公主,罪证确凿,如今帝师一族已全部下放到死牢。” “秋后问斩。” ※ 千枢回到房间的时候,安如许正坐着等她们。 闻醉推了她一把:“你先去收拾东西,那个虫子千万别忘了带着,衣服什么的随便拿两件就行,我先回赌场,一个时辰后城门见。” 临走时,她看了安如许一眼,带着警告。 闻醉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千枢看着安如许,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她是打算偷偷走的,不让他发现。 但现在情况紧急,根本没办法悄无声息的离开,而且昨天他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千枢没办法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回上京,这让她觉得自己很卑鄙。 安如许果然问她:“阿千,你是不是要走了?” 千枢点点头:“有一个我非常尊敬的人出了事,我要回去救他。” 这件事她没骗他,帝师侯叔博,是当今天子的老师,也是她的。 原主,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和天子共用一个老师的皇嗣,连太子都没有资格。 不知道是不是作者的某个奇怪设定,大梁从建朝以来,如今已经五代,皇室一直都子嗣凋零,甚至从来没有一个公主降生。 唯一的公主就是原主,她出生那日,天降七彩祥光,天上太阳灼目,却又下着雨,往后数年,大梁都风调雨顺,没有发生过一次旱灾涝灾。 在这个落后的年代,百姓们称之为神迹,也是因为这,她才那么受百姓宠爱。 后来,太上皇驾崩后,只留下了两道遗诏,一是她和太子平起平坐,拥有同等权利,二是令当时的帝师侯叔博教导她。 三年未见,这个把她当孙女般照顾的老人,竟然被奸佞陷害,扣上顶“谋害帝女”的帽子? 这是对他的侮辱。 安如许听说她要走,拉住她问:“那你回去的话,还回来吗?” 千枢没回答。 来时,闻姨的话还犹在耳边。 闻姨说,安如许这人心机深沉,声名狼藉,不是良配。 当时成亲本就是无奈之举,现在没了性命之忧,安府的藏宝库也已经没了用处,那就今日离开,从此陌路,再也不见。 -- 第32页 千枢其实也觉得闻醉说的对,安如许是男主,虽然他昨天还救了她,但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有一天顺应剧情的发展杀死她呢。 千枢很难过,为什么她就穿进一本报社文里呢,她知道自己的结局,也知道安如许的结局,让她都没办法多给安如许一点点信任。 她不吭声,安如许就猜到了,分不清是不是为了让她心软而演的戏,他指尖微微颤抖,用力地攥紧千枢的手腕,笑的难看:“不回来也无事,我和你们一起走也行的。” 千枢眨眨眼,轻声道:“我走了,你会怎么办?” 安如许喉头干涩,说不出话。 千枢又问:“如果我不带你走,你会强行把我留下来吗?” 比如杀了她。 安如许抱住她,他真的很喜欢抱她。 “阿千,带我一起走吧。” ※ 城门,闻醉骑在一个枣红色马上。 千枢远远的过来,到马前,一个利落的翻身,就骑在了另外一匹红马上。 闻醉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见她是一个人来的,神色略有些愉悦:“怎么什么都没带?” 千枢咳了声,舌尖舔了下唇角:“这个……这个……” 她能说自己带了个大活人吗? 然而也用不着她说,后面她带的“行李”就来了,闻醉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 就见熙熙攘攘的街道里正冲出来一匹白马,马上骑着个白衣公子,清风朗月,背上却背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布包,很是违和。 闻醉刷地回头,这臭丫头,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千枢捂脸,心虚不敢说话,她也知道自己出来一趟,回去带了个驸马不好,但她忍不住,安如许当时的眼神太可怜了。 千枢越想越心虚,就小声地问道:“闻姨,现在走吗?” “不走留下来过年吗?” 闻醉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脚尖蹬了下脚蹬,一马当先冲了城门。 千枢冲安如许尴尬地笑了下,两人紧随其后。 ※ 七日后,三人才终于到了上京。 千枢本就身中剧毒,又一路赶路,没好好注意过身/体,此时已是气若游丝,若不是一直有安如许抱走,她连马都坐不住。 安如许摸摸她的脸,有些心疼:“阿千很虚弱,先找个客栈让她休息一下吧。” 闻醉点点头,她也很担忧,这次长途跋涉,路上千枢晕倒了好几次,若是路程再长些,怕是半条小命都没了。 两人排好队,查了通关文书,又做了登记,这才急匆匆地进城。 他们走后,没看到有个守卫偷偷摸摸的,向后方一个正靠在城墙上睡觉的人走去。 那人坐在地上,脸上盖了个草帽。 这守卫走到他面前,毕恭毕敬的叫他:“小流哥,安如许回来了。” 被称作小流哥的男人动了动,伸手把脸上的草帽拿起来,露出一张颇为秀气的脸。 他站起来,刚睡醒声音懒洋洋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守卫弯腰笑了笑,谄媚道:“刚回来刚回来,他刚刚登记好进城,这会儿估计还没走远呢。” 小流哥吊儿郎当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不错,待我去禀告三小姐,少不了你的赏。” 那守卫连忙点头哈腰,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又道:“小流哥,还有一事,刚才我见他怀里抱了个人。” 慕小流一顿:“人?男人还是女人?” “看身段,似乎是个女人。” 那这事有意思了,谁不知道安如许不近女色,这出去一趟,却带了个女子回来? 慕小流哈哈大笑,伸手从腰带上把一个灰黑色的荷包解下来,看都没看,直接扔给那守卫:“这些先给你,等我现在就去禀告三小姐,少不了你的好。” 说罢,眯着眼把城墙边拴着的一匹黑马解下来,骑上冲进城门,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后门处。 慕小流下马,把脸上张扬的神色敛起来,小心翼翼地敲着木门,过了一会儿,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脸:“找谁?” 慕小流更拘谨了:“请禀告三小姐,安如许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那老翁看他一眼:“等着,我去禀告三小姐。” 慕小流松了口气。 又过了半晌,他侧耳听着,有两道脚步声传来,一声快又轻,一声慢又沉。 他放松一笑,垂着手静静立着。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了。 木门里,除了那老翁,还站了个表情高傲的女子。 那女子语气鄙夷:“他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你说的是真的?” 慕小流道:“落雪姑娘,您还不信我吗?我为三小姐办事那么多年了,什么时候骗过三小姐。” 这侍女脸色才缓了些,扔给他一个荷包,鼓鼓囊囊的,是他之前给守卫那个的好几倍。 他顿时乐的连连哈腰,多说了两句,把路上从乞丐那里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这女子:“落雪姑娘,安如许没回安府,而是带着那女人去了天香酒楼。” 他说完,攥紧了拳头,垂着头问道:“这个消息可以换我见一下三小姐吗?” 落雪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见我家三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第33页 说罢,神情不屑,高傲地离开了。 慕小流舔了一下牙齿,没在意。 反正这几句话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只要能见到三小姐就行。 他捂着脸,骑着黑马向天香酒楼奔赴而去。 他知道三小姐一定会去那儿。 府里,落雪一路走到了一处院子,收拾好高傲表情,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声女子娇声:“进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如许:为了达成我的目的,我可以利用一切,包括我的眼泪。 千枢:拒绝他不会被杀吧?算了,还是带走吧。 原文女主出场啦! 第17章 活着的第十七天 三人到了天香酒楼,叫了些热水,又叫了些饭菜。 安如许特意叮嘱道:“四碗白粥,加些肉馅,煮的久些。” 小二连连称是,毕恭毕敬地应好,把他们领到房门后,谄媚地退下。 一下楼,就啐了一口:“什么玩意,才走了几日,怎么又回来了。” 房间里,安如许把千枢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被褥。 闻醉在一旁看着,冷不丁出声道:“你是怎么认识千枢的。” 那晚他并没有说清楚。 安如许替她掖了掖被角,神情淡淡:“意外。” 闻醉呵了一声:“一场意外,你就记到现在?” 安如许并不在意她语气里的讽刺,但他不喜欢看到别人轻视他的情感。 故而沉声反驳:“我是真心的。” 闻醉道:“那为什么骗她?在清河郡时,你只说做个交易,她嫁给你,你帮她找解药,其他一概不求。” “我答应了,你当时也说若她主动离开,你不会强求,怎么现在又跟了上来?” 安如许只道:“我贪心了,也舍不得。” 他说罢,就闭着眼坐在床边,靠在床前假寐,明摆着不想再说。 一夜没睡,闻醉也有些精神萎靡,就没再吭声,只看着他,见他眼底青黑,嘴唇干裂,沉思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就静了下来。 听到他们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千枢这才睁开眼,看向坐在床边一脸疲惫的安如许,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她见过安如许? 可是她怎么没有印象。 她穿到这本书里,拢共才六年,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啊。 难不成是原主见得?可是记忆里也没有啊。 还有闻姨口中的交易? 什么交易,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正胡思乱想着,房门突然被敲响,千枢心里一抖,下意识把眼睛闭上,继续装晕。 床边安如许睁开眼睛,向千枢看了眼,见她呼吸平稳,就蹙了下眉。 门外小二的声音响起来,问道:“客人,饭菜已经好了,现在要端进去吗?” 安如许走到门前,把房门打开,小声道:“轻一点。” 小二诺诺称是,脸上赔着笑,蹑手蹑脚地进去,把饭菜都布置好,临走时,还贴心地把房门关上。 房门一关,饭菜的香味就更浓烈了些,千枢躺在床上,正想着怎么自然又不做作的醒来时,咕噜一声。 千枢:“……” 安如许刚准备坐下来,听见这声音,问道:“阿千,你醒了吗?” 不会有比这个更丢脸的醒法了。 千枢内心生无可恋,淡定的睁开眼,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还特意把目光放的朦胧飘忽,虚弱道:“嗯,小二来时我刚醒,有些饿了。” 安如许把桌子上的白粥端过来,坐在床沿上,然后把碗放在旁边的小案上,伸手把她抱起来坐着,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右手从腋下把千枢搂住,左手拿着碗,就要喂她。 千枢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吃就可以。” 说罢也没等安如许回声,直接就拿过碗要喝粥,但她现在心乱如麻,身子又确实虚弱,拿住碗的手一直发抖。 千枢咬咬牙,又加了些力气。 可那手却一点儿都不听话,眼看碗就要翻倒,安如许伸手覆在她手背上,稳稳地拿住碗,无奈道:“阿千,你在逞什么强,我喂你不就行了吗?” 他说完就伸手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一开始千枢还兀自难为情着,可喝着喝着,眼里就都是那粥了,一碗只一会儿,就喝到了底。 千枢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又感觉了下自己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吃的肚子,诡异的有点委屈。 安如许在她头顶笑了:“你别急,还有一碗。” 第二碗时她已经有了些力气,也就有心情胡思乱想,安如许的手还在慢吞吞地喂着她,千枢喝着喝着,就抬起眼帘瞄他。 他很认真地在喂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碗,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安如许视线扫过她,笑道:“怎么了?” 千枢:“你要不要先去吃?我已经有力气了,可以自己喝。” 她本以为安如许不会轻易答应,没想到他点点头,很爽快的应了下来,把碗递给她:“那你先吃,有事叫我。” 安如许已经坐到桌前,面对着她,没吃菜,而是细细地喝水。 不多时,第二碗也见了底。 千枢摸了摸肚皮,还是饿,可又不好意思直说。 -- 第34页 安如许把她表情看的一清二楚,看她小脸皱巴巴的,看着碗一脸不舍,就笑道:“还是饿?” 千枢咳了声,道:“有点……” 闻醉正小口小口地吃菜,闻言道:“那怎么办?已经没粥了,你现在又不能吃饭菜,不然几口血吐出来,刚才那两碗也是白喝。” 她又道:“可惜我的已经喝完了,要不然我去找小二,让他再熬两碗?” 千枢有些心动。 安如许看了眼自己放在一旁还未动的碗,阻止道:“不用,我的还没喝。” 千枢接过第三碗粥,难得的脸皮有些挂不住。 想着想着,又喝了一口。 一扫眼,就看见安如许已经开始吃饭,因为是面对着她坐的,很清晰的就能看出来,他吃着米饭时,眉头微蹙有些不适。 那么久没吃饭,开口就吃米饭,哪怕刚才喝了些水缓和一下,胃肯定也不舒服。 千枢脑子又抽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安如许,你先别吃菜,这碗粥你拿回去吧,我不饿了。” 她饿的太久,刚才又吃的太急,才喝了两碗都没有感觉,就还是觉得饿。 现在缓了缓,刚才喝下的那两碗粥就起了反应,胃里暖暖的,也有个七八成饱了。 安如许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才应道:“好,不过你不能吃米饭,我就给你盛些豆腐吧。” 旁边还有个空碗,他真的给她盛了半碗豆腐,还放了几个煮烂的虾子,剥的好好的,都递给她。 两个人一手交粥,一手交菜,安如许顺便就坐在床沿边和她一起吃,千枢吃了块虾子,正嚼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安如许已经舀了一勺粥,往嘴里放。 千枢手忙脚乱地阻止他:“别喝,我刚才忘了,我已经喝过一口了。” 勺子停在嘴边,安如许看了眼她,似笑非笑道:“这有什么?亲都亲过了。” 千枢:“……” 骚不过骚不过。 安如许已经把那勺粥放在嘴里:“米饭太干了,果然还是粥更好喝些。”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为什么听着却让人产生一些很奇怪的联想。 千枢默默吃着碗里的豆腐,整张脸都快埋在碗里了。 桌边,闻醉看着两个人坐在一起,一个喝粥一个吃菜,周遭萦绕着淡淡的温馨,眯着眼打量一会儿,突然问道:“千枢,帝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她直接毫无避讳地说起帝师,千枢看了眼旁边低头喝粥的安如许,见他垂着眼皮,只乖乖喝粥,也就跟着往下说了下去。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而且她觉得,安如许肯定早都知道了。 只是在装不知情而已。 谈及正事,千枢也平静了下来就道:“闻姨,你能告诉我,老师为什么会被指控谋害我吗?” 闻醉道:“你父皇传信说,是穆尚书突然上奏,说安国公主一病三年,不是体弱,而是有人蓄意谋害。而他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找到了许多帝师谋害你的‘证据’,人证物证确凿。皇上他本来是想先压下去,可这消息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你又不是不知道百姓们对你多么推崇,这下可是触了大霉头,他们硬是逼着你父皇把帝师下了狱。” 千枢听到竟然是百姓们当了把助攻,心里又好气又想笑,他们在原文里只是一群背景板而已,受剧情影响的太深了,这一点也是她离宫这三年无意中发现的。 只是,穆尚书,他是谁? 安如许及时的解答了她的疑惑:“怎么又是他。” 千枢:“你认识穆尚书?” 安如许表情厌烦,看来很是讨厌这个人:“当然认识,前几年他让他女儿来接近我,我烦透了,就把她打断腿扔出去了。” 千枢听的心一颤:“他女儿是叫穆青青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对百姓们的约束能力很强 第18章 活着的第十八天 她在清河郡听到时,还以为是谣传,毕竟男主把女主的腿打断了,还怎么利用她报复社会? 她当时一点儿都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安如许点点头:“是,穆尚书的女儿,穆青青。” 他言之凿凿,千枢抱着碗,恍恍惚惚。 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人刚说到穆青青,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许是有人从附近的房间里出来,经过他们门口,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今天是刮了什么风,怎么穆三小姐来了,她往常不是最不喜抛头露面吗?” 又有人道:“今天刮得是贵人风,快别说了,赶快下去瞧瞧这穆三小姐,我可是久仰上京第一才女的大名了。” 门外又是一阵嬉闹,千枢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如此凑巧,今日这是嘴开了光吗? 安如许最先开口,冷冷表达自己的不喜:“她怎么来了?” 千枢倒是对这个传说中的女主很好奇,毕竟美人面蛇蝎心,把一众人玩的团团转,坑的别人身败名裂,偏偏到最后,她总是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无论多么虐身虐心,狗血喷头,最后还能赢得温柔善良的美名。 她超好奇的。 而且她皇兄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也就是原文中的一个男配,她皇兄就是个钢铁直男,对女主感兴趣还是因为她的家世。 -- 第35页 这么一想女主也挺惨,男主和男配都想利用她。 闻醉问道:“她老爹天天忙得团团转,就等着把帝师给斩了,她怎么如此有闲心?” 这话说得属实不客气。 千枢心道:肯定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了,男主在这儿,怎么可能没有剧情点。 几人胡思乱想间,外面突然又是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片刻,那脚步声就停到了他们房门前。 有人敲了门,问道:“安公子,请问您在吗?穆三小姐听说您回来了,想邀您下去小酌片刻。” 安如许说:“滚。” 那小二没想到他一点都不给尚书府面子,被噎得无话。 外面围了许多人,都在嘀嘀咕咕讨论着。 有人许是故意想挖苦安如许,声音提的极高,讽笑道:“谁不知道我们安大公子高高在上,他要一时发起疯来,掐断了三小姐的脖子怎么办?” 外面都是哈哈的冷嘲讥讽,安如许只面无表情的听着。 门外讥讽声更甚,一句句不堪入耳,千枢都听得浑身冒火,安如许仍然端端正正地坐着,粥已经喝完了,他端了杯茶水,在漱口。 千枢一阵无语,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外面吵嚷了一阵子,那小二又开口了,语气中难免幸灾乐祸道:“安公子,三小姐又说了,她体谅您舟车劳顿,您若实在不想下去,她可以上楼来寻您。”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他的怒点,安如许手里的茶杯直接被他捏碎,碎片掉了一地,他冷冷地拿了块手帕,把手指擦拭干净。 起身,对千枢温和的笑道:“阿千,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什么东西,也想来脏阿千的眼睛。 门外,众人还当他还是不愿意出来,正准备继续冷嘲热讽,门“吱呀”一声,只开了个仅供一人出行的缝,安如许已经出来了。 这些人也只敢背后充大爷,此时见他真的出来了,都站在一旁脸红脖子粗的,也没人吭声了。 安如许淡淡的扫过他们,对小二道:“何处?” 小二皮笑肉不笑道:“三小姐在楼下,请公子跟我来。” 说罢,直接转身就朝楼下去。 安如许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绕过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走廊,站在楼梯处,一楼窗边正坐着一位女子。 穆青青脸上挂着温婉的笑,见他下来,目光一闪,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低声对身边的侍女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落雪小声回道:“都办好了,一定会将那女子逼下来。” 穆青青点点头,表情愈发温婉贤淑。 众人看她坐着,明目皓齿,婉风流转,虽一句话未说,那周身的气派却丝毫不容忽视,都忍不住啧啧赞叹,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 安如许已经下来,坐到对面,只兀自把玩着手中的黑檀木扇,看都没看她,冷声道:“何事?” 穆青青眼波流转,温情脉脉,语气却难掩落寞道:“无事便不能来找你吗?你离京多日,我实在太过想念你,一听说你回来,就忍不住来看你,你何必如此冷漠。” 她说着,一双眼睛也好似会说话一样,当真是含情脉脉。 周围的人见她明明心中悲痛,却还强忍着对安如许诉衷肠,又叹又气,怜惜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白白被辜负了真心。 安如许对周遭众人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听到穆青青的话也无甚反应,只是掀起眼皮,凉凉道:“有什么话赶快说吧,你若还是这般惺惺作态,到时我打断的可就不止你一只腿了。” 他这一句话出来,活生生捅了马蜂窝,周围所有人都开始破口大骂。 京中权贵众多,也有很多不怕他的。 穆青青的脸色也不太好,却还挂着笑道:“我知道你忙碌,不喜我找你,可我只是听说你带回来个妹妹,心里难受,这才想来看看……” 穆青青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妹妹”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一直都知道安如许冷漠又心狠手辣,自从前年被打断了腿,碍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目的,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他的底线。 这两三年来,也都习惯了他这冷冰冰的性子,可是今日,却十分不对劲。 他现在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冷漠来形容了,只让人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穆青青脸上的笑僵住,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整个大堂的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冰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正当她们正僵持着的时候,二楼楼梯处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像是叮咚响的山泉水,清丽透彻。 千枢道:“有人和我说,穆三小姐想见见我,让我下来一见?” 凝滞住的空气霎时被打破,众人连忙大口大口呼气。 穆青青也松了口气,脸上的笑重新挂了起来,温声道:“是啊妹妹,姐姐听说你身子不好,特意来探望你。” 说着从身边侍女的手里拿过一个木盒,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特意寻的人参,就想着给妹妹补补身子。” 千枢站在楼梯上,还没下去,就听到穆青青的话,一股茶味扑面而来,她皱了下眉,抬脚继续往楼下去。 她刚刚正在床上躺着,房门突然被敲响,有个男人说穆青青想见她一面,让她下去。 -- 第36页 闻姨劝她不要去,现在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千枢想了一想,还是应了那人。 女配和女主,总是要见面的,就算现在躲过一次,在剧情的安排下,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见面的机会,躲什么躲,显得没志气不说,也实在是没有必要。 其实是因为她太想看看书中的纸片人女主长什么模样了。 千枢面不改色,走到了桌前:“我来了。” 穆青青这才看到了她的长相,确实不俗,没有什么可贬低的地方,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的像是两颗琉璃珠子。 望进去的时候,像是望进了一湖春水里,又干净,又温柔。 穆青青恍惚了一瞬,然后才笑盈盈道:“怨不得公子对我如此冷淡,原是有个这般貌美的妹妹做知心人。妹妹在公子身边待的时间短,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穆青青嗓音温和,几句话说的温温柔柔,乍一听,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千枢却心里明白,哪里是好意,分明是戳暗刀子呢。 几句话,讽刺她破坏两人多年的感情,而且只是个空有美貌,以色侍人的女子,很快就会被安如许厌烦。 千枢被气笑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说话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而且,不好意思,我比你大,我也没有姐姐,你这声妹妹,是叫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青青,一个同样缺爱的人。 第19章 活着的第十九天 千枢不按套路出牌,让穆青青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接招。 十几年来,在尚书府里,她向来玩的都是弯弯绕绕那一套,就比谁话里埋得刀子深,没想到遇到个不按常理走的,说话如此直接。 穆青青表情难看极了,手里的帕子硬生生被绞烂了一块小角。 那么多年,除了安如许,还没有人那么□□裸的让她丢脸过。 果然,安如许身边的人,都特别讨厌。 穆青青微咬牙,冲着身边侍女使了个眼色。 落雪点头,当即站出来冷笑一声,高傲地瞥了千枢一眼,捂着嘴笑着讽刺道:“姑娘,人贵有自知之明,有没有听过那句门当户对?你什么身份,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你比得起吗?何况我家小姐对公子情真意切,那么多年不离不弃,你却突然横插一脚……” 她又对着众人道:“你们见过有这样的女子吗?来历不明便罢了,还如此不知羞耻。” 她一番话绵里藏刀,也勾起了众人心里的小九九,跟着窃窃私语。 “这上京除了三小姐,哪个正经家的女子还愿意靠近安如许,我看呐,肯定是为了钱。” “也不知道多少银子一晚。” 听着那些话越说越不堪入耳,穆青青唇角微勾,垂眸用帕子捂住,不动声色,她道:“落雪,别说了。” 泫然若泣,可真是惹人怜爱。 千枢冷冷地抱拳,看着她和那侍女演着蹩脚的二人转。 落雪见她不吭声,还以为是自己说中了,踩中了她的痛脚,阴阳怪气道:“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什么阿猫阿狗都……”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对面安静坐着的安如许抬起眼,森冷的视线越过穆青青,直直的扫向她。 “谁是猫,谁是狗?” 安如许冷冷的开口,黢黑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中的黑檀木扇抵住桌角。 落雪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听着木扇敲击桌子咚咚咚的声音,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站在穆青青后面,咬着唇一脸屈辱。 她怎么忘了,这个怪物都敢打断三小姐的腿,她一个小小侍女,他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她,也不是不敢的。 她现在怕了,躲在后面装哑巴。 安如许呵笑一声,把手里的黑檀木扇打开:“阿猫阿狗,说的是谁?” 他声音压的极沉。 落雪咬着牙:“我是猫,我是狗。” 安如许这才满意。 千枢想说什么,一张嘴,又是一大口血。 这一口血,可把周围看热闹的人给吓坏了。 “天,她吐血了。” 千枢面无表情的正准备擦掉,听到人群中传来的惊呼,嘴角一抽。 安如许也不顾得落雪了,连忙给她擦脸上的血。 感受着唇边温软的触感,千枢抿抿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用着同样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穆青青。 穆青青被安如许如此温柔耐心的动作和表情惊的脸都白了。 千枢余光看到她的表情,确认了女主不喜欢安如许,甚至可以说她厌恶安如许。 若是可以,她绝对不想接近安如许,而是躲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竟然不喜欢,她又不择手段的要接近安如许。 这几年,她被冷落,被上京贵女们嘲笑倒贴,还被安如许打断一条腿扔出府外,可谓是丢尽了脸面,可她依旧不放弃。 这么机关算尽,就为了钟宝斋? 总觉得又是原文没有提起的剧情。 千枢皱了皱眉。 安如许久久得不到回应,拽住她衣袖,道:“阿千?” 千枢回神,清洌洌的目光落在安如许脸上。 原剧情中,男主也是和现在一样,知道女主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但他并没有在意,反而反利用回去,利用女主达到自己报复社会的目的。 -- 第37页 但现在,他没有再利用女主,还对她十分厌恶。 真奇怪。 几人都在各自沉思,没有人开口说话。 一时间,酒楼里的气氛变得焦灼,无言中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尴尬。 就在众人耐不住寂寞又要作妖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位衣袍凌乱的书生,满脸都是汗,眼里怒火滔天。 他闯进酒楼里,跌跌撞撞的撞倒了好几个桌椅,悲愤道:“你们没听到刚刚传出的消息吗?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儿喝酒取乐。” “什么消息?”有人问。 书生哽咽着开口:“刚刚传来消息,病了三年的安国公主,薨了!” 千枢:“……?” 此话一出,犹如惊天巨雷。 酒楼里霎时乱成一锅粥,再没一个人注意千枢他们。 书生打扮的人摸了把脸上的汗,大吼道:“这都是侯叔博做的,安国公主去世,就是因为他的毒害,此人心狠手辣,天子却还说他是被冤枉的,现在天子被侯叔博给蒙蔽了,我们快去,给公主报仇!” 一呼百应。 他们奔向若卢狱的方向。 若卢狱,专门关押朝廷命官。 他们与其说是在愤怒她的“死去”,不如说是在走作者赋予的设定。 【安国公主深受百姓爱戴,他们把她当作天一样尊敬,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作为书中正文剧情发生的最重心,上京城是被作者的设定影响最重的地方。 不一会儿,酒楼里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而那个走在最后面,挑起一切事端的书生,此时动作却慢吞吞的,像是故意留下来一般。 千枢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人,她觉得有点奇怪。 果不其然,这个书生打扮的人临出门时回头看了她一下,双眼盛满恶意,做了个挑衅的表情之后,没了影。 轻功比她还好,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书生。 矮胖的老板也跑了出来,见他们几个还在桌前好好坐着,老板叹口气,冲他们道:“客人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说罢就摇着头,又回去了。 一个没被剧情影响的背景板。 千枢往窗外看去,刚才还摆满摊子,人来人往的街道已经快空了,不时跑过几个人,神情有些茫然,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 ※ 穆青青也走后,闻醉才从二楼下来,倚在桌子上问道:“现在他们正在气头上,是一把特别好用的刀。千枢,你想怎么办?” 宫里的那个假公主死了,还死的如此的凑巧。 百姓们向来不会掺和进这种可能会掉脑袋的事情里,哪怕有着剧情设定。 现在那么容易就冲了过去,说没有人在后面推动这一切,都没人信。 千枢看了眼满地狼藉的酒楼,站起来对闻醉道:“闻姨,我想你需要去一趟锦绣宫了。” 她又看向安如许:“安如许,帮我个忙。” 房间里,吃剩下的碗筷还放在桌子上。千枢坐在小案前,微抬着脸任由那双温热的手在脸上游离。 太阳已经微微西斜,从窗台里闯进来一抹还带着余温的阳光。 千枢目不转睛的看着安如许,思索着回宫后怎么处理他。 杀也杀不了,躲也躲不掉。 他正在给她化妆,来遮掩她那过于苍白憔悴的脸,看起来很认真,一丝不苟的给她敷好妆粉,涂上胭脂,最后给她描眉。 千枢静静的任由他动作,那双杏眼琉璃珠一般,随着他转来转去。 安如许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若是以往,他必定就笑盈盈地看回去了,可是此刻她的视线却有点奇怪,带着审视。 千枢的视线中,他的脸逐渐变得严肃,下巴也绷得紧紧的。 黛眉画好之后,安如许从小案上拿起一块梅花状的花钿,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 点鹅黄后,便是点口脂。 安如许拿着口脂盒,指尖勾起一小块口脂,手却浮在她的脸上,没有涂下去。 视线中的唇瓣,因为刚吐过血还有些嫣红,唇珠肉嘟嘟的,抿出一条直直的线。 千枢疑惑:“怎么停下了?” 安如许紧盯着她唇瓣的视线一瞬间闪躲,硬邦邦道:“手有些酸。” 千枢没怀疑。 安如许很快就把口脂涂好,然后就坐在一旁,低着头不语。 闻醉刚好也拎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她把那个雕刻着梨花的木盒放在床上,对千枢道:“凤袍我已经给你拿来了,你快换上,我从皇宫里一路来,特意远远的看了一眼若卢狱,门前人山人海,我们抓紧时间,兴许还能赶上。” “幕后人胃口似乎有点大,也不怕撑着了。” 千枢也很赞同这句话,她站起来打开木盒,里面的凤袍被折叠得整整齐齐。 “我先换衣服,你们出去等我一下。” 安如许跟着闻醉,默不吭声的出去,关上门的那瞬间,他往里看了一眼。 千枢背对着他,正脱下外衣。 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门关上,转身靠在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闻醉抱着肩靠在门外的栏杆上,目光戏谑的看他,故意问道:“皇上已经知道千枢回京了,过了今日,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回去后,你骗来的婚事,皇上不会承认,或许说,没人承认。” -- 第38页 安如许调整好呼吸,语气很平静:“我知道,我自己承认就好。” 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如果不是他卑鄙,不择手段的娶了她,这辈子,两人都很难再有交集。 闻醉继续道:“你既然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皇上可不像我,你随随便便就能威胁。你是民,他是君,你拿什么和他对抗?” 字字诛心,可是他不后悔。 不抢,就什么也没有,这是她不在的六年里,他学到的唯一一件事。 所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找上门,还是会说出那句“我们做个交易吧”。 安如许攥紧手,一脸无所谓,说出的话却偏执到可怕:“灭就灭了吧,反正我死也要跟着她。” 这样就是耍赖了,闻醉却不像在清河郡时那般愤怒,而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靠在围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轻人。”她叹道。 没让他们等太久,千枢就穿好凤袍打开了门。 她遇到正事时总是会格外严肃,此刻也是,凤袍加身后,她自动流露出了一朝公主的威严,再没了清河郡时,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漫不经心的娇憨。 客栈门口已经停了一顶轿子,轿夫全都是一身黑衣,见她一身凤袍款款而来,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 呼吸平稳,内力在她之上。 这是专属于锦绣宫的皇家暗卫,能以一当百。 不知道能不能杀死男主。 千枢坐进去,合上帘子前,又看了安如许一眼。 还是算了,主角光环太强大了。 轿起,去向若卢狱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千枢:不知道能不能杀死…… 安如许:??? 第20章 活着的第二十天 若卢狱门前整条街都被堵得满满当当,这四个轿夫连停都没停,直接飞身而起,轻轻松松地抬着轿子在屋顶上起落。 不一会儿,就越过人群,停在若卢狱正门前。 神情激愤的百姓们都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顶静静停在前方的轿子。 都窃窃私语。 “这轿子从哪儿冒出来的?” “好像是飞过来的。” 门前安抚百姓们,已经口干舌燥的顾丞相也跟着一愣。 如果又是一个逼着把帝师处死的人,那可就不妙了。 顾丞相微凝住脸。 人群之外,正在对面茶楼里喝茶的穆青青也把视线投向这顶轿子,父亲吩咐她来查看事情走向,故而她刚刚才忍气吞声,离了那酒楼。 这顶轿子,是敌是友? 千枢坐在轿子里,深呼口气:“顾丞相,本宫是安国公主。” 顾丞相大惊,他是见过公主,可是一别数年,只听声音他是真的认不出来,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相比于顾丞相的冷静,百姓们却更是愤怒,硬说她是别人找来冒充安国公主的,还要烧了她的轿子。 千枢被骂也不生气,她知道这群百姓是因为被剧情操纵着才会这样。 她正了正表情,伸手掀开帘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如此,可信?” 百姓们没见过安国公主的真貌,但看她凤袍加身,尊贵的不似常人,隐隐动摇。 直到顾丞相一声:“微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提着刀的御林军跟着他,也连忙放下头恭敬地跪在地上,高喊:“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卢狱前,霎时间跪了一地。 百姓半信半疑地看着千枢,就当他们也要跟着跪下时,人群中,有人高喊:“假的,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这群人找来的人假扮公主,就为了替侯叔博拖罪,我们可不能信啊。” 百姓们又开始动摇。 千枢眸中冷光一闪而逝,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玲珑的玉碟:“我不过就是出宫休养了数日,怎么刚回上京,就传出来我已经被谋害了。现在有这玉碟,你们是不是还不信本殿?” 身份可伪,玉碟却不可,刚才还摇摆不定的百姓们彻底信了,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虽然还是有小部分人不信,但还是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一时间,若卢狱前,“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不绝如耳。 茶楼里,穆青青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可能?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安国公主。 显然不只她,也有人认出了千枢。 人群中惊呼声乍起:“这、这不是之前天香酒楼里的那个女子吗?” “真的是啊,没想到我竟然与公主在同一家酒楼里吃过饭。” “都别急着激动啊,你们还记得吗?公主在酒楼里,吐了血,好大一口啊!” “啊,对了,是吐血了,是因为穆三小姐。” 穆青青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有股不妙的预感。 人群中附和声越来越多,眼看局势又要失控,千枢沉声道:“天已经太晚了,都回去吧。” 接着语气又软了软:“太晚了,本宫会担心你们的。” 百姓们闻言,立刻眉欢眼笑着离开。 片刻,若卢狱前就变成了往常冷清的模样。 天已经黑沉,夜风吹起千枢鬓角的碎发,她转身,跪了一地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恭敬地垂着首。 -- 第39页 顾丞相抱着手上前,行了一礼:“殿下。” 千枢点点头,抬手虚扶:“丞相,帝师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帝师无碍。” 无事就好,千枢抬头看了眼夜色,太晚了,帝师年纪大了,怕是已经休息了,她只得道:“本宫明日再来看帝师。” 顾丞相恭敬的应下,千枢正准备回客栈,街头远远的冲来一匹高马,马上坐了个一身黑衣的男子,远远望去,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千枢等他看过来,才轻轻的唤了一声:“皇兄。” 来人就是洛长泽,大梁的太子,也是原剧情中的男配。 千枢打量这位已经三年未见的哥哥,眉目冷峻,意气风发,浑身已经带了储君的气势,尊贵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脸上表情不太好,千枢看他上前两步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的肩头,却还是停住了,只“嗯”了声。 “回去吗?” 他硬邦邦地说。 千枢也没指望他这个唯一的哥哥能说出什么关心体贴的话,他一脸严肃,话向来很少。 “回去。” 洛长泽绷紧的脸这才放松,露出一抹轻浅的笑:“好,轿子在后面,很快就到了。” 说完,才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父皇让他来接妹妹,可是后面跟着的迎接公主的舆轿太慢了,他等不及,马越骑越快,最后直接把他们甩的远远的,一人一马遥遥领先。 他第一次忍不住埋怨那些抬轿子的人如此的慢,害得夜色深沉,他多年未归的妹妹还得在冷风中等着。 千枢看他表情又变得沉沉,只笑了笑,洛长泽话少,又怕她无聊,就冷硬的找着话题,聊了不久,舆轿就来了。 与此同时,街道的另一头,已经重新换了身衣裳的安如许也到了跟前。 洛长泽不认识他:“你是?” 安如许没理他,视线投向已经掀开帘子准备进舆轿的千枢,专注又可怜。 洛长泽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妹妹瞧,皱眉一脸防备:“你到底是谁?” 安如许这才转头看向呈保护姿态站在千枢面前的男子,眸中戾气一闪而逝,还是不说话,执拗地看着千枢。 千枢不想在此时惹他,想把他骗进宫里试探他,就眨眨眼:“皇兄,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驸马。” 穆青青坐在窗前,看着安如许跟在舆轿旁,一行人慢慢的隐没在街角。 她也跟着起身,在桌子上放了锭碎银,不紧不慢的下楼。 落雪站在她旁边低声骂:“那群刁民,怎么能这么冤枉小姐,明明就是她自己吐血的,凭什么赖在小姐身上?太过分了。” 穆青青本来就心烦意乱,还在疑惑着安如许和安国公主的关系,她离得太远,没听到几人的交谈,只见他跟着舆轿朝着皇宫的方向去,心里已经有了个糟糕的猜测。 如今落雪在旁边发牢骚,听的她愈发烦躁,眉头紧锁,就喝了一句:“别说了。” 落雪抿住嘴,不情不愿地跟着。 一路走去,街上人并不多,穆青青猜测是他们都回家了。可是大多数人窗户还是乌黑的,没有亮光。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走到尚书府那天街道的转角,看到面前的火光冲天,密密麻麻的人群。 穆青青吓白了脸。 落雪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听到了声音,她茫然地看向穆青青。 慕小流这时从拐角跑出来,连忙把露出一半身子的穆青青拉到背后,牢牢的护着她,只伸出一个头,谨慎的观察面前的情况。 穆青青愣了一下,没躲开,手还发着抖。 她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看到眼前一幕这才明白。 原来刚才从若卢狱离开的人群,没有回家的那一部分,竟然是来了尚书府。 他们拿着火把,高声怒吼:“把穆青青交出来!” “穆尚书还上折子说是帝师谋害公主,现在分明就是你们尚书府所为,好歹毒的心肠,差点把我们都骗了!” “快把穆青青交出来,不然我们就冲进去了!” 百姓们被人告知了法不责众的道理,有人说穆尚书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做什么,所以他们把正门堵的严严实实,有恃无恐。 落雪咬咬牙,吓得打转:“小姐这怎么办?” 慕小流倒是平静,牵着穆青青向后门走去:“三小姐别怕,我带您从后门进去,尚书不会不管您的。” 落雪只能跟在后面。 穆青青任由他拉着穿过小巷,向着后门走去,她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正门,那里火光冲天,灼灼的火焰狰狞极了,不依不挠地撕裂着夜空。 她打了个寒颤,被慕小流从后门推进去。 她才十六岁,哪怕平时玩尽了勾心斗角,可此刻见了如此大的阵仗,也不禁慌了手脚。 落雪也吓得脸色发白,任由慕小流扯着她家小姐,倒没再一个巴掌打过去。 慕小流给她倒了杯热茶,安抚道:“三小姐你别怕,已经有人去请穆尚书了。” 穆青青点点头,小脸还白着。 门外,一群举着火把的百姓喊的口干舌燥。 有个青年对旁边的人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公主让我们回家,我们却没听她的话。” 那人头都不回,冷冷的笑了声:“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公主回来了,穆尚书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我们做什么。你还记得酒楼里穆三小姐是怎么羞辱公主的吗?今天大家要是不给公主出口气,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公主的头上。” -- 第40页 那青年一听到“阿猫阿狗”,就想起那个侍女满嘴的胡言乱语,连忙坚定道:“对,她老子欺负公主,女儿欺负公主,连女儿的侍女都敢欺负公主,公主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说不定公主这次离宫,就是被他们一家给气得。” 那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肯定是他们逼得,那你还走吗?” 青年攥紧拳头:“走什么走,老子不走了,老子要替我们家公主出口气!” 那人给了他一拳,笑骂道:“什么叫你的?脸皮被狗吃了。” 周围群情激奋,这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自己任务完成的还不错,就趁众人都在乱着,偷偷地跑了。 管家紧紧靠在门上,两条腿发抖。 穆尚书急匆匆从小妾房里赶来,脖子上还有几道红印,衣服倒穿的整齐。 他走到门前,听到外面震天响,脸色大变,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管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旁边有个侍卫惊恐道:“是、是因为公主回来了。” 穆尚书不解:“什么公主?” 侍卫道:“安国公主。” 穆尚书大骇:“你说什么,她回来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猝不及防的消息像是一桶冷水,直直的从头浇下,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穆尚书不停地在门前绕步,脸色铁青,不应该啊,怎么会回来了呢? 宫里那位,已经被毒死了呀。 那毒,还是经了他手的。 怎么又活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你们了,点个收藏吧! 第21章 活着的第二十一天 穆尚书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又问:“公主回来了是好事,可与我们府门前如此吵闹有何关系?” 那侍卫又道:“他们一直在喊,说三小姐把公主逼得吐血了,还说三小姐谋害皇族,要我们把她交出去。” 穆尚书大惊:“青青把公主逼得吐血了,什么时候?” “不知道,他们只说在酒楼里,被三小姐逼得吐血了。” 穆尚书脸色阴沉沉的,他看了眼府门,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大的怒吼声,气得大吼:“把三小姐带过来。” 若是平时,这群百姓怎么可能敢过来堵在他府门口。 现在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赶也赶不走,杀也杀不了。 在这个关头上,他前脚杀了一个百姓,后脚皇上就能趁机把他搞进牢里。 背后人玩的一手好计谋。 几个守卫手忙脚乱地走了,不多时,就把穆青青带来了。 穆青青站定,心里害怕但仍是镇定的道:“父亲。” 穆尚书阴森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在上京首屈一指的容貌,到底还是缓和了表情,只是冷冷道:“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女儿,现在还有用。 穆青青把手藏在衣袖里,全程掐着手心说完。 穆尚书这才知道始末,他冷漠的看着这个在外人眼里他最为疼爱的女儿,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出去认错吧。” 穆青青不可置信地抬头。 他面无表情,已经指使管家:“把门打开。” 百姓们见到她后,果然就离开了尚书府,穆尚书暗骂了一声:“一群狗东西。” 穆青青一路上都在担惊受怕。 周围的百姓们也在窃窃私语,有几个小声说:“公主会不会怪我们啊?” 穆青青冷笑,怪你们?开心都来不及吧。 手心被掐烂了,有点疼,她虚握住拳头,又被推了一把,强壮汉子粗声粗气道:“别想跑,道了歉就让你走。” 他不知轻重,力气大,穆青青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倒了地,后边一个农妇连忙伸手拽住她,斥道:“别推了,毛手毛脚,让她慢慢走。” 那汉子挠挠头,没吭声。 假好心,穆青青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 路走到一半,有人问:“把我们带去尚书府的那几个人呢?” “好像已经走了。” ※ 回宫的一路上,没一个人说话。 千枢坐在舆轿里,对外面两个男人心里的想法并无兴趣。 回了宫,天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福安正在宫门口侯着,舆轿停下,他笑盈盈的上前,看到旁边一个长身颀立陌生男子时,目光诧异了一瞬。 千枢从轿子里出来。 福安也不顾得这个陌生男子是谁,连忙行礼之后,就轻声道:“公主,皇上说他在御书房等您。” 千枢点点头,看了安如许一眼,然后才看向洛长泽。 她故意背对着安如许,语气如常:“皇兄,我先去和父皇聊聊天,你帮我一个忙,把安如许带到锦绣宫。” 然后做了个口型:帮我试探一下他,可以动手。 洛长泽果然老阴谋家了,见此一丝异样都没表现出来,依旧是满脸的不情愿,臭着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安如许全程乖巧地站着,不答应也不拒绝,就用着软软的眼神看千枢。 千枢心想还装着呢,倒也没有拆穿他:“你先回锦绣宫,我过会儿就回去。” 千枢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眼睛一亮。 洛长泽实在是见不得自己的妹妹和另一个男人打情骂俏,就打断两人,语气很不好:“好了,你先去找父皇吧,我带他去锦绣宫。” -- 第41页 千枢说“好”,看着他们两个离开。 安如许走在后面,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她,千枢全程笑着,在他又一次回头后,张开嘴巴,无声地对他说了两个字。 在无数琉璃灯的微黄光下,千枢看着他,耳尖通红,眉间的朱砂痣灼灼。 直到看不见两人,千枢才扭头对福安道:“走吧。” 福安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见,垂着头在前面带路。 他心里想,公主这次回来,可是给皇上带了个大大的“惊喜”。 御书房很远,她便重新坐上舆轿,片晌就到了,福安恭敬的等她下来,然后才上前去敲了下门。 “皇上,公主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嗯”。 千枢上前推开门进去,就见他的父皇神情严肃,带着一身上早朝的气势,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奏折。 看到她进来,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声:“随便坐。” 说是随便坐,可千枢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御书房,除了他坐着的那一把,只有他对面还有一把。 一国之君用来改奏折的桌子前,竟然不伦不类的放了两把椅子。 千枢憋着笑,坐到椅子上,明显的看到她爹放松了身躯,她撑着下巴看他:“父皇,您奏折拿反了。” 梁帝一僵,手里的奏折烫手山芋般被他放到桌子的最角落,然后才咳了声,埋怨道:“才刚回来,怎么就这么拆你父皇的台。” 千枢就笑:“父皇,才刚回来,有没有想我啊。” 梁帝宠女儿,宠到快没了底线。 千枢被他宠了那么多年,相处一直都是这样,轻松愉悦。 这是她最感谢作者的一个设定,她家人都很爱她。 这让她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落得原文那凄惨的下场。 果不其然,她这般说了之后,梁帝眉眼也跟着笑,她眼睛随了梁帝,两个人相似的杏眼都弯着。 梁帝温和的开口:“想了想了,三年未见,昨天做梦还梦到你呢。”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千枢就知道,他让她来不过是多年未见,作为一个父亲,他想她了,想和她说说话,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 御书房里气氛温馨,她这次突然回来,没和梁帝通信,他踌躇了半晌,才担忧地问她:“怎么样,解药有眉目吗?” 他是知道幕后黑手势力有多深的,他女儿六年前就差点被那群人杀死,所以他一直隐藏着她出宫的消息,生怕泄露出一丁点消息,就被那些人死死咬住。 故而这几年来,他无法帮她,只能每日担惊受怕。 千枢把虫王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来,她还给它取了个名字:“找到了,父皇你看,它可以解我的毒,只不过啵啵还太小,一次只能解一点点,要费些日子。” 啵啵吃饱喝足,正在呼呼大睡,翻着小肚皮很是喜人。 梁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下,被啵啵不耐地用小爪子蹬了一脚。 他的眼睛就又笑弯了:“好好养着。” 千枢就知道他放心了,也跟着放松了些,她斟酌着语气,想把安如许的事情告诉他。 然而御书房的房门被敲响了,福安小声地从外面问道:“皇上,宫门口传来消息,说是一大群百姓把穆尚书的嫡女给带了来,硬要她给公主道歉,现在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千枢一愣,梁帝也皱眉,有些不耐烦,但他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没直接撵人,扭头问她:“这是出了什么事,你刚回上京,怎么和穆尚书的女儿扯上了?” 千枢摇摇头,差不多知道了情况,不免为作者的设定苦恼,就道:“父皇,我出去看看,待会儿就直接回锦绣宫了,明天再和你聊。” 父女俩的聊天被打断,梁帝笑意淡了些:“走走走,赶快走,看你就烦。” 千枢噗嗤笑了出来,挥了挥手开门,福安在外面侯着,两人又一路返回,从御书房去了宫门口。 到了宫门,千枢从舆轿里下来,禁卫军已经把宫门口团团围住,百姓们看到她来很是激动,从人群里推出一个熟悉的女子:“公主,这人品行恶劣,在酒楼逼得您吐血,我们把她带来,给您赔罪来了。” 穆青青被推到前面,感受着无数取笑的、看好戏的目光,耻辱地咬着唇,怎么也吐不出来那三个字。 千枢虽知道剧情的设定有多强大,但见到这情况也不禁无语凝噎:“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让你们回去了吗?怎么跑去尚书府把人给捉了来。” 百姓们:“她不尊敬您,还让您吐血了。” 千枢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又不是女主的错,这本来就是她自己中毒才吐的血,穆青青这真的是背了一口好大的锅。 她现在脸色苍白的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里,仿佛是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惊惶无措,有点好笑。 明明原文里吃人都不吐骨头,很是狠毒。 千枢拨开禁卫军的刀剑,冲着穆青青头顶揉了一把,做出两人友好的假象,手却故意把她头发揉的乱糟糟的,然后对着众人道:“穆三小姐年幼,你们别吓着她,本宫真的无事,是本宫自己身体不好。”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千枢也听不清,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好好保重身体,好好养病。 -- 第42页 千枢笑了声,把手从穆青青头顶上拿下来,还故意薅下来了几根头发:“既然不是穆三小姐的错,那你们把她捉了来,怎么办?” “对不起穆三小姐!” 真听话。 她悄悄地把手里薅下来的头发扔了。 千枢回头对福安道:“找几个人,把三小姐送回去,路上小心点,大半夜的别出什么意外。你也回父皇那儿吧,本宫自己回锦绣宫就行了。” 她说完就向众人挥挥手:“都回去吧。” 千枢本来也想和女主说句客套话的,但转眼一想,她因为自己大半夜的脸面丢尽,担惊受怕,刚才还薅她头发,指不定怎么恨自己呢,就没搭理她。 她更想赶快回去看看男主有没有被她皇兄激怒到。 背后,穆青青抿着嘴,被福安送进轿子里,坐进去之后,她摸了摸头顶,神色古怪。 那只手冰冰凉凉的,摸着一点也不舒服,还有点疼。 她撩开帘子,没看见人。 嘴抿得更紧了。 这场闹剧就那么平息了,暗处的人看到自己设计的好戏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散场,很不满意。 他看向穆青青离去的轿子,想起刚刚那只手温柔地抚过她头顶,露出一抹恶意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我出场了,给我掌声。 除了男主,没有其他真正喜欢女主的男配,划重点,反派和顾瑾书对女主都不是爱情。 第22章 活着的第二十二天 千枢一路用轻功,不多时就到了锦绣宫门前,看到了门前正在纠缠的两人。 她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打。 在原文里,她皇兄是她家唯一一个在男主手里活下来的人,这也是她放心让洛长泽来试探的原因。 安如许最先发现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就被洛长泽一拳打到了嘴角。 他闷哼一声,停在原地不再动手。 洛长泽没看到千枢,还想继续打。 千枢冲上前,把安如许拉开,无奈道:“皇兄。” 洛长泽这才发现她来了。 千枢道:“皇兄,可以了,你先回去吧,我带安如许进去。” 她冲他眨了眨眼。 洛长泽憋了半晌,想说不行,最后还是臭着脸走了。 他走后,千枢就牵住安如许的手,另一只手在他嘴角摸了摸:“疼吗?” 安如许凤眸水光盈盈:“疼。” 戏精。 她故意让洛长泽对他动手,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现在轮到她上场了。 千枢鼓起勇气在他伤口处啄了一下:“还疼吗?” 锦绣宫琉璃灯长明,千枢手指还放在他的脸上,冰凉的指腹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阵颤栗的痛感。 安如许垂着头,继续委屈的道:“疼。” 那个伤口在他唇的左侧,红艳艳的,破了皮,正缓缓的流着血,在下巴上蜿蜒出一道道痕迹。 他本来就白的像块玉一样,那血流在脸上,莫名的有几分触目惊心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就从内心升腾出几分摧毁的欲/望。 千枢看着他闪亮亮的眼睛,幼兽一般湿漉漉的,带着某种隐秘的期许。 她有些慌,还装作冷静的样子,故意凑上前,红唇贴着伤口:“那现在呢?” 用力贴上,舌尖都尝到了血腥味。 这还不生气?我在非礼你啊。 他垂首,她仰头,两人呼吸相缠,静静地对视着。 其实并不痛,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可那轻轻浅浅的痛感像条小蛇一般,从唇侧以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钻进他的皮肤,在全身游离着,激起让人崩溃的酥麻。 安如许垂在身侧的双手绷的紧紧的。 他没反应,千枢不知道有没有激怒他,实在忍不住了,就问:“我把你弄疼了?” “没有。” 他声音喑哑,已经微微变调。 千枢咳了声,唇从伤口上挪开,牵着他的手向锦绣宫走去。 好吧,她是不敢了。 男主刚才那眼神太可怕了,像是想吃了她似的,凶狠极了。 她刚才在死亡边缘反复试探,现在手都在抖。 安如许很乖的任由她牵着,感受到她的颤抖,舔了舔唇。 千枢推开朱红宫门,入目,是寻常的灰砖铺成的小道。 她拉着安如许,叮嘱他道:“紧紧跟着我,我踩哪块砖你就踩哪块砖,千万别踩错了。” 要不然试试锦绣宫的机关能不能把他杀死? 千枢想了想安如许的武力值,还是没敢动手,现在这外面就他们两个人,安如许要是没死,可能死的就是她了。 锦绣宫看着与其他宫殿并无不同,只是奢华精致了些,可其实内里机关重重,处处杀招。 而且这机关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所有的机关随机组合,每一次走,都有着不同的走法。 几年前,梁帝请来的机关大师把这些机关布置好之后,留下了厚厚一叠走法,千枢头昏脑胀的认了两个多月,才勉强把这些机关的排列都记下来。 现在离宫三年,还真有些记不清了。 她痛苦的从脑海里寻找记忆,一步步走得艰难。 安如许就跟在她后面,目不转睛地看她,一丝丝的余光都没有分在脚下,可他依旧走得稳当,步子准确的踩在不会触发机关的砖上。 -- 第43页 就像是这所有的路,他都走过了千百遍,已经牢记于心。 一路安然无恙的来到正殿,千枢这才勉强松口气。 偏殿里,秋白正准备脱掉衣服睡觉,耳朵一动,听到正殿处有两人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现在这个时辰,来锦绣宫的,除了刺客,还能是谁? 她目光一凛,伸手从枕下抽出把匕首,刚出去,就迎面见到了千枢。 秋白连忙跪下,惊喜地行礼:“殿下,您回来了。” 锦绣宫机关重重,伺候的人并没有几个,为了防止有人混进来,留在锦绣宫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是梁帝精心培养的,暗里的身份,千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都从属皇室暗卫。 皇室收养这些孤儿,从小训练他们,为的就是替皇室解决某些不能提到明面上的难题。 秋白就是她的贴身大宫女,曾经也是皇室暗卫的一员,在她离宫后,为了防止幕后毒手怀疑,就贴身保护着那个假公主。 她们也三年没见了。 千枢对安如许道:“你先进去找个地方坐一下吧,我待会儿再给你上药。” 安如许乖乖的应下,推开门进去。 千枢听着脚步声慢慢离去,这才收敛了笑意,她看向秋白,问道:“父皇安排的那个假公主真的死了?” 秋白从地上起来,摇头道:“没有,是金蝉脱壳。” 千枢这才缓和了神色,心中担忧的事陆陆续续都得到了答案,压抑烦闷的情绪退去,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 那个毒太霸道了,一刻不停的吸食她的生命力。 她揉了揉眉心,明明才到上京半日,她却十分疲惫。 都是因为上京受剧情影响太重了,百姓们很容易闹出来事。 透过月色,千枢不由得想起了离宫的那三年,没人知道她是安国公主,但来到上京,她必须要扮演好公主的身份。 千枢放下揉着眉心的手,对秋白道:“去烧些热水,我要卸妆。” 秋白退下之后,千枢才推开殿门,环顾四周没看到安如许,她略微思索,绕到内室,安如许果然就在里面,正坐在她的床上,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 乖巧坐着的模样,像极了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 然而这是一头隐藏着利爪的凶兽。 安如许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软软地看她。 千枢故意换上一副不正经的表情,强撑着困意,指尖捏着他下巴,像调戏良家少女。 她目光肆意的在他脸上游离,却因为太困了,有点发虚:“那么乖呀,在床上等我。” 实则手在发抖。 安如许虽然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诡异的有些羞耻。 唔,阿千好会玩。 千枢也很羞耻,见他又没有反应,实在是演不下去,就故作自然地松开手,借助从旁边桌子里拿手帕和药的动作来掩饰尴尬,然后才重新走到他面前,抬起他下巴。 安如许被迫抬头,乌黑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唇侧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千枢拿手帕轻轻地点了点,一垂眸,就见安如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手帕。 千枢也把视线移向手里的手帕,白色的,上面绣着一个字,很普通的帕子,她锦绣宫里全都是这样的手帕。 千枢问他:“怎么了?” 安如许摇头,没再看手帕。 他唇侧的伤口不重,千枢打开药盒,指尖勾了些许涂抹在伤口上,她提了提精神,趁机问他:“刚刚我皇兄打伤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洛长泽作为储君,虽然会武功,但其实武功并不高,她见过安如许的身手,可以肯定的说,洛长泽打不过他。 安如许:“不生气。” 千枢放缓呼吸,问道:“皇宫可是我的地盘,你一个人来到这儿,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你不害怕吗?” 安如许反问她:“害怕什么?” “唔,不怕我不想让你做驸马,就把你骗进宫里杀掉吗?” 安如许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那你想杀我吗?” 千枢哪能承认她杀过好几回了,不过都因为他的主角光环没有成功。 故而连忙摇头:“不会不会,我就问一问。” 室内气氛有些怪异。 秋白就在这时敲门了,打碎了尴尬的气氛,她轻声问:“公主,要把水端进来吗?” 千枢忙回道:“端进来。” 秋白端着铜盆进来,目不斜视。 千枢指着床前的案几,让她放上去,等秋白离开以后才放下药盒,打湿了帕子,但因为困得睁不开眼,动作一顿一顿的。 “我来帮你。”安如许把她扯过来,按在床上,“你先睡吧。” 千枢顺着他的动作躺在床上,强撑起问他:“你真的帮我啊?” 她好心动,她太累了。 “嗯。” 他已经开始拿着手帕擦拭她的脸颊,动作很轻柔,热乎乎的,她几乎挨着床就睡了过去。 安如许跨坐在床边,慢慢地给她擦脸。 “试探我,还想杀我。” 他捏起她的脸,语气不明。 “小没良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我都那么非礼他了,他怎么还不生气? -- 第44页 安如许:这好事请多来几次。 互相演 第23章 活着的第二十三天 安如许黑漆漆的眸子低垂。 千枢用来给他擦血的帕子被放在小案上,随意的摊放着,他拿过来,从怀里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帕子。 安如许攥着那个血迹斑斑的帕子,静默着看了许久。 他手指落在她脸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想杀我。” 已经沉睡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整个内室静悄悄的,只剩光影斑驳。 安如许低低笑了声,幽幽缠绵道:“可惜啊阿千,既然把我捡走了,就扔不掉了哦。” ※ 穆青青回到尚书府的时候,看到一个带着乌鸦面具,死气沉沉的人正等在她的房间里,看着她就冷冰冰地说道:“跟我走吧,大人在等你。” 她没有反抗,乖顺地跟着他,去到书房。 里面,穆尚书正执着一本书卷,在模糊的烛火下,竟荒唐的柔和了他的侧脸,染上了几分清雅。 穆青青垂下头,脸上挂上一贯温婉的笑。 心里却想,她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人,和他一样的惯会装模作样。 穆尚书已经放下书,打量这个最让他满意的“女儿”,语气透露关切:“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按照他的计划,今天晚上穆三小姐是该因病去世的,可那位大人突然到来,还对她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让她暂时还有点利用价值。 穆尚书看着她那张脸,颇觉可惜。 穆青青回他:“父亲放心,那群刁民不敢。” 她低着头,没看见他眼里闪烁的暗光,满是算计。 他问:“听说公主对你关照有加,还遣了人护送你回来?” “是。” 穆尚书哈哈大笑:“好,如此甚好。那你以后可要多和我们的安国公主走动走动,是吧,我的好‘女儿’?” 穆青青知晓这个“走动”背后的意思,她听着他笑声逐渐变得阴狠,刻意忽略手心里的疼痛,也跟着笑了两声:“好的,父亲。” 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之前她被舍弃的事情。 穆青青出去的时候,正巧遇到两个守卫带着一个女子过来,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身上只穿着一袭轻纱,堪堪罩住,行走间玲珑曲线,全都看的清楚。 那两个守卫目不斜视,说:“三小姐好”。 那女子看到穆青青,本已麻木的眸中陡然升起恶毒的光,在深夜里让人毛骨悚然,她嫉恨道:“你以为你就没事了吗?他能舍弃你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的‘妹妹’啊,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她被拽走时,已经快疯了。 这是她的“二姐”,叫青娘,她的任务是去暗杀安国公主,她失败了。 所以不久后,就会传出去穆二小姐因病去世的消息。 穆青青看着她被推进那个房间,看着那扇门被阖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色,然后是男人的低吼和女子痛苦的呜咽声。 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就是这个下场。 穆青青攥紧手,笑容勉强。 她腿有点软,慢慢地走出去,直到距离慢慢隔绝背后那一声声奇异的喘声才猛地跌坐在地上。 她伸出手,已经结痂的手心重新被她掐烂,血肉模糊。 “想活着,就要去掠夺。” 这是尚书府教她的道理。 穆青青想,她一定会好好活着。 ※ 千枢醒来的时候,正巧听到秋白站在殿门外轻声问:“公主,您醒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醒了。” 秋白接着道:“刚才福安大总管来了,说是等您醒了,让您和……驸马去一趟御书房,皇上说他今天不早朝了,就等着您们。” 秋白说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犹豫和好奇,千枢捂着脸又打了个哈欠,心想为了这种事情不上早朝的,还真是她那个父皇能干出来的事。 昨天要不是因为身体太虚弱,怕他担忧,她昨夜就说了。 真难为他,忍了一夜。 安如许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躺在她旁边,一双凤眸眨都不眨地看她。 千枢还是没有习惯大清早的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别人盯着,再一次被吓的心脏扑通扑通,她感受到自己腰肢上的手臂,熟练地拿下来,说道:“有我在呢,父皇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所以千万忍住,别对他们动手啊。 安如许在床上躺着看她穿完衣服,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坐起来。 千枢看他从床边拿过昨天晚上穿的那件衣服,讶异道:“怎么不换一身?” 安如许抿嘴,委屈道:“昨天晚上太急,忘了带了。” 千枢忽然有些心虚,人家下个墓都能想起来给她带漂亮的小裙子,她倒好,都带人回宫了还连身新衣服都没有。 安如许在床上坐着,手里拿着那身白袍,她弯腰,真诚的向他道歉:“是我的错,不过没关系,你先凑合穿一会儿,等见了父皇以后,咱们就出宫买新衣裳去。” 他就弯了眼睛,软软道:“好呀。” 两人不慌不忙的吃完早膳,这才离开锦绣宫,福安一直没走,在大门处等着,毕竟锦绣宫里有机关,他想进也进不来。 千枢看他一脸汗,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走吧,福安总管。” -- 第45页 福安弯腰行了个礼,他向来识趣,果断道:“公主吉祥,驸马爷吉祥。” 谁不知道梁帝宠女儿,这个驸马爷只要是公主看上了,不出意外,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天子大早上的让他们去一趟,不过就是心里不痛快,没事找事。 福安一针见血,梁帝还真是这样想的,他在御书房坐立难安,连奏折都看不下去,只顾着盯着门口看。 闻醉在一旁坐着,喝了杯茶嘲笑他:“你急什么,他俩还能跑了不成?” 梁帝气得剜她一眼,他还没找她的事呢,他把女儿交给她,她竟然帮他找了个女婿? 梁帝心里发苦,皇后回娘家了,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这让他怎么解释。 没让他俩等的太久,千枢就带着安如许来了。 御书房今日桌椅充足,行礼之后,两人坐在闻醉的对面。 梁帝已经把脸上愁眉苦脸的表情换下来,威严凛然地盯着安如许:“阿千,这是怎么回事?” 他挑剔的打量安如许,心想女儿可真是没有眼光,这个驸马除了脸和钱,还有什么? 千枢倒是不怕,梁帝看着气势那么足,其实都是唬人的,她就握住安如许的手,笑眯眯道:“还能怎么回事,给您找了个女婿啊,父皇您开不开心?” 她拍了拍安如许,道:“快叫父皇。” 安如许乖道:“父皇。” 谁是你父皇,梁帝心里呕血。 他算是看出来了,女大不中留,梁帝面色不善地瞪他一眼,沉声喝道:“胡闹,选驸马是一朝大事,怎么能如此轻率,千枢你还小不懂事,听父皇的话,赶快和离。” 千枢也想和离啊,离男主远远的不好吗,可男主不愿意放过她她能怎么办,杀也杀不了,躲也躲不掉,搞得她每天担惊受怕,就怕一不小心被男主给杀死了。 她摇摇头,只能演戏:“不能和离,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安如许配合着她红了脸,低着头不吭声。 梁帝气得脸都青了,怒道:“他竟然哄骗你?你给我出去,他留下,我有话单独和他说!” 千枢道:“别呀,有啥话和我说就行了,您女婿脸皮薄,害羞,您可别吓着他。” 心里想着,她都那么忍辱负重了,爹您老人家可千万悠着点,人原文里可差点灭了我们的国。 梁帝铁青着脸不为所动,千枢也知道多说无用,就一咬牙,站起来捧着安如许的脸,冲他额头上啵了一口。 声音响亮,一个男人脸更红,一个男人脸更青。 千枢道:“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她又冲着梁帝说道:“父皇您手下留情啊,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梁帝:“出去!看你就烦。” 千枢耷拉着脑袋出去。 门一关,安如许就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冷冰冰的,哪还有刚才窘迫到恨不得埋进地缝里的害羞样。 梁帝气笑了:“你果然是用脸骗的千枢。” 安如许不置可否,甚至摸着脸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多谢父皇夸奖,阿千也觉得臣婿生的好,她最喜欢臣婿的脸了。” 梁帝气得差点厥过去,他怒吼:“和离!” 安如许轻飘飘道:“那不行,臣婿都被吃干抹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忍辱负重。 安如许:吃干抹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24章 活着的第二十四天 御书房外的院子里有一个大水缸,是她未离宫之前缠着梁帝搬来的,里面还种着几朵莲花,千枢等的无聊,便倚在缸上,用手指戳莲花花瓣玩。 一戳一动,水缸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泡。 千枢好奇地盯着看,见几尾红色的鱼在游来游去。 闻醉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千枢被鱼甩的一脸水,气急败坏的要将它们烤了吃。 她噗嗤一笑:“你不担心你的驸马了?” 千枢把脸上的水抹干净,也听出来她话里的调侃,嘟囔道:“我担心又没有用。” 闻醉没反驳,从袖子里摸出烟木仓,坐到石凳上吐圈圈。 千枢也跟着坐到了石凳上,百无聊赖地玩茶杯:“闻姨,你怎么不在里面帮我向父皇说说好话?” 闻醉笑了:“你确定我在里面不会煽风点火?” 这倒也是,闻姨也不喜安如许,在清河郡就多次让她和离,肯定是不会帮着安如许。 千枢忧愁地叹口气。 闻醉看了看她,突然说道:“其实安如许人不错,你可以尝试着接纳一下他。” 千枢惊讶地看她:“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还劝起我来了。” 闻醉敲了敲烟杆,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向她:“阿千,人这一辈子很难遇到真心相爱的人,遇到了也很难相守,这世间意外频出,得到了是一种幸运,别失去了才后悔。” 她笑了笑:“况且你容忍他拥抱你、亲吻你,我不信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这,其实也就一点点。 她又不是石头做的,安如许对她那么好,她就是担心自己动心了之后,发现男主和原文里一样,只是在利用她,故而一直不敢对他太上心。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御书房内还是没有动静,千枢隐隐焦躁。 -- 第46页 闻醉斜她一眼:“你放心,你父皇心里有数,除非……” “除非什么?” 突然一声“轰隆”巨响,阻止了闻醉将要开口的话。 两人都吃惊的向后看,就见御书房的房门从里面被打爆,安如许背对着他们退了出来,前方有几个黑衣人紧随其后,在飞扬的木屑中交手,只能看到虚影,让人眼花缭乱。 那黑衣人都是梁帝的暗卫,皇室暗卫里顶级的高手。 几个人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把安如许留在这儿。 千枢急得要冲上前,被闻醉拉住了:“等你父皇出来再说,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你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 千枢看着半空中打的难舍难分的几人,很是不解:“父皇为什么发了那么大的火,我知道我擅自嫁人他不开心,可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吧。” 连贴身的暗卫都派出来了,这不是一定要安如许的命吗? 闻醉只幽幽的叹口气。 梁帝气得当然不是她嫁人,而是她嫁得是谁,尤其是这人还有可能威胁到千枢的性命。 纵然不是安如许本意,可他姓“安”,安氏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尤其是最近查出来还与千枢有牵扯,安氏的少主,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大梁建朝以来唯一的公主,是天下人心中的宝,爱戴的多,觊觎的也多。 梁帝谨慎,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不能拿这唯一的女儿的性命做赌注。 闻醉吸了口烟,只叹安如许千算万算,却忘了千枢是是梁帝的逆鳞不能碰。 他着了魔,想留在千枢身边,却刺激了梁帝,也难怪梁帝突然翻脸。 半空中几人的战况越来越焦灼,安如许已出现败势,动作间逐渐吃力,梁帝这才阴沉着脸,从御书房里走出来。 千枢连忙跑过去:“父皇,安如许快撑不住了。” 梁帝冷眼看着:“那就死了算了。” 轻狂小儿,当真以为所有事他都能运筹帷幄? 梁帝不为所动,铁了心要安如许的命,千枢在旁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能让他撤令。 几个暗卫出手即杀招,眼看安如许被一掌从半空中打落,千枢连忙冲过去护在他身前:“我看你们敢不敢打本宫。” 他有男主光环啊,又打不死他,万一还让他记恨上了怎么办,这是嫌她原文里死得还不够惨吗? 千枢气坏了,一群猪队友,拼命扯她后腿。 那几个暗卫果然不敢再向前,犹豫着全都看向梁帝。 梁帝拧着眉,满脸都是“吾儿叛逆”,他缓了缓语气,但还是冷硬道:“千枢过来,他不能留。” 千枢不动。 梁帝眉毛都快拧掉了。 闻醉看着几人僵持,悠哉地吐口烟,朝着梁帝走去,压低声音,不让千枢听见:“安氏有问题而已,别牵扯到孩子,谁不知道那老匹夫把安如许当眼中钉肉中刺,怎么可能派他来接近千枢。” 梁帝道:“万一他们是装的呢?” 闻醉看向躺在地上的安如许,他正捂着胸口喘气,一点都不担忧自己是死是活,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千枢,贪婪至极。 眼睛不会骗人的,装不出来。 闻醉转回头,看着梁帝,很平静道:“不会。” 千枢除了轻功,武功并不怎么样,也听不到他俩在说什么,只紧张担忧地看着梁帝。 梁帝默了半晌,在深深地看了眼闻醉之后,才道:“回去吧。” 那几个暗卫抱拳,无声退下。 千枢松下气,蹲下去扶安如许:“还好吗?胸口痛吗?” 千千千万别记仇啊! 安如许顺着她的力道起来,小口的喘着气,摇头道:“我没事。” 千枢还是担心,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怕他受了暗伤,撑着不说。 梁帝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冷哼道:“不去看你的老师了?” 千枢疑惑:“父皇,您为什么不放老师出狱呢?” 既然她回来了,还活的好好的,帝师谋害公主的罪名也不攻自破,为何还将帝师一族关在若卢狱,不放出来? 梁帝似乎不想说太多,只道了句:“待在狱里,他会更安全。” 千枢张张嘴,还想再问,但见梁帝脸色沉沉,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怕又触了他的霉头,就没吭声。 反正她被他们瞒着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梁帝揉了揉眉心,语气有几分疲累:“去吧,锦绣宫暗卫会在暗处护着你的,早点回来。” 千枢应了声,搀着安如许默默离开。 路过闻醉时,安如许表情淡淡,张嘴无声地对她说了句“多谢”。 闻醉懒得理他。 坐上马车后,安如许捂着胸口,眉头紧蹙,一副疼到说不出话的模样。 他声音小的像蚊鸣,低低道:“阿千,我好痛,胸口痛。” 千枢不敢碰他:“要不然先去找御医看看吧?” 安如许“唔”了声:“不要。” 千枢:“为什么,受伤了就要去治。” 安如许靠在她身上,耍赖皮:“我不想去。” 他根本就没受伤,是故意装的,看了御医那不就全穿帮了,这让他还怎么卖惨。 千枢信了,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 第47页 可他昨晚被她哥打了一顿,今天又被她爹打了一顿,千枢觉得也挺心虚的,就很有耐心的哄他:“就去看一看,不然伤得很重怎么办?” 她的嗓音太温柔了,让人有种被宠爱的错觉。 安如许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道:“我就是不想去。” “那你胸口痛怎么办?” 安如许静默了片刻,他喘出的热气全都喷在脖颈上,又热又痒。 千枢忍住不笑。 安如许慢慢张开双臂搂住她:“你亲亲我好不好?” 千枢看向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所以这样就不疼了是吗?” 他慢慢的“嗯”了声。 千枢权衡了一下利弊,爽快的答应了。 外面驾车的是梁帝给她安排的暗卫,和秋白一起在锦绣宫伺候的,叫冬满。 他耳力好,听着马车中传出的轻微哼哼唧唧的声音,目不斜视,马车一路驾的极稳。 却悄悄的,从热闹的大街,拐向了人少偏僻的街道。 马车是向着若卢狱的方向,片晌,千枢略微喑哑的道:“先不去若卢狱,上京城里最大的成衣铺子是哪?在那儿停。” 冬满:“是。” 他又竖起耳朵听了听,从安静的街道拐进了喧哗的大街。 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 千枢从案上掏出个面具,全白的,只有半面,下巴和嘴巴都露在外面。 她见安如许好奇地看,就解释道:“昨天被百姓看到脸了,我挡一挡,不然咱们今天是买不到衣服的。” 安如许很贴心的点头,先下去,再伸手去扶她。 千枢调笑:“安如许可真绅士。” 安如许迷茫地眨了眨眼,他听不懂“绅士”是什么意思,但他看阿千笑的好看,就知道一定是夸他。 两人相携着走进有凤来仪,这是上京最大的成衣铺,背后的主人来头很大,仅次于安氏的钟宝斋。 有凤来仪一共三层,第三层是专门为达官贵人准备的。 千枢牵着安如许,直直的去向三楼。 有凤来仪的伙计,全都一副火眼金睛,知道他们两人是个大客户,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到了三楼,只有寥寥几个人。 千枢道:“你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先拿来。” 早在清河郡,她就想给他买衣服了。那晚昏黄火光下,她便觉得这白色不适合他。 安如许笑盈盈点头,欢欢喜喜的去挑衣服。 千枢等了一会儿,安如许就回来了。 她一看,他怀里抱的满满堂堂的,全都是白色的袍子。 千枢问道:“怎么都是白色的,不喜欢其他颜色吗?” 安如许羞涩看她:“可是你最喜欢白色的。” 千枢不解:“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最喜欢白色了?” 她话一出,安如许抱着袍子的手就一紧,他攥紧手里的衣服,不会装就很委屈。 “你说过的,顾瑾书的扮相,真真好看。” 白衣卿相顾瑾书,一袭白衣,白玉簪簪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好浓的醋味。 第25章 活着的第二十五天 在她还未离宫前,曾说过几次:“顾瑾书这身打扮,真是好看。” 她不知道她随口而说的句话,有人却记了多年,甚至为了这句话,模仿着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得就为了讨她的喜欢。 安如许站在那儿,明明怀里抱得满满的,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 看,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而你只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千枢听完他的话,其实是有点懵的:“我觉得顾瑾书穿白衣好看和我喜欢白色有什么联系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白色了。” 不喜欢吗? 安如许漆黑的眼染上几抹迷茫,可是她说顾瑾书这样穿好看,他偷偷潜进锦绣宫多次,也听她说了多次。 若不是喜欢,怎么会挂在嘴边念念不忘? 说谎。 安如许的手愈发攥紧:“阿千,你是不是只是不喜欢我穿?” 千枢不知道男主哪根筋又搭错了,他总是喜欢和顾瑾书比个不停。 她试图和男主讲道理:“安如许,这不一样,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夸顾瑾书穿白色好看那是因为他适合白色,但我并没有说你穿白色就不好看。” 她把安如许怀里的白衣拿过来,还给一旁侯着的伙计。 安如许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几件衣服,眼里的委屈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 老天爷,为什么这个男主那么爱美? 千枢拉着他,苦口婆心:“每个人适合的都不一样,你不要因为别人穿着好看就跟着去穿,你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穿起来怎么可能会有同样的效果呢?” 安如许瘪着嘴:“我听不懂,那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好看?” 千枢准备亲自给他挑衣服,可两人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传来一声女子的娇笑。 穆青青穿着浅绿色的衣裙,聘聘婷婷地走来,对着旁边侯着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自然认识上京城赫赫有名的穆三小姐,他看三人似乎是认识,且氛围很奇妙,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很顺从地退了出去。 -- 第48页 穆青青走到两人不远处,一双水眸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以手掩面轻笑:“谁人不知,顾公子是上京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还是丞相府的大公子,这般优秀,也确实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了。” 说完,意有所指地瞥过安如许。 千枢听她内涵安如许,心里有点不舒服,就蹙眉挡在两人中间,语气不太好:“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青青水盈盈的眸子微转,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脸上的面具,了然地娇笑道:“姑娘别恼,我只是想和您说件事情,和那位顾公子突然离京有些关系。” 她好整以暇地盯着两人,在等着千枢的反应。 千枢确实很好奇顾瑾书是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他的设定,原文里这几年顾瑾书并没有离开上京。 正犹豫着,突觉背后的衣角被轻轻扯动。 她又想起了安如许对顾瑾书莫名其妙的敌意,也是原文里没有的设定,斟酌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 穆青青一副毫无意外的模样,笑道:“借一步说话?” 两人并没有走多远,靠着栏杆,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安如许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穆青青如芒在背,也不想卖关子了,很爽快的说道:“三年前,顾公子辞官离京,是为了安国公主。” 她看了眼千枢:“当然,这是小道消息,殿下可以选择信与不信。” 千枢当然信,原文里他就恋慕着原主,只因为生性内敛,从来没有说出过口,后来原主死亡,他伤心欲绝之下,放弃大好前程,归隐山林了。 是一个克制到悲情的角色。 “他于安国公主,一直都是好友,仅此而已。” 顾瑾书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人设,他被剧情牵动着没有自我,并不是出于真心。 今日的穆青青很明显的比昨日要不露声色,听到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做纠缠,颔首行礼便下楼了。 她出现的莫名其妙,仿佛只是为了说两句话,膈应一下人似的。 安如许垂着眸,眸色有些阴郁。 千枢毫不意外他的表情,在她心里男主一直都是个变/态,天天一肚子坏水就等着报复社会,傻白甜什么的都是装出来迷惑人的,吃人不吐骨头才是他的本性。 故而此时也只觉得他是懒得演了,她又惹不起他,只能很从心的选择装没看到,拽着他去选衣服。 安如许全程没有反抗。 千枢牵着他转过了大半个三楼,才看见了一件绯红色的袍子,绣着墨色的花,被高高挂起来。 完美的戳中了她的审美点。 千枢欣喜地招来伙计:“这一件怎么卖?” 伙计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到那件袍子,纠结道:“客人,这件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不卖的。” 千枢:“怎么都不肯卖吗?” “对。” 千枢见伙计态度坚决,眯着眼睛盯了那红袍半晌,还是不舍得,就一抬手,把那白色的半面具拿开,难得使用身份便利:“便是本宫,也不卖吗?” 她神色微囧。 一刻钟后,掌柜亲手把那件衣服亲手取下来,恭敬地递给她,谄媚道:“公主,您请拿好。” 目送他们走后,有凤来仪的掌柜进了四楼的厢房。 里面贵妃榻上躺着一个黑衣男子,隔着屏风看不清长相,只依稀能闻到酒味飘过来,有点浓。 掌柜低着头,并不敢看。 “卖给公主了?”男子嗓音慵懒,听不出喜怒。 掌柜谨慎回道:“听您的吩咐,卖了。” “她穿着怎么样?” 掌柜顿了一下:“这……大人,公主殿下并没有穿,是给安如许买的。” 砰。 酒杯被摔下了地。 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不过是一个卑劣的小偷,凭什么。” 掌柜被吓得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直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他才慌忙去把被打开的窗户关上,擦着汗退出去了。 心里苦不堪言,为什么大人那么喜欢从窗户走,他要不要把窗户改大一点? 有凤来仪前,冬满缓缓的驾着马车离去,若卢狱在六条街外,他要抓紧时间。 马车慢慢离开,一路尘土飞扬。 穆青青缓缓放下马车小窗处的帘子,对着马车里另一位少女道:“看清楚了吗?那就是安国公主,也是你本该杀死的任务对象。” 那少女就是青娘,她身着青衣,也正在透过帘子向外看,闻言坐直身子,一张脸有些阴沉,冷冷道:“看清楚了。” 穆青青娇娇笑了两声:“别那么严肃啊,你现在也没有别的路走了,不是吗?” 青娘攥紧双手,眼里满是恨意,死死地盯着她:“我要是完成这个任务,你当真会放我走?” 穆青青漫不经心地喝了杯茶,讽刺道:“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回府。不过你今天晚上可能要继续去他的房里了,一直到他玩腻那天,就可以去死了。死也死得不干不净。你愿意这样吗?青娘,我今天找你,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不是在和你商量。” 恍若当头一棒,女子双眼空空地看着自己的手,魔怔一般。 “我知道了。” ※ 若卢狱前,冬满把马车停在街边,千枢拉着安如许进去。 -- 第49页 有象征公主身份的令牌,他们一路被带到关押帝师侯叔博的牢房前,狱卒很有眼色的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侯叔博是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里的,牢房里面很干净,放了个简单的木床,还有小桌和矮凳。 矮凳上正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囚服干干净净,正拿着本书在看。 他听到声音,似有所觉地扭头,目光温和沉稳。 多年未见,再见却在牢里。 千枢揉了揉酸涩的眼:“老师,千枢来看您了。” 侯叔博已经略有些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泪光,他颤巍巍地起身,来到牢门前仔细打量她。 “瘦了。” 他心疼地叹口气。 千枢抹了抹眼角,笑道:“没有,老师您看错了,我这几年胖了好多呢。” 她当年离京,帝师也是知情者之一。 侯叔博咳了几声,动作有些迟缓,抓住牢门急急问:“可找到解药了?” 千枢连忙把装着啵啵的荷包给他看。 他看着啵啵,笑了半晌,这才靠在牢门上喘气。 哪怕没有用刑,可他年纪大了,牢里阴暗潮湿,连阳光都见不到,让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待在这牢里,可是受了好大的罪。 千枢忧心道:“老师,要不然我回宫就去找父皇,把您放出来。” 侯叔博温和摇头:“殿下别急,皇上早有计划,只有微臣待在这牢里,才能钓出来更大的鱼。” 千枢听不懂,不过她现在也知道这本书并不和作者写出来的一模一样,有很多隐藏的剧情。 而且他们这些知情人,也不和她说,都在心照不宣的瞒着她。 知道自己问也问不出来,千枢没再提这件事,她眨了眨眼:“老师,您看我带谁来了?” 她把一身红衣的安如许推到前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我有驸马了。” 原文里,帝师也是在她死后去世的。 这个看着她长大的老人,送走了他视若孙女的她,又送走了这国家的帝王。 他此生仅有的两位学生,都死在他的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洛千枢(戳安如许额头):你看看你原文造了多少孽安如许(捂着额头):QAQ ※ 下一本《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文案:季婵为了飞升而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历情劫,参考过往修无情道前辈们的经验,她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得到对方的真心之后渣了他,然后杀夫证道。 在现代娱乐圈世界里,她将对方从差点被潜规则的十八线捧到三金影帝,最后爆出他所有的黑料,说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让他在全网黑中崩溃自杀。 在古代权谋世界里,她故意和对方成了青梅竹马,陪着他从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朝天子,然后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他下□□,还骗他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杀人又诛心。 在玄学灵异世界里,她将他收为徒弟悉心栽培,从天生鬼体到天师府第一人,最后杀了他炼成厉鬼,不但契约成鬼使,还让他魂飞魄散。 季婵历完所有情劫后,等着顺利飞升,却被告知证道有误,渡劫失败。 原来无情道非绝情道,断情绝爱证不了道,只有爱一人至深后参破情爱,才能飞升。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那些世界里,重新渡劫。 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杀夫证道过的小可怜们,全都重生了。 ※小贴士※ #克制禁欲事业心vs辣辣辣辣恋爱脑#本文无情道和绝情道的设定是私设,女宠男#女主满脑子都是修炼,【前期】对男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飞升,没有真情,包括睡觉,后期日久生情 第26章 活着的第二十六天 从若卢狱出来之后,夜已经黑了,街道上挂起了一串串的灯笼,远远望去,像一条光河。 锣鼓“咚咚咚”的几声响后,夜市开市了。 冬满驾着马车,穿梭在幽暗僻静的小道,他双手稳稳当当地抓着绳子,一张憨厚的脸上满是窘迫的苦恼。 光影穿梭间,清晰可见他整张脸,黑里透红。 冬满听着马车里又重新传出的男子喑哑的轻哼声,第一次恼恨自己有如此好的耳力。 可越窘迫,越尴尬,那声音就越是清晰,之后,似乎两人在说些什么,但他不敢细细听。 冬满忍不住同情安如许,怎么就落到了顽劣的公主手里,她整人的法子那么多,可真是被折腾的好惨。 然而,马车里,和他脑海里想象的场景截然不同,被“折腾”的另有其人。 安如许双臂撑在马车上,脸色酡红,千枢被他圈在臂弯里,一动也不能动,就仰着头看他。 视线中只看到那个眉间痣,红的似血,慢慢的靠近她,柔软的唇触到眼睛,异常滚烫。 千枢心尖一颤,连忙闭眼。 安如许却仿佛十分喜欢她的眼睛,来来回回地亲了很多遍,沙哑着嗓子喃喃:“阿千,阿千。” 她被亲得脑子都晕了,直到被安如许抱到了怀里,才摸着肿胀的红唇,靠在安如许怀里微。喘。 安如许就用下颌蹭她的发顶,喑哑道:“阿千我太高兴了,没忍住。” 千枢被亲得不知东南西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红了:“高兴什么?” -- 第50页 安如许看她迷迷糊糊的,笑的胸腔颤动,黑漆漆的眸子里暗色腾腾:“很高兴你把我介绍给你重视的人。” 他很喜欢她把她一个个介绍给家人的过程,这让他觉得,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接近她,一步一步走近她的世界。 马车又拐了个弯,许是进入了另一条街道,安如许慢慢冷静下来,没有了其他动作,只抱着她玩她的头发。 千枢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猫。 她总觉得此时的安如许很危险,让她有种被盯上的错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马车突然停了,冬满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公主,有个女子拦路。” 千枢拍了拍脸,吁口气道:“见过吗?” “没。” 千枢:“下去问她可有什么事,为何大晚上的拦马车。”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用,本殿亲自下去问问。” 她看了一眼安如许,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松开手,颔首摸了把她的脸。 她慌忙推开他的手跑下去。 外面马车的正前方果然站着一位女子,一身青衣,表情有点冷淡,远远地站在昏暗处,单薄的身影让她看起来像个纸片一样。 这样的女子她一个人能打十个,千枢在五步远处停下,问她:“姑娘,请问拦下马车是有什么事吗?” 那青衣女子苍白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在夜色中有些渗人,她声音很冷,阴森森的:“你就是安国公主洛千枢吧?” 千枢戒备地退后了一步,脸上不露声色:“是我,你是谁?” 那女子却笑的更加诡异,整张脸仿佛都快扭曲了,声音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鬼,越来越冷:“你想知道你身上的毒是谁下的吗?” 千枢没动,依旧笑盈盈的:“姑娘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流言,本宫可没有中毒。” 那女子也不在意,继续道:“安如许现在还和你待在一起吧,他是不是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和你待在一起。” 这次,千枢脸上的笑没了。 她也沉下脸:“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抿唇一笑,语气像是猝了毒一样:“哈哈哈,真是个蠢货呀,给你下毒的人,你竟然还把他当驸马。” 她视线瞥过了千枢的嘴唇,微蹙眉头:“真恶心,还亲过了呢。不知你现在知道了下毒的人是他,还能不能下的去嘴?” 她一次一句阴毒,十分刺耳,千枢手指蜷缩了一下。 没等那个女子再开口,旁边一抹红影飞掠而来,只一瞬,那青衣女子就被一掌打了十几尺远,躺在地上吐了几口血之后不动了。 打她的人就是安如许。 千枢回头,就见他一身煞气,凤眸通红,像只野兽一样,杀气腾腾地盯着那青衣女子。 千枢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扯过他的手,急急道:“你冷静一下啊,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这一听就是胡说的,她中毒的时候只有八/九岁,那时候安如许也才十二岁吧,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没有回安府呢,怎么可能给她下毒。 安如许却抖了抖唇,愧疚又压抑地看着她。 千枢这下是懵了,难不成原文里男主还真给她下了两次毒? 不是吧,还玩意儿还带补刀的! 那青衣女子被冬满捆起来,毫不怜惜地扔在了车辕上,马车前行间,她挂在上面摇摇晃晃,远远望去,单薄的就像片折起来的芭蕉叶。 这一次,一路到了宫门前,冬满都没再听到马车内有声响传来。 他拎着那女子,深深地看了眼安如许,然后才恭敬地行礼:“公主,属下把她带走了。” 千枢知道他要把这女子带到皇家暗卫那儿,她被带过去,那以后的审讯就是机密了。 马车被小太监带走了,千枢就和安如许步行着,朝锦绣宫走去。 安如许自从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中,冰冷的让人无法靠近。 千枢心里也有些乱,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他,两个人静默着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到了锦绣宫。 安如许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满脸丧气地向前走,那些机关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像是走自家后院一般,几瞬就到了对面。 千枢欲去拉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瞪圆了杏眼,不可置信。 他走得非常顺畅,比她都要快。 安如许一直陷入无法自拔的难过中,到了对面才反应过来,他一不小心,又暴露了…… 两个人隔着长长的院子对望。 千枢也走了过去,安如许一张脸煞白,唇也是白的。 千枢问他:“你以前是不是来过锦绣宫,而且很多次?” 不然不可能走得那么熟练。 安如许低着头小声道:“对,很多次。” 千枢接着问:“那你怎么知道走法的?” 安如许默了默:“这机关是司凤子设计的。” 千枢唏嘘不已,原文里男主为了报复社会真的是太拼了。 她只不过是他报复社会路上的一个绊脚石,他都能用那么多年时间,花那么多精力在她身上。 他不成功,谁还能成功? 真是一段励志的报复社会史。 千枢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不知晓她眸中不小心闪过了一抹讽刺。 -- 第51页 唇上一热,眼睛被捂住了。 她只能听到安如许的声音,在黑暗中极近的响起来。 “阿千,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变/态,藏在暗处对着她垂涎。 他亲吻在她的嘴唇上,哆嗦着唇,不敢深入:“阿千,你的毒不是我下的。” 但他知道是谁,只是没告诉她。 千枢胡乱点头,眼睛被捂住什么都看不到,捂着她的人还是原文里杀死她的人,这个场景就怎么看怎么像凶杀现场。 她心想就算是你下的她又能怎么办,但凡她能杀了他,早都一刀砍过去了。 安如许的唇不似以往的滚烫,冰冰凉凉的,吻起来和之前吻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湿润在唇缝间犹豫,明明颤抖着满是欲/望,还是没有继续。 她站的腿都酸了,身/体里的毒让她染上了困意,可安如许还在吻着,不退也不进。 她打了个哈欠,微微张嘴。 安如许像是被鼓励到了,探了进去。 千枢有一瞬间,尝到了一抹淡淡的咸味,像是水。 她半梦半醒间抚上他的脸,指尖触/摸到湿润。 唇齿相依间,似乎溢出一声叹息。 千枢搂紧他:“不讨厌你,我信你。” ※ 她睡过去了。 ※ 安如许把她抱到床上,摸了摸嘴唇,她最后困极了,咬了他一口,咬破了一个口子。 他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才敛起微笑,身影一闪,再次离开了锦绣宫。 他直直地去向冷宫的方向。 冷宫里,一座最偏僻的宫殿,闻醉正倚在屋顶上抽烟,白色的烟雾一簇接一簇,在夜色的掩饰下,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闻醉依旧看着天上那轮弯月,不冷不热道:“你来干什么?” 安如许在她旁边坐下,目光浅淡:“谢谢你在御书房帮我说的好话。” 闻醉嗤笑一声:“没帮你,帮千枢而已,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安如许也不恼,说起了另一件事:“今天在御书房,我拿那日在墓里找到的书籍威胁梁帝不要让我离开阿千,他才想杀了我。” 闻醉静静地抽烟,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 安如许问她:“他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不敢让多余的人知道阿千中了毒,可你在清河郡为何那么干脆就和我说了?” 闻醉看向他眉心间的红痣,垂眸,掩盖眼里一闪而逝的复杂:“安如许,我不是个好人,但我是个女人。你的眼神有多贪婪自己知道吗,我遇到过,所以我知道你不会伤害她。” 安如许张了张嘴,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看了眼她带着面具的脸,只剩下一只眼睛,拿着烟/枪的手上满是烧伤。 他没再多说,问起了另一件事:“给阿千下毒的是不是南域的人?” 闻醉抽烟的手指一顿,并不意外他知道南域的人没有死绝。 安如许继续道:“安谷辛是不是与他们有牵扯,所以你们才不信我?” 他的父母几年前就死了,现在安府还活着的主人家,除了他,也就那个人了。 梁帝对他颇有敌意,连闻醉对他也是有着淡淡的不喜,他不信是因为他在民间不好的传闻,那就是其他的原因了。 联系御书房里梁帝的话,和最近查到的事,他这才想到这个原因。 弯月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挡的严严实实,没有光,人的脸也被黑暗笼罩住,在这阴森的冷宫里,平白添了几分神秘。 闻醉已经不抽烟了,只烟木仓里冒着火星子,她突然笑道:“你还挺聪明。” 安如许就知道他猜对了:“你们不放帝师出狱,也是因为南域?” 他顿了顿:“是南域要他死。” 闻醉“嗯”了声:“帝师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帝师不给,便只能死。” “我能做些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吗,怎么突然同意了。” 安如许曲起腿:“我只是想保护阿千。” 所以,和他们合作,多个人多份力量。 闻醉又开始抽烟木仓了,她幽幽。道:“想要查清楚安古辛是不是已经和南域勾搭在了一起,你需要去一次金州。” 安古辛,安如许的祖父,在他放出安如许灭族的传闻后,收拾东西,连夜去了金州,也是安氏的祖家。 临走时还不忘抹黑了安如许一把,说他弑父弑母,连唯一的祖父也不放过,欲也要了他的命,逼他离开上京。 从那以后,安如许的名声,彻底传遍了大梁。 他们本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却听信了安古辛的话,从那以后,大梁再也容不得他。 都恨不得他去死。 安如许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厉色,应声:“好,我去,什么时候?” 若他真的想害阿千,安如许阴冷一笑,手下的青瓦碎成了尘灰。 闻醉:“就四海朝会的时候吧,那时候你作为安氏的少主,肯定要去一趟金州,这些日子留在上京,也好查一下朝廷命官里有没有南域的狗。” 四海朝会,是安氏自己创办的一个拍卖会,四年一届,广招天下英杰,共赏宝。 ※ 尚书府里,穆青青端坐在自己房间,垂首把玩着手帕,神色难辨。 -- 第52页 落雪是个闲不住的,她觉得今天小姐太深沉了,就发牢骚道:“青娘怎么还不回来啊,这个任务也没有多难啊,不就是说几句话,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吗?她都能耗到这个时辰。不愧是废物,真蠢。” 穆青青注视着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烛芯,慢吞吞道:“她回不来了。” 她让青娘去说的那些话,不管真假,青娘都会被抓起来,天子在安国公主身边留的人,不是当摆设用的。 严刑拷打也罢,威逼利诱也罢,青娘回不来了。 她一早就知道这些,所以她故意送青娘去死。 穆青青毫无波澜地剪掉一小截烛芯,留下来也是死,还不如干干净净的去死。 落雪脑袋还没拐回来弯,晕晕乎乎的问:“问什么青娘回不来了啊?” 穆青青没回答她,对她说:“去烧水,我要洗漱。” 落雪见她不想说,失望的撇了撇嘴,刚推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个带着乌鸦面具,一身黑衣的男人。 她登时吓白了脸,唯唯诺诺地退到一边。 那男子直接道:“三小姐,大人找你。” 穆青青看到他,知道是因为青娘,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太过恐惧:“好。” 路过落雪时,落雪眼眶都红了,穆青青挺直身子,面不改色的跟着那男子。 这次穆尚书是在他的房间里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穆府的女儿都不是穆尚书的亲女儿。 第27章 活着的第二十七天 穆青青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烛火昏暗,窗户也关着,只露出一丝缝隙,夜风幽幽的从那条缝里吹进来,把烛火吹的摇摇晃晃,衬的她脸色也是诡异难辨。 黑衣男子把门从外面关上,只余她一人,站在外室,一动不动。 她悄悄的紧绷着身子,不敢放松。 隔着屏风,内室里传出清晰的男子闷吼声和女子的娇。喘。 穆青青也没出声,面不改色地站着,听着里面暧。昧的声响,垂眸露出温婉的笑。 穆尚书,一次只惩罚一个“女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室里女子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穆尚书突然从里面问了句:“是青青来了吗?” 穆青青轻抿唇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样,这才道:“是我,父亲。” 她以为穆尚书是完事了,没想到他只顿了几瞬,接着道:“再等一会儿。” 这一等又是许久,内室里女子的声响已经彻底听不到了。 她的脸色有些青白,知道这是穆尚书给她的下马威,身上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湿着,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穆尚书就在此时出来了,他只披着一件外袍,松松散散的系起来,也没有束发,开口带着事后的喑哑。 他见她脸色苍白,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穆青青看他没向自己走来,而是坐到了椅子上,心里松了一口气,强撑着笑道:“夜里有些凉,女儿穿的薄。” 穆尚书却“嗯”了声,静默了许久,才意味不明的道:“其实今夜,里面躺着的应是青娘。” 穆青青心底一凉,她勉强笑道:“是青娘福薄,没能伺候的了父亲。” 穆尚书又道:“听说青娘去拦了安国公主的马车,还说了些混话,被当做刺客关起来了。青青你说,身为你们的父亲,我要不要去救她呢?”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穆青青的脸惨白如纸,她连忙跪在地上,余光中却看到越来越近的影子。 穆青青大气都不敢喘,直到他停在面前,她能感觉到他视线紧紧地盯在身上,像条阴冷的蛇在她身上游离。 穆尚书扳起了她的下巴,黏稠的视线在她脸上打量着,笑的阴森:“青青你要谢谢你的这张脸,若不是那个大人对你有点兴趣,如今代替青娘的,可就是你了。” 他说完便放开了她,也不知是走到了何处,穆青青只听到“轰隆”几声,从右侧吹来一阵阵冷风。 她抬头,见那处已经开了道暗门,穆尚书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进了内室,再出来时已经束好发,也换了身衣服,冷冷瞥她一眼:“起来吧。” 穆青青沉默着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密道。 密道很长,却修的很好,穆青青打量了一番,见地上都仔仔细细地铺满了青砖。 她一直知道穆尚书在为某个势力做事,但那个地方从来没有来过人,没想到今日,竟是来了吗? 穆青青冷笑一声,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算今日没有青娘,她还是会被献去。 穆尚书一路在前方带路,过了一刻钟,才到了一道石门前,他挪动了一下旁边的灯盏,“轰隆隆”的门开了。 他们走出去,穆青青才看清周围的环境,这只是一栋普通的宅子,一路也没有蜡烛,透过月色能看到周围全是树,应该是来到了郊外。 她垂下眸,心中盘算着。 不多时,就到了,是整个宅子唯一有光的房间。 穆尚书站在门前,脸激动的通红,卑躬屈膝地敲门:“大人,是我,穆长明。” 没等太久,里面就传来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听着很是年轻,漫不经心道:“进来。” 穆长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 第53页 穆青青紧跟着进去。 房间内,门的正前方摆着个贵妃榻,上面躺着一个男子,一身黑衣敞开了怀,露出的里衣也是黑色的,慵懒地斜躺着向他们看来。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露出的一双桃花眼眼睛却无端的撩人。 穆青青正愣神,被推了一把,她向前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听到他低低地笑了声。 她抬头,男子戏谑的目光正放在她身上,从头顶上掠过,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但绝不是善意。 他懒洋洋道:“原来这就是名满上京城的穆三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明明是说着夸奖的话,眼神却阴冷,如一条冰冷的毒蛇,黏糊糊地吐着蛇信子。 ※ 千枢知道她又做梦了,是在清河郡时,她上花轿前一天晚上的那个梦。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从地上踉跄的站起来,他背对着她,一步一个血脚印,黑衣湿漉漉的随着他的走动,也滴了一地的血,连绵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她安静地看着那个男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她本以为这次会和上次一样,梦境到这儿也就戛然而止,却不曾想,她眼前一闪,再定神,面前的场景已经换了。 眼前是一座宅子,青砖黛瓦,长了青苔的墙上满是爬山虎,翠绿的叶子上撒落着鲜血。 宅子门前的小巷已经流了一地的血水,交织蜿蜒在一起,上面也躺满了尸体,有穿黑衣戴乌鸦面具的,有戴皇室暗卫专用面巾的,也有御林军打扮的。 面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千枢楞在原地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们宛若废弃的货物一般一个摞着一个,她小心翼翼的从旁边走过,余光中能看到他们身上翻开的血肉。 她别开眼,推开大门,里面同样是一地的尸体。 千枢顿在门槛处,看着那间熟悉的房间,瞳孔疯狂紧缩,终于再也无法迈动半步。 这是她刚穿来的第一年,被一伙神秘人劫走关押的房间。 她被囚/禁在这个房间的时候,从来没有踏出去过一步,哪怕后来被救出去,也是晕着的。 故而这一路走来,都没有印象。 那个房间门前,有个身影静静地立着,带着乌鸦面具,看不清脸。 他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抵在门前,似乎是想推开门,却没有力气。 千枢静静地看着,对他没有太多印象,但是那只手,却觉得似曾相识。 她被囚/禁的那段时间,一直是这只手的主人照顾她,说来不好意思,连吃饭都是这只手喂的。 这让她此后的日子里,每每见到好看的手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的记忆凌乱,有很多事情都在被救回去后在那场大病中忘了,就连和这只手的主人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也记的模模糊糊。 千枢看着那个男人,突觉身上一阵阵的泛冷气,她打了个寒颤,猛然惊醒。 旁边有扇窗户没关,夜里的风突然大了,吹的木窗咣当作响。 她脸上都是汗,也没在意,抹了一把才看向旁边。 没有人。 她伸出手碰了一下,是凉的。 也不知道何时走的。 安如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傻愣愣地坐在床上,往日灵气十足的眼如今木木的,脸色苍白,能看到头发都汗湿了几缕。 他突然心慌,抱住她问道:“怎么了?” 千枢眨了眨眼,看着他不吭声,只是抱住他的腰蹭了蹭。 安如许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笨拙地在她后背处轻拍。 千枢靠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淡香,轻轻道:“我做了个梦。” “是噩梦吗?” “也不算是。” 千枢抱着这具温热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安心。 “我只是梦到了我十三岁那年被一伙人囚/禁的事了。” 千枢轻轻地说完,没有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微顿,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闭着眼睛,语气舒缓:“其实我当时挺害怕的,被救回去之后昏迷了三个多月,发着高烧还不停地梦呓。当时皇宫里所有的御医都说我活不了了,劝父皇节哀,早点给我准备后事。” “但我估计是舍不得死吧,竟然熬过来了。” 安如许无声地拍着她的后背:“活着就好。” 千枢就笑了笑,故作释然道:“那我肯定是要活着的,我觉得我一定能长命百岁。” 她从他怀里昂起头,乌溜溜的杏眼望他,安如许没忍住,在她额头上轻啄。 千枢就着他的姿势,咬了口他的下巴:“你觉得我能长命百岁吗?” 安如许轻轻地应她:“一定可以的。” 你亲口答应的,那就千万不要像原文里那样杀了我。 千枢沿着下巴,咬上他的唇。 安如许顺着她的动作躺在床上,伸出手解开了她的衣带,她没拒绝,也解开了他的。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 第二天一早,千枢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依旧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模样,还突然兴趣来了一大早就搂着他撒娇。 少女柔若无骨的攀在自己身上,安如许全身绷紧:“阿千,别闹。” 千枢就耍赖皮,咬他的下巴:“不喜欢?” -- 第54页 安如许怕她掉下去,搂紧她:“……喜欢。” 千枢也没折腾他太久,两人吃完饭之后,安如许对她说,闻醉今天要和他商量要事。 他走后,千枢就坐在院子里想事情,秋白给她端了满满一桌子的糕点,她一个没碰。 她觉得她不能坐以待毙,原文里有太多没写到的事情,但是她都不知道,这让她很是被动。 千枢准备偷偷出宫一次,她回到房间内,衣袍缓缓褪下,露出锁骨一片红痕。 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那一步的,昨天要不是还有一点顾虑存在着,在最后关头想起了她身上还有毒,也不知道传不传染,她真的就把安如许给睡了。 千枢捂着脸,连忙把旁边准备的男装穿上,乔装打扮成书生,瞒着所有人出了宫,连皇室暗卫也被她喝下了。 她要再去若卢狱一趟。 出去之后,正巧到了饭点,她想了想,先去了一趟天香酒楼。 许是快到午时了,人特别多,别说包厢,连大厅都没有一个空桌。 千枢正发着愁,就被旁边一个汉子唤了去,爽朗道:“小兄弟,我们这儿还有个位,要是不嫌弃就来和我们拼桌吧。” 离宫三年,她早都练了一副厚脸皮,当下也跟着大方一笑,几步就坐了下来。 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们就继续聊起了天。 那个吆喝她的汉子道:“有凤来仪的伙计说的可是真的?” 有人道:“当然!亲眼所见!” 千枢看他们愤愤,也好奇问道:“什么事?” 这汉子一副还有人不知道的模样:“小兄弟还不知道?今天上京都传疯了。” 千枢摸摸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那大汉唉声叹气:“真是个坏消息,公主养了个男。宠。” 男、男。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女主盯着安如许手看的伏笔揭晓。 嘻嘻嘻,女主动心了,馋安如许身子。 第28章 活着的第二十八天 “公主莫不是糊涂了?安如许那样的小白脸都能看得上,那我也行啊!”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头大如盆,浑身黢黑,他抬起胳膊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声如洪钟:“那样的小鸡崽子能做什么,找男人就得找我这样的,中看还中用!” 千枢一声不吭,听着拼桌的其他三人胡扯。 其实,安如许本钱还是有的,她昨天晚上看到了。 之前吆喝她的那大汉义愤填膺:“你说得对,那安如许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拿来干什么,暖被窝吗?” 他满脸都是对安如许的嫌弃。 汉子嗓音大,一句话吼的整个大厅都听见了,全场先是寂静三秒,最后在千枢惊恐的目光中,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小白脸”,“狐狸精”,“祸国妖男”,一个比一个说的唾沫横飞,甚至还有人扬言要自荐枕席,拯救“迷途”的公主,夺得公主恩宠,让安如许给他做洗脚仆。 他们说的两眼发光,称兄道弟,其中之一的正主听得尴尬的冒烟,直到离开的时候,里面还在讨论的震天响。 千枢站在大街上拍拍胸口,还有些心有余悸,街道太过于喧哗,没听到后面天香酒楼里,他们的话题开始转变。 “听说有人在城门口遇到顾公子了,他终于回来了。” 千枢本想吃顿饭再去若卢狱,没曾想遇到这档子事,一顿饭吃的尴尬极了,也没吃饱。 她摸了摸仿佛还空荡荡的肚子,果断拐去了另一条街。 另一条街上全是摊贩,卖的都是一些小吃食,一向热闹,生意极好。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多官员府里的小厮和丫鬟们都出来采购东西,千枢逛了两圈,才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 刚准备付钱,就见狭窄拥挤的街道突然远远的冲过来两匹马。 一路人仰马翻,尘土飞扬,千枢敏锐退后,那卖糖葫芦的老人却吓懵了,眼看那马已经停不下来了,千枢连忙拽着那老人往地上一扑,打了个滚儿,从马蹄下险陷地滚过去。 她起来,马已经跑远了,也就没看到马上的顾瑾书。 那老人也起来,连忙道谢。 千枢笑了笑,冰糖葫芦也掉了一地,沾满了灰也吃不了了,老人神色有些哀戚。 毕竟是吃饭的家伙,现在却全都卖不出去了,千枢临走时递了锭银子给他。 她一路离开小街,准备去若卢狱,从丞相府后门过的时候,发现后门没有关。 千枢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也没多想。 丞相府里,顾瑾书把马绳一扔,他是地地道道的文臣,一点都不会武,就一路小跑。 路过的下人们全都看着他,顾瑾书不在意,他微喘着气,伸手拦下一个小厮:“父亲上朝回来了吗?” 那小厮似乎一眼没认出来他,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大……大公子您回来了!” 大公子离京三年,怎么在今天突然回来了。 顾瑾书心急如焚,催促道:“父亲呢?” 小厮:“老爷在书房呢!” 顾瑾书急匆匆的就朝书房去,身上的袍子皱巴巴的。 小厮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挠头,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大公子的表情真难看。 -- 第55页 顾瑾书哪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已经在全府传遍了,所有人都在猜测大公子为何突然回京,又是为何步伐匆匆。 就在一路下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顾瑾书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顾丞相沉厚的声音响起,门很快的就被推响,他吃惊地抬头,目光中自己三年未见的大儿子正站在面前,两只眼睛满是血丝,嘴巴干裂。 他张口,嘴唇就裂了,冒出一串串小血珠:“父亲,我回来了。” 顾丞相和这个儿子一样,生性内敛,猝然见到多年未归的儿子,他心中欣喜,可想到三年前父子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就还是板着脸,瞧不出多喜悦的神色。 三年前他闹着辞官,抛弃锦绣前程。 他不许,这个和他一样执拗克制的儿子就跪在祠堂,一刻不停地磕头,一开始他还有气,直到见到顾瑾书磕的头破血流,他才无奈应下。 没想到一别三年再见到,竟是如此光景。 顾丞相打量着他这狼狈的样子,冷道:“怎么突然回来了?若是吃不得苦,当年便不要任性辞官。” 顾瑾书舔去唇上的血珠,艰涩道:“父亲,是儿子的错。” 顾丞相冷哼一声,表情倒是和缓了些:“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顾瑾书攥紧手,一字一句舌尖发苦:“父亲,我听说,公主薨了?” 他从清河郡离开,刚到另一个郡城,就遇到有个大官回乡,还是曾在朝堂上打过交道的。 一打听,才知道上京城里人心惶惶,风雨欲来,他怕受到了牵连,赶在大事还没开始前就辞了官,紧赶慢赶,这才在今日回到小城。 他当时也只是顺耳听了几句,哪曾想,第二天帝师谋害公主,全族下狱的消息就如同星星之火,彻底传遍了大梁。 他连忙带着惊风往上京城赶,近了,就是最新的消息。 安国公主,薨了。 顾瑾书立在原地,眼眶也跟着红了。 顾丞相沉思着看这个儿子许久,才把书放下,幽幽地叹了口气:“放心,是谣言,公主好好的,前天晚上我还见到她了。” 顾瑾书眼眶一热,连忙低下了头。 顾丞相突然想起来这几年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顾瑾书辞官离京,不是为了心中大志,而是替那位身患重疾的公主寻药。 他当时嗤之以鼻,他自己养的儿子,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吗?这个一心只有相府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情情爱爱所扰? 顾丞相又看了眼顾瑾书,不得不相信了。 “瑾书……”他狠下心肠,“为父那日见到公主时,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子。” “为父听她对太子说,是她的驸马。” ※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千枢看向面前圆圈状围着她的死士,反倒是松了口气。 自从回宫之后,过了好几天没有刺客的日子,都快让她忘了自己的小命还在被无数的人觊觎着。 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千枢摸摸脸,轻笑了一声,她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也没有带侍从暗卫,这些人是如何得知她今日出宫,又埋伏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小巷中的? 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那几个刺客已经冲了上来,他们全都穿的严严实实,一身黑袍,带着乌鸦面具。 这种装扮,和五年前绑架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那么多年一直不肯放过她。 千枢躲过刺过来的长剑,眼里有着戾气一闪而逝,那长剑却在颈侧一翻,斜斜地向她肩膀上劈去。 她连忙向后仰倒,腰肢一扭,抬腿踢向对面那人的下颌,她使了八成力,把他踢的踉跄几步,喷出了一口血。 千枢冷眼看着,一边躲过右侧的长剑,一边道:“你们的主子真沉不住气。” 自然没人理她,这些刺客就像傀儡一样,只知道杀了她,其他的一概充耳不闻,反而趁她躲避退后的时候,攻势愈发凶猛。 这是铁了心要把她留在这儿? 千枢在心里骂了声,俯身脚尖向后一滑,然后像颗小炮弹一样,从两人之间的空隙处矮身冲了出去。 下一刻,那两人腿侧同时飙出了一道血线,扑通扑通的跪了地。 千枢在后面站立起来,两眼冷漠的看着两人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这些人还有用,要送到宫里去审问,她只是先割断了他们的脚筋,让他们暂时没有攻击力。 解决了两个,还剩五个,千枢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些人又冲了过来,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慌张了。 人数多又如何?她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武力值并不强悍。 恐怕是背后那人以为她还是六年前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公主,只靠这些人就能把她解决了,没把她放在心上。 千枢勾了勾唇角,闪身回旋着,在一道道飙出来的血线中,冷漠的吹了声口哨。 像是换了身份似的,原本的狩猎者变成了猎物,那五人似乎知道任务完不成了,放手一冲,千枢冷冷看着,正面刚上。 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他却停住了。 千枢一愣,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正准备收回匕首,那刺客却向前一冲,直直地撞向匕首。 “唔。” -- 第56页 千枢抽出匕首,捂着被划了一刀的胳膊,目光复杂地看向已经倒地,声息全无的刺客。 她连忙转身,剩下的那些已经没了攻击力的刺客,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自刎。 有几滴血珠溅到她的脸上,还是热的。 千枢嘴唇动了动,别开脸。 这些都是死士,任务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背后的那人不会让他们活着,泄露出一丝丝消息。 千枢叹口气,哪怕已经几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直视这些血/腥恶心的场面。 小巷里满地都是尸体,血腥气熏得人头昏脑涨,有点想吐。 千枢嘴巴抿的紧紧的,转身离去。 她右手臂在滴血,从肘侧到手腕,半条手臂的伤口,伤口不停的流血,疼的她匕首都握不住,千枢左手轻轻按住不停颤抖的右臂,咬着牙一步步的向若卢狱走去。 这刺客来的刚刚好,既然都不愿意告诉她真相,那就让她来逼一把吧。 帝师年迈,最容易感动。 她走到若卢狱前时,右手臂已经没有知觉了,守门的御林军只见一个人似鬼魂一般,面色苍白,浑身是血,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御林军们后颈一冷,咽了口唾沫,拿着剑指着她问:“谁!胆敢来若卢狱放肆!” 千枢虚弱的没有力气说话,就伸手从袖子里掏证明身份的令牌。 “我是公主派来的,有要事要问帝师。” 千枢被带到帝师的牢房前,那人就走了。 帝师还是拿着一本书在看,全神贯注,目不转睛。 千枢咳了几声,轻拍了下牢门,轻声道:“老师?” 这声音似蚊鸣一般。 侯叔博只听到了拍门声,他原本还以为是狱卒,没想到一回头,吓得全身血液都凉了:“公主?” 千枢低头,掩去眼中的愧色:“老师,我来看您的路上遇到刺客了,他们的装扮和几年前劫走我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帝师不吭声了,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千枢步步紧逼:“真的不和我说吗,哪怕有一天我再遇到这种情况?若是我没有了这次的运气,真的死了呢,即便这样,也不愿告诉我吗?” 侯叔博叹口气:“不,微臣告诉您。” 前朝覆灭一百多年后,南域卷土重来了,他们妄图恢复南域在前朝时的荣光,不惜推翻这个王朝。 她的毒是南域下的,几年前的那场刺杀也是南域做的。 他们想杀了这个在百姓心中备受爱戴的公主,搅弄大梁的官场。 这个在原文中寥寥几笔提过的南域,竟然是隐藏剧情中的最大反派。 这是一本什么书啊。 主角想报复社会,反派也想报复社会,就连隐藏剧情里的大反派,也想报复社会。 社会做错了什么! 千枢欲哭无泪。 ※ 顾瑾书来到若卢狱时,听到门口一个守卫的官兵自言自语:“听说公主养了个男宠,我要不要去自荐枕席?” 他脚步一顿,打断他:“公主有没有来过?” 顾瑾书在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人回神,挠挠头:“顾公子回来了?您问公主?公主昨儿个来了,今天没来,就派了个人替她来的。” 顾瑾书“嗯”了声,沉默着站了许久,并没有离开。 千枢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顾瑾书低垂着头,站在光影间,神色难辨。 作者有话要说: 顾瑾书,真是好惨一男的,不过他确实不喜欢女主,他被剧情影响的分不清楚。 第29章 活着的第二十九天 她失血过多,又强撑着和侯叔博说了那么久,从大门处出来,苍白的像个尸体。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顾瑾书此时也怔住了:“这是怎么了?” 他语气很熟稔,能听出来几分关切,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很正常,可千枢却十分意外。 虽然两人相识多年,可顾瑾书从前和她说话,向来是毕恭毕敬,疏离守礼的,像这种自然,还从来没有过。 千枢不解,也对他突然回到上京有些好奇,但她现在心乱得很,因为失血过多头又晕又胀,就没有心情和他周旋,只想赶快离开:“小事而已,没什么。” 她明显的表示疏离,抬腿绕过他就要离开。 男女有别,君臣有别,这是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道理。 顾瑾书又想起书房里顾丞相的那一席话,他说公主已经有了驸马,让他千万不能产生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克己守礼数十年,理智的知道顾丞相说得有理,也符合他如今的身份。 但是,不甘心。 千枢已经绕过他走过了一两步,那冲鼻的血腥气让顾瑾书皱了皱眉,连想都没想就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腕,一贯的温润语气,却带了几分强势:“你失血过多,不能不管,我带你去医馆,让大夫包扎一下。” 千枢皱眉,她本就被侯叔博说的那些秘事刺。激的心中有气,现在又被接二连三的被拦下,明知道不该迁怒,还是烦躁地甩开了他的手。 “我无事。” 她甩开的动作太大,三个字刚说出来,只觉两眼一黑,连面前顾瑾书表情都没有看清楚,就晕了过去。 顾瑾书被甩开手时心里还有些难过,下一秒就见女子像片轻飘飘的叶子一样向地上倒去,他一惊,也顾不得伤心,连忙把人搂到怀里。 -- 第57页 他是个书生,更是个男人,力气也是极大的,女子被他一揽,直直的撞进怀里,撞的胸膛有点闷痛。 顾瑾书一愣,僵硬地低下头,女子虽然脸色苍白,又做男子装扮,可从那眉宇间的灵气,依旧可见绝色。 她被划了一刀,血淋淋的右手臂垂在身侧。 他心里突然就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顾瑾书在她脸上看了片晌,才慢慢地伸手过去。 破碎的衣袖被掀开,她即便晕了也疼的闷哼一声,顾瑾书眼里满是心疼,可依旧坚持着把整个袖子掀开。 首先入目的,是鲜血淋漓的手臂,那翻出来的伤口,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喘口气,冷静的视线在千枢手臂上扫过,待到看见那被鲜血包围,不甚明显的守宫砂时,才弯起了嘴角。 顾瑾书揽着她的腰,单手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掉,把她整个人罩住,然后一弯腰,手臂勾住她腿弯,整个人抱在怀里。 血腥气夹杂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馨香,顾瑾书眼中挣扎着闪过愧疚心疼。 他故意冲着那些御林军们道:“不知兄台可否拨几个人,随我一起护送公主去医馆?” 那些御林军们瞪着眼睛,讶异道:“公主?” 他们僵硬的把目光看向他怀里的人。 顾瑾书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千枢,和煦的应道:“是,安国公主。” 御林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拨了六个人。 前面三个,后面三个,顾瑾书抱着千枢,一步步从偏僻寂静的若卢狱,进了喧哗热闹的大街。 大街上人很多,但见到御林军和中间多年未见的顾公子,众人还是狐疑着给他们让了道。 到了医馆的时候,他们后面跟了些看热闹的人,他走进去,把学徒吓了一跳。 顾瑾书温和道:“可否让你家大夫出来一下?” 那学徒愣愣的点头,目光总是看向他怀里的人,然后才跑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见到他也是一惊,行了个礼。 顾瑾书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伴读了,何必对我行礼。老人家,咱们先别说别的,她受伤了,要赶快医治一下。” 那大夫自然也看到了那女子垂下来的手臂,连忙吩咐学徒去准备东西,就道:“顾公子不如先把这……女子放下来?” 虽说她衣服看来是男装,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女子的。 顾瑾书按照他说的把人平放在床上,学徒也把东西拿来了,老者坐在床边,认真地给她冲洗伤口。 不一会儿,那狰狞的伤口就露了出来,老者看了眼被白袍包住的女子,皱了下眉。 那学徒年纪小,免不得就捂住嘴惊呼一声:“这伤口好长。” 学徒看了看顾瑾书,又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大胆问道:“请问一下顾公子,这位姑娘怎么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么长的伤口,一看就是利刃划得,普通女子哪有可能会接触到这些? 顾瑾书扫了眼被围得满满堂堂的医馆,他知道自己该糊弄过去的,可是嘴唇张了张,他却听见他卑鄙地开口:“公主出宫游玩,不幸被刺客刺伤。” 一阵嘶嘶的抽气声。 学徒惊呆了,那老者上药的手都抖了抖。 不过一刻钟,上京城就传遍了,以绝对之势压倒了上午的谣言。 都是假的,安国公主的驸马只可能是顾公子好吗。 出宫游玩,和谁玩? ——肯定是顾公子啊。 没看见顾公子连外袍都脱掉给对方穿了吗? 在大梁,男子的外袍,那可是只有正妻能穿的。 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有人添油加醋的说道:“顾公子可是一路把公主抱来的,还用了自己的外袍给她穿上,男女有别,连兄妹都没有这般亲密的,依我看呀,俩人这好事儿不远喽。” “顾公子和公主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啊。” “若是驸马是顾公子,我们肯定支持的。” 顾瑾书待在医馆内,静静听着外面的话,他看向床上,他的外袍裹在她身上,亲密的没有一丝空隙,仿佛两个人真的如此亲密一般。 心里的愧疚挣扎慢慢的被压在了深处,那种骗来的愉悦感,在他的刻意放纵下,逐渐蒙骗了他自己。 全然不知宫外发生了什么。 御书房里,穆尚书正跪在地上。 梁帝面色沉沉的坐在上面,看向他的眼中有着被压制的杀气。 穆长明双臂伏在地上,阴笑一声,帝师又怎么样?大人要他的东西,那是看得起他,竟然不给,那就去死吧。 穆长明佯装惶恐不安:“皇上明鉴,微臣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啊,那些证据都是微臣亲自搜寻到的,断不可能有假。公主殿下虽凤体无恙,但是她卧床多年,这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下手?” 梁帝看着他抖的像筛糠一样的身子,冷冷一笑,若是往日,他还真的会被他蒙骗,可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东西,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帝师还为了钓大鱼在若卢狱里关着,他可不能坏了事。 梁帝呼了口气,温和道:“爱卿所言极是,朕之前也有过怀疑,那侯叔博为何对公主如此殷勤,现在经此一事,才让朕恍然大悟。原来那侯叔博狼子野心,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爱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赏,朕一定要赏赐爱卿!” -- 第58页 穆长明连忙磕头:“多谢陛下,为陛下分忧,那是微臣的福气。” 梁帝挥手:“爱卿平身吧。” 穆长明感恩戴德地退后。 他一走,从里面就出来两个人。 梁帝脸上的笑已经没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审视地看着安如许:“你说幕后黑手是他,有什么证据?” 穆长明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年,可谓是兢兢业业,事儿办的好,也会做人,民间官场里都对他很是肯定。 穆长明这人太狡猾,凡事都做到滴水不漏,若不是帝师的事情对方太过急切,情急之下露出了马脚,他还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他用了皇室暗卫,也只查出了冰山一角,可昨夜闻醉却突然来告诉他穆长明是南域的走狗。 他问她怎么知道的。 闻醉说是安如许说的。 梁帝看向安如许:“他都做了些什么?” 安如许道:“下毒,劫人,都是他。” 梁帝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压制着怒意道:“那就去问问朕的这位好爱卿还做了什么事吧。” 他说完便在御书房里打开了一道暗门,两人跟着他走进去。 暗牢里,三人站在一处刑室外,梁帝看着这里面半死不活被锁着的青娘,打量安如许:“你说你认识她?” 安如许的目光也跟着看向里面:“认识。” 仔细说起来,他们还算是一起长大的。 安如许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憋久了容易变/态。 ※ 预收文《坏女人也有求生欲》收藏一下叭。 文案: 舒茶三年前准备远赴国外进修时,她爸突然去世,公司濒临破产,她妈为了保证自己后半生豪门太太的生活,把她嫁给了郁逐。 而她最好的闺蜜抢了她的进修名额,作为音乐界新秀,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白富美变成了丧家犬? 不不不,去他妈的可怜虫,她只想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豪门老公、虚荣亲妈、塑料闺蜜,舒茶一个个撕了个爽。 然后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23岁就一命呜呼,横尸街头。 舒茶:我号没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欢迎绑定坏女人洗白系统,1洗白值可兑换生命24h。】舒茶: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 【宿主当前洗白值为0,请尽快获取洗白值,任务失败立即抹杀,24h倒计时开始。】舒茶:……好的没错,我就是坏女人:) ※ 某日,郁逐无意间翻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看到了舒茶写的小字。 【猪猪在别人眼里爹不疼娘不爱,还特别冷漠无趣,长大后夺了公司,又被人说心狠手辣,和男主一样是个美强惨的骨灰级代表人物。 可只有我知道,他偷偷买了好多件情侣装藏了起来,晚上趁我睡着了会悄悄地吻我的手指,他还特别爱哭,尤其是情浓之时,憋不住的呜咽声格外动听。 或许猪猪并不完美,但我很喜欢。 嘘,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害羞。】 第30章 活着的第三十天 牢房里面光线昏暗,只靠窗的地方点着几根昏黄的蜡烛。 青娘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起来,高高的挂在后面的木桩上。 她还穿着那身青衣,上面满是干涸的血迹,暗红的颜色看着触目惊心,她脸上也满是血污,一块儿又一块儿。 听到声响,青娘掀了掀眼皮,没抬起来,就放弃了,只半眯着眸子:“又换人?” 她看不清来人,但也知道是来干什么的,总归不还是为了撬开自己的嘴吗? 安如许也知道他没有看清自己,他随手从旁边扯了把椅子,木椅和地上铺着的砖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把椅子放在青娘的正前方,打量她许久,然后才冲着外面说了句:“来人,把她脸上的血擦一擦。” 从外面进来一个狱卒,擦干净之后又跑出去。 安如许坐下,对她道:“许久未见,我就是安如许,也是穆三。” 青娘眨了眨眼睛,看向对面的人,愣了许久才回神。 青娘舔了舔唇,阴冷的视线在他脸上上下扫视,兀的笑了:“当年任务失败,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没曾想几年的时光,风水轮流转,如今我成了阶下囚,你摇身一变高高在上,穆三,你好样的。” 安如许全然当作没听到她话里的讽刺,毫无温度的视线盯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拦马车,是穆长明派你来的?” 青娘眸中凶光乍现,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戳到了她哪个痛处,明明已经是条濒死的鱼,却还挣扎着嘶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穆青青和穆长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穆三?” 她吼的声音极大,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死死地盯着他。 “哈哈哈,穆三?安如许?真是可笑啊!我一直知道她的任务目标是安如许,却怎么也没想到,安如许就是穆三。谁能想到,大梁首富安如许,竟然是那个养在穆府,畜生一样长大的死士呢?可笑,可笑,可笑啊。” 安如许垂下眸,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吼,像个疯子一样。 他却觉得现在这模样的青娘才是正常的,能在穆府活到现在,谁能说自己没有疯呢? -- 第59页 甚至是闻名天下的穆青青,表面再光鲜亮丽又如何,也只是养在穆府的一件物什罢了,没有自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彼时穆家最受宠的穆大小姐穆青云,还不是一样被迫“因病去世”了。 安如许静静地听着她发泄,思索着多年未曾想起的往事。 青娘许是没力气了,声音渐渐低下来,怔怔的,颇有几分悲怆,她道:“凭什么呢?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活着啊,为什么我一定要死呢?” 安如许回答不了她,也没有答案,他来见青娘,本来就不是为了用刑的,等她彻底平静下来了,他才开始审问。 许是哀莫大于心死,或者已经彻底绝望了,这次安如许问什么,青娘就回答什么,包括穆长明的一些隐藏极深的秘事,她也说的七七八八。 梁帝和闻醉站在墙外面,听着两个人一问一答。 暗牢每一间审讯室都是特制做的,外室是审讯,内室是观看。 此时他们就站在这儿,将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说的话也听得明明白白。 闻醉没有什么反应,拿着烟木仓抽的飘飘欲仙,瞧着淡定的很,一点儿都不震惊。 梁帝看了眼她,心里猫抓一般,忍不住问道:“那老匹夫不是说安如许体弱多病,自小养在道观里吗?怎么朕听他们说,安如许竟然是养在穆府的,还是被当作死士来养的?” 闻醉吐了口烟圈,懒懒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梁帝被堵的哑口无言,看她这模样,怎么瞧都不像不知道的,就是不想和他说罢了。 梁帝负手一甩长袖,没有拉下脸再问。 闻醉也没管这位帝王心中多么不爽快,她吸了口烟,看着里面的安如许,视线有些飘忽。 审讯室内,青娘两只眼睛灰扑扑的,安如许问一句她就回一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么容易审问出来是好事,可是太容易了,安如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皱着眉,看向青娘了无生气的脸,暗叫不好。 面前的女子那还有刚才二八年华姣好的容颜,随着她嘴唇开合,慢慢的整张脸变得越来越老,头发也越来越花白。 甚至眼珠子都转不动了,就像两颗镶嵌在眼眶里的石头一样,僵硬的有一种滞涩感。 安如许猛然起身,椅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青娘似乎是被这动静惊到了,僵硬着转动的眼珠子问他:“怎……么……了?” 话出口,她自己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老的满是皱纹的脸,扯出一抹古怪的笑,仿佛是释然一样,她道:“你……都……看……到……了?” 安如许心情沉重:“穆长明对你做了什么?” 临死之人,其言也善。 青娘石头一样的眼珠子里闪动了一抹温柔的色彩,她磕磕绊绊的道:“穆……三……小心他,我……们……喝的圣……水。她……的毒,解药……在……南疆。”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张着嘴,嘴角带着微笑,眼睛还睁着,层层叠叠的皱纹让眼皮都耷拉着,明明眼睛都没有光了,却还看着虚空的某一处。 真好,她没死在穆长明的床上,还狠狠地剜下了他的肉。 安如许目光晦涩,看着面前同他一起长大的女子,在他面前慢慢的变成八十岁老妪的模样,心里莫名升起了几分怅然。 梁帝和闻醉已经推开门进来了,表情都有些难看。 闻醉把烟木仓敲灭,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手腕。 梁帝看她脸色越来越沉,也知道事情不太对。 果不其然,闻醉把青娘的手放下,表情凝重:“中的非言蛊。是前朝南域族内地位较高的贵族用的,为了防止妻妾下人中混入奸细,或者背叛他们,就给他们下这种蛊。只要说了不利于他们的话,蛊虫就会吸人生气,一个时辰内便会死亡。” 闻醉沉吟片刻:“若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圣水’,非言蛊许是就下在这个圣水里的。看她蛊发的那么快,这‘圣水’喝的不少,而且最少也养了三四年了。” 这女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穆长明可真能下得去手。 梁帝看了眼椅子上的青娘,忍不住咂舌:“这女子也是真性情,之前严刑逼供她都没说一个字,如今见了故人,虽说态度不太好,可这份情谊却是深厚无比。” 什么情谊,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报复穆长明罢了。 闻醉懒得理这个傻白甜,看了看安如许,他倒是平静,一起长大的人死在他面前,也没有流露出来多少情绪。 她撇撇嘴,觉得没意思,就意兴阑珊的转移话题:“她说的‘解药,在南疆’,是什么意思?” 死者为大,这女子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死前没能好好待她,死后也就不要在人家尸体旁评头论足了。 梁帝果然被她转移的话题吸引了,手指摸着下巴思索:“是非言蛊的解药吗?” 安如许抿着嘴,沉着声音否定:“不是,我猜想应是阿千的解药。” 梁帝大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枢长得像梁帝,两人圆乎乎的杏眼都一模一样。 安如许看了眼一向对自己横眉竖眼的岳父,如今瞪着他那双和阿千一样的圆杏眼,对他的不满也少了些。 “我之前在清河郡墓里找到的那些书里看过,说是前朝南域的发源地就是在南疆,青娘说的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 第60页 闻醉也感觉有道理,点头附和:“那什么时候去南疆一趟?那个小虫子还在幼年期,解毒的作用太小了。” 梁帝此时也从大喜中缓了过来,冷静的想了想,看向闻醉,话里带着询问:“朝中没有精通巫蛊之术的人,朕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可愿先去南疆探探路?” 闻醉应下:“可以,我即日便动身。” 梁帝松口气:“届时我会给你书信一封,你去了南疆之后,去找安南王,他会帮你。” 他没有以“朕”自称,闻醉也能听出来他的诚意,摆摆手表示好说,反正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过,千枢一定要去一趟的,她身上的蛊我也弄不清是什么,不带着人不太方便。” 梁帝点头,但女儿刚回来,一时之间也不太舍得让她立刻就走。 闻醉看出了他的纠结,笑着打趣道:“放心,我先去,让你宝贝女儿多陪你段日子。” 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安如许,又道:“等四海朝会之后吧,让安如许带着千枢去找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穆长明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安如许听她说到自己,心里明白这是给他找机会培养感情,顺便让梁帝知道他去查自己的祖父,有心自荐清白。 他没想到闻醉那么讨厌他,竟然还三番五次的替他说好话,但也领了她的好意,淡淡的笑了一下:“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穆长明不是喜欢玩巫蛊之术吗?那就让他自己尝尝被反坑的滋味。” 闻醉来了兴趣,兴致勃勃问:“怎么说?” 安如许也只不过有个粗略的想法,具体要怎么做,还要得好好谋划,他摊摊手:“此事当从长计议,不过夫人您怕是现在不能走了。” 既然要设下陷阱,当然要找有经验的猎人。 闻醉虽没有直接承认,但众人也都清楚,这位也是南域出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闻醉,一个我很佩服的角色。 第31章 活着的三十一天 闻醉自然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很是爽快地点头应下,她等了十几年,终于可以报仇了,自然没什么意见。 几人商讨好之后,便准备离开。 安如许走在最后,步子放的很慢,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华发苍颜的青娘,对候在一旁准备关门的狱卒道:“这是我故友,麻烦帮忙找个地方埋葬了吧。” 那狱卒连连称是。 安如许张了张嘴,还是道了声谢。 出了暗牢,又从密道里回到了御书房,几人又商讨了片刻,福安从外面敲门了:“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梁帝和他们两个说的口干舌燥,闻言趁机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然后才道:“进来。” 福安弓着腰进来:“皇上,宫门外来了辆马车,自称是驸马的家仆,从清河郡远道而来,说是要找驸马,现在正在等着呢。” 梁帝看向安如许:“你家的?” 安如许点头,也知道是安七和安洪、管家他们三个来了,福了福身:“是,臣婿的家仆,马车上带着从墓里找到的书。” 梁帝耳朵自动过滤“臣婿”俩字,皮笑肉不笑的让他先走,剩下的事情明日再商讨,最后还假惺惺道:“既然下人都来了,你是不是要回你府上去了?别客气,府上缺什么,尽管找朕。” 安如许也似笑非笑道:“多谢父皇好意,阿千夜里容易做噩梦,没了臣婿睡不着。” 他说完施施然的推开门,徒留梁帝气得脸红脖子粗。 闻醉嫌弃的看他一眼,也跟着安如许走了。 她追上安如许,佯装不经意的问道:“刚刚在暗牢里,那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安如许表情淡淡:“哪些?” 闻醉看他又变成冷冷淡淡的模样,有些无语:“身世,外界说你自小养在道观,应该是假的吧?” 安如许也没想着隐瞒,大方的回道:“是假的。” 闻醉若有所思,没再问了。 安如许也没在意,朝着宫门走去,只是闻醉一路跟着他,让他很是不解。 闻醉晃晃悠悠地吊在后面。 宫门前,乌黑的马车正停着,安七和安洪都站在外面。 安七见到安如许来,激动的脸都红了:“少爷。” 安洪只是抱了抱拳。 安如许看了眼马车:“管家在车里?” 安七回道:“是的,管家年纪太大了,舟车劳顿累的睡着了。” 安如许“嗯”了声,让他们把书搬下来,在众人面前,亲自把每个箱子都打开,往里面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做好之后,他把箱子锁好,但见安七目光闪躲,表情很是古怪,就道:“有话直说。” 安七吞吞吐吐,和安洪对视一眼,然后才一脸同情地道:“少爷,您听完一定要冷静啊。” 安如许:“说。” 安七:“我们刚刚一路来,听到路过的人说公主出宫陪顾公子游玩,不幸遇到刺客,人也受伤了,顾公子一路把她抱到医馆,现在全上京都知道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安如许表情。 等他说完,安如许问:“哪个医馆?” 安七报了个名字。 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人了。 闻醉全程把好戏看完,好笑地吩咐后面的人:“这些可是驸马的‘娘家人’,好好招待。” -- 第61页 她临走时用烟杆敲了敲还在苦着脸的安七,继续晃晃悠悠地跟着安如许去了。 安如许到医馆的时候,因为门前围的人太多,他进不去,听着耳边一句句“郎才女貌”、“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气得脸黑透了。 从正门进不去,他直接从后门闯了进去,不顾里面药童的阻拦,把正门给关上了。 外面骂骂咧咧,他就当没听见,只回头,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顾瑾书。 顾瑾书毫不露怯,也回视过去。 须臾,顾瑾书觉得好笑,若不是他卑鄙用计,千枢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早在知道安如许就是那个传言中的驸马之后,他就明白了,当时和他在清河郡成亲的,肯定是千枢。 顾瑾书想到这,表情也不复温和,有点冷:“安公子好手段。” 安如许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勾唇笑道:“比不得顾公子,手段高明。” 送千枢去医馆,怎么送不行,偏偏从大街上走了一遭,还用六个御林军开道,这么大张旗鼓的,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怀里抱的是谁。 说什么光风霁月的温润公子,明明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安如许嗤笑一声。 两人相看生厌。 千枢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狭小的医馆里,两个大男人在无声对峙。 旁边门框上,闻醉正倚在上面看戏。 她脑子一疼,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来。 那两人也看到她醒了来。 安如许首先开口:“阿千,手臂还痛吗?需不需要把大夫叫过来?” 他话说的快,顾瑾书只说了句“公主”,后面的话就插不进去了。 他脸色不太好。 千枢也被安如许说的脑子疼,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被捂住嘴了就当真没再吭声,只软软地看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委屈。 千枢放缓了语气:“我刚醒,头还晕着,你先别说话好不好?” 安如许眨了眨眼睛,甚至仗着外人看不到,还伸出舌舔了一下。 千枢手指微微一颤,面不改色地把手收回来,安如许像条小狗似的,眼巴巴看她。 她无奈,就伸手攥住他的手。 安如许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趁着千枢不注意,他斜着眼,给了一旁脸色苍白的顾瑾书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瑾书攥紧了拳头,他刚想趁机会开口,安如许又把他的话堵住了:“阿千,你身上的外袍是谁的?” 千枢也是刚醒,没注意,被安如许提醒,才发现身上的白袍。 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他模仿了顾瑾书的穿着那么多年,能认不出来? 千枢对上他纯良无辜的眼睛,很从心的没拆穿他,顺着他的意思把外袍脱掉,对着顾瑾书道:“谢谢了,衣服还给你,你若是嫌脏,本宫再让人给你送一件新的。” 顾瑾书接过来,想着她对两人说话时态度不同的自称,嘴巴抿得死紧:“不用了,微臣拿回去洗一洗就行了。” 千枢就没再客气。 安如许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得寸进尺,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千枢裹上:“阿千,哪能穿外人的衣服,穿我的吧,这还是你给我买的衣裳呢。” 生怕气不到口中的那个别人似的。 千枢由着他动作。 旁边顾瑾书似乎是深受打击,摇摇欲坠。 千枢心里小声的道了声歉,她又不喜欢顾瑾书,这样也好。 安如许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但他一点儿都不心软,甚至想怎么再打击他,让他彻底歇菜。 千枢坐在床上,右手臂被白布绑着挂在脖子上,安如许就把她的手臂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很痛吗?” 千枢怕他担心,就摇头:“不痛。” 安如许本来还想做戏,但是太心疼了,就小心翼翼的在她手臂上亲了一口。 千枢顺着他的动作演戏给顾瑾书看,就伸出左手指着左边脸道:“亲这儿。” 安如许眼都没眨就啄了一口。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顾瑾书身影踉跄地跑了出去。 闻醉也啧了两声,看了两人一眼,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他们待的地方算是彻底没了旁人,千枢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满意了?” 安如许犹自眨着眼睛装无辜,软软问:“我不知道阿千在说什么。” 回宫的时候,千枢是被安如许抱出医馆的,马车连一条街都没走出去,上京又传遍了,再衬着两人都有些肿胀破皮的唇,更是沸腾。 下了马车后,安如许又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进了宫。 千枢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去御书房!” 她脸都丢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瑾书out。 第32章 活着的第三十二天 安如许被她勾住脖子,肩侧被狠狠咬了一口,他道:“一点儿都不疼,等回锦绣宫了,随便你咬。” 梁帝正在批奏折,一边批一边唉声叹气,听到门响,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他自然看到了安如许怀里的女儿,不免得有些心塞。 安如许抱着千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趁空回了句:“阿千找你。” -- 第62页 千枢坐到椅子上,把右臂伸给他看:“父皇,我遇到刺客了,这是我去若卢狱的路上被刺伤的。那波刺客和几年前那伙人装扮一模一样,老师把什么都和我说了,您看您还想继续瞒着?” 梁帝还真想继续瞒着,他担心千枢知道之后,会每天担惊受怕,原本就中了毒,身子骨弱,若是再心里装着事,到时候垮了怎么办? 梁帝唉声叹气。 千枢道:“您能保护的了我一时,能保护的了我一世吗?您别看我,您是不是还想说让我和三年前一样,每天待在锦绣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人都见不到几个?” 梁帝动了动唇,怎么也张不开口。 三年前,是他做的不对,可当时她的情况,只能那样做。 梁帝表情黯淡:“千枢,你别怪父皇,三年前那是父皇有苦衷,现在不会了,锦绣宫是为了让你开心才建的,父皇不想你把它当作牢笼。” 千枢追问道:“那您愿意把一切都和我说吗?” 梁帝点点头,他看了眼安如许,似乎很犹豫要不要让他也听着,但想到千枢说的他护不了她一世,还是认命了。 她说的对,自己护不了她多久。 梁帝心里拧着的那个结解开了,态度也好了许多,千枢就靠在安如许怀里,听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和帝师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了点。 一切的起源,都是南域。 大梁的建国皇帝梁太祖,在前朝时,只是一个小官,彼时民不聊生,权贵们却总想着享乐。 皇帝也醉心长生之术,时不时的就要祭祀,若是祭祀时,只用些牛羊牲畜便也罢了,可是南域那些人却说人有智慧,可以通灵。 于是,为了自己想长生的愿望能被神灵听到,昏君们便用活人祭祀。 尸山血海,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整个王朝,彻底成了人间地狱。 梁太祖大怒,揭竿而起,星星之火也可燎原,何况是走投无路的铁血男儿,只短短几月,皇宫就被攻破了。 昏君惨死,南域在上京一族皆被屠杀,所有有关修仙炼丹的书籍都被烧掉。 大梁建立了。 可不知为何,自从大梁建朝之后,一个公主都没有出生过。 皇子倒是有几个,但能活下来的也少。 皇室这样的情况一代两代还可,数代之后,百姓们都开始不安。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都在隐隐担忧,是不是因为建朝时皇室屠杀了南域一族,所以被他们诅咒了,才导致皇室子嗣凋零,甚至数代都没能诞下一位公主? 百姓是最好哄骗的,甚至说难听点,他们也是最愚昧的,他们为此深深担忧,神灵会因为诅咒,而给他们降下罪罚。 这样带着不安惊惧的想法,一直到现在的皇上登基,终于成功诞下了一位公主后,才慢慢的改善。 更巧的是,洛千枢出生当日还天降异象,甚至整个大梁十几年来都没有出现过洪涝灾害。 于是洛千枢,就成了大梁百姓的信仰。 民之所向,亦不过是矣。 可是,随着洛千枢长大,受到的刺杀越来越多,却始终查不到幕后凶手,直到几年前他们铤而走险,劫走千枢囚/禁数日,不小心露出了小尾巴。 梁帝才终于发现,有这么一个装扮诡异的势力,刺杀的最是频繁,他们身穿黑衣,戴乌鸦面具,行动利落,纪律性很强。 随着梁帝的调查,终于发现了南域一族余孽的存在,他便开始寻找有关南域的书籍,全部都让侯叔博秘密研究。 这也是南域针对侯叔博的原因。 千枢听完:“所以,那些人想一石二鸟,杀了我,顺便重新把他们的存在隐藏起来?” 梁帝摇头:“是杀了你,然后再度出世。” “可是为什么要杀了我?” “不管是不是巧合,但你的存在,让大梁民之所向,欣欣向荣,他们怎么可能乐意看到这么一副盛世繁华的模样?” 是啊,不乱起来,怎么方便他们造反? 而大梁如今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跟本不可能有谋反起义这一类情况的发生,此时,让一个国家乱起来的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杀了皇帝还有太子,可大梁的公主只有一个,还是一个民之所向的公主,杀了她,大梁必定会出现动荡,而此时,就是他们出世的最好时机。 千枢回到锦绣宫后许久,都恍恍惚惚,还有些难以接受。 安如许洗浴好之后,就看到床上她靠在枕头上,情绪很低落。 他坐到床边把她揽进怀里:“别把情况想的那么坏,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他们出现也是好事。” 他刚刚沐浴好,身上还带着水气,淡淡的香气让她心情也缓和了些:“为什么是好事?” 安如许小心避开她的右手臂。 他道:“现在揪出来也好,若是让他们再蛰伏数十年,到时候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更棘手。现在他们羽翼不丰,我们对他们又有了防范,虽说有许多麻烦,局势还是好的。” 他低低的声音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功效,千枢想清楚后,也觉得自己糊涂了。 而此时,顾瑾书正在丞相府,对月饮酒。 一阵风吹来,树上倚了道身影。 顾瑾书喝的醉醺醺,只掀了掀眼皮。 -- 第63页 那人轻笑一声:“酒不醉人人自醉,何必自欺欺人。” 盛夏晚上的月色实在是迷人,皎皎的月华,哪怕是人世间最好的银白绸子,都比不上。 顾瑾书抬起酒杯的手一顿,看着杯中月亮的倒影愣神。 杯中月是天上月,心上人是他人妻。 他转着酒杯,目不转睛。 那人看他兀自发呆,也不恼,撩动衣袍上前,动作略带不羁地坐到他的对面。 桌子上只有一个酒杯,在顾瑾书手里,这人啧啧两声,直接伸手拿过酒壶,一仰头,酒水倾泄而下。不小心溅出来的,则顺着他的颈项,把衣襟都弄湿了。 他爽快道:“好酒!” 顾瑾书这才回神,许是喝醉了,动作有些慢吞吞,一双眼睛转了好几圈,才准确的看向面前人,温和的开口道:“有客人来了。” 这人的视线在他温和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免好笑:“顾公子,加上这次,我们已经见了两次了。” 顾瑾书第一次喝那么多酒,醉的脑子转不过圈,也反应不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就迷蒙着视线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他道:“清河郡那次,我帮了你,奈何你轻易就被骗过去了,白白错过,今天也还是落荒而逃,看来,烂泥巴还是扶不上墙。” 他语气很不正经,有几分吊儿郎当,似是纨绔公子,又似街头无赖,明明说着赞许的话,却因他这语气,带了几分刻薄,让人听着,就能感受到那满满当当的奚落。 顾瑾书被他说的羞愧难当,一张脸也不知是醉的,还是羞愧的,红的像是要滴血:“是我愧对顾府的列祖列宗。” “停停停!”那人忙不迭打断他,“我来这儿,又不是听你满口酸话的。我就问你,想不想知道安国公主是怎么看上安如许的?” 顾瑾书已经醉的晕晕乎乎,不甚清醒了。 那人叹口气,嘀咕道:“果然指不上君子兰招蜂引蝶,这杀伤力也太小了,根本都没给安如许带去多少麻烦。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去问吧。” 顾瑾书迷蒙中见他要走,就问了句:“客人,你叫什么?” 那人脚尖点地,向月离去:“融汐。” ※ 第二天一早,天大亮。 千枢刚睁眼,就被手臂痛的直抽凉气。 安如许早醒了,正在一旁拿着她的左手玩,这根手指捏一捏,那根手指戳一戳,玩的兴起了,还放在唇边啄两口。 他们起的晚,都已经巳时了。 秋白进来的时候,表情很古怪,穿件衣服,偷偷瞥了她不下十回。 千枢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有事直说。” 秋白调整好表情,退后行礼道:“冒犯了公主,还请恕罪。” 千枢摆手。 秋白极快地瞥了安如许一眼:“公主,顾公子一大早的就来了,在锦绣宫外面等着您,他还带了把剑,说是要向您请罪。” 顾瑾书是太子伴读的时候,经常来锦绣宫找她,故而此时也没有拦他。 千枢听到顾瑾书来了,偷偷觑安如许。 安如许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正对着铜镜束发,听到秋白的话,束发的手一顿,那黑漆漆的眸子,丝丝的往外冒寒气。 千枢求生欲极强:“不用了,让他回去吧,就说我还在养伤,不便见客。” 秋白退下了。 两个人在锦绣宫里吵吵闹闹,宫外,秋白同情道:“顾公子,您还是走吧。” 顾瑾书眸子黯淡:“她是不是生气了。” 他昨日的举动如此卑劣,她不愿意见他,也是人之常情。 秋白态度客气:“您多想了,公主没怪您。” 顾瑾书张张嘴:“我知道她向来心软。只是我心里过意不去,不道歉我心难安。” 秋白无奈道:“公主在养伤,不方便招待您。” 顾瑾书心中的愧疚快把自己淹没了,他声音微颤:“怎敢让公主招待,我说完就离开,不会耽误公主养伤。” 宫门突然打开,一身红衣的男子从里面出了来。 两人都把视线移向他。 安如许表情淡淡的,眸子漫不经心的看着顾瑾书:“想道歉?” 顾瑾书直视他:“嗯。” 安如许笑了:“那可真不巧,阿千不太方便,昨夜里累着了,今日腰酸腿疼,实在是起不了床。不如顾公子午后再来?” 他说着,还状似无意的撩动了下自己的头发,露出脖颈处几个轻浅的红痕。 那是刚刚他缠着千枢咬的。 顾瑾书果然没再纠缠,晃了一下,白着脸道:“我只是想来和你们说件事,在清河郡的时候,我并不是刻意的打扰你们,是有人引我去的。昨夜有一个人前来找我,承认了是他,今日酒醒之后我仔细回想一下,觉得他可能会对你们不利,就来提醒你们一下,我真的并无恶意。”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安如许见他落败,骄傲地一甩袖子:“不自量力。” 倒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在清河郡时,顾瑾书找来了两次,第一次是他把人引来的,第二次却是另有其人。 安如许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的名字。 第33章 活着的第三十三天 自从受伤之后,千枢就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安如许宠她,就什么也不让她做。 -- 第64页 锦绣宫里面有个小花园,她每天就在里面晒太阳。 安如许也不怎么出去,只偶尔一两次带些小玩意,顺便处理钟宝斋的琐事,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她吃吃喝喝。 有些时候,安如许会被梁帝叫走,商量着怎么抓穆长明。 毕竟把人抓过来容易,难的是怎么在惊动南域之前让他好好活着,撬开他的嘴。 千枢不怎么参与,只在他们讨论激烈时提点小意见,然后坐在一旁吃喝玩乐。 梁帝、闻醉、安如许和洛长泽,四人猫在御书房里商量。 在见到洛长泽时,千枢挺意外。 但所幸他不是个恋爱脑,十分公事公办,丝毫不顾忌要抓的是心上人的爹,绷着一张冷脸,每次提出的点子都狠辣无比。 她还偶然得知了安七和安洪带着一马车书从清河郡来了,她就问安如许:“他们人呢?” 安如许正给她敲核桃,抽空道:“让他们去收拾安府了,我想带你回去看一看。” 他把核桃喂给她,小心试探道:“你愿意去吗?” 千枢点点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左右,天气已步入早秋,他们的计划也定了九成,就在梁帝摩拳擦掌准备一步步下套,捉了穆长明这只老狐狸的时候。 锦绣宫里,秋白突然发现,往常总爱在小花园里晒太阳的公主,今日却没了影。 她端着杏仁酥,站在突然冷清的锦绣宫里,微微茫然。 金銮殿里,梁帝还在上朝,并不知道洛千枢突然失踪了,有个大臣正问道:“皇上,平康郡主离上京已不足百里,今日便可进城,驿站下官准备好了,只是让谁去接待呢?” 平康郡主,是安南王的独女。 安南王,镇守南疆,是大梁唯一的异性王爷。 安南王的独女来上京,必定要好好招待。 梁帝只沉思了一秒,便道:“那便由太子去吧。” 洛长泽面不改色,恭敬的应下。 金銮殿上一片和谐,些许的大臣们低声议论,都在猜测这平康郡主为何突然来了上京,之前也没有通报一声。 难不成,是为了太子殿下? 众人都偷偷地朝洛长泽看去。 关于两人,其实也有一段往事。 这位平康郡主,自幼长在南疆,几年前她随安南王来京,对太子一见钟情,她年纪小,性子又野,死缠烂打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南疆。 这次突然来上京,谁都不觉得是有正事,莫不是离家出走,万里觅情郎? 众位大臣们的视线逐渐变得暧/昧,看向大殿前方,青松一般站的笔直的男子。 他一身太子蟒袍,眉目清淡,仿佛掉在石块里的一颗珍珠,和他们这些老头子格格不入。 大臣们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洛长泽表面淡定,心里也确实平静,他作为储君,官务繁忙,并没有时间去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几年前的那一个多月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洛长泽淡淡的想,这位平康郡主长什么模样来着? 上京城外,骑着一匹红马,红衣灼灼的女子也歪着头问旁边的侍女:“小时,你还记得那位太子殿下长什么模样吗?” 小时闻言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客气的道:“郡主,您还不如问问我那位太子殿下叫什么呢?” 裴玉红唇嘟了一下,果真认真地问道:“小时,你果然了解本郡主,本郡主确实忘了他叫什么了。” 她似乎很是苦恼,瓜子脸皱成一团,略有些妖媚的脸上做出这副表情,像只憨憨的狐狸崽。 但小时自幼和她一起长大,早都对她的美貌免疫了,反而还十分嫌弃的骑马离她远了些。 小时道:“郡主,不是我了解您,您自己想想从小到大,您看上了多少俊美公子了?连张掌柜家那才八岁的孩童,您都跟在他身后十几天,硬要让他喊姐姐,人家不叫,您就凶。您自己想想把人家吓哭多少次了?” 裴玉弱弱辩解:“本郡主不是给他买糖葫芦了吗?” 小时瞪了她一眼:“是啊,自己吃干净了,拿根光秃秃的竹签要戳人家,吓得小孩子脸都白了,张掌柜后来要给他叫魂,您不知道呀?” 这次裴玉不吭声了,虚的。 张掌柜,开了一家成衣店,他最小的儿子才八岁,长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有一次,裴玉骑马从门前过,一眼就看到了穿的圆滚滚的小团子,当下心花怒放,马也不骑了,拿根糖葫芦就让他叫姐姐,不叫不给吃。 那小团子胆子小,吓的就是不吭声。 裴玉本来性子就野,哪里有耐心去哄,看他不叫姐姐,就凶他,还要去捏他的脸,吓得人家小孩子在街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最后裴玉是被安南王逮回去的。 平康郡主貌美是南疆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南疆人却都视她为洪水猛兽,尤其是俊美的男子。 因为伴随着和她美貌一起闻名的,还有她那花心的名号。 见到俊美的男子,她就会去调戏,各种攻势轮番上阵,等到那公子也对她有了情意,她便像是腻歪了一样,十分无情的离开。 南疆的男子,对她是又爱又恨。 裴玉也知道自己花名在外,她并不以之为耻,相反,她觉得女儿家就当如此潇洒,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 第65页 所幸南疆向来民风奔放,处事如此大胆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裴玉理直气壮:“听说上京城里俊美的公子哥儿不计其数,小时,你说本郡主有没有希望拐回南疆一个?” 小时脸臭臭的:“郡主,您别忘了咱们来上京的正事。” 裴玉嘟嘴:“知道啦,那么严肃干什么,这几天赶路那么累,我就不能想想开心的事吗。” 如果您想的开心的事不是去勾搭美男子,她也会很开心的。 小时面无表情的想。 被小时提起那“正事”,裴玉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正事”,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她父王被封为安南王,一直驻守在南疆。在这些年里,南疆也确实风平浪静,只是最近这几个月,也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南疆陆陆续续的有人失踪。 起初只是一些乞丐,失踪了也没有人发现。后来便是寡母和寡妇,有数十所房子里,如今已经没了人。 演变到最近这一月来,秧城有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都开始失踪。 他们这才发现,城里已经失踪了近百人了。 秧城城主急得满头大汗也找不到线索,无奈只能报给王府。 安南王起初也只认为这是单纯的失踪案,可是查着查着,竟然在城郊外某个山洞里发现了祭祀遗留下来的痕迹,还有失踪的一些人的尸体。 他这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甚至,他开始往某个不可能的方向上想去。 于是,整座城都开始戒严,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士/兵在巡视,可城里还是不断的有人失踪,一时间人心惶惶,整个城都似乎笼罩了一层黑雾。 所有人都心生恐惧,唯恐下一个失踪的就是自己。 安南王脱不开身,又觉得此事无法用书信来说清,且不能打草惊蛇,便派她带着侍女,明面上是来上京城游玩,实际却是来向梁帝通报南疆最近发生的事。 思绪间,两匹马一前一后,在申时左右,到了上京城。 裴玉远远望去,就看到城门前正站着一道身影,长身颀立,气度不凡。 她目露兴光。 小时眼皮一跳。 两匹红马跑得极快,马蹄落地尘土飞扬。 有跟着接待的大臣喜道“是平康郡主到了吗?” 洛长泽闻言望去,猝然就和遥遥领先的红衣女子对上了视线。 很烫,很热烈,像是两团灼灼的火焰。 他冷冷别开眼。 呵,轻浮。 在宫中都在忙着接待平康郡主的时候,已经被查封的帝师府内,在某个偏僻的房间里,正躺着一个女子。 她静静的睡着,右手臂被小心的放在一旁,依稀可见淡淡的疤痕。 不远处,有个黑衣男子坐在窗台上,带着面具,他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眼里满是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不喜欢女主。 第34章 活着的第三十四天 九月里的白日,即便是下午,阳光也很充足。 从窗户里斜照的阳光透过融汐,在千枢脸上晕出了几块光斑,融汐饶有兴趣地看着,渐渐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反而架起右腿,拄着下巴专注的看睡美人。 千枢睁开眼睛时,还有些茫然,她看着头顶上的雕花木床,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去御花园摘花去了吗? 怎么现在躺在了床上? 她正疑惑着,听到房间内有什么落地的轻响,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醒了?” 这声音似乎是被他刻意伪装过,有些失真,听起来不算好听,而且很是古怪。 千枢一愣,刚醒来的脑子还晕晕乎乎,她直觉里觉得自己应该坐起来,可一动,才发现全身无力,连轻轻的翻一下身都做不到。 她突然就清醒了。 融汐看她表情变换,恶趣味地笑道:“我给你下了药,让人没有力气的药,你是动不了的。” 他说着话,人也到了床边,她没办法扭头,他就弯着腰探头看她:“害怕吗?” 他戴着面具看不清脸,眼睛的位置也黑黝黝的,千枢盯着那两个黑洞,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杀意,就冷静道:“害怕你就给我解药吗?” 融汐见她神色平静,一点都没觉得失望,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兴奋感。 他勾唇,直接坐到床上,弯着腰脸和她贴的极近:“你要是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给你解药,还告诉你那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如何?” 千枢冷冷道:“滚。” 融汐被她这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他本来就凑的很近,如今笑的欢快,直接便趴在她上方,两只手撑在她的颈侧,随着他笑的一颤一颤,陌生的呼吸打在脸上。 千枢嫌弃的屏住呼吸,浑身都透着抗拒。 融汐笑够了,表情愈发惊奇,他直接侧躺在她身边,有一茬没一茬的和她搭话:“你果然有意思,我一直都想和你这么单独聊聊天,可惜没有机会。” 千枢听出来他话里隐约的意思,仿佛是认识自己,就悄悄试探道:“你认识我?” 融汐笑嘻嘻道:“认识啊,可惜之前你身边一直都有人,好多次我都想下手,今天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他开心的笑起来,千枢表情郁闷。 -- 第66页 融汐继续道:“你别不信,我真的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好好的和我说,我就告诉你有关穆长明的事,你们不是一直都想抓他吗?” 谋划了一个月的事情被揭露,千枢心里咯噔一声,这件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没有开始准备,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千枢换上了戒备的表情:“你别血口喷人,穆长明可是大忠臣。” 融汐夸张的道:“是吗?大忠臣啊,大忠臣会是南域的狗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装糊涂也没什么意思了。 千枢有些头疼,还是想不通哪出了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融汐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他见千枢震惊的瞪圆眼睛,表情无比生动,尤其是想到这情绪是因为他而升起来的,内心就无比满足:“还是你有意思,我果然还是喜欢你,那个穆青青一点都不好玩。” 千枢觉得他这语气就像是在说喜欢某个玩具一样:“你和穆青青有仇?” 融汐否定:“那倒不是。” 他催促千枢:“你问了那么多,该我问你了吧?” 千枢道:“你想问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吗,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融汐听出来她话里的不满和讽刺,“唔”了声:“有的,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嫁给安如许,我的问题就是你喜欢他什么?” 他语气好奇,面具上黑黝黝的两个洞盯着她,歪着脑袋似乎很是认真听的模样。 他把自己迷晕下药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问她这个问题? 千枢觉得他有病:“你真无聊。” “就是因为无聊才来找你玩啊。”融汐催促她:“快说,这个问题折磨我很长时间了。” 他似乎真的很急切,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青色的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诚意够吗?不够我还有。” 他自顾自道:“你要是说了,我就把穆长明绑起来送给你,正好我早都看他不顺眼了。” 千枢好笑道:“你是在诓我吧,穆长明老奸巨猾,他会乖乖让你把他绑起来吗?” 融汐道:“我让他去死他也不敢不答应。” 千枢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猜测彻底落实了,什么人轻而易举的能把自己抓来,还对自己身边的事都一清二楚,甚至提及穆长明那不屑的语气,都在清楚的告诉她一件事。 “你就是南域的巫主吧。” 融汐一点都没有被戳破身份的震惊,反而更开心了:“哎呀,我真是更喜欢你了,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早知道你那么有意思,当年我就拦着穆长明不让他给你下毒了,幸亏你还没被毒死。” 他笑的天真又残忍:“所以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没耐心了。” 千枢听出来了他话里的威胁,也搞不懂他为何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但现在受制于人,她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 她也学着他,笑的一脸无辜:“为什么喜欢安如许?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啊。” 融汐没有因为被认出来而震惊,却被这个回答吓到了,他像只猫一样炸毛:“就这个?” 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 千枢假笑道:“当然。” 融汐喃喃自语,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会有人只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目的,就能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呢? 千枢继续微笑:“怎么没有可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融汐回神,看着她黑白分明,干干净净的眼睛,说道:“那我要是长得比他好看,你会喜欢我吗?也像对他那样对我好吗?” 千枢心想先骗到再说,就诱哄道:“这个不好说,万一呢,不如你把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融汐似乎是信了,手放在面具上,停留了片刻后轻轻地往上掀,还嘀咕道:“你可别骗我,一定要对我好。” 千枢放轻呼吸,笑道:“当然,你要是更好看,我肯定对你更好。” 下巴已经露出来了。 千枢激动的都有些发抖,这个害她被刺杀了那么多年的罪魁祸首,终于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就在她激动的脸都红了的时候,融汐停了。 他把掀开一个小口的面具又合上,趴在床上笑得床也跟着抖:“哈哈哈,你竟然真的信了,你太好玩了,我决定了,我先不杀你了。” 千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 融汐笑完了,又趴在她身上,隔着面具看了她许久,然后轻轻地用额头碰了一下她的唇。 面具挺凉的,碰着很不舒服,尤其是温热的唇。 千枢感觉微惊悚,听着他温柔道:“你要一直这么有意思下去啊,不然我还是会杀了你的。” 他说完就起身了,把那个青色的瓷瓶放在床边,打开在她鼻尖晃了一下,然后道:“一刻钟之后你就会恢复力气了,可以动了之后先别走,在院子里找一找,那儿有我给你的礼物。” 融汐看着她,很不舍:“我要是早些日子遇见你就好了,我一定会比安如许先勾/引到你。” “你一定要记住,我叫融汐。” 融汐,原文里反派的名字。 反派也出现了。 他已经离开了千枢的视线范围,千枢只听到窗户那边响了一声,屋里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 第67页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刻钟之后,猛地坐起来,咬着牙擦自己的嘴。 “呸呸呸!” 在床上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千枢才黑着脸出去,她绕着院子找了一会儿,在一个狗洞的下方找到了一个小盒子。 很破,很旧,还有血。 她把小盒子拿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件衣服,像是五六岁的孩子穿的,上面沾着血,似乎是很多年了,已经有些破。 千枢拿起来抖了抖,从衣服里面掉出来一张纸。 她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想知道安如许幼时发生了什么吗?四海朝会,我等你。” 千枢读完,面色复杂地看着手里的衣服。 若是她没猜错,这应该是安如许小时候穿过的。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千枢出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是已经被查封的帝师府,她一路抱着小盒子回宫,刚进锦绣宫,秋白就迎了上来。 秋白围着她转了一圈:“公主,您伤还没好全,怎么能出去乱逛呢?” 看来还没有人察觉到自己已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千枢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敷衍过去:“憋久了,我就是去转一转。” 秋白跟着她进去:“公主,平康郡主来了。” 千枢挑眉:“她来干什么?” 说起来这个平康郡主,她们俩还真有过一段渊源。 千枢提起了几分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时间线: 女主十三那年穿来,同年被劫走,被关在锦绣宫里一直到十六岁,十六岁出宫寻药,十八再次遇到安如许,安如许比她大三岁,现在二十一。 么啾!都看到这儿了,收藏一下好不好啊,卖萌~ 第35章 活着的第三十五天 秋白也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现在趁着没见到人时说一声,不过是担心两人又向上次那样打起来。 她忧心忡忡:“公主,平康郡主这次只是来上京游玩的,您若是不喜欢她,不见她就行了,反正她也进不来锦绣宫。” 千枢知道她担心,但她总不能说和裴玉打架的原身已经死了吧,只能糊弄过去:“你放心,我没有不喜欢她,也不会和她打起来的。” 原身在被裴玉打了一顿后,刚好遇到了毒发,一命呜呼,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秋白见她不像是说假话,表情也很平静,这才松口气。 千枢抱着小盒子,问了句:“驸马在吗?” 秋白摇头:“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钟宝斋账本出了点问题。” 千枢便没再问,挥了挥手让她离开,这才抱着小盒子,绕着锦绣宫转了一圈,然后在偏殿里找了个角落,塞的严严实实的,还用木板盖上了。 做好这一切,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想着怎么和安如许说。 她想的入迷,没注意到偏殿里进来了一个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背后温柔的触感。 安如许抱着她,脸趴在她肩膀上看她,笑着问道:“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连他进来了都没发现。 千枢想到那满是血的衣服,先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今年的四海朝会什么时候举办吗?” 四海朝会是由安府一手操办的,具体的时间每次都不相同,她要问一问,好早做准备。 安如许以为她是想去玩,凑近亲了一口。 她脸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非常熟悉。 在他还是穆府死士的时候,有一种迷药的解药就是这个味道。 他脸色猛的变了,一双黑眸子深不见底,意味不明地看她。 千枢本来就瞒着他事情,被他这目光看的更心虚:“怎么了,这么看我?” 他眸色微沉,表情在阴戾过后逐渐变得温软。 安如许用脸颊磨蹭着她,软软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阿千,你今天是不是出去了?” 千枢结巴了:“没……没有啊。” 安如许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你骗我,我在你身上闻到别的味道了。” 他没说清是药味,说的那么模糊,就是想诈一诈她。 千枢本来就想和他说,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故而犹豫了一下就说了:“我今天被南域巫主带出宫了。” 她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个清楚。 当然,除了那个疯子把面具贴到她唇上的事,她下意识的没有提。 千枢说完,就忐忑地看着他。 安如许垂下眸,眼神有点冷。 他把那个破旧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他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随意地拨动着小盒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万一是骗人的怎么办?” 千枢被他危险的目光看的起鸡皮疙瘩,就边喝茶边干巴巴道:“我没有那么蠢,不会被他骗的,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知道这些的。” 安如许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你如果想知道,可以问我,何必信他的话。” 千枢没吭声。 安如许静静地揉着她的头发,想着这一切从何说起。 ※ 自从有记忆的时候,安如许就在穆府里长大,作为一个死士日复一日的训练,习以为常的是黑暗和死亡。 -- 第68页 一切的转折都在那年,他们奉命劫持安国公主,安如许作为其中的一员,任务是看守她。 她是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人,她的眼睛里干干净净。 某日,他去给她送饭时,受了点伤,腹部被捅了一刀,她似乎从未见过鲜血,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拿手帕给他擦了擦。 “啊,这得多疼啊。”她皱着眉,干净的眸子里情绪分明。 安如许作为死士长大,身边一直都是野兽,于是他以为自己也是一只野兽。 直到那天,深渊里有光照下来,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原来他是一个人。 她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作为一个人,他动心了。 后来,他们藏匿的地点被皇室暗卫和御林军发现,当时被派去的死士全部身亡,穆长明以为无一幸免,就没有再回到那个宅子。 可他运气好,侥幸活了下来。 他捡回了一条命,又唯恐留在上京会被穆长明发现,就逃出了城。 可毕竟身负重伤,没有逃出多远就昏迷了,被路过的司风子救了回去。 司风子当时受梁帝所托,去锦绣宫布置机关,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怀揣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每日期待着能从司风子嘴里听到她的消息。 后来,机关布置完成,司风子把他带去了自己修行的道观,恰逢当时安父安母有事相求,他们相认了。 安父安母很善良,对他也很好,他们总是在用着愧疚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安古辛杀死。 于是他担上了弑父弑母的骂名,万人唾弃。 前十几年他因为他们丢失,深陷泥潭。后面又因为他们遭受唾骂。 怎么说呢,有些可笑。 ※ 安如许并不觉得这些事难以说出口,他之前没有和她说,只是因为她记不清了。 那并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他们现在重新开始也很好。 千枢心疼地握着安如许的手。 安如许说完之后,幽幽/道:“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丢的,他们讳莫如深,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想着弥补我就好,直到被杀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千枢搂着他安慰:“都过去了。” 原文里并没有写过这些,如今知道了这些隐藏剧情,她才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了解有多单薄。 有点心疼。 安如许“嗯”了声,悄悄勾起一抹笑。 他其实并不难过,但他目的达到了。 卖惨果然好用。 安如许轻笑一声,看着怀里的人。 他诡异的很满足,他并不排斥被她如此心疼着,相反,她越是心疼自己,越是可怜自己,他越是开心。 这种心理畸形而偏执,安如许却乐在其中,他抱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觉得命运从未像现在这般对他友好过。 千枢沉默地靠在他怀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抬起头,把他推到了床上,压着他问道:“既然早都认识我,那在清河郡时还骗我骗我那么欢?” 她眯着眼,揪他耳朵:“三两银子?躺在大街上让我去捡你?还和司凤子一起演我?” 说一句揪一下,耳朵都揪红了:“你怎么那么多心眼呢。” 安如许轻轻推她的手,低声求饶:“都说婚前容易多想,我这不是给你找个理由打发时间吗。阿千我错了,耳朵疼。” 千枢恶狠狠地揪了下:“咋不疼死你呢!” 手到底还是慢慢松了。 “下次再演我,耳朵给你揪烂。” 安如许捂着耳朵保证:“阿千我真的错了。” 偏殿里,秋白默默裹紧了小被子,把耳朵捂得再紧些。 公主和驸马的感情真好啊。 ※ 穆府,穆长明刚把门推开,就看到坐在桌子上的男子,一条腿曲起踩在桌子上,一条腿在下面晃着。 他脸上戴着个鬼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低着头,有几分认真,手指轻轻地在额头的位置上摩挲。 他试探出声:“巫主,您很喜欢这种面具?” 他盘算着要不要去搜集这种面具,然后都献给巫主。 融汐手指一顿,把手里的面具放在背后,阴笑道:“你是在讽刺我吗?这么丑的面具,我怎么可能喜欢。” 不喜欢还那么温柔的抚摸? 穆长明被骂了也不敢反驳,他喏喏应下:“是属下眼神不好,巫主息怒,属下以后给您搜集更多更华美的面具。” 他刚想抬头,后脖颈就一疼,闷声倒在了地上。 融汐手里拿着刚才放在桌旁的棍子,随意扔在一旁,甩了甩手腕。 他嗤道:“不过是一条狗,还敢自称属下。” 他早都想杀他了,现在正好借花献佛,还能借此让他身后真正的主子大伤元气,可真是一石三鸟。 融汐冷着脸撕了张纸,拿起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把墨吹干,工整地折叠好,放进了怀里。 他嘴里发出几声奇怪的长音,不一会儿,就从门外就进来了几个人,戴着乌鸦面具。 他们跪在地上。 融汐翘着二郎腿,厌恶地指了指穆长明:“把他绑起来,脸也蒙上。” 那几个人动作麻利的把穆长明绑起来,融汐看了看点头道:“退下吧,去把穆青青叫过来。” -- 第69页 那几人称是,融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穆青青就来了,她见到他,勉强的笑了笑:“巫主,您唤青青来有什么事?” 融汐不耐烦道:“别笑了。” 穆青青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上次死里逃生已是幸运,并不敢忤逆他,便低着眸子道:“是,巫主。” 融汐对她没多少兴趣,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和他一样流着黑色的血,整个人都是脏的。 他对同类向来没耐心,只漫不经心道:“穆长明之前给你安排的任务是什么?” 穆青青微不可见的用余光看了眼被捆成一团的穆长明,她只疑惑了一瞬,便解释:“父亲给我两个任务。一个是讨得安如许欢心,把钟宝斋抢过来,然后杀了他。第二个是接近洛千枢,在她信任自己之后,同样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笔芯! 第36章 活着的第三十六天 融汐听到穆长明要她去杀安如许的时候,神情愉悦极了。 但听到要杀千枢的时候,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杀了洛千枢?你有没有动过手?” 穆青青看着他目光里的杀气,连忙摇头:“没有,她一直待在宫里,我没有机会。” 融汐锋利的视线盯着她,似乎是在确定她是否在撒谎,穆青青顶着他的视线,背脊骨都出了冷汗。 她脸色越来越白,却没有心虚。 融汐这才轻笑出声:“洛千枢不必再杀了。” 穆青青疑惑地应下。 融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未把她放在眼里过。 他们是同类,她身上是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腐朽味道,每每和她待在一起,她那虚伪的假笑,就仿佛在提醒自己是个多么肮脏的人。 融汐瞥她一眼,忍住心中的戾气:“第一个照做,回去吧。” 穆青青垂着头离开,只临走时看了眼地上死狗一样的穆长明,似乎是释然又是迷茫,离开时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她走后,融汐没有动,他戴着面具的眼睛黑黝黝的,像两个没有底的黑洞。 融汐拿起桌子上被好好安置的鬼面具,面无表情的看着额头的位置。 融汐一动不动看了许久,才露出一抹天真烂漫的笑,“会发光的小玩具,我现在去找你了哦。” 他把桌子上放的鬼面具放在怀里,又按了两下保证不会掉出去,才从桌子上跳下来。 穆长明还躺在地上,被捆的结结实实。 他单手拎着绳子,脸上满是嫌恶的阴戾:“他们怎么那么蠢,想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也不舍得找个聪明的,怎么就那么眼瞎找到了你?你也别怪我,只能怪你主子也把你当成了一颗弃子。” 融汐也不担心他会听到,自顾自的嫌弃他,也顺便嫌弃他背后真正的主子,一想到他把穆长明送到皇宫里后,那些人愤怒又拿他没有办法的表情,愉快的大笑。 想杀我,都想杀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意呢。 穆长明好色,又偏爱做面子,伪君子真败类,身上脂粉的气味特别重。 融汐向来不喜欢这些肮脏腐朽的味道,他捏着鼻子,手伸的很长,穆长明被他拎在远远的位置,悬空着晃来晃去。 融汐撇嘴,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拎着他出去:“反正你主子也想害死我,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他想了想,笑的开心:“而且我正好博美人一笑,你死的也不亏。” 门窗吱呀一声,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还带着男子最后一句话的余音,他似乎很苦恼,但又跃跃欲试。 “什么时候,再把她绑来呢?” 锦绣宫,千枢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 她沐浴好之后,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一边擦拭。 秋白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公主,咱们宫外被丢了个人,您和驸马要不要出来看一看?” 千枢和安如许疑惑地对视一眼。 千枢问她:“你刚刚说的话本殿没有听懂,什么叫外面丢了个人?” 秋白解释道:“我也不知道,看身形是个男子,被麻绳捆着,脸也被蒙住了。他是被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扔过来的,冬满已经去追了。” 千枢原本还云里雾里,听到鬼面具就一个踉跄,她回想下午的时候融汐承诺给她的话。 说如果她回答他一个问题,就把穆长明给抓给她。 千枢看他那笑嘻嘻的模样,还以为是开玩笑,不会是真的把穆长明捆来了吧? 千枢挥挥手,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一身灰,狼狈的不行的人。 锦衣华服上隐隐约约还能见到几个脚印,鞋子还掉了一只。 千枢有些无语,她上前踢了那人两脚,他一动不动的连哼一声都没有,但是能够看到呼吸间胸膛的起伏。 穆长明,不会真的是他吧? 这可是他忠心耿耿的手下,这老些年可没少为他杀自己,他那么好心,就因为回答了一个问题,就把自己的手下给舍弃了? 千枢恶寒的抖了抖,他可不觉得融汐那么好心,他肯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就是跟穆长明有仇。 这位鼎鼎大名的穆尚书,她之前也见过两三次,温和儒雅带着一丝书卷气,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在朝堂和民间的名声都很好。 没曾想是条毒蛇。 -- 第70页 千枢唾弃了几句,绕着他转了一圈,结果在他头上看到了一张纸,被折叠好插。在头发中央。 她摸着下巴瞅了一会,然后才伸手拿出来,上面写着:“送你的第二个礼物,喜欢吗?” 她正盯着纸看的目不转睛,背后传来一道阴森幽幽的声音:“第二个礼物了,开心吗?” 千枢手指哆嗦了一下。 安如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回去,顺便对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秋白吩咐道:“去通知皇上,就说计划失败,狐狸被鹰啄了眼,自己送上门来了。” 秋白敛了神情应下,单手把昏迷不醒的穆长明拎起来。 进了房间之后,安如许就反身抵住了她,低头在她颈窝里蹭着:“顾瑾书刚被打发走,现在又来一个融汐,阿千,我不开心。” 千枢熟练地搂住他的腰:“那又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喜欢。” 她沐浴之后头发还没擦干,现在湿漉漉的,蹭起来的感觉并不舒服。 安如许被顺好毛之后,也顾不得自己刚才醋性大发,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拿了一条干的手帕慢慢擦。 千枢就歪在他怀里,眯着眼睛由他擦。 安如许哪能不知道她就是在哄他,他漆黑的眼睛在她脸上,耳垂,脖颈处流连,最后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千枢嗜睡的本能又上来了,已经瘫在他怀里睡得香甜,她嘴唇微嘟着,毫不设防。 安如许轻轻地把她搂住,一点儿都不舍得松开,往后一仰顺势倒在床上,触及软软的被褥,她下意识的身子放松离他远了一些。 还没等安如许脸色变沉,她就自然而然的又钻了过来,肉嘟嘟的小脸蹭着他的胸口,温软的他整颗心都化了。 室内重归平静,跳跃的烛火也缩回了旺盛的生命力,他搂着她,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 宫殿的另一边,梁帝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穆长明,表情空白。 旁边被叫过来的洛长泽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迟疑道:“会不会是阴谋?” 梁帝和洛长泽商议了半宿,才决定暂时把穆长明关押起来,毕竟他们没有穆长明谋害公主通敌叛国的证据,青娘说的那些东西他们还没有找到,只能先秘密关押着,拨了些人去尚书府搜寻,顺便盯着有没有人暗中离开。 对外界,他们只说穆尚书突发重疾,至于尚书府的人信不信,会不会惊慌失措之下露出马脚,这些他们乐见其成。 穆长明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扔在暗牢里,他捂着后脖颈大喊大叫,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皇室暗卫一个闷棍又给敲晕了。 暗牢里的小插曲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处理好穆长明的事情后,并没有让人轻松的感觉,梁帝和洛长泽相视无言,最后默契地各回各的宫殿。 梁帝走了两步才想起来:“长泽,明日陪平康那丫头出去逛一逛。” 他走过去在洛长泽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你瞧着平康活泼开朗,没心没肺的模样,是不是以为她并不忧虑?但南疆出此大事,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又怎知她心中所想。长泽,既然安南王说她是来上京城游玩的,那我们也配合一下,不管是真是假,最起码让她没有时间忧思过多。” 梁帝说完又拍了两下,这才负手离去。 洛长泽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千枢睁开眼安如许正在穿衣服。 安如许解释道:“我今天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穿好之后,出去看见冬满在院子里扫地,他很愧疚的道:“公主,昨天晚上那个人跑的太快了,我没追上。” 所以一大早的就来扫院子? 千枢挥挥手表示他不要在意,毕竟能做巫主的,武功肯定很厉害,她昨天晚上听到冬满去追融汐,都害怕融汐一气之下把冬满弄死。 吃完饭之后,安如许就把千枢带了出去,依旧是冬满驾车,安如许让他拐去街里一趟,准备去买点东西。 千枢全程没有问他去哪儿。 冬满驾车一直很安静,突然冷不丁的开口:“公主,我看见太子殿下了。” 千枢:“嗯?” 冬满数了数人:“还有平康郡主,穆三小姐。” 他默了默,语气古怪:“她们……吵起来了。太子好像拉不住,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忙?” 千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过渡一下,就开始下一篇了 第37章 活着的第三十七天 在听到冬满这句话时,千枢丝毫没有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就说裴玉来了怎么那么安生,一点有关她的消息都没有,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毕竟能在十岁的时候就把一国公主打的头破血流的也只有她了。 千枢忍不住有些亢奋,好期待她和穆青青的交锋:“当然要帮,冬满,我们赶快去帮皇兄。” 再不赶快去,好戏就要结束了。 冬满应了一声,欲言又止。 他怎么觉得公主这模样不像是去劝架的,倒像是去呐喊助威的呢? 冬满摇摇头,甩去自己脑袋里这可怕的想法。 百姓们不认识裴玉和洛长泽,但他们认识穆青青啊,上京第一才女,多么响亮亮的名声。 被百姓里三圈外三圈围在中央的穆青青,手里的帕子都快搅烂了,她脸色很不好看,却还强颜欢笑:“妹妹错怪我了,对不起,我给妹妹道歉了,妹妹别生气了,原谅姐姐好不好?” -- 第71页 嘴上道着歉,却用一种柔弱又屈辱的目光看着旁边的洛长泽。 这不是摆明她是被逼的,她没错,是别人嚣张跋扈蛮不讲理,是别人欺负她吗? 而这个“别人”,就是裴玉。 裴玉也是气的脑袋疼,南疆儿女向来直肠子,没什么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 她从小野蛮生长,最讨厌这种白莲花一样的女子,长着一副柔弱的外表,心肠比蛇都歹毒,她们常常有千般面孔,你永远不知道面对你的是哪一副。 裴玉脸色很不好看,她看了看旁边不耐烦的洛长泽,再看了眼还在“搔首弄姿”的穆青青,无比讽刺的道:“和我道歉,那你看我夫君干嘛啊,你瞧瞧你这眼珠子,都快粘在我夫君身上扒不下来了。” 裴玉冷哼一声,示威似的一把搂住洛长泽的腰,下巴昂得高高的,不屑道:“想要你也要不起,想要你也没有。” 她这样的举动,当真是嚣张到极点。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惊呼一声。 裴玉哪管周围人,她只一脸挑衅的盯着穆青青,顺便死死搂住要把她推开的某人。 穆青青的脸色更差了,她眼睛通红,只轻轻一眨,就有泪珠从眼尾流了下来,当真是可怜极了,让人十分有保护欲。 千枢戴着帷帽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穆青青这副模样。 两人终于挤到最前面,赶上穆青青的反击,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小脸面无血色:“我没有,我对这位公子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妹妹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你不能污了我的清白。” 清白对女子是最重要的事情,同性相斥,裴玉长相又偏向妖艳,美艳的十分有攻击力。 围观的人群酸了吧唧,听到这儿就忍不住指责裴玉,说她小小年纪心肠歹毒,长着一张狐媚子脸,指不定谁勾/引谁呢。 穆青青掩在手帕下的眼睛闪过笑意,但余光中看见她搂着洛长泽,洛长泽也没有推开她,纵然她对这位太子殿下向来都是利用,从未有过真心实意,但此时,也不免有些失望。 说来说去,还是人的劣根性。 裴玉气的要冒烟了,她哪受过这样的气。 她松开洛长泽,就想冲过去,胳膊却被拽住了。 洛长泽冷着脸,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够了,别闹了。” 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女子因为一些琐事产生的摩擦,实在是不必闹那么大,而且他们三个的身份,又都有些尴尬。 眼看事情越来越激烈,他这才开口阻止。 可裴玉不知道啊,她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受了骂,那就要欺负回去,找回场子! 洛长泽拽住她说她在闹,他看不出来这个小白花在演戏吗? 裴玉的脸一瞬间冷了下来,她带着怒气看了洛长泽一眼,狠狠的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洛长泽一愣,脸有点黑。 穆青青倒是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给了裴玉一个眼神。 裴玉看着两人讽刺道:“上京第一才女,果然伶牙俐齿,还有你,蛇虫鼠蚁,都是一窝。” 洛长泽还想不通自己出言阻止怎么就被骂了一顿,他也被骂出了几分气,冷道:“你若是不想玩,那就回去。” 这就是威胁了? 呸,她是瞎了眼,缠了这男人两次,好马不吃回头草,以后她再也不要理这个人了。 裴玉气得胸膛一鼓一鼓,反而不想说话了。 穆青青火上浇油:“多谢公子还青青一个清白。” 洛长泽是微服出宫的,她不能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洛长泽无视她带着感激和羞意的眼神,点了一下头。 他是储君,自然不会因为她父亲通敌叛国就怀疑于她,但以前那些微弱的好感彻底没了,也无法做到用欣赏的目光来看她。 洛长泽看着面前水一般柔美的女子,心里到底还是遗憾的,他不在乎娶什么女子,反正他都不喜欢。 但穆青青曾经是他心中未来国母的完美人选,才貌双全又识大体,家世也显赫,可惜穆长明通敌叛国。 洛长泽遗憾移开视线。 裴玉看他这恋恋不舍的模样,更气了。 千枢对安如许说道:“裴玉就是太直了,人总是偏向于同情弱者的,你看穆青青多会抓住人的心理,但裴玉就咄咄逼人的,给人的感觉太强势了,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委屈成这样,真是吃亏。” 安如许很赞同她的话,套路王点头:“对,人就是偏向于弱者的。” 这一种奉为真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千枢想帮一帮裴玉,果断站了出来:“等一等。” 所有人都诧异的把视线移向她。 穆青青却眼皮直跳,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直到她看到旁边的安如许。 穆青青:“……”她怎么来了? 洛长泽自然也认出了自家小妹,看到熟人,神情下意识的放松了些许。 裴玉却略有些戒备地看她。 千枢微笑着正准备说话,突然想到自己带着帷帽别人也看不到,就咳了一声表情正常了一些。 穆青青迟疑问道:“这位姑娘,可还有事?” 又是一个不能得罪的人。 她手心出了汗。 千枢恶趣味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我在旁边都看到了,不知二位可否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 第72页 两个女子都没理她,洛长泽想了想,自己回答她:“她们是走路时撞到了,这位穆姑娘手里的汤水不小心泼了裴姑娘一身,裴姑娘就说了两句话,让穆姑娘道歉。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俩人就吵起来了。” 洛长泽说完,表情确实有些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平白被骂了一顿,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被骂,当然委屈。 千枢帷帽下的脸都快笑崩了。 裴玉闻言开口吼洛长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让她道个歉而已,我做的过分吗?” 洛长泽:“……不过分。” 裴玉又吼:“既然不过分,那她哭什么啊?明摆着一副我欺负她的样子,不就是哭嘛,我也会啊。” 她说完就挤着眼睛要哭,但挣扎了半天连眼泪花子都没冒出来。 裴玉:“……” 她真的不想说话了。 洛长泽也忍不住想笑。 千枢憋笑:“我知道了,这位……裴姑娘,你放心,我肯定还你一个清白。” 裴玉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真的?” 这小白花段数那么高,她能行吗? 裴玉到现在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戴着帷帽要还她一个清白的热心女子,就是多年前,她按在地上打的那个公主。 缘分妙不可言。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一直都在,只是披了马甲而已。 第38章 活着的第三十八章 千枢见她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裴玉这才喜笑颜开,还顺便瞪了洛长泽一眼,虽然表情缓和了些,眉宇间却仍然有疑虑。 千枢也知道自己现在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若是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那可就真是没脑子了,那自己也没有替她说话的必要。 虽说裴玉脾气风风火火,像个小炮仗一样让人有些招架不住,但她两辈子都最喜欢这样的人,张扬傲气又不愚蠢,那活力四射的模样特别让人提精神。 一个有心交谈,一个早有好感,两个人相谈甚欢,明明是三个人的剧情,却偏偏没有另一个人的参与。 穆青青全程在旁边听着,被排除在她们两个谈话之外,一点都插不进去嘴,她听到千枢要还那个陌生女子一个清白,慌了。 洛千枢是公主,她可不会给自己面子。 洛长泽念在自己是女子的份上,他不便多嘴,即使看不惯也不会戳破脸皮,但洛千枢可没有这个顾忌。 千枢问她:“你撞到了她,是故意的吗?” 语气很平静,没有厌烦和不屑,像是对一个普通人一样。 穆青青微垂着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她这个语气,也没了针锋相对的意思:“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没看清路。” 她说的是真的,这次真的不是她主动挑事。 昨夜穆长明被绑走之后一夜都没回来,早上就有个太监来传话说他身染重疾,穆青青担心尚书府的秘密被查出来,她也会被处死。 她不想死,便独自一人出了府来查探消息,可心里装着事,就没分开心神看路,恍恍惚惚的不小心撞到了人,回过神来就看到了洛长泽,她心思这才开始歪了去。 千枢问完之后就观察了她的表情和语气,见她嘴角下垂,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免被她逗笑了。 穆青青这朵小白莲露出这副表情,可真是难得。 心里觉得好笑,语气也不免带上了几分笑意,千枢又问:“撞到人之后你道歉了吗?” 穆青青不想再纠缠下去:“谁说我没道歉,我只是声音小,她没听到罢了。” 事情说到这儿就清晰了,一切都只是因为意外而已。 洛长泽揉了揉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无奈道:“那还接着玩吗?” 裴玉瞥了一眼穆青青,见她冷着脸,心事很重,就不情不愿道:“时间还早,那就再去逛逛吧。” 洛长泽点点头,看向千枢。 千枢看向穆青青,她自己一个人站着,连个侍女都没带,此时裙子下摆都是汤水,瞧着还挺狼狈的。 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千枢想了想,还是递给她一个帕子。 穆青青没接过来,表情很难看,以一种询问甚至微微带着敌意防备的目光看她。 千枢耸了耸肩,她果然还是对女主喜欢不起来:“大早上的闹成这样,也挺不好看的。而且你这一身衣服也毁了,一路平白让人看笑话,还是先擦一擦吧。” 穆青青犹豫了好一会才接过去,然后抿着嘴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临走时看一眼都无,颇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千枢也没生气,毕竟她又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才多说这两句话的,给她帕子只是一种出于礼貌的教养而已。 穆青青走后,她也要走了。 千枢握住他的手,和洛长泽告别:“我们先走了。” 洛长泽点头,两个人都没说出对方的身份。 裴玉不知道啊,她觉得面前这个戴帷帽的女子特别合她眼缘,就兴致勃勃的邀请:“那么急干什么,不如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了。” 千枢看了眼已经脸黑的安如许,笑了笑,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今天和夫君有事,改天我请你。” -- 第73页 裴玉眨了眨眼:“可是你怎么找到我呢?” 她以为千枢只是一个普通的闺秀,或许是哪个大臣家已经嫁了人的女儿,到时候回了府,哪还能再见到她? 千枢却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洛长泽,笑的耐人寻味:“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她指了指洛长泽,“而且我认识他,肯定能找到你。” 裴玉这才遗憾的和她告别,带着洛长泽走了。 千枢看着两人有些般配的背影,用胳膊肘戳安如许:“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有嫂子?” 安如许对别人的感情没有兴趣,他把千枢拉回马车,一张嘴满是酸气:“你管他们干什么,我们自己的事还没解决呢。” 千枢被他酸的牙疼,就问:“我们还有什么事啊?” 安如许露出一个“你竟然不知道”的眼神,活学活用穆青青,哀怨道:“当然是婚事,你有驸马的这件事情准备什么时候昭告出去?” 千枢还挺迷茫的:“我不是早都说了吗。” 带他去买衣服,被他从医馆抱回去,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来没有反驳过呀,不反驳不就是承认吗? 安如许叹了口气,把乖软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还微微扯开衣襟,用上美色,委屈道:“公主成婚都是要昭告天下的,宫里没有消息,他们都不信。所以我天天被你带在身旁,也没有个名分,他们有恃无恐,都说我是你的男宠,还骂我狐狸精小白脸。” 千枢觉得他说的很对,可是看他这个架势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道:“安如许,你好好说话,衣服也好好穿上。” 安如许遗憾这几个方法的用处衰减了好多,没有套路到她,只能失望地坐好。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安如许进了好几家店铺,有卖香的,有卖香烛的,还有各种吃食店。 千枢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他要带自己去干什么。 门口,清河郡的那个老管家在等着。 千枢笑盈盈的和老管家寒暄两句,然后挽着安如许,去了府里一个极偏僻的荒地。 只有两座坟,两个木板做的碑,荒凉的连花草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手帕终成c位。 第39章 活着的第三十九天 这么荒凉,他们怎么会葬在这种地方? 千枢定睛一看,才发现墓碑上空白一片,连名字都没有。 安如许瞧见她的表情,说道:“这两座坟是我挖的。” 千枢就没再问,看他沉默着拿出香烛、糕点和水果,把墓碑前摆弄的满满的。 安如许做好这一切,才拉着她的手,缓缓道:“这是我把他们埋葬后第一次来祭奠,其实他们死了我并没有多么悲伤,所以连个碑都没给他们好好刻一个。” 他指着那两块寒酸的木板,语气很平静。 千枢默默抱住了他。 他并没有丧气太久,在处理情感这方面果断的让人捉摸不透,只说了两句话便转了话题。 安如许扯了扯她的袖子:“给他们上柱香吧?” 他说不出来爹娘这两个字。 千枢拿过香之后恭敬的拜了几拜,还说了两句好听的。 两人相携着从荒地离开,就看见老管家在最近的路口等着,见到两人就眯着眼睛笑:“公主,驸马,今天中午留在府里用饭吗?” 他人是老,可脑子挺活,自从知道了千枢的身份,也不见安如许少爷了,一口一个驸马,喊得安如许眉开眼笑,神清气爽。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叫,安如许的表情就柔软了下来,“嗯”了声,然后才道:“好。” 老管家就喜笑颜开的去准备了。 安如许拉着她:“从墓里带来的书我都放在府里了,用餐之前带你去看看。” 那些书都被封在箱子里,安如许打开最前面的那一个,手伸进去随意拿出了一本,翻了翻。 千枢见他表情不太好看,疑惑道:“怎么了?” 安如许摇摇头,把那本书放进去,又随机打开了几个箱子,每一个都会拿出来一本翻开看看,但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书有点破,字看不清。” 他是这么和她说的,千枢点点头。 安如许拿着书,背对着千枢,眸子阴沉。 他早就怀疑身边有小老鼠,早在清河郡时,就秘密把这些书都转移了,放置了一批伪造的假货。 那批真货早都被他送给了侯叔博。 这批假货从清河郡送过来,他第一时间就往里面放了些东西,中间也一直都派人盯着,并没有人偷偷潜入,可他刚刚查一查,发现又被换了一批。 他冷笑一声,心中有了怀疑。 吃完饭之后,两人也没待多久,就准备回宫,却被安七拦住了。 他年纪小,长得唇红齿白,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特别机灵可爱,千枢见他的第一眼就挺有好感,尤其是那么长时间没见到,还挺想他的。 千枢就问他拦着他们干什么。 安七作出一副可怜模样,眼巴巴道:“公主,能不能把我也带去宫里?我服侍少爷久了,舍不得他。” 安如许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谎言:“你是待在这儿太无聊了吧。” 安七果然露出悻悻表情,但还不想放弃,可怜兮兮的盯着千枢看。 -- 第74页 他其实只比安如许小一岁,但贪玩多了,之前安如许天南海北到处跑,他也一路跟着,小日子逍遥的很。 如今安如许成了亲定了心,老老实实的待在一个地方,安七能憋那么久,也是难为他了。 千枢笑了笑,她也挺想把他带去的,可是锦绣宫不比其他宫殿,她只能拒绝:“不行啊安七,锦绣宫里不能随便进人的,你要是实在无聊,我们就多出宫几次。” 她态度坚决,安七只能作罢。 可谁曾想,刚到宫,就被梁帝叫了去。 御书房里,他脸色很不好看,旁边坐着几位陌生的大臣,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本来脸上就都是褶子,如今恨不得整张脸都拧在一起。 千枢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这气氛太凝重了,她就故意插科打诨,笑盈盈道:“这是怎么了,各位叔叔伯伯怎么表情都那么难看啊?” 那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只是冲她露出一抹略有些心虚尴尬的笑。 千枢多了个心眼。 梁帝这时开口了,语气也不怎么好:“你先坐下。” 千枢收敛笑意,拉着安如许坐下。 梁帝看了眼安如许,见他垂眸坐在千枢面前,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让他先出去。 千枢此时也知道出事了:“父皇,有什么事就说吧。” 梁帝看她:“千枢,宣国送来文书,说是大皇子已经启程,准备出使大梁,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和亲。” 宣国是大梁的邻国,类似于匈奴一般的存在,赶不走也杀不完。 两国之间并不和平,自大梁建立开始就摩擦不断,一直都硬着头皮打。 钟宝斋在财政上支持,而安南王驻守的南疆,就是和宣国临近的边关。 如今安古辛态度不明,不知是否已经投靠了南域,钟宝斋也不再可信,南疆又封了城,安南王每天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就在这个尴尬的处境下,宣国开始蠢蠢欲动。 这次递交的文书,便是一个开始,千枢已经成亲,历朝历代也没有宣国公主嫁过来的先例,他们此时打着和亲的幌子,绝对是来者不善。 现在是和是战都还说不清楚,毕竟宣国人向来卑鄙奸诈,谁都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和亲了他们就不会打过来。 梁帝看着几位鹌鹑似的大臣,气得头疼,谁来都不好使,他肯定不会把女儿“卖”过去的。 梁帝忧心忡忡,思考要不要赶快下旨,把安如许册封为驸马,毕竟他们宣国人再野蛮,也不可能强抢。 这么一想,也有了几分底气。 千枢安慰梁帝:“父皇您别担心,瞧瞧你皱的都长皱纹了。” 她怕什么,原剧情中这位大皇子的下场可一点都不美妙。 ※ 穆青青回了尚书府之后,直奔自己院子。 她动静太大,惹来了正在干活的落雪,落雪从房里跑出来,就看她浑身都是汤水,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进了自己房间。 落雪担忧的跟上去,被穆青青喝住了,直到换好衣服才让她进去。 落雪有些手忙脚乱:“小姐,您怎么了?” 穆青青坐在椅子上,已经换了身衣服,她面若寒霜,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手帕:“扔了,或者烧了,不要再让我看见它。”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手帕,除了料子好了些,和平常手帕并无差别。 落雪满腹疑惑的拿起来,刚出门,只觉一道凉风吹过,门就突然被关了。 她也没敢去问,拿着帕子离开了。 房间里面,融汐幽灵一般坐在椅子上,他笑嘻嘻的问:“你今天见到洛千枢了?” 穆青青连忙站起来,恭敬的垂首:“见到了。” 融汐打量她全身,须臾,笑的春风般和煦:“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 “没有。”穆青青勉强笑了下,“公主心地善良,帮忙解决了个麻烦。” 她说完手心已经出满了冷汗,只能忍住恐惧尽量保持平静,不让他看出来。 融汐也没兴趣对她关注太多,嗤了句“没意思”,又是一阵风,窗户吱呀之后,面前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穆青青惊魂未定,冷静了许久才跑出去,拦住一个丫鬟:“落雪往哪儿去了?” 她没有找到落雪,而是被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拦住了。 那老者打量了她一下,满意地点头:“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穆长明把女儿养的不错。” 穆青青向后退了几步,戒备地盯着他看:“你是谁?” 老者神色不明的看了她几眼:“小姑娘,穆长明是我们南域的贵族,他现在遇到了点儿麻烦,可能回不来了,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们要把你带回去。” 南域的人也不知道,穆青青并不是穆长明的亲生女儿。 穆青青听到他的话,没有立刻答应。 老者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攥住了她的脖颈:“现在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她答应了下来。 已经远去的融汐丝毫不知,他七拐八绕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倚在墙头笑意盎然,却满是讽刺,带着恶意道:“这不是长老们的宝贝疙瘩吗,怎么舍得派你来了?” 半空中传来一声低笑,几瞬,狭窄的小巷里又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色锦袍,面若冠玉。 -- 第75页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个剧情点了。 第40章 活着的第四十天 融汐却很不待见他,阴阳怪气道:“装模作样。” 那人也没生气,只是犹自把玩着大拇指上的墨绿扳指,脸上虽是笑着,可态度却是极其轻慢,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那你呢,乐不思蜀,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他冷笑。 融汐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的眼角都洇出了些许水光。 他笑的一抽一抽的:“你这话说的好笑,他们何时容得下我过?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何那么虚伪,想要这个位置就光明正大来拿,总是背后耍些小把戏,膈应人算什么本事?” 这话说的确实不给面子,这男子表情冷了下来,脸上的笑意连装都不屑再装。 他满眼都是恨意:“若不是你突然回来,巫主本来就该是我,你还杀了我父亲,你才是那个抢走我东西的人,这一切本该就是我的。” 融汐:“哈哈哈,你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你父亲只是个代理巫主而已,他装久了狼忘记了自己只是一条狗,连你也忘了吗。” 融汐凑近他,无视他怒气冲冲的脸:“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我动不得你吗?若不是当初那几位长老护着你,你早都下去陪你那位父亲了。” 男子气得发抖。 融汐止住笑声,他漫不经心的问:“为何总是派刺客去杀洛千枢?” 男子瞥他一眼,竭力压制住怒气:“这是长老们的意思,南域容不下她。” 她的名声太大了,已经妨碍到了他们的行动。 融汐听着毫不意外,这确实是那些长老能干出来的事,也没表现出什么可惜或愤怒的表情,他抚着脸上的鬼面具,给人一副薄凉的感觉。 他刚才愤怒,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自信又回来了,笑得有几分恶意,觉得鼎鼎大名的巫主如今在上京隐姓埋名,寸步难行的样子,可真是狼狈。 融汐懒得看他,只兀自靠在墙上,一副散漫混不吝的模样,让男子对他更轻视了。 等着吧,巫主很快就会换了,到时候谁是狗谁是狼,一目了然。 他不屑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嗤,转身径自离开。 徒留融汐一人,若有所思。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来上京,族里的那些长老们把他当眼珠子护着,一点都不敢让他离开视线,生怕自己把他给弄死了。 他现在大摇大摆的来找自己,一看就是有恃无恐的模样,肯定有什么倚仗才敢这样来挑衅自己。 融汐点点唇,眸子里流露出几分兴味。 若他没猜错,小的走了,老的很快就会来了。 他很期待,那些人会怎么办? ※ 和亲这事情就这么过了,除了几个还心惊胆战的大臣,梁帝和千枢真是淡定得让人妒忌。 最后那几个大臣战战兢兢了几日,也愤怒的想,反正是他们父女俩的事,何况人家当事人都没急,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瞎折腾什么? 这么一想,他们也淡定了。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过着,两天后,梁帝突然颁发了一个圣旨,正式册封安如许为驸马,一时间上京哀嚎不断,碎了无数男儿的心。 顾瑾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哪怕告诉自己已经放下了,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酸涩。 顾丞相倒是很开心,难得没有冷着脸,而是对他和颜悦色,连检查功课都没之前那么严厉了,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慈祥和蔼,连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于是顾瑾书悲惨的发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从没对自己的感情看好过,不免得又自闭了几天,还宿醉了一次,这才开始慢慢接受。 千枢是在第二天见到裴玉的,她入宫觐见梁帝,两人就很巧合的遇见了。 许是洛长泽后来和她说了千枢的身份,这次裴玉见到她,也没有多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箭弩拔张的意思,反而盯着她左看右看很好奇。 “你变化可真大。”她也没管什么千枢是公主,说起话来很自然,“几年前你可讨人厌了,比我昨天见到的那个什么三小姐还烦人。” 这话说的倒是事实,千枢回想当时原身和她打架,还有些啼笑皆非。 裴玉和原身都是独女,都被宠的无法无天,当时一见面就相看两生厌,谁也看不惯谁,终于在原身暗戳戳的找了她几次麻烦后,两个人打了起来。 裴玉自小在边关长大,原身哪里打得过她,被打的头破血流不说,还被讽刺娇蛮任性,就是个胆小鬼。 原身也是心气儿傲的,被这么一激顶着脑袋上一个窟窿就跑去了冷宫,她当时年纪小,脑袋又破了个口子,一路到冷宫已经是极限,哪曾想恰巧遇到了没戴面具的闻醉。 闻醉一脸的烧伤,还瞎了一只眼,面目狰狞在彼时年幼的原身眼里,那就是活生生的恶鬼,于是被活生生吓病了。 病好之后,不过半月,身上的毒也接着发作,原主就那么死了。 所以算下来,也和她们没有关系。 千枢闻言附和她:“女大十八变,你现在不也变了吗?” 这话说的有理,裴玉拄着脑袋哈哈的笑,她本来就喜欢长得美的,现在千枢性格也对她胃口,顿时好感就蹭蹭蹭往上涨。 她笑着笑着,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目光就变得有几分色眯眯。 -- 第76页 看得千枢脊背一麻:“你笑什么?” 她捂着嘴嘿嘿嘿的笑,也不说话,就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和锁骨,又指了指千枢的。 千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低头一看,脸瞬间红了个透。 她脖颈和锁骨处密密,都是红痕和牙印,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千枢咬牙切齿,昨天梁帝说了和亲的事,安如许表面上没反应,甚至还善解人意的安慰她,她本来还感动的稀里哗啦,结果一回到锦绣宫这人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安如许只是压着她咬个不停,可咬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真是气死人了。 千枢抿抿嘴,不好意思和她聊这个话题。 所幸裴玉也没有追着她打趣,反而叹了口气:“我过两天就走啦。” 千枢一愣:“怎么走那么早,不多玩几天吗?” 裴玉撇嘴,趴在桌子上瞧着有几分脆弱:“不能再玩了,南疆又出事了,我得赶快带着皇上派的人回去,不然南疆的事越来越严重怎么办。” 千枢自然知道南疆出了事,但现在情况又恶化了吗? 她担心是南域那些人干的:“又出什么事了?” 裴玉唉声叹气:“南疆都封城了,还是有人失踪,而且好几个大臣的子女都丢了,他们都等着父王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两天情况更糟糕,父王发现了好几个村落全都被献祭了。” 她喝了口水接着道:“而且据我父王说,那些村子被献祭的方式还都不一样,有些是放血,有些是孩童,还有些是五脏六腑,手足脑袋。我只听着就如此阴损,那些人肯定无比歹毒,我怕父王他们出事,只能赶快赶回去。” 千枢听到献祭,就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南域了,毕竟那些法子和那个墓里面的一模一样,她看着裴玉有些暗淡的眸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说。 裴玉知道她想安慰自己,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顿时噗嗤一笑就挥了挥手:“我堂堂一个郡主,哪能遇到这事就慌了阵脚,你也别想着安慰我了,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皇兄告别吧。” 梁帝更担心南疆最近出的这些事,所以二话不说就让洛长泽和闻醉和她一起去南疆。 洛长泽是为了辅助安南王查幕后黑手,闻醉是为了替千枢寻药。 千枢和裴玉又聊了一会,这才去找梁帝,也就知道了闻醉跟着一起去的事情。 她挺疑惑的:“父皇,您为什么对闻姨那么信任?” 虽然说起来挺可耻的,但闻姨那么神秘,梁帝却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丝毫的防备,什么事情都和她说。 千枢真的很好奇,他们就算是有共同的利益,但涉及到南域,动摇到国家安危的事情,还那么信任就有些奇怪了。 梁帝面对她的疑问,只是模糊的说了一句:“她比朕更想让南域的人死,所以朕才信她。” 千枢便没再问。 又过了两天,裴玉他们就准备回南疆了。 并没有大张旗鼓,一人一匹马就直接走了。 就在他们走之后的第二天,宣国大皇子来大梁的消息也传遍了。 于是那天,千枢又见到了融汐。 他依旧戴着鬼面具,只是并不太开心的样子:“你要和亲了?” 他语气很冷。 千枢这次没有中药,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他,所以也没有激怒他,反而和他聊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嫁吗?” 融汐笑了两声,撩开衣袍坐到她旁边:“那你就不怕两国打起来?” 她还真不怕。 因为原剧情中,这位大皇子,就是被融汐给搞死的。 千枢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两眼,语气非常轻松:“不怕,恶人自有恶人磨。” 融汐觉得这话挺奇怪的,尤其是她的眼神,看的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于是他一时冲动把人给带了过来,没说两句话又走了。 气得千枢在背后狂翻白眼。 就这么快活的过了几天,嘉英皇后要回宫了,又恰巧,一直没个音信的宣国大皇子,也到了城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的太子殿下,追妻火葬场 ※ 下一本《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文案:季婵为了飞升而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历情劫,参考过往修无情道前辈们的经验,她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得到对方的真心之后渣了他,然后杀夫证道。 在现代娱乐圈世界里,她将对方从差点被潜规则的十八线捧到三金影帝,最后爆出他所有的黑料,说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让他在全网黑中崩溃自杀。 在古代权谋世界里,她故意和对方成了青梅竹马,陪着他从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朝天子,然后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他下□□,还骗他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杀人又诛心。 在玄学灵异世界里,她将他收为徒弟悉心栽培,从天生鬼体到天师府第一人,最后杀了他炼成厉鬼,不但契约成鬼使,还让他魂飞魄散。 季婵历完所有情劫后,等着顺利飞升,却被告知证道有误,渡劫失败。 原来无情道非绝情道,断情绝爱证不了道,只有爱一人至深后参破情爱,才能飞升。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那些世界里,重新渡劫。 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杀夫证道过的小可怜们,全都重生了。 -- 第77页 ※小贴士※ #克制禁欲事业心vs辣辣辣辣恋爱脑#本文无情道和绝情道的设定是私设,女宠男#女主满脑子都是修炼,【前期】对男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飞升,没有真情,包括睡觉,后期日久生情 第41章 活着的第四十一天 当皇帝的都很忙,哪怕自己朝思暮想的皇后回来了,也没有时间去接。 金銮殿上,还在上着早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梁帝拍着龙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其实已经不爽快好几天了,今天只是点着了火引子,彻底爆发了而已。 这几天他心乱如麻,无比焦虑,上朝也想发脾气,看奏折也想发脾气,连吃饭睡觉都想发脾气,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干什么都不得劲。 福安大总管跟在身边战战兢兢的伺候他,每日都在第一线经受着怒骂,这才短短几日,他那太监袍都变得松松垮垮了,对比他以前略有些福泰的模样,真是肉眼可见的消瘦。 再定睛一看,连黑眼圈都光荣的上岗了。 梁帝臭着脸,金銮殿上密密麻麻跪伏的都是人,一个比一个赛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吭。 福安嘴巴发苦,跪在地上祈祷嘉英皇后赶快进宫。 那个通报大皇子和嘉兴皇后快到的小侍卫是第一次得见天颜,哪曾想那么点背,正巧遇到天子发怒,这威严的气势硬生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十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天子还在龙椅上释放着冷气,小侍卫吓得腿都哆嗦,趴在地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拉出去砍了。 梁帝爆发出来之后,情绪就慢慢的平复了下来,洛长泽已经去了南域,顾瑾书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消息,他不舍得千枢劳累,就道:“吩咐下去,命驸马安如许去接待宣国大皇子和皇后。” 宫外,安如许高头大马遥遥领先,后面缀着一场串的人,礼部派来的官员擦擦冷汗,磕磕绊绊的跟在不远处。 他们一行人到了城门前的时候,大皇子和皇后都没有到,约莫等了一刻钟,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急,远远地就能看出来两队车马,一队在前,一队退后几米。 那个礼部的官员激动地伸长脖子看,前面的车马一定就是他们皇后的了,毕竟那大皇子可抵不上他们大梁皇后的地位。 车马转瞬就到了眼前,只听接连不断的“吁”声响起,那停在前方的车嘛,就有人开口了。 是一个嬷嬷,胖乎乎的,挺和气的模样,笑眯眯的问道:“这是来接咱们皇后的吗?” 她看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最前方面无表情的安如许身上。 安如许缓和了几分神色:“嬷嬷,我是安如许,是阿千的驸马。” 那嬷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向着马车里说了几句什么,那帘子就被掀开了。 嘉英皇后还穿着素袍,饶有兴趣的在安如许身上打量,见他容貌极好,气质也是顶上,顿时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不错!” 安如许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嘉英皇后又称赞了几句,这才放下帘子,那嬷嬷坐在外面,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这边气氛正好,旁边的车队从后方冲上前一匹白马,上面骑了个黑衣锦袍的男子,身高魁梧,束着黄金琉璃冠,神态举止满是傲气。 安如许一看到他,脸色就冷了下来。 那男子逼马停下,先是向着嘉英皇后行了个礼,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才不慌不慢,甚至很不屑的把视线移向安如许。 宣临城目光挑剔的打量面前一身绯衣的安如许,见他眉间一点朱砂,比女子长相还美艳几分,心下顿时轻视。 他来前没有刻意打听过,只还记着之前传的火热的安国公主养男宠一事,就先入为主的把安如许当成了男宠。 大梁竟派了个男宠来接待他,宣临城心下不喜,态度也不好:“贵国这是看不起我们宣国吗?怎么能派一个面首来接待外国使臣。” 那旁边跟着的礼部官员胆子都快骇破了,止不住的流冷汗,但安如许在马上像老僧入定一般,连个眼神都没赏赐过来。 他心里哀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皇子说笑了,这位……这位是我们大梁的驸马爷。” 话音刚落,宣临城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怒喝:“胡说什么?谁不知道我宣国是来和亲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有驸马,你这小官,怎能满口谎话。” 那官员吓得冷汗都把官袍浸湿了,就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当个吉祥物的安如许截了两人的话。 他声音很平淡:“不怪大皇子不知,宣国地处偏僻,消息容易闭塞,不知道皇上前两天颁发了圣旨册封我为驸马,这也是正常。” 这不是嘲笑他们宣国地处蛮夷之地,又穷又落后吗? 那原本还害怕不已的官员差点笑出声来,但此时情况实在不允许,他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憋住笑。 这个小官员都听懂了,何况宣临城? 他是宣国的大皇子,也是南域大长老的外孙,除了融汐,哪曾受过如此奚落? 安如许这两句话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明明是接待使臣,两方人敌对的反而像是要打仗。 宣临城只觉一股怒火从胸腔喷薄而出,还没等他发难,嘉英皇后突然开口了:“舟车劳顿,晚上皇上还设了宴席,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皇子不如先进驿馆稍作休息?” -- 第78页 这话虽是询问,但明显着的意思就是维护安如许,嘉英皇后开口,只是给他个台阶而已,免得两国还没见面就伤了和气。 宣临城脸色难看,但还是勉勉强强的应了一声,毕竟他刚来到别人的地盘,只能咽下这口气。 安如许听到嘉英皇后的话,神色如常,也没露出嘲讽的表情,只是率先转了个身。 在后面被忽视的彻彻底底的宣临城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他向来自大,不能当众给安如许下马威,也不想被他看轻了去。 于是就一夹马腹,追到了安如许旁边。 安如许连给他个眼神都没有。 宣临城鼻子都快气歪了,咬着牙低低的道:“你别得意,我可是宣国的大皇子,为了两国的和平,梁帝肯定会让公主嫁给我的。不管你当时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傍上了公主,最晚不过几天,任凭你如何痛哭流涕,你这到手的泼天富贵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说完,气势汹汹的昂头,骑在白马上的男子面目俊美,傲气的模样有几分霸气的攻击力。 这是硬朗的类型,张扬又自信,有许多女子喜欢,即便是在异国他乡,这上京城的街上也已经有了许多女子面红耳赤,露出低低的惊呼声。 宣临城很享受这样的场面,他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挺直背脊,傲然的看向安如许,期待在他脸上看到惶恐不安的表情。 他兴奋的回头,心想这空有一副皮囊的男子肯定吓破了胆子吧。 然而,情况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安如许沉稳的坐在马上,表情淡定悠闲,除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渗人之外,竟然在他转过头来的时候,顺便给了他一个眼神。 “蠢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求收藏。 第42章 活着的第四十二天 宣临城二十多年来,除了那个卑。贱的,不止从哪儿冒出来的融汐,这是第二个人对他如此轻视。 那铺天盖地的恼怒,差点让他失了理智,当街就杀了这胆大妄为的男宠。 所幸他虽然自大,但是也不是愚蠢之人,宣临城咽下愤怒,只觉得喉咙里都有几分血腥气。 他安慰自己,无事,等南域大计完成,到时候他一定要将安如许剥皮抽筋,以报今日羞辱之仇。 宣临城在脑海里疯狂的想象着未来他们成功的场景,那时他成为巫主,成为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人都要跪拜在他的脚下,他就是掌管中人生命的神! 如此一想,心中的气恼也减轻了些许,毕竟安如许只是一个蝼蚁罢了,金龙怎会关注一只蝼蚁呢? 一路相安无事。 到了驿馆之后,宣临城气定神闲的和嘉英皇后告别,然后目不斜视的直接骑马进去了,把安如许忽视的彻底。 他像只战胜的公鸡一样,还犹自沉浸在自己“报仇雪耻”的兴奋中,没注意到背后安如许看向他的眼神,阴戾冷暗,像是盯着猎物的恶狼,下一秒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迎接宣国使者的宴席要在晚上才能开始,安如许护送嘉英皇后回皇宫,态度和面对宣临城时完全不一样,不是殷勤,更像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宽容。 除了对千枢,他一向话少,哪怕是自己的丈母娘,一路上也是一声不吭的。 马蹄“哒哒”的响,周围随侍的宫女侍卫们都表情严肃,气氛有几分沉闷,让人坐立不安。 他们都期待着能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省的如此煎熬。 不只他们觉得这个氛围沉闷,嘉英皇后也觉得如此。 最后她实在太好奇了,就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问道:“你和千枢是怎么成亲的?” 梁帝给她寄去的信里只寥寥几句略过,所以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婿是有名的安如许,但两人如何相识,又如何成亲,还真的不知。 唔……好奇。 嘉英皇后托着腮帮子,往嘴里扔蜜饯吃。 安如许抿了抿唇,态度很谦和:“我们是在清河郡成亲的,阿千曾帮过我。” 那这就是美救英雄,然后英雄以身相许的故事? 嘉英皇后最喜欢看话本子,顿时就脑补了十万八千字。 她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故事中不可自拔,转眼就把安如许遗忘了。 马车慢悠悠地行着,宫门前,千枢和梁帝正站着等他们。 梁帝许是刚下朝,后面还站着文武百官。 父女俩一左一右,相似的杏儿眼都注视着自己的妻子/夫君,嘉英皇后和安如许心下微暖,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眸子里读出了同样的宠溺。 视线分开之后,嘉英皇后的心在肚子里放的更安稳了。 梁帝早都按捺不住,没了一点作为天子的矜持,疾步走上前握住嘉英皇后的手,露出一抹思念的神采:“一个多月没见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眼巴巴地看着嘉英皇后。 嘉英皇后笑了:“嗯。” 她笑完和梁帝相携着离去,原本英气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就是看着有些坏坏的揶揄:“是一个月没见了,在山里待久了,这突然看见你,还真不习惯。” 空气中传来梁帝略有些惊悚的话,他气急败坏道:“你别想着捉弄我了,我这次不会答应的。” -- 第79页 嘉英皇后哈哈大笑:“那我找别人?” “不行!” “可是我无聊。” “……最后一次。” 两个人像是完全把他们遗忘了,走了连头都没有回,不一会儿人又没了影,最后的几句话还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众人见皇上皇后都走了,也都准备要离开,毕竟晚上还有迎接宣国使臣的宴席,那些傲慢无礼的宣国人,最是讨厌。 他们要回去养精蓄锐,待到晚上时,好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那些刚从金銮殿上出来的大臣们如此想着,便都行了个礼,告别千枢和安如许,三五成群,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晚宴上,千枢身穿特制的公主凤袍,和安如许相携着入殿。 殿内丝竹声悠扬,大臣们已经来了七七八八,两个人一路走过去,数不清复杂的目光在看着两人。 千枢偶尔能听到几句低低的私语,都是在表达对安如许这个驸马的不屑,之前坊间传言他是靠不正当手段哄骗了自己,让这些大臣们深信不疑。 但也有“安府家大业大,手握我朝的财权命脉,说不定皇上是要用公主联姻来控制钟宝斋呢,公主怎么可能喜欢他”这样的言论。 千枢都能听到,安如许比她内力深,自然更能听清楚,她眼睛一转,微微把身子歪向他,轻轻问道:“听到没?他们说我对你没有情意,只是为了你的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千枢等着他的反应,却被他揽住了腰肢。 安如许也是轻轻地回答,但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骄傲无比:“胡说,分明是因为我的脸。” 千枢一噎,差点踩着自己的裙子。 她悻悻不再开口,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两人的位置,宴席上桌子都是一人一桌,安如许嫌弃两人离得远,直接把桌子拉了过去,贴着她坐了下来。 全殿的人都惊呼一声,安如许却仿佛瞎子一样只顾得给她喂葡萄,他凑过来,腻乎得道:“阿千,吃。” 千枢竭力忽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敢当众勾。引公主”的眼神,慢吞吞的把那颗葡萄吃下去。 她吃着甜滋滋的葡萄,在重压之下却味同嚼蜡。 安如许还眨着眼睛,一脸单纯不谙世事的问她:“阿千,甜吗?” 千枢脸上露出淡淡微笑,看他目光挑衅的在大殿上扫过一圈,十分体贴的配合他:“甜,驸马亲手喂的,是本殿吃过最甜的葡萄。” 安如许更开心了,兴冲冲地贴着她,微微张开嘴巴,将一个得了宠的“妖妃”扮演的淋漓尽致,道:“那我也想吃,你喂我。” 千枢扶额摇头,终于不想再陪他演了,而是去打量这满殿的人。 皇上和皇后还没有来,宣国的使臣和大皇子也没有来,她目光在顾丞相和顾瑾书身上一顿。 顾丞相淡笑着点了点头,顾瑾书目光有些复杂,温和的笑了一下,就低下了头。 千枢目光平静地移开,看向独自坐着的穆青青。 她低着头温婉的坐着,哪怕不说话,在一众大臣的女眷中也无比出众,极其的引人注目。 原剧情中穆青青并不是一个人,但如今穆长明在皇宫的暗牢里关着,她只能自己来,心照不宣,尚书府和皇宫还不能撕破脸皮,毕竟这人可是他们背后的主子亲自送来的。 尚书府即便知道穆长明出了事,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对外保持着和皇宫一致的借口,说穆长明重病在身。 所幸穆青青从小被穆长明重点培养,宫宴也参加过几次,所以现在她即便一个人,也没有慌乱,反而一举一动都从容不迫。 千枢远远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原剧情里原身并没有和闻醉一起出宫寻药,所以在皇宫里磋磨了几年,被毒亏空了身子,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宣国大皇子根本没看上她,反而一眼看上了坐在前排明珠一般的穆青青,非要把人带回去。 梁帝本来也不想让原身去和亲,被当众下了面子还挺开心,问了穆青青。 当时的剧情里,除了男主安如许,穆青青也已经和反派融汐有了暧。昧,可不知为何,她一脸娇羞也没反对,穆长明似乎也挺满意,梁帝见此便允了宣临城。 可谁知道这宣临城回了驿馆,一夜都没过去,就被恼怒的融汐给抹了脖子,他来无影去无踪,也没留下什么痕迹,谁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宣国的皇子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大梁,宣国怎么可能咽的下去这口气,于是借机发难,两国就这么打起了仗。 宣国的人还暗中派了杀手,挟持了穆青青,原身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以为只要自己当初好好的和亲了,就不会打仗,穆青青也不会出事,安如许也不会伤心。 然后原身就被安如许毒死了。 千枢回想着原剧情里宫宴这一段,总觉得特别古怪,穆青青作为女主,怎么就愿意嫁给了一个炮灰? 穆长明也同意了,丝毫都没反对。 这一段剧情写的莫名其妙。 还有反派融汐,虽说他是脾气古怪,可这一言不合就去把一朝皇子给杀了,也太张狂了。 宣国派来的人都是死的吗? 那么容易就让融汐杀了,连声声响都没闹出来? 这宣临城和穆青青、融汐之间,肯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毫无关系。 -- 第80页 她正想着,宣临城和宣国的使臣就昂头挺胸地走了进来,他们和偏向于瘦弱的大梁人不同,全都身形高大,面容粗犷,所以他们也一向看不上大梁人,就算此时在别人国都做客,也依旧神情倨傲,目光不屑。 宣临城大刀阔斧地坐着,傲气的目光在大殿扫视着,千枢有意观察他,就正巧和他对上了视线,她微微一笑,在对方惊艳到亮起来的视线中,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宣临城惊讶着也倒了杯酒,举起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千枢却冷笑一声,已经低下了头。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由得猜测,融汐这时候,是在哪儿看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一个,会死的 第43章 活着的第四十三天 宴席已经开始了,丝竹声有几份悠扬的慢意,让她有些困。 千枢为了提起精神应对接下来莫测的剧情,只能边喝酒,边寻找殿内有没有行迹古怪的人。 万一就是融汐呢。 可她毕竟不知道融汐隐藏在她面前的假身份,所以在大殿内找了许久,也没有头绪。 这种明知道敌人在暗处,却无从下手的挫败感挺让人不爽的。 她喝着酒,一会儿看一看穆青青,一会儿看一看宣临城。 穆青青察觉到她的视线,一开始还会抬头向她微笑示意,后来许是她看过去的动作太过于频繁,让穆青青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也无计可施,就只能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宣临城就比她大胆多了,目光丝毫不顾及旁边的安如许,一直在千枢身上盯着。 这视线侵略性十足,千枢能感觉到偶尔他的视线流连到某些位置,便会带着几分露/骨的挑逗意味,很惹人生厌。 这和原剧情中宣临城连看都不想看原身一眼不同,这副眼珠子都快粘到她身上的模样,让千枢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发展了。 她也没搭理他,反正只是个小炮灰而已,早晚都会死的,犯不着因为被看了几眼就生气,只自顾自的和安如许玩闹。 在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千枢就看到宣临城旁边有个黑袍老者开口对他说了几句话,他越听脸色越不好看,似乎隐晦的看了一眼对面穆青青的位置,然后小声的反驳了几句。 那老者表情淡淡,又说了几句话,宣临城便紧皱着眉思索,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复之前的势在必得,反而有几分可惜和恼怒。 宣临城似乎很听那个老者的话,连脸上的表情在面对那个老者时都下意识的带了几分恭敬。 千枢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般,在心中暗暗把那个老者的模样记下来,但脸上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等着宣临城过剧情。 果然不过一场歌舞的功夫,宣临城就起身,高声喊道:“梁皇,我有一事相求。” 梁帝挥手示意舞女们退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大皇子有事直说,不用如此客气。” 宣临城闻言行了个礼,继续道:“我王此次派我来贵国出使,原本是怀着一颗想要与贵国公主联姻的拳拳之心,可都怨我不争气,辜负了我王的期望,梁皇恕罪,我实在心有所属,无法委屈了公主。” 梁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和千枢对视了一眼,千枢微微侧过身子,借用头发遮挡住侧脸,做了个口型。 “逼他。” 梁帝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沉下脸色,提高声音怒道:“大皇子此话何意。这是看不起我大梁,看不上朕的安国公主?” 此话一出,大殿内霎时声音全无,满殿的目光都聚集在宣临城身上,带着明显的敌意。 顶着满殿不善的目光,宣临城咬着牙,从进殿就一直未曾弯过的腰微微俯下了些许弧度,承下了梁帝的质问。 他当然能看出来梁帝并不是真心恼怒,只是故意压压他的锐气,他心里暗恨,可也没有办法,只能忍下来。 宣临城无奈赔笑道:“梁皇这是冤枉我了,贵国繁荣昌盛,安国公主也是天人之姿,我怎么可能敢看不起贵国呢?实在是我福气薄,又对那女子情根深重,才斗胆对皇上说出此事。” 皇上一时之间没说话,端坐在正前方让人看不清神色,大殿内众大臣却窃窃私语了起来,有几人圆滑,揣摩着梁帝的心情开口问了几句。 宣临城都十分好脾气的忍了下来,几句话滴水不漏的全都反驳了回去。 大殿内便逐渐没了人开口,梁帝接收到千枢传递过来的信号,心里也对这大皇子的古怪举动好奇,就直接问道:“大皇子心仪的那女子,可是宣国人?” 宣临城微微一笑,目光深情的看向对面安静垂首的穆青青,伸手指向她:“那女子并非我宣国人,而是这位姑娘。我对此女子一见钟情,实在是等不及了,我才开口向梁皇讨了个恩赏。梁皇,看在我远道而来的份上,可否同意了我?” 果然还是按照原剧情来了,千枢随着众人一同把视线投向穆青青,有些好奇她会不会也答应? 梁帝也看向孤身一人坐在角落里的穆青青,眸光微闪了几下,然后轻声问道:“这是穆家三小姐吗?” 穆青青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害羞,仍然没有抬头,也没有回话。 底下有人怜惜穆尚书重病在府,在这皇宫中也没人照料一二,她又小小年纪,见到如此大的场面必定是不敢回话的,那人怕惹了梁帝怪罪,便替了她回道:“回皇上,这确实是尚书府的三小姐。” -- 第81页 梁帝“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也听到了大皇子的话,心中有何想法,都可照实说来。愿与不愿,朕都不会逼迫你。” 这两句话给了足够多的退路,穆青青却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拒绝,她想起那位从南域来的不速之客,眸子里闪过恨意。 她以为穆长明入了狱,她就能远离了那个地方,只恨她把那个地方想的太善良,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放了她? 穆青青收拾好情绪,起身行礼,一连串动作之后,她才低垂着头,温言细语道:“臣女有幸得大皇子垂怜,自然不会辜负大皇子的情意。回皇上,臣女愿意。” 她弱柳扶风的站在那儿,整个人就如同一朵柔弱的花朵,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惜。 有年轻气盛的官员窃窃私语,感叹她不过一介女子,却连连遭遇横事,父亲重病卧床不说,如今要远嫁他国,孤身一人飘零在外,实在是可怜可惜。 穆青青听着满殿交错的话语声,她不会武功,其实也听不清楚别人都在说些什么,但心里还是意难平,那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又席卷而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抬头,竟然直直看向了大殿。 千枢正看着好戏呢,突然和穆青青对上了视线,还吓了一跳,她蹙着眉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女主看她干什么? 对方却已经又把头低下了,仿佛刚才那一眼就是个错觉。 千枢没在意,琢磨着自己今天晚上要去驿馆一趟了,毕竟现在一切都如原剧情一般走着,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战争就那么荒谬的被挑起来。 这一段还是按照原剧情发展了下去,梁帝开口允了两人的婚事,宴席继续,只是席间,宣临城却不太开心。 他哪还像上半场宴席那般恣意妄为,反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面带愁容,还隐约能从脸上看出来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看向穆青青目光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情意,却仿佛中了邪一样,一直用一种求而不得的目光看千枢。 千枢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最后那目光实在影响胃口,只能和安如许换了个位置,斜倚在他身上抿着小酒享受。 她真的很好奇,现在不知在哪儿看着全殿的融汐,到底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会像原剧情中一样,直接杀进驿馆里,取了宣临城的命吗? 宴席结束后,千枢刚准备尾随宣临城去驿馆,却被梁帝叫住了。 梁帝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担忧,忧心忡忡道:“千枢啊,快和父皇去一趟暗牢。” 他也没说发生了什么,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让她自己跟上。 安如许和嘉英皇后各自回了自己宫殿,千枢跟着梁帝,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暗牢赶去。 直到进入暗牢的范围,梁帝这才放慢脚步,开始向千枢解释他这么急匆匆的原因,他轻声道:“穆长明被关在暗牢里那么久,受了多少严刑拷打,可他愣是一个字不说,直到今天听说宣国大皇子进了上京,便一直喊着要见你,父皇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在宴席结束后才带你来。” 千枢也不知道穆长明什么意思,只能安抚梁帝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有暗卫将两人迎进去,一打开牢门,千枢就看到了双手双脚都被拷住挂起来的穆长明。 千枢快速的看了他几眼,他身着白色囚服,身上的衣服凌乱却不见破,裸。露出来的部位也不曾看到青紫的痕迹,再观整个牢房,干干净净,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 可穆长明分明是受了重刑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张脸汗淋淋的,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 他被挂起来的手脚也都向下垂着,一看便是虚弱至极,一点都没有力气的样子。 千枢心想不愧是皇室暗卫。 她进了牢房,那穆长明浑浑噩噩地抬起了头,浑浊的双眼看清她的脸后,猛然射出几道亮光,甚至连精神都好了几分。 穆长明一双眼睛在千枢身上转来转去,有些癫狂的模样颇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意思。 千枢也不害怕,随手扯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拄着下巴一派天真地问他:“父皇说你要见我?” 穆长明笑的阴森又诡异,从满是血疤的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嘶哑声:“他们来了,你活不久了。” 这声音像是木头被喀拉拉锯断,听着不由自主的让人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穆长明会死。 第44章 活着的第四十四天 千枢艰难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挑眉漫不经心的笑道:“穆大人这是关糊涂了,开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毕竟在我看来,我肯定比穆大人活的久些。” 穆长明冷哼一声,嗤嗤地道:“小丫头,莫要嘴上逞强。你可知道你身上的毒是南域下的,这些年的暗杀,也都是南域派的人,即便我被关在这儿,南域还是有着数不清的人想你去死,你又怎知你会安然无恙呢?” 他不等千枢开口,就直接哈哈大笑:“我等着我们相遇在另一座牢笼里,到时候你为阶下囚,我为狱外人,我看着你苟延残喘,艰难求生,那时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千枢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虽然听不懂穆长明这几句疯言疯语,但也能依稀从这几句话中判断出来自己未来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 第82页 南域不会放过她,听着这意思,是要再把她抓过去关起来? 她顿觉头疼,也懒得听他在这声音嘶哑的说些诅咒她的话,直接起身将椅子踢开,便走了出去。 穆长明还在大喊:“你是不是不信我?我等着你,到时小儿休要猖狂!” 千枢步子一顿,实在是不懂他哪来的自信,明明都是阶下囚了,还那么嚣张。 她有心气他,就回头粲然一笑:“哪能呢,我可信了,你瞧瞧我吓得都不敢和你待在一起了,这叫什么?这叫落荒而逃啊。” 她说完面无表情离开,漫不经心的模样气死人。 穆长明也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不再浮夸的大笑,只阴沉沉地盯着牢门,看不懂心里在想些什么。 千枢刚出去,梁帝就走了过来,他面沉如水,冷冰冰道:“我都听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千枢只顾想着宣临城现在有没有被暗杀,毫不在意的随口道:“父皇放心,甭管他们出什么招,我都接着。现在敌人在暗,情况紧急,稳的住才能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梁帝还想开口说什么,千枢就直接拍拍他的肩膀,飞快道:“所以现在我有急事,父皇我们明天再聊!” “等……”她轻功这几年在宫外练的极好,梁帝一句等一等还没说出口,人就没了影。 一刻钟之后,千枢已经出了宫。 她直直奔向驿馆的方向,一路上都在祈祷融汐速度千万别那么快,千万不要自己到了地方,只有一具尸体了。 千枢到的时候,宣临城的房间还亮着,她偷偷看了下,人活蹦乱跳的,还没有死。 她松口气,就近找了棵树,爬了上去。 她动作不加掩饰,几乎是在树叶声响的那一瞬间,四周便陡然多出了几道凌冽的杀气。 千枢知道这是梁帝安排在明面上可暴露出来的暗卫,便扯下脸上雪白的面巾,很随便地挥了挥手。 周围又回归平静。 她等了许久,腿都麻了,也没有遇到融汐。 千枢正想着要不要回宫,另一根树枝簌簌的响了两声,她一扭头,正对着一张丑陋又凶恶的鬼脸面具。 千枢别过眼,心脏有点儿快:“下次换个面具吧。” 融汐摸了摸自己爱不释手的面具,很不愿意:“为什么,不好看吗?” 千枢心想这鬼脸哪里好看。 许是看出来她是真的嫌弃,融汐噎了噎,不满极了,尤其是感受到周围有几道蠢蠢欲动的杀气,更是让他整个人都不爽快。 融汐状似无意的瞥了眼暗处,问道:“你来这儿是干嘛的?” 千枢看他明明对着自己说话,手上却捏了几片树叶,就知道他肯定也发现了,于是挥挥手止住暗卫的动作,十分简洁的吐出两个字:“蹲点。” 这答案似乎很出乎融汐的意料,让他玩/弄树叶的手指都停了下来,千枢回头看他什么反应,只能看见两个黑黝黝的洞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有点吓人,却又泛着傻气。 融汐呆了一会儿就回神了,许是千枢又勾起了他不知名的兴趣,让他十分高兴的追问:“蹲点,那你是在蹲谁?” 千枢笑眯眯地扭头瞅他:“蹲你啊。” 融汐微微一愣,手里攥着的叶子掉了下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来这?” 当然是因为她之前看过这本书。 千枢随口道:“直觉。” 融汐怎么可能相信,他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就道:“听说那大皇子本来是想和你和亲的,结果人家没看上/你,你气不气?” 可话说出来,千枢生没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反而从肚子里生出来一股气。 那宣临城好大的脸。 融汐从鼻间冷哼一声,盯着不远处还亮着的房间气息阴郁。 千枢连忙拦住他:“这有什么气的,倒是你,你要是想杀他我不拦着,别在大梁就行,出了大梁随便你,行吧?” 其实千枢也没有把握融汐会不会听自己的,毕竟他之前还三番五次的要杀自己呢,现在对她态度好,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在他眼里有点儿意思罢了。 你能指望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因为玩具的请求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千枢心想,他要是非要杀宣临城,自己还真拦不住他。 融汐却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答应了:“可以。” 千枢松口气。 融汐本来就不打算今天晚上动手,他现在有别的感兴趣的事情了:“我说了我们四海朝会的时候见,我很好奇,安如许如果不是你心中的那般模样,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他?”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正常了,语气阴测测的却带着兴奋的颤音,在这漆黑的夜里被风一吹,等到了耳朵里就已经彻底没了温度,裹挟着冰冷的恶意。 千枢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她皱眉道:“你又想干什么?” 融汐却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轻轻的,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千枢还在纠结自己怎么敷衍他,他就先笑了:“反正你快死了,对他好也好不了几天。” 树叶间眨眼没了影,千枢气得口吐芬芳。 她又待了会儿,这才回宫。 她走后,安如许悄悄地从暗处走出来,皇室暗卫的功夫都没有他强,在他刻意的隐藏下,并没有察觉到。 -- 第83页 安如许看了眼千枢和融汐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悄悄溜进宣临城的房间。 宣临城刚沐浴好,房间里还有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皱了皱眉,在看到宣临城穿着衣物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从指尖弹出去一颗小石子。 宣临城光着脚,那小石子正打中他的脚筋,他腿一软,眼睛撞上了旁边的屏风。 ※ 千枢回宫时,安如许不在锦绣宫,千枢问秋白人呢。 秋白说钟宝斋又出了点事儿,安七来找人的时候说闹得还挺大,安洪都受伤了。 安如许这才匆匆忙忙的往外赶。 千枢听着也有些担忧,准备等安如许回来问问他,之前也有过几次有人去钟宝斋闹事,但都没有这次严重,竟然连安洪都受伤了。 千枢自己都打不过安洪呢。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千枢都已经沐浴好了,正躺在床上想着穆长明和融汐,被窝里就突然钻进了一具凉冰冰的身体。 千枢被冰的一哆嗦,但还是抱住了他,给他捂手。 安如许顺从地躺在她旁边,浓密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上投下了一层阴影,怎么看怎么乖巧。 千枢问他:“安洪的伤还好吗?我听秋白说又有人去钟宝斋闹事,要不要我派些官兵去震震场子?” 安如许拒绝了,把头埋在她颈窝里说道:“没事,我能处理,安洪的伤也不重,修养几天就好了。” 千枢便没再说,只是想着要不要偷偷让人关照一下? 安如许的头埋在她锁骨处,抱着抱着就不□□分了,那颗毛茸茸的头蹭来蹭去,落下细碎的吻。 千枢由着他动作,只是在恍惚之余想到之前他问为何不能圆房,有些脸热。 其实两个人该做的不该做的早都做了,只除了最后一步,也坦诚相见许多次。 就像现在,她的肚/兜就已经被安如许给解开,不知何时扔到了床下,和他的衣物交叠在一起,很亲密。 千枢目光从衣物上挪开,细细地喘着:“我一直不和你做到最后一步,你不问我为什么?” 安如许整个人都被被子罩住了,千枢只能看到几缕不小心露出来的黑发,还有被子中央高高耸起的一个大包。 他细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模糊不清的。 “想问,你告诉我吗?” 千枢又喘了几口气,这才带着颤音回道:“原先是因为觉得自己还小,现在是因为身上的毒,我们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毒,我怕和你太亲密了会伤害到你。” 身上的人不再动作了,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他从里面钻了出来,抱着她沉默。 安如许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他只当千枢并没有太喜欢他,毕竟一开始她一直都想杀他,所以才不同意和他做那种事。 不曾想是这个原因。 他默默抱紧千枢,给了不远处一个小盒子锋利的眼刀,他咬牙切齿:“废物。” 千枢憋着笑,在他脑袋上撸了两把,给他顺毛。 第二天一早,安如许就要去捉蚂蚁,说要把小虫子喂得红红胖胖的,快点长大,好给她解毒。 千枢一阵无语,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要带着冬满去捉蚂蚁,也没拦着,十分偏心的把冬满生无可恋的脸忽略不见。 吃完早膳后,千枢拿过秋白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 秋白说:“公主,暗卫传来消息,说宣国大皇子昨夜沐浴时不小心脚滑,结果头破了个口子,眼也瞎了一只,皇上听到后让我和您说一声。” 千枢听完一愣,感叹道:“他也真是倒霉。” 融汐都没去找他,他自己反而摔成了这个样子。 秋白道:“谁说不是呢,瞎了一直眼,连皇位都不能争了。” 她说完就收拾桌子,脸上并没有多大惋惜的神色。 千枢也并不可怜他,只是在怀疑宣临城这一摔,会不会是昨夜她走后,融汐又拐回去做的? 恰在此时安如许带着冬满从门前过,冬满手里拿着两个布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安如许倒是两手空空,和千枢挥手,笑的温软又无害:“阿千,我去捉蚂蚁了。” 千枢笑着看他离开,被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再想宣临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久生情。 第45章 活着的第四十五天 千枢本以为宣临城伤成这样,定是要留下来养伤的,可他们却硬要离开,回宣国。 来宫里的是宣国的一个使臣,千枢认出来他就是昨天晚上晚宴时,和宣临城说话的那个黑袍老者。 梁帝客套的挽留他们留在大梁养伤,他会派最好的御医去医治,使臣婉拒了,说了一大串冠冕堂皇的话。 反正就一个意思,他们要离开,而且越早越好。 梁帝本就不是真心挽留,就随他们去了。 临走时,他似乎是看了千枢一眼:“安国公主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貌美。” 千枢回以一假笑。 他又说了一句:“公主不如送送老臣吧,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大梁一趟。” 梁帝似乎不太想答应,千枢本就闲着无聊,想去看看宣临城伤的有多重,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去看好戏,一口答应。 这个黑袍老者打扮奇特,长相也很奇特,干巴巴瘦瘪瘪的,一看就很瘆人。 -- 第84页 他一路上都在问千枢一些琐事,比如今年多大了,身体可还安好。 千枢挑着捡着敷衍他。 所幸出了皇宫后,两人坐在不同的马车上,总算能安静会儿了。 千枢想着这一路上他如此啰嗦,有些奇怪,但她与这黑袍老者第一次见面,也想不出来何处奇怪,只当老年人话多,就没放在心上。 等到见到宣临城后,千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果然伤得很重,头被包着,一只眼也被裹了起来,出来时是被抬出来的,露出来的那只眼闭着,应该还在昏迷中。 千枢在街道旁看着,幸灾乐祸地笑。 宣临城已经被抬进了最前面的一个马车,过了不久,穆青青的马车也到了。 她见到自己也在这儿似乎有些奇怪,千枢看到她踌躇了几许,忽然向自己走过来了。 穆青青没想到自己此次离开竟然还能再见到她,不知为何,就突然想来和她说句话。 她走到千枢面前,看她小鹿一般干净的眼里露出惊讶,清晰明了地能看到自己在她瞳孔里的倒影。 她笑了笑:“公主,臣女就要走了,愿公主以后一切安好。” 千枢见她没有阴阳怪气,说话很是正常,就点了点头:“也希望你一路顺风。” 穆青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我这次离开的匆忙,有些东西忘了带,不知公主可否再给我一块手帕?” 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千枢挺爽块地给她拿了一块儿,新的,还没有用过。 穆青青伸手接过来,突然在她头上摸了一下。 像是一阵轻轻的风,并没有停留太久。 “再见。”她微微退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千枢愣了愣:“再见。” 有使臣过来悄悄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便一颔首,跟在宣临城的马车后面,上了路。 说话带着平日里一贯的微笑,瞧不出来是否心甘情愿。 千枢回宫的时候,梁帝派人来让她去一趟若卢狱,说是四海朝会快开始了,让她带着安如许,去和帝师道个别。 她刚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去满皇宫的找安如许,最后在冷宫的一处最偏僻的宫殿里,找到了他。 他和冬满正蹲在墙角处,手上动作不停,从背后看特别想让人踹一脚,旁边摆满了几个小瓶子,歪七斜八的都倒在地上。 这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吗? 千枢面带微笑的走过去拍了拍他,温柔道:“捉蚂蚁好玩吗?” 安如许一回头,露出乌漆墨黑的脸,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再看向冬满,也是一样。 脏兮兮的,让千枢到处跑的气都没了。 安如许看到她,眼睛一亮就搂住了人,邀功似的黏糊糊道:“阿千你看我捉了好多蚂蚁,肯定能把小虫子喂大,这样你的毒就能解得更快了。” 他说着指向地上的瓶子,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是千枢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把啵啵喂大,还真的会被他这模样给萌到。 千枢扶额,忍住想叹息的冲动,拉着他向外走。 冬满缩在角落里,存在感更低了。 安如许温顺地由着她牵着,冬满把满地倒着的瓶子全都放在布包里,远远都跟在了后面,一声不响。 回了锦绣宫,他沐浴又换了身衣裳,千枢就拉着他出去。 安如许临走时吩咐秋白:“记住,我捉的那些蚂蚁,让小虫子全吃了,一个都不能剩。” 千枢心想这也太难为秋白了,啵啵才指甲盖大小,蚂蚁吃了它还差不多。 冬满和他们一起出去,说话间很快就到了若卢狱。 这次他们没去之前的那个牢房,有人把他们带去了另外一处,那出的环境好了许多,每个犯人都是独间,都装着铁门,从外面过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被带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狱卒打开门让他们进去,然后就从外面重新锁了起来。 牢房环境很好,地上用青砖铺的平平整整,有个小床,床上还铺着被褥,有桌子有书架,桌子上甚至还放了个花瓶,插着两朵粉白的花。 可唯一奇怪的是,牢房里没有人? 他们正疑惑着,侧面那堵墙突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一回头,就看见精神矍铄的帝师从暗室里出来。 侯叔博见到千枢,满面红光地走过来把人往暗室里拉:“公主快过来看,老臣找到能解你身上毒的法子了。” 三人刚进去,门就自动合了起来。 里面是一间和外面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只不过里面摆满了书,满地都是,都没有地方落脚。 侯叔博在书里面敏捷地走来走去,笑道:“多亏驸马带来的古籍,老臣研究了南域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书。” 安如许害羞地笑了笑。 侯叔博的法子和之前青娘说的一样,也是让他们去南疆,让他们去找一种虫子。 千枢怀疑:“那虫子不会是啵啵吧?” 侯叔博摇摇头:“不是,那种虫子是南域的圣虫,极难培养,所以一直被好好的供奉着,虽然没有人知道长什么样,但肯定不会流落在清河郡的古墓里,还那么幼小。” 他又说了很多,越说越兴奋,甚至意犹未尽的想拉他们彻夜长谈。 千枢只能无奈打断他:“其实我们这次来,是和老师告别的。” -- 第85页 她离京三年,刚回来就又要走。 侯叔博目光一黯:“什么时候走?” 千枢也不知道,就看向安如许。 安如许便道:“我们明日便走,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四海朝会十日后举行,今年要提前几日去。” 侯叔博听完点点头,没再说有关南域的事,而是拉着千枢的手,嘱咐她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千枢全都应了,没有半点不耐烦,其实她也没想到时间那么赶,而且安如许什么时候把东西收拾好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早上,千枢坐着马车慢悠悠地离开。 他们是秘密走的,担心泄露行踪,梁帝和嘉英皇后都没有来送,只派了许多暗卫在暗处保护着。 明面上同行的有冬满、秋白和安洪。 安如许说安七被他留在上京照顾老管家了,千枢没有多问。 他们行了半日,在一处树林里歇着,正在吃饭时,有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千枢面前。 他全身都黑漆漆的,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冷淡道:“公主,皇上传来消息,穆长明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死的透透的。 第46章 活着的第四十六天 暗卫知道的消息,是皇宫仓促之间传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泛着黄,上面潦草写了几个字,简洁的只是为了告诉他们关键的消息。 千枢把那张小纸条拿在手上,蹙眉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因为消息传的急,连字都没有干透,她手指在上面蹭了蹭,那还未全干的字就被蹭花了。 暗卫适时地开口:“公主,要不要现在转回上京?” 千枢摇头:“不用,继续行我们的路,去金州。” 算一算时间,这人最少都死了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就算现在赶回上京又能怎么样,还能把穆长明给救回来吗? 何况现在上京情况不明,他们贸然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千枢可不觉得自己小命有多硬,她连秋白都打不过,回去不是净添乱吗,还不如继续去金州呢。 只是她现在特别好奇,暗牢防守那么严格,根本不可能硬闯,而且那穆长明又被锁的那么严实,是怎么被杀的? 人是融汐送去的,难道是他? 千枢一边想一边无意识的搓手指,小纸条被她捏在手里,不一会儿就被摩挲地卷了边。 她看着手里被□□的不成模样的小纸条,深深担忧自己的命运。 休息好之后,他们便继续向着金州赶去,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天黑前进了一座小城。 这小城原本只是一处驿站,在这山野之中开着只是为了供来往的达官贵人们休息,但因处在上京到金州之间,来往行人尤其的多,有经商的商人,有赴官的官员,还有赶考的书生。 所以多年之后,这驿站慢慢发展,竟然成了一座小城,虽然偏僻,面积也不大,但因为来往人多,所以还挺繁华。 千枢甚至还在街边看到了钟宝斋。 在一路的喧哗声中,马车被冬满停在了一家客栈。 他们要了三间上房。 临睡时,安如许却乔装打扮要出去一趟。 千枢趴在床上看他换了身黑衣服,脸没有蒙,就晃着腿笑他:“你这是要去做贼吗?” 安如许打开窗户,回头无奈地笑了笑:“哪有去自己地盘做贼的,我是要去一趟钟宝斋。” 说完就一踩窗台,直接跳了出去。 也没说去钟宝斋干什么,又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千枢就趴着等他,一刻钟都没到,从窗户外面吹进来一阵风,凉飕飕的,她裹紧小被子,听到窗户被“咔哒”一声关上了。 她以为是安如许,头都没有回,问道:“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人理她,脚步声微弱的听不到,紧接着就传来倒水的声音。 房间内传来男子的喟叹声:“哪里快了,我一路都没停,这才赶到。” 千枢猛然回头,融汐正坐在桌子前,微垂着头看着手上,那二郎腿高高翘起,在空中慢悠悠的晃着,一下又一下,连带着衣摆也被晃出一道道涟漪的痕迹。 他似乎是刚喝完茶,手里正捏着一个杯子往桌子上放,脸没有露出来,而是戴着一个花鸟面具,正被掀出来一条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下巴。 千枢看到人了反而平静下来,她浑身的肌肉重新放松,依旧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那双圆乎乎的杏眼,就半眯着,带着困意看他。 融汐察觉到她的视线,左手按压面具的动作一顿,那大拇指停在脸上,正好压着下巴。 他轻轻的笑着,手指慢条斯理地拿着面具一上一下慢慢开合。 他盯着千枢的眼睛,笑眯眯道:“想看吗?” 千枢被他的动作弄得好困,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回他:“不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给我看的。” 融汐果然下一秒把面具阖上了,手指转着茶杯慢悠悠道:“别急,快了。四海朝会的时候你不想看,我也会让你知道我是谁的。” 千枢从她被瞌睡虫攻占的脑袋里艰难的理解了这句话,她迟钝的想,这次金州之行肯定有大事发生。 但她看着融汐,却想起另一件事:“穆长明是你杀的?” 她一直很难理解,融汐是怎么想的,毕竟他前脚把人送到皇宫,后脚就把人杀了,这费老大劲儿图什么? -- 第86页 图暗牢的饭香吗? 尤其是穆长明,这也太惨了,主子打架他遭殃,一言不合被打晕扔到皇宫里,白白被折磨了那么久。 融汐似有所指的道:“不是我,我可是巴不得给他们添乱子呢,怎么可能那么好心?” 千枢觉得所言极是,他还真没那么好心,对于和他作对的人,他不背后捅两刀都算客气的了。 只是这话里的意思颇耐人寻味啊,千枢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 她很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去追他们?” 融汐却对她眨了眨眼,语气故作暧。昧道:“这不是赶着来见你了吗?那几个老匹夫有什么看头,哪有公主你貌美如花。” 千枢没理他。 融汐自己讨了个没趣,背对她喝了好几杯茶,回头又见她趴着不说话,就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趣。 “我走了。” 他似乎只是来说个话,窗户“吱呀”一声,房间里就剩了千枢一人。 千枢转了个身,正巧看到桌子上茶杯的碎片咕噜噜打了个转,然后在目光中慢慢化作齑粉,风一吹,桌子上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个茶杯一样。 她不知道融汐这是又犯了什么疯劲,只拱了拱枕头,抵抗着睡意等安如许。 也不知道又过去多久,她都快睡着了,窗户又响动起来。 千枢这次怕又认错人,连忙回头看。 安如许站在房间中央暖洋洋地看过来,他旁边站了个人,从背后看身材纤细,正俯身上前关窗户。 千枢“咦”了一声,手扶在床上撑腰起来:“这是谁?” 安如许微微一笑,上前把她搂在怀里,指着已经关好窗户,正面对着他们垂首恭敬站着的女子道:“阿千,你看她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千枢仔细的打量这女子,身材纤细,皮肤白皙,虽然不是极其貌美,但五官清秀,也算是个佳人。 好看是挺好看的,但她肯定,自己没见过她。 安如许也不急,让那女子转过身背对她们站直,然后又问千枢:“现在呢,有没有想起来?” 千枢迷茫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安如许扶额,下巴在她头顶磨蹭,无奈道:“你没发现这女子和你有着几分相像吗?” 千枢被这么一提醒,细细打量之后才发现这陌生女子和她一般高,身材也一模一样,这么从背后看,若两人身着同样的服饰,只看背影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 她觉得更有意思了:“你这大晚上偷偷摸摸去钟宝斋,就是为了找她?可是找她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是想让她假扮我?” 安如许正捏着她的手把玩,闻言眯着眼道:“阿千果然聪明。” 千枢没想到自己开玩笑的话还猜对了。 看着她愕然的表情,安如许就挥手让那女子离开,然后光明正大的抱着人,手滑到了里衣里。 他刚从外面来,手冰冰凉凉的,此时放在她腹部揉捏着,冰的千枢小肚子一鼓一鼓。 她气得打他的手:“拿走,太凉了。” 安如许很听话的拿出来,没再弄她,正正经经的和她解释:“阿千,你别把金州想的那么简单,金州并不安全。四海朝会很大可能是个幌子,我怕到时候南域有什么动作,你会受伤。” 他怕千枢不同意,就道:“阿千,你不要小看这女子,她的武功在你之上。” 烛火已经灭了,千枢睁着眼睛睡不着。 原剧情里宣临城死后就是两国对峙,然后就是原身被安如许杀死,为两国的战争添了一把火。 四海朝会这个剧情,原书中压根没有提过。 千枢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穆长明死前和她说的那段话,以及窥不见底细的南域。 现在宣临城还没有死,她也差不多过了那个剧情点。 安如许应该也不会再杀她了,那她现在能好好活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四海朝会,搞安古辛,南域的大佬们也出来啦,这最后差不多都是揭露伏笔的剧情了。 第47章 活着的第四十七天 大梁疆域辽阔,横跨南北两方,如今已是初冬,宣临城一行人出了上京,一路上越来越冷。 白日里,太阳根本没有多少暖意,但待在马车里还能忍受。 如今到了晚上,夜风一吹,真的冻到人牙齿都打颤。 宣临城躺在马车上,惨白着脸让下人喂水。 裘长老没有再继续穿着和使臣相似的黑色衣服,而是换了一身更加宽大的黑袍。 黑袍繁琐却简单,通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只是浓重的黑,沉寂在马车一侧。 他不时的撇向宣临城一眼,目光很沉,瘦弱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黑袍里,手腕上系了一根黑色的绳子,坐在那里即使一个字不说,也压抑的让人头皮发麻。 喂水的仆人胆子都快吓破了,手颤抖着去够宣临城,却因为吓的太狠,手里端着的一碗水直接泼到了他脸上。 宣临城还没有发怒,这仆人就一声闷哼,从马车里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手腿皆断,像是一滩烂泥。 宣临城嫌恶地回头,看向正把手缩回去的裘长老,虚弱道:“五长老,我的伤不是意外。” 裘长老淡淡的“嗯”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来两只黑色的手套,慢吞吞地戴上。 -- 第87页 直到做好这一切,他才面无表情的回道:“不是融汐,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和他在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宣临城会毫无反击之力受伤的原因。 裘长老担心融汐会来找麻烦,并没有在驿馆里待着,而是主动找到了融汐,看着他不要闹事。 却没曾想,动手的另有其人。 宣临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一点都不相信。 融汐有多么的睚眦必报他都知道,他故意去羞辱、惹怒他,就等着他沉不住气。 当时他好不容易落单了,融汐能放过这个机会饶了他? 宣临城张口还想再问,裘长老皱眉瞥了他一眼:“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宣临城张张嘴,想问这件事是否是另有隐情,但裘长老脸色很不好看,他心中思量着利弊,没有再开口。 眼睛就这么白白被毁了吗? 他咽下满腹的不甘,仅剩的一只眼赤红着,目不转睛的瞪着马车顶。 裘长老自然知道他心中仇恨难消,想到那个不知名的“凶手”,也是气愤不已。 他阴冷道:“你放心,不会白白让你受了这委屈,安家小子和小公主已经去了金州,听说他也去了,那里有你七姨,她自会帮你出口气的。” 南域七长老和八长老是一对双生子,一个蛊术一绝,杀人不见血,一个医术不俗,可惜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死的话,找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医蛊不分家,找七长老也没什么意外。 宣临城想到他口中的七姨,眼睛眯了一瞬,这才露出一抹笑来。 裘长老看他情绪平静了些,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只是在他脸上,有几份阴冷的古怪。 裘长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虽然僵硬却能听出来关怀:“我们现在回南疆,到时候你的伤肯定能好。” 只是心里,也没有几分把握。 他昨夜回到驿馆的时候,宣临城躺在血泊里,半死不活。 他当时查看了一番,那只左眼眼球烂在团眼眶里,糊成一团畸形的肉。 不可能只是撞的。 宣临城眨眨眼,他想转动一下,却根本感受不到那个眼球的存在。 即便心中预感不妙,但想起来七长老,到底还是存了一分侥幸。 宣临城勉强勾起唇角:“嗯,五叔,我信你。” 他眼皮垂着,右眼里满是孺慕,瞧着全然信任的乖巧模样。 看起来像是一个合格的“晚辈”。 裘长老满意地点头:“你才醒来,好好睡一会儿,我去把穆青青叫来,让她伺候你,在回到南疆之前,你们要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提到穆青青,宣临城脸上的笑有几分勉强。 他不喜欢穆青青,美则美矣,但是性子太过温婉恭良,在这大梁里,他一路瞧来,太过千篇一律了。 似乎所有女子都按照着这个“大家闺秀”的壳子去生长。 没有新鲜感。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看着裘长老道:“其实洛千枢也挺好的。” 裘长老脸色一冷,半是警告半是劝告,盯着他道:“城儿,何必糊涂,现在穆长明已经死了,穆青青代表着什么价值你都知道,小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必死之人。” 宣临城还想挣扎:“可是……” 裘长老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意:“没有可是,我这就去叫穆青青,你好好躺着吧。” 他掀开帘子:“若成大计,必有割舍。” 那两道目光太过阴冷,宣临城攥紧手,表面上却是一派温顺的模样:“好的,五叔我知道了。” 裘长老看了他一会儿,看他脸上确实没有不满,才一甩袖子离开。 穆青青上马车的时候,宣临城正闭着眼睛,她微微迟疑了一瞬。 宣临城厌烦开口:“怎么不上来?” 没有睁眼。 穆青青连忙整理好表情,挂着温婉的笑,坐到他旁边。 宣临城等她坐好,这才睁开眼睛。 女子温静地坐在他旁边,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垂着脖颈看他的时候,披散在后背的头发便如水一般倾泻下来。 微微摇晃着,在脸颊上很痒。 宣临城眸色一动,他顺着向下看。 她一袭水绿色衣裙,轻纱勾勒出窈窕曲线,此时双手交叉着放在腹部,后面被束缚着的腰,仿佛一掐就断。 他眸光渐转幽深。 倒也没那么不满了。 穆青青脊背一凉,下意识的蜷缩了几下手指,神情有几分不安。 她似乎怕极了,怯怯地觑着他,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兽。 只能依赖他。 宣临城现在只剩下了一只眼睛,依然十分眼尖的看到了她的动作。 弱柳扶风,很容易就让人心生怜惜。 他伸手握住穆青青的手,刻意放柔声音道:“你不必担忧,穆长明已经死了,你们一族是南域的贵族,掌握着南域的祭祀,我们门当户对,你和我回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穆青青恰到好处的表达出羞怯。 昏暗的烛光下,谁都看不清表面的笑意背后,掩藏着的谋算。 ※ 第二日早上,千枢打着哈欠准备下楼吃饭,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递上来一封信,恭敬道:“这是皇上写的,让我们务必亲手送到您手上。” -- 第88页 千枢一猜便知道是关于昨日穆长明被杀的事。 她打开,信上梁帝说的很详细。 皇室暗卫中并没有探子,南域此次一反平常躲躲藏藏的行事方法,十分强硬的攻击暗牢,强行把人杀死了。 梁帝说他们像是在示威,似乎准备把自己搬向明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青青只能说是命不由己,她后面还会出场。 另外,有新人物快要登场啦~ 第48章 活着的第四十八天 再次出行,队伍里多了一个陌生的侍女,畏畏缩缩的,全程低着头,脸上一块婴儿拳头般大的胎记,横亘左右脸颊。 冬满和秋白打量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就放下警惕,沉默地立在马车旁侯着。 安如许爱屋及乌,考虑到这是和千枢一同长大的侍女侍卫,就顺便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特意寻来为阿千梳妆打扮的丫鬟。” 潜台词就是这人我找的,你们放心。 秋白几人很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了这个侍女是驸马的人,有她的用处,就互相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交换了名字。 千枢也跟着多看了几眼,才被安如许拉进了马车。 她就是昨夜安如许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叫玲珑,是安如许专门用钟宝斋暗处的势力寻找的,又在暗处培养了多日,在刻意的模仿下,真的能达到几分混淆视听的目的。 只是今日许是故意,不想暴露出来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就特地化了个胎记,鞋子也垫高了一指左右,像是穿了古代版高跟鞋,只是在裙子的掩饰下看不出来。 而且连腰和肩竟然也垫了东西,远远望去身材高挑却有点驼背,倒真的和千枢一点也不像了。 马车又行了半日,这才赶在午时后一刻进了金州。 金州处在南北交界处,又有些偏向于南方,故而山水极多,这边的建筑风格也受了影响,所有砖墙都以白色和灰色为主,只在房檐和窗户处多做了些功夫,长墙一字排开,气势恢弘。在北方的大气中夹杂着南方的柔美,倒是一点都不输皇城。 路宽天高,山青水绿,又是以商闻名于大梁,金州是比上京还要富硕的地方。有句俗语就曾经打趣过—— “从楼上扔下十个荷包,上京能砸中九个官一个王,金州能砸中十个商。” 由此可见,金州有多么的富有。 他们本就是低调出行,马车的外貌就稍显普通了,所以这种过于“平凡朴素”的马车,在大街上一众一看就很有钱的马车里,倒真有些泯然众马车。 千枢掀开帘子一路看着,眼睛都快被闪花了。 “金州可真是有钱。” 她发誓作为一个贫穷的公主,她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而已。 可安如许跟着较劲:“阿千,我才是大梁最富有的人。” 怎么能羡慕别人呢? 明明他才是最好的。 千枢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很是上道地顺毛:“对对对,所以我要抱紧你的金大腿。” 安如许嘴角勾了勾,矜持道:“随便你抱。” 千枢又说了几句俏皮话,看他情绪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这才斟酌着语气开口问道:“你那么有钱,应该会舍得住客栈吧?” 现在来到了金州,这可是他祖父的地盘,安古辛可是连自己亲儿子儿媳都能杀的人,若是住在了一起,岂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原文她被安如许毒死后,就是两国打仗的剧情,打完仗后大结局,并没有提到过金州,也没有写安谷辛的下场。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想让安如许去安古辛的老窝,怕出什么意外。 “不去安古辛那儿,我担心他对你动手。” 千枢抱住他,用眼神表示期待。 那双圆溜溜的杏儿眼近在眼前,像是会说话一样,明晃晃的在表达出“别去,你不要去”的意思,看得安如许心都软了。 他摸了下千枢的脸,还是拒绝了她:“不行哦阿千,我查到了一些事情,只有去他身边我才能有机会查清楚。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无权无势的小可怜了,钟宝斋被我吃的干干净净,他不敢轻易对我出手的。” 千枢听到他要查事情,就勉强的道:“好吧。” 反正到时候融汐和安古辛要是作妖,她可不会心慈手软,她打不过,那群皇室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她歪着脑袋,故意模仿电视剧中的反派,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马车果然一路去了安府,中间路过了好几家大型客栈,都没有停下。 最后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宅子面前。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前站了二列十六个侍卫,全都带着刀,面无表情一身煞气,最中间大门前站了一个老叟,应该是管家,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虚伪极了。 千枢觉得这不像是迎接,倒像是给个下马威。 她悄悄地握紧了安如许的手。 安如许脸上面无表情,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他的情绪。 直到手被回握住了。 这个脸上冷漠的人,不正经地挠了好几下她的手心。 千枢瞪了他一眼。 两人这么悄悄的打情骂俏,就无意识的把那群人给忽视了。 安管家脸上的笑开始僵硬,看他们那么不给面子,心中什么忍不住冷嘲起来,一点礼数都没有,真是粗鄙极了。 -- 第89页 他何时那么赤。裸。裸的被忽视过? 安管家不太畅快地咳了几声,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安如许和千枢果然把视线投向了他。 安管家心下傲然,想教导教导这些没有礼数的小辈,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体统,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他刚刚发出一个字:“你……” 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那道声音夸张极了,一听就能听出来满满的嘲讽和刻意。 “天呐!” 那道声音浮夸的叫了一声。 “这就是创办了鼎鼎大名钟宝斋的安府吗,瞧瞧这几个侍卫,一个个膀大腰圆,这是当猪养的吗?还有这个管家,应该是管家吧?可真老啊,脸上皱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耍杂技的猴子跑出来了呢。” 女子说完,那双灵动的眼睛还生动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捂住小巧玲珑的嘴巴,十□□体力行地表现出了什么叫嫌弃。 安管家和一众侍卫的脸色已经开始很不好看,有过往的行人也偷偷的发笑。 但顾忌着脸面,安管家哪怕气得要打杀了她,还是忍着怒气道:“姑娘年纪小,话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比较好。” 这是说她没见过世面?还威胁她? 千枢乐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抱着胸懒洋洋的道:“若我非要说呢?” 千枢不惯他,一个家养的狗也敢狂吠不止,她本就厌恶安古辛,现在见一个管家都敢这么对主子,就知道平日里这安府全都是狗仗人势的,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安如许,都恨不得把他踩进尘埃里才痛快。 多大仇多大怨呀? 把人作践成这样。 千枢都忍不住怀疑安如许当年丢失,会不会是这安古辛故意做的了。 安管家也是不耐烦,他本意是奉了老家主的命,来这儿磋磨人的,谁知道这半路出来个程咬金,嘴皮子一张一合,那叫一个利索,说出的话,阴阳怪气。 他在这金州,见到的有钱人数不胜数,多年来也磨出了几分眼力,见这女子脸庞稚嫩,看着年幼,如今站在那儿吊儿郎当的冷笑,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毕竟哪家有钱有势的人家,能把贵女养成这样? 安管家本就忍着气,现在自以为瞧破了她的身份,也不想再做面子,想让她吃吃苦头。 他一挥手:“我已经警告过你,话要想清楚了再说,你若是再口出狂言,我不介意教你如何说话。” 随着他手的动作,那些侍卫都把刀拔了出来,满脸杀气的指着千枢,仿佛她再敢多说一个字,就冲过来宰了她似的。 千枢是真的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门口闹得动静那么大,他就不信安古辛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清楚,你就不让我说话了吗?你哪来的脸呀?多大的脸呀,还让我想清楚了再说,我看你是想清楚了再说吧。一条狗也敢对我大呼小叫,谁惯的?果然人老了就容易蠢,我看里面看戏的那个老爷子如今也就是光长年龄了,这脑子都被自己家养的狗给吃了。” 随着她一句接着一句,安管家的脸已经不用用铁青来形容了,那乌黑的一张褶子脸,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他伸出手指指着千枢,“你……你……” 气得手都在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千枢直接对他翻了个白眼。 安管家捂着胸口:“你……给我闭嘴!” 仿佛下一秒就晕厥过去了一样。 千枢冷哼一声。 他已经气得失声,那群侍卫拿着刀,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安如许这才从千枢背后出来,挡到她前面。 前面她说的开心,安如许喜欢她那副谁都不怕的骄傲模样,享受被她心疼怜惜着,就任由她玩。 可现在对面拔刀,安如许这个游戏没了继续的理由。 反正他这次来,又不是来和解的,何必和他虚与委蛇。 如果他查到的那个消息是真的话,无论安古辛有没有和南域合作,他都挫骨扬灰死不足惜。 他从未见过如此肮脏的人。 安如许对眼前的场景厌烦到想要呕吐。 他压根不想和这些人废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把扇子,这是他的武器,已经很久没用了。 安管家已经摆脱了失声的状态,看着侍卫们的动作,趾高气扬地哈哈大笑。 他认为自己威吓住了他们,还正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这次任务那么成功,老家主会给他什么奖励的时候。 腿上一痛。 他“啊”的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群侍卫惊得停在了原地,神色有些迷茫。 安管家哪里还管他们,一边惨叫一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腿,两条腿的大腿上都有一个刀片,不知道有多长,但露出来的就足足有半指。 如今那两个刀片插在自己的肉里面,疼的像是把两条腿生生的砍断了一样。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贱/人,这个贱/人,啊啊啊啊,杀了他们!” 他疯了一样的挥舞着手臂,让那些侍卫杀了他们。 侍卫们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动手。 安如许神色平静,看出了他们的迟疑,他立在原处,轻轻抬起右手,那个精美的扇子就在面前慢慢的打开。 -- 第90页 “你确定你们有那个能力?” 扇子哗啦啦的响,声音十分动听。 侍卫们惊疑不定的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唯恐他像刚才一样,手轻轻的一挥就断了他们的腿。 安管家气得快要吐血,可是腿疼的又动不了,只能趴在地上无能狂吼:“杀了他们,我命令你们去杀了他们,你们若是再不动手,今日死的就是你们。” 他像只狗一样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因为剧痛脸上都是冷汗,狼狈的在地上匍匐着,想要去够那些侍卫的腿。 那张干枯的老树皮一样的脸,因为失血更加的难看,衬着他狰狞的表情,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千枢瞥开眼:“活该。” 她一点都不觉得安如许这样做太过残忍,他如果心地善良,早都被这些恶人们生吞活剥了。 现在只是废了一双腿而已,若换了她,这个老管家不知天高地厚,再不知道收敛,她绝对让他吃不了好果子。 她嗤的一声,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让安管家听到了。 他放下去够侍卫的手,恶狠狠的看着千枢。 “你是什么东西,你也敢?” 他横行霸道惯了,直接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腌臜玩意儿,也敢对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脚下的这个地方是什么吗?黄毛小儿如此胆大包天,我就是今日把你下放到牢里,你也得给我受着,咳咳咳咳……” 他骂的太狠,直接呛住了自己,咳得撕心裂肺还盯着千枢不放。 那眼神告诉千枢,如果他现在能够到自己,绝对从她身上硬生生咬下一块肉。 千枢是真的佩服了这个老管家,怎么会有人愚蠢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就看不到现在的形势吗? 她嗤笑一声,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她本来都想是废了一条腿就算了吧,奈何有人就是作死,你放了他他还不情愿。 正好也让背后的那个人看看,今天这个下马威他如何收场。 千枢摇了摇头:“你要让我去坐牢,是吗?” 安管家:“杀了你!去死!” 千枢:“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管家,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令牌。 “秋白!” 秋白走过来,大声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千枢冷冷一笑:“拿着本殿的令牌,去县衙把能管事的找来,就说有刁民当街行凶,辱骂皇室,甚至还要杀害本宫,你去帮本宫问问他们,此人可判何罪!” 秋白恭敬收下令牌,直接跪下行礼:“是,殿下!” 消失在了街头。 安管家半坐在地上,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心慌意乱,手上不停地出着冷汗,因为惊惧,嘴里也不停地分泌唾液,他的腿还在流血,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了一样。 只死死盯着秋白消失的地方。 假的!绝对是假的! 公主那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狗仗人势,先打狗。 《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求收藏啊。 第49章 活着的第四十九天 就在秋白离开的这段时间,府里面一个人都没出来,就像是一点都没听到门前发生的动静一样。 千枢心想,安古辛比她想象中更能忍。 都闹成这样了,竟然连一个出来看看情况的人都没有。 真是无情。 都说宫里最无情,可千枢觉得,她父皇母后可太宠她了,这个老爷子才是最无情的。 杀子杀女,他都能狠的下心来。 就像这个安管家,现在也只能被当个弃子。 千枢看着那个脸惨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的管家,悄悄的和安如许咬耳朵:“你说他脑袋是不是有问题,没说几句话就要打打杀杀的,这也太容易生气了。” 安如许也看了一眼现在乖巧如鸡的管家,并没有多意外:“在金州,安府就像个土霸王,这些年里无数人阿谀奉承,他被捧的太高,难免就把心养大了。”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商人之中虽说没有官职等级,但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况且安氏又是大梁国库的主要税收来源,这放眼全国,还真没有几个敢得罪他们。 而自古又以孝为先,大梁尤为推崇孝敬老人。 千枢就记得,她曾经在历史书上看过,汉代的老人,甚至能凭借年龄,或者也可说是“老年证”,来领取粮食酒肉。 她不知道安古辛年龄多大了,但也算是个又老又有钱的人,所以在大梁,他的地位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也难怪那么有恃无恐,架子比她这个公主都大。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秋白就带着一队人马回来了。 前面一头高头大马,上面坐了个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能看出来他来得匆忙,官帽都歪了。 刘太守连忙从马上翻下来,一路小跑跑到千枢面前,二话不说先行了个跪礼,后面他带来的人也都跟着跪下。 刘太守擦了擦脸上出来的汗,诚惶诚恐:“公主远道而来,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公主降罪。” 他说完,看着安如许表情有些迟疑。 经过安管家一事,千枢也能猜出来,怕是消息还没传到金州,又或者是传到了,但是他们两个人组合一起太过怪异,竟然没有人相信。 -- 第91页 千枢指了指,言简意赅:“驸马。” “驸马吉祥。”刘太守很上道,眼珠子一转喜笑颜开,“怨不得今日听得喜鹊叫,原来是有贵人要到。这驸马和公主一来,我金州也可厚着脸皮说一句人杰地灵了。” 这话说的顺溜,看来他没少拍马屁。 千枢让他起来,也回了个笑,毕竟能在金州这个金窝窝里当太守,这人也算是有几把刷子,也挺受父皇重视,而且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自然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彼此都开心了,才能好办事。 千枢笑道:“刘太守可真会说话,金州有了您,才是当之无愧的有福气。” 刘太守也没想到安国公主那么给他面子,当下不由得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意,连连摆手:“公主这话说的,折煞微臣了。” 千枢又笑了两声。 气氛一瞬间融洽了起来,刘太守还隐晦的问了一下要不要住到太守府。 千枢婉言拒绝了,表示要和驸马一起住在安府。 这话一出,刘太守就知道传言非虚,公主当真是十分宠爱驸马,他也就多了几分重视。 刘太守也重视起来:“公主,这件事您想怎么处理?” 千枢笑的不露破绽:“按照律法即可。” 刘太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里发生的事秋白都和他说了,犯下如此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照律法来,那这人就相当于废了。 刘太守可惜的看了眼面如死灰的安管家,虽说平日里他同这老爷子也有些交情,可现在这管家得罪的是公主啊,大梁几代才出生的唯一一个公主啊,他哪里有那个胆子,竟然让公主在他这儿受了委屈。 主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不诛了他九族。 刘太守想到这,浑身直冒冷汗,那仅有的一丝同情也消失殆尽了,他甚至恨得牙痒痒,心想这管家真的如此没有眼色,竟然还胆大妄为的冲撞了她。 刘太守上前,若不是看他一身伤,真的想一脚踹过去,他气得咬牙切齿:“安林啊安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辱骂皇族,还冲撞了安国公主,也不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再说话,那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吗?” 这一番话真是把之前安管家说让千枢想清楚再说话全都还了回去,地上瘫坐着的安林哪还顾得及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他现在已经骇破了胆,大脑一片空白,只怔怔得看着那个在不远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女子。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竟然直接脱口而出,难以相信道:“公主怎么可能这么粗鄙呢?” 千枢脸上的笑僵了。 安如许低低的咳了一声,掩住了唇。 太守差点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他这下也不管他受没受伤了,直接一脚踹过去。 “胡说什么,来人带走。”其实他更想踹他的脑子,让他清醒一点。 他真的害怕这老糊涂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想死,也别拉着他去陪葬。 有穿着铠甲的官差连忙走上前把他架起来,安管家这才如梦初醒,两手扑腾着死活不愿意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找家主,家主不会让我跟你们走的。” “家主,救救老奴吧,老奴还不想死啊!” “家主!家主!” 年老体衰又受了伤的老人死命挣扎着,一声声声嘶力竭的要找他们家主。 然而直到他被官差一掌打晕拖走,府里面都没出来一个人。 刘太守只管压人,见事情处理好了,就笑盈盈的拜别。 千枢他们是等刘太守离开再打算进去的,前脚还没迈开,就从里面跑出来了几个小厮,手里拿着打扫的器物,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手脚麻利的把安管家流到地上的血清扫干净。 然后就又跑进去了,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不一会儿,门里又跑出来了几个丫鬟,恭敬地站在门两侧,还是没看他们一眼。 “好大的排场。”千枢知道后面正主要来了,她故意讽刺了一句。 然而安古辛迈出门口的一条腿只是顿了顿,就走了出来,依旧面目平静,甚至能看出来一丝丝慈祥。 他旁边有个女子一同跟随,一身白裙,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闻言也只是笑了一声,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 安古辛笑道:“这位就是小公主了吧,久仰大名啊。” 千枢不吃他那一套,追问道:“有多久?” 安古辛一哽。 不动声色的笑道:“挺久了,您出生那年,我还送了个花瓶进宫呢。” “哦?那我父皇可真是没有品味。” 千枢决定回宫了,就让他父皇把那花瓶砸碎。 她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什么猫猫狗狗送的东西都要。” 安古辛忍住气,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安如许,目光迟疑了一瞬,又转作幽深:“你回来了,爷爷这些年总是想起你。” 千枢:“呕。” 安古辛:“……” 他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在故意埋汰他,他又不是圣人,哪能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安如许还有些用处,现在撕破脸皮为时过早,他重新挂上和蔼的笑,忍下了戾气,邀请他们进府。 “时辰不早了,先进府用饭吧。” 说完他就当先转身进去了,背对着他们的脸,戾气很重。 -- 第92页 那个一直在安古辛身边不说话的白衣女子没有跟他一起进去,反而停在原地,在千枢从她面前过的时候,主动开口/交谈:“您就是小公主吧,我是霜千叶。” 她说话真的是温温柔柔的,笑的也是春风拂面,给人的感觉有点像穆青青,但比穆青青厉害多了。 穆青青还是太年轻,一点都不熟练就罢了,还总是崩人设。 “不了。” 她直接拒绝。 霜千叶并不觉得这么被拒绝有被冒犯到,笑容依旧温柔娇弱,但一双翦水秋瞳却带了疑惑,一眨一眨的,真是动人极了。 千枢在她的眼睛上多看了几眼。 然后真诚道:“我感觉你可以改名叫白莲。” 霜千叶:“为何?” 千枢:“你当之无愧,舍你其谁。” 作者有话要说: 霜千叶,南域七长老 第50章 活着的第五十天 金州人都有钱,也就都舍得花钱。 而其中,作为金州有钱人的佼佼者,安古辛的府邸里,沿路种的花,在外千金难求一朵,在这儿却像大白菜似的种了一个园子又一个园子,全都用篱笆围了起来,在外面竖了块大石头,上面刻着花名。 千枢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园子,里面空荡荡的,在这寒冬腊月里,只偏僻角落里的梅园,满树的花骨朵,只零落的开了几朵。 牡丹园的旁边有一处观景用的亭子,亭子前是一个养鱼的池塘,看不清鱼的品种,却清晰可见池边放了好几株红珊瑚,这上京高官放在手里把玩都不舍得的珊瑚,在他这儿,只是为了池子看起来好看些,鱼儿养的活泼些,便随意的放进去了。 路上铺的也不是青砖,而是成块成块切割良好的白色石头。 鞋子走上去,哒哒发出很清脆的响声,人数多了,也不会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轻灵感。 千枢跟在后面,一路目不斜视,上身却离安如许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肩上,头慢吞吞地朝他耳朵那儿挪。 这样走路实属麻烦,总是容易相互踩到脚。 安如许看了一眼两人紧紧挨着的手臂,很干脆的把人搂到了怀里。 千枢顺势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他也太有钱了吧。” 安如许耳朵抖了抖,同样贴着她耳朵,压低声音道:“别羡慕,没我有钱。” 千枢差点被逗的笑出声,连忙抿住嘴,继续和他咬耳朵:“那以后你为我建一个公主府,好吗?” 安如许把她搂得更紧,目光温柔:“好。” “到时候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为你建什么样的。” 千枢这下没忍住,趴在他肩膀上咯咯的笑,挂在他的身上像个没骨头的。 安如许只能无奈的搂着她,怕她掉下去。 身后两人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安古辛和霜千叶回头,看到两个人连体人一般,粘在一起。 霜千叶用帕子掩住嘴,娇笑道:“这俩孩子感情真好,看的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安古辛也笑了两声,感叹道:“是啊,如许这几年名声传的不太好听,我唯恐这孩子会不会不讨女子喜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都是千年的老妖精,装什么小白花。 霜千叶这次只笑笑,就没再搭腔。 两人回过头去,友好的攀谈起了其他的事情,刚才那句话就宛如顺嘴一提,随意丢在了脑后。 千枢故意大声道:“安如许你别怕,谁欺负你你和我说,我替你做主,有钱又怎么样,能买来一支军队吗?” 两句话一出,不止安古辛,连霜千叶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许。 一直到用饭的时候,霜千叶的表情都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像是在看一只可爱有趣的小猫,有了几分迟疑。 千枢怀疑她有问题,偷偷的观察她。 安古辛她并不担心,反正安如许会盯着他。 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霜千叶,她要多多关注一下。 安古辛虽然厌恶安如许,但是到目前为止,除了大门口的刁难和一些口头上的嘲讽之外,也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饭菜,住处什么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让人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千枢和安如许跟着丫鬟去到安古辛安排的住处,冬满他们则被安排在另一个园子里,两个园子相邻,来往很方便。 等到引路的丫鬟走了之后,千枢立刻就把门关上了。 她把耳朵竖在窗框边,仔细分辨暗处有没有安古辛安排的人。 安如许把人扯回来,安抚道:“放心,没有其他人。” 他武功比自己强,千枢很相信他。 千枢和安如许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安洪就来敲门了。 千枢推开他脑袋:“找你的。” 外边安洪语气不太自在的问道:“少主,您休息好了吗,钟宝斋那边又来催了。” 安如许这才起床穿衣服。 他是四海朝会的主办方,钟宝斋里搁置着一大堆事,就等着他去处理呢。 这也是他们提前来金州的目的。 上一次四海朝会时,他提前了一两个月来金州处理,只是这次在上京逗留太久,他迟迟不来金州,钟宝斋的管事急得团团转,嘴巴上都长了一圈泡。 -- 第93页 自从入了金州的城门,安如许已经被催了三四遍,可他心心念念的要和千枢一切睡个午觉,怎么劝都劝不住,安洪无法,只能硬着脑袋全给推掉了。 这午睡刚醒,他就如此着急的来催促,估计也是被钟宝斋那边磨得头大,实在无法忍受了。 安如许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没有再拖。 千枢躺在床上看他束发:“我一只手都比你穿衣服快。” 闻言,安如许头发都没梳好就过去捏她的脸,没好气道:“你是闲人,怎知我有多忙?” 千枢揉着脸瞪他:“忙着谈情说爱?” 安如许睨她一眼:“忙着赚钱养家。” 这下换成千枢无言以对,只能红着脸赶他,省得耽误了大忙人赚钱养家。 安如许离开之后,千枢就去了隔壁,安洪和冬满也跟着一起去了钟宝斋,隔壁现在只剩下了秋白一个人。 “公主。” 秋白见她来,目露询问。 千枢招招手把人叫到房间里,仔细把门窗都关好了之后,才问道:“秋白,这附近除了我们的人,还有没有其他来偷听墙角的?” 秋白摇摇头:“公主放心,我们的暗卫都藏在四周,没有人敢过来的。” 一开始,梁帝只是让安如许独自来金州,去查一查安古辛有没有和南域合作,所以压根没打算管他的安危。 毕竟是抢走自己女儿的人,梁帝可不待见他了。 但因为千枢也要一起来,梁帝无奈之下,这才从皇家暗卫里拨了些人,为了保护她,还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千枢自然也清楚那些暗卫们的本事,但她毕竟没有和对方接触过,而秋白则是从皇家暗卫里培养出来的,和对方一直都联系着,所以她这才来找的秋白。 “秋白,你从暗卫里选一个最擅于藏匿的,让他去监视霜千叶,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告诉我。” 秋白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 而此时,安古辛正气冲冲的推开霜千叶房间的门。 他刚进去,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只大拇指般大小的白色虫子在爬来爬去,凡是它爬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安古辛拧眉看着那些粘液,全都是从那只白色虫子腹部下面出现的。 白色的,一截一截。 安古辛不适的别开视线,盯着旁边坐着的白衣女子。 “他已经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急什么。”她回道,“反正人已经到了,不是吗?” 霜千叶淡淡的挑眉,伸出食指指尖拨弄了一下那只小虫子,漫不经心的看它翻倒过来,在桌子上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开她那根指尖。 真是可爱。 霜千叶笑得有几分邪气。 虽然已经认识她已经许多年,可安古辛每次见到她这幅表情,都抑制不住的心发颤。 越美的东西果然越有毒。 初见时他也曾被她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欺骗过,可后来见识到她的残忍手段之后,安古辛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杀人时从不自己动手,她只是会用各种各样的虫子,从人的口鼻耳唇里钻进去,吸干半身的血,然后在人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当着他们自己的面,活活的把人肢解。 密密麻麻的虫子在人身上钻来进去,仔细听甚至能听到“沙沙”的爬行声,和“咕噜咕噜”的吞噬血肉声。 当年他亲眼见过一次之后,当晚回去就陷入了梦魇,那副场景刻在脑海里,折磨了他半年之久。 安古辛不敢小看她,他虽不满她的行事,却从不敢得罪她。 所以,即便如今他听到她懒洋洋的拒绝,心生不虞,也不敢质问,更不敢逼迫她。 安古辛心里憋屈,脸色也沉了几许:“我怀疑他查到了什么,四年前他举办四海朝会时,根本没有进府,也没有来见过我。怎么今年就突然愿意来了?” 得知安如许进了城门就直奔他这儿的时候,安古辛也十分诧异,可他摸不着对方的想法,只能顺其自然,再让安林去试探一番。 他以为被安林拦在外面,安如许一怒之下会离开,哪曾想对方如此坚决,宁愿硬碰硬,也要进府。 他直觉不妙。 安如许要进府,只能是因为他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他当年离开上京,太过匆忙之下,很多痕迹都没来得及彻底清除,还真的不确定当初那件事是否留下了什么。 安古辛越想越焦急,只能暗暗的给霜千叶施加压力:“他如果真的查到了我身上,你们必须马上动手。” 他隐隐带着胁迫。 霜千叶脸色冷了下来:“你是在威胁我?” 她还在逗弄着那只虫子,闻言指尖用力,直接从那只虫子腹部穿了过去。 她神色平淡的把虫子尸体甩开,抬眸冷冷注视着他。 安古辛看着那只被她戳死的虫子,浑身一僵,有汗水从额角顺着脸流下去,他一动不敢动,只能僵笑道:“七长老误会了,我是怕他查到了什么,坏了你们的好事。” 霜千叶这才把目光移开,用手帕把手指上虫子的肉屑擦干净,闭上眼睛,倚在椅背上,做出一副疲倦的神情。 “我自有打算,只不过多留他几日而已,你也不用来试探我,我答应过你的肯定会做到,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利益。你先回去吧,我累了。” -- 第94页 安古辛得到她的保证,开心都来不及,哪还敢多说其他什么,连忙站起来离开。 霜千叶等他关上门,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虚空眼神逐渐幽深。 她舔了舔唇,语气熟稔:“贵客来了。” 虚空中传来一声低笑,有风吹开窗户,来人背着光,带着个鬼面具,立于女子身前。 霜千叶抿唇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骂:安古辛超恶心的。 第51章 活着的第五十一天 “你怎么来了?”霜千叶笑盈盈地看他,“你不是最讨厌宣临城,连带着也不常和我说话的吗,怎么今日有了闲情逸致,来这儿找我了。” 虽说两人是合作伙伴,但他总说自己有洁癖,她和宣临城那臭虫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身上有味儿,让他受不了。 霜千叶只能笑着骂他一顿。 这能是她愿意的吗? 和宣临城那个草包待在一起,最难以忍受的是她好吧。 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霜千叶想到往事,又嗔了他一眼。 融汐笑嘻嘻的,知道她是在打趣,也不甚正经的来了一句打趣的话。 “他是他,你是你,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说完挑眉给了她一个眼神,就歪坐在椅子上拿了个茶杯,过程中袖子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桌子上的粘液。 融汐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了。 他用指尖捻了捻,刚放到鼻尖,就有一股花草的淡淡清香味扑面而来,毫无杂质,通透极了。 融汐只一闻,就知道了这次又是什么蛊虫。 他把茶杯里的水泼在手指上,擦干净后笑道:“品种那么好的蛊虫,你也舍得?” 霜千叶学着他懒洋洋地倚在桌子上,语气似笑非笑的道:“当然舍不得,可这不是受了气了吗?总得让我发泄发泄吧。” 融汐一听,就知道又有人惹了她了。 她向来气量小,行事又狠毒不计后果,虽然长相柔弱美丽,可南域的十个长老里,她是最没人敢惹的。 融汐和她打过很多交道,也知道该怎么安抚这条美人蛇,便两手拄着下巴,十分自然的顺着她,咧着嘴巴笑的阴森森的,哪有一点安慰人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商量去杀人。 也确实是要撺掇着去杀人的意思。 融汐道:“敢惹了我们貌美如花的七长老,死了一只虫子又如何,消气了吗,若是还气着,我去替你杀了他。” 他虽话语带着询问,可语气却是平淡没有起伏的。 似乎并不觉得因为生了气,就去杀了一个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霜千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所有人都害怕她,连族里的那些人也是如此,他们让她去杀人,却总是谴责她手段狠毒,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让人作呕。 她这些年厌恶极了,前几年得了安古辛这个任务,果断主动要来。 也没有人拦她,都松了口气。 霜千叶笑道:“不愧是我妹妹的孩子,和我真像,比宣临城那小子讨人喜欢多了。” 融汐一脸不置可否,嘴角一勾,打断了霜千叶:“我来找你,是有事情的,你先别笑了。” 霜千叶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兴味满满:“什么事?” 她又添道:“如若没有意思,那你也别说了。” 她可没有那么无聊,陪着小孩子玩过家家。 融汐凑上前去,满脸都是要搞大事的兴奋模样:“当然有意思,宣临城瞎了一只眼你知道吗?哈哈哈,在上京,那个五长老把我防的那么严实,结果被别人趁虚而入了,你猜是谁?” 窗外日光倾城,即便已至下午,阳光仍是强烈到能破开窗户,照在来人的脸上。 小屋里的客人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面具拿了下来,那张清秀的脸依旧好看,唇红齿白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安七,不,应该说是融汐,那张往日在人前伪装着单纯可爱的脸上,如今笑的扭曲,极具讽刺与邪气。 “是安如许做的,他竟然能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只不过那女子太过有趣,我倒也不奇怪,对了,你见过她吗?” 霜千叶自然知道,她点点头道:“确实是有趣。” 融汐歪着头轻轻问:“那丧夫是不是更有趣?” 霜千叶果然兴致更浓了,她舔了舔唇瓣,兴冲冲道:“你想杀了安如许,让洛千枢痛不欲生?” 她压低声音,生怕自己太过开心:“哈,你在他身边照顾这多年,虽是演戏,但真的舍得?” 融汐嗤道:“有什么舍不舍得,我早都想杀了他了。” 融汐化作安七跟在他身边多年,只知道他数年来辗转大梁,却不知道他是在找一个人。 最后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清河郡,找到了。 融汐笑了笑,又继续道:“我们把洛千枢带回去吧。” 霜千叶这次不懂了:“把她带回去干什么?” 融汐只道:“让她回族里,作巫神的使者如何?裘长老在上京和我说了这个提议,难得和我胃口。” 事情果然朝更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可霜千叶却越来越看不懂融汐想干什么了。 “你不是说她有趣,就忍心看她去死?” 融汐反应很平淡,甚至还反问她:“可她又不是我的,还不如死了呢,而且最后死在我手里,那不更好吗?” -- 第95页 他理所应当的说出来,微歪着头看她,表情懵懂极了,仿佛在问“这有什么不对吗”,“不就应该这样做吗”。 无辜又残忍。 霜千叶微微睁大双眸:“你真是个疯子,比我更狠。” 融汐耸耸肩,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也就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我走了,你且等一等,宣临城那边会和你联系的。” 霜千叶垂下眼皮,有些失神:“好的。” 等到室内重归平静,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神情微有些复杂。 她一直知道融汐不是个好人,在他还七岁的时候,就能笑得甜甜的,割了一个成年乞丐的喉咙,而那时,只是因为被抢了一个馒头而已。 那时候他也是这么天真的笑着,说:“他把我的东西弄脏了。” 可是最后,那个馒头他也没有吃,而是冷冷的扔在了血泊里。 随着他慢慢长大,这变。态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还有那让人心里发寒的逻辑,就像个疯子一样。 他可以去杀了任何人。 甚至,他都有可能杀了他自己。 霜千叶心想,她妹妹和妹夫心肠都很软,怎么生出来一个小怪物? 她想了想,叫来自己的侍女:“去把少夫人找来,你和她说,我想找她聊聊天,就在湖边的亭子里,让她一定要来。” 她加重语气,侍女连忙应下,很听话的去找人了。 霜千叶等人离开后,袖子一甩,一个人往外走,其他的侍女想跟,被她冷冷一眼吓退:“都别跟上来,我自己去。” 那些人都怕她,没人敢拦,眼睁睁的看她离开。 侍女中有两人对视一眼,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长相平凡存在感很低的人就把手里的扫帚放下,偷偷摸摸的也离开了。 霜千叶对此不知晓,她现在特别想看一眼洛千枢,哪里在乎其他?一路都不曾停,急不可耐的赶去亭子里。 冬天天气凉,湖边的风没了遮拦,也比平日的要大些,被冷风一吹,她过度的兴奋也稍稍冷静,刚冷静下来,就感受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刚才在她园子里也有,只是她当时不太清醒就忽略了去,如今察觉到了,也一如往常,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 她静静的坐在那儿喝茶,白色的衣裙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黑色的发丝也顺着风,飘起又落下,从远处一望,即便知道这是假的,也让人心生惊艳。 千枢在心里唾弃了一把自己,这才整理好表情,进了亭子,坐到对方对面。 她一坐下,霜千叶就抬了头:“你来了。” 千枢咳了两声:“你找我来有事吗?” 她当时正在园子里和秋白说话。 霜千叶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干脆盯着她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融汐是个纯种的病娇。 第52章 活着的第五十二天 千枢摸不清霜千叶找自己的目的,也不知她这诡异的兴奋从何而来,但她这模样,着实让人有些瘆的慌。 气氛一瞬间僵持下来。 霜千叶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千枢被看的浑身不对劲,只能尴尬的开口打断她的凝视:“你有话直说,不必这么看我。” 霜千叶却突然道:“你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 千枢:“?” 她有点懵。 霜千叶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话时,笑的很温柔,精致的脸连眉毛都好看的像是画上去一般,她不是那种尖尖的脸,脸颊是鼓起来的,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柔感。 即使不喜欢她,千枢也承认她的脸,真的美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眼睛,很漂亮。 千枢顺着她的话,去看她的眼神,只有浓浓的兴奋和想探索什么的期待,其他的都太过浅显了,看不出来。 千枢试探地问道:“你很开心?” 霜千叶承认的很爽快:“很开心,我见到融汐了,他和我说了一些事,让我很期待那事情发生之后,某个有趣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她在“有趣”上下了重音,意有所指的话让千枢有了不太妙的联想。 霜千叶说道:“我和他关系挺好的。” 千枢就确定了,安古辛绝对是南域的人,只是南域的人为何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就这么直接告诉她真的好吗? 霜千叶没理会她的打量,依旧对她热情饱满:“不过看在你很有趣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安如许一直想要查的真相。” 霜千叶说完,丝毫没有管对方多么惊诧的表情,她只觉得爽快极了,谁让今天安古辛来这儿对她发脾气的,还威胁她。 那她就偏不如他的意。 他不是想瞒着不让别人知道吗? 她就偏要说出来,非常期待安如许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她觉得千枢不会拒绝她的。 千枢也确实是心动了。 她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说因为我有趣什么的,你知道我不会信。” 霜千叶笑了笑:“确实有一个目的。” 千枢心想果然如此:“那你说吧。” 霜千叶抿了一口茶,这才幽幽的道:“我想让你和我回南域,你和我走,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你觉得怎么样?” -- 第96页 她觉得并不怎么样。 这不是入了贼窝,那她还能活? 霜千叶还不如直接说让她去死呢。 千枢:“不用了,我们自己查。” 霜千叶“啊”了一声,柔弱的脸上露出一抹黯然:“你不再想想吗?” 千枢:“不用了。” 她起身,临走时很真诚的问道:“为什么你们南域都想杀我?” 霜千叶只道:“你确定要和一群疯子谈原因?” 千枢扭头就走。 另一边,安古辛正在书房里看书,有侍从敲了两下门,进来之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就退在一旁恭敬地等候。 安古辛把书放在桌子上:“让她进来。” 那侍从点了点头,弯腰倒着退了出去。 须臾,小丫鬟就进来了,那丫鬟也没敢抬头,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木头人一般面无表情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汇报:“您走之后,霜夫人也没有把我们都叫进去伺候,门一直紧闭着,没有人进出。但是很奇怪的是,没过一会儿夫人突然跑出来,让人去请今天刚来的少夫人一起去湖边的亭子里聊天喝茶。她没有叫任何人去,所以具体说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她说完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跪在那儿。 安古辛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追问她:“你当真确定我走之后再没人去找过她?” 那丫鬟语速虽然慢,但说的很笃定:“奴婢确定,没有人,那门一直都没开过。”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安古辛目光失神的看着桌子上的书籍,他脑子里想了半晌,都想不通霜千叶为何突然去找洛千枢。 他挥手先让小丫鬟回去了。 不管她找洛千枢什么事情,总归不会背叛他,现在两人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为南域出钱,南域可不敢把他捅出去。 毕竟想要谋反,最重要的就是钱,不然怎么招兵买马? 只要他一天拿捏住对方的财源,那他们的合作就一直不会断。 安古辛自以为想清楚了,不再担心,拿着一本书悠哉悠哉的看。 而此时,千枢收拾着东西正准备出门,冬天白天短,她从霜千叶那回来之后,又和秋白说了几句话,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此时天上已经能看到一轮淡淡的弯月了,她算了算时辰,已经快到吃饭的点儿了,安如许却还在钟宝斋里处理事务。 千枢和秋白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去找他,顺便带他一起去吃饭,怕他忙起来忘了时辰。 她们去钟宝斋,坐的还是之前来金州的那辆马车,马都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跑得也比其他的马车快,只不过短短一刻钟,就已经到了钟宝斋。 冬天到了,夜市里的人也少了许多,金州虽说在南方,但处于南北交界处,温度变化的十分快,也因此金州的百姓,大多都是畏寒畏热。 但因为有钱,他们都懂得享受,所以夏天在屋里放置冰块,冬天则烧无烟的金丝炭。 这么一来,谁也不在这大晚上的出来找罪受,故而街上人少摊子也少,这也就便利了千枢他们,不用担心马车过快会撞到人。 千枢进了钟宝斋,安如许果然还在忙,忘记了吃饭的事情。 他在二楼的库房里,左手拿着厚厚一本册子,已经写了一半,右手则拿着一支毛笔,看过一件物品就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安洪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不时的和他说上几句话,没见冬满的人。 千枢打量了库房几眼,里面放着的都是钟宝斋的宝贝,更多的则是这次四海朝会要拍卖的宝物,所以周围的护卫十分的多。 安如许也发现了她,把纸和毛笔给了安洪,向她走了过来。 安洪悄悄地把视线挪开,无声的把门口的守卫轰走。 “呼……” 安如许搂紧她。 “怎么了?”他低沉的声音奇异的温柔。 千枢闷声到:“今天霜千叶找我聊天,她是南域的人,安古辛早都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 安如许没有意外:“我早都知道了。” 千枢:“你都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金州?” “我来还有其他的事。”他没再多说,“顺便查一查我父母的尸体在哪儿。” 千枢懵了:“你父母的尸体?这都不放过,安古辛还是个人吗?” 安如许笑道:“我不觉得阿千你把他当人看过。” 许是他态度挺平和,还打趣她。 千枢的情绪又酝酿不起来了。 她蹭了蹭安如许,难得想撒个娇:“我饿了。” 安如许闷笑两声:“只是饿了吗,怎么那么委屈啊。” 千枢闷在他怀里不吭声了。 安如许叹了口气,直接把人抱起来:“好了,带你去天香酒楼,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她“嗯”了一声。 安如许瞧着她不太有兴致的模样,目光一暗,却还是笑盈盈地打趣她:“现在怎么那么矜持了,之前在清河郡时,见到吃的你可是都哭了。” 他越说越想笑,最后说完也不再憋了,直接笑出声来。 千枢恼羞成怒:“你好烦,总是记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我不说了。” “不行,你要都忘了,太丢人了。” “好,吃完饭就忘了。” -- 第97页 马车渐渐远去。 融汐从暗处出来,遥遥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也跟着笑,脖子上的青筋却是一根根的,十分分明。 不是我的。 那就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古辛,大坏蛋! 我骂好了。 第53章 活着的五十三天 融汐没有跟上去,而是脚步一转,又去找了霜千叶。 霜千叶正在喝酒,就见他臭着脸坐到桌子旁,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一坛,昂着头就往嘴巴里灌。 “哎。”霜千叶伸出手想阻止他,毕竟那是丫鬟刚用热水烫出来的。 可没来得及,融汐已经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嘴,他似乎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整张脸肉眼可见的白了起来。 霜千叶忍住快溢出嗓子的笑声,连忙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融汐冷静了好久,才摆脱了那种静止的状态,他闷哼一声。 “不顺心的事儿真是一件连着一件。” 霜千叶斜睨他一眼:“你要是来找我发牢骚的,那你赶快走。” 当她是什么大善人啊,敢跑她这儿来发牢骚。 被如此不拐弯抹角的嫌弃,融汐更气了,本来还想留下来唠唠嗑,现在也没那个心思,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扔到桌子上。 霜千叶好奇的拿过来看,问:“这是什么?” 融汐忍着闷气解释:“你把这给安古辛,让他把钟宝斋里那个和这一模一样的盒子给换出来,他若是问你想干什么,你就和他说族里有人准备帮他杀了安如许。” “就这些?”闻言,霜千叶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玉白瓷瓶,她打开嗅了一嗅,没闻到什么古怪的味道。 但她更好奇了,融汐可不会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看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融汐本就濒临暴躁的心情更暴躁了,直接甩掉她伸过来的手:“这是那人留给我的,听说可以医死人肉白骨,我就把这个消息在族内散了出去,裘老匹夫一听是八长老留下来的丹药,哪还忍得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听到是她妹妹留下的药,霜千叶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她一拍桌子,美目喷火:“融汐!这可是你母亲给你留下保命的家伙,你再疯也不该打它的注意!” 融汐满脸不在意:“反正她人都死了,这东西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都行。” 霜千叶不说话,脸上一丝笑意都无,就那么看着他。 融汐指尖蜷了蜷,还是解释了一句:“这是假的。” 他别开脑袋,耳尖微红。 “就这件事,我先走了。” 霜千叶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点,她啐了口,把耳边的碎发敛到耳朵后,去找安古辛撒气了。 安古辛一开始果然也是怀疑的,霜千叶把融汐的原句复述了一遍,他立刻相信了,恨不得现在就把这瓶药换过来。 霜千叶鄙夷他愚蠢,但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就是长老们很重视他,长老们都把他这些年对族里的贡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定不会亏待他等等。 还画了几张大饼。 安古辛果然更开心了,抱着那个盒子不撒手。 他们这边还正想着怎么陷害安如许,而千枢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安如许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她:“阿千你不用理睬他们,我要查的事都安排好了,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所以你别被他们骗了,比起那件事的真相,我更担心你的安危。” 千枢自然不会拖他后腿。 他们吃完饭后也没有再回钟宝斋,一起坐了马车回安府,刚进院子没多久,冬满就一身夜行衣地蹿进了屋子里。 把千枢吓了一跳。 安如许倒是很镇定,带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间,两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个多时辰,回来时安如许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看不出来冬满和他说的事紧不紧急。 千枢本来好奇心就特别旺盛,特别想问,可安如许宛若入定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枢甚至都想跑出去问冬满了,她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可怜巴巴的开了口了。 “安如许,冬满和你说了什么呀?” 安如许被她打断思绪,也没恼,只疲累的揉了揉眉心:“我今天让他去找了样东西,他找是找到了,就是不太确定是不是我要的那个。” 他仿佛说脑筋急转弯似的,千枢被他说的脑子都晕了都没听懂。 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更好奇了。 安如许瞧见了她的眼神,知道她没听懂,也没过多解释,只问她:“我待会儿要去找那个东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 千枢把被子掀开,直接从床上飞扑到了安如许怀里。 安如许毫无准备之下,被她扑得一个踉跄,他接住人之后,就眯了眯眼,在千枢耳边嘀咕了两句。 千枢越听眼睛越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们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全身都武装好了之后,千枢叫来了几个暗卫,又把那个玲珑叫了来,让她把妆容卸掉,垫肩和增高用的东西也全都拿下来,就坐在窗户旁看书。 这么从外面一看,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影子映在窗上,看的一清二楚。 千枢很满意,又叮嘱了秋白几句,让她配合着玲珑,这才和安如许离开了,后面跟着三个暗卫。 -- 第98页 安如许派了一个暗卫去安古辛的房间佯装刺杀,一个暗卫去书房引走守卫,最后剩的那一个,则是在两边儿浑水摸鱼,把情况搞得更乱更糟。 他们两个就是趁着大乱的时候,悄悄溜进了……柴房? 千枢全程懵逼脸,跟着他钻进了柴房。 安如许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圈烛台上扫过几眼,然后走向前去,一个一个的在上面查看的什么,看的很仔细。 没过多久,安如许就眼睛一亮,在右侧的一个烛台边上停了下来,这儿所有的蜡烛都亮着,且其他的蜡烛都是一般长度的,只有这一个,比其他的都有些长。 只是差别不大,不是很容易看出来。 千枢就看他从旁边抽了根树枝,那树枝尖端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烤过,安如许把那根树枝拿到蜡烛上方,不过几秒钟,那树枝就像是蛇蜕皮一般,干枯的树皮掉了下来,只留下了内里一根细长的玉棒。 千枢凑上前去看那个玉。 安如许把那根玉/插/在了烛台边的一个洞里,然后拉着千枢退后一步,“轰隆轰隆”几声响过后,烛台后方露出了仅供一人走的小道。 安如许先走进去,回头伸手去拉千枢,边走边和她解释:“这就是今天冬满发现的东西,只是安古辛把这儿看的很严,明着守卫都在书房和卧室,但其实他们重点护卫的是这个奇怪的柴房。冬满和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谁家主人园子里会特意腾了间柴房?尤其是他说这一圈的烛台之后,我就对这个地方更怀疑了。” 千枢这次听懂了,之前他发呆时,应该就是在想这个柴房的事情,只是没曾想他行动如此快速,只是因为疑惑,就直接来夜探了。 然而他确实也没猜错,这座柴房确实有古怪。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这狭长的密道里走着,直行的路只走了十几米,面前就是一堵墙,安如许伸手在上面摸索着,千枢在后面只看到他在某个地方往里一按,下方就又一个石砖“轰隆隆”的移开,露出了里面长长的台阶。 安如许回头对她道:“阿千我先下去,等我叫你了你再下来。” 千枢点点头,看他慢腾腾的下去,不一会儿就没了影,然后就听到他让她下去。 千枢知道这台阶没有危险,速度就比他快了些,安如许已经在下面等着了,千枢定眼一看,又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她估算了一下距离,有五六十米,这密道就到头了,面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空空的没有家具,只有一个祭坛,和正中心两座棺材。 祭坛上也没有供奉的灵牌,只剩下一个香炉,上面还正点着香,已经烧了一大半,还剩下半指长,在袅袅的冒着烟。 香炉对面是一幅画,画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下棋。 千枢忽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房间里很安静,安如许看了一眼画就移开了视线,只是盯着那两个棺材,目不转睛地看。 千枢隐隐约约,好像猜出来这画里的一男一女是谁了。 他还是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来伤心还是生气,十分冷静的走到棺材前面,一掌劈开了面前的两个棺材盖。 木材瞬间四炸,千枢瞪大眼睛,看着不躲不闪的安如许,拉着他退后。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下一章有点恶心 第54章 活着的第五十四天 在前朝还未风靡长生之道的时候,南域一族世代隐居,族里的人向来淡泊名利,数十年都不会外出。 他们不爱钱财地位,不爱美人华服,最喜欢的便是世人眼里可怕的蛊虫。 后来,天子寻求长生之术,求他们入宫,族里有不慕名利之人,自然也有贪图钱财,野心蓬勃之人。 他们想要做那人上人,不甘在山里平凡一生,便入了世。 随着他们展现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强,天子更加重视他们,一时间风头无两,数不尽的贪慕名利之徒去投靠他们。 而安氏的先祖,就是在其中一个蛊师手下侍奉的小童。 后来梁军入宫,前朝被覆灭,蛊师也被杀的一干二净,他们手下的人逃都逃,死的死。 安氏先祖脑袋机灵,趁着兵荒马乱之时,偷了许多财宝,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全都扔进了暗河里。 箱子一入水,就沉到了最底下。安氏先祖逃出宫之后,并没有立刻去取走那些财宝,反而等待了数年。 直到大梁建朝后近十年,天子嫌恶前朝宫殿奢。靡,便从民间征寻工匠,改造皇宫。 那先祖就是趁这个时候,混进了皇宫,然后调换了施工的木材,偷偷把那些财宝塞进了空心的木材里。 他每一次只运一批,直到竣工之后,才尽数把那些财宝运送完毕,自此以后,他便逃到了金州,利用那些财宝发家,这才有了现在的钟宝斋。 那位先祖一生对后辈所求,都不是大富大贵,而是离那些巫蛊之术越远越好,对此,他临终时还特意加了一条祖训。 直到二十几年前,南域余孽又一次入世了,他们盗走了才刚刚出生的安如许,用他来威胁安如许的父母和他们合作,钟宝斋提供钱财,助他们谋反。 安氏所有人都不同意,安古辛更是大义灭亲,扬言身为安氏后辈,怎能不谨遵祖训? -- 第99页 他任由儿媳妇快哭瞎了眼,也不肯和南域余孽虚与委蛇,拖延时间,去救下他那个无辜的孙子。 自然而然的,南域余孽对安如许下手了,可是他们仍然不肯放过安氏,一直在暗地里紧紧盯着。 直到多年后,年老多病的安古辛中风了,他一生骄傲,忍受不了躺在床上像个废物一样苟延残喘。 就在他被病魔打败,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那些南域余孽又出来蛊惑他了。 他们治好了他的中风,还说可以替他延长寿命。 经受过病痛的折磨之后,安古辛满脑子都是活着,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他瞒着失去孩子的儿子儿媳,偷偷和南域勾结,一直到安如许被找回来,他都一直服用着南域给的丹药。 可是随着他服用的丹药变多,那些延长寿命的药效越来越差,他又一次躺在了床上,即将迎来死亡。 南域的人又一次蛊惑了他。 上一次他丢弃了钱财,换来了丹药,那这一次呢,他又放弃了什么? …… 这些安如许都不知道,时间太长很多痕迹已经没了,他只知道安古辛带走他父母的尸体后,并没有下葬。 直到前一段时间,钟宝斋有人频繁去闹事,其中有一次,闹事之后不知道何人留下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直白的挑拨离间,让安如许去怀疑自己的祖父。 最后一句却话头一转,说让他好好看一下融汐送给千枢的那个小木盒。 安如许是知道那个盒子的,也和阿千一起看过,只是这一次,他瞒着阿千又重新去找了一次。 他在找蚂蚁的时候,顺路去了偏殿,重新翻到了那个盒子,把那件血衣拿出来。 上一次没有细看,但这一次,他很仔细的翻了翻,果不其然,在内衬里抠出来了一颗丹药,丹药已经碎了,粘在衣服上像干涸的血迹。 之后他慢慢的查,从上京到金州,只是没想到冬满行动如此迅速,直接就查到了柴房这个古怪的地方。 安如许被千枢拉着躲到了密道里,密道里没有光,很黑,他看着房间里的棺材,自嘲道:“也不知是不是我运气好,竟然一次就找到了。” 千枢终于知道了这个传承至今的大家族的过往,只不过她没想到,剖开伪装后,真相竟是如此的鲜血淋漓。 两个人并没有在密道里站太久,又走进了那个房间里,一路上踩着七零八落的木头屑,“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地下室里听的很清晰,甚至还有回音。 千枢怕他把剩下的棺材也给打碎,急忙跟上去:“安如许,别冲/动。” 安如许听到她的声音,立在了棺材面前。 他看了会儿,回头对千枢说道:“我没冲动,阿千你来瞧一瞧,这棺材里是空的。” 千枢越过他去看,那两个棺材里果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正疑惑着。 安如许扭过头,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杀了他们,却没有尸体,那他放两个棺材在这儿,是什么意思呢?” 千枢被他问的毛骨悚然。 对啊,只有棺材。 那尸体呢? 安如许没有再动那房间里的东西,只是拉着千枢在画像前站了一会儿。 画像前面还有着未烧尽的香,安谷辛这是杀了自己儿子儿媳后良心不安,故意在这儿虚伪的祭拜吗? “让他们重新见一见你,上次是我思虑不周,在两座空坟面前,许是不算的。” 安如许看着画,目光平静,这样和她解释。 千枢也看向那幅画,里面那对夫妻应该就是安如许父母,许是时间久了,墨迹已经不够清晰,但依旧能从画中两人的微笑中,看出下笔人的用心,和淡淡萦绕的温情。 也许画这幅画的人,也曾有过真心。 他们没拿那幅画,而是原路返回,出去时安如许把插/在烛台上的玉又重新塞进了树皮里。 他们出去时,外面黑乎乎一片。 前院火光冲天,喧闹极了,应该是正在救火。 所以柴房这里也一个人都没有。 千枢在心里给那几个暗卫点了一个赞,这波操作太妙了,给他们拖延了好多时间。 在夜色的掩饰下,身着黑衣的两人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没人看到黑暗里又走出一个人,融汐悠闲地靠在墙边,笑盈盈的扫过前院。 前院的火已经被扑灭了。 融汐面露可惜,自言自语着,笑的很开心:“脏东西都去死吧。” ※ 一路悄悄的回到房间,玲珑还坐在窗前看书,她对面,冬满手里也拿了一本书。从外面看烛火映出的身影,就像是房间里两人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千枢看了眼安如许,猜想冬满来这儿,应该是他之前在偏房吩咐的。 安如许喝了杯茶,慢悠悠的坐到了床上,一副等着睡觉的样子。 千枢瞅着他,深深地担忧他的状态。 安如许正想着事情,被脸上的热气唤回了思绪。 千枢坐在他大腿上,神色担忧:“不管怎么样,你总得发泄一下,你这样一声不吭的,我很担心。” 安如许搂住她的腰,笑出了声:“阿千你想多了,我并不难过。” 千枢不信:“可那是你的父母,你刚才还劈了棺材,不生气吗?” -- 第100页 安如许知道自己让她误会了。 他之前劈棺材,不是因为自己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而生气,他只是被安古辛恶心到了。 作为父母,他们没有守住他们年幼的孩子,作为儿子儿媳,他们却被自己父亲杀死,落了个尸体无存。 他们一生软弱,从来没有担负过父母的责任。 安如许并不怨恨他们,但也无法爱他们。 他会为他们报仇,算是还了生恩。 安如许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真的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给他们报仇,我也没有生气,劈棺材只是觉得他们死后还要被安古辛恶心,想让他们解脱而已。” 千枢摸了摸他的头,以作安慰。 夜逐渐深了,房间内漆黑一片,床榻上两人紧紧相拥着。 安如许突然睁开眼睛,他把千枢从怀里放出去,轻手轻脚地穿起衣服。 他走到桌前,从书的夹层里拿出一封信。 窗户吱呀一声响后恢复平静,床上的人依旧睡得香甜,丝毫不知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尸体,丹药。 我就不写太明显了。 第55章 活着的第五十五天 安古辛恨得差点吐血。 他的书房被烧了大半,烧的最严重的那半边已经完全塌陷了下来,漆黑的房梁摇摇晃晃着坠落,被风一吹,黑灰色的尘土纷纷扬扬,躲都躲不过,直接就扑了一脸。 满院子的家仆被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全都捂着喉咙可劲地咳。 安古辛抹了一把脸,和众人一样,狼狈地站在院子中央,他忍住从喉咙里溢出的呼啸的痒意,把自己憋得脸色涨红。 “滚!”因为忍着咳,他声音压的很低,吓得众人寒毛直竖,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等到满院子的人都走干净了之后,安古辛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盯着书房的残垣断壁,眼里满是怒火。 若让他知道这是谁放的火,定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好。”安古辛低咒一声,连忙起身踉踉跄跄地就往柴房跑。 柴房里的蜡烛都好好的亮着,没有熄灭一个,他没有放下心,熟练的把树枝在蜡烛上烤着,然后拿出玉进了密室。 半晌,他才从密室里出来。 霜千叶大半夜的,刚送走一个不速之客,又迎来一个疯子。 她站在窗前,表情有些空茫。 一副受到了极大震惊,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安谷辛表情很难看,抓着头发在她房间里疯了一样的走来走去:“怎么办,他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自言自语一会儿后,突然扭头瞪向霜千叶,目光凶狠:“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杀了他的,你快去杀了他啊!我丹药已经快没了,我不想死,你快杀了他给我炼丹啊!你听到了没有?你在看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想动手了!” 他抱着头突然啊的尖叫一声,把霜千叶拉回了现实中。 她转头看向安谷辛,他形容癫狂,头发被他抓的乱糟糟的,他还在叫:“啊啊啊啊!你快去杀了他!你只要杀了他南域的钱我给加倍还不行吗?你快去杀了他啊,我不想死啊!” 霜千叶看着他涕泗横流,跪坐在地上又哭又叫。 霜千叶紧紧闭上眼睛,呼出了一口浊气,她睁开眼,拎着他的衣领往门外拽。 安古辛被她拖拽着,啊啊啊的大叫。 她一脚把他踹出了院子:“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给我滚,再等几天有那么等不及吗?你再叫我现在就让蛊虫吃了你!” 安谷辛满脸眼泪,像一只被卡住喉咙的鸡,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霜千叶看垃圾一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回到房间后,她关上门,无力地顺着门瘫软在地。 她双眼无神,愣愣地看着虚空。 “妹妹。”霜千叶喃喃,“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呆坐着:“你是不是在恨我?” ※ 四海朝会一共举行五天,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拍卖,也可以换宝。 参加的人会提前几日到来,将所需拍卖或换取的宝物在钟宝斋登记在册。 钟宝斋对此很严格,在正式开始前所有的宝物都不会被透露消息。 四海朝会正式开始后,需要拍卖的会集中拍卖,因为卖主个人原因不便拍卖的,也可以进行换取,只要双方都同意就可。 千枢对此很感兴趣,有些像跳蚤市场,但在其中又结合了拍卖会的形式,她还挺期待的。 这几日安古辛在忙着书房的事情,每日忙的团团转,都见不着人。 霜千叶也病了,待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不出。 见不到两人,千枢感到无比的自在。 安如许每天早出晚归的登记宝物,安置卖主,忙得脚不沾地。 许是因为他今年荣升驸马,捧场的也罢,看热闹的也罢,导致今年来参加四海朝会的人数暴增,尤其是朝中的官员,是上一次的两倍还多。 安如许甚至在名册里看到了顾相,他本人没来,顾瑾书也没到,而是差了人送来了宝物,相府诚意很足,派来的人对安如许也很客气。 -- 第101页 钟宝斋的护卫换了一批又一批,这儿被包围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但安如许留了个小洞,供老鼠们进出。 四海朝会开始前一天,安如许去库房,再检查最后一遍所有登记在册的宝物,以便明日开始拍卖。 他一个一个对的很细心,防止大会时出现什么纰漏。 安洪一手拿着装录成册的名单,一手拿着毛笔,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向他汇报着。 “青龙石,来自上京陈氏,乃前朝某位大将军私藏,主拍卖。” “花草仕女图卷,来自灵越山庄,乃大家宫大师亲笔,主交换。” “南域霜氏一族丹药一颗,来自……额……卖家的名字被划去了。” 安洪皱紧眉头,盯着纸上一团墨迹疑惑极了,这丹药一看就是后来添上的,被挤在旁边用很小的字写上。 它之前的位置是个很普通的玉石,即使被划掉了,也能看出来名称,只是登记的名字或家族,被墨水涂抹掉了,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到。 他看向安如许,目光迷茫又带着询问:“少主,这丹药之前没有。” 而且南域,是前朝的那个南域吗?但是霜氏又是什么? 安洪一肚子的疑问。 安如许并没有对此表现出意外,也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他只是找到了那颗丹药所在的位置,把盒子打开,看了看那个玉瓶。 安洪也跟着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珍贵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玉瓶,街上一买一大捧。 安如许却盯着看了几眼,还打开闻了闻,也没说什么,就是皱了皱眉。 他关上盒子,转而吩咐安洪:“老鼠上钩了,老鼠洞现在可以封上了。” 安洪连忙点头:“是。” 两个人顺着名称继续查录,钟宝斋之外,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金州已经传遍了,此次四海朝会,有一颗来自南域霜氏一族的丹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 南域霜氏一族,在前朝时声名显赫,他们这一族别的不行,就是医术厉害,可以说是在世华佗。 一时之间,金州哗然,数不清的信鸽和侍卫们出城,奔向四海八方。 还留守在金州的大臣,或是江湖人,全都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等着大会的开始,原本抱着来玩一玩心态的人,也不免认真了。 毕竟这可是相当于一条命啊。 另一边,钟宝斋,安洪突然收到了一只信鸽。 此时已至中午,安如许在二楼小憩,安洪敲了敲门。 安如许靠在椅子上小憩,让他进来之后,拿过他手里的字条。 字条是管家从上京传来的,上面说安七失踪了,已经好几日都没见过人,具体失踪的时间不清楚,只知他们离开上京城的那日就找不到人了。 管家问安七是不是偷偷的跟着来了金州,问他们有没有见到人,如果见到了,让他赶快回上京,管家很担心他。 安如许看完之后没说什么,把字条还给了安洪,让他也看一遍。 安洪看过,又开始露出茫然的表情了,他问道:“安七真的跟来了吗?” 安如许当然知道他跟来了,但他摇摇头:“不知。” 安洪在一旁皱着眉,一脸担忧。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对两人来说都很熟悉:“你早都知道了,还装什么?” 安七,也就是融汐,他从外面走进来,穿着一身黑色绣金线的锦衣,少年身形高挑,一身黑色显得他有几分单薄,和几分陌生。 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并没有多少暖意。 融汐随意坐在安如许对面,笑嘻嘻道:“我知道你早就怀疑我了,原本我不想那么快暴露身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霜千叶的妹妹,是八长老,医术好的那一个,和霜千叶是双胞胎 第56章 活着的第五十六天 融汐随意坐在对面,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才定格在安如许身上,有挑剔,有挑衅。 安如许抬头对门外站着的安洪道:“你先出去。” 安洪还没弄明白状况,闻言只能离开。 安如许看向融汐,往后一靠,狭长的凤眼睨着他,冷淡道:“我想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并不是早就怀疑你了,我只是从来都没信过你,你以为你伪装的很好?” 融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忍辱负重,结果现在却被告知只是场笑话,他感受到侮辱,憋着一口气想问清楚:“我自认为我之前从来没有害过你,也没有露出过马脚,你为什么会防备我?” 安如许轻轻地呵笑一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摇摇头一脸讽刺:“你可是安谷辛亲自带来府里的,一个普通的家仆,他会做到那份上吗?你从头到脚都是破绽,偏偏你自己不知道,就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乖乖的被你骗?融汐,你才是戳。” 他冷着脸吐出最后那个字。 融汐听完只觉得怒火如血液一般,似乎要把他撑破了。 他并没有气到失态,只是冷着脸,如一只被挑衅到的狼,死死地盯着安如许,想要从对方身上咬掉一块肉,甚至咬住脖颈。 融汐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怒气:“你那些从墓里拿出来的书呢?” 安如许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凤眸微眯:“当然是早都换了。” -- 第102页 他盯着融汐越来越冷的视线,笑了一下:“你拿走的那批,假货而已,也只有你把它们当宝贝,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毕竟你当真了不是?” 他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句都在他的怒点上疯狂踩踏,融汐今天过来是想示威的,却被他气得半死,他咬牙切齿:“好你个安如许,你耍我?” 安如许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下次如果再找人去钟宝斋闹事,别那么嚣张,尾巴也收拾的干净一点,很容易被查到的,要不是我配合你,你哪来的信心认为我会被你引走?” 融汐的脸已经黑透了,他本以为自己是螳螂,却没想到安如许是那只黄雀。 他讥讽道:“怎么,看着我跟个傻子似的在那儿沾沾自喜,你很开心?” 安如许掀起眼皮,用态度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有什么可开心的,又没有什么难度,何况看你忙活那么多,最后却一点用都没有,也挺有意思的。” 融汐这下彻底没忍住,“轰”的一声,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碎木屑如散开的花朵,向着四周飞溅。 安如许撑起扇子,脚尖踩地带着椅子往后一滑,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只衣角沾到了些许,他拍了拍衣袍,拂去尘屑:“这是阿千给我买的衣服,弄脏了我要让你的有凤来仪赔的。” 他勾了勾嘴角,凤眸也跟着上扬,黑色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笑的戏谑:“镇店之宝被我穿在身上,你感觉如何?” 融汐怒极反笑:“是我小瞧你了,但你如此自大,一定会自讨苦吃的。” 安如许毫不在意他的狠话,反而低头嗤笑:“我自讨苦吃?可我觉得你会玩火自焚。融汐,你有时候演技还不如我呢。” 那一瞬间,融汐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杀死安如许的想法。 毁灭吧,这世界太讨厌了! ※ 再隔一天,就是四海朝会了,金州越来越热闹,客栈没住满的还剩寥寥几家。 “都让开。” 一阵喧哗,从城门里跑进来一列车马,动作迅速的把城门口清空,然后就分成两列,站在路的两边。 金州时不时的就会来些大人物,清路也就时常发生,身为本地人早都习惯了,此时被粗鲁的撵走也都没生气,随着人/流,站在路两旁看热闹。 也没有多久,又有一堆人马过来,他们大多皮肤偏黑,穿着也偏粗犷,颜色很花哨,不像是大梁人。 侍卫和侍女们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马车是深紫色,流苏上缀着铜铃,但并没有响声。 路人们看着,为这大派头唏嘘不已。 有人指着前面被举起来的那杆旗帜,问道:“宣国人?他们怎么又来了,不是刚从上京回国吗?” “可能是来参加四海朝会的,毕竟会上那么多宝贝,他们怎么可能不眼馋。” “是啊,尤其是那颗丹药,谁不眼馋?而且宣国大皇子前段时间不刚被摔瞎了一只眼,他们肯定想要这个。” “如此的大张旗鼓,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了。” 马车里,裘长老依旧一身黑袍,但他这次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兜帽,把脸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小节下巴。 李百斯很怕他,此时缩在马车的一角,离他远远的。 裘长老偶尔看向他,目光难眼掩嫌弃:“坐好!你这样子哪有一国丞相的风范?畏畏缩缩的。丢人现眼的家伙。” 李百斯欲哭无泪,哪里敢顶嘴,只能抖抖缩缩地坐直身子,他贴在马车上,怕对方又嫌弃他的仪态,就干巴巴的转移话题:“大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丹药有用的?万一它是个假的怎么办?” 据听说,这是八长老留给她儿子保命用的,他在宣国当丞相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觉得这是假的。 不然谁傻了会出来卖它?这可是一条命啊。 但他又不敢直说,这不是在挑战大人的威信吗? 他不嫌命长,还想多活几年。 裘长老不知他心中所想,提到丹药,他露出了几分笑容:“七长老传的信,不会有假。” 李百斯表情更奇怪了,他大着胆子问道:“可是融大人不是七长老的侄子吗,七长老会不会帮着他骗我们?” 裘长老露出不可能的自信表情:“你懂什么,霜千叶当年可是亲手把她妹妹逼入火海,她害死自己亲妹妹,怎么可能会帮融汐。何况她最讨厌融汐,当初融汐出生的时候,她就差点杀了他。所以霜千叶不可能和融汐联手,他们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的。” 原来当年还有这么一件事情,李百斯一脸恍然大悟,心放进了肚子里,连忙激动地点头:“那如此说来,只要我们得到丹药,大皇子的眼睛就有救了?” 裘长老难得没斥他大呼小叫,有了丹药,再从别人那儿剜来一只眼,城儿就有希望恢复了。 他这般想着,脸上松垮垮的皮又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马车越驶越远,从钟宝斋过去的时候,融汐指了指,阴沉沉地笑着:“你猜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窗边,安如许和融汐站在一起,他随着手指看向马车,目光微闪烁了一下:“我怎么可能知晓。” 融汐看他一眼:“你真虚伪。” 安如许淡然回视,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 -- 第103页 他嗤笑一声:“真不知道洛千枢看上/了你什么,图你心狠手辣,图你谎话连篇?” 安如许微笑反击:“图我貌美如花,图我善解人意。” 接着他又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毕竟这还是你教我的。” 闻言,融汐直接掰断了一块栏杆,眼里满是杀气。 安如许佯装没看见:“所以他们为什么会过来?” 融汐气笑了:“我刚刚才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你现在又把它反问回来,有病吗?我要是想告诉你,还吊你胃口干嘛?” 安如许“哦”了一声,面露可惜,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立在窗户前。 仿佛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似的。 融汐看不得他这副模样,特别讨厌:“安如许,一物还一物,你伤了宣临城一只眼,总归要还一条命的。” 安如许转了转眼珠,表情还是很淡,语气却透露着疑惑:“所以你要杀我,是为了宣临城?” 他皱着眉,惊奇地看着融汐:“你和宣临城关系那么好吗,可我怎么听说,他觊觎你的位置很久了?” 融汐表情一僵,然后逐渐狰狞扭曲了起来,他知道安如许是故意这样说的,气得脸都发青了,很恶心的模样:“我真想杀了你。” 他深呼了口气,临走时放了句狠话:“你这条烂命我看不上,我想要的是洛千枢的命,比你的有趣多了。” 安如许:“呵。你今天来,打碎我一个桌子,掰烂我一根栏杆,先别急着到处要别人命了,把钱赔一下再说。” 融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脑袋发昏。 安如许见他准备离开,故意在他踏出窗户的时候,补了一句:“我会把账单送到有凤来仪的,你跑也跑不掉。” 融汐脚下一个踉跄,满心得意前来,满腹怒气离开。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允许安如许踏入有凤来仪半步! 千枢并不知道钟宝斋的暗潮,无聊的在自己院子里捉蚂蚁。 啵啵已经从指甲盖大小变成了鹌鹑蛋那么大,肉嘟嘟的,精力十分充沛。它每一顿都要吃比自己还重的蚂蚁,还经常满屋子乱飞乱扑腾,也不会再吸完毒血之后晕倒了。 是只很活泼,很有朝气的虫了。 千枢对此很满意,只是遗憾它不能再藏在自己头发里,出门带着没有以前那么方便。 这时,外面的门被敲响了,她走过去看了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靛蓝衣服的侍女。 侍女一见到她就行了个礼:“少夫人好,霜夫人想邀您去她那儿坐一坐,说说话。” 千枢拒绝:“我不去。” 那侍女也不意外,只是继续道:“霜夫人说您可能不太了解她,所以她想向您介绍一下她自己,她是南域的七长老,最擅长蛊毒。”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收藏,预收文求收藏:P 第57章 活着的第五十七天 千枢最后还是跟着侍女一起去了霜千叶的院子。 她果然是生病了,还很严重。 千枢推开门的时候,听到她一直在咳,咳声压抑着,细细小小,十分惹人怜爱。 她太虚弱了,就躺在床上,脸色很苍白,黑色的鬓发被汗浸湿,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和脖颈上。 绕是千枢警惕着她,也不免呼吸微微一滞。 她真的太美了。 霜千叶听到她的脚步声,扭过头看她:“坐这儿。” 她拍了拍自己床边的位置。 许是她太自然了,千枢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才懊恼地抿了抿嘴,不太想去,就磨磨蹭蹭的,坐到了床上。 不是她拍的那个位置,在床尾,离她远远的。 霜千叶觉得她有些孩子气,美眸氤氲出笑意,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不过这动作,也只有孩子做起来才可爱些。” 胡说!她活了两辈子呢! 霜千叶叫她来,可不是为了和对方吵架的,看出她不开心,就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慢悠悠的和她唠起了嗑儿。 但总是捡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她问千枢:“你觉得我美吗?” 或者:“你觉得我柔弱吗?” 又或者:“我保养的是不是很好,我真实年龄都可以做你母亲了?” 这都没什么好黑的,她很美,也很娇弱,看起来才像二十五六。 千枢每次都点点头,杏儿眼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干净。能看出倒影,就显得有些乖巧。 霜千叶想伸手去够千枢,但千枢坐在床尾,太远了,她够不到,只能遗憾地又靠了回去。 千枢察觉到她的动作,警惕地又往后挪了挪。 霜千叶视若无睹,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纤长白皙,保养的极好。 “小公主,你有被火烧到过吗?”她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千枢虽然觉得疑惑,但想着也没什么陷阱,就点点头:“烧到?是烫吧。确实有过几次,被烫出水泡了。” 闻姨似乎有些怕火,她们每次在外露宿,都是她生的火,刚开始时不熟练,被烧到了几次,后面慢慢的上手之后,就再也没被烧过了。 闻言,霜千叶睫毛颤了颤,她捏紧被子,又道:“被烧到的时候疼吗?” 千枢眨眨眼,没再纠正她:“被烫了当然疼。” -- 第104页 她就没再说话了,就是情绪看着有些低落。 而且她人长得又美,这么一软弱下来,真的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让人特别有保护欲。 千枢最喜欢她的眼睛。 霜千叶只沉默了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情绪,她又问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捣鼓熏香,这才病了,你觉得我房间里的熏香好闻吗?” 千枢这才把注意力转向鼻尖萦绕着的清冽的香气,像松枝上的雪一样,很淡很冷,但也很好闻。 她从来没闻过这般味道的熏香,大梁的熏香来来回回就那几种,大多是花香,浓烈的让她想打喷嚏。 她没有闻过那么干净透彻的香味。 千枢挺喜欢,就多闻了几下。 霜千叶看着她的脸,目露复杂。 千枢只闻了两口,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还是开了口,就是有些犹豫:“你说你精通蛊毒,那你知道我身上的蛊毒是谁下的吗?” 其实她更想直接问是不是对方,但开局之前没先来几次你来我往的试探,让她觉得自己很单蠢。 千枢挺忐忑的,对方显然城府很深,她如果不想说,或者说的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就太让她挫败了。 但显然霜千叶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对于千枢的这个问题,她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也或许她在邀请千枢的时候,就没打算瞒着。 所以她很爽快的把什么都承认了。 “小公主,你大可以再大胆点,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没错,你身上的毒是我让人下的,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 霜千叶完全不觉得当着受害人的面说这些有什么不好:“好像在你九岁的时候。” 也是因为那一年她去上京给千枢下毒,才意外找回了那时还是个小乞丐的融汐。 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她说的轻巧,千枢只感受到无法言说的愤怒。 话尽于此,不欢而散。 千枢离开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尤其是离开时回头望过来的那一眼,盛满了愤怒和厌恶。 明明刚开始进来时,还是惊艳的、干净的眼神。 霜千叶扶了扶额头,语气很疲累:“明明我这次是在做好事,怎么又有一种做恶人的感觉?” 有侍女从暗处走出来,把香炉里的香熄灭掉,里面有一个被烧了大半的虫子尸体,焦黑焦黑的,冰凉的水一泼上去,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烟雾也飘了好几丈高。 香味一瞬间浓烈了好几倍,变成了焦灼的辛辣味,呛得侍女泪眼涟涟,一声接一声的咳。 霜千叶迎面甩了个又肥又大的虫子。 侍女一声尖叫都没发出来,就没了生息,泪珠子从脸上掉下去,眼睛惊恐地瞪着,往外凸出来。 霜千叶的手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几只蛊虫,黑乎乎的外面好像披了层壳,那几只虫子飞到侍女的身体上,直接从皮肉上钻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侍女的身体就快速的消失,变成一摊浓黄的水。 那几只虫子也不见了,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侍女,面不改色的把那摊水擦干净,然后转身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霜千叶一人,她倚在床榻上,看着床尾被压出来的一片椭圆形的褶皱,慢慢眯起眼睛。 ※ 千枢回去抱着啵啵啃了好几口,啃的啵啵在她手心里挣扎,吱哇乱叫好生凄惨。 安如许推开门就看到千枢还在蹂。躏它,小小的虫子惨兮兮的,翅膀都耷拉了下来,只时不时随着腹部上的手指动一动,可怜极了,真是好一个被摧残的娇虫。 安如许忍俊不禁,他晃悠到千枢后面,在门口只看到她嘴巴在动,如今凑近了才听到她在说什么。 千枢在说什么? 她在给啵啵打气。 千枢:“啵啵啊,你可是麻麻的好宝贝,你一定要努力,麻麻把你养那么大,你可不能不孝顺我啊,以后麻麻就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了。” 安如许:“……” 她边说边蹂。躏小虫子,动手又动嘴,这放肆的动作,这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神经兮兮的。 安如许听得嘴角抽搐,太阳穴也一抽一抽的疼。 “你在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 安如许伸手把小虫子解救出来。 啵啵一逃脱千枢的手掌心,立刻一改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小翅膀挥出了残影,只一会儿就没了影,不知道飞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了。 千枢遗憾地伸手,被安如许拽了回来。 安如许把人搂着一翻身,两个人就调转了位置,他坐在了椅子上,千枢则是两腿分开,坐在了他大腿上。 千枢冷不丁换了个位置,下意识搂住对方的脖子。 安如许看她懵懵的,喜欢得紧,拉着人亲了两口,这才好笑地问她:“你瞧瞧你把它吓的。” 千枢叹口气,直接瘫在他怀里:“你不懂,我今天也被吓到了。” “嗯?” 千枢闷闷的:“今天霜千叶引我去她那儿,她和我说我身上的蛊就是她下的。” 安如许眼睛闪了闪:“她说她有解药吗?” 千枢回忆了一下,摇头:“她没说,但我觉得她应该能做出来。” 安如许摸摸她的头,知道她确实被吓到了:“别怕,小虫子已经快把你身上的毒解清了。只是下次一定要离她远一点,不要再单独去见她了,如果她再让你去,你就推了。” -- 第105页 “知道了。” 千枢被他当小孩子一样抱着,安如许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发,滑滑的,手感特别好。 安如许和千枢说了白天见到融汐的事,然后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千枢想都不想就否定:“不熟,我们是死对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安如许点点头,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满眼都是喜欢。 他眨了眨眼,换上黏糊的眼神:“他今天来找我,说你怎么会看上我的。阿千,我很伤心,他就是安七,他骗了我那么多年。” 安如许又开始“柔弱”了,可怜兮兮的在她耳边撒娇,即便他并不觉得伤心,也不妨碍他趁此演一下,让她心疼。 阿千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也很容易哄,这个他从第一次见面就有所察觉。 果然,千枢心疼了,也很震惊,她是真的没想到“安七”就是融汐,清河郡那个单纯可爱的“安七”,和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小疯子,他们两个人明明就是天差地别,这反差真是让人咂舌。 尤其是千枢一想到他陪在安如许身边那么多年,只是一场阴谋而已。 就更加讨厌融汐了。 怎么会有人如此恶劣,把感情当作儿戏,把人命当作玩闹,他这种对别人的生命以及感情毫不在意,随意轻贱的态度,让她深深的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应该能猜出来了。 ※ 下一本《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文案:季婵为了飞升而进入到各个小世界历情劫,参考过往修无情道前辈们的经验,她每一个世界都会在得到对方的真心之后渣了他,然后杀夫证道。 在现代娱乐圈世界里,她将对方从差点被潜规则的十八线捧到三金影帝,最后爆出他所有的黑料,说自己只是玩玩而已,让他在全网黑中崩溃自杀。 在古代权谋世界里,她故意和对方成了青梅竹马,陪着他从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到一朝天子,然后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给他下□□,还骗他自己爱的另有其人,杀人又诛心。 在玄学灵异世界里,她将他收为徒弟悉心栽培,从天生鬼体到天师府第一人,最后杀了他炼成厉鬼,不但契约成鬼使,还让他魂飞魄散。 季婵历完所有情劫后,等着顺利飞升,却被告知证道有误,渡劫失败。 原来无情道非绝情道,断情绝爱证不了道,只有爱一人至深后参破情爱,才能飞升。 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那些世界里,重新渡劫。 但她不知道,那些被她杀夫证道过的小可怜们,全都重生了。 ※小贴士※ #克制禁欲事业心vs辣辣辣辣恋爱脑#本文无情道和绝情道的设定是私设 #女主满脑子都是修炼,【前期】对男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飞升,没有真情,包括睡觉,后期日久生情 第58章 活着的第五十八天 “你不用为他伤心,他不值得。” 千枢每次安慰别人都很苦恼,她说不出来很漂亮的话,干巴巴的又唯恐对方认为自己对他不关心。 于是,她只能先安慰一句,然后再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埋头在他怀里,传递着身上的温暖。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又被套路了,安如许搂紧她,得逞地眯起了眼。 阿千真单纯啊,总是觉得他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心。 唔,真可爱啊。 千枢看他一脸甜甜蜜蜜的表情,也跟着笑了,就是笑着笑着脑袋突然一痛,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 她拍了拍头,困意又席卷而来。 千枢打了个哈欠,强忍住困意,扯了扯安如许的衣服:“我有点困了,你把我抱到床上好不好,我不想动了。” 安如许顺从地把她抱到床上。 千枢躺在床上,只来得及对安如许露出一个迷迷糊糊的笑,就睡了过去。 安如许推了推她,她毫无动静,呼吸轻柔绵长,好似已经陷入了熟睡,和以往并没有差别,就是这次睡过去的很快。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把被角掖好,踱步到桌子前。 桌面上啵啵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安如许把它拨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被压皱的纸。 上面写着:“我已经开始催醒她身上的蛊虫了,一共需要三次就可完全苏醒,第二次我会让安古辛去做,不过第三次出现了意外,融汐一定要在四海朝会那天放在钟宝斋里,以防引起他的怀疑,先按他说的做。” 落款是霜千叶。 安如许越往后看视线越冷,直到最后,他盯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好久,唇微微抿起。 白纸在火中化为灰烬,没有留下痕迹。 ※ 翌日,飘起了小雪。 千枢醒来的时候,安如许已经去了钟宝斋,她动了动,想起来穿衣服,但脑子昏昏沉沉的,一动就想吐。 她又躺了会,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外面天色很亮,她眯了眯眼,能看到飘起的小雪,原文里,她没有活过这个新年。 她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梦。 那似乎是原文里原主被杀死的剧情,她旁观着,记得很清楚。 在宣国的宫殿里,安如许一身青衣,他冷漠地递过去一杯酒:“我们喝一杯吧。” -- 第106页 原主没有疑惑,又或许是已经猜到了,她泪眼婆娑地接过酒杯:“好。” 第二天,大梁的安国公主被发现死在宣国的宫殿里。 两国正式开战。 千枢望着外面的雪,不禁有些惆怅。 “秋白。”她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秋白很快进来:“公主,怎么了?” 千枢咳了两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怎么觉得睡一觉起来,身体更疲倦了。 “快到午时了。” 千枢拧了拧眉:“我睡了那么久,现在头特别晕,嗓子也哑了,秋白,我好像得了伤寒,你去帮我拿点药吧。” 她可惜命了,喝药喝药好快喝药。 秋白担忧极了:“公主,最近天气忽冷忽热的,您要注意身体。” 秋白出府去买药了,只留下几个暗卫,在院子四周隐藏着保护她的安全。 喝完药后,她又睡了一会儿,出了一场汗果然舒服多了。 一天无所事事,似乎都在睡觉。千枢睡得太饱,只觉无聊,又因为那场梦心里惆怅难消,就瞒着秋白出了府。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遇到融汐。 当时她正在茶馆听着说书,二楼靠着栏杆,一歪脑袋就能看到楼下的人,她的位置又隐蔽,也没有人经过。 所以当融汐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还有些怔愣。 融汐既然和安如许说了真实身份,自然就不会再伪装,所以他这次来见千枢,没有带之前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面具。 就素着一张“安七”的脸,嘴唇和眼角都很红,精致又秀气。 “你来干什么?”千枢心情不好。 融汐像是没看见她的不耐烦和抗拒,笑眯眯的,神经兮兮地盯着她:“你气色很不好,脸色很苍白,能告诉我是怎么了吗?” 千枢很烦躁:“不关你事。” 她抗拒的都如此明显了,融汐还是笑嘻嘻的,追问她:“你身上的蛊毒解清了吗?” 千枢忍无可忍,低斥道:“你滚。” 融汐笑的跟花儿一样,赖皮道:“我不滚,我就想跟你说说话,毕竟等你死了之后,就不能和你再说话了。” 你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千枢忍住怒气,一脸冷漠:“但我不想和你说话。” “没关系。”融汐没生气,特别好脾气,“我只是觉得对你下毒不好,我后悔了,想来告诉你怎么解毒。” 千枢垂下眼皮,丝毫不信。 融汐笑容更大了:“你信与不信,我都与你说,知道南域的那颗丹药吗?最近传的沸沸扬扬,只要你能得到,就能解你身上的毒。” 千枢抬眸,两人对视。 恰好此时,楼下说书人已经说完了一个故事,醒木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听故事的人在稀稀拉拉地鼓掌。 他们两个坐在二楼昏暗的角落,千枢只能看到融汐的半张脸。 他在笑。 神经病。 千枢低嗤一声。 两个人再次相见,气氛箭弩拔张,小二给他上的那杯茶他一口没喝,早都凉透了。 楼下说书先生已经准备说下一个故事,融汐没有久留,扫了一眼就走了。 千枢又听完了一个故事,这才付了钱回府,路上她吐了一口血,幸亏她有准备,用手帕捂住了,没吐到身上。 回府后,把秋白吓得够呛,还病着的人不好好呆在屋里,外面还下着雪,她就跑出去玩。 千枢顶着她谴责的眼神,抱着汤婆子缩在被窝里,一直到晚上,安如许披着一身雪回来。 房间里很暖和,烧着无烟的炭,千枢迷瞪着眼,脑袋点来点去。 安如许低笑,走过去把双手放在她的脖子上。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都是寒气,一双手就像是冰块一样,冻得千枢一哆嗦,被迫精神。 安如许看她被冰的呆住,就把手放在背后,假装不是自己干的。 千枢回过神来就踹了他一脚。 她很埋怨:“你手好冷的。” 安如许憋住笑:“我错了,你再踹一脚吧。” 千枢就又踹了他一脚,力气不大,不痛不痒。 安如许问她:“听说你今天生病了还往外跑?” 千枢眼神乱飘:“我就是太无聊了。” 安如许:“那你明天好好养病,后天我带你去参加四海朝会。” 千枢欢呼一声:“好耶!”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不可能杀女主,有原因,莫慌 第59章 活着的第五十九天 四海朝会那天,天气难得晴朗,冬日的太阳并不剧烈,照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即便如此,安如许也还是让她多穿了件衣服:“伤寒还没好透,别又冻着了。” 他的事情很忙,早早的就先一步离开。千枢慢悠悠地吃了顿饭,这才准备去。 哪知刚出府,就被站在门口等着的安古辛拦住了。 不知为何,短短数日不见,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时候笑着向她走来,僵硬的脸皮看起来十分古怪,还特别丑。 千枢默默地把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安古辛笑呵呵的:“公主这是要去拍卖会吗?” 千枢:“是呀,正准备去呢。” 比第一次见面的明嘲暗讽,真是和气的不止一点半点了。 -- 第107页 安古辛似乎有其他话想对她说,又走近了一步。 千枢这才闻到他身上传来了一股香味,很熟悉:“你身上这香,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和霜千叶房间里的熏香味道很像,但再仔细地闻一下,又似乎并不一样。 安古辛甩了甩衣袖,香味就愈发的浓了,他嗅了嗅,说的话十分耐人寻味:“是吗,可能是公主记错了吧。” 他又甩了甩衣袖,那香味被风吹散:“我先回去了,天气太冷,老年人身体有点吃不消。” 千枢巴不得他赶快走,点点头就带着秋白和冬满走向马车。 但她没看到,背后安古辛哪还有刚才的笑脸盈盈,反而耷拉着一张脸。 马车走远了,安古辛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府里面走去。 他刚进了门就把外袍脱了,一副不想多碰的模样,远远地甩给了后面跟着的新任管家。 新任管家连忙佝偻着腰抱住,唯唯诺诺地小声问道:“家主,这衣服是要放哪儿?” 安古辛忌惮地瞥了瞥那件外袍,脸上满是嫌恶,不耐烦地挥手道:“洗什么洗,拿去烧了,一定要把它烧的干干净净的,不然你就滚出去。” 他大步匆匆地回屋:“另外,找人烧几桶热水,我要沐浴。” 安古辛眉头皱得发紧,他抬手捏住衣服一角闻了闻,淡淡的香味,让他头皮发麻又想吐。 沐浴,赶快去沐浴,这令人作呕的香气,他一点都不想再闻到了! 钟宝斋门口,安洪正站着,应该是安如许派他来接自己的,他一看到她,就走了过来。 安洪护着她从从另一道门上了二楼,然后把她安置在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很豪华,还燃着香。 千枢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奇奇怪怪的香气,她皱眉:“怎么回事,这熏香哪来的?” 安洪目露疑惑:“我也不知,这熏香并不是我负责采买。” 千枢短短时间内闻到了这种奇怪的熏香两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先灭了吧。” 冬满把香炉里的香熄灭了。 “滋滋滋——” 听着就像什么被腐蚀了一样,让人牙酸。 千枢心生疑窦,从怀里掏出个手帕,把鼻子捂住之后,让冬满把香炉拿过来。 冬满此时还站在前面,炉盖被他打开拿在手上,只是他看着香炉里面,表情很震惊,僵硬着把香炉拿了过来。 千枢看他的表情,慢吞吞地探了个头,然而只看了一下,她就后退了几步。 后面秋白连忙扶住她,千枢顺势把头埋进了秋白肩上。 她心内发寒。 她刚刚看到那香炉里面,有个黑乎乎的虫子。 千枢在看到虫子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南域所为,他们现在光明正大的对她下手,应该是准备彻底摊开了。 瞧,连“凶器”都留着。 千枢过了那一阵最愤怒的时候,脑子也就稍微冷静了下来,她冷眼瞧着那个香炉,几乎是立刻脑袋里就生出一个念头。 霜千叶那么大胆,在钟宝斋的拍卖会上做动作,是不屑她知道,还是她知道了也没时间再做什么? 千枢眼皮一跳,本能的锁定后者。 “冬满,把炉子扔了,炉子里的东西收起来,等见到闻姨了,让她好好研究研究。” 拍卖会还是正常进行,并没人知道角落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一件事。 大厅里已经人潮拥挤,绕是二楼,也上来了好几波人,虽然人少,但从穿着气度来看,无一不是位高权重。 千枢甚至看到了之前宣临城身边的那个古怪的黑袍老者。 他和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起,一前一后,应该是刚从楼梯上上来,站在房间前面,不知在说什么。 他应该是会武功的,很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千枢的目光。 秋白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公主,那个稍微矮一点的男子,是宣国的丞相,名唤李百斯。” 千枢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许是她的目光让他们不喜,这古怪的老者皱了皱眉,就当做没看见她一般,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被留下的那个中年男人倒是很好脾气,笑盈盈地向她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去。 门被关上,隔绝了窥探的视线。 千枢收回眼,跟着安洪去他新腾出来的另一个房间,这些二楼的房间应该是“贵宾席”一类的,非有权有势的人都没资格进。 被请求换房间的那些人原先还很是不满,嘀嘀咕咕的发了好一通牢骚,最后还是安洪允了些东西,那些人才满意,瞧着还挺高兴的样子。 千枢也不怕他们换了房间会出意外,毕竟从安古辛那么胆大的在自己身上熏那种香气就知道,这香只对她自己有影响。 安洪把千枢送到新房间就离开了,见他们安排的房间出了这档子事,面色凝重,急匆匆地去找安如许。 可安如许太忙了,直到拍卖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安如许才推开门进来。 他一进来,就连忙在她身上左看右看。 千枢坐在原处,等着安如许也平静下来。 大厅里已经开始拍卖第二件宝物,竞拍声不绝于耳,房间里却气压极低,一片愁云惨淡。 随着拍卖会往下进行下去,千枢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出于生物对危险本能的警觉,她总觉得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 第108页 千枢眼皮抽抽地跳,她一把抓住安如许:“丹药是不是今天拍卖?” 安如许摇头:“那丹药太特殊,我们把它放在了最后一天。” 就是不知道融汐会不会动手。 那就是后天才会出现丹药了。 千枢微微松口气。 外面拍卖师正在热场子:“下一件要呈上来的宝物,那可是了不得,老朽都想和您们一起坐那儿拍卖了。” 他还刻意卖了个关子:“各位可以猜猜这件宝物是什么,这几日金州城闹得沸沸扬扬,听说连宣国的丞相都是为它而来。” “这位老先生,快别卖这个关子了。” “是啊,老先生赶快拍卖吧,我们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花钱的吗?” 底下大厅里坐着的人跟着附和,毕竟能来这场拍卖会的人,地位都不差,不消片刻,拍卖会的气氛就流露出了硝/烟味。 安如许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起身出去阻止,动作并不快,只能算是正常走路速度,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急切。 拍卖师话很快:“竟然大家如此迫不及待,那就让我们把下一件宝物——前朝南域神丹,呈上来!” 安如许打开门的时候,那丹药已经被钟宝斋一个伙计拿了上来,手脚麻利地放在了台子上。 他掩去眼底暗光,没有阻止。 大厅安静的呼吸声可闻。 千枢也跟在安如许的后面出去了,此时两人站在二楼,眼中都是浓到化不开的郁色。 “顺序被动了手脚。”安如许冷冷看着下方,“看来他忍不住了,连一天都等不下去。” 千枢却问道:“你说融汐会不会来?” 其实她刚问出口,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会来。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现场。 大厅,拍卖师已经又开始说起了话:“看来大家都很想要这件宝物啊,不过很遗憾,这件宝物的主人并不想拍卖它。我们钟宝斋一向尊重客人们的选择,所以这件宝物今天只换取,不拍卖。” 大厅里的人又开始喧哗了。 拍卖师咳了几声,抬起手做出个压的动作:“各位不必担心,那位客人就是安古辛安老先生,他今天有事不能前来,但他派来的人就在现场,我们钟宝斋的伙计已经去请了,到时您们可以各凭本事,我们并不干涉。” 众人听说是安古辛拿出来的丹药,便放下了最后一点担心,毕竟钟宝斋从前朝南域发家,家底雄厚,有一颗南域的丹药在手并不让人意外。 话落,二楼有个房间的门应声而开,身着黑衣绣着金线,脸上还带着稚气,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但也没人因为他的年纪就小觑他。 融汐懒洋洋地走出来,弯着唇角笑道:“他说的对,安老先生说,这丹药只送有缘人。” 下方有人哈哈大笑,善意的取笑道:“那敢问何人算是公子的有缘人呢?” 融汐道:“那自然是我们大梁的安国公主了,请问我们的公主殿下,您愿意用什么和我交换呢?” 他扭头看向栏杆处站着的千枢,表情戏谑。 千枢只冷冷地看着他,没搭声。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用安古辛的名头来拿出这颗丹药,但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在谋划什么。 二楼,李百斯急得不行,他问道:“五长老,这可如何是好?” 裘长老没说话,打开窗冷冷地看去,因为被柱子挡住了,他的视角也只看到了一小截衣袖。 他把视线收回来,轻轻喝了口茶,姿态闲适,心底却满是讥讽。 七长老说的果然不假,这融汐当真是看上了安国公主,甚至把他娘留给他的丹药拿出来,只是为了解去她身上的蛊毒,博美人一笑? 还借了别人的手,都不敢说出那颗丹药是自己的。 呵,真是愚蠢。 堂堂南域一族的巫主,却如此目光短浅。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和他那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胸无大志,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 作者有话要说: 《杀夫证道后他们都重生了[快穿]》求收藏啦,爱你们哦。 第60章 活着的第六十天 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五长老面色不显。 李百斯还在急得团团转,被五长老抬手制止了。 “不用,丹药肯定是我们的。”他言之凿凿。 李百斯却满脸菜色。 祖宗诶!您老这是哪来的自信啊? 现在咱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呢,用权争不过,钱也不一定比别人的多啊。 李百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巴发苦,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啥话语权,就站在一旁老实等着。 外面,融汐正倚在栏杆上,黑袍曳地,非一般的华丽大气。 他本就生得唇红齿白,十分好看,以前穿着小厮服的时候就让人眼前一亮,如今这副打扮,可以说是让人非常惊艳了。 安如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挡在了千枢的侧前方。 千枢碍着钟宝斋人太多,就说的含含糊糊,她问融汐:“你到底想做什么?” 话外的意思,他们心照不宣。 融汐笑的春风满面:“我想要什么公主你不知道吗?” 两个人隔着一个拐角,一个满脸笑容,一个面无表情。 -- 第109页 无声的对峙。 于是众人发现,空气就莫名的让人窒息了起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情况不会更糟糕的时候,另一面开了扇门,那宣国的丞相也出来了,笑得和蔼可亲,打破僵持的局面。 “原来这位就是小公主啊,我是李百斯,宣国的丞相。”两个人隔空点了点头。 李百斯又看向融汐,他当然认识对方,但他是大皇子的人,和这位没啥交情:“这位公子,我们宣国以皇室的名义,向您交换灵丹可好?想要什么您都可以说,我们宣国会尽我们所能让您满意。” 他面露询问,融汐懒洋洋地瞥过去一眼,又不甚感兴趣的转了回来,手臂撑在栏杆上,一只手轻轻的在上面敲着。 “想要什么都可以?” 李百斯笑得完美无缺,没敢随意接话。 废话,他要是要宣国怎么办,那能答应吗? 融汐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眼千枢:“我无所谓,我已经把丹药给她了,你要是想要,问她给不给。” 他说着就往栏杆上一靠,背对着他们两个一副“你们自己决定我不插手”的模样。 李百斯眼前一亮,满怀希冀的把视线转向千枢。 千枢却皱了皱眉,觉得不对劲。 事情发展到现在,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危险的地方,哪怕她和李百斯在人前露了脸对了话证实了身份,也没什么大碍。 毕竟,丹药她不需要,也不信任融汐,那给谁都没关系,她知道宣国求取丹药是为了什么。 都以皇室的名义了,肯定是给宣临城用的。 那既然李百斯想要,拿走就行了。 她本以为融汐刻意这个节骨眼上把丹药拿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是为了在大梁当众拒绝宣国,下了他们的面子。 然后借此让宣国对大梁不满,产生芥蒂。 但就目前的走向来看,融汐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个。 没让她深思太久,对面的李百斯就开了口:“小公主,我们宣国此次前来,真的是诚心想要求取丹药,毕竟我们宣国的大皇子是在您们大梁出现的意外,于情于理,您是否都可以割爱一回?” 千枢回视过去:“丞相此话言重,本殿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丹药的主人都同意了,那你们拿走也无妨。” 她边说边看向融汐,看他是否会制止。 但没有。 那边李百斯连连道谢。 楼下伙计已经把丹药拿了上去,给李百斯送去。 临了,融汐喊了声“停”。 他看着千枢,意有所指道:“你真的决定了,把丹药给宣国,不后悔?” 他指了指李百斯。 千枢蜷了蜷手指:“不后悔。” 融汐哈哈大笑,讥讽道:“自作聪明。” 他后面,房间门被打开一个手掌大小的空,霜千叶站在后面,朝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然后放在了嘴边。 细细长长的,像个笛子。 她似乎是在吹,但是并没有声音传出来。 千枢却突然觉得体内却似有虫子在撕咬一般,痛得她尖叫一声,吐血晕倒。 整个钟宝斋都沸腾了。 融汐隔着很远,看着她倒在安如许怀里,那黑黝黝的眼睛眨都不眨,像漩涡一样。 安如许手忙脚乱,连忙搂住她:“阿千?” ※ ——宣国丞相李百斯拿到丹药,已经离开金州。 ——安国公主吐血之后卧床不起,目前还昏迷不醒。 ——丹药是被钟宝斋送出去的。 这三个消息被传遍金州的时候,谣言犹如星星之火,在幕后人的下令下,被各地蛰伏的人大肆宣传,不过短短一夜,整个大梁已人尽皆知。 钟宝斋已经被迫关门了,门前围着一群百姓,破口痛骂,义愤填膺。 融汐在二楼倚着竹栏杆,看的津津有味。 门轻轻的被叩响,带着乌鸦面具的男子走进来,用粗粝的声音冷冰冰道:“在大梁各处安排的人已经按照指示,将谣言散发出去。” 融汐轻轻地扣首,随意地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下方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从楼上远远地看,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片。 融汐倚着栏杆,似乎在想事情。 霜千叶坐在里面喝茶,见他这样,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那引子是用我的血喂养的,比其他蛊的作用都要好,这小公主要是熬不住,可能连南域都到不了,就死了。” 茶楼里因为人少的原因,显得格外的寂静。 融汐咔嚓一声掰断了竹栏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庞阴郁,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说了,她要死在我手里,谁让你擅自做多余动作的?” 霜千叶顶着前方少年人不善的目光,随意撩动了几下鬓发,还犹自不知收敛,继续在野兽头上拔毛:“你不是想杀了她吗,那我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家的茶不错,可惜小公主喝不到了。” 她说说笑笑,嘴上说着可惜,眼里却都是恶劣笑意。 融汐一时分辨不出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气冲冲的,说不出来是因为听到洛千枢会死,还是没有死在他手里而生气。 他心里气闷,也见不得别人爽快,就一甩袖子,除了霜千叶手上的那个,桌子上所有的茶杯都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 第110页 温热的茶水四溅,衣服上,脸上,头发上都被溅上了黄褐色的茶叶,霜千叶愕然地捏着手中的玉杯。 ※ 安府内,安如许一身青衣,推开房间的门,负手背着光一声不吭。 落在他后面几步的女子也进了房门,默默地把门关上,然后垂首立在一边。 “我原想着用不到你也好。” 一声轻叹。 屋子内漆黑一片,察觉到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冷气,女子静默不言。 “我会安排马车护送你回上京,你继续装作阿千,千万不要被人察觉了身份。” 女子,也就是玲珑,点头应下。 “你出去吧。” “切记,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安府后门悄悄驶出一辆马车的时候,不远处一座茶楼里,正有人将其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和你猜的差不多。” 霜千叶看着马车慢慢离开视线,打了个哈欠:“小公主这都走了一夜了,我们也赶快去南疆吧,去那儿等着她,好把她带进去。” 融汐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你先别走,把安古辛解决掉再说。他已经可以闭嘴了,不用再给他遮掩,把他干的所有事都散布出去。”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 他想杀了安古辛,比对安如许的杀意都强。 这也是他让安古辛去换假丹药,穿着带着熏香的衣服进行第二次催醒蛊虫,甚至把拿出丹药的名头也安在了他身上的原因。 融汐千方百计地想杀了安古辛,不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去死,而是让他在极度痛苦、恐惧中死去。 霜千叶似乎并不意外融汐的所作所为,她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揉捏着额角。 作者有话要说: 安古辛:所有人都想杀了我 第61章 活着的第六十一天 又下雪了。 这是金州十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连续不断地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金州城白茫茫的一片。 都说瑞雪兆丰年,如今年关将近,这么大的一场雪,所有人都说这是个好兆头。 安国公主回宫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谣言不攻自破,无人再议论,大梁上下都在准备着过新年。 就连之前被逼关门的钟宝斋,也开始打开门正常做生意了。 此时距离千枢去南疆已经四天。 安如许从小院子里走出来,仰头看院子里的几棵树,雪白笔直的,煞是好看。 他张口,白茫茫的雾气就飘散在空中。 霜千叶踏进院子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他一身红衣,立在皑皑白雪上,红的如血,白的似玉。 她抱着汤婆子走过去。 安如许漆黑的眼睛看向她,问道:“开始了吗?” 霜千叶点头:“快开始了。” 一个时辰后,官兵将安府团团围住,当时捉拿过老管家的刘太守亲自骑着马过来,这一次,他来捉拿的是这座府里的老主人。 捉拿的罪名有三。 一是利用私权,盗取宝物。 二是图谋不轨,谋害帝女。 三是心肠歹毒,杀害自己的儿子儿媳,灭了上京安府一百余条人命。 这三则罪名一出,安古辛当场被捉拿入狱,最后在街上的时候,被愤怒的百姓活活殴打致死。 没有人给他收尸,他被扔进了乱葬岗里。 临死前,走马观灯,他这一生一幕幕从眼前飞过。 前半生他家庭美满,儿孙安康,听从先人的话,对巫蛊之术深恶痛绝,甚至亲孙子被抓走也决不退让。 他前面几十年为了安府汲汲营营,做了那么多,他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错?他只是不想死罢了,牺牲掉那个没用的儿子换他活着不好吗! 他一定能带着安府走向更远的地方! 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的命有自己的命珍贵?儿子是他生的,是他给了他生命,那为了他死又如何? 他不后悔,再来一次也不后悔。 安古辛死不瞑目。 安如许听到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小院里,雪已经有些融化了,霜千叶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落脚:“终于结束了,当年要不是他,我妹妹也不会受了重伤,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南域那群人给逼进了火海,这些年我一直想杀了他,可是南域不允许。我最终还是对不起我妹妹。” 安如许没说话。 霜千叶觉得不能自己痛苦,她满怀恶意的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杀害你父母吗?” 安如许攥了攥拳,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闻醉的姐姐,我不想让阿千难过,可这并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 “那你也要能杀了我才行,你一直没对我动手,不也是在忌惮我的蛊虫吗?” 霜千叶笑道:“你又杀不了我,你自己知道。” 安如许没否认,他确实杀不了她,最多也是两败俱伤。 霜千叶不顾他冷沉的脸色,蹬鼻子上脸,她把当年的事情挑挑捡捡地和他说了一部分。 比如南域是如何利用他来要挟安府的,安古辛的中邪是如何恢复的,甚至包括,他父母的尸体,被用做了什么。 “我们南域有一种秘术,可以延缓人的寿命。” “你别说了。” -- 第111页 安如许觉得恶心,一掌轰去。 霜千叶抱着汤婆子利落地躲闪,笑的恶意满满。 “你早都猜到了是不是。”霜千叶哈哈大笑,“用至亲之人的骨肉,炼成丹药,然后来延长自己的寿命。” “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掌,霜千叶一点也没生气,吐掉一口血,像魔鬼一样,继续低吟。 “你以为这是最恶心的吗?你不知道人的心可以多脏,药吃完了怎么办呢,不想死怎么办呢,如果换成你,你怎么办呢?” 你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安如许停了,暴怒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他的衣袍依旧红的如血,但脚底下的白雪却脏了。 霜千叶咧咧嘴,轻描淡写的道:“那就继续杀呗,反正儿子死了还有孙子,所有人都可以死,自己活着就行了,不是吗?” “真是一群恶心又贪婪的人。”她眉目间满是厌恶。 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那几棵好看的树已经被打断了,他们站在满院子的狼藉中。 霜千叶往后抛了一个荷包:“给你了,好好拿着。”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慢慢走出去:“要不是看在我妹妹的份上,谁会帮你。” 小院里只剩下了一个人,安如许拿着那个荷包,捏了捏。 里面有个硬物,他拿出来,是一个小钥匙,有点旧了,看起来年头很久。 安如许想了想,又把它装了回去,把荷包放进了怀里。 雪继续下着,他慢吞吞的收拾院子,断成两截的树被他扶了起来,用绳子绑好,等到他忙活好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又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几棵树重新立了起来,雪慢慢下,遮挡住了绳子捆绑的痕迹,不多时,就包裹了厚厚的一层,亮晶晶的,在发着光。 安如许把身上的雪花拍下去,虚空抚摸着小树:“真好看。” 他低下头,喃喃道:“过了年,又是一年春天,那时候就没人能伤害你了。” 他轻轻拍了拍树,指尖扫落一层雪,有点凉,他缩了缩手指,进了房间。 霜千叶当天晚上就走了,临走前又来见了他一面:“我答应帮你和我妹妹,也一直都在按照你的计划走,所以我希望南域被灭后,你能饶了融汐一命,他毕竟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她,她的孩子并没有死。”她踌躇着,似乎还想多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走了。 安如许这才知道融汐原来是闻醉的孩子,他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送向了南疆。 安古辛死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安如许把金州安府的事情都安排好的时候,已是千枢走的第六天。 而此时的千枢,已经到了南疆。 南疆多雨,气候温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下过雪,千枢到了安南王府的时候,正好也飘起了雪。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一张嘴就是一团白茫茫的雾气:“下雪了。” 女子的脸苍白消瘦,依稀能看到眼下青色的血管。 安南王在外面还没有回来,是闻醉出来迎接的她,两人走在王府的连廊里,伸手就能够到外面的雪花。 “是啊,南疆很难下雪呢,大多数时候都是雨夹着雪,淋在身上像水一样,冰冰凉凉的,这般松松软软的雪,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闻醉伸手接着雪花,白色的雪花落在她布满烧伤的掌心里,慢慢融化。 千枢这次没忍住,终于问出了那件她从清河郡就一直好奇的事情:“闻姨,你真的是南域的人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闻醉也没打算再瞒着她,点点头:“是的,我从小就在南域长大,我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南域的贵族。” 那你怎么会流落到大梁的冷宫呢?还一躲就是十几年? 千枢欲言又止,觉得这话实在是太伤人了,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而是闻醉主动开口:“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伸出手,上面的疤痕很是难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千枢的时候,还没有带上面具,每日浑浑噩噩的,在冷宫里犹如一个游荡的鬼魂。 那天晚上,千枢来了冷宫,她头上破了个口子,浑身都是病弱之气,瑟瑟发抖的进来,连树的影子都把她吓得满眼都是泪。 闻醉把她吓到了,她似乎以为自己是鬼。 后来,她病好之后又来了一次,这次没敢进来,而是抱了一个很大的木盒子,放在了门口。 闻醉抱了进来,里面是很多的药瓶,还有几件衣服。 往事历历在目,似乎还就在昨天,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已经从她的肩膀长到了耳朵。 闻醉笑了笑,把手心融化的水擦干:“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是南域最美的女子之一,只是后来我和一个我们不该有所私情的人相爱了,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 千枢似乎看到了她眼角闪出了几滴泪花,亮晶晶的。 “但是他们都死了。” 闻醉并没有让千枢开口说出安慰的话,她只是耸耸肩:“然后我就选择了和你父皇合作,为他们报仇。” 她摸着千枢的头顶软发,看着她还干净透彻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所以阿千,这就是虽然我不喜欢安如许,却依旧帮了他的原因。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也有人帮帮我们,那么我们的结局,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 第112页 闻醉走了,她仅剩的那一只眼睛里装满了泪。 这次千枢没看错。 那天晚上,千枢喝着药入睡,药特别苦,连蜜饯都压不下去那份苦涩,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被窝里凉冰冰的,突然特别想安如许。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地图,就完结了。 第62章 活着的第六十二天 安南王三天后才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皇兄,他们来找千枢的时候,她正坐在湖心亭里喂鱼。 洛长泽一脸疲惫,见到她露出心疼的表情:“怎么瘦了那么多。” 瞧这脸白的,和旁边的雪都没什么差别。 千枢隐瞒了自己蛊毒发作的坏消息,吐了吐舌头:“一路舟车劳顿,难免累点,过几天就好了。” 洛长泽就没再说。 安南王待在一旁,风尘仆仆,脸上都是愁容,见兄妹俩寒暄好了,这才上前行了一礼:“拜见公主,这几日微臣有要事在身,没能及时迎接您,还请见谅。” 千枢伸手把他扶起来:“王爷太客气了,您是在为大梁奔走繁忙,有什么可见谅的?反而我这一个闲人,不添乱就行了,王爷不用迁就我。” 洛长泽看她嘴唇青紫,小脸苍白,心疼道:“去书房说吧。这儿太冷了。” 安南王似乎也有事情要和她说,湖心亭不是讨论要事的地方,三人移步去了他的书房。 一进书房,扑面而来的温暖罩住了全身,她在湖心亭被冻得僵硬的身体也舒服地敞开了。 洛长泽一进房间就坐到了椅子上,喝了杯茶。 安南王一脸愁云惨淡,连茶都顾不得喝:“公主,微臣和太子这一个多月来,查探了所有失踪的村子,顺着踪迹查去,终于在前几日发现了一个地方,最是可疑。可惜当时我们粮草人手都不够,只能先回来准备一下。微臣和太子都打算明日再去那儿查探,还请公主允许司大师与闻夫人和微臣同行。” 千枢问他:“你们发现的那地方远吗?” 安南王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远,就在城外的那几座山里,只是这两日一直在下雪,进山的路不太好走,需要费些功夫。” 千枢没忍住提了一句:“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她说完就后悔了,就她现在这个破状态,去了不是拖后腿的吗? 安南王果然皱着眉头,委婉地拒绝她:“公主,您身子不好,还是好好的在府里休养吧。” 他们见她似乎只是来借人的,没一会儿就因为太忙离开了。 洛长泽临走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头:“你好好把身体养好,不然回去之后,他们看到你这副模样,肯定要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了。” 千枢点点头。 一下午安南王都在准备人手和马匹粮草,整座王府陷入忙碌中,就连裴玉那个小辣椒也整装待发,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 唉。 千枢叹口气,抱着汤婆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她本以为自己肯定是要待在王府等他们回来的,哪知闻醉主动来找她:“你也收拾一下,明天和我们一起去。” 千枢瞪大眼睛,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真的带我去吗?可是安南王拒绝我了啊。” 闻醉靠在门口:“无事,我会说服他的。” 不让她去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想跟着去,可现在同意让她去了,千枢反而犹豫了。 “我还是不去了吧,我现在那么虚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什么都做不了,去了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 以前她遇到事情,打不过还可以用轻功跑,现在她走路都费劲,带她跟带个累赘有什么差别。 闻醉没多说什么:“你最好还是去一下,我和安如许商量好了,你放心,我们早都计划好了,让你一起去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你就当是在完成计划中的一部分,不是去当累赘的。” 千枢心动:“什么计划?为什么他没和我说过?” 闻醉哈哈大笑:“和你说干什么,你演技那么差,和你说了不全都暴露了。” 千枢无语。 第二天,安南王和洛长泽看到她果然没说什么,安南王是一脸懵逼,洛长泽是一脸不爽。 千枢捂着嘴笑了笑,跑到了闻醉和司凤子那边。 一路快马加鞭,下午就到了城外的山脚下,一行人纷纷下马,准备在此处休息。 洛长泽一路都臭着脸,中间和闻醉还跑到一边争论了几次,最后闻醉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他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再拒绝了。 临睡前,他突然过来,坐到她旁边,摸了摸她的头:“千枢,是皇兄没有用。” 千枢疑惑地看他:“皇兄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洛长泽叹口气:“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感伤,公主这个身份好像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反而让你因为它受到了那么多伤害,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不是错的。” 他们又不和她说计划是什么,偏偏每一个人见到她都唉声叹气,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好似她这次一来,就回不去了似的,让人心里毛毛的。 天亮之后,一行人分成两路进山了。 裴玉、洛长泽和安南王他们一路,千枢、闻醉、司凤子他们一路。 两路人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慢慢身影被树林掩盖,彻底看不到了。 -- 第113页 远处,有人静悄悄地隐藏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到他们进山之后,步伐一转,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 慕小流回到了南域,去了融汐常待的地方。 “巫主,他们已经进山了。” 融汐正在拨弄梅花,闻言笑了笑:“洛千枢也跟着来了吗?” 慕小流点头:“来了,但她似乎很虚弱,走的并不快。” 融汐手顿了顿,放开了那株花:“你先下去吧。” 慕小流低着头应了声是,但他没有走,而是问道:“巫主,我可以去看一下圣女吗?” 融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威胁,腰更弯了,面色也愈加恭敬。 融汐嗤了一声,甩甩袖子让他下去了。 慕小流神色一松,去了另一处院子,他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 落雪把门打开,一见是他,连忙开心道:“你来了,进来吧,小姐……圣女正在后院练舞呢,你劝劝她吧,让她不要再那么练下去了,昨日她跳的脚都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她絮絮叨叨地带着慕小流去到后院,穆青青果然正在练舞,她魔怔一般,只要有一个动作错误,她就会重新跳,一刻都不停。 慕小流痴痴地看着她跳舞,一时之间顿在了原地。 落雪推了他一把:“我是让你来劝圣女的,不是让你来犯花痴的!” 穆青青跳的是祝祭舞,是南域祭祀时,圣女专门跳的舞,每一届圣女都会在五岁之前选出来,从小就一直练,成为刻在本能里的动作。 但上一届圣女被巫主杀死,代理巫主的妻子是大长老的孙女,她也从来没有学过祝祭舞,而掌管祭祀礼仪的穆氏一族又被融汐派了出去做细作。 故而南域已经十年没有举办过祭祀了。 这次把穆青青带回来,也是存着大祭一次之后就重新出世的念头。 所以要求十分严格,时间也不多了。 穆青青离开大梁之后,并没有和宣临城一起去往宣国,而是半路上被带来了南域。 她从来到南域的那天,就一直在学祝祭舞,但祝祭舞太难了,舞曲也多,数十只祝祭舞她没日没夜的学到现在,也才学会了三支。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冒牌货,她并不是穆长明的亲生女儿,而是被买回来的一个孤女,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然她肯定会死在这儿。 穆青青刚走神,就跳错了一个动作,她抿抿唇,疲累地瘫坐在地上:“落雪,帮我倒杯茶。” 旁边有只手无声地递过来一杯茶,她接过来,上面还冒着热气。 穆青青垂下眸子,认出了这只手的主人:“你又来了。” 慕小流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累吗?” 穆青青还是垂着头,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慕小流看不到她的表情。 “累。” 穆青青抬起头,露出白皙干净的脸,因为跳舞脸上都是汗,但并不难看,反而脸红扑扑的,惹人怜爱。 慕小流又看痴了。 穆青青看着他痴痴的表情,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慕小流是她无意中遇到的,后来便主动求上门来为她做事,他什么都做,什么都不怕。 穆青青以前把他当成一条好用的狗,只要给他一点点甜头,他就可以摇着尾巴为她付出一切。 他只听她的话,赶也赶不走。 就连这次和宣国和亲,他也一路在后面跟着,哪怕被发现后打了个半死,也没有放弃。 融汐看上了他的疯劲,同意把他带入南域。 那天,融汐高高在上地踩在慕小流的胸膛上,碾了碾:“想跟在她身边吗?好啊,为我做事吧,如果我开心了,我就允许你去看她。” 慕小流答应了,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他,只是偶尔他浑身是伤的过来,偶尔身上没有伤,但来去匆匆。 他现在就坐在她的旁边,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痴迷的落在她身上。 穆青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露出一抹怪异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这个慕小流吗,在前面出现过一次。 很喜欢穆青青。 第63章 活着的第六十三天 穆青青穿着一身便于跳舞的裙子,白色的很轻薄,她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停下来,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冷意。 慕小流坐在她旁边,年轻男子的身上热烘烘的,仿佛只要她轻轻地往旁边一靠,就能被拥入男子的怀里。 她借着碎发的掩盖,缓缓地勾起一抹笑容。 “慕小流,我有点累,你能借我靠一下吗?”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可身子早已经靠了上去。 女子柔软温热的身体贴在胸膛上,慕小流只觉得浑身的热气都往脸上冲,大冷的冬天,他不但通红了一张脸,还出了一身的热汗。 “圣……圣女……”他结结巴巴的,一点儿都不敢看她,身体僵硬,也不敢碰她。 “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穆青青在他怀里抬起头,她的脸本来就小,现在又故意做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迷的慕小流晕晕乎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我知道我突然成为圣女,有些人看不惯。现在家族又没了人,背后无依无靠,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 第114页 她黯淡了眸子,一脸委屈。 慕小流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他挠挠头,耳朵也通红了。 穆青青眼里精光一闪,又故作委屈:“那你能告诉我,你今天去哪儿了吗?” 只有他完成的任务让融汐满意,融汐才会允许他来看她,他现在过来,肯定是完成任务回来之后。 南域穆氏本来是一个大家族,穆长明的爹更是二长老,大权在手,好不风光,听说八长老就是被他间接逼死的。 然而融汐回来之后把他杀了,穆长明也被赶了出去,名义上是去做细作,实际上就是流放。 穆氏也是从那时起衰败的,她现在空有一个圣女的称号,实则被软禁在院子里,身边只有落雪可信,在南域里寸步难行。 慕小流是她的一次机会。 穆青青看他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眼眶猛地红了:“你不信我?” 慕小流一看,那还能顶住,他手足无措:“你别哭,我告诉你。我今天是出去了,巫主让我监视安南王他们的行踪。” 穆青青若有所思,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安南王要来南域了吗?” 慕小流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背也挺得梆直:“不是,他们只是怀疑,来查探一番。” 穆青青低下头,面露思索。 慕小流又补了一句,这次靠在她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不过巫主最主要的还是让我监控安国公主的行踪,他们似乎准备对她动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穆青青连忙点头。 慕小流每次来都待不了太久,这次尤其的短,他似乎又有任务,被叫走的时候依依不舍。 穆青青脸上笑着,心里毫无波澜。 落雪原本担心慕小流走后,她还要继续练舞,见她直接回了房间,才放心下来,也没有跟着,在院子里收拾东西。 无人知晓,穆青青回了房间之后,脸上带着多么冷漠的表情换了身衣服。 她坐在窗边沉思,手里攥着一块手帕,目光复杂。 那条白色裙子被她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 千枢觉得自己还是拖后腿了。 上山的路本就不好走,更何况前两天还下了雪。 她艰难地走着,还要靠秋白才能稳住。 千枢看着被她拉跨进度的队伍,有点愧疚:“闻姨,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太慢了。” 闻醉还没说话,司凤子就笑呵呵地开了口:“公主说什么糊涂话,我们是来查探消息的,又不是来爬山的,当然要慢着点走,若是因为走的太快而遗漏了什么,那可就亏大了。” 闻醉也点点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既然让你来,肯定是有考量的,怎么可能因为看你在王府待的无聊就把你带来?” 千枢被说中心中想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们一行确实速度很慢,但查的都很仔细。 闻醉和司凤子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一边。 司凤子佯装在劈开路边杂草,实则询问:“你不是南域的人吗?为什么不直接把小公主送进去,这兜那么大一个圈子,不是太多余了吗?” 闻醉一直对他都没好脸色,闻言嗤笑一声:“南域进出十分困难,充当守卫的并不是族人,还是专门驯养的动物,你根本就接近不了,一旦接近,就被会发现。除非你能躲过你看到的任何一只动物。” 司凤子瞠目结舌:“乖乖,锦绣宫都没那么难进,你们这南域是不是太夸张了。” 闻醉嫌弃地离他远点:“一群贪生怕死之徒罢了,不可得想着法保命?” 司凤子觉得自己被刷新了对南域的认识,他带着一脸“这也太厉害了”的表情慢慢走回了千枢附近。 他和闻醉虽然走走停停,但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们都围着千枢,把她护在最中间。 千枢对他们的计划一点都不知道,看他走了回来,正巧有些事情想问他,就凑到他身边:“司凤子,我能问你些事情吗?” 司凤子回神,摆了摆手:“公主您太客气了,您想问什么都可以,贫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千枢斟酌着先问哪个问题,最后还是出于对剧情突变的好奇,问他:“唔,就我想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救下安如许的?” 原文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司凤子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男主被救这一段剧情,所以她十分好奇,剧情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司凤子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她:“贫道是无意中遇到他的,其实说句惭愧的事情,贫道见到他的第一眼,并不想救他,他一身煞气,一看就杀了不少人,贫道那时觉得他死有余辜。虽不会主动动手杀了他,但也不想救下这么一个人。所以当时贫道是准备离开的。” 千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转折点,但男主不可能死,她猜想原文里司凤子那时确实是离开了,也没有再拐回去。 她甚至觉得司凤子很有可能被男主给杀了。 司凤子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在慢慢地说着:“可是贫道刚转身,就听到他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十分在意的模样。贫道心生好奇,就凑近听了听。”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看了千枢一眼,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贫道当时就听到他一直在重复两个字,‘公主、公主’,他当时是昏迷着,许是做了噩梦,一直在叫,很担忧的模样。贫道当时也很意外,一时心软,就把他救了回去。” -- 第115页 千枢听到这儿,微微别过头,脸有点红。 “他没有和我说过这些,我并不知晓。”千枢眼睫毛颤动了几下,“我那时被关起来,很害怕,可是哭也没人理我,那些人都冷冰冰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两天多都没能和正常人说过一句话。” 千枢回忆起那时的恐惧:“安如许是第三天晚上的时候过来的,他和别人不一样,会对我的话做出一点反应,虽然还是不怎么理我,可是我惊喜坏了,就逮着他说话。” 她说到这儿,有些想笑:“我那时候特别害怕他会因为我话多,嫌我烦,就动手杀了我,但幸好他虽然冷冰冰的,话也少,但对我还算有些耐心。” 面前是一个陡坡,司凤子用拂尘把千枢拽上去,这才捋着胡须笑的一抖一抖:“没错,贫道有时候也担心他一个不开心就把贫道给杀了,唉,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上了这条贼船的。” 千枢也捂着嘴笑:“是啊,感谢那时他的不杀之恩。所以我才没想到,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会对我有其他的想法。” 司凤子倒是不感觉意外,他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没什么意外的,就犹如一个在夜晚独行的人,一直在忍受孤独和黑暗,突然有一天,一个打着灯笼的人带来一束光,陪着他一起走,难免心动,想去追逐那束光。” 千枢觉得这真是一个浪漫的比喻。 两个人说说笑笑,司凤子还和她说了几件其他的事,比如安如许趁他布置机关的时候跟着偷偷地看过她,比如他偷偷地找人做了嫁衣,却放在箱子的最底层不敢拿出来。 都是她不曾知道的事情。 原来她担惊受怕,对他避之不及的那些年里,他却在偷偷的喜欢着她。 “他这个人,有时候胆子大,有时候胆子又特别的小,所以当时在清河郡的时候,他一找上贫道说想演场戏,贫道就答应了。这件事也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地道,还希望公主不要生气。” 司凤子咳了咳,有些尴尬。 闻醉也一直在附近,他们说的也都听得差不多,闻言看了眼同样尴尬的千枢,打趣道:“她生气倒是没生气,就是真信了,这么假的戏也能相信,怪不得会被安如许那小子给骗走。” 千枢脸一阵阵发热,捂着脸求饶:“别再说我了,当时太傻了。” 她当时觉得自己熟读剧情,又对安如许特别防备,满脑子都是他娶她肯定是想利用她,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闻醉刚想哈哈大笑,司凤子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什么,他扯了一下她,向她示意。 闻醉很敏锐,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隐晦地往四周看了看,不禁感叹:钓了那么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安如许,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第64章 活着的第六十四天 闻醉揉了揉下巴,思索待会儿怎么自然而不做作的放水,才能让那些人成功把千枢带走,还不会怀疑。 千枢还在旁边一无所知。 风起似乎就在一瞬间,等再回神的时候,面前已经围了一圈戴着乌鸦面具的人,为首的就是融汐,他依然戴着他的鬼面具。 闻醉和司凤子状似把她围在中间,实则身边都是漏洞。 融汐歪着头看她:“瞧,你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过来了吗?” 他笑得格外恶劣,似乎早有预料。 千枢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怎么无处不在,这山头是你家的啊!” 千枢没想到融汐在这儿等着她呢,她看了眼闻醉和司凤子。 难道他们的计划就是用我当诱饵,把融汐引出来? 千枢觉得自己猜对了,尽职尽责的充当着诱饵这个角色,绝对不给他们添一点麻烦。 就是不知怎的,闻醉和司凤子都在和那伙人打架,秋白和冬满也对她视而不见,她像个气球一样,被他们推得团团转。 所以当她被融汐抓走,却没有人来救她的时候,千枢懵了。 “救我啊闻姨!”她在融汐手下挣扎着,连忙大叫。 闻醉划水的手一顿,装模作样的去救她,司凤子眼角余光瞅着那边状况,手上的拂尘看着挥起来虎虎生风,实则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痛。 他一头雾水地被踹开。 闻醉轻飘飘地过来了,手里的鞭子还没甩过来,就被融汐一掌推得老远,简单的像是打走了一只蚊子。 千枢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来的闻醉,瞠目结舌。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枢就那么被带了回去。 他们走后,闻醉和司凤子脸上担忧的表情一秒切换。 闻醉从地上爬起来,嫌恶地看着身上的泥:“终于把人送进去了,刚才装得我脸都僵了。” 司凤子擦擦脸上的虚汗,也跟着感叹:“谁不是呢,我生怕我露出一点破绽,就被融汐察觉了。” 幸亏结果让他们满意,千枢被抓走的很顺利。 只是这次的计划到底还是出了意外,他们回到山下的时候,安南王和洛长泽已经等在那儿了。 安南王急得团团转,见到她连忙走过来:“闻夫人,这可怎么办,玉儿也被抓走了。” 洛长泽在旁边表情也不好看。 闻醉没想到半路上会出这档子事儿,她略微思索,然后放下烟木仓,皱着眉:“是我大意了,南域这次很有可能要搞大动作。” -- 第116页 怪不得之前会有南疆的贵女丢失,他们也没有找到尸体,现在看来,应该是在准备那件事了。 闻醉面色严峻:“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他们愁容满面地回到王府,管家出来递给了闻醉一封信:“夫人,这是金州快马加鞭送来的,点名要亲手送到你手上。” 闻醉把信接过来,看到上面的落款是安如许,她没多想什么,直接就那么打开了。 众人只看到她突然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信掉落在地上。 ※ 安如许此时离南疆还有一日的路程,南疆离宣国的边城很近。 宣国大皇子宣临城死亡的消息在今日早上传遍了大梁,这一路走来百姓一直都在议论。 他们只知道宣临城是吃完那颗丹药后死的,宣国本来迁怒到大梁身上,两国一时之间风雨欲来。 应该是安如许临走前布置的机关起作用了,这才刚到下午,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宣国内乱了,宣国皇帝突然病卧在床,丞相李百斯被五马分尸,宣国皇后也被一杯毒酒赐死,现在全国上下都在通缉一个黑袍老者。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宣临城并不是宣国皇帝的亲生孩子。 自然而然的,僵持的局面消失了,宣国现在自己都顾不了,哪还有精力管大梁? 得知战事不会发生后,安如许终于松了口气。 若不是他拿着闻醉的亲笔书信前去找霜千叶,和她合作,这一切都不会来的那么顺利。 也不知道闻醉现在有没有看到他送去的那封信? ※ 千枢一路上都在疑惑,她怎么就那么简单的被抓了,简直像是被故意送去似的。 她难道是送菜的吗? 安如许那儿主动送上门,融汐这儿也送上门。 为什么作为其中的一个主角,她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千枢被融汐带在身边,在山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泥,一脸生无可恋。 “我们就这么走回去?” 融汐一路用轻功,脚底下除了些许融化的雪水,干干净净:“怎么,你想让我抱你?” 山里路不好走,他一开始确实是存着抱着她回南域的心思,只是她一直在挣扎,死活要自己走。 融汐也被她拒绝出了一身怒气,把她扔在泥地里,懒得管她了。 千枢没接他的话,忧愁地叹了口气:“我不会要走到晚上吧,融汐啊,你要是想让我死就直说,不用那么委婉,你看我像是能平平安安走到南域的人吗?” 她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之前她吐过一次血,唇瓣倒是有几分血色,只是走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 融汐眼里闪过一丝焦躁。 半个时辰后,千枢坐在轿子里,前后有四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用轻功抬着轿子,她坐在里面又快又稳,安详地闭上了眼休息。 用轻功果然快了很多,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 南域并不是在树林里面,而且在几座山的中间。 山是他们天然的屏障。 南域里的房子和外界差不多,只是紧凑了一些,有许多戴着乌鸦面具的人走来走去,但更多的,还是没戴着面具的正常人。 融汐也把面具拿了下来,轿子这时停到了一处小院:“你就住在这儿。” 千枢打量了一下,和周围的房子一样,应该不是暗牢一类的。 她松了口气。 融汐看到她的表情,倚在大门上嘲笑:“你在想什么,从明天起你就开始学习祝祭礼仪和简单的祝祭舞,等到祭祀开始之后,你就会死了。” 千枢:“……”妈卖批,临死前还让我给你们做苦力。 作者有话要说: 宣国皇帝: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 第65章 活着的第六十五天 这座院子,住着的不止她一人。 千枢走进房间,看到裴玉在地上五花大绑地躺着。 “……” 没错,在地上。 千枢绕着裴玉走了一圈,本来想给她解绑的,可是绳结在她身下压着,千枢现在虚的一批,抱不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她的头:“裴玉?醒醒。” 裴玉睡得正香,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拍了拍,她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不想睁开眼睛,就是床有点硬,还好冷。 千枢无语地看着她在地上缩成一团,还是不醒,没忍住又拍了拍:“好歹你到床上再睡,地上不冷吗?” 她这次拍的力气有点大,裴玉打了个哆嗦,这才睁开眼睛。 千枢等着她清醒。 “我这是怎么了?”裴玉愣愣地看着千枢,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我怎么被绑住了?” 千枢给她解绑,再一次对她无语:“你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吗?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裴玉回忆起来之后骂了融汐一刻钟。 千枢在一旁打着哈欠,裴玉突然拉住了她:“我们逃跑吧!” 千枢:“怎么跑?我现在轻功都使不了,估计还没跑就被他们抓回来了。” 裴玉气鼓鼓的:“那也要跑,凭什么抓住我!你看他们刚把我们抓过来,肯定以为我们特别害怕,呆在屋里不敢出去,我们就趁他们松懈的时候逃跑,肯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千枢没忍住泼她冷水:“就算守卫松懈,可是你认识路吗?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 第117页 裴玉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低下头彻底的蔫了。 千枢拍了拍她:“你放心,我们肯定能出去的,我来之前闻姨和我说了,他们把我带来是有计划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被抓了过来,但是他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虽是这么安慰她,可千枢自己心里也很忐忑。 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打着哈欠起来,因为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脸色惨白如纸,眼下也是乌黑一片。 她正好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目光也是呆滞的,犹如一个女鬼。 过来给她送舞服的侍女看到她这副模样,吓得心脏一滞,往后猛地退了好几步。 千枢察觉到有人到来,幽幽地看向她。 那侍女都快被吓哭了:“衣、衣、衣服。” 她啪的一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推开门就跑了出去,活像后面有鬼在撵。 对此茫然不知的千枢:“……” 她穿好衣服,又洗漱好之后,看到那个侍女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侍女说她叫小梓:“我是巫主派来侍候你日常起居的侍女。” 她瞥了眼千枢:“今天你需要去学习祝祭舞,用完饭后我会带你过去,你的用饭时间只有一刻钟。” 她带着千枢去向吃饭的地方,那是一座简单的小院,千枢走进去,发现裴玉已经在吃了。 她旁边还坐着三位少女,正在交谈着什么。 千枢走到裴玉旁边坐了下来:“你们认识?” 那几个少女应当和裴玉差不多大,长相都很不俗,美得各有各的特色。 千枢对她们很好奇:“裴玉,你不介绍一下?” 裴玉看到她,止住了话头,给她介绍:“这几位就是之前南疆失踪的那几位贵女,我父王找了他们好久,还以为她们已经遇到不测,没想到是被抓到这个地方了。” 裴玉又对着她们三个说道:“这位是安国公主。” 那几个少女好奇地看向千枢,都喊了声公主。 千枢挥了挥手:“在这儿就不要叫什么公主了,我叫洛千枢,你们随意称呼就行。” 她们笑笑没有说话。 裴玉等她们说好之后,才开始给千枢介绍:“这位是柳晗。” 千枢顺着看着柳晗,是一个娃娃脸的少女,脸上肉嘟嘟的,小鹿眼一眨一眨,十分可爱。 “这位是严思思。” 严思思坐在裴玉正前方,尖尖的瓜子脸,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去的哀愁,时不时地低声轻咳,真是我见犹怜。 最后介绍的这个坐在千枢的前面,长相温婉大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都很是端庄,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笑起来会用袖子轻轻遮住嘴巴。 裴玉说:“她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父王经常夸她,她叫莫荣。” 千枢知道了她们的名字之后,就开始和她们说话:“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已经快一个月了。”说话的是柳晗,嘟着嘴有点生气,“被抓来之后就一直练舞,用饭时间也有限制,每顿饭只给一刻钟,每次我都吃不饱,跳舞的时候饿的跳不动,还会被教习老师用竹木条打背。” 千枢看到她面前的食物已经光了:“除了练舞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莫荣回她:“有的,还有礼仪,只是不知为何,我们三个人学的都不一样,还会有单独的人来教,她们要我们叫她们教习老师。就比如我,我还要单独学习琵琶,可她们两个就不需要学习。” 严思思在一旁声音轻轻细细的补充:“我的教习老师总是让我拿着手帕跳舞,舞蹈里还有擦拭眼泪这个动作,教习老师一直在让我练习,说要达到最完美的程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柳晗摇摇头:“我倒是不需要像她们这样有特殊要求的乐器和动作,就是教习老师一直在让我练习笑容,我刚开始练习的那几天,脸都快笑僵了。” 五个人边吃边说,也快到时间了,千枢也已经把情况知道了五六分,就是不明白她们学的东西为什么那么奇怪。 果然一刻钟刚到,就有几位中年仆妇过来,面无表情的把所有饭菜都撤了下去。 她们又被带着去到了另一个院子,那院子里的房子比其他的都要高,也更华丽一些。 莫荣见她打量,就和她解释:“这就是每次我们学舞和练舞的地方。” 这个院子特别的大,周围呈包围型建造了六个单独的房间,六个房间之间互不联系,千枢被带到了正对面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已经有人到了,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是你的教习师父,以后负责你的祝祭舞和祝祭礼仪。” “现在,刚开始的第一天,我需要训练你的耐力。” “看到那个茶杯了吗?你今天要做到的,就是在结束之前,顺着这条直线,顶着它从房间的东侧走向西侧,不允许歪,也不允许掉下来,更不允许茶杯里的水洒落一滴。” 三个不允许砸下来,把千枢砸懵了。 她听着这严苛的要求,看着地上画下的那条直线,震惊坏了。 她来之前就猜到了或许她的学习内容和她们三个也不一样,她想了很多南域折腾她的方法,但都没有想到,她的学习内容那么的惨无人道。 -- 第118页 千枢气得呵笑:“如果我把这些都犯了呢?” “如果你都犯了。”她眼里闪过冰冷的恶意,“那明天你的学习场所就会换到院子里,下雪下雨都不允许进来。” “什么?你这是在教我还是在虐待我?” 她冷冰冰道:“你怎么想都可以,但是如果明天你还学不会,那后天你就去湖中心学习,那里只有一根竹子,走不稳的话,你知道你会遭遇什么。” 千枢攥着拳头,强忍怒气:“凭什么?” 她把茶杯递给千枢,见她生气反而愉悦地笑了一下,下巴昂得高高的,一脸不屑:“反正你越拖,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小公主,不要以为这是在你的锦绣宫,所有人都赶着巴结你。这里是南域,没有人会迁就你,而我是你的教习老师,那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安排,你都必须服从,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明白了吗?” 千枢从她手里接过茶杯,牙齿咬得紧紧的,却不得不先忍下来:“明白了。” 等着,等闻姨来救我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扔去那个什么湖! 该死的融汐,该死的南域! ※ 安如许到达安南王府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一路马不停蹄,短短几日,人就瘦了一圈。 安南王府的守卫把他的马牵走,刚进门,就看到了闻醉。 闻醉的状态看起来比他还差:“我就猜到你今天会来。” 安如许诧异地看她:“你一直在门口等着我?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闻醉沉默了一下,她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我只是想亲口问一下你,你信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她的孩子,真的没有死吗? 闻醉突然不敢相信。 安如许点点头:“霜千叶亲口和我说的,你的儿子就是融汐,也就是当初在我身边的那个小厮,那时候他叫安七。我想,你姐姐应该不会骗你。” 闻醉听到第一句的时候,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恨意,一直听到最后面,她目光也渐渐的恍惚了起来:“所以我的孩子没有死,甚至已经长那么大了,还像他父亲一样,当上了巫主。”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压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我曾经和他一起待过那么多天,我甚至还摸过他的头,可我竟然没认出来他。” “融一闻,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他没有死。” 闻醉,应该是霜千醉。 她第一次抛弃了她可笑的自尊心,蹲在门口,哭的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最喜欢写炮灰蹦跶了。 第66章 活着的第六十六天 闻醉晕倒了。 安如许把她送回了房间,本来想离开的,最后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闻醉直到晚上才醒了过来,安如许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小憩,听到她的叹息声,这才醒过来,他揉了揉额角,眉头蹙的很紧。 “你醒了。”他给她递过去一杯热茶。 闻醉坐起来,接过茶杯,大哭了一场后她情绪平静了许多,只是往常张扬肆意不在,难得的脆弱。 安如许沉默了些许:“你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然后又补了一句:“那你现在知道融汐是你的儿子之后,你还愿意灭掉南域吗?” 闻醉抬起头笑了笑,眼里满是恨意:“当然,我比你更恨它。我这一生沦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它,那儿就是一个养蛊的地方,养出来的都不是人,它早就该消失了。” 安如许自私的放下了心。 闻醉没再提这些往事,她现在只想赶快灭掉南域,去见她的孩子。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安如许面目平静:“南域我们现在进不去,一个人的耳目可以避开,一座山的动物我们避不开,而你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是进不去的,我们只能利用霜千叶,让她带我们进去。” 这也是他当时同意霜千叶催化蛊虫的原因,没有南域里面的人亲自带着,陌生人根本就进不去。 那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保护着南域不受外族的袭击。 闻醉也知道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她放不下心里的恨,她叹了口气:“我原本并不以为霜千叶会答应和你合作,毕竟当年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我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其实说来可笑,我当初让你带着我的信去找她,只是想让她知道我还活着,等着我回来报仇,让她也感受一下痛苦。” “我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那么爽快的就和你合作了。” 安如许对此并没有做出评价,他只是实话实说:“她在知道我要灭掉南域之后,和我说希望我能放过融汐,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孩子。我想,她这些年或许并不比你痛苦的少。” 闻醉呆呆地坐着,不再说话了。 安如许知道她今天受到的打击太多了,故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准备离开:“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再详细商量一下怎么进去南域。” 闻醉等他走了之后,又坐了许久。 天色愈来愈晚,她突然下床走到了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来一个女人,露出的那一只眼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 第119页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把脸上睡觉都不曾拿下的面具拿了下来。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这世界上或许只有可怕这个词才能形容它。 狰狞的烧伤布满了全脸,一只眼睛也瞎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闻醉嗤笑一声。 ※ 千枢从早上用完饭之后,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练习,除了午饭和上厕所,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她最近时间本来就因为蛊毒重新发作而无比的虚弱,根本没办法长时间的坚持。 走一段时间脑袋就晕晕沉沉的,几乎没有一次能顺着那条直线从头走到尾,头顶上的茶杯还不掉不歪不撒水。 眼看已经到了晚上,伍虎视眈眈的在一旁准备检查她的进度。 千枢抓紧最后的时间练习。 然而身体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她又一次摔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污水弄脏了,沾上水后寒风一吹,冷得她瑟瑟发抖。 伍在一旁冷着脸看她摔倒,笑容可恨极了:“还有一刻钟,今日你若是完不成,明日我们就要在院子里教习了,我可不能保证明天不会下雨或者下雪。” 她话里话外都是幸灾乐祸。 千枢半躺在地上,恨得牙痒痒。 一刻钟之后,伍看着她再一次摔倒在地上,茶杯是木头制的,在地上滚了老远。 伍笑道:“小公主,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明日你需要去院子里练习了呢。” 千枢坐在地上怒气冲冲的看她。 伍并没有理会她的无能狂怒,绕开地上被她摔的到处都是的污水,神情闲适的离开了。 “明日我们再见,今天我过的很愉快。” 千枢觉得她是除了融汐之外,第二个最最讨厌,最最想杀的人。 许是她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太久,裴玉她们四个进来找她一起去吃晚饭,看到她坐在地上,浑身狼狈,连忙跑进来把她扶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千枢顺着她们的力度站起来,只是裴玉突然手一软,她踉跄了些许,连忙抓住了旁边的莫荣。 “你还说我呢,你又是怎么了?” 她可是看到了,裴玉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头发凌乱,白色的衣服也被划的破烂,不像是去练习的,倒像是和别人打了一天的架。 裴玉两只手哆哆嗦嗦,她咬牙切齿:“可别提了,我的教习老师就是个老巫婆!她今天让我挥了一天的剑!我现在手都是软的,感觉我的手都快废了。” 她们两个似乎是五个人之中最惨的,裴玉一直没放弃逃跑的念头,咬着牙问她:“我昨天就说了赶快逃跑,万一真的逃出去了,今天哪还用受这个罪。千枢,我们逃跑吧,我受不了了,我今天都想拿着那把剑给我的教习老师身上戳个洞。可是我打不过她,再来几天,不是我因为反抗被她打死,就是我练习被她练死!” 千枢这次没有昨天那么坚决,她心动的不得了:“我也是,我今天的任务没有完成,明天要去院子里练习,这大冬天的,我不是冻死,就是被她给搞死。” 两个人手握着手,都看出了对方的心动。 裴玉回头问她们三个:“你们想和我们一起逃走吗?” 严思思吞吞吐吐,没有吭声,她脾气软,不敢冒这个险。柳晗倒是有点心动,但她年纪是最小的,胆子也是最小的,就拒绝了。 千枢和裴玉把目光移向莫荣。 莫荣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是拖你们的后腿。” 最终五人分成两拨,一拨人乖乖的去吃饭,另一拨人,也就是千枢和裴玉,一个哆嗦着腿,一个哆嗦着手。 颤颤巍巍的,偷偷摸摸的,顺着墙角准备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 下注,她俩能不能逃走? 第67章 活着的第六十七天 现在正是晚饭开始的时候,路上的守卫并不多,千枢和裴玉运气好,竟然还真让她们跑出了老远。 她们俩偷偷摸摸地顺着墙角,蹲着走。 裴玉腿脚比她灵活,故而在前面开道。 她们在拐弯处停了下来。 裴玉小声道:“我看看有没有人。” 千枢点了点头。 裴玉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头,到处看了看,惊喜道:“没有人诶!我们两个真是太机智了,正好选在饭点上,他们都去吃饭了,这不就是我们逃跑的大好时机吗?” 千枢也激动地直点头。 裴玉挪动着脚:“我先出去,你跟在我后面。” 她慢吞吞的从拐角处走了出去,前面没有传出来什么动静,估计确实是没有人。 千枢激动地也跟着走了出去,结果一抬头,正对着和融汐打了个照面。 他后面,裴玉被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捂着嘴,脸憋得通红。 千枢:“……”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们的计划就那么夭折了。 融汐似笑非笑地看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自信。都来到我的地盘上了,还想着逃跑,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对南域的守卫有什么误解?” 千枢抿着嘴不说话,抓住就抓住了,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融汐问旁边的人:“我记得现在似乎是晚饭时间。” 那人回了声是。 -- 第120页 融汐又对着千枢道:“既然你练习了一天还那么有精力,估计是不怎么饿的,所以今天晚上,你们两个不需要吃饭了。” 千枢一脸震惊:“你用别的方式来惩罚我们也好啊,为什么不让我们吃饭?” 融汐笑道:“因为我觉得,不让你吃饭,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千枢:“……” 她心如死灰:“你还是人吗?” 融汐笑了两声,甩了甩手道:“我是不是人和你有什么关系?把她们送回去。” 那天晚上,千枢和裴玉饿了一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饿的头晕眼花,早饭的时候差点把舌头都给吞了。 莫荣她们三人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俩,感叹她们昨天幸亏没答应,不然今天恐怕也饿成这个样子了。 饿了一晚上,早饭又吃了太多,撑得胃十分的难受,这样的状态更加无法集中注意练习了。 千枢试图唤醒伍的良心:“我现在很虚弱,你应该让我休息一下,不然我死了怎么办?” 伍并不在意,嘴角拉起一抹刻薄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你在想什么呢小公主,七长老蛊术如此高绝,肯定能在祭祀前给你吊着一口气的。” 千枢:“……”拳头硬了。 她憋着一口气,去院子里练习,一出门,寒风扑面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伍坐在房间里,透过窗户看她,姿态闲适,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在冒着热气。 院子里冻到手脚僵硬的千枢:“……” 啊!忍不了了!凭什么我要受她的鸟气! ※ 而另外一边,安如许也成功和霜千叶联系上了。 霜千叶去接安如许的时候,是在傍晚,他站在城外的一座破庙外,旁边栓着两匹马,能依稀看到破庙里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们。 霜千叶动作顿了一瞬,这才走了过去递给他一个包裹:“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似乎是想给另外一个人,但是却停在了破庙的外面,没有进去。 安如许牵过来一匹马,骑着上去,他道:“你进去吧,她有话对你说,我先去把衣服换了,一个时辰后我再回来。” 霜千叶望着他离开,在门口踌躇,还是不敢进去。 闻醉背对着她,看着破财的佛像,最终还是主动动了动,她把面具拿了下来,转了过去:“好久不见。” 霜千叶这才看清她的脸。 不知何时,下雨了,细如牛毛的雨丝落在身上,化作一根根尖刺从皮肉里钻进去,钻进血液里流遍全身,刺痛着她,让她痛得喘不过气。 脸上也湿润了起来,不知道是雨还是什么。 霜千叶只觉全身都没了力气,跌倒了地上,泥泞的污水弄脏她的白色衣裙,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千醉,倘若当年我能勇敢那么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 “谁知道呢。”闻醉轻声呢喃,被风一吹,了无痕迹。 她看着狼狈痛哭的女子,手里的面具轻轻掉落,破财的庙里杂草丛生,化作枯黄的藤蔓,如同那些让她日夜痛苦的怨恨,慢慢地攀附到她的身上。 束紧心脏,似乎逃不脱。 那年,霜千叶和霜千醉是南域里出了名的双子花,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却各有各的特点。 姐姐擅长用蛊,性子也有些阴森,冷冰冰的,总是穿着一身黑袍到处寻找蛊虫,像是阴暗角落里潜伏的飞蛾,又可怕又不讨人喜欢。但是她足够忠心,她把她的一切都奉献给南域,她是南域最忠诚的狂/教/徒,极端地捍卫着南域的荣光。 妹妹则擅长用医,性子温温柔柔的,一双眼睛里似乎盛满了南域的春水,干净的如同汪洋,南域没人不喜欢那道白色的倩影,她像只白色的蝴蝶,在南域里自由自在的旋转着,飞翔着,是无数南域男儿的梦。可是蝴蝶太美了,蝴蝶的翅膀向往自由,她不甘于南域近乎于严苛的压抑,她妄图反抗。 于是,蝴蝶飞进了火海,飞蛾赶到的时候,白色的翅膀已经被火焰吞没。 霜千叶脑海里她的最后一眼,满是恨意。 她向着火海深处走去:“你不是我的姐姐,我恨你。” 那天之后,飞蛾突然飞出了角落,穿上了白裙,她脸上永远挂着温柔无害的笑,可怎么都无法拥有那双明媚的眼睛。 霜千叶哭的嗓子嘶哑:“如果我能早点想通多好,千醉,明明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闻醉摇了摇头:“这世界最可笑的一个词,就是如果,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不够爱我。” 所以在南域和妹妹之间,她选择了南域。 “我还是很恨你,千叶,可是我选择放过自己。” 安如许回到破庙的时候,霜千叶和闻醉坐在破庙里掉下来的断梁上。 两个人脸上表情都很平淡,尤其是霜千叶,她以往总是笑着,温柔无害,然而现在却阴沉沉的,表情很冷。 安如许没有问她们俩怎么解决的:“现在可以走了吗?” 霜千叶抬头看他:“可以。” 话也变少了。 安如许压下好奇,准备出去。 闻醉并不和他们一起,她太明显了,不方便伪装。 两人骑着马,前方被雨雪肆虐过的山路泥泞不堪,他们迎着南疆的风雨,向着南域奔赴而去。 -- 第121页 作者有话要说: 开章就被抓住了,哈哈哈哈,我笑的很大声亲爱的,一个腿软,一个手软,谁给你们俩的自信逃跑的哈哈哈哈哈哈 第68章 活着的第六十八天 千枢在院子里冻了一个多时辰。 本来她还打算忍着,毕竟这是在南域。 南域可是从她几岁的时候就给她下毒,妄图杀了她的一群疯子。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活蹦乱跳,是以为她现在还对南域有用。 如果她不忍着,还去激怒南域的话,很有可能还没等到闻醉和安如许来救她,就被南域给宰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千枢全凭着这句话,才忍到了现在。 可是她现在忍不了了! 千枢哆哆嗦嗦地把茶杯从头顶上拿下来,对窗边坐着的伍说道:“那么久,你应该也惩罚够我了吧,现在下雨了,我真的好冷,我感觉我坚持不下去了,你让我回房间里练习好吗?”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眼神肯定特别可怜,特别卑微,内心泪流满面。 然而伍面无表情,连讽刺的笑容都不屑做了:“不行。” 千枢深呼吸,咬牙切齿:“我进去好好练习,赶快完成任务,我们皆大欢喜不好吗?” 伍干脆不看她了。 千枢又顶着雨在外面冻了半个时辰,脚早都被冻得没了知觉,手也被冻得通红。 一阵冷风吹过来,她脚下一个踉跄,茶杯从头顶上滚下来,直直地掉进了她的领子里,冰水顺着脖子流进了后背。 那一刻,千枢觉得自己无了。 “我再问一句,让不让我进去。”她低着头,冻得瑟瑟发抖,单薄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可笑。 伍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恶意满满的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说、了、不、行。” 千枢猛地一抬头,圆乎乎的杏眼像是两个愤怒的小火球,她抓起杯子往地上一扔,小炮仗一样冲了过去:“我忍够了,一点儿都受不了了!我被你们抓了,你们想怎么杀了我我都认,下毒也好,刺杀也罢,这不都是你们用惯的招数吗?!” “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你们想杀了我就直说,何必这么折磨我!把我留着的这几天是想干什么!养肥了待宰吗?!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跟你拼了!” 然而她冻得腿发抖,好不容易走到了伍面前,刚伸出手,就被伍推了一下。 恰在这时,她吐了口血。 被伍推得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千枢看到融汐走了进来,她挣扎着用着最后的力气吐出愤怒的一句。 “融汐你个王八蛋,我迟早要杀了你!” 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被融汐看在了眼里。 他刚迈进门,看到的就是千枢向伍走(?)过去的那一幕,可接着她就被伍一掌打在了胸口。 融汐只看到她吐了口血,然后就像一片轻薄的落叶一样,就那么摔在了地上,白色裙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她虚弱地躺在地上,唇上嫣红的血顺着下巴流到脖子,在前胸开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花。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挣扎着对他说了句什么,柔弱、委屈、可怜巴巴。 最后无力地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融汐的脚微微一顿。 ※ 穆青青早都听说了千枢被抓来的消息,这几天坐立不安,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她。 似乎像她这般自卑阴暗的人,很容易就被感动。 她现在还能记得那天晚上拥挤可怕的人群,和那双轻轻放在她头上的手,凉凉的,却奇异地让人感到安全。 那是第一次有人把她当作一个孩子一样摸头,一个随意的动作,却是她曾经一直贪恋的温柔。 明明她们之间云泥之别。 可她忍不住,她越是知道南域有多么苛刻,多么折磨人,就越是心中思绪沸腾。 穆青青想去打探消息,可是她和落雪都被软禁在这儿,除非融汐同意,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慕小流这两天也没有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穆青青胡思乱想间,脚下跳错了一个节拍,摔到了地上。 落雪连忙过来扶起她:“圣女,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巫医?” 穆青青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抓住落雪的手:“去告诉门口的守卫,就说我跳舞不小心扭到了脚,要去七长老那儿看伤,让他们放我们出去,一个时辰就可以。” 落雪却以为她伤得很重,不然只要看巫医就行了,怎么可能需要去七长老那儿?! 她在这儿待了那么久,也知道这些祝祭舞有多么重要,急得要死,连忙拎着裙子就跑出去了。 门口守卫看她急得眼眶通红,似乎都要哭出来了,压根没有怀疑,就放了她们出去。 穆青青佯装脚伤得很重,一瘸一拐地扶着落雪。 去七长老的院子,需要经过那个她们练习舞蹈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刻,穆青青远远地就看到了裴玉,她只是心里惊讶了一瞬,就直勾勾地看着她身后的大门。 里面又出来了三个少女,可是并没有千枢的身影。 穆青青手下意识的攥紧了落雪的胳膊。 落雪痛呼一声:“圣女?” 穆青青回神,然而落雪的这一声痛呼不断惊醒了她,也惊到了远处慢慢走近的四人。 -- 第122页 裴玉看清她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就跑了过来:“你不是那个……你什么也在这儿?” 她后来明明听说穆青青去宣国和亲了啊,怎么现在出现到了南域? 这也太奇怪了! 穆青青不喜欢她,自然就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公主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出来?” 裴玉闻言,也忘记了当初她俩闹的有多么不愉快,气得脸通红:“这里的人太讨厌了,她们说是练习祝祭舞,可是一直都在虐待我们!尤其是千枢,昨天爬都爬不起来了,结果晚上还没有给她饭吃。我们本来以为昨天就已经够残忍了,可是今天听说千枢被她的教习老师给打的吐了血,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 穆青青一脸恍惚,到了七长老院子门前才勉强定了定神。 落雪上前敲了敲门。 院子里,霜千叶正在和安如许说话,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被融汐发现了,两个人盯着大门,眼神慢慢戒备了起来。 落雪见敲门没有人回应,有些奇怪,她又敲了敲:“请问一下七长老在吗?圣女跳舞时不小心崴到了脚,我们是来看伤的。” 霜千叶养蛊,南域的侍女都很怕她,她这几年又一直都在金州待着,故而院子里也没有侍女,只能自己去开门。 她看了眼穆青青:“你自己进来,她在外面等着。” 房间里,安如许已经戴好了乌鸦面具,站在一旁就像个普通的守卫。 穆青青从他旁边经过,突然察觉了什么,惊喜不定地打量他,她似乎是认出了他,惊呼一声。 她一脸不可置信:“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南域守卫如此森严,安如许是怎么进来的?还没有被发现? 他是来救公主的吗? 穆青青看着他们两个,似乎是在挣扎着什么。 后面,霜千叶拿出了骨笛,似乎是准备动手。 安如许没有制止,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穆青青,也慢慢地把扇子握进了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穆青青:一个自卑、缺爱、疯狂的角色我这本似乎写了好几个疯批?啊这,嘿嘿嘿,治愈救赎永远的神! 第69章 活着的第六十九天 穆青青回想裴玉说的那些话,做出了决定。 她直视安如许:“你是来救公主的吗?” 安如许观察她的表情,想了想,把扇子放了回去,同时抬手制止了霜千叶,他点了点头:“是来救她的,怎么?你要去告诉融汐?” 穆青青没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表情很冷静:“你不用试探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合作。毕竟南域守卫如此森严,你如果认为和七长老两个人就能把她救出去的话,是不可能的。” 安如许笑了:“那加上你一个就有可能了吗?穆青青,你一直在深闺里待着,穆长明又没有让你学过武功,你有什么用?你现在好像连院子的门都不能随便出去吧。” 穆青青并没有生气,甚至目光都没有波动,她看着安如许,表情镇定:“穆长明是没有让我学过武功,但我有这张脸,还有慕小流。融汐以为抓住我就能拿捏慕小流,所以最近很信任他,什么任务都让他去做,而慕小流喜欢我,这就够了。你可以为了公主单枪匹马来救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慕小流愿不愿意帮我呢?” 安如许沉默了,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在斟酌着。 霜千叶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她自然也是知道那个慕小流的,也曾听过一些传闻,因此主动开口:“你帮我们有什么目的?” 穆青青:“离开的时候带我一起走。” 他们答应了。 霜千叶分析着他们的计划:“新年的前一天,就是南域正式开始祭祀的时候,千枢就是他们选中的使者,那四个孩子则是喜怒哀乐四侍女,她们会被当作祭品在跳完舞后杀死,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布置计划。” 她看向安如许:“其实说来惭愧,我并不能帮你太多。融汐从来不会让我参与到他的计划中,只会在让我帮他做事的时候才会通知我,所以有穆青青在也好,她可以更加准确的知晓融汐的计划,从而告诉我们,让我们有所防备。” 安如许点点头,看着手心里那个霜千叶曾经给他的小钥匙,问道:“这个钥匙有什么用?” 霜千叶说道:“我是掌管蛊虫的七长老,蛊王也是蛊虫,自然也归我管,可惜我只有这一把钥匙,另一把在融汐那儿。蛊王沉睡的地方有人把守着,且你是完全不可能进去的,除了祭祀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不能打开,你若是想解小公主的毒,只能拿到融汐身上的那把钥匙,在祭祀那天的早上,带她一起进去。” 她又看向穆青青:“祭祀的时候,除了我,有资格进去拿蛊王的只有圣女,那天你会穿着很繁琐的祭祀服,戴着帽子,比较容易伪装。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和小公主换一下衣服,我带着小公主和安如许去禁地解蛊,而你需要伪装成小公主,先去祭祀台,你愿意吗?” 穆青青没有反对。 她们把计划捋了个七七八八,穆青青允许出来的时间也快到了。 临走前,她看了眼安如许,把裴玉和她说的那段话重复了一遍:“我想她见到你,应该会很开心。” -- 第123页 安如许愣了愣神,突然不知为何,脱口而出道:“我总觉得,我们应该合作的不是救人,而是杀人,明明两看生厌,可是还是互相利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着怎么去救同一个人。 穆青青眼神有一瞬的茫然,最后笑了笑:“可能因为我们自小一起在穆府长大吧。我们心知对方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不可能做什么好事,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利用。也因为太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们才无法信任,两看生厌。而且,我觉得我们两个很相似,所以喜欢的也很相似,那双干净的眼睛打动的,不只有你吧。” 这就是千枢一直疑惑的,原文中他们两个之间的隐情。 互相利用,一起报复社会。 男女主角光环双双加持,原文不成功那就怪了! ※ 千枢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肚子饿的咕咕叫。 她以为房间里就她一人,然而融汐那狗东西也在。 还嘲讽她:“你现在就弱成这样?” 千枢阴阳怪气道:“我是人,当然会因为吐血晕倒。” 融汐眯了眯眼,突然伸手攫住她的下巴:“说我不是人?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千枢下巴被掐的生疼,眼底泛出了几滴泪花,她咬着牙:“你杀了我都比现在要好,你和那个伍不就是想折磨我吗?” 融汐手顿了顿:“南域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个训练的方法,她并没有刻意针对你。” “没有刻意针对?所以就在大冬天把我赶到院子里练习?下雨了还不让我进去?我今天依然没有完成任务,那明天呢?我真的要去湖中心吗,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淹死?会不会掉进湖里被冻死?”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没有完成任务,你有什么可怪的?” 千枢气笑了:“我有什么可怪的?因为我觉得你们这儿就不是人能待着的地方!正常人谁会像你们这样训练啊!你们是在训人还是在训狗呢?” 她气得大吼,本以为融汐会生气,然而他只是沉默了下来。 融汐慢慢松开她的下巴,站在窗边看不到表情:“训人也罢,训狗也罢,你能反抗的了吗?在这儿待着,你只有服从这一条路可以走。你看,你反抗,昨天没有饭吃,今天就被打得吐血晕倒,你那么弱,你根本反抗不了。你再看看她们三个,只来到这儿一个月,就都习惯了,选择屈服于现实,这不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吗?洛千枢,人要识时务。这不是你的锦绣宫,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包容你,宠爱你。” 果然是一个地方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这三观真是烂到骨子里了。 她冷笑一声:“你真是太虚伪了,我昨天吃不上饭,不是因为你吩咐的吗?你训出来的那群狗那么听话,怎么可能会违抗你的命令?你对我们施加这一切,还妄想着我们屈服,你们南域都是一群王八蛋。” 千枢似乎觉得反正都要死,忍气吞声并不能让她现在就离开这个鬼地方,故而骂的特别爽,到最后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骂什么了。 融汐并没有太过于激烈的反应,也没有她想象中被激怒后杀了她,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一个人从七岁就开始像这样被训练,等到十几年之后,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融汐走了,没有杀她,就是问了个奇奇怪怪的问题,却没有留下来听她的回答,走的时候很平静。 千枢躺在床上,又渴又饿,她忍不住想起了安如许,特别委屈,特别难过。 “我在这儿被欺负的那么狠,你也不来救我。” “这不是来了吗。阿千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亲! 这本书除了南域的那几个长老,没有很纯正的坏人,毕竟我想写一篇救赎的甜文,当然结局都要甜甜的了。 第70章 活着的第七十天 千枢以为自己幻听了,可直到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真的好委屈,抱住安如许不撒手:“呜,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被他们虐待的有多惨?” 安如许抱住她,心疼得不得了。 他慢慢的吻住她的眼睛,把眼泪吻干净:“对不起阿千,我来晚了。” 千枢之前不哭是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她可以愤怒,可以大骂出声,但是哭却会让别人看笑话。 然而现在她却怎么都忍不住:“你再来晚一点,你的夫人就要被别人杀死了。” 她窝在他怀里哭的呜呜直叫,像一只小猫崽在发脾气,又可怜又可爱。 安如许撑住她的腰,把她往上举了举,两人的视线齐平。 他慢慢地亲吻她的鼻尖和唇角:“那我的夫人,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 千枢被他亲的一点脾气都没了,主动寻着他吻上去:“我不知道,我就是有点委屈。” 她的气音从唇缝间飘散出来,还在告状:“融汐昨天还不给我饭吃。” 安如许失笑,气喘连连地抵住她的额头,两人温馨寂静的对视着:“是吗,那他可真过分。” 千枢眨了眨眼,干净的杏眼被泪水洗了一遍,现在波光粼粼的,像是最美的湖水:“你也很过分,也不和我说什么计划,就让我去当诱饵,要不是我相信你,我还以为你故意让我来送死呢。” -- 第124页 如果在他们俩刚遇到的那段时间,她真的会怀疑安如许的举动,但不知道从何时改变的,她就是笃定他会来救她,他不会杀她。 这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安如许和她,像是两只抱团取暖的小猫崽,额头蹭着蹭着,就亲昵地滚作一团。 “不是让你来送死哦,只是没办法把你光明正大的送进来。那只小虫子还太小了,你身上的毒不能一直拖下去,我们只能这样采用迂回的办法。” 成年男子的身体像是一团热烈的火焰,她搂着他,在这寒风凛冽的大冬天,暖和的像是待在好几床被窝里。 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长夜漫漫,两个相爱的人只抱在一起,也让人觉得温暖。 安如许并没有陪她太久,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先给千枢出个气。 临走前,他抚摸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在上面咬了一口:“讨债鬼,上辈子欠你的。” 静夜寂无声,无人知道一阵风吹了进来,又吹了出去。 伍已经陷入了深眠。 安如许把啵啵从衣袖里拿出来,放了进去:“去,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份上。” 啵啵自然是听不懂人话的,但它很通灵性,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往床上那个深睡着,不知危险来临的人身上爬去。 第二天,千枢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她有一点点失望,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安如许是不可能陪着她一夜的。 他正在奔波着救她,她不能任性。 小梓又给她拿了一件新的衣服,款式繁琐,花色复杂,看起来不像是练习时穿的简单白色裙子。 千枢疑惑地看她:“这是什么衣服?” 难不成今天又找到新方法折腾她了? 小梓摇摇头:“你的教习老师出了点意外,现在巫主正准备给你换个老师,所以今天你就不需要练习了。这件衣服是拿来让你试穿的,如果尺寸不对,我们还要拿回去给绣娘改。” 出了点意外? 千枢若有所思,低下头偷偷地笑了一下:“出什么意外了?” 小梓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你可以去看一看。” 千枢当然想看。 在试穿完小梓给她拿的那件衣服之后,她先去吃了个饭。 她们几个今天仍是正常练习。 裴玉说她已经挥了两天的剑,肩膀痛的简直不是她自己的了:“如果今天还让我挥剑,我恐怕从此以后就会成为一个残疾吧。” 她们泪汪汪地和千枢辞别,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那个训练的院子里走去。 千枢转路去伍那儿。 她去到的时候,融汐也在那儿,他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伍死了。” 千枢自然的惊讶:“死了?怎么死了?” 融汐打量她,慢吞吞说道:“不知道,巫医检查不出来,我已经派人去叫七长老了。” 千枢还不知道他口中的七长老是霜千叶,故而在见到她之后,有些担心。 她觉得这肯定是安如许做的,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可霜千叶玩蛊虫玩的那么厉害,万一看出来了怎么办。 她紧张极了。 霜千叶从她身上瞟过了一眼,没有寒暄,直接就去看伍的尸体。 “怎么样?”出来后,融汐问她。 霜千叶一脸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倒霉死的呗,查出来有蛊虫的痕迹,估计半夜里,不知道哪只蛊虫跑到她身上了吧。” 融汐很放心她,闻言脸上凝重的表情松散了,再没有询问伍为何而死。 霜千叶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对着融汐提了个建议:“小公主今天是不用练习了吗?那这一天待着肯定会很无聊了。正巧穆青青那丫头以前和小公主见过几次,你不如让她们俩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融汐不太愿意:“穆青青不能随便出去。” 他还要利用她来威胁慕小流。 霜千叶笑道:“那你就让小公主过去呗,这是有什么可纠结的?” 融汐蹙了蹙眉,今天似乎格外的好说话,他答应了。 于是,千枢莫名其妙地就被小梓带到了穆青青那儿。 穆青青看到她来,停下了练习。 千枢还懵懵的:“你不是去宣国和亲了吗?怎么会来到了这儿?” 穆青青擦了擦汗,外面冷,她引着千枢到了房间里面,还给千枢拿了个汤婆子。 说实话,千枢有些受宠若惊:“你不用这样,我自己来就可以。” 穆青青也没坚持,坐到了她旁边:“你还不知道吗?宣临城已经死了。” 千枢吓得挺直了背:“你说什么?宣临城死了?他怎么死的?!” 穆青青也是从慕小流那儿听到的,她和千枢解释:“是吃了从钟宝斋带回去的那颗丹药死的。” 千枢愣了:“那这样的话,宣国会和大梁打仗吗?” 虽然现在原文剧情早都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但宣临城的死亡还是让她有些心突突。 穆青青以为她是在担心大梁,想了想,说道:“是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伍是个坏人,一直都是这么虐待人的,她是个纯正的南域坏人。 第71章 活着的第七十一天 “是打了起来,不过不是宣国打起来的,是大梁主动去打的宣国。” -- 第125页 千枢茫然了:“啊?” “这是内部消息,你听听就好了,不要出去乱说。宣临城不是宣国皇帝的亲儿子,宣国皇后,也就是南域大长老的孙女,她嫁到宣国本来是想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宣国的,但前任巫主死后,大长老妄图扶持一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巫主,就让她和代理巫主暗通曲款,这才生下了宣临城。” 穆青青看她听得认真,身子不由自主的往自己靠过来,有些不太习惯,但又舍不得避开。 就顿了顿,才接着说道:“还有,代理巫主是被融汐给杀死的。” 千枢感叹这真是好大一出戏,怪不得原文里融汐要杀掉宣临城,这两个人之间不但有竞争关系,还有杀父之仇啊! 穆青青说道:“因为穆长明的家族是南域的贵族之一,他的父亲就是南域的二长老,而大长老和二长老一向交好,他们就把我带了回来,让我成为了圣女,想让我和宣临城成亲,生下下一任巫主,所以我们就被他们给带到南域来了。” 她这是回答了千枢最开始问她的那个问题,可一个疑问解决了,另一个疑问又接着起来了。 千枢问道:“那你是为什么会成为圣女呢?圣女在南域有什么意义吗?” 再次见面,穆青青似乎也格外的不同,若是之前,她必定不会如此有问有答,甚至还给自己拿汤婆子! 穆青青现在如此的好说话,让千枢面对她也放松了许多,更是没有刚开始那般讨厌她了。 所以这就导致,她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的朝着穆青青那儿靠去,两个人就像是寻常的小姐妹一样,脑袋凑的很近。 穆青青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她手指蜷缩又握住,这么来回了几次,才告诉自己赶快冷静下来,尽量自然地回答她。 “一开始,圣女是从十个长老的子孙里选择的,从幼时便选出来开始训练,然而,十几年前发生了几件大事,上一任巫主被好几位长老联手杀死,和上一任巫主交好的几位长老也死的死残的残,南域发生了很大的动荡,故而并没有选出圣女。” “后来,融汐被找出来之后,他又杀死了二长老,以绝对的手段掌控了南域,逼的那几位长老不得不退居幕后,但他们这几年一直没放弃把融汐拉下来,所以这才找到了我,让我成为了圣女。” “而圣女和巫主一起生的孩子,才会成为下一任巫主。” 千枢听得仔仔细细,若有所思道:“那融汐的母亲也是圣女了?” “并不是。” 说到这儿,穆青青表情也很复杂。 “这也是前任巫主被长老联合杀死,以及融汐流落在外七年的原因。” “融汐的父亲融一闻,并没有按照南域历来的规矩,心甘情愿的和当时的圣女成亲,而是偷偷的和当时南域的八长老,也就是七长老霜千叶的孪生妹妹霜千醉在一起了。” “可惜好景不长,八长老怀孕了。” “其他长老们怒不可遏,纷纷逼迫八长老打掉那个孩子,让融一闻和圣女立刻成亲。融一闻苦苦哀求,长老们这才退而求其次,让当时身怀六甲的八长老去往金州,不论用什么手段,逼迫钟宝斋和南域合作。” “融一闻并没有真正的屈服,而是在背后悄悄的谋划。八长老自然知道他所有的计划,为了拖延时间,她真的去了金州,可惜受了重伤回来,一直到融汐被生下来,身上的伤都没有完全恢复,这就导致了那场悲剧。几位长老联合,先是提前杀死了融一闻,再是逼得八长老陷入火海,活活被烧死。而融汐,无人知晓是什么原因,在被那几位长老夺走之后,竟然意外的流落到了族外,不过也刚刚好躲过了一劫。” 千枢听完这曲折离奇的事情,心中的惊讶与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她理了理,发现一个很让她在意的点:“你说霜千叶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霜千醉?” 穆青青点点头:“是的,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霜千醉是被火烧死的?” “对,这个南域无人不知,你若是不信,可以再去问一问。” 千枢摇摇头:“我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有些震惊。” 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也顾不得疑惑霜千叶为何突然让她来找穆青青了,她甚至有些庆幸,幸亏她来了,不然这么多的事情她很可能都错过了。 千枢也在她这儿待了许久,午饭的时候,她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穆青青有些迟疑:“想去是想去,可我不知道,门口的守卫会不会让我出去。” 千枢大惊:“你不是圣女吗?按照你说的权利应该很大呀,怎么连出去都不能随便出去了呢?” 穆青青苦笑道:“你可别忘了,我是五长老,也就是宣临城身边的那个黑袍老者带过来准备拉融汐下马的棋子,融汐怎么可能会允许我随意出去?” 千枢有些同情:“啊,要不然我们问一问吧,我在你这儿问了你一上午的问题,现在抛下你一个人去吃饭,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不会抛下她吗? 穆青青突然又心动了一下。 她也道:“那我们再出去问一问吧。” 两个人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去问的,那出乎她们意料的是,门口的守卫竟然同意了。 -- 第126页 千枢哇地一声,太开心了,下意识地握住了穆青青的胳膊。 穆青青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过一刻跳的如此的快。 胳膊上的那只手虚弱无力,却仿佛攥住的不仅仅是她的胳膊,而是她的心脏。 她从来没有与一个人,不加任何目的,如此单纯、干净的亲密过。 这让她很不争气的僵硬了身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千枢却以为她是不喜欢,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很是歉意地看她:“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有点激动,下意识的就碰到你了。” 穆青青低下头,看着刚才还被握住的胳膊,掩饰住眼里的失望:“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脸上笑得开怀,心里却想,为什么她刚才那么不争气呢。 她们两个到的时候,裴玉她们四个人也到了。 裴玉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筷子,夹着一根菜半天都放不进嘴里。 千枢自然的取笑她:“你今天又挥剑了吗?” 裴玉哭丧着脸,把筷子放了下去:“是啊,你看我的手,跟软面条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因为知道裴玉这几天教习挥剑,手软得吃不了饭,莫荣、柳晗、严思思她们几个就轮流给她喂饭。 今天的午饭正巧轮到了千枢。 千枢带着穆青青坐到她旁边,拿起筷子就去喂她:“吃什么?” “肉肉肉!”她两眼放光。 千枢就给她夹了几块鸡肉放在碗里,让她慢慢的啃。 裴玉感动的两眼泪汪汪,激动地抱住千枢:“幸好有你们,不然我可能不是死于挥剑,而是被饿死了。” 穆青青沉默地看着两个人亲昵又自然的相处,心里像是煮开的沸水里混入了醋,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和带着酸味的热气。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突然恼怒起自己。 如果我为她做很多事的话,她会不会也对我这般好? 时隔两日,在晚上的时候,慕小流又来看她了。 穆青青打量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个待价而沽的工具。 想为她做的更多。 想让她看得到自己。 想被摸摸头,想被她牵手,还想被她抱着,抱在怀里,呼吸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穆青青歪着头,看着慕小流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主义姐妹情,穆青青只是太缺爱了,她很疯的。 第72章 活着的第七十二天 慕小流背对着穆青青,正在给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穆青青从后面抱住了他:“慕小流。” 她轻轻地叫他。 慕小流手上的动作僵住了,他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腰上环抱住的那一双手。 “你、你干什么?” 穆青青没有回答,而是顺着他的腰,手指灵活地解开了他的腰带。 她从小到大学的,都是怎么勾/引男人,此时更是无比熟练的运用着。 慕小流吓得连忙扯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表情慌乱,他往后退了一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事情你和我说,不要这样吓我。” 他想把腰带系上,可是手忙脚乱下,怎么系都系不上。 穆青青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又往前走了两步。 慕小流连忙继续往后退,连腰带都忘了系了。 穆青青把他逼得靠在了桌子上,她柔若无骨的手握住了他的,轻轻道:“你是看不上我吗?” “不,不是的!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我只是……”他脸通红,耳朵尖也红的滴血。 他扭过头,不敢看她。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你和我说好不好,我会帮你的。” 他在尽力地安抚她。 穆青青摇摇头:“我只是不确定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慕小流怔住了,看着她的表情,她似乎是在说真的,眼睛深处有一抹淡淡的不安。 穆青青贴住他,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女子的曲线。 温热的呼吸在脖颈处流连,慕小流喉结滑动,再一次推开了她。 “你只要说,我就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你不用都做到如此地步,哪怕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帮你的。” 穆青青看着他认真的眸子,目光微微茫然:“可是,你想要的不一直都是我吗?我现在满足你,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呢?” 慕小流叹口气,缓缓的把她拉开,这次手也不抖了,很快的就把腰带给系上。 他看着她目光复杂:“可是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卑鄙的方式得到你,你明白这种感情吗?我希望是你自愿的,而不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你明白吗?” 穆青青茫然地看向他,慕小流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语气很温柔:“不明白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明白的那天。” “可是。”穆青青无法相信有人竟然会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就对自己好,“为什么是我?” 慕小流捧住她的脸,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原因,就是因为你值得。” “所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情,说吧。” 穆青青退后两步,沉默地看着他把衣服收拾整齐:“我想救洛千枢出去,我自己也想出去,而你现在在帮融汐做事。” -- 第127页 慕小流听她说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帮你们的。”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想救洛千枢,但既然她想,那他就去做。 这天晚上,穆青青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慕小流说的那句话。 “我真的值得吗?” 她目光茫然地看向虚空中的黑暗,轻轻呢喃。 ※ 千枢在吹灭蜡烛后没多久,安如许就来了,他白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此时衣服凌乱,能看出来很疲累。 “我回来了。” 他钻进被窝里,搂住她的腰。 千枢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说道:“我今天听穆青青说了好多南域之前发生的事。” 安如许大概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就唔了声:“我也知道。” 千枢就道:“那刚刚好,省的我再给你复述一遍了,只是我在听她说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很让我在意的人,就是霜千叶的孪生妹妹霜千醉。” 她语气迟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怀疑闻姨就是那个霜千醉。” 安如许也没打算瞒她,见她猜出来了,就给予了肯定:“没错,闻醉就是霜千醉。”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千枢心里还是十分复杂:“那融汐就是闻姨的儿子了?” 安如许:“是的,他们两个是母子。” 千枢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很讨厌融汐,他把我折腾得好惨,他还一直想杀了我,我不想放过他,可我又不能让闻姨难过。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我怎么能对融汐动手呢。” 可让她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他,千枢又觉得心有不甘。 这让她十分纠结。 安如许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替你想过了,既然没办法直接杀了他,又不想就那么轻松的放过他,那干脆就让他做其他事情来抵债吧。” 千枢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什么事情。” 安如许却没有立刻告诉她:“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就不和你说了,只是我觉得这样做,你应该会满意的。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明天你新的教习老师就来了,先养足精神,明天准备应付她。” 千枢哀嚎一声:“怎么又来?!” 这位新的教习老师,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啊? 她没有看到,安如许在她背后,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千枢:生无可恋。 新的教习老师:嘻嘻嘻嘻,我来了,你期不期待啊。 第73章 活着的第七十三天 千枢见到新教习老师的第一面,对方就冷冰冰地开口了:“我是清安,七长老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 千枢感叹果然有人来救她了就是爽! “那我还需要练习祝祭舞吗?” 清安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但依然能看出来满脸拒绝:“不然呢,我们一起唠嗑吗?你不嫌嘴累,我还嫌呢。” 她满脸都写满了“好累啊,我为什么要过来”的真营业表情。 千枢:“……” 她的新教习老师好有个性。 千枢就那么咸鱼了起来,每天按时打卡,做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来这儿装给融汐看。 实际上她和清安一个比一个咸鱼,清安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一开始还说让她练习祝祭舞,现在也萎了。 她们两个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翻身了。 穆青青偶尔会来看她,可能是患难之中很容易增加感情吧,她们两个现在也和普通的小姐妹差不多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之间就到了祭祀那天。 千枢从大半夜就被小梓叫起来梳妆打扮,只是到了一半,霜千叶的人进来把小梓换了出去。 “公主,请和我一起走。” 她被带到了穆青青的小院,穿上了穆青青的圣女祭祀服,在天光大亮的时候,霜千叶也一身祭祀服来了。 她后面,安如许戴着乌鸦面具,静静地看着她。 “走吧,一起去请蛊王。” 融汐并没有来,过来送钥匙的是慕小流。 门被打开之后,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面,只霜千叶和千枢能够进去。 临进去前,安如许把啵啵递给了她:“你把它带着,以防万一。” 千枢本以为啵啵能有什么用,直到她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蛊王。 鲜红色的身体,俨然一个放大版的啵啵。 千枢看着手里捧着的,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啵啵,再看看前面小鸡蛋般大小的蛊虫,震惊了:“啵啵你们俩是一个品种啊!” 啵啵显然比她还要激动,见到那只还在沉睡着的蛊王就飞了过去,千枢本还猜着啵啵会不会是它的孩子。 直到看到啵啵在它身上咬了个洞,钻了进去,瞠目结舌。 她指着那个被痛醒之后,满地打滚,凄惨尖嚎的蛊王:“这是怎么回事?!” 霜千叶倒是见怪不怪:“一山不容二虎,蛊王当然也只能有一个。” 养蛊不就是这样吗?厮杀到最后,只留下最厉害的那一个。 千枢感叹道:“要不是这个蛊王还在沉睡着,让啵啵钻了空子,啵啵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它。” 啵啵和蛊王的动静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蛊王就躺在石板上没了动静,奄奄一息。 -- 第128页 啵啵从它的尸体里钻了出来。 谢天谢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啵啵是从墓里出来的原因,哪怕吃了蛊王之后,它也没有变大,依旧像个鹌鹑蛋那般大小,只是身上的红色更通透了一点,整只虫容光焕发,好看的不得了。 它成为新的蛊王之后,再给千枢解毒就快多了。 千枢只觉得它在自己指尖上咬了一口,不痛,就是有点麻,它松口之后,霜千叶按住她的指尖,挤出来几滴黑血。 “好了,毒已经解清了,只是这毒在你身体里种下太久,你这两年好好养养身体,三年内尽量不要要孩子。” 千枢眼睫毛又开始乱眨:“那……可以同房吗?” 霜千叶一脸似笑非笑:“当然。” 千枢捂住脸避开她的视线。 毒解清之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等千枢走到祭祀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祭祀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裴玉她们几个不在。 “我让人把那几个小姑娘打晕了,这场面不适合她们看。”霜千叶给她解释。 祭祀台上,融汐站在一边,他身上穿着黑衣,看不到血,只是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被溅了几滴血液。 他脚边,躺着两个死不瞑目的老者。 霜千叶认出来,那就是大长老和五长老。 融汐看到她们两个一起过来,似乎是笑了笑:“任我再聪明,也挡不住我身边的人都不向着我。” 他的眼里满是自厌,看向千枢,很平静:“恨我吧,现在要杀了我吗?” 千枢目光复杂,看向刚好赶到的闻醉,但还是摇摇头:“我不会杀了你,但不是因为我原谅你,只是我不忍心让闻姨难过。” 闻醉一直在南域外侧等着,今天计划开始之后,她连忙就赶了进来。 融汐和闻醉遥遥相望。 闻醉一路快马加鞭,到了此刻,反而近乡情怯。 她看着祭祀台上融汐沧桑的、灰扑扑的眼睛,不由得哽咽:“我是你的娘亲。” 融汐不知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只是沉寂着一双眸子,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闻醉。 千枢知道他们两个都有心结,把空间默默留给了他们两个,就拉着安如许走了。 霜千叶留了下来。 千枢牵着安如许的手,还穿着那一身祭祀服,华丽的衣摆飘荡,宽大的帽子罩住了她的脸,视野像极了她成亲的那天。 千枢垂着眸,看着两双脚一起慢慢地向前走着,眼眶有些湿润。 “安如许,我们再重新成一次亲吧。” 安如许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如那天一般,眼睛里落满了光:“好。” “那你之前承诺给我建得公主府要开始啦。” “好。”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那天晚上,天空又落下了雪,安如许搂着千枢,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慢慢被雪铺满的小树,身上盖着的被子把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被子里的身体只穿着里衣。 “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兆头啊。”安如许轻轻把手伸出去窗外,看着自己指尖上那朵干净的雪花慢慢融化。 千枢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身体再也不是以前冰冰凉凉,她温热的手覆上他的,拉了回来。 两只手缩回被子里,更小的那只引导着更大的那只,缓缓地解开了自己里衣上面系着的带子。 带着薄茧的手掌,干燥又温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你们还满意吗!大声说出来! 结局啦,撒花花~ 喜欢我就收藏一下好不好啊,我可以每天叫你们宝贝的,亲爱的也行哦※ 下一本我们再见啦 第74章 千枢和安如许的番外 这是千枢关在这儿的第三天,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不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没有杀她,没有把她绑起来,但是她不能出去,只能在这一个房间里活动着。 看守她的人,是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丝人气,他不和她说话,看到她哭也没有反应,他只是用着那双冷漠又沉寂的眸子看着她,不会给予一丝一毫的回应。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过于安静的空间似乎更容易滋生恐惧。 千枢双臂抱住腿,坐在椅子上看他:“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他没有理她。 千枢眼眶通红:“你就和我说一句也好,一个字也行。” 他还是没有反应,像是一个冰冷沉默的傀儡。 那天晚上,他走了,接替他的是另一个带着乌鸦面具的男人。 她已经对他们不抱希望了,往常亮晶晶的眸子此时也黯淡了下来,像是星光闪闪的湖水,乌云突然出来,遮住了星星。 千枢和他度过了沉默的一个时辰,最终她还是开了口:“我饿了,你可以给我拿饭吗?” 细细小小的,像是一只小猫崽在柔弱的喵喵叫。 “好。” 千枢猛地抬头,乌云消散了,星光闪闪发光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了他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 她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惊喜、开心,是一切想起来就会让人感受到温暖的情绪。 那是一双格外干净的眼睛,他从她清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 第129页 一身黑色,带着乌鸦面具,灰扑扑的。 安如许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他无光黑暗的眸子垂下:“我说,好。” 面前的人更开心了,是对他的回应开心,她在期待着他的回应。 安如许想到这儿,不知为何,突然手指蜷缩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千枢一直很开心,她每吃一口,就要用那双会发光的眼睛看他。 安如许僵硬地坐在一边,手指蜷缩又张开,蜷缩又张开。 他来到的第二天,要出去做任务。 临走时,千枢依依不舍地望着他:“真的要走吗?” 她是在舍不得他。 安如许和她对视了一眼,飞快地转了过去:“嗯。” 千枢难过坏了,好不容易有个人和她说话,现在又要走了,她语气失落极了,垂着头蔫蔫的:“那你还会回来吗?” 安如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对她有问有答:“会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真奇妙啊,竟然会有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竟然在期待着他回来。 那天出去,他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唔。” 作为一个死士,走神的下场就是可能会死,他被砍了一刀,在腹部。 周围和他同样是死士,可以勉强被叫做“同伴”的人,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他们只沉默地厮杀着,对周围倒下去的“同伴”毫无反应。 安如许又想到了那双眼睛,他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拼着命厮杀,那天,他回去了,只不过回的很晚。 带着一身伤,像是个小可怜,狼狈极了。 他以为自己回去后她已经睡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可直到到了门口,他看着还亮着的房间,脚下竟然迈不动一步。 他推开门,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跳动,从未有过的快。 他静静地看着她打哈欠,轻轻道:“嗯,我回来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 她这才闻到了血腥气,眼睛里还带着水汽,却直直地看向他:“你受伤了?” 她看着他身上的血,脸猛地苍白。 她似乎从没看到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团团转:“那怎么办,肯定很疼吧?你怎么不去看大夫啊?这怎么办,有药吗?只能我给你包扎一下了。” 千枢吓得手忙脚乱,也找不到可以擦血的东西,她胡乱从怀里拿了块帕子,轻轻地擦上去,眼里都是心疼和询问:“痛吗?” 安如许垂着头看她:“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啊,流了那么多血,不行,我好害怕,我不敢给你包扎,我好怕弄痛你啊。” 明明受伤的是他,最后他却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我真的没事,小伤而已,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大夫。” 他为了安抚她,做出一副去看大夫的模样。 临走时,他悄悄地把那块手帕放进了怀里。 出了门,安如许并没有去看大夫,他只是在千枢看不到的角落里,进了另一个房间。 烛火慢慢地晃动着,一如他此刻纷飞的思绪,手下动作也机械的进行着包扎,他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痛。 安如许静静地给自己处理伤口,这是他以往任务回来后每次都要做的事情。 只是这次,似乎有什么格外不同了。 — 形势越来越严峻,穆长明下令把她绑起来,不能再让她随意走动。 这似乎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影响,反而让他格外的苦恼。 因为他需要给她喂饭。 她每次都乖乖的吃着,他喂过去一口,她就吃一口,细嚼慢咽的,眼睛在他身上乱看。 “哇,你的手可真好看。” 安如许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一手的茧子,哪里好看了。 可心里却悄悄地开出了一朵小花。 又过了几天,这个地方被皇宫查到了,数不清的御林军和皇室暗卫包围住了这个小巷,他受了重伤,晕了过去,却也侥幸逃过一劫。 苏醒后,他强忍着伤走到那个房间,他推开门,房内空无一人。 安如许撑着门,静默了好久,才拖着一身的重伤,慢慢离开。 难过。 是从未有过的酸涩情绪。 我会去找你的,因为你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期待。 我期待着与你见面,我期待着好好和你说句话。 光明正大的,没有任何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从小冷淡进化到戏精,请问你经历了什么? 安如许:无他,唯想脱单尔 第75章 闻醉的番外 我是霜千醉,我有一个孪生姐姐叫霜千叶,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差不多。 可是姐姐不喜欢笑,也不喜欢和我一起去玩,她满脑子都是南域和她的蛊虫。 我很难过,我偷偷在心里想:“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我不想让你当我的姐姐。” 现任的霜氏一族的两位长老是一对夫妻,十五岁那年,七长老去世了,八长老悲痛之下,也跟着自杀了。 -- 第130页 “八长老好爱七长老啊。”那时我满目憧憬,期盼着我也能拥有一段这么美好的感情。 可是姐姐并不这么想。 她对此嗤之以鼻:“一个懦夫罢了,八长老的医术那么厉害,明明可以帮我们南域做很多的事情,可他就因为这个跟着去死了,真不配做我们南域的人。” 那是我第二次在心里说:“我不想让你当我的姐姐。” 可我依旧很喜欢她,喜欢缠着她,因为我很孤独。 从那之后,我和姐姐就成了南域最年幼的两个长老。 很多人都不信服我们,有一次,我再一次被打击到了,我去和姐姐说,想让她安慰安慰我,可是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真没用。” 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我第三次对自己说:“我不想让你当我的姐姐了。” 可能是我哭的太惨,树上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这不是八长老吗?怎么哭的那么惨。” 我委屈的要死,正好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就特别想向他倾诉,那时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哭哭啼啼地和他说了好久。 他一直躺在树上,垂下来一只手,表示他还在。 说完之后,他似乎是叹了口气:“南域竟然还有那么干净的人,还成了长老。” 我当时以为他也在取笑我,我特别生气,就骂他:“你个王八蛋。” 我只会这几句骂人的话,骂起来都很没有气势,于是特别丢脸的,我把自己给气哭了。 他又叹了口气,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我低着头哭,委屈的酸水装满了心脏。 头上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我刚想抬头,就被他抱在了怀里,他很温柔的安慰我:“别哭了,是我的错,我是个王八蛋。” 哇,南域竟然还有那么温柔的人。 我抬起头,看到他的脸:“巫……巫主!” 从那之后,我们相爱了。 即便知道我们本不应该相爱。 他和我承诺:“你放心,我已经拉拢了好几个长老,肯定能娶你的。” 可是好景不长,我怀孕了,也暴露了。 长老们要我打掉孩子,我苦苦哀求,我的姐姐在一旁冷着脸看我,满眼都是嫌恶。 她嫌恶我。 我那一刻,心如死灰。 可是他没有放弃,他做出了很多的承诺,他也在苦苦哀求,于是长老们答应给我们一个机会。 南域想要出世,可是南域没有钱,他们让我去金州,逼迫钟宝斋和南域合作。 我去了,走的那天,我姐姐没有送我,他过来抱着我,愧疚地吻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我已经在布置了,我一定会杀了那几个长老的。” 我回吻着他,去了金州。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我要完成任务,我要和他在一起,于是我抛弃了良知,我掳走了那个孩子,逼迫他们和我合作,否则就要杀了他。 那个孩子在我的怀里,他还那么小,长得却很漂亮,我看着他眉心间的那颗红痣,想到了我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我心软了。 我没有杀他,在安古辛设下陷阱把我重伤之后,我也没有杀他。 于是,在我被追杀逃亡的路上,我把他放在了一户有钱人家门前。 我回到了南域,养了好久的伤,他越来越忙,他准备开始行动了,然而,在我刚生下孩子,他还没来得及行动的时候,我们被偷袭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孩子就被长老们抢走了。 他拼了命上去救孩子,然后被长老们联手杀死。 我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他们放了一把火,我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哈哈大笑。 “我恨你们。” 我看到我的姐姐站在外面看着我,依旧冷冰冰的。 这一次我看向她,说出了口。 “你不是我的姐姐,我恨你。” 我走进了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她 ※ 预收文求收藏 《坏女人也有求生欲》 舒茶三年前准备远赴国外进修时,她爸突然去世,公司濒临破产,她妈为了保证自己后半生豪门太太的生活,把她嫁给了郁逐。 而她最好的闺蜜抢了她的进修名额,作为音乐界新秀,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 白富美变成了丧家犬? 不不不,去他妈的可怜虫,她只想当一个没心没肺的坏女人,豪门老公、虚荣亲妈、塑料闺蜜,舒茶一个个撕了个爽。 然后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23岁就一命呜呼,横尸街头。 舒茶:我号没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欢迎绑定坏女人洗白系统,1洗白值可兑换生命24h。】舒茶: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人,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 【宿主当前洗白值为0,请尽快获取洗白值,任务失败立即抹杀,24h倒计时开始。】舒茶:……好的没错,我就是坏女人:) ※ 某日,郁逐无意间翻开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看到了舒茶写的小字。 【猪猪在别人眼里爹不疼娘不爱,还特别冷漠无趣,长大后夺了公司,又被人说心狠手辣,和男主一样是个美强惨的骨灰级代表人物。 -- 第131页 可只有我知道,他偷偷买了好多件情侣装藏了起来,晚上趁我睡着了会悄悄地吻我的手指……他还特别爱哭,尤其是情浓之时,憋不住的呜咽声格外动听,我很喜欢。 …… 嘘,不能让他知道,他会害羞。】 第76章 穆青青、融汐、顾瑾书 一、穆青青的番外 穆青青从南域回去之后,千枢问她:“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上京吗?” 穆青青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很真实的笑:“不了,我想跟慕小流一起去他的家乡。” 慕小流在她旁边站着,笑的呆呆傻傻。 那之后,千枢偶尔会收到穆青青给她写的信,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琐事,字里行间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千枢看着她的文字,慢慢的改变,从一开始的小心忐忑,戾气满满,到最后的那封信,温柔又幸福。 “我要成亲了,你来吗?” 千枢当然去了,她带着安如许,两人去到了陌城。 陌城和清河郡一样,都是个南方小城。 慕小流的家并不大,他们开了个糕点铺子。 千枢去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穆青青笑的温柔,正给他擦汗。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是自然流露出的,最真实的感情。 穆青青看到她们,连忙过来迎接:“你们来的早了一天,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千枢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这不是太想你了吗,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 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前面,两个男人仿佛被遗忘了,他们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旁边泉水叮咚,千枢和穆青青似乎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两个人笑得格外开怀。 风吹过来,路边的紫藤花吹到了水面上,有条调皮的鱼儿蹦出来,啊呜一口吃了下去。 “今天的阳光真舒服啊。” “是的呢。” ※ 二、融汐的番外 融汐和闻醉相认之后,改变了很多,似乎有个人关心着他,担忧着他,他就对生活有了期待。 可千枢依旧没原谅他。 他很苦恼。 “我真的知道错了。” 闻醉白了他一眼:“你当时跟个疯子似的追着她杀,你还想让她原谅你,你在白日做梦。” 融汐皱着脸:“娘,你是我亲娘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不应该帮帮我吗?” “怎么帮?这个本来就是你的错。” 怎么帮? 融汐真的认真的想了许久,可还是没想出来。 安如许却解决了他这个难题,主动找他:“千枢是个很心软的人,但也很有原则,现在洛长泽刚登基,朝堂不稳,你可以试试去帮帮他的忙,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千枢会原谅你的。” 融汐两眼放光,果然和洛长泽达成了友好的合作关系,恰好当时宣国在边关处蠢蠢欲动,他就去了边关。 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再见面,他黑了很多,目光里也多了很多千枢看不懂却很敬佩的东西。 他笑道:“当年我可真是太蠢了,做了那么多蠢事,也难怪你一直不想原谅我。” 千枢:“你也知道啊。” 融汐又笑了,笑容沉稳:“现在我懂了。” 他看着千枢:“我很感谢遇到你,不然我可能早都自杀了。” 他低着头,目光有些怀念:“曾经我厌恶这个世界,我甚至想毁了它,可我现在找到了新的追求。” 融汐一路升职,坐到了大梁的镇国大将军,铁血将军的名号传遍大梁。 他真的做到了,护了这个国家一辈子。 ※ 三、顾瑾书的番外 顾瑾书子承父业,成为了大梁的丞相。 不知怎的,他竟然和融汐玩到了一起,两人时常把酒言欢。 顾瑾书一直没有成亲,因为他总觉得过往贪慕洛千枢的那几年太过于荒唐。 “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时常怀疑,却总是找不到原因。 故而一直不愿意成亲,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 直到他三十八岁的那一年,他被在家休养的顾老丞相带去皇家寺庙里上香,遇到了一位少女。 女子似乎也是被家人强逼着来上香的,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地跑了。 顾瑾书正巧也偷偷地去了后院。 他们的初见,是少女在杏花叔上睡觉,把他砸晕了。 自此,老房子着火,一加不可收拾。 成亲的那天,他再次回想自己之前困惑的那些事情,终于都有了答案。 从来就没有克制一说,只是因为他不爱而已。 那天晚上,他挑起小妻子的盖头,鸳鸯红帐,不知疲倦。 作者有话要说: 就写那么多啦,有缘下本再见,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