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霸总变成黏人哭包[穿书]》 第1页 [穿越重生] 《当霸总变成黏人哭包[穿书]》作者:脆桃卡里【完结】 文案: 时笛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她最终的结局是被身为小说女主的妹妹当做炮灰踩在脚下,身无分文被赶出傅家,流落街头惨死。 而她现在的丈夫傅翎,就是妹妹规划的鱼塘里最大的那条鱼。 时笛决定立刻和傅翎离婚,至于她那些为拥有万人迷光环的妹妹如痴如狂的哥哥小叔竹马…… 时笛冷漠脸,与我何干:) 她擦亮蒙尘的奖杯,准备暂时搞搞直播重拾专业,顺便重回单身。 可签离婚协议书的前一刻,变故陡生—— 傅翎变成了时笛手机游戏里的一只Q版总裁。 # 傅翎莫名其妙变成了二头身Q版,一个幼崽版霸道总裁。 他丧失了大半记忆,只认识时笛,吃穿住行全得仰赖时笛。 原本对着时笛爱答不理、冷漠至极的傅翎,变得异常粘人。 时笛看着家园界面中,缩小成二头身的Q版傅翎,委委屈屈地缩在床上,旁边堆满了属于她的女式衣物,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条连衣裙。 时笛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 小人被戳醒了,揉揉眼睛看向她,忽然眼里就冒出了泪花:“你终于回来了!你已经六个小时没有来看我了,需要一个超甜的亲亲才能补偿我。” “……否则?” “否则我立马哭晕。” # 夺回气运后时笛越来越光彩夺目,而此时,明白她不会再回来的爸爸小叔堂哥竹马……都后悔了。 一句话简介:他只听我的话 立意:人生处处有博弈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笛 ┃ 配角:傅翎 ┃ 其它: 第1章 抱抱好吗? 微尘在卧室的空气里浮动,阳光从窗隙间漏下来。 婚纱照被抽出相框,卷成一摞,遗弃在地上。 书架上躺着一只手机,正在通话的外扩音,源源不绝地放出中年男人的怒骂。 “安分了没几年你又开始搞幺蛾子?” “养你这么大你什么用处都没有,好不容易嫁了人又闹离婚,难怪别人看不起你!” “我警告你,时笛,你要是敢去跟傅总提离婚,时家绝对不会再管你!” 时笛盘腿坐在地上,柔软的水洗牛仔布料包裹着两条纤瘦长腿,她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本蓝绒外壳、金边包裹的证件。 指节上戴着的峨眉刀转了两圈,锋利的刀刃“啪”一声合拢,时笛撩起眼皮,露出形状好看的琥珀色狐狸眼,盯着书架上的手机。 纤腰微拧,时笛站起身,慢悠悠走到书架前,指尖在屏幕上轻点。 聒噪的声音立刻被挂断的电话阻拦,余音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电话那端的人想必要气死了,一向唯唯诺诺不起眼的女儿,竟然敢挂他电话了。 时笛没什么情绪地笑笑,倚在书架上,翻开手上的蓝绒证件,仔细端详。 A大,建筑设计专业,本科学士毕业证。时笛微微出神,葱白的指尖抚触着证件右下角校长的亲笔签名。 A大是华国顶尖学府,建筑设计专业更是A大的知名专业,这样一张毕业证背后的含金量不言而喻。 当初考学毕业也全都是时笛自己的努力,上面贴的毕业照青春靓丽,眉如远岱,唇若含朱,皮肤白得通透无瑕。 可是时笛却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张象征着自己一部分个人价值的毕业证,竟然被塞在柜子底部蒙尘。 而她如今的相貌也越来越暗淡,若不是身材和五官还和之前一模一样,她对着镜子都认不出来自己。 家庭关系破裂,社会关系网基本为零,唯一“值钱”的就是这个傅翎妻子的身份,可时笛却决定离婚。 时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幽深,若不是她无意间得知了自己活在一本小说里,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就在昨天,时笛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有些是时笛熟悉的,是她过往的经历,有些是时笛没见过的,像是未来。 画面褪去之后,时笛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海王争霸小说。 小说中的女主角身世凄惨,却自带福运,不仅从小倍受疼宠,还连带着亲生母亲也过上了豪门贵妇的好日子。 这本书的前半段是描述女主角打脸女配,在女配的衬托下越过越好,不停地攻略男角色。 后半段则是描述女主角在数个优质青年的追求中,斟酌挑选,只为钓到最大最肥的那条鱼。 这个海王女主,就是时笛的父亲时彦秋收养的义女,时笛名义上的妹妹,时安沁。 时安沁母亲宋华娟,是在时笛的母亲病逝仅仅一个月后,就嫁给了时彦秋。 而她时笛,就是那个被打脸的草包女配。 不仅如此,在未来不久,时安沁时机成熟后,将会成为万人追捧的存在,她略施小计就把时笛赶出傅家,开始攻略时笛的丈夫傅翎。 时笛被赶走之后,时家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一般不闻不问,时笛和母亲得了一样的病,只能做苦工为生,最后在街头病发,孤零零地惨死。 -- 第2页 时笛的结局就只到这里,之后的人物表里已经没有了时笛的名字,所以后面的剧情时笛看不到。 时安沁当时已经完全攻略了其余的男角色,至于最后她攻略傅翎有没有成功,时笛并不清楚。 看完这本“书”后,时笛总算明白,为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总觉得身边的人都有病,非得一个个疯了一样往时安沁身上扑。 她不打算再跟这群有病的人混在一起,时安沁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也会加倍奉还。 现在回忆起以前的人生,连时笛自己都觉得可笑。现在她意识觉醒了,就必然会活出另外的模样。 时笛收起手机,把地上堆积的杂物分类丢进垃圾桶,拿起文件袋转身出门。 文件袋里是时笛出钱加急请律师连夜制定出来的离婚协议。 她一分钟都不想多耽误,离婚协议制定出来后,时笛第一时间便发给了傅翎,并且在微信上征得了他的同意。 就像当初结婚时傅翎无所谓一样,对于妻子突然提出的离婚要求,傅翎似乎同样无所谓。 收拾出必要证件,打印出协议,时笛便去公司找傅翎。 来接时笛的是傅翎的助手兼司机,名叫程伍,婚后的这两年,时笛跟程伍打的交道比跟傅翎的接触还要多。 程伍应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察觉一些苗头,在路上便不断地从镜子里瞟着时笛的脸。 前面堵车,程伍却像是松了一口气,指尖在方向盘上弹动着,讨好地笑着搭话:“时姐,这还是您第一次去傅总公司吧。” 说完程伍话音一顿,像是咬了舌头。他暗暗锤了锤方向盘,责怪自己嘴笨,明知这对夫妻情缘淡薄,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伍咳了一声,找补道:“今天傅总状态特别差,尤其凌晨……总裁室的灯亮了一宿,这得多忙啊,时姐您得多去照顾着点。” 时笛没说话,她没什么好照顾的,只是去让傅翎签个字就走。 但程伍提起傅翎,还是多少让时笛有些难受。 她对傅翎,即便短暂,但初见时纯粹的心动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全都被这冷冰冰的名存实亡的两年给埋没了。 对于傅翎来说,她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傅翎需要一个身份低微的妻子,只不过是在长长的备选名单里面随手挑到她罢了。 他们离婚是对谁都只有好处的。 更何况,想到书中时安沁还把傅翎当成一块大肥肉觊觎着,时笛就觉得膈应。 时笛不想接程伍的话,低头掏出手机假装忙碌,却习惯性地点进了新下载的一个养崽游戏。 程伍在镜子中瞥到,噗的笑出声:“时姐,我发现您一直喜欢玩这种小孩儿的游戏。” 时笛扯了扯唇角,无奈。 程伍说得没错,这么多年,她完全作为时安沁的工具人活着,连喜怒哀乐都被控制,唯一还保留的兴趣就是这种幼稚的养崽游戏。 只不过,市面上的养崽游戏她都玩遍了,也找不到完全合心意的。 她现在玩的这个,是自己设计并出钱请人制作的,却还是不满足地觉得,美工画的Q版小人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玩了一阵子,时笛终究觉得无聊,放下手机。 这时车身微微一震,傅氏到了。 时笛走进公司,乘电梯上楼,直达傅翎办公室门外。 他果然很忙碌,时笛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两个小时,刷着那个养崽游戏,才终于等到傅翎的办公室空下来。 她走进去,把离婚协议摊在傅翎办公桌上。 傅翎没有看她,握起玻璃杯喝水。 方才一通忙碌,他袖口和领口的扣子都解开了两粒,露出肌肉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和喉结。 深乌的眉眼低垂着瞥那份协议,喉结滚动,哒的一声,傅翎把玻璃杯放回了桌面上。 时笛介绍道:“没有更改,就是之前微信上你看过的pdf文档原封不动打印的,你可以直接签字。” 傅翎扯了一个笑弧,冷冷的:“我只是初步同意,我没有时间在微信上看详细条款。” 时笛无言:“……好的。” 果然她的时间跟傅翎的时间价值是不匹配的。 傅翎说完,翻了翻协议,薄薄的几张纸,他翻得却并不是很认真。 看到末尾,傅翎终于抬眸看了时笛一眼,他面容冷酷,带着几分天生的高高在上,却第一次在时笛面前流露了些微迟疑的神色。 他像是想要询问什么,唇瓣动了动,但最终没有开口。 或许是,“为什么要离婚?” 时笛等得无聊,猜想着。 但傅翎最终没问出口,他重新低头,拿起笔正要签字,突然一只手紧紧摁住胸口。 时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傅翎的手背青筋凸显,紧紧攥着心脏。时笛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 “喂,你怎么样?”时笛扶着傅翎的手臂,皱眉。 虽然他们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傅翎的身体健康报告还是会定时送到傅家给她过目,时笛知道傅翎身体其它指标都十分强健,唯独心脏几次检查都有问题,医生说是劳累所致。 程伍说,傅翎昨晚熬了通宵,难道是急性病发? 傅翎似乎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靠在时笛的身上,双目紧闭。 -- 第3页 他很重,时笛姿势不好,吃力地撑着他,伸手艰难地去摸手机。 手机屏幕没锁,游戏还没退后台,时笛不知碰到哪里,靠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 傅翎坐直了身子,转头看着时笛。 那双凌厉优美、充满霸总气息的双眸之中,此刻竟然盛着纯然迷惘的神色,这是根本不应该属于傅氏掌权人的情绪。 傅翎深黑的眸子湿润润的,像是伸着舌头的大狗勾。 时笛呼吸一窒,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她顾不得那么多,问傅翎:“你没事了?还疼吗?你等等,我现在打120。” 傅翎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时笛抿抿唇,再次试图拿手机打急救电话,傅翎却伸出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傅翎的手长得极好看,五指瘦长笔直,骨节突起均匀,手背瘦薄,连手都生得这般薄情。 他肌肤温凉,搭在时笛的手上,陌生而悸动的触感。 黑亮的双眸紧紧盯着时笛,好似这个苍穹底下只看得见时笛一个人。 傅翎唇瓣微红,方才一瞬间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点血气。 他轻轻开口,语气像是怕被人拒绝似的小心。 “抱抱好吗?” …… 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时笛反应过来,瞪大眼:“你有病啊?” 话出口,时笛才想起来,傅翎方才确实是在发病。 可是心脏病会引发神经病吗?? 时笛挥开他的手,习惯性地抓起手机,低头却看见,屏幕上那个养崽游戏里的Q版小人,不知何时换了个样貌。 小人儿穿着一身西装,仔细一看,跟现实中傅翎身上穿的西装一模一样。 他留着精心修理的黑发,大眼睛湿润润的黑不溜秋,胖嘟嘟的两腮上有亮晶晶的粉色,小嘴抿着,痴痴盯着屏幕外的人。 两只小短手向旁边张开,明明是示弱的姿势,他的站姿却还执拗地带着些许霸气,像个骄矜的小动物。 除了气质跟傅翎不一样,这个Q版小人光看外貌,活脱脱就是缩小版的傅翎,就连打扮都一模一样,仿佛现实照进游戏。 小人头顶,弹出一个对话框气泡。 里面有四个字。 ——抱抱好吗? 第2章 走进霸总的灵魂世界 时笛觉得,她和世界之中,一定是已经疯了一个。 她手机里的小人突然变得跟她即将离婚的老公长得一模一样,还同时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表情。 这即视感,让时笛头疼不已。 甚至产生了某种荒诞的联想。 面前的傅翎正执拗继续地求抱抱,像是一段输入错误走向死机的程序。 他硬朗的容颜染上绯红,黑眸漾上水光,那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往日总是握着纯黑的钢笔,现在却紧紧攥着时笛的衣角,仿佛生怕她离去。 因为时笛迟迟不回应他,傅翎着急起来,攥着时笛的衣角,试图把她往自己这边拉。 薄唇嗫嚅着,小声呢喃着:“离我近一点……呜。” 时笛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眸色渐深。 所有人都说时家和傅家只是商业联姻,没有人知道时笛当初见傅翎的第一眼,就有些微动心。 若不是因为这点动心,时笛不可能答应所谓联姻。 傅翎忙到没时间去见未婚妻候选人,是时家压着时笛来公司找他的。 当时傅翎刚结束工作靠着椅背小憩,时笛进来时,他睁开眼的一瞬间,迷茫而脆弱无辜的姿态,和强硬凌厉的长相融合在一起,复杂又不搭,却完美地狙中了时笛的取向。 她对这种这种又凶又弱小可怜的气质毫无抵抗力。 活了这么多年,时笛也就看到这一个合心意的。当时就没有考虑什么,直接无抵抗地同意了这场联姻。 可惜在之后的两年里,时笛都很少见到傅翎的面,更别说再重新见到傅翎那种令她心动的脆弱感。 可是现在,傅翎以这种状态毫无保留地出现在时笛面前。 外形如烈马的傅翎,倚靠着时笛的姿态却如同柔弱的小马驹。 时笛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挪开自己的目光。 傅翎现在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笛摁紧太阳穴,正在试图想办法,一道机械声音突然进入了她的脑海。 “宿主你好!检测到宿主已绑定天命之子,宿主可以通过照顾天命之子赚取奖励,改变命运!” 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像运动会现场的高音大喇叭一样慷慨激昂,充满着为社会主义做贡献的干劲。 时笛虽然惊讶,但没有慌张,迅速捕捉了关键词,下意识在心中问道:“照顾天命之子?” “请宿主查看手机。” 时笛解锁屏幕,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跟傅翎一模一样的Q版小人。 难道,天命之子就是指的傅翎?傅翎进入了她的游戏,所以需要她像玩养崽游戏那样照顾傅翎? 时笛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一个大概,她仔细看了看手机屏幕。 其余的东西都没有变,玩法都是时笛自己设计的,她最熟悉不过。 屏幕侧边是一排按钮,标注着喂养、休息、打工、送礼物、学习和娱乐等等功能,只有正中的小人变成了傅翎。 -- 第4页 一身西装的Q版傅翎,长相削弱了九分凶厉,取而代之的是无害的软萌,他凶巴巴地鼓着小脸,脑袋上顶着求抱抱三个大字。 时笛心头微痒,终于伸出手,戳了一下屏幕里Q版小人的脸蛋,旁边跳出一个提示:愉悦度+1。 这也是时笛之前设计的交互功能,玩家可以和小人互动,会随机增加一些愉悦度、清洁度等数值。 时笛余光瞥到一旁,现实中,傅翎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俊脸,他揉的那个位置,就是时笛在屏幕里小人脸上戳的位置。 “没错,宿主,您手机里的小人偶就是天命之子的灵魂,他的一切行为跟身体之间都有互相联系,互相影响。” “天命之子因为过度劳累身体受损险些猝死,我把他的灵魂转移到了宿主您的手机游戏中,并且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请宿主在这段时间内照顾天命之子,每一天零点,游戏内会刷新给宿主的奖励,宿主可以用奖励兑换被夺走的气运。” 被夺走的气运? “是的,宿主原本可以大富大贵,但因气运被人夺走,才会造成现在的境遇。” 听到这句话,时笛眯了眯眼,想到了她在“书”里看到过的一些细节。 时笛思索过后,轻轻勾唇,用心声慵懒道:“你是什么?还能改变我的命运?” “我可以的!宿主相信我!人的气运主要分为财运、桃花运和天运三种属性。” “财运左右着事业学业,桃花运象征着人际关系,包括他人对你的评价以及你的外貌在他人眼中的展现等等,天运则是会影响概率事件的好与坏,比如你出门是踩到钱还是踩到狗屎。” “目前宿主的财运评级是极差,桃花运是极差,天运也是极差,总的来说就是倒霉透顶,不过,可以用夺回的气运增加属性值,宿主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天命之子的安全,他不能出事!能救他的只有宿主您了!” 或许是发现利诱说服不了时笛,那个机械音系统开始着急了,用上了祈求的语气。 时笛却慢条斯理地考虑着。 她原本就要报复时安沁,这个系统的出现,只能说是顺水推舟。 唯一不好的就是,多了傅翎这个麻烦。 她本来打算今天就跟他离婚,再无瓜葛的。 时笛眸光转动,落到了傅翎的脸上。 他面色潮红,整个人朝着时笛的方向努力倚靠过来,因为太久没有得到时笛的回应,已经委屈得泪光微闪。 高挺的鼻梁下方,薄唇抿起的弧度透露着伤心。 时笛伸出手指,轻轻掐住傅翎的下巴,拉到自己面前。 她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讨她喜欢的脸,半晌后,微叹一声。 “好吧,我答应你。” “太好了!”系统欢天喜地,它全程录音,方才时笛的这句话就已经相当于跟它签订了契约,不能反悔的。 它迅速退下不再打扰,有需要时会随时出现。 时笛也没有搭理它。 她现在已经适应了一只手被傅翎拽着,另一只手刷手机的姿势,淡定地叠起长腿,坐在傅翎的办公桌上看手机。 她注意到游戏界面里有一个按钮亮着,便点进去看。 这是互动按钮,粉红色的“撒娇”键显示开启状态。 应该是她之前想拨打急救电话时不小心摁到的,傅翎就是那时开始有了异常反应。 时笛拇指轻按,关掉。 左手衣袖被抓紧的拖坠感顿时松了,时笛目光微动,再次看向傅翎,果然,他泫然欲泣的撒娇神态消失了,而是又恢复了正常的面无表情。 傅翎像机器人般呆呆坐着,双眼有些无神。 游戏里,小人头顶的对话气泡也消失了,粉嘟嘟的小脸满是严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活脱脱一个Q版霸总。 时笛挑了挑眉,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傅翎怎么可能那么惊悚地突然求抱抱,原来是游戏设定行为。 这么说来,傅翎现在尽在时笛掌控之中,时笛只需要轻点手机,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时笛摇头笑了笑,感觉十分荒诞。 不过,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设定她都已经接受了,傅翎这事对她来说都只能算是小case。 时笛挑着几个游戏内的按钮试用了一遍,看看它们在傅翎身上的效果。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要继续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先适应一下比较好。 时笛点了下喂食,游戏界面里出现一块巧克力,时笛拖着巧克力递给Q版小霸总,二头身的小人抱着巧克力开始啃,脸颊边上沾了点小碎屑,可爱得不行。 而现实中,傅翎也有了动作。 他弯下腰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营养剂开始吸,脸颊一鼓一鼓的。 时笛:“……” 好家伙,堂堂霸总,也会在办公室藏零食。 她走过去,接过傅翎手里的营养剂看了看,皱眉。 这东西能有什么味道么?抽屉里还放了满满一盒,难道傅翎每天忙起来就是吃这些东西? 难怪会生病。 “不许吃了。” 时笛说,傅翎没反应。时笛抿了抿嘴,又对着手机重新说了一遍。 她之前设计游戏功能的时候有一个语音互动。 -- 第5页 Q版小霸总很乖,听了她的话,马上放下了巧克力,大眼睛眨巴眨巴,严肃又呆萌地看着她。 傅翎也放下了营养剂,端庄地坐在办公椅上。 时笛看着他板正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又试了试睡觉按钮。 屏幕里的小霸总哒哒哒转身走开,很快又走回来,身上换了一套天蓝色的睡衣,头上还戴着一个月亮形状的帽子,怀里抱着一个白白的抱枕。 他打了个哈欠,大眼睛困倦地眯起来,抱着抱枕昏昏欲睡,头顶的气泡弹出zzz的呼噜声。 时笛被萌得嘴角弯弯,忽然就觉得腰上一紧。 她低头一看,傅翎伸长手臂圈住她的腰际,额头靠在她柔软的腹部,闭着眼睛,似乎打算就这样睡觉。 时笛挑了挑眉。 小傅翎抱抱枕,大傅翎没有抱枕就抱她? 她喜欢游戏里的小霸总,是因为本来就热爱养崽游戏,而小霸总无论从颜值还是神态上来说,都堪称完美,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崽。 至于现实中的大傅翎,时笛只想维持礼貌距离。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 时笛垂着眼帘,伸出一根手指推傅翎的肩膀,推不动。 于是直接拿起手机,再次切换游戏里Q版小霸总的状态。 时笛想了想,点击打工按钮。 Q版小人鼻子里吹的泡泡啪一声破了,揉揉眼睛醒过来,放下抱枕,又换回了一身黑西装。 看来这就是他的“工作服”了。 时笛表情有些复杂,以前她养的崽,打工的时候都是戴一顶黄色的搬砖帽子,脚踏水泥胶鞋,可不是手工定制西装啊…… 好在,现实中的傅翎也松开了抱着时笛的手,坐回了办公桌前,有条不紊地处理文件。 时笛在旁边看了看,发现傅翎虽然动作机械了些,可是一点也没有出错,签批意见也很是流畅。 想来这些知识和技能都是储藏在他的大脑里的,所以即便现在灵魂出窍,也能正常工作。 看来傅翎灵魂出窍的这段时间,傅氏的企业不用停摆了。 傅翎神色严峻,目光在纸页上一目十行地扫过,时不时圈点批改,又专业又帅气。 时笛忍不住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提醒着自己收回了目光。 结果却发现,屏幕上的Q版小霸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拖了一张沙滩椅舒舒服服地躺着,还戴着一副小墨镜,嘴里吸着椰子汁,嘴角露出一个闪亮的快活微笑。 时笛:“……” 好家伙,肉/体在打工,灵魂在度假? 不愧是你,打工人。 走进霸总的灵魂世界,发现商界新贵的真面目。 这回时笛没能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第3章 头顶蹦小花 眼看着快要到下班时间,时笛在养崽游戏里点击了取消打工状态。 在最初设定游戏时,时笛给的条件是,游戏里的小人在不加任何状态的情况下,就是自由的。 会随机出现一些动作,比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接电话、看电视、自言自语等行为。 这算是崽崽的“自发行为”,主要是为了加强养崽的真实感。 表面上来看似乎是不受人为控制的,但其实也就是建立了一个动作数据库,随机出现里面的动作。 但是,当傅翎穿成她的游戏小人之后,一切都不一样。 自由状态的小傅翎不会去做那些默认数据库里的动作,他有自主意识,此时懵懵的,在屏幕里左看看右看看,黑润润的大眼睛闪着迷茫,似乎搞不清自己现在在哪里。 时笛想起那个系统跟她说,傅翎失去了记忆。 现实中,停止工作的大傅翎也是略显拘谨地坐着,时不时抬手摸摸自己的领带,又小心翼翼地碰一碰面前的办公桌。 一代令人仰望的新贵变成现在这样,还怪可怜的。 时笛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能听到吗?跟我回去吧。” 就当是人道主义关怀了。 她的声音,屏幕里的小傅翎也是能听到的,因此,大傅翎也有了反应,抬头看向她。 傅翎的睫毛很长很直,扬起眼睫后,露出依赖的眼神。 他乌黑的眼珠像一颗浓稠的糖球,融化后溢出亮澄澄的糖蜜,甜得人心口发痒。 时笛吞咽了一下喉咙,转身出门,傅翎连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时笛带着傅翎一同乘电梯下楼,路过的员工看到,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打招呼:“总裁好,夫人好。” 柜台镜面上反映出时笛的模样,身材很好,但头发枯黄,素面朝天的肌肤也是蜡黄一片,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凡得有些粗糙的女人。 而她身旁的傅翎,容貌俊朗完美,脊背笔挺,步履落拓,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散发着精英气息,面无表情的冷酷能秒杀世人。 这样潦倒的她和傅翎站在一起,傅氏的员工却能尊敬地称呼她总裁夫人,没有多余的表情和闲言碎语。 这至少说明,傅翎对傅氏管理得很好,而且就算是她这个从不露面的妻子,傅翎也在公司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其实要说起来,傅翎跟她结婚之后,除了对她丝毫没有感情之外,别的地方并没有亏待她。 钱权都给足,哪怕那些亲戚明知道时笛在时家不受宠,在傅家本家,也没有人敢轻视她。 -- 第6页 仔细算起来,比时笛自己的亲戚对她还要好得多。 时笛视线微移,在柜台的镜面中,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而显得冷冰冰的傅翎。 那这段时间,就再对他稍微好一点吧。 因为游戏APP内的设计很齐全,大傅翎还是很好照顾的。 回家之后,时笛点击洗澡,他就自动带好衣服走进浴室。 屏幕里的小人也同时脱得光溜溜的,不过胸脯被两朵小花打了马赛克,腰间围着一个鸭子游泳圈遮住重点部位,在花洒底下一脸认真地洗刷刷。 时笛笑了两声,把手机放在那里让他洗澡,去厨房煮面吃。 把面端上餐桌时,傅翎已经洗好了,乖乖地站在卧室里,有些手足无措。 “过来呀。” 时笛招呼了一声,傅翎却听不到。 她只好去把手机拿过来。 当她出现在傅翎视野里的时候,傅翎的眼睛就突然亮了,紧紧跟着她转,也不用再提醒,就会自动跟着她走到餐厅来。 时笛把一碗面端到他面前,面条上撒着葱花,卧了鸡蛋,还有几片之前就煮好的牛肉,肥厚汁美。 时笛在游戏APP里点击喂食,现在这个点是正餐时间段,游戏里的小傅翎旁边,出现的也不再是巧克力之类的零食,而是一个精美的便当盒子。 时笛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点击屏幕,把便当盒子拖给小傅翎。 小傅翎抱着便当,高兴地对屏幕外的时笛露出一排小白牙,可爱得亮闪闪,头顶还蹦出两朵小花。 大傅翎也端过面条,夹起来吹凉,吸得呼噜噜的。 氤氲的雾气中,时笛有些怔然。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过晚饭了。 时笛摇摇头,低头吃面。 当天晚上,傅翎睡在主卧,时笛睡在客卧。 安顿好了傅翎之后,时笛用傅翎的手机,给程伍发了短信。 她让程伍联系秘书,把傅翎明天的日程安排全都空出来,但是没说是要做什么。 程伍照办。 时笛明天要带傅翎去检查身体。 虽然系统已经解释了傅翎的异常是因为灵魂穿进了游戏,但是时笛没有忽略系统说的那句,“因为过度劳累,身体受损”。 其实答应系统照顾傅翎,并不只是因为系统的请求。 时笛还考虑到,如果傅翎不能恢复正常,她就没办法和傅翎离婚。而要让傅翎恢复,首先就要养好他的身体。 第二天一早,时笛打开游戏APP,看见小傅翎蜷缩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得乱七八糟。 他的小拳头攥在一起,身子蜷得像个小虾米。 时笛草草洗漱后,打开主卧的门。 大傅翎躺在床上,穿着放大版的天蓝色条纹睡衣,双腿微曲,宽大的手掌轻握成拳,放在脸侧。 剑眉轻轻拧着,好似在梦里都有忧心的事情。 大总裁面上忧国忧民,身上的被子却横七竖八揉成一团,腰间的衣角也懒散地卷起一个角,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腹肌。 时笛无奈地走过去,拍拍他的手臂:“起来了。” 傅翎没有反应。时笛想了想,打开游戏取消睡觉状态。 傅翎这才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慢慢爬坐起来,看到床边的时笛,眼神就痴痴地定住了,盯着她不放。 时笛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大傅翎似乎比昨天要机敏了一点。 昨天的傅翎就像一个死心眼的机器人,不跟他说话的话,他就垂着眼睛,在自己那一小片天地发呆。 睡了一夜之后,倒是会看人了。 时笛猜测,这是因为傅翎休息好了之后身体机能稍有恢复的缘故。 看来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傅翎会慢慢地意识清醒,直到恢复记忆。 而且,时笛注意到,游戏APP里的背景,昨天还是美工画的默认背景,一个空荡荡的样板房。 可今天就变成了傅翎卧室的缩小版,就连衣柜、笔记本电脑、日历台账这些东西,也全都等比例缩小,出现在了游戏里。 果然,现实和游戏是互相影响的。 而且两者之间的联系和影响力,似乎还在逐日增强。 吃过早餐,时笛带着傅翎来到她之前预约好的医院。 带傅翎看病这件事她没有用傅家的资源,也没有告诉傅家人,一个是怕傅翎的母亲和姐姐担心,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傅家家大业大,旁系亲戚也多,人多口杂。 她自己时家的产业比起傅家来说算是小体量的,都还是有很多家族内的明争暗斗,时笛估计,傅家这种争端也少不了。 傅翎是傅氏掌权人,要是他生病的消息不胫而走,说不定会引起什么腥风血雨。 为了保险,时笛甚至是自己开车去的。 在路上,时笛尝试和傅翎对话。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打开游戏APP,让自己的声音能被小傅翎和大傅翎同时听到。 “傅翎,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大傅翎坐在副驾驶,一直看着她,好奇的目光在她脸上转来转去,看完她的眼睛鼻子又看嘴巴耳朵,全部看完了又再来一遍,仿佛永远不会累。 小傅翎在屏幕上开着一辆红色的玩具车,抓着方向盘,疑惑地偏着头,脑袋顶上时不时弹出一个问号,似乎是对时笛的回应。 -- 第7页 他听不懂时笛在说什么。 时笛换了个方法。 “你叫傅翎,我叫时笛,我们目前还是夫妻关系。” “你知道夫妻关系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称呼你为丈夫,你称呼我为妻子……” 说了一路,也不知道傅翎听懂了多少。 到医院以后,时笛看了眼手机屏幕,果然游戏里的背景换成了一个小医院的样子。 小傅翎似乎也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小脸紧绷绷的,脸颊上粉嫩的腮红亮闪闪,小嘴紧抿,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谁碰咬谁。 又凶又萌。 时笛憋不住了,戳了一下他的小手,小傅翎立刻缩回手,抱在胸前,紧张兮兮地看着时笛,眼神又害怕又乖。 时笛恶作剧因子顿时活跃起来,把手机拿到面前,悄声说:“叫医生给你打针!” 小傅翎最深的担忧被无情戳破,登时吓得眼泪汪汪,不可置信地隔着屏幕看时笛。 时笛笑得不行,拿了单子之后,让大傅翎坐在大厅里等,自己去人群里排队。 医院里人多很挤,时笛取了证明折返,冷不丁被一个男的撞得一个踉跄。 她腰肢柔韧,后退几步就站稳,手下意识地在一张废弃办公桌上扶了一下。 若是旁人,摔一跤也就摔一跤了,可她向来就很倒霉,若是出事故,必有地方受伤。 手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时笛抬起掌心,果然被碎玻璃扎出一道伤痕。 时笛皱眉痛抽气,这种倒霉,她都已经习惯了。 一道女声响起。 “咦,时笛姐?” 时笛抬眸,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 女子提着包站在她面前,表情中是故作客套的熟稔,和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时笛确实认识她。 赵暖,时安沁的众多“好朋友”之一。 第4章 亲生女儿 时笛从小就不怎么搭理时安沁,时安沁本人在她面前倒是从不说什么,可时安沁的小姐妹们都很讨厌时笛,动不动就要到时笛面前来找茬。 赵暖就是姐妹团中的一个。 看见时笛狼狈地独自在医院里,赵暖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时笛姐,你嫁到傅家之后,连个阿姨都雇不起吗?居然还自己戴着口罩在这儿排队,你哪儿病了呀?” “哦,也对,我都忘了,时笛姐跟傅总的感情可不怎么样呢,也难怪傅家只会给时笛姐这个待遇了。” “时笛姐,你要是日子过不下去,别忘了还可以回时家呀,安沁她心地这么善良,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毕竟,安沁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却比亲生女儿受宠得多呢。” 时笛冷冷地打量着她。 指腹微痒,习惯性地想转一转峨眉刀,可惜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 时笛刚要开口,温热的触感,覆上时笛的手腕。 “我的,妻子。” 微哑的音色在时笛耳边响起,身穿黑色棉麻薄衫的傅翎突然走了过来,挡在了时笛面前,大手握着她的手腕,攥得很紧。 傅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赵暖,居高临下的身高让他的眼神亦是俯视的,仿佛天上盘旋的鹰隼不耐烦地盯着地上的渣滓。 时笛有些意外,抬眸看向傅翎。 他侧脸冷峻,高大的身影几乎把时笛完全遮住。 赵暖惊慌了一瞬,她没想到时笛竟然是跟傅翎一起来的,而且傅翎还出面维护了时笛。 不过,时笛是因为安沁才有机会嫁进傅家的,只要安沁一句话,时笛立刻就得跟傅翎离婚。 赵暖在心里默念时安沁跟她说过的话,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时笛拉开傅翎的手,走到了赵暖面前。 “傅家有没有雇保姆阿姨,我想我比你清楚。”时笛嘲弄地看着赵暖,目光移到后者手中的药盒,“至于你,是心甘情愿地当时安沁的保姆佣人,还是干脆把自己当成她的狗,你应该比我清楚。” 说完,时笛拉着傅翎离开。 赵暖手里的药盒她很眼熟,是时安沁在家经常吃的维C片。 有的人,自己眼巴巴地跑大老远替别人买药献殷勤,当狗当得毫不自知,还试图把狗爪伸到别人家里来,管别人家的事。 时笛带着傅翎在心内科外的走廊上坐着等,想着事情出神,冷不丁手背一阵麻痒,她偏头看过去。 傅翎双眸乌黑,眼睫微垂,正小心翼翼地轻轻碰着她的手指,并且试图把他自己的五指挤进指缝,和她交握。 “你在干嘛?”时笛问出声。 傅翎吓了一跳,缩回捣乱的手指,眼巴巴地望着她。 时笛看着觉得好笑,傅翎一边一副很害怕被她骂的样子,一边自作主张的时候却是越来越多了。 刚才明明叫他在一旁等着,他却跑过来介入了自己和赵暖的争端,现在又偷偷弄些小动作。 昨天失去记忆的傅翎,像是一个迷茫无助的小孩子,今天则开始学会调皮捣蛋了。 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27号,傅翎。” 护士叫号了,时笛主动捉住傅翎的手,把他拉进去。 坐在医生面前的凳子上,傅翎显得很紧张,肩线绷得笔直,乌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就望向时笛。 医生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奇怪,一个大男人,看个病还要人陪着。时笛却知道,他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游戏里的幼崽,害怕打针的幼崽。 -- 第8页 时笛悄悄地趴到傅翎耳边,轻声说:“我骗你的,不会打针,只要检查一下身体就好啦。” 话音刚落,时笛就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傅翎紧紧抓住,然后傅翎按照他之前想做的那样,插/入指缝,十指紧扣。 时笛愣了下,随他去了。 医生听了听心音,就放下听诊器,去开单子让傅翎进一步做心电图。 见果然没有给他打针,傅翎转头看着时笛,口罩下的鼻梁高挺,俊帅硬朗,双眸却亮晶晶的,安心又信任地看着时笛。 全套检查结果出来,傅翎的心脏状况很不好。 除此之外,医生还建议傅翎去做了肠胃的检查,也有轻度的肠胃炎。 即便只是检查,冷冰冰的机器在身体上按来按去的滋味也很不好受,走出医院,傅翎整个蔫哒哒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时笛好笑又无奈。 毕竟是她把人带来医院的,时笛敷衍地安慰了几句,没有什么效果。 她想了想,打开游戏app,进入家园界面,用游戏币购买了一些礼物,送给Q版小霸总。 游戏里的小人本来还是一副狗狗垂泪的表情,收到礼物之后,心情愉悦值连续跳了好几个+50,表情顿时变得阳光灿烂。 见傅翎高兴了,时笛才开车回去。 傅翎之前都住在自己的公寓,时笛没去过,甚至连具体位置都不知道。 现在她接管傅翎,只好让傅翎待在他们结婚时买的房子,也是她自己常住的地方。 手受伤了,时笛简单处理了一下,也没心思做饭,就在附近酒店点了外送。 等饭的时候,时笛又忍不住打开养崽游戏。 大傅翎回家之后就自由活动去了,时笛也不想管他,不过对于游戏里的小胖崽,时笛还是很有兴趣的。 小崽子长相凶巴巴的,却又只能任人蹂/躏,让她玩起来有些爱不释手。 时笛伸出罪恶的手指,不停地在Q版小傅翎身上戳来戳去,看着屏幕里的崽崽露出各种表情,嘴角一直上扬。 时笛突然注意到。游戏界面的右上角的纪念币变少了。 纪念币的图标是五角星。 在游戏中,纪念币可以用来解锁兑换更多的崽崽动作和对话,时笛本来攒了五六十个,可现在突然只剩下1个星星了。 时笛狐疑地皱眉,突然想起来,之前系统说过,每天零点会刷新奖励的这件事。 时笛在心中敲了敲系统,很快得到了答复。 “宿主中午好!没错,原游戏中的纪念币已经替换成了本系统给宿主的奖励,是宿主劳动的成果!”系统一如既往慷慨激昂,“请宿主立刻兑换气运吧!” 时笛无语,但又有些好奇,伸手点了点那颗黄澄澄的小星星,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她仿佛来到了一个幻境,这周围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她自己身上还有微弱的光芒。 而当她踏出一步,想要往前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光芒也在逐渐暗淡,差点就要熄灭。 时笛不敢再动,赶紧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宿主,这就是你的气运宇宙!因为宿主的气运被大量掠夺了,所以周围都是黑暗的,宿主你本人也一不小心就会消亡。” 时笛双眸眯了迷,心念微动,将获得的那颗星星挂上了苍穹。 星星的微芒隐隐约约地闪烁在了夜空之上,即便数量寂寥,光芒弱小,但也比之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要好了许多。 系统道:“宿主已查收气运!请问宿主,要用这点气运增加财运、桃花运、天运之中的哪一项属性呢?” 时笛沉吟了一下:“我能不能之后再选择?” “可以!” 游戏通常都有各种各样的关卡,如果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关卡就盲目兑换奖励,很可能会换到暂时无用的道具。 时笛决定之后看情况再兑换。 反正不管怎么样,属于她的气运,不论哪一种,她最终都会全部夺回来。 在最开始,时安沁刚来时家的时候,是一个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后来却变得越来越肌肤雪白无暇,跟时笛的母亲越来越像。 时安沁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也有很多人跟她问秘诀。 据时安沁的原话所说,她就是长期吃一种平民价格的维C片,就自然而然地越来越白。她本来只是为了健康才吃vc片的,自己也没想到会变漂亮呢。 时笛掐紧手心。 以前,她也信了时安沁的鬼话,还以为她真的体质特殊,吃几盒vc片就能变成大美女。 直到时笛看到世界的真相。 “书”里有一个细节,在最开头的背景介绍里一带而过,但时笛看到了。 时安沁身上有一个金手指,那个金手指能让时安沁吸取其他女性的气运为自己所用,而被她吸取气运的人就会像缺水的植物,越来越枯竭。 当时,时笛就已经深深怀疑上了时安沁,而系统告诉她“气运被掠夺”的事情,更是让时笛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时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时安沁会一步步变美,又为什么母亲和自己在这本“书”里的结局都那么悲惨。 以前,时安沁用金手指吸取的是时笛母亲的气运,这也就难怪时安沁来到时家后没多久,时笛的妈妈就生了重病,而时安沁跟时笛的母亲越长越像。 -- 第9页 后来时笛的妈妈去世,时安沁就改吸时笛的气运,于是时笛的人生也迅速变得凄惨,最后在“书”里也同样病死。 在别人的眼中,时安沁是充满魅力的万人迷,可在时笛的眼中,时安沁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手机震了震,时笛退出游戏界面,点开新短信。 竟然那么巧,就是时安沁发来的。 ——姐姐,今晚是爸爸的生日宴,你回来参加吧,我等你。 第5章 加桃花运 时安沁特别喜欢在她面前表露出温柔贴心的样子,但时笛一向很擅长打假。 哪怕是以前被迫当女配降智的时候,时笛也从没信过时安沁会真心对她好。 今天看到这个短信就更讽刺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上午她刚怼了赵暖,时安沁就想起来联系她了。 参加宴会是假,想试探她才是真吧。 时父今天生日,时笛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她没准备礼物,实在要说的话,今天通知时父她决定要跟傅翎离婚的那通电话,就是她送的礼物。 至于宴会,时笛是要去的。 她也很期待见到时安沁。 外送到了,时笛去楼上卧室叫了傅翎出来吃饭。 令她意外的是,傅翎没有待在自己的主卧,而是跑进了她的次卧。 他站在床边,犹豫地看着时笛的被子,一脸很想上去躺一躺的表情。 时笛觉得奇怪,把他拉下来坐在桌边,点击喂食,然后拆开筷子递给他。 傅翎看了眼筷子,又看了眼她,伸出手,却没有去接筷子,而是握住了时笛的手指。 他把时笛的手拉过来,红着脸,在自己头顶摸了一下。 时笛:“……?” 傅翎抿紧唇,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 他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时笛,又慢慢移动她的手,用她的手指,在自己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时笛:“???” 她试图抽回手,傅翎却抓得很紧,掌心的温度传递到时笛的手背上,很快把她也给捂暖了。 傅翎抓着她的手慢慢下移,移到他的腹部,又戳了一下。 他像是又高兴又羞涩,红着脸微微垂下眼。 时笛冷了脸,用力甩开傅翎的手,把餐盒推了过去:“吃饭。” 以前结婚的时候,她都没跟傅翎这么亲近过,就连那次数屈指可数的夫妻生活,也没有这样的碰触。 傅翎总是把她的双手摁在头顶,让她除了听见他的喘息,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她只把傅翎当做一个生病变成弱智寄居在她住处的人,不管傅翎为什么有这个举动,她也不可能搭理。 手被甩开,傅翎愣了一下,五官深邃的面容上,喜悦含羞的神情迅速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仓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讨厌了,手指在衣摆上拧动了几下,双眸巴巴地望向时笛,像是一只在努力讨好主人时突然被训斥的大型犬。 终于,害怕的心理还是抵不过对时笛的依赖,他伸出手悄悄地碰了碰时笛手腕内侧的肌肤,小声说:“刚才不是……还很喜欢吗。” 时笛差点被米饭呛到。 刚才?还很?喜欢? 狗男人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这么有歧义。谁?谁刚刚喜欢碰你了? 时笛正要发火,却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一顿。 她眼珠转动,下移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小人委委屈屈地拉紧自己的衣服,活像一个被轻薄了又没人负责的黄花闺女。 啊,是她。 她刚刚戳小霸总玩来着。 她忘记了大傅翎也能感受到! 估计傅翎分不清楚Q版小崽和本尊身体的感觉,只会觉得时笛一下子很喜欢地逗弄他,一下子又对他很凶很冷淡。 时笛顿了顿,重新坐了下来,轻咳一声,心虚地夹了一个烤鸡腿,放到傅翎碗里。 “吃吧,吃饭,多吃点。” 傅翎眨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面色重新红润起来,一脸幸福地把时笛夹给他的那个烤鸡腿吃掉。 时笛捂了捂眼,平复了下虚乱的心跳。 希望傅翎快点好起来吧,不然,先受不了的可能是她。 下午时笛掐着点出门,也没怎么打扮,穿了一条黑色修身礼服裙就去了时家。 时家人也见怪不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时安沁打转。 时笛也饶有兴致地托腮看向时安沁。 她浑身肌肤雪白,穿着的墨绿色礼服裙更是能衬出她的肤色。墨绿裙子带亮片,这裙子实在挑人,时安沁穿着却优雅从容,陪在时父时彦秋身边,和往来宾客谈笑风生。 别说现在时彦秋已经和时安沁的母亲结了婚,是光明正大的了,就是以前时安沁名义上只是养女的时候,也是由她陪在时彦秋身边出席各种场合的。 这彰显着时安沁在时家的地位,更显示着她受到的宠爱。 而作为亲生女儿的时笛从来都是默默无闻地站在角落里,甚至因为越长容貌越暗淡而饱受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觉得奇怪。 宴席开始之前,有一个说祝词的环节。 时安沁提着裙摆走上立着话筒的台阶,宴厅的灯光全暗,只留下一束聚拢在时安沁的身上。 -- 第10页 她嘴边含着浅笑,明眸善睐,戴着雪白手套的左手轻轻捂住胸口,激动又不失优雅地开口。 “今天,是我敬爱的父亲……” 时笛坐在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听见身边的宾客呓呓私语。 “时家的这个女儿真是太美了,一般的小明星都比不上她!” “是啊,也不知道嫁进傅家的为什么不是时安沁,而是那个不好看的大女儿。” “哈哈,亲生女儿又怎样,长成那副样子嫁进傅家,又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做衬托,估计被嫌弃得不行吧!” 时笛勾了勾唇,笑得有些慵懒。 她召唤出系统:“系统,现在给我兑换桃花运。” 系统果然随叫随到:“好的宿主!” 一秒钟都不到,时笛感觉自己的手上的触感有了些变化。 她翻转手心,幽暗的灯光下看不出来什么,时笛轻轻捻动指腹,柔嫩的触感,久违的熟悉。 她的双手以前一直是柔软白皙,像水葱一般,跟她握手的人都忍不住赞叹。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得越来越粗糙。 现在,时笛的十个指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系统说:“宿主,你增加了自己的桃花运,相应的,掠夺者就会减少桃花运,您可以选择减在哪里!” 还有这等好事? 时笛抬了抬眼,眼前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是时安沁的照片,照片顶上写着三个字:掠夺者。 没有考虑太久,时笛就选好了位置。 “好的,宿主,现在展示在您眼前的就是掠夺者的真实外貌,不过,只有等您夺回所有气运之后,才会在众人面前显示。” 时笛应了一声,再看向时安沁时,忍不住“噗”的笑出声。 聚光灯下,时安沁人中的那一条突然变黑了几个度,跟旁边白皙的肤色极不匹配。远远看去,就像是加了一条小胡子。 尤其是她正在说话,嘴巴动来动去,那一块异样的肤色就更加显眼…… 对不起,实在是太好笑了,可惜其他人暂时不能分享她的快乐。 试完了系统的功能,时笛这一趟的目的也就完成了,她没必要再留下去,提起手包打算离开。 可是刚走到一半,就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 时笛抬头,看见她的堂兄乌海站在门边,乌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宴厅正中的时安沁,眼神中有几分痴迷。 他五指攥住时笛,像钢铁一般,几乎都把她抓痛了。 “你现在不能走,安沁今天一直在等你。” 怎么?她还得去跟时安沁磕头告个别才能走? 时笛实在是搞不懂这个堂兄的逻辑。 乌海是时笛姑姑的儿子,跟时笛他们家关系很亲近。 小时候,有一次乌海落水,还是时笛把他拖了上来,从那之后乌海就立志考海军,如今他也是战功赫赫的年轻军官。 偶尔几次放假回家,乌海看到时安沁,好像渐渐地就被时安沁迷住了,只可惜,现在时安沁的身份已经是他的堂妹,他只能远观而不可得。 时笛挣开乌海的手,目光直视着这位堂兄:“不是她说在等我,我就非得让她等到不可的。” 乌海闻言,威严俊朗的面容突然染上薄怒,低头质问时笛:“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时笛耸耸肩:“我只是说实话,如果你觉得这是没礼貌的话,那就是吧。” 说完时笛和他擦肩而过,料想乌海再怎么对时安沁言听计从,也不可能当场把她扣留在这儿吧。 乌海看着她的背影,怒火蹭蹭往上,只觉得这个堂妹和以前一样不懂事。可突然,乌海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不是说她在等我,我就非得让她等到不可的。” 这句话,似乎有些耳熟。 乌海眉心一抽,胸口也是一阵疼痛。 几年前他第一次跟时安沁告白被拒绝,他对时安沁说没关系,他会一直等她。 时安沁当时娇羞地答应了,可是几年后,时父传来消息,要和时安沁的母亲结婚。 乌海知道自己再不争取就再也没机会了,痛苦地在大雨之夜跑去找时安沁,忍不住问了她,自己还要等多久?还能等到吗? 时安沁为难地回答他说,他要等是他自己的决定,她不能因此就答应他。 当时乌海沮丧之余,也很内疚,觉得时安沁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自己为难了安沁。 可是,当时笛说出同样的话,他却责怪时笛。 乌海一阵头疼,他揉揉太阳穴,目光重新放到时安沁身上。 心想,他真是发疯了,怎么可能把时笛和安沁相比,安沁那么美好善良。 时笛打了个车回家,系统冒出来,补充道:“宿主,我之前说过,加桃花运不仅仅是会改变外貌,在改变人际关系上也会有作用哦。” 时笛打开养崽游戏app,心不在焉地答:“哦?什么作用。” 系统发出了挠头的声音:“这个,我不是人类,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相信宿主多积攒奖励兑换气运,之后会感受到效果的!” “噗。”这不就是变相催人工作吗?时笛点点头,不以为意地敷衍,“好的,我知道了。” 她让系统退下,专心致志给游戏里的小傅翎喂食。 到饭点了,她自己在宴会上没吃什么,不过也没忘了傅翎。 -- 第11页 家中,傅翎一个人坐在桌边。 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餐厅亮着灯,照着一张同样空荡的餐桌。 家政阿姨把晚餐准备好,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可傅翎垂手坐在桌边,乌黑的双眸静静盯着渐渐变凉的饭菜,没有动。 他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空位。今天中午,时笛就是坐在这个位置,言笑晏晏地,给他夹菜。 傅翎眼波微晃,流露出了隐忍许久的委屈和恐慌。薄唇嗫嚅了下,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哭腔。 “……老婆?” 第6章 雏鸟 时笛从时家举办宴会的郊外别墅回市中心,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她也早就饿了,揉揉肚子,还是打算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家。 A市很繁华,很热闹,潮流打扮的俊男靓女数不胜数,她穿着一条黑色的礼服裙行走在其间,根本就不会引起注意。 时笛闻着烟火气前去,点了一桌子烤串生蚝,想了想,没有点啤酒。 她虽然已经结婚了,但平时生活跟独身女性没什么区别,早就把一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安全注意事项牢记于心。 这家的烤鱿鱼最劲道,时笛正大快朵颐地撸着串,突然听到前桌传来一声严厉又不失温柔的训斥。 “小孩子不可以喝汽水,只能喝橙汁。你再胡闹,明天就不给你买芭比娃娃了。”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 时笛咬着肉串抬头看去,看见一个头上系着粉蝴蝶的小姑娘,趴在年轻妈妈的腿边,软叽叽地撒娇,小嘴嘟嘟的,似乎很不服气,但最终还是听了妈妈的话,没有再哭闹。 那位妈妈展颜微笑,在小姑娘的脸颊边亲了一下,表示奖励。 时笛怔怔地放下烤串,思绪有几秒怅惘。 回过神来,她迅速地眨眨眼,眨去那几分湿意,埋头继续吃东西。 烧烤摊往往是人间最热闹的地方,不一会儿,年轻男女的笑声浪潮盖过了一切声音,冲击时笛的耳膜。 她扭头看去,发现那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对着一个手机屏幕讨论着,时不时对画面中的人表示赞同。 是在看直播? 时笛感兴趣地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挺有意思。 这种直接互动的交流方式,倒还挺不错的。不过时笛并不是想看直播,而是想做那个在人群中说话,让所有人都听的人。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 等时笛吃得尽兴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傅翎侧躺在沙发上,长腿拖到地上,背靠沙发,面朝着玄关,正紧紧皱着眉,一手捂着胃部。 时笛问了一声:“傅翎?你怎么睡在这儿?” 不开游戏,傅翎听不到她说话,时笛忙点开养崽游戏APP,看见餐厅画面中的便当盒满满的,一动也没有动,Q版小霸总摊着双手双脚躺在地板上,露出粉嫩的小肚皮,头上冒出一个躺尸嗝屁的幽灵图标。 时笛差点没给吓死,连忙跑过去扶起傅翎,同时在游戏界面中拖出医疗按钮,给小霸总喂药。 客厅里也有医药箱,时笛从里面翻出常用胃药,倒在手心里,又去接了温水。 傅翎并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眼忍痛,配合着时笛把药吃了之后,紧皱的眉终于渐渐松开。 游戏里的小霸总也恢复了一点活力,不过还是在画面中咬着温度计,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菜色。 时笛脱口问道:“你怎么不吃晚饭?我不是叫了家政阿姨回来做饭吗?” 傅翎没有回答她,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时笛,一眨不眨,仔细看去,他眼角还有一丝薄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看得够久,傅翎似乎终于确认是时笛在他身边,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就将身子倾靠了过去,贴在时笛的颈边,用力蹭了几下。 湿热的唇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带着无尽的慌张和悲伤:“老婆……不要、不要我……” 时笛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推开傅翎,皱眉看着他:“你说什么?” 傅翎定定地看着她,用力又想要靠近,并不像随意胡闹的样子。 可是时笛也很认真地把他推开,用的是抵抗的姿态。 傅翎被推拒,蹭不到时笛的脖子,闻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傅翎唇瓣颤了颤,喉结滚动,情绪冲塌了理智,他响亮地哭了起来:“老婆!老婆老婆呜……” 最后一声是被时笛给捂住了嘴。 她瞪大眼,感受着掌心真实的湿度,罕见地有些语塞:“你、你怎么回事?你从不这样叫我。” 别说叫老婆了,结婚两年,傅翎连亲昵的称呼都没有给过她。 哪怕是在床上也是,时笛常常感觉傅翎把她当成一个只有些许用处的物件,发泄完就再也没有了温度。 傅翎幽怨地盯着她,眼泪流得汹涌,说话声也被哭腔逼得断断续续:“我,搜索,妻子就是,老婆——老婆不要我了!” 傅翎又哭得大声了起来。 时笛拦不住,被他哭得汗都要冒出来了,只能试图跟他沟通:“我才出门几个小时而已,我怎么就、就不要你了?” 傅翎哭得呜呜的,眼睛都红透了,湿漉漉的双眸像小狗的心,湿哒哒地直往下滴水。 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伤心地说:“老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几个小时都见不到老婆。” -- 第12页 时笛顿了顿。 对着傅翎这张脸,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傅翎为什么因为这种事这么伤心。 她被一个人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时间,又何止几个小时? 那是两年啊。 傅翎不断地往她身上贴,时刻试图伸长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时笛对这个状况有些头疼,不得已叫出了系统。 “系统,傅翎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失忆变弱智了吗?怎么还会搜索乱七八糟的东西?” 系统停了一下,犹豫地说:“宿主,我觉得,您可能对天命之子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宿主别着急!宿主您想想,原本您手机里的游戏人物,是‘弱智’吗?” 时笛皱起眉,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想了想。 她以前养的小崽,都是可爱的Q版形象,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弱智。毕竟有的养成游戏,还会要求游戏人物考大学。 时笛冷冷道:“不是。可是傅翎他这样性情大变地缠着我,跟弱智有什么区别?” 系统咳了一声:“那请宿主再想想,您之前的游戏人物,在设定上对宿主您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玩这种养成游戏,一般都是类似于饲主和电子宠物的关系,那自然是天然地信任和依赖的,就像雏鸟……时笛顿了顿。 系统立即道:“没错,天命之子现在对宿主您的感情就是这样,他依赖您,时时刻刻想看到您,一旦见不到就会害怕被丢掉,这不是因为弱智,而是因为他把您当成了世界的唯一。” “当您关掉屏幕,或者不出现在他眼前,他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空气。只有等您回来的时候,世界才会重新亮起。” “所以请您不要误解,天命之子虽然失忆,但是智商情商等等方面,都还是最顶级。” 时笛怔怔。 傅翎把她,当做唯一? 以前,傅翎是她被时安沁侵占得只剩灰暗的生活里,唯一期待的鲜活。 她曾经数次家里等着傅翎回来,却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甚至连问都不方便问一句。 而现在他们的位置调换了。 变成了傅翎离不开她,甚至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守在一起。 对这个薄凉的丈夫她已经决定放弃,他却又因为意外,被迫对她一往情深。 果然是天意弄人。 察觉到时笛情绪不对,系统悄咪咪地缩了回去。 时笛扬眸,重新看向面前的傅翎。 刚才她和系统对话的那段时间,一直是用手臂在自己和傅翎之前隔开一段距离,才能冷静思考的。 被她推在一臂之外的傅翎,早已经泪流满面,黑眸怔然地盯着她冷漠的脸色,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哭音泄露出来,唯恐惹她生厌,会把自己推到更远的地方去。 傅翎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唯有齿痕那一圈深红,几乎要浮现血痕。 他惶恐地盯着时笛,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眼泪流得越发汹涌,却不敢再出声。 时笛和他湿透的眸子对视了一会儿。 终究叹息一声,抬起手。 傅翎下意识地缩了缩,甚至闭上了眼。 时笛碰到他的唇瓣,将那片下唇从他自己锋利的牙齿间拯救出来。 接着放开掌心,贴住傅翎的侧脸,语调半哄半劝:“没事了,没有不要你,别怕了。” 一声呜咽从傅翎嗓子里蹦出来,他不管不顾地扑向终于对他露出柔软一面的时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时笛整个圈在怀里,揉得紧紧的,用湿漉漉的面颊和她贴贴。 他忍了太久,一朝解禁,抽噎个不停,健硕胸膛的震动直接传达给了时笛,像一只被关在门外淋雨太久的大狗,终于回到了主人身边,终于相信了自己不是弃犬。 时笛垂着眼眸,慢慢地抬起手,还是在傅翎背后拍了拍,以作安抚。 ……算了。 先哄着吧。得罪她的是失忆前的傅翎,跟现在这个傻子又没有关系。 而且,她当初对傅翎动心,是她自愿的。后来对傅翎执着,是因为被“书”降智,不懂得及时止损,那也不关傅翎的事。 现在的傅翎,是被迫对她依赖深情,如果可以,相信傅翎也绝对不想这样。 等过了这段时间,傅翎恢复正常了,他们离婚,也就自然而然会一拍两散。 第7章 她骗你的 傅翎并不知道时笛在想什么,依然黏人得紧。 晚上时笛安排他洗漱睡觉,他人虽然乖乖地躺到床上去了,却还拉着时笛的手不放。 骨节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时笛的掌心,小动作都透出留恋不舍的意味。 手机游戏APP里,黑发黑眼的Q版小崽也盖好被子躺在小床上,哭得通红的眼睛却忽闪忽闪的不肯闭上,直直地盯着屏幕外的时笛。 饶是已经知道傅翎因为游戏设定的关系变得黏人,做了心理准备,时笛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扶了扶额,几次试图把手抽/出来,都抽不动。 而且傅翎还因为她的反抗,又有了眼圈微红,泫然欲泣的架势。 今天已经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再哭下去怕是要受不了了。 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呢,这样可不能见人。 时笛拆了一个冰润眼罩,给傅翎戴上,免得第二天去傅氏公司,让员工们看见这位尊贵的大老板眼睛哭肿。 -- 第13页 傅翎很不安分,戴上眼罩之后,又磨磨蹭蹭,想偷偷地摘下来。 “不许动了。”时笛看穿他的小动作,板着脸说。 傅翎从嗓子里呜咽一声,终究还是掀开一边眼罩,紧巴巴地盯着时笛,像是怕她一个看不住就跑掉。 这种黏人的程度,简直比婴儿还要缠啊…… 时笛木着脸,没什么情绪地玩笑道:“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再走啊?” 结果,傅翎闻言,眼睛噌的一亮,薄唇也抿出一个害羞又开心的弧度,立刻乖乖地躺好,一副准备认真聆听的样子。 时笛:“……” 来真的?? 她错愕不已,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养崽游戏里的小霸总已经戴着睡帽趴在床上,在自己的床头扒来扒去,开始挑选要时笛念的故事书。 游戏里的小霸总,就是傅翎的灵魂,也就体现着傅翎真实的所思所想所感。 时笛眼神复杂,看向自觉戴好眼罩的大傅翎。 他下半张脸看起来酷帅冷峻,上半张脸却被冰蓝色的卡通眼罩覆盖,颊边碎发落下,露出的耳垂红通通的。 明明看不出什么表情,原来他心里这么期待吗? 时笛抿了抿唇,拿过平板电脑,打开电子书软件,随便选了一个童话故事。 这个童话故事的标题吸引了时笛,叫做《摘星星的人》。 时笛联想到了自己那一片黑暗的气运宇宙,真是太黑了,就像她的前途一样黑。 时笛麻了。 只有不断地寻找星光,她才能找回自己原本的生活。 时笛点开这本书,缓缓念下去,不自觉地就读了大半本。 回过神来时,傅翎已经睡着了。 床上的大傅翎呼吸平稳,胸膛微微起伏,手机里的小傅翎睡得歪歪扭扭,蓝色的尖角睡帽已经掉了一半在脸上,鼻尖吹出一个透明的泡泡。 时笛看了一会儿,收起ipad,关灯出门。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笛第一时间看了下手机。 星星的数量已经变成了2。 昨天她已经用掉了之前获得的一颗星星,所以是从0变成2的,也就是说,今天掉落了两颗星星奖励? 系统冒了出来:“是的宿主,每次奖励的数量是由天命之子的心情值决定的,1-5颗不等。而且,这只是每日任务的奖励,如果宿主能触发解锁成就,还会有大额星星币奖励。” 时笛了解了。 这个跟养崽游戏的设定也是一致的,当养的崽崽高兴的时候,学习和打工的效率就会变高,玩家能得到的积分就更多。 反过来,如果健康值或心情值太低,崽崽就容易生病。 时笛伸了个懒腰,先去洗漱,一边洗漱,一边在Z站注册了一个直播账号。 她那天在烧烤摊上看到的直播就是这个网站的,时笛对直播行业并不了解,也就只能暂时有样学样了。 刷着牙的间隙,时笛已经申请好了一个up主账号,不过Z站的规定是,要先上传三个以上原创稿件,才可以开通直播功能。 时笛放下了手机。三个原创视频啊,她得先想想素材。 叫傅翎起来吃了早餐,时笛这次还多了一个要观察的指标。 就是傅翎的愉悦度。 毕竟他高兴了,她赚星星的事情也能省力不少。 游戏里本身就有愉悦度的设定,是在家园界面,一个半透明的悬空爱心。 愉悦度可以通过玩家跟崽崽互动,或者给崽崽赠送礼物增加,而根据不同崽崽的性格不同,会在上课、学习、工作等时候进行减少。 现在傅翎的愉悦度是60%。 刚刚及格吧。 时笛咬着筷子尖,不自觉地多看了傅翎几眼。 傅翎长相冷酷,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扑克脸,要不是有养崽游戏,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除非……看到他耳朵变红。 时笛看着傅翎的耳垂发愣,突然听见傅翎说:“你、你一直,看着我。” 时笛下意识回道:“什么?” 她放下筷子,明白过来,收回眼神摆摆手:“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傅翎是失忆,忘了很多以前的事,但是现在的记忆保不齐他恢复了之后也会一直记得,时笛可不想再造成什么误会,让他以后回想起来,觉得怪怪的。 傅翎眼眸闪烁,掺杂着害羞和愉悦,看向时笛说:“没关系,给你看、只给你看。” 时笛一脸尴尬。 仿佛一个玩乙女游戏的玩家,不小心攻略到了一个前男友角色,还不能跳过含情脉脉的对话。 真是喉咙卡鱼刺,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傅翎的游戏设定,他本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时笛平复了一下心情,夹了一筷子蔬菜沙拉给傅翎,重新强调了一遍昨晚的事。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还有很多,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吃饭。” 傅翎听到前半句,表情有点受伤,不过他很快抓住重点,黑眸微闪,屏息小心翼翼地看向时笛,问:“老婆很心疼我。老婆,喜欢我,对不对?” 昨天他胃疼的时候,时笛为他着急的样子,他早已经深深刻进脑海了。 那个时候,他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觉得,如果痛一下老婆就会回来对他好,那他就很满足了。 -- 第14页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傅翎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仿佛有一段被封印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在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就连坐在他面前的老婆,也很快就会消失。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时笛愣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地闪避,不敢放到傅翎身上。 她喜欢傅翎的时候,就像是喜欢灰暗人生中,唯一闪光的存在。 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她早已经从傅翎的态度中明白,傅翎是她要不起的人。 以前她也曾试图在夫妻亲密的时候,忍着羞耻跟傅翎告白,可往往语不成调,就被他撞得支离破碎。 而下了床,傅翎穿上衣服,又是那个冷冰冰的霸总,一句话都不耐烦多听。 她喜欢傅翎吗? 以前的傅翎不曾耐心听过,失忆的傅翎问这句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会回答—— “不喜欢。”时笛单手托腮,单手拿起手机,笑笑地看着傅翎,仿佛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看看你现在,一个小馒头似的小不点,还没有我半个手掌大呢,我怎么会喜欢你啊。” 手机屏幕里的小傅翎,因为Q版的缘故,各处线条都很软萌,又白白嫩嫩的,看起来确实就像是一个馒头似的小白团子。 要对着这么一个小团子谈情说爱,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时笛噗的一声笑出来,似乎真的被自己这个玩笑逗得很愉快。 她低头吃饭,掩饰似的没有再看傅翎一眼。 也就没有看到,餐桌边的大傅翎,呆呆地握着筷子,目光左移,转到了一旁的镜子上。 傅翎直视着镜子中的自己。高鼻深目,脖颈线条性感修长。 她说不喜欢你。 傅翎看着镜子中的人,默念着。 木筷被男人的指尖攥得越来越紧,退出后台的家园界面中,Q版傅翎身边悬浮的心形框中,愉悦度数值飞速从60掉到了20。 眼看着就要掉到岌岌可危的10%以下,傅翎移开了视线。 他默默吃掉夹到碗里的蔬菜沙拉,心中默念。 她是骗人的。 老婆只是嘴硬不承认。 她在骗你。 紧紧捏着筷子的手指轻轻松开,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痕。 吃完早餐,程伍来接傅翎上班,时笛跟着傅翎坐上了后座。 她打开游戏,这才惊讶地发现小霸总的心情值稳定在了20%。 原本粉红色的心情框也变成了暗淡的浅黄色,带着忧郁的味道。 时笛默默吃惊了一会儿,转向傅翎,目光中有深深的同情。 她明白,假期结束后,又要上班的心情,总是最差的。 但是这是身为霸总,无法逃脱的使命! 程伍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和老板娘一起去公司,一向活泼开朗的年轻男人也有些笨口拙舌起来。 有老板在,程伍也不敢乱说话,只是不断地从后视镜里偷看。 老板和老板娘坐得好近,一看就是老板主动贴过去的。 看来,两人的矛盾已经解决了? 那他那天凌晨,在灯火通明的总裁办公室外听到的,偶然溢出的“离婚”两个字,也是假的了? 第8章 像一只撒欢的大狗 傅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时笛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过来上班。 毕竟傅氏掌权人的脸面是很重要的,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失忆的傅翎无法解决,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傅翎生病的这个事情,时笛还没有告诉他家里人。 哪怕是傅翎最亲的妈妈和姐姐,时笛也不敢说。 毕竟这实在太玄幻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时笛一样,知道自己是一本书中的配角,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能接受灵魂穿到游戏里这种事。 经过傅氏写字楼大厅时,不意外地又受到了众人瞩目。 时笛暗暗心想,她下次如果还需要陪着傅翎来公司,就得提早来,免得被围观。 今天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加快步伐。 于是傅氏兢兢业业上班的员工,就在这个早上亲眼看到,年轻的总裁夫人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按了专用电梯,而总裁微微低着头紧跟在夫人身后,一路目不斜视。 莫名的……品出了一丝乖巧的意味。 联想起前天才刚在公司见到总裁夫人,工作节奏十分紧绷的员工们沸腾了。 员工群里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各种大群小群匿名群,都在抓紧摸鱼的间隙讨论着。 【不骗人,我唯二两次看见总裁按时下班按时上班,一次是被夫人领回去,一次是被夫人领过来。】 【你们说,我现在去某乎搜,能不能搜到傅氏总裁认证账号对“加班太多被老婆管教了是什么体验”的回答?】 【你们不是吧,这就嗨了?一群恋爱脑?也不想想傅氏总裁是什么人啊,别用你们的平民思维去揣测好吗。总裁夫人出现在公司难道就是为了跟总裁秀恩爱吗?不可能,这背后必定潜藏风波,你们最近夹紧尾巴吧。】 这是个高层小群,都是熟人,没有匿名。 说最后一句话的是傅总秘书团中唯一一个女性,郑琴。 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郑琴能够在极其严苛的标准之下留在总裁秘书团,自然反映了她卓绝的能力,以及对上级命令高超的领悟力。 -- 第15页 她的话一出来,小群里热闹的几人都心有戚戚地散了。 他们其实也就是口嗨一下,毕竟实在是太少看见总裁夫人了。 郑琴满意地看到“傅氏集团21L社畜群”重归安静,推了推金边眼镜。 她严肃地整理好了今天要汇报的资料,面上的表情是比以往更加严阵以待的紧张。 风雨,欲来。 回到傅翎的个人办公室,时笛总算放松了些。 还好这个游戏有打工按钮,傅翎可以正常工作,她不用操心傅氏的生死存亡。 只不过,万一有什么变化,还是得她来随机应变。 把傅翎领到办公桌前,今日的日程表已经由程伍整理好,发到了傅翎的桌面上。 时笛点击打工,傅翎就勤勤恳恳地坐在桌边开始一项项解决。 看了他一会儿,确认没问题,时笛也低头浏览自己的手机。 她要找找灵感,那三个原创视频,也不能随便做做。 时笛学的是建筑设计,这相关的一些专业知识她都比较熟悉。 时笛大致搜索了一下,发现在互联网上,比较受欢迎的讨论题材是室内设计,尤其是室内家装。 现代人对住房的要求越来越高了,同时在住房购买和装修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困境。 这个倒是不错的选择。 时笛坐在向阳的沙发上,点开了一个室内家居真人秀节目,戴起蓝牙耳机开始看。 傅翎办公室的咖啡很不错,很符合她的口味。 “笃笃。” 门敲响了两声,时笛摘下耳机,发现傅翎没反应。 她站起身自己去打开门,门外是程伍,看见她来开门,程伍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程伍摸摸后脑勺,笑道:“时姐,有一个快闪文件送到这里,是要傅总亲自签收的。” 时笛想了想,拉开门让程伍进来。 “嗯,你给他吧。” 程伍“哎”了一声,朝着老板走去,莫名地有些紧张,差点顺拐。 时笛抱着双臂,在后面默默观察着傅翎的举动。 傅翎伏案工作,戴着抗蓝光眼镜,目光在屏幕和文件中迅速游弋,气质十分精英。 不过,程伍走到他面前开始说话了,傅翎也没有看他一眼,仿佛眼前没有这个人。 时笛掏出手机,点击取消傅翎的打工状态。 傅翎这才中止工作,放下笔抬起头,目光落到眼前的程伍身上,接着立刻不甚关心地移开,在房间里到处乱转,找着什么。 直到看到时笛的身影,傅翎的视线才停驻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时笛连忙走上前来,跟程伍说话:“好了,你放这儿吧。这个文件需要傅翎签字吗?” 程伍还没来得及多看老板一眼,就被时笛吸引了注意:“不、不需要。就说要亲手交给傅总。” 时笛微微点头,暗示地看着程伍。 程伍立刻回过神来,飞速离开了办公室。 时笛也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还在盯着自己傻笑的傅翎,有些无奈。 看来傅翎还不能自主处理突发情况,他连有人跟他说话都不会回应。 这可怎么办? 时笛走到他旁边,拉开了他近几日的工作日程,把几个会议、商谈,等等凡是需要跟人对谈的内容,全部圈起来发给了程伍。 她用的是傅翎的工作账号,程伍很快接收了,发来一个憨憨敬礼的表情包。 时笛打字:把这些都暂时押后。 程伍:收到! 还好傅翎培养出来的这批员工得力,还不至于那么费心。 时笛放下鼠标,心想着,这也不是个办法。 她必须尽快让傅翎的身体恢复,否则这样拖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腰际圈上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傅翎不知何时移动着老板椅,凑到了她旁边,环住她的腰身,把额头抵在了时笛的背上。 时笛刚想挣脱,傅翎因为低沉而有些黏糊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好累。” 累?您才工作了半小时,您不是A市商界有名的工作狂吗。 时笛心内吐槽,但是她知道,失忆状态的傅翎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不擅长骗人,也不擅长掩饰。 他说累,就是真的觉得累。 刚刚才决定要让傅翎尽快恢复的时笛,自然无法忽略他的身心健康。 时笛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挣脱。 她背对着傅翎打开了游戏APP,查看小崽的各项数值。 体力值98,愉悦度18。 看来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时笛送了几个小礼物,不过收效甚微,小傅翎的愉悦度也只是从18涨到了21。 时笛转过身来,面对着傅翎。 傅翎茫然地仰起头,习惯性地和她对视。 心形的愉悦度框框轻轻地跳了一下,旁边浮出一个数值:+5。 这么有用? 时笛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比脑子快,放到了傅翎的头顶,摸了两下。 愉悦度再次上涨10点。 还真是…… 时笛哭笑不得。 傅翎被她碰了两下,脸颊薄红,双瞳晶亮,像是一只被主人宠爱了的大狗,直起身来扑到时笛面前,用双臂把她圈在了办公桌和胸膛之间。 -- 第16页 “喂!”男人身躯上热热的气息顿时包裹过来,傅翎只穿着一件单衬衫,他靠得很近,时笛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他肌肉坚实的胸膛。 时笛竖起眉毛,试图发怒:“你,不要乱动,松开啊。” 但傅翎刚得到甜头,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乖乖听话。 他炙热的胸膛毫无间隙地贴了上来,鼻息埋到时笛的肩窝里,像一只撒欢的大狗,胡乱地蹭了几下,蹭得时笛一阵阵发痒。 傅翎的长相完美符合时笛的喜好,现在又靠得这么近,时笛再怎么心如止水,也不由得面颊发热,推他的力道显得气力不足。 正试图屏气凝神定下心,准备一把推开傅翎,门口传来一阵文件夹摔落在地的响动。 程伍之前匆匆离开时,颇有些心神不宁,竟然忘了把门关紧。 郑琴抱着从容奔赴战场的决心过来汇报今天的工作,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数遍,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明晰准确的语言汇报完毕,以免在即将有可能到来的修罗场中存活下来。 她走到门口,看到门没有关紧,这一贯就是总裁现在可以会客的信号。 郑琴深吸一口气,脸色严肃步伐端凝,走过去拉开门。 结果就看到,总裁夫人几乎被整个压在了办公桌上,那截纤腰后仰得几乎要折断,而总裁还不知足地用力搂着她。 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把总裁夫人一米六几的娇小身躯压得死死的。 甚至还在人家的脖颈里动来动去,不知收敛…… 郑琴脸上的面具碎了,文件夹也不慎摔落在地。 时笛听见声音,惊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一松,就被傅翎彻底得了手。 他直接搂住时笛,把她抱在自己身上,高高兴兴地转了一圈。 郑琴裂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文件交给傅总的,又是怎么汇报完的,最后跌跌撞撞离开总裁办公室,回到21楼后,郑琴深吸一口气,拇指微微颤抖,在社畜群里敲下一行字。 【……我错了,总裁他可能,真的,就是来秀恩爱的。】 时笛尴尬得无与伦比,从傅翎怀里挣脱下来,把门关牢之后,整理了一下郑琴送来的文件。 文件里面还包括一些信函,其中一封的印花格外典雅,时笛把它抽/出来。 信封上,印着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 ——苏幽兰,傅鼎花苑1号。 信封有一截镂空,露出里面的部分内容。 那是一张请柬,可以看到正中的七个字。 “诚邀您回家一叙。” 时笛麻了。 这是傅翎母亲寄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带着这样状态的傅翎回傅家本宅?? 第9章 海王属性 信封被拆开扔在桌面上,里面的请柬很精致,还用金箔镶了装饰。 不过此时,那张请柬也已经变得七零八落了。 傅翎把它攥在手里不断折腾,翻过来翻过去,试图叠成一朵花的形状。 刚才这张请柬被时笛捧着看了好一会儿,傅翎由此判断这张纸片让时笛很感兴趣,于是对它开始了大肆开发。 时笛倚靠在办公桌边,幽幽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努力想着对策。 要带傅翎回傅家本宅,最大的困难有两个。 第一个,她基本没有主动去过傅家本宅。 她和傅翎的婚姻更像是时家献上的贡品,傅翎选中她,是时家祖坟冒烟的幸运。 时笛一直以来在时家地地位都不高,更何谈在整个圈子里的待遇? 即便是意识觉醒之前,时笛也很清楚自己的尴尬,尽量避免去傅家,免得让傅家人以为自己是要攀他家的关系。 第二个,则是傅翎。 她不知道傅翎和家人是怎么相处的,现在傅翎尽在她“掌”握,须得时笛来操控傅翎的动作和反应,时笛很难保证不露馅。 要么,她干脆不操控了,就让傅翎自由发挥? 这时她鼻子底下递过来一朵粉红色的纸花,上面还有金灿灿的花纹,十分好看。 时笛大吃一惊,接过来拆开,果然是那张请柬。 “你怎么把这个给折了?” 傅翎乖巧地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凑到她面前,献宝一样看着她。 ……算了,他现在小雏鸟一样的脑袋瓜里,只放得下时笛相关的事。 要他自由发挥,恐怕是太难为他了。 好在那张请柬上也只让傅翎回家吃一顿饭,并没有指明具体时间,时笛打算再拖几天,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一朵漂亮的金粉花,到了时笛手上就变成了皱巴巴的纸。傅翎的俊脸也皱了起来,不舍地碰碰那张纸。 抬起黑眸,委屈地瞅了一眼时笛。 时笛内心咯噔一声,飞速打开养崽游戏,果然,刚刚那一阵又搂又抱才涨到粉红色的愉悦度,又在缓慢下跌。 时笛连忙按照折痕,把那张请柬稍微复原。 她不会做手工,笨拙地勉强收拢成一朵花的形状,捧在胸前,对傅翎展开一个八颗牙的微笑。 “嗯,很好看,真的。” 傅翎黑眸水亮,轻轻地问:“老婆喜欢?” 时笛脸皮一紧,心中很想反驳,但忍了忍,终究没有跟他争长短。 她僵硬地点点头:“嗯……好看,好看就喜欢。” -- 第17页 愉悦度+15。 时笛松了一口气。 休息也休息够了,小霸总的身心健康也都抚慰了一遍,时笛安排傅翎继续工作。 她坐在这多少有些无聊,干脆下楼去隔壁商场转一圈。 傅氏写字楼地段很金贵,旁边就是A市最高端的购物商场傅鼎国际,很不巧就是傅氏自家开的。 商场里种类齐全,随便逛逛就能打发时间。 不过时笛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的,她找了几个角落,拿出手机拍了一圈,同时附上解说。 “逛商场时经常因为地形复杂迷路的朋友们看这里,下面几个建筑设计要素,告诉你该如何分辨方向……” 录完一个三分钟的视频,时笛又去拍了另一段素材,同样解说道。 “商场突发事故如何逃生?请看详细步骤……” 录完之后,时笛表示很满意,收起手机去买了份零食。 温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是耳熟:“时笛?” 时笛眨眨眼,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男人。 他身量瘦长,腕上戴着花纹精致的名表,浅栗色的头发蓬松微卷,凤眼清冷。 模样是一个花花公子,但其实是名校双学位海归的,柏氏太子爷。 时家和柏家住得近,柏深淼和时笛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 只不过,这一位竹马也是对时安沁情根深种的其中一个,从他少年时代时常为时安沁说话而不顾时笛的脸面开始,时笛就跟他渐行渐远了。 平时见到,连招呼也懒得打的那种。 不过她的冷淡,在别人眼中似乎成了不愿见人的阴郁。 柏深淼看见时笛提着一袋零食,嘴里还咬着一颗糖葫芦,这逛街的轻松模样,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时安沁常跟他说,姐姐时笛从青春期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在房间里读书,这点柏深淼也十分赞同。 因为他以前是时笛关系最好的玩伴,可初中之后他再去找时笛,时笛也总是闭门不出。 同龄相熟的少年也说,连他都叫不出来时笛,就没人跟时笛玩了,她一定是关在家里长蘑菇。 柏深淼走近一步,微微一笑,再次开口道:“时笛,你在这儿做什么?” 时笛提了提手上的东西示意,难道柏深淼没长眼睛么。 这一层逛完了,她转身想走,却又被柏深淼叫住。 “时笛等等,有空么?我想和你聊聊。” 这理所应当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时笛想找他聊天。 时笛本想拒绝,把糖葫芦里的山楂咬碎,顶了顶左腮,回头正想怼人。 目光却落到了柏深淼身边的那个女孩身上,微微一顿。 那个女孩很年轻,打扮清纯,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躲在柏深淼身后。 没见过,只不过她的眉眼,总有几分熟悉。 跟现在的时安沁有点像。 不,倒不如说,和时笛的母亲,以及时笛以前的模样,有点像。 时笛知道,自己大约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笑非笑地看向柏深淼。 柏深淼注意到她的眼神,面上有了一丝尴尬,转头对那个女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女生犹犹豫豫地离开了,带走了所有的购物袋。 柏深淼双手插兜,朝着时笛走过来,重新笑了笑:“现在可以了。咖啡,还是奶茶?” 时笛最后和他坐在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店,这里窗明几净,时笛对面前的那杯咖啡却是碰都不想碰。 她刚刚在傅翎的办公室都已经喝得够够的了。 要不是实在无聊,她也不会跑出来。 柏深淼说要找她聊聊,果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坐下来之后,就一直拿着小银勺不断地沿着杯壁搅动。 过了半晌,柏深淼才开口:“很久没看到你回时家了,前几天安沁拿到在意大利的国际赛事名额,还高兴地说,想分享给你这个好消息呢。” “对了,你知道安沁要去比赛的事吗?” 果然是时安沁的事。 时笛并不意外,淡声说:“不知道。” 柏深淼皱了皱眉,眼神有些失望地看向她:“她有什么好消息总是惦记着你,你身为她的姐姐,怎么不关心她?” 时笛想笑,柏深淼的这句话她可以找到无数个槽点。 时安沁怎么可能会惦记着她?怕是要等真的去了意大利,再到她面前炫耀吧。 被打压了这么多年,时笛早已对时安沁的行事风格一清二楚。 不过说到这里,时笛隐约想起来,她在“书”中看到过的未来剧情里,时安沁也曾经出国比赛。 比赛期间,安沁在国外又发展了数段情缘,且回国后个个都是她的助力,让时安沁的等级直接上升了不少。 没错,在这本“书”里,女主时安沁是有升级线的。 时安沁的人物属性是海王,天生技能就是魅力四射,让见到她的人都为她倾倒。 但是,“书”中不止她一个人有海王属性。 也就是说,理论上来说,这个世界的优质男性都是这一群“海王女”需要去争抢的资源,谁的海王等级高,谁就能够征服难度更高、也更优质的男性。 时笛在故事中死去的时候,时安沁刚刚打败了其他的所有“海王女”,也就是那时,时安沁才开始打算对傅翎发起攻略。 -- 第18页 时笛记得,在那段剧情中,时安沁出国的理由,似乎不太正当。 时笛难得地有了些感兴趣,左手垂下,抵着下巴,问柏深淼:“她是怎么拿到这个名额的?” 说起时安沁,柏深淼疏淡的笑容中多了丝自豪和欣慰。 他出神地道:“安沁是她班上的前三名,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是老师认为她是最有潜力的。” “所以这次去意大利的大赛名额,老师直接指名给了她。” “还真是没想到,那个一开始其貌不扬的小姑娘,长大之后会这么出彩,这么耀眼。” 柏深淼虽然这么说着,笑容却很温柔,显然也是很为时安沁的成就而骄傲。 他容貌俊秀,丝毫不逊当下的流量小生,原本招蜂引蝶的多情面貌此刻流露专情温柔的神态,引得周围人频频向这边看来。 时笛唇角轻轻撇了撇,故作不解:“这个大赛既然是国际赛事,是代表我们国家去比赛的,为什么不选择最优秀的人呢?按你的说法,时安沁几乎没有在班上拿过第一名吧。” “你懂什么。”柏深淼皱眉,对于时笛攻击时安沁的话很不满。 “艺术这种东西是不能用单一的标准来衡量的,几次考试名次又算什么?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潜能?这种宝藏,只有安沁才拥有。” “哦?是吗?”时笛懒懒地说。 对于柏深淼的激动,时笛摊了摊手。 柏深淼和那位老师倒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时安沁才是那个够资格去参加比赛的人,只是不知道,时安沁班上那个拿第一的人会怎么想。 想知道的信息已经了解够了,时笛并没有心思陪着柏深淼坐在这里闲聊。 时笛笑了笑,右手刚刚拿过糖葫芦串子,有些糖蜜留在了指尖,粘粘的。 她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仿佛突然想到一般,开口道:“啊,你这叫什么来着?” “对了,就叫做,‘因为想着你,所以眼前全是你’?” 柏深淼微愣,被她直戳心事,有些脸红。 没错,安沁出发在即,他的不舍已经漫溢出来,让他这段时间都心神不宁,脑海中只有安沁的面容。 柏深淼咳了一声,双手搭在椅背上,往后靠了靠,故作洒脱道:“我承认,我确实在追求你妹妹,不过,我可不会很主动的,在安沁也喜欢上我之前,我和她只是朋友。” “这样啊。”时笛放下纸巾,笑得更加灿烂,“看来柏少爷也挺挑的。交个朋友,还都要找长得相似的。” 她意有所指,今天柏深淼陪着逛商场的那个女生,眉眼间都有着时安沁的即视感。 柏深淼脸上的微红迅速褪去,像被雷劈了一样震了震。 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却还没开口,就被时笛脸上漫不经心的恶作剧笑容给刺伤。 柏深淼愤怒道:“时笛你在说什么!那个女生只不过是熟人的朋友而已,拜托我照顾一下罢了!” 时笛可不是要听解释,她就是为了恶心一下柏深淼而已。 时笛站了起来,咖啡原封不动地推回去,声线冷淡:“好了,聊完了,账归你结。” 第10章 菜鸡up主 说完,时笛和柏深淼擦身而过,直接推门走出了咖啡店。 落地玻璃透明无尘,柏深淼胸口起伏不定,透过玻璃窗看到时笛远去的侧脸。 她今天花了点淡妆,掩盖住了暗黄的皮肤,姣好的五官顿时显露出来,走在路上,也是十分明艳。 虽然比起安沁不化妆也完美无瑕的自然通透要差得远,但是也足够让人意识到,时笛的外貌,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被人低估了太久。 她锐利起来,比起甜美可爱的时安沁是另一种风格。 仿佛又回到了柏深淼小时候翻越围墙,最初认识的那个人。 柏深淼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双手紧握成拳。 补救一般,他发了条短信给时笛: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安沁,我怕她误会。 没过多久,这条短息显示已读,不过时笛那边,只言片语也没有回复给他。 时笛离开商场,回到了傅翎的办公室。 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时笛也没有忘记时刻打开养崽游戏观察傅翎的情况。 还时不时隔着屏幕戳戳小霸总的小手,跟他互动一下,维持他的愉悦度。 因此当时笛回来的时候,傅翎的情绪还很稳定,正一本正经地办公。 旁边有一台空闲的笔记本电脑,时笛把自己刚刚拍的两段视频导进去,稍微剪辑了一下,就发布在Z站。 她很少看这些素人投稿的视频,更基本没有看过直播,所以对于这些东西还不是很了解。 就连Z站,她也是在注册完了之后才搜索了一下,得知是目前华国最大的视频社区,流量很大。 时笛还顺便去贴吧逛了一圈,得知Z站有个潜规则,就是哪怕是纯新人上传的视频,在24小时内也会达到1k以上的播放量,留言也会有50条以上。 这就是巨大流量的威力。 因此也就形成了一个未明文写出的标准:如果在Z站,视频都达不到1k浏览和50评的及格线,那就说明你可以告别视频up主的领域了,去别的地方发展吧。 时笛不认为自己的视频会不及格。 虽然好几年没有拿起专业,但时笛当时在学校日夜苦读熬出来的校级优秀毕业生也不是白给的。 -- 第19页 其实以她考上A大的成绩而言,她根本不需要在大学如此努力。 只不过,上了大学之后,她总是容易觉得精力不济,智商也像是被砍了一截,很不够用。 时笛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学校里碌碌无为,因此拼命苦读,那些知识早已经烂熟于心。 现在她的意识觉醒了,智商不再被压制。 时笛明显能够感觉到,刚才她在录制视频时,虽然只是随口解说,那些知识点却犹如一条条浮现在了她眼前一样,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临场发挥口播出来的内容,跟认真写的稿子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时笛直接充满自信。 她对照了下傅翎的日程表,发现去傅家本宅的吃饭之行,最晚也只能押后在这周六。 时笛就用傅翎的手机发了个短信给傅母苏幽兰,确认时间。 发完短信时笛忽然觉得不对劲。 叫儿子回来吃饭的事,明明可以直接用短信说一下就好的,为什么傅母还非得送个请柬过来? 时笛就稍微翻了翻傅翎手机里,之前和傅母的短信记录。 发现一大片一大片都是傅母发来的信息,傅翎已读不回。 有时候回复的,还是好几天之前的信息。 这种通讯效率,确实还不如一封请柬直接送到办公室来得快。 时笛失笑,把傅翎的手机还给他,对于这对母子的相处方式大概有个猜测了。 一天过去,下班点一到,时笛就领着傅翎回家,绝对不多加班一秒钟。 回家之后时笛躺在床上玩手机,第一时间打开了Z站,查看自己的投稿视频。 两个视频加在一起,101播放,5条评论。 时笛:??? 这不科学! 这都快到24小时了,怎么数据还是这么少呢?难不成Z站的用户全都是夜猫子? 时笛不可置信,但还是先点开仅有的5条评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内容,up主是科普博主?错区啦!这里是生活区。】 【只看了封面,up主错区了吧,怎么投稿到生活-闲聊了,这金光闪闪的傅鼎国际商场logo,怎么不发到购物区。】 时笛:???她到底应该在哪个区。 【up主自己配音吗?声音挺好听的……不过这一本正经的旁白是什么鬼啊?我还以为我点进了我爸手机里的老年视频。】 【不关心逃生,也不关心建筑要素,纯粹冲着封面上的傅鼎国际点进来的。这个商场我是进都不敢进啊,生怕里面的销售用看穷鬼的不屑眼神看我,只好蹭蹭up的视频看一眼商场内部了。】 【我的天,这个品牌也进驻傅鼎国际啦?逼格太高!】 时笛:???你们的关注点不对劲。 即便再不情愿,时笛也只能面对惨淡的现实。 她的视频没人看! 时笛郁闷至极,真切地感受到了挫败,又没有人可以聊天,就把系统叫了出来。 “你说,我的数据怎么会这么差?” 明明内容很有用的。她还觉得自己是奇思妙想呢。 系统道:“宿主,您的财运评级是极差,所以在事业路上很容易遇到阻碍!” 时笛觉得有理,毕竟视频数据还受到发布时段、曝光量等等影响,这里面都是有玄□□气的成分在的。 “而且……”系统斟酌了一下,补充道,“根据我的数据分析,宿主的视频内容确实不符合主流喜好,尤其是不符合Z站观众的喜好。” 干劲满满的系统也是很有求生欲的,他飞速说完,又安抚了时笛一句:“不过相信宿主如果能尽快补充财运,同时研究好市场导向,很快就能做出吸引观众的视频!” 时笛略微有些郁闷,不过没办法。 她也不得不承认,系统说得对。 即便她说的东西满满都是干货,但是观众不感兴趣,她的视频就没什么价值。 时笛踩着拖鞋去浴室卸妆,她不爱化妆,今天是要跟着傅翎出门,才提前准备了。 回到家她就想卸干净,不然既不方便也不舒服。 对着镜子,时笛在脑海中问系统。 “我那两点气运值现在可以兑换财运吗?” 系统立刻回道:“可以。” “那相应的,时安沁身上削减的财运,我可以像桃花运一样,指定减在哪里吗?” “可以,不过现在掠夺者身上的气运比宿主强大太多,不会立刻有明显的效果。” 就像桃花运,要等时笛将气运全都找回来后,才会在时安沁身上显现出反噬的真实结果一样。 “没关系。” 反正时笛也是打算一步一步来。 话音落下,时笛眼前再次展开了她自己的气运宇宙。 还是一片黑暗,只有三颗星子挂在天上,闪烁着点点光辉。 时笛选择了兑换财运,时安沁身上的财运也同时显示扣除。 “掠夺者”的照片再次浮现,供时笛选择扣除的位置。 时笛点了一下时安沁脑袋旁边的学业运道。 立刻跳出来一个“-2”。 “好的,恭喜宿主兑换成功,掠夺者的运道相应减少。” 时笛伸了个懒腰,打开养崽游戏,点击洗澡按钮,安排傅翎也去洗香香。 弄好了之后,时笛就放下手机,对着镜子贴面膜。 -- 第20页 突然,从门外走进来高大半裸的傅翎。 傅翎脱得干干净净,腰间围着一条浴巾,直接走进浴室。 黑眸微动,捕捉到了时笛的存在,他朝着时笛走了过来。 整个浴室原本宽敞明亮,因为多了他的存在,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他个子太高,站得离时笛很近,几乎挡住了头顶的大半灯光。 时笛咕咚一下,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腰间抵到了凉凉的洗手台。 第11章 洗澡澡 傅翎身材很有料,肩膀宽阔,胸腹肌肉块垒分明,两条隆起的人鱼线延伸到浴巾底下。 长腿迈动间,那条浴巾摇摇欲坠,甚至在某个角度,柔软的浴巾还贴合出了硕大的形状。 时笛觉得自己的目光都没地方放了,可实际上,她在不由自主地顺着腹肌往下看。 “你来干什么?”时笛咳了咳,努力严肃。 傅翎拉住她的手,低声说:“洗澡澡。” 时笛:“……” 很好,微微燥热的血液顿时凉了。 她转过身重新整理了下面膜,奇怪地问这位小雏鸟:“你为什么不去自己的浴室?” 之前傅翎都是在主卧浴室洗澡的,跟她互不干扰。 今天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傅翎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黑眸中漾起欢喜,像看着这个空间之中最珍贵的宝物。 “老婆也在,和老婆,一起洗。” 时笛差点没站稳滑倒。 她勉强稳住,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中脱得光光的、粉嫩嫩的小霸总。 小傅翎手里还捏着一只奶黄色小鸭子,捏一下,小鸭子旁边就蹦出一个对话气泡:“嘎。” 好吧,对现在的傅翎来说,“一起洗澡”的概念,或许跟和这只鸭子一起玩水没什么区别。 时笛洗干净手,抖了抖指尖的水,朝后摆摆手:“你喜欢在这儿,就在这儿慢慢洗吧,我下楼了。” “老婆……”委屈的声音微微颤抖,时笛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停下步子。 没办法,天命之子嘛,情绪要照顾好,星星才能掉得多。 时笛想了想,把蓝牙拿过来提过来放在门边,环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跟傅翎说:“一个人洗澡有什么好怕的。放歌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傅翎乖巧地站在花洒底下,只不过还没打开水。 他思考了一下,没有说话,倒是用那把低沉的好嗓子轻轻哼了一段旋律。 旋律很熟悉,时笛愣住了。 这是她以前发呆时最爱放的背景音乐,《over the rainbow》。 是巧合? 还是说,傅翎的失忆症状太不凑巧,别的事情忘了大半,偏偏记得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时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他放这首歌。 用音箱打开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时笛就面无表情地下楼了。 小雏鸟只适合听这个。 没多久,浴室里响起活泼的歌声。 “两只老虎爱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萝卜~” “我和小鸭子学走路,童年是最美的礼物~” 傅翎呆愣住,好半晌,呆呆地打开花洒涂沐浴露。 - A市,首都艺术大学。 晚自修快要结束,时安沁坐在窗边,姣好的侧脸映在玻璃上,和窗外繁盛的几枝早樱交融在一起,画面美好清新。 她只是坐着,却让人忍不住屏息痴看。 这就是美貌的力量。 院主任抱着书夹,从教室外经过,看到这幅画面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位气质端方的中年女博士露出一个浅笑,欣赏地看着这位学生。 果然,赴意的比赛名额给时安沁是对的。 她的美貌在外国的舞台上,一定能以东方人的美丽惊艳众人。 想到自己在跟时安沁告知交换生的事情时,时安沁惊喜又受之有愧、害怕自己会名不符实的模样,院主任觉得更加满意了。 这个孩子,不仅家世好,外貌条件好,还十分心地善良。 院主任当时就安抚她说,这个名额非她莫属,也只有她,才有夺冠的潜力。 时安沁这才甜甜地笑了,答应要去参赛。 院主任没有多做停留,她朝着办公楼走去。 路上经过了舞蹈室,听见里面传来摔倒的动静。 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竟然也是她班上的学生,而且,是常年考试拿第一的文静。 文静穿着一身汗湿了的芭蕾舞蹈服,从垫子上爬了起来。 对着镜子,她再一次起舞,旋转,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完美。 她的脸蛋虽然长得不是很醒目,但是足够清秀,而且那一双大大的眼睛顾盼生辉,有着纯稚的灵气。 恍惚间,她就像一只小天鹅,姿态优雅,虽然不够骄傲,但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灵动。 院主任的目光像是被她抓住了,忽然受到了某种冲击。 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选舞蹈专业生,真的是选脸蛋吗? 难道舞蹈生一直以来的标准不都是,在舞台上容貌不突兀、技巧娴熟专业、情感丰沛符合角色吗? 这条再基础不过的规则,为什么她之前一直没想起来? 无论按照绩点还是平时分来算,赴意参加国际比赛这么一个重要的名额,都应该是交给常年稳居第一的文静。 -- 第21页 但为什么,她之前满心都是时安沁呢? 院主任蹙了蹙眉,拿出手机拨打了校领导的电话。 “校长,是这样的,之前跟您汇报过的那个名额,我这边考虑再调整一下……” - 刷了会儿Z站,时笛把面膜揭下来。 电话响了,是没有特殊设定的默认铃声,时笛手指黏糊糊的,看也没看,用小拇指划开接听。 沉稳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小笛,上次大哥生日你怎么也不回来?大哥的电话你也不接了!” 时笛一顿,才把面膜纸在掌心攥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她拿起手机应了一声:“小叔。” 如果说时家还有哪个长辈值得她尊重,也就只剩下这位小叔时崇山了。 时崇山小时候没有读什么书,很早就出外跟朋友去漂泊。 时家虽然说是几代经商,但其实现在的大半家底都是时崇山打拼下来的。 时崇山比时笛的父亲时彦秋小了十五岁,现在还只有三十五岁。 他年轻时很叛逆,后来在外磨砺吃了很多苦头,看尽人间百态,变得极重孝道。 回家之后,时老夫人要他把家业都交给读了更多书的大哥时彦秋去经营,时崇山也二话不说就全交了出去。 自愿变得两袖清风之后,时崇山紧接着自考了成人教育,拿到了不俗的文凭。 再加上他之前企业上的成功,A大破格聘请他为经济学导师。 如今时崇山是A大知名的时教授,可鲜少有人知道,这位看上去温文儒雅的美中年教授,在年轻时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 时笛很敬佩他年轻时的张狂恣意,但至于后来时崇山对家族堪称愚忠的肝脑涂地,时笛不予评价。 毕竟,那是上一辈的事。 时笛在A大上学时,没少受这位小叔的照顾。 甚至她当初智商被压制,险些学不进去的时候,也是把小叔的人生经历当成了榜样,才支撑着靠意志学了下去。 因此跟时崇山说话,她还愿意好声好气。 “小叔,生日宴我去了。”时笛淡然地陈述这个事实。至于电话,时彦秋的号码早就被她拉黑了。 时崇山一顿,接着有些气急:“你是来了,可就跟外人似的,坐在桌边连饭都不吃就走了,这像话吗!” “小叔,难道我对于时彦秋来说,不是外人吗?”时笛讽刺地笑了笑,“大学刚毕业,时彦秋就押着我到处相亲,‘早点嫁出去就不是时家的人了’,这句话,他可不止说过一遍。” 想到那些事,时笛眸中漫上越来越浓的讽意。 时崇山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句,可劝着劝着,又忍不住指责时笛不懂事。 如果是以前的时笛,或许真的会心志不坚,在小叔的训斥下反思自己的过错,然后反过来又重新对着时彦秋千依百顺。 但现在,时笛不耐烦听下去了,直接截断了时崇山的话。 “小叔,当年一个算命的说,你若是大富大贵,就会克死父母双亲,所以奶奶叫你把钱权全都交出去,你立刻照办,毫不留恋。” “同样也是一个算命的,我小时候就给我批字,说我如果财运太旺,就会断了家人的财路,所以我一毕业就被时彦秋逼着结婚,我听你们的,嫁了人就做全职太太。”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算出来的‘命’,都是假的呢?” 说完,时笛不等时崇山的回答,直接撂断了电话。 若不是意识觉醒,时笛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时家人一直在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控制她,控制时崇山。 小叔当时已经是饱受风雨的成年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受这种诡秘手段的控制,时笛不得而知。 但是她,不可能再向时家屈服。 若不是时家人一直不允许她靠自己谋生,在“书”里,时笛也不至于被赶出傅家后就只能做点苦工。 她辛辛苦苦学来的知识,被“命运”压制,被时家逼着荒废,最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悲的傻子。 时笛挂断电话,思绪有些蔓延。 或许,她应该现在就说清楚,找个机会跟时家明明白白地断绝关系。 这一家人,简直是个毒窝啊。 滴答的水声打断了时笛的念头,她回过神,看见洗完澡换好家居服的傅翎走出来。 傅翎的脸色不知是被水汽蒸得薄粉,还是这两天规律吃饭按时睡觉养出来了些许红润,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天蓝色的家居服更衬出他皮肤白,线条凌厉的面庞也显得乖巧。 时笛眸中染上兴味,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第12章 不准随时随地叫“老婆”…… 傅翎循声望过来,扯了扯衣角,光着脚走到了时笛身边。 他挨着时笛坐下来,双眼满是依赖。 傅翎的脚几乎有时笛的两倍大,蓝色的血管浅浅浮现在白皙的脚背上,筋络绷起。 时笛看了他一眼,表情有几分莫测。 她抬起手,几乎要压到傅翎的头顶。傅翎不闪不避,依旧软软地看着她。 时笛噗的笑了一声,戏谑道:“是不是我对你做什么都行啊?” 傅翎没有说话,但是用小狗般忠诚的眼神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时笛又无声地笑了笑,手臂伸长越过傅翎的头顶,拿起准备在沙发靠背上的干毛巾,盖到傅翎头上,一顿乱搓。 -- 第22页 “这游戏设计得还是不够科学。”设计者本人时笛喃喃自语,“怎么能只有洗澡按钮,没有吹头发按钮呢?都不知道自己把头发吹干。” 傅翎默默无语,温顺地坐直脊背,像一只极其乖巧的巨型犬,无论主人把他名贵的毛发弄成什么样,都只会高高兴兴。 终于把水珠吸干,时笛放下毛巾,就看到一颗被自己搓得乱七八糟的脑袋。 黑发到处支棱着,有的像天线,有的像鸟毛。 时笛憋笑,又去拿来吹风机和梳子,总算认认真真地给傅翎吹了一遍。 摸了摸那头黑发,发现总算变得干燥柔顺,时笛才把东西放下来。 她不自觉地揉了揉肩膀,还真有点累。 傅翎太高了,哪怕她跪在沙发上,他坐着,她也不得不抬起胳膊。 时笛瞥了傅翎一眼,凉凉道:“吹头发,学会了吗?下次自己吹。” 她也就是心血来潮才帮他一次。 总不可能让她天天像个老妈子似的围着他伺候吧? 傅翎眨了眨眼,抬起手,轻轻握住了时笛的手腕。 他的手指粗长有力,很轻易就把时笛的腕子给圈住了。 傅翎摇摇头:“不会。” 学不会。下次还要。 时笛瞪了瞪眼睛,看着他一脸笨样,刚想指指点点两句,却又想到,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帮傅翎吹头发。 那么他失忆之后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草草用游戏APP安排他洗澡睡觉,然后就不管了,傅翎……都是湿着头发睡的? 本来就身体不好,还失忆了。 这样下去,怕不是要更傻了。 时笛抿了抿唇,拉着傅翎的衣角往餐厅走:“过来吃饭啦。” 把傅翎安置在餐桌前,时笛折返身收拾沙发上的东西。 毛巾扔进脏衣篓,吹风机放在了时笛自己拿着顺手的常用物品柜。 她就算再恶毒,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傅翎因为湿着头发冻病。 只是,经过餐桌时,还是忍不住在傅翎俊脸上捏了一下。 这就算报酬吧。 - 第二天一早,首都艺术大学的校园大道上,春光明媚。 院主任在花坛边拍了一株漂亮的花,正要发朋友圈,却看到微信里跳出来一条信息。 校领导:陈主任,马上到我办公室。 院主任也是多年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这样生硬的命令言辞,她也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拢了拢前襟的披肩,院主任朝校领导办公室走去。 南方的春天,外面阳光明媚,室内却阴冷冷的。 院主任站在办公桌前,听着校领导坐在办公椅上说话。 “你说的调名额那个事,不要再想了。就这么定了吧!让时安沁去,挺好的。” 院主任有些惊愕。 其实她昨晚打完电话之后,越想越觉得文静去,比时安沁去合适。 这是他们院里跟意大利赛方直接联系的名额,决定权应该在她手上,通知校方只是走个流程。 校方不应该干预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一开始不也觉得时安沁好嘛,现在怎么又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陈主任啊,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办事不能再这么颠三倒四的。” “……” 走出教工楼,院主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以前对时安沁的印象是什么来着? 不恃家世、温软良善? 没想到,她也看错了人啊。 - 一大早,刷新奖励,时笛又拿到了两颗星星。 看着丰收的果实,她心情也不错,洗漱完去叫傅翎起床。 “傅翎!起来起来,要上班啦。” 不知何时,时笛已经很习惯赶着上班的点来叫傅翎起床了。 大床上的被子动了动,傅翎揉着眼睛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日历,嗓音喑哑。 “老婆……” 这大早上的,男人声音低哑得性感。 时笛抖了抖肩膀,走到傅翎床边去,一脸认真严肃,气场高冷。 “我昨天教过的,不准随时随地叫‘老婆’。” 再这么叫下去,时笛感觉自己要受不了。 两年里没听过一次的称呼,眼看着要离婚了,却又每天都听到,夭寿。 傅翎看着她,直直的睫毛微微下垂。 半晌,挽起一个笑容,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笛笛。” 时笛又搓了搓手臂。 她知道,如今灵魂相当于一个二头身小幼崽的傅翎,是不可能有那么复杂的表情的。 应该是她看错了。 不过,傅翎也是执拗得可以,无论时笛怎么教,都不肯叫她全名。 时笛只好退让一步,让他叫叠词。 噫,有点恶心心。 时笛转身要走:“快起来换衣服,等会儿迟到了。” 话没说完,手腕又被他抓住。 时笛回头,略凶:“干嘛?” 傅翎指着日历,低声说:“笛笛,今天休息。” 电子日历上,果然显示着周六,休息日。 等等。 周六? 周六?! 时笛惊了。 今天晚上就要去傅家了啊啊啊! 她还没想出来万全的对策呢。 -- 第23页 时笛着急上火,傅翎却是帮不上忙的,呆萌地坐在床上,看着时笛蹦来蹦去。 时笛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想从万能的网络搜寻一点办法,忽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顿了顿,时笛看了眼傅翎,慢慢移动脚步离开主卧。 她背靠着墙,在脑海中问系统。 “系统!傅翎他能听见我说话了?” 在这之前,大傅翎如果不通过养崽游戏APP,是无法跟时笛言语沟通的。 他就好像负责语言的这部分神经被堵塞了一样,听不见时笛说话,也不愿意用说话来表达。 所以时笛一直都很习惯在跟傅翎说话的时候,同时打开游戏APP,通过游戏的语音功能,直接跟傅翎的灵魂,也就是Q版小霸总传达话语。 可是刚刚,她在跟傅翎对话的时候,游戏APP是退到后台的状态! “早上好!宿主,谢谢您的辛勤照顾,天命之子的身体指标正在逐项恢复,现在他的言语障碍已经完全治愈啦!” 太好了。 时笛又问:“那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什么时候灵魂能够回到原本的身体?” 系统滋滋了一下,说:“抱歉宿主,天命之子的身体情况太复杂,我无法进行数据化检测。不过,长此以往下去,天命之子最终一定能够恢复记忆,灵魂和躯体重新合二为一!” 时笛叹了口气,让系统退下了。 时笛重新打开养崽游戏,Q版小霸总正在用胖嘟嘟的小手给自己系衬衫的纽扣,腮边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她戳了一下小霸总的脸蛋,小霸总一抬头,发现了她。 立刻把自己软软Q弹的脸蛋凑过来,贴着屏幕的方向,使劲蹭时笛的手指。 明明只是碰到屏幕的触感,时笛看着这一幕,却觉得指尖似乎微痒。 她低笑两声。 算了,养着就养着吧。 第13章 感情作祟 时笛跟程伍要来了傅翎平时常联系的造型师的号码,傍晚,带着傅翎去了那个造型师的工作室。 傅家的家宴,应当也是重要场合吧,应该要装扮一下,免得引起怀疑。 时笛自己也换了一套风格端庄些的裙子,同样在工作室上了妆。 那个造型师大约是跟傅翎合作过几次,知道他已经结婚,上来直接就称呼时笛为“傅夫人”。 一边上妆,一边跟时笛说:“傅夫人,您的底子其实好得很呢,这五官真是没得说。” 时笛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 时安沁掠夺的是她的桃花运,会改变她在所有人眼中的形象,包括她自己。 这与她是否化妆,关系不大。 就好比说,如果她不化妆,别人看到她的第一印象就会觉得是个黄脸婆。 反之,如果她化妆,别人看到她可能就会觉得她粉太厚,不自然,像个假人。 但是,桃花运被掠夺,只能改变时笛的皮肤和整体印象,并不能让时笛的骨骼、身材、五官变丑。 因此她原本的底子还是保留在这儿。而只有夺回全部的桃花运,才能让别人看到她真实的样貌。 做好头发,时笛起身绕过镜子,走到了等待的傅翎面前。 她看着傅翎,微微愣了下。 虽然说,她当初一见钟情的是傅翎华丽外表下脆弱的姿态,但若是这般闪闪发光的纯粹的华丽,也同样令人移不开眼。 时笛想到方才镜中看到的自己,掐了掐掌心。 她习惯了暗淡,和傅翎站在一起,确实说不上般配。 时笛像是不受理智控制,叫出了系统。 “给我兑换两点桃花运。” “好的!” 气运宇宙内,已经挂上了五颗星星。 时笛夺回了两点桃花运,接着上次有变化的指尖,这一次,双手的整个掌心都变回了以前柔嫩的样子。 时笛很满意。 接下来,相应的要在时安沁身上扣除桃花运。 时笛盯着眼前虚空浮现的时安沁的照片,考虑了一会儿,在她的额头和下巴上分别画了一笔。 这两个位置顿时黑了几度,还冒出了痘痘和粉刺。 时笛坏坏地笑了笑,收起系统。 时笛挽着傅翎的手,来到傅家。 贴身的礼服裙没有口袋,时笛只能把手机放在包包里,也不方便随时拿出来查看幼崽霸总的情况。 不过,时笛仰头看了看身旁的傅翎,他眼神明亮,唇角舒缓,看来愉悦度应该不错。 穿过花园,傅翎的母亲苏幽兰和姐姐傅思忆都坐在一楼的会客室等他们。 会客室里茶香袅袅,可以想见,这对母女刚刚应该就是在这里优雅地闻丝竹,品香茗。 “妈,姐姐。” 时笛打过招呼,就把松松挽在傅翎臂弯的手收了回来。 “嗯。”苏幽兰矜持地点了点头,站起身。 苏幽兰女士穿着一身棉麻手工裙,身量很高,发髻松松地盘在脑后,衬着会客室背景墙上的苏绣,真有一番飘飘若仙的味道。 “净手,吃饭吧。” 连说话的声音都这么柔和缥缈。 时笛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 这也怪不得她以前一直不想出现在傅母面前。 任谁站在一个仙女面前,也都会觉得有压力的啊。 -- 第24页 傅翎的亲姐姐傅思忆倒是另一种风格。 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全国知名的神经外科专家,这两年被聘请到C市大医院坐诊,平时也是忙得很,不比傅翎清闲。 傅思忆虽然也能够从容地跟苏幽兰品茗下棋,但倒不至于也一身步步生莲的仙气。 她随手放下茶杯,朝时笛走过来,上下打量扫视了一眼。 “啧,变漂亮了。” 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傅思忆就甩头离开。 高傲的语气像是在评判一般,本应该惹人生气,但时笛知道傅思忆就是这个做派,懒得计较。 或者说,她听到这句话,反而放心了几分。 时笛本来想不通,自己刚刚怎么会直接选择兑换桃花运。 她确实喜好看美人,但是对自己的外貌,早已不那么看重。 丑陋暗淡了许多年,时笛已经习惯了。 今天却如此冲动。 但看到苏幽兰和傅思忆之后,时笛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无论如何,在傅翎的至亲面前,她倔强地想表现得完美一些。 这还是因为之前的感情作祟吧。 毕竟,对傅翎两年的喜爱,也不是那么快说消除就消除的。 来傅家之前,时笛跟傅翎嘱咐了很多。 比如说,不能跟她说话,不能看她,也不能偷偷拉她的手,更加不能哭。 听着这些条条框框的傅翎,都委屈得不行了。 他把时笛挤在沙发角落,赌气似的挡住她的路,哪儿都不让她去。 “我就要!” 傅翎发出了娇气的声音:“我就要和老婆说话,和老婆洗澡,和老婆睡觉。” 尽管理智上明白傅翎说的这些都不含旖旎的意思,但时笛还是没控制住脸微微臊红。 她努力又劝说了傅翎两句,结果把傅翎的逆反心理给激出来了。 他跑到一边,用大衣罩住自己的脑袋,闷闷地说:“那我不去傅家。” 时笛告诉他:“那不叫傅家,是你家。” 傅翎说:“那我不去你家。” 时笛:“……” 没办法,时笛只能放出大招。 “如果你乖乖的,我会给你奖励。” “……奖励?”傅翎掀起大衣的一角,露出一只闪亮的怀疑又期待的眼睛,“什么奖励。” 时笛神秘道:“这个,要等你拿到了才知道了。” 好在,是把傅翎哄回了傅家。 时笛虽然不知道傅翎跟傅家人具体是怎么相处的,但是她知道在傅家人面前,傅翎跟她是怎么相处的。 没有对谈,没有交流,眼神撞到一起也会躲避,仿佛两个完全的陌生人。 只要保持住这一点,想必傅翎也不会那么快在傅家人面前崩人设。 坐在傅家餐桌边,时笛偷偷用余光看傅翎一脸严肃进食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发笑。 诚然,傅翎这样的仪态也是很完美的,看不出有不妥之处,毕竟身体是他自己的原装,这些简单动作都有身体记忆。 但是除了时笛,没有人知道傅翎真实的想法。 她把手机放在腿上,藏在餐桌下面,偷偷看一眼屏幕。 Q版小霸总也在胸前系了一块餐巾,脸蛋嘟嘟的,小胖手握着刀叉,头顶不断地蹦出对话气泡。 “193。” “194。” 时笛说,数到一万,这个【不准跟时笛说话】的游戏就可以结束了。 时笛抿嘴笑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好。 第14章 “我忍了很久很久,很辛…… 吃完饭,时笛朝旁边走,傅翎下意识地跟着时笛走过来。 时笛连忙在手机里的游戏上点了一个健身按钮,傅翎不得不原地停下来, 傅翎把目光从时笛身上慢慢移开,转向正捧着餐盘要去厨房的阿姨。 语气硬邦邦地说:“我要去跑步。” “跑、跑步?”阿姨一愣,“少爷您不是刚吃完饭吗?” 苏幽兰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傅翎,时笛偷偷地扶额。 没办法,傅翎要是真的过来,主动跟她坐在一起,会露馅得更快。 “哼。”傅翎很不高兴,但是游戏设定,他只能服从。 于是再一次硬邦邦地强调:“我现在要开始跑步了。” 阿姨云里雾里,但也只能带着傅翎往楼上走:“好的,少爷,健身房昨天才收拾过的,很干净……” 眼看着傅翎的身影消失,时笛才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过多久,苏幽兰忽然对着她开口:“聊聊?” 傅家本宅修得很漂亮,中间是一个下沉式庭院,绿化率很高,晚上凉风习习,哪怕是最炎热的夏季,这里的温度都比外面要低几度。 苏幽兰和时笛在庭院周围的长廊上散步,时笛自觉落后苏幽兰几步。 “你和小翎,最近怎么样?” 苏幽兰缓缓地问。 时笛扯了扯嘴角。 最近本来要离婚了,结果现在离不成。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挽着一贯的笑意回答:“挺好的,跟以前一样。” “跟以前一样?那就是很不好!”苏幽兰瞥了她一眼,教训似的目光,“进门时挽个手也是做给我看的,立刻就松开了,你们是夫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时笛仍旧没说话。 -- 第25页 其实苏幽兰知道她和傅翎以前在他们面前演,而时笛也知道她知道他们在演……好绕。总之,她还是不得不演。 傅家是很传统的家庭,讲究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只可惜,这不是她一个人努力就足够的。 苏幽兰又说:“今天看到你也过来,我很意外,也很高兴。” 只有意外才对吧? 时笛尴尬,她也不想不请自来,这不是没办法么。 转了一圈,苏幽兰像是走累了,在亭子里坐下,时笛当然陪同。 没一会儿,傅翎的姐姐傅思忆风风火火地经过,被苏幽兰叫住。 傅思忆瞥了一眼时笛,哼了一声道:“妈,你有小儿媳妇陪你就好了,我忙着呢。” 说完人影就立刻消失。 时笛:?? 这应该是对仙女说话的态度吗? 傅思忆好拽。 时笛不说话,苏幽兰似乎误会了什么。 她宽和道:“你别在意,思忆她从小就是这个性格,太过自我。” 苏幽兰举例:“小时候,思忆不知从哪听来的,要我生个弟弟给她玩,刚好我怀了小翎,就生下来了。” 时笛:“……” 您也挺随意。 “小翎生下来两周,她觉得腻了,又不想玩了。” “好在,思忆也挺懂事,也没有嫌弃小翎,只说把他放在家里养着吧,过几天想玩了再说。” 时笛:“……” 不,这究竟哪里叫做懂事? 苏幽兰还看向时笛,一脸寻求认同的表情:“思忆她性格很差,对吧?” 您知道啊?那您倒是想想办法啊! 和苏幽兰这样坐下来聊天,还是第一次。 时笛也是才知道,苏女士竟是如此不靠谱的。 她面无表情地想,傅翎回傅家,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大纰漏,倒是苏幽兰在她心里的形象先崩了。 不过时笛当然不会说什么。 事实上,傅家人性格到底好还是不好,跟她都没多大关系。 过不了多久,等傅翎身体恢复,他们离婚,傅家人就彻底与她无关。 苏幽兰的生活习惯很好,不到九点就困意上涌,先回房间睡觉了。 庭院旁边地方宽大,时笛吹着风还算舒适,便说自己要多坐一会儿。 反正早已说好了,今晚要在傅家过夜。 傅翎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也不可能真的吃一顿饭就走。 四下无人,时笛掏出手机,看到养崽界面上,一身运动装的Q版小霸总,正一脸不愉快地在跑步机上跑步。 头顶的气泡框还在不断地冒出数字:5678、5679…… 还在数啊。时笛闷闷地笑了两声,给健身状态按下了暂停,也没给他再下别的指令,过了没一会儿,傅翎就像开启了自动寻航一样,下楼找到了时笛。 傅翎走到时笛旁边,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酷酷地双手插兜站着,虽然他插的是运动短裤的兜。 时笛忍不住笑出声了,告诉他:“游戏结束了。” 傅翎耳尖一动,狐疑地偏头看向时笛:“……提前结束了?” 他的嗓音还带着运动后的喑哑,语气却很天真,像是怕被辜负的大狗。 时笛点点头:“嗯!” 傅翎高兴了,立刻走过来,出了微汗的手臂贴着时笛的身子,撒娇似的蹭了蹭。 “那我有奖励,对吗?” 奖励…… 傅翎的记性果然很好。 时笛摊了摊手,狐狸眼笑得弯弯的:“奖励,就在这儿呢。” 傅翎朝她的手心上看去,只有空气。 俊脸上忍不住地浮出了失望的神情,傅翎低低地说:“笛笛,你又骗我。” “怎么会!重要的事我从不骗人。”时笛主动走上前,把摊平的双手举起来,放到了傅翎头顶,摸了两下。 傅翎很喜欢她摸头顶,每次都会涨挺多愉悦度。 “这就是奖励~” 傅翎微微睁大眼。 女人身材纤细,靠近他踮着脚才能不费力地做出抚摸的动作,稍一不站稳,就会扑到他怀里。 虽然他很喜欢笛笛在他头顶的碰触,可是,傅翎第一次觉得,不满足。 他抿了抿唇,暂时没有对这个“奖励”发表看法。 时笛却容不得他拖延,又敷衍地多拍了两下,收手打算走人。 “还,不够。” 傅翎低声说,紧紧盯住时笛。 不够? 时笛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抬起头,就正对上傅翎的双眸。 黑漆漆的,盯着人的力道,像是藏着两个小小的旋涡。 这几天,时笛胆大妄为,对傅翎更是为所欲为,已经快要忘记在傅翎面前的压迫感了。 可现在,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傅翎想了想,说:“我忍了很久很久,很辛苦的。” 他一开口,又回到了时笛这几天逐渐熟悉的节奏。 稚拙的感觉,才正常嘛。 要是面对之前那个霸总傅翎,时笛估计早就跑了。 时笛眨了眨眼,才明白过来,傅翎好像是在跟她谈条件。 因为他这次辛苦了很久,所以要更大一点的奖励。 进步很大嘛,孩子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时笛莫名一阵欣慰,不过很不巧,她没有准备什么别的奖励。 -- 第26页 下沉式庭院旁,风渐渐变凉,傅翎刚运动下来,只穿了运动背心和短裤。 冷风刮过,他的耳朵被吹得红彤彤的。 时笛心念一动,抬起手招了招。 傅翎很信任地走过来,主动低下头,想听时笛说话。 却不料时笛抬起手,一左一右捂住了他的耳朵。 果然冰冰的。 他刚刚还出了点汗,身上更冷吧。 时笛给他捂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好了,这就是补发的奖励。快进去吧,等会儿洗澡了。” 时笛摆摆手,先转身进了门厅。 傅翎乌黑的眼眸注视跟随着她的背影,被暖过的耳朵却变得更红了。 第15章 老婆……他们骗我。…… 见时笛上楼,汪姨很快走过来,笑得一脸和蔼:“少夫人,您和翎少爷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换洗衣服都在床头放着。” 这套路时笛很熟,她客气地笑了笑:“汪姨麻烦你了,我还是住之前的那个房间就好。” 她到傅家来的次数寥寥,不过傅家也给她保留了一个房间。 主要是因为傅翎没有跟她同睡的习惯,所以即便到了他自己家,两人也是分房睡。 汪姨也是知道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很利落地打了个招呼下楼了。 时笛推开门,发现她之前睡过的那间房也已经整好了床铺,落地灯开着,等人入住的样子。 看来汪姨也早有预料,只不过是和气地问一下罢了。 至于傅翎,也肯定是安排到他自己的房间睡了。 洗漱完,时笛靠在床头,就着阅读灯看了会儿书。 手机放在被子上,打开养崽游戏的界面,时不时低头看看,以免出什么状况。 毕竟对于傅翎来说,这是他失忆后第一次回傅家。 时笛也不知道他记得多少,万一摔到哪里受伤了怎么办。 他那么笨笨的。 时笛噙着笑,翻过了一页书。 等她低头去看小傅翎时,就发现Q版傅翎头顶的气泡不停地闪。 “老婆!” “老婆QAQ” 时笛屈指,在二头身小崽脑门上弹了一下,轻笑问:“怎么了?该睡觉了啊。” 小傅翎立刻抬起头,包子似的粉嫩嫩的小脸仰得很高,瘪着嘴,举起双手。 “呜呜,抱抱。” 时笛愣了一下,检查按钮,撒娇键没开呀。 但小傅翎很执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没几下就漾起了水光。 他朝屏幕外伸着小手,掌心不停地抓着,似乎想捉到什么,可是一直都只能碰到空气。 时笛心软了一瞬,伸出食指碰到屏幕上。 小傅翎立刻抱着不放,侧脸贴着时笛的指尖,一个劲地蹭。 “难道又要讲故事吗?”时笛打了个哈欠。 她今晚神经紧绷,折腾了这么久,也着实有点累了。 不过她还是就着之前在看的那本散文,挑了一段舒缓的,曼声念起来。 念了一会儿,时笛以为小傅翎应该要睡着了。 可一低头,却发现小傅翎还靠着她的那根手指,一眨不眨地隔着屏幕看她。 “怎么了?睡不着吗?” 时笛好奇了。 Q版小崽也会有心事不成? 小傅翎眼神闪了闪,头顶蹦出一个气泡。 这次有点长。 “老婆,你是在哄我睡觉吗?” 时笛笑出了声,用指尖戳了戳小傅翎的脸颊:“不然呢?我是在念书给哪个小笨蛋听呀?” 小傅翎脸颊红润润的,眼睛眨得更快了。 “老婆,你对我真好。” 说完,小傅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在地板上蹭了蹭脚尖。 时笛把他哄到床上去,给他关了小屋的灯,直到看见小傅翎头顶冒出zzz的气泡,才退出游戏APP。 她把手机向下放着,屈腿坐在床上,眼眸有些深。 “对我真好?” 小崽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从他失忆以来,时笛一直是这么对他的。 若是没有一个对比的参照物,小崽不可能突然发出这种感叹。 时笛的视线落到墙壁上,仿佛穿过墙壁,看到了对面的房间。 傅翎在这里,一定是听说,或者发现了什么。 是发现他和她的关系其实很不和? 还是听说了,在他自己的这个家里,她其实根本没有地位? 其实,时笛并不在意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只不过,她很好奇,这样的变化,是不是能帮助傅翎提早一些恢复记忆。 时笛关掉床头的阅读灯,合起书躺进被子里。 室内一片黑暗,她眼前觉逐渐浮现出Q萌的小傅翎头顶蹦出小花、对她笑得眼睛亮晶晶、蹭着她手指不肯放的模样。 小霸总确实可爱得堪称她的梦中情崽。 但是时笛也不会傻到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游戏人物去对待。 他只不过是临时受难,需要依偎她一阵子而已。 等过了这段时间…… 时笛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笛又查收了两颗星星,而傅翎已经没有那么听指挥了。 他坚持一定要坐在时笛的身边,不管时笛怎么使眼色,他都当做没看见。 时笛只好装作从容的样子。 -- 第27页 还好苏幽兰并没有起疑,见小夫妻坐在一起,还以为是时笛听了她昨晚的教诲,主动和傅翎亲近。 便有些高兴,夹了一个奶黄包给时笛,又问傅翎说:“你今天倒是没有急匆匆的,公司不忙?” 傅翎只有在跟时笛说话时,语气才会带上感情。 他回答苏幽兰的话,平平板板地:“今天休息。” “休息?” 很久没有从小儿子口中听到这个字眼,苏幽兰明显愣了一下。 是,今天确实是周末,可是小儿子眼里哪有双休?一年到头,重要的节假日都不见他休几个。 时笛适时出声:“傅翎他前阵子太忙了,所以才攒了点休息时间,刚好就是这两天。” 苏幽兰闻言,这才理解地点点头。 “休息好,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这么熬。” 傅翎刚喝了一口牛奶,含在嘴里鼓鼓的,疑惑地转头看时笛。 明明是笛笛说的,周六周日都休息。是固定的,才不是攒下的时间。 时笛察觉到他视线,不自觉地就回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看见他又把牛奶含在嘴里,就做了个戳腮的动作,示意他快点吞下去。 “咕咚。” 傅翎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苏幽兰看到这一幕,掩嘴笑了笑:“小翎从小就讨厌纯牛奶,小笛你倒给他的,他倒是喝了。” 苏幽兰只是打趣,她知道儿子虽然挑事,但不娇惯,也不会浪费食物,就算喝了纯牛奶,也跟时笛关系不大。 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调侃一下,帮小夫妻缓和下气氛。 时笛干笑了两声,戳了戳面前盘子里的空心面。 吃过早餐,两人总算离开了傅家。 时笛如释重负,傅翎却走得比她还快。 到了车上,开出一段距离,傅翎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有些委屈。 “我不喜欢这里,下次不要来了。” 时笛好笑道:“这是你家,你最应该回来的就是这里。” “不是!”意外的,傅翎有些激动地反驳了一次。 他慢慢地开口:“我不喜欢。这里,到处都没有老婆的东西。” 时笛怔住。 傅翎眼睫颤了颤,像是回忆起可怕又委屈的事。 “我问他们,他们都说,老婆不在这。” “我问为什么,他们说……是我不让老婆在这。” 说着说着,傅翎的眼眶倏然通红,害怕又可怜地望住时笛。 “我没有,不是我。老婆……他们骗我。” 第16章 晚安吻 傅翎一脸掩盖不住的伤心委屈样,活像是谁欺负了他。 “……” 时笛沉默了一会儿。 见她不说话,傅翎突然哽咽了一声,眼看就要哭出来。 时笛手指焦躁地在坐垫上敲了敲,缓缓舒出一口气,像是平复了心情。 她转头对傅翎笑了下:“嗯,他们胡说的。” 傅翎闻言,眨了眨眼睛,急促地呼吸两下,小心翼翼地求证。 “老婆,我没有那么说过,对不对?” 时笛又点了点头。 身为傅家掌权人,傅翎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出“不允许我的妻子和我同住一屋”,但是他的态度表明一切。 底下做事的人,也不过是正确地领悟了他的意思,做出了正确的行为罢了。 但他毕竟没说这个原话,时笛也不算骗他。 傅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像是总算放下心来。 回到时笛住的地方后,傅翎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不过一进门就往楼上卧室钻。 时笛瞥了一眼,隐约觉得他的方向不大对劲,便也跟了上去。 结果就看见傅翎打开的是她的卧室门,时笛走进去,屋里见不到人,床上叠好的被子被扯开了,里面鼓起一个大包,正在拱来拱去。 时笛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果然露出傅翎被闷得有些微红的俊脸。 傅翎抬起头,慢慢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却伸过去偷偷地拽被角,想重新把自己盖上。 时笛按住被角不让他动,感觉脑壳有些嗡嗡的:“你钻我被窝干什么?!” 话出口,时笛觉得有些不对劲,顿了顿,加了个不那么暧昧的时间限定词:“大白天的,你钻我被窝干什么?” ……还是不对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时笛嗫嚅了下嘴唇,终究没说出来第三句。 已经没那个气势了。 好在,不淡定的不止她一个。 傅翎再也绷不住面无表情的伪装,心虚的眼神到处乱晃。 质问之下,他说不出合理的理由,只好耍赖似的,放弃被角,弯下腰整个人往被子里钻。 这可是她的床! 时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天把傅翎带回来的时候,他就盯着自己的床发呆,现在终于下手了! 时笛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傅翎不在的日子里,她都是一个人睡在这个房间的。 可以说,这整个卧室都是她的熟悉领域,现在却多了一个傅翎霸占住最核心的位置。 时笛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好像心里麻麻痒痒的,想把什么东西往外面拽。 可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就是不让傅翎再继续藏在她的床上。 -- 第28页 时笛又扯了一次被角,可这次傅翎学乖了,他把整个高大的身躯蜷起来,双手双脚压住旁边的被沿,压得死死的。 时笛的力气根本扯不动。 傅翎躲在里面,撑出一个大鼓包。 他身量高,被子的长度不够他这么折腾,软软的黑发露出来一些在外面。 这执着的劲儿,时笛都怀疑,是不是窗户开着,外面跳进来一只什么大狗,跑到她被窝里面避难了。 时笛愣了会儿神,膝盖撞到床沿,恰巧撞到膝跳反应那块,登时腿软了一下,惊呼一声,摔倒在床上。 傅翎听见了,反应很快,立刻钻出被窝,伸手接住了时笛。 软软的棉被里有时笛身上淡淡的香气,怀里时笛的靠近,让这种香气变得有了真实感。 傅翎眼眸越发亮晶晶的,他微阖双眸,睫毛直直垂着,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嗅觉是一种让人能够分辨幸福的知觉,傅翎嘴角轻轻勾起,有些沉溺。 躺在老婆的床上,抱着老婆,这也太…… 傅翎的心口像是放了一整瓶气泡水,嘟嘟嘟地冒着清凉的小泡泡。 时笛却只是愣了一下,就马上爬了起来。 她站在床沿,故意板起脸:“你把我的房间都弄乱了,要是不收拾好,我就去把你的被子也扯下来。” 傅翎茫然地低头,看了看狼藉的床榻。 时笛趁机掉头跑了。 好险,她差点以为是没失忆的傅翎回来了。 时笛跑出去以后,傅翎却还赖在床上没下来。 他原本坐起来了,却又慢慢地躺下去,鼻尖轻动,仍然在枕边寻找着那阵熟悉的香气。 这里有老婆身上的香气。 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懒懒的,像是找到自己的窝一般,舒适安心。 昨天晚上,他真的被吓坏了。 听着那些人那么说,傅翎一点都不想相信。他怎么可能那么做?那么欺负老婆? 如果他真的那么坏的话,老婆怎么可能还对他那么好。 昨天晚上,老婆还给他念书,哄他睡觉。 明明她自己也很困了。 那软软的指尖触碰到他脸颊的力道,温柔又甜蜜,像是一个…… 晚安吻。 不知为何,傅翎脑海里冒出这个词。 晚安吻是什么? 傅翎把脸埋进被子里,变暗的空间中,那股香气似乎也涌入更多。 他的眼皮渐渐沉下来,陷入睡梦。 老婆说了,那些人都是胡说的。 她才不会信那些话。 也就不会觉得他是个坏蛋。 也就不会不要他了。 可是在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跳了一下。 仿佛危险的夹板开关,想要夹住侥幸溜过的小老鼠。 但这一瞬的危机感被包裹着傅翎的馥郁香气安抚下去,傅翎很快睡着了。 楼下,时笛喝了杯冰水,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养崽游戏。 面对大傅翎,她有时会有些手足无措,面对小团崽子,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结果没想到,画面中小傅翎肚肚朝下,趴在一张粉色的小床上睡觉。 那张粉色的小床,很眼熟,明显就是她的床铺的缩小版。 小傅翎两只白嫩嫩的手搭在胖嘟嘟的脸蛋旁边,睡得很香。 右上角体力值一看,52/100,才刚满一半。 状态:疲惫。 “这是怎么回事?”时笛问系统,“上午什么也没让他干啊。” 啥事不干就累了。 小屁团子。 系统检测了一下,说:“昨天晚上天命之子一直没有沉睡,但是因为游戏设定,宿主给他开启了睡觉按钮,他也无法完全苏醒,只能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意思就是,没睡着,但是被迫在睡觉状态。 半梦半醒类似于梦魇,比完全清醒一整夜更累人。 难怪会这样了。 系统说:“宿主,天命之子的自我意识正在逐渐增强,有些行为,宿主不能再强制了,否则反而会损伤他的身体。” 时笛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趴着睡觉的小团子。 算了,他喜欢睡那儿,就让他睡吧。 在傅家,时笛精神紧绷,饭都没吃好,回来按照自己的口味准备了一堆菜。 在网上生鲜超市点单,很快就有专人配送到家,时笛分类清洗,随手打开了新闻频道做背景音。 切菜的时候,时笛听到电视里面说:“A市临河工厂发生爆炸,附近居民区涉险,一名现役海军英勇救下数人。” 时笛顿了顿,回头看了眼电视屏幕。 新闻画面正巧播放到附近居民用手机拍下的画面,模糊动荡的画面中,身姿矫健的便衣军官跳进河里,救上来两个孩子,又奋不顾身地跑进黑烟滚滚的大楼。 画面切换,就是那名军官在受伤之后被送往医院的场景。 带着氧气面罩,脸上一道道狼狈的黑印,鹰目紧闭。 是乌海。 这则新闻是实时播放的,主持人面色严肃地说:“目前这位海军英雄正在急救当中,当地政府也已经迅速展开灾区救援……” 那就是还没有后续消息了。 时笛眼眸微敛,转过身继续切菜,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她一不小心做多了分量,家里只有她和傅翎两个人,中午加晚上吃也绰绰有余。 -- 第29页 时笛干脆偷懒,匀出一半留在晚上吃,反正她自己不在意,而傅翎现在不知道挑剔,也不知道反抗。 傅翎倒是把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被角都被捏得尖尖的,像小学生一板一眼的作品。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笛揉了揉眼睛,先照例查收了两颗星星,才退出去看手机上其它的消息。 居然有一条短信,来自乌海。 ——小笛,想喝你炖的乌鸡汤了。 时笛看了眼短信,没什么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来。 小时候,时安沁还没到时家来的时候,时笛很调皮。 她跟大几岁的乌海不对付,乌海叫她小不点,她就给乌海起绰号叫小乌鸡。 当时院里的小男孩都喜欢玩斗鸡的游戏,这个绰号很快被柏深淼在附近的小孩儿圈子里传遍了。 小时候时笛什么都学,也没有因为是大小姐就娇气地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跟着家里的帮佣阿姨学了基本的做饭,母亲看她有兴趣,又专门请了大厨来教她。 有一阵子时笛对下厨很来劲,时不时就要动手。 家里的饭菜当然是有专门食谱规定的,不会容她乱来,时笛只能把自己做的食物到处送给别人吃。 有一道菜,她是专门送给乌海的,就是乌鸡汤,就为了戏谑逗弄乌海。 说是下厨,时笛其实大多数时候也就动了点按开关的手。 食材家里的阿姨会帮她准备好,佐料也会码齐,时笛只要说说配比,自己看看火候,就能完成一道菜,所以她玩得很轻松。 不过小时候乌海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每次他生病,时笛会全程自己动手,认认真真煮一锅乌鸡汤给他送去。 少女时笛往往还会摸摸鼻尖,撇着眼睛说:“这不是为了跟你吵架才送给你喝的,是因为医生说了,这个汤有营养。” 乌海喝了,会告诉她,这时候的汤,味道和别的时候不一样,他喝得出来,是不同的人做的。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但给小乌鸡喝乌鸡汤,也就慢慢成了一种习惯。 后来时安沁到了时家,时笛身边的关怀和友谊都渐渐减少,时笛也曾察觉过猝不及防的孤独。 她试图挽回,给乌海送过几次乌鸡汤,但最后都被放凉了倒掉。 乌鸡汤。 时笛动了动手指,在网页上翻找了一下,存图。 然后回到短信界面,给乌海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吔屎吧你”。 第17章 离婚协议书 过了没多久,手机震了震。 乌海那边连续发来好几条问号。 时笛扯了扯唇,置之不理。 今天傅翎得上班了。现在两人一同出现在公司,已经不会引起多大面积的目光,只不过,时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是离总裁办很近的那个秘书室,每次时笛经过时,里面的门都半掩着,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时笛摸着装满热水的保温杯,疑惑地微微歪头想了想,算了,走了。 想来以傅翎的能力,不可能留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在身边。 这些高层也不至于短短几天就叛变。 秘书室里,郑琴眼镜片闪着微光,手指不停,激情打字。 傅氏旗下最大匿名社交平台(236人) 【菠萝:啧,总裁夫人进去了,然后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匿名众:怎样!菠萝快说!嗷嗷嗷!等会儿客户找我了!】 【匿名众:就是!自从知道傅总公费恋爱之后我都不敢多看他了,就怕撞到什么画面被发配非洲!但是我好奇!】 郑琴啧啧两声,继续埋头打字。 【菠萝:其实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全群静 默。 好气哦,可是又拿她没办法呢。 鉴于这段时间傅翎的自我意志大有好转,时笛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办公。 只不过时不时来看一看,稍微费点心罢了。 微信电话振动,时笛便走出去接。 是时安沁的视频通话。 自从看了那本“书”意识觉醒之后,时笛就屏蔽了时家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只留下了时安沁。 她就是等着看,时安沁要怎么作妖。 作为“书”里的重要人物以及时笛的复仇对象,时笛不能错过时安沁的动态。 她倚着落地窗边的栏杆,轻轻划开了接听。 时安沁秀发飞扬的正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 时安沁那边风很大,背后的天空泛着高远的白,她挽着秀发,笑着正要开口,目光却在时笛的背后顿了顿。 “姐姐……你这是在哪里呀?” 温软的声音,是男人听了很容易倾倒的类型。 时笛却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质检仪器,从这句看似软绵无害的问话中分析出了怀疑等成分。 时笛微微勾唇,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下背后明亮干净得能反映出人影的玻璃。 “哦,我在去买白菜的路上,经过商场。怎么了?有事快说,今天白菜大减价,三毛一斤。” 时安沁的嘴角抽了抽。 这哪里是商场的玻璃? 背后的风景明明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如果站在时笛这个位置,应该能轻易地俯瞰到寸土寸金的景致。 -- 第30页 还白菜三毛一斤……看来这个姐姐不仅学会了满嘴跑火车,还有了某种让她不得不忌惮的优势。 不过没关系。时安沁微微勾唇,她早已经把这个草包女给彻底击败了,随便时笛再怎么折腾也没关系。 时安沁左手举着手机,依然不露声色地甜甜笑着,右手在自己胸口摸了摸,取出一个精致闪亮的项链。 “姐姐,我马上就到机场了,今天我要去意大利参加国际比赛了,这场比赛是很重要的,我都有些担心呢。” “不过,爸爸很疼我,特意把这条项链送给了我,当做平安符。” “姐姐,我不仅仅想要爸爸疼我,我还想要你的祝福,有家人的支持,我一定能夺冠的!” 说完,时安沁双眼微眨,期待地看着时笛。 看到时笛的脸色果然倏地变了,时安沁才满意地弯起了眼睛。 “那条项链是哪儿来的。”时笛声线紧绷,声音之下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小笛,你别生气,安沁她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另一道声音插了过来,劝说着,“安沁她只是想要你给她鼓劲加油而已,你听话,其它的先别说,好好祝福一下你妹妹吧!” “小叔?”时笛这两个字咬得轻忽。 她不用再问了。 听时崇山的话,她已经确定,时安沁脖子上那条眼熟的项链,就是她母亲和时彦秋结婚时戴的那条。 母亲过世后,所有与母亲有关的遗物全部被时笛妥帖收在她自己的保险箱里,这条项链绝对在其中。 可是现在,却被时彦秋送到了时安沁脖子上。 时笛咬了咬牙,直接挂断了视频通话。 在她挂断后,手机屏幕上卡了一瞬,留下通讯断掉之前最后一帧画面,时安沁一脸无辜惶恐的表情,在追问时崇山这条项链的来历。 时笛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呼吸都在颤栗,她必须现在就回时家找回自己的东西。 时笛狂摁电梯,离开了傅氏大楼。 挂断电话后,时安沁把手机摁在胸口,无声地笑了笑。 时笛在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傅氏大楼吧。 虽然不知道时笛为什么会去那里,但是不要紧。 等她的海王等级上升,击败另外几个海王女,时笛就得乖乖滚出傅家,给她让位。 当初会给时笛和傅翎牵线,也是因为她那时没有把握战胜另外几个海王女,所以把这个草包姐姐推过去,占着傅翎妻子的位置。 没想到傅翎还真选中了时笛。 不过,他俩的缘分既然是她时安沁牵的,那要剪断也不过是一句话之间的事。 时笛走后,秘书郑琴谨慎地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傅总,夫人让我告知您一声,她有急事先回去了。” 傅翎的笔尖顿了顿,良久后,平稳地“嗯”了一声。 时笛回到住处,径直从保险柜里翻出时家那个保险箱的钥匙,疾风一般又迅速冲了出去。 直到坐在去往时家的出租车上,时笛才想起来,她没有关家里的那个保险柜。 时笛抚了抚额,打了个电话给郑琴。 “郑秘书,请你帮我确认一下,傅总是不是还在办公室。” 郑琴恰巧刚从办公室出来,立刻答道:“在的。” “好,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一声,下班之前我会来找他,一起回家。” 郑琴脸可疑地红了红:“……嗯。” 挂断电话,郑琴如实转告了傅翎。 收到回答之后,郑琴才退回秘书室,眸光晶亮地开始打字。 【菠萝:这次我是有真糖了,齁甜,很大一口……】 时笛放下心来,收起手机。 她得把事情在四点之前解决了,然后提前回住处收好保险柜里的东西,再去傅氏接傅翎回家。 时笛盯着出租车挡风玻璃外,越来越熟悉的通往时家的路,眼神越来越冷。 系统冒了出来,一向元气满满的声音有些沮丧。 “宿主,检测到您现在心情波动很剧烈,是不是因为没有成功阻止掠夺者去参赛的事?宿主对不起,现在我们的气运还是太低了,影响不了掠夺者行事的结果。” 时笛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时笛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用心音道:“不要紧。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啊?” “时安沁去参赛,首先代表的是学校。应该送她的是学院的院长,可是院长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我小叔,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系统不懂。 “我小叔是A大的知名教授,在学术界有一定的声望。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在给时安沁撑场子。什么情况需要他撑场子?一定是因为时安沁的出国名额出了问题,院长不认可,我小叔给她走了关系。” “原本,她是风风光光享誉出国,现在却是靠后台靠手段出国,甚至还惹恼了院长……你说,这中间没区别?” 系统终于明白了。 原来人类的气运是这么用的,看似简单的社交关系,会带来潜在的这么大的改变。 “可是宿主,您现在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而且,不高兴的程度是极其。 时笛沉默了一会儿。 “你们AI不会懂的。” 遗物只是死物,但却寄托着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以及对这个人的思念。 -- 第31页 那条结婚项链其实不要紧,不仅是因为它有一半属于时彦秋,而且,这段婚姻的结果,对时笛的母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用幸福的心情来纪念的东西。 母亲逝后一个月,时彦秋就立即娶妻,而且娶的还是养女的生母,这种行径早就玷污了这段婚姻。 项链她不要了,而且一定会想办法毁掉。 哪怕是她不要的东西,时安沁也别想戴着它招摇过市。 但是剩下的东西,时笛必须牢牢守住。 签完桌上的最后一份文件,傅翎整了整领带,站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推开玻璃门,傅翎步伐骄矜地朝电梯走去。 忙碌中的郑琴恰巧看到他,惊讶道:“傅总您……” 傅翎转头看了看她,没什么表情,黑眸含着威压:“不用告诉我妻子。” “……是。” 程伍把傅翎送到家,傅翎按开指纹锁进门。 其实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只是想知道老婆因为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婆让他好好上班,他就做完了工作才走的。 他不用老婆接,他自己知道回家。 “老婆?” 傅翎轻轻喊了一声,没有人应答他。 房子里空无一人,傅翎推开时笛卧室的门。 其它地方都没有动,只有角落的保险柜乱糟糟的。 柜门半阖着,一份胶装保存的文件露/出半边。 傅翎拿起来,想把它放进保险柜里去。 却看见正面朝上的那一页,有时笛的签名。 另一个签名栏空着。 傅翎眨了眨眼,翻到第一页看。 正面首行,五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第18章 二合一~ 傅翎乌黑的眸子滞住, 瞳孔有一瞬间散漫地放大。 胸口刺痛的警钟又一次响起,仿佛一个带着金钩的爪子,一下一下地抠进血肉, 拉出淋漓的伤口。 很疼, 不要再看下去了。 有一个不知是直觉还是回忆的声音在脑海里提示着,傅翎的目光却早已控制不住地, 一目十行看到了底下的文字。 “甲方傅翎,乙方时笛。” “甲、乙双方自愿离婚。” “因双方性格不合无法共同生活,夫妻感情完全破裂,已无和好可能。” “本协议经双方签字, 婚姻登记机关办理手续后,立即生效……” 傅翎全身紧绷,如同受到极大威胁的猎鹰,用力收紧全身每一根羽翼。 他手腕狠狠颤了两下, 把协议翻到最后一页, 拇指摁在时笛的那个签名上,用力到指甲盖发白。 “哗啦、哗啦”, 傅翎一下下地死劲抠着那个签名,似乎想要就这么用蛮力把那个签字给抠破, 给取出来。 傅翎乌黑的眼珠浓稠到没有一丝亮光,他的面颊肌肉紧绷,线条凌厉至极, 仿佛成了一个只知道做单一动作的机械人, 拼了命地要把那个签名给抹除。 或许是因为知道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用不上,这份协议被人提前塑封胶装过,足以看出那人对于离婚这件事,认真郑重的态度。 傅翎在上面划出许多划痕, 将塑胶都捏得变了形,却在某个瞬间失了力道。 “啪嗒。” 一滴水珠在塑胶封面上溅开。 接着是更多的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傅翎眼眶中涌出,淹没了那双黑眸,直坠而下,如一场小范围的急雨,迅速趟过了塑封的平地。 他不知道呆立了多久,松开僵硬的手指,没再去折腾那份协议。协议松松地滑落,掉到了书桌缝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傅翎眼前漫起一阵阵的黑雾,不知道可以去往何处。 手机不断地响起,上面显示着总裁办的来电号码。 傅翎单手划掉,直接按了静音。 他拉开衣柜门,里面满满都是时笛的衣服。 傅翎把衣服推到两边,硬是以高大的身躯挤进了那个衣柜,蜷缩在他刨出来的那个洞里,关上衣柜门。 这里面到处都是老婆衣服上熟悉的香味。 他要待在这里,他不要被老婆丢掉。 傅翎再次挂断了总裁办的来电,打开通讯录,找到时笛的名字,不停地拨打过去。 没有人接。 傅翎嗓子眼里逼出一声呜咽,可是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听他哭,也没有人会摸他的脑袋安慰他。 傅翎紧紧咬住牙,一次又一次地拨那个号码。 却始终没有接通。 就在他拨打的间隙,办公室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傅氏的人都要急死了,老板上班时突然离开,还联系不上,这在以前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随时随地老板心中都只有工作,可现在怎么夫人前脚走了,老板后脚就也跟着走了? 有一笔大合同的客户今天突然到访,要提前签订合约,这没有老板在场可不行。 几个秘书急得轮流给老板打电话,却一直被挂断。 好不容易,终于接通了一次。 傅总冰冷得有些阴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闭嘴。” 接着,就只剩断线的嘟嘟声。 “……” 郑琴深吸一口气:“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先招待客户。” 说着,向门外走去。 双腿却一直在软得打颤。 -- 第32页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怕!!前所未有的可怕!!她该不会做完这一单就被鲨掉吧!! 挂断之后,傅翎嘴里喃喃地念着:“不要打电话给我,老婆会错过我的电话。” 他继续执着地拨打着同一个号码,在漫长的等待声里轻轻抚摸着屏幕上时笛的名字。 可直到手机跳出电量低的提示,也不曾接通过哪怕一次。 黑暗的衣柜里,只有手机屏幕莹莹的光映照着傅翎的脸,让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容显得更加无情。 幽黑的双眸如同鬼夜罗刹,瞳孔之中跳跃着点点寒光。 徒劳的挣扎,是没有用的。 就算他打通电话又怎样? 那份协议,那个签名,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老婆一直在骗他。 从一开始,老婆就不打算要他了。 - “就到前面吧。” 时笛付了钱下车,牙根紧咬,打开时家大门。 “大小姐?你回来啦!” 时笛转头,看见从小一直照顾她到大的张婶。 张婶惊讶地走过来,在时笛手臂上摸了摸:“大小姐,都多久没回家了,你看你都瘦了。” 时笛刚要开口,就听见屋后一阵轰鸣声。 张婶解释道:“是二小姐说,想要家里搞个后花园,看着心情好些,先生就让工程队加班加点弄着呢。说是在二小姐比赛回国之前要弄好,给她当礼物。” 时笛扯了扯嘴角。 时家的别墅是一个回字形,时笛小时候常住的房间就在里面那一栋。 以前母亲说,一家人的房子还用花园隔开,不亲热,便空着中庭,从没有动过。 现在倒是时安沁一句话说改便改了。 时笛拔腿朝那边走去:“我去看看。” “哎,大小姐,你别……”张婶想拦,没拦住。 再漂亮的房子,搞拆建的时候,也一定是灰尘漫天,一片狼藉的。 时笛穿过了中庭,看到一楼入口处,堆着许多杂碎物品。 时笛的目光凝住。 里面有不少,是她很眼熟的。 张婶小跑着跟过来,手心在围裙上紧张地擦了擦。 “大小姐,您别见怪,这不是趁着修花园,先生就安排把以前的空房子清了清,一些年份久远的东西堆太多了,就拿出来换个地方收着……” 时笛弯腰,捡起了一张陈旧泛黄的画纸。 上面是油棒画的简笔画,大约是因为油棒质量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明显褪色。 鲜妍的背景中,是一个可爱的马尾小女孩,拉着父亲的大手,指着一架晃动的秋千。 右下角,是稚嫩的署名,歪歪扭扭的油棒笔,一笔一划地认真写下—— 时笛,送给亲爱的爸爸。 时笛笑了笑。 张婶摸不清她这个笑是什么意思,脸上的无措更加明显。大小姐怎么这趟回来,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时笛弯腰,把那堆杂物抱了起来。 还好,这些人做事算有条理,她以前房间里的东西,基本都被扔在这一堆了。 时笛脸上仍含着浅笑:“确实是太多了。” 她走到工程队旁边的处理车附近,把那堆东西全扔了进去。 滚动的搅拌机很快把这些衣服、图画、课本全都搅碎,和着其它的垃圾,成了再难分辨的碎屑。 “大小姐!”张婶惊得大喊了一声,跑过去,“怎么都给绞了呢?这些东西我们是打算收起来的呀,大小姐你这、这……你小时候的东西全没了呀!” 时笛拍了拍手:“收到哪?垃圾堆?我不要的东西,我不会让它完整地留下来。” 张婶张了张嘴,半晌没说话。 大小姐真的不一样了。张婶本来以为,大小姐回来看见自己小时候的玩具、作业被丢在地上,会很难过的,结果她却决绝地一把都给毁了。 不知为何,张婶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婶抬头一看,拉了时笛一把:“大小姐小心。” 时笛口袋里的手机晃了出去,掉在地上,被随之而来的工程车结结实实地碾压了过去。 时笛猛地皱眉,蹲下身捡起来。 手机质量再好,被那么重的车子压过,也早已稀碎。 张婶也没想到会这样:“大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能怪张婶,是时笛的倒霉buff又犯了。 看来不光是财运和桃花运,还得加一加狗屎运了。 时笛烦恼地把手机收进口袋,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保险柜就放在她房间里,除了她以外,时彦秋还有一把钥匙。 时笛找了个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装起来。 一串淡紫色的珍珠,触手温润,时笛摸到的时候,顿了顿。 小时候她不懂事,闹着要玩弹珠。 妈妈宠纵地拆了自己的手链,用珍珠当弹珠,陪着她玩了一个下午。 那笑眯眯的眼眸,是时笛小时候最温暖的记忆。 现在,却无处可寻。 时笛抿了抿唇,将所有东西收好,离开房间。 这里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了。 经过客厅,时笛望了眼沙发。 时彦秋肠胃不太好,遗传基因带来的毛病,每次去饭局喝酒回来,都会脊背胀痛,反胃酸胀,要在客厅坐很久,才会稍微缓解。 -- 第33页 小时笛偶然有一次下来偷拿冰淇淋,正好看到时彦秋在沙发上直挺挺地坐着,很不舒服的样子,就过去软软地问他:“爸爸怎么了?” 时彦秋哈哈一笑,捏起女儿的小手在自己背上敲了敲:“背疼!” 小时笛就乖乖给他敲背,没想到女儿软软的小手真有奇效,敲了一会儿,那摆脱不了的酸胀居然慢慢缓解了,而且也不想吐了。 时彦秋夸了小时笛几句,就趴在一旁打盹,小时笛得了表扬,很开心,便一丝不苟地继续给他敲背。 敲累了,就换个姿势,跪到沙发上继续敲,直到听到时彦秋沉睡的呼噜声才停下来。 从那以后,每次时彦秋出去喝酒,时笛都会偷偷在客厅上等爸爸回家,给爸爸敲敲背。等他不难受了,再回去自己睡觉。 时笛以前那么傻,把家人当全部,父母对她来说更是生活的核心。为了让家人宠爱自己,她愿意做一切乖巧的事。 所以才会在母亲病逝、又紧接着发现父亲其实早就不喜欢自己之后,无助地消沉。 她早应该醒悟的,父母亲缘固然重要,但是若有缘无分,也不必强求。 对一个人来说,生活中最重要的,只能是自己。 她要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还好,她学得很快。 时笛收起神思,回忆了一下,在客厅的电话机上拨了一个号码。 “程伍,我手机坏了,麻烦你到时家来接我一下。” “好、好的,时姐。” 张婶有点慌了,跟上来:“大小姐,你这就要走吗?你难道是回来拿东西的吗?” 把自己过去的东西扔了,又把母亲的遗物带走。这个房子里,可就难以找出一样属于时笛的东西了。 这架势,为什么那么像…… “时笛!”一道苍老却气势汹汹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手杖,怒瞪着时笛。 时笛平静地转身:“奶奶。” “老夫人,您还在午觉呢,怎么被吵醒了?” 时老太太斜了时笛一眼,表情很难看:“大晌午的,一个小老鼠溜进来又是翻东西又是吵闹,我怎么能不醒!” 时笛眉眼微敛,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袋子。 时老太太是在嘲讽她偷拿东西么? 时老太太拄着手杖一边走下来,嘴里还在一边不干不净地数落着。 时笛扬眸,打断了她:“奶奶,我看你年纪大,不跟你辩口舌,但你要但凡再多说一句,我会要你把母亲三十岁那套翡翠首饰还给我。” 时老太太愕在原地。 那套翡翠首饰是时笛母亲三十岁生日时,拿出大半攒的钱买下来,当做送她自己的生日礼物。 当时,时老太太见着好看,夸了几句,几个亲戚就撺掇着时笛母亲把首饰给她戴。 时笛母亲笑笑,不愿违逆,当场就拿给她了,但是没松口说是送。 到底是给她戴着玩玩,还是送她了,谁也说不清。 那套首饰贵重确实是贵重,可更重要的是,时老太太后来不知随手放到哪儿,找不见了。 人家给自己准备的三十岁生日礼物,被她几句话拿到手里,转头又搞丢,这实在是一件没品的事。 那套本就是绝版,又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拿得出一模一样的赔给时笛。 所以时老太太哪怕再蛮横,在这件事上,也不好说什么。 时老太太梗着脖子顿住。 比起被怼,这个一向温顺得不起眼的孙女突然违抗她,才更让时老太太受不了。 “你这没管教的怎么回事?多少日子没回家了一回家就收东西,这是过日子的样子吗?教训教训你,你还顶嘴!” 教训?管好你自己吧。 时笛眼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往外走。 “这是怎么回事?”时彦秋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恰好回来拿趟东西,结果就看见时笛在这里吵闹。 想起时笛上次跟他打的那个电话,说要离婚什么的,时彦秋现在还气得脑仁疼。 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女儿。 而且,他办寿宴那天,时笛也就只是来坐了一下,连句话都没说,礼都没送,害得他被好几个别有用心的同辈人明枪暗箭地追问,是不是家庭不睦,和嫁进傅家的那个女儿要闹掰了。 闹掰?怎么可能,时笛生下来就是他的女儿,亲生的,谁也掰不断,任她走到哪儿,都得听他的。 时彦秋对着时笛没好脸色:“你搞什么?这些珠宝要拿到哪里去,傅家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 时笛掀了掀眼睫:“时家又是什么时候少吃少穿了?穷酸到要把长辈遗物送给小辈的地步。” 时彦秋正值壮年,她对着时彦秋,就不会留任何情面。 时彦秋喉头梗住。 把前妻的结婚项链送给新妻的女儿,这事他确实做得不大妥当。 可安沁喜欢啊,安沁高兴不就行了,前妻都死了这么多年了。 时彦秋也算是知道了时笛为什么今天突然回来把前妻的东西收走。 应该是发现了项链的事。 时彦秋拢着眉毛,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试图压过时笛:“安沁是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共同当做养女看待的孩子,送给她,你母亲也不会在意的,就当做送给自己的女儿一样!” -- 第34页 “哦?是吗?”时笛笑了笑,“我会去给母亲上柱香问问的,顺便请她晚上进您的梦里,告诉您她是不是这么想的。” 时彦秋脸色白了白,手指颤抖地指着时笛:“你、大逆不道!跟父亲是这样说话的?啊?这时家是你撒泼的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确实想走就走。”时笛咧出一个笑容,狡黠的狐狸眼中藏着冰冷的锋芒,“也不会想再来了。” “你什么意思!” 哗啦一声,时笛从口袋中拿出一串钥匙。 她捏着钥匙圈的手指一松,那串钥匙便摔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时家大门,以后我不会再踏进一步。” “时彦秋,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刺耳的声响,辛烈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时彦秋的耳膜。 他气得胸口起伏不止,嘴唇颤抖着,想破口大骂,但那些粗俗的语句还没出口,就被砰的关门声音阻挡在内。 “夭寿了呀!这妮子翅膀硬了,敢欺负老一辈了!”时老太太敲着手杖怒声咒骂着,老人家声音尖锐,哭天喊地。 张婶看着眼前这个场景,慌得冷汗都下来了,自作主张地跑出去,想把时笛追回来,结果就只看见一辆黑色的车,漂亮地甩了个尾停在大小姐面前,时笛坐进去,一去不返。 张婶绞了绞双手,慢慢走回客厅,小心地站在一旁,嗫嚅了下唇瓣,不敢出声。 时彦秋气得双眼几乎脱眶,不可置信地指着门口:“走了?就这么走了?还有没有点教养了!” “果然是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就教出来一个这样粗俗的性子!” “跟安沁真是没得比,差了天上地下那么远了!” 时老太太也尖声怒骂着,在一旁帮腔。 过了好一会儿,时彦秋的电话响起来。 是公司的事情,他本来就是临时回来拿东西的,耽误不了多久,还得去公司呢。 “晦气的东西。” 时彦秋想起自己偶然回来一趟就被气到,梗得不行,骂得越发难听。 他还有事,急匆匆地上楼拿了东西就走,也砰的一声关上门,把令他烦恼的家庭甩在脑后。 “走就走了吧!又不是小姑娘了还玩离家出走那套,我就不信她的话还能当真?”时老太太骂累了,挥了挥手。 一旁的阿姨给她顺了顺心口,劝道:“老太太不气了,该吃下午茶了,今儿想吃什么?” 时老太太也是跟时彦秋一样的肠胃不健,尤其年老了之后,更是毛病多了起来,吃多了不消化,吃少了饿得发冷汗,随时要人照顾着,一天吃五餐,每餐的内容还有限制。 时老太太砸吧了下嘴,不悦道:“嘴里没味,不想吃!” 一听这话,一旁的阿姨就懂了,走到厨房,伸长手臂从最上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褐色的小罐子,打开盖子,一阵引人生涎的酸香味就飘了出来。 “给老太太把今天的下午茶拿过来,多加一个碟子放酸菜!” 阿姨熟练地招呼着。每次老太太食欲不振,吃一点儿这个酸菜,很快就有胃口了。 这酸菜也不知道怎么调的,味儿正,又不寒凉,营养师也看过,说里面的佐料即便是时老太太这样脆弱的肠胃也吃得。 只可惜它不是常规办法腌制的,放不了多久,所以每次都只有一小罐。 阿姨拿小调羹挖了挖,挖出一小碟摆在桌上,又晃了晃罐子。 “哎呀,没多少了,张婶,你得跟厨师说下,赶紧再弄一罐过来!” 她是专门照顾老太太的,这些厨房里的事情,家里的用度,都是张婶负责。 张婶握着手,习惯性地“哎”了一声,心里却猛地一咯噔。 这老太太几乎日日都要吃的酸菜,可不是厨师调的啊。 是大小姐平日里在厨房练习时,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这点小玩意上不得台面,又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祖传秘方,大小姐从没跟别人说过具体怎么做,也没人感兴趣。 之前的每一罐,都是她亲手做的。 可大小姐,不会回来了。 这一罐没了,上哪儿去找下一罐啊? - 时笛支着手臂靠在车窗上,窗外的风把她的长发吹乱,飘扬在脸侧。 “程伍,多谢,你来得很及时。” 她手机屏幕碎了,开机都开不了,没办法叫车,也没办法付钱,只好叫程伍了。 程伍嘿嘿笑了一声,问:“时姐要去哪儿啊?” “回公司。”时笛瞥了眼车里显示屏上的时间,没时间收拾家里的东西了,得先去接傅翎。 “公司?回去等老板吗?”程伍打了下方向盘,“老板已经回家啦,我下午送他回去的。” “什么?他回去了?” 时笛扬起眼眸,有些怔愣,在镜子中和程伍对视了一眼。 第19章 三更~ 程伍肯定地点点头:“是啊, 我送他回去的,就是回早上接您和傅总的那个房子。” 时笛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 她很意外, 没想到傅翎已经可以不在她控制的范围内, 自主和别人交流了。 而且看程伍的反应,应该是什么都没发觉。 时笛也不露声色, 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那我直接回家吧。对了,我手机坏了, 是傅氏旗下的牌子。小伍麻烦你等会儿联系看看,还能修吗。” -- 第35页 程伍瞥了一眼,惊呼道:“时姐,都碎成骸骨了, 而且又不是最新款, 就别费劲修了吧,我等会儿去趟公司, 就给您送一个新的过来。” 时笛摇摇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程伍顿了一下,懂了:“好的, 时姐,我去帮您问问,要是实在不行, 就试试看, 能不能把里面的数据导出来。” 时笛略微纠结地低着眉,心烦意乱地点点头。 那个养崽游戏软件,是突然跟傅翎的灵魂绑定在一起的。 也不知道如果手机坏了,傅翎的灵魂会不会受影响。 如果数据导不出来, 那她有没有可能就无法像之前那样和傅翎交流了? 想到傅翎有可能又会变成一开始那个呆呆的样子,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真空罩里,没有人能够跟他交流,也没有人能够探知他的想法。 时笛的心里就有些愧疚,揪紧。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如果不是她运气不好,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希望手机被压坏的事不要对傅翎有影响才好。 还有……家里保险柜的东西。 也不知道傅翎为什么突然提前回去。他应该不会注意到保险柜里的那份离婚协议吧? 本来想提前收起来,妥帖一点的,这下是彻底来不及了。 如果他看到了…… 时笛想起那个哭包哭得鼻子通红,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无奈地浅笑摇摇头。 或许要多花力气哄一会儿了。 到家之后,时笛第一件事便是到处找着傅翎的踪影。 客厅没有,餐厅没有,主卧没有。时笛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房间里窗帘紧闭,也没有开灯,黑漆漆的。 时笛喊了两声傅翎的名字,打开灯,才发现傅翎背对着她,缩在床角边的地板上坐着。 时笛走过去,看见他挺大一个,却抱着双膝缩成一大团,静静地坐着,乌溜溜的眼睛仿佛没有焦点一般,盯着窗外。 时笛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是手机坏了,把傅翎也搞坏掉了吧? 她蹲下身凑近看了看傅翎,俊容苍白,但是没有红痕,耳朵也没有红。 看起来,应该是没有哭过。 时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傅翎?喂,小雏鸟,小笨蛋?” 傅翎薄唇紧抿,深黑的双眸一点反应也没有。 时笛皱起眉,走到一旁拿起座机给程伍打电话。 “小伍,对,是手机的事。这样吧,麻烦你帮我把手机送给维修师,顺便把维修师的电话给我,我这边可能要得很急。好,谢谢。” 果然,手机坏了,傅翎也变呆了。 时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的愧疚丝丝缕缕蔓延。 但是,在她碰到傅翎的瞬间,傅翎像是被启动了什么开关,唰地抬眸,直直地盯向了她。 乌溜溜的眸子,看人的力道认真得可怕。 时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喊:“傅翎?” 这一声像是终于把傅翎喊回了魂,傅翎虽然还是不肯说话,但是眼睛已经会跟着她转了。 时笛更加相信了是因为手机的问题,傅翎才会变成这样。 她去看了下保险柜,里面的东西没怎么动,离婚协议掉到桌角底下,被夹在缝里。 掉在这种地方,傅翎大约是没看到吧。 要是看到了,估计早就哭成泪人了。 还好,省了哄的力气了。 时笛半蹲下身,伸手艰难地扯出来,发现协议上被桌角夹出很多划痕。 要不是提前塑封保存了,估计早就划破成渣渣了。 时笛以为是自己临走时,不小心把离婚协议带出来掉到了夹缝里,没有在意,重新把保险柜锁上。 她莫名觉得背后一阵灼热,像是被什么危险的生物窥伺着。 回过头,却又只有傅翎抱着膝盖,静静凝视着她。 好不容易养了几天,真的又变呆了。 时笛有些心软,摸了摸傅翎的耳朵。 “你乖乖的。” 等她把手机修好,一定可以让傅翎恢复之前的样子的。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衣柜有些乱,明明叠的整齐的衣服都坍塌了,柜门都差点合不上。 时笛猜是傅翎闹的。 不过傅翎钻她被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况衣柜,这都不要紧。 她也就当做自己不在家时,家里的大猫翻箱倒柜了,随手稍微整理了一下。 在她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傅翎的双眼一直盯着她。 黑漆漆的眸子里,渐渐染上有几分瘆人的温度。 抱着双膝的手,无声地下移,摸到了床底下的绳索。 时笛抖着一条牛仔裤转身,铺平在床上,叠整齐。 傅翎松手,动作利落轻巧,重新将带着数十枚金属锁扣的绳索推回床单垂坠的床底下,抱膝坐着。 时笛叠好衣服,抬头看他一眼。 乌黑的双眸从床沿露出来,呆得有些天真。 时笛冲他笑笑,回身继续收拾衣服。 傅翎眼神逐渐灼热,如同猛兽盯着猎物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脊背。 整理也是修行。 时笛收拾好衣柜之后,今天杂乱的心情已经慢慢沉淀了下来。 傅翎“乖巧”地坐着,时笛也就暂时没有干预他,而是干脆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床上。 -- 第36页 她把袋子打开。 一样样地,把母亲的东西翻捡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有的东西早已褪色、斑驳了,可是拿在手里,还是能够轻易回忆起那个人的身影。 时笛上初中以后,妈妈就开始生病。 药物作用下,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小时笛以前在妈妈面前是最活泼的,可是后来在妈妈面前,小心收敛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累到她。 每一次妈妈醒来,都会把时笛叫过来,问问她情况,陪她玩一会儿。 可是后来,妈妈说的最多的话,逐渐就变成了:就算妈妈不能陪你太久,还有爸爸疼你,也是一样的。 小时笛听不得这种话,哭着不肯接受,妈妈没有力气劝,只能纵容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无奈地笑。 医生都说妈妈是在苦熬,但她熬到了时笛高中毕业。 高考完那天,时笛再回去,她就没有妈妈了。 那段日子是怎样的暗无天日、浑浑噩噩,时笛已经回忆不起来。 她只记得,在无数个睡不着的深夜里,在无数个形如走尸的白天,她一直用一句话安慰自己。 妈妈不在了,爸爸会代替妈妈的份继续爱你。 她还有爸爸,有爸爸在,妈妈就不会被遗忘,家就不会散。 可是一个月后,时彦秋就娶了宋华娟。 时笛认识宋华娟,时家上上下下都认识宋华娟。 她经常来看望寄养在时家、甚至早就改了姓跟时家姓的女儿时安沁,在母亲病后,她就经常出入时家。 时笛从那时起,心里对时彦秋有了再也无法抹除的恨意。 妈妈不知道,她走之后,爸爸就忘了她,也忘了小笛。 时笛在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失去了妈妈,可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她其实早就失去了爸爸了。 时笛放下手里的袋子,眼泪蜿蜒着流过面颊。 这场眼泪她憋了很久了,从把家门钥匙扔在时彦秋面前开始,从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宝贝被当做垃圾一样丢弃在地上开始,或者更远地算,从时彦秋一脸喜悦地拉着宋华娟的手,站在还穿着孝服的时笛面前,让她叫妈妈的时候开始。 眼泪肆意汹涌,仿佛终于冲破了这么多年的枷锁,也终于释放了这么多年的恐慌和委屈。 打湿了手心,打湿了衣袖,时笛的眼泪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这一切,都被注视着她的另一个人尽收眼底。 傅翎紧紧地盯着她,盯着猎物的一举一动,观察着她什么时候会放下警惕。 可他没有想到,盯着盯着,她哭了。 他从没有见她哭过。 傅翎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确定没有。 可是现在,她的泪水从指缝间漫溢出来,像是整个世界都装不下一般的伤心。 傅翎犹豫了一下,敛了敛眼。 直到一颗泪珠从时笛下巴尖上滑下,砸碎在地板上。 傅翎终于轻轻地动了。 他从一直蹲守的床边站起来,如同一个猎手离开了自己占据多时的藏身地。 傅翎走到时笛面前,蹲下身,手搭在双膝上,弯腰仰头,凝视着她的面容。 他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人:“……你哭了。” 时笛愣了下,用力擦了两把眼泪。 她扯扯唇角,似乎是想要开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是啊,我怎么在哭包面前流眼泪了……” “为什么。”傅翎再次执着地问。 时笛张了张嘴,第一次没说出来。 再次试着开口,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表情是脆弱的茫然。 “我,我没有家了。” 傅翎下颌线紧绷。 他抬起双手,握住时笛的手臂,然后扶住她的肩背,把她摁到自己怀里,牢牢地圈住,如同一个保护。 滚烫的眼泪顿时打湿了傅翎胸前的衣襟,可是他的胸膛似乎比眼泪更热。 傅翎轻言曼语,似乎在背着他那个世界的某条金科玉律,以身作则地教导着时笛。 “有人哭的话,是要这样哄的。” 第20章 二合一 过了会儿, 时笛的情绪平复下来。 傅翎的怀抱很安稳,她微肿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甚至生出一丝惫懒的心情, 想就在这个怀里睡着。 但时笛眨了眨眼, 还是推开了傅翎。 “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你可以自己去书房看书?” 时笛虽然是问他,不过没打算强求。 如果他一定要留下来,时笛也会让他待着的,只要安静就行。 自从傅翎变傻, 时笛的领地意识在他面前,就逐渐失效了。 结果没想到傅翎点了点头,自己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时笛顿了顿, 无奈地扯扯唇, 掀开被子钻进去躺好。 上床的时候,床铺不可避免地晃动了一下, 似乎带动了地板上的什么东西,嘡啷一响。 金属声音? 时笛疑惑了一下, 不过她现在很累,懒得再下床去探究。 大概是什么箱子吧。 时笛侧了侧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眼睫困倦地眨了眨, 很快陷入沉睡。 大约十分钟后。 门把手再次被轻轻转动,高大的身影无声地走了进来。 -- 第37页 傅翎在门口的阴影处静静站了一会儿,如同野兽窥伺着休憩中的猎物。 看够了,傅翎缓步走了过来。 他对每一块肌肉的控制都十分精妙, 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像一只捕猎技巧高超严谨的猛兽,慢慢走到了时笛的床边。 傅翎弯下腰,从床底下拿出了什么。 嘡啷轻响,他再抬头时,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粗麻绳。 绳索很长,很结实,上面还钩着一个又一个的锁扣。 傅翎直起身,慢慢地凑近床上的时笛。 时笛睡得很安稳,呼吸轻轻地起伏着,眉眼间满是不设防的温软。 比她醒着的时候,脆弱多了。 傅翎跟她贴得很近。 近到若是此时时笛睁开眼,一定会被几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另一张脸给吓到。 傅翎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伸手把那根粗麻绳对准了床头的栏杆,咔哒一声按下。 锁扣的根部是带着小爪的铁钩,牢牢锁紧了栏杆之后,便严丝合缝地收拢,如同在原本的锁之外又加了一重坚固的牢笼。 在这根长长的麻绳上,还有好多个这样的锁扣。 足够组成一张猎物掉进去后,就再也逃不出来的网。 傅翎试了试锁扣的稳固度,满意地松开手。 他把粗绳牵到时笛的肩膀附近,盯着她酣睡的侧脸。 阴暗的房间内,黑色的瞳眸没有一丝光亮。 应该要把她捆起来。 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把他丢掉。 就把她捆在这个卧室里,他可以随时看见,可以随时获得拥抱,或者,是获得一些其它的什么东西。 傅翎心口鼓噪了一下,沸腾的血液似乎鼓舞着他这么做。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发现她想抛弃自己的那一刻,傅翎就没想过停手。 但是,她哭了。 她也会流眼泪,哭得很伤心。 那时候,傅翎的心口有些痛。 这种疼痛,跟害怕被抛弃的疼痛是不一样的。 如果帮她擦掉眼泪,这种心痛就会缓解一些。 黑漆漆的双眸紧盯着时笛的侧脸。 傅翎抬起手,温热干燥的指腹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刮了一下。 他停在那里,迟迟没有按下第二个锁扣。 - 时笛睡得很沉,不过没有睡多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才刚擦黑,她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许多。 她今天把母亲的东西带回来了,是一个好的开始。曾经的时笛,也在今天彻底结束了。 时笛看着外面亮起的万千灯火,心里也仿佛被点燃了一簇簇光芒。 时笛转回身,打算去弄点吃的,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趴在床边,往下一看。 床底下空荡荡的,打扫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之前是听错了? 时笛下楼,客厅里有动静,是傅翎在看电视。 还是财经新闻频道,傅翎一本正经地坐着,表情很严肃。 时笛笑了,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心:“小呆鸟,你看得懂?” 傅翎立刻伸出手,抓住了时笛的手,贴到脸边蹭蹭,仰起头看着她,摇摇头,乖乖地说:“看不懂。” 时笛哈哈一乐,调了个儿童频道,看到里面粉红色的短裤哥和鹅黄色的小方块,满意地放下遥控器。 “你应该看这个!这个你就能看懂了。” 时笛窝进沙发里,抓起旁边的零食盒,往嘴里丢了个栗子。 傅翎坐得端端正正,控诉地看着她:“是笛笛自己想看。” “我——”时笛刚想反驳,却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傅翎这是,好了? 跟她交流的程度好像又恢复了上午的水平。 难道说,傅翎没有受到手机压坏的影响? 那他之前木然沉默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叮咚!” 时笛惊了一下,看向门口。 她反应过来,走过去开门,是程伍。 “时姐,之前那个手机实在修不好了,我给您换了个新的。还好,数据都同步了。” 时笛连忙划了下屏幕,那个养崽游戏还在。 她抿抿唇,也顾不上程伍还在,偷偷用手挡住屏幕,第一时间点开这个游戏。 画面跳出来,一身黑毛衣白棉裤的小傅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黑眸呈半圆形,像个不高兴的咸鱼。 很显然,是不喜欢看海绵宝宝。 时笛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 “这个手机什么时候修好的?” 程伍挠挠头:“修好我就给您拿过来了。” 程伍从公司到这边,大概半小时车程。 或许,是手机修好之后,所以傅翎就恢复正常了。 这样也说得通。 时笛不再怀疑,对程伍笑了笑:“谢谢你啊小伍。” 新手机果然好用许多,而且是同一个品牌的,数据完全同步过来,时笛用起来根本没有障碍。 她抱着手机坐回了沙发上,忽然想到一件事,打开了超市在线选购小程序。 时笛一边找着自己想要的商品,一边用余光瞟了瞟,咻的一下架起腿,挡住了傅翎想偷偷摸摸去拿遥控器换台的手。 -- 第38页 傅翎:憋气.jpg 时笛视线还在手机上,却已经闷笑出声,她就喜欢看傅翎被欺负的样子。 傅翎也不试图跟她讲道理,比如说,她不能己所欲硬要施人,也不能自己抱着手机看还要同时霸占电视。 只是乖乖地,自己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小海绵戴海水头盔。 这特么。 这集他看过了。 时笛选好了,下单,顺便点了个外卖。 公寓区的超市有专人送货,很快。 时笛拆开包装袋,双手背在后面,悄悄走到傅翎面前,小声说:“你猜,是什么?” 傅翎摇摇头:“火腿肠。” “不对!” 傅翎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配合乱猜。 时笛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还配音:“蹬蹬!你会喜欢的,恐龙玩具!” 傅翎瞥了一眼。 墨绿色的塑料恐龙玩具,呲着牙,舌头红红的,眼睛很大。 他看了眼时笛,眼神很怀疑。 跟鹅黄色的小方块一样幼稚。 他不喜欢,是笛笛喜欢的。 但时笛直接盖章认定了,不容反驳。 拉着傅翎坐到茶几旁边,兴致勃勃道:“来,我们来玩这个。” 这就是个靠运气的游戏玩具,玩法是一人按一个牙齿,一排牙齿里面随机有几个是开关,按到了恐龙嘴巴就会闭合,咬住手指。 时笛对着一排牙齿,认真地纠结了一下,跟傅翎强调:“我先来。” 傅翎眨眨眼,没有异议。 时笛伸了伸手,又犹豫了。 她还是不要先来了,万一按第一个就被咬了,简直太丢人。 时笛又咳了咳:“你先来。” 傅翎说什么都没有不听的,修长的手指摁下去一个牙齿,恐龙纹丝不动。 时笛撸起袖子,小心翼翼,在傅翎刚刚摁的位置旁边,隔了一个,摁下去。 “啪嗒。”时笛被咬了。 “呜呜。”时笛悲伤。 她真的就是这么倒霉。 傅翎吓了一跳,黑眸认真地瞪起,立刻伸手去掰恐龙的嘴,救出时笛的手指,放到嘴巴前面呼呼:“疼吗?” “不疼,再来!”时笛甩了甩手。 咬过人的恐龙玩具自动重置,又是一排整齐的牙齿。 时笛避开了之前她按的那个,狠下心随便选了一个。 “啪嗒!” 又被咬了。 没办法,真的就有这么倒霉的人。 时笛面无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喊出系统。 “系统,给我换狗屎运!” “宿主,那叫天运,狗屎运只是一个比喻,不好听……” 时笛不耐烦:“嗯嗯,快换。” “……换多少点呢宿主?” 时笛查看了一下手机,还有六颗星星。 “全换了。” “好的!” 无垠的气运宇宙再次在时笛面前展开,空中又多了六颗星星。 时笛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一颗了。 星空之下,光芒也比之前更亮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 时笛眼前再次出现时安沁的照片,这次就没有什么好选的了,反正狗屎运这种东西,就是简单粗暴。 “恭喜宿主!狗……天运+6,相应的,掠夺者被扣除6点天运。” “因为现在宿主和掠夺者的气运差距已经缩小了一些,所以扣除天运的效果在掠夺者身上不会打折扣,只会延迟几天出现。” 那就好。 时笛不再跟系统对话,邀请傅翎再来一把游戏。 这一次有了6点天运加成,时笛总算没有第一把就直接被咬。 不知不觉就玩了一晚上,虽然还是输得多,但偶尔,还是会赢那么一两次。 终于玩过瘾了,时笛对系统感慨道:“狗屎运真的很重要!” 系统:“……” 它以前对这个看起来高冷的宿主好像有点误解。 几天后,意大利。 时安沁穿着一袭浅棕风衣,来到某街心公园。 她是学艺术的,经常喜欢来这种人文艺术交流繁荣的地方逛逛,没准就会认识几个人。 时安沁很懂得打扮,身上的衣饰很完美地修饰了她身材上的不足,再加上东方人秀丽精致的美貌,在这个异国街头很是吸引人。 但是时安沁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样,浅浅地勾着唇角,保持在最美的弧度,专注地喂着鸽子。 精灵一般美丽的东方少女,静谧地和一群鸽子待在一起,暖暖的阳光下,这一幕是如此地美好,将她原本的美貌,都要更加衬托得多了几分。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来驻足,欣赏着这一幕。 有的和同伴交谈两句,笑着舍不得离开。 有的偷偷拿出相机,想拍一张绝美的人像照片,再利用送照片的理由,跟这位少女搭个话。 时安沁在地上蹲了很久,蹲到腿都快麻了,手里的面包渣也快要被鸽子吃完。 鸽子的嘴很硬的,而且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在时安沁手心里啄得很重,啄得她很疼,可又不得不为了美丽的形象而装作若无其事。 还要小心提防会有鸽子在她头顶拉屎。 时安沁之所以忍耐着这一切,是因为她看到了花坛边一个人的存在。 -- 第39页 那个人是典型的外国美男的长相,金发碧眼,轮廓深得像雕塑,腮边一片毛茸茸的胡子,修理得很整洁,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棕色。 他一丝不苟地坐在长椅上,一只蓝牙耳机挂在耳边,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跟谁通电话。 他的目光望着远方,久久没有舒展的眉头,显出了他的忧郁。 时安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头顶上有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数字,LV.8。 这人是个8级的优质男性。 时安沁舔了舔唇。 她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有海王属性,能够看到优质男性的评级。 而她自己也有评级。 一开始是LV.1,能够让家里的男性亲戚都自然而然地偏爱她,随着攻略的优质男性变多,她的评级也会随之增长,也就会让更多的男性喜欢她。 现在,她的等级是LV.8。 海王等级高的人,对优质等级低的男性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略,对同等级的就是势均力敌,要花一番心思,有时候,还要借助外力。 而对于优质等级比自己高的,那就是完全没有办法攻略。 相应的,优质等级越高,越能够为时安沁提供更多的经验。 比如说,现在已经LV.8的时安沁,如果攻略一百个LV.1的优质男,她的海王等级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因为这些男人对她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但是,只要再攻略三个同样是LV.8的男人,时安沁就能达到LV.9。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高的等级也就是LV.10,还根本没有海王女可以达到这个等级。 而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LV.10优质男,就是华国傅氏的掌权人,傅翎。 如果时安沁能够率先达到LV.9,她就能压倒其余等级没她高的海王女,把她们手里的优质男全都抢过来。 到时候,她的经验就会大幅度增长,也就可以攻略这最后一个目标。 眼下,时安沁的目标就是长椅上的那个男人。 她身为海王女,每天钻营的就是如何吸引男人的注意,除了等级技能之外,时安沁当然还有自己的一些技巧。 首先,就是搜索技巧。 想要攻略一个人,必须要先对他有所了解。 而到了时安沁这个等级,能看得上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不会寂寂无名。 她很快搜索到了这个男人的相关信息。 某国的贵族,家里拥有亿万资产,现在因为不想继承家里的财产,所以到意大利留学,学习作曲。 最妙的是,他还有一个弟弟,性格放荡不羁,现在正在家中的产业担任职位。 这一对兄弟有一个不足以对外人言的癖好,就是他们虽然性格迥异,可对于情人的口味却过分类似。 仿佛是生下来就注定竞争一般,他们的每一任情人,都曾经在两兄弟之间辗转。跟哥哥分手了,很快又跟弟弟在一起,或是跟弟弟分手后,又很快跟哥哥出席社交场合。 甚至还有记者采访过其中的几位情人,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跟约克夏兄弟相处的日子很快乐,但最终她们无法忍受不能共同拥有的痛苦,只能选择离开。 这更加从侧面角度反映了这俩人的优质,那个弟弟应该也是LV.8。 而且,这两兄弟在选择情人方面的竞争关系,也对时安沁很有利。 当一个海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就是不能为任何一个人停歇。 除非,那个人是LV.10。 时安沁已经在脑海里构思好了,先攻下眼前的这个男人,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引起他弟弟的注意。 最后她只需在两人之间纠结挣扎,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就可以让他们自己内部争斗。 而她则可以空出时间来,继续攻略下一个人。 一次遇到两个LV.8,这对约克夏兄弟对海王女来说,简直是加分极品。 时安沁想到这里,就连讨人厌的鸽子也变得顺眼起来。 她铺垫了很久,终于觉得够了,在腿彻底麻掉之前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碎屑,朝着花坛旁边走去。 经过长椅时,她“不小心”撞到了膝盖,脚一崴,就摔倒在了男人的腿上。 她睁大眼,像惊惶的小鹿一般不知所措,笨拙地用不熟练的意语说:“对、对不起,先生。” 晒太阳的时候被打扰,一般都是会发火的,但是,如果怀里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那就除外了。 约克夏之哥挑了挑眉毛,放开扶着时安沁的手,用充满魅力的声音,低声用英语说了句:“没关系。” 见对方体贴地换了更熟悉的英语,时安沁拍了拍胸口,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甜甜地朝男人一笑:“谢谢您,您是我在意大利遇到的第一个说英语的人,您真是个好人。” 男人失笑:“怎么?说英语就是好人了?” 时安沁掰着手指,举例说:“您看呀,我去超市买面包,去花店买花,去打的士……都需要跟人交流。可是,我们亚洲人一般都比较熟悉英语,而非其它的小语种,所以,我在这里过得很艰难,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这是漂泊在异国他乡的人都会有的忧伤。 约克夏之哥眯了眯眼。 虽然他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意大利语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但是时安沁的话语中所透露的思乡之情,也是缠绕在他心头的。 -- 第40页 约克夏之哥对眼前的小姑娘又多了几分兴趣,轻声问:“你到意大利多久了?来做什么?” 时安沁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好几天了。我是来比赛的,现在正在准备阶段。你要来看我比赛吗?我的目标是拿第一哦!对了,还没问呢,你有时间吗?你的职业是什么呀?” 看来,眼前的姑娘对自己完全不了解。 约克夏之哥更加相信了这是一段巧合的姻缘,勾起唇角道:“我还是个学生,有空。你的比赛是什么项目?在什么时候?” “芭蕾舞,就在这个月。” “芭蕾?”约克夏之哥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有些呢喃,仿佛回忆着什么。 这是精灵般的舞蹈,跳芭蕾的女孩子,总是会让人联想到美好、圣洁、优雅的事物。 就像是神像边,围着圣母旋转飞翔的小天使。 这显然触动了约克夏之哥,他对眼前的女孩子更加感兴趣起来。 “我很喜欢芭蕾,你可以为我展示一下吗?” 他情不自禁地提出了这个请求。 时安沁嘴角的弧度越发真实了。 她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喂鸽子、阳光下的美景、不小心摔倒、轻盈的体重……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铺垫出一种氛围。 在这种氛围里,约克夏之哥会给她加上一层天使滤镜,认为她像精灵一般美好。 只要这个时候,她能再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就可以一击虏获眼前的男人。 时安沁点了点头,跳到旁边,展开了舞姿。 虽然没有穿专用的服饰,但她的动作依旧标准,引得其余路人纷纷鼓掌。 最后一个收尾,时安沁伸长了手臂,指向天空。 同时,在心里许愿。 让一只鸽子停在我的指尖吧。 她的运气特别好,一些偶然事件的小愿望,几乎是百分百会实现。 如果她像童话公主一样被动物所喜爱,甚至鸽子在她跳舞的时候,都忍不住停在她身上,就会把这种“精灵感”提升到极致,也就能立刻攻略眼前这个人。 时安沁信心满满,在维持着最后一个姿势的时候,就转头看向了约克夏之哥,并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扑哧扑哧。鸽子振翅的声音越来越近,时安沁的笑容更加自信。 这时。 一泡温凉的、稀拉拉的鸽子屎砸落在了时安沁的鼻尖,慢慢地滑落,流到了嘴巴上。 第21章 三更~ 鸽子屎缓慢地滑落。 两秒钟后。 还在滑落。 “啊——!!”时安沁尖利地大叫起来, 但由于她一张嘴,就尝到了那不该尝到的味道,所以她只好赶紧又闭上。 她从没有遇到过此等不体面的事, 失控了一瞬, 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时安沁迅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脸上的鸟屎, 并跑去喷泉边接了点水洗脸。 这一幕被周围一直关注着时安沁的人看到,人群静默了几秒,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广场上鸽子很多,这些禽类是不懂得控制便便的, 所以被鸟屎砸到,也是常有的事。 本地人一般都会避免和这群鸽子待在一起,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初来乍到,看到鸽群肥肥的很可爱, 所以忍不住亲近。 他们刚刚都欣赏过了时安沁的美丽, 所以对这一点小小的乌龙并不在意,只是觉得有些逗乐。 这就是等级压制了, 时安沁就算出了丑,她也毕竟是一个LV.8的海王女, 对一般人的吸引力是很强的。 但是对于同等级的约克夏之哥来说,则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原本, 约克夏之哥已经彻底地沉溺进时安沁的表演之中。 他看着那个女孩子起舞, 就好像看见了快乐的精灵,勾起了他童年那段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特别是当时安沁伸出手,等待鸽子飞落指尖时,约克夏之哥的心脏都已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仿佛下一秒, 他就甘愿为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死去。 但是,那一泡鸽子屎打碎了这个幻境。 当然,约克夏之哥也不是说因为一泡鸟屎,就嫌弃时安沁,而是这泡鸟屎让他意识到,这个差点令他心动的女孩,跟寻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不过是万千凡人当中的一个,并不是身带仙法的精灵,也不能带他回到童年,穿梭记忆。 约克夏之哥从那缥缈的幻境中挣脱出来,再看眼前的女孩,笑了。 她的确很美,容颜精致,但也就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年轻女孩而已。 时安沁好不容易洗干净脸上和嘴里的鸟屎,飞快地回到约克夏之哥身边。 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击败,她在洗脸的时候就很心机地把整张脸都擦得干干净净。 毕竟,碰到水的话,妆容无可避免的会花一部分,她不如干脆全都洗掉,让约克夏之哥看看自己素颜的美丽模样。 时安沁知道,自己如今的肌肤吹弹可破,不经意间露出素颜,对男人的冲击力更大。 她站定,两手交握,不好意思似的看向约克夏,充分展现了一个天真的女孩不小心出丑后的羞窘。 果然,她看到约克夏之哥对她笑了。 这招果然有用。 时安沁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见约克夏之哥站了起来,朝她摆摆手。 -- 第41页 “谢谢你,东方少女。你的舞姿很活泼,在赛场上应该会更吸引人,祝你成功。” 说完,约克夏之哥就擦身而过,留下不可置信的时安沁。 怎么回事?! 他就这么走了? 就像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告别一样? 吻手礼呢? 激动的当场跪地求婚呢? 怎么什么都没有! 时安沁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她总觉得,她是可以攻略下这个约克夏的,而且,现在的场景应该像她设想的那样发展,而不是…… 约克夏走远的背影挺拔而修长,他按了按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懒洋洋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来,带着一丝戏谑,优雅的发音听起来性感极了:“哦,我亲爱的哥哥,刚刚你把我的电话挂断了,是在做什么?别想骗我,我听到了,有女人的声音。” 约克夏之哥嗤笑一声,他知道,这个弟弟又是起了猎艳的心思,不过约克夏之哥也不打算责怪弟弟,他早已习惯了,他们两兄弟就是时时刻刻在竞争,哪怕对于恋人也是一样。 约克夏之哥把刚才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约克夏之弟沉默了一会儿,嗤道:“无聊,我还以为你又找到了什么可口的女孩儿。快回来吧,我的哥哥,我一个人实在承受不了这过多的工作……噢,我的意思是说财产。” 约克夏之哥聊着电话走远。 时安沁尖着耳朵,听到了约克夏之哥对着电话聊的一言半语。 他对电话那端的人叫了弟弟,然后说了一番她的事情。 时安沁心都提紧了,她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这么紧张,但最后心还是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约克夏之哥在描述她时,那种冷漠的用词和态度,完全是对于一个没有留下印象的陌生人,连对她最引以为豪的外貌都没有提到。 仿佛她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个石凳,一个垃圾桶,一棵树。 且不提约克夏之哥,那个同样是LV.8的约克夏之弟听到这样的描述,又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 时安沁顿时气得本就抽痛的脑仁更加剧烈地痛起来了。 一下子丢失两个LV.8目标,都怪这群该死的鸽子。 时笛恨恨咬牙,阴郁之气从全身漫出,灰白的鸽群敏感地扑棱着翅膀飞起,落在了离她较远的地方,如同一片灰色的雨点。 - 周六,A市医院。 时笛带着傅翎来做复查。 这几天很奇怪,每天的星星都只有一颗,系统说这是由命运之子的身心健康因素影响的,但是时笛每天都查看着小傅翎的愉悦度,一直维持在80%以上。 时笛找不到傅翎心情上的原因,只好带他来做一下检查,别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他又不会讲。 而且上一次体检的结果不是很好,也需要来复查一下。 有了之前的经验,傅翎这次做体检就没那么紧张害怕了。 他从容淡定地坐在医生面前,光从表面上看,气势比拿着仪器的医生还要强出一大截。 时笛莫名有一种欣慰感,好像看见家里的孩子终于长大了,既有成就感,也有一丝怅惘感。 不过,当她瞥见傅翎看似淡定,实则不停地瞄向放在柜子里的针筒、眼神警惕时,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的检查项目时笛不便陪同,便在外面等。 时笛到处走了几步,系统忽然在脑海里发出紧急提示声。 “宿主!成就任务已开启,请前往目标地接收~” 时笛一顿。 成就任务? 这系统说过,每日任务就是养崽,可以获得1~5颗星星不等,达成成就可以获得大额星星奖励。 时笛看了下时间,傅翎的检查应该还要一会儿,便顺着指引朝目的地走去。 目标地就在这所医院里,不过在住院部。 时笛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问:“这个成就任务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是根据时间、空间推算出来的条件触发的哟!当一个事件发生时,而宿主又刚好在可接触范围内,就可以触发。” 系统元气满满地说:“对了宿主,我要跟你介绍一下,完成成就任务所获得的星星奖励是超级星星,不仅可以用来给宿主本人加气运,还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收集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效果显著,威力很大哟!” “难吗?” 系统加油打气彩虹屁:“对宿主来说没有难的任务!” 时笛默了一下,她联想起一个表情包。 她想了想,叫系统连接她的思绪,把那个表情包发给了系统。 画面上是一只飞腾的小白狗,笑容可爱天真,下书一行字——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勾。 系统卡住,半晌才颤抖了一下,语气悲壮地解释:“宿主,我没有说您是小狗的意思!”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误会。 跟上司打交道真的好难! 随便说一句话都有可能被误解! 系统悲伤。 时笛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它慌张无措的解释,才满足地让它退下。 当上位者真有意思。 时笛来到住院部,跟医生说是要探望朋友后,拿了门禁卡进入。 等电梯的过程中,时笛打开手机看了下游戏界面,果然在黄星星那一栏底下,多出了一个蓝色的大星星,旁边的数字是零。 -- 第42页 既然都已经打开游戏了,时笛又顺手戳了一下小傅翎的头发。 小崽子手里拿着一个听诊器,正在一脸严肃地摁在自己胸口,探来探去。 他在过家家,大傅翎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做检查,时笛不敢打扰,只是轻轻薅了两把头发,就放过了他。 电梯到了,时笛关掉游戏走出去。 她的眼前有一个发光的箭头,落在地面上,像一个导航标志一样。 等她走到了,箭头还会延长或者转弯,及时告诉她下一步要去哪。 时笛顺着箭头,走进了一间病房。 病房门开着,里面摆了很多的花篮和水果,满满当当的,几乎把那张床都挡住,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住院。 时笛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她好奇地走了进去。 一边走着,一边看了眼花篮上写着感谢话语的绸带。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赵XX全家敬献。” “早日康复!——《南海周报》敬献。” “乌海同志,人民群众的守护星。——A市武装部。” 时笛的脚步顿住。 乌海。 但这时候,她已经走到了病床旁边,整个人的身影无可遮掩。 最后一个发光的箭头落在被子上,直直地指着乌海,示意着这就是任务目标。 靠在病床上坐着的年轻男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惊喜。 乌海面色有些苍白,但说话的声音依旧有力。 “小笛,你终于还是来看我了?” 第22章 一更~ 时笛第一反应便是往外走:“我走错了。” 系统在脑海中用力纠正道:“不, 宿主你没走错!任务目标就是他。” 时笛心音冷漠至极:“你知道他是谁吗?” “乌海!人民的英雄,我们的好榜样!” 时笛磨了磨牙:“如果我说,我跟他有仇?” 系统一秒消音。 过了会儿, 又忍不住暗搓搓地冒出来:“可是, 他身上是有些功德在的。” 乌海见时笛来了又要走,走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不由得纳闷,招呼道:“小笛,你怎么了?” 时笛深吸一口气,暂停了跟系统的对话, 转头对乌海呲出一排雪白的牙:“我走路走累了,在这儿休息会儿。” 在病房里休息? 乌海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跟时笛从小斗嘴,也知道时笛跟他说的, 大约没几句是认真话。 只好顺着接了下去:“那你坐坐, 休息一会儿。” 时笛淡淡地嗯了一声:“倒杯茶来吧。” 乌海:“……”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喃喃:“实在是不太方便。” “那就闭嘴。” 时笛不再管他, 继续跟系统问起详情。 “功德是怎么回事。” “就是乌海是一个世界观上的好人!他这种好人本应该顺顺利利地过安稳生活,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邪恶的力量在干预着, 所以乌海的运道在逐渐偏离他原本的轨道。” “如果宿主能够帮助乌海回到之前的轨道,就可以得到超级星星奖励!” 原本的轨道? 作为乌海的堂妹,同时又是看过整本书剧情的人, 时笛不用猜都知道, 那邪恶的力量是什么。 如果不是对时安沁着迷,在那本书里,乌海不可能放弃大好的前程,甚至昧着良心为时安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最后不仅被抓,还要承受良心上的谴责。 这些变故,也不过就是在几年之内发生的而已。 不过时笛并不想管他。 这一切在她看来,当然有时安沁的责任,但乌海就能无辜吗? 要不是他自己执迷不悟,为了私情动了妄念,任时安沁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把前途正好的青年英雄,变成阶下囚。 时笛冷笑着问:“如果我不帮他呢?” 系统答道:“所有的成就任务都是支线任务,宿主不完成也没关系,对宿主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会缺失这部分奖励而已。” 时笛耸了耸肩,星星可以慢慢攒,她也没那么迫切。 她不会为了星星,就以德报怨。 时笛打定了主意,朝门外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吱扭吱扭的声音。 面前的玻璃窗映出了时笛身后的情形,乌海撑着拐杖下床,正捏着一个杯子,慢慢地挪到饮水机旁边。 他接了一杯温水,回头看见已经站在了门口的时笛,迷茫道:“小笛,你不是要喝水吗?” 时笛:“。” 她咬了咬牙:“你明知道我是胡说的,为什么非得爬下来倒水。” 乌海摸摸脑袋,说:“没事儿,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一下了……万一你是真的要喝呢。” 其实他不太聪明,不然小时候也不会身为哥哥,却反而被妹妹逗弄。 有的时候,他也分不清,时笛到底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时笛抿抿唇,还没开口,乌海又说话了。 “小笛,你上次发给我的那个表情包,是在骂我吗?为什么要骂我,我那天是真的,很想喝你做的乌鸡汤。” 乌海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被时笛讨厌了,或者说,他知道,但还没有接受。 毕竟,他们从小到大就是经常吵架的。 -- 第43页 时笛实在是不想管他。 但是,她却又不可避免地想到系统的那句话。 他是一个世界观上的好人。 他是人民的英雄。 如果她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好人陨落…… 时笛避开乌海的目光,叫出系统。 “任务具体要求是什么,我就只是看一眼而已。” 宿主松口,系统连忙把详情放了出来。 那是一张概览表格,有好几个节点,目前底下的节点旁边都是空白,只有第一行有信息。 【阻止乌海因为等不到时安沁的电话而忧思过度,闷闷不乐。】 果然和时安沁有关。 系统怕她做任务不积极,主动出着主意:“宿主,你可以这样,人类的文学作品上都说,取代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续接另一段感情。” “乌海思念着时安沁,等着时安沁的电话,宿主你可以代替时安沁给他同样的关怀呀?你也是他的堂妹!” 时笛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闪开,让我来。” 系统提的什么垃圾办法。 在时笛看来,乌海之所以会因为这么屁大点事就忧思过度,那纯粹是一个字:闲的。 解决办法就是,给他找点事情干。 时笛右手指尖在左手手臂上敲了敲,转身对乌海说:“有个交易,做不做?” 乌海一愣,堂妹的气场什么时候变强了。 时笛说:“想喝乌鸡汤,可以啊,有条件。” 乌海笑了,他以为这是堂妹在跟自己开玩笑。 什么时候他跟时笛要乌鸡汤还要条件了?每一次他生病,时笛都会主动送过来,还硬要说是做多了。 可是他早就知道,时家根本没人爱喝时笛做的乌鸡汤,时笛能做给谁喝,还不就是专门给他的。 这一次,时笛肯定也是故意这么说的。 乌海也就像以前一样,假装相信时笛的话,顺着她说:“好,什么条件?” 时笛打开手机,找出两段视频链接,发给了乌海。 “根据这两段视频,分别写一篇八百字长评。” 乌海还没明白,怎么自己突然就被布置了小学生作文作业,惊讶道:“这是什么视频?” 时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就说,行,还是不行。” 这可是时笛跟他“闹别扭”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给他递台阶下,乌海当然会顺势同意。 他点了点头。 时笛拍了一下手:“那好,你写好了就发在评论区底下吧,要求——语句通顺,声情并茂,不能凑字数,否则全都删掉,不算数。” 乌海木着脸,又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时笛是来真的。 长评换鸡汤?他已经沦落到需要为鸡汤打工了吗。 时笛安排完了就放心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朝乌海叮嘱:“记得,是用word计算字数,八百字以上!” ……要求还真具体。 乌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木然地低头看向屏幕上的链接。 这下,他终于相信时笛是来真的了。 乌海叹了口气,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养病,队里没安排他工作,也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刚好用这个打发时间了。 乌海戳开第一个视频,时笛的声音立刻响起。 竟然是时笛自己录制的。 乌海认真了几分。 视频不长,内容也……很枯燥。 就这?就这?八百字长评? 把这视频里的画外音掰碎了按照部首分成两个字,也凑不到八百吧! 更别说感想了! 乌海看着视频底下寥寥几条评价,对于时笛要求他写八百字长评的要求,有些无可理喻。 不过,有两个视频。 或许第二个会好一点。 乌海怀着这样的期待,又点开了第二个链接。 看了一半—— 天啊!一模一样的无聊!寡淡!无趣! 时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小笛,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可以打骂我,不必这么惩罚我! 乌海心里哔哔,可是为了每篇各八百字的长评任务,他不得不再次点开视频,认认真真地又观摩了一遍。 然后又一遍。 又又又一遍。 最后,乌海的手指都在颤抖。 视频中,时笛那平板淡漠的声音如同魔性的旋律,一听到,他就条件反射地想逃出医院大门。 他错了,他真不应该肖想什么乌鸡汤的。 他还不如吔屎。 - 时笛回去找傅翎,路上系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宿主,你真的要做乌鸡汤当赌注吗?” “做?”时笛惊讶无比,“外面店铺那么多,我的钱那么多,去哪里买不到?为什么要做给他喝?” 系统:“……” 好吧,宿主确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亲手做,是乌海在自说自话。 医院走廊里。 已经做完检查的傅翎走出来,没有看到本应等在门外的人。 他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划了几下,垂眸盯着屏幕。 那是一个类似于地图的软件,正中央有一个红色的小点,显示在离他不远的位置,正在缓慢地移动。 傅翎确定了一下那个红点的方向,是在离自己越来越近之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 第44页 时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沉默地坐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傅翎等她的画面,时笛莫名有点心虚。 下次她要走开的话,会记得提前跟傅翎说一声的。 今天时笛打算拍摄第三段投稿视频。 为了达到过审成为直播up主的标准,时笛这一次的投稿必须要有亮眼的成绩。 毕竟……之前两个视频都没什么播放量。 这一次时笛吸取了教训,从前两个视频中寥寥无几的评论中,提取了共同点。 她发现,网友们对自己平时没什么机会了解的东西,普遍比较感兴趣。 时笛根据这个做了一个拍摄计划。 不过,她发现这里面有些东西,她很难完成。 犹豫之间,已经到饭点了。 时笛把写着计划的平板电脑搁置在沙发上,先去做饭了。 再出来的时候,发现傅翎拿着她的平板电脑在看。 一身深灰色毛衣的傅翎,站在桌边的身影很高大,袖口堆叠在有力的小臂上,低着头看平板电脑的样子,目光锐利,恍惚之间,差点让时笛以为是以前的傅翎回来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傅翎,像是闻到了香气一般,动了动鼻子,抬起头,目光准确地追随到时笛。 咽了咽喉结。 “笛笛,饿饿。” 时笛:“……” 这可真是有够刺激的。 她放下碗走过去:“在看什么呢?” 傅翎指着屏幕,上面就是她的计划。 “笛笛,你这几条没打勾,是不是还没有完成。” 傅翎虽然说得很慢,但是可以听出他在尽量地逻辑清晰完整,而不是跟之前一样,像小孩子说话。 时笛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傅翎,没想到他会对这个感兴趣。 也是,傅翎毕竟是霸总,对这种企划书之类的东西是刻进DNA里的敏锐吧。 她确实还缺少一些东西,不过也不急,可以慢慢想。 招了招手:“先吃饭了。” 吃饭到一半,时笛的手机就不间断地响了几声。 她疑惑地拿起来看,微信上程伍给她发来好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栋城中心的大平层,装修十分好看,似乎还没有人入住。 第二条,是一个微信名片推送,ID是“摄天下/风行者”。 第三条,是一个电话号码,附带一个名字:孙小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时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程伍的对话框又显示正在输入中。 “时姐,这是你要的房子,还有摄影师、后期剪辑的联系方式,刚刚傅总已经安排人联系好了,我整理了发给你,你看还需要什么吗?” 时笛一愣。 这不就是她计划表里没勾上的那些吗? 傅总安排? 时笛唰地看向了傅翎。 目光之中再次有了些许的怀疑。 但傅翎只顾着吃饭,夹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嚼得很香,或许是因为觉得好吃,还忍不住小幅度地摇头晃脑。 被盯得久了,傅翎疑惑,啃着排骨抬头看她,鼻腔里发出一个黏糊糊的单音:“嗯?” 时笛试探地问:“你刚刚,跟程伍联系了?” 傅翎点了点头。 “笛笛说,缺什么就可以跟他说。” 程伍是傅翎的私人助理,时笛这么教他的时候,是为了让他在公司里不要露馅,没想到他理解成这样—— 算了。 时笛给程伍回了条语音,郑重说了声谢谢。 虽然是傅翎下的令,但毕竟这是她的私事,程伍拿的不是她给的工资,做这事纯属帮忙了。 结果放下手机,就看见傅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排骨也不啃了,嘴抿得紧紧的,一副生气的样子。 要不是嘴唇上还油光滑亮,显得嘟嘟的,还真有几分威严的味道。 “怎么了?” 傅翎哼唧了一声:“笛笛都没有跟我说。” “说什么?”时笛莫名其妙。 傅翎又哼哼唧唧的,却不说话了,拿着手里的筷子夹空气,一脸别扭。 时笛想了半晌,终于反应了过来。 哦,傅翎是在等她一句谢谢。 她要是不说,傅翎也没有介意,但是她跟别人道谢,却没有跟傅翎说,傅翎不高兴了。 时笛闷笑两声:“好,谢谢你,小雏鸟。” 傅翎弯了弯唇角,又赶紧放平,警惕地盯着时笛:“小雏鸟是什么意思?是叫我吗。” 这回时笛没再解释,笑着吃饭了。 她还得抓紧时间去联系那两个摄影师和后期大佬。 加这两个人都很顺利,傅翎果然都安排好了,不用她多说什么,两人都很配合。 时笛拉了个三人小群,把自己要拍摄的想法稍微说了一下,另两人给的反馈都很积极。 他们从事这一行时间不短了,虽然没有专门做过这种比较入门级的短视频拍摄剪辑,但是毕竟有丰富的经验,上手也不难。 后期大佬的头像是只流泪的猫猫头,很快一条一条地给出建议。 “时小姐你最好是先写一个稿子,尽量生动有趣一些,我会给你发几个视频作为参考,你看看想要哪种风格,先跟我说一声,我后期就按照这个风格来剪辑,也可以在你的稿子上给点建议。” -- 第45页 时笛顿时感觉一种专业人士的气质扑面而来。 被大佬罩着的感觉就是好! 她连忙发了几个抱大腿的表情包,并郑重声明一切都听大佬的。 摄影师也很快发来了那栋大平层的地址,跟她确认:“就是这里?明天早上拍摄吗?” 时笛发了个点头的表情,说:“我不想出镜,想采用第一视角,相当于我就是那个摄像机,带着观众观览的感觉。” “明白。” 沟通很顺利,时笛下线去写稿子了。 时笛在脑海中快乐地问系统:“系统,是不是之前我在财运上加的气运发挥作用了?我感觉现在好顺利。” 系统默默地没出声,不敢搭话。 这不是气运值的力量,这是你老公的钞能力。 第二天,时笛查收小星星,又是一颗。 她有些忧心,复查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别是傅翎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最近老是只有一颗星星。 出门之前,时笛忍不住又去看了眼傅翎。 目光仔仔细细地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傅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壁钟,语气平淡地说:“笛笛,还有五分钟。” “啊?” “就八点了。” 时笛:“啊啊啊!” 她约了人八点半在地铁口,坐地铁过去。 时笛赶紧冲去门口换鞋,想了想,还是折返回来,摸了摸傅翎的额头。 然后又摸了摸傅翎的胸口。 傅翎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瞬。 没发烧,心跳也正常,时笛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只好严肃地对着傅翎,又叮嘱了一遍。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傅翎眨眨眼,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笛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又嘱咐道:“如果是什么不方便形容的,也要想办法告诉我,好吗?” 现在时笛就把他当一个没有什么自理能力的小孩子。 生怕他生病了不知道要看医生。 傅翎抿着唇,又点了点头。 时笛这才走了。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之后,房间里刚才热闹的声音逐渐冷却下来。 傅翎坐在客厅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早餐时,时笛倒给他的牛奶。 房间里变得沉寂之后,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傅翎静静地呆坐了一会儿,动作机械地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只有一张黑漆漆地图的软件,盯着上面移动的红点,眼也不眨一下。 第23章 二更~ 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 时笛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 原视频素材总共半个小时,她发给后期大佬后,小姐姐说应该可以压缩在二十分钟左右。 小姐姐效率很高, 大约晚上, 时笛就收到了成品。 她自己先看了一遍,简直要惊叹了。 自己参与制作之后, 才能够亲身体会到,原来两个视频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虽然内容都是她想出来的,但是经过了专业摄像和后期编辑,效果完全不同。 对比起来, 之前她做的那两个简直是粗制滥造……难怪没人看。 这个视频,就连她自己看都觉得津津有味。 时笛没有耽误,立刻开电脑传视频,点击投稿。 视频审核需要一段时间, 时笛洗了个澡回来, 刚刚审核通过。 她忍不住一直刷新着界面。 这时,她收到提示, 说她的视频多了两条评论。 时笛眼睛一亮,立刻点了进去, 结果却有点失望。 不是陌生观众的评论,而是乌海。 头像那红彤彤的背景,再配上一张正经严肃的正脸照, 如此画风, 除了他没谁了。 乌海的ID是Darksea,还真是简洁明了。 看到长评,时笛才想起来自己和乌海的那个约定。 两篇八百字长评换乌鸡汤,他还真写完了。 时笛百无聊赖, 也就把乌海撰写的长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发笑。 乌海也真是够可以了,居然真的写出了八百字,而且还不注水。 虽然文采不怎么样,语句比她还朴实,但确实很有内容,而且句句都不脱离她的视频。 就是改不了老毛病,时常冒出一些“作为当代年轻人,我们应该xxxx”之类的说教句子。 在普遍都是年轻用户的Z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时笛代入自己想了想。 要是她的话,估计都根本写不出来。 到这时,时笛心里才升起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还真是难为他了。 时笛习惯性地又刷新了一下,结果发现那两条长评底下,多了陌生观众的回复。 【卧槽,神奇,长评!】 【好多字,我看晕了。】 【up主视频内容还没看,这长评我先震惊了。我得看看去,up主的视频是有多神啊,能让人有这么多感想。】 时笛挑了挑眉。 她本来提出写长评这个主意,就是为了折磨一下乌海的,跟小学老师看到班里学生天天太闲开始牵小手送情书为情发愁,就多布置点作业,是一个道理。 还真没想到,会有人因为长评而对她的视频感兴趣。 -- 第46页 时笛咳了咳,虚荣地在那两个长评上分别点了个加精,把它们置顶到了更显眼的地方。 嘻嘻。 她好坏。 医院。 发出评论之后,乌海就一直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他还记得,时笛说,如果不符合要求,就会把他的评论给删掉。 他写了一整天呢,毕业论文都没这么认真地写过,可不能被删了。 于是乌海坐立不安地,时不时就刷一下手机。 突然,一个提示跳出来:恭喜你,你在xxx发表的评论“xxx”被设为精华评论。 乌海登时瞪大了眼睛。 胸膛骄傲地挺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甚至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 他的长评被认可了。 一种成就感、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艰苦的努力,卓绝的成果,被认可了。 在这一刻,乌海感受到了一种荣誉,这种荣誉,甚至可以比得上他第一次在单位受到嘉奖,第一次立功。 太不容易了。 - 时笛一直紧张地盯着数据。 或许是因为上次兑换了两点财运,后来又兑换了六点狗屎运,她这次的视频发出后,上了一个随机滚动的最新更新榜,位置在首页,还会显示图片,Z站用户可以直接点击图片进来看视频,很方便。 后期小姐姐给她配的封面很引人注目,背景是一栋豪华的大平层,上面用经典的红黄配色把标题关键词打上,十分抢眼。 时笛的标题也取得简单粗暴,不忘使用拉踩艺术,令人好奇——连企业家都不敢随便买的大平层,你想住吗? 很快就有读者进来了,时笛看着播放次数一点点地上涨,先是+10,然后+50、+100,有种兴奋的感觉。 这个最新更新榜只会待五分钟,五分钟后就会被其它的更新发布的视频取代,不过对于时笛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评论。 一条一条的留言,像雨后的小蘑菇一样一个个冒出来,给时笛带来一种丰收般的喜悦。 【好奇好奇,什么房子大企业家都不敢买的?美剧里那种吗?】 【up主知识好渊博,怎么随便一个东西都能讲解,而且很容易听懂。】 【up主声音好听~(*^▽^*)】 【这转镜,666!】 当画面正式转到这次介绍的房子,超长回廊,内部庭院,采光绿化一等一的结构,让画面有一种令人心惊动魄的好看。 【这!up主别骗我,这是小区还是房子啊?】 【这么大?看上去太空荡荡了,家还是小一点好。】 时笛的声音随着画面解说着:“门厅地板是一整块采自国外的玉石,这种玉石一般主要用来做手镯之类的装饰物,造价很高。” 【这是很高?很?我要不认识很这个字了!】 【妈妈我跪了,我成年礼的项链就是这种玉石,我还跟同学炫耀了好久,尼玛人家当地板踩……】 【up主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可以拍到这种房子?这种房子就算是待售的,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看房的。】 整个视频放完,果然只有不到二十分钟。 而且中间后期小姐姐做了很多的有趣特效,让这个视频看起来更有意思,时间也不显得漫长。 时笛自己看完了一遍,也没觉得累。 尾声,弹幕也不断地刷新。 【不行了,看完这个视频我膨胀了!这个视角感觉我就住在这个超豪华大平层里!】 【1.5倍速看完的,居然有点意犹未尽,兄弟萌,开头见。】 【看完了,就是觉得有点空虚吧。有钱又怎样呢,房子贵又怎样呢,这个价格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了,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别说房子了,我连这里面的一条门都买不起,哎,没啥意思这个视频。】 这条比较长的留言,弹幕里没有完全显示,时笛皱了皱眉,特意翻到了评论区去把它看完。 这条评论说得很有道理。 时笛默默反思着。 她这一支视频确实是找准了观众的好奇心,起到了一个猎奇的效果,吸引了一波注意力,但是事实上,这个视频除了让观众看看一栋房子的结构,分析分析它里面摆件的材质和设计,并没有起到其它的作用。 时笛不由得想到,一开始的时候,她想做视频up主、想做直播,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在人群中说话,让自己的声音被别人听到。 而不是去说别人想听的话。 她应该坚持自己的本心,在有趣的基础上,去做一些有意义的视频。 时笛想到这里,翻身从床头柜里拿出日记本,把刚刚想到的这些全部记录下来。 就在她做着反思整理的时候,时笛不知道,她已经在Z站有了小小的讨论度。 一开始,是一些观众把这个视频分享到了自己的主页,并配上一些点评性的文字。 比如说,天黑了,可以开始做梦了。 这栋房子一般,我不买主要不是因为我看不上,而是因为我没钱。 结果恰巧,就有一个主播在跟粉丝里聊天时说到自己要搬新家,还没想好要换什么地方住的事情。 弹幕里就有人提到了刚刚新鲜出炉的这个视频,还有别人对这栋房子的点评,调侃着这位主播。 -- 第47页 【东哥你也去看看吧,看这栋房子你看得上吗。】 那个主播也很随和,顺着弹幕给的提示,点开了时笛的这个视频。 于是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跟着看了一遍。 弹幕刷过一整片一整片的卧槽。 这个被称作东哥的主播小有人气,一般他的直播回放播放率都能达到二三十万,现在直播在线人数也有五千多人。 看到最后,弹幕都纷纷怂了。 【东哥你悠着点,这种房子咱不肖想了。】 【东哥别做不切实际的梦,听我的话,关掉这个视频,你还是跟我一样吃三块五泡面的好主播。】 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有很多观众诚实地缩小了直播窗口,找到这个视频,点击了关注up主。 时笛一个小时后,就从0个粉丝,变成了拥有326个粉丝的up主。 虽然比起别人来说还是很少,但是不管是播放量还是活跃粉丝数量,都已经达到了开通直播的要求了。 时笛知道自己粉丝量大增的消息,还是后期小姐姐在微信上敲她的。 【时姐!视频效果还不错吧?我去看了哟,好多评论,都在问你还有没有下一期,什么时候更呢。】 时笛刚好写完日记,看到消息。 做下一期? 时笛回复她:“谢谢!多亏你和陈哥,不然这个视频又没人看[哭]下一期的视频内容我还只有一个初步的想法,等我想好了,再跟你们约合作时间。” 【好的!】 后期小姐姐显然很喜欢这种干脆利落钱多事少的主顾,也很乐意达成长期合作关系。 又忍不住发来一句:【时姐,其实我剪片子的时候,也跟这些旦木一样,快被晃瞎啦!满屏幕的钱!】 时笛忍笑。 其实她也很高兴,虽然这个视频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成果,而且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但是能有这么多人看,她还是很兴奋。 从学校毕业后,时笛一直没有自己的事业,她这还是第一次为了学习之外的事情,如此认真。 时笛想了想,拿起平板电脑,跑出卧室,来到傅翎的房门前敲了敲。 “小雏……傅翎,你睡了吗?” “笛笛?”傅翎低低地应声。 时笛拧开门走进去,兴奋地抱着平板电脑,展示给他看。 “傅翎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支正式被别人看到的视频,你看,他们都在听我说话,都在看我记录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真心感激,也或许是因为傅翎现在呆萌的状态,让时笛轻松地对傅翎说出了谢谢。 她以前,在傅翎面前都是很难开口说出几句话的。 傅翎看了会儿视频,就移开了目光,侧过脸,看着时笛亮晶晶的眼睛。 时笛像是看不够,看着看着,又一门心思地沉浸到了视频里面去。 仔细地思考着,还有哪句话她说的不到位,还有哪个镜头,拍得太冗杂,又或者还可以加进一些什么元素,能够让这个视频得到升华。 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宝物,而傅翎就这么看着她。 笛笛真的很高兴。 她虽然没有大声地笑,但是整个人的神态都是轻飘飘的、柔软的。 像棉花糖的质地,让人想…… 晚安吻。 傅翎脑海里又莫名其妙地跳出了这个词。 他忽然知道,自己渐渐经常变得不满足,是想获得什么东西了。 他想从时笛那里,获得一个晚安吻。 傅翎咽了咽喉咙,缓慢地靠近。 时笛并未被他的靠近惊动,仍然不知所觉地看着视频。 傅翎凑近,再凑近,近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时笛粉色的双唇上。 视频进度条走到结尾。 时笛满足地一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拍了下床铺。 傅翎的大腿被狠狠拍了一下:“嘶——” 时笛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总之,谢谢你啊傅翎,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没想到小呆瓜办起事来,意外地挺成功的。 时笛分享完了喜悦,跟傅翎挥挥手:“睡觉咯,拜拜,明天见!对了——” 时笛顿了顿,想到什么,隐晦地提示。 “你放松身心,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哦!” 做个好梦,争取明天给她掉两颗星星。 时笛带上门出去了。 傅翎坐在被子里,看着她消失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慢慢地拿出手机。 为什么笛笛老是要他注意身体? 他想不明白,打算上网搜索一下。 傅翎在搜索框输入。 ——为什么老婆叫我注意身体。 底下跳出来一个链接,上面写着“爱问医生,在线就诊”。 傅翎就点了进去,选择自己的身体情况。 其它指标,正常,心脏功能……傅翎回忆了一下上次时笛带他去检查的结果,填了个弱。 缴纳挂号费十元之后,很快匹配到了一个医生。 傅翎打字,有礼貌地说:“医生你好。” 【你好,请问有什么症状?】 “没有症状,但是我的老婆总是叮嘱我,注意身体,我想知道为什么?” 医生顿了一下。 然后回复过来:【是什么情形下,您的妻子对您说这句话的呢?】 -- 第48页 傅翎回忆:“早上说了一次,晚上又说了一次。” 医生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来消息。 【您妻子还对您说了其它的什么没有呢?】 傅翎打字:“她说,如果有不方便说的,也要告诉她。” 医生输入的时间更长了。 好一会儿,那名头像照片是地中海白大褂、资料显示五十岁的心内科杜医生才回过来消息。 【您妻子的做法是很正确的,这边建议患者您也不要讳疾忌医,理智勇敢地面对。有些事情,是身心两方面的因素都有影响的,心情开阔了,就会自然而然有转机。】 【那这边就先按照流程,把您转给我们医院的男科专业医师了,您跟他沟通一下,您还年轻,相信您是有大把希望的。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傅翎:“?” 男科? 傅翎是失忆了,但是他知道男科医生是干什么的。 他为什么要看男科? 傅翎感觉受到了欺骗。 这个医生是骗子吧。 傅翎抿唇,打字:“还我挂号费,十元。” 但是显示通讯已中断,无法发送。 接替杜医生的,是另一位男医生。 他的风格就比较开朗,像是刻意要调节患者情绪似的。 【患者你好!我是专业滴,哈哈!患者不需要害羞的,小鸟鸟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喔。】 他说的其它的话,傅翎都没有去看。 但是小鸟鸟三个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雏鸟。 老婆经常这么叫他。 傅翎猛地皱眉,从医生的话联想到什么,缓缓低头。 接着一把扯过被子,狠狠盖住。 他不小! 生气!明天又只有一颗星星! 第24章 二合一~ 时笛起来数星星, 就很愁。 为啥又只有一颗呢? 孩子到底哪儿不好。 葵花牌…… 咳咳,时笛敲敲脑袋,把广告词赶出去, 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去洗漱。 她这几天老觉得晚上睡得不妥当。 好像半夜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 不大安稳。 但是这个房子的安保措施是很信得过的,时笛只好觉得, 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刷牙的时候,手机忽然叮的一声。 时笛含着满嘴泡泡,往下一瞥。 是那个养崽游戏APP的横幅提醒。 “恭喜!收到一颗超级星星,请快来查收吧~” 时笛心思一动, 点开了游戏。 果然,在黄星星下面,那颗蓝色的星星变得不再半透明,后面的数字也变成了“1”。 系统适时冒头:“恭喜宿主, 已经完成了第一个节点, 请等待触发下一个节点。” 时笛挑眉:“这意思是,乌海现在已经不会再为时安沁伤情了?” 系统说:“人类的感情, 我没办法检测,但既然任务完成, 就说明之前的危险点已经过去了哟!” 时笛也没想到还真这么有用。 那她答应给乌海的鸡汤,也得兑现了。 时笛顺手在点餐app上下单了乌鸡汤,然后过去叫傅翎起床。 照例陪着傅翎到了公司, 时笛就打算走了。 现在傅翎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跟人基本交流完全没问题,就连最亲近的程伍都没看出破绽,想必其余的普通手下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上一次时笛还试着让傅翎参与了一个会议,事实证明, 他在会议上的气场依旧把那些战战兢兢的手下们杀得片甲不留,根本没人知道自己凶神一般的老板,内心世界其实在草坪上荡秋千。 傅翎表里不一的程度,也再次让时笛感到惊讶。 不过既然会议都能照常主持了,时笛再在公司整天守着他也没必要。 她跟傅翎打了声招呼,就打算走。 结果衣角却被人牵住。 傅翎右手捏着钢笔,目光垂落在文件上,脸上面无表情。 好像这只像小宝宝一样抠着时笛衣角的左手跟他没关系似的。 “怎么了?”时笛惊讶。 傅翎没说话,抿紧唇,像是拒绝交流。 但时笛有对付他的办法。 她打开养崽游戏,就看到小霸总可怜巴巴地坐在小黑屋里,不同于以往打工的时候偷偷躲懒的状态,小玩具不玩了,好像整个心情变得很低落。 她又问了一遍:“你想干嘛?” 大傅翎依旧不肯说话,小霸总却没控制住,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你陪我上班好不好?” 时笛伸手指,戳破了那个气泡。 “为什么非得让我在这里陪着,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笛说的是实话。 她要是天天寸步不离地待在这儿,先不说正不正常,外面的员工看在眼里,肯定也会觉得很奇怪的。 时笛最近就感觉,这些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好像含着某种不可破解的深意。 大傅翎终于有动静了,他黑沉沉的目光看向外面:“可是他们就天天都在这儿。” 时笛失笑。 “他们是你的员工,当然每天都跟你一起上班,我不是呀。” 傅翎垂下了眼眸。 时笛有种感觉。 这个浅显的道理,如今的傅翎未必不懂,但他就是不肯放过,执拗地用这个拙劣的类比,想把她留在这儿。 -- 第49页 时笛也是第一次惊觉,傅翎现在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似乎有些不受控。 以前时笛觉得傅翎依赖她,是因为他的生活起居只能由她来照顾,出于一种生命对生存要素本能的渴求。 那种依赖是柔软的、明亮的。 但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突然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阴冷。那是一种掌控的、如藤蔓紧缚的渴求。 就在时笛缓缓皱起眉的时候,傅翎的手放松了。 他泄气一般地扔下笔,整个人靠到老板椅里,从时笛站着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有点气鼓鼓的。 “好吧,你去吧。我要上班,笛笛不要上班。我不喜欢上班!” 时笛眨了眨眼,又忍不住笑了。 傅翎说的有道理,她不用上班,每天自由来去,估计是让他这个事务缠身的大老板看得嫉妒了。 发脾气的傅翎,看起来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看着他,时笛之前那种阴冷的感觉,又逐渐消散了。 大概,是错觉吧。 时笛没有再多想,安抚了一下傅翎,就走了。 她离开之后,傅翎缓缓地坐直身子。 刚才闹脾气一般的神情从他脸上缓缓褪去,像揭下了一个轻薄的假面。 被退出后台的养崽游戏APP里。 小黑屋中,二头身的Q版霸总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个积木玩具。 他头顶不断地跳出一些黑白的对话框,里面装载着断断续续的句子。 “为什么笛笛不能是我的员工?” “不能是我的玩具?” “不能装在我的口袋里,时时刻刻都在我旁边?” “好想……” 时笛解锁屏幕。 小黑屋的灯立刻在她解锁手机成功的前一秒亮起,原来这是一间缩小版的办公室,小霸总正坐在桌前,认真地工作。 时笛笑着戳了他一下,退出APP,切换支付软件。 滑向后台的瞬间,缩小版办公室的灯再次熄灭。 那些不被人看到的对话气泡,再次一个一个地冒了出来。 时笛付了钱,餐厅老板给她递过来打包盒:“48号,一份乌鸡汤,美女你的打包好了。” “谢谢。” 这家餐厅在从傅翎公司去医院的路上,时笛顺路提了过去。 她到医院时,乌海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病房里,还有乌海的几个同事。 穿着笔挺的制服,气质硬朗,正和乌海说说笑笑。 气氛还不错。 时笛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撞乌海,小声说:“海子,这谁?” 乌海斜了他一眼:“谁?我堂妹!” 乌海腿上还有伤,步伐不太稳健,一步一蹦地走过来:“小笛,你来了啊。这是鸡汤?” 时笛手指勾着塑料袋,放在了旁边的矮柜上,笑了笑:“愿赌服输。” 乌海的同事纷纷都凑了过来。 七嘴八舌地插着话。 “妹妹你不知道海子今天提前出院啊?” “你这汤晚点送来可就没人喝了。” “没错,那你就得送部队去。” “哎,你知道部队地址不?我报给你啊,下次你要来就报我名儿,我叫……” “闭嘴吧你们!” 乌海羞恼得脸都红了,被堂妹看到自己这群同事不正经的一面,他还怎么逞英雄。 时笛笑了笑,没说话。 出于职业影响,乌海和这群同事的习惯都很好。 要出院了,不仅东西收拾得利落,地扫得干干净净,就连被子也给人医院叠得整整齐齐。 乌海和他们站在一块儿的样子,很好。 朝气蓬勃,英朗俊挺。 并不像她记忆中那样,暗淡地追随在时安沁身后,甚至为了时安沁推开身边的其余所有人,仿佛生活中其它的东西都不再重要。 时笛曾经是被乌海推开、抛弃的那一个。 她也因此对乌海记仇,或许永远不会原谅。 但是她发现,比起那样失魂落魄、生活重心紊乱的乌海,她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堂哥。 乌海那几个同事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即便被训了,也还是没事人一样,热情地凑上来。 一左一右地围住时笛,嘿嘿笑着说:“妹妹,我们还没见过海子家里人呢,你跟我们合张影,让我们带回去炫耀炫耀呗?” 时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乌海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最近,逐渐想通了很多事情。 也意识到,自己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小笛,并不好。 同样是妹妹,他关注的,却只有安沁一个人。 他们的兄妹感情,若是放在一般的家庭里,早就冷了。 他受伤之后,就给安沁发了短信。 安沁到现在也还没回复,小笛却愿意来看他。 现在,同事们围着她,以家里人相称,也不知道小笛肯不肯接受。 乌海心里砰砰地跳着。 时笛开口了,淡淡的声音落下:“不要。” 乌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僵,拳头在身侧握了握。 两位同事也是困惑地摸脑壳:“为什么不行啊?” 时笛扫了眼一左一右两人身上的制服,无语地道:“和你们合照,可不能站中间。” -- 第50页 趁他们发愣,时笛朝乌海挥了挥手:“东西我送到了,堂哥,恭喜你出院~” 乌海明白过来时笛话中的意思,看着她的背影,刚刚沉下去的心渐渐回暖。 小笛并不是在同事面前不承认自己是她哥。 这个讯息让乌海好受不少。 他突然想到什么,回身从同事手里夺过那盒鸡汤,看到包装盒,就是一愣。 但乌海还是不信邪地尝了一口,才皱起眉,拔腿追出去。 时笛早已不见人影了,乌海朝着人来人往的楼梯口往下喊:“小笛,这不是你做的!我真的能尝出来!” 周围的路人讶异地看着他。 时笛走到一楼,刚好听见他的余音。 懒懒地笑了笑。 - 回程路上,时笛跟系统对话。 “我越来越觉得,这好像不再是我和时安沁两个人之间的事。” “而像是……两个阵营。” 时安沁的万人迷光环,以及她邪恶的金手指。 还有突然出现在时笛脑海中的预知画面,以及这个系统。 像是两方阵营的力量在抗衡,而且,随着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这不再仅仅是局限于时安沁和时笛之间的仇恨。 而是…… 时笛忽然想到了系统用来形容时安沁的那个词。 掠夺者。 系统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像是在沉思,不知道怎么回答。 时笛数了数星星:“系统,帮我把7颗黄星星都兑换事业运。” “好的!” 时笛的气运宇宙里,十八颗星星错落有致地点缀在天空上,一闪一闪地放着光芒。 再过一阵子,积累得更多一点,或许就不那么容易数得清了。 时笛亲眼看着,原本寂寥的夜空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 时笛全部加了事业运,相应的,在时安沁身上扣除了六点学业运。 一周后。 意大利国家剧院。 芭蕾舞独舞决赛正式拉幕,时安沁在后台,有些焦虑地等待着。 她脸上画着美丽的妆容,头发高高盘起,脸上贴着闪耀的亮片,发饰也亮晶晶的,是粉嫩的花蕊。 时安沁的裙子也很美,精心浸染了丝丝绿色,绣上了清新的小花,显得生动无比。 她的表演剧目叫做《春之祭》,这个妆造非常适合今天的表演。 哪怕时安沁现在还没有起舞,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已经有了春之仙子的氛围。 一个身上斜斜披着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关怀地看着时安沁。 “Chin,不要担心,你一定可以成功的,你是最美的。” 他是意大利国家剧院专聘的服装师,哪怕是最高规格的剧目,想要请他来设计妆造,都要提前预约日程。 而今天时安沁浑身的打扮,从设计到装饰,全部出自他手。 时安沁看了男人一眼,压下心底的焦躁,点了点头,柔弱道:“可是尼克,我还是好怕,不是说好了今天金大师会出现在评委席吗?他怎么还没有来。” 尼克依旧耐心地安抚着她:“Chin,你是太紧张了,我确实跟叔父联系过,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关注你的比赛,但是就算没有他,以你的实力,你也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名次的!” 尼克大着胆子,握住时安沁的双手,用力地温暖她,试图给予她力量。 在那个晚上,他沿着城市慢跑,却撞见一个为了救猫咪而掉下河堤的女孩。 尼克把她救了上来,她第一个担心的,却是自己蹭湿了尼克的衣衫,而向他连连道歉。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 当时尼克的心就被狠狠地打动了,为这个名字叫做Chin的中国女孩着迷得不可自拔。 他知道,中国的女孩子都是内敛而含蓄的,他决定小心翼翼地守护在Chin的身边,见证她的每一次荣耀。 时安沁闻言,睫毛颤了两颤,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她真正要听的可不是这个话,她之所以跟尼克抱怨,就是想要尼克去催一催那个金大师啊! 偏偏尼克像根木头一样,不解风情! 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一个LV.8的份上,时安沁早就控制不住地翻脸对他发脾气了。 她现在真的很焦躁,焦躁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跟尼克熟识之后,偶然得知尼克跟评委中最德高望重的金大师有亲戚关系,时安沁就知道,这一定是老天在帮自己。 她一直这样,运气很好,好到老天帮她,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程度。 在那时候,时安沁就觉得胜券在握,自己一定能够拿到第一名了。 可是到了比赛这天,那个金大师却掉了链子。 他要是不来,那岂不就是说明老天并没有在帮她了? 习惯了享受好运气红利的时安沁,对于这个变故感到愤怒,她甚至觉得这是老天对不起自己。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时安沁逐渐地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焦躁,甚至连报幕都没心思仔细听。 她看着不懂她心思的尼克,也觉得越来越厌烦。 为什么就不能去催一下那个金大师呢?先保证她拿下今天的第一名再说别的不好吗? 这时,尼克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着屏幕,皱了皱眉。 -- 第51页 “怎么了?”时安沁直觉有些什么,出声问。 尼克回过神,看向她,舒展的眉宇间含着安抚,浅笑道:“没事……是医院打来的,我接一下。” “喂?” “请问是尼克先生吗!你的叔父在路上遭遇车祸,小腿骨折,请你赶紧来医院一趟!” 尼克登时如五雷轰顶。 挂断电话,他脸色有些苍白,抓起西装外套,却犹豫着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有一瞬间,尼克心中划过一个有些阴暗的想法。 叔父已经进医院了,有医生看管,而Chin一个人在这里,紧张地等待着比赛,她需要他。 但很快,尼克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 时安沁看着他异常的神色,不由得问了句:“发生什么了吗?” 尼克定了定心神,他得先和时安沁解释一下。 “Chin,我叔父,金大师,他没有按时出现,是因为他出车祸了,小腿……” “什么?!”时安沁的焦虑如同被点燃爆炸,喷薄而出,“他出车祸了?不能来了?那我的比赛怎么办!” 尼克顿时失声,惊愣地看着她。 时安沁吓了一跳。 她怎么没控制住,直接说出来了? 就在时安沁尴尬无比的时候,外面报幕声喊了她的名字。 “下一个表演者,《春之祭》,Anchin,Shi!” 时安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扭曲又难看:“对不起,我刚刚语无伦次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医院照顾你叔父吧,代我向他问好。” 她慌忙地离开。 假装自己只是因为承受不住比赛的压力,所以胡说而已。 时安沁上场,灯光汇聚在她身上,她第一次感到刺眼。 她向观众行礼,走到正中间。 却看见舞台之下,尼克在人群的簇拥中向外匆匆走去的背影。 时安沁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尼克赶去了医院。 Chin刚刚说的话,确实很难听,尼克也震惊了一瞬。 但是他随即又想到,谁没有说气话的时候呢?Chin只是压力太大了,她还只是个纤细的小女孩。 现在更重要的,是叔父的安全。 尼克匆匆问了护士,找到了病房。 结果刚到病房口,就听见叔父朗声大笑的声音。 “是啊,我们这把年纪了,出行在外,一定要小心!” “对了,你刚刚说,你也有个侄子?怎么样,你的侄子心中有美丽的玫瑰了吗?” “哈哈,我啊?我的侄子可是很出色的,他是个真正优秀的小王子,我希望他能找到最善良的恋人!” 尼克疑惑地走了进去。 结果就看见,金大师身体健朗地坐在病床边,陪着病床上一个小腿打着石膏的人说话。 两人差不多大年纪,而且看起来相谈甚欢,想必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尼克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惊讶地说:“叔父,你没事?” 没想到,金大师看到他,更是惊讶:“我能有什么事?尼克,你怎么在这里?” 尼克一头雾水,把自己接到电话的事情说了一遍。 金大师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对病床上的人说:“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的手机一起掉在地上,被路过的好心人弄混了。他们想用你的手机打电话找亲人过来求助,却拿错了我的手机!” 说完,金大师对着尼克介绍道:“来,尼克,这是我们意大利有名的绘画大师桑迪,以前只听说过名号,从没有机会见到真人,没想到我今天心血来潮,散步去剧场,却偶然在路上见到了。” 病床上,桑迪动容地说:“何止是偶然见到这么简单?要不是你及时过来帮我,我可能早就死在那辆卡车的车轮之下了。” 金大师和桑迪愉快地继续聊了起来,两人相近的年纪,同样的深厚艺术背景,想必这一次经历之后,就会成为至交好友。 尼克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却困难地咽了咽口水。 若不是上天有幸,今天的事只是一个乌龙,他现在看到的躺在病床上的桑迪,就会是他叔父的境遇了。 一把年纪,撞断小腿,可不是好受的,更何况,金大师是一个有着极高造诣的舞者,除非到他跳不动的那一天为止,他都不会停止起舞。 如果,如果今天摔断腿的真的是叔父,叔父会有多么的痛苦! 而他尼克呢? 竟然在接到电话后还想着,不管受伤的叔父,要先顾着Chin…… 一种极其强烈的自我厌弃感涌上了心头,尼克五指成爪,紧紧扣住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脏的? 尼克当然也知道,人在冲动时候产生的想法,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认同这种价值观。 但是,有时候冲动出现的想法碎片,也会反映着一个人真实的内心。 能够出现这些碎片,就说明,他的心灵并没有那么纯净。 尼克深深地自省着,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两拳。 他愧对叔父。 但突然,尼克想到另一个相似的例子。 他想到了,Chin在得知叔父进医院的当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那真的……是纯粹的无心之过么? 第25章 三更~ 时安沁那边的得失, 时笛暂时并不清楚。 -- 第52页 这几天她又出了一期视频,依旧延续了上一期的豪宅主题,只不过这一次, 时笛访问的是有人居住的豪宅, 并且在末尾加入了一段对居住主人的访谈。 访谈内容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针对他们日常生活的一些描述, 在这间房子里居住的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儿子跟时笛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两夫妻后来再也没有过养育孩子的想法, 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享受生活。 据他们的原话说,过的每一天,看似是享受,但其实是对过去伤痛的治愈, 仿佛离那个伤疤远一些, 他们就能痊愈得多一些。 这也是他们愿意接受时笛的访问、并配合录制视频的原因。 时笛跟后期小姐姐商量了一下,把他们最后的访谈调成暖色调, 并以插叙一些美好的画面为主,而不要弄得太过煽情。 治愈、向往美好, 本就是这对夫妻的初衷。 这套房子没有上期房子那么贵,出于猎奇心理来看的观众也少了很多。所以这个视频发出去之后,数据没有像前一支视频那么高。 但是评论反响却更加好。 在视频一开始, 得知这对夫妻是两人居住, 没有孩子的时候,弹幕还在欢欢喜喜地玩梗,你一句我一句地发着“爸爸妈妈你们还缺女儿吗”、“宠物也可以,上过大学的那种”, 但是越看到后面,弹幕里掺杂的“呜呜呜”就越来越多。 【住在哪里的人都有烦恼。】 【有钱人的人生也很普通啊。】 【真的好感动啊!叔叔阿姨那么乐观,我现在才二十多岁,我怎么能每天都这么丧。】 【我是为了瞻仰人民币点进这个视频的,为什么看完这个视频,我感觉我超脱了……】 这一期,评论数量也比之前的多。 毕竟之前的视频虽然很猎奇,弹幕很活跃,但是看完之后,真的能留下真情实感的观众很少。 比之前稍差一些的播放量下,粉丝涨幅却是之前的两倍,这说明时笛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 不知道为什么,时笛自己也觉得很感动。 她的感动来源于观众给她的反馈,当她想到有人在跟她看着同样的故事,感受着同样的情绪,而且这一切都是从她这里传达出去的时候…… 时笛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价值。 这种感觉,是她过去二十几年都没有体会到的。 时笛一时之间有些沉迷。 每天就挖空心思地找着灵感,争取做出一个更好的视频,要么就是不停地刷数据,每一条评论都被她仔仔细细地看过,播放量每多一千,时笛就要高兴好一阵子。 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傅翎都已经被她冷落了好久了。 时笛还是偶然打开养崽游戏才发现的。 小霸总的心情框一直是浅黄色,忧郁地一个人在那玩小火车。 时笛给他送了好多小礼物,都不管用,小火车继续呜呜呜地独自转着圈。 时笛嘴里咬着巧克力棒,感觉很迷惑。 不明白为什么傅翎突然就独自网抑云了起来。 她把系统叫了出来:“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差?” 系统纠结了一下,才开口,却是反问:“您说呢?” 时笛:“……” 她在沉默中回想了一下。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傅翎来找过她一次,拉着她的衣袖,想要出去玩的样子,被她赶走。 后来又来过一次,说渴了,时笛让他自己下去冰箱里拿汽水。 喝完汽水傅翎又来了,说肚子饿,时笛把他轰出去,说到饭点了再叫他,并反锁上了门。 而且……在过去的几天里,这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很多次。 时笛挠了挠头,还是要把人哄一下。 她在三楼的阳光房找到傅翎,发现他在那单指摁着钢琴,叮咚叮咚,来回两个琴键不停地按来按去。 单调枯燥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琴声,更像是小孩子无聊至极时弄出的噪音。 时笛疑惑地走过去,她不确定失忆后的傅翎还会不会钢琴。 试探地问:“你不弹吗?” 时笛自己不会弹琴,这个房子里之所以会有钢琴,也是为了傅翎准备的。 只可惜,时笛只见过一次傅翎认真弹琴的样子。 第二次看见他坐在钢琴边,就是现在,像个稚童一样胡乱敲琴键。 傅翎一开始没出声,等她走到近前来了,才举起一根手指,给时笛看。 时笛惊了一下:“怎么流血了?” 难怪没弹琴,手都被割成这样了。 傅翎抿抿唇,抬起眼睛看着时笛,委屈道:“我想,吃苹果。” 他只说了五个字,时笛却脑补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因为想吃苹果,但是时笛不理他,所以他自己去削苹果,然后就把手给弄伤了。 也不懂得包扎,就只好寂寞地坐在这里一个人乱按琴键。 时笛心里原本只有一丝丝的愧疚顿时被放大了数倍,她立刻跑下楼找来医药箱,给傅翎清洗干净右手食指指腹上那道深得皮肉都翻起来的伤口,然后给他贴上创可贴。 期间,傅翎一直时不时地往后缩。 神智变小之后,他的耐痛性似乎也降低了许多,清洗伤口时,手指忍不住一颤一颤的,想往后躲。 -- 第53页 时笛皱着眉,语气却不由得放轻了许多,牢牢攥住他的手指,上药的动作也更轻了。 “别动,忍着点,啊。” 傅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像兽类舔舐伤口时安慰自己的呼噜声,委屈又茫然。 终于贴好之后,时笛松了一口气,傅翎举起食指,放到自己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男人的眉心还是可怜地皱着,用目光谴责着这个让自己很痛的伤口。 时笛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反应过来之后,时笛松开手:“你手疼,别碰琴了,还想吃水果吗?我去给你拿。” 时笛推开阳光房的门走出去,傅翎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透明的玻璃门后。 修长的五指放到了钢琴上,指尖轻悬着,忽然用力,流畅地弹奏出一段韵律,带着些许压抑的情感。 旁边的水杯快倒了,男人毫不在意地用受伤的手指接住,放到了台面正中,面上的表情丝毫没有痛楚的样子。 想了想,又伸出手,把那个水杯拉了过来,放在原本岌岌可危的位置。 傅翎惯用右手。 右手拿刀削苹果,就算是不小心,也只会削到左手。 怎么会伤到右手食指指腹呢? 但此时的时笛,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她端着果盘上楼,把甜的西瓜放到了最前面,递过去盘子和小叉子。 傅翎恹恹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吃的意思,但是他看了一眼时笛,还是接过叉子。 吃完水果,时笛把盘子收下去,傅翎亦步亦趋地跟着。 快要经过门口的时候,地垫有些滑,时笛扶了旁边的桌子一下,不小心把边缘的一个玻璃杯晃了下来,在地板上摔成碎片。 “别动!” 时笛连忙喊了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傅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好踩在了其中一块锋利的碎片上。 时笛看得眉心都紧紧皱起来了,这短短一上午,她就眼睁睁看着傅翎接连受伤。 她赶紧放了盘子,拿来清理工具扫除了碎片,又帮傅翎把新的伤口处理好,勒令傅翎待在一楼安全的软沙发上,哪里都不准去。 理所当然的,傅翎做什么都需要跟时笛报备,哪怕只是想喝口水,想加一件衣服,时笛都会亲自送到他手上。 但是时笛心里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 这段时间以来,傅翎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正常,以至于让她有时候会忘了他还是个“病人”,才会疏漏地造成这么多失误。 今天是她太不小心了。 时笛心中被愧疚的情绪淹没,眼见着傅翎探直身子,似乎想要去拿什么东西,连忙出声问:“干嘛?” 傅翎转过脸,无辜地看着她,眼睛眨了眨,小声地说:“我想换个台……” 正值午饭时间,电视里放的是家长里短的日常剧。 时笛干脆拿起手机,投屏了一部电影给他看。 “你自己选吧。” 傅翎看了几眼,选了一部电影,封面是一个银白头发的女人背影。 这是个惊悚片,而且是那种特效特别夸张的。 时笛并不害怕这种东西,她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抽空去做一下午餐。 正在心里盘算着中午吃什么,时笛的右手被人小心翼翼地碰了下。 接着用五指紧紧攥住,温暖干燥的掌心熨帖着她,粗长有力的手指将她抓得很牢。 时笛转头看向一旁的傅翎。 就见他一手抱着抱枕,眼睛瞪得老大,从抱枕上露出来,害怕又好奇地盯着电视屏幕。 另一只手,则从抱枕底下伸出来,攥护身符似的攥着时笛。 “害怕?”时笛挑眉,拿起手机要换,“那换一个。” 傅翎摇头,抓着她的力道没松,从鼻腔里发出拒绝的哼哼声。 懂了,人菜瘾大。 一边害怕一边要看。 时笛被他逗得想笑,不过,还是选择了纵容。 因为傅翎害怕,时笛不得不陪着他,抽不出手去准备午饭,只好点了外送。 吃饭的时候,傅翎喝汤又被烫到。 伸着舌头晾着,生无可恋的样子。 一连串的变故下来,时笛觉得他可怜又有点好笑,递了杯凉水过去,忍不住吐槽。 “笨蛋吗你?才几天没人管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傅翎被吐槽,不仅没生气,还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被烫得红红的舌尖收回去,傅翎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认真说:“我是笨蛋,老婆不要不管我,好吗?” 第26章 二合一~ 说实话, 时笛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承认自己是笨蛋的笨蛋。 也算开眼界了。 时笛松开手,狐疑地问傅翎:“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喂你喝汤, 故意烫到的吧?” 她眯了眯眼, 虽然这个说法很奇葩,但是联系前后逻辑, 似乎符合的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傅翎垂下眼睫。 摇了摇头。 他静静地憋了一会儿,忽然肩膀抖了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时笛给吓得蒙住了。 怎么?怎么就哭了?她说啥了? 难道傅翎觉得自己污蔑他了? 时笛确实被他的眼泪搞出了条件反射。 一看见他哭,就先下意识地心虚, 差点就要承认错误,说自己不该错怪他。 -- 第54页 但这一次,时笛意外地保持住了理智。 时笛抱起手臂,跟傅翎讲道理。 “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笨蛋, 我说你‘装笨蛋’, 其实是在夸你!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傅翎顿了顿。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 眼角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红痕。 傅翎神情自然地看向时笛,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甚至还歪了歪头。 “笛笛,你刚刚跟我说话吗?” “……” 时笛沉默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甚至产生了一种“这男的是不是在演我”的可怕想法。 但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演戏呢? 时笛晃了晃脑袋, 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抓住证据,一针见血地问:“你刚刚在干嘛?你没哭?那你抖什么肩膀。” 傅翎慢慢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弱弱地说:“笛笛,有点冷。” “?”时笛抿唇,拿了遥控器关掉客厅的窗帘,又问,“那你揉什么眼睛?” 面对时笛的连续质问,傅翎不退反进,凑到时笛面前,离得很近很近,然后用一根食指,扒拉住自己的下眼皮。 “睫毛进去了,揉不出来。好疼,笛笛吹吹。” “你……”哪有这么巧的事?时笛不信,一股被蒙骗的感觉涌了上来,正想发火,视线却一顿。 傅翎眼角处还真有一根戳进去的睫毛。 难道,是真的? 这一切实在是太浑然天成了。 时笛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手轻轻摁住傅翎的眼角,吹了两口气,把那根眼睫毛拨了出来。 傅翎眨眨眼,感觉舒服了,讨好地又感激地朝时笛笑笑,笑容里满是依恋的味道。 那种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的神情,是属于小狗,属于婴孩,属于不谙世事的单纯生命,是很难演出来的。 时笛看得微愣,心中隐约升起的防备再次放松。 半开玩笑似的,对着傅翎说了一句。 “不要骗我哦,不然你会很惨。” - 时家。 乌海换了一身休闲便衣,提着一个礼盒袋子走进了时家。 时彦秋正站在客厅中间,摆弄着一只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放到耳边,等待了许久,才没什么结果地挂断。 乌海打了声招呼:“小舅!” 时彦秋瞥了他一眼:“哎,小海,你也来了。” 也? 还有人来了? 乌海心中一喜,没做他想,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时笛回来了。 因为时家亲戚之中,并没听说其他人今天会来拜访。 乌海眼神不由得四处转悠着,一边拿出礼盒里的东西,摆在桌上。 “小舅,我刚痊愈,马上要归队了,受伤那段时间您照顾我不少,买了点养生酒,您收着吧。” 时彦秋看了一眼酒,果然很好,放下手机笑呵呵地拍了拍乌海的肩膀。 “小海啊,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小子。但你在外出任务,可也得小心点啊,上次你受伤,你妈急得就差没直接从国外飞回来,还好是我劝住了她,说有我在照看,一切都不用担心。” 乌海自然是没什么说的,陪着笑笑点头:“是,找医院这些,麻烦小舅了。” “别说那客气话。”时彦秋又低头看手机。 乌海见他忙碌的样,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堵住,转了个弯问:“小舅,你在等谁的电话?” 时彦秋嗯了一声,说:“这个点,沁沁的比赛应该结束了,怎么不接电话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她一个人在国外,哎。” 乌海不是第一次见时彦秋这么挂念小女儿了,早就习以为常。 但听到时彦秋提及时安沁,乌海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他受伤那天,正好是安沁出国的日子。 乌海在被救出火场的第一时间,想联系的人就是时安沁。 他打了无数遍时安沁的电话,都没有人接。 后来才想起来,时安沁当时应该正在飞机上。 他又发了短信,小心翼翼地措辞,告诉时安沁自己受伤了,又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别担心,好好比赛。 可是没想到,时安沁真的没有“担心”,连一句关怀的话都没给他回。 乌海忍不住地觉得落寞。 他成了救人英雄,那几天新闻里对他的报道到处都是,一时之间,仿佛有种感觉,世界上所有人的人都在讨论他。 但是生活中最挂念的人,却对他只字不提。 这种落差,像是一把弯刀,在缓缓地割据着乌海的神经,让他不受控制地怀疑,自己做出的所有成就、奉献出的所有精力,在时安沁面前,是否不值一提? 安沁那么优秀,而他除了拿自己的身体去涉险、去搏命,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擅长的。 估计安沁看到他这些短信,还会觉得心烦。 是他太没用了,才会出个任务,都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子。 还娘们唧唧地想求安慰,等着安沁的短信? 也难怪安沁懒得理他了。 连他也看不上他自己! 乌海逐渐陷入了这种负面情绪的旋涡之中,他甚至自己的理智都没反应过来,就开始尝试联系身边的人。 他给远在国外的母亲发消息,却因为不习惯诉苦,最后只是一句干巴巴的问候。 -- 第55页 他给母亲委托照顾他的小舅打电话,时彦秋却在应酬的酒局上,扯着嗓门在电话里跟他摆架子说官话,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胡话。 他和队友聊天,可看着朝气蓬勃的同事,明明在所有考核评级里都排优的乌海,竟然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媒体越是采访他,新闻越是报道他,乌海就越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人吹捧的空壳英雄,实际上,他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心,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直到他给时笛发出那条短信。 那个会在他生病时,给予他实际关照的堂妹。 在她面前,乌海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自然而然地发出那条短信:我想喝你做的乌鸡汤。 时笛用表情包骂了他。 但是,过了几天,时笛又来看望了他。 不是电话中一句敷衍的问话,也不是隔着重洋冰冷的文字,更不是痴看无数遍也不会回复的短信。 时笛真的出现在他的病房,哪怕没有说一句关怀的话,但乌海不会计较这个。 他知道,堂妹,最是嘴硬。 后来,他去看了时笛的视频。 绞尽脑汁地思考,反而转移了注意力。 等他明白过来时,乌海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连续长达十个小时,不再想起时安沁。 也不再为了她那条已读不回的短信伤神。 乌海突然发现,周围的世界其实很普通,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沉重。 他渐渐找回了之前的冲劲。 就好像在一片迷雾中捡回了自己。 这一切,都要感谢堂妹。 听到时彦秋说时安沁不接电话,乌海只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视线落到别处,随口接道:“可能是忙着呢吧,安沁都是大人了,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说得轻松!她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我应该叫个人陪她一起去的!”时彦秋说别的还好,一说时安沁,就很激动,一点就炸。 乌海当然不会跟小舅去闹得难看。 他软下了态度,顺着时彦秋的话敷衍安抚:“嗯,话是这么说,可安沁那是人家学校的比赛,不是出去玩儿,能派您哪个属下跟着去啊?这都不合适。” 时彦秋停下来想了想。 “让时笛去陪着呗。”时彦秋认真地说,“她整天又没什么事。” 乌海搭起长腿准备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几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 什么叫做,“她整天又没什么事”。 乌海抬眼,看向自己的小舅。 作为长辈,他敬重多年的小舅。 乌海用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 各处都静悄悄的,并没有时笛在这里的迹象。 原来她没回来。 乌海不知为何心里就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仿佛来这一趟,也变得没了意思。 可他本来就是来给时彦秋送点礼物,表达感谢的。 乌海带着笑音,定定地看着时彦秋,说:“小舅,不是您不让小笛上班的么。” 时家有那么多产业,时笛就算是真的不学无术,也能随随便便给她安置一个职位。 但乌海隐约记得,小笛当年毕业时,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只是时彦秋不允许她去上班,反而要求她毕业就立刻结婚。 “怎么现在,又嫌弃小笛闲着了?” “谁嫌弃了!”时彦秋虎着脸,斜了乌海一眼,“我说了,她那性格就不适合做事,太毛躁太执拗,我劝她结婚,是为她好!这不是,嫁进傅家,多好的结果!” 乌海皱了皱眉。 以前他或许不会觉得时彦秋这番话有什么不对劲,可现在,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乌海坐直了点身子,试探地问。 “小舅,你知不知道小笛现在在做什么?” 乌海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手机,想找到时笛那两个很受欢迎的视频给时彦秋看,让他看看时笛现在做出的成绩。 网上那么多人关注小笛,那么多人给小笛留言,若说交际圈,小笛现在比他们的交际圈都要大。 这怎么能是“整天没什么事”? 可时彦秋不断听到乌海提起时笛,已经不耐烦了。 他推开乌海的手,根本一眼都不想看,烦躁道:“别跟我说她行不行!真是扫兴。那个混账东西,一会儿说要离婚,一会儿说要断绝关系,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这么冷血,果然当年大师说得……算了!别跟我提她!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联系上沁沁,她一个人在国外,我很担心!” 乌海浑身的血液凉了凉。 他控制不住地站起来,双目圆睁:“小舅你说什么?小笛要离婚?还有断绝关系,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可都是大事! 小笛虽然嘴硬,但是从不胡乱说话。 这种事能是随便说说的? 可是,碰到时笛几次,她都只字未提,是觉得他这个堂哥不足以让她信任么? 而时彦秋,这种不重视,甚至根本不在意的态度,也让乌海一阵阵地憋着恼火! 时彦秋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这个侄子,一向都是很关心沁沁的,怎么这会儿倒是为了时笛跟他喊起来了? 时彦秋这会子正为了时安沁着急呢,哪有功夫去跟乌海解释那么多。 -- 第56页 再说了,他一想到上次时笛跟他甩的脸子,就心头暗恨。 他没见过谁家的女儿在老子面前这么不假辞色的。 沁沁就很乖巧! 乌海急了,又追着问了几句。 “小舅你说啊?小笛到底是怎么说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时彦秋在晚辈面前,脾气只有大的,当即就怒吼了一声。 “你关心些这样的事干嘛?那个疯子,我哪管她说什么,她就是死在外面我也懒得搭理。” 乌海气得健硕的身躯竟然微微发抖。 他看得出来,时彦秋说这个话,并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 他心里早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于,在小笛面前也一直是这么表现的。 乌海心头一震,悲凉感蔓延而生。 同一个家里,同一个父亲,竟然对两个女儿有这么大的差别。 更何况,时彦秋是小笛的亲生父亲! 乌海此时的悲凉,其实是因为他忍不住地代入了时笛,替时笛感到悲凉罢了。 他想象不了,堂妹原来一直都是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 而他、他们,这群至亲,都根本没有发现。 不仅没有发现她的痛苦,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一个劲地把小笛跟安沁做比较,还明里暗里地教训过小笛,说她根本比不上安沁。 乌海以前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就连时笛自己的父亲在外人面前,都是这么比较的,小笛也一直没有说过什么。 他们这些亲戚,跟着说一两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们还觉得,让小笛跟榜样看齐,这是为了小笛好呢! 乌海控制不知自己,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但很快就保持住了平稳。 他声音有些冷地对小舅问出一句话:“要是哪天,你发现小笛其实很有本事,你会后悔吗?” 时彦秋的面皮抖了抖。 他瞪起眼睛,竟是有些生气地怼了乌海一句:“我要她有本事干什么!我又不靠她吃穿,我有个好女儿就够了,她要断绝关系,我巴不得!” 乌海摇头,实在无法理解自己的小舅。 他再也待不下去,夺门而出。 一直把车开出去好远,那股子憋闷感才缓缓消散了点。 小舅到底为什么对小笛这么差? 他自己难道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乌海觉得小舅简直像是疯了。 可是仔细一想,他自己在此之前,好像也是这么疯。 乌海心中的愧疚如海潮般一浪接一浪地涌了出来。 乌海揉揉额角,把车停在广场停车位里,压下心中躁闷,下意识地打开了Z站的视频APP。 找到关注的up主,点开她的过往投稿视频。 乌海发现,自己那两条被置顶的长评底下,多出了很多回复。 【哇,up主以前还有这样的粉丝。】 【这什么老干部风格的观众啊,这么长的长评,打卡合影~(*^▽^*)】 【让我挤挤,我也要合影,咔擦咔擦。】 【置顶了,好奇,楼主你认识笛子吗?】 【@Darksea,快出来回答一下,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toki笛子啊?笛子都没露过脸,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太好奇了!】 看着这些评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小笛的事情,乌海的心绪缓缓地平复下来。 至少,在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小笛。 乌海翘了翘唇角,很想在那些问他身份的评论底下回复一句:我是她哥。 可是,乌海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在这个小笛重视的领域,他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乌海希望,能有一天,他可以让小笛在所有人面前,正大光明地承认他的身份。 乌海抿了抿唇,点开时笛的两支新视频,重新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要坚持,每个视频底下,都留下他八百字长评的身影。 让小笛的粉丝,都记住他。 这样一来,小笛也就不会再无视他吧? - 而另一边,时笛在筹划着直播的事情。 她投稿视频的初衷就是为了能够开通直播,跟别人直接地互动,但直播的主题,时笛也想了很久。 时笛想做一些对别人有帮助的事情,而不仅仅是打开语音聊天,她不擅长聊天。 直到有一次,时笛在一个家装论坛看到有人抱怨,说他拜托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名校设计师,花重金买来设计初稿,却被一个初中文凭的建筑师傅给嘲笑了。 “恁这墙面,装出来也就花哨个一年,第二年就废咯!” 那个楼主一开始哪里会信,但是好在也多长了个心眼,把设计图发到了论坛上来问。 时笛稍微看了一眼,就知道,原设计为了追求好看,选用墙纸隔断,面对着淋浴间,水汽不可避免会逐渐侵蚀,最后的结果,就如那个建筑师傅说的一样,不到一年,就会毁于一旦,只能重新再装。 可是到那时,要么就是年复一年地换墙纸,并且忍受墙纸被水汽浸湿后,长达数月的墙壁流水、墙纸脱落,要么就是干脆把这个隔断拆除,但拆除后,房间的整体结构都会被破坏,不仅难看,还很不方便。 要说起来,这就是一个基础性的错误,但那个重金请来的设计师,显然并没有帮用户考虑到基础的需求。 -- 第57页 那个楼主发现事情不对之后,连续怒骂了好几层,但网上发泄情绪并没有用,他最终还是得去跟那个难说话的设计师打交道,毕竟前期投入了这么多钱,对方是不可能退的,要是再另外请一个设计师来修改,成本也不会低。 时笛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做一些这样的事。 她在自己的Z站动态里发了通知,请观众如果有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怎么判断好坏的设计图,可以通过私信提供给她,她统一在直播里讲解,如果设计图里有不好的地方,她就当场跟所属者沟通,实时修改,而且全部免费。 白占便宜的事,报名的当然很多,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很信任这个新人up主的,并没有上传自己购买的设计图,只是问了一些相关问题。 短短几天,时笛就收到了大量的私信,但其中摘出来有合适内容的,只有十几条。 时笛整理了一下,初步看了一遍,把这些设计图分门别类保存好,打算明天打印出来用。 整理的工作,也是挺累人的。 时笛伸了个懒腰,打算休息了。 她睡前习惯喝一小杯水,免得夜里渴醒。 时笛把喝光的玻璃杯搁置在桌上,躺进被子里,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沉沉,比平时入睡得更快。 半个小时后,房门松动,门扉被缓缓推开。 傅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猫似的脚步熟稔而轻松。 他已经很适应在黑暗里穿过时笛的房间,来到她的床榻前。 但这是第一次,他大着胆子,离得这么近。 浅浅月光下,时笛纤长卷翘的睫毛分毫毕现。 傅翎单膝跪在了床的里侧,另一条腿仍然踩在地上,整个人缓缓地侵压下来,用手臂撑在了时笛的头顶上方,高大的身影,将微曲着腿侧躺着的时笛包裹覆盖着,显得纤薄娇小。 傅翎的呼吸,扑打在时笛的颈窝里,湿热的温度一下子漫了起来,在近在咫尺的两人之间蒸腾升温。 傅翎定了半晌,忽然伸出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时笛的下巴尖。 时笛睡得沉,毫无反应。 傅翎狠狠地咽了一下喉结,咕咚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炙热的呼吸间,显得很吵闹。 他微微启唇,更炙热的呼吸喷洒出来,扑打在时笛的唇缝之间。 “骗你的话,会很惨?” “可是有什么,能比被你抛弃更坏呢。” “我已经,没有办法变得更惨了。” 轻似梦呓的话音落下,傅翎忽然发狠地低头,衔住时笛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让傅翎头脑一片空白,本就未完全恢复记忆的脑海更加混乱不堪,几乎是循着本能,含咬啜吸,在他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力道就已经大得差点把沉睡的时笛都弄醒。 傅翎撒开嘴,克制不住地大声喘气。 仿佛心跳从来没有这么过速一般,激烈地呼吸着空气。 稍微平复一些后,傅翎再次伸出舌尖,挑开了时笛的唇瓣。 时笛在沉睡中,也渐渐觉得呼吸不畅。 两腮在月光下,掩去了斑痕瑕疵,只能看见因为缺氧而晕开的嫣红。 傅翎已经完全侵入了她的口腔,欺压的力道,让时笛颈后的枕头陷下去深深的凹痕。 他在她的嘴里寸步不离,喉结再次滚动,又是响亮的“咕咚”一声。 …… 好半晌,傅翎终于站起了身。 月光下,他看着熟睡的女人,眼神有些酒醉般的怔然。 “老婆。晚安吻。” 傅翎转身朝门口走去,顺便换走了桌上那个玻璃杯。 第27章 二合一~ 第二天早上起来, 时笛觉得嘴唇有点麻麻的。 舌头也有点痛,好像被用力吸过,吸到缺水的感觉。 时笛伸出手指碰了碰, 果然有点微肿。 难道昨晚吃了什么很咸的东西, 半夜干得缺水了? 时笛用力想了想,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她伸了个懒腰,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照例揉着眼睛查收星星。 时笛眨眨眼,算了算星星数,略惊喜。 “两颗!傅翎突然正常了, 发生了什么?今天多了两颗星星呢。” 系统滋滋了两声,表示无解,只能再次重复道。 “日常任务的星星掉落数量是根据天命之子的身心健康程度决定的。” 也就是说,他开心舒适了, 星星就多, 他要是不舒服郁卒了,星星就少。 至于他具体是为了什么高兴, 又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不会有详细说明解释。 所以时笛在这之前才对着傅翎的心猜猜猜, 可惜猜不出来。 现在傅翎又莫名其妙自己好了。 不知道是为啥,但总归是好事。 时笛浑身轻松,起身洗漱。 走到浴室, 时笛才吓了一跳。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真的,麻麻肿肿的,口腔内部也感觉有点怪。 好像有什么东西搅到过最里面似的。 - 飞机上。 时安沁穿着一身洁白的小仙裙,临窗坐着, 表情却与她这一身恬淡打扮不相符,略微暴躁地纠结在一起。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烫金的奖牌,上面刻字:芭蕾舞国际赛事,三等奖。 -- 第58页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荣誉的奖项。 但对于时安沁来说,却是堪比屈辱。 只要是艺术圈内的,谁都知道,这个国际赛事举办了很多年了,今年项目刚好轮到芭蕾舞,而它有一个不须言说的惯例,那就是第一名含金量最高,二等奖分设两位,含金量第二,至于三等奖,只要是参赛的人,有一半能拿到,只比安慰奖好一点点! 时安沁从一开始就是瞄着一等奖去的。 哪怕是在最动摇、最没有自信的时候,她也只是在心里怀疑过自己发挥失常,可能会拿到二等奖,并在心里暗暗挑剔另外一个可能拿二等奖的外国对手,认为对方长相不好看,不配和自己一同站在奖台上合影。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拿回来的,竟然是三等奖! 时安沁不停地把奖牌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引起了一旁乘客的注意。 她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年长的绅士,因为见她楚楚动人,又拿着艺术奖牌,所以有了聊天的兴致。 温和地出声搭话道:“小姑娘,恭喜你!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卓越的成就。” 时安沁诧异地扭头,心中紧缩。 她拿的这块奖牌根本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只能唬一唬不懂行的外人,若是拿回学校去,一定会被嘲得渣都不剩! 越是听着身旁人赞许的夸奖,时安沁就越是想到被同学、被导师嘲讽冷眼的未来。 她一点都不想把这个成绩带回去! 她要怎么面对学校里那些人? 还有A市舞蹈协会那些人? 他们之前还跟她约了一场讲座,要她作为嘉宾出席呢! 时安沁焦躁烦闷,恨不得把这块奖牌给扔了,毁了。 比赛结束后,来自国内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有接听。 她就是害怕,害怕提起这个糟糕的成绩。 时安沁一直以来,顺风顺水,从没有经历过这种窘迫的时刻,第一时间就是想逃避。 她甚至很恨,要是根本没有举行这个比赛就好了,要是她之前没来参加就好了,丢脸的就不是她! 对,本来应该是文静的,之前导师还打算换人,换成文静,就应该让文静来的。 时安沁后悔死了,她甚至埋怨起了小叔。 她只是跟小叔哭诉一下导师想撤自己的名额而已,又没有说别的什么,小叔为什么要急吼吼地去学校给她疏通关系? 要不是小叔自作主张,她根本不会大老远跑到意大利来丢这个脸。 还有尼克。时安沁看到自己的成绩之后,差点气得没爆炸,尼克辜负了她的期待,当然是她发泄怒气首当其冲的对象,时安沁拒接了数次尼克的电话,在尼克找到她之后,又发了好一通脾气,并声称不会再跟言而无信的尼克来往。 就算尼克是个LV8优质男,那又怎样? 时安沁对自己很有信心,她来意大利一趟,就遇到了好几个LV8的男人,难道她会怕缺这个吗? 她自己有着LV8的海王实力,而且马上就要进阶LV9,到时候尼克在她面前,根本什么都不算。 时安沁又在气头上,只想发泄憋闷的怒火,根本就没有考虑尼克的心情。 直到把对方骂得脸色苍白、眼神死寂,时安沁才有了一丝报复性的快感。 一种隐隐的自豪感冒了出来,弥补了她比赛失利的失落—— 看,这么优秀的男人在她面前也只能像猪猡一样挨骂,别人能做到吗?她根本不需要去稀罕那点奖项! 下飞机后,时安沁长舒一口郁气。 刚刚时安沁在心里把所有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人狠狠骂了一遍,再加上现在回到了她自己的地盘,时安沁心里踏实许多,心情也好了点。 她有些后悔,出发之前,她沉浸在愤懑当中,没有联系时父,让他派人来接机。 这会儿又懒得费心思,干脆打了个电话给时彦秋,让他现在派人来。 电话那边,时彦秋应该是正在开会,不过还是立刻接通了她的电话,高兴地亲亲宝贝女儿喊了好一会儿,并且立刻派人来接她。 时安沁满意地挂掉电话,在附近观察起来。 这个机场是个很重要的中心枢纽,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世界各地的航班在起飞降落,时安沁稍微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就发现有一个当红偶像今天的行程到这里,就是十分钟之后的飞机,很多小粉丝都围在这里等着接机。 时安沁哼笑一声。 当红偶像,又被那么多粉丝追捧,至少得有个LV7吧。 刚好,她正需要打发时间,那就再收下一个优质男,来巩固下自己的实力吧。 时安沁把行李安置好,就循着人流,找到了粉丝们接机的地方。 过了没多久,出站口走出一个戴着黑口罩、宽檐渔夫帽的年轻男人,身边簇拥着助理和保镖。 时安沁不愧阅人无数,没有估计错,年轻男人头顶,果然有一个LV7的字样。 他刚一出现,围观等待的粉丝们都忍不住地尖叫了起来,用力地晃动着手里的应援牌,不过考虑到机场秩序,他们很快又强制自己安静了下来,激动不已地等待着偶像靠近。 时安沁看着这群粉丝,心里只有嘲讽。 傻的女人才为男人疯狂,聪明的女人让男人为自己疯狂。 -- 第59页 时安沁一直深信不疑,觉得自己是聪明的那一挂。 她本来对等级比自己低的男人并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么多少女追捧偶像的场面,时安沁又起了猎艳之心。 她倒想要看看,若是这些愚蠢的女人有朝一日,发现她们日夜思慕的偶像,正在对着一个叫做“时安沁”的女人渴求而不得,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时安沁做好了准备,也隐隐有些兴奋,朝着年轻男人走去。 但是走了没两步,那个当红偶像的头顶就变了字样。 LV7的数据上方,多出了一把红叉,以及“禁止靠近”。 时安沁耳边,还出现了警告声。 “噔噔,等级相同,禁止强行接触,禁制强行接触!” 这样的提示词,对于无往不利的时安沁来说,是很陌生的。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年轻男人腿长走得快,马上就要看也不看她的直接掠过,时安沁着急起来,没有在乎这个警告提示声,加快步伐朝着年轻男人跑去。 “噔噔!等级相同,无法强行攻略,请立刻离开安全范围!” 随着这最后一声警告响起,时安沁砰的一声被身后的人撞倒。 但是在混乱的境况当中,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更何况她是自己逆着人群硬挤进来的,会被绊倒也是很正常的。 在粉丝眼中,只看到一个行踪可疑的女人,打扮得刻意清纯的样子,还直直地朝着自家偶像走去,不知道是想碰瓷,还是想伤害偶像,粉丝当然立刻把偶像围得水泄不通,至于摔倒的时安沁,不仅没有一个人去扶她,还有不少人在仓促中,不小心踩了她几脚。 好在那个偶像走得够快,粉丝队伍很快追着跑出去,根本没有人关心刚刚人群中这个小小的踩踏事故。 时安沁气得要死,她挣扎着爬起来,身上到处都是脏鞋印。 她维持着最后一丝脸面没有尖叫,而是左看右看,找到安保人员,愤怒地指着自己身上质问:“他们刚刚踩我!你没看到吗?你怎么能不管!这就是你们机场的安保措施?我要告你们!” 安保人员在一旁,被她吼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对着这个污蔑自己工作的女人不客气道。 “你又不是没脑壳,刚刚一群人在这里这么挤,你还要硬去撞别个,自己摔倒了,能怪谁哦!我看得清楚的,你就被踩了两下,又没踩重,正常的摔跤而已,不算事故。” “你说什么!”时安沁这下再也压制不住了,她头发有些披散,尖叫着,“踩了我,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起责吗!” 安保人员在机场工作,看多了粉丝接机,因此早就见怪不怪,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人。 他愣了一下,打量了时安沁一眼,赶紧转身朝后走去。 时安沁以为他怕了,再加上旁边的人再看,便愤愤地弯起手指梳理了一下鬓边的头发,心想就算这个老头子安保等下过来跟她求饶,她也不会原谅。 结果那名安保人员,拿着一个大铁叉过来了,警惕地盯着时安沁,手里还握着对讲机。 “你不要横我跟你说!立刻停止吵闹,这里都是有监控滴,我已经跟上面汇报了,你最好不要再破坏秩序!” 时安沁瞪大双眼,整个目瞪口呆。 她气得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恨不得捶胸顿足当场嘶嚎,怎么会,她的人生中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不合理的事?没有一丝体面,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她! 这一切的起源—— 是了,是那个警告声。 时安沁狠狠皱眉,她看到安保人员在对着对讲机里说些什么,在机场那头,有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在气势汹汹走来…… 时安沁脸色极臭。 但她很清楚,这件事无论如何,闹大了对她没好处。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别人的非议。 时安沁忍着满腔发泄不了的怒火,迅速离开了机场。 她躲进一个洗手间,梳理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和弄脏的衣裙。 直到这时,时安沁才勉强冷静下来,回想着刚刚的事。 等级相同,不能强行接触,也就是说,后面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故,都是因为她强行靠近那个LV7的男偶像,招致的惩罚。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是LV8,在等级压制的情况下,LV7的男人简直是招手即来,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时安沁迅速打开自己的虚拟面板,检查自己的等级,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等级真的变成了LV7,在等级说明那里,还有三行同样提示。 -错过关键角色,扣分。 这句话出现了三次。 也就是说,扣了三次分? 从LV8被扣到LV7了? 时安沁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扣分的情况,她脸色黑沉,对着扣分细项里的时间提示仔细回忆。 按照时间推算,她错过的第一个关键角色,应该是公园里那个约克夏。 第三个……是尼克。 第二个是谁?!时安沁绞尽脑汁,根本想不起来这么一个人,而且第二条提示的时间,跟第一条很接近—— 她知道了!第一条和第二条是约克夏兄弟! 再次想起被鸟屎砸脸的遭遇,时安沁的心情又更差了一个度,心中对那对没攻略下来的约克夏兄弟,充满了恨意。 -- 第60页 至于尼克,时安沁咬了咬牙。 若是她当时忍住了,不把尼克骂那么惨,或许这个分就不会扣。想到尼克当时白着脸的样子,时安沁难得多了丝后悔。 可她从不知道这些角色是不能错过的! 之前时安沁都是因为自己想要攻略这些优质男人,享受着这个过程,才会去接近他们,可从没想到,若是错过了,或是没攻略成功,竟然有惩罚。 时安沁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脸色阴沉,姣好的面容也透出一丝狰狞的味道。 原本,时安沁以为自己是这场“游戏”的主宰,可现在她发现,竟然会有惩罚。 那也就意味着她不能有失误,甚至需要小心翼翼地去捕捉身边任何一个优质等级高的男人,若是不成功,她的利益就会受到损伤。 无形之中,她的位置从一个操纵者,变成了一个被鞭子抽着走的玩家。 但时安沁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的手指在冰凉的瓷砖上扣紧,神情中流露出势在必得。 她好不容易到了LV8,怎么可能任由这么扣分下去? 最后的胜利,一定只会属于她。 陌生来电切断了时安沁的想法。 是时父派来接她的司机。 时安沁整理完仪容,走出去,坐上了副驾驶。 司机也是个年轻小伙子,头顶有一个LV3的标志。 若是以前,时安沁定然对这种人无动于衷,而且为了自己的玉女形象,一定会做出害羞不愿搭理陌生男性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跟对方说。 但是此刻,时安沁的目光在他头顶数字上顿了顿,展开一个璀璨的笑容。 “小哥哥,今天是你来接我呀,谢谢你。” 司机被闪了一下,拉手刹的动作都慢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朝着时安沁痴痴笑了两声。 - 三日后的傍晚。 落日悬挂天边,薄云慵懒地经过,被橘色的日光牵绊住,又懒懒地停了下来,和夕阳一同慢慢下沉。 时笛把玩着手里那封请柬,表情似笑非笑。 时安沁回来了,时彦秋喜不自禁,要给她开庆贺宴。 这一切,都跟“书”里的情节一致。 而且时笛还知道,在这个宴会上,会有傅家的旁支亲戚参加,嘲弄地问她,为什么傅翎没有陪着她来。 因为一向不善与人言辞,时笛被那几个傅家的旁支亲戚激了一下,就不小心暴露出了她跟傅翎已经半年未曾见过一面的事实。 半年未见的夫妻,还能算是夫妻吗? 众人立刻心照不宣,笃定地认为,傅翎娶了这个草包妻子之后,就把她当了摆设,外面定是养了不知多少个女人,才会乐不思蜀,根本不希得回家,而以时笛的身份,根本无力反对,只能默默承受。 “书”中,时笛在那场宴会上出了大丑,在场的宾客除了谈论时安沁得到第一名的成就,就是讨论她卑微的处境,两“姐妹”放在一起比较,更显出优劣之分来。 时笛静静地回想着,那本“书”中的画面。 这时,几条短信传了进来。 乌海:小笛,你接到请柬了? 乌海:小笛,这个宴会你不要去,没什么意思! 时笛挑了挑眉。 乌海竟然会说人话了。 她可还记得,在上一次时彦秋的生日宴时,乌海对她的态度。 什么时候,乌海竟然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考虑了? 时笛觉得挺稀奇。但她不需要。 时安沁出国之前那个视频电话曾经让她方寸大乱,时笛可还记着这个仇呢。 她不去见时安沁,又怎能报仇? 时笛没有回复短信。 转而联系了上次那个造型工作室。 她要去,只不过,这次不会再像书里那样,蓬头垢面地去。 宴会现场正在布置,大团大团洁白的花朵,不要钱一般堆叠在拱门上、廊柱下、地毯边,彰显着宴会主人所受到的宠爱,以及她洁白无瑕的气质。 A市有一句话:时安沁活成了女儿们想要的样子。 家财万贯、受尽宠爱、才华横溢,见到的人无一不喜。 时安沁的生活,简直是许多少女的梦想。 她正在休息室,由一旁的职业化妆师为她补妆。 时彦秋站在她旁边,言笑晏晏地陪着。 “乖女儿,这个会场你满意吗?” “满意,谢谢爸爸。”时安沁笑得甜美。 其实,时彦秋要给她接风洗尘,她本应该拒绝的。 因为她那个奖项实在是没有达到她期望的目标,对她而言,与其说是一个荣耀,不如说是一个耻辱。 但是其他人不知情啊。 这些个“权贵”,心中只有生意经,哪里懂艺术上的造诣。 就像飞机上那个男人,看见她拿着奖牌,也只会惊叹她有才华,又哪里会知道这里面含的水分? 时安沁想通了。她并不需要含金量多高的奖牌,她只需要别人的惊讶和赞叹,就足够了。 所以,她不仅没有拒绝,还在言语中明里暗里地跟时彦秋说,她想要宴会更热闹些。 时彦秋哪有不遵的,花足了心思安排。 时安沁也的确很满意。 补完妆后,她走出休息间,来到宴会场,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逡巡了一番。 -- 第61页 她想象着,在这里接受众人的赞美和崇拜,心中那股无名暗火,才稍微平息了些。 只拿了三等奖的委屈,还有在机场被人踩被人围观的耻辱,她绝不会忘记。 时安沁掐了掐手心,这才收回背对着门口的狠厉眼神。 有的人来得早的,已经到了。 时安沁视线移动,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坐在角落里。 那是乌海。她现在名义上的堂哥。 时安沁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出国那日,乌海好像给她发了短信。 但是她事情太忙,满心都是对拿奖的期待,匆匆扫了一眼,哪里顾得上回他。 左右无非是他工作上那点事,时安沁不知道听了多少回,早就觉得枯燥无味。 此刻,她拿出手机,重新看了眼短信。 哦,受伤了。时安沁目光投向乌海的背影,看他坐姿笔挺,跟从前无异,想来不过是小伤。 又是吸引她注意的花招罢了,啧,男人。 她别说是真的忙忘了,就算是故意晾着他,他也应该受着。 以前时安沁没心思应付乌海,但现在既然回来了,还是打算弥补一下。 再说了,无论如何,乌海也是一个LV7的优质男。 时安沁想着,走上前,拍了一下乌海的肩膀,柔声笑:“堂哥,你来啦。” 乌海转过脸来,静静盯着她。 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往日的痴迷。 时安沁心里咯噔一声。 第28章 三更~ 乌海略微烦躁地划着屏幕, 小笛还是没有回他。 也不知道小笛到底看到他的短信没有。 刚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身后就响起时安沁的声音。 乌海凝了一下,回头看向时安沁。 时安沁妆容精致的大眼睛顿了一下, 语气有些小心地示弱:“乌海哥, 对不起啊,之前我太忙了, 你的短信我没有看到。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痊愈了吗?” 她用的是很久以前的称呼。 那时候时安沁还只是寄居在时家,乌海对她一见钟情,想要追求她。 没想到后来时安沁的母亲嫁给了时彦秋,乌海成了她的堂哥, 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时安沁也改了称呼,不再叫他“乌海哥”,而是叫他“堂哥”,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 彼此的距离, 让乌海痛苦不已。 可现在,时安沁又重新叫起了以前的称呼。 乌海眸子晃动了一下, 像是微起波澜的海面,但很快又静止下来。 如果是以前, 他听到时安沁这样的话,一定会立刻动摇,然后就忘记之前为时安沁牵肠挂肚的痛苦, 可是现在, 他怎么也恢复不了以前对时安沁的热度。 他抿紧双唇,有很多问题想问时安沁。 拿了个奖项,值得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吗?她不是一直都说,自己生来并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不能浪费? 而且,明知道小笛跟她关系不好,又为什么一定要发请柬到小笛家里去? 还有,小笛跟时家闹翻的事情,时安沁回来这么多天,难道不知道?她知道的话,又为什么不想想办法修补小笛和时家的关系,她不是把小笛当做最珍爱的姐姐吗?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从乌海脑袋中冒出来,仿佛一张布帘从乌海眼前揭开,露出了很多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也窥见了很多以前没有考虑过的事实。 乌海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不是因为怕问出来时安沁会伤心。 而是他直觉地知道,时安沁不会如实回答。 乌海摇了摇头,推开时安沁关心地伸过来的手。 “我没事了。” 时安沁咬了咬唇。 她赶紧查看自己的面板,发现自己LV.7的经验条还在逐渐倒退下滑。 这说明乌海正在对她失去兴趣! 时安沁很烦闷,没想到就连乌海也逐渐脱离了掌控。 她这边正在想着办法,却有人喊她,时安沁只得先去跟宾客打招呼。 时笛打点好了妆容,准时到了酒店。 她本来就身材不俗,用脂粉掩去了有瑕疵的皮肤,乍一眼看上去,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美人儿。 当时笛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惊讶了一瞬。 原来时笛也并不是难看的。 还有比较熟的人,跟时笛开着玩笑:“时笛啊,你平时也要多收拾收拾,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时笛闻言笑笑,并不在意。 她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美丑有什么要紧,对她而言,要她花大量的时间去在颜值上讨好别人,时笛只会觉得愚蠢,浪费时间。 但是,如果在特别重视相貌的人面前,隆重的妆容,则会化身为锐利的武器。 时笛笑着勾唇,看向时安沁的方向。 时安沁早就看到这一幕,手心掐紧了。 这个姐姐果然变了,上一次视频通话,她就出现在傅家大楼,这一次,这么精致的妆容,时安沁才不相信是时笛自己画的。 不过,时笛再怎么打扮又怎样?时笛本身这么多年来,就是越长越丑,根本比不过自己。 鹅卵石在海水的冲刷下,或许会多了一丝圆润,让人有种错觉,以为鹅卵石也能是宝物,可如果把真正的明珠和它放在一起,就会立刻分出高低,衬托出鹅卵石的丑陋。 -- 第62页 时安沁这么想着,放下心来,闲庭信步地走到时笛面前。 不着痕迹地开启了身后的一个灯牌。 灯牌明亮的光直射在时安沁和时笛的脸上,在这样的光影下,妆容越厚重,越会显出尴尬刻意的丑态。 时安沁自己是精心化了妆的,仗着皮肤好,只上了薄薄的底妆,轻薄透气,若说是素颜也不为过。 她觉得,时笛一定会为了遮住自己暗黄的肌肤,上很厚的底妆。 到时候,在灯光底下显形浮粉,让所有人都打破刚刚的错觉,重新把时笛当成一个丑女,可就不怪她了。 时安沁笑眯眯地拉着时笛说话,并有意识地把时笛的脸朝向灯牌的方向。 “姐姐,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呢。” 时笛瞟了一眼时安沁意有所图的手,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是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了。 她放任时安沁把自己拉着朝向灯牌,口中懒散地应声:“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与此同时,时笛给脑中的系统下令:“15颗黄星星,全都兑换桃花运。” 星幕展开,十五颗星星一齐飞上了气运宇宙,黑暗的宇宙中,如今已经有了数十颗星星点点的光芒,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寂寞。 “好的宿主!”系统飞快地答道,“请宿主选择从掠夺者身上扣除的位置。” 时笛用意念在时安沁脸上划了十五道。 每一道都像是在亲手用小刀凌迟一般,从哪里划过,时安沁就从哪里显出原形。 发腮。 肤色不均。 颈纹。 双下巴。 面颊凹陷。 …… 原来时安沁本来的脸有这么多的问题。 时笛看着脑海中那张真实的面容,再看看现在还朝她巧笑倩兮的时安沁,不由得感慨。 真的不是一个人。 夺回了十五点桃花运的时笛,从额头到脖子的肌肤,突然之间变得莹润有光泽。 散发着像玉石般的莹莹暖意,在强劲的灯光照耀下,散发着一种通透之美。 原来她脸上也只涂了质地柔润的粉底液,连细微的毫毛,都在灯光下显现出来,如同婴儿般粉嫩。 这一下,周围人更是吃惊了。 时笛之前走进来的时候,他们虽然觉得美,但也不乏尖酸地想道,这都是因为时笛花了大价钱去打扮。谁叫人家嫁进了傅家,就是有钱呢? 结果,展露在强力的灯光下,反倒衬托出了之前他们没有看出来的美丽。 这可不是什么化妆品能够打造出来的效果。 美丽一旦达到了无可企及的程度,就会有一种压迫感。 在这种压迫感之下,他们的嫉妒心理反倒渐渐淡了,只是不受控制一般,感叹着:“小笛,你好漂亮啊。” 话一出口,他们才惊觉有些熟悉。 这不是他们经常跟时安沁说的话吗?就连说话时的心态,都是一样的。 不仅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安沁也察觉到了。 她牙根紧咬,眼睁睁看着平日只有她能得到的赞美,落到了时笛的头上。 当然,也有人奇怪时笛的变化。 “小笛,你用了什么保养品啊?”问这话的,是一个堂婶。 时笛笑笑地瞥了时安沁一眼,说道:“我什么保养品都没有用啊。” 她是故意的,故意模仿着时安沁曾经的语气,让时安沁瞳孔猛缩。 时安沁心里不安地颤了一下。 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身好肌肤是怎么来的。 刚进时家,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她想,她也可以获得时夫人那样的美貌,也可以变成小时笛那样生来便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只不过,需要牺牲一些代价。 但这些代价又不是从她身上去付出,时安沁有什么好在意的。 没过多久,她就没经受住诱惑,选择了同意。 从那之后,她肉眼可见地越变越美。 为了应付别人的口舌,时安沁就给自己找了个VC片的借口。 时笛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不,不可能。时笛只是一个什么技能都没有的草包女而已,她连海王属性都没有,怎么可能跟自己相比。 时安沁在心中涌起各种猜测,又一一地否定,心绪大乱。 时笛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却有了另外的解读。 之前那个问话的堂婶想了想,眼睛一亮,脸上浮起暧昧的笑容。 “小笛啊,你是不是怀孕了!” 惊天大雷。 饶是时笛自己,听到这个问话,也感觉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堂婶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笑嘻嘻地说:“哎呀,我当初怀我儿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突然皮肤变得好好哦,又嫩又粉,怀孕就是会有些变化的啦!” 时笛被口水呛了两声。 没有,她没有怀孕,近期也不会怀的,她还等着离婚呢…… 时安沁听到这话,却是瞪大了双眼,仿佛被抢走了什么东西,不可置信地看向时笛。 “你、你和傅翎?不可能!” 时笛本来就是要否认的,可是听了时安沁这话,要说出口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 她瞥向时安沁,冷冷地道:“哦?怎么个不可能法。” 时安沁一阵哑口无言。 -- 第63页 她刚刚是脱口而出,之所以说不可能,是因为她还惦记着傅夫人的位置呢,怎么能让时笛生下孩子,到时候她的地位可不就尴尬了? 时安沁这样考量,完全是将傅翎当做胜券在握的猎物一般。 时笛看过“书”里的剧情,对时安沁的想法,也多少猜得到几分。 这种肮脏过头的念头,让时笛再次一阵阵地上涌了恶心。 还是之前那个堂婶接了话:“哎哟,沁沁你也真是的,你是年纪小,太单纯了!怀孕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呀,你又没躲在你姐姐姐夫的床底下看,怎么知道人家没怀呢?” 说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婶婶嫂子笑成一团。 妯娌之间,最爱这种笑话。 不过也有人发现时笛面色不对劲。 “小笛,你怎么了?是不是犯恶心?” 歪打正着的,时笛知道他们误会,但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果然那几个妯娌笑得更欢了,几乎要把这事儿都认定了。 时安沁脸色越发难看。 在她的预想中,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时笛根本不配! 傅翎可是LV.10的优质男,怎么可能配一个草包女? 时安沁有些后悔,当初那步棋走错了。 要不是她牵线,时笛和傅翎有可能结婚? 时安沁盯着时笛的目光越发露骨,像看着一个夺走她家传宝贝的仇人。 这时,另外两个身影从不远处走来。 是时安沁的生母宋华娟,以及她的一个朋友。 两人挽着手走近,一边说说笑笑。 宋华娟嫁进时家这几年,也装点出了一副优雅气质,起码在众人面前,姿态是很高的。 她先是宠溺地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把表情逐渐失态的时安沁拉回了神,然后再转向时笛,貌似关切地问:“聊什么呢,好像跟小笛有关?” 宋华娟如今是时家的夫人,名义上是时笛的“母亲”,这事当然没什么好瞒着的。 堂婶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说:“刚在说呢,小笛可能怀上了!” 宋华娟感到亲生女儿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掐了一下。 她安抚地抓紧时安沁,八风不动地说:“是吗?怎么没听说呢。”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顿了下。 宋华娟貌似询问地看向身旁挽着手的、年纪相仿的好友。 众人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她烫着卷发,一身墨绿色的长裙,姿态雍容。 绿裙夫人伸手掩嘴,惊讶道:“是啊,前阵子我去傅宅,还跟兰姐聊起小翎夫妻来着,没听说怀孕的事啊。” 这位夫人是傅氏旁支一个亲戚的妻子。 傅宅,就是傅家本宅。 兰姐是傅翎的母亲苏幽兰。 若是妻子真的怀孕,又怎么会连亲生母亲都不通知? 其他人看着时笛的表情,再次变化。 时安沁也回过味来,站直了身子,和自己母亲靠在一起,得胜似的看向时笛。 装怀孕?看她还能收场? 时笛笑眯眯地托着腮,水葱似的指尖在脸颊上点了点。 “我不过就是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皮肤好了些,婶婶非要取笑我,说我是怀上了。” 那个堂婶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呀,是我多嘴!倒闹得小笛害羞了,哈哈,要是真有好消息了,可得通知大家!” 时笛不置可否。 一场波澜,在玩笑话之间生起,又在玩笑话之间散去。 时安沁什么都没算计到,反倒差点出了丑。 要不是宋华娟及时过来…… 时安沁抿了抿唇,转向宋华娟身边的女人。 甜笑道:“洛姨,你是不是常去傅宅啊,那你经常能见到我姐姐吧?我现在都很少看到她了。” 时安沁一副责怪姐姐不理她的娇憨样。 被叫做洛姨的绿裙夫人立刻接话:“哪有呢,我和小笛,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傅家的亲戚居然是第一次见时笛? 几人面面相觑。 早就有传闻,时笛嫁进傅家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重视,过的日子也跟出嫁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传闻是传闻,当着时笛的面,别人都不会这么说。 时笛毕竟是嫁给傅翎,他们也怕说错话,惹傅家不高兴。 可这话如果是傅家人说出来的,那就不同了。 时笛在傅家的地位到底是多低啊,竟然有亲戚见都没见过她。 都嫁进去两年了,就这样? 落到时笛身上的目光,一下子又变得怜悯起来。 这种怜悯是没有温度的,冰凉,带着看好戏的愉悦。 在宋华娟和时彦秋结婚的时候。 在每一次外出,时安沁挽着时彦秋的手臂甜甜喊爸爸,时笛却远远落在后面的时候。 在曾经的玩伴都围着时安沁打转,连招呼都懒得跟她打的时候。 时笛已经承受过太多次这样的“怜悯”。 远处的乌海坐不住了。 他拉开椅子往这边走:“小笛。” 时笛刚进来的时候,乌海就看到了。他很揪心,觉得时笛不应该来的。 后来看着时笛跟其他人应付自如,乌海也就忍耐着没有凑过来。 直到听到这些人说起小笛的婚姻。 他听时彦秋说了,小笛是打算离婚的。 -- 第64页 就算时彦秋没把这等事跟时安沁这样的小辈说,可难道宋华娟不知道? 一个劲地戳别人伤处,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是想干什么! 他高大一个,可是杵在这群女性长辈面前,却没什么办法。 乌海能明白这种场合让人不适,但他总不能禁止别人扯长短说八卦。 他只能试图拉走时笛,让她不要再听这些。 但时笛根本看都懒得看他。 乌海有些着急了,守在时笛身后,可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有人“好奇”地出声:“小笛,你是不经常回傅宅吗?” “傅翎不带你回去吗?” “今天他也没陪你一起来啊,他很忙吗?” “他好像一直就没来过时家呢,岳父家都不来啊?” 时笛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七嘴八舌地试探婚姻的事,自然不是第一次应付。 她刚想开口,这时门口的珠帘扬起,走进来一个人。 乌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开。 那力道很大,而且执拗,像一个莽撞的卫兵,眼中只有守护的目标,其它的东西都会被扫除干净。 时笛的腰被人搂紧。 她扬眸,惊愕地转头:“傅翎?” 傅翎高大的身躯能完全将她包裹住,见她回头看自己,立刻按捺不住地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嘴里嘟囔着:“两个小时了,你还没回家。” 出门化妆,换衣服打扮,坐车到这里,确实快两个小时了。 可她才刚到宴会没一会儿,这就要被催回家了? 时笛知道他现在黏人,听到这话,也没觉得多惊讶。 只是一边用手抵挡他不断蹭过来的脑袋,一边小声说:“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傅翎哼了一声,仿佛早就识破她的伎俩:“打电话,你也不会回来。” 时笛无奈。她又不是机器猫,打个电话召唤一下就会回家。总得把事做完吧? 两人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虽然说的话很小声,旁人听不清,但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很亲密。 刚才带着目的问话的那几个人,倏然闭了嘴。 时安沁呼吸窒住,就连宋华娟,也脸色微白。 宋华娟悄悄打着手势,想让旁边的绿裙女人快点走。 但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怎么想的,居然还大着胆子打招呼,像是故意要在众人面前显出她跟傅翎的亲戚关系。 “小翎啊,今天有空啊?”洛姨笑了两声,尽量显得很亲和,很熟稔。 傅翎被人喊了名字,抬头看过去。 目光很清澈,很坚定:“哪位?” “……” 场面一时寂静。 众人心中却是沸腾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这位洛姨说没见过时笛,是这个意思。 不是她没看到过时笛,而是时笛没见过她! 傅翎根本不认识她,又怎么会带妻子去见没见过的亲戚。 绿裙女人的脸都整个绿了。 她是宋华娟带过来的,又是很亲密的朋友模样,她丢的脸,自然也就是宋华娟丢的脸。 想不到宋华娟如此愚蠢,攀上一个傅氏不受重视的旁支,还敢到傅翎正经的妻子面前来搬弄是非! 宋华娟的失误让人想起她的愚蠢。 而她的愚蠢又让人回想起她的出身。 农村家庭的妇人,因为伴着女儿,才得到机会二嫁给时彦秋。 这等婚姻本就不光明磊落,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他们结交攀附。 他们刚刚却差点就着了道。 话已经说到这里,宋华娟就不能再避让了。 她必须找回面子。 宋华娟推了推绿裙女人,出声道:“哎呀,傅公子,你是贵人多忘事吧。洛姐可是你们傅宅的常客,怎么会不认识呢?” “是啊是啊,”时安沁帮腔,“傅翎哥哥,你回傅家时应该常见到洛姨吧。” 回傅家? 这三个字在傅翎心中登时激起了不好的回忆,傅翎嫌恶地皱起眉,拒绝地扭过脸,双臂把时笛搂得更紧。 “我不去傅宅。” 原来如此。 旁观的众人暗暗交头接耳。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其实这个绿裙女人说是第一次见时笛,那就说明她连二人的婚礼都没受邀。 他们早应该反应过来,这绿裙女人的话不足为信。 现在傅翎本人都出现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以前那些时笛在傅家地位不高的传言,说不定,也就是宋华娟故意传出来的呢。 毕竟,她就连在自己女儿的庆贺宴上,都能琢磨着故意设套坑继女。 傅翎的话简短,在别人耳中是冷漠,可只有时笛听得出他的逻辑和无厘头。 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饿了要吃,困了要抱抱,黏人了就要找到人为止,听到不喜欢的事情就立刻拒绝。 时笛确实没见过那个绿裙女人,不过她此时也搞不清楚,傅翎是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还是失忆忘记了。 但是傅翎突然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万一被看出来不对劲,后续会很麻烦。 她拽住傅翎的手,想把他扯开一点。 傅翎察觉到她的举动,不肯松手,喉咙里嘤嘤嘤的又开始低声哼哼。 时笛习惯了,条件反射地回手掐了他耳朵一下。 -- 第65页 傅翎变得老实,松开手,不甘不愿地让时笛把他拉到一边。 几个婶婶嫂子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乌海也:“……” 时笛正要说话,看到别人脸上的惊愕表情,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也默了一下。 咳,真的要快点走。不然就算傅翎不被人看出来,她自己也会露馅。 揍孩子真的太顺手了。 时笛刚想先离开,时彦秋却和另一个人找了过来。 时彦秋平日里傲慢自大的脸上满是恭谨,陪在另一个五十多岁的西装男人身边,快步朝这边走。 “小翎,听说你在这儿,我过来看看。”那个西装男笑着说。 时笛拧眉,转头看向身旁的傅翎。 傅翎没什么情绪地看了那个男人几眼,开口:“二伯。” 第29章 四更! 糟糕, 是傅翎认识的亲戚。 时笛抓住傅翎的手,想把他挡在身后。 她的手很纤细,相比起来, 傅翎的手宽厚有力, 时笛攥住的是他的手指。 傅翎垂眸看着交握的双手,顿了一下。 很快时笛就反应过来, 她的这种试图阻挡,不仅愚蠢,还很无力。 那个被称呼为二伯的西装男/根本没把时笛放在眼里,直到走到近前, 也不过是为了表示敷衍的礼貌,才朝时笛点了点头。 “小翎,我有事跟你说,到这边来?” 时笛在心中摇头, 拉了拉傅翎的手, 希望他能意会。 傅翎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过多接触跟他很熟悉的人,而且这个西装男, 总让时笛觉得观感不是很好。 但傅翎辜负了她的期待,点点头:“嗯。” 时笛紧张地抬头看他, 不能去啊,万一被看出什么异常? 傅翎低头对上她的目光,看见她眼里倒映的除了灯光就是自己的身影, 倒是挺欢喜。 他伸手在时笛脸颊上碰了碰, 迈出长腿跟那个男人走了出去。 傅翎的背影倒是沉稳淡定,时笛却心中不安。 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再过分阻止了,否则更容易被人看出来。 傅翎离开后, 时彦秋盯了时笛一眼,也跟得紧紧的走远。 宴会主人和重要人物频繁往这边走,其余到场的宾客也都纷纷聚拢过来。 时笛身边的这一块区域变得热闹无比,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明里暗里地注视着这边。 时笛周围的几个女人说了几句话,气氛又松快不少。 有人玩笑道:“小笛,你和傅总感情真好,多腻人呐。” 时安沁终于按捺不住,冲到时笛面前,紧张问道:“你跟傅翎怎么回事?” 这句问话的含义太多。 时笛扬起眸,直直地盯着时安沁的双眼。 忽然,时笛勾起一丝笑意,伸出手,迅速地接近了时安沁的脖子。 时安沁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整个脖子被扯得一痛,她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去,脖颈后面也产生了一道割裂的疼痛。 “嘶。”时安沁莫名其妙地伸手一摸,放到眼前,手指上沾着点点血珠。 周围一片惊呼。 “血、血!小笛,你把安沁扯出血了!” 时安沁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在自己的宴会上被别人打了?打出血了?! 疼痛带来的愤怒和屈辱顿时一齐涌了上来,由于过度的震惊,反而叫时安沁一时没说出话来。 时笛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那串项链。 精美,名贵,可惜弄脏了。 时安沁为了挑衅时笛,脖颈上的珠宝还没有换。 还是出国前,她在时笛面前炫耀的那条,时笛母亲结婚时戴过的项链。 这根不应该出现在时安沁脖子上的项链被时笛用蛮力扯了下来,要不是时安沁今天为了搭配妆容,项链本就戴得松,勒出的血痕只会更深。 不把它扯下来,时笛今天必不会松手。 “你、你打我,时笛你疯了!” “打你?”时笛疑惑地看看自己手里的项链,说,“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你不肯放手,在争执中你受了轻伤,这是你咎由自取,怎么能算我打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打人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的东西? 周围人的八卦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时笛这是完全把争端放在了明面上,撕/逼大戏啊,就是故意给他们看的! 不看白不看,况且,时家的这个小女儿一直以纯真美貌高高在上,还从没看见过她失态的样子。 这是普通人都有的阴暗心思。 越是平时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就越是想让它毁掉一次试试看。 “你说什么。”时安沁听到时笛这样说,眼神闪了下。 她拿了时笛的项链,当然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来应对时笛跟她讨要项链的情况。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时笛竟然有这个胆子,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抢,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 豪门姐妹最忌争斗,尤其时安沁身份尴尬,她绝对不能被当成小偷。 一时之间,时安沁甚至来不及顾及自己被弄伤的事,反而是强笑着,试图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圆:“姐姐,你……” 话音未落,时安沁的脸被打偏。 极清脆的一声巴掌,响彻了宴厅。 乌海倒抽一口冷气。 -- 第66页 周围的其他人也紧紧捂住了嘴。 时笛,抽了时安沁一巴掌。然后捂着被打痛的手心,真心实意地抱怨道:“还挺厚。喏,这就是打人。现在你可以说,我打你。” “你、你打我……”时安沁气疯了,她翻来覆去重复着这句话,没发现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做着时笛让她做的事,场面愚蠢至极。 时笛耸耸肩,却没继续搭理她,转向了一旁的宋华娟。 时笛拎起那串项链,展示给宋华娟看。 “宋阿姨,时安沁偷了我的东西,你说,怎么办呢?” 宋华娟脸色铁青,她与过分低估时笛的时安沁不同,从时笛发作的那一刻开始,宋华娟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她咬了咬牙,说:“小笛,你这是什么话?这项链是家里的财产,也是你父亲拿给安沁戴的,怎么能说偷?” 时笛微笑了下。 她接着说:“宋阿姨,时家的珠宝,都是你在打理吧?时彦秋可不识货的,拿什么礼品送什么人,都得先问过你。可不好撒谎的,周围这么多人,随便哪个都能见证。” 这话没错,不仅是家里长住的阿姨知道这事,就是在场的宾客,也听过宋华娟本人炫耀此事,将这件事作为宋华娟在时家有掌权地位的一个重要依据。 时笛晃了晃项链,继续说:“宋阿姨,前妻葬礼一个月,后脚你就进了门,现在你又把前妻结婚时的项链送给你的亲生女儿,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宋华娟之前穷的时候,正想着钱,哪管面子。 现在日子好了,在各路人中间攀比,就变成了只要面子。 她怎么能承认这个项链是经她手给时安沁的,这会被别人不知道戳多久脊梁骨。 宋华娟紧咬腮帮,说:“我刚刚仔细看了下,这条项链,我没见过的,是安沁不知从哪里拿的吧。” 时安沁震惊:“妈?” 宋华娟又补了一句:“这家里的东西,既然你知道,都是我在收,那这些归置,也应该由我处理,或许什么时候漏放了,也是有可能的,这也都是你父亲的资产置办的,怎么被你妹妹戴一下,你就这么计较呢。” 时笛摇摇头:“别跟我说那么多。就一句话,这东西,是你拿的,还是时安沁拿的。” 宋华娟不能再推翻自己的话,只能重复道:“是安沁。” “是她拿的,那就是偷。她偷东西,该打吗?” 宋华娟心里一痛。 她宝贝的女儿,刚刚被时笛扇了一巴掌,时笛还要设局来问她该不该打?! 可宋华娟不敢再和她掰扯,谁知道再说下去,时笛还会有什么花招,还会抖露出什么?时笛这是根本就不顾时家的脸面了! 宋华娟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劝着:时笛现在发疯,嚣张得很,等会儿彦秋会收拾她的。 想着这个,宋华娟忍了下来,点点头,做足了贵妇通情达理的样子:“该。” 时笛朝时安沁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宋华娟脸彻底黑了:“你什么意思?” 时笛这是要她亲手打自己女儿! 时笛随手拿起一旁桌上用来剪蟹壳的剪子,一下一下,把项链剪得稀碎,原本一条完整的项链,很快变成了碎钻、和很多断掉的链条。 剪完了,时笛扬起双眼:“不打?那还是觉得不该打。” 时笛走到宋华娟面前,把那把碎钻拍在了宋华娟脸上。 坚硬的钻粒和链条,刮着宋华娟的脸皮,稀稀拉拉地掉进她V领的胸口。 “宋阿姨,你这么想要,我送给你啊。” - 酒店上一层,是个人工建造的小花园。 流水潺潺,假山林立,傅博远站在池边,跟傅翎说话。 “小翎啊,最近身体还好吗。” 身体?傅翎警惕道:“很好。” 傅博远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傅翎木然地凝视着对方。 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过笛笛嘱咐过他。 如果被问到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说话。 傅博远焦虑地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傅翎开口,忍不住抬起头,就看见傅翎幽深黑沉的双眸盯着自己。 傅博远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的目的被傅翎看透了。 傅博远左思右想,忍不住提前找补了两句。 “小翎,你知道二伯的,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挣点小钱。你那个药,吃了这么多年了,没看到什么副作用,你就放出一点,让二伯生产啊!我这边很多朋友,都等着要呢。” 傅翎质疑:“我没有吃药。” 他并不记得自己有吃什么药。 傅博远懵了一下,但他觉得这是傅翎拒绝的话术,怒容微现,又压抑了下去。 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其它的产业都不景气,要还赌债,他只能把念头打到傅翎一直藏着的秘药身上。 那种药,吃了可以让人神清目明,据说是能开发大脑智力,可以直接将一个人的本事拔高数倍。 这样的药,不仅民间想要,哪怕是科研机构和官方,都会想要。 但傅翎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哪怕每年耗资巨大,来养着一个专供的保密制药厂,也从未用这种药换过钱。 -- 第67页 傅翎有整个傅家,他不需要钱,可别人需要啊! 这是上一辈留下来的秘药,只不过是傅翎运气好,恰巧在他手里成型了而已,傅翎凭什么独自占着。 傅博远焦急起来,可又拿傅翎没有办法。 傅翎想回去找时笛了。 刚刚跟这人过来,也只是因为看出来时笛无法应付。 他才懒得和这个叫二伯的男的多说话。 傅翎毫不犹豫地走开,落在傅博远眼中,便成了断然的拒绝。 傅博远恨恨地咬了咬牙。 都是傅家人,凭什么傅翎过得那么好,他就要为了几千万欠债每天急得睡不着觉? - 傅翎回到时笛那里,就按看见时彦秋举起巴掌,像是想要对时笛动手。 傅翎迅速冲了过去,直接伸手推了时彦秋一下。 就是三岁小孩打架那种推,不过他力气很大,时彦秋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宋华娟身上。 时彦秋正值气得吹胡子瞪眼,结果反倒连自己也被人打了。 一看,好家伙,还是傅家那个女婿。 时彦秋是要巴结傅家没错。 所以他这时也不敢对傅翎说什么重话,可是也下不来台。只能瞪着眼睛,装作被气得受不住的样子,等着时笛给他认错。 时笛每次都会主动向他低头的。 尤其这一次,本来就是时笛犯错在先。 他还没开始教训呢,就丢了个脸。 这下时笛要是不道歉,怎么都过不去了。 时彦秋正想着,却看见时笛根本没有理睬他。 时笛转头,自然而然地跟傅翎说话:“回来啦?” 傅翎点点头。 “那我们就回去!” 时笛心情大好。 她打了人,毁了项链,该做的都做了—— 哦,还差一样。 时笛转头,对众人笑眯眯的。 “我跟时家再无瓜葛,从此以后,大家见到我,就当不认识好啦~” 她语气轻快俏皮,好似在说一件极其开心的事似的。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时笛被傅翎揽着离开。 - 傅翎来的时候,是让程伍送来的。 两人都没开车,这时倒也不急着叫车。 沿着夜晚时分的绿化带,并肩慢慢走着。 晚风,自由的晚风。 时笛伸手,张开五指,感受着指缝间溜过的柔风。 傅翎双手插兜,长腿跟在时笛身边走得很轻松,他看似没什么表情,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时笛的表情。 上一次时笛去了时家之后,回来就哭了。 刚刚那个老男人还想打她,笛笛一定被吓到了,会不会又要哭了。 傅翎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忍不住动了动,随时准备模拟着冲上去抱住时笛。 但这一次时笛脸上只有笑容。 越来越灿烂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在马路上蹦了一下,转过身。 眼睛晶亮得像是第一次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我!”时笛对傅翎大声地说。 “嗯嗯。”傅翎紧张地点头,表示自己对时笛要说的话全神贯注地聆听。 “我饿了!”时笛大声地宣布。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本来就是晚饭时分,结果光顾着按剧本演戏,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好在,她的“演出”很成功! 这会儿心神放松下来,身体上的饥饿一下子就显出来了。 傅翎眼中都是暖融融的笑意。 他觉得今晚的笛笛好可爱。 是会跟他分享情绪的可爱,是会在所有人面前转身跟他走的可爱。 他好想把这样的笛笛含在嘴里。 像含着一根棉花糖。 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 傅翎走到近前,跟时笛的距离只差几厘米。 他自信地说:“我来让笛笛饱饱的!” 时笛立刻就表示了怀疑。 “你又不会做饭。” 傅翎:“……” 确实,做饭好难。 他想了想:“我可以买,我有钱!” 时笛嘁了一声。 她也有钱。 又被质疑了! 傅翎决定立刻不动声色地证明自己。 两人散着步,直到走累了,才打车回家。 到家门口时,刚好一辆外卖车也在门口停下。 外卖员下车,对着机器疑惑地一再检查门牌号,来回看了几遍。 时笛出声:“请问有什么事吗?” 外卖员看见有人过来,求助地把单子递给时笛看:“请问,这个地址是这里吗?” “是的。”出声的是傅翎。 他看见时笛点过几次外送,早就对这个颜色的车子很熟悉了。 所以看到外卖员,他也就知道,是他点的东西来了。 外卖员松了口气,还好有人,不然他还真担心是恶作剧呢。 毕竟这么大的单,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点的。 要是没人接收,他还真不知道能把这些东西放哪去。 外卖员收起机器,对两人挥了挥手:“您的外卖到了,请查收。麻烦两位等我一下,我卸个货!” 外卖?卸货? 时笛听懵了。 什么外卖要卸货啊?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外卖员从后面的车厢里一手一个提出红色的箱子。 -- 第68页 然后又是两个。 又双叒是两个。 最后几乎占满了时笛门前花坛边的那个阶梯。 外卖员又朝他们敬了个礼:“送到!我走嘞,您慢用!” 时笛总算回过神来:“等等、这是……” 外卖员已经开着小车车,忙不迭地一溜烟掉头跑了。 “这是什么??”时笛转头问一旁的傅翎。 她手里拿着外卖员最后塞在她手里的单子。 上面写着,收货人:傅大鸟先生。 一看就是傅翎干的好事。 傅翎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名字。 他很满意:“男人就是要大。” 说完,他像是怕时笛听不懂,小声强调了一遍:“我很大。” 时笛:“……” 她指着阶梯上散发着热腾腾香味的箱子们:“我是说,这是什么!!” 傅翎呆呆道:“炸鸡。笛笛爱吃的。” “我确实爱吃……可是我没有一次吃这么多!” 时笛抓狂了。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炸鸡箱子。 九十九只!天哪! 傅翎戳了戳手指,小声嘟囔:“男人就是要给得多。” 要不是那个点单界面只能点到99的上限,他还能买更多。 钱,他很有。 必须让笛笛承认这一点! 时笛深吸一口气,再一口气。 她不能跟笨蛋计较。 虽然这片住处很幽静,但是这么多外卖箱子放在这里,还是很显眼,已经有好几个夜跑的人路过,被香味勾着,朝这边看过来,好奇地打量。 时笛根本不可能把这些东西搬进屋里去。 她自暴自弃地就着台阶坐下来,顺手拉着傅翎也一起坐下来。 拆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两盒炸鸡。 一盒递给傅翎,一盒自己端着。 “吃!” 说实话,炸鸡很香,炸鸡无罪。 但是吃了大半只,时笛就实在吃不下了。 她皱着眉头,困难地打了一个饱嗝。 傅翎刚吃完自己那份,转头看看时笛撑到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接过时笛手里的盒子,就着时笛刚刚咬过的地方,一口一口吃了个干净。 还偷偷取笑时笛:“笛笛好弱,这么快就能把你撑到。” 时笛:“……” 总觉得今晚傅翎说的话不大对劲。 又是大又是多又是把你撑到什么的…… 时笛甩了甩脑袋。 她严肃地问傅翎:“你能吃完九十九只炸鸡吗?” 其实,傅翎也觉得吃不下了。 主要是炸鸡这东西确实太油。 吃多了,就容易排斥。 傅翎诚实地摇摇头。 时笛唇角抿出一个弧度,点点头,摘下手套,在傅翎肩上拍了拍。 “在这儿等着。” 时笛去车库,把一辆七座的车开了出来。 停到乖乖把手放在膝盖上坐着等的傅翎面前,时笛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豪迈地挥了挥。 “搬上来!” “……什么?” 傅翎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乌润的眼珠流露出困惑。 时笛通知他:“把炸鸡们搬上来。今晚,必须,在它们变凉之前送出去。不能浪费食物!” “而且。”时笛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补充,“我负责开车,你负责送。” 傅翎可怜兮兮的双眼里满是无所适从的惊惶。 他就像一个被剥削的长工,在地主笛的鞭笞下,勤勤恳恳搬完了箱子,然后每遇到一个人,时笛就停下来,把傅翎赶下去,问他们要不要吃免费炸鸡。 折腾了好久,只送出去7盒。 傅翎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根本就从来没跟陌生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不肯去了,委屈地抓住安全带:“我不要。” 时笛冷酷地抱着手臂问:“这么多炸鸡是谁买的?” “呜……我、我买的。” 时笛又问他:“你会开车吗?” 傅翎不记得怎么开车了,摇摇头:“我、我不会。” 时笛指责他:“那你是想要我又开车又送炸鸡,这么累吗?” “呜呜,我不要笛笛累,我去了,啊,那里有两个人。” 坐在车上,看着傅翎木着脸到处问人要不要炸鸡的侧影,时笛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尾染上一点细碎晶莹的湿润。 她反抗命运、反抗家庭大获全胜的这个夜晚,风很暖,月光很亮。 她庆祝这个夜晚的方式,是跟自己即将离婚的丈夫,像两只笨拙的信鸽,一起到处找人,送出去九十七份炸鸡。 这个夜晚,她永远不会忘记。 第30章 独家发表 时笛直播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在主页通知了时间, 就准点开播。 一开始来的人只有几百个,不过这也算多的了。 【笛子你好呀(*▽`)ノノ】 看着飘过跟她打招呼的弹幕,时笛笑了一声:“你好。” 弹幕随即变多起来。 【哦哦现场听笛子的声音也还是这么好听!】 【莫名有点小激动。】 【笛子的手也好好看!天啦能教我护手吗。】 时笛开了摄像头, 不过没有对着脸, 而是对着桌面,方便等下画图。 -- 第69页 【看标题, 今天好像是要直播画设计图?】 “是的。”时笛回答了这条弹幕,“准确地说,是修改设计图。‘树屋’在吗?” “树屋”是给她私信发了需要修改的设计图之中的一个人,在开播前, 时笛联系了他,确认他可以在线,因为还需要跟他直播展现修改后的效果。 【在!】 因为现在弹幕还不多,时笛拉开弹幕助手, 很容易就能看到发弹幕人的名字。确认了是“树屋”之后, 时笛就把他的那张设计图翻开。 “大家请看。”时笛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纸面上滑动,非常吸睛, 很容易就把人的目光聚焦到了她指的位置,“这张设计图犯了一个很基础的错误:动线设计。” “假如你们是居住在这个房间的主人, 如果按照它的这个设计,下班后从玄关进来,第一个经过的是厨房, 然后是客厅, 绕过客卧,才能到主卧。” “当然,独居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请想象, 如果你们在这个房子里生活,带着朋友回来,一进门,闻到的是厨房的油烟味。朋友在你家休息,你无论出来做什么,都会经过他的房间,你看电视的声音、做饭的声音、上厕所的声音,都会影响到客卧的睡眠,这就非常不方便的。” “再或者说,你和伴侣在家居住,父母或其他亲戚来你家探望,那么你和伴侣出门上班、几点回来,都在父母的掌控之内。” “我们装修一个房子,是想要长期居住的,当然要考虑得长远一些,所以这边我建议做一下改动。” “比如,这样。” 时笛拿出另一张图纸,这是复印的原图纸,但上面已经用标尺做好了很多记号。 “我们按照‘树屋’一开始的需求,把厨房做成开放式,但是加一条,中西分厨。也就是油炒和冷菜分开。” “面积有限,没关系,我们按照三七开的比例,在中间加一道推拉门。有油烟的炒菜灶台,放在里面的小空间,酒、零食、热水壶电饭煲这些,就放在外面与客厅连通的柜子里,不会沾上中厨的油腻,也省去了清理的麻烦。” “如果放不下,那就把中西通用的一些清洁工具,也拿到外面来,这样只不过是洗碗时多跑动一下,但最终效果上,扩大了客厅休闲区的面积,提高了用餐区的质量水平。” “客卧或者老人房,挪到另一边,靠近阳台。跟主卧相近的这一间改成婴儿房,这样无论屋主在看电视、健身,还是在卧室里休息,都能及时察觉到婴儿房的动静。” “因为本身的设计比较基础简单,所以我也只是把发现的问题修改了一下。‘树屋’你觉得满意吗?” 时笛一直专注着对图纸的讲解,没有去看屏幕,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弹幕被密密麻麻地铺满了。 五颜六色的弹幕飞速闪过。 【好强!】 【中西分厨那个我心动了,好像很普通的房子也可以做。】 【最喜欢这样有条不紊的讲解了~】 【主播是专业搞这个的?可以找你设计房间装修吗?怎么联系你?】 快得她都看不清。 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也从几百涨到了几千。 时笛打开私聊窗口,敲了敲“树屋”。 “不好意思,我看不到弹幕了,修改后的结果你满意吗?” 树屋很快就回复了:“满意!真的超级谢谢笛子!不然我得花多少冤枉钱。” 时笛看到这个回复,抿唇笑了笑。 对着屏幕说:“那好,接着下一位。” - 主播查房是Z站的传统,有一些大主播在直播不方便的时候,比如要吃饭了,或者刚打完一局想休息一下,就会用查房来打发时间。 “查房”的意思就是主播在直播的时候,去看Z站其他主播的直播。 东哥是Z站比较出名的一个狼人杀主播,刚结束一把,马上要出门吃饭。 他关了游戏,跟弹幕说:“时间不够了,玩不完一把了,带你们查查房吧。” 【好~不要看你那些好兄弟的直播,每天看你们基情已经腻了。】 【就是,找点新主播来看吧!】 【最好新颖点的,不要像某东哥一样江郎才尽。】 弹幕毫不留情地损着东哥,东哥早就习惯了,好脾气地乐呵呵跟弹幕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 不过他还是刻意找了一些小主播来“查房”。 一个是因为跟他同等级的主播,就算领域不同,多多少少也会有竞争关系,不适合去查房。 另一个就是,现在Z站也在着力培养新人主播,跟他们也打过招呼,如果有机会查房,尽量多偏向于没什么流量的小主播。 东哥本身是游戏行业,受众年纪偏小,所以会刻意规避一些露脸的女主播,免得弹幕控制不住嘴臭,或者编排一些绯闻。 他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意思的看一会儿就关了,有点意思的,比如吃播,还有学习自习室,就停留的时间长点儿。 直到一个直播间里,清灵的女声在淡淡讲解着卧室结构。 这女声还有点耳熟。 东哥停留得久了一点,弹幕里很快有好记星喊了出来。 【东哥,有缘有缘啊,这就是你上次买不起的那个up主!】 东哥:“?” -- 第70页 管理员在上,他从没想过干人口买卖的勾当。 弹幕继续解释着。 【东哥你忘了吗,那个超大豪宅,一脚下去几十万的那个。】 东哥想起来了。 当时那个房子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有一种意识到哪怕挣一辈子钱也买不到的挫败感。 意识到世界上有些贫富差距是无法超越的。 好在他后面很快调整了心态,前不久已经买好新房,付完了首付。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原来那个up主也在直播了,不过怎么在直播画画? 他仔细看了眼,才发现那不是“画画”,而是在改设计图。 一边改,那个叫做笛子的主播一边介绍着各区域的功能,哪怕是他这种从来没有接触过家装行业的人,也能很快听懂。 就有种感觉,虽然他看不懂图纸内容,但是只要听那个主播这么说,就能信任她做的一切决定,因为都是合情合理有依据的。 东哥顿时有点动心。 他正愁着去给房子装修的事情呢,朋友介绍了一个设计师,不过开口报价设计费就是十万,他还在犹豫。 不知道能不能请这个主播来给他做设计,就算不能,听一会儿她直播,被科普一下相关知识也不错。 他就没关这个直播间,一直看着,时不时跟弹幕聊几句。 东哥的直播间有九万观众,这下时笛直播间的人气又顿时暴涨。 不过看的人多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自然也越来越多,有人质疑时笛是提前做好的资料,根本不是所谓的“观众提供设计图”,而是她自己用了本就有问题的设计图,再来装模作样地修改。 弹幕太多,时笛一时没看到,那人还不依不饶地连发数条,直言时笛如果不回复他就是做贼心虚。 时笛没有签约,直播间没有管理员,这些弹幕也只能让它飘着,影响了其他的观众,甚至还有人看他刷得多了,也跟着质疑起来。 时笛停下讲解,伸了个懒腰,数了一下后面还有三张图。 她跟剩下三张图的所属者道了个歉,说要推迟一点,那三个人也纷纷留言说没关系。 然后时笛拉开弹幕助手,找到那个说她造假的人,念出ID,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你现在找一张图来,我现在对着改,如何?” 弹幕吓了一跳,纷纷叫时笛别理他,专注做自己就好。 就连东哥也惊了一声:“豁,很狂啊。” 他做直播这么多年,也很少直接这样挑衅弹幕的,毕竟世界上的人有千万种,根本无法预料别人会做什么,其实没必要去和一个两个人计较。 但这个笛子敢放话,至少说明她有这个底气。 那人也很快在弹幕上回了时笛:【可以,我把图发你私信了,别说不敢做。】 时笛在电脑上点开私信列表。 所有人都能看见她的私信,时笛坦坦荡荡,从一堆未关注人私信里找到最新的,点开看。 看到图的时候,时笛顿了顿。 她的沉默被直播毫无遮掩地展现出来,对面的人似乎抓到她的把柄,追着发来一条私信:“做不了?” 时笛淡淡开口:“你家几口人?分别什么职业。” 对面停了一下。 “四口人,一个上班族,一个学生,一个老人,一个没上班在家。” 时笛关掉摄像头,在电脑上把那张图在专业软件里放大,依次评判起来。 “主动线位置正常,卧室布局有问题。” “主卧室并不算特别大,为什么在这里设计两个大衣柜?专业的软装设计很多,可以仔细提一下收纳方面的要求,这里最多只能做一个跟床并排的长衣柜。” 【笛子为什么这么心善啊,就不要理他啊。】 【还不计前嫌地讲解,笛子的态度是真的专业。】 【这人该不会是想白嫖设计图吧?之前又不报名,现在来闹。】 时笛扫了眼弹幕,没有回答,继续讲解着。 “侧卧卫生间的门,换个方向。” “侧卧朝向阳台,应该整体设计是为了安静,但是卫生间靠近门厅,隐/私空间不足。把这面墙打掉,换成和衣柜一致的玻璃门,相当于多了个私/密空间。” “重点是厨房。” “这些橱柜全部要换,有一种低平面多抽屉的,你去家装公司问问,很容易就能买到。包括灶台位置、洗手池,都要换成一米以下的。” 【啊?一米以下?这不方便吧。】 【太矮了,根本碰不到。】 【笛子口误?】 “如果以后想要加高,也可以,但是建议你现在不要按照普通规格来做。” “其它的问题不大,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想要修改的,可以现在问我。” 说完,时笛再次打开了私聊界面。 陌生人信息显示正在输入中,许久之后,发过来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改成一米以下的?】 时笛挑了挑眉。 “虽然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家应该是有一位行动不方便的成员,参考你家里的人口结构,一日三餐和日常打扫应该都是由那位成员负责。” “他如果需要轮椅,那么灶台就一定不能太高,一米以下比较合适。” -- 第71页 “如果以后换人来做饭,你再加高灶台不迟。” 时笛说得平淡,并没有把这当成什么特殊的事情,而是就事论事,考虑着客户的需求。 对方又发来一条。 【为什么你知道有人坐轮椅?】 时笛放大了设计图的右下角。 那里显示着一个房产公司的名字,还有具体户型。 “这种户型设计都差不多,一般都会在阳台做一个小台阶,以防止阳台沁水到客厅,还有常用的推拉门设计,而你这张图里都没有。” “那也就是说,你家里的情况不适用于台阶、推拉门轨道这之类的,所以我猜测是一位经常需要活动的人,需要用到轮椅。” 虽然时笛一直说的都是“猜测”,但她提出的建议,却是很笃定。 说明她其实对自己的想法很肯定。 这么短的时间,当着所有人的面,考虑到了尽可能多的需求。 那个人再也无话可说。 时笛活动了下肩颈,没有再跟他多说,关掉了私聊界面,重新打开摄像头,对准纸面。 “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再来继续。” 时笛推门出去。 客厅里,傅翎已经泡好了牛奶,巴巴地等着她。 在同一个地方坐了那么久,又要不停地说话,多少有些疲倦,时笛懒懒走过去,端起温牛奶一口气喝光。 傅翎又端出来一盘水果,眨巴眨巴眼看她。 时笛笑了两声,挑了几个草莓吃了。 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挺提神。 “好了,你自己玩吧,我去继续了,很快就结束。” 傅翎跟着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走了两步。 “我不能也进去看吗……” “不行。”时笛拒绝,“会很无聊的。” 而且,她已经很熟悉傅翎的习性。 黏人且得寸进尺。 放他进去看,他过一会儿就会要求坐到时笛旁边。要是容忍他坐在旁边,过不了多久他又会要求要牵着手。 干脆一开始就把他关外面好了。 时笛毫无留恋地挥挥手,又回到了电脑桌前,整理了椅子坐下来。 “好了,我回来了,下面继续……” 时笛说着,思绪却飘远了一瞬,顿了顿。 她想了想,还是背着摄像头,打开了手机里的养崽游戏,戳了下屏幕里的小崽。 小霸总立刻蹭过来,双手摁在屏幕上,肥嘟嘟的脸颊也紧贴着屏幕,被压出软软的痕迹。 时笛把手机竖立起来,放在电脑旁边,让小崽可以看到自己。 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安静地乖乖陪着了。 - Z站分频管理办公室。 “是这样的,我们这有个活动,是家装设计大赛,主要邀请的人有专业设计师,也有网络红人,现在网络红人这一块还有三个名额空缺,想跟贵站合作,您这边有合适的人选吗?” 戴着工作牌的中年男子烦恼地抠了抠头发。 其实因为Z站的名气,各种活动想过来牵线的人不少,这种机会也很难得,毕竟跟网络直播不同,不管是比赛还是综艺节目,都是有专门规划的,受众群体也跟直播观众不同,可以吸引来新鲜的流量。 但是问题就是,Z站名气虽大,他们这个版块却并不活跃,家装设计,一直以来都很沉闷古板,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要想有新颖有趣的,要么是代价太大没有主播能承受,要么就是坚持不下去,做不长久。 他们这个版块早就寂凉很久了,想要找出一个有爆点的人去参加节目,都找不到。 中年男人正头疼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一个文秘,中年男人以为又是寻常事务,正想把他打发出去。 年轻的男文员却已经急吼吼地惊喜开口:“陈总,有个主播的数据爆了!” “谁?!” 几个人一起转到电脑前去看。 十一万在线观众,一分钟内两千条弹幕互动。 陈总看着这个数据,脸上的表情逐渐惊喜万分。 这种热度在别的分频可能算不上什么,但是在他们这儿,已经是破纪录的盛况了。 陈总看着直播界面上,那双漂亮纤柔的手有条不紊地把图纸收起来,在桌面上敲了敲,一个随随便便的动作,都显得轻巧好看。 那只手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清灵的女声响起:“那今天就到这儿了,下次直播……嗯,会再通知时间的,大家可以先关注我哦。” 就这么一句话下去,陈总在后台眼睁睁看着这个叫做toki笛子的主播立刻涨了三万关注。 直播画面中断,那个主播真的就这么轻飘飘地在数据大热时下播了。 她显然不是很有经验,一般的老主播都知道,人气高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下播,人气流量就是钱。 陈总抹了把脸,转向身边的合作方。 “我需要现在查看一下这个主播的直播录屏,您可以稍等一会儿吗?” 合作方用手掌示意了下屏幕:“当然,我也对她很有兴趣。” 时笛并没有专业的粉丝给她录屏,但是Z站后台可以看到72h内结束的直播录屏。 陈总调出视频,本想用倍速和快进迅速看一遍,结果却不仅取消了快进,最后甚至连倍速都取消了。 -- 第72页 只因为时笛的直播没有聊天那些娱乐内容,纯粹就是干货。 虽然这么听起来,很像老师上课,也没有什么变通的内容,但是意外的是,点进来的观众都继续看了下去,仿佛她轻描淡写说话的语调存在某种魔力。 一直看到时笛猜测“轮椅”用户的时候。 旁边的合作方突然拍板定案:“我们想邀请这位参赛。您这边方便联系吗?” 陈总眼睛亮了亮。 第31章 一更~ 时笛收到参赛邀请的时候, 很意外。 她并不是Z站的签约主播,一般这种活动都会找内部人员参加,怎么会找到她? 甚至昨天还是她第一次直播。 要不是看到发消息来的人名字背后确确实实有网站的官方标记, 时笛都要怀疑是骗子了。 她如实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对面打了会儿太极, 最后发现糊弄不过去,只得说出了实话。 原来是根本找不出人, 才叫她代表Z站顶上。 其实Z站管理方还有一个考虑。 时笛现在只能算是在Z站开通账号直播,并不能说是Z站驻站主播。如果时笛在那个比赛中表现好,那当然可以给Z站引流,如果表现差, 观众嘲的也只会是时笛,并不会带上Z站的大名,毕竟全国用户这么多,少说有十分之一开通了直播权限, 这并不能算跟Z站有什么关系。 时笛哼笑两声。 原来是找不到人才叫她, 但这个理由时笛能接受。就很真实。 她重新点开那个邀请函链接,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时笛有些震惊。 这个比赛的全名叫做全美室内设计大师赛, 名气还挺大,某飞常年购买播放版权, 美国本土的选手都是已经有多年从事经验的。 至于中国的八名选手,可能是因为赛方对中国的市场不熟悉,找来的人选都不是什么专业性很强的人, 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在网上很有名气。 哦,除了时笛。 时笛既不是专业人员,也不是什么网红。 而且国外的网络环境也跟国内不一样。 YouTube上有十万关注,就已经算是比较知名了, 所以在合作方看到时笛当时在线直播观众有十一万时,就立刻定下了她。 人家把她误认为有名的人了呢。 但那都不是时笛要考虑的事。 她在想,去不去。 比赛的录制地点在国外,淘汰赛制,少说也是一周。如果能进入半决赛,那就是半个月,若是进入最后的总决赛,那就得要一个月了。 如果她去的话,傅翎怎么办。 时笛想了半天,给程伍发了条消息。 “小伍,你帮我看一下,你们傅总这段时间能空出假期吗?” 程伍回得很快:“时姐,要多久?” “至少……至少两个星期吧。” “啊那么久?时姐恐怕不行。”程伍随即发来傅翎近期的日程表,已经是密密麻麻一片。 时笛把手机拿在手里敲了敲。 咬着下唇,打字回了消息:“那算了吧,没事,当我没问过。” 她早在决定离开时家时就打算重拾事业,这个比赛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她不能随便放弃。 半个月后,快要到报名最后的截止日。 平台负责人几乎每天一个电话催促时笛拿主意,急得不行。 时笛心事重重,走到客厅倒了杯豆浆。 最近她可能有点上火,每天早上起来都觉得嘴唇肿肿麻麻的,所以特意每天榨豆浆喝,下火。 一次榨的豆浆她一个人喝不完,就把剩下的倒给傅翎喝。 傅翎不爱牛奶豆浆这些,每次都喝得一脸苦相。 时笛想着心事,端着豆浆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她回身倒了杯甜甜的果汁,塞进傅翎手里。 还附上讨好的一笑。 傅翎眼睛里面冒出两个问号。 他狐疑地看着时笛,指向时笛手里的豆浆。 “笛笛……不是那个?” 时笛摇摇头:“不用不用,你喝果汁吧。” 确定不要再被逼着喝豆浆之后,傅翎才高高兴兴地端着果汁喝了一口。 果汁甜甜的滋味蔓延在舌根,傅翎抿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一脸小媳妇样地捧着杯子,摩挲了两下:“笛笛对我真好。” 真容易满足啊。 搞得时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抿抿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我,打算出门一段时间。” “去哪?”傅翎乌黑的眸子望着她。 “很远的地方。”时笛含糊着说。 “要多久呀。”傅翎很寻常地问着她。 时笛却更加心虚,捏紧杯子说:“嗯,可能……一个星期吧。” 她不自觉地,尽量把时间往短了说。 傅翎点点头,放下杯子,起身往楼上走。 时笛愕然,她没想到一向黏人的傅翎反应这么平淡,一时觉得有些诧异。 “你干什么去?” 傅翎没回她,走进他自己的卧室,时笛隐约觉得不太好,跟了上去。 傅翎从角落里拉出来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门,把他的衣服一套套地取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时笛都给看懵了,忍不住问他:“你在做什么?” -- 第73页 傅翎伸着两条长腿,那么大高个,就乖乖地坐在行李箱旁边,一板一眼十分有条理地回答:“要出门那么久,要准备行李。” 是,说得有道理…… 但是为什么要准备他的行李? 时笛觉得这中间存在着误会。 她张了张口,艰涩地说:“我,我自己去。” 傅翎的动作顿了顿,再开口时仍是乖巧:“我知道,我陪笛笛去。” 时笛咽了咽口水。 “我是说,我一个人去。” 傅翎坐在那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撑着地面站起来,走到时笛面前,低垂着双眼问:“不带我?” 时笛觉得自己的回复越来越艰难。 脖子很重,但还是不得不点点头:“嗯,不能带你啊。” “为什么?”傅翎问得有点急,“我又不会干坏事的,我可以帮笛笛忙 。” “因为你……”时笛艰难地开口,眼帘垂着,不敢接收傅翎的眼神,“因为你是傅翎。” 因为他是傅翎。 就算他再可爱乖巧,那也只是失忆后的假象。 他虽然忘了,可很不巧,时笛一直记得很清楚。 现实世界也记得很清楚。 他是傅氏的掌权人,是跟她关系并不亲密的丈夫,并不真的是她可以随时拿出手机、打开游戏来喂一块巧克力的小宝贝,也不是那个黏她黏得走开一步都不愿意的小雏鸟。 这一切都是失忆后遗症。 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病好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时笛可以纵容小霸总的撒娇,但是她的原则是,维持基本现实不变。 而在基本正确的现实中,傅翎是不可能抛下工作陪着妻子去国外参加一个业余的比赛的。 傅翎的脸色白了白,仓皇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因为我是傅翎……所以不可以?”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他已经是傅翎了啊。 再一次地,傅翎脑海中闪过了离婚协议书上,那个还没签名的名字。 傅翎双手紧握着放在身侧,说出口的话轻得很小心。 “从现在开始,我要被丢掉了吗?” 时笛眨了眨眼。 她只是说,因为身份原因,傅翎不能跟她一起出门而已。 怎么就变成要丢掉他了? 时笛觉得傅翎的理解未免太奇怪了些,有点不对劲。 就因为一个出门不带他的事吗? 不至于吧? 时笛摇摇头:“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意思是……” “那你带着我。”傅翎乌黑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能燃起热度,“不论你到哪里都带着我,一直让我在你旁边。” “这样,我就可以相信,你暂时不会把我丢掉。” 时笛听得头大。 太阳穴一阵阵突突。 她觉得傅翎是不是太卑微了?怎么把自己当成一个物件了似的。 动不动就是求她不要丢掉。 而且一次比一次激烈。 就好像……确定她一定会抛弃他似的。 仿佛本能中察觉到某种危机,血液在血管中激烈地跳跃。 时笛忽然觉得有些热,伸手挠了一下脖子。 “不要再说这种话,大男人的,被别人听到,丢不丢脸啊。”时笛低声训他。 其实,时笛已经有点心软了。 她甚至都在心里想,是不是非得去参加那个比赛。 忽然她整个人被一道极大的力道揽了过去,傅翎把她圈在怀中,脊背弓着,脸埋到她的肩膀上,高大的身影轻轻颤抖。 “怎么、怎么了?”时笛有些吃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抬起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你不丢脸,你最厉害了。” 傅翎没有抬头,依然死死地抵着她的肩膀,小声的呢喃从唇间溢出:“不要走……” 时笛一阵恍惚。 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她还以为她要去的是天国那么远呢。 时笛觉得好笑,又拍了拍他:“不要紧张啊,我就是去一趟美国。你是不是不记得美国在哪了?飞机十几个小时就能到啦,你自己以前也去过的……” 时笛的腰再次被扼得更紧。 傅翎的呢喃声趋近于迷茫,小声地压抑着:“不要,不要走。” 那潮热的痛苦仿佛随着扑打的呼吸渗进时笛的血管里。 她微微转头,看着傅翎的侧脸。 傅翎紧张极了,像是在即将倾覆的巢穴底下蜷着身子躲避的无辜野兽。 他下颌线紧绷,似有所感,也转过视线,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时笛,双眼中浸染着哀求的神色。 时笛心念晃动,仿佛一道城墙被打开,柔软的情绪使她大脑空白,不由自主地说:“那我……”不去了? 这是一个宠溺的信号。 无家可归的野兽仿佛受到了主神恩赐的感召,整个身子瞬间颤栗起来,黑眸盯着那缓缓开口的柔软红唇,她正在宽宥他的过度依赖,选择了为他妥协,并且即将念出救赎的圣言。 傅翎心脏跳得飞快,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听不完时笛一句完整的话,浑身滚烫地扑了上去,印住那双甜美的唇。 “……” 时笛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只是须臾。 -- 第74页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傅翎被打得偏开头,目光垂落在地板缝隙。 第32章 二更~ 时笛没想到他会突然……亲她。 打那一巴掌纯属下意识反应, 可打出去之后,又觉得好像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打人是有点过分了。 傅翎保持着被打的姿势没有动,时笛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过了会儿, 两行眼泪滑下来, 在傅翎的下巴上汇聚到一起,滴到了时笛的手背上。 时笛的手颤了颤。 她拉住傅翎的手臂, 刚想说点什么,傅翎却轻轻挣开她的手,走开了。 时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傅翎失忆后,第一次拒绝她。 当天晚上, 时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过了零点,她立刻拿出手机查看星星。 ……一颗。 果然是一颗啊。 勉勉强强给的,保底积分。 时笛抿抿唇,在小桔灯暖黄的灯光里, 瞪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 打开手机给Z站的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我同意参赛。 发完消息, 时笛把手机静音,往枕头底下一塞, 烦闷地闭上了眼。 她想不通傅翎为什么会突然亲她。 经过了那两年,时笛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魅力, 能让傅翎除了雏鸟情结以外,还对自己有什么亲近之心。 但是,时笛觉得, 是应该离傅翎远一点了。 总让他这么黏着, 感觉或许……会出事。 傅翎情况特殊,她虽然已经想好要离开,但也不能就这么弃之不管。 能联系谁来看顾他呢…… 傅翎的亲缘其实也很浅。 时笛跟他结婚两年,了解到的傅翎的至亲也不过一个母亲, 一个姐姐。 那两人中间要选一个的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时笛掐着准点打了电话给傅思忆。 电话接通,时笛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嚓”的一声,接着金属碰撞,是关打火机的声音。 时笛:“……你抽烟?” 这个认知意外得离谱,时笛忍不住问出了声。 问出来之后,时笛才回过神来,这并不是她,一个跟傅思忆不熟的小姑子该问的问题。 果不其然,傅思忆“啧”了一声。 却没发脾气,而是嘟嘟囔囔地:“扔了,行了吧。” 时笛:“……” 她倒也没有教训傅思忆的意思。 傅思忆怎么接得这么自然? 好像她们关系很好似的。 她手机里虽然有傅思忆的号码,但两人从没有联系过,这还是时笛第一次给傅思忆打电话。 心里多少有些担忧打招呼会显得生疏,可没想到,一句日常招呼还没出口,傅思忆先被她训得扔了烟。 时笛定了定神,傅思忆淡淡的声音传来:“找我什么事?” 时笛说:“我要离开A市一段时间。傅翎他,最近有点不太寻常,我怕他在公司出什么问题。你最近休假在家吧?或许,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时不时看着他。” 时笛说得含糊。 她没有办法解释傅翎具体是哪里不寻常,只能期盼傅思忆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姐姐对弟弟还有那么丝关心。 时笛也准备好了借口。 如果傅思忆追问傅翎是哪里不正常,她就说傅翎最近太累,心脏不好。 这都是实打实在体检报告上的,不怕出错。 可没想到的是,傅思忆根本就没有追问。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阵子,傅思忆忽然出声。 还是散漫的语气,但却多了一丝无奈和烦闷。 “他又在吃那个药了?” 那个药? 时笛没答。 傅思忆却似乎默认她知道,不再多说,含含糊糊地似乎咬着糖块:“行了,我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 把傅翎交托给了傅思忆,时笛却并没觉得轻松。 傅思忆说的是什么药? 这样的代称,应该不会是一般的药。 但时笛从来没有听说过。 傅翎跟她住的这段时间,也没有看他吃过什么药。 而且,听傅思忆的意思,“那个药”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笛静静垂眸看着手机。 傅翎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三天后,时笛收拾了东西,去节目组指定的场所集合。 出发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养崽游戏。 屏幕里的小人背对着她缩在角落里,房间里黑漆漆的。 时笛忍着没有去戳他。 这几天,傅翎一直不跟她说话,时笛也有意地避开他。 说实话,那天突然被傅翎亲,时笛更多的是惊吓,倒也没有什么厌恶之类的情绪。 时笛又不是什么老封建,傅翎再怎么说,现在也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而且又是她最喜欢的长相,亲一下,时笛并不算吃亏。 但是这种事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女士,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您关闭手机。”空姐温和的提醒声响起,时笛点点头致歉,随机关机。 他们的机票是赛方统一订的,时笛周围坐着的几个人都是这次华国派出的选手。 时笛左边坐着一个女性,看样子二十多岁,和时笛倒是年纪相仿。 -- 第75页 她打扮很耀眼,吊带配皮裙,紫色渐变的耳环十分晶亮。 她打量了时笛数眼,凑近来:“嘿,我叫阿元,美学设计大V。你是谁啊?” 时笛礼貌地弯了弯唇:“我叫时笛,在Z站直播。” 这话一出,时笛右边的男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那人倾着身子向前,隔着时笛,跟阿元对了个眼神:“Z站啊,名气响,可其实家居这块根本就没什么流量,之前请我去驻站,我都没去。时美女,你该不会是因为颜值被选来的吧?” 时笛敛了敛眉。 这人显然是想要踩她来自捧,根本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眼神。 从此一路时笛都不再说一句话,即便有必要,也只是跟左边的阿元交谈两句,冷漠的态度很明显。 气得右边的男人几次三番冷嘲热讽,尖酸的话一句接一句冒。 时笛干脆戴上了耳塞。 路程不短,同行的同伴又聒噪不堪,下飞机时,时笛已经是一身疲累。 有人在机场接机,时笛看着那个同为选手的男人冲上去跟接机的一个工作人员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毫不避讳地,用英语说:“Alen,你们这次邀请来了一个刺头,没什么本事,却傲得不行。哈哈,还是个女的,估计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骄傲了吧。” 时笛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负责人还有事情要跟他们交代,不能直接走开,时笛也不忍了,在负责人问他们是否有什么特殊需求时,时笛跟负责人同样用英语说:“谢谢您的招待,只不过这一路过来,我旁边的这位肥肚子男性喋喋不休,旅程的辛苦也翻了几倍,我现在很需要好好休息。” 负责人愣了愣,大笑道:“好的,接下来的比赛可是十分紧张的,现在当然要让你们好好休息。” 安排完事项后,负责人立刻找来助手,眼睛放光地叮嘱:“这两个华国选手还没开始比赛就有了矛盾,这可是个好消息,跟团队说,摄影、剪辑都要多盯一下这两人,最好能拍到他们吵架的样子。” 这个比赛在美国已经举办了好几年了,失去了最初的新鲜度,难免就需要一些别的刺激。 而美国的比赛类综艺最不能缺少的就是撕/逼环节,他们很喜欢这样的爆点。 到了酒店,或许是陌生的环境,又经过了这么长的旅途,时笛心里的执拗也放下了几分。 她打开养崽游戏,弹了一下还在抑郁的小霸总,就转头放自己的东西。 时笛背对着手机,在心里默数了十秒,回过头时,屏幕上果然如她所料,弹出了许多条气泡。 小霸总的气泡框里无一例外的都是同一个重复词语:老婆。 层层叠叠的,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新的气泡把之前的遮住,旧的气泡渐渐变得透明消散在空中,挤满了整个屏幕。 仿佛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说别的了似的。 这是他们三天来第一次有交流。 是她打了傅翎一巴掌,才让傅翎三天不跟她说话,而且时笛还没道歉。 但是当发现她仅仅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傅翎又会立即回应她时,时笛心中莫名一暖。 或许这就是对时笛来说,养崽游戏的魅力所在。 一个永远不会背弃你的陪伴者。 时笛把那些漂浮的气泡一个个戳破,拉开数据栏,看小霸总的各项数据,一边问:“吃饭没?” 小霸总饥饿度30,清洁度98,心情值……5。 这几天他的愉悦度一直是5。 如果是真正的养崽游戏,估计这时候养的崽崽早就郁卒得生病死掉了。 还要去医院购买还魂丹才行。 时笛心中吐槽,但是…… 事实上,也没有她养的哪个崽会像傅翎一样跳出来突然亲她一口。 时笛想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所以傅翎最好也不要再记得这件事。 她点进礼物面板,拽了一大堆礼物送给小霸总,试图涨他愉悦值,但果然还是收效甚微。 小霸总沉默许久,从屋子角落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扒在门边,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时笛,头顶冒出一个气泡。 “老婆,我好想你。” 时笛一顿。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当做没有发生过。 因为傅翎的那个吻,时笛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了。 再看到傅翎跟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完全心如止水。 她忍不住猜测傅翎此时的灵魂状态。 他的心智到底是什么程度,他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到底是因为单纯的雏鸟情结,还是…… 时笛闭了闭眼。 无论是哪一种,都跟她无关。 事情变得有些难以掌控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是一个单纯的养崽游戏。 就连她,也不禁产生了一些动摇。 不,她不需要动摇。 她只需要维持住傅翎的身体状态,让他一天天变好,恢复记忆,一切回到最开始的样子,就可以了。 时笛转过脸,对着屏幕淡淡地说。 “别瞎想。对了……你还记得,你平时吃过什么药吗?” 第33章 二合一~ 小霸总呆滞了一会儿, 摇摇头。 问不出来啊…… 时笛想了想,说:“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 第76页 小霸总身周冒出几朵白色的小花花,花瓣还转着圈, 两只小手捧在胸前, 用力地点点头。 时笛笑了笑:“回你自己之前住的地方,拉开常用的柜子, 拍张照片发给我。” 无论是为了傅翎的身体考虑,还是为了到时候跟傅思忆能对得上信息,时笛都得想办法弄清楚,傅翎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 时笛这边的比赛第二天就会开始。 他们并不是被邀请来当客人的, 没有多少玩乐的时候,行程很紧。 这个大师赛总共邀请了十九名选手,里面包括早已成名的全职设计师,也包括丝毫没有相关经验的普通市民。这也是为了制造选手之间的反差, 引出更多的看点。 大赛设置的最终奖励是一份丰厚的合同, 最终得胜者不仅可以得到优厚的奖金,还能为美国一家知名酒店设计大堂, 并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考虑到这一次的选手有华国籍选手,所以节目组还十分贴心地增设了一个奖励—— 华国选手中的第一名, 同时进入了半决赛的话,就可以得到华国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设计权。 几乎没有哪个室内设计师不想要这份殊荣。 因为时差的缘故,时笛第二天困得不行, 定了闹钟, 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习惯性地打开养崽游戏查收星星,然后就把手机放在了柜台上,转身去洗漱。 卫生间很狭窄, 她只能在酒店床前换衣服,等穿好之后,一边系上胸口的扣子一边转身,就看见忘记退出养崽游戏的屏幕里,小霸总满脸通红,头顶的发丝在冒烟。 时笛:“?” “……” 她恼羞成怒地抓过手机,狠狠把正面倒扣朝下。 时笛赶到比赛现场,另外的选手也差不多来齐了。 几位评委姗姗来迟。看比赛资料的介绍,最为重磅的评委应该是美国一本知名家居杂志《安居乐业》的主编,梅杜拉。 梅杜拉是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一头茂密的羊毛卷,浑身橘黄色的职业套装,面相很安静,但打扮又透着活泼的温暖。 他们的第一个挑战,是改造样板屋。 每个人负责一个空房间,以最终出售的商品房为目的来设计,五天之后,由评委来选择打分。 在这五天里,选手们要熟悉房屋结构,准备展板,定图出稿,还要找到自己心仪的材料来布置装潢。 这是极其高压的工作,时笛从领到任务的第一时间就绷紧了心弦。 但好处在于,样板屋的结构都差不多,不太需要考虑异国差异。 因为那个样板屋所在地是一个郊外农场边,时笛决定在其中主要使用温暖明亮的元素。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上午,就已经基本定好了初稿。 时笛拉开房间门,发现其它的房间大多都开着,设计师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甚至有些焦头烂额。 “哦亲爱的,我认为这里不是很好,不适合蓝色。” “我要再改第四版吗?我现在头都大了。” 看来有部分关系好的设计师选择了合作。 时笛没有相熟的人,她也并不习惯合作,因此默默低头离开了设计室。 走到门口时,却撞见一脸疲惫的阿元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时笛,阿元神色振了振,跑过来捉住时笛的手:“时笛,求你了,帮帮我,我不会英语。” 昨天下飞机的时候,看着时笛和那个叫做老刀的男设计师自如地跟工作人员用英语交流,阿元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并不擅长英语,一开始还怀着侥幸的心理,可真正到了比赛开始后,她才发现两眼一抹黑的痛苦。 主持人说的什么,她听得半懂不懂,甚至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比赛流程。 刚刚她跑出去试图找到工作人员求助,可是所有人都很忙碌,她只不过是华国一个不起眼的小选手,谁会愿意为她耽误这个时间。 因此阿元想到了向同为华国人的时笛求助。 时笛皱起眉,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怎么可能给别人当随身翻译。 “你设计图做了吗?” 阿元愣了愣,连忙点头,掏出自己的展板。 时笛看了一眼,那展板上面还有大量空白,并不像是完全准备好了的样子,便再次问:“你确定这就是你的最终成品?” 阿元又点了点头。 “那好吧。”时笛耸了耸肩,“我现在要去买材料,如果你跟我顺路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顺便帮你翻译一下材料的名称。你最好先用一张纸把需要的材料写下来,我好翻译。” 阿元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谢谢你时笛!” 这一幕被身后的摄影师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时笛从开始拍摄之后就注意到,有一台摄像机特别喜欢跟着她,时笛稍微猜了猜,也能猜到大约是因为昨天她跟那个老刀呛声,让节目组嗅到了争端的气息,想拿来做卖点。 说实话,她有点厌烦,毕竟不想让自己变成娱乐笑料,便尽可能躲着那个老刀。 此时她们出去买材料,摄像机当然是跟着的。 选材料是大活,尤其是商品房,太标新立异的搭配,客户不接受,太普通的搭配,没有竞争力。 想要找到合适的家具,至少要挑选个好几天。 这档节目是采取的边录边播的形式,拍到时笛和阿元出门采购材料之后,画面就立刻切给了主持人,金发碧眼的美女对着镜头狡黠地眨了眨眼:“没想到,第一组出门购买的竟然是华国的两位女士。其余设计师还根本没有要出动的意思,她们两个为什么能够提前这么多?设计图是真的做好了吗?还是贪图时间,随意敷衍呢?据了解,两位华国女士都是初次到此,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他们在建材市场又会遇到哪些阻碍?让我们拭目以待。” -- 第77页 时笛心中目标已定,买材料无非是奔波了点,其实倒没有多困难。 但这个阿元让她的疲惫度顿时激增。 到了时常,阿元这也想看看,那也想看看,而且一到一个地方就喊时笛过来帮忙问价,时笛的时间都被挤压了大半。 到后面,时笛已经不耐烦了。 “你的单子呢?拿出来给我看看,你刚刚已经至少对五种同功用的商品进行问价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阿元瑟缩了一下,讨好地说:“对不起嘛,我没有列单子。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这边有哪些材料,万一有更好的呢?选材料不是本来就应该在市场里多逛逛吗?” 时笛没说话。 确实,选材料应该多逛,可那是在时间充裕的前提下。 他们现在总共只有五天时间,要完成一个样板屋的软装,要不是时笛自己把图纸时间压缩到了一上午,飞速定下来自己的需求,他们选到天荒地老都选不完。 见时笛沉默,阿元也有些不高兴了,直言道:“你这样走马观花的能看出来什么啊?你既然答应我了,那多问两句话也不碍事的啊。” 时笛深吸一口气。 没错,她理亏就理亏在不该答应她。 “好。”时笛往前走,“快点挑。” 阿元面上一喜,接着高高兴兴地挑选起来。 她们今天只够时间逛墙纸,但好在两人都选中了自己要的东西。 时笛回去还要裁剪,她一开始没做声,付了出租车费用之后,在酒店门口跟阿元分道扬镳时说:“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帮你。” “为什么!”阿元惊叫一声,时笛不理睬她,转头离开。 阿元在背后叫喊着,拿她们都是华国人的身份来压时笛,但时笛仿佛充耳不闻。 她回到房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这才察觉到踩着高跟鞋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小腿有多酸痛。 时笛干脆踢掉高跟鞋,趴倒在桌上,房间里静悄悄的。 时笛摸出手机,打开了养崽游戏。 这个时间,傅翎刚好开始工作,一身西装的小霸总坐在桌前,神情严肃地握着一支笔,在打印好的文件上画一朵又一朵的小花花。 时笛笑了一声,小傅翎马上就听见了,抬头用亮闪闪的眼睛盯着她,弹出一个对话气泡:“老婆!” 时笛把手机摆在桌前,固定好:“我也要工作了。我们一起。” 小霸总用力地点头。 愉悦值+50点。 看着他,时笛心里也轻快了几分,仿佛工作也变成了有趣的事。 就这样,隔着屏幕的陪伴,时笛花了一整夜,裁好了墙纸的尺寸,并且做好了备忘录,记录明天要接着去采买的东西。 睡前,时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忍不住把手机拿过来,小声督促:“记得,要拍照片给我。” 小霸总弹了一个“好”,伸出粉粉的手心,朝着屏幕,似乎想要帮时笛揉揉眼睛。 时笛懒懒地勾起一丝笑:“晚安。” 刚说完,时笛的意识被拉入沉睡,手机无力地掉在了枕边。 在地球的另一端,傅翎坐在办公桌前,明明身边空无一人,意识中却能听见时笛睡着后绵长的呼吸声。 - 因为前一天熬夜,第二天时笛没能按时起来。 好在除去第一天因为要见评委,所以必须准点到会场之外,其余的时间是可以由选手自己支配的。 时笛睡到了早上九点。 迷迷糊糊中,被门外震天的响动给吵醒。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爬起来,拉开了门。 那个老刀就站在她门口,一个劲不停地敲门。 “你最好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时笛没睡醒,心情很差。 老刀身后藏着阿元,阿元显然是昨天被时笛拒绝之后,就去找了老刀帮忙。 这两人本就认识,搭到一起去也很正常。 时笛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想,只要别耽误她,就行。 老刀气势汹汹地逼问:“时笛,你还是华国人吗?到了国外参加比赛,你就是这样对待同胞的?我为你感到不齿!” 有摄像机跟着时笛,自然也就有摄像机跟着老刀。 他也察觉了这里面的关键,因此找到由头就来找时笛发作,就是想多制造点话题和镜头。 当然,昨晚阿元跑到他房间哭诉,他一时之间为了阿元出头、顺便整治一下傲得不行的时笛的心思,也是有的。 时笛扫了一眼,果然有个摄影师在走廊旁边蹲守。 她瞟了老刀一眼:“我问你,第一期任务,是合作还是个人战?” 没有组队,当然是个人战。老刀顿了一下,自然正常回答。 时笛摊了摊手:“那不是很正常?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已经为我的对手贡献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现在我不想再帮助我的对手了,这有问题?” 老刀指着她鼻尖道:“有本事,以后的团体作战,你也不要来求人!” “如果你们第一期不被淘汰,再来跟我说这话吧。”时笛退后一步,把房门甩在老刀脸上。 到了第二天,别的设计师也陆续开始采买材料了。 他们的展板图在确定了之后,是要到评委那里先备案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在确定了图纸之后,再大幅度修改。 -- 第78页 时笛的展板图昨天就交了过去,她心无旁骛地挑选着自己的所需。 在一个小商品市场,时笛恰巧撞见了老刀和阿元,这两人果然如同连体婴一般,绑定在一起行动了。 时笛淡定地收回目光,少了个累赘,她的进度不知快了多少。 五天很快过去,到了验收的时候。 评委们组成队伍,一个个房间检验过去。 时笛在整体风格上采用了玉米黄和海军蓝的组合,让整个房间的色调显得十分温馨,从颜色上就带着一种丰收的甜香,而且这两种明亮色泽的碰撞,十分吸睛,在合理设计下,走进来便觉耳目一亮。 评委组都很满意,一边点头一边打分。 梅杜拉甚至还夸了几句:“这两种颜色都是美国人民爱的经典色,你的选择很不错。” 时笛含蓄地笑笑。 验收完她的之后,评委组走到了隔壁。 很不巧,阿元被分到的房间就在时笛隔壁,梅杜拉走进去之后,脸色就变了变。 她严肃地皱着眉,左右转头打量了一遍整个房间,然后翻开自己手里的本子,比对了一下展板图。 梅杜拉看向阿元,声音温和,语气却有了些严厉:“yuan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展板图和实际效果差距这么大?” 阿元的最终装潢可以说根本没有按照备案的设计图来。 阿元抖了抖,一开始甚至没听清楚问题,还是在老刀给她解释了一遍,又暗示地推了推她的肩膀之后,她才上前一步,眼神不断地瞟向时笛。 “是、是因为,我的第一版展图,在第一天的时候就给时笛看过了,我害怕,害怕她抄袭我的创意,所以我就改了。” 后期十分上道,听见阿元说这个话,立刻就调出了第一天,时笛让阿元给她看展板图的镜头。 这个说法,似乎合理,但梅杜拉并不会被轻易糊弄,她再一次问道:“可是我刚刚看过了,时小姐的设计跟你的展图根本毫无关系,她诚实地遵照了一开始的设计,没有动摇过念头,你这是妄加揣测!” “我、我没有!”阿元抗辩道,“你不信可以看,我一开始的展图上,沙发上用的是蕾丝元素,她也购买了蕾丝装饰布。我在客厅摆了水镜,她则在浴室里加了水镜。这些都是她展图上没有的!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做这些,是因为我的创意,她才做的!” 时笛眼神凝了凝。 她的展图当然不会详细到沙发靠背上的花纹,或是浴室里摆放的东西,但这些都是基本用品,也都是常见的元素,哪怕是在一家快捷酒店里,都很有可能看到。 但阿元这样运用话术,颠倒黑白地说出来,在不懂行的人听来,就仿佛时笛真的有故意剽窃阿元的创意。 但事实上,时笛用脚指头猜都能知道,阿元一定是因为最开始的展板图并不完善,最后发现做不下去,于是只能临时更换,还要拉她出来作为借口,说是怕她抄袭。 梅杜拉听着这些话,只觉怒不可遏,她的专业素养让她能够很明显地分辨出来,面前这个设计师是在说谎。 但是没办法,阿元给出了“合情合理”的答案,梅杜拉也无法指责她临时更换设计图这个不专业的行为。 最后,梅杜拉草草打分,离开了阿元的房间。 时笛抱着手臂倚靠在门口,似笑非笑。 阿元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流露出愧疚。 “对不起,时笛,我……” 时笛根本没听,转身跟着评委团队上了另一楼。 最终宣布成绩时,众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拍摄会场。 十几位设计师站成一排,每个人的脸上都少了最开始的轻松和期待,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梅杜拉坐在光芒璀璨的评委席上,手里拿着打分卡,娓娓道来。 “你们之中,有让我惊艳的,也有让我失望的。” “在验收你们的装修房间时,我对你们中间的部分人做出过评价。” “有褒扬的,也有批评的。” “你们应该多多少少对我所说的话,都有些情绪反应吧。” 梅杜拉的话落下,设计师的队伍中响起零散的笑声,还有忍不住的抽噎声。 一个印尼裔的女设计师捂着嘴,摇头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旁边的人纷纷拍抚她,安慰着。 她是梅杜拉的粉丝,甚至是因为崇拜梅杜拉所以进入了这个行业,但刚刚在验收的过程中,她被梅杜拉批得很惨,几乎确信自己就要立刻被淘汰,离开这个舞台了,在来会场之前,甚至还放声哭了一场。 “不过,那些都不算数。” “真正作数的,是我手里的这些卡片。” “卡片上,是你们得到的排名,有的,和我当场做出的评价一致,有的排名,则比我当时给出的评价要好很多。” 听到这话,阿元的手心揪紧了,心脏砰砰跳的声音几乎连前面的人都能听得见。 她也是被梅杜拉甩了脸色的,她多希望梅杜拉说的后者是自己! “但不管怎样,这些排名是我综合其余几位资深的评委,一同给出的最终结果,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下面,我就开始宣布。” “第一名,Edward。” “第二名,……” “第五名,时笛。” -- 第79页 时笛睁大了双眸。 她拿到了第五名。 星星点点的喜悦从时笛眼中溢了出来,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自己的专业被别人认可的滋味。 原来她可以。 原来她真的能做到! 时笛压抑了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泄露了一丝她和以往的冷静相比,全然不同的喜悦。 时笛上了妆的面容透露着亚洲面孔独有的清冷矜贵,仿佛独立在山顶的白色纤细花朵,跟谁都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待在玻璃罩子内,不容碰触。 此时笑起来,眸中却是星光点点,透着纯然的快乐,气质顿时变得甜美。 仿佛在雪松和百合之间无缝切换,完美融合。 这一幕很吸睛,就连摄像都忍不住诚实地给了她一个特写,演播室里,数块大屏幕上,顿时一同出现了她用玉色的手指轻捂着下半张脸,弯眸微笑的模样。 高大的男人抱着手臂站在演播室里,两条长腿哪怕微微分开,身高也依旧十分有压迫力。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笑靥,竟微微出了神。 直到属下喊他,才回过神来。 “Fin制片,你刚刚说什么?要剪掉哪一段?” 芬凝了凝神,说:“在样板屋里,这位‘时笛’被污蔑抄袭的那一段。” “可是,这是很有冲击力的镜头?” “不,这是污蔑。”芬在属下的肩膀上拍了拍,磁性的声音充满魅力,又带着不可反抗的压迫力,“你要知道,我们的节目不仅仅是给懂行的业内人士看的,也要给无聊娱乐的行外人看。如果他们因为这狗血的冲突镜头,而误会了时小姐,怎么办?” “哦,哦,好的……”男人讷讷点头,看着芬理了理袖口,走出演播室。 他有些纳闷。 芬说的,确实有道理没错。 可什么时候,芬作为一档金牌节目的纸片人,竟然会关心起一个第一期刚出场的选手? 这时,排名已经念完了。 老刀排名第十二,阿元没有被念到名字。 这一期总共淘汰了三个人,阿元是其中之一。 第34章 一更~ 听完结果, 结束录制之后,时笛直接回了自己的酒店房间。 养崽游戏上已经攒了47颗黄星星,这段时间时笛一直没有心思去兑换气运, 这会儿松下来一点, 便叫出了系统。 “宿主,您要兑换哪一种气运呢?友情提示, 您的桃花运还差13点,可获得中级评级。财运还差5点,可获得中级评级,天运离中级还差24点哦。” 中级?时笛记得,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三种气运都是极差。 原来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了。 时笛算了算,发现星星还够,便要系统把她的三种气运都加到中级, 剩下五颗先存着。 气运宇宙里, 已经初步有了漫天星光的效果,一颗颗数过去, 也要花好大一阵功夫,才能数清。 相应从时安沁身上扣除了气运, 时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系统,掠夺者身上的气运被扣光之后,她会怎样?她还会再次夺取别人的气运吗?” “宿主, 这个掠夺者并不是只夺取了你一人的气运, 她身上还有许多其他人的气运,所以光靠宿主一个人,是无法扣光她身上的气运的,只能造成一定的损伤。” “想要彻底制裁她, 只能打败她!” “打败?” 时笛皱了皱眉。 这又不是打怪,还会扣血条,怎么能判断打败的标准。 时笛摇了摇头,又问:“这个蓝星星,除了超级加倍,还有什么用?” 时笛是个经验丰富的游戏玩家。 她知道,这种特殊道具,一般都会有特殊属性。 现在她赚取黄星星的速度还可以,而且时笛一向信奉谋事在人,她就算兑换了再多的气运,如果自己不努力,还是会一事无成。 所以时笛不急着兑换气运,也就没有必要用掉超级加倍,便把蓝星星一直留着。 系统分析道:“蓝星星确实有一些附加功效,不过现在是很鸡肋的,它可以修复灵魂,增强体魄。宿主你的灵魂和体魄都已经够强大了,所以这个附加功能对你没有用~你可以直接选择超级加倍哦,现在要使用吗?” 原来是没什么用的技能。 时笛想了想,还是说:“不用。” 她很期待三项都达到中级的情况下,生活会有什么变化。 - 半天的休整期后,第二期比赛正式开始。 老刀说中了,这一次果然是团队合作。 但是,时笛面不改色地越过老刀,直接找了另一位选手。 反而灰溜溜走过来的,是老刀。 “时笛,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时笛正在跟自己的新搭档交流想法,哪有时间理他。 闻言轻轻瞟了他一眼,没有用中文,而是用英文说:“我现在没空,你要是有话说,就在这里尽快说。” 女搭档来回看了看两人,最终微笑着把目光落到时笛身上。 三个华籍选手关系不好,被淘汰的那个女选手还试图污蔑时小姐,这都是他们亲眼看到了的。 而且当时,这名华国男选手还在一旁推波助澜。 女搭档十分善解人意地,把时间留给了时笛和老刀,不过没有走开,就站在一边看。 -- 第80页 开玩笑,现在是选搭档的关键时候,谁都想要一个好搭档。她上次排名第六,时笛第五,时笛主动来找她,她高兴还来不及,万一眼前这个华国男选手想抢她的搭档怎么办? 老刀吃了个软钉子,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低声对时笛说:“时笛,之前是我不了解你,昨天我看过了你的创作风格,很好,我很欣赏,我愿意……不是,我想这次和你合作。” 时笛淡淡地勾着唇,依旧用英语:“可是我却欣赏wendy的作品,我选择和Wendy合作。” Wendy便是那个女搭档,听见时笛这样当面夸她,立刻欣喜地露出了笑容。 两人眼神交流对视,就已经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默契。 可以想见,接下来的合作,将会非常顺畅。 老刀一丝机会也没得到,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一期结束后,淘汰的人数变成了四人,老刀站上了淘汰席。 而时笛她们这组的合作效果非常好,拿了第一名。 主持人宣布了最终结果,却没有让几位被淘汰的选手立刻退场,而是叫时笛走上前来。 “至此为止,华国的三位选手之中,已经决出了最终的胜者,就是我们的时笛小姐!同时,下一期就是半决赛,说明时笛小姐已经成功进入了半决赛,满足奖励条件,提前恭喜时笛小姐,获得了华国某酒店的餐厅设计权!” 彩带从空中飘落,庆贺着时笛的胜利,而舞台的另一边,却是灯光暗下来的淘汰席。 时笛拿过合同,签上自己的名字,余光瞟到老刀,他眼中的嫉恨和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愤怒十分明显,但时笛毫不在意,仿佛看到一只蝼蚁,目光从他身上掠过。 但对于时笛得到的奖励,美国的选手并不怎么嫉妒。 一个是因为这是给华国选手的专属奖励,地点在华国,他们更喜欢美国本土的设计权。 第二个则是因为餐厅设计比起大堂设计来说还是档次要低很多,稍微有名一点的设计师就可以签到这样的合同,他们之中就有好几人,履历中已经有这样一笔。 半决赛前,有一个放松调剂的出海旅游。 这也是为了缓解节目的气氛,如果一直紧张,再忠实的观众也会感到疲倦,往年的节目中也有这样的环节。 而且在这个突然放松下来的旅游中,很有可能发展成罗曼史故事,有好几对设计师恋人就是在这个旅游环节中谈心相爱,结成情侣,贡献了不少浪漫因素,因此这档比赛的观众对这个惯例也是非常期待。 时笛回到房间,一时间却不知道能跟谁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没有了家人,也没有孩子,平时陪伴她的,只有手机里养的一个崽…… 时笛打开了养崽游戏。 这个点,华国还在深夜。 小霸总自然在熟睡,天蓝色的尖角小睡帽卷起一个小角,侧躺着露出白嫩嫩的小脸蛋。 时笛不打算吵醒他。 心中却默默想着。 我就这么看着他,如果我数到十,他刚好醒来,我就毫无保留地跟他分享此刻的心情。 如果他没有醒,我就……出门去买点好吃的,大吃一顿,奖励自己。 时笛开始无声倒数。 十、九……二。 最后一个“一”马上要在心中数出声时,小霸总鼻端的透明小呼噜泡泡突然破了。 时笛心中一悸。 小傅翎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坐着,怀里抱着独角兽玩偶,倚靠在床头,似乎发了会儿呆。 接着,他发现了屏幕外的时笛。 愉悦度+50。 小傅翎头顶疯狂地跳出对话气泡。 “老婆老婆!” “我在做梦吗?” “好甜的梦。” 时笛笑了,出声道:“不是做梦。你怎么……突然醒了?” 小霸总的小脸在月光下有些模糊,他抬头看着时笛:“居然不是梦。” “老婆,你想我了吗?” 他还是这么天真,说出来的话像糖果一样甜蜜,仿佛之前打他那一巴掌根本没有存在过。 时笛敛下双眼。 说好不想那件事,傅翎也从未提起,反而是她,却止不住地一次次想起。 而且每过一天,傅翎越是不计前嫌,她的愧疚感就越是加重。 时笛按下心中升起的想法,戳了戳小傅翎怀里的独角兽。 “开盏小夜灯吧,我都看不清你了。” 小霸总却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听话地去开灯。 时笛:“怎么了?” 上一次傅翎不理人,也是这样的。 时笛不自觉地咬了咬唇。 小霸总“嗯嗯”两声,再三犹豫,还是爬出了被子,扭开了桌上的台灯。 时笛一怔。 粉红色的被子。 傅翎睡着的……分明是她的床。 小霸总揉揉眼睛,头顶跳出一个蓝色的哭唧唧的颜文字,接着是对话气泡:“借笛笛的床睡一下……笛笛不要赶我走。” 孩子吓得老婆都不敢喊了。 时笛确实很无言,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她在美国,难道还管得到傅翎在家里睡哪间房吗。 时笛咳了咳,故作严肃道:“不准哭了。” 小霸总抽噎了一下,酝酿了一会儿,头顶冒出一个颜文字,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小熊,举着一朵粉色的小花花。 -- 第81页 时笛差点笑场。 她捧着手机,躺倒在床上,滚了两圈。 “既然你也睡不着,我就陪你聊聊天吧!”时笛强词夺理地说,“我刚拿了小组赛第一名!而且这几天就要举办一个游轮宴会,我们都是作为至今为止获胜的选手参加!肯定会很热闹的。” 这些事,跟别人说像炫耀,跟小霸总说,他却只会眼睛亮晶晶的,一边用力鼓掌,一边好奇地问问题。 有哪些人参加,在哪里,什么时候…… 会不会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笛笛是不是特别开心。 时笛认真地点头。 她很开心。 不是因为出去玩,而是因为再一次被认可。 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她的成就……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之前她到底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被时彦秋要求放弃工作,就自己连争取都不争取? 以后,她会挣更多。 时笛就这样,在异国他乡的酒店房间里,和手机游戏里的一只幼崽聊了好久好久。 直到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时笛才觉得不对。 她不该聊这么久的。 时笛抱歉地对小霸总说:“你那都凌晨六点了,上班怎么办?” 小傅翎甜甜地笑了一下:“没关系,我已经请好假了。” 那就好。 时笛一边放心,一边暗暗觉得自己过分。 居然害得傅氏掌权人因为煲电话粥而请假旷工。 第35章 二更~ “对了, 之前让你拍的照片,拍到了吗?” 小霸总乖乖地点点头,又嘟嘟囔囔:“笛笛要那个干嘛, 又没什么好看的。” 小屁团子懂什么。 时笛霸道地说:“拍了就发给我啊。” 小霸总嘟嘟脸, 掏出一个小手机,在手里点点点。 时笛的微信界面弹出一条新的图片信息。 她点开下载原图, 双指拉开放大看了看。 抽屉里除了印章、钢笔等物,确实有许多药瓶。 但上面的字不是英文,时笛不认识,而且隔得有点远, 拍得有些模糊,暂时识别不出来是什么药。 时笛又切回游戏界面,催小霸总去睡觉了。 时笛出去买了游轮酒会上要穿的衣服,还好好地吃了一顿。 她打算好好享受这次放松。 节目组很壕, 一辆双层大巴把他们全员送到码头, 节目效果顿时拉满。 几个女选手互相欣赏着彼此的礼服裙,争相比美。 wendy眨眨眼, 看向时笛:“时,我觉得你又变美了!” “有吗?”时笛摸摸脸, 她心知是因为兑换了桃花运。 “太有了!”另外几个女选手也围上来,啧啧称赞,“时, 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东方女性, 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很多东方女性。” 几个人笑成一团。 到了码头,时笛提着裙摆下车。 系统叮咚一声:“恭喜宿主,获得新称号,崭露头角!根据资料, 这是当宿主的事业发展到初步阶段时会获得的称号,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事业初步阶段…… 没错,她能够来到这个胜利者聚会的游轮之夜,就是她的事业初起步。 时笛随口问:“这个称号有什么用吗?” “统也没见过这个,不清楚呢。” 居然还有系统不知道的事。 时笛闻言,没再纠结。 穿过上客区,进入游轮内部,一片通透,灯火辉煌。 一旁人小声交谈说:“这艘邮轮里还有别的客人,听说是很有钱的。” “那当然了,这个码头是会员邀请制的,要不是芬制片,我们怎么可能来。” 时笛走到了视野最开阔的最顶层,自助餐桌上摆着各式水果,凉椅,小桌,遮阳伞。旁边还有娱乐室,可谓一应俱全。 现在是晚上,时笛选了一个宽大的凳子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望着天空。 今夜很晴,漫天都是闪烁的星星,浪漫又安谧。 时笛想到了自己的那片气运宇宙。 她的星星,都是傅翎给的。 “在跟星星对话吗?爱芙罗黛蒂。”一道温雅的声音响起。 时笛惊讶地回头,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单手执着酒杯,朝她走来。 他身穿银灰色的衬衫,亚麻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温和俊美。 时笛犹豫道:“您是……?” “Fin。”男人突然握起时笛的手背,在上面轻吻了一下,动作太快,以至于时笛猝不及防,“请直接这样称呼我。” 这不是节目组现任总制片的名字吗? 时笛瞪大眼,虽然她没有对这个节目有太多了解,但是这个反复被人提起的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但制片人一般在幕后,时笛又不是什么核心选手,从来没见过他。 这次酒会,制片人也来了? 他刚刚叫她什么来着…… 爱芙罗黛蒂。这是西方神话中司爱与美的女神的名字。 时笛汗颜,站直了身子,跟他伸手握了握:“制片人先生,您好,我叫时笛。” “我当然知道。”芬的眼眸温柔得像一汪能醉人的湖。 时笛略觉疑惑。 刚好这时,时笛脑海中,系统突然大声发出警告。 -- 第82页 “宿主!请小心,世界意识正在朝宿主发起攻击!” 世界意识? 时笛第一次从系统这里听到这个名词。 她顾不上面前的芬,转头用喝饮料做掩饰,在脑海中问:“什么意思?” “统也不知道。”系统很焦急,“刚刚检测到的,世界意识突然开始对宿主进行围剿,接下来宿主身上将可能发生很可怕的事,请小心防范!” 时笛浑身发寒。 世界意识,围剿。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仿佛一个针对时笛的恐怖故事。 究竟为什么不放过她? 刹那间,一阵灵光闪过。 时笛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那本“书”中,这个时间段,她已经患上了那个难以治愈的怪病。 后来被赶出傅家,她才确诊,却已经是没有希望的晚期。 但现在,她没有跟时安沁纠缠,夺回了一部分气运,所以就没有得病。 但是根据“书”的走向,她这个女配身上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就像是一场注定的浩劫。 不是疾病,就会是其它的方式呈现。 她夺回了部分气运,却无法左右“书”的剧情。 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意识吧。 系统无法理解,她却想了个明白。 时笛眼眸微沉,问系统:“系统,这件坏事是必须实现在我身上吗?” “不是的宿主,可以规避,但是概率很低,这里显示成功规避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除了真理,都是有多种可能的。 所以哪怕是世界意识,也无法操纵某件事让它必然发生。 但是发生的概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可见这个世界的恶意。 时笛左右看了看。 游轮刚刚开动,人影攒动,确实很有可能发生摩擦,意外。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尝试自救。 首先,就是规避所有可能的风险。 时笛放下饮料杯,站起身,对一旁的芬告别。 “美好的夜晚,只能请制片人先生独享了,我不太舒服,先回楼下了。” 芬却紧跟着站了起来。 “不舒服?用不用请医生?” 游轮上自然是配备了医疗团队的。 时笛有些意外,这位本应高高在上的制片怎么会对她如此热情? 是本来性格就善良吗,对她这么一个普通的选手都如此关照。 还是说,这档比赛也跟傅家有商业合作,而这位制片又刚好知道自己跟傅翎的夫妻关系? 时笛想不明白,只得又婉言推拒了几遍。 芬见她一直拒绝,温和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执着,走近一步想握住时笛的手。 但这一次,不等时笛躲开,另一个人便插了过来,一掌打开了芬的手。 时笛仰头,眸子定在那人的后脑勺,失声道:“傅翎?!” 那一下打得很重,芬捂着手退了两步。 他本要发怒,却听见时笛似乎是用中文唤了眼前这男人的名字。 这个黑衣男人,眉似刀削,面容深邃,即便是西方审美,也要称赞一声美男。 更不用说那双乌黑的眼睛,会多讨东方女孩的欢心。 芬克制不住地冒出一丝嫉妒。 傅翎用沉沉的眼神“逼退”了对手,便转过头,应承时笛的呼唤:“嗯。” 嗯什么嗯啊? 突然从华国跑来这里? 就这么淡定地嗯一声吗?! 时笛惊讶至极,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翎羞涩地抿抿唇:“程伍说,这家邮轮公司,我有会员。” 她不是问会员的事啊。 不过也没必要再问了。 好家伙,原来傅翎请假,是为了来这里找她。 之前知道她工作忙,所以不来。 现在有机会了,就立刻跑过来吗? 时笛制止了自己继续深想。 她拉住傅翎的手,温润的掌心相贴。 傅翎颤了颤,手指却诚实地自动寻到时笛的指缝,和她牢牢地十指相扣。 时笛对芬介绍道:“制片人先生,这位是我的丈夫,姓傅。” 说完,时笛转头看向身边的傅翎。 他对时笛口中的这个称谓没什么反应。是对英语没记忆?不然早该冒小心心了。 芬愣了愣。 琥珀色的温柔眼眸顿时暗淡下来。 丈夫…… 原来她已经结婚了。 而且,还是和他地位财富相当的男人。 看他们双手紧扣的样子,感情肯定很好吧。 芬没有掩饰自己的落寞,心中对这个叫做傅的男人充满了羡慕。 但他还是对时笛笑了笑:“原来如此。祝你们拥有一个快乐的夜晚,如果你不舒服的话,记得及时找医生。” 他还记着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啊。 到了这个地步,时笛也不可能还不明白芬的意思了。 她还没和傅翎成功离婚,自然还没有跟别人发展什么的念头。 芬是个有气度的男人,时笛也没有多说,只是离开时,还特意拉着傅翎的手,晃了晃。 两人一直十指紧扣,走到甲板底下。 二楼是客房区,节目组给每个选手安排了一个房间。 -- 第83页 时笛刷开自己那间房的房门,拉着傅翎走进去。 傅翎耳根早已通红,低头盯着和时笛交握的手出神。 时笛用了点力气,才和他松开。 到了没人的地方,时笛终于能好好和傅翎说话。 她看着傅翎的面容,张了张口,其实有点想为上次的事道歉。 但是却还是说不出口。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一个人?”时笛岔开话题。 傅翎点点头。 失忆状态的傅翎是怎么远渡重洋找到她的?时笛稍微想了想,都觉得艰难得不可思议。 但傅翎很自信:“坐飞机,我会的。按地点导航上船,然后……” 傅翎眼神闪烁了下:“问服务员,他们告诉我,笛笛在这。” 他还挺勇。 时间和地点是她告诉小霸总的,难怪当时小霸总问得这么清楚,原来是早就计划好了。 时笛心情有点复杂,因为她这一刻很明确地意识到,系统所说的,“他是失忆但不是笨蛋”。 她常常担心什么都不懂的小幼崽,其实很有主意。 时笛失笑,又打量了下傅翎。 他下飞机就来了,估计什么都没吃。 时笛左右看看,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点吃的来。” 时笛出去,她记得自助餐厅里还有意大利面。 但牛排在另一个地方。 时笛自己花钱买了一份煎牛排,刚好看到了一个男服务员。 上传之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就跟时笛介绍过,这是船上唯一一个会中文的服务员,如果时笛有什么事情不方便用英文说的,可以找他。 时笛怕傅翎饿得胃难受,就叫住了那位服务员。 “麻烦你,先帮我把这份牛排送去2109房间。交给里面一位先生就行了,你见过的,华国人,跟你问了路。” 时笛笑着说。 傅翎对英文没记忆,就只能是用中文跟服务员问她的位置了。 毕竟船上没有多少东方面孔,服务员如果见过,自然记得住。 没想到,那位脸上有着淡淡小雀斑的男服务员迷茫地挠了挠后脑勺。 “华国男性?今天晚上,没有跟我问过路的华国男性啊。” 时笛唇角的笑容凝滞了。 没有问路。 那傅翎,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第36章 三更~ 其实奇怪的不止这一次。 去时家的宴会那次, 傅翎也是毫无征兆地找到了她。 就算请柬上有地点,但傅翎找过来时,神情之中没有丝毫迷茫, 仿佛确切地知道时笛本人所在的位置。 时笛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 前后联系起来, 仿佛只有一种可能。 ——她一直在傅翎的掌控之中。 时笛打了个寒噤。 她抚了抚手臂,自嘲地笑笑, 心想,不可能的,难道是什么科幻电影么?她这次出来,衣服箱子都是用的新的, 傅翎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提前放追踪器,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傻子。 等等。 她的手机。 只有手机,是一直随身带的。 时笛试图回忆。 这个手机是程伍直接拿给她的,全新新款。 当时, 时笛要给他钱, 程伍却说,这不是从公司库存里拿的, 是傅总本来就有的备用机,所以不算出账, 不需要给钱。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问题了吗。 时笛端着面和牛排进门。 傅翎站在门口等着,一看到有人进来, 就立刻扬起了目光。 时笛脸色有些沉, 她平静地看了一眼傅翎。 傅翎后脖子上一阵悚然,缓慢地眨了眨眼,小心地问。 “笛笛,怎么了?” 时笛摇摇头。 她把食物摆在餐桌上:“先吃饭吧。” 傅翎依言坐下, 看到时笛纤长的手指推着两张房卡,放在了一旁的台面上。 傅翎抿抿唇,放下筷子,再次抬起头:“笛笛,你……” “先吃饭。”时笛背对着他,短促地命令。 她腰身纤细,肩线有些紧绷。 傅翎茫然地垂下头,把面前的食物一点点吃干净。 时笛终于坐到了他对面,同时把自己的手机摆在了桌面上。 时笛看着他的双眼,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已经是笃定。 “你在我的手机里,装了东西。对吗?” 傅翎身形僵住,深黑的眼眸几乎立刻回避地移开。 他唇瓣嗫嚅了两下,想要开口。 时笛却提前打断了他:“想好再说。” 她靠近了些,盯着傅翎的双眼:“我说过的,如果骗我,你会很惨。” 傅翎连呼吸都绷成了细细的一条线。 他承受不住时笛此刻的眼神,审判的,疏离的,心口一阵阵绞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心脏。 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沉重无比,傅翎无法开口。 这就相当于默认。 时笛眼神凉了凉:“我不管你是授意程伍给我之前,在手机里装的,还是恰好作为你的备用机,这里面本来就有追踪定位功能。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以为这段时间以来,傅翎是对她坦诚相照的,毕竟傅翎失忆后,几乎全副身心都用来黏她。 -- 第84页 有那么一些瞬间,时笛也产生了狂妄的错觉,以为她是可以把傅翎掌控在手心的。 时笛从这中间获取了安全感。 可到头来,傅翎也在背后瞒了她这么多事情。 什么依赖她的天真幼崽。 全都是假象。 甚至可能,傅翎表现出来的那份以她为主心骨、离了她就不行的缠绵感情,也是装的。 一旦发现被蒙骗,时笛心中就被迫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她忍不住去质疑自己看到的一切,什么也不敢相信了。 时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拿起其中一张房卡。 “你在这儿待着,等邮轮靠岸就尽早回去。”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不要再在这里胡闹了。” 傅翎猛地抬头,眼睛底下蔓延滋生出血丝,时笛却没有再看他一眼,离开了房间。 她另外开了一间房。 晚上,时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节目组精心安排的众多节目她一个也没有参加,全部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 半夜,游轮外只剩下波涛缓缓拍荡的声音,时笛心烦意乱地从枕下摸出手机,莹莹的光照着她的脸。 时笛盯着屏幕上那个养崽游戏APP的图标发呆,过了会儿,手指移动过去,长按。 卸载的按钮跳了出来,时笛看了一眼,最终没有按下去。 关掉手机屏幕,塞回枕下。 不知何时才最终入睡。 早上起来时,游轮已经在一个海滩边靠岸。 时笛终究没忍住,去了昨晚那间房看了一眼。 房门刚好开着,里面整整齐齐,空无一人,像是根本就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傅翎他,应该回去了吧。 游轮上的自助早餐不合时笛的胃口,她买了另外的食物。 付款时,时笛有些浑浑噩噩地发呆,侍应生叫了她几遍,她都没有听到。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把卡递给了侍应生。 时笛扭过头,却只看见高大的男人生无可恋地离开的背影。 傅翎…… 侍应生把她喊回了神:“小姐,那位先生的卡,还给您。” 时笛捏着黑卡,在棕榈树下徘徊。 按说,她昨天放了狠话之后,是不打算再见傅翎的。 但今早看到傅翎其实还没有走,时笛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时,快过来,我们来练习冲浪!”wendy在朝她招手。 时笛应声过去。 出于宣传需要,节目组要给他们每个人发一组海边游玩的海报照片。 于是干脆请了教练过来教习冲浪。 机会难得,年轻的设计师们都跃跃欲试,玩得很开心。 时笛本身就有基础,自然上手很快。 没过多久,一群人都围着时笛,让她展示更多。 阳光晴好,海面风平浪静,时笛便也拎着冲浪板多享受了一会儿。 在这样刺激的运动中,她仿佛能将杂乱的思绪甩到脑后。 时笛发现不对劲时,海浪已经逐渐变得狂躁,头顶的晴日也消失在铅灰色的乌云后,甚至有隐隐闪电从中穿过。 时笛立刻打算回航,可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到了看不见岸边的地方。 这不可能! 她明明还没有出海多久,仅凭一块腹板,怎么可能离开这么远? 而且海边的天气即便变化频繁,但也不可能在这短短几十分钟内从风和日丽变得电闪雷鸣。 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威胁,时笛心弦紧绷,仿佛听到了死神步伐沉重地逼近。 这就是世界意识么。 强行改变了不可能的条件,目的就只有一个。 让她死。 时笛心中蓄起恨意,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凭什么为了完成剧情,就这样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地死掉?! 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反抗这个所谓的世界意识! 几乎在她心音落下的一瞬间。 头顶的闪电怒疾地穿透云层,两秒后,轰隆的雷声巨响几乎震破耳膜。 海水变得冰冷,四面八方涌来的海浪根本没有规律可循,时笛坚持了不过十秒就被海浪狠狠拍下了腹板。 咸涩的海水涌入鼻腔口唇,呼吸被剥夺了一瞬。 时笛拼命地划动四肢,在起起伏伏的海浪中夺得一线生机,抓住了冲浪板,死死抱住。 冲浪板有浮力,她只要能抓牢冲浪板,就不会沉溺进海底。 时笛就不信,这个世界意识能让现在末日般的景象一直持续。 她拼尽全力也要坚持到最后,等这阵异象过去,她就可以找机会回到岸边,那里有节目组的很多人,还有专业的医师团队,她不会有事。 时笛咬牙,死死盯着天空。 她要跟命运争这百分之一的可能。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天地之中,除了冰冷、能将人置于死地的海水,就只有时笛一个人。 她紧紧抱住冲浪板,整个身子都不属于自己控制,被迫在海水中沉浮。 五脏六腑被海水拍得像是移了位,浑身疼痛得近乎麻木。 大脑一片冰凉,连呼吸都已经在靠毅力艰难地维持。 她抓着冲浪板的手指,用力到全部变成了失了血色的苍白。 海水滑溜,时笛几次抓不住把手,险些滑落。 -- 第85页 冰冷的雨水哗啦啦浇灌下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得如同弹雨,砸在时笛的脑门上,力道大得几乎让人怀疑一砸一个坑。 坚持得越久,意识就越是模糊。 原来以一个人的力量去抗争世界,这么难,这么痛苦。 时笛几近力竭,左手彻底脱落冲浪板。 “嗡!” 不同于雷鸣的轰鸣声响起,时笛迟钝的大脑过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勉强睁开眼看去。 一艘摩托艇穿过漫天的风雨穿梭而来,一个人影从摩托艇上跃下,揽住了时笛的腰,将她整个托了起来,紧紧护在怀中。 他的怀抱宽阔坚实,挡住了大部分的雨点,时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仰起头:“傅翎?” 傅翎怎么找到她的? 她还以为,她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傅翎没有说话,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带着她往摩托艇游去。 时笛也配合着他划动四肢,让他能省些力气。 她心里再次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可以活下去,她应该要活下去,怎么能就这样认输? 眼看着要接近摩托艇。 “轰隆!” 一道粗壮的闪电蜿蜒而下,直直劈在了摩托艇的发动机上,摩托艇瞬间熄火。 电闪的白光让时笛眼前花了许久,再睁眼时,唯一可以求生的摩托艇已经被海浪卷去了不知何处。 过分了……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合理的屠杀,是邪恶。 时笛的嘴里又被灌进一口海水,浑身冰凉。 抱着她的人,忽然用力抓起了她的左手。 时笛用右手圈着他的腰,左手被傅翎牵引着,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咚,砰咚的心跳,从掌下传来。 傅翎低头看着她,那双眼睛依旧纯澈干净,是无法伪装的坚定执着。 时笛心跳忽然急促了一下。 “笛笛,你不会有事的。” 傅翎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在暴烈的风雨之中,却依旧听得清晰。 第37章 一更~ 海中央有一些林立的礁石, 海浪把他们推着迷失方向,傅翎的背部在礁石上狠狠砸了一下。 时笛伸长手,拼命拽回了之前松开的腹板。 没有了摩托艇, 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工具就是这块腹板。 时笛呛了一口水, 挣扎着说:“傅翎,你抓住冲浪板, 快。” 傅翎在她耳边痛得闷哼一声,时笛心里揪得更紧。 她整个人被傅翎托了起来,被迫趴在了冲浪板上。 “你干嘛?”时笛莫名有种不太好的直觉,勉强翻了个身看着傅翎。 傅翎拿出之前从摩托艇上带下来的绳索, 动作利落地单手把时笛的腰部连带冲浪板给捆住。 “!”时笛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挣动。 傅翎按着她的肩膀,迅速地将她整个人都绑在了冲浪板上。 他怎么这么熟练!? 时机不对,但时笛忍不住想嘶吼。 傅翎打了数个绳结, 他用尽了全力, 最后整个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要干嘛?傅翎?”时笛活动着唯一能动的手掌,试图伸给傅翎, “抓住我。” 傅翎垂眸,看着时笛的手。他像一只湿淋淋的温顺大狗, 伸出手,按在了时笛的掌心。 暴风雨中,他缱绻地依偎在时笛的肩窝里, 轻声地说。 “老婆, 是我骗了你。” “我知道我们的手机有位置绑定,可是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想看着你,不管你去哪里, 都想看着你。” “还有,我每天晚上,都会溜进你的房间,偷偷亲你。” “我还想过,把你绑起来,锁在卧室里……你就不会丢掉我。” “我不敢告诉你。因为老婆对笨蛋总是很好,我想一直做一个笨蛋,让老婆喜欢我。” 时笛惊愕地瞪大眼。 她没有想到,在她没看到的角落里,傅翎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可是,为什么要现在告诉她? 时笛攥紧了他的手,厉声道:“别说了,回去再告诉我,一五一十的。傅翎,你听我说,这阵暴风雨很快就会过去,你抓紧我。等我们回去了,那里有医生,你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 傅翎抬起头,被海浪拍打得苍白的面容,依旧英俊。 他朝时笛笑了一下。 “笛笛,你会好好的。” “傅翎,我生气了,傅翎!” 时笛声音嘶哑,惊呼出声,傅翎缓缓张开僵硬的手指,和她分开。 冲浪板只能承载得起一个人的重量。 时笛绑在冲浪板上,只要不被淹没,就有生机。 “傅翎!!” 一阵浪头迎面拍下,时笛被拍懵,失去意识。 最后一个画面,是傅翎静静地看着她,被海浪推得越来越远。 冰冷的雨水中,时笛的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原来那个百分之一,是要傅翎给她换来的。 - 苏醒时,是在医院。 芬翻着杂志,守在时笛的床边,听见动静后,温润的眼睛立刻看了过来。 “时,你醒了?你还好吗?” 时笛胸口撕扯似的疼,她眼眶通红,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形成唯一的彩色:“傅翎呢?我丈夫,他人呢?” -- 第86页 芬垂下眼睑,半遮住眸子。 “你丈夫,他伤得很重,我们通知了华国的团队,联系上了他家里人,已经把他接回去了。” 时笛撕扯的心脏缓和了些许,呆滞地问:“多久了?” “什么?” “他被接回去,多久了。” “三天。”芬说得有些艰难,“时,你已经昏迷五天了。” 时笛喉咙还留着火烧火燎的疼痛,她艰难地喘息了一会儿,低低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节目组呢?” 芬似乎被她的疏远伤到,苦笑了一声:“我是制片,节目组发生意外,我是出于工作角度留下来看护你的。” 其实,不一定得是他留下来,但芬不打算再说。 “其他人先回录制地了,我等你身体好些,带你回去。” 时笛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她礼貌地看向芬:“制片人先生,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但接下来的赛程,我希望在没有我参与的情况下,由你们继续。” 芬惊愕地出声:“时,你是要退出比赛?可是你坚持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我们都会等你的,你不要有压力……” “参加节目之前,我们是签了协议的。”时笛平静地说,“节目组保证,比赛期间,不会让选手陷入意外事故等危险,会保证选手的安全。如今,我遭受的这一切,已经证明了节目组的违规,我想我有充分的理由,主动选择退出比赛。” 芬话头止住,半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出声:“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 时笛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不想给这位制片人更多劝说她的机会。 她的沉默仿佛最后的宣判,芬摇摇头站起来:“时,东方女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美丽又冰冷。” 芬把杂志留在桌面上,大步走了出去,很快就有护士走进来,给时笛做各项检测。 “时小姐,如果指标合格,您就可以出院了,请您配合一下。” 时笛点了点头。 她要快点出院,她要回去找傅翎。 两天后,时笛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她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宽大的病房内,傅翎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 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俊朗的面容苍白得仿佛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时笛紧紧咬着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指向十一点四十五。 时笛坐在床边,无声地盯着傅翎的面容,却一下也不敢碰他。 “系统,是我害了他。” 系统冒出一阵滋滋的杂音,依旧元气满满地回答了她。 “宿主,你不要这么悲观地想!其实一开始,我找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是天命之子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灵魂寄居在了你的手机里,得到了温养,天命之子早就已经衰弱到了病危的程度。” “所以现在的情形虽然看起来很坏,但如果没有宿主的话,天命之子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所以宿主,千万不要觉得是你害了天命之子哟!” 时笛微怔。 系统的话确实安定了她的心。 但是…… 时笛揉了揉眉心。 “你不是为了保护傅翎而存在的系统吗,为什么非但不责怪我,反而为我辩护?” 系统发出一阵紊乱的声音,最终没有回答。 时笛却从系统方才的话中,推理出了另一个信息。 “你刚刚说,一开始是因为我温养了傅翎的灵魂,所以他的身体逐渐恢复。那是不是这一次,我也可以通过照顾他的灵魂,让他变好?” 时笛想到这里,立刻打开了养崽游戏APP,可是,就像之前的几天一样,养崽游戏里的画面中,小霸总隔着一层玻璃罩子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透过玻璃的模糊画面展示不出任何的信息,仿佛遥远的距离,让时笛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能轻易触碰到他。 这几天,时笛的每日星星增加数,也一直是零。 仿佛,傅翎的灵魂对她再也没有回应。 “很抱歉……宿主。”系统低落地说,“天命之子如今的灵魂状态已经进入了休眠。” “什么是,休眠?” “休眠就是,因为受了过重的损伤,进入麻痹状态,只对外界最敏感的信息有所感知。长此以往下去,就会渐渐变成植物人,甚至最终死亡。” “这样状态下的灵魂,是无法通过宿主的手机游戏进行温养的。” 什么意思? 难道她还要看着傅翎慢慢死掉? 傅翎救了她一命。 时笛绝不可能,放任傅翎就这样死去。 想个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 对了。 时笛指尖颤抖着,戳到了那颗蓝色的星星。 “这个超级星星,可以修复灵魂,对吗系统?” “对……”系统下意识地回答,明白过来时笛的意思,连忙补充道,“可是,游戏内所有的奖励都是给宿主的,没有听说可以给别人使用啊?这个蓝星星,可能修复不了天命之子的灵魂。” “没听说过,不代表不能。”时笛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冷静,“系统,让我试试。” -- 第87页 “可是,宿主,超级星星来之不易,如果轻易用掉,又没有效果的话,就是浪费了。” 时笛静静地看着病床上,傅翎沉睡的脸。 “系统,你以为,我要对抗的只是掠夺了我气运的时安沁吗?” “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是她,是命运。” “我要反抗的,是命运。” “如果连为了救我而濒危的傅翎,我都不愿意付出代价的话,又何谈对抗命运?” “那一点点气运,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不在乎什么浪费。” 系统默声:“我知道了。宿主,我要去准备一下。” 时笛视线移到傅翎垂放在身边的手。 她指尖微颤,沉重地抬起,缓缓触碰到傅翎的指尖。 低温让傅翎的手碰起来有些凉,不像以往,圈住她手腕那炙热的温度。 她的手慢慢往前伸,直至紧紧握住了傅翎的手心。 “傅翎……我很好。你看,我一点事都没有。” 时笛的眼泪唰然从脸颊边滑下来。 傅翎的指尖弹动了一下。 昏迷中的人有时候会有一些不规律的生理反应,无意识的。 滴答、滴答。 墙上指针过了十二点。 时笛的养崽游戏APP上,刷新了每日奖励。 ——新增了五颗星星。 时笛怔住。 傅翎对她的话有反应。 傅翎现在……很高兴,高兴极了,高兴透顶。 只因为她说了一句,她很好。 第38章 一更~ 系统回来了。 “宿主, 我刚刚尝试了一下,很抱歉,修复失败。” 时笛表情空茫了一瞬。 “不过, 我刚刚得知, 宿主可以用这颗蓝星星重塑一个灵魂。” “就相当于为天命之子的身体制造一块备用电池,来支撑他的运转。” 时笛唰地看向了病床上的傅翎。 他现在状态很差, 灵魂沉睡,只会一点点地进一步恶化。 就像无法充能的蓄电池,等耗尽储存电量,就会油尽灯枯。 时笛狠狠擦了一把脸:“那帮我重塑!” “宿主, 你要想清楚。”系统提醒道,“这个由你塑造出来的灵魂将会实体化,不仅可以寄居在宿主的手机游戏中,也可以凝出魂体出现在真实世界中。” “而且……虽然这是属于天命之子的灵魂, 也是属于他的人格, 但是所拥有的记忆和性格可能会大变。” “直到天命之子醒来,这两个灵魂才有融合的可能。” 时笛只犹豫了几秒钟。 “先让他活下来更重要。” 时笛按照系统的指示, 将手指移到蓝星星的位置,长按。 屏幕上, 一颗发光的蓝星星不断旋转变大,最后跳出屏幕,在空中凝出实体, “啪”的一声消失。 手机游戏里, 多出了一个抱着腿坐着的小傅翎。 时笛惊喜得能感受到心脏在嗓子眼剧烈的搏动。 他穿着长衣长裤,有一张跟小霸总毫无二致的脸蛋,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慢慢地, 视线移向了屏幕前的时笛。 他像一个发现陌生人的小狼崽,惊吓警惕得整个尾巴毛都绷紧竖起,蜷成了更小一团,朝时笛发出呲牙的声音。 他不记得时笛了。 时笛目光轻移,看向病床上的傅翎,又再缓缓地移回屏幕上。 她把指尖戳到手机上,小傅翎却不像之前的小霸总一样,会黏上来蹭她,而是“哧”的一声,躲得远远的。 “我叫时笛。”时笛撇了撇唇。 几个月前,她也曾对着小霸总做过这样的自我介绍。 那时他仔细地听着,好像要把时笛的每一个字都记牢进心底。 如今小傅翎看着她的眼神,冷漠而防备。 时笛对他说:“你叫小傅。” 傅翎现在有两个灵魂,时笛要把新制造出来的这一个,跟沉睡的小霸总区分开。 “不要。” 小傅头顶蹦出一个对话气泡,跟小霸总一模一样。 时笛有些怔然。 她回过神,问:“什么?” 小傅不再搭理她,似乎明白隔着一面屏幕,眼前的人无法伤害自己,便微微放松了手臂,摸着一旁的桌腿站了起来,在小房间里逡巡观察着。 时笛告诉他:“小傅,这里是病房。” 小傅扭头,对时笛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仿佛恶狠狠的示威。 “我不是小傅。” 时笛滞了一下,问:“那你是谁?” 小傅步伐顿住。 他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苦恼,最终说:“我不知道。”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时笛养了几个月的小霸总,陷入沉睡,新捏出来的小傅翎对她凶神恶煞。 这之前的几个月相处,仿佛就不曾存在过。 时笛心口后知后觉地蔓延出一片麻木的钝痛。 系统冒了出来:“宿主,你不要对这个新灵魂太认真了,他只是天命之子人格中的很小一部分。” 时笛深吸了一口气。 她就当作,之前玩了几个月的养崽游戏被删档了。 游戏可以删档重来,她和小傅也能重新相处。 他都不记得自己的姓名,那他就是小傅,不接受抗议。 -- 第88页 时笛思绪回笼的时候,发现手机游戏里,小傅已经摸索到了小霸总躺着的重症病房,而且画面上,他正要拧门走进去。 时笛惊慌地立刻阻止他:“别动!” 小傅翎停下了动作,转过头,白衣白裤下衬得小脸更加雪白,黑眸不善地盯着时笛。 游戏中,小霸总正在接受治疗,这与现实中傅翎接受治疗是同步的,时笛担心小傅翎走进去会中断或影响治疗,所以才慌忙阻止。 小傅翎盯了时笛一会儿,像是示威一般,头顶蹦出一个“哼”的气泡,手上再度用力,试图拧开房门。 但,没有拧动。 小霸总待着的地方,就像时笛之前感受到的那样,像一个玻璃罩子,时笛无法接近他,就连他自己的另一个灵魂,也无法接近。 时笛安下心来,却又有些失落。 小傅翎示威失败,气急败坏地盯着玻璃里的人。 透过模糊变形的玻璃,他看到,那个人和他长着极像的脸。 “那是谁。” 小傅翎头顶跳出一个气泡,句号显得语气冰冷。 “他叫……他叫崽崽。” 为了把两人区分开,时笛临时给小霸总取了一个名字。 小傅翎背对着时笛站着,目光依旧盯着玻璃里的人。 崽崽。 他无声地呢喃出这个名字,因为声音太小,头顶显示的气泡里只是一串意味不明的省略号。 听起来,很好听。 凭什么那个人可以有这样的名字。 而他就叫做什么小傅。 小傅翎看了一会儿,就似乎不感兴趣地转身离开。 他自动占据了小霸总之前在游戏里的房间。 小霸总留下的玩具似乎让他很感兴趣,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玩小火车。 时笛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管小傅对她的态度如何,只要小傅可以正常,就可以了。 时笛握着傅翎的手一直没放开。 她靠在床边,趴在手臂上,盯着吊瓶里不断下滴的液体发呆。 天亮之后,时笛去买了早餐上来,刚好遇到医生在病房给傅翎做检查。 “病人的情况有好转迹象,意识还未清醒,但已经发现脊柱有条件反应……” 大量的专有名词朝时笛涌过来,时笛呼吸滞住了一瞬,然后用力平复下来,走进病房。 几位医生讨论完,回头看时笛。 有几个昨天见过的护工介绍道:“这位是患者的妻子,昨晚就是她在这里看护的。” 时笛咬了咬牙,注意了一下医生胸前的名牌,转过脸跟医生握手:“胡医生,您好。” “您好,傅夫人。”医生温和地展露了一个笑容,“您丈夫开始出现好转迹象,具体情况请到办公室详谈。” 时笛松了口气。 当医生转向她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医生会像几年以前,在母亲的卧室里,摇头叹气的医生一样,用一堆可怕的专有名词砸倒她,让她晕头转向,最后告诉她结果:无药可医。 “不过,”医生的脚步顿住,“之前患者的负责人是他的母亲和姐姐吧?我想,还需要请这两位到场。” 时笛抿了抿唇。 “好,我会联系她们。” 时笛纠结了足足五分钟,才发出短信给傅思忆。 苏幽兰和傅思忆来的时候,时笛低着头靠在墙边。 甚至连打招呼时,都不敢抬起头。 傅翎会变成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是为了救她。 时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傅翎的至亲。 苏幽兰急急走近几步,抓住了时笛的小臂。 时笛右手克制不住地颤了一下,紧紧抿起唇。 “小笛,你要多陪陪小翎,我们现在都只能指望你了。” 苏幽兰一向优雅如仙女,如今语气里却带上了隐隐的哽咽。 时笛懵了一下,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苏幽兰。 苏幽兰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是盯着时笛的目光很认真。 她紧紧攥着时笛的手臂:“胡医生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小翎他这几天都在每天恶化,直到你来。小笛,我也不是要给你压力,但是小翎他现在是昏迷状态,我们现在……甚至不敢指望医生,只能祈求奇迹。” 你们,不怪我? 时笛拧了拧眉,心脏像是被小虫子咬了一口,鼓起勇气想开口问这句话,最终却没说出来。 苏幽兰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期冀,有伤痛,甚至还有依赖,却唯独没有怨怼。 时笛看向一旁的傅思忆。 她黑衣白裤,手上扶着苏幽兰的手臂,平静地看着时笛。 时笛知道,那句话不必再说。 她点了点头。 第39章 二更~ 病房里有陪护床, 时笛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没事的时候,她就打开看养崽APP。 新捏出来的灵魂不属于游戏,时笛不需要给他喂食清洁之类的, 就只能看看他。 一开始的时候, 时笛每次打开APP,小傅都会吓一跳, 随手抓起身边的书、独角兽玩偶、积木玩具等等警惕地指向屏幕外的时笛。 看到这一幕,时笛说不惆怅,是不可能的。 时笛还记得系统说的那句话。 对于以前的小霸总来说,时笛的存在就是他唯一的光, 当时笛出现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意义。 -- 第89页 可现在,小傅没有时笛也很好,或者说, 是更好。 反而是当时笛出现的时候, 他才充满戒备。 时笛叹了口气,又切换到病房界面, 去看小霸总的情况。 依旧是一面厚厚的玻璃,把时笛和小霸总隔绝在两边。 时笛忍不住伸手, 在小霸总脸颊的位置轻轻摸了摸。 突然,时笛瞥到旁边的一个什么东西,猛地吓了一跳, 手一松, 手机砸在桌面上。 桌面上,小人退后一步,才没让手机砸到脚。 时笛定定地盯着他不放。 那是一个二头身的缩小版mini傅翎,跟游戏里的小傅翎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 他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张Q版的画,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实体。 他站在桌上,脚上穿着等比缩小的运动鞋,头上反戴着嘻哈帽,走来走去,小脸上满是不屑。 好半天,时笛惊愕的嗓音才找回了发声的功能:“小……小傅。” 小傅狠狠地皱了下眉。 他踢踏着步子,走到手机旁边,背着手瞅了瞅屏幕上,小霸总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画面。 小傅嘁了一声,瞪向时笛,质问道:“你在干嘛?” 他声音脆脆的,但并不是那种尖利的儿童音。 仔细分辨的话,能听出来是傅翎的声音,不过,更偏向于是少年时期的声音。 时笛:“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傅厉声打断:“你是不是偷偷趁他睡着,想摸他脸啦?” 时笛:“……” 事实确实如此,可是为什么,被小傅说出来,就觉得怪怪的。 她试图狡辩、不是,辩解:“没有。我碰不到他。” 说完,时笛垂下了眼睫。 小傅撇了撇唇,左右看了看,看到了远处病床上,躺着的大傅翎。 目光在那张又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上停顿了一会儿,小傅就地盘着腿坐下来,单手比了个八字,托着下巴,审视地盯着时笛。 “虽然我不知道周围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什么……但是看起来,我好像没有办法离开你周围的范围。” “什么叫无法离开?”时笛愕然道,“你难道已经试过偷偷溜走了?” 时笛心里咯噔一声。 她之前没想到小傅这么快就能凝出实体,先入为主地以为小傅就像小霸总一样,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手机游戏里,因此也没过多地限制他。 可现在才知道,小傅不仅可以自由地从手机里出来,甚至还已经试图过逃跑了。 小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时笛——这种眼神,时笛很熟悉。 以前在大傅翎身上,时笛经常见到。 高傲的、睥睨的眼神。 小傅冷冷地脆声道:“废话,如果你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一个奇怪的女人看管着,你不会想逃跑?” 只不过,他离开这女人五十米左右,就有限制,不能再往前行动任何一步了。 奇怪的女人…… 时笛锤了锤心口。 好歹这只小子也是她亲手捏出来的,居然说她奇怪。 小傅看着她的表情,哼了一声,弹了弹脑袋顶上的帽檐。 “做个交易吧。” 时笛坐着,刚好和他差不多高,平视着他。 系统及时跳出来,提醒:“宿主,不要轻易答应!这是你捏出来的灵魂,你答应他的事情就有契约效应,无论他的条件是什么,都是会成真的。” 时笛抿了抿唇,出声:“说说看。” 小傅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大傅翎,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目的。你想让那个人苏醒,然后,你需要我。” 时笛惊讶于他的智慧。 最开始,懵懂无知地降生在这个世界,周遭的一切都难以理解,可仅仅是十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能迅速搞清楚情况,有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在某一程度上做出了尝试。 时笛点点头。 “那么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可以配合你,他每离苏醒近一步,我离你的距离就要远一百米。” “也就是说,那个人的身体好转一次,我的活动范围就是离你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好转第二次,我的范围就扩大到两百五十米。以此类推,等他醒来,你就不能再限制我!” 时笛眼睫眨了眨,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没说。 小傅口口声声说“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但是他不承认。 甚至,他对与他一模一样的小霸总,也丝毫没有亲近的感觉。 时笛想到系统说的话。 她制造一个新的灵魂,直到傅翎醒来,两个灵魂才有融合的机会。 才有机会。 意思就是,有可能不会选择融合。 那么,万一到时候小傅作为傅翎的另一半灵魂,跑了,傅翎会不会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的傻子? 时笛犹豫了一下。 小傅捕捉到了她的犹豫,立刻紧张地说:“你不答应是吧?那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配合你!” 配合她,是为了救他自己的命。 他宁愿拿他自己的命做要挟,也要离时笛远远的。 时笛后槽牙紧了紧,张开口,简短道:“好。” 系统焦急:“宿主!!” 时笛在心中跟系统对话:“只要傅翎先活着醒来。” -- 第90页 小傅的最终目的是离她远远的。 但并没有说不答应跟傅翎融合。 到时候,他回到傅翎的身体,傅翎恢复正常,时笛再跟傅翎离婚,从此没有见面的必要,时笛也不算失约。 只要傅翎能恢复就好。 她本来就是要和傅翎离婚的。 在时笛说出那个好字的时候,契约就已经生效了。 小傅勾起唇角,显然很是得意。 时笛捡起手机,看着屏幕上昏迷的小霸总。 心口有些酸疼,她朝旁边伸出手。 一旁的小傅突然警醒,一蹦三尺远,捂着自己的脸说:“干嘛?你干嘛?你摸不到他的,是不是要摸我的,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时笛难得有些呆滞。 她愕然地将目光移到小傅后方的玻璃杯上:“我只是想喝水。” 小傅顿了一下,放下捂脸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跟他差不多高的水杯,羞愤得整张脸都通红,耳根也滚烫。 时笛无言地看着他,他像是不愿再承受这种目光,气哼哼地爬上时笛的手机屏幕,手脚并用地攀上去,钻进屏幕里消失了。 虽然知道他无法离开自己五十米的范围,时笛还是紧张了一下,滑动手机屏幕,在房间角落的大箱子里找到了一双眼睛。 在黑暗里忽闪忽闪的。 大概是小傅没错了。 时笛松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一旁不再管。 她现在不敢随便关掉游戏后台,另外买了一部手机来接听电话和信息,这一部就一直充电,屏幕长亮 ,维持着游戏的界面。 下午的时候,傅思忆结束工作来看傅翎。 她就在傅翎住院的这个医院工作,身材修长,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有脱。 盯着傅翎沉寂的脸,即便是冷静的傅思忆也有些焦躁。 她移开目光,落到一旁的时笛身上。 “你过来。” 时笛早已把装载养崽游戏的那个手机藏进了抽屉里,闻言起身跟着傅思忆走了出去。 在一间更隐秘的小房间里,傅思忆眸光下瞥。 “在医生提供治疗方案的时候,我隐瞒了一部分傅翎过去的用药史。”傅思忆看着时笛,“你知道是哪部分的。” 第40章 一更~ 时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傅思忆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隐瞒病史, 是一件不恰当的事,但是没办法,总不能让外人发现, 傅氏的掌权人曾大量摄入四氢□□酚。” 傅思忆轻嘲地笑了笑, 眉宇间却是郁郁。 时笛瞳孔微微放大,掐紧手心, 不让自己的惊愕表现出来。 傅思忆转向她:“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一起瞒住这件事。”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嘱托了小翎的主治医生,把每日的用药给我看一遍, 如果有什么小翎不能用的药,我会筛出去。” “你要做的,只是保密就好。” 时笛沉默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病房里睁着眼的, 就只有时笛一个人。 她坐在角落里, 低头对着手机里傅翎曾发给过她的照片仔细地一个个搜索药物名称。 哪怕是看不清字的,不认识的字符, 时笛也按照相似的语言文字一个个找过去,找到相似的字符, 再一个个找翻译。 这就花了她几乎一天的时间。弄到最后,满头冷汗。 一旁记载成分名称的备忘录上,写了十几二十条, 全都是精神类药物。 品种很多很杂, 在市面上找不到同时拥有这些成分的药物,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作用:维持神经活动稳定。 仿佛漫涌的潮水逼仄上来,时笛觉得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咚咚、咔哒。” 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打断了时笛的思绪,她转眸看向身边的抽屉。 她之前藏另一个手机的抽屉。 时笛拉开屉子, 就看见小傅十分不满地站在抽屉边,手脚并用地顺着抽屉爬了上来。 时笛简直怕他摔了,连忙伸手去挡,小傅却立刻嫌恶地“噫”了一声,像个攀岩健将一样,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上了桌面。 他洋洋自得地抱着双臂,仰起小脸瞪向时笛:“女人,你什么居心,居然把我关在那么黑的地方!” 时笛无言,她把手机放进去的时候,怎么会想得到小傅想出来放风。 她想了想,警告道:“你不能随便出来,知道吗?别人看到你会害怕的。” 小傅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放松舒展:“我如此英武,是该害怕我。” 时笛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也不要求自己捏出来的新灵魂会像之前的小霸总一样乖巧听话,但也没想到会如此中二臭屁。 傅翎难道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叫小傅这么一打岔,时笛之前心口闷闷的情绪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得去问问傅思忆,傅翎为什么要吃这些药。 傅思忆应该是知道的。 小傅一直盯着时笛的表情。 见她眼神淡淡的,从他身上无所谓地掠过,仿佛含着淡淡的嘲讽。 小傅立刻就炸了。 他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快要跳脚:“女人,你什么意思,难道看不起我?” 他就像一个小玩偶一样,脑袋几乎跟身子一样大,小手小脚粉嫩嫩的,时笛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第91页 她默然半晌,瞥见旁边放着一本厚厚的词典,手指痒了痒,伸过去拿起那本词典,靠近小傅。 小傅狠狠咽了口口水。 一本可以在掌心翻阅的词典,对于他来说,却是比他整个人还要大,仿佛泰山压顶。 “喂,你要干嘛?” 时笛没搭理他,缓缓对着小傅的头顶,放下手里的书。 为了不让自己被砸到,小傅当然是高举双手撑住。 时笛调整了下位置,放平了,松手。 小傅:“!!” 他立刻像一个瘦弱不堪的书本支架开始歪歪扭扭,摇摇晃晃。 时笛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出去削水果了。 “喂!你去哪!”小傅在身后惊慌地吱哇乱叫。 时笛无声地勾起唇角。 是小傅自己非要惹她的。 明明就长得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她本来都已经努力忍着不欺负他了。 时笛回病房的时候,小傅已经灰溜溜钻进了手机里。 时笛笑了一声,揣上东西,检查了门口的护工和保镖都在岗,出去找傅思忆。 傅思忆刚倒完夜班,在家戴着个眼罩补了一觉。 看见时笛过来,也趴在床上没起。 时笛摸着门框:“姐姐,我有话想问你。” 傅思忆睡得四仰八叉,一动不动。 只有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时笛抿了抿唇,去傅思忆的厨房找了点吃的。 自从傅翎出事,时笛就和傅思忆给互相留了房门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她第一次来傅思忆家,就觉得清清冷冷的,这位大仙女的冰箱里也只有面包。 时笛把吐司烤了一下,倒了一杯牛奶。 傅思忆打着哈欠走出来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朦胧。 她倚在吧台上,盯着时笛看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我也想娶一个。” 时笛:“……” 她把牛奶面包递给傅思忆,傅思忆嫌弃地摆了摆手:“我不喝牛奶。” 难怪,冰箱里的鲜牛奶都放到快要过期。 时笛垂下眼睫,傅翎也不爱喝牛奶。 傅思忆捋了一把头发,嚼着面包说:“你想问什么?” “傅翎,他为什么要吃那些药。” 傅思忆指尖在桌上点了点。 “本来这件事,不应该让你知道的。但是我弟弟现在这个样子,也无所谓了。” “傅氏事情很多,不知什么时候起,小翎就一个人挑起了所有的事。” “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撑得起这么多工作。刚好傅氏接了一种新药的开发,需要做实验,这种药可以让人头脑保持清醒,情绪稳定,同时带来的作用是,工作效率数倍增长。” “原本用一个小时才能看完,可能还看不进去的书,在这个药的作用下,十分钟就能看完。” “而且,没有什么可见的副作用。这种神药,难道不会让人趋之若鹜?” “每种新药都要有试验品。”傅思忆回忆着,“有一段时间,小翎在傅氏的地位不稳,他主动提出自己来做这个药物的试验,他每年都在吃这个药,已经有八年了。” “新技术核心在他身上,傅氏很快安定了下来。但据我所知,小翎他近几年对这个药有依赖现象,经常动不动就要人送过去。” “所以我才会担心。”傅思忆双手撑在桌面上,“也就是从那之后,才查出来,这种药的副作用,会让人患上情感缺失。” 时笛眨了眨眼。 “查出来之后,我和母亲要求小翎立刻停止用药。但是,这种药的临床试验时间是八年,今年开始,有不少人在逼着小翎,让他把药上市好大赚一笔,但小翎统统拒绝了。” “时笛,这几年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傅思忆捏着鼻子把那杯牛奶喝完,“但是如果你能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小翎他现在离不开你。” 时笛神情木然地离开了傅思忆的房子。 情感缺失。 所以那几年傅翎的冷漠,来源于此? 为了赚钱就割舍感情? 她无法接受这种事。 真是……荒唐。 这会让时笛觉得自己之前承受过的那些寂寞、悲伤,都像是喂了狗。 但这也像是一柄真相的利刃,扎中了时笛的心脏。 她和傅翎的婚姻,不存在什么幻想。 傅翎根本就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感情。 那两年,时笛原来真的都在唱独角戏。 她对傅翎的怨恨也变得虚无。 爱也变得虚无。 时笛坐在车窗边发呆,电话响起。 “时小姐,我们给你的邮箱发了一封重要邮件,请您查收。”热情洋溢的英语。 时笛挂断了电话,打开邮件。 是从美国那边发来的,A市曼特酒店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以及底下的详细介绍信。 系统跳了出来。 “宿主,新成就支线已解锁。” “新成就叫做:‘从崭露头角开始的进化,冲吧!’” 时笛:“……这是什么?” “如果宿主能完成这个酒店餐厅的设计,宿主的等级将会提高。” “等级?!”时笛警惕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在心中急促地问,“什么等级。” -- 第92页 她看过书,知道这个世界有海王等级,优质男等级,都让她感到恶心,时笛只庆幸自己在这本书里被划分为炮灰女配,跟这些拥有等级的人都不是一个世界。 可现在系统怎么也说她有等级了? 系统的声音也露出了一丝迷茫:“反叛者等级LV.1……抱歉宿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 系统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时笛冷静下来,跟系统下了指令。 “那能不能查看一下,这个等级称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系统很快报出了一个日期。 那就是时笛在海上,遭遇异常暴风雨的那天。 对这个日期,时笛记忆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也就是那一天,她察觉了世界意识想要置她于死地,由此萌生了抗争世界的想法。 对了,抗争世界。 难道这个反叛者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时笛心里咚咚敲起了鼓声。 她联想了一下前后,大约明白了这个意思。 还记得,之前她问系统,什么叫做“打败掠夺者”的时候,系统说不知道。 现在,时笛想,她大约知道了。 掠夺者,就是世界意识放出来的病毒,把这个世界变成那本“书”的样子,时笛选择了抗争,她就成了反叛者。 她一步步积累自己的财富和实力,就能一步步脱离原定的命运。 脱离得越远,反叛者等级就越高。 或许这个等级的最终目标,是打败世界意识。 时笛呼吸微微急促,机缘巧合,她还是找到了出路。 第41章 二更~ 时笛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她飞快地回复了那封邮件, 并且掉头回家,把一些工作台搬进了傅翎的病房。 时笛已经迅速厘清了自己要做的事。 走好她自己的路,同时照顾好傅翎, 让他恢复健康。 什么爱恨情仇, 时笛都不想再去考虑了。 或者说,她逼着自己不去计较情感上的得失, 先完成重要的事。 东西搬来搬去有点多,不免有些狼狈。 时笛穿了最耐脏的衣服,站在楼下等搬运公司的人下来。 视野里,却走过来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柏深淼。 他当然不可能是来这里散步偶遇的。 来找她?时笛扭过头, 想装作没看见。 柏深淼却加快了几步,走到时笛面前:“小笛,终于见到你了。” 时笛觉得无语。 跟你很熟? 不过就是小时候认识的关系,为什么他说话的语气整得好像时笛跟他爱恨纠葛之后被现实分开已久。 时笛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淡声问:“你来干什么?” 柏深淼凝视着她:“我听说, 傅家出事了。” 傅翎是知名的人,他出事就算再怎么封锁消息, A市的圈子里还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了。 “你这是……”柏深淼状似吃惊地看着搬运工一趟趟地从电梯里下来。“难道,傅家迁怒你, 要把你赶走?”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时笛没忍住,直接回怼了一句。 时笛觉得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怎么跟个抓马皇后似的, 脑子里就没点正常的事, 还不盼着别人好。 她就搬点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要被赶走了? 她是个人,又不是个牲畜,还跟她说什么赶来赶去的, 说话真晦气。 “对不起。”柏深淼道了声歉,“我只是,听说了傅家的事,以为你在傅家会很不好过。” 时笛皱眉,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却顿了顿。 她想起来了,其实,她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傅思忆和苏幽兰的反应,都让她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原来这就是一个家庭氛围的力量。 会把人连思维都改变。 时笛想通了这一点,也就懒得跟柏深淼发脾气了。 翻着白眼又问了一次:“我很好,谢谢。你还有什么事吗?” 柏深淼凝眸问:“你真的,不回时家了吗?” 时笛上次在宴会上跟时安沁闹得很大。 听说,还当众掌掴了宋华娟。 时笛点了点头,礼貌地说:“其实你也可以当做不认识我的,就跟时家的其余人一样。” 柏深淼立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笛决然离开了时家,在A市圈子里都闹开了,不少富二代早就不服家里的管教,也常常幻想着什么时候出出气,时笛的事迹便成了他们经常热衷讨论的对象,而且每每说起,都带着玩笑性质的艳羡。 柏深淼却不断地回忆起以前的事。以前,这群人聊起时笛,要么是因为时安沁,要么就是因为是他的朋友。 但现在,他们说起时笛,却不会再带他的姓名。 这让柏深淼感到失落。 明明在他的心中,他一直觉得,少年时代的时笛,本应该跟他逐渐走到一起。 毕竟他们青梅竹马,时笛除了他谁也不理,哪有比这更殊荣的待遇。 可现在,时笛却一个正眼也懒得跟他。 柏深淼有很多话想说,比如最近时家发生的事情,时安沁的近况,但想来想去,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了。 -- 第93页 在搬运工把最后一批东西放到车上时,柏深淼张口问:“听说你要和傅翎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时笛一顿。 她看向柏深淼,却懒得问他是哪里听来的。 反正不是乌海,就是时安沁说的。 她看着搬家师傅把货车舱关上,动作利落地上了副驾驶。 手臂搭在窗沿上,给站在底下的柏深淼留下四个字:“关你屁事。” 货车驶远。 时笛有种畅快感。 她对着以前的人,说着以前从不可能说的话,有一种真切地逃离原世界的感觉。 时笛把东西在傅翎的病房里安装好了。 原本宽大的陪护间,顿时被这些东西给塞满,不过看起来很充实。 病房里的具体工作有护工负责,时笛使不上多少力气。 她就一边看护着傅翎一边绘图,日子过得飞快。 只是手机里的小傅时不时会跑出来。 他总是试图趁时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钻出来溜走。 时笛怕他被别人看到,不得不去抓他。 最后被他闹得烦了,干脆找来一个透明玻璃罩子,一旦小傅溜出来,就把他罩住。 “喂!”小傅生气,“放我出去。” “老实点。”时笛不看他,低头画图,仔细地一笔一笔涂着。 小傅无处可去,只能坐在那,看着时笛画图。 他安静下来,待在时笛面前的小桌上,恍惚间,又仿佛回到了在美国比赛的时候,时笛把手机放在面前,让小霸总陪自己的情景。 有时候画得入了神,时笛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会笑着抬头跟小傅说两句话。 只是,对上那没什么感情的乌溜溜的眼睛,时笛的笑容又会逐渐收敛。 之后就默默地不再吭声。 时笛知道自己的状态在变得不对劲。 自从知道了傅翎吃的那个药的副作用之后。 她尽力不去想这些,但还是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夜半,时笛看着陪护间半开的门,听着外面傅翎身上的机器滴滴的声音。 时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见傅翎的时候。 傅翎失忆了黏着她的时候。 傅翎在她面前哭着说,不是他对她那么坏的时候。 傅翎在海水里紧紧托着她的时候。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但好像从没当过一分钟恋人。 时笛渐渐明白,她的不对劲,是因为不甘心。 两年的感情付空,甚至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开始和结束。 她从没有向傅翎告白过。 或许,就算傅翎不会回应,她也应该说出自己想说的。 没有了遗憾,才能真正放下。 两个月过去。 时笛交了几遍设计稿,跟酒店的甲方沟通后,又改了几遍。 最终定稿的那天,系统提示:“宿主,支线任务进度完成一半了。” 等正式装修好,这个任务就算全部完成。 这两个月里,傅翎恢复了基本的生理反应,医生说他的大脑活动在逐渐加剧,不至于从昏迷直接变成植物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也是好转的明显象征,按照时笛跟小傅的约定,他现在的活动范围扩展到了距离时笛三百五十米的范围。 偶尔,时笛会收到傅翎给的星星。 哪天星星增加,就说明哪天傅翎对外界有反应,时笛比以前更加热烈地盼着星星数量增长。 到了酒店餐厅装修好的那天,时笛已经攒到了五十五颗星星。 她把它们全都换了桃花运。 时笛现在的外貌已经恢复到了眼前的百分之八十,肤如凝脂,脸侧线条分明。 她受邀去参加剪彩,穿了一身杏色的长裙,肩膀雪白,乌润的秀发垂落在肩头,被风轻轻扬动。 酒店方邀请了一些有过合作的企业代表一起参加,还专门举办了一个酒会,时笛作为设计师出场,讲述自己的设计理念。 介绍时笛的头衔是“室内设计大师国内一等奖获得者”,这个头衔足以唬到大多数人。 更何况,时笛并不是随随便便做了一个设计图,而是结合了酒店背后的文化故事,从餐厅的色彩、用具、桌椅、灯具,都是跟那个故事有关的元素。 正中间,有一幅壁画,既能把取餐区和用餐区分隔开来,又能从各个角度观赏到壁画。 这个故事的主题是母爱。 这来源于曾经发生在曼特酒店前身的真实故事,一个国外的母亲带着女儿四处躲藏流浪,他们在这个酒店歇脚,温暖的壁炉供她们度过了温馨的夜晚。 十年后,女儿成材,带着母亲回到老地方,订了曼特酒店的房间,并且在这个城市拿到了她新一轮围棋比赛的胜利。 这是时笛跟酒店工作人员取材得知的故事,原本只是酒店内部口口相传的佳话,但是现在通过餐厅的设计,就能把它保存很长的时间,而且可以让来来往往的宾客都知道这件事。 从顾客角度来说,有了特殊的文化氛围,在这里用餐也变成了一件更有意义的事,是一个值得和家人朋友分享的谈资,更何况精心设计过的餐具独特美丽,用餐本身也就是一个享受。 来宾们纷纷鼓掌。 时笛不疾不徐地讲述完毕,便退场。 -- 第94页 她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道温度比别人都高的视线。 好巧不巧,柏深淼也参加了这次酒会,他没有想到,传闻中那个年轻的设计师会是时笛。 他忍不住一直盯着时笛。 时笛今天应该是精心打扮过了,不然怎么会那么光彩夺目,让他按捺不住地悸动。 仿佛回到了少年梦时,曾经偷偷在心里惦念而不自知的日子。 眼前的时笛,就是他曾经想象过的,长大以后的时笛。 柏深淼拿着酒杯,忍不住一直发呆,直到时笛的身影退场。 他低头,把不断跳出新信息的手机按成静音,追着时笛的背影,朝后台走去。 口袋里,时安沁的来电人显示逐渐暗淡下去。 时笛回到后台修整。 她是设计师,不是宾客,穿得比较休闲,高挑的身材把长裙撑得很漂亮,脚上踩的只是一双普通运动鞋,手里拎着一个复古样式的包包。 糅杂的元素,以前放在她身上是土,现在却显得别有韵味。 果然时尚的完成是脸。 时笛跟一路上遇见的人优雅地打了招呼,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优雅不再,时笛急促地打开手里的包包。 “你快点回手机里面去!” 她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小傅了。 一有机会他就会偷跑,而且时笛越不让,他就越对着干,搞得时笛异常心累。 “我不!” 小傅反抗,趁着时笛打开包包的空隙,从包包里跳到地上,准备再次逃跑。 他发现不对劲,前方的门上有一个小裙子的标志。 时笛咬牙:“这里是女厕所。” 小傅尖叫一声,立刻捂住双眼:“你怎么能带我来这种地方!” 不然呢? 难道她去男厕所? 时笛也不想再去理睬小傅不愿意让她碰他的怪癖,两手捧起洗手台上的小傅,把他塞进包包里。 走出洗手间,柏深淼就站在外面等她。 时笛意外他也在这,但不想搭理,快步朝前走。 柏深淼追了上来,一直试图跟时笛说话。 “刺啦——” 一阵轻微的裂帛声响起。 只有时笛听到了。 她立刻停住了步伐。 “小笛,我是真的有话跟你说。”柏深淼见状,立即追了上来。 时笛立刻转身面对他,背部紧紧贴墙站着。 裙子……被旁边的挂钩给钩住了。 现在后面,扯裂了。 时笛本可以叫人来帮忙。 但柏深淼喋喋不休地站在她面前讲话,其他人都很有眼力见地绕着走,没有靠近,以免打扰对谈。 柏深淼说了什么,时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咬牙露出一丝没有破绽的微笑,拿出手机,打开养崽游戏APP。 小傅已经回到了手机里,时笛找了找,才戳开了一旁的打字按钮。 游戏里有一个设计是,类似于手机AI的文字对话功能,只不过之前时笛一直是直接说话交流,没有用过打字。 所以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按钮。 时笛面不改色地敲字:“出来。” 小傅抱着手臂,傲娇地看着时笛,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出来哪里。” “从手机里出来。”时笛挽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其实已经在暗暗咬牙。 小傅这次头顶冒出了三个问号。 时笛知道他会疑惑。 毕竟,这之前时笛都是把他往手机里面关,还从没主动叫他出来过。 但是这一次,事态紧急…… 时笛简短地敲字:“我裙子坏了。你偷偷钻到后面,帮我拉一下。” 时笛能感觉到她的裙摆后面开了很大,走一步都会荡出凉风。 她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柏深淼面前转身就走! 柏深淼皱眉看着她,一再追问:“小笛,你能不能不要玩手机了,认真听我说说啊。” 时笛真是恨不得立刻走开。 敲字的时候也用上了劲:“快出来 !!” 小傅头顶弹出了一个惊吓的颜文字。 但又被他自己迅速抹掉。 小傅摊了摊手:“没办法,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 时笛把包包背到身后。 小傅借着遮掩钻了出来,抓住了时笛的裙摆。 裙子后面果然被扯开了。 要不是时笛现在贴墙站着,就要走光了。 小傅不小心仰头,忽然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吓得差点没松手掉到地上去。 时笛又在屏幕上敲字,然后背手递到后面给小傅看。 “钻进去!从里面攥住裙子。” “你不是攀岩高手吗?你不是很行的吗!” 小傅:“……” 小傅脸红。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又缩回来。 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钻进了裙子里面,从里面一左一右扯住了时笛裂开的裙摆,把它们牢牢闭合在一起。 远看只是有些奇怪的褶皱,其它看不出什么异常。 起码不用走光了。 时笛松了口气,迅速把柏深淼甩开。 “不要再找我了。”时笛短促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我对你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 第95页 “而且,也不是最近才没兴趣的。五年以前,十年以前,我就没有再关心过你的消息。” “我们,不熟。” 说完,时笛迅速走开。 第42章 一更~ 穿过长廊, 一路无人。 闷闷的声音轻轻地从时笛身后传来:“我可以松手了吗?” “不行。” 时笛疾步又走了一会儿。 这条长裙是抹胸式的,材料十分轻盈,若是没人抓着, 步伐稍大一些, 都能被风吹起。 身后又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现在可以了吗?” “还不行!” 时笛毫不留情地压榨他。 等终于在商场找到了一个试衣间,时笛匆匆忙忙地拿了一套短袖长裤进去。 她关上门, 拎起裙摆抖了抖,小声说:“可以松手了。” 商场吵闹,她小声说话,也没人听到, 没人注意。 身后的裙摆松开,手掌大的小傅跌落到地上,哒哒走到角落里,背对着时笛, 整个弯成了一团。 时笛迅速换好衣服, 总算心里长出一口气,见他还躲在角落, 疑惑地催了两声:“你在干嘛?快点起来,我要走了。” 小傅还是没动, 时笛凑近了,才能听到他一个人在那嘟嘟哝哝的,声音很小。 “客人, 请问尺码合适吗?要不要给您换一套?”导购在外面问了。 时笛抿抿嘴, 把小傅拎起来,才发现他身上热得慌。 小傅整个人都成了红色,被时笛两只手提着,惊慌地踢腿, 拼命地想扭过头,喉咙里发出水壶烧开似的嘤嘤声。 时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这是……害羞了?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傅翎害羞的样子。 时笛还想看更多。 时笛坏心顿起,不过当下没说什么,把小傅塞进包里,走出去让导购剪掉了标牌:“直接穿走了。” 时笛付了钱,把之前的长裙装在导购给她的袋子里,回了医院。 小傅还在角落里自闭,时笛忍着笑,当着他的面,来到病床前的傅翎身边。 小傅也是傅翎的灵魂,自然能感受到他自己跟躯体之间的牵引。 一看时笛走到病床边,就有些紧张。 “你你,你想干嘛。” 时笛等的就是这句话,挑了挑眉,弯下腰,伸手在傅翎的脸颊上碰了一下。 小傅立刻惊愕地捂住自己的脸。 时笛差点笑出声来。 以前她对傅翎做的动作,小霸总都能感受到,果然在小傅身上,也是同理。 她故意把手指放轻,在傅翎脸侧轻轻地抚摸。 小傅登时瞪圆了眼睛,指着时笛说:“你你你……” 话都说不出来了。 时笛一脸无辜:“怎么了?我要帮你擦身子呀,我要照顾你不是吗?” 时笛的手逐渐下移,即将要解开傅翎的衣扣。 小傅羞涩地大喊:“你别碰我!” “我哪有碰你?”时笛立刻说,“你不叫我碰你,我可是一直记得的。现在我只是在帮他整理衣服,又没有碰你。” 时笛指傅翎,戳了戳他的胸口。 小傅是多么单纯青涩的一个二头身小灵魂,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急吼吼地想阻止时笛,却根本不知该怎样做。 奇怪,为什么那些护工碰病床上的躯体时,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时笛碰他,他就觉得好像毫无阻隔地触摸到了自己一样? 小傅全副身心都在努力忍着奇怪的感觉,时笛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向下。 时笛小心避开了傅翎身上的管子和仪器,病号服都很宽松,时笛哼哼两声,轻轻用小拇指勾起傅翎的裤腰带。 “啊啊啊!”小傅抓住自己的小裤头,快要哭出来了,“不要哇啊啊啊。” 时笛心里笑死了。 以前小霸总对她百依百顺,哪里忤逆过她,这段时间小傅天天跟时笛对着干,时笛虽然表面上不显什么,可是看着这个跟小霸总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灵魂,时笛说心里不憋屈,是不可能的。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一个人对自己好了一段时间,突然又变坏,心里多少是会有些接受不了的。 时笛憋了这么几个月,可算找到出气的方式了。 小傅红得脸都快要爆炸,可是他又不敢回手机里面去,他怕如果他不在,时笛会对他做出更可怕的事。 具体怎么可怕,他、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会让他心跳过速,呼吸都找不到节奏的事。 时笛本想适可而止,可是看着小傅崩溃,她又尝到了甜头。 她还想要小傅哭。 时笛勾着裤头的小手指没有松,斜着眼角对小傅说。 “喂,你哭一下,求求我,我就会放过你。” 小傅懵懂地眨眨眼。 时笛给他举例:“崽崽,他以前就经常哭的,你要是也哭得好听,我就不折腾你了。” 听到崽崽的名字,小傅嘴唇嗫嚅了一下。 他知道,崽崽就是躺在游戏病房里,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 他也能察觉到,时笛现在就是在捉弄他取乐,不仅故意让他心跳快得难受,还想让他学崽崽的样子。 小傅空茫了一瞬,之前那些脸热心跳,也似乎没那么剧烈了。 -- 第96页 这可不行。 时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冷静了,但她还没玩够呢。 为了更进一步刺激小傅,时笛把手伸进了傅翎的裤头里面去。 “我要捏了哦……” 病房门被打开。 傅思忆捧着今日份新鲜的花走进来,长腿利落:“时笛,这花你……” 傅思忆顿住。 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弟弟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她弟媳手伸在□□里面,似乎还在动来动去。 傅思忆震惊地睁大眼,张嘴,控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个无声咆哮的表情。 这下轮到时笛脸红透。 好在最后时笛用“替傅翎整理衣服”的借口跟傅思忆解释了一遍,傅思忆才勉强接受了,暂时相信自己的弟媳不是那么丧心病狂之人。 小傅早就瞬间蒸发,躲进了手机里去,不知道是被时笛刺激得过了头,还是听到有人进来,自觉躲藏了。 傅思忆现在很忙,傅翎不在,傅氏的那些事都是傅思忆接手,她现在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还要管商业上的事,不过每天都还是会抽出时间,来弟弟病床前陪坐一会儿,跟时笛聊聊天。 苏幽兰从傅翎出事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她在傅宅闭门不出,傅思忆和时笛也只会把傅翎的好消息传给她,其余一概不提。 时笛还有些好奇,玩笑道:“你们姐弟俩,都这么优秀,怎么培养起来的?” 旁人家里的孩子,若是能有这姐弟一半的优秀,早就要烧高香了。 傅思忆看了时笛一眼,显然是很少有人问她这种问题,傅思忆一时间有些意外。 “妈向来是不太操心事情的,我父亲……” 傅思忆顿了顿。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揉了揉额角。 时笛茫然,关心地弯腰看她:“你没事吧?” 傅思忆眼神飘忽,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父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印象中,并没有谁着力管教我们。” “至于小翎,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记得他很自律。比起别人,都要自律许多。” 时笛点了点头,十分认同。 “要不是自律努力,也不会有你们今天的成就。” 傅思忆浅笑,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出门之后,傅思忆忽然摁住了太阳穴,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 刚刚时笛问她,傅思忆才意识到。 她怎么会,连她自己是怎么长大的,都只有模糊的记忆了? 教养他们的人是谁,她学习课程的心情是如何…… 似乎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记忆。 只有一些闪过的片段式画面,仿佛只是为了应证这个过往确实存在。 傅思忆摇了摇头。大概是这段时间累到了,所以有些混乱。 她走出医院,不过十分钟后,刚刚她产生的这份疑惑就在她心中消失,毫无踪迹。 - 酒店装修正式落幕,任务结束,时笛查看系统给她的奖励。 又是一颗蓝星星。同时,还开启了另一项新任务。 【扬名立万:被众人瞩目的滋味是什么样子呢?目前已完成进度:1/10】 时笛问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含义,是要宿主获得名气,被人关注。” 时笛点点头:“为什么这个任务刚开启,就已经有完成度?” “这个任务的完成进度统计是计算宿主的名字给多少人留下了印象。宿主之前直播,已经有了一部分粉丝,所以才会有进度。” 时笛明白了。 她打开自己许久未曾上线的Z站账号,之前时笛已经有十五万万粉丝,但是因为她太久没更新,已经陆陆续续掉到了十万。 结合这个1/10的进度推算,也就是说,她必须要给一百万人留下印象,才能完成新任务。 “宿主,还有一件事!”系统告诉她,“你的等级刷新了哟。” 脑海中,系统给时笛调到了等级界面,上面显示:反叛者等级,LV.2。 完成更多的任务,她的等级会提升得更高。 时笛点了点头,打开手机里的游戏APP,戳了戳那颗蓝星星。 “这颗星星可以用在傅翎身上?” 系统这回没有犹豫:“理论上是可行的。因为宿主已经替天命之子捏出了一个新灵魂,天命之子的所属人是宿主,那么宿主给予的东西就可以在天命之子身上生效。” 所属人…… 时笛听着这个称呼,不由一哂。 傅翎的所属人是她? 时笛摇摇头,阻止了自己因为系统的话而过多联想。 时笛再次长按蓝星星,同上次一样,那颗星星从屏幕中飞起来,落到了傅翎身上,从他的眉心钻了进去。 就在这个瞬间,傅翎身上连着的仪器突然滴滴乱响起来,整个病房里都是急促的电子音。 第43章 补二更 时笛顿时有些慌, 连忙按了铃,同时跑去护士站叫人。 很快,一队医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而且立刻要做深入检查。 这阵仗有些大, 傅思忆和苏幽兰都被惊动了,都坐在门外守着。 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 医生才出来。 时笛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虽然她偷偷查看过小傅的状态,看他挺活蹦乱跳的,系统也告诉她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毕竟这变故是在时笛给傅翎用了蓝星星以后发生的, 她的心提在了嗓子眼。 -- 第97页 医生说了一大堆的话,时笛有的听懂了,有的没有。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她看到, 傅思忆和苏幽兰都笑了。 是好结果。 傅翎身上的仪器拆除了大半, 他除了流管补充营养之外,还可以接受一些简单的喂食了。 他有了吞咽本能, 有了神经反射,之后再过一段时间, 很有可能恢复意识。 苏幽兰连连对时笛说,这都是她的功劳。 时笛当然只当做客套话听,可是看着苏幽兰诚挚感激的眼神, 她也有一瞬间恍惚。 心想, 苏幽兰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但大概,只是歪打正着而已。 拆了仪器,只保留了基本的管子,傅翎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不少。 时笛坐在病床边, 垂眸看他被修理得干净的指甲,忍不住抬手,和他在掌心按了按。 - 因为之前时笛去参加室内设计大师赛,Z站的分频负责人一直和时笛保持着联系。 时笛试探性地跟对方提出了自己想要去参加相关节目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有试图制作一些视频上传到Z站,但是浏览量和关注度始终平平,离她要的目标很远,时笛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关注度。 一百万,还差九十万。 也是很巧,Z站那边很快就来了消息。 有一档网综,叫做《舒服家》,目前在找一些平民设计师。 这档网综的规则很简单,就是观众报名,团队分批次去给被选中的观众改造装修住房,观众只需要出基本的材料费和施工费就可以。 他们的目标不是新住房,而是那种现有住房条件差、或者住得不舒服的房子。 时笛立刻提交了申请。 因为时笛有参加过大师赛的经验,节目方那边很快就选中了时笛。 签合同时,时笛郑重地叮嘱导演:“时间的时,笛子的笛,打名字时不要写错哦。” 她生怕到时候出现在节目里的名字不对,任务不计数。 这个节目一录一播,时笛去第一次录制前,跟傅思忆说明了情况。 本来还有些担心傅思忆会阻止她,结果傅思忆却说:“你去啊。这几个月你为了照顾小翎,什么事都没做,现在小翎身体好转了,你放心去吧。” 时笛忍不住有些感动。 她收拾了东西去参加第一期节目录制。 这个节目看似播出期数长,但是耽误的时间不多,因为受邀的有十几位设计师,每一位设计师都会被分派到1~2个需要改造的房子,也就是说,在没有改造任务的时候,是不需要出镜的。 时笛刚好被分到第一期。 第一期需要改造的这个房子不在A市,时笛和摄影团队会合,一起找了过去。 这个房子是上下两层结构的,据主人介绍,当时是贪图便宜买的地下室,以为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是占到便宜了,还想着把夫妻双方的父母都接过来一起住,搞个大团圆,结果没想到地下室漏水,根本不能住人。 这几年,一家人光为这个房子生气了,钱花了,房子却没多大用处,而且他们装修时也没多少钱,没找设计师,是自己找的水泥工沟通的。 时笛一走进去,就闻到客厅里一阵浓浓的油烟气息,不是刚刚做过饭的那种油烟,而是长久积淀下来,挥散不去的油腻气味。 说实话,这个房子问题有点严重。 不过对时笛来说,反而是好事。 房子问题越严重,翻修之后的反差就越明显,也就越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对她完成目标很有帮助。 时笛跟主人坦言了房子的问题,男主人和妻子相拥着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时笛说:“钱不是问题。” “是啊,我们这几年也攒了些积蓄,只想要一家人在一起过上个好日子。” “我们再也不想为了房子的事吵架了,花多少钱都没问题。” 有这个话,时笛就放心了。 她没多耽搁,量尺寸、找漏水点、给夫妻俩选装修风格……一天忙得就只剩下工作和吃饭睡觉。 遇到难题,压力大得无法纾解的时候,时笛就起了歪点子。 她把小傅叫出来,戳戳他的小脸,捏捏小手,看他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觉得压力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毕竟,没有比欺负人更开心的事情了。 以前小傅很高冷,不愿意理她的样子,时笛也就知情知趣地远着他,不凑上去讨嫌。 现在,时笛发现了他高冷外表下的致命弱点,自然很难忍住不得寸进尺。 时笛现在面对小傅的时候,心情就像极了那张表情包:拿捏住了.jpg 小傅一旦反抗,时笛就“嗯嗯”两声,以示警告:“我现在只是捏捏你的脸,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等我回去以后,傅翎身上可就随我……” “不要!”小傅羞愤大喊,主动把脸凑上来,让时笛rua了个爽。 以前养崽,毕竟隔着一个屏幕,哪怕会有各种反应,小霸总对于时笛来说,也还是没有温度的2D人物,现在可以亲手感受小傅的触感,那种愉悦感当然是成倍升级。 时笛笑眯眯地在小傅的嘟嘟脸上戳来戳去,柔软Q弹的感觉,跟她之前隔着屏幕养崽时的想象一毛一样。 简直是十分满意,满分好评。 -- 第98页 其实时笛说的那些话都是唬小傅的,她倒是有那个胆子对傅翎上下其手,可也没那个心情。 还不如捏捏小傅好玩。 历时几天,经过不断的比对、调整,时笛终于定下了装修设计方案。 首先第一步肯定是去湿。这一家人当初买了连着的地下室,就是为了能够扩大住房面积,让一家人团聚,所以这个地下室肯定得利用起来。 时笛做了通风口、排水管道,又给他们选用了防水性强的材料重新装修墙壁,再设计一个美观度高的楼梯,连接一楼和地下室。 在设计图上,顺着楼梯下来,就是一个宽广的活动室,一整块墙壁的设计隔开了活动室和卧房,旋转门随时可以开启,又随时可以关闭然后与墙壁融为一体。 至于一楼,时笛改装了厨房,拉远了客厅与厨房的距离,推荐使用多功能折叠餐桌,减少占用空间,还给孩子和父亲建立了一面玩具墙,添加童趣和生活乐趣。 因为有了地下室的空间,一楼空出来一间跟阳台连着的小房间,时笛设计成了给妈妈用的花房。女主人很喜欢养绿植,只是以前一直没有地方,所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兴趣爱好,整天忙于疲惫的生活,把自己的神经搞得越来越紧绷。 时笛一直记得来这里的第一天,这对夫妻跟她说的话。 他们对房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快乐,不要吵架。 时笛做的一切设计,都是围绕着这个初衷来的。 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时笛的工作不仅仅是确定设计图,还需要盯装修。 时笛主要是看装修是否到位,至于工期用料那些,就是主人家自己来盯。 这家的男主人负责了这件事。 因此时不时,时笛就会跟男主人碰上面。 时间长了,两人多聊几句,也就熟悉起来,男主人对时笛也没了之前那种敬畏的感觉。 反倒觉得就是一个干活认真的漂亮小姑娘,挺好相处的。 于是有时候,男主人跟时笛聊天时,也忍不住说些家常话。 “时老师,你辛苦啦,每天跟我这蹭得到处都是灰。” 时笛拍了拍肩上的木屑,不在意道:“搞装修是这样的。” 没有哪个事是能轻轻松松保持漂亮就能完成的。 就算是在室内画设计图时,也常搞得满手都是铅呢。 “时老师你找对象了吗?”男主人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时笛顿了一下。 男主人把她这阵沉默误以为是年轻小姑娘的羞涩,他懂的,他家也有个大侄女,每次一问起找对象的事,就害羞闭嘴不说话。 男主人登时起了一阵年长者的关怀心,跟时笛推心置腹地说:“时老师啊,找对象还是得趁早,擦亮眼睛,好好找嘛!” 时笛默然,她刚想说自己已经结婚了,对方却又起了下一句,她根本插不进话。 “找男朋友这事儿呢,可不能只看脸!我知道你们小姑娘,尤其是你们本身就长得漂亮的,就喜欢找帅哥,但是这人呐长相是会变的,要是他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以后变丑了,你再面对他,可不难受死了!” 时笛说不出话。好巧,她找对象的时候,真的就是只看脸的那种。 时笛顺便想象了一下傅翎变丑的样子……啧,想象不出来。 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也还是很英俊啊。 男主人眼睛亮晶晶地:“时老师,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我们这儿可有很多条件好的大小伙子呢……” “砰咚!”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从时笛包里传来。 男主人懵逼,看向时笛身后:“什么声音?不会是什么装修工具砸了吧?” 时笛也有些意外。 过了一会儿,没找到声音来源,男主人又乐滋滋地跟时笛接着说。 “时老师,你是喜欢阳光运动型的,还是文雅书生型的,我都有认识哦……” “砰咚!” 这下时笛听清楚了。 是手机屏幕被敲的声音。 时笛婉拒了男主人的红娘举动,借口要接电话,走到外面。 她拿出手机,果然看见开着养崽游戏的手机画面里,小傅抱着双臂气哼哼地斜睨着她。 时笛挑了挑眉,问:“刚刚是你敲屏幕?” “我没敲。”小傅否认,“我只是踢了两下!” 时笛看向他的小细腿。 踢两下的动静,确实跟她屈指敲两下的动静,差不了多少。 “女人,你究竟想干什么?”小傅忽然很霸道地出声问。 “我怎么了?” 小傅凶凶地瞪着她,嘴巴动了两下,像被欺负了似的,十分不乐意地说:“你怎么还能去相亲?你明明已经……你还,摸、摸……” 小傅本是想发脾气的。 结果说着说着,给自己说卡壳了。 眼珠飘忽不定,耳根红得不行。 第44章 一更~ 时笛笑了。 笑完之后, 时笛敛起嘴角,冷酷地说:“大人的事你少管。” “???” 小傅不服。 谁是大人呢?身体很大就是大人吗? 他也有大身体,只不过现在不稀罕用罢了。 而且时笛不是还很馋他的大身子吗?! -- 第99页 居然叫他少管。 小傅气气。 生气的小傅两天没冒头。 装修差不多到了最后关节, 时笛比以前更仔细地检查每一个细节, 也就没顾得上管他。 沉寂了几天之后,小傅浑身不对劲地, 从手机里钻了出来。 他站到桌上,看着时笛。 时笛正在仔细地把拍下来的房屋实况照片和她原本的设计图对比,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 小傅本来想出声,但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 等到时笛终于目光离开桌面, 身子后仰伸了个懒腰的时候,小傅才跟她说话。 “喂,”小傅期期艾艾地靠近,“你就不想……” “想什么?”时笛乍然看到他出现了, 还有点不习惯。 小傅撅起嘴, 没接着说,不高兴的样子。 时笛没在意, 脑袋里想着工作的事情。 这时时笛放在桌上的手指,被他搬了起来。 然后, 指尖放到了他的脸上。 时笛呆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小傅似乎也在观察着时笛的反应。 等到发现时笛一脸呆滞,毫无反应时, 小傅就气炸了。 他愤愤地扔开了时笛的手指, 气鼓鼓地说:“不要就算了!” 说着,就想钻回手机里面去。 结果被时笛一把攥住。 “嘿嘿嘿。”时笛发出了有些那啥的笑声,“小宝贝,哪里逃?” 小傅浑身一僵, 眼神闪躲地朝后转,瞄了瞄时笛,又害怕似的扭回来。 什、什么小宝贝! 不知羞耻。 对于主动送上门的小傅,时笛毫不客气地rua了个爽。 装修完毕,进行最后一阶段的拍摄。 也就是带着这一家人参观住房。 其实,在之前房子陆陆续续装修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搬了进来。 不然如果到时候空荡荡的,拍摄效果也不好看。 毕竟观众要看的,就是前后生活细节的反差。 时笛跟着镜头,先简单介绍了一下布局,然后再一间房一间房介绍了设计。 同时还会跟这个房子之前的样子做一个对比。 尽管已经验收过了装修后的新房子,这一家人在听着时笛介绍时,还是一脸兴致勃勃。 眼睛里那种对新生活的向往,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时笛不由得看着他们顿了顿。 家人们为了新的住房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商量着,抚摸着,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这或许就是时笛造出来的新房子,最大的意义。 时笛眨了眨眼,揉去眼角上涌的热意。 拍摄结束,时笛终于能够回去。 没有意外的话,这期节目大概过几天就会正式播出。 这段时间,节目方也在大力地宣传,举办转发抽奖等活动,给节目预热。 后面的就不是时笛能管的事了,她赶车回来,径直就去了医院。 傅翎还是原样躺在病床上,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傅思忆知道她回来,早就在病房里等着。 看见时笛愣神,就推了她一把:“快去洗漱休息,小翎的情况,这段时间不是天天都给你拍照汇报了么,怎么还能看得发呆呢。” 时笛讪笑两声,回了陪护间,拿衣服去洗澡。 傅思忆和苏幽兰对她的态度都越来越自然了。 以前,她们对她只是疏远的尊重,可自从傅翎出事之后,她们就好像真的成为了一家人。 时笛有些贪恋这种家人的感觉。 但她不得不努力割舍。 睡不着,时笛下楼去跑步。 这是家私立医院,还有配备的疗养院,运动场之类的设施也少不了。 尤其跑道修得很长,标准的八百米跑道。 时笛把手机之类的放在口袋里,挂在一旁的球架上。 小傅现在的活动距离已经到了550米,他从手机里钻出来,一看这么庞大的操场,对他小小个来说,那简直就是一望无际。 小傅又觉得自己可以了,觉得自己能行了。 见时笛不管他,他拔腿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这么大一操场,够他溜的了。 简直就像是在漫无边际的天空里一样嘛! 啊,自由! 他再也不用跑几步就被时笛抓回去了。 小傅玩得很嗨。 晚上的运动场只有灯光,除了时笛以外没有几个人,时笛并不担心小傅会被看到。 十分钟后,还在如迷你野马一般狂奔的小傅,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牵引力,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同时,一把将他狠狠地拽了过去,整个被拍在了什么上面,软软的。 时笛也没意料到,她正跑着步,刚跑了半圈多一点儿,突然什么东西糊到了她胸前,吓了她一大跳。 时笛连忙伸手,一把将小傅捉了起来。 看小傅一脸晕头转向的样子,时笛匀了匀跑步的喘息:“怎么回事?” 小傅也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时笛拎在手里。 这才悲痛地明白,自己的逃跑大业,总共时长,只有几分钟。 时笛想了一下,也就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小傅想偷溜,结果超出了限定范围,被强制扯回来了。 -- 第100页 五百五十米。 嗯,对于十厘米的小傅来说,的确是大数字。 时笛努力忍住不笑。 - 如时笛所料,几天之后,录制的第一期节目剪辑好了,就按时播出。 时笛特意在第一时间去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名字确实没有打错,才安下心来。 观众逐渐地涌入,弹幕也逐渐热闹起来。 【开播啦~前方大量弹幕来袭!】 【哇!小姐姐好美!】 时笛注意到,她那个任务条的进度动了。从1/10变成了1.01/10。 这说明又有一千个人左右记住了时笛的名字。 而这个数字还在随着节目播出的时间越久,越发增多。 【马克马克,好多实用的家具啊,又省地方又好看,我疯狂马克!我家也可以用得上。】 【天呢,这么美丽的小姐姐真的是设计师吗?明明是我卧室里的名贵装饰呢!】 【前面的醒醒,别说梦话了~】 时笛有些脸红,她看着关于自己的讨论逐渐增多。 【神了……翻新一下真的变了一个房子!真的太神奇了,装修后的房子好好看啊啊!】 【米黄色!我爱了,又温馨又淡雅的感觉,整体都好好看啊,又不像样板房。】 【去地下室的有两个楼梯!居然有一边是滑滑梯!我的童心动了呜呜呜,好想去这个房子玩啊。】 【之前又漏水又潮湿,真的不好住,结果现在看起来像是那种特别贵的房子。】 节目组后期剪辑时,一边介绍前后对比,一边会在时笛用到的新家具旁边标上名称,供感兴趣的观众记下来去挑选购买,同时会放上参考价格,包括装修和木板的费用。 结果,一个个价格跳出来,观众都惊了。 【这个费用,我好像也能负担得起啊。】 【他房子面积很大了,全部翻新,居然还只花了这个数,设计师真的在给他们省钱了。】 【我好喜欢这个设计师啊天哪,举手投足都有我心动的感觉,好像第一次遇到我本命爱豆的心动感。我要去关注她!有微博吗求求。】 【前面的,好像没开通微博,字幕没放,不过说了Z站up主账号。】 时笛的Z站账号又涌入一批新粉丝。 节目播到尾声,最后是一家人阖家欢乐在一起的镜头。 每个人脸上的欢欣和喜悦都是最直接诚挚的表达,这种情绪也是十分能感染人的,屏幕前的观众纷纷感叹不已。 家,房子,一向都是华国人的家庭观念中,最朴素也最庞大的幸福标志。 节目播出的24小时后,时笛的任务就已经达到了10/10,顺利结束。 时笛的Z站粉丝数也达到了60万。 系统兴奋地告诉时笛:“宿主,你的反叛者等级也提升了,现在是LV.3!” “新任务也开启了!请查收~” “名声远扬:如今你已经有基本的知名度了,在众多人的关注之下,你是否会有翻车的危险呢?” “任务条件:三个月内不传出劣迹事件,或者能在他人的普遍评价中得到提升,就可以获得奖励!” 这个任务听起来倒是不难。 时笛先收了奖励。 一颗新的蓝星星。 她深吸了一口气,长按。 星星飞入了傅翎的眉间,但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傅翎的接受力比上一次高,并没有对他的身体产生太大的波动。 就像是雨点入海,星光温润地化进了傅翎的额头,除了更加绵长的呼吸以外,没有带来什么别的反应。 时笛坐在病床边,打开养崽游戏,看着游戏病房内昏睡的小霸总。 突然,时笛揉了揉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 她竟然看到,游戏里画的病房玻璃,在逐渐变得清晰。 小霸总的面容,原本隔着玻璃显得模糊,可几秒钟过去之后,就看得很清楚了。 时笛忍不住喊了他两声。 这一喊,把小傅也喊出来了。 他也出现在游戏画面里,好奇地凑过去看病房里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崽。 小霸总呼吸平稳,脸色红润,除了穿着一身病号服,跟平时睡着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变好了一点。 时笛眼睛晶亮,看看小霸总,又看看病床上的大傅翎。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傅翎的掌心,想感受一下他的脉搏,是不是跟之前有所不同。 掌心相触的瞬间,病床上的傅翎眼皮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在有意识地转动着。 几秒后,他睁开了眼。 第45章 二更~ “傅先生现在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是我们不建议他立即出院。” “因为傅先生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主治医生给苏幽兰解释着病情。 时笛攥紧了手心, 坐在一旁,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傅翎。 医生们给傅翎做着各项检查, 傅翎从头到尾没有吭过一声。 睁开眼后, 他就定定地看着时笛。 医生把他换了个位置,他就转过头, 换个方向看时笛。 系统在脑海中给时笛解释。 “现在天命之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是灵魂剥离在外,没有和身体融合,也没有清醒意识, 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 第101页 时笛微微垂眸,看向手机里。 现在跟傅翎连在一起的灵魂是小霸总,他虽然睁着眼,却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好像困倦的幼猫, 迷迷蒙蒙地看着人,随时有可能再次睡着。 阻隔着小霸总的玻璃消失了, 活蹦乱跳的小傅好奇地走进去,十分多手多脚地乱捏小霸总的脸, 嘀嘀咕咕着时笛听不清的话。 时笛拉架:“别欺负他。” 小傅撇撇嘴,松了手,不是很高兴地跑了。 系统说:“现在天命之子的灵魂还没有清醒, 虽然能够有基本行动, 但是都只是出于本能。” 说话间,几个医生交换位置,围在了一起,挡住了傅翎的视线。 一直乖乖不动、任由医生摆弄的傅翎突然伸手, 推了几下身旁的医生。 医生:“傅先生?怎么了吗?哪里痛?” 时笛也跟着紧张起来。 傅翎没有回答,却是执拗地伸手,把医生给扒拉开。 直到没有人挡住他投向时笛的视线,傅翎才松手。 又乖乖地安静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时笛。 医生们面面相觑,从简单的动作中,都察觉到了特殊的含义。 本能。 时笛眼眶瞬间热了热。 她站起身:“我,我先出去,不妨碍各位医生了。” 时笛站在外面吹风。 失忆的傅翎,意识没清醒的傅翎,本能却还依赖着她。 这会让她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傅翎对她…… 时笛屏住呼吸,中断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可能的。 傅翎如果真的对她有感情,那两年怎么能做到一点一滴都不显露。 就算傅翎现在有靠近她的本能,那也是因为小霸总。 或许,或许雏鸟时期的傅翎,对她的那些依赖、恋慕,都不是假的。 但是失忆后的傅翎,和真实的傅翎,她应该当成两个人来看待。 等傅翎恢复记忆了,那个黏着她的傅翎就……消失了。 “小笛。”苏幽兰喜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时笛慌忙抬手,匆促擦掉脸颊边的眼泪。 “……小笛。”苏幽兰顿了顿,“你怎么哭了?” 说实话,时笛在安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依旧是“眼睛里进沙子了”之类的蹩脚借口。 她支吾着正要说话,却被苏幽兰一把搂住。 “呜呜,小笛,我知道,你是太高兴了!”苏幽兰拍着她的背,一个劲地安抚着,“小翎醒来,我们都很高兴,可是我知道,最高兴的是你!” ……不。 时笛垂下了眸。 她并不是因为高兴才落泪的。 她甚至有一瞬间,在心里卑劣地想着,傅翎能不能不要恢复记忆,不要变成之前的样子。 但这个恶劣的想法,她不可能对傅翎的母亲说出口。 时笛闭上眼,温顺地靠在苏幽兰的肩头,没有说话。 - 傅翎身体好转了,现在每天只需要做基础检查,虽然没有出院,但换去了疗养院,之前的病房就让出来给更需要的人。 疗养院那边没有陪护房,时笛在附近的酒店长期定了间房住着。 傅翎醒来之后,比之前昏睡时更加离不开人。 准确来说,是离不开时笛。 时笛不在,就不肯吃药,不肯睡觉,现在小霸总灵魂状态虚弱,时笛不敢利用游戏按钮强行逼他,只能每天都亲手喂。 傅翎坐在床上,呆呆的,时笛一出现,他就用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 跟最开始刚失忆时的画面很像,但又不一样。 那时的傅翎,虽然呆,眼睛里面却是有光的。 现在却更像是一个刚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失了魂。 时笛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痊愈。 喂药的动作,就不由得更轻柔了些。 傅翎喝完药,得到了一杯果汁下苦味。 他垂着眼,咕嘟咕嘟地吸果汁。 时笛转身去洗药碗。 手机游戏里,小傅趁时笛不注意,又偷溜到小霸总身边。 看小霸总捧着一杯果汁,小傅老大不爽。 虽然他跟小霸总不同,不用进食,但是他就不乐意看见小霸总有的东西,他没有。 等小霸总把果汁杯放到一边,小傅就戳了下他的脑门。 小霸总像个不倒翁,往后面仰了仰,接着又坐直了身体。 小傅瞄瞄门口,时笛还没有回来,于是又用更大力气戳了一下,泄愤。 小霸总迷茫地抬起手,捂住被戳的地方。 怎么戳他,他都不说话,那应该也不会告状。 于是小傅尽情戳了他一会儿,直到觉得没意思。 正想溜走,时笛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见大傅翎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时笛就觉得不大对劲。 她放下碗走过去,傅翎就抬起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手牵住了她的衣袖。 他拉着时笛的手,慢慢移到自己的脑门上,像是想要她帮忙揉揉,委屈地哼出一个音:“疼。” 疼? 时笛现在是很紧张他的身体的,怎么会突然疼? 这房间里只有时笛,又没人打他……等等。 时笛倏然扭头看向手机屏幕。 小傅出了一脑门冷汗,惊愕失措地瞪着大傅翎,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能告小状。 -- 第102页 他旁边的小霸总脑门上还有一块十分明显的红印。 好家伙,当场人赃并获。 时笛阴恻恻地咬了咬牙:“小、傅——” 小傅慌张,圆圆嫩嫩的小手乱摆:“不是,我,他……啊!” 烦死了。 时笛从来不说崽崽不好,而且还会盯着他发呆。 对他,时笛就只会凶。 对他一点都不好! 小傅简直怒火攻心,烧得喉咙口火烧火燎的。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时笛是囚禁他的坏女人,他本来就要逃跑的,他才不在乎时笛的态度! 明明是他欺负了人,反而他最委屈,赌气地扭头不说话,头顶的对话框还生气地冒井字。 时笛教训他:“我是不是说过了不许你欺负崽崽啊?他现在很虚弱的,不能陪你玩,你要动作轻点啊,最好不要碰他。” “你要是无聊,我陪你玩就行啊。” 小傅呼吸一顿。 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克制了几次,还是没忍住,抬起头,怀疑地看着时笛。 “你、你陪我玩?” 时笛都没有陪过那个叫崽崽的人。 而且时笛以前老是叫他待在手机里,现在却会主动叫他出来玩。 时笛是不是对他…… 时笛点点头,一脸认真:“对啊,你不是闲不住,想找人打架吗?你来,我看我俩谁能打得赢。” 说着,时笛还比照着看过的电视剧,摆出了一前一后出拳的姿势。 ?? 谁要跟她打架。气死傅了。 小傅:“…………” 他头顶出现了漫长的省略号。 气泡被省略号挤得越来越大,直到占满了整个屏幕。 时笛奇怪地疑惑了一下,戳破了那个气泡,却发现屏幕里只剩下小霸总红着脑门的身影。 小傅躲起来不见了。 - 时笛现在有时间了,打算重新开始上传视频和直播。 她在酒店的那套房间空间也够,时笛干脆趁机购置了一些专业的设备放在那。 复播的第一天,来了好多观众,弹幕都被挤满了。 【笛子你之前都不露脸,我们还是看节目才知道你是大美女,太过分了吧!】 【就是!我之前去微博上跟别人battle,说我是第一批关注笛子的,结果我比别人还晚知道笛子的相貌,真是没面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福利福利福利!】 时笛看得有点头皮发麻。 她也是第一次做主播之类的,还没想过露脸和不露脸的区别,之前不露脸,只是为了图方便,懒得化妆。 没想到大家反应这么大。 其实弹幕里大多都是凑热闹开玩笑的,或者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很喜欢时笛的颜。 但时笛没啥经验,以为观众真的有点生气了。 她想了一下,就伸手把摄像头打开。 轻笑着说了一句:“好了,是我不对,那我以后都开摄像头直播吧。” 酒店暖黄的书桌灯光下,穿着白衬衫的时笛浅浅微笑,精致的锁骨露出一小段,眼眸灿若星辰。 高清的镜头忠实地反映着时笛的容貌,时笛不太习惯,偶尔会不自在地看一眼摄像头。 弹幕停滞了一瞬间。 接着再次被感叹号塞满。 【我的妈,我的天,我的佛祖老爷,美女姐姐在宠我,我人没了!】 【awsl!】 【好漂亮!笛子真的是我在Z站看过颜最好的主播了,为什么不去唱歌区啊啊啊!】 【游戏区也可以啊!不会玩也没关系!每天玩连连看也有很多人看的!】 时笛摸了摸鼻尖:“啊哈,我对那些不太感兴趣……今天开直播,先是想跟大家聊聊天,然后跟之前一样,有设计啊家装方面的困惑,都可以问下我。” “今天时间不能很长,所以只能做这些了。”时笛看了眼手表,“下次我会安排更完整的主题的。” 弹幕里很快飘过各种各样的问题。 其中当然不乏有插科打诨的,时笛笑笑掠过。 直到看到某一条,时笛的目光顿了下来。 第46章 二合一~ 时笛把鼠标移到那条弹幕上, 让它停在屏幕中间,仔细看了几次。 【笛子大神,看了你几期视频, 我也想做室内设计的工作, 可是我的文凭只有中专毕业,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这条弹幕让时笛想到了小叔, 时崇山。 时崇山当年文化水平也不高,后来却成为了大学教授,他的经历曾经鼓舞了大学时备受打击的时笛。 人生不同阶段会遇到很多不同的境遇,可能有的时候, 有很好的想法,却因为物质条件或者没有人引领,就无法将想法变成现实,最后被时光拖延着, 最终连想法都消失了。 有的小孩冰雪聪明、天马行空, 长大后却泯然众人,也是这个道理。 时笛眼眸动了动, 她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时笛特意私信了发这条弹幕的人:“下次直播,请你一定要来看。” 接下来一周, 时笛做了很多准备。 她打算利用直播渠道来教室内设计基础入门。 她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获得一个机会。 一周后再次直播时,时笛对着镜头说:“直播只能教一些很基础入门的东西,比较适合新手。尤其是那些对家装设计感兴趣, 但又不敢涉足, 或者没渠道涉足的人。” -- 第103页 “哪怕你的想法只有一点火星,只要我的直播能帮你保留住这一点火星,对我来说,也是成功了。” “我会每周固定时间直播, 尽量挑大多数人都空闲可以在线的时候。内容是从软件使用基础,到全案设计师具体职责细节,目前规划是三个月的时间。” 全免费的课程,很多弹幕都说时笛是在做公益。 甚至连Z站的管理员都私敲了一下时笛。 时笛现在的直播热度比较高,又是跟Z站合作过几次的up主,哪怕没有签直播合约,网站也给她在直播间派了房管。 听到时笛这么说之后,房管联系了上级,就斟酌着给时笛发了消息。 “笛子,直播授课很枯燥的,尤其是这种高难度的东西,你可能会流失很多观众,到最后根本做不下去。” 做直播的最需要的就是热度,房管这也是在劝诫时笛。 毕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最后又渐渐打消主意的人,太多了。 时笛回复她。 “谢谢,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哪怕只有一个人来听,我也会坚持把内容讲完的。” 时笛现在没有要扩张知名度的任务,只需要三个月内不闹出丑闻。 这个任务其实也有点意思,毕竟在网络上,随便说点什么,都有人可以断章取义地写出长篇大论攻击你的言辞,有点关注度的人更是,防不胜防。 如果只单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时笛可以选择低调三个月,甚至可以选择闭麦不在大众视野里出现,到期之后,这个任务就会自动完成。 但是时笛不想这么做。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会为了获得星星兑换气运就跟系统妥协,现在也自然不会为了所谓任务就躲躲藏藏。 所以她可以做一些或许受欢迎度不会高,但是对她自己而言有意义的事。 第一次直播,时笛跟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了她所了解的,室内设计师的就业前景,以及所需要必备的哪些专业能力。 直播结束前,时笛看了一眼在线人数,比以前少了一大半,流量掉得十分明显。 但时笛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摄像头笑笑:“晚安,下次见。” 初期开头很难。 直播不像正式的学校,能进入教室的学生都是经过了层层选拔的,而直播受众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很多人甚至连软件下载都成问题。 时笛原本有几十万的粉丝关注,直播在线人数也有十几万,可是自从开始授课之后,就慢慢变成了几万,甚至几千,粉丝数也掉了不少。 有一次,在线人数只有八百多。粉丝忍不住发弹幕说:“笛子你这样不亏吗?明明是为我们好,结果现在都没什么人来看了。” 时笛歪了歪头。 “我知道你们会有这个疑惑,可能如果我不回答的话,你们会一直不安心。” “这么说吧,没来看直播的,他们是不需要听我讲的这些内容,我不可能强迫别人去浪费这个时间来看。而我说的这些内容,只有一直坚持直播下去,才有可能被更多需要的人看到。” “我想要的结果很简单,就是你们能得到自己需要的。” 时笛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们下载、使用,后来又建立了一个互助群,每天答疑。 那之后,才终于开始了理论知识学习。时笛把重点划在室内方案设计,以及设计思维的理论,包括装修材料、施工工艺,还有软装里的色彩搭配。 讲到这些的时候,因为有实例,又跟生活息息相关,弹幕互动才终于多了起来,而且观看人数也慢慢地增长。 有一次,终于破五千的时候,时笛还惊喜地感叹了一声。 弹幕里顿时飘过一片“233”:【笛子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好吗,以前十几万人看你直播的时候你都没这样。】 这句话还被玩成了一个梗,投稿到了Z站直播间的微博超话里,被几个大V转了。 他们转这条微博本意是共鸣感叹观众的重要性,大部分都是在转发里撒花卖萌感谢观众老爷的,不过转得多了,逐渐出圈,于是有更多的人知道,Z站有个主播在做室内设计授课。 刚好截取的那段视频里,时笛在末尾说,下一期课程是CAD方案。 从事室内设计的人并不少,听到这个词DNA就动了,热评里全都是说要去见识见识,“讨教讨教”,他们倒要看看,什么人能在网络直播上教这种专业内容。 结果去看了直播之后,他们震惊地发现,时笛的直播间里,中专毕业生、完全跨行业的文科生、从事工作十几年的水泥工……都已经能娴熟地随手在弹幕上打出他们在学校殿堂里才学到的专有名词,一个个回答着时笛抛出的专业问题,还展示了他们做的3dmax效果图。 就,万脸懵逼。 加入时笛的人越来越多,而越是专业的人,越能看出时笛的水平,也能感受到时笛参加那几档节目的含金量,不敢再用之前那种看热闹的心态来对待。 后来时笛的直播间观众,再一次稳定在了五万上下。 这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晚,时笛下播后叫出了系统:“看看任务条,应该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了吧。” 系统拉出任务条给她看了一眼。 居然几乎要满了,只差最后一小点空白。 “宿主,因为这个月内,宿主的评价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所以进度条不是按时间算哒!只要对宿主提出好评的人再多一点点,这个任务就算完成啦!” -- 第104页 那敢情好。 还给她省时间了。 时笛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 她档期很满,下播后就得去带傅翎散步。 傅翎这段时间以来又给时笛贡献了五十颗小星星,时笛攒着还没用。 夏夜风暖,时笛想着,拿到这颗蓝星星之后,傅翎应该就可以和灵魂融合了。 到那时,傅翎应该就会恢复记忆,他们之间,也就又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时笛抿了抿唇,那种纠结不安的心情又涌了上来。 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傅翎变好,还是不希望了。 时笛打开门,傅翎正穿着一身白衣长裤,坐在椅子里等她。 椅子是正对着门口的,傅翎在发现动静的第一瞬间,就立刻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时笛。 傅翎身边,摆着一个平板电脑,从里面正传出时笛的声音。 时笛已经习惯了,她去直播的时候,傅翎在医院里,就一定会打开她的直播看。 看完直播,又看录屏,乐此不疲。 她弯弯唇角,走过去,发现傅翎的额角有些微湿。 现在天气逐渐变热了,房间里还没开空调,傅翎执意坐在门口,被热气蒸得出了点汗。 时笛没多想,拿出纸巾,在傅翎额角擦了擦。 她的手碰到傅翎的瞬间,窗外风起,一棵花树纷纷扬扬地洒落花瓣,成为傅翎的背景。 傅翎握着她的手腕,贴在自己脸庞,温顺地看着她,乌黑的双眸像夏夜里的西瓜一样甜。 时笛忽的窒了一下。 她没控制住冲动,在脑海里对系统说:“系统,给我兑换,全都兑换桃花运!” 系统依言办了。 夏夜的风吹起落花,经过傅翎,吹起了时笛的裙摆。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丝,柔韧黑亮,完全回到了本来有的模样。 时笛拉住了傅翎的手:“我们出去玩!” “出……去?”傅翎缓慢地发出疑问。 医生和笛笛都不准他出去。 所以他每天,都待在房间里。 时笛用力地展露了一个笑容。 她把手指竖起抵到唇前:“今天是我们的小秘密。偷偷地出去玩,谁也不告诉。” 傅翎呆呆地看着她。 时笛的裙摆上印着明媚的春光,她拉着傅翎的手在夜风里奔跑,花瓣落在他们的发梢肩头。 那一瞬间夜风夏花的浪漫,让时笛冲动地决定以本来的面貌和现在的傅翎,享受一晚上独处的时光。 以此弥补他们永不会再复刻的恋爱。 傅翎单手撑在长椅上,一边看着天空发呆,一边吮冰淇淋。 时笛笑眯眯:“就我们两个人待着,是不是很好啊。” 她明知道傅翎不会回答。 现在的傅翎,像没睡醒的冬熊,意识缓慢,只有小雏鸟残存的本能。 她只是想塑造一个假象,仿佛她和傅翎真的曾经在这样的夏夜里漫步、约会。 以后回忆起来,才有具体的画面。 “不好。” 另一个声音回答了时笛的话。 时笛:“???” 她一低头,发现小傅从她随身的口袋里钻出来。 小傅臭着脸,顺着傅翎的衣服爬到他脑袋顶上,明晃晃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哪里是两个人啦?你不会数数啊。” 时笛一脸黑线。 手里的冰淇淋都不香了。 她闷声问:“你怎么跟出来了?” 小傅暴躁地踩了几下傅翎的脑壳:“干嘛?他能来我不能来?” 时笛叹气:“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们是同一……算了。你什么时候跟他融合?” 系统说,现在傅翎的身体和灵魂无法完全融合,是因为时机不够。 这个时机,一方面受傅翎身体的影响,一方面也受傅翎自己意志的影响。 如果傅翎的灵魂不愿意进入自己的身体,那他们也融合不了。 所以时笛问小傅这个问题。 小傅撇撇嘴,没理她。 - 半个小时前,南半球某岛上。 时安沁跟一群花样年纪的少女一同在沙滩上漫步,阳光慷慨地照耀在她们身上,周围到处都是鲜花,香果,音乐。 发丝飞扬在半空中,时安沁随手轻挽,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跟她同行的女生都忍不住夸赞她:“安沁,你长得真好看,有一个词说,粉雕玉琢,我看就是说你!” 时安沁笑着捂嘴:“什么呀,那是形容小孩子的呢。” “哎呀,差不多意思嘛!”女生摆着手。 两人笑闹着,彼此对视,身后的摄影师满意地大喊:“没错!就是这样,效果很好!笑得很美!” “安沁,你真是造物的奇迹,你的皮肤比欧洲人还要像牛奶,配上你的黑发,简直是绝美!” 在一群十几个少女之中,摄影师毫不避讳地单独夸赞着时安沁,但周围的其余人,对此都没有意见,反而是深表赞同。 毕竟,时安沁的外貌,是让她们心服口服的美丽。 她们大多数都是首都艺术大学的学生,有一本时尚杂志想邀请她们拍摄人物照片,提供了两个选择。 第一个,是引颈起舞的白天鹅和黑天鹅,第二个,是热情洋溢的比基尼。 -- 第105页 每个专业针对一种方案只能推荐一个人,时安沁当然是想要白天鹅那一组。 既适合她的芭蕾舞专业,又符合她一向营造的纯美高级气质。 结果,院长却告诉她,白天鹅那组人物照,已经推荐了文静,而她如果一定要参加拍摄,只能选择海边比基尼。 有总比没有好,这个时尚杂志算是比较高端的资源了,有的明星还要争抢呢,时安沁当然选择了比基尼这边。 刚来这里拍摄的时候,时安沁其实很不高兴。 因为白天鹅黑天鹅那一组,是双人拍摄,甚至有几张单人照,那一个人占据的篇幅肯定就很大了,而她这个海边拍摄,是十几个人,均分下来,她的出镜率肯定比不上文静。 时安沁气了很久,甚至还怀疑院长是不是看不惯她,故意为难她。 但时安沁又找不到对方要这么做的理由。 不过,海边风景美,天气也好,而且时安沁从来没在镜头前露过这么多肌肤,听着别人称赞她浑身雪白无瑕,时安沁收获了一种以前没体会过的异样的快感。 或许,她根本不用假装单纯,走那种所谓的高级路线,她明明可以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也照样会有人夸赞她的美丽。 毕竟,她的外貌向来无往不利。 时安沁尽情享受着拍摄的过程,突然,摄影师的脸色变了。 “你、安沁,你是不是生病了?” “什么?” 时安沁还没反应过来。 海风把发丝糊在她脸上,时安沁伸手拨开,轻轻一拉,竟然扯下来一大把头发! 时安沁怔了两秒:“啊!!”尖叫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不仅脱发,她全身的皮肤也在瞬间变得暗黄,比起周围人黑了几个度,而且脸上的斑点等痕迹也在迅速地冒出来。 周围人都吓到了,就仿佛看到眼前一块鲜嫩美丽的蛋糕,突然在眼前变质发霉,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刚刚还在跟时安沁说话的女生大着胆子问:“安沁,你,你是不是晒久了,紫外线过敏啊?” 受到冲击最大的当然是时安沁本人,她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但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时安沁的承受能力也一再提升。 她迅速地冷静下来,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别人的目光,她突然变成这样,别人会怎么看待她! 时安沁借着刚刚那个女生的话说:“是的,是的,我晒久了太阳,紫外线过敏,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时安沁也不顾还没结束的拍摄,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时安沁迅速脱光了,走到试衣镜前打量自己。 她眼睛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中的人。 浑身的肌肤不再雪白,毛孔粗大,腿上还有很多汗毛。 不,这不是她,时安沁用力地摇头试图否认,可再看向镜中,那个模样还是没有改变! 时安沁疯狂地砸碎了镜面,可破碎的镜子中,仍旧映照出她不再美丽的面容。 时安沁死死地盯着那一小块镜子里,心底涌起巨大的陌生和恐惧,却同时,又在记忆中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似乎在一间逼仄的小屋里,用一块廉价的小镜子,这样凝视着自己。 那时,她的皮肤并不细腻,眼睛也不圆不大,而是细长的扁叶形,就是她现在的模样。 时安沁颤抖着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如死灰。 第47章 一更~ 某大楼办公室。 傅博远脸色沉郁地挂断了电话。在电话中, 对方明确地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催债,如果他还不能将赌债还上, 下一次就会让他见识其它的手段了。 那群亡命之徒会做出什么事, 傅博远不敢想,他颤抖着手, 再一次打电话给傅思忆。 如今傅翎住院,公司的事务都是傅思忆在代为管理,只要他能说服傅思忆,把那味秘药申请上市, 很快就能凑齐足够的钱。 可是,傅思忆再一次冷淡地拒绝了他。 “傅翎做下的决定,我无条件拥护,二伯, 收起你的小心思。” 傅博远恨得咬牙。 要不是他的两个儿子都没什么才能, 他年纪又大了,怎么可能沦落到这样被小辈数落的境地! 不行, 是傅翎逼他的。 现在傅翎重伤,外界本就有了些纷纷扰扰的流言, 只不过是被傅思忆一力压制了而已。 如果说,再加上傅翎垂危、妻子偷腥的传闻呢? 到时候,业界或许都会开始流传傅翎快要不行了, 连妻子都要背弃他的消息。 傅博远眸光中流露出点点邪意, 看向屏幕上,暂停的画面。 那是时笛的直播画面,以傅博远在A市的人脉和手腕,只通过背景图, 就已经找到了时笛独自订住的酒店。 而且,拿到房间号,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 那一晚时笛一时兴起的“秘密出逃”给傅翎养成了个坏习惯。 他不再乖乖地待在房间内了,只要没看到时笛的时候,他就会想往外走,甚至有好几次,偷偷跟着时笛走出了医院。 要不是时笛警觉,估计他都能跟到大马路上去了。 时笛每天在医院和酒店之间来回,看着傅翎吃过了晚饭,就打算回酒店去进行今天份的直播。 -- 第106页 刚到房间,就接到前台的电话,说楼下有她的外卖。 时笛奇怪,她没点外卖,但也不好叫外卖员在底下干等着,只好先下楼去看。 结果到了前台,那个年轻的职员却闪烁着眼神说:“不好意思时女士,跟您确认一下,您是住在1605吗?” “是啊。”时笛莫名点头。 “哦,抱歉,我弄错了,这份外卖是送到1805的,我通知错了。” 时笛无语,但这也不过是小事,她没多计较,又坐电梯回去。 刷开房门,时笛就被猛地吓了一跳。 房间里高大的人影,不是傅翎是谁?! 时笛惊呆了:“你怎么都跟到这里来了?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门!”小傅一脸不爽地从手机里钻出来,爬到傅翎肩上,居高临下地对着时笛指指点点,“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不要住酒店了,干脆去医院看看脑科,医生会给你安排病房住的。” 时笛冲着小傅捏了捏拳以示威胁。 时笛推了推傅翎:“算了,既然来了,别站在这儿。去房间里吧,我等会儿要直播了,让别人看见你不好。” 傅翎不肯动。 黑溜溜的眼睛,默默盯着时笛。 时笛抿了抿唇。 她又想起来了,以前她在家里直播时,小霸总非要在一旁看。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时笛不能让他出镜,便想着把傅翎往房间里推。 可傅翎即便多日昏迷不曾锻炼,那身板也不是时笛能轻易撼动的,时笛努力几次无果,反倒累出一脑门汗。 “嘁。”小傅突然哼哧一声,“这很难吗?” 时笛:“???” 时笛刚想说,小不点在跟她拽什么? 却又想起来,小傅也是傅翎的灵魂之一,或许真的对傅翎有办法。 时笛摊了摊手:“那你来?” 小傅强调道:“这是你不行,我才勉为其难帮你的。” 时笛敷衍地点头:“嗯嗯,我不行,我不行。” 小傅翘了翘唇角,又钻回了手机。 时笛拨了拨手机画面,找到小傅。 只见画面背景是时笛这间酒店房间的缩小版,小傅走到了小霸总面前,然后推着小霸总走到床边。 而现实中,傅翎也像是被人推动了,迈着步子走到床边。 时笛新奇道:“还能这样?!” 她也试图伸手去拨弄小霸总的小手小脚,但是隔着屏幕,仿佛只有小霸总能感触到她,而她触碰的只有屏幕和画面,并不能移动小霸总的身体。 看来只有在画面里的人物才能互相影响,这是属于二维和三维的维度差。 时笛来了兴趣:“那你能让他躺在床上么?” 小傅对于时笛的惊奇很满意。 这让他感觉自己终于被时笛发现了很能干的一面,而且时笛正要迫不及待地欣赏更多。 他也很乐于展示。 于是伸手,把呆呆的小霸总一把推倒。 现实中,大傅翎也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两眼茫然地眨了眨,长手长脚摊着。 真好玩。 时笛笑得停不下来,这时房门响了。 时笛打开门,一个打着耳钉、衬衫歪斜露出锁骨的男人站在门外。 他撩了撩额发,暧昧地吐出一口气:“女士,需要服务吗?” 时笛:???是她想的那样吗。 时笛不想这样乱揣测别人,因此谨慎地问了一句:“呃,你是谁?什么服务?” 男人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巴,然后“哒”地弹了一声,伸手抚摸了下他自己的脖颈:“这个,服务。” 时笛:“……” 这下,她应该是能确定了。 哪来的野鸭?! 没想到这酒店的安保措施这么差。 时笛警惕地单手拉紧了房门,就要关上,拒绝道:“不必了。” “女士,你真的不打算试试看吗?”野鸭子突然伸手,按住了门板,似乎想要强行闯进来。 他的力气比时笛稍大,时笛瞬间绷紧了神经,在这样的对抗中感觉到了危机。 “你……”时笛刚想叱骂,身后却传来一声动静。 大约是傅翎不知道在玩什么,把东西打掉的响声。 时笛终于想起来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冷冷对门外的男人说:“你走吧,我房里已经有人了。” 已经有人了? 野鸭子目露疑惑,他接这趟任务之前,并没听说还有别人抢生意啊? 不过,他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雇主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服务成功,只需要拍下眼前这个女人和野男人混在一起的照片就可以,无论是自拍还是他拍,只要够清晰就行。 一想到这,野鸭子加大力气推开了门,扭着腰迅速往里走,一边兴奋地拿出手机:“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货色,敢抢我的……” 野鸭子脚步顿住。 时笛惊怒:“喂!”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敢直接进来,深觉现在的社会治安实在可怕,这还是在四星级酒店,坏人都能如此猖狂! 她一边在手机上按下报警电话,等待拨打,一边疾步跟过去,就见那个野鸭子尖叫一声。 “他怎么在这儿!?” 野鸭子迷惑。雇主给他看过傅总照片,以防有什么意外,遇上了此人,就赶紧离开。 -- 第107页 床上的男人不正是那个傅总吗? 时笛气得不行,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文明道德,对野鸭子说:“怎么?我和我丈夫在房间里,你有什么意见?” 不对,不对不对,雇主说了,那个傅总身负重伤,还在昏迷中呢,怎么可能在酒店里和妻子这个那个的。 野鸭子惦记着丰厚的报酬,不肯轻易撤退,依旧死犟道:“这,女士,你老公的技术不一定有我好哦,你真的不要试试我吗?” 时笛气得冷笑一声,她跟神经病不打算说正常话。 时笛盯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另一个手机,话语中带上了暗示:“是吗?可是他会的姿势,才是我最喜欢的。” “比如说,侧躺着。” 时笛说完,等待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傅翎的身体果然有反应。 像是被谁搬弄着双腿一样,微微弯曲,扭胯,侧躺在床上。 他上半身没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还默默盯着时笛,无辜且迷茫。 时笛嘴角忍不住上扬,在心里给小傅按了一个赞。 怎么办,还有点好玩。 时笛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然后呢,一只手放在腰上。” 手机里,小傅臭着脸,但还是配合着时笛,吭哧吭哧地搬着小霸总的手,放到了他胯上。 一向双眼只看着时笛,对小傅的存在毫无反应的小霸总,第一次眨了眨眼,转头看向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还让他摆出奇怪姿势的小傅。 小傅凶道:“干什么?别看我。” 小霸总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这样,不好看。” 现实中的大傅翎,也说出了这句话。 时笛面色一变。 傅翎说话的声音不对劲,不是正常成年人的语速,要是多说几句,很可能就穿帮,时笛连忙接话,扬声道:“这就害羞了?你不是还最喜欢,嗯,另一只手摸着胸吗?” 小傅听出来时笛话里的意思,连忙一把捂住小霸总的嘴。 面对小霸总的抗议,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霸总一眼,不过小傅比小霸总失忆得更彻底,没有什么审美,也没有什么常识,有些地方甚至比不上此刻只剩本能的小霸总。 小傅皱眉,点评道:“哪里不好看了?别说话。” 说完,他尽忠职守地按照时笛的指示,把小霸总另一只手也搬过来,放在了他自己的胸口。 酒店大床上,傅翎形似娇羞地扭着身体,一手搭在胯部,似乎引人采撷,一手摸着呼之欲出的胸肌,还眨了眨双眼,表情纯情,神态高超自然,不似作伪。 野鸭子失控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于多年修炼的这一途,他竟然,败了? 第48章 二更~ 时笛捏了捏拳头, 对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警告道:“还不滚的话我就要揍人了。” 野鸭子柔弱地摸了摸脸,他一个人当然是打不过他们两个,于是识相地赶紧溜了。 时笛关上房门, 把刚刚暗中拍下来的那个男人的照片发给了傅思忆, 同时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请她去调查一下。 时笛直觉, 那个行为不合常理逻辑的男人一定不是碰巧找上她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其实时笛以为,是时安沁找来报复她的。 毕竟前不久她才刚扣除完所有时安沁从她这里抢走的桃花运,之前系统说过, 当所有的桃花运被抢回之后,掠夺者就会原形毕露。 最近时安沁应该过得很惨吧。 时笛眯了眯眼睛,叫出系统:“系统,我现在的星星还有多少?” “加上今天这一颗, 刚好能够换回所有的气运!” 这也是巧了。 时笛深吸口气, 对系统说:“那全部给我换回来。” “好的!” 时笛眼前,展开了繁星点点的气运宇宙。 所有被抢走的气运都找了回来, 时笛仰头欣赏着漫天数不清的繁星。 就在这时,所有的星星全部摇晃了起来, 接着围绕整个苍穹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令人目眩神迷。 在它最终停止旋转的时候, 所有的星光汇聚到了一起, 融合成了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 清朗的月辉照耀着地面,整个空间像是一座明亮悠闲的庭院,可以供人月下散步。 这,就是她本应该有的人生。 比起之前的漆黑无边、寸步难行,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时笛出了会儿神,收回思绪。 她走回大床前,对着还保持那个妖娆妩媚姿势的傅翎举起手机。 傅翎似乎意识到什么,挣扎着想要换一个姿势。 “哎,别动!”时笛立刻说。 手机里,小傅听到时笛的话,伸手按住小霸总:“不要动。” 小霸总瞪圆了眼睛,偏偏他现在反应慢得像树懒,哪怕心里着急,也不能及时做出什么反抗。 时笛趁机咔咔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还哄骗着小傅,摆出了一些更搞笑的姿势。 拍够了,时笛欣赏着手机里的照片。 娇羞的,妩媚的……时笛揉着快要笑痛的肚子,谨慎地把这些宝贵的照片全部上传到云盘。 傅思忆的电话打了进来,时笛想了想,走到洗手间去接。 房间里只剩下傅翎,他瞪了会儿天花板,慢慢地扭头。 -- 第108页 小霸总扭头看着小傅,乌黑的双眸里带着冷漠和羞耻:“蠢货。” 小傅炸毛,想要打架:“你说什么??” 小霸总冒出对话气泡:“她说什么你都听。” “啊不然呢?”小傅脱口而出,又紧接着捂住嘴,“才不是!我才不是要听她的话,刚好也想那么做而已。不过你,果然是在装乖!你其实一点都不听话,你根本就不配被那个女人……” 小傅抿抿唇,不想跟小霸总待在一起,钻出了手机。 - 两天后,新任务名声远扬也显示了完成,时笛再次获得了一颗蓝星星作为奖励,同时反叛者等级提升到了LV.4。 那一夜,时笛失眠地在月光下坐了很久。 用了这颗蓝星星之后,傅翎大概率就可以融合小傅这个灵魂了。 他的身体会完全康复,记忆也会全部复苏。 兜兜转转,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就像时笛之前有所预料的那样,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有些不舍了。 时笛最终,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既然不能留住这样的傅翎,那么至少,要在她还能好好和傅翎说话时,满足没能达成的遗憾。 第二天,时笛把傅翎交给傅思忆看管,却叫上了小傅。 她把小傅揣在口袋里,去A市最大的游乐场,一个人排了很久的队,坐上了摩天轮。 在时笛少女时代的日记里,曾经有这么一个烂俗的场景。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时,和喜欢的人告白。 小霸总和傅翎她带不出来,于是时笛选择了小傅。 白天人少,摩天轮移动得很缓慢,在最高点处大约会停留五分钟。 靠近最高点了,时笛心如擂鼓。 她把小傅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面前的桌上,正要酝酿情绪。 就看见小傅手里正抱着一块椰子糖在吃。 时笛:“……” 她从小傅手里抠走了椰子糖,小傅抗议:“还给我!” “不是吃糖的时候。”时笛按了按额角,好不容易才把被打散的情绪重新归拢。 她微微弯下身子,平视着桌上的小傅。 “你是傅翎的另一半灵魂,你知道的。”时笛认真地对他说。 小傅皱了皱眉,扭过头不想理。 过了一会儿,又扭回来,疑惑地打量着时笛:“……有什么问题吗?” 时笛咬了咬唇。 看着小傅的眼神,像看着傅翎的照片,或留声机,或一切有关回忆的东西。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傅翎,以前我没机会告诉你,但我不想把这个遗憾一直留着。”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很喜欢你。” 说出口的瞬间,时笛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眼眶酸胀的速度让她始料不及。 她没想到自己会哭。 但事实上,她的眼泪像被触发了开关,自己打开了阀门,迅速地汇聚在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心尖的位置有青涩的、羞赧的酸楚,仿佛被柚子汁呛进了气管,涩然。 人生中第一次说出口的告白,第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她二十多岁了,以为自己有了钢铁筋骨,可是在这事上,原来还只是毫无防备能力的小女孩。 她低下头,让披落的发丝遮住自己的脸,同时掩饰住垂落在膝头的眼泪。 我喜欢你。 但现在说这句话,只是为了,让以后没有再见的必要。 - 小傅傻掉了。 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到他终于清醒过来,脸颊还是滚烫,眼前一片花白。 女人对他说……不对。 她是不是搞错人啦? 她一直喜欢的不都是另一个灵魂吗。 她叫那个灵魂“崽崽”,睡不着的时候看着他发呆,动不动就用手指试图碰他的脸,他苏醒的时候,她比谁都高兴。 她从没对自己这样过。她对自己,不是凶就是嘲笑。 小傅揪紧了手指。 不管。 这句“喜欢”,是他听到的。 那就是他的。 小傅觉得嘴里好像泛起了甜滋滋的味道。 这甜意越来越浓,什么椰子糖,根本不值一提。 最后在胸腔里炸成桃雾似的烟花。 或许,他可以接受了。 ——他就是傅翎的另一半灵魂这件事。 - 时笛找了个借口,支开其余医护人员,然后用上了蓝星星。 十分钟后,傅翎陷入沉睡。 系统乐滋滋地告诉时笛:“宿主,太好啦!天命之子的灵魂愿意和身体相融,这一觉醒来,天命之子的身体就会彻底恢复健康!” 时笛点了点头。 她找到主治医生,编了个借口,说傅翎疑似有点风寒,头晕得睡着了。 傅翎现在身体还在观察期,医生自然很紧张,带着设备去给傅翎做全面检查。 时笛低头按了按手机,又通知了傅思忆和苏夫人。 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时笛拿出那个设置了屏幕长亮的手机。 她打开养崽游戏APP,里面的背景图,还是跟之前没区别。 等比缩小的卧室、医院。 蓝色的睡帽,独角兽。 -- 第109页 小傅吃剩一半的零食。 但除了这些,空空如也。 没有小霸总,也没有小傅。 她的养崽游戏,变得安静无比。 - “滴——滴——” “血压正常,脉搏正常。” “抽血结果呢?” “血小板、白细胞正常,其余指标正常!” 医生们忙得团团转。 傅思忆紧紧皱着眉,搀扶着苏幽兰,坐在一旁等待。 傅翎忽然昏睡不醒,可是各项检查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傅思忆凝眸,她心底涌过各种各样的担忧,但又一一否决。 她的谨慎是有必要的。就在前两天,时笛跟她说了有人强行冲进酒店房间的事,傅思忆当时就找人去仔细调查了。 结果酒店提供的监控视频却显示根本没有人进入时笛的房间,除此之外不肯提供任何线索。 傅思忆坚定地相信时笛,暂且搁置了酒店这边,转而从那个小鸭子入手。 好在时笛拍了清晰的照片,没多久就找到了那个人。 把他交给警察局之前,傅思忆问了出来,背后指使人就是他们的那个二伯。 打着秘药的主意,想搞臭傅翎的名声,动摇傅氏的市场地位,然后借此逼迫她,不得不为了稳住傅氏的基本盘,而把秘药申请上市。 有一个二伯会这样做,暗地里就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人想要害傅翎。 傅思忆沉思着,突然听见医生那边的声音变得躁动。 她连忙起身,挽着苏幽兰一起走过去。 傅翎半靠在床头,睁开了双眼。 形状凌厉的眼眸里,满是锐利明亮的光芒,跟平日里叱咤商界的傅氏掌权人没有丝毫分别。 傅翎的眼眸在周围缓慢地扫了一圈。 看到眼前的人,他动了动唇,声音喑哑地开口:“妈,姐姐。” 傅思忆猛地一震。 她更加挽紧了苏幽兰的手,欣喜道:“妈,小翎好了!小翎意识恢复了!” 苏幽兰喜极而泣,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 傅翎眨了眨眼,艰难地吸收着这段时间的记忆。 发生了太多在他意料之外的事,一下子未能完全消化。 但傅翎心有所感,目光看向一旁,试图在各个安静的角落里找着某个身影。 “妈……我老婆呢?” 第49章 二合一~ 傅思忆和苏幽兰都被问得一怔。 她们刚刚都一直记挂着傅翎的事, 周围匆匆忙忙,都没顾得上找时笛。 这会儿傅翎问起,傅思忆首先走出去, 到处看了一圈, 也没见到人。 苏幽兰眨眨眼,赶紧转过身对傅翎说。 “她忙去了吧, 小翎你检查身体这事儿还是小笛通知我们的呢,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想到你就醒了。”苏幽兰强调道,“你之前生病这段日子, 小笛守你的的时间,比我们加起来都多!” 这对小夫妻这些日子看起来感情不错,苏幽兰生怕他们又生什么误会。 傅翎点点头,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用母亲说, 他也记得这段时间时笛对他是怎样照顾的。 不管是以前的记忆, 还是出事后的记忆,现在全都完整地在他脑子里。 事实上, 还有一个事情,他下意识地没有告诉母亲, 也没有告诉医生。 他脑海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像少年声音,清脆,带着暴躁。另一个还要稚嫩些, 慢吞吞的, 应该就是网上说的小奶音。 奇怪的是,他并不是旁观者。 他一会儿是那个少年音,一会儿是那个小奶音,仿佛在自己跟自己对话。 小奶音唧唧嘤嘤了两声, 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老婆,老婆不在。” 少年音哼道:“烦死了,别吵,她肯定没走远的。我根本不能离开她很远的,最多也就半个操场那么远……” 少年音忽然顿住。 傅翎眼睫垂着,直直地在眼睑处洒下一片阴翳。 他想起来了。 他当时和时笛提出的条件是,当他的身体完全恢复,灵魂和她的距离不再受到限制。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之间不会再出现牵引的情况。 他也没办法判断,现在时笛到底在哪里。 傅翎攥紧了病床上的被单。 傅思忆将他的动作默默收在眼底。 她在手机上用力地按了几下,在看到一条短信后,终于舒展了眉心。 傅思忆走上前,把手机展示给傅翎看:“别急了,她在家等你。” 傅翎猛然抬头,看着短信界面里的那条文字。 他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眼神一点点变得温软,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笑容。 傅翎抬头看了眼还在他旁边忙忙碌碌的医生,出声说:“我没事了,不用再检查。” 说完,他就想下床。 “可是还没完……”医生试图阻止。 傅翎直接拔了手臂上的置留针,掀开被子,朝衣柜走去。 他一边认真地挑选着,一边淡淡地对身后那群人说:“我要换衣服了,请你们回避。” 医生不知所措,和傅翎的母亲姐姐对视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带上东西离开。 傅思忆和苏幽兰仔细看了几眼傅翎,也出了病房,还带上了门。 -- 第110页 傅翎站在衣柜前抱着双臂,目光仔细地在一套套衣服上掠过,想着马上要见到的人,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 - 时安沁这阵子过得很不好。 自从容貌出问题后,她就立刻逃回了A市,而且一路上都鬼鬼祟祟地拿布巾围着自己。 在飞机上,有其他乘客对她这样严实的打扮产生了怀疑,招来空少,要求确认她的身份。 空少走到时安沁面前,礼貌地弯腰:“这位女士,可以请您摘一下面罩吗?还有,您身上裹着的毯子,可以取下来看一下吗?” 时安沁敏感道:“干什么!我都已经是过了安检的,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这样做!” 空少尴尬地笑了笑:“是的,可是,为了这趟旅行中您和其他乘客的心情,还是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时安沁依旧拒绝。 空少换了个方式道:“请问您是因为身体不适所以这样打扮吗?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时安沁直接否认:“我没病!我,我只是有点过敏。” 她还是放不下那个过敏的说法。 旁边的乘客不服气了,听她这么支支吾吾的,还以为她隐瞒了什么传染病,经济舱这么挤,要是传染上了可怎么办! 一个身材有点胖的男乘客直接一把拽掉了时安沁身上的毯子,时安沁惊吓之下,手上捂着的面罩也掉了下来。 这下,她身上除了墨镜和正常的衣物,就没有别的阻挡了。 其他人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时安沁觉得自己仿佛裸身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不,比那还要恐怖! 她惊声叫道:“你干什么!你袭击我!” 空少连忙阻止了那个男乘客的举动:“先生,请不要这样。” 那个男乘客上上下下对着时安沁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病状,才切的一声,把毯子扔回给她,拍了拍手:“神经病啊,没事围成这样,吓死人。” 其余人见时安沁也没什么异常,便不再看热闹,扭回了头。 空少有些尴尬,安抚了时安沁几句,带着温和的笑容离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时安沁却整个人坐在位置上,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所有人在她面前,哪怕只是看到一点下巴,一枚红唇,都会止不住地流露出惊艳,然后将目光长久地放在她的身上,仿佛看着降临世间的女神。 可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那么普通。 他们看着她,仿佛她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凡人。 这才是最恐怖的。 时安沁一瞬间仿佛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抽离了,呼吸不能。 她下了飞机,依旧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回到了时家。 时家人根本不知道她这么快就会回来,时家一片安静,只有张婶陪着宋华娟在浇花。 时安沁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上楼了。 还是到了傍晚,宋华娟发现她房里亮了灯,才知道她回来了。 宋华娟急急忙忙走到时安沁门口,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宋华娟敲了敲门:“女儿,是你在里面吗?” 时安沁闷声答:“是。妈,我生病了不舒服,不想出去了,你让张婶送饭上来给我吃吧。” “生病了?”宋华娟焦急道,“哪里不舒服啊?妈给你看看?还是叫医生来家里看看?” “不用!”时安沁有些尖利道,“我没事,我就是现在不想见人。妈你走吧,送饭过来就行。” 宋华娟心中觉得怪异,也很担忧,但是时安沁一再拒绝,她也没有办法。 只好说:“嗯好,我这就叫张婶去准备。” 下楼后,宋华娟联系了时安沁学校的领导。 得知时安沁那个拍摄还没有结束,可她就提前回来了。 难道是在那边受了什么欺负? 联想到时安沁不愿意见人,或许真有可能是这样,被人给欺负了,所以只想自己待着。 宋华娟很能感同身受,她在那场宴会上,被时笛当众用碎钻拍脸,重提她在前妻死了一个月就嫁进时家的事,几乎把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时夫人位置毁于一旦。 以前,其他人看在安沁的面子上,装聋作哑的,在她面前不提这件事,时间久了,私下讨论也少了,宋华娟仿佛有种错觉,真的以为其他人都忘了这件事。 可是,时笛重新翻了出来,而且当场和时家决裂,让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 ——时安沁并不是亲生女儿,而是她宋华娟带进来的别人家的血脉,整个时家,现在只有时彦秋自己,是真正的时家人了。 再加上,宋华娟带去的那个所谓傅家亲戚,被傅翎当场打脸。 宋华娟更加不受人待见,很多以前跟她姐妹相称的夫人太太,都没有再和她来往。 宋华娟无处可去,只好每天躲在家里种种花。 在她看来,女儿如今的处境,最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来陪伴她,安抚她的伤心。 宋华娟想了想,选择发信息给这段时间依赖,一直对时安沁嘘寒问暖、还时不时打电话到时家,问时安沁什么时候回来的柏深淼。 时安沁窝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 她面前摆满了化妆品,对着镜子折腾了好久,却怎么也化不出想要的妆容。 -- 第111页 她涂了几次粉底,又恨恨地洗掉重新涂,可是无论拍多少爽肤水,她的底妆都无法像之前一样细腻自然,清透美丽。 最后,时安沁把自己一张暗黄的脸折腾到发红,也什么都没化出来。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控制不住地升起两个字——丑陋。 其实平心而论,她的容貌也就是普通人的样子,谈不上丑。 但是,时安沁心中惦记的依然是以前那种完美无瑕、顾盼生辉的脸,再看到满是缺陷的自己,便忍不住心生愤恨。 相由心生,原本只是七分普通,现在倒变成了九分丑陋。 时安沁砸碎了镜子,喘着粗气,在心中从最开始回忆起。 她生下来便拥有所谓的海王属性,后来,又激活了一个金手指。 第一次到时家做客时,她看到美丽的时夫人,心中升起了一股渴望。 那种渴望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夺走时夫人身上的气运,获得她的美貌和人缘。 时安沁没有犹豫多久,同意了。 后来,时夫人病逝。 时安沁的气运来源不够,发生了很多不顺心的事。 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告诉她,其实可供吸取的,不仅仅是时夫人一个人,她还可以把目标投向更多的人。 比如说,时夫人的女儿,时笛。 比如说,她能接触到的其他令人羡慕的女性。 只要时安沁愿意,这些光环,都会变成她的。 时安沁就那么活着,直到现在。 她咽了咽口水,再次在心底试图呼唤那个声音。 不知是她太聚精会神,终于把心底的声音传达到了彼岸,还是那个声音终于大发慈悲,回应了她。 终于,那个充满诱引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呼唤我,什么事。” 时安沁找出了一块新的镜子,让它看自己如今的容貌。 谁知,那个声音嗤地笑了,颇为不屑。 “你太弱小了,抢走的气运居然会被夺回,你真失败。” 时安沁胸中火烧火燎,却不敢发泄怒气,姿态卑微地求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再去把时笛身上的运气吸回来吗?” 那个声音沉吟了一下。 “她身上的系统力量比我强大,你吸不回来了。不过,你的目标不一定是她,你可以再去找更多可供吸取的人,只要能把你的海王等级升到LV.10,你的目标就达成了,不是吗?” 它说得有道理。 时安沁却焦躁地来回踱步。 这些年,她身边就没有出现过比时笛更优秀的女性。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逮着时笛吸气运。 其他的人,要么没有时笛天生得美,要么没有时笛的家世,要么没有时笛的智商和才华。 时安沁一直看不上,都是有时没办法,凑活凑活,才会吸两口。 时安沁一直想往高端圈子走,其实也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遇到更多的优秀女性,当做自己的气运储存罐。 可现在,这一下子,她上哪儿去找可供吸气运的人? 卧室门被笃笃敲了两声。 时安沁以为是张婶给她做的饭送上来了,没多想就起身走了过去。 “张婶,你把饭菜放在门口,转过去别看我。” 时安沁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 门外的人,却不像张婶一样听从了她的吩咐。 柏深淼抱着一束满天星站在门口,言笑晏晏,眉目里流淌着温柔:“安沁,你回来……” 话说到一半,柏深淼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这个皮肤暗黄,身材矮小,看起来肩背都有些佝偻的女人,真的是时安沁? 她的脸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痘坑? 还有她的头发,稀稀拉拉,像一把稻草一样束在脑后。 看起来,像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 柏深淼都不敢认了。 时安沁根本没想到会突然看见柏深淼,她已经来不及掩饰。 她差一点又要尖叫出声,但是思绪回转,好歹按捺了下来。 柏深淼是优质男,是她的攻略对象,她现在只是短暂地没了金手指,可不能再丢失海王等级! 之前因为乌海不理她,她的海王等级已经又在往下滑了,现在是岌岌可危的LV.7,只冒了一点点头。 要是再失去柏深淼,她肯定会掉到LV.6的。 时安沁以前维持了那么久的形象,不可能因为一张脸变丑,就失去全部的魅力。 她拼命定下自己的心神,单手捂住脸,挤出几滴眼泪,迅速地编好了一套话。 “深淼……我去拍摄的时候,同行的女生里,居然有人故意害我,让我用掺了有毒物质的防晒霜,所以我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这话如果不经细思,也算是天衣无缝。 柏深淼恋慕她许久,只要他不是一个只看皮相的渣男,听了她如此的哭诉,就一定会对她心生怜惜,不会再计较她一时的丑态。 时安沁状似抹泪,其实紧张地盯着面板。 而在柏深淼眼中,却只能看见,她扁长的眼睛下,短短的几根睫毛黏在了一起,像苍蝇脚。 柏深淼差点发出了反胃的声音。 时安沁脸色唰白,她看着数据面板上,她的海王经验值迅速倒退,变成了LV.6。 -- 第112页 时安沁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柏深淼。 他就是一个只看皮相的渣男! “砰”的一声,卧室门在柏深淼面前甩上。 柏深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迅速地拔腿离开。 其实如果之前没见过时笛在酒店里讲解设计时的模样,柏深淼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是,他见过了容貌迤逦的时笛之后,这段时间一直念念不忘。 听闻时安沁回来了,他才调整心态,想来见见时安沁,调节自己的思绪。 却没想到,见到的是变丑的时安沁。 柏深淼吹着冷风,心中不由得把时安沁和时笛一再比对。 时笛变丑时,虽然暗淡不起眼,在时安沁光芒的照耀下黯然失色,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难看。 但柏深淼刚刚面对时安沁,是真的反胃了…… 关上门后,时安沁愤怒地砸碎了屋里的所有东西。 柏深淼的反应让她意识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跟以前差距太大,别人一定会对她指指点点。 她承受不住这样的议论,是没有办法走出房门,去参加那些高端社交,结交更多的优秀女性的。 那也就意味着,她走入了一个死循环。 没有气运来源,她就只能一直丑下去,然后丢失其他优质男的喜爱,海王等级逐步下降。 时安沁愤怒地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着自己这张脸,差点把最后用来照镜子的手机也给摔掉。 她再次在心里祈求那个声音:“我后悔了,我不要吸取别人的气运了,你能不能帮我变成我以前的样子?我以前没有这么丑的!” 那个声音过了好半晌,才回答了她。 “你说的没错,每个人在出生时,都是有默认值的。” “有的人容貌是5,有的人是100。” “你一开始的容貌是53,普通人的水准。” “但是因为你当初选择了掠夺,所以你的所有数值都被抹除了。” “你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基础分,你现在的数值大小,就取决于你从别人那里吸取了多少。” “很不幸,你现在是0。” “所以所有人看到你,都会联想起厌恶的东西,甚至包括你自己。” 时安沁痛苦地抱住头:“不!这不公平,我一直全心全意地信赖金手指,信赖等级属性,结果呢,你给我的就是这?柏深淼那个渣男,只看皮相的蠢猪,他凭什么是LV.7的优质男?他凭什么?!” 时安沁情绪失控,开始控制不住地辱骂,那个声音也变得冷淡许多。 “承认你是自作自受,有这么难吗?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评判优质男的标准,是从财富地位、容貌才华来判断的,可并没有包括人品。” “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你控制住了他们,以为他们会为你付出一切。” 时安沁崩溃地痛哭出声,瞬时间,天昏地暗。 - 时安沁发生了什么,时笛并不知情。 她确实在家里等着傅翎,提前做好了相应的所有准备。 把之前保存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去剪除了塑封,又主动把傅翎留在这边的东西都清理了出来。 只等傅翎过来了。 傅翎终于挑好一套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三遍,才让程伍送一辆车过来,他开车回家。 回家。 回他和时笛住的地方。 在这之前,傅翎根本没想到自己出事之后,能有这么一段奇遇。 甚至还得到了时笛的告白。 想到时笛在摩天轮上,直视着他,说出那句话的样子,傅翎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飞出车窗外。 他手指不断地在方向盘上弹动着,后视镜里,那双向来不苟言笑的鹰隼般的双眸,现在却时时刻刻漾着笑意。 当然,他也想起了很多自己做的荒唐事。 比如说,缠着时笛抱着不放。 大半夜的因为做梦梦见时笛,太想她了就醒了过来,可是又看不见她,于是想得在被窝里流眼泪。 以及后来大着胆子,每天偷溜进她房间,侧躺在她身边,搂着她吮吻。 眼前闪过好几个夜晚的画面,傅翎脚下油门一重,险些闯了个红灯。 他回过神来,用力咬着自己的指节,暗暗压抑着如同擂鼓的心跳。 他的灵魂比他敢做的事,多了去了。 傅翎揣着激越的心回到了熟悉的住处。 他开门进去,刚好看到时笛发髻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修长柔美的脖颈,正在喝牛奶。 看见他来了,时笛似乎有些意外。 抬手擦了擦唇边的奶渍,她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时笛想着,傅翎醒来肯定还要做一系列检查,傅思忆和苏夫人也得跟他说好一会儿话,还有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落下的公司事务也得完成…… 总之,傅翎的事情太多了,对傅翎来说,他们婚姻里的事情,一直是排在最末。 时笛以为,他最快也得明天才会来找她。 时笛穿着舒适的吊带裙,裙摆宽松,衬得她整个人更是纤瘦娇小。 瞪圆眼睛惊讶的样子,好像一只漂亮矜贵的小奶猫。 傅翎忍不住心尖的痒意,拼命按捺住一直往上翘的唇角,试图分一分神,不让自己的心情过于激动。 -- 第113页 可是他现在脑海里确实装不下别的东西,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刻走到时笛面前,捧住她的侧脸,亲吻她的双唇。 傅翎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走到离时笛一臂的距离,时笛转身拿出了一份文件。 她一手端着牛奶杯,一手指着空白处,姿态随意地说:“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就把之前没来得及签的协议签了吧。” 第50章 三更~ 傅翎蒙了一下。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低头, 确确实实看见是那份眼熟的离婚协议时,才明白过来时笛的意思。 傅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时笛蹙眉:“怎么了?” 她旋即想明白了:“哦,拟定协议之后的这段时间, 傅氏的资产又有增加, 当然,我这边也有一部分收入进项, 但跟你比起来肯定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部分钱就不考虑了吧,也不需要重新定协议了,你觉得呢?就在这儿签吧。” 时笛快速地说着,目光始终没有抬起来看一眼傅翎。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冷静到这个时候还能考虑这些零碎的事情, 还是因为傅翎的那个摇头,让她心里一扯一扯的,又有了退缩犹豫的念头。 她得赶紧阻止自己的这份软弱。 “为什么?”傅翎急促地问,“我们……” “你是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 是吧。”时笛平静地抬起头, 从进门之后,目光第一次放在了傅翎的身上。 但只有仔细看去, 才会发现她其实正用力地咬着牙关。 时笛表情淡漠地说着:“你放心,这几个月里, 不仅仅是你身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我也是。” “所以我能理解你的一些异常举动,包括……算了, 你放心, 我不会把你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事说出去的。” 时笛最后扯了扯唇,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但气氛显然并没有缓和多少。 傅翎定定地凝视着她,突然痛苦地扶了一下额角。 他的脑海中,又被分割成了两个画面。 两个跟他长得极其相似的Q版小人, 并排站在空无一物的寂静黑暗里。 其中一个脸色灰白,像是断了呼吸,瞳孔微微涣散,一只独角兽玩偶掉在他的脚边。 另一个双手攥得紧紧的,低着头,整张脸都被遮掩在了阴翳中,一动不动。 一阵又一阵撕裂的疼痛从他们俩身上传来,汇聚到傅翎的脑海。 傅翎挣扎着屏息。 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把这种疼痛压制下去,变成顶着胸膜的钝痛。 他艰难地开口:“不签……不行?” 他真的问出这句话,时笛反而好受了些。 比起跟傅翎用冷漠简短的语句对话,时笛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傅翎不自觉之间露出的脆弱一面。 那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是那个拿刀的人,而傅翎是待宰的鱼肉。 但他们之间的位置,从来不是这样的。 傅翎才是那个高高在上,连多看她一眼都懒得的人。 时笛在桌边坐了下来。 双手交握,放在了桌面上。 “我们有不离婚的理由吗?”时笛像是一个优秀的谈判专家,条理清晰地和他分析着。 “除去你失忆这段时间,我们婚后真正相处的时间有多少?要不是还断断续续见了几面,我们分居的时间早就已经到了法定可以离婚的标准了吧。” “现在我已经跟时家没有关系,联姻的需求也不存在了,如果还要存续婚姻,那就只能谈感情。你对我有感情吗?”时笛看着他,“我根本没有感受到。” 傅翎似乎想要开口,听到时笛的最后一句,最后什么也没说。 时笛移开目光:“除此之外,我们需要离婚的理由,倒是有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们这段婚姻跟时安沁有关。 这本书为了衬托时安沁这个女主的光环,给她留下最高的攻略目标,安排的剧情是,让时安沁帮时笛和傅翎牵线。 傅家其实根本就不认识时家这么一个小门小户,只是因为一位重要的朋友去看过时安沁的表演,对她印象极深,于是在时安沁的引荐下,介绍了傅家和时家认识。 所以时安沁之前能那么有底气地说,傅翎和时笛的婚姻是她一手促成的。 时笛觉得恶心。 离婚这件事再也没有回寰之地。 傅翎看着她线条清晰的冷漠下颌,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剧烈的心痛蔓延滋长,他的情绪终于不受意志控制地剧烈波动起来。 在这一瞬间,墙上的正在走动的时钟,忽然停止。 时笛脸旁被风吹起的发丝也凝固在半空。 窗外啁啾的鸟鸣,浇花的水流,全部定格在了那一个瞬间。 世界暂停了,唯一能活动的,只有傅翎。 他眸底落下一片深重的灰影,缓步走到时笛面前。 时笛静静地定在原地,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即便他已经站得那么近,她眼眸中依旧倒映不出他的身影。 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除他以外。 傅翎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所谓“世界的主角,意识的核心”。 那是一个天外之音告诉他的,仿佛一个浓重的心理暗示,又仿佛是生来就带着的命签。 -- 第114页 傅翎一直没把它放在心上。 他跟所有小伙伴一样玩闹,一样学习,一样成长。 直到五岁那年,父亲突然因车祸去世。 小傅翎痛哭不止,许久没有人哄他。他自己好不容易抹干净眼泪,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双眼红肿的母亲,身穿素衣的姐姐,庭院里飘下的落叶。 全都像照片一样定格了。 而他在照片之中。 原来“主角”是这个意思。 人生中所有东西都是被设定出来的,不用他自己思考,前方已经有定下来的命运在等着他。 他的母亲、姐姐,全都是纸片人,就连刚刚逝世的父亲,也不过是因为剧情需要,所以退场。 他自己,甚至不需要任何过度的情绪,因为一旦他情绪波动过于剧烈,整个世界就会被暂停。 仿佛一个冷漠却宽容的大人,用仅有的耐心停下步伐,留出一段时间,等着他这个不懂事的主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继续往前走。 傅翎不想当这个主角。 他试过对自己动手,但是他自己造成的那些伤害都对他免疫。 因此傅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暴自弃,只是瞒着母亲和姐姐。 他甚至同意试药,公司要生产的新药,他主动参与人体实验。 后来这药检查出来有问题,母亲和姐姐担忧不已,傅翎却说不出什么话。 他没事。 他吃什么都不会有事。 因为他是所谓的主角,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傅翎长大以后,第一次察觉到作为一个人实际存在,却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目光。 他那时疲惫至极,勉强睁开眼应付所谓的相亲。 却突然发现有个人在盯着他看。 那个女人眼睛明亮,嘴角含笑,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的宝物。 那目光是喜爱的,有侵略性的。 好像看到了一颗流星,想把他收入囊中。 傅翎第一次觉得无所适从,好像直接被人透过皮囊,看到了灵魂底色。 他耳根滚烫。 那顿饭他吃得坐立不安。 仿佛稍微一偏头,就又会对上那种令他心跳加速的目光。 可是当他鼓起勇气看过去,对方却只是表情淡淡地喝汤吃菜,根本没看他。 傅翎隐隐地升起恼怒。 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自从知道自己是所谓主角,看到了所谓命运之后,傅翎再遇见的人,要么无趣得让他根本提不起兴趣,要么一眼就能看穿目的,因为所有的人物,都跟他的剧情线相连。 只有时笛,他捉摸不透。 但傅翎有种感觉。世界上,只有他和时笛是两个真实的存在,只有时笛会用他无法预料的喜怒哀乐面对他。 后来傅翎和时笛结婚。 婚后,他有几次情绪波动,都触发了世界的中止。 在时笛忍不住摸他腰的时候。 在他察觉到时笛想要和他说一些甜甜的话的时候。 傅翎都快被逼疯了。 一个人在世界上活了二十年,以为已经很艰难,没想到,遇到了另一个人,却更难熬。 傅翎都不敢跟她多说话。 逃避了几次之后,他发现时笛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他好像再也没办法引起时笛的注意,无论他去哪里,时笛都不在乎。她也好像变成了纸片人,对他没有感情,没有渴求。 后来,时笛提出离婚。 那一天,傅翎重新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光芒。只不过,是想着逃离他的光。 - 时笛眨了眨眼,抬起头。 傅翎不知何时走到了桌边,正低头看着那份离婚协议。 良久后,傅翎拿起笔,在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时隔几个月,到底还是签了。 时笛也描述不来自己的心情,她看着傅翎停了笔,就开口机械地说:“好了,接下来,我会麻烦律师去法院公证,然后我们只需要约时间去民政局办手续就行。” 傅翎没说话,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 时笛想说他的东西还没带走,但是开口时,也觉得喉咙好像被堵住。 他们几个月的梦醒了。 缘分大约也就到这,戛然而止。 后来傅翎和时笛再见面,还真的就是在民政局了。 两人一人拿着一个绿色的小本本走出来,A市民政局的台阶很长。 傅翎定了定神,想回头找时笛说话。 时笛却刚好接起手机。 电话那端,不知道是谁在跟时笛说话,时笛说了没两句,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声音很好听,哪怕只是说两句简单的“嗯”、“好”、“谢谢”,都让人骨头缝里发酥。 傅翎甚至听见她跟对面说:“那明天下午三点见。” 傅翎攥紧了拳。 时笛挂断电话,看见傅翎还在。 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竟然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对着一个正常社交的熟人进行告别。 烈日当头,傅翎喉头一阵阵的腥甜,眼睁睁看着时笛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转过身后,连蹦带跳地下了楼梯,长发在肩后飞扬。 傅翎低垂双目,咽了咽干涩至极的喉咙。 她可真高兴啊。 -- 第115页 第51章 一更~ 傅翎拿着离婚证回了傅宅。 刚好撞上了午睡起床出门的傅思忆。 傅思忆拨着长发, 看到弟弟回来,本来也没打算打招呼。 直到视线落到他手里的东西上。 “啪”的一声,傅思忆抓住了傅翎的手腕。 从他手里拿出离婚本认真看了看。 抬起头, 嘴巴惊恐地张大:“傅翎你……震惊我妈。” 傅翎淡淡地看她一眼, 把离婚本拿回来。 “别告诉妈。” “不是……”傅思忆抠了抠头,十分无法理解, “你觉得这么大的事儿瞒得住?” “多大的事?”傅翎表情未变,“离了又不是不能再结。” 傅思忆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在外面像个冷酷精英女强人的她,在家里却总是意外的随意邋遢。 她绕到傅翎面前去,奇怪道:“怎么的, 听你这意思,你还是离婚玩玩啊?” 傅翎垂着眼睑。 摇了摇头:“不是玩。” “不是玩那你干嘛离婚!你有毛病啊?” 傅翎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委屈地抿了抿嘴:“是笛笛想离一次的。她很生气,我只能陪她。” 陪她……离一次婚? 傅思忆目瞪口呆。 她真的是看不懂小情侣了。 傅翎没跟她多说, 留下呆若木鸡的姐姐在客厅, 自己回了书房。 他把工作浏览了一遍,跟某个助理发了一个消息:“明天下午两点之后我有事, 不要安排工作。”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时笛的门外。 傅翎狗狗祟祟地趴在方向盘上, 眼睛紧紧盯着门口。 十分钟后,时笛果然背着挎包出门。 约时笛见面的人是国内一个室内设计奖项的工作人员。 她前不久被通知,酒店餐厅的那个设计获奖了。 不仅如此, 她之前参加的那个设计大师赛也在昨天正式开播, 某飞平台购买的播放权,观众数量不少,网上已经有更多的人在讨论时笛的名字。 系统冒了个头:“宿主,你又升级了, 现在已经LV5啦。” 时笛顿了顿。 她停下来问:“系统,你之前你不是说,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傅翎恢复原状吗?为什么你还在这。” “宿主要赶我走吗?”系统赶紧解释道,“统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这,可能是天命之子的身体刚恢复,统还没有被回收吧。” 时笛默默忖了忖。 还好,不是傅翎的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 那既然如此,她要在系统被回收之前,赶紧提高自己的反叛者等级了。 时笛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最终是不是真的能够找到反抗这个世界的办法,但是至少得试一试。 她和工作人员在一家咖啡店碰头,对方递过来奖项证书,时笛摸了摸烫金的名字,微微勾唇。 傅翎停在咖啡馆外的一个草丛后面,离得远,看得不清楚。 只能看见时笛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本本,而且还在低头笑。 傅翎精神紧绷,眼睛瞪得像铜铃。 尽管理智告诉他,时笛根本不可能跟他领完离婚证之后就去跟别人领结婚证,但是他一个被发了绿本本的人,有些精神敏感,也是正常的。 可恶啊,好想看看笛笛手里的那个是什么! 工作人员礼貌地将证书双手递给时笛之后,补充道:“过几天,我们的《生活家》杂志想邀请时小姐进行一次采访,不知道您有时间吗?” 这个奖项的主办方之一就是这家国内知名杂志。 时笛欣然同意。这又是她涨经验的好机会。 咖啡馆外,傅翎咬紧下唇,车前一直有人经过,他只能一会儿左偏头,一会儿右探头,试图看清临窗而坐的时笛是什么动向。 直到车窗被人敲了两下,傅翎还在紧盯着时笛那边不放。 “嘿,小伙子,看什么呢。” “看老婆。”傅翎全神贯注,答得很顺溜。 “那也不能把车停在这儿看啊!”窗外的人声音中气很足,“多影响别人啊!” 傅翎顿了一下,默默地扭过头看他。 不远处是街心公园,显然这位大爷是聘请的管理人员,前来管理傅翎。 “走走,小伙子,我带你去找停车位。” 傅翎小幅度地摇头,不想走。 时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嗯?!”大爷威严地哼了一声鼻音,“小伙子,你这是在拒绝我吗?” 傅翎:“……” - 咖啡馆里,时笛和对方愉悦地谈了一会儿,就分头离开。 时笛走出门,疑惑地回了下头。 她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现在的时间安排很自由,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宅在家里,现在既然已经出门了,就干脆顺便去玩玩。 上次去游乐园,她只坐了摩天轮,还没来得及玩别的。 这次干脆重新买了票,再进去玩一遍。 把车丢在某酒店停车场里的傅翎,偷偷跟在了后面。 看到时笛走进游乐园,傅翎心情复杂。 他刻意等了好一会儿,等进去了几对情侣,隔开了他跟时笛的距离,才默默买票跟了上去。 -- 第116页 工作日游乐园里人不多,为了不被发现,傅翎只能远远跟着。 他看着时笛弯下腰来买了一束花,走了一段距离,又买了一个米老鼠耳朵戴上,独自悠闲地带着浅笑,在游乐园里漫步。 作为约会圣地,这里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时笛孤身一人在其中,倒也似乎没觉得尴尬。 她尽情享受着一个人的世界。 傅翎掐了掐掌心。 他曾经有机会和时笛一起逛游乐园,但他也错过了。 时笛推开他的态度决绝又凛冽,就像是在一个“可亲近名单”中一笔划去他的名字,从此他没有机会再出现在时笛的周围。 在时笛发给他离婚协议时,又或者在更久以前,他的名字就已经被划去了。 他得想办法重新让时笛看见他。 傅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个摩天轮。 出神的时候,身边似乎有人靠近。 是一群活泼的学生,大声地唱着歌笑闹着,人潮顿时变得拥挤,把本来隔得远远的人往同一个方向推。 傅翎看着不远处被推过来的那个纤柔身影,大惊,转身立刻拽了一个熊玩偶头套罩在脑袋上。 时笛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包。 被人潮推得没站稳,脚下不由得一直跟着走。 没掌控好平衡,差点摔倒的时候,她被人扶住。 有些熟悉的怀抱感觉让时笛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 却看见一只笨笨的熊脑袋。 高大的男人戴着,还……挺有童心。 时笛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松开对方的手,站直了身子,点头致谢。 后又想起来,对方戴着笨重的头套,或许看不清自己的动作,时笛扬了扬棉花糖,又大声说了句:“谢谢。” 傅翎心如擂鼓。 这个熊脑袋头套的质量不错,透过纽扣似的眼睛,能够清晰看见时笛的模样。 她生疏又清浅地笑着,眼中同时含着好奇和防备,唇角弯弯。 仿若初见。 傅翎回过神来时,发现不远处一个小孩的气球停滞在了空中。 周围唱歌的学生也定在了原地,余音飘散在空气里。 世界又暂停了。 傅翎咽了咽喉咙。 他呆呆地转身,从旁边的小摊上拿起一朵玫瑰花,放到时笛面前。 时笛依然维持着那个笑容。 “老婆,嫁给我……不对。”傅翎咬了舌头。 他鼻尖冒汗,胸腔里的动静跳得更剧烈。 傅翎定了定神,重新摆了个姿势。 “笛笛,我喜欢你。” 好像没什么创意…… 傅翎用力地咳了一声,试着单膝下跪。 结果过大的熊玩偶头套砸到了时笛的肩膀,差点把她撞倒。 傅翎连忙把她扶稳,沮丧地叹了口气。 他模拟了十几次,直到脑袋里储存的情话都消耗殆尽,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句子。 世界重新启动。 时笛道完谢,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挥挥手致意,转身离开。 后来,她在很多地方都偶遇了这只熊很多次。 她玩旋转木马的时候,看见他在不远处的儿童区站着发呆,被几个喜欢玩偶的小孩围着欺负。 她去挑战大摆锤的时候,看见他站在底下围观,熊头高高地仰起,好像还攥着手,整个人的姿态透露着紧张,好像连看看都觉得害怕。 她去城堡小楼看风景的时候,又看见他在底下小吃摊买了好多串烧烤,结果他好像拿到手里后才发现,隔着头套根本不能吃,于是在原地尴尬得左转转、右转转。 时笛趴在栏杆上,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脑海里闪过好奇的念头。 他真的这么喜欢熊头套吗,天气这么热,也不摘下来。 其实时笛还怀疑过,是不是他陪女朋友来,女朋友恶作剧地捉弄他,不许他摘下来。 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人出现。 时笛托着腮,她也是一个人。 时笛想了想。 不如,就当做这是一段因缘巧合下的相互陪伴吧。至少,她不是孤零零一个人逛游乐园了。 时笛从出口离开前,弯起手指,眯起一只眼睛,隔着远远的距离,朝人群中那个高高的熊头套弹出去,发射了祝福。 ——不知名的玩伴,谢谢你,祝你好运。 时笛晃晃长发,刷卡出园。 她不会知道的事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会有一只神秘熊陪着她逛完整个游乐园。 比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听过了十几次告白。 第52章 补二更~ 办公室里, 时彦秋架着腿,一边听着音箱里放的小曲,一边喝茶。 最近时氏的客户少了很多, 他这个当老板的, 是被迫清闲。 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时彦秋高兴地抬头, 却发现是他弟弟时崇山。 时彦秋兴致寥寥地给他也倒了杯茶:“崇山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时崇山恪守本分,从不插手他公司的事。 时彦秋一开始对这个弟弟的防备现在早就没了,有时候还会在心里偷偷嘲笑他像个傻蛋, 为了一个算命先生说的话,就真的放弃家里的财产。 在大学教书,哪有当老板吃香喝辣挣得多? -- 第117页 不过这是对时彦秋有利的,他最多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不可能跟时崇山说什么。 时崇山没喝他的茶, 笑着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把一本杂志放到了时彦秋面前。 “小笛的采访, 你看看。” 时彦秋皱了下眉,低头看去, 杂志内页上果然是时笛的照片,她温柔优雅地坐在木椅上,一身长裙, 背景是黑色幕布, 更衬得她皮肤雪白,明眸善睐。 旁边跟着的小字介绍是,知名新锐室内设计师。 时崇山还在感慨:“真好啊,小笛也算是走出了她自己的路了。你看看这模样, 这人都比以前开朗多了!” 时彦秋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时笛有多进步。 而是时笛身上的那个批言。 时笛五岁的时候,有一个大师说,她的命星和时家犯冲,若是她在事业上一帆风顺,便要碍了家族的事业。 若是安安分分居于家庭相夫教子,就不会有碍,还会给娘家带来助力,欣欣向荣。 所以时彦秋从她快要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张罗着给她相亲。 后来时笛果然嫁进了傅家,时家受了傅家不少照拂,这更证实了当年大师的批字。 现在时笛却…… 时彦秋第一反应就是很糟糕,刚想破口大骂,却又想到,眼前的时崇山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放弃了公司,时彦秋不想因为出言不逊反而得罪了时崇山。 他只得按下心中的不满,暂时没有发泄,依旧和时崇山心不在焉地聊着天。 正巧这时,秘书把门打开了,汇报说:“时总,时小姐来了。” 时崇山立刻回头看去,却是时安沁。 时安沁自从容貌变化之后,就一直戴着面罩、墨镜。 她小声打了招呼,走到时彦秋面前,说:“爸,卡里没钱了。” 时彦秋还是很疼爱这个女儿的,二话不说立刻给她转账。 一边说:“沁沁你没钱了怎么不早说呢,你都多久没跟爸爸要钱了。” 时安沁还没毕业,但是她参加一些比赛,学校组织的表演之类,都有收入。 每次买东西,都要强调这是用她的钱买的,让别人觉得她孝顺懂事。 反正只要她想拿钱,时彦秋一定会给她,而且那些真正花钱的奢侈品,也用不着她给自己买。 但现在不行了,时安沁没法出去参加活动,宋华娟手里的钱也不多,她只能跟时彦秋来要钱。 她最近一家一家地试美容机构,试美白偏方,消耗很大。 时崇山这几次见她,她都包着脸。 时崇山忍不住说:“沁沁,你上次回国之后怎么就没怎么见你出门了?学校那边你也以活动名义请了长假,但是你好像都一直在家里啊。” 时安沁摸了摸戴着面罩的脸,摇摇头说:“不想出去。” 时崇山皱眉。 “你现在怎么跟小笛以前一样?这么闷着不行!你看看小笛,现在多开朗。” 时崇山又把那本杂志翻到了有时笛照片的那一页。 时安沁看在眼中,如遭雷击。 时笛照片上的模样,就是她做梦也想拥有的样子。 可是她现在,再也夺取不了时笛的气运,只能看着她一步一步变好。 而她自己却只能缩居起来,越来越差…… 时崇山还在继续说:“你既然现在闲着,有时间也多跟你姐姐聊一聊啊,以前你不是说很忙,没时间陪姐姐吗?哦,也对,现在小笛估计忙得很,你找她,她也不一定有时间理你呢。” “够了!”时安沁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喊一声打断了时崇山的话,夺门而出。 时彦秋看着她跑走,看着时崇山也心里来气,以帮女儿出气的理由,对时崇山怒道:“你说时笛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上一次时笛那个不懂事的跟沁沁闹得多难看,沁沁还哭了呢。” 时崇山目瞪口呆。 他自以为是作为长辈在关心时安沁,可没想到时安沁听在耳中却觉得很扎心。 时崇山是不会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的。以前他也是这么“教育”时笛的啊,现在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时安沁而已。 “那不是,我以为她们小女生吵架,很快就能和好嘛,怎么说还是一家人。再说了,那时小笛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啊,对宋华娟说的那两句……那不是事实么。” 时彦秋脸色更黑,娶宋华娟的是他,时笛当时打了宋华娟的脸,又何尝不是在打他的脸。 这么浅显的道理,眼前这个没结婚的弟弟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时彦秋听着心烦,干脆把时崇山打发走了。 等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时彦秋琢磨再三,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时笛。 手机里,却立刻传来冰冷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时彦秋恼怒地挂断了电话。 什么通话中,明显就是把他拉黑了。 - 书店里,时笛也在看自己的采访稿。 系统蹦出来,提示道:“恭喜宿主,升级到LV.7了!” 时笛惊讶:“怎么这么快?” 上一级她还是LV.5呢。 系统说道:“知名度是有发酵效应的,当一个人的名声越大,容易听到她名字的人就越多,后期增长肯定是前期的数十倍甚至成百上千倍。” -- 第118页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如果对宿主来说重要的人态度发生了变化,从以前的不认可变得欣赏,宿主也会得到大量加分。” “重要的人?”时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个重要的人是指什么。 “比如宿主的亲戚、朋友,或者在以前的人生里,宿主曾经放在心上的人。” 时笛默了默。 半晌后,她懒懒地掀起一个笑容。 “如果是这些人的话,他们的认可对我来说早已不重要了……唯一有用处的就是,谢谢他们给我加分。” 最近有一个项目在联系时笛。 是一个国外的圣母院,想要建筑一栋新的大楼,主要用来作为难民的收容处。 因为《室内设计大师赛》的新一季在国外正在热播,其中时笛的外貌和表现吸引了很多的海外观众,他们甚至联名写信给节目的出品方,表达他们对于时笛因伤退赛的遗憾,希望他们下一季还能继续邀请时笛。 “她就像一个东方神女一样。”这是国外的社交网站上对时笛最流行的评价。 时笛现在在国内的生活虽然过得风平浪静,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但如果她继续留在国外,以目前的这个热度,已经可以称作近期爆火的网红,很有可能被娱乐企业签约。 考虑到时笛的外国人身份和受欢迎度,以及专业水平,再加上了解到时笛目前正在华国的直播平台上做免费的公益课程直播,项目方一致觉得时笛很适合来当这栋救助性大楼的设计师。 时笛也很感兴趣。 最后她在手头的几个项目中,选定了这个难民救助所。 前期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到当地去,时笛再一次打包行李。 她拉起行李箱,忽然发现,她现在去哪都是一个人,甚至连一个要报备的人都没有。 时笛叹了口气,倒在床上,卷起被子睡觉。 或许,是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时笛工作的地方风景很美,空闲的时候,她会去爬山。 附近的山不是很高,但是空气很好,有一个地方特别美,不知道是传承了哪里的习俗,系满了铜铃和绸带,风一过,就是一阵听起来很神圣的响声,以及漫天飞扬的红绸带。 很多人在那许愿。 时笛去了几次后,也忍不住学着他们,十指紧扣,闭眼许愿。 她寥寥几句,许完了自己的愿望,又觉得有点可惜。 简单的愿望里,居然没有关于别人的。 在这个世界上,她除了自己,还能记挂谁呢? 时笛不想连许愿都显得这么寂寞。 想了想,她在心底无声地补了一句话。 ——希望傅翎身体健康。 睁开眼时,时笛发现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很眼熟的人。 时笛顿了顿,脑海里迅速找到这人的身份,打招呼道:“制片人先生……” 芬笑了。 他走近一步,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来旅游的样子,闲适地笑着:“现在我们已经离开那档节目了,你还要这么称呼我吗?” 时笛也笑了笑。 “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洛纷,这是我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字。” “中文名字?” 时笛心里紧了一下,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芬如果没有要去中国发展的念头,为什么会想到要取中文名字。 还有,在这里遇到他,是不是也太巧了点。 “对。”芬点点头,认真地说,“我问过了我的中国朋友,他说你的名字和我的中文名,意境很般配。” 杏花时笛,落英纷纷。 芬回想着朋友给他解释的这句中文,唇边的笑容更深。 时笛藏在背后的手悄悄捏紧了。 芬的意向很明确。 时笛心里很紧张,但是是那种措手不及的紧张。 她已经拒绝过芬一次了。 “对不起芬,我之前就跟你说过……” “你的丈夫,是吗?”芬截断了她的话,“不,应该说,你的前夫。” 时笛:“……” 芬弯唇,很高兴的样子:“对不起,我托朋友看过了,你入境时填的资料,婚姻信息是离异。” 时笛表面淡笑,心里抱头。 什么鬼,所以她现在是单身少妇啊!难怪芬特意来找她,还突然变得这么大胆。 “时,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似乎看出时笛退缩害怕的情绪,芬立刻说,“请你不要太封闭自己,将我作为一个朋友接受,可以吗?” 时笛想到上一次她在海边受伤,芬照顾了她。 但是她因为急着回去看傅翎,很冷硬地拒绝了芬留她参赛的要求,好像还让芬很不高兴。 这一次,时笛拒绝的话就有点不那么容易出口。 而且,她前不久还在对自己说,是时候去寻找新的陪伴者了。 她也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就退缩。 只是朋友的话…… 时笛:“好。” 第53章 一更~ 傅思忆最近十分想不通。 好好的弟媳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而且最近时笛回她消息回得很慢, 有的时候隔十几个小时才回。 傅思忆怀疑她是要找别人做嫂子了。 -- 第119页 于是立刻质问。 时笛这次倒回得快:“没有不理你啦,我现在在国外,有十几个小时时差呢。” 当天傅翎下班, 傅思忆经过他身边时, 就踹了他一脚。 傅翎:“?” 傅思忆说:“你知道小笛在国外?” 傅翎:“。” 一看他脸上的茫然,傅思忆就轻哼了一声, 擦肩而过。 就知道他不知道。 这段时间傅翎每天下午都会神秘消失几个小时,身为傅翎的姐姐,用脚丫子想都知道他是去找谁。 傅翎静静地看着电视机。 难怪这几天都蹲不到笛笛。 他摸了摸手机,却拨不出时笛的号码。 他好像还没找到能够跟时笛相处的办法, 所以就连傅思忆都能做到的事情,他却不敢做。 “滴滴。” 闹钟响了,时笛伸手按掉,从电脑桌前站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 最近的工作都一直是待在室内, 要是不定时让自己停下来活动活动,会很不舒服的。 电视机上, 美丽优雅的法国女星正穿着一件波点裙,俏皮地扭动腰胯, 轻快地起舞。 时笛发现自己身上的波点裙和她一样,顿时眯眼笑笑,臭屁地跟着她一起跳舞。 在独自一人的房间里踩着鼓点转来转去。 直到突然看见床头柜上站着的两个Q版小人。 时笛吓得差点崴了脚。 “系统, 系统!”时笛许久没有这样紧急地呼唤过系统了,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她床头柜上的,分明是小傅和小霸总。 他们正挨挨蹭蹭地站在一起,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小傅困倦地拿手揉着眼睛, 小霸总把脑袋靠在小傅肩上犯困。 系统赶紧查了一下。 “啊,这个呢,这个是这样的。”系统磕磕巴巴地解释,“宿主,你听说过梦魂吗?” “什么东西?” “是一种对梦境的解释学说。据说在人陷入熟睡的时候,灵魂会逃出躯壳,自由自在地飘逸。可以日行千里,看到许多不曾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然后由大脑处理这些信息,就成了梦境。” “你别骗我,我大学毕业了。”时笛一脸冷漠。 “不,这是真的!”系统说,“天命之子现在就是在熟睡中,他的灵魂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 “太想你了。” “所以会不自觉地出现在你身边。” “因为宿主曾经直接地接触过天命之子的灵魂,所以才能看到具象化。否则一般来说,正常人是看不见的。” 时笛狠狠咽了咽喉咙。 她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时笛走到床边,撑着地板坐下来。 床头柜上,小傅和小霸总都困得迷迷蒙蒙的,小身子晃来晃去。 一个不小心,差点要掉下柜台。 时笛赶紧伸手放在旁边,准备接住。 察觉到她靠近,小傅睁开了眼。 他瞪大双眸,还没有反应,小霸总也似有所感,直直地看向了时笛。 “老婆!” 小霸总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老婆老婆老婆。”小霸总一通乱叫。 小傅也扑上来,紧紧地拽住时笛的手指,眼神凶恶又认真:“女人,你已经很多个小时没有来看我了!” 在傅翎的梦境中,小傅和小霸总好像忘记了之前和时笛的不愉快。 也不知道他们从时笛手机里消失的事情。 好像回到了之前他们还陪着时笛的时候,质问着时笛为什么不打开手机陪他们玩。 时笛鼻尖酸了酸。 她任由小傅和小霸总拽着自己的手,在脑海中问系统。 “他们会保持这样多久?” “等天命之子睡醒,灵魂回到身体,他们就会消失了。”系统说,“对于天命之子来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醒来之后就会忘记,最多只会记得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 “而且这些碎片也只会存在短暂的一段时间,清醒一会儿之后,可能刚刷完牙,就会完全忘记。” 时笛放心了。 既然傅翎不会记得,那她在这里对小傅和小霸总做什么都无所谓。 因为她跟系统对话的这段时间没理他们,小霸总已经哭倒在时笛的手心,哭得满脸通红,鼻子吹出一个泡泡,小傅凶狠地张牙咬住时笛的拇指,喉咙里发出威胁似的呼噜噜的声音,笑死,根本咬不痛。 时笛赶紧把他们放到床上,哄了好一会儿才好。 正陪他们玩着,手机响了。 是芬打来的。 时笛走到一边接电话。 芬在那边说,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点,邀请时笛一起出去玩。 时笛挠了挠后颈:“啊,湖边?钓鱼?嗯……没有没有,我不是不喜欢钓鱼。” “可以,几点出发呢?” “……喂!别扯我裙子!” 时笛惊得喊了一声。 她的手机都差点滑落,顾不上电话,时笛把手机放在桌上,赶紧伸手去提住裙子。 镜子反映出来的画面中,时笛慌乱地一手抓左边,又一手抓右边。 小傅吭哧吭哧地顺着裙子往上爬,小霸总趁时笛不注意的时候,就想溜到她耳边去一起听电话。 这条一片式的波点裙,质地轻软,平时挺牢的,就是一扯就…… -- 第120页 离婚前,可以大大方方叫小傅帮自己拉裙子的时笛,离婚后只是差点被拽掉裙子,就脸色爆红。 她可不想某些画面出现在傅翎的梦里面。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家伙拽开,时笛才想起来电话还没挂断。 她重新接起,道了两声歉。 “没关系,时,你那边是怎么回事?”芬显然听见了那阵动静。 “啊。”时笛目光看着两个被她关押起来的罪魁祸首,“没事,就,有两个小孩子。” 芬的声音顿了顿:“你那里有华国的小孩?” 时笛冷汗直滴。 这要她怎么回答,难道下一次芬问起,她还要去找两个华国小孩给他看? 时笛支吾着说:“不是。” 芬笑了:“时,你急出母语的样子真可爱。” 时笛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她还是没习惯芬动不动就脱口而出的夸奖。 挂断电话后,时笛再回头去看那个用来关押小傅和小霸总的糖盒。 里面却空空如也。 傅翎醒了。 他们两个消失了。 世界另一端,傅翎半夜打开了床前的台灯。 他靠在床头坐着,仿佛刚做了一个噩梦般眉心紧蹙。 他梦见,有人约他老婆出去玩。 而且这梦好真实。 傅翎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 忍了十分钟,他还是打开了手机,订到票后,发短信通知总裁办,他接下来几天都要放假。 既然都要去找时笛,傅翎决定大胆地、大大方方地发消息告诉时笛。 做这个决定时,他想了想,现在还早呢,等天亮了再发。 天亮了以后,傅翎出发去机场。 在车上,傅翎想,现在不能发,他等会儿双手都要拿行李,没空拿手机。 到了机场以后,傅翎拿出手机,琢磨了很久很久,机场播报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翎把手机收起来,嗯,这里太吵了,不适合发短信。 直到飞机落地,不得不联系时笛时,傅翎才终于把那短短的几个字发了过去。 ——我在X国,你在哪? 傅翎不知道该去哪,坐在路边等时笛的回复。 等了十分钟,傅翎焦躁地踩了踩脚跟。 等了一个小时,傅翎怀疑时笛的手机是不是停用了。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亲姐,得知,时笛半个小时前还跟她联系过。 傅翎端着手机,等到了第四个小时。 街边的风很大,他手脚都凉得有些木然。 最后还是傅思忆发消息过来,告诉他。 “帮你套了话,要到地址了。” 傅翎抿了抿唇,站起来打了个车,对着短信报出地址。 时笛和芬钓鱼回来,其实她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很沉默。 芬看出来了,但体贴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她下车之前,认真地保证道:“下次再也不去钓鱼了。” 时笛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听懂之后,时笛失笑:“不,不是钓鱼不好,只是我……芬,我可能不适合作为一个交往对象,对不起,我希望能跟你明确这一点,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当朋友。” 又是一次拒绝。 芬的微笑凝固在嘴角。 他沉默不语,时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道别之后,拉开门下车。 下了车被风一吹才发现,芬在湖边时给她的毛毯还围在身上。 芬跟了下来,时笛便解下来还给他。 芬勉强地笑了笑,开玩笑一般说:“你要还给我吗?那,你直接还到我肩上吧。” 时笛抿了抿唇。 帮忙围一下毛毯,也在朋友的举动范围内,她再拒绝,就显得故作清高了。 时笛踮起脚,伸手从后面给芬围上。 没有碰到他,但是那一瞬间拉近的距离,就像一个隔着空气的拥抱。 芬闭了闭眼。 当时笛离开时,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笑了笑:“我明白了。时间也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的意思,就是明天开始,真的只会把时笛当朋友了。 时笛顿时轻松不少,仿佛卸下一块大石。 跟芬挥挥手告了别,时笛轻快地转身往回走。 经过楼下花坛时,她恍惚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停下步子。 傅翎静静地站在那儿。 不知等了多久,他穿得很单薄,可能是没料想到这个城市多变的阴郁天气。 昏黄的路灯下,映照出他的神情。 眼角通红,不见泪痕,看上去却仿佛早已哭得满脸是泪。 第54章 一更~ 距离有点远, 时笛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 像极了傅翎。 时笛眨了眨眼,她绕过花坛,朝那边走, 走着走着, 步子加快,变成了小跑。 可是当她走到树下时, 树后却空无一人。 时笛揉了揉眼睛。 大约,是她看错了。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时笛拿出来看。 是傅思忆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铁盒装的套餐,傅思忆在医院食堂端的午餐。 又过了好一会儿, 才接着收到一条文字信息,是傅思忆抱怨午餐不好吃。 时笛笑了笑,回消息过去。 -- 第121页 “看起来不错,起码比国外千篇一律的炖土豆要好。别发短信呀, 继续用微信聊吧。我这儿的短信又贵又不稳定, 经常收不到。” - 傅翎承认他怂了。 时笛从别人的车上下来,跟别人拥抱告别, 傅翎就已经痛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无法面对时笛。 他无法承受时笛会走到他面前, 问他“你怎么来了”的画面。 或许时笛还会跟他说:“好久不见,我已经有新男友了,你呢?” 他根本接受不了。 他好像又做错了。 之所以敢离婚, 是因为他恢复之前, 才刚刚听到了时笛的告白,他有信心能和时笛重修于好。 可是他没想到,那句告白可能也是告别。 时笛只是为了画下一个句点,她说完之后, 就能潇洒转身,放下和他有关的一切,去开展新的生活。 他不能让时笛就这样走开。 时笛喜欢他的。 或者说,喜欢过。 傅翎一定要把这份喜欢留下来。 他回忆着和时笛有关的所有点滴,试图从里面找到时笛动心的瞬间和证据。 几天后。 时笛在做一个数据表时,桌面上,又出现了小霸总的身影。 傅翎,又在做梦? 时笛顿了一下,终究没忍住,眉眼一弯,放下鼠标,去戳小霸总的脸。 还是那么软乎乎的。时笛仗着傅翎醒来了就会不记得,过分地一直在小霸总身上戳来戳去。 以前在养崽游戏里就是,时笛戳不同的位置,小霸总就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有时候不小心戳到小霸总的腰部以下,他还会弹出惊慌失措的对话框,羞涩地说:“笛笛,你想干什么。” 不过今天小霸总似乎有些奇怪。 他双手背在身后,看见时笛,也只是一个劲地甜笑,并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玩偶。 时笛奇怪地拨了拨他的头发:“怎么呆呆的?对了,小傅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听到时笛这句话,小霸总眼睛里忽然闪过一瞬间心虚惊惶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重新抬头坚定地看向时笛。 “笛笛,喜欢笛笛。” 时笛一怔。 眼前的小霸总分明只有手掌高,但时笛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给弄得脸颊微热。 以前听小霸总说这种话,时笛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因为那时傅翎还在失忆中。 可现在,小霸总代表的不是失忆的傅翎,而是傅翎的梦境…… 梦、梦里说胡话也是可能有的。 时笛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说,小傅去哪儿了?” 也不知为什么,现在傅翎也一切恢复了正常,但小傅和小霸总还是会一起出现。 一个人可以有两个灵魂吗? 当然不行的。 时笛也问过系统这个问题,但是系统说,没关系。 再加上,小傅和小霸总只是在傅翎睡着做梦时才会出现,所以时笛也就没再在意。 小霸总用力地摇摇头。 他躲开了一步,没有再和时笛对视,嘴里小声地重复着一句话。 “笛笛喜欢的是我。” “什么啊……”时笛被他自我催眠般的低语逗得想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底一阵发寒。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了,用两根手指拽住小霸总的手,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对劲,你们都不对劲。小傅在哪?” 小霸总抬头看着她,不说话。 时笛心底的慌张感越来越重。 仿佛是一种的直觉,时笛说不出来的心慌,她放弃沉默的小霸总,转而敲了敲脑内的系统。 “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你能看到对吗?傅翎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平板而机械:“宿主,请放心,天命之子正在沉睡,很正常。” 不,这不对劲。 小霸总在桌上走了几步,依偎到时笛的手臂旁边,抓着她的手指坐下来,眷恋地依靠着。 “笛笛,你还喜欢我吗?” 时笛从心底升起一股颤栗。 她强自压下,温声地哄着小霸总:“你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个?你乖,你可以带我去见小傅的,对吗?” 小霸总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依恋。 他哪里承受得住温言细语的时笛,没两下就被哄得点了头。 “我可以呀。” 时笛缓缓吐了口气。 她猜到了,既然她可以见到一日千里的傅翎的灵魂,那她就是有办法可以跟傅翎解锁更多互动的。 “宿主!”系统忽然出声警告,“宿主正在尝试‘入梦’,你也会变成魂体状态,可能受到损伤。” 时笛直起了身,在脑中淡淡道:“我要进的是傅翎的梦,他会让我受到损伤?” 系统像被问住,滞涩不语。 过了会儿,却是反复强调道:“宿主,你不要再管了,天命之子现在很正常。” 时笛充耳不闻,摊开手让小霸总爬到她掌心。 “系统,让我‘入梦’。” 系统无法违抗时笛的指令。 所谓入梦,就是时笛通过傅翎灵魂的媒介,进入他在睡梦时无意间开放的灵域。 -- 第122页 时笛睁开眼,周围是一片汪洋蓝色,她伸手划拉了两下,竟是在水底。 时笛现在身体的感觉很奇异,她觉得很自由,不用呼吸,不用进食,除此之外,似乎和原本的身体感觉无异。 原来这就是灵魂的感觉。 幽蓝的水底,只有前方有浅淡的光亮,时笛下意识地往前游去。 游近了,时笛猛地一怔。 前方的深水之中,傅翎漂浮其中。 黑色的衣服,长裤,这是……是小傅的惯常打扮! 只不过,在这里,小傅并不是Q版,而是跟傅翎一样的成人模样。 他紧紧闭眼躺在水中,静止着,身旁没有气泡,也没有任何水纹,仿佛永眠。 时笛心脏紧缩,用力地往前游去。 系统的声音冒了出来:“宿主,你在干什么?” 时笛一边往前游一边着急问它:“系统,傅翎他在干嘛?为什么有一半灵魂在水里?” “是天命之子自主选择封印的。”系统还在试图阻止时笛,“宿主,你不能碰他,否则会……” 时笛已经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小傅的手腕。 在那一瞬间,时笛像是被传输进了不属于她的记忆,闪过了很多的画面。 画面中,先是从另一个人的视角,看见时笛自己在摩天轮上,认真的眼眸发亮,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接着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傅翎,一身西装,眼神纯澈,是……是跟傅翎一个模样的小霸总。 小霸总似乎和“她”商量了什么,接着上前一步。然后,小霸总顶着一脸干净的表情,按住了“她”的头,把“她”浸入了冷水之中。 时笛惊叫一声。 “她”却没有反抗。 于是时笛明白了,这是小傅的视角。 小傅任由冷水包裹自己,然后渐渐地下沉,最后感觉不到身周水流的变化,定格在黑暗中。 黑暗中,小傅的意识缓缓消失。 却有一个画面,仿佛即将断电的屏幕,在仅存的意识里,莹莹闪着光。 然后,小傅看着时笛的脸,在摩天轮上,时笛的嘴唇一张一合,那个画面不断重播。 时笛脱离出小傅的意识,整个人惊愣住。 “宿主,你不需要插手的。”系统平板地说着,仿佛在叙述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再过一段时间,天命之子的另一半灵魂就会永远失去意识,他快要成功了。” 成功? 这是哪门子的成功? 时笛只看到了扼杀,看到傅翎把自己永远封在深水中,无限接近死亡。 她拽住小傅的手,奋力往上游。 该死。傅翎在这边自/杀,系统却说没事。 他分明是要扼杀自己的另一半灵魂,系统明明知道,却根本不告诉她! 时笛对陪伴她多时的系统瞬间失望透顶,一边向上游动,一边在脑海中质问并尝试驱赶系统。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你口口声声说要我保护傅翎,照顾傅翎,可是你现在却在伤害他。” “你走,我要解绑,我不要什么系统了!” 系统似乎被她的态度给伤到,沉默了许久。 接着,不得不开口道:“对不起,宿主,我会跟你全部解释。” “从一开始,你接收到的信息,就有一些误差。” “你的确是一本书里的配角,但是,这本书的主角并不是时安沁,而是傅翎。” “傅翎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世界以他为中心,所以我称呼他为天命之子。世界意识欣赏着傅翎的喜怒哀乐,但完全控制着他,不允许他跳出世界之外。” “但是,傅翎自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主角’之后,就一直在试图逃出世界。” “他一直在尝试违背世界给他下的指令。” “在原本的设定中,傅氏世代从事医疗,傅氏企业也会发展成华国最大的药业公司,最后甚至以一种新型秘药垄断全球。” “傅翎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将傅氏原本欣欣向荣的药业变成逐渐停摆的普通工业线,同时发展其它产业。” “傅翎的设定是,华国知名豪门傅氏的继承人,如果傅氏不再是豪门,傅翎作为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就会被抹除。为了活下去,他必须要维持傅氏的荣华。” “世界意识早已给傅翎设定好了许多标签。” “多少岁拥有X亿资产,多少岁结婚,这些明文写出来的设定值,如果傅翎有任何一项没完成,都会被立即抹杀。” “傅翎全部用自己的方式做到了。” “其实跟随命运走很轻松,但傅翎从头到尾都在反抗。” “他只是想逃脱世界的控制。” “世界意识对他的反抗很不满,用尽各种手段来磨损傅翎的灵魂。” “它不会让他死,只会让他失去自我。” “傅翎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用他所掌握的力量和技术创造了我。” “在关键时刻,在他撑不住倒下的时刻,我就会自动分离出来,凭借直觉寻找一个人,寄存他的灵魂。” “我找到了你。不,应该说,是傅翎的意识找到了你。” 时笛认真地听着,在她几乎快要力竭的时候,终于游到了水面。 -- 第123页 她抓着跟傅翎本体一模一样的小傅,费劲全力才把他带到了岸边。 她盯着他的脸。 “我只是给了你一点诱因,我从傅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中取出了一点点关键信息,复制给了你。” “你成功利用了那个信息。你自己完善了一个属于你背景的故事。被父亲打压放弃的亲生女儿,被养女夺走人生的配角。” “这确实是书中,关于你的设定。你觉醒了。你通过傅翎的一点星火,也拥有了自己的人格。” “傅翎没有选错人,你拥有可以保护他的力量。” “躲在你的庇护之下,世界意识监控不到傅翎的灵魂。” “所以那段时间,他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再被压抑任何情绪。” “我只是傅翎创造出来的一个工具。”系统温柔地说,“我不可能伤害你,也不可能违背他。扼杀自己的其中一半灵魂,是他的决定,我不会拒绝。” 时笛眼眶里的眼泪滚烫,划过面颊,汇入周围还在不断波动的冷水。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系统沉默了。 但这一次,不用系统回答,时笛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接收了小傅被封闭后残存的意识。 唯一还刺激小傅“存活”着、没有完全被扼杀的画面,是她的那句告白。 时笛很轻易地想象到了傅翎所做的决定。 他觉得,时笛喜欢他,又讨厌他。 所以他要保留时笛喜欢的那部分,扼杀时笛讨厌的那部分。 小傅觉得自己是被讨厌的那部分。 但是他仍然惦念着时笛的那句告白,那成了让他不肯消散的执念。 时笛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心疼。 她缓缓地游动,把昏迷中的小傅抵到岸边,把他固定在和自己平行的位置。 捧住他的脸,时笛印上那双冰冷的唇,把一句呢喃喂进他的嘴里。 “醒过来。这一次,没有什么好再瞒我的了。” “因为——我喜欢你。全世界,我只可能喜欢你。” 第55章 一更~ 小傅和小霸总融合了。 傅翎睁开眼时, 脑海里不再出现两个声音。 他们被时笛安抚了,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存在,不再想着让其中某一个消失。 傅翎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半晌。 然后突然翻过身, 把脸埋进枕头里, 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诡异的哼哼笑声从枕头里闷闷地传出来。 时笛回到自己的身体,也是满脸潮红。 灵魂和灵魂直接亲吻的感觉……真的, 太特别。 以至于她回到身体之后,□□,独自站在房间里,居然一阵阵忍不住的战栗。 时笛紧紧咬唇, 左右彷徨了一会儿,干脆拿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 没过多久,傅翎再次挤出了假期, 又跑来找时笛。 这一次他跟之前不同了, 他现在是有人接机的人了! 下飞机后,傅翎看着时笛发来的接机地点照片, 抑制不住地笑得露出了牙齿。 他不再是小可怜了,他站起来了! 时笛在等他的时候, 也没起别的心思,而是专心致志地等着。 她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打量着,有一个身穿运动裤冲锋外套的年轻男生迎上她的目光, 不好意思地顿了顿, 又忍不住抬起头看她。 最后终于背着小提琴走过来,羞涩地问时笛,能不能给他一个联系方式。 时笛好笑地两句话把他打发走了。 年轻男生失落地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看, 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在让她等待。 时笛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走出机场的人群。 突然,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诡异的东西。 时笛神经紧绷,立刻站了起来。 “系统,那是什么?” 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方,漂浮着一个LV.10的字样,而且还在不断靠近。 因为时安沁的缘故,时笛对于这种等级标识极为敏感,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当初她自己有了反叛者等级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 LV.10,传说中的最高等级,时笛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系统出声说:“哦,宿主,那就是……” 但它还没说完,时笛已经被那个等级标识飞速靠近的动作给吓到,立刻抓起了包,顺着人群往外面走。 系统:“不,等一等……” 时笛身心紧绷,哪还有空理会系统,这根本不是应该停下来等的时候。 好不容易摆脱了时安沁那群人,又知道了傅翎身上的真相,时笛根本不想跟这个世界意识扯上任何的关系,唯恐它再对自己或者傅翎不利。 时笛奋力逃跑,同时不忘拿出手机打傅翎的电话,警告他不要往这边走。 结果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唤声。 好像,在喊着她的名字。 时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下,只见那个悬浮在众人头顶上的等级标识靠得更近了,几乎再停顿一下就会立刻看到他的脸。 时笛赶紧转头,忙不迭地往人群之中躲。 “笛笛、笛笛!”傅翎惊了,他分明都已经看见时笛了,结果时笛却像见了鬼一样逃跑,而且他怎么喊都不停! 傅翎一惊之下,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老婆——!” -- 第124页 这下时笛停了。 这个声音,分明是傅翎。 她定下神,尴尬地笑笑,顶着人群注视的压力,穿过去找到傅翎。 傅翎站在原地,嘴微微抿着,看到时笛走到面前来,抿得更严重了。 时笛惊讶地看着他。 走进了仔细看才看到,他的头顶上,显示着反叛者LV.10的字样。 原来,原来傅翎也是反叛者。而且是最高等级。 时笛眨眨眼。 其实仔细想起来,傅翎曾经做过那么多反抗的努力,他会被世界标记为反叛者,并不奇怪。 只是时笛刚刚把他当成洪水猛兽避让,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 她也没想到啊。 “系统,为什么之前看傅翎,并没有这个显示?” “因为那个时候天命之子的灵魂还没有完全统一!” 时笛明白了。 傅翎一边装作委屈上了的样子,一边偷偷看着时笛的脸。 自从上次梦中相见之后,傅翎想她都想得不行了。心脏每天跳动得好像要疯掉一样,现在,总算见到了人。 怎么能不多看一会儿。 时笛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周围有不少华国旅客,听到刚刚傅翎大喊出的那一声,现在再看见两人牵手的温馨模样,都不由得致以善意的笑容。 时笛把傅翎带回了她住的房子。 在这里这段时间,周围的邻居都跟时笛熟悉起来了,看见时笛带着男人回来,好奇地问:“时,这是你丈夫?” 傅翎眼眸闪亮,一个提气正要答话,时笛却先说了:“No。” 傅翎呼吸屏住,眼眸立刻下垂,呆呆地看着地面,好像突然被主人训斥了的大狗,怂哒哒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时笛微笑解释:“是我男朋友。” “噢!”邻居大姐发出了甜蜜的惊呼声。 傅翎连呼吸都欢快了几分。 时笛安顿了傅翎的行李,让傅翎在房子里随意待着。 傅翎便到处逛了逛。 时笛出门接他时走得急,衣柜还没关,傅翎到处转来转去,疑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 时笛洗水果的动作一顿。 其实,你真相了。 傅翎看到衣柜里挂着的一条波点裙,惊讶道:“这个裙子,也有点熟悉。难道是在梦里见到过?” 时笛把水果放在桌上,冲过来扯开傅翎拎着裙边的手,拉上衣柜门,把他往桌边推:“快去吃水果。” 傅翎咬着唇,甜蜜地笑了笑。 他和笛笛现在,真的好像假期见面的男女朋友喔。 情侣见面,还会干什么呢…… 傅翎的目光在房里转了一圈。 然后立刻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时笛咬了口苹果,盯着傅翎头顶的那个LV.10出神。 她自己被冠以了反叛者的标记,这显然是一个寂寞而孤独的称号。 但是现在,她看见另一个人,跟她佩戴着同样的标记。 就好像一条孤独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同伴,而且恰巧,这个同伴正是她喜欢的那一个。 难道这就是“同志”的情怀?! 时笛深吸口气,感觉看傅翎更顺眼了。 “系统,傅翎已经是LV.10,但是还没有反抗成功,是有什么其它条件吗?” “是的。因为只有一个主角存在的世界是不成立的,所以哪怕傅翎已经做到了极致,他也无法完全挣脱命运。除非,这个世界上出现第二个人。” “就是我。”时笛顿了一下,接话。 “对。”系统的声音莫名热情洋溢,“宿主,等你也达到LV.10的那天,你的反叛者身份就能得到认可。到那个时候,世界意识会默认你和傅翎的小世界独立于世界之外存在,你们都不会再受到既定命运的压迫!” 时笛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比以前,更加期待达到LV.10的那一天。 因为在这条路的前方,已经有一个人提前站到了终点,在那里等她。 入夜后,傅翎显然有些局促。 在那儿支吾了半天,最后磕磕巴巴地吭出一句:“笛笛……老、老老婆,我,我睡沙发。” “我这儿没有能睡觉的沙发。”时笛一脸淡定地把提前买好过水的睡衣取出来,塞给傅翎,“去洗澡。” “!” 傅翎僵硬地转过头,同手同脚地走进浴室。 看着他关上门,时笛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耳垂。 她也被傅翎传染了。 这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咳咳。”时笛清了清嗓子,似乎是着意安抚自己的心。 从傅翎歪缠着说要来找她那天起,时笛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 她也确实已经很久没有…… 时笛回想了一下傅翎失忆时,在她面前展露过的腹肌。 傅翎打开门时,时笛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 结果,唇角失落地垂了下来。 不是吧不是吧?她给他全套睡衣只是客气一下,他怎么就真的穿上了? 旁边提前挂好的浴袍不香吗? 穿上就穿上吧,连最后一粒扣子都扣上了是怎么回事? 异国他乡的空气冷到您了是吗? 时笛忽然很不满。 -- 第125页 傅翎乖巧地爬上床,坐在那像大狗似的甩了甩脑袋。 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时笛已经习惯性地取过了干毛巾,薅住了他湿漉漉的脑袋。 时笛撇撇唇,发泄怒意地一顿猛搓! 被搓干的傅翎从毛巾底下钻出来,眼眸亮亮地看着时笛。 时笛心里的不满又散了。 她收拾好房间,也钻进被子里。 这回轮到傅翎辗转反侧。 他翻了几个身,最后面向时笛,在黑夜里小声而湿润地说:“晚安吻。” 时笛挑了挑眉。 她撑起身体,半趴在枕头上,探过身接近了傅翎,闭眼吻了下去。 柔软的长发覆在傅翎的脸侧,熟悉的清香气味再一次涌入鼻端。 甜滋滋的柔软探进他的唇间,主动探索着,甚至压制着他的动作。 平躺着的傅翎感觉到大脑一阵阵晕眩。 直到关键关头,傅翎鼻腔里哼出受不了的“嗯嗯”两声,结束了这个吻。 他眼眸一颤不颤,痴缠地盯着时笛。 时笛也亲够了,奖励地对他笑了笑,重新躺下来,侧过身,刚好窝进傅翎的怀里。 傅翎在她身后不断地咽口水。 时笛躺了一会儿,又重新睁开眼。 尾椎附近异常的热度,告诉她傅翎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时笛干脆转过头,果然傅翎的眼睛在黑夜里也灼亮得烫人,正紧紧盯着她。 时笛眯了眯眼睛,主动探上去。 傅翎却受惊地往后猛地躬身,眼里的渴望浓烈得快要溢出来,却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不敢。” 他之前就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和时笛心意相通,又怎么受得了那种刺激。 哪怕再想,他也不敢。 那种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等他,等他锻炼出更强大的意志,再说。 时笛本来很疑惑他为什么明明想得很痛苦却还忍着。 听到他说不敢,又联想到系统告诉她,一旦傅翎情绪太过激烈,世界就会中止的事,就明白了。 时笛咬着口腔内部的腮肉,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大度地说:“嗯,那就不要。” 说完,就再次转过身,安稳状似要睡觉。 傅翎听完,心头的急迫和失落反而愈甚。 他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抱住时笛,蠢蠢欲动,小声呢喃。 “只、只用手的话,我或许,可以忍住。” 第56章 独家发表 时笛没有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碰他的时候, 时笛一直撑在他上方,极其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眼眸幽深得像能把他整个吞下去。 傅翎呼吸颤抖, 不得不闭上眼, 在混乱的快感中强自平复心绪。 其实傅翎当惯了上位者,并不是喜欢屈居人下的性格。 平时若是谁敢不小心冒犯了他, 早就夹着尾巴逃跑。 但是,被时笛掌控在手中,傅翎却有种近乎于迫不及待的心甘。 时笛盯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件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他能从时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感受到, 时笛对他的满意,对他的需求。 这种热切,才让他感到真实地活着。 …… 两人就这样过了一段异地情侣的生活,直到时笛的工作结束。 她回国后, 仍然是住在之前的房子, 傅翎也在这住,甚至还主动把那间主卧锁上, 钥匙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时笛设计的那座难民庇护所落成那天,她没法儿去现场, 那边的项目方就给她专门搞了个剪彩仪式直播。 傅翎知道这件事,很殷勤:“来找我,我们一起看。” 时笛懒得动, 也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两个人一起看的, 就说:“不了吧,我在家躺着看。” 傅翎不赞同:“我弄了一个很大的屏幕,要这样看才行。” 于是时笛就过去了。 结果到那里才知道,傅翎是改造了整个傅氏写字楼的外屏, 用它来直播。 时笛和傅翎一起站在对面楼上看,整个人都惊了。 她发现楼下有好多路人在对着大楼拍,显然都是觉得很稀奇,不过大家都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什么有名的大建筑,所以赶紧拍下来先发个朋友圈。 时笛觉得很羞耻,她半捂着脸,支吾着问:“还要看多久……” 好不容易,等剪裁的画面终于结束,时笛迫不及待想走了,结果写字楼上紧接着跳出来的是她的大幅照片,然后时不时又切换成两行闪亮的字。 “遇见你才开始不再孤独的生命。” “排版好看点要非常文艺的那种。” 这两行字并排出现,用的是十分好看的手写体。 时笛歪了歪头,认真且疑惑地打量。 傅翎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这个乙方,立刻进黑名单! 但好在,那张图只闪过很短的时间,接下来又切换了傅翎精心提供素材制作的视频。 这回倒是没什么纰漏了,总体文艺,细节精致,整个就散发着一种浪漫美好的氛围。 但时笛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手机震动了一下,时笛若有所感,拿出来看。 她之前在Z站发视频时合作的后期小姐姐发来点赞表情包:“笛笛你的脸放在大屏幕上果然更显优越了!” -- 第126页 时笛面无表情,淡定敲字:“百万后期,就是你?” 小姐姐喜滋滋:“你看出来啦?听说是求婚视频,我忍住了没有放水印!” 求婚? 时笛正要看向傅翎,刚一转身,傅翎就同步单膝跪地。 这一层只有她和傅翎,除却外面的吵闹声,傅翎的声音无比清晰。 “我的一生,只想和你分享。” 还真的是求婚。 这场复婚的仪式感,还挺强。 时笛心中吐槽,但看着傅翎眼神真诚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她和傅翎离婚的事情,大约没多少人知道。 但这个放在傅氏大楼上的视频,却很多人都能看到。 因为在其他认识傅翎和时笛的人眼中,他们本就是夫妻,在视频里,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跟求婚有关的字眼,整体的气氛却很浪漫。 像是一场心血来潮的告白。 只有在大楼对面的这个空房间里,落地窗边单膝下跪的男人,和静静思考着回复的女人,才知道这是为了他们是否要再次携手而许下的承诺。 傅翎还没有说完。 视频也还在继续播放。 他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跟大楼上的视频画面很搭配。 时笛那句肯定的答案就悬在心口,好奇地想知道,傅翎还准备了些什么情话。 “哇啊——” 隔着玻璃,传来外面看热闹的路人惊呼的声音。 有几个声音特别大的,说的话让时笛都能听得清晰。 “时笛是谁啊?新出来的明星吗?这是应援吗?手笔好大啊。” 时笛突然回到现实。 算了,她不想继续听了。 时笛双眼变得满是冷静,看向兴致勃勃的傅翎。 “我愿意。” 傅翎:“!!” 为什么,流程突然提前了。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 视频也还没播完。后面有更多好看的笛笛照片! 傅翎再次看向大屏幕:“哦,要不先看完,我选了好久的……” 时笛弯腰,伸出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回来:“不用了,我愿意。” 再看下去,可能就不愿意了。 傅翎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克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立即起身,箍住时笛的腰肢,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俯身亲吻她的双唇。 傅翎高调如斯,没过多久整个A市都传遍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包括时家。 时彦秋又起了和时笛重修于好的念头。 以前看不上的女儿,就算事业有成,他还是觉得碍眼,但是一旦时笛受傅家重视,时彦秋就觉得这个女儿还有可取之处。 甚至觉得,如果时笛肯服软,他也不是不能重新接受这个女儿。 尽管她曾经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还扬言要断绝关系。 但那也过去一段时间了。 而且现在在家里,每天都有新的烦心事让时彦秋操心。 上有老母亲天天念经似的念叨着要叫时笛回来,若是顶她两句,让她不舒服了,她便天天地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还当着外人的面流眼泪,说自己胃口不好,家里一个能给她做酸菜小食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时彦秋恶待了老娘。 这就够丢脸的了。 下有妻子女儿不配合,他带着宋华娟出去聚会,宋华娟要么就躲躲藏藏,要么被人光明正大地数落也说不出一句话。 时彦秋渐渐地不再带她,也懒得再去维持什么好男人的形象,反正年轻貌美的姑娘,愿意跟着他的,多的是。 想起容貌的事,时彦秋就又想起那个小女儿。 时安沁好像突然就再也没了之前那么讨人喜欢了,她说皮肤过敏生病,可这么一段时间了还是没好。 她的身材骨相本就随了她妈,不是什么惊艳的类型,可她现在看起来,竟然比四五十岁的宋华娟还要不耐看。 除去容貌,时安沁身上也再没了之前那种灵气。 以前谁看见时安沁不夸?时彦秋自诩自己眼光好,当年主动认了时安沁做义女,如今又是法律上的继女,再美满也没有的了。 可现在,时彦秋却会时不时地后悔。 谁会想到时安沁突然就性情大变呢? 时彦秋越来越不想回家,每天纵情酒色,可毕竟年纪大了,不仅身体空虚,有时看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喝几轮酒就被家人催的催,接的接,一个个都回了家,时彦秋心里也会觉得空虚。 他酒后背疼,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又看见一个膝盖高的小女孩,怀着亲近敬爱靠近他,用她小小年纪的全部体贴和付出,给他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地捶着背。 两相比较下,时彦秋就越发不在乎时笛之前的不敬。 反而越来越期待她的“服软”。 但是时彦秋始终没等到。 相反的是,他多次给时笛打电话,但是时笛从来没有把他放出黑名单过。 时彦秋终于没忍住,换办公室的座机电话打了过去。 这回接通了,却不是时笛接的,而是一个公事公办的女声。 “您好,是时先生吧?” 时彦秋还没吭声,却先被对面给报出了身份。 -- 第127页 他迟疑地“嗯”了一声。 那应该是秘书之类身份的女声说:“时女士之前预留过您这个号码,同时有一句留言,如果您打过来,就将留言转述给您。” “什么?”时彦秋皱了皱眉,“你说。” “时笛早已登报和时家断绝关系,如需考证,可翻阅《A市日报》三月十八号的那一期。”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那道女声虽不是机器人,却透着比机器人更甚的冷漠。 时彦秋怒得用力捶着桌面,在话筒里制造了一声比一声响的噪音:“我听你在这儿放屁!把她别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亲自和她说!” “时先生……” “你给我滚!”时彦秋多次打电话不通,这次打通了,却又是自取其辱,已经控制不住地狂躁起来,“你叫她接电话,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瞎扯!” “对不起,时先生。”电话中的女声依旧没有丝毫感情,“我们这里是抛弃过往工作室,时女士只是我们的客户之一,我们联系不到她。不过,如果您有需要的话……” “有!别啰嗦,我有需要,快给我联系她!” “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为您诵读时女士在《A市日报》上刊登的具体内容,以节省您翻阅的时间。” “……” 时彦秋砰的一声砸断了电话,把座机扔到了地上,砸得砰咚连响。 工作室的人在时彦秋来电结束后,给时笛发送了一封回执。 时笛打开邮件,看见那简短的几个字,没有任何感情描述的话语,十分舒适。 选这个工作室真是选对了。 过了没一会儿,时笛的眼前忽然一阵阵晃动。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站起身,余光却看了下头顶的吊灯。 吊灯没晃。 不远处柜台里擦着玻璃杯的侍应生也跟她微笑着点头致意。 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时笛一阵疑惑,正觉得是自己感觉有误,眼前又是一阵剧晃。 这次幅度比上次的要大,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时笛险些没站稳。 “喂,小笛,你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傅思忆松开吸管,紧张地看着她。 “地震了,好像,是……”时笛看着傅思忆,有些混乱地想提醒。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冒了出来。 “宿主别怕!是宿主的气运宇宙发生了变化。” 时笛立刻噤声。 她端起水杯,定定地凝神看向玻璃杯中的水,确实没有晃动。 时笛于是忍着一阵又一阵的晕眩,问系统:“什么变化。” “宿主你看,之前的月亮变颜色了。” 在时笛眼前,慢慢浮现她气运宇宙之中的那颗圆月,从皎洁的白色,逐渐变成橙黄。 像是变成了一颗太阳。 “宿主完全突破了心结,你看这个意象,从孤高的月亮,变成了能自我照耀的旭日。恭喜宿主!从此以后,无往不利!” 第57章 独家发表(主要写原…… 月亮变成太阳。 时笛喜欢这个意象。 当她知道时彦秋“放下身段”, 用办公室的电话联系她,却被转接到那冷冰冰的工作室秘书那儿去的时候,时笛确实感到了一种心愿得偿的释然。 她的人生会变成那样,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拜时彦秋所赐。 但是时彦秋一直站在高高的位置上, 他是父亲,是一家之主, 所有的人都倚仗着他,包括时笛的母亲。 所以哪怕在母亲死后,时彦秋就立刻把他对婚姻的背叛摆在台面上,时笛也竟然一点制裁他的办法都没有。 以前时笛恨时安沁。 后来看着时安沁的人生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改变, 时笛对她的恨意逐渐平息,不再关注她,时安沁对于时笛来说,不再是每天担惊受怕的噩梦, 而只是一个有恶感的陌生人。 但时彦秋的罪没有被抵消。 他依然好好地过着他自己的日子, 当他的公司老总,家里老婆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 都仿佛跟他没关系。 这个人是不知道后悔的。 他享受了一切既得利益,哪怕做的事违背道德, 也对他造成不了丝毫的惩罚。 时笛原本以为,她要怀着对时彦秋的恨意到天荒地老。 但还好,她终究是在时彦秋身上撬开了一丝裂缝。 哪怕只有很微小的一丝。 但能够让这个仿佛生来就自大狂妄的人认识到,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谁都能任由他摆布, 时笛就已经想要举杯庆祝了。 “喂,小笛?”傅思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时笛这才察觉到自己发呆太久,重新坐下来, 朝傅思忆笑了笑:“没事,就刚刚突然觉得有点头晕。” “噗,你说地震什么的,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傅思忆今天放假,轻松地又吸了一口果汁,换了一本册子,推到时笛面前,“你快看看,这几套礼服裙,都是婚纱款式的,你喜欢哪一套?” 时笛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傅思忆拉她出来喝下午茶,结果是让她选婚纱。 原来除了求婚仪式还要办婚礼,时笛头大,就直接说不要办了。 傅思忆对她的反应却是早有预料,不仅没理会她的拒绝,反而顺着她的话说,那就不办太正式的,办个草坪婚礼吧! -- 第128页 “氛围轻松的,只邀请至亲好友,到处都是鲜花,气球……”傅思忆说着说着,眼睛放光,跟她平时冷硬女强人的气质大不相同。 其实傅思忆如此热情,是因为自己想玩吧。 她劝不住。 甚至连苏幽兰都特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施压”,说:“要办,一定要办,要办得让小笛完全满意。”这样才不会再有下一次。 冷饮送来了,傅思忆起身接了一下,顺势亲亲热热地坐到了时笛身边,撞了下她的肩膀,喜滋滋地继续翻样板图。 两人坐在一块儿,像一对闺蜜,又像一对亲姐妹。 时笛低头看着图册,心想,其实她能对过去的原生家庭释然,傅思忆和苏幽兰对她的好,也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 时彦秋办公室。 哐啷的响声引来了门外的秘书,宋秘书穿着小高跟和职业包裙,惊慌地站在门口,小声问:“总经理,是怎么了吗?” “没你的事!”面对下属,时彦秋也没收敛住怒火。 宋秘书手心出了一阵冷汗,跑了出去。 她的哥哥就在外面焦头烂额地等着,手里拿着一叠打印出来的文件纸,却怎么也不敢走进去。 看见宋秘书跑出来,他急迫地问:“怎么了?里面是怎么了?” 宋秘书摇摇头:“总经理发好大的火……他可能,可能已经知道了。” “什么?!”男人大吃一惊。 他是宋秘书的亲哥哥,因为宋秘书跟时彦秋关系非凡,所以去年被招进公司,又破格提拔成业务部经理。 最近公司流年不利,连连丢单,这都算了,可就在上周五,发现一个大纰漏,客户收到的货全部有问题,直接影响了客户的零售,那边的代理商找宋经理大发雷霆。 后来一查,才发现是她哥哥报到厂家的数据不对导致的出货错误。 这个事情出来的当时,宋秘书就警告哥哥一定要早点告诉时总经理,可撞上周末,她哥哥非说要先休息,休完周末再说。 刚好周末这两天,宋秘书被时彦秋以“出公务”为由,带着到处游山玩水,缠缠绵绵,也忘了提醒她哥这回事。 周末结束后,今天刚一上班,宋经理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取消合作意向的声明,甚至已经盖好了章。 这个客户是时氏的老客户了,也是现在购买率占比百分之八十的主要客户,如果他们不再合作,公司马上就会出大问题。 宋经理半边身子都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拖延了两天,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甚至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是真的,还以为只是自己做噩梦呢。 他浑浑噩噩来到时总经理办公室外,却不敢进去,只是把情况遮遮掩掩地告诉了自己亲妹妹,想让她出出主意。 这么大的事,宋秘书哪能有什么主意,心里正慌着,刚好听见办公室里面传来巨大一声响,她过去还被吼了。 时总经理一向在女下属面前都是笑呵呵的,哪里发过这么大的火,宋秘书心里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这事儿被时总经理知道了。 除了这么一件大事,还有什么值得这样生气? 宋经理闻言,脸色白了白,狠狠咽了口口水,干脆伸头一刀,也不再磨蹭了,拿起东西进去。 没过一会儿,里面传来更大的怒吼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宋秘书听得心惊胆战。 门打开,宋经理灰头土脸地出来,还漏出一句时彦秋的怒吼:“脑子有泡的东西!现在才说,你娘喂你吃的屎!” “别生气,时总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宋秘书哆嗦了一下,连忙进去安抚,素白的手心拍着时彦秋的胸口。 结果被时彦秋倒推了一个趔趄,还指着她鼻尖骂了几句更难听的。 宋秘书惊怔地看着眼前人,他们今天早上还坐同一辆车来,在停车场里偷偷摸摸地分开,一早上她都还在回味那种刺激的禁忌,结果现在就被指着鼻尖骂“□□”。 时彦秋摔门而出,丝毫不顾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宋秘书看着他的背影,手指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最近浏览的一百多张,全都是她和戴着婚戒的时彦秋的暧昧照片。 这一周,时家的公司丑闻频出。 先是关系最铁的合作伙伴换抛弃时家新厂商,后来又是总经理兼负责人传出跟多位下属的暧昧照、开房收据,混乱得出了圈。 时家主要做的还是丝被等床上用具,主要购买力就是女性,这下口碑坏到极点,业绩肉眼可见地变得极差,甚至有不少零售点都在要求退货。 年初时,时彦秋还在酒会上昂扬地宣布,今年的首要目标就是把公司上市,从家庭企业变成股份制大公司,结果半年不到,虽说还没有宣布破产,但看这个萧条的劲,也差不远了。 时彦秋之前是躲在公司,不愿意回家。 现在却又反过来,变成了躲在家里,不愿意去公司。 因为哪怕在家里会有宋华娟哭哭啼啼地指责咒骂他出轨乱来,但只要他吼一句“看不惯那就离婚啊”,宋华娟就会立刻消停,他的权威还有一席之地。 她不肯离婚。 哪怕是这么个玩意儿,也是她好不容易才谋来的,怎么可能到这个关头就离婚。 但现在的关键是,公司得撑下去。 -- 第129页 老太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都不用宋华娟去敲打吹风,时彦秋他妈看到公司这个情况,早已经急了。 看着大儿子每天垂头耷脸地待在家里抽烟,也不去想办法,老太太就知道这大儿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了。 她把时崇山喊了回来。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三言两语说了下情况,接着就是给时崇山下指令,下任务。 “老小,你得帮咱家想想办法啊!你有这个能力,当初公司一穷二白,你也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娘更加老了,只能指望你了!” 时崇山一直待在学校里,没有听闻商圈的事,只是风闻过大哥对现任大嫂不忠。 他有些懵然:“我都多少年没接触过这些了,而且,娘你当时逼我立了誓,不再涉足公司的事,不影响大哥在公司的地位……怎么好又把公司托付给我?” 时崇山早些年是跟年轻兄弟们走南闯北,干野路子的,别的匪气没留下来,但是这个守诺立信,在他心里比什么还重。 老太太顿了顿,立刻换了个话锋。 “怎么就是交给你呢?你只是帮帮你大哥,度过这段危机!你看看你大哥,现在成什么样了,整天都不像个人了!” 老太太从小偏宠时彦秋,当她想要让时崇山做点什么的时候,多半会当着时崇山的面,口头踩落踩落时彦秋。 时崇山看着大哥被数落,就越发想做得好,让母亲看重自己,所以很多事都是这样,干得漂亮。 老太太玩弄这两个儿子的话术,经过这么多年,锻炼得十分精湛且纯熟。 时崇山却到底不如年轻时那么好哄了。 他默了默,回过味来:“意思是,让我替大哥把难事儿平了,接下来的好处,还是大哥的。” 老太太语塞。 正话也说过,反话也说过,却发现都说不通,老太太怒火攻心,瞪起了眼:“老小你是越发没教养了,叫你做点事儿这么难吗?啊?” 时崇山被喷了一脸零碎唾沫,咬咬牙,看向自己母亲的脸,那张老来皱纹纵横的脸上,蛮横发怒的模样,跟他大哥对着妻女耍横的模样,多么相似。 或许,他从小不被疼爱,也是有理由的。 任谁看,都是大哥跟他娘更像一对母子。 时崇山深吸了一口气。 “行,我尽力。不过我都这么多年没管事儿了,不一定能做成什么样。”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没说。 时崇山虽然答应了帮时彦秋给公司想办法,但他学校家里两头跑,很多地方顾不上。 拖的时间越长,公司的资金负担就越严重,很快承贷银行就直接打电话到了时家,警示他们的资金流水出现异常,需要限期偿还贷款。 这个电话是时安沁接到的。 她一直缩在家里,不敢再出门,生怕又碰上之前的攻略对象,让他们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就会离开她,她的海王等级就会下跌。 只要她的海王等级不掉,时彦秋就会一直被她的光环照耀,会一直对她好,起码她不缺钱花。 什么名利,什么更高等级的优质男,她不要了,她就维持现在这种日子,也挺好的。 可那前提是,时彦秋有钱。 时安沁认清了现在的处境,就恨不得时崇山能不眠不休地替时家处理问题才好。她是知道时彦秋的几斤几两的,她也跟老太太想法一样,在这种时候,与其指望时彦秋,不如指望更有天赋的时崇山。 在又一张信用卡被通知还账之后,时安沁终于坐不住了。 她在时崇山面前一向是受宠的,任性的,时崇山没有结婚生子,几乎是用一切他能想象到的方式在宠着时安沁。 时安沁便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时崇山歇斯底里喊道:“你就不能干脆把学校的工作辞了吗!那一年能挣几个钱?专心帮时家做事不好吗!” 时崇山当时刚从学校回到家,满脸遮不住的疲惫,被时安沁这么一吼,他也愣住了。 时崇山站在门口,鞋都还没换,蹙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要我再次放弃我自己的人生,来为时家效力?”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他拼出公司的时候,家里说要他放手,他就放了手。 可现在,需要他回来,他就又必须抛下一切回来? 时崇山不明白,他到底欠了家人什么。 以前他不会想这些事。 但是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而且,时笛说过的话,也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小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被预言的‘命运’,并不是我们本应该有的命运。” 很多事情都没有应验。 他一直安稳待在学校里,严格恪守着不过问公司事情的原则,可是时家还是出了事。 这是所谓的命运吗? 分明是时彦秋自己用人不当、目无规矩的后果。 时彦秋不由得开始想,他到底是被什么困了这么多年。 他刚刚进来时没换鞋,现在转身出门时,也很方便。 第二天时崇山就被学校外派到了国外参加论坛,为期三个月。 时家再也没人能联系上他。 第58章 独家发表(主要写原…… 时崇山的出逃让时老太太大为震怒。 -- 第130页 她再也维持不出之前的从容, 一面每天逼着时彦秋不要再躲在屋子里滚去上班,一面不断地邀请以往认识的客人来家中,希望能从中获得一些什么资源。 时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 很多人都尊重她, 她有邀请,自然是会来的。 但能帮上忙的很少。 尤其是时老太太说着说着, 便故态复萌,对外人一个劲地咒骂自己跑到国外的小儿子,到后面甚至正事说得少,抱怨说得多。 她言辞尖酸, 带着她那个年纪独有的、说出口便让人觉得像被针刺了掌心般疼痛的话术,骂起小儿子来,滔滔不绝。 大多数客人都是静静地听一会儿就离开,但也有不爱惯着她的。 赵淑琼是赵家的大女儿, 自从看到时笛变得越来越好了之后, 她就在心底暗暗觉得,她跟时笛的情况其实很像。 他们家也有两个女儿, 父母更偏宠小的那个。 只是不同的是,赵暖是她的亲妹妹, 而时安沁一开始只是义女。 赵淑琼从小就受尽了赵暖的欺负。赵暖攀上时安沁之后有了小姐妹团体,更是对她这个姐姐不是鼻子不是眼。 还好赵淑琼还有个亲哥哥,比父母拎得清事。 有些大事, 他交给赵淑琼去办, 对于赵暖,就只是给钱。 今天赵淑琼代替她妈来时家做客,也是她哥哥安排的。 赵淑琼坐在沙发上,看着时老太太唾沫横飞的样子。 老太太喝了口茶, 又接着说:“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就是容易不知好歹。我们家大孙女,跟你年纪差不多。以前多乖巧啊,在家又会腌酸菜,又是名校毕业,多能干。现在呢,好像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了!” “你说说,一个没有家人的人,在社会上怎么立足?时笛她要是没有家人给她撑场面,你以为她嫁到外面,能有好日子过啊?” 赵淑琼笑了一下:“老太太,您很精于盘算。” 时老太太摆了摆手:“人活在世上,就是得考虑点事情,不能像他们一样没头没尾地乱撞!” 赵淑琼又接着说道:“可您算计来算计去,什么都没有得到啊。最孝顺的大孙女不再认你们,最听话的小儿子躲到国外把你们当成瘟疫一样避着。您现在的儿媳是半路爬床上位,身边的孙女也是认的义女……您现在真正血脉上的家人又有谁呢?哦,一个把家产败光的儿子罢了。” 老太太嘴唇子颤抖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来她家做客的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把她嘲讽了一遍。 而且……赵淑琼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她最听不得的话。 算计了一辈子,算到最后,一无所有。 赵淑琼对于这种长辈脸上即将想骂人的表情很敏感。 她说完之后,立刻站了起来,在时老太太开口发飙之前,先道了别,走出时家。 赵淑琼一阵神清气爽。 从那天赵暖哭着回来,跟父母抱怨说时笛骂她是一条狗的时候,赵淑琼就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时笛很有好感了。 她觉得,她也能像时笛一样。 再说了,她比时笛还是境况要好一些,至少有个哥哥跟她一条心。 赵淑琼拨了个电话:“喂,哥。按你说的做了,时家估计气得不会再跟我们联系了。嗯,省掉一个大麻烦。” - 时家的日子越过越紧。 还债的压力让时彦秋头疼欲裂,其实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之前的钱都放在项目上,要弄出来还债伤透了脑筋。 时彦秋一面要跟银行周旋,再放宽还款日期,一面又要想办法去跟合作方交涉,每天都精疲力竭。 他接手时,公司就是一个完成起步、欣欣向荣的状态,这么多年以来,也一直是在做着熟门熟路的家族企业,时彦秋从没有为工作的事费过这么多神。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他脑袋根本转不过来。 同时,时彦秋心里憋屈不已,其实他们家的产品都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出了一次纰漏,出了一次丑闻,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工作上的难处加上他心里的不忿,让时彦秋每天都痛苦不已,酒越喝越多。 他被老娘驱赶着在外面奔波挣钱,回家后看到宋华娟在那儿侍弄花朵、穿金戴银,登时气就上来了。 指着宋华娟的鼻子怒骂,以后再也不准她买任何首饰,甚至不允许添置新衣。 宋华娟本就已经没有什么社交,每天也就打扮打扮消磨时间,时彦秋这么一说,她仿佛天都要塌下来,当即大哭大闹。 时彦秋晚上做梦时,梦里都是宋华娟的哭闹声,指着这个珠宝缠着他要买,指着那个首饰硬是要戴,梦里她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满脸是泪,浮肿起来像青面獠牙的恶鬼。 时彦秋又害怕又不耐烦,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的时候,一晃眼突然看见不远处,他的前妻一身白裙站在花丛之中,言笑晏晏,几个贵妇正围着她攀谈,那一处阳光晴好,花香氤氲,将人的面目衬得美而朦胧。 时彦秋心中一喜,连忙朝着前妻的方向走去,想要叫前妻拉自己一把,好甩脱身后啼哭不止的恶鬼。 可他无论怎么绕路靠近,也始终被灌木挡着路,怎么喊前妻的小名,她也听不见。 时彦秋焦急得额头汗都冒了出来,总算,前妻在花丛中回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挪开目光,仿佛看到一阵不相识的空气。 -- 第131页 时彦秋突然懵了。 他在梦里想起来,他已经背叛了前妻,娶了身后的恶鬼,他还随意处置了前妻的结婚项链,他和前妻共同的女儿,把那项链剪碎了拍在恶鬼的脸上,仿佛宣告他和前妻的婚姻彻底消亡。 难怪前妻会不认识他。 是他自作自受了。 噩梦醒转,时彦秋一转头,又看见枕边宋华娟那张面皮耷拉下来的脸,吓得转身就吐。 他呕吐不止,天旋地转,大半夜被送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是脊髓炎引发的急性眩晕症。 眩晕症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都会觉得脑袋晕得不行,时彦秋反应算严重的,吐得胃里酸水都快不剩。 但眩晕症只是表症,真正麻烦的是他脊柱上的问题,还得开刀。 医生说了,这个手术不难,风险是有的,但是一般人术后都没什么问题,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时彦秋本来吓得半死,闻言也就宽了心,安心地躺在病床上吃吃喝喝,反倒以生病为借口,干脆不管公司的事了,好像要是他不管,这事儿就能赖过去似的。 其实,时彦秋想的也没错。 以前他但凡有什么不想干的,就直接赖,到最后不管是他妈还是他弟弟,总会有人帮他收拾烂摊子。 但是这次不会再有人帮他了。 时老太太被打击得颓靡不振,宋华娟一直就是个没主意的,时安沁决定自救。 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以前,时安沁都是靠吸别人气运获得成功的,后来吸不到了,她也尝试过很多其它的努力,可就凭她漆黑一团的气运,那些努力最终都只能打了水漂。 时安沁觉得这怪不了她。 她努力过了,可运气不好,怎能怪她? 既然自己努力的路子走不通,时安沁也不想再在这个方面折腾了。 她还是打算重新开始想办法,吸取别人的气运。 她周围现在都没有气运优质的女性,时安沁就打起了其他的主意。 时彦秋现在每天在医院病房吃香喝辣,他还要求住高级病房,几千块钱一晚,像在住高级酒店。 时安沁看在眼中,心里就生起一种不忿。 凭什么别人都在焦头烂额,这个把所有问题搞出来的人却好像万事大吉? 他时彦秋命就这么好? 命好? 时安沁心中动了动。 她心底那个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声音,似乎能实时感应到她的想法,再次出现:“我得警告你,你的金手指跟你的海王属性有冲突,所以只能吸取同性的气运,你吸不到男性的气运的。” “凭什么?”时安沁咬牙切齿,她本就不是什么柔弱的性格,此刻为了争抢嘴边的那一两口肉,更加凶狠,“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每次吸取的气运,不也被你们抽成了一部分,来供养你们吗?只要我能吸到气运,你管我吸的是谁的!” 时安沁不再理会那个声音,出门买了一篮子水果,去看望时彦秋。 在时彦秋的床边,她近乎恶毒地盯着他,然后仔细回忆自己之前吸取时笛气运时的感觉,再次使用了金手指。 有一种抽丝般的感觉,从时安沁的掌心传出。 时安沁一阵兴奋,成了,她成功了,果然,她不应该被拘泥在那个鬼声音定下的条条框框里,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做到! 她生下来就跟寻常的人不同,本就是不甘于平凡的,凭什么时笛那种什么超能力都没有的人还能过得这么好,而她却反而越来越差? 时安沁再次看了眼浑然不知自己的气运被抽走的时彦秋,强忍住喜色,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她在心底呼唤那个声音,要求对方赶紧把自己刚刚吸取到的气运变现,首先要修复她曾经的外貌。 脑海中静默了半晌,那个声音说:“不行,你吸来的这个气运,根本用不了。” “……你说什么?”时安沁怔怔问。 “听不懂吗?这就好像,你拿了型号不匹配的电池来,强行要启动电器,怎么可能启动得了!别做梦了。” 用不了?! 那她不是白忙了? 时安沁气愤不已,在心中怒道:“那你把我吸来的气运还回去,我根本用不了!” “不行,你既然都已经上交了,那当然是由我们处置。”那个声音突然变成了重复的双人音,发出了享受的桀桀怪笑声,仿佛在吸收着什么很好闻的气味,“不错,这个人的气运虽然不够强大,但是很丰盛,我们的能量又有新的补充了。” 时安沁狂怒不止,她根本用不上气运,却反而便宜了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鬼! 没有人关心时彦秋。 他做完手术,却发现了高炎症反应,医生给他用上了各种药物,最后还是落下了偏瘫。 时彦秋依旧躺在病床上,这次却什么也动不了了。 医生让他配合理疗,配合针灸,后续会再给他出手术方案,尽全力给他医治好,让他宽心。 转身出门,医生们却忍不住讨论起来。 “哪个病人的后遗症都没有他这么严重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人好像特别倒霉似的。” 时安沁躲在角落,听见医生们走过时的讨论,手颤抖不止。 -- 第132页 时彦秋已经跟时笛断绝关系了,现在,时彦秋只是时安沁一个人的父亲。 如果时彦秋真的从此偏瘫,照顾他的责任,一定是落在时安沁的身上。 时安沁再一次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以前,她吸取时笛母亲的气运,害得时笛母亲病重早亡。 现在,她吸取自己父亲的气运,害得从小把她养大的父亲半身不遂。 时安沁滑坐在地,这一次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没有人料理的时家企业很快破产被收购。 他们拿着仅剩的这点钱,也撑不了多久。 很快,一家人就只能卖了大房子给时彦秋看病,生活用钱全靠以前打理留下的几支基金收益维持。 第59章 独家发表 求婚成功, 傅翎和时笛两人好得恨不得连走路都黏在一处。 在床上的时候更是,只不过傅翎现在的特殊情况,只能擦擦火, 就如隔靴搔痒, 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 时笛一开始觉得好玩,故意捉弄了他几次, 后来看他忍得实在痛苦,也就歇了心思,安安分分地躺着。 在傅翎又一次喘着气不满足地靠过来的时候,时笛赶紧跟他聊起了正事, 转移转移注意力。 “在你把系统给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共享了一部分你额外知道的信息?” 时笛后面想想,觉得很不对劲。 系统说,它是傅翎的意志分化出来的工具, 复制了一小部分傅翎所知道的事实, 共享给她。 可是当时在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幅幅真实鲜活的图画, 而且还包括未来没发生的事。 如果那是傅翎给她共享的额外信息,傅翎又是怎么知道的? 傅翎还没平息, 在被子里紧紧地贴着她,一边低头在她肩上啄吻,一边费力地思考着回答:“是。我花了很多年才意识到, 反抗世界意识的第一步, 是要认识它。” “经过几次较量,我摸索出了它的行为规律,并且可以由此预测一些事情。那之后,我应对起来轻松了很多……嗯, 还想摸摸。” “不,你不想。”时笛转过身用双手双脚推开他,一晚上没完了。 主要是每次她光摸了,也不能干点别的什么,时间久了她也不满意。 傅翎侧躺在枕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但时笛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容易心软了,直接转过身,闭眼睡觉。 预知。 她也想要有这个能力。 傅翎已经跟她共享了这个基础,她只需要达到和傅翎同样的等级,应该就可以使用预知了。 时笛很担心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她总觉得,这个世界意识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 而且现在傅翎还受着辖制,一举一动,一悲一喜都在“世界”的掌控之中。 时笛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 仿佛她每一次跟傅翎的亲吻,傅翎在她耳边吐露的每一句爱语,都被暗中窥伺。 窥伺着,等到他们最幸福、最放松的时候,再给他们狠狠一击。 毕竟,他们现在还是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角色”。 时笛把这个担忧藏在心底,这种令人不愉快的猜想,她没有跟傅翎说。 她也知道,傅翎肯定也同样在心里有着类似的隐患,只是没有告诉她。 所以傅翎现在才会反而显得比以前束手束脚,很多事都主动克制着自己。有时候傅翎看着时笛的眼神,沉溺得让时笛觉得有点不安。 时笛有时候好像能直接从傅翎的眼神里读出他从未开口的想法。 ——如果现在的生活就这么维持下去,只要能够维系现在的安稳,傅翎甚至会选择稍微让步,继续被世界控制。 但他们能安稳多久? - 工作之余,时笛也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专业素养。她毕竟只是本科毕业,跟那些大师的差距还有很远很远。 在学习的时候,时笛认识了一批年轻的设计师,她就起了一个念头。 时笛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每一个成员都是她仔细考察过的。他们以团队的身份共同去承接一些工作,成倍地扩大了影响力。 团队相处得很愉快。因为团队合作的模式,本就是为了共荣辱,一起享受成果,一起承担风险。 但是因为时笛已经有了初步的基础,资金更是不用愁,所以这个团队事实上没有什么风险,每个人都能全心全意地工作。 时笛成了很多工业杂志和室内设计刊物的采访宠儿,媒体对她有太多的好奇,更何况无论面对什么级别的镜头,时笛总能保持那份稳定从容,不急不迫,仿佛天生就是让人敬仰的。 有了这些曝光,时笛的经验条迅速增长。 她升到了LV.8,后面两级所需的经验更加多。明明积攒了很多的知名度,进度条却只动弹很少的比例。 时笛除了休息时间,几乎是拼了命地工作,她想抓紧升级到LV.10。 工作赚的钱越来越多,时笛成立了慈善基金会,资助那些想学设计又没有条件的人。 时笛成了华国年轻设计师心中的一个传奇。 从一个Z站直播up主,到代表Z站参赛上节目,然后又回来免费网络授课,如今她的作品上已经镌刻上了她的姓名,还回过头来再次帮助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心有梦想却无能为力的年轻人。 -- 第133页 很多人直接称呼时笛为笛神。 尽管她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岁。 在时笛离LV.9只差一点点的时候,有一个活动邀请她去芝加哥参加。 那是在芝加哥举办的首届国际建筑及室内设计会议,给时笛的头衔是国际设计师,还要在会议上演讲。 刚好傅翎那边同天也有一个会议在芝加哥,一群商界巨鳄的聚会。 傅翎高兴得黏糊糊地跟时笛说,他们能一起去芝加哥了,还计划着会议结束后就和时笛一起在芝加哥玩一玩。 “这就可以当做是求婚蜜月,然后我们再办一次订婚,就有订婚蜜月,然后再结婚,还能去结婚蜜月!”傅翎像只大型犬趴在时笛肩上,在她耳边小声地兴奋着。 时笛快要被他的仪式感烦死,笑骂着推开他:“不要,不许你跟我去,反正你那个聚会也就吃吃喝喝,缺席也没关系。” 傅翎正要委屈,又接到个电话,是秘书打来的,跟他报告补充通知,原来那个商界巨鳄的聚会,必须要到场,还要合影留念。 傅翎立刻开心了,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机,跟时笛说:“这下你甩不掉我了。” 他一把将时笛拦腰抱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时笛惊呼笑骂,却暗暗地蹙了蹙眉。 确定了要出席,助理很快帮傅翎订好了机票,就那么巧,还是跟时笛同一趟飞机。 时笛的机票是主办方提前定好的,虽说当天从A市直飞去芝加哥的飞机本就不多,但这也实在太巧了些。 “飞机上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做很多的事……更像蜜月了,完整的蜜月。我喜欢蜜月。” 傅翎高兴得像个憨憨,俊脸上的笑容很傻很傻。 时笛却逐渐笑不出来。 同天的会议,催促他不能缺席的电话,同一趟飞机的机票。 这桩桩件件太过巧合的事,凑在一起,仿佛就是为了把傅翎往芝加哥推。 这种酒会,如果放在平时,傅翎一定不会参加。 但是因为是跟时笛去同样的地方,傅翎就只剩下冒小花花小泡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可时笛越想越不正常。 洗澡时,她带着手机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晨六点,两人的闹钟一起响了,本要收拾东西出发。 但刷牙刷到一半,傅思忆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思忆在电话那边很急促地说,苏幽兰的身体出了问题,突然急性呼吸困难,而且家庭医生根本查不出问题,叫傅翎赶紧回去。 苏幽兰的身体重要,傅翎当然是立刻跟会场那边联系,说明自己不会出席。 时笛却拦住了他的动作。 “不用耽误这个时间了,我替你出席就好了。” 傅翎一愣。 时笛举起左手背,亮了亮自己手指上的求婚戒指。 “我是你的未婚妻,难道代替你参加这种酒会的资格都没有吗?” 傅翎眉间的沉郁因为时笛的话而亮了一瞬,他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时笛,在她脸颊边细碎地亲吻,最后在耳垂上吮了一口:“等你回来,未婚妻。” 傅翎拎着西装匆匆出门去医院,时笛看着被关上的门许久,提起行李去了机场。 她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就换了身礼服群,去傅翎的聚会地点。 有空闲时,时笛还拍了张自拍发给傅翎。 傅翎立刻保存图片,放大把各处角落都看了好多遍,给时笛回消息。 “妈没事了,她瞒着姐姐昨天吃了过敏物,所以突然咳嗽,看着有点吓人。” 时笛看了这条信息,没回他。 果然他又黏黏糊糊发来一句:“其实我到的时候,妈都已经好了,要不然的话,我还能跟你一起去芝加哥。” 时笛回消息:“别想了,当然是妈的身体要紧。” 她关上手机,闭眼凝思。 苏幽兰和傅思忆的事,是时笛跟他们提前商量好安排的。 她就是不想让傅翎到芝加哥来。 所有的事情都太顺利了,推着傅翎去一个他本来不会去的地方,这么多巧合,如果在真实的世界里,可能确实是偶然,但是,在一个可以被人为操控和设计的世界里,所有巧合的发生,都一定是必然。 就像时笛之前玩的养崽游戏。 里面设计了很多崽崽的随机对话,看似是偶然触发,但是作为参与了游戏设计的时笛就很清楚地知道,这些“随机”,只不过是一种必然会发生的事件,跟角色意志无关。 他们现在就是角色。 能达成这个必然的,一定是世界意识。 所以时笛产生了怀疑。 “它”想做什么? 时笛拎着裙摆,走进了宴会场。 这里果然是一个大部分都是男人的世界,但时笛并没有因此感到怯缩。 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问时笛的身份,时笛只需要懒洋洋地展示一下白手套上戴着的戒指,再收回手,仿佛一个不屑完成的吻手礼,高傲尽显。 很快就没人再敢挑时笛的刺。 有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女性坐在长椅后,举着酒杯朝时笛遥遥晃了晃。 时笛朝她微笑。 这里装修金碧辉煌,看久了令人厌倦。 时间久了,也没有什么乐趣。 时笛托腮发呆地想着,难怪傅翎觉得这种聚会无聊。 -- 第134页 合影时,快门正要按下,“咔嚓”声还没响起,先响起的是破门而入的砰咚巨响。 一群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冲进来举着木仓胡乱扫射,周围立刻响起灯具酒具破碎声,众人的尖叫声,时笛想要钻进桌后躲藏,却一动不能动。 她刚刚合影时,手里拿着的是象征傅翎身份的徽章。 她拼尽全力想要移动手脚,却好像被钉在了原地,突兀地站在正中间。 时笛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子弹朝她飞来。 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周围都成了慢动作,连那个子弹飞行的轨迹,她都看得清晰。 能躲掉吗?会躲掉吗? 子弹破入胸口的瞬间,时笛被打得往后仰去。 她明白“它”想做什么了。 “它”想让傅翎死。 “它”原本的构想应该是,用尽一切条件让傅翎到这里来,然后利用对角色的控制,让傅翎面对危险也一动不动,只能被直接杀死。 一个学会了反叛,甚至教会了别人反叛的主角,“它”不需要了。 但是,“它”在执行谋杀时,认错了人。 时笛身体倾斜的弧度,眼前的视线正对着天花板。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类似电子屏的东西,上面光标移动,闪过一行蓝色的字。 ——世界意识行动失败,进入死亡剧情的角色发生错误。 ——角色反叛者等级:LV.10。(详情:因提前预判并成功阻挠世界意识,升至满级。) 时笛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仿佛听到了滴水的声音。 是血滴落下来的声音吗。 还是、心跳即将停摆的声音。 那个电子屏说,她已经进入了死亡剧情。 她会死吗? 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上的反叛者,又只剩下孤独的傅翎了。 所以——不,她不会死。 意识彻底断线之前,时笛用尽全力攥住了手心里那枚象征着傅翎的徽章。 第60章 “这个世界的心,在你身…… “芝加哥某酒店金融聚会现场遭受□□袭击, 目前死伤人数未知,警方已将□□擒获,XX组织宣称对本次恐怖袭击负责……” 医院里忙忙碌碌, 护士站的电视机在播报着重磅新闻, 各处氛围都十分紧张。 一处病房外,戒备森严, 透过门上的玻璃,只能看到里面身材高大的男人蜷缩地坐在病床边,如同一座石雕,一动不动。 - “滴答、滴答。” 流水声时重时轻, 时笛蹙了蹙眉宇,艰难地睁开眼。 她躺在病床上,唇色苍白,病号服肋下的位置还沁出血迹。 身体的知觉逐渐恢复, 时笛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拢在一团温热里。 她微微偏头。 就看见傅翎整个人几乎绷成一张弓, 肩膀微微颤栗着,双手捧住她的手, 抵在唇边。 傅翎掌心里的手动了动,然后缓慢地张开, 反握住了他的。 时笛扯了扯唇角,用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没事。” 眼泪珠子忽然就一颗颗地从傅翎眼眶里落下,他死死地咬住唇, 将时笛的指腹抿在自己的唇间, 竭力抑制着泣声。 时笛发现世界是一本书,被她原定的“重病身亡”结局围剿,在海浪中遭遇意外。那一次傅翎为了保护时笛重伤,昏迷之中, 也听到了时笛对他说这句话。 这一次,傅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前后的脉络。时笛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提前支开他,她代替他中了枪伤,同样对他说了这句话。 时笛永远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时笛没有抛弃他。 时笛用自己的力量,完成了他一直想做到的事。 指尖摸到滚烫的泪水,时笛惊讶地抬眸,看了看墙上停止运行的时钟。 她再扭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树叶刚刚被风吹动,可现在每一片叶片都还保持着飞扬的状态。 世界……停止了。 但她和他却都还醒着。 时笛明白过来,脸上绽开止不住的笑意。 她真的成功了,她现在已经是LV.10的反叛者,跟傅翎同一个等级,他们有两个人,足够脱离原有的世界设定,重新组成一个以他们两人为主角的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可以藏在整个大世界里运行,因为他们自己就是主宰,所以原先那本书的大世界再也操控不了傅翎和时笛。 就像之前傅翎的灵魂藏在时笛的手机游戏里,游戏是时笛自己设计的,跟书世界的设定无关,所以傅翎的灵魂在里面时可以自由自在,除了受时笛的支配,不受其它任何意志的阻挠。 他们成功了。 从此以后,没有窥视,没有所谓的故事剧情线限制,他们的人生从现在开始,真正属于自己。 时笛和傅翎双目对视,她忍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傅翎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笛立刻脸色一板:“不许哭了,快把世界恢复正常,我还要让医生进来给我治疗呢。” 傅翎立刻瞪圆了眼睛,努力抿起嘴咽了咽喉咙,把后面的眼泪憋了回去。 时笛又给他擦了擦,等傅翎的情绪恢复正常,世界重新流动,医生很快就接到通知过来了。 时笛在接受检查的时候,依然听到那不间断的“滴答”声。 -- 第135页 它的声音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听起来很有规律。 昏迷前时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现在又在各个场合听到,时笛已经知道,它不是周围实际存在的声音。 因此就直接在脑内问系统。 系统回答说:“宿主,这是小世界的心跳声。” “您可以这么理解,每一个世界都是一个有机体,它们有生命有心脏,心脏需要有安放位置,通常会是在这个世界之中最重要的人身上。” “心脏的存放是由世界里的成员决定的,大多数情况下是靠潜意识选择。” “现在,这个小世界的心在你身上。” 时笛默然。 当时她已经中弹,意识模糊,那么用潜意识做出这个选择的,只能是傅翎。 在自己和她之中选择最重要的人时,傅翎选择了她。 时笛再一次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结果被医生训了:“乐什么,别动,影响结果。” 时笛赶紧点头。 医生一边操纵仪器一边奇怪地看她两眼。 第一次看到受重伤还这么高兴的。 要不要采访一下,下次可以准备准备材料,做一个患者积极心态与效果研究。 时笛的恢复效果确实很好。 出院时甚至还胖了两斤。 后来芝加哥官方宣布了那场恐怖袭击之中受伤的人员身份,时笛的粉丝大为震惊,时笛的各个社交平台下,每天都是几千封的问候和关怀留言。 因此时笛等完全痊愈了,就立刻重新开始了工作,免得让他们担心太久。 深夜卧室内,一片暖意。 时笛伸长胳膊,从傅翎密不透风的拥抱里钻出来,想晾晾汗津津的手,也想试图逃出去。 结果被傅翎一把掐住抓了回来,重新严严实实地吻住,激越的动作一刻不停。 时笛累得迷迷糊糊,一边推他一边呢喃:“嗯,不要了……明天早上还有讲座。” “停不了。”傅翎用言语和动作同时告诉她。 时笛想了想,通情达理地给了他缓冲的时间:“十分钟,最多再来十分钟……” 傅翎像是低笑了一声:“好。” 时笛得了承诺,还十分严谨地偏头看了一下床头的数字闹钟。 等终于被放开,时笛觉得自己身下的床单都已经被汗浸透了,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十分钟。 她愤愤扭头,想对着时钟数字指责傅翎言行不一,结果却傻眼了。 表上的时间,还真的没过十分钟,才过了三分钟…… 时笛傻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愤怒锤床。 傅翎看她发脾气,愉悦地闷笑,居然又起了兴致,凑过来蹭蹭她,在她唇角咬咬舔舔:“还有七分钟,我还可以再来一场,我很快的……” 时笛的声音软绵到颤抖:“带着你的作弊器、揍开!” - 两人的婚礼办在海边。 傅翎对海还心有余悸,原本是不肯的,甚至严令禁止时笛靠近。 但是时笛原本就喜欢海,再加上,上一次是因为有剧情线控制,要求她非死即伤,现在却是自由的,难道还要为了以前不好的经历剥夺兴趣爱好? 时笛不是这种性格。 傅翎拗不过,只好同意。 婚礼很盛大,也很温馨。 这件事还被当地的外媒报道了,他们做的背景调查里并没有显示傅翎和时笛曾经离过婚,因此把这场婚礼称作“两个优秀青年在婚姻中的独特浪漫”。 看到报道的人都以为时笛和傅翎是在重温婚礼的美好,纷纷感动到捂嘴尖叫,甚至后来还在国外的短视频平台上掀起了一场夫妻婚后用简易婚礼重温美好的风潮。 时笛还在那个度假区遇到了粉丝,是几个学建筑的年轻人。他们到这边来背包旅行,没想到遇见了时笛,便邀请她月夜一起去爬山。 时笛欣然应允,也忘了打招呼,或者说,因为不想听傅翎念叨而故意忘记了,就直接拿着设备跟他们去爬山了。 等傅翎发现找不到老婆的时候,匆匆忙忙赶去,就看见那几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脸慌张地趴在岩石边,朝着底下急切地呼唤着时笛的名字,话语之中还夹杂问着:“你摔得重不重?”“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傅翎心脏都差点停跳,猛地扒开人冲过去,就看见岩石下方不远处,一块柔软的草坪里,时笛正半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捡色彩妍丽的野花。 小腿边有蹭到的泥土痕迹,但是看状态,应该是没有受伤。 时笛一边应着“没事儿不高我直接跳下来的你们也可以呀快下来试试”,一边乐滋滋地抬头,结果就对上傅翎凶神恶煞的一张脸。 傅翎闷声不吭地把时笛逮回了家。 他知道时笛不爱听后,就不再念叨了,把她洗刷干净,按在床上一顿爆炒。 时笛哄了好几遍,说我没事我没事,结果被傅翎咬住嘴,不许她说了。 时笛心里叹息一声。 她也知道,傅翎对这句话是又重视,又害怕,可能不想再有听到的机会了。 时笛只好换了个方式。 她张开唇反客为主地含住傅翎的唇瓣,像吸果冻一样轻轻地用力,一边盯着他的眼睛说:“快点出来,乖?” 傅翎眼圈微红,执着地盯着她,被她的动作搞得有些动容,但还是委屈又倔强地说:“我不,我要一直这样…你。” -- 第136页 中间那个字他凑在她耳边说的,又轻又湿润。 时笛缩了一下,扭开头咳了两声,无奈地又容忍了一段时间。 但傅翎这次实在用力太久了,以至于时笛崩溃地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罹患了什么无法那啥的疾病。 时笛尝试给他下命令,但傅翎却只是一边笑得很乖,一边凑过来在她脖子上蹭蹭鼻尖的汗珠,断断续续地说:“不,我现在不在你的手机里了,我可以不听你的话。” - 那本书的世界里,男主角已经不受它控制,它也就没有了换主角的机会。 失去了主角的书世界,只会慢慢地凋零、消失,带着它所设定出来的那些海王属性、优质等级、金手指……等等东西,归于尘土。 至于那些曾经用这些东西作恶的人,在彻底失去它们之后会变得怎样,已经不在时笛的关心范围内。 她已经有新的家人,而且她和她的爱人,会在他们的小世界里幸福地生活下去。 以及,期待在这个小世界里会出生的新生命。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