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我害怕(女尊)》 第1页 [穿越重生] 《妻主,我害怕(女尊)》作者:沫团儿【完结+番外】 文案: 昔有个秘密——胆子小,特别小。 身边没有活物她就害怕,没有亮光她就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一朝穿越到女尊世界一个穷丫头身上,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她还有两只兔子陪着。 眼瞅着要跟兔子一个待遇要天天啃草的林昔有一天却意外获得一笔巨款。 好家伙!这可怎么花? 身为罪臣之子,季云知牢记父亲教诲—— 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示弱,先怕她七分,日后才好让她让你三分。 因此看着林昔伸过来的手,他一边怯懦懦地搭过手去,一边眼角含泪:“妻主,我害怕~” 林昔:自己伸出去的手,倾家荡产也得认啊~嘤~ *** 穿越之初,瘦骨嶙峋的林昔人有三急, 抱着家里唯二两只小兔子:“什么?想去茅厕害怕黑?走走走,我陪你们去!” 季云知来后,林昔人有三急,刚蹭了蹭脚尖, 季云知泪眼汪汪凑过来:“我怕黑,妻主可不可以陪我去茅厕?” 陪陪陪,去去去,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夫郎,怎么能不宠! #种田养兔暴富养夫郎# #1V1种田向女尊小甜饼# 一句话简介:种田养兔暴富养夫郎! 立意:黑暗中的救赎之光,就在你第一眼望过去的地方。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昔,季云知 ┃ 配角:┃ 其它: 第1章 001 妻主 差一点成了呢。 “林昔?昔丫头?” 林昔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人正在耳边轻声呼唤,还推搡她。 “村长,昔丫头不会醒不了了吧?”她听到有人说话。 应当是什么村长的妇人斥声道:“别胡说,大夫不是说了,昔丫头气息平稳,咱们耐心等着总会醒的。” “嗨,你说这事闹得,这昔丫头就真看上刘家那小子了?” 周围好像还有不少人,林昔听着这又是另一道声音。她想把眼睛睁开看看,却发现眼皮沉如铁铅,一点也抬不起来。 “这刘家也是倒霉,被林昔这样的泼皮给缠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刘、林两家之前确实议过亲,差一点就成了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初林家老两口还在,家里有点薄产,如今呢?老两口没了,就剩这一个不顶用的看看把家里都嚯嚯成什么样了,啧啧啧,刘家小子要是嫁过来怕是连口糠菜都没得吃吧!” “直接喝西北风得了。” “哈哈哈哈哈…” “行了!”村长轻喝一声:“昔丫头还躺在这儿生死不明,你们也笑得出来!” 那人顿时气萎了三分:“不是您说…总会醒的!” “哼!”村长手中杖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周围顿时没了丁点声音。 就在林昔错以为这些人已经离开的时候,又听到了村长的声音:“都散了吧,我留在这里照顾昔丫头。” “哎!” 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陆续传来了高低不平的脚步声,直到周围彻底静了下来。 林昔转了转眼球,依旧在努力抬着眼皮。 “我知道,你心里也苦。”村长突然说起话来:“刘家这事做的是不地道,但你和刘家小子的婚事当年本来就没定死,你们家现在这么穷……哪家愿意把儿子送来吃苦?” “你这样以死相逼,这不更是惹人厌烦?”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快醒醒吧,只要你上进不愁这日子起不来,哎~” 村长又熬等了近一个时辰,给她喂了药,这才拄着杖走了。 如今这房里真的就只剩下林昔一人了。 可她依旧有意识没办法动和睁眼。她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 前一刻还在加班,后一刻…… 晕倒?不像。晕倒了也该是公司同事在旁,不可能来一堆不认识的妇人围着她,她认识的人中也没有一个叫村长的。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她……猝死了?!然后……穿越? 灵魂一击!林昔顿时又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床边坐着一个和蔼的老太太,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醒了醒了,昔丫头啊,你可算醒了。” 林昔眨着眼睛张了张嘴:“村长…” 声音嘶哑暗沉。 “别动,先别说话,醒了就好,以后可别做这些傻事了,知道了吗?” “嗯。”她闷闷道。 \哎!\村长暗自摇头:“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昔刚要摇头,肚子咕噜叫了起来,巨响! 村长便笑道:“我倒是忘了,这就让人给你送吃的来,你好好养着,可别再想不开了,刘家小子是好,可…强扭的瓜不甜啊。” “是,”她口里干得厉害:“我知道了。” “先喝口水润润,一会儿吃饭,赶紧好起来。” “嗯。” 随着一口温水入喉,林昔的嗓子终于不再冒烟。她现在也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了。 昏迷期间,她做了一个怪诞离奇的梦。 梦中,她生活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小山村里,这里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与她生活的世界完全相反,连生孩子这方面也… -- 第2页 而她则是生活在另一具身体里,享受着父母的百般疼爱却在父母双亡后过着窝囊又可气的短暂一生的女子——林昔。 这位林昔虽出生在小山沟里,但因为父母的无度宠爱长成了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性子。没有公主的命,却一身的公主病。手不能挑肩不能扛,长到十五六岁都还议不上一门好亲事,这可急坏了林家两口。 有一日林母去同村刘家闲聊,一眼就瞅着了她家儿子刘泽,十三岁的少年逐渐长开,接人待物也越发的像模像样,林母就留了心,回家同林父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就刘家了。 早些年,林母救过刘家老太太的命,虽然刘老太太已经过世,可这恩情仍在,用这恩情给女儿换一桩好亲事,林家二老觉得很值。 对林家来说当然值了,可刘家却不太愿意,最后还是看在林家二老勤劳能干挣得了一份薄产的份上,口头应下了这事,只待刘家小子年满十五就把礼节婚契定下来。 谁知没两个月,林家二老上山做活的时候摔了下来,双双殒命。 而那林昔也真是个不着调的,没两年就把家里给败了个光,看得真·林昔火冒三丈。 家败了,林家二老又没了,刘家一看矢口否认当初议亲的事,转头就要为自家儿子另觅良人。 林昔一听哪里肯,她还等着出了三年重孝就把刘家小子娶回来过日子呢,这要定了别家,就她现在这破落户,更没人肯嫁进门了。 于是隔三差五便去刘家闹,搅黄了刘家小子一桩又一桩好姻缘。前日终于除了孝,那林昔竟然不着调的雇了一顶青色小轿就抬到刘家门口。 要么刘家小子上轿出嫁,要么她就跳了河去不活了。 先不说别的,哪家正经嫁人的小哥是这样出门子的?这可彻底惹恼了刘家人,各个拿着棍棒就砸了出来。 刘家门外不远处有条小河,那林昔本是佯装样子想吓刘家一吓,结果自己反倒被刘家人吓坏了,当下就跳了河,春日河水湍急,那林昔近一年来又是饥一顿饱一顿身子太弱,被水一激又灌了许多的水,竟真的沉了底。 吓得刘家人又赶紧去捞她,如今跟着这林昔一起成了村子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村长递了水又令人送来饭,盯着林昔缓缓服下,这才松下这口气。 这林家刘家都是他王家洼的村民,早前也都不是什么大恶人家,如今这… “哎!”想着想着,又连连叹起气来。 “昔丫头啊,那刘家小子……” “村长”她吃了一碗稀粥,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我想通了,之前是我混账,怨不得别人。是我对不起刘婶子一家,亲事的事本就没议成,如今自然做不得数的。” “真的?”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村长准备的一肚子说辞还没吐出来,这事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昔丫头,你真想通了?没骗我?”别是憋着坏吧? 鉴于林昔之前的行为,村长很怀疑她另有打算。 林昔确实另有打算,可跟刘家无关。 既来之则安之,她如今只想计划一下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她在梦里看得一清二楚,这林家已经被原主败得一干二净,再不想办法,她刚穿过来就得活活饿死。 幸好这王家洼依山傍水,如今又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她往山上去寻些野菜应该也能度日? 村长哪知道她现在心思竟然转到饥饱上面去了,还在猜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再缠着刘家,皱着眉瞅了她半天。 林昔微笑着迎上去。 村长:“……看,看来昔丫头确实已经好了。” “嗯,多谢村长连日照顾。” “跟我还客气什么,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村长见她真的没有大碍了,又表现得很平静、正常,略坐了坐就告别去了刘家。 林昔不管她要往哪里去,去干什么,她靠坐在床头透过透风的窗棂看着外面明媚春色,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就会穿越了呢!淦! 还是这么一个废物身上!她几百上千个日夜熬出来的房子车子票子啊!就这样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呜~ 林昔一口咬上被角,结果“呸呸呸”连吐好几口。 “这是什么?这是被子?这是床?这是桌子?这是凳子?”她现在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自己身处的环境。虽然在梦里已经有了些体验,可真实的视觉冲击更强烈、刺激。 看着眼前破败的一切,林昔不由得对村长佩服连连:不愧是村长,竟然能在这种环境里一坐好几天地守着自己。 厉害! 这比那乞丐窝也好不到哪里去呢! 休养得差不多后,林昔再也没办法舔着脸白蹭村长的饭,这天一早就爬上了山。 也有早起的村民正在外遛达,抬眼瞅着个人影往山上走,便扬声喊了一嗓子:“那是谁啊?这么大早往山里去,怕是都是露水哦。” 林昔扭过头来,一时间也认不出是谁,印象中应当是个长辈便回道:“婶子,是我,最近躺得乏了,我去山上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她身体刚好,也不敢太往深处走。 “昔丫头啊,那可得慢着点!” “哎,知道了。” 这王家洼的民风还算纯朴,林昔挥挥手继续往山上走。 那村民慢悠悠晃着往家里去,路上正遇到村长带着刘母迎面走来。 -- 第3页 “村长,刘姐,干嘛去啊?” 村长笑道:“去林家看看。” “看昔丫头吗?”那人朝她们挥挥手:“昔丫头没在家,往山上去了。” “山上?” “是啊,这大清早的,也不怕被露水打湿了行头!”这人边说边笑。 刘母一开始也跟着笑,后来一琢磨,神色立时变了。 “村长,这不对啊!”她面色煞白,手里拿着的米面都掉到了地上:“这昔丫头什么时候往山上去过,自从三年前她父母从山上摔下来后……”她不是连那山的边边处都不敢靠近的吗? 村长把杖一杵:“坏了!这孩子,怕还是没想开啊!” “啊?什么?怎么了?”那村民还在糊涂。 村长忙给她一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召集村民,赶紧往山上寻人去!” “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啊!” 第2章 002 妻主 有些好奇。 王家洼依山傍水,虽然春天吃不着什么果子,但野菜春味也不少。 林昔一进山就挖了一捧的小蘑菇,闻着就香。她想着今天的早饭可算是有着落了。 所以原主守着这么一座宝山怎么还会饿肚子呢?她实在想不通,那梦里也没多少这方面的记忆。可能就是懒? 一边想着她又往深处走了走,看到一小片野菜,绿油油的特别有食欲。林昔便把蘑菇放进一个小破布袋里,赶紧蹲下去拔野菜。 这布袋还是她在那家里翻了好几天才找出来的唯一有用的工具,泡在水里好半天才洗刷出点模样拿来用。 不过这布袋实在是破旧的厉害,竟然被她搓出了几个洞,不能盛太小太重的东西,只能拿来装些野菜和蘑菇了。 看着一小兜蘑菇和野菜,林昔收工坐到树下养神。 她早上出来的早,没有吃早饭,此时明媚春光透过斑驳树叶洒在山林之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树上忙着啾啾搭窝的鸟儿身上。不由得想,在这个世界是男人生孩子,那动植物之间…… 略有些好奇想看看。 林昔仰着头舔了舔唇:也不知那窝里有没有鸟蛋? 她这边沐浴着春风惬意的很却不知王家洼都快因为她乱套了。 村长的女儿王景红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找到山上来,寻了大半圈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是谁看到的昔丫头?她是往哪边去的?” 那人赶紧跑上前:“是我,我看到的。就,就直直的往上去了。” 她此刻细想竟也不知道是往哪边去的,反正是瞅着上了山。 “王三姨?”王景红擦着额间的汗催问她:“王三姨您再好好想想,是往左边去了还是往右还是……直入了林?” 王三姨直摇头:“真,真记不得了。” “景红,不如散开去找?”有人提议。 王景红往左右看去:“好,分开找,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知道了。” “不管找不找得到,一个时辰后还来这里会合。” “好。” 这上山的路总共就三条,她一挥手大家就散开分别去了不同的路。 村子里也人心惶惶,留下的夫郎们立在自家门外互相打听:“李哥,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山上发生了什么。” “山上?难道是大虫出来了?” “不会吧,这也没听到什么声响啊。” “嗨,什么大虫,是林家那丫头上了山!” “林昔?她不是三年不上山了?这突然又是跳河又是上山的…” “她这是要干什么啊。”夫郎们在一处愤愤不平:“就不能安安省省过日子吗?” “难怪刘家看不上她。” “别说刘家,你看得上?” “你又看得上?” 几个人扯了半天皮才回了家,关上门又把刚才的话朝家里人说一通,末了还交待自家孩子一句:“以后见着林昔躲着点,不准跟她玩。” 而刘家此时更是气氛沉闷。 村长端坐在正堂,手里拄着拐杖良久未语。 刘母在一旁蹲/坐着也是大气不敢喘一声。 时间滴滴答答像热油一样浇在众人的心上,分外煎熬。刘父带着刘泽避在内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也是相对无言。 “村长~”终于,刘母熬不住了,耷拉着脸苦哈哈地看过去:“村长,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事,这事是她林昔做得不地道啊。” 村长拐杖一杵地,掷地有声:“她再不地道,这命也豁出去了,为的就是娶你家小子!” “怎么,这怎么就跟我家泽儿又牵扯上了,前头跳河那次不是…不是已经揭过去了吗?”刘母蹲不下去了,躬着身子往村长跟前凑:“村长啊,咱们得讲道理不是?上次跳河那事我也就认了,这不是还专门准备了米面准备去看她,可她这一出接一出的……” 刘母越说越委屈:“谁架得住这么闹腾啊。” “反正这次她要是在山上出了啥事,我可不认跟我刘家有关。” 刘母话音刚落,屋里刘父也忍不住哭起来:“她这是誓要坏了我儿的名声啊,这以后哪家还敢跟我们泽儿议亲,她这,她这……” 刘父突然像是悟过来似的,冲出屋来:“村长,昔丫头这是故意的啊,她就是要坏了我儿的名声,这样我儿除了她还能嫁给谁,还有谁敢要。” -- 第4页 说罢继续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刘泽只得跟着从屋里出来哄他:“爹,娘这不是正在求村长嘛,村长一定会为我们家做主的。”边说边怯生生地往村长那头看。 村长冷哼一声:“你们也别哭也别嚎,看我更是没用,谁让你们三年前贪林家的好日子要卖儿子,如今可不就报应来了。” “我们哪里贪林家的好日子了,三年前是她林家挟恩图报,我们不过是一时心软……” 刘母话未说完,村长又是一记冷哼:“是,一时心软就替未成年的儿子应了这么桩亲事?当时的林昔除了父母有钱和现在又有何不同?” 一样的好吃懒做不着调! 村长本不想当着刘泽的面儿说这些,怕伤了孩子的心,可刘家这两口子啊!算盘打得也忒贼了。当她真不知道当年林家许过什么东西给刘家? 只是后来林家长辈没了,林昔又一路把家给败得精光,如今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刘家这才不乐意了。否则别说一顶青轿,就是光着脚去,她刘家都乐意。 “村长,你,你这话可就过了。”刘母脸上挂不住,朝刘泽父子嚷嚷:“谁让你们出来的,快进屋去。” 刘泽咬着唇扶着刘父重回了里屋。 村长叹一口气:“也不是我话说得难听,实在是……要是这次顺利把昔丫头救回来了,不行你们就应了这门亲吧。好歹昔丫头看重泽儿不是?” 里屋立时就响起了抽泣声。 刘婶一咬牙,拿出一包东西来往村长跟前推:“村长,一点小意思,拿去给您小孙女买糖吃。” 村长拐杖又是一杵:“我是贪你这点东西的人!”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村长可是心系咱们王家洼的每一位村民,大公无私的大善人呢。” “你呀!行了,这事我来想办法。”村长缓缓起身,也不伸手去拿桌上的东西便往外走,刘母追上来把人扶住亲送出了门。 刘父探身出来:“收了?” “收了。” “哎!这叫什么事啊!” 刘母揉着额角一脸乏累:“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一抬头看到儿子刘泽,想起刚才村长那番话脸上略有些不自在:“泽儿,刚才…” “我是不会嫁的,我看不上她。”刘泽说完绕过她也出了门,最近一直因为这些糟心事而烦恼,他想出去走走。 林昔又在山上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树植分布的情况,这才绕到山后随便找了条路下山了。 说来也巧,竟然完美地避开了上山寻她的人,进村后闻着家家户户飘出来的饭香,她的肚子骨碌碌叫了起来。 “赶紧回家煮蘑菇汤去。”她加快了步子。 村子里刚忙完了一阵春耕,此时地里的活儿不多,大家伙吃完饭就会出来闲聊,尤其是那些夫郎们,最喜欢饭后这段闲暇时间聚在一起松快一下,聊聊儿女妻主、聊聊家长里短。 几位夫郎正巧在聊林昔时就看着她从村口走了过来。 “嘿,昔丫头啊,可真不简单。”一位身形瘦高的夫郎撇撇嘴:“把个刘家给耍得团团转,还愣是拿她没办法。” “可惜了,要是林家还有人在,这事早顺当了。”另一位也道。 另一位夫郎挪着胖身板笑了起来:“听说当初刘家是看上了林家的钱,现在好了,这昔丫头怕是反过来看上的不仅仅是刘家的小子吧?” “哟,还真难说。” “这可真是……算盘打得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林昔充耳未闻,眼瞅着就要从几位夫郎身边过去。 “瞧瞧她这副模样,那眼睛都快长到头顶去了,从来眼里都没有咱们这几位长辈。”几位夫郎竟然压着嗓子还在念叨。 “可不,见了面也从不打招呼。” 刚说完,就见林昔嘴角扬起了笑:“几位叔叔歇着哪,吃过饭了?” 瘦高的夫郎下意识就应道:“啊,吃过了。昔丫头回来啦。” “嗯,回来了。”她这才微微笑着走了过去。 几位夫郎目送着她远去,这才七嘴八舌重新聊了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给咱们打招呼了?” “感觉还挺有礼貌?” “不知道啊,这是在山上受什么刺激了?” “对啊,她回来了,女人们呢?” “对呀,我家妻主怎么还没回来?” “哎?这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夫郎瞬间慌了神,伸长着脖子往村口瞧,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就林昔一个人回来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瘦高夫郎一回头,突然大叫一声:“啊!是小泽啊,你,你没事站我身后干什么?” “乐叔在看什么?”刘泽不答反问。 “当然是看…”他刚要答,突然捂着嘴乐起来:“我说这昔丫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小泽在附近啊。” 不等刘泽答话,几位夫郎凑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一副了然地模样拍了拍他的手:“好日子,近了。” 第3章 003 妻主 烂泥难上墙 外面的八卦林昔一概不听,回家就找来个豁口的瓦罐装水煮蘑菇汤去了,现在吃饱肚子最要紧。 林家的日子之前应当是很不错的,青瓦大房,院子也修葺的十分宽敞规整,结果这才三四年时间,墙院就倒的倒塌的塌,漂亮结实的正房如今也是既漏风又漏雨,那窗棂上已经半点窗纸都没有了。 -- 第5页 林昔叹了口气:“要想把这些都修补好,得花多少钱啊。” 而她现在连吃饭都得往山上扒拉东西去。 捡来两根细长结实的树枝,她一边等着蘑菇熟,一边把枝丫削直打磨平滑,最后放在水下一冲总算是有了一双吃饭的筷子。 “要不然多采点蘑菇拿到镇上去卖?”林昔琢磨着怎么赚钱的事。要不然她连口米面都吃不起,也不能一直吃蘑菇野菜啊。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动静:“昔丫头~” “来了,是谁呀?”她昨天已经跟村长打过招呼不用送饭了,难道是村长不放心仍派了人来? 那这里的人可真是纯朴可爱啊。 结果院门刚开就挤进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强壮女人:“你这门什么时候还闩起来了?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林家破败的连老鼠都没有,还会有人来偷你家东西?” 林昔脑袋里扒拉了扒拉,知道这是谁了。 “江蛮?”这是邻村的一个泼皮混子,原主就是跟她混在一起后这家财才渐渐败了的,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 谁信!偏原主不信,一开始也不是没人明里暗里劝过她,不让她跟这江蛮来往,结果原主就是不听。 “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找我了,莫不是嫌我穷了,没用处了吧。”她试探道。 “嗨!”江蛮一挥大手不在意道:“我前段时间忙,这不是一听说你有事,就赶紧赶过来了。” “不过看你这样,比之前的气色还要好,你到底是真跳河了还是……”她挑起眉眼戏谑地看过来:“怎么样?那刘家应了吗?我早就说过,让你狠下心不行就先把人办了,我以为你不听,没想到你是把这狠处发在了自己身上?” “佩服佩服。”江蛮侧身过来问:“刘家怎么说的?什么时候办喜事?” “没喜事。”林昔转着手里的筷子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我和刘家的亲事三年前就没成,现在更无可能。” 不一会儿,关于江蛮和原主相处的点点滴滴如细流般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如何诓着原主入局花大价钱买下一堆烂泥;如何胡吃海喝后催着原主买单结账;如何撺掇原主跟刘家闹,甚至连先毁人清白这种损招也是屡屡在原主耳边念叨…… 而原主是如何交上这损友的呢? 林昔仔细想了想,大约好像是这江蛮主动撞上来的?当然也有原主烂泥难上墙的缘由。 “不办喜事?那怎么能行!”江蛮眉头一收,露出一脸凶相来。 林昔淡淡道:“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终于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过激,江蛮敛了神色,笑道:“她们刘家这样欺负妹妹你,我是替你打抱不平。” “要不是你非得要讲个合规合矩的我直接就把人给你抢过来了。” 林昔若有所思,目光幽幽在她身上打量着。 这就有意思了。旁的人竟比原主还在意娶不娶亲这件事?为什么呢? 她突然耸了耸鼻子高声道:“坏了,我的蘑菇!”然后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这厨房也已经塌了半边,炉灶这边勉强能生火做饭。 “什么蘑菇?”江蛮跟进厨房,往灶里一瞧,皱起了眉头:“你就吃这个?” “嗯。”林昔把瓦罐从灶里取出来,这家让原主败得连个能用的锅碗都没了,只得就着瓦罐这样吃。 江蛮脸上嫌弃,却细嗅着香气:“你进山了?”闻着菌味可真鲜,明明也守着这大山,怎么今天就觉得这菌子味道特别不一样呢? 可能是穷的吧。 林昔又嗯了一声,江蛮总觉得她今天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明明看着还是那个窝囊废啊。 “你真没事?” “没事。”她埋头吃菇,好像真的饿坏了似的,江蛮嗅着那香气,哼了一声。 “行,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刘家那小子…算了,我知道你现在说的都是气话,过两天我再来找你。”说完就往外走。 这时林昔才舍得从那一瓦罐蘑菇汤前起身。 江蛮甩着手:“不用送了。” “那个,”她放下筷子,故作不好意思地叫住她:“江蛮,你有钱吗?” “……钱?”江蛮拧起满脸的凶肉:“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林昔赶紧装出三分可怜相:“就是,你也看见了,我……这吃得都没了,” 她指指厨房的瓦罐:“我想借钱买点米面去。” 江蛮脸色这才略微好看些,但还是很不高兴,仿佛被冒犯了似的:“我哪有什么钱。所以才让你赶紧跟刘家结上亲啊,你这…算了算了,这里有两文钱,拿去买个烧饼吧。” 说着,还真就只从身上摸出两个铜钱扔到了她脚边。 “我走了,你也别送,过两天有空了我再来看你。”江蛮一脸晦气地出了院门,远远地狠狠啐了一口。 林昔看着滚到脚边的两枚铜板,弯腰捡了起来:“一个烧饼……” 嗤笑一声,看着江蛮离去的背影也耸了耸鼻子:原主这么快地败光家财自己不争气是一部分,这个江蛮更是一大部分原因! 早晚收拾了她去! 林昔甩甩筷子继续回去喝她的蘑菇汤,要是真能有口烧饼吃…可就太美了。 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又抿了一口鲜汤。 -- 第6页 而此时,上山找人的村民们跑了大半天的山终于回来了,各个累的气喘吁吁还犯愁要怎么跟村长交待。 谁知道在村口遇到那几位夫郎时这一交谈…… “以后她林家的事,别来找我!”有人气道。 “合着是逗人玩呢!这样吓唬人,有意思吗?”另一个人也气不打一处来:“看看咱们现在这样子,像什么?灰头土脸的小丑!” 更有人骂:“刘家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旁边的人连忙撞了撞她的胳膊,指着躲在夫郎们后面的刘泽,小声劝:“也是个可怜孩子,被那么个祸害缠上。” “……呸!”她忍着气啐了一口。 王景红揉着眉心长叹口气:“各位叔婶乡亲们,既然昔丫头没事,我先去跟我娘说一声,这次辛苦各位了,回头我请大家伙去镇上吃饭。” “嗨!要你破费什么,走了,还是家里的热乎饭好吃,回家了回家了,都别在这杵着了。” “哎,这一大上午的,耽误多少事。” 人们虽仍心有不平,但碍于村长的面子只得忍下这口气,回家跟自家郎君抱怨去。 也正巧就遇到了江蛮出村,听着她骂骂咧咧:“呸!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老娘来讨钱花。呸!” 连带着看到王家洼的人也不顺眼,狠狠啐了一口。 王景红道:“那是江蛮吗?” “是吧。” “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嘛,咱们村也就姓林的总跟她在一处。” 王景红摇头:“这个祸害。” 一扭头瞅到人群后面的刘泽,与他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瞥开了。 “乡亲们都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跟娘说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哎,哎,景红慢点啊。” 王景红走了,这些人却没散。 “哎,听着没,江蛮刚才骂的什么?” “嘿,也有她江蛮被讨钱的时候?” “昔丫头终于醒悟了?敢跟她要钱了?” “谁知道呢,这林家啊,以后是真的不能来往了。” 一个既没钱又惹了混子眼的人家,谁惹上谁倒霉。 村长带着刘母再来林昔家的时候,已经是快黄昏的时候。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飘出饭香来。 而林昔正在猫着腰准备跟老鼠斗智斗勇。 “嘿!看你往哪跑!”一鞋底抡过去,差点砸到村长的头上,那鞋堪堪擦着村长的头顶飞了过去。 村长瞬间觉得空气中飘散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气味,脸黑了一层。 “村长?”林昔单腿跳过去,还没靠近,村长和刘母就往后退了退。 刘母就差没捂鼻子了。 林昔穿回鞋,看了刘母一眼,轻快唤道:“刘婶也来啦。” “啊,嗯,来了。” “村长有事?”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村长笑道:“来看看你,听说,你今天上山去了?” “嗯,采了些蘑菇和野菜回来。”林昔看着屋子里那张歪歪扭扭的凳子,不好意思道:“村长坐会儿?” “原来是这样。”村长这才知道今天这事就是一场乌龙,若不是自己,不,若不是刘母瞎嚷嚷,也不至于此。 她暗暗瞪了刘母一眼:“是你刘婶想来看看你,然后再议一议你和泽儿的事…” “村长?”刘母一愣。不是来解决麻烦的吗?怎么村长还上赶着往上贴? 刘母吓得脸都白了三分,村长却不理她:“你刘婶自觉有愧,还给你带了些米面过来。” 刘母只得一指门边,闷声说:“放那了,一会儿你去收起来。” 林昔大方地收下了:“谢谢婶子了,就当是我借婶子的,过段时间就还。” 她现在正愁吃喝的问题,此时也不装那面子,这送上门的米面可比扔脚下的铜板让人舒坦多了。 她又连道几句:“谢谢村长和刘婶,这就当是我借的…” 几道谢让村长心里有了底:“嗨,乡里乡亲什么借不借的。”接着她话锋一转:“那…你和泽儿的事……什么时候办了啊?” “村长!”刘母大喊一声。 第4章 004 妻主 有人受伤了? 刘母不知道村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急得火烧了眉毛一样站不住脚。 “村长,咱们不是说好了是来……” “你闭嘴。”村长瞪她一眼,心中暗骂,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看不出个好赖眼来。 一转脸对着林昔堆了满脸的笑:“昔丫头啊,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刘母傻,她林昔不傻,这明摆着是要让她亲口说出和刘泽没关系的话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不想跟什么这泽那刘的有关系,而且还是那种亲密关系。 “这刘泽是刘婶的儿子,他的事…轮不到我来发表看法吧。”林昔摆出副略有些腼腆的笑容来:“我和他也没啥交情不是。” 刘母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真没想到林昔这个狗皮膏药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摆脱了? 正要开怀大笑,就听村长问:“真没关系了?” 她也紧张地看过去,直到林昔点头把这事给否了个彻底,她才彻底松了这口气,趁林昔不注意偷偷拉过村长低声问:“用不用再送点米面过来?或者买斤肉?” -- 第7页 村长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暗骂:贱啊! 刘母没听着骂,不过就算听到了估计也只会嘿嘿陪笑,她现在一身轻松一门心思只想着终于摆脱了林昔这个祸害,接下来再给自家儿子寻门什么样的好亲事呢? 她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知家里现在都快乱套了。 而林昔在两个人走后也终于吃上了白米粥,早上没吃完的蘑菇洗干净掰碎扔进瓦罐里咕嘟嘟一块熬,比早上的蘑菇汤更要香气逼人呢。再烫一盘野菜一拌,虽然味道单调,但配着蘑菇粥也别有一番滋味。 闻着饭香,她思索着往后的路。 原主说是二十,其实才十九,在她的认知中这还只是个半大孩子,更别提刘家那个叫什么泽的少年了,才刚十六?好像是吧。 那才真的是个孩子呢! 结果在这里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甚至算是大龄的年纪了。 “哎!”她用筷子挑了点米粥出来尝,“熟了。” 赶紧端下灶。蘑菇粥很烫,而她只有一双筷子和眼前的破口瓦罐,林昔的泪都要下来了。 真烫,而且天快完全黑透了,她得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跟时间争分夺秒,林昔顾不得烫嘴,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密封好藏起来,留着明天早上吃。 然后就风一般赶在夜幕完全降临的最后一秒,跑回房滚上了床。 她,她…她腿有点颤,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不停的想着,这要是还在她灯火通明的小家就好了。 林昔怕黑,穿越前她回家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打开所有房间的灯,然后拉上满屋的窗帘,这样才会安下心来。 可如今她连饭都是别人施舍的,哪里还有灯火相伴。 林昔很难过,她不想孤身一人睡在房里只能和老鼠相伴,那玩意看着就渗人,要是有只猫就好了,既能逮老鼠,又能陪她。 正想着猫儿,外面就传来“喵呜~”、“喵~”地两声叫。 凄厉的叫声差点给林昔惊得失了魂。 她抚着胸口,不禁感叹:真的是万物复春了啊,连猫都成双结对了。而她不仅在这里被嫌弃,还没有车子房子票子,呜~她想回去~ 就这样在胆战心惊中不知熬了多久才睡着,第二天打着哈欠醒来时,林昔被眼前咻的跃过去的一抹白给吓了一大跳。 “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桌子那边传来咚的一声响,她下意识就往门外瞧:天是亮的,只是阴沉沉的,好像藏着雨。 林昔直起身子就往桌旁去看,一蹦一跳的一抹白。 是只兔子? 这时床上也有了些动静,她一扭头,嘿!还有一只! “兔子!”她激动地蹬上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还能找出第三只来,结果没有,她又开门往外找去,这才发现昨晚奔的急,房门忘记闩了,此时半开着,所以才让这两只小兔子跑了进来吧。 她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第三只。 可是这两只已经很足够了,这可比老鼠、猫儿强。经过昨夜,她对猫也有了些恐惧。此时看着两只雪白的兔子,就觉得格外的欣喜和亲切。 “以后晚上终于不用怕了。”尤其是入厕这件事。她偷偷在心里想着。 看着这两只雪白的兔子,气势好像都足了许多。 可正得意的想着以后晚上她是怎么抱着兔子雄纠纠气昂昂出入黑夜时,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你们不会是谁家养的吧?” 她挠挠头,看着在屋子里蹦蹦跳跳的白兔子,叹了口气:“我还是去问问吧。”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你们逮起来!哼!” 林昔把门一堵和这两只兔子进行了长约半个时辰的你追我赶,你扑我躲,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两只兔子逮住,心里想着给它们圈哪养。 兔子会打洞,要是在院子里随便找块地圈起来,肯定不行,万一跑了…她没准还得赔村民的兔子。 “你们最好是无主的!”她一手一只拎着兔子寻了半天,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打水的桶上。 两只兔子还不大,扔进桶里再把盖子盖上压上石头…… “留个气孔应该闷不死?”她试了试觉得可行,这才拍拍手进了厨房,找到昨天吃剩的冷粥灌进肚子里才出了门。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串门”,还有些胆怯,站在自家门口往四处望望,分析这兔子最有可能是从谁家跑来的。 她家前后都是空房子,斜对面有一户人家,她印象中是一对老妻夫带着个小孙子,小孩子喜欢猫狗动物,没准是老妻夫养着讨好小孩子的呢? 林昔这样想着,先去了斜对门。 笃笃笃,不轻不重的敲了三声门。 “谁呀?” “奶,是我。”她还算礼貌客气。 里面的人顿了顿,又问一句:“是谁?” “是我,”林昔想着或许是老人家耳背听不真切?便又解释:“林昔。” 她放音刚落,只听里面传来怦的一声关门声:“家里没人。” 林昔:“……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养兔子。” “没有没有,快走吧。” 她不放心地又问一句:“真没有吗?兔子,小兔子,没…” -- 第8页 “没养!”里面传来怦的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屋门的声音。 林昔摸摸鼻头,再换一家。 这回倒有人开门出来了。 “我当是谁,是昔丫头啊,有事?” “张姐,我就是想问问你家养兔子吗?”这户人家姓张,女主人三十来岁,长得膀大腰圆一看就十分强壮有力。 “兔子?谁养那东西。”那人像是一句闲话都不想跟她似的,答完就要关门。 林昔正要扭头去第三家问,就听到她在院内大声啐道:“呸,真是什么狗东西都敢来敲老娘的门了。” 接着嗓子一亮,高声喊道:“郎君,抓把大盐洒门口,晦气!” 林昔:“……呼……”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往下压气。 “缺爹少娘的东西……” “你特么骂谁呢!”结果没压住,一脚踹上了她家大门,那门板吱吱呀呀晃了两下,林昔抬脚又是一下:“有种给我出来再说一遍,谁缺爹少娘?” “我不配敲你门?哎?我不仅敲了,我特么还踹了!怎么着,我还踹了呢!”林昔把无赖泼皮耍了个淋漓尽致,门内一家人连个屁也不敢放。 “还洒盐?来,洒啊,我在外面接着,正好还省得买盐了!省得浪费了好东西,败家玩意!” 她这个众人皆知的败家女来骂别人败家玩意,听着就让人笑话,可里面的人却像怂了似的,大气也没再喘出一声来。 她最后往门上狠狠踹了一脚,那门板颤颤巍巍最终还是坚持着没有倒下。 林昔也不挨家挨户地问了,干脆一边走在街上一边扬声喊:“我把话放这了,有没有哪家养了兔子,看看自家的丢没丢,丢了出来跟我这来认领,要是没人来领过后谁家说丢了又找我来要,别怪我不还给你!” 她一边嚷一边气,气这些邻居们、气原主更气自己。 反正原主是个泼皮,就算是谁家丢的她就硬养下了能怎么着?仗着原主以前的浑名,谁敢找她麻烦,谁又敢上门来要!非得充好人受这份屈辱。 关键是自己挨挨骂,就当是替原主还债了,可挂上她爹娘……就不行! 林昔嚷得嗓子都有些累了,也没个人出来。 “好!是你们不出来认的啊,我再最后数十个数,十个数之后没人来认,那兔子可就归我了!” “十、九、八……” “一!”没人应,更没人出来。 林昔甩甩胳膊,这么一通嚷虽然累嗓子,但还挺痛快。 “行!那兔子可就归我了。还有往后别再让我听到谁在背后乱嚼舌头,尤其是说我爹娘的,再让我听见……别怪我不客气!” 一甩袖,林昔挺着腰往家走,结果刚到家门口就想起来,既然决定养兔子了,那得给兔子打些草吧? 她抬头往山上瞧,看来今天务必要再上一次山了。 打草喂兔、砍柴生火、还得想办法弄点木头下山,给这两只兔子捆个木窝出来。好歹比圈块地保险点不是。 因为担心家里的两只兔子留不住,要么跑了要么被闷死,所以林昔这次上山时步子很快。 她先割了几样草,拿草绳捆好拎在手里,又捡了点蘑菇,最后才寻着去找合适的木头。 结果木头没寻着,倒捡到了一个包袱,散开了一半,露出内里华丽的布料和衣衫,而一旁的山沟里,隐约传来轻浅的抽气声。 有人受伤了? 第5章 005 妻主 玉有灵 村子中心有个小广场,闲暇时光村民们就会聚在这里家长里短拉一拉,在平淡的日子里找点乐子。 可今天这小广场上虽然人不少,但气氛却不怎么轻松愉快。 大家没像往常那样高声谈论,而是三五一堆地和相熟的人小声议论着。 “昔丫头今早又发什么疯?” “听说又上山了?” “谁知道,我没敢出去,贴着门隐约听到什么兔子不兔子的。” “兔子?” “我听清了,好像是在问谁家丢了兔子,跑进她家让去认领呢。” “哎哟喂,她能那么好心?我看八成是从谁家偷的吧?” “然后演这么一出…” 不得不说,原主在这王家洼的村民心目中早就没了好形象,尤其是在刘家这边。 刘父也聚在人群里,闻言刚想说话又想起刘母的交待,只得轻轻的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注意到他,小声问:“你家泽儿的亲事议得如何了?” 刘父脸上立时换了神色,笑中带着些洋洋自得:“我们泽儿大家伙都是知道的,能干又长得好,这刚透了信儿出去昨天就来了两拨媒人,都是顶好的人家和人才,我们想着,改天去求了村长,帮我们把把关。” “泽儿确实是个好孩子,这次可得好好相看,别再……嘿,瞧我这嘴,对不住对不住了。” “没事,没事。”刘父嘴里念着没事,可那脸色却眼见着越来越臭,最后眼皮一掀扭着身子走了。 就有人轻轻去撞刚才说话的那夫郎:“你也是的,问他这些做什么?” “我,我这也是关心嘛。” “你就是个嘴笨的,哎~”这人向四周招招手,召来几个好八卦的低着脑袋小声说:“你们知道昨天去他家的媒人,说的是哪家的亲吗?” “哪家的?”众人忙问。 -- 第9页 “一个是西村的赵九家,一个是…”这人还卖起了关子。 “西村赵九家?就是刚死了郎君的那个赵九?” “就是她家。” “噫~”几个人皆皱起了眉头:“这媒人要死,刘家没给他轰打出来?”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赵九家有钱。” “那另一个是哪家?” “哪家?呵!可了不得了,另一个媒人来说相的可是咱们邻村的那个江蛮,啧啧啧,听说还是抬去做小……” “我的天,这,这是昔丫头出的损招吧?”有人唏嘘:“要不然怎么就这么巧,那江蛮刚来过村里,立时就有媒人……” “昔丫头可真损啊,这俩媒人一上门传了出去还有哪个好亲愿意来结。” “就是,亏他还巴巴的拿出来炫,不知道怎么想的。”这话指的是刘父。 “怎么想的?只想着钱呗。” 接着人们的话题又转到了林昔身上,直骂她:“忒不地道。” “这不是要人命吗?” 众人纷纷感叹,可到底是别人家的事,谈笑间又转了新话题。 与此同时,在山上的林昔把自己割的兔草全编完又去割了些来才勉强编出了一条粗长的草藤来,她试了试韧度,觉得还行,就往山沟下喊:“下面的人,我把草藤送下去,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 “谢,多谢~”听着是个年老的男人,也不知是如何摔下去的,林昔刚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能下去的路,只好用这种方法把人救上来了。 林昔一边往下送草藤一边望天:“大叔,咱们动作得快点,快下雨了。” “…好。”下面的人喘了口气,听着好像摔得挺重。 林昔便不敢再耽搁,几下把草藤送到底:“最好是绑在身上,绑好了大叔你说一声我就开拉。” 沟里半天没声音,因为灌木草丛的原因,她也看不到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形。 终于,绳子用力被拽了拽。 “大叔?”她往前探出身子:“好了吗大叔?” 草绳又被拽了拽。 林昔怀疑那人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便不再停歇,使出全身力气往上拉人,本以为会很艰难谁知道却轻松的让她几度怀疑这草绳上是不是真的绑了人。 直到草丛里现出一截青衣,她才确定这绳上确实是绑了人的,赶紧抓紧草绳把人拽上来。 “大叔?大叔你还好吗?” 那人一身青衣,头发半白,看着年近五十却十分面生,不像村子里的人。 “大叔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大叔摇摇头,目光在四周晃过,看到包袱的时候激动的往前爬:“公子,我家公子…” 林昔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下面还有人?” “没,没了,”大叔眼角微红。 林昔赶紧把包袱递给他:“看看少什么东西吗?” “谢谢,谢谢这位小姐。”大叔自称姓宋,他在包袱里翻了翻突然收了急迫的神色,暗松一口气。 之后取出一个水袋来灌了两口渐渐缓过气,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香喷喷的各色点心。 “小姐辛苦了,若是不嫌弃还请吃两块吧。”宋叔把点心递到林昔跟前。 林昔不要,这宋叔却执意往她手里送,正巧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嘿嘿一笑这才接了过来:“多谢,正巧上山早,还没吃饭。” 她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看着分外俏皮讨喜。 宋叔也笑了笑,取了点心颇为斯文地吃起来。 林昔一口半个地吞,一边嚼咽一边想这人刚才还在哭叫着什么公子不公子的,怎么喝了一口水后竟然慢条斯理地吃喝起来? 怪哉怪哉。 吃完点心,她拍拍手,婉拒了宋叔递过来的水袋子。 “谢谢宋叔管我一顿饱饭,您刚才说的公子…” “应当无碍了,老身再次谢过小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小事一桩。”她连连摆手,“宋叔是哪个村镇的?” 她抬头望望天:“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略歇一歇自己能回去。” “可以吗?”她又问:“宋叔有没有受伤?” 宋叔动了动手脚,笑着摇头:“没有,只是刚才有些脱力,现在已然缓过来了。” “那就好。”林昔点头,她家里还有两只兔子等着她解救呢:“那我就不陪您了,宋叔也别耽搁太久,这雨说来就来的。” “是,多谢小姐提醒。”宋叔想了想,问:“敢问小姐名姓?待来日老身定亲自送上谢礼,报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我叫林昔,谢不谢的不重要,有空来家里玩。”她客气了一句就和他道了别。 刚走了两步,听到宋叔一声急唤:“林小姐留步。” 林昔转身看过去:“宋叔是哪里不舒服吗?” “你来。”他招招手。 林昔走过去,宋叔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我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报恩,这里唯有这包点心是老身之物,还请林小姐收下,日后…定来相报。” “……”叫她过来就是为了一包点心?林昔哭笑不得,看了那包袱一眼,直摇头:她刚才只看到华服竟没想到里面还塞了这么多的东西,又是点心又是水的。 那个水袋子可真不错,她回头也想办法弄一个,不知道这山上有没有竹子,她可以做点竹筒盛水? -- 第10页 心里千思百转,面上却是一片微笑。林昔见他大有自己若是不收他便不松手的架势,只得客气地接了过去:“那就多谢宋叔了,刚才的点心确实好吃。” 两人再次道别,宋叔腿上也终于有劲了,林昔目送着他蹒跚离去,这才放心下山。 顺道又去割了些兔草,只是木头没那么好寻,而且木窝也不太好做,林昔决定不如换成石头。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在院子里挖个坑底下垫上一层坚硬的石块,四周再垒上石墙,用泥巴封上,一样结实也能防止兔子打洞跑掉。 本来按照她原来的想法,是想在屋里建个窝的,可她低估了兔子气味的杀伤力…… 算了,还是在院子里吧,好歹也算有个活物陪着自己,夜里入厕不会太害怕。 做好了打算,她下山的时候就特别留意哪里石头多,哪里的石头平整块大能用上,心里大致对兔窝建成什么样就有了底。 “小兔兔们,我回来啦~”抱着大把的草她拎起木桶就回了屋,在兔窝建好之前,还是得把它们关在屋子里,以防逃跑。 做好一切后,听着两只小兔子咔嚓嚓的咀嚼声,林昔的肚子也饿了。 累了大半天,她一点也不想去灶间生火,目光不由得落在今天得的这包点心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哼着小调坐到桌边。 桌子已经缺了半边角,凳子的一条腿也朽了不敢用力坐怕摔倒。 油纸包打开的瞬间,扑鼻的香气就窜进了鼻腔,她小声嘀咕:“不知道是哪家的点心这么香甜,这油纸包上也没个标志。” 看样子像是某种酥饼,造型别致,香气绕鼻,她拾起一块递进嘴里,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比之刚才在山上吃到的那两块味道更佳。 林昔幸福地眯上了眼,伴着空气中的青草香,这股子甜腻香气好像更诱人了。吃着吃着,嘴里的甜突然变了味似的,越发苦涩起来。 以前她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比这细胞香甜的糕点多的是,可如今……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直到一半点心入肚,她有点舍不得的想把剩下的裹起来,留着下顿吃。 对,穿越成穷丫头,她就是这么的没出息。 她还丢人的在油纸包里扒拉了两下,数一数还剩多少块,够不够晚上再吃一顿。 结果手一划拉,在油纸包里另发现了一个叠得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东西,包裹在外的也是油纸,隔着点心上的油污。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打开里面掉出来一个平安玉扣,玉扣不大,约两指宽,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怎么和我脖子里戴的那枚有点像?” 前世她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也不知打哪求请了个平安扣挂在她脖子上,这一挂就是二十多年。说来也巧,自从戴上那平安扣后,她的身体日渐强壮,后来力气竟比寻常男人还要大。 而穿过来之后,原主的脖子上也挂着类似的平安扣,如今又出现了一枚。 “平安扣嘛,应该还挺常见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在她眼里世间的平安扣只有大小薄厚之分,同样大小的不都是那副样子?她是分不出什么这个种那个翠的。 此时拎起那吊绳,刚笑着摸上玉扣,就觉得自己脖颈处突然发起热来,好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烧灼着她的皮肤。 林昔手刚碰到脖子上的平安扣……嗡……顿时一阵耳鸣,眼前白光闪过,两只手上的玉扣都在发烫发光,隐约还有玉鸣之声传出。 坏了!她突然想起有人说过,玉这种东西是极有灵性的,不是自己的玉器是不能乱摸乱看的! 第6章 006 妻主 小小的“知”字。 白光刺目,林昔一脸懵的听着脑子里叮叮当当的机械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饶是如此,眼前的光芒还是刺得她眼睛生疼,就好像这光不是在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眼球内部散发出来的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平安扣的原因还是那点心还是那个什么宋叔有问题? 可她就是山脚下的一个无名之士,那宋叔虽然穿着素色青衣,但一看仪态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最起码应当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男眷,又怎么会针对陷害她这区区一介村女? 难道原主还在外面惹了不该惹的权贵? 她不得不胡思乱想来消除眼前光芒的不适和脑中叮个不停的声音。 “咔~咔~叮~叮~” 像是机器坏掉的声音,刺耳的很。 “嘀~系,统绑定成,功~激活,失败~启,动失败~叮~嘀~” 像是生命走到尽头的刺耳机器音差点没把林昔送走。 “什么系统?什么失败?”她抱着头突然跌倒的声响把角落里安静吃草的兔子都吓了一跳,嗵的一声跳起,警惕地张望着。 见似乎没有危险,这才重新放下心来,在草堆里翻找着最嫩的枝芽来吃。 胆小慎微的模样,倒真和黑夜里的林昔有几分相像。 林昔熬了不知道多久,脑子里的声音才逐渐消失,眼前的白光也愈发暗淡直至恢复正常的昏暗之感。她缓缓睁开眼,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系统?激活?失败?” 啪嗒~ 有什么东西从手心里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昔将目光移上去,是油纸包着的那枚平安玉扣,此时掉落在地她才发现这枚平安扣和她脖子里戴着的不太一样。 -- 第11页 她脖子里是一个完整的,双面都圆滑的玉扣,而地上那枚一面平整,一面圆滑微有弧度,就像是一个玉扣被削成了两个似的,薄薄一片。 林昔手指微微向前探过去,有些疑惑该不该继续碰这个东西,万一又出现什么异象…… 所以这到底是那个宋叔故意给她的,还是不小心把什么绝世珍宝错送了她?又或者是送点心是真,不小心夹带了绝世珍宝? 林昔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块包着玉扣的油纸上,试探着摸了上去,并没有异样,然后用油纸包住玉扣依旧正常。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要命的声音和光芒出现,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隔着油纸她仔细端详着手中削薄的玉扣,想了想,又把自己脖子里的摘下来,两相对比……完全一样嘛! “不就是个很平常的平安扣?”这是原主唯一没有败出去的东西了。可能也是品相太差,江蛮觉得不值什么钱,又或者是原主把它当成父母的遗物,没有露出来过。 林昔是看不出好赖,就思索着要不要再上山一趟去找那宋叔问上一问。可是看看天,再一想今天早上那糟心事,立时就不想动弹了。 “这么久了,就算是爬也爬了半座山了吧。”她颠了颠手里的平安扣,一咬唇爬了起来。 天边轰隆隆响起了春雷声,她沉着脸埋头冲进了山里,一路找到那处山沟:“宋叔?宋叔你还在吗?” 哪还有人应。 林昔感觉这雨就到头顶了,山上树林茂密,雨还未到乌云先至,走在山路上总觉得下一步一个不小心就会踏进黑暗深渊似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再不下山这次是真的要挨淋睡黑洞了,她才把一直攥在手心的油纸玉扣收好,急匆匆的往山下赶,幸运地在雨来之前进了屋。 一推门脚下一道白闪过,吓得她单脚蹦着差点没跌倒。 “也不怕我这一脚下去把你们踩成白饼子。”想一想白团子变成白饼子的模样,她心下一松笑了起来:“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是什么阴谋阳谋还是妖魔鬼神,自来之且安之吧。” 边说边舔了舔唇,伴随着怦怦的心跳声默念:“系,系统?” 三个字,把她一辈子的耻感都快叫出来了。 脸上烧得厉害,她久等得不到回答,终于确定自己是个傻缺。虽然现在穿成了十几二十的皮,可芯里早就过了那个中二的年纪,怎么还会相信这一套。 或许是小说看多了也说不定? 林昔搓着脸去洗了手脸,又为兔子抱了新的草便倒在了床上。 今天一天感觉没做什么事情,可……就是格外的累。 目光在暗淡中看不太清,但隐约看到了桌上油纸包的形状,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好饿,可是不想动弹。 屋子里有活物让林昔在黑暗中也不由得安心了几分,若是白天听着兔子啃草的声音没准会觉得烦,此时却分外平静,她胳膊撑了撑,最后放弃般闭上眼睛,决定今天就饿着肚子睡。 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道一觉到天明,外面淅淅沥沥还在下雨。 这个时节春雨连绵只要下起来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倒是不大,就是潮湿腻歪得很。 幸好她昨天上山找宋叔的时候又多割了些草回来,目测够吃两天。 林昔给自己熬了点野菜粥,就着两块点心和兔子们一起啃草。 下雨天也没办法做窝,林昔只好忍着和兔子们同居一室。 她一边清理着屋角暂时的兔窝,一边“数落”两只小兔子:“咱们讲点卫生行不行?这吃喝怎么能和拉撒在一起呢?这样很不卫生的,会生病的。” 可惜,两只兔子瞪着大红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时不时的还会警惕的竖起耳朵来,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 “哎!没伴愁,有伴了更愁。”。 本以为这雨下个两三天肯定就够了,谁知道五天都还没停歇,要不是有刘家送来的米面,她估计得活活饿死。 心情复杂地喝完一碗粥,她啃了口饼子看向外面:“这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也不知道宋叔有没有安全下山,找到他家什么公子没有。 两只小兔子吃饱了正睡得香,现在它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要林昔不轰赶,它们也不往屋外跑,除了吃草的时候那声音咔嚓嚓惹人烦躁,其他时候都十分乖巧。 林昔很满意这样的陪伴物,隔着空荡荡的窗棂往山上瞧。 其实下雨也挺好的,春雨之后山上会冒出不少的好东西,既能饱腹又能换钱。 那就下吧下吧,再下两天赶紧停喽,她早前摘的蘑菇和野菜早就吃光了。 正想着美味,街上传来哐哐哐一通响,是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一听就不一般。 那声音停在各家的院门外,挨家挨户地敲门:“衙门办案,各家配合。” 原来是衙门里的人,林昔听着喧哗声微微皱眉。 不一会儿,也跑过来两个衙役哐哐砸门:“开门,衙门办案。” “来了。”林昔手挡在头上跑去开门。 没想到那衙役竟然认识她,一见面就嗤笑道:“这是你家啊,行了,那没什么好查的了。” 她的同伴问:“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一直跟江蛮混的那位。” -- 第12页 “哦,就是她啊。”那衙役目光在院子里扫了扫最后落在她身上:“不过这跟那是两码事,该搜还是得搜的。” 这个时候小老百姓基本没有抵抗官兵的能力,林昔也一样,只能侧开身子把路让出来让她们搜。 “这是搜什么?”她跟在后面问。 两位衙役一进屋就差点被熏出来。 “什么味儿?” “兔子屎?我养了两只兔子,下雨怕淋坏了,就搬到了屋里。” 那衙役一脸的一言难尽:“…没想到你倒还…颇有情义。” “嗨,关键是太小,这要是死了除了把骨头哪有肉。” 这话说得两个衙役接不上话了,她们也不想继续废话,这屋子里这样难闻竟然还能吃住得下,换了她们铁定不行,更别提她们要找的人了,都是尊贵惯了的,哪受得了这罪。 不过公事还是要公办,随意在屋里挑了两下便退了出来。 衙役身披蓑衣不惧雨势,林昔早已经淋了个半湿,止着鼻间的痒意陪着她们又立到了大门外。 那两人嫌屋里院里臭。 “这个人见过没有?”一名衙役拿出幅半湿的画像来。 林昔探身过去:“…长得还挺好看。” “谁让你看这个!”那衙役眉毛一挑:“见没见过。” “我…” “算了算了,看她这样,能见过?去下一家问。” “嗯。” 两个衙役就这样匆匆来匆匆去,自说自话就把问题给自答了。 林昔赶紧跑回檐下,跺着脚抖着身上的雨水,这衣服是不能穿了全湿透了。 原主能穿的衣服也就这一身,趁这个机会她打来水洗了洗,再冲个凉水澡,大白天的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然后拿出了戴在脖子上平安扣,原主那枚上面又系了一枚,就是那包点心里掉出来的那枚。 她怕丢了,干脆就都戴在了身上。一开始还担心犯冲,后来倒也没什么感觉,就一直戴在了脖子上。她手抚着平安扣,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不认识画像上的小公子,但她识字啊。 画像一角题了个小小的“知”字,而她后来才发现,这枚平安扣上也刻了个小小的、浅浅的“知”字。 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被两个白团子吸引过去,顿时一怔连忙往自己身上嗅:这味儿真的有那么大吗? 第7章 007 妻主 那是一条命啊! 第二天终于雨过天晴,林昔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山搬石头,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终于闻到了满屋的兔屎香! 真不知道这么些天她的鼻子发生了什么故障,那么大的味道竟然闻不到。 几日小雨令道路泥泞不堪,尤其是往山上去的路十分湿滑,林昔小心地搬着石头往家走。 一趟趟顾不上咕噜噜直叫的肚皮,顾不上石头上还沾着的湿泥蹭满了全身,还得小心不能让石头划破了衣服,要不然就没得穿了。 原主最后穷得只得当衣服当被褥来换口吃的了。 “姨姨,给~” 正埋头苦干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往她的小石头堆里添上了一员“大将”。 林昔扭头一看,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袄子一条靛青裤子。裤子一看就是改小的,穿在小女孩身上尤其显得肥/大。 “谢谢你啊小妹妹。”她微微笑着,在记忆里扒拉着这是谁家的孩子,可惜原主甚少关心,只隐约有个印象知道这孩子是经常在她家那条街里走动的。 或许是斜对门那对老夫妻的小孙女?她猜。 小姑娘以为她拿石头是为了玩,听她谢后尤其高兴,不停的继续捡来送给她:“姨姨,玩。” 林昔收了能用的,其他的推回去:“小妹妹玩。” 她抱着捡得差不多的石头往回走,到家门后才发现小姑娘跟着她一起回来了,她扭头眨眨眼,小姑娘也眨眨眼,黑色的布鞋和靛青色的裤腿沾了不少的泥巴。 林昔往后看看那山路,捡石头的位置距离她家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可不算近呢。 “…累吗?” 小姑娘仰着头看她。 林昔:“…快回家吧,一会儿你爹娘该着急了。” “玩,石子。”小姑娘手里还攥着两颗小石子,一笑露出白牙来。 林昔觉得很可爱,又问她:“你是谁家的娃娃啊?” 小姑娘不懂娃娃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家,伸手往外一指。 林昔顺着她的手指瞧过去,也没瞧出是哪一家来,只知道这大约就是这条街上的邻居了,想到大家伙对她的态度,林昔放下石头轻轻往外推了推小姑娘:“快回去吧,一会儿你爹娘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如果知道还是跟她在一起,没准还会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小姑娘撇了撇嘴,大约是知道她不想和自己玩,有点不高兴地往院子里那堆石头上指了指:“石子,玩。” 林昔笑着揉揉她发顶的小丸子:“那是做兔子窝的,不是玩的。” “快回家去吧。”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跑走了。 林昔暗松一口气,看着费了半天劲才搬回来的一小堆石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得搬到什么时候啊。” -- 第13页 灶上热了剩饼,她随意吃了两口继续干活。 刚下过雨,地面湿黏不适合挖坑,她只得继续搬运石头,就这样又忙了小半天,一回头又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小跟屁虫一样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跟着她一起捡石头,她捡大块的,小姑娘捡小块的,还跟着她一起运回家。 林昔看着想笑,几次让她赶紧回家她也不听,只以为这是件很好玩的事,非跟着林昔。 “算了,捡就捡吧。”林昔也就放任她跟着了,原主的记忆中这条街上的小孩不多,这个小姑娘原主也只隐约有过一两面的印象,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可能是缺少玩伴吧,见她捡石头就以为是在玩。 这次林昔发现了两块很平整的石块,又大又平还又厚又结实。 “嘿!快来看这两块。”她去叫那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还没问小姑娘的名字,结果一回头,没人。 “刚才还看到在这儿啊。”这里下山的路就一条,那小短腿这么点时间不可能跑没影的。 “又去哪玩了?”林昔往四处张望了一圈,没发现人:“算了,先搬石头。”这么两块平整的石头,到时候当兔窝的顶最合适了。 一边想着,她一边把两个石头叠起来,准备费点力一块搬下去。 穿越之后她发现这边的女人力气着实大,但原主之前的身体太糟糕,以至于她没什么感觉,现在渐渐恢复之后她没费太大的力气就把两块石头搬起来。 要是其他石头也又大又平整该多好。她现在运得这样慢不是力气小,只是苦于没有趁手的工具啊。 往山下去的时候,林昔还回头瞥了一眼,想着:这一带坑坑沟沟的比较多,可得小心着点别滑下去,这路只晒了半天坑洼太多了。 “沟?”她猛地把石块一扔,转身就往山上跑:“小妹妹?小妹妹你在吗?听得到我说话吗?你要是听得到我的声音,就应一声。”她瞬间急出了满头大汗,想着万一小姑娘真掉沟里了,摔晕了怎么办?或者没晕只是动弹不得说不了话? “你,你要是听到我的声音了,你就想办法,拽拽草啊,蹬蹬土啊……” 她真是急坏了,也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动弹不得的情况下应该有什么求救的方法。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可她隐约之中就是有一种感觉,小姑娘肯定是摔滑到某个沟里去了。 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就是莫名的恐慌。 “小妹妹,小妹妹……” 正喊着,从山下涌上来一群人,各个也慌得不行。 “铃铛,小铃铛……” 嘴里也喊着一个名字。 *** 张宛正在修大门,之前她家大门修得又漂亮又结实,可现在…… “都是那个可恶的林昔!”一边叨叨着她抡着木锤狠狠砸了下去。 之前门被林昔给踹松了,她还没来得及夯实就下了几日的雨,雨水一浇这门就更松了,今天开门的时候险些把她给砸伤。 她赶紧用家里的推车挖来了许多的土,现在正一点一点将土填上夯实。 只是越干心里越带气,恨不得现在跑去林昔家,把她家大门给踹翻了去。 可一想,林昔家的门…早就破得不成样了,林昔那人又是个浑的,万一…… “呸!混蛋玩意,总有一天落老娘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念叨着,看见自家闺女打外边回来,手里攥着几个石子玩,她忙收了脸上的凶相:“铃铛去捡石子啦?” “嗯。娘,兔窝。”小铃铛伸手让她看。 张宛也没细听,连连点头:“好好。” 正巧夫郎做好了饭,她赶紧抱着闺女去洗手:“咱们吃饭饭喽。” 午饭后张宛和夫郎孩子一块午睡,谁知道一睁眼夫郎还在,孩子没了。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见,这时听别人说上午看到林昔拐过铃铛上山捡石头玩。或许下午又去了? 张宛暗道不好,赶紧召集了亲戚邻里找到山上来。 结果只有这个姓林的,哪有她家娃。 张宛急得眼眶赤红,劈头就问:“你把我家铃铛弄哪了?” 林昔就见一群人面前,带头的是跟她有过冲突的那个姓张的邻居,好像叫张宛?不过现在管她是叫张宛还是李宛,找小姑娘要紧。 “谁知道你家铃铛,起开,我找人呢。”林昔把人推开,继续喊:“小妹妹,你在吗?” 张宛的夫郎也气喘吁吁跑到跟前来:“你找人,我们也找人,我闺女呢?” “谁知道你家闺女在哪,起开。” 张夫郎抹着泪:“有人看见了,说你一直诓着我家铃铛玩,还给弄上了山,你,你是不是人,你心里有气朝我们大人发,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张宛也一把将林昔拽住,掐着她脖领子问:“我家铃铛到底在哪?好多人都看见了,说你带着铃铛捡石头。” “我可怜的女儿啊!” 林昔一把把人掀倒在地,救出了自己的脖子:“铃铛是谁?” 旁边有一块跟来的邻居气道:“铃铛就是张姐家的闺女。你和张姐家挨着住,能不知道?” “一定是你心里有气,把铃铛给…给…”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来,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将她打杀了。 林昔之前就想过她和小姑娘在一起可能会有什么误会,没想到竟然是最不好的这种。 -- 第14页 她不死心地问:“是个上边穿着个黄色袄子的小姑娘?还有一条深蓝色裤子?” “对对对,还说你不知道……我的铃铛啊……你死的好冤啊…”张夫郎竟已经认定自家闺女遇害,立时瘫软下去哭成个泪人。 张宛也欲上前再和她撕扯,被她一把抡开了。 “我也正要找她,小姑娘玩着玩着就不见了,我猜着是山路湿滑,不小心摔到哪个沟里了。” “肯定是被你扔进去的。” “你们爱信不信,只是人命关天,你们要闹也等我把孩子救回来再闹。” 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山上去,有人想要来拦,被她一把搡开:“好狗不挡道,要是因为你小姑娘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或许是她眼神太过凶神恶煞,那人锁着脖子退到一边,脚下一滑瓮声道:“我,我还跟你没完呢。” “张,张姐,她…” 张宛狠狠咬着:“先跟上去,找人!” 此时,林昔脑子既清晰又混乱。这些人是从山下冲上来的,既没遇到小铃铛,那她肯定就还在附近,肯定就是掉到哪里去了。 可是掉到哪里了呢! “铃铛!小铃铛!小妹妹!”她不怕身后那些人发恶找事,只是……想起小姑娘甜笑时的一口白牙,林昔这心里沉甸甸的。 那可是一条命啊! 第8章 008 妻主 每个人都有归处。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大家伙快把这一片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小铃铛的影子。 张夫郎哭得嗓子都哑了,张宛也急得上了大火,双目赤红。这可是她年近三十才盼来的第一个孩子!这可是她张家唯一的血脉啊! 原来,这张夫郎身体不好,自十六岁和张宛成亲后就一直吃药调理身体,养了十多年身子才有了这一个宝贝疙瘩,如今却…… 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嘛。 林昔也急,倒不是怕这些邻居找她麻烦,只是不想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自此结束。 这件事也惊动了村长,派了王景红另带着一批人赶过来。 一碰面王景红就焦急问道:“找着了吗?” 村民们摇头,张夫郎掩面痛哭。 林昔心情悲痛,抬头看过去正巧看到她肩上背着的绳索,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下去找!” 他们一直都在山路上找,有些浅沟和灌木草丛能拨拉的也拨拉开去看,现在只剩下几个深沟和坑因为进不去而没查探过。 她来到王景红跟前,伸手要绳子。 王景红皱起眉头:“你干嘛?” “绑了绳子,下去找。” “你?”她难以置信道:“你肯下去?” 她带了绳子来就是准备要派人下去的,只是山道两旁的沟她太熟悉了,有那么两三处不仅深还陡峭,如今又刚下了几天雨,沟里肯定积了水洼,泥泞不堪。 她自己都不愿意往下探,而且太阳西沉天渐渐黑了,没人知道下面会出现什么状态和意外。 王景红不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昔直接把绳子拿下来,紧紧的绑在了自己腰腹上,绳子的另一端递到了她手里。 “什么?”王景红还没反应过来。 林昔看看她,转身把绳子交给了张宛:“抓好。” 多余的话一句没说,甚至没有任何的犹豫,抓着绳子攀着沟沿慢慢滑了下去。 张宛手上的绳子一溜,吓得她赶紧抓紧,后面又来了两三个力气大的村民,合力拽紧了。 王景红这才回过神来,她愣了愣,微微皱眉不明白林昔这是做什么。装这样子给谁看?总不能是真的变好了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从另一个村民肩上抓来一条绳子往自己腰上绑。 “景红?你可不能下去,还是我来吧。”这人顾忌着村长,可不敢让她出事。 “怎么?你们这是没本事抓不紧绳子还是想故意松手害我不成?”王景红扬声问。 “那哪敢啊。”这人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忙道:“不是,咱们哪是那种人,咱们王家洼就没有那种脏心思的人。” “对,咱们王家洼可没那种脏心思的人。”王景红一亮声:“别废话,找人要紧。” 一时间,众人分做两三拨,没人顾得上去想这林昔此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也没人去细琢磨王景红话里又是个什么意思,所有人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找到小铃铛。 时间飞逝,拖得时间越久,那小姑娘的生机就却渺茫。 她不声不响,不是摔晕了就是吓晕了,若是吓晕还好说,如果真是摔晕了…… 林昔站在沟底拉了拉绳子:“没有。” 沟里已经漆黑一片,若不是上方人影攒动,这活儿她是绝对不会接的。再心下不忍也不会管。 毕竟……她怕啊! 脚下一堆的烂泥踩着软趴趴的,偶尔抬脚时还会发出嘬的一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着她的脚似的,真是瘆人。 深吸一口气,被人拉着攀了上去,她问:“还有哪没下?” “那边。” 来回进坑让她染了一身的泥渍,尤其是脚下的鞋子,更是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要不然怕没得穿,林昔早就扔了。 “能不能借一下你的火把。”她往那沟里探了探身子,漆黑一片,怕自己中途人没找到先给自己吓晕,她把目光盯到了村民手里的火把上。 -- 第15页 “哦,哦。”那村民没想到林昔会主动向她借东西,还…这么有礼貌?仿佛自己要是不借她也不会恼似的。村民愣了愣慌忙将手里的火把递了过去:“给。” “多谢。” 村民:“…那个,慢着点。”嘱咐她注意安全的话有点说不出来,但提醒一句倒还行。 村民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腰板都直了些,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有了光林昔心里踏实多了,身子刚下进沟里,就有了发现。 “找到了!”她激动得直晃绳子:“看到了,我看到滑下去的痕迹了。” 上面的村民听了也激动起来:“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小铃铛了。” 张夫郎跌跌撞撞奔过来:“在哪,小铃铛在哪?” 林昔已经滑下去了,速度快得火把都差点灭掉,一路滑下来,她这心里更有底了,掉落的痕迹很明显,还有疑似小手的抓痕。 当时小姑娘一定吓坏了吧,她呼救了吗?是自己没听见还是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又掉下去了? 林昔是个很有些感性的人,若是没遇到的事她可能没有多少感触,但亲身经历过的话……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因为知道下面可能有人,她连下脚的时候都小心了许多,就怕把孩子踩着。 结果这慢悠悠的一脚落在实地后,她的心猛地一沉,沟里的水积了很多,直漫过了脚脖子快达小腿了,而且这个坑面积不小,如果是一个人一路从上直溜溜滑下来的话…… 张宛在上面大声问:“找到了吗?有吗?” 张夫郎捂着嘴浑身打颤,他既想听到消息,又害怕听。 林昔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举着火把四处寻,手在能看得到的地方摸索,脚在泥潭中忍着毛骨悚然一点点蹚…… “到底怎么样了,林昔你倒是给句准话啊!”张宛急得来回打转:“不行,我得下去瞧瞧。” 林昔这才瓮声答了一句:“都是水……我,我在找。” “啊!我的铃铛!”张夫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厥过去。 王景红一把拽过张宛:“先去管你家郎君,我下去。” 张宛急得团团转,想下去又担心自家郎君,可不下去…… “老天啊~你这是要我们一家子的命啊。”扑通一声也瘫得摔在地上,痛哭流涕。 王景红开始准备下去,林昔还在慢慢摸索着,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了拽:“姨,姨姨?” 林昔:“……” 全身寒毛竖立,那边她刚刚才摸过看过蹚过,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把她当仇人了? “铃,铃铛?”她吞咽着口水,轻声问:“你,你掉下来怎么不喊我?” “姨姨,冷。” 林昔真的吓死了好不好,她手里明明有火把了,怎么还…还招来了东西。 而且头顶上还窸窸窣窣传来声响,人声不断的,这小鬼是死得多冤屈才一点不怕的。 衣角又被拽了拽:“姨姨,我饿。” “饿,饿饿,饿啊。”林昔心想,饿了我也没办法啊,我不能让你把我吃了吧:“你你你想吃什么?” “林昔!”偏巧头顶王景红在喊她。 王景红下来的急,没拿火把,隐约见着下面火光映照下有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好像还都是活着的,不由得放下心来:“太好了,你找到小铃铛了?她没事吧?” “我,我不知道~”林昔手直抖:“你,你也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你快带她上来。”王景红拽拽绳子,往上喊:“不用往下放了,林昔找到小铃铛了,马上就带她上来。” “真的?”张宛腿上马上就有了力气,一路爬到坑边颤声问:“我闺女她……还好吗?” 王景红朝下张望了一下:“应该……挺好?反正找到了这心总算能安下了,你看这事闹的。” 她这边麻利的被拽上去了,林昔仰着头看着那隐约的灰影扑簌簌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只有隐约的火光和人声,欲哭无泪。 沟里阴冷瘆人,还有个非人之物……有谁来救救她啊。 不对!王景红的表现好像…莫非真的是小铃铛? 她强压下恐惧赶紧往身侧看,小小的一团站在她脚边,手正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小铃铛?” 火光中小铃铛嘴角微翘,刚露出一点白牙就被风吹得抖了抖身子,委屈地撅起嘴来:“姨姨,冷。” 又冷又饿的何止是她,这里所有人怕是都不舒坦。 林昔把火把插在地上,一把将人抱起来,摸摸手脚和脸:“热乎的,太好了,热乎的。” 瞬间不怕了。 张宛在上面急得大喊:“林昔,铃铛,铃铛!” “娘。” 弱弱的一声让人喜极而泣,张宛锤着地又哭又笑:“是铃铛,没事没事,是铃铛。郎君,郎君,找到了,找到了。” 这才紧赶着到了张夫郎身边,抱着他又是掐人中又是用力摇,还真把人给弄醒了。 “郎君,找到铃铛了,活着,活着呢。” “啊~”张夫郎长舒一口气,这口气终于顺下来了:“铃铛啊~” 林昔把铃铛护在怀里被村民们缓缓往上拉。 “你躲在哪里?”她问。 铃铛不太懂什么叫躲。 -- 第16页 她想了想,又问:“那你在下面做什么了?” 铃铛突然想起什么伸出一只手来:“睡觉。” 火光下,她的眼睛映着天真的神采。 林昔借着火把的往她手心一看,竟然是只蜗牛。 “你,和它睡觉?” “嗯。”说着小铃铛还揉了揉眼睛,瘪瘪嘴:“肚肚饿。” “……”林昔彻底无语了,之后又问她有没有受伤,身上哪疼不疼,她都摇头,只说冷,脚凉。 “铃铛,小铃铛~”上面一群人等着接她,张夫郎一见着她的脸就扑过去把她从林昔手里抢过来,紧紧抱住。 “哎哟哟,小心点。” “别孩子出来了你又栽进去。” “快查查孩子身上有没有伤。” “摔到哪了?” “怎么也不知道回个话。” “孩子还小,还小,别吓着她。” “既然找到了,赶紧先回去,请个大夫来,其他的等孩子没事再说。” “哎,哎。” 一群人乌泱泱冲下了山,张夫郎抱着孩子不撒手,张宛急忙先跑回去请大夫,其他人护在左右商量着:“这两旁的沟啊,确实该填一填了。” “以前也说过,只是没出过这样的事,说过也就忘了,这回是该重新议一议了。” “村子里有不少孩子呢。” 林昔坐在山路上休息,她全身上下全是泥污,尤其是鞋子和裤管里不知道灌了多少泥浆,如今被夜风一吹又冷又沉,扯着被划扯了好几道口子的衣袖,她往后一仰望着满天星辰直发呆。 火光摇曳,星光闪耀,每个人都有归处,每颗星也都在天幕之上有固定的位置,除非陨落否则万年亿年不变,而她呢? 举着火把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本来低落的情绪在看到那两块平整的大石块垒在自家院门外时瞬间有了起伏。 “怎么样?回来了吗?” “回来了吧,你看举着火把那个,哎哎哎,快走,是她,停下来了。” 不远处也不知道是哪两个藏在暗处交头接耳。 “你确定那石头是她要的?” “应该是吧,看她搬一天了。” “也不知道弄来干嘛。” “谁知道呢。” “今天她怎么突然变得像个人了?” “谁知道呢。嘿!乱说什么,那本来就是个人。” “是是是,这一天天的,累死人了。” “赶紧回家吧,冲个凉好好睡一觉。” “哎,明儿见。” “明儿见。” 第9章 009 妻主 布条子。 第二天林昔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人一直拽她鞋底,她懒洋洋地看过去,只见一颗毛茸茸的白脑袋正卖力拽着她鞋底上的一根草。 昨天一直忙着搬石头,竟忘了给这两只小家伙割新草。 如今数她脚底带回来的两根草鲜嫩,这只胆子大的就凑了上来。 林昔翻个身,不想动。 小兔子被她突然的动静吓得一跳,撒丫头就跑到了另一只身边。另外一只更可恶,正将鼻子探到桌子腿上,嗅着这东西能不能啃。 林昔昨天晚上回来后累瘫了,别说洗漱衣服她都没脱就躺着睡着了。 而且她也不敢洗,她怕这衣服一脱下来就再也穿不上去了。家里也没有针线,她想缝补缝补都不成。 越想越觉得委屈,难受,这都叫什么事啊。 眯着眼心口越发的苦涩,院门外被搬回来的那两块石头都没办法安抚她此刻的悲伤。 她想回家。回到那个虽然很小但温馨亮堂的家。家里衣柜里有一个小暗格,里面有各种票子存折,她随时都可以从里面拿票子买新衣服新鞋,还能去泡个热水澡,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回家去。 而现在,她马上就要光屁/股出去见人了。 而她却百般没折,她没有挣钱的路子,连老天爷都仿佛跟她过不去,一穿过来先是病得动不了,又是接连几天雨,就是想要把她给熬没吧。 她心里委屈。 “以为谁愿意来似的。”她吸吸鼻子:“有本事熬死我,我,我好回去。” 然后又琢磨,不知道原来的世界里她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能回去,回去后自己还活着没有。要是没活着…… 一扭身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又黏乎又潮湿,又难闻又难受。 没坚持太久就放过了自己,重新仰过头来,盯着屋顶的蜘蛛网想以后怎么办。 让她就此认输认命……那是不可能的。 她林昔的字典里就没有认命两个字!命是自己挣来的,运是自己抢来的。什么时也运也,不过是不抛弃不放弃,坚持下来得到的好结果。 “不行!”一个翻身跳跃起来,熬粥太慢家里也没多少米了,得省着点吃。她只能抓把白面煮碗面糊,里面再撒一把野菜。 这时代基本的植被都有,但研磨技术一般,面粉还带着糠,一点不像白面倒像是一团灰面,比她吃过的全麦面食还要粗砺扎人。 但好在格外顶饿,就着顺滑的野菜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早饭一抹嘴她就上了山。 今天不准备继续搬石头,她得想办法再弄点吃的,还有衣服…也不知道山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当针线用。 -- 第17页 雨后的大山简直就是一座宝山,最常见的还是各种蘑菇菌子,林昔不敢乱采只捡原主印象中吃过的那两三种,捡了一大兜子,又割了兔草和野菜。 “嘿,我现在和兔子一个级别待遇了。”她自嘲道。 林昔还看到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印象中这个东西…能吃?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手已经探了出去,薅过一朵送进了嘴里。 花瓣涩涩的但中间有一根细长的管茎,里面像是有蜜一样,甜滋滋散发着清香。 “还真能吃!”她赶紧又薅了几朵。她已经很久没尝过甜滋味了,自从那个什么宋叔给她的点心吃完后。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个宋叔是什么人,那天之后他有没有找到他家公子呢?他家公子是不是衙役们要找的人? 一边想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了一把的花,直到脑子里“嘀”的一声机械音响起,她还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恭喜主人,解锁新图鉴:百合花。可食用。” 林昔:“……”啥玩意?是说她现在吃的这花是百合?她会不认识百合是什么样的? 不对,她甩甩脑子,现在不是百合的问题,而是她脑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之前很中二的喊出来后没得到回应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现在看来并不是,而是真的有什么所谓的… “系统?” 半天没动静,也没有任何东西给她回应,就好像刚才那句又是她的幻觉。 她看看手里还未吃完的花,刚才脑子里那个声音说这是百合?会不会是这野生的有毒性?所以是她误服毒花产生了幻觉?可如果是幻觉,又怎么会知道这花的名字?毕竟除了是花这一点,这玩意和百合花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倒也有点像,花瓣都是细长的。她顿了顿,把手里还未吃完的花往地下一扔,转回去来到那株花下,盯了一会儿开始动手刨根。 直到真挖出了球状的鳞茎,她才确定这玩意真的是百合。 百合属于多年生草本,据记载起源于神秘的神州大陆,含有多种营养元素,具有养心安神、润肺止咳的效用。既是食材又是良药。 林昔翻找着记忆,这个世界里也有关于百合的各种食用、药用方法了,但因为人工种植技术不太好,所以还是以野生为主,所以… 林昔的眸子里都快闪出光了:这都是钱啊! 她根据花茎的粗细来判断年份,接连挖出十来颗百合鳞茎后,脑子里又有声音了。 “嘀!恭喜主人,解锁新图鉴:鲜百合。可食用。” 林昔:“……”见了鬼了。 她脑子里还真有东西,但是不能和她互动,就…只是一个工具?图鉴是什么? “检测到关键词,图鉴开启……启动失败。” 林昔眼前有那么一瞬闪过一个光屏,但就像是有故障一样,忽闪忽闪,那光屏就又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大白天见鬼啊!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之前的蘑菇和野菜并没有听到任何提示呢?难道这还有特殊激活条件不成? 正想着,眼前又是白光一闪,那一瞬时间她好像在光屏上看到了蘑菇和野菜的信息。 所以并不是没有激活,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记录了? 林昔突然想起来,这系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曾说过什么绑定成功但激活失败的话。这和那,又都是为什么啊。 她看着一堆的百合鳞茎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换了个方向,去拔地上另一种野菜,因为味道略苦涩她一直没拔来吃过。 超过十棵之后,脑内没有任何提示音,但是她一想这种菜那光屏又像快没电似的快速闪了下,隐约看到一个代表着新品种的小红点以及这种植物的图鉴。 林昔:……古有神农尝百草,现在这是让她也采遍百草,尝遍万物吗? 看到一窝蚂蚁的时候,她试着数了十只握在手上,心想:蚂蚁。结果没有反应。接下来不管是死的活的,但凡是动物昆虫都不会上她的图鉴系统,而无用不可食用的植物也上不去。 直到将附近的可记录种类记了个七七八八,林昔才满载而归。 十几棵百合,一兜子可食用蘑菇菌类,还有一大一小两棵山灵芝。 这个系统虽然感觉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辨别能力还是挺好的,哪些蘑菇可食用,哪些有毒,哪些有毒但也能药用,列得一清二楚。山灵芝属于意外之喜,是她一脚踩空后意外发现的。 这些可都是能换钱的宝贝啊。她一边欣喜下山,一边看着捧着的宝贝们,一边踢踏着脚上的泥鞋,目测把这些东西卖出去的话,至少可以换一身新衣物回来。 看来老天爷还是偏着她的,嘿嘿~ 一路奔下山,却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愣住了。 “是谁在里面?”她家院门口大开着,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 一大早,张宛像做贼一样趴在自家门内直勾勾盯着外面,嘴里直叨叨:“怎么还没出门?难道今天不出去了?还是病着了?” 小铃铛学着她的样子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娘,姨姨!” “嘘!”她赶紧捂住小铃铛的嘴:“小声点,咱们一会儿帮你姨姨干活去啊。” “嗯,捡,窝。” -- 第18页 “对,捡石头搭兔窝。” 张夫郎手里端着饭菜看着这娘俩又好笑又好气:“还吃不吃饭了?不吃饭能有力气干活?” 他也侧着身子往门外望了望,轻叹一声:“若是早两年也这样,何至于被刘家嫌弃。” “谁说不是。”张宛接过他手里的饭,一边吃一边张望,见林昔终于出了门,她把碗往张夫郎手里一放:“走了走了,行了,我不吃了,喊小妹过来搭把手。” “哎~”张夫郎叫住她:“这能行吗?她…万一不领情呢。” “咱们这是报恩,只管去做就行了,管她领不领情。”张宛是个粗神经的真性情,骂人她在行,但也有恩必报。 昨夜她向闺女问清楚了,虽然闺女一两个字的往外蹦,但也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铃铛因为中午贪念着要跟林昔去捡石头玩就没睡够,玩的时候不小心滑进沟里竟也不慌,不知从哪逮着个蜗牛玩起来,玩着玩着就困了,竟然心大的趴在一个石台上睡着了。 就这样,害得大家伙为她奔波了那么久。 回来后一家子也担心极了,生怕她因为受冷而生病,结果这小丫头身体棒棒的,连个喷嚏都没打。 可把大家稀罕坏了。 然后张宛又问了小铃铛捡石头干嘛。 小铃铛指着林昔家说:“窝,窝,兔兔窝。” 联想到之前的兔子事件,她一猜就猜出来林昔要做什么,可到底是闹过别扭,她拉不下面子舔着脸过去问需不需要帮忙,只得躲在这里,等着林昔上山后她推了板车跟上去闷头去干。 旁的话也不必说,懂的自然懂。 “我就不信她还能给我轰出来?”这话说得别别扭扭很没底气。 说罢就去找小妹张莹,她家就住在隔壁那条街里。两人推了板车去拉石头,小铃铛跟在后面十分乐呵。 张莹才刚醒:“不是,姐,这大清早的,你搬这么多石头来干嘛?” 张宛虎着脸:“有,有用,让你干你就干,问那么多干什么?” “哦。” 张莹往后看了看小铃铛:“小铃铛没事吧。” “没事了,嘿,那孩子可真行,你猜她怎么说的?”张宛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豪和洋洋得意:“她说下去之后还觉得挺好玩,玩得累了看见个石台,就趴上去睡着了,醒过来天已经黑了,竟然也不怕。” “不愧是姐的孩子,天生胆大。” “那可不。”张宛笑得得意,往山上石头最多的地方看了看竟然没发现林昔的身影,不由得纳闷:“怎么没人?” “姐找谁?” “没谁,干活吧。” 两个人一人推着一辆板车,直拉了三趟,也没见林昔回来,张莹累得气喘吁吁,往林昔家门外一靠,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哎?姐,这可不是我撬的啊。” 张宛没吭声,径直把板车推进去,看到林昔堆石头的地方也把石头卸了过去。不一会儿院外面的也搬了进来。 “姐给她家运石头?” “嗯,她昨天救了铃铛,这恩得报。” “啊,哦。是得报。”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歇着等林昔回来。小铃铛像在自己家一样院里院外的玩,突然高兴地跳了起来,一边啊啊叫着笑着一边跑到张宛脚边:“娘,娘,兔兔,有兔兔。” 张宛姐妹过去一瞧:“嘿,还真有兔子。她还真捡了两只兔子?” 张宛沉着脸不说话,想起之前的蠢事,脸上又烧得慌又臊得慌。 “行了,既然是搭兔子窝…” “走着,姐,这活儿我在行。”张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两个人又拉来泥和稻草,又是和泥又是刨坑,正干得热火朝天,林昔回来了。 张宛半点不见外地热情招呼着她:“林昔妹子,快来看,咱这兔窝盖得怎么样?” “我还从家里搬了几块木板来,做顶最合适了。”那兔窝已建好了一大半,旁边立着几块又厚实又直溜的木材板,一看就是好料。 “你们……”林昔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把将人拉过来:“你看,这旁边我还建了个小窝,我看了,这两只兔子正好一母一公,以后抱窝了正好用上。” “嘿嘿……”张莹也在一旁笑。 而林昔怀里抱着的一堆东西在拉扯间骨碌碌掉了一地不说,就连已经扯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袖子,此时更是呲啦一声,彻底成了布条子。 张家姐妹:…这就太尴尬了。 第10章 010 妻主 看不起谁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宛依旧像做贼一样站在林昔家院门外。 林昔一开门,她咻的一下窜出来:“昔丫头~” “啊!”林昔吓得轻轻得惊叫一声。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这,嘿嘿,吓着你了。” “没,没有。张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喊我?” “刚来刚来。” 昨天拉扯间林昔的衣袖彻底变成了布条后,抱着的东西也散落一地,张家姐妹一瞅,顿时被那一大一小两株山灵芝给吸引住了。 “这可是好东西!”当时张莹就要弯腰去捡被张宛一脚踹倒了。 “姐?”张莹一脸懵的抬头。 张宛瞪她一眼再看向林昔时堆起了满脸的笑:“林~昔丫头上山了?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呢,是准备卖了换钱?” -- 第19页 林昔倒不在意滚到地上的东西,她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还有她们身后的半成品,惊得嘴巴半张半天合不上。 对于张宛的问题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莹以为她不高兴,拍拍屁/股站起来,也不甚高兴的朝张宛叫了一声:“姐,你看她!” 呶呶嘴,那意思大约是你看她,怕是恼了吧。 张宛与林昔面对面,心情忐忑倒不那么认为:“昔丫头?” 林昔回神,指着她身后砌了一半的小窝:“张姐,这是…” 张宛嘿嘿一笑:“我都听小铃铛说了,你不是要盖兔窝,我和小妹就来搭把手,谁知道把石头运回来你却不在家。” 张莹也连忙解释:“这院门可是自己开的,不关我们的事。” “嗯。”林昔这家里啥也没有,目前也就两只小兔子算作资产,根本没有上锁的必要。 虽然主要原因是她家没有锁这个玩意,只有人在家的时候可以从里面闩上。 “谢谢张姐,”扭头看向张莹:“谢谢张二姐。” 张莹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叫,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二姐,张二姐。好,只要你以后好好的,不再学坏了,我就是你张二姐!” 张宛又狠狠给了她一脚,她也不恼。 林昔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心想:这两个人还真是姐俩,虽然体形上不太像,但这性子一看就是一家子。 张宛更显魁梧有力,张莹人如其名就显得秀气瘦弱了一些,可也比林昔这小胳膊小腿的强。 又觉得不可思议。就因为她救了小铃铛,所以村里的人就…忘了她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了? 可仔细一想,她发现原主一直嚯嚯的都是她自己的家财,顶多带累了村子的名声,一提起她就说是王家洼的谁谁谁。还真没怎么祸害过邻里和村民。 除了刘家。 接下来三个人就忙活起来,中午张夫郎做好了饭菜,林昔也没娇情跟着他们一处吃,吃完继续搭兔窝。 下午也不知是人们太闲还是张家姐妹偷偷寻了人来,林家小院三年来头一遭热闹起来,五六个人不仅搭好了兔窝,还把塌了一半的厨房也修葺一新。 地面夯实、桌椅翻新、兔子搬进新窝,房间通风,张宛从家里拿来艾草辫点上往屋里屋外一熏,立时就没了异味,满屋飘着青草香,祛味又驱虫。 直忙活到天擦黑才算全部收拾妥当,林昔看着焕然一新的小院,听着两只兔子在新家里咔嚓嚓吃得正香,不由得感叹:来这里小半个月了,终于感觉有人像人过的日子了。 不过想要真过得有人样,还是得想挣钱的营生。 她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了散落在院子里的那些山货上。 忙活了这么久,这些东西不知道被谁给拾掇到了一起,堆放在显眼的位置却没一个人去摸去碰,连多看一眼好像都不合适一样。 但她明明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了她那株大的山灵芝是多么多么的好,令人眼馋。 林昔心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里的人真实的让人害怕又羡慕。 他们真实,善恶分明,认为你是好人就对你和善,若是觉得你不是好人连眼神都不分你一缕。这种纯粹纯朴的民风令人羡慕,却也在某种时候让人觉得心冷害怕。 人们陆续归家,张宛喊她回去吃饭。 林昔这次没去:“谢谢张姐,我想试试新灶。” 话说得就像得了新礼物的孩子。 张宛哈哈大笑:“行,你试,你试。” 结果没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根蜡和一身衣裳:“这是我妹年轻时候穿过的,本来想寻两件我的,可是你这小身板…嘿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她挠挠头,略有些生硬的转了话题:“哎,你这些山货是要卖还是自己留着吃?” 林昔本不想接受,她今天已经劳动大家一天了,末了却没有东西用作报酬这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若还收下这些东西… 听张宛把话题转到山货上,眼前一亮:“那我用这些山货跟张姐换吧。” 说着就要拿那株小灵芝,把张宛唬一跳:“你这是干什么?就几件破衣服,哪值得这么多,使不得,可使不得。” “那张姐你看哪些合适,你自己挑。”林昔是真的感激她。 张宛摆手:“你若再这样就是看不起你张姐,就是几件破衣服,用你来换?快接着。” 边说边把东西硬塞过来,又指着那百合和灵芝道:“这两样你也别自己糟蹋了,留着以后…算了,明天一大早你跟我去趟县城,把这些东西带上好歹能换些银钱。” 张宛怕林昔不知道好赖,今晚就自己给吞入腹中嚯嚯了好东西。殊不知林昔本就是想着要去镇上卖掉的,此时一听张宛在县城有路子,忙应了。 “那真是谢谢张姐了。”麻溜的接过衣物和蜡烛,心里想着等卖了钱折算成工钱补给这几家也行。 张宛见她如此形色,知道她本就是准备用来卖的,不是自己要吃,不由得放心:“行,行,只要你肯上进,咱们守着大山又有田地,不愁没家,早晚让你屋里有人!” 林昔哭笑不得的把人送走,看来不管什么朝代,催婚都是一样的。 结果这一大早林昔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影子,直把她吓了一大跳,看清是张宛后才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 第20页 这里的人依山傍水蘑菇菌子之类的不太稀罕,因此林昔只拿了百合和灵芝。 张宛带着她先去了邻村赶牛车,进了镇上又转马车进县城,进城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一路上张宛不停的盯着林昔暗自摇头,半晌终忍不住扯着她穿的半旧衣服说:“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其实在你娘爹还在世的时候咱两家好得很呢…” “张姐有话直说。”林昔笑眯眯的。 张宛想起了之前那些粗话,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乡下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之前的事就算揭过了,咱们谁也不提了。” 林昔点头:“嗯,这次还要多谢张姐呢。” 张宛就正了正神色直言道:“我看你经了场意外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了是不是?” “是,我想通了,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我已亡的亲人也不能…”林昔渐渐低了头,看起来一副感伤模样。 “那就行。”张宛一拍她肩膀:“旁的先不说,这身子骨可是顶顶重要的,你看你穿着小妹前些年的衣服都撑不起来,这怎么能行,不如以后跟着我,先把身板子练起来。” 林昔偷瞟了一眼她那身腱子肉,敷衍道:“这,以后再说。” “也别以后了从明天开始……” “吁~到了。” 正说着,赶马的驻了车,林昔赶紧跟着前面的客人往下走逃过了这个话题。 一下车张宛就领着她拐了几道街径直进了一条破败的小路,两旁的店铺只隐隐开了几家,像是生意十分不好似的。 但一拐进去林昔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像各种菌子又似乎不全是,辛辣香料各色味道齐全。 张宛拐进一条小巷哐哐砸门:“钱老板收货了~” 林昔:“……”做生意不是都早早开门的吗?难道山货这行不一样? 张宛看出她的疑惑,一边敲门一边解释:“城里这条街专做大笔买卖的,各有门路,不常接散客。” 林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但是有门路的话,价格也是给的是最公道的。”她一指自己,满脸骄傲与洋洋得意。那意思就是她就是这门路。 林昔又忙去谢她:“多谢张姐。” “嘿!客气什么。” 正说着话,院里传来骂声:“哪个不要命的这一大早来敲我老钱的门?” 钱老板自然知道听出了是张宛,要不然她也不敢这样开骂。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和气,万一这是哪个着急的大主顾,那不砸了生意招牌嘛。 “钱老板,有好货。”张宛也不恼,这钱家山货行可是信誉最好的一家,价格公道,老板人也实在,每次有好货的时候她都会先来找钱老板掌掌眼。 钱老板开这么大的行当会在乎她这三瓜俩枣的?不过是结一份善缘罢了。 “来了,催命似的。”结果钱老板门刚开不等张宛把身子挤进去,啪的一声,又打里面关上了。 “钱老板?”张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昔倒是若有所思。 刚才钱老板开门的一瞬间嘴里骂着脸上却是挂着笑的,可在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立时就变了脸,还重重着了门。 “张姐,是不是…我以前得罪过钱老板?”她问。 张宛脸一虎:“你得没得罪自己不知道?” 还要再说什么,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家亲妹子,到嘴的难听话生生硬咽了下去。 硬着头皮继续敲门:“钱老板?怎么又把门上了?” “你带着她来,今天这门我就开不了。”钱老板声音发寒:“走吧,今天你就是有特货,我都不接。” “嗨!真的是特等货!要不然我哪敢带着她来找钱老板的不痛快。”张宛也不知道钱老板和林昔之间有什么过解,但话这样说估摸着也没错。 果然里面的人松动了些,又把门开了条缝,一眼看到林昔就闹心。 林昔使劲在脑子里扒拉来扒拉去:原主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钱老板,印象中就和江蛮一起来过几次县城,每次都是因为吃喝,哪往这街里来过。 她更是别提了,自穿过来这还是头一遭出村。 钱老板紧皱着眉头:“什么货,我先看下。” “这,钱老板 ,先进去先进去,”张宛脸皮极厚,带推带挤硬是进了门,顺手把还在发愣的林昔也给拽了进去,这才怦的一声关上院门,嘿嘿笑道:“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切!”既然进来了,钱老板也不好再将人赶出去:“进来吧。” 把人引到后厅堂,问:“什么货?” 张宛朝林昔眨眨眼。 林昔怎么也没琢磨出来为何钱老板对她是这个态度,只当是原主以前和江蛮在一起时不小心得罪了而不自知。 先拿出那株小灵芝。 钱老板轻轻瞥了一眼,点点头:“还行。却称不上特。” “你这人,在钱老板面前还故作玄虚?赶紧拿出来。” 林昔又把大株灵芝拿出来,立时就见钱老板的眼皮抬了抬,手抖了抖要去摸,又觉得不稳重,咳嗽一声点头道:“好,甚好,确实是特货。” 紧接着就见她悄咪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林昔换算着这个时代的物价,猜着如果这是指二两银子还是二十两呢? -- 第21页 灵芝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是稀罕的宝贝,若是二两那这钱老板也太黑了,二十两的话…约摸是一名小工近一年的工钱? 林昔心肝颤了颤,能接受,完全能接受啊! 她这边刚要点头,却见张宛一掌拍在桌上,满脸怒容一跃而起:“钱老板看不起谁呢?二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第11章 011 妻主 一抹亮色。 二百两啊! 可看张宛这架势,貌似这大株灵芝还值更多?林昔轻轻扫了下眼皮,老实闭嘴不吭声。 钱老板不紧不慢品着茶:“不二价,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我这已经是实在价了。” “再一个,”她瞥了眼林昔:“明人不说暗话,你要不带她来,这价我说不定还真能提一提。” 林昔眉头微蹙,看这情况原身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招惹过这个钱老板,惹得她很是不快。可她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记忆里没有关于任何姓钱的信息。 但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钱老板觉得我在这里碍了您的眼,我可以出去。” 大丈…大女子能屈能伸,为了票子她可以退这一步。 “大可不必。”钱老板却是一抬手,微微不屑道:“开门做生意把主顾轰出去,这传出去我钱记还在这行当混不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林昔深吸一口气:这不就明摆着是她惹了对方不痛快,对方也不让她痛快嘛。 张宛也听出点道道来,愤愤不平道:“我这妹子之前是混蛋,可如今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钱老板却这样不把我们当人看,亏我还向我这妹子夸下海口说你钱老板如何实诚仗义……” “仗义可换不来真金白银。”钱老板拢着袖淡淡道。 “古人说浪/女回头还金不换呢!” “我读书少就会算点账,不懂什么浪/子浪/女的话…” 林昔:“……” 听着这两人明里讽暗里骂,她无语望天:算了,看在钱的面子上就替原主挨这一顿骂吧。 张宛一看就是常跟钱老板打交道的,嘴里打着玄机在那边讨价还价,林昔一时插不上嘴,只立在一旁偶尔听两耳朵。 她是真没想到昨天还在堪比猪窝的床上偷偷抹眼泪,今天就要扬眉吐气变成有钱人了。穿越前她还是没日没夜苦熬了小十年才有了车子房子和票子的。 没想到这好家伙,一脚踩空竟然踩出了几百两银子?! 这钱真像大风刮来的,让她直晕乎。是哪只脚踩的?她回去一定供起来。 张宛一直谈不下价来,可她见着钱老板出价后心里就有了底,这灵芝的价谈得好至少能翻个倍,可也如钱老板所言,她要是带着林昔去了别家,也不过最多是这个价。 这些生意人长得都是一颗黑心,她认识的这些老板中也就这姓钱的最有诚信。 眼见着钱老板一直不松口,不爽的目光还一直在林昔脸上打转,张宛一咬牙说道:“钱老板,您稍等。” 把林昔拽到一旁,踌躇不安道:“那个,昔丫头,” 喊完便没了音,明显是不知道后面的话怎么说出口,脸上有些发急都略略泛了红。 “张姐有话不妨直说。”林昔看过去:“是…我在这里不太方便吗?” “这,妹子你别乱想。”因为这话太不地道,张宛下意识地称呼都叫得亲切了许多。 看来是了。 林昔点头:“那我出去等着张姐?”她提议。 “这钱老板其实挺好说话的。”张宛解释着:“只是今天着实怪异,她还从没这样不待见过一个人,就连以前和你做伴的那个姓江的她也能和气地打招呼呢。” “你真没得罪过她?”她不大信地问。 林昔用力点头:“真没有。” “那行,你要是信得过我,把东西留下我一定给你谈个漂亮的价,要是……”她不安地搓搓手,毕竟这可能是几百两银子啊。 之前知道是好东西,他们也不是没挖到过山灵芝,可一出价就这样高的太少见了。张宛在看到钱老板伸出两个手指头时她这心也跟着一颤直呼好家伙。 此时无论如何也不想错失这个机会,要替林昔抬一抬价。 “我自然信得过张姐。”林昔笑笑,把手里的袋子和里面的东西全交到了她手上:“那我去外面等着张姐。” 说完就往外走。 张宛接过来一看,“呵!”乐了。 这竟是昨天那破衣改做的口袋。啧啧,这样一想,这林昔是真不容易啊。 得,今天这价必须谈妥喽! “妹子等等。”她叫住林昔,拎着布口袋回到钱老板旁边:“钱老板,特货咱们待会儿再说,这些先算算,让我这妹子出去逛逛。” 钱老板眉头一皱:“她肯走?” 张宛心嗵的一跳,暗道不好,不知道这林昔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姓钱的,怎么好像真见不得她似的?那这价… “钱老板先看看,先看看。” 钱老板就着布口袋一瞧,扬了扬眉:“这些山丹丹也不错,挺会挖啊。” 林昔一挑眉,看她手指拨拉着那些百合鳞茎,原来这里竟叫山丹丹?刚想完,就见眼前光屏闪了又灭,像是电量不足似的。 系统:鲜百合,别名:山丹丹。 林昔:…这系统还带更新功能的? -- 第22页 又忙去看其他人的神色,张宛正紧张地看着钱老板等她估价,钱老板一边看货一边用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瞅她两眼,但并无其他异样。 所以这个忽闪个不停的光屏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思索间,钱老板那边也出了价。 “小灵芝十五两,这些山丹丹,一个…算一两吧。” “一共…二十七两。”百合不论大小共有十二颗。 钱老板算账的工夫终于有伙计上工了。一瞅主家这里有客,忙上前面铺子里开店忙活。 “三十两,钱老板好心给凑个整。”张宛陪着笑脸谈价。 钱老板眼一眯,摇头。 张宛还要再说话,林昔扬了一声:“张姐,不要为难钱老板了,那山丹丹本就有大有小,钱老板能按一个价收已经很照顾了。” “嗯。”钱老板很舒坦地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来:“还算你懂事。” 喊来小伙计去账上取了二十七两,有零有整交到了林昔手里。 林昔:“张姐,那我出去逛逛。”她猜着这价一时半会儿谈不拢,另外张宛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同这姓钱的说吧。 张宛一路送她出门:“钱收好了,别让贼扒了。也别去那些污脏的地方,既然要好好过日子就不要再糟蹋东西了,还有……” 林昔忍不住笑出了声:“张姐,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和钱老板谈事吧。” 像个老妈子一样。她不由得暗暗摇头,不知道这张宛是真的信她改好了,还是以前两家真的交情不浅呢? 张宛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是那种得了人家一分好就想回报十分的性子。当然,若是被人欺了一分,她也会十倍报复回去。 当日林昔踹她门子时要不是怕吓着小铃铛,她早就…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出去,要不然这关系可真就缓不下来了。 “妹子一定信我。” “信,信。”林昔收好银子往外走:“我也不会乱花钱的。” 张宛这才放心重新找钱老板谈价去:“钱老板,我妹子也支走了,您说什么也得给我这个数。” “嗬!你还真敢开口!不成,顶多加半个。” “不行,加五个。” “还加一百个呢,你以为这是紫灵芝?要成仙啊!” “嘿,真要是紫灵芝,您就是加一百个一百个我都不肯干呢。” 林昔慢悠悠的出了巷子,也不知道这紫灵芝是个什么等级,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做好人好事,一时的好心竟换来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邻居大姐,实在令人感动。 如今她怀里有钱,便想着去买些紧要的东西,第一样就是衣服和鞋。 昨天张宛拿了张莹的旧衣服给她穿,但脚上的鞋却没有合适的,还是那双沾满了泥的糟鞋,不知道穿了多久鞋底都快磨透底了。 还有刚才听张宛提到姓江的,大多指的是江蛮了,她和这钱老板也认识?那会不会和钱老板有过节的是江蛮?因知道原主曾和她一道耍过一段时间,才迁怒的? 一时间思绪漫天飞,一时不察出巷子的时候差点和一伙人撞上。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轰隆隆大街上冲来一队人马,各个手持兵器,凶神恶煞。 “没长眼啊,快让开!”一个衙役一刀背杵过来,差点给她掀翻在地。 那人眉头一皱:“怎么是你?晦气!” 林昔一抬头,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边没有,去那边找。” “这边也没有。” “走,去隔壁。” 闹了个人仰马翻,这队人来去匆匆,像一阵风似的。 林昔想起来了,这是那个雨天去她们村办案搜人的那伙衙役。怎么如今还搜到县城里来了? 她下意识把手往脖子上摸去,摸到那个平安扣还在,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钱记店里的小伙计隔着门往外探头,一看到是她站在巷口发呆,知道这是客人忙过来问:“客人没事吧?” “没事。”林昔回神,想到自己的目的,笑着问小伙计:“请问哪里有成衣铺子和鞋店?” “客人要买衣服?” 她点点头。 小伙计便指着衙役们离去的方向说:“成衣铺子有点远,往前走穿过两三道大街就能看到,那里衣铺鞋店都有。要是客人着急,一拐弯的那条巷子里倒是住着一个老爷子,做些鞋袜布衣,手艺好价格低就是不大好看,客人要是不讲究尽可以去看看。” “不讲究不讲究。”她现在缺钱的很,便宜耐穿再合适不过了。那大株灵芝的价格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再说了就算谈得成,她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得省着点。 就像张宛说的,得会过日子嘛。 小伙计交待她:“近来衙门总上街抓人,客人您小心着点,别冲撞了惹来祸。” “好,多谢提醒。” 林昔找到小伙计口中的小店时,一位老爷子正骂骂咧咧收拾散落一地的鞋子衣服。 “没良知!缺德货!”老爷子也不敢指名道姓,只闷闷地低头骂。 林昔一看这街上做生意的都在捡自家货物,就知道那几个如风衙役刚打这里过去。 帮着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林昔温声道:“老爷子,我买东西。” “自个儿挑,自个儿试。”老爷子往一个小木凳上一坐,忙着理他的鞋袜没空招呼她。 -- 第23页 老爷子的店面很小,鞋子衣服布料堆的到处都是,像一座座小山一样,这可真是一点也不讲究。 林昔比着脚试了一双鞋,看着丑不拉叽却很舒服,捻在手里又去挑衣服,大多都是灰衣青衣,没一点明快的颜色。 “哎?”突然,她在一堆灰色布料中看到了一抹浅蓝亮色,心中一喜伸手就往外拉。 结果不仅拉出一截蓝衣,还有一双细嫩的手和一双惊恐如鹿般噙着水雾的眸子…… 第12章 012 妻主 怀里多了个小东西。…… 那眸子藏在暗处仍犹如点漆,炯炯有神有灵动的光一闪而过。 林昔瞬间就呆住了。 这是个男孩,身量不大一看就还未长成,眸光清澈中深藏着恐惧和慌乱,大约…她两相比较,感觉和印象中的刘泽差不太多?十五六?亦或是要再小一点?她拿不太准。 想到这她下意识就往街道两头看去,目之所及一片平和并没有衙役的身影。 这男孩恐怕就是衙役们要找的人吧。她想:她该怎么办? 是当做没看到平静走开,还是叫人来逮他呢?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大的孩子会犯什么错,竟引得官兵追捕。看他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也不像是杀人越货的恶徒啊。 要不然还是走开?可万一他小小年纪真的穷凶恶极…… 林昔拿不定主意,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那…”个… 林昔刚张了张嘴,那男孩瞳孔一缩以为她是要嚷嚷喊人,猛地抓起一件青灰色长袍顶在头上披着就往外窜。 袍子宽大深长将男孩整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结果还没跑开就扑嗵一声摔扑在地上。 林昔:“……”她竟然还紧紧攥着人家的衣角,连忙松了手。 “对,对不住。” 男孩不知摔得狠不狠,大约不轻。林昔听着那声音都觉得膝盖一痛。 男孩把衣服一拽,回头瞪她一眼,林昔见他眼中闪着点点泪光,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似是委屈极了。不过也正是这一回头,让她看清了男孩的脸,那张脸与他清澈的眼神严重不符,涂抹了许多的灰泥污渍,看着像一个叫花子。 可谁家叫花子穿得如此花枝招展,青灰衣袍下他一身的华服隐约可见。 “客人怎么了?”老爷子听到响声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结果刚抬头就看到他家一件衣服飘飘然“飞”走了。 男孩咻的一下又跑起来。 “哎?”老爷子揉了揉眼睛。 林昔心怦怦急跳了两下,解释脱口而出:“老爷子别嚷,我,我弟弟,那是我弟弟,试试衣服。对,试衣服。” 前面的人明显趔趄了一下,紧接着脚步不停的拐进了一条巷子再看不到身影。 “哦。”老爷子仍疑惑,怎么感觉这位客人刚才是一个人来的?这打哪冒出来一个弟弟? “那咋的跑了?”边问边转身瞧了瞧。 “他,他胆小,害羞,”林昔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试。” 老爷子恍然大悟:“那是,小公子们都骄贵,你这姐姐也是心大,哪有带着小公子当街试衣服的,早说我老头子带你借下隔壁铺子挡一挡呢。” 老爷子要么不理人,这一理起人来话就停不住了:“最近这街上还乱,小公子怕是刚才吓着了吧。” “是是是,是我的错。”林昔眼望着那巷口,嘴里问道:“老爷子,这些衙役是在抓什么人吗?” 老爷子一听这,更来了精神:“成天嚯嚯百姓,听说要抓不少人呢。” 他压低嗓子说道:“每天来来回回的搜,光手里的人像就有十几幅呢,全都像画里的仙人,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啧啧啧~咱小老百姓哪里能见着仙人。” “都说了没见过了,偏又整天追着来问,还胡乱的翻摊子。甚是缺德。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买卖…可怎么做啊。” 原来这摊子也并不是一直这样胡乱堆积的? 林昔一边想目光往那巷口处又瞟了瞟。 老爷子这鞋袜衣服看着丑但穿起来是真舒服,也是真便宜。林昔买了两双鞋、两身衣服替换着穿,连带着刚才那男子顶走的那件……和几双袜子,一共花费了不到五百文钱。 还差点里面穿的贴身衣物,林昔决定去小伙计说的那条大街上买。 老爷子还在后面念叨:“你弟弟那件可不太合身啊,他要是会改就自己改改,不会改别弄脏了拿来我给你们换。” “多谢多谢。”林昔道了谢往大街上走,为了不惹人疑心还专门拐进了那男子跑进的巷子里走,整绕了一条街。 也是她自己心虚,大家伙包括那老爷子都在整理自家摊上的货物,哪有时间去注意她往哪里走,又和谁做了伴。 巷子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林昔下意识又轻轻挠了挠脸,这是她想事情或不好意思时常做的一个动作。 那孩子腿脚还挺快,也不知道这次又藏哪里去了。 因此再拐到街巷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的往各个店铺角落里瞅,惹了不少的白眼和轰赶,谁让她手里抱着灰布土衣,脚下蹬着一双泥鞋。 她买来新的没舍得换,想等回了家好好洗洗干净再换了新衣新鞋。 越往大街上走,遇到的官兵衙役越少,这里毕竟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衙役们也不敢太造次。 -- 第24页 小伙计的三条大街整整走了一刻多钟,林昔终于瞅着了那店影子。 真的是没法比,要不是她现在身揣巨款,绝对不敢走进样的店。 结果刚进店门就盯上了一件蓝色的纱衣,林昔舔舔唇明知道那里不可能藏人,还是伸手探了过去。 “客人要点什么?”小伙计稳稳的挡在了她面前:“那边新到了几匹布料,小的带您去看看?” 伙计倒是客气,可她打眼一瞅,那几匹新料子却也只是比她怀里这两身强一点。但那也是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穷丫头竟然往这纱衣前来瞧,或许是臆症了。 摇摇头,她对伙计说:“有没有里衣?” “有有有。”伙计带着她去了另一头:“客人是要成品?” “嗯,最好是成品吧。”她自己不会做,家里也没人等着给她做,更等不及店里量身定做。 选了两身替换的里衣竟花了一两多银子,林昔嘶了一声直咬牙。豪华店面的东西就是贵。 伙计见她手里有钱,也不怕她看了,见她不时拿眼瞟那件蓝色纱衣,小心陪着笑:“客人看看?” 林昔:“…不用。” 一看就是男款的,她买来干什么。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她又拐进了点心铺子,算着那天给她家帮忙搭兔窝的人家,买了几包点心拎着往钱记走。 路上不时还能听见衙役的呼喊声,每当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就会闪现出男孩委屈又幽怨的一双眼,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衙役们会追捕那样一个气质如兰的孩子呢? 没错!气质如兰,如琢君子。 虽然看着年纪不大,但那男孩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虽惊鸿一瞥,却挥之不去。 真是见了鬼了。林昔想着,应当是这街上的气氛闹的,都怪这些衙役! 拎着大包小包,转悠着回了钱记行当。 张宛坐在铺子里正和小伙计聊天,她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看到她抱着一堆东西回来,赶紧小跑过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没让人坑了吧?” 俨然一副把她当自家孩子很不放心的模样。 小伙计一眼就瞅着了那两身长袍,笑着说道:“坑不了坑不了,这是打那巷子那家买的吧?便宜着呢,就是忒不好看。” “嗯,舒服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林昔也笑道。 她把点心交到张宛手里:“谈好了吗?” “嘿!谈好了谈好了,就等着你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林昔略有些惊讶:“货不是在这儿?” “那哪一样。你不在怎么交货。”张宛闻闻手里的东西:“怎么买这么多点心?还说不乱花钱呢,这能当饭吃?” “给乡亲们买的,我估摸着给钱她们也不会要,只好买些东西送过去。” 张宛一想,明白了,直朝她竖大拇指:“不错,真的长大了,会办事了。” 两人又去了后院堂下,钱老板还是横竖不给林昔好脸色,给了钱收了货赶紧地轰人。 “钱老板您忙,改天有好货我们再来。”张宛领着林昔往外走,直拐过两道街才停下脚步,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昔抿了抿嘴,问:“我到底做什么了?” “这事啊,哎!”又是一声叹:“葬你双亲的棺木,当初是钱老板为自己定下的,谁知道半路被你截了,你说这事…” 少年争气老来争棺,一般岁数差不多后有不少人就开始为自己挑选棺木,难得遇到一尊入得了眼的,结果还被人截胡了,还说不得闹不得,却成了心头肉刺,换谁谁都得心痛一阵子。 这钱老板就痛了三年,虽然后来又寻到了好材,却仍有遗憾,因此一瞅着林昔难免忆起往事,心气就不顺当了。 “这事…我是真不知道。”林昔从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被待见,“可我从没见过钱老板,她怎么就一见着我就认出来了呢?” “嗨,你是不在乎,钱老板心里刺了这么件大事,她能忍着不住打听查探?”准是偷偷将林昔里外都认了遍了。 林昔听她这么一说,吓得抖了抖身子:“这么说,她监视过我?” 怪瘆人的。 “也没那么夸张,”张宛看她这模样倒笑了起来:“谁让你有阵子和江蛮走得近,这钱老板认识江蛮,连带的也就认出了你。” “说起来,当初那棺木好像还是江蛮给你找的?”她突然想到:“不会是江蛮硬抢来的,安在你头上了吧?” “不行,我得回去跟钱老板说一说。” “张姐张姐,别去了。”林昔赶紧拦着:“以后常打交道呢等下次我亲自去解释,劳累张姐一上午,走,我请张姐下馆子去。” 大株灵芝最终只得了二百七十两,因为这夺棺之仇,张宛最后实在没脸往下谈。 幸好林昔也不在意,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她不贪心。 两个人先把买来的东西送到回去的马车上,给了马夫几文看护费,一身轻简去了酒楼——只有前后两间店面的名叫酒楼的小食铺。 “这里好吃,我常来。”张宛一边解释一边往里拽她:“有钱也别乱花,你能保证以后天天有这好运道?” 林昔被拉拽的哭笑不得,这人一热情起来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 第25页 “好好,就在这吃,张姐快松开我。”再拽她就要被门槛绊倒了。 谁知这边张宛刚把人松开,那边就打店门口里冲出一道灰影子来,后面还有一道声音追过来:“没钱来吃什么饭!” 眼瞅着那灰影子要倒,林昔伸手一勾下一刻怀里便多了个小东西。 第13章 013 妻主 不能耍/流/氓。 季云知想过很多种被逮着的情形,唯独被人当街拦腰勾住这种他没想到过。 心里又慌又怕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强烈的恐惧感让他全身脱力不停的颤抖,身子直往下软。 林昔下意识往上捞了捞。 “…求…”季云知身子一抖,想着被抓住之后可能会遭遇什么,就吓得牙齿直打颤差点咬到舌头:“求,求你,放,放了,我…” 凭生第一次求人还是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情绪一下子就崩溃。 不,不是第一次,刚才在店里… 越想越觉难堪,季云知牙齿打着颤想都没想就狠狠落在了箍着自己的胳膊上。 “嘶~”林昔没想到听话的把人放下了竟然换来的是吭哧一口。 而季云知听着背后响起的抽气声后使劲一挣,竟然真的挣脱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强忍着因恐惧而生出的眩晕感,立时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哎?怎么回事?妹子?妹子你怎么了?”张宛急叫道。 林昔也晕晕乎乎要往下倒。 难不成那孩子的牙上还浸了毒不成?胡思乱想间脖颈处突然一阵发烫,眼前也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光屏闪着微弱的光。 “嘀!解锁新图鉴:鸽子蛋。可孵化。” 系统?原来是系统搞鬼,不是那孩子牙上有毒啊。 她靠在张宛身上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动物昆虫不是无法开启图鉴吗?这怎么突然又有新图鉴出来,而且还是啥玩意?鸽子蛋?她哪来的鸽子蛋? 结果张宛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就递了个东西到她面前。 “妹子,你东西掉了。”是一个色彩鲜艳的小口袋。 “不是我的。”林昔一边摇头一边慢慢站起来。她总觉得刚才那个孩子有点眼熟?可她在这县城哪有认识的人,是错觉吧? 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孩子那么害怕,颤声求饶呢? 正想着食铺的老板来迎客,张宛举着手里精致的彩色袋子问她:“刚才出去的那人是小偷?” 食铺老板一愣:“不是啊,就是一个脸皮薄还想赊账的脏小子,我才说了他两句就臊得扭头就跑。真是罪过不小心冲撞了两位客人。” “赊账?”系统图鉴一解锁成功就又没了声息,林昔的头晕也渐渐好转:“怎么回事?” 不等老板开口,张宛先道:“你要是没有好运道,接下来没准也得四处骗吃骗喝落个这样的下场。” 张宛自诩已经跟她混熟了,所以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林昔也不恼,她说得也确实是实情,要不是挖了些稀罕的山货,就那些蘑菇菌子也只是够她吃个饱,哪还有多余的拿出来换钱。 再说依着山,这里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蘑菇菌子,哪里又换得到大钱。大钱都让钱老板那样的行当商人们赚了。 食铺老板生怕她们不乐意进来用饭,赶紧笑眯眯地往里招呼:“两位客人吃点什么?” “豆花,包子,呃…妹子你吃什么?”张宛边说边把手里的彩袋交给林昔:“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就是你的了。” 林昔小心地接住:“跟张姐一样就行。” 张宛笑她:“怎么这样小心?里面是什么?” “鸽子蛋吧。” “还说不是你的。”张宛小心地打开袋口,往里一瞧可不就是鸽子蛋:“不是你的你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 “鸽子蛋可是好东西呢。吃了极养身子。”食铺老板为她们扫净桌椅:“两位慢坐,小的马上就来。” “去吧去吧。”张宛扬扬手,好奇地往林昔手里瞧:“你买鸽子蛋做什么?生的熟的?还用这么好的袋子装,五颜六色的怪好看呢。” 说话间似乎还想磕一个看看,林昔忙拦下来:“这是生的,能孵小鸽子。” “孵小鸽子?你这是养了兔子还想养鸽子?这也没个大鸽子,怎么孵?”张宛发愁:“成不了吧?别是让人给骗了。花了多少钱?” 如今这个时代别说鸽子蛋了,就是鸡蛋也都是精贵物件,农家向来是拿去卖了换钱的,轻易舍不得自己吃。 这鸽子蛋更是奇巧货,肯定便宜不了。更别说这个袋子了,看着也不便宜。 “别是你图这个袋子好看才买的鸽子蛋吧?”张宛已经肯定她是被人骗了,一脸忧色。 谁知林昔却怔愣道:“不是买的。” “那就是掏的?”张宛总觉得她现在怪怪的,忍不住撞了她一下:“妹子,你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没事,就是觉得…刚才那个孩子……” “林昔!”哐的一声巨响回荡的小食铺里,张宛一掌拍在桌子上打断了她的话。 老板从后厨房探出身来:“怎么了怎么了?” 如今店中就她们两位客人,老板一瞅,好家伙,一个被吓得傻了眼,一个圆目怒瞪… 得!这是姐姐训妹妹呢。啧啧两声又缩回了厨房,不一会儿先端出两碗豆花来。 -- 第26页 林昔被张宛吼得直发懵:“张姐?怎么了?”刚才还妹子长妹子短的叫,怎么突然间连名带姓的喊起来了?还这样生气。 “你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那些要不得的思想就该早早扔掉。” “我,我怎么要不得的思想了?”林昔满脸疑惑。 张宛看她这副模样怕把人吓着,努力敛了一身的怒气苦口婆心道:“前头刘家那事你忘了?你看因着你胡闹刘家小子现在…” “可我…跟他没关系了啊。”这事不是都说得很清楚了? “再说这跟你…”她扬扬手往桌面扇了扇,做出个拍桌子的动作,笑道:“这样有啥关系?” “你不能…”张宛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形容:“真想好好过日子就堂堂正正做人嘛…” “不能,不能…” “不能什么?”林昔问,手里还捻着一枚鸽子蛋,猜着这可能是刚才那个孩子的东西吧。 “嗨!不能又好了…色不是。”那个字张宛咬得极轻。 林昔没听清,追问:“好什么?” 张宛突然又是一掌拍向桌子,豆花都震出来不少:“不能耍/流/氓!见了男的就抱你自己不要脸人家小子怎么活!” 终于把肚子里的话憋了出来,张宛长舒一口气:“刘家小子被你害得已经够惨了,你怎么刚一出门就,就又朝其他小子下手了。” “我…”林昔顿时失语,好一会儿才伸着手指向店外:“刚才那孩子是个男的?” “啊!”张宛大声应道。 “我不知道。”她茫然摇头:“而且,我就是见他快摔了一抄手…” 她手下一抄,顿时觉得这动作还真像是下手,张宛竟说得一点没错。 “我真不知道他是男的,再说了,那不是个孩子吗?没,没关系吧。”在张宛瞪大的双眼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讪讪地解释道:“我没耍/流/氓。” “你啊!”张宛狠狠指点她一顿:“是不是觉得有钱了就想嚯嚯东嚯嚯西了?” “不是,真不是。”她连连摇头。 张宛却不信她了,往她身上搜:“把你的钱袋子给我,我看看你是不是乱花钱了。” 结果这一搜,只摸出了刚才她给林昔藏好的那二百七十两,之前的三十几两零碎没了。 “钱呢?”她眼一瞪。 林昔也十分惊讶:“钱呢?” 两个人赶紧站起来把林昔身上翻了个顶朝天,都没找到她那个灰不拉叽的钱口袋。 “钱呢!”张宛有种冲动,这要是自家孩子的话,的话…鞋底早就抽出来了。 “啊!”林昔想起来了,刚才她因为担心张宛不让她请客出钱还没进店门就把钱袋子拿了出来,攥在手里,然后遇到那个孩子伸手一勾…… “或许,在那?”她伸手往桌上一指,正正好指在漂亮袋子上。 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反正目前来看,情况就是这样,她的灰钱袋换了个五光十色的漂亮袋子,最后银子没了,留下来十多个鸽子蛋。 但她这样解释估计张宛不会信的吧,她自己都不信事情能有这么巧。 “张姐,我,我要是说真没买鸽子蛋…你信吗?” 张宛:“…”不是自家孩子,不是自家孩子,不气,不气。 “…信!”个屁。 咬牙切齿坐下来,两口喝完了豆花,左看看右看看此时是百般的不痛快不顺眼。 “你娘爹就算不…也得活活让你气死!” 林昔心虚地悄悄舒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明知道是个误会,却不想追出去把自己的钱换回来,她目光盯着那漂亮的口袋,袋口散开,露出内里白如玉的鸽子蛋,暗暗想着自己貌似也不亏? 反正她还有二百多两呢。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张宛深深目光,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咬了咬牙。 *** 季云知从没跑得这样快过,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这样狼狈的逃跑了。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被泪遮住面目。怕宋叔担心,在进门之前他深深吸了口气,抹净脸上的湿痕这才进去。 “宋叔,我回来了。”声音轻快中仍带着止不住的颤音。 宋叔一听就听出来了,拉过他关切道:“公子怎么了?” “嘶~”季云知缩回手,慌乱摇头:“没事,我,我带了好吃的给宋叔,宋叔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能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孩子?肯定是遇到事了,都怪自己不争气。 于是也不再问,躺在一堆稻草里艰难地支起身子,只顺着他的话怜惜地往下问:“是什么?” “鸟蛋。我看到一窝鸟蛋,就掏了来。”他手探到袖子里掏着。 刚才被人逮住,鸟蛋袋子差点就从手里掉出去,回来的时候他就放进了袖子里,一路小心的护着,应当没颠破吧。 “我没有杀生,也没有抢大鸟的蛋,是大鸟自己被猫叼了,这些蛋就算不被我掏也会被小猫小狗吃了,我才拿回来的,宋叔安心吃。”他怕宋叔会怪他杀生,慌忙解释,更不敢说本来还想讨碗热豆花回来的事。 也没脸说,现在一想都还觉得脸上燥得慌。 宋叔怎么可能怪他说他,他现在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果然在他手上看到了两道划伤,宋叔不由得万分心疼:“我的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 第27页 衣服也划破了。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袍子,灰头土脸:“我的公子啊,都怪我偏这时候生起病来,让公子受这些罪。” “这没什么。”季云知露出抹浅笑,安慰道:“之前一直是宋叔为我在外奔波,今日终于也轮到我出去透透气啦。”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宋叔不放心地问,对他手上的伤更心疼了。 “没有,哪有什么危险。”对于衙役的追捕和逃窜,他绝口不提。 “我这就给宋叔煮鸟蛋吃,也不知道是什么鸟。”他只见着猫儿一跳叼着个灰扑扑的大鸟走了,留了一窝的小蛋。 “宋叔帮我认认。”结果袋子一掏出来,他脸上的笑立时就全散了:“这是什么?” 虽然这袋子也沉甸甸的,里面骨碌碌一堆东西,若是不细摸,还真以为里面也是蛋。 可它有棱角啊!蛋没有啊!而且,这么难看的袋子,怕是装的石头块子土疙瘩吧! 季云知瞬间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泪扑簌簌就要往下落,可当他手忙脚乱抖出灰袋子里的东西时,那泪生生止住了。 鼻子一耸,绝望变成激动,心怦怦一阵狂跳:“宋叔,钱!” “我们有钱啦!”他往前一扑,目光灼灼,眸子里闪着惊人的光,就连嘴角也止不住地直往上扬。 第14章 014 妻主 卖了为奴为婢 直到这顿饭吃完,张宛都没再吭一声,并暗暗下定决心她绝不能学林家二老,可不能溺爱自家铃铛。你看这林家二老教出来的败家玩意,气煞人也! 林昔也莫名有些心虚,算账的时候她刚要往身上摸就被张宛一个眼刀给钉回了凳子上。 “坐着。”张宛去结了账。 食铺老板嘿嘿笑着接过银子:“这位大姐对妹子真是好,妹子好福气啊。” “嘿!”张宛听到人夸才有了点笑模样:“啥好福气,没准心里怎么骂我呢。” 林昔赶紧搭话:“我感谢张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 一边说一边笑得真诚,难掩脸上的真情实感:“感觉好久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多久没被人这样骂过关心过了呢?曾经的记忆日渐模糊,不知哪天就会流失在记忆的长河之中。难得又有了这样的体验,还真觉得挺感动。 林昔语毕连张宛也不由得感慨万千,最终化为长声一叹:“哎!得了,回家去!” “两位客人慢走。”食铺老板亲自送两人出门:“现在城里不安省,看两位应该不住城里?” “不住。” “那还是早点回去的话,省得惹麻烦。” “也对,那咱们这就坐马车回去吧。”张宛说。 “谢谢老板提醒。”林昔小心的把那一袋鸽子蛋收好,张宛不小心瞟到,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这袋鸽子蛋是几十两银子买来的就一阵头疼。 林昔却没感觉,一则是这些鸽子蛋点亮了系统图鉴她觉得不亏。再一个她这次真的有种被馅饼砸到的感觉,还晕乎着呢,三十两没了还有二百多两在怀,怕什么? 这钱来得太不真实,她实在没办法重视起来。要是辛苦一趟结果只换来几两银子,然后换了这一袋子鸽子蛋,你看她急不急,她能把整个县城掀翻也得把钱找回来。 所以是她这钱得来的太容易了,就像大风刮来的一样,她能急?一点不急,刮走一个还有十个等着她来花,急哪门子的急。 她咧嘴冲张宛一笑,边走边道:“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张宛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她了。 刚扭过头去突然就想到这才几天啊,她这转变得也太快了,不由得也啧一声笑了起来:“难怪那书里都说什么人生奇哉妙哉的,还真是。” 谁能想到她会和林昔还有称姐道妹的一天! “什么奇哉妙哉?”林昔见她似乎是气消了,也放松了一些:“张姐还喜欢看书?” “看,不看怎么教小铃铛识字。” 她们有说有笑上了街,往车马行走去。车马行紧邻城门,停着一辆辆马车牛车,都是来往于各个村镇的。 谁知她俩前脚刚出门后脚小食铺里就又来了位客人,穿着灰扑扑的衣裳,灰头土脸发间还散乱着许多的乱草叶子,一看就是个叫花子。 食铺老板抬头一看,笑开了:“怎么又是你?行了,今儿个我高兴,赊你两个包子吃。” 季云知一愣,紧接着狂喜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有了包子起码能让宋叔填饱肚子,至于他的病…季云知神色微暗。 “还挺有礼貌,吃吧吃吧,也不用你还了。”刚才张宛多赏了她几个钱。 食铺老板轻声笑骂:“还喊叫妹子乱花钱,她不也一样。” 一抬头,叫花子拿着两个包子还傻站在那。 季云知小心地把包子包好放进袖子,结果往店里一瞧,没人了,顿时又有些发急:“老,老板…” “怎么?不够?小子可别贪心啊。”边说边往外轰他:“快走快走,好心一回竟还被讹上了。” “老,老板,”季云知声如蚊蚋:“我,我是想问问…” “问什么问,快走。” “我,我…”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刚才那两个客人…” -- 第28页 “走了走了,你进门前已经走了。”食铺老板一通轰,终于给人赶了出去。 季云知一听人已经走了,心里更是发急,此时也顾不得大街上是否会有衙役,赶紧冲出去找人,两相张望还真让他在南边街角看到了两道身影,只是在那街的尽头一拐,没了! 他想也没想,抬脚就追了上去。 林昔正和张宛商量事情。 “除了点心,我还想再买些米面和肉,挨家送点。”这是指那些帮她干活的人家。 张宛也觉得可以,毕竟一包点心看着有些单薄:“倒也行,不过米面太重,等咱们回了镇上再买。赶牛车的我认识,正好让她跟咱们一道,也省了咱们费力气了。” 林昔笑着点头:“行,听张姐的。” “你也别怪我今天嚷你。”紧接着就听张宛语重深长道:“你我之间也算是因着小铃铛结了情谊,我这人就是这性子,既然有这份缘,我就想拿你当亲妹子,你做得好我只有高兴的份,可你要是做得不好…我就想嚷嚷你。” “我知道,我理解。”林昔其实心里也挺暖的:“张姐是个直性子、热心肠。” “以后我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张姐一定要指出来。” “好好,你不生气就好。” “生什么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个人宛如亲生的姐俩,有说有笑往前走。 季云知喘着气一路小跑终于把人给追上了,可是他几次张嘴都没有胆量出声,脸涨的通红也只憋个轻轻的呼声:“哎~” 怕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林昔还在前边说:“等我孵出了小鸽子送小铃铛一只。” 季云知又急追两步,这里离城门不远了,人来人往也有不少的乞丐穿梭,他夹在人群里倒也不显眼,这次真的紧跟到林昔身后了,他深吸一口气又喊道:“喂!” 张宛嗓门大:“真能孵出鸽子来?” 给季云知吓了一跳,见她们还是没停脚步,壮着胆子又提了提音量:“这,这位姐姐…” 喊完他的脸上就起了可疑的红云,可惜声音还是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惊不起一丝波澜。 林昔还在那挠头:“应该能吧。”系统说的能孵化。 “哎!”最终,他一咬牙豁出去般高喊一声,还颤巍巍把手探了出去,要是再喊不应他就决定下手去拽了! 结果刚有动作,人群中突然一乱,爆发出阵阵惊叫声来。 季云知心下一慌再顾不得林昔,惊鸟一样趁乱躲进了一条黑巷里,袖里的包子都差点掉出来,他赶紧护好想着怎么才能叫住林昔,赶紧回去把包子给宋叔吃。 可他真有点喊不出口,羞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害怕这人会误会他是小偷,万一打他怎么办? 抚着狂跳的心他定了定神,想着务必要尽快找到机会叫住林昔,然后…他按了按袖口的包子,包子底下是更更重要的东西。 他一直紧紧捂着,生怕掉了丢了少了。 “怎么回事?”张宛回头。 林昔也疑惑地往身后看去:“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衙门办案,闪开闪开。”哐哐闯过来两队衙役将人群挤到道路两旁。 这群人一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拿下了一位年轻男子,灰布土衣拉扯间被拽出了一抹蓝色。 “哎?”林昔心一抽就要往外迈步,被张宛拉一个用力拉住。 “干什么去?”张宛瞪她。 “我…”说话间那年轻男子就被衙役们带过来脸往这边侧了侧,林昔:“没事,刚才被吓到了。” “小心着点,落这些人手里可没好儿。” “嗯。”她边点头边松了口气。不是买衣服时遇到的那个男孩。 紧接着又忍不住皱眉头:“怎么净抓些年轻男子啊。”那孩子还有现在抓的这个,看着都只有十多数吧? 旁边一人听了轻叹一声:“谁说不是,最近隔三差五就抓上一两个,听说各个脸上都烙了字也不知会被卖去什么地方呢。” “抓人去卖?”林昔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犯法吗?” “犯罪的人不都是这样处置的。”那人应道。 “这人准是被谁给告了密,要不然抓不了这么准儿。”那人又道。 林昔若有所思,接着问她:“这位大姐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吗?” “嘿,你还真问着了,我还真知道。”那人压着嗓子靠近了些:“听说是惹了圣人,全家都咔…” 那人抬手往脖子上一挥,惹得张宛一个斜眼看过来:“瞎胡说,既然都砍了这怎么还在抓人。” “这不是有逃出来的嘛,听说抓的这些也不砍了,直接卖了为婢为奴,像这个有几分清秀模样的,难保落在谁手里…哎!”那人一连声的唏嘘。 张宛瞥她一眼:“左一句听说,右一句听说,听风说的?” 林昔抬眼望去,见那男子被抓住后也不挣扎,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不知抬头看到了什么竟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衙役一时失手竟还真让他挣脱了,刚要拿刀背去砸却见他径直冲向了一旁的石狮上。 嗵的一声巨响像砸在人们心上的轰鸣,所有人都惊得失了言语,许久之后才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街上慌成了一团。 有胆小的立时捂着眼睛往家跑,衙役们也直呼晦气,把人翻过来一看,满脸血。 -- 第29页 “哎!造孽啊。”林昔旁边那人是个大胆的,目不斜视看得连连摇头:“这哪还活得成。” “罪过,罪过啊。”老百姓们可不管他惹了什么人,只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的。 林昔也不忍心,她总觉得刚才那男子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目光不由自主地四下扫着,人头攒动什么也没看到。 “走吧走吧,这叫什么事啊。”张宛心里也不大舒坦,赶紧拉着林昔去找马车,马夫早等着了,她还急着回去下午跑其他的活儿。两个人一上车马夫就甩着鞭子出了城。 而此时,季云知躲在巷子里腿都软了,他捂着嘴堵住即将破声的呜咽,无声的泪扑簌簌掉个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浑浑噩噩眸子里半点光亮也没了。 宋叔焦急地扒着门向外张望,一看到季云知的身影顾不得身上的病痛跌跌撞撞迎了出来:“公子,还回去了吗?” 季云知将手一摊开,钱袋咚的一下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没还?”宋叔忍着头晕赶紧把钱袋捡起来,刚要继续问,却听到阵阵泣声。 这才惊觉不对劲,忙蹲下身去将人抱住:“公子?公子怎么了?” 季云知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掉不出泪来。 宋叔顿时就心软了:“好,好,不还了,咱们不还了,公子别……” 季云知一声呜咽:“死了。” “什么?”宋叔微怔。 “呜~啊~啊~”季云知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宋叔,茧儿死了~死了…啊啊…” 第15章 015 妻主 不如叫花子顺眼。 最终林昔她们没买成米面,此时马车正飞驰在县城的大街上。 张宛咬牙看看林昔,再看看躺在马车上昏死过去一脸血的“死”人,感觉自己也快吐血身亡了。 “妹子啊妹子!”她颤着手来回指点:“真特么是有钱了你!” 败家玩意! 林昔撩开车帘催促车夫:“大姐,能不能再快点。” 车夫一甩鞭:“不是我不快,这可是县城,当街跑马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咱们都得没命。” 说话间扭头往车厢里瞟了一眼,问:“确定还有气吗?两位客人行行好,可别让人死我车里。” 这要是她车里死个人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雇她的车! “有气有气,大姐再赶快点。”张宛也怕人断了气。 “十两银子呢!这可是十两银子啊!”她一想起来就气得心肝直疼:“十两银子买回来个死人!林昔,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好人好事也没你这么干的!” 本来她们出了城门都走到半路了,可也不知道林昔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返回去。 她还以为林昔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城里,也催着车夫一路折回来,谁知道好家伙!这人一路打听着竟是去了衙门花十两银子买回来这么个不顶用的半死人。 她当时就胸口一痛,差点厥过去。 林昔竟然价也不还,交了钱就喊着车夫把人抬上了马车,现如今她们正着急忙慌地找药铺呢。 “能救回来还好,也算你给自己找了个过日子的人,要是救不回来…哎!”张宛一声哀嚎:“哪怕是买个健康小子也用不着十两啊!你,你…” 那些衙役收钱时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忙前忙后立时就把各种手续给办好了,生怕她反悔。 林昔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这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脑子里一直响着“烙了字…也不知会被卖去哪里”的话,还有那截曾攥在手里的蓝衣以及噙着泪的大眼珠子。 结果脑子一热就冲了回来,幸好衙门里是愿意卖的。登了记画了押就把人给了她们。 现在只希望这男子能挺住,自己争口气挣出一条命来。 “吁~到了到了。”车夫也是发急,她现在无比后悔今天为何只接这两位的活儿。 张宛本是担心人多灵芝被偷才单雇了一辆,没想到现在却方便了林昔。 “快快快,”她率先跳下去喊人:“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怎么了?”店里的药童和大夫都被惊动了,一齐站起来向外看:“病人在哪?” 林昔和车夫合力将人架到店里:“在这。” 大夫一瞧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撞,撞的。”车夫见男子出气多进气少还有些紧张:“还有救吗?” 林昔也急道:“大夫,尽管治,不差钱。” 张宛没忍住踹了她一脚:“别多嘴,听大夫的。” 她想着,这要是没救了,就当扔了十两银,这要是有得救却需要花个几十两药钱…那就是这小子运道不好了。 大夫先翻开男子的眼皮,紧接着又看了看伤口,这才去诊脉。 良久长叹一声,道:“凶险。” 林昔猜着也是,但听大夫话没说死,不由得升起一道希望:“有救?” “要花多少钱?”张宛更关心这个。 大夫看看她,再看看林昔:“得先拿参含在嘴里吊着,吊成了也就救下了,要是不成…” 林昔二话不说便点头:“吊。” 张宛:“参多少钱?” 林昔想得是这好歹是条人命。如果没让她碰见她或许也跟旁人一样只是唏嘘两句,可亲眼所见…能力所及如何能置之不理。 -- 第30页 可张宛更担心实际问题:“你才刚得了几个钱,经得起你这样造?” 她说得也实在在理:“他跟你有啥关系?是你至亲?好友?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尽力相帮也就是了,还能为了他倾家荡产不成?” “先救人,”林昔也不是烂好心的人:“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就有那点数!”她指的是林昔怀里揣着的二百七十两银子,哦,不,现在是二百六十两了,加上三十多两买来的鸽子蛋,好家伙! 张宛不能细算,头疼。 她苦口婆心道:“我心里也难过,可天下难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这个也救那个也救,救得过来?就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救不过来啊。” 道理林昔都懂可… “这都救了一半了。” “再说,”她解释道:“这不是遇上了,就跟当初小铃铛那时一样,不怕张姐生气,当时我要是没正巧遇上我管她是金铃铛银铃铛,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救呢。这不也是…赶趟赶上了…” 她咧嘴努力露出一抹笑来:“实在是因为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没办法袖手旁观不是?” 张宛梗着脖子:“他能跟小铃铛比?” “是不能比,小铃铛有咱们爱护着,可这孩子…”林昔叹息。 张宛也气短了些:“什么孩子孩子,这都是大小子了。” 见她松了些神情,林昔继续劝导着她:“要是衙门不放人咱们没办法我也就放弃了,可衙门就是图个业绩然后换银子,这…钱能办成的事…是吧。这人现在已经救下一半,也许几片参吊一吊就活了呢?” 但凡是钱能办成的事,那都不叫事。不过也是她现在手里有钱,还是犹如大风刮来似的,她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药童已经取了参片来,大夫撬开男子的嘴往他舌下放了一片:“不贵,一片也就一两银子。” 张宛:“…治吧治吧。”塞都塞了,还能再吐出来?一样得付钱。 大夫又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开了药方交给药童,药童忙去配药煎药。 大夫幽幽叹息一声,把她们刚才的话全听进了耳中:“这是衙门里出来的?” 张宛也跟着叹气:“可不咋的,我这妹子…哎,就那俩钱可劲造吧。” 林昔赶紧陪笑:“这次真的是遇着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作孽啊。行了,我也做回好人好事。”那大夫道:“诊费就免了,药费也折个半吧。” “近来因为这抓人闹得,好些老百姓被误伤,也是怪可怜的。” 张宛一听能省钱就高兴了:“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林昔也十分感激:“多谢大夫。” 不一会儿药童煎好了药端过来给男子服下,大夫也另开了几天的药,几人带着大包小包架着男子又上了马车。 这回马车中途没停,直接回了王家洼。 村口和中心广场上依旧闲坐了不少的人,一看村子里来了辆大马车忙问:“这谁家的?” “这不是镇上的马车?谁这么大手笔雇回来了?”有人认了出来拍拍屁/股跟了上去,没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了:“嘿!你们猜是谁家雇的?” “谁家?” “村长家?” “还是哪位族老?” “都不是!”那人卖了个关子:“你们肯定猜不着。” “哼!”刘父也在一旁唠嗑,瞥了眼马车去的方向,冷笑道:“总不能是那破落户林家!” “哎!还就是人家林昔,昔丫头雇的!”这人一扬声:“瞧瞧,还给了我包点心,这孩子是经了事长大懂事了呢。” 众人唏嘘不已,感叹连连。 而林昔却在那边发愁呢,她对张宛说:“张姐,这,不合适吧?” 张宛正在敲隔壁家的门:“王婶王叔,有人在家吗?” 一边敲一边扭头问林昔:“要不然怎么办?你家能住人?这放我家去也不合适啊,我怕郎君误会。” 林昔捂着嘴忍不住笑了声:“是不是有点麻烦别人了?” “嘿,不麻烦,王婶王叔都是热心人。” 热心人?林昔想着前不久找兔子主人时头一家就敲的这个门,结果呢?她连门里的人都没见着。 摸摸鼻头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张宛,结果就听院里响起了热情的回应:“是张宛?” “是我。” 王婶一开门在看到林昔时脸上的笑顿了顿,不过马上恢复了正常:“有事?” 张宛道:“这不,路上救了个可怜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请王婶出来拿个主意。” “哟,那我瞧瞧去。”打里头又挤出一个身影来,满头白发收拾得干净利落,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哪呢?” 张宛把人引过去,两个老人一看就同意了,连连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可怜见的。” 林昔偷瞟了一眼,虽然脸上的血擦去了大半,可…这一身泥污带垢从哪看出好来的? 还不如那个叫花子顺眼呢。 就这样,男子暂时安置在了王婶家,张宛奔波大半天累得回去休息了,林昔一转身又追上马车跟去了镇子。 几个闲坐在外的夫郎抻着脖子目光直追着那马车。 “哟,还真是昔丫头雇的?” “怎么又跟走了?” -- 第31页 “谁知道,听说带了个年轻男人回来。” “哎哟哟~这是张宛领着她挑了个过日子的人回来?” 众人议论纷纷,直给刘父的脸说得黑了一层又一层,袖子一甩哼哼唧唧扭头回了家:“哼,拽什么拽,明儿我也往镇上一趟,坐马车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要雇顶四人大轿坐坐呢。” 第16章 016 妻主 天天抱着亲着都不够。…… 刘家这几天日子不好过,前几天下雨都没拦下媒人的脚,要说的是正经人家刘家早乐翻了天,可偏偏全都坏了心肠,介绍的都是什么人啊! 刘父摔着门回了家,刘母正坐在桌边数钱,她今天也去镇上卖货了,生意还不错。 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农闲时节就靠这大山扒拉点生计,刘母嫌卖给货商店铺价低,经常自己赶集卖给散客,有时候也有大货商从中挑选,要是被挑中那价格绝对令人眼红。 “泽儿呢?”刘父问。 刘母头都没抬:“出去了。” “这时候出去干什么?”他坐过去小声嘀咕:“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什么,”刘母心满意足地收起钱袋子:“出去散散心也好,省得在家整天苦着张脸。” “再一个,”她舒坦地吐出一口气往椅子上一仰:“再有那不着调的进家里来,直管往外轰,再不行拿了棍子打出去!” “也不打听打听,我姓刘的是好欺负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家。” 刘父一听就来气:“什么人家?倒霉人家!势利眼!见钱眼开的人家!” “胡嚷嚷什么!”刘母听着不高兴了。 刘父偏要说:“我胡嚷嚷,人家外面现在都这样说,还用得着我嚷嚷。” 边说边带出了哭腔:“当初我不让你应林家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我胡嚷嚷,结果呢?害了我的泽儿不说,还让我在这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如今姓林的那臭丫头都雇上马车抬了新人回来,我家泽儿连个正经的人家都说不上。” “她雇马车?”刘母眉头一皱:“她雇得起吗?” “反正是和张宛一起坐着大马车回来了,听说车上还有个漂亮小子,如今住进了王婶家,说是张宛给昔丫头找来过日子的。” “跟她过日子?这事准是张宛为了报她救小铃铛之恩才张罗起来的。长久不了,你瞅着吧人早晚得跑。”刘母似乎断定了林昔过不上好日子似的嘁了一声:“这村子里谁没笑话过谁,也就你往心里去。” 刘父不言语,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林家也是邪了门了,之前救了你娘,现在又救小铃铛,怎么总能绝处逢生,给自己带出善缘来?” “谁说不是呢。”刘母也感叹一声:“要不是太穷,真可以把泽儿嫁给她呢,运道真是不赖。”刘母这话也只是一句玩笑,不过她要是知道林昔还一脚踩出了俩灵芝,怕是真的会动些脑筋。 “要死啊你,”刘父却是被唬了一跳,站起来就往外走:“我找儿子去!” “去吧,你也开导开导他,别整天没点笑模样,更不好找人家了。”刘母摆摆手,收了钱袋子美滋滋哼着小曲取出了一壶酒小酌起来。 而林昔这边追上马车后却是嫌马车里闷,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聊天。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些善心。”车夫一甩鞭,马儿快跑起来:“以前见你和江蛮一处来往,还以为你真是个不着调的,没想到只是个手里留不住钱的,本性倒不坏。” 林昔手指落在脸颊:“大姐也认识江蛮?” 江蛮自那天走了之后就没再来过,结果人没见关于她的消息还是四面八方地不停传入她的耳朵里。包括张宛,来回的路上也说了些话,好像自己伙同那个什么江蛮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似的。 可她明明一直都在努力求生,什么江蛮刘泽的她现在可没工夫搭理。 不过这个江蛮还是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办,她怕什么呢?那样一个泼皮没点狠的估计镇不住。林昔可不想以后总有这么一个恶人来磨她。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要是总有人来搅乱,家哪里能兴得起来?这可不成! 她指腹点在脸上,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让这个江蛮彻底不敢来找她捣乱的事情了。可惜暂时没有好对策。 车夫在那边笑着说:“我和她同村怎么会不认识。你和你们村那个…哎?就是那小子吧?” 车夫鞭子一指:“叫刘什么来着?你俩的事江蛮可都给我们传遍了。” “你也算是个痴情种。”顺着车夫指的方向林昔看过去,正巧和刘泽望了个正着。 只见刘泽一见到她先是一怔,紧接着转身就往反方向跑,那速度就好像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着他一样。 林昔:“……”略有点尴尬,她再怎么难看这张脸也没大老虎吓人吧?!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己难看,指腹又抠了抠,直到指甲不小心划了一小道白痕,她“嘶”了一声,这才收回手,老实坐好。 车夫被逗乐了:“看来江蛮说得不错,这人怕你怕得要死。” 林昔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江蛮常提起我?” “那是…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和她…好呢。”车夫中间停顿了下好像咽下了什么不好的字眼,讪笑着改了口:“话又说回来,江蛮不是说你对他深情的很,为了帮你把人娶回来很费了一番苦心。听她说甚至还花钱雇了人去吓刘家,要是不嫁你就得给她去做小…啧啧,你说说这话…” -- 第32页 她看了眼林昔的神色,颠了颠手里的鞭子:“嗨,不提她那些损招。话说回来,你今天拉回来一个男人,不是更没戏了?”车夫还挺替她着急:“你可得想好了,要是真对人家有心就别招惹外面的。” 林昔掩下目光,却在琢磨她的话。难怪张宛屡屡欲言又止地提起江蛮,还不停地说刘家小子多惨多惨,原来是江蛮从中作梗。 “谢谢大姐提醒我,我会处理好的。” 也难怪那刘泽见了自己犹如见到洪水猛兽,她现在哪怕长得像天仙一样,在他面前也是个蛇蝎毒妇吧。 “而且我今天救人也没有别的企图,今天他要是个女的,是个老头老太太,我也一样会尽一份力的。”林昔努力解释。 “是,要不是看出这一点,我哪会跟你说这些,就凭你…”车夫咂咂嘴收了后面的话,转而问她:“妹子去镇上干嘛?” “买点东西。” 林昔买了不少的米面和肉,路上看到卖木制玩具的,还买了两个栩栩如生的小雀带着回去准备交给小铃铛还有王婶家的小孩子。 她也没看出那是个小女孩还是小男孩,特别的安静乖巧只是总也不说话。 米面和肉她留了些自己吃用的量,剩下的趁着天还未黑她抱去张家全交给了张宛。 “张姐帮我分一分送给人家。”她怕她上门没人敢收。 “另外这边还有单独的两份,一份张姐你自留着,一份帮我送给隔壁王婶王叔。”她嘿嘿笑着,指着另两份份量最足的,其中给王家那份尤其多。 “王婶家多给些是应该的。”张宛点头觉得林昔越发的懂事了:“我这份不用,你拿回去自己吃。” “那不行,张姐要是不收,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这话说得跟个孩子似的。 张宛正笑骂着张夫郎从隔壁回来,愁眉未展进门就道:“可怜可怜,太可怜了。” “姐夫回来了。”林昔热情唤道。 张夫郎没想到家里有客,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更没想到这客人竟是林昔,还这么乖巧有礼貌地同他打招呼,顿时不知如何反应紧张地看向自家妻主。 张宛朝她招招手,叫到身前温声问:“那人怎么样了?” 林昔也竖起耳朵来听,到底是十多岁的大小伙了,她不太方便去看。 “还没醒,但有参吊着又有药估摸着问题不大吧。”张夫郎叹息一声:“只是头上的伤看着也太骇人了,肯定是要落下疤的。” “能捡回一条命就行,哪还管得着留不留疤的。”张宛说。 张夫郎一想也是,再说真要是被抓的罪人,去了衙门还得烙字,也不比现在好或者赖,便又说:“也是,我和王叔帮他擦洗了一下,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瘦得厉害估计遭了不少罪。” “这突然一通抓,也不知道多少人遭罪。” 林昔就想起了自己在食铺门外揽住的那个孩子,一勾就腾空而起确实轻得厉害,是不是也饿了许久呢? 她刚穿来这个穷家的时候都没受多大饿,先是村长家的饭,再是刘家送来的粮食…而那孩子一看就是个面皮薄的,得鼓起多大勇气来才能走进一家店开口赊账啊。 “哎!”不由得叹出一口气来。 她也不知道哪只眼看出那张泥脸面皮薄,但就是这样感觉。 张宛以为她又善心发作,赶紧劝道:“打住,走走走,跟我一起去送东西。” 拉着林昔拎了东西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林昔一拍脑袋:“啊,我忘了给那人买换洗衣服。” 她是想着人是她要救的,得把东西都得备齐全点,别给人家添太多麻烦,听在张宛耳中却不是那么个味儿。 撞着她肩:“真上心了?” 林昔哭笑不得:“真没有。” 见她不信,林昔正色道:“张姐,我真不是说笑的。” “不怕你笑话,我林昔要是真看上了谁,那铁定是含在嘴里捂在心上说什么也得亲自照顾着,会这样放心地扔在别人家?” 又怕她误会赶紧解释:“倒不是不相信王婶王叔,只是我自己珍重的人自然要自己照顾,什么规矩礼数在我这算个屁!我天天抱着亲着都嫌不够呢。” “你呀嗨呀,满口胡话!”张宛听着都替她脸红:“也不嫌臊得慌。” “臊什么,女/欢/男/爱/我俩亲,臊得该是别人。”林昔还挺得意。 不管前世不是今生,她也确实是这样想的,只可惜一颗春心到现在都还没遇到能让她动的那个人。要不然这日子才真的是有滋有味呢。 林昔抿嘴一笑,冷不丁地屁/股上挨了一脚。 “那你花钱买人图什么?散财童女吗?”一脚又一脚,直给林昔踢得哎哟叫,却又止不住地笑。 没一会儿,张宛带着她去了帮忙的那几家,各拎了一包点心还有米面肉。 还别说,人们看到肉可比看到点心和米面高兴多了,当晚就提了酒菜登了张家的门叫了林昔来一起喝了半宿的酒。 这个说:“昔丫头发大财啦。” 那个道:“昔丫头今非昔比啊。” 张宛自豪地一掌拍在林昔肩上:“那是,我妹子如今可是浪/女回头,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美。” 众人哄笑一堂,摇曳烛光中林昔也咧嘴笑了笑,脑袋昏沉间听到张宛念叨了句:“鸽子蛋。” -- 第33页 她也忙嘟囔句:“孵鸽子…” 咚的一声就醉倒了。 第17章 017 妻主 妻主~ 江蛮的到访是林昔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又是送米又是送肉,江蛮就住邻村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还有那个赶车的大姐就跟江蛮一个村,回去后难免会说些什么。 江蛮是拎了酒菜来的,林昔现在一看到酒就头晕。 “江蛮?”她表现得还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来了。”江蛮就像进自己家一样,往里直冲:“你说你有钱了,怎么也不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还是这不像人住的样子怎么能行。” 一进来就挑三捡四:“快把桌子收拾出来,咱姐俩好久没聚了。” 林昔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一路领着她去了厨房:“屋子里更脏,咱们灶上吃。” “这两天我正想找机会去找你呢。”她拿出新买的碗筷来摆到灶上:“结果你就来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江蛮对她这态度很满意:“这还差不多。” 取来筷子一抖手撸着袖子说:“我想着你也不能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当初你娘爹去世,吃野菜的时候想想我是怎么帮你的” 她说得颇为得意,好像林昔能有今天全是她的功劳。 林昔一想,可不全是她的“功劳”。 原主双亲去世的时候夺人棺材再高价卖给她,吃野菜的时候扔了两个铜板在她脚底下。 “嗨!要不我一直念着你。”林昔见她竟破天荒的带了只烤鸡来,顿时了悟:“你消息挺灵通的啊。” 却不知正是钱老板告诉江蛮的。钱老板还是气不过就把林昔高价卖了灵芝的消息透露给她,想着依她的性子肯定会慢慢把林昔掏空的。 果不其然,江蛮观察了两天这就登门了。 “要我说,你买个半死人真不值当,再添些钱,我能给你找来更好的货。”江蛮刚灌了两杯酒就说起胡话来。 林昔一听眉头就微微眉起来:“那可是人。” “嗨,落了罪的,算什么人。”江蛮一扬手:“难怪你对刘泽的事不上心了,亏我还花了大价钱去帮你。” “帮我?”林昔没去碰酒,取了一块饼就着菜吃饭:“是抬刘泽的事?我以为你是来真的。” “胡扯!”江蛮对着林昔说话的时候总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见不得她和自己顶嘴,疑似也不行。 “你这是有钱了,腰板挺直了?怎么跟我说话呢。” 林昔想了想原主跟江蛮是怎么说话的?总弓着腰,像哈巴狗一样。那她现在这腰板确实很直溜。 “养病躺了些日子后这腰就硬了,弯不下来。”她嘿嘿笑道。 江蛮从鼻子里挤出一记冷哼来:“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也就这点出息。要想出人投地,还得靠我。” 林昔见她已经有些醉意了,也不与她争论:“是。” “我会稀罕刘泽那玩意?我也不瞒你了!”江蛮一敲灶突然摆出一张真诚脸来:“我那还不是可怜你,你们家啊,当初可被姓刘的坑了不少钱,你要不娶他怎么把钱弄回来?那可都是你娘爹的血汗钱啊。” “哦?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林昔倒是知道当初林家二老许诺过一些东西给刘家,可林家二老又不是傻子,人没进门会把钱财东西给出去? 林昔是半点不信的,所以这就是江蛮撺掇原主非娶刘泽不可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为了嚯嚯原主败财嘛。 “这事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也就你傻蒙在鼓里,轻轻松松放过了他们家。我这么做只是替你不值,气不过啊。”结果这个不争气的竟然真就放过刘家了,还从外面买回来个半死人。 “啧!”江蛮暗啐一口,对林昔是百般瞧不上。 “算了,你买的人呢?叫出来让我见见,倒杯酒我也算是认下这个妹夫了。”江蛮还真是话大不怕闪了舌头。 林昔渐渐听出了火气,先不说她救下男子的目的纯不纯,她一想到未来这院里真有了个男主人的时候也会被江蛮这样吆喝来吆喝去…… 她也闷了一口酒:“送走了。” 其实是那男子自己跑了。那男子命也算大,还真让参片给吊回了一条命,可自醒来后他就不言不语双目空洞真像个活死人。幸好还知道吃饭喝药,就这样养了三五天总算能下地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就跑了。 也就今大早上的事儿,还没传进江蛮的耳朵里。 当时可把张宛气了个够呛,林昔倒是松了口气,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安置他呢,总不能一直搁在王婶王叔家。 “啥?”谁知江蛮听了这消息后虎目一瞪也如张宛那样像看鬼一样看着她:“林昔你真改了性子了?花钱买来的都能送走?有那钱给姐姐我喝酒吃肉它不香吗?” 林昔转着酒杯,思索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江蛮这个毒瘤一天甩不开,日子就别想过好。 “我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用不着别人来替我花。”她淡淡说道。 江蛮这才认真打量起她来:“林昔,你变了。” “哈,”这话说得林昔噗嗤一声笑出来:“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可不得变。” “你他/妈/的耍我?” “我哪敢耍你啊,我只是…”她转着酒杯:“想跟你算算账,三年来我主动付的那些账也就算了,你开口借的那些钱物,是不是该还回来了?” -- 第34页 她这话让江蛮脸色巨变:“我跟你借钱?” “是啊,”她眨着无辜的眼睛:“小数太多咱们就不算了,大数的话…” 她故意缓慢掰着手指:“我记得有个三十两,有个五十两,有几次十两的,还有…” “放你/妈/的/屁!”江蛮这酒是喝不下去了,撸了袖子就要同林昔这小身板干架:“我今天不给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反了天了!” 林昔跟人干架了,张家姐妹闻讯而来,生怕林昔吃了亏,纷纷来帮忙直把江蛮给打得连连求饶。 林昔希望这一顿打能让江蛮不再敢来找麻烦,把人打趴下后拉着她的腿就把人给拽到了村子的小广场上。 刘父刘母也在小广场上唠嗑:“我就说谁能跟她林昔过日子,这不,跑了吧!” 刘父双手一拍一摊:“鸡飞蛋打!” 刘母在一旁也洋洋得意,这话还是她之前说的,没想到真成了真。 痛快! 两个人正得意着,林昔把江蛮给拽来了。 “哎哟哟,这,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吓了一跳。 林昔瞅见刘家二老,有了主意:“正好刘婶刘叔也在。” 她把江蛮往他们跟前一扔:“听说江蛮打着我的名号去找你们麻烦,我把人给婶带来了,先说好,她做的事我真不知道。” “什么,什么啊。”刘父被点名,显得有些慌。 刘母倒是镇定一些,问:“怎么回事?” 林昔道:“我以前之所以闹着非刘泽不娶全是因为她说三年前我双亲在世时已经给了你们一大笔钱,要是不娶刘泽这钱就要被你们私吞!” “放屁!”刘母大怒。 刘父二话不说就先哭嚎起来:“天地良心啊!” “刘婶刘叔别急,经过上次那件事,我也突然就想通了。这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我娘他们有多少钱我不知道?倒是这个江蛮,自我母父双亡开始就一路诓我,从我手里明里暗里骗去了多少银子,我刚才要跟她算一算,她竟然恼羞成怒要打我。” 江蛮趴在地上直吐血泡泡。 “我只算了借给她的大头就有三五百两了,另外还有她诓着我买过的东西付过的账,如今我也不计较了。那些账就当是医药费,赔给她了。” 人们唏嘘不已,替林昔不甘:“她这伤怎么就需要那么多钱了?” “让她还钱,不还就去她家闹。” 林昔故做痛心道:“以前是我混账,但我现在是真想改过自新,决计不能再和这样的恶人为伍,还请各位长辈为我做证,也为刘婶正名,刘家并没有私吞我家任何财物。” “那是自然的。”刘母首先响应:“这个江蛮就是一个大祸害,以后不准她再进我们王家洼!” “对,不准她再来!” “我也不要她还钱了,省得她以后记恨我,再出事端。”林昔吸了两下鼻子,惹得众人一通可怜。 就这样,江蛮头一遭带了“重礼”相见却落了这样一个结果,她再混可也要在村子里混,如今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林昔暂时解决了这个大毒瘤心里颇为痛快,刘家人也很高兴,借着这事刘泽的名声终于挽回了一些,开始相看一些正常人家。 日子过得平淡又舒心,这天一大早张宛一开大门就看到林昔收拾得干净整齐也要往外走。 “妹子干嘛去?”她问。 林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去镇上坐车,往城里走一趟。” 张宛顿时腿一软,下一刻拉住她小声问:“这,这你又挖着灵芝了?” “怎么可能。”林昔哭笑不得:“我就是有天大的运气,也不能天天挖到好东西啊。” “我去买浴桶。”她说:“听说只有县城有。” “哦,去吧。”张宛这才放心,还交待:“别乱花钱。” “好咧。” 直到林昔消失在街角,张宛才猛地一拍脑门:“她说买啥?”要命哦,又去乱花钱了。 张宛哪里知道,林昔这一趟何止是乱花钱,她还破了大财了! 当腿边摔过来一个人时,林昔还没在意,只是出于好心伸手扶了一把。 那人的手正好落在她手心,幸好没有摔伤,她暗一口气。 正要说话,却听那人颤着声噙着泪在她身/下叫了一声:“妻主~” “嗯?”四目相撞,林昔不由自主收紧了双手。 “嘶~”那双慌乱如惊鹿的眸子似曾相识,街尾衙役的呼喝声更是勾起了某个深刻记忆。 她又听到那人叫道:“妻,妻主~” 颤颤悠悠、软软糯糯、飘飘荡荡哐的一下!又一下!砸在了林昔的心上。 第18章 018 妻主 这是个好人! 林昔准备翻新房子了。 自从那个救回来的男人跑走后,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就打着了解物价的借口去镇上转了几圈,虽然没有找到那个男人,但物价的确了解了不少。 回来后就一阵算,除去日常开销和救急资金,林昔手里能挪出一百五六十两银子来,这些银子完全可以盖一座豪华大宅了。 她很高兴。 豪华大宅倒也不必,起码三间正房得修好。如今只有她住的东屋勉强能睡人,但这也是门窗漏风,屋顶漏雨,到了夏季多雨的季节根本没法住。正厅和西屋更别提了,屋子里至少有一半是晒了太阳晒星星的,都开天窗了! -- 第35页 张宛帮她算了算,只要翻新的话还用不了二十两,林昔瞬间就想再弄点别的。 比如书房,比如浴室,比如茅厕…兔子窝也要扩建,兔子繁/殖/能力强,不出一年现在的窝就装不下了。还有鸽子窝,鸽子蛋也得想办法孵出来呢。 计划排得满满当当。林昔越发温柔的抚了抚自己的左腿,就是它一脚入坑让她发现了灵芝。 “好腿,好腿啊!”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县城跑着,她又一扫自己的干净的鞋面,伸手扫扫不能偏心不是? “好脚,好脚啊!” 马车上其他客人见她如此神神叨叨同自己的腿脚说话,纷纷往旁边挪了挪,怕她有疯病。 这次她坐的是集体大马车,挤是挤了点,但听到不少的人文趣事。 比如江蛮自从被她打了后到现在了都没出过门,她本来以为江家怎么也得找她麻烦,谁知道江夫郎竟然当街夸她打得好,但是江蛮借她钱这档子事,人家不认。 她本也没打算那些钱能要回来,只是希望用钱和暴力能镇住对方,让她别再总以为自己还是以前好欺负的性子。 “哎!”有一个大叔路上一直瞟她,半路上终于忍不住叫她:“你是王家洼的吧?” “是。”林昔笑笑。 “听说你们村里有个刘家,给儿子挑妻主的要求老高了,”大叔把手高高扬起夸张地比划着:“她们家儿子真有那么好?” 这一听就是个离王家洼地方远的,近的村子大多都知道刘家的闹剧。 果然林昔就见车上有其他人撇撇嘴,但也没多言语。 林昔微笑着点点头:“是挺好的。” “那她家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我家条件不赖,正好有个十六岁的闺女。” 林昔接着摇头:“不知道呢。” “哦。”这大叔一开了口便不想停,他目光在林昔身上扫了两眼,突然一喜:“孩子你多大?长得还真是周正都快赶上那些小子们了。” 终于有了一个夸她相貌好的,林昔有几分开心:“马上二十了。” “哟,看着没这么大啊,那估计没戏了,孩子都得三五岁了吧。”大叔有些失望。 林昔心下一梗,讪笑道:“没,没成亲呢。”这怎么二十岁如花的年纪在这里都算是老大娘了吗?林昔欲哭无泪。 “呀,那是我看走眼了,怎么这么大还没成亲?”这次大叔更仔细地瞅了她几眼,像是审视她是不是有什么病或者不妥的地方,可看来看去,都觉得是个特别周正顺眼的孩子。 还有礼貌,一开始上车的时候他被绊了一下,就是她扶住了自己。大叔很满意。 “你是王家洼哪家的?我家还有个儿子,十四了。” 林昔这下慌了手脚,摆着手直挥:“我不急我不急。” “哈哈哈,”旁边有认识她的笑起来:“谁问你急不急了。这是老林家的,老两口已经不在了就剩这丫头一个,也没个替她张罗,就晚了。” “哦,哦。”那大叔也被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渐渐收了脸:“王家洼林家啊。” 声音不大,但也不至于听不见。 精明的一听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林昔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好家伙,十四岁的孩子往她这塞,她怕自己天天做梦三年起步! 她已经预见自己将会怎样地孤独一生了,那就好好养兔子吧。 叹了口气,林昔便眯上眼养神,不再同这些大叔大婶们闲话。 一到县城她就直奔了木材市场,那里有专门打制各种家具用品的店面和工匠,店里一般卖大货,比如架子床之类的。店外专有一条长街,满满站着两排人脚下摆着块木头,这就是木匠工人,小活找他们更便宜些。 她听村长的女儿王景红说过,有些木匠的手艺比店里还好,只是费些工夫。但是问了一圈这些匠人都不太会做浴桶,有些会做的要价高,工时也忒长,林昔只好拐进了店里。 正好有一家店中有成品,她付了定金店家还要帮她打磨上油,约好了取货的时间她就出去闲逛。 不知道这脚是受谁的控制,第一站就去了衙门口,听说最近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了,不仅街道清静衙门里也安静得很。 指腹在脸上挠了挠,她又转身去了集贸市场,这里有不些的牲畜买卖,她正盯着人家木笼里的灰鸽子,想着要不要买一只回去帮她孵蛋时,腿边就扑过来一个人。 张口就叫她妻主,她立时就收回了要去扶的手,不敢随意触碰。 虽说她知道自己穿进了一个女尊世界,也逐渐适应和接受了对周围人的一些看法和称呼,但她刚在车上被吓到啊。 林昔脸上微有些不自在,脱口而出:“孩子,你乱叫什么。” 季云知:…… 说话间林昔与那人四目相视,顿时愣住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要不是衙役冲过来的快,林昔感觉她和这男子能互瞪到天荒地老。 季云知从没想到,自己忍着千百倍的羞耻喊出来的话,竟然被对方一句孩子给堵了回来。 什么孩子?他都十五了!要是家里没出事亲事都能定下了,这人竟然… “闪开闪开,别妨碍衙门办案。” 马上要冲过来的衙役让他没工夫再纠结,连忙扒住林昔的腿急声道:“妻,妻主,救救我。” -- 第36页 林昔只觉得头顶发麻:“你别这样叫。” 季云知大着胆子摇摇她的衣摆:“妻主…我怕~” 一把嗓子百转千肠,尤其是带着这种莫名的哭腔时,给林昔好一顿激灵。 她定了定神,认真地往他脸上再看过去:“或者是你认错人了?” 她有些不太确定。 只见男子依旧涂了一脸的污渍,看不清真容,但这双眼睛和这声音、形体…确实是上一次入城是遇到的那个逃难小乞丐。没想到他们这样有缘,她统共也就进了这两次城,偏次次都遇着他。 只是这样小,就嫁人了吗?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车上大叔说的话,想着这孩子怕是不过也就十四五? 不知为何,听他喊着妻主,林昔总觉得有些刺耳。 “孩子,我不是你家…呃,你认错人了。”她说不出来,咬着后槽牙想这孩子的妻主真不是人。 孩子孩子你才是孩子!季云知也恨得牙痒,可眼瞅着衙役越来越近,他顾不得这些,心里越发的慌起来:“妻主,我错了,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手脚打着颤蹲坐在地上,他用力环住了林昔的左腿。 林昔感觉到他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知道他大约是怕这些衙役,可…她真不是他的妻主啊,这事能乱认? 肯定不行! 季云知也在担心万一这个方法不行怎么办,越发用恳切地目光去看她。 林昔抬头挪开了眼睛。 衙役中有人认出她来:“哟,这不是上次把撞柱的那个买走的主儿?怎么?这又准备来买一个?” 林昔耳朵就更觉得刺得慌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季云知却是一怔,红通通的眸子左右一转突然震惊地仰起头来,使劲看向林昔的脸。 “是茧儿?”他小声嘟囔道。 随即一阵狂喜,更是扒紧了林昔的腿。 本来就是因着许久前的一面之缘赌这人或许是个心善的,能救自己一救,现在看来她不仅有善心,还是自己最后的希望,救命稻草! “妻主~”这一声,叫得颇有了几分真情。 “哟!”那衙役听着这声,乐了:“你们倒是会讨巧,这可不成,新令可没正式颁下来呢,我们没见文书不作数的。” 其他衙役苦追了这些日子,当然也不愿意到手的银子飞掉:“该付的赎金还是要付。” “顶多放你一马,烙刑免了。” 季云知身子又是一抖。 林昔下意识问:“什么新令?” “嘿!”这个那几名衙役就不肯说了,只坏笑着要去勾拿季云知。 季云知却想着宋叔的话,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借着林昔逃过这一劫。 当日目睹茧儿撞柱后他也病倒了,多亏了那些银子宋叔费劲弄来了药这才渐渐好转,也正是这时候,宋叔收到了封信,说有了救他们的方法。 信中说不久前圣人网开一面,发了赦令:凡是连累入罪的,出了嫁的可免罪。 意思就是说,只要季云知赶在被抓之前把自己嫁出去那他就不用整日装成乞丐逃窜了。 信里还说已经安排好了车马行程,不日就会来接他们偷偷回去然后快速选一门亲把季云知嫁出去。 虽然仓促,但不用受辱就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圣人恩典了。 季云知当时还不太乐意,问宋叔:“为什么早不派了车马来接,现在接回去随便配个人,和,和受辱有什么区别。” 无非一个是看着光鲜,一个是……落入烂泥。 宋叔笑他不懂:“要是圣人不开恩我们哪里躲得过盘查,就是暗地里派再多的车马来接跑得了这座城也逃不出下一城啊。” 如今女皇陛下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他们这些弱小一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宋叔安慰他:“公子再等等,熬过这几天就有好日子过了。” 结果这次溜出来采买食物就被衙役给盯上了,他也不知道这些衙役是怎么发现他和认出他的,一路追他一路跑。 打老远就看到一个背影,似曾相识,想都没想就扑了过来,结果还真是那个人。 对上林昔那双清澈中带着些关切的目光时,季云知脑子里竟只有宋叔说的那句嫁了人就能被赦免不用再东躲西藏的话,脑袋一热一句妻主就脱口而出。 与其被接回去随意配人,他倒不如自己挑个顺眼心善的。 结果竟还有意外之喜,听衙役们话里的意思,她还救了茧儿? 一时间,季云知看向林昔的目光更加热烈了几分:这是个好人! 豁出去了! 林昔感觉腿上的手劲又重了几分,头疼不已。 衙役们还在那边催促:“是被我们带走,还是掏钱了事?” 季云知一听钱便知有希望,仍一只手紧紧环扣着林昔的腿,一只手往身上摸:“钱!我有钱!” 当初的三十两一大半用来给他和宋叔看病了,剩下的舍不得吃喝,只熬不住的时候才舍得买些饼子包子吃。 想想这一两个月来自己过的日子,季云知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妻主~求你,就救救我吧。” 平时开不了的话,在这人面前竟好像越来放得开了。 颤巍巍举起的手心静静躺着一个灰布袋,林昔眸光一闪:这是自己曾经丢…不是,是换鸽子蛋的那袋银子? -- 第37页 她舔舔嘴唇,还有些犹豫。 季云知红了眼睛吸着鼻子:“我,我只看病…没乱花。” 林昔:……有点要命! 正当时,衙役伸手一掏:“拿来吧你!” 得!钱已入账,人银两讫! 第19章 019 妻主 安全了。 衙役勾了钱袋子拿在手里掂量着。 集贸市场上有些胆大的渐渐围过来看热闹。 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撇撇嘴对自己家人道:“有钱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自己赎了自己多好。” 她家人往她脑门上一点:“要是能自己赎自己还用拖到现在?听说赦令上说,必是得嫁了人的,或者是确实定了人家对方仍肯娶的才能免罪。” 林昔的眼睛眨了眨,原来新令是指这个,那… 就听旁边另一人说:“这怕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大街上随便拉的吧?” 林昔:哦~~真相是这样?所以这个男子并没有小小年纪就有妻主了?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觉得耳根微微发热。 “恐怕是。”就听另一人啧啧道:“你看他又瘦小浑身上下又脏兮兮的,人家能要?” 一个尖嘴女人倒是一双眼珠子直在季云知身上瞟:“你们不懂,小的好,小的听话。” 林昔目光嗖一下就瞪了过去,瞬间锁定说话的人。磨了磨牙:说的是人话吗?无耻之徒。 手臂微扬,遮住了她打量的目光。 那人嘴一撇又往衙役手心瞧过去,估摸着能有十来两碎银子?感觉自己也能承受,不由得咂咂嘴:“咋不拉住我呢?” 有人笑她:“那是人家会挑,你整条街上打量打量,还能有比这丫头长得更俊的没?” 这倒是!大家伙往林昔那边瞧过去,只见她虽穿着一身灰青布衣但五官周正颜色俊俏,目光清澈唇红齿白,确实在周遭这些人中不论相貌还是气质算得上出挑的。尤其是现在犹疑中带着些不知所措的形态,又增添了几分憨直可爱之态。 众人恍悟:难怪会选她。长得好性子看起来也不错还是个良善人。 只是身板不行,不够强健呢。 钱袋被抢的瞬间季云知慌了下,那可是他的宝贝!可他也不敢从衙役手里夺钱,再说这还是他自己掏出来的。 小心翼翼地仰着头去看林昔的脸色,见她没有着恼的迹象才微松一口气。没生气就好,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初因为茧儿的事他没把钱还回去,后来又病一场花掉不少,就更没胆量去打听她这个人还钱了。如今…他欠了好多钱啊。 还有她买茧儿的钱,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小厮,他得有担当,就一并算他头上吧。 季云知已经偷偷开始算自己总共欠了多少银子,该怎么去还了。 一只胳膊还环着林昔的腿,偷偷掰手指头。 林昔认命了。 “哎!”她长叹一声。 季云知掰算到一半,听到她的叹息下意识心就提了起来,偷瞟了衙役一眼,摇了摇她的腿怯生生喊道:“妻主?”又反悔生气了? 挠挠头,林昔弯下腰把手伸过去:“走吧,地上凉。” 有人啧啧两声:“难过美人关啊。”这都快入夏了,只热得流油,有哪门子的凉。 没生气!没反悔!季云知立时就开心起来,略有些羞涩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双手交握,一温一凉。 林昔微微皱眉刚要把人拉起来,就见眼前探过来另一只手。 衙役盛气凌人道:“慢着,钱不够!” “哎哟呵~” 人群中爆出阵阵吸气声。 “这么多钱还不够?” “狮子大开口啊。” “要死!别乱说话。那可是衙门里的,小心把你抓进去。” 有怕事的连忙往后退了退。 林昔是见过衙门贪财的嘴脸的,之前一个半死人还要十两,早就猜到了可能没那么容易把人领走,果然,这不就来了。 她也不慌不恼,甚至还笑了笑,问:“差多少?” 那衙役仰着脖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二十两?” 人群中再一次爆发出阵阵不小的议论声。 “刚才那些得有十多两吧。” “这加一起三四十两银子,都够我们家吃喝两年了!” “我的天,这,这也太敢要了。” “值吗?” “嘿,有意思了。”刚才那尖嘴女人闻声也缩了缩脖子,三四十两银子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了,摸摸鼻子退到了一边,等着看林昔的笑话。 季云知瞬间炸毛,借着林昔的手蹭的一下站起来,却躲在她的身后只露出一张脏脸愤愤不平道:“这么贵,你,你不如去抢!” 说完还往前扒了扒头,去看林昔的脸色,咬着唇想:好多钱啊,这要是搁以前他怎么也不愁,可如今… 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扣在林昔后腰的衣服上,生怕她会跑一样。 林昔不自在的扭了扭腰,掏出二十两银子来递过去:“给,二十两。” 那衙役挑着唇角接了过去,张口却不是正经话:“不是二十两,是…” “二百两!”后边另一个衙役一扬声:“拿不出来这人我们可就得带走,这钱…” 她指了指已经到手的三十多两银子,脸上的笑都好像狰狞了几分:“概不退还。” -- 第38页 “你!”林昔这才有了几分恼意:“不够你不早说,凭什么收了还不退?” 二百两?老天爷啊,您可真是太会算计了。林昔心想,她怕真是像那邻村的车夫所言,是个留不住钱的。 不禁有些发愁的扭头往身后看过去,这一看脑袋嗡的一声又麻了。 季云知知道自己完了,二百两,搁以前就算是两千两他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外掏,可现在…… 心一下子仿佛沉到了谷低,那紧紧抓着林昔的手也渐渐松开,双唇微微开启翕动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绝望如一座大山将他一点一点压垮。 他抱膝蹲下/身子,不由得恨自己为什么要今天出来,明明昨天才吃过东西的,饿一天又饿不死。 “呜~”宋叔还等着他回去呢,宋叔说这一两天车马就会偷偷进城了,他怎么就这么贪吃贪喝贪玩呢。 他还不如也像茧儿那样撞死算了。可是一定很疼吧,他有点怕疼。烙刑会不会也很疼?想一想都令人浑身发抖害怕不已。 身前的衣袍动了动,不一会儿有阳光照到他身上,可他看不清楚,泪水早掩住了他的视线糊满了他整张脸。 他抱着自己,等着衙役们来拖拽。他知道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已经没了。 二百两在这些老百姓的眼里无疑是天价,没有肯出的。 那尖嘴的女人在听到二百两的时候就吓跑了,这热闹看得她心惊胆战的。 其他老百姓见状也是散的散溜的溜,怕一会儿为了银子闹腾起来。 毕竟白被扣下了几十两银子哪怕面对的是官爷,有血性的也会闹上一闹。 林昔深吸一口气:“你们也太目无王法了。” 衙役嘻笑着:“这可不是跟你漫天要价,我们可是有道理的。” “就是,这可不是个一般人。” “大家公子,懂吧,价格自然比一般人高。” “我们这还算是照顾你了。” 似乎是知道她拿不出钱来了,几名衙役嘿嘿笑着抽出链条要捆了季云知。 “嘿,这一通哭倒把脸哭干净了。”一名衙役稀奇道:“长得还不赖。” “啧啧,要不是没钱我都想赎回家去了。” “嘿,你?妹夫腿给你打断。” “那你赎?” “也就长了张好脸,身子骨这么小哪够玩的。” 一通胡言乱语听在林昔耳中犹如雷鸣,人尚且不把人当人看…… “可恶!”胸膛中升起一股怒意,化掌为拳握得咔咔作响:“恶心!” 正要有所作为,集市一头竟然窜出一匹马车来,马儿像是惊了,四下逃窜,车夫正吆喝着让人们散开…… *** 宋叔看着眼前的马车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马上就有救了。 “公子,公子!”宋叔屋前屋后寻了一圈,结果没找到人:“坏了,公子一定是偷溜出去了。” 他们一直躲在一间废屋里,因为后院有间隐蔽的地窖,衙门来搜查的时候他们就躲进地窖里,靠着这点小运气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只是自从茧儿被抓撞柱后,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样不是长久之际,幸好家里虽遭了难,但还是能拖些关系,救他们这些弱小一救,今日这救人的马车终于来了,可公子竟然不见了。 “公子一定是还不死心,又去打听茧儿的下落了。”虽然季云知不说,但宋叔一直都知道他不愿相信茧儿已经死了,逮着机会就会往外跑去打听茧儿的消息,哪怕是个坟头也行。 可惜一直没有打探出有用的消息来。 “这可怎么办?”宋叔同车夫商量:“你能自由行动吗?不如你上街找找,我在这里等着?” 这样不管是在街上还是家里,都能有人接应。 车夫却苦了脸:“我也不认识公子啊。” 她和宋叔相认还是凭借着信中的一样信物。 “这可如何是好?” 正发愁的时候,车夫提议:“不如你扮成我的郎君,咱们就驾了马车出去,说是孩子贪玩走丢了,这样把公子一接咱们立时就出城,也方便快捷。” 宋叔一听有道理,就点头应了,往屋里把东西略一收拾,又留下讯号就上了马车。 谁知道这一路打听过去,竟得到个惊人的消息:有一个小乞丐被衙役追去了集市。 “一定是公子!”听着那描述,宋叔有八分肯定。 车夫也着了慌:“对上衙门我可没把握。”她就是个听命办事的。 宋叔求了半天,车夫才答应才往集市那边去,到时候看情况行动。 就这样驾着车来到集市口,车不好进去,宋叔便下车奔进了集市。 刚拐进街里就看到一群穿着衙门衣服的人各个手持刀链正围着一人,那瘫坐在地上的人宋叔只瞥了一眼便知道就是季云知,立时慌了神。 “要二百两银子呢,衙门里黑着呢。”有刚打那头过来的路人正在闲聊:“可赎不起。” “这可怎么办?”他上哪去弄二百两银子,车夫更不可能有,急得他团团转。 赶紧回去冲车夫商量:“我们冲过去!把公子救出来!” “这,这要出事怎么办?”民不与官斗,她怕自己没那个本事能逃出来。 “先把公子救出来再说啊!”宋叔急道:“就,就说马惊了,咱们直直地撞过去,趁乱把公子捞上来。” -- 第39页 车夫很实诚:“我怕把公子轧过去!” “哎,你这人!”宋叔手抖个不停,其实他也怕。 正巧街口又涌出来一些人,嘴里念叨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这是要打起来啊。” “可怜那男的,这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听说之前有个撞柱的,这不会也…” “嗨,那没准,没准就等着他撞呢,到时候还便宜。” “不行!不能等了。”宋叔听不得这些一抢马鞭自己赶起车来:“要是,要是轧了…我陪着公子一起去。” 总比受辱撞死要强。 车夫啧的一声,给他轰进车里:“再把你也认出来,哪个是公子?” 咚的一声,宋叔倒把头给撞了,顿时眼冒金星忍着痛说:“就衙役们围着的那个,穿着灰衣…” “嘚勒!”车夫一扬鞭啪的一声,马儿惊窜了出去:“不得了了,马惊了,马惊了,快闪开!都快闪开哪!” 马车急驶横冲直撞,幸好车夫还有两把刷子,径直就冲向了那些衙役。 衙役们到底惜命,嘴里骂骂咧咧脚下却一点不慢,急忙散开。 车夫瞅准了目标,鞭子一勾一缠立时一个灰扑扑的娇小男子就进了车厢。 宋叔把人一接,喜极而泣:“好了好了,公子我们安全了!” 第20章 020 妻主 看上了! 自打林昔走了张宛就觉得自己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拉着自家郎君一直叨叨:“我就该跟着她一起去,她那手松的是一点沙子也留不住。” 张夫郎笑她:“你去了顶什么用?钱是人昔丫头的,人家愿意怎么花怎么花。用得着你来教?” 见她真着急,又劝道:“这段时间昔丫头确实是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着调了,咱们再怎么关心也是外人,万一管得太多人家不乐意了,倒失了亲近。” “什么失不失亲近的,她要真敢乱花钱我非揍她不行。”张宛现在看林昔就跟看自家孩子一样,跟铃铛一个级别:“铃铛你过来,我一定要好好教教你,这钱啊可不是那大风刮来的。” 小铃铛眨着眼睛笑:“钱,刮风,呼~” 小家伙有模有样,直给两个大人吹得心花怒放,暂时忘了林昔那茬,直到晌午觉都睡醒了林昔还没回来,张宛又急起来。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张夫郎也着急:“别是被江蛮给拦下了。” “她还得躺一段时间呢,使不了坏。”张宛抓了外套穿在身上就往外走,结果就这么巧,刚出了房门就听到了吱呀呀的车马声。 “回来了!”她一拍手加快了脚步。 张夫郎抱着铃铛也追了出去。 林昔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她坐在一辆牛板车上,车上结结实实捆着一个大浴桶,赶车的车夫说了一路的“会享受”。 林昔不想享受,可是那木店老板和衙役一样的调调:“不要可以,定金不退。” 想要也好说,把钱付齐了。 她…没钱了。 大风刮来的钱就像一场黄梁美梦,只在她手里打了个旋就飘飘荡荡的醒了、没了,连个印子也没在她身上留下。 “嘿,丫头好福气啊。”车夫还在夸她:“家里怕是大户哟。” 然后林昔一指街上最破的那处屋院:“就停那儿吧。” 车夫还不太信,直到张宛一路跑出来站到了她家院门外呼喊,车夫才哑了口。 “妹子,你可算回来了。”张宛看着车上只有个大浴桶,很是高兴:“好好,没被坑钱吧?” 牛车停下来,她上前小心地摸了摸光滑锃亮的浴桶,直叫好东西。 “多钱?”她一边问一边向铃铛他们招手:“快来看,这东西真不赖。” 林昔跳下牛车一脸的愁容。 张宛立时就想着,怕是不便宜,她小声问:“买贵了?” 林昔摇头叹息一声:“张姐等等,我先进去拿钱。” 推门就进去了。 张宛“嘶”一声,跟在后面:“家里有钱怎么不上锁。” 一想她家怕是没锁,就又道:“早说一声我给你瞅着点门啊。” 林昔心不在焉道:“没事,我没留多少,就藏在…” “停停停,你去拿,我给你卸车去。”张宛可不敢听她把钱藏哪了,连屋都不敢进就又出去了。 见着车夫小声问:“这桶多少钱?” 车夫嘿一声:“没多少钱,也就咱半个月的跑车钱。” 又说:“就这点钱妹子还跟老板好一通讲价,只是钱没带够,这不让我送回来连带着把钱给捎回去。” 张宛算了算,那也没几两银子啊,怎的钱都没带够? 又一想,肯定是自己瞎操心,猜着肯定是林昔知道翻新盖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就知道省着花了。 于是笑着对车夫道:“我妹子是个会过日子的,过几天这屋子院子也要翻新花钱的地方多,怕是心疼钱了。” 就见车夫听了这话,笑得颇有些怪异:“原来是这样啊,有了新家再添新人,是个会过日子的,会过日子。” “呵呵~”一通干笑。 张宛也没在意,解了绳子就要往下搬桶。 “哎哟,可不敢这样搬。”车夫拦住她。 桶里发出微弱的哐当声,张宛眉头一皱:“怎么这样沉?里面还装了东西?” -- 第40页 “嘶~”她突然一拍脑门:“我就觉得不对,肯定还买了其他东西,这个败家玩意!” 向张夫郎一招手,张宛嚷道:“把铃铛放下,快,看看她都败了什么东西回来!” 气得直撸袖子,一跃就跳上了牛车。 牛哞哞叫了两声,被车夫拉住:“别惊了我的牛。” “今儿集市上就惊了一匹马,可吓死人了,幸好没出事。” 张宛可不管她惊马惊牛的,扒着桶边就往里瞧,刚一低头“嘶”地又叫了一声。 “我的老天爷啊!”突然直往后退,一脚踩空摔到地上起不来了。 “妻主小心,”张夫郎见她似是见了鬼一样抽着气摔下来,忙放下小铃铛紧张地过来扶她:“怎么了?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可不得了啊!”她长出了一口气,颤着手指着那桶。 正巧林昔拿钱出来了。 依旧耷拉着脑袋没精没采的。 张宛嘴唇哆嗦个不停,问:“又,买的?” 林昔不喜欢这个形容,“那是个人。” 买来买去就跟货物似的,虽然确实花了大价钱。一想起来林昔就心里堵得慌,难受,可…想想里面的人…尤其是脸上挂泪的模样… 她挠挠头,总感觉自己有点不地道,竟然觉得哭得还挺好看。 脸微微升起些热意,林昔把钱给了车夫也跳上牛车,往桶里看。 张宛被扶着站起来,也重新跳上来凑过来看。 眼见着里面的男人一动不动,她眉头皱得越发的紧:“这,活着吗?” 她似乎已经认定肯定是林昔又乱发善心,花钱弄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 “当然活着。”林昔捻了捻手指,不知道该怎么把里面的人弄出来。 硬拉拽出来?这桶虽然打磨光滑了,可是硬啊,会不会拉拽的过程中撞到哪受伤? 要不她先跳进去慢慢的把人托出来? 可…不太好吧,孤女寡男同处一桶之中,还是浴桶… 她的脸更烧了。 “两位赶紧着往下搬啊!”车夫把鞭子插在车上,作势也要上去:“要不我也搭把手?” 这怎么还看个没完了?再好看咱搬下来赏不是更方便? 最后张夫郎拽着牛扶着车,小铃铛远远地躲着,林昔三个人合力小心翼翼地把浴桶给搬了下来,又稳稳当当地放在院子里,车夫这才拍拍手收好钱去收拾牛车准备走。 边收拾还边小声地笑:“可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嘿!” 张宛没敢往桶里多看,叮嘱一句“你自个儿把人弄出来”就出了院子。 张夫郎牵着小铃铛的手在一旁看牛,车夫正在调方向。 “妹子来我问问你。”车夫看起来比张宛略小:“你知道里面的人怎么回事吗?” 车夫聪明,往院里瞟了一眼,什么也不说:“嘿,谁知道呢。” 院里,林昔正小心地将人往外捞,一只手垫在季云知的后脑勺上,一只手探到他咯吱窝下往里掏,想要把人环住给抱出来。 结果她忽略了这桶的高度,刚把人环住这脚就轻飘飘的离了地,差点没自己也栽进去。 小铃铛拉拉张夫郎的手:“爹,姨姨,没。” “哎哟!”张夫郎赶紧跑进院拽住林昔的腿往外拉,等她站定往桶里一瞧,也微微皱眉。 这人好是变好了,怎么又添了新毛病,天天往家里带人,这事… “哎!我来扶着。” 有张夫郎帮忙,终于安全地把人给拽了起来。人立在桶里,林昔想都没想就一手穿到他腋下,一手往腿窝一勾,将人抱了出来。 张夫郎摇摇头,人都带回来了,还能怎么着,刚要引着她往王婶家走,结果迈了几步觉得不对,怎么身后没动静? 一扭头,院里哪还有人,只屋门哐哐响了两声,好像在说刚才有人进屋了。 “这~”张夫郎惊了,忙叫张宛:“妻主,不得了了!”这回是真的不得了。 张宛还要套车夫的话,帮车夫拉着牛不肯松手。 车夫被磨得没办法,只得伸出两根手指头:“我只知道,大约是这个数。” 张宛眼一瞪,又问:“那是病得快死了还是伤得很重?” “嗨,没病没伤,活蹦乱跳一个大好人。”车夫打她手里拽着缰绳。 “哦,那还成。”张宛放心了,上一个半死不活的还十两呢,这一个全须全尾没病没痛:“二十两,还行。” 车夫一听又“嘿”了声,一把大力终于夺回了缰绳,甩着鞭子就走了:“二十两?还不够个胳膊腿呢!” “啥?不是,妹子啥意思啊?” 车夫这回是彻底不再理她了。 张宛正琢磨着车夫的话,就听到了张夫郎在喊她,忙折回去:“怎么了?” “抱,抱进去了。”张夫郎有些语无伦次。 两个人夜里闲话的时候张宛曾把林昔的浑话讲给他听过,那时候他还颇为感慨,不知道林昔说的是真是假,又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有幸被林昔看上。 结果这好家伙! “看上了吧?”张夫郎压着嗓子道。 张宛终于把车夫的话琢磨透了,一咬牙:“这个败家玩意!二百两呢!能看不上?” 这不仅是看上了,这是给当成天仙下凡了吧! -- 第41页 林昔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多买了一套新被褥,看着自己已经贴身盖过的,怎么都觉得不干净。褥子一时半会儿不太好换,她只得慢慢把人先放在床上,然后去翻出新被子。 被子不薄不厚这个季节盖正好,抱在怀里又柔软又香喷喷,一股太阳的味道。 林昔耷拉了一路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把自己的被子扯开往床角一扔,小心地给季云知盖好崭新又喷香的新被,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舒出一口气来。 “算了,就当这脚从没踩空过吧。”她坐在床边一脸满足地看着依旧未醒的人,露出了抹微笑。 只是笑着笑着,眉头又渐渐蹙起:“怎么还不醒?不会是磕到脑袋了吧?” 刚才在桶里好像听到了咚的一声。 林昔有些慌,忙探过身子去抬他的头。 一路在后脑勺摸过,并没有摸到有鼓包或者其他的伤,正要把人放下,后颈上的一丝红痕自衣领里露了出来。 “果然是有伤。”她想都未想,一手伸到他脖间去解扣,一手扒拉着衣领往下轻轻地拽,想要探个究竟。 季云知便是在这个时候,惊醒了…… 第21章 021 妻主 小两口腻歪着~(第一更…… 季云知做了长长一个梦, 梦里无数黑影恶兽张牙舞爪着朝他扑过来,凭他怎么呼救都没人出来救他。 他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他很难过,却偏偏奇怪的并不感到绝望, 只是难过着, 好像应该有什么人来救他的,却没来。 他赌气似的难过着。 然后他听到了宋叔的声音, 一声比一声急:“公子,公子快喊呀。” “喊什么?”他嗓子都喊哑了可也没用啊,没人来救他。 “宋叔我错了。”他又掉起泪来好像无助的幼兽,掩着嘴低声呜咽了一阵。 突然又猛地站起来, 狠狠地抹干了眼泪:“不行,我不能这么无能,我得赶紧出去,然后…” 然后干什么呢? 他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这件事特别重要。 正想着, 他听到了茧儿的声音。 带着十万分的惊喜,正在向他奔过来:“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他茫然四顾, 周围还是那些长着獠牙的黑影,哪里有茧儿。 “茧儿?茧儿你在哪?” “公子, 放开我,我要去救公子。” 好像还有马车的奔驰声,随着哐哐两声响, 世界安静了, 季云知也想起自己忘记什么了。 “我得挣钱去,呜~”他又哭起来了:“我欠了人家好多钱。呜~” 看病钱、茧儿赎身的钱还有他自己的… “呜,我不会挣钱。”他只听宋叔说过,实在走投无路的话他可以去帮人家洗衣裳挣钱。可是他连衣服都还不会洗, 不知道现在学来不来得及。 晕晕乎乎中好像他变成了一件衣服,被扔在个大木桶里,浸了水一双手伸下来抓住他搓来揉去地涮洗着。 不疼但也不舒服。原来这就是洗衣服? 当他终于感觉自己落在了一处柔软喷香的地方时,身上终于舒服了许多。周围吓人的黑影们也不见了。 他想着,洗衣服还不赖,挺简单的,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好像也该洗了,不如脱下来洗洗试试? 他的手就落在了脖颈处去解扣子,可是解不开,扣子好像专门跟他作对,他手一按上去那盘结就骨碌着滚开,怎么也不往扣门里钻。 连衣服也在欺负他! 狠狠一跺脚消失不见的黑影怪兽突然出现在他衣服上,吓得他又甩又蹦又跳。 宋叔的声音又出现了:“公子,快喊啊!” 可是喊什么呢? 然后他一个激灵就醒了,眼里还噙着泪,吸溜着鼻子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泪眼朦胧中看到了林昔凑近的脸,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妻主~”原来宋叔是让他喊这个,胳膊往前一伸环着眼前人的脖子就哭开了:“我好怕,呜~” “我不会洗衣服,呜~”反正是在梦里,季云知一时间倒没想到羞不羞的问题,只知道终于见着一个熟悉的人了。 他紧紧地圈着林昔的脖子,哭了个痛快。 林昔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可听着哭声又不好不闻不问,只得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着他的背:“不怕不怕,咱们不洗衣服。” “不洗没钱。” “那就…我洗。我来洗。” “呜~妻主~” “别,别这样~” “妻主~” “……哎,叫,叫吧,你,你爱叫就叫吧。” 门外张夫郎一脚没踏进来,红着脸赶紧退了出去,连带着紧跟在身后的张宛也一并拉走了。 “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哭了?”张宛还想进去看看,虽然有点不合适,但她现在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实在没处发,憋得难受就想把林昔叫出来问问是怎么想的,要是想犯混了像以前一样不好好过日子,那她以后就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结果还没踏过门槛就被自家郎君给拽走了。 “这是干嘛?” 张夫郎把铃铛把她怀里一送,推着她宽实的后背就往外走:“小点声,快走快走,人家小两口…正腻歪着呢。” “怎么就小两口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张宛不情不愿地走着:“这个没准也得跑。” -- 第42页 “要死啊你!”张夫郎给她一拳:“人家,人家都叫上了,那还能不愿意?” “叫啥了?”张宛还梗着脖子生气:“就是叫天王老子,该跑还是得跑。” 张夫郎气得拽住她的耳朵凑近了说了几个字。 张宛一听:“呵!” 一声惊叫:“真的?” “真的!” “那没准有戏,真有戏!”她脸上这才渐渐有了笑模样:“不行,我得给我妹子好好合计合计去。” 说着,把铃铛又送回张夫郎手里,拔腿就跑。 张夫郎在后面喊:“干嘛去?” “找王三姨,算个好日子去。”张宛乐得好像有喜事的是她一样:“再去买把锁!” 家里添了人,可不能再当成空宅院了。 张夫郎心里也高兴,喜滋滋地点着铃铛的鼻头:“铃铛,你昔姨要办喜事啦!” 林昔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她的注意力全在季云知身上,这要命的东西嘴里左一个妻主右一个妻主,没完没了叫了一通后竟然心满意足地又睡过去了。 只是手还紧紧圈着她的脖子,害得她一动不敢动。 林昔紧张,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哄孩子,把床/上的男人当成个吓坏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冷静下来的孩子。 可又觉得心里头怪怪的,又不像那么回子事,脑子里不停浮现几个大字:三年起步! 终于费劲地把自己的脖子从男人胳膊里解救出来,林昔猛地锤了脑门一拳。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再没谈过恋爱也知道书里是怎么形容爱情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眼看不着便心慌意乱、总想着对方、看见任何东西第一想法是这东西对方喜欢…… 她有吗? 没有!绝对没有! 然后扭头看到扔到床角的那床被子,慌忙卷起来扔走:也不知道有味没味,别把人熏着了。 她现在也没有了看伤口的心思,想着等明天让张夫郎来检查一下或许更合适。 出去打了兔草喂好兔子,她来到厨房洗干净手脸想着做什么饭。 盘子里还扣着剩饼,她看了看突然开始嫌弃:“这东西能吃?” 再往厨房里大概扫一眼:“好乱啊。” 柴火胡乱丢成一堆,锅碗也是东放一个西放一个,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她挠挠头:“好想挣钱啊。” 计划中的翻新大盖好像没办法实施,那她以后…睡哪啊? 不知为何,这次她好像就没往王婶她们家想过,总觉得季云知太爱哭了,太可怜了,都那样抱着自己的腿不松手了再把他推给别人,去麻烦别人,好像不太应该。 而且她也没多少钱了,总不能让王婶王叔白替她照顾吧。 烦躁的在厨房转了一圈,她嘀咕着:“明天去镇上买点肉吧。” 好想挣钱,兔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下崽换钱花啊? 林昔从没这么慌过、稀罕过钱。 去张宛家借了几个鸡蛋她炒了两个,煮了两个,又熬了浓稠软乎的白米粥,炒了个蘑菇,用个木板一块端进了屋。 夕阳西下,照进屋里隐约泛起黄晕,林昔把饭菜放在桌上,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柔声叫道:“喂,醒醒吃饭了。” 床上的人还在睡,偶尔抽着鼻子似乎有微弱的抽泣声传出来,紧接着长且缓的舒出一口气,好像受了多大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醒醒,”林昔叫不应,试探着伸手去推了推:“吃饭了,肚子要饿了。” 结果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起来。 林昔:……幸好没醒,没人听见。 她又试着叫了叫,季云知一点回应都没给,摸了摸额头也不烫,那就睡吧。 林昔把白米粥和鸡蛋盖好,准备等他醒了热给他吃,自己就着炒蘑菇啃了半张硬饼,边吃还边琢磨,下回得烙软乎点的饼子才行。 太硬不好消化,怕男人吃了要闹肚子。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昔头一次在这个世界安心地睡着了。以往她都得好一番折磨和自我恐吓,直到困得实在挺不住才会在不安中入眠,今天却很平静,很安心地就进入了梦乡。 或许这就是有人陪的差别? 比兔子还要管用。 她想着。 就是床太硬,稻草太扎脸,给她的美好睡眠打了点折。 第二天,林昔是在叮叮哐哐的敲砸声中醒来的。 这一觉竟然睡得这样沉和香甜,外面已经大亮一出门满地刺目地白光。 她用袖子挡了挡,逐渐适应后才往院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人影正对着她家门敲敲打打,卖力地干着什么。 “是谁在那?”她问。 张宛露出脑袋来:“是我。” “张姐?这么早张姐怎么过来了?”林昔现在跟张宛越来越熟,也不跟她客道,先去了厨房倒水洗脸。 “还早?”张宛嘴里叼着东西说话不太清晰,“太阳都晒屁/股了。你…” 想想郎君对她说,后面的话她又咽了下去,想到什么,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嘿!我刚和你姐夫成亲的时候…嘿!也这样!嘿嘿~” 林昔没留意她的话,擦着手脸走过来:“张姐在干嘛?” “帮你修锁。”张宛将嘴里另一根钉子扶好,哐哐又一通砸:“这回啊,可别再跑喽!” -- 第43页 “齐活!”一拍手,她得意的瞅着自己的作品:“看看姐这锁上的漂不漂亮!” 一抬头,眼前哪还有林昔的影子。 林昔听了张宛的话才想起来!她院里现在不是只她一个人,她屋里还有个男人呢! 一溜小跑着来到屋门外,透过空荡荡的窗棂往里望,冷不丁的里面一双滴溜转的水润眸子也正怯生生地正往外探。 一里一外,两双眼睛,两个人,同时吓了一跳。 第22章 022 妻主 泡澡。(二更+三更)…… 张夫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把睡了一夜的褥子卷起来, 抱到门外交给了林昔。他觉得林昔这屋子院子终于有点生活气了。 林昔低着头接过褥子去晒,外面正是艳阳天最适合洗洗晒晒。 季云知隔着窗棂格子看着她把褥子摊晒在绳子上,拍拍打打, 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他咬着唇角对着返回来的张夫郎小声道:“对, 对不起,我…弄脏了~” 他不用闻都知道自己身上肯定又脏又臭, 难怪对方这样着急着唤人来收拾被褥了。 张夫郎闻言一愣,见他身上确实衣物污浊,手面也全是污垢,不由得皱了皱眉:“昔丫头太不会照顾人了。” “你先把饭菜吃了, 我等会儿过来。”张夫郎指着桌上放着的白煮蛋和一碗肉糜粥又出了门。 鸡蛋是昨天晚上煮的,粥是张夫郎煮给铃铛吃的,分了些端过来。 昨晚的白粥和炒菜林昔怕放馊变质自己热热吃掉了。 门吱呀响了两声,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只隐约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 有刚出去的那个夫郎的,还有林昔和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张宛见自家郎君出来了, 忙问:“都收拾好了?” 林昔也眼巴巴地望过去:“姐夫,新被褥要不要也再晒晒?今天阳光好。” 她喜欢被曝晒过的被褥, 睡觉的时候抱着又松软又透着股子阳光的香气,特别安神。虽然那香气的真相可能并不是那么回事,但她想让自己舒坦点, 所以那必须就是阳光的味道! 张夫郎倒是忘了这茬:“也对, 再新也在柜子里塞了好几天了,是该晒晒。” 说着又折回了屋里。 季云知听着门响,下意识手一抖慌乱地扔下褥子老实坐在床沿。 他刚才见张夫郎做的轻松,就想自己帮忙铺一铺, 为此还在身上的衣服上找了一块看起来特别干净的地方用力蹭了两下手,就这仍觉得手脏,只肯用几根手指头小心地捏着被角去抖那褥子。 谁知道竟那样难,费了老大的劲也只是勉强把褥子铺开了,却一点也不平整,明明宋叔和刚才那夫郎做的时候那么容易。 正苦恼着房门又响了,他也不敢抬头看,脸臊得通红。 “你做这些干什么?快歇着。”张夫郎看着床上铺好的褥子先是一惊之后添了几分的喜悦:“这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家,别拘束。先把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嗯,谢谢。”季云知仍低着头,手背在身后坐立不安。 张夫郎把被褥一卷:“我去给你晒晒,快吃饭。” “嗯。”季云知咬着唇角,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等屋里又没了人,他盯着光秃秃的床板直发呆。 想起今天早上醒过来时他在看到陌生破旧的屋子和崭新松软的被子时是多么惊恐害怕,尤其是听到外面哐哐砸东西的声音时,就好像那是他的催命符一样,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差点没又闭过气去。 直到听到了林昔的声音,他才心下一喜放松下来,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价赎金、集市惊马,还有宋叔和茧儿的惊叫声… 他记得,当时惊马过来,本来要拘拿他的衙役们四散开来,正当他抱紧脑袋做好了被马匹踩踏的思想准备时,他就感觉有人勾住了他的胳膊,下一刻身子就离地而起“飞”起来最后落在一个怀抱里。 耳边响起林昔坚定的声音:“我出。”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看到茧儿不知打哪窜出来,身穿青灰长袍的他惊叫着扑到他之前待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想护住他吧。 原来他真的还活着,又喜又惊又怕的时候,马车到前,车夫一鞭子甩下来下一刻就卷到了茧儿身上紧接着他就不见了,只隐约听着马车里不仅有茧儿的声音竟然还有宋叔的? 马车飞驰,集市街道上乱成一团,车里的人好像发现搞错了,季云知看到车帘挑起,两张急切的脸都想从小小的车窗里挤出来,一边喊着停车一边叫着自己。 只是那马惊了哪里是随便就能停住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眼瞅着就要追过去。 最后还是林昔将人一拦:“还要不要银子?你们走了我可也就不认了。” 马车里的人这才逃过一劫,却也不知道那惊马最后有没有停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角的另一头。 季云知只恨自己无能,一路要不是有他这个废物公子的拖累,他们两个何至于混得这般惨,幸好都没事,虽然也只是现下都没事。 但也足够了。 他无声的呐喊着:“跑,快跑,别管我,快跑…” 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塞满了他整个胸腔,不知何时竟一口气没缓过来让他闭了气,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是此时此刻,他好像真的被救下来了? -- 第44页 隐约想起之前那个梦,难辨真假。梦里他好像抱着林昔痛哭不止,状似撒娇诉着自己的无能,他竟然连衣服也不会洗。 此时梦醒,季云知不由得猜想:她真的花了二百两银子赎了自己吗? 季云知在破旧的屋子里扫视一圈,然后小心翼翼下床想透过门上的格子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情形。 或许是她花了银钱发现自己又脏又臭还什么都不会干,生气了?所以把自己随意扔在了一间破屋子里? 很有可能,毕竟一般人轻易拿不出二百两银子,就算拿得出的也舍不得用来赎一个罪人。 季云知抿着唇猫着腰来到门边,小心翼翼往外瞟去…… 好么,给他吓得差点又闭过气去,嗵的一声就跌坐在地。 林昔在外面听着那声音都觉得自己屁/股疼,连忙推开门,可对上那双眼睛时,又后悔了。转身反而往外跑去,不好意思地问还在外面欣赏锁的张宛:“能不能请姐夫来一趟?” 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林昔自张夫郎手里接过这床被褥的时候莫名有些脸红。 张宛正在帮她喂兔子,小铃铛也拿着根草逗兔子玩。 “我昨天问了王三姨,有两个日子不错,你选一个。”张宛说。 林昔从被子后探出头来:“什么日子?” “一个是下月初六,一个是三个月后初十。”这院里添了人,张宛不敢像往常那样造次,显得拘谨了许多。 她说:“王三姨说这两个日子都不错,你要是选近日子,咱们就先办事再修屋,只把东屋单布置出来就行,费不了多大工夫。” “你要是不急,三个月后也不赖,正好这两个月咱们把屋院一大修,到时候风风光光办喜事。” 林昔拍被子的手一顿:“办喜事?” 张宛点点头小心地往屋里瞟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建议你先把喜事办了。修房子不急,先把人留下别再跑了。” 又问:“衙门里的手续都办好了吗?这次可得收好了,上次那个会跑就是因为你烂好人,早早地就把契书交给人家了,没了约束,人家不跑才怪呢。” “这次可得收好,知道了吗?”张宛恨铁不成钢道:“长点心吧,二百两银子呢!” 这个可千万不能再鸡飞蛋打了。 林昔哭笑不得:“姐,亲姐姐,你不觉得那还是个孩子吗?”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这么大谈婚论嫁,可她没办法接受啊。她能很快地接受男人生孩子这件事,毕竟前世科技发达,什么样的新奇新/闻都听说过。 可娶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件事,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她是绝对绝对接受不了的。 毕竟这事它犯/法!她可是个知法懂法的大好青年。 张宛一瞪眼:“哪是孩子了?你姐夫嫁我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林昔只摇头:“但凡他有个十八/九,我也不是不能试试。”成年了就当是谈恋爱,培养个一两年感情如果合适结婚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现在这么小,那可不成。 见张宛又要瞪眼,她赶紧转移话题:“我房子也盖不成了,没钱了。” 果然,一提没钱,张宛肉眼可见的变了脸:“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最后一咬牙问:“还有多少?我给你凑凑。豪宅是修不成了,只修一间新房的话用不了多少钱。” 林昔看看自己那破破烂烂连窗纸都没来得及补的东屋,半分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东屋确实要修一修。” 张宛脸上这才有了点笑脸。 林昔又道:“西屋也稍微收拾下,摆张床能睡人就行。”她昨天晚上只是随便拽了块破床板铺了层稻草。 家里只有两床褥子,一床新的她想留着今天换给季云知铺,另一床旧的昨天他压着她也不好拽出来。 正想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张宛本想给她后脑勺一巴掌的,可怕自己怒火之下手重把人给打出问题,只好一脚踹在她屁/股上,犹不解气。 “修什么修,你俩不睡一屋?”张宛就气,她这傻妹子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这也知道往家里弄男人啊?怎么弄进来就…摆着当祖宗供着? 林昔就知道跟她说不通,张宛也气她脑子想不通。 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张夫郎抱了几身衣物进了院。 “我给妹夫拿了几身旧衣服,昔丫头你去烧点水来,我帮妹夫洗洗再把衣服改改。”张夫郎妹夫叫得极为顺口,林昔张嘴想解释,张宛一拱鼻子让她闭嘴。 张夫郎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俩这又置什么气?怎么跟小孩一样?” 铃铛跟在后面抱了两条手巾,鼓着小嘴训张宛:“娘踹姨屁屁!疼!” “好好,不踹不踹。”张宛对闺女是半点脾气也没有:“铃铛帮爹干活啦?真棒!” “不愧是我闺女,真厉害!”那夸张劲令人不忍直视。 林昔赶紧借机跑走:“我去烧水。” “对了,姐夫一会儿帮我看看…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眼东屋的方向:“那个,” 指指自己的颈后,微微脸红道:“他好像伤着了…” “哟,是吗?那我一会儿得再拿点药膏来。”张夫郎赶紧带着小铃铛进了屋。 -- 第45页 不一会儿水烧好了,林昔把浴桶抬进屋里,又不停的抬水进去,中途眼睛一点也不敢乱瞟,却不知角落里,季云知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只要她进去,季云知一准抬头望过来。 张夫郎看在眼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门! “好,好了,”林昔挠着脸蛋:“我再去烧点,姐夫你们试试水温,不够叫我。” 虽然对着张宛说这是个孩子,可这个世界的人却不这样认为,林昔多少有些不自在。再说这么大的孩子,不管在哪个时代也是该避嫌的年纪了。 她埋着头慌慌张张地又去打水烧水了。 张夫郎试了试水温,笑道:“昔丫头就是嘴笨,其实是个心细的,你来试试这水温刚刚好呢。” “快来。”他招招手:“也是巧了,刚买来的倒是让你先用上了。” 季云知忙踏出去的步子又收回去了:“我,我撩点水擦擦就行了。” 这新买的东西他来用,那人会不会又生气啊? 没错,季云知见林昔一直不看他也不理他,以为她是生气了,毕竟事关二百两银子呢。 “…”好难过。 张夫郎就觉得季云知没准真的能留下,这反应也太可爱,也令人心疼。 一把将人拉过来:“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东西买来就是用的,尤其是让你用!”他笑得别有深意。 季云知歪了歪头。 张夫郎先帮着他解了头发,果然在颈后看到一条红痕,浅浅的已经结了痂,连药膏都省了。 这都要好了。 “我去找东西挡一挡这门窗,衣服你自己脱。”林昔这门窗不挡屋外能把人看个精光。 季云知已经把手放在扣子上了,闻言一愣,脸顿时又烧了个通红。 他…他之前不是挺警醒的?怎么换了个新地方倒失了戒备之心? 是对那人的信任吗?可他明明连她名姓都不知道呢,只知道这些人叫她昔丫头。 季云知咬着唇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还有…也不知道这家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男主人,听说乡村人尤其的成亲早呢。 他竟此时才纠结这个问题,万一她已经有了家室,那自己的行为…顿时觉得自己好不要脸。 张夫郎从自己家里取来两块破单子,在门窗上一遮,屋里瞬间暗了下来,他一扭头看到季云知还没脱衣服,便以为他是不好意思。 便笑道:“我帮你搓洗一下头发就出去,你要是难为情,要不然我背过身去?” “不,不用。”季云知这才回神,赶紧摇头:“我,解不开扣子。” 一半是借口一半是真解不开,就像昨天梦里似的,顿时又吸溜起鼻子来,觉得自己太没用无能了。情绪压抑得像是身体里塞满了乌云,明明外面那么湛蓝的天。 张夫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我来帮你。”心里想着,这还真像林昔说的,还是个孩子呢。 哎,又暗暗叹气,可怜的孩子。他一时间有些犹豫,若是以后留不住他,是该心疼林昔多一点,还是该怜惜眼前人之一些。 扣子解开的时候,季云知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张夫郎安抚道:“别怕,只要你愿意好好过日子,昔丫头会待你好的。只是,你别嫌她穷,你们一起努力早晚这日子会好过起来。” 张夫郎也知道这人是林昔花了多少银子赎回来的,为他们以后的日子发愁,怕苦日子吓到了季云知,就想为林昔说点好话。 “她父母不在了,只身一人身边也没个作伴的人,现在你来了,无论如何她都会对你好的。”张夫郎这话的潜在话音是也让季云知对林昔好着点。 他看着季云知这一身的细皮嫩肉,之前的喜悦之情便消散了不少,眉头微蹙为林昔发愁。 之前那个肉皮子还没这个好呢,一看林昔的条件就吓跑了,这个… 他哪知道茧儿逃走是为了去找眼前这个肉皮嫩的。 季云知下了水,刚入水时有点烫,但泡进去一会儿果然如张夫郎所说,温度正合适,他自逃亡开始就没泡过这样舒服的热水澡了。 喟叹一声他幸福地眯上了眼,心里那团乌云也仿佛随着身体的洗涤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她家里没别人呢。 他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问:“她…恩人叫什么?” 张夫郎帮着季云知浸湿了发,涂抹了早已经泡好的皂水先闷着,“昔丫头吗?林昔。” “林昔~”他轻轻念了一声,越发高兴了。 张夫郎却是越洗越心惊,他正帮着搓洗季云知的肩膀后背,本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难为情,谁知道这一下手不仅皮肤光洁嫩滑,季云知这毫不顾忌享受的姿态也令他心里阵阵发凉。 “听,听说你是官家子?”他声音微微发颤:要命哦,这样的孩子吃得了苦?更留不住了!要命,要命。 他终于能体会自家妻主那种肉疼的感觉了。一想到要是自己花二百两买了件东西结果只摆家里看了两天转天就没了的情形,这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季云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张夫郎已经跟他说了自己在衙门过了明路了,不怕的。 “嗯。我娘是…当官的。”但也没详细说是什么官。 张夫郎一看他这样就是被伺候惯了的大少爷,这能把林昔照顾好?林昔来照顾他估计都得被嫌弃饭不好衣不美吧? -- 第46页 “吃了不少苦吧。” “也没有。”宋叔和茧儿把他照顾的已经够好了。 顿时屋里只有撩水清洗的声音,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倒是洗得差不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林昔的声音。 林昔从邻居家借来了好几个桶,全都洗干净烧滚一桶盛出来再接着烧,直烧了三四桶,她看着遮了床单的屋门有些不敢靠近。 直到一桶水都快放凉了,她才贴着墙边慢慢往东屋挪。 咚咚咚,敲了三下墙。 张夫郎回神:“谁?” 季云知也瞬间把自己往浴桶里送了送,要不是水有些污了他能给自己头也扎进去。 “我,”林昔口舌发干:“要,换水吗?” 张夫郎还没开口,季云知哗啦一声带着一身的水站起来:“换。” “啊!”身上一凉,他臊着脸又把自己扎进了水里,怯生生看向张夫郎:“可,可以吗?” 张夫郎能说不可以?赶紧给人先捞出来擦了个半干湿着头发避到了角落里才唤了林昔进来换水。 屋里水汽氤氲热气腾腾,林昔被熏得头脑一阵发懵,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入了仙境,后来才渐渐习惯,只是想着这样来回换水也太不方便了,以后有机会把这个浴桶改进一下。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不管往哪边扭头都能瞅见角落里立着的那个人影,真是见了鬼了,根本忽视不了。 改进改进,赶紧改进!这换水也太麻烦了。终于换完了新水,一试完水温她就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 重新泡回干净温烫的水里时季云知心情更好了,可他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莫名的就觉得从没人对自己这样好过,可她气性这样的大是季云知没想到的,竟然一直憋着气不同自己说话,真让人苦恼。 不过想想张夫郎说的,再看看这破屋子,他又觉得气得合情合理,听着屋外低低的谈话声,他头脑一阵发热就想表达些什么,一张粉嘟水唇慢慢启开:“…谢谢~” 声音不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猛地一个扎子把头埋进了水里,咕嘟嘟的水泡掩下了后面两个字:林昔。 冷不丁的听到这样一句,林昔微微怔愣之后摸着微热的脸颊嘴角微翘回了句:“不用谢的。” 屋里就响起了阵阵泼水声。 季云知:她终于说话了,这是消了些气了吧?开心地眯上了眼,他趴在桶边想着不知道宋叔他们逃走了没有,逃吧,跑得远远的,可别再回来受自己拖累了。 张夫郎跟着林昔一块出来,见她如此突然也如张宛一样语重心长道:“昔丫头,不如真就早点把喜事办了吧?” 林昔:…这话怎么说的?一句谢谢怎么又把话题引到这上面了? 好心情突然打了些折扣呢。 第23章 023 妻主 我喜欢的。 张家, 林昔正拿了单子和张宛商量修房的事。 林家三间正房坐北朝南,厨房坐落在东边,南边院墙处是兔窝, 林昔本来是准备全部翻新大修一次的。 首先房顶要补, 三间正房如今只有一间能勉强住人肯定要大修,厨房打算推倒重盖, 她还想在西边盖两间厢房,到时候一间当客房一间放杂物。 西南角还想再起一间茅厕,每次如厕都要跑到外面去,她实在很不习惯。 这里的人还没有在家如厕的习惯。 另外南边一溜墙, 她想加盖几间木笼,到时候不管是养鸡还是孵鸽子还是养其他家畜都有地方。 正屋前留出过道,左右两边辟两块空地出来,可以种点瓜果蔬菜, 这个季节下种已经晚了, 但是可以去集市上买点秧苗,还想再弄两棵葡萄藤, 过个一两年就可以坐在葡萄架下坐在摇椅上乘凉休息了。 想一想,这还没怎么样, 养老的生活都已经谋算好了。 林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张宛说:“桌椅板凳搭兔窝的时候已经修过了,倒是不急着换新的, 就是想再打两个衣柜, 书桌也想弄一个,其他的…暂时没想到。” 计划排得满满当当,可钱就那么些。林昔苦哈哈地把手上的钱袋子交出去不好意思地直冲张宛笑。 张莹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她抻着脖子往外瞧, 好像这样能瞧进林昔家里似的:“那…妹夫那边有啥要求和想法吗?你要不要问问?” 林昔赶紧让她别胡说:“真不是妹夫。” 又一想,确实也需要听听季云知的想法。不知道对方会住多久。 张宛要是知道她在想人家住多久这个问题,一定会暴起的。 “那我一会儿问问他。”这些人总拿她和季云知开玩笑,搞得她这心里也别别扭扭的,总觉得跟他说话有些难为情。 张宛盯着林昔列出的单子,仔细看了看,指着某处写下又被炭灰擦掉的痕迹问:“你这个是写的什么?买什么?” “衣服,”林昔探头看了眼:“本来还想买几身男装。”季云知没换洗的衣服,就跟她刚来时一样可怜。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想到买男装林昔的脑子里就会出现当初在山上救宋叔前捡到的那个包袱,里面华服锦锻晃眼的很。而自己能买得起的就是深巷老大爷卖的那种灰布土衣,所以拿不定主意,她也准备回头问问季云知的意思再说。 “还买男装?你还要买男装? ”张宛声音刚拔起来,张莹咳了一声:“姐,这不是划了。” -- 第47页 张莹知道张宛的脾气,这样生气那是真当自家妹子了。 她也挺喜欢现在这个懂事的林昔,于是在张宛嚷嚷之前笑骂了一句:“你这还修个什么房子,都快当散财童女了。” 张宛把单子一扔,她可不管这破事了。 结果没一会儿,又巴巴地拾在手里别别扭扭地问她:“你还多少银子吧。” 林昔把交出去的钱袋子打开让她看。 张宛先注意到的是,这个袋子竟是之前装鸽子蛋的精致彩袋,顺嘴问了句:“孵出来了吗?” “还没研究出来怎么孵呢。”林昔挠挠头,更加不好意思了。 去集市的时候刚打听了两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她现在用稻草盘了个窝,暂时把鸽子蛋们放在了里面,不过听那卖鸽子的说似乎还不太行,还得去找点羽毛之类铺进去,保暖。 当然,如果有柔软的布料什么的话也行,可那样的料子贵啊,她之前就舍不得买,现在更舍不得了。 张宛拨拉了两下,气得往后一仰差点没摔倒,张莹赶紧给人扶住,问:“还多少?” “就这点了?”张宛没空回答她,快速拨拉着袋子里的银子。 零零碎碎加起来连十两银子都没有。张宛算了算,差不多三百两银子在林昔手里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待住,就没了,飞了! 林昔挪了挪屁/股,不敢看她:“我还留下来点,当日常花销和备用金。” 她手里总共也就近二十两银子,留了一半拿出来一半:“张姐看看,能修多少是多少。” 想了想又补充句:“东屋最要紧,实在不行只糊窗纸,补屋顶。”这样风吹不进雨淋不透,屋里好歹算是能好好住人了。 “嘶~”张宛倒吸一口凉气,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就紧着他吧。” 这个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转头一想心疼夫郎是美德,没句能靠着这点温柔相待把人彻底留下呢? 这才深吸一口气:“我多少给你添点。” 林昔张嘴就要拒绝,张莹在旁边说:“我也添点,可不是让你白用当是借的,等你日后有钱再还。” 接着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张家姐俩面对面坐着商量起这房子到底怎么修了。 “西厢房就别想了,三间正房肯定得修起来。” “家具倒也好说,我家还有些木料,咱们自己打,能省点钱,就是不太好看。” 两人又齐齐转头来看她。 林昔愣了下,忙点头:“实用就行。” “那成。”重新拿过单子,张宛在林昔列好的清单上一条条划着。 “妹夫的衣服你姐夫已经改出来两身旧的,先凑合着。”张宛低头边划边说:“茅厕和重建厨房你选一个,估计钱只够弄一样。” 林昔一怔,瞬间有些生理性反胃,这就非得这两个里选一个吗?一边进,一边出…… “我选茅厕。”毫不犹豫。 张莹嘿嘿笑她:“穷讲究,城里也有不少人家里没茅房呢。” 一挑眉,她逗林昔:“是因为那位?” 林昔已经不想解释了,这些人…不管男女八卦是人的天性,她说得再多也抵不过他们脑补出的内容,随便吧。 “那我回去再问问季公子的意见,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就动工?” “去吧去吧,”张宛摆摆手:“这两天我让你姐夫多陪陪他,帮你看着点人,也替你说说好话。” “这两天我和你莹姐先去找人找材料,你…去问清了有什么要添减的,尽早说。”她心里又气又有期待,气林昔都快把人捂心口上了,又期待季云知能知道林昔对他的好,安下心来过日子。 “行,麻烦张姐了。”林昔朝两个人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我让张姐受气了。” 听她这样的客气,张宛反而气不起来了:“我受什么气,左右过日子的人是你,到时候吃糠咽菜喝西北风的也是你不是我。” “我已经想好了,以后肯定再也不乱花钱了。”林昔保证,她准备今天下午再往山上去一趟。 不过快入夏的山里怕是难找鲜货,要么过了季,要么刚长果,总得快入秋时好东西才会慢慢地出来。 她没抱太大希望,但蘑菇菌子之类的山里总是不缺,她不知道季云知馋不馋这些,总之先弄回来再说。 张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才不信她。 “反正你记住,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可不帮你。” 林昔嘿嘿笑着:“那可不成,我还就赖定张姐了呢。” 张宛狠狠瞪她一眼,再一次感叹人与人之间奇哉妙哉的缘份。 张莹在一边酸溜溜:“我这亲妹子倒比不得昔妹子香了,哎!” 三个人笑着散了场,林昔低着头往家去,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铃铛稚嫩的声音。 “哥哥,兔兔草。” “这样喂吗?”还有另一道充满了生机和好奇的男声。 “可不能叫哥哥,这是,是姨夫,昔姨姨的夫郎。”张夫郎边说边小心瞟着季云知的脸色,见他好似全然没听到一样浑不在意,这心也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该抬起来。 林昔慢慢靠近,不知是什么心理竟没有直接进院,而是小心地站在院墙外的一块大石头上,抻着脖子往院里南墙处看。 季云知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这件衣服应该是张夫郎曾经还算得上好的一件,虽然已经洗得泛白发旧,但隐约能看出些鲜艳的颜色,显得院里的男人特别的不一样了些。 -- 第48页 林昔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只能叹句: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她捏了捏袖子,里面硬梆梆几块东西,这是留下的那半银子,得贴补家用可不能乱花。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曾经在衣铺里看到的那件蓝色纱衣,轻柔飘逸,或许就该穿在季云知这样的男子身上? 林昔挠了挠脸,隔着墙头看里面一大一少一小三个人喂兔子。 季云知头发半干,因为天气暖和就没有擦得很干,长发及腰,发顶半干了发尾却滴滴答答还落着水珠。 他从小铃铛手里接过兔草,学着她的样子往兔子嘴边递,竟似也觉得十分有趣似的,弯着腰听那笑声似乎十分开怀。 不知道表情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样。感觉像个小可爱。 林昔想:要不然,当成弟弟来养? 然后就听张夫郎在里面问起来:“你觉得昔丫头怎么样?” 林昔心扑嗵慌了一下,正在纠结要不要听下去肩膀就被人一折拍。 王景红站在她身后直皱眉头:“林昔,你不进家门站块石头上干什么?” 掩住了院里的声音。 “我,我看看这块石头结结实,想凿个石凳出来坐。”她脸上升起一些热意,眼角余光小心地瞟向院门口,里面的人应当是听到她们说话了。 “看着倒是大小高低都合适,得敲一敲才知道里面有没有裂,没裂就好说。” “嗯。”林昔赶紧点头:“那我回头敲一敲。你这是去哪?” 王景红是来传话的:“我找你。我娘说你要是打家具就去我家拉木头,有几块板子很不错。” 早几天村里就听说她要大修房子的事情了,村长就派王景红来帮衬帮衬。 正说着话,张夫郎等人出来了。 “怎么都站在外面说话?”张夫郎看向林昔,笑着对她说:“妹夫这里打点好了,我先回去做饭,一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辛苦姐夫了。”林昔赶紧道谢,目光往他身后瞟了瞟。 季云知躲在张夫郎身后低头看鞋尖。 他又不傻,知道这些人总是妹夫妹夫的叫是什么意思,他目前对这个身份不抗拒但也没有过分期待和喜悦。 只是单纯觉得林昔是个不错的好人,这个不错包括多方面,比如长得不错、脾气不错、人品不错等等。 反正他要不想被抓入罪都得找个人嫁了,这个人除了住的地方不太好,其他方面他都还挺满意的。 也不是不行。 只要她不要总生气不理人就成。 季云知想着,该怎么哄人,他从小在家就受宠,但每次闯祸总能把盛怒之下的娘爹哄得笑开怀,那…用在这个人身上也有效果吧。 王景红还不知道林昔又带了人回来。 昨天大家伙只见着牛车上的大浴桶,村里人好一通羡慕,都说林昔这日子是真的过红火要起来了。结果议论半天,谁能想到桶里还装了个大活人? 王景红也没猜着,小声道:“你那口子又跑回来了?” 林昔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季云知耳朵支楞起来微微皱着眉头瞧了张夫郎的背影一眼:不是说…家里没人的? 怎么听这意思大约是有人?跑了?又回来?这是个什么意思哦。 张夫郎反应够快,:“什么那口子,昔丫头上次只是好心救了个人,可没有任何关系。” “可村里人都说…” “村里人哪天不八卦,有几件能当真。” 这倒也是,王景红还当季云知是茧儿:“那这咋又回来了?” “这才是昔丫头那口子呢,昨儿你张姐不是还去了王三姨家问日子。”张夫郎真是要急死了,怎么这昔丫头什么也不说呢,好歹解释一句啊,没见这人都耷拉下脸了,肯定是要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昔丫头快带着妹夫回去,我先回去做饭,一会儿记得过来吃。”张夫郎拉着小铃铛就走到王景红面前:“正好你张姐找你有事,跟我家去吧。” 王景红还是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跟着张夫郎走了。 小铃铛本来要留下来,她喜欢好看哥哥,可惜被张夫郎拉着的挣脱不开,只得一路摆手:“哥哥,一会儿,饭饭。” 季云知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朝小铃铛挥挥手,结果微微侧头就看到林昔缓缓走了过来,吓得他赶紧低头。 那口子指的是茧儿吗?他这心里一会儿闪过一丝庆幸和喜悦,一会儿又隐隐有些不得劲。 怪怪的,可能是突然一下子不用逃亡,没了那丝紧张不适应了吧。 林昔也正不自在着,她往前迈了两步,季云知堵在院门口,虽然瘦小一只可到底又是那么大一个人,完全忽视不了。 她往左迈迈往右挪挪,感觉好像不管从哪进去都会蹭着他似的,这家门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进了。 转念又一想,自己又不会真拿他当什么这口子那口子的,蹭着了又怎样,一抿唇就打算硬着头皮迈进去。 季云知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呢,就见眼前的人侧着身子就挤过去了,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明明小铃铛夸他是好看哥哥来着。曾经…也算是清贵公子呢。 “那个,”撇撇嘴,他小跑两步追进去。 林昔听到他喊就住了脚,结果季云知情绪低落刚把头低下,就这样没收住脚一头撞在她身上。 -- 第49页 林昔在这个社会的身板算是较瘦且矮的,但也比季云知高些,两个人面皮都嫩,否则当初车上的大叔也不会看错林昔的年龄。 只是架不住林昔心理年龄大啊,二十多的大姑娘感受着身后撞过来的人,下一刻咻的一下像是被烫了脚就跳出去了。 季云知耸着鼻子嗓子里带着些哭腔:“对不起。” “没没没,”林昔尴尬的挠头:“我,就是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你跟得这么紧,没撞疼吧?” 她紧张的问。 “没有,”季云知吸一下鼻子:“谢谢你救茧儿…和我。” “茧儿?” “就是,那个撞了头的…你,你不知道吗?”他大着胆子抬起头,眸子润润的像蒙了一层清新的细雨。 “我不知道。”林昔的目光只对上一瞬就觉心一跳不敢再看:“人一接回来就送去王婶家了。” 她指了指张宛家隔壁:“王婶王叔还挺喜欢他的,没想到醒来没两天就走了。” 季云知吸溜着鼻子:“不是说,是跑的?” 这走和跑,差别可大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纠结起字眼来,就好像只是一时兴起,想问问。 林昔也没想到,他竟表现得这样自然活泼:“腿长在各人身上,是跑是走…”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好像怎么说都有些别扭。 幸好季云知也只是一问,见她有些苦恼便善解人意的转了话题:“你人真好。” 林昔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又来了一句:“是个好人。” 林昔:…明明前后一个意思,怎么就莫名感觉有些细微的异样呢? “谢谢,”抿抿嘴,在对方似有期待的目光中,她又道:“你也挺好。” 季云知果然就高兴了些,“我们一会儿要去铃铛家吃饭吗?” 他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我,饿了。” 早上他没好意思吃鸡蛋,只喝了一碗粥,刚才他还把鸡蛋给了小铃铛。舒畅的一通热水澡也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气,他有些饿了。 林昔想想自己家现在也没什么好饭菜,不如就领了张夫郎这个好意,点点头:“有点心,你先垫垫?” 季云知连连点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开心和对其他人话的不介怀。 林昔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怀还是小孩子还不懂,但…不可能不懂吧。 上次进县城买的点心早吃完了,这是对面王叔送来的,茧儿突然走了王婶王叔这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时不时送她些吃的用的。 点心就放在屋里一个瓦罐里,家里没有其他装东西的地方,也就这里面能存住东西不被老鼠等东西偷吃了去。 “味道一般,你先凑合吃点。”她把整包都递到季云知手里:“那个…有点油,也没个帕子…” 她不知道这人挑不挑这些。 幸好季云知不挑:“没事,我不讲究。” 比东躲西藏时饿肚子强多了。 他小口咬着点心,文正优雅、姿容秀气。 林昔这才发现小铃铛说得果然没错,这是个好看哥哥。玉手纤纤、面容精致白嫩,一双大眼睛总闪着灵动的光芒,不期然的就会被抓住眼球,惹人怜惜疼爱。 “要水吗?”她下意识声音就轻了两个度。 季云知摇头,吃完一块点心就不吃了:“谢谢你…” 他唇角紧抿,小声叫道:“林昔。” “啊?”林昔一愣。 他连忙紧张地问:“我,我能叫你名字吗?” “可,可可以,可以的。”好家伙,什么时候被叫一声名字这样心慌了?她想想自己前世二十多年,不管男女老少被多少人叫过名字,可都没有今天这样怪异的感觉。 果然是受张宛他们影响了,没办法正常面对吧。 不知道现在厚着脸皮去求王婶收留,王婶他们还敢不敢收。 “我叫季云知,你可以叫我云知,也可以叫我阿知。”季云知自我介绍:“我,我今年已经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哦,我十九,马上就二十。”她下意识便答。 季云知的眸子马上一亮:“恩人的生日快到了?” 林昔又是一怔,她怎么感觉自己现在这样被动呢?怎么反倒是季云知更像是主人,她倒拘束了不少呢? “快,快了。”忍不住偏头问:“你,不怕吗?” 一路追捕被抓,林昔想着,如果是她遭遇这些,现在怎么也不可能像他这样,坦然接受现状了? 对!接受!认命! 林昔突然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你可别听张姐他们胡说,我,我没打算娶你的。”说完觉得这话有点歧义,果然就看到季云知的眼睛里湿润起来,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要娶你。” “那为什么?是我不够好吗?”季云知委屈地吸了下鼻子:“我洗干净后应该还挺好看?” 他把自己往林昔跟前凑凑:“你看看,洗干净了,不脏的,身上也洗干净了。” 他还自己撩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嗅了嗅:“不臭的。你闻闻…” 林昔可不敢闻,吓得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挨上了墙,退无可退,季云知的眼泪也终于掉下来了。 “你,你为什么不娶我呢?”他一开始只是伤心,怕是对方嫌自己不够好,后来便怕起来,抹着眼泪呜呜哭:“我不跑的,我不会跑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呢。” -- 第50页 “不,不为什么,两个人得,得…”林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得两情相悦,互相喜欢,才,才能成亲过日子啊。” “你又不喜欢我。” 谁知季云知抹一把泪,秀气的鼻子都哭红了:“谁说不喜欢,你人好,我喜欢的。” 林昔:……立时腿就发了软,顺着墙沿滑坐在地上,晕晕乎乎脑内一片空白。 第24章 024 妻主 不会哄人。 张夫郎领着铃铛和王景红回了家, 三个女人商量了一圈,商量好了下午去王景红家抬木料,然后各自归家。 张宛抱着小铃铛进了厨房:“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在外她是个火爆脾气, 在家里却是个五好妻主, 面对着郎君和孩子是一点也不敢吵嚷。要不然当初能让林昔当街给骂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当初忍了下来也没有现在的好街坊不是? 张夫郎一边烧火一边叹气, 张宛让他起来:“我来烧我来烧。” “这是怎么了?”又问。 张夫郎就坐在了张宛旁边一声叹:“妻主,这可怎么办啊?” 张宛听得如云在雾:“什么怎么办?” “天仙一样的富家公子哦。可怎么留得住!”张夫郎这半天工夫一直患得患失,一会儿看季云知的反应觉得像是有戏,一会儿再瞧瞧人家的条件又觉得这事不靠谱。 怕林昔配不上。 “官家公子享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泼天富贵呢, 一时落了难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可能心里愿意,可这日子过长远了,心里就该生怨,万一家里再赦了罪要是找过来……”张夫郎越想越愁人:“丢了郎君是小可万一人家要命呢?” “他敢!”张宛刚要瞪眼, 小铃铛仰着脑袋扭头看她, 她立时就收了气势:“做人得讲良心、讲道理,天底下没有救了人反倒要命的道理, 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这不是怕嘛。”他就是担心。 “再说,长得细皮嫩肉的也俊秀, 万一给家里惹祸怎么办?”乡下人娶夫还是贤惠点好,“反正看着昔丫头好像也不太乐意的样子,她是不是喜欢年纪大一些的?要不咱们给寻摸寻摸?” 这都快操心成亲爹亲娘了。 张宛不乐意:“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你也知道昔丫头说过的话, 我就不信她是说着玩的,灰头土脸当时都不知道个好赖呢就抱进了家里,这是要不乐意能这样?不如再看看。” 要是没这二百两银子,她没准会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可…二百两啊。 再张罗不要钱?聘礼新房酒宴一样不少花钱。 “再说,哪有那么合适的大岁数的。”模样和人品太差的可配不上林昔。 “哎!”妻夫双双叹气,锅上热气腾腾眼瞅着饭也熟了菜也炒好了,正琢磨着是把人叫过来一块吃还是分点端过去,就听到外面呜呜似有哭声。 “怎么听着像是妹夫?”这口渐渐叫熟了,以后怕是也改不了了。 两口子暂丢了厨房里的活,连忙跑出去看,果然听着声音是从林昔家传出来的,王婶和王叔也被惊动了,探着头往对面打量。 见着张宛他们,忙问:“昔丫头家怎么有男人在哭?” 他们不太出门走动,因为茧儿的事更觉得没脸见邻居就更不出门了,因此还不知道季云知的事情。 张夫郎也没嚷嚷,只说:“我去看看。” 一进院,季云知正对着兔窝里的两只兔子哭得泪眼汪汪,一眼看过去既可怜又可笑。 而林昔呢,偷偷扒着透气的门不停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想出来又不敢出来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了?”他先去哄季云知。 季云知糊了一脸的泪水,别提多伤心了,可这么丢脸的事要他怎么说出口? 一见着张夫郎便像见着了亲人,扑进他怀里就哭:“姐夫~”也跟着林昔浑叫,却把张夫郎叫得心花怒放。 “哎哎,好孩子,怎么了?”得,确实成了孩子了。 不过看他这哭得伤心模样,又这样的大气端方、惹人怜爱,谁能不宠呢。 “是不是昔丫头欺负你了?我让你张姐揍她替你出气。”他哄道。 季云知说不出口,只一个劲哭。 不过这哭也是个力气活儿,刚下肚的点心根本不顶饿,下一刻就咕噜噜叫起来。 张夫郎把人扶起来:“原来是饿了,怎么?昔丫头不让你去姐夫家吃饭?姐夫带你去,咱们吃,让她自己饿着。” 张夫郎见他不愿意说,就胡诌了几句,正好给了季云知台阶下,他点点头跟着张夫郎往外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停下来,抹干净脸上的泪痕咬着唇角往屋里看。 角度原因,他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可还是舍不得收回眼,欲言又止。 “走,不给她吃。”张夫郎拉拽。 季云知这才有些难为情:“她没不让我吃饭。” “那也不给她吃,都不知道哄人。”拉了人就往外走。 王叔迎过来:“这位是…” 张夫郎这才微笑着答道:“昔丫头家的。”到底也没说太透。 王婶王叔就惊了,很仔细地瞅了瞅季云知的相貌,随后大眼瞪小眼,暗地里对林昔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得了什么神奇的男人缘哦。 张宛被赶去和林昔吃饭,季云知见并不是真的不给林昔饭吃才松了口气,但也不提刚才为什么哭。 -- 第51页 他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没脸,不,有脸,格外地有脸,好几层呢!脸皮厚的都敢追着女人问为什么不娶自己了。 饭菜很香,雪白的大米饭,喷香的小炒肉,张夫郎这一顿饭很舍得下成本。 季云知吃着吃着又有点想哭了:“谢谢姐夫,真好吃。” 他有点想家人了,也不知道宋叔和茧儿现在怎么样了。 那头林昔也没脸跟张宛说这事,只埋头扒饭然后说:“下午我进趟山。” “知道急了?”张宛眉头微皱:“只是这个时节不好,早两个月随便蹚趟山都能收获不少好东西,现在怕是得往深山里才行。” 她说:“倒是有几种菌子特别难得,偶尔还会在这个时候有,你要是想撞撞运气那就去吧。” 林昔认真听着,点点头:“那我走深点。”就算最后一无所获,就当是进山…散散心吧。 她怕自己现在一见季云知就满耳朵都是他的哭声,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成亲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人好就能说喜欢? 难不成谁掏个二百两银子出来,他都会认命像这样心甘情愿,甚至有些欢天喜地的嫁了不成? 林昔嘴里莫名不是滋味,香喷喷的肉到嘴都像是裹了层蜡。 “也别太深,”张宛倒吃了个肚圆:“林子大了难免有野兽出没,现在找不到东西,熬他三五个月等入了秋山里的宝贝多着呢,别急。” 末了又添一句:“有我呢,饿不着你…和妹夫。” 林昔分外感动,她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却换来这样一份真挚情意,一时间喉间哽咽竟有些想落泪。 “谢谢张姐,要是没你们…”抿了抿嘴,到底是没能说出那些煽情的话来。 张宛也颇有感触,一拍她肩:“是你自己种善因得善果,妹夫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话题就转了,把林昔刚酝酿的感动情绪散了个干净。 “没什么,我去刷碗。” “放着,不用你,我带回去刷。”张宛把碗筷收拾好,“那你歇一歇,早点上山早点回来。” “哎,好,我知道了。”林昔恢复了些活力,重新笑起来:“那就辛苦张姐了。” “放心,有你姐夫陪着,妹夫那边你放心。” 林昔:…她指的是洗碗。算了,季云知那边也确实要麻烦张夫郎照顾一二。 林昔摸摸脸颊,午觉也不准备睡了拿了个新买不久的背篓就上了山。 门依旧没锁方便季云知出入。 一路走林昔一路采摘各种花草叶子,凡是觉得可能会上图鉴的她一样都会薅个十来个。 这段时间她终于发现了激活图鉴的方法——被系统认可的同品种的事物只要数量大于等于十,就能被激活。但是系统认可的范围还有待确定,目前看来是可食用、可种植、可养殖,还有一个可孵化。 总结一下就是能吃能养能种的就能上图鉴,当然,有个最重要的条件是得能吃,不管是养的还是种的。 至于图鉴激活之后有什么用,那就不得而知了,难道就是为了看? 林昔看着刚激活的一种植物的名字,陷入了深思。 系统:解锁新图鉴:芦荟。可使用,食用待开发。 好家伙,芦荟!而且还有了新解说! 林昔看着手里巴掌大的厚厚叶子,心说:这除了有点多肉的形态,哪里长得像芦荟? 她就开始琢磨这个系统,打开了鸽子蛋那个图鉴,只见解说也更新了。 系统:鸽子蛋。孵化中。 这是今天之前都还没有的事情,系统升级了?进化了?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系统貌似是绑定成功启动和激活失败的一个状态,那现在是不是逐渐开启了? 忙在脑海中去想:启动。 系统果然嘀嘀响了几声,随后机械音响起:“系统激活中,激活失败;系统启动中,启动失败。” 没成功! 林昔有些懊恼,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令人琢磨不透。 “算了,继续解锁图鉴吧。”她没办法令系统成功启动,只能用现在能用的功能,直薅了一路,又激活了几样野菜,她也走得很远了。 林里深处树林更加高耸茂密,树底灌木丛生,不时有胆小的鸟兽因为她的到来惊飞窜走,她眼睛在树上的鸟窝里瞟了瞟,到底没敢往树上爬。 再说她也不会爬树,而且万一划破了衣服就得不偿失了。 就这样,摘了一筐寻常的蘑菇又挖了几棵芦荟准备种到家里慢慢研究,她不准往里面走了。 再深处没准藏着什么凶险,她还是很惜命的。 难得的在不远处看到一丛白色小花似乎是她图鉴里没有的,她觉得小小巧巧,十分可爱。 初夏山上的花也少了很多,但这一路她还是采了一些,也不知道采回去要干嘛,如今看到这白花,想着自己筐里粉的黄的红的橙的都有了就没这白色呢。 “要不采点?”可食用的花草她图鉴里基本都解锁得差不多了,采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这个也能食用。 不就是指腹大小的小白花嘛,和其他颜色的放一起,回去送人貌似不错。 她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会想到送人呢?莫名其妙。 “都不知道哄人…”更莫名其妙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响起张夫郎这句话。 -- 第52页 挠挠头,这白花突然采也不是不采也不是。 难道她下意识中在想着如何哄季云知? 怎么可能! 手立刻就收了回来,脚也转了个方向,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下一刻人又折了回来,叹着气把手伸到了花着白花的植物上:“万一能解锁个图鉴呢。” 她这样自我说服,一朵,两朵,三朵…… 采满十朵的时候她便召唤出光屏,收紧呼吸盯着面板。 嘀~ “还真解锁新图鉴了?!”她不可思议道。 紧接着就听机械音道:“解锁新图鉴:辣椒。果实可食用,待开发。” “什么东西?”林昔又惊又喜:“没想到啊没想到。” 她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自己手里的白花又庆幸又懊恼。 “这,这未来可都是辣椒啊!” 这个世界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倒是有葱姜蒜,一般烹调时的辣味调味全来自葱姜蒜,还有一种辣味调味植物,可惜太过苦涩,人们基本不吃。 “辣椒啊!”她激动的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 赶紧把花放进筐篓里,她把开花的这几株小苗都挖了起来,小心地捧着,笑得比又得了棵大灵芝还开怀。 张宛看见她一路像捧宝贝一样捧回来了几株小苗,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还以为她真又得了什么宝贝,结果探头一看,眉头就紧紧皱起来:“你弄这鸡嘴茄干什么?” 系统嘀的一声响起来:辣椒,别名鸡嘴茄。 林昔笑得更开心了。 第25章 025 妻主 林昔真难搞。 “这鸡嘴茄有毒, 烧嗓子,吃完人就哑了。”张宛怕她不懂,急着要夺过来给她扔了。 林昔连忙护住:“这是辣子, 一种调味品。” 至于为什么会有毒而且烧嗓子, 这可能就是系统所说的待开发?这个系统还有很多的秘密等待着她来解开,目前对她而言这就是一个图鉴手册。 张宛不解道:“辣子?辣子可不长这样。” 随即就喊张夫郎抓了一把辣子出来, 季云知跟着有说有笑的也出来了,看来他跟张夫郎相处的还不错,在见到林昔时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倒是林昔躲开了目光。 张夫郎拿出来的东西林昔也认识, 就是那种带着涩味的辣味调味品,她的系统图鉴里已经解锁了,叫茱萸。 在她把茱萸拿在手里的那一刻,系统很贴心的自动更新了。 茱萸, 别名辣子。 林昔怀疑要是图鉴里某样东西一百个人叫出一百种名字, 系统也都得给更新上去。 “这种不是难吃嘛,这辣子种好了不仅不苦不涩也不会烧嗓子。”除非吃多了, 或者这是种特别辣的品种。 见她还要种,张宛也懒得多管, 不至于因为几棵草也管来管去的,真把人当自己孩子可不行。 张宛虚心接受自家郎君的教导,及时闭了嘴。 晚饭又是在张宛家吃的, 王婶王叔带着小孙子也来凑热闹, 两个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摸着黑玩泥巴,还有林昔曾买回来的木制玩具,争着比谁的更好看好玩。 王婶家的小孙子好像不会说话,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什么原因闭了口,全程都是小铃铛在争着叨叨叨,这才让大家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 王叔笑呵呵地问季云知:“多大啦?” 林昔心不焉地听着。 “叔叔我十五了。”好像真的毫不介怀,立刻就融入其中。 林昔想着自己刚来的时候,借着养病的空档适应了好几天也没能全盘接受穿越的事实,还是后来才慢慢有的真实感。 王叔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好,不小了不小了。这嘴真甜。” 老人家就像林昔的正经长辈似的,对季云知一脸的满意。 “我就住你们对面,有事尽管来找我,别不好意思。” “嗯。我不会客气的叔叔。”季云知好像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应对自然流畅,看起来不知道比林昔强多少倍。 林昔在那头嗯啊着也不知道在跟张宛说些什么。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林昔才有些慌地站起来:“那个,我…” 她有些纠结这里是该用我还是我们,最后只低低道了句:“回家吧。” 幸好季云知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倒省了她后面再叫。 果然是又好又贴心呢。林昔莫名有些焦虑,步子加快了几分。 天要黑了,她胆小的毛病好像更重了。之前有人在身边陪着就会放松很多,现在却全身紧绷着直想快点回家点上蜡烛把自己裹在床板上入睡。 她家里现在什么都缺就蜡烛和火折不缺,她备了好多,张宛知道后还笑话她,说她一年不用买蜡烛了。 那可不一样,林昔感觉那些也只够用一两个月的。 昨夜好像忘记点了,但也并没有害怕? 一路想着,就听张宛追出来在后面喊:“明天开始咱们先搬运材料,等东西齐了就开工干活。” “好……” 林昔刚张嘴,就见季云知扬着胳膊竟主动挥手答道:“好的,知道了。谢谢姐姐姐夫。” 林昔:……到底谁是主谁是客? 转念一想,季云知也不算客。可到底算个啥?也不清楚。 之后的步子就迈得越发快了,季云知哼着小调愉快地跟在后面,一步也没落下。 -- 第53页 一进院,他还主动闩了院门。 林昔听着落木声,心咚的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不闩门吗?”季云知还以为自己做错了,忙要再打开。 林昔抿了抿嘴:“要闩的。” “哦。”季云知的手就又松开了,觉得她有点怪,莫名其妙的:“那我回屋睡了。” “嗯,睡,睡吧。晚安。” “晚安。”他脚步轻快径直就进了东屋。 虽说天色已晚可时辰还早,村子里有的是人在外面纳凉闲聊,季云知也不困他看着床上崭新蓬松藏满了阳光味道的被褥,心里一阵阵温暖。 脑袋一偏侧耳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微弱的脚步声,走得极慢。 想起下午问张夫郎的问题,他又走向了门口。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他看到离门不远的人好像抖了抖?因为没有光亮的原因,他看不清林昔脸上的表情,却忍不住去想自己这个时候如果点上烛火会不会在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或者是惊恐的表情呢? 他突然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荒唐和可笑。 忙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吓到你了?” 林昔很想点头,可在这个社会女人胆小会被嘲笑的,她今天已经被他吓瘫过了不能再露怯。 连忙摇头:“没有。” “你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在黑暗中跑到兔窝旁从筐里取出一捧东西,摸了摸感觉好像已经焉了不少,花枝和茎都软趴趴的,她想想还是算了吧,就要把花重新扔回筐里。 “这是什么?送给我的吗?”冷不丁的身侧冒出个脑袋来,这次她再强装镇定也装不下去了,手一抖花就往下掉,捂着怦怦跳的胸口深吸了两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 季云知眨眨眼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着那筐里问:“我能要吗?” “已经焉了。”林昔渐渐镇静下来,她不好意思道:“在山上看到的觉得还挺好看就摘了回来。” “嗯,真好看。”季云知已经把花捧起来了,夜色下也不知道是如何看清好看的。 林昔见他捧着似乎是真的挺开心,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往屋里走,到东屋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怎么不点灯?是找不到火烛吗?” 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说蜡烛和火折在哪里,难怪她刚才在外面等了半天里面都没亮起来。 虽说现在有人陪着没那么胆小了,可如果能有点光会更好,她刚才慢慢悠悠走在路上就是在等季云知点灯,结果反而被他给吓了一跳。 “我,进去帮你找出来?”不怕黑胆子大可真好,她有些羡慕呢。 季云知点不点灯都行,这段时间经常夜间行动,他倒没怎么在意黑不黑的问题,黑灯瞎火的反而还好呢,方便他做些什么。 比如现在,他跟在林昔后面一直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张夫郎是怎么说的呢? “昔丫头是怕委屈了你吧。毕竟你虽是遭了难但不管模样还是气质都是一顶一的好,她担心放不开也是正常的。” 季云知想想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接着就跟张夫郎学了一下午的事情。比如:刷碗。他不小心把张夫郎家的碗磕破了一个小口。 咚的一声响动让他回神,她看着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着向前的女人,季云知又有些别扭起来,心想:她在担心什么呢?放不开什么呢?他问娶不娶,她回答个娶不是谁也不纠结?这女人好烦,可做好人好事的时候又挺招人的。 自己已经说了不会像茧儿那样跑了啊。也不讨厌她,他自己都不担心,她担心什么呢?想得太多真不好呢。 还是说,是因为那个叫什么泽的男人? 别看铃铛小,可事懂得一点不少。 下午铃铛偷偷告诉他:“姨姨,喜欢泽叔叔。” 林昔终于摸到了蜡烛和火折,呲的一声响,屋里终于有了亮光。 季云知便歪着脑袋在她身后问:“你是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才不娶我的吗?” “嘶~”她手一抖被烛火给燎了一下,怪烫的。 “好了,你,你早些睡吧。”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到门口时停了下,背着身子问:“要打洗脚水吗?” 季云知其实是想洗一洗的,虽然刚洗过澡,但现在再烧水似乎有点晚了,再一个,现在是泡脚的时候吗! 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吗?这个林昔越发让人讨厌了。 “不洗。”他鼓着腮帮子又加了一句:“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林昔真是服了。 “我没逃避。”她猛地转过身,一脸无奈道:“我救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这种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昏黄烛火下,季云知一脸的天真。 林昔感觉跟他说不明白:“我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 “说娶我结果不娶,就是不算数。”季云知也倔上了。 林昔来了脾气,大声嚷道:“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娶一个谁或者是嫁一个谁,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做啊,比如…养兔子?孵鸽子?养花种草这些都可以,你怎么就非得逮着个娶不娶嫁不嫁的问题没完没了呢?” 因为反应有些过度,林昔感觉自己说话间好像有些太不客气,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等着季云知的回应。 -- 第54页 结果季云知沉默,烛火噼啪起了两声炸响,才听到他喃喃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声音如常,没有紧追不放也没有再放声大哭,甚至还对着她笑了下,还摆了摆手道了声:“晚安。” 林昔却觉得浑身不对劲:“对不起,我…” 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可还没糊窗纸的门关和没关也没什么大的差别,林昔一抬眼就能看到里面哼着不知名小调正弯腰铺床的季云知,突然想问问他没事吧。 她感觉自己刚才有点过分,应该再说得温柔委婉一些,刚才像是在训人一样,正常人听后怕是不太开心。可屋里的季云知看起来又很开心,鼻间溢出的小曲颇有韵律是首欢快的小调。 他好像并没有不开心。 林昔想。 屋里的灯扑的一声灭了,她这才回过神来,热着脸跑回了西屋,感觉刚才一直盯着屋里看有点偷/窥的意味,微微不自在。 一夜无事,林昔只纠结了一会儿便点了蜡烛睡着了,却不知东屋的人躺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却瞪眼到天明。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村子里曾收了林昔肉和点心的人家一听说她要修房子就三五一群地赶来帮忙。 光石料木料和泥土稻草这些材料就准备了两三天,等全部运进了林家的院子里,修缮工程正式开工。 张宛是总工头,这屋要怎么修她比林昔还要门清。 “妹夫说能不能弄一扇屏风,那玩意可不好整,要不然在固定位置上立块板子,板子上雕了花鸟刷上涂料,既能做遮挡也能挂衣服也还算美观。” 当张宛问话的时候,林昔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季云知想添置什么东西呢。 结果张宛知道!季云知跟她说了,却没对自己说。 是他主动说的?还是张宛主动问的? 这第一思考,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季云知这两天好像安静了不少? “他跟姐夫相处的还好吗?”林昔忍不住问。 最近家里动工装修,白天季云知都是跟张夫郎一起待在张家。 张宛忙着手里的活:“好着呢,今天跟着你姐夫学针线呢。妹夫这人不错,之前是我多想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这就开始敲打林昔了,之前是怕季云知不留下来,现在是嫌林昔没把人照顾好。 林昔心不在焉地应下了,也不知道是这两天一直忙着修葺房屋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还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不对劲。 可难得见面的时候又见他笑呵呵的很是适应和自在,林昔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就这样日子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昔日的破宅眼瞅着被拆得不成样又奇迹般地焕然一新,大家伙的心情都挺不错,林昔也觉得很畅快,和张宛算着剩下的余钱:“要不然厨房不修了,省的钱往东屋再添置点东西?” 张宛笑她没出息:“那屋都要被你堆满了,还添啥?” “还别说,你这小脑袋是挺聪明的。”旁边一个村民夸赞林昔:“那洗澡的小隔间弄的是真不赖。” “就是。”另一个人也凑过来:“很有想法,回头我也给家里弄一个。” “感觉昔丫头家里一修好,咱们村得好些家要翻新房子。” “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堂。 原来,林昔把浴桶专摆在了东屋。现在东屋用一个木板隔出了一个小间,浴桶专放在了小间里,桶下有专门放水的孔洞,她又在屋子翻新的时候修出个下水道来。 这个世界虽然还没有塑料但有其他替代的东西,比如陶瓷。 张宛神通广大,还真给她弄来了一截弯道,用的时候把浴桶放水孔和下水道连接上,不用的时候可以取下来,单独把放水孔和下水道堵上,防止虫鼠进入。 十分的方便好用。 有说有笑这活就干得分外卖力快捷,只是近黄昏时,张夫郎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妻主,昔丫头,不好了!” 这里人多口杂,张夫郎一时之间不敢大声嚷嚷。 林昔和张宛此刻都坐在房顶上,张夫郎出现之前都还一个个脸上带笑,此时一听他说不好了,纷纷变色。 张宛先慢慢从房顶上下来:“什么不好了?” 张夫郎欲言又止:“妹夫他…” 林昔就见他手里攥着一张纸,隐约有些墨迹。闻言瞬间一跃而下,竟然直接从房顶跳了下去。 院里响起了一片惊叫声:“昔丫头小心!” “别崴了脚。” “这是怎么了?” “什么妹夫?” “是那小公子出事了?” 众人议论纷纷。 王景红也在其中:“你们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里我来盯着。” “那就辛苦王姐了。”林昔跳下蹾的有点狠了,脚心窜起一阵麻来,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些,跳着脚来到张夫郎身边:“姐夫,是季公子出事了?” 大家伙都妹夫长妹夫短的叫,就她自己坚持叫着公子,张夫郎带着两个人出去:“都是你,把妹夫给气跑了。” 林昔听他这语气就感觉事不小:“他到底怎么了?” 说起来张夫郎就一肚子气,往外走的路上一直训着林昔:“云知多好的一个孩子,要不是遭了难能便宜到你手里?为了你跟着我这边学家务学务农,那一双手来的时候像玉一样晶莹剔透,逃难两个月除了灰就也没染上一点痕迹。” -- 第55页 “可你现在看看,洗衣刷碗泡白了;下地干活划伤了;割兔草时染了满手的绿汁……” 林昔就急了:“谁让他干这些了?” 张夫郎冷笑:“是啊,谁让他干这些了,人家自己愿意干,倒贴着你要干,行了吧。” 就气得够呛。 这次张宛也是彻底不帮林昔了,“好容易遇见个肯过日子的,你就作吧!没事,反正你钱多,下次咱再弄一个回来再放走,啥也不图,就图个乐!” 林昔也顾不上跟他们两口子斗嘴,一把抢过张夫郎手里的纸,看上面的字。 痕迹一看就出自灶间的炭,却依旧工整秀丽,一如季云知的人一般。 “既无意,不如退钱入罪。” 九个字惊得人瞬间毛发竖立。 张宛倒抽了一口凉气:“要命啊!走多久了?” “也就,没多久吧,”张夫郎不太确定:“铃铛醒的时候要找姨夫玩,那时候妹夫还在呢,两个人玩了好一会儿,我听着没啥事就下了趟田,回来的时候院里就只有铃铛一个人了,指着这纸跟我说姨夫走了。” 他往田里去一来一回不超过半个时辰。 可半个时辰能走不少路呢。 林昔就说总感觉哪不对劲,季云知这比茧儿还要命,茧儿走起码冲的是季云知,舍命也是为了他才舍。这季云知可不得了,他是奔着衙门去的! 她抬脚就往村口走,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宛追在后面:“你别急他应该走不快。咱们先去邻村雇个牛车来一路追过去,他两条腿的还能比四条腿跑得快?总能把人追上的。” 林昔“嗯”了一声,却仍径直往村口走。 张宛一瞧:“嗨,你先找着,我去雇车。这都叫什么事啊!一各个的都不消停。” 嘟囔着去了邻村,王家洼没有赶牛的。 再说季云知,他一边在张家陪小铃铛玩一边不时看向林昔。他把在家时用的招式全用在她身上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日渐冷淡了呢? 比如:第一招——哭,换来一捧小野花,季云知感觉还算有成效。想了一整夜感觉要趁热打铁企图用笑容彻底征服她,结果无效了? 他笑得腮帮子都酸了,结果人家直接无视,甚至还当他有病,几次问他:“没事吧?”“没病吧?” 季云知:……这女人有点难搞。 搁以前在家里,他这两招一下去早把家人哄好了,现在看来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离家出走! 他还特意挑选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林昔他们不久就会收工,到时候发现他留下的纸条怎么也能消气然后来找他吧。 以前不等他走出家门呢,家里人就反过来哄着他回家了。 可他现在都出了村口了,怎么还没人来? 一出村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不过当时写纸条的时候他也确实动了心思:强扭的瓜不甜,要是林昔真的不愿意,倒不如就回去认罪,起码能把二百两银子讨回来,那林家就能修盖得漂漂亮亮了。 林昔一定很高兴。 季云知走累了,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看着太阳越落越低心也渐渐沉了。 “算了,那就把钱讨回来吧。”季云知嘴角耷拉下去,眉眼间染上些忧愁和惧意:“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烙在手背上。” 一想到受了疼还得变丑,他便不受控地抖了抖肩膀,眼角微微发涩有了湿意。 刚起身迈开一步有哒哒声传入耳中,夕阳的余晖中一辆牛车仿佛披着满身的金光驶了过来。 第26章 026 妻主 我是耍性子,不是逃跑!…… 当日集市惊马本是演出来的, 谁知后来竟成了真! 宋叔眼还发黑,接住救进来的人就激动的喊公子,谁知道那人也狂喊公子, 一时间车厢里乱成一团。 “茧儿?”终于靠着声音认出对方, 宋叔一边撩开车帘往车后看,一边呼喊车夫:“停车, 快停车,公子没上来。” “弄错了,弄错了。” 茧儿也挤进车窗,掉了满脸的泪。 “弄错了?”可任凭车夫再慌乱, 这马车也停不下来了。 “坏了!”她额头惊出汗来:“马真惊了。” “官兵!官兵……”茧儿颤着声还没把话说完,就被突然猛拐的马车带的甩进了车厢,也摔了个七仰八倒。 宋叔也在里面站不稳脚。 车夫以为他说的是官兵追来了,一边努力压制着惊马一边卖力的甩鞭子, 也亏的这马和她熟, 她的技术水平也还行,要不然这马早就掀了车厢自己飞窜逃命去了。 结果一溜小跑着就奔出了城, 直上了一条小道跑出去了近一个时辰,这马才累得渐渐停下来。 车厢里宋叔和茧儿早被颠晕了, 茧儿头上的伤口也重新裂开正冒着血珠。 一时间车乏人倒,车夫安抚着马儿竟不知是该去还是留,连连哀叹。 宋叔和茧儿醒来后也是无计可施, 而且宋叔还病了起来, 茧儿的情况也不太好,本就没好利索,硬支撑着从王家洼步行摸回县城,找到季云知时已经累到了极致, 又在车上一阵颠簸… 两个人这一场病直养了不少日子,又等着赦令顺利下达宋叔与车夫暂扮成一家,茧儿随身带着身契这才赶回了江石县。 县中一片安宁,三个人暗地里打听当天事情的后续,终于打探出点线索。 -- 第56页 其一,王家洼; 其二,林家。 茧儿既惊且喜:“我之前就是被救去了王家洼,我那恩人是个大善人,就姓林!” 宋叔:“菩萨保佑,那没准是一家子,或许是积善之家,保佑保佑。” 车夫泼来了一桶凉水:“听说那姓林的真付了二百两银子…” 三人顿时沉默下来,良久宋叔开始翻包袱,当初那里面还有些吃的穿的喝的用的,还有些许银子,后来花的花、当的当,如今只剩下一身华服了,他一直舍不得拿去当,这是主君留给公子唯一一件遗物了,若是当了…… 可现在也就这件衣服能值些银子。 他颤着手拿给车夫看,车夫摇摇头:“且不说新旧,你看这都破了洞,哪还值钱。”别说二百两,二两银子怕是都没人要。 “总之,先找到公子再说。”茧儿说:“实在不行,去求求我那恩人,不行就用我来换公子…” 也只能如此,于是三人便又一路找去王家洼,马车比较打眼他们只行到了镇上就寄放到了车行,为了省钱也没舍得再雇牛车,一路步行着往王家洼去。 这一走,便从天明走到了天暗,宋叔路上觉得这里的景致有些眼熟,看到远处的大山时才恍然大悟:“我在这附近也有个恩人!” “是吗?”茧儿便多了几分喜色:“是哪个村的,没准也能求上一求。” “那倒记不清了。哎?”他突然愣住:“我就说听着怎么那么耳熟,我那恩人好像也姓林!” “但是哪个村的…我记不清了。”一时半会儿也忘了那人是说过还是没说过。 “但是进了山,我能分辨出来。” 众人这心突然就好像明朗了一样。 “这是处好地方。”宋叔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山水好,风水好,人也好。” “最主要的是能交好运!”茧儿也乐。他完全忘记自己是不告而别,在外人看来是“跑”走的。 但此刻也顾不得了,只想着希望这样的好运也能落在公子身上,此刻一定要安安稳稳,齐齐全全的。 然后他们在泥路上拐了一道弯就看到了安安稳稳齐齐全全的公子。 “公…哎?” 只见一辆牛车停在公子身前,车上跳下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伸手一拽拎小鸡崽子一样就给公子拎起来扔到了牛车上。 牛哞的叫了一声,宋叔和茧儿异口同声道:“是恩人!” *** 林昔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当季云知察觉到自己的后衣领子被人紧紧攥住,紧接着他腾空而起时彻底慌了。 这跟想象的不一样,他没把人哄好,反倒是越来越生气了。 立时就红了眼眶,老老实实跪坐在牛车上鼻翼翕动却不敢哭出来。 哭对她也没用。 张宛赶着牛车,也是头一遭见林昔生这样大的气,比之前兔子那次气性大多了,吓得她也不敢乱瞟乱嚷。 远远的看到道尽头似乎来了两三个人,她想着赶紧把牛车调转方向,把路让出来。 结果刚要去扯牛头,缰绳和鞭子就被林昔抢了去。 林昔一鞭子下去,牛跑了起来。 “你干什么?”张宛吓了一跳。 林昔沉着脸不吭气,赶着车往前冲好像恨不得这牛能跑出马的速度来。 季云知也慌了,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瞬间就糊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这车是越跑越快,好像真要赶上马车了。 张宛也慌了,赶紧朝前面几个人喊:“让开让开,快让开!” “你,你要去哪?”季云知打着哆嗦。 “拉去县里,”林昔刚狠狠吐出四个字,结果一扭头对上那张糊满泪的脸顿时低了两个声调:“退人…拿钱。” 季云知哇的一声闭上眼就哭开了,像个受了泼天委屈的孩子。 就这样,宋叔和茧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连句公子都没叫出来就眼睁睁看着公子又消失在拐角处,个个累得直喘气,一咬牙又反追了过去。 可怜季云知正哭得上劲没看着他们俩,林昔是根本早记不得那两人的模样,倒是张宛觉得茧儿有些面熟,可也顾不得细想,现在车上另两个人才是更要命的。 “人都找到了,你又闹什么闹,快调头赶在天黑前回去。”她拽拽林昔朝她挤眼睛:“赶紧的去哄哄,听这委屈的…” 四下无人,季云知现在是敞开了嗓子在哭,哭得狠了还会抽泣一阵好像上不来气似的,听着就怪不是滋味的。 张宛去抢她手里的缰绳,林昔不给。 “哭累了正好,还省得我往下拽了,直接拎着往衙门里一扔,我拿钱,他留下!”气死她了。 林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吗? “你到底想干嘛?”她气呼呼问。 张宛终于把缰绳抢到了手里,但抬头一看前面的路,想了想没有调转牛头而是依旧往前走,只是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像是在欣赏沿途的晚景。 林昔还在那边气愤:“你以为去了衙门能有什么用?你去了正好!” 她终于觉得一直拧着脖子累了,抬腿转身和季云知面对面坐好。 “要是新令有变你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不仅你人出不来钱也别想讨回来。打了狗的肉包子,哪那么容易要回来的?” -- 第57页 张宛在前面连连点头,也跟着说:“那些钱入了公的没多少,大多数都进了衙役的口袋,可没人愿意吐出来的。” 季云知就觉得更委屈了,合着他不管是做什么蠢的都是他自己? “你又…我也…”一张嘴想说什么,却抽泣着断断续续吐不清一句话,听着就令人心怜。 “哄哄,哄哄。”张宛小声催林昔。 林昔垂下眼帘,以为她不想哄?她…也不知道怎么哄啊。而且她还气着呢,说不出来这气是从哪来的。 要哄又哄不出来,要撒气看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有点舍不得,她现在才是真的作难呢。 见张宛还赶着牛车往前走,便硬声问:“这是去哪?不,回去吗?” 张宛把牛车赶去了另一条道,林昔不熟。 季云知终于能说话了:“我要回去,我不要去衙门。我害怕…”呜咽着又哭起来。 林昔喉间一滚:“知道怕了?” “嗯。”他抹着泪:“我不是想自投罗网,我也不想添麻烦,嗝…” 边说那哭嗝不断。 “别哭了,缓缓再说。”她终于软下了嗓子,低着头伸出胳膊想用袖子给他擦擦脸上的泪,伸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来自己干了一天的活,这袖子怕是脏的很,便收回来目光不自在的在季云知的袖子上瞥了一眼,探出手去扯起一角拎着贴上了他的脸。 “自己擦擦。” “嗯。”季云知接过自己的袖子,擦净眼泪:“谢谢。” 张宛在一旁偷着乐:自己的衣裳擦自己的泪,这谢的什么?一时间觉得这两个人可太有趣了,没准还真的挺般配。 季云知用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偷瞧着林昔的神色,缓缓道:“可你不娶我…” 见林昔听他说这个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他赶紧解释:“是赦令!赦令!” “赦令?” 他用力点头,眨着红眼睛:“赦令说我必须得嫁了人才能免罪。你,你不娶我我怎么能算嫁了人呢?那我这算不算畏罪潜逃?会不会哪一天又给我逮回去了?万一又要给我烙字…” “会不会很疼?”他吸吸鼻子:“我有点怕疼。我不想回去,我害怕。” 不仅哭得可怜兮兮,这眼神和语气也格外地惹人怜:“可你又不…” 林昔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不再气呼呼的多了些其他情绪。 季云知一见有门立时就胡诌起来:“我,我还怕黑,一入了夜我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小铃铛都说我有黑眼圈了,你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反正怎么可怜他就怎么说,最后还倒打一耙,把林昔给埋怨了一通。好像他睡不着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难道成了亲就能睡着了? 听到张宛没止住的嘿笑声,林昔后知后觉红了脸。成了亲俩人就能睡一屋了,想一想身旁有个人…… 那确实是能睡着了。 她轻咳一声:“衙门已经给了契书公文…” 胳膊突然被张宛狠狠撞了下。 张宛不好意思道:“颠了一下,颠了一下。” 那眼睛却是一个劲偷偷朝她使眼色。 林昔只瞟了一眼便继续说:“有公文在,没人敢逮你走,至于赦令内容…村里现在都…衙门来问就说已经成婚了。” 村子里都知道这回林昔是真讨着夫郎了,见了季云知哪个不是先夸一通好相貌,再赞一句林昔好福气。 张宛却在一旁淡淡道:“没礼没宴的,可不算成亲。” 林昔抿抿嘴,就见对面那个傻孩子忙跟着认真点头称是。 她是服气了,没招了。 “先回去再说。”季云知今天说的这个倒也在理,她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再找人打听打听,不会衙门真的派人来查并且反悔吧? 听她终于肯带自己回去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季云知这心才放下来,肿着眼睛笑了笑,还没笑完突然正了正脸色,认真严肃地叫着林昔的名字:“林昔。” 林昔不由自主地也坐板正了:“我在。” “我今天只是…是赌气呢!耍小性子,绝对不是逃跑!我没有跑!”这个问题很严肃,需要他们把话说清楚。 林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那小脸一板却是这样一句话,顿时哭笑不得,还生什么气啊,这就是个小祖宗。 “你还知道自己耍小性子了?”她连连摇头苦笑。 “自然知道。”季云知还挺骄傲,鼻头一拱瞬间挺直了腰板:“这个我熟,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耍性子闹脾气可在行了。” 颇为得意! 不过下一刻又垮了脸:“可你都没来哄我,以前我离家出走没走出大门呢,就被娘给哄回去了,你明明看见我从张姐家出来了,结果我都走到村口了你都没追上来,我家可没村子大。” 林昔彻底没了脾气:“你是孩子吗?再说我真没看见你出门。”要不然她能不问一句?就算不好意思喊住他,不会去问张姐和张夫郎? 这几天关于季云知的事,她都是从这两口子嘴里打听出来的。 季云知知道她不生气了,胆子渐渐又大起来,嘟哝一句:“借口!” 又理直气壮质问她:“是你说我是孩子的,现在又不是了?” 林昔哑口无语。 “哈哈哈~”张宛正大光明偷听了一路,也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第58页 “好好好!”她一甩鞭:“问得好!” 林昔面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回去?不回去喽!”张宛一扬声。 两个人顿时一阵紧张。 林昔问:“为什么不回去?” 季云知说:“我错了,我不去衙门了。” 惹得张宛又是一阵大笑:“想什么呢,反正也出来了,今天镇子上有个庙会,带你俩逛庙会去!” 一扬鞭,牛又哞的一声叫速度加快了几分。 车上两人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不一会儿又抬起亮闪闪的眸子四目相对:“庙会好玩吗?” 第27章 027 妻主 挽着胳膊招摇过市。 张宛把牛车赶到镇上的时候天刚擦黑, 她把林昔两人一放下调转牛头又往回走。 林昔一愣:“张姐干嘛去?” 季云知也揉着发胀的眼睛疑惑不解:“张姐不逛庙会吗?那我们晚上怎么回去?” 说话间又抽了两下鼻子,前面哭得太狠这一时半会儿有点缓不过劲来。 话刚问完,突然眼睛一亮, 拉着长调调突然道:“张姐是要给我和林昔制造机会吗?我们已经和好了, 不用刻意让我们单独相处的。” 林昔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懂得多还是懂得少?” 季云知拱拱鼻子撅起嘴。 张宛哈哈大笑:“和好就好,和好就好。难得有机会, 我回去接你姐夫和铃铛去,我们也逛逛这庙会!” 一听她是这个原因,季云知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以为…是我误会了。” “没误会。”张宛一甩鞭, 牛慢慢踱步动起来:“你俩确实该单独相处相处。” “逛完了庙会还来这里集合,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去。” “好的,姐夫慢走。”热情地仿佛他和张宛更熟一样。 林昔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可可爱爱惹人怜, 明明白白让人气! 季云知拽拽她的袖子, 怯生生道:“去玩吗?” 林昔:“…走吧。”被那样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盯着,她能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那眸子还湿润着, 泛着红痕,她要拒绝的话更显得是在欺负人了。 先领着人打听庙会最热闹的地方, 路人指了一条街,足有两辆马车那样宽,街道两旁挤满了小贩, 现在天刚擦黑还没有多少游玩的人, 是以小贩们也不着急做生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聊天。 这个说:“听说今晚庙上请的是健康符和姻缘符,等客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去为我娘请个健康符去。” 那个道:“姻缘符不请上一道?” 那人就笑道:“我家里已经有郎君了, 请什么姻缘,不过明天庙上有子孙符,我定是要请一道的。” “丫头看着不大,成亲怪早啊。”有人笑道。 “都快十七了,已经算晚的了。” 林昔目不斜视穿了过去。 季云知紧跟在后小声嘀咕:“翻过年去我也十六了呢。” 前头林昔没听清,扭头问他:“什么?” “没事,”刚说完他小心地看了眼左右两侧的摊子,最后还是摇头:“没事。” 林昔再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季云知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她往前去:“逛庙会了。” “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他越想越是:“你一定是要笑话我。” 可他刚才没做什么啊,那她笑什么?季云知心里住了个好奇宝宝,紧追不放:“你到底笑什么啊?” “什么也没有。” “跟我说说,我保准不生气。” “我真没笑什么。” 季云知又探头过来,林昔被缠得有点烦,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去落在他在头上一阵搓揉:“走路,别胡闹。” 她以为对方肯定还会不依不饶地闹过来,谁知道竟然老实下来,还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也不再看她。 这么听话乖巧? 林昔后知后觉地发觉,刚才的动作好像有些暧昧,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方不好意思了?顿时她也有些难为情起来,指腹在脸上轻轻地扫。 季云知突然笑起来:“我觉得我自己挺幸运的。” 林昔不知道他为什么容易说这个,怕话题又偏到嫁娶的问题上,不敢应声。 季云知本也没想得到她的回应,自顾自地说:“其实我爹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没了。” 她一怔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就见他转过头来笑得狡黠:“所以我娘才特别惯着我,我在家的时候全家都哄着我,就你不。” 林昔一愣,正要讲些人生鸡汤哲学大道理,比如:没人会无条件纵着你之类的,就听季云知又自顾自说上了。 她好像就是一个倾听工具人。 季云知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在外面另有一个女儿和儿子?那女儿还比我大。” 他可不想叫那样的人姐姐弟弟,其实他猜着这次家里托的关系就是那一家子,他私心里才更不想回去,感觉缠着林昔比回去受摆平更自在。 他拱拱鼻子,愤愤不平:“好像是十八了?还是十九?”好像不满的只是对方的年龄一样:“那儿子也十多岁了。” -- 第59页 仔细一想,没准他爹早就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早早教他一些驭妻之道,什么学会示弱啊,温柔小意啊,善解人意不缠人啊~ 他好像只做到了掉眼泪示弱?他自以为的温柔小意和善解人意在林昔这里无效啊! 心里一惊又觉得有些悲凉,爹教的他全忘了。 情绪都低落了几分。 林昔看在眼里心里多了些别样的情绪,在富贵人家这样的事实属平常,她穿越不也…… 再看小家伙难得的低了眉眼,心中感叹:之前看他说得那样自然平静还以为他不会伤心难过,现在看来终于有点该有的情绪了。 不由得将手慢慢又放在他的发顶,轻轻拍了拍:“吃饭吗?” 刚才见他左右看就知道他是饿了,故意装作没发现一路走到现在,终于找到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食摊,拽着他胳膊拐了过去:“老板有什么吃的?” 好像也并不是全然无效?季云知瞥了眼落在胳膊上的手,虽然隔着衣服,但这已经亲近了一大步了不是吗? 他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坐在椅子上点菜:“好吃的,我要好吃的。” “我这好吃的可多了,小馄饨先来一碗?”老板笑着招呼。 他刚要点头,突然想起来他没钱,心里一慌,忙问林昔:“你带钱了吗?” 他怕她着急出来找自己忘记带钱,又怕她其实已经没钱了,犹犹豫豫:“要不然,不吃了?我也不是很饿。” 他还能坚持坚持,等逛完庙会回家做饭省钱也不难吃。 林昔见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好玩,玩心大起就想逗逗他:“没带钱,可是我饿得很了,刚才又生了好大一通气,现在不吃点东西可走不成路。” 季云知一听,还真信了:“那庙会也逛不成了?” 她点点头:“没力气怎么逛?” 季云知的表情便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整个人怏怏的,好似霜打焉的茄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了。 “小馄饨来喽。两位慢用。”老板端来了小馄饨,林昔还要了一笼小肉包,两碟小菜。 “吃吧。”林昔忍着笑把碗推到他面前。 季云知在吃与不吃之间努力挣扎,后来见林昔吃得实在是香肚子里馋虫顿时被勾起来,也顾不得许多,想着大不了一会儿替老板刷碗赔钱,他现在刷碗已经不会摔了。 便小心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不及以前家中的面皮细滑,肉质也不紧致,但…就是香! 林昔吃饱的时候季云知还在小口抿汤。他吃相斯文,比林昔前世见过的女孩子都还要秀气,每一口细嚼慢咽,又绝不在唇齿上留下任何饭渍痕迹,如同一幅画一样,令人观之赏心悦目。 季云知察觉到她的视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抬袖掩住口鼻问她:“怎么了?” 用餐礼仪十分到位。 林昔突然想知道他在逃亡路上吃东西是不是也这样。 摇摇头:“没事,你慢慢吃。” “你吃饱了?”季云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面前的一个空碗和她面前空了的两个小肉包:“你就吃这么点?” 林昔点点头:“本来是吃饱了。” 可刚才见他吃得那么香,突然觉得再吃一个包子也行? 夹起一个包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小口在嘴里,细嚼慢咽吞之入腹。 有点不过瘾,剩下的小肉包三口吃掉了。 季云知也喜滋滋的吃掉了一个小肉包,直吃了五个才打着饱嗝说:“吃饱了吃饱了,吃得好撑啊。” 瞬间在心里鄙视了林昔一顿:比他还不能吃,难怪她不长肉也不长个。却也有些担忧,会不会是他比别的男子吃的多? 难道是逃亡之后的后遗症?饿怕了能吃的时候就使劲吃? 琢磨半天也没弄清楚,看着老板笑眯眯的走过来,季云知瞬间清醒了: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是吃饭不给钱可能挨一顿暴打的重要时刻啊。 “老板…”他仰着脸一时间笑得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 “客人吃好了?” “吃,吃好了。”他不敢看老板的眼睛,使出全身解数夸着:“老板家的包子和馄饨真好吃。” 那坐立难安又难为情的模样,不由得让林昔想到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子该是怎样艰难的进到小食铺里,开口赊账。 顿时没了戏耍他的心思,倒升起一股怜意来。 “老板结账。” 也不知她是从哪掏出的钱袋,季云知只觉得眼前一花,手心里就掉进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哎?这不是…”这是他装鸟蛋的袋子,现在里面装着钱! 一时间又惊又喜又有些气,这人逗他! “哼!”一拱鼻子,仔细地跟老板算好账,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好这才满意,拎着钱袋赶紧去追林昔。 “怎么不等我?”他看看手里的钱袋,又看看在自己身侧一晃一晃的手臂,再偷偷瞧一瞧林昔的脸紧抿了唇。 林昔微微侧头:“怎么了?” 他慌张摇头:“没什么。” 然后把钱袋递过去,“给你。” 林昔手指藏在袖子里动了动,想起他刚才以为付不起钱时的小模样,到底没接过来。 “你拿着。”话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转了话题:“想去哪逛?” -- 第60页 “哪都行。” 季云知吃饱了,现在有很多的力气用来逛庙会。 以前爹还活着的时候家里人虽然疼爱他,却很少让他出门,有时候忍不住溜出去也不敢玩得太久,只草草玩上一圈便要赶紧回家。 后来只有娘了,虽也没有太拘着他,可他自觉的不想再出去。再后来就是家里遭难一路逃亡,像这样的大路他只有躲着的份,哪会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踏上去。 想去哪去哪,想往哪走就往哪走。 一时间竟觉得哪哪都好,就连路边的小乞丐季云知都感觉分外亲切。 “宋叔说扮成乞丐可以,但不能真跟他们一处玩,会长虱子。”他歪着脑袋问:“真的吗?” “真的吧。”她不太清楚,她有点走思,正在想带季云知去哪逛,因此也没注意听,忽略了刚才那个“宋叔”。 说起来也真是巧,主仆三人竟被同一个人给救了,也不知是巧还是巧还是太巧了。 *** 宋叔和茧儿实在是累坏了,又称得上是大病初愈,哪里追得上牛车,又一路追赶气喘吁吁发不出声音来,因此眼睁睁瞅着他们家公子似是被人欺负了,哭得惊天动地消失在视线里。 “恩人怎么欺负公子?”茧儿难以置信:“明明恩人不这样的。” 虽然他也并没有怎么接触过林昔,但王婶王叔说过她不少的好话。 宋叔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能像拎小鸡一样…对待公子呢,明明之前也不这样的。” 两个人坐在路边这一通牢骚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那位林姓恩人也是她?” 两人顿时惊呼世界奇妙。 宋叔更是想到一个可能:“赎公子的不会也是她吧?” “这…”茧儿惊呆了:“没这么巧吧?” 车夫也坐在一边喘气休息:“去王家洼一问便知。” “那公子…” “只要那姓林的是王家洼的人,早晚得回来吧。” 宋叔两人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互相搀扶着趁着天还未黑透向着王家洼走去。 王家洼除了货商一般很少来外乡人,结果这一天傍晚竟一来就来了三个,而且三个人还是来打听林昔的,一时间众人又八卦起来。 “那个包着头脸的小哥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刘父正在其中,盯着茧儿的背影说道。 茧儿怕被人认出来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进村前把自己头脸裹了个严严实实,怕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很是不妥。 “你也说了包着头脸了。”另一人笑他:“打哪看出来的面熟?” 人们便笑起来。 刘父闹了个没脸,撇撇嘴:“也不知道这昔丫头是怎么回事,现在天天就她家事多,前头跑了一个这才几天又弄回来一个,别是…贩子吧?” 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惊呼一声,好像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不得了,难不成前些日子她和江蛮是演戏?其实两个人在搞这些不是人的勾当?” “不能吧?”另一个瘦高的夫郎,人们都叫他乐叔,他疑惑道:“好像不光打听昔丫头,还问她家里人呢。” “家里人?”刘父嘴一撇:“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嘁~” “是那位模样俊的小公子吧?”乐叔存了个心眼:“不行,我得去看看,别是什么歹人。” 乐叔偷摸跟了上去,刘父冷哼一声接着跟旁边的人唠嗑:“一个模样俊,一个家里有钱,你说我家泽儿该选哪个呢?” 那人心想:谁管你家选哪个,眼珠一转也走了:“我也跟过去瞅瞅。” 刘父:“呸!” 张宛回来的时候张夫郎正和王叔讨论着什么,一脸焦急,看到她连忙往她身后瞧。 张夫郎:“昔丫头他们呢?” “逛庙会去了。”张宛一扬手,笑道:“走,你们收拾收拾,咱们也去逛逛。” 然后又问王叔:“您二老去吗?带着小枝逛逛?” 王婶王叔家的孙子叫小枝。 王叔有些意动:“这,还没吃饭。” “咱们边逛边吃,也让孩子们见见世面。” 张宛这话彻底打动了王叔的心,连忙回家招呼老妻孙子。 张宛一边帮着张夫郎收拾东西一边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张夫郎脸上就有了些愁色:“刚才来了两对老妻夫,一直打听昔丫头和云知,问她们成亲了没有,又问昔丫头的人品,那妇人看着凶巴巴的我和王叔有些担心。” “凶巴巴的?”张宛就想起刚才林昔和季云知那番对话,疑惑道:“难道衙门里还真派人来盘查了?” “什么衙门?”张夫郎有些惧意:“你别说,那妇人看着确实像衙门里的气派。” 他也不知道衙门里都是什么气派,可凶就够了。 张宛便点点头:“行,这事先记着,回头交待昔丫头一声,赶紧把亲事办了。” 说到这,想起刚才听到的,嘿嘿笑起来。 “妹夫这人不错,留得住。”她贴着张夫郎的耳朵轻声道:“你是不知道,混账的竟然是昔丫头自己,被个男人逼婚…啧啧,真有出息。” 然后把事情详细跟张夫郎一说,张夫郎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说最近他俩之间怪怪的,原来…天哪,那天妹夫哭莫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 第61页 “这个家伙!”张夫郎气笑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不!”张宛笑道:“所以我就给他俩扔镇上了,今天不把妹夫哄高兴了,回来的时候让她自己跟着牛车跑!” 两人笑笑,把刚才那点忧愁暂抛在脑后,待王婶他们一收拾好,驾着牛车就出了门。 *** 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季云知又讲了些在家调皮的往事,突然侧头问:“你呢?娘爹…”一想林昔娘爹不在了,连忙换了个问题:“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林昔想想她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都快忘了。” 季云知眨了眨眼睛,林昔看到抿了抿嘴。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本以为都忘了,此刻却发现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漆黑的房间,满屋飘散的钱,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你为什么要花他的钱?这是脏钱!粪坑里抓出来的东西你也不嫌臭。” 当时她还偷偷捏起一张闻了闻,只有一股子油印味,并不臭。 可那个女人说臭,那就臭吧。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接受别人送来的钱了,尤其是那个男人。 她只在乎她一毛一厘挣到的,不用被人指着脑门骂不要脸、骂脏。 “对不起。”身侧传来怯怯的道歉声,“我不该问的。” “没有。”林昔朝他笑笑:“我只是在想怎么把我做过的坏事藏起来,不让你知道。” 原主的那些坏事。 至于她…有钱却出轨的爹,被钱逼疯的妈,没什么好说的。 季云知便也笑了起来,虽然感觉她隐瞒了什么,但他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他现在目光不停地往林昔袖口处瞟,羞红脸想偷偷去抓那忽隐忽现的手,人有点多他感觉抓住点什么会多点安全感,而无疑林昔的手是最好抓的。 可是…林昔会又生气吗?他咬着唇角控制不住地在林昔脸上和手上瞟,手指微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袖子里的钱袋,好像生怕丢了飞了跑了似的。 林昔正觉旁边人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就察觉袖子上一沉。 “你干什么?”她小声质问。 季云知偏过头来,眼睛瞪得像个无知又天真的孩子:“这么多人,我怕丢了。” 林昔这才发现一顿饭的工夫这庙会里的行人已经添了很多,可这是古代啊,就算已婚的妻夫都不会在大街上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却不想想看看,不就是捏个袖角,这大街上掩在长袖里偷偷牵手的小情人多的是。 “我看紧你不会丢的。”她小声道,想要挣开。 季云知眼睛眨眨:“谁说我会走丢了,是它!” 他见她这神情,突然想报刚才被逗的仇。 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改捏为挽一只手穿过林昔的胳膊紧紧挽住,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相挽的手下,却是紧紧地抓住了袖中的钱袋:“咱们两个这样这钱肯定丢不了。” “怎么会丢钱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嚷叫起来:“我的钱,我的钱丢了。” 好吧,这样的地方还是很容易丢东西的。 “可也不必…这样…”她又抽了抽。 季云知就松开了,紧接着却是非常夸张的迈着步子甩着衣袖,然后在林昔的目瞪口呆中又回来重新挽上她的胳膊:“要是不这样,我走路会忍不住甩胳膊的,肯定会把钱甩出去。” 林昔:“…那你把钱给我,我来拿着。” 季云知摇头委屈道:“可我怕你还戏耍我。” 林昔:……好么!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真跟个小孩子似的,蛮不讲理,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还…拿他没办法。 “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惯的…”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说过他父亲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已经过世了? 那他母亲…宠着惯着,外面却还另有家室子女… 那又是真宠还是真害呢?不由得会胡乱想些阴谋论。捧杀这种事各来不少见,她前世不是差点就经历了? 一时间又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起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任性却又在某些方面十分有原则和底线,竟是好坏难辨… 想了想又改成了:倒也不难辨,还是能看出是个好孩子的起码比原主强。 再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竟在这个世界比这孩子还矫情,他都不惧不怕,她又怕什么了? “胡闹!”翘起嘴角摇着头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挽着自己胳膊招摇过市。 第28章 028 妻主 头晕脸热好像病了。 说是庙会, 在林昔看来不过也就是个活动式的夜市,两边商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品和小食,据说每年五月前后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庙会, 春耕已过夏收未至, 人们难得的在这段时间有一段空闲时间,就诌了个由头办这样一场, 一直会开十来天。 这庙会上除了吃喝杂耍,最受人们喜欢的便是每日不同的请符。 姻缘符、高升符、求子符、健康符、幸运符、状元符等林林总总十多种,每晚只设两种可供人们求请。 林昔觉得这庙会的主办方还挺有本事,这样万一有多种诉求的人就得往这庙会多往来几次, 来了能不吃喝玩乐?那必然不可能。 所以这庙会哪怕是一开十来天,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也是人头攒动,甚至县城里的人也会闻讯而来,十分的热闹。 -- 第62页 季云知吃饱了就对其他小商小贩的摊子不感兴趣, 他兴致勃勃的随着人流穿行, 侧目对林昔说:“我们直接去请符吧。” 结果一扭头看到的竟然不是林昔的脸,而是另一个也比较娇小的女子。那人听到他的声音扭头望过来, 眼中闪过惊艳便要点头。 季云知一愣,他玩得一高兴竟然把人松开了, 明明不久前是自己死皮赖脸挽上去的,结果一转眼不仅松开了,还把人丢了? 想到什么, 他赶紧往袖子里摸去, 钱袋还在。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暗暗发慌。 “林昔!”他喊了一声。 林昔的脸就从那娇小女子的身后显露出来:“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那女子虽脸盘娇小但身材宽厚,整个把林昔给挡在了身后。 季云知这才松了一口气,忙退后两步来到林昔身侧, 腮边一鼓:“你怎么这么慢?”他俩被那女人隔开了。 女人前后看看,尴尬地捂着脸错开,却仍频频往季云知这边瞧。 林昔眉头微蹙,若有所思:“来我身边。” 手一伸竟是直接牵住了季云知的手。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温暖的触感包裹,季云知愣了愣心口突然传来一阵怦怦跳动之音。 这是怎么了? 另一只手不由得偷偷捂在了狂跳的心口上,突然脸上现出一些惊恐之色。 “我不太舒服。”这话一出口,季云知感觉自己脸上也微微发烧头眼似乎也晕了不少:“林昔,我好像病了。” 林昔顿时愣住,停下脚步望向四处最后选了一处角落拉着他过去:“哪不舒服?” “头有点晕。”他摸摸自己的额头甩了甩:“有点热。” 林昔也赶紧摸上去,又伸到自己额头摸一摸:“好像没有发热。” “没有吗?可我怎么觉得这么热。”他更加疑惑了。 “可能是人太多了,有点闷热。” 正说着话就又挤过来两个人,不停的给自己扇着风:“这还真是要入夏了,一天比一天热。” “是热的吗?”季云知还有些疑惑,又摸了摸胸口,好像确实好多了? “要不要找个医馆看看?”林昔担忧地看向他。 季云知本就是富家子弟,这段时间缺衣少食的,身体自然就弱上一些。是她考虑不周,没把人照顾好。 林昔便有些懊恼起来,早知道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再凶人,现在好了,带出来遭这一通罪。 虽然他看起来挺高兴的。 “要不我们先回去?”她把胳膊一伸:“抓紧,我先带你看大夫,然后咱们回去。” “啊?不逛了?”季云知有些失望,拱着鼻子看向她胳膊问:“不是,不让挽吗?” “不让你就不挽了?”林昔其实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当时伸出去的只想着这人不看紧可能真会弄丢,想也没想就把胳膊送出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总不能…再收回来吧。 “不行!”季云知果然得意地一把薅住,这次用力的抓紧了:“我怕走丢。” 真会丢的!林昔暗暗好笑。眼角余光又往刚才那女人处瞟了一眼,女人见她们停在这处竟然也不动了,隔着人流频频往这边偷看,林昔侧身将人挡住,才见她面露憾意,叹息着走开。 “下次看清楚再喊人。”她小声道。 “什么?”季云知早忘了刚才认错人的事情,跟着林昔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嘟着嘴怼她:“是你没跟紧我。还不让我捉紧,才松开的。” “嗯…对不起。” “哎?”他一愣,随即刚消的生病症状好像又回来了,一时间竟连呼吸好像都急促了两分。 而且,他感觉自己不仅是病了,竟然还出来幻听幻视了。为什么觉得林昔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呢?就好像是那个…天籁之音?对!不!比那个还好听。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才叫天籁之音。 整个脑子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侧的人竟瞬间变好看了,以前在她眼里顶多就是好人形象,现在好像端正的好人又添了些其他东西?明明模样没变却好像就是好看了点,或许不止一点? 眼角余光频频往她脸上偷瞟。 林昔用力捏捏他的手:“看路。” “哦哦哦。”赶紧把目光挪到正前方,可还是忍不住不时往她脸上瞟,这人今天怎么这么纵容他呢?是觉得之前对自己太凶所以现在来补偿了? 而且,他心口怎么跳得这么厉害,脸上也好热啊。 还有周围这些逛庙会的人,都很闲吗?怎么感觉目光都在往他身上看? 季云知的头越来越低,直到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脚后跟,跟着人流机械般往前走,当然,也是因为身边有个人正与他紧密相连,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可他一点也没放松,因为旁边的声音不停地往他耳朵里钻。 “哎,我们也挽着手吧。”是个女人的声音。 男人却发出一道嗔怪:“才不要,要不要脸?” “这有什么,正经妻夫,挽个手怎么了?”季云知感觉那女人似乎往他这边指了指:“你看人家,多大方。” “哪大方了。”那男人道:“没看小公子的脸都臊得红透了。” “又不是大白天,你哪看出脸红了,或许是灯光打的呢?” -- 第63页 接下来男女又说了什么季云知就听不到了,好像是男人羞跑了女人笑着去追,也不知道这手是挽上还是没挽上。 他紧紧抿了唇,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头又低了一度,他的目光落在交缠的手臂上,衣袖半遮在这昏暗的街道若是不细瞧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怎么就偏那么多人瞅着了呢? 沉思间他又听到了几道声音。 “快看,那肯定是小两口,正胶缠着呢。” “嘿嘿嘿,那边有对小情儿感情真好。” “是去求姻缘符的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请符地,季云知下意识就停下了脚步:“哎?怎么来这里了?” 林昔也看向他:“怎么了?不是要来请符的?” “我,”不是说…是带他回去?他还以为不来了。 林昔笑笑,小家伙眼里的失望之色那样浓重,怎么忽视得了。 回头再跟张宛妻夫一告状,她的耳朵又要遭殃了。 没错,不是她多照顾小家伙的心情,而是怕张宛两口子念叨她! 林昔见他“我”完后竟没了后话,半是疑惑半是稀奇地盯着他看,庙会挂了不少的灯笼,打在人脸上忽明忽暗,而少年的目光却躲闪着不时往交缠的胳膊上落。 她恍然大悟,突然觉得好笑,不是很豁得出去?不是很放得开?果然还是孩子,没开窍的破小孩! “再忍忍,请完符咱们就回去。”也就能松开手了。 说完带着人便挤到了里侧:“请道健康符。” 符是桃木做的,很朴素但因为上面刻画的符印增添了一份神秘和特殊的意义。 她接过来直接系到了季云知的腰上,“还想去哪里?” “哎?”季云知终于回过神来:“不请姻缘符吗?”他看大部分人来这里的年轻男女请的都是姻缘符,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去求健康符。 林昔瞟他一眼:“没钱。” 他捏捏袖子里的钱袋,张张嘴又闭上,突然反应过来笑得腼腆:“也是,嘿嘿,” 他蹭蹭脚尖:“毕竟你都有我了…” 林昔猛地一拉他:“走了。”刚才还说终于知道什么叫臊了,结果一张嘴就…真想看看他脑袋里是怎样的构造,难不成还住了两个小人不成? 精神分裂?一个羞涩一个大胆? 季云知被拉的一个趔趄,林昔赶紧伸手虚拦了一下,看起来就好像他被环进了怀里一样。 季云知就觉得脸又烧了些,抿着嘴笑得羞涩。 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过,怪怪的。像吃了一口蜜本来甜丝丝的却不知蜜里怎么就裹进了颗果子,又夹着点酸。酸酸甜甜交杂在胸腔之中,让人浑身不自在。 而一旁的林昔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家伙啥也不是。怕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妻夫,所以嘴上大胆,一肌肤相触才露了怯。 季云知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能去看大夫,说什么也不往医馆去,林昔闹不过他又见他已经恢复了活泼姿态便也不再坚持。一时间这庙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了,两个人又顺着另一侧的人流往回走。 路过一个巷口时,见那里围了不少的人,季云知好奇地探过身子,见里面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跪坐在一只灯笼下,身前一卷草席像是卷着一个人。 他惊呼了一声:“林昔,快来看。” “怎么了?”林昔被他拽了过去。 “这里有个人好可怜,卖身葬父?他…”季云知突然闭上嘴,心下又是一阵狂跳,重新拉了林昔就往外走:“走走走,没啥好看的。” 林昔被他拽来又拽去,晕头转向。 “他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要去看了。”急走几步,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把手用力从她手中挣脱,闷闷不乐道:“算了,你去吧。” 林昔晕晕乎乎不知道他这突然又是闹得哪一出:“去哪?” 季云知显得有些踌躇无措,呶着嘴往巷口指:“那里,有个可怜人。” 声音如蚊蚋,边说边用脚尖在地上打转。 他今天真是频频发怪,一会儿像是生病了,一会儿又…像个自私的坏人。 他怎么就为了那点好奇心让林昔看到这样的事呢? 以林昔的善人心肠,他应该同她一道,见到可怜人就顺手一帮的,那样的少年卖身葬父万一落入恶人之手…小话本里有很多这样的故事。 这下季云知的胸膛里也没有什么蜜啊果啊的了,只剩下一团酸溜溜的东西,又闷又涩真难受。 所以他还是病了吧,突然眼前一亮又想去看大夫了:“林…” 可张嘴刚喊出一个字,他又垮下肩膀闭上了。 身侧传来呼唤声:“季云知?” 季云知心一抽,没想到林昔第一次唤自己名字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有点难过。 “办好了?多少钱?”他怏怏问道。 直接把林昔给问愣住了:“办什么?你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你…咳,都没反应。” 林昔现在也觉得脸有点烧了,原来不仅被叫名字会感觉羞耻,喊别人的名字也会不好意思吗? “要不然,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大夫吧,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她避开他的目光问道。 季云知这才往她身边看去,还疑惑地哎了好几声。 -- 第64页 把她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季云知确定她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甚至是脚底下都没有一个人影时,心情瞬间飞扬起来:“我没病,我就是困了,我们回去吧。” 哪怕是病此刻他也不看不治了,重新挽紧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钱袋。 钱在他这呢,真好! 他已经有任性这个缺点了,再多添一个自私也没关系…的吧。 “嘿嘿~”季云知胸口的蜜又回来了,反而比之前更甜。 他也不想问她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可怜的少年,更不想知道她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没再去大发善心。他只要知道他们家不会再多一个陌生人跟他抢屋子睡就够了。 他喜欢单独睡在东屋,季云知抿着嘴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悄悄往林昔脸上瞥。 这人真怪,好像又变好看了?! “嘿嘿~好看。”他小声嘀咕。 林昔就一路看他自顾发笑,也不知道他这是犯的什么病,视线落在那笑得狡黠的弯弯眉眼上,目光不由自主地也放柔了些。 古灵精怪的少年郎。 刚才巷口的一幕她也看见了,可她同时也看到了隐在巷内的两道黑影,这怕是一个团伙,谁入了套谁就得倒大霉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昔眉眼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柔色看向身侧一蹦一跳,心情好像格外愉悦的人,无声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心善,自此至今所做种种不过是一个巧字。 茧儿巧在激活了她脑中的某段记忆,疯狂的女人撞得满头血只是为了以生命为代价报复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继而抛弃她这个废物。 季云知则巧在两次相遇印象深刻,而当时又是他主动攀上来的,简直就是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当然也有当时衙役口无遮拦的一些话令她不爽的原因。 宋叔被她遗忘在记忆的箱底,小铃铛嘛…也是那孩子自己找上来要跟她玩的。 一切就是这么巧。 要是没有这些巧因,她自己还顾不过来,哪有工夫管这些糟心事。 她可怜别人,谁来可怜她? 然后就听到季云知问她:“林昔,以后有外人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叫你妻主啊?” 林昔:……好家伙!他这是不是问反了?难道不该是没人的时候叫叫叫… “叫个屁啊!”她哑声吼道:“怎么脑子里又全是这些东西了。” 季云知却是一撇嘴:“你骂我。你那样说话…声音不好听。” 林昔:“…不许叫,不,对不起。”要命要命,胳膊也不敢让他再挽了,赶紧抽出来往前急走。 却总是在某个时刻缓下步子等着他跟上来,待一跟上来又赶紧再急走两步。 一直微微侧着头,不敢让这小祖宗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 两个人来到汇集地时,只看到牛车,不见张宛一行。直等了不短的时间,才看到张宛和王婶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后面跟着两个乐呵呵的男人回来了。 “你们怎么不多玩会儿?”张宛小声问着,怕惊到怀里熟睡的铃铛:“求了姻缘符吗?” 季云知张张嘴,最后点了点头。 张宛这才满意,一行人赏着星光回了王家洼。 第二天季云知心情大好活蹦乱跳地起来了,隔壁的林昔却痛得嘶声不断无法下地。 *** “呃…打膏吗?”村里的大夫看着林昔肿如猪蹄的脚踝,连连摇头:“要是打的话,得先消肿。” 季云知焦急问道:“大夫,很严重吗?” “本来不严重,可没有休息好,怕是走了很多路吧?这一累就有点严重了。”大夫叹息。 “这是怎么回事?”张宛一大早领着人上工,结果发现屋里俩人竟然没动静,还想着难不成昨夜两个人… 为了住宿方便,他们先修补了东西两屋的床,夜里两人休息,白天把铺盖遮好其他人再来上工。 张宛暗道林昔不懂事,礼都未成怎么能…结果就听到西屋传来细细的呜咽声和女人的抽气声。 可了不得了! 直把张宛吓得赶紧把人都轰出去,一时间左右为难,正要把人散了今儿休息一天,就听西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了。 她还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连忙捂住眼睛,然后就听季云知哭着说林昔伤了,病了。 进屋一瞧,肿着个大脚,连地也不敢下,疼得面色惨白,好不可怜。 原来林昔昨天从房顶上下来时虽然是借了力半滑半跳但还是崴了脚,本来要是好好休息一夜也没大的问题,谁知道季云知的一通闹和张宛的临时安排让这脚受了一整夜的力,当时觉得没事,缓了一夜后彻底的发作起来。 “伤筋动骨三个月,要是不打膏就好好养着,三个月绝对不能再做费脚力的事了,”大夫想了想又交待:“最好这一个月都别下地,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要不然落下病根了作难的还不是你?” 这话是对着季云知说的。也是好心。 季云知连连点头,眼角的泪一直强忍着没落下来。 这个时候他千万不能哭,林昔受伤是因为他的胡闹任性,就算挨一顿骂他也要咬牙受着,绝不能表现出一点觉得委屈的模样。 “我一定,照顾好她。” -- 第65页 “嗯,好孩子。”大夫满意地点头:“是我多嘴了,你自家的妻主也不用我多言,我先去研药,好好养着会好的。” 都是一个村的大夫也没收诊费,帮林昔敷了药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背着药箱也就走了。 留下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那这活儿还干吗?”有人问王景红。 倒也不是缺了林昔不能干,只是季云知要照顾林昔就得杵在屋里,她们这一帮子在院子里穿来穿去的干活,怕哪里不小心冲撞了他。 到时候再惹些不愉快就不好了。 王景红进去问林昔的意见:“要不然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她家有空房,家里也没别人。 她夫郎之前难产两个都没保住如今孑然一身不想那么快再娶。 张宛想想,也行:“那我去找辆牛车来。” 这人动弹不得,得用车运过去。 本来也可以借住在王婶王叔家,但林昔一听说只有一间屋子怎么也不同意。那不是要和季云知同住一屋? 不妥不妥十分不妥。 她倒是没想过,也可以她和王婶住一间,王叔和季云知一间去。 反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白天王叔还能和季云知一起照顾她。 结果就因为她没想到这一点,以后的日子差点没要了林昔的命。 屋里屋外能喊的只有季云知一个人,想想就… 没多大会儿张宛就赶来了牛车,几个人小心地把人抬上车,再运到王景红家安置妥当后大家伙又都回了林昔家。 没林昔在一旁指手画脚,张宛更放开手脚,这屋子她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还想着东西俩屋?”张宛嘿嘿笑着:“早晚让你一个屋!” “开工!” 第29章 029 妻主 抱窝是什么?(大修)…… “哎, 景红也是个可怜人。”王叔跟过来一起帮着拾掇东西。 王景红不愧是村长的女儿,房院修得在这王家洼绝对算得上气派的,隐约就是个四合院式样。 房子一样坐北朝南, 三间正房坐落在正北方, 左右还有两间耳房,东西两间大厢房都是套间, 看起来一点不比正房寒酸,南边还有一排小房,一边是厨房一边是柴房。 大门更是漂亮,不知用的什么木头, 雕龙画凤涂着颜色鲜亮的漆,好看!气派! 季云知倒是连看也没看,眼睛只盯着林昔的脚不时抽两下鼻子,仿佛强忍着哭声一样。 其他人把林昔送进来就走了, 王景红也交待了两句也跟着出了门, 她们还着急做工。 留下王叔收拾里套间。 “她前头的夫郎走了得有个三五年了吧。”王叔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叹息:“可不管村长怎么催,景红就是不找。可能还念着前头那位, 哎!也是个长情的孩子。” 林昔忍着脚上的疼应声道:“王姐不赖。” 她是下任村长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季云知在一旁帮着王叔收拾。他和林昔的两床铺盖正好拿了来,这样修屋的时候也不必再顾着不弄脏东西了。 西厢房是里外两个套间, 借住的这段日子季云知就会住在西里间,而林昔住在西外间,方便互相照顾。 王叔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笑着赞季云知:“这段时间学了不少, 孩子用心了。” 季云知勉强笑笑:“王叔,咱们去收拾外间吧。” 记挂着林昔的脚,想让她赶紧躺好休息。 林昔倒是不急:“躺着太累。”还不如坐着舒服。 而且她现在有点难言之隐,坐立难安。 王叔突然想起什么, 突然认真道:“你俩的事等房修好了,就办了吧。” “王叔怎么也说这个?”林昔的好脚蹭了蹭地面。 季云知不小心看到,眼睛眨了眨,继续帮着王叔铺床。 然后王叔就讲了昨天村里来人打听的事:“后来张宛回来,才知道你们也正担心,没准真是衙门里来问呢。” “这么巧?”林昔一愣。 季云知有些慌:“林昔~”他不想被抓回衙门。 林昔就安慰他:“别怕,没准不是呢。不过这事确实该核实一下,等我…” 她本想说等我脚好了就去县城打听,结果一看自己的脚再想想大夫的话,顿时焉了:“我回头托张姐去问问。” “对,让张宛去打听打听,”王叔点头,又对季云知说:“在有确切消息之前,没人陪着你可千万别出村,那衙门里可不是好地方,知道了吗?” “嗯,知道的。”他应道一低头又看林昔那只好脚在地上搓蹭着。 “啊!”突然明白了:“我带夜壶来了!” 这一声几乎是贴着林昔的耳朵说的。 林昔的脸和脖子瞬间就红透了:“什,什么?” “你放心,我不告诉王叔。”季云知的呼吸又贴近了几分,湿润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上,气流轻轻扬扬扫在耳中,又痒又酥麻。 只是不告诉王叔又该怎么让林昔如厕呢? 他只得再咬着耳朵嘱咐:“你再忍忍,王叔铺完肯定走。” 林昔脸上更烧了,她倒宁愿走的是季云知。 可怜她昨晚睡觉前还灌了一壶的水,今天早上脚疼得寸步难行根本没机会如厕,接下来又是看大夫又是搬家… 她肾不错!她有些偏题的想。 -- 第66页 王叔收拾完东西果然就走了,他念着家里的小枝,不过也嘱咐两个人:“这段时间饭菜我和张宛家的张罗,你们就别操心了。” 又单把季云知叫出来:“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那早晚是自家妻主,知道吗?” 季云知就埋着头点点:“知道了。” “好孩子,中午我送饭过来。”王叔交待完终于走了。 季云知长吁一口气,赶紧去找夜壶,然后背着手微微晃着:“我,出去?” 林昔已经没脸见人了:“嗯。” “…你行吗?”脚尖也蹭起了地。 “嗯。”林昔已经尴尬得想原地消失了。 幸好季云知没再问下去,关了门走了出去。 “呼~”要命。 哪知道更要命的还在后头,林昔觉得这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怎么相处啊。 林昔被扶着小心地挪到床上后,头瞬间就埋到了被子里,闭着眼不发一声。 可眼睛闭着耳朵却更加灵敏,一丁点响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比如…算了,她比如不出来,太丢人了! 听着声音渐渐远了,她刚松下一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村长拄着她的拐杖进了院。 “你就是昔丫头家的?”村长还没见过季云知,但村里人她都认识,这猛的遇到个不认识的猜着就是了。 见他点头,村长往他手里瞅了一眼,笑道:“倒夜壶啊,好好好,你去倒,我去看看昔丫头。” “怎么好好的就伤了脚呢?”她是遇到了大夫听说了这件事,又得知人搬来了自己闺女家,这怎么都得来看一看。 季云知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打完招呼就出门了。 修得再气派,这院里还是没个茅房。 刘家就住在这条街上,刘父和乐叔两个人远远瞅着他,撇了撇嘴:“也,也不怎么样嘛。” 乐叔无声地朝他嘁了一声,主动迎上去跟季云知打招呼:“倒夜壶啊,我是你乐叔也住这街上,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来找我,别客气啊。” “哎,谢谢乐叔。”季云知大方地笑了笑。 乐叔就更往前凑了:“小公子长得跟天仙似的,真俊。” 又问:“昔丫头怎么样了?伤得厉害吗?” 季云知刚还明媚的脸渐渐便垮了下去:“脚肿了那么大,都是我的错。” “是吗?大夫看了吗?怎么说?”乐叔又问。 “让好好养着,”他夸张的回答道:“至少…三个月不能下地!” “三个月不能下地?”乐叔一听这么长时间,吓了一大跳:“那看来是挺严重,可得好好养着。” “嗯,这三个月家里的活我全包了,一定照顾好她。” 乐叔看他一点不情不愿的神色都没有,暗暗称奇:这还真是心甘情愿要嫁给林昔?林昔是撞了大运吗?这么俊的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可比刘家那个强多了。 刘父远远地看着也暗暗啐了一口,转身要往家去。 谁知道却瞅见刘泽避在家门口里面,也在偷偷打量季云知。 刘父赶紧跑回家把门关上:“你在这干什么?我让你好好想想,你想好了吗?到底想嫁哪个,我好回媒人的话。” 刘泽身子一扭:“哪个也不想嫁。” “那你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你说说,我让媒人帮你挑着点。”刘父问。 这段时间上门的媒人不少,他们也专托了两三个媒人去寻摸,搜罗了不少的名单,可眼前这祖宗竟是一个都看不上。 “我看不上。”刘泽转身往屋里走。 刘父眼珠一转想着他刚才的行为,瞬间惊了。 赶紧追上去问:“泽儿,你告诉我,你不会是…又对昔丫头…” 之前要死要活瞧不上,现在怎么着?又瞧上了? “你可别给爹娘找不痛快,她昔丫头就算真的变好了,那也…不是良人!”刘父气呼呼道。 “爹你瞎说什么呢。”刘泽也气得瞪过来:“我更不可能看上她!” “没看上就好。”刘父松了口气:“泽儿,你这岁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熬个一年半载倒也成,可托的时间再长点…就算我能依你,你娘那边呢?她可依不了你啊。” 如今儿子大了,他是真看不透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趁着现在是咱们挑人,找一个会疼人条件又不差的多好。再托下去可就成了人家挑咱们了…” “我知道了。”刘泽不耐烦道:“我心里有数,挑不着合心的…” 他咬了咬唇,狠声道:“大不了一辈子不嫁!” 这给刘父气得,差点没两眼一番晕过去,追着刘泽就要打:“要死要死,这话让你娘听见,腿给你打断!” “快回屋好好想想,最多半年,半年之后你要是不挑,我和你娘就给你挑!” “谁挑的谁嫁!”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房门哐的一声关上了,只余刘父一人在院子里干着急,这话又不敢跟街坊邻居说,更不可能跟刘母讲,只得一边跺脚一边自己生闷气。 家里待着烦,以前还能出去散散心,结果今天林昔搬去了王景红家,出去也烦心,刘父觉得自己活得真是难死了。 一时间气的坐在院子里偷偷抹泪。 刘母回来的时候他还得笑着说没事,他怎么这么难啊! -- 第67页 林昔此时也恨不得捂着脸哀嚎:我怎么这么难啊。 耳朵里还不停回荡着那句“倒夜壶啊~” “啊~啊~”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林昔刚才做了什么似的,好丢脸啊。 难道季云知就不觉得难为情吗? 然后在她悲壮的目光中,季云知就大大方方地把夜壶放在角落里,又大大方方同村长打过招呼就出去洗手去了。 村长感叹:“原来你的缘份是在这里,难怪你和刘家小子的事一直磕磕绊绊成不了。” 林昔还在出神,想着这要是她给别人做了这种事,那不得把手洗秃撸皮?可季云知却只是拿皂角洗了两遍就毫不在意了,甚至他还把手伸到鼻下嗅了嗅… 这人什么毛病这是!林昔一个弹起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结果自然没弹起来,反倒是脚疼得让她冒了一头的冷汗。 “嘶~” “怎么了?”村长吓了一大跳:“你平白无故地乱动什么,看看,疼了吧。” “那个…昔丫头家的…”转头去喊季云知。 季云知早在听到林昔的声音时就往回跑了。 “怎么了?很疼吗?”他满脸焦急:“大夫说可以冷敷,你先等等,我去打点冷水来。” 林昔伸伸手想说不用,可一个字没吐出来呢人就已经窜了出去。 倒是村长大声交待:“最好是打井水,你出去找你乐叔他知道从哪打。” 又怕他不知道乐叔是谁,拄着拐往外走:“乐叔就是那个瘦高个的,刚才我就见他们在街上坐着呢。” “好的,我这就去。”季云知在院里瞅了瞅,提了个桶往外走,木桶不小,没装水他都提得摇摇晃晃,只好又折回来重新拿了个盆。 村长瞅着直叹气,又折回来对林昔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娇气了些。” 林昔慢慢把嘴合上,也顾不上再想自己有脸没脸的事儿,一时间竟满脑子都是季云知的事。 “他是个好孩子。”她看着自己的伤脚,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不光是她,还有她和季云知,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脑子里乱乱的,她好像没办法再把季云知再当成一个普通的被她救下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经过了昨夜突然想法变了,还是短短的相处她的感情发生了什么变化,总而言之,她开始纠结了。 倒也不是不能放开,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难受,可能不止一点点? 村长一个过来人,什么没见过,一瞅这俩孩子这模样心里差不多就清楚是个什么状态了。 “行,你俩就在这安心住着吧。”村长其实挺高兴:“多住些日子,你家建好了也得晒晒晾晾,最好也通通风,好歹你能下地了再回去。” 她心里盘算着,有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家伙在自己女儿家,每天刺激女儿一点,没准女儿就想通了愿意再娶夫郎了呢! 好事好事! 因此等乐叔和季云知一打水回来,她就走了。 乐叔跟出来,她还特意交待:“麻烦你帮他们再多打两桶井水回来,也好有个替换。” “行!”乐叔痛快地应了,拎了水桶轻轻松松就出了门。 季云知浸湿手巾拧个半干叠好搭在了林昔的脚踝上,看着那依旧肿胀的脚万分心疼。 “对不起,都是我任性…害了你。”之前人多好多话他藏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也怕因为自己的愧疚而耽误了林昔治伤,因此一直憋着不敢说。 现在这屋里只有他俩,他抬眸小心地瞅着林昔的脸色,难过道:“你骂我吧。” 井水沁凉,一贴上去确实舒服了很多。 林昔忍着痛露出一抹笑来:“骂你什么?” “要不是我…”季云知咬着唇:“你还疼吗?” 林昔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疼了。这事也不怨你,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凶你,没关注你,不关心你,又怎么会逼得你要靠耍小性子来引起我的注意呢。” “所以这是我自作自受。” 季云知就忍不住掉起泪来:“你怎么这么好,还帮我说话。” 他哭又不敢哭大声,只得小声呜咽:“你说的没错,所以还是我任性,不知道体谅人。你明明白天做工已经那么累了,呜~我还给你添麻烦。呜~” “不是的,是我…”林昔突然觉得不对劲来,他俩这是干什么? 终于像是忘了脚上的痛一样,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你有错,我也有错,咱俩都有错,错错相抵现在谁也别计较了好不好?” 季云知见她笑了,想一想她说的也挺有道理,便抹着泪应了:“你还挺聪明,不过错误抵了,我还是要好好照顾你来赔罪的。” 然后就见他眉眼一弯,笑得喜滋滋道:“我刚才出去倒夜壶,乐叔他们都夸我能干呢。” “嘶~”林昔顿时觉得脚上更疼了,这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养好! *** 傍晚王景红回来了,听着西屋隐约的谈话声,闻着院里飘荡的无法忽视的饭香,忽然愣住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回错家了。 直到王叔笑着打西屋出来,她才回神:“王叔,昔丫头的脚怎么样了?” “景红回来啦。”王叔一脸慈爱:“快来,我也带了你的饭,正好跟昔丫头他们一起吃。” -- 第68页 王叔是瞅着下工的饭点来送饭的。 “不用了,我一会儿去娘那边吃。”她也很长时间没去村长那边蹭饭了。 “你还知道往我那去吃?”身后咚的传来一道杵地声。 村长竟也拎了饭菜送过来:“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她指着西屋给了王景红一个不成器的眼神便住了嘴,往王叔那边走了过去。 “就怕景红给你们添麻烦,我也送了点过来。王四家的留下来一起吃吧。”村长笑道。 王婶排行四。 王叔摆手:“我得回去照看小枝,这样,我让妻主过来陪你们,云知啊…” 他朝屋里喊:“你跟我一道回去吃吧。” 要不然这边一屋子的女人,他怕季云知面皮薄。 谁知道现在面皮薄的另有他人。 林昔一听到王叔的话就像是得了赦令一样,连忙要去接季云知手里的碗筷。 “我和村长她们一块吃,你快去找王叔他们。”又怕自己赶人太明显,轻声哄了哄:“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歇。” 季云知吸吸鼻子,举着筷子不松手:“就一口。” 原来他一定要亲手夹菜喂林昔吃饭,还美其名曰要让她好好休息,不能累着。 林昔心说我伤的又脚又不是手…可到嘴的话一看到那边半湿微红的眸子就闭上了。 喉间一滚,她避开目光缓缓张开了嘴。 普通的一口青菜到嘴却好像变了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好了,”她手遮在口边:“你赶紧跟王叔去吃饭,别累坏了。” “嗯。我一吃饱就回来照顾你。”季云知这才高兴地放下碗筷出去了。 林昔听他一出去先同村长等人打招呼,接着竟说:“麻烦村长王姐帮忙给林昔喂饭。” “噗~咳咳咳~”林昔刚才那一口青菜差点呛到气管里。她真的没断手。 王景红扭过头偷笑:“好。一会儿把张宛也叫过来吧。” 王叔点头应了,伸手拽住想要进屋的季云知:“跟叔走吧。” “可是林昔咳嗽了…” “有景红她们呢。” “哦。”季云知这才跟着走了,半路还不放心地喊着:“麻烦你们了,葱姜蒜一定不能让她吃,青菜和肉可以多吃,她需要营养…” 像是个不放心自家孩子的老父亲。 村长瞪王景红一眼:“看看人家!” 王景红埋头进了屋,林昔背着身子脸上正臊着。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她想念她的西屋,独属于她的私/密空间! 王景红却笑着浇了她一头冷水:“住着吧,张宛把你西屋拆了,重盖!” “她怎么能拆我屋子!” 王景红扶着后进屋的村长坐好,笑道:“她说是你要书房的,西屋墙都烂透了,与其修不如重盖。” 林昔想着那西屋确实挺不像样,可也…不至于拆啊。 那她住呢? 不一会儿,张宛嚷嚷着也来了:“昔丫头,快张嘴,妹夫一定要让我亲自喂你吃饭!” “啊?” “哈哈哈哈~”屋里的人除了林昔顿时都笑了个仰倒,就边村长这么大岁数也开了她两句玩笑,越发觉得林昔这脚崴的好! 众人吃饱喝足便散了。王景红去送村长,林昔厚着脸让张宛帮着如厕洗漱,这才歇下一口气来,等着季云知回来。 屋里点了蜡,没一会儿季云知推门进来了。在他开口之前林昔先道:“我先睡了,困得厉害。” 季云知往她身上瞧了瞧,乖巧点头:“好,我去洗漱一下也睡。” 林昔闭上眼睛,听着他像是进了厨房,正在烧水。 不一会儿季云知果然端了一盆温热水进来,林昔闭着的眼睛又紧了紧。 季云知探着头小声问:“林昔,要泡泡脚吗?” 伤脚暂时不能热敷,好脚他想着得好好泡泡吧,昨天晚上一样受累了。 林昔打起了轻浅的小呼噜,本以为这样能躲过去,谁知道下一刻那只好脚上传来了温烫的触感。 她抖了抖,听到季云知的声音打床脚那头传来:“不泡就擦一擦吧,也解乏。” 她偷摸挑开条缝,烛光之下,男子细语温宁,仿佛诉说着一片岁月静好。 第二天季云知起的很早,主动把饭菜端来,省得王叔跑一趟。 也给王景红带了一份,她端在院里吃。 林昔哀声叹气想回去看看。 王景红劝她:“你和妹夫就放心住在这儿吧,我这院子再空下去没准也得变成你那烂房子。你们就住着还能给我聚聚人气。” 季云知就很天真不怕死地问:“那王姐怎么不再娶一个夫郎?” 王景红果然被问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没,没合适的。” “哦。”他抿抿嘴,感觉胳膊被人轻轻捅了捅,一扭头发现是林昔在朝他挤眼睛。 他吐了下舌头就闭了嘴。 王景红轻咳两声,抱着一撂账本就出去了。 “今天别让王叔准备我的饭了,我估计要很晚才回来。”她今天要帮村长理村里的事务,去不成林昔家帮忙了。 林昔见人落荒而逃,朝季云知苦笑道:“你呀,会不会说话。” “会啊,我长着舌头长着嘴,现在也还在发出声音,怎么就不会说话了。”边说还边吐舌头。 -- 第69页 “你就贫吧,平白无故的问别人这种问题,这不是让人难堪吗?”林昔板起脸来。 就见季云知嘴一撅,鼻子轻轻一抽,眼睛就仿佛惹上了些红意:“你凶我?我,我也是关心他。” “我哪凶你了。”小声嘀咕句,忙换了话题:“你回去看过吗?张姐把咱们家弄成什么样了?” 她担心极了,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可是不能。 季云知想了想:“不就是房子样?”他只是回去喂那两只小兔子。 随即怔了一下有些羞臊地低了头:咱们家…嘿嘿… “说起来,”隔了会儿他疑惑道:“那两只兔子变得好奇怪。” “是生病了吗?”林昔忙问:“兔子要是生病可不好治,你没问问张姐?” “我问了,可她只让我别管,说是好事。” “好事?那是怎么个奇怪法?”林昔想着,既然张宛说是好事,那应当不是病了,那会是什么好事呢? 她皱眉想着。 季云知就想着,该怎么形容这个奇怪之处呢? 他两只手模仿着两只兔子,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叠在一起,双手微动,疑惑道:“它们…像这样动,还会咕咕还是什么的那样怪叫,有时候叫得可瘆人了。” “它们是在打架吗?用不用把它们分开住啊。”季云知担忧地问。 林昔:… 一捂脸:“不,不用。”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好事了。 “大概,是抱窝了。” “抱窝?”好奇宝宝季云知刨根问底:“那是什么?” 双手还耸动着:“这样能抱住窝吗?它们抱窝干什么?那么大的窝,那么小的兔子,怎么抱起来?” “它们…” “云知,那个…”林昔把他手用力一按:“别学了,不是那么回事。”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要她怎么学嘛。 林昔又一次犯了难。 而当夜,昏暗的街角里王景红抱着一撂账本,也正犯难。 “你让开好不好?” “不让。”拦着她去路的竟然是一个男人,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男人。 “小祖宗,别闹了,再让人看见。”王景红苦求着。 那男人却是呸了一声:“你没种!明天我自己找村长去!” “哎,别!”可惜王景红不敢弄出大的声响,根本没把人拦住,只能急得原地打转,目送男人背景越行越远。 第30章 030 妻主 就是给你花的。 “不洗, 我就臭着。” “也不擦!你赶紧睡去。” “离我远点,熏不着你。” 王景红回去的时候以为西屋的两位怎么也得睡了,没想到刚一进院就听到林昔中气十足的拒绝声。 “外面门响了, 你快去看看是不是王姐回来了?” “哼!” 王景红就听着一道娇哼声接着哗啦啦还响起了水声及脚步声。 她忙往东屋墙跟处靠了靠。 “王姐, 是你回来了吗?”季云知扒在门边问。 王景红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又往角落里躲了躲, 没应声。 季云知的身子就缩了回去。 “没人。”季云知道。 “那是听错了?”林昔摸了摸耳朵,她刚才明明听到了推门声:“那可能是听错了,你,你快去睡吧, 别瞎折腾了。” “可是不洗澡很难受的。”季云知最能体会那种感觉了,因此专门烧了水想给她擦洗一下。 “昨天不是…”她一张嘴才想起来,昨天自己装睡来着,不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得憋得难受把话硬咽了下去。 幸好季云知此时注意力不全在她身上了, 他眨着眼睛突然道:“我刚才好像也听到了声音。” 然后转头对林昔道:“要不然我把水摆在这儿你自己擦擦?” “那你…” 季云知哼的一声:“我出去,去门外看看有没有人。王姐也应该回来了吧。” 林昔这才松一口气, 她自己来的话,还是很愿意擦上一擦的。 毕竟已经是夏天了, 粘腻腻的睡觉一点都不舒服。 季云知就点了个灯笼出去了,没走两步还真照着个人影。 “谁在那?”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林昔在屋里慌了一下:“你先回来。” 本想默默回屋又觉得不打招呼不太合适,一直原地踌躇不前的王景红掩着嘴露出了身影:“是我。” “我就说王姐该回来了。”这话季云知是冲着西屋说的。 果然林昔心安了不少, 外面黑灯瞎火的, 哪怕是点着灯笼也危险重重,“王姐回来了?” “嗯,刚,刚回来。”王景红边答边问:“你们还没休息?” “就睡了, 我给林昔擦下身子。” 西屋的林昔立马解释:“我自己擦的!” 季云知就吐吐舌头,拎着灯笼往院门口去:“我去把门闩好,王姐早点歇着吧。” 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闩门的这项工作。 王景红本想提醒他已经闩好了,可是想想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只嗯了一声,便回了屋。 她这院里多了两个人还真是热闹了许多呢。 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一对小情儿的时候,怎么连她也莫名觉得不对劲了呢。 不由得又想起刚才拦她的男人,叹了一声:也就嘴上发狠,真要敢找到她娘面前,她俩何至于此!不过也没准她娘也不愿意呢。 -- 第70页 心里忧愁,回了屋她就躺下了。 林昔防备着去闩门的季云知随时开门进来,匆匆蘸了水往身上蹭了蹭就算是擦过了,然后把衣服拢得紧密板正,坐等着那人回来。 可左等右等…人呢? “咳~”她想着人会不会顾忌着她正躲在门外?便轻声说:“擦好了。” 没应声。 “咳!我,我擦好了。” 又没人应。 “云知?”她又提了提声调:“你在外面吗?季云知?” “季云知!”她声调不断拔高,还惊了王景红一跳。 “怎么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出了什么事?” “没事。”院里终于传来了季云知的声音,“我出去了一趟,忘了跟林昔说。” 他先对正房那边的王景红说清楚,这才来到西屋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了。 “擦好了?”他吹熄了灯笼,低着头端水往外走。 “你…”林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出去了一趟,这院里…你也知道不太方便呢。”院里没个茅厕,他一边把水泼出去,一边充满期待地说:“真希望早点搬回家呢。” 林昔见他眉眼弯弯,笑得温润甜美,便想着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没事就好。我也想早点回去呢。”她担心她的西屋,真不知道被张宛给拆成什么样了,感觉她回去可能就没住的地方了。 “今天也辛苦你了,早点睡吧。”她不好意思地谢过季云知,两个人各回屋去吹了灯睡觉。 季云知一直侧耳细听着隔壁的声音,虽然什么也听不到,但他仿佛就是听到了林昔匀称地呼吸声,令人踏实心安,心微微抽痛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包袱。 他刚才去闩门,也确实大着胆子跑了一趟茅厕,只是回来的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拽住了,吓得他差点失声。 “公子,公子别怕,是我。” “还有我。” 身后一左一右两道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宋叔?茧儿?” 远处还有一道女人的声音压着嗓子传来:“你们快点,小心一会儿被人看见。” 季云知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前两天就找来了。”宋叔抹着泪:“公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公子~”茧儿也在一旁低泣:“委屈公子了。” “长话短说,快点。”那女人还在催。 宋叔就连忙交给他一个包袱:“这里面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公子留给恩人,明天夜半我们来接公子走。” 说完,不等他回答三个人就摸着黑溜出了村外。 那银子还是他们没办法卖了马车换来的,那马不再年轻力壮,一开始还没人愿意要,幸好后来有个善心人帮了他们一把。 季云知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想追上去把银子还回去,可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果然回去的时候林昔已经急着在找他了,好像他不回去她会不顾一切地从床上跳下来似的。 脚还要不要了。 季云知吸了吸鼻子,抱着那一包袱的钱发呆。 林昔在隔壁听见了他抽鼻子的声音,暗道:小家伙果然遇着事了。 是他刚才出去如厕时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他了?林昔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手紧紧攥住了被角:别让她知道是谁! 所以这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家里挖一个厕所呢!这样她也能方便点,而不用在屋里尴尬地解决了。 哎! 第二天一早,林昔忍着羞臊叫住了季云知:“以后…你也在屋里…解决。” “嗯?解决什么?”季云知昨夜想到半宿现在还打着哈欠:“我以后再早起会儿,然后去王叔家帮忙做饭吧。” 总是麻烦人家给送来,他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林昔本也是不好意思的,可一听他主动提出要去帮忙莫名的涌起一股心疼,尤其是看他眼底隐约可见的青色,更是心疼不已。 “不用,等我脚好了,咱们再一块去谢王婶和王叔。”不想让他过于操劳:“吃过早饭你再去睡会儿。” 她现在就是大闲人一看,除了解决吃喝拉撒其实也没什么可照顾的,可季云知好像就是不放心似的,非得巴巴围着她转,她是又无奈又好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辛苦你了。” 季云知便像个孩子一样跑出去了,先打来洗脸水,心满意足地在林昔的脸上一通揉搓,这才心情舒畅地跑去了王叔家。 王叔正在盛饭。 “我问过大夫了,这几天还不能吃太有油水的东西,等过几天我就找点骨头来,天天给昔丫头喝点骨头汤,吃什么养什么!”王叔笑道。 “嗯,谢谢王叔。”季云知摸摸袖口取出了二两银子:“这些钱王叔先拿着,我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这是干吗?我们也不是图这些钱。”王叔连忙往回推。 王婶听到动静也进了厨房,笑道:“昔丫头家的你快把钱拿回去吧,上次那个昔丫头给了我们不少钱,结果都还没用人就…” “说这些干什么?”王叔把眼一瞪。 王婶这才觉得不合适:“嘿,我意思是说昔丫头已经给过我们不少了,别说一个月的饭,就是管你们半年一年的,也够了。” 她这话说得虽然夸张,但是那么个理。 -- 第71页 当初茧儿借住在王家,林昔送了不少的米面肉,也给了些钱。虽然不多,但在乡下人眼中那可算是笔巨款。 无论季云知怎么推这钱他们都不收,他只得又收了回来,回到王景红家时,王景红才刚起。 她昨夜失眠了。 “昔丫头这一伤,我也跟着沾光。”她嘿嘿笑着,依旧端了饭在院里吃。 已经入夏的时节,也就这早上还算清凉,美美的饱餐一顿王景红渐渐忘了昨夜的忧愁。 林昔还在和季云知“斗智斗勇”,每顿饭的第一口务必得由季云知来喂,渐渐成了雷打不动的步骤。 可今天季云知不仅喂她第一口饭,还取了帕子给她擦嘴!? “你快吃。”林昔神魂都要惊飞了。 “我刚才想给王叔他们点钱,他们不要。”庙会那天回来后,林昔留在他这的钱没要回去:“对不起,我擅作主张了。” 林昔紧张得扒饭:“给了你就是你的,就是给你花的。” 声音愈来愈低,她的脸都快埋碗里了。 她感觉这个言论有点危险,三年起步似乎正在向她招手。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话几乎就是脱口而出。 院外王景红“嘶”了一声,美美的早饭打了个折扣,她就不该在西屋门口吃,她应该躲去大门外吃! 端着碗还真出去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某个男人… “嘶~”牙疼。 是夜,夜深人静时,林昔隐约听到了门响声。 “嗯?云知?”她眼都未睁嘟囔着问:“你干什么去?” “我,如厕。”果然是季云知起夜呢。 她便小声嘀咕:“屋里解决。” 然后咂了两下嘴没听到回答翻身就又睡过去了。 季云知一脚踩在门外,天上正挂着一轮明月,将她细长的身影照进屋里,既朦胧又虚幻。 林昔睡得并不实,她还想着上次季云知出去如厕回来时的不对劲,这次就一直睡不踏实一直等着人回来,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她彻底精神了,好像都没听到动静? “云知?”她一支楞坐了起来。 或许是回来了而她睡过去没察觉呢? 结果并不是,旁边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是自己睡糊涂了,其实才刚出去没多久?”她自己嘀咕着,就坐起来开始等。 黑暗中只有窗外隐约的月光透着些光亮,她心怦怦跳,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声音,越听越惊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一样。 她再按捺不住,好腿下地,单腿跳着下了床。 “云知,季云知,季云知…”打开门的瞬间她那只好脚也差点崴了,直直朝外扑了出去。 第31章 031 妻主 非礼勿视! 季云知一脚踩在门外, 回望着熟睡中的林昔,心思百转。 入夏的夜越来越热,这几天他观察着发现林昔睡姿很好, 双腿笔直, 双脚平放在身体两侧能一夜保持不动。反观他,一觉醒来那被子都皱得不成个样子了。 今天可能是热得很了, 林昔难得的竟然踢被子了。 他看到她的脚动了动,季云知张了张嘴,有些担忧地折回去把她的被子掀开一些,只盖在肚子上以防着凉, 像是照顾孩子一样仔细地给她掖了掖。 前几天林昔的脚一直疼,因此睡眠质量并不好,今天这才渐渐不疼了,今夜尤其睡得深沉甜美。 季云知歪着头看着那张睡颜, 心想缘份这个东西还真是奇怪呢。 谁能想到当初他躲在一间小衣铺里, 竟会与这人初遇相识,再遇相缠, 继而亲近信任,他好像就没怎么怀疑和担心过, 万一林昔也是坏人他该怎么办。 幸而老天待他不薄,让他遇到了林昔。 他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在院门外等了许久, 也没见着宋叔的身影。他不由得想:或许是宋叔他们改变主意了?看他在林昔这里过得很不错, 决定不带他走了? 心头立时涌上一股难以自禁的喜悦。 然后就听到了宋叔的声音:“公子,这边。” 茧儿这次没跟着进村,“他们在村口接应,公子快随我走。” 当时来打听了一番后, 宋叔一行沉默了。 没想到恩人又是恩人,这可如何是好? 知道季云知暂时没有危险,又知恩人是个君子之风的好人,宋叔他们便暂时离村商量对策去了,商量了半宿才决定:卖马!付赎金!带公子走。 可惜为了给老马找主顾又耽搁了这几天,昨天晚上才又摸进了村,可惜人已经不在林家了。幸好村子里有不少好八卦的,也终是让他们打听到了王景红家,趁夜摸了来。 老天保佑,还真见到了公子,只可惜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没敢停留太久就摸黑走了。 如今想来,是挺不仁义的。 “公子把钱放好了吗?一定要让恩人看到啊。”幸好有些金钱赔偿,而且他们还算了茧儿的医药费之类的多给了些。 总算这心里好受些了。 季云知摸着袖子不吭声。 “公子?” “我不想走。”季云知终于出声了:“钱你们拿走吧,反正回去也是嫁人,不如…” “公子这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宋叔急得直跳脚:“公子哎,可千万别在这时候任性,你这一辈子要吃苦的啊!” -- 第72页 回去了好歹还能找个富裕人家,起码一辈子吃喝不愁,出入都有人伺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伺候别人。 宋叔抓起季云知的手,盈满了热泪:“瞧瞧公子这手,何时这样糙过。” 就是逃亡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啊。 他心疼。 “我不觉得苦。”季云知把包袱掏出来,里面二百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统统塞进了宋叔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林昔是个好人。” “我知道恩人是个好人,但…”好人顶不了饭啊! “公子以前吃穿是什么样的?现在这样受得了?”宋叔怜惜道。 季云知点头:“受得了啊。这样穿轻便多了。王叔和张姐夫做的饭菜也好吃。”他比在家里吃得多多了,可香了。 宋叔语塞,这是他家公子?是他家那个饭要不凉不烫衣要精致漂亮的娇气包公子? “所以,你带着钱和茧儿走吧。”季云知吸吸鼻子其实他也舍不得:“也别跟那人回去了,找个地方拿着这些钱也能过好日子。” 回去之后没准会遭受什么事情呢。 “我感觉家里托的关系是外面那一家子,没准回去得把我卖了。”他撅撅嘴。 宋叔一愣:“不能吧,好歹是…”不过,来人确实是来自那一家。 “公子别倔了,快去把钱给了恩人,随我走吧。”今天这天不太好,月光太亮,他这心里总不踏实。 季云知之前还有些犹豫,可当他把不想走这几个字说出来后,便像是突然铁了心,不管宋叔怎么说都不肯跟他走。 正拉扯着不知谁家的门响了,季云知赶紧把宋叔藏在墙后。 “谁在那边?”乐叔猫着腰轻喊。 季云知松了口气:“乐叔,是我。” “昔丫头家的?你怎么这大晚上的…”乐叔狐疑地在他身上扫了两圈,见他捂着肚子突然悟了:“原来也是闹肚子?我也是,要不然这大半夜的谁往外出来。” “快来,见你在那缩着是怕了吧,正好你陪叔一起去。”乐叔很会说话,拉着他就走。 季云知将错就错跟了去,手背在身后朝宋叔埋摆。 乐叔在那边感叹:“还是昔丫头会享受,等你们家那房子修好后,我得让我家妻主去看看,也修一间茅厕。” 季云知心不在焉地应着,他本以为自己回来的时候宋叔肯定走了,谁知道刚和乐叔道完别一转身,墙影里冒出来两个人。 茧儿也来了。 茧儿见宋叔去了这么久还没来,猜着就是季云知这边出了状况就摸了过来。 结果竟然得知他这边的状况竟然是公子不想走了,顿时傻眼了。 “为什么?”他不明白:“公子受得了这里…这么差的条件…” 宋叔苦笑:“公子说,布衣挺好穿,饭菜也吃得香。” 茧儿:“…公子怕是没说实话,他是不想当那忘恩负义之人。” 因此见着季云知的时候,他叫了一声:“公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季云知连忙四下去看,还好乐叔困得厉害回去了。 “茧儿你这是干什么?”季云知往起扶他,可惜茧儿就是不动。 “我知道公子是担心村里人说恩人的八卦,笑话她。”茧儿突然下定决心豁出去了:“我留下来报答恩人,公子快快跟着宋叔回去吧!” 边说边掉下泪来:“回去一定找个好人家,茧儿不能再照顾公子了,茧儿就此向公子告别。” 本就受伤未痊愈的头立时就又要往地上磕。 季云知:“…”把人一拦,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起白天王婶的话,什么上一个下一个的,再看茧儿就感觉没了之前的愉悦和欢喜。 “你要跟我抢妻主?”他语出惊人:“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却要来跟我抢?” “啊?”宋叔和茧儿同时愣住。 “喜,喜,喜欢?”公子识了情滋味啦?宋叔狠吸了一口气。 茧儿也傻了:“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敢。” 而季云知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把两人一推就捂着脸往回跑。 “你们快走,我,我就不回去。”跑到一半又回来轰他们,然后又红透着脸跑回了王景红家。 徒留宋叔和茧儿在外久久无法回神。 季云知刚一关上院门,心情还没平复就听到了林昔的呼喊声,他心下一惊赶紧往西屋跑。 “我在,我在呢。”一边跑一边庆幸自己回来了,要不然林昔找不到他可怎么是好,谁又来照顾她呢,难道还真换了茧儿来? 一想到茧儿可能会为林昔擦身泡脚… “哼!”季云知小小地发出一声气哼,这就跑到了门口。 结果还没站稳,迎面砸过来一个人,饶是他这段日子已经很努力地吃饭长身体了,可这样猛地被一整个人扑过来,尤其是林昔一只脚受伤了还没办法分摊点重量的时候,季云知一想到她的脚伤下意识就把人给紧紧抱住,然后被压了个结实。 本以为自己肯定会摔个头晕脑胀眼冒金花,谁知道除了身上的重量,后脑勺竟一点也没摔疼,连双肩也没怎么疼痛感,只是被颠了颠,还有他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睁眼,便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林,林昔?”季云知心怦怦狂跳,林昔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了,可…他难为情地转了转脖子,头和颈肩部明显各枕着一条胳膊,是林昔的。 -- 第73页 是她危急时刻不顾自己的脚伤用双手护住了他的头和肩,他这才没有受重伤。 心里又甜滋滋的,他的手也护在林昔的身后,怕她脚受力刚才她扑过来的一霎那他还用力抱住往上提了提,虽然也不一定…提得动。 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呢,真好。 “林昔,我,我好像真的真的想当你夫郎了。”想听她喊自己郎君,想大大方方地喊她妻主。 季云知羞涩地微微侧头,面颊同样贴上一个柔软的存在,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林昔,你,你…”猛地一个扭头闭着眼睛快速吧唧了一口:“觉得怎么样?” “怎么了?”王景红听到动静披了衣裳出来看,结果… “那个,对不住,对不住~”非礼勿视,我的天啊,现在的男人们都是这样主动的吗?! 然后就听到季云知急切地呼喊声:“王姐,王姐不对,王姐快回来。” “这,不太好吧?”这还得让她围观着? “林昔,妻主她不对劲,她,晕过去了,呜~” 第32章 032 妻主 新功能:合成系统 林昔在向前扑过去即将要摔倒的时候, 终于看到了季云知的身影,那样近,焦急中又洋溢着笑。 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可紧接着她却惊恐地发现不对! 方向不对! 她向前扑正好撞在季云知身上带着他一起后向倒, 这摔下去还了得?可她又维持不住平衡,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 她也没多想下意识就把手护在了季云知脑后,另一只手紧紧揽在他肩上,本是想着努力把他扳过来,能位置对调过来最好, 如果不能稍歪一歪也好。 反正不能这样狠狠砸在季云知身上,得多疼啊! 可惜她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怦的一声响后,两个人双双摔倒, 双手及膝盖传来巨痛, 可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现在最折磨她的是脑子里的系统。 嘀!叮!吱~系统激活中~系统启动中~激活~启动~嘀嘀嘀~ 系统要炸了! 那声音就跟炸/弹的倒计时一样, 在她脑内一直轰鸣叫嚣着令她脑袋直抽,疼得睁不开眼发不出声音。 季云知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可她除了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其余一概听不清,渐渐的竟连名字也听不到了。 耳朵里充斥的只有嘀嘀叮叮的机器音。 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柔软湿润, 她想睁开眼看看,却在此时脑内声音无限放大,彻底将她击晕了。 系统:“恭喜主人,系统激活成功, 启动中~启动成功~条件达成,新功能解锁成功~” 可惜她什么也没听到。 王景红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可当听到季云知都快急哭声,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紧过来把人扶起来抱回屋里。 季云知一骨碌爬起来,到底是摔着了,腰背部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怕是会青。 但此时他却顾不得这些,赶紧进屋点上蜡烛。 “王姐,她,她是不是摔着头了?”季云知想着,林昔只顾护着自己的头不挨摔,她没准脸朝地狠狠挨了摔呢。 赶紧举着蜡烛往她脸上看,白白净净并无一点伤痕。又伸手去摸,所触皆平滑柔软也没有鼓包。 “这是伤了哪?”季云知都快哭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林昔全身扒个干净检查清楚。 “我去找大夫。”王景红也看不出林昔是伤了哪,只看出两只手背伤得厉害,连土带血一大片,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吧。 一刻不停的就出了门。 这半夜三更的,很是折腾了一番,总算是把村里的大夫请来了。 大夫又是把脉又是翻着眼皮又仔细问了摔倒的经过,最后嘀咕:“也不知道你俩大半夜不睡觉这是闹腾什么。” 季云知就吸了吸鼻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王景红刚才找大夫的时候顺便去喊了张宛来,张夫郎担心季云知把小铃铛给了王叔也跟着来了。 一见着张夫郎季云知就像见着亲人一样泪终于掉了下来,却不敢哭出来,硬憋着反而更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张夫郎问。 乐叔也来了,他是被大夫的叫嚷声给惊醒的。 听到张夫朗问叹口气说:“我和昔丫头家的去了趟茅厕,我拉着他给我作伴耽搁得久了些,昔丫头怕是着急了吧。” 边说边摇头:“可怜见的,怎么摔得这样狠。” 就见林昔手背清理干净竟是蹭起了一大块皮,其他处的小摩擦也有不少,这明天一准得肿起来,大夫又检查一翻,把她的膝盖露出来,同样惨不忍睹。 “昔丫头这是怕自己砸到妹夫,自己屈膝跪着摔下来的吧。”张夫郎顿时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她知道护你,可见心里有多在乎你。” 这下这妹夫定是能留下来跟林昔好好过日子了,对自己这样好的一个妻主,换他他也心动。 大夫仔细检查一番:“没伤到骨头。”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 大夫这两个字一冒出来众人的心又吊起来了。 季云知趴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大夫:“不过什么?” “她的手和膝盖得肿一阵子了。”也就是说以前手还能动现在好了手也别想动了:“可别再下地了。” -- 第74页 膝盖这撞成这样怕是也得好一阵子不能弯曲,更得好好养着了。幸好那伤脚看着没有变得更严重,照常养着就行。 张夫郎就后怕:“这要是伤了膝盖可如何是好,怎么就非得大半夜出去呢?还有昔丫头也是,不会好好等着就非得起来干嘛?” 季云知不知道怎么说,王景红摸着鼻子尴尬地偏过头去也不说话。 这俩人…挺会玩。 大夫敷好了药,又留下药膏打着哈欠回家了。 “明天我再来瞧。” 季云知扁扁嘴,问张夫郎:“林昔怎么还不醒,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也赶紧去睡会儿,我在这帮你守着。”张夫郎道。 他摇摇头:“我睡不着。” 也不知道宋叔他们走了没,希望他们能想开别再执著于带自己走,茧儿有文书在身已经算是自由身,宋叔有钱也可以自赎,他想陪在林昔身边不想走。 张宛和王景红一商量,得!今天谁也别走了。 “我和景红挤一挤,郎君你和妹夫挤一挤,咱们等天亮了再回去。”张宛道。 “好。”小铃铛有王叔照顾着跟小枝一块睡着倒也不用担心。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张宛和王景红关上门回了正房,张夫郎想拉着季云知去西里间歇着,可惜半天没拉动,也只得放弃坐在一边看季云知给林昔擦头擦脸整理衣服,还真是细致周到俨然一副小夫郎的作派。 不由得感叹:“也不知是昔丫头有幸遇见你,还是你好运遇着了昔丫头,你们两人这是天作的缘份吧。” 季云知就“嗯”了一声。 张夫郎听着便笑了:“你倒是敢大大方方的应。” “行了,你在这守着吧,我去里屋躺一下,近来乏得厉害。” 季云知便要起来:“今天真是麻烦姐姐和姐夫了。” “客气什么,”张夫郎按下他:“你也歇歇,别累着了。” “嗯。” “咦?昔丫头的平安扣怎么掉出来了?”张夫郎微讶:“妹夫你一会儿帮昔丫头系上,那是她娘爹唯一还留着的东西了。” 刚才只忙着检查伤,没人留意,倒是大夫瞧见了林昔指缝间的平安扣,只是忙着敷药也忘了说,现在给放在手旁。 季云知一眼瞧过去“咦”了一声。 张夫郎已经打着哈欠去了里间。 他把那平安扣连着红绳取下来,往自己脖子里摸了摸,果然不见了。 “这是我的。”这是他爹留给他的,横向一分为二成了两个薄的平安扣,一边刻着他的云字,一边刻着他的知字。 这是刻云那半边,刻知字的逃亡路上丢了。 他还很难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巧林昔也有这样的平安扣吗? “你怎么还不醒呢?是睡着了吗?”他慢慢挪到床头,看着林昔紧闭的双眼幽幽哀叹:“你快醒醒吧。” “我这个给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快点醒过来。”季云知把那一半平安扣圈着系在了林昔的脖子上,动作间果然在她的脖颈处还发现了另一道红绳。 颈肉细滑,季云知顿了顿手指还是没忍住勾着另一道红绳把林昔的平安扣勾了出来。 果然也有一块,呃,两…不,一块半? “哎?”季云知惊喜地发现:“这也是我的!” 完整的是林昔自己的,但另一块刻着一个小小的知字,明显就是他丢的那块。 “林昔…”事情真的太巧了。 季云知的心忍不住双怦怦狂跳起来,他感觉自己和林昔之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不由得想起刚才张夫郎说的“天作的缘份”。 他激动地眼眶都湿了。 “看你这下还怎么说!”扁扁嘴季云知想了想,摘下了林昔的平安扣,自己的两个半片重新挂回她的脖子上,而林昔的那个整个的…他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抚着垂在颈下的玉石,他又改了主意:“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逼你了,我们…慢慢来。”反正让他撒手是不可能的。 又小心地捧起林昔的手,轻轻吹着:“快点醒吧。” 手背敷着刺鼻的黑膏药,可季云知却像是一点都闻不到似的,竟然还捧着那手凑在脸旁,慢慢的也身子渐歪睡在了一旁。 他前半夜熬着等林昔睡着,后半夜又受了这一场惊吓,早就熬不住了。 而林昔的脑子也终于慢慢清静下来了。 “可真要命。”她心想:这哪是系统,这是要命利器啊。她感觉那些机器声得在她脑子里响了一整夜。 如今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可她还是头疼,眼睛睁不开。 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环绕着她,暖暖的,还有股香气,她想睁眼看看,可眼皮像灌了铅一样但是眼前并不黑暗,浮着一层光屏。 虽然没有了声音,但那光屏却仿佛高科技的机器一样,上面正流动着什么,数据?还是电流?她脑子里有电? 有点吓人。 终于,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系统终于又出声了。 系统:“恭喜主人,新功能:合成系统达到要求,已成功激活。” “合成系统?”林昔便往那光屏上去“看”,虽然她的眼睛依旧睁不开,却不妨碍她此刻的视线,光屏上的内容清晰可见。 “什么是合成系统?” -- 第75页 只见光屏又是一闪,她就看到两个标签页,一个写着图鉴她想着点开,图鉴标签就出现在眼前,至今为止发现的东西都在其中,野菜十来种,菇类十来种,还有可食用的花类也有近十种,野果近十种,另外就是兔子、鸽子蛋、鲜百合、灵芝这些,竟然也点亮了图鉴。 明明兔子和灵芝并没有达到数量十的点亮条件。 刚想到这,却见兔子、鸽子蛋和辣椒这三个图鉴左下角出现了个小绿点,后面三个小字:可合成。 这就是合同系统?怎么合? 林昔正要去看合成标签里的内容,耳边就听到了季云知的哭声。 “妻主是不是醒不了了~呜~” 林昔:怎么又乱叫上了! 指尖传来一阵巨痛,她的眼皮终于颤了颤。 第33章 033 妻主 龙生九子,兔生十崽!…… 三天三夜! 林昔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 明明她感觉只是听系统嘀嘀了几个字,又看了几眼图鉴的功夫,谁知道竟然这么久。 睁眼的那一瞬, 眼前是一双肿得像双金鱼泡的眼。 她想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结果因为太虚弱竟连嘴角的轻颤都很难做到,更别说开口说点什么来安慰这个肿眼的俊美少年。 是的, 肿着也是那样夺目,是这乡野之中俊朗明秀般的存在。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张夫郎拍着季云知的手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是醒了。” 就像在季云知眼里这个面色苍白、眼底凹陷的林昔也依旧白净雅致、如琢如玉,怎么看都比旁的人好看。就是瘦得厉害, 怎么才三天就瘦成了这样? 大夫也吓了一大跳,一屋子的人差点以为林昔要醒不来了。 大夫收了金针,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金针又粗又长,刚才直插/进林昔的指缝放血, 把季云知吓得够呛, 如今再看她这手更觉得心疼。 “妻主,你疼不疼?” 林昔眼睑颤了颤, 心说:她果然没听错,这傻孩子又开始乱叫了。却也没力气制止。就算有力气, 她说了依着季云知的性子也不知道听是不听。 估计是不听的。 慢慢又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眼皮累, 手脚累, 最最累的是脑子,简直就像是被系统重组了脑细胞似的累。 季云知一见她又闭上了眼睛,吓坏了:“大夫,妻主又, 又…”他怕这是回光返照。 张宛她们在林昔昏迷这几天就不停说过:就算来次回光返照也行啊,怎么就一直不醒呢? 结果这,还真来了? “…呜~”他眼睛已经哭得肿得不成样了,现在是一点眼泪都掉不下来,可还是止不住心底的涩意,不断往上涌。 “你还没喊我一声郎君呢。”他把脸轻轻伏在林昔的手上,那手背也红肿一片,伤口还未完全结痂。 林昔要是现在能动,一准给他敲一顿:越发的敢想敢说了。 大夫赶紧又是一通检查,扳开林昔眼皮的时候… “没事,醒着呢。”大夫讪讪地松了手,交待季云知:“先喂点温水,再吃些好消化的汤食,慢慢养,别急。” 季云知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林昔虽然闭着眼却醒着。 可看着那闭着的双目,他实在不放心,就偷偷避着人探过身子拨开了一条缝… “嘿嘿~”看到那双眼睛随着眼睑的掀起果然聚焦有神,他这才放心笑着挥了挥手:“看得到我吗?” 张夫郎送来温水一边喂一边对季云知说:“昔丫头醒了,你也快去休息吧,熬了三天了,快去歇歇,瞅这眼睛吓人的。” 满腔的心疼。 温水入喉林昔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总算是清醒了。也有了些力气,起码眼皮能抬起来了。 她缓缓抬眸,眼睛往里间瞟了瞟,意思是让季云知赶紧听话去休息。 动作轻微她却见季云知好似真的看懂了似的,竟然摇头,抓着她的手不放。 她便笑了,这次嘴角也能扯动了:“去~”沙哑的嗓音像是村北的大石磨低沉粗哑。 季云知不去,抿着嘴不动。 张夫郎见林昔真的没事了,这才安心,笑道:“你们两个都该好好休息休息。” 又轻声对林昔道:“你昏睡了几天妹夫就苦熬了多久,他心里担心不愿离了你。” 林昔这心里头顿时像填满了什么似的,飘飘荡荡晕晕乎乎直往某处降。 张夫郎轻推了季云知一下:“屋里没别人,你去抱了被子来,守着昔丫头躺躺。” 边说边朝他眨眼,后来又亲自去里间抱了被子来塞进他怀里:“快去,别昔丫头好了,你倒垮了。” 然后笑着就关上门出去了。 季云知抱着被子不敢往床上去:“妻主~”这几天他叫惯了,倒没觉得这称呼有哪里不对劲,反正当初大庭广众之下都叫得出口,更何况现在。 林昔胸里那团飘飘然之物终于嗵的一声落在了实处,仿佛就是在等他这句话似的。 眼睛往床里侧一瞟。 季云知那肿眼泡里立时就像有光闪动:“我一定不睡实,就躺躺。” 他睡怕实了自己会让林昔伤上加伤,他睡姿是真不怎么样。 小心地跨过林昔,他铺好被子钻了进去。 本来天已渐热可以不盖被子的,但…他们这不是借住在别人家么,再者他俩也还没成礼呢,不太方便赤诚相见。 -- 第76页 季云知的脸烧了烧,可心里甜蜜,不愿意因为那点子羞涩错过这样的机会。 “姐夫的粥估计还得熬一会儿,我能牵着妻主的手小憩一会儿吗?”他眼巴巴地说:“我一定轻轻的,不弄疼妻主。” 林昔只恨自己现在口不能多言,手脚不能动弹,不能狠狠“修理”一顿这个大胆发言、敢说敢做的小祖宗。 只见季云知也不等她回应,不一会儿一根微凉的手便勾住了林昔的手指头,避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她的手心里,小心地握住。 “…”被触碰之初略有些疼,林昔忍着没出声,否则她敢肯定那双红肿的眼睛里能立时掉下两滴泪来。这是哭了多久?眼睛才能肿成这副模样? “睡~”她忍着嗓子里的痛楚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季云知就抿着嘴笑着闭上眼睛,瞬间入梦。可既便睡着他手上的劲都没松,让林昔不禁怀疑真的是他力气大,还是自己的手也受系统影响遭受了什么巨大的伤害? 偏头看向秒睡的季云知,林昔说没被触动、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据说她三岁以前还是有过一段很幸福的家庭生活,一切变故发生在三岁之后的某一天,她妈带着她去捉了场奸…从那之后,她妈爱她的方式就是歇斯底里的骂,让她不要理那个出轨的男人,尤其不能花那个男人一分钱。 自从她因为馋一块糖收了那男人的钱和糖而被她妈生生打进医院之后,她直到死没再吃过一次糖。 但她也没亏待自己,拼命挣钱买车买房买糕点! 蛋糕和点心又不是糖!虽然里面含糖,但她看不着那就不是! 所以林昔也不觉得自己多可怜,可现在,她看着睡在身侧的季云知,她突然觉得自己可怜。 原来被人在意、守护、关爱是这种感觉,她竟然一直都没体会过,她可真是太可怜了。 渐渐的一股涩意由鼻腔传到眼底,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一刻就会喷涌而出似的。 她吸了吸鼻子,偏过头去不再看他,眼睛直直望着屋顶,期望这样就能将越发充盈的液体重新吸收回体内。 此时脑子也越发清醒了,然后也就越觉得出疼来。 试着动了动,疼。一动不动,更疼。还有腿上也传来无法忽视的疼痛感。 她这是怎么了?记忆停留在摔倒的那一刻,之后… 系统! 趁着有时间,林昔赶紧去查看系统新出来的那个合成系统。 光屏很轻松地被召唤出来,再也没有以前的滞涩感,系统的声音也轻柔流畅了许多,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可合成物品:兔子、鸽子、辣椒。”系统提示。 林昔好奇两只兔子是怎么激活的图鉴?合成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然后她就看到了合成页面,就像一个普通的游戏合成界面,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两个同类别的物品可以合成一次,如今那页面里显示有12只兔子、13颗鸽子蛋和20个辣椒… 好家伙!这里面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间有些发懵。 先不说鸽子蛋、辣椒和2只大兔子,这10只小兔子是从哪里来的? 别告诉她是… !!!她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种绿色植物。 那两只兔子抱窝成功并且还怀了10只兔崽子? …老天爷啊! 林昔便想着刚捡到那两只兔子的时候看起来挺小,后来问了张宛才知道已经有三四个月大了,又养到现在… 才六七个月就能下崽了?也太早了吧? 林昔要是能动肯定得把自己的脸使劲搓搓,她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但…真的怀崽了啊。还是公兔怀的… 老天爷啊! 她忍不住在心底又哀嚎一声。 图鉴上显示的这两只兔子都是寻常白兔,一样的品种能还能合出第二个种类来? 林昔就勾选了兔子默念合成。 两只大白兔先进了合成框,接着光屏一闪,系统的声音出现了。 “叮!恭喜主人,合成成功。解锁新图鉴:长毛白兔。” 然后那10只小兔子中的一只竟然就变成了长毛白兔。 也就是说,这只兔子出生的时候,会是另一个品种? 林昔咽了口口水,看着合成页面中兔子一栏显示:白兔:2只;长毛白兔:1只;小兔子9只待合成。 ??? 待合成是个什么鬼? 难不成两只大白兔还能生出10种不同品种的兔子吗?要真是那样,那不成了…妖怪兔子了? 林昔紧抿着嘴不知道还要不要再试下去。 算了!试吧! 眼一闭,她又想着合成兔子,等待着结果。 当脑海里传来系统叮的一声响时,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声音不大,是张夫郎送粥和药来了。 “醒着吗?” “叮!恭喜主人,合成成功。解锁新图鉴:草兔。” “没醒吗?” “叮!恭喜主人,合成成功。解锁新图鉴:雪兔。” “看来是都睡着了。” “叮!恭喜主人,合成成功。解锁新图鉴:灰尾兔。” “…” “叮!…” 林昔:完了,她真养了两只妖怪兔子。人家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人家九子的妈也是九个啊。她这可好!同一个兔妈同一个兔爹,生出了十种不同的兔子… -- 第77页 艹!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绿色植物! 第34章 034 妻主 不苦,甜的。 现在, 在林昔的系统图鉴里,有12只兔子,其中两只普通白兔, 10只…不同品种的灰、白、黑兔。 这系统合成出来的不仅品牌不同, 两只纯白的竟然还能出来纯黑的! 林昔已经能预见到她家兔子生崽时是何等的惊天动地了。 但是现在,养身体要紧, 否则她没被兔子吓死,得先被季云知的泪给淹死。 虽然楚楚可怜也挺招人的。 季云知睡得快看着沉却真就没敢睡实,张夫郎刚要端着药和粥走的时候,他猛地就醒了。 眼都没睁便坐了起来:“没睡!”这是闭着眼说瞎话。 然后张夫郎就进来, 休息了一会儿季云知有了精神,说什么也不再让张夫郎操劳,亲自接过药碗,先喂药。 “大夫说这药是饭前喝的。”怕她睡了这么久猛地吃饭肠胃受不住, 因此特意加了几味药来调理。 药汁不多, 但浓稠。 季云知喂药的手法已经很娴熟了,一滴未洒半滴也没浪费全进了林昔的嘴里。 张夫郎在一旁感叹:“可算是醒了, 这就没事了。” 又对林昔道:“昔丫头可得好好对妹夫,他对你这番情义, 你若是再惹他不开心,我可不依。” 季云知低着头翘起嘴角,把药碗递过去, 接过了白粥。 林昔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季云知手一抖, 白粥差点洒出来。他心怦怦跳动,目光在林昔的脸上瞟了一眼又一眼,一遍遍抿紧唇角轻轻咬过… 张夫郎捂着嘴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小两口。 “妻主~”季云知轻轻地唤了一声:“喝粥吗?” “咳咳咳~”林昔弱弱地咳了几声, 被灌了药汁的嗓子虽还沙哑但舒适了许多,已经能发出声音。 “妻主?” “咳,成礼后再叫。”林昔偏过头去,双颊微热。 季云知的脸上立时就现出了惊喜之色,一扬声大声喊道:“嗯!林昔!”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高兴的吗? “喝粥吗?”他舀起半勺吹了吹,又抿了抿:“不烫了。” “嗯。” “啊,对了。”季云知突然想起什么,把粥碗小心地放在一边往袖子里掏。 “怎么,了?”林昔刚仰脖嘴里突然就被塞进了某样东西,甜滋滋的一个硬块。 “我忘了,喝完药嘴里一定很苦,你吃块糖甜一甜。” “糖?”林昔肠胃之中立时翻滚起来,几次欲吐。可看着季云知清澈如水的眸子,她忍了忍…终还是没忍住把糖从嘴里吐了出去。 肠胃的翻江倒海也停下来,幸好没把药也吐出来,那就尴尬了。 “怎么了?”现在轮到季云知疑惑了。 林昔还有些不适,惨笑道:“怕冲散了药效。” 然后又解释:“我想快点好起来,这样就不用辛苦你了。” 季云知就挺心疼她:“那嘴里得多苦啊?” “不苦,”她微微翘起嘴角:“甜的。” 被人这样照顾,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地装进心里,这种感觉可比糖甜多了。 “不是喂粥吗?”她道。 “嗯。对,喂粥。”季云知端过碗来,总觉得林昔这一觉醒过来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看着还是那个林昔啊,一样不让他叫妻主,一样总躲闪着目光,一样… 嗯?她好像主动让自己喂饭吃?难道是这点不一样了? 不对!季云知又否定掉:这是因为林昔的手伤了,现在动不了。 林昔一边喝着寡淡的白粥一边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季云知或蹙眉、或扬唇、或拱鼻的小表情们,身上的病痛好像都退了不少。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这样的有趣好玩呢?真可爱,莫名想刮刮他的小鼻子或是揉揉他那头乱发,这是守了她几天了?小可怜儿。 “我吃好了,你…”她只用了小半碗便吃不下了,舔着嘴小声道:“剩下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喝了吧。” “就吃这么点?再喝一勺吧?”季云知又舀起一勺递过来。 她摇摇头:“我现在得少食。” 季云知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恍然大悟,却在下一刻又垮下脸去:“我,我忘了。对不起。” 林昔忍不住了,欲抬起一只脚去刮他一下,结果这手抬起来着实费劲,而且还疼得厉害。 她又试试另一只手,同样又疼又木抬不动。 “我的手怎么了?”她梗着脖子往手上看,手背肿着不知敷着什么药,黑漆漆的。 这样一动,竟然感觉膝盖也是同样的感觉,瞬间慌了。 “我腿也动不了。”看向季云知。 季云知忙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别急。大夫帮你敷了一种药。这种药能快速消肿镇痛但就是会,会…让你不太能动?” 他可怜巴巴地又道歉:“对不起,我好笨,我忘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了。” “但你绝对不是动不了,是药的原因,等肿消了大夫换过药之后你就会好的。”之后好像怕她不相信会胡思乱想竟还要发誓:“真的,我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林昔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她就是突然发现动弹不得一时间有些慌,结果被季云知这一番搞下来竟是一点也不担忧了。 -- 第78页 “嗯,我信你。”卸下身上的力气,她想着这药中应该是有麻痹作用,麻痹之后都这样痛,那要是…嘶,她伤得不轻啊。 季云知在那边道完歉又感谢她,她这才知道为什么伤得这样重,心才舒坦了些。 “幸好磕的是我的手。”她笑道。 季云知眸光一闪,心里一半心疼她的伤,一半却仿佛渗了蜜甜咝咝的。 “谢谢你保护我。” 林昔偏过头去,小声说:“喝完粥你再休息会儿,眼睛肿着…” 眼角余光见他赶紧去捂自己的眼,她到嘴的话又改成了:“也不难看。” “像尾小金鱼。” “小鱼多难看啊!”季云知此时也顾不得斯文了,几口把剩下的粥喝掉,就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又偷偷睁开一条缝,被林昔逮个正着,他嘿嘿一笑:“我可以…” 林昔:“牵吧。” “嗯。”心满意足地捏住了林昔一根手指头,瞬间就响起了轻浅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 林昔哭笑不得,怀疑自己的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安眠装置。 屋子里安静下来,林昔犹豫片刻,重新打开了系统,点开合成标签,看着那里面十几颗鸽子蛋沉默着。 合还是不合? 算了,先搞辣椒吧。 她也不知道这个在这边叫“鸡嘴茄”的辣椒能合出哪些品种来,但…比合成兔子期待,毕竟兔子那个太吓人了,辣椒这种倒是一株挂个几种的话…她可以说成是嫁接?品种变异? 总之没准就能合出能吃的辣椒了。 因此趁着这个工夫,她又一通操作,结果只合出一种菜椒? 是刚才兔子的运气用完了?林昔有点懵,还觉得有点累,看着那显示着肉厚、略涩的菜椒慢慢也睡着了。 没看到那光屏闪了闪,闪过一排小字:商人出没,请注意。 张宛领着大家伙在林昔家正干得热火朝天,张莹也来帮忙,看着那拆完的西屋发愁:“姐,这怎么盖起来?”她们得搭多少银子进去啊。 张宛抓着头发,“我哪知道。”她脑子一热就把西屋给拆了,现在是数着林昔给的那三瓜俩枣也是愁得不得了。 “先把你工钱扣了。”这次大家伙虽说是帮忙,但也是要给工钱的。 “扣就扣,”张莹朝她嘿嘿笑:“本来就还往里搭钱呢。” 旁边一人就笑她俩:“你们这是要跟昔丫头拜把子吗?还是养闺女?亲娘都没这样贴心的。” 大伙一通笑,不过也有人劝:“昔丫头现在看着是转好了,你们也别让她难做,她出十两你非得给花一百两,那不是让她也心里作难?大不了我的工钱也先别算了,等昔丫头什么时候有钱了再给我们。” 上次白干一天林昔还送了肉去,大家伙也愿意相信她不会赖这个钱。 其他人也附和:“是,先欠着,我们不着急。” 这村里靠着山难有日子过不下去的,也就林昔之前发懒只知道跟着江蛮败家才把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想想,先把东屋张罗出来。”张宛正拿不定主意,门外有车马声停在林昔家门外。 “哎?这是你们家种的?”马车上跳下一个穿着不俗的人,张宛眼尖,一看这人就像是个大货商,连忙朝张莹喊:“你快去看看,我这就下去。” 张莹在下面,她坐在房顶。有了林昔的前车之鉴,现在所有人上上下下都特别小心,生怕伤成林昔那副惨样。 “这位…老板?”张莹眼力也不算太差,上下一打量,笑得眉眼弯弯:“有事啊?” “这几株小玩意是妹子种的?”那货商问。 “嘿,是我家另一个妹子种的,从山上挖来的,这鸡嘴茄可不能吃。”边说还边疑惑,这鸡嘴茄按说村里人和货商都认识,咋这位还专门来问? 就听那货商说:“这看着可不像鸡嘴茄,我在一本海外的书里见过一种蔬菜,隐约很像。” 张莹瞪大了眼睛:“啥?菜?这可不是菜,这是…” 往那辣椒上一瞧,突然也疑惑起来。 种了这么久,那辣椒苗早已经长高了不少,白花早落结上了一个个绿色的果实,本来该是像鸡嘴一样又小又短的果子现在却膨大成四四方方一个形状,从未见过。 张宛终于下来了,那货商又看到了院里的兔窝不请自入走进了院。 “这兔子揣崽了吧?”货商很有经验道:“我一看就是,嘿!这只种兔了不得啊。” “啊?”张宛拍打着身上的灰凑过去:“老板看上这兔子了?” “我看上它揣的崽了。”一句话,把院里的人都说懵了。 不一会儿,爆出一阵哄笑声:“昔丫头这兔子养得稀罕,兔崽子还没生出来呢就被大老板盯上了。” “老板,您说笑呢吧?”张宛听张莹说了辣椒的事,更是一愣:“我这妹子就是爱养点东西,种点东西,瞎琢磨。让老板笑话了。” “不不不,”那货商却盯着两只兔子直冒光:“这样,它肚里的崽子我定一半,外面那菜株结了果你们一定一定要留种,种子我也定一半。” “我现在就下定金,你们看行不行?”说完从袖子一掏竟然是张五十两的银票! “嘶~”这乡下人哪见过银票啊。 -- 第79页 张莹立时就傻了眼:“我,我跟妹子商量商量?”毕竟是林昔的东西,她们哪能做主。 张宛却把人一拦,认真想了想,说:“我要银子。”银票她不知道真假,再说换来换去的麻烦。 “可以可以,”货商命车夫从车里拿了银子出来,整整五十两:“这只是定金。” 她算了算日子:“两个月之内,我肯定再来。” 张宛谨慎道:“要是老板到时候没来…” “咱们立好协议,这定金就算是违约金,两个月之内我如果没来,定金不退,兔和菜…你们可以自行处置。”说到后面便有些肉疼之感,好似定金退不退的她不在意,这兔和菜没了她的份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一院子的人惊呆了。 谁能想到这林昔捡来的两只兔子竟然养发财了?只是几只兔崽子光定金就有五十两?这是怀的金兔子吗? 刚才哄笑的几人也不敢发声,感觉这事像做梦一样。 “行!”张宛点头:“不过这协议老板还得跟我妹子签,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可好?” 她怕老板嫌麻烦或者以为她拿乔会后悔,赶紧解释:“我这妹子盖房时不小心摔了,现在一动不能动正养着,要不然我肯定把人拽到您跟前来。” “好说好说。”这老板竟是个极好说话的,“不过我得再往山上去一趟,等傍晚拐回来的时候再过来。” “啊?这?”难道真的后悔了? “定金留给你们。”货商就这样留下五十两后,钻进马车往山里去了。 “刚才还说缺银子,结果就有大老板登门…”就好像是专为了给她们,不是,是给林昔送银子似的。 “姐,”张莹一掐大腿:“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 张宛嘶的一声痛呼,拍一巴掌敲在她身上:“你做梦掐我干什么?” 她颠一颠手里的银子,转身笑了:“厨房也拆了,盖新的!” 有钱在手,可不用二选一了,厨房茅厕东西大屋西厢房!“都盖上,这新房好好给咱妹子整!” “对!”张莹也来了精神:“姐,别忘了兔子窝!” “对对对。”张宛笑。 张莹还在那咧嘴笑:“可不用扣工钱了。” 傍晚的时候,那货商真的来了,张宛赶紧领着人去了王景红家,把事一说本想着这好事傻子都得乐意。 结果林昔这傻子… “我不卖!”她斩钉截铁道。 第35章 035 妻主 非走不可吗? 张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是没说清楚。 她赶紧提醒:“妹子,五十两买几只兔崽子,不卖?” 她这不也是为了林昔好?张宛着急。那还真是金兔子不成?咋就不卖? “菜椒籽可以卖, ”林昔本来还对系统的合成功能有些怀疑, 可刚才听了张莹的形容,这不就是变成菜椒了吗?再长大点, 那摘下来就能炒菜吃,留籽是必须要留的,但也可以卖一半。 毕竟她现在缺钱。 但兔崽是肯定不能卖的。她想着菜椒已经成了真所以她那一出生必将惊天动地的10只兔崽子… 这要是普通的10只兔崽子,别说五十两, 就是五两她都觉得那是天大的馅饼砸她头上了,可现在她只想把兔子藏起来偷偷生了,呜~她怕吓到人,不仅兔子被当成妖怪, 没准她这个养兔子的都得被抓去被点上一把火。 “嘶~”想想都惨。 “哎!”那货商也跟进了屋, 闻言叹息一声:“是我痴心妄想了,也是, 那样好的种兔,第一窝崽确实珍贵。” “啊?”张莹目瞪口呆, 真想现在就回去好好看看,那两只兔子到底哪里珍贵了,是多长了双耳朵还是多了双眼睛? 张宛也不可思议, 本来还觉得对不住这货商, 谁知道货商大老板竟然是这个态度? 大好人啊! 林昔也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这货商,她养的难道不是平平无奇的两只小白兔吗? 货商像是答疑又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通这兔子的珍贵之处。 林昔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那种兔身具长毛兔、短毛兔、野兔、山兔、肉兔等一系列兔子的表征,因此可见血统融合之强大, 只要用心配种,那是想要什么兔就能有什么兔,甚至白兔变灰兔,灰兔变黑兔,竖耳变垂耳,那都是有可能的。 林昔:“…还能配出十种兔子不成?”她试探道。 “十种?”那货商一扬声,林昔的心跟着一抽,看来十种还是太夸张了。 就听货商话音一转:“交给我,百种都能配出来!” “嘶~”张家姐妹一阵抽气,林昔也愣住了。 这,她还说少了?那看来她家系统还是个正常正直的系统? 可她一开始捡到的就是平平无奇的两只小白兔啊,结果… 最后她只能归功于系统,鸡嘴茄都能变菜椒,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妹子不肯卖也是应当的,是我异想天开想占便宜想疯了。”那货商自顾自道。 林昔:并不啊,是她怕生出一窝十种吓到你们啊。结果你还妄想着百种,是她大惊小怪了。 货商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便说:“这样吧,我再付五十两定金,兔子我也不买了。” “嘶~”张宛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尤其没见着过不买东西却上赶着给钱的。 -- 第80页 “但得给我留只种兔。而且…”货商沉声道:“下一窝崽子,一定要让我买走一半。到时候价格妹子你尽管提。” 张家姐妹已经彻底傻眼了,这货商是钱多人傻吗?还是那兔子真是什么宝贝? 要不是林昔现在受着伤,张宛已经按着她的手签字画押了,这样的好事,天上掉馅饼呢,还不同意? 其实林昔已经有些意动,只是她也觉得这就像是白掉下来的馅饼,万一其中有什么圈套? 可她这么个穷丫头,白砸银子图的什么?难道是图季云知?她曾听季云知提过那么一两句,家里曾托了关系要救他,或许是他家里终于来人了? 这些人一来,她便让季云知躲进了里间,此时拿不定主意,便对着货商几张家姐妹笑道:“张姐,你先领老板去外间歇歇,我和…咳和家里的商量商量。” “哦,对。是这么个理。”张宛一拍脑门,给货商陪着笑:“我这妹子惧内,这么大的事是得跟她夫郎商量一下。” “行,那我略等等。”货商倒是个爽快人。 “老板不嫌弃,咱们就吃了饭再走。”一脚踹在张莹屁/股上:“快去镇上,买点好酒好菜回来。” 说话间,就带着人去了正房厅堂,王景红收起正盘的账,陪着一起说话。 季云知坐在里间扭捏着不知道要不要出去,家里的…是指他吧?是借口还是… 他踢踏着腿一时间不知道林昔是个什么意思,然后就听到林昔在外间叫他的名字。 他心里一惊,嗵地一声就跳下了床:“来了。” 刚要跑出去,又觉得不太镇定,忙住了脚清了清嗓子,迈着斯文的小步子出去了。 “你,叫我?”他低着头难得的安静。 “嗯。你过来,”林昔朝他招招手,眼睛眯着透着门缝往外瞧:“你觉得这事…”有诈吗? 她还没问完,季云知自己在那扭捏起来:“还没成礼呢,我不给你拿主意。” 林昔这才注意到,这人眼睛还微肿着,脸颊上却是一片烧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晚霞跑到他脸上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要不是手脚还被药麻着,她一准弹他一脑门去。 “你看看,外面那个人你认不认识,会不会是你家里来找你的?”她笑道。 “啊?”季云知这才知道自己又搞出了乌龙,脸上就更烧了:“我,我看看。” 难不成是宋叔他们没走,用钱雇了人来搞事情? 想着刚才听到的,本是定金五十两,这后来一谈又五十两,说好了两个月内再来,会付另外一百两尾款,上下一加还真是两百两银子呢。 他心一慌,扒在门缝仔细打量起商人的脸,“不认识。” 刚松了口气,又一想这要真是雇来的人,他当然会不认识啊,顿时神色就垮了下去。 “那你说,这兔子卖不卖?”林昔又问。 “我…”季云知抿着唇眸中藏下了眼底的悲伤之色:“不知道。” 他都说了不想走,宋叔他们怎么就…不听呢。 回去不还是嫁人,嫁的人真的能有林昔这样人品好?他生在富贵人家,却也经历了短暂的贫苦生活,钱是重要可像张宛妻夫这样的普通生活他觉得更好。 没有大富大贵就没有外面那些不三不四,这样不好吗?就非得让他回去找一个有钱的、家里一堆夫侍美厮、外面再养着几个的? 那种到底哪里好?哪有林昔十分之一好。 他咬着唇角重回了里间:“这么大的事,我不替你做主。”自顾难受起来,想着该怎么联系上宋叔他们,再强烈地表一表自己的态! 林昔见他神色虽有异,但并不像是认识那人似的,那是又敲打自己不娶他这件事? 缠磨人的家伙,偏过头去小声嘟囔:“你不替我做主谁替我做主。”她已经开始想自己养好伤后怎么挣钱,待个两三年后把人…藏家里了。 清清嗓子,她感觉有些口干,最起码得过十八岁…成年吧。她想。 季云知探头出来:“你说什么?” 林昔:“…没,没什么。那,那就卖吧。”得抓紧时间挣钱呢。 她看一眼穿着朴素的男人,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衣铺里那件蓝色纱衣,来上那么一套穿在这人身上,一定很好看。 协议签好,林昔手脚不便就由季云知代签,她按了手印,这就算定好了。货商不客气地留下来吃喝一顿,季云知躲在暗处越看越觉得这是宋叔他们雇来的。 寻常的大老板哪里会在这乡野之地吃饭,怕是个没见识的吧。 一脸的愁苦幽幽叹了几回气,晚上就非得还要挤在外屋同林昔一块睡,被林昔严词拒绝后,他委屈地撇着嘴。 “我害怕,没你我睡不着。”他吸着鼻子说。 林昔暗哼一声,开什么玩笑,早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在她家东屋睡得香甜呢,跑这儿来了就胆小睡不着了?那早几天是怎么睡的? 再说,胆小的是她好不好?要不是听着里间他的小呼噜声,她才是真的睡不着呢。 “乖,听话,自己去睡。”可看他那忽闪的大眼睛,她说不出重话来,只得哄着:“等我伤好了…” 她本是想说等她的伤好了,就能回自己家住。那时候估计他就不怕了。 季云知却想成了别的,想想只得应了:“嗯,那我就忍到你伤好。” -- 第81页 他睡姿不好,万一弄伤了她确实不好。只希望宋叔他们动作别那么快,能让他等到林昔伤好能跟她好好睡上两回。 他单纯地想着。 要是林昔知道他这样理直气壮地想跟她睡上两回,怕是得惊得魂都飞了。 *** 说来也奇怪,自那天开始,宋叔和茧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张宛笑着跟他和林昔说过两回:“你们这一盖房引得村里不少人也修起了房子,尤其是院里的茅厕,都嚷嚷着要修一间呢。” “兔窝也给你扩建好了,现在既排场又舒适,这窝宝贝疙瘩姐一定给你护好喽。”如今建房子的钱可全是从兔子身上来的,“哦,还有那些菜辣子?是叫这个名儿吧,我也给你弄了一排篱笆,省得有人发坏给你摘了去。” “谢谢张姐。”林昔感激道:“要不是有张姐,我这房子估计也就修不成了。” “应该的。”张宛扬手:“行了,你那边再有个几天也就完工了,不过最好再晾它几天,不急着搬回去。” 林昔点头,只要赶在兔子生崽前搬回去就行,到时候她腿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小心地护着那一窝即将出生的“小兔妖”们吧。 虽然从那货商那里得到的消息令她安心不少,可这心里还是不踏实,非得到时候平平安安地瓜熟落蒂才行。 她微微叹了口气,一抬头看到季云知魂不守舍地杵在门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宛突然叫她。 “哎,”她压低嗓子:“婚事,趁这工夫赶紧办了?” 她现在倒是不怕季云知留不住了,只是担心这孩子心里苦:“你也别总欺负人家,这么好的孩子,你忍心看他被人议论?” “被人议论?”林昔一愣,随即皱紧了眉头:“谁说他了?” “嗨!”张宛被她这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就是些爱嚼舌头的,不用理他们,可是…你这总不办事,大家可不就总说些闲话呗,乡下人都这样,闲的没事干家长里短的爱念叨。” 这点林昔知道,平时原主就是八卦的中心,她来了这就中心就是她,但… 她看着季云知的背影,要是中心是他,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张姐听见谁再闲话云知,替我嚷回去。”她愤愤道。 “嗨,用你说,我早给你骂回去好几次了。”说完又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连忙转了话题。 林昔却已心里有数,想着早晚替季云知讨回公道。 而门外的季云知正数着指头算日子,半个月过去了,宋叔没来,茧儿也没出现,这是就等着兔子下崽时那剩下的一百两还给林昔后再来带他走吗? 他就非走不可了吗? 不行!他不走。大不了到时候他跟宋叔他们闹,论任性不讲理没人能闹得过他!正气势汹汹准备大干一场时,他又想到宋叔他们钱都给了,他要是不走,宋叔他们不就成了鸡飞蛋打? 两头作难,他该怎么办呢? 季云知回头看向屋里,林昔的手已经快好了,只是手背上还结着痂看着可怖。膝盖上的痂倒是已经掉了一半,毕竟她总是忍不住痒来回屈膝活动,而季云知时常抓着她的手不肯让她动弹。 露出的红白肉怕是要留疤吧,他吸了吸鼻子,让她把钱退回去的话又说不出口。 有了钱后的林昔明显开心许多。 他却不知道,林昔开心则是因为有了挣钱养他的好方法! 系统不仅能合成新品种,竟然还能安排商人上门收购! 这是林昔在那名货商走后好几天才发现的。因为当她终于鼓足勇气准备看一看鸽子蛋的合成会是什么结果时,意外发现在图鉴、合成标签后面又出现了一个新标签——订单。 里面赫然就是关于兔崽和菜椒籽的订单:定金100两,尾款100两。 系统安排的商人就是大手笔! 竟然还能查看商人信息,不知道这要是个假商人系统会不会提醒。 只见系统提示之前的货商姓顾,名叫顾简,是一个大型养殖场的老板,天南地北地去过很多地方,所以才会一眼看中林昔的兔子,想要买兔。 至于菜椒,则是她姐妹家有一大片农庄,专种各种蔬菜瓜果。 真是一个大商人啊! 不是季云知家里安排的人就好。 林昔这边松了口气,却不知季云知那边一天过得比一天煎熬。 尤其是今天,他又添了新毛病,晚上睡觉倒不缠着同床共枕了,但必须得看着林昔睡着他才回去睡。 “这…”林昔心里发毛,下意识就抓紧了自己的衣领,好像她会遭受什么非人蹂/躏一样。 “不行吗?”季云知一咬嘴唇,林昔就投降了。 “…行。”不就是被盯着睡觉吗,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夜壶都被倒过了… 嘤~脸上好烧,好羞耻啊。 “你,别盯着我脸行吗?”她睁开眼睛问。 季云知想了想:“那我把灯吹了?” “不,不用了。”点着灯她都不自在,熄了灯不更… 她又闭上了眼睛,可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实在忽略不了,她又缓缓睁开,然后坐了起来。 “哎?你干什么?大夫说你不能乱动。”季云知上手要把她按下去。 林昔突然一把攥住扣在手里:“说吧,最近你怎么了?” -- 第82页 这手像这样主动紧紧攥着还是赶庙会那夜,那时候虽不敢细细感受却也知道手里的小手多么嫩滑如玉,如今却干涩了许多,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大夫说~”季云知还在那边着急。 林昔抬眸看过去:“已经半个多月了。”这点动作要是还不能做,她可就真的废了。 “但你…”今天之前都躺得好好的,一动不动。 “还不是为了配合你。”她低声抱怨。肉都要躺成硬的了。 “哎?”季云知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配合我?为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两下,他想提醒林昔小心手上的伤,可话到嘴边心却怦怦狂跳不止,这话又说不出来了。感觉哪里痒痒的,想抽出手来抓挠两下又舍不得抽出来。 “我,我…” “说吧,最近怎么回事?” “我,背痒。”他眸目在烛火下轻盈闪烁,像含着一汪春水。 密长的睫羽忽闪忽闪扫在林昔的心口,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哪里痒痒的。 下意识用手指抠了抠自己的手背,噫~好丑。她竟然用这样丑的东西抓着这样美好的事物…可要是松开…他会哭的吧? 对,他会哭的。 林昔心安理得的又抓住了,“哪?” “背。” “转过去。”翘起一根手指,林昔慢慢触了上去,肩胛骨处抓了两下,问:“这里?” “呃~”季云知耸了耸肩:“往下。” “这里?” “再往下。” “这里?” “往,往左一点。” “这?” “过,过了,再往右…对,就是这!” 一时间,屋里只有烛火突然的爆裂声,两个人都压底了呼吸,静静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 “季云知,”林昔突然喊。 “嗯?”季云知轻声应道:“怎么了?” “你,真觉得这里好吗?”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猛地转过身来,主动握紧了林昔的手,却也没忘小心避开伤痂:“这里真的很好啊,有山有水风景好,张姐和王叔人更好,还有…” 林昔看他着急的样子,安抚道:“别急,慢慢说。”这急得都压上韵了,是以为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他在担心什么?好像马上就能揭晓答案了。 季云知就听话的舒了口气,慢慢道:“还有,你尤其好。” 他垂下眼帘,却又忍不住偷偷瞟着她的神色,生怕自己哪句话会惹她不开心。他还记着林昔气性大这件事呢。 “你别赶我走。” 原来是担心这个。 “我为什么赶你走?”林昔努力回想,自己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他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季云知心说:现在是没有,但当二百两银子收齐后,他不走也得走。毕竟前面那些定金已经花出去了不少。 这些天他去喂兔子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林昔的新房子修的崭新漂亮,张夫郎还偷偷跟他开玩笑要让他一搬回来就住“新房”。 他知道张夫郎说的是“新人房”。 他好像住不成了。 也不太好意思住,这样对林昔未来要娶的那个人似乎太不公平了。 反正换成是他,若是新人房曾经被其他人住过,还是差点要嫁给林昔的人…他不得劲。 “哼!”想着想着,委屈变成了闷气,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就扭过脸去。 “转过来。”林昔哭笑不得:“转过来啊。” 结果越喊,小祖宗越扭得狠,要不是手还握着不松手,她都要以为他要把自己拧成麻花了。 “云知~”她突然柔声喊了一声,又一声:“阿,阿知~” 先把自己臊得头抬不起来:“知,知知~转过来,” 还晃了晃手:“我,有话跟你说。” 第36章 036 妻主 睡觉,早点长大。 林昔看着时不时就会耍性子闹别扭, 但关键时刻又总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少年男人,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自己此时到底是如何心情。 是的, 少年!男人! 用季云知自己的话来说他即将满十六岁, 已经不小了。但在林昔的认知中,这不就是个少年郎? 她印象中的十六岁该是什么样的?猫嫌狗厌、鸡飞狗跳、少年不知愁滋味。 而这个世界的十六岁呢?结婚生子再正常不过。 十六岁的少年郎…如何下得去手! 啧! 林昔心中暗暗唾弃, 可手上却一点不松,甚至还无意识中在季云知的手背上揉了两把,低喃一句:“都干巴了。” 本是一句心疼的话却让刚别扭地转过身子的男人炸了毛,要不是她手背结痂, 季云知一定给她好一顿挠。 “没干巴,这么滑溜。”这个男人总是语出惊人。 林昔偏过头去,眼角不知道是夜深熬得困了还是另有原因,在烛火之下仿佛染上了一尾橙红浅晕。 这个男人! 是的, 林昔现在逐渐已将他作为一个男人来看待了。 他天真活泼、任性淘气, 却又无所畏惧。所行所言屡屡将她逼到极致,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正视这个世界的规则,正视即将十六岁的他和年近二十的自己再继续纠缠下去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 第83页 她也曾自问:换成谁都可以吗?不是季云知若是当初的茧儿她也会这样吗? 她不知道, 因为无从比较。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如季云知这样用天真的表情说出魔鬼的低语?! 茧儿做不到,刘泽做不到, 不是季云知就不行, 只有他将自己逼得无所遁形,招架不住,控制不住地向他伸出了手。 “就没见过你这样大胆的小郎君。”她又转回头来,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微微笑道:“不是说嫁妻随妻,以妻为天的吗?你嫁了人还这样可怎么行?” “怎么不行。”季云知就知道,她要跟自己谈的肯定是如何劝说自己放弃嫁给她这件事,往外抽抽自己的手,却又不使多大力,就好像手痒抖了一下似的。 还撇撇嘴朝她哼一声,好似怪她为什么抓得这样紧。 挺奇怪的。 “你来我家多久了?”林昔又问。感觉并没有多久,可是又好像经历了很漫长的时间,他们之间短短时间感觉却像认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季云知刚在心里扳了一个手指头,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怕是嫌自己来得够久了?这是让自己说出来,然后觉得时间长可以走了吗? “才刚来,我不走。”气呼呼道。 林昔又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是要赶你走?” 他张张嘴要回答又阖上了。感觉怎么回答都会落入她的陷阱一样。 林昔突然把手松开了,季云知的脸立时就现出些急色来,也不任性闹脾气了委屈地直把自己的手往前送:“你是手疼了吗?我再给你涂涂药吧?” 趁势正大光明一只手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抠了药膏来抹。 林昔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她另一手托着腮,就那样坐着看着,看他小心翼翼偷瞟着她,看他紧张兮兮直往伤口上吹,看他烛光下闪烁的眸子里似乎满满的都是她。 突然就觉得说什么都会破坏这份恬静和美好。自己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人,又心疼他此刻的谨小慎微,她就那么好值得他这样? 林昔伸出另一只手,收拢了他额间垂下的一缕碎发,季云知一开始还有些惊讶和羞涩,待知道她只是拢发后,一双大眼难掩失望之色。 直接把林昔气笑了,颇感无语:“小脑袋瓜里整天想的什么?” “你知道嫁娶到底意味着什么吗?”她忍不住问。 “我知道!”季云知微微生着闷气:“我真不是孩子了。” “你知道?”林昔也没了睡意,见他这副神态,忍不住逗他:“这倒奇怪了,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比我年龄小竟知道?” “这,这又不是年龄大小的问题。”季云知急着想争辩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气得哼了一声:“你不知道是你笨!你娘肯定早就教过你的,我爹都跟我说过的。是你笨没记住。” “你爹?”不是在他十一岁时就…那么早就同他说这些事情? 林昔突然没了戏耍之心:“嗯,是我笨。早些睡吧。” “啊?”他诧异道:“可,你不是有话和我说?” 林昔微微一笑:“早点睡觉,然后快快长大吧。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话。” 两年!应该能长大了吧?林昔想。 后来再一想,算了!不管他长没长大两年之后她一定娶季云知。他十八,她二十一,女大三,抱金砖。哪里都合适的很。为了那一天,这两年她得努力了啊。 季云知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又惊又急又慌,“这,这算什么话?” 急得眼眶都要红了:“你,一定还有别的什么话要跟我说吧,你…别怕我难过,我承受得住,不管你说什么,我都…” 啵~ ……世界安静了。 林昔手指轻蹭着自己的鼻头将探出的身子收了回去。 季云知嘴巴半张傻傻地愣住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久久没有动作,慢慢的,手指能动了,胳膊能抬了,他眨着眼睛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润的柔软湿意,他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像是缺氧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云知?云知放松,深呼吸,放松,别紧张别紧张,放松下来…”林昔吓了一跳,她刚才探身亲过去的时候也是一时冲动,可她怕季云知那样的情绪单凭她说他听不进去,就… 结果却好像更让人情绪不稳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我,我就是情不自禁。”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情,不自禁?”季云知像是在做梦,林昔不仅亲他,还说对他有情? 他是在做梦吗?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对,我,我想娶你了。”她一股脑脱出:“但不是现在。” 季云知想自己果然是在做梦吧。外面天都黑透了,这个梦真好,要是能不醒就好了。 “为什么不是现在?”他紧张地问。他就知道什么情不自禁都是骗人的。眼泪在眼眶里微微打转盯着林昔。 情绪倒是慢慢安定下来。林昔夕看着这样的他哭笑不得,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又是欣喜,又是酸涩,最后化为释然缓缓叹了口气。 她想到理由了,一个合乎情理无法拒绝的理由:“因为现在我有孝在身。” -- 第84页 “有孝在身?”季云知傻眼了,就没想到最后是因为这个原因:“可你…已经三年了啊。” 对于林昔的家事,他还是很用心的了解了一些的。 “是,”林昔叹息一声:“但我想守五年。” “五年?”季云知顿时觉得她这是借口,三年孝已经很重了,五年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何况… “你之前不是向刘家…”所以刘泽行,他就不行? 季云知心里堵得难受:“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何必找这样的借口。”他认了还不行? “我去睡了。” “哎?等等,我是说真的,啊!嘶~”林昔见他要走赶紧蹭着床边去追,结果动作一大手上倒是没怎么样,膝盖上的痂一不小心也不知道被什么给勾住了。 本就已经开裂,但因为没有完全长好并没有抠掉,这下好了,直接被勾掉露出红白新肉和鲜红的血来。 还是勾出了新伤,一时间倒是疼的很,但林昔却是松了口气,可算是掉了,天知道她每天想挠又不敢挠有多痒。 只是这次季云知明明听到了她的呼痛声,也没有再紧张地从里间出来,她试着喊:“云知,破了,疼,流血了。” 季云知躲在黑暗之中摸着自己的额头哼哼唧唧,不娶他,那刚才亲他干什么? “登徒女!”不想娶还来勾他,他现在心跳还平复不了呢。 “太可恶了。” 听到她喊,他撅撅嘴以为这是她的伎俩,不理睬。 “没磕没碰的,疼什么疼。”他小声嘀咕:“我心里也疼着呢。” “嘶~药膏在哪?”初时以为不会太严重,谁知道这血痂太厚,一被勾掉还真流了不少的血,林昔拿来绷带不停的擦不停的流。 “云知~” 里间咚的传来硬物砸在床铺的声音,还有季云知小声的抱怨:“不给你,叫你骗我。” 他就认定了这是林昔在骗他呢。 “我没骗你,”林昔提了些嗓门:“是真破了。刚才我也没骗你,并不是借口。” 原主守孝三年胡闹一通跟着林家二老一块去了,她再续两年为的只是对林家二老的一个尊重和对原主的一个交待。完全处理好原主的身后事,沉淀自己的心情,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彻底成为这里的一员。 两年时间,差不多了。 她没办法把这些解释给季云知听,便胡诌了个他能相信的原因:“之前我在刘家胡闹一通后差点没命,那段时间就经常做梦,梦到娘爹骂我不孝,后来我在梦里跟二老说醒来后定尽满五年孝,这才重见光明醒了过来。” “这次受伤也是如此,我发现自己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便有了些心思,结果…”她把这次突然昏迷三天的原因也给圆了进去:“娘爹说我为何不信守诺言,还说若是晚上两年,咱俩必能心意相通,恩,” 她越胡诌方向竟越偏了,一时间感慨自己怎的胡说些这些,又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定能恩爱两不疑,携手共白头。” 年纪太小生育有风险,这个时代又没有很好的避/孕措施,总不能成了亲什么也不做吧,她看着刚擦净又往外冒的血珠,眨了眨眼:好像也行? 随即又摇摇头,不行,太危险。 首先屋里的那位没成婚就如此,要是成了婚…她得炸! 她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刚才不就没把持住做了出格的举动。 一时间吸吸嘶嘶地处理起膝盖上的伤来,生气的男人还真挺狠心的,竟真的不出来看她一眼,还不能抹伤药了,明明刚才手没事… “哎?对,手上有药。”她艰难的扭着手背往膝上小心地蹭,结果药没蹭上去多少,感觉伤口好像更大了。 手背上的血痂也挺硬的,十分锋利。 “两年后,我肯定娶你,要不然你是想看着一睡不醒,当两年的睡美人吗?”说着说着自己都要信了那个画面:“也行,反正也是你伺候我。” 里间的门帘终于有了响动,紧接着就是一句恶人先告状:“你怎么都不知道喊我的,流了这么多血,呜…” 季云知倒先哭了起来。 林昔哭笑不得,却也不忍跟他讲道理,只得哄着:“是我不对,快别哭了,又要把水灵灵的眼睛哭肿了。” 季云知破涕为笑,这场小风波终于算是过去了。 只是季云知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昔作了难。 季云知:“那,不成礼先过了文书,你在梦里问问…呃…二老可不可以?” 他举手发誓:“我一定看好你也管好自己,不做与礼不合之事。” 这是看管好的事儿吗?林昔挂上一副痛苦面孔,借着膝盖上的痛暂时躲过了这个话题。 正房厅门外,倚靠着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影。 王景红是听着动静怕林昔这边又出什么事才起来的,结果…从头经历了一场小两口的打情骂俏、床头打架…咳反正最后好了。 她心里悲苦,一时间竟还真如了村长的意,心头有了些别样情怀,想要做些什么似的搓了搓手指:“没种啊~” 第37章 037 妻主 未婚夫郎 江蛮打算进县城一趟, 前段时间好好地躺了一段时间,因为怕被昔日好友们笑话,她躲了不短的日子一直不敢出门。 今天终于憋不住带了银钱往县里去, 准备好好地耍上一通。 -- 第85页 结果刚坐上牛车, 就听车夫在讲隔壁村的林家,仔细一听竟然真的是那个林昔。 “晦气!”她狠狠啐了一口, 想跳车回家去,可想想县城里的好酒好菜酒/肉朋友们…她暂时忍下了,眯着眼独自占了大半边地方,躺着养神。 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车夫也是扫了一眼,讲起林昔来更起劲了。 “昔丫头这日子是真的越过越美了。”车夫一扬鞭,嘿嘿笑道:“听说亲事也快定下了,人家那未婚夫郎, 啧啧啧, 那叫一个俊美无双。” “是个斯文有礼的小公子呢。” “小公子确实长得好。”另有一人说道:“我哥嫁进了王家洼,有一次我去看他正巧远远地瞅见了那小公子, 端方持礼,娇美动人, 是个顶顶好的人物呢。” “谁说不是。”有知情的也回道。 有不知情的就好奇问:“真有那般好?” 知情人答:“那是自然。” 江蛮听在耳朵里百般不是滋味,想起养伤的那段日子,她家那悍夫如何在她耳边念叨:“人家林昔可算是想通了, 离了你那日子一天好过一天。” “你就是个晦气星, 还当自己多厉害?” “白长了张人脸罢了。” “呸!”江蛮啐了一口,掩着耳睡觉,牛车吱吱呀呀赶到镇上,还没停稳她就跳了下去, 冲向一辆马车豪爽道:“今儿姑奶奶去县城,独自包你这大车,走着!” “好嘞~” 此时这边等着的只有一辆马车,结果被江蛮包了去,其余人也有想去县城的,再生气却也是拿她没法,只得嘴上过瘾:“活该娶个悍夫,连昔丫头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悍夫又如何,不一样拿她没撤?” “哼!现在是没辙,且等着吧,早晚有她好受的。” 江蛮闷头坐在马车里,气得直捶车厢,可给车夫吓了一跳。 “客人轻着些。” “赶你的车,坏了姑奶奶赔得起。” 马车扬长而去,其他人只得等下一趟。 谁也没想到这马车只拉着一人进了趟城,再回来时仍是只拉着这一人,却是直接回了村。 钱老板在王家洼村口下来,跟车夫摆摆手:“你把里头的送回去,我去趟王家洼。” 车夫应了一声,一鞭甩响马儿蹬蹬蹬跑起来。 钱老板进村的时候正是刚过午时,一天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闭了门正要午睡,她溜溜达达先去了张宛家。 小铃铛刚睡着,张宛压着嗓子出来开门:“谁啊,小声点。” “是我。”钱老板应道。 “哎?”这声音张宛听着特别耳熟,赶紧开门:“钱老板?您这是?”贵客啊。 连忙往屋里迎。 张夫郎在屋里小声问:“妻主,是谁?” “是钱老板。”她答道:“你休息不用出来。” 张夫郎最近必得午睡一阵,要不然一整天没精神。 钱老板也不进去,只在门外问:“我找林家那丫头,你告诉我她家住哪就行。” “昔丫头?”张宛一怔:“这个,钱老板。当初的事真不是她…” “我知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道歉来的。”钱老板大方道:“今天我在城里遇着江蛮了,那混东西…事情我都知道了,当初是我错怪了林家丫头,这才专程赶过来一趟。” “钱老板仁义。”张宛受宠若惊:“对面那间修得最气派的就是她家,不过她现在住在别处,钱老板稍等,我跟郎君交待一声然后带您过去找她。” “劳烦了。” “钱老板客气什么。”张宛回屋对张夫郎轻声说:“是钱老板要找昔丫头,我带她去一趟,你和铃铛安心睡。” “嗯,去吧。”张夫郎也已经快睡着了。 张宛就关了院门带着钱老板去了王景红家。 林昔家内外已经翻新完了,说话间就能搬回去住了。 不过村里很多人看了林昔家的改造后都有些意动,尤其是林昔家前后两家,以前空着无主前几天也不知道村里的谁给买了下来,好像也要翻新修整呢。 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村里都得忙盖房。 说话间,就到了王景红家。 林昔正趁着季云知午睡偷摸在屋里练习走路。 她真的好得差不多了,手背和膝盖上的伤也早好利索了,只是还有明显的疤痕,她估摸着过一个夏晒一段时间也就看着正常了。 季云知却心疼的很,哪怕大夫说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也不肯让她下地走动,但也担心久坐久躺不太好,每日只要醒着就会给她按摩肌肉,好像她是个瘫在床上的病患似的。 也只有他午睡的时候,林昔才能逮着点机会下来走动两下,她明明感觉这脚踝已经彻底好了,只是躺得久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怎么就不能下地了呢? “还没成婚呢,就管的这样严。”她无声抱怨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可不能把季云知给吵醒了,这段时间可累坏他了。 正想着,远远地听到大门响了,还有张宛的大嗓门:“昔丫头,看看谁来了。” 林昔的心一下子就窜到了嗓子眼,连忙一跃跳上了床,腹上搭上一条薄毯,脑袋一歪闭眼装睡。 果然,里间有了声响:“嗯?谁呀?” 张宛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到西屋门外的时候才停下,问里面:“昔丫头醒着没?” -- 第86页 “啊?啊!醒,醒着。”装得似模似样,一副还未睡醒的迷瞪样子。 “我带了人了看你。”张宛在门外又嚷了一声,回头对钱老板解释:“钱老板见谅,这段日子都是她家未婚夫郎在照顾她。” 钱老板哦了一声,明白了。 这屋里住着小两口,只是这未婚… 她沉了沉脸。 就听张宛又解释:“这西屋正好是里外套间,未来妹夫平时住里间。” “哦。甚好。”脸色好了许多。 挑帘出来的季云知就被林昔又哄了回去:“是张姐,你继续回去睡…” 又一想,她们在这聊天,季云知怕是也睡不着,见他一脸倦容,犹豫问道:“要不,我让张姐扶我出去,我们外面聊?” “屋里也憋闷,还一股子药味。”她又解释:“钱老板是城里来的,怕受不了。王姐院里正好有棵大树,坐在树下倒也不热。” “那,我扶你出去?”季云知终于同意了。 “不用,你继续去睡,”她微微笑道:“你这小猫贪睡的模样我可不想让人看到。” 自从那天晚上的长谈之后,如今两个人除了没婚没礼没过公,一切都跟甜腻的小两口差不多,甚至外面人也都开始叫季云知是林昔的未婚夫郎了。 满村人好像都知道这两人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有五年孝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不小心八卦了一回的王景红听到声响也出来了。 听说来的是县城的钱老板,连忙跑到树下清扫桌椅,那里正好摆着石凳石椅。张宛正扶着林昔过去。 可算是出了屋了。 因是借着钱老板的光,林昔见着她分外高兴:“让钱老板见笑了。” 她脚腿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利索。 “无碍。”钱老板将人上下一打量:“你倒是越发的齐整了。” “胖了才是真的。”林昔笑。她都能在自己小肚子上捏出一层白肉了。 然后钱老板就说起了正事。 “我今天来只是顺道,向林小姐道个歉。”钱老板一抱拳:“三年前的事是我误林小姐了,这中间都是江蛮那混蛋在搞鬼,误会了林小姐,对不住了。” “我知道。”林昔笑笑:“这事跟钱老板没关系。” “还真是江蛮那个混蛋在搞鬼啊。”张宛把事情同王景红大致一说,两个人义愤填膺道:“她可真是混蛋。” “这不是坑昔丫头吗?” “这也是我今天来的另一个目的。”钱老板抿了口茶,大热天赶路她早渴坏了。 王景红又帮她续上。 林昔疑惑道:“她又做什么了?” “只是过过嘴瘾,还没成事。”钱老板往林昔脸上一扫:“我让人给她揍了一顿,估摸着近来是不会出来作恶,但还是想给林小姐提个醒,听说你快要定亲了?” “咋着?”张宛先琢磨过味儿来:“她江蛮还想着动我妹夫不成?” “像是那么个意思。”钱老板缓缓道来:“之前林小姐是跟刘家议亲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昔赶紧摆手,他们说话声音不小,虽在院里但也保不住会吵着季云知,这话敢让他听着? “我,我现在已经有未婚夫郎了。”她低下头,这话也就是认了季云知的身份。 然后又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凌厉:“她要是敢打云知的主意,我能打她一次,就能揍她第二次。” “等她养好了,只要看到她出门,咱们就揍。让她就在家养伤没工夫出来作恶。”王景红也恨声道:“她败坏的何止是邻村的名声,咱们王家洼也被带累。” “听江蛮话里的意思,很久之前她还想着对刘家动手用来要挟你,只是刘家到底是本村的,她没找着机会,又怕遭报复,就没动手。这次你家的好像是个外地的?她也就无所畏惧了。” 林昔咚的一拳砸在石桌上,刚好的手背隐隐像是又破了层皮,听着就肉疼。 “她敢!” 第38章 038 妻主 她果然怕黑。 钱老板这一通消息送来, 就算是解了当初的不愉快,当初那灵芝的钱她是不可能补的,商人图的就是利, 但也讲究个人和, 于是亲自来了这一趟,摆出态度, 又表示以后再有山货一定高价来收,这才道别。 虽然已经知道江蛮被钱老板教训了一顿,林昔这心里还是气难平。 送走钱老板后,她便在屋里来回踱步, 看得季云知胆战心惊。 “林昔你停一停,脚还没好。”事情他在屋里大致也听到了,他没想到林昔会这样生气,这样在乎, 那两年后…她们真的肯定能成婚吧? 季云知也认了, 两年就两年吧,反正正经人家婚嫁各种礼节下来也都得有个一年半载, 他们就慢着些,反正住一个院里呢。 此时心里一边高兴一边担心:“还有手, 让我看看破没破。” “我得再去揍她一顿。”林昔气不过。刘不刘泽的有刘家护着她江蛮顾忌,季云知倒成了没人护的随意欺负的主儿了? “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她得让江蛮, 不, 让所有人知道他季云知是谁护着的。 因此不顾季云知的焦急神色,反手就要把他往外拉。 “林昔!”季云知突然一声吼:“我生气了!” 用力一挣把手挣脱了:“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 -- 第87页 他的小脾气小性子又上来了。 林昔微怔,这才觉出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行为确实有些不妥。 “我, 我听。”乖乖坐好,连手也乖巧地垂放在腿上。 季云知这才脸色好了些,但还是鼓着腮帮子:“伸手。” 林昔乖乖伸出一只手。 季云知:“另一只。” 连忙换了一只。 不一会儿,她的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原来季云知这样着急竟是要为她涂药膏。 这样好的人已经经历了不少波折了,绝不能再遭受任何不公对待。 “我梦里问过了,可以先定亲,定下两年后的日子是可以的。”林昔突然说起这个来,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可都说出来了… “不,不过,得跟你家里人商量吧。” 季云知的母亲被流放了,她更得赶紧挣钱了,到时候好把人给救回来,这得花不少钱吧。 林昔想着,更有紧迫感了。 季云知却不以为意:“不用问她,她…应该没事。”外头那一家既然肯来找他,那肯定是他母亲也没事了,起码不会受罪。 虽这样说,可到底结婚这么重要的事… “先定,她那边回头再说。”等宋叔来后,他再拒绝时不如就让宋叔回去一趟,想办法弄他母亲一封亲笔信来? 人到不了,有信也可以吧。 季云知气呼呼地想着终于涂好了药。 幸好只是破了层皮,没流血也没乌青,骨头看着也不像有事的,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去检查她的脚,果然是好了呢。 “林昔,你又能走路了。”这话说得林昔哭笑不得,往他鼻头轻刮一下:“我本来就能走路。” 但也不敢说自己其实前几天就已经开始下地练习的事,感觉他不太喜欢听这样的事。 虽然脚上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林昔还是避开季云知去了趟江蛮家。 一过去,也不管江蛮被钱老板揍的惨模样,一跃跳到床上踩在她胸膛:“听说,你要害我未婚夫郎?” 江夫郎虽然有个悍夫之名,但此时也心疼自家妻主,直向林昔求饶:“她不敢的,她真不敢的。” “最好不敢。” 江蛮疼得说不出话来。 林昔狠狠踹了两脚,又辗了辗仍不解气,可看这模样这样揍起来也着实不痛快,便咬牙道:“赶紧养好,等着我来找你算账。” 此时已是近黄昏,暑气渐消,不少人闻讯赶来看热闹,王家洼也跟过来不少乡亲,包括刘母。 张宛早一通添油加醋把江蛮有算计刘泽的心捅给了刘家,刘母气得脸红脖子粗非得要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王景红,看到林昔发完了狠从床上跳下来,她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也握起拳头狠狠往江蛮肚子上招呼了一拳。 这下可好,江家乱成了套。 可惜江蛮人如其名在乡野里蛮横惯了,此时不管江夫郎怎么求爷爷告奶奶都没人愿意来帮她家一把。 最后还是叫来了村长,逼着江蛮立下毒誓,绝不找王家洼任何人的麻烦,林昔等人才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刘母挺高兴,没想到村长的闺女都来替她出头。 “景红不愧是咱们王家洼的下任村长,这种欺负到本村人头上的事,就得主动出手,光靠道理那是服不了人的。”她扬扬拳头:“还得靠这个。” 刚才趁乱她也动了手,此时还亢奋着。 刘母边说边拍了拍王景红的肩膀:“就得要这样,你娘就是太平和了,才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这个江蛮,以后最好别来王家洼,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竟然敢打我们刘家的主意,呸!狗/东西!”骂咧一路。 王景红心事重重,一路捏着拳头也没怎么应她的话茬,倒是回村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叫住了刘母。 “刘婶,我突然想起来我娘好像找你有事,让您去一趟呢。”心怦怦直跳。 “现在?”刘母一愣。 她点点头:“现在。” “正好我也要过去,我陪您一块去吧。”她说道。 刘母便应了,让一个同去看热闹的邻居往家里传了话,就跟着王景红去了村长家。 张夫郎正带着季云知做晚饭,再过不久兔子就要下崽了,林昔的意思是要赶在兔子下崽之前搬回去住,这样算下来也没多少天了。 这要是搬回来了就不好再让王叔或者是张夫郎送吃送喝的管饭,因此季云知老早就表示想学做饭。可惜他好像天生不是这块料儿,张夫郎已经快要放弃他这个徒弟了。 今天又是,炒菜的时候差点把锅给炸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热油还溅到了手背上,虽然只是红了一小块却灼烧般地疼。 林昔和张宛入院前就换了话题,两个人好像都不想把去邻村找江蛮的事嚷嚷出来,虽然不说家里的男人也一样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 林昔进院的时候张夫郎还微微吃惊:“这就走过来了?脚没事吗?” “没事,已经好了,就是不能用太大力。”也不能走太远的路,这去邻村一来一回再加上刚才那用力的两脚…林昔一进院就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有点累着了。 张宛也蹲坐在一旁等饭熟:“说起来,你前后两家好像是卖出去了,最近也要开始翻新房子了。” -- 第88页 林昔嗯了一声,朝季云知招招手:“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刚才她一进来就注意到季云知匆忙把手背在身后的动作,一猜就是受伤了。 一开始季云知还想藏着,后来见被识破鼻子一吸倒委屈起来:“烫着了,疼。” 先往她嘴边递过去,一副要让她给吹一吹的架势,丝毫没管旁边还有个张宛。 张宛正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家买去的,好像是同一家,空了多少年的破房子,我看得全拆了重盖,修是修不起来了。” 这可是大工程。 听不到林昔的回应,她一抬头吓了一跳,一坐一站两个人,齐刷刷盯着她。 “怎么了?”她抚了抚胸口:“我说错什么了?” 张夫郎在厨房喊她:“进来帮忙,在那杵着干嘛。” 等人进去后,笑骂一句:“碍不碍事。” 她往外一看,那林昔正轻轻给季云知吹着手上的伤,而季云知红着脸却洋溢着满脸的笑,两个人看起来别提有多和谐美好了。 “嫌我碍事直说啊。”她小声对着张夫郎抱怨:“这给我一通盯,吓死人了。” 夏天暑意渐盛,阳光也越发的厉害,倒是加快了林昔搬回去的时间,终于赶在兔子下崽前回了新家新宅。 西屋拆了重建,倒是按照林昔之前设定的建成了书房,好在张宛还算有良心,给隔成了里面两间,同样都摆了书架书案,但里间有一张小床,方便睡觉。 也起了西厢房,只是还没设床住不得人。东边是厨房和杂物间,靠南墙一排崭新结实的木笼,隔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间,两只兔子现在被隔栏饲养,孕兔住在一个连着隐蔽育崽房的小隔间里,方便生产。 孕兔已经开始叼毛了,脖子底下最厚的毛发被它薅了不少,全铺在育崽房里,这是它即将生产的征兆。 季云知还没见过小兔崽子,躲在一旁担忧地问:“它会不会把自己脖子上的毛薅秃?”林昔说总盯着孕兔看,孕兔会紧张生产的时候有可能就不顺利,可他又好奇,只得偷偷看。 林昔正在晾晒被褥,搬去王景红家那套拆洗干净也晾在院里,现在这两床是新买的。 如今她又有钱了,还偷偷买了些颜色亮丽的布匹,准备找机会托王叔给季云知裁两身新衣穿。那布料薄而不透,夏天穿十分凉爽。 “秃不了的。”她拿着鸡毛掸子拍着被子:“它可比你聪明多了。” 季云知扭身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掸子抢活儿干:“我比它聪明。” 说完又反应过来,气道:“不准拿我和兔子比。” 撒娇意味十足。 林昔最近就乐意逗他,不过也很注意分寸,轻易不会把人惹急眼。 此时也是见好就收,也把目前投到了那兔子身上:“这生产的日子不太好呢。” “为什么?” “因为热啊!”一冷一热的时候最遭罪了。 又过了几天,孕兔终于趴窝里不动了,这就是要生了。 浓浓夜色下,林昔一边抗拒着内心的恐惧一边蹲在兔笼外,双手合十直念:“保佑保佑,妖魔鬼怪退散,妖兔退散!” 真的不要想一胎十兔,兔兔不同啊! 而躲在东屋门后,趴在门缝使劲往外看的季云知也终于确定了:林昔她果然怕黑!好可怜啊,我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并且为她驱赶黑暗中的恐怖! 第39章 039 妻主 兔崽没毛。 今天村里的八卦夫郎们又有了新八卦。 “看到了吗?景红的脸, 肿那么老大。”乐叔先开了头:“知道怎么回事吗?” “还能是怎么回事,一准是老村长急了。”常跟乐叔做伴的那个胖夫郎人称胖叔,啧啧称奇:“这都多少年了, 景红还真是个长情痴情的啊。” 刘父坐在一旁, 面色微变。 胖叔就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你家离景红家不远吧,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刘父眼一斜显得有些慌乱:“我哪听得到她家的动静, 我们家跟她又不熟。” 说完也不再留,转身走了。 胖叔纳闷:“他今天这是怎么了?感觉哪里怪怪的。” “嗨,能不怪嘛。”旁边有个夫郎说道:“昨天昔丫头不是带着人去邻村闹啦,据说江蛮那个祸害之前还打过刘泽的主意, 可把昔丫头给气坏了,带着景红和刘母就找过去了。” “是,我跟过去了,好一番修理, 真解气。”旁边有人搭腔。 乐叔就问:“那景红不是被老村长打的?是在邻村挨了揍?” “那哪能啊。”那夫郎忙摆手:“她江家没一个人敢还手, 村里也没人帮衬,只有咱们动手的份, 她还敢还手?” 说起来还颇为自豪似的。 “嘿,要说这林昔也真是, 自从断了对刘家的念想,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另一人道。 胖叔就说:“谁知道断没断,昨天怒气冲冲, 难保是为了谁去的。” “有那么俊的小公子, 还能是为了他刘家的小子?”有人嗤笑。 乐叔捂嘴也跟着笑:“可不,还不如说景红挨打是因为刘泽呢。” 一时间大家伙笑成一团,不怀好意者有之,随波逐流者有之, 若有所思者亦有之… 而刘家,刘父一推门就看到刘泽的窗户大开,窗沿上正跟着一个人,不是刘泽又是谁。 -- 第89页 “你干什么!”吓了刘父一跳:“把你腿也摔断才好是不是?” “谁让你们把我关起来的。”刘泽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昨天母亲一回来就把他关进了房里,直到现在都不放他出去,问也不说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怦怦直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刘父不敢大声嚷嚷,怕惊扰了街坊邻居:“快回去,等这几天给你定好了亲事,就放你出来。” “定亲事?你们要胡乱给我定什么亲事?”果然不是好事,刘泽慌道:“看不上的我可不嫁。” “肯定一表人才家里富裕。”刘父朝里摆手,让他先回屋再说。 “那你给我开门。”刘泽趁机讲条件:“得放我出去。” 刘父犹豫不决。 刘泽眼珠一转,说:“那爹你告诉我,娘关我的原因也行。”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硬性子,不会讨巧也不会撒娇那一套,因此有什么便直说,时常板着脸小小年纪少有笑模样。 刘父看着这样的儿子,只觉有愧,是他无能把儿子养成了这性子:“哎!” 先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娘是怕景红她…” “景红?”刘泽心跳得更快了:“她怎么了?” “她…她昨天竟拉着你娘去了村长家,说…看上你了,一开始你娘和村长都不同意,后来她竟然说,说…”刘父掩目。 刘泽本来还有些窃喜的心往下沉了沉,直觉后面不是什么好话。 “她说什么?” “她说…一看你就是好生养的,娶回去旺女孙。村长眼瞅着就改了主意,把你娘气得够呛。” “这个混蛋!”刘泽现在也气得够呛,没想到这人一直闷葫芦一样怎么激都不动,结果这一动却是这样大的动静。 刘母之前还担心是儿子和王景红有什么勾连了,才引得王景红突然说那话,此时刘父见刘泽同样气愤,才稍稍安心。 “泽儿别担心,你娘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回来就说赶紧给你找门好亲定下,只要你定了亲,她再是村长也不能抢别人家的夫郎吧。”刘父劝道:“赶紧回屋,再多等几日,你娘今天一大早就出门找关系去了,务必给你定个好人家。” 刘母回来后还直骂:“我还说她王景红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也动起手来,原来是打泽儿的主意,呸!亏我还赞了一路。” 刘父也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是好,要说吧,王景红也算是个好归处,但凡谁家儿子嫁过去他都会赞一句对方有眼光,可换到泽儿身上…他总觉得有那么股子别扭劲。 刘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子往回缩了缩,就在刘父要松气的时候,却见儿子像只灵巧的松鼠一样,一跃从窗户跳到紧邻他房间的那边墙头上。 他惊呼一声,刘泽却轻巧的没了身影。 “泽儿,泽儿!”刘父吓得腿都软了,他感觉好像要有什么要命的事情发生了,儿子这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啊,没准都跳过多少回了。 “完了!完蛋了啊!” 刘泽出去做什么,去找谁,刘父隐约觉得猜都不用猜了。 刘泽躲人已经熟门熟路了,一路绕到村外地里,再由一条小道进了村,七拐八扭的也不知道怎么走的再回神时,已经到了王景红家的后院墙外。 明明两条都在一条街上,要走大门的话瞬间就到了,结果他非得搞得这样复杂,要是头一次走的,肯定早绕晕了。 刘泽拿起一块石头,在墙上有节奏的敲了五下。 王景红正在敷脸,本来她娘都要同意了,结果这一巴掌下去,得,半点戏也没了。 就还没人敢不给村长面子的。再说本来她娘也是不愿意的,要不是听她说刘泽好生养,村长根本就不会考虑刘家。 刘家是非官司太多,村长对刘泽的印象也并不算好。 正拿井水镇着,她听到了敲击声。 林昔搬来多久,她就有多久没听着这声音了。 当她从墙头跳下去的时候,刘泽眼睛都红透了。 王景红愣了愣,“你感动成这样?至于吗?” 直接把刘泽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动了。你!”扬扬手看到她红肿的脸,这一巴掌到底是没落下去。 “你娶我原来是为了生孩子?” “可,不这样说怎么让我娘同意?”王景红疑惑不解,这人之前闹着让她赶紧想办法定了他俩的事,如今她想办法了,也去做了,他却好似并不高兴? “那你…背着我娘说不行?活该你挨打。”一时间刘泽这心里又气又怨又…就是没喜。早知道她是这样办事的,就由他来主动挑明了。 “我娘现在急着要立马给我定亲事,你…”他气呼呼又心疼地看了王景红一眼:“你看着办吧。” 说完扭头就走。 王景红连忙伸手把人拽住,捞在怀里轻声哄着:“别怕,我会想办法。” 待了会儿又说:“我不会让你生孩子的,别怕。”会死人,她怕。所以如果他们两个能一直这样多好。 可惜现实不允许,不由得想起林昔深夜对季云知说的那个理由,她总不能拿她去世好些年的老父亲当借口也来这么一下吧?她娘会宰了她的。 不过这人,还是先定下吧。 叹着气,她开始想办法。 而林家,林昔已经在院子里蹲了整整一夜了,今儿早上简单做了些吃的她也是匆匆扒拉两口就又守着去了。 -- 第90页 日头曝晒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快要晒脱一层皮了。 可不敢离地,真的不敢离开兔窝一步。 “林昔,我守会儿,你会睡一会儿吧。”季云知收拾好碗筷,手上还沾着水珠,刚才他不小心摔碎了个碗,现在心略有点虚。 林昔可不敢把他留在这儿,那不得直接把他给吓晕了。 不过看着他手上的水珠,她觉得挺沁凉,便抓起来贴在脸上。 季云知急呼:“林昔,这是刷碗水。” “舒服。”这才早上,她都快要晒晕了。 季云知见她这样痴魔的模样,不敢再让她晒下去,一番胡搅蛮缠终于给人哄进了屋。 “你再不睡,我让张姐过来把你捆床上。”他吓唬道,让躺在床上的林昔赶紧闭眼。 林昔闭不上,一闭眼就是一窝五颜六色的兔子精对着她嘲讽讥笑。 季云知没办法还真喊来了张宛。 张宛刚一进屋,就笑嚷起来:“一窝没毛的秃崽子,有什么好看的?” “嗯?什么没毛?”林昔傻眼了。 就听张宛解释:“那兔子刚生下来光秃秃的就一张粉皮,跟老鼠一样,怕你见了得吓着,等长毛了再看也不迟啊。” “啊?”林昔扑通一声仰倒在床上:“没毛?” “是啊,刚出生的兔崽不都没毛?”张宛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难道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所以她这一夜到底熬得什么劲儿?还差点因为怕黑吓破了胆,又不敢叫季云知来陪自己,还喂了一夜的蚊子。 兔子窝旁蚊子超多! 林昔眼一闭,瞬间入梦。提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至于长毛后…那就是另一场彻夜难眠了。 季云知没想到叫来张宛还真管用,听她们说得不由得好奇,没长毛的兔子到底长什么样。就远远地避在阴凉处也瞅着那兔子窝发呆。 张夫郎领着小铃铛过来,对张宛说:“拉出去说这两人不是一家那都没人信,瞅瞅,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 除了一个傻非晒在太阳底下,一个还聪明些知道往阴凉里躲。 季云知就害羞地低下了头。 小铃铛要去看兔子,被张夫郎拉住,一同坐在了季云知旁边问他们早饭吃得可好,要是不行再去他家吃。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做习惯了。 季云知正要拒绝,门院来客了。 “那个…有人吗?”一道男人的声音打门外传进来,紧接着一抹怯生生的身影,探了出来。 季云知慌地咻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第40章 040 妻主 立马娶你! 季云知心里咯噔一下,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往前急走两步,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发出声音,又停了下来。 茧儿终于又见着季云知了, 小跑着过来, 扑通就跪下了:“公…” “闭嘴!”季云知赶紧把手指杵在唇前:“嘘!我,我们有话外面说。” 又看向张夫郎:“姐夫…” 张夫郎不放心地把他拉到一边:“这, 妹夫,这是怎么回事?” “姐夫,这是我家以前的下人,我跟他说清楚, 去去就来。” “下人?”张夫郎惊了,再去看茧儿,突然觉得格外眼熟。 “这…”他往西屋看过去,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云知又道:“林昔刚睡着了, 别叫她了, 我真的跟茧儿说清楚就回来,不会走远的。” “…行, 那你去吧。”张夫郎拉着小铃铛又坐下来,继续在阴凉处看兔窝。 也不知道孕兔什么时候生完, 从小窝里出来。 小窝除了出气孔其他地方都封得严严实实,能让孕兔安心生产,也避免小兔子被打扰受到惊吓。 屋里林昔睡得正香, 张宛也没出来, 坐在书案前想着要不要也在家里弄个书房出来,铃铛快要读书了。 桌上摆着最次等的笔墨,晾着张大字,看着秀气漂亮, 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林昔还是季云知写的,她认了许久,只认得一半的字,越发觉得该让小铃铛多读书,要是这字是季云知写的,不如让他给铃铛启蒙? 张宛打着小算盘,实在是村里仅有的一个先生如今已经两眼昏花,满头白发,并不能教孩子多少字。 季云知把茧儿拽到街上,正要同他再说自己不走的决定,反被茧儿拉去了林家后面。 那原先空着的人家里已经有工人开始拉土运料了,估摸着这几天就会翻盖起来。 以后他们就有邻居了。 “茧儿,我有话对你说。” “公子,我和宋叔也有话对你说。”茧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拉着他径直跑进了后面人家的院子里:“宋叔,宋叔,我把公子叫来了。” “公子!”宋叔头裹布巾,一身农户打扮从屋里跑了出来。 季云知一头雾水,疑惑问道:“宋叔?你,你们怎么…” 他们这是跟这家人认识?来帮忙了? “公子看看这院子怎么样?”宋叔也不由分说拉着他往里走:“等修好了,三间正房公子住,茧儿跟着公子住在耳房里,我和老马在门口起一间倒座房,给公子看门护院。” “公子觉得怎么样?”两个人眼睛明亮齐齐望着他。 季云知更加糊涂了。 “这是…这房子…” -- 第91页 宋叔长叹一声:“这些日子,我们仔细打听了一番林小姐的为人,” “还有她的作派,恩人对公子好我们都看着了。”茧儿也道,两眼眯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们也终于知道公子喜欢恩人什么了。” “啊?我,我那天是…”季云知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又觉得不该解释,事情本就是…他喜欢林昔,越发的喜欢了。 “嗯。”便忍着羞臊点了点头:“我正要再跟你们说呢,我不走,除了林昔我不嫁别人,你们回去帮我讨一封母亲的信来,我,我就留在这里跟林昔过日子了。” 话说完,头是彻底的抬不起来了。 茧儿在一旁捂着嘴笑,宋叔一开始也是笑,后来叹一声欣慰道:“公子的确长大了,眼光也不错人看得准,比老身强。” “这是你们意思?”季云知终于听出点不对劲来:“你们…不带我走了?” “房子都买了要翻盖,公子说我们走不走?” “我还要看着公子出嫁,照顾公子一辈子呢。”茧儿也道。 “这房子,真是你们的?”他惊了,这两个人…能耐啊。 “错!”宋叔笑得开怀:“这房子,是公子的。” “我的?”季云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对啊。”茧儿重新拽着他往屋里去看:“不仅这家,恩人前面那家也是公子的,不过听说恩人要养兔子,宋叔就觉得翻盖后面这家比较好,到时候旁边修个月亮门,前面院就通了,公子和恩人相见也容易。” “这可不成,到底没成亲呢,还是少相见的好。”宋叔脸一板,语气凶巴巴却堆了满脸的笑:“不过这段时间这家里要翻新,公子倒是可以暂住在恩人家。恩人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主人的信宋叔也早想到了。”茧儿又笑:“公子别担心,马婶已经回去拿了,这一两天就能取来。” “还有嫁妆…这一点上倒是委屈公子了。” 这么长时间,季云知完全听傻了,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放在一起就像是在梦里一样那样的不真实,他难道是在做白日梦? 屋里屋外除了破破烂烂基本和林昔家翻新前没什么差别,他透过摇晃的窗户往外面望过去,夏日白光刺眼又夺目,照得林昔家新修的院墙煜煜生辉。 “谢谢你们,宋叔、茧儿,谢谢你们。”他久久无语,千言万语化只化为这两个字,蕴满了所有的感情倾诉出来。 茧儿不敢受,直呼不敢。宋叔却是抱着他的肩,爱怜地拍了拍:“公子~受苦了。” 娇生惯养百般受宠的小公子,谁能想到一夕之间竟落入泥潭经历种种,如今竟连这乡野之地都算是好归宿了。 回去纵然有穿不尽的华衣美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也确实如他所说,哪里有这般天地自在精彩。前后两院根本没花多少钱这地契房契文书就办好了,唯一的大头竟是这之后的翻新花费,宋叔此时倒竟也觉得留下来的确是对的。 公子有眼光,会决断。他自愧不如。 接下来三个人倒也忘了回去,一块在这院里忙活起来。 宋叔和茧儿不敢劳动他做什么,清出个干净的椅子来请他坐着就行,季云知哪肯,一定要展示一下自己近来学习的新本领,非得帮忙搬东西,扫灰尘,最后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却分外高兴。 当三个人笑成一团的时候,林昔慌张地身影也出现了。 “云知?云知你在哪?”林昔睡得快醒得也快,不过因为睡眠质量好倒也还算有精神。 只是一睁眼,就看到张家两口子一个在院门外不停张望,一个在院子里来回打转,唯一正常的小铃铛一看到她便嚷开了:“姨姨,姨夫走了!” 林昔在听到的那一刻好似忘了天地万物,瞬间如坠深渊。胸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垮了、塌了,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似的。 她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问:“张姐?” 一出声,竟哑得要命,像要失声那种。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张宛两口子。 “妹子别急,妹夫只是出去一趟,他说一会儿就回来。”张夫郎焦急解释。 若是以前小铃铛这样一句话,林昔听听也就过了,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深有其意。 她喉间微滚:“姐夫,是…不再回来了吗?” 可又觉得不应该啊,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也不是突然,最近总感觉他又变得怪怪的,跟上次突然离家出走那次不太一样的奇怪感觉。 林昔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但心里明白他有事瞒着自己。如今果然…出事了。 这次怕是真走了,不是任性,不是胡闹,不是小孩子气的离家出走,是真的离开她了。 林昔的心口阵阵刺痛,之前还使劲把人往外推,却没想到真失去这一天会这样舍不得,以至于心痛至此。 “不行!”她要去找他! 她都说了两年后娶他了,她都非他不可了,他现在走…耍人吗? 林昔又痛又气,他不信!不信他会戏耍她。 难道是报复?让他连连逼婚不成的报复?可季云知他是那样的人吗?他不是,她认识的季云知不是那样的。 “昔丫头你真别急,有个自称是妹夫下人的人来找他,妹夫说只是跟他说清楚,一会儿就回来的。”结果张夫郎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连张宛都难得的凶了他一眼。 -- 第92页 “走了多久了?”林昔问。她感觉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这两个人不会这样急。 她想想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的?现在眼瞅着要到午时了,她睡了一个时辰不止,只希望季云知没走多久,她现在追还来得及。 可有人来接的话,会像上次那样走着? 林昔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个劲的提速,每一个问题问出来,都会比刚才更快地跳动。 张夫郎不敢回答,他如果说这一会儿已经有一个时辰之久的话,他怕林昔会疯。 “没,没多久。” 林昔一眼瞧出他在说谎,大步流星奔了出去:“我去找他,张姐,麻烦你依旧去借来车了,一定要跑得快的。”她暗下决心,等有钱了,一定备一辆马车,想追多快追多快。 张夫郎心里也没底,一边偷着抹泪一边让张宛快些去雇车。 张宛哀声叹气也奔了出去,真不知道林昔这造的什么孽,只得说:“妹子好事多磨,一定没事的。” “嗯。”林昔沉声运气,焦急地喊着跑向了街里:“云知,季云知你给我回来!我娶你!只要你回来我立马娶你!” 第41章 041 妻主 安心。 季云知傻眼了, 哪见过林昔这般失态的模样,就算那日惊马她不得不出手救自己时,也只有一瞬的恍神。就连黑夜中惧怕时, 外表看着也是沉着冷静半分不惊慌的。 可此时此刻, 那整日收拾得顺滑整洁的乌发难得的散了几缕,衣襟的扣子也开了一颗, 脚上的鞋歪歪扭扭根本没踩实,袖口也是一个耷拉着一个挽着,看着颇为滑稽。 别说她前段时间养伤时,就是她一块当小工修盖家院时都没有过这样的邋遢模样。 “只要你回来我就娶你, 一定!”林昔嘶喊着从家门而过,根本没想到这新邻居家里此刻就有笑得甜蜜,那嘴怎么都合不上的,她要找的人。 “嘿嘿~”茧儿先忍不住偷偷笑起来。 宋叔也回过神来, 赶紧去捂季云知的耳朵:“哎哟哟, 这,这恩人怎么…这样轻狂!公子别听这些污言秽语。” 他要是知道季云知曾经也有过这样大胆的发言, 定得吓得失了魂魄! 季云知推开他的手,撩起衣角就往外跑。 宋叔忙唤:“公子干嘛去?” “叫住她啊。”季云知抿着嘴也藏不住眼底的心花怒放:“要不然, 让她满大街嚷嚷,让全村都听到吗?” “对对对,茧儿, 快, 去把恩人拉回来。” 然后在张夫郎刚盈了满眼的泪花的目光中,就看到朦胧水光中好像跑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还很像妹夫,好像是从后面的新邻居家跑出来的? 张夫郎赶紧擦干眼泪, 跑在最前面的不是那个把妹夫叫走的下人又是谁! 此时看着背景,听着声音,张夫郎就更觉得这人眼熟,十分眼熟。 王叔领着孙子小枝在院门口玩,听着了这边的动静也担心地过来了,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就瞧着茧儿跑出来去追林昔,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不是…那不是撞柱的那个?叫,叫…”叫什么来着?他一时倒记不得了。 正巧季云知喊了声:“林昔,我在这儿。茧儿,你快大声叫住她。”好羞耻啊,被一路叫着名字,还有那些娶不娶的话,原来听别人说是这种感觉啊。 难怪当时林昔吓得腿软,他现在也有点腿软心痒头顶发麻的感觉。 “对!茧儿,那孩子叫茧儿!”王叔想起来了,看看一脸笑的季云知,再看看追着林昔而去的茧儿,一时间糊涂了。 “昔丫头要对不起云知?”可看着不像啊,除了林昔和张家两口子挺着急,另外几个人好像都挺乐呵的? “哎?这个人不是当初来打听林昔和云知的那人?”王叔又发现了宋叔。 张夫郎这才将前因后果捋清楚,看着季云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人家家里人找来了吧! “妹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连忙跑到季云知跟前去问。 宋叔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扯了扯季云知的衣袖,小声说:“公子,这样叫不太妥当。” 一未问亲二未纳礼,这怎么妹夫都叫上了?不是要给他家公子的名声叫毁了? 季云知笑解释:“这是张家姐夫,人很好。” 又互相介绍了王叔和宋叔,众人渐渐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你家下人买了这处院子?”张夫郎目瞪口呆:“现在还要修院子,给你住?那…” 王叔也偷偷扯了扯张夫郎的衣袖,笑着对宋叔说:“应该的应该的,云知和昔丫头还差着一道礼呢,是该计较些。只是,你们现在要修房,这里也不好住人,不如都搬去昔丫头家,她家现在房子够住。” 宋叔见终于有了个明白人,心里舒坦了许多。 以前怎么样暂且不说,但这态度得摆明了,不能因为他家公子落了难,这些人就把公子当成那种不知羞耻不清不楚跟了林昔的野男人。 就算林昔是他们主仆的大恩人也不成。他命可以奉献给恩人,但这忠诚和守护必须属于公子。 宋叔心里舒坦了,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我本也是这样想的,只待恩人回来了,看恩人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茧儿终于叫住了林昔,弯着腰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指着身后道:“后,后面,公子在,家呢。后面家呢。” -- 第93页 林昔都跑了一整条街了,街坊邻居惊出来不少,不少人问:“昔丫头,怎么了?” “这位小哥是…?” “昔丫头,咱们村可没有那左娶一个右纳一个的,再有钱也不兴这个,你可不能对不起云知。” “就是,季小公子对你多好,又肯留下来,你这是…”有人指点着茧儿又支吾半天说不出重话来,只道:“你要敢对不起季公子,我们给你带到村长面前去。” 说着还真有人要来拉扯她,急得茧儿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的,是我家公子,我是我家公子的小厮,我家公子找林小姐。” “你家公子?”人们渐渐松手:“季公子?” “是。”茧儿重重点头。 “你是季公子的家里人?” “季公子的家里人找来了?” 再看林昔模样,失魂落魄,这些人又有了联想。 不再管林昔,而是围住了茧儿。 这个说:“你们可不能拆散好姻缘啊。” 那个道:“昔丫头可是个好孩子。” “对云知好得没话说。” “再没有比她对夫郎好的人了。” “你们可不能带云知走,云知那是我们王家洼的夫郎。” “昔丫头放心,我们为你做主撑腰!” “哎?昔丫头呢?”众人说了半天,一回头,身边哪还有林昔的身影,早跑回去了。 茧儿可算是见识到王家洼的两面作派了,趁人不注意也赶紧跑了回去。 林昔脸上一片烧红,也不知道是炎炎夏日热的,还是做了这丢人事臊的。 反正一路迫不及待跑回来后,确定季云知确实在她家…后面,便不敢再看他一眼,还暗暗呲牙咧嘴懊恼不已。 季云知咬着唇美滋滋地凑过来:“林昔~” 听在林昔耳中,这腔调又跟往常不一样,好似憨笑又像透着股子奸猾劲儿,喊得她浑身不得劲。 “你…听见我喊你了?”她扎着头问。 “听见啦。”季云知脸上的笑怎么止不住。 “别笑了。”林昔难为情:“收一收,像什么样子。” “不收,我可全听着了。”他洋洋得意道:“现在,是你逼婚可不是我。” 宋叔在后面直着急:矜持!矜持啊我的好公子。 王叔和张夫郎倒是习以为常了,拉着宋叔不让他过去搅和:“咱们先去昔丫头家里,眼瞅着午时了他们两个谁也不会做个饭,天天也不知道怎么过的,宋叔来了就好了,可得好好教教他们,这居家过日子哪离得了柴米油柴。” 宋叔边回头张望边点头:“是,是是是,有我绝不会让恩人和公子饿着的。” 茧儿跑回来两头看看也追着宋叔去了,总感觉他要是留下来不太妙。 他到现在还记着那夜月色姣姣而他的心却被公子惊得发颤的情景,打那后就发誓,绝不在林昔跟前多露面!绝不! 公子醋起来他可招架不住。 一行人往林昔家一瞧,锅碗瓢勺倒都有,还是新的,可那能吃的菜却没几样,兔草倒是堆了不少,管够。 宋叔便越发庆幸自己决定留下来照顾公子,要不然公子逃难时吃不上饭,这条件改善了仍吃不上饭,得多可怜。刚想去怨林昔,转念一想又不动,反过来又同情起她来,娶了他家啥也不会的公子,也是可怜。 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平添了许多的忧愁。 张夫郎倒是知道的,这林昔会做饭,只是刚搬回来食材还没来得及备,这几天兔子又下崽,不只她一门心思顾着兔子,就连他们这些街坊也跟着提着心呢。 这一窝崽子可是金银财宝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顾老板那里可怎么交待! 遂决定还是去他家做饭吧,万一院里人多吵闹起来惊着兔子怎么办。赶紧带着人回了张家。 季云知正稀罕着林昔这难为情的劲儿,可真少见,不!头一次见。 “你…娘爹梦里能同意?”他突然出声问道。 林昔想着刚才那番话能不能不作数? 可一抬头对上那藏着无限欢喜的眸子不难想象自己要是说话不算数它得装进去多少失望和伤心,便闷声认了。 “先把三书六礼过了,还得你娘同意。”她道。 季云知嘴便翘了起来,咧着满口白牙合都合不上:“宋叔已经安排好了,这两天信就送到。” “这么快?”林昔本是想拖一拖,谁想到竟然都备上了? “不快了,已经很慢了呢。”三书六礼都得花不少时间,说起来容易就四个字可那一系列流程下来怎么不得半年?然后才能正式定日子,才能成亲,才能… 这样一想,竟是今年成了不亲? 刚才还咧开的笑就消失了,嘴一抿哭叽叽道:“三书六礼…也可以不要吧?” “瞎胡说!”林昔轻轻弹过他的脑门:“衙门里我已经托张姐问好了,人钱两讫,衙门才不管到底是真成亲还是假成亲。” “衙门不管?”季云知慌了:“她们怎么能不管?陛下的命令是说着玩的?我不管,反正我怕,我得真成亲。” 林昔彻底被这个小脑袋瓜子征服了,笑着就把他的手抓进手里,紧紧握住:“我也觉得真成亲才安心。” “嗯。”季云知终于重换笑颜,两个人高高兴兴回了家。 -- 第94页 可怜张宛,在村口驾着牛车左等右等,毒烈地日头曝晒在身上又热又疼,可就是不见一个人影过来。 林昔还能跑得比她这牛车快? 她还不信了!一甩鞭驾着牛车又往村外追去。 第42章 042 妻主 别再演了。 自从宋叔和茧儿来了, 林昔感觉自己比养脚伤的那段日子还像个废人。 唯一还舒坦的地方就是季云知被宋叔拦着,能少往她跟前跑两趟。比如现在,一大早林昔刚洗漱好, 季云知伸着懒觉从房里出来就要像只花蝴蝶一样往她跟前扑时, 宋叔出现了。 “公子,矜持, 矜持点!”宋叔把人虚虚拦住,边向林昔陪着笑边叮嘱自家公子:“衣衫不整、妆容不齐,你这邋遢样子哪还有矜贵公子的模样,小心恩人嫌弃。” 季云知一开始还真有点担心, 后来知道得宋叔的拖延之词,每每便不害臊地回他:“林昔喜欢我,才不会嫌弃我呢。” “林昔,你说是不是?”如今他避开宋叔也是熟门熟路了。 宋叔讲的哪是嫌弃不嫌弃, 是用这个借口让公子别上赶着贴过去, 这傻公子怎么就不懂呢,倒贴的东西能被珍惜?新鲜劲一过就会被抛到脑后的。 林昔都听出宋叔的意思了, 这季云知就像是没听懂似的,往她跟前一跳, 眼巴巴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昔扭头就捂住了心口,面红耳赤直往屋里跑。要命!后边院子开始修了没有?什么时候能修好?能不能让她去帮帮忙?有点活儿干也好过一天天在自己家都坐立不安地… 被男人调戏… 季云知“哎”了一声,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迷惑:“宋叔, 她怎么了?” “哎!”宋叔心说:我的傻公子, 还没成亲呢已经快要被嫌弃了。 “矜持!”他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口气,便要来拉他去洗漱。哪有面不洗口不净就能讨得妻主欢心的! 结果走到一半,就瞅见林昔又打西屋里窜了出来,真的窜。 低着头直直地冲着季云知窜过来, 当能看到他脚尖的鞋面后,林昔才止住了步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双手往他脸上一捧… 啵~ “喜欢。”扭头又躲进了屋。 季云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晕晕乎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咧着嘴刚要笑,又哭起来。 “宋叔!”急急跑过去:“完了完了,我还没净面漱口呢!” “你快看看,我脸上脏不脏?嘴里有味吗?” 宋叔还没闻就故作嫌弃地躲开了,还知道担心这个看来还有救。 季云知又赶紧去逮茧儿:“你快闻闻,茧儿,快告诉我,没味,是不是没味儿?” “熏死人了!臭公子!”茧儿也故意逗他,一时间两个人在院里你追我扑倒玩上了。 宋叔摇摇头:得!刚觉得有救,结果现在看来是没救了。还得看他出马! 茧儿闹归闹,还是尽责地伺候着季云知去梳洗了,对于自己被亲的地方要不要洗,两个人又闹腾了一番这个早上才算是安然度过。 宋叔和茧儿终是听了王叔的安排,住进了林昔家。张宛那天被晒了一中午差点没中暑,头顶冒烟地回来刚吃饱饭就被林昔求着又去租了牛车上镇上找人弄了两张床放在西厢房。 这得亏是遇着顾老板这样的贵人,才盖得上这样两间能住人的房子,要不然在妹夫家人面前不就露了怯了?!虽然是下人,可在这乡野村人眼中那也是家里人,可怠慢不得。 张宛谢天谢地,林昔知道辛苦了她给她东西和钱她是不要的,便买了好些吃的用的玩的给张夫郎和小铃铛,这两个人开心了,张宛也就高兴了。 如今林昔家里大小事务算是被宋叔和茧儿全包了去,张宛却不放心不时就会让张夫郎领着铃铛来帮衬帮衬,熟悉一下王家洼的邻里和生活。 宋叔是越发喜欢这里的人了。茧儿是只要能跟着季云知,在哪都高兴。当然,季云知往林昔跟前凑的时候,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就好像她是什么凶狠猛兽一样。 早饭分成了两份,三个男人凑成一桌,林昔不太方便往跟前凑就在书房里吃。 宋叔把饭送来一脸的歉意:“恩人,实在是对不住,委屈恩人在自己家受罪。” 林昔倒觉得没受委屈,反而这些人来了后,她这小院里热闹了许多,更有生机活泼了。 “是辛苦宋叔操劳了,我可不委屈。”她笑道:“你看我现在天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都沾着你们公子的光快成官家小姐了,哪有什么可委屈的,享福还来不及呢。” “照顾恩人是我们应该的。”一主两仆全受惠于林昔之手,这种恩情一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清啊:“是恩人仁善,才容我们在此造次。” 宋叔把饭依次摆好,却没像往常那样退下,一看就是有话说。 林昔便也不急着吃了。 “宋叔有话直说。”当初的点心还有意外带来的平安扣,帮她半解锁了系统,因此她对宋叔印象还不错。 想起这个,林昔突然想起来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人家半边平安扣呢,想了想便站起来:“宋叔稍等,我有个东西给你。” 便回了里间,解开扣子准备拿那平安扣,依旧是叮叮当当两个,她最近也没来得及细看,可结果今天一摘下来正要分开,傻眼了。 -- 第95页 数量对,东西不太对。 原本应该是一个半块和一个整个的平安扣,如今却是两个半块正正好能合为一个,一块刻着的小字十分熟悉是个“知”字,另一块如今也成了刻着“云”字的半块平安扣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脸茫然。这就没办法交给宋叔了啊,可是她自己的平安扣去哪里了? 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可能——季云知。 “恩人?”外间响起了宋叔的呼声。 林昔揉了揉眉心,在屋子好一番张望寻摸,终于找出了一样东西,红着脸拿出去了。 “咳,”她清了清嗓子,还挺有些难为情:“这是…我的庚帖…” 剩下的不必她说,宋叔便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又惊又喜,利落地接了过去。 “公子的这一两日也便带来了。”算着日子,老马也该回来了。 老马就是那名来接他们的车夫,本是给了放身契的,但主家求过来她也不好拒绝,便跑了这一趟,没想到人没办好,反倒是瞧上了宋叔,两个人扮了几次妻夫性格倒也契合,宋叔也愿意老来有个伴过日子,就一个条件:只要留在公子身边就行。 于是这两个人倒是已经先一步在衙门上了婚书,宋叔这才有了自由身,露了面自由出入这王家洼。 他之前还担心公子太过狂浪吓到林昔,怕她看轻公子不喜公子,如今看来…或许不会? 扭头就往外走,这下什么也不说了。 可脚刚到门边,又站住了:“恩人…”他有点难开口。 这些日子他发现了,林昔很聪明,不会是察觉到他的心思所以主动给这个来安他的心,但实际还是对公子有什么不满意吧? 宋叔很纠结,林昔想着平安扣的事呢,此刻不想猜他的想法,摆摆手很有架势地让他出去了。 还是吃完饭找他问问吧。林昔决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换下来的,是她养伤那阵?她睡得这么死,被换了东西都不知道?可是季云知是怎么发现她脖子里戴了东西的?难不成… 林昔突然紧紧勒住了自己的衣领,脸上烧红一片:他扒我衣服了? 顿时饭也吃不下去了,想想那段时间她都没办法洗澡,只每天擦擦身子,这能干净? 啊!不是女尊男卑吗?不是男子谨规守礼吗?不是…她家这个怎么乱扒人衣服,还是,还是女人的衣服! 一时间林昔感觉自己头顶要冒火了,脖子也像爬了蚂蚁一样怎么都不对劲,好像现在就有一双小鹿般的水眸在盯着她一样,还是带透视功能的那种盯。 林昔:…她竟然比男人还觉得臊,还要脸皮薄,这…以后怎么振妻纲! 没脸了没脸了要没脸了啊。 狠狠锤了脑门一下,她决定出去冷静冷静,去院子里看看她的兔子吧。也不知道小兔崽什么时候开始长毛,她愁。 兔子果然生出10只小兔崽,各个体健壮实,张宛偷摸过来看了一眼,说就没见过生这么多还各个健康胖嘟的,感觉顾老板见了一定满意。 今天是兔崽出生的第四天,林昔悄悄掀开条缝看了眼,依旧光秃秃,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身上好像有了些小绒毛,她不敢用手翻,只大概扫了眼,感觉应该是白色的,暂时松了口气。 然后就去外面看她的菜椒。 菜椒种在院墙外,张宛用一圈篱笆护住了。 村子里不少人知道这特殊的“鸡嘴茄”是要留种卖大价钱的,因此谁也不敢动,民风纯朴得很。 菜椒长势不错,只是肉特别厚,林昔估计还得继续合成才能种出好吃的菜椒来。 她现在也大约知道合成是个什么功能了。简单理解就是个优化、进化的过程,让单一的品种不停进化变异,直到变成美味的食材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倒也挺方便,只是便宜她了,来做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季云知主仆三人在厨房里吃早饭,见林昔去了兔窝又去看那个什么菜椒,一丝忧思就上了眉头。 “宋叔,既然你们现在也不走了,这戏就别演了吧?”他想着难不成还真让顾老板出现然后把剩下的一百两交给林昔?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日子难过,想让林昔发家致富,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陪着她一起努力的,真的不用再演这出戏了。”他吸吸鼻子,诚恳道:“毕竟,你们已经为我做了许多了,现在你们自己又是买房又是翻新,要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呢。” “林昔肯定会难过,但…我会陪着她,安慰她的。你们就别再演下去了。” 茧儿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宋叔尴尬地扒完饭,小声道:“公子,您这些话…恩人又听不见,倒也不必在我们面前演…深情。” “噗!”茧儿差点喷饭:“宋叔,你变坏了。” “吃你的!”宋叔眼一瞪,收拾碗筷去了。 季云知左看看右看看:嗯?怎么成了他在演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第43章 043 妻主 病逝了。 林昔要去帮忙修房子, 被季云知强按到了兔窝旁。 为了方便照顾和观察这窝宝贝,张宛等人加班加点在这里搭了个简易的木造凉亭,凉不凉快没啥感觉起码没有日头曝晒了。只是这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没有特殊情况没人愿意坐在这里纳凉。 -- 第96页 林昔被按下的时候还想挣扎一番:“我的脚已经好了。” “才一个多月。”季云知拧着好看的眉毛:“大夫说至少一百天, 现在能让你下地来回走动已经不错了。” 俨然一个称职的小管家夫。 “那我总不能天天这样坐着吧,我不爬高上低, 就是找点零碎小活做。”她好声好气地解释。 季云知还是摇头,宋叔正在煮凉茶,准备一会儿给帮工的人们喝。 见公子把人管得严严地,恩人也没多生气, 渐渐也就放了心。恩人是个度量大的,暂时看来是容得下公子的小性子的,只不是长久之计公子这脾气他有空了还是得给掰一掰的好。 但恩人这“毛病”也得纠正:“恩人可别不在意,小小年纪难不成还想当了跛子不成?” “后院有我和茧儿盯着, 恩人和公子只管在家里休息。”这后面的宅子如果被他们叫做后院, 据说真的打算在临街的院墙那边扩点宽度,开个通行的月亮门, 前后穿行。 前面的宅子也想这样弄,但因为想着是专做养殖用, 只准备盖两三间小房,一间放工具杂物一间住个看门的,到时候把林昔这窝子窝也挪过去。 林昔总觉得自己再不抓紧努力就越来越像个吃软饭的了。 只是看着自己这家渐渐前宅变前院, 后宅变后院, 脑子便有了些想法,如果哪天真的衣食无忧,手里有大把的钱后,一定把这几处宅院都拆了, 合为一间,漂漂亮亮地盖上一座大宅子。 只是这扩宅也得同村长说,所以暂时他们连月亮门也开不了,正征得村长的同意呢。 宋叔和茧儿熬了不少的凉茶端去后院分给工人们,林昔实在无聊,就琢磨着院子怎么弄。 既然宋叔说了把前面的宅子做为养殖专用,那她也不准备娇情推脱,就当是宋叔入股,到时候给他分红发利。至于这分红宋叔要是不要,要了是转给季云知还是如何处置,她也不管,只是总不会让他亏了便是。 至于这院子里…炎炎夏日这院里没有个葡萄架总觉得少点什么。回头问问张宛这葡萄藤一般是什么时候种下去,到时候种上,过个一两年也就能坐在葡萄架下纳凉吃葡萄了。 “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山上找到过一种野生葡萄还点亮了图鉴?那是不是种上野生葡萄的种子,也能合成进化出新的好吃的葡萄来? 她眼前一亮,决定有空去山上看看,等野生葡萄熟了移一株回来,再弄点籽。 “怎么了?”季云知正抱着一碗凉茶秀气的抿着,虽然一口看着少,但… 林昔拎起桌上的壶晃了晃,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别喝这么多凉茶。”她夺过他手里的茶杯:“对身体不好。” 前世女人吃寒凉的东西太多总归是不好的,这个世界男人也是一样吧? “可是我热得慌。”季云知想夺回杯子没成功。 林昔看着他身上还穿着透气性十分不好的衣服,想起了她偷偷买的那两块布料,已经悄悄拜托张夫郎和王叔给做好了,王叔很有经验,只一眼就瞅准了季云知的身量,昨天送来她正想找机会让他试试呢。 林昔抿了抿嘴,喉间一滚:“你等下。” 回了西屋,那衣服就放在她衣柜里,怕宋叔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还专门用自己的衣服压住盖上了,如今拿在手里总感觉沾了自己的气味似的,略有些不自在。 一共是两身里衣和一身水蓝色的外衣,皆轻薄透气柔顺丝滑,穿上去一定舒服凉快。 她拿着衣服出去,平静地交到他手里:“去试试,要是合适…咳,就换上。” 季云知呆愣愣地接了过来,摸着那衣服,比他家还在时差多了,可又觉得比那时强多了,甚至感觉这是世间最好的衣裳。 “送我的?”他问:“专给我做的?” “嗯。”林昔挠挠耳垂,有点痒:“快去试试。” “…嗯。”他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跳着轻盈的步子回了屋,不一会儿又从门口探出头来,弯着眉眼:“你别走…” “我穿好让你看。”红着脸又闪了进去。 林昔抠着手指,好像体会到为自己的男人花钱是什么愉悦感觉了。还挺不赖。 季云知衣服换的很快,好像八百年没穿过这样好的衣服似的,舍不得摸舍不得碰,支楞着手臂迈着小碎步跑出来:“怎么样?好看吗?” 望着林昔的目光满是期待。 “好看。”是真好看。人靠衣妆果然是真的,如果能用美饰再修饰一下头发…她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柄玉簪:“我帮你挽个发?” “你连这个都准备了?”季云知从未想过有一天林昔给他这样的惊喜,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所以,你是真的,想娶我了吗?” “…”林昔弹指在他脑门轻轻敲了下:“我庚帖都交给宋叔了,你说呢?” “低点,你是不是长个了?”躺了一个月一直没留意,怎么现在一伸手和以前的感觉不太一样呢? “没有啊。”季云知赶紧曲了曲膝:“现在呢?” “可以了,那可能是我躺得时间太长了。”感觉错误吧。 她梳头的手艺不怎么样,但简单的挽个发还是可以的,只是在插簪的过程中力道没控制好,扯得季云知直疼得咧嘴,但他咬牙忍着没吭声。 -- 第97页 林昔尴尬的收回手,匆忙又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发:“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你哄小孩呢?”季云知一回头,一双眸子水波粼粼:“再说也不疼。” 睁着眼睛说瞎话,林昔偏还挺爱听。 季云知踮了踮脚,又问:“现在是不是更好看了?” 林昔:“…是!大美人!俊公子!” 宠溺的赞着,把人仔细地瞧了又瞧:“你…还喜欢什么颜色?嫩粉?鹅黄?要不然月白色和绣银线的各来一身?” 绣线的工艺好更漂亮,价格也更高。但一想到能穿在季云知身上,她觉得那点价格也就不算什么了。 “哪天天气不太热的时候,我带你进城逛逛,你多挑几样衣料。”又觉得自己眼光真不错,这水蓝色是真衬人,显得季云知肌肤更加白皙鲜嫩,亮丽明艳,仿佛都能掐出水来呢。 “真好看。” 季云知好像只要被林昔夸就能美上天,只要她觉得好看,哪怕大红大绿他都穿!美得控制不住原地转了个圈咧着嘴傻笑。 院门外,两个毛脑袋扒着木门眯着眼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却一个比一个看得清楚。 “公子不走是对的。”茧儿替季云知高兴:“恩人待公子真好。” “缘份天注定,主君有灵总算可以安心了。”宋叔忙拜了拜,一脸欣慰:“公子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菩萨保佑~” 两个人不好意思再继续偷看,悄悄退了出去。 刚回到后院就见到热得冒出一头汗的马婶。 “马婶!”茧儿惊喜叫道:“宋叔,马婶回来了。” “老马回来了?”宋叔自然也看见了,奔过去先问:“事情办好了吗?” “算是吧。”她奔波好几天又赶上酷暑时节,正热得难受。 宋叔连忙倒了碗凉茶来:“先歇歇。”又搬了板凳来。 马婶先看看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连连点头,“不错,挺快的。辛苦你们人生地不熟还能把事情张罗起来。” 她本以为这两个人得等自己回来再张罗这些事呢。 “都是恩人和公子的功劳。”茧儿不知打哪拿来把蒲扇,替她扇风:“马婶,回去见着主人了吗?” 宋叔也想知道,可也心疼她奔波劳累,“歇歇再说。” 马婶喝了三大碗凉茶,一身的暑气才降了下去:“我接了主家命令来接你们,刚出发主家就把公子的娘也救了回去。” “太好了!”茧儿一脸欣喜:“主人也获救了。” 宋叔却等着马婶的后话。 果然就见她长叹一声:“可惜,接回来还没半个月就…病逝了。” “什么?”茧儿吓得手里的扇子掉了地。 宋叔也捂着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我本以为定是公子的娘一路流放垮了身子这才不行的,就想着多打听着消息也好回来报给公子一些细节,谁知道却打听到一些事,这…这公子的娘回来时身体硬朗,半点病容也无。只是一日夜里跟主家那位…闹了些不愉快,似乎动手了。后半夜人就没了。” “啊!”茧儿吓得彻底瘫在地上,脑子里乱轰轰的。 宋叔也慌了神一个劲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马婶如今已经不是奴籍,所以也不怎么计较议论前主家这件事,只把打听来的告诉宋叔他们。 “肯定是那外室害了主人。”茧儿义愤填膺。 马婶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般想的。”毕竟那是她之前伺候的主家,若是个好的她也不会挖空了心思地想脱籍离去。 “幸亏公子没有把公子接回去啊。”她感叹一声。 宋叔立时就想到了她可能是在说什么。 “主人生前…给公子订好人家了?”他颤声问。若是如此,那公子和恩人…该怎么办? 第44章 044 妻主 鸽崽子吃什么? “倒也没敲定。”马婶怕他着急也不卖关子, “只是议了两家。一家是主家的远房亲戚,人品…” 直摇头:“据我所知是个脾气不好的,吃了酒就在家里砸打, 已经死了两任夫郎了。” “这样的坏心肠, 这不是要害公子。”茧儿气愤不已。 “那另一家呢?”宋叔又问。 “另一家倒是公子的娘选的,年岁身世倒是相当, 只是…”马婶想着打听到的消息,真是一阵阵地寒心连连叹息。 “你倒是说啊。”宋叔久等不来发言,终于不装了也急着催她。 马婶回神,这才继续讲起来:“这亲议的却是为了主家小姐的前程!” “什么?”宋叔也惊瘫在地。 正要再问季云知像只花蝴蝶一样飘飘荡荡地“飞”来, 到了院门口时才矜持地停住脚,轻咳两声唤道:“宋叔,茧儿!” 展展身上的新衣,又偏过头去露出发间的玉簪, 等着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同之处再得一分赞扬, 然后他好装作不太在意的模样告诉他们,这都是林昔给他准备的, 好好秀一波。 可他腰都挺乏了,脖子也累得慌, 宋叔和茧儿就是没发现他的新衣服和漂亮发饰! 这不正常! “你们怎么了?” “不准跟公子说。”宋叔正小声交待着茧儿和马婶。 “可是,主人她…”至亲死讯,这能瞒着? -- 第98页 “先不说。”宋叔却仍是道, 接着严肃地瞪着他们, 等他们点头应了才往季云知这边来:“公子怎么过来了?” “我,来监工。”季云知道。 这时他才发现院里还有一个闲着的女人,和宋叔年岁相当,不知道是工人还是… “现在是休息时间吗?”他打量了马婶两眼, 觉得眼生。 “公子,我,我是宋叔家的。”马婶主动介绍自己。 “瞎说什么!”宋叔脸一板,有些不自在。 茧儿偷笑:“马婶可没瞎说。” “哦~”听声音季云知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是那个本来要接他走,后来和宋叔他们一起找自己最后也不知怎的和宋叔看对眼成了一家子的那个赶马车的车夫。 “马婶好。”他乖巧地打着招呼。 马婶忙说不敢,虽已脱了奴籍,但一则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难改;二则她得跟着宋叔照顾公子呢。 “那我先去忙着?”她指指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们:“总不能人家干着,我还在这闲着。” “去吧。”宋叔怕她在这多说多错,巴不得她快走:“只是也别累着自己。” 马婶就跟着工人们一起去做事了。 季云知此时也忘了自己是来让他们看新衣服的,眼巴巴望着宋叔,眼睛晶晶亮一看就盼着什么,可惜宋叔就是不说,只推着他往外走:“这院里全是灰尘泥土的,公子快回恩人家去。” “她去看兔子,把我轰出来了。”季云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到哪哪嫌,这怎么都轰他? “宋叔,我问你,”他扭着脖子道:“那个马,马婶带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刚回来就让你撞上了,我哪有机会问,等我问清楚了,再跟公子细细地说。”他笑着把人送出院:“既然恩人也有事忙,公子就去张家坐坐?” 还顺便赞道:“公子这身衣服好看,也轻爽。” “对了!”他突然想到自己也备了些布料准备裁夏衣用:“回头我再给公子裁一身,再给恩人裁一身。” 季云知眼前一亮:“宋叔,我…能不能教教我?”咬着唇角有些难为情地眨着眼睛。 宋叔便笑了:“定是要教公子的。” 季云知这才又像只花蝴蝶一样飞去找张夫郎了,进门同样的动作,弹弹新衣捋捋秀发,直倒小铃铛都夸过他这才算满足了。 另一边,林昔守在兔窝旁,捻着手指不知道该不该掀开。 现在,只要她掀开一条缝,就能知道这里面是黑兔还是白兔还是灰兔~可她没胆! 手指慢慢往前伸,兔爸爸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警惕地竖起耳朵细听,林昔舔了舔唇角,继续往前伸手,终于碰到兔窝盖子,慢慢用力盖子被掀开了一条缝。 入目一片白,她心略定了定,兔爸爸终于听到动静来自自己宝宝的家,整个身子转过来,但不知为何犹豫着没冲过来。 它或许对林昔眼熟,知道她不会伤害它的宝宝们? 兔爸爸也不知道之前薅了自己多少毛下来,看着它脖颈处并没有少多少,可这窝里却塞得满满当当,好像就怕它的宝宝们冷着冻着似的,殊不知这天热死个人,林昔还得给小窝这边搭凉棚,怕这一窝崽子中暑。 她又把缝隙开大了些,大部分兔崽子已经睁开眼了,身上有了短短的绒毛。 “一只白、两只白、三只白…”林昔越数心越安,终于当数完九只都是白色的兔子后,她彻底放心了,用一根小棍轻轻拨开兔爸爸的毛,找第十只兔崽子。 而这时候兔爸爸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似的,咻的一下冲了进来。 “嗵!”林昔赶紧把盖子盖上,但下一刻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刚,刚刚才,才才才…” 刚才兔爸爸闯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惊起了一团黑? 啊!!!为什么会坏在第十只崽子上! 林昔扑通一声蹲坐在地上,赶紧打开系统面板,只见图鉴标签下已经又更新了。之前的兔子图鉴现在变成了兔类,点开之后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兔子图鉴,而这时候她才发现,有一些图鉴的右下角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灰点,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而已经解锁的图鉴则什么也没有,但点开,会有详细的介绍。 比如最初解锁的那两只兔子图鉴写的是:家兔(祖)2只,后面跟着长毛白兔3只、短毛白兔4只、家兔2只、中华黑兔1只(繁/殖力更强、抗病性更强、营养更丰富、肉质更佳,属稀有的黑色保健食品)。 林昔:… 往前翻了翻其他兔子,并没有这样详细的介绍,这是为什么? 林昔猜测,这或许是因为这只黑兔是某个品种的完全进化体,有了具体的名称,所以才会激活全部资料?而其他的只是笼统的品种。比如长毛兔还有很多种,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会进化成什么? 再点点后面那些带灰点的图鉴,只显示个大概的类别名称,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她直觉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在脸上挠了两下,她终于点开了合成标签,十几颗鸽子蛋她一直没敢合成呢。 如今这些鸽子蛋一直停留在孵化中阶段,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怕孵不出来成了臭蛋。 而且,她不确定这十几颗鸽子蛋是不是同一家的孩子。鸽子难得的是一妻一夫制,按照正常情况,每对鸽子一次只能孵化出两只小鸽子,这里却有十好几颗~ -- 第99页 不过鸽子虽然生的少,但一样属于繁/殖能力强的品种,一年最多能产八次蛋呢! 这时系统没有鸽子蛋即将孵化出的品种的任何信息。 林昔迟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她先把鸽子蛋连人工暖窝一块取出来,放在凉亭里。 盯着窝里的蛋看了又看,使用了合成功能。 “嘀!恭喜主人,合成成功,解锁新图鉴:野鸽。可食用,待开发。” “野鸽?”林昔又合成了一次,解锁的依旧是野鸽,她便有些放心了,但有刚才第十只黑兔的意外,她也不敢全然放松,接着合成第三次。 “嘀!恭喜主人,解锁新图鉴:家鸽(原鸽)。可食用,待开发。” 接着又合出来一只家鸽。 第五只又变了品种,是鸡型鸽,也就是最适合食用的鸽子品种。又是两只。 果然,这是不同窝的鸽子蛋,每窝两只。 要是季云知在场,一定会纳闷,他明明就是从一只窝里掏出来的,怎么会是不同窝地蛋? 只可惜他现在正跟小铃铛显摆他的新衣服呢。 一直解锁了六种鸽子后,还剩下一颗蛋。 合成虽然是两两进行,但只要其中有一个同种物品是未合成过的就能合成,也就是说有多少颗蛋或崽,就能合成多少次。 “嘀!恭喜主人,解锁新图鉴:种鸽。不可食用。” “咦?”这是第一次出现明确的不可食用字眼,林昔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继续往下看。 这是一个完全进化成功的品种。 “任何鸽种皆可与种鸽配对,百分百解锁新品种。” 林昔:…说好的鸽子是难得的一妻一夫制呢?这就出现了一只渣渣鸽? 还没等她从这一震惊消息中回过神来时,鸟窝里突然传来了咔咔嚓嚓的动静。 咔~ 咔~嚓~ 嚓~ “我~去!”破壳了! “原来这鸽子蛋是合成才孵化,并且立时孵化的吗?”林昔感觉今天这半天过得像是做梦一样。 鸽崽子们孵化的很顺利,当一只只丑啦吧唧活像拔光毛的鸡崽子一样的鸽崽子,张着红粉嫩嫩的喙嗷嗷待哺时,林昔头皮都麻,拔腿就往外跑。 “宋叔!张姐!鸽崽子要吃什么啊?!” 第45章 045 妻主 聘礼。 “刚出生的鸽子吃什么?怎么喂?” 这个问题一时间还真把王家洼的村民给难住了。 “这, 一般谁养这东西啊。” “活不成吧,没有大鸽子。” 村民们议论纷纷。 “你要说养鸡养鸭就是养兔子,多少也知道些, 这养鸽子…” “我只知道大鸽子吃米吃虫。” 最后还是那老眼昏花的老先生翻遍了家里的书才找到点有用的信息。 “鸡蛋兑上米糊。” 林昔赶紧去拿鸡蛋和米糊, 张宛看着那窝丑东西感慨:“还真让你给孵出来了,等那顾老板来了之后, 也让她看看,这鸽子她要不要。没准也挺值钱。” 她抱着一丝希望:“这可是三十多两换来的呢。啧!” 季云知本来也正瞧得上劲,结果听她这样一说,突然想起当初鸽蛋变银子的事, 更是觉得缘份这个东西太奇妙,谁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竟都是将他俩连在一起的。 心里想着:我们果真是该做妻夫的。天生一对,天造之合。 脸上红扑扑好似饮了酒, 正微醺迷醉着。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又感觉这应该是独属于他和林昔的秘密又想藏起来不让人看到听到,一时间纠结许多。 林昔拌了鸡蛋面糊端过来, 可接下来怎么喂又发了愁。 季云知甜蜜蜜地靠过来:“我来试试?” “你能行吗?”张宛不放心:“这可都是钱。” 林昔却很信任他,一丝犹豫没有就把面糊递了过去。 “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他郑重说道。 “没事, 能养活就养,养不活我再孵。”她也没多担心,图鉴已经点亮那就是她的, 跑不了, 早晚都能让她养活几只的。 张宛咂咂嘴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人家愿意给自己的小郎君养着玩,不在乎钱,她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最近她被张夫郎教育的收敛了不少了。 “你们玩,我继续干活去。”领了工人们又去后院盖房子, 没多久就到了夏收秋种的时节,得抓紧时间把林昔前后两个院子翻盖好。 如今张宛在盖房这一方面已经算是有了经验了,她想着以后除了种田上山终于有点别的挣钱门路了。工时费不少呢。 她刚爬上房顶,远远地好像看到了宋叔和马婶,怎么朝着隔壁那片空地去了?这是不打算往临街那边扩了?倒也行。 张宛没多想,吆喝着工人们赶紧上工。 刚才王景红说了村长的意思,临街扩院会破坏街道整体的规划那是不可能的,往里面那边扩倒是行,但村里的宅基地一般都是固定大小,林昔这一片要是扩了,宅基地就会变大,肯定有村民有意见。 所以这也不能瞎扩,得花钱买地。 村长的意思是不如就把紧邻的那片空地划出三个宅基地来,算便宜点一并卖给他们,到时候是起屋盖房子还是扩门搞养殖都随他们意。 宋叔觉得倒也行,准备回头跟林昔和季云知商量商量,毕竟现在的主家是他们,要怎么做还得他们来拿主意。 -- 第100页 现在他和马婶来这片空地倒是为了别的。 “主人真是被…外头那个打死的?”宋叔其实挺纠结的。 主人是主子他本不该多言多管,可季云知是他看着长大的,主君在的时候他跟着主君,主君没了他自是跟着小公子,父子俩在府里看着风光但有多少不如意,他都看在眼里。 但也没办法啊,主人没把人弄到家里来污人眼已经很仁义了。 谁知道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马婶继续讲着她打听来的消息。 “两个人应该是动了手,主家看着也不大好,头上包裹着,嘴角乌青眼底发黑,据说也是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很是后悔。” “谁管他后悔不后悔,黑了心的狗东西。”宋叔骂着。 马婶继续说:“公子的娘一没,主家也倒下了,都说是也看着不大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年这个苦夏。” 宋叔若有所思,张嘴想问又不敢问,怕得到的答案让自己难受。 马婶又何尝不难受,可该说的还是得让他知道了。 于是又道:“他们两个打起来起因就是公子的婚事。主家想便宜了自家人,他那亲戚为了寻下任夫郎许诺了不少的银钱。而那个好姻缘,主家其实是想留给自己儿子的。” 宋叔就想着,难怪觉得哪里怪怪的。 外头那家也有个公子,就算是给外面的小姐换前程,可对方有钱有势品貌也可,外头那位最会钻研又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 原来是主人不许。一时间又难受得厉害,竟不知是该是个什么滋味。说主人好吧,她却是为了外头小姐的前程“卖”嫡子;说主人不好吧,她也知道护着公子不配坏姻缘。 宋叔连个庶女庶子的身份和称呼都不想给外面那一家子人,抬进府的才算是认了祖宗上了台面,偷养在外面的算个屁。 “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这样。”马婶感慨连连:“我回去把公子这边的事一说,主家说随便公子,但是公子的庚帖不在主家那里,公子的娘又没留话就没了,这事…” “我知道了。”宋叔心里有了算计。 马婶问:“真不跟公子说?” “先不说。先把公子和恩人的亲事定下再说。” “这~”宋叔的想法太过骇人:“至亲亡故依旧议亲?” “是议亲又不是定亲,你说说你真不会办事,早先来封信,我把事定好了你再回来一传信,不正好?”宋叔又怪起她来。 她摸摸后脑勺:“你不是说她们本就不急,打算过个一两年再成亲的,那晚晚也没差吧?” “怎么没差。”宋叔却不这样想:“一个只是口头应下,一个却是板上钉钉的定下!” “你还一口一个主家的叫,那些黑心的没准什么时候闹幺蛾子,这事不敲定我心里不踏实,先定下来再说。”说完,也不再管马婶,这就去找林昔了。 先讲了村长的意思。 “临街扩建是不太好,就咱们突出来一块太难看了。”林昔把喂鸽子的活放心大胆的交给季云知后,就来到外来看那几棵菜椒。 有两株还是鸡嘴茄的模样,是真的又厚又像鸡嘴,一看就不像美味食材。 另外几株倒是挂着四四方方的菜椒,绿油油的像个大灯笼。 宋叔夸了句:“恩人真会种,这菜长得真好,这真能吃?” “现在还不能,还得改良几回。”她也不解释这改良是什么意思,又把话题转到了买宅基地上。 “村长真说咱们能把隔壁那一片都买下来?”她问。 也实在是巧,那空着的一片地正好也是三块宅基地,与林昔家这边三处相对应,要是能买下来六块地一连…可以盖个带前后花园的三进大院子了。 “是,村长的意思就是做做样子,给点钱就行。”因为只是荒芜的空地上面没起院子也没种东西,本也没人要,只是怕以后村里有人发酸胡乱编排。 “给点钱就行?”这也太大方了吧:“那还等什么,肯定得买下来啊。” 即便现在不翻盖,以后肯定用得着啊。 前世搞一处房产多难啊,现在却是连地都是自己的,可以可以,很可以的。 “我去拿点钱给宋叔。”前后院房子翻盖的时候,林昔怕他们没钱就想拿点出来给他们用,结果还差点把季云知这个小家伙给惹火,说什么也不准她出钱。 不知道在倔个什么劲。 现在这买地的钱,无论如何都该她出。 怕宋叔多想,便笑着解释:“名字还写你们公子的,当是…我的聘礼。” 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被带到了亲事上,宋叔很满意,“恩人也不必多拿,有个十几两就够了。”他估摸着没准还花不完。 实在是村长心里头高兴,没想到林昔在王景红家住一阵还真把人心思给住活了,这不,终于要娶夫郎了! 刘泽和王景红的双重努力下,刘家二老终于松了口,村长一开始还愤愤不平,她都没舍得打过的闺女让未来亲家打了!这事说出去丢人。 但也在王景红的软磨硬泡下点了头。 两家人此时正别别扭扭地议亲呢。 刘母还是不满意,刘父却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好,对王景红二婚的这点芥蒂也渐渐消了。出门就是儿子家,到时候他们互相照顾不是更方便?也不用担心儿子出嫁受欺负,对面吵嚷两句他这边就全听到了。 -- 第101页 不过还是不如林昔家那个,人家直接前后院,更近更方便! 刘父总觉得林昔最近的运道真是邪了门的好。 再说宋叔这边,珍之又重的接过了林昔递来的银子,“因为恩人说这是聘礼我就不推脱了,这钱我就代公子收下了。” 林昔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又问:“那个…听说马婶回来了?” “恩人也是想问主人的信吧?”宋叔笑道:“主人的信没有,但送来了主君的信和公子的庚帖,这便是应了。” 主君就怕他死后公子婚事上不顺,其实早早留了遗书公子的婚事得公子自己点头才成,谁也逼迫不得,庚帖也是一直由宋叔收着,如今主人一去,万事自由听公子自己的。 “是吗?”林昔正要放心,就见宋叔微微皱眉,说道:“只一样,主人说须得尽快把亲事定下才行。” “尽快定?为什么?”她心里咯噔一下,“宋叔,不会是你们主人其实没同意,但你们…” “不是不是。”宋叔摇头解释:“只是主人被救下后身子一直不痛快,怕是…时日无多了,否则听到公子大喜,肯定是要跟着老马一块回来的。” 这倒是,听季云知说的,感觉他那个娘对他还是很疼宠的,哪个疼孩子的不想亲眼看着儿女成婚这件大事进行呢。 “真的同意了?” “真的同意了。”宋叔心里发急,面上却越发的镇定:“但主人怕万一自己不行了…便提了个条件,尽快把六礼过完,亲事定下来,她才能安心地去……” “只是定亲,不是立时便要完婚的。”说完,装作很痛心地垂下了头。 林昔仔细瞧着他,依旧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看不出他作假的痕迹。 “好,宋叔安排吧。”于她而言,总归不是坏事。 第46章 046 妻主 惊喜要被发现了。…… 林昔此时再看季云知, 又另有一番感觉。 她坐在亭子里手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他,看他耐心地挑着鸡蛋面糊往小鸽崽子们嘴里送,十几只鸽崽子嗷嗷叫着刚吃就拉, 拉完又要吃, 伸着无毛的秃脖子怎么看怎么丑。 而季云知却一点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怎么看怎么美。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季云知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臊得, 双颊染上了两团红云,瞥她一眼万般风情:“这可是给小鸽子吃的,再看我也不会喂给你。” “跟这么可爱的小鸽子抢食,害不害臊, 对不对?”他冲着小鸽崽子们说道。 小鸽崽子还真像是听懂了似的,叽叽喳喳一通叫着,竟然扑楞着肉肉的翅膀要抢他手里的面糊,生怕自己没吃的。 “你觉得它们可爱?”什么审美! 林昔站起来去拿他手里的碗:“给我吧。” “干嘛?”谁知季云知却是把手一缩, 惊恐道:“你不会真要跟它们抢食吧?这可不能随便吃会生病的。” 说完又担心地看着鸽崽子们:“它们不会吃坏肚子吧?” “要坏早坏了, 晚了。”林昔一把把碗夺过来,把他按到凳子上坐好:“鸽爸爸快歇歇, 剩下的我来喂。” “鸽爸爸?”季云知知道她不是真要喝那面糊才安心坐了下去,也学她刚才那样托着腮凝望着她。 这下换林昔不自在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轻咳一声:“就是, 小鸽子的爹。” “那你现在是小鸽子的娘亲吗?”他眨巴着眼睛问。 要不是小鸽子们嗷嗷叫得欢,林昔现在准得放下碗好好检查一下他的脑袋和嘴巴,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不过… “…是吧。”她吸吸鼻子:“我把自己的庚帖交给宋叔了。” 两个人的脸顿时都红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都不好意思往下接。就连季云知这语出惊人的也害起臊来,抿着嘴两根食指勾缠在一起暗暗激动。 宋叔办起事来十分利索,跟村长买地的同时就把这纳礼的事也说了,想请着村长帮帮忙, 谁知道村长一听,哈哈大笑:“巧了!我正要张罗景红的事,正好连林昔的一块都办好。” 因为王景红岁数不小了,为免夜长梦多村长也想着是尽快定下来,再定好迎娶的时间,争取今年就把人娶进门,明年家里就能添丁了。 宋叔就打听了这边的习俗,也差不离,就托给了村长一块张罗,没一个月这事就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这边有定亲吃流水的习俗,王景红先摆了三天,紧接着是林昔,王家洼很是热闹了几天。 之后请期,王景红和刘泽的婚事定在了金秋十月,可见村长有多心急。 倒是林昔这边对村长选的几个近日子不太满意,非得让村长再选个两年后的日子,可把大家伙给逗乐了。 见过着急的,这还是头一次见明明两情相悦却往后推日子的。 村长倒是听宋叔说过季云知那边的情况,或许是担心季云知的娘没了要守孝? “那不如再往前提提?”她想着不如赶在人没之前把婚事办了,紧张是紧张了点,但村里人多互相帮衬着也应付得过来。 林昔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要不直接告诉他们太早结婚不好?可那样会不会耽误了王景红的婚事啊?之前真是没看出来这两个人竟然看对眼了。 结果马婶就冲了过来,双眼通红,和宋叔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痛哭起来:“林小姐,公子的娘…逝了!” -- 第102页 “什么?”村长一怔,这时机赶的…日子不拖也得拖了,合上黄历她痛声道:“你们先去忙这件事,看看要不要带着云知回去一趟,事后我再帮你们重新定个日子。” “那就麻烦村长了。”林昔赶紧往外走,季云知还在家里等着日子呢,此时他不方便露面。 一出村长家,她赶紧问马婶:“云知知道了吗?” 马婶悄悄看一眼宋叔,答:“还没敢跟公子说,先来找了小姐。” “嗯。宋叔…”她一转身,正巧看到宋叔和马婶眼神撞在一处,心突的一跳:“还有事?” 宋叔是知道林昔感觉敏锐的,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林昔不简单,虽然她只是一个乡野长大的孩子,可他从来不敢小瞧了她。 这次更是对她敏锐的感觉佩服连连,面上也显着些紧张之态,说出来的话却有条不紊。 他说:“我是担心公子他…受不了。当初主君没的时候…公子几次哭晕…” 一半托词却也是实情。 林昔便不疑有他,点头应了。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他说的,几时没的,可留下什么话没有,你们同我细细说,我一会儿好好跟云知说。”林昔想,这话又该怎么说。 她也没体验过。 那个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撞得头破血流的女人,在她穿越前也仍活得好好的,只是脑子越发的不清醒,只会给那个男人好脸色,其他人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变得像条疯狗一样乱喊乱叫乱咬。 林昔抠了抠脸颊,想着那两个人如果没了…可真是太好了。 她得乐死…吧。 正想着,马婶说了个时间,她停下步子问:“什么时候?我没听清。” “一,一个多月以前。” “一个多月前?那是多久?”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我猜…是马婶还没回来的那一个多月前?”她眯着眼睛盯着眼前这两个人:“或许,可以再久点,马婶会不会也参加了葬礼什么的才回来的?” “没有。”她没赶上。但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就是傻子。 宋叔暗松一口气,有了办法:“是老马返程途中,只是消息现在才到。” 林昔眼睛眯成一条缝审视着他俩:“马婶难道不是刚得了消息就先找我来了?” 宋叔和马婶一愣,额上沁出更多的汗,果然是多说多错,一个慌需要成千上百个慌才能圆回来。 “我知道了,你们不必跟着,我先去找云知。” “是。”两个人应完声后良久才回神,怎么下意识就感觉刚才的林昔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震慑?他们不由自主就摆低了姿态,将她当成了主子去服从。 “公子选的人可真厉害。”马婶擦擦汗,盼着这三伏天快点过去:“林小姐不会乱说话吧。” 宋叔叹息一声:“不会的,恩人聪慧。” “早知如此,当初只瞒着公子多好,林小姐这样子也太吓人了,明明就是个乡野丫头。”马婶也叹气。 “以后…这便是新主子了。”倒也不必非得等到成婚后再改口,宋叔想着,转身又回了村长家,公子那头有林昔安抚,他还是求着村长把日子定好吧。 如今已是九月,季云知这几天正偷偷筹备一件事,一件大事,一件大喜事! 好不容易林昔今天去村长家,他终于又有机会去找张夫郎了。 “姐夫!我来了。”怕小铃铛藏不住话,他每次来连话也不敢说透,真像是做贼一样。 张夫郎就知道他今天要来,早把东西备好了。 “等我把小铃铛送到王叔家找小枝玩,一会儿就来。” “好,我先进去准备。”哼着小调愉悦地进了厨房。 熟练地找到放着面粉、面盆的地方,他先捧了一把面出来,然后舀来水小心翼翼地往面粉里倒,这一步他已经很熟练了,水和面的比例已经试了很多次,也失败了很多次,现在成功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多了。 “今天绝不能失败在这一步上!”他暗暗发誓。 林昔的生日在九月,眼见着一天比一天近了,他从宋叔那里缠问出了她的生日后就一直在想自己要准备什么礼物送给林昔。 首先排除钱,他一没钱,二也不想买用钱能买到的东西,感觉那些东西很没有诚意,他要准备一份特别有诚意还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这样一份有意义的礼物,然后有一天,他看到张夫郎在擀面条,张宛不停赞他:“郎君做的面是这世上最美的美味。” 他灵机一动:他也要亲手做这样一份世上最美味的长寿面! 征得了张夫郎的同意后,这几天只要有时间能避开林昔,季云知就会来张家祸害面粉,一开始是真的豁豁,不是拌成了糊就是硬得揉不成团,得亏了张夫郎心灵手巧、化废为宝,次次这些废材在他手里都能变成一顿美餐,让季云知羡慕不已。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一双手。”季云知在做之前觉得自己肯定能成功,做之后…这几天已经开始有自知之明了,他能赶在林昔生日之前把这面条学成功就已经很厉害了。 不一会儿,张夫郎笑吟吟地回来了,瞧他已经上手还做得有模有样十分欣慰:“妹夫这面和得越来越好了,今天不用再学和面了,咱们可以上手擀起来了!” -- 第103页 原来这么多天了,季云知一直都只是在学和面。 一听和面这关终于过了,可以擀面,他激动得两眼放光:“真的可以了吗?” “可以了!” 结果刚把面团放到面板上,院里就传来了林昔的声音:“姐夫,张姐说云知在你家,他人呢?” 林昔找回来在家里没找到人,听张宛说人在这边这才找过来。 季云知瞬间慌了神,赶紧把手背到身后,慌张地去看张夫郎:“姐夫,怎么办?” 他现在手上裹满了面渣,脸上和身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全是面粉。这要是被林昔看到肯定能猜出他在做什么。 完了完了,坏了坏了,惊喜要被发现了! 他难过地想。 第47章 047 妻主 出发。 季云知正背着手专心致致跟手指甲上沾着的那点子面块做斗争, 虽然张夫郎说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可他现在一摸,果然又摸到了一点干面, 得在林昔发现之前弄掉。 此时, 他们已经从张家出来,正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后院已经没多少工人在干活了, 基本已经收工,剩下三五个人正在收尾和清扫房院。因为没想着推翻重盖,所在只是修葺,外面看着没什么大的改变, 依旧破破旧旧,但是走到里面就会发现,三间正房修整的是多么排场敞亮。 这里过不了多久是准备给季云知来住的。要是换了旁的人住这样的大房子肯定高兴,但季云知却总希望工人们再多干一段时间, 这房子一盖两年才好呢。 心里东想西想地冷不丁的从林昔嘴里听到消息时, 他愣了下神然后笑起来。 “是不是村长定的日子不合适?你不满意了?没关系,你选一个你喜欢的日子来。”只见他腮一鼓嘴一撅:“我娘虽然吧…可能不是一个好妻主, 但对我还是不错的。” 虽然意难平,有时候也会胡思乱想, 如果他爹能再生个女儿,是不是日子又会是另一番情形?但又一想,若是一样有这样的祸事, 生多少女儿都没用, 一样都得跟着流放发卖。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算是你,开这样的玩笑我也是会生气的。” 林昔心口一窒,突然就记起来自己当初目睹女人撞了满脸血后是怎样当着众人的面冷静回屋,然后熟练地把自己全身都蒙进被子里, 死死咬着唇明明不想哭却也没止住夺眶而出的泪。 虽然一道哭声都没发出来,但流了一夜的泪。 还是会痛的吧,即便是那样的父母。 是的,父母。这一刻,林昔终于想起了那两个人的身份——父母,不称职的父母。 可那也是至亲啊。 她轻轻牵住了他的手:“云知,”即便是她那样的父母她都会心痛难受,而季云知的娘爹可比她的强多了。怎么可能不难受。 “干嘛?”季云知眉头微蹙:“你…怎么了?” 他突然察觉出林昔的不对劲来,“你哭了吗?眼睛怎么红红的?” 刚才她还不这样,季云知就开始瞎猜起来:“是我刚才说话太凶了吗?我,我是不够温柔,可…谁让你说那样的话…大不了这次我就不计较,我不生气,你也别生气好不好?” 但就是偏漏了最该说的一项,越这样,林昔越知道,他不好受。 “云知~”她又唤道。 季云知便真的慌了神,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慌和害怕:“林昔,到底怎么了?我没有生气,我刚才就是…吓唬你,我,我在撒娇,就是想跟你闹闹脾气,你应该知道的,我常这样啊,我,我就是这样的性子啊,是我这样你终于烦了吗?” 林昔摇头,季云知这点一直很好,性子直嘴也直,想的什么他就说出来,他逗你、气你都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你气也气得哭笑不得,甚至根本气不起来。 “你肯定是烦了,你都不肯跟我说话了。”只一个劲的叫他名字,季云知越发的慌张:“那我以后…憋着点,不乱发脾气了你看行吗?” “云知,”说话间,两人已经回了家,林昔难得的进了季云知的东屋,拉着他轻轻按下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桌前,自己搬了椅子来坐在他正面,握住了他的两只手。 “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你喜欢做的事情。”她轻握着手里的柔软,柔声说:“可以乱发脾气,可以耍小性子,可以撒娇,甚至可以动手,只要你开心,我愿意看你、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林昔~”季云知的双唇终于轻颤起来。 “任何事情,只要是你做的,在我这里永远都对。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小心翼翼,不需要改变。”是的,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在她这里他可以肆意任性。 “为什么?”他声音中带着难忍的哭腔。 “因为你值得。” 林昔的一句“你值得”彻底将他击溃,他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你一定是在骗我。你这个坏蛋,你怎么这么好。我不相信,她明明还那么硬朗,被我气得暴跳如雷还能追我三条街,我不相信她怎么就…我不信!” 语无伦次发泄着心里所有的情绪。 “肯定是你骗我。”一锤一锤落在林昔身上却一点重量也没有,。 林昔一开始还有点被扑懵了,伸展着双手不知道落在哪里,后来才渐渐将人揽住,轻轻地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对不起。” -- 第104页 “你骗人!”他呜咽着。 “没有,我从不骗人,尤其是你。”林昔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开玩笑,只是他不肯相信,他挣扎着企图让她承认这只是一个玩笑,这不是真的,但…她不能。 “呜~你怎么这么坏,我讨厌你。” “嗯。”这一点她倒是承认的快:“我确实太令人讨厌了,还一直欺负你,说娶你又一直拖着你,让你伤心,该求你别生气的应该是我才对,你什么错也没有,不需要道歉。” “呜,不,是我太讨厌了,我一直逼你,欺负你,我太坏了。”季云知却又变了话锋,哭得痛极了:“爹嫌我讨厌走了,现在娘也嫌我不够好…我太让他们失望了,是不是?” “不是,你已经很好了,世间再没有比你还好的儿子,他们都很爱你,所以…本来是不让告诉你的,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虽然她很不赞同宋叔隐瞒的决定,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她也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挑拨两个人的关系。 毕竟宋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季云知。他近来这样积极地筹备三书六礼林昔本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怕是那边另有事端,宋叔估计是有顾忌。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替季云知做这样大的决定。 “我陪你回去看看娘,好吗?”唯有尽力去弥补了。 “我…能回去吗?”他哭得嗓子都哑了,睁着迷茫无措的双眼,内里蕴满了惶恐和不安。他想肯定是要回去的,可…又害怕。 不回去,他还可以说林昔是在骗他,所有人都在骗他,回去之后…他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当然能,那是你娘,没人能拦着你回去。”林昔轻轻为他拭泪。 季云知仍觉得像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陪我一起回去吗?”他不敢独自面对。 以前再难可身后还有家,还有至亲等着团聚,所以多少苦多少难他都咬牙忍着,再不好的事情他也能找到宽慰自己的理由,可现在…他没家了,没亲人了,他回去要去哪?他再来能来哪? “林昔,我没家了。我想我爹了。” “怎么没有,”她抱着人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背:“这不就是你的家?我们亲也定了,这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呜~”季云知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心里一直不安,可他没法说。他只能用任性耍脾气来骗别人自己不在意,骗自己没关系。要不然他能怎么办? “你们都是骗子!”他已经够闹腾,够惹人嫌了:“你早晚也会不要我的,我知道,你们都嫌我,嫌弃我才会一个个都走的。” 林昔心疼,她恨自己此刻为什么嘴笨至此,除了没事,哭吧,我在,就不会再说点别的话了。她能想到的安慰就是陪着他,听他哭,任他闹,她曾经以为,自己这样便是包容和爱了,可现在想想她这样态度和那些不称职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包容背后是放纵,放纵不是爱而是漠不关心。 这样的爱背后亦是不爱,没有爱是平静如水不起任何波澜的。 她总控制着自己,总是把自己那一套理论强加在季云知身上,她以为自己这是为他好,却不把理由告诉他,她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好在季云知心里是不是同样代表着好。 这和自作主张的宋叔又有什么区别? 林昔猛然惊醒,她竟然在对待季云知时把和宋叔在一样的位置上?那她把他当什么?她又把自己当什么? 林昔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无颜面对季云知,难怪他总会这样不安,而自己竟然还觉得自己对他不错,还认为自己跟这个世界的女人不一样,是在尊重对方。 她尊重个屁! 她从来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没想到他的意见,这样算哪门子的尊重?她原来是渣而不自知的人吗? “对不起,云知,是我错了,是我想错了。对不起。”她猛地把人抱起来,揽着放到了床上让他躺好。 “啊!你,你这样…”季云知完全懵了,眼泪噼哩叭啦往下掉,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上了床,这…他心里一阵慌乱,推拒着林昔的胳膊。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对这样的亲密有些期盼和欣喜,但现在… “放开我。”他害怕。 林昔听到了门外低低的惊呼声和茧儿的阻拦声,应当是宋叔以为她要做什么,不放心想闯进来被拦住了。 她确实要做点什么。 为自己之前的错误弥补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 但她不会伤害他,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别怕,我什么也不做。”嘴里说着什么也不做,却侧身躺了过去,手支着头就躺在季云知身侧深情地望着他,另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轻抚着。 季云知吓得哭都止了,忍不住打着哭嗝。 “嗝~林昔?” “那个,”林昔想想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难为情:“亲也定了,是不是,就能叫,妻主了?”她印象中,这边只要是定了亲,很少有再分开的,所以偶尔也会有些人暗中改口唤妻主、郎君。 “小,郎君。”唤完,脸烧红一片。 “呜~”季云知刚止的哭声又响起来,呜呜咽咽的像只可怜的小兽,眼中却满是惊喜:“妻主~” “嗯。”她抚着他的发,柔声道:“我在这里陪你说说话,你想哭就哭,哭累了就睡一觉,睡醒后我陪着你一起去拜祭,娘亲。” -- 第105页 “嗯,妻主。”他信了她,听着她跟自己一起喊娘亲,心里的伤痛仿佛都消了几分:“我害怕。” “不怕,我在呢。”林昔轻拍他的背,问:“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云知就吸了两下鼻子:“不是好人。” 娘对他好却不是最好的。她惯着自己纵着自己,让自己自由自在像一匹野马却极少抱他。娘那时候说大人要有威严,哪能随便抱孩子。可他却见过,娘抱过其他的孩子,那时他才明白真正的好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是想抱就抱,是脸上收不住的笑。 偷偷地,他见过这样的娘。 和他爹一起。 “我们坐在马车里,爹挑着帘子往外看。我问爹,娘抱的是谁,为什么那么开心?旁边的小姐姐是谁?还有那个漂亮叔叔是谁,爹说那是娘的家人。”却不是他们的家人。 那时候他什么也不懂,后来懂的时候却依旧不懂,不懂爹为什么能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们,那么平静的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开始被爹教很多东西,很多出嫁后如何面对妻主的东西。 “可惜我一样没学会,就只会哭。”他又往她怀里挤了挤把自己的脑袋整个埋在她的怀里,不敢抬头看她的神色和表情。 这话似曾相识,林昔抚着他的毛脑袋,半真半假地哄着:“我喜欢你哭,你一哭…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拿来哄你开心。” 她听到怀里传来了闷哼声,不知是在哭还是笑。 “想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坚持两年后再娶你吗?”她决定趁这个机会和盘托出,把事情都告诉他,然后听听他的意见,两个人商量着来做决定。 “为什么?”季云知果然反应强烈,一下子就抬起头,通红的大眼睛闪着光直视着林昔。 林昔抚过他额间散着的碎发,轻声道:“因为,年龄小生产太危险。” 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飘出来似的,轻轻的,若是不仔细听就好像她无意义地哼吟了几个字似的。 “什么?”果然,季云知问:“因为什么?” “很多难产的夫郎,”她掩嘴轻咳一声:“都是年龄小的。而十八岁以后…这种情况就会少很多。” 半真半假,不过总算是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景红家的夫郎就是…这样,很吓人。”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记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让原主做了两天噩梦呢。 “所以,我…想让你再长大些再成婚的。”虽然结婚不是为了后代,但这个世界实在没有好的避免方式,要不她给自己来一刀? 呃,心虚地看一下盈满泪光的大眼睛,她怕会被一脚踹下床。 挠挠头,她喉间一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季云知愣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又把自己的脑袋扎进了林昔怀里,咚的一声撞上去却一点也不疼:“知道了。” “明天你真的陪我回去吗?”他小声问,感觉自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好像又病了。 “真的,还有爹,我也想去祭拜一下。” “嗯,我也想我爹了。”他仰起头,突然问:“你陪我睡吗?” 林昔:“…”这冷不丁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话题? 轻咳一声:“我,我等你睡着再走。” 季云知却眨着眼睛又问:“陪我睡吗?” 林昔:“…”不是,你刚才还哭得那么痛,那么害怕的推我呢,这怎么突然就…她也没那么正人君子的。 更何况外面还有两个听墙角的,没准还是三个。 结果正要拒绝,就听季云知说:“你一走我害怕。” 她低头一看,那可怜巴巴、委委屈屈,眼角还挂着两滴晶莹泪珠的模样顿时让林昔投降:“好,我陪着你。” 季云知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把头埋进她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难受,还是伤心,可是幸好那骤然空荡荡的心被其他东西渐渐填上了,还未满却温柔地抚平着他的创伤,让他渐渐没那么疼了。 他想,他会好的,会好好的,会学会疼人,也终会有人疼。他会活得比谁都快活、肆意,因为有林昔,他的妻主~ 季云知这一觉还真睡了个天昏地暗,夜里做了梦,梦里爹娘都在,他娘把他抱在怀里逗得他咯咯直笑,他爹弯着眉眼温柔的看着他们,笑着闹着一家人回了家。 一睁眼天才微微亮,身前一堵墙,带着清爽体香的一堵肉墙,似是察觉到他动了,那人明明闭着眼睛一看就在梦中,却下意识举起了手,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嘴里咕哝两句像是安抚地轻语。 昨日种种瞬间涌上心头,羞得他想立刻全都忘光,唯有两样舍不得:一则,他可以唤她妻主了;二则,她不是不喜自己,而是想等他长大。 季云知记得后来林昔还征求了自己的意见,若是他想他们可以立刻拜堂成亲,只是圆/房得晚晚。到底怎么来,全听他的。 季云知此时撇撇嘴,才知林昔这人狡诈之处。 他能怎么着,他当然听她的啊。 “坏人!”恶狠狠地伸出根手指往她胸前杵,却是轻轻戳上嘴一扁从嗓子里颤声挤出一个“娘”来。 头上落了一只手,一边揉着他的毛脑袋一边说了句:“只给你当这一回。” -- 第106页 季云知瞬间就清醒过来,身手矫捷地跨过林昔,一跃跳到地上蹬上鞋跑了出去。 宋叔正在厨房忙活,他一夜没睡好,心里抓挠的厉害,害怕林昔他们在这个档口做下不该做的错事,可又不敢真闯进屋里去。 然后就一直从日头当空熬到了月亮升起,屋里竟然半点声响也没有,两个人晚饭也没吃一直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竟然还没动静? 所以到底在屋里干嘛了? 正刺挠着,东屋的门终于开了,他赶紧扔下勺子冲过去。 “公子!”紧紧把人抓住,上下打量:“公子,没事吧?” “没事,我…去茅房。”搓着脸跑开了。 宋叔看不透他这反应,只得又往屋里张望,可惜林昔没跟着一块出来,她趁着男人不在,好好地补了个觉。 这一夜睡得,她比干一天活还累,就没见过睡觉这么会闹腾的人,恨不得拿了绳子来把他的手脚给捆住。 当宋叔得知林昔要陪着季云知回去祭拜时,很是纠结。那是公子至亲,他不能拦着,可他又是真担心那家人会不会趁机做点什么来害公子。 他想劝却没劝的立场,本来一直瞒着死讯已是他的大罪过,这要是公子计较起来就没他好果子吃,再拦着不让回去的话… “可是…现在天气正热,恐怕路上遭罪。”他干巴巴挤出个理由,摆好了饭菜。 林昔终于打着哈欠出了屋:“宋叔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云知的。” 季云知舀了一口粥看着像不大高兴的样子,林昔过来问他:“怎么了?” 季云知舔舔嘴角:“妻主早。” 林昔失笑:“这也生气?”这是怪她没叫郎君?可他不觉得叫名字更亲近吗?古怪脑筋! 拐了道弯转去洗漱。 “恩人?”宋叔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感觉这是连自己也不准备带着? “就,恩人和公子去?”他问。 “嗯,就我们两个人去。”林昔洗漱好正拿手巾擦脸。轻飘飘扫过来一眼,宋叔却好像有千斤巨石压住了他,很是喘了几口气才恢复正常。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昔回来的时候自然地坐在季云知身侧,拿帕子拭着季云知嘴角的白粥:“娘本来就想瞒着云知这件事,是你们得了消息觉得不能不让公子尽孝,不是吗?” “…”宋叔一愣,随即狂喜道:“是,是这样。” 原来恩人是这样跟公子说的?难怪公子早上起来没有半分怪罪他的样子,他还怕公子一怒之下不要他了。 “恩人~”要不是时机不对,宋叔都想跪下给她磕几个响头。他是真的怕公子因为这件事恼了他,可他也是为了公子好啊。 “所以我和…咳,郎君想着,那就不必兴师动众带着一帮人回去,只我和郎君悄悄回去祭拜过二老就赶紧回来,不会遇着什么事的。”林昔道。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季云知在听到自己的称呼时那双煜煜生辉的眸子更闪亮了。 真就这么高兴?她挠挠头,接过了他递来的饭。 “嗯嗯。”季云知跟着点头:“我和妻主已经说好了,就我和妻主两个人回去。” “妻,郎,君?”宋叔这才回过味来,这两人之间就改口了?不会昨夜真发生了点什么吧?可他瞧着季云知,总感觉不像,不管是姿态和神态都不大像。 季云知便有些不好意思道:“回去祭拜,总得名正言顺。” 林昔也有些不自在,想起昨天没定好的日子,赶紧转了话题:“日子定好了吗?” “定好了,是个好日子。”宋叔忙说了日子,两年后的腊月,娶个郎君好过年,确实是好日子。 林昔想了想,便道:“我想到时候烧给二老看看,你看需要做什么准备,你帮我筹备筹备。” 她不太清楚,印象中应该要准备悼文还是挽联的?可那是葬礼上,之后祭拜需要什么东西她一概不知,还得靠宋叔来张罗。 宋叔忙应了,只是要准备这些东西需要一些时间,今天怕是就走不成了,还得雇车马备出行物品,两个人只得再停一天,第三天一大早,终于出发了。 朴素的马车是从镇子上专租来的,车夫也没再雇人安排了马婶跟上,喂了马儿好料,林昔又交待宋叔和茧儿帮她喂兔子养鸽子,菜椒种子也快到收的时候了,也一并交待了下去。 张宛听她絮絮叨叨连连摆手:“家里的事我帮你照料,快去快回,路上别耽搁。” 又交给她满满一大包东西:“你姐夫忙活一晚上给你们备的,有干粮有卤肉,这天也热也不敢备太多,怕馊了,你们赶紧吃。” 这唠叨起来也不比林昔少多少。 “谢谢姐姐姐夫。”季云知摆摆手,马车终于吱呀呀地动起来,踏着晨露出发了。 第48章 048 妻主 嫁儿帮女吗? 虽然一路夏日炎炎, 但是因为心境与以往大不一样,这次回去所办之事半是忧伤半是怀喜,故而倒也没有走得多么艰难, 一路顺风顺水没用七八天就到了上京的官道上。 陛下愈加的年老, 暴戾的同时又格外的开恩,就像个胡闹的老小孩见着不满意的就先一通治, 过后自己一琢磨又就悔了,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积点阴德,为子孙积点善德,因此又常会下发一些赦令。 久而久之, 这抓人放人就跟闹着玩似的,却跟底下的老百姓没啥关系,谁让陛下看不顺眼的都是跟前人。也就是当官的,越有权势越活得谨小慎微, 越无权无势越活得自由自在。 -- 第107页 林昔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说不好奇是假的。季云知的娘到底是什么样的高官才能被陛下看不顺眼然后全家流放的流放, 发卖的发卖呢? 不过据说出嫁男不入罪的赦令一出,京中多少官员子弟忙着嫁子, 最厉害的一次,一天之内有十多家同时迎亲, 那场面… 林昔暗道这陛下不会是红娘转世吧,一个命令造就了多少鸳鸯红线。 可悲可叹。 又行了一天半,终于顶着落日的余晖一行人进了京城, 城门恢弘威严, 只外观便显出格外不同来。 马婶“吁”地一声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内的停靠点:“主人,先找落脚的客栈?” 他们三人出行,马婶尊林昔和季云知为主人主君,既妥当又方便。 林昔不懂京城便去看季云知, 他在这京城已经没有落脚的地,但总比她熟悉。 “你想住哪里?”林昔问。 季云知张口说了一个地,然后笑话她:“好像我住哪里你都能安排上似的。”难不成想住王公大臣的院子也行? 轻瞥她一眼,又敛了敛心神:真的回来了。 马婶愣了愣,不确定地又唤了声:“主人?” “听…主君的。”林昔觉得这样说话好羞耻啊,可是每次自己郎君、主君的喊着季云知,他的眼睛就会特别的亮,精神也会十分亢奋,明显特别特别的喜欢自己这样喊他。 那就…喊吧。 “太好了。”果然,季云知很雀跃:“马上我就可以告诉娘爹,我成亲了,我有妻主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嗯,不是一个人。”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马婶驾着马车吱吱呀呀地往前走。 季云知要去的是她前主家附近的一间客栈,有那么一两间房推窗还就能看到前主家,一览无余。 季云知一进店就要了那两间房,惊得马婶直冒汗。 瞧他这熟门熟路的样子,以前肯定来看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这是早就知道了前主家的存在?亏前前主家一直沾沾自喜,不止一次骂府里那位主君和公子是蠢货。 可如今看来,到底谁才蠢呢? 进屋之前,马婶把这件事讲给了林昔,林昔点头说:“知道了,谢谢马婶。” “嗨,既尊了您是主子,那您以后就是我老马的新主子了,只要您不嫌弃膈应用得放心,我以后命都是主子的了。”马婶这一番表态为的是自己的前程,也是间接为宋叔表衷。 她看得出来,林昔起码比前主家强多了,跟着她起码没那么多腌臜事。 林昔哭笑不得,摆摆手让她自去了另一间屋。 她和季云知一间,推门一看他还真开着窗怔愣着正盯着某处宅院,连她走到跟前了都没反应。 “就是那家?”林昔望过去,眉头皱了皱。 她以为怎么也会是个漂亮的大宅院,结果还不如她们王家洼的院子大。 房屋倒是很讲究一个小小的两进院。却因为占地面积小显得十分逼仄,站在院子里感觉要转不过来弯似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林昔想说是不是认错了,可看季云知的神色,总觉得没认错。那这是怎么回事? 家里女主人没了,挂的不是白而是红?这是什么道理? 隔壁的马婶也瞧见了,骇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敲隔壁门,刚抬手林昔他们也从里面出来了。 季云知头戴帽幔遮住了容颜。 “我们下去逛逛。”她指指后面那条街,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在其中也不会打眼。 马婶点头,手里也拿了顶帽子,这是之前赶车遮阳用的,要不然人得晒秃了皮。 “我也下去打听打听。”她说。 三人分作两拨,去打听这家到底怎么回事。前后连三个月时间都未满,为何家中就白事变喜事? 林昔不由得想起马婶带回去的消息,正在议的两桩亲事,其中一桩是为了主家小姐的前程。 现在这是季云知的娘一死,外头这位便没了顾忌,竟然不顾孝期赶着嫁儿帮女吗? 林昔不由的想:如果他当初被带回来,是不是也得被逼着嫁人?或许更糟糕?被逼着带孝嫁人?或许再糟糕一点被逼着带孝嫁人却是好姻缘是外头儿子的,坏姻缘是季云知的? 她紧紧握住季云知的手,感觉到他也在微微颤抖。 “云知,”她的手又用力握了握,偏过头对他笑笑:“你现在是我的郎君,已经是林家的夫郎了呢。” 所以不用怕,不用担心,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因为他已经有她了。 “嗯。”季云知定了定心神,反手与她十指相扣,心里念着:我有妻主,我妻主是林昔,林家是我家,我现在是林家人了,我有新家了。 一遍遍念着,一双眼睛渐渐坚定有神,脚步也越发的稳健有力向前走去。 两个人在临街的一个茶铺坐下,要了两碗茶,一盘小点心。 林昔趁机向茶老板打听:“前面那街上有喜事?” “是,主家大方,凡来往街坊路人,都能过去讨一份喜,两位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凑个热闹。”茶老板虽笑着,却能看出带着些苦涩。 她略想了想便明白了,赞道:“老板这茶不错,很香。” “嗨,香有什么用,要钱的再香也比不过免费的。更何况还是沾着喜气的,就是泔水也是香的。”茶老板摇头苦笑。 -- 第108页 原来那边热闹了,茶铺生意却一落千丈,茶老板能不苦,能不急? “这都摆了七天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做法超渡呢。”茶老板嘀咕一句,林昔和季云知隔着纱幔对视一眼。 一摆流水有摆三天的、五天的、九天的,摆的时间越长代表着越满意。 林昔也是前段时间在王家洼了解的这些,但因为她和季云知只是定亲,所以只摆了三天,王景红亦是。王景红当时还开玩笑,说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摆上九天。 “看来是桩好亲呢,要摆九天?”她问。 “真摆九天我直接关门好了,就七天。”茶老板擦着桌椅:“要不然说跟…” 话说一半,才惊觉晦气,连忙向林昔他们道歉:“客人对不住了,最近生意不好就唠叨了两句,客人别怪罪。” “无妨,我郎君正好喜欢听这些趣事,老板要是不忙可以再多讲些给我们听。”林昔笑道。 茶老板守了一天也就等来林昔他们这俩客人,哪里忙,也就不客气地坐在了隔壁桌,讲起这桩喜事来。 “不过没准也确实想做做法事。”茶老板给自己倒了一大碗茶灌进肚:“两三个月前,这家刚办了一场白事,估计是嫌晦气,借机做法除除厄运吧。” “家里有了白事还这么快办喜事?”林昔佯装诧异地问,手在桌下缓缓握住季云知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茶老板摆摆手,笑道:“一个不相关的远房亲戚,还值当主家多重视。” “不相关的远亲?”季云知终于忍不住出了声:“他们…” “郎君别急,”林昔桌下的手用力收紧,再拍了拍他的手背:“听老板慢慢说。” 又扭头笑着对茶老板说了个请。 茶老板便继续说道:“这一家三口说来也可怜,妻主早亡留下孤儿寡父过了这么些年,前段时间…” 茶老板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衙门里不是总抓人嘛,一家远房亲戚就托上门求他们救上一救,然后这一家心善,就帮了,谁知道救回来一个白眼狼,竟然要欺负那寡父,幸好没得逞被发现后自己慌张逃窜中摔死了,也算是报应。” “要是我遇到这种白眼狼,死了扔乱葬岗也就是了,这家人呀,菩萨心肠还给葬了。结果这不就冲撞了,估计是请了高僧来破解这才摆了七天流水来渡。” 季云知已经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白眼狼?菩萨心肠?远房亲戚? “呵!”冷冷一声哼,他被气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昔听完这席话也像做梦一样,紧紧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作,继续问茶老板:“那这是他家小姐娶亲?不知是哪家的好公子?” “嗨,客人哦!”那茶老板挤眉弄眼一番:“你当我为什么不真收了摊子回家去?还不是为了看这一桩奇姻缘!” “可不是他家小姐公子婚嫁,是那美寡夫!改嫁!” 第49章 049 妻主 该怎么努力让你过得更好…… 马婶回去的时候林昔他们也已经回来了。 暮色袭来, 天光渐渐黯淡屋里却没有点灯。 马婶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会进了屋。 这是一个套间,里外两间, 一路上旦凡住宿这两个人也都是住在一间, 只是白天赶路时却总是见林昔在补觉,也不知道夜里都在做什么。 她想着宋叔的交待觉得不太好办。 主子们的事哪轮到她来管, 再说她感觉这两个都是拎得清的,应当不会做什么错事。 “打听清楚了。”她开口先叹了口气:“这事…这事忒荒唐了。” 要是没有公子的娘这个人,寡夫改嫁在这个世界也还是较常见的。但这明明是前头相好的刚死了没三个月,还有可能是自己失手打死的, 这人得多大的心才能心安理得的改嫁? “知道嫁的是哪家吗?”林昔沉声问。 她现在心情复杂,感觉季云知应当比她更复杂。 一个无情的男人搅乱了他一家的生活,结果他家破人亡了,这个男人却越活越滋润?还二嫁了? 季云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悲哀。气男人无情?他有什么立场?气娘识人不清遇人不淑?那不是她活该?他爹明明也不差啊, 也很会讨好女人啊, 要不然也不可能教他那些为夫之道了。 可他娘就喜欢外面的,总往外面跑, 这样的结果怨得了谁?不正怨她自己? 她活该,自己何必替她生气难过抱不平? 还是他该替自己和爹悲哀? 马婶说是一家商户, 季云知就更觉悲哀无用了。 他为谁哀怨?又摆给谁看? “呵!”冷笑一声,心内一片荒凉。 林昔摆摆手先让马婶出去了。 “别难过,为这种人不值得。马婶已经备好了东西, 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祭拜爹娘。”她把爹摆在前头, 希望季云知听了心情能好一些。 季云知感觉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可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去那人家里摔打一场,最好把他家给掀了,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倒像是他上赶着给他们正身份,承认他们一样,他傻了才会去那样做。 他也想暗中使坏,把明天的婚礼给搅黄了,可又一想,他图什么?他巴不得那人赶紧嫁了,然后彻底跟他们一家没关系了。 -- 第109页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闹心个什么劲,难受个什么劲儿? “林昔,我难受,我不想他好,可他们一家怎么样又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会这样不痛快?”季云知终于忍不住哭诉起来。 林昔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哄着:“别难受,有我呢,我给你想办法。” 许是连日奔波,气了一场哭了一场,季云知很快就哭累睡着了。 手却紧紧抓着林昔的衣角,林昔费了很大的劲儿都没办法把自己的衣角解救出来。可见他此时心里是多无助,多依靠着自己。 “别怕,别怕,有我呢。”她长叹几声,在他身边守了许久,直到窗外透进来大片灯火,她才终于脱身而出,敲响了隔壁的门。 “马婶,有件事想请马婶连夜办好。”林昔要办的事挺急,她从袖中取出钱袋尽数交给了马婶:“不用心疼钱,把事办妥要紧。” “这…”马婶一咬牙接过了钱袋:“行,我这就去办,一定给主人办好。” 林昔也没有胃口,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回了房,季云知睡得极不安稳,蜷缩成一团正在梦里小声呜咽着,林昔赶紧过去拍拍他的背,他这才像小兽一样挪过来,渐渐的睡沉了。 林昔就靠在床沿半躺着揽了他一夜。第二天天还未亮,街里有了响动,季云知一个激灵,醒了。 “醒了?”林昔迷迷糊糊也睁开了眼:“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吉时未到,外面只是来帮忙上妆、道喜的街坊友人们登门,十多个人就把那小院里里外外占满了似的。 季云知靠窗看着,还真是热闹喜庆。 他还是意难平,想做点什么。 “要不然,我们赶车去撞他的花轿?”感觉那商人挺看重他的,一应礼节规格都不低。 “肚子饿不饿?”林昔却担心他的身体,今天还有大事要做呢:“我让店里早点准备饭菜,现在或许已经做好了,我端来你吃点?” 季云知不想吃,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林昔便劝他:“今天还得祭拜爹娘,你到时候饿晕在路上,是想告诉他们我对你不好?不让你吃饱穿暖吗?” “没有,我就是…吃不下。”一想到对面的所作所为心里就堵得慌,偏又发作不得。 “之前爹还在的时候,经常带我来这里,一会就是半天。”他目光哀痛:“一开始我只是好奇问爹在看什么,爹说看风景。我还傻傻地问好看吗,爹有时候不说话,有时候会说挺好看的,有时候又会说像看戏。” “那时候我不懂,也想探出去看一看,可爹总拦着,说小孩子看不懂,我就在屋子里玩。有一次玩累了我就躺在里面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爹像是被风迷了眼,正揉着眼睛落泪。” “我就爬到他身上,给他吹眼睛,他哭止了,我也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风景,是真的挺好看,像戏一样。”原来他娘每次休沐大半天不在家是去了这小小的院子,还怕被人发现,每次都乔装打扮一番偷摸到这里。 却不知每次她前脚出门,后脚爹就带了他来了这客栈,就坐在窗前看她贼头鼠脑偷摸着进院,比戏还好看。 “那时候我不明白,问爹那是娘吗?为什么她总猫着腰捂着脸?为什么进了院会让里面的人小点声,就连里头的孩子见到她时的欢呼明明那样的雀跃却不得不压抑着。”现在想想,那家人又图的什么?日子过得这样不痛快就没有怨恨吗? 肯定是有的吧,或许那次失手也是积怨已深全然暴发出来的结果?那他娘还真是活该呢。 想到这,他又开始混乱了,他连恨连怨的资格好像都没有,更找不到该恨该怨的人。 “我想我爹,我想先去看我爹。”他现在唯一还对他娘感恩的,就是一有能力就派了人来救他接他,他已经不敢去深思这一点点的恩情中多少是真爱多少是算计。 他会崩溃的。 林昔无疑只能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好,先看爹,先去看咱爹。” 出去喊店小二,把昨夜吩咐做的素粥素菜端了进来,“多少吃点,今天会很累。”少了了跪拜和哭祭,都是费体力的活儿。 马婶还没回来,眼瞅着外面越来越热闹她也暗暗着急,但为了能让季云知多吃两口,她不得不陪着他装作没事一样一起吃。 终于当一顿早饭吃好,她端出去交给店小二时,马婶回来了,面带喜色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主人,事办好了,另外,”她引出身后两人:“这位是福店掌柜,这位是季大人故友。” 福店也就是寿衣店。 至于另一位…林昔听着季大人这称呼,那之前应当也是朝中官员?此时也是一身布衣,或许也是同获了罪的。 果然,那位故友先不顾形象的抹了泪:“我竟不知季大人已经回来了,只知道她也得了机缘已然安全,竟不知…” 林昔连忙拱手沉痛道:“烦劳这位大人记挂。” “嗨,什么大人,如今平头老百姓,你便是小公子的妻主?”来人姓申名秋,之前在朝中受季母帮衬许多,所以十分感念她的好。 林昔:“是。” 申秋赞了她一通:“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一份心,我听闻此事便也想着来出一份力,只是为何非要这样急?” 马婶就将一街之隔的喜事说了,她之前在那家做工近两年,只是每次季母去的时候她都会被打发去做别的事,所以几乎没碰着过。要不是后来她实在急着脱身不想在那家做了,这才无奈接下找季云知的任务,还真不知晓这其中内情呢。 -- 第110页 可见季母的谨慎小心。 “竟有这等荒唐事!”申秋也是气愤不已,却也颇有些尴尬:“会不会弄错了?季大人…对亡夫很是情深,这里面或许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季父早在发现之初就调查个一清二楚,那人曾是季母屋里的贴身伺候过的,只是后来不知犯了什么事,据说是被打杀了,谁知道竟是被养到了外面,还早在季父之前就有了孩子,还在季云知之后又添了一个儿子… 这事清楚的很。 季父一开始还在意、难受,后来“戏”看得多了便也想开了,只是这心中郁气越积越深,早早的就去了。 因此季云知也只知他娘外面有人,却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说到底,季父还是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若是舍得下心疼多教他些现实,也未尝不是好事。 众人一阵沉默,倒是福店的掌柜趁机同林昔说上了话。 掌柜姓秦,她说:“是这样,多年前季大人为亡夫订过棺木,当时也为自己留了一副棺材,当时说要百年之后要与夫郎合葬,一应物品也都是早早就备好了的,不用再付银钱。只是这消息来的突然…老板派小的来问问主家的意思,这事怎么办。” 马婶已经把银钱归还了林昔。 林昔愣住了:“这…我需问问郎君的意思。” 众人称是,申秋想见见季云知托林昔也进去问问。 季云知听后很是一番迷茫:“你是说他大喜的日子,我们被场隆重的葬礼?” 然后眸子猛地一亮:“可以吗?我们的钱够吗?” 林昔哭笑不得,往他脑门上一弹:“你都在听什么?”关注点也太偏了。 “不要多想。”她柔声安抚道:“我们就是回来祭拜,当初娘既然为自己选了棺木,那她的心愿也是要了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再选日子,另外合葬的事…” “嗯。我知道。”时间太赶,动坟挖土哪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至少得请风水大师来看过方位选了日子才行。 季云知就戴了帷帽出来,见过申秋后便一起讨论这件事。 最后一致决定,今天祭拜季父的同时补了季母的七七纸。 结果一看日子,巧了,今天又正好是个十七的日子,凡是烧七撞上带七的日子,那说明这人生前恐有大罪过,得仔细的办一场法事,好好超渡亡灵。 这事福店熟,就交给了秦掌柜先回去张罗。 申秋想起自己认识一位风水大师,便揽了迁坟合葬的事,忙去找风水大师算日子。 林昔和季云知出了客栈,回到之前的家门外,望着贴着封条的宅院大门,一时无语。 林昔不知内里如何,只知烫金的牌匾如今歪歪扭扭,上门季府两个大字,可以想象当初是何等的气派。 季云知此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倒好奇起来:“你就不想知道我娘之前是什么官?” 林昔笑着看他一眼,:“好奇。” “那你怎么不问?”他更好奇了。 林昔挠挠脸颊:“我怕…自己自卑。” “…”季云知眨眨眼,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肯定会大笑三声,林昔会自卑? “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他嘟囔一句。 林昔却敛了笑,严肃道:“真的。你是不知道,有句话叫贫穷无知能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我不曾知晓你有多么风光,就不会觉得给你吃口肉、穿件朴素的新衣是多么不起眼,就不会去想你脸上的笑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就不会烦恼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你,也就不会自卑了…” 季云知从不知她也会有这样多的想法,突然有些惶恐不安:“我,我是不是不该带你来这里?要不我们现在就走?我们不从这里出发了。” 他本来想回来看看,顺便从这里一路祭拜,去看望他的娘爹的。 此时才惊觉自己失策了,好像让林昔不自在了。 “不用。”林昔却像是突然想通了一样,舒出一口气来,周身气势一变,“是我想岔了,该问问的,这样我才能知道你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该怎么努力才能比你之前过得更好!” 像是誓言,似是情语,一阵阵回响在季云知脑海里。 第50章 050 妻主 你是光。 今日街上热闹非凡, 从早上开始一直闹到了午后近黄昏,吉时终于到了,唢呐吹响喜轿至, 新人软泣高轿抬。 伴着明快的喜乐声, 大家争相挤头探望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夫郎竟然让妻家如此给面,普通人家头婚嫁娶怕也是这样排场吧。 要是没有前头那七天流水席。 而今儿这日子偏又带了个七, 难不成七对于这对新人有什么特殊意义? 也是有可能的。 结果挤破了头,除了些喜钱喜饼,那美夫郎是一点容颜未露,只留了道婀娜身影便上了轿, 被抬着去了新家。 门内还有两道年轻人的身影,只送到内门,便不再动了。 这是夫郎原有的两个孩子,女儿年约二十, 看着端方大度一表人才, 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成婚。亲自送嫁亲爹却是没有丁点的不自在,还笑着同街坊邻里打招呼。 倒是那小一点的小公子, 大约十三四岁,低着头撅着个嘴闷闷不乐的样子, 亲爹一上了轿,小公子转身就回了内院,不愿再多看一眼, 还惹得那女儿不满的训斥了两声, 他也不理。 -- 第111页 喜乐声声伴,轿上的人半是惆怅半是欢喜,盼着早登正堂,可冷不丁的, 耳朵里却是窜进了其他声音,与这喜庆之事格格不入。 “什么声音?”他刚去问,便听到满街哗然之声。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家的?怎么这个时辰下葬?” “还是这个日子。” “这是作了什么恶啊选这么个日子去了。”逢七入葬者,那是天定的大恶之人。 林昔以半女身份扶着棺木在前,身为男子季云知只有跟在后面的份。这一时刻,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娘为什么喜欢外头那个家了。但又气愤,为什么同是儿女,男子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捧灵送葬? 就因为男女之别就能剥夺亲人该有的权利?林昔倒是提议他俩一左一右相伴走在前面,季云知想了想又拒绝了。 实在是…膈应的慌。 这要是他爹的棺木,他肯定力争到底,但他娘的…哪怕现在是个空的,他也觉得不自在。 终于到了现在这个时刻,红白撞在一处,一条路,谁让谁,谁先走,怎么让,怎么走? “呵!”季云知冷笑一声,侧身让开了。 “这…灵车让了?”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惊了。 虽从未亲眼见过这等事,但也有那阅历深的听说过这种事,从来都是红事另择道,再道一句好事多磨,见棺发财的好言语,带着吉祥如意的寓意也算一桩奇事。 可从没听过白事侧立道旁主动让行的。死者为大,不怕冲撞了死者吗? 送喜的是个机灵的,一瞅不对,赶紧要说吉祥话,却在张嘴之际,听到对面灵车前先有人亮了嗓子。 是申秋。 “季府主人亲送小奴下嫁,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申秋话音一落,轿中就传来咚的一声响,要不是轿夫肩上还吃着力,她们都要怀疑这轿底穿了,人从轿子里跌出来了呢。 “请吧~”申秋不给对面反应的机会,披麻戴孝一帮人齐齐盯着这喜庆的队伍,顿时这些人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动作。 可惜当家女人虽然面子给足了轿中人,却没有亲自来迎,一时间也没个拿主意的,只有轿中一个未进门的半个主子,也不知当不当了家。 送喜的咬了咬牙,还是问了轿中人:“夫郎,走,是不走?” 轿中人眼皮颤个不停,过了许久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哽着喉间一股气道:“走!” 浩浩荡荡,穿行而去,而申秋等人还真像口中所言,目光一直盯在喜队里,目送着他们消失的道路的尽头,一时间竟不知是送行,还是送上西天路。 瘆人的很。 刚才凑热闹的老百姓们顿时也不敢凑上去了,慌乱逃窜,不一刻街上便鸦雀无声,除了林昔他们再无一人。 “走吧。”季云知阖眼沉声说道。 申秋也叹息一声,“启~” 唢呐哩哩啦啦吹奏起来,仿佛奏着亡者的哀怨不甘上了路。 坟头已有高僧正在超渡亡魂,那家人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探不清位置,竟然寻了个很偏的位置就把季母给葬了,离着他爹的坟头老远。 申秋一见就痛哭起来,抹着泪对着季母的坟哭:“这下好了,小公子回来了,季大人也能回到夫郎身边,享天伦之乐了。” 可眼瞅着季母为自己订的棺木下了葬,都要填土了,这边的真坟却不动,申秋一时间有些着慌。 “小公子,季大人她…” 季云知目光悲恸盯着季父的墓碑红了眼眶。 季文氏,他爹连个名字都没刻上去,以前不知道也没注意过,现在却觉得满心悲哀。 “大师算了日子,说娘死得不甘近几年都不宜动土,可以暂时先置个空棺,待日后时机到了才能迁过来。”季云知吸吸鼻子,本以为也会像多年前那样,哭得死去活来几次昏过去,却发现早已经挤不出一滴泪来。 身子也站得笔直有力,只是喉间总感觉像是哽着什么,难受。 或许是因为身旁有人紧紧握着他的手的缘故? 他也用力回握过去。 林昔全程没怎么说过话,此时感受到他手上的力度,连忙矮了矮身子把自己的肩膀递过去:“累了就靠靠,偷偷的,他们看不到。” 季云知终于觉得有滴泪要掉下来了。 “嗯。” 不远处的申秋对他的解释还算满意,摇头叹气:“能甘心嘛,落得这样下场,那家是不是还有季大人一双儿女?等回头我去…” “申姨,”林昔突然出声:“该给逝者送银钱了。” “哦,对。哎!”又叹息一声,将备了半车的纸钱冥币抱下来,两边坟头都烧了些,小声念叨着要去那家帮季母看看那双儿女如何品性,以后她会常去照料之类的话。 季云知充耳不闻,捧着个无字碑亲自立到了那空坟上。 林昔目光闪了闪宠溺的落在他身上。 “爹,这是林昔,我家妻主。”季云知突地有些脸红起来,明明平时叫得挺欢的,此时郑重介绍起来却有些难为情:“人,特别好。” “尤其对我好。” 说完扯扯林昔的袖子,让她也说些什么。 林昔一清嗓子,先叫了一声:“爹。” 季云知就弯着眉眼笑起来:“你好傻。” 她挠着头也觉得自己刚才挺傻的:“我是林昔,我会好好对云知的,这辈子就他一个夫郎,不管有没有孩子他都会是我唯一的男人。” -- 第112页 “我发誓!”这些糟心的东西,她经受过,季云知经受过,她绝不让自己未来的孩子也经受这些。 没有孩子他们就过甜蜜的二人世界,有孩子那就是幸福的一家人。 “林昔~”季云知终于控制不住扑在她身上:“谢谢你。” 不管是真是假,她愿意在他爹娘面前说这番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谢谢你。” “我才要谢谢你呢。”漆黑的夜他就像一盏明灯把那些骇人的鬼怪之影都赶跑,让她不再惧怕黑暗,不怕恐惧孤单。 你是我的救赎之光。她好想这样说一句,但是难为情,这样中二的发言太难为情了。 只好红着脸,小心在他耳边说:“你…是光。”也耻度满满,差点咬着舌头。 最后轻飘飘的扫了一眼那只孤单单刻了个名字的墓碑,季云知一抬头,甩掉心中的大片阴云踏着暮色牵着身侧人的手,安定又安宁的离开了。 之前的客栈已经退了,此间事了,他是一眼都不愿意再往那家人身上看。那两个孩子之后如何也与他无关,季家只有他一个小公子,也只认他一个小公子。 否则当初为何只有他一人需要抱头鼠窜踏上逃亡路呢。 “林昔,”他阖上眼轻唤着:“妻主,我累了。” 林昔的肩膀便又矮了过来,任他依靠。 “你这样走路会不会很累?”他嘴里发问可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将头紧紧贴过去靠着压着。 林昔笑:“不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季云知有些长高了?是真不太累。 却听旁边那人得寸进尺:“可是我累,我腿酸脚疼,累得很。” 边说边还带着些不耐烦的哼哼,听得人心里一阵刺挠。 “快到了,再忍忍?”她也知道今天一天累坏了,上午忙活张罗,下午各种筹备,从傍晚又一直站到现在,她都有些乏了,这娇滴滴的小公子怎么能不累。 “忍不了。”季云知又耍起小性子来,转头一阵张望,随便指了一间客栈就道:“不走了,咱们住这间吧。” 林昔望过去,客栈小且破进出的人员也比较杂乱,怎么敢让他住这里。 “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不忍,林昔~妻主~”晃着她的袖子哼哼唧唧。 林昔想了想,喉间微滚掩下眸中神色,“真忍不了?” “嗯,脚疼,好像都起泡了。”好像逃亡路上都没走过这样辛苦的路。 林昔便“嗯”了声,目光左右一扫,突然弯下了腰。 “啊!”一声惊呼,季云知感觉自己好像腾空飞起心里刚一空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飘飘荡荡的心终是落在了实处。 他埋头扎进了那暖源之处,眼角终于有了暖暖的湿意:“妻主,你真好~” 第51章 051 妻主 过家家一样。 季云知是哭着回的王家洼, 一进村他就奔到了张宛家,抱着张夫郎眼泪鼻涕哭了一脸。 “姐夫,姐夫, 呜…” 把张夫郎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不难过不难过, 以后咱王家洼就是你的家,这里这么多长辈都喜欢你, 姐夫以后也疼你,昔丫头要是敢欺负你,看姐夫不打断她的腿。” 好一通安慰等人能利索的说话时,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哭亲人。 “我把妻主的生日给忘了, 哇~呜~这可怎么办啊,会不会记错日子了?”他咧着嘴伤心得不得了,好似一个生日比季母的生死大事还要重要。 林昔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他们是月初出发的行了近十天, 又忙了两三天, 往回返的路上他总有些恍惚,就这样把林昔的生日给错过了。 别说亲手做的长寿面了, 他连句生日快乐都没跟她说。 这回来都快月底了! 季云知伤心得不得了。 “姐夫,会不会真的搞错了啊。”他吸着鼻子直抹泪。 张夫郎哭笑不得:“今年错过了, 还有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啊。昔丫头估计也早忘了自己的生日呢。” “就是她忘了,我才应该记得的。”季云知现在越发觉得自己对林昔感觉不一样了, 一想起来心里就甜咝咝的, 一想到自己竟然能把她的生日忘了,又气又恼,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捶个包,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竟然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哪有我这样马虎的郎君,妻主一定会厌烦我的,”他猛地抬头,神经兮兮地问张夫郎:“姐夫,她不会是在考验我,然后现在对我失望了吧?” 张夫郎赶紧扯着人进了屋,好好地按在椅子上:“不会的!” “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一脸放下心来的样子:“你们走了快一个月,我这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你们有点什么事。平安回来就好。” 都是没出过远门的孩子,张夫郎后来就有些后悔,应该让张宛跟着一块去的,有点什么事也好帮衬一二。 “路上累不累?事情办好了吗?”张夫郎关切道。 季云知这才渐渐平静下来,用力点头:“不累,办好了。” 接下来张夫郎又问了些路上的事情和祭拜的事情,季云知挑了有趣的讲了些,没敢跟他说自己给他娘立了个无字碑,还葬的是个空棺。 这事太匪夷所思,他当时也是一时冲动才做下的,他想着他爹临死之前一句跟他娘有关的事都没提,或许并不想见她呢。 -- 第113页 正巧两人的坟被分作两处,这是天意,他就自作主张办下这样的惊世之举,其实后来想想还有些后怕,他怕林昔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再讨厌了他。 若真是那样,就…就当他眼瞎好了。 当时他想,要是林昔怪他甚至训他,他一定闹她一顿,甚至还想过不跟她回来。 结果没想到林昔发现了却什么也没说,不,说了,说了好些话,在他爹的坟前说了好些贴心的话,一直暖着他的心。 “啊!我怎么就能把妻主的生日忘了呢。”想到这儿,更愧疚了,呜哇哇地又哭起来。 张夫郎不知他是怎么回事,怎么正说笑着又哭开了,只当他是路上累了又心中悲痛叹息着好一顿安抚。 再说林昔那边,一回来就被张宛长吁短叹地拉走了。 指着那已经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一脸忧苦:“妹子,这都过了两个月了吧,那顾老板…怕是不来了吧。”所以说,这兔子其实并不是什么宝贝兔子? 那当初的高价定金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天上的财神专门来散财来了? 这也不可能啊。 院外的菜椒早收了,林昔交待嫩的皮薄的可以炒菜吃,只留了肉厚的老的那几个晒种就行。 她哪敢吃,这一口没准就是好几两银子呢,她怕咯了牙。 全都晾晒好,按照菜籽的饱满程度分好了类,用不同的油纸包着。 林昔就看向系统面板,上面写着:优质菜椒种子100多粒,出种率50%;普通菜椒种子近500粒,出种率10%。 林昔:…白高兴了,她还以为来年可以大规模种植了,结果优质的菜种才一半的成活率,根本没有多少棵啊。 再看那十只小兔子,如今按公母分了栏,黑的那只是只母兔,在一群白兔子中间尤其显眼,而且体格格外的壮硕。 “辛苦张姐了。”她真诚谢道:“今天刚回来实在是太累了,等明天我请张姐来家吃饭。”时间紧,天气也热,她没能带什么京城特产回来,却买了一些布料,不管是裁衣还是做被面,都是不错的。 花色是季云知选的,据说有百鸟朝凤、有百孙贺寿、有富贵牡丹,还有什么鸳鸯交颈,在她眼里那就是一群鸟,一群孩子和一团花,谁知道讲究那样的多。 刚才季云知一下车一阵风似的就跑去了张家,也没叫住他给送过去两件,算了,整理一下明天一块送吧。 “我辛苦什么,哪有闲心吃饭,这要是顾老板不来了…”张宛都替她急,尤其看林昔这样不急的时候她更急。 林昔笑笑:“不来不是正好,我白得了一百两银子呢。” 然后眼睛瞟到了那一对兔妈兔爹,惊了惊:“这…张姐,这怎么又…” “嗨,小兔子们一断奶这母兔就不乐意了,天天撞栏要找公兔,我怕撞出个好歹来就把他俩又放一窝里了,这两天老实多了,我估摸着成了。” “成,成…”什么成了?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要说养兔子还真不赖,要不我也养两只?”林昔家的兔子目前来看太贵重,她可不敢抱去养,哪天去镇上赶集的时候逮两只回来吧。养上半年一月一窝小兔崽,不出一年家里得塞满。 想想就觉得养兔子是件极好的事,不自觉地就乐起来。 林昔无语了,赶紧去看她家系统,幸好,上面没显示又多出几个未知兔来,结果刚想着把它们分开,就见母兔跳到了公兔身上。 !好家伙! 一场娱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展现在眼前,结束后再一扫系统:兔崽7只。可合成。 林昔:…这是专等着她回来呢吗? 赶紧去找她的小鸽子们压压惊。 小鸽子已经好看多了,长着漂亮的被毛只是还显稚嫩刚开始有展翅的举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飞起来。 张宛却怕它们飞跑,罩了个网。 林昔一过去就把网给掀开了。 “哎!跑了怎么办?等顾老板来了,让顾老板看看,没准这也是好东西呢。” “不用看也是好东西。”鸽子全身都是宝,不仅营养大补,要是训练的好培养出一批信鸽来,那价钱更高。 只是信鸽得体质、耐力惊人,还得识途能力强知道返巢,一时半会儿不好进行,先从这几只鸽子入手,找些体质和耐力比较好的吧。 首先得让它们熟悉自己,这要是没进京一趟,从小养着现在肯定就喂熟了,哪怕放飞了也不担心它们飞跑。现在嘛… 林昔挠了挠脸:不知道从现在开始和它们同吃同住还来不来得及? 张宛要是知道,铁定得傻眼。 宋叔和茧儿是被马婶给找回来的。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收拾那三间荒宅地,可惜杂草太多,一时半会儿清除不干净,只得每天做一点,本以为能赶在季云知他们回来前做完的,谁知道他们竟然回来的这样快。 宋叔进院就喊公子,结果没看到人影。 林昔笑道:“郎君去张姐家了。” “…是,是。”宋叔猛地一听到这句郎君还不习惯,很是懵了一阵才往张家去找,刚出去又折了回来:“那个,恩人需不需要热水?” 光顾着找公子了,倒忘了问林昔累不累。宋叔感觉很愧疚。 茧儿闻言也停下了脚步,不知自己是该往厨房去还是往张家去。 -- 第114页 张宛正朝林昔挤眼睛:“郎君?嗯?” 林昔轻咳一声,刚说了句:“不用。” 就听到茧儿惊喜道:“公子!公子回来了。”也不纠结了,直直朝着季云知奔过去,上下左右一通看红着眼眶说:“公子清减了。” “胡说。”季云知可不想让人觉得林昔没照顾好他,捏着腰嚷嚷:“我都吃胖了。” 张夫郎赶紧把他手挥开:“像什么样子,可不敢当街这样。” “哦。”季云知这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鼓着腮说道:“妻主天天像喂猪一样喂我,我真的胖了呢。” “是,是,公子胖了,白皙圆润一点不像奔波了月余的人。”宋叔知道他想听什么。 果然这话一出,季云知眼睛就亮了亮,抬起头直点:“嗯,也没晒黑,是白胖了。” 逗得大家一阵大笑。 最近真的是累坏了,林昔和季云知各在东西两屋泡了澡,狠狠地解了乏吃过晚饭就去睡了。 如今西屋林昔也弄了个浴桶,只是比东屋的小很多,一个人洗洗泡泡也够了。 睡前她还真把一窝小鸽子给搬进了屋,结果刚要睡沉就被吵醒了,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脑壳直疼,又偷摸地送了出去。 虽然现在院子里人口不少,但天一黑下来林昔还是有些怕的,便披着外衣紧紧裹着猫着腰往回跑。结果路过厨房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声音。 “公子和恩人…可还稳妥?” “稳!稳得很!再没有比他们更稳妥的未婚妻夫了。两个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你就放心吧。” 是宋叔和马婶躲在厨房小声说话。 第52章 052 妻主 默契 第二天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马上就到夏末秋收的季节,林昔家的地已经被林昔也败了出去,卖给了同村人。所以她刚来的时候才能从山上扒拉吃的, 不过她本来也不太会种地。就是养兔子的经验也是听前世同学们说的, 哭着讲她家兔子成了灾,她妈妈是如何做了一顿红烧兔肉和麻辣兔头。 一边哭一边讲:太残忍了, 太好吃了。 至于鸽子…电视上偶然看过记录片,算不算经验? 耳边仿佛又传来叽叽喳喳的鸽子叫,她揉着眉心放弃了与小鸽子的亲密度养成计划,实在是同吃同住的杀伤力有点过大。 没有两天清闲日子了, 林昔赶紧趁此机会请张宛他们来家里吃饭。 张莹和王婶王叔也来了,还有王景红拎着坛酒满面红光地进了院。 马上就是十月份,王景红的好日子快到了。 “也是我娘太急了,要按我的意思跟你们同一天多热闹。”王景红如今也跟林昔他们熟了, 说话自在不少。 林昔就笑她:“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可不跟你同一天,风头都得让你们占了。” 季云知就在旁边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要是跟刘泽同一天…他肯定要做最漂亮最风光的那个新郎君! “什么?”林昔没听清。 “那个, ”他呶了呶嘴,林昔赶紧递过来一个有着祥云花纹的盘子。 宋叔忙着灶上的活, 看到季云知这样指使林昔,赶紧说道:“一会儿我来帮忙,恩人快出去说话。” 说是林昔等人请客吃饭, 但厨房里忙活的却是张夫郎和宋叔, 季云知帮忙递盘盛菜,林昔站在厨房门边和张宛等人说话。手边正巧是一撂盘子。 林昔笑着没动,季云知又要盘子的时候,宋叔手脚麻利地奔过来, 结果递过去的盘子季云知竟然不接。 林昔只扫了一眼便递过去个印着桃花瓣的,季云知接了。 宋叔皱着眉头望向自己手里的盘子,这有什么区别? 倒是茧儿择完菜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悄悄把宋叔拉走了。 “宋叔,你就别去添乱了,公子讲究配色恩人正巧猜得准,俩人有默契着呢,您过去搅和什么。” “这递个盘子就能看出有默契了?”宋叔不信,接着便有意无意地往他们那边瞧,果然就发现了端倪。 盘子不少颜色各异,林昔每次递的时候确实不是按照从上往下的顺序,而是会先瞅一眼将要出锅的菜便能猜出季云知想要哪个盘子,然后递过去。 每每此时,季云知就会像得了宝贝的孩子,高兴地捧着盘子去灶边盛菜。 有一次张夫郎把公筷掉进了灶里,他急得“哎”了一声,下一刻一双新的便到了眼前,美得他不要不要的,捧着那筷子就像一双宝贝,献宝一样交给了张夫郎。 宋叔:…他确实不敌恩人心细与公子有默契。一边想这心里却一边有些泛着酸,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子和恩人竟培养出了这样的默契来,他感觉自己在公子身边越来越没有用处了,这可如何是好。 灶上的活儿就更加用心地做起来,生怕自己哪一天被嫌弃丢了活计。 张罗一通很快就摆出了两席酒菜来,摆在院里男女各占一桌就吃开了。 张宛问林昔脚伤怎么样了:“彻底好了吗?还没养到日子就出远门,可别累出毛病来。” 王景红倒不怎么担心,还笑她:“昔丫头哪有那么娇弱,早养好了。” “就是,张姐总喜欢把我当成小孩子看。”林昔也笑。 张莹便递了一杯酒过来:“那喝杯酒证明一下你不是小孩子。” -- 第115页 林昔:“不行,我脚上有伤…”话未说完自己先笑了。 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男人们看着女人们像孩子一样打闹,一边骂着幼稚一边也闹起来,小铃铛和小枝也拍着手高兴得跑来跑去,比平时都精神了许多。 一顿饭从近黄昏吃到暮色沉沉,终于消停了。 这个时代没有亮堂堂的电灯,那点起的几根蜡烛和灯笼昏昏暗暗也照不亮整个院子,怕孩子们在夜里受了惊,吃得差不多后大家就散了。 王叔把铃铛和小枝从兔窝前捞回来:“别看了,也不怕喂了蚊子。” “没事,我点了艾草。”张宛接过铃铛满嘴的酒气:“铃铛喜欢小兔子吗?等干完田里的活儿,娘去镇上也给你买两只啊。” “好啊好啊,铃铛也要养小兔子。” 林昔最后也不得不喝了点酒,双颊微酡闻言笑道:“买什么,等这窝出生了,张姐你随便逮。” “可不敢,你这兔子都是宝贝呢。”张宛直摇头:“不过我到时候只买公兔,然后找你家母兔来抱…哎!耳朵,耳朵掉了…” 张夫郎听不下去了,拽着她的耳朵就把人往外扯:“瞎胡说什么呢,小心让孩子听见。”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背过人却嘀咕:“这怕啥。” 其他人也有些意动,都知道林昔家这兔子被大老板看上了,人家花大价钱买不着兔子也得要个配/种/权,她们是不是也能… 只是这说好的时限已经过了,也没见着那顾老板一个影子,不知这兔子是真值钱还是假值钱,村里不少心思活络的都等着她这边的结果呢。 王景红就提醒她:“长点心眼,实在不行…我帮你去雇个人?”演一场,把这事圆过去也好,要不然除了等结果的还有不少等着看笑话的呢。 林昔倒无所谓:“没事,这兔子怎么回事我心里知道。”那顾老板是系统弄出来的,应该没跑早晚能来。 但她也不是真的全都依赖在系统身上,这趟往京城去她也没有白去,就光她能看到的关于兔子的未来前景就有不少。等她把辣椒给种出来合成成功后,这兔子没准能更受欢迎。 实在不行,她就当养着玩,靠辣椒发家去! 想到辣椒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季节山上好多果子该成熟,有时间她得再进山一趟。葡萄种子和其他方便种植能合成进化的她也得赶紧弄来一些,多研究才能有更多出路,才能尽快让季云知跟她过上好日子呢。 晕晕乎乎终于把人都送走了,回头看到季云知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她,嘿嘿笑着突然把人抱住,温柔地道了声晚安这才松开嘿嘿笑着回了屋,倒头就睡着了。 宋叔张了张嘴,他们虽然没喝酒但也饮了些果酿,经过发酵多少有些度数。 “公子快去休息吧。”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黏黏乎乎了,公子这还在孝期呢,可得把持住啊:“以后,公子说着些恩人,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 “哪样?”季云知一脸的茫然:“宋叔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快去休息吧。” “嗯。”他低着头也回了屋。 茧儿正在收拾碗盘,疑惑道:“怎么公子看起来不太高兴?”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啊。 宋叔纳闷:“有吗?” “宋叔是不是又唠叨了,”茧儿叹气:“公子和恩人我看着都挺好的,宋叔就放一百个心吧,偶尔有些小动作那也说明两个人感情好啊,就非得过成…” 宋叔扫他一眼,他撅着嘴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却仍嘴硬:“我又没说错,反正我觉得公子和恩人这样挺好的。”他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也希望对方能亲近亲近自己,又不是做别的过分的事情。 “哼!”宋叔就是老迂腐。暗哼一声继续收拾东西。 宋叔长叹一口气:“行行行,我不管了。” 而屋里,季云知不知是喝了酒酿精神亢奋还是有心事,手脚麻烦得很好像摆在什么位置都不对似的,弹来甩去就是睡不着。 他现在越发肯定那个顾老板就是宋叔他们雇来的了,你看,姓都那么贴切。虽然上次宋叔他们没承认把这事糊弄过去了,但话应该是听进去了,果然就不演了,你看,这顾老板像是凭空消息了一样,就没了吧。 再不来了。 可是…他抱紧被子隐隐有些后悔:“我是不是应该让林昔高兴一回再…”他不知道宋叔他们把马车卖了多少钱,可如今肯定花费了不少,可能他们也确实没钱来演这剩下的这一出戏了吧。 还是怪自己没用,进京城这次应该趁机大闹一回的,起码…起码把他娘给外面那家人的钱给争回来。 结果就只是让对方堵了一回心,这事就算完了。 现在想想,他好傻好笨好没用啊! 要是能本事大一点,多少争回一些银钱物什,现在还能把那消失的顾老板重新雇回来,好歹哄一哄林昔。 他吸吸鼻子,越想越后悔,越发的睡不着觉了,想出去走走,可院里一直有宋叔和茧儿的声音,只得坐起来盯着房顶发呆。 这黑夜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呢?又不可能突然从床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或者是墙里突然露出张脸… “呃~”季云知突然感觉有点理解林昔怕黑的感觉了,他就不该闲着没事胡思乱想,现在好像也有点怕了怎么办? -- 第116页 不知等了多久,院里终于安静下来,宋叔和茧儿吹了灯回厢房睡觉,马婶现在住在后院的倒座房,看家护院。 后面的院子也晾好通好风了,估计这几天忙完宋叔就该提让他搬过去住的事情,真是一桩桩一件件都闹心的很。 他不想搬! 他想见林昔,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跟林昔同住一间了,他自己睡不着觉! 对!季云知突然眼前一亮,他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睡不着的。昨天晚上不算,昨天晚上是他太累累糊涂了才沾了枕头就睡着的,今天终于缓过来,他就得要林昔陪着才能睡了! 想到这儿,他像是再忍不住似的,忙蹬上鞋披了衣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门吱呀一声轻响,他吓一大跳,只敢开一条缝用力的把自己往外挤,终于挤出去后才长舒一口气,侧耳细听厢房那边的动静,没声! 太好了! 赶紧一溜小跑来到西屋门外,同样开一条小缝把自己挤进去,外间是一间书房,里面才是林昔睡觉的地方,比他那间窄小许多,季云知此刻却想着:窄小才好,感觉安心。 用同样的方法往里面的小间里挤了进去。 林昔已经睡了一觉了,此时她却处于半梦半醒间,左翻身右翻身就是睡不沉,最后没办法腿夹着被子,还是不成。 她想去小解,可是外面好黑已经没有动静了她有点怕不想动。本想硬睡过去把这一夜熬过去,可是越熬越煎熬,越熬越精神,越熬越想去,她感觉自己快憋不住了,这个样子她肯定睡不着觉。 急得她不停的蜷着脚丫来回摩/擦。 “妻~主~”冷不丁一道幽怨的呼声在脚边响起惊得她差点放空自己当场尿床! 季云知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眼就瞅着了她不停蜷缩的脚尖,眨眨眼心里有了主意:“妻主,我害怕,陪我去如厕好不好?” 第53章 053 妻主 小磨人精! 天还未亮透的时候, 西屋的门悄悄从里面开了条缝,一道细瘦的人影费劲地从门缝里硬挤出来,回身关门的时候朝里面挥了挥手, 不等里面的人有所回应, 吱呀一声连忙关上,披着外衣猫着腰做贼一下往东屋跑。 眼瞅着就快跑到目的地, 厢房的门突然响了。 “谁在那?”宋叔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开门竟然看到一条黑影在他家公子门口,这是进了不得了的贼了?是他昨天贪杯夜里就睡得沉了,竟然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一边自责一边随手摸起个扫帚就要冲过去。 季云知赶紧直起腰:“是我。” “公子?”宋叔一怔, 问道:“你这是…”在门里门外一指,不太清楚他这是在进去还是要出来。 季云知赶紧把外衣穿好:“幸好宋叔醒了,我本来想如厕去,可出门一看天还亮透就有点害怕想着再回去等会儿, 等你们醒了我再去。” “先等我去了回来再详说。”赶紧跑去了西南角。 宋叔不疑有他, 赶紧放下了扫帚笑道:“公子什么时候添了胆小的毛病?以前不是…” “宋叔!”季云知的心猛地一紧:再说下去要露馅了。 “公子怎么了?”宋叔以为他怎么了,赶紧跑过去看, 又被挡在门外,只当他是真添了胆小的毛病, 脸皮薄又想喊他去作个伴,便等着他出来后净了手面,目送着他又回屋去补觉。 正巧茧儿也揉着眼睛起来了, 问:“宋叔, 刚才是公子?” “哎,说来也是,恩人这家西邻山脚,一街之隔的东边邻居不少挺热闹, 可这往西一看一片空地,是挺吓人的。”宋叔也不答他的话,自顾自叹气:“难怪公子如此,其实我也是睡不踏实,到底不如在原来的家里安全。” 林昔听着外面哒哒哒哒一通小跑和隐约的谈话声,这心才放下了。 揉着疲惫的肩膀往里间去,叠好了被踢的乱七八糟的被褥略歇了歇才出了房门。 得亏她贪于享受当初没心疼那两块木板打的是张大床,要是张单人床别说睡两个人就是季云知自己也得给自己踢下床去。 以后有条件了,她一定给季云知打一张大的!能随便供他来回踢踏的!结实的!床! 重点是,不管他怎么来回打滚踢踏,能给她留一席之地的床。 “宋叔,”她出门后压着嗓子在厨房找到了宋叔。 宋叔吓了一跳,“娘咧!” “是我,”林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上山一趟…” 宋叔怔住:“恩人?恩人上山做什么?” “嘘!”她赶紧示意他小声点:“别吵醒云知,他…”昨晚没睡好… 幸好及时刹住了嘴,连忙道:“我去山上有事,趁着凉快早点去早点回。” “是是,”宋叔的声音也就小了几个度:“恩人等一下,我去拿点吃的给恩人。” 说着转身进屋,不一会儿竟然端出了一包喷香的点心来,跟当初送她的那一包一般无二。 “我昨天夜里就做好了,幸好刚才热了热吃着正好。恩人拿着路上吃。”宋叔包好递过来。 林昔闻了闻真的和当初的味道一样:“原来这是宋叔自己做的,当初我还去镇上、县城专门找了,都没有卖这种点心的。” 宋叔:“恩人爱吃就好。” 捧着点心,林昔又想起了脖子上被换了的平安扣,越拖越有点不知道怎么问出口了。 -- 第117页 她是要上山去看那几棵野生葡萄的,据张宛形容大部分都很酸,但偶尔也会有甜的。本来她的意思是去村里种葡萄的人家分一枝给了林昔让她种,可林昔想着还是去看看比较好,万一能发现什么稀有品种呢。 结果并惊喜发生,那葡萄果然又酸又涩,味道十分难吃。她盯着系统面板半天,也没等出来可合成的字来,猜测可能真得自己亲手种下的发芽结果了才能合成。 便拿出工具来先挖出一棵包好放下筐里,又采了半筐葡萄准备留籽等回去之后种一半,来年开春的时候再种一半。之后就坐等发芽看成果了。 要说这秋天的大山是个宝呢,各种的果子就看得人欣喜不已,林昔直恨自己为什么只背了一个筐上来,还让葡萄占了大半个。剩下仅有的地方摘了些苹果、梨和桃子,别的就再也盛不下了。 她看着红艳艳的大枣子,只得用衣服包起抱着回去了。 这枣又大又甜,她决定吃完饭后再上山敲点回去,平时熬粥的时候煮几颗给云知补补,那小身板越来越瘦了,之前圆润的脸蛋现在感觉都没有几两肉了。 不过却英俊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她滤镜眼,反正他什么样她都看着好看。 今天一大早小偷一样猫腰溜走时也好看。 “嘿嘿~”正傻笑着,不期然的就在山路那头看到了那个好看的男人。 一身月白跳动在泥泞小路间,像山间精灵又似月仙下凡,明明突兀的很却在她眼里又是那样的和谐生趣。 男人看到她了,猛地伸手拉长着身子朝着激动挥手:“林昔,林昔我终于找到你了~” 山间精灵化为灵跃小鹿蹦蹦跳跳就奔到了她面前,明明自己热出了一头的汗,却先甩出帕子朝她脸上拭:“你热不热?累不累?山里好玩吗?脚才刚好就不能多休息休息?你明天还上山吗?叫我一起吧。” 叽叽喳喳,堪比那十几只小鸽子,但那鸽子叫着人心烦,季云知的声音却只会让她感到心安、愉悦。 “你怎么跑来了?”她配合地低下头,让他给自己拭汗:“累不累?” “不累。”季云知朝她筐里看看,林昔递了两个擦得干净的枣子给他吃。 他一边掩着嘴小口吃枣子,一边左右张望:“宋叔还不让我来,说这山道两边很多的深沟,摔下去可是要死人的,可我找了一路一道沟也没看见,他又骗我。” “宋叔没骗你。”林昔就笑着解释:“这里的沟后来村里人都给填上了。” “当初你就是从这里救的宋叔?”季云知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往路边瞧,想看看哪些是被填的坑。 林昔腾出一只手来拽住他:“别乱跑,小心真掉进去。” 深坑填了,可还有一些小坑小洼啊,不小心一样会掉下去,起码擦伤是没跑了。 还穿着这样干净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却不耐脏衣摆已经沾上泥了。 “回头再给你买两身衣服。”她突然说道。 “什么?”季云知嘴里嚼着甜枣回头看过来。 她笑笑:“给你替换穿。”脏了不要紧,多备几件替换着,让他天天都有新衣穿。 回去后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葡萄籽给择洗干净晒晾好。 宋叔捂着腮帮子被酸出了泪来:“这么酸的葡萄留它做什么?恩人要是想吃葡萄了去镇上买些回来就是。”又大又甜的葡萄多的是。 林昔却想着前世的无籽红提、夏黑葡萄、水晶葡萄、玫瑰香…值得开发的品种多着呢。 中午过后突然变了天,噼哩叭啦瞬间就掉下了一场急雨,林昔也不能再上山了,只得坐在书房啃着从山里摘回来的苹果琢磨隔壁一片空地怎么用。 先得封了院,不如就把三处封成一间吧。 到时候只盖一两间厢房,到时候要是真种了、养了什么东西可以安排个人住在里面看守着。 紧邻山脚的那一片可以开发出来作为耕地搞种植,北边搞养殖,那这样中间是不是再垒堵墙隔开比较好?她坐在桌前写写画画思索着,季云知趴在一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嘴角不受控地微微上扬。 这样静谧安祥的生活,真好呢。 然后半夜又偷偷摸进了林昔的屋。 “我就知道。”林昔哭笑不得:“让宋叔发现,看你怎么解释。” “我睡不着,找你说说话。”他还挺理直气壮,完全没有昨天摸进来时的小心翼翼和惶恐无措,自然而然地就趴到了林昔身侧,手杵着下巴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对她说:“林昔,要不然我们把婚期改改吧?” “改婚期?为什么?”林昔一怔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季云知连忙地又凑近些。 他下巴压在胳膊上轻声说:“两年好漫长啊,明年我孝期一满咱们就成亲吧。” 一般如果家族没有要求或者自己没有强烈意愿或是父母同时亡故的情况下,孝期都是一年。原主因父母同时出事才守了三年孝。 季云知为其母自然也只需要守一年孝期。 “我想快些明正言顺地跟你在一起,大家到时候也都会大大方方地…”他忽的说不下去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咳!”林昔大约猜到他想说什么,但这事是能改就改的? “已经定好的日子…”再说,明年也才十七不是,十八岁是她的底线,绝对不能更改! -- 第118页 “再说你还小…” “不小了!”他猛地坐起来,非要拉着林昔下床比个子:“我都跟你差不多高了。” 林昔把人一拉拽回来:“小点声,你是真不怕宋叔进来逮你啊。” “所以就提前吧,”他趁机撒娇,手偷偷拽着她的衣角哼哼唧唧:“到时候十个宋叔都管不着咱们。” “噗,”她忍不住笑起来:“还十个宋叔,你可真能想。不行就是不行,快睡觉再闹我就把你赶出去。” “你欺负人。”季云知嘴角耷拉下去,仍不放弃,不一会儿又语出惊人道:“大不了,我们只成亲,不圆房好不好?” “咳咳咳咳咳~”林昔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拿了被子就把季云知给蒙住了:“睡觉!” 这家伙,真是什么都敢说! 圆房是什么他懂不懂,就…就敢说! 自己也把被子往头上一埋逼着自己赶紧睡,终于快睡着时旁边的被角里拱出一个毛脑袋来,一抬头露出了季云知那张白皙粉嫩的脸来,眉眼弯如新月,红唇水艳动人,贝齿轻启吐露芬芳香气:“妻主,我们圆房吧~” 一个激灵,林昔醒了。原来竟是一场梦。 刚要松一口气却看到外面天光早已大亮,而她扭头一眼就看到了身侧拱起的人形大包,心不由得咯噔一下:坏了! 正要把人叫醒,她腿一动脸色巨变:完了! 哀嚎一声仰躺回去,脑子里顿时跑过一群绿色植物,这踏马要怎么见人啊!抖着腿懊恼地踢踏两下,结果湿的地方更加明显,不由得暗骂一句:小磨人精! 以后绝不让他过来睡了。 第54章 054 妻主 睡不着 林昔过了一个兵荒马乱的早上, 差点没要了小命。 当终于躲着换好衣服,又藏好,再把要命的罪魁祸首叫醒, 把好风终于安排给人送回自己的房间后, 她决定今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季云知谈谈。 这样很伤身的!各种意义上。 可他回去睡完回笼觉出来见林昔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好刺激哦!” 林昔:…想弹爆他脑门! 宋叔终于等到他起来了,赶紧备水备饭伺候着净了手脸又赶紧催饭, 像个照顾婴孩的操心老父亲一样,林昔悄悄在他耳边说:“不怕宋叔患上心疾,你就继续闹。” 季云知吐着舌头赶紧去吃饭。 林昔早吃过了,秋收在即, 她看着小祖宗有宋叔和茧儿照顾,就去了张宛家:“张姐,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这边用不着你,你去景红那边看看。”王景红大婚的日子也在这几天, 基本上忙完她的婚礼就得忙收成, 村长这日子定的好,像是早就琢磨好的, 让王景红从地里回来后家里能有口热乎饭吃。 林昔就又去了王景红处,结果也被轰了出来:“没你能帮上的, 回去收拾你家那三块废宅地吧。” 林昔和刘泽虽说真没啥事,但毕竟很是闹腾过一回,王景红怕刘家人心里不舒坦, 可不敢留她在这里帮忙。再者, 她自己都闲得没事干只等着婚礼当天去迎新夫郎,哪有活给林昔安排。 “那你这是干什么去?”林昔见她扛着把铁锹往外走,好奇道。 “我也把我家隔壁那处荒地买下来了,过去整一整, 回头也养点东西。”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再一个,那边的荒宅藏着她和刘泽不少回忆,现在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村长巴不得村民们多置个一两处,或是开恳或是建宅,也能为村子里带来着生机不是。 王景红就趁机把隔壁买下来,打算来年春天把中间的墙推倒到时候合成一间宅。 林昔见真的没自己什么事,只好回去也继续琢磨她那片荒地,其实怎么弄都已经想好了,就差正式施工了。 这时候还没砖,垒盖房子大多是用泥坯和石头,墙头房檐倒是有青瓦,外墙也有一种防潮防蛀的涂料,这些之前翻盖林家的时候她都参与过,大概知道怎么弄,于是借来板车拉了泥和稻草,又运来不少的废石料,自己就慢慢地先从打泥坯开始,垒起了废宅的院墙。 这样一天天地干着活,精力消耗不少,林昔还觉得挺高兴。 可她是高兴了,季云知却憋了好几天的气,每天早上望着她的目光既幽怨又哀切,眼下一团青色,人也日渐消瘦了下去。 吓得宋叔以为他是病了,忙问:“公子最近怎么了?” 季云知便一撇嘴:“夜里睡不好。” “生病了?还是冷了热了?” 他全程没看宋叔的脸,直往林昔处瞟:“害怕,睡不着。” 林昔就差把脑袋扎进碗里了,不敢应声。 “这…”宋叔急得团团转,摸着他胳膊和腰上的肉就发愁:“好容易养起来的,这怎么越来越瘦了。” “要不然我晚上去陪公子?” 季云知却是一撇嘴:“不要。” “那…让茧儿守着公子?” 他看一眼林昔,眼泪像不要钱似的竟然说掉就掉下来:“不要。” 林昔没忍住小心地瞥了一眼这头皮就炸了:祖宗啊!不就是这几天她闩了门没让他进屋,这怎么就…瘦成这样了?真睡不着?还是骗她惹她心疼呢? “多吃点饭,吃饱了去睡个回笼觉。”她只得硬着头皮把饭菜往他跟前推。 -- 第119页 要说这宋叔照顾人的本事真不错,每日饭菜看着都是不起眼的农家饭,却搭配丰富、营养美味,她跟着一起天天享福感觉腰都粗了一圈,可被她借光的人却越来越瘦,这…似乎确实不太妥当。 季云知见她这样敷衍自己,就更委屈了,嘴一撅:“不想吃。” 宋叔张了张嘴,被后进来的茧儿给拽了出去。 “宋叔,这是公子跟恩人耍小性呢,咱们就别添乱了,还是去帮恩人打土坯吧。”近来他喜欢上这个活儿了,一点不觉得苦和累,要不是还记着那点子矜持他能脱了鞋袜在泥浆里好好踩着玩一通。 宋叔心说,我能不知道公子在耍小性子,我这不是担心嘛,总这样任性早晚会让恩人厌烦的,那时候可怎么办?现在是新鲜着宠着捧着,等到这点新鲜劲和喜爱消磨光的时候,有公子的苦头吃啊。 他是怕啊,是担心公子落得主君那样的下场。 “哎!”可又不得不承认现在他要是再凑上去确实是添乱,只好祈祷恩人是个大度的,不跟公子一般见识,也能一直宠着他吧。 马婶已经在那里忙活了,她现在晚上守在后院,白天就来这边帮忙干活,虽然比不上在京城的日子轻闲享受,可心里踏实,实在。 尤其是宋叔一来就嘘寒问暖给她端茶递水,她心里从没有这样充实过。 “恩人是个很有想法的,她那图纸我看了,虽然简单但设计的很合理,南边这块地确实比北边的适合种东西,今天打完这些坯我就去翻一遍,过两天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卖菜苗和萝卜秧的,买些回来种上,今年冬天就不愁没菜吃了。” 马婶如今充满了干劲,越想越觉得这一趟活儿领得值,不仅老来得伴,还找到了生活的奔头,现在只希望能多活些岁数,多享受一番这样的惬意时光。 宋叔听她这样说,心也渐渐放下了。 “算了,人要往前看,总不能因为怕这怕那就立定不动了。”起码目前恩人是宠着公子的,后面的事还没发生他白担什么心。 茧儿和马婶听不懂他这话,但不妨碍大家心里此时都装满了欢喜,对新生活充满着希望。 大家都感觉很高兴,都觉得这样的生活肯定有盼头,唯独季云知郁郁寡欢,他不开心,眸子水汪汪地像是盈满了泪,藏在桌下的手指慢慢勾上林昔的衣角,继续一路探过去,最后摸着了一根手指,用小指轻轻勾住了。 “妻~主~”哀怨戚凄,勾人摄魄。 林昔手一抖,直接舀起一勺往他嘴边递:“乖,吃。” 动作冷峻这声音却温柔至极。 就像变脸一样,季云知立时就雨转晴笑颜逐开,翘起嘴角就把饭吞了下去。 “还要。” 祖宗! 林昔便一勺一勺终于将人给喂了个肚儿圆,这才放了一半的心,不过他睡不着觉这件事… “真睡不好?”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之前不是…没这样。” “真睡不好。”他声音空灵绝尘,如诉如泣,再加上手也发坏,不仅勾着她的手指,还轻轻刮着她的手心,令人直发痒。 “我以后再也不睡迟了,你就让我去吧。”他晃晃手,林昔的手也跟着荡了荡。 林昔:“不行,你这样身子会熬不住的,真的瘦了许多,会病的。” 她心疼也是真心疼,可…这妖精也真会要人命的。 见他嘴角耷拉下去,她叹息一声,忙哄:“两年很快的,一晃就过去了。” 她这不是都来了大半年了,明明感觉只是眨眼之间,却连房子男人都有了,时间过得真快呢。 她这边感叹着,季云知那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管用了,只得作罢。再作就真的要惹人厌了,这点他也明白。 林昔却轻轻捏捏他的脸:“别作贱自己,要不然我会心疼的。”其实她这几天也睡得不踏实,总在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人在敲门,可细听又没人。 要是没有那天早上的梦和经历…多好! 林昔这边的墙垒了三分之一的时候,马婶终于把地也翻完,菜秧没买到,白菜种和萝卜种倒是买来不少全种下了。林昔瞅着被点亮的白菜和白萝卜图鉴,眼前一亮。 她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个世界里的菜拿来种呢!成天光想着从山上找新植物开图鉴,可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很多的蔬菜瓜果,她拿这些来种,也能合成开发新品种吧? 林昔就往合成那页找,可惜刚种下只有图鉴其他的信息还没刷出来,或者是等得发芽了或者结果的时候才能有? 于是马婶又有了个新任务,买种子!小麦种、玉米种、稻谷种、菜种…凡是能弄到的,都弄来,把中间那一片也翻出来,专门辟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她要种上做合成实验! 有了新目标的林昔斗志格外昂扬,就连参加王景红婚礼的时候眼睛都分外的亮,刘母瞅着她这架势像要做什么激动人心的大事一样,防备了她整整一天。 幸好直到散场她都没出什么幺蛾子,刘母这悬了一天的心才放了下去,对王景红千叮咛万嘱咐:“可别总跟那姓林的一道玩,还说有什么大老板要收她兔子,大老板呢?连钱老板最近都不搭理她了呢。” 刘母也不想想,人家钱老板在县城做生意,现在又没有大批山货来进,没事来他们这小村子做什么。 -- 第120页 至于那大老板… 林昔在终于把季云知哄睡后,猫着腰往自己屋里摸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嘀!货商即将出没,请注意!” 第55章 055 妻主 送惊吓? 当一大早季云知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 他还想着是不是张宛还是决定来找林昔帮忙秋收了。虽然她看起来是身板不壮实,但有的是力气,这个季云知最有体会。 裹着被子刚要再睡会儿时, 却听到宋叔惊道:“顾老板?您就是顾老板?” 宋叔他们没见过这位顾老板, 但从张宛他们嘴里听到过许多次。 茧儿此时也顾不得要在林昔跟前避嫌,哐哐去敲林昔的门:“恩人, 恩人,顾老板来了。是顾老板,那个顾老板。” 顾老板在门外站着,神色微有些尴尬。 “抱歉抱歉, 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的事,顾老板贵人事多,忙些也是正常的。”赶紧引着人往院子里去。 林昔昨夜就知道今天顾老板会来, 订单那一栏在顾老板敲门的那一刻便亮了一下, 此时光芒刚暗下去。 她从书桌前站起来,整了整仪容打开了门, 茧儿差点跌进去。 “恩人!”他和宋叔最后这心也一直悬着呢,钱不钱的倒不重要, 可村里有些人总乱嚼舌根,他和宋叔替恩人不平。 这下好了,顾老板来了, 看谁还背后议论。 “顾老板来了。”他喜道。 林昔已经远远地对着顾老板作了个揖:“顾老板, 别来无恙。” “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她面上还有些窘态,急忙来到林昔身旁掩面摇头:“我当你还在之前那家, 一大早就过去了,谁知道…” 当她看到满眼的红时还愣了愣,门刚敲三声就被隔壁的邻居给慌里慌张地拽走了。 “人家新婚第一天,你闹也不该这样闹啊。”后来那邻居见她面生,又听她打听的是林昔,这才知道闹了乌龙,赶紧指了路,顾老板这才捂着脸窘迫地敲响了林家大门。 “这可真是,我总来得不是时候。”这顾老板格外地没有架势,和气的很。 林昔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也连忙道歉:“是我的错,忘了提前跟顾老板说了。” “你又找不到我,去哪里跟我说。” 两个人便笑起来,进了书房详谈。 宋叔赶紧唤了茧儿,又是备茶又是制点心,赶紧让他给送进去,自己在厨房里一通转悠扭头去了后院。 “老马,赶紧往镇上一趟,置点好酒好菜来。” 马婶正要去翻地,闻声放下锄头:“我听着有客?” “贵客!”宋叔便把事一说,马婶也很高兴:“还真有这么个老板?” “那我赶紧去一趟。”可一看天又犹豫了:“会不会太早?要不我去…”她想着去王景红家借点酒菜,她家办喜事这些东西少不了。 宋叔赶紧拍她:“新婚第一天,可经不起你们这样闹腾。” 刚才顾老板说话时他也听到了,听着就觉得尴尬,这要是马婶再去一趟,人家小两口这以后可别在村里抬头做人了。 马婶“哎哟”一声:“把这茬给忘了,这事可不能干。” “不是有早市,整些新鲜的生食回来也行。”反正他会做。 “成,我这就去。”马婶这就往镇上去了。 那边林昔已经和顾老板愉快地恰谈起来。 “虽然晚了,却是巧了,这一窝里总得肯卖给我了吧。”顾老板笑道。 林昔的手顿了顿,心说:系统安排的就是不一样,什么火眼金睛,啥都没显呢就看出又一窝了? 不过她不准备卖,便摇了摇头,转而问起了别的:“顾老板家在何处?” 上次只问了个大概,知道这人单名一个简字,家里有个养殖厂,姐妹有个种植园。 “我那地方偏,说了怕妹子不知道,不过紧邻京郊,兔源专供京城附近,远处也有商道,只是运输总不方便。”之后又说了些旁的事,大约就是这顾简顾老板之前并不干养殖这类,是专跑商道的,结果屡遭厄运几次差点把命丢在半路,家里人就死活不让她出去了,没办法才干了养殖这行业。 可说也怪了,自干养殖之后,养鸡养鸭养猪她试了多少皆是赔本,就这兔子最后总算是养成了,因为有商道的关系所以基本能保持营生,但也不算特别好。 那日来山里办事也不知怎的就瞅见了林昔养的这两只兔子就觉得有眼缘,好像那揣着的不是兔崽子而是金疙瘩,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似的就想要到手里。 回去后她跟家里人一说还把她狠骂了一顿,说她肯定是在山里遇着狐仙被迷了心智,谁都不肯信那兔子还能成了宝贝,所以这次晚来,一是有其他的事情拌着,二也是因为家里人拦着。 她好说歹说才总算找着机会出来了。 这一来一看,好家伙!果然是宝!肚子里的也是宝。 林昔听得都快呆了,这是…系统还有迷惑功能?可它怎么不迷钱老板呢? “京郊附近…” “哎,不瞒你说,我也弄了些种兔回来,可…成功率太低,肉兔肉不香,毛兔毛不暖,这…”这就很尴尬了。她现在也就兔子养成了,之前跑商道赚的钱已经败了个七七八八,这兔子要是再出什么差错… -- 第121页 “哎!”长长地叹了一声,满眼期待地望着林昔:“好歹卖我一两只。” 也不知怎的,她就觉得林昔这兔子能让她成功了。 林昔便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拿乔,是这兔子真不卖。” 她现在的感觉是系统出品必出精品,除了中华黑兔算是进化完全自成了一个品种,其他兔子都是待开发呢。 但她肯定得需要引进兔种来跟自己这一脉相传的兔子们来配,顾老板无疑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那配/种/权…” “顾老板,我想跟你合作…”林昔打断她的话,说了自己的计划。 “我信得过顾老板,”目前来看,系统还没有坑过她,所以这既然是系统安排来的人,她的兔子估计跟此人有缘,“兔子我不卖,但是我以我的兔子入股想和顾老板一起开养殖厂和种植厂,顾老板能不能接受?” 顾简默默收回了探入袖中的手,她刚才本想甩出一沓百两的银票,怎么也得有个大几百两甚至上千两,结果人家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人家要入股! 她沉默了。 林昔也笑了笑,不再说话。 要是顾简这头不同意,她无非就是自己发展的慢一些,她有信心即便是不依靠系统,她也能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天地来。 等待间,她的目光瞟向门口,门缝没关紧,隐约有一个毛脑袋挤在那里,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抿嘴笑了笑,帮顾简续了杯茶,“顾老板,请。” 顾老板再败家,可也没想过跟人分自己的财产。那养殖厂可不就是她的全部财产?这个决定不好下。 “妹子,一千两,就匀我两只兔子,其他的我再不肖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犯了什么拧,按理就是黄金兔也没这价的,她怎么就脱口而出报了这价? 可内心里有个声音却一直在跟自己说,这是机会,千载难逢绝无仅有的机会。必须抓住。 “两只不行…一只也成!”啪的一声一千两银票就拍在了桌面上。 季云知躲在门外偷听,忽的被这一声吓到,差点跌倒在地。 他看到茧儿正在喂兔子,也顾不上偷听了,连忙跑过去拽住他,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些钱?” 一千两啊,就算是为了哄林昔开心,也不至于这样啊。 他还当这是宋叔他们雇来的人。这两天看他茶饭不思宋叔估摸着是乱猜猜中了他那么一丁点心思,才紧赶着把这人给重新雇来了。 茧儿以为他缺钱了,便说:“钱都在宋叔那里,公子要多少我去找宋叔拿。” “那一千两…” 他刚开口就把茧儿的腿给吓软了:“公,公子,您就是把茧儿卖上十回八回的,也没这么多钱啊。” “你小点声,”季云知赶紧扶着茧儿去找宋叔,正巧宋叔嘱咐完马婶也正回来,三个人在门口撞在一处。 “公子醒了?这是去哪?”宋叔脸上扬着的笑还未落下:“茧儿这是怎么了?恩人正和贵客商量事情,你可别掉链子招晦气,快机灵点去做事,一会儿进去给恩人和贵客送饭食进去。” 茧儿摇头,脸还被吓得隐隐泛白:“宋,宋叔,公,公子要钱,” “要钱?公子要多少?”就往钱袋里伸:“是我疏忽了,最近没给公子零花钱让公子手头紧了。” 他们得了再多的银钱,现在也默认这些都是季云知的,只要他开口便没有不满足的。 “公子,要…”茧儿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两?这够吗?” “一千两!” “我的娘啊!”宋叔吓得差得闭过气去。 季云知几次张嘴想解释都没找到插话的机会,此时急吼道:“你们听我说!” 声音不小,连窝里的兔子都被惊了一跳,竖着耳朵来回张望。 他赶紧捂嘴,往西屋那边看看,幸好没有惊动。 “我是说,你们哪来的一千两!雇那个人!”他压着嗓音指指西屋:“一千两买一只兔子,你们这哪是送惊喜,你们这是送惊吓啊!” “我的娘啊!”宋叔这次钱袋子真的掉地上去了。 第56章 056 妻主 不好了。 “真不是你们雇的?” “真不是我们雇的!” “没骗我?” “我们什么时候骗过公子啊!” 季云知傻眼了, 宋叔和茧儿也惊呆了,那头摇得像拨浪鼓。 宋叔:“公子真听见那顾老板说…”也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不知道指代的是那一千两银子还是那一只兔子。 季云知点点头, “我, 一直以为这人是你们雇来的。” “不是不是,我们哪有这么些钱。”宋叔赶紧澄清。 茧儿也是又点头又摇头。 主仆三人彻底傻了。 “所以, 里面的人真的是…”大老板? 季云知慢慢挪到了兔窝旁,翘着嘴角觉得这些小家伙们今天格外地可爱,一点也不臭! 宋叔和茧儿安排起伙食来更卖力了,不一会儿茧儿就端着饭菜送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隐约有些担忧。 “我怎么瞧着,谈得不太好的样子?”他问。 季云知这才想起来,林昔好像说不卖来着。但他也不担心,仍然笑眯眯着对着兔子乐。 “妻主说不卖, 具体的我也没听清。”他乐道。 -- 第122页 宋叔一瞧这傻孩子, 到手的钱飞了,怎么还乐成这样? 正巧张宛听着声来了, 听着了季云知这话,立时要炸, “昔…” “嘘~!”季云知指指西屋,示意她小点声。 张宛便也蹲了下来,一脸愁苦:“怎么回事?是不是顾老板来了?” “是, 正在屋里和恩人谈呢。”宋叔笑道。 “怎么着?昔丫头还拽上了?不肯卖?之前不是谈好价了?”一百两不少了。 张宛总觉得林昔很多时候的行为都奇奇怪怪的, 可她事后又总有自己的道理,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张宛对此很是诧异却也不好细问。 只是难得有这样一个大老板上赶着来和林昔做生意,怎么着也得抓住机会啊。 “不行,我得进去听听。”这么长时间, 她已经习惯了操心林昔的事,就像一个老妈子一样,对林昔是一百个不放心,生怕她一个闪失又回到之前那副样子,败家又气人,那怎么能行。 因此不顾宋叔等人的阻拦,大咧咧地推门进去了。 “顾老板,可算等着您了…” 门啪的一声又关上了,屋里从静谧无声到笑声不断,宋叔眨眨眼:好像让她进去也不赖?起码气氛活跃了些。 其实林昔和顾简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顾老板带着兔子来的?”她一进屋林昔就闻到了兔子味,别问具体什么味,反正…有味。 “带着呢。”顾简最终也没能说服她卖一只兔子,略有些失落:“目前也只能希望我的兔子们争气点了。” 林昔哭笑不得:“可我家兔子…都还小呢。”这顾老板也忒心急了。 总不能拿她家那只祖家兔来给她配吧?那两只她说什么也不会动的。 “我要在这住在一段,收山里的果子干货,带的都是小兔,正好和你家的培养培养感情。”顾老板说得有气无力,仿佛被林昔怎么着了似的。 张宛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几句话就把顾老板逗乐了,重拾了信心。 “你的提议等见了崽,我再考虑。” “行,顾老板慢慢考虑,不过到时候如果我这边有了规模,就不劳烦顾老板了。”林昔笑道。 顾简一怔,心口又微微发堵:“…好。”所以自己还得抓紧时间考虑这件事啊。 顾简要在这王家洼待半个多月才走,把已有两个月的小兔子抓来给了林昔,就去忙活收山货的事。 她虽种植为主,但也有旁的关系也会做些山货山果的生意。 林昔弄来颜料,把自家兔子和顾简的兔子分别做了不同的记号,这才扔进了兔栏里,先分开养四五个月之后才能配/种。 所以这个事说着急,但也真急不来。 顾简出门了,马婶牵了她的马车赶进了后院。 既然要住,这后院正好空着,林昔在问过季云知和宋叔后,把人安排住进了后院里。 季云知巴不得呢,这样他就有机会拒绝搬走了。 美滋滋的同意了。 宋叔哪还想得到那么多,他现在看顾老板就像看财神,巴不得她留下来也赶紧答应下来。 顾简觉得这王家洼的人真不错,热情好客,待人实诚,可不像邻村这几家,那货里掺的都是什么烂东西?还想骗她? “自己拿回去收拾干净了再拿过来,要是还这样,我可不收。” “就是!”旁边挤过一个女人来,笑得谄媚:“拿的什么破东西来糊弄我们老板,还不快拿走。” 顾简斜眼扫了她一眼:“你是…” “顾老板,我姓江,叫江蛮,是咱们村里的这个!”大拇指一杵,颇为得意:“顾老板这次要多少货?” 顾简:“要得多。” 江蛮又闲扯了别的,终于提到了正题:“顾老板刚才是从王家洼来?” “嗯。” “王家洼的人都懒,轻易不往深山里走,他们手里可没多少好货,还是我们茂村的货,又多又好,顾老板以后尽管来我们这收东西,我给您把关,今天这事绝对再也不会发生。”江蛮自从挨了打就没再往王家洼去过,往镇上和县里走,也是躲着那些该躲的人,最近老实了不少。 但她心里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早憋着使坏了。 “尤其是王家洼那个姓林的,听说开春的时候从山里挖到了野灵芝,竟然去县里讹人,不信你去问那个钱老板,后来还追到王家洼跟姓林的好一顿算计呢。”江蛮胡说八道一通,却不知顾简看她就跟看傻子一样。 最后轻飘飘来了句:“县里的钱老板啊,那是我亲戚。” “可她怎么跟我说的不一样呢?”顾简故作纳闷道:“老钱可是专门请我来去跟林家做生意的,倒是叮嘱过邻村有个叫江蛮的,理不得?” 江蛮:“…这,这不可能。”越说越没底气,灰溜溜地回了家。 一回去就摔打起来,直把院子里弄得乱七八糟,江夫郎挑起帘子往外看,冲着她冷笑一声:“别一在外受了气就往家里撒,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我就走!”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江蛮在院子里气得直喘粗气,忍不住也破口大骂起来:“不过了!就你这夜叉,这日子能过得下去才怪,赶紧拎了东西滚滚滚,别在老娘跟前碍眼。” “我碍眼?好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我就知道!”江夫郎这话一出,江蛮立时就歇了火,脸上的怒气化为惧怕,连忙猫着腰要往外跑。 -- 第123页 江夫郎能让她跑得掉?拎了手腕粗细的棍子就出了门,直追到街上朝江蛮身上招呼,江蛮左右瞅瞅又怕丢脸,赶紧又往家里跑,这下可被堵个正着,挨了一顿好打。 江蛮这几次挨打也不知被打出了心理阴影还是真打出了毛病,一看到棍子就腿发软,可给了江夫郎整治她的好机会,如今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只是这女子气概也连带的少了些,江夫郎好一通嫌弃。 江蛮使坏没成,反倒换来一顿羞辱,这心里埋着的气是更足了,发誓一定要逮着机会让林昔好看。 她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的! 顾老板这次收货挺顺利,预计半个月的时间只用了十天就收集了满满十车货,今天她就要跟最后一趟车回去了。 “兔子们就交给你了,再来…估计就是来年春天了。” “放心吧,肯定给你养好。”张宛笑着相送。 林昔不置可否,愉快地接收了这十来只即将长成的小兔崽。 因为路途远,天气尚还闷热,顾简带的兔崽路上死了一大半,现在活下来的这些也有不少看着不太精神的样子,但林昔感觉能养水灵了,谁让第一只都已经顺利登记在册,成了系统中的一员。 她感觉自己或许能靠着兔崽子们打动顾简,与她合作办厂! 她这些意外得来的兔子,就像是一个品牌的版权一样,你卖出去可能乍一看确实会有很多钱收益颇丰,但是长远发展却不行。 而她想要的,偏偏就是这长远的发展。 能和顾简合作会省很多时间和力气,如果不行,她自己慢慢来,迟早也能做出成绩。 所以她不急。 顾简看她这样坦然淡定,也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只合作不卖兔。 不过她这十来只崽子留在这里,未来是有戏了。待下了小兔崽,她看过品质之后再说吧。 暗叹一口气顾简挥着手离开了。 张宛眯了眯眼:“顾老板说江蛮那个祸害又想搞事情?” “只是说些坏话吧。”还没有行动,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张姐最近注意着些。” “我注意什么,该是你这边多留意着点,那泥坯怎么还没打完?慢死了,我一会儿叫了人来帮你一块弄。” 秋收正在进行中,林昔可不敢在这时候不帮忙还添乱,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张宛的念头,让她专心忙秋收的事情。 “那行,反正也没几天就结束了,到时候姐来帮你。”说完赶紧回家扛了工具就去了地里。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有一天季云知正晃着腿坐在亭子里一边纳凉一边看着那些小兔子。 如今小兔子们各个生龙活虎看着就令人欢喜,偶尔他还会偷偷抱出来一只,揉揉白毛撸撸耳朵,特别的满足。 可是今天他看着看着,正心痒痒着要不要拿出来一只撸毛时,却见自己盯着的那只身子突然一歪,倒了? “哎?”初时还觉得有趣,眨着眼睛仔细去瞧,可瞧着瞧着,瞧出不对劲来,怎么感觉兔子像是在抽筋? 紧接着他就瞧见又有两三只兔子突然倒地,抽/搐起来。 “妻主!”他尖声惊叫:“不好了!” 第57章 057 妻主 贴上去 兔子病了, 感觉就是眨眼间的事儿,竟然全员倒地抽/搐不止。 季云知去叫林昔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我,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就以前会偷偷抱出来玩,今天什么也没干。”他害怕极了, 要是这兔子有个三长两短,林昔会不会…会不会… 他不敢想。 林昔一边往回赶一边安慰他:“没关系,没事的,别怕。” 季云知这段时间已经很努力很卖力了, 每天清晨第一件事不是先喂饱自己却是去看兔子们有没有吃的。 白嫩的手上染上了难以洗掉的草痕,干净整洁的衣角也沾上了草渍折痕,他做的已经很好了。 “有我在呢。”她牵住他的手用力握住。 “嗯。”季云知的心这才踏实不少。 与此同时,林昔终于收到了系统的提示:突发事件!疑似兔瘟发作, 请主人尽快处理, 时限24小时。 紧接着弹出了合成页面,上面显示有治疗兔瘟的特效药, 但需要几种植物来合成。幸运的是都是她图鉴里有的,现在只需要上山一趟, 把这些植物全找齐就行。 因此她也不去看那些兔子,拐了道弯径直往山上去。 “我去找点药,你们不用太着急。”想了想停住脚又道:“把孕兔隔离起来, 其他没有症状的也赶紧隔离开。” “好。”宋叔和茧儿得到了命令赶紧往家里跑。 季云知犹豫了一刻, 还是留了下来:“你小心点。” “嗯。回家等我。”林昔抬头看看太阳,此时快到申时,如果她腿脚快一点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回来。 按说如果真是兔瘟,这在她前世医疗水平那样发达的时候都不可能治得了。这对于兔子来说就是绝症, 死亡率高达95%以上! 可现在却有一线希望,到底是系统的功劳还是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兔瘟并没有那么可怕呢? 林昔打开了系统,需要的那几种植物现在纷纷出现在光屏上,一个个小红点看着紧凑在一起,却是遍布在整座大山里。她一咬牙翻山越岭一个个找过去。 -- 第124页 天暗下来的时候,林昔已经找到了两种正伸手去拽第三种。 这些植物都是可食用可药用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还能用来给兔子治病。 最重要的一株离这里很远,却是药引一样的存在,近十种植物,如果缺其中一两样成功率会逐渐下降,但要是缺这位药引,那便是百分百不管用。 林昔拔下这第三种放进筐里,光屏上第三个红点变成了绿色,这代表着已经获取。 接着是第四个。 正要走脚腕处一阵冰凉滑腻,她往下一看吓得肝胆俱裂:“啊!蛇啊!” 一顿上窜下跳终于把它给甩了出去,幸好是条无毒的草蛇,林昔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天要黑了,她脚刚才弹跳间好像又崴了一下,不会又要在床上一躺一个月吧。为什么好好的兔子会生病?为什么她要这么辛苦?为什么她不直接接了顾老板的一千两银子呢?她到底哪来的底气和自信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可能是来自对黑暗的恐惧感,她心间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挤压着她的思绪,令她有那么一瞬想就这样躺在这里好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她不想动了。 天都黑了,她也没拿火折。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能在天黑之前采齐全部植物的?算了,不管了,死就死吧,她还不养了。 把自己往一棵树干上一扔,靠躺着她缓缓闭上了眼。 视力受限,听力便尤其的灵敏起来。 她感觉周围草木皆兵,隐在暗处张牙舞爪的不知名的敌人正在等着夜幕完全来临,然后就会一涌而上,将她吞噬。 她还真是既丢人又无能。 情绪崩盘,所以的阴暗将她一点点蚕食。就在她差一点控制不住想此时若是来上一场雨,她再来个仰天长啸,然后第二天人们发现精神失常的她时,不知道会说什么。 应该不会去猜她是因为胆小被吓的吧。 咔嚓~ 她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踩在枯枝烂叶上,有轻轻地脆响渐渐传到耳朵里。 她瞬间像兔子一样绷紧了后背,将耳朵支楞起来,刚才还紧闭的眼睛也咻的一下睁开,头不敢转,眼球却左右微动警惕着周围。 是人还是动物?难道遇到野兽了? 是啊,蛇都有了,野兽还会远吗? 她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害怕,不要多想,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她还怕什么鬼! 结果慢慢扭头先往树后去瞧。 “!”一声惊呼让她生生堵了回去。 “妻主,你…你发现啦。”季云知蹭着脚尖,一脸的心虚:“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 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不是故意跟着那是有意跟着? 林昔脸上的蜡白缓了许久才退下去,“你,一直跟着我?” 问完那脸色又煞白起来,那岂不是刚才自己的表现… “咳,你…都看到了?” 得亏现在林子里已经黑了,除了离得近能看得到个人影其他什么也看不清。 季云知茫然摇头:“看见什么?” “我才刚跟上来,之前一直远远地跟在后…”赶紧用手掩嘴偷瞟她。刚才还说没有跟着,这就不打自招了。 林昔这才松了口气:“没什么,我…天黑了我看不清,不知道该采哪种。”她胡乱解释。 “我带了火折!”季云知突然来了精神,“还有火把!” 火把别在后腰,火折就在袖子里,他像献宝一样把东西取出来递到林昔的手里:“快点上吧。” 呲啦一声~ 火把点着了。 甫一有光亮,林昔瞧见对面那双眸子里映着火焰的跳动,还有她的影子。 那双眸子蕴满了惊喜和期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抿着嘴角喉间微动:“云知真棒!” 季云知立时就像吃了蜜的小孩子,眼睛更加得明亮闪光:“现在能看清了吗?” “能了,谢谢。” “那…”他咬着唇角小心翼翼问:“我能陪你一起找吗?” 她摇摇头:“不找了,我们回家。”这大晚上的就算有系统帮助她一个人也找不齐这些药,没准还得遇到什么危险,身边又跟着季云知,她自己摔下碰下没什么事,万一让他受伤了… “为什么不找了?那我们的兔子。”季云知十分担心:“是不是我拖累你了?我,要不我回去?我喊张姐她们来帮你,我现在就回去。” 扭头就走。 结果转身之际手被紧紧抓住,林昔一个用力将人拉了回来。 因为另一只手上拿着火把,她不敢太用力怕抓不紧火把再发生意外,就一只手紧紧扣着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妻主?” 猛地把人拉进了怀里:“怎么这么可爱!” “什么?”季云知愣住了,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似的,怔愣道:“你是生气了吗?” “我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容易生气?”林昔把人半扣在怀里,气笑了:“我是个气蛤/蟆吗?” “自然不是。”季云知放松下来,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我怕你生气。” “我是有点生气,”她突然说道。 季云知要起身解释些什么,被她单手强按住了:“别动,我还气着呢。” -- 第125页 “对不起。”他便乖巧地认了错。 “那你错在哪?”林昔故意厉声问。 她感受到季云知身体一抖,内心有些愧疚,手上忙轻抚过他的后背,安抚着。 “我,我不该偷偷跟着你。”他小声道:“林昔,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边说边伸出一根手指,往她腰侧上轻轻捅,一下又一下。 林昔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我不生气了,你别乱动。” “我没乱动。”他扁扁嘴:“你真不生气了?” “真没生气。”林昔喟叹一声:“相反,我还要谢谢你。” 谢谢你带来了光明,照亮了她心中的阴暗,驱散了她无边无际的恐惧。 “我们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大早起来找药! 不给季云知反应的机会,她拉起人就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偏头看他,越看越觉得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何德何能得了这样一个宝贝。 “宝贝!”忍不住嘴痒小小声叫了一句。 “啊?”把季云知直接叫傻了,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刚要细问,远远地飘来了另外一些火把和声音,掩盖住了他的话语。 “林昔~” “昔丫头~” “恩人~” “是张姐他们来了!”林昔拉着人赶紧往火把处跑过去:“张姐,宋叔,我们在这~” “妻主~”十指相交的掌心都沁着细汗,两个人的心也嗵嗵直跳,那声音好像擂鼓一样响彻在耳际,怕身边的人听到又想让身边的人听到,还得听仔细,让他/她知道此刻他们的心在为谁跳动。 情感藏着,却是越藏越满溢出来,止都止不住。 听到他叫自己,林昔虽脸上烧红却还是回过头去看他,结果却是一张放大的脸。 季云知推开火把任它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边,把自己贴了上去~ 第58章 058 妻主 再教教我。 季云知手上还举着火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愣愣盯着西屋的门。 他只猜着了林昔胆小会怕黑,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没被黑暗击倒,却被自己吓晕了! 自己鼓起勇气送上的双唇竟然让人直接闭了气,两眼一翻就晕了, 要不是他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及时拉了一把, 现在没准摔得满头血,命都要没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张宛她们离得远, 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宋叔也在院子里踱步,直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瞧见公子和恩人了,突然你们的火把一暗,这怎么人就昏过去了?” “公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茧儿也问。 季云知吸吸鼻子,摇头。 这能说吗?说他太开心也想做点什么,就想大胆的亲人一口,结果把人给吓晕了? 这么丢人他能说? 他心里也憋得慌啊, 连个可以诉说的人都没有。 要是能跟谁说说, 他一定要好好问问,是自己长得太丑还是夜叉模样太可怖了?竟然能把人给吓晕… “哇~”越想越伤心, 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屋里大夫正在看诊,张宛急得火烧眉毛, 听着季云知这哭声更心烦,蹬蹬蹬跑出来就嚷上了:“哭什么哭,她还没死叱你哭…嗝~” 张夫郎进了院, 张宛立时像哑了火的炮仗蔫巴了。 “要死啊你!”提着衣摆就跑过去往她身上一顿锤:“昔丫头都舍不得一句重话, 轮得到你来嚷!” “我,我这不是急得嘛。” “就你急,妹夫不比你更急!”要不怎么能偷偷溜去上了山,要不是发现他跟着进了山, 大家伙怎么会想着去找人,要不是去找人又怎么会发现林昔真的发生了意外? 张宛这才窘迫不知所措,不安地看着季云知不知该不该上前认个错。 正要张口,屋里大夫急急喊她,她顾不上这边忙窜了进去:“大夫,我妹子怎么样了?” 宋叔拥着季云知也想往前来,可他却一动不动,宋叔疑惑渐深:“恩人晕倒和公子有关?” 季云知的泪便又多了起来。 张夫郎走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火把交给宋叔,安抚道:“没事没事,会醒的。” 林昔确实渐渐醒了过来,大夫叫张宛进来就是要告诉她这个。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张宛感叹着没想着自己竟也眼眶发红,她如今是真把林昔当成了亲妹子,甚至比亲妹子还亲,真的怕她有个什么事。 在张宛眼里,季云知又是个不顶事的,林昔真要有点什么事,他又该如何生活下去。 “以后可得照顾好自己,就算不为着自己,你想想妹夫,一直在外面哭呢,你要有点什么事他可怎么办。”张宛叹道。 林昔眼皮轻阖,轻声笑道:“嗯,我听着张姐嚷他了。” “呃,那,那是因为…”张宛立时眼就不红了,倒是脸上有些窘意:“我,一会儿给妹夫道歉。” 讪笑道。 林昔渐渐恢复了些精神,轻轻摇了摇头:“我有事,交待给张姐。” 张宛递过耳朵,她几声低语,大夫已经出去了,正在交待宋叔如何煎药。 “什么?她敢!”张宛听完后双目怒睁,“今晚我守着。” “明天也想劳烦张姐,帮我找几个人上山采药。” “行,你别管了,这山上我比你熟,你把名字告诉我,一大早就能给你采回来。” -- 第126页 “嗯。”林昔还有些虚弱:“中午之前采回来就行。” “成。那我去安排。”张宛挥挥手出去了,一出门就看到季云知哭得泪眼婆娑,很是可怜,顿时心一慌。 “那个,妹夫,刚才…对不住,是我急了。”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妻主。”还把人吓晕了。 张宛顿时不知道如何哄下去了,忙向张夫郎求救。 张夫郎鼻头一拱笑她一顿,赶紧上前拍拍季云知的肩:“妹夫进去吧,昔丫头等着你呢。” “对,对,昔丫头一醒过来就找你呢。”张宛赶紧脚底抹油往外溜:“我去帮昔丫头找药。” 季云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昔,踢踢踏踏不敢进去,最后还是张夫郎把人硬推了进去,然后房门一关,他这才蹭着脚尖往里挪。 外间书房有一张小榻,林昔暂时躺在上面。 “过来。”她虚弱道。 季云知地心就更难受了:“对不起,我…” “过来~”林昔向他探出了手来,无力又虚弱好像随时会掉下去似的。 季云知赶紧过来扶住,结果手就被人反手一扣,紧紧握住了。 到底哪里虚弱又无力了? 他睁着茫然的大眼睛,鼻头都哭红了。 林昔笑着将人拉过来,侧了侧身给他让出一点位置:“吓坏了吧,是我不好,不关你的事。” 本来眼前突然一张放大的脸确实以她的心理素质来说是挺吓人,但因为下一刻知道了他贴近的原因…林昔的心瞬间狂跳起来,惊喜、意外、羞涩绝不会是晕倒。 坏就坏在,系统它搞破坏,突然在她脑中嘀嘀发出刺耳的声鸣。那声音不段回响在她的脑海,直接给她震晕了。 系统警告:有人今夜要来投毒。 可能是怕她不在意还是听不到?那好家伙,差点没把她的脑袋给吵成浆糊,就这样还没在羞涩中体会到甜蜜的触感,她就晕了?! 这还能行?! 这绝对不行啊! 因此一醒过来把事情交待给张宛后,她迫不及待的就想见到季云知,紧紧扣着他的手指腹轻捻,牙尖一遍遍刮蹭着唇畔,轻轻舔舐。 “躺过来,陪陪我。”她拽了拽他的手。 软榻窄小即便是她已经尽量侧起了身子也难以再挤上去一个人,除非… 季云知吸吸鼻子:“大夫说你差点又崴了脚,得好好养着。”所以他还是就坐在这吧别挤上去又弄伤了她,虽然是挺想上去的。 林昔呼吸一窒:“是,是啊,就是因为差点崴了脚,现在有点疼。” “疼吗?我给你揉揉?”他赶紧要往榻下去看。 被林昔一把拽住硬拉上了榻。 “所以才让你躺上来,你脚放好,我脚放上去这样…夹着你,”她的呼吸就落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扑打而来,仿佛脸颊和颈部也沾染了湿润。 季云知缩了缩脖子,像一只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只把头脚贴近她,身子却是一点不敢碰。 这时候倒真的是知道羞臊了。 林昔笑笑:“不怕掉下去?”明明之前天天往她屋里钻,现在才害羞是不是有点晚了? 遂把人往里拉拉,自己又向着里面缩了缩:“看着我。” 季云知心一横听话地把自己挤进了榻上,这下两个人真的是无缝贴…哦,还隔着衣服。 但是夏末秋初仍是热得很,两个人身上都穿着轻薄的衣服,这样子贴在一起…季云知没一会儿就觉得脸上开始有了烫意。 昏黄的烛光不停摇曳,偶有一两道噼啪声在屋中炸响,宋叔隔着房门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脸疑惑:“公子会不会哭过去了?” 以他对季云知的了解,进去后怎么也得委屈地大哭一场吧,怎么就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茧儿也不解,但此时煎药更重要:“咱们还是先煎药吧,没准恩人又昏睡了,公子怕惊扰了恩人呢?” 宋叔一想,也对,总得人醒着哭才有意义吧,人昏睡着他哭上半天哭给谁看? 遂带着茧儿去了厨房。 “恩人这身体还是弱,上趟山都能累晕,以后得多补补。” 茧儿也点头:“听说前几年恩人过得苦,可能是落下了什么病症,可得好好养着,要不然比公子身子还弱,那怎么成?” 宋叔一想,郑重点头:“是不成。”趁着还有一两年的时间赶紧给养好了,要不然婚后还这么弱那怎么行! 他俩却没想到嘴里“弱不禁风”的恩人此时正眯眼笑看着怀里不停喘气的男人:“懂了吗?” 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样亲的。”可不是像块木头一样撞上来就行了。 季云知脸通红,抚着胸口仍大口地喘气,声音却极小怕被人听到似的。听到林昔问他眨着水润的眼睛抿了抿嘴,那上面触感犹存似乎还有着口齿芬芳。 他的手紧紧抓着林昔的衣襟努力挤在她身上,不知道是怕自己不小心摔下榻还是太激动掉下去。 突然,他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不懂。” “嗯?”林昔低头看过去。 就见他眸中水光微闪,湿润濡濡,令人心鹿狂跳。 “我还不懂,”他的声音透着勾人的轻颤:“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抓着自己衣襟的手微微用力,林昔只见刚才还拱在自己身前的毛脑袋慢悠悠地就到了眼前,四目相视鼻间仿佛沁入了诱/人的香气。 -- 第127页 “好~!”她的嗓子也有些哑了呢。 厨房里渐渐飘出浓郁的药香,宋叔和茧儿两个人面色凝重商量着日后吃食上该注意什么,是否该加些药膳,一院子的病兔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明天真的能找全需要的药草吗? 林林总总,一边聊一边等着旁边咕嘟嘟的药煎好,谁也没想到他们正担心的人,身体好着呢,而他们家公子…脸皮的厚度又有所增加呢。 第59章 059 妻主 赔钱。 直到此时, 林昔才知道为什么系统会用疑似兔瘟这个词。因为江蛮下毒成功,才真的会成瘟。 “江蛮啊江蛮,之前没把你打服是不是!”张宛气坏了:“还敢来下毒, 我叫你敢下毒, 我叫你坏良心,我叫你使坏。” 张莹也被拖着大半夜没觉睡, 上前也给了两脚:“明天就送官!” 江蛮下毒未遂,如今也破罐子破摔了:“送官就送官,我还怕你们?你们之前就把我打伤,害得我现在落了一身的毛病, 我还要反告你们呢。” “之前就是我太仁慈,念着和林昔的念日交情,现在~呸!屁的交情!” “呸!可不屁的交情。”张宛也啐了一口,正要再踹王景红闻讯赶来:“怎么回事?” “她要给昔丫头的兔子下毒。”张莹答。 王景红眉头一皱:“昔丫头呢?” “在屋里看毒药呢。”张宛再啐一口:“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王景红便要进屋, 江蛮趁机挑拨:“姓王的你是不是女人, 你夫郎之前怎么被林昔纠缠你怕是不知道详情?你松开我,我跟你详细说说, 我可见过他俩在林子里手牵手嘴对…啊!” 王景红怒气冲冲折回来一脚踹在她嘴上。 张家姐妹傻眼了:“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王景红抬头瞟她一眼,又狠狠给了江蛮一脚:“也不用送官, 明天我和娘带她回村,再请了乡里镇里的人来,除了名清静。” “什?什么?”张家姐妹更惊了:“不用吧, 太狠了。” “你敢!”江蛮也慌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你…” “明天就知道我敢不敢了。”王景红撂下狠话这才进了屋。 一推门,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 林昔道:“我没做过。” 季云知也慌道:“妻主真没做过。”好似他真知道一样。 王景红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我知道,” 在他们紧张的目光中轻声说:“那,那个人, 是我。” “哦~”林昔和季云知同时松了口气,林昔抓着季云知的手,“你看,真的不是我。” “嗯,我知道。”季云知嘿嘿笑着低下了头,继续扒拉摊在地上的药包。 林昔瞟一眼王景红趁她还没凑过来,快速在他耳边轻声说:“没想到景红是这样大胆的人。” 季云知抿抿嘴:“我们回去也去林子里玩好不好?” “…好。” 王景红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俩人,真当她是聋子瞎子? “都是些什么毒药?”她往药包里一瞧,这江蛮还挺聪明,草里夹药,到时候兔子们一吃,大家只当是病了,谁会往下毒这边去想。 “发病的主要是顾老板送来的那些兔子。”林昔分析:“顾老板的养殖厂里应该是病的源头。” “一会儿我去写封信,寄给顾老板。”这次顾简留了联系方式。 张宛也推门进来:“我把江蛮扔给马婶了,那个景红啊~江蛮说的那些事…” 还没说完王景红先不自在的摆了摆手:“误会,都是误会。”刘泽是什么人,她们在一起做过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江蛮要是换个人说,她可能还会在心里犯点嘀咕,但林昔… 绝无可能。 也不知道江蛮是什么时候偷瞧着她和刘泽上了山,又误会成是林昔。 张宛见她这般态度不像作假才放下心来:“我就说那江蛮满嘴胡话,半分不能信。” 慢悠悠放下了心,猛地一个回神,她怎么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劳心劳肺不放心小儿女的老妈子了?对现在对林昔比对铃铛还要上心! 往旁边一挤就蹲到了林昔旁边:“赶紧多叫两声姐。”给你操心地我都老了。 结果林昔张嘴就冲着王景红叫道:“王姐,景红姐~” 张宛:…! 季云知翘着嘴角出去,跟宋叔他们交待了一声安心去睡了。林昔说兔子没事,她也没跟别人做跟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一回屋就把自己扔床上,本来就睡不着这下子更不困了。 江蛮不知道这样巧,林昔的兔子本来就出了事。 她是越想越有气,又听说那顾老板是看上了她养的兔子才准备了好些天弄来了一些药趁夜往林家来的。谁知道竟被逮个正着,还得知她兔子已经有大半快死了。 “该啊!该啊!”被关在柴房里,要不是手脚被捆着,她现在得气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别嚷嚷。”马婶守在外面。 林昔家的兔子是大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昔就起来了。 宋叔还担忧地跟在后面:“恩人,要不我去吧,恩人在家休息。” “没事了。”她昨天真的只是被系统给坑的:“你好好照顾云知,帮他敷敷眼睛。”昨天哭成那样,又跟着熬到半夜逮人,那眼睛肯定肿了。 -- 第128页 院外张家姐妹还有几个村民也赶来了,林昔把剩下的几种植物一说竟然都有人知道,任务便分派了出去,谁认识哪种就去找哪种,林昔也给了大致的方位,这就好办了。 林昔亲自去找那枚药引。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大家卯时初出发,辰时末就集齐了所有的植物回来了。 林昔一看,每个人身后都背着一大捆,心里暖暖的。 “谢谢。”突然穿到陌生的世界和村子,她以为自己处境会多艰难,却没想到…她是在享福的,是来被救赎的。 从未感受过的亲情、友情、邻里情,还有爱情… 在这里她都感受到了。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这些植物单拎出来就是可食可药的,合在一起发挥了药效用了两三天小兔子们就恢复健康,活蹦乱跳起来。 孕兔看着没事也不敢喂药,林昔便暂时将它隔离单独养着,其他的兔子哪怕健康的,也都被喂了些药,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要是系统能有健康状态就好了。 系统:“嘀!更多信息待开发,请主人再接再厉,多开启图鉴、多合成。” 林昔:…还真能有健康状态和其他更详细的信息?她琢磨着系统这个话的意思是开启的图鉴越多系统等级越高,合成的次数越多,系统功能越完善? 所以,这会不会是一个采集这个世界信息的某种机构?外星人? 林昔不由自主地就被带偏了,直到马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不好了,那个江蛮,跑了!” 她眉头微微蹙起:“不是早放回去了?” 私自关押犯法,她们也只是吓唬了吓唬江蛮,并不能真拿她怎么样,就算扭去送官那也是个糊涂官司,她也没得逞,到时候再倒打一耙衙门都懒得管。 只是放出去了,还跑什么? “王,那个王家小姐,真的去了乡里和镇上,那江蛮一得到信,拖家带口连夜跑了。” “啊?”看来再浑的人也有怕的东西。真被村里除了名那可不光是丢人的事,俗话说落叶归根,这里少有外乡人,大多人几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真要不承认她是这村里的人了,根也就没了,回头可没脸见祖宗。 江蛮这才带着夫郎收拾细软连夜跑了。 如今江蛮这笑话可在四里八乡传开了,连带着林昔也出了名,都说她养兔子要发财了,连京城里的大老板都给她送兔子送钱让她养。 “就连那旁边那些地,听说都是大老板替她出钱买下的。”王家洼的夫郎们又聚在一处八卦呢。 这个说:“那才值几两银子,有本事把后面那座山包下来。” 那个道:“那山里有啥,也值当,人家昔丫头可是做大事的,看不上这小山小洼的。” 乐叔捅捅刘父:“哎,没想到啊,你们家小子挑来挑去,最后竟然挑中了景红?也是有眼光。” 胖叔一撇嘴:“有啥眼光,景红现在也总往昔丫头家跑,给人当下手呢。啧啧啧~” “怎么说话呢?”刘父一叉腰:“要没我们景红帮她,她姓林的在这村里算个屁。” 一甩袖,气呼呼地回去了。他家斜对门就是儿子家,在自家门口顿了一下,扭身过去了。 王景红也在忙秋收,刘泽在家的时候就能干,现在嫁了称心的人心里痛快就更能干了。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东边有花西边有景,一看就有生机活力。 刘父咳了一声,刘泽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爹?你怎么来了?” “还没做好午饭?”他闷声问。 “做好了,就等着妻主回来了。”刘泽略有些羞涩地偏了偏头:“爹坐。” “也不知道你图什么!”刘父就坐下了,他也正等着刘母下地回来:“你既然非得要嫁给景红,那就该劝着她点,让她…” “嗯?妻主怎么了?”刘泽要去给他切点卤肉来,刘父不要,拉着他坐下。 “怎么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避嫌知不知道?她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好歹和林昔…远着点啊。”结果非但不远着点,还紧赶着往上凑。 白白让人说闲话。 “有什么好避的。”刘泽却不以为意:“妻主她不介意。再说,他们在商量合伙养兔子的事呢,以后肯定常打交道,这要如何避?” “什么?你!你啊!”刘父气得拿手指点他:“养兔子就非得跟她林昔养?回头让你娘去弄些好兔来,你想怎么养就怎么养,不许跟她林昔瞎掺合,听到没有?” “这怎么能叫瞎掺合呢?反正妻主说得有道理,我听她的。”刘泽到底还是切了碗卤肉来往桌上一送:“娘应该快回来了,您快回去吧。” “你,你这没心肝的!”刘父白受了一顿气,端了卤肉就回了家。 原来林昔已经琢磨着扩大养殖,那单她自己发展还是太慢就想拉着张宛姐妹一起干,张宛觉得村里得有人便拉来了王景红这个未来村里的主权人,如今正在商议阶段,这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秋收结束的时候,林家又来了客,小姑娘一进门就奉上了一个包袱,抹着泪道:“这是主人赔给林小姐的,五百两银子,林小姐清点一下。” 第60章 060 妻主 婚书 小姑娘约摸十五六岁, 叫顾兰是顾简的家奴,上次收山货的时候跟着来过,因此这次亲派了她来办这件事。 -- 第129页 “主人觉得很是对不起林小姐, 本还想一千两一只买了小姐的兔子, 结果现在害得小姐损失惨重,却只能拿出五百两来, 实在是惭愧的很。”顾兰一边抹泪一边把银钱和主人的信交给林昔。 她还道:“主人知道林小姐喜欢银子,这里面都是现银,林小姐点清楚,没什么事小的就回去赴命了。” 林昔满心疑虑:“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赔我钱做什么?什么损失惨重?” 在顾兰接下来的叙述中, 她才知道顾简的兔子养殖厂损失挺重,即便是后来有了林昔送的药方,可也只是暂时缓解了兔子的病症,不出三五天这些兔子该死的还是会死。 “这不可能啊。”季云知伸手一指:“我家兔子都好好的, 一只没死。” “什么?”顾兰终于止了哭:“包括主人送来的那些?” “是啊。” “这怎么可能?这…”顾兰傻眼了, 她家的兔子每天都在死,送来的这些虽然也发了病却真的治好了? 赶紧去看那些兔子, 确实一个个都很精神,包括林昔那只孕兔, 现在又开始叼自己脖子下的毛往窝里塞了。 林昔琢磨着,这或许是系统的原因。她的药是经过系统合成的,旁人看着并没有怎么样, 但她却知道那不一样。 所以这还是兔瘟?只是她这边在系统的作用下, 那药便成了特效药,而顾简那边却不行。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通。 林昔想了想,把目光放到了山上:“或许是这山里的药有什么特殊之处吧。” “这样,”她对顾兰说:“我做一批药, 然后你带回去,看看有没有效。” “好,好好好。”顾兰当然愿意。当即留下来帮着一块上山去采摘。 顾兰说养殖厂现在也就还有千只左右的兔子,林昔用三天时间制了一批感觉差不多够用,便交给她,让她快马加鞭带了回去。 这期间那只孕兔也产下了七只小兔崽,林昔又意外获得了两种进化完全的兔种——安哥拉兔和迷你垂耳兔。 安哥拉兔是著名的毛用长毛兔,而垂耳兔则属于可爱的观赏兔,更何况还是迷你型的… 林昔想着,希望通过这批药能打动顾简,跟她合作打通京城富贵圈的销路才是发家致富的重点啊。 而就在漫长的等待中,秋风瑟瑟天气越发的转凉了。 小鸽子们也已经展翅高飞,每日都会盘旋在林家上空,不难想象来年一开春,林昔家得有多热闹。 说来也奇怪,那鸽子竟从小两两一对依偎在一起,只那只种鸽孤伶伶一只缀在其他鸽子身后。幸好一对的那些没有品种一样的,林昔的心放下不少,要不然还得担心会不会是同脉相传,不知道这自然界中存不存在近亲一说。 隔壁那几间宅地围墙也做好了,院子也按功能分成了不同区域,林昔想着赶在天冷之前,把兔窝和鸽子窝都挪过去。那边建的更合理也更卫生,方便管理和清理。 马婶种下的大白菜已经捆了起来,这样方便团菜心,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收获。萝卜种了一半白萝卜一半胡萝卜成熟期较白菜长一些,但也能在初冬时节收获。 这两种菜再加上春天从山上采的一些晒干的野菜,足够过冬了。 宋叔趁着天好儿又腌了不少腊肉,忆着往昔年节府里如何热闹都没有现在这份真实、真情实感。之前每天忙忙活活可热闹从来不属于公子不属于他们,如今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他们自己的,如何能一样。 “公子,这肉一定要挑肥瘦相间的,”他笑眯眯看着一脸好学的季云知,别提多知足了:“要下花刀,这样入味才快,腌的也透,腊的时候干的也快。” “各种香料放足了,不用省。”他们现在有钱! “公子,宋叔,我来帮忙了。”也有人! 主仆三个笑着乐成一团,这日子啊,越发有奔头了。 季云知比宋叔他们还心急地数着日子,盼着入冬,盼着过年,盼着开春、入夏、入秋再入冬… “嘻嘻~”偷偷捂着嘴笑起来,他就长大了! 当冬菜全部收好放入地窖藏好,林昔也正式把兔子们分了栏。 冬天太冷,就算有系统加持也对孕兔和小兔子不利,所以她不准备让这些家伙们在冬天抱窝找事。一切等开春后再说! 这期间顾简来了一封信,说了些感谢的话,合作的事情依旧没提,林昔想着她可能真不愿意那就不好强求了。 系统安排她来对她已经是极大的帮助了,她不能再东想西想,非扒着人家发家不是? 林昔看看黄历,从书桌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眼神躲闪着抠了抠自己的脸。 “咳,宋叔。”她把东西放进袖子里,出了屋:“云知在哪?” 宋叔张张嘴还没回话,季云知扒着厨房的门露出脑袋来:“我在这。” 捧着手里的点心跟她邀功:“我在跟宋叔学做点心。”因为听说她特别爱吃。 林昔笑容就更温和了,帮他扫着脸上沾的粉尘说道:“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他和宋叔异口同声问。 她吸了下鼻子,笑着对宋叔说:“带云知去县城一趟,天黑前回来。” 然后朝着季云知一伸手:“走吧。” “带我出去玩?真的吗?”以往也不是没机会出去玩,只是林昔要么受伤要么没空不能陪他去,他也就不想去玩了,没意思。 -- 第130页 没想到今天林昔竟然主动要带他出去玩?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拉着走,往东屋走。 宋叔突然“啊”了一声:“今天是…” 林昔扭过头来手指竖在嘴前,他赶紧也捂住了嘴高兴地拐进了厨房:“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林昔对着一件淡青紫长衫和一件靛青长袍犹疑不定,青紫淡雅,靛青亮丽,都不错。 “你喜欢哪件?”如今季云知的衣柜里的衣服,颜色越来越多了。 季云知眉角微挑:“你喜欢哪件?” 她就知道! 把两件往他怀里一推:“我都喜欢,你还都穿出去不成?” “行啊,反正天冷。”他鼻子一拱,现出几分调皮来:“我去都套上?” “套吧,套完了我可不跟你一块出门。”林昔故意道。 果然就见他嘴一撅:“我喜欢这件。”选了靛青那件。 “确实,天冷了,另一件颜色有点嫩。”压不住这个季节。 她没拿厚披皮,准备到了城里给他现买一件,当作…生辰礼物。 今天是腊月初一,一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也是季云知的生辰,之前还以为他肯定会特别期盼,到了这一天肯定会缠着她做些什么的,结果这人却好像忘了。 是真忘了?还是装的?林昔观察了一路,也没得出答案。看他除了能出来玩耍有些兴奋高兴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情绪,倒是林昔自己东想西想越发的紧张起来。 眼瞅着要进腊月的天,她的手心却沁出了细汗。 “妻主,我们去哪儿玩?”一出门季云知便妻主不离口,还一直眨着明亮的大眼看着林昔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他越是这样林昔越是像憋着坏一样只叫他名字,季云知鼓着腮帮子小声气道:“ 有本事成了亲也别叫!哼!” “郎君说什么?”林昔冷不丁的轻唤了一声。 “我说…”季云知脸上马上阴转晴:“没什么,我想去吃好吃的。还想去玩,听说城有一个杂技团。” 他一溜报了十来个菜名,林昔听着听着,便紧紧扣住了他的手:“好,先去看杂技然后吃好吃的,下午带你逛街。”反正就是一个字:买!有气势点就是三个字:买买买。 林昔越发觉得亏待他了,以前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结果现在一口烧鸡、鲈鱼都成了人间美味了。 城里的杂技团其实很小,每天上演着一样的项目,老百姓们都看腻了,但季云知却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整得杂技团老板都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知道自家是什么水平没准还真能飘起来。 看完杂技又逛了几个小食店,到饭馆的时候季云知手里已经抱了不少东西。 林昔要了个包间,他把东西放下眨着水润的眸子望着她:“妻主,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说呢?”林昔趁他不注意,把袖子里的盒子拿出来,在桌下取出一样东西,剩下的又盖好递进了他的手中。 “送你的。” 季云知这下更糊涂了。 “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开心的都有些不安起来。 打开一看,又是一根簪子,之前她送自己的是一根白玉的,这根是碧玉的,虽然品质都不怎么样,但胜在造型独特精致。 她好像特别钟爱簪子?季云知想着便笑着插到了自己发间,别说,和今天这一身衣服还真相称。 “好看吗?” “好看。”林昔赞道。 店家很快就上齐了菜,就两个人还真叫了满满一大桌,季云知连忙挥手:“吃不完的,我,我就是开玩笑,这么多吃不完的。” “吃不完咱们打包!”现在天冷食物不容易坏,浪不浪费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让她家小祖宗吃饱吃够吃好。 于是全程她都在充当夹菜员,每一样都仔细挑出最美味最细嫩的部分来喂给季云知,季云知嘴里说着不要,可是每次她筷子伸过来的时候那嘴张得贼快,一口一口被喂了个肚圆,真的吃不下了才满足地掩了嘴。 “吃撑了。”他这才发现林昔只顾着他了,自己都没动多少筷子。 “要不,我喂你?” 看着那一桌美食,用指腹轻轻触了下最近的一盘鱼:“都凉了,我让人去热热。”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林昔拿了干净的帕子拭着他的嘴角:“歇一歇我们再出去逛?” 吃太多突然走动可能会肚子疼。 她也有些后悔:“我好像让你吃太多了。” 可是看他那么享受的模样,她控制不住就想多喂两口。从来没有谁因为被喂饭而那样满足快乐,看得她的心情都变得十分愉悦。 “没事,一会儿就消化了。”他最近胃口变大了,感觉身体也强健了很多。 林昔嗯了一声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袖子,里面传来嚓嚓地细小摩擦声,她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的停滞,眼皮轻扫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胸膛里却有什么东西嗵嗵剧烈地跳动了两下。 “生日快乐。”她突然道。 季云知刚还笑得美滋滋瞬间呆住了。 “我,生日?”他猛地站起来,一脸不安:“你,你今天是因为我生日…” 这和林昔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啊,不是应该很开心,很惊喜吗? -- 第131页 就见他鼻子一吸:“我,我都把你的生日忘了,都没给你过生日,你怎么…能给我过生日呢。” 林昔“啊”了一声,对他这番理论哭笑不得:“我想给你过就过了,还需要…”她在两人身上指指:“交换吗?”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吗? 季云知头一低:“可是显得我不够好,明明该我记着你的生日,让你高兴的,结果…这样不公平。” “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林昔忍不住弹了他一个爆栗:“什么明明该,明明不该的,人和人之间不需要计较得这样清楚,你算得这样清,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她叹息一声,突然觉得这一点还真是让自己忽视了:“你真的懂了情爱吗?” 手指往他头上一点,双肩一垮露出一副颓态来:“我都…” 她轻咬着嘴角摇了摇头:“你就戏耍我吧。” 她都心动了,这要是有一天季云知说自己以前是没开窍不懂感情,现在终于知道情爱是什么了,结果却是喜欢上了旁的人… “你是专来要我命的吗?”她低着头喃喃自语。 季云知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她倒不高兴了,明明是自己在觉得不安、愧疚、忏悔,可一转眼这人怎么先难过起来了?而且好像还不是因为过没过生日这件事。 “你怎么了?”他忙收了自己的心思,凑到了她身边:“不高兴了吗?那我…不计较了,是因为这个吗?” “你说呢?”林昔猛地抬头,一把把人拽到跟前:“你要是敢,敢…”最后喜欢上别人…她现在努力拼搏还有什么意义。 “妻主~”季云知颤巍巍地轻唤,犹如火上烧油,额头立时又被弹了一下。 林昔:“不准喜欢别人。” “啊?”季云知感觉这话题转得颇为诡异、莫名其妙。 明明在讨论过生日,怎么突然间又好像怀疑他的感情,现在竟然还说他喜欢别人吗这是? 他喜欢谁了?季云知茫然四顾,这里也没别人啊,突然间怎么回事?为什么醋起来了?跟谁醋呢?跟空气吗? 林昔说完之后也觉得这发展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出去逛街。”她现在迫不及待想买买买,给这个小祖宗买,好东西全给他,好把人牢牢套住。 交待了店家把剩菜打包好,他们待会儿来取,林昔牵着季云知的手就出了门。 季云知还在解释:“我只喜欢你啊,真的,你是我妻主,我就喜欢你一个。” 林昔:“那要我不是你妻主呢?” “可你明明是啊。” “那万一…算了,逛街,逛街。” 店家远远地啧啧道:“小两口,真黏乎啊。” 两个人在街上果然变成了林昔在买,季云知在解释。 这可不是小事,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别人呢?这件事很重要。 当林昔耳边又一次传来季云知的“告白”时,她的脸终于烧得抬不起来了。 “我知道了。”她晃晃手:“快挑东西,别说了。” “那你不怀疑我了?”季云知问。 林昔挠挠脸:“我没怀疑你。”就是怕你还不懂,现在…还是怀疑,可是不重要了,起码他现在认准了自己,那自己就努力让他不要变心,一直喜欢自己不就好了! 林昔终于纠结完了。 就听季云知又问:“那你不醋了?” 她猛地抬头:“我?醋了?” “是啊,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跟谁醋,跟空气吗?”他撇撇嘴。 林昔哭笑不得:“吃串冰糖葫芦,利消化。”也好堵住他的嘴。 结果这一递,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她一直隐隐有所察觉却一直忽视的问题。 她踮了踮脚,却也依旧没能成功与他平视:“你…” “什么?”季云知视线下移,轻松接过了糖葫芦:“还买什么?我感觉差不多了。” 啊!!! 她搓了搓脸,抱起放在一旁的大包小包跟了上去。 高了高了,真的高了,越走近越发现,季云知他…他长高了! 不仅长高了,肩好像也宽了不少。 说好的女人更加魁梧宽厚的世界呢?为什么她来了快一年了,一点没变?除了力气大点,体形在女人堆里还是那样娇小!而真正该娇柔的人却在长个! 季云知他在长个啊! 难怪最近这样能吃。 季云知回头看她:“你离我那样远做什么?” 颠颠跑到她身边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喂进了她嘴里:“你吃,我帮你抱。” 瞬间分走了一半。 林昔的心更不是滋味了,藏在袖中的信便一直没拿出来。她没多少浪漫细胞,所能想到的惊喜无非就是吃一顿,买一顿,玩一顿,高兴了然后结束。 结果今天吃也吃了,买也买了,玩也玩了,却没高兴。 季云知倒是挺高兴,像只兴奋的小鹿跟宋叔讲今天都做了什么,还撅着嘴撒娇也向宋叔和茧儿求礼物、要祝福,两个人分别给了她一个小玩意,他窃喜着跑到林昔身边,邀她一起看。 “好不好看?” “好看。” “喜不喜欢?” “喜欢。” “一起睡吗?” “睡…嗯?”她猛地抬头。 -- 第132页 “我晚上偷偷过去。”季云知留下话便如风一般“飘”走了。 林昔:…啊,比不过比不过,她这脸皮真的比不过。 不过答应了的事…还是得做到吧,晚上就真留了门,听着窸窸窣窣摸索进来的声音,她咽了口口水,蒙着眼递出去一封信。 “明天…再看。”现在赶紧睡觉! 季云知便喜滋滋的躺在了一旁,两个人一人一床被,裹得严严实实挡着空气中的寒意。 季云知道:“今天真开心。” “明年你的生日,我一定不会忘的。” “我发誓!” “快睡吧。”把手往他眼上一罩,他蹭了蹭,可算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迷迷瞪瞪睡到半夜,好像传来呲地一声响,接着有微弱的亮光隐约亮起来,她眉头一皱眼没睁开。 “睡觉。”咕哝一声,翻个身把脸蒙进了被子里。不知何时,她竟然习惯了黑暗,而受不了睡梦中的丁点光亮了。 本以为是梦,却不想肩膀突然被人摇晃起来,耳边是季云知激动的大喊声:“妻主!妻主你太好了,最喜欢了,我最喜欢你了。只喜欢你。” 埋头往她怀里挖。 “嗯?什么?怎么了?”林昔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就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抚着后背:“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我在呢。睡吧,不怕。” “嗯,我,喜欢,最喜欢你。”林昔,他的妻主。他真的感觉好幸福。 手里攥着那薄薄的一张红纸,他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和感情。 红纸上是烫金黑字,是林昔亲手写的一封信,却是一封对季云知来说,特殊的信。 它是一封藏满爱意的情书,可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封神圣满是誓言的婚书。 她林昔与他季云知两人的婚书。 林昔已经签上自己的大字按上了手印,这就是签字画押了,就是真实有效用的。只要他再留上名姓按了手印,拿到衙门里盖好章再填好日期… 他们就是合法的妻夫了! “妻主~”他高兴死了!太高兴了! 盖在被子里的脚因为激动踢踏着停不下来,林昔正睡得迷糊抬脚一夹把他的脚夹在了自己的腿间,终于安静了。 呼呼大睡起来。 季云知吹熄了灯,撩起她的一捋长发一根根数着,却是久久难眠。 好想告诉全世界! 却不知,同样难眠的还有一个人。 宋叔眼瞅着西屋的灯亮了又熄,听着里面的窃窃私语捂着心口半天没喘过气来。 第61章 061 妻主 来了一队工匠。…… 林昔就知道, 早晚有一天得被逮住。 因此追着人要他披好衣服时,见他刚开条门缝就怦的一声又猛地关上,然后可怜兮兮地回头看她时, 她就知道:被逮了个正着。 “叫你昨天晚上那么大声。”这话说完总觉得有那么点歧义。 “可是我太高兴。”季云知小声咕哝着。 林昔赶紧把人圈进怀里披好衣服:“既然都这样了, 不如再回去睡会儿?” “宋叔在外面…”他可怜兮兮地抬起看她。 “哎!我去说,你回去睡吧。”林昔揉揉他的软发, 果然见他心大的就又返了回去,还搓着手连声说道:“太好了,终于不用早起了,好冷啊。” 他还想着既然宋叔知道了那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往林昔屋跑了, 翘着嘴角美美地阖上了眼。 林昔套好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就见宋叔揣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猛一瞅见还有些瘆人。 “宋叔。”她往人身上瞧了瞧,还好, 穿戴的还算厚实头上也戴着毛帽, 倒是没冻着。 宋叔身上虽暖心却一片冰凉,颤着双唇哑声问:“多久了?”住一起多久了?肯定不是今天才有的, 这算什么?虽说两个人已经定下了亲事,可一则还没嫁娶、二则公子还守着孝…如何敢… “恩人把公子当什么?”他心里不好受, 主君把公子交给他,他却没将公子照顾好,让公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 “恩人这样做…可尊重公子?” “宋叔, 我…” “别说什么情难自禁, 一开始就这样不尊重等那些情谊磨没了,公子便是百般不是,万般不堪,到时候任公子、老奴或是谁有一百张口来劝恩人, 怕是在恩人眼中,我们也是那不知羞耻,没羞没臊之辈!”宋叔所说皆是道理。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好的时候怎么做都是情谊,不好的时候万般讨好都觉嫌弃。 “是,宋叔教训的是。”林昔认真听着,端正的态度终于让宋叔神色缓了些,但也没有好多少。 “所以,恩人和公子…已经,已经…”他不知如何说下去,心都直发颤,这要是孝期闹出什么笑话来,公子可怎么活啊。 “没有!”这可不能让人误会,林昔赶紧正色道:“公子自尊自爱只是有些孩子气,我也很尊重敬爱他,我们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请你相信我们。” “…”宋叔是不信的:“真的?” “真的。就算不信我,云知什么样你应该知道,你难道还不信他?”林昔解释。 宋叔就是不信季云知啊!公子现在可比在府里的时候还要野,那就是一匹彻底脱缰的野马,所有人都宠着惯着,除了恩人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根本管不住了好不好! -- 第133页 “宋叔,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克制自己的,但有一点我绝对尊重云知,不该做的事一点不会做的。” 宋叔听着这话,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又管不住! “恩人,”他长舒一口气:“不如…一出孝就把事办了吧?” 这样名正言顺,他只有盼着两人日日好的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拦着阻着当这个碍眼的恶人。 本以为她不会同意,没想到竟然真的点头了。 林昔应了:“好。是明年入秋还是腊月,我和云知商量商量,然后来回你。” “哎哎!”宋叔这才有了些笑模样。 林昔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和季云知演的一出逼婚记了。 不过…她挠挠脸颊:她也确实有点想提前了。人这心变得可真快,如今倒是她每夜想着小祖宗冒险过来,哪怕是被这样训一顿也是好的。 “那我…回去了。”她吸吸鼻子:“宋叔也再去睡会儿吧,早饭晚点做也没关系。”本来她是可以早起去做饭的,毕竟她会。 可是她偶尔进了一次后,宋叔和茧儿那架势好像她要怎么着他们似的,从那之后她就再不敢进了。当然偶尔也会偷摸的进去做点小食,给季云知吃。 事情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宋叔张了张嘴想再嘱咐点什么可又觉得这俩人不会听的,难不成要死谏?算了,以后还是他多盯着点,多替他们担着些吧。 林昔倒是猜着他要说什么,小声保证:“我尽量做到!”天也冷了,不能总这样夜里来早起去的,容易生病。 “多谢恩人。”宋叔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回了厢房,茧儿还没醒透,嘀咕着说了什么林昔没听清。 她搓着胳膊跺着脚回了屋:“真冷啊。” 季云知哪里还睡得着,一见她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盯过来:“真的?” “怎么没睡?”她装糊涂。 季云知便拥着被子跪坐起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 “你刚才跟宋叔说的!” 林昔逗他:“嗯,说了以后不让你进屋,现在就把你赶出去,快走快走。” 季云知刚才全都听着了:“你才没说这话。” 他翘着嘴角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你说要和我商量事情的,我听着了。” 抱着被子季云知渐渐坐端正了,藏在被子里的手中还捏着昨日的生日礼物,他捂在心口一夜,从没有哪天像这样安省的睡过觉,梦中都怕自己歪了身子把婚书压出褶皱。 “听着了还问,淘气。”被逮个正着,她现在才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浑身冷却不好意思往床上爬。 林昔抿着唇角坐到了床边:“真想早点?” “嗯。”他使劲点头:“想早点。” “我突然也想早点了。”她坦言:“有人在,我觉得安心。” 季云知便渐渐红了眼眶:“真的吗?我也是,觉得睡得特别香…也特别暖。” 他嘿嘿笑出声,眼睛却在烛火中闪着晶莹。 林昔指腹蹭过去,为他拭了拭眼角。 他笑着把自己的脸往前递:“我没哭。” 然后捧出婚书,兴奋道:“那我们把日子填好,拿去衙门盖章吧?” “这么心急?”林昔想了想,说:“那让村长和王三姨多看几个日子,你挑一个。” 其实也不是非得拿去衙门盖章,村长和德高望重的族老一共三人做了见证,这事就板上钉钉了。这个世界的体系并没有那么的规范齐全,只不过往衙门里走一趟显得正式。 况且季云知一直还有个心结,往衙门里走一趟也好安了他的心。 这事便这样定下了,请来王三姨另看了日子,又请了村长作见证,一块往县城衙门跑了一趟,正式把日子定在了来年的九月中,林昔生日这一天。 季云知长舒一口气,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安心和温和:“这样我就再也忘不了妻主的生日了。”他道。 林昔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就把人轻轻揽进…抱住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煽情的话难为情说不出来,可心里的感动实在想做点什么表现出来:“最近胃口是不是更好了?” 她都没办法把人揽进怀里了。 感动之余略有些遗憾呢。 林昔揉了揉他的毛脑袋,到底没能说出少吃点饭的话来。 孩子长身体呢,能不让吃?就算是长到比天还高…呃,吃吧长吧,健康第一。 不过幸好受这个世界基因限制,季云知最后也没高过她太多,顶多也就小半头,林昔还能接受。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因为宋叔的格外留意,两个人再也没有做些不合宜的事,季云知更是害怕宋叔要把他带去后院住,近来一直低调做人,连跟林昔打闹都少了许多。 宋叔对此表示还算满意,也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依旧如以往一样。 时光流逝,大雪皑皑,漫山漫野披上银装的时候,年也到了。 “今年是个瑞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下得不多不少正合适,时节也适宜,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张宛拎着一根胡萝卜和兔子比赛谁啃得更快:“你家萝卜种得都比别人家的好吃。留种了吗?来年给我点,我也种点。” 经过系统合成的蔬菜更甘甜水足,不管是萝卜还是白菜都比寻常的好吃爽口。林昔给几个邻居都送了些。自家窖里还藏了半窖,存放得当能吃到来年入夏。 -- 第134页 她还专门问了宋叔挖了个深窖专门用来存冰,这样明年夏天还能吃上爽口的冰,想想就不错。 “明年再弄个地龙,省得烧炭熏着你。”就算是县城好炭也不多,怕季云知冷她就没敢断过屋里的炭,可烧得多了反倒把人给熏病了。林昔心疼得捏着他的脸颊:“都病瘦了。” 季云知咳嗽两声:“那正好,宋叔说我再胖下去你要嫌弃我了。” “哪胖了?”林昔左右瞧瞧心说:吃得不好一点肉不长,是不是净长个了? “我想吃冰,嗓子烧得慌。”季云知往她手上蹭蹭,闭着眼撒娇。 林昔摸了摸他额头,并没有发烧,或许是她真的炭烧过了? “乖,等你病好了再吃。”凉白开里兑了些糖化成糖水上了冻,结果倒成了他和铃铛他们的小零食,每日都得贪吃两块,可现在病着,怎么敢吃呢。 “就一小块。” “不行。”林昔坚决拒绝。 “林昔~” “躺好,别闹。” “妻主~” “听话。” “…宝贝~?” 林昔:…这都跟哪学来的? 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只得拿来一小块,让他噙在嘴里慢慢化着吃,才算满足了。 乡下人的新年简单却热闹,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笑着闹着,这年就溜了过去,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季云知,他的年竟然是躺在床上病过去的。 不过当新年一翻过去时,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康健,宋叔反倒说这是好事,笑得合不拢嘴。 当雪开始融化的时候,山脚下开始冒出绿意,不知打哪来了一队工匠,竟然把林昔家前面连接山脚的一大片荒地都圈了起来,似乎打算盖房? 第62章 062 妻主 合作 “这太过分了!”张宛撸起袖子就要去前面理论, 被林昔给拦住了。 “张姐冷静点,我先去问问这是谁家盖房子。”一开始这队工匠来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有啥,还四处打听这新邻居是谁, 也太大手笔了把山脚这一整片都给包下来了?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 倒是王景红知道些内幕, 但也只知道是一个外乡人:“应该是个大货商吧,准备在这里建个山货仓库?” 那倒也是有可能, 众人便也没在意,可没想到这人家建着建着,竟然还盖起了二层小楼? 这…也不是不行!但能不能别紧贴着林昔家盖?直接挡了半个院子的光呢。 “空着那么大片的地为什么非得紧贴着?”张宛受不了这气。 林昔也觉得这家人过分,虽然前院她也没修没住。可到底是挡了她家半个院子的光。这有点太不地道了。 她拦下张宛自己去找人。 结果一个看似负责人的告诉她:“主家这样吩咐的, 就得靠着您家。”其实原话是让直接占了林昔家前院,可这怎么听怎么像挑事找不痛快,工匠们实在不敢。 “那你们主家是谁?这里除了你就没其他负责人了?”林昔皱紧眉头,这样明显是针对她来的, 难道是她的什么仇家? 而她现在能想到的算是有仇的只有江蛮, 这祸自跑了过年都没敢回来。 难道在外面抱了哪个大人物的大腿,回来找他不痛快了? “这个, 主家也没说。”负责人不好意思道:“就让我们来干活。我还得看着他们干活,就不陪您了, 您见谅。” 说完负责人拔腿就要跑。 “哎!”林昔欲去叫人,那负责人一拍脑门又转了回来:“倒是忘了,前日刚收到主家一封信, 其中有一封是要交给村里一个叫林昔的, 不知你认不认识?能不能帮我转交给她。” 林昔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就是林昔。” “哎?”负责人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那…敢情好。信就交给你吧。” 说着就把信从袖中取了出来,交到林昔手里。 信封平平无奇除了一个林字没有任何标识,倒是打开一看落款处一个顾字。 “顾老板?” 那负责人见她似是真的认识主家便放心了:“那您慢慢看,我真的要去做工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林昔便拿着信回了家, 张宛等人正露着小臂等着她发话。 “怎么样?还是不肯退?这好家伙,咱们还能让外乡人骑到头上不成?”向着张莹一招呼就要过去讨公道。 林昔赶紧把人拦住:“好像是顾老板派来的人。” “顾老板?”张宛愣住了:“搞错了吧?这顾老板…来咱们这盖什么房子?” 再说,就算是顾简要来冲着之前的交情怎么也得照顾着些林昔吧,怎么反倒为难上了? “我看过信再说。”她一展信看起来。 张宛也探了个半脑袋过去,急得很。 “怎么说的?”她识字有限。 这个世界的字大体与前世相同,但有些繁体字她也认不太清,便叫来了季云知:“这句什么意思?” 季云知自然而然地接过信,替她念完了。 张宛耷拉着一半嘴角,暗啧两声:这妹子竟还不如妹夫识字多?看来开春后真的要问问季云知,愿不愿意教教她家小铃铛呢。 “原来是顾老板要来咱们这办厂?”张宛大概听懂了。 林昔点头:“说是要把养殖厂全搬来。” -- 第135页 林昔送去的药与顾简用的几乎没差别却管了用。于是顾简怀疑是这边山上的药性更佳,和家里人一通商量决定把整个厂子搬到王家洼来。 而且她每年秋天都要来王家洼这边收山货,也耗费不少的人力财力,如果能有个厂子常年收购,价格方面会更合适,也不必赶收购高峰,车马都难雇。 一举多得,家里一通商量后也痛快的答应了。 甚至顾简的妹妹也表示,如果今年菜椒的收成好,也会考虑过来包地搞种植的事情。 这王家洼眼瞅着就要“活”起来了。 张宛一拍手:“好事!大好事啊!难怪要死贴着你家。” 她哈哈大笑:“你家如今可是块宝地,吉祥如意有大运呢。” 林昔哭笑不得:“什么大运。”不过是有系统加持罢了。 不过说起系统来… 她突然把目光投向还在研究那张信的季云知身上,不着痕迹地往颈下摸了摸,隔着衣服摸着个圆圆的硬物。 她的系统是季云知来了之后,并且…关系亲近的时候才彻底激活的。 福星怕不是季云知? “嗯?怎么了?”季云知回头看她:“顾老板说这二层小楼是为咱们盖的,回头咱们后面这一片都得拆了重建。” “啊?”林昔赶紧拿过信来:“在哪写着呢?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这也太…她可不能收。 “背面,我也是才发现的,背面有字。”季云知指给她看,对是住平房还是小楼倒没有特别大的感想,他只要能跟林昔在一起住茅草屋也开心。 张宛嘴张得有鸡蛋那么大:“我的天,妹子,撞大运了!” 顾老板不仅给钱还给房啊。 林昔却在背面那段信的末尾找到了更感兴趣的内容。 “顾老板决定跟我合作了。”她意外获得系统,意外跑进来两只兔子,意外与季云知有了关联,意外激活系统,意外获得现在的所有、一切,像是梦一场。 可没准这些并不是意外呢? 她记得有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这世间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看似偶然的意外其实都是必然的经历,通过人们不同的择抉奔赴不同的结果。 她,只是格外幸运了些罢了。 随着万物复苏,春暖花开,顾老板终于带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来了,她真的把整个养殖厂都搬来了王家洼。山脚下相连的那一片地分成了两部分,近村的一部分是两间大宅,山脚下那一片则是规模宏大的养殖厂。 顾简做了这么多年的养殖,多少还是有些经验的,那兔舍盖得又漂亮大气又卫生,冬暖夏凉十分的适宜。 顾简一见着林昔的面,就差没痛哭流涕行跪礼了。 “你是不知道,我养什么死什么啊。”一谈起这个顾简就伤心欲绝:“这次要是兔子再被我全养死了,我真是没脸在家待着了。” 何止是没脸在家待,她都要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家里的钱,差点都让我赔光了。”她悲恸道。 林昔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自己却渐渐地好了:“幸好有你,之前是我糊涂,林小姐这样大义之人肯入股跟我合作是我之幸,是我当时没想通。” “是我话说得不妥。”林昔忙道:“要是更拿出些诚意来,或许顾老板会更信我几分。” 顾简拍拍她的肩:“好,好,我信你,从现在开始,林小姐说什么我信什么!” “顾老板抬爱。” “走,看看我的兔子去。” 两个人先去看兔子。 季云知正和宋叔收鸽子蛋,看着那一兜子鸽子蛋不由得想起一年前的乌龙事,忍不住笑着回头朝林昔挥了挥手:“妻主~鸽子蛋!” 远远地,林昔也朝他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今不仅兔子成群,就连鸽子的情况也很不赖,林昔观察着,其中有两种十分适合驯养成信鸽,用处大着呢。 顾简看着自己自己年前送来的十几只小兔子现在已经变成大兔,甚至比自己精心养的那些还在健康体格强壮,不知道该感谢林昔还是这养人养物的山水。 “本以为这山野之地没什么好的,谁知道竟是我浅薄了。”顾简赞道:“不仅小公子让你养得红润健康,这兔子也像成了精似的肥硕。” 林昔笑笑:“是这边山水养人。” “确实,等兔子养好了,我也把家里人一齐接来住。” 两个人看完兔子,又来到林昔现在住的院子。 顾简诚恳道:“你就搬去那间大宅吧,这后面建一个花园,也让小公子有个赏花赏景的地方不是?” 林昔摇头:“这遍山的花草够看了。” “也是。”这也是顾简现在觉得畅快的地方:“还是乡下好,不管男人女人都不必拘在家里。人这心里的气是通畅的活得就格外的痛快。” 顾简带来了一千多只兔子,林昔以种兔及技术支持入股,两人七三分,顾简六林昔三另外还有约一成的分成分给了张家姐妹和王景红等人。 想要在这里立足,当地人的支持少不了。 虽然占的股份少,但技术方面林昔说一不二,是做得了主的,顾简只管销路的事。 谈好了合作事宜王家洼终于有了第一个养殖厂,王家洼里议论纷纷,有艳羡的,有心里发酸的,有看热闹的,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 第136页 然后在各人的翘首期盼中养殖厂里第一批兔子销出去了! “三十六只小型观赏兔,一百五十三只中型观赏兔,全部销出去了!而且!”顾简甩着银票嘴都合不上了:“赚大发了啊!” 她从没想过,小小的观赏兔,竟然能卖出这样高的好价钱,尤其是那小型兔最受欢迎,下一批定单都接到手软了。 林昔听着汇报,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看来她想得没错,肉兔、皮毛兔得需要养成成兔才有得赚,而观赏类兔种则是越小越受欢迎,她这次只是小批试验,并不打算在外后加大数量,物以稀为贵,只有稀有,这价格才能一直居高不下。她们才有得赚! 养兔子真好,她这就去合成辣椒了,再见! 朝顾简挥挥手,她径直去了那一小片种植地,徒留顾简原地跳脚,不明白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不趁热再大赚一笔呢?这小垂耳兔,真的很受欢迎啊。 想不通,却也没招,谁让当然说好了,技术这块林昔说了算呢。 培养什么品种的兔子…也算技术范畴。 哎!顾简看看这一趟挣到的钱和接到的订单,又喜又愁。 第63章 063 妻主 不行了。 林昔专心伺候着她的辣椒苗时, 时间便入了夏,除了菜椒她这次合成出了两种新品牌,一种已经很接近朝天椒了, 只是味道偏涩, 辣度不够。 还有一种是在菜椒的基础上变异出来的灯笼椒,有红有黄煞是漂亮。口感也很爽脆。菜椒也进化了不少, 植物的苦涩气消退了不少,一种肉厚的脆甜多汁,一种肉薄的清脆爽口。 菜椒这一支的品种算是进化完全可以大批量种植销售了。 顾简一开始还抱怨她对兔子养殖不上心,可见着这一片片地菜椒辣椒后, 连连感叹:“这王家洼真是好风水啊。” 山好水好连植物种在这里都长得好,不仅如此,她感觉自己自从来了这里,连运气都变好了。 上趟山一脚踩出了一朵野生大灵芝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虽然她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她是上山跟工人们一起来摘草药的。 林昔说要兔子少生病,就得提前预防, 每当换季或冬夏天气极端的时候,就会列出几样植物来, 既可食又可入药,掺在兔草里给兔子吃下正好有防病的功效。 “这林昔可真是博学啊。” 张宛掏掏耳朵,已经听够了顾简对林昔的每日一赞, 要不是自己也时常会想这样赞林昔一顿, 她都要怀疑顾简对林昔是否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王景红带着部分村民也上了山,如今王家洼有三分之一的村民都在兔厂上工,也有村民不服气的想自己养兔,可不管怎么努力, 养出来的都是平平无奇的家兔,不如肉兔肉质鲜嫩,不如毛兔毛被蓬松厚长,更是养不出那价值百金的小小观赏兔。 只得作罢,只一心跟着林昔看,盼着什么时候能得她青眼露点技术出来让她们学一手也就足够了。 王景红心里着急:“还是分组吧,一组采一种,赶紧采完赶紧回去。” “嘿,这么急干什么?这大热的天山里正好凉快,多呆会儿就当玩了。”有人指着林昔和季云知:“你看人家,玩得多开心。” 季云知非得要跟着来,林昔一路牵着他的手生怕滑着了摔着了,完全不顾旁人的眼光。 王景红挥挥手:“赶紧分组。” 另有一人便撞了撞刚才那人:“景红这也是念着家里的人呢。她家夫郎日子快到了吧?” 原来竟是刘泽有孕都快生了。 王景红就烦躁地扫了她一眼,那人立时不再说话,赶紧张罗着分组好快点下山,要不然她怕王景红真的恼了火。 王景红就很烦,特别焦虑。自从知道刘泽有孕后就一直不安,这焦虑感从没停下来过。她成亲前对刘泽说的话现在每天都像是恶魔嘲笑着她。 可刘泽却很高兴,她娘也很高兴。就她担心得不得了一点不敢放松警惕,去年十月成的亲,腊月就传出了喜,现在已经八个来月,眼瞅着就… 她对自己是又怨又恨,可又无奈,谁能把持得住?听说林昔把婚期也提前了,她就不信林昔能忍得住。如今只能求上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事,别遭罪,平平安安的,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 林昔没想到她担心焦躁之余竟然还有心情编排自己,她自忙着给季云知讲那些已经长老的野菜,讲它们哪月吃最嫩,都是什么口感,有哪些还有哪些药效。 季云知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她表面不显内心却极尽满足。 “那这个是什么?也能吃吗?”他指着某种长叶带齿的植物问。 林昔瞅了瞅:“这是升麻,一种药材。”往系统里对了对,果然是。 “清热解毒的。”两个人蹲下,林昔看了看那茎叶说道:“或许已经长成了。” “那能挖了吗?”季云知眨眨眼睛,跃跃欲试。 见林昔点头,他立刻下手一顿刨,像个孩子一样开心。 林昔见他挖得起劲就去做别的事情了,旁边蔓出了一棵野生葡萄,苗还小,她准备移回去。 就在她专心弄根须的时候季云知也把升麻挖出来了,拍净土放到她手边的筐里,林昔扫了一眼便继续努力挖自己手里的葡萄苗。 直到她把葡萄苗也放进筐里,这才发现身旁没动静了。 -- 第137页 “云知?”她心里一慌大声喊道:“云知你在哪” 然后就从灌木丛里露出一颗毛脑袋来:“妻主我在这。” 季云知捧着三棵植物从灌木丛里挤出来:“妻主,我发现了几棵好东西。” 林昔的注意力却只在他一身的荆棘茬上,蹭了一身。 “什么好东西?”她仔细地替他摘着身上的茬刺,还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不期然地眼前就三棵瘦小长须的白萝卜样东西。 “这…”她刚想说从哪拔的小萝卜,可一看那完整的根须瞬间哑了口:“这,这,这是…” 她难以置信地颤着手。 “像不像人参?”季云知眼睛明亮:“我很小心地去挖,就这棵断了点须子,其他的都很完整,我们对他们说挖到了野人参,他们会不会真信?” 季云知以为这只是长得像人参的植物,他可不觉得自己有那本事能挖着真人参,而且听说人参会跑的,他刚才挖的时候这些也没跑啊。 林昔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来:这哪里是像人参,这就是人参啊。她赶紧偷摸调动系统,果然是,而且年份足,一棵十几年的,一棵二十多年的,还有一棵竟然已经快五十年了。 这,这可比她当初一脚踩来的两棵野灵芝值钱多了。 不,这不是值不值钱的事,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啊。 前世常说什么百年人参,千年人参,哪里就真的有!几十年的都是稀罕物件,更别提百年了。 这棵近五十年的已经很厉害了。 林昔赶紧也钻进了灌木丛看,除了季云知挖开的三个大坑,哪里还有其他人参的影子。 “把这地方记下来,没准过几年还能有。”她对季云知笑道:“这可是真人参,而且是年份足的宝贝呢。回去交给宋叔,他应该知道怎么保存。” 保存得当这人参的效用才能流失的慢。 想想当然一两银子一片的参片,那些顶多也就有个十来年。 “不得了不得了,我家郎君越发的不得了了。”果然是个小福星呢。 “啊?”这次轮到季云知傻眼了:“这,这真是?” “是啊,是真的。”林昔指着其中一棵笑道:“这棵还是快五十年的呢。发财了你。” 季云知没出息地手抖起来:“我,我,我不敢拿了。” 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还这样贵重。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往四周瞧瞧,趁着人们没注意到这边,拿了帕子小心地裹起来,怕放筐里不安全,放自己身上自己又马虎大意万一弄丢了怎么办?赶紧塞到了林昔身上,安置妥当。 “我得看好你。”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可不能把咱们家的宝贝弄丢了。” “以后,这就是家传宝!”他洋洋得意道。 林昔也笑开了,她还以为他会想卖了去,还想着不知道钱老板吃不吃得下,这一棵五十年份的那可是至少五位数打底。 正琢磨要不要让顾简从京城找买家呢,自家小郎君就发了话。她自然听从。 “好,传家宝!” 赶在中午之前一伙人终于采齐了所有的药草,浩浩荡荡下了山。 林昔和药草们一齐进了厂中设的药剂室,利用系统一点一点将这些药草们合成,最后掺在兔草中喂给兔子吃。这样大大降低了兔子生病的概率。 第一批肉兔终于出笼,林昔让宋叔试了试不管是清炖还是煲汤还是干煸还是红烧,味道都很不错。可惜辣椒还没种出来,用半成品炒了一次,青涩味染得兔肉都苦涩不少,根本不能吃。 只得暂时放弃麻辣兔肉和兔头,想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功,是真的馋啊。 林昔还挺爱吃辣的。 季云知白着脸从外面跑回来,红着眼睛就扑进了林昔怀里:“妻主,那个,那个人,说是不行了。” 第64章 064 妻主 这夜~ 刘泽难产了。 王景红没想到提了近十个月的心, 吃斋念佛她还是得面对这样的结局。 这就像一场噩梦,当场将她击溃瘫在地上,直念叨:“不行了, 不行了~” 季云知是跟着王叔和张夫郎赶过去的, 只听了这一耳朵,看着张夫郎煞白着脸冲进房里, 听着堪比杀猪般的惨叫,他的腿也直发软,扭头就来找林昔了。 “怎么办,妻主怎么办啊?” “别急, 咱们先去看看。”林昔拍拍他的手安抚道。 季云知想了想,“我,我去把参拿上吧。”万一能救下命来~ 这参宋叔专门晾干处理好了,放在锦盒里, 他三盒全抱了出来, 林昔也没阻止他,两个人又赶紧往王景红家去。 王景红是什么劝也听不进去了, 刘母来回踱步一脸焦急,刘父也咧着嘴早哭不出声音来。 张夫郎出来的时候沾了满手的血, 王景红一看竟比刘父还不如,直接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张宛赶紧给人扶住:“这时候你又添什么乱!” 又问张夫郎:“郎君,什么情况?” “胎位不正, 稳公正在想办法正胎位, 看着凶险但目前情况还好。”刚才杀猪般的叫声就是在正胎位,刘泽受不住双重疼痛,擦净了手他看一眼王景红:“她怎么了?” “吓晕了。” 张夫郎:“…”里面的没晕呢,外面的倒先晕了? -- 第138页 “她也是怕了, 哎!”连村长都惊动了和刘母一起着急。 正是这个时候林昔和季云知来了,季云知没个心眼,捧着三个锦盒就去找大夫。大夫正在院里听屋里的稳公说情况。 季云知悄声问:“大夫,参用得着吗?我这里有野人参。”刘泽实在是叫得惨,他腿有点打哆嗦。 大夫一听眼前一亮:“对,含片人参,有用有用,用得着。” 结果接开他这锦盒一开,吓得手都哆嗦了:“这,这,这可不敢用。”这拿的是二十多年那棵,大夫一看个头就知道年份不小。 赶紧换一盒,这是五十年的,更不敢用了。 季云知只好递过十来年那根:“救人要紧。” 大夫赶紧去找林昔的身影,这也不管管?林昔正帮忙掐着王景红的人中。 王景红终于长舒一口气悠悠转醒:“小泽~” “不急,有大夫在呢。”林昔甩了甩手,这掐人中还挺费力气。 张宛把人扶起来,语重深长道:“景红,你可不能这样,你夫郎还得靠着你呢,你怎么能先晕呢?” “我是真不想生孩子!”王景红颤着双唇:“这一命换一命的事…太,太…哎!” 此时她哪还有下任村长的派头,俨然一个无助无能之人,眼巴巴地什么也帮不上,什么也做不了。 大夫最终只取了十几年那棵参的几根须,熬了浓浓的参汤吩咐给刘泽灌下去,接下来便看稳公的手艺了,直熬了一天一夜,终于把胎位正了过来,红猴子一样的小公子便呱呱落了地。 刘泽累得没力气抬眼皮阖了眼就睡着了,王景红抱着“红猴子”又喜又忧:“娘不想让你嫁人啊。” 啪的一下,后脑勺挨了一掌。 村长气呼呼地瞪着她:“胡说八道。” 季云知倒在林昔身上,唏嘘不已:“生孩子,这样可怕的吗?” “是啊。”林昔揉着他的太阳穴,他也跟着一直熬着,估计脑袋已经昏胀了:“年岁越小越是危险呢。”她已经想好了,即便是成了亲,圆房的事也不急,也别十八岁了,不如就等到他二十之后再说? 她这边想着,季云知那边也大约猜到了她为什么一直非要晚成亲,怕不是为了自己不受这一遭痛苦危险? “妻主~”感动的头一歪,一边走一边依偎在她身上,虽然心里还是怕,但他觉得只要有林昔在,自己就能克服。 顾简因为林昔不肯住自己盖好的小楼,便去做季云知的工作,虽然最后没说动他搬过去住,却让他同意了把林昔家的宅子彻底推倒重盖,也盖成前面那样的二层阁楼。 顾简直接雇了人来,把空着的前院和林昔的院子一推倒,重新盖了个漂亮的二进大院,也不用再扩宽道路直接就留出了往后院的路来,这样三间宅院一边倒成了三进大院。 当作新房再合适不过了。 如今他们住在后院的主院里,还是分着东西两间,宋叔和马婶住在倒座房,茧儿住在厢房,伺候着未来的两位主子。 很快,这一天就到了,九月二十,林昔生日这天,王家洼的人们早早就忙碌起来,村长家张灯结彩也热闹无比,林昔的新宅里外也是一片喜庆。 张宛的大嗓门就没停过,不停的吆喝着这个放哪,那个怎么弄,比林昔这个主家还要忙。 不过林昔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可忙的,她只需要等到了时辰把她的新夫郎接回来就行。其他的事情自有旁人来张罗。 顾简跟林昔合作这大半年,可是赚了不少钱,现在订单排到她不想接,可把林昔当成大贵人,她的婚事怎么能不上心,一应费用她全包了。 马婶留在林家主事,宋叔和茧儿早在三天前就跟着季云知去了村长家。 村家感恩他当初拿人参救刘泽的事,执意要让他从自己家出门子,这在村子里可是极大的脸面,荣光啊! 刘父撇撇嘴要说话,被刘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好好好,昔丫头是个有大福的,娶的夫郎也是个有福运的,好啊。”拉好关系,以后没准能讨两只好品种的种兔来呢。 如今十里八乡都知道王家洼的林家养了一手的好兔子,都销到京城去了,现在房子盖得又大又漂亮,眼馋了多少人。 她今天这婚事吸引来的也不仅仅是本村人,外乡人也来了不少帮忙的。 极其热闹,一直闹到了半夜三更人才渐渐散全了。 哪怕是有张宛和顾简这两个姐妹替她挡酒,林昔如今也犯了晕,扶着墙差点没回错房间,宋叔赶紧把人拽回来:“东屋,恩人如今该往东屋去了。” 茧儿躲在后头捂嘴笑,以前宋叔把这两个看得紧紧的,恨不得能一个住村东一个住村西,现在倒好了,上赶着把人往一个屋里拽,太有意思了。 林昔揉着发账的头“哦”了一声:“东屋~云知在东屋。” 咧着嘴就往东屋走,到门口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宋叔:“云知,我夫郎,是我郎君了。” 宋叔连连点头:“是,是,恩人和公子现在是一家子了。” 她嘴一扁,有些委屈道:“你不能再管着我俩一块住了,没云知我睡不着。” 宋叔喉间一哽,这…“不管了不管了。” 季云知把门从里面打开一把就拽住了林昔的衣领:“怎么这么磨蹭。” -- 第139页 红着脸把人拽进屋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宋叔还傻愣着,回头看看茧儿:“这,公子他…” “宋叔,走吧!”茧儿赶紧埋着头把人拉走了。不过也不得不去想公子这是哪个环节搞错了,怎么被他们养得这样…生猛… 结果刚走没两步,房门又被打开季云知从屋里出来了。 “公子…” “没你们事,你们休息去。” 宋叔、茧儿:“这洞房花烛夜,怎么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屋里,林昔晕乎乎的也犯懵,刚被拉着扔到床上的时候她还紧张了那么一刻,谁知道下一刻季云知就出去了。还嘱咐她一定不能动,好好等着他。 林昔:这…她一定要坚守住,今天绝对不能圆房!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鼻间传来一股饭香伴随着淡淡的幽香,耳边也要命地传来如梦似幻的呼声。 “妻主~醒醒~” 半梦半醒间,林昔隐约又忆起了很久前的那个梦:“妻主,我们圆房啊~” 她挣扎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看着眼前水润的眸子,喉间一滚吧唧亲了一口:“不行。” 然后她就醒了,眼前确实有一双如水瞳般的眸子,俊脸通红欲语还休,她愣了愣,不是做梦? “妻主,起来吃面。” “面?”她借季云知的力道坐起来,甩了甩头看到桌上飘着热气的一碗面条。 “我刚刚亲手做的!”季云知颇为自豪的抬了抬下巴:“我现在特别会做面条,面劲道卤也香,你快尝尝。” 林昔就傻傻地被拉到了桌前,坐了下去,直到手里被塞进了一双筷子,她仍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云知见她不动筷,双眼闪着亮光:“需要我喂妻主吃吗?” “我喂妻主吃吧。”随即就来抢她手里的筷子。 他动作太快,酒后的林昔还有些懵根本没反应过来呢,就见旁边的人撅着水润的双唇呼着气轻轻吹着碗里的面条,他挑起了一筷子,又吹了吹,便一手夹着一手托着碗把面条递到了她嘴边。 “千万别咬断。”季云知还特别认真地交待:“这一根面,要吸溜~着一口吃完,不能咬断哦。” “嗯。”林昔便机械地张开嘴吸溜着那根面条进了嘴,面条确实劲道Q弹,但也很长,她差点以为这一碗面便是一整根,嘴里快塞满了却仍记着他的话,不敢用牙咬,乖乖地将一整根吸进了嘴里,这才慢慢咀嚼。 季云知很高兴,拍着手道:“生辰快乐,妻主!” “…”她嘴里都是面条什么也说不出来却也没什么可说的。 季云知替她擦了擦嘴角的卤汁,林昔笑笑也夹起一根递给了他。 “郎君也吃。”最辛苦最无聊最饿的是他才对。可他却为了自己… “我家郎君真俊俏。”她嘿嘿傻笑,也不知是真醉了酒还是借酒装醉。 季云知也吃了个半饱,两人这才躺到了床上,季云知终于能正大光明枕上林昔的胳膊了,觉得分外满足。 “妻主~” “嗯。”林昔正想着怎么说不圆房的事才能不突兀也不伤人。 季云知又轻声喊了句:“妻主~” “嗯。”不行,再不说小祖宗怕是要生气。 刚要开口却听旁边人轻轻说道:“今天真开心,妻主晚安。” “晚安?”她一扭头,果然就见小祖宗埋头扎进她臂膀里,阖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还真的传来了轻浅的呼吸声。 林昔:…这…好像不用解释了? 小祖宗啥也不知道呢!果然是个没开窍的磨人精! “晚安,我的郎君。”罢了,她有的是时间等他慢慢开窍,不急,不急的。 轻轻地,她偷偷在那颗毛脑袋上落下一吻,也渐渐阖上了眼。 屋中红烛摇曳,映着床上一对璧人甜蜜温馨,这夜且长且短、虽缺却暖~ 第65章 065 番外 定情信物or长大了…… 新婚燕尔, 格外胶缠。 宋叔一大早这嘴角就没落下去过,比自己成亲还要高兴。 茧儿也高兴,但没他这么明显, 便偷摸道:“宋叔, 你要不要和马婶也补一场?”他觉得现在有条件了,也有能力, 完全可以再热闹一场。 宋叔抬手做打人状:“胡说八道什么,拿我这半入土的人调侃个什么劲,赶紧忙你的去。” “要不你问问马婶?我感觉她应该挺愿意的,您好歹跟人家一个名分啊。”茧儿笑着开玩笑。 惹得宋叔好一顿敲他。 东屋里, 季云知早就醒了,偷偷捏了林昔的手握在手心,这嘴角也一直翘着漂亮的弧度下不去。 林昔渐渐装不下去了,抬手把他的眼睛一捂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好看吗?” 季云知把她手一拉:“好看。” 林昔无奈地点着他的鼻头:“哪有你好看。”满腔满眼的宠溺。 季云知果然就被哄高兴了, 但也腻在她怀里不肯动。如今他已经比林昔还高出了快半头, 身形也挺拔许多,心性却没怎么变, 仍旧像个小孩子一样,既给人一种突兀感, 又让人觉得好可爱,想疼着宠着。 “以后真的能一直一直睡一个屋了?”他好像还在做梦似的:“不用再躲着宋叔偷偷摸摸了?” -- 第140页 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忽闪得林昔心头直痒:“是, 不用偷摸了。” 她贴近他的耳侧,轻声温语道:“我们,成亲了。” 季云知便红了脸,难为情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嗯。” 两个人直到外头天光大亮,谁也没动。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季云知才挪了挪身子,问:“妻主,起吗?” 林昔不想动:“我听郎君的。” 季云知便更高兴了:“成亲真好。” 然后想起什么又忙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有小宝宝了?”边说边摸向自己的肚子,季父只交他如何讨好妻主,却没教他成亲是怎么一回事。 宋叔那边还把这茬给忘了,所以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 林昔一刮他鼻头:“等你长大了才会有。” 季云知便松了口气:“我也想长大了再生,”刘泽生孩子的一幕真的吓到他了 “可是,不是说成亲就是长大了吗?”他糊里糊涂:“不算吗?” “不算,你什么时候长大,你妻主我说了算。”真好哄,好可爱啊。 两个又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直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门外隐约的脚步声后,他们才坐了起来。 “起床吧。” “嗯。”季云知大大方方地…脱起了衣服。 “你干什么?”吓得林昔赶紧一手捂眼睛一手去抓他的手。 他眨眨眼:“不换衣服吗?这身都皱了。”而且九月中下旬天还热,两个人又贴着睡身上出了好多汗,不换一身干净的里衣肯定不舒服。 林昔:“…哦,换衣服啊,换,换吧。”手刚要松开,却不小心勾到了他脖子上的红绳,带出了品质不佳的某个东西。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暂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我的平安扣怎么会在你身上?” 季云知窘迫地往回一收忙把平安扣收回了脖子里:“这,这是你送我的!” “我送你的?” “嗯,”他小声道:“是你摔伤脚那次,半梦半醒中送,送我的定情信物。” “不能变了,再说是你戴着我的东西在前,不能怪我的~”很像是胡搅蛮缠,却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小心思。 林昔便把人抱住了:“怪你什么?怪你来到我身边?还是…怪你这么好?” “再说了,定情信物哪有送出去还收回来的道理。给你了,自然就是你的。你的…也不能反悔要回去了。”她牵过他的手摸向自己的颈上,“我每天都好好戴着呢。” “我也是。”季云知也拽过她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两个人会心一笑,却不知为何气氛突然渐变,不知何时两个人的脸竟是越贴越近,慢慢地,缓缓的,湿糯糯的最终贴在了一起。 唇齿留香,格外绵长。 而三年以后,当季云知还未有怀孕迹象时,宋叔终于急了。 把人拉过来一问就有了疑点,再一深入了解,好家伙,差点没把自己给送走。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当即把人硬拉进了屋,这般那般一通教导:“主人也是的,主君不会她难道也不懂?怎么就…任由主君胡闹呢。” 这不就生生耽误了三年,那王景红说不生不生,结果去年刘泽不又怀上了。 可怜他家这对主子啊! “难不成主人也不懂?” 如今林家做工的人是越来越多,林昔虽没让他们自卖为奴,但宋叔为了给他们树威早已经将称呼改成了主人主君。 现在一想到可能是林昔自己都不懂,便更慌了:“很有可能啊,主人也是小小年纪没了娘爹,没人教导这方面的知识…” “也不对啊,她可是跟江蛮那些人耍过的。”那些人嘴里全是混账话,林昔不可能不懂啊。 “那她其实是…看不上主君?”他知道这不可能,成亲这些年林昔是怎么宠着季云知的,他们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一点不为过。 怎么可能看不上。 他这样做无非是想激一激季云知,逼林昔就范。 但当季云知真的气呼呼地把林昔堵进了屋时,宋叔又觉得自己鲁莽了。 “不会是…主人不行吧?” 被堵进屋的林昔也正面临着这个质疑:“你,是不是不行!” 在宋叔的点拨之下他这是真开了窍了,无师自通地知道了什么话最戳人。 林昔咬着后槽牙心说:也不知道是谁不行。他成年后她就想做点什么了,可这家伙亲亲抱抱搂搂闹闹可就是不开窍,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天知道她忍得多难受! “终于长大了?”她不答反问。 季云知眉尾一挑:“我早就长大了。” “长大了啊~”她拉着长调,把手按在了自己衣服的盘扣上,一粒一粒地解着。 “正好,天要黑了呢。”她舔舔唇,季云知眨了眨眼睛。 “晚饭不吃了吧。”她眉尾一挑,季云知又眨了眨眼睛。 外袍扔到地上的时候,她用指腹缓缓挑起了他的下巴,轻柔摩挲,嗓音暗哑:“云知~长大了。” “妻主~”季云知咽了口口水,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我,我好像…又病了。” “我也有点病了。”她踮着脚尖送去一个吻,刚要抽身对面的人却像是疯了一样地“啃”过来,瞬间情势一转,季云知竟化被动为主动将她给反制住了? -- 第141页 “妻主,妻主~”耳边渐渐的只有男人疯狂压抑的哭喊声:“呜~妻主,我害怕~” “我,也怕~”一边呜咽着说害怕的男人将她攻城掠地,她太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