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攻拿错剧本了》 第1页 《二哈攻拿错剧本了》作者：酒木里【完结】 本文文案（假文案）: 楚翊作为富二代本可以混吃等死，可是他要追求自己的梦想——当明星做演员，站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 于是被扫地出门。 你以为他是孤零零一个人，不，他还有粉丝。 尤其是一个可爱的霸总小粉丝，两人配一脸。可是粉丝太优秀了，cp都有反着站的。 所以，跟小粉丝在一起之后的xx天，楚翊大方宣布，“谢谢，这是我媳妇。” 谢谨之很给面子，“嗯，我老攻。” 粉丝：啊，谢总太宠了。 楚翊要抓狂了，他明明是攻！ 【楚翊是攻！！！】 排个雷: 1.二哈攻，所以可能会感觉有点……嗯，多担待一下，不行咱就撤，不要生气哈 2.看个高兴，不开心的宝贝点××就好 3.第一本完结…… 4.所以，轻轻拍轻轻拍~~拍重了哭给你看 5.唔……放个空空 另，本文无原型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娱乐圈 励志人生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翊 ┃ 配角：一系列的神助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没办法，媳妇套路深似海 立意：不畏困难，迎难而上 ================== ☆、流言 这个时节里的a市正是火热的时候，气温和流言同时疯长，两个都是大写HOT。 刚出机场的旅人脸上带着疲惫，他们拖着行李箱从大厅走过，又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 一群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像是记者的人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似是狂风过境。 旅人讶异，追逐着记者的去向。 他们围住了一个脸上包的严严实实的人，那人戴着口罩帽子穿着一身黑衣，唯二露出的胳膊与衣衫互相映衬，黑白分明得晃眼。 夏日里气温高，大家都这么穿，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这人穿出来感觉却不太一样——像冰块，热不暖，捂不化。 “冰块”周围围了一圈记者，不断向他迫近。人一拥挤，各个都在汗流浃背，他依旧清清爽爽不急不躁，只有额发上的丁点薄汗控诉着这个倒霉天气。 同样装扮的助理伸展着双臂拼死挡在他跟前，不断劝说着疯魔的记者。 “别拍了，有什么好拍的。” 没人听他的，记者不断向前挤，冲锋在前就为了拿到第一手的资料。有个记者高举着话筒直往那人脸上怼，说话直接毫不留情。 “楚翊，请问你为什么当众打人，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还是你本人素质过低？” 助理赶紧把她推出去，顾了这个顾不上那个，又有别的记者补上，现场一度十分混乱。 有人追问：“你出道既是巅峰，这几年一直处于大众视野之下，粉丝破千万，这样的行为对得起你的粉丝和支持你的人吗？试问你将如何承担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的重任？” 兴许是情绪激动，或是这样的争抢让人心浮气躁，记者说得愤慨，就像“楚翊”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样的问话有人开头后面也就顺理成章，其他记者眼瞅着要被抢先，更加努力前仆后继。 “楚翊”眼中冷霜阵阵，如果有眼刀这种凶器，在场估计要死几个。他眼神越过记者，朝他们身后瞥了一眼，刚好有两个身影走出去。 转望着面前的记者，他冷漠地评判，“诸位身为媒体人的职业素养实在是让人失望。” 眼前这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他的面容温和到不带一丝攻击性，但冷着脸的时候，还是能吓到小朋友的。 谢谨之要掩护的人已经走了，他不需要再装聋作哑。 记者朋友们看清他的面容这才知道认错人——方才都一窝蜂冲上去，没人有心思验明正身。 记者们大惊失色，接连质问：“你是谁？” 谢谨之说：“我是谁不重要，希望你们知道自己是谁。你们的职责是如实报道，而不是添油加醋，威逼成招。” 记者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一个个面红耳赤，也有几个想反驳的，刚张口就听见谢谨之出言： “劳驾，让让。” 一个个记者下意识地让开。 他们能承认确实是着急、冲动了，然而面对这样的大新闻，第一手资料的报道有多大的价值，在场中人都心知肚明。 没人会放弃。 * 另一边并没有好多少，有人帮忙掩护也不是能轻易逃出生天。 这年头的记者不但要有运气，还要会玩计谋，他们早已兵分n路，守株待楚翊。 唯一算运气好的是，大部分的兵力都分到大厅，楚翊遇上的只有寥寥。 这几个记者本来没抱希望，谁知运气这么好，正好撞上，他们微怔过后立马围上去，问的问题也是大同小异。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楚翊紧闭着嘴，不理会任何一个问题，他深刻明白，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可能都会成为明天的头版头条——他就是有这个本事预定热搜。 见楚翊不说话，这几个记者不乐意了，有一个说：“你觉得逃避有用吗？怎么不给个回复？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说着上前一步，楚翊的助理小吴尽力稳住记者。 -- 第2页 楚翊扫视一圈说：“如果你们真是想要一个答案，过几天自然会有定论，现在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请正面回复。” “你们不累吗？”楚翊心说，我有点累。 “还好。”一个晕乎乎的记者回了这么一句，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不对，这跟我们的问题没有关系，请不要岔开话题。” 楚翊耸肩无所谓摊开手，示意记者他什么都不能说。对于记者朋友的问题，他也爱莫能助。 一辆保姆车停下，小吴眼尖认出来是经纪人郑杰的车，转头小声对楚翊说：“翊哥，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楚翊看着助理的小身板，对比了一下几个记者，神色复杂拍拍他的肩膀，“保重。” 说完毫不留恋。 郑杰从里面开了车门让他上去。车子临开前，楚翊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小吴，他正伸着胳膊拦住记者，像是小时候玩的某个游戏。 楚翊默念一句，同志，辛苦了。 保姆车扬长而去，留下小吴和记者你来我往。 车上坐着司机和郑杰，楚翊心不在焉看向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你知道自己这次闯了什么祸吗？”郑杰问。 听到这话，楚翊转过头，只见郑杰手里夹了根没点燃的烟，还沉着一张脸。 “正当防卫。”楚翊不在意回了句。 这件事外人都说是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可惜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某c姓明星在电影发布会上打人现在还挂在热搜首页，置顶飘红。 郑杰恼恨折了烟，丢在脚下，幸好没燃，否则就是另一个热搜了。 “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你就动手！你就是再不耐烦也该忍着，现在好了……” 现在，不但是现在刚拍完的电影《如琢》日后上映会有影响，可能楚翊今后的资源都会大不如前。 因为他被贴上了脾气差的标签。 这个圈子里的标签本就比生活中更严重。 现实里接触的多，别人会因为你的待人接物而改变看法。而在网络媒体上一旦标签被固定，就很难再改变。 一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改变观众固有的印象，更没人有耐心等你改变，毕竟新人层出不穷，楚翊又算得了什么； 二来，也许他再也没有改变的机会。资源受到影响，热度下去了，渐渐也就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楚翊不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不慎他就会成为第二种情况，属于他的过去真正就变成过去。 郑杰没给他太多时间回想，直截了当，“你打了王老板。” “王老板？”楚翊说：“不应该是孙老板？” 他语气中带着嘲弄，对王老板十分不屑的样子让郑杰看的冒火，心想着楚翊怎么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管他姓什么。”郑杰压下声音说：“我托人特意查了，他背后是顾家，四家之一。” “顾家管事的早走了，是顾家的又怎么样？何况他还不姓顾。” a市有四家出名，顾家正是其一。这是最惹不得的一家，都是法外的疯子。 不过懂点事儿的都知道，顾家主脉早就移民了。现在还在a市的不过名存实亡，空壳子。 “怎样？他要是找顾家帮忙，我看你不只是资源会出问题，小命都不好说，你说怎样。”郑杰恨铁不成钢，“顾家走了，还不是有势力留在a市，要收拾你不是轻轻松松。” 楚翊低头沉默。 郑杰以为他这是怕了，知道事情严重了，这才安抚，“去给王老板道个歉，这事不难解决。公众也会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不与计较，之后公关会容易很多。” 楚翊瞥他一眼，“不道歉。” “胳膊拧不过大腿！华盛不可能为了你去得罪顾家，要是不道歉就等着高层直接雪藏吧。”郑杰放下话就不再多说，留给他自己考虑。 楚翊能想清楚最好，大家都皆大欢喜…… 到了楚翊家门口，郑杰放下他就让司机开车。 楚翊看了一眼遥遥远去的车屁股，慢吞吞拖着行李进门。 这是一间租来的房子，他上大学那会就从家里搬出来了，经济保持独立，穷学生一个，想凭着微薄的薪水在a市买房子，尤其是保密性过得去的房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楚翊只能租，之前是小房子，后来成了这样的大房子。只要等到发工资，把房租交了，剩下的都是他的私人财产，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挺不错的。 简单洗漱过后，楚翊把自己摔在大床上就要睡了。 至于郑杰说的道歉他完全无需考虑，当时没说话也不是怕了，只是觉得这样的争执挺没意思的。知道自己的决定就够了，他不需要说服任何人跟他保持一致。更别提那人无理在先，他有什么错？ 楚翊迷迷糊糊中又想起在机场帮他的人，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粉丝了。虽然对方带了口罩，他没看到人长什么样，但是那双眼睛他记住了。 还挺好看。 楚翊睡过去，全然忘记自己手机还没开机。 ☆、雪藏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体验过睡到自然醒，楚翊一身轻松。他从床上坐起身，想起自己定的闹铃还没响，眼一闭，向后一躺又要睡回去。 -- 第3页 不出五秒，楚翊神经质一般一个鲤鱼打挺，手都没撑就从床上起身，抓过自己的手机，按一下开关，没亮。 显然，他意识到自己没开机。 楚翊牙疼一样，抱着拆炸弹的心态小心打开手机，一瞬间界面糊满了未接未看…… 他仔细翻了翻，电话有郑杰的，有萧城的，还有助理打来的，哦，他爸也打了一个，其他都是消息，还有一条短信被盖在最底下——是房东。 从最底下往上看，房东发的消息是让他交房租。 房子的事一直都是郑杰帮忙。每月的房租也是郑杰先拿他工资一部分交了，再把剩下打给他。说起来这个月工资还没下来，难道想用工资威胁他去道歉？ 楚翊看着手机低声嘲笑，他想着，大不了不要脸了，去跟他哥蹭个地方住，只是道歉这事万万使不得。 这么一想，楚翊一个电话打给了萧城，还是先打个招呼为好，万一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哥还能记起兄弟情，不把他扫地出门。 那头在三声后被接通，听筒里传来对面人不善的语气，“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才回来，一觉睡过去就忘开机了。”楚翊抓了下头发解释道，接着又问：“打电话有事？” 听听这语气，这话说的，简直是撩架。 楚翊说完就后悔地想咬舌，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他有预感萧城要炸。楚翊很有先见之明，稍稍把手机拿远了些，果不其然，听筒里传来萧城愤怒的指责，还有猛地起身造成的响动。 “哎，不是。没事我还不能打给你了？楚翊你能不能做个人，我背着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你……” “得得得。”楚翊打断他的话，“你有话说话，没话……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他说着把手机拿开，就要挂了。萧城似乎有预知的能力，赶紧阻止，“你等等，先别挂！” 楚翊叹口气，又放回耳边，“所以，有事吗？” 萧城一噎，恨不得把人从电话里揪出来暴打一顿，忍了又忍才长话短说，“楚夫人今天要开慈善晚会，你记得来。” “我去干嘛？”楚翊随意说着，扣着手机的指尖不由得紧了紧。 楚夫人就是他妈，他随母亲姓，萧城随父姓。 “让你去你就去。”萧城说：“时间地点我待会发给你。” 萧城蓦地又停下，楚翊耐心等着，只听对面声音放得尤其轻柔，柔得不像他哥。 “你那个……算了，再说吧。我先睡会，昨儿加班了困。”萧城磨蹭半天还是没问出来。 “你还用加班？不都是压迫下属加班吗？”楚翊调笑。估计他哥是知道他打人的事了，也对，又不是与世隔绝，这事随便上个网都能知道。 “总要以身作则。挂了，你继续睡吧，我也继续睡。” “行吧。”你睡……楚翊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了。 楚翊盯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他还怕萧城因为他的事担心，结果人转头挂电话睡觉很是利索，简直白瞎了他一片良苦用心。 睡是不能再睡的，楚翊顺便翻了下其他消息，都是一些认识的人发来的问候，或是隐晦地询问他事情的情况。他能回的，一一回了，不能说的则是选择性跳过。 只有一条很特别，楚翊的视线不由得多停了几秒——那人没问什么跟热搜相关的，跟平常聊天一样，问他想不想出去转转。在一众或是漫不经心或是小心问候的消息中，显得格外独树一帜。 发信人是陆延止，楚翊圈内好友之一。很久之前两人一起拍过戏，联系方式也是那时候加上的。不过没怎么聊，后来都是隔个时间段遇上重大节日才会多说几句。 算不上熟悉，但时间久了，也是个朋友。 在楚翊的印象里这人性格不错，但人是真的佛。在圈子里多年一直不温不火，倒不是他火不起来，是这人太自由，工作反倒没那么上心。 时不时就闹失踪，不是在海里就是在沙漠，还有一次失踪几个月跑到小山村教孩子去了。 消息传出来，让人啼笑皆非。 楚翊回过头又看了一眼信息，暗自点头，这很陆延止。他手指停顿片刻，回了对面一个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玩一圈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处理掉各种未读信息，返回主界面的时候，楚翊本来想找郑杰的电话，手指却在不经意碰到别处，手机屏幕一切，网页就被打开了。 楚翊又看到了热搜，不出所料他还挂在上面。明明已经知道写的会是什么东西，楚翊还是忍不住点开，从网上看有关自己的消息。 那是一段视频，看画质并不是很好，也许是拍的人无意挪到那边恰巧拍下的。 视频剪辑过后掐头去尾，只见画面中一个男人抡起胳膊朝着边上的人挥过去，那人被打得一个踉跄。整个视频凝住了，当时的现场也是鸦雀无声，短暂的视频在这戛然而止，不过几秒钟。 那个男人就是楚翊自己，他打完人之后就被拉住了，那人被扶着匆匆离开，楚翊也在经纪人的掩护下提前离场。 会被爆出来他也不意外，甚至是再正常不过。当时是在电影发布会上，这个片子本就备受各方关注，场上也来了不少媒体。楚翊作为主角还在这样的场合动手，被爆出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 第4页 楚翊切出去，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后悔得很，怎么就不等出去再动手，套了麻袋想怎么打怎么打。但凡他忍得一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因为这种渣滓，他亏大发了。 楚翊长出一口郁气，找到郑杰给他打了回去。电话接通，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郑杰先开口。 “起来了？” “嗯。” 郑杰默了下，不知道说些什么，无关痛痒地提醒一句：“最近少上网吧。” 平常出了什么事，团队都是第一时间控评引导，大部分都是捕风捉影，想要带回来并不会太难。但这次不一样，人证物证具在，这不是一般的控评能够做到的。 而言论这东西，更是删不完，你越是不让人说，反而会激发出叛逆的心思，越是会有人说。 他们这次公关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看结果怎么样，很多人都在等着一个结果，楚翊也在等，在结果出来之前去看那些言论相当于自残。 楚翊应下，如果不是手误的话。 郑杰在电话那头没有说多的，只叫他到公司再详谈。这样的详谈，意思可能就是结果不太好。不好也就这样了，躲不掉。 楚翊把自己收拾一下，装备好了就往车库走去。 租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就楚翊一个人住，但是房子附带的车库里就不一样了，满满当当。 在某一刻，楚翊有种感觉自己是寒窑独守的宝钏，没有工资存款的他，贫穷且冷，不过楚宝钏守护着他的小可爱们，一想起来小可爱，他精神就好。 他马不停蹄，守财奴一样打开车库，只见里面停了好几辆车，个个车身光洁如新，一看就是被爱惜得很了。楚翊深吸口气，可能吸进去的都是灰尘，不过他不在意。 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穷，这就是原因了，这些车就是他的全部财产，不能吃不能交房租。楚翊的收入除了日常的吃穿用住，大头都花在这些车上了。他虽然对自己抠得不行，买起车来那叫一个挥金如土。 “除了你们，我一无所有。”他对着空旷冰冷的车库如是说道。 他像是皇帝翻牌子，随意选了一个就开着车招摇过市去了。 到了华盛。 楚翊直接去找郑杰，办公室没人，他坐在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为了避免无意间上网导致自残行为，外加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楚翊索性断网处理，只开了把单机游戏玩。 过了会儿，办公室门被打开，郑杰回来了。他语气极其冷淡，“来了。” 楚翊抬头看见他，自觉退出游戏对着郑杰点头回应，“嗯，叫我来是出了什么事？”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郑杰跟楚翊坐在一个沙发上，沙发旁边摆着一张玻璃茶几。 楚翊：“你说，” “鉴于你目前的影响，公司决定暂停关于你的通告。” 停通告？ 雪藏？ 郑杰透过底，楚翊也考虑过最坏的结果。如果他不道歉或者事情持续发酵，最后无非就是这样。所以郑杰说出来的时候，楚翊并没有感觉太过意外，只一刹就恢复了平静，没留下半点痕迹。 “还有。”郑杰说，“已经谈好的几个合同要么解约要么要求换人，资源已经分给别人了。” 这就雪藏地很彻底了，连一个完整的告别都不打算给他。 楚翊默了下，问：“那我上一部戏……” “上映被强行停了。”郑杰不是很能理解，他这样倔有什么用，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自己？ “我主要是想问……上一部戏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郑杰呆了，回过神来，用充满资本主义冷酷无情的语气说：“你工资还没下来。” ☆、星河 “还是因为我那个事？” “不然？”郑杰一眨不眨看着他，“本来这会儿应该是上映的时候，现在，你自求多福吧，人家剧组没管你要赔偿都是不错的了。之后可能会找人替代你重新拍，你这场戏可算是白费功夫。” 郑杰话头一转，又想劝他，“这事说难也不难，王老板只要你道歉，人看着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哦。”楚翊对这个好说话保持观望态度，“那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这话太不走心，郑杰即无法理解，又不满他的态度。他手拍在沙发边的茶几上，顺势站起身。 茶几玻璃面肉眼可见地颤了下，楚翊心说幸好这玻璃质量好，没有偷工减料。 “你就不打算解决？就这样结束，你甘心吗？是谁当年说他喜欢演戏，想进娱乐圈的。现在就这么放弃，曾经几年都喂了狗？你是不是以为这件事会随着时间过去？” 郑杰憋着的火上来了，他说着说着情绪逐渐激动，手也挥动起来直指楚翊。 “是！它当然会。等到那时候你也就成为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你。这行就是趁年轻，吃青春饭的，你现在还能被粉丝奉为神颜，三年后五年后呢？” “你不是刚出道二十出头的时候了楚翊，你二十四了，这就是你颜值的巅峰期，以后只会走下坡路你知道吗？” “我知道。”楚翊听完郑杰的劝告，“我知道自己没有几年时间可以挥霍。但是这事，如果公司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也没办法。要不我解约自己干？”他随口说完又笑笑。 -- 第5页 “解约？”郑杰提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光违约金就已经是天价了，而且公司把你捧到这个咖位，你转头就想跑过河拆桥，哪有这么好的事。” “是啊，那我还能怎么办？”这番话说的楚翊有点累。 他除了接受这个结果还能怎么办？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不能违背自己，也不能说服公司，更不能抹消网上的流言。 他好像除了安静地接受别无选择了。 郑杰被问倒了，他也说不出话来，两人陷入沉默。这时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这一片沉默足以使第三者窒息。 郑杰张了张口，继续试探着问：“你就不能……” “我没错，也不会道歉，你不用再劝我了。”楚翊起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先走了，电话联系。” 郑杰想要再劝劝，楚翊没给他机会，大步出了办公室。 这些年来，郑杰眼看着楚翊从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他被越来越多的人称赞喜欢，看着他成长。如今，这是要让他再看着楚翊跌下？ 郑杰也分不清自己是功利心更多还是真的可惜楚翊这个人。 他一直觉得楚翊会火，会大火。所以从签下楚翊一开始资源就偏向他。果不其然，楚翊红了，比他出道时的知名度更广，粉丝更多。 郑杰也连带着成为了业内知名经纪人——其实他心里清楚，这里面兴许有他的帮忙，但关键还是楚翊自己有本事，有颜有演技还肯吃苦，这样的人不愁红不了。 可是这一切就要变了。 星星从来不是亘古不变，它只要在天空，就迟早会下落。郑杰只是希望这一切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星星在属于他的天空多待会儿，最好是自然消逝。 * 楚翊戴上口罩，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恰好碰见一个要上来的人——是周襄。 眼前这人是被星探挖掘的，跟楚翊差不多同期出道，不过他是选秀，楚翊是演戏。 两人其实并不熟，即使是在同一个公司里话也说的不多，而且平时各忙各的，见的也不多。他们的交集大概是在网上。 自出道以来，因着两人在人设方面较为相似，都是什么贵公子一挂，再加上一个公司一个时期，难免被网友拿来比较说事。 这一比较，粉丝就不乐意了。夸一个就是贬一个，总会有一边不满意。 楚翊这边的的粉丝还好。各个阶段的都有，还算是理智。虽然感觉楚翊可能被蹭了热度，也有粉头控制着，不会乱攻击人。 遇上拿楚翊做垫脚石的言论，都是采取有理说理无理举报的法子。 周襄那边就不一样了，粉丝都是些小姑娘，一句不合适就敢秒秒钟倒计时，对着那些说周襄不好的纠缠不休，非要一个结果。 如果恰好遇上楚翊的粉丝出现那就糟了。说楚翊好那就是周襄不好，这哪能认。小女孩认死理，怎么解释都认为这是对家针对，自家哥哥世界最好，还要逼着人承认。 楚翊那头的粉丝遇见过几次这样的，相互通过气之后对周襄的粉丝烦不胜烦，同时也对周襄是越发不感冒，两边粉丝建立起无形的屏障。 那，正主随粉，楚翊自然不跟周襄走得近，索性两人本就没什么交情可言，也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处着。 楚翊本以为这次也是擦肩而过，却不想周襄歪头一笑跟他说：“早啊。” 楚翊一顿，这人怎么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出于礼貌，楚翊也回了一句早。 说完就迈步出电梯，周襄在他背后说：“谢谢你的资源啊，便宜我了。” 楚翊脚步一顿，半转身看着周襄，“有能者得之，没什么好谢的。”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出事，这些资源估计也轮不到我，毕竟人家都是冲着你来的。” “那就……不用谢。” 周襄笑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本来是幸灾乐祸，可是人家好像并不在意，显得他像是跳梁小丑上窜下蹦。 他在圈子里混了多年，表情管理还是懂的，只一瞬又绽开笑颜，轻嗤一声，转身就进了电梯。 楚翊也不再搭理，自顾自出了公司。 这样看来，他以为的泛泛之交可能都不算，周襄想必是看不惯他。 管他呢，雪都雪了，藏都藏了。 楚翊坐上自己的爱车，招摇回家。 行至红绿灯前时，楚翊抬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一栋高楼立在路边，是谢氏集团。 只一眼之后，就回过头，专心看着路面，顺着车流开走。 * 而谢氏楼上的总裁办公室里。 谢谨之站在窗边，看着底下川流不息，脸色晦朔不明。 门外有人敲门，两下轻的间隔一次。 “进。”谢谨之转身，走到办公桌边拉开皮椅坐下。 助理杨从门外进来，“谢总，晚上七点有个宴会需要您参加。”他上前一步，“在星河酒店，楚夫人举办的慈善晚会。” 助理犹豫一下，又说：“谢董说叶家的小姐也会去，让您到时候多照顾一下。” “谢董？”谢谨之问完停了下，冷飕飕的目光直视助理，助理不自觉抖了抖，只听谢谨之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的助理吗？” -- 第6页 助理杨急忙表忠心，“那肯定是您，没有别人了，您的话在我这说一不二。”说完他又怂，“可，这是谢董让我带到的话……” “那你就是想在中间代为传话？也可以，以后你就专职递话。” “不不不。”助理急忙拒绝，这活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他怎么能包揽了，助理正色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以后一定跑得快快的。” 谢谨之停顿了下，“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晚宴你跟着我去，还有……” 还有什么呢？他话没说完，助理抬眼看着自家总裁。 谢谨之双手十指交叉摆在桌上，继续说：“楚翊那边你找人去看着点。” “啊？”助理杨反应过来说：“要侦探还是保镖？” “你看着办吧，有什么异常尽快告诉我。” “哦，好。” 事情交代完，谢谨之看着助理杨拉门出去，他打开办公桌一侧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张明信片，上面签着楚翊的名字，是那天在机场要来的。 * 楚翊回了家无所事事，打开手机就只能玩游戏，等到了五点多，萧城给他发来一条消息，简洁干练，是萧城一贯的风格。 ——晚上七点，星河。 有了个限制，时间也不再漫长。 楚翊回到微信看了眼早上发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还没有回复，接着后知后觉，是他自己关了数据。楚翊重新打开，这次有消息进来，是陆延止的。 陆延止： 你来青藏吗？ 陆延止： 【图片】 【图片】 ……… 楚翊点开图，一半是白云，另一半是草地。换下一张，巨大的湖泊上面悬着光晕延伸在湖面，是太阳，只是拍出来只剩下亮圈，周围拉出两条云做的丝带。剩下的都是景，这拍摄水平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cy： 在拍戏？ cy： 我现在应该不会去，走不开 楚翊发了消息就没管了，继续打他的小游戏。过了会儿，陆延止发来消息。 陆延止： 不是，来玩的 陆延止： 可惜了，你要是来我可以当回导游【微笑】 好家伙，这笑脸有点阴森的感觉。楚翊没说出来，打字回道。 cy： ……下次吧，有机会再一起去 cy： 你知道a市附近有什么能去的地方么？我想去散散心 陆延止： 你的话，大概只有深山老林【狗头】 cy： …………此处省略一百万个点 陆延止： 【大笑】 陆延止： 开玩笑的。你知道西郊那边有个寺庙吗？去的人挺少，你要是想去可以看看，就是不大好找。 cy： 谢谢，我算是有地方去了。【龇牙】 ……… 又聊了会，陆延止说要去看盐湖，两人就止住了聊天。楚翊放下手机喃喃道：“西郊？”他还真没去过。 这几年忙得脚不沾地，成天到处跑，到了没多久又要走，也没在哪个地方好好停留。 也许是时候找个机会出去走走了。 ☆、哥夫 楚翊掐着点出门，又往星河去。 路上，楚翊闲闲地想着，明明他还是危险期，怎么一个两个都把他往外面叫。 星河是萧家名下的酒店，装潢极富有格调，空间也大，一楼大厅中央挂着一盏水晶吊灯，楼上是个小花园。说是酒店实际却难得开放，主要营生就是被租用来举办活动。 能租到的不是财大气粗就是跟萧家沾亲带故，不论哪个都是有脸面的一件事。 楚翊在门口停下，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先给萧城打电话。 “喂？”话筒里传出声音，有点吵，听声音对方应该是在酒店里。 “不打算来接我？”楚翊说完，一时半会没听到回答，只是对面的杂音变得少了，兴许是找了一个安静人少的地方说话。 萧城的声音更加清晰从对面传来，以至于楚翊听出来一股子嘲讽的味道，“你多大个人了，还要我接？你好意思吗？” 楚翊心说，有什么不好意思，他在他哥这早就没有脸面可言了，无所谓。 “谁让你是我哥呢？”楚翊一语敌千军，萧城说不出话，谁家摊上这么个倒霉弟弟还能怎么样，尤其他还是那个悲催的哥哥。 “你在哪？” 楚翊怀疑自己听见了磨牙的声音，不过他没有证据。他往车外瞅了一眼，“哦，就在门口。我家宝贝全场最靓，你出来就看得见。” “等着。” 电话被挂断，楚翊“哦”一声，坐在车里等。 门口停着一辆蓝色跑车，在一众黑色的商务之间显得格外显眼，这就是楚翊口中最靓的仔。 笃笃笃—— 车窗玻璃被敲响，楚翊放下车窗。 窗口那张脸和他有几分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如果说楚翊像是阳光下的玉石，那萧城就是黑夜里的宝石，一样的璀璨却是不一样的光彩。 “还不下来。” 楚翊探头向外看，“你打算让我在这下？我可是媒体关注的重点。” 萧城皱了下眉，“自家地盘没人敢拍你，赶紧滚下来。” 楚翊一边解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下来，一边嘀咕，“那也不行，说了要靠自己。你给我挡着点。” -- 第7页 萧城没个好气，“我怎么挡着？你这么大个人……” “被看见你就说不认识或者亲戚什么的，不对，亲戚也不保险，要不就朋友。”楚翊顺手带上车门。 萧城冷笑，“我哪个朋友会是娱乐圈认识的，除非是……啧，你这脑子能混到现在没被封杀真是运气了。” “可不，好运到头喽。”楚翊笑出来，语气却是十足的嫌弃，他对萧城说：“我可不当那个除非，要不咱们还是不认识吧。” 好样的，亲兄弟说断绝就断绝关系了，连血缘都留不住。 两人并肩朝酒店走。 萧城：“我说不认识也得有人信，这样遮掩还不如顺其自然，随他们去猜。” “可别……”楚翊食指勾起蹭了下鼻尖，“我还是要脸的，不想听到什么奇怪的言论。” 萧城哽了下，这话接不下去。他岔开话题问楚翊，“你那事怎么处理的？” 那事，打人么？ 楚翊说：“雪藏了，现在挺闲的。” “藏就藏了吧，早点回家，爸妈本来就不同意，你这次……他们应该是不会说你什么。” 萧城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安心不少。楚翊就这点，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没心没肺。不过该提点还是要说。 “你这脾气确实要好好改改。不说别的，没把握的事就要少做，除非你能全身而退。万一以后惹上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又打不过怎么办？” 楚翊不打算解释打人的原因，也不喜欢萧城这种假设，他自动忽略后一句，说：“可别，我大学就学的表演不混了怎么办，啃老？” “你啃个鬼的老，你啃的是你哥我。”萧城恨不得白眼翻上天，好在他忍住了。“现在也不晚，去补修个管理什么的，来公司帮忙足够了。” 楚翊不吭气了，他很想说这个职业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谋生，更像是在完成一个愿望，不过有的话说多了，他也就厌了。 其实想想，郑杰有句话说的就对，他不甘心。 萧城见他不说话，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无奈说出了方案b——总不可能看着楚翊不进不退放任不管。 “那，要帮忙吗？” “啊？”楚翊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问：“帮什么？” “你的事，需要我去打个招呼？” “不用，我没什么事。”楚翊注视着大厅里的水晶灯，它折射出的光有些晃眼。 萧城忍不住说：“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在倔什么。” 楚翊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说：“也不是倔，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吗，不用帮，我自己选的路自己走。” 萧城没再多说，在他看来楚翊这就是驴脾气，不顺意就尥蹶子。 大厅里陆续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楚翊身份特别，萧城让楚翊在边上等他。 楚翊闻言立马从萧城身边走开，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还拿了酒杯装着的果汁一口口抿，顺便看他哥四处交际。 交际少不得喝几杯，不知道是第几杯，萧城离开交际圈。 今晚上来的大多是商场上的人，有搭关系的，有趁着机会谈项目的，也有真正为了慈善的……像楚翊这样的闲人也是少见。 * 而谢谨之是代表谢氏集团来的。 他来这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爸谢耀想让他跟叶家联姻，商业联姻，提前撮合他跟另一位。 另一位现在就在他身边，叫叶琳琳。小女孩一个，估计也就刚成年，天真又娇憨的样子。如果是当做朋友谢谨之估计不会太讨厌，现在就不好说了。 叶家的小姑娘轻轻扯着他的袖子也足以让谢谨之颦起眉头。 他不得已扭头看向叶琳琳，“怎么了？” “我……”小女孩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想去厕所。” “那你去。” “可是我不认识路。”叶琳琳快哭出来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谢谨之沉默三秒说：“好。” 星河确实是大，里面布置跟迷宫一样，如果不熟悉路，一个不小心可能是会走岔。但叶琳琳至少成年了，怎么说也不至于会干出走丢的事。 谢谨之本想拒绝，不只是拒绝叶琳琳，也是想拒绝谢耀的安排。可他看着叶琳琳这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兴许她也不愿意，只是两家家长一厢情愿罢了。 走廊上，谢谨之无所事事，下意识伸手摸向西装裤兜找烟，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戒了。他愣了下，若无其事收回手，头顶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走廊静悄悄地一片。 过了会儿，叶琳琳走出来，脸上有点红。 谢谨之注意到，本想问一句，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嘴唇分开又合上，到底是没说什么。 回到大厅中。 他们来了有一会儿，还没有拜会主人家，未免失礼。谢谨之问叶琳琳要不要一起去，叶琳琳点头，她在这也没别的认识的人，不跟着谢谨之还能去哪，而且她家里人也是这么交代的。 说起今天这场宴会的举办人，那就不得不提楚夫人。楚夫人名叫楚芸，曾经也是一位女强人，后来嫁给萧家当家人萧铭后就在家相夫教子，不再涉及商场。 有人说可惜也有人羡慕，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第8页 两人向着楚夫人走去。 * 萧城拿了杯红酒凑到楚翊跟前，兄弟俩一起靠墙，窝在拐角处。 “看出什么了？”萧城问，他看楚翊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了，他从洗手间回来，楚翊还是这个姿势。 “没看出什么，这难道还有什么好看的？” 萧城视线在大厅中扫了一圈，停驻在楚芸方向，他对楚翊说：“你看妈旁边那个。” “哪个？”楚翊转过头，明明楚芸身边人不少，他却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那人身高腿长，西装把他身型比例裁剪的恰好。 “你看她眼睛是不是很漂亮？”萧城看着叶琳琳说。 “是漂亮。” 楚翊果汁举在手上没动，那人眼睛像是黑夜深不见底，其间藏着点点星光，仔细看了光芒还会一闪一闪。 不过也可能是大厅里的灯光晃得。 萧城酒杯喂到嘴边喝了一口又说：“她这样的，我还挺喜欢。” “……”楚翊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萧城原本想问要不要去追，瞥见楚翊这眼神到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什么眼神？” “你不会吧，一见钟情？虽然他挺好看的，不过……” 楚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看了那人两眼，似乎楚芸很喜欢的样子，两人现在还在聊。 那完了，外表没什么可挑剔的，一身的精英气息，还会讨家长欢心。 难道自己真的要多个——哥夫？ 楚翊嘴角一抽，那人看着比自己还小。 “你这样不好。” “哪不好了？”萧城不太理解楚翊的脑回路，恋爱自由怎么就不好了。 楚翊自顾自说着：“虽然我不介意，但是爸妈不一定不介意，而且人家看着比我还小你也下得了手？” ☆、遇见 “成年了就不犯法。”萧城看了一眼那抹倩影，转头轻飘飘瞟了楚翊一眼，“我不需要你同意。至于爸妈那，他们会接受的。” 这话，颇为胸有成竹，还有点大家风范，如果不是对着楚翊，如果不是萧城脸上写着大大的“我们不一样”楚翊可能还会为他的勇气鼓掌。 现在楚翊只剩下满脸的复杂溢于言表，像是吃了没熟的果子。 萧城有点嫌弃，“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母胎solo。” 感受到来自亲哥的蔑视，楚翊不甘示弱。 “不是，你那八字还没一撇就跟我嘚瑟，打脸了可别怪我。”楚翊回敬一句：“万年单身汪。” 俩兄弟之间没有什么不能互相伤害的，打小就是想怼就怼。即使萧城大了楚翊三岁也没用，萧总的霸气魄力成熟稳重，在这时候都碎成渣渣。 他们就各自小时候的丢人事迹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攻讦，最后以萧总转身告辞为结。楚翊看着萧城一言不发走向大厅中央，还以为他哥会去找那个年轻人，没想到萧城又去跟那些叔叔辈的人谈事情了。 楚翊摇头，这不是活该单身吗？ 再转头看那个疑似哥夫的年轻人也是四处搭关系走人脉，身边还有个女伴。 楚翊又摇头，他哥恐怕感情艰难。 那边的年轻人也就是谢谨之，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回炮灰，实在是冤枉。 晃晃悠悠，宴会已过去大半。 在即将接近尾声，楚翊打算退场的时候，萧城把他摁住了。楚翊被提溜到楼上的小花园去见家长。 楚翊心知，楚芸肯定在楼上等着他们。 果然，到了楼上。 “妈。”萧城叫道，楚翊也跟着叫了一声。 楚芸对着萧城点头，还是温和的样子，到了楚翊这儿神情一变，“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楚翊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这怎么会不知道。” 母子俩遥遥相对，萧城夹在中间一阵头疼。本来关系已经缓和不少，现在又开始了是吗。 “楚翊。” “嗯。” 这架势不对，楚芸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地认真叫他，叫完又没了下文。 楚翊想说如果是劝他的话就不必了，却听得楚芸长长叹息一声：“随你去吧。”像是疲倦，不愿意再多说。 其实从楚翊出道，家里人就不怎么同意，有担心他的原因，也有觉得没必要，认为他是在耽误自己。 萧家在a市富贵得久了，有自己的根基人脉在，黑白两道都给几分面子，生意也顺风顺水，家族关系又不复杂，楚翊生在这样的家里即使一事无成混吃等死上面也还有个大哥顶着。 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偏生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成年就拍了一部电影，虽说是做配角，但楚翊自此迷上了演戏。家里人原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趣也就随他去了。 哪知，他填报大学志愿时自作主张改选了电影学院，通知书一下来就跑了。 楚芸叫不回他，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一气之下停了楚翊的生活费，本以为这个浑小子撑不住就会回家…… 现在快四年了，楚翊独自在外面混，跟家里联系得也少，就连楚芸想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还是上网看来的。 她心情复杂，楚翊敢拼敢闯她觉得自豪，有时候甚至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也许她该听萧铭别管这么紧，说不定楚翊玩够了也就回来了，说不定撞疼了也就知道回头了。 -- 第9页 楚翊听得微愣，难得楚夫人终于开窍，“谢谢妈。” “谢早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摔一次就知道厉害。”楚芸铁了心要冷眼旁观。 * 楚翊哼着歌去找车，萧城送楚芸回家，他也要回自己的小窝。 正当车子要开的时候，楚翊听见车窗玻璃响了两声，以为是萧城又来找他，他放下车窗。 “请问，可以送我一下么，我车坏了。” 楚翊抬头正对上外面那人，是一个相貌精致的青年，他想起来这是他哥看上的那个。 外面谢谨之弯着腰，等着楚翊的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谢谨之见楚翊没反应怕他不答应又补充一句。 楚翊回道：“可以，上来吧。”说着他打开车门。谢谨之伸出手缓缓拉开车门，一个矮身坐进副驾。 楚翊边看他系上安全带边问：“去哪？” 谢谨之动作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说：“公园路27号，麻烦了。” “没事。” 楚翊回想起那个地方，似乎是谢家住在那，不过他没去过。 萧铭夫妇俩把他藏得严实，这些需要抛头露面的地方都没有带他去过。 倒不是不重视这个小儿子，只是他们想让楚翊过得平常一点，不必活的太拘束，因此就委屈萧城一个人处在万众瞩目之下。 楚翊对此表示很满意。 车里就两人在，他们还离得近。 “你，不问我是谁就让我上车？”谢谨之表情很淡配上那张脸有种冰雕一样的冷感。 楚翊当然知道他是谁，一个要成为他嫂子的男人，楚翊有点没绷住，引以为豪的表情管理差点破功。 他嘴角一抽，尽量平静地问：“那你呢？认识我？” “嗯，见过。” 只一句见过就没了下文。 “哦。”不会是在宴会上见过吧。楚翊不确定，在心里犯嘀咕。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谨之，谨言慎行的谨。” “知之为知之。”楚翊开着车问：“哪个zhi？” “后一个。” “很好听。”楚翊回想着，好像是听过这个名字，再结合他刚报的地址，这约莫是谢家的公子。 “谢谢。”谢谨之放在腿上的手指紧了紧，开口就是，“其实，我有一个朋友……” 一句话让楚翊笑出来，他忍下继续笑的冲动，“没事没事，你继续，朋友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这么老套的开头。他还以为谢谨之应该是个冷得不行的职场精英，最喜欢单刀直入，没想到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朋友他，是你的粉丝。”谢谨之喉咙动了下。 “是吗？”楚翊勾起嘴角，料想谢谨之是因为这个朋友才会认识自己，“有人喜欢，是我的幸运，希望不会让她失望。” “不会。”谢谨之说：“不会失望，只有惊喜。” “可别夸我，我会飘。” 谢谨之抿不住嘴角的弧度，“飘了也没事，我……朋友接着。” 楚翊自动脑补一个追星女孩的形象，“那帮我谢谢你朋友。” “应该是我谢谢你——谢你送我。” “这有什么，不用客气，应该的。”楚翊没说出口，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谢不谢的。 安静了一会。 谢谨之试探着问：“你最近，还好吗？” “嗯？”楚翊笑了下，看来他在外人眼里还挺惨的，“是你朋友想问的吧？” “……是。” “我没事，网上都这样，来地快，过去地也快。一阵风一样刮了就没了，让她不用担心。” 谢谨之轻轻说了声“好”。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楚翊开车稳又快，不过一会儿就把人送到了谢宅，谢谨之在门口下车，对着楚翊挥手：“下次见。” “好，再见。”楚翊说着就开车回家，没看见谢谨之孤零零站在谢家门前，还有他脸上逐渐消失的笑容。 谢谨之拿出手机打给助理杨，“来谢家接我。” * 楚翊到家之后翻着手机，给这几年拍戏认识的导演或者朋友打电话发消息，侧面询问是否有适合他的戏份或角色。 结果，得到的消息并不理想。 其中，有一个曾经夸他有灵气的导演没明着拒绝，只说以后有适合他的角色会请他去，又说起他做事太冲动，言语中有几分惋惜的意思…… 这是在婉拒。 楚翊能理解，毕竟他风头正盛，是热度也是非议，别人不愿意招惹是非也是常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谢过之后放下手机又感觉失落，只好自娱自乐地宽慰自己，他这也算是拍不了戏回家就能享受亿万家产了吧。 * “翊哥，有代言打电话说要请你去。” “什么？” 第二天一早接到助理小吴的电话，楚翊垂睡梦中惊坐起，他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会有人想不开请他去，不怕赔本吗？ 楚翊有点怀疑，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就YJ那家品牌。”助理小吴呐呐道：“这种事还能有假的吗？” “行，在哪？” 小吴把时间地点都告诉他，顺便提醒他别忘记。楚翊轻笑，以前能迟到的时候他都没干过这事，更别说现在。 -- 第10页 到了约定那天，楚翊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感觉满意才出门。 当他驱车赶到时，时间还早。小吴已经到了，他递了吃的给楚翊。楚翊接过，看向小吴旁边的郑杰，对方也望着他，两人相顾无言。 YJ这家品牌算不上多出名，走的也是轻奢路线，不过口碑声誉都是不错的。如果按楚翊没出事之前，这家是够不上他的咖位的。不过双方合作时间比较早，YJ也算是楚翊的贵人。 所以，后来他红极一时，各种代言源源不断之际也没想过要解约。不曾想现在骤然跌下，还是YJ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YJ 摄影是在室内，灯光布置已经就绪只等着拍摄开始，楚翊也没有耽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换衣服化妆。 二楼有休息室，上了楼梯站在通向休息室的过道，手边是栏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 谢谨之向下看，他身边有一个经理跟着，“谢总怎么来了，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好了。”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能能。”经理哪敢有意见，自然是忙不迭应声。 “只是。”经理看了眼楼下试探着问：“楚翊这人近来风评不太好，我们让他来拍这季宣传册会不会……” 谢谨之瞥了他一眼，经理熄声。 其实，经理所说并非无道理，他也是从公司利益考虑，却不知道有的人比利益更重要。 只听一声轻飘飘的话传来。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谢谨之说：“这期的进度要推快。” 这期服装原本就没到发布时间，甚至没透露消息出去。 前几天谢谨之一声令下，经理这样的高层就是什么都没准备也得开始安排。这会儿说推快就推快…… 经理心想着，最快也要个把月。 * 底下，楚翊任由工作人员摆弄，充当着木得感情的假人。化妆师拿着小刷子给他刷粉，他闭着眼跟上刑似的…… 他们这次拍摄的主题是玫瑰花与夜。为了符合拍摄主题，用了大量的红和黑。 现场灯光布置成冷调，背景布用的红色，张扬又艳丽。地面是黑的，与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交缠在一起，色彩攻击性十足。 楚翊穿着一身黑西装，有点复古风，衣服没有扣上，松垮地敞着，里头是一件简单的v领上衣。 他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腿上，另一只撑在地上。摄影师从他侧面向下拍，侧脸棱角锋利，姿势随意又带着几分风流。 “嘴角勾一下，好，就这样，别动。” 咔声过后，流水一样的拍摄下来。 楚翊起身去看，摄像师身边也有几个看照片的，大家都觉得挺好看的，偏偏摄像师摇头，嘴里嘀咕着，“总觉得差点什么。” 他自言自语，“差点什么呢？”他灵光一闪，“化妆师呢？” 摄像师随手抓住一个人，“去找化妆师，让她重新给楚翊画一个。” 楚翊好脾气地笑笑，心说：得，又得重来。 化妆师把楚翊按在梳妆台边的椅子上，手脚麻利到飞起。摄像师说妆容想要艳丽些的不要禁欲感。红色泪痣标配，正宫大红的口红够不够？不够再拉一点眼线，睫毛夹一下…… 齐活！ 身边众人倒抽一口气，这张脸一下子从俊朗中生出些许惑人。助理小吴支支吾吾说出众人的心思，“翊哥，你这也太好看了。” “说什么呢？好看这俩字能随便用？”楚翊刚睁开眼就听见这话，他挑起眉峰反驳。 化妆师接口，“那当然不能，这俩字可认人。” 楚翊：“你的意思就是认我了呗。” 化妆师：“那可不，咱们这儿除了你还能认谁。” 周围的人听了都笑，觉得楚翊性格也不像网上传的戾气那么重，这不挺好相处的？ 楚翊好奇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于是扭头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只一眼，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再看一眼他恐怕会被自己吓得不想睁眼。 什么玩意？ 但是摄像师看过之后满意点头，催着他赶紧就位继续拍摄。 行吧，为了甲方。 楚翊很配合，职业素质一流，让仰头不低头，让闭眼不睁眼。拍摄还在很顺利地进行，摄像师又觉得不满意了。 楚翊这次面无表情，总觉得自己被演了。 摄像师灵机一动，决定弄个双人合影。可这找谁？他看了一圈，也没看见合适的人，便想着临时找个人救场。 找人也不是太难，有钱就不愁没人来，难的是找到合适的人。他只能把自己的意见一层层上报，最后，报到了谢谨之身边的经理那儿。 谢谨之听完问：“有什么要求？” 被指挥来报信的人憋出两个字：“好看。” “我可以吗？” “啊？”见惯大风大浪的经理露出惊愕的神情，他从来没见过老板给自己打工，这是新式盈利模式？太省了吧。 “就说是在外面找的。”谢谨之补充说道。 这谁敢说不。 趁着休息时间，谢谨之找准机会下楼，假装是从外面被拉来的人。 摄影师也以为是外面找来的，把谢谨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兀自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满意，他就是要这种反差。 -- 第11页 现在人找到了，他招呼众人开始准备工作，又是一阵热火朝天…… 楚翊坐在椅子上玩游戏，见几个人围在一处似乎在讨论或是争执有些乱糟糟，抬头问助理小吴：“怎么了？” “是找的人来了。”小吴刚从那边过来，“也好看，跟翊哥是不一样的好看。” “我就说不要用那两个字形容我，合适么？”楚翊“啧”一声又低下头，他对找来的人没有什么好奇心，好看的人见的多了。在他这里没什么区别。 众生平等的楚翊在看见谢谨之的那一刻脚步一顿，失忆了。化妆师说得对，果然好看是认人的。 谢谨之一身白色西装，两人像穿着情侣装。 “你……”你怎么来了，你这身还挺好看。楚翊想打招呼，话没说完就被催着准备。 他咽下问话走到谢谨之旁边，两人眼神交汇，在楚翊站定时自然错开，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两人在暗中互相问了声好。 他们听着摄像师安排。 “那个，小谢——” 摄像师一句话，跟着一起下来之后就站在一边的经理吓得抖了抖。 摄像师指挥说：“你侧对着镜头。” “好。”谢谨之应了一句，按照摄像师说的站好。 摄像师又让谢谨之把手按在楚翊肩膀上，“你用力压着他，凶一点冷一点的样子。” “……” 谢谨之搭上楚翊肩膀，摄像师又觉得不行，楚翊高了，两人站一起看不出效果。 他叫人搬了个椅子，楚翊坐在椅子上，谢谨之低头，手放回他肩膀。 楚翊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真的是随意搭着，他仰着头说：“你可以用力点，我没那么脆。” “好。” “对，就这样，头别动。楚翊再脆弱一点，这还不够。”摄像见缝插针，大声喊着。 我，这摄像师的真实专业是拆台吧。 楚翊听摄像师一直说弱一点再弱一点，差点瘫进椅子里。 “弱不是娇弱，是气势上弱一点，楚翊你这不对。”摄像师站直了放下相机过来，“我的意思，就像是开败了的玫瑰。你不对劲，你是蔫搭搭的，再浇点水又起来了。我要的是败了的，红黑交织。” 楚翊听完他的话大概能理解，他说：“我再试试。” 至于谢谨之，摄像要求他要凶，怎么个凶法？霸道总裁的那种凶，一看就让人腿肚子发抖的那种，这是摄像的原话。 不过谢谨之够冷，凶还是少了点。 摄像师：“小谢，你别跟舍不得一样，凶他啊。” “怎么凶？”谢谨之很认真看着他。 “你气势要上来，不要这么柔和，稍微有点偏执……不对，不能说这个，稍微固执一点。” 谢谨之垂着眼，摄像也觉得是难为他，毕竟人家不是专业的。 “要不，你想象一下很喜欢的女朋友出轨，你舍不得你想留下她，她要是敢离开你就把她关起来？”摄像师搜肠刮肚说出这么一段，说完又赶紧补充：“我只是打个比方，法律社会不许限制人身自由，小谢你条件这么好女朋友肯定舍不得。” 这话说的虽然毒，不过好像是这么回事。楚翊觉得摄像师应该是想拍出一个过程，由盛转衰。 楚翊思考着，没注意谢谨之在偷偷觑他。 谢谨之：“我……试试。” 摄像师摆摆手，“不着急，先休息，你俩找找感觉，磨合几分钟。” * 谢谨之坐在一边，楚翊给他递了瓶水，问：“你怎么来这了？打算转行？” “碰巧遇上……”谢谨之拧开瓶盖。 “这么巧。” “是啊。”谢谨之仰着头喝水，喉结上下滑动。 楚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不过开的静音，他浑然不觉，继续调侃：“那你不是亏了，在家待着不是钱更多？” “钱是谢家的，也不是我的。”谢谨之说的是谢家。 楚翊没留意，套近乎顺便查户口：“你家就你一个？” “我家……嗯，就我一个。” “那以后不都是你的。”楚翊随口回一句，心里却想着：人家家里就他一个，他爸妈能同意他断子绝孙吗？ 楚翊单纯是关心一下萧城的未来，想替他哥打听打听，没成想是这样的情况。先不说谢谨之会不会喜欢萧城，单说谢谨之他家里人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他就此编排出了各种家庭大戏。什么两人爱而不得就此分手，一拍两散，什么亡命鸳鸯白手起家……不行，他哥不能走，不然他怎么办。 最关键的是，俩人压根不！认！识！ 这样的情况他俩一定不会有好结果，还是早日迷途知返为好。 楚翊仔细思考完，磨磨蹭蹭吐出一句：“如果一个人很有钱，长得也不错……说喜欢你怎么样？” 谢谨之呛了一下，捏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怎么问这个？” 这问题确实是有些怪还很不对劲。 楚翊讪讪，“我就是问问。哦对，唯一的问题是，他是个男的。” 谢谨之想了下，看着楚翊一字一句说：“我只会喜欢我喜欢的那个人，无论财富，外貌，性别。那个他，在我这独一无二。” “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的？”楚翊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忽地意识到难不成他有喜欢的人？ -- 第12页 ☆、凶我 旁边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谢谨之眼神专注，“他像小太阳，照亮了我的方寸之地。” 楚翊闻言，心下松了口气。 那就跟萧城没什么关系了，谢谨之喜欢的应该是阳光开朗那挂的，而他哥毒舌又计较。 谢谨之没等到回答，微微抿嘴，合成一条线的薄唇又缓缓张开问：“你……” 楚翊怕他追问，及时阻止他接下来的话：“我就随便问问——你知道怎么凶我了吗？” 谢谨之默了一瞬说：“刚才摄像师说的话，我能有个大概的形象，但有点模糊。我可以试试，只怕会耽误你时间。” “我没关系，我时间多的是。”楚翊停了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这个对话，他突然之间继续不下去。好在谢谨之接上，不至于让两人之间出现突兀的空白。 “趁着有空给自己放个假，不然以后忙起来可怎么办？”谢谨之弯着唇角说。 “也是。” 楚翊笑着，重新把话题拉回来，“你拍的时候不用那么小心，按照要求就完了。摄像师的想法我大概理解了一点，他想要你强势。你的问题就是太平静，没有这种情绪出来。他话糙毕竟理不糙。” 谢谨之认真听着，不时点下头。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算是难得，他想拍好，和楚翊一起。 两人交流一番，等到休息结束，再次投入到拍摄之中。楚翊拍戏的底子在，即使没有情感，还有技巧上的辅佐。 摄像师挑不出什么毛病，就从谢谨之身上下手，“小谢，你表情不对，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你想象一下女朋友或者初恋跟人跑了什么样子——哦，对，我应该说明一下，我不是性别歧视啊，男朋友也行的。” 这男朋友是什么鬼？ 楚翊正心虚着，冷不丁听见这个词，他下意识去看谢谨之，对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有蜷缩的手指泄露出主人的不平静，不过没人看到。 “再来一次。”谢谨之说。 摄像师没抱太大希望，试了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他摆好姿势，举起相机对着二人，喊开始。 那一瞬间。 谢谨之用了几分力按住楚翊的肩膀，另一只手不再是收在背后，而是按在椅子边上，把楚翊压在身前困在椅子里。 楚翊有一瞬的错愕，好在反应够快，及时调整好神情。他仰着头看谢谨之嘴角绷着，眉头微微颦起，一副你敢跑一个试试的样子，入戏了这是。 快门响起几声，打乱了情绪，氤氲出不一般的氛围，两人视线相接，谢谨之错开他的目光，落在楚翊下半张脸上。 摄像师喝一声好，谢谨之立时收手站好，谦谦君子的模样，好像刚才凶巴巴的不是他。 楚翊莫名有种被利用完就扔的感觉，他用手撑了下椅子，顺势起身走去摄像师跟前。 谢谨之跟上楚翊的步子，他们凑在摄像师左右看照片。 “前几秒还可以，你看这儿。”他指着后面几张，“小谢你没绷住，眼神都不对了。还有，你是不是还错开了？你没看他眼睛吧，楚翊这么大个帅哥摆那你都不看？” 谢谨之闻言，抬眼间面对着两人逼视的目光有些拘谨，向来伶牙俐齿，这时候也变得笨嘴拙舌，“我……” “看来是我丑了，小谢不愿意看。”楚翊摸着下巴开玩笑说。 “没有。”谢谨之下意识反驳，但给不出原因，这是他的隐蔽，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桃花源。 “没事没事，有张能用的就行。”摄像师重新低下头摆弄相机，总体上还是满意的，他就此收手。 在场其他工作人员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处，他们总算能解决一天的工作，各自收工回家。 楚翊和谢谨之换好衣服卸了妆并肩走出摄影室。 门外，郑杰不知道站了多久，脚边散落着几个烟头，手上还夹着一根。 楚翊眼神从地上扫过，最后转向郑杰，“少抽点吧。” 郑杰应了声，手指一松踩熄了最后一点火光。 “要送你吗？”楚翊转头对另一侧的谢谨之说。 “谢谢。不用了，我还有事。”谢谨之视线从人领口划过挪到前方，就是不看人。 “那再见。” “嗯，好。” 谢谨之的车停在门外，助理杨等在车里随时待命，他迈开步子朝着车辆停靠的方向走去。 * 托楚翊的福，郑杰对车子还是有点了解的，他视线随着谢谨之走一路到车边。 那辆车一看就不便宜，能买的起的在圈子里也应该是有名的，但他也没见过谢谨之，只能说明谢谨之不是圈子里的人。 郑杰猜谢谨之不是一般人，要么是家里有钱的，要么就是能赚钱的。他转而看向楚翊询问：“他是谁？” “谢氏的少爷。” “谢氏？”郑杰说。 他倒是听说过一个谢家少爷，不学无术整日花天酒地，可他看谢谨之也太不像那种人。也别管人像不像了，有这个出身，管他是纨绔还是英才都要少奋斗二十年。 郑杰叹气：“你要是有这个出身，咱们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楚翊没说话，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要不你……”郑杰话没说完就见楚翊斜睨着他，眼睛里淬着冰。 -- 第13页 “我不去。”楚翊猜到他想说什么，提前打断。 他对这件事态度一直很坚决。 假设不是王老板这样背景不明的而是其他好摆平的人，郑杰也就随他去了。棘手就棘手在这，惹得人不一般，惹人的又不愿意赔罪，这到底谁吃亏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郑杰指着简陋的摄影室，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想想平时工作的环境还有人，再看看现在，你接受得了？” “这有什么不好接受的？”楚翊不闪不避看着郑杰，“如果是我当初，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楚翊没觉得怎么样，无非就是回到解放前，他刚出道那会儿。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能接受一朝跌落的这种落差。在高处待的久了，只会越来越不适应曾经上来的那条路。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你以后呢？”郑杰问：“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做好自己该做的，等到盖棺定论后，对还喜欢我的人道一声谢。” 楚翊长着一身傲骨，即使要离开他也想体面地直着背脊离开。他说完，撇开头迈开步子，留下一句“走了”丢给郑杰。 在他走后，郑杰接了个电话…… * 回到家楚翊一身轻松，这至少证明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楚翊拿出手机本来想点外卖，一打开屏幕这才发现，有条短信进来。 备注是房东，楚翊想起来自己房租还没交，只是现在让他交，他也实在是拿不了这么多出来。 他犹豫着看着电话里躺列的萧城，不知道要不要打去。 想着好歹是亲哥，关键时刻总要发挥用处。楚翊按下，电话接通后他先是委婉地问候：“在干嘛？” 对面沉默了一阵，楚翊还觉得奇怪刚想问就听萧城说：“我打开了cctv正准备看天气预报。” 楚翊随口跟了一句闲话：“天气预报？要变天？” 他话说完都没意识到，这才几点哪来的天气预报。 “对，看看是不是变天了，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有病。”楚翊憋出两个字，怀疑他哥这是闲疯了。 萧城回了楚翊一个意味深长的“呵”。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开口，楚翊反思片刻他就不该废话，说这些没营养的干嘛。 “嗯……我可能要没地方住了。”楚翊说完等着对面回话，结果对面来了一句。 “啊？这么惨啊。” 楚翊抑制住冲到嘴边的“滚”，强行扯着嘴角拖出一个“啧”，好在还记得自己有求于人。 “那你什么表示？” “你要我什么表示？”萧城干脆说：“我不在a市，出差了，马上有一个大项目要放标。前年有个房子说送你你不要，现在没地方住了，知道哭了。” “谁哭了，借我住一段时间就行。” “你这是还打算还我？” “嗯。” “……行。”萧城没话说了。 “那就给个钥匙？” “我在外面谈项目，去哪拿钥匙给你。” 楚翊问他：“你助理呢？” “助理肯定是跟着我走，谁专门回来给你送钥匙。算了，我让人去找找，到时候给你邮过去。” 这不当家不知道运费贵。 楚翊吐槽一句，但没说出来，他感觉这也是个办法。 “也行吧，速度点我要被扫地出门了。” “等着”，萧城说完就挂，利索地不放过一分一秒。 等着就等着。 楚翊边吃外卖边等，萧城还是没消息。刚把外卖吃完，却接到郑杰的电话，郑杰问：“你知道XXKTV吗？” 楚翊想了下确定自己没听过，但他说：“知道。” “明天来一趟吧，我，约了几个导演。” 郑杰这句话说的有点不清楚，像是口中塞了棉花含糊不清，不说不行，要说又堵得慌。 “谢谢郑哥。” “没事。” ☆、朋友 KTV外面是大白天，里面却不一样，光线暗，还没几个人。楚翊都怕自己走错地方了，进门前他特意确认一遍，的确是xx没错。 看来只是生意惨淡。 楚翊报了包间号，有服务生打扮的人带着他去。他跟在这个服务生身后，这人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包厢门被打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抽烟，那人一身西装窝得皱巴，没点讲究，腿架在面前的长桌上。 这不是郑杰说的导演，分明是被楚翊打的王老板。他见势不妙后退半步，又想起身后的服务生，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那郑杰…… “你什么意思？”楚翊不再后退，他看向沙发上的人。 两人此先算是结了梁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王老板自然是来者不善。 “什么意思？”王老板把手里夹着的烟按进烟灰缸里，尚未燃烧殆尽的火苗在碾压下彻底熄灭。王老板并不回答，只是看向楚翊感慨一句，“想请你来一趟不容易。” “这叫请？”楚翊冷笑：“请我来给你松骨？” 王老板站起身走到楚翊身边，笑出声：“你小子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性格我喜欢，可惜……” 可惜什么王老板没说，楚翊也没兴趣知道。 -- 第14页 随着王老板走过带来一阵烟味。 楚翊皱着眉后退半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最好是有棍子什么，他保证把这个姓王的打得再也不敢说喜欢。 喜欢？ 呸！ 王老板话头一转，“老子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被人打过，栽在你手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他向门口的人使了个眼色。 楚翊注意到，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身后袭来的棍子类的东西砸上背脊。 艹，他们有棍子。 楚翊身形不稳向前倒下，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单膝支起，双手撑在冰凉的瓷砖上，想爬起来。 背上是一片钝痛，动一下都疼。 王老板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给他打一针。” 门口作服务生打扮的人应下，拿出针管向着楚翊走过来。 * “谢总，看着楚翊的人说，他可能出事了。”助理直接推门进来压低声音说。 谢谨之猛地从皮椅中起身问：“怎么回事？” “他说楚翊进了一家ktv，他也跟着去，可服务生拦着不让进说是被包场了。他觉得不对劲就打来给我报信。”助理杨迅速报告这一情况。 谢谨之没犹豫，说：“让他发地址，我们去看看。” “地址已经发过来，离得不远，您别着急。” “我不着急。”谢谨之这么说这，脚下没停顿，凭借长腿优势把助理甩在身后。 助理只得加快步子，两人火速离开公司，只留下一片从桌边探出的脑袋，他们议论纷纷，好奇什么事能让谢谨之这么着急。 助理开着车载着谢谨之，尽快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去。 “要不我们报警吧？”助理杨说着，透过后视镜看谢谨之。 助理是知道楚翊惹了什么人的，都是混混，这种人无所顾忌，万一动起手吃亏的是他们。 后视镜里，谢谨之脸色不大好，他沉着脸垂眸思量，想好后掀起眼皮说：“报，你找人先去守着，不能让别人把楚翊带走。” “好。”助理立即打电话找警察，电话快接通了，他问：“我该怎么说？” “打群架，斗殴。” * 暖黄色的微光给包间带来亮度。 王老板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之下气味难闻又呛鼻。 一架摄像机被放置在隐秘的角落里，正在运作，镜头对着地上的人。 那人蜷缩着身体，手捂住腹部，鼻端充斥着烟味，直让人感到一阵作呕。楚翊上大学后就没打过架，又常年保持着贵公子的人设，这难得动手，一动手就知道生疏了。 反应慢。 一不留神就让人抓住漏洞，狠狠击中腹部，被打得没有反抗的力气之后只能任由对方将针管扎进胳膊里。 王老板嘴里叼着烟，身体前倾抓过桌上刚让人送来的酒慢悠悠起身。他背对着摄像来到楚翊边上拧开酒瓶口的软木塞，接着扳过楚翊的下巴，瓶口对着嘴就往里灌。 这一下子太过生猛，红酒四溢，大部分洒在楚翊脸上身上，他被呛着止不住地咳。 酒瓶空了，王老板随手扔开酒瓶，转头回到沙发坐下。 “我不喜欢用强的，要么你求我，要么撑到药效结束我就放你走。”王老板两根手指夹着烟说：“怎么样，便宜你了。” 俨然施舍的模样。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有人慌张推门而入，惊呼道：“老板，条子来了。” “慌什么。”王老板斥责，走到报信人身边问：“怎么会有警察来，出了什么事？” 那人支支吾吾，“外面有一伙人打架见血了，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报警，然后条子就找来了。” “别人打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没做什么，你怕个鬼。现在外面怎么样，警察到哪了？” “我，条件反射……”那人打哈哈指着门外，“他们快进来了。” 王老板骂一句“废物”，他不放心准备出去看看，又叮嘱报信的说：“你在这把人看着。还有，别瞎叫唤，我们是良民，要叫警察懂么？” 那人忙不迭答应，王老板朝着门外走去跟警察交涉。 这次来的刚好是老熟人，还是跟王老板不太对付的那一个。 “呦，林队，稀客稀客。”王老板随手扔了烟。 “我怕是要成熟客了。还有，我现在不是队长，小警察一个当不起。”林警官眼神从地上的烟头飘过，见到王老板的瞬间心情更差。 王老板恍若未觉：“你看这事闹的，可不能怪我，我好好做生意，那些人非要在门前打一架。” “真跟你没关系？”姓林的警察视线从王老板面上掠过，眼神明晃晃是怀疑。 “我这要是真做了什么你还不好抓我？” 林警官打量他半晌，目光如鹰隼盯着猎物。王老板直直看回去，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直到林警官落下一个“行”字，这样的气氛才逐渐淡去。 路边停下一辆车，两人从车上下来，前面一个西装革履身上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们朝着ktv走过来，前头那个当着警察的面叫道：“王老板。” 这声音突兀，林警官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被这一句叫得下意识看过去。 -- 第15页 “你知道我？”王老板眉头一跳，警惕看着说话的人，疑心是来者不善。 来人正是谢谨之。 谢谨之说：“我来带我朋友回家，他姓楚。” 王老板：“这里没有姓楚的，你找错地方了。” “哦，刚好警察在……”谢谨之转向警察说：“可以劳烦警察同志帮我找人么？” 正常来讲，人口失踪的报案在二十四小时后才会被受理。 不过，林警官觑了一眼王老板，说：“可以。” “这就不麻烦了，我也是可以帮忙的。”王老板忽然一副热心市民的样子，“林队辛苦，那边还有伤员在等着，伤者为大，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谢谨之：“既然王老板帮忙，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你们忙”。 虽然由警察来救出楚翊安全性更有保障，只是这件事情警察不便插手，楚翊毕竟是公众人物，能私下解决再好不过。 林警官见状，提醒王老板：“别忘了你还有案底。” 说完就去事发地了解情况。 警察一走，王老板当场翻脸不认账，想打发谢谨之离开。 却听谢谨之说：“自我介绍，我姓谢。” a市四家，谢家在列。 不知是出于对谢家的顾及还是林警官方才的话起效了。 王老板这时候好说话多了，“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王老板转身就走。 谢谨之跟上，助理杨在后面叫了谢谨之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谢谨之抬了下手，助理熄声，默默站在原地看两人走进去。 * 包间还是王老板走时的样子，看守的人见王老板来了也不多留。 谢谨之快步走过去，小心将楚翊从地上扶起，让他靠在臂弯里。 王老板看着谢谨之的动作，问：“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谢谨之从楚翊眉眼向下看，越看神情越是冷上三分。 “朋友？”王老板咂摸这个词。 这是一个奇妙的词，所有的情谊都藏在这个词里，可以欺骗自己也能糊弄他人。 “既然是朋友，那你管他这么多做什么，值得冒这么大风险？”王老板凑近，语带暧昧：“不一般吧。” “与你无关。”谢谨之见楚翊状态不对，问：“你做什么了？” 只见楚翊眼睛闭着，牙咬着嘴唇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衣服上是一片狼藉。 “没做什么。”王老板装瞎。 谢谨之也没多费口舌，扶起楚翊就要走，却被拦住。 王老板说：“谢少不会以为我就这么把人还给你吧。” 不是简单地还，那就是有附带条件。 “你说，你想要什么？” 王老板视线扫过墙边尚在运作的机器，兴许是摆放位置太偏，谢谨之没注意。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东区那块地……”他眼神转了一圈回来，觑着谢谨之的脸色，想从中窥出几分情绪。 他注定要失望。谢谨之没什么情绪波动，即使是提到那块被几家人惦记，奉为香饽饽的地产。 “你胃口不小。” “我是无所谓，有没有都没差，你嘛。”王老板短促笑出声，“就看他在你心里有多大分量了。” “八成价。”谢谨之学了不少有关谈判的技巧，这会儿都一律作废。 “市价的八成？太少了。” 王老板摇头，显然是不满。 他是见了肉的狗，只会贪得无厌。 “别忘了那块地多少人在抢，我就是白送你，你敢要么？” 毕竟是a市的地，想要的人多了去。真凭本事拿到也就算了，其他人酸也得夸一句有能耐，但如果是因为低价被别家记上一笔，反倒是惹祸上身。 “成交，我提醒你别耍花招。这地是顾家要的，”王老板说。 在a市，不论哪家听到顾家都要掂量掂量，因为顾家人都是疯子。 而谢谨之没什么表示，仿佛这句话无关痛痒。他说：“我助理在外面，可以让他去准备合同，不过人我要先带走。” 王老板：“可以。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谢谨之瞥一眼没理，架起楚翊的胳膊半扶半拖往外走。 门外，助理杨见谢谨之带着人出来想去搭把手，谢谨之挡住了助理伸过来的手说：“你留一下把合同拟了拿给我签字，按市价八成。还有，医药费多给点。” 后一句声音略低，助理听过一愣，“好。” 这头的事都留给助理，谢谨之带着楚翊上车把人安置在座位上，边开着车回家，边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旁边的楚翊看上去很难受，食指轻勾着领口往下拉，喉间溢出低低的声音。 传到谢谨之耳边，他拿着的手机抖了下。 ☆、矛盾 电话接通之后，另一边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拖长了的一句“喂”在谢谨之的抢问下被打断。 “秦昭，你现在在哪？”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寻仇的来了还是什么？”秦昭一震，在那头大呼小叫。 不怪他担心，在秦昭的印象里，谢谨之属于眼看着天塌下来都能面不改色的，这可比樯橹灰飞烟灭厉害多了。 现在冷不丁接个电话，对面还是这样的语气，能不担心么。 “先别说了，你带着药来一趟我家，我……” -- 第16页 我……什么？ 对面突然没了声，秦昭疑惑问：“什么药？” 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听对面徒然将嗓音放得轻柔地不行，像是无奈像是纵容。 “别动……” 秦昭哑了，眼睛逐渐瞪大，他很有自知之明，这话肯定不是跟他说的。谢谨之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能带点温度都了不得，何况这么有感情，他秦昭配么。理智说，不配。 这声音，绝对有事儿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铁树开花，简直不虚此行。秦昭激动得手都在抖，比他自己找到对象还要兴奋。 出于人类本能的好奇，他想打听打听，比如，谁在动，动哪了……他正斟酌着怎么开口还不会激怒对方，就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那边传来独属于谢谨之的冰冷声线。 “不好意思，我停个车。” “哦……” 看，这才是跟谢谨之说话的正确打开方式。 秦昭默默想着，有种儿大不由娘的错觉，顿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心凉了。 电话还没挂，对面的声音依然会透过手机传过来。 秦昭听见一声低低的闷哼，分不清是谁，除了撩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耳朵听了要躺下的程度而已。 本着非礼勿听的道德要求，他默默放下手机装死。只要他不听，谢谨之还是他心里那个单纯又冷漠的谢总。 大概一两分钟之后，秦昭崩了，因为谢谨之在那头叫他名字。 “秦昭？？” 秦昭拼着一口气够到手机，颤巍巍拿起来，干巴巴说：“你……怎么这么快？” “你在说什么？”谢谨之没听懂，他着急楚翊的情况，眉头也拧地死紧，隐晦地暗示，“你尽快过来，带上，解那个的药，他情况不太好。” 其实不只是楚翊情况不太好，谢谨之情况也没有多么妙，他耳廓红了一片绵延到耳根还有向下扩散的趋势。方才楚翊拽他衣服，他原本拉开了对方的手，楚翊也没有再打扰，转头却见人跟自己的衣服较上劲了。不得已，谢谨之只好把人绑在座位上委屈一下。 “哦哦。”秦昭灵光一闪，全整明白了，难得严肃起来，说的话也专业不少，“我马上就来。你回去了先给人家灌点水喝，再冲个凉试试，冲凉不方便就多灌点水。” “好。”谢谨之挂了电话往华庭的住宅去。 秦昭跟谢谨之是高中同学，后来两人在大学又遇见了，有这么一层老同学的关系，两人也走得近些，再加上秦昭性格好，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友。 不过秦昭学医。 * 开了门，进了屋。 谢谨之一路把楚翊扶进浴室，浴缸足够大，两个人也装得下，更别说楚翊一个。 只是楚翊现在神志不清醒，一边抗拒别人碰他一边又不由得在人脖子边上轻嗅，像是某种大型犬类，这样的亲近给谢谨之带来不少麻烦。 花洒被打开，凉水一涌而下，空气湿凉但也能闷得人透不过气。暖湿的呼吸喷在脖颈处，烫得谢谨之缩了下脖子。 扶着楚翊好好躺在浴缸之后，谢谨之伸着手去试探楚翊脸上的温度，指尖一触即分，不知是被凉到，还是被楚翊脸上的热度烫到。 他不敢看不敢听，借口倒水走开，用不了一会儿又匆匆回来。 两人共处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容易让人沉溺的煎熬。难受是有的，真离开这个难受又有点舍不得。 谢谨之把自己困在浴缸周围的方寸之地，那方寸，寸寸都是同一个人。 门外响起铃声，谢谨之刚好喂完水，拿着杯子就去开门。 秦昭站在门外，他挎着个小箱子，有点像是招摇撞骗卖假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名牌大学医学系毕业的。 谢谨之：“怎么才来？” 秦昭无奈，“我挺快的了，要不是担心你闹出人命，还能再慢点。” 谢谨之没吭气，他领着秦昭去看病人，浴室里花洒依旧是开的，夏日里也冒出一股凉气，冲得刚到门口的两人停住脚。 秦昭看清浴室的情况鬼叫一声，“我靠，男的啊。” “不然你以为？”谢谨之瞥他一眼。 此时楚翊情况比起刚开始好多了，只是衣衫凌乱，湿了之后紧贴在身上。人虽说还有点不清醒，但是很安分，他闭着眼仰躺在浴缸时不时流露轻微的哼声。 “这不是更好解决，你稍微发挥一下互助精神。”秦昭从谢谨之身边过去，箱子放在洗漱台上，他蹲在楚翊身边检查。 “还好，现在情况不算特别糟糕。”秦昭站起身，“你知道是哪种药么？” 谢谨之摇头，他还真没问清楚。 “那就先输液试试，实在不行还是去医院吧。”秦昭建议道。 “他这个样子不能去医院。” “医院还有不能去的？”秦昭说着，回头仔细端详楚翊，莫名有点眼熟，感觉是在哪见过，“他不是那个楚，楚翊？” 谢谨之“嗯”一声，秦昭回转头不可思议看着他。 “你难不成是要逼迫人家，现在又良心发现？我知道你喜欢他，你也不能，不能……”秦昭吞吞吐吐，憋出一句：“这是犯法的。” “你在想什么？” 谢谨之冷了脸，张着口半晌说出三个无力的大字，“不是我。” -- 第17页 “好好好，不是你。”秦昭点头，“知错能改是可以原谅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 可他眼睛里明晃晃写的全是，我知道就是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谢谨之：“……” 一阵无力感狂卷而来，谢谨之不想解释什么，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是不需要交流的，只要闭嘴，干就完了。 现在就是，谢谨之一言不发拿过挂着的大毛巾把楚翊捞出来，幸而秦昭有眼色还知道搭把手，两人合力把楚翊搬上床。 秦昭在床边给楚翊挂水，谢谨之站在一边等着。 “真有不对劲的还是直接去医院，设备齐全总比我这小作坊要好。”秦昭收拾好东西，很自觉就要离开，他临走前嘱咐说：“你记得待会给人换件衣服，虽说现在气温高，但这玩意吧伤身，要是一不小心又感冒了……酸爽。” “知道，你走吧。”谢谨之叫人来的时候不犹豫，赶人走更是不迟疑。 秦昭佯装委屈，哭哭啼啼出了门，仿佛遇见负心汉的小姑娘，看得谢谨之一阵头疼，他嘴角一抽，摔上门就进屋。 卧室里床大，两个人都躺在上面也无所谓。现在楚翊独占一张，他睡得不大安稳，衣服还是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水珠还在滴滴向下淌水，被枕巾和床单吸收。 谢谨之帮人换了件外衣就不敢再动手，他拿来吹风机，有一搭没一搭对着楚翊的头发吹，等到干得差不多了才停手。之后就坐在床边看着，直到输液管里的药液流完，帮楚翊拔了针，眼瞅着没再出血，他心下一松困倦就来了。 * 第二天一早，楚翊幽幽转醒，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捏了下鼻梁，抬手之间背上一阵牵扯的疼，想起了昨天的事。 他记得自己被打了药，之后呢？ 之后，楚翊感觉有东西动了动，他低头一看，一个脑袋抵在他肩膀，从他的角度向下望去，鼻梁高挺，弧度优越，皮肤透白。 紧接着楚翊看到一双迷蒙的眼，纤长的睫毛颤动，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他说：“你醒了？” 楚翊手脚并用一个闪身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吸了口凉气，看着谢谨之问：“你怎么在这？不是，我怎么在这？这是哪？” 谢谨之笑了下，“这是我家，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带你回来了。” “谢谢。” “不客气。” 道完谢，楚翊下意识低头，衣服倒是整整齐齐，只是身上穿的不是他的衣服，这里是谢谨之的家，他衣服是谁换的不言而喻。楚翊想到谢谨之帮他换衣服有点尴尬，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有些微妙。 “那个，我衣服……”楚翊问。 “我没洗，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 “……好。”楚翊讷讷，他哪有挑剔的份，还嫌麻烦人家太少了么？ 两人对望，楚翊有点无措，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束手束脚有些陌生感再正常不过。 他自认领地意识还是有的，不会轻易带人回家，至于别人会不会随便把人往家里带他是不知道的。 也不对，至少他知道谢谨之不但带他回家了，还照顾了他一晚。 楚翊不禁反思，他跟谢谨之已经这么好了？ ☆、不明 不同于床上那人的纠结，谢谨之眉目舒展，唇角带笑，可见心情不错。 他从床边起身，身上还是昨天那件衬衣。谢谨之在楚翊眼前抻了下腰，衬衣两侧空荡荡的，勾出大致的腰线，之后很自然地放下手绕过床边，走到衣柜旁打开柜子给楚翊找衣服。 衣柜里是清一色的黑，难得有几件颜色不一样的。 他挑了一套灰色的宽松休闲装拿给楚翊，大一点的衣服即使两人身高体型有些差距也是能穿的。 楚翊接过衣服道谢，谢谨之摇头，体贴地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楚翊。楚翊拿着衣服自言自语，“你看看你，这都什么事。” 衣服不会回答他，他只好作罢。 走出屋子，能听到一阵水声，估计是谢谨之在洗澡。楚翊循着水声来到浴室门口，里面雾气很大看不清人，大概有个影子。 楚翊敲了下浴室门，“那个，我先走了。” 人有时候在陌生的地方会待不住，尤其楚翊现在脑子有点乱，急需一个地方独处。 浴室里没声音，楚翊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句：“衣服我改天洗了还你，还有，昨天的事谢谢啊。” “不客气。”水声停了，谢谨之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你要不等我一会儿，我送你？” 楚翊自觉麻烦了人家一天，哪还有脸让谢谨之送他。他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里面静了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扇玻璃门，尚且在一个屋子里，距离是说不出的远，客气中还有疏离。 “好。”谢谨之说：“你东西在客厅，别忘了拿。” 楚翊应了声，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出门，临走前还仔细把门给带上。 手机还有电，楚翊走远了一段距离停在路边，先是给助理小吴打电话让人来接他，之后深吸一口气，打给郑杰。 电话第一遍没有被接起，楚翊继续打，第二次响了几声之后郑杰接了。 楚翊在等着他解释，对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却不见人说话。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楚翊先开了这个口。 -- 第18页 “你，没事吧？” 楚翊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有点无话可说，责怪么？事到如今好像没什么必要。 “你知道吧？”楚翊轻声说，听到对方嗯了一声。 他本来跟自己说好不发脾气的，吸了几口气还是没忍住，突然间脾气就上来了，冲着那边说。 “你tm知道还让我去？你在想什么？” “不是……郑杰，我即使是摔，那也是我摔，你怕什么？啊？这么迫不及待就把我给卖了。来说说，你卖我能有什么好处？多个资源还是多个人情了？你要是真想毁了我别整这些阴的啊，你真是……”楚翊嘴角弯起嘲了下，“越活越回去。” 随即脸色一沉，直接挂了电话。楚翊背上的伤似乎在作怪，他拿着手机的胳膊有些发颤，手指攥着手机好半天没有松开。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楚翊没管，任由它响完再停歇，铃声孜孜不倦地响了两次，楚翊这才举起手机，冲到口的骂声又被咽下去——不是郑杰。 电话接通。 “你走了么？”那边说话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他，听着是谢谨之。 “还没呢，有事么？”楚翊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想把这些情绪传给谢谨之，人家还帮了他，没道理再听他发牢骚。 “我……听见你说话，应该还没走远吧，这里外人不好进，你现在在哪？我送你出去。” 楚翊沉默，他真的这么大声？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又听见谢谨之说，“你别动，我好像看见你了。” 破案了，不是他声音大，是谢谨之本就离得不远。 黑色跑车停在楚翊面前，车窗是开着的。 楚翊走过去，“不是说不用送么？你怎么……” 他噎住了，谢谨之头发都没来得急吹干，尚带着水汽的眸子湿润润地望过来，像是某种小动物，怪可爱的。 “上来吧，我送你出去。”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拒绝显得有点不识好歹。 楚翊默然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上车。他看了谢谨之一眼，“你下次记得吹头发。” “好。” 华庭保密性很强，一般人不会往里放，谢谨之赶着来送楚翊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等楚翊自己走出去怎么也要个半小时。 车上。 楚翊问：“昨天，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昨天迷迷糊糊之时，楚翊只记得有人把他带走了，谁带的，带哪去是一概不知。虽说平安就好没必要探寻太多，但是对于谢谨之，楚翊没办法把事情都甩给人家。 即使以后可能会是一家人，但是他们现在还没关系。再说，王老板下这功夫把他骗过去，断不会轻易放他走……如果真的是谢谨之许诺了什么把他换出来的，少不得要还回去。 “没什么，我说我是谢家的人，然后他就怕了。”谢谨之控着方向盘，他看着路神色未动。 “就这样？”楚翊有些意外，这王老板也忒怂，“以后有事你找我，我随叫随到绝不推辞。” “真的？”谢谨之尾音带着雀跃，不同于之前平平淡淡，这两个字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那当然。”楚翊没有犹豫，说完又想起来问：“对了，你怎么有我电话？” 谢谨之默了下说：“从别人那问来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楚翊低头摆弄一下自己的手机，把谢谨之电话存进去，“我也存了。” 车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很快就开到大门外停下。 “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楚翊随口说完就准备下车。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谢谨之看着他解开安全带，又问了一次。 咔—— 车门的锁被打开，楚翊停了下，“我叫了助理来接，你早点回去休息，昨天没少麻烦你，估计你也累。” 他说完推门下车。 谢谨之坐在位子上眼看着人离开，动都没动，直到门又被哐一声关上，楚翊俯下身对着他挥了挥手，他这才抿着嘴角笑了下。 车子再次启动，走远了，路上只留下楚翊一个孤零零等着助理。 没多久，助理小吴来接楚翊。 回到家。 楚翊进门后，望着空空的屋子发呆。 之后一步步挪到沙发，脱力一般倒在沙发里，他忽然想起这屋子还是郑杰帮着弄的…… 这些年来，两人不是没有过摩擦和分歧。楚翊最开始固执己见不愿意去乱七八糟的应酬，郑杰嘴上说会得罪别人，私下里又把能推的都推了，实在推不了的只说让他去应付一下。 比起一些不把艺人当人看的经纪人不知道好多少。 楚翊领他的情，也不让人难做，两人合作以来也是顺顺当当。只是没想到，都四年过去了，郑杰反而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个电话就把他卖了。楚翊不知该作何感想，也不清楚郑杰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万一他是不得已呢？ 楚翊闭着眼，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情谊这个东西向来难以捉摸，有的人吧，走着走着就散了。 ☆、浪漫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时候很微弱。当楚翊不出门的时候，手机网络就是与外界仅有的联系，现在他要切断跟郑杰之间的联系。他拉黑电话，删除好友，只要以后来往够少他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 第19页 这天，楚翊正跟对面一个菜鸡互啄，忽然收到了陆延止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 陆延止： 你去了吗？ 陆延止： 西郊寺庙。 他这么一说，楚翊才想起来。当时明明想去来着，结果没几天那股子冲动下去了，就给忘了。 cy： ……我忘了。 陆延止： 我就知道。【狗头】 陆延止： 我回来了，要不我明天带你去？ cy：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延止： ok 楚翊又问了下该带些什么，就去收拾东西。本来以为是一日游，不过听陆延止的意思似乎要待上几天，索性他是真的在放长假，要是以前还不一定有时间跟人出去瞎晃悠。 第二天一早，陆延止开着一辆黑色越野来找楚翊。 这人名字叫延止，作风不延又不止，是个说走就走的随意性子。模特身高配上一张白净的脸十分有亲和力，笑起来眉眼像月牙一样看上去有些狡黠，单从样貌看不出实际年龄只会让人以为他不过少年。 两人之前通过电话，商量好时间楚翊就在门口等陆延止。 “都收拾好了？”陆延止问。 “都在这了。”楚翊看了眼脚边的两个包。 “我以为你要装一箱子……” 楚翊好笑，“我哪来一箱子的东西。” “明星都挺注意形象的，我懂。你不用在意我，我理解。” “你不也是明星？”楚翊提着包往陆延止开来的车那边走，“我没什么要带的了，这些就够。” “我不一样。”陆延止帮他开了后备箱，“我副业是明星，主业是自由爱好者。” 包放好，楚翊抬头看他，“巧了，我也是，不过我主业玩游戏，副业玩车。” “我也玩游戏，你玩的什么？要不到了地方来一局？”陆延止兴致勃勃问。 问得楚翊一愣，他就是嘴欠随口一说。主业玩游戏他得饿死，比封杀雪藏还死得快。 “这个……就算了吧，我玩的你估计不玩。” “那好吧。对了，你玩农药么？我可以带你，我贼六。” 问就是没玩过，新手萌新一个。 楚翊打定主意,他面不改色，“那你带我玩吧，我没玩过。” “行！”陆延止说：“先上车，到了再说。” *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西郊的一座山上。 西郊是生态保护地带，政府早年就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人为开发，也因此这么多年来，还保存着古老的风貌。 楚翊以前没有来过西郊，也就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从下车开始，他对古老这个概念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这还真挺古老的。 他看了一眼，遍地都是草，有半人高的那种，放眼望去山脉连绵不断。 “怎么样？还不错吧。”陆延止拍着他的胳膊。 楚翊从牙缝里吐出，“还好。” 太夸张违心的话他说不出来。 陆延止笑笑，走到后备箱拿行李，楚翊跟上前去帮忙。后备箱里什么都有，食物水和帐篷，还有两人自带的衣物用品。 看这架势就不只是爬山这么简单。 “你是打算在这里露营？” “嗯，先在下面玩儿玩儿，准备一下，等明天再往上爬，你不着急回去吧？” 楚翊：“我都可以，看你安排吧。” “那就听我的了啊。” 楚翊点头，他来这什么准备都没有，可不就指着陆延止，不听他的听谁的？ * 来这里的人不算多，但绝不止他们两个。有不认识路的还要请当地人做导游，他们就省事多了，陆延止能带路就用不着别人。 他们休整一晚之后，在第二天背着背包往山上去。山路难走，周围都是树，楚翊不知道陆延止是怎么记住路的。 “你来了很多次？好像对这里很熟。”楚翊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口。 “也就一两回。”陆延止停下步子，“你看那种被踩过的地方，一看就像是有人走过，顺着这种路走，怎么也不会走失。” “合着……你也不记得。” “大致地方还是记得的,有的细节你可以稍微不那么在意。”陆延止抓了下头发，原本还算整齐的发丝调皮地翘向一边。 “再说,你就是让当地人来，他也不会比我快多少。安心吧，信我！” “行吧……”楚翊心想着，都上了贼船，还是南下的，这有什么办法。 他们跟寻宝一样,可算是在太阳下山之前找到地方。 古老的寺庙悠悠矗立在山野之间，茅草的顶子不知能不能经受得住风雨，古寺门边埋着一块石碑，年代久远看不清上面是不是刻了字。 陆延止上前敲门，带着岁月痕迹的木门缓缓开启，楚翊疑心门后会走出一个和尚，不过并没有，来开门的是个小孩子。 “我来住宿了，爷爷呢？”陆延止毫不见外地说，想来是认识的。 小孩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转身跑进去冲着院子大喊，“爷爷，有客人来啦。” 楚翊看见鹤发童颜的老人走出来，这就是小孩叫的爷爷。 “两位借宿吗？”老人家问。 陆延止跳出来问：“林爷爷，你还认识我吗？” -- 第20页 老人家睁着浑浊的双眼，看了他片刻，“老头我年纪大了，认不得人。” “这样啊，我去年还来过的，那时候小林子才这么高。”陆延止比划了一下，不过林爷爷并没有在他的描述下想起他这个人。 “年轻人纠结什么记不记得，你知道自己来过就已经足够。”爷爷转过身，“住宿就快进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听话地跟在爷爷身后进门。 林爷爷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就带着小林子回屋了。 楚翊把背包放在单人床上，这才好好打量周围的环境。从外面看还以为是茅草房，没想到进来了里面都是砖泥砌的。 陆延止看他四处瞄，“是不是有点意外，这屋子还挺好。” 楚翊点头，他确实是挺意外的，这么古早的寺庙，屋子还挺现代，电路插板都是有的，不过简约了点。 见他点头，陆延止极为夸张地说：“不会吧，都9527年了，居然还有人以为房子是茅草做的？” “你够了啊。”楚翊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陆延止嘿嘿一笑，“毕竟社会进步了，不让开发也不能阻止人家提高生活品质。” “挺好的。”楚翊把要用的拿出来放好，背包扔在木质的床头柜上，就拿着杯子去倒水。 陆延止提醒他，“你别看东西还是齐全的，只是山里信号不太好，手机消息可能有点延迟。你要是有急事，就必须到处走着找找信号。” “我没有事要去办，信号好不好无所谓。”楚翊提起旧但看着就命长的热水瓶倒水，他问陆延止,“你要吗？” “不用，谢谢。”陆延止身体前倾，两条胳膊都搭在大腿上，其中一条胳膊支起，撑着下巴，“你这是在逃避吗？” “嗯？”楚翊放下热水瓶问:“怎么这么说？” “你应该以事业为重，怎么会没事？你要是有急事说一声就行，我送你回去。”陆延止自顾自说：“我叫你出来可不是让你荒废事业的，你粉丝要是知道了还不撕了我。” “她们很温柔的，你不用怕。” “楚大明星，你这粉丝滤镜得有大气层厚了。” “我说你这人，平时在网上看你感觉还挺安静，这从虚拟世界爬出来就咋咋乎乎的，你家粉丝知道吗？” 陆延止立即起身抖了下，拍了拍胳膊，“什么爬出来，说的好像那个啥……我家粉丝不一样，我主要是妈妈粉，她们会理解的。”他一脸认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楚翊只是笑，他可知道这人老婆粉也不少，这一面给他放出去估计能碎一地的眼镜，说不定还能收获一批姐姐。 “哎，说真的。”陆延止也不搞怪了，用正常人的轻松神色说：“出行不是逃避，它对你是一种和解的方式，你跟自己和解。像我就是……我充实自己的生活，建立和世界的联系。” “什么联系？”楚翊问。 “嗯……人和人的联系。” “行吧，继续。” “啊？不是。我又没在写小作文，继续什么。”陆延止呆了下。 隔着杯子能感觉到水温正好，楚翊淡定喝水,“我以为你在演讲，请开始。” “………演讲结束。”陆延止说：“要不，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 “去啊，我可不想在寺庙里迷路。”楚翊放下杯子，见陆延止起身，也跟着走出去，顺手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没信号。 寺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按房间来算住个几十人也是够的，但整个寺院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时候，难免显得空荡。 缺了几分人气。 “林爷爷年纪也大了，怎么没人照顾？”楚翊想起来，他们来这好像没看见小林子的父母，光留下老人照顾小孩，也不怕出事？ “我以前来的时候就没见过小林子的父母，当时我也问了林爷爷跟你一样的问题。” “然后呢？” “老人家没说，你最好也别问了。”陆延止提醒他说：“只能说这儿女心真大。至于林爷爷平日的生活倒是还好，附近的人往往都会帮把手，而且政府有补助，按时送些粮食什么的，墙上还有维修工的电话……现在，还不会出什么大麻烦。” 林爷爷现在身体不错，有什么事也能自己动手，近几年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楚翊看着一边的灰色墙面，修电路修水管修墙修屋顶灌气的，关键是有个修电梯的是个什么鬼，他眉峰一挑，确定自己没看见电梯这个东西。 而另一边，陆延止开始滔滔不绝，“我跟你讲，这个寺庙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从战乱到和平时期，充满了战火的硝烟，现在充满了人间烟火。”他指着一个屋说：“那里就是放柴禾的地方，也就是我说的烟火。” “……” 楚翊心说，你可劲编。 陆延止还真挨个地编，半真半假糊在一起，没听说过的可能还真会当回事，简而言之，故事经不起推敲，语言风趣值得一听。 楚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随时倒废话，还有闲空去听动静。就跟他参加发布会，台上人讲，台下人在他耳边说，他能听两边的，还都说出个大概，但你要问具体说了些什么就不行了，他比较会抓关键。 “有人来了。”楚翊说。 陆延止正在兴头，一句话没说完又下意识去接他的话差点咬了舌头，只听一声脆响，牙齿一撞，就知道这人牙口不错。 -- 第21页 “什么来人了，客人来了？”这回不用楚翊应他，他也听见了。 前院传来说话声。 陆延止闲不住，想要过去看看，楚翊也跟着去。 来的是一男一女，爷爷给他们指了一间屋子就撒手不管，径自去了柴房。柴房不止是放柴禾，它还是一个杂物间，别的东西也都放在那。 这看着是一对小情侣，他们正走进来。女生有点不耐烦，男的一只手提着行李，一只手搭在她腰上，凑在女孩耳朵边上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翘着嘴哼了一声，想必是被哄好了。 两边人刚好迎面撞上，只见那个女孩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紧接着捂着嘴尖叫一声，把在场人吓了个够呛。 女孩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两人，“是……是楚翊。妈妈，我见到爱豆了！” 楚翊懵了，他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陆延止摸着后脑勺说一句“乖乖”又小声嘀咕，“怎么不是我的粉。” 女孩拽着男的胳膊拼命摇晃，“你快掐我一下，不不不，我掐你一下。啊啊啊，我的翊哥哥，活的！” 楚翊轻咳一声，他也记得自己没死来着。 “那个，你们好。”楚翊背着偶像包袱，打招呼客气有礼，相逢即是有缘，何况遇上的还是自家粉丝。 “好好好。”女孩眼睛里冒着星星一样，“呜呜，哥哥我死了。”她说完，像是才看见楚翊旁边还有个人。 女孩指着陆延止说：“这个我好像见过，是那个谁，谁来着……” 陆延止微笑，自报家门，“你好，我叫陆延止。”女孩脸上红了红，有激动也有点尴尬。 女孩子眼睛紧紧盯着两人，视线晃悠一圈，又看向楚翊挪不动了，那是热情，男的眼睛也盯着楚翊，那是嫉妒。两道目光再加上陆延止来回的打量，楚翊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 两条人命的事可不是小事。 他没话找话，带着女生说一些活人，“好巧，你跟男朋友来玩吗？” “对哇，不对，是他拉我来的，迷信得很。”女孩终于施舍给男朋友一个眼神，是嫌弃。 “后悔了？不想来你回去。”男人故意闭着眼睛挥着手像是赶人说：“哎呀，走吧走吧，赶紧走，你小哥哥没来，你想回去看手机里的。” 女孩气得跺脚，“你再瞎说，丢不丢人。” “你不丢人我就不丢人。” 围观的两人被逗笑，女孩也跟着笑,陌生人之间的隔阂一下子就小了。女生跟楚翊在外面合照，带着怨念的男友被打发走，拎着包进了屋子。 楚翊提醒女生不要在这个时候往外发，他怕给女孩带来麻烦，女孩点头连连答应，“我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这，不然他们会打扰你的。” 楚翊一时没说话，他看着女孩低头翻照片开心的笑脸，也不再多做解释。 小林子从开了门就在院子里自己玩自己的，而女生这个年纪，对小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好感，她放了楚翊又去追小孩，捏脸摸头，像是怪阿姨。 男的出来以后看到她这样，对着两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无奈地跟着，亦步亦趋，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自己女朋友。 “你说咱们这是图个啥？”陆延止胳膊拐了楚翊一下，楚翊扭头看他。 两人正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还是同一条生物线上。 楚翊了解陆延止的想法，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他们单身狗在一边看着算什么。 “我们图个柠檬。”楚翊摸着下巴，他记得是这个说法。 陆延止差点笑喷，不过他忍住了。 还没吃饭的陆延止对楚翊说：“我反正点儿饱，你呢？” 楚翊默默收回放在这对情侣身上的视线，“我也有点……” 陆延止：“散步？” 楚翊：“走啊。” 两人说走就走，出了寺庙，把空间留给这对儿。他们走上了一条杂草铺道的山路。 陆延止指着杂草说：“你看这个杂草，当年……” 楚翊闭着眼都能猜出来他要说什么，“当年碧血染泥尘？历史小能手，你可别上线了。” 陆延止颇有些自豪加自恋，“你也看出来了，我历史特棒，当年就没低于四十五分，换算成百分制，那也是优秀。” “所以，你这是初中的历史？” 陆延止干笑：“你别这么敏锐好么？” 楚翊都不想补刀自己刚才说漏了一个字——编。 陆延止转移话题，问：“你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这？” 楚翊疑惑，难道不是跟他一样出来散心游玩的？于是他很上道地回：“为什么？” “这个嘛……”陆延止卖了个关子才说：“山上有一棵许愿树，据说能够实现愿望。不过吧，也有人说种下这棵树的是一对有情人，如果情侣来这儿许姻缘，他们就能相伴一生，所以来许愿的情侣也多。” “他们是为了那棵树来的？” “估计是。可惜我没遇见那个那个让我喜欢的人，不然我也带她来。”陆延止得意一笑，“我可真浪漫。” “就这？”楚翊下意识开口，接着嘀咕自语：“这就算浪漫？” 陆延止扭头看他,还用手按住胸口，表情浮夸，“扎心啊翊哥。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浪漫？” -- 第22页 “浪漫？”楚翊说：“我也不知道。” “呵呵。”陆延止放下手嘲笑，“那我们也就半斤八两，谁也别怼谁。” 楚翊一噎，他没怼陆延止，刚才只不过下意识。 他们走在山路间，陆延止给楚翊指了一下树的方向。楚翊远远看去，的确有一颗枝叶繁茂的老树，绑着一条条红丝带在林中格外显眼。 两人晃悠一圈，楚翊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感觉走的远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就往回走。 寺庙里。 林爷爷带着几人在编竹筐，楚翊他们回去的正是时候。 刚进院门就听见女生叫他们一起，还被一人塞了一个竹筐的半成品。楚翊看着手里的竹制品发愣。 身边的陆延止信誓旦旦，“没事，我教你，我可会了。” 话是这么说，但等到真地开始编了。楚翊刚想跟着陆延止学，就听见林爷爷对着陆延止说了一句，“你这样拿不对。” ☆、头像 竹编这种技术活，还是得听老人家亲自教学。楚翊果断收回手，抱着竹筐听讲。 林爷爷对陆延止说：“你只学了个皮毛，光把竹条穿进去像那个样子就完事了，这样出来的东西不顶用。” 陆延止抱着竹筐蹲在一边，认真又可怜，像是被罚的学生。 林爷爷手把手地教两人，而另一边的情侣学了有一会儿了，磕磕绊绊还是能上手。 爷爷教会了他们基本的，就让他们自己去琢磨。 四个人聚在一块，专心对付手里的竹编，突然女生轻呼一声，原来是不慎被竹条割伤了。 男的哄她给她处理伤口，女孩对着竹条犯了难，有点不想再学了，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趣，遇上困难就放弃也正常。 关注着这边儿动静的爷爷开口，“这东西学起来不容易，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去尝试，多被伤几次也就长记性了，以后不会再伤到手。贵在坚持——如果你喜欢的话。” 坚韧的竹条在爷爷手里变的乖顺，他很快做好一个篮子。 如果喜欢就要坚持是么？ 楚翊看着手里的竹条发呆。 他喜欢拍戏，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他可以为了学表演不花家里的钱，跟家人减少联系，他觉得这是勇敢是一种成长。他一路顺风顺水，没经过太大挫折，没遇上什么危险，直到后来一步步被捧上去，众星拱月也只是助长了他的骄傲。 他觉得自己是对的，他恣意张扬以为未来可期。 即使是现在，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只是有点累了。 一天时间过得飞快，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抛下烦扰，心里会变得平静而充实。尤其是在与外界隔绝没有人来打扰的情况，这样的平静更甚。 第二天他们在一桌吃饭，女孩频频望向楚翊，往往是看了几眼就低下头扒饭，像是有话想说，正犹豫着。 “怎么了？”楚翊问。 女孩支吾了片刻说：“翊翊你知道外界的消息吗？” 她本来还不好意思这样叫楚翊，只是这次开口没忍住，一下子就脱口而出。 索性楚翊没在意，粉丝们哥哥老公的乱叫，他都习惯了，这不算什么。 “什么？”楚翊问。 他确实不怎么关注外面的消息 “就是，有消息说要开发布会。”女孩说：“被你打伤的那个人。” “这件事一定是那人有问题对吧？”女孩相信楚翊，只是他一直没有对外给出明确的回答，难免显得底气不足。 来这儿之前，女生甚至因为在网上和别人对骂闹得心烦，她男友看不过去，这才硬拉着她来散心。 桌上几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停下看着楚翊，剩下不关注外界的纷杂的祖孙俩，爷爷夹菜吃饭，小林子睁着小圆眼把众人都看了一眼，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这才放弃，低头吃自己的。 楚翊在几人的注目下点了头接着说，“谢谢，我待会儿去搜搜。” 女孩舒了口气，得到一个回复，立马又满血复活，她点头，“嗯嗯，我肯定支持你。” 楚翊偏了下头对她笑，“谢谢。” 女孩两眼放光，她男友默默伸手挡住她眼睛，被女生一巴掌拍掉。 楚翊闷笑，低头吃饭。真是苦了这兄弟，谁让他有个追星女友呢。 * 寺庙里信号一会强一会弱，楚翊只好拿着手机到处走着找信号。墙角信号稍好，楚翊停在那。 网络一接上楚翊就看见微信有个小红点，点进去独独在联系人这一栏亮起红色的一，有人加他。 验证消息写的是谢谨之。 他手指轻点通过，返回界面看谢谨之的头像，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金色的太阳，光线强烈，以致于四散出去，画面有部分变成白的。 楚翊看了一眼，没有发什么消息。 他用手机搜索名字关键词，页面刷出来几个，他挑了一个看起来相关度比较高的，除了看看所谓的发布会时间，其他都是一眼扫过。 发布会就在今天？ 楚翊皱着眉，翻了下通讯录，没有未接来电反倒是谢谨之在这时候给他发消息了。 谢谨之: 在么？ cy： 不好意思，山里信号不太好 谢谨之： 没事，我只是想跟你解释发布会的事情。 -- 第23页 谢谨之： 你经纪人希望我能劝劝王老板。我就随口提了一句，王老板也挺后悔的，他答应开发布会澄清。你别担心，他不会说对你不利的话 楚翊看到这，指尖停了，动作也停了，整个人站在原地静止了一样一动不动。 过了会，才发。 cy： ？？？ 谢谨之： 就……他洗心革面，觉得自己上次做的不对，想跟你道个歉，这次发布会是为了赔罪。 cy： 道歉？他那种人？ 楚翊看见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十几秒，对面回话了。 谢谨之： 嗯 这冷冰冰的字，还真像那么回事。楚翊看完消息回了个哦，两人的对话就没了下文。 楚翊收了手机，想了想还是打给助理小吴。 电话被接起。 “喂，翊哥？” “发布会的事，你们怎么打算？” “那个……谢少打过招呼，王老板那边没问题，今天下午发布会就能出来了。” “是吗？那挺好的，替我谢谢人家。”楚翊语气温和，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好嘞。”助理小吴高兴应了。 楚翊挂了电话，收回兜里。连小吴都知道——这样看来确实是像谢谨之说的，郑杰找过人家。 他转身去找陆延止，还是打算回去一趟。陆延止听他说要回去二话不说就去收拾东西，两人麻利整理好物品就去跟其他人告别。 女孩送走二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说：“这种时候怎么能缺了我呢？” 男友大惊失色…… * 车上。 楚翊沉着脸，他这个样子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浑身带着刺，一身的生人勿近。 陆延止看了他好几次，愣是没敢开口。他们车都没停，直奔发布会现场而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围地水泄不通，不论是媒体还是粉丝都有在现场蹲守的，甚至门口站不下的，已经等在路边了。 明明离发布会还有段时间。 “这就是爱豆的力量吗？”陆延止感叹，问楚翊，“你打算怎么办？”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一样的神采，对即将发生的事有点期待。 “我们是不是直接进去在媒体面前拆穿那个人的真面目，然后你就能高调回归，重新走入大众视野。”陆延止规划的还挺美。 楚翊朝窗外望去，“我如果要这样的结果，也许不回来才是对的。” “什么？” 楚翊没回话，跟着外面的人一起等。他现在这样没点装备，下去只会惹人注目，更别提身边这个也是能在大众跟前混个眼熟的。他们一起被发现，不知道又会被说成什么样。 两人坐在车里静静等着，到了时间，发布会准时开始。 “我自己去就行。”楚翊说完，开门下了车，他没有往里走，只是在外面听着，外面人少，没人注意他，他还挺好奇那人会怎么跟媒体交代。 漫长的开头过后，终于步入正题。王老板走上台，面对记者的摄像机和话筒装模作样。 “王某今日在这里回应网上事关被打的那件事。说来惭愧，这件事也不能怪楚翊，确实是我言语有失妥当，冒犯了对方，我这也是自作自受——但是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我的本意。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场发布会。” 在王老板说话的期间，台下闪光灯不断闪动。 他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递出话筒询问：“如果说你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出来就解释这个事情呢？从事发到现在快有半个月了吧。” “还有，请问你说的言语失当是指什么？” “你是在帮楚翊逃脱罪责？为什么？你这样的行为不会显得前后态度差别太大？另外，即使是言语失当，也不至于说动手就动手，这不还是他本人的错吗？” “而且这样的发布会，为什么另一位当事人没有到场？” “请问你的那句本意，本意是什么？是让楚翊遭到网友批判，事业一落千丈，再出来做个好人吗？” …… 好几家的记者一拥而上，有站在王老板角度的也有站在楚翊那方，或是站在舆论的角度，但不论提出什么问题，越发明显的都是漏洞，这番话完全站不住脚。 王老板有些招架不住，他素来是不跟记者打交道，没想到这些记者这么难应付。他见势不妙打算提前下场。 本来按照他和谢谨之拟的章程，他应该揽下大部分责任，只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要真让他为楚翊洗脱，自己承受骂名，他心里那关过不去。 谁知道这一改就被抓住漏洞。王老板支支吾吾想要退场，不愿再多说。他不会说话，闭嘴总是会的。 就在这当头，楚翊从外面走进来。 “你们想知道答案，不该去问他一个人。” “是楚翊！” “他怎么来了？” …… 有几家记者窃窃私语，及时跑到楚翊跟前，举起话筒对着他。 楚翊说：“抱歉，来晚了。” ☆、区区 有几个人举着话筒说：“你所说的答案或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呢？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 第24页 “你现在打算说，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不说，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翊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下。 “我刚在外面也听了个大概，现在只是对他刚才所说的话进行纠正。”楚翊远远地看了王老板一眼，他本就被几个记者围着动弹不得。 “他的确言语有失妥当，因为太下流，以免有污视听，我就不说了，何况我确实是不记得了。你们说我冲动也没错，这种事儿我做不到跟没事人一样，没那道行。” 周围的人静了下来，随即议论纷纷。一个记者问他：“你的意思是，这位王总想要对你潜规则？” 楚翊缓缓点头。 记者又问：“那他为什么现在又好像是在帮你，你们是否达成了什么交易？” 这话说的，就差直接指认两人勾搭成奸。 楚翊也没动气，他想了下说：“我这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朋友，是他在帮我。在这里跟他说一声谢谢，还有一句抱歉——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浪费他一番好意，对不起。” 如果说打完人之后，他还可以当做已经报复回去不再计较，那么在ktv发生的事之后，再想这样简单地抹平，不可能。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楚翊扫了一圈，发现王老板已经不见了。他自知这番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总归少了两百，心里痛快他就觉得值。 “那你在事发期间为什么不站出来？”一个记者又问了一遍。 “这种事情……”楚翊回想着，为什么不站出来，他想他还是爱惜羽毛的。“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是能压下去。” “你现在说出来了，有没有考虑到以后呢？” “我说这些是基于当下。外界的猜测太多，过了这么久是该到了停下的时候。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可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事实就是真的事实？光凭你一个人说的话？”也有人质疑。 “不好意思。”楚翊吐出一口气：“这不在我的思考范围之内。” “承蒙大家厚爱，这些年来我走地顺畅，戏演过那么几部，奖也拿了一些……感谢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在身后支持我，我也抱歉，让你们听到这些。我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快乐，而不是为我感到心烦，扰乱自己的生活。你们有更好的一切要去珍惜，有更美的风景要去观赏。” “区区楚翊，微不足道。” 流言像野草，这场发布会就是一阵春风，缺了野火的焚烧，野草只会长得越发茂盛。楚翊这番话注定做不成野火，烧不了流言，只会往他自己身上燃。 * 回到车上。 楚翊先是把郑杰从黑名单拉出来，一个电话拨过去。 对面接得挺快，楚翊没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也不打算听他说话，他把手机靠近唇边直接说道。 “我告诉你，别对我的事自作主张！” 说完果断挂。 车内一时静悄悄地，陆延止动都不敢动，看着楚翊神色逐渐缓和才问：“怎么样？” 楚翊摇头，没说什么，也就那样。 陆延止很有分寸没再继续追问，开了车就送他回去。 这时，楚翊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说：“我看见那对情侣了。” “是么？他们也来了啊。” “嗯，害得人家都没玩好。” “这没事，大不了下次一起再去，寺庙又不会长腿跑。” “嗯。” 两人没再说话，陆延止安静开着车。 手机被楚翊放在兜里，当他回家看见谢谨之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大概是开车之后发来的。 那是一句对不起。 cy： 没事 界面很快有了变化，楚翊注视着那个输入中停了又出现，来回反复，本来想看看对方会发什么再回消息。可两三次还是没等到，干脆回了，省得有搞人心态的嫌疑。 cy： 真没关系 输入中停止了，楚翊看着对面没了动静，意识到自己这是把天聊死了。 cy： 你不用道歉，因为我的事还麻烦你了，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谢谨之： 抱歉 楚翊打了个“不是，你……”之后把你删了又改成我，最后还是一趟删到底。 cy： 你再说，我跟你急【狗头】 谢谨之： 那我不说了。 输入中停了五秒，之后出现了这样的回话。 谢谨之： 好好休息。 cy： ……再见。 楚翊放下手机，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操碎了心，虽然这个词一向都是别人对他，他有这个体验还真是第一次，可，谢谨之这样说话真的没人跟他急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发布会录下的视频，在结束后不出一个小时就被发到网上，各家媒体都有提及。 [兔兔可爱]：这也太恶心了吧！【呕】 [最爱翊翊]：翊翊啊啊啊啊，我支持你，你的女孩子们都在！！摸摸 [恰柠檬]：他说什么你们就信？【微笑】 [楚翊老婆]：淦，一楼什么鬼，知道你不会说人话，请圆润地走开好么？ [宇宙第翊帅]：同，投诉一楼，不爱请别伤害，我家哥哥是受害者好么？一看名字就知道茶里茶气。【呕】 -- 第25页 [网友x]：路人一枚，对事不对人。如果有人说这种话，你能忍？我感觉打得挺爽，是男人，不服就干。 [翊公子]：哥哥这话不会是要退吧？不会吧不会吧？！ …… 关于网上的言论，楚翊没看，他大概是能猜到一些，这些年虽然没遇见过大风大浪，见识的倒也不算少。 他半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膝盖屈起，打开消消乐两只手拇指一起点点点，游戏中发出幼稚的背景乐，不过还挺欢乐。 只是，突然间一阵截然不同的音乐声响起。 手机上半部分出现一个框——萧城打电话来了。 楚翊坐起身考虑了一下，虽然明知来者不善也没有办法。他退出游戏按下接听，眼睛停在手机界面，外放都没开。 “楚翊你真出息！”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就不怕打错电话？骂错人不是很尴尬？”楚翊等他骂完才把手机拿近放在唇边。 “骂错？我不是叫你名字了吗？”萧城说：“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打人那事真是因为那人他……” “是啊，你说这人是不是欠打。不过没关系，我打回来了。”楚翊垂下眼，他说得轻松，身体又重新向后靠去。 在这件事情上他对萧城有所保留。 这不同于借个房子钥匙，用完了再给萧城还回去。他一旦开了这个口就是在求助，在借助萧城的力量给他摆平。 楚翊在这时候特别要面子，他不想让萧城帮忙，这样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看你也挺欠打的，长嘴不会说话的？”萧城说。 楚翊没什么表示，他就知道他哥打电话主要是骂他来的。 “你赶紧收拾收拾麻溜回家算了，演什么戏，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了。” “哥。”楚翊难得正经叫他一句，“我不回，我喜欢演戏。这和外界的因素无关，演戏只是演戏，它没有这些肮脏的东西，它是纯粹的艺术。即使到了现在，我……” “那你觉得你又得到了多少？”萧城说：“从你接触它到现在怎么也有六年了，你敢说自己会演戏么，外界对你的评价依旧是明星而不是演员。” “是，可这两者没有冲突。我可以是演员也可以是明星，我的演技可能现在不被认可，但不代表再过几年还是这样。” “几年？” 楚翊沉默，这是在给他定时限。 “十年一个阶段，那就四年吧。” “行，那就给你四年去完成你的艺术，不行就趁早退了。” “哦。” 楚翊应一声，对面没有回话，萧城像是在跟其他人说话，不断地“嗯，好……”态度很不一般，却没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 大概是在忙。 楚翊没有打断，耐心等着。 “楚夫人说了，四年可以。但你不管事业成不成家都要成，让你看着办，不然就等着被扫地出门。”萧城转头对着楚翊说话，语气也跟着一起转。 楚翊面无表情想着，那还不如不退，继续混着不是更好。 “你听见没？”萧城问。 “哦，知道。”楚翊拖长了调子，说完随即问道：“你不是在出差么？这是回来了在家还是妈跟着你去出差了？” “还没，两个电话没用过么？” “……” “这次看在你没事的份上就算了，下次有事趁早跟家里说。”萧城小声说：“妈不是都放宽了么，有事你就给我说，别跟个傻子一样，被欺负了还不吭气。” “嗯嗯，放心放心。”楚翊应着，说了没几句就挂了电话。 楚翊心想着，他哥迟早要变成老妈子。 电话刚被挂断，立时就进来一个，助理小吴打来的。如果没猜错，多半是郑杰示意的，楚翊接了。 “翊哥，你是打算退圈么？” “怎么这么问？” “你那番话说的跟要退圈一样。” “现在，还好吧。” “那就好。”小吴嘀咕，“翊哥你有打算怎么不跟郑哥说，虽然那什么老板说的话也是不地道……” “这个你要问你郑哥，我为什么不跟他商量他心里很清楚。” 楚翊语气冷淡，小吴讪讪不知道怎么接口。 等那边再出声，已经换了一个人，“既然王老板不怪你——高层也解除了雪藏，最近的通告还是会安排上，你准备一下。” 楚翊听出来是郑杰，他本不想开口，又确实有事情要问。他这才张口说：“我合同还有几年？” 长久的沉默，郑杰回：“一年” “嗯。” 楚翊随意应了声，他不想待了。等一年过后就算是桥归桥路归路，他也不欠公司什么。 好在，只剩一年。 ☆、请客 “对不起。”郑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三个字清晰无比。他接着说：“我……” “不用道歉。”楚翊打断，“道不同。” 不相为谋。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意义，已成既定事实，多说无益。 *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不过眨眼，说短也不算短，足够发生很多事。 对楚翊来说，这一年注定不会闲下来。他现在就挺忙——刚拿到萧城寄来的钥匙，楚翊马不停蹄联系搬家公司。 -- 第26页 要搬家，东西都要提前整理。 楚翊在收拾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件眼生的灰色休闲装。他站在床边手里拎着衣服，看了片刻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件衣服是谢谨之的。 衣服已经洗过，只是没有好好收捡有些皱。楚翊把衣服单独收好，准备改天给人送过去。 送衣服倒是次要，主要还是道个谢。 这么想着，他发消息给谢谨之，询问对方什么时候有空，他请人吃饭。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对面就有了回应。 谢谨之： 我最近都有空，你安排就好 那凑巧了，楚翊近来也就搬家这一桩事，时间足够充裕。 既然谢谨之随他，不如赶早。 楚翊也没想着先准备一番，当下就回：“那不如今晚。” 显得他多着急一样。 谢谨之： 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 等到楚翊回转头，打电话在饭店订位置的时候，饭店的工作人员告诉他预定满了。 楚翊愣了。 这家饭店是他常去的，要说请客吃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家，不是说这家有多好吃，服务质量有多高，主要还是习惯了。 满了也没关系，他订包厢。 结果人说包厢也满了。 “有什么没满？” 实在不行只能换一家，楚翊打定主意只要对面一句都满了，他就换饭店。 兴许是为了留住客人，没有也得有。对面的姑娘客客气气告诉他，“还有一张长桌没人订，您要么？” “长桌？”楚翊问：“有多长？” 他在脑海中构想出一张桌子，那张桌子长至四五米。不对，这是摆流水席的。 “按照实际测量……”对面的姑娘即将报数的时候被按下暂停。 “谢谢，我们就两个人应该用不着长桌。”楚翊说明情况，既然用不着下一步理所当然是拒绝。 赶在他拒绝的话出口之前，对面开口了，语气更加热情，“两个人好啊，这就是专门给两个人准备的。” “？？？” …… 楚翊最后还是订下了这张长桌。 对面不像是饭店的工作人员，更像是商场里的推销员。她把一张桌子说得天花乱坠，你不订，就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那就，订？ 订好位置，楚翊把时间地点发给谢谨之，等着时间差不多就拎着装衣服的纸袋出了门。 * 饭店一层是大厅，每张桌子排列间隔正好。这个点人不少，每张桌子边都坐着几个人，大都是亲朋好友，也有一对的。 大厅中央单独开出一块区域，那里摆放着一架钢琴，有时候会安排人演奏钢琴曲给食客听。 巧了，今天就有。 想想来吃饭的时候还能听钢琴曲，也是很不错的。 前提是不要靠的太近，不然就是居于众人中央，众目睽睽之下获得万众瞩目。 至少楚翊是这么想的，他不要这风头。 他站在饭店门口朝里看，前一秒还觉得环境不错，后一秒定睛，钢琴旁边紧挨着就是一张桌子，还挺长。 再一看，桌边坐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样子还挺眼熟。 谢谨之来得挺早。 沃…… 楚翊反应过来，两个不干净的字差点脱口而出。 推销的嘴骗人的鬼。 这不会就是那张长桌吧？ 他尽量控制住表情不崩，迈着长腿朝长桌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期间甚至能感受到别人探究的目光。 大概都在想，哪个傻缺请客这么会挑位置，生怕别人看不见他的一举一动…… 绝了。 走到谢谨之身边，楚翊这才注意到人家神情自若，对周围的视线淡然处之。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在谢谨之眼里。 谢谨之看着楚翊轻启薄唇，吐出两字：“来了。” “嗯。”楚翊点头。 他站在长桌边，身后就有一桌人在吃饭。这种感觉有点像跟着同伴上讲台，台下或许没人抬头看他们，又或是匆匆一眼，他总感觉不自在。 不自在的时候有点端人设。 楚翊附身凑近谢谨之耳边。两人侧脸隔着一指间距，暖暖的呼吸轻柔地拂过耳垂，“要不我们换一家？” 他要是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说什么也不会订。难怪整个饭店预定都满了，就剩下这张桌子无人问津。 谁想不开了会订它。 想不开的楚翊直起身，垂首看着谢谨之，等着他决定。 没有在话落之后得到回应。 他顺着谢谨之的视线看向桌面，洁白的桌布两头放着餐具，中间是烛台和一个小花瓶，花瓶里插着不知名的花。 说是长桌也不过是一般桌子的两三倍而已。 只是这布置…… 老实说，如果是一对情侣也就算了，可他们两个大男人合适吗？ “你不喜欢么？”谢谨之出声拉回了楚翊的思绪。 楚翊有点发怔，这话的意思是，谢谨之喜欢？ 也对，他没有立刻答应换一家饭店，多半是有些喜欢的。 “你要是喜欢，那就不换了。”楚翊垂下眼刚好看见谢谨之嘴角缓缓绽开的微笑。 “不用了，我听你的。”谢谨之起身从桌椅之间站出来，跟楚翊面对面，“走吧。” -- 第27页 “听我的？”楚翊停顿了下，看着谢谨之的眼睛说：“那就这儿吧。” 这回轮到谢谨之愣住了。 “你不是……” 两人目光相接，楚翊看出谢谨之眼中的不解，他没解释，这话说出来恐怕有点见外。 “在哪吃都一样，你喜欢就好。”楚翊走到另一头坐下，看着谢谨之坐回去之后叫了服务生来点菜。 翻开菜单扫了一眼，楚翊抬起头问谢谨之：“有什么忌口么？” “没有，我都行。” 话是这么说，楚翊还是让服务生多拿了一张菜单过来，两人商量着点，剩下的都交给饭店准备。 点完菜，又不知道说点什么。 两人的关系夹生带熟，那便生也不是，熟也不是，说话自然要讲求个度。 这时候老生常谈的话题最容易上口，楚翊挑了一个没什么水平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楚翊问。 “除了上班开会，其他也没什么。” 上班开会还不够？ 虽然楚翊不开会，但他见得多，他哥算个典型。而谢家是家族企业，谢谨之在公司的职务应该不低，年纪轻轻又位高权重，身上的担子轻不了。 好在谢谨之游刃有余。 楚翊对公司的管理一窍不通，甚至有些犯怵，他没多问，问了也不懂。 只听谢谨之像是汇报行程一样，“然后就是，下周要去s市竞标。” s市？楚翊总觉得好像听过。 “什么标？” 谢谨之说：“萧家的一个项目，这个本来不是我负责……具体情况到了才知道。” 等等，萧家？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哪个萧家？”楚翊问。 “a市那个萧家。” ！！！ 这是什么孽缘？ 楚翊怀疑萧城暗箱操作，假借工作的由头实则是为了接近谢谨之。 他张着口，想提醒谢谨之，毕竟人家帮他这么多次，可另一边又是他哥…… 楚翊有点为难，他斟酌之下，为难出这么一句：“商场如战场，你要小心提防，骗子还挺多的。” 尤其是姓萧的。 其实对于门外汉来说，他哪懂什么商场，哪知道什么阴谋，买东西的商场倒是知道。 这话没什么实际用处，听在旁者耳朵里恐怕还会觉得他是瞎操心，但是这样没意义还要说出来的话，它在出口的时候又被赋予了特殊意义。 别人不知道，反正谢谨之挺喜欢这种没意义的话，不然他怎么低着头闷笑呢。 楚翊话说完，怕谢谨之不能理解他的用心，犹豫着要不要多暗示一点。 这时候服务生走过来点上蜡烛，给两人添茶水。大厅里灯光亮堂堂，这蜡烛，真算是点了个寂寞。 “谢谢。”谢谨之抬头，脸上笑意未散，他隔着长桌烛台望向对面。 都说灯下美人，美不胜收。 楚翊觉得在不在灯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好看，眼睛也好看。他在谢谨之的眼睛里看见了跳动的烛影，鲜活生动。 “不用谢。”楚翊自觉没说什么，不好意思担这句谢。 服务生陆陆续续把菜上齐了，两人就开始吃。等到酒足饭饱出了饭店门之后，有两个小姑娘相伴而来。 她们认出楚翊了，想问问能不能要张合照，有了照片，小姑娘又抵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问两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楚翊回答。 “朋友啊……”语气听不出是失落还是愉快，小姑娘临走前叹一句，“我觉得配一脸，原来不是。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女孩。” 楚翊忍不住看向谢谨之，没想到他还挺招小姑娘的。 他从车上拿了衣服还给谢谨之，看着衣服楚翊心里莫名想到，就连黑灰色都挡不住粉粉的桃花…… ☆、搬家 有的人就是冷冰冰地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不自觉去看。比如谢谨之就是。 这种感觉被归结为禁欲感，一切跟那个字沾亲带故的词总会无端多出一分吸引。 天已经黑了，路灯悄无声息照亮街道，路灯两旁，一边是行人一边是车道。 谢谨之站在中间那条分界线上，他的影子被路灯拉长，瘦长的黑影有些变形，另一个影子缓缓靠近，两个影子部分重叠如胶似漆，恍若亲密无间。 影子之外。 楚翊把纸袋递给谢谨之，看着那只在路灯的死亡打光下变得比纸还白的手接过纸袋，他问：“用我送你回去么？” 手拎着袋子被遮掩在袖口下，黑漆漆的一片。 “方便么？”谢谨之问。 问方不方便不如问可不可以。楚翊这话一听就是随口，原先并没有这种准备——也确实是可有可无。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楚翊走到车边，谢谨之跟在他身后。 两人坐上车，楚翊把着方向盘，他问谢谨之：“是公园路那个还是华庭？” 问完，楚翊后知后觉，两人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他已经把人住的位置都摸清楚了，还是两个。不过，如果是华庭，他说不准还能顺路去看看房子。 萧城借给他的房子离华庭不远，刚好钥匙就在他身上。过几天搬家，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缺什么就买，不然倒时候麻烦。 “华庭吧。”谢谨之报了地址。 -- 第28页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接下来就是忙着搬家的事，楚翊也顾不上别的，听陆延止说要出海也没去送，只说让人多拍几张照片带回来。 借来的是新房子，原先一直是空置状态，近日才迎来主人，还没有被暖热乎，房子里外都透着沉寂和冷清。 笃笃—— “翊哥你在么？”门外传来声音，楚翊放下手机去开门。 打开门，小吴站在门边上，手里还端着一摞纸。 “翊哥我给你把剧本带来了。” “进来说。” 楚翊侧开身让小吴进去。 小吴进屋把手上的剧本放在客厅茶几上，就直接往边上的沙发一坐，伸着头四处张望，“翊哥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以前的房子怎么了？” 今天早些时候，小吴打电话跟楚翊说有剧本拿给他，想提前约个时间，到点给楚翊送过去，却听楚翊说他不住原来的地方，搬家了。 新地址是之后才发给小吴的。 “交不起房租就退了，这个是朋友借给我住的。”楚翊从茶几柜子里拿了杯子去厨房给小吴接水。 “哦。”小吴在客厅里说：“这里环境挺不错的，比之前的还好。” 能不好么？物业费恨不得四位数开外。 “嗯。”楚翊没多说，他把装了水的杯子放在小吴面前。 小吴从茶几上拿过纸杯喝了一口，“翊哥你选好了告诉我，我跟郑哥说。” 桌上一沓的剧本，看起来估计要费不少功夫，楚翊点头，随手就抽了一本，窝在沙发里看。 没过几秒，小吴想起来一件事，他问：“翊哥你最近上微博了么？” “打游戏，没看。”楚翊手指捻起一页翻面，按理说他看剧本速度不快，这么快翻页只能是没细看。 “就是微博，有个粉丝表白，艾特你了，翊哥你看看有空的话要不给人家回一句？” 楚翊皱着眉，手上没什么耐心翻过几张，有点烦躁。不是在烦小吴打扰，而是烦剧本。 他把手里的剧本合上，从沙发起来手向前一伸剧本被放回茶几。 “先不说这个，这次剧本都是这种的？” 小吴讷讷，“剧本是郑哥给我的。郑哥确实是说了，质量不太好。就是，这也不怪郑哥，他手上的资源是这样。” “那就算了，推了吧。”楚翊兴趣缺缺向沙发里一窝。质量不行故事没点新意，这样的剧本接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可，有一本郑哥说你会喜欢的。”小吴补救一般，从一沓剧本的最下面抽出那个楚翊会喜欢的剧本递过去。 “我会喜欢，那为什么放在下面？”楚翊皱着眉满眼不解，还是伸手接了。 他翻开第一页，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听小吴有些为难地说。 “这是周襄推掉的剧本，他拿了你的资源就看不上这个了……” 原来是别人不要的。 楚翊手顿了下，面无表情，“是么？郑杰就这么确定我会喜欢别人不要的？那我确实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剧本。” 这话本不是冲着小吴去的，但是楚翊心里存着闷气，态度自然也说不上好。小吴没吭声，两人安静地坐在客厅，一个看剧本一个喝水。 剧本一页页翻过，翻页的速度肉眼可见变得慢了。 良久，楚翊合上剧本，食指还夹在剧本中间，是他停下的位置。 沉默沉默…… 这样的沉默不宜长久，小吴打破沉默，他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就这个吧。”楚翊拍板，这个剧本他还算是喜欢，别人不要那是没眼光，他在沧海鱼目里挑中了，是他慧眼识珠。 他把自己说服了，翻着剧本继续往下看。 小吴放下杯子，有些局促试探着问：“翊哥，我可以问问，你和郑哥是……” 楚翊从剧本里抬起头，扫了一眼又低下，“不可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少跟我提他就行。” “啊……哦哦。”小吴忙不迭地应，至于究竟发生什么，他也是云里雾里闹不清楚。 坐了会儿，小吴起身告辞。楚翊正在看剧本，就没有送他，后来恍恍惚惚连人什么时候走的也忘记了，只记得再次抬头，客厅只剩他一个人。 楚翊满脑子都是剧本里写的故事。 虽说在一众甜宠欢快的剧中可能并不占什么优势，但是楚翊喜欢。它把少年人的朝气憧憬以及不顾一切的冲动都刻画进去，融入剧本的骨血。 这部剧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切实的故事，它太真了。 楚翊这么猜测，他放下剧本，身体向后靠去，懒懒地瘫在单人沙发里想闭眼小憩一下，又突然忆起小吴说的粉丝。 他坐起身，重新拿起手机爬上微博准备看看是什么消息，但是来回切换界面反复刷新也没有看见小红点。 怪了。 楚翊疑心是小吴记错了，发消息问了小吴一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个粉丝，他不想辜负人家对他的喜欢，哪怕回一句谢谢也好。 追星女孩的快乐其实挺简单，楚翊自诩大方，一句话还是要送到的。 小吴很靠谱，回消息挺快，没一会儿楚翊就收到了回复。 小吴： 翊哥，你不会是设置了屏蔽吧 -- 第29页 太久不上微博，楚翊也记不清自己是不是设置过。 cy： 我去看看 小吴： 翊哥等等！只看那一个人的就行 小吴： 名字是zz cy： zz？ 小吴： 对 楚翊咂舌，这名字看着还有点高冷，不会是个假粉吧。 他输入字母搜索用户，看见一个很可爱的卡通太阳脸的头像名字就是zz。楚翊放心了，这才像他熟悉的那些追星女孩。 双字母的粉丝主页第一条就是艾特楚翊的消息，写的很简单。 只有一句。 [你是我的风景。@cy] 楚翊捧着手机微微怔住，一股暖流从胸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勾起，他何德何能被当做风景。 向下翻了翻，一水都是跟他有关的消息，要么是转发的，要么就直接上图，时间最早追溯到他刚刚出道那会。 这不只是个粉丝，还是个老粉，虽然有点像木得感情的发博机器。 粉丝的一片心意无以为报，楚翊也不吝啬文字，他拉到最上面，用挂了大v的号回道。 ——谢谢，你也是。 发完消息，他顺手点开那条的评论区，没想到意外看见了小粉丝的长篇大论。 大概一两百字，放在评论区就是一大块还要向下翻页的那种。小粉丝很认真地解释了区区的意思，说区区又指国家，并不只是形容微不足道。 通过楼下的科普，楚翊这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时哭笑不得，原来还是自己的锅，难为人家了。楚翊背着锅不觉得重，反而感觉有点飘。 如果硬要描述，应该是浸在海洋里，本以为会窒息，却发现自己其实是一条鱼，海水温和地包围在身边支撑着鱼在海里游动。 小粉丝是后一个海，他如鱼得水，如获至宝，不只是游，他要飞，他不做那个区区，区区也可称“国”。 就在楚翊走神的时候，他的评论被逮住，以那句谢谢为底，架起高楼。 楚翊心情不错，看见问候的都一一回了，眼见楼盖的高了，爬不过去，他也就不再回话，干脆在自己微博上发言。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挺好的，已经在准备开工了。刚才看到zz的解释，我才知道区区不小。【狗头】 你是我的特别感谢。——给@zz （配图） 【一沓剧本】 楚翊说够了就下，女孩子能有多热情他可是知道的，此时不走待会舍不得走被评论淹了可就不好了。 他老神在在默念，当我沉迷于回复时，没有一条评论是无辜的。 ☆、剧组 接剧本要走程序，一切安排好，把剧本提上日程已经是几天之后。 剧本不是什么大制作，也就中规中矩还过得去。 第一眼看下去确实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校园恋爱故事，名字还有点文艺，叫《浴火》。随着剧情的深入，少年人的梦想与现实的碰撞冲突被摆上台面，故事开始走向高潮。 主人公就是楚翊饰演的角色，他在大学勇敢追梦，遭遇现实种种挫折，以及女朋友离开的变故之后始终没有放弃坚持自己的梦想，最后跟朋友一起组建了乐队。 虽然穷但是快乐。 楚翊喜欢这个角色，他觉得自己跟人物很贴切，虽然他穷但是他有梦想，有梦想快乐也会有的。 楚翊挑出剧本中有关自己的内容，拆开了看，一段一段分析有关人物的感情变化。忙活了两天，差不多把剧本过一遍之后也到了去剧组报到的时候。 * 剧组导演名不见经传，几个演员也是，看着像新人。楚翊跟剧组的几个演员还有导演打过招呼就跑回酒店休息了。 酒店是剧组统一定的，在c市算是不错，不巧赶上了旅游旺季，免不得有些游客住进酒店。 房间里。 虽然楚翊不认识剧组的人，但小吴做了功课，楚翊坐在沙发上一边玩单机游戏，一边听小吴介绍。 “那个刘导做导演有几年了……只是没有几个成功的作品，影片票房不高，电视剧收视一般，一直不温不火。”小吴看了他一眼，“这是刘导第三次跨界后的第一部作品。” “嗯，我还是他转型后的主演，这波不亏。”楚翊手指不停点击屏幕，操纵着角色飞起落下。 小吴自暴自弃，他以后还是拍手鼓掌666好了，技术型助理他干不来。小吴索性把查到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外界描述他顶着平刘海，自带灭火器。” 这句话引起了楚翊的注意，他抬头看了小吴一眼转而回忆刘导这个人：刘导人挺随和，就是有点地中海——这哪来的平刘海？灭火器也没有，顶多老烟枪，烟不离手。 只听小吴补充，“别人调侃刘导是平平无奇地中海，遇上再火的流量都能灭的强力灭火器。” “咳……”楚翊有点想笑，他忍住了，“平平无奇好啊，平平拉着安安，寓意多好，再说了，有我在不扑都不错了，还要求什么。” 小吴不太适应他说这种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那其他人呢？”楚翊把前言一句带过，低头一看手机，角色撞死在障碍物前，重新开始的提示出现在屏幕中央，他点下。 小吴调整好，了解剧组的基本情况是作为助理的必修课。 -- 第30页 “女主演苏奈，出道有几年了，最近才窜起来。那个男二叫梁旭尧，他是个歌手，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他角色的戏份都不算多，我也就没关注。” 楚翊边听边点头，男二的角色追求音乐，找个会唱歌的来也无可厚非，“年轻人你可以去做情报工作了，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啊？还……还好吧。”小吴不好意思摸了下头，小声说：“郑哥交代让我多看看。” 楚翊闻言，重新从手机里抬起头，“是吗？那他还交代你什么了？” 小吴有点不安，坐直了，“郑哥说你偷吃东西让我看着点。” 楚翊“哦”一声之后没了玩的心思，他不明白郑杰是什么意思，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现在还回过头打感情牌？指望他们跟以前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声轻嗤响起，旁边的小吴抖了个激灵，刚说完还热乎的话，在权衡之下被他忽视。 小吴说：“翊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 * 翌日，上午是开机仪式，剧组人员都聚集在一起。其实这个仪式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只不过是求个心安，久而久之成了约定习俗。 一众演员中楚翊无疑是目前名气最高的，即使现在被挂在网上处刑，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处于各方视线之下。 只是他一早起来没怎么好好收拾自己，头发仅仅是简单地抓了下，粗看没眼看，细看之下也就那张脸比较打眼。 小吴在他身边叨叨，楚翊两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 有人悄咪咪凑到了楚翊跟前，小媳妇一样紧张兮兮，揪着衣角，“翊……翊哥？” 楚翊这头刚好打完哈欠，听到有人叫他，眼睛睁了一只。这人他记得，昨天才见过，叫梁旭尧，人年纪不大，看上去跟陆延止的气质有点像。 完全睁开眼后，楚翊放下手问：“怎么了？” “我……”梁旭尧低着头，我出一句，“你要是困了，不如先回去睡会儿？” 这个点？剧组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回去睡觉？耍大牌也要看够不够资格，楚翊深觉自己不配。 对方似乎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补充说：“我帮你跟导演打招呼。” 小吴听了也在一边小声嘀咕。 回是不可能回去的。 楚翊说：“没事，我可以坚持。” 他都这么说了，摆明是不需要梁旭尧说什么或是做什么，梁旭尧也说不出什么了，他毫无存在感站在一边。楚翊摸不清来意，也就随他去。 那头的苏奈朝两人这边看了一眼。 * 仪式结束，众人各自散开去吃饭。 今天上午除了这个仪式以外没什么事，或者说刚开始的这几天主要就是给他们熟悉环境的。 楚翊也不耽误，拉上小吴就往外面走。小吴从包里掏出口罩给他，一定要楚翊戴上，美其名曰：职业操守。 虽然在剧组拍戏的地方，外人不会来，场务工作人员也会清场。但外面就说不好了，公共场合总会遇见几个路人，要真是单纯的路人也还好，怕就怕是伪装的路人。 楚翊是没什么顾虑的，戴不戴都无所谓，不过小吴硬拽着他也没办法只好无奈妥协了。 街上。 楚翊转身把刚买的包子其中一份递给小吴，自己手上拎着一份还有一杯豆浆，他嘴里叼着吸管含糊不清问：“你喝什么？” 小吴顺手接过包子，他原本还在分心四处张望，生怕哪冒出来什么记者粉丝，听到这句转头时看见楚翊口罩也摘了，声音一下子拔高几个度，“翊——” 楚翊眼疾手快把包子塞小吴嘴里，“嘘，别那么大声，我心脏不好。” “呜呜。”小吴在说什么楚翊也不知道，他好心把包子拿出来，跟小吴手上的替换了一下。 小吴能说话了，第一句是，“翊哥，口罩！” 楚翊没说话，就着吸管喝了几口。 小吴第二句是，“你把塑料袋塞我嘴里了。” “这不是把那份给你了么？”楚翊看他颇为嫌弃看着塑料袋乐了，末了问：“说，喝什么？” “……黑米吧。” 楚翊转头，买了黑米的给小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小吴跟在他后面说了一万零一次口罩也没见楚翊理会他，他累了。 “我买东西到时候人都没看我一眼，这怕什么？”楚翊觉得小吴这是多虑了。 小吴嘀咕：“那是人家老板见多识广，或者刚好不认识呢？” “那不就得了。”楚翊一口包子一口豆浆，“谁说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你不把我放在特殊视角上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楚翊观察着周围的小店，思索着再买点什么。 他自觉自己还挺好养活，又不挑食，只要闻着香地摊也吃得，大学就经常跟着同学出来吃这些。 “那不一样……”小吴在他背后反驳一句也不知道人听没听见。 c市民风淳朴，环境优美。周围有来这旅游的人，也有当地的住民，早晨的街上微微冷清些，但也有人气，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祥和。 在这种气氛里，不论是明星还是普通人都一样，不过是来吃早饭的。 楚翊把吃完后剩下的垃圾扔进路边垃圾桶里，抬头时视线扫过一处店面，那家店里有人正看着他眼神都没挪动——是一个大婶，身边还带着孩子。 -- 第31页 这就不太对劲，难不成真被小吴说中了？不过认出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被围观一下。 小吴在他停下后也发现这一情况，他轻声叫“翊哥”。 翊哥没说话，打算尽早走人。 那个大婶在他回过头准备走时，从店里出来，在小吴身后叫住两人。 “前面那个小伙子你等等。” 楚翊充耳不闻，助理小吴也不理她，生怕横生枝节。 “哎，你弟弟你不要啦？” 楚翊一懵，他哪来的弟弟？一听就是骗人的。楚翊脑子想走，脚却在好奇心的引诱下自动停下来，小吴跟着他的步伐，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所谓的弟弟。 只见梁旭尧被大婶拉着，想甩又不敢使劲，面通红看着大婶，之后又茫然抬头看着两人，脸上肉眼可见更红了。 他仓促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任何人。 楚翊回过神对大婶说：“您误会了，这是我朋友，不是弟弟。” “哦，是朋友啊。” 楚翊眼看着大婶拖着梁旭尧过来，被她拉着的弟弟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红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看这孩子一路跟着你，还以为你虐待小孩了。”大婶说：“你不知道这孩子看着你们眼巴巴的呦，朋友也要多照顾下，别头也不回地走，丢了怎么办？” 小吴率先笑出来，捂着嘴跟几人道了声歉。楚翊也想笑，大婶这描述还挺生动，只是看梁旭尧低着头脑袋快要贴近领口，这才忍住了。 “好，我下次注意。”楚翊状似认真，大婶看他很可靠的样子，安心放手走了。 剩下三个人站在原地，梁旭尧在两道有形的视线注视下背也弯了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埋到地里。 “走吧，弟弟。”楚翊招呼他，小吴有样学样，梁旭尧在他们转身之后才抬起头，之后又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楚翊走出几步又想起来弟弟大概还没吃饭，他这一猛地停下再突然回头，小吴差点撞上，好在是及时停住了。 楚翊扭头说：“你想吃什么？” 梁旭尧赶忙摇头，他现在只想回去一个人静一静，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丢人丢大发了。 “真不吃？” 梁旭尧摇头。 “不饿？” 梁旭尧摇头。 “想回去？” 梁……他头偏了一半，僵硬地转回正位，缓缓点头，沉重又坚定。 楚翊弯着嘴角，“想啊，那就回吧。” ☆、苏奈 楚翊总算是良心发现，一路上没再取笑梁旭尧，他们安安稳稳地回到剧组，等休息一会就要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工作。 剧组的休息室简陋，也就比光有几张椅子好了点。 梁旭尧一回来就是小鱼入了海，悄无声息回到自己位置去了。楚翊靠在椅背上很想补个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游戏后遗症，打游戏注意力高度集中消耗太过，不玩游戏反倒没精神。 正应了那句话，缺了的觉都是要还的。 小吴递了水给楚翊，看他有点要睡了的意思，问：“翊哥，你不会又通宵打游戏吧？” 楚翊从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 “没有，单机游戏我至于么？”楚翊伸了个手接过矿泉水，眼睛半睁不闭看着手里的矿泉水，好像随时有睡过去的可能。 这副样子一看就很没有说服力，但是小吴没留意，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也是，联网的我还能理解，那什么不是挺火的么？我有空也玩。但是单机游戏我就不能理解了，这有什么好玩的——都是给小孩开发的。”小吴想到自己女朋友，无意间吐槽一句。 小孩？ 楚翊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我谢谢你。”对单机游戏有如此高的评价。 “啊？”小吴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哦，水么？我刚顺手在车里拿的，翊哥你……” 小吴消了声。 他翊哥正一副困倦的样子斜睨这小吴，按理说困的人没什么威慑力，只是放在楚翊身上又有些不一样了，他若是睁开了眼再笑一下妥妥的阳光男孩，但现在就是满脸不爽，就差把张狂写在脸上，分分钟可以撩架。 现在不都流行那个么？小吴想着这要是拍下来，再配个大大的“野”，肯定能引来小女孩嗷嗷叫。 如果楚翊看的不是他的话。 “……起床气犯了么？”小吴胡思乱想之后讷讷说完这句，也没想到他们都起来多久了。 楚翊回：“不，我瞌睡气犯了。” 小吴了悟，“睡吧翊哥，开拍了我再叫你。” 楚翊闭上眼，不出三秒又睁开，小吴都还没来得及离开或者干点什么，只听楚翊说了一句：“睡不着。” 困是真困，但是他这会儿睡不着。 于是，楚翊当着小吴的面点开了“小孩游戏”，还特地看了小吴一眼，刚好小吴伸着脖子去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应该是看清了界面，他一脸傻了的样子。 楚翊睨了小吴一眼，点下开始。 * 没过多久，导演说要开始拍摄，楚翊就在工作人员安排下去换衣服。 这一场拍的是男女主演在大学校园里的一个告白片段，算是轻松的不怎么消耗精神。男主是楚翊女主则是苏奈。 楚翊换了一身白衬衣，头发梳理整齐之后，活脱脱一个校草。阳光从他头顶撒下，跟他对戏的苏奈晃了个神，卡了下没跟上台词——这一条要重来。 -- 第32页 “不好意思。”苏奈对着导演说了声，这才转头看向楚翊说：“抱歉，我刚才忘词了。” “没事。” 重新准备过后，苏奈顺利接上了。 两人走在林荫小道，细碎的阳光被枝叶割开镂下一个个光斑。周围少有人经过，风拂过发尾吹起女孩子披散的长发。 他们都没有说话，女孩低头盯着脚下，男孩子看着路的前方，他们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直到走完这段长长的道路，镜头里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随着导演的一声“咔”顺利完成。 导演夸楚翊演得稳，楚翊闻言笑了笑。在他这，稳和平没什么大区别。稳在巅峰是辉煌，如若不是，那就是不出彩不平庸。虽然无功无过也能算做差强人意，只是，未免不够看。 梁旭尧看见两个人拍完了，拿着两瓶水递给他们。 苏奈没接，她说：“我涂了口红，后面还有戏份。” 这意思简单，就是她不要。 梁旭尧愣了，递向苏奈的一只手下意识收了下，但还是保持着小臂伸出的姿势，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中重量一轻——楚翊拿了。 楚翊没这方面的顾虑，一瓶水也没什么，他道了声谢拿着矿泉水就走开几步，离开拍摄中央。暂时没他什么事儿了，现在倒是可以歇一会儿。 最近主要是苏奈的戏份，他刚才纯属是充当了一下工具人。 苏奈才走红不久，隐隐还有上升的趋势，现在正是热度高的时候，通告资源不断，也就没有太多时间留在这个剧组。 导演把她的戏份提前了，准备先拍完她的再说。 楚翊听说这个情况的时候没什么表示。他头几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忙得脚不占地。作品多而杂，演技也被批评，所以后来要扎戏的他都尽量不拍，挑一个最好的沉进去揣摩，也因此才拿了几个奖。 楚翊站住脚，打算看会，冷不丁儿转头，就看到梁旭尧跟在他身后，楚翊有点意外。 “有事吗？” 梁旭尧闷声不语，手上还是那瓶没送出去的矿泉水，低垂着脑袋钉在原地不动。楚翊见状无奈，他也是一头雾水，这样跟着他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拍摄场地之内仍然是苏奈的主场，对戏的是另一个女演员。楚翊在一边看着感觉苏奈演技算是可圈可点，有几分灵气。 梁旭尧也看了会她们拍摄，越看越心虚，他演技一般，这次能拿到角色纯属是会唱歌加的分。他弱弱地抬起头问楚翊：“翊哥，你觉得奈姐演的怎么样？” 楚翊：“不错，有那种感觉出来了。就是跟她搭戏的可能不太好过，你看那个女演员情绪明显没到位。” “啊？”梁旭尧脑海中回荡着那句不好过，心如死灰。 下一秒导演喊了停，让搭戏的演员重来。 楚翊没觉得意外，苏奈这场戏角色性格本就是较为强势，一时没收住，如果对面的演技再差一点，接不住她的戏也正常。 这种情况，有的较为苛刻的导演可能就喊停了。不过有的导演并不在意这些，配角的戏份能拍完就行并不苛求甚至主演也无所谓，后者可能主要是靠的演员名气，而不是演技。 毕竟，戏好看还是得有观众买账。 梁旭尧见他说完，导演那边也喊了停，越发觉得楚翊厉害。 “翊哥，你说的对！” “这有什么说的对不对的，看多了都看得出来，你在这待着多看会儿，你也能明白。”楚翊好笑看着他。 “啊？我……”梁旭尧低头拽着衣服边边说：“我明天有一场戏就是跟奈姐的，我觉得我不行。” “不行去看医生，可不能讳疾忌医。”楚翊随口说完，梁旭尧傻了，医生还能教演戏的么，闻所未闻。 楚翊手握拳挡在唇边，假咳一声放下手说：“咳，演技这东西不要太早下定论，要敢于去尝试，时间久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去表现。错了也没关系，还能重来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梁旭尧攥紧了衣服布料，像是下定决心，“嗯，我一定努力，不拖剧组进度。” 他声音不小也没收着，刚好被过来休息的苏奈听见。 “我只希望你不要拖我的进度。”苏奈瞥了他一眼，从两人身边走过朝着场地边上的椅子去。 苏奈拍戏穿的平底鞋，梁旭尧本身比苏奈高，可事实证明身高削弱不了气场，苏奈自带一米八的视觉加成，远看就能把梁旭尧碾压成弟弟，走近了更是。 虽然弟弟还是弟弟，但是这视觉反差有点意思，楚翊看着苏奈从梁旭尧身边走过，两人的对比并没有持续太久，迈出一步的距离的就错开了。 苏奈的助理及时上前给她递水…… 楚翊顺势收回目光，扫了梁旭尧一眼，暗自摇头。 这样的气场压不住人。 他记得明天那场戏，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对明艳动人的女孩一见钟情，热烈追求惨遭被拒。 楚翊也不知道梁旭尧能不能演出那个效果，总之单看他现在这样，那是不行的。梁旭尧身上不是朝气是潮气，别说追人，口都不一定能开，有点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奶狗，可怜巴巴。 说到小动物，楚翊突然想到了谢谨之，同样是比作动物，谢谨之看着就矜贵，头发湿淋淋地招人。 -- 第33页 在这时候梁·小奶狗·旭尧很没有眼色开口打断了楚翊的假想。 “翊哥，我万一给奈姐添麻烦了怎么办？” “我帮你收个尸？”楚翊思忖片刻，觉得可行。 梁旭尧：“嘤——” “………”这是被苏奈一句话就吓出精神病了？ “嘤什么？” “这是……”梁旭尧说：“我在哭。” “那你哭吧，我不打扰了。” 梁旭尧哭的更厉害了。 楚翊在一边看着毫无负罪感，就跟逗小孩一样，还不用怕小孩哭。 在楚翊以为的，小孩怕只是胆小没自信的害怕，多来几次也就好了，总是能过的。 却没想到信心是基于实力的，弟弟不自信主要是因为他真的一点都不会演戏。 不说演戏，可以看的出来台词也有问题。 此时已经来到第二天。 楚翊站在一边看梁旭尧和苏奈拍戏，小吴在他边上小声说：“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梁旭尧是歌手。” “你也没说他不是演员。”楚翊回了一句。 ☆、走走 老话说隔行如隔山不是没有道理，在小吴的理解中，歌手和演员应该不是一个概念，他觉得自己没有说错。 “歌手和演员跨界了啊！” “这年头，跨界的还少？”楚翊跟小吴理论，“你应该说，他是一个没有做过演员的歌手。他是歌手并不能排除他不是个演员，你这是在误导我。” 太阳哦。 小吴无言以对，他还真没发现楚翊的分析如此诡异，这算是诡辩论学派么？小吴要命，他只是满脸绝望看着楚翊，其他什么都没说。 楚翊自顾自一点头，觉得自己说得对。 他自以为成功说服了小吴又回头去看那边的情况。能感觉到人是用心背过台词的，只是这东西不仅仅背就有用。 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感情，表情又满是惶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拍的是恐怖片。 楚翊不明白，梁旭尧对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是这幅表情。他隐约有预感，导演这次不是灭火，他会炸，冒火的那种。 那边。 刘导扔了手上的剧本喊停。 拍摄骤然被打断，还在念台词的梁旭尧没了声，他抖了抖缩着脖子不敢吭气，而一边跟他对戏的苏奈退后半步，整个片场噤若寒蝉没人敢弄出动静来。 刘导拍戏严，但也是按照演员的能力来的，觉得没演出水平才会重来，但这样直接摔东西还是头一次，看来是气得不轻。 只见刘导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梁旭尧身边，食指向斜下方指着，应该是习惯性动作。 他沉下声说：“我知道你是新演员，不是科班出身，也是第一次演戏。我对你没什么太高要求。你就念台词的时候稍微高兴一点，这很难么？不难吧。” “你说说，难么？”刘导说着看向周围，旁边站着的工作人员纷纷附和不难。 梁旭尧听见了脑袋垂地更低，他知道自己演的烂，会跑来当演员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试试，没想到刚好剧情需要就这么被招进来了。 本来这个配角的戏份就没什么难度，不像楚翊的角色有多么强烈复杂的感情，这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傻子。 可他啥子都演不好。 “刘导。” 梁旭尧抬头，他看见楚翊过来了。刘导这时候也暂时停下了狂轰乱炸，两人一致看向楚翊，其他人自然也跟着看向楚翊，他一下成为全场焦点。 楚翊站定，扫了一眼周围，开口继续说：“我知道耽误进度大家都着急，只是演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 顾及身边的刘导，梁旭尧只是小幅度点头，还小心觑了一眼，确保没被刘导发现这才放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刘导问。 “不是有几场唱歌的对戏么？他主业应该没问题。” 后面有场戏是梁旭尧在苏奈面前唱歌，楚翊的意思是把梁旭尧的戏份改一下，后面的戏提前先拍。 演戏的问题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的，倒不如先放放，从简到难，也给梁旭尧一个缓冲的时间。 刘导考虑片刻觉得楚翊说得在理，梁旭尧怎么说也是有过舞台经验的，在镜头下唱个歌应该不至于跟拍戏一样难。 于是开始重新布置场景换下一幕。 场景并不复杂，还是在校园里，只要找几个群演，再搬几张椅子往树底下一放就完事了，成本还挺低。 工作人员忙活起来，刘导跟楚翊说：“换一场也是可以的，只是这场戏我不可能删了吧？” “那哪能？”楚翊许诺，“我给他讲讲戏，改天再补拍这场。” 刘导点头，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最晚后天，先拍你的戏份，小梁那边你抽空教教。” 楚翊颔首答应下来，“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找这么个麻烦回来，他白天还有戏要拍呢。楚翊在心里叹气，生活不易。 不过这就不在刘导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脸色也好看不少，拎过缩在一边的梁旭尧给他讲接下来这场戏的注意事项。 楚翊在一边听着。 从他们对话可以感觉出来，人是真勤快，台词记得八九不离十，一看就是上学时候没少背书的，刘导提起来几乎都能答上。 -- 第34页 也正是看在梁旭尧态度良好的份上，刘导脸色稍霁，不像先前那么苛责。 布置好场地副导过来通知刘导，两人转移阵地，临走前刘导还不忘提醒楚翊别忘记要教梁旭尧的事。 楚翊应了，心想着还真是给自己立了个军令状。 * 摄像机的镜头中，梁旭尧抱着吉他坐在两个群演中央，他们一起弹了一首曲子，楚翊不知道选的是什么歌，只感觉很好听就是了。 音乐极为流畅，从琴弦中倾泄而出。 一段前奏过后，梁旭尧张口就唱，声音清透飘荡在大树底下，净是少年时的美好。 楚翊算是知道刘导看上梁旭尧什么了，刘导之所以敢用一个没有接触过演戏的新演员不只是因为梁旭尧跟角色的会唱歌的设定附和，还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跟角色相似的特质。 尤其是唱歌的时候。 这时候的梁旭尧是他自己也不再是他自己——不同于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憨憨样子，现在他跟角色的相似度，有八成以上。 抱着吉他的年轻人，眼中是专注和热爱。 根据剧本的描写，他看见了自己正在追的女孩，想要表现自己，眸中热情更甚。 可惜，梁旭尧要追的是苏奈。他眼中的热情死了，还有点不知所措——他在紧张。 “停！”刘导又喊，“我要你看她的热情，你这是什么眼神？苏奈很可怕吗？” “不是，我有点紧张，奈姐好，好看……” “行了，休息。苏奈你待会跟他交流一下，这样的镜头还不少。” “好。”苏奈声音清冷答了一句，他扭过头去看梁旭尧恰好对方也在看她，梁旭尧像是受惊的兔子，只一眼就撇开。 苏奈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自己去休息也没有打算进行所谓的交流。 交流也是学习，尤其是一方不会的，向另一方请教就应当更加主动一些，哪有等着对方去找他的道理。 梁旭尧正是那个需要请教的人。但是他没有去找苏奈，而是屁颠颠跑去找楚翊。 “翊哥，我刚才……”梁旭尧吞吞吐吐说：“是不是表现的很差？” “没关系，你知道就好。” 梁旭尧要哭，楚翊打断了他的节奏：“导演不是让你去找苏奈，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我不敢。虽然奈姐好看，但是只能远观。”梁旭尧挺实诚。 “你这话我待会儿告诉苏奈。” 楚翊成心逗他，他招招手让梁旭尧凑近了才说：“不远观你还想走近啊？” 站远了看还好，走近了……梁旭尧会不好意思，他闹了个大红脸退开一步又变成了缩成一团的毛球，不说话不看人。 楚翊呵呵笑了，拉着他后领就去找苏奈。 拍戏不是跟他拍的，梁旭尧找他没什么用。这是两个人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 剧组早上的进度已经被梁旭尧以一己之力拖到了将近中午，虽然也有他们开拍时间比较晚的原因。这场戏如果还要重来的话，势必会拖累下午的戏份，拖得越久，下午那场的加班越晚。 不巧，下午是楚翊的戏，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人我给你送来了，你们好好交流。”楚翊丢下梁旭尧。 苏奈正坐在阴凉底下慢条斯理的喝花茶，她抬眼，“你还是把人带回去吧，他这样子我可没法交流。” 楚翊回头看了一眼，什么样子，怂哒哒的样子。 “可以的。”楚翊说：“你们这场戏要是拍得快，还可以省下不少时间，到时候你也能有个短暂的假期。” 苏奈有点心动，只是她见梁旭尧没有一点反应。苏奈手里端着茶杯，轻仰着头：“我就是愿意，有人却不一定。” 这个有人还能说的是谁？不就只有梁旭尧。 “你苏奈姐姐问你呢，愿不愿意？” “啊？愿，愿意。”梁旭尧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微不可闻，但总算是让人听见了。 “什么姐姐，我年纪很大？”苏奈这话是对楚翊说的。 “不大不大，妹妹也可以。”难得梁旭尧机灵了一次，楚翊想夸又觉得不太合适，那头苏奈轻哼一声，不情不愿，“还是姐姐吧。” “那就送你个弟弟了，好好照顾。”楚翊留下梁旭尧就溜了，他留在这也没什么用。 苏奈站起身，朝前走了一步，梁旭尧后退，苏奈问：“你怕什么？我是会吃人么？” “我不怕。”梁旭尧嘴上说着不怕，眼神还是闪躲。 * 楚翊回到自己原先待的地方，小吴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没看见人，突然想出去走走。 上次有小吴在，出去也没有走太远，简单买了吃的就回来了。 说走就走，本来上午的戏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楚翊从兜里捞出口罩，往脸上一挂就走出剧组，路过小吴那辆车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玻璃是单向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吴确实是在车里，他在给郑杰打电话。 ☆、蛋糕 楚翊在路上到处晃悠。 他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这样一个人走在路上，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大白天更是想都不用想。 那时候包围着他的是窥视，很多双看得见的或是看不见的眼睛都在暗暗观察。 -- 第35页 他最好的选择是待在家里哪也不去，这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不用担心会因为某些言行而被记录在网上。 好像听起来挺惨的，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也不是非要出去。 像现在，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走在街上不怕有人认出来，虽然这也从侧面证明他糊，也算是有利有弊，塞翁失马。 楚翊走到了一座桥上，这座桥两边是供人走的，中间是车道。他由旁边走过，由上向下望去是一条河道。 c市环境保留得好，河道是活水，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看着水流缓缓向前而去不知停歇，不知道它要往往哪流下去，只知道它现在被束缚在河道里。 突然间有一个女孩子走上前问：“请问你是楚翊吗？” “嗯？”楚翊扭头，一个穿着格子裙的女生站在旁边。 “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明明已经戴了口罩。 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用袋子装的粉色蛋糕盒子，害羞低下头，她手指捏着塑料袋的提手，看上去有些紧张。 “我喜欢你好久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前段时间听你说你来这边拍戏，就想碰个运气，没想到真让我遇上了。” “谢谢喜欢，我也喜欢你们。” 一句喜欢毫不吝啬，女孩闻言激动抬起头。 只见楚翊顺手扯下口罩，露出整张脸。他本意是觉得带着口罩说话不方便，却见女孩的目光更加炙热。 顶着这样的压力，他面不改色，温声对着女孩说：“快中午了，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女孩脑子里盘旋着楚翊说的话，身体随着脑子下意识的转身，就要去吃饭。 楚翊看着她走开，拉上口罩随即抬着手轻轻的挥了下，还没来得及放下手，就看见前面的女孩脚步一停忽然就转身朝他奔过来。女孩双手举起原先提着的蛋糕，不由分说塞进楚翊手里。 “这个给你。” 楚翊下意识接住即将掉下的盒子，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又听女孩鼓起勇气说：“偷偷地告诉你，我大学就喜欢你。楚翊你要好好的哦，加油！” 女孩说完就跑了，一头长发随着动作飘起。等楚翊回过神来，女孩已经跑远了。他张口想喊人拎着袋子的手也举在半空中，最终化为一声轻笑放下手。 他低头，手里是一个粉色包装的盒子，草莓的图案，一看就很少女心的样子，确实是小女孩会喜欢的。 楚翊只好提着蛋糕去买饭，他全然没注意到桥那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 车里。 “谢总，我们该走了，再不走恐怕时间来不及。”助理说。 副驾上坐的这人正是谢谨之，他这段时间忙公司的事没有空闲。好不容易能留点时间出来，也没休息，直接让助理开车送他来了这儿。 他想看人。 “那是哪种口味的？”谢谨之从车里清楚看见楚翊手里的东西。 助理知道他在问什么，仔细看了一眼不确定说道：“兴许是草莓。” “去问问。” 助理懵了，干巴巴说道：“谢总，我去哪问？” “这是你的事，还需要我教你？” “不用不用。”助理连忙拒绝，他的价值就是处理这些事情，如果让谢谨之感觉到他没有价值了，他说不定会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太可怕了。 助理是名牌大学毕业，智商还是过得去的，知道不能去找楚翊询问，便开着车追上刚走的女孩子去询问，得到消息后又回来告诉谢谨之。 “是草莓味的。”助理如是说。 * 草莓？ 楚翊带着买的两份饭和烧烤回到休息的酒店。放下吃的就拆开了蛋糕盒，里面正是一份草莓味的蛋糕，缀着新鲜草莓的方块，奶油糊了厚厚一层，中间还有夹层，看着就牙疼。 楚翊其实不怎么吃甜食，再加上饮食管理更是不沾这些，高热量高糖简直不要太容易胖。 但是这个不一样，这不是普通的蛋糕这是一份心意。 他拿起叉子，插中草莓尝了尝，嗯，是甜的。 小吴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楚翊端着一块蛋糕一口口吃，手机开着小游戏。 “biu——”大概是什么射击类。 他急忙上前想拿走蛋糕，“翊哥，你不能吃这个，这是毒药，越甜越毒！” 楚翊差点没让蛋糕噎着，“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举着蛋糕战术性转移，小吴没拿到，也不硬抢，选择好言相劝。 “翊哥，你知道糖是穿肠毒药吗？” “不是酒么？” “不，是糖。”小吴认真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他说：“吃了它，你就戒不掉忘不了了，吃了它，你会生病，吃了它，还会老地更快。你看看它危害这么多，你还敢吃吗？” “怎么不敢，你不来我都快吃完了。”楚翊排除威胁，端回蛋糕，“我给你买饭了，去吃吧。” “哦。”小吴一上午下来早就饿了，这会儿也不撑着，他拿过桌子上的一份盒饭最后劝了一句：“那你少吃点啊。” “行行行。”楚翊又插了一块，说：“主要是，这是粉丝的一片心意。” 他说着一口一口把整个蛋糕都吃完了。 -- 第36页 坐在桌子另一边看着楚翊一口口吃完，还在吃自己的盒饭的小吴，瞄了瞄桌子上另一份盒饭，默默扒饭。这饭，也不一般，这是楚翊给他的封口费吧。 下午的拍摄对楚翊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再加上苏奈发挥也稳定，拍摄一切顺利，剧组得以提早完成任务。 楚翊跟梁旭尧说了一声，让他吃完饭先记台词，之后拿上剧本去找他。楚翊见着梁旭尧点头，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就带着小吴出去吃昨天那家味道还不错的烧烤。 * 楚翊吃饱喝足回来才发现梁旭尧站在他门前等着。 “怎么来这么早？”楚翊反省是不是自己吃饭太慢了。 “我来早点，不会耽误你休息。”梁旭尧手里攥着厚厚的剧本，肉眼可见有些紧张。 楚翊点头，让小吴先回去，之后开了门让梁旭尧进门，两个大男人也不需要避嫌什么的，门一开，再随手一关就开始教人。 “剧本看了么？”楚翊问。 梁旭尧双手递过手里攥着的本子，“看过了，我还记了笔记。” 楚翊点头接过，翻开本子，的确是有笔记还不少，用不一样的颜色标注了不同的内容，每一种颜色属于哪一方面一目了然。 “还不错。”楚翊表扬一句，话头一转说：“不过你倒是说说，看见苏奈就害怕是什么毛病？” 这搭戏连对手都不敢看，怎么继续演下去。 “奈姐她气场太强，我难免就……”梁旭尧说：“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上午有跟奈姐好好交流，她教了我挺多的，我已经不怕了。” 楚翊咂摸片刻，总觉得他这话不对。这意思是说他没气场，吓不到人？不过楚翊没有说出口，他说：“不怕就好，后面还有几场，你们的戏还没完。” 楚翊又低头翻看着剧本，“光记是不行的，你要去了解人物的内心世界，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先说说你怎么看这个角色？” “这个角色他没有什么复杂的爱恨，只是简单喜欢一个人一件事，他为着那个目标去努力，虽然没有成绩，但是对他也影响不大，他的人生除了顺没有什么特色。”梁旭尧边思考边说，角色的影子差不多在他的话里出现了，“我好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翊点头，“这不难的，你试着把自己带进去，角色性格本身和你还是切合的。” 说实话，梁旭尧的外在条件的确和这个角色很配，一看就是个乐天派，只是他的内在差了那么一些。 梁旭尧听话地把自己代进去，一边分析一边向楚翊求证对不对，这么来回了几个小时才堪堪结束今天的教学任务。 顾念着明天还有上午的戏，梁旭尧说不定还要早起，楚翊掐着时间赶人回去睡觉。 梁旭尧精神还不错，没看出来困，眼神亮晶晶望着楚翊说：“翊哥你真厉害。” “好好好，我厉害，赶紧走吧。”楚翊忘记谦虚两个字怎么写了，他跟着梁旭尧一起夸自己。 真好意思。 * 楚翊也要睡了，他闭眼前似乎看见手机亮了一下也没在意，昏昏沉沉就睡过去，想着早上起来再说。 结果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没看见消息，只不过多了一条撤回——太阳的头像被顶在了对话框最上面，谢谨之的名字跟在头像后，点开，除了标注撤回时间就是昨晚，其他就没有别的了。 这种撤回还没让人看见的消息最是着急，挠心挠肺，楚翊也不例外，他想问问对面发了什么，几番犹豫，写了又删还是没问。 万一是对方不想说的事情，一时冲动发了出来，又趁着他没看见撤回去，他就这样问了对面会为难，徒添尴尬。 还是不问了，当做没看见吧。 可，谢谨之究竟发了什么？ 楚翊思考无果就没再纠结，他起床穿衣服，收拾好叫上小吴往剧组去。 上午没有他的戏份，楚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不如去剧组看看教学成果怎样。 ☆、花絮 这场戏在练舞房，舞房有一面是半玻璃半墙，有左右两间，从过道可以看清里面，不算宽敞的过道里要容纳机器和人员着实有些辛苦。 镜头下，梁旭尧拦住从舞房出来的苏奈，接下来他要说想约苏奈去看电影…… 去了片场后楚翊才知道，他真是信了梁旭尧的邪。是谁昨天信誓旦旦地说他不怕了，现在这个一看苏奈就眼神闪躲的人是哪个弟弟？ 刘导骂了梁旭尧一通，顺带着楚翊也被连坐了，谁让他揽下任务的？楚翊觉得自己还挺冤枉的，他信错了人。 “苏奈你跟楚翊一起教，还教不会就换演员。”前一句是对苏奈说的，后一句是给梁旭尧说的。 刘导放了话，两人点头应下了。 三人走到其中一间舞房里，气氛有些凝滞。梁旭尧从听完刘导那句话就在发抖，颤巍巍像是被吓着了。 苏奈没理会，这事她真不满意，本来昨天说地好好的，这人也能正常对戏，结果今天再来拍，又是这样。 “梁旭尧同志，你辜负了组织对你的信任。”楚翊神情严肃，话却不是那么回事。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你找刘导要，我们可给不了。”苏奈皱着眉，她不喜欢这样的，太脆弱，也不知道怎么混到现在还没被踢出圈子。 -- 第37页 “机会在自己手里，别人给不了。”楚翊说：“别抖了啊，刘导不在。” 刘导和工作人员都在舞房之外，机器还摆在过道无人问津。 “我，我忍不住。”梁旭尧呜咽一声，又要哭的样子。 楚翊叹了口气，“那，给你时间缓缓？” “不用管我，我可以的。”梁旭尧捏着手心，极力镇定下来。 楚翊和苏奈对视一眼，楚翊无奈：“给你五分钟缓过来，去吧。” 梁旭尧听他的，走到一边面对着墙壁缓缓，楚翊想说他没让人面壁思过的意思，但还是算了，随他去。 说不定面壁思过效果比较好，不然怎么流传至今。 楚翊侧过头，问一边的苏奈：“这个事我没办法，他怎么那么怕你？” 苏奈颦起一双细眉，看着墙边那个人，“这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想教了，要不你自己努力一下？” “刘导都点名了，你不能这样。”楚翊摇着头挽留，让他来教他也是治标不治本，没什么用。但是苏奈真要走，他也留不了。 苏奈不耐烦地又看了梁旭尧那边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站在原地。 这倒是让楚翊有点意外，他以为按照苏奈的个性应该是说一不二，想好的决定不会更改，没想到她还愿意留下。 五分钟之后。 楚翊掐着点让面壁思过的弟弟过来，梁旭尧低着头无颜面对两人，慢悠悠地挪过去。 “说说吧，你怕什么？”楚翊问。 “我怕，怕奈姐嫌弃我。”梁旭尧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委委屈屈，“结果好像更被嫌弃了。” 楚翊想笑，忍住之后打断他，“你抬头看看你奈姐，这么好看，你怕什么？” 梁旭尧抬了个头，触及到苏奈眼睛时又低下去，“我不行。” 苏奈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才会遇见梁旭尧。刚开始听说要跟一个从没演过戏的人对戏，她就挺反感的，这样的人什么都不会，拖进度那是一把好手。 因此，她最初对梁旭尧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后来发现这人还挺努力的，也就不那么排斥。只可惜当时把人吓着了，现在想让梁旭尧对她改观，那就一个字，难。 何况，苏奈自认拉不下脸。 “要不你们再交流交流。”楚翊提建议。 苏奈直言：“我昨天试过跟他交流了，今天不还是这种情况？交流没用，下一个。” “那这样吧，你们平常喜欢玩什么？”楚翊问 “玩，游戏？”梁旭尧找到说话的时机，他试探着问。 “我都行。”苏奈瞥了梁旭尧一眼。 “那就玩游戏，什么游戏？”楚翊想到，人和人之间最好方式的交流方式不就是打游戏吗？这个可以。 “农药么？”梁旭尧问：“可是这跟演戏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演戏的问题？现在是你人有问题。”楚翊挑眉，一只手放进裤子兜里，摸到了手机，他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现在人都怎么了，都喜欢玩游戏？不过没事，还有苏奈在，女孩子一般玩游戏都不行，他还有个伴儿。 “一起玩，别害怕，试试看能不能把你这毛病纠回来。”楚翊又转过头问苏奈：“怎么样？” 苏奈点头，她是真无所谓——无论是玩游戏还是帮人。 “那我们加好友吧，你们用哪个？”梁旭尧兴致勃勃拿出手机，看得出来这还是个网瘾少年。 三人互相加了好友，直接坐在舞房的木地板上。 楚翊背后靠的是一面硕大的镜子，苏奈和梁旭尧分别在他旁边坐下，梁旭尧面对着外面玻璃，苏奈则跟楚翊一样背靠着镜子。 梁旭尧开游戏拉他们进来，看到楚翊的框有点惊奇，“翊哥不玩的么？怎么还是青铜？” 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翊从容说：“嗯，不怎么玩游戏。” 梁旭尧懂事地点头，楚翊一定是忙于事业没有空去玩，他低头看了苏奈的框，发出一声惊叹，“奈姐你是王者了。”说完又小心翼翼的瞅了人一眼。 听到这话，楚翊不可置信，低头看了一眼，又多看了一眼。好，他没有看错，还真的是金边的框，看着就高端大气，不像自己古旧卑微，不是，低调奢华。 楚翊默默扶额挡住自己半张脸，紧接着放下手坐好说：“我不太会玩儿，可能要你们带了。” 苏奈：“没关系，我也不太会玩。” 楚翊：“……” 游戏开始后。 “奈姐牛逼，奈姐威武，奈姐666！”梁旭尧手指不停控制角色释放技能，还有空看苏奈那头的战况。 苏奈依然是全程冷静到没情绪，随手收割一个敌人，偶尔开口也是指挥梁旭尧满地图跑。梁旭尧毫无怨言，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嗡。 而楚翊那头就不用看了，他灰了。楚翊看着旁边低着头的两人，内心奔腾着好多羊驼，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游戏投我以伤亡，我报之以冲锋。 继续吧。 几人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浑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工作人员在拍他们。 最后楚翊带着他四杀战绩顺利结束。 梁旭尧：“没事的翊哥，你不玩游戏，这战绩就不算什么，没影响。哦，对，我以前不玩的时候也很菜。” -- 第38页 “是么？”楚翊幽幽看向梁旭尧，对方很没眼色安慰他，“我们俩都没保住你，这说明是我们的问题，技术不过关。翊哥你第一次玩只死了四次已经很好了，我还见过死了十几二十次的，那样才气人。我还开麦叫人不要送，他都不听我的。” “你是不是太激动喊错了？”楚翊说：“我知道有人喊成不要怂，结果队友团灭的。” “啊？”梁旭尧摸摸头，“不会真是我喊错了吧，他们那次真的都没了。” 楚翊看着梁旭尧陷入深深的思考，脸上神情是矛盾兼具自我怀疑，他微微笑了。 一边的苏奈默默点开楚翊的战绩，最长历史可追溯到好几年前，虽然场次算不上多，但这号，可一点也不新。 “现在怎么样，还怕苏奈么？”楚翊问：“不行再继续？” 梁旭尧不打算继续，外面还有剧组人员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抬头，玻璃外面有几个人对着他们在拍，摄像师也是，举着机器记录下梁旭尧呆滞的脸。 梁旭尧：“你们在干嘛？” 摄像大哥：“导演说不能浪费时间顺便拍点花絮。” 另外两人也抬头。 “这么着急？”楚翊前一秒还在感慨刘导的惜时，后一秒面如土色，问：“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拍的？” 摄像大哥嘿嘿一笑，看着老实憨厚，说出来的话让楚翊的脸又绿了。 “从你们打游戏开始。” 楚翊默默低头，想捂脸，手抬起又放下，他打着商量，“这个能删了么？我们下次补一个，不，两个。” “这个要问刘导，还有我们拍摄是要加钱的。”摄像大哥低头摆弄手里的机器，其他人也见好就收，纷纷撤了手机。 但该拍的都拍了，现在撤了也没用。 “加！今晚都加餐，删了吧。”楚翊说话很诚恳，可惜没用，摄像师只听导演的，其他工作人员装作若无其事走开。 梁旭尧低声自言自语，“幸好我打得还不错。” 他是不是挺满意自己没丢人？ 楚翊听见了，心态有点不平衡。想他这么多年小心地装成一个不爱玩游戏的萌新，他容易么？小号不知道开了几个，到处补漏洞，结果还是翻车了。 只要一想到粉丝会知道他玩游戏菜，楚翊就一阵窒息。 苏奈站起身，临走前对楚翊说了一句，“保重。” “保重。”梁旭尧朝楚翊挥手，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问：“哎？不是再见么？” 楚翊对这两人忍无可忍，走了一个，只能对着剩下那个说：“你奈姐拍戏去了，你还不跟上。” “哦哦，好。”梁旭尧一溜烟就跑出去追苏奈了。 留下楚翊在无人的舞房里长长叹息，他已经可以预见，这段视频发出去之后，他人设估计会崩地碎碎的。 ☆、绯闻 外面准备开拍事宜，刘导耳提面命让梁旭尧别再出错，他重重点头像个听话的乖学生。这次没让大家失望，梁旭尧看见苏奈从舞房走出来笑着迎上去，顺利说完了那句台词。 “我们约个会吧。” 苏奈没说话，从他身边走过去，梁旭尧也不气馁，跟上她，镜头在这里被掐断，刘导满意了这才把演员放走。 戏份结束，片场没什么好待的了。楚翊从过道穿过，走向出口，背后忽然有人叫他，“翊哥，我请你吃饭吧。” 楚翊转身，只见梁旭尧小跑几步过来，“奈姐马上就来，我们等等她。” “她答应了？” “那是。”梁旭尧凑近了，“我知道她经纪人不让她吃肉，跟我们一起出去有肉吃，奈姐就答应我了。” “你还知道这个？”楚翊问。 “我听到奈姐跟助理说的，她经纪人还凶，这也不让那也不让，奈姐都不愿意听她的。” “是么？” “是啊。” 三人结伴离开剧组，找了家菜馆，听说这家的酸菜鱼做得好吃，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菜馆环境还不错，装修有点古风的味道。他们进了包厢，苏奈拿着菜单看——女士优先。 苏奈：“我点完了，你们吃什么？” 梁旭尧：“我没有要点的，不挑食，翊哥你呢？” 楚翊看了眼菜单，有辣的也有清的，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以，就这样吧。” 菜上来之后，他们动筷子，楚翊这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低估两人。 对面两人吃着店里特辣的招牌酸菜鱼，不仅面不改色，还要去蘸一下边上的汤汁。 “你们就不觉得辣么？”楚翊筷子停在酸菜鱼一寸远的位置，犹豫不决。他爱吃辣，但是他往往受不了辣，吃完之后，过瘾了，只是会给自己找罪受。 “吃啊翊哥，真的特别好吃。”梁旭尧怂恿他说。 楚翊想想几次惨痛的经历心有余悸，“还是算了。”他撤回筷子，转向另一个清淡的。 “你不吃辣？”苏奈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 “够了啊。”楚翊夹起一块大白菜，看对面两人吃得欢快，莫名疑惑，自己跟他们出来吃饭是图什么？一饱眼福？ * 一天的拍摄顺利过去，无人惊扰的夜里，有什么在悄悄扩散。 第二天楚翊是被小吴电话叫醒的。 -- 第39页 “翊哥快醒醒，你上网看一眼。” “怎么了？”楚翊心情不太好，这一大早的，如果让他发现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一定要扣小吴工资。 楚翊挂断电话，点开网页——c字开头明星疑似同姓恋，和剧组人员纠缠不清。 他瞬间清醒过来，这个世界真是魔幻了，一觉醒来他连绯闻男友都有了。 还没点开，光看标题几乎就可以断定，c开头的就是他了。 果然，楚翊冷着脸看完整个内容，很木然地想，他到底该气说他潜规则同行这件事，还是该气潜的那个人是梁旭尧。 从这个内容可以看出来，写报道的人费了心思。甚至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贴了图——是对戏那天晚上两人站在门外说话，还有进门的照片，刚刚好拍在小吴离开之后，还挺巧的。 楚翊想拍手叫好，这人不止脑子不好眼睛也不行。 这件事怎么说呢？设计的太明显，就是冲着楚翊来的。 可这设计得也太不走心了，梁旭尧一看就只能是弟弟啊。 楚翊鬼使神差想起谢谨之——他哥看上的人。 怎么说他的眼光也不会比他哥差，怎么说以后也要找个谢谨之那样的，温文有礼还会照顾人。 梁旭尧，他不合适。 楚翊神游天外也没反思一下，他一个自以为直男的人，怎么会幻想另一半想到一个男的身上。 简直鬼迷心窍。 楚翊在一两分钟以后醒悟过来，唾弃自己肤浅，什么时代了还看脸。 他打电话给梁旭尧，让人做好心理准备，对面还挺平静，没有慌张也没有哭哭啼啼。 “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啊？”梁旭尧愣了下才说：“没什么，绯闻么，过会就压下来了。” 过会儿？ 楚翊有点疑惑，按照这种事情的热度发展，怎么也不可能是过会儿能压下来的。 他没有多想挂了电话，该去的还是要去。楚翊收拾好了去剧组开工，刚到地方就被眼尖的工作人员拉去，说是刘导找他。 楚翊走到刘导跟前时，他正坐在椅子上抽烟，楚翊揉了下鼻子，他不喜欢烟味，但没表现出来。 “来了，坐。”刘导指着身边的小矮凳。 楚翊一米八几的个子坐这样的凳子有点委屈，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刘导找我有事？” 刘导说：“那件事，知道了吧。” 楚翊点头，刘导说的应该是网上那件事。 “这事儿，先不急着澄清。”刘导抿着烟嘴吸了一口，“这方面我们是相信你们俩的，只是合资方的意思是让这部剧提高一下曝光度。明白么？” 刘导紧盯着楚翊，不明白也要明白，何况楚翊不是不懂。 “明白，那就拖几天，希望不要太久。”楚翊原本左手搭在右手上，很放松的姿态，说这话时右手的拇指轻蹭过食指的指节来回摩挲。 这都是交易，他在剧组就要贡献自己的价值，演技算是一个流量也是。 刘导松了口气，他还怕楚翊会想不清楚。毕竟事关声誉，没几个愿意被泼脏水。“放心，只是要关注，热度上去了带风向到剧情上，你在这时候澄清就好，我们也是为了收视率不是。” “你知道的吧，我这么多年没什么好作品，这是转型后的第一步，我希望有个好开头。” 楚翊没说话，径自起身，“刘导没事我先走了，开拍还要准备一下。” “好。”刘导点过头楚翊走开几步，又听见刘导在他背后说：“我听说，你不喜欢烟味，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不用道歉，” * “翊哥。”梁旭尧来了叫他，无意看见楚翊在玩游戏，“你这是在玩什么？哎，我也玩！” “嗯，玩吧。”楚翊随口应了一句。 梁旭尧以为他是担心网上的谣言，“那个我起床以后就解决了，你别担心。” “解决什么？”楚翊疑惑看向他。 “不就是你早上给我打电话那个。”梁旭尧眨眨眼。 “哦，那个，我忘记说了，刘导准备让热搜持续一段时间，带一下剧。”楚翊皱着眉，问，“你怎么解决的？” “啊？”梁旭尧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一件多余的事，“就，举报就可以。” “这么简单？”楚翊眯眼看他，言语中明晃晃的就是不信任。 梁旭尧挠头，“翊哥你别问了，举报这东西是要技术的，它涉及一些那个方面，我不能说。” 楚翊表示理解，并不以为他说的真是举报，兴许是找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用刨根问底。 “那你是举报成功了？” “是。” 回想起刘导说的，楚翊舒了口气，“没人知道是你举报的就行，随它去吧。” 梁旭尧挠头，“要恢复么？我可以试试。” “什么意思？”楚翊来了精神，这互联网难不成是梁旭尧他家开的，想举报就举报，想恢复还能恢复，“你充钱了？” “啊？没没没，就是，那个技术。”梁旭尧欲言又止，他猛地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不过要是有需要，我可以试试。” “那你，会不会改内容？” “改什么？” “换个人吧。”楚翊想委婉地表述一下，只是他尽力了，委婉还是死了。 -- 第40页 “我不。”梁旭尧弟弟来劲了，他偏要还原。 梁旭尧感到深深的挫败，楚翊不想跟他同框是不是嫌弃他。 * 于是，网上出现神奇的一幕，原本打不开的网页奇迹般地又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网友a]：哈哈哈哈 [网友b]：这网页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消失了。 [网友c]：楚翊数气已尽，楚国将忘的预兆。 [网友d]：上面哪来的戏精，不演了可以么？不过我喜欢这个说法，翊者为王。【狗头】 [网友n]：ex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人，乌鱼子。 …… 下午的戏拍完之后，剧组众人都打算收工，楚翊今天一天活在众人的视线之下，他感觉身边的人都在看他，很不舒服，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 楚翊收拾好东西，拿上冷落了一天的手机，也没说什么，一个人走向车子停放的地方。梁旭尧已经跟他说了网页恢复了，楚翊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又不用上网了。每次遇见有关自己的热搜就是断网的时候。 真好啊，迟早能把网瘾戒掉。 楚翊上车之后就关机，不给别人一点骚扰的机会，小吴也被早早打发出去，如今是真的只有一个人在酒店住。 长夜寥寥，他洗完就睡，作息极为老干部。总之他今晚上睡得安稳，只有那些想找他又找不到人的才是真的急死。 众所周知，皇帝是不急的，但是皇帝家里人会不会急就说不好了。 ☆、s市 s市，摩天大楼高耸入云，从一家星级酒店的顶楼向下看去，可以将整个s市收入眼底，尤其在夜里，拿着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的时候，轻抿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说不出的冷。 谢谨之身上披着睡袍，他凝视着窗外，纵览夜景，华灯初上，却无一可入眼之处。 他是被临时指派过来接替先前的团队完成一个项目，项目说大不大，比不得东区那块地，说小却也不算小，事关他能否继续站在谢氏集团。 这是谢董事长，也是谢谨之名义上的父亲谢耀给他定下的任务，作为他自作主张交易了东区地产的代价。 在谢耀那，没有什么父子亲情，很多东西都是明码标价。 谢谨之喜欢明码标价，买卖自愿，银货两讫。 屋里灯光只剩下一盏，微弱的光线照不尽整个房间。床边的手机亮起，光线盖过一片阴暗，发出叮咚一声。 谢谨之走到床边拿起摇摇欲坠的手机解开锁看了一眼消息，没回话。 消息是助理发来的，上面解释说，网上关于楚翊的热搜撤不下来，在操作的时候，会电脑的技术人员发现那条热搜好像被篡改过了，对方用的代码比他们复杂，他们目前还改不回去。 除了这条短信以外，谢谨之带来的电脑里还有一份梁旭尧的资料，查的极深，几乎要把人衣柜里有什么衣服都摸清楚了。 也是因为这份资料，谢谨之推测，网上的热搜跟梁旭尧脱不了关系。 也不知道楚翊那边怎么样。 谢谨之看不见人，只好开启日常爬微博事件，他搜了关于浴火剧组的消息，这部戏的名字他一直记着，页面跳出来，谢谨之注意到楚翊拍戏的剧组有了新动态。 ——《浴火》剧组将于两天后开放一天，欢迎各家粉丝探班。【可爱】 消息下面配上了几张主演的图，有各家粉丝前来认领，评论区瞬间沦陷，先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之后是各路牛鬼蛇神互掐起来。 原因是剧组有一张图挂的是梁旭尧和楚翊打游戏，从这张图片的角度来看，两人挨的很近，似乎是要坐实了网上的传言。 谢谨之皱着眉，看评论一片腥风血雨，都是诋毁楚翊品行不正，他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夏日里透出数九寒天的凉度。 这些不正当言论被忽略在一边，谢谨之手指滑动间向下翻去，忽然他指尖停留在某一层。 [周家媛媛]：这是实锤了吧，c家的人呢？还不出来看看，天天洗，也没见干净多少。 谢谨之看着这个id，薄唇抿起，这个名字太难看。 他打字回： [在，怎么了？] [你是楚家的么，隔这秀什么存在感，你回我消息之前先看看清楚好么，脑子不好建议去神经科。] 谢谨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账号，是平常工作用的，看着比小号还小号。他呆了下，忘记换号了。 这样的账号确实是不够看，谢谨之爬下去换了个号又上来。 这次是个正儿八经的粉丝号，在粉丝群里也能说得上话的元老级人物，而且这个号的粉丝大多是楚翊的粉丝。 谢谨之用这个号发了评论之后，没过多久就引来了大批楚家的杰出粉粉支援，齐刷刷一排。 [在，你想说什么？] 偶尔有几个乱队形的，加各种小表情的也无关紧要，至于那个楼主，他回了几层就消失了。谢谨之也没再纠缠，看见那人不再蹦跶，眼见着楼越盖越高果断出楼。 谢谨之在剧组微博下留言——区区楚翊，我喜欢你。 这不是谢谨之第一回表白，在这个匿名区，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喜欢，他肆无忌惮他无所畏惧。 他只是一个小粉丝，会表白自己喜欢的明星也无可厚非。 视线停留几秒，谢谨之下了微博。两天后剧组开放的机会他不想错过，于是临时起意给助理打电话，在问清楚自己后面的行程，确认过有时间去一趟才放过助理。 -- 第41页 末了，还不忘让助理投诉。 助理难得在大晚上接到电话，一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合同出问题还是公司要倒闭了，谢总竟然在大晚上给他打电话，还颇为忐忑了一会。 结果，谢总问了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让他投诉微博用户。助理挣扎着爬上去，看见大几千的楼，顿时两眼一黑，只想不省人事算了。 言论自由啊谢总。 助理崩溃，在无人的深夜发出一声呼唤。 * 楚翊一大早拉开门，就撞见门外的小吴。 “你怎么在这？” “翊哥——”小吴没回答，他拉长了声音，脸色不太好活像是被女鬼吸干了然后自己也被同化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怎么了？”楚翊问：“我估计会有很多人找，嫌麻烦就关机了，你也打了？那就太不巧了。” “……” 小吴目光呆滞，经受太多的风霜他已经不行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郑哥他昨天快要把我电话打爆了，问你怎么不澄清。” “你就说是导演组的要求就行，他不会说什么的。”楚翊拍了小吴一下，眼睁睁看小吴半边身子直接一垮，原本想叫人去吃饭，话到嘴边一转，“你要不回去睡个觉？怎么这么困。” “我昨晚来了，可是来的时候你好像已经睡了，我就没叫你。这不，一大早又来蹲着。”小吴哀怨，“一会还要给杰哥回个电话。” “哦，我昨天睡得比较早。那你打，我走了。” “翊哥你手机带了么？” “带了。” 小吴讷讷，“那就电话联系。” 楚翊走远了。 * 剧组像往常一样又有点不一样，一样的平静不一样的是楚翊走过之后暗搓搓的议论。这点他也无可奈何，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他控制不了。 等到楚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空了，他才想着去开手机。原因大概是他一直秉承着走路不玩手机的好习惯。 消息还挺多的，大都是微信的亲友，没办法，谁让他的亲和力是与生俱来的，好友遍地。 楚翊嫌麻烦，编辑了一条信息，复制粘贴之后直接多人转发。这条消息主要针对关系一般或是半熟不熟的朋友，至于熟悉他的人，估计一看就知道是群发消息，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他自以为想的很完美，等到消息回来，才发现自己漏掉了谢谨之。 他跟谢谨之关系说不上熟不熟，半生不熟更是不行，救命恩人的事怎么能这么说。可真实算起来，他们认识可能只有一个月。 一言蔽之，他们是朋友。 手机还亮着，无声催促着楚翊回消息。 谢谨之的名字高高挂在屏幕上方，楚翊想了下，手指打字回复。 cy： 谢谢，我没事【龇牙】 谢谨之： 嗯，那就好 谢谨之： 你，注意一下周围的人 楚翊看得皱眉 cy： 怎么了？ 谢谨之： 那张照片很可能是剧组的人拍的 cy： 为什么？ 难道不是狗仔？怎么会是剧组的人？他是跟谁有仇，要这么害人。 谢谨之： 狗仔不会跟进酒店，有监控 cy： 哦，对 这倒是提醒了楚翊，酒店确实有监控，大堂走廊都有。 狗仔要是跟进来了很容易被发现。 cy： 谢谢，我会注意的 楚翊没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算算时间，谢谨之应该到s市了，不知道萧城有没有…… 说萧城萧城到，手机跳出一条消息提示打断了楚翊的思路。 哥： 你别跟我扯这没用的，好好说话，你是不是群发？ 哥： 肯定是了，过年的祝福语你都群发，朋友一条家里人一条，我拿去给爸妈一看，好家伙一模一样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有这说话语气一看就不像你，你就不是个乖的，装什么君子 cy： …… cy： 你还想抨击我么？微信不够发挥可以投稿出书，就叫，论我家那个弟弟？ 哥： 弟弟？我没有弟弟，我灭弟【微笑】 楚翊啧一声，都这么多年了，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cy： 不说了啊，我准备开工了，不要问我怎么样，问就是好，再问就是非常好，再见 对面争分夺秒，还是没赶在楚翊放下手机之前回完消息，屏幕中跳出的一条消息一闪而过。 楚翊放下手机就起身，这么一转头，梁旭尧出现在背后，像是背后灵一样，不过是只能被看见的灵。 “你怎么也没睡好？”楚翊问。 “啊？还有谁没睡好。”梁旭尧惊讶随即叹气，“可别提了，有人想删网页我发现之后半夜爬起来加固了一下。” 梁旭尧说他自己加固。 楚翊试探着问，“你会电脑的。” “啊？”梁旭尧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一下子捂住自己的罪魁祸嘴，含含糊糊说：“你什么都没听到。” “可我什么都听到了。”楚翊摸着下巴，原来逗小孩真的好玩。 “嘤——” ☆、黑客 -- 第42页 “那你不要说出去。”梁旭尧放下手，“我干这个事是保密的。” “放心，我不说。所以你是干什么的？”楚翊问。 “你不知道啊。”梁旭尧想捶死自己，怎么就这么交代出去了，楚翊还什么都没问呢。 事已至此，瞒也没什么必要。 梁旭尧实话实说：“我就玩电脑好一点，然后就是，会有人利用我干坏事，所以我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一番话算是解了楚翊先前的疑惑，有技术可比充钱厉害多了，这是能回本的。不过这个说法还挺新奇——干坏事。 “明白，我不会说的。”楚翊很配合地将食指竖起放在唇中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达成一致心照不宣。 * 中场休息，副导拿着东西过来，给楚翊和梁旭尧一人发了一份，而苏奈前期戏份基本完成不日就要去新剧组报到。 “这是什么？”梁旭尧问。 楚翊同时接过东西，很厚一沓，看着像是剧本，可他们不是有剧本么？梁旭尧翻开看了一眼奇怪问：“这是剧本？” 确实是剧本，楚翊看着手里崭新的纸张，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楚翊从头翻看，没什么大变化。 “导演改剧本了。” 工作人员一言既出，石破天惊。 既然前面内容没什么大改动，那就是后面。楚翊跳过中间内容直接来到后半部分，看了下就能看出端倪，剧本后面的结局改了——主角选择了生活，留下朋友一人独自追寻梦想，事业有成之后帮助朋友登台，而他自己只能坐在台下，他已经生疏了。 这算什么？ 这样一改就背离了楚翊原本的初心，他就是看中这个故事，或者说这叫共鸣，只是现在一改，跟他想要的完全不一样。 另外两人倒还好，他们能接受这个结局，虽然不如先前的版本让人充满希望，但是现实能弥补起来，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观感。 其实改剧本这种事并不少见，导演为了让拍出来的东西更加迎合市场需求，都会做一些修改，只是这样直接改结局少…… 梁旭尧：“这时候？” “是这时候。才印出来的，说不好还热护着。” 梁旭尧听人说完直接上手感受了下，得出真知，“是挺热乎。” 楚翊在他们说话期间，手心也贴着纸张，剧本在他手下被合拢，他可以感受到微弱的温度，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他站起身，手里抓着剧本，问：“刘导在哪？” 工作人员指着一个方向给他看，“喏，就在那边。” 楚翊点头，他想去问问导演改剧本原因是什么。就这样不吭一声，直接把印好的剧本拿给他们，换做是谁也会想着去询问一句原因。 苏奈跟在楚翊后面站起身，梁旭尧问她，“你干嘛去？也要找刘导么？” “看戏去。”苏奈歪下头，“你就不担心你翊哥出什么事？” “翊哥能有什么事？”梁旭尧不解，苏奈也没解释。 * 一个临时搭建的摄影棚里，灯光昏暗，门边的椅子上坐着刘导，他一手捧着玻璃杯，一手拿着新剧本时不时再喝口水，也是悠闲。 楚翊进来就看见刘导了，他走近，恰好在刘导看过来的时候开口，“导演，我想问问剧本的事。” 刘导抬头看他，“这剧本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角色不会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而选择了生活，我觉得前者更适合市场，何况从商业价值，应该是老版本更受大众欢迎。”楚翊说完顿了下，“所以，导演你的看法是？” 等他说完，刘导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拿着剧本。他并没有回答楚翊的问题，而是问：“你觉得情怀这个词怎么样？” “情怀？”楚翊咀嚼，情怀，在剧中梦想与现实的抉择，它用的好了也可以是共鸣，用的不好就是俗套，落于下流。 “附庸情怀未免卖弄，且并不讨喜。”楚翊直言不讳。 刘导不接受也不反驳，他对楚翊讲述：“我入行有几年了，导演的片子虽没有经典，但经验总是有的，开始做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后来票房一度跌落。我发现我喜欢的并非是大众喜欢的，之后我投入对市场的研究，却落入俗套，没什么出奇。” 刘导说完看着楚翊，“你是为着这个剧来的？” “嗯，我喜欢原来的版本。” “我也喜欢。”刘导对着他笑了下，说：“其实这剧本是我写的。” 楚翊这才仔细看刘导，对方眼角的纹路清晰可见，言语中的苍老感挥之不去，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楚翊有点后悔。 “这是我年轻时候自己写的，现在翻出来，感觉是完全不一样了。兴许曾经的我愿意去织梦，但是现在我没有那个精力，”刘导半仰着头回想着从前，其实也不过一瞬的事，好像就在昨天还在眼前，眨眼已经物是人非，往事也记得模模糊糊。 “卖弄情怀？我是啊，至少还有情怀可以卖。你知道么，烛火就是要趁着还亮的时候看一眼，熄灭了谁还会看。”刘导凝视着楚翊，他眼中有一瞬间不寻常，那叫做执念的东西蔓延，“我跟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希望，即使落进低谷也有再起的机会。我快灭了，最后一点烛光要争得更多的注目。” -- 第43页 刘导眼中盛着微光，就像他所说的烛火。楚翊看出来了，刘导心意已定，他是要借这个情怀赌一把。 时间留给刘导的机会不多，他走了这么多年，在圈子里有名却也不过微薄，何况新人辈出，再不能挽回票房证明他的价值，那他大半生就只是碌碌，这对一个有野心有自我要求的人来说是失败。 楚翊说不出劝阻的话，说到底，这个剧是刘导的故事，不是他的。 “我知道了。” 话到这个份上，他说服不了刘导，而剧本也不是他有权利改的，便不再说，两人四周悄然冷却。 楚翊闷声不吭，正要离开时发现门口的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楚翊问。 “来问问剧本，后续怎么安排。”苏奈大方走过来，看向刘导，光明磊落，不似她身后的人缩头探脑犹豫不决。 “目前就先这样，等后面排完戏份，多出来的可能要另外找时间，到时候通知吧。”刘导目光越过两人看见后面的梁旭尧，“你们最近准备一下，后天可能会有粉丝探班，苏奈就算了，明儿就离组了。你们两个自己把控个度，提前把事情澄清一下，免得出什么岔子。” * 街道长长，路边陈列着众多摊位，供顾客选择。彩灯挂在棚架上，支在路边的棚子底下是折叠的桌子还有一个个小木凳。白日里不曾出现的热闹在夜里绽放。 三人围聚一桌，他们今晚要给苏奈送个行。 梁旭尧端起桌边的冰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去给两人满上，“菠萝味的，你们尝尝。” 啤酒不像酒更像是汽水，楚翊含一口咽下去，冰冰凉凉的一路通向胃里。他看着另外两人，动作都挺斯文的，就是这满桌子吃的有辱斯文。 回想老板惊异的目光，楚翊都不禁偏过头，没眼看。 还好老板不认识他们，要是被认出来他估计撒腿跑的心都有了，只要能跟另外两人撇清关系。 “翊哥吃啊。”梁旭尧拿起一串烤肉，塞进嘴里，含糊着说：“等我，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又不吃人，管你凉不凉。 楚翊怎么想着，伸手拿起一串烤肉。这味道比他在学校附近吃的那家差一些，这家的烤肉孜然撒地有点多。 “奈姐要拍多久？”梁旭尧问。 “不知道，那头可能会久一点……还是看日程安排和导演通知吧。”苏奈说完喝了一口啤酒。 “噢。”梁旭尧应了声，有点闷闷不乐的意思，不过在场没人注意，他们看着满桌吃的，头也没抬。 * 晚上回到酒店，楚翊临时给小吴打电话，让他在微博澄清一下。 小吴小心翼翼问：“翊哥你怎么不登……” “我啊？”楚翊思忖：“我懒，所以你勤快点吧。” 说完，楚翊就要挂电话。在那一瞬间，他还听见小吴嘀咕，说他以前喜欢刷网页。 楚翊挂了之后，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他以前年少无知，不只是刷网页，还喜欢看粉丝吹捧，虽然看得挺不好意思，但那感觉是真的好。 现在，游戏不香么？ 对，游戏。 ——开始。 过了还没十分钟，小吴又打过来，此时楚翊正在游戏中关键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拒接，开玩笑没有什么比杀对面更重要。 但是他没杀动，他被反杀了。 楚翊捧着手机看自己的角色一动不动，而对面也就剩下那么一丝血。他一阵窒息，就差那么一点。 小吴没再打过来，而是发了一条信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小吴的无奈，恰好楚翊现在有空就点开看了。 【翊哥，你有空去微博看看。】 楚翊这次回得很快。 【嗯。】 嗯完之后角色活过来，他也顺理成章忘记了这么一茬。 * 后天。 刘导估摸着剧组有粉丝要来，把拍摄延迟一天。 楚翊在休息室等着，等接粉丝的时间到了，就是他放下手机出去的时候。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楚翊频频看向门口，他在十分钟之前指使小吴出去看看，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楚翊正准备自己出去找人，这时候小吴抱着一个蛋糕手上提着零食袋子进来了。 “你这是？”楚翊看着小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重重喘了口气。 小吴接着说：“这是粉丝带给你的，他们催我来揪你出去。” ☆、探班 “还有人来？”楚翊也没想到，粉丝还会这么热情，他都做好准备如果没人来，就去走个过场。 小吴闻言愣了下，回过神说：“当然有人来，还不少，有那么多！”他手比划了个大圈，十分夸张。 楚翊笑，“那就出去吧。” “好嘞。”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直奔粉丝群而去。 * 虽然剧组开放，但也不会让外人随意进出，粉丝都等在一个地方，这样一来方便管理不至于发生混乱。 只是这些适用于普通粉丝，不普通的粉丝往往不走寻常路。然而这位不普通的粉丝因为堵车来晚了，刚好跟楚翊错过，人刚走没多久他就来了。 谢过带路的工作人员，谢谨之伸着手敲门，他先是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敲下去，连着两声之后停下，里面却没人回应。 -- 第44页 “你找谁？” 身后有人问话，谢谨之转过身想询问，却在看见对方的脸时猛然停住。这人他见过，从网页到电脑文件，跟他想见的那人关联在一起。 谢谨之被迫记住了这人。 梁旭尧问：“你是来找翊哥？粉丝么，怎么不在外面，你怎么进来的。” 他问题有点多，像是好奇宝宝，可惜谢谨之没等他问完也不想回答，一句话给他堵了回去。 “这不关你事。” 谢谨之没了交流的欲望，想见的人不在，他也不多做停留。 他从梁旭尧身边绕过，权当做没看见这人，梁旭尧以为是自己问太多，惹人烦，跟补偿一般问谢谨之：“要不要我带你去？我跟翊哥很熟的。” 听了这话，谢谨之停住步子，他嘴角绷着，吐出一句：“谢谢，不需要。” 紧接着快步走开，不给梁旭尧说话的机会。等到梁旭尧“哦”一声再看，人已经走远了。 * 粉丝聚集的地方人不是一般的多，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天是蓝的，阳光是暖的。粉丝的激动和躁动交杂在一起，空气中满是起伏不定的尘埃。 等候的人里有个女孩子很瞩目，别人都是跟闺蜜朋友一起来的，她是带着男朋友来的。男友也不容易，不止看着女友追别的男人，还在边上给她打伞递水再加背包递零食。 这一行为惹得身边的姑娘都酸了，恨不能鞠一把柠檬泪，她们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女孩喝了一口水，没来得及咽就听见有人大喊：“翊翊出来了！”她一口喷出来，男友猝不及防洗了个脸，女孩子顿时笑起来抽出包里的纸给他抹了一把脸就要跑。 “你等我哦，我去打个招呼。”女孩把纸塞到男友手里。 “行，你去吧。”男友擦擦脸颇为无可奈何。 剧组的工作人员原本是拦着的粉丝的，可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围上来。 楚翊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安静一下，“谢谢大家来看我，探视的礼物我也收到了，很感谢，我很喜欢。” “我们也喜欢！”女孩大喊，她虽然过来得晚没能站在楚翊面前，但是嗓门不输给任何一个。楚翊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认出是在寺庙见过的女孩，他举着手挥了挥算是打个招呼。 说到喜欢，顺理成章想到的就是正主，现如今正主就在面前，立马有人更进一步直接表白说：“翊翊，喜欢你！” 其他的女孩子见此不甘示弱一起表白，楚翊听了笑得温柔，为这些女孩子的喜欢而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笑容是催化剂，女孩子们更加热情，拦都拦不住。 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区区楚翊，我喜欢你。” 紧接着别的女孩又喊：“区区楚翊，妈妈爱你。” 楚翊差点没忍住，现在小姑娘都怎么了，自己还小就爱当长辈。 接龙还在继续。 “区区楚翊，我在等你。” “区区楚翊……” 这里被女孩子的声音包围，夏日被点燃地彻底。 “别区区了，区区要被玩坏了。”楚翊说了一句，也不指望她们听见，但是女孩们都自发停下来听他说，听清之后又是一阵笑。 梁旭尧来找楚翊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面，他捂了下耳朵，扫视周围，没看见谢谨之，觉得还是要告诉楚翊一声，“翊哥，刚有个人来找你，就是你不在。” “谁？” “不认识，长得挺好看，就是有点凶。” “女孩子都好看，好看的女孩子不能说凶。”楚翊下意识说完，听见的女生又是一阵狂欢，他顾着听边上的女生说话，忽略了梁旭尧那句弱弱的“可他不是女孩子”。 说完话，梁旭尧安静站在一边。他个高，长得不错，乖乖的样子像是邻家弟弟，在一众女孩子里唯二瞩目。 再加上前几天跟楚翊的绯闻闹的沸沸扬扬，当场就有粉丝认出他来。 “你是那个绯闻男友！”有个女孩子指着梁旭尧惊呼出声，其他人回过头来齐齐看向梁旭尧。 被众人注视着，梁旭尧猛地摇头，摆着手解释说：“我不是我没有，我跟翊哥是朋友。那个绯闻都是瞎说的。” 粉丝哪肯放过他，纷纷追问事情的始末，连楚翊都被冷落在一旁无人问津，刚才跟楚翊说话的小女生也不理他了，转头就跟着姐妹一起讨伐梁旭尧。 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梁旭尧哪见过这阵仗，怂的不行，求救似的看向楚翊。 毕竟是自己的粉丝，楚翊不能坐视不理，他在后面解释，“这都是绯闻，澄清了，我们没关系。” 梁旭尧忙不迭点头，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再三保证就差发毒誓了，女孩子们看在他很诚恳的份上再加上楚翊帮忙说话这才放过他。 闹够了，粉丝被组织起来排队等楚翊签名，领头的是楚翊在寺庙认识的女孩，他才知道，这不仅是他粉丝，还是个大粉头。 女孩把人组织好了，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抠手机，她发了一条消息，给一个备注名为之之的人。 * 不远处的树荫下，谢谨之看着这边的一切，他拿出手机拍了下来，保存在相册里。刚做好这一切，就收到一条消息。 你在哪？我找不到你。 谢谨之愣了下，打字回道：不用找了，我看一眼就走。 -- 第45页 工作上的事吗？ 对。 那你去忙吧。 谢谨之抬头，远远看向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最后只是站了会儿，连上前打招呼都没有，又默默离开。 * “好可惜啊，之之要工作。”女孩看着手机抱怨说。 “谁是之之？”楚翊正签完手上这个，耳朵尖听见了，抬起眼问了句，接着又低头写另一张海报。 女孩听见楚翊问话，“之之就是之之啊。你还给她回过消息。” “回消息，什么消息？”楚翊笔尖停顿又抬起头，皱着眉回想，自己什么时候给这个之之回消息了。 女孩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你回了你回了，姐妹们都知道！” “是啊，好羡慕的。”“第一个被回复的，唔，我也想要回复。”“哈哈哈，你自己都忘了啊。”“你才回了人家转头就说不认识，翊翊你好渣。”……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本来很容易弄清楚的事听得楚翊有点迷糊，他满心就一个问题，之之是谁，他什么时候加人了，而且回个消息还被这么多人知道。 兴许是知道一起说楚翊听不懂，女孩拦住别的姐妹，她这么描述，“之之是粉群里的金主爸爸，刚才有个大蛋糕就是之之买的，听说是高级的糕点师傅做的，贵，看着也好吃，翊翊你尝了么？” “还没有。”楚翊问：“所以之之是谁？” 女孩笑看着他，“之之就是zz啊，你才感谢人家，转头就把人忘了，幸好之之不在，不然该有多难过。” 原来是微博上的那个小粉丝。 女孩子们对着楚翊一阵长吁短叹，直把他叹地告饶，楚翊很真诚地看着女孩们，“我错了，要不我用签名赔罪吧？” “可她已经走了，说是只看一眼就要去忙工作了。” “这样啊。”楚翊想着不如在微博道个谢，打定主意他对在场的女孩子们说：“大家也不用特意来，有事情的就去忙，生活最重要，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就好。” 女孩子们表面上应了。 等到签完，梁旭尧见他有空了，这才凑上来，“翊哥，我也想要签名。” 听到这声音，楚翊愣了，他还真把梁旭尧给忘了。 “你怎么还在这？” “我不在这，我去哪？”梁旭尧一脸无辜。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旁的女孩问梁旭尧：“你家粉丝呢？” 所谓不打不相识。 撇开绯闻这件事，梁旭尧的模样还是很能入小姑娘的眼的，像是弟弟一样。现在解除矛盾，女孩们也就不再给梁旭尧特殊待遇，连带着跟他说话都温温柔柔。 “我没有粉丝。”对着陌生的女孩，梁旭尧说话有些拘谨。 “不会吧？”女孩不可置信。 这年头没有粉丝的明星是真实存在的么？太可怜了吧。 女孩看他乖乖的样子生出几分同情，“要不你就当我是你粉丝吧。” 楚翊：“？？？” 当着正主的面爬墙可还行？ ☆、随缘 显然，没人把他这个正主放在心上。女孩子感情泛滥，不一会儿就能成灾。 尤其，梁旭尧是真的惨。 据粉丝抽丝剥茧，层层剖析得出来的结果，梁旭尧出道有几年了，却始终没接到热度高的活动。而经纪人手下又有更红的流量也就不怎么管他这样的，因此他长期处于一个被放养的状态。 这个剧本还是误打误撞拿到的。 “我差点被导演换掉，幸好翊哥给我讲戏。”梁旭尧有些后怕，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下次再想遇见一个要特长不求演技，还能收下小透明的导演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所以那张照片是讲戏的时候被偷拍的。”女孩子反应很快。 “啊，对。” 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谁拍的？”这是个敏锐的女孩子，一语中的。 “还能是谁？除了狗仔还能有什么人？”“就是，无所不为惯会诬陷。”“心疼翊翊，拍戏还要被打扰。”…… 女孩子们出离愤怒，整个谈话重心都偏移了。她们骂着骂着就从唾弃狗仔渐渐跑远。 楚翊眼看着耳听着她们从狗仔跟踪说到尾随，接着有人应了，说起某天晚上……各种引用听说，尤其梁旭尧还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忍不住打断，危言耸听要不得。 “咳……你们要相信法制的力量，我们生活在一个和谐的社会。” 女孩子们听了，一秒钟转风向。 “对，我家猫上个月跑树上下不来就是警察叔叔帮的忙。” “我那天晚上还以为有人跟踪，结果人家以为我掉钱了赶来还我。” “我……” 这里瞬间又灌满了爱与和平。 楚翊满意点头。 然而下一秒却见梁旭尧弱弱举手：“那……还会有狗仔么？” 视线都转到梁旭尧那里，他被看得默默收回手。 这个问题挺好的，楚翊也想知道，可惜他现在只想喊一句——下一个。 腹诽的沉默不算是沉默，但是旁观者不清楚。 眼看着楚翊闭口不言，女孩子又担心他，纷纷商量对策，“这样真的好可怕，万一有个丧心病狂的，出事了怎么办？” “要不咱们报警吧？” -- 第46页 “可这事警察会管么？” …… 楚翊终于是插不上话了，他目光幽深看向梁旭尧，刚好梁旭尧也在看他，对上楚翊的视线立时就缩了下脖子。 最后讨论结束，领头的大粉拍板声嘶力竭：“报！” 楚翊：“……” 女孩行动力惊人，当下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出那个神秘数字。幸而楚翊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静，眼见事情发展情况不太对劲赶紧拦住了。 开玩笑，警察要是真来了，这事就算是闹大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都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听话，我们都把手机放下。”楚翊双手伸出向下压，好像粉丝手里不是小小的电话，而是杀伤力极强的危险武器。 “嗯嗯，都放下手机，回家再看。”梁旭尧伸出脖子小声附和一句。 楚翊横了他一眼，他又缩回去了。 粉丝也是一番好意，光拒绝人家是不行的，还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去麻烦警察是不是，人家那么忙。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谢谢大家关心。”楚翊微笑着：“先把手机放下……要不，我们来拍照？” 他这也是无可奈何，没有别的办法能转移粉丝的注意才出此下策。 女孩子们盯着他那张脸，有的还点了个头，深以为然。打什么电话找什么警察，时间有限，赶紧拍吧。 她们重新把楚翊围住，连带着拽了梁旭尧一起。 照片定格下这一瞬间，众人的笑脸都被存在图片里，保存在自己的手机上，成为他们独特的记忆，也许以后再翻出来想起曾经，能够会心一笑。 合照完了又接着拍双人照，楚翊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拍好之后，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互相分享照片还有一些自己的珍藏，她们把自己修得美美的，再放上个人平台。 至于楚翊，哥哥他美颜盛世，压根不需要修。 也有几个去找梁旭尧的，梁旭尧很配合，几乎有求必应，获得了她们的一致好评。 女孩们交换照片的时候暗搓搓地讨论说，梁旭尧好乖想要个这样的弟弟。 也有人随手拍了楚翊和梁旭尧站在一起的合照发到网上，希望以此证明这俩是好兄弟，普通的哥哥弟弟那种，绝对纯洁。 * 结束了半天的探视，楚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手上提着蛋糕，小吴提着一袋零食，这些东西被一股脑放在桌子上。 一瞬间桌子被填满，只留下了少许的空白。 楚翊看着那个大蛋糕想起女孩儿口中的之之，他低头掏出手机解锁，又说：“把蛋糕分了吧。” 屋里除了他另一个是小吴，这话自然是对小吴说的。 “你不吃么？”小吴问。 “你给我留一块就行，其他的分了吧，我一个人也吃不了。楼上楼下都可以送，随缘送。”楚翊低头说着，手指点击屏幕爬上微博。 小吴还没听说过送蛋糕还能随缘。 这年头，有缘才能吃蛋糕，没缘连蛋糕都不配吃了是么？ 他走到桌边把蛋糕拆开，切成几块之后放下一块大一些的留给楚翊，一块留给自己，剩下的连带底盘一起托着出了门。 zz的账号很简单，一眼望过去除了楚翊还是楚翊，就连关注也只有楚翊一个人。 楚翊先是点了一下关注，之后从私信给对方发了一句“谢谢”。 他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音就退出去了。 桌上两块蛋糕靠得很近，一大一小，即将有两个人吃掉他们。 这次微博没有设置屏蔽，zz消息过来的时候，楚翊在第一时间看见了。他游戏也不打了，重新爬回微博。 对方回的是——你喜欢么？ 说的应该是蛋糕。 粉丝送的他怎么会不喜欢？ 楚翊： 喜欢 zz： 喜欢就好 对面还没了动静，楚翊思索着要不要再补一句谢谢，又看见小粉丝发来一条消息。 zz： 好吃么？想和你一起 这问的肯定是蛋糕！ 楚翊抬起头瞥了一眼桌上那个还未被光顾的蛋糕，面不改色心不跳打字回。 挺好吃的。下次有机会我们一人一块一起吃。 zz： 好啊【可爱】 对话到这里本应该停止，楚翊也估摸着差不多了，准备退出。可对面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zz： 我可以问问，你跟他关系好么？ 楚翊： 谁？ zz： lxy 梁旭尧？ 这个问题有点不对。 这个好，是好到了哪种程度？说不好，倒也不至于，说好，又会让人不由自主想到网上的绯闻。 斟酌之下，楚翊回——还行 zz： 嗯好 ？？？ 楚翊一头雾水，这个小粉丝怎么回事，问完问题都不解释一下原因么？到底为什么好好的道谢就扯上梁旭尧了？ 还有这个“嗯好”是好还是不好？ 楚翊无奈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很有个性的粉。 楚翊： 哦，好 对方没有回复，楚翊爬下微博之后，他的目光聚集在桌上，那里有蛋糕在召唤他。 切成扇形的蛋糕不像它的外表一样单一，它露出具有层次感的芯子，外面奶油层上的草莓鲜嫩红润。 -- 第47页 楚翊皱着眉，像是即将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 小吴两手空空回来，显然，蛋糕已经随缘。他敲门，一开始没有相应，小吴又叫了一声“翊哥？” 门开了。 楚翊嘴角沾着点奶油还没来得及擦掉，“回来了。” 他让开门，小吴边进屋边说：“我走出去以后就遇上人了……开始也还好，后来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人，一群围上来，蛋糕瞬间就没了。” 小吴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他有种被饿狼围住的感觉，似乎别人要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他。他吓懵了，等回过神来蛋糕盘已经空了。 “像是蝗虫过境。”小吴回忆完，补充说。 “你不用怕，你又不是草，他们不吃你。”楚翊转身坐回沙发，听得小吴这么描述毫无诚意地安慰一下。 小吴叹口气，坐下之后眼睛就在桌上搜索，没有发现目标，他疑惑问楚翊：“翊哥，我蛋糕呢？” “蛋糕？”楚翊装作不知道，拿出手机低头就玩，“蛋糕不是你拿出去分了么？” “不是啊，我留在桌子上的蛋糕。”小吴脑袋晃了一圈，转过弯来问楚翊：“你不会都吃了吧？” “没有。” “你嘴角还有奶油！” “没有。”楚翊当着小吴的面食指一抹。 这是当谁瞎？ “翊哥！你怎么不给我留一块！那是两块蛋糕啊！” “我记得我们只收了一个蛋糕。”楚翊陈述事实一般低着头说。 小吴气得说不出话。 兴许是愧疚，兴许是想安慰小吴，楚翊抬了个头。 “你就当，你们无缘吧。” “可我跟它本来是有缘的。” 最不能接受的缘分就是他原本有，后来被硬生生斩断。 楚翊偏偏在小吴伤口撒盐，“唔，现在没了。” 小吴：“……” “它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 “……” ☆、警告 楚翊一脸哀痛，小吴无话可说，他又不能揭竿起义，所以他走了，他回自己屋里去了。留下楚翊一个人在屋里，他对着手机嘀咕，“我这也是为了粉丝。” 委屈一下小吴，他相信小吴能理解。 一条消息过来，提示灯亮了。 楚翊重新低下头去看手机。 梁旭尧： 哥，那个狗仔要不要找出来？要不报警吧……这样放着不管，不太好。 以楚翊的了解，梁旭尧是很难说出这种话的，会这样问想必是被女孩们给吓着了。 只是，这造谣的还真不一定是狗仔。 楚翊回想起谢谨之的提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皱着眉回：报警倒不必，明天找酒店经理查监控。 如果是剧组的人，他肯定有印象，到时候查了监控就很明显了。除非是反侦察极为出色能避开所有监控，不然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等找到这个人……楚翊想着该怎么处理，又看见新消息。 梁旭尧： 其实，也不用找经理。我可以进入酒店系统查监控排查一遍，没有意外基本就能把人找出来。 梁旭尧话说的并非绝对，但是楚翊从字里行间看出了一种自信，比如这个一遍和基本用得就很传神。 不过关注点不应该在这。 他问梁旭尧。 cy： 犯法么？ 对面沉默很久之后。 梁旭尧： 大概……犯吧 四个字有点长，提取一下之后简单来说就是“犯”。 哦，犯法了。 楚翊一阵窒息，他不明白梁旭尧知道犯法怎么还会提。 cy： 手动再见 梁旭尧： …… 梁旭尧： 但是但是，这比较方便。 cy： 不行，免谈！明天见，晚安~ 最后的最后，对面以一个倔强的“哦”结尾。 因粉丝探视获得的假期，终于也因粉丝的离去而结束。 翌日一早。 说好的查监控没来得及实行，他们又被另外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小吴拿着手机边来回走边念：“据不愿意透露信息的知情人爆料称，浴火剧组导演及其演员之间的矛盾十分严重，在此暗指c开头艺人……这暗指个p,这是明示了好么？！” 楚翊一大早被小吴拍门叫起来，恍惚以为地震来了，这会儿牙没刷脸没洗坐在沙发上，还要被小吴摧残。他闭眼揉了下太阳穴，“继续念，吐槽等会儿。” “哦。”小吴继续念：“导演不顾演员意见改了剧本，某演员十分失望，甚至去找导演，无果……还有，此前的绯闻澄清都是虚假，具体可见粉丝拍的照片？” 小吴卡壳了。 下面那张图片是粉丝发在网上的，图片中，楚翊正在和梁旭尧说话。 “不是，光明正大，大庭广众之下说个话怎么了？翊哥你看啊！我记得边上还有个女粉的，人咋没了，就剩你俩了！”小吴愤慨，走到沙发边上举着手机递到楚翊面前，“你看……” “我不看。”楚翊推开手机，语气平淡，“p掉了呗，正常，看开点。” “这怎么看得开？这话一出，网上不知道会怎么说！”小吴挺想不开的——真叫流年不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第48页 他重重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向后靠去，手机脱手滑在沙发上。 边上的楚翊挑眉瞄了一眼小吴，闲闲地想着他记得是c姓不是w来着。不过照这样看来，确实是剧组的人无疑，连他找过刘导都知道…… “你瘫着吧，我去洗把脸。”楚翊从沙发上起身，绕到沙发背面朝浴室走去。 在他起来的瞬息，小吴反射性支起脑袋，他扭着脖子转了半边身子问楚翊：“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楚翊没回头，说：“叫上梁旭尧……” 哐—— 玻璃门合上，小吴一头雾水。 叫人，然后呢？ 一起瘫？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三人向酒店经理提出调取房间那一层的监控，经理向上请示过就带着他们去了控制室。 他们围在电脑边，梁旭尧操控着电脑调出监控首先要看的就是被拍的那天晚上，他盯着电脑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如果在监控死角查不到怎么办？” “哦豁。”小吴如梦初醒。 两人扭头看向楚翊，在楚翊脸上看出了满满的嫌弃快要溢出来，之后又变得尚算温和。 “怕什么，剧组没几个聪明的——注意看。” 说完，楚翊率先扭过头看着电脑，余光中看两人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于是收回视线。 每当画面中出现人的时候他们才会多看上几眼，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动于衷的麻木。 之后梁旭尧出现在画面里。 小吴竖起拇指，“站在门口背台词，很有你的。” “咳。”梁旭尧脸上有点热，“我这不是怕忘了。” 过了会儿，楚翊指着屏幕里那个鬼鬼祟祟扭头张望的男人问道：“这谁？” “这人看着好可疑，还有点眼熟。”梁旭尧歪了下头。 尽头的拐角出现了半个人，之所以是半个是另外一半身体被墙壁挡住了，他手里拿了手机——就是他。 “这……” 小吴犹豫，手指抬起指着屏幕上那人，看神情像是认识。 楚翊看向小吴，只听他讷讷道：“他好像是咱们公司的。” “啊？”两人都愣了，齐齐盯住他。 小吴很无辜地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刚来公司的时候还挺有热度的，我在公司总听到有人说来了个有潜力的新人，这个新人就是他，后来没过几个月就不行了。可这人跟翊哥也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是，嫉妒？” “嫉妒？”楚翊说：“不至于吧。” “不，永远不要低估……男人的嫉妒。”小吴一脸正色，像是真有这么回事。 楚翊恨不得一巴掌呼他脑袋上，“真好意思说。知道是他，那就……” “告诉媒体，都是这个小人作怪！” “让他澄清。”楚翊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 “……没了？”小吴试探着问，“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糊成这样了……也不容易。” “对，不容易。” 这两人深有触动，三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小吴是无奈地叹气，苦主都不追究了，他能怎么办。 叹着气的空隙，门外有人悄悄走开，谁也没听见。 “不过，”楚翊又说：“防止他不认账，这一段存一下。” “好嘞。”梁旭尧应一声，“那我们去哪找他？” “去片场。” 现在正是开工的时间，片场人自然是齐全的。 网上闹的厉害，导演也不可能不闻不问。他们这一来就被请去喝茶了。 楚翊眼神扫过，在片场中找到了那个人随即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跟着来传话的人去见了导演。 刘导那边儿不算棘手。 双方心里门清儿，网上不过是莫须有的传言，他们之间也不存在所谓的矛盾，即使一开始确实有点儿不愉快，最后也都散了。就冲着这剧本是属于导演的，楚翊都不会再对剧本多加干涉。归根结底，他到剧组是来演戏的。 “你们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好，虽说我不介意热度，但是太过了反而不好。”刘导放在椅子上两指夹住烟，对着三人提点。 “这事今晚就会有结果，不会拖。”楚翊没说太明白，点到为止。 刘导抬头看着他们，也没多问，挥挥手就让他们解决问题去了。 问题在哪呢？他们出去没看到这个问题——片场中没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不会跑了吧？”小吴不确定说了一句。 “跑什么？跑得掉？”楚翊不在意，还没到杀青的时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找了人问，才知道那人只不过去了趟卫生间而已。为了堵人，他们不得已也去了。 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看着像是没见过，可能是临时演员或者别的什么他们没有在意，就这样擦肩而过。 还没到卫生间门口，要找的那个人正好出来撞在几人面前。 还不等他们说明来意，那人一把抓着楚翊的胳膊，腿都软了差点儿跪地上，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你……我求你了，放过我吧……” 天知道看见一把真刀子在眼前晃，还时不时地架在脖子边上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凉飕飕的，透心凉。 -- 第49页 其实一开始就有不知名的类似警告的短信发在他手机上，他只以为是新式的诈骗方法就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要是把这事办好了，拍完后会有更好的资源给他。 而且几个消息不痛不痒的，他也就没有停下，哪知道这回，头天发出去，第二天直接就遇到了□□。 虽说没打他，也没碰一下，可就是给他吓个够呛。 那人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皱着一张脸恨不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原本还算周正的，这样一看也没法看了。 三人面对这样的情形不知所措，他们还什么都没有说。楚翊更是被拽着胳膊，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他很不合时宜的想着这人洗手了吗？ 他们明明是来问罪的，碰上这样的也是奇了。好不容易那人情绪控制好，话能说清楚了，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人又一个劲摇头，只说不知道。 问不出东西。 小吴提出让这个人去澄清，他已经被吓没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也许是还没回过神来，一不小心就拿了自己大号澄清网上的污蔑。 直接把自己的演戏生涯断送了——先前互吵得厉害的联合起来对他群起而攻之。 当然，这都是后话。 ☆、收工 日上正午，片场人逐渐散开，各自寻了地方吃饭。 剧组伙食还算不错，荤素搭配都能吃饱。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小吴走进休息室嘀咕一句。 休息室里有张小桌子，桌子上给小吴留了一份盒饭。小吴拎过一边的凳子摆在空出来的那块儿坐下。 楚翊看了他一眼，“等到杀青的时候就该凉快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过了月余，离拍摄结束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快杀青了？”梁旭尧饭都不吃了，突然出声问：“那奈姐什么时候回来？” “着急啦？”小吴在一边开玩笑。 “应该快了。”楚翊说：“之后好好拍戏等剧组杀青了出去吃一顿。” 吃完散伙饭就是下一场戏了，这都是一贯的套路，楚翊对这流程还挺熟悉的。 他话头一转，对梁旭尧说：“你该担心下午那场，不想再被刘导骂了吧？” 梁旭尧闻言肃然起敬，筷子又停滞在半空，“我一定努力。” 两人吃完饭就开始对戏，结果就是下午的拍摄还算顺利。 不过有一个小插曲。 他们去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人站在导演身边像是乞求的样子，这人就是他们上午抓到的那个。 小吴在一旁默默补充说：“他用自己账号去澄清的，现在都知道网上是他搞的鬼。”他知道这两人都没有看手机，于是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其实早在吃饭之前，小吴就看到了，不过他没有说。既然现在撞上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楚翊听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过多询问，往那头看了一眼说：“走吧。” 最开始楚翊只是想让那人澄清，之后这件事在他这里就算是翻篇了，如今横生枝节，说到底与楚翊无关，他早点走也算留给对方一份体面。 这天以后，剧组里再没见过那人，他的戏份也由别人顶替了。 * “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谢谨之签完字之后放下笔合上文件夹站起身，身边坐着的陆陆续续站了一半。 站起来的是他们谢氏自己的人，而另一半是萧城带来的。 领头人没动，另一半也不敢擅自起身，视线一下子聚集在那头坐着的人身上。 萧城面无表情直视着谢谨之，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即使他对谢谨之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给出的方案以及各种条件是最好的，谢氏总裁的能力毋庸置疑。 为了利益最大化，这个合约他要签。 但即便如此，萧城也没打算给这个新合作伙伴一个好脸色。 谢谨之也不恼，微笑得体，招呼也没打领着人就浩浩荡荡出了会议室。 助理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挨近了低声说：“这个萧总脾气真是奇怪，成日里摆着一张脸，好像我们欠他钱一样。一开始如果不是他找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签上。” “行了。”谢谨之止住助理，“最近还有什么事情都安排上日程，忙完了我要放长假。” “年，年假么？” “……我还不想猝死。” 助理干笑几声，企图掩盖过去。 谢谨之没理会助理犯蠢，偶尔这样他也习惯了，至少大多数时候助理都是专业的，也还能忍受。 正当这时，助理正色说道：“谢总你还记得东区的那块地吗？” “怎么了？” 签完协议定好价格，卖出那块地以后也没人再去多加干涉。 谢谨之放手放得坦荡，那块地本来也是他承诺留给顾家人的，现在不过换了一种方式，殊途同归而已。 “听说那块地出了点问题，闹得挺大的，上了一天的新闻。” 谢谨之睫毛下垂遮住眼中的幽光，嘴上说着，“不用理会。” 在其位方可谋其政，谢谨之自认手够不到上面去，听听也就便罢了。 他也劝了一句弃卒保帅，其他的说不出什么。 * 剧组那边。 后来的拍摄很平静，只是到了剧本后期，整个剧组的气氛都不太对劲——人物最初的欢快被打散了，他们带着不甘和满身的矛盾奔赴下一个生活。 -- 第50页 为了让演员能够更好的带入这种情绪，剧组陷入一片死气沉沉。 不过这个方法确实成功。 阳光依旧热烈，每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却像刚从火海走出来，水深火热。 好在，终于到了杀青的那刻。 楚翊看着台上演奏的朋友，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他说了声再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画面定格在门框，他的身影随着走远逐渐变小，之后再也不见，他回到属于他的生活。 镜头拉远，歌声回荡在房子里又传出外面——朋友带着他的梦想也走得很远很远。 镜头之外，大家发出一声欢呼，抱住身边离得近的人，欢呼叫喊着“恭喜杀青” 楚翊停下脚步喘口气，心说终于完了。 “恭喜杀青。” 声音从面前传过来，楚翊看着苏奈说：“同喜。” 大概在半个月前苏奈又重新回到剧组，现在拍完，估计又要马不停蹄回另一个剧组去。 “准备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了。” “这就走了？”梁旭尧从后面走过来，语气中有些惊讶以及几分藏都藏不住的失落。 听到这语气，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有杀青宴吧，来么？”楚翊问苏奈。 “来。” 得到回复，楚翊回头看梁旭尧，本想着用眼神暗示他，还有机会要好好争取。结果梁旭尧看着苏奈目不转睛。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白瞎了他一番好心。 楚翊眉头一挑，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权当作没看到。 “那到时候再见，你赶时间就先走吧。” 苏奈应了，跟两人道别就转身离开。梁旭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愣愣看着人家走，转过头想分享心事，又发现边上已经没人了。 衬了那句，过时不候。 杀青之后剧组成员都是去留随意。有想留在这儿玩儿几天的，也有当下便收拾行李回家的。 楚翊属于后者。 小吴帮着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随口问：“怎么走这么早，我们不留下来多玩几天吗？听说这里有几个景点还不错。” “家里人想我了。”楚翊折了衣服放进行李箱，“你要是想玩儿，自己留几天就当放假了。我先回去。” “那多不好。”小吴咂咂嘴，实则有点心动。 楚翊暼了他一眼，“那就跟我走。” “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这玩几天比较好。”小吴立马懂了见好就收的道理，“翊哥你有事儿叫我就行，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嗯，再联系。” 楚翊收拾好行李，自己开车回了a市，这个点儿刚好能赶上一顿。 家里人确实想他了，主要指的是萧城。 前段时间，萧城回到a市就支会了楚翊，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一个一直问，一个一直推，最后定在了今天一杀青就得赶去赴宴。 其实这还挺稀奇的，楚翊自知他哥日理万机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哪有空跟他吃饭。 不过萧总开了这个口，他就勉为其难给个面子，跟着他哥吃顿好的算了。 车子停在一家饭店。 楚翊这回知道要戴口罩了，下了车捂得严实。进了包厢之后却发现里面不只是他哥，还有一个人。 屋里人也注意到他，萧城招呼他过来坐，“口罩摘了。傻站着干什么，不认识了？” “这哪能啊。”楚翊反应过来，对着另一个人叫了声，“秦哥。” 这个秦哥名叫秦嵩，秦家人。两家是世交，秦嵩理所当然成了他哥的发小。 不过由于年龄差距，楚翊对他并不是很熟悉，小时候玩不到一起，长大了之后也是不常联系——除了逢年过节见上一面，平常不怎么打交道。 只是这好好的请客吃饭，突然变得不那么单纯，楚翊坐下摘口罩的瞬间，第一反应就是有事儿。 他回想了一下这个秦哥是做什么的。 秦家能在四家之中占有一席之位是因为他们世代都有子弟从政。积累的人脉深厚不是别家可相提并论的。 楚翊好像听说过秦嵩是个什么职位，年初的时候还升职了。 今天这席是萧城做的东，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先问他。 还没等楚翊开口，萧城已经开始交代。 “你不是上一部戏还压着在吗？你秦哥帮了忙，估计最近能上映，叫你来是想让你当面道个谢。” 上部戏——如啄。 楚翊愣了片刻，上一部戏确实耗费了他不少精力，因为他的原因导致整部戏被压，甚至可能他的戏份要删减重改。 不是不可惜，毕竟自己的戏总是与众不同的，只是扼腕叹息也没用。他除了家里有势力，在外一无所有，可家里的势力又不是属于他的。 这种情况下，楚翊做不了什么。 而且为了一件他觉得对的事情，赔上全部也是值得的。 不论如何，这是个好消息。 楚翊回过神来，端起茶杯对着秦嵩从善如流，“谢谢秦哥。” “举手之劳，不用谢。”秦嵩举起茶杯轻轻抿一口，很有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好，是一种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却显得城府有些深的模样。 -- 第51页 “没诚意。”萧城不愧是亲哥，他说：“让你来吃个饭磨磨蹭蹭，我还得照顾你时间。” “那我能怎么办……”楚翊一时无言以对。 “以酒代茶，自己看着办吧。” “行，三杯。上菜吧。” 萧城嗤笑一声，知道楚翊有几斤几两也没为难他。 都是熟悉的人，吃个饭聊个天很自然，等到酒酣饭饱，已是日暮西垂，华灯初上。 这场席散了之后，各自打道回家。 席间喝了点酒，虽然没醉楚翊还是叫了代驾，他不想明天的新闻有一条酒驾，万一也不行。 昏黄的路灯亮起来，在漆黑的夜色里是少有的光源，别看他微弱，哪怕只有一点点跟太阳光也是可比的。 楚翊脑子有点发晕，大概是喝了酒又在车里捂的，但是步子很稳，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前。 有一个影子在向他靠近，但是他浑然不觉拿出钥匙开门。 几次三番都没有对准锁。 在他的身侧，漆黑的影子逐渐从脚下蔓延上来。楚翊后知后觉，心下一惊慢了半拍，之后缓缓扭头望去。 昏黄的路灯照在一个人身后，他的背后是光面上是阴影。清风微拂卷起发梢，最近天逐渐转凉，那人穿着宽松的带帽卫衣，看上去恰似少年。 少年人逐渐朝他走近，楚翊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谢谨之啊。 “你怎么在这？”楚翊有点晕乎乎，脑子转不过来。 “你上次送我回家的时候告诉过我，你要搬到这里来。” “我……告诉过你？”楚翊不太确定，但是他现在想不起来了。他看见对面点了头也跟着点头，姑且就当自己曾经说过吧。 一股冰凉的触感覆在他拿着钥匙的手上，楚翊木愣愣地低下头去看。 他半蜷起的手指间是钥匙，手背上搭着另一只手，皮肤颜色有着些许差距。那只手要更白一些，即使灯光昏黄也掩盖不住的那种白，五指修长轻轻地从他手里直接抢走了钥匙。 钥匙！ 楚翊眼睛都睁大了，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钥匙到了另一只手上被捏在指尖，而那只手也从他手上挪开了。他反手抓过腕骨，一手就能握住。楚翊生怕给捏碎了，不由得放松了力气看着白瓷样的手背说： “我的。” “这不是钥匙。”谢谨之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这是车钥匙，你家是指纹锁。” “车钥匙不就是钥匙么？”楚翊眉头皱起很认真地看着他，似乎在理论一个深奥的科学问题。 他眉心拧成了川字，谢谨之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把他的眉头按下去。 不过有点不合时宜，毕竟他一只手已经在楚翊手上了。 下一刻，楚翊拉下挡在面前的手，手指挨着手背拇指贴在人手心里。 “你这样乱摸，我是要告你非礼的。” “……” 这下好了，两只手都被捏住了。 ☆、喝醉 两个成年人就这样在大晚上手拉手僵持着，但凡楚翊清醒点都知道要放手。 可惜他脑子糊了，不止不放甚至还捏了捏手心。 “告我？”谢谨之没见过楚翊这幅样子，起了逗人的心思，“那我要进去了，你来领么？” “不领。”楚翊摇摇头，“我跟着你一起进去。” “为什么？” 谢谨之笑了笑，真诚发问。私心以为两个人同进同出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证！”两个字言简意赅，又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听楚翊解释说：“我是人证，物证也在这儿。”他举起先前‘非礼’他的那只手晃了晃。 确认过，这是真醉了。 谢谨之点到为止，他想先把人送进屋里，但是又不能伤到这个人证，于是打着商量说。 “这样吧，你先放开我，我们进门再说。” “不能放！” “……我不跑你先松手。” “不松！” 吧嗒—— “钥匙掉了，你先松手。” “你别想骗我！” “……” 软硬不吃。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谢谨之抿着唇，放轻了声音，带着点可怜的意味试探说了一句：“我冷。” 两个字轻飘飘的，伴随着夜晚的凉风传进楚翊耳中，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反应。 片刻后，攥着那两只不属于他的手放在嘴边哈气。 哈得人脸有点热。 谢谨之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将原本冷得掉碴的声线融化掉宛若小溪流水，轻轻缓缓说：“进屋就不冷了。” “好。” “？” 不过能进屋就行，这些细节都不重要。 谢谨之反手带着楚翊的右手，用他的手指去开锁。 锁头响了一下，门打开了。 这时候车钥匙还在地上躺着，谢谨之刚松开自己的左手想把地上的钥匙捡起来，楚翊立马捏回去连带着右手也用上力。 都说喝多了酒反应会慢一些，这样看好像也没慢多少。 楚翊死死盯着谢谨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凶狠。 “进屋。” “好……” 只是他们眼下这个姿势，想要以正常人的走路方式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楚翊只是握着谢谨之的手腕，并不限制其他动作……艰难而又漫长的横行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 第52页 灯是手肘开的，门是踢上的，就连车钥匙也被扔进了门框内。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喝了酒的楚翊。 好在他撑不住了。 楚翊眼神逐渐迷迷瞪瞪，缓缓闭上之后又猛地睁开，反复几次以后，谢谨之劝说：“困了就睡吧。” 一片好心遭到拒绝。 “不行。”楚翊斩钉截铁，态度很坚决。 谢谨之定定看了他半晌。 楚翊不甘示弱，目光如炬回望过去，像是在较着劲，谁先闭上了谁就认输。 等到他以为自己获胜，终于把谢谨之给熬困，看着人逐渐依靠在沙发背上，这才放松下来，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殊不知谢谨之悄悄睁开眼，稍微用了点力就挣脱了他执着好久的手。 谢谨之将人抱起安置在床上，盖上被子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带走一个醉鬼。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谢谨之走出门，这时候连路灯都不再带来光亮，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 当屋子再次被阳光笼罩，已是第二天清晨。 楚翊揉着惺忪的睡眼，半天没能坐起身，就连眼睛也没睁开。 每日刚醒的时候总是不愿意起，尤其楚翊昨儿喝了酒，不想动的念头更加根深蒂固。 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想起了昨晚遗留的片段，像梦又感觉很真实。 楚翊察觉不对坐起身，心中有几分忐忑。 记忆里的那个人，他半点都不想认，这样的傻子怎么会是他楚翊？他可是自出道以来就被称作贵公子的典型，不论是气质样貌举止都十分符合这个人设。 楚翊捏着自己鼻梁骨，想要冷静冷静。 这惊喜未免有点太大了。如果片段是真实存在的，那他…… 楚翊翻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的时候，手还有点抖，他内心充满了忐忑不安，但终究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 昨晚差点被楚翊告上法庭的‘物证’接电话了。 “喂？” 对面的声音十分平静，还有点刚睡醒时特有的尾音。 楚翊听到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当即就想直接挂掉电话，他忍了忍，这才开口。 “我是楚翊。” “我知道。” “……”楚翊不知道怎么旁敲侧击，那个片段有点难以启齿，他梦见两个人手拉着手走进屋里，这不是一个傻字能概括得了的，这是很傻非常傻。 楚翊绞尽脑汁，说：“你昨晚……” “我昨晚在家睡的，一个人。”谢谨之很体贴主动交代了。 楚翊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比如……” 我家。 “没有。” “好，打扰了。” 楚翊松了口气，自嘲一笑。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梦，不过想想也是，谁大半夜的会来他家。 而且他并没有告诉谢谨之他住在哪里。 楚翊起身去洗漱，扯下毛巾的时候发觉毛巾是湿的。 肯定有人用过。 如果昨晚真的只有他自己，他根本不可能会用毛巾，可能倒头就睡了。试问半个月没有人住的房子里，毛巾怎么会湿？ 这说明什么？ 楚翊乱糟糟地走去客厅。 表面上看没有一点痕迹，但是玄关边儿的鞋子摆的整整齐齐，车钥匙放在门边的鞋柜上。 楚翊已经可以判断，昨天肯定有人来过，那个人刚还跟他通电话说昨天哪也没去。 他什么意思？ 田螺姑娘？？ 楚翊这会儿有点乱，他感觉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 本想着再重新打回去，干脆问个清楚。楚翊又开始顾虑，敌方动机不明，他这样无疑是打草惊蛇。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到探明敌情自可一击即中。 打定了主意，楚翊咬牙洗澡先睡了个回笼觉。 * 刺探敌情要在不经意间。 比如，装作朋友之间有一个无聊了，不经意地跟人闲聊。 而且这个闲聊它是要有讲究的，带有一个目的性。 从楚翊的认知里，谢谨之不久之前才和他哥他哥见了面，两人谈了合作。 上次见萧城身边还有人在，一是不好问，二是他的的确确忘了。但是他自以为多少还是知道萧城的态度，如今最关键的就是谢谨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翊抱着手机坐在床上沉思。 如果，他们真的在那次合作里日久那什么，那我又算什么？可如果没有，谢谨之屡次救我帮我还大晚上过来照顾我。 我该怎么还？我是不是要……不行不行。楚夫人还等着抱孙子。 既然如此，大不了等谢谨之喝醉了，我也去照顾他一晚，年轻人嘛，总有喝酒的时候，我又知道他家住在哪里，等他喝醉，我就…… 也不对，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喝醉。 楚翊嘶一声，他终于知道到底是哪奇怪了。 他回a市没有通知任何人，路上又是自己开车。这大晚上的，谢谨之怎么知道他回来了？又是从哪知道他家住在这儿？难不成有什么监视器？ 楚翊仔细将两人的相遇过了一遍，第一次相见是在宴会上，这还能说是巧合。之后一起拍了杂志也能说是巧合。 -- 第53页 但谢谨之几次帮他。 他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来得那么及时？ …… 他找人跟踪我？！ 楚翊在室内，后脖子却莫名吹来一股冷风，吓得他手一抖，手机滚到床上，楚翊低着头嘴唇抿着，眉头拧起，心说：原因呢？ 他还算有点理智知道谢谨之不是想害他，毕竟帮他的那几次是实实在在的。 忽然，楚翊又因为萧城而想到另一个猜测。 难不成，难不成，其实谢谨之在那次宴会上对我一见钟情？！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可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不有个先例吗？当事人萧城亲口跟他说的‘一见钟情’。所以，谢谨之他对我…… 楚翊手指按向太阳穴，谢谨之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大胆，即使是喜欢也不能抹消触及隐私的事实。 等他找到机会，找出能够证实猜测的证据，他要严词拒绝谢谨之，严厉地告诉他这是不对的。 打定主意，楚翊倏地睁开眼，手指在半空打了个响。 喜欢是健康的，积极向上的。 不管它的出发点是什么，在这个过程中绝不能越线——诸如跟踪监视这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界限，不能姑息。 楚翊一通瞎想，实事是一点没干，更别提什么刺探敌情了。 没直接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就不错了。 * 杀青宴在两天之后。 楚翊掐着约好的时间来到包厢，包厢里坐了十来号人，他一来就被刘导叫到身边坐下。 导演身边的位置，几乎相当于舞台上的C位重要性可见一斑。不过比起这个座位，楚翊宁愿坐梁旭尧边上，好歹还能说几句话。 席上，刘导难得没有抽烟。 等到苏奈来了，坐在导演另一侧，人这才算齐全。 服务员开始上菜。 ☆、宴席 等到菜上齐，只见刘导站起身，他一站其他人怎么坐得住也纷纷起身举杯，都被刘导压下了，他虎着脸说：“等我说完了你们再站，都坐下。” 几个站起来的，只得缓缓坐下。 刘导端着手中的酒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会多一些感慨，“我们这部戏也算是历经波折，就当是提前经历了……我在这儿感谢诸位这么久以来的配合。我这个人不讨喜，说话有什么地方冲了些，你们要记就记着，总比忘了我这个老头子好。” “刘导说的哪里话，不都是为了把戏拍好么，哪能怪您，咱们也不是那样不识好歹的人。” 刘导点点头，不再多言。对这几个月以来的拍摄他言尽于此，刘导向着众人举起酒杯说： “来，祝在座前程似锦，浴火展翅。” 众人不约而同陆续起身，一个接一个伸长了手，指尖夹着酒杯聚合在桌子中央，空出玻璃的部分和其他杯子相撞。一声脆响，一句祝愿，随后各自收回，聚起的酒杯花一样散开，一饮而尽。 余音回荡“前程似锦，浴火展翅”…… 席间。 有到处敬酒的，也有高声聊天的。拍摄完成之后不用在意剧本角色情绪，现在的他们展现的是自我的角色。 楚翊不擅长于这种交际，又确实酒量不行，临到有人来敬他的时候，他站起身，提高声音开玩笑似的说：“我酒量不好，再多可就不喝了啊。” 说完一口气干了。 敬酒的那个喝一声“好”倒也算是识趣，喝完这杯转身又去了别处。 楚翊坐下的时候已经感觉有点不好了，刘导在他身边突然开口，楚翊转过头打起精神听刘导说话。 刘导说：“你还记得你刚出道的那部戏吗？” 这时间追溯的有点远，楚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回话说：“记得。” 跟别人一部戏一部戏地熬资历磨演戏才会得到一个较好的资源不同，楚翊刚成年就被一个大导演看上拍了一个角色的少年时期。 这部戏在后来播出的时候大爆。 楚翊年轻。又加上拍摄期间受到导演的指点，上映时明显有可取之处。 借着这部戏倒是出了不少风头。虽不至于像是媒体说的出道即巅峰，但确实不差。 但这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当年那部戏的导演如今更上一层楼，在圈内声名斐然圈外也是如雷贯耳。 楚翊自然记得，他说：“王导教了我很多。” 刘导看了楚翊一眼，示意他侧耳过来，以手挡着悄声靠在边上这才继续说：“他在准备新戏，你可以去试试，班底制作是一等一的，明年定是大热。” 明年的戏，刘导提前得到消息还告诉他了，楚翊有点惊奇。 “他对你赞誉有加，你可别辜负了他的期望。”刘导放下手，偏头跟楚翊说。 “谢谢刘导，我会关注的。”楚翊道谢。 他心里清楚有多少人想拿到王导剧中的角色，这些人要么是资历比他深，要么是演技比他强，他凭什么。 光凭着多年以前的相识？王导只会更不讲情面。 宴席过去大半，刘导推脱说年纪大了便提前离席。 楚翊看着刘导走出门时有些佝偻的背影，隐约想起王导似乎与他差不多年纪。只是一个势如破竹如日中天，一个转瞬即逝不温不火。 匆匆四十载，那个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已生华发，他仍想为自己再次一博。 -- 第54页 数年饮冰难凉热血。 楚翊生出了想火的心，至少这部戏，能发热发亮。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楚翊回过头，梁旭尧站在他身边问：“哥你还吃么？吃完了我们过去坐。” 楚翊扫了一眼席面，刘导出了门，有几个喝高的没了顾忌，该热闹的仍旧是热闹，他不想掺和。 “不吃了，过去坐吧。” 包厢另一侧有一张长沙发，中间摆着玻璃茶几，沙发正面对着的墙上挂了电视，虽然也没人看。 沙发这边安静又没人，三个人占了一边。 楚翊坐下就后悔了，他们仨凑了个三缺一，他还缺一个。 茶几桌子上放着一盘瓜子，楚翊不想理旁边那两人，悄悄挪远了。随手抓过一把瓜子磕了一个还挺甜的，不像旁边那两人。 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梁旭尧喊着： “翊哥……” “哥？” “叫爸爸。” “……” 楚翊看在那一声“哥”的份上回来了，勉为其难放下手中的瓜子，打算听听梁旭尧想说什么。 “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拒绝人的？” “什么？” 拒绝人？ 楚翊用他不太灵光的脑子想了想，他好像不怎么会。只是小时候单纯，女孩子只是喜欢跟他玩儿带着一起就是了。 等到了高中，别人都开始早恋，反而是他——桃花死绝了。楚翊反思了一下，当时在学校打过架，可能他凶名在外把女孩子吓走了。 再然后到了大学，踩点儿去学校，下课就走很难有人跟上他的步伐。 拒绝什么的，不存在。 如果有，那就伸手挡一下。 “有手就行。”这答案太抽象，楚翊补充一句，“会说话就行。” 楚翊看着梁旭尧，那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这很难吗？难道你不会吗？ “不……不是啊。”梁旭尧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以具体一点吗？” 具体到该怎么说话？楚翊很认真地回想。 这时候苏奈插话，说：“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另一个剧组的时候碰见一个富二代，然后他追我。刚刚我来宴会，本来不会迟到，我是被他堵了。他送了一束花，然后我转手扔进垃圾桶。” “我拒绝过，但他总会出现。不是花就是各种礼物……” 这样的人多半也只是玩玩并非当真。但是这些人却也不是轻易好摆脱的，如果那人家里再有权势一些，完全可以借此逼着苏奈。 “知道他是哪家的人吗？” “他说他是谢氏的继承人。” 谢……？？ 怎么会是谢氏？ 楚翊问：“谢家不是只有一个独生子么？” “我不知道……”苏奈也愣，“我是听他亲口说的，至于他家有几个我也不清楚。” 这就怪了。 楚翊心想他也是听谢谨之亲口说的。他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测，这一猜测让他之前的推论化为乌有。 其实谢谨之不是喜欢他，这段时间的经历不过是富二代消遣时的另一种游戏！ 他想玩我？！ 楚翊如遭雷击，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他也会有这么一天……那这么说来，对方不仅仅是想玩玩儿还想脚踏两条船。 “艹！” “你怎么了？”苏奈问。 楚翊内心风起云涌，但理智又告诉他谢谨之不是这样的人。 他忍了，面上不动声色，“没什么，一种植物，而已。” 实则需要冷静一下。 楚公子活了20多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震撼，他的小世界闹了地震，地动山摇，乱石滚滚……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为了安抚受伤的心灵，他必须尽快查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查一查，等查清楚……” 等查清楚，就该算账了。 楚翊难得在戏外陷入这种戏内的状态——他嘴角绷着，眼睛轻轻眯起，从表面看去就是城府极深心思莫测之人。 但其实从他的长相来说，他更适合阳光之下的意气风发。 “谢谢。”苏奈说。 “哦，不客气。”楚翊实打实表演了一番瞬间变脸，至于有没有观众就不知道。 等到快散席的时候。楚翊打给小吴，让对方来接他，顺便送另外两人一程。当小吴打电话说到了之后，他们一起向外走去。 由于楚翊起身的时候晕了一下，梁旭尧便扶着他下去，即使他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喝醉，那只是个意外。 三人走出饭店，出现在小吴的视野里。他一看楚翊被人扶着出来，心里第一想法就是喝醉了。 于是赶紧过去，却在伸着胳膊想要把人接过来的时候被中途截胡了。 另一只细白的手臂伸过来，清冷的声线传出。 “把人给我吧。” “谢……谢少？”小吴木愣愣喊了一句。 那头的梁旭尧原本就要把楚翊转到小吴手里了，谢谨之这一出现他都不知道该把人往哪推，总不能随便给一个陌生人。 梁旭尧问：“他是？” 小吴反应过来，介绍说：“哦，你们没见过，这是翊哥的朋友，是……” 谢谨之有了朋友这个名分，当下便从梁旭尧手中把人接过来。而楚翊不知道什么时候半闭着眼迷迷瞪瞪的模样真像是醉了，被转手也无知无觉顺从地很。 -- 第55页 “我送他回去就好，小吴你送一下这两位吧。”谢谨之淡淡地对小吴开口。 “啊？好。”小吴应了。 之后，谢谨之也不管其他人作何感想，他手搭在楚翊肩上，扶着人往自己车停的方向走过去。 “朋友？是不是有点霸道了？”梁旭尧看着两人上车，喃喃自语说出自己的感受，殊不知另外两人也在心里点头。 小吴随口发表观点，“应该正常吧，毕竟是谢氏的少爷，年轻有为。” “等会儿，你说哪儿的？” “谢氏……” “谢……” “奈姐！谢氏！是他么？”梁旭尧猛地一惊，还有点小气愤。 苏奈看着那辆车开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 ☆、装醉 今夜宴席中，楚翊其实喝的并不多，不过沾了两杯有点晕，更想会会周公而已，但要说醉了却不至于。 外面车流人影叠叠重重，楚翊随便扫一眼偏偏看到谢谨之下车——哪怕车停得偏远，哪怕小吴还要早半步…… 周公什么的却是不想了。 他更想弄清楚怎么回事，人都送上来了还不抓紧机会，那是得有多不会做人。 于是，楚翊灵光一闪，当机立断合起眼，听着几人说话也不插嘴，瞬间成了“醉人”。 “醉人”配合着谢谨之，就这么被人家牵走。走到车边，楚翊略微睁眼，第一感觉就是这车不错，应该是aodi今年出的新款。 “来，进去吧。”谢谨之开了车门，拉着楚翊胳膊示意他坐进车里。 楚翊心知，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首先不能很稳，其次不能太顺当，中间要有一点波折，充分体现一个喝醉酒的人被影响了小脑，要走出一种跌跌撞撞的即视感。 楚翊立马脚下不稳，向旁边斜晃出去，谢谨之眼疾手快把人拉住。 一声轻笑。 楚翊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头郁闷，又不能表现出来。 有一种演叫做过犹不及。楚翊深谙此道，当下稳重不少，被扶进车的时候连头都没有磕到。 驾驶座上有人。那人戴着帽子，装扮有些不合时宜。 楚翊脑袋靠在车窗，歪着身子，手掌轻搭在车座上。 车门关上，砰一声，楚翊身边的位置下陷，下一刻他被拉过靠在谢谨之肩上。 楚翊假装睡了，这时候听见前面传来声音。 “你原先不是打算……”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谢谨之早在他开口之际已提前伸出手指立在唇前，那人从后视镜注意到这个手势即刻闭嘴。 也就楚翊没有睁眼，没看到谢谨之的小动作，他正竖起耳朵想听后半句，那人却没说了，反而转了个话头问： “去哪？” “最近的酒店。” 酒店？ 这话一出，楚翊哪还有心思去想前一句。他身体突然一僵，额上冷汗涔涔，颇有几分坐立不安，却无奈自己“喝醉了”，行动受限。 真是个馊主意，假如谢谨之真的……一旦，万一那什么…… “去……什么酒店？我要回家。”楚翊也没辙了，他迷迷糊糊接一句，希望能被尊重一下意见。 谢谨之闻言揉了揉楚翊的头发，“好，回家，一会儿就到了。” 语气活像哄小孩。 楚翊不聋，没醉，听得清清楚楚，言下之意也明白了。他呢喃几句，“回家……”没了下文。他想着： 有什么好怕的？！ 谢谨之这人生得娇弱，皮肤白到透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那手腕细伶伶一截，稍微用点力说不定就碎了。 这么一来，楚翊还挺配合，路上安安分分。 尤其是到了酒店之后，开车的那个还没跟来。 一比一，很公平。 少了个人，楚翊又多了几分能在意外中逃脱的信心。他紧紧闭着眼，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应对。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 此时刚好才进屋，谢谨之架着楚翊往床边走去——这是楚翊下车时耍的小心机，一定要用胳膊架在人肩上才肯走。 现在黑灯瞎火。 楚翊闷哼一声，装作不小心绊倒自己，特意用重量把人带下来压在床上。他以前在学校打过架，知道怎么压能让人最不好反抗，膝盖关节是一处。 其次就是手。 要及时制住——即使一只也好。 楚翊状似无意间借着向下倒的动作一手按住谢谨之的肩胛，一手扼住腕骨压在对方耳边，至于谢谨之另一只手，还在楚翊背上。 “你说，你是不是在玩我？”楚翊问出憋了一路的话，说完头一倒。他呼吸均匀，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他睡梦中的呓语，酒后胡言当不得真。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不是这样。 最明显的，谢谨之能感觉到楚翊手上的劲儿没松，跟那晚不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紧密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他们耳鬓厮磨，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你喝醉了。”半晌后，谢谨之淡淡说着并不反抗。 看来是听不到回答。 楚翊逐渐松懈下来，排除危险之后打算放人走，正在这时，形势突然逆转。 天旋地转之间，两人交换了位置。 -- 第56页 这一转，转得楚翊发晕。尚没有反应过来，膝盖手腕都被制住，谢谨之动作漂亮，技巧明显比楚翊要娴熟得多，而且谢谨之一次就是两只手放在头顶。 床头灯一亮，两人无所遁形。 谢谨之凑在楚翊耳边轻说：“知道什么叫玩儿吗？” “放……” 楚翊动弹不得，直觉告诉他谢谨之很危险，他寒毛竖起睁开眼凶神恶煞地瞪谢谨之，同时开口。 抬眼间，却忽然察觉谢谨之脸上有几分难过，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也足够让楚翊愣住，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就这一愣间，楚翊眼前一黑。 “不是喝醉了么？这样就记不得了。” 眼睛被手蒙住，呼吸近在咫尺。楚翊四感俱在，他感觉得到——谢谨之的温度，还有对方不知哪里沾染的气味，像香水又不完全，不过并不难闻。 他，要干什么？ 呼吸逐渐近了，交缠在一起难解难分，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过分的接近被暖着了，微凉的夜里热了起来。暖遇上凉会有几分潮气，它顺着皮肤透进深处，逐渐麻痹神经。 “睡吧，晚安。” 谢谨之一句话，云淡风轻。 骤然之间，禁锢消失，温度远了，光茫涌进。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那种威胁、危险统统只是错觉。 要疯了。 楚翊心想，玩人也不带这样的。 他觉得怒从心头起，便恶向胆边生，坐起身发作，之后谢谨之会说。 “对不起。” 这三个字犹如一盆凉水当场浇下来，水火相撞怒火成了水雾气，腾腾而起，烟消云散，一下子就没了——他对这种的可可怜怜的语气没有抵抗力。 “我，我不是……故意凶你。” “我知道。”谢谨之低着头坐在床边，双手安分放在腿上，手指松松相扣，看着是很乖的——只要他愿意。他有天然优势，这样不声不一响就能让楚翊无端心软。 情绪需要什么理由？不过一念之间，兴许连本人都不明所以，可就是心软了。 之后谢谨之又会闷闷说一句“对不起”。就像他们每次聊天的那样。 楚翊问：“你是不是找人跟着我？” 谢谨之承认，紧接着会反过来问楚翊，“你生气了？” 声音很轻，是一贯的清冷听不出情绪。要不是知道屋里有两个人，楚翊会以为是自己幻听。 “你觉得呢？”他不动声色反问。 谢谨之默不作声。 “这是犯法的，我完全可以去告你。”楚翊开始教训人，他觑了谢谨之一眼——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头低了点。 “到时候会有警察把你带走关在小黑屋里不让你睡觉，懂了？” 谢谨之点头，依旧不说话。 等到楚翊觉得差不多了，就咳一声，说重点，“但是，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对么？” “嗯。”谢谨之点头应一声，楚翊就这么原谅了，小惩大诫。 “所以，这次我不生气了——没有下次。” “不会的。” 谢谨之说这话的时候模样是很真诚的，一如他们曾经见面时留给楚翊的印象。至于方才那个神清冷淡，带着点凶的人，兴许是错觉吧。 楚翊躺在床上没动弹，他偏头半睁着眼去看站在床边的那个人。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已经将接下来的剧情都设定好了，却并不按照这样的剧情向下走。 他头有点晕，昏昏沉沉，半点都不想起身。 而谢谨之站在床边看了他片刻，仍旧是那副温文的样子，喜怒不清。两人对峙，楚翊目光却逐渐飘忽不定——会周公去了。 谢谨之一直看到楚翊闭眼，这才走近了食指轻轻勾着楚翊鬓边散乱的短发拨到一边去。 看着楚翊安稳地睡在床上，谢谨之恍惚间想起了多年以前。 他站在教室的窗边，看见离窗口最近的一个座位上趴着的那个少年…… 别人睡觉都是将头藏在胳膊围成的圈里，他偏是喜欢面朝着冰冷的墙壁，留给同桌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谢谨之从窗户看过去，少年人手指干净搭在桌面，头发被压过后乱糟糟的，身上是一件跟所有人都一样的白校服，但唯独只有他穿出来显得与众不同，很好看。 谢谨之本来是找人的，突然间在窗边看愣了，他这才知道原来看别人睡觉时，对方的一呼一吸都会有一种安宁的感觉。倘若需要描述，那便是岁月静好。 直到一个认识的人回来，这才推醒了睡着的那个。 “你的小朋友来找你了，还睡！” 那人就是这么被叫醒的，他当时醒了没有闹脾气，只是迷迷糊糊地，难得有几分傻气，下意识对着窗口的谢谨之笑了一下。 楚翊说：“小朋友，午好啊。” 说“好”的那个人和面前这张脸重合起来。谢谨之透过面前的人，看见了曾经那个少年——也许现在应该在当初的记忆里再加一个时光荏苒。 ☆、合同 “这可是个好消息！”小吴开着车，絮絮叨叨。 后面坐着楚翊，身上是一件昨天穿的衣服，至于小吴说的好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如琢准备上映。 “这部剧可是被寄予厚望，现在好了，这一播出热度肯定就上来了，到时候资源也能慢慢回来。” -- 第57页 一切都在变好，更别提还有浴火刚杀青，到时候不说别的仅仅热搜是少不了的。再加上媒体营销，楚翊的名气热度总会上去，至于到达哪个高度这就不好说了，这些都看造化。 “哦。”楚翊左耳进右耳出。 他此刻很烦，非常烦。楚翊反思，昨天怎么就睡着了？还一句话都没问出来！ 在酒店又委屈了一晚上，早上醒过来还只有他一个人，到了最后只能灰溜溜带上口罩离开，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提有多憋屈。 楚翊想起来昨天苏奈见到谢谨之了，当时小吴也在兴许知道点东西，楚翊问： “昨天他们两个都送回家了吧。” “送了。” “他们，就没说什么？” “什么？哦，有个奇怪的对话。” 小吴想起来，“梁旭尧问是不是，苏奈说不是。我没听懂，到底是不是？嗯……似乎大概意思是，他们认识谢少？也不对，是不认识的意思吧。” “到底认不认识？！” 楚翊板起脸声音发沉，小吴惊着了从后视镜觑了一眼——表情也有点凶。他咽下唾液，委委屈屈地给出自己理解的答案。 “……不认识。” “哦，那就好。”楚翊放松下来向车后座靠过去，留下小吴满肚子疑惑——好什么了？可是小吴不敢问，谁知道怎么了，还是少说话多做事好了。 到了楚翊家。 小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进屋，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像是要说什么，犹豫不决，看得楚翊都替他着急。 “想说什么？投案自首的都比你痛快。” “是这样，翊哥你合同不是要到期了么？” “嗯，还有一年，怎么了” “你还记得当初怎么签的这个合同么？”小吴暗示说。 “我要求的只签五年。”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对的。 一般的公司签约都是十几年往上，甚至签到死，但是合同这东西不确定性太大，楚翊当初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真的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演戏这个事，到底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提出只签五年。公司怎么可能愿意？那肯定不可能，花资源捧红了，转头合约到了就跳槽，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楚翊那时候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放言：只要给我资源，短期内我就能红！五年足够回本。 这话自然是让其他人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但郑杰给他担保，楚翊得以如愿以偿。兴许是他的努力感动了幸运女神，又或是遇见流星划过他的生命，楚翊无疑是幸运的，他蹿得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红…… “合约快到期了！”小吴咬重两个字，“翊哥你懂了么？” “到期……嗯，我打算自己单干，你要不跟着来？” “好啊。”小吴自然满口答应，回神才发现跟自己想问的差之千里，“我的意思是，公司可能会压榨你。” “哦，劳动者的剩余价值，没事儿。” “杰哥已经在带别人了！” 一语毕，霎时间静悄悄一片。 楚翊敛下眉眼，并不觉得意外。以他跟郑杰目前的关系来讲这都是早晚的事，他们迟早分道扬镳，这不过才开始。 “带呗，他也要吃饭，很正常。”楚翊挑起眉。 “可，可杰哥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更多。”小吴说：“你要是愿意缓和一下关系，有好资源杰哥还是会留给你的。” 这些本来也不需要小吴考虑，只是楚翊平日里待他不错，这才多嘴提了几句。 “不用，就当我还他的。”楚翊不想纠缠，“还有别的事？” “那个，宣传。是不是该营业了。” “是么？” “……” 小吴痛心疾首，捂着心脏部位像是犯病，偏偏语气掷地有声。小吴慷慨陈词，“拍戏以来，你想想自己说过几句话？”生怕楚翊不明白他再次补充说道：“我感觉粉丝要猜到是我冒名顶替了。” “不碍事，没关系，你可以顶替下去。我改天给你发锦旗，就写最佳特助——特工助理。” “……” 楚翊举起一个空杯子，以表敬意，杯子在空中微微倾斜之后收回，小吴哑口无言，目光幽然，直看得楚翊承诺一定会说话告诉粉丝他还活着，小吴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网上的消息一旦过时就少有人提及，近期跟楚翊相关的也只有浴火的杀青。 有人表示期待也有人拼命诋毁，诸如演员长得丑，新人没名气剧组班底一般导演没有代表作……虽说是一片乌烟瘴气，但总归是证明有人看到这部剧，不论是夸是贬，曝光度是实实在在的。 楚翊上网先是检查小吴的工作成果，乍看之下竟然还不错——时不时发个动态，偶尔跟粉丝互动一下。 挺好！ 楚翊默默在心里给小吴点个赞，紧接着找了个光线好的地方拍了张自拍发出去。 第一条评论来得快。 [死亡角度直男自拍，确定是本人了，姐妹们上啊！！！] 楚翊看到这条，不知道第多少次下意识嘀咕，哪死亡了？紧接着连忙宽慰自己，反正一直以来，自拍都是被吐槽的。离开了百万修图师哪家不都是这样？这么一想他也能很大方地挥挥手表示无所谓。 不信再看粉丝评论。 -- 第58页 [恭喜杀青！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哥哥拍戏辛苦啦~] [哦豁，难得亲自营业，助理小哥也幸苦了！] …… 粉丝都很乖，问好的，宣传新剧的，聊将要播的。 [如啄！终于要放出来了，想看。] [当初剧照出来我就想看了，好帅！] [害，提到这剧真是一波三折……] [这么快就能播也是不容易_(:з」∠)_] [新剧也要出了，竟然有人说丑是没别的可以黑了么，呵呵。小声说，剧照确实拍的emmm（bushi] [打光问题！这时候就需要贴图，姐妹拿去打他们的脸吧，不客气。] [我也有好嘛？！] …… 这还是正常的，突然间有一条乱入，瞬间歪楼。 [另一个呢？小可爱怎么没出现，你们居然不在一起么？] [？我居然懂了。但是，圈地自萌，谢谢] …… 看着粉丝盖楼，楚翊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没忍住。 [楚翊：谁？] 正主一回话，那就是油锅中溅入的水，粉丝顿时炸开。 楚翊这话问得他自己有点心虚，也不知道到底说的是谁，他在心里设想种种结果，最坏也不过是…… 这时候，答案出来了。 ——梁旭尧。 那没事了。 楚翊面无表情，打下这么几个字。 [哦。朋友。请勿造谣。] 这字里行间要多冷淡有多冷淡，活像有人抢了他媳妇儿，楚翊不信他们看不出他的态度。不过，如果的确有人病入膏肓他也救不了。 磕cp的粉丝真可怕…… 楚翊悻悻挪开盯着评论区的目光，正准备开溜这时候又看见一个小粉丝蹦出来，名字挺眼熟，他停了会儿。 [zz：哥哥和某位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请各位理智。] [我不信！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明目张胆的维护！怎么会是假的！！] [贵公子和他的小书童，难道不形象么？] [放开我，我要磕！] …… 粉丝有疯魔的趋势，坐视不管可不行。 [楚翊：你磕的cp都是假的（微笑）] [……] [……+1] [……+10086] [啊啊啊，好狠！] [这是什么刽子手，一口老血喷出来。] [所以哥哥是人间妄想么……] [楚翊：是么？] 打的是问号，楚翊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他觉得这个词还挺好，楚翊十分不要脸心想：没错，他们说的对，哥就是让所有人都得不到的男人。 逗够了粉丝，不跟他们玩了。楚翊刚返回去，又看见另一条评论被顶上来。 [听说哥哥要参加真人秀是不是真的啊！] [期待！] …… 粉丝讨论得挺开心的，楚翊反而没看懂，什么真人秀？这时候他想要个课代表又不好直接去问。楚翊看着屏幕皱眉——他向来不参加综艺。但粉丝提及，约莫是消息已经透出去了。 楚翊给小吴打电话，小吴说他也不清楚，那只好去问郑杰。 过了十几分钟。 小吴再次打过来说：“确实是接了一个真人秀，是节目组邀请，然后就顺理成章接了。” “他没跟你说？” 这个他是谁，小吴心知肚明，接活动这样的事，本人居然是最后知道的，料想不只是楚翊心有隔阂，郑杰也并非满意。 两人的关系越发微妙。 “没有，兴许是怕打扰你拍戏……这节目收视率不错，听说还没有剧本，可以随意一点。” 楚翊嘴角一抽，“哦”一声挂了电话。 ☆、节目 粉丝这么一闹腾，楚翊心情可以说是好了不少，但也仅此而已。他左思右想，一个没忍住戳了谢谨之。 戳都戳了，拉弓没有回头箭，楚翊干脆直说。 【cy：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谈谈比较好，如果你有空不如我们聊聊？】 【谢谨之：当面谈吧，我下午四点有空，地方你选。】 【cy：行，华庭附近有家咖啡馆，就那吧。】 【谢谨之：嗯。】 楚翊本来想说你家附近，又感觉奇怪，似乎他们只是简单的朋友小聚，这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思考五秒还是改成“华庭”。 离得近是有好处的，将将四点楚翊才从家里走出去。 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 楚翊抬头看过去，是自己要等的人，他向谢谨之招手，见人朝他这里走来才放下。 楚翊面前是一杯咖啡，咖啡面上有个花样完完整整。 “怎么想来这了？”谢谨之在楚翊对面坐下。 “离得近，人少。”楚翊带着口罩，说话声音有点闷闷的。 兴许是约在了刚好的时间点，他们来得巧了。咖啡店里人少，柜台有两个再加上服务生就剩下他们这一桌。阳光正好，透过窗斜入，整个桌面都是亮堂堂的。 “想喝什么？”楚翊递过手边的菜单，又招来侍者。 谢谨之接了却没看，说：“一杯焦糖，谢谢。” 服务生应了就去准备，两人谁都没有提起将要谈及的内容。 阳光给谢谨之的侧脸镀了一层发光的物质，皮肤不见一丝瑕疵，就连细小的绒毛都在微光中变得可爱，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很漂亮的皮囊。 -- 第59页 楚翊却在这样的光线中审视着坐在对面的人，他看不懂这人。在他眼里，罩在谢谨之身上的不是光，而是迷雾。 “戴着口罩怎么喝咖啡。”谢谨之随口说了一句。 惹得楚翊反驳，“我们不是来喝咖啡的。” “哦。” 真磨人。 楚翊咬着后槽牙，好像两人说话总是这样，谢谨之永远留有余地，不肯多说一分半毫。 楚翊直盯得谢谨之移开视线他还看着对方，如果对面是个女孩子简直可以直接报警。 这时候咖啡上来了，恰好打乱这种诡异的气氛。热腾腾的一杯焦糖咖啡，随着服务生一句轻轻的“请慢用”摆在谢谨之面前。 楚翊收回视线就看到自己面前的苦咖啡，顿时更没兴趣。 很少有人知道楚翊其实喜欢甜的，不过这实在跟他的形象不合适，再加上控制饮食的原因，不挑食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偏爱某样。 热腾腾的咖啡带着一截手腕出现在楚翊眼前。 楚翊抬头看去，面露疑惑。 谢谨之说：“换一杯。” “不用。” 手腕充耳不闻，一递一收，两杯已经换了。楚翊面前是那杯焦糖，看起来就很甜，楚翊抱着胳膊不动手，他说： “太甜了，我不喜欢。” “尝尝吧，刚好。” 矜持不到两秒，楚翊扯了口罩端着咖啡抿了一口，他在谢谨之的注视下没说谎，直白又客观地道：“可以。” 喝完又顺手戴上口罩。 反观谢谨之端起从楚翊面前拿过来的咖啡，他也抿了一口。楚翊本来想拦，不过他又没喝过，拦了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见谢谨之放下杯子，楚翊怀着略微有点微妙的心理问： “甜么？” “甜的。” 谢谨之面不改色，惹得楚翊当场眉头一跳，也就谢谨之敢说，还挺像那么回事。楚翊心说，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点的是苦咖啡，他可能还真信了。 “这样，我也不兜圈子。几个问题，我问完了就走。” “你说。” “我每次遇见危险你都能及时出现，为什么？是不是找人监视我？” “你觉得是监视？” “不然？” 谢谨之唇抿着，牙齿咬起半边下唇，半晌松开那处明显红了一块，他说：“是，我承认，我在你身边留的有人。但是我并没有触犯你任何隐私，那些人也只是保镖一类，而非控制监视你的行为。我的出发点只是……如果让你感到反感，我道歉。但我从未想过干涉你。” “所以，你这算什么？”楚翊手里拿着小勺伸进咖啡里慢慢搅动，好好的咖啡惨不忍睹。 “……不算什么。人我已经撤了。” “哦。” 主动权交接，楚翊看起来有恃无恐。 谢谨之一时片刻间说不出话，事情挑明到这个地步，退无可退，看楚翊的架势是非要个答案不可了。 “我，喜欢你。”谢谨之从牙缝间吐出那三个字，声音低不可闻，但说出来反而松了口气。 年少未曾出口的暗恋是封闭的七彩泡泡，表面流光溢彩，闷在里面的空气却被压抑着不得解脱。时隔多年他总算戳破了泡泡。 说完后，谢谨之不闪不避，他想看楚翊的反应。 叮—— 勺子碰上杯壁，发出一声脆响，楚翊一个反射站起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大概率是惊恐。 “你……” 谢谨之跟着起身，楚翊一个闪身从桌椅间窜出去，迈着长腿一路风风火火走出咖啡馆，玻璃门推开合上，留下店里一干人等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白天碰见鬼了。 看着楚翊离去的背影，谢谨之没有上前去追，他坐下，慢条斯理喝完那杯冷掉的苦咖，但其实他更想要的是那杯焦糖。 * 没人知道当时楚翊的内心受到了怎样的震动，他当时只想着要跑，至于为什么要跑自己也没闹清楚。 楚翊跟游魂一样回到家，拿着杯子给自己接了杯凉水，咕咕隆隆灌下去之后意犹未尽又灌了一杯，这才感觉回魂了。 他被惊着了。 不过让他震惊的其实不是那句表白，说句不要脸的，表白这种事楚翊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或是委婉或是直白，一回生二回熟他早就练成绝技轻易不会红脸，区区一个表白怎么可能把他吓得跑掉。 关键是，楚翊头一次被人表白后会感觉脸热，就像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这可太匪夷所思了。 楚翊左思右想他觉得必须要找个人说说。可找谁既不会大嘴巴又能出主意还不会趁机损他，还要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忽的想起陆延止，当机立断找人去了。 【cy：有人告白怎么办？】 【cy：不是一般的粉丝，是我一个朋友。】 这事解释不清楚，楚翊打算等陆延止回消息之后再慢慢聊。 这一等，就是晚饭后了。 【陆延止：啊？？】 【cy：啊？？我等了你这么久就给我回个啊？】 【陆延止：要看你喜不喜欢，你喜欢的还管她是谁。哦对，恭喜杀青啊翊哥。】 【cy：谢谢。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 【陆延止：……我相信你的绯闻都是假的了。】 -- 第60页 【cy：说正事，十万火急！】 【陆延止：嗯，问个问题，你会随便亲人么？】 【cy：不会，拍戏都是做样子。】 【陆延止：那就简单了，你试试想不想亲他就完了。】 【cy：……】 【cy：你认真的？】 【陆延止：真的不能再真！】 楚翊这才想起来陆延止不合适，同样单身狗一个，他真是晕了才会病急乱投医。楚翊发过去一个挥手再见，强装微笑的表情，紧接着手机一扔，哀嚎一声摔进被子里。躺不了一会儿又跟被电了一样诈起身，坐立难安，而那个“罪魁祸首”一点消息都没有，楚翊一时间感觉十分不平衡。 洗了澡坐在床上，楚翊穷极无聊上网搜索，突然发现几条看起来还不错的方法。 比如，冷静，冷静很重要，冷静了才能理性思考，要理智看待，这比陆延止什么亲一下靠谱多了。还有一个不要着急回复，也不错，不理他，过几天说不定更容易看出他的态度，万一他没考虑好，而我当真了……下一个委婉拒绝，拒绝，必须拒绝。矜持？这个大可不必。 …… 上至前几年，下至几月前的内容都有，刷着刷着就忘了时间，手机贴在楚翊脸旁，直至黑屏也没有收到一条谢谨之的消息。 之后。 牢牢秉持着冷静，不回复的宗旨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没有关于对方的消息，楚翊觉得自己没事了。当初一时的不镇定仅仅是鬼迷心窍，就像现在，他也不过是偶尔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说过那么一句话，这样的人或事在生活中并不罕见。 也许，他们下回见面还是朋友。毕竟一切都能回到原点了，没有监视没有矛盾只有一对普普通通的朋友。 * “剧本还是看节目组安排。翊哥你听说过这个节目么？”车上，小吴打着方向盘，“他们那不让带助理，我把你送到就要走。” “嗯，听过。”楚翊这几天恶补了一下，看了几期节目，剧本有没有不知道。说实话，有好玩的人和事，足够有梗有笑点，但总归是各种性格的人聚在一起，摩擦少不了。这些在观众看来也是看头，在楚翊这他只感觉头疼。 这也是他不参加真人秀综艺之类节目的原因——嫌麻烦。 ☆、被子 车停在一栋别墅外面，这栋别墅就是此次拍摄的初始地点。 楚翊拎着行李下车，刚走近就有摄像跟上。 “已经开始了么？我来晚了。”楚翊跟摄像师说话的时候正对着镜头，他顺带笑了下。 摄像师说：“没晚，特别嘉宾都是最后出场，还要再等等。” 特别嘉宾？这个可没人说。 楚翊回想看过的内容，按照节目组的惯例，每期特别嘉宾都是最后出现，而现在其他参加者很可能正聚在一起猜特别嘉宾是谁。 “你知道我们这个节目是可以自己报名的吗？” “了解一点，不过这个报名有待商讨。”楚翊脸上始终挂着笑。 报名的选择标准是什么节目组从未公示，说是报名，保不齐有人贿赂早就是第一人选。 楚翊也不怕说这些，他觉得后期会剪。 “我们节目每期五人，三个是节目组邀请，两个是自己报名。你可以猜一猜都有谁。” 摄像师提示楚翊下一步的行动。楚翊眨眨眼示意他继续说，然而对方无动于衷。 他略微有些无奈说：“我猜肯定有我，至于其他人，不给点提示吗？” “提示，三个都是你认识的。” “……” 楚翊有点懵，这节目组还挺会坑人。他特别想当场来一句，我认识的人多了，你说的是哪位？但是为了人设，他忍了。 “不猜了，说吧。” “……随便蒙几个也行。” “那，abc？acb？六种，你选吧。” “……喂，导播，听到了吗？我选哪个？” “？？？”楚翊脸上充满善意，提醒说：“你这样，他们会笑疯的。剪了吧。” “导播说不给你剪，现在可以进了。” “哦。” 楚翊推开门，正对着客厅，一张茶桌围了四个人。他视线停在某个地方的时候愣了一瞬，觉得摄像说错了，不是三个，四个他都认识。 这搭配让楚翊不得不怀疑节目组的居心，他们是想炸了服务器？ “翊哥！”梁旭尧第一个出声，“我们刚才还在猜是不是你。” “你自己报名的？”楚翊寻了个有空位的地方坐下，努力靠左往边边坐。 按推测来说，在场的四人中已经有两个不会报名的人，还有一个看着像是只会被邀请的人，可实际上这人没有理由被邀请，怎么算梁旭尧都是自己报名的，所以楚翊才会这么问。 “对，报名的，感谢节目组。”梁旭尧双手合什比了个手势。 楚翊不动声色看向苏奈，却发现苏奈看着梁旭尧表情有那么一点不忍直视的意味，他不禁撇头——傻孩子。这一转不要紧，不过是不经意间跟右手坐着的那人视线撞上。紧接着很自然地移开视线，但即使如此还是感觉到对方在看他。 楚翊喉咙动了动，正想跟苏奈问个好，这时候右手边的人开口了，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谨之，谨言慎行……知之为知之。” -- 第61页 “知之为知之，哪个zhi？” “后一个。” 听到那句“知之为知之”，楚翊想起了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然而下一瞬回忆和现实重合，楚翊惊醒，这次的话不是自己问的——是梁旭尧。 “刚才这位谢先生坐在那一直不说话，原来是在等人，还是翊哥有面子。”剩下那人语气温和，似乎只是玩笑。 楚翊就当是玩笑，“等人都来了介绍一次比较省事，对吧。” 那人是周襄，跟楚翊一个公司的艺人。他虚虚带了个笑，并不接话。楚翊也不在意，本来就不是问周襄的。 他看向谢谨之，谢谨之配合地“嗯”一句。 楚翊：“你们都介绍过了？” 梁旭尧：“都认识了，奈姐，谢哥，周哥。” 话落。 “你管谁都叫哥么？”谢谨之表情一贯很冷，这么一开口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在找事儿，好在是跟梁旭尧说话，不会胡思乱想。 “我也不想，可，我今年二十，直接叫名字没问题么？” “哦。” 极短的一个音调，楚翊却从中觉察出一点憋屈，虽然谢谨之脸上没有任何表现，楚翊还是莫名感到好笑，他嘴角轻微动一下，不太明显地笑问：“谨之？你看着也不大。” “我……二十二。”谢谨之说：“觉得名字别扭的话，你可以‘之’一声。” “之。”楚翊当下立即实验，“还挺好玩的。” “之！”梁旭尧也学被苏奈推了一把之后就不说话了。 周襄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跟在场其他人既没往来又没合作，恰恰像是凑数多余的一个。 编导告诉他们，一期录制大概三天，这三天只用完成一个任务，至于任务是什么却没有告诉众人。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房间。 原话是这样的，“因为房间不够，所以有两个人必须住一间房。” 楚翊听了这话笑不出来了。 放着这么大的别墅说没房间住？一准是节目组刻意安排。 目前几人最安全的是他一个人住——跟苏奈不方便，跟梁旭尧磕cp的会疯，跟周襄装好兄弟累，跟谢谨之则还是不方便。 楚翊刚想发表自己的看法，苏奈抢先，“我除外，你们自便。” 苏奈一个女孩子，她退出没人会说什么，剩下四个大男人，无论谁开口，先说话的那个怎么说都要委屈一下。 老话说的，勿施于人。 四人各坐一方，不动如山。 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楚翊头疼开口说：“要不周襄你……” 周襄面露惊讶，梁旭尧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如果楚翊真的这么安排，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正当众人以为差点就这么定下的时候。 谢谨之开口，“我跟翊哥一间，你们自己住吧。” 众人：“？？？” 楚翊：“那什么，两个人住你习惯么？” 谢谨之：“我不挑，不认床。” 两人面对面，楚翊却在下一秒思考起让谢谨之回心转意，不为别的，那件事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 空气一时凝固了，其他人都在揣测楚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苏奈清了清嗓子，“那就这么定了，时间有限大家回房间整理行李吧。” 房间就这么被安排好了，面对着镜头楚翊没说多的，眼见其他人都拎着行李上楼，楚翊慢腾腾起身，提起从进门就放在一边的行李。 一只手想要接过行李，“我来吧。” 楚翊没抬头都知道是谢谨之，他没让谢谨之拿，“你东西重么？要不要帮忙？” “可以么？” “可以……” * 剧组很良心，给的一张床，不过好在床够大，两个人还能翻身。 门一关，闲杂人等都在外面。 室内有个摄像头，谢谨之看着墙上冒着红光的摄像头问： “摄像头会关么？” “睡觉了才会关，应该就这一个吧。”楚翊扭过头，背对着摄像，对口型说：“你安分一点。” 等楚翊默读一般说完，谢谨之兀自笑起来，他一笑空气都暖和些许，跟在楼下不大一样。 “笑什么？” “笑……嗯，没什么。” 谢谨之忍住笑见好就收，接着弯腰去收拾衣物。 房间空间不小自带浴室卫生间，两个人活动不会觉得拥挤，如果有人愿意委屈一下地上还能睡几个。房间大了显得有点空，声音也听得更加明显，两人动作不大，偶尔有那么几声箱子磕碰发出的较大声响，也总在片刻静下。 整理东西的时间似乎变得漫长，等到楚翊收拾完，看着仅有一床被子的床陷入沉思。 “我出去一下。” 楚翊拔腿就走，开门的时候听见谢谨之“嗯”了声，他脚步停顿了下，继而走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出来之后在楼下找工作人员，他刚看见人就被举着摄像拍，楚翊问他们要一床被子。 “要被子做什么？”摄像发出灵魂一问。 是啊，两个大男人分什么被子，睡一个被窝要命么？那肯定不啊，但是要避嫌。 可是楚翊又不能这么说，他只好委屈一下，说：“我睡觉不老实。” 说来也是可怜，楚翊看出来以这位摄像师的年纪可能会有孩子，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在镜头前人居然也敢说。 -- 第62页 “我家那小子也喜欢半夜踢被子。” “……” 楚翊身为一个公众人物，维护自己的形象是必修课，他先是咳了一下制止这位叔叔继续说，之后为自己辩白：“我不一样，我不踢被子。” 这话说的，好像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一样，有幸听见的都笑了，只是碍于楚翊一脸严肃给他个面子。 “被子在客房就有。” “客房？” “是啊。” 摄像大叔一脸惊奇，那表情其实演的很假，但是无一不透露着一个消息，你不知道别墅会有客房么？ 换句话说，节目组还真就是故意的。 楚翊心里呵呵一笑，默默问候策划，嘴上说着：“谢谢。” * 楚翊把从客房拿来的被子放在床上，两床被子一左一右倒也相得益彰。 他扭头正看见谢谨之站在边上一言不发略微有些不自在，楚翊同样解释说：“我睡觉不老实，以免打扰到你。” 他说这句话主要想表达，自己没别的意思，让谢谨之别多想。但其实楚翊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别的意思。 谢谨之笑了下，似乎不在意，“我知道。” 他曾经上学的时候跟楚翊一起睡过。 那是一个周末，因为放假该回家的都走光了。 谢谨之因为一个意外被落在了学校，他当时大约十五六岁，身无分文，又没有身份证，去不了多远的地方。他回到学校，在便利店里遇见了楚翊。 谢谨之等楚翊看到他的时候，慌慌张张想跑被楚翊一把拉住。 “你不是上次那小孩么？怎么不回家？” 之前楚翊就帮过谢谨之一次，因而对他还有印象，那个周末再遇见的时候，楚翊理所当然的以为谢谨之又遇见了上次的麻烦。 “我，回不了家。”谢谨之揪着校服的衣角低着头小声说。 楚翊的一个朋友刚好也在身边，朋友问楚翊：“这个，学弟怎么回事？” 楚翊小声回了一句，“就是上次的那个，我跟你说过……” 朋友恍然大悟，紧接着楚翊问谢谨之，“是不是又遇见那些不良少年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知道。”谢谨之手背遮在眼睛上，像是害怕的样子，他语无伦次，“回不了家，我不回家……” 谢谨之拼命揉着眼睛，揉得眼眶通红，这时候再抬头，一脸的可怜巴巴像是哭过。 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好像不会哭了。 不过楚翊这么以为就够了。 “你别哭，我们两个送你回去。没事的！” “哎，不是……” 朋友刚想拒绝，楚翊一巴掌把他推开。 谢谨之却低下头，低声呜呜说：“不回家。”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还在长身体，个子不高，楚翊低头能看见谢谨之头顶的旋。 可不回家怎么办？谢谨之不管，把问题抛给两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其实不是回不了，想回去方法多了，又不是不知道住在哪，只是谢谨之私心里并不想回谢家面对那一家人。 两个少年在一旁讨论着，谢谨之很乖没有插话，他把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可提醒你，还有一节晚自习。”朋友对楚翊说道。 “还有时间，要不我带他去外面旅馆住一晚。” “你忘记晚上还要查寝了？你把手指头剁给我，我帮你打卡。”朋友说话毫不留情，“要我说这种事儿不如交给老师去处理，你还有我，姑且把我加上。那也才两个人，逞什么能啊你。” “那你也不能不管人家，你看他一个小孩，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不是，要帮人的是你吧。我不跟你扯，你想帮你帮，跟我有什么关系。” 朋友说完头一扭，胳膊抱着似乎真打算袖手旁观了。 “艹？算你狠。”楚翊骂了一句，忽然灵光一闪“咱们宿舍好像有人回家了吧。” “喂，我警告你……” 警告没有用，最终谢谨之跟着两人回了宿舍。 谢谨之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楚翊背后，想的却是，怎么会有人这么好骗。 * 现在，谢谨之跟在楚翊身后下楼。 导演要给他们交代任务了。 “我们这三天的任务就是完成一场舞台剧，舞台剧不做要求。到时候由现场观众来打分，不合格全员惩罚完成得好会有神秘奖励。” “那我想请问一下场地在哪？”周襄问。 “这我怎么知道？” 导演组开始甩锅，众人也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从场地服装布置以及一系列乱七八糟都是由他们五人一手包办。 如果他们能选择，可能会先干掉导演组，然后毁尸灭迹。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吗？”梁旭尧在车上哀嚎一句。 “要往好处想，至少我们还借到了一辆车。”苏奈表现得像一个成熟温柔的大姐姐。 “至少我们还有地图。”楚翊晃了晃手上那张纸。 “所以你们有钱吗？”周襄补充一句，车内顿时鸦雀无声。 离开前他们上交了一些身外之物，现在都是穷光蛋。 没钱，没钱能怎么办？ 楚翊：“到时候再说。” 梁旭尧：“不错。” -- 第63页 这话大言不惭，听得苏奈扶额，深觉他们是没救了。 别墅算的上在市郊，谢谨之开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市区，市区称得上是繁华地段。 比对着地图来到当地一家戏剧院。 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戏剧院挂着的几个大字——新城戏剧院。 梁旭尧仰着头小声嘀咕一句，“我好像来过这儿。” 跟着一路的摄像师给了一个特写，不过没人听清梁旭尧这句话，也就没有人询问，除了导演组，其他人毫不知情。 进去之后找到戏剧院的工作人员，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但是听说戏剧院的租金大概五位数起步，这几位动辄上千万收入的穷人在此时犯了难。 楚翊问：“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个工作人员考虑到他们一行人的特殊，表示会联系一下管理人员。 之后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打到谁那儿去了，总之是一个管理人员。楚翊被其他几个人推出来去接电话。 他顺手开了免提，对方的声音从话筒中流出来，可以听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了解了解情况之后表示可以不收钱，但是有要求。 老人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个要求，梁旭尧突然出声叫了一句。 “舅爷？” 这句话换成了方言，几人都愣了一下，就连对面的老人也停滞了一瞬。 老人：“你是？” 梁旭尧：“我，听得出来吗？” 老人：“是阿旭么？” 梁旭尧凑到楚翊身边，应着“是”，楚翊顺手把电话递给他。 这么一场商务性质的会谈，变成了话家常。 上了年纪的老人，对小辈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叮嘱道。“要好好吃饭，不要总待在家里，多出去晒晒太阳，跟朋友一起玩儿……” 梁旭尧都一一应下。 过了会儿才说起戏剧院的事，梁旭尧说想借戏剧院用一天，有着这层关系老人轻易答应下来，只说到时候也想来看看。 导演组得知这个消息，喜不自胜，这对他们来说是意外之喜，整个节目会更有看头。 原来这个老人不是一般人，他在戏剧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总觉得这些巧合都是节目组设计好的。”楚翊等梁旭尧挂了电话，这才出声。 “你可以把刚才那句话前面的四个字去掉。”苏奈接上。 摄像机将整个过程一丝不漏记下来。 搞定了场地问题，几人开始讨论到时候要演什么。 “既然老人要看，不如演一出他喜欢的？”苏奈随口提了一句。 梁旭尧连连摆手说，“我舅爷喜欢的，我们演不来。他喜欢传统戏剧什么黄梅戏京剧……” 那确实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 苏奈：“打扰了。” “要不就简单的舞台剧吧，双人舞？”楚翊说：“音乐这边可以自己解决，然后就是……” 楚翊想起来，他不知道谢谨之会什么，于是转头问：“之，会跳舞吗？” “交谊舞算么？” “唔，算吧。” “那我们要跳个什么样的？”苏奈说。 没等到别人回话，周襄开口，“你们不用考虑我，我会打灯，灯光这一块就交给我吧。” 楚翊不是不考虑周襄，只是舞蹈种类还没完全定下来，何况他知道周襄舞台表现不差。 楚翊没做解释，“这样也好。” “要不一个古风一个交谊舞？传统一些的舞蹈，老人应该喜欢。”见没人提出异议，苏奈接着说，“我可以跳古风，楚翊和谨之跳交谊舞。” 这话一出，楚翊愣了，“我们两个怎么跳交谊舞？” 众所周知，交谊舞是男女。 “怎么不行？就看你们谁跳女步喽。”苏奈笑得有几分促狭。 “我不……”楚翊想表个态，他是不可能跳女步的。 然而苏奈一插话，楚翊就没有说下去。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试试，看看谁比较合适——女步。” 像是赶鸭子上架，楚翊和谢谨之被推上台提前展示。台下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拼命催促，摄像也正对着台上的两人。 “翊哥，试试吧？”谢谨之笑得有几分腼腆。 而今只剩下楚翊一人在挣扎，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试试就试试。 两人摆好架势，搭肩握手。 工作人员特意找了一个比较欢快的音乐，用手机放出来。 本来一开始两人还跳得好好的，只是到某一个动作时，谢谨之抬高手，顺便推了楚翊一把。 于是，就转了个圈。 楚翊转完了才后知后觉，他松手的瞬间，台下不知是谁，发出一声长长的“哦”，楚翊看着谢谨之眼睛里带着不可置信。 你耍赖是吧？ 不，我没有。 两人的眼神交流，底下的人看不懂，他们只知道台上两个不动了。 “这告诉我们，不要轻易立flag。翊哥你就认了吧。”梁旭尧说完就后退一步。 ☆、有事 其实跳哪边不是特别重要，转没转圈也不重要，老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 “能删了吗？”顾不上找谢谨之的茬儿，楚翊单手撑在台边跃下舞台，径直来到摄像师面前，有点眼巴巴的意思。 -- 第64页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还要看编导。”摄像师表示爱莫能助。 楚翊一阵窒息。 苏奈从一旁走过来拍了下楚翊肩膀，“跳的可以。怕什么？你这偶像包袱太重了吧。” 楚翊没有回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刚才笑了。” “有么？”苏奈眨眨眼显得有几分俏皮，说：“这么明显？对不起，我下次控制一下。” 楚翊：“……” 楚翊扭头对摄像师说：“请完整录下来，谢谢。” 摄像师在镜头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苏奈：“……你家粉丝知道你这么小气吗？” “这个，我以后再跟粉丝解释。”楚翊随即幽幽转头，他先是看向梁旭尧所在的位置。 梁旭尧比较识相，特别大丈夫，“翊哥，我错了。” 看见他这么识趣的份上楚翊也就放他一马，这才轮到那个罪魁祸首。 谢谨之早在楚翊下台的时候就跟着一起下来了，此刻便站在楚翊身后不远处。 楚翊转了个身，一步又一步向着谢谨之走过去。 其余人都屏息凝神猜测他打算怎么做才能把场子找回来。摄像师也架着机器跟随着调换角度一步一挪动。 事实上，楚翊想这么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他显然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刚这么想腿就迈出去了。 镜头更是连反悔的时间都没留给楚翊。 楚翊停在离谢谨之几步远的地方，极为标准地行了一个邀请礼，他上身略微前倾屈起右臂前伸说：“May i……” “我错了。” 谢谨之抢先认错，并伸出手压下楚翊伸过来的那只，只是这语气——透着几分愉悦。微凉的指尖搭上掌心，楚翊轻握了一下随即直起身，两人的手自然分开，不着痕迹。 “咳。”楚翊眼角余光扫过摄像头，“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小朋友要听话。” “嗯，对，听话。” 两人说完，苏奈起了个头咳起来，这咳嗽像是会传染一样，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 咳得楚翊不明所以，“怎么了？” “大约是，嗓子不舒服吧。”苏奈好心回了一句。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围在一起，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没什么繁琐的规矩，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扯到传统戏剧上来了，楚翊问梁旭尧，“你舅爷喜欢戏剧，那你学过那种京剧什么的吗？” “我会一点，但是没认真学过。”梁旭尧说：“因为我妈是钢琴家，教我可能偏西式乐器多一些。” 哦豁，这就厉害了。楚翊心说。 “那你怎么跑娱乐圈来了？”苏奈有点疑惑，按照梁旭尧家里的情况他应该跟他母亲一起学钢琴，在音乐界出头。 可他不仅没有，还选择了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娱乐圈。 “我，性格问题吧。”梁旭尧回忆说：“我妈更想让我多跟人交流。我当时随便投了一份简历到公司里，就这么被挑中了，之后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组了团体出道。不过没两年，他们就因为别的原因退出……” 苏奈：“跟人交流也不一定要来娱乐圈吧？” 梁旭尧挠挠头说：“也还好，有一段时间玩的挺开心的。”说完他又低声咕哝，“我不后悔。” 因为他遇见了喜欢的人。 “喜欢就坚持下去。”楚翊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发言权，“不论最初的原因是什么，既然选了，就要努力让自己不后悔。” 到了下午。 将表演的曲目音乐，服装道具准备齐全之后，这一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们跑了一下午，回到别墅之后想各自回房间休息，都快要睡了，又被导演组叫起来。 “这时候叫我们来做什么？”周襄揉了下眼睛看上去十分困倦的样子。 “想睡觉。”梁旭尧嘀嘀咕咕。 苏奈没说话，她脸上还敷着一张面膜，刚出门的时候差点没把别人吓个半死。 节目组刚好挑在她敷面膜的时候叫人，她想着就这么摘了有点浪费干脆就顶着面具一样的脸出来了。 反观楚翊和谢谨之，这两个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人，气氛有些微妙。 说他们陌生，也算不上，可说熟悉，两人中间隔的位置竟还可再坐下一个人。 原因在于，谢谨之他洗完澡没穿上衣就开了卫生间的门，虽然被楚翊按回去了…… 楚翊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两个大男人看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还有一个声音说谢谨之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一不小心就钻了牛角尖，单方面觉得尴尬。 “晚上睡觉之前，有一个小节目。”导演组的发话了，“每人说一件最高兴的事，大家可以先回忆一下。从剧组了解的资料看你们的人生中都有辉煌的时刻，哪一个是你觉得最为高兴的事。” “我先来吧。”苏奈说：“我最高兴的时候应该是拿到第一个露脸的角色。” “为什么呢？”工作人员引导苏奈继续说。 “那时候刚出来还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也拿不到角色，所以当时有这样一个机会，我是很高兴的。” “嗯，未来的一个希望。” “可以这么说。” “好，那下一个。” …… -- 第65页 三人说完之后，谢谨之开口，“我最高兴的事……在阴雨天能看见太阳。” “啊，这是一种自然现象叫做太阳雨对么？” 谢谨之轻笑着颔首说：“对，我很喜欢。” “那确实很美。”工作人员露出些许疲态的微笑，他累了。 最后轮到楚翊，他说：“那我挑一件说吧，应该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是因为很难考吗？” “不是，难倒不难。”楚翊说：“二道口那个地方不是有两所学校么？我爸妈当时想让我报东道，我把志愿改了，所以收到西道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二道口是个诨名，来源于两所大学，它们校门刚好对着，东道是有名的一等学府，西道是一流的表演学院。 简而言之，前者多学士后者出艺术家。 “所以你的成绩是可以上东道的吗？”工作人员差点喜极而泣，这才是观众想看的有话题有热度的——人生赢家剧本。 “嗯，对。”楚翊说：“虽然我学习不太好，不过好在那年分数线低。” “……”工作人员猝不及防，被噎了一口，他诚挚地说：“东道的分数线全国最高。” “什么分数线？”梁旭尧好奇问。 楚翊愣了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工作人员解释说：“高考分数线，你上大学的时候没有查过吗？” “我大学……学校招的，不用考试。”梁旭尧也有点懵，“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考试。” 众人：“……” 工作人员捂住心脏，“那你上的是……” “东道——清大，你们说的不就是这个吗？” 工作人员有点心梗，他怎么也没想到，嘉宾突然变得这么给力。 “你大学上东道跑来混娱乐圈儿？”苏奈惊得面膜都掉了。 梁旭尧想起什么，沉默了一下才说：“出了点事儿，大学没有上完。” 想想也是，他才二十按照正常来说还在上大学。 “那也厉害，不像我，只是普通本科。”周襄笑说。 工作人员收回下巴，询问：“方便说说是什么事么？” “抱歉。” 梁旭尧的突然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闷。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及时岔开话题，“这样看来，这一期请来的嘉宾很厉害呢，成绩这么好粉丝知道吗？” 楚翊笑着接上，“我家的肯定是知道，成绩单快要被他们翻烂了。” 其余几人配合着开了些玩笑，把话题带到别处去，到了最后，工作人员说：“感谢各位配合，现在大家可以回去睡觉。” 这才散场。 因为梁旭尧当时的表情不太好，楚翊直到回屋里都在想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连学都没有上完。 关了灯，谢谨之在楚翊边上躺下。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楚翊听，他声音放的很轻，有些飘渺。 “我大学在清大上过两年。” 楚翊过了会才回过神，他转过头面对谢谨之的侧脸问：“为什么是两年？” 谢谨之：“因为我发现留下不如走，在国外我会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那为什么不留在国外，又回来了？”楚翊不太懂。 “因为，我的前程在这儿。” 谢谨之也扭过头，他的眼神里藏着一只困兽，用笼子束缚着不得解脱，因而会误以为那是一只宠物猫。 在黑暗中两人视线对上，又像是没有。 楚翊听晕了，刚才还说在国外能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之后又说国内有前程。 “我懂了。”楚翊说：“国内发展越来越好，现在感觉还是回国好吧。” “……嗯，回国好。” 谢谨之笑得温和，半点不见方才的凶厉。不过任他如何表现，楚翊也是看不见的。这种情况他须把灯打开，让楚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清他这个人。 这样，才有机会让他懂。 不过他什么也没做，直到楚翊睡着。 谢谨之看着他睡着的侧颜想起来，曾经去楚翊宿舍那次与他同床共枕——楚翊说的睡觉不老实，倒也不是假的。 “那张床没人，你今晚先睡一晚吧。”楚翊指着一张空荡荡的床铺说道。 “这样好吗？也没告诉别人。”谢谨之有几分犹豫。 “睡一晚没事儿，到时候我跟他说。” 楚翊让谢谨之先等一会儿，他们还有晚自习顾不上他。 谢谨之懂事地点点头，目送两人走后看着床铺若有所思。 等到两个人回来，还给他带了不少吃的。 谢谨之一个不小心弄脏了床，又跟楚翊说怕冷。 最后还是楚翊的朋友嘲了一句，“你带回来的应该跟你睡一张床，别祸害我们床。” 楚翊：“可是我床那么小。” 朋友：“还不是你体积大？带回来的那个又瘦又小占不了你多少位置。” “那你睡里面吧，我怕把你挤下去。”这话是对谢谨之说的，彼时谢谨之笑着应过。 “好。” 那时候谢谨之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睡一张床，虽说是他想，但难免有些不习惯。 睁着眼直到夜深了也没有睡着。 谢谨之面对着墙壁，身后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 第66页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谢谨之吓了一跳，差点把人踢出去。好在楚翊除了抱着他没什么动作，只是睡着了无意识的行为。 反而谢谨之蜷缩在楚翊怀里，过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楚翊带着尴尬难以启齿地解释说：“我小时候有个很大的公仔，老抱着睡然后就……” “嗯嗯，没事。”谢谨之并不在意被当成玩偶抱一晚上，倒是觉得楚翊这样很可爱。 不知道现在这人现在还会不会睡着了找东西抱着。 谢谨之闭眼之前这么想着。 等到早上醒来，谢谨之就知道睡觉不老实成了一个借口。楚翊好好得把自己包在被子里，被角都没乱。 谢谨之凑过去叫楚翊。 近距离看人，会发现楚翊跟印象里的少年是有差别的。虽说不是什么大变化还是一样的俊美，不过五官更加锋利，少了几分当初的软和。 “翊哥醒醒。”谢谨之叫了一声又轻轻推了楚翊一把。 楚翊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糊，之后又闭上，“你先洗，我待会就来。” 谢谨之应了，先去洗漱，洗好了换楚翊，等两人收拾妥当就往楼下走。 人齐了出发彩排。 他们最后敲定的是一个传统舞由苏奈跳，楚翊教谢谨之跳街舞，梁旭尧奏乐，周襄打光。 他们各司其职，练习自己那部分表演。 楚翊本来以为教谢谨之会费点功夫，他们要抓紧时间以免拖累大家进度。却没想到谢谨之记性很好，他只示范了一次就把动作记了大概。 没用多长时间就将整支舞跳了下来，虽说有些动作不太连贯，但整体还是很不错。 “很厉害，我学这个用了两天。”楚翊赞道。 “那是你教的好。” 楚翊笑了下，算是接受这个说法。 之后就是一次次的练习磨合，毕竟这是双人舞，还要讲究两个人的配合。 楚翊认真起来，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的诸多暧昧。他教起人单单是教，其他杂乱的心思都被抛之脑后。 反而谢谨之容易出错。 “哥，我想休息一下。”谢谨之申请说。 “好，待会再继续。”楚翊点过头，转身瘫在椅子上。 谢谨之走到一边问旁的工作人员卫生间在哪。人给他指了位置，说清楚之后，谢谨之就去找楚翊。 “去卫生间吗？”谢谨之弯着腰在楚翊耳边说道。 楚翊短促地笑了声，“小孩一样，去卫生间还要人跟着。走吧。” 这一路没摄像跟，谢谨之在前面带路，两人一前一后错开着走。 戏剧院里有些阴冷，大白天也开着晕黄的灯光，这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格局样式与现在的楼不太一样。 还是以楼梯为主。 走着走着，谢谨之忽然回头，“有个事。” “什么？” 忽然停在两层楼梯转交的那片地方，楚翊有点不解，然后他就听见前头那人说。 “我想亲你。” “……” “现在，可以么？” “……” 楚翊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说好要去卫生间，怎么跳到这来了？ “不是急着解手？待会再说吧。”楚翊就一个字“拖”。 “现在不急了，这个比较急。”谢谨之食指抵在自己下唇。 “你……” “躲是没有用的。”谢谨之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向楚翊逼近，“你不给我回答，我只会一直缠着你。这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除了浪费时间。” 退到墙边，无处可去。 “其实，你对我并非没有好感，你只是在犹豫，不确定，甚至可能觉得我们不合适。可是……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谢谨之手轻轻按在墙上，脸凑上去。 楚翊被他那声哥叫得乱了，那句试试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他没有及时推开谢谨之。 诚如谢谨之所言，楚翊在犹豫，他没谈过却明白一旦真的上心了，很难全身而退，他不希望自己会置于那种境地。 感情不像是别的，努力了就能看到一个好的结局，它的不确定性太大。而且，谢谨之这个人…… 呼吸被淹没吞并，和风细雨一般的柔，它并不急躁，而是有计划有策略地攻城略地，这般润物细无声，直到人反应过来，也只想溺死在其中。 兴许陆延止说的对，喜不喜欢尝一下就知道了。 被动的享用时间结束，感受到余温消散，楚翊想都不想就按住谢谨之的脖颈压回来。 浅尝辄止的温柔纵然是好的，但要真正尝到滋味，还须放纵些。 一息过，楚翊睁开眼，方才咬过的糕点成了红丝绒，怜惜之余更多的是诱人，已成盘中餐，他还想下口，却被叫住。 “疼。” 楚翊看着谢谨之漆黑的眼眸中盛着透亮的清泉，眼尾勾出一抹潮红。 他闭了闭眼，收回不安分的手说：“对不起。” 谢谨之脸色发沉，退后半步耐着性子等楚翊接下来的话。 接着，楚翊说：“我会负责的。” 说完，一个箭步走出这片地方往楼上去。 谢谨之低头笑了下，他摸着嘴角，“这疼，值了。” ☆、试试 卫生间分两边走，中央是洗手池，水池正上方是一面镜子。 -- 第67页 镜子中映出两个人的身影。 楚翊弯着腰正在洗手，旁边一身黑衣服的斜靠在水池边，与平素的端正整齐不大一样，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手洗了很长时间，久到谢谨之靠不住了，几步来到楚翊身边，他像是才发现了什么，慢悠悠在楚翊耳边吐气，“哥，你耳朵都红了。” 楚翊闻言不理他，转身就走。 快要出门时却不见身后有人跟上来，这才转头。谢谨之低着头看脚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有他好看吗？ 楚翊又退回去拉人，“该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的那刻，谢谨之有所察觉抬头看着他笑，“ 嗯，刚才太久，是该回去了。” “……” 楚翊不说话了，他想不通明明平时话那么少的人，怎么就变了。 幸好现在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回到场地中。 两人前后脚走进，就看见苏奈迎面过来。 苏奈边走边说着，“可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走丢了。” 摄像镜头随着她的身影拉过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刻意，反正楚翊忽然福至心灵。 “嗯，对。不认识路绕了一下。” 苏奈走到两人近前停下，向楚翊身后的看了一眼，谢谨之神色自若，和平时没有半点不同。 反而这样的敦肃工整，自然散发出一种光，留给他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凌然，容易让别人产生错觉，兼具自我怀疑，怪罪自己想太多，特别是没有亲眼见到，证实过的时候。 不过这招只对其他大多数有效。苏奈这样，已经认定两人关系不一般的，不会轻易否定自己的想法。 即使哪天被人证实，说两人根本没有关系，并且锤死，她也会以为是闹矛盾或分手了。 这两人在那天晚上的一举一动，处处透露出不寻常。 尤其是谢谨之看着楚翊的眼神——在苏奈添油加醋的脑补中，那种掌控占有欲被放大数倍。 “我想着，要不你们把服装里再加上一样。”苏奈收回视线，转而说起正事。 “加什么？” “帽子。” “帽子？” 楚翊跟着她念了一遍，苏奈解释，“加个帽子，可能舞台效果看起来会更好。” 看起来帅。 楚翊觉得加不加无所谓，既然提出来了加上也行。 他以为的是等到表演那天戴上，苏奈却当场叫人拿了两顶帽子。 眼看着苏奈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两顶帽子，楚翊心里有点疑惑，还是伸着手去接。 不过没接到。 苏奈避开楚翊，一把把帽子扣在他头上，顺带轻声说：“你这是当谁瞎。” 楚翊在苏奈松手去给谢谨之戴帽子的时候，拉下帽檐遮住脸，可算是懂了这番良苦用心。 “谢谢，我自己来。” 谢谨之冷淡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楚翊想起方才，顿觉这人不去演戏有点屈才，妥妥的双面……男友？ 捏着帽子的手顿了很多秒都没有放下，楚翊整个人像雕塑一样直直立在原地，像是做梦一样。 “哥，排练去吧。” 这时候，谢谨之指尖贴着楚翊的后脊，轻微地用了点力去推他。 楚翊脑海中冒出一个声音。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一层薄薄的布料隔不开触感，感觉有只小爪子在挠。 楚翊只走了一步就停下，后面准备跟着他的谢谨之猝不及防。 “怎么了？” “……”楚翊面上极其温柔也掩盖不住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他说：“你等着。” “啊？” 这句有些莫名其妙，谢谨之真没懂，他皱着眉思索片刻，眼见楚翊离远了，索性抬步跟上。 而另一边，周襄正在练习控制灯光。 有摄像师问周襄：“你是特意学过吗？” 周襄说：“不算特别熟练，以前玩过而已。”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只有冰冷的机器记录下两人的对话。 * 谢谨之不知道楚翊说的等着指的什么，也许是接下来的练习。 原本的动作掌握了大半，剩下的都好说，只要勤加练习不愁学不会。 只是，楚翊回来变得极为苛责，每一个动作都要求标准，像是换了个人。 谢谨之几次欲言又止，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舞蹈动作。 而楚翊甚是清闲，只用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偶尔出言指点，他还说：“练习不努力会吃亏。” 直到时间差不多，最后一遍练习的时候才加入进来合作完成一次双人舞。 就这样忙忙碌碌一天之后回到别墅里，两人在外人面前一直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普通的导师和练习生。 明明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今天的排练并不轻松，大家都看得出来。所以，两人回到别墅，饭都没吃就进屋，也没人表示异议，先洗个澡会舒服很多。 然而没人知道。 在房间那个不大的卫生间里，花洒流出的热水掩盖之下是两人纵情地交接。 就连谢谨之也很意外，几乎是他前脚进，反手关门的那一瞬，玻璃门锁头和扣还未契合，楚翊就推在门上挤了进去。 开了花洒，不由分说压上来。 -- 第68页 喘息的空隙里，谢谨之问：“怎么了？” 楚翊默默抱着他，下巴架在肩膀，头发扎着脖子，语气有点闷闷的，说：“找场子啊，看不出来么？” “哪有你这样的。” “男朋友义务，你不想履行？” “不是，”谢谨之对这个义务没有异议，哪怕是冲着这个名头，他也要。他歪下脖子稍稍避开颈边灼热的呼吸，“我有点意外，还以为你要再挣扎一下。” 花洒里的热水放多了，密闭的空间弥漫着水气，潮湿的触觉深入皮肤，就连面目也变得不够清晰。 楚翊抬头看着谢谨之，良久舔了下嘴唇，“挣扎过了。可我对你有感觉。我没谈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可我不讨厌这个感觉。” 他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不少美色，只是不知是天生还是因为后天某些因素，对谈恋爱这事始终没有太大兴趣，甚至不如拍戏兴趣更大。 如果不是谢谨之的直球…… 楚翊反思过后的结果就是，他从前没有对别人有过这种心思——不管是因为什么开始，他对谢谨之有这种念头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想就没什么好躲的。 “你这是对我不负责任。”谢谨之调笑说。 “我不弄你。”楚翊挑了个尚算委婉的字眼说：“在不确定之前，我们不会有那种关系。如果真不合适我会告诉你。” “然后让我走？哥哥真薄情。”谢谨之语气暧昧不明，似嗔似嘲，眼尾在水气氤氲里染上几分潮红。 但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地道。 楚翊有点气，“……明明是你招的我。” “那我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你想得美！”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分明是故意，结果招了又想跑。若是没上心也就算了，如今有那么几分在意，怎么能轻易放过。 室内水汽不断弥漫，直到玻璃上蒙了一层清清淡淡的雾，将其内种种悉数遮去。 洗过澡后仍旧要下楼。 还是像昨天一样，众人围坐在茶几边上，等着今天的主持人提问。 几人视线凝在主持人身上，只见他仿佛在斟酌一般开口说：“是这样的，听说在座有三位曾经在同一个剧组。” “对。”“嗯。” 三人或点头，或应声，回复主持这句话。 得到回应之后主持人继续说：“这个新剧过不久应该能上映吧。节目组响应外界声音，决定今晚就谈这部剧。” 这个铺垫有点长，长得让人犯嘀咕，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插话，都等着他的下文。 明显有四五秒的空白。 在这之后，主持人才说到：“听说这部剧原本主演并不是楚翊。”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楚翊心说。 “是么？我只管接戏演戏——当初看到这个剧本，我个人很喜欢，所以才会接。至于这部剧的导演还有演员都是在进组之后才认识的，你说主演不是我？”楚翊淡定说：“那会是谁？” “周襄。”主持人咬着字念出这个名。 所有视线都集中到周襄一人身上，楚翊也不例外，他显出几分惊奇的神色同众人一起回头望。 有人的惊讶是真的，但某人肯定是假的，不过假得很有水准，跟真的一样。 “嗯，是这样。因为档期原因我放弃了这个剧本去了另一个剧组。没想到跟楚翊这么有缘，我们先后接手同一个剧本。”周襄解释地有条有理。 可他怎么不说另一个剧组原定演员是楚翊呢？分明是小人得志，却总是说的冠冕堂皇。 不过不可否认，周襄也算是有本事，能在楚翊失手后顺利接到资源。 “也就是说楚翊接了你放弃的剧本？！”主持人又开始出招。 当事人之一的楚翊听到这句话有些烦躁，他实在是不喜欢节目组为了刻意制造矛盾，把这样的事情当做话题，居心何在。 “这，恐怕不太好听。”周襄转眼偷看了楚翊一眼，接着对主持人说：“你这么说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他也没说错，如果这个剧本是你放弃的，那事实的确是这样。”楚翊直言不讳。 他算是窥见过周襄的真面目，这两天平安无事也就罢了，他又不是那种不能容人喜欢挑事的，只是实在见不惯惺惺作态。 操着个人设想跟他秀演技，谁还不是同行呢。 ☆、彩排 “你不介意就好。”周襄像是松了口气，温和说道。 这个话题引出来之后，主持先是道了歉，之后继续说：“两位确实缘分不浅，在同一个公司又是差不多年龄出道，看来关系应该不错。” “还好。”周襄说：“不过我们都有各自的事，忙起来很少有机会聚在一起。” 他不如只说两个字——不熟。 恰好楚翊也是这么想的，很是认同周襄的话。 “噢，那你们觉得对方怎么样？” 楚翊：“……”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缠，楚翊面不改色想着商业互捧的时候到了。但是对周襄他不太想夸。 周襄反应快，“很好啊，长得好，人也好，粉丝都挺喜欢。” 很客气的说法。 楚翊笑着回：“我不会夸人，偷个懒借用一下他的话。” 主持人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便开了个玩笑，“抄答案不太好吧。想到什么说什么——对一个人的看法感受应该不难。” -- 第69页 “我不是抄答案，我是复制粘贴。”楚翊一本正经，“我们不如继续说这部剧，戏已经拍完，纠结主演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这，主要是观众有点好奇，想知道关于你们两位之间的纠葛。”主持人表明原因，问题是根据网友期盼提的。而在场几人在节目最初就按照要求上交了通讯工具，对外界的消息不了解，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能有什么纠葛。”楚翊心想，正儿八经有纠葛的无聊到快睡了。 “不如宣传新剧，刚好都在——感谢节目组精心安排，费心了。” 另外两人响应，跟楚翊一起感谢节目组给了他们一个相聚的机会，顺带提了新剧算是做宣传。 整个节目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接得这么顺畅，就像事先商量好了。 “这倒是，节目组安排地很巧。”周襄笑着接上，他把自身情绪掩饰地很好，镜头里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主持人笑得像哭一样，不得已还是按照编导的指示聊起几人拍摄相关的事。 谢谨之坐在楚翊身边，他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有些蔫蔫的，像是犯困。不过睡着也不怕，有人会把他带回房间。 可能是因为晚上比较安静，人又少，现场的气氛是一派和乐，就像海水暗流涌动也是在深处，表面上看起来总是风平浪静。 到最后节目怎么结束的，他又是怎么回的房间，谢谨之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睁开眼看到是楚翊，也就放下心继续睡。 早上醒来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三天，在这天他们要正式表演。时间定在晚上，到时候会有节目组请来的观众还有戏剧院的院长，而他们的责任就是好好完成这场表演。 早上是最后一场彩排。 戏剧院内，毫无来由地刮起一阵阴风，吹得舞台上方的灯管一晃一晃，连接处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如果说这时候还有点声响，那么等到彩排开始，音乐声起之时已经听不到这么点儿声了。 奏乐完全盖过了这点声响，现场的灯光张牙舞爪扑向众人，无意之间就会被晃一脸。整个人脸被照得亮堂堂惨白惨白，或是其他各种颜色，同时灯光打在眼睛会造成短暂失明。 这种情况在那场双人舞上台之后更甚。 不管是为了配合舞蹈节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灯光都比先前的要更加刺目。 两人戴着帽子，在一个动作交换位置之后异象突生。 舞台上方的灯管突然炸裂，正巧在楚翊头上。玻璃撒下来一瞬间，残存的光线使得玻璃反射出亮光，像是大大小小的星星遗落，还带走了现场的音乐。 随着一阵哗哗啦啦玻璃碎片的落地声，灯光在这声脆响里全灭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很多人只来得及在光线消失之后发出一声惊叫。 而在灭灯的这一刻，楚翊才从那一片玻璃雨中回过神，他没来得及思考些什么，就被身边的一股大力拉走。 砰—— 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类似于钢材碰撞在木板上。 楚翊听出来那东西落下的地方就在自己身后，如果运气再差些，可能就在自己方才站的位置上。 在黑暗里，谢谨之把人死死抱在身前，他身体在微微颤抖，原本低头就能埋进楚翊怀里，谢谨之却是目光沉沉的盯着楚翊身后的位置。 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听见声音及时拉了一把，现在楚翊多半是要伤到，如果砸下来的东西重一点，多一点…… 谢谨之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乖。”楚翊伸手搂住谢谨之，随后一只手揉在他脑袋上说：“没事没事。” 谢谨之没吭声，这让楚翊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这是被吓到了。 楚翊轻声在他耳旁絮叨，这会儿正暗着，没人会看到两人的动作。他们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却无一人知道两人在拥吻。 只有片刻，一触即分。 台下人反应过来之后，便纷纷找出手机，第一丝光线亮起之时，楚翊便松开了。 等到现场越来越亮堂，手也放开了，两人挨得很近，站在台上。 “没事吧？”很多人来问，一个工作人员说：“刚才好大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掉下来了。” “没事。”楚翊回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 紧接着又有人惊呼一声，“是舞台顶上的灯掉了！” 这一声喊得众人不约而同回过头——离楚翊不远的地方躺着一片灯管的残渣，像极了事故现场。 看到之后就是庆幸，幸好人没事儿。 楚翊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周襄走过来跟他们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操作失误了……” 他看上去很自责的样子。 当下就有人安慰，“灯管都掉了，怎么可能是操作的问题。” “这是豆腐渣工程吧。” …… 谢谨之听着其他人说舞台设施有多不靠谱，他抬着手去拿楚翊帽子顶上的一块玻璃。 楚翊正要低下头方便他动作，苏奈说：“刚才不是还有玻璃掉下来，你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伤？” 工作人员经她提醒，提议先回去，仔细检查一下。 舞台成了这样，今天是不可能再继续录制了。好在节目组只是录制，索性再往后拖录第三天的节目，最后播出来还是三天。 -- 第70页 在别人眼里这场事故只是个小插曲，因为没有人受伤，而且又是装修的锅，推来推去也只是归结为意外。 * “轻点轻点。”楚翊嘶一声，似乎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活该。”谢谨之皱着眉，指尖夹着一块小碎片向外拉，玻璃出来之后，背上留了个小口子，碎片上沾了点血。 本来不会伤到。 不到五分钟之前，他们刚进屋，楚翊就把上衣脱了，拉着谢谨之去找背上那块碎片。 这的确是个小碎片，原本只是掉进衣服里，不过上车的时候楚翊向后靠了一下，就这么巧合地扎进肉里。 谢谨之忽然感觉有些好笑，“在车上也没听见你吭一声。” “我一点也不疼。” “那你别叫。” “……你去看摄像头遮好没。” “什么？” 谢谨之即使不解还是按照楚翊说的去看了一眼，说来这些摄像头也是可怜，自从昨晚遮上，便一直没有见过光。 谢谨之：“好了。” 楚翊：“那你过来。” 谢谨之走近，一把被拉倒在床上，楚翊一个翻身过去，凑在他耳边说。 “叫给你听，好听吗？” 谢谨之此前从来没有发现楚翊是这么一个爱记仇的人，但知道地有点晚，已经记在小本本上了。他喉咙上下滑动，“好……好听。” 见他说好听，楚翊也没什么表示，只是伸着手一下下地拨弄谢谨之的耳垂。楚翊视线凝在上头，盯得耳朵发热，揉得它变了色，才恶劣地开口，“它又红了。” “红了。”楚翊似是喃喃自语，其实专门说给谢谨之听，“真漂亮，你怎么不看了？” “哦对，你看不见。等改天，拍下来你也看看。”楚翊语气漫不经心，但不是开玩笑，他真有这个想法。 似乎面对着谢谨之总会激起他的某些恶趣味，想再逗一下，再坏一点，把人欺负地说不出话才感觉更满足。 像是不知事的少年，喜欢就要欺负。 楚翊对耳朵吹着气，低下视线就是脖子——谢谨之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因着扭头的动作，脖颈有一道突起的筋骨，边上形成一小片凹陷，一直连绵到锁骨，之后被衣服挡住。 楚翊舌尖顶在犬齿位置，有点想磨牙的冲动，他忍下继续针对那块可怜的软骨。 “要不你去冲个澡换身衣服。”谢谨之沉默半晌由着他把玩，又怕有碎玻璃没抖出来，这才开口。 “……”楚翊装死没动。 谢谨之伸手推他，还是没动。 “不许碰我，我抱一会就去。”楚翊声音低哑发了话，谢谨之意识到什么，便不催了。 冲澡的空隙，剧组送了药来，没什么大伤这药也没怎么用。 舞台由剧组找人重新装了一遍，节目在录制中完美落幕，几人成功过关，就连邀请来的院长都称赞他们舞跳的很不错，镜头下一派和乐。 * 不过楚翊心大，谢谨之却不。 他在演出当天问过戏剧院的一位老人，这老人在戏剧院待的时间长，一天大部分时候都在这儿。对方告诉他，几个月之前才重新装修过，没道理这么容易就塌顶，不过若真是巧合也不好说，万一就这么倒霉了呢。 “这期间有人租用过么？” “除了你们排节目的，没人了。剧院近年来用的少，旅游季可能多些。现在不是过季了么？”老人想起来什么，“装修过后倒是有人租，给了钱也没见人，还租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现在年轻人有钱就浪费，搁以前吃不饱穿不……” “有租客联系方式么？” “这可不能给你。” 谢谨之退而求其次，问：“装修的电话能给么？” “都是散工——联系人不太容易，你要想要我可以找找。” “劳烦。” …… ☆、约会 演出圆满结束，节目也录制完了，剧组这才把五人的东西还回去。 他们拿到手机，第一时间打给助理，通知人过来接。不然这地方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打车还要走上一段路出去，没人接送会很麻烦。 可梁旭尧身边没有助理。 楚翊本想说送他一程，结果这位弟弟转头就找上苏奈，还说要保护苏奈平安回家，说什么只要有他在，不会让别人骚扰苏奈。 可楚翊怎么看怎么觉得危险的就是他，居心不良。 至于那个想要追苏奈的“谢氏继承人”——楚翊昨儿躺床上的时候想起来顺嘴说给谢谨之听，谢谨之默了片刻之后竟担下重任。 这说明确实有一个姓谢的存在，而且谢谨之是知道的。 楚翊那时候记性突然特别好，他想起来谢谨之曾经说过，家里只有他一个，他是独生子…… 谢谨之说谎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翊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回过神来后他即没有质问，也没有继续找话题聊下去，楚翊仅仅简单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嗯”。 就这样过了一晚，平安无事。 现在距昨晚，已经过了大半天到下午了。 楚翊坐在沙发上看梁旭尧跟苏奈聊天，忽然很想叹气，他猜这两人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在一起。 而谢谨之不在楚翊身边。 -- 第71页 谢谨之打完电话回到楚翊身边时，楚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他笑了笑。实则心里有个小人在说：看啊，这人连打电话都要避开我。 谢谨之无知无觉靠近了说：“在路口等我。” “好。” 于是两人分开走，一人一辆车。 楚翊坐上小吴来接他的车，上车了之后，小吴发动车子边开边说：“前几天网上有人拿浴火换主演说事儿……不过好在今儿刘导发话了，他更满意你，还夸了一通，先前那些找事的这才说不出话了。” 听的过程中楚翊的心情跌宕起伏，差点以为又吵起来了。 “没事儿就行。”拖几天热度再出面，确实是刘导的风格。 楚翊回想这几天的拍摄，忽然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先不说周襄，节目组的安排就很有意思…… “那些人也是，从前拿周襄比，现在还比，真以为周襄够得上？”小吴打抱不平，“我总感觉像是蹭热度的。” “应该不是。”楚翊觉得他现在热度不比从前，说是蹭热度未免有些牵强，更像是另有所图。 小吴嘀咕一句没再说，安安心心地开车。 开了没一会儿，快到约好的路口。 楚翊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像是谢谨之的车，他对小吴说：“你不用送我回去，在前面路口停一下。” 小吴有点不解，还是按照楚翊说的到路口停下。 谢谨之本是跟楚翊前后脚离开的，他们刚停下，谢谨之也到了。两辆车相继停在路边，两车并排，车门打开，楚翊上了另一辆。 这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楚翊不是第一次，以前是为了躲记者单纯换车，这次比以往都更为特别，他是偷偷来见男朋友。 合理又不守礼带来新奇感，好像更喜欢了。可惜这点喜欢，还不足以把偷偷变成光明正大，转变过程需要更多的欢喜。 楚翊谈恋爱是认真的，他偏着头，讨论天气一样说：“最近有空吗？” “还有些工作要收尾——不过不碍事。”谢谨之向来聪明，在他开口的时候就知道楚翊有什么打算。 “那……”楚翊转回头好像不看着人说，话就不是从他嘴里出来，“你男朋友说他想约个会。” “是么？那麻烦告诉我男朋友，‘你男朋友也是这么想的’。” 谢谨之皮相生得好，天生的冷白皮配上薄唇，平日里不常笑冷得冻人，总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 相反的，偶尔笑起来便是冰河初消，桃花枝头，欺霜赛雪的颜色不知乱了多少梦里人。 楚翊只瞥了一眼就想伸手盖住谢谨之的眼睛，他会不自觉想到红了眼的时候，偏偏人是很乖的，没勾他，还答应他约会了。 可没等到楚翊伸手，司机一脚油门在即将撞进护栏之前停下。 后座上的两人惯性向前冲。 “怎么回事？”楚翊拦了谢谨之一把，抬起头就问司机。 “啊，不好意思，我手抖。”司机胳膊脖子配合着抖了下，动作略微有些不自然，更像是要抖掉什么东西。 楚翊怀疑他是得了什么病，不过这算人家私事，他应了声也就没有多问。想着要不要提醒谢谨之换个司机，毕竟生命安全可不是小事。 不过司机这么一打岔，桃花是没了。接下来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把楚翊送回家。 “你没听过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司机把着方向盘，头也没回重新发动往华庭去。 谢谨之怎么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他掀起眼皮看了所谓的司机一眼，连吐出来的话都带着冰碴子，“我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 “我比你要了解他，温水煮费时间，而我浪费的够多了。” 司机短促笑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说：“二少可要回来了。” 谢谨之“嗯”一声不以为意，司机自讨没趣便没再开口。 * 网上从来没有消停过，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不过按发生的事情大小范围决定了热度。 楚翊此前一向是被夸的，可以说是锦绣繁花铺道，前路灯火璀璨。但自从打人那件事开始，就成了流年不利。 各种□□一出，黑子在一夜之间都冒出来了。楚翊心里清楚没什么好话，也从来不看这样的消息，上网自带屏蔽词，能避就避。 至于粉丝，脱粉的有，转黑的也有，留下来的都是真爱。然而阴差阳错，多了一个特殊的粉丝团体——cp粉。 这些粉丝很特别，且实力不容小觑。 特别在，他们致力于给楚翊找男朋友。实力在，嗑糖，论嗑糖他们是专业的，如果没糖还会自己造，典型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楚翊一开始还挺新奇的，但因为是跟梁旭尧，他就当瞎了，好在cp粉不需要管，最终理所当然被放养。 回家之后，念着小吴提到刘导，楚翊爬上去表示感谢，至于其他逼问细节的，只当做没注意。 他不可能承认其他人说的——拿了一个剩下的不太好的角色。首先粉丝会委屈，到时候楚翊再说喜欢剧本喜欢角色多少都会被当做故作坚强。 可他真没有。 楚翊自觉拍戏过程还是不错的，顺顺利利。再说他有多优秀自己知道，不需要没意义的衬托，也不需要无谓的比较。 -- 第72页 公事办完，剩下还有私事。 楚翊做好心里建设，深吸一口气打给萧城，他需要跟他哥好好谈谈。 等待的时间里，楚翊打着草稿，想着如何解释。 “有事说事，我的时间很宝贵。”萧城的冷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一股公事公办的味儿。 楚翊本来还犹豫，既然萧城不愿意委婉，他就直说了。 “我谈恋爱了。” “呦~开窍了，不容易。所以呢？给你发个红包恭喜脱单？你怎么这么闲？” “……” 这冷嘲热讽，拐弯拐得楚翊有点不适应。 “你吃枪药了？” “懒得跟你说，没事我挂了。”萧城极其冷漠，完全没有血缘亲情的观念。 “等会儿！”楚翊拦住，“我还没说完。” “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我在一起的是你上次看上那个。” 楚翊豁出去了，一鼓作气说完，之前的草稿算是成了废稿。 要怪就怪萧城不耐烦。 他做好了接受风雨的准备，对面却半天没反应。 “只能怪你没好好把握机会，他喜欢我也是没办法的，人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 “楚翊。”萧城出声了，带着压抑嗓音低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的人以后别说是我弟弟。” “你想割袍断义？”楚翊听着自己亲哥威胁，顿时不是滋味了，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当下也说：“我也告诉你，我还真动了——人家不喜欢你，你这样有意思么？” “她说不喜欢我？” 话说到这份上，风暴已经聚集，黑云层层，只要再有一句话没说好那就是瓢扑大雨。 “那倒没。”楚翊没说谎，他还不至于故意气他哥，再说这事确实他也理亏，唯一依仗的不过是谢谨之喜欢他。 “那你凭什么说她不喜欢我？你撬亲哥墙角还有理了？” “喜欢你的会转头就跟我告白？而且一开始是他主动，我此前从未越过界。强扭的瓜不甜，你认清现实吧。” “现实？我不可能你更不可能。还告白？做梦吧。我追了几个月，她说家里有安排，一直没答应，难不成你见过她家里人？” “我……他没说过有什么安排。” 萧城冷笑一声，“要真照你说的，那就是她吊着我去追你，你也别想跟她在一起，趁早给我分了。” “他喜欢我！” “呵，你知道她家里几口人，知道她出生怎样，知道她在哪读的书？” 头一问就是当胸一箭杀人诛心，楚翊确实不清楚谢谨之家里的情况。只是他相信以谢谨之人品样貌做不出这种事，因而才有底气跟萧城杠。 “他家里人我不知道也很正常。至于出生学历，谢家的公子清大高材，怎么也……” “等会儿？”萧城打断，“你说谁家？” “谢家。怎么？追几个月还不知道？” “哦……行了，没你事了。” “怎么就没我事了？” “我追的是叶家的，小姐。” “……” 乌龙有点大，楚翊无力承受。他闭上眼按着眉心感觉有点晕，正要默默挂电话，又听见萧城叫住他。 “等等，你说的谢家人是谢意？” “谢谨之，谢意是谁？” “……你真是我亲弟。” “不是，几个意思？” 这话听着就有歧义，楚翊也分不清萧城这是夸是贬。 你说他是夸人，单就字面意思也不是这么回事。你说他贬人，但语气又带着几分感慨。 “你听好了。谢谨之就是你嫂子家里给安排的对象！” “什么？” 楚翊被惊地坐不住，他站起身想着世上竟有这样的巧合，一对父母之命被一双兄弟分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总之你这事干得很漂亮，哥先谢你。” “……” 原来是为他人做嫁衣，可楚翊还是想知道，“谢意是谁？” 萧城显然知道得比他多，看在楚翊帮了大忙的份上也不嫌麻烦了，仔细跟他讲。 谢意也是谢家公子，名义上是谢谨之的哥哥，实际他比谢谨之小，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楚翊：“你的意思是？” 萧城：“私生子。” 听说当初谢耀，也就是谢谨之他爸，现如今谢氏的董事长，想娶的是谢谨之生母。不过当时谢家跟另外一家有商业联姻，谢意母亲是大家小姐对谢氏的帮助更大，谢耀最后听了长辈的话。 后来听说谢谨之生母因病过世无人照顾，这才被他父亲接回去，对外只说是同母所出。 “这事早几年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都当笑话听——正牌看不上私生。”萧城歇口气说：“近几年看热闹的反而转了。” “怎么说。” “谢意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谢谨之一路名牌高校，在国外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反观谢意才是被养废的那个，比谁都会玩儿，能力却跟不上，以至于自家公司都没他的立足之地。 “你好像没跟我说过？” “我好端端跟你说别人家的事干嘛？而且不是你说的吗？我跟你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行吧，挂了。” “哎，你注意点，谢谨之可不是什么花瓶美人。这人我打过交道，心思深手腕硬，绝非是个善茬。你说他喜欢你跟你谈恋爱，这没什么，可你要记着，当你不喜欢他或者他不喜欢你的时候尽早抽身。” -- 第73页 “他手……如果哪一天真分手了，我不会纠缠。” 萧城恨铁不成钢，“我怕你纠缠别人？就你，算了吧。我是怕你到时候跑不掉了！” ☆、捉人 “危言耸听。”楚翊下意识反驳一句。在他看来倘若哪天两人真的分手，也是好聚好散。 偏爱会使人麻痹，恰好楚翊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这是一层滤镜，镜头下的人样样都好，再加上谢谨之在他面前表现地过于温柔，几乎让楚翊忘了之前的“暗中保护”。 或许只有哪天谢谨之不再温和，他才会窥见更多。 不过萧城这一番话，似乎道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楚翊因此了解到更多。 比如他以为谢谨之只是一个普通的高层，却原来是谢氏的总裁——而他，是一个明星。 这组合…… 一般在小说里都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如果是其他人楚翊会刻意避嫌，比如萧城。 现在就没办法了，毕竟是男朋友。 至于萧城说的身世，楚翊没在意。 他心想，之之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出生，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之之？有点耳熟。 楚翊有种怪异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听过，又确实想不起来。 不过，他想起另一个人，一个高中的朋友。 * 晴暖天，阳光灿烂，放学之后学生结伴，同行回家。 当然，除同行外也有落单的。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窄巷里站着几个少年人，他们堵塞了原本就没多大空间的巷口，他们围了一圈——是来堵人的。 一个穿着白校服，干干净净的男孩子站在中间——那些人围的就是他。 如果有人探头往巷子里看，就知道这是两拨人，最明显校服就不一样。 堵人的个子更高些，像是别的学校里不学好的那批，一个个透着混气。 他们先是开口教训，之后动手推了男孩子一把。 男孩在几人的推搡之下不小心摔倒了，那些人见他好欺负越发过分，下手也没客气，拳打脚踢实打实地向他身上招呼。 这个年纪的小孩力气说不上多大，但打人绝对是疼的。 可是被打的男孩一声没吭，他蜷缩在地上护住头，灰尘染脏了洁白干净的校服，就像他这个人也被扔在了尘埃里。 “你们干什么的？” 一声呵斥，动手的都停了，他们转头去看，想知道是谁在多管闲事，只见巷口站出了一个人。 倒在地上的男孩子依旧是护着头的姿势，他睁开眼睛，长长的头发遮在眼前。 他不呼救不开口，他静静地躺着，甚至没有去探究出声的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对他来说，结果都一样。 有的人能救一次两次，救不了一辈子。 “你们哪个学校的，跑我们学校欺负人！” 方才出声的居然跟男孩一个学校。 “你还挺有集体荣誉感。”打人的那伙中有一个嘲讽完还不忘附加威胁，“这事跟你没关系，赶紧走，不然连你一起打。” “我告诉你，我还就管了！你们现在把人给我放了，好好道歉我还能让你们离开。不然这事没完！” 话说得豪云壮志，可放狠话谁不会，其他几人不止会说更会动手。 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这些人完全不怵，他们扔下男孩没管，转身之后向着逞英雄的去。 不知道谁打谁多，谁占了便宜。 总之那人被打着了，疼得他骂了声，急中生智举着手机高喊一句“报警了”。 几个小子互相拉扯着，又怂又不愿意承认，直到有一个率先跑了，这才作鸟兽散。 一阵杂乱脚步声过后逐渐变得清晰，那人朝着男孩走去。 “没事了。” 男孩子闻声，半抬起眼。 他面前是一只手，手掌干净骨节分明，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男孩子没搭理，撑在地上起身，一手的灰。 站好后，他低眉敛目对着那人说：“谢谢。” “没事儿，你没事就好。其实我刚才没有报警，吓唬他们玩儿的，胆子真小。” 明明都打起来了，还有心思说笑。 男孩子按不住好奇，看了一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脸是很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即使有一块淤青。 看着应该挺疼的，男孩子却没有安慰，他说：“记得别再管这种事儿。” 那人挠挠头，“我，不太会打架。下次，我下次带个帮手。” 男孩没说话，想扶着墙走，被那人拦下了。 “你去哪儿，我送你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他话是这么说，却不是征求意见，而是自顾自同意，“还是先去医院！” 这一路走下来，两人知道了对方的名字。那人叫楚翊，男孩说他叫顾知。 那一年，他们一个高三，一个刚上高中。 楚翊也是后来才听人说，顾知会被孤立，欺负，原因是他妈破坏别人家庭。 第三者生的孩子。 这个传言在部分学生中流传开，学生大多是正常家庭，一个异类的闯入，排斥天然存在。 再加上顾知性格使然…… 当时两人关系还不错，一起吃饭的时候楚翊没头没脑说了句，“那不是你的错”。 -- 第74页 也不管顾知听没听懂，之后就一直低头扒饭没再开口。 * 一直到现在，楚翊还是这么以为的。 “那不是他们的错。” 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带着这样的身份来到世间，不被欢迎。 楚翊忽然有些心疼谢谨之，他见过那时候的顾知，他知道这种出生会让一个人遭受多大的非议和偏见。 不论现在有多风光，这背后大多是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楚翊抱着一种侥幸——或许谢谨之没有，他在学校也该是受欢迎的。 “楚翊？”电话还没挂，萧城似乎察觉到他在走神，叫了两声楚翊的名字。 “怎么了？” “你没听我说话？” “想起一个朋友，没注意。” “我说……算了没什么，希望你随叫随到。” “？？？” 楚翊一脑门问号，不过想也知道，随叫随到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出场费不便宜，凭什么随叫随到。 萧城哪管他怎么想，“要不就明天吧。跟谢谨之有关系，不来可别后悔。” “……”楚翊考虑了一下说：“来。” * 又是一家咖啡馆。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靠窗边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人似乎都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坐着。 与此同时，咖啡馆对面停着一辆车。 楚翊和萧城就在那辆车里，他们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见两人。 “你不觉得你很像捉奸的吗？”楚翊只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萧城闻言幽幽回头，“难道你不是？不想捉就滚回自己车上。” 这话怨念很大，楚翊识趣闭嘴。 “我告诉你，你不嫉妒是你不够喜欢。”萧城恨不得贴在车窗上，就差把眼睛放在那两人旁边，但凡有一丝一毫不规矩，他就拎着刀冲上去。 楚翊又看了一眼，说：“我明明就是信任，我家的乖着呢。” 颇有些自豪，说完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觑着萧城，“他喜欢我。” “滚！” 啧，妒夫真可怕。 楚翊决定体谅一下他，少说几句。 “下去。”萧城突然翻脸。 “什么？”楚翊没反应过来。 “下去，把你男人带走。” “……”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你解释，还信任？” “……” 妒夫真可怕！ 楚翊只好硬着头皮下车，没成想萧城也跟了下来，两人一齐往咖啡馆走。 他们是亲兄弟，身高样貌都是出挑的，随便一个站出来，回头率不说百分百，八十往上总是够了。 更别提楚翊那张红了四年的脸。 两人往门口一站，齐刷刷的注目礼。幸好人少，人多不得了。 这种情形，楚翊本来有些尴尬，不过他好歹是有名分的，怎么也比萧城高出一头。 萧城不怕他没道理怕。 楚翊深吸一口气，跟着萧城走向那桌。 他想着把一切当做是巧合，然后装作偶遇，就能在无形中化解尴尬。 两人在桌边站定，还没等楚翊说点什么，萧城动作利索拉起谢谨之对面的女孩。他抢坐在椅子上又把女孩安置在自己腿上，女孩的挣扎被他瞪回去了。 萧城先声夺人，“谢总好久不见。我带了个人来，你认识么？” 这是两人座，没有多余的位置。 被带来的楚翊站在靠近萧城的位置，他方才还在震惊他哥的不要脸，下一秒听到这句话又看向谢谨之。 谢谨之说：“认识。我知道萧总什么意思，我对叶小姐无意，萧总不必视我为眼中钉。” 看看这气度，什么叫大将风范什么叫临危不乱，这就是！ 楚翊低头笑了下，与有荣焉。 “你让我叫人来想干什么？我们是家里人定的，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我跟你说过的。”叶家小姐叫叶琳琳，她揪着萧城衣领小声说。 声音再小也没用，一桌人听得干干净净。 萧城没回话，现在在他眼里，情敌才是最大的敌人。 “谢总说无意？可你还是来了，对着你……男朋友，没有解释么？” 楚翊也挺好奇，他望着谢谨之眼神有点期待。比方说，为了男朋友需要跟未婚妻解释清楚，或者男朋友太好太帅，是真爱舍不得…… 总之，楚翊期待谢谨之夸他，喜欢他，期待得萧城恨不得踹他。 谢谨之不慌不忙斜伸出手，指尖对着楚翊方向，楚翊会意，走近几步牵上，改站在谢谨之边上。 两人一站一坐，一仰头一低头。 谢谨之：“你生气么？” 楚翊：“我……还好。” ——这是大实话。 谢谨之转回头，轻轻摇了两下说：“你不生气，我就该气了。” ☆、锦衣 这句生气说得轻飘，没有怪罪的意思，倒像是撒娇。 楚翊乐得配合，他俯下身，空出来的手撑上桌子，形成半圈起的姿势留给对桌一个后脑勺。凭借良好的台词功底，楚翊用着反派的口吻说着最凶的话。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跟别的女孩见面，我生气了。” 这话一出，还没等到谢谨之的回话，反倒是萧城先发作了。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打情骂俏！”萧城额角青筋直跳打断楚翊，离他最近的叶琳琳捂住了耳朵。 -- 第75页 咖啡馆有一瞬的死寂，热水撞击器皿产生的声音格外清晰。 忽然有人短促叫了一声，水流击在台面，台边站着的一个女孩手忙脚乱擦拭，刚擦几下想起来提醒客人说：“本店不可拍照，留影请出门。” 几个掏出手机的默默收回，现在咖啡馆的某些资源共享，违反规则最好不要，除非想上咖啡馆的黑名单。 楚翊说：“……那就先记着，待会再生气。” 场外人员清查，楚翊直起身立在谢谨之身后，留出场地让两位总裁正面交锋。 谢谨之说：“我这次来是想说清楚，跟叶小姐的婚约不过口头协定，我没有答应过，也没有以未婚夫自居。我不怕别人知道我有男朋友，只是目前还希望叶小姐能为我保密。” “要摆脱关系，又不立刻承认。”萧城冷笑，“想稳住我朋友，再偷偷结婚？”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楚翊跟萧城怎么认识的。 谢谨之没有质疑两人的朋友关系，先解释道：“两家有合作，这时候不宜生出龃龉。等合作结束，我会在第一时间告知叶家长辈，并且这期间，我跟叶小姐不会有联系。” 萧城：“说的可真光明正大，所谓的喜欢还不是比不过利益。” 谢谨之：“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我足够真诚去对待感情，解决问题，不像萧总一直隐瞒，明知不可而为，倘若叶小姐要结婚的对象不是我，萧总的做法可是插足他人婚姻。所以，比不比得过不是萧总该说的。” “好了好了。”楚翊插话，毕竟都是一家人不能伤了和气，“差不多行了，我看这都是误会。” “你知道他……”萧城想说什么。 “萧总！”谢谨之冷声叫住，淡淡说：“为个人好恶揪住不放气度未免狭小。” “呵，要不是偶然知道你们的关系，谁能想到你是这么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这话过了，楚翊皱着眉看向萧城，刚张口想说什么，听见谢谨之开口又咽了回去。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针对谢家，不对，确切是说针对我。我可以跟你解释，这不过是个误会。” 楚翊不懂两人在猜什么哑谜，他听到误会这个词，感觉理解了——不就是误会么？ “既然是误会，不如就散了吧。”楚翊拍了谢谨之肩膀，打算带着人离开。这两人再说几句，以后怕是不好见面。 萧城见他动作，冷声说：“你不知道，他……” “走吧，萧总回见。” 楚翊原本打算听“他怎样”，眼见谢谨之起身准备走也就罢了。正如先前所说，万一是萧城误会了什么…… 最好是等两人解除误会再问。 萧城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只能干瞪眼，好在揭露了谢谨之的面目，达成一个目的，此行不虚。 “谢谢你喜欢我，可我，我们不可能。我要嫁的人姓谢，他们商量好的，即使不是谢谨之，谢家还有另一个儿子。”怀里的叶琳琳低着头说完这番话，萧城思索着没回话。 而叶琳琳想着自己身不由己，纵然对萧城的好感要多一些，只能说有缘无分。她待不下去，推开萧城头也不回离开咖啡馆。 人跑的时候，萧城愣在原位。开玩笑，什么时候谢家还能爬到他萧家上面去了？ “她不知道我是哪家的，不能怪她。”萧城说服自己，喝了一口凉咖啡压火，又忍不住咕哝，“这都猜不出来？” * “我有个东西，本来打算改天给你拿过去……刚好在我车上，要不现在拿给你。”谢谨之说完，等着他回答。 楚翊一瞬间脑海中浮现的猜测是自己生日礼物，不过想着离生日还有一两个月，也就打消了念头，他问：“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 两人在谢谨之车上。 楚翊拿着手上精装的杂志，这才想起来前段时日两人一起拍过照。 “公司通知我去拿，刚好顺路就带回来了。我也没想到你会去咖啡馆，正好。” 谢谨之没问楚翊是不是有一瞬间怀疑过他，也没问萧城跟他怎么认识。偏生楚翊自己有些微后悔，做什么不好，要跟着萧城一起来摆明是不信任，即使他没那个意思…… 楚翊说不清。 大概他想听谢谨之亲口说什么。 职业限制，楚翊这种时候不可能光明正大跟谢谨之公开关系，如同锦衣夜行。有锦衣，喜乐不能自已。不为攀比不为炫耀，仅仅是欣喜，便让旁人都知道他的欢喜。 “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就告诉他我们……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楚翊舔舔嘴唇，明知道谢谨之不怪他，还是想说：“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会跟别人怎么说。” “这么没自信啊。”谢谨之抚上脸庞，毫不忸怩亲了下，“等机会合适了，我说给所有人听，好不好？男朋友。” “你真是……”真是要命。 剩下的话被楚翊吞进腹中，只有他知道。亲到谢谨之快断气的时候，对方想必也能知道。 至于杂志，原本在楚翊手上，后来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时间还早，约会么？”楚翊松开禁锢在腰上的手询问意见，谢谨之哪有不同意的，由着楚翊开车不知道要往哪走。 地方不近，开车大半钟头才到。车停在一块很大的场地，像是某个俱乐部。 -- 第76页 “我有时候拍完戏喜欢来这儿，赛车，玩过么？”楚翊笑着，顺手解开两人的安全带。 “没有，我只会开。” “我带你，很有意思的。” 楚翊先下车，又伸着手去接谢谨之。 两人刚站定合上车门，就听见有人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说：“稀客稀客，这是谁啊？” “行啊你于老三，我才多久没来就不认识了？”楚翊同他说笑，转头介绍，“他姓于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于老三，是这的老板。” “别听他瞎说，我现在是老大！”于老三不服气，争辩一句又打量着谢谨之，“我刚才看见楚翊还以为他开窍了，带了个漂亮妞来玩，没想到是个帅小哥。” 谢谨之没介意，打招呼说：“你好，我姓谢。” “你俩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于老三几次三番来回巡视，还是觉得不对劲脱口而出。 “是又怎么了，你还能不让我来玩？”楚翊眉头一挑，大有你不让我也要玩的架势。 “哪能啊，你说你来就来吧，非要带上对象。让其他狗崽子看见了他们一准得叫唤。” “关我什么事儿？” 于老三一噎，“你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楚翊理直气壮，“我来找车玩，借我一辆。” “要钱！” “钱不是问题。” 于老三没话说了，有钱的都是大爷。他转过身任劳任怨，顺嘴嘀咕一句，“孔雀就是喜欢开屏。” 有其他新来的哥们儿见到于老三问“他们是谁”，毕竟两个男的，两个好看的男的站在一起太打眼了。 “一样来玩的呗。”于老三随口应付并不想解释多费口舌。 那哥们儿“哦”一声，在看见于老三拿的车钥匙时惊了声，“这不是你那辆宝贝吗？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他会玩儿，你们又不会。”于老三带着点儿嫌弃说：“而且，他有钱。” 那哥们：“……” 于老三拿着车钥匙，还没走近就随手一丢，钥匙在空中抛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楚翊手里。 “谢了。” 于老三交代他说，“车在车库，自己去取。”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一句“记得结账”随着风飘进楚翊耳朵里。 他觉得好笑，见人走了也没留，领着谢谨之去拿车。 “我以前忙完了一有空就来他这儿，跑一圈感觉就不累了。” “工作很累么？”谢谨之问。 “也不算累，应该说是时间安排的太紧，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楚翊转了话头说：“不过也没什么，新人都要锻炼一下，慢慢也就习惯了。” “我刚来这边玩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挺会玩车的。然后认识几个哥们，才知道我水平也就那样，有一些还是他们教我的。” 楚翊说的，谢谨之知道一点儿。 原来在一个学校的时候就有苗头——楚翊喜欢车。 从前偏爱摩托，也曾经带着顾知出去兜风。现在喜欢赛车，带着谢谨之约会。 人的际遇有时候也挺奇妙的，好像他们阴差阳错走了一圈儿，还是回到了原地。隔着六年光阴，仍然是当初的两个少年。 ☆、赛车 “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出来。” 谢谨之的视线随着楚翊走远逐渐飘忽，他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校园。 那是一个假期。 “你等我一下，我把车骑过来。” 夏过秋至，学生身上穿的都是同款秋季校服。 谢谨之也不例外，普通的白底蓝袖边穿在他身上乖顺得不行，只一眼就知道是家长眼里的好孩子。 “我们去哪？”谢谨之手上提着一袋零食，刚才楚翊把塑料袋递给他就去取车了。 此刻，楚翊也是一身校服，骑着自行车，他腿长任性，随意支在地面轻轻松松——自行车是平时上下学骑的，不过高三回家少，大多数时间处于闲置。 至于摩托，是那年的成年礼物。 “网吧去过么？” 楚翊偏头询问，从谢谨之的角度看去，少年下颚线条流畅，尚在发育中的骨骼棱角已然分明，几缕碎发像是清晨林柏枝头的叶被，遮遮挡挡漏下光来。 “……没有。”谢谨之说。 “我也没。”楚翊看上去有几分兴致勃勃，“一起去玩，我那个室友也在。” “好。”谢谨之应了，很乖的样子。 其实不管楚翊刚才说要去哪，他都会答应，总归不是他家就行。而且谢谨之撒谎了，他才是熟客。 到了地方，一片的烟雾飘渺，楚翊咳了几声从一排排座位中精准锁定室友。 谢谨之跟着他过去，顺手把带来的零食放在空着的桌上，三两下就被洗劫一空。谢谨之想让他们留点，不经意听见楚翊那个朋友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楚翊当即踹了那人一脚，下意识向谢谨之那边看了一眼。彼时，谢谨之装作没听见，低着头跟别人小声商量食物的去处。 楚翊见他没注意，松了口气小声警告室友别乱说话。 室友勉为其难低声说：“你也不想想，你带他来这，万一被那些混混看见我们不都遭殃了。” “我带的人，我罩着，你跑你的。” 后面的对话谢谨之确实没怎么听清楚，只不过因为先前那句，他自此后对那人总有几分隐隐的敌意，还记了好几年。 -- 第77页 那人叫——林燧。 * “之之，上车。”楚翊坐在车里向谢谨之招呼，谢谨之回过神，脑海中还想着那个名字。 “我有个粉丝也叫zhizhi，挺巧的。”楚翊想起来，随口提一句，谢谨之也随口“嗯”一声。 他在想别的，有关那次拍摄的意外。 “我开慢点，围着场地绕一圈，把轮胎磨废就可以走了。”楚翊开口就是废轮胎，没觉得有丝毫问题，这不过常规操作。 楚翊问：“之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他边说边启动，内部机器运作发出噪音，车身轻微震动。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你决定吧。” “好。” 余音残留在原地，红色的车身像是燃起的箭头，箭矢离弦，嗖地飞走破空而去。 赛车其实不适合带人，会加重车身的重量，降低行驶速度，不过两人只是玩玩，不是正式比赛也无所谓。 一开始还好，速度都能接受。 渐渐地车速上去，指针一点点移动，每一小动都是一次加速。 谢谨之不由得抓着身下座位，他没有打扰叫停，而是跟楚翊一起看着路面——开得快了，路面变化也快，谢谨之逐渐有些发晕，每一次过弯连心跳都变快不少，或者说叫感受刺激。 他转而看向楚翊，近乎完美的侧脸带着专注认真，眼中只有车道。 谢谨之曾经以为只要看着楚翊高兴，他也会高兴，这就满足了…… 一个极速过弯，车没停住，轮胎在原地打转半圈。 楚翊控着方向盘手上用力，停住之后露出一个笑来，满足又尽兴。他半侧过身想问谢谨之感觉怎么样，话没问出口，眼前一晃就被亲了。 谢谨之亲楚翊一向软乎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很怕被拒绝的样子，不过这一点很好地隐藏在漫不经心的引诱之下，如果楚翊拒绝，他会装作若无其事。 这回却不太一样，像是在确认。 楚翊其实有点模糊的感觉，只是说不上原因。 楚翊反手按住谢谨之后脑加深，过了半晌才放开，他看谢谨之发红的眼尾，看他半阖着眼帘，看他喘息间未闭的唇。 楚翊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好看。”谢谨之又闭着眼说：“我有点晕了。” 楚翊戏说：“因为我帅？” 谢谨之：“车太快。” 楚翊：“……” “那你亲我有什么用？该喝晕车药！”楚翊有些不忿，扭过头不理他。 下一刻，谢谨之黏糊糊贴在楚翊肩上，“不要晕车药。你比较有用。” “没用。” “有的，可以亲。” 听听这是人话么？ 楚翊心说，他一个大活人用处居然是接吻，亏谢谨之想的出来，如果不是天时地利不对，他…… 正想着怎么处置谢谨之，对方又说话了，声音发沉又低，听在楚翊耳朵里像撒娇。 “你是我的。” 楚翊顿时就舍不得了，他顺着谢谨之的话说：“好，你的。亲亲亲，随便亲。” 谢谨之听完就笑，他眼里含着光，笑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上次彩排吊顶坏了，问过人是哪出问题了么？” “设施太差。”楚翊充当靠背，下巴蹭在谢谨之发顶，“下次不参加真人秀了，吓到你了吧。” “嗯，我怕。”谢谨之问：“真的可以不参加？” 说不参加只是楚翊用来安抚谢谨之的，节目不是楚翊接的。甚至他自己也是才收到的消息就被赶鸭子，哪来的决定权。 谢谨之这一问，楚翊犹豫着到底说不说实话。就是这一犹豫间，谢谨之推开楚翊。 “你在哄我？”谢谨之冷着脸面对楚翊，摆明不太高兴。摆明的，就是故意的——楚翊刚说不参加，他就懂了，这会儿不过借机发作。 楚翊当即愣了下，还算反应快知道否认，“没有，真不接了。” “你说的算么？” “……我说的不算，我跟公司说以后都不接好不好。” “好。” “嗯。” 楚翊点点头，伸着手重新去抱谢谨之，他心说，还挺好哄的。 ☆、哄骗 哄不是骗，到底是答应了，楚翊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履行一下，不能让男朋友觉得他是个骗子。 因此，楚翊晚上跟陆延止打了盘娱乐局就早早睡了，一早便要去华盛。 华盛算不上一流，不过二流中上。 楚翊快二十岁的时候签在华盛，如今四年多过去发展势头最好的从来都是他。 即便到今日，也没人能彻底取代楚翊在公司的位置，说是一哥不为过。 现在这位哥时隔小半年才纡尊降贵来了一趟公司。 低调的黑色小轿车停在门口，楚翊透过车窗抬头瞄了一眼楼顶大字，以他1.0的视力看，广告字有些脏，还有掉漆的地方。 ——该换新了。 楚翊这么想着，就在车里多待了两秒。最终还是对谢谨之的承诺迫使楚翊打开车门，再次踏进公司。 倒不是对公司意见大——商人重利，足够的资本会让他们做出倾向于利益的决策，这很正常。况且楚翊跟高层没什么感情，他更不想碰见的是郑杰。 不是怕，不是在躲，就是不愿意。曾经算是朋友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不见，也能少几分难堪。 -- 第78页 他此次来不过是表明态度，以后不会再参加综艺。 楚翊叹口气，按下电梯楼层。结果没到要去的那层，反而停在上行途中。 电梯门缓缓开启，楚翊抬眼，只见郑杰站在电梯门口，一手卡着电梯。 “我们谈谈。”郑杰说。 郑杰接到一个电话，听说了楚翊要来公司这件事，可笑他身为经纪人竟然毫不知情。 到底还是想续约留下楚翊，两人的关系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楚翊静立片刻两相无言，最终还是应了。 他们一起去了郑杰的办公室。 “我知道那件事是我错了，可你也体谅体谅我。这篇翻过去，我们跟以前……”郑杰倒了两杯水还没放在楚翊面前就被拒了。 楚翊一手推开杯子，他看着晃荡不平又未曾溢出的白水问：“体谅你背后捅我刀子，体谅你卖我之前没说一声，还是体谅什么？” 这都还算心平气和，不咸不淡。 “我不懂，体谅什么？” “你是知道的，那些人都是混混。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自己倒无所谓，可他们是无辜的。” “所以，我不怕么？” 楚翊自嘲一笑不欲争辩，说不清。 照郑杰的解释，好像站在各自的角度他们谁都没错，说任何一方错了，都觉得委屈了。 “你不是在带新人了么？恭喜，祝你们前程似锦，也希望这个新人不会重蹈我的覆辙。”话到这份上，楚翊站起身，走之前说：“还有一件，以后别干涉我的工作，我自己找。” 两人这些年的合作情谊算是到头了，楚翊就这样一步一步将要走出办公室，等到合约到期他会离开这里。 “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不还是攀上……”郑杰像是终于没忍住，说了真心话。 终于，一滴水砸透了冰面，他们再也不是维持表面的和平。 楚翊听见这话，转过身，脸色冷肃，“继续说。我攀上什么了？” “我说错了。” “我再问一次，你刚才想说什么？” 郑杰自知失言，他有些语无伦次，刚才那杯水不知何时泼在地上，沾湿裤脚。郑杰语速放得很快， “你想想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你好？你不想参加的我都帮你挡了，你说不去综艺，这些年来上过一次？远的不提了，就说上次的剧本。是，班底不是一流，但我知道你喜欢啊。” “还有那次，那次的事我承认是我着急了，我害怕了。可你再想想，没身份没背景，你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事会发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与其一次次紧急公关……” 郑杰又想打感情牌。他自以为无所谓筹码，手上这副牌无往不利，却忘了，感情牌的筹码早就被压出去，没了筹码，没有上桌的机会，他手上尽是废牌。 “我在问，”楚翊声音提了些，“攀什么了，我攀上谁了？你倒是说啊！” 郑杰沉默不语， 过了半晌楚翊也没听见回话，他不知道郑杰是从哪得出这个结论，还是他让郑杰以为……楚翊不知道。 但这话算是触线了，他气极反笑。 真没意思。 “既然这样，把经纪约解了吧。”楚翊冒出这个念头，他冷声道：“我不需要一个恶意揣测的经纪人。” 郑杰说：“我手上有资源，只要你续约，我们像以前一样合作共赢不好吗？” 楚翊居高临下，端详着郑杰，却找不到一点相似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认识了。 “不用了，把合同签了，就这样吧。” 说完，走出公司。楚翊想着，也许他早就该走，而不是等到郑杰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毁了两人仅存的情谊。 * npy： 说了么？ 楚翊回到家看见消息，稍稍高兴一些。备注是他自己改的，当时纠结了很久，什么亲爱的，宝贝，之之……选了一圈，还是“男朋友”深得楚翊欢心，当即改成了和自己名称一样的缩写。 cy： 怎么？不放心我？ npy： 没有，只是怕你忘了。 cy： 我没说 cy： 有点事，就忘了。不过也不用说，以后都不接节目 楚翊回了消息，也没细说，他不太想告诉谢谨之这些事。等到解约之后都是他自己做主，自然可以不接。 又看一遍对话，楚翊笑起来不见一丝阴霾，阴雨骤晴——还真是忘了。 npy： 出什么事了？ cy： 大事 cy： 我家里只有我一个 分明一直都只有楚翊一个人，也没见他平日里说什么，大概是有了男朋友之后反而越发受不得寂寞。楚翊在为数不多的表情里挑挑拣拣找了个大图龇牙笑发过去，明里暗里地暗示。 npy： 那等我过来吧 cy： 行，你吃什么，我点外卖 npy： 家里有食材么？我给你做 这倒是楚翊不知道的，他回话说你还会做饭呢？招来谢谨之的一个摸头娃娃。 有点……慈祥？ 楚翊点开大图看，挥之不去的诡异慈祥依旧围绕着他。忍不住笑一声，等着谢谨之过来。 好在两人住得近，不存在堵车延误。 -- 第79页 门铃声响，楚翊一个跃起，汲着拖鞋去开门。 “欢迎谢总莅临寒舍。” 楚翊还记得那个摸头的表情，他心念一动故意把手搭在谢谨之头上。 谢谨之像是被定住，楚翊放了两秒之后，谢谨之才眨眨眼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许摸。” “这么凶的么？”楚翊又揉了下，“摸了怎么办？” 谢谨之不吭气了，低下头任楚翊胡作非为。 楚翊摸了两把过瘾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人一直站在门外。 然而进了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门一关，谢谨之肩膀被推了一下，不由得后退一步，他背后抵着门，楚翊压过来，靠得不严实。 只是想抱一下。 楚翊下巴搁在谢谨之的肩上，他什么也没说，谢谨之也不问，安安静静。 直到楚翊放开谢谨之说：“之之好乖，我饿了，可以做饭吗？” 谢谨之“嗯”一声，两人移步到厨房。 冰箱里放的有食材，谢谨之取出一份没拆的肉拿在手上，转过身差点跟楚翊撞上。 “去外面等等吧，一会儿就好。” “那可不行，不能白吃白喝，我帮你。” 谢谨之目露疑色，“你会么？” “小瞧我。”楚翊夺过谢谨之手里的东西放在台子上，动手拆包装，“我也不是一点都不会，总是能熟的。” 谢谨之边听着，边从冰箱下层翻出一堆速冻食品。 “你就吃这些？” “……” 谢谨之半蹲在冰箱门口仰着头，手里是一袋拆过的水饺。楚翊瞥了一眼，扔了手里的包装淡定说：“这个，简单……过油、过水、上锅蒸就好了。” “不健康，还是现做的比较好。”谢谨之重新塞回去，“外卖也不好，自家做的饭吃起来也放心。” “那你教我做饭吧。” 冰箱门被关上，发出声响。 谢谨之一言不发，默默起身收拾菜，楚翊自觉让开，看着他动作熟练，确实是会做饭的。 “你怎么会做饭？”楚翊好奇倚在台边问。 “我在国外上的大学，那边的饮食不太习惯。”谢谨之低头切菜，菜刀利落下切。 楚翊不由得说：“你小心点。” “其实……”谢谨之停下刀，拨弄着蔬菜片，“你不如跟我住。” 这是变相地邀请同居？ 楚翊愣了下，嘴皮子都不利索了，“会不会太快了。” “快什么？” “我们在一起还没一周。” 虽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楚翊却以为同居是另一个阶段，他们也许还没到时候。 “那就再等等。”谢谨之声调有点低，低到楚翊心里，他欲言又止，几乎当下就要同意了。 就像楚翊一直坚定的领地意识，这不是简单搬个家换个房子这么容易，更是要习惯与另一个人在生活中建立更亲密的关系。也许他们生活习惯不一样，也许对私人空间的要求更高，这都需要慢慢磨合适应。 更要紧的是，楚翊犹豫着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不可否认的是谢谨之厨艺不错，色香味俱全。 可惜楚翊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时不时偷看一眼谢谨之。对方用餐时轻嚼慢咽，咀嚼食物的时候，腮帮子会鼓起一些。楚翊忽然想到小仓鼠的图片，论可爱倒是可以一比。 同居，也不是不行。 楚翊夹起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吃了两口，心想着在家可以吃到热乎的饭菜好像确实不错。 ☆、隔空 [谢谨之是不是帮过你，几个月前的发布会。] 楚翊看到萧城的消息，想了想回了个“是”，他记着日子，今天恰好是真人秀播出首日。 谢谨之也在，两人吃完饭便一起窝在沙发里看节目。 电视里，镜头正好对在谢谨之脸上，放大的细节里也不见一丝瑕疵。 楚翊从电视转向身边的人，肩膀前顶，撞了谢谨之一下，“你为了追我特意跑去参加节目？” “不明显吗？”谢谨之轻轻叹口气。 这叹气叹得。 “之，你怎么回事。”楚翊捏着谢谨之双颊，强迫谢谨之仰头转过来看他，那双桃花眼里映出楚翊的倒影。 眉眼盈盈，倘若盛着水才最是好看。 “我不追我们有戏么？” 确实不好说。 楚翊当时以为萧城喜欢的是谢谨之，再加上天生在这方面缺一根筋。 假如谢谨之不挑明，默默守在楚翊身边，没个五年十年楚翊能一直当两人是朋友。所谓的喜欢能被他曲解到关系好的朋友上去，反过来一些朋友，却不会以为是喜欢。 天生的单身汪。 没得到回复，谢谨之敛下眉眼，扒下楚翊的手，“没关系，你迟早会喜欢我，非我不可。” 楚翊被扒拉回神，听到这话心软了一片，他凑上去回话，“谁说没戏，现在就很喜欢。” “喜欢什么？”谢谨之推开楚翊，又趁其不备一个翻身跨在他腿上。 楚翊下意识扶着他的腰，上身向后靠，就怕一个没扶稳摔着这要命的宝贝。他眼睛盯着谢谨之，心思全在手上。手下腰身劲瘦，是未疏于锻炼才会有的效果，腰侧没摸到什么肉，拇指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摩挲。 谢谨之低下眼与楚翊对视，两片唇上下开合，“喜欢这腰么？” -- 第80页 没错，你就是馋他身子，你下贱。 楚翊脑海中蹦出一句，他撇开头避开视线，手指安分守己，轻咳一声，“嗯，我下贱。” “别这么说。”谢谨之这才动手抚着楚翊的脸正回来，“哥哥还喜欢什么？” 两人抵着鼻尖，渐落的夕阳从窗户爬进来，偷偷遮在他们身上让楚翊连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白日青天里，也有爱做的事。 沙发里的他们离得那么近，电视里却各坐一边。谁能想到喜欢这么快就来了，多巴胺因一个简单的吻而分泌过量。 谢谨之：“闭上眼睛手放松，我自己来。” 楚翊听话闭上眼，卡在腰上的手虚虚挂着，怀里蓦地一空，预料中的唇并未落下。他捞了个空，当下便睁开眼，却见刚刚还在面前让他闭眼的人不出几秒跑到门边。 “要走了？”楚翊不解，忽然就发展到这儿了。 “留下来，”谢谨之正弯着腰换鞋，他停了一下看着楚翊，眼神向下意有所指，“做夜宵么？” 楚翊翘起二郎腿，“你走，我不送你。” “下次来呢？” 什么叫得寸进尺，恃宠而骄。 楚翊绷着张脸不说话，等谢谨之换完鞋这才开口， “接。” 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谢谨之低低笑着，“气什么？到嘴的肉跑了？” “到嘴的肉才跑不了。”楚翊撇着嘴角，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谢谨之出门的第一个电话首先打给萧城了。 “萧总，我应该解释清楚了，那块地是澄清的筹码，而非狼狈为奸。” “我帮他的事不需要告诉他，况且你没有立场替他。” “朋友？过了。” 挂。 * 萧城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楚翊发了个问号过去就没盯着了。 问那件事又做什么？ 楚翊摇头，继续孤零零地看节目，暗自遗憾谢谨之回得太早。没看几分钟，萧城发来一条语音。 “跟他分手！”压抑着丝丝怒气。 这话放在别人那很有威慑力，楚翊却丝毫不怵，习惯了。 楚翊心说，他才开始谈，分个鬼的手，怎么可能分。 “行，跟你分，再见。”楚翊随手按了个语音过去。 看电视还没有两分钟，又收获一条消息。这次是文字，比语音更没有威慑力，像是无力的恐吓，黑漆漆五个大字。 “你会后悔的。” cy： 哦。 之后楚翊接到谢谨之电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煲了个电话粥，楚翊轻而易举把萧城扔在脑后，什么恐吓，没有排面。 聊的最多的还是一起拍的综艺。 在楚翊的胁迫下，他们靠着手机隔空对话，谢谨之无奈也开了电视，好像手机能代替真人似的。 终于在隔空十分钟以后。 楚翊出声不满道：“你也是，走那么早做什么？” 节目正好在放楚翊找被子那段。 谢谨之默了下，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事，“你开弹幕了么？” “没啊。”楚翊打开弹幕，一片哈哈哈闪瞎眼。 而那边，谢谨之刚好提醒说：“没开就别开了。” 楚翊默默关上弹幕，谴责了一下这贱得慌的手，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没开，发生了什么？” “唔，挺可爱。”谢谨之斟酌一下，顾及着男朋友打算多给点面子。 楚翊：“……”好没诚意。 随着镜头转换，一行人驾车找戏剧院。 这段有点无聊，楚翊以为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应该不会出现方才的局面，于是抱着想调剂一下的心思又开了弹幕。 一片和谐，偶尔看到几个不一样的。 [半个世纪过去了，我能在埋进去之前知道那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嘛？] [萝卜蹲……] [我提前声明这届网友不太行，有没有人反驳？？？来个人，打我！] [不行实锤2333] …… 小哥哥是谁？ 楚翊猜说的是谢谨之，参加节目的五个人里只有谢谨之的信息不好搜，毕竟不是圈子里的。 这次弹幕与方才截然相反，时不时冒出几句鬼哭狼嚎。 楚翊笑出声。 “怎么了？”谢谨之问。 “没什么，看到一个好笑的地方。”为了避免翻车，楚翊嘴闭得严实，半点没透露自己开弹幕的事实。 到了剧院就是认亲环节。 不断有人发666，合理怀疑剧组看上梁旭尧的关系。也有神通广大的观众科普老先生——国家戏剧院的元老级人物，戏曲界活化石一般的存在。 由此顺藤摸瓜顺到梁旭尧的家世不俗。 楚翊有点不安，隐约感觉扒出来对梁旭尧不会是好事。好在老先生家族人多，暂时无法确定。 电话一直在线，楚翊说出自己的疑惑，“你有没有感觉梁旭尧不一般？” 特招进清大，又会电脑，各种乐器似乎都能上手，有才华是不可否认，偏偏在娱乐圈像个小透明，大学还退过学。 楚翊想起当初梁旭尧跟了他半条街，被误会后脸红地像猴屁股却什么都没说，他觉得梁旭尧身上有一种矛盾，腼腆又开朗。 -- 第81页 也是那次之后，楚翊才把梁旭尧归为人畜无害的分类，当做弟弟一样带着。 “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想说，还是不问为好。” “也好。” 不是一定要对一个人知根知底，每个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空间。 楚翊待梁旭尧好也不是看他多有才多么风趣，只是意外投缘了。他有自己的底线摆在那，只要不触线，一般不会追根问底。 安静看向下一段，众人商量着节目以及之后的彩排。 配着花花绿绿的弹幕着实有些观赏不足，楚翊看节目进度快要到那一段的时候又给关了。 那一段不言而喻，或许可以列为平生一大憾事。 为什么呢？因为谢谨之没转。 即使后来找回场子，已成的事实却是不可改了。 不知道弹幕该笑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粉丝……楚翊恍然间想起有cp粉这个物种，一个没忍住，在电视里的他弯腰伸手邀请的时候又打开弹幕，好奇有没有人磕他和谢谨之的cp。 “如果我们有cp粉……”楚翊注视着电视，手机开的扩音，“你觉得会叫什么名字？” “跟你的，叫什么都好。” 乖乖。 楚翊抿着笑，想打满分，他逗着玩似的说：“少吃点糖，对身体不好。” “我不吃糖。” “我吃了。” 楚翊又缓又慢地说完。 如果谢谨之在跟前他就上去啃一口，亲自尝尝是不是偷吃糖了。 * 事实证明这届网友还是可以的，赶在节目结束之前把谢谨之挖了出来。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节目里有关梁旭尧的镜头很多都剪掉了比如之后的提问环节。 [都看看什么叫高学历，关键词，清大，海归，总裁。] 仅凭着出众的颜值、镀金的学历、还有谢氏总裁这一身份，谢谨之在观众眼里完全就是完美老公，除了性子有点冷，但粉丝不在乎。 随着节目的播出，谢谨之工作的小号迅速拥有了一票粉丝。 至于cp粉，第一天的节目放完就在冒尖尖。 楚翊对于cp粉还算接受良好，尤其是跟谢谨之的，甚至偷偷开小号观察。 * 这天，楚翊刚从外面回来，他处理了跟郑杰的合约问题，现在是彻底自由了，偏生无心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楚翊跟陆延止一起双排，顺便聊聊感情问题。 “你说我们这就同居是不是太快了？”楚翊也不是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还有些顾虑需要多点时间考虑。 陆延止开了麦，一边打小兵，一边回话说：“我也觉得，才认识多久，你们也不是多了解……他为什么喜欢你？” 这才问到点上了，楚翊也不知道谢谨之怎么会喜欢他，一种盲目的自信让楚翊上来就敢说：“我这张脸都没有保险公司敢保，为什么不喜欢？当然，他看的肯定不是我的脸，是内在美，才华吧。” 陆延止一个手抖，施法都歪了，无言以对。 “算了，不逗你了。”楚翊认真起来，语气正经不少，“我想着会不会是从前认识，兴许是我没印象，而他记住了？粉丝？” “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面善。” 陆延止试探着说：“渣而不自知？” “滚！” “我错了。”陆延止即刻告饶，“等如琢上映我贡献一下票房，以表敬意。” 如琢曾是最受期待的剧。 楚翊当时如日中天，有他参演的剧本身就会带来更多的关注。而如琢更是自带流量，大ip改编，粉丝支持的不少，楚翊的形象又很符合期待，再加上导演、剧组班底。仅仅是当初消息放出来就有不少讨论，热度是不缺的。 上映就在十月，也就这两天的事，宣传稿早就发了，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 “不稀罕。”楚翊手指连点，可喜可贺，一杀！“带几盘连胜，我秀秀战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要我说，胜负没必要这么执着。”陆延止调整视角蹲了一个。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面子大过天。你被嘲一次试试。” 楚翊很是坚持不懈，因为浴火花絮放出来了。 跟他预想的一样，贵公子人设崩了，又是一堆哈哈哈哈。这让楚翊感到羞耻，他把偶尔玩游戏改成了从早到晚，就为了凑个连胜最好是mvp。 “我玩什么都不可能被嘲，”陆延止话头一转，“那你们还同居么？” 一个晃神，塔炸了。 “再过段时间吧。”楚翊说。 ☆、粉丝 战绩贴上去是连胜没错，可惜不是mvp。不超过一分钟，评论迅速收获成排的“幸苦了”以及“哈哈哈”。 笑就笑吧。 楚翊眼神凉薄，旧爱比不过新欢，何况是这样嘲笑人的旧爱。他气定神闲，熟练地退出账号换上马甲，放弃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偷偷溜了。 就在不久前，浴火花絮出来的时候，楚翊在评论区无意之中勘探到cp粉的蛛丝马迹。 他顺藤摸瓜，经过一番小小的波折，总算知道了他跟谢谨之cp的名字——衣锦，顾名思义楚翊x谢谨之，取了个谐音而已。 伴随着连日的潜伏观察，楚翊悟出一个道理，粮食是自己产的。 卧底的日子里，楚翊有幸见识到网友的才华，科技的辉煌……视频几乎可以假乱真。 -- 第82页 如果不是记得没拍过这些东西，楚翊本人都差点信了。 正印证了一句话：嗑糖的最高境界，是让正主以为糖是真的。 楚翊点开关注的一个博主。 他近来看的多是剪辑视频。谢谨之的素材少，大都是那次综艺留下的。剪在一起的是楚翊饰演过的现代剧角色，虽然也有效果不错的，但以楚翊的眼光还是觉得太单调。 而这个博主剪的视频效果是真好，配色、滤镜看起来很漂亮。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概三分钟前博主发了一张杂志图片。 楚翊看见图就兴冲冲地点进去，看了一秒忽然发觉不对劲。 大图中，楚翊倚在圈椅中，神情低迷仰头看上方那人，而谢谨之一手撑着扶手半弯下腰，绷紧的唇角不见一丝弧度。 都是侧半身，但是两人拍出来的视觉效果孑然相反，一半原因在化妆师画的妆容。 按楚翊的话来说，他的妆配得上诡异二字。谢谨之还好，中规中矩一贯的冷漠脸。 这图有点眼熟。 楚翊退出来，向上看了一眼文字部分，那里显示图片是一家公司推出的新款服装。 YJ [啊啊啊~衣锦是真的！] [锦衣，谢谢。] [求p，把翊翊的腿放上去好么？] [姐妹，你不对劲。] …… 楚翊眼神下移，一不小心看了评论，他也感觉挺不对劲的。 腿怎么了，放上去是放哪？ [还有还有，之之外侧的那只手可以抬下巴（眨眼）] 抬下巴？ 楚翊手随心动，拇指顶着下颌，思索着怎么抬。抬自己下巴？这组合起来也太奇怪了。 可是评论貌似都挺激动。 摆明跟楚翊想的不一样，他不懂就问，一下一下敲着字。 [什么意思？] 问题很快有了回话。 [噗，这都不知道？！] 楚翊心说，我应该知道吗？ 好在接下来就有人详细解释了腿和手的正确放法。更有甚者，哐哐扔上来几张类似的图片让他自己看。 找图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楚翊凝神静气，文字说的太简单，不如图来得一目了然。 但楚翊看了两秒愣是看出满头问号。 这姿势，怎么看都不太对啊…… Q版的黑白小人看着有几分憨态可掬，只是那双小短腿架在另一个人腰上，另一个小人看不出指头的手抬着下面那个小人的下巴。 楚翊也不是不懂，这张简图表达的意味他可明白着。 只是明白了放法，剩下唯一不懂的——似乎按照图片对比过来，好像下面那个才是他。 楚翊思路一转，瞬间一阵窒息。 锦衣？！ 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测，评论区给出了答案。 楚翊：“……” 他只知道有这个CP，却一直以为不过少数，极难碰上。却不曾想，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至于这个群体会发展起来，是因为继谢谨之的总裁身份被扒出来后，有眼尖的发现真人秀节目赞助有谢氏集团的字眼。 这是什么？一掷千金为蓝颜！ 总裁和明星组合，那必须锦衣。 其实到后来，锦衣发展比衣锦要快得多，不过楚翊没了解清楚罢了。 现在楚翊看见逆CP的，只感觉这是对他的质疑，远胜过打游戏连跪。 楚翊想告诉“锦衣”他们磕反了，又忽然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杂志好像发行了。 楚翊一跃而起，上楼从卧室里翻出那天带回来的杂志。果然，最后一页赫然就是那张双人图。 这是给人明着磕CP啊。 钱收少了！ 楚翊第二反应，至少代言费要再加上一番。 越想越不甘心，楚翊给谢谨之发消息碎碎念。什么他们的CP粉站反了，什么代言费收少了那家公司赚大了…… 他知道谢谨之忙，很克制地只发了三条。 临近国庆长假，自然是比平时要忙一些。整个谢氏上下，从月底就在不断加班。争取国庆之前能把工作做完，到时候大家也好安安心心放个长假。 今天是一号，本该放了。 两人还约着晚上去看如啄，不过谢谨之回消息说有事没忙完，可能会晚点。 * 楚翊换衣服打算去接人，却在这时候接到了小吴的电话。 “翊哥，我长话短说。你最近刷战绩可能没有注意，我感觉风向不太对。最开始只是说在节目里你们对周襄冷淡了，有点孤立他的意思，他那边粉丝感觉委屈。” “但是今天，赶在如啄快上映了，有人说你是同性恋，讨论的人似乎不少，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 本来都跟周襄不熟，对方也没多热情，哪谈得上孤立，客气而已。 楚翊眉头皱起，心情忽然有点烦躁。这是把周襄当什么，所有人都要惯着宠着？ 至于其他…… “我是。” “什么？”小吴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一遍。 “我说，”楚翊缓了会儿，平复下来，他平静地陈述，“我是真的。” 同性恋。 对这个词，楚翊没什么感觉，无非就是喜欢一个人，恰好是同性。有一天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楚翊还有点新奇的感觉。 -- 第83页 小吴用了几秒反应，迅速表明态度，“翊哥你放心，我不恐同，不管你是不是，你都是我哥。” “可如啄是爱情片有女主，你又是男主，这样的争论可能会劝退一部分人。” 票房是另一种证明，小吴怕楚翊的努力会打水漂。 凭借这部电影，楚翊保不齐是能再上一层台阶的，这在大多数人心里都有数。 “他们有什么证据？” “还不是从前那些捕风捉影，又拿出来说事。” 从一开始的打人，后来的大半夜对戏，楚翊这头风刮的就不太对劲，现在有人怀疑也是正常。 只是不早不晚这时候突然冒出来…… “没有证据，随他们怎么吵。”楚翊倒不担心，“至于电影，你也说了，只是一部分。” “可……” “算了，我要出去一趟，回来再说吧。” * “喂？”楚翊坐在车里，停在谢氏停车场给谢谨之打电话，“下班了么？” “马上就来，等我一下。” 楚翊靠在车座上，趁着这点时间浏览了一遍小吴说的相关消息。 周襄那边并非没有表示，他就节目里被孤立发言。但总结起来就是，感谢粉丝关心，因为性格原因不太讨人喜欢。 姿态放得足够低——粉丝更心疼了。 不止是楚翊，其他几人也被连坐。 至于什么同性恋，所谓的有迹可查也不少，正儿八经能证实能让人信服的却没有。 不过网友一通瞎扒，还真的扒出点东西。 谢谨之出现在机场的照片，跟楚翊最初回a市的同一个机场。 楚翊是被@过去的，看到这张图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界面还在不断接收新消息。这一张图仿佛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苏奈也发了私信过来。 图中的谢谨之从一众记者之间穿过，口罩拉挂在下颌，身着黑衣窄腰长腿很是养眼，他身后跟着个助理。 楚翊对这身装扮，以及那个助理留有几分印象。 当初他刚下飞机就看见蹲守的一大波记者，楚翊立时躲在拐角处。是那个助理拿着一张明信片过来请他签名，说愿意帮忙。 楚翊当时远远跟谢谨之对视一眼，得出个眼睛好看的结论来。 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遇见的粉丝是谢谨之？ 楚翊分析，两人初遇是在机场，而那次的宴会只是偶然的重逢。可既然，谢谨之是他的粉丝，那么喜欢只会更早。 如果有缘的话，大概也有四年了。 他喜欢我四年，楚翊不要脸地想，下一秒又捂住眼，不忍直视。 他竟然一直都没有认出来！ 就像是意外得到了一颗糖，却发现这个糖果本来就是他的。 怎么会不高兴？楚翊很高兴，嘴角不由自主上扬带出一个肆意的笑。 “谢谨之！你给我站住！” 车外传来喊声，楚翊回神，透过车窗去看。 他的小粉丝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个边跟在他身后边破口大骂的人，那人甚至试图伸手拉谢谨之。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翊当机立断推门下车。 “我叫你停下，你耳朵聋了吗？” 斜后方伸来一只手想拉他袖子，谢谨之下意识要避开，还没来得及动作，那只手就被中途截下。 楚翊站在谢谨之边上，手里捏着那人腕骨，又随手丢开，警告说：“ 爪子别乱碰。” “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那人捂着手腕色厉内荏。 ☆、弟弟 这人看着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楚翊不为所动，将谢谨之挡在身后说：“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能动手动脚。 此话一出，那人气急败坏，“劳资……” “谢意。”谢谨之叫住他，“你先回去，有事回谢家再说。” 楚翊听见这个名字想起来，不就是想追苏奈的那个么？ 这时候如果谢意听话也就算了，可惜他听见谢谨之开口也没给个好脸色。 谢意带着不屑去看谢谨之，随后又转向楚翊。起先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有些疑惑，继而恍然大悟仿佛明白了什么。 “哦，这是你养的情人？”谢意年纪不大，天真又带着刻薄。他目露鄙夷，“你拿我家的钱就干这种事，果然上不得台面。” “你怎么说话的？”楚翊沉声道，“信不信我抽你。” 楚翊撸起袖子，对付这种嘴巴不干净的，还是要送医院，去一趟什么都会了。 谢意哪被人这么威胁过，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仗着家世为所欲为。单这一系列动作摆出来，顿时就怂了，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楚翊还没打。 谢意冲着谢谨之叫嚷：“谢谨之！你就在那看着？你等着，他要是打了我，你也不好过！” 楚翊闻言攥起的拳头松了劲儿，怕给谢谨之招麻烦，他回首看向谢谨之。 谢谨之迎着楚翊的目光点头，“哥哥打吧，没关系。” “你！！！”谢意目眦欲裂，吓得转身拔腿就跑。 楚翊：“……”我还没动手。 “这胆子也太小了。”楚翊语带嫌弃，都懒得去追，“算了，咱们看电影去。” 两人转身正要离开，谁知谢意又不知死活偷偷绕了几步回来，在他们背后放言：“谢谨之就是个扫把星杀人犯，他害死了他妈，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 第84页 这话带着满满的恶意，尤其是对于谢谨之来说，效果更甚。 楚翊二话不说转身去逮人，他恨不得捧在手上，竟让人当灾星。 至于谢意所言，楚翊半点不信。 “啊啊啊……”谢意惊叫着跑开。 谢谨之忙抱住楚翊，脸靠在他后领闷声说：“别去。” 楚翊挣了一下，又怕太用力弄疼谢谨之，他冲着谢意喊：“你有种别跑。” 然而这么一耽搁，谢意渐渐跑没影了，追也追不上。 楚翊叹口气，紧绷的肩颈线条松懈下来，谢谨之知道他放弃动手了这才放开。 箍在身上的手一松，楚翊无奈转身，“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揍他一顿他就知道听话了。” “其实，也不是非要打他。”谢谨之瞥了一眼谢意消失的方向，拉着楚翊上车。 “那人是来干什么？找茬？”楚翊系上安全带，看样子还在为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谢谨之偏头对楚翊说：“你上次说他招惹苏奈，回来后我停了他零花钱。” “那是来找你要钱的？”楚翊见谢谨之没系，强迫症发作一般硬要把安全带给人拉上。 他简直想不通，找人要钱还能这副德性。 “上车系安全带要有习惯。” 谢谨之“嗯”一声，也不知道在回前一句还是后一句，亦或是两者都有。 系好之后，楚翊发动车子，“不给他。他下次再敢来，你给我打电话。别拦我，来一次，我揍一次。” “好，不给。” “嗯。” 车内安静了一下。 楚翊原本想问谢谨之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方才谢意提了谢谨之过世的母亲。 他该不高兴了。 楚翊心想。 他想寻个玩笑把这茬揭过去，又说不出口。 “在想什么？”谢谨之见他不说话，主动挑起话头。 “没……”楚翊话没说完。 “我妈是生病死的。”谢谨之说。 楚翊息了声。他其实知道，萧城当初就跟他说过，谢谨之母亲过世，他才会被接回去。 “治病要花很多钱，我跟她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后来，她说不治了。”谢谨之语调始终平淡，无悲无喜。 楚翊却觉得难过，他把车停在路边，喉咙动了下，像是有东西卡住，他转头想安慰又害怕看见谢谨之难过。 “你当时……多大？” “十来岁吧。”谢谨之笑了下，“怎么不敢看我？十几年前的事，现在哪还有什么感觉。” “我只是想说……” 楚翊突然俯过身抱谢谨之，“我在呢，乖。” 谢谨之当年也希望有人能抱他，他可以哭，他可以跟上那张被推走的病床。他想让那些医护姐姐停一下，让他再看一眼。 可惜，当年的谢谨之，或者说顾知，他太小了，甚至没人留心。一错过，只剩下墓碑上的照片可以看看。 “我讨厌他。”谢谨之忽然有些孩子气，“很烦谢意。” “对，他就不是个东西！” 楚翊按着谢谨之的头和背，像是在顺毛，谢谨之整张脸埋在楚翊肩胛部位——这让他心里没底。 只能更用力抱着。 “我……”谢谨之推了下，“太用力了，不舒服。” “哦哦。”楚翊回过神，赶紧松手。 两人对视，目光相接化作软软的云彩，遮住阴霾。他们不需要沉浸在过去，他们还有未来。 “我只是想说，他说的话……” “我不信。” 楚翊立刻表态。 谢谨之得到回复，催促楚翊开车去电影院，他们买的票快到时间了。 大概是网上的消息有人避讳，来看这场电影的人不是很多。 不过也好。人少了才像是二人世界的样子。 毕竟楚翊身为主演，剧本从头到尾都看过，实在没什么新鲜，此行只是来感受一下电影院的氛围。 他们坐在后排。 这位置偏僻，不容易被发现，也没人注意到。 电影开始之后，灯光降了一个度。 楚翊戴着口罩，从买来的爆米花里摸出两颗递到谢谨之嘴边。 明明还只是片头，没开始放，楚翊以为谢谨之的注意力应该在他身上。结果递出去，楚翊愣是很慢地数了三秒，才见爆米花被叼走。 楚翊：“……” 电影刚开始放荧幕上就出现楚翊那张脸，这样看自己还真挺奇怪的，不过都是一样地帅。 楚翊顺手又捏了一颗爆米花。 谢谨之吃了，却是连眼神都奉欠，楚翊留了个心眼儿。 等到电影放在某一段冲突的，没有他的戏份的时候。 又是一颗爆米花。 谢谨之牙齿轻咬，在叼走的时候嘴唇无意间碰到楚翊指尖，这次不一样的是，他终于回了个头。 楚翊一直观察着谢谨之，自然没有错过。 当着楚翊的面，爆米花晃一圈抵在唇间，像是为了让他看清。薄唇一动，爆米花又消失，吞进腹中。 楚翊的注意凝在那方薄唇上，他心口发热，谁想管爆米花？ 谢谨之说：“别喂了，饱了。” 说完又扭过头去看电影。 楚翊：“……” 真不知道这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 第85页 楚翊心中愤愤，一个扭头又看见自己那张脸出现在银幕上。 楚翊：“……” 忍无可忍！ 不忍了。 楚翊扯了口罩，强行把人捉过来亲，这才得了点注意。 两人分开，楚翊抬着谢谨之的下巴，贴得又近，他故意压着音，出口便是又低又磁问：“一而再，再而三……电影就那么好看？” “好看。”谢谨之说：“看见主演了吗？我很喜欢。” “主演好看？”楚翊哼笑一声，眼里夹着戏谑不依不饶。 不过这是个送命题。 谢谨之罕见地愣了，鲜少有他答不上来的，他琢磨了一下说：“哥哥最好看。” “谁是哥哥？” “楚翊。” 楚翊喜欢看谢谨之念自己名字的时候，嘴角向外带，会出现一个小小的窝。 “那你听哥哥话吗？” “听……” 楚翊松了他，从兜里拿出手机，余光都没理谢谨之一眼，说：“看着我。” 从相册首页翻出一张图片。 “网上有张图。”楚翊把图片放大了之后拿给谢谨之看，“说吧。” 谢谨之接过手机，扫了眼图片，又抬头看楚翊，眼中凝聚着疑惑，像是在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楚翊：“我提醒你一下，这是在机场拍的。” 谢谨之：“哦，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 还在装傻？ 楚翊早就认定了，他说：“照片上的人当初可是说了，他说是我的粉丝。” “可你没认出来。”谢谨之耷拉着眼睑，眉梢嘴角都是低落的弧度。 身上穿的盔甲再坚硬，人还是血肉之躯，谢谨之的冷漠从来都不是对着楚翊，也许曾经有过，那也是冰做的，捂化了之后，是一身的小脾气。 楚翊认人不行，俗称脸盲。 “我错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后才为自己辩解，“圈子里长得像的太多了，看谁都感觉认识。” 其实看谢谨之也是，总觉得像谁，仔细看了又不那么像。 谢谨之莞尔，阴转晴。 若不是看楚翊没认出来，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这次原谅你了。” “我保证没有下次。”楚翊转而又问：“那你，喜欢我四年了？” 是好奇，又带着点期待，楚翊有些在意答案，就像他如今越来越在乎谢谨之。 谢谨之低着头不说话，楚翊再问就把脸埋在他衣服上。楚翊当他默认了，低着头带着笑用下巴蹭他，两人很是亲昵。 * 吃饱喝足玩够之后，楚翊独自回家——谢谨之说要回谢家一趟。 楚翊打给小吴。 小吴说：“翊哥，其实我有个猜测。” 这事发生得太巧合，楚翊也有个猜测。 楚翊：“你说。” 小吴：“周襄有个电影跟如琢同档期，你说会不会是怕被抢了风头？” ☆、好哄 “抢风头？”楚翊想起电影院里空荡荡的位置，暗道兴许抢不了。 小吴以为是在询问，开口道：“是啊，我也是才看到，另一部影片主演之一是周襄。现在如琢这一上，可不就抢了风头？说起来，这还是咱们以前接的戏，便宜他了。” “就因为这个？”楚翊不信，未免牵强了，“即使如琢不行，说不定还有如磨，他这手段不就没用了。他又怎么就能保证，没有我，就不会有别人？” 这难道不是，少一个算一个？ 小吴讷讷，他又不敢反驳，只道：“也对。可他嫌疑很大，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表态。表明几人的关系并没有网上说的那么陌生，至少在别人眼中挑不出错。 楚翊停顿半晌，想起来一件事，他说：“节目组还有个什么奖没发吧，问问节目组，顺便艾特一下他？你还有别的主意可以自己加上——也不用太刻意，我跟周襄不熟。至于什么绯闻，我还要问问。” “问什么？” 这问题问得好，甚合楚翊心意。 楚翊举着电话，跟小吴说：“问问男朋友的意思。” 小吴顿时一身的疙瘩，谁还没个男朋友了？哦，他还真没。 …… * 谢家宅子。 “少爷回来了。” 谢意刚进门就听见家里的佣人招呼，他“嗯”一声，没看一眼，径自走向沙发，抬头要开电视，才发现佣人一言不发站在他身边。 “你想吓死我？”谢意一惊，随后张嘴就凶她。 佣人欲言又止，像是要说话，还欲言又止。她在谢意凶狠的骂骂咧咧中交代说：“那位回来了。老爷夫人都出门了，您看？” 在谢家，只有谢谨之是“那位”。 谢意小时候不许别人也叫谢谨之“少爷”，谁敢叫他就闹，又哭又嚷又闹绝食，闹得烦了，谢耀也不再坚持，自然没有下人忤逆。 索性谢谨之甚少回谢家，避免了许多麻烦和尴尬。 谢意方才被楚翊威胁，一肚子不快。这会儿听说谢谨之回来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声说：“他还敢回来！” 一副要算账的样子。 佣人指了指楼上，“那位说让你回来，去书房找他。” 谢意二话不说冲上楼。 砰砰敲着书房的门，谢意朝着里面喊：“谢谨之，你给我出来。” -- 第86页 “门没锁。” 书房里传来声音，谢意闻声，扭动把手。边推门进去边嚷：“我告诉你……” 他住了口。 西窗无光，天色渐晚，灯光照亮整间书房。 谢谨之坐上红木围椅，手里一块帕子低头轻拭着另一只手上拿的银白物件。冷光照得他侧脸苍白，落下些许阴影在红漆的长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谢意看见谢谨之手里的东西，顿时一个咯噔——隐约觉得今天并非算账的好时候。 但谢意又不服，“你拿个玩具想吓唬谁？” 谢谨之没答他这话，头也不抬地说：“关门。” “关上就关上。”谢意手指轻微颤抖，凭着那一股劲儿，反手一推猛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谢意：“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往我卡里转钱，不然我……” 黑漆漆的管口抬起对准谢意，他噎住了。 “不然怎样？” 谢谨之抬眸正视谢意，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往门边走去。 随着谢谨之的靠近，谢意不自觉贴着墙向后退，反而离门口越来越远。 他心里想着，这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假，假的吧。”谢意嘴唇哆嗦，不那么肯定又问了一次，全然没有方才的气势，哆哆嗦嗦地样子仿佛扎漏的气球，瘪了。 “别过来！”谢意眼睛一眨不眨盯住那小巧的玩意，通体银色，手柄缠着花纹的短管。 某样杀伤力强的武器。 谢谨之没回答，他西装扣子松了，里头的衬衣也不齐整，顶上两颗扣子没护住那片清润。 他姿态闲散，一手举枪一手插兜。 这样的沉默不语，反而让谢意心里没底，他扶着墙，两人在僵持下对立。 半晌，谢谨之目光幽然，“我很烦你。” * 谢谨之原来叫顾知，他是十多岁来的谢家。 刚巧谢意上初中，可能是为了让兄弟俩培养感情，两人被放在同一个学校。 原本谢意不懂他们是什么关系，刚开始知道会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人来家里并没有排斥，但谢意上头还有个妈。 谢夫人直白告诉谢意，有顾知在，会抢走他的一切。 小孩儿么，只要知道以后没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就怕了。但是谢谨之从来不要他的东西，哪怕是谢意不喜欢了“慷慨”分出去的。 后来谢意才发现，他真正会被抢走的是父亲谢耀的注意。 谢耀本就对母子二人没有多少关注，确切地说，是对家庭不关注，他更多时候都在应酬。 顾知一来便更忽略谢意——顾知比这个年纪还想着玩的谢意更适合当家，谢耀打算培养他做生意扛起谢氏。 这样一来，再有谢夫人恰到好处的挑拨，谢意总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没人要的孤儿。 害怕积攒到一定程度，总要寻个出口。 于是，在某一天里，谢意对着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说，“xx班的顾知是个私生子。”再多又不肯说。 谢家对顾知身份的保密工作做得好，顾知上学以来没人知道他家底细。谢意只是一时的意气，却给顾知带来了多年的谩骂欺辱。 没人知道顾知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门，带回一身的灰尘和青紫的伤。他从母亲死后没再叫过疼，因为，心疼他的人没了。 * 谢谨之知道流言的开头是谢意，也知道他从头到尾没动过手。说烦他，也是烦他好似天真无辜。 “咔”一声，扳机扣下，那一声机械动静掐住了谢意的脖子，他刚酝酿到嗓子眼的声儿顿时就哑了，头也不敢动，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扑通—— 谢意一屁股坐在地上，黑沉沉的枪口压得他抬不起头，顶在脑门上的触感带着几分凉意，直渗进四肢百骸，凉得他止不住地抖。 忽然一声铃响——是谢谨之的手机。 “怎么了？” 微凉的声儿，却不冷。 谢意没那么抖了，听着谢谨之打电话。 “还是再考虑一下……” “现在时机不太对，我会解释的。” “好，等以后你愿意我们就公开。” …… 谢意一直以为谢谨之面瘫，没想到他还会笑，听到声音时连枪都顾不得，就想看一眼。 毕竟十年难遇，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没等谢意抬头，谢谨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怕了？” 谢意想说他不怕，可谢谨之食指扣枪，枪口在他脑门上点了两下。 “怕了……” 谢谨之说：“平日我不计较，但是你不该把我的事翻到他面前去……他是我的底线。” “我说错了吗？”谢意缩成一团，小声嘀咕。 “砰——” 子弹贴着谢意耳朵飞过，划破空气的声音听在耳边尤为明显。谢意木愣愣地回头，顺着冒烟的枪口看见墙上留下的坑洞。 一切发生得太快，谢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吓得失了声，他在心里疯狂嚎叫，张口却说不出话。 谢谨之也没管，任由谢意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丢下一句“你最好长个记性”，转身出门。 在谢谨之即将出门的时候，谢意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嘴唇颤抖问道：“你哪来的这东西？” 谢谨之脚步微顿，“古董。” -- 第87页 * 楚翊打完电话，重新跟小吴接上线。 小吴：“怎么样？公开吗？” 楚翊：“他现在不愿意。” 小吴放下心，劝说：“不公开也是对的，现在这个阶段不合适。” 楚翊事业处于上升期，在这时候公开自己恋爱消息还是跟同性，无论哪一条，效果都好比陨石撞击，砸他自己。 不过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情感上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楚翊不高兴。 而小吴没有发觉，他继续说：“那个，有个东西我明天拿给你吧。” “哦。”楚翊问都懒得问，直接看不就知道是什么了。 这种低落的情绪直接影响是，楚翊打“单身宣言”的时候都有气无力。手指落下去轻飘飘，抬起来像有千斤重。 谢谨之那边的解释也很快到位，这么个消息出去，立刻获得迅速传播。 也有人质疑，谢谨之当初在机场明明帮楚翊说话，后来的节目两人明明相处的很好。 谢谨之言简意赅回了“看不惯”，“楚翊人好”。 敢情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加上楚翊个人魅力。总之就是友情已达，恋人未满，中间那条线卡的死死的。 楚翊自然也看见了，他冷笑，给谢谨之发了个“哼”。心里想着某人在电影院的时候，在楼梯间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一情绪很快就被哄好了。 也不知道谢谨之从哪找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表情包，一个连一个地发，还挺可爱的。楚翊很快笑开，也没再别扭。 两人不着急结婚见家长，也没必要打乱自己的计划去公开他们的关系。这次时机不对，以后总还有机会，他们大可以选择最合适的那一次。 第二天，小吴如约而至，他带来了一个硬盘。 ☆、把柄 黑色硬盘摆在面前，楚翊带着几分询问看向小吴。 小吴也不清楚硬盘里有什么，他摆摆手，“我没看过，是那个谁让我带的。” 他声音渐小，不过楚翊没说什么，“哦”一声就过去了。 带个硬盘…… 楚翊拿了电脑接上硬盘，里面挺空的，只有个视频文件。 点进去，视频开始放。 小吴好奇凑上去看，楚翊也没拦着。然而，楚翊看见视频里的人有一身极为眼熟的衣服，他恍惚想起点什么。 眼见画面里的人动作，翻了个身，就要摔下沙发，楚翊反射弧出奇地快，立马合上电脑。 “艹！” “草？” 楚翊僵硬转头看向小吴，小吴顿时一个激灵，那是接受到什么特殊的信号，“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楚翊不说话。 小吴：“我戳瞎双眼。” 楚翊看着小吴弯了两指往眼睛上比划，之后又放下，对他嘿嘿一笑，“翊哥商量下，我还是想要眼睛。” 楚翊翻了他一眼，电脑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腿一动一挪，拉开跟小吴之间的距离。 “他说什么了？”楚翊问。 这个他说的是郑杰，两人没有点明，不过心里清楚。 “没有，就是让我把东西亲手送到你这，其他没说什么。”小吴嘴角一垮，“我哪知道硬盘里有什么，话说，翊哥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楚翊若有所思，嘴上说没事，但方才的眼神可一点也不像。 “翊哥，你有事不能憋着，哪怕我帮不了忙，但我可以出出主意啊。”小吴举例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那你是臭皮匠一号？” “哎！” 两人笑出声，倒是有几分轻松。 笑过之后，楚翊伸着手对小吴说：“手机给我。” 小吴：“诶？” 阳台地方大，采光也不错，楚翊还特地往这放了躺椅和小桌。 拿着小吴的手机，楚翊找到Z开头拨过去。 “有事要说？” 对面也没有废话，明知楚翊想问什么也不耽搁。 “前段时间你去参加录制，我收到那个……你也知道是谁，对方只有一个要求。” 楚翊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退圈。” 楚翊道谢说自己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这视频除了王老板不做他想，楚翊犹豫了一下，又用自己手机找到萧城。 过程并不顺利，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楚翊心里猜测，大概是上次惹到萧城了，还在记他仇。 于是开口更加谨慎，“哥……” “哥什么哥，你哪来的哥？”萧城一口回绝。 楚翊颇为烦恼，可现在需要萧城帮忙，也不能跟平时一样不管不顾地怼回去。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楚翊纠正说：“哦不，请你。” 咬重了尾字，给足了面子，萧城哼一声勉为其难答应。 “现在知道找我，以前不都死活不让帮……说。” 楚翊好不容易等到他损完，直入正题说：“那个姓王的底细帮我查一下，最好是有他的把柄。” “他又怎么了？” “……”楚翊顿了下，打算搪塞过去，“帮我查就行，之后再告诉你。” “我以前查过，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 “？？” “这事问你男朋友更清楚，别说把柄……” -- 第88页 “？？？？” 萧城本来没忍住，准备全盘托出，可是他忍了忍又把话给憋回去。就怕楚翊脑子不清楚，想岔了，反而适得其反。 “说啊。”楚翊贴近了手机，带上几分催促。萧城一句话，让他隐约感觉自己知道得太少。 “话先说在前面，我觉得你们不合适。”萧城扔下一句，还是说了。楚翊也不是小孩应该交给他自己决定。 萧城讲先前两家合作，他故意卡谢氏的方案，就因为王老板跟谢氏有合作。 这也是他们上次在咖啡馆打下的哑谜。 “你猜谢谨之后来怎么说？” “怎么？” “他让我少管闲事。” “咳”楚翊给面子没笑出来，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还用得着萧城的话。 楚翊：“有合作能说明什么，你可不公正。” “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你知道这件事多让人误会？”萧城像是在分析案例，“他给的价格是多少？市价的八成，一成几千万，可不是为了赚钱去的。” 八位数。 楚翊回过神来问：“你又怎么知道这价格不合理？” 话题逐渐跑偏。 “你就这么抓重点？”萧城差点被气到，“不过这价格确实不算太夸张，他约莫心里有数……” “那不就是了。”楚翊坐在躺椅边，他低着头，脑子里摆着一幅拼图，拼拼凑凑，捡回丢失的碎片似乎能把剧情连上。 有个声音从脑海钻出来——八成，是因为你。 萧城打断他，“你给我放聪明点，仔细想想。那时候你们还不在一起吧？” 这意思就是，谢谨之早有预谋，之前做的一切都是局。 “我心里有数。你没事上网瞅瞅，多看看别人的想法。”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都说两人很配。 楚翊也这么想，他就当萧城做了回杞人。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想问什么，切过这条， “继续说。” 萧城没坚持，随楚翊谈去，失恋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够不着伤筋动骨，都不是大事。 “后来那块儿地出了问题……算姓王的罪有应得。”他捡要紧的说：“你查他底细又做什么？他现在估计焦头烂额，没空找茬。” 这话楚翊没法苟同，什么没空，他看姓王的可够闲。 “有一种概率叫做万一！” “我知道，万中无一。” “……” 这真叫亲哥。 亲哥发话了，“你想找他的把柄，我告诉你个地儿。有一家xxktv生意不错，找到有违规的地方拍下来……”萧城压低了声音，两人偷偷在阳台上密谋。 “我拍了就能当把柄？”楚翊也放低了，好像谁会偷听似的。 但是萧城这话，实在让楚翊怀疑，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他哥有问题，这种小儿科——他哥吧。 “现在审查严，找出一条，等有关部门核实之后，起码半年不能营业。那家生意也不错，不愁做不了把柄。” “那请问你们行业的规定又是什么？” “规定多了，安全设施逃生道，环境卫生排烟口，他就是天花板墙壁有裂缝也算。” 做生意的可真不容易。 楚翊感慨一下，挂了电话。 这时候，另一个手机放在他面前，楚翊转眼去看。 “我刚听见你提这个地方，就搜了下。”小吴已经看了，他递过手机。 网页显示的是一条几个月前的新闻。 东区的地施工出了意外，发生一些纠纷。这样的事每天不知道会上演多少，每年都会报道那么几次，算不上多稀奇。 楚翊大致看了几眼，也没有过多注意。 “还有一件事，有点不太对劲。”小吴重新接回自己的手机，低头翻找着，“我好像看到昨天首映，票房第一。” “哪个？”楚翊有些意外，心里猜测是如琢又不太肯定，毕竟他也去看了，以当时的情况，票房应该不容乐观才对。 小吴肯定了楚翊的想法，重重点下去，“翊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态度算是慎重，好像他们正面临一个人生的分水岭，需要这样的态度和满怀的期盼去越过山水到达另一个峰顶。 峰顶好像已经在眼前了，楚翊不可避免地带上几分期待，“意味着什么？” “咱们这部剧很可能会火。”小吴很会鼓舞士气，“到时候等浴火上了再接着火，干脆把今年承包了。” “浴火在十二月吧。” 得到小吴肯定的答复，楚翊托着下巴，考虑萧城的提议。他记着这么多的期待，当下的那一点阻碍似乎也不算什么。 * 趁着夜色起来了，楚翊独自跑到ktv拍把柄。至于小吴，他让人帮忙看着网上的数据分享，还有流出来的视频。 如果发现不对劲儿的可以给梁旭尧打电话，找人帮忙删。 那地方到了晚上似乎格外不同，分明是一个个包厢，站在厅中却能听见混杂不堪的音乐。那唱出来的声音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四个字，鬼哭狼嚎。 楚翊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服务生，“先生，我们包厢已经满了，您可以在外面等一下吗？” 由于声音太过嘈杂，好好的小姑娘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而且问了两三遍。 楚翊这才听清，连忙应了声“好”。 -- 第89页 大厅里等候的人也不在少数，仅有的几张沙发都被占了，就像萧城说的确实生意不错。楚翊找了个偏僻人少的地方坐下。 面前放着电脑。 这地方装修隐约有半个网吧的意思，至于大厅里，如果再加上音响，请人来跳个舞，那就充当了酒吧。 尤其晚上人多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楚翊看了一眼旁边年轻人打的游戏，便收回视线。他眼神四处巡弋，想要找条裂缝或者某些不妥当的地方。 偷偷拍下来之后，他今晚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其实直到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楚翊还觉得不可思议。 一条裂缝？ 不，裂缝要多拍几条。 楚翊冷酷地想着，把柄怎么能只有一个呢？ ☆、林燧 整个大厅里的灯光时明时暗，偶尔会成为一束刺目的灯带，割裂明暗两处。 楚翊开了电脑之后，他那一小块地方也变得亮起来。屏幕灯光打在脸上，在灯光下，楚翊不动声色观察最近的墙面。 墙面上贴着一层墙纸，没有破损也没有污迹。 楚翊假装脖子疼，转而抬头看天花板，可惜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了三五秒也没能发现什么。 脖子倒是真疼了。 楚翊叹口气，打算放弃这里寻找下一个地方。他低下头伸手关电脑，就在这时候，旁边冒出来一只手…… 楚翊原先没看清是什么，不过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他当即伸手就是一挥，虽然挡掉了东西，但口罩也被带了下来。 看清所谓的东西是人手，楚翊松口气，重新戴上口罩遮住自己脸，随后看向旁边那手主人。 不确定有没有被认出来。 楚翊还算客气询问道：“兄弟，你有病？” 那人笑了声，“兄弟，找个地方聊聊？” 勾着嘴角的时候带着几分痞气。 感觉有点眼熟，楚翊心想。 两人站起身，一路绕过人走出过道，看样子是要出去聊聊。 楚翊略微落后，他看着那人后脑勺，想找到熟悉感的来源，紧接着又怀疑是自己错觉。 那人是短发寸头，耳边别着耳麦，脖子上露出项链的链子，好似没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认识？” 此时已走出门外，沸腾嘈杂都留在身后。楚翊停下，在那人的背后问出这句话。外面略微有些冷，冷风刮在脸上，毫不留情。 “不认识。”那人说得随意，也定在原地不动。 楚翊闻言懵了一瞬，不认识有什么好聊的？又打算问那人聊什么，话还没出口，只见那人转身，反手就是一拳。 一切来得太突然，好在两个人之间还有段距离，楚翊向后猛退一步。 那人落了空，反而先声夺人。 那人：“你抢了我女朋友。” 楚翊：“……” 像是在谈论天气，自然又生发出一种很拽的感觉，就像什么老大之类，挺中二的。不过这话题可不是什么天气，一个不好就是一场血案的祸源。 在那个瞬间，周围死一样寂静，就连过路的陌生人都忍不住停下，也不一定是听见他们说话，很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架势，让他们嗅到什么。 而当事人楚翊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哑巴了，他冒出很多个念头来解释，是喝多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不只是没认出楚翊这张脸，还认错了。 这人一定不正常。 “你有病吧？”楚翊忍不住实话实说，“你被抢了女朋友是挺倒霉的，可这跟我没关系。” “谁说跟你没关系，想想你收了多少信。”那人挑眉，盖棺定论都准备好了。 楚翊试图先讲道理，出于关爱智力残障单身狗的心理，他解释说：“我今天在家待了半天，没有收到信，信纸也没见过。之后吃完晚饭来这里，来了之后也没有收过信。所以，你认错人了懂么？” 良久，那人“呵”一声，神情冷漠，“我叫林燧……” “你是，林燧？”楚翊犹疑着叫出名字，带着几分不确定仔细观察，过了会儿才下定论——好像是挺像的。 林燧是楚翊的高中同学，死党外加舍友。关系好的时候一起罚站，一起开黑打游戏，比亲手足还要亲。 “你这记性也是没救了，不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耳熟么？”林燧嗤一声，损友一贯的作态。 这句提示让楚翊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后知后觉发现，这不就是他们刚认识的对白么。 话说当年，楚翊在学校大受欢迎，有不少女生写信表白，不巧的是，其中刚好有一个林燧看上的。 虽然按他们后来的话说，也不算喜欢，只是感觉女孩子漂亮，有那么点想追的意思。口头层面，尚未上升到行动。 但是人家女孩跟楚翊表白了。 少年争强好胜，林燧听说了这事儿，第二天把人堵了，愣是要打一架分个胜负。 谁输谁赢后来两人都闭口不谈，遇见有人问，也只是一笑而过，可这之后楚翊多了个名号——校园一霸。 “想起来了。”楚翊记起当初的因果一脸复杂看向林燧，“你真够损的，好好说话要你命了。” 林燧说：“我就是想来个久别重逢，顺便回忆一下校园生活……谁知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不说自己浪费我感情，还怪我损？” -- 第90页 楚翊再次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我怎么知道你现在长成这样，当初骚断腿的可不是我。”他感慨中带着怀疑：“你真是我认识的林燧？” 他还记得林燧上学时整了个耳钉，闪瞎眼的水钻，成功作死被班主任追着打。兴许是屡教不改，后来老班也不管了。 ——那时候作的一手好死的人，现在装扮简洁背脊挺直，整个人像屹立的松柏。 “如假包换。” “那倒不用，换一个我也不要。” “假的你也买不起。” “开个价？” “天价。” “呸。”楚翊啐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两人曾经在学校也是这么说话的，如今许久不见，一下又热络起来。 “要不找个地方喝一杯？这么久不见。”林燧提议说。 他们在门外站着有一会儿了，就连路人也因为没戏看不等了，陆陆续续散了。 找个地方坐总比站着好，不过楚翊记着此行的目的，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说：“我有点事还要再进去一趟，你等我会儿。” “有什么事儿？还非得进去。”林燧视线向着不远处的大门瞥了一眼就转回来。 楚翊没避着，说：“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简单说。我跟这里的老板有矛盾，今天特意来找茬——做把柄。没想到能遇上你。” “哦，我就是个意外，还打乱你计划了。”林燧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我可没说，不过你要这么以为我也没意见。”楚翊好笑地耸肩。 “算你运气好。”林燧意味不明，接着转身说道：“走吧，喝酒去。” “我……” “我都知道。” ☆、当初 某自动售货机跟前。 楚翊眼瞅着林燧弯腰从机器出口取出两瓶矿泉水，神情疑惑问：“不是要喝酒？跑这来做什么？” 方才叫着喝酒的，却轻车熟路带楚翊找到一个售货机。 “我记得你不会喝酒。”林燧把手里的一瓶水递出去。 “那你说喝酒？”楚翊伸手接过水，心说他都想好不醉不归了。 “不然……我要说‘走，去喝水’？” “那不能，别人指不定以为咱俩未成年。”楚翊笑出声，嫌弃那话没有气势。 两人相视，举着水碰了一下，不同于酒杯的清脆，瓶子撞上带着沉闷。 林燧拧开瓶盖，草草喝了口说起正事，“诶，你不是要找老板的茬么？我告诉你一个。”他压低了声音，靠近楚翊耳边说道：“他身边养了个人，还挺护着。” “谁？”楚翊偏头问。 “不知道。” “不知道能算把柄？” “怎么不算？”林燧说：“他护着，说明那个人重要，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恰恰说明那个人成了他的软肋。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试试……就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也行。”楚翊需要一个王老板会在乎的——钱财和人都差不多，一样的作用。至于那人是谁，他反而没那么在意。 “可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人？”楚翊思考一阵又发出疑问，转念想到一种可能，“在哪听说的？”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林燧不答反问。 两人毕业以后断了联系，楚翊对林燧现在的生活知之甚少。他摇头，随即看见林燧正了正袖口，说：“光荣的人民警察。” “行啊你，都当警察了。”楚翊反应过来，开玩笑说：“林警官不得了，当年被老班抓，现在体验一把抓人的感觉。” “去你的。”林燧拉回话题，两人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立在售货机旁，以至于许久没有人来买东西。 “当时我们请他去喝茶，套话套出来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他后来干脆不说话，摆明是护着。其实犯不着藏，知道是谁又怎样，只要那人跟事件无关，我们还能把人吃了不成？” “人已经放了？”楚翊听完第一时间问。 “放了。”林燧说：“请人喝茶也是有时限的，哪能一直关着。” 看来是放早了，不然也不会找他麻烦。 楚翊想叹气，再关个几十年，寿终正寝不好么？ “其实，也不一定是为了藏人，”他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说：“也可能是保护？” “比如那人身份特殊，或者身体不好不希望打扰，也可能姓王的在他面前是个好人，不想打破这种印象。那人应该是男的。” “嗯。”林燧来了兴趣，“想法不错，有什么依据？” “剧本。” “啥？” “剧本一般都这样写。” “……” “至于性别，”楚翊淡淡道：“我猜的。” 还没等林燧发表关于‘剧本’的感言，楚翊又想问：“那他犯什么事了？” 林燧便调转话头说：“你知道一个月前网上那个家属闹事的消息吧？” 楚翊点头，小吴才给他看过的那个。 “有个工人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回来。”林燧说，“事情在当地越传越离谱，以免引起恐慌，网上消息基本封了。就连不当发言都被请来喝茶，更别说项目高层，本来跟他关系是不大……” 林燧停了下，“再多的我就不跟你说。” “明白。” 楚翊皱眉，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如果王老板出事还能分心威胁他——这是觉得他太容易处理，还是两人其实有什么深仇大恨。 -- 第91页 他仔仔细细回忆一遍，确认过除了当初打人以外，没干别的。 老话说得好，阎王易送，小鬼难缠。想要赶鬼，单凭一个名字或许不够重量……楚翊想着，或许有什么更算把柄的。 “你到底遇见什么事儿了？很为难？”林燧见他有些走神，便询问道。 “不好说。”楚翊回答。 一段似是而非的视频并不能说明什么。 即使有心人做文章，也拿不出下一段能够证实的东西。 可一旦放出去……伤害威胁的作用自然是有的，毕竟这些引人遐思的东西，最容易误导。 到时候就看楚翊的心态还有运气，倘若心理强大，再有足够好的作品，通过这些改变看法，天长日久也不是不行。倘若不是，什么梦想愿望倒是成了次的。 林燧：“那你直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好兄弟！”楚翊重新抬起头，眼神不像是在看兄弟，像是人贩子，专卖兄弟的那种。“你仔细查查违禁品？” “哪儿的违禁品？” “你说哪儿？” 林燧懂了，又不太相信，“这里我守了快一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没发现，可能是你不够仔细。”楚翊笑起来，“同志放心，我们热心群众肯定会坚定支持扫黄除恶事业蓬勃壮大。” 林燧闻言，扯着嘴角说：“什么群众，这跟无辜的群众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你仔细找，多少会有发现。” “如果没有呢？” “不可能没有，”楚翊笃定道：“这地方干净不了。” 林燧没有辩驳，无非就是仔细再检查一次，宁误会，也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这么说，你也来过这儿吧。”林燧合理猜测，“知道的不少。” “朝阳群众，无所不知。”楚翊随口回一句，嫌矿泉水没味，又问林燧：“怎么不买汽水？” 随后，林燧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楚翊想起什么，也不嫌弃矿泉水了——毕竟无害。 “我记得你当初就喜欢买雪碧可乐，后来去医院检查过么？” 楚翊差点呛了，说：“我很好，你怎么样？” “我怎么了？” “我当年给你买的也是可乐。” 两人都绷着脸，在对视下暗暗较劲，周围空气压抑，只要一点风刮起尘土都能酝酿出风暴。 提起当年，事不止这一桩。 林燧越过这条，“这么些年也没联系，我还以为连朋友都做不了。走一个。” 楚翊跟着碰一下。 带着点冰释前嫌的味道。 “也不是，出门的时候我手机丢了，很多同学朋友电话都没了。”楚翊说：“他们没联系过我。” 林燧也没。 片刻无语，涉及到那段不愉快，气氛微微变化。 “你手机丢了？”林燧半晌才不可置信说出一句，每个字都是压在牙齿间说的，略显艰难，“当初你说走就走，连个告别都没。后来发消息道歉你也没理，大家不是都以为你生气了，这朋友没法做……” 楚翊听了微微皱着眉，六年都找不到他？如果愿意，他们应该有很多机会去联系。 现代网络发达，即使人海茫茫，也不至于找不到楚翊——他不同于普通人，楚翊的行程几乎是公开。 “那你呢？”楚翊问林燧，刚才的话说的是大家，现在他问个人。 “我，当时在消息里解释了原因。之后觉得你不识好歹，就……”林燧半偏着头，是一种梗着脖子死不悔改的姿态。 楚翊听见这话秒懂，下一秒恨不得扑上来掐死林燧。 “我不识好歹，那还喝什么喝？你今天也不该叫我出来，更没必要挑明。行，就当我们没见过。” 水瓶被捏得变形，发出挤压声，在即将被甩出去之前林燧跟上话音，“对不起！”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 “你会不会好好道歉？”楚翊也提高声音。 “你是不是不识好歹？” 两人跟对骂一样讨论道歉这个严肃的问题。 “我就知道，你刚才是真的想打我，什么回忆校园，信你个鬼！” “我确实是回忆。你认不出来兄弟，还不让我动手教训？就这样我还没打，都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何况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动手可不比当年——我大学各项综合评价都是优，动起手自己都怕！” “你打，我现在就报警。综合评价都是优？那正好给你关几天。” “你往哪报？我看哪收我。”林燧有恃无恐。 “我……”楚翊张口，事实确实如此，林燧一天到晚都在局子里，跟关进去好像差不多，这有什么好怕的？ 没有威慑力。 “……你傻逼。”楚翊怒道。 “你眼瞎。”林燧怼，“我怎么认识了你，还把你当兄弟。” “你也瞎。” “小学生？” “你是不是想打架？” “我看你才想。” 一场无趣的争吵，整场下来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幸好这地方偏僻，没什么人，也就没人知道这段对话。 至于需要道歉的事，也不算是跟楚翊道歉。 那是楚翊第一次外出拍戏时，他不放心顾知，拜托兄弟几个照顾一下。结果拍着戏中途听说顾知被人堵，进医院了。楚翊跑回去看顾知，伤不是特别重，但是腿有些骨折，学校是去不了了。 -- 第92页 这情况，楚翊生气也是觉得朋友不负责，没把事放在心上。又因着顾知的伤，一个没控制住跟兄弟几个闹得不欢而散。 楚翊当时想照顾顾知，剧组那边又催。在医院陪了几天就回去了，期间两人隔三差五也会打电话联系，楚翊通常报喜不报忧。 直到大概一个星期之后拍摄地暴雨，又是在山区，剧组赶着离开，就在这匆匆忙忙之间弄丢了手机。 总以为以后再说来得及，到时候说开了也就好了。 然而，等到楚翊回来，一点小矛盾变成无可解。林燧他们道歉没被体谅，楚翊也觉得他没说错，可能态度不是太好——只要朋友递个台阶，他也就下了，可惜没有。双方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唯一撞见的时候都互相视而不见。 之后各奔东西，跳进茫茫人海。 ☆、一起 两人看着对方，忽又绷不住笑了，就像回到从前在学校的时候。 “这么说，你和顾知也这么多年没见了吧？”林燧问，没道理不记得他们电话而记得顾知的。 果然。 “是很久没见了——可人家至少留了信，说是去国外念书，你比不了。” 一语双关，不知道林燧听懂哪个。 “我这不是比。”林燧直言，“我是笑话你。当时不是挺上心的，他还不是说走就走，值么？” “压根不是值不值的事。”楚翊懒得计较，“说了你也不懂。” “我是不懂——同情心泛滥，你怎么不干脆带回家养着？” 林燧觉得楚翊不值，揽下这么个活，又吃力不讨好。换做是他，把人交给老师不是更容易解决问题？ 逞英雄并没有好处，唯一感动的是自己。楚翊护了顾知一阵子，人家转头记不记得他这个人都要另说。 一句不够林燧还说第二句，话里话外就四个字，多管闲事。 楚翊瞥了他一眼，回忆说：“他当时还没到我肩膀，十五六岁的年纪比同龄人都瘦。” “长得晚了你也要管？” “闭嘴。”楚翊不知道怎么说，他这种描述听上去就像林燧说的。 “说是同情也没错，我不觉得同情有什么不对。我把他当朋友当弟弟，同情之外还有友情。林警官，别那么狭隘。” “不是我狭隘，是你广博。” 楚翊开启自动屏蔽，再听林燧说话除了吵架什么都说不下去。 “其实最开始我是打算找老师的，这种事我知道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顾知说，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说自己妈妈是个很爱哭的人，他受委屈会哭，他打架受伤也会哭，他答应过以后会乖。” “所以我就想护着他，又不让他家里人知道，除此以外没别的……再说，他以后有自己的人生，记不记得我没关系。” 林燧不知道怎么评价顾知，他直觉上并不喜欢顾知，于是只对楚翊点评道，“施恩莫忘报”点完也不忘损一句，“挺傻的。” “聪明人见的多了，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聪明。”楚翊言下之意还是肯定自己智商的。 林燧：“你的借口？” 楚翊：“……” 现在如果有人问楚翊，高中最后悔的事——认识林燧这件可以空降第一。 “你这态度用在工作上就差不多了，不然，小心孤独终老。”楚翊真诚建议。 “放心，养老院我会邀请你。” “放心，你一个人的空间没人占。”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对影三人，你一个形单影只。” “……” 楚翊说完，笑看着林燧一张脸逐渐难看，他反而心情好。 “时间不早了，改天再聚。” 林燧怒道：“聚个头，跟你另一个影子作伴去吧。” 于是两人不欢而散，临走前加了联系方式。 * “回来了。” 客厅开着灯，有另一个人在家里等着。楚翊应一声，换好鞋扭头看去，谢谨之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的眼镜，头也没抬。 一个人住时，屋子总会缺点人气，尤其晚上，空荡荡的。在这时，如果有个人会很好地弥补缺失。 楚翊到沙发边坐下，谢谨之百忙中视线离开手里的东西，“这么晚回来？” “嗯，要查岗么？”楚翊瞄了一眼面前堆着的文件问：“怎么不去书房？” 人是下午来的，来时没带文件，楚翊也不知道谢总有多忙。 “改天查吧，等你回来我也该走了。”谢谨之合上文件放上桌，“这桌子就可以，用不着书房。” “那你，特地跑一趟就想给我做饭？”楚翊侧身前倾，半圈着谢谨之。 这话听上去挺贤惠。 谢谨之忽地笑了，定定看着他，“还有别的，许么？” 眼镜挡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楚翊伸手去摘，他动作很轻，还是惹得那双眼一合。指尖下滑捏着细细的镜腿，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不动声色地眉目传情。 楚翊挨着那眉眼抚弄，口中慢慢说：“许啊，还有什么？” 他们缓缓靠近，连呼吸都在升温。 很快，楚翊发觉他犯了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 ——谢谨之抵住楚翊肩膀，“晚上好好休息，别玩游戏早点睡。” -- 第93页 “？” 楚翊不明白早点睡和晚安吻有什么联系冲突，谢谨之以前明明不这样的。现在是什么意思？爱消失了还是我没有吸引力？ 他心想，这即将成为一个严肃的问题。 还没等他们好好谈谈，就听谢谨之说：“你一个人在家，玩游戏我能理解，不过别熬夜好么？” “我不熬夜。”楚翊下意识纠正，又补充道：“除了前几天刷分。” 谢谨之垂下眼，“哦，我以为……”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楚翊拎着眼镜腿在手里转了一圈，“几点睡都听你的。” 这话一出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谢谨之没说话，片刻过后也只是抬起眼，主动近前亲了楚翊一下，“说好了……” “唔……” 眼镜在匆忙中被随意放在桌上，镜腿交叉，镜片正对着两人，却没有一点影像留下唯有反射出的冷光，让镜面像蒙上一层薄膜。 * 昏暗的房间里隐藏着两道相叠的身影，被子摩擦床铺，重力作用下又和木板相撞，受着力的作用，任何一个小空隙都在不断合拢。 枯燥的材料声音盖不住更暧昧的喘息，屋里一切发出的声响都足以让听到的人面红耳赤。 被子里伸出一双手，按长宽来看是个成年男人。他手指尖留了一点指甲，随着之后撞击声，指尖和着节奏陷入另一个人背上，划出血痕，力气用完后又不甘地滑下。 “我跟你说过别再找麻烦，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放开……”男人声音透着尖利，像是濒死的蝴蝶，最后挣扎着抖动翅膀。 微弱的光线偷偷掀开落地窗朝两人看了一眼，只见上方人的动作停下，赫然是许久不见的王老板。 而男人并不好受，王老板掐着他的脖子，看他身体一阵痉挛，逐渐出气都少了这才放手。 一阵咳嗽声中，王老板沉着脸：“这段时间我顾不上你，你就背着我？谁给你的胆子，真以为有粉丝捧着你就有多厉害？” “咳……我不是，我只剪了一段送给郑杰而已，他会给楚翊，还会劝他答应，就像之前劝他道歉一样……以楚翊的性格，这事他不会告诉其他人。” “他的性格？你难道了解？”王老板声音低沉，闷不透风。 “如果有个人一直压在你头上，相信我，你也会摸透他的性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男人抚着脖子，勉力单手撑起，“楚翊其实骄傲又自负，做事冲动不顾后果，装的一副斯文模样，也只有不明真相的人才会被他的外表欺骗。” 王老板说：“好啊，即使他不告诉别人，难道就会被你掌控？” “他不在乎，粉丝也不在乎？大众也无所谓？那位谢总也没关系么？如果他愿意听，皆大欢喜。如果不愿意，到时候会怎么样他心里清楚。”男人温柔看着王老板，“他欺瞒，那位想必不会原谅，到时候两人闹掰了，顾不上我们的。” “你拿我当傻子？”王老板问，“周襄，你当真想过我么？” 这个男的是周襄，他从始至终打算的都是楚翊不愿意退就把视频发出去，毁了楚翊的形象。至于结果，有人帮他抗，他怕什么。 也不只是为了票房，还有其他的，比如未来。总之只为他自己。 会针对楚翊，也是因为两人的人设定位重复度太高。往往想到楚翊的合作方不会再找周襄，就像是替代品，周襄要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从没觉得自己比楚翊差在哪里——他努力用功，自问并非草包花瓶。即使跟楚翊比也输不了什么。只因为两人的起点不同，楚翊又运气好事事提前他一步而已。 现在他要踩着楚翊，一步步走上高峰。 至于王老板，不过各取所需。 周襄利用了，也不吝啬安慰，道：“顾家也不差，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好轻松。 王老板看了他半晌，蓦地笑了，“你就仗我惯着。实话告诉你，顾家和谢家有合作，我和顾二爷生死之交，谢家也不敢动我。” 周襄脸色一僵，随即附和着笑：“这不就是了。” “所以，”王老板捏着周襄的下巴，看他疼反而愉悦，“好好伺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 未眠人在夜里感到漫长，熟睡的却不过一息。 养回来的生物钟把楚翊叫醒，他简单洗漱后吃了面包接着在跑步机上跑，跑完又去洗了一次，再对着镜子收拾自己。 等晚点，要去接男朋友。 楚翊想着，这段时间先瞒着。等过年了，带着谢谨之回家，给家里人看看，通知他们一声。 过年之后浴火也就上映了，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可以去国外旅行。 顺便，结个婚。 他可能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喜欢他多年，又这么优秀的人，楚翊没打算放过，趁早绑住了，也好。 ☆、累月 他们本就住得不远，现在也只是换个地方。谢谨之没收拾太多东西，想一起住不过要个态度，这个态度到了，也就够。 “就这些东西？”楚翊半身倚靠在沙发边上，看着地上立着的行李箱。 东西是谢谨之收拾出来的，楚翊说要帮忙被婉拒了。 谢谨之知道该带些什么，他解释说：“这些够了，太多……不需要。” -- 第94页 “好吧。”楚翊直起身，主动接过行李箱的把手，他们一起回了那个，现在可以称为家的地方。 之后又要一件件把东西拿出来，换合适的位置摆放。 行李箱从闭合的状态变成开放，两边大开，内里有些衣物也有杂物，楚翊瞄了一眼，蹲下来帮忙。 “衣服放哪？”谢谨之问，他刚起身，手里还捧着叠好的衣服。 “你跟我睡还是自己睡？”楚翊抬头把问题抛回去，继而察觉有丝微妙的不对劲，改口说：“要不自己睡吧，房间是干净的。” 谢谨之颔首，听话找了客房，临进门被叫住。 “错了，在楼上。”楚翊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有两个挨着的屋子差不多大，我哥当初还说……还说以后放玩具。” “玩具？”谢谨之歪了下头，“看样子放不了了。后悔么？” “怎么放不了？”楚翊反问，“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 谢谨之低头笑了下，没反驳他，转身往楼上走放衣服去。 这下只有楚翊一人，他把行李箱的一些小东西拿出来，都是日常手边要用的，却没有日用品，下午还要去买。 楚翊也不觉得麻烦，反而像是才喝过汽水，碳酸泡泡噗噗向上冒，涌上心间。说不好什么心情，总之不差。 正收拾着，手边碰上一本相册。 相册里有什么？楚翊想，难道是，某个姓谢的小朋友？ 他还挺好奇，当下要看，却见几根白皙的手指按在相册面上——没打开。 抬起头，除了谢谨之还有谁。 “怎么？不让我看？”楚翊开玩笑，他以为谢谨之会在他问完之后放手。 没想到——谢谨之拇指一合，抽走相册。 楚翊没反应过来，一时也没拿紧，相册就这么没了。 他不可置信，第一句是“有什么秘密？” 第二句是“现在就不给我看？” 那以后还得了？ 楚翊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本相册，像是看着什么出轨证据。 “现在就要看？”谢谨之拿着手里的相册似乎有些为难。 “你想给我看么？” “说实话么？” “……” 实话，那就是谢谨之他不想。楚翊意识到这一点。 ——眼见楚翊不说话了，谢谨之刚想妥协，他手臂前伸，将要递出那本相册，之后他会说，“你要现在看的话也可以”，然而嘴唇动了动。 楚翊率先移开视线，弯腰把剩下的几样东西一次拿了，心想，不看就不看，他不信以后也不给看，毕竟来日方长。 于是说起另外的岔开话题，“我看你没带洗漱的，待会去超市买吧。” “嗯。”谢谨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相册，没说什么，跟着楚翊上楼。 虽说是次卧，其实比主卧也差不到哪去，一样的装修。只是没人住过，难免有点空。 现在东西一放，就好了很多，乍一看还有点陌生。 楚翊把手上提的笔记本放在桌上，转身看见谢谨之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还缺什么？”楚翊问。 谢谨之向他走来，看了一眼房间里全都是自己的东西，他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轻转说：“没缺什么……真有缺的，大概还缺个人吧。” “够了啊。”楚翊想敲他，最后也只是跟训小孩一样，“不给我看相册的小朋友不许说话。” 谢谨之原本一眨不眨看着楚翊，他很会装，只要眉眼一低，微微垂着头，那样子活脱脱的弱势群体。 这会儿闻言愣了下，随后像猫一样轻迈一步，“你应该说，把自己补上。” 离得太近，楚翊原本下意识后退，可是被拽住了。两人穿着同款的居家拖鞋，鞋尖相抵，看着就是一对。 谢谨之没等他反应，话音刚落就仰着头去亲。 * 超市。 谢谨之推着购物车跟在楚翊后面，等楚翊选了东西就会拿到他这里，放进车里。吃的用的，只要看着想要都可以买，只是…… 楚翊抓着一瓶酱油举起来，问：“这个要么？” 谢谨之不知道第几次回答，“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这话说起来也没错，不过不让人满意。楚翊想说什么，这时候一阵手机震动响起，楚翊看着谢谨之裤兜。 只见谢谨之拿出手机说：“等我一下，接个电话。” 说完，放弃小推车走去一边。 楚翊叹口气，决意自己买东西，他不问了，还没有一点参考意见。 等到谢谨之接完电话，回去找人，楚翊已经在排队付款了。看着装了一堆，各种各类都有，像是要把超市搬回家的购物车，谢谨之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来吧。”他拿了张银行卡出来，捏在指尖。 楚翊看着他动作没说话，先是瞟了一眼，随后极为冷酷一把抽走，“没收！” 谢谨之也不恼，反倒是笑了下，“没密码，随便刷。” “……” 楚翊万万没想到，谢谨之在这等着他。手里的小卡片变得烫手起来，他以为掌握了家庭经济大权，没成想…… 这算什么？！ 想反悔，却看谢谨之带着一脸的笑意，像只奸诈的小狐狸。 楚翊哼一声，留给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不就是一张小卡片？不就是不限额而已！ -- 第95页 到了最后，楚翊还是没用小卡片，他有钱！顺带数了下余额有几个零，数完忽然牙疼。 这时候还在长假，楚翊没有安排工作。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别管放不放假，只要有好剧本就接，到时间就往剧组跑，在酒店时间可能比家里要多。 现在不能，燕尔尚有婚假，现下家里有另一个人，楚翊怎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忙工作，太傻了。 只是某人似乎没点自觉。 他们从超市回到家，楚翊还没决定跟谢谨之说话，然而一闲下来，谢谨之就在忙工作。一溜烟上楼拿了笔记本下来，根本没空理他。 眼下，楚翊窝在沙发里，手上抱着平板观剧，时不时瞅一眼坐在边上的谢谨之——他正从电脑里调资料出来看。 楚翊半点没吭声，视线偶尔落在谢谨之的后背，也是一下子就跃开。 之后见谢谨之还有视频会议，楚翊默默把声音调低。但即使如此，两段截然不同的内容还是在他耳边跨界混合，风格迥然。 会议好容易结束，谢谨之合上笔记本，一双手从肩侧穿过，自后向前圈住他。 楚翊没忍住，率先下手。他把下巴搁在谢谨之肩窝，声音压低，有点闷闷的，“谢总挺忙，都没空看我一眼？” “他没空，刚好我陪你。”谢谨之反应倒是快，转而偏着头问他，“不好么？” “你有空？” “嗯，私人专属。” 楚翊这才笑了，鼻息喷洒在脆弱的脖颈沿着下颚线条，说：“那请问，我的私人专属什么时候在？” “现在就在。” 两人视线对上，他们还在热恋期，所有的新鲜感和吸引力都处在一个峰值，稍有意向上的波动，那就是烽火燎原。 之后，白雪地里轻轻落下几片红梅，温柔的花瓣不轻不重跌进雪里，雪也颤了染上一片花色。 然而红粉的花并不总是温柔，寻着喜欢的地儿，也会控制不住簌簌地落，层层叠叠红得过分。 再过分些，便氤氲一片。 谢谨之仰面靠在沙发，他衣领散乱，扣子开了，落在脖颈上的花擦也不掉，眼尾熏出了红，染上了尘俗。 然而话里没有半分责怪，只是陈述，带着点委屈的意思说：“你咬疼我了。” 这话自然是对楚翊说的。他也很有自觉，拇指按住一个红印揉了下，“你说的专属，这像不像盖章。” “盖章，不盖深一些？”谢谨之带着蛊惑，拉住锁骨边上的手，他支起身，若有似无地撩拨。 “乖一点。”楚翊捏着他下巴啃一口，随后慢吞吞说：“我妈说，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现在就可以对我负责。”谢谨之抬手勾住楚翊的后颈。 “不。”楚翊狠狠心，拉开谢谨之，“还没到时候。” 都没拿小本，楚翊这么想着。 “你……” “我去洗澡。” 楚翊一本正经的样子，认真地让谢谨之禁不住笑，状似不经意间偏头勾下领口，“那你去吧。” 理所当然，又被咬了一口。 谢谨之在楚翊转身之后，收起脸上的笑，垂落的眉眼留下一片阴影。 兴许是方才后劲太大，兴许是环境不适应，又兴许是日期不对。谢谨之无意识攥起手指，指尖掐在肉里，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浴室响起一阵水声，谢谨之闭了眼，这时候无比清晰认识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他一直想留住的人。 经年累月的思念成了习惯，他早已不是单纯的喜欢。 ☆、国庆 ［合同准备好了？］ ［按您的要求已经印好了。］ ［嗯。］ 按下最后一个键发送，谢谨之重新靠回沙发。等到楚翊洗完澡出来，他合着眼，像是快睡了。 “这么困？”楚翊走近了，他弯下腰触碰谢谨之的侧脸。 原本就是假寐，谢谨之却没有立刻睁眼，只闭着眼蹭了下脸侧的掌心，“接手了一个新公司，事有点多。” 谢谨之公司的事楚翊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低头间看到谢谨之偶然流露出的脆弱的模样，像是娇花不胜风雨，心中蓦然塌下一块。 于是低声哄着，“公司的事不着急，慢慢来。”他手上轻晃了下托着的侧脸，“先去洗，早点睡。” “不想动。”谢谨之眼睛也没睁，“你怎么不帮我洗？” 说落这才睁眼，他下巴半仰，视线凝在楚翊身上，哪有方才的睡意。 楚翊哑了一下，之后几乎是咬牙，“我没这定力。” 就像参加宴席，长桌摆满佳肴，其中有道菜色香味俱全吸引人去品尝，但是在动筷前总有各种各样的规矩。 楚翊并不会率先打破规矩，是他的迟早都是他的，他早晚会将自己喜欢的菜吃干抹净。然而，眼下的情况是，还没到开餐的时候，那盘想吃的总会跳到他面前说，“来吃我吧”。 实在郁闷。 楚翊喉结动了下，撤了手转过视线不看谢谨之，像是存了气也不知道在气谁。 随着一声熟悉的轻笑，谢谨之问：“你觉得华盛怎么样？” “还行？” 突然就扯上正事，楚翊愣了下，反应过后实话实说，“现在公司不干涉我的私事，待遇也差不多跟以前一样……” -- 第96页 谢谨之：“没打算，换家公司？” ？ 楚翊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有如实质。 “怎么了？” “只是想让你换家公司。” “这就管起我来了？”楚翊垂眼笑他，“总得有个理由吧，好端端为什么想让我换公司？” “公司规模不大，实力不强会限制你的发展。” 完全是公事公办，话说得极为客观，可惜楚翊不吃这一套。 “哦，是么？” “……最重要的是，我想你来帮我。”谢谨之直说了，抿着唇等楚翊回答。 没有十成的把握，从客观情况上看至少七成，实力资金规模，再加上自己或许能占一成。 “一家娱乐公司，人都是现成的——不过我是空降来的，还不太熟悉。” “你这是，”楚翊停顿一下，想到一个词，“压榨劳动者剩余价值？” “嗯……待遇好，考虑一下？” 楚翊没说话，而是上手捏谢谨之的脸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手贱的毛病，好在谢谨之不烦他。 “笑一个。” 带着点调戏的意思。 谢谨之闻言脸上空白了一瞬，随后听话笑起来，眉眼都是弯的。 “好看。”楚翊夸一句又去捏下巴，“准了。” “这就同意了？”谢谨之下巴还被勾着，他就这动作顺势看着楚翊。 “也没什么，就是换个公司而已，能帮你就好。”楚翊没当回事，眼神不知停留在哪，说：“别总绷着脸，笑起来多好看。” “你喜欢？” “当然喜欢。” 楚翊半弯腰，身体力行表现了一番自己的欢喜。 他头发还是湿的，渐渐就聚出水滴来，顺着脖颈滑下，落到另一个人身上。凉了一瞬，仅仅停在表面，更多的还是体温带来的热，直往心口去。 好容易放了手，松了口，谢谨之带着喘息暗示说：“我困了。” 这是想跑了。 “嗯。”一道鼻音挤出，楚翊嘴唇向下，停留在脖颈附近巡弋，犹如巡视领地一般。 谢谨之耐心等着，又过了会儿，楚翊这才起身。 在起身的间隙里，谢谨之摸了下唇角，感觉到轻微刺疼，大概是破了。 再抬眼看楚翊，除了唇色更…… 他完全理解粉丝的追捧——楚翊长在大多数人审美点上，不会显得软弱可欺，又不带有强攻击性，锋利的轮廓却眉眼温和，又时常带笑。 像高悬的太阳，不沾阴翳。 而谢谨之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颗糖果，想炫耀又想偷偷藏起来。 他心头一动，揪着楚翊身上的t恤起身。说不好是不是故意，站起来之后跌了下。 楚翊又是下意识扶着他后背，两人肩抵着肩，谢谨之张口隔着布料磨了下牙，感觉到头顶呼吸加重，松口说：“我去洗。” “淘一下开心么？”楚翊带着点无奈，好笑又好气，这样的心态驱使下，他抬起手就从后背下滑向着脊椎尾部拍。 原本谢谨之还低着头装没听见，这一下下去——十多年也没人敢这么对他，他悄悄红了耳朵，也不说话，毕竟自找的不是？ 直到楚翊舒口气，叹息般说一句“早点睡”，这才如蒙大赦。 谢谨之淡定应一声，向着卫生间去。楚翊则回屋打电话问解约的事…… 隔天， 谢谨之告诉楚翊他让助理准备了合同送来。 “那你去哪？”楚翊站在玄关边上看着谢谨之穿鞋，心情有点复杂。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谢谨之站直了，大概是看懂了楚翊的表情，他说：“在家里等我就好，不会太久，大概，过一会我就回来了。” “好吧。”冲着这个一会儿楚翊勉强同意，又不由得暗自嘀咕说浪费假期。 多少有些可惜了，两人在一起还没有出去玩过，错过这个假期又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出门之后，才发现外面天气看着有些不好，天不是蓝的，阴沉沉一片，太阳也见不到边，满天是暗淡无光的低沉。 谢谨之驾车去墓园，这几天刚好是母亲的祭日。 他年年都记着，却不是很愿意去看看——哪怕是一张照片，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那一段过往始终萦绕在心头，成了一种遗憾、伤疤，挥之不去。 算起来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来。 途中路过花店，谢谨之在门口停下，出来时带了一束鲜嫩的小雏菊。 大概因为还在长假，鲜有人会在这时候祭拜，墓园里空无一人，清冷得很。 循着记忆，谢谨之找到地方，在墓前放下那束带来的雏菊。他静静立在墓前，不像大多数人那样，会在边上絮絮叨叨地讲，把话都说出来。他站着，太多话就不说了。 除了…… 开口先是一句“我很好”，默了片刻后，他提起楚翊，描述说：“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原本也想跟别的情侣一样，我们可能会吵架，会有矛盾，或许有天厌了说不定也会分手。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又不愿意了。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很后悔，如果早一点回谢家，会不会……” 说到这，谢谨之扬起一丝苦笑。他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从小到大踩着多数人的羡慕佩服，只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 第97页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自愿，早早回到谢家，即使赖着，只要能让他妈妈好好活着，不愿意又算什么。 最难挽回的无非是故人。 楚翊是旧识，也是他的故人。谢谨之越发坚定念头，“妈，我放不下他。” “我想，他也离不开我——永远。” 轻轻的尾音湮没在空旷的墓园里，是说给亲人的，也是说给自己，不论过程手段谢谨之只求个结果。 一阵凉风吹过，细雨毫无预料下了起来。风裹着毛毛雨飘落在谢谨之身上，他伫立在墓前一动不动，像是定住了。 这时候，助理应该把合同送到楚翊手上了。 谢谨之心想。 不是一时的兴起，那次综艺意外后他就在考虑，说是为了楚翊个人安全也好，终究是他控制不住，掺杂了私心。 事已至此，容不得后悔。 谢谨之在雨里站了会儿，接到助理电话——他从离开就在等这通电话。 接通后，谢谨之开口就问：“他签了？” 助理言简意赅，“看都没看就签了。” “嗯。”谢谨之掐了通话，脸上神情未动分毫，像又冷又硬的冰块，看上去分外不近人情。 手机再次响起并没有间隔多久。 谢谨之犹豫了几秒，刚接起就听见楚翊的声音传来，“你在哪？” 难得有人过问谢谨之的行程，有的是不敢问，有的是不想问。兴许是因为说这话的人不一样，很平常的一句话让谢谨之神情也软化下来。 知道有个人在家等着，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还在外面。” “下雨了，忙完就回来吧。带伞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来接我吧。” 等待的时间里，雨没停，反而下得更大了。 楚翊到了之后已经晚了，他找到湿透的谢谨之。 “你是傻了，怎么不找地方躲躲。”楚翊看见他第一眼就生气，手里撑着伞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把谢谨之扯进怀里。 谢谨之才淋了雨看上去有些狼狈，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说：“我就在原地等你。” “傻子。”楚翊忍不住骂一句，压着他后颈过来就咬，想让谢谨之长长记性。 他们在雨里相拥相吻，在已故亲人面前宣示爱意，明目张胆又光明正大。 ☆、收官 雨还在下着，谢谨之轻推开楚翊，从他怀里脱身。 “都来了，跟我妈问个好吧。” 谢谨之指向楚翊背后的墓碑，楚翊这会儿才想起来地方不对，连忙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规矩站好。 仿佛真的有个活生生的长辈站在他们面前，就这么温柔地注视着两人。 雨水砸在伞上，落在谢谨之脚边的地砖上。他视线转向左肩，从先前被淋湿过的地方到不算太大的伞，再到右手边撑伞的人身上。 楚翊一脸肃穆，像是参加葬礼来的。他静默站了片刻，随后低头鞠了一躬。 同时在心里，向已故的长者许下“永远”的承诺，跟每一对婚前见家长的情侣一样。 他们没留太久，这雨越下越没边，待了会就准备回去。车停在墓园外面，中途有一段很长的坡道，两人撑着伞在雨里缓缓前行。 车上， 楚翊坐在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说：“后面放的有衣服……我只拿了外衣，你先换，等回家再说。” 谢谨之“嗯”一声，坐在后面把湿衣服换下来，松垮套了外。 回去洗了澡，才暖和起来。 今天的事楚翊一件也没问，没问谢谨之怎么不告诉他今天是什么日子，没问他怎么一个人来…… 结果楚翊不问，谢谨之也不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如常。 最后两人在一起，谢谨之唇角的伤口好了又破，一直到假期过去，总也不见愈合。 * 就在楚翊已经做好准备赔偿华盛违约金的时候，解约却出乎意料地顺利。 “听说是公司领导换人了，很好说话。”小吴在电话那头说：“违约金都没让咱们赔。” “这就解决了？”楚翊也没敢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是啊。”小吴肯定地说：“到时候白纸黑字，还能有假的不成？可，翊哥你真打算自己干啊？” “也不是，顺便给家里人帮忙，他忙不过来。” “哦，这样啊。” 小吴没刨根问底，楚翊说多少他听多少，也不多问。 两人聊了会接下来的打算，楚翊挂了电话。从阳台回到客厅里，他问谢谨之，“你说的公司不会是华盛吧？” 彼时，谢谨之敲键盘的手一顿，“怎么会？” 楚翊：“那你知道华盛的新老板是谁么？” 一阵沉默，正当楚翊以为谢谨之也不知道的时候，听见对方吐出一个名字——萧城。 “你们是朋友？”谢谨之随口问一句。 “嗯。”楚翊心不在焉，转身又跑去打电话。 整个客厅再大也大不到哪去，楚翊没有刻意避着，所以说的每句话谢谨之都听得清楚。 “你怎么把华盛收了？” 这是问萧城的。 行为太可疑，楚翊当然要问问，他哥是太闲了么？ “你怎么知道是我收的？” “之之说的。” “之……”萧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立马嗤一声，“之个鬼，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好好说话。” -- 第98页 “呵。”楚翊扯了扯嘴角，说：“说正事，华盛怎么回事？” “我收个公司还要跟你打招呼？”萧城对楚翊感到无比糟心，带着点不耐说：“刚收了就听说你就要解约，够可以的。” 他还能拦着？手一挥直接批了。想到这，萧城停顿一下问：“你该不会知道是我，才想解约？” “那倒不是。” 楚翊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谁能想到萧城会收购。 “不过……”他转了话头说：“如果是因为我，让你收了一家公司那我道歉——不过你事先也没说，较真起来其实跟我关系不大。” “当然不是因为你，想得真美。”萧城一口咬定，这句话到楚翊那，带了点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 不愧是亲哥，阔气。楚翊在心里默默给萧城竖了大拇指。 实际上，还真不是因为楚翊。 这是楚夫人的意思，经过上次一遭，当妈的不放心，想把楚翊放在眼皮子底下，免得他踩进哪条阴沟里出不来了。 只可惜，等走完交接程序楚翊已经跑了。 “不是就不是吧。”楚翊问完了，基本确定事实，心里领情，可惜非走不可。 再说公司，收都收了，还能退了不成。无非就是多一处资产要打理，华盛并非破产倒闭的企业，即使收来想继续发展问题也不会太大。 心里安定了。 楚翊：“那你，好好挣钱，努力工作。” “……” “挂了。” “等会儿，”萧城叫住他，“你跟谢谨之……到哪一步了？” “同居？” “同……”萧城差点失声，“你认真的？” “是啊。”楚翊调小声音，向外瞄了一眼，“嗯嗯嗯，不说了我挂了。” “咱妈那……”萧城话还没说完就被挂了。 * 谢谨之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屏幕亮起来。他侧视瞥了一眼，这时候察觉身后有人过来，直接伸手按了。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玩。”楚翊从身后凑过来问。 谢谨之没说话，反手调出网页推到楚翊面前给他看。 某个动态下。 [国庆快乐，哥哥人呢？怎么又是助理发的？] [不错，这技术，这角度，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本人dog.] [楚·常年间歇性失踪人口·翊] [我习惯了，助理小哥记得就不错了，都知足吧。小手一撑与世无争] …… 一层层的楼，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楚翊。逐渐往下，楼里混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谢谨之往下拉的时候眼皮一跳，转回来不让楚翊看了。 只说：“你该营业了。” “陪媳妇？”楚翊自然也看见了，觉得好玩，逗他说：“还是陪老公？” “你说了算。”谢谨之低声回，其实选第二个选项的心蠢蠢欲动。 “我听你说。”楚翊谦让，把选择权交给谢谨之。 他的事业心算不上太强，一个人还好，不拼事业还能干什么，毕竟要吃饭的。现在两个人，惰性也就显出来。 要不怎么有个词叫，温柔乡，英雄冢。除此之外，还有个词叫——腻歪。 “说什么？”谢谨之问。 “回答问题，我是陪媳妇还是什么？”楚翊这暗示有够明显的，非要听人亲口说。 谢谨之：“陪什么。” “嗯，你说啊，什么？” “我说了，就是陪‘什么’。” “……” 楚翊懂了，跟他玩文字游戏呢。于是某人戏精上身，一副苦情剧男主的语气神态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这下子谢谨之招架不来了，补救一般说：“……也不是。” “不是？我就知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台词，不错。” “哦，这样啊。” 楚翊玩的差不多，本想说算了，就听谢谨之快速“嗯嗯”两声，细若蚊蝇语速也快，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是楚翊福至心灵，直觉是那两个字，虽然他看谢谨之脸上不红神色也未变，不过他知道——这是不好意思了。 “说什么了声音这么小？”楚翊不要命地凑近了问。 “营业。”谢谨之掀起眼皮，满脸的凶巴巴，“我说，你该营业了。” “好好好。”楚翊笑着应了，随后直接跑掉。 这次的照片大概用上了他这小半辈子的技术，虽然那张脸怎么也不会丑，但这是从他手里出来十分能见人的一张。 笑得热烈又灿烂。 配字：逗猫，很好玩。 有人问什么时候养的猫，怎么照片里没有，想看猫猫等等。 楚翊笑得肚子疼，拿到谢谨之面前给他看，又当着他的面发【怕生，不见人】。在一边看完全程的谢谨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整张脸木木的，麻了。 * 国庆之后电影收官，如琢票房一骑绝尘。 从明面上看，楚翊再一次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商业价值。 实际上。 浴室水声响了又停，大概半小时谢谨之出来了，他腰上围着浴巾，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气回房间。 楚翊在楼下听到动静，起身朝楼上走，脚步声在屋里回荡，极为沉闷。他停在门口，两指关节弯曲轻扣三下。 -- 第99页 “怎么了？” 门开得很快，几乎是刚敲完就开了。谢谨之站在门边，唇角带笑，头发也还是湿的，刚才找了件上衣，还没来得及穿。 楚翊没多看，只是随意扫一眼，毕竟不看他也知道自己单手就能圈住。 “有个事。”楚翊停了下，强调说：“很严肃。衣服穿上，不许笑。” “哦。”谢谨之闻言，脸上笑意先是扩大又即刻抿住，“进来说。” 说完侧身，让楚翊进去。 楚翊到床边坐下，他手边有一件上衣，没来得及穿的那件。 视线停不过两秒，衣服被手指勾走。 谢谨之侧身对着楚翊，手一伸，上衣套过头，扯一下就滑落下去遮住皮肤。 “怎么了？”谢谨之低着头边整理衣服，边开口问，“明天要上班，所以今晚要早点睡。” “啊？哦……”楚翊咳一声说：“你买票房了？” 方才接电话，小吴汇报工作时顺带提到了如琢票房的事——太高了。 从目前票房数据来看，大概就是座无虚席才有的结果，然而这又是不可能的，因而有了部分质疑的声音。 不止是别人怀疑，楚翊听了都觉得不对劲。于是找导演核实，导演还以为是他做的，楚翊含糊着推过，又找萧城问了，人不承认。 假设也不是萧城，那还有谁？ 谢氏家大业大，谢谨之又是总裁，随手就拿张不限额的卡出来——楚翊想到这，几乎锁定目标，就等着人出来，他去问问。 眼下问完了，谢谨之愣了，反应过来楚翊在说什么，又“哦”一声，没正面回答。 “我想吃东道口后街的烧烤。”谢谨之没头没脑一句话让楚翊反应了许久。 楚翊：“改天去？” “我想买很多喜欢的东西填满一间屋子。” “好，都买。”如果说楚翊上来的时候还有点气，打算教育一下，这会是什么都没了，谢谨之就是要星星月亮他也敢说，都给你！ “那，我有一个喜欢的明星演了我喜欢的戏，我想买几张票，”谢谨之黑沉沉的眼睛通透澄净，似乎不解，有什么问题？ 对谢谨之来说，没买到华盛，买票房也可以。他自问做这事没留下把柄，即使有人查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可楚翊在意。 谢谨之问：“你不会给我买？” “这不一样。”楚翊哽住了，这逻辑好像真没什么问题，可是…… “没有不一样，我只是表达自己的喜欢。”谢谨之弯腰抵着楚翊的额头，亲昵又依赖。 “不……”楚翊皱了眉，他清楚谢谨之的观念不太对，又不知道怎么给他改过来，“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 “不可以买票房。”楚翊一字一字，“别惹我生气，我生气了不好哄的。” “好……”谢谨之这话有些中气不足，会让楚翊生气大概是必然的了。 * 七天说长不长，短也不算短。如果有一出戏台子，也足够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将粉墨浓妆卸去。 周襄在这期间忽然宣布退圈。 没有任何缘由，只简单发了通告。字里行间像是遭受什么，有难言之隐。临走前又说起家人重病需要他照顾，似乎是由头又像是卖惨。粉丝挺心疼的，让他好好生活，等他回来。 也不是说谎，他确实有个重病的母亲。 医院病床边上，周襄难得抽出空来看看老人。 床上的女人精神不济才睡下了，日常里都有护工，他反而因为忙着挣钱来得少了。周襄就这么静静坐着，围在身边的闪光灯和人群如潮水般散去，他面上一派平静。 偶然间回头向外看去，窗边站着一个身影。 周襄握紧双手又松开，尽可能平静地走出病房。 “谢总，真巧。”周襄维持着风度，说：“你也有家人在住院？” “没有。”谢谨之懒得探究周襄的心思，拔了牙的老虎尚能一博，没了爪的猫能有什么攻击力。 “我交了医药费。”谢谨之透过窗口看着室内，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出门 “你什么意思？”周襄咬牙，手指重新攥起，却没动手。 “跟你没关系。”谢谨之从门外看病床上的女人，他神情专注似乎在透过这个女人看另一个人——她有几分母亲的影子。 这也是谢谨之会轻易放过周襄的原因，不然就凭他查到的那些，周襄不知道会被扔到哪个角落自生自灭。 但即使谢谨之没有赶尽杀绝，也没人感激。 眼下，看谢谨之的神情，周襄恍惚以为谢谨之跟他妈妈有什么渊源。 周襄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退圈，以后不会再威胁到楚翊，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你以为自己还会有机会？”谢谨之听到楚翊的名字才转头给了周襄一个眼神。从他查到周襄身上的那天开始，这人已经被列在黑名单。 不过谢谨之这句话也是变相承认，胁迫周襄退圈的就是他自己。 周襄多少猜到，却也无可奈何。 他想到自己收到的视频录像，心中暗恨。原本是他准备对付楚翊的招，如今被谢谨之原封不动用在他身上，还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 “机会？”周襄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我没机会，但你难道要护他一辈子？” -- 第100页 “这跟你没关系。”谢谨之放下话就转身离开了医院。 谢谨之只不过想让周襄完成他的一个未了的心愿——照顾生病的母亲。 至于这之后，如果哪一天，病床上的女人不在了，周襄也就没了留下的必要。 他可能会在某个不好不坏的天气里，经历一场意外。或许是广告牌，或许是天花板，跟楚翊那次一样，只是不会这么好运。被砸的滋味，总要亲身体会，相信周襄毕生难忘。 ——以牙还牙，谢谨之信奉的从来不是以和为贵。 * 家里， 楚翊捧着手机一脸茫然，他先是知道周襄退圈，可周襄退圈关他什么事。 [我们是对家，肯定跟你们家的有关系，指不定有什么暗箱操作。] [zx自己退的，看清楚！] [对家？不存在吧……] …… 想也知道，周襄粉丝跑到别人地盘来闹事没有什么好结果。 可楚翊也够郁闷的，他才知道就要经历这种事，自己还不能下场，以免引发更大的混乱。 这睁眼瞎不好做。 眼见着双方把两人各自的作品扒拉出来比较，楚翊眼皮直跳。 得，又说到如琢了。 ［票房有问题！］这是周襄那边粉丝说的。 楚翊这边的也不甘示弱。 ［没问题！评分那么高！］ ［谁知道是不是刷的。］ ［众所周知，yy评分绝对真实有效。］ ［即使评分真的，票房肯定有水分。］ ［哪个票房没水分？你见过哪个有水分的水得这么真材实料？］ 一时吵不下去了，这还真难找，有水分评分却高的，如琢也算是独树一帜。 楚翊咳一声，越看越忍不住笑。粉丝偏心都偏到北冰洋去了，滤镜不是一般的厚。 夸上天了。 至于电影风向是在最后几天徒然逆转，如果说票房真实，可能那几天才是最符合标准的，座无虚席，场场爆满。 以至于最后好评如潮，多半也是托那几天的福。 就在楚翊想着怎么解决粉丝间争吵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 “喂？”楚翊接了，问：“有事？”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那人进去了。” 电话是林燧打来的，他们队不眠不休查了几天，案子进展缓慢，王老板那里却是找到真东西。 “嗯，知道了。”楚翊应一声，料想是找到了他说的东西。 关一阵子也好，能省心不少。一旦王老板进去了，这才是真的自顾不暇。 楚翊这么想着，也就没有过分关注。 而那头林燧正困着，忙了几天好不容易有时间睡一觉。两人没多聊，说几句就草草挂了电话。 最后粉丝那里楚翊只简单说，退圈之后就是圈外人，不论哪边的粉丝都不宜再讨论——权当做表态。 而他自己则开始接触导演，准备新剧。有时候还会多一项——接送谢总上下班。 这天，楚翊开着一辆毫不起眼的车去公司接人，等了许久才等来谢谨之。 谢谨之上车说：“在家等我也可以，不用跑一趟。” “不行。”楚翊直接拒绝，“在家里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谢谨之歪了头。 楚翊附过身，按住谢谨之后脖子。他们在家的时候，楚翊经常干这种事，现在业务越来越熟练。 两人呼吸都逐渐加重，谢谨之有种被困住的错觉。 他们还在外面，边上人来人往，只隔着车窗，就能听见别人的说话声。 确实不太一样。谢谨之以为自己大概明白了。 “我听见他们说你，”楚翊虽分开些许，也还是近，“长得好，能力强……” “谁？” “你们公司的员工吧，男的女的都有。” 这话有点酸，他停一下，又带着点愉悦，“不过也有人说，你好冷，夏天空调都省了。” 谢谨之眯了眼，既然是自己公司的，那是要好好整顿了。 紧接着，又听见楚翊说：“挺好，只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 楚翊转手抬起谢谨之的下巴。 “什么样？”谢谨之问，暂时放下整顿的念头。 “秀外慧中，温柔可人？”楚翊眉头一挑，张口就来。 谢谨之却是结结实实噎住了，换做别人他会让对方亲身了解什么叫“温柔”，至于楚翊，那只能认了。 “回家。”谢谨之下巴一仰，脱离楚翊指尖。 随后，不起眼的黑色小车发动，混进车流转眼就认不出来了。 * 原本楚翊没打算这么快接戏，不过刚换了公司，总得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再说，即使他有空，谢谨之却总不得闲。 没意思。 “你看这个。”楚翊招呼谢谨之扭头。 两人是前后位，楚翊坐沙发，谢谨之在矮茶几和沙发之间——他们摆了坐垫。 “什么？”谢谨之放下手上的活，依言靠过去。他向后，楚翊朝前俯身。 谢谨之偏头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黑字让他皱起眉，习惯性拿出审视的态度。 “剧本。”楚翊说。 “准备接？” “嗯，猜猜是哪个导演。” 换公司之后，楚翊自由度很高，接不接都看他，谢谨之并不勉强，甚至小吴都直接带过来了。 -- 第101页 “我知道的？”谢谨之先问一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心里便有了计较。 “我猜是你第一部剧的导演。”谢谨之精准锁定答案。其实他平常不关注这方面，只是这位导演大名如雷贯耳，又是跟楚翊有关，就这么记下了。 “这么好猜？”一猜一个准。 楚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想起谢谨之还是他的老粉，知道这些似乎也不奇怪。 谢谨之：“很好猜，都写在脸上。” “还会相面呢？”楚翊摸了把脸，他唇角带笑，喜形于色哪能猜不出来。 “再看看，还写什么了？” 楚翊话一落，换上几分轻佻的表情，像是混迹风月场的老手。他抬起谢谨之的下巴，拇指在下唇按了又揉。 有点暗示的意味。 按理说，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亲密，谢谨之该习惯了，只是楚翊与往日不同的神情，让他有种被调戏的错觉。 “你想亲我。”谢谨之不退反进，原先垂下去看他手的眼睛重新看向楚翊，专注又纯净。 黑沉的眼眸让楚翊想到一泓清泉，在红霞映照之下……他原本只是想逗谢谨之，这会反而自己绷不住。 “谁说的。”楚翊眯着眼，似乎这样看起来比较危险。 “不想亲就放手。” “小东西，你很有个性。” “哦……” 楚翊有些无计可施，也不演了，谢谨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刚要落实。 手被拉了下，脖子被勾下去，结结实实亲到了。 “哥哥啊，你话有点多。” 分开后，谢谨之舔了下唇角，很刻意了，就是给楚翊看的，只是他做起来，有几分自然，不露声色。 这下倒是让楚翊晕了头，早忘记是他想逗人家玩，还有些想说的也忘了，单手拉着谢谨之起身，却不让他坐在沙发上。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错，荒荒唐唐浪费半天。 楚翊原本想说的是他角色已经拿了，没有面试也不用试戏，导演一句话直接定下来。之后会不会改动尚未可知，但目前是他的。 虽然不是男主。 * 他们各做各的事，都有得忙，也不会觉得无聊被冷落什么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安稳。 直到某天，谢谨之说他有个长假，想跟楚翊出门走走。 “上次十一怎么不去？” “人多。”谢谨之总有理，“现在不是刚好，去哪玩人都会少一些。” 有人喜欢人多，会觉得热闹，谢谨之却不，他喜欢人少的地方，有他和楚翊两个人就够了。 楚翊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他算了下进剧组的时间，还有很久，足够他们在外面玩很久，就算是国外也可以。 先是问谢谨之的意见，“有想去的地方么？” 想去的…… 谢谨之其实无所谓，去哪都好，他只想跟楚翊一起出门，地方不重要。然而当楚翊问起来，他忽然又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比如两人仅相隔一条街的大学，还有后街的小摊子，比如他在国外的那些年，没有楚翊的异国他乡。 谢谨之意动，恍惚片刻回过神说：“你定吧。” ☆、生日 这片土地地域广大，富有名山大川，要找到一个可以游玩的地方并不难，难的是楚翊这张脸，出镜次数太多，除非是不通音信的地区…… 他们还真按这标准找的地方。 最后看了很久，定下的终点是一处高原。两人选择自驾，想停的时候方便，临时改道也无所谓。七拐八绕，他们终归能一起到达。 于是收拾了东西，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离开了a市。 似乎神不知鬼不觉。 第一晚走的不算太远，跟着导航找到一家旅馆。 躺床上的时候，楚翊还有些新奇感，不同于跟着陆延止出门散心，他觉得自己是来约会的。 楚翊翻了个身，侧对着谢谨之小声问：“睡了么？” 不想吵醒他，又有话想说。 而另一侧的谢谨之闭着眼睛也没有完全睡着，听到楚翊的声音睁开眼，偏过头问：“怎么了？” “想起来点事。” 谢谨之还没来得及问他想起来什么，楚翊一个翻身就压过去，手撑在谢谨之耳朵边上，“你自己把手放过来还是我帮你？” “什么……”谢谨之像是不明白楚翊的意思，就这么迷茫看着他并不行动。 “这样吧，我给你点提示，有一天晚上你把我送到酒店……”楚翊一顿，留给谢谨之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谢谨之想起来了，当时情况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虽然不知道楚翊怎么忽然就有这算账的意思，他还是默默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举到肩膀附近被楚翊一把捞了上去。 两只手没有反抗的意识，轻易被压制。 “当时你是不是要亲我来着？”楚翊诚心发问，还有点感慨，逼得谢谨之无话可说，这不是明摆着的，非要问。 “没亲。” “那是没亲上，主观意识构成犯罪动机。” 楚翊拍过的戏不少，记台词的功夫也不错，这话兴许是他在哪个小本本上看来的。 “好吧……那我这是——犯罪了？” “当然，猥亵罪。” -- 第102页 大法官发话了，谢谨之再没什么好说的，认了。 “怎么判？” “终生监禁。” “太惨了。”谢谨之脸上藏不住的笑，他怎么不知道楚翊这话的意思，不过确实，偶尔皮一下还挺好玩。 楚翊佯装生气，低头啄他，“惨不惨？” 谢谨之没说话，楚翊也不停。亲一遍问一遍，直到谢谨之告饶。 之后他们到了c市的小镇，小桥流水江南烟雨风光说的大概就是这里。 “我上次来过这。”楚翊说。 谢谨之“嗯”一声后闭口不言，他也来过这里，不过想到来这的原因瞬间默了，他最好是不提。 看在这地方环境风光不错的份上，两人停留半天，楚翊领着谢谨之逛了一圈。等到晚上要走的时候，却被一场雨绊住了。 这雨说下就下，他们到屋檐下躲雨。 建筑是老式瓦房，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珠帘一般向下淌。 两人看了眼对方，都禁不住笑。 这模样凄惨。 连脸上都还有水珠子，一滴一滴向下，两人不约而同伸出手，抹去水珠。 这大概就是恋爱最美的样子，看到对方心舒气畅，彼此是对方的唯一。 小镇人不少，沿街都是匆匆赶回家的归人，而他们两个过客眼中只有彼此，一个你一个我。 想多留几天，便租了屋子，开窗临水，能看见船夫撑船从桥下过。 谢谨之晚上回来还是要看助理发来的文件，楚翊就在一边看着他，偶尔也会瞅瞅剧本。 到了白天，两人把手头的事都放下，只是专心玩罢了。 楚翊还想带谢谨之去很多地方，可惜这是一段走不到终点的旅行。 谢氏出了点麻烦。 谢谨之：“抱歉，我要尽快赶回去。” 彼时他们出来才大半个月，也在那么几个地方停留过，只要再穿过一条笔直的公路越过无垠沙漠就快了。 楚翊二话不说开车回程，两人都没开口，谢谨之低着头似乎在回消息，楚翊以为事态紧急，车也开的快了些。 到底有遗憾，情绪有些低落，把谢谨之送到公司门口，他就在车里等着。 等到谢谨之回来，楚翊才问：“出什么事了？” “小事。” 谢谨之轻描淡写，眼中暗光一闪而过。 他往常穿的西装不在身上，替代的是一件白色卫衣，显小，看着又很乖的样子。 谢谨之年纪本就不大，放在普通人还在上大学，不过早早就进了谢氏，平日里又喜欢冷着脸，渐渐让人忘记年龄这回事。 取而代之的是懂事可靠。 楚翊揉了下谢谨之的发顶，没说什么多的，带着人回了家。 旅途并不长，回到家还是有种久违的感觉。 他们似乎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又不同于先前的状态，更多了一分细水长流。两人也没再分房间，渐渐就挤到一起去了。 至于这个头是谁开的，那不重要。 * 之后那段时间不止是谢谨之忙，楚翊也没闲着——他们先前签了合同，换公司的消息藏不住。 被扒出来了怎么办？楚翊就四个字——静观其变。 其实粉丝发现这一情况的过程十分曲折，先是小道消息传出来，之后证实楚翊跟华盛解约了。 他们可能看一眼公司换了，就急急忙忙找理由，总之要护着楚翊。正在粉丝扔锅的时候，有人发现了盲点。 新公司是谢氏旗下。 沉寂了许久的cp粉瞬间满血复活，重整旗鼓，锦衣大旗飘飘，热闹得像是过年。 楚翊得知消息，先是上去看了一眼，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他们真敢…… 他思索再三，决心从源头解决这件事。于是发消息给谢谨之，从独立的分组找到那个“男朋友”暗搓搓改成了小媳妇。 小媳妇头像换成一只猫，纯白的毛，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可爱……想养一只。 楚翊有点跑偏，找回重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他发过去的第一句就是，我们公开吧。 消息迟迟没回。 楚翊心里也有几分忐忑，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是不清楚，也许有点冲动的成分，但这个念头也不是第一次了。 会影响什么？掉粉回踩恶言恶语……也不是没有过。楚翊不想当万人追捧的流量偶像，他想要的只是演员，用作品说话。 消息没有回复，一直到两个小时以后，谢谨之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谢谨之换好衣服进了厨房，楚翊也站起身跟过去。他靠在门边看着，这次没有动手帮忙。捕捉到谢谨之余光扫到他这边又移开，楚翊终于站不住了。 “怎么不回我消息？”他从背后迫近，按住谢谨之的胳膊。 “当时在开会……不知道怎么回。”谢谨之很诚实。 听到这话，楚翊脸色好了很多，“跟我说说？” 在消息发过去没有得到回复的期间，他会没来由地烦躁，等到谢谨之回来这种情绪才得到缓解。 这会儿听人说不知道怎么回，楚翊又好了。 “你知道的，谢家倾向于商业性质的婚姻，上次跟叶小姐的事也是双方企业合作安排下的，都是所谓的家长一厢情愿。”谢谨之向后靠了些，他不知道怎么跟楚翊说家里的事——这是他先前极力避开的，他甚至不清楚楚翊知道多少。 -- 第103页 “当初是谢意不成器，才有我的机会。谢家目前不在我掌控下，我们的事没传出去可能闭一只眼就过了……我需要点时间处理。” “不会很久。”谢谨之补充说。 楚翊认真听着，谢谨之跟他不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背后还有谢氏，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谢氏。他心里明白，两人公开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同时也能想象得到谢谨之被安排的人生轨迹，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之后继承家业，生儿育女——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掌权人。 就是没有他的份，他顶多占个门当户对。 楚翊还是有些愤愤，低头在谢谨之肩膀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都跟我睡了，还想娶别人？” “我没……”谢谨之当然没这个想法，他也不知道楚翊想到哪去了。 “好，听你的。但是，你不能背着我去见女孩。”楚翊补充说：“男的也不行。” 谢谨之一一应了，楚翊还在絮絮叨叨，“家里有事要跟我说，他们要是逼你，我就带你走。” “带我去哪？”谢谨之问。 “带回家，我养你。”离开谢氏，只是在他身边。 他才不在乎谢氏，楚翊只要谢谨之这个人。 可他又想，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让谢谨之不高兴。优秀的人往往不愿意成为附庸，他们自可独当一面。何况，他又怎么让谢谨之放弃现有的身份地位，人脉资源。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 确实不切实际。 谢谨之没说话，他只是转身后主动了些，以至于后来被放在料理台上，扯开了领口，差点一发不可收拾。 * 之后只需要公事公办，声明两人是合作关系，信不信就看别人自己了。 不信的自然也有，萧城更是甩了几章照片过去。 ［萧城：长点心吧］ 照片拍到两人各种交往过密。 楚翊看了，直接按语音过去，“你找人跟踪我？” “我闲的？”萧城也直接发，“我拦下来的。” 楚翊丢过去一个没有灵魂的“哦”，外带一个表情包。 萧城：“妈那边估计还不知道，照你这没心没肺的迟早捅出来，你还是准备一下，自己想好怎么跟她解释吧。” 说到解释，楚翊没觉得自己要解释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他可以跑去学表演，也可以喜欢一个人。 喜欢没有任何区别，无论男女。它本身就可以是一个解释，毫无道理又本该如此。 楚翊迟迟没有说话，萧城那边又说：“你生日快到了吧，回家过？” “不了，你们不用管我。”楚翊说话了，“这样吧，等过年我带他回去，这之前能瞒就瞒着。” “怕了？” “不怕，只是目前不想被轰炸，过年总会给我留个全尸吧。” 萧城暗骂他做梦，自己也打好了主意。 * 时间转眼到了十一月，吵归吵闹归闹，很多粉丝都知道楚翊生日快到了。 寿星本人不快乐，还有些烦恼——他感觉小媳妇忘记他生日了。 谢谨之恢复了早出早归，两人相处也很和谐，楚翊知道他忙，事情多了忘记也正常。 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用含着点哀怨的眼神看他。 每当谢谨之注意到都会笑，然后“不明所以”给楚翊顺毛，可就是不问。当然，即使问了，楚翊也不会说的。 这时候，网上忽然有个老粉跳出来问：“哥哥喜欢什么呀？” 因为在粉圈混得久，积攒的人脉深厚，一下子就有不少评论，出主意的，帮忙艾特的。 楚翊被唤出来，他对这个“zz”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不就是之之的缩写么。出于爱屋及乌，看粉丝也很顺眼。 于是跑去回复。 ［没什么喜欢的，你们也不用费心，心意我收到了］ 想当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压根没人在意这句话，上下都是提建议的，什么玫瑰，蛋糕，放烟花……最离谱的是想把自己送过去。 楚翊默默匿了。 他只想要谢谨之的礼物，可谢总好像不记得了。 一直到生日前一晚，楚翊辗转反侧，折腾地谢谨之睡了又醒。 “怎么了？”谢谨之问。 “没事……” 楚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等到人睡了又小心翼翼转过来。 灯都熄了，屋里黑漆漆一团，楚翊睁着眼睛盯谢谨之模糊的脸庞，想伸手作弄，好在忍住了。 明早还要上班，回来又要喂饱他。 楚翊心疼人，也不折腾了。 等明天，自己动手点一桌菜，订两根蜡烛，只要他回家之后亲我一下。 楚翊在心里安排好，尝到甜头，悄悄把谢谨之抱进怀里。 要什么礼物，他早就有最好的礼物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餐桌布置好，楚翊满意点头，等谢谨之回来，不料先接到了电话。 谢谨之语气古怪，“来一下公司。” * 自然是谢氏的公司。 楚翊去得很低调，到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圈人，还有好多拿气球的横幅的。 他一头雾水，刚下车就被围观群众认出来了。这里人多，别人见是他都自动让路，边上没有阻挡的，任何人都能近距离接触楚翊。 -- 第104页 但是大家都好好站着，没人往上冲。 就是声音有点大…… 楚翊看出来这都是粉丝，他冲着大家笑笑，从让开的道路中走过去，一直到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也散开，他这才看清被隐藏的东西。 ☆、脾气 巨大的……花坛？ 实际上是一束大捧花，只是花的数量有点多，不能用捧，大概是抬。 楚翊站在原地发怔，脸上一片空白，他疑心是谢谨之买的，又在心底反复质疑。 气质不符合，肯定不是他。 反复说服，像是给自己吃了一剂定心丸。 他无法想象谢谨之站在花坛前面，或是温柔，或是一本正经对他说。 “这是送给你的花。” ……坛？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楚翊感觉有点绷不住。他抬眼在周围寻找谢谨之，想把人揪出来问问清楚，却没看到人。 身边人示意楚翊往里走，他便绕过花坛进门。 脚下瓷砖白到发亮，身后跟了一队的人，他们这样像是来参观的，也有人四处张望，而楚翊用眼神揪住一个人不放。 谢谨之照常是一身西装，神色板正，戴上的面具在看到楚翊的时候才有所松动。 两人相对站着，目光在空中对接，滋出一点小火花，要通电了，谢谨之单方面断了联系。 啪—— 楚翊顺势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随便穿的。如果早知道，或许他应该换一身西装，至少看着登对。 直接忽视其他上班穿正装的员工。 楚翊走到谢谨之身边，问：“你准备的？” “不是。”谢谨之低声说了，转头稍提高了声音对在场众人说道：“欢迎各位粉丝朋友们来给楚翊先生过生日，今天这里的场地是大家的，我们还给各位准备了蛋糕，祝你们玩得开心。” 谢谨之声音不大，原本有点吵的人群为了听清，都变得安静下来等着他说完。 之后粉丝在粉头的组织下，整齐划一唱起了生日歌。 尾音落下的时候，楚翊是面对粉丝的，谢谨之偏头去看他，却没有跟着别人一起说那四个字。 其实往年花样也多，不过追到公司还是头一次。 这种活动，须得双方先沟通才办得下来。 楚翊生日不是节假日，大家来一趟不容易，没必要专门抽时间，所以有这样的活动，楚翊能推就推。 能回家就回，回不了就自己过。 ——生日而已，也没什么。 “谢谢大家。” 千言万语，再多话都显得多余。 楚翊知道粉丝一直很费心思，她们的心意他都能感受得到，尤其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能不离不弃。 只是楚翊刚说一句就停了。 由于不是正规的会面场合，设备不齐全，人多了难免有人听不见声儿。 楚翊意识到这点，干脆半弯腰鞠躬，至少能让大家看见。就在他鞠躬的时候，身边的谢谨之也跟着他动作。 同下同起。 而在场的粉丝来之前就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要大喊大叫。结果就是，这会儿叫喊都卡嗓子眼里了，不上不下，差点窒住。 也有人举着手机在录，他们都激动看着正中的两人，那样貌都是一等一的，站在那，一冷一热，看着就养眼。 接下来就是跟粉丝的互动，还有分蛋糕糖果。 楚翊抓住机会跟谢谨之说话，让人先去车里等他，自己则帮着工作人员把蛋糕分给大家。 好几层的蛋糕摆成塔状，看起来岌岌可危。推车过来的时候，楚翊打量了好几眼，说这没有谢谨之的手笔他是不信的。 许久之后，接近尾声，楚翊想跑了。 “花坛”是不可能带走的，他自己留一朵，把大部分花送给了女孩子。 原本也有不想让他走的，结果楚翊一个眨眼就溜没影了。 一个眨眼就上车了。 谢谨之坐在后面闭目养神，察觉有人上来一下子睁开，见是楚翊便放下心，问：“这么快。” 听不出什么情绪。 楚翊扭头把花递给谢谨之，“怎么跑后面去了？” “我不要。”谢谨之抿着唇拒了。 “我就拿了一枝最中间的，想送给你。”楚翊的胳膊穿过座椅空隙，花束递到谢谨之眼前，还活蹦乱跳的摇了下。 谢谨之掀起眼皮看一眼，又蔫蔫耷下，“粉丝给你的。” 语调平平，是个陈述句。 “不是。”楚翊好笑，莫名感觉他有点闹脾气，“这是我给你的。” 谢谨之不吭声了。 楚翊没办法。 说话还好，可以讲道理，这都拒绝交流了。于是他嘀咕一句，“我就分给了女孩子。” 本来想表明谢谨之是唯一，结果谢谨之那点小情绪也没了，彻彻底底的面无表情。 密闭空间里的沉默，像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楚翊敌不过，只好悻悻转过去，开车回家。 途中几次想问点问题，从后视镜看一眼，愣是没开口。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楚翊也不知道。他不怕哄不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觉得有点新奇，还有点……上头。 “到了。” 随着一句话，一个刹车，他们到家了。 谢谨之坐在车里没动，楚翊十分肯定，这就是生气了。 -- 第105页 虽然气什么他想不明白。 楚翊自己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把花塞进谢谨之怀里，之后一手在背后一手穿过腿弯，就这么把人抱了出来。 不想下车也没事，抱下去不就完了。 没有推拒，没有出声，谢谨之仅仅是揪了下楚翊的衣服。 门口台阶。 有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阶上。 “这什么？”楚翊问谢谨之。 “我订的，”谢谨之开口了，他强调说：“蛋糕。” 楚翊仿佛顿悟，“哦，也就是说，你这么多天对我视而不见，其实都是故意的。” 又不吭声。 楚翊恶意颠了一下，也亏得他扔地起来。扔完了，谢谨之手还搭在楚翊脖子上，直接就被放下地。 楚翊跟押犯人一样，扣着谢谨之进屋，这才折返去拎蛋糕。 谢谨之向沙发上一靠，手里还拿着花，开的正好，鲜嫩又娇艳——谢谨之扯了片花瓣下来。 不一会儿，蛋糕和一个大活人被甩在谢谨之面前。 楚翊：“解释解释？” 谢谨之：“什么？” 楚翊敲了敲蛋糕包装，“蛋糕和我。” 解释蛋糕是什么时候订的，为什么不告诉他。 “哦。”谢谨之放下花，动手拆了蛋糕。 蛋糕面上是糖丝，切开之后是草莓夹层。 楚翊看见，顿时心头一跳，暗想，怎么又是草莓？ 切好的蛋糕装盘，谢谨之伸手递给楚翊，“甜的，尝尝。” “别转移话题。”楚翊接了。 之前的蛋糕他没有吃，都留给粉丝了，这会儿正好。 他还没忘记自己的问题，“你知道我生日怎么不告诉我？我那几天都没睡好。” “我问了，你说什么都不要。” “我什么时候……” 楚翊瞪他，恍惚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在网上说过这话。 “那是跟粉丝说的……” “我也是粉丝。” “你是哪个粉丝？” “两个字母Z。” “两个，啥？” “z……” 楚翊茫然又空白，这个名字熟悉又陌生。他当下掏出手机，找到私信页面发了条消息。 ［？］ 谢谨之猜到他要做什么，慢条斯理打开后台。 ［。］ 楚翊不可置信，似乎眼前人被调包了。 他往上翻，在历史记录中。虽然两人交流的少，但是在为数不多的往来消息中，这个粉丝出奇地爱发表情包。 “我不信，你再发一个给我看看。”楚翊瞪着屏幕又转而看向谢谨之，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于是谢谨之当着他的面，在楚翊的注视下，按顺序连番点了一串表情包发过去。 见证了这一系列的操作，楚翊心情复杂，“你哪来的图？” 其实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表情图上，楚翊更在意的是，谢谨之平日里跟他聊天很少发。就像忽然间发现了一个人的另一面，于是控诉那个人不告诉自己——他居然是这样的人。 谢谨之：“我认识一个女孩，也是粉丝，跟她聊天的时候顺手存的。” 楚翊百感交集，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吧，我的错……继续说，我说‘不要’之后呢？” “之后，粉丝想组织活动，我就把场地借出去了，公司放假。”谢谨之尽量简单说完，又不经意提起，“他们送的花真多。” “……”还记着呢。 楚翊：“那里的东西是谁准备的？” “花我不知道，那不归我管，大概是众筹？”谢谨之视线斜在桌上，孤零零的玫瑰缺了一瓣。 “其他呢？”楚翊追问，还有现场布置，零食糖果这些总不会都是粉丝准备的。 谢谨之承认，“我让人布置的地方，没有气球，没有一千一百朵玫瑰，没有生日歌。” “有你一个就够了。”楚翊舔了下唇角，有句话他想说，但这话需要时间酝酿。 谢谨之没给他机会，紧跟着说：“吃蛋糕吧，尝尝喜不喜欢。” 谢谨之确实有点闷气，但也没到不能忍的地步。其实他大可以选择换一种方式，但他没有。 楚翊手里一直捧着那块小蛋糕，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尝了一口，很甜，好像要比上次，还在片场的时候，送来的那块更甜一些。 不对，它们一样甜。 楚翊及时纠正。 然而，谢谨之下一句话，让他差点被蛋糕送走。 谢谨之说：“我让助理在国外买了一处地方，找人专门种玫瑰，等过几年长好了，可以一起去看看。” “！” 又不对，是被花送走。 ☆、猫猫 一块地是多大？ 楚翊心里没数，但是光听就知道价值不低。在这瞬间，他在脑海里，把花坛换成了一片花海，再把谢谨之放前面去…… 楚翊连咳几声，打断自己的想法。 ——他要的又不是花。 手掩着嘴唇，咳完楚翊问：“你说你买了什么？” “一个种花的地方。”谢谨之这么描述道。 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 楚翊心里清楚，谢谨之这行为多半有些吃醋的意思——太明显了，送的花不收，蛋糕要买两份……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来人较劲到了这种地步。 -- 第106页 粉丝送了一丛花，那他就要送一片。 像是小朋友攀比心犯了，还挺可爱。 “我闻到了什么味道，好像是酸的。”楚翊笑看着某个姓谢的小朋友。 他还冷着脸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可爱这个词放在谢谨之身上实在是违和，可楚翊觉得没有任何词，比这个词更能表达。 “想笑就笑。”谢谨之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低头吃了一小口。 他并不多么喜欢甜食，但是从前也曾有嘴馋的时候，以前吃不到，现在有能力给自己买来，得到了，又没多大兴趣了。 “我不笑你，”楚翊还是笑着，平日的随性成了认真，他带着罕见的温柔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的台词，楚翊说过不少次，但都是用别人的身份。 方才想开口，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之后酝酿一番，到了这个关口反而脱口而出，顺畅得很。 不得不说，情绪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一时犹豫一时冲动，一时平心静气，一时蠢蠢欲动。 两人在情绪的牵引下静静凝望着对方，楚翊更主动些，正要靠近谢谨之，嘴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你脸上沾了奶油。”谢谨之食指改换拇指，顺势从唇角擦过。 楚翊刚想扯张纸巾帮他擦手，却见谢谨之拇指放在唇边抿掉了。 末了，还掀起眼皮朝他看了一眼。 明明谢谨之什么都没做，楚翊在这一眼里却感觉他什么都做了。太专注在脸上，反而忽视了谢谨之耳廓映出的红。 感情本就细如流水，缓缓滋生，水到则渠成，一切都再自然不过。 然而，谢谨之偏在这时候抽刀断水。 “我饿了。”他说。 脸变得也快，方才分明春水融融，现下满脸冷漠。 楚翊措手不及，频道还没调正回来，眼见人起身往餐厅走，只好跟上。 饭菜都是现成的，桌子也布置好了。 “是不是有点凉了？我再去热一下。”楚翊问。 谢谨之用手试了一下，确实有些凉了，这一桌子只好回锅热一遍。 重新上桌，烛台也点上。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再把灯一关，剩下两点幽幽的烛火，这配置分分钟可以去恐怖片客串。 但楚翊以为这是一种氛围感，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可能会更有气氛。 啪的一声，灯关了，室内出奇地安静。 楚翊回到餐桌边坐下，和谢谨之面对面吃晚饭。 这样的场景跟他们以前一次吃饭的时候很像，不同的是换了地点，人也只有他们俩。 就在吃饭的中途，楚翊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腿上，很轻接触一下，随后又退开，像是在逗趣。 他低头去看。 鞋脱了，穿着袜子 ，西装裤盖住小腿。 他从低头到抬起，满眼复杂看着谢谨之，偏对面人毫无知觉，依旧是吃自己的，仿佛腿不是他的。 上下割裂一般。 楚翊也不叫他，继续吃饭，其实心思早就跑了。当感觉小腿再一次被碰到的时候，他迅速合拢双腿夹住不放，脸上浮现一个胜利的笑容。 抓住了吧。 之后整整一顿饭的时间两人都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偏偏没有一个人去挑破。黑暗里隐藏住这点小小的情愫，隐蔽又暧昧。 谢谨之不想吃了就坐在那，看着楚翊吃完，又拿纸巾擦拭，他这才开口：“那个，腿。” “什么？”楚翊好像听不懂，暗地里放了一只手探下去。 “我……”谢谨之忽然停顿一下。 桌下，手指顺着脚踝摸进裤腿，谢谨之下意识缩腿，没收回来。 “拿出去。” “嗯？” “有点痒。” 楚翊这才把手抽回来，膝盖松开，一下子就放跑了。这会他又不情愿，念叨着，“就知道撩我，撩完就跑。” 说完起身收拾桌子，脏了的都拿去厨房洗。 谢谨之坐着没动，掩饰性地抬手摸了下鼻子，他可不就是故意的。 厨房里， 楚翊收拾，谢谨之在一旁等着，等他收拾完了。 谢谨之说：“我想起来，过生日是要许愿的吧。” “也可以不许。愿望？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楚翊想了一下，他对于现在的境况还算满意，没有迫切需求，何况许愿这东西是用来骗小孩的。 “真的没有？” 谢谨之都这么问了，那没有也得有。楚翊很配合，跟着谢谨之把未完成的步骤补上。 谢谨之给残缺的蛋糕插上蜡烛，点燃之后，楚翊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随后闭眼说：“希望家里的小朋友平安喜乐，希望小粉丝无忧无虑，希望……” 楚翊睁开眼，跟谢谨之对视，“你别再撩我。” 前面是宠溺，后面是无奈。谢谨之要是老干这种事儿，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我没。”谢谨之眼睛都不带眨，只是语气稍稍放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楚翊吹了蜡烛，这才转过来，“你没什么？刚刚在桌子下踩我的是谁，难道是我养的猫？” “喵，”谢谨之面不改色说：“是猫。” 楚翊被他这一声弄地哭笑不得，也顺着他的话说：“好啊，猫崽子，过来亲一下。” -- 第107页 说完就等着谢谨之自投罗网。 然而足足三秒的对视，谢谨之一动不动。楚翊有点懵，心想着，这是忽然间就不亲了？ 那怎么行。 楚翊干脆自己来，他倾身靠近谢谨之，还没怎么样，谢谨之向前凑过，率先啄了一下，“不撩你。” “我们上床吧。” “睡这么早？”楚翊话不过脑、脱口而出，也没往别处想。 谢谨之闻言，不跟他废话，伸手一推，两人先后倒在沙发上。 “呃……” “上床不是睡觉。”谢谨之趴在他耳边，声音低低的，像是害怕惊扰到夜晚，又带着几分诱骗的语气说：“你要不愿意，我来也行。” 似乎是商量的意思，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楚翊心中警铃大作，眉头皱起，脑子乱成一团，飞快运转思考，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正乱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另一个人始终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谨之有计划有步骤地行动，逐渐向下牙齿咬开楚翊衣服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楚翊这会儿要是再不明白，真是白活了。 他想按住谢谨之，又私心里想继续。心跳逐渐加快，终于忍不住…… “别动！”楚翊把谢谨之捞起来，“怎么了这是，突然就……” 楚翊说着，喉结上下滚动。他也不是什么圣人，喜欢的人做到这地步又怎么会真没想法。平日里两人胡闹也不是没有过，但眼下恐怕不止胡闹这么简单。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谢谨之垂着头，散发出失落感。 “我不喜欢你喜欢谁？”楚翊当即否认。 “既然喜欢，为什么拒绝？” “也不是……”楚翊深吸口气，“要不这样，明天买票去。” “什么？” “我们去国外领证！” 楚翊说的十分直白，他本来想今年过年把事情定下来。在他这里，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多少权衡。 他也不想往后，他只看当下，把一切交给时间，何况看着肉吃不到他自己也难受。 “你想好了？”谢谨之不再刻意低着头，营造出来的失落丧气都消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猛烈跳动的心脏，这是亲吻也不能带来的。 心跳得快，在楚翊回答确切答案之后更甚。 谢谨之确实有些意外，两人谈就谈了，没说起过这些。 这种感觉像走钢丝。 站得高，脚下是空的，钢丝随时会断。也不是怕断，也不怕摔，最怕的还是站在钢丝上的失重感。 楚翊把谢谨之抱紧，一点点说自己的计划。 当提到家里，谢谨之问：“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们喜不喜欢不重要，我进圈子他们也不愿意……我喜欢你。”楚翊转头就问：“那你家里——” “不用管他们，谁在乎。” 楚翊知道他家里情况，抚着背给谢谨之顺毛，其实没必要，谢谨之对谢家没什么感情。 “要不，后补票吧。”拍得快要睡着，谢谨之想到那事，又开口，“真不愿意？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这话有点挑衅。 “艹。” 楚翊没忍住，骂了一句，翻身就压下去。 沙发空间小，两人委屈挤在一处，仰头垂首都是对方的气息。说开后，亲密变了味，不再是点到为止。 衬衣拨开扣子，又扔在沙发边上。 他们没有留太久，一路跌跌撞撞，抓瞎一样去到浴室。谢谨之膝窝被绊住，楚翊扶了一把，慢慢把人推进浴缸。 等到发现手边上没东西，再想停下也晚了，楚翊随手挤了沐浴露。 谢谨之本来想说什么，后来不知怎的，这话又被咽回去。他不想出声，偶尔忍不住才从喉间泄露一点。 真像小猫。 楚翊听了，竟也没有点怜惜，反而想听更多…… 花洒打开，水从头向下淋过去，逐渐变得又热又潮。进了浴缸，没一会就晃荡着溢出去。 水波蔓延，浴室里到处都是水，不单是花洒带出去的，还有身上的水。 细白的腕子也沾了水珠，撑在墙面上。楚翊伸手拉回来，整个抱在怀里的时候，不但是满足，也有些上瘾。 这种事本就无师自通，一旦没顾忌，也就放开了。 后来从浴室回到房间，谢谨之挨着床裹了被子就往边上躲，想睡了。楚翊却不肯，抓住他脚踝往自己这边拉。 谢谨之无声望着他，眼尾的薄红盈满到几欲溢出。楚翊有所感，捏着下颌吻过眼尾，手上没闲着，薄被揭开。 一声叹息被吞没，后半夜才刚开始。 浮沉之间，谢谨之揪着枕边，将脸深深地埋进床铺。楚翊原先按着他的腰，后来搭上手背，挤进指间。 两人双手交扣，在被子上压出一道沟壑…… ☆、来日 早上，楚翊感觉身边有动静，他还没完全醒过来，下意识伸出胳膊揽住，随后听见一句“我要上班”，便放了手。 在往常，两人之间楚翊起得早。 他早晨出门跑步，顺便带早餐回来，偶尔熬夜，第二天醒的时候谢谨之早就没影了。 后来经过磨合，楚翊的作息时间极为规律，然而昨天的特殊情况打破了这个规律。 -- 第108页 楚翊还有点迷糊，发觉到不对劲，猛地睁眼，“你怎么还要上班？” 他问的时候谢谨之已经起身，正坐在床边穿衣服，被子扯偏过去遮住前面遮不住后面。 谢谨之闻言穿衣服的动作停住了，“我没说不上。” 确实没说过，从头到尾都没提。 楚翊试探性在他后腰按了下，问：“难受么？要不请一天假？” “我没事。”谢谨之说着掀了被子下地，正要走不知道牵扯到哪里，腿软身体向后倒去。 楚翊一直看着，见状手一撑挪到谢谨之身后扶了下。借着力道，把谢谨之抱在怀里。 “我说什么来着，今天待家里，哪也不去。” 谢谨之好一阵沉默，最终还是答应了。 —— 之后没两天，剧组通知楚翊进组，他收拾行李，在下周到来时坐飞机走了。 夜里， 楚翊提前回房间，拿出手机偷偷发视频。 都说久别胜新婚，两人也算新婚燕尔，这会儿分开还没二十四小时，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你们去那么早干什么？”谢谨之在那头问。 “集训吧，还要教武打动作，提前来了熟悉一下。大概两三个月，过年总是要放的。” “年后开机？” 谢谨之一语中的，楚翊本来还想稍稍安慰一下，结果这么快就被戳穿。 “嗯，是。”楚翊支吾着，看谢谨之背后是卧室房间，转移话题问：“准备睡了？” 谢谨之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耐着性子张口说：“我今天请假了，在家里睡了一天，大概不会这么早睡。” 这还要从楚翊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说起，也不他知道犯了什么邪，死缠着谢谨之不放。 人有点拒绝的意思，楚翊就凑过去说“我明天就要走了”，谢谨之没办法，就随他去了，也只有忍不住的时候咬一口，还不敢在显眼的地方。 楚翊心里明白，丝毫不脸红，他问：“午饭吃了么？” “没……”谢谨之很诚实。 要不是楚翊不在边上，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山高水远，够不着。 楚翊记下账，转而叮嘱说：“那你先在家好好休息，工作不着急，还有我呢，那个药放在床头抽屉里……” “嗯……”谢谨之反手扣住手机，屏幕一黑楚翊什么都看不见了，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我在抽屉里找到一些东西，好像不是我买的？” 楚翊的声音从手机钻出来，谢谨之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有些懊恼没把东西收拾掉，不过不收拾以后也用得上。 “买就买了，怎么也不拿出来？你别躲，时间很宝贵的，我想多看看你。” 大概是声音过于低沉好听，谢谨之又把手机翻回来。 只见画面一转，楚翊把镜头改成后置转向窗口，半仰对着天空。 楚翊想起以前的事，他说：“我小时候跟我哥大半夜不睡觉，就一起爬老宅的屋顶看星星。” “好看么？” “比这里的好一点，喜欢？我也带你去房顶看星星好不好。” 谢谨之愣了会儿，第一句喜欢，第二句好，简单应了下来。 两人一直聊到很晚，楚翊絮絮叨叨讲了很多，直到说着说着睡着了。 谢谨之留下一句晚安，这才挂断。 * 按照一天三次的频率，楚翊起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都嫌不够。一有空就发消息，闲时总见他抱着手机。 陆延止见了悄悄过来问：“你那个男朋友？” 也是来了之后，楚翊才知道两人进了一个剧组，陆延止试镜过了。 “是啊。”楚翊给他看了一眼，同款小猫头像。 这件事没瞒着他，陆延止从头到尾当了好几次军师。 在别人找糖磕的时候，他已经见证了制作过程，现在看着这一大颗糖，除了觉得甜，就是饱——毕竟，他是一只单身汪。 “我说你怎么换头像了……”陆延止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忽然想不起来为什么要过来找楚翊，是嫌没吃饱么？ “啧，真可爱。”楚翊低头看头像，越看越喜欢，不枉费他强迫那只猫摆了好久的造型，最后只拍了一张。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乖，摸摸头。 “别看了，来，打游戏。”陆延止说：“不能有了……嗯，见色忘友。” “不好意思，我在等消息。”楚翊直接拒绝，他已经摸清了时间，大概再有两分钟谢谨之就要回他了。 * 茶馆隔间，方形木桌边坐了两人。 “你在等什么？”对面人打断谢谨之的思绪，他回过神。 “怎么了？”谢谨之明知故问。 “我有点好奇，我们手上的股份足够拿到控制权，你这样拖延到底是为什么？”那人紧盯着谢谨之，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了，“或者说，你还有什么计划？” “没有。”谢谨之解释，“让他觉得还有机会，再掉进谷底，不是更有意思？” 那人放松了向后靠回去，单手随意举起茶杯，“但愿如此，好歹你是我姑姑养大的，不至于坑我吧？” “这点你可以放心，你不是我的目标。顾少，我没那么无聊。” 谢谨之同他一起举杯，喝了茶两人各自散去。 -- 第109页 回到车上，谢谨之腾出手给楚翊发消息，刚回过去，电话就追来了。 “在做什么？”楚翊说：“比平时晚了五分钟。” “临时有点事，出去一趟。”谢谨之问他，“一直在等我？” “是啊，有人叫我打游戏我都没理他。” “嗯……真棒。” 楚翊站起身，找到个偏僻的角落，压低声说：“老公什么不棒？” “嗯啊，什么都好。”谢谨之含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楚翊觉得被敷衍，不依不饶，“叫老公！” “嗯，哥哥。” “你晚上勾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楚翊声音压低了，初时有些不好意思，现下反而越发百无禁忌。 倘若谢谨之大方一点，他顶多让人多叫几声过瘾，可惜谢谨之没有。都看不见对方表情，只是凭猜，楚翊也觉得有趣。 “之之可听话了，让叫什么都肯，还要我抱着，洗澡都不撒手。”楚翊停了下，末了问：“是不是很乖？” 对面清咳一声，谢谨之说：“等你回来。” “什么？” “等你回来，叫给你听好不好？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这四个字这仿佛有魔力。 楚翊胸腔震动，手机放在唇边亲了下，这时候想回家的冲动远胜于拍戏拿奖，但是他不能说离开就离开。 “这可是你说的，等我回来。”楚翊心里冒出几分期待来，就连声音都染上了暧昧。 “我说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题被谢谨之带过去，一提到这个楚翊就直叹气，问原因，那当然是还没影儿。 “你是故意的么？” “你怎么知道？” 简直不要太明显。楚翊承认有被气到，好笑又好气，“你变了，变得不像猫了。” “我本来也不是猫。”谢谨之反驳接着很上道问：“那我像什么？” “像狐狸。”楚翊重复一遍，说：“小狐狸。” …… 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藏在隐蔽的角落，不见天日又时时暖晴。 楚翊偶尔会刷网页登微博，看着眼熟或不认识的网友磕他和谢谨之的糖，心里涌上奇妙的感觉。 他们，没人知道两人真正在一起，却给自己划了圈，祝福两人长长久久。 挺好。 * 三个月后，春节前夕。 楚翊坐上了回程的飞机，带着一对素戒，他将迎来和谢谨之过的第一个新年。 “我想带你去拜个年。”回到家里，楚翊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想到这个事就直接提了。 谢谨之正帮他整理衣物，他走过去抱着谢谨之坐下说：“我之前因为工作跟家里有些不愉快，但是过年么，我们就去坐一会就回来好不好？” 谢谨之有一会儿没说话，楚翊也不确定能不能进自己家门，只要谢谨之多犹豫一会，他大概会主动改口。 家长，见不见都没什么。 楚翊想改主意了，听见谢谨之说：“你还说要带我去看星星，这才多久，就要反悔？” 好像词不达意，谢谨之这是变相得告诉楚翊，他去。 楚翊一愣，随即抱紧他，下巴压在谢谨之肩头，“看星星去老宅。” “我知道。” “我是要带你见家长。” “……好。” “怕不怕，”楚翊喃喃：“可能我们连门都进不了。” “进不了就回来吧，家门可以开。”谢谨之说。 “好，回来。”楚翊应了。 他亲了谢谨之，像是触发到开关，积累的思念决堤，理智在这时候被冲垮。他们思考不了更多，也容不下其他，只剩下彼此。 之后夜幕低垂，星星都捂着耳朵害羞躲了起来，没人打扰他们诉相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够。 如果能有家里人的祝福自然再好不过，即使没有也不要紧，两人想在一起的心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 日久天长，总会有被接纳的一天，他们，来日方长。 ☆、年后 这一年的春节比往年都晚上些许，气温在几个月里不断下降，如今，外面能有十几度都算高温。 谢谨之拿了围巾给楚翊系上，收拾妥当之后就要一起去给长辈拜年。 先前两人在一起，谢谨之没问过楚翊家里如何，临到头了，坐上了车，又忍不住提了几句。 “叔叔阿姨有什么喜好或者不喜欢的？”谢谨之问。 “放心，他们会喜欢你的，如果不喜欢……”楚翊说着嘴角一抽，“那大概是因为我。” “为什么？” “其实……唉，你去了就知道了。”楚翊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什么。他家里一贯是楚夫人当家，两人见都见过，喜不喜欢的，楚翊还能不知道？ 轻车熟路，开至一处宅子，这是一幢古式建筑，风格和城市迥异。 两人下车，双手交扣，握起的双手中指戴着一对素戒。那是昨晚楚翊给人戴上的，他逛街时觉得好看就买了，等结婚想再订一对新的，他们一起选。 一路通畅，没有任何阻拦，楚翊以为的拒之门外也并没有发生。 而正当他放下心时，就被拒之“门”外了。 楚夫人让萧城拦在门口，兄弟俩一个对视，尽在不言中。 -- 第110页 楚翊在门口喊：“不能进去说么？在外面影响不好。” “让你进了大门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萧城在一边抱着手冷嘲热讽。 楚翊看了他一眼，想起来还没给两人正式介绍，于是对谢谨之说：“他是我哥，叫名字就行。” “谁说的？”萧城反驳，叫名字算怎么回事，“叫大舅子。” 谢谨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楚翊绽开个笑容，像得逞了一样，轻推了他一下，“叫吧，都松口了。” 谢谨之嘴唇动了下，又回头看了楚翊一眼，在得到应允这才勉强开口，“大舅子。” “好了，之前的不愉快都一笔勾销。既然不让进，哥你跟爸妈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外面挺冷的。” 失望也有些，但真见了难免又闹得不愉快。看这情形父母已经知道两人关系，进不进的也不重要。 楚翊自顾自说着，没注意到另外两人的神情从方才就变得古怪。 等他话音一落，整句说完，萧城不慌不忙拿出手机跟对面说：“妈，你儿子要走。” 显然，正在通话中，他们的对话楚芸听了全程。 楚翊从头都在观望，他也不知道手机里说了些什么，只见萧城应着，“嗯”、“好” 最后收起电话，萧城说：“进去吧。” 如释重负。 楚翊揽着谢谨之正要进屋，却被萧城伸手拦住，“没叫你，叫他的。” “一个人？” “不然？” 楚翊一阵无言，“说实话，我是捡来的吧。” 话是这么说，楚翊却没有让谢谨之留下来的意思，他拍拍谢谨之的背，“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可……” “你去也是一样的。” 谢谨之听话进门，楚翊拉了萧城一把，让人看着点，那声大舅子可不是白叫的。 大舅子？有哪不对劲。 …… 两人都进去了，只剩下楚翊一个人站在庭院里。 寒风萧瑟，北风呼呼吹起，楚翊一个哆嗦，他紧了紧围巾，手揣进兜里，他低着头，忧郁又孤单。 大概十分钟，楚翊才被叫进去。 谢谨之坐在他爸妈中间，楚翊挤不进去，委委屈屈在沙发角落窝下来。 楚夫人看着他，当即冷冷道：“要不是谨之总往外面看，今天这个门我是不会让你进的。” 楚·靠媳妇进家门·翊：“……” 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不屈的灵魂震动一下，楚翊学着楚夫人的语气冷冷回：“要不是我，你能见之之几次——你还拉他手。” “这戒指你买的？”楚夫人不理他，转头问。 “我……”楚翊本来想说是自己买的，转了个弯改口道：“媳妇买的。” “你哪来的媳妇，我就当养了个女孩，好歹给我带回来这么好的儿子，也不算亏。”楚芸笑眯眯看谢谨之，“戒指是谨之挑的？” 谢谨之朝楚翊那边看了一眼，“嗯”一声应下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楚芸很高兴的样子，夸谢谨之眼光好，买的戒指简约素净。楚翊以为不明得哼一声，更加肯定，如果说戒指是他买的，楚夫人定然一顿贬低。 买东西看人，满意的人买根绳子都是好的，看不顺眼做什么都不对。 我是送的吧。 楚翊心说。 其实这情况很少见，毕竟女强人雷厉风行惯了，现在这么和蔼可亲全家人都有点不适应。再说楚翊，他都做好不被接受的打算，这发展出乎意料得，感觉有些像做梦。 一场美梦。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父母没有阻挠，爱人心意相通。 就是出了点小意外。 楚翊站在门外，寒风他也不觉得冷，一点点的阳光就能温暖整个人。 萧城站在他边上，两人顶着风，萧城说：“虽然，我似乎连累你了，但是往好处想，爸妈接受谢谨之了。” “哦，我谢谢你。” “亲兄弟，不用客气。” 楚翊忍了又忍，即使心情好也忍不住吐出一句，“亲个鬼。” 他全都搞清楚了，萧城先是把他跟谢谨之供了出去，吸引火力，这会儿见爸妈心情好，当众宣布了一件“好事”。 他结婚了，孩子都要有了，萧家夫妇高兴坏了，把他们兄弟一起赶出来了。 楚翊直接连坐。 我可去你的。 楚翊暗骂，真是亲哥干得出来的事。 “你可真行，几个月了？” “也就五个月，孩子还有半年才出生，我也不敢让她出门，家里佣人全天候照顾。” “真够可以的。” 萧城幽幽补充一句，“你也够可以，处处留情，讨债的上门了还不知道。” “什么讨债的？你在说什么？”楚翊询问。 而萧城只是说：“你不用知道，想结婚就结，想演戏就演，爸妈对你没什么大要求。” 这话听上去不错，只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楚翊好心情得没跟他计较。 唯一计较的就是那句“大舅子”，即使强调过了，萧城就是不当真，楚翊也懒得再辩解。 * 婚期最终定在年后。 楚翊是迫不及待想领证，还在过年就商量着往国外跑。 面对楚翊的热情，谢谨之扯出笑来，一一应下，楚翊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偶尔搭上线，也以为谢谨之紧张而已。 -- 第111页 都是第一回，正常。 过年期间少有人出门，楚翊在家学起了做饭，谢谨之通常闭着眼睛往下咽，睁着眼说好吃。 这不是瞎话是什么？ 楚翊也没气馁，一次次尝试。 这天，门被敲响，楚翊正在厨房忙，听到声音去开门。 “之之，今天回……”这么早。 未说完的话在看见门外人面容时，忽地收起笑容，变为疑惑，“请问你是？” 来人露出笑，两颗小虎牙极为抢镜。 “你好，这里是谢谨之家？” “是，你是哪位？没听他说有朋友要来。”楚翊没请人进去，至少在证实之前不会。 “我不找他，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人笑着，明明很阳光的长相，却莫名显出阴霾。 楚翊对情绪的洞察很敏感，尤其脸上的。一点情绪牵动起面部，经由他的冷静分析，结果不比专业的差。 他警惕起来，这人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要不这样，等谨之回来你再来，什么地方我就不去了，还要准备晚饭。” “你好像搞错了，”那人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哦。” 他说着一脚往门上踹。 砰—— 一声巨响，楚翊立时后退。 这是什么危险分子！ “我从部队出来的，想动手劝你考虑清楚。”小虎牙露出来，张狂得不行。 楚翊：“……” 难道是绑架？ 楚翊坐上车时仍然不可置信，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绑匪，你说他凶残，他只踹了门，你说他良善，这也一点看不出来。 或许他是个疯子。 楚翊这么想，忽然觉得解释得通了。 疯子的想法从来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没有一个完整的逻辑，他随心所欲。 “你去过麦克莱恩医院吗？” “那是什么地方？”那人说：“我没去过，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去。” “……不用了。” * “准备结婚了？”顾家大少爷坐在沙发一端，这是一个包厢样的地方。 “嗯。”谢谨之在沙发另一端，他手里夹着烟，没抽，不过是看它在指尖燃尽。 “我有点好奇，你真的爱他么？”顾少问。 “我今年二十三，十六岁开始他一直在我记忆里，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这就不好说了，或许是占有欲，兴许是意难平。”顾大说：“你真的想结婚，跟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谢谨之没说话，顾大自顾自说着：“你让我的人去照看他。初时，我还当你是想避开我……可你的行为未免太刻意，你明明可以保护他又滴水不漏，可你偏偏，故意露了破绽。” “这些，我的人告诉我了，顾二那里他能不清楚吗？你明知他一向对你……” “你的人不守规矩，关我什么事。”谢谨之眼神冷下来，他不想来争执这些，他跟楚翊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 ☆、不要 他想怎样，他要怎么做，会怎么处理，那都是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来教。 顾大默然看了谢谨之半晌，笑起来说：“别生气，我只是好奇，你听说顾二今天回国了么？我很期待后续的发展。” “与你无关。”谢谨之按了烟，“我们是来谈公事的，别跑题了。” “老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么多年交情，不为生意，我关心一下朋友的感情生活，不行么？” 谢谨之转头看着顾大，那人脸上带着些玩世不恭，但顾家内定的当家人，不只是这么简单。说起交情，初相识的时候，算是谢谨之故意交好。 他一个人来到海外，举目无亲，只有顾家勉强算得上“亲”，除去他母亲那层关系，顾家旁支的小姐是谢意的母亲。 这样的关系，双方自然清楚，何况谢谨之足够优秀到入顾家的眼。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跟着对方走入他们的圈子而已。 “来说说。”顾大给两人倒了酒，“就从，东区的地开始。”他端起酒杯，一脸似笑非笑，“说好的送我，怎么转手到了二房手里，还让他们赔了钱进去。” 谢谨之不接话，顾大也不恼，手中杯子碰过去——谢谨之的杯子还放在桌面，连拿起都没有。 “你不说我也知道。”顾大说：“你故意坑他们，又在背后下黑手，把老王犯的事捅出去给警察，给他送进去。 真漂亮啊，谢总。一边合作一边下黑手，真当我们是傻子，嗯？” “其实有句话你没说错，” “什么？” “我不想让你知道，你又怎么查得到，不隐瞒就是我的诚意。” 谢谨之一席话面不改色，顾大嘴角一抽，只能说幸好坑的是他二叔家，不是他们家。 顾大走到墙边，不知道按了哪儿，墙，哦不，这是一面单向镜，另一侧的人看得见这边，通电后两边都能看。 他是真不愿意接这苦差事，跟谢谨之说个话要折寿，不过没办法啊。 镜子亮起来，另一侧看得一清二楚。 楚翊从头到尾都在另一侧看着，听着谢谨之跟一个陌生人的对话，这会儿都能看到了，他敛下眉目问身边的“疯子”。 “我可以走了么？” “随意。”这神经病就是顾二，他回了一句，之后饶有兴趣透过玻璃看着谢谨之的表情。 -- 第112页 而谢谨之只是看着楚翊，对顾二连个眼神都奉欠，他见人要走，自己也不打算留下。抬步出门时，顾大忽然开口，悠悠问了一句：“现在呢，我要准备份子钱？” 谢谨之脚步一顿，薄唇抿了下才分开说：“我不知道。” 出去之后，谢谨之看到楚翊没有走，而是站在车边等他。 他张了口，说不出话，想直接道歉，楚翊不会怪他的，他们可以在下周或者下月按照最初的安排去国外。 一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这时候，楚翊过来拉谢谨之，他眉头蹙着从谢谨之兜里摸到了车钥匙，又拉着人上了车。 谢谨之坐在副驾驶低着头，没有面对顾大的冷漠，游刃有余，他面对楚翊，七年前七年后也没什么分别。 * 依稀还是昨天，十六岁的顾知站在十八岁的楚翊面前，听他说要去考表演系，他喜欢表演，他会成为最优秀的演员。 那天阳光很好，大概是个艳阳天，谢谨之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从来不怀疑楚翊能完成自己的梦想，那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那梦想里没有他。 他们只会越行越远，一个站在台上、荧幕前，一个朝九晚五，或者在实验室做研究。 顾知很早就知道，如果他想离开谢家，他离开谢家之后会是什么样，他不过跟大多数有些聪明的普通人一样。 凭什么站在楚翊身边。 只看着他？ 不甘心。 后来顾知看着楚翊提前离校，提前毕业，临时抱佛脚还是进了一流大学的门，他一路跟着去了，用了点关系提前考试。 那一年，很多人都知道西道有个学生成绩好长得帅，却没人知道东道进了个十六岁的学生。 谢谨之低调得可怕，他从来只是看着楚翊。 看着他在二十二岁迅速窜红，谢谨之选择在这时候离开去了国外。他接受了谢家的给予，从姓名到势力还有很多很多。 这以后，好像只是少了一个顾知，多了一个谢谨之，没什么变化。 * 车还在开， 谢谨之咬着下唇，事到临头才想着退缩，视线偏开不看楚翊。 楚翊：“刚才我……” “开快点。” 谢谨之刚才看了一眼后视镜，注意到有点不对劲他皱眉说。 “怎么了？”楚翊问，下意识提高了速度。 “后面有人跟着，先回华庭。” 后面的车好像在跟着他们，尽快甩掉总比带回家好。 楚翊应一声，公路上玩起了超车。红绿灯间隙踩着点过的操作确实甩开了一段距离，可惜对方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 在一个转弯把后面的扔掉，楚翊松口气，正在这时，侧面冲过来一辆车，危急关头楚翊一把拉住谢谨之，挡在他身前。 砰—— 车窗破裂，玻璃飞溅开，两车相撞的瞬间发出巨大冲击力。 时间停在这瞬间。 楚翊眼前一黑，还想着有话没说完，他想问谢谨之究竟喜欢他什么。 即使两人的相遇是谢谨之故意，即使他们相处的过程有些设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喜欢什么，还是像那个人说的，占有欲意难平？ 没问过，从前盲目自信，现在又特别不自信。 隐约听见救护车急救的声音，楚翊安心了，心里一松世界彻底暗下去。 “我告诉过你，你的事自己解决，不要把他带进去，现在呢？我弟弟躺在医院里，icu进了两次！” “对不起……” 楚翊还没睁开眼，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有点耳熟，像是他媳妇儿的声音。 他想起来，可惜动不了，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睁开眼，是医院独有的白色，天花板还挺干净。 “哎哎哎，醒了醒了。” 楚翊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护士在。 护士赶忙出门去叫家属，楚翊看着萧城和谢谨之一起进来想扯出个笑。 他手动了下。 萧城在边上坐下，谢谨之落后半步低头站在一边，看样子也有伤在身，他撑着拐杖。 萧城：“医生说没事，车子性能好不用截肢，你好好的先别动。” “我……”楚翊手指缓缓指向萧城身后，萧城脸色难看还是让开了，之后干脆眼不见为净。 谢谨之上前握住楚翊的手，他眼眶有点红，像哭过，可怜巴巴。 “谁让你给我挡了。” 凶巴巴。 楚翊伸手去擦，“我身体好，不怕。” “谁说的，病危通知都下了。”谢谨之把脸埋在楚翊掌心，他怕死了，这不是他要的。他宁可自己走在前头，追了这么久的人，没道理这种事也要让他追。 “我错了，你别哭，你一哭我心肝都疼了，会再进一次……” “不许说。”谢谨之倾身封住他的唇。 楚翊甜死了，他宝贝真会，还这么乖，他居然信了那个谁说的，谢谨之不是喜欢他，只是占有欲作祟。 而顾二原话是这样的，“他为什么喜欢你？你也就那张脸过得去，没钱年纪还大，谢谨之招招手，多少年轻漂亮的倒贴往上凑。” 那能一样？ 在谢谨之照顾下，楚翊逐渐能下床走动。 听萧城说爸妈听见医生下病危通知时血压都上来了，守了两晚上被他劝回去了。后来好点了，来过几次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楚翊想干嘛都随他去，他们俩不会再反对干涉。 -- 第113页 * 这天， 楚翊靠在枕头上，看着谢谨之低头给他削苹果，削好的苹果放在手上，楚翊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外，我还想看看玫瑰。” “我……” “我知道你忙，工作尽量安排一下。”楚翊盯着谢谨之说：“该给我个名分了吧。” “其实我……”谢谨之声音都低了，接上半句，“不太想结婚。” “那我们……”楚翊心口一堵，忽然转口问：“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 “真的？”楚翊笑了，“喜欢我还不跟我领证。其实之前说不公开只是借口？” 谢谨之没说话。 “不结婚，把戒指摘了。”楚翊脸一沉，看着谢谨之的神情冷静得令人发指，“我说，摘了。” 谢谨之低着头，在尾音落下的时候。摘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之前的，是他们一起新订的，工期很快，从楚翊手上过，戴在谢谨之手指上。 现在又被摘下，还给楚翊。 “好好休息。”谢谨之站不住了，戒指放在楚翊手边，转身出门。 苹果扔在地上，楚翊在他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手里捏着戒指，声音压抑得喊他。 “谢谨之。” 大概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听在两人耳朵里都很刺耳。 “我没让你走。” “是，是我要走。” 萧城来的时候，楚翊摔在地上，他不让别人扶，就坐在那，手里抱着苹果还有戒指，一动不动。 “起来，地上凉。” “哥。”楚翊声音像是要哭了，抬起头却没有看到眼泪，眼神十足的凶恶，像是被抢了东西的狼。 “我不要他了。”他跟自己赌咒发誓，“我不要他了。” “好好好，不要了。” 不要也得要。萧城在心里叹口气，真是被吃得死死的，楚翊这是完了。 眼神不自觉带着点“悲哀”。 ☆、知知 苹果被楚翊吃掉了，像是把削苹果那个人生吞活剥。 萧城在一边看着，忽然楚翊说：“我想回家，不想在医院。” 就为这一句话，当天收拾收拾就出院了。 回的是萧家的庄园，有人照顾着，楚翊一整天完全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身体是好得快了，就是过得有些颓废，也不爱收拾自己，还不让别人管，像是对所有东西失去了兴趣。 萧城：“你助理找你。” 楚翊：“还活着。” …… 萧城：“你朋友找你，接电话。” 楚翊：“下次吧。” 电话放耳边， 楚翊：“嗯。” 楚翊：“好。” …… 有次破天荒说了一句，“没有”除此以外就没别的了。 萧城故意在他面前念网上的消息，“你们那天车祸有人拍了发网上，不是有cp粉么？要不要看看……” “不看，走开。” 萧城走了。 后来拿给楚翊一些东西说，“这是谢谨之送来的”，楚翊才有点反应，先收了，之后又说他们在骗他，东西扔了又自己捡回来。 长此以往，差点给楚翊找个心理医生。 这天，有个大事，萧城比当事人还激动，上楼推开楚翊房门。 这时候楚翊的伤已经全好了，不是在屋里就是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最佳男主角提名有你。”萧城跟楚翊一样坐在地板上，背后靠着床，楚翊半仰起头，没有任何反应。 萧城看他一眼，不得不说，他弟这张脸是真好，平日里像个小太阳，这会儿颓废起来，还有点忧郁的气质，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看一眼？”萧城拿了手机放在他低头能看到的地方，“这不是你盼了好久的证明？” 楚翊神情未变，视线没动。 “我……” 阳光从窗户漏下，洒在他脸上，光线通透，明亮又刺眼。 楚翊动了下唇，“我想要我媳妇儿。” 空气静止在这一刻。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喜欢你？” “我不知道。”楚翊自嘲，“从一开始他就是主导，我早就输了。” “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翊看着萧城，听到他说：“带你重新认识他。” 上车，出门。 车是萧城在开，楚翊不知道要去那里，走了很远很远，停在一家孤儿院门口。 楚翊隐约有个念头，萧城坐实了，“你知道他家情况……” “我不在乎。” “他在乎。” 楚翊闭嘴了。 萧城说：“他出生就被扔在门口，这儿的院长捡回去养。” 楚翊正要说话，萧城伸手打断，“没到提问时间，你要做的就是听我讲故事。 进去看看，还是直接走？” “看看吧。”楚翊说。 院长年纪已经大了，听楚翊问起谢谨之，她说不认识。萧城说：“还记得您养大的那个孩子么？大概挺好看的。” 院长似乎想起来了，他说：“那孩子很乖，不吵不闹，哭也很少，年纪小懂事得让人心疼，后来被妈妈接回去了。” “是亲生母亲么？” “这我不清楚，领孩子的女人说是亲生的。” -- 第114页 楚翊皱着眉还想问，萧城带他在孤儿院里转了转，说谢谨之在资助这里。 之后上车，萧城带他去了一条老巷胡同，几户破落民房，似曾相识。 停在一幢旧楼前，或者说更像是要拆迁的居民楼。 “他小时候住在这里。”萧城说。 楚翊一怔，这才抬眼看了这危楼一眼，“上去看看。” 两人走上去，没能进屋，这里早就换人住了，甚至再过几年就没人住了。 “他养母姓顾，他小时候不是在孤儿院就是在巷子里，没你想的那么好命。” 楚翊见过墓碑，记得姓氏，他说：“我可以弥补，他缺什么我都补回来，我都可以……” “你给不了。”萧城摇头，“你知道他之前叫什么么？” 楚翊一愣，“谢谨之？” “不是，他啊，叫顾知。”萧城可算说到重点，继续补充，“你认识的顾知。” 回忆如潮水袭来，楚翊想起有关顾知的一切，可任他如何也没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两个人。 谢谨之更为内敛，收起一身的光华，眉眼神采都让人舒服，偶尔的小情绪格外让楚翊心动。 而顾知，用林燧曾经的话说很恰当，一只阴郁冷漠的小蘑菇。虽然楚翊感觉挺可爱的，但也仅仅是站在朋友的立场，照顾一个小朋友。 骤然知道谢谨之和顾知其实是一个人，楚翊好像不会说话了，他嘴唇动了没声，该听他说话的人也不在。 心中一疼，说不清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把他淹没。 他缺席了更早的时候，还想着补偿谢谨之缺失的，现在知道不仅如此，更是生生错失了一段时光，楚翊或许是后悔，当时没对他更好一点，作为朋友他或许够格，作为未来的男朋友，想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他确实失职。 “我想去找他。”楚翊喉咙哽了下，“你知道他在哪么？” “可能在你们家里。对了，我正想告诉你，”萧城微笑说：“谢氏破产了，或许他需要你。” 楚翊眼前一黑，二话不说开车就走，萧城在后面让他回来他也不理。 满脑子都是谢谨之。 原来，他是顾知。 楚翊笑了下，心想，我还当他出了国就把我忘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憋了多久都没哭过，就是谢谨之离开那天，他更气的还是自己。 伸手用袖子擦了把脸，楚翊驱车回家。 * 萧城打了个电话出去。 “他回去了，你自己哄吧。” “你没说？” “我倒是想说，跟神经病一样，我说你送东西过来他不信，不信还要扔，扔了又要捡回来，我能怎么办。” 谢谨之一噎，苦笑一声挂了电话。坐立不安时，跑去厨房找了两片洋葱，把眼圈弄得红红的。 等楚翊进门，已经偏晚，他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家里灯没开，谢谨之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衣，他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也低着头没看，荧光铺了满身，气氛看着有点凄凉了。 楚翊开了灯，像是受了惊下一般，谢谨之站起身，“回来了。” 楚翊没说话，径直走过去，他抬起谢谨之的下巴，一看他眼睛红彤彤的更像兔子了。 “哭了么？” “没有。” “说说，还瞒着我什么了，我叫你谢谨之还是顾知？”楚翊抱住他，“小骗子，你好没良心，我上学好歹罩着你，骗我好玩么？” “不好玩，”谢谨之当前任务是哄人，他这一出好像真伤到楚翊了，“我错了。” “可你当时让我摘戒指，还要我走。”谢谨之低下头，他一抿着唇，楚翊就舍不得，总觉得人受委屈了。 “乖，我错了。”楚翊说：“不结就不结，只要你在我身边，名分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 谢谨之闻言，抬头看着楚翊，“那我想要了怎么办？” 楚翊一愣，抱着谢谨之转了一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两人坐下，谢谨之把事情原委说出来给他听，简单来说就是他不希望楚翊又出这种事，不想让他参与而已，但是说肯定不能这么说，得委婉点。 “你还没好，我不想让你担心……” 之后再提一下楚翊的“恶行”，他自觉理亏，又心疼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后来，楚翊有些饿了，想弄点吃的，谢谨之要帮忙，楚翊把他按下了，说什么平时都是谢谨之做饭，今天也让他尝尝自己的手艺。 进了厨房，菜板上放着几片洋葱，楚翊傻了一样站在边上看了好久，扭头刚好看见谢谨之躲在门边，看他望过来二话不说就想溜。 还吃什么吃，不吃了。 楚翊一气之下，把谢谨之扛在肩膀上带回卧室，刚扔在床上自己就压过去。 “等等。” “不跟骗子说话，你又要骗我。” “我没有……你饿么？” “有的是力气。”楚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小东西净会骗人，不收拾一顿反了天了。 情潮涌动，意乱之时，楚翊如法炮制把戒指套在谢谨之手上，套牢了，以后都不松开。 谢谨之意识到什么，举起手看了眼，他后背靠着楚翊，听得人在他耳边说：“叫你知知好不好，知之为知之第一个知。” -- 第115页 “嗯……好。”谢谨之迷迷糊糊得应了。 又是新的一年，又是一季春秋，他们终于跨过光阴万里，此后永远亲密无间，谁也离不开彼此。 你蓄谋已久，我心随意动。 ——完 ☆、番外1 那天的车祸被人拍了照片发上网，网络瞬间炸了。 车里一人是大公司总裁，另一个是炙手可热的顶流。 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两个字——有事。 不过当时楚翊还伤着，大多是关心他的，凡是有挑在这时候搞事的都被整齐的炮火轰了回去。 等他好了，这才再度有人提起，不过当事人毫无反应，不澄清解释也不承认，各家媒体粉丝都盼着楚翊站出来说一句话，可以说这事的热度空前绝后。 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堵车，或者比堵车还要可怕。 本来长时间没得到回复，这件事就要沉了。偏偏这时候，另一位公司总裁晒出了一张全家福，“肇事”两人都在上头。 粉丝是彻底上头了，不只是柜门关不住了，还是家长同意的！ ［只有我注意到这是萧家么？］ ［实不相瞒，我也。］ ［妈耶，这就是玩票？！］ ［这样看来，我们或许该考虑一个问题，锦衣还是衣锦呢？］ 这是个好问题，粉丝疯狂寻找各种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而他们讨论的人这会儿都在准备婚礼了。 “宝贝你列一张单子，我们好请人。”楚翊戴着副金框的眼镜，看着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模样，不开口不做事的前提下。 “你写了么？” “写了啊。”楚翊把写好的宾客名单递过去。 “怎么有林燧？”谢谨之问。 “他是我兄弟……”楚翊看小媳妇视线望过来，改口说：“也可以不是。” 谢谨之看着那个名字很久，还是说：“请吧。” 婚礼在一个私人岛举行，请的只有亲朋好友。 梁旭尧趁着谢谨之不在，磨磨蹭蹭来到楚翊边上，他抓着后脑勺，先是说之前拍戏看见过谢谨之，随后小声说：“我之前帮那个，嗯……弄了点东西，他跟你说了么？” “他好可怕，不让我说我也不敢告诉你。想着你们都结婚了不能有隐瞒。奈姐也支持我。” “好，我知道了。”楚翊神情严肃，实则心里想着又有借口收拾人了。 梁旭尧如释重负地走了。 秦昭和秦嵩是一起来的，萧城过去招呼人坐下，秦昭远远看了谢谨之一眼似乎想过来，被秦嵩按下了。 “你们认识？” “秦昭是我同学，他以前说过他叔叔，就是旁边那个。” “那是我哥从小玩到大的。” 为什么不是你？似乎看出谢谨之的疑问，楚翊笑着说：“三年一个代沟，你可能要跟着我叫哥。” 谢谨之点头，毫无异议。至于顾家那两位，原本是能来的，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谢谨之扳倒谢氏之后果断卸磨杀驴。 婚礼上，司仪问两人，“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 两人互相看看，楚翊让谢谨之先开，他唇角勾出笑来说：“后悔我太磨蹭，没有早点下手。” 场上场下，包括楚翊在内都一脸震惊，有几个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声。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 楚翊好笑看向谢谨之，皮，是会付出代价的。 司仪还算稳，没有笑得太过，转头问楚翊：“那你呢？” “我后悔，前些年没有陪着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没有在那个最好的年纪去爱他。”楚翊看向谢谨之：“希望现在不晚。” “怎么会，这是最好的时候。”谢谨之应了一句。 我离开的时候，你光芒万丈，我回来的时候，你刚好需要。我们都成长到能够珍惜，保护这份爱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台上两人对视，一阵腻歪，下面的直呼受不了。台下一个女孩子激动得手都在抖，她男朋友无奈，帮她按下快门，记下这一刻。 “当年打游戏通宵，网吧常客，你跟游戏谈我都不会意外。” 跟人，不大可能。 林燧喊了一句，曾经的兄弟纷纷作证。 萧家夫妇似笑非笑，萧城幸灾乐祸，楚翊忽然觉得，他真的不该让林燧来。 陆延止朝林燧看了一眼，随后笑了。 这场婚礼上，除了谢家的，基本都来了。谢谨之不喜欢谢氏，便没有留着它碍眼。不过也没做绝，给了所谓的家人一笔钱，算是全了这些年的栽培，多余的他给不了，也不会给。 婚后，两人迅速没了踪影。 去西郊看山，那里有棵许愿树，许下白首不相离；去水乡看雨，那里有一幢危楼，是曾经的家； 去没到过的高原，那里是他们约定好的；去海外的庄园，那里有一片玫瑰，是共同的礼物。 行过山水一程，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会看错却不会错过。 在高原将将看了个云，没能走完全程两人又往回赶。 ——楚翊拿奖了，他不再是所谓的明星，他证明自己有那个实力，实至名归。 而浴火二度提名，奖留给了导演。 楚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穿着相当随意，上台接过话筒随后说：“跟家里人出去玩，才赶回来。” -- 第116页 视线扫过观众席，楚翊咳一声，这才发现家里人都坐在下面。 “感谢导演，感谢编剧，感谢爸妈支持，最后感谢一个特别的人——这么多人我就不瞎喊了。宝贝，我爱你。想把奖杯送给你，虽然它还是会放在家里，没什么不同。” 主持人想必也是清楚的，怂恿着人上台来，灯光打在谢谨之身上，楚翊笑着向他伸手。 谢谨之走上台，上来就问：“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我可以带它走么？” 楚翊愣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毫不留情拒绝的时候，他说：“可以是可以，但是要把我媳妇留下，他不能走，你说是吧。” “谁是你媳妇？”主持人上道问。 “谁低头是谁。”随后楚翊又说：“谁耳朵红是谁。” * 很久没回家，回来没多久，楚翊新电影开拍又要进组了，他带着影帝的名头，热度流量都是不缺的，电影未拍已经火了。 谢谨之帮着楚翊收拾东西，楚翊想起什么，在家翻箱倒柜地找。 不止找到了自己的东西，还翻到了谢谨之带来的相册，以及一个文件夹。 “我想看。”楚翊拿着相册来到谢谨之跟前，弯着腰东西放在他眼前。 谢谨之看清是什么，之后看向楚翊说：“看吧。” 相册没什么，看见文件夹的时候谢谨之眼神闪躲了一下。 翻来相册，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他们在高中校园时拍的照片。在知道谢谨之就是顾知之后，楚翊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个人变化会有这么大？ 这会儿看见相册了，没什么好怀疑的，从一中到西道，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只不过合照少了点。 楚翊拿出自己找的东西——那也是一张照片。 一次打完球，顾知坐在观众席，像是在低头玩手机，楚翊抬着手错位让林燧拍了一张，好像是他在摸顾知的头，当初只是闹着玩，谁也没想那么多。 他给谢谨之看了一眼，正要把照片夹进相册里，谢谨之挡住楚翊的手，从相册的封皮夹缝里抽出一张。 同样的操场，同样的大太阳，楚翊跃起投篮的姿势被拍了下来。 “你低头，不会在看我照片吧？”楚翊指着照片里的顾知。 谢谨之点头，“嗯，在看你。” 时间有点久，就连谢谨之也不记得那天究竟如何，只记得太阳很大很刺眼，楚翊流着汗，十七八岁的少年，举手投足都像是会发光的小太阳。 楚翊投篮时，边上正好也有个太阳被框了进去，定格在照片中，成了谢谨之后来用了很多年的头像。 那个太阳一直在他心里，在头顶。 楚翊手上还有一个蓝色文件夹，他问：“那这个呢？” 眼神似乎挺期待的。 谢谨之脸色一僵，“这个，就不用了吧。” “什么，我看看。”楚翊打开文件夹。 合同？ “这是我之前签的公司合同？” “嗯……” “那怎么不让我看，”楚翊后知后觉，“它怎么在家里？” 什么为什么在家，不就是忘记拿走了么？ 谢谨之面无表情，心想原本是打算给你看的。 “第五页，大概十一行左右。” 按照谢谨之说的，楚翊翻到第五页，手指下滑停留在十一行。 （乙方不得私自解除与甲方的亲密关系，不能离开，抛弃，出轨等，如违反上条例，则赔偿甲方所有财产，并且由甲方处置。） 楚翊看看白纸黑字，又看看谢谨之，“可以啊，这么早就知道坑我。” “我没有。” “写着了，白纸黑字。我不管，你坑我。” 谢谨之：“……” 楚翊低声说：“嗯……那个，想玩么？” “不想。”谢谨之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很果断拒绝，歪风邪气不能助长！ “甲方，你搞错了，我不是在问你，白纸黑字，你还想反悔？晚了。”楚翊站起身，居高临下，明明签了这合同坑的是他，现在好像反过来了。 甲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谨之难得有些懵，楚翊这是抓着他的“错处”来满足自己。 过分。 谢谨之伸手去拿文件夹，楚翊手一扬，谢谨之撞上去。 “放手。”谢谨之无奈，“我只是想说，这个文件我没签字，不具有法律效应。” “所以……” “所以我没错，不能陪你玩。”谢谨之略微有点惋惜。 楚翊立时放开谢谨之，在屋里找了支笔出来，文件和笔一起放在谢谨之面前。 “签了。”楚翊在谢谨之身后坐下，不由分说从后圈住他的腰，“当然，签不签都一样。” “……” 早上，有些熟悉的不适感袭来，谢谨之睁开眼，本来以为跟上次一样，楚翊应该去剧组了，他在家等楚翊回来就好。 结果快到点了，却看见楚翊坐在床边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没走，是不是要晚了？”谢谨之问。 楚翊并不接话，而是说：“我听说你之前去剧组探班。” 这还是拍浴火的时候，谢谨之去了一趟，只是最后也没露面，过了这么久楚翊提起来…… 谢谨之：“？？？” -- 第117页 楚翊提醒说：“家属可以探班的。”他从边上提出另一个行李箱，不是谢谨之收拾的——他确定。 谢谨之面无表情，扔了楚翊一个大枕头，被子蒙过头不想理他。 这主意肯定不是临时想的，既然想好了，昨晚还…… 楚翊笑着把人挖出来，帮着穿衣洗漱，就这样了，上飞机之后也没理他。 刚上飞机就睡，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楚翊叹口气，给谢谨之盖上毯子。 ☆、番外2 【yj】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事情比较惨，那大概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媳妇是个大富翁，自己却是最后知道的。 楚翊知道这件事，还是网友说的。 谁知道他们怎么摸出来的，那就一句话——这届网友无所不能。 他还担心谢谨之会不高兴，结果白担心一场，想到过不久，家里的宝贝媳妇又变成大忙人“谢总”，楚翊叹口气，要抓紧时间纠缠。 【名字】 楚翊曾经问过谢谨之，为什么给微博名起的是两个字母z。 “是因为知知？” 谢谨之沉默一阵，说：“一个字母的被占了。” 楚翊：“……” 都是系统的错，太不人道了。 又问起名字的由来，谢谨之说，取的是“谨意慎之”。 * 【日记】 回国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目的。 ——我要他离不开走不掉，往后余生只有我。 我想要的，哪怕不择手段。如果他愿意，等我不喜欢了，可以让他离开，如果他不愿意，就关在家里，等我不喜欢了，没兴趣了。 我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他还是那个能让我心动的样子。 比想象的更容易，我只是露出一点破绽，他好像有些慌乱。 我听过一个说法，离开之后再回来的人，永远也不会走，我们会有一段美好的旅程，忘不掉的回忆，让他即使失望离开，还是控制不住走回来。 我似乎成功了，又好像白忙活。不管怎样，我很高兴。 他爱我。 【毕业】 “我想考表演系的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你可以的。” “等过几年，你就会在电视上看见我。” 即使毕业之后，我们天南海北，只要你抬头看看，大街小巷都有我，电视电影到处都是我。 别害怕，小朋友，要好好生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