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这是我以为早就发出来的帖子,却没有发出。这个更新是有缘故的,之前有一次我曾经提起过电脑出了问题,第二天就赶紧送去休整。维修点的人说是主板出了问题,我问起原因以及维修费用,他们说了一通,似乎是在五百左右,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谁知道天天打电话过去问,都说正在维修中。而此时家里给我找了一个工作,白天没时间上网码字,晚上又是因为年龄缘故,几乎是天天拖去相亲或者茶座约会,没有安生的日子。再加上没有电脑,要等我表弟玩完了再开始码字,因此更新更是越来越不规律。有些时候因为一些资料问题,常常多查找了一点时间,赶不上十二点之前发放,比如今天,更新的字数达到一万五。我曾经想过干脆不要这个月的全勤奖,但看看前面付出的辛苦,以及可以想象的,一旦不要全勤奖,必定会有的断更,又犹豫了。这也是更新之所以非常凌乱,经常有重复的一些章节的缘故。但由于更新基本都是在夜里,我都会在一个小时内或者稍微多几分,将章节更改回来。由于vip章节的更改都是要比之前的字数多的,所以比订阅的字数只会多,不会少。至于说没有更改过来的,我用了自己的高级vip号看了看那个日期相关的章节,并没有发现没更改过来的。之后也将那些章节重新更改了一通,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请留言。明日单休,会去直接去一趟电脑维修店,如果能催促回电脑,为了近来更新的不规则以及诸位的损失,尽量在星期天通过修改赠送一千到两千的免费章节字数。希望诸位原谅……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在线阅读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肉文屋 /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有关近来更新与其他 有关昨晚的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昨晚的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昨晚的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有关昨晚的更新…… 明明更改过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更改过来。幸好今天中午回来了一趟,上了电脑,不然等晚上加班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死的公司,该死的工作,等上个月工资发了后,一定辞职辞职!!!!!泪奔,晚上在更新之后,会通过修改免费补偿一千字,希望晚上不要再弄到九点十点才回来…… 有关昨晚的更新……在线阅读 有关昨晚的更新…… 肉文屋 / 有关昨晚的更新…… 有关昨晚的更新…… 今晚更新略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更新略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更新略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更新略迟…… 今晚更新会比较迟一点,估计要一点左右…… ——————其实是受人所托,看看章节的排版问题,她的排版出问题了,呵呵,就让我发个章节看一看,诸位切勿见怪~~ 今晚更新略迟……在线阅读 今晚更新略迟…… 肉文屋 / 今晚更新略迟…… 今晚更新略迟…… 更新延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延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延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延迟…… 囧,才决定恢复更新,偏偏好像是暴饮暴食,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个下午并晚上。朦朦胧胧醒过来,发现更新没能照着预计开始…… 呼,明天估计就能好吧,尽量更新两章…… 更新延迟……在线阅读 更新延迟…… 肉文屋 / 更新延迟…… 更新延迟……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这两天吃坏了肚子,原本不在意,喝了午时茶就算了,没想到后来又发烧,迷迷瞪瞪的,昨天才算好了一点,半夜醒来,觉得实在断更太久,勉强码了一章。今天睡足了起身,看了看昨天更新,简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 重新修改了一下,主要是后面的一些,还请诸位见谅,要是愿意,也。今天我会努力码字的!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在线阅读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肉文屋 /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昨夜更新错漏百出,重新更新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家里出了一点事,忙乎到现在,明早还得早起,暂且将更新推迟到明天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在线阅读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肉文屋 /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更新推迟至明天中午……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晚上发烧挂盐水,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在线阅读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肉文屋 /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今晚无法更新,明天加更 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停更一天 卡文中,码字半天总觉得不对劲。明天补上。 停更一天在线阅读 停更一天 肉文屋 / 停更一天 停更一天 更新暂停一日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一日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一日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一日 身体不适,今日更新暂停 更新暂停一日在线阅读 更新暂停一日 肉文屋 / 更新暂停一日 更新暂停一日 更新暂停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暂停 这两天事情比较多,暂停更新,明日补上。 更新暂停在线阅读 更新暂停 肉文屋 / 更新暂停 更新暂停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陪着老公一并去和兄弟联络感情,现在才回来,估计是不能更新了,明早补上。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在线阅读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肉文屋 /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更新推迟一日,明早补上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在线阅读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肉文屋 /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今晚出了点事,更新明日补上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昨晚受了凉,一早就去挂盐水,一天都昏昏沉沉的,现在才算舒服了些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在线阅读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肉文屋 /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今天生病,暂且停更一天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今天家中有事,无法更新,明天补上。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在线阅读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肉文屋 /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今天更新暂停,明日补上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新书已经发布,请各位多多支持,点击推荐收藏,一个也不能少哦~~玉堂春简介:据说有丈夫了, 据说婆婆小姑很彪悍, 据说惦记丈夫的美人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穿成貌似童养媳的李馨淡定的转身,啥米凤凰男孔雀女,啥米食女柔弱女,我才没看见! 只是,秀逸洒落的公子,俊美果敢的郎君,谁才是良人? 这是个据说很狗血很八卦很纠结的古代爱情故事。 eb/2160974.aspx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在线阅读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肉文屋 /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新书已发布,请各位支持一下 第一章 敏君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一章 敏君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一章 敏君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一章 敏君 清晨的阳光透过绿纱糊过的窗户,照在水红帐子上,泛着迷糊不清的光晕。窗外有一丛密密的竹子,从中传来鸟雀的啾啾声,偶尔有一声极婉转仿佛百灵鸟的声音,婉转溜圆。更远一些,便是丫鬟的声响了。 虽然眼瞅着将是个好天色,但苏小涵的心底却是沉沉雾蒙蒙的,压儿就轻快不不起来。昨日她看完了几本小说,拉了灯睡了去,不曾想再睁开眼睛时,却瞧见了一个古代的屋子,几个过来瞧她的人,也都是穿着一身古装。 那时,她还当是自己睡迷了去,不声不响就是睁着眼瞧着,也不管那些人说什么讲什么,到了最后受不住又睡了去,心底还想着这梦倒有几分真实。 但到了现在,她却是没有逃避的心思了,伸出手轻轻了身上的被子,蓬松柔软,外面的被套着水滑,看着像是杭绸,却厚实的多,石榴一样红艳艳的色调,上面还用五彩丝线绣了许多凤凰、喜鹊、蝴蝶、梅花、菊花、牡丹、兰花、石榴等各色花鸟,瞧着致极了。再抬头看看帐子,也是绣着些蝴蝶、蜻蜓、蝉等花样儿。样样色色都是小巧致,仔细瞅一眼,连那蜻蜓薄薄的翅都是用浅色的丝线细细地绣了出来。 “就算是做梦,也梦不着这样致的东西吧。”苏小涵自嘲地低低说了两声,眼泪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她不是孤儿,家中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倒也过得去,有个哥哥,一个妹妹,父母虽然不是最疼她,但对她也是没的说,家中和和睦睦的,二十年来都过得一帆风顺,怎么想得到忽然有一天醒过来,自己就是穿到古代变成这么个小孩子了。 带着眼泪,动了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苏小涵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鼓励自己的笑容,但想起父母,哪里忍得住不哭出来,没多少时候,就是扑在被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敏姐儿,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苏小涵正是哭得喉咙都哑了的时候,忽而有个人喊了出来,一会儿她就是被抱了起来,一个穿着素净蓝衣衫的中年妇人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看着她。 苏小涵哭得昏了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抽抽噎噎的。 那妇人看着苏小涵仍旧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泪,心里头越发得急了。可她也是知道事情的,并不急着嚷嚷,一面脸上带着笑容轻轻拍打安抚着,一面嘴里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哼唱:“敏姐儿乖,头发黑黑长又长,敏姐儿乖,眉毛弯弯眼睛儿亮……” 苏小涵闻言只得闭上眼睛,暗地里却多了三分心思,只支着耳朵想要多听些八卦来。 那周嬷嬷看自然不晓得自家的小主子唤了个魂魄,看着他苏小涵闭眼睡着了,便松了一口气,打发了个小丫鬟出去与自家回话:“小绿,过去与三回话,说敏姐儿醒来了,虽然还没说话,看着神好了许多。” 那小丫鬟听了,自应了话,过了半晌,跟着一个人一并回来,笑着回话道:“周嬷嬷,说知道了,过会儿再来看敏姐儿,还吩咐青梅姐姐过来,帮着嬷嬷伺候姑娘。” 周嬷嬷闻言倒也没在意,只是问了问那青梅几句话,就留她下来了。苏小涵在一边偷听了半天,也没什么东西听出来,只得在心里回想先前看到的东西:虽然没有仔细看屋子里的摆设,但看着这帐子被面,就是连现代的自己也没有用过的致奢华,却给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用。可见这个家不但有些银钱,或许还是什么官宦的人家——要知道古代除了官员外,有些绸缎料子、颜色、花纹都是不能用的。 好歹是个官宦人家,放在现代,自己也算是高干子弟了。苏小涵低头叹了一口气,拿着这话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很,越是这样的人家,在古代的规矩越多,小孩子懂事的也早。好在现在还能装病躺几天,偷偷地打听这个家的事情,要不然,忽然一病什么都不知道了——失忆这个借口可不一定能用得上的,借尸还魂这个词,古代可也不是没人想到的。 总归一句话,谨慎没有大错的。 牢牢记住这么一句话,按着这个方针,苏小涵愣是没有起身,一天到晚,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其余的时候都在装睡。 这么两天下来,不但周嬷嬷着急了,就是这具躯体的亲娘也着急了。这不,大清早的,苏小涵还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敏君可还好?”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苏小涵忙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借着光看过去。那原是个年轻妇人,身段窈窕,穿着一身浅浅的竹青色,面容在光线下有些不清楚,但大体看来,应该是个美人。 这么个美人,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语,温温柔柔的:“我听说这小孩子惊吓着了,得用百衲衣压着,昨儿连夜做了一件,只盼着她能缓过神来。青莲,你将那衣衫拿来。”随着一声清脆应答声,苏小涵感觉到自己被面遮住的背正再被轻轻地拍动着。 苏小涵在一侧猜测着这妇人的身份,却不知道这并不是旁人,正是徐敏君的亲娘孟氏。 那边,周嬷嬷已经上前奉承了:“三这等慈心,老天爷也得感动,敏姐儿又是个有福气的,这一遭过去了,日后必定万事都是顺顺溜溜,平平安安。” 孟氏听了这话,反倒停下手,认真说起来话来了:“要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敏君自小与我不大亲近,我身子也不好,又是得照顾家里的事,她都是你扶持照顾。这一遭也得你殷勤照看。论说起来,我这个娘,说不得还不得你呢。” 看来,这个妇人应该就是这具躯体的亲娘,按着她说的话,自己现在的名字,应该叫做敏君,与她亲娘的关系不大好,或许与她父亲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苏小涵兀自想着,那边周嬷嬷已经忙推辞了:“三,这是奴婢该做的,怎么谈得上恩德,若这等都成了恩德,那府里不闹翻了天去。”这话说得诚心,可周嬷嬷是惯常揣摩心思的,并不是个年轻的,自然晓得上下尊卑的道理,忙就是连连摆手,陪着小心说话,并不敢有丝毫拿大的地方。这三孟氏虽然行事贤惠,可也不是那等软弱的,若真的招了她的忌讳,打发了自己家去,也不是难的。 孟氏笑了笑,这周嬷嬷虽是敏君的娘,但她那口子却自己相公的人,自然还想做个不偏不倚的。不过,她也晓得,自己在这府里说是管家理事的嫡妻,但真个论起来,哪里能是做主的。便一面笑了两声,一面轻轻拢了拢自己女儿稀稀疏疏的头发,言辞越发诚恳:“周嬷嬷,你也是晓得事情的,日后敏君如何,只怕还得你仔细看着的呢。我这个做娘的,只有拖累她的份,倒不定能有比你好的地方呢。” 苏小涵虽然觉得这话听得糊涂矛盾,古代哪里有做主子的反倒比不上做奴才的道理。但也知道这应该是重点,越发得经心,也不敢动弹,只悄悄睁开眼睛,扫了那两人一眼。 “这话,奴婢竟是不能回了。”那周嬷嬷闻言,忙就是跪下来,一脸的惶恐。孟氏却马上将她扶了起来,一面还叹气道:“你何必这般小心,这事儿你也晓得的。碧痕她这一次,真的是想要了敏君的命。”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拿着纱帕擦了擦眼角:“我原也认了命,只当自个命苦。只是她有了尚宁、繁君一双儿女,到底也是个母亲,知道疼孩子的心的,为何连一个敏君都容不下!好不容易,敏君从那水塘里头拿回一条命,她还闹着做法事什么的,颠来倒去的,竟是指着我的鼻子说敏君已经去了,这里的原不过是借尸还魂!” 苏小涵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两只手不由得紧紧攥成一个球:虽然别的不清楚,但这个周嬷嬷的意思,那个什么碧痕也不知道身份,说的话竟造成不小的影响。连这躯体的亲娘也为此担心。 “三,碧痕姨娘许是有口无心,敏姐儿是三爷的亲身女儿,福大命大的,必定安顺的。”那周嬷嬷到底也是有些良心的,看着孟氏这个模样,暗自感叹:俗语果然不错,子以母贵,母以子贵,那个碧痕虽然不是正室,可有个儿子,那就大不一样了。加上三爷疼宠过分,三虽然有心,也是没法子啊!只是敏君是自己大的,若出了事情,自己也落不得好,这事儿,必定要与那个碧痕冲突了。也罢,自己横竖要得罪她的,这回也省了心,干脆站在三这头。料想这正房嫡妻,再怎么样也落不到底儿去的! 仿佛听出这里头的意思,孟氏收敛了哭声,只又拍了拍敏君的身子,说了几句话,那边就有丫鬟回话道:“,三爷请您过去说话呢。” 孟氏闻言手指微微一颤,忙起身略略整理了一番,再郑重嘱咐两句,方才离去。苏小涵将这些听在耳中,早已推算出几分来:看来,这个躯壳的母亲虽然是个正房,可被叫碧痕的小妾倒是打压地彻底。不过,她对于女儿,倒还是不错的。看在这上面,自己既然接受了这具躯体,就一定代替这个女儿,好好对她。 第一章 敏君在线阅读 第一章 敏君 肉文屋 / 第一章 敏君 第一章 敏君 第二章 庶兄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章 庶兄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章 庶兄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章 庶兄 苏小涵闻言手指微微颤了颤,睁开眼看向周嬷嬷,见她脸上带着汗,说了那几个字后,却是连一点旁的都没说出来,只愣愣看着窗户,心里头又不得有些发寒。这周嬷嬷眼见着也算这个家中有些体面的,可也这么惧怕那三,可见这古代的大家族女人,各个都是难对付的。 就在这时候,外头的丫鬟青梅又是回来了,她脸上带着笑,手中提着个描金食盒,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周嬷嬷,周嬷嬷,瞧我带了什么过来了!”话音里透着轻快,很是高兴的模样。 周嬷嬷赶紧起身抹了抹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重头坐在苏小涵的身侧,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眼瞅着青梅跑进来了,才是淡淡道:“什么事这么嚷嚷?敏姐儿正睡着呢,搅得她不安宁,仔细你的皮。” 青梅听了,也是放轻了步子,凑到周嬷嬷身侧就是一阵嘟囔:“我也是瞧着厨下有敏姐儿爱吃的杏仁酥,心里高兴。嬷嬷,你知道吗,那听说还是大爷亲自吩咐下去的呢。” “这是宁哥儿的主意?怕是为了西厢那位吧。这些年为了这个,老爷、宁哥儿也没少在三这里打饥荒。任凭面上怎么做,到底,心里头是虚的。”说着这话,周嬷嬷抬头却看见苏小涵睁开眼睛了,忙就是令青梅取了杏仁酥,一勺一勺与苏小涵吃了。 而后,苏小涵依旧是愣怔怔的模样儿,周嬷嬷与青梅说着些闲话,偶尔逗弄苏小涵两三句,渐渐的,苏小涵也略通家中的一些关系来。 这家姓徐,自己眼下的名字唤作徐敏君,是家中嫡出的大小姐。父亲另有三兄弟,自己排行第三,仿佛不大受家中重视。母亲孟氏本是庶出的姑娘嫁过来的,底气不厚,因此说话行事都是隐忍着,倒是人人夸赞的贤良淑德。另还有个姨娘,原是伺候父亲的丫鬟,唤名碧痕,听说生得娇柔纤巧,容貌艳丽,江南美人儿一般的品格儿。这姨娘生了个儿子,是父亲的长子,唤名徐尚宁,当年因为母亲身子不大好,这碧痕姨娘又是百般恳求,他便不在母亲跟前养着。 这两日这些人都在自己眼前转悠了一圈,苏小涵也识得几分容貌。她虽然心中伤感悲痛,却也不愿枉顾了自己小命,日日念了念,只道是自己转世重生成了徐敏君,好生度日便也罢了。 因着如此,这苏小涵便成了新生的徐敏君心底最为重要的三个字。其余的,便也不再放心上,只一日日鹦鹉学舌般慢慢地说话,弄出病愈的景象。过了十余日,她便能说些简单的话了。 孩子受了惊吓,一时愣了神是有的,就算是那碧痕姨娘有心说些个什么,府里的男主人徐允谦却对孟氏有愧,再者也不信自己嫡亲女儿会被什么借尸还魂了。眼看着敏君乌溜溜的大眼睛,听着这些混账话,越发恼怒生气:“敏君多少也是为你所带累了的,今儿她渐渐好了,人人都是念佛,你倒是别出一番心思,什么借尸还魂?你是想生生断送她一条小命才高兴?这些年你在府里闹风闹雨,看在宁哥儿份上,我也不计较,只盼着你也学得夫人三分,哪想着你这会子还算计敏君起来!夫人这般容让,你不记挂在心,反倒越发过了,真真可恨!” 那碧痕姨娘自得了意,从未听过这般伤笞的话,瞧着屋子里鸦雀无声的,一时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孟氏一眼,就拿着帕子遮了,捂着脸跑了。孟氏见了,也不说什么,反倒劝徐允谦:“姨娘也是一时慌了神,没想清楚便混说了,敏君到底没事儿,老爷好歹看在宁哥儿的份上,多少体谅几分。” 那徐允谦早年因碧痕是自小服侍的,多年的情分,自然宠爱有加,虽娶了孟氏,却也只当是个摆设,只面上敬重罢了。兼着孟氏两年无出,最后也只得一个女儿,碧痕却生了个儿子,自是越发看重碧痕,倒有些防备孟氏的意思。不曾想,这孟氏自嫁了过来,便道自己原是庶出的,已是高攀,不敢多生什么妄念,竟是安安分分,小心谨慎,没有一点错处。 反倒是那碧痕,生出许多心思,晨昏问省立规矩这些都是没了,只偶尔露个面罢了,凡在自己面前,整日整日有的没的总是说孟氏的不好。 徐允谦虽还宠爱碧痕,可人心到底是长的,看着孟氏做低伏小,碧痕嚣张跋扈,虽大抵随着碧痕,可心底的亏欠愧疚之心,倒是日益上来了。 此时听了这话,他旁的不说,心里头却暗暗生出几分补偿的心思,当下便道:“她日日做耗,瞧着神头极好,还需我去体谅什么?倒是夫人你身子骨不好,听着为了给敏君祈福,亲自做了帐子被褥,昨夜还熬了一夜做得一件百家衣,可得小心保重些。” 孟氏这么些年隐忍,虽然徐允谦日渐一日软和下来,去她房里也多了些,可从未听过这等软和温情的话,心里头一酸,眼眶便是有些发红,忙低下头去了:“爷体谅妾身,妾身还有什么好说的,只一点事得与老爷禀报,自打敏君生了这病,妾身听着大夫各个都说不大好,便去了大慈悲寺内许了心愿。这佛祖面前的心愿不能怠慢,妾身想带着敏君去那里还愿。这一来是还愿的,二来,佛前庄重地,晨钟暮鼓,使人心静,主持无稽大师又是高僧,他过来瞧一瞧,说上两句话,敏君说不得好得更快些。” 身为儒家子弟,徐允谦虽然不大信这些,可看着孟氏郑重相求,又想起先前碧痕所说的借尸还魂等话,只道是孟氏怕自己信了这话,特特带敏君去寺院里证实的——这佛祖前面,还有甚么恶鬼凶煞的?心里头的又是叹,又是怜,当下就是应了话。及至晚间,更是连着两日歇在孟氏屋子中。 那碧痕姨娘连连摔了几个花瓶盆子,都是无法,心里头一阵酸楚委屈上来,倒是忍不住痛哭出来。旁人也不敢说话,就是这么过去了。 岂料,那碧痕姨娘的儿子徐尚宁有一日见碧痕时听到这些,心疼自个母亲,竟是跑到孟氏跟前,当着徐允谦的面,生生捶打了孟氏两下,一面还斥骂道:“都是你这恶婆娘,害的母亲哭了。” 徐允谦一时怔住了,再想不得自己儿子竟是连嫡母都是拿手就打,张口就骂,看着孟氏扭过头流泪,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由不得气了个倒翻,忙拿了家法,连连打了几下,可他一面斥骂,一面渐渐软了手。孟氏见了,心底酸楚个不行,到底咬牙认了,上前来劝说:“爷不必生气,哥儿还小,也是心疼生母,如是打的重了,可就不大好了。万没有为了这三两下,与孩子置气的道理。” 那徐尚宁也有七岁,只比敏君大一岁,向来被娇宠地了不得,今日遭了这罪,早就哭闹得天翻地覆,徐允谦虽是心疼,可想着孟氏乃是嫡母,若是旁人家,哪个庶出的敢不敬重?衙门里也有不少人家的嫡妻无子,可从未听说过庶子敢动手的。可见是那碧痕心思大了,不将孟氏看在眼中,纵得儿子无法无天! 可这事情,徐允谦也怕传出去不好听,虽然心底暗暗咬了牙,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令人将徐尚宁叉下去,自己便细细拿话劝着孟氏。 孟氏早就知道这一时半会奈何碧痕母子不得,心里冷笑,面上去依旧是春风一般,顺着话头就是将事儿扯到敏君身上——说那一对令人恶心的,倒不如说自个女儿。徐允谦见了,只当是孟氏为了自己颜面而隐忍,心里头越发得热了起来,说了好些体贴话儿,定了去上香还愿的日子,方才与孟氏一并去瞧女儿敏君。 徐敏君此时却正在想着自己该是如何过下去的问题。她原本是在现代当护士的,知道些西药、中药的常识,别的却不大清楚,又是才上岗没多久的,技术也不算太熟练,在这古代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虽然喜欢看杂书,网上各色穿越小说看过一些,可那些小说女主男主都是有金手指的能做大事的,自己可顶不住。纵然现下流行种田,可看小说的哪个会记得玻璃的工艺流程,香皂香水的制作方式,水稻杂交方法等等东西,昏头昏脑想了一阵子,却也只能压住心里头的那些感伤,迅速而快捷地盘算出自己眼下最大的优势——在现代养成的眼界以及比不同小孩子强一点的自制力。 “宁哥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来看姐儿的?”就在敏君暗暗咬牙,预备拿出高考冲刺时的勤奋与冲劲,向着以后的日子开的时候,周嬷嬷的声音忽而从门外传了过来。 宁哥儿?就是先前那个碧痕姨娘的儿子,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徐尚宁吗?敏君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凌乱的小屁孩正满脸通红,呲牙咧嘴死死瞪着自己:“死丫头,早死了好!” 敏君嘴角一抽,那周嬷嬷也是大惊,当下正是想要说什么,那边忽而拐出个丫鬟,一阵风似地拽走了那徐尚宁:“三爷三要来了,哥儿怎么还在这里瞎闹!” 第二章 庶兄在线阅读 第二章 庶兄 肉文屋 / 第二章 庶兄 第二章 庶兄 第三章 还愿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章 还愿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章 还愿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章 还愿 如果没来,就能在一个病倒的小孩子前瞎折腾了?哪怕那还是有点血缘关系的? 敏君抿了抿唇角,眼底有些冰冷的光一闪而过。一边的周嬷嬷转过头看到敏君抿着唇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当她被惊吓着了,又是一阵安抚。 敏君抬头看着周嬷嬷有些发青的眼圈,到底不忍心这个一直照顾她的嬷嬷担忧,便露出个笑脸,开口正想说些什么,那边的孟氏与徐允谦两人已经踏进屋子里了。 孟氏挽着松松的低髻,上头只几支玉簪并一朵浅红纱花,石青暗绣花鸟纹的杭绸褙子,浅黄细褶裙,虽娥眉凤眼,容貌丰美,但细看来只觉柔婉清平,不着奢华。而那徐允谦则是普通的乌纱帽,圆领袍,修眉朗目,也是生的不俗。敏君抬头看见了,到没有讶异衣着相貌,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前些日子一同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依旧是乖乖支起身子,喊了一声爹爹,娘亲,就低下头拧着衣角没有别的话好说了。这一声爹娘,也是她在深思熟虑之后勉强喊出来的,心底却不愿将这两个人看做爹娘,自然不愿多说。 孟氏、徐允谦如何晓得她是这么想的,这几日都是见她不爱说话的,这一声爹爹娘亲已经是意外之喜,看着自己女儿眼神灵光了些,心里头越发得温柔。别说孟氏上前来满脸满身的摩挲,轻声安抚,便是徐允谦也是坐下来,低声问些细碎事故,轻轻揉了揉自个女儿敏君的脸。 “瞧着敏君日渐一日好了起来,虽还不大爱说话,可眼神儿透着灵光,必定也是明白过来了。你明日去寺院里还愿,想来也是无碍的。”徐允谦本来觉得日子定的早了些,只是拗不过孟氏,此时看着自己女儿真真好了,心头大悦,便抬头与孟氏一笑道。 孟氏听了,也是高兴,她先前定了日子,一个是想着早些还愿,另一个也是这些日子徐允谦来得太过频繁,那碧痕必定是按捺不住,届时爆出些什么,自己留着也是没意思,反倒招惹闲话,方才定了明日。此时听到这话,她便谦让了两句,说了几句家常话儿,那边就有婆子回话,须得去处置家中事务了。 被这一搅,孟氏、徐允谦再说两句,又问了周嬷嬷几句话,听着都是还好的,便吩咐两句话,说了明日上香还愿的事情,就相携而去。 那周嬷嬷听了,也是连连念了几声佛,转头看着敏君依旧是睁着眼想着什么事情一般,便笑着将她抱起来转了两圈,重头放在床榻上:“敏姐儿,三真真是疼你,瞧着这些被褥帐子,你身上的百家衣,样样都她一人晚上挑灯细细做的。这会子瞧着你好了些,又是带着你还愿,唉,要知道这府里头的事情,一天是一个样儿,那姨娘在三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可这些,三都是撑下来了,她这么痛爱心疼你,你日后可得好好孝顺。” 敏君先前隐隐约约听到些事情,多半是连蒙带猜的,可都没周嬷嬷今日说得细致,也想不到这孟氏在这里是处于这般弱势,不由得微微一酸。再想想,这孟氏这般疼爱的女儿,却被自己替代了,她还是这般照料周到,日日有一点时间都过来瞧一瞧她,心里头便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怀着这般心思,敏君到了第二日孟氏过来的时候,终于在喊了一声娘后,伸出手搂住了她。孟氏整个人微微一僵,眼眶就是有些湿润了:这是她唯一的亲骨,却被那碧痕那贱人挤撮着不能好好养在跟前,到了后头,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冷淡……想到这些,孟氏恨不得大哭一回,却怕吓着女儿,又怕被旁人瞧见了说嘴,只得忍了下来,将敏君抱起来,轻轻安抚了几下。 这体内的灵魂已经是换了个成年人,敏君自然察觉到这孟氏的不对劲,又瞧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心里头越来越软,原本漠不关心的情绪,也渐渐有些变了样子。 “三,大姐儿懂事了,那是好事。”那周嬷嬷看了一回,也是心中暗暗感叹,这孟氏旁的不说,待女儿上头却是难得,当下劝了一会,又伸出手接过敏君,随着她一并出去上了马车。 这马车原是极宽敞的,便三四个人也不甚挤,除了孟氏、周嬷嬷并敏君,还有两个孟氏身侧的丫鬟,一个唤青莲,一个唤墨菊,俱是眉目清秀,情温柔的娟丽女子,一路上端茶送点心,捶背调弄,样样都是做的细。 敏君缩在周嬷嬷的怀中,因起得早了,吃了东西后只一会便觉得眼皮子有些倦倦地耷拉下来,那头也是一点一点往下垂去。孟氏看着笑了一回,伸出手摩挲了几下,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外头的车夫便道:“,姑娘,已是到了大慈悲寺。” 听得这话,孟氏收敛起脸上的神色,青莲忙应了一声,先下了车马,瞧着周围并无旁人,又设了踏脚之物,方才请孟氏下车。待得孟氏、敏君等都是在墨菊的搀扶下重头站在地面上,早有些家丁小厮等围了上来,又有个大和尚领着两个知客僧疾步而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孟夫人?” 孟氏应了一声,便令那些家丁散开,一面双手合十道:“知松大师,妾身早些日子曾在佛前许下心愿,只要我的女儿能病愈,便施衣施粥三日,今日原是为还愿而来。” “阿弥陀佛,施主乃慈母之心,贫僧自当执事。”那知松大师听得这话,便知道这孟氏的香火钱极丰厚,兼着又是多番来此的,忙施了一礼,便引人到了寺庙之中,又劝孟氏:“孟施主,女公子既是方才病愈,又是这般体弱,却还是去僧房里歇息一会方好。那僧房外头正是早课,听些佛音经纶,也是一番好处。” 这孟氏正想着佛祖菩萨虽好,可那威势却不是敏君这等体弱小孩看的了的,若是一时惊吓着了,却也不妙。听了这话,自然觉得妥当,忙是谢过,方才令墨菊伴着一并去,至于周嬷嬷,她是敏君的娘,又是照料多年,须的代替小主子拜一拜佛祖菩萨的。 由此,敏君到了禅房之内,听了一会和尚的早课,也是随着念两句,便觉得口干。墨菊听了,也想到一盏茶来,没曾想这里负责这些琐事的小沙弥今日病了,竟是无人照应,她只得再三嘱咐了几句,又是好生关好了门窗,方才去后头寻茶水。 敏君坐在那里等了一会,那早课已经是歇了,四下寂静之中,她便在这禅房里四下走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候,那大门忽而被撞了开来,一个孩子便如同猴子一般窜了近来,一面将大门关了,一面几步上前来压住敏君,用手赌注她的嘴。 “唔唔……”猛然间发生这事,敏君由不得唔唔了两声,却被死死压住,那小孩一双森冷冰寒如同黑琉璃珠的眼睛便是停在她双眼之上:“一丝声音都不许发出来,知道吗?不然,我就掐死你!”说完这话,那死小孩还扯了扯嘴角,将右手放在敏君的脖子上使劲一掐,生生掐出一道红痕来。 敏君被掐着翻了翻白眼,心里头却是在怒吼着:该死的小屁孩,你堵着我的嘴,掐着我的脖子,我连点头都点不了,还什么说知道不知道! 那小孩却是个机灵敏锐的,他看的敏君被掐着连连翻白眼,便哼了一声,放开了她并重新帮她整了整衣衫,自己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那禅房的窗子边,脸色晴不定。 平白无故被掐个半死,敏君虽然面上带着委屈惧怕,心里头却是忿忿,只是怕这个小破孩又对自己现在柔弱的身躯下手,才勉强退到一边,开始慢慢打量这个孩子。 他身量不高,大约只有八九岁的样子,虽然板着脸,却依旧是个漂亮的小孩。不说那大大的凤眼卷翘上扬的浓密睫毛,不说那高挺的鼻子红菱唇,只那如同春日最娇艳的花儿般白里透红的皮肤,就是让敏君自惭形愧:就是现在这么个女孩子的躯体,也没有这么白的雪白,红的粉嫩,光滑如同婴儿的肌肤啊。 古代的,果然是天然的。 敏君心里头杂七杂八想着事情,一双眼睛紧紧听着这漂亮又有些冰山面瘫样的小孩,就在这时候,窗子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声响。 “这原是妾身的错,与他无关的。再说,他的身份您也是晓得的,若真的出了事,可是了不得的。您要是怪罪,就怪妾身吧。”声音柔婉地如同月下的澄江水,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凄惶幽怨,仿佛一朵鲜嫩花朵被生生折下后的叹息,惹人怜惜。 “不,你要杀就杀我!”不等敏君缓过神来,另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这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清越如山涧泉水,隽永如松间白云,虽然是恳求的话,却是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清贵。 第三章 还愿在线阅读 第三章 还愿 肉文屋 / 第三章 还愿 第三章 还愿 第四章 冲突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章 冲突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章 冲突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章 冲突 敏君愣了神,半晌还有些缓不过的感觉。这前头才有个冰山面瘫美正太要掐死自个,后头就出来个疑似夫妻恳求杀人犯的情景剧来。她定了定神,只拿着穿越的事情安慰自己:这穿越这玩意都出现了,还有甚么诡异不可思议的东西不能出来呢? 她正是想着,那边的小孩却是铁青着脸,五个手指头死死抓住窗棂,眼睛里头仿佛能迸出熊熊怒火来。许是心里头的情绪太过激烈,他连自己手指头被糙的窗棂木刺所刺破,流下蜿蜒的鲜血都是浑然不觉。 他没有知觉,敏君却是发觉了,她看了看那小孩子脸上裹着的寒霜,想了想后,还是凑了过去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道:“你的手流血了。” 那小孩猛然转过头,眼底是激烈而汹涌的情绪,与先前冷冰冰一双琉璃眼的感觉浑然不同,仿佛是灼热的火光:“你……” “真是郎心妾意,情深似海!”忽然出来这个声音,音质浑厚,带着一点沙哑,敏君一愣,由不得顺着那微微开启的窗户缝隙看去。那是个高大壮实的男子,穿着青黑色的皮甲,虽然三大五的,相貌平平,但目光锐利神情冰冷,很有几分神。他死死盯着对面相互依偎着的男女,半晌后才是紧紧看着那女子:“你难道连颐儿也不理会了?” 敏君早已看到了另外两个男女,女的眉眼柔婉如同一泓春水,风露含愁,真真是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男的也是美玉一样的容貌,朗眉星目,行止气度如同一汪山涧清泉潺潺然流淌在春山之中,透着清越幽静的美感。两人相互依靠着,都是娇花软玉一般的人品,赏心悦目且不说,竟是浑然一体,无甚分别了。只可惜,看这样子,这两个原是红杏出墙的红杏,以及奸夫。 倒是不知道是步非烟这一类的还是潘金莲这一款的了。敏君带着打量的眼神往女子身上转了一圈,看着她听了这话后猛然一颤的娇弱模样,心里有些感慨。 “江少兄,这事原是我对不住你。只是我与紫琼原就是青梅竹马一并长大,自小就是心心相许的,若非顾大人坏了事,我死活寻不得她的踪影,早就要上门提亲的。也是因此,我与她再相见后,方是情不自禁。若你真觉得心情难平,就索让我们做个苦命鸳鸯。”那女子只低着头浑身发颤,扶着她的男子终究忍不住,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说完这个,他静静抱着那个女子,柔声道:“紫琼,我们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今日一并共赴黄泉也是好的。说不得,下辈子你我就是有福分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生几个孩子,幸福度日……” “煦之,我何德何能,竟能得到你如许怜爱!”那唤作紫琼的女子听了这个,涕泪连连,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哀哀欲绝起来。 那身穿皮甲的男子听了这个,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双唇颤抖了半日,竟无话可说,只那抓着剑柄的手紧了有松,松了又紧。他不过是个千户卫,家中老小俱在,而对方却是堂堂锦乡侯的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自己这样的人比得上的!怪不得这个顾紫琼日日愁眉苦脸,可笑自己还觉得她出自名门官宦世家,多愁一些罢了!对她百般怜爱,连一个妾也不愿意娶,一心扑在她身上!现在如何,不过一场笑话! “够了!”想到这些,在一片哀哀欲绝的哭声中,那高大男子终究受不住,倏然喊了一声。敏君听得不由得转过头看去,只见他脸上露出非喜非悲的怪异神色,一双眼睛依旧紧紧盯着对面那个娇弱女子,半晌后,他方是颤抖着唇角,冷声道:“好好好,原也是我配不得你这个娇娘!我回去之后,就会办你的丧事!你日后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干系!” 敏君正全神贯注看着八卦画面,却不防手掌上有些微湿润,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去,只见先前那个小孩紧紧咬着唇,连上面咬出的鲜血流下来了都不顾,只是死死盯着那个疑似奸夫的清隽男子,眼睛不眨着流下两行泪来。 他原就是个漂亮孩子,这么隐忍而悲伤的流泪下来,越发令人怜惜。敏君看了一回,就是有些忍不住拿出帕子轻轻帮着他拭去那些泪珠。 只是边上那小孩仿佛被什么画面激怒了,不,或者是被这一声所惊醒了,他咬着牙恶狠狠地往那窗棂边上锤了下去,在上面擦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印记。 这一声,慢说是外头那高大的男子,便是那一对男女也是听了一惊,双双转过头死死盯向窗子这边。随之,那高大男子拔剑出鞘,穿窗而过,几乎是擦着敏君与那小孩,死死钉在墙上:“谁在那里!” 敏君且不必说,就是那神色激动的小孩也是脸色苍白起来,饶是如此,他手指颤了颤,还是不敢动弹。敏君看到这样子,想着他之前眼泪空流的模样,倒是忘了先前被掐住时的难受劲,反倒伸出手把他扯到床底下去了。自己却是弄乱了发髻,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口一声唤着爹爹娘亲之类的话。 外头的三个人听了,都是有些愣怔,半晌后,才有个人猛然将那窗棂推开,面无表情地死死盯在敏君的身上。 敏君露出呆滞的神色,死死盯着那个唤名江劭的高大男人,半天后又仿佛被惊吓住了,猛然哇哇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只往后头退,差点就是被那被褥绊个仰头八叉,饶是如此,她也是啪啦一声摔趴在地上,越发飙出泪来了。 江劭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些什么,那边一男一女两个人也是相互依偎着往这里走了两步。那个似乎唤名顾紫琼的女子泪流涟涟:“那只是个小丫头,还……” “不必说了!我江劭还不至于对一个不晓事的小东西动手!”那男子冷声吐出这四个字,看了敏君一眼,就飞身跃入取走那剑,目光在那窗棂边上顿了顿,也没再瞧那两人一眼,径自转过身离去。 那一对男女听了这话后,脸上都是露出羞愧的神色,眼看着江劭离开了,两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又慢慢倚靠在一起,脸上眼中俱是一片柔情与坚毅。 “煦之……” “紫琼……” 静静凝视如此许久后,他们才是站起身来,相互扶持着往外头走去。 三个人纷纷离开,敏君翘了翘唇角,拍了拍口,慢慢舒出一口气,眼神却又不自主地往外头看去:这一出戏比徐家中闹得哪一出更是热烈,可就不知道徐家那一出结果会是怎么样了。 这么想了半天,敏君才是想起被自己拉到床底下的小破孩,忙就是探下身将那小孩拉了出来:先前那么一剑过来,她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这小孩更别说,必定是被吓着了。她单单这么想,却忘了先前那小孩扑过来压制住她,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可是狠辣到了一定程度的,这样的孩子,会是普通的孩子吗? “放手!”随着一声冰冷的呵斥,那小孩自己慢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连鲜血淋漓的手在地面上擦出一道道血痕也是没有动一下眉头:“我自己会……” “会什么会!”敏君看着小破孩那染着血的脸,伸出手狠狠敲了敲这个一时间仿佛失去了元气的他的头:“过来我帮你!”说着话,她就伸出手抓住那小孩的手,一点一点将那木刺拔出来,再跑出去拔了一些草药——之前打开窗子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几株,用嘴巴嚼烂了,一点点涂抹在他的手上,再撕了一些布很是漂亮地包扎妥当。 “嗯,好了。”又打了个蝴蝶结,敏君笑眯眯地看着那一双被裹好的手,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这门怎么开了?敏姐儿,敏姐儿,你在这儿吗?” 敏君听了这话,忙就是拉着小破孩的手一起钻到床下面,听着脚步声来了又慢慢消失了,她才是松了一口气,笑着扭过头看向那个小孩:“呼,总算没被瞧见,只是回去后少不得又要被说了,都是你害的。”说完这话,她瞅着小孩还是那么神思恍惚的样子,再想想先前他的神色,虽然猜不出他与那三个人的关系,但还是努力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都不说话了?” 小孩抬起头看了看敏君,看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有些狼狈,头发乱成一团,一双眼睛却仿佛还在闪着光的星辰,透着善意与柔软。他原本只觉得有些虚脱般的狼狈,看到这么一双眼睛后,便不由舒缓了一些。 “刚才我都掐了你,你为什么还帮我?”好半天后,在敏君笑得嘴角都有些僵硬抽搐时,那小孩才是低低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这话后,他却又不等什么回答,自己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的名字!” 这前头的一句话还透着软和,下面一句话就是有些命令的意思了。敏君本不想回答,但看着小破孩倔强的脸,动了动嘴唇,不由自主地回答出来了:“敏君,徐敏君。” 小孩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露出些微笑意,衬着那脸蛋越发得令人喜欢,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一种镇定命令的口吻,说出一句话来:“记住我的名字,苏瑾。” “苏、瑾?”敏君愣了一下,才顺着话说出两个字,末了,再添了一个词:“怀瑾握瑜?”怎么看,这个小孩的子也和瑾、瑜之类的玉器无关啊,不是说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么?这小孩倒像是个野生的豹子…… “阿,这是那个男人给我的名字。”苏瑾看着敏君的小脸,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那好不容易养出些的脸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话音里透着一丝恶意,但很快他就是缓过神来了,只看了看敏君:“记得我的名字,很快,你就能和我再见的。” “啊?”敏君才疑惑地蹦出一个字,那边的苏瑾已经如同灵猴一般,只几个跳跃,便没了影子。 第四章 冲突在线阅读 第四章 冲突 肉文屋 / 第四章 冲突 第四章 冲突 第五章 闻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五章 闻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五章 闻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五章 闻说 “我的小祖宗,可是找到你了!”就在敏君愣愣看着窗外的时候,那边的墨菊赶了回来,她满头都是汗,圆圆的脸上带着焦急与欣喜:“哎呦,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她先前看到门是开着的,喊了两声就忙忙赶出去招人了,一时倒没有仔细瞧屋子里的摆设之类的。此时看到窗子也烂了,僧床上被褥凌乱,还有些血,当下不由得叫了出来。瞅了几眼,看着敏君仍旧是愣愣的,她便忙忙拉过敏君仔细打量,一面细细整理了那略微凌乱的头发、衣衫等东西,一面还道:“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出事,这一趟都是为着你来的,若是你出了事,她心里头怕是悔都悔不及了。” “我没事,回来就这样了。”敏君知道这丫鬟的不比现代的帮佣,大抵是任打任骂的,一个不如意直接叫了人牙子发买了也不少见,当下微微嘟了嘟嘴,装出小孩子的神情来:“我口渴了出去找你,都没找到。” 墨菊听了这话,又瞧着她没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松了一口气,忙笑着领着她到了外头,倒了一盏茶自己碰了碰唇,才慢慢地喂与她:“忙乱了一遭,这茶水倒是正正好了。敏姐儿既是渴了,便多吃几口吧。” 凑到茶盏边啜饮了几口,敏君只觉得甘甜细润,隽永轻浮,便笑了:“好喝。” “那是自然的。”墨菊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一面轻轻拍着,一面又是喂了几口:“这可不是这里的僧茶,原是我们家中带出来的新嫩茶叶,这寺里的清泉水也不差,两个配起来后,倒也有些滋味儿。” 才是说着话,那边便有个小沙弥赶了过来,道:“女施主,知松大师有请。” 墨菊抬头听到这个话,就知道孟氏拜好了菩萨,只是想了想里头的杂乱,便故作沉吟着道:“小和尚,先前我们出去顽了一会,回来后却发现那边屋子的窗子烂了,还有些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可不会是什么强人来了吧?” 小小沙弥听了,先是一愣,后赶忙进去瞧了一瞧,那脸色便有些不大好了,可瞧着这两人都是妥妥当当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就知道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低着头沉着脸,咳了一声,嘟囔着道:“这事小僧稍后便禀报师兄,两位女施主先请与小僧来,那边的几位施主正候着呢。” 听了这话,墨菊自然没有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抱着敏君一径赶到了另外一侧的舍外头的院子里。 “。”墨菊瞧见孟氏三人,忙就是赶上来行了个礼,将敏君放了下来。敏君见了孟氏,到底喊了一声娘后,才是乖乖凑到她的身边。 孟氏瞧见她们两个来了,敏君也都是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也没生疑,笑着了她的头,抬头与一侧的知松和尚道:“知松大师,我们在这里也等了一刻钟了,无稽大师多久才会接见?我们这些大人倒也无碍,可敏君到底是小孩,若是要等久一些,可就得让她去屋子里等着。” 那知松听了,连忙露出个笑脸,行了个礼后,方迈开脚步走到一侧的舍外头与两个守在那里的和尚说了两句。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半晌后转了过来,满脸笑道:“孟施主不必焦急,也就这一会了,冯施主便可出来了。” “大和尚这般确定,那位冯施主可是常来此地?”孟氏听了,倒有些兴致,横竖站着也是无事,便开口探问道:“可也是求些什么来着的?” “这……”知松犹豫了一下,看着孟氏兴致勃勃,便略微透露了几分:“那位冯施主倒不求什么,只因自小随母亲常来鄙寺之中,便养成了习惯,每隔三五月便会来几日。”说完这个,他脸上又露出些微叹息的神色:“只是有些可惜了。” 听到这话,孟氏虽然还有些好奇,可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当下点了点头,便是含着笑道:“那还真是比我这有事才拜佛的虔诚,日后想必也有善报。” 这话才是说着,那边舍大门便是打开了,又一个身着石青缂丝碧桃蝶雀女衣,下面微露浅金细褶裙,满头珠翠的秀丽少妇扶着丫鬟款款而来。这女子容貌端雅,瞧着沉静柔和,但眉眼间却透着一丝轩昂郎阔。孟氏看着那衣衫人品,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当下让了一步,略略避到右侧来。 那少妇见了,微微侧过头与身边的丫鬟说了两句话,就转过头领着五六个丫鬟慢慢走到孟氏一行人的身侧,露出个笑容,轻轻点了点头:“今日与无稽大师多说了两句,倒是劳你久候了。” 孟氏闻言浅浅而笑,抬起头轻轻扫了那少妇一眼,便凝视着她的眸子,神色温和着道:“方才来的,倒当不得这话,且是有求而来,比不得夫人虔诚。” 听了这话,少妇笑了笑,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忽而愣了愣,细细打量了孟氏一眼,才是讶然出声:“你是长安侯的小孙女儿,唤名、唤名瑛娘的,可是也不是?” 听得这话,孟氏脸色微微一黯,却又不敢怠慢,忙是低声应道:“却有些当不得,只是个庶出的罢了。” “这说的什么话!”那少妇笑了笑,眉眼里透着一股柔和沉静,伸出手轻轻握住孟氏,又叹道:“当年我还被长安侯抱过呢,就算现在,琼姐姐也是常见着的,记得有几次她也有带着你来见过我们的,你还记得我吗?” 听了这话,孟氏微微一愣,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父亲是长安侯的三子,并不打眼,比不得上头两个兄长。而这少妇说的孟琼乃是承爵的长子嫡女,容貌好子好,繁花着锦一般的光彩人物,自己和她站在一起活像个丫鬟,谁看得上眼?何况还有个同父嫡母出的女儿孟珑压着,纵然出来见过几个人,没几日就被嫡母打压下去,出门都艰难着,其他更别说了。只是她心里头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出什么来,只带着一点笑意道:“瞧着姐姐也很是眼熟,就是一时说不出名字来。” 少妇听了,便笑着道:“说来也不过三两次,若不是正在我出阁那会子,琼姐姐也是常念着你两句,你又是与她有几分相似,我还差不得要忘了你呢。我大你三岁,是冯家的女儿,唤名冯娴,你就按着旧日的说法,唤我一句冯姐姐便是了。” 冯?孟氏听了这话,略微一想,便知道这是定国公的女儿,至于年龄几何嫁了何人,却有些拿不定。心里想着,她面上却满是笑意,当下唤了一句冯姐姐。就在这时候,忽而从右侧的小径上走来一个小孩,身着整齐的靛青织锦袍子,极为迅速地跑了过来:“娘。” 那冯氏听了这一声,忙转过身弯腰将那小孩搂住,一面笑着嗔怒两句,一面又是摩挲着身子脸蛋,半日才是回过神来,拉着他与孟氏道:“这是我的小儿子,苏瑾,素日我们都唤他瑾官、瑾哥儿的。瑾官,这是你孟家的姨母,那是小妹妹,你还不快些唤人?” 这话一说,旁人倒也罢了,敏君却是生生抽了抽嘴角,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漂亮的小孩,迅速地低下头去了。那苏瑾却是极爽快的,乖乖唤了两声,换来一句瑾哥儿当真不错以及一句苏哥哥,他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看着敏君的头越发得往下低了下去。 冯氏与孟氏再是说了一番话,到底不算十分熟的,便各自散了。敏君看着那苏瑾远远地离开,并没有说别的话,心里也是松了一分,却是不知道等她回了头,那苏瑾拉了拉冯氏的衣袖,与她说了几句话儿。 真是想不到,那什么苏瑾这么快就是又见面了。敏君心里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在意什么旁的事情,随着母亲冯氏一并入了无稽大师的室内,吃了一盏茶,听着那些佛音禅理半日,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多久,那冯氏瞧着时辰已经不早了,又想着须的多拜一些菩萨,便再与无稽大师说两句就告辞而去。到了外头,那边早就备下了一桌上上等的素斋。敏君吃了红枣红豆汤后,又夹了几筷子菜肴,觉得清爽细致,风味独特,倒也不比孟家的差,比起从前在现代吃过的那些素菜,真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唉,这些也算是穿越的一个好处了吧。 敏君虽然还时不时的回想起现代的父母兄妹,但身处古代,又是觉得身家安全有些问题,想他们的心思也是渐渐有些淡了。再见着孟氏虽然心思重,颇有些心计手段,待她却是极好,慢慢就有些将她当做自己亲近的人,多了几分感情。 此时瞧着孟氏额上有些汗,想着多少是为自己拜佛而辛苦着了,她便拿着手帕伸出手轻轻拭去那些汗。孟氏见了,心里说不出的柔和温情,忙是伸出手将敏君抱在怀中,一面摩挲着,一面闪着泪光,低低轻喃道:“敏君竟也懂得怜惜母亲了,真真是长大了,长大了啊!” 说着话,一滴冰凉就从她的脸上滑落,落在敏君的衣襟之上。 看到她这样,敏君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含着泪光的孟氏,心里头也是颤了颤:难道自己这副躯体的原主人竟是不大与自己亲生母亲亲近的吗?怎么就是一个小动作,她就是这么激动了?可瞧着这孟氏,待她可是真心实意的…… 第五章 闻说在线阅读 第五章 闻说 肉文屋 / 第五章 闻说 第五章 闻说 第六章 佛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六章 佛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六章 佛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六章 佛珠 虽然敏君心里头疑惑,可看着孟氏满脸欣慰,周嬷嬷、青莲、墨菊也是高兴的样子,倒也没有想着要改正自己对孟氏的态度,一味就是依偎在孟氏的怀里,要了一点枣泥糕,自己扳了一点点吃。 孟氏见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两句小心些,莫要噎着了,又倒了一盏茯苓茶在边上与她放着,旁的便也不再多说了。而后,墨菊照样被打发照顾敏君午睡,孟氏三人又是到了旁的佛殿里逐一叩拜。她心里头想着近来女儿多有亲近自己的样子,越发信了佛祖菩萨保佑,看着素日有些抢走敏君注意力的周嬷嬷也是柔和不少。 这佛堂菩萨罗汉众多,孟氏一个一个地拜了,默默祈祷不已,眼瞅着日渐西斜,天色已经不早了,方才又郑重在佛堂前叩拜了三下,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知客僧知松大师见着她如此虔诚,倒也多了几分纳罕,只当是什么暗合了这位夫人的心事,便劝了两句,又将于佛前供奉数年的佛珠奉上:“施主着实虔诚,竟在一日之内拜遍寺内诸佛、菩萨、罗汉,贫僧也是自愧不如。这是常在观世音菩萨前供奉的佛珠,想来也是合女施主的心意。” 先前好几次曾送了香火钱等供奉都没得了这个,孟氏见了,心里头自然欢喜,忙是接了下来,一面又是道:“多谢大和尚了。”这是送的东西,她也不能说及银钱,便额外多买了些外头常年供应的沉香珠子、檀香、佛珠链子、吉祥锁、玉佩等物,预备着回去时各处都送一点去。 那知松大师见了,也是郑重宣了声佛,足足送出百米开外,眼见着那车轿远去了,方才回身自去做事。 做回车轿中,孟氏的神色便不如在寺内的缓和。在寺院里,虽然是一一叩拜,身子骨有些疲倦,却也比不得重回自己家中,神上头就是绷着紧。 “娘,这是什么?”敏君在一边看着孟氏仿佛赶赴战场的斗士,虽然还带着一点笑,神情目光却是渐渐紧绷锐利起来,当下便笑着蹬蹬跑了过来,将一个新的的吉祥锁递了过去,声气着问。 那吉祥锁是大红的上等丝线结成金刚结,再添一个小小的足金云片小锁做成的一条手链儿,瞧着很是致,先前敏君一瞧见就是喜欢上了,偷偷拿了一个,此时正好拿过来显摆显摆。 孟氏听了这话,抱起敏君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才是拿着那手链,细细地分说些金刚结啊、锁吉祥之类的话儿。好是半日过去了,外头的车夫勒住马,说了声已经到了府外,这才是放下来,自己慢慢整理衣衫头发。 角门大开,孟氏的车轿慢慢行驶到了里头,又换上了几个实婆子抬着的青幄车,半晌后,一行人就到了里头来。 内院依旧是安静着的,却不同以往那种透着虫声鸟语闲情逸致的安谧,各处人行匆匆,见到了孟氏,也就低头行礼问安,各个面上的神色都是不大好。 孟氏下了车,一手牵着敏君,一手搭着丫鬟青莲,脸上带着笑容,仿佛没瞧见什么不同一般,依旧是满脸的和气。那些丫鬟婆子问安行礼,她也是轻轻颔首,几个略微地位略微高一些的还是说了两句话儿。 “回来了。”就在这时候,姨娘碧痕脸上带着笑容,一双桃花眼紧紧眯着赶了上来:“可都还好?”她咬着那个好字,含含糊糊的,听着倒像是不好两个字。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是行了礼,低头道:“。” 孟氏眉梢微微一挑,看着紧赶上来的碧痕,唇角的笑意便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原是妹妹,难得见着你过来的,可是哥儿又是闹着要些什么了?” 听到孟氏提及自己的儿子,那碧痕脸上原本带着的一点谦和的神色立时变为自得,一面随口应着话,一面却不住口地炫耀:“姐姐总是惦记着哥儿,唉,你瞧着我这嘴,这能不惦记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么?这没有的总瞧着更好些。” “那是自然的。”孟氏活像没听见碧痕嘲讽自己生不出儿子,肚皮不争气一样,只是笑着拉着敏君,一面笑着回话,一面道:“那又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繁丫头的事。”碧痕脸上洋溢着笑容,心里也很是得意,自己这是儿女双全,正正能一子一女凑成个好字,正房又怎么样,还就一个病歪歪的女儿:“她新近瞧着外头一个叫做宝芝轩的首饰极好,素日交好的几个小姐妹在里头买了三两样头花镯子之类的,很是新奇漂亮,便死闹着要。我……” “这有什么好闹腾的?”就在碧痕姨娘满脸都是笑容,吊着眼说着话的时候,那徐允谦也是过来了:“瞧瞧这是什么样!夫人上香还愿累了一日,你还堵在门口说些三不着两的话!繁姐儿自然有她的份例,衣衫鞋帽又不曾缺了什么,她小小年纪,就是攀比那些,可见是个不省事的!往日便罢了,还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律镯了!” 这话一说,那碧痕脸色一时铁青起来。她看了看孟氏,见着她只是低着头答应,脸上也并无喜色,心里头那股子恼怒越发得深切了。有心向那徐允谦抱怨两句,看着他脸色冰冷,又是想着先前闹了一场也是不中用,不敢多嘴,只得悻悻地摔手走了。 这徐允谦素日在碧痕面前只瞧见她和声细语,温柔体贴的模样,可曾见过她这般使脸色?又想起先前闹了那么一场,她话里话外,嘴里说的都是这孟氏的不好,哭哭啼啼的说要他做主。亏得往日自己还信她,连着几年都是冷落孟氏! “夫人真真是受累了。”徐允谦一日被闹得脑壳疼,此时看到孟氏满脸风霜疲倦之色,也是多了几分怜惜之心,一面伸出手扶住她,一面笑着问些寺院里的事情。 难得自己相公如此体贴,孟氏眼眶里闪过些泪光,却只维持着似落未落泪盈于睫的样子,一面有些微梗咽着回着话,一面含情脉脉静静凝视着徐允谦,仿佛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托付与他一般,透着一股子娇弱不胜的味道来。 敏君在一侧看了,心里头暗暗赞叹孟氏手段了得,就那么盈盈然娇怯怯的,哪个男人瞧见了不是要多几分怜惜之心的?况且,这样的神色举动,与平素她的神情举止大不相同,这少见的方才是好的,又能衬出往日的酸楚难堪,徐允谦就算九分心思在那碧痕上头,这回也该移了两分与孟氏。 果然,那徐允谦的神色越发软和,一面轻声细语说着话,一面扶着孟氏到了屋子里坐下,自己有令人端来香茶细点,待得人都散了,只留下包括敏君在内的三个人后,他方好生与孟氏说了些衷肠的话儿:“我也晓得你的委屈,素日是我对不住你,从今往后,定然不会有丝毫怠慢你的地方。那碧痕我素日多有些怜惜,又是看在尚宁、繁君的面上,越发有些与众不同。没想到,这一分尊重竟是纵了她去,当着我的面,她都敢甩脸子与你看,可见平日的行止。你也不必惧她,日后该是如何就是如何,我还不想什么时候被人参一本宠妾灭妻的折子!” “到底不算什么事,相公何必这般生气。”孟氏轻声细语的,特特将之前说得多的爷换为相公,心里虽然有些酸楚,面上依旧是柔情四溢:“姨娘素日便是直肠子说话不转弯的,我知道她心还是好的。您啊,也别担心,这么些年过来了,日后也就那么个模样呗。若是哪一日变了,我都有些手足无措呢。” 那徐允谦听了这个,皱了皱眉头,看着孟氏脸上依旧带着高兴的笑容,显然前面那一出对她不算什么,心里头越发得愧疚:这都在她眼里不算什么,可见这些年这种事情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碧痕原是他心爱的,又是长子尚宁、次女繁君的生母,到底不能太过了,回去自己说两句,使她收敛几分,也就是了。有了这想法,他便将心里头的不满暂时压下,与孟氏笑着说两句话,忽而见着她右侧的有个包袱,便道:“这又是什么?” “只是些闲杂东西罢了。”孟氏笑着解释了一番,从中取出早些时候特特买来的几串上等的佛珠手链与徐允谦瞧:“旁的倒也罢了,多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给下人们戴着,也是为徐家祈福。这几串却是上等的,颜色也不错,又是致清雅,我便特特挑了些,给咱们一家大小戴着也是一样。”说着话,她便取来一串玉色佛珠链子,亲自给呆在一边不说话的敏君戴上:“小孩子体弱,这些是佛前供奉了的,我想着不错,便多选了些,等一会给妹妹她们送去一些。” 徐允谦见着样式大方,颜色亦是好看,当下也是点了点头,竟也从中选了一条玉色的,笑着道:“夫人有心了。敏君身子才略微好了些,我这做爹的却也得与她祈福,这条与她手上戴着的最是相似,我也戴几日吧。” 第六章 佛珠在线阅读 第六章 佛珠 肉文屋 / 第六章 佛珠 第六章 佛珠 第七章 眉眼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七章 眉眼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七章 眉眼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七章 眉眼 “相公真是有心。”听了这话,孟氏受宠若惊,心中脸上都是甜蜜,当下也自己练了一条:“既是如此,我也少不得选一条合适的。可惜这里玉色的也就这两条了,这条倒还好些。”说完这话,她也是戴上了一条,只是颜色略微掺着些碧色,比不得前头两条莹润无暇。 三人戴上这链子,心里头仿佛也亲近了许多。那徐允谦看着素来不算看重的嫡女敏君娇弱安静,比之繁君更多了娴静柔婉的淑女气度,心里也暗暗觉得极好。当下间,便多有询问敏君关于身子骨病况的,旁的又加了些素日喜爱之物的询问。 那孟氏在一边时不时上一两句话,又是心酸自己女儿不被相公看重,连素日所爱的都丁点不知道,又想着到底是父女两个,这会子说话都是合得来的,免不得欣喜。 徐允谦看着嫡妻温柔,嫡女娴雅,说谈也很是入巷,便干脆吩咐厨下上菜,不去碧痕那里,自然而然坐到孟氏屋子里,陪着吃了些饭菜。待得饭后,又是吃了茶,眼瞅着天色渐渐暗了,看着灯下的孟氏温婉柔和,眉眼含羞,他心里头一荡,说话间变多了三分缠mian的味道。 敏君瞧着两人的样子十分亲昵,她孩子身躯大人心思,自然看得出来这就差不多要饱暖思**了,自己腹诽一句,也不愿做电灯泡,自己起来行了礼告退,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独碧痕一个,和女儿徐繁君,儿子徐尚宁坐在饭桌前等了半日,没得到徐允谦过来,儿子女儿又是闹起来,少不得与他们先吃了些。待得收拾妥当了,她方才听小丫鬟探听来的消息——徐允谦又是睡到大房那里,心里一恼,她便连手中的茶盏都是摔了个粉碎。 只是孟氏再被她压在底下,入不得她的眼,那也还是名正言顺三媒六娉娶进来的嫡妻,地位永远在她之上,一应府内的大小事情都是她统筹管束的。她一个做姨娘的,也万没有吃醋闹到大房那里的道理。 “看来是顺风惯了,竟是忘了爷的脾。”碧痕翻来覆去了一会,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做得那些事,喃喃念出这么一句话后,暗自下定了决心。如何,也不能在徐允谦面前横行霸道,嗯,一切就照着往日的来吧。 想着事情,她渐渐朦胧睡了去。 第二日,敏君按着旧日的规矩过来请安,看着徐允谦与孟氏两人都是脸颊微红,神情怡然,在暗地里撇了撇嘴,脸上带着恬然的纯真笑脸,轻轻着道:“爹娘万福。” 徐允谦与孟氏听了,自然说了声生受你了,便令她坐下。孟氏又吩咐丫鬟:“姑娘今日身子骨弱,且不必吃那等俨俨的茶,只选口味儿轻的新茶嫩蕊三四片,略略沾一点味道,便也是了。” 敏君听了,自然低头应了下来。倒是徐允谦听得孟氏说谈起茶叶、养生之事甚是清楚,倒有三分疑惑,笑着道:“夫人对这茶叶一道也有几分讲究?” “倒也不是十分懂得,只是旧年生母乃是耕读人家出身的,对这些也略有几分清楚。什么农田蚕桑,养花种草之类的多有些说头,自小听了些,便也蒙蒙然懂得几分。”孟氏听了,只是笑了笑,眉眼间多了些怀念与怅然,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小妾,日日都立规矩,低头俯首安安分分的,可她的嫡母却…… “怪道,原是有些渊源的。”那徐允谦也是知道自己嫡妻是个庶出的,当年娶她也多为如此好压制些,免得于爱妾难堪,现下看来,这难堪最多的还是这个仿佛被自己当做摆设的嫡妻吧。到底是三媒六娉嫁过来的当嫡妻的,她当年也不知道是如何含羞待怯盼望着,哪里晓得,自己待她会那般冷漠,一月没一次往她房里去…… 想到这些,徐允谦也记起这些年孟氏的安静端然,行事大方,从不拈酸吃醋的好处。这一个缺口打开后,素日对孟氏的警惕之心也便消去了,这些日子的愧疚反倒翻了上来。 “哟,我来的可不巧了,姐姐正和三爷说话儿啊。”就在这时候,那石青软绸帘子一掀,碧痕便带着女儿徐繁君,儿子徐尚宁款款而来。她今儿着意打扮过了,更与平素不同。桃红彩绣十二春的织锦单襦衣,下面系着海棠红洒金长褶裙,乌油油的头发挽成堕马髻,上面簪着数雕成各色花儿的翡翠簪,一支朝阳凤钗正端端簪在中央。耳上戴上两只颤颤巍巍的宝石金蝶坠儿,脖子有明珠项链,手上戴在三四个镯子,珠光耀眼,彩绣辉煌,越发衬出她十二分的颜色来。 孟氏款款站起身,仿佛有些病弱了一般,只略略苍白着脸轻声道:“妹妹来了,快快坐下吧。哥儿姐儿也都还小,走了这么些路,可别累着了。” 碧痕打量了孟氏几下,看着她只穿着素淡衣衫,钗环首饰略有一点颜色,却都不打眼,神色柔和,温情脉脉,与自己相比,真真是一个一个丫鬟般,心下便有些得意:“多谢。” 这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繁君、尚宁两个已经是径直坐下了,丝毫没有理会孟氏以及站起来的敏君,那眼睛仿佛朝着天看一般。 徐允谦看着衣衫失色,钗环简陋的嫡妻孟氏,默默低头坐下的嫡女敏君,再看看碧痕、尚宁、繁君都是衣衫华丽,佩饰光彩,生生将孟氏母女给压了下去。这嫡的竟货似庶出一样,庶的竟是比嫡的更有头脸。 这一番滋味,他越发说不出来了。 “爹爹,您今儿怎么到这里来,女儿新学了一首诗,都没地方背给您听。”繁君看着安安稳稳坐着的孟氏、敏君两个一眼,撇了撇嘴,便跑到徐允谦面前撒娇。她生的却也不差,鸭蛋脸,柳叶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生动活泼,红菱唇微微嘟起来,更添了三分飞扬。 碧痕听了,也是笑着道:“正是呢,繁姐儿今日一起来就是开始念叨了,我都有些生受不住。”说完这话,她瞟了孟氏、敏君一眼,很是有些得意。 “若是这般,爷便听听繁姐儿的诗吧,难得她特特来了。”孟氏笑着添了一句,仿佛没瞧见碧痕那一眼,而后拍了拍手,又笑道:“正好,这是昨日得的佛珠,瞧这颜色还好,正是预备与妹妹送去戴,这会也算便宜了。”说着话,她便令丫鬟青莲将那东西奉与碧痕。 碧痕听了,也不推辞,就是伸出手挑了两下,正预备随手拿几串就罢了。那边敏君却微微一动,一点珠玉相击的声音便传入她的耳内。抬头看了看,碧痕就觉得那手上的一串不错,转过头正想醋两句,不想徐允谦正是吃茶,手腕上那一串便明晃晃带了出来。 看着三人手上俱是戴了一串相似的佛珠链,碧痕脸色一变,心里头的火气便由不得发了出来,当下随手一推,那些佛珠都是摔在地上,成了稀巴烂。孟氏、徐允谦并敏君都是吃了一惊,抬头看去。 这碧痕已是站起身冷哼了一声,道:“姐姐到是会妆贤惠,那手上戴的是什么?怪道着今日大方了,不挑剩下的怕也不给我呢。” “住嘴!”徐允谦听到这些,饶是对碧痕深有感情,这回也是耐不住了。孟氏步步后退,句句忍让,可这碧痕却是一步步逼着来,当着他的面都是如此,平素会怎么样,看那衣衫首饰也就知道了! 奢妒两字,这当家主母都是没做,一个妾竟是似模似样压在头上了! 想到这些事情,饶是徐允谦待碧痕素日不同,这回心里头也有些恼怒了。这孟氏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嫡妻,碧痕、繁君、尚宁一见便知素日从不请安的,大模大样的样子,纵得无法无天。这回孟氏好心送了东西,还被挑着练着来。 这、这、这…… “三爷,您说什么呢?”碧痕吓了一跳,看着徐允谦的脸色不好,想了想后还是退了一步,讪讪说了一句,便有些委屈着道:“我这也是心里委屈……” 委屈什么?徐允谦看着孟氏低头不语,敏君仿佛被吓着了,只颤颤巍巍的坐在那里,心里头越发得烦乱,就在这时候,外头倏然有人传了话来:“三爷,三,外头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锦乡侯府的。” “锦乡侯?”徐允谦、孟氏都是一愣,忙都是站了起来,徐允谦更是收起脸上的怒色,讶然道:“他家怎么与我们家送礼了?” 孟氏也是有些惊讶,想了再想,却也没什么交情往来,只是外头人已经来了,也不能在呆在里头细细思量,当下便与徐允谦道:“爷,虽说那家大人与我们素无交情,可到底是俯身交好,可不能怠慢了。妾身先去瞧一瞧,从旁打听两句,想来也不是太难的。” “我随你一并去。”徐允谦想着锦乡侯却不是普通人家,虽然不是国公出身,却是一等一深得圣心的,若是一个不好,于官场上大有阻碍,立时便道。 孟氏听了,也不说什么,只转过头吩咐丫鬟墨菊带敏君下去,自己便随着徐允谦急急感到堂屋里头。 这才踏进门,就听到一阵冷嘲热讽:“什么锦乡不锦乡的,连府里头谁个做主都不知道,可见都是瞎了眼的东西!” 第七章 眉眼在线阅读 第七章 眉眼 肉文屋 / 第七章 眉眼 第七章 眉眼 第八章 言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八章 言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八章 言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八章 言及 徐允谦与孟氏听得都是一懵,好在孟氏心细谨慎,惯常当家理事的人略略镇静下来,自然听得出这是谁说的话。真真是想要瞌睡送上枕头了,孟氏虽然有些着急,可看到徐允谦的脸发青发白,她由不得心中暗暗生出一丝冷然的笑意:好好看看那贱人非得塞进来的东西是什么货色吧!那等连瓜田李下须避嫌的事都不晓得的蠢货,还非得拿着高架子端着。 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心里这么想着,到底干系大了,孟氏生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锦乡侯,一家大小可都有些吃不住的。因着如此,她略略一想,脚下更急了三分,前面的丫鬟见着自家三爷、三急着赶来,忙就是打起帘子,道:“三爷、三来了。”说完话,她们便行了个万福的礼儿。 这一句话,便是将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那些徐家名下的仆役各自上前来厮见,或是万福,或是叉手请安,各式不一。 “通判大人、夫人万福如意。”锦乡侯名下的仆役见着主人家来了,当下也是收敛起怒容,随着两个衣着更好一等的婆子上前来行礼,道万福。 徐允谦瞧着这一干婆子衣着俱是不凡,行事礼数又是周到着,想着先前听到的那一句,脸色越发得不好,当下略略拱手让了礼。孟氏更是神色淡然,略微向前折腰显了个礼,便淡淡几句话将堂内不相干的人先打发了,又再三请婆子上座,令人送了茶过来。 这几个婆子丫鬟瞧着孟氏做得无不妥当,紧绷的脸也略微松宽了几分,当下就带出三分笑意来。徐允谦看着孟氏三两句话打发了人,又是处置的妥当,那几个锦乡侯的婆子脸上已经露出笑容来,说出名号,心里头紧紧绷着的弦渐渐松缓下来——孟氏这行事礼数,真真不错,只是不知先前大喊大叫的又是何人,她见着竟有些安抚的味道,可见是不好辖制的。 家里头她有什么不好辖制的?若说被欺了过去,倒也说不过去,怎不见着旁人行事略?定是那人身份上头有些问题,这可得好生问一句,总不能让那死奴才再得罪人! 徐允谦打定了主意,脸上的便有些笑意出来,侧耳听了一会,知道那两个领头的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桂,其中又是以姓张的为首,便带着和煦的笑意,道:“大人的好意生受了,只是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何须带这么些东西过来,下官实在当不住。” 那张嬷嬷见了,满脸都是笑意,抬头打量了徐允谦一眼,再看看静默谨慎的孟氏,想想先前听到的那些话,暗暗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躬着身道:“大人,这些俱是少夫人置办的。来的时候,她说了两件事,一者是与通判夫人昔日有旧,今日既是重头见面,却也不能简慢了;二者近日来少夫人正是在大慈悲寺内礼佛参拜,瑾官小少爷也是随着去的,他年纪轻尚不知事,整日都是无人玩耍相陪,吃斋也是吃不住,少夫人心疼,又见了贵夫人,便想将瑾官少爷托与您两日,少时便重头叙旧。您看,这个可是……” 她说了这么一通,微微掀起眼皮子瞧了徐允谦一眼,只看到脸上诧然之色,拒绝之类的倒是没有,便知道这事情多了三分可能,忙向孟氏看去:“夫人,您觉得这事情?” 孟氏听了这个,心里头一亮,倒是觉得这事情能做一做。这些年因为她庶出的身份,又是不受娘家重视,这徐府里没几个看得起她。若不是徐允谦行事太过分,宠着妾室,她哪里能嫁到徐允谦这等还有些前途的人家?由着如此,她行事总归谨慎小心,妯娌婆婆踩她一脚,她大多也是默默受了。 说到底,还不是没个靠山背景闹的!被娘家当靠山,没闺中密友互做援力,这些年虽然着意经营打理,可有些交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用的上的,兼着大多只是普通人家,更显着白费气力。 今日忽而来了这事情,孟氏自然打起十二分的神,看着徐允谦应许下来,自己便笑道:“小孩子大多是这般爱说爱笑,受不住清净,待得大一些,就可得陪着娴姐姐礼佛了。说道起来,今儿可有照顾小公子的嬷嬷一并过来?这孩子的子各有各的不同,这摆设吃食上头却还得有些指点方好。” 张嬷嬷听了这话,觉得这孟氏真真是会行事的人,当下忙笑着道:“夫人真真是心细的,正正好瑾官小少爷的娘桂嬷嬷也是随着来了,什么事她都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桂嬷嬷自然起身回话,说谈谨慎本分,并没有什么打眼的地方,孟氏听了暗暗记在心头。这对话虽是不多,但徐允谦却觉得颇为无聊,这些琐碎的内宅之事,与他并无干涉,只是听着孟氏与锦乡侯少夫人有些旧日的渊源,心里有些惊诧。 孟氏不过是个庶出女,纵然算是长安侯的后人,可算下来也是旁支了,平素也没娘家人往来,没想着这交际上头却是颇有几分能耐,连锦乡侯都搭着上。他如此一想,倒是记起平素与同僚上司等相处,略略提起自家夫人总归是赞叹的多。听闻那些夫人与自家夫人都是相处的极好。 真真是贤妻良母,由不得使人又敬又喜。若不是有碧痕她,自己或许与她也是儿女双全,伉俪情深的吧。徐允谦叹了一口气,想了半日之后,也是愧疚之心越重,看了孟氏的腹部一眼,暗暗有了些主意。 那孟氏正是与桂嬷嬷说话,一心一意,到没有注意到徐允谦有什么不同,只说了些话,又暗暗吩咐丫鬟拿出加倍的上等封赏儿,在两个嬷嬷告辞的时候留了两句,便打发了这一番人。 “夫人如何认得那锦乡侯的少夫人?”打发了众人,孟氏与徐允谦两个人便带着丫鬟一并回去了。在路上,那徐允谦想到屋子里还有碧痕,便打算在路上说说清楚了,免得回去又是一番闹腾。 孟氏与他相处多年,日日经心徐允谦的一切,心思又细腻,此时见徐允谦神色不动地说出这句话,心里头也猜得几分来。他一个是对能搭上锦乡侯有些欢喜,但又有些说不出的疑惑,觉得自己有隐瞒的地方。 由着如此,她微微弯起唇角,笑着道:“相公,若不说及那位瑾官小公子,怕是妾身自个也是疑惑着呢。先前与相公曾说起过,在大慈悲寺见到了旧日见过两面的定国公家的二姑娘,只不过几面之缘,她竟记得我,真真是奇了。那位素日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嫁了何人。她身边却有个儿子厮见过了的,唤名瑾官、瑾哥儿的。想来她也是这里没什么人,方将小公子送过来的。” “原是如此。”听的是昨日曾提起过的定国公的女儿,那徐允谦心里头的不舒服略略松了些,看着孟氏神色恭敬,目光柔和,与碧痕那肆无忌惮大不相同,不由得一动,轻声道:“既是如此,也算是家宅事情,你好生打理一番。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能赶着上去奉承,可也不能怠慢失了礼数。何况,你与那位夫人多有些缘分,万不能出了什么事儿生分。” 孟氏听了,自然是低头应下。 徐允谦虽然对孟氏有些愧疚,但到底有些习惯了,与她说了些话,就是自行去了书房里头了。那书房原是与碧痕所在的厢房极近,这里头的味道,孟氏如何不知道。 必定是去安抚那个贱人了吧。 孟氏冷笑了一声,压制住心里头的那些愤愤,面露微笑着自去置办事情了,一面又打发了青莲并两个小丫鬟去自己屋子里去:“你且去里屋里取些致上等的东西过来,那小公子虽听着是喜欢旷朗,不喜靡费的人,可那样的人家,哪里会没个致的摆设?没几样压得住的东西摆上去,到底不合适。若是见碧痕姨娘还在,她不喜欢那佛珠,便将前些日子得的上等玫瑰露取三瓶来送与她。” 青莲听得心里头一动,抬头看着孟氏脂粉极浅显得暗淡的脸,忙低头应了下来,自去处置不提。瞅着一行人去了,孟氏又呆呆想了半晌子,觉得并无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方又指挥各色人等好生行事。 敏君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她是个小孩身子大人心,倒也没有太过好奇什么锦乡侯,自去翻了一本书出来,慢慢翻动细看起来。边上的周嬷嬷在一侧打着扇,打了个哈气,便是半合着眼睡,手头上还不疾不徐扇着风。整个屋子都是安静着。 就在这时候,伺候她的丫鬟青梅这会子却是一阵风似的赶了回来:“姑娘,周嬷嬷,了不得了呢!” 周嬷嬷昏昏欲睡的时候猛然听到这话,立时惊醒过来,她看着是青梅过来了,立时斥都:“你这小贱蹄子,整日整日都是瞎闹腾!什么事儿了不得!竟是说嘴说习惯了,三不着两,没日没夜地闹了!若是哪一日惊着姑娘该是怎么好!” “什么了不得了?”虽然也是吃了一惊,但敏君正是心中警惕心大盛的时候,听了这话就由不得口了。 第八章 言及在线阅读 第八章 言及 肉文屋 / 第八章 言及 第八章 言及 第九章 询问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九章 询问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九章 询问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九章 询问 青梅原已经矮下身去了的,听到自家姑娘这么一问,脸上便不由得又露出笑容来,忙就是凑上来道:“姑娘,嬷嬷,你们也不要怪我了,这说道起来,也勉强算是一件好事儿呢。”说完这话,她哼哼了两声,才是又接着道:“没想着樊大樊二那两个狗腿子也有今天,死活被三爷压着打了板子,六十下啊,啧啧,真真是都烂了!而后更只许留三日养伤,就直接革去不用了。亏得他们平素仗着那碧痕姨娘人五人六,比一个主子更有主子的款,生生得罪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看得入眼,一声不吭就是让事情定了下来。姨娘就是想说话,这回也不中了呢。” “什么?”那周嬷嬷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讶然道:“悄没声息的,三爷怎么突然发作那两个?难道三爷不知道那是姨娘荐的人?” “怎么不知道?就是知道了才更生恼怒呢。”青梅一面笑,一面倒了一盏茶递与敏君,自己坐在那里兴致勃勃着道:“先头那是因为那什么候的婆子过来,这樊大樊二出言不逊,得罪了贵客,狠狠落了咱们府的规矩。而后一说,偏生姨娘却是百般偏帮着。嬷嬷你说吧,这姨娘当初也就是个买过来的丫鬟出身,在那边府里头长大的,可这会子悄没声西地荐了人,偏偏是两个壮年男子,又是没什么关系的。那什么瓜什么李下的,可不是让三爷更恼火了。这一恼,原本只革去银米,留待他用也是去了,直接打发走了。” 说完这话后,她笑着双手合十,仰头晃脑着念道:“阿弥陀佛,真真是报应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啊!这一次可栽得彻底,再也爬不上来!” 那周嬷嬷听了缘由,皱眉想了一会子后,看着那青梅仍旧是满脸笑,便伸出手指了指她的额头:“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这里头三四门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是弄不清楚的。不过瞧着这三五年过来,有些事也是该变一变了。”说到这里,她就有些木木地想起事情,好半晌才是叹了一口气。 敏君看着周嬷嬷神色凝重,眼里似乎带着一点感叹的样子,便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情是她还弄不清楚的。只是身为小孩子虽好打听探问,可先前那一番话太过刻骨铭心,她踌躇了一会,还是压住了心里头的好奇,只闷闷着低头看书了。 一边的青梅也不是愚笨的,听着周嬷嬷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头也是颤了颤,不敢再拿话打搅,只嘟着嘴让了几句话,就不在这上面再说什么,反倒说起那什么锦乡侯的事情来:“说道起来,那锦乡侯为着甚么送礼来,嬷嬷再也想不到的。” 周嬷嬷也不询问,只是笑着打扇,那青梅憋了一会就忍不住自个说出来了,连着之前孟氏与徐允谦说的话也是说了个大概:“三说那是寺庙里见过的旧识,只是晓不得那嫁了什么人家,这一出事情来了,方才知道是锦乡侯的大少夫人呢。嬷嬷,你随着三、姑娘一并去的,可是见过那锦乡侯的少夫人?” “原来是她……”周嬷嬷听得想了一会,也不理会青梅要她说锦乡侯少夫人的事情,只顾着转过头与敏君道:“敏姐儿,那位小公子若是真个来了,宁可少去见几次面,可千万要好好相处,不要打闹,晓得吗?” 敏君看着周嬷嬷的神色郑重,虽然心里头琢磨着是那个苏瑾要过来了,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但面上却是整了整,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周嬷嬷见了她答应,也是高兴,她伸出手揉了揉敏君的头发,柔声细语地劝她睡一会子:“好了,眼瞅好几个小时看书看下来了,姑娘很该眯一眯眼,省的等会头疼眼昏的。” “嗯。”敏君应了一声,也乖乖闭上眼睛,心里头却是反复琢磨苏瑾的事情。这是她自从穿越到这里后,与她同是少年且又有些微善意的人,瞧着身份也高,自然有些事情懂得多。她别说来到这里好几听,可是连什么时代都有些弄不大清楚,只晓得是古代中国这一块,因为她现在的亲爹的官职是什么杭州府通判。 杭州啊……离着自己现代自己的家有些远呢…… 敏君想到这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怅然与辛酸。她向日过的极好,虽有些不顺心,可怎么都算是顺心如意了,没曾想就一觉睡醒,穿越到了古代,还日日心惊跳,连睡觉都不安稳,总有些说不出的惶恐。 “嬷嬷,你的脸色不大好。”就在敏君带着感伤的时候,那边的青梅又是和周嬷嬷说起话来了:“要说起来,姑娘虽遭了难,却也晓得事情多了,连嬷嬷说的话都清楚明白。三当初生了姑娘之后身子不大好,还得管家理事的,又有姨娘做耗,不得不忍痛舍了亲自教养姑娘。眼见着姑娘一日大似一日,与却不大亲近,这回生了病,竟渐渐亲近起来,可见那母女天,姑娘也是聪慧着。” “你呀,有些事情看得明白,有些事情却是糊涂。这主人家的事,我们这些是说不上话不得嘴的,若是一个不好,扫地出门那还是轻的呢。你既是看清了几分,也当晓得那位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日后见了,可得小心谨慎着,万不能轻慢了。三爷为着她做的事情多了,连三都得避退,你一个小丫头可不能往那上头碰。”周嬷嬷听了,也是看着周围没人,方才压低了声音,细细说道,一面说着话儿,一面还用手指头顶了你青梅几下。 青梅咕哝了两声,便只是耷拉着脸应下话,旁的都没的多说。敏君在一边听了一会,心里头又是转到那苏瑾的身上。那个沾染上血色的男孩给她的印象极深,并不亚于当初听到借尸还魂这事情的压力。 就那么个小小的孩子,身份又是高贵,怎么也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这是在乱世来临前的平静时期?敏君闭着眼想着事情,心里有些焦躁不安。 也是因此,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敏君依旧是小心谨慎,轻易不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听着,小心翼翼地融入整个徐府,安安静静地做她徐家三爷的嫡出大小姐,及至到了苏瑾要过来的那一日。 打清晨起,敏君就是起身梳洗盥理了,她是未嫁之身,虽是个身份高的小姐,却也只是扎了双鬟髻,耳下垂着两条细细的发辫,戴上新得了的纱花以及粉色小珍珠簪子,这发辫、双鬟髻上还缠着五彩丝线,垂着小红珍珠坠角。一身半新不旧的大红洒金彩绣石榴花开纹的女单衣,下面是洋红百花裙,大朵大朵的鲜花绣在裙面上,极是致。 这一身红耀眼却不刺目,瞧着柔顺又鲜艳,敏君自己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有些开心地转了转,才抓住周嬷嬷的衣角,笑着来回扯了扯,才是道:“嬷嬷,我们现在去娘那里请安吗?” 周嬷嬷笑着应了一声,又是嘱咐了敏君一回,方才拉着她去了孟氏的屋子。因着孟氏渐渐有了当家作主的主母风范,身子在调养中也一日日好了,敏君的屋子早就搬到孟氏的附近,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就是能到了。 “姐姐今日穿着真真是不同。”才跨入门中,敏君就是听到那碧痕的声音在空气中徐徐扩散:“看来那位锦乡侯家的小公子可真是上了姐姐的心。瞧着这衣衫这首饰,平日里我还是小瞧姐姐了呢。” 真是丑陋的女人。敏君在心里头想着,自己提着裙子慢慢走近孟氏,站定后道了个万福,行了礼:“娘亲万福。” “敏君也是来了啊。”孟氏之前一直都是装聋作哑的,瞧着自己亲女儿来了,方才笑着将她招到身边,一面笑着,一面轻声整了整衣服:“这衣服瞧着刚刚好,当初做得略大些,倒是做对了。” 碧痕听了,嗤笑了一声,自顾自拉着自己的女儿繁君,也是整了整衣衫:“姐姐就是简朴,咱们府里又不是没钱的人家,一身衣衫值甚么,繁姐儿可是没几日就闹着要新衣衫的。” 听了这话,敏君抬头看了看碧痕、繁君并那徐尚宁一眼,果然是簇新的很是繁杂富丽的衣衫,旁的佩饰之类的也都瞧着不同一般。那繁君瞧见了敏君的目光,哼了一声,脸上是洋洋自得的笑容。 敏君略微低了低头,没再说话。孟氏见着她这样,还当是自己女儿被她们说的话气着了,当下忙就是笑着道:“瞧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便先去大堂里吃一盏茶,迎迎贵客吧。” 那碧痕原就是想着那锦乡侯既是个好的,自己说不得要瞧一瞧,一来现一现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是为着繁君未来的前程打算的。听了这话后,她自然都答应下来了。 第九章 询问在线阅读 第九章 询问 肉文屋 / 第九章 询问 第九章 询问 第十章 耳鬓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章 耳鬓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章 耳鬓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章 耳鬓 进了大堂,略略吃了一盏茶,那繁君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可偏生生母碧痕先前仔仔细细叮嘱过了,又许了好些东西,她想着那些东西,也只得按捺住坐在这里。虽这么想着,但她到底是蛮横惯了的,立时就想寻些事情出来,免得无聊。这眼珠子一转,便转到敏君的身上了。 在繁君看来,这府里她才是真正的大小姐,大房以及大房嫡出的女儿,不过是个笑话罢了。特别是时常得病的嫡女徐敏君,整日沉沉病歪歪的,显见着不是什么有头面的人!谁知道这一次病得七死八活后,竟是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她的眼神也没有从前那种艳羡的味道,反倒是透着些自己看不大出来的神色。 这让繁君很是不舒服。 今日恰好有这个功夫,也拿着她顽一顽,看她还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不敢!繁君心里头这么想着,立时放下茶盏轻轻哼了一声,抬头看向敏君道:“敏君姐姐,近来身子可好了些?” “还是老样子罢了。”敏君听一脸不怀好意的繁君问了这样一句话,心里头暗自皱了皱眉,也不多说什么话,只含含糊糊应承了一句,并不多言。 繁君听着这话说得淡漠又含糊,便觉得自己接下来有些搭不上话,可瞧着敏君的神色,心里头越加不高兴,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是笑着都:“呦,那一串佛珠姐姐还带着呀。也是,难得爹爹赏了这个面子,姐姐看重也是应当的。说起来,年前爹爹亲自托人买了一串珊瑚手链……” “,锦乡侯苏家的小公子车驾已经进了府内了。”就在这时候,那帘子一掀,一个身着暗红万字不尽纹衣衫的婆子紧赶来说话,瞧着那额头脸上都是汗珠子,可见是一路跑过来的。 孟氏听了,立时打发了人去好生照料,自己却还是坐在一侧轻轻漂去浮沫,一口一口慢慢吃着茶。边上的碧痕见了,心里头不免着急,扭了扭身子,终究耐不住子道:“,听三爷说那锦乡侯可是权势极大的人家,咱们这么坐着不去迎,会不会太过了些?” “妹妹不必着急,锦乡侯府虽是权势极大的人家,可也是几代传下来的,礼数周到着呢。今日又是亲朋间的走动,说不得品级,那又是个孩子,哪里能过去迎的?”孟氏神色不动,虽然说话仍旧是客客气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的地方,可碧痕看来,却是指责自己一点礼数都是不懂。 可于此道又怎么样?碧痕在心底冷嘲了几句,对孟氏仍旧是看低了一眼:只要三爷看中我,就算我什么不会哪又如何?不过是个老妈子似的打理家务的人,没了爷的疼宠,就是三媒六娉的嫡妻,还不是被自己压得死死的? 正想着这话,外头便有丫鬟低身万福的声音,脚步走动声等等声响。碧痕抿了抿唇角,看了自个的女儿繁君一眼,才是款款站起身走到孟氏的身侧。大红帘子一掀,苏瑾并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一个丫鬟都是进来了。 今日苏瑾换上了一身宝蓝平金岁寒三友纹的圆领袍子,头戴八宝如意攒珠冠,齐眉勒着双龙抢珠金抹额,又是好齐楚相貌,眉眼宛然,神清骨澈,真真是又惹人怜爱,又让人喜欢。 孟氏此时也是站了起来,一面瞧着苏瑾,一面笑着让座,口中还不住地称赞:“先前不曾仔细瞧了,今日好生打量了几眼,方才知道什么是芝兰玉树了。” “当不得夫人这般夸赞。瑾哥儿还小着呢,哪里能有这般不凡了。”那桂嬷嬷听了,笑着推辞了一番,可脸上眼中却都是说不出的满意高兴:自己从小儿起大的小主子得了夸赞,虽然听得不少,可每次听一次,都由不得生出几分高兴来。 碧痕看着自己女儿繁君的眼睛都放出光来了,又是想着锦乡侯连三爷也看中,可见不凡,心里头便似猫爪抓了一般,按捺不住地说出一番话来了:“这位嬷嬷谦虚了,我们家的三可轻易不夸赞人的,这位小爷实在是极好,她方是忍不住说两句呢。要我说……” “咳咳!”孟氏听到这三不着两的话,由不得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些话。碧痕由不得一僵,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妥当,忙就是停顿下来,口中却还是忍不住夸赞了两句。谁知一边的徐尚宁听了这话后,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他自小也是人人奉承,凡是到了某一处,每一个人都是要可能他的行事,谁知今日忽然来了个苏瑾,人人都赶上去,连自己亲娘也是一样。他小孩子心如何愿意?自然是暗自记下来,琢磨着日后怎么报复的事情。 “苏哥哥喜欢什么的?”徐尚宁心中不忿,繁君却是脸颊微红,双眼放光地看向苏瑾——这么漂亮的小哥哥真真是从未见着过的。女子又是早熟的多,虽然繁君还小,可耐不住碧痕教得好,有些事情日日听了,那心里头哪里不生出几分别样心思来。因此,这话说起来便娇滴滴缠缠mian绵的,仿佛黏黏的糖汁一般,扯一下还拉出千万条丝来。 苏瑾自打入了门,听着孟氏一番亲切又不失礼数的话,还是颇有些礼貌地应和了两句。没想到边上那个站在妾的位子穿红着绿能压得过正室的妾竟是开了口,后又有虎视眈眈咬牙切齿盯着自己的男孩,笑得一脸娇羞眼波能拐着弯的女孩,饶是他也是心坚韧深沉的,却还是个孩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份诧异来:“孟姨,敏君妹妹我是晓得的,却不知道这几位是?” 孟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也知道这三人行事说话出了格,可她又能作甚么?要是略微露出一些来,只怕自己相公就得给她没脸。想着这些,她面色不由得黯淡下来,带着一点含糊轻轻带过碧痕,对那两个孩子略微多说了些。 这碧痕原对孟氏略过自个有些愤愤,可接下来自己一子一女说得着实不少,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还有外头的人在。且孟氏这么说,也能说是这锦乡侯不过一个孩子,说说孩子的事情比较好。碧痕暗自咬了咬牙,却知道这事情的确是自个没有道理,悻悻然转过头看向繁君:瞧着繁君对这什么瑾官十分有心,她可不是那贱丫头一巴掌过去屁都不出来一个,必定能更得这个孩子的心,到时候…… 想到这里,碧痕脸上也露出殷勤的笑容来。 孟氏斜眼看到她这么个模样,心里一阵恶心,便只匆匆说了几句话儿,就提出让苏瑾去住的地方瞧一瞧的意见来:“这屋子已经是安置妥当了,瑾官去瞧一瞧,若是有什么不中意的地方,也好立时换一换,改一改。” 苏瑾推辞了一番,到底耐不住孟氏的话,一行人转出大堂,自去了东边的一处小院落里。这院子唤作竹院,地方略高,种着百来株丛丛亭亭的青竹,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弯曲盘桓,只拐了两个弯,就瞧见一处清静的小院。走入院中,处处栽种三五株青竹,遍地都是些香草碧藤,又有假山小池,水中荷花,山间竹叶,满目青翠,令人油然生出清丽幽静之感来。 三间屋子两明一暗,摆设不多,却都是古朴之物,整个收拾的旷朗又不失贵气,瞧着就是富贵闲人的款段。 不等多看,苏瑾脸上便露出些笑意来,对孟氏躬身道:“不过小住,当不得孟姨这般布置招待。”说完这个,他又多多说了几句喜欢的话,登时就是将碧痕想要嘲讽的话从喉咙中压了下去。 “喜欢便好。”孟氏笑着说了两句,边上的丫鬟青莲便提了个食盒,从中端出燕窝银耳羹轻轻与众人端了过去。一遍又有孟氏笑着问道:“这还有枣儿汤、鸭子粥,略微填填肚子。” 苏瑾笑着应承的两句,便装着打了个哈气,眉眼有些倦怠。孟氏瞧见了,也是笑了笑,柔声轻轻道:“倒是我忘了,你这一番折腾想也是累了,好生歇一歇也罢。甘棠、锦葵,你们两个跟在这边好生照料。” “是,。”两个丫鬟低声应了两句,走出来与桂嬷嬷等人行了礼,便避退在一边不说话了。那碧痕虽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这状况也没法子,繁君娇滴滴说了两句话,徐尚宁冷哼,敏君跟孟氏笑着一个字不说,一行人便离开了竹院。 自此之后,这苏瑾便在徐家住下了,他来这里一来是想要避开人,二来也是对敏君有些好奇。因着如此,他日日寻的都是敏君,或是九连环,或是下棋,或是作画,或是闲谈。敏君先前还是想着从苏瑾这边探听的,可日日见面说话,相处得多了也就慢慢放开来,到了最后竟是耳鬓厮磨,一日没个半日说话儿,便觉得心底空空的,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第十章 耳鬓在线阅读 第十章 耳鬓 肉文屋 / 第十章 耳鬓 第十章 耳鬓 第十一章 读书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一章 读书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一章 读书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一章 读书 这一日,苏瑾又是与敏君下着棋子儿。 两个都还是小孩子,粉嫩嫩的嘟嘟的小脸,短手短脚的,皱个眉生个气,却也像是撒娇似地透着一股子可爱。苏瑾素来是个聪慧的,这围棋上头对阵敏君十有九成九都是他赢的,此次也不例外。 “唉,等一等。”满打满算自己连一局都没赢不说,一次比一次还要惨,敏君心中熊熊的恼火不必说了——虽说旁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却是清楚自己的灵魂是成人的。对阵小孩还输得这么惨,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甘。 “又要悔棋了?”苏瑾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里头却是暗自盘算:这些日子过来,这敏君都是一般小女孩的模样,说谈行事都是正常着,只是每当自己略微有些放心的时候,她却总有一点诡秘的不同寻常的举动。再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沉着冷静帮自己取刺包扎,做得极是细,没多久那血便是完全不流了。 那份冷静与细,真的是普通小女孩能做得到的? 苏瑾心里头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片闲适:“就这一局,你悔了几次?要不下次我直接让你几个子?免得你一次又一次的烦心?” “谁让你让了!”敏君有些赌气地将那棋子放了回去,嘟嘟囔囔着道:“我也就是有些不甘心嘛,这么多次都没有赢过你。”虽然这么说,但下面她却也收敛起小孩子的任,沉下心细细的筹算起来。 看到她这么个模样,苏瑾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正是想说些什么,那帘子一掀徐繁君带着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苏哥哥好。”说完这话,她喘了一口气,仿佛眼前没看见敏君一般,只径自伸出手拉住苏瑾:“这么好的天,苏哥哥陪我去花园逛一逛好不好?我新得了好些大风筝,都是极好极漂亮的,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说完话,她带着一些得意地斜斜睨了敏君一眼,脚下一移,就要拉着苏瑾往外头去。敏君瞧见了,嘴角微微一扯,有些不屑——那苏瑾可不是普通的小孩,这么些天和自己说谈下棋已经是难为他了,还放风筝,逛花园?心里这么想,敏君面上去依旧是柔和着一笑,轻声道:“二妹妹,你来了。” “嗯。”繁君颇为厌烦地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有回,就是想拉走那苏瑾。可苏瑾本就不想去的,她如何拉的走。使劲扯了两次,繁君依旧是拉不动苏瑾,她心下一恼火,抬头就斥道:“喂,你走不走啊!” 敏君嘴角一抽搐,登时绝倒:小破孩脸上都能刮下两层霜了,繁君妹妹你还真以为他想去?难道你觉得自己想怎么样别人就得怎么样?从前听你的那些都是些下人,要不就是不与你计较的,可不是这个说起地位还比你高了好几层的苏瑾。 “二姑娘,我想和敏君下棋,并不想去花园。”苏瑾冷淡地甩开繁君的手,一双眼睛冷淡得很:“再者,这嫡庶长幼,尊卑上下,二姑娘也该学着点,莫要出去了,令人侧目而视,平白坏了名声。” “你!”这话虽然没有说地十分露骨,却也算指着繁君的鼻子叱责了,她原是个大小姐的脾气,如何受得了这些,登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不出的难看,好是半天才是使劲跺了跺脚,伸出手就想给苏瑾一个耳光。 苏瑾脸上一冷,原本想要留的三分余地的心思立时消失了。他虽然是个有心思有城府的,可到底还是小孩子,怎么会愿意容忍下去,当下将那挥过来的手抓住,再顺手一扯一拉直接将繁君推到那小丫鬟身上,又令人压着两人,这才又道:“桂嬷嬷,请孟姨、徐大人来一趟。” “苏瑾!”虽然苏瑾一直要敏君称呼他为瑾哥哥,可她里头是个成人,如何称呼得出?也就是在孟氏等大人在的时候,才勉强称呼一句,待得两个人的时候,她都是直呼苏瑾、苏瑾的,此时也不例外,径直就是唤了出来。 抬起脸看了敏君一眼,见着她脸上虽然露出些着急的神色,眼睛里却是一片淡漠,苏瑾便知道这繁君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惹人厌烦的小孩子,并不值当什么。 “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我只是请长辈瞧一瞧,以后看着点而已。”苏瑾唇角带着笑,心底却有些奇异:按说这繁君平素行事蛮横,其母虽是个妾,却也是撑着自个比正室还要大,敏君虽然是个冷静的,可长年累月的,哪里没些深切的情绪?哪怕那情绪是厌憎,是恼火,是羡慕……可敏君现在看这徐繁君的眼神,就是普通人看到某些不舒服的东西,皱一皱眉,一瞬间有些厌烦而已。 这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苏瑾抿了抿唇角,那边的繁君已经是大哭大闹起来了——她从小到大没人敢这般对她!就在这时候,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允谦、孟氏与碧痕都是赶了过来。 “繁儿!”碧痕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女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里大是焦急,也没有多想什么,抬头就是数落斥责起来:“敏姐儿,我知道我们娘俩惹人厌,可繁姐儿是你的妹子,好歹也有些血缘,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说完这话后,她又转过看向徐允谦,连声哭道:“三爷,今儿你可……” 这话还没说完,苏瑾便出言拦了下来:“原来这位是姨娘啊?我倒以为这是府内主事的了。”明显是说着碧痕这姨娘竟是比正室更能耐,显见着徐允谦素日如何宠妾灭妻。 徐允谦听了这话,脸上一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堪:虽然碧痕是他心爱的,平素也多有宠爱,可宠妾灭妻终非是正当人家出来的事,他做那是可以,可被人揭露出来,哪里能舒服的?当下咳嗽了一声,他便斥责道:“碧痕,你说的什么话!这事情还没问清楚呢,怎么胡乱攀咬?” 听了这话后,碧痕也是想起身边还有旁的人,她瞟了一眼苏瑾,见他漫不经心地重头坐了下来,心里的恼怒由不得涌了上来。可徐允谦已经开口这么说了,她又能如何,只得拉着女儿坐到左侧的椅子上。 看了看仍旧站着的孟氏、敏君,再瞧瞧浑然不知的碧痕拉着繁君安然坐下,苏瑾轻轻笑了笑,那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原还有些不信,不过今日看看,还真是大开眼界了。孟姨,长幼有序,您站着,小子断没有坐着的道理,还请先坐下。” 孟氏懵了半晌,才是轻声谢了一句,没有多说什么就自己侧身坐了下来。徐允谦往周围瞧了一下,看着只有三张椅子,自己做了左侧上首的一张,那碧痕做了左侧下手的一张,唯有右侧下手的那张苏瑾让与孟氏了。 且不说左为尊,单单孟氏站着碧痕坐着,就是明摆着妾大压妻的意思了。何况,当时连自己都还没坐下,碧痕就是径自坐了下来。想到这些,再瞧瞧苏瑾冷笑的脸,徐允谦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 自己怎么忘了,这苏瑾乃是嫡子,素日尊贵,又是大家族出生,必定是不喜欢看到这些尊卑不分,礼数不成的人。繁君素来活络过了头,又是碧痕养大的,有些礼数的事情便做得不大妥当,今日可见是在这上头惹了苏瑾。唉!当年的碧痕礼数极到的,谁个不称赞几分?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子! 徐允谦又是恼怒,又是疑惑,咳嗽了一声后,他抬头却瞧见低着头不说一个字的孟氏以及洋洋得意,正恶狠狠瞪着孟氏的碧痕。这…… “爹爹,是我惹二妹妹生气了,请您不要怪娘。”敏君原是护士,医院里人来人往什么人没见过的?在徐允谦恼羞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她如何看不出来,心下一转,便低着声音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徐允谦看着自己有些怯生生的嫡女,再看看擦干了眼泪狠狠瞪着她的庶女繁君,心里头一阵厌烦,起身与那冷眼瞧着的苏瑾拱了拱手,叹道:“今日是繁君不对,素日里我这做父亲的也不曾多加管教,竟是一味娇惯着,纵得她子骄纵,还请瑾哥儿看在她仍旧年幼的份上,宽恕一二?” “我请几位来,可不是瞧戏演戏的。”苏瑾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不屑地瞥了碧痕母女一眼,冷声道:“只是事先说个清楚了,虽然不愿多说贵家的事情,可还是请这位姨娘、贵家的二姑娘、大公子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免得各自都不安生!” 理亏与人,徐允谦也不好多说什么,虽然还有些恼怒苏瑾将那话说得过了些,只是想着自己这三人平日的行事,却也只能再三保证了绝不打扰。诸般人等见此事已经了结,也各自散去了。碧痕与繁君再想不得是这个结局,可瞧着徐允谦沉的脸色,却也不敢闹,便相互哭着走了。 及至到了晚间,徐允谦与孟氏、碧痕都吩咐了两句,他的儿子女儿,自明日起就得上课学习了。 第十一章 读书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读书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读书 第十一章 读书 第十二章 挑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二章 挑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二章 挑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二章 挑刺 “读书?”敏君看着特特晚上过来与她说话的孟氏,想着旧日曾听过的一些话,眼里有些茫然:“娘,爹爹忽而说这些作甚么?素日里您不是常说女子总以贞静为主,什么才名都是不中用的,只些许认得几个字罢了吗?这怎么又要请西席读书了?” 孟氏听了也是一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女儿的头,柔声轻轻道:“娘是这么一说,你爹爹却有另一番想法。我们徐家也是书香出身的,族中男女无不识字知书的。他想着也是因为这个,方才下定了决心,要寻个西席好生教导你们。再者,虽说是读书,我们女子又不同男子一般,须的科考上进,随心学一些东西,一者陶冶情,二者也是打发时间。” 敏君听了这话,却是暗自在心底撇了撇嘴,知道大抵是因为苏瑾的那一场难堪,让那个什么徐允谦从昏了头的宠溺情绪中走出来了。也是,这可不是现代,小三撑着能比正室更嚣张,光明正大地对阵叫嚣,在这里尊卑上下之类的观念可是深入人心,丝毫触动不得。这私德不好的人,也是有罪名的,不然欧阳修那个什么帷薄不修的罪名是哪里来的? 仿佛看出了敏君心底的不以为然,孟氏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在她额间点了一下,柔声轻轻着道:“今日你做的不错,以后记得要向今日一样友爱妹妹,尊敬哥哥。他们如何做,那是他们的事情,你却不能让人看笑话,知道吗?” “我知道的,娘。”敏君看着孟氏微微泛着光的眼眸,忽而有些心酸。这孟氏虽然心机深,但大半也是自保罢了。若是她不做些什么,那个碧痕不生生将她欺凌到叫天不应的地步才怪。这女人的战争,向来是没有后路的。现在自己夺了她女儿的躯体,就该为她打算,也算稍作补偿吧。想到这些,她轻声应了一句,看着孟氏眸中微微含着泪,心里头越发难受,当下便上前来靠在孟氏的胳膊上,柔声道:“娘,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识字,绝不让您因为这个被人说嘴。” “傻丫头!”孟氏看着自己娇怯不胜的女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受。欢喜,那是欢喜自己女儿会心疼自个亲娘,晓得事情懂事了;难受,便是难受自己不得相公喜欢,连带着女儿也是被人看轻了:“有些时候,娘都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你,累得你在你爹爹那里说不上话,不受重视。” 说到这里,孟氏的目光便有些幽深起来,她微微抬头看向远处,却是连呼吸都是轻轻的,仿佛正在想着什么说不出来的事情。 敏君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缠住孟氏,心底有些不自在地撒娇起来:“娘,您说什么呢?我可是嫡出的姑娘,又是娘的宝贝,爹爹怎么会不重视我?” “嗯,是啊。”仿佛被某个字触动了,孟氏脸上露出些微笑容,轻轻揉了揉敏君的头发,又嘱咐了两句,方是令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自己慢慢地走回到屋子里去了。 轻轻呼出一口气,敏君揉了揉自己的脸,觉得浑身乏力:这白天得陪着那披着小孩皮的谋家顽耍,晚上还得自己披上小孩皮撒娇安慰,看着宅斗进程,这古代的女孩真是不容易。 “敏姐儿尽早睡吧,明日还得早起呢。”周嬷嬷将被子抖了抖,轻轻盖在敏君的身上,一面拍着,一面自己闭着眼轻轻念着些歌谣儿。敏君应了一声,也闭上眼睛静静的睡了过去。 翌日 这日头渐渐高升了,那边仍旧没有信儿传来,敏君一面陪着苏瑾下棋子,一面有些焦急。她原本这下棋上头就不大内行,这心里头一乱,越发溃不成军,没多时候,这一局便是彻彻底底输了。 “你这是怎么了?一双眼睛老是往门口看,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儿?”苏瑾漫不经心地捻着棋子,眉梢微挑,那小小的脸上透着些微笑意:“难道昨日后来又出了什么事?” 听了这话,敏君心里头一转,忽而生出个念头,便抬头与苏瑾道:“倒没有旁的事情,只是晚间娘过来说,从今日起家中要请个西席先生过来教书识字。我虽然也些许认得几个字,可还真没见过教书先生来着,这不是心里头好奇嘛。” “这有什么,不过也是一样的学,只不过多了个指手画脚的罢了。”苏瑾皱了皱眉,没想到是这么一件事,心里头对那徐允谦更多了三分鄙夷,神色淡淡着道:“不过说道起来,男子与女子不同,或许教的东西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敏君唇角带着些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光:“不就是经文诗词之类的?总不能教话本游记之类的野话儿。” 苏瑾听了这话,倒是一笑,将手中的棋子先放下:“瞧着你倒是喜欢这些话本之类的小故事。这虽没有,不过史记之类的还算有一点的。毕竟诗词歌赋,没个典故是不能的。” “典故?”敏君听的微微一笑,眼底就是有些微光芒在闪烁:“那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典故?说几个来听一听。” “我喜欢的典故?”苏瑾笑了笑,虽是个小孩子,但容貌极好的他笑起来仍旧令人觉得眼前一亮:“我喜欢的多半也就是破釜沉舟之类战场上的,你必定不大喜欢。若说起来我近来新的了一样东西,勉强也有个典故在,你若说得出来,我便将它赠与你,你看如何?” “哦?”听了这话,敏君心中一动,便笑着拍手道:“那你快拿过来与我瞧一瞧,我倒想知道什么东西。” “去取来今日新得的那样东西来。”苏瑾收敛起神色,令丫鬟过去取来一个小匣子打开。敏君探头看去,只见金光烁烁,华彩点点,将其取出细细端详,却是一支点翠的垂珠金凤钗,上面嵌这五光十色的宝石,真真是流光溢彩。 女子多爱珠宝,敏君在现代身为苏小涵的时候也是对小首饰爱不释手的,此时看见了这个,自然眼睛都亮了起来,手指头由不得在上面再三摩挲,好半天才是抬起头来笑着道:“这钗子好生漂亮,做工也是细致到顶了。我都没瞧见过这样的。” “既是喜欢,可得好生猜一猜。”苏瑾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却透着些微森然的冰寒。 看到他神色间的变化,敏君便知道这苏瑾十分讨厌这一支凤钗。自然东西是没什么惹人讨厌的,必定是里头带着的什么意思,令他生厌吧。她心底一想,忽而记起一件事情,便放下了那凤钗,端着茶吃了一口,笑着道:“这悄没声的一支金钗,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典故?记得旧日翻了几本诗词,里头倒有钗头凤的词牌,可若说是典故,倒是不大知道了。” “钗头凤?”苏瑾听得一愣,半晌后脸上便露出些微讶然的神色,看着敏君小小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狼狈与索然无味:“陆放翁的钗头凤?真真是女子之见。不过,说起来倒也有几分相似。” 说完这话,他将那首饰推与敏君,神色间已经多了几分端然:“这些天你和我当个普通孩子也当够了。我也不想多说别的事情,只是一件事你要记住,那天的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就为了那件事情?敏君原本大致确定了穿越时代的欣喜也是淡了下来。她看着默默想着事情的苏瑾,心里头不知道怎么地有些冲动,张口便道:“我也是知道事情的,那件事纵然我说出去了,又有什么好处?这样见不得人的,我还宁愿从没听见过。” 苏瑾闻言抬头,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都是疲倦痛楚,与那漂亮可爱的孩子脸庞相映衬,透着悲哀的成熟感。敏君想到先前那一出,虽然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不论其中哪一个和这苏瑾有关系,都是一种惨剧吧。 一个抛夫弃女红杏出墙,一个勾引人妻私奔出走,还有一个被戴了绿帽子…… 敏君想了半天,对眼前这个还是小孩子的苏瑾的忌讳提防也少了许多,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话,外头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没多久青梅的声音就是在门外传来:“姑娘,三爷三都立等你去说话呢。” 说着话,她便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听着好似西席等得久了,三爷便请姑娘先去露个面儿。” “不是说随着大哥、二妹一并去的吗?怎么忽而只我一个去了?”敏君听得一愣,抬头看了看外头的日色,见着日色高升,确实不早了,便有些疑惑。 青梅掩住嘴笑了几声,先与苏瑾行了礼,告了一声罪,听得苏瑾罢手说无妨,这才笑着拉着敏君往外头去,一面还眯着眼睛嘻嘻笑道:“姑娘到了地方就知道了,那位西席也是等着久了,姑娘且快些去,免得触三爷的霉头。” 第十二章 挑刺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挑刺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挑刺 第十二章 挑刺 第十三章 恍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三章 恍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三章 恍悟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三章 恍悟 一边的苏瑾虽然心思深了些,到底是个孩子,听到这话后由不得嗤笑了一声,心里暗暗叫绝:这徐家也真真是奇了,竟是这般苛待嫡出,纵容庶出子女,瞧着这敏君早早起来候着,另外两个却是连现在都不曾起身,可见平日里的情状了。 敏君听得这一声,虽然知道这与她大抵无关,但这些日子过来,她却是有些认同孟氏了的,心里头便也对徐家多了三分维护的心思,因此都有些羞恼。只是那两个饭桶一般的哥哥妹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心中不舒服,可她也就脸颊闪过些微羞红,就是退了下去。 “姑娘,这苏公子瞧着不大喜欢咱家呢。前头还为宁哥儿、繁姐儿的事情闹了一场,今儿倒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了。”青梅是个爱说的八哥式人物,先前那一番局面自然又为她添了三分谈资,没等走出多远,她便又是唧唧咋咋说起话来了。 敏君抿了抿唇角,抬头瞧了青梅一眼,便道:“没事儿,那就是这么个脾气。对了,这些日子你和嬷嬷怎么就姑娘长姑娘短了?我听得一句两句,有时候都有些缓不过身来。” “这是前儿说的。说是姑娘人也渐渐大了,这会子就是要上课了,便唤姑娘好了,免得偶尔有个外头的人来了,听着一句两句的姐儿姑娘混杂不清,倒是有些不像。”青梅笑着回了话,看着敏君听了后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忍不住笑着凑了一句:“说起来,姑娘也真真是长大了,与孩童的时候都不大相似了呢。前些日子还日日闹着要吃这个要玩那个,来了个眼生的,便惴惴说不出话来。唉,就那么个小萝卜头,转眼就是这么大了,真真让人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 “青梅。”敏君听得心中一动,脸上却带着一些像是不好意思的嗔意:“说什么呢,那边前头就是书房了吗?” 青梅听了这话,停下脚步抬头探了一眼,便一面笑着应是,一面打量了敏君几下,扯了扯衣衫抿了抿头发,见着没什么不妥当的,才脚步略微快了些:“正是那里,姑娘快随我过来吧。” 敏君看着她换了一脸的轻松神色,眉间微蹙,仿佛带着一点焦急,脚步也比平日快了些,却不失稳重,心里头便猜出几分,忙也随着她的行事,略微急促地赶了过去。 “姑娘来了。”在通报声中,顾蘅低着头跨入屋子里,双眼微微下垂,在青梅的陪同下轻轻移动到徐允谦、孟氏与一个陌生男子面前,福了福:“爹娘万福。”说完这个,她抬头打量了那陌生男子一眼,瞧着是个中年男子,面白微须,双眼含笑,便又行了个万福的礼,口称:“先生万福。” 那男子听了,也是一笑,转过头与这徐允谦道:“贵家小姐礼数却是周到着,瞧着子也是安顺沉静的,虽说女子不必十分专心读书上,但瞧着却是个读书的种子。” 徐允谦听了,原本略微有些尴尬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当下一面令顾蘅坐下,一面笑着与那男子道:“其昌先生过奖了,小女有些病弱,平日里也就随着贱内教养,未免有些娇惯了。还请您多多担待一分,教她一教。” “受人之托,与人分忧,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其昌先生姓董,最是个温厚有学问的人,徐允谦请了几次,他的几个学生又多是科考去了,这才能将他请来。因着如此,他说话行事都有些淡然,并不以徐允谦乃杭州府通判就另眼相看:“不过,贵家的大公子、二姑娘,老夫也不曾见了面,一时半会也定不下来,明日这位姑娘上课,在请那两位过来与某瞧一瞧,可是妥当?” “自然妥当。”徐允谦暗地里咬了咬牙,拿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己庶出的一双子女好生在这董其昌的门下学习,忙是应承。 孟氏见着徐允谦如此说来,心底有些冷笑,面上却也带着笑容劝道:“董先生,也是我们徐家在子女上多有些艰难,这三个孩子便有些弱,今早原是早早起身了的,没想着他们兄妹昨日贪玩,竟是染了些风寒,勉强了半日,还是起不来,倒是让您在这里久候了。实在是对不住。” 听了这话,董其昌连连点头,道此事并无大的干系,一时巧合罢了。说完这话,反倒是笑着问了敏君好些问题,俱是小孩子启蒙上的东西。敏君虽小,可身体里头装的可是成熟的灵魂,想了想后,便刻意把持着答对了大部分,只有一小部分出一些小差错。 董其昌见了,越发得满意,当下抚了抚胡须,又是赞了敏君几句,便道明日早间再来,告辞而去。 徐允谦将其送出门,瞧着没了人影,自己方才重头回到屋子里做到原来的位子上。他又是恼怒庶出的一双子女做事太过离谱,又是欣喜嫡出的女儿敏君得了这么些称许,心里头转了一圈,看着孟氏小心翼翼瞧向自己的眼神,心里一软,由不得叹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换了女儿敏君上前来,打量了几下,便柔声道:“今日先生夸赞了你,你以后可不能辜负了这些夸赞,必定要好生读书,也学一些书中的道理,知道些圣人贤女,养出好子方可。” “是,爹爹。”敏君低着头应了一声,心里却止不住的抽筋,这个徐允谦真真是有些太纵了那两个。已经是这般落了面子,还是好声好气的,在她面前也不说一个字,或许在孟氏面前也是丝毫不说那碧痕母子三人的错处吧。越是如此,自己倒是越要装出乖巧的模样,其余的想来孟氏自己也会好生处置的吧。如此想着,她脸上更带着一些红晕,怯怯地抬头偷偷瞟了徐允谦一眼,低声道:“如果敏君听话了,爹爹也会像今天一样敏君的头吗?” 听了这话,徐允谦登时一愣,看着眼里有些期盼渴望的敏君,瞧着那花朵一般的脸蛋与忽闪忽闪的眼睛,一种属于父亲的奇异感觉冲了上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嗯,当然会的,当然。你是爹爹的好女儿嘛。” 说完这话,他伸出手轻轻抱起敏君,又是拍了拍她的背,才是转过头与正拿着帕子拭去眼角泪珠的孟氏道:“这些年委屈你们娘俩了,日后,我是说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与你们的。” “瞧爷说的。”孟氏心里头酸楚委屈,脸上却慢慢露出笑容来,她轻轻拿着粉拳轻轻锤了徐允谦一下,脸颊微微泛出些粉色:“有了敏君,妾身还有甚么委屈的。俗语道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有了这小棉袄,任是什么事儿,妾身都是觉得不委屈。” 看着孟氏神色安然温厚,徐允谦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孟氏,伸出手握住孟氏的手,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出来,那边的帘子一掀,碧痕那带着一些洋洋自得的脸就是出现在三人面前:“爷,我来了,那边……”她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被徐允谦抱住的敏君以及被他握住手的孟氏。 脸色一僵,碧痕嗤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便带出些酸来:“哟,这都大白天的,三爷、三这般也不怕热来着了。”说完话,她也不行礼,只是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自顾自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甩着帕子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往孟氏身上看。 孟氏见了,脸颊微微一红,却是慢慢低下头去,仿佛受不住这等羞涩一般,轻轻挣扎着将手从徐允谦手中抽出来。一面有含含糊糊着道:“敏君,你到娘这里来。” “嗯。”敏君轻声应了一句,又下来端端正正说了声姨娘好,便蹬蹬跑到孟氏的怀里,轻轻地磨蹭起来:“娘。” 孟氏手指头微微颤了颤,仿佛受不住羞涩一般,垂下了头颈,那一截白腻微红弯成弧度极美的形状,徐允谦看见了,心里头一热,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他咳嗽了两声,压下那些情绪,只抬头瞟了碧痕一眼,想着近来的事情,越发觉得自己真真是太过纵了那碧痕,立时冷声斥责道:“碧痕,瞧你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妾,竟也大模大样的坐着。这是你该做的?尚宁、繁君两人素日里礼数不周倒也罢了,今日请了先生过来,他们竟是起不了身。可见闹到什么程度了!你既然教不得好他们两个,依我之见,竟还是让他们各自的一个小院落,自己好生随着先生、嬷嬷学一些,方才是正道!” 碧痕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半日说不得话,她忙是站起身,低着头惴惴然道:“爷,奴家也是……” “好了好了,这事用不着你管,夫人自会处置妥当。”说完这话后,那徐允谦拿定了心思要冷她一冷,再没与碧痕一眼,细细嘱咐了孟氏一番,方才拍了拍衣衫,顾自挥袖而去了。 孟氏见了,忙带着敏君一并赶上去。 独独碧痕站在那里,脸色一会涨红,一会青白交加,好是半日过去,方才低了头,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自个的屋子里。 第十三章 恍悟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恍悟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恍悟 第十三章 恍悟 第十四章 闹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四章 闹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四章 闹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四章 闹剧 翌日,待得敏君收拾妥当,随着青梅,一并到了书房里,那边徐尚宁与繁君两人早已在那里候着了。原来昨日碧痕姨娘得了个没脸,回去后左思右想,认定了这次的事儿多半是出在他们两人身上。按当年徐允谦的科考中举的喜庆热闹劲儿,她便觉得这读书的事情十分紧要,昨日自己心疼那两个小的,倒忘了这事情的重要。若是尚宁得了个状元,这府里她还不是顶头的一个?既是这般,她便不愿意再纵了那一双儿女,除却狠狠教训了一通,又是再三嘱咐明日决不能迟了,决不能在那西席先生面前露出惫懒的样子,落徐允谦的脸。 那徐尚宁与繁君两人自小就是娇惯着长大的,想着日后要被死拘着读书上课,心里头便有些不喜,只是碧痕自小虽宠着两个,自己却拿着鞭子糖果捏住他们的子。这一会,碧痕一旦下了决心,他们还能如何?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地赶上来了。 今儿一大早,便赶着过来了。 孟氏在敏君打理妥当后曾派了丫鬟过去询问,听着已经去了,方才打发了敏君自己去书房。因着如此,敏君倒也没有甚么惊讶的神色,只是与徐尚宁、繁君道了声好,见两人爱理不理的,也不说什么,自己安安静静坐在一侧的小书桌上,随手取了一本书慢慢地翻看起来。 那徐尚宁、徐繁君两个从小就是娇惯着,眼高于顶,虽说敏君素日里总是安静不愿争执的,可到底不是同母所生,越发想要欺压一番。此时看到这样,两人又是憋着一口气没出来,相互使了个眼色,那繁君就是上前来将敏君的书扯了过来,自己随手翻了翻,就漫不经心地撕了开来:“什么破书!瞧着就不顺眼。”说着这话,她那一双眼就是斜斜睨向敏君,脸上带着挑衅的笑。 敏君却没有与她见识的心,见着书背扯走了,她也就笑了笑,轻声慢慢着道:“二妹妹,常日里总听说要敬惜纸张,有些贫寒人家连书都买不起,可见这些都是珍惜的。这书你若喜欢就拿去,不喜欢也就放哪里吧。何苦撕了,岂不可惜?” “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我!”繁君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再变,她立时将那书啪的一声仍在地上,袖子一卷,竟是要赶上来动手。另外的徐尚宁见了,也是喊了一声,就是想要扑上来。 “住手!” 就在这时候,那董其昌与徐允谦都是赶了进来,徐允谦更是瞪大了眼睛,铁青着脸大声怒斥。只是那尚宁、繁君都是胆大包天,又是手脚比脑袋更快的,没等想清楚什么,他们就是扑了上来。 但敏君却也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在看到两人暴起要伤人的时候,就预备躲开来,那两只手自然不曾打到她身上。可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一听徐允谦来了,几乎在瞬息之间便做了决定,自发自动往一侧的地上倒去,在扑到的瞬间狠狠捏了自己手腕多的地方几下,再在地面磨蹭了几下,方才低声抽泣起来。 徐允谦想着昨日的事情,虽然听说今日尚宁、繁君都是早早去了,可到底有些担心,因着如此,待得董其昌过来时,他还是随着一并走了一趟,又是笑着说些诗词典故,两人说谈倒是有些入巷。不曾想,才到了书房外头,就是听到里头长女敏君轻声细语地说道理。 虽然对繁君撕书一事有些皱眉,但听着自己大女儿如此明白道理,知道珍惜纸张笔墨,敬重先贤,徐允谦还是有些微得意的。可听到后头繁君的那句话,他脸色腾的红了,羞恼地连看董其昌一眼都没来得及,忙就是要往里头走。 哪里想得,才踏入门内,他就看到长子尚宁、次女繁君联合起来想要对长女敏君动手的一幕!这一惊非小,他一面叱喝,一面急急赶上来,没曾多想就是一巴掌刮在尚宁的脸上,斥责道:“素日是怎么教你们的,竟是连一点友悌之心都是没有!真真气死我也!”说完这话后,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敏君低低地抽泣声。 唉!徐允谦心头一痛,挥袖不再理会那两个不省事的子女,自顾自走到敏君身边扶起她,一面用巾帕轻轻拭去她的眼泪,一面柔声细语地询问劝慰。敏君也是见好就收的,倒没有向普通小姑娘一般受不住大哭大闹,只哭了好几声嘟囔着痛,便埋到徐允谦的身上不愿下来了。 徐允谦见着她这般留恋自己,又想起先前她说过的‘如果敏君听话了,爹爹也会像今天一样敏君的头吗?’一句话,心里头说不出的难过。因为宠爱碧痕,冷淡嫡妻孟氏,他对这个女儿素来也是不在意,不在乎的。没想到,她却是这般渴望自己的关注,希望自己能她的头,与她笑一笑,抱一抱,说说话儿。 这样的女儿,自己先前那般冷淡,真真是愧对她,也愧对嫡妻孟氏啊!心里这么想着,他对于今日的事情越发多了几分偏向,看着尚宁、繁君两人也少了七分疼爱,反倒有些怒不可遏:昨日不尊师重道,今日又是欺凌姊妹,如此不知尊重,不知良善的人,怎能为自己的子女! “大人。”就在徐允谦抱起敏君,脸色沉地看向尚宁繁君之时,站在一侧的董其昌也是开口了:“今日之事何如,您也是瞧着见的,某虽然不过一个举人,可向日里的学生也多是稳重的多。贵家大公子、二姑娘情活泼,倒不合适某这般教法。若是大人愿意,贵家的大姑娘倒是能勉强一二。” 若是平日,这董其昌早就推了这一家的西席,可敏君先前一番话正对了这个出身贫寒、行事端方的人的胃口,他思量一番后,一来想着这等学生实在是良材,二来也是与徐允谦这个通判的面子,方才这般委婉其事,开口询问。 那徐允谦已经直到今日这番事情出来,这董其昌多半要推了这西席的事情,可没想到他推了尚宁、繁君两人,倒是想要留下来专心教授敏君一个。这却是意外之喜,他忙就是笑着道:“先生既是这般想法,某自然无不可也。虽然女子读书不必专,也不须什么才女的名号,可书中先贤的道理,若是丝毫不知,岂是做人的道理?” 听了这话后,董其昌也是点了点头,没有理会那徐尚宁、徐繁君两人,只定下了每过两人就是来这里上半日的课,地点也是这一处书房,便要告辞而去了。徐允谦自然知道今日不好再说什么,只抱着敏君将其送出百来米,令人好生引路,方才回转过来。 “爹爹,她有什么好的!您就这么骂我,还打哥哥!”这才踏进屋子里,那繁君就是缠了上来。素日里,徐允谦对尚宁还有些要求,对这个女儿却是一味宠溺的,她自然不怕,见着那什么人走了,就赶上来撒娇兼指责了。 徐允谦脸色越来越沉了,瞪着死活伸出手想要拉下敏君的次女,正想说话,敏君却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了?”他看着自己的长女,眼神柔和下来:“可是那里还有些疼?” 敏君仰起头,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怯怯的仿佛小动物一般纯真的笑容:“爹爹抱了敏君这么久,一定累了。”说完这话后,她却仿佛有些惊吓的看了繁君一眼。 除了怕自己累了,还有对他们的惧怕吧。徐允谦看着敏君,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近来的一番事情,他都还撑着不愿承认,可今日出现在眼前的景象,成了压在骆驼上的最后一稻草,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做错了。 对碧痕以及尚宁、繁君的宠爱纵容,对嫡妻孟氏以及嫡长女敏君的冷淡,这些才使得家中频频出丑,样样不合适。碧痕不敬嫡妻,飞扬跋扈不说,就是尚宁与繁君也是不敬嫡母,不友不悌,蛮横无礼。而孟氏生生忍了那么些年,打理家务,安安静静什么委屈也不说,她那么个贤妻,方才教出敏君这等沉静安稳,知大礼晓是非,心有容人之度的好女儿。 当初就是该让孟氏教养子嗣,果然嫡妻的教养方是正道啊! 徐允谦心中感叹了一声,真正做了一个决定。他轻轻放下敏君,唤了丫鬟令其请来孟氏、碧痕过来。 “三爷,这是怎么了?”孟氏正好处置好了家中事务,正是慢慢考虑着就要临近的端午节,就是听到了丫鬟的禀报,当下略微收拾一番,就忙忙赶了进来。 看着孟氏额上带着汗,脸颊都是红晕,徐允谦便知道她是急着赶来了的,当下忙亲自上前来扶她坐下,又紧靠着她做下来,劝着吃了些茶,才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今日尚宁、繁君实在闹得不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出连纨绔都不如的畜生东西!往日里是我纵了他们,打今日起,便不能如此了!我预备着请京中的叶老嬷嬷过来,好生调教调教,你瞧着如何?” 第十四章 闹剧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闹剧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闹剧 第十四章 闹剧 第十五章 搬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五章 搬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五章 搬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五章 搬离 叶嬷嬷?那不是徐允谦的娘吗?听闻是个极重规矩有见识的老人家,也认得些字,谈吐行事都是来得的。孟氏略微一想,脑中就闪现出一个头发微白,端着脸满是认真严肃的老嬷嬷来。 这样的嬷嬷,看到这府里的事情,说不得会气死也不一定呢……孟氏轻轻瞟了那边还是梗着脖子看过来的繁君以及大气不敢喘的尚宁,唇角忍不住轻轻往上勾了勾,右手便捏着纱帕轻轻地擦过嘴角:“爷,叶嬷嬷的规矩虽好,可姨娘养了宁哥儿、繁姐儿这么些年,自然都是惯熟了的。一时半会儿就这么咋咋然分开了,不说他们如何,就是我瞧见了也有些酸楚呢。” “儿女大了,自然得分开,男女七岁不同席,尚宁七岁了,繁君也有六岁,自然都得分开自己独门独院住着。万没说还随着一个妾住一个院子的道理。”徐允谦看着孟氏小心谨慎,偶尔还看向那边的帘子,便以为她是惧了碧痕,当下皱了皱眉头,冷声道:“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你是我三媒六娉正正当当抬进来的嫡妻,日后也得拿起架子,家中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没礼数的人,也得敲打敲打。免得外头的人瞧见了,觉得倒有些不像个书香世家出来的。” “这……”孟氏心里一动,脸上却有些迟疑,抬眼连看了徐允谦几眼,才是低着头轻声应道:“妾身晓得了。” 徐允谦见着她虽然还有些不安,可到底答应了下来,心里头也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想了一想,正是预备说些软和些的话,那边帘子一掀,碧痕便穿着桃红线绣百菊吐蕊的对襟褙子,低下微微露出海棠色的纱裙,妖妖娆娆地走了进来。“爷,您唤奴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她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美艳如花,咋看一眼竟是能放出光来一般。 孟氏低下头,手指头紧紧攥着纱帕,指节都有些发白:这贱蹄子必定是听了些什么风声,方才收拾妥当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勾引爷,真真是……咬牙切齿了一会,她却又是回转过来,今日可不同与往日,那都是些闲杂小事,当不得什么,可子女的前程上头,那贱蹄子可想的差了。 心里这么想着,孟氏微微低着眼,轻轻瞟了徐允谦一眼,见他眼前一亮后脸色越发得沉下来,由不得翘了翘唇角,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畅快舒坦。 “从今日起,尚宁、繁君你都不必亲身照料了。尚宁搬到葵院,繁君搬到梨院,一应的嬷嬷丫鬟小厮等都照着旧例安置。你也不需担心,我自会请京中府内的老嬷嬷过来好生照料。”若是平日,徐允谦或许会色与魂授地胡乱应了事情,可今日他受的刺激着实大了些,这子女前途上的也不敢怠慢。再看着碧痕花枝招展的模样,略微一想孟氏的素净,难免生出碧痕奉承迎合上头不用说,自是好的,可这当家理事,孝顺长辈,教养子女上头,孟氏才是真正的贤能女子。这说话间便没了笑的影子,冷冰冰沉沉的,多是教训斥责的意思。 碧痕自小到大伺候徐允谦长大的,又是一副好容貌,虽然不是没心机的人,可这么些年都是在这边府里拿大惯了,虽然这些日子知道这般闹只会便宜了旁人,一时急了还是露出这些年惯出来的子:“爷,您说甚么?”一双子女是她的命子,下辈子的依靠,当初为了他们自己闹了那么些场,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大,没想这回忽然出了这事情。 一定是那贱人! 猛然抬起头,碧痕一张花容扭曲成近乎狰狞,她恶狠狠瞪着孟氏,呲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斥骂道:“一定是你这贱货!不然爷怎么会……” 这话还没说完,那徐允谦一巴掌扇了过去:“贱人!竟敢以下犯上,以卑凌尊!瑛娘是我三媒六娉,正大光明娶进来的嫡妻,拜了祖宗,上得了宗谱,你是什么阿物?竟敢出言不逊!我素日里见惯了大妇压着妾的景象,还为这你这贱妇多有冷淡瑛娘。今日来看,还是瑛娘太过温和宽仁,本就不该纵了你这等不知礼仪教坏子嗣的贱妇!”说完这话后,他立时唤了外头候着的几个婆子:“将这贱人压回屋子里去!好好管教管教,莫要让旁人还以为我们徐家,竟是个不知礼仪的人家!” “三爷!”碧痕从不曾见过徐允谦这样的神色,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满是恨铁不成钢地厌弃,她心里头一跳,忽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在自己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一般,呐呐地说不得话来。 徐允谦沉默了一会,扔下一句堵住她的嘴后,便转过脸不再多说。 碧痕被几个婆子死活拖着下去了,徐尚宁、徐繁君两个虽然是娇惯着长大的,到底是个孩子,到了这地步也是怕了,两人瑟瑟发抖地跌坐在地上,惊惧地看向徐允谦。允谦见了,越发添了恼火之意,他转过头看向正被孟氏搂住的长女敏君,见着她仍旧是怯怯看着自己,偷偷躲着盯着自己瞧,心里头才是柔软了下来:“瑛娘,你是我的嫡妻,旧日是我做的错了,竟是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从今以后,这内宅的事情,你都一力处置了,万不能让我的子嗣,也学了那等见不得人的蛮横纨绔习气。” 听得这话,孟氏心里的委屈一时涌了上来:当年嫁过来,原是自以为得了个郎君,没想得这么些年过去了,仍旧被一个婢子出身的妾给生生压下去。她哪里像个明媒正娶的嫡妻,做牛做马的管家理事,打理外头的人情往来,还抵不上那个贱人的一滴眼泪,一个笑!想到这些,虽然孟氏心思磨得差不多了,眼底也涌上一些泪光。她忙是用纱帕擦了擦眼角,放开搂在身侧的敏君,起身与徐允谦福了福,轻声道:“相公既是郑重将内宅家事托付于妾身,妾身绝不辜负了相公的托付!” 徐允谦点了点头,正是想要说些什么来,外头忽而来了个丫鬟,喘着气在外头回话道:“三爷,,外头来了些人,说是锦乡侯府的管事。” 孟氏与徐允谦听了这话后,皱了皱眉,还是与那丫鬟吩咐道:“令人好生招呼着,我们一会便过去。”那丫鬟听了,虽然一应事情都是做得妥当,但还是赶着回去了。 “既是锦乡侯府的人,想必与瑾官有些关系,相公,我们是不是要大发个人去与瑾官说一声?”孟氏上前来与徐允谦整了整衣衫,再自己将发髻略略打理一番,一面又是斟酌着话慢慢说来。 徐允谦听得这话后,沉思了一会,便摇头道:“我们先去瞧一瞧,看着是什么说法,若是真有什么事,再派人过去说一说,倒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说完这话后,他下意识地拍了拍孟氏的肩膀,笑着道:“好了,先与为夫的过去瞧瞧吧。至于敏君,她虽小,却也该知道些当家理事的事情,先前又是受了些惊吓,也一并过去吧。” “嗯。”孟氏轻轻应了一声,觉得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是破芽而出,说不出的欢喜,好是半日才是勉强压住那些情绪。她一手拉着女儿敏君,抬头看着徐允谦目光柔和,忙就是低下头,随着一并出了屋子,赶到大堂里。 “给大人、夫人请安。”那边一个穿着深蓝绸衣的管事见着徐允谦并孟氏出来坐在主座上,忙就是上前来行礼。他年约四十有余,圆脸大耳,看着是个忠厚老实的相貌。 徐允谦与孟氏见了,也是不敢托大,忙就是虚抚了一下,笑着道:“不敢,还请总管坐下说话。” 那管事也是见惯了官宦人家的做派,行事来得,看着徐允谦与孟氏都是不亢不卑沉静端庄的样子,便晓得这是不愿得罪自家主子,可又不太愿意接近自家主子的那一派,当下忙就是收敛起心里头的那些小算盘,陪着笑脸说了些场面话后,才慢慢将事情说了一通:“……原是大爷晓得大将瑾哥儿送到贵府里,方才派我等过来陪个不是。二来,大爷说今日颇有不便,预备着明日亲自过来好生谢谢大人、夫人两位的照看,先便派小的过来送个帖子。” “这却是当不得。”那徐允谦听的是这个缘故,忙就是挥手:“贱内也是与贵家少夫人有一面之缘,倒不必这般客气。再者,瑾官公子礼数周到,行事大方,却是十分招人喜欢的。今朝能在我徐家住几日,也算是缘分了。” 孟氏在一边也是笑着,一面点头,一面轻轻扫了扫那个管事:“是啊,瑾官行事透着大方,又是喜欢读书的,看着他,我心里头也是说不出的喜欢。总管也不须牵挂,我们自会好生照料他的。若是不放心,要不我派人去请一请?” 那总管听了,也是有些意动,却不敢让孟氏去请瑾官出来,自己起身行了个礼,弓着身子笑道:“原是小的该去请安的,如何能请哥儿过来?说来也是有些东西,原是大爷吩咐要送与小公子的,这……” “青梅,你带着这位总管走一趟。”孟氏笑着点了点头,令墨菊好生过去引路,自己却是仔细打量了一边放着的礼单几眼,心里略一筹划,便招了青梅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青梅点了点头,又与一侧的丫鬟碧桃、雨杏使了个眼色,方才自己退了出去。 第十五章 搬离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搬离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搬离 第十五章 搬离 第十六章 斑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六章 斑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六章 斑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六章 斑驳 很快,这个管事就出来了。 敏君看着陪着一并来去的墨菊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不由得微微挑了挑,却没有说什么话,只看着那管事行了礼告辞而去。孟氏说了几句场面话,眼见着那管事神色有些不对,便也没有再说别的事,只是笑着将那上等的封礼加倍送了去。末了,还有几样得体的回礼交代送了过去。 那管事很快就是离开了。徐允谦与孟氏虽然对锦乡侯府的继承人要过来一事有些挂心,但这些也没的与敏君说的。孟氏略微劝慰了敏君几句,瞧着她眸子清亮,沉静安宁,虽然还有些心疼,但也随着她的意思,任凭她去苏瑾那边玩耍去了。 自然,敏君却也不是真个去玩的,她一方面是看着那管事与墨菊的神色不大对,心里有些好奇;另外一头却是出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心理,想要去一趟。不过,眼下的她还没对心里头的那些情绪细细斟酌,便顺着近来养成的子,觉得去一趟也无妨,便过去了。 只是她过去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不是苏瑾那带着笑意的安静的脸,而是一个巴掌大的笔洗。“啊!”幸好先前有了些准备,这笔洗也不是冲着她来的,敏君讶然叫了一声,倒也没被这笔洗砸到擦到,只是被唬了下,脸色微微有些泛白。 那苏瑾原不过砸东西发泄怒气的,听到这一声后也是愣了下,看着是敏君过来了,他脸上不由得一红,呐呐地站了起来:“你没事吧。” “你试一试,看着有事没事儿。”敏君有些恼,瞪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苏瑾一眼,看着他也不是故意的样子,便也将这事放开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往日里我瞧着你,还以为你是要学那什么君子谦谦,温文如玉的。今儿一过来,反倒闹成刺客了。” 话音娇柔,带着点笑意。苏瑾听了,心里头的恼火倒是立时消了一半,一面让敏君重头坐下来说话,一面将一个描金匣子打开来,冷笑着盯着那里头的金钗道:“什么君子刺客的?我也是压不住一点子,又不能真的将这个贱东西扔了,这才扔了那个笔洗。只是想不得你恰巧过来罢了。” 听着苏瑾这么说来,敏君不由得一愣,这虽然是个孩子,但平日里说话都是拐着弯的不露一点缝隙,怎么今日说来似乎要透露出些什么来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纳闷:“今儿那什么管事真是让你恼到这程度?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你。” 苏瑾将那金钗取出来翻弄了几下,脸上却带着一丝恶意的笑,仿佛正透过金钗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森然冰冷。只是说起话来,却还是温和又柔软,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味道:“因为你值得信任啊!”他抬起眼紧紧盯着敏君,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说这么些天你说的都是些无用的闲话,口风紧,只怕我那个父亲一过来,你也就猜出几分了。” 父亲?敏君当下就是记起当初看到的那一幕,看着苏瑾冷笑连连的样子,就猜出几分来:既是父亲的不对,看来那个漂亮的男人就是他父亲。自己的父亲拐了另外一个女人,还为她要死要活的,做子女的瞧见了,唉……想到这些,她倒不好再说些混里混沌的话,当下想了想,才是委婉着道:“纵然我猜出什么来,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你瞧瞧我家,我娘虽是个明媒正娶的嫡妻,可这日子过的是什么样,她遭了多少罪。这你也是瞧出几分的。单单看在这上头,我与你也算是同命相怜了。” 同命相怜吗?苏瑾听得心中一颤,想到近来听到看到的事情,又思及敏君说话行事都不同一般女子,原本觉得她有些难以把持的情绪立时换为有些变化了:也是,身处这样的地方,父亲冷淡,母亲低委,她又是个聪慧的,日日过来如何能同普通女子一般?就是自己,也不是一般的缘故吗? 想到这些,苏瑾看向敏君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原先的警惕提防之心也是弱了几分。他到底是个孩子,心里存了事情,对着旁人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敏君一个是知道事情的,又能确定不会说出口,还能略微吐出心中的怨愤,此时对着她,自然将那些心事冲口说出来了:“同命相怜?说这个,孟姨与我娘更搭得上来!”将那一支金钗狠狠摔在盒子里,苏瑾脸上满是恨意:“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那女人敬献与母亲的礼物。好一支金钗!那贱货抛夫弃女,奔失德,就这样的贱人还想着什么钗头凤,还想着什么东风恶欢情薄!” 敏君便不再说话了,她看着那支金灿灿极是美丽的凤钗,知道这里头的一段缘故,倒不觉得那女子送了这个是什么钗头凤的故事,或许只是想着女子素来爱首饰,便送了这个去。但这些死物如何比得上活物?以她的感觉,还不如那女子从此以后少打搅少在眼前出现呢。不过,这个自然她也不会说与苏瑾,只是想了想,便有些迟疑着道:“这既是你娘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他们的东西,我怎么敢轻易与娘戴?亏得今日还派了人过来取!难道还真想娘知道不成?”苏瑾冷笑一声,目光里闪着森冷的寒光:“且不说这恋奸情热之下,难保不生出许多心思来。娘素来体弱,心又高,近来神更不好,若是她知道了,恐怕气都气死了!或许,他们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怪道那日的神情不一样,敏君皱了皱眉,故意露出嗔怒的表情来:“既是这么个阿物,你怎么还打定了主意要送与我?难道我就是喜欢不成?” 这话一说,苏瑾也是愣了下,他看着有些嗔怪的敏君,脸上忽然露出些柔和的笑意来,当下便拱手道:“这确实是我的错。那日说来,一个是想探探你的底子,二来这东西扔也不妥当,留也不妥当,看着你来了,索想要送与你去。没想着他还有这等闲心,竟然登门生生想要掏走了!” 看着苏瑾对他的父亲丝毫脸面都不给,多有些闹翻的意思,敏君想着自己这一家子的事情,还是劝道:“这人心叵测,你还年幼,虽然你爹爹对不住你与你娘,可他要是把心一横,你们娘俩又能如何?不论如何,总归要留一点余地,待得自个长大了,方好行事。你现在就是闹翻了天,你爹爹若是心冷了,不再理会你,且不说什么封侯拜相的事儿,就是那个女人想要算计你,也不是难的。”说完这话后,她又想起先前自己得了的那一场病,叹气道:“前头我得了一场大病,险些就这么过去了。你知道这是为了哪个?就是那姨娘夜里硬要带着我去游花园,那花园忽然跑过个鬼怪一般的白衣人,这慌乱之下也不知道是谁推我下了池中,半日才是救我上来。” 说到这里,敏君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这件事情是她醒来后多番打听来的,有些地方仍旧含糊着,但大抵也是清楚了:“你说说看,这里头的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可偏偏我爹爹那时仍旧宠着她,生怕我娘对她动手,竟是对我的生死不管不顾了。我也是他的骨血,他却这般轻贱!不过等到了她惹了我父亲忌讳,还不是一般的轻贱?你何苦与你爹爹作对?这熬着日子看往后罢了。” 这话一说出来,苏瑾也是有些微的动摇,他想了半日之后,才是抬头看向敏君,轻声道:“这两日我想随着你一并读书。” “呃,好的,我与爹爹说一声,倒也不难。”敏君看着苏瑾倏然间说出的话,倒是愣了一愣,好半日才是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瑾看着她这么个样子,笑了笑,忽然伸出手点了点敏君的额头,轻声道:“我娘是定国公次女,原就是皇上打江山之时的功臣勇将之后,自然情爽利,武略晓通,文采上却是平平。父亲却又不同,他虽也是功臣之后,却自幼在书山书海里长大的,手无缚**之力,却是通诗词文章,最喜谈玄论道的。娘就是与父亲情不合,喜好不同,夫妻感情方是平淡。今日既是要讨他的欢喜,岂不是要多读一些书?” 听了这话,敏君愣了一下,也是点了点头,笑着道:“你想通了就好。我们年纪轻,一日日长大,他们却是要日渐一日老去的,到最后我们自然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何必在柔弱的时候拿自己去碰呢?再说,这一时的激情也说不准有多少时日,过了几年,还不知道哪跟哪呢?你守着你娘,好生与你父亲说清楚事情,两下便宜,看着来日,总归好些的。” 虽然对敏君所说的事情有几分赞同,但苏瑾也是知道,自己父亲对于那个贱人绝非普通的爱色,可自己也的确不能做什么,只能看着来日吧。想到此处,他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微笑容,干脆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第十六章 斑驳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斑驳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斑驳 第十六章 斑驳 第十七章 暗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七章 暗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七章 暗谋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七章 暗谋 翌日,苏瑾之父苏曜苏煦之果真来了。徐允谦、孟氏、苏瑾出堂相迎,敏君虽然是个小姑娘,但孟氏怕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仍将她留在厅堂边上的小耳房候着。 敏君偷偷瞧了几眼,那苏曜身着雨过天晴色梅兰竹纹澜衫,漆发玉容,眸含春水,清越幽静,更与别个不同。果真是那日的那个男人啊!心里感叹了一声,敏君便缩回头去,听着徐允谦孟氏言辞诚恳不失礼数的招呼,听着苏曜缓言慢语,听着苏瑾淡然澄净又透着少年气息的话,一切都是客客气气,稳稳妥妥。 就是苏曜拐着弯说及金钗的事情,那苏瑾也是将东西送还给他,只是里头放了一封信笺,说清楚了事情。这事敏君也是晓得的,按她的想法,虽然那苏曜对那什么顾紫琼恋奸情热,可苏瑾到底是他的子嗣,又有个亲哥哥,上头还有祖父祖母,并许多亲戚,这苏曜也不敢做的太过。 看了那信之后,想来他多半不会再打搅苏瑾的母亲冯氏的安宁了。兼着这日苏瑾说谈起要读书一事,苏曜也是高兴非常,原想带着苏瑾回去,却被苏瑾以母亲的意思挡住,只得交托于徐允谦。 这不过些许小事,徐允谦自然满口答应,当日就与董其昌打了招呼。 从此之后,苏瑾便随着敏君一般去了小书房里读书习字。那董其昌虽是个端正严厉的子,但一来徐允谦打了招呼将束脩增加了些,二来苏瑾可不是徐尚宁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他虽然随着母亲喜欢武事,可读书上头却也是家教渊源,兼着又是个聪敏的,这四书五经上头也是颇为深的。 董其昌略微试了一试,便喜不自禁,立时开口留下了苏瑾。他虽对敏君有些喜欢,可那到底是个女子,比不得男子能在科场上一试身手,扬名立万的。忽然间来了个苏瑾,他自然高兴,连徐允谦要添加的束脩也是辞了:“这位苏公子真真是读书的苗子,经文娴熟,诗词也是来的,在他这么个年纪,已经是难得的了。” 这话一说出来,那徐允谦先是有些欢喜,后来思及自己的儿子徐尚宁,却由不得生出几分丧败来。要是这苏瑾是自个的儿子,该是多好啊,偏偏自己的长子这般不中用,连着请了两个西席,看过他之后都是摇头。到了最后,也只得选个老秀才做西席,勉强算中用的。另外的繁君,受了这等牵连,也一并随着老秀才去了。 先前被押回去的碧痕经了那一次,在徐允谦眼中已经少了素日的喜欢,又受了一双儿女的牵连,竟是越发不受宠爱。好在她有儿有女,儿子又是徐允谦唯一的子嗣,便再受迁怒,这费用上却还是老样子。 只是徐允谦渐渐地喜欢往孟氏的屋子里去了。 这其中也是有个缘故的,当初为了碧痕以及其子尚宁,他曾是好生问了大夫,细细询问了女子避孕的一些道理,一年不过十来次歇在孟氏的屋子里,兼着孟氏自得了敏君后身子骨不好,又调养了好些年,这些年便无所出。 既是尚宁是个不中用的,其生母碧痕也是心嫉妒,狠毒无用的,而孟氏大方爽利,行事端方,原是个贤妻,徐允谦自然有了些念头,立意让孟氏再生一两个子嗣来。 由着如此,他更常常往孟氏的屋子里去了。 碧痕虽然心中恼怒之极,可孟氏到底是嫡妻,眼下这个景象,她也上不得眼药,不能拿住孟氏的什么不对。只独自生气罢了。 恰巧将近端午了,孟氏近来多受宠爱,心底自然欢喜,又是有个苏瑾在,一发不愿如往年一般疏忽,请示了徐允谦后,虽说不曾大大办,可到底也比前些年细郑重了许多。碧痕将这些看在眼中,心里越发觉得繁乱,日日总是有些懒懒的。 就在这时候,她身边的丫鬟春儿却是过来回报,道:“姨,外头的郭道婆、圆音师太都来了,可是请她们来说说话儿?”这两人系府内常往来的尼姑庵的,那郭道婆乃东城青庵里的女执事,圆音师太却是西城白云庵里头的主持。因着这府里虽是孟氏最大,可碧痕受宠极深,银钱上头自然更大方些,这两个人便常来奉承。今日既是过来了,自然也少不得问一问碧痕的。 “原是那两个啊。”碧痕近来多有些不顺心的,倒也有心在佛前拜一拜,得些顺畅来。此时听到春儿禀报,自然点了点头,道:“横竖也是没什么事儿,请她们过来说说话,也当散漫散漫。春儿,你且去问一声,请那两个过来。” 春儿应了,自去做事不提。 碧痕百无聊赖,却取了妆奁盒子,拿着前些年新得的琉璃镜子,令身侧的丫鬟冬儿重头做发髻妆容。冬儿见着碧痕心中不舒坦,一发得小心谨慎,此时口中满是夸的话,手头也是一点都不乱,没一会,就是将头发做好了。她知道碧痕的心高,立意讨她的欢心,选的便是近来大妇流行的发式,唤名如意牡丹头,最是雍容大方,蓬松光润的。边上再簪着新制中的纱花、各色珍珠、宝石小簪,一支金灿灿明晃晃的八宝填晶镶红宝石凤钗戴在发髻上头,越发显出当家作主的风范。 “你的手艺倒是越发得好了。”碧痕看着头发,很是得意,再瞧瞧自己身上粉红的衣衫,便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后,便道:“这衣裳却不搭配得上,你且去选一身来,难得见外头的人,自然要装扮的好些。” 冬儿听了,自然去里头好生挑了一会,没多久便抱着海棠红的洒金葡萄纹褙子、玉红彩绣蝴蝶百花纹的纱裙出来了。碧痕看着这颜色都是鲜艳的红,心里头自然舒爽,一般打扮妥当,外头就有小丫鬟回话道:“姨娘,郭道婆来了。” “怎么就一个过来?”碧痕有些疑惑地念了一句,倒也不理会,只安生坐好了,慢条斯理着道:“请她进来吧。”外头的人应了一声,只听着三两声悉悉索索的声响,那郭道婆就是打起帘子,低头哈腰地往里头走了进来。 “哎呦,我的,今日真真是闪花我这老眼了!”才进来,那郭道婆就是叫唤起来,她不眨眼地打量了碧痕几眼,心里头说不出的艳羡,一面说,一面坐,一双眼睛仍旧黏在碧痕的身上。暗地里却有些得意:先前那圆音老虔婆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黏在那不中用的大妇身边讨欢喜,累得自己还以为这徐大人家中又有些不同了,原来还是一般的模样。那孟氏虽然是个大妇,却连一个丫头出身的小娼妇都拿不下,有什么中用的! 心里这么想着,她面上更是堆出十分的奉承,笑着与碧痕攀谈说笑起来。那碧痕近来多有不顺心的地方,倒比不得往日将这些赞赏奉承的话都当耳边风,听着十句有八句都是顺耳顺心的,看着郭道婆倒是越发得入眼了。 “唉,你也是我寄名的干娘,我也不瞒你,近来我可不大顺心呢。”碧痕扯着手上的一块帕子,心不在焉地斜斜靠在塌上,说起话来也是没滋没味的:“也不知道爷是怎么了,竟是渐渐看那孟氏得意,我这里却是越发少见了人影儿。我想着,是不是要多捐些油,让你在菩萨面前多多的念些佛经儿。”说到这里,她又是觉得有些不妥当,索让丫鬟冬儿去里头取了九千钱并五两银子过来:“俗语道九千钱上供最是妥当,你好生于佛前上供了,这五两银子便算作油钱,待得你回去的时候,让冬儿顺手与你送去。”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那郭道婆忙是念了一声,心里头喜之不尽,想着碧痕先前说的话,眼珠子一转便有个念头出来了。她悄悄地看了看边上,见只得冬儿一个,便咳嗽两声,笑着道:“说道起来,这菩萨佛祖是轻慢不得的。听闻前个有个知县夫人,从不在佛前上供,偏生那大人一个姨,最是虔诚,没两年,那夫人就去了,知县便将你姨扶了正。真真一件事儿,今儿全城都是传遍了。” “竟有这样的话?”这正是合了碧痕的心事,她撑起身子盯着郭道婆,皱了皱眉头,又重头躺了回去:“可是我的耳朵都不中用了,这些好事儿都是听不见呢。” 郭道婆听了,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低着声音道:“这外头的话哪里不掺水的?是在府里头,何曾听过这个?要我猜,可是一个姨寻了有能耐的人暗地里算计了那大妇去的。这事儿可也难说没的,只端看有没有本事罢了。” 说到这里,碧痕立时有些心动,她先淡淡吩咐了丫鬟冬儿去外头取些吃食点心过来,一面又吩咐正侯在外头做针黹的丫鬟去太太那边再请请圆音师太。其余的小丫鬟也都打发了。眼瞅着屋子里更无别人,她方凑过来低声道:“我的娘,我平素竟是不知道您有这般能耐,可是与我显一显?您是个最爱打抱不平的,难道就看着那边的将我们娘三儿给压了过去?” 这话说完,那碧痕便扒下后头压鬓的一只五彩嵌各色宝石的颤须点翠蝴蝶簪,递了过去。 第十七章 暗谋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暗谋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暗谋 第十七章 暗谋 第十八章 端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八章 端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八章 端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八章 端午 这蝴蝶簪细无比,又是嵌着五光十色的大小宝石,蕉月色的点翠极光彩极盛。虽然屋子里不算光亮,但这簪子上的蝴蝶依旧是流光溢彩,颤颤巍巍地,艳丽华贵极了。这样上上等的首饰,绝对是个值钱的货色,拿到外头去卖,少说也值个六七十来两银钱。 郭道婆心中暗暗称愿,抬头又见着碧痕虽然神色急切,但看向她的眼神还带着一点斟酌的样子,心里头一跳,便暗暗咬了牙,知道这事情没个效果,是得不到那簪儿的,当下忙凑过去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碧痕听得这些话都是有条有理的,自然点头。那郭道婆见了,忙问了孟氏、徐允谦的生辰八字,这才点头哈腰着离去。 剩下的碧痕动了动手中的簪子,眯着眼看着簪子上晃动的光彩,唇角忽而一翘,眉眼已经是弯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试一试倒也无妨。”说完这话,她忽而听到一些响动,抬头一瞧,那帘子微微晃动。她脸色一变,正是张口想要询问,外头已经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姨,圆音师太在外头候着呢。” 声音娇俏甜美,并不是别个,而是先前被碧痕拍去做事情的春儿。 碧痕挑了挑眉,随口应了一句,心里头却是暗暗有些想法:这春儿冬儿两个贴身的虽都说是她心腹大丫鬟,但冬儿容貌平平,情安静,素来低眉顺眼的,比之春儿这个容貌好嘴角锋利又爱掐尖儿的,总归是顺眼些。近来自个又是多有些不顺,春儿素来爱攀高枝儿,不会心里生出些别的想头吧…… 想到这里,她陡然生出许多疑心,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出什么来,只笑着让圆音进来说话,再拿个几千钱打发了出去,便自己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且不说她心里头如何想来,那边的孟氏却是高兴,她自嫁入徐家三房以来,总被一个婢子出身的小妾压在上头,哪里想得今年竟是能脱身出来了。不过,她忍耐了这么些年,倒也没有得势不饶人,反倒依旧供着碧痕,只是在徐尚宁、徐繁君上头略微多说了些话而已。 徐允谦见了,也是点头,深为自己先前的怀疑冷落而后悔,没过几日,便索将家宅里头的事全都交托于孟氏,只是偶尔询问小厮丫鬟罢了。孟氏对此也从而不闻,只安心做事,心里头却是有些冷笑:就徐尚宁、徐繁君这等宠坏了孩子,自小的底就不好,日后想要有些能耐,如何可能?只是这教养的责任,却得好生琢磨琢磨的。 孟氏一边忙着端午家中小宴,与京都的公婆节礼并外头的交际往来等事情,一面按部就班地日日去那个庶子庶女的屋子里送些吃穿玩乐上头的东西,还好生嘱咐前来教授这两人的西席,一定要好生教,小心地教。其西席看着大妇日日都是关心庶出的子女,也是觉得孟氏极好,看着徐尚宁徐繁君两个在课堂一个不好,便拿着尺子,一面斥骂,一面说及孟氏的好处。这徐尚宁、徐繁君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看着孟氏和声细语的,想着日日夫子都是拿着她说事,不生恭敬喜爱之心,反倒动辄斥骂,日日都说不好,时时指桑骂槐。孟氏对此都是忍了下来,依旧是好声好气地送东西,和声笑着答话。 这一日日过去了,阖府俱是晓得。那碧痕知道此事后,还趾高气扬放出话来:“那是老娘的种,还真当是自个生的不成?不下蛋的母**,没个儿子,只有个病怏怏的女儿,有什么中用的!” 徐允谦过了些日子,避到假山石后听到这些闲话,差点没气死。赶到徐尚宁、徐繁君院子外头听了一会,越发恼怒:曾听闻儒学一脉说及,非嫡系子嗣不尊重,妾室血脉低贱,不知礼节,庶子庶女等皆是败家之始等话,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看,却有几分缘由。 想到这些,徐允谦对孟氏更黏糊了几分,对徐尚宁、徐繁君这一双庶出的子女更是冷淡了几分。只是碧痕是他自幼心爱的丫鬟,虽然心恶毒了些,可底子原还不坏,就是不能管家理事教养子女,在奉承迎合自己上面,确是不差的。因着如此,他冷了碧痕半月,近来却也渐渐有些回转过来。 孟氏见了,也不生气恼怒,反倒常劝他不要再动怒,她的身子近来也不好,碧痕正好伺候,好生待碧痕,一家子和和乐乐过日子岂不好的?徐允谦听了,自然高兴。却不知道那碧痕心里头更是高兴,以为先前自己趁着天黑埋下去的木偶起了作用,立时令冬儿拿着那簪子赏了那郭道婆。 且不提这里头的道道,转眼间就是端午了。 孟氏早已备下了节礼送至京城的徐府,里头有与公婆、叔伯、妯娌与一干小辈的东西,都是细细置办了的,无比细。徐允谦问了几句,觉得很是妥当,这日吃酒便更生了几分欢喜。 早间起身吃了些昨日包好的粽子,又有凉拌黄瓜、清炒黄鳝、炖黄鱼、咸鸭蛋黄蛋羹、雄黄酒摆上。孟氏令苏瑾、敏君、繁君、尚宁俱是吃了一点子,又整了整衣衫妆容,方才带着他们一并坐车到了临江的一处阁楼里。这端午节最重龙舟戏,虽然是深闺大院里头的,可也得去看一看,徐允谦等官员也得去官民相合一番。 因此,这一番,却是孟氏做在主位,便令敏君等人坐下,将先前准备下的所三四十碟瓜果细点俱是安置妥当,随意吃喝,脸上常带着笑容。那碧痕虽然近来渐渐得了宠爱,可在外头倒也不敢与孟氏难堪,只坐在下手的一张桌子边,吃茶吃果子不提。 如此玩闹了两个时辰,眼瞅着就是将要到午间了,孟氏看着江面上的龙舟也是渐渐消失了,便令人回府里头去了。午间的家宴安置在水阁之上,摆的菜肴俱是致丰厚,各人喜欢的也都是尽有的。又有一班小戏请过来,边是吃喝,边是玩乐,倒也是惬意无比。 那边苏瑾早间陪着母亲冯氏共父亲苏曜好些时辰,吃了午膳便回来,真正好赶上略迟些的徐家家宴,索也过来坐一坐。而敏君与苏瑾这些日子相处得越发好了。两人一个是惯常习文弄武,见识广博又有心的,另一个却是在现代这种咨询爆炸,思想哲学派系纷杂中成长的,喜欢读书的她见识自然也不差。一旦打开心后,自然日渐相合。 而也是因此,敏君也晓得了这个世界的背景:这原是明朝,却又不是普通的明朝,因为前面竟然是宋朝战胜了蒙古,灭了西夏金,延续了将近五百年的江山后,方被明朝所取代。 对此,敏君虽然发觉这是朱元璋统治末年,但也拿不定主意该是如何做。毕竟,她这年纪太过幼小了些,说起这些也是不中用的,且这虽然也是朱元璋、朱标、朱允炆、朱棣等等,但历史变了这么多,谁说的准呢? 按了这等心思,顾蘅郁闷了两日,也就抛开说不说话了。此时她看着苏瑾来了,自然拉着他说谈起来,而一边的徐尚宁徐繁君,虽然是个孩子,却也渐渐发觉自己的父亲徐允谦动辄得咎,总是责怪自个,虽然对孟氏还是大小声,却在徐允谦面前不敢动弹,自围着生母碧痕小声说话罢了。 吃了一盏黄酒,敏君正是觉得自己有些头昏,便拉着苏瑾一并出去吹吹风,好散去些酒意。才到了一处红芍药开得艳丽的地方,坐在石凳靠了一会,正想与苏瑾说话,就听到一个小丫鬟很是惊恐的声音:“你真的看到了?不是眼花了的?” “你以为我是说笑的不成?”紧接着就是另外一个有些惶恐的话:“旁人也就算了,你是知道我的,一双眼睛最是清亮,晚上隔着老远都能瞧见你的。那天我真的在老爷的书房外头瞧见了一个鬼影子!黑窟窿的眼睛,黑黝黝的身子,都是能飘着的。我吓得脚脖子都软了,夜里就发热足足烧了一天。我那时还自己给自个说,没事儿,那东西没瞧见我!谁知没差两日,我又在外头的小院子里瞧见了的。你说,那鬼是不是、是不是盯上我了!”说到这里,这原本清清脆脆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敏君是现代人,虽然鬼片看得多了,自己也遇到穿越这回事,可到底是不太信这些玩意的。至于苏瑾,他习文弄武,素来觉得这些鬼怪都是愚弄乡野村夫的,便是佛道两个,也不过寄托心事,安神宁心,当不得什么的。两人都是不以为然的态度,可敏君又有些不同,她深知这些鬼怪一说,最易惹人说谈,闹起来倒是让人觉得这府里不干净,主人家做事有些损之类的。 因着如此,她便站起身,紧紧皱着眉头,冷声道:“你们两个鬼言鬼语说什么?这些是你们该说的?” 第十八章 端午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端午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端午 第十八章 端午 第十九章 绣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九章 绣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九章 绣囊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十九章 绣囊 那两个小丫头正是被自己被自个吓唬着了,猛不丁听到这寂静的地方有了声响,两张小小的脸都是惨白起来。还是敏君看着不对,又是呵斥了两句,转身走到她们面前晃了晃两人的身子,那两个才是缓过神来,俱是哭泣起来。 仔细打量了一下,敏君瞧着这两个丫鬟有些眼熟,想了想后,觉得依稀在孟氏那边瞧见过的,越发仔细起来:“你们是哪个屋子里的?没事儿躲在这里说些什么东西?青天白日地什么鬼呀怪呀的,难道我们府里还有甚么不干净的不成?” 这遇到鬼的丫鬟穿着一身浅青,薄面杏眼,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生得柔婉水润,看着是敏君,不是什么鬼怪,倒是回过神来,忙上前来一礼,回道:“姑娘,奴婢两人都是院子里的小丫头,奴婢唤名小鸾,她是小鹭。先前说的话也没给旁人说,要不是第二日又是见了,奴婢说不得就压在心里头权当没见过。可、可又是见着了,奴婢重头发了热不说,每日总是神思不属,心惊跳的,也是心里头害怕,才是说与她听了的。” “这么说你还真的见着了?不是空口白话?”敏君挑了挑眉头,有些不以为然:“这可奇了,我还没见过鬼呢,却得好生看一看。”她在现代身为苏小涵的时候,可是大医院的护士,医院里每年总得死个百来人,鬼故事天天听,从没见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难道鬼怪还真的比较喜欢古宅不成? “姑、姑娘!”另外一个小鸾听见了,忙是喊了一声,她脸色已经有些青白交加了,可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这些不能说的,若是说了,就、就……” “就什么?”苏瑾在一边听了,却是带着一些百无聊赖的淡漠,接口道:“你将地方说来,我却要去瞧瞧鬼怪什么模样。”说完这话,他立时要两个丫鬟带他们过去瞧一瞧。 就在这时候,青梅与苏瑾的大丫鬟碧珠已经过来了。她们原是满脸笑着的,看着敏君与苏瑾的神色不对,方是收敛起神色,各自轻声询问各自的主子。敏君也不欲在闹出太多事情,便随便拿话含糊过去了,留了个眼色与那两个小丫鬟,又令其到孟氏的屋子外头候着,方款款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着事情已经过去了,青梅自然也笑着回话:“原是一出戏完了,三正候着姑娘、苏公子一并去瞧一瞧,点出好戏来看看的。” 听着这等小事,敏君自然没话说,与苏瑾笑了一笑,便都是回到宴席里,各自点了一出戏来。敏君倒也罢了,只瞧着里头都是眼生的,也不敢择取甚么牡丹亭之类的,只随手点了个往日曾见过的,依稀是讲着甚么贤女子的戏。而苏瑾却是选了一出薛仁贵三箭定天山。 徐允谦看着这个,心里头倒是暗暗纳罕:这一出戏词曲虽不甚妙,却别有一番豪迈荡漾之感,这苏瑾小小孩童却选了这个,可见志向不凡。在想着眼下虽是承平年间,可漠北、安南等地俱是不大安宁,若是……他想到此处,由不得低头吃了一口酒,又打量着敏君与苏瑾说谈也是有来有往,很是相合,心里头那一点小心思越发得有些动了。 看来这事情需与夫人好生说一说,还要给敏君再添一些能干方可。徐允谦正是想着事情,就瞧见那边的丫鬟青梅忽然打翻了酒盏,脸色苍白得很。登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是想说些什么,那边孟氏已经起身与自个女儿好生整理一番:“怎么连伺候人都不会了?闹成这样,还不快点带姑娘过去换一身。” 青梅低声应了一句,苍白着脸忙是扶着敏君退了下去。略远的碧痕、尚宁、繁君却都是吃吃笑了起来。这戏正是悲着的时候,显见着她们是在嘲笑敏君。徐允谦脸色越发得暗沉下来,孟氏却是全然不理会,反倒轻声与苏瑾安抚了两句。 “孟姨,这原是我的不对,偏偏与敏妹妹说起先前听到的鬼怪一事,那丫鬟不过是个女子,自然是害怕的。”苏瑾看着孟氏说谈虽然和气,言辞中仍旧透着一点失礼后的歉意,便笑着开解道。 孟氏听得一愣,眼里有些微的疑惑:“什么鬼怪?小孩子家家的,可要避着远些,哪个小蹄子作怪,偏偏与你们两个小家伙说这些有的没的事!” 苏瑾想了想,看着远处徐允谦投过来的有些疑惑的眼神,便道:“这时候不好说这些,待得等会再与孟姨说清楚,您说可好?” 听得这话儿,孟氏却也觉得自个问的有些不妥当,当下点了点头,嘱咐了两句便也重头坐到徐允谦的下首。 “那是怎么了?”徐允谦心里既有了些念头,自然关注那边的事情,当下看着孟氏回来了,便随口问了一句。孟氏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了皱,想着自个要好生打理府内的事情,一面回道:“不过些许小事,并无大碍。”徐允谦听了,点了点头,自去看戏取乐不提。 待得日渐西移,诸般事情都是安置妥当了后,孟氏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就瞧见敏君并苏瑾两个正是在自己外面的屋子里下着棋,边上除了碧珠青梅以外,还有两个小丫头正战战兢兢站在角落里。 “这是怎么回事儿?”孟氏抬眼瞧见这个,看见那两个小丫头是新得的两个,调教得妥当,自己也颇为中意,思量着什么时候与了敏君。此时看着两个都不同往常,好似有些惊恐的样子,便开口向起身与自己行礼的敏君、苏瑾问道。 敏君笑着上前,扶着孟氏安生坐下来了,方重头坐在苏瑾的对面,笑着道:“娘,这便是说自个见了鬼的,我先前吃了酒有些头晕,便与瑾哥一并去外头吹吹风,不想才到了芍药阑干那处坐下,就听见她们说什么鬼啊怪呀。女儿想着,这些鬼魅之事,多半令人觉得不干净,又显得损,总不能闹得满府皆知,便问了一问。” “原是如此。”孟氏与敏君微微一笑,有些欣喜自个女儿懂事,但看向那两个的时候,便有些皱眉了:“什么鬼怪,你们两个仔细说清楚了。” 那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许久,如今听到这个,自然唬得脸色青白,忙不迭将一干事情俱是说得清楚明白了,末了,还将地方点了出来。那书房的是在一株梧桐树下头,而孟氏屋子外头的,是在一株石榴花下的。 才是说到这里,外头就有人回到:“三爷回来了。”众人忙是起身。那边帘子一掀,徐允谦也是走了进来。他瞧着满屋子的人,气氛也颇为不正常,也是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孟氏见了,忙是赶上去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子不语怪力乱神。咱们府里素来安乐,待下人也是宽仁,如何有什么鬼怪?”那徐允谦虽然也有些疑惑,可说起话来,却还是斩钉截铁的。边是说着,他边是唤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役过来,一意要去那梧桐树、石榴花挖了瞧一瞧。 敏君、苏瑾倒也罢了,他们也是不信这些,对此连脸色都不变一下的,可孟氏并几个丫鬟脸色却有些白了,孟氏更道:“相公,神鬼之事可得慎重啊,若是……”这话没有再说下去,可里头的意思是透出来了。 徐允谦听得有些犹豫,可看的苏瑾不以为然,敏君翘首以盼,又想起先前自己的一点心思,还是安慰了孟氏几句,言道若是这个疙瘩不解开,日后这屋子还如何住等话,令人将外头的那株石榴花挖开。 孟氏一听,倒也觉得有几分对,毕竟今日这一场事情已经有些闹出来了,若是没彻底弄清楚了,日后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想着这话,她便紧紧攥着徐允谦的手,看着那一株石榴被挖开了。 这一株石榴也有些年头了,原是孟氏想着榴开百子的吉利,特特移了一株过来,在院子里长了三年,却是枝繁叶茂。这会子被挖开了,孟氏还有些心疼,特特令他们好生小心些,莫要伤了。 有了这等吩咐,这些仆役便将挖掘的地方放宽了些,才挖到一半,竟在石榴东边发现了一个素绢做得锦囊,里头鼓鼓囊囊的,仿佛有个东西在。 众人看了,都是有些疑惑,孟氏令人将其打开,倒出来后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青了:这里头不是别个,竟是个木头娃娃,上面着密密麻麻的银针,写着生辰八字,还有几个仿佛是纱布绞的青面恶鬼正死死缠在上头。 “这、这种东西、”徐允谦看着朱砂写得歪歪曲曲,还带着一道道血痕的生辰八字,脸色青白:这生辰八字不是旁人的,正是孟氏的。而孟氏这会子脸色一白,也是摇摇晃晃昏了过去。 “娘!” “孟姨!” 敏君与苏瑾两个见了,惊呼一声后,忙赶上去搀扶,一边又怒斥边上的丫鬟,将孟氏扶住。徐允谦见了,心里头越发恼火,可孟氏这样子,他如何不担心,忙也是赶上去。 第十九章 绣囊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绣囊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绣囊 第十九章 绣囊 第二十章 碧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章 碧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章 碧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章 碧桃 孟氏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睡着,帐子垂下,一块丝帕遮盖在手腕之上,有个大夫正眯着眼搭了两个手指头在上面。屋子里悄没声息的,徐允谦脸上带着焦急,敏君与苏瑾却都是低着头交换着眼神,没有说旁的话。 “贵夫人是积郁于心,心慌气短之症,旁日里必定是心思重的。眼下又是热暑之时,身怀有孕又受了惊吓、劳累,便有些撑不住。”那大夫沉吟了一会,将先前听到的一些琐碎话联系在一起,便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了。 徐允谦听了,又是欣喜若狂又是焦急得很。这欣喜,自然是欣喜孟氏有孕,焦急更不必说,原也为了孟氏的身子似有些不妥当的地方:“这、这该如何保养?您可开个方子,一来安胎,二来调养身子,贱内素来劳心家中事务,前些年生产之后,多有些受不住,调养了好些年方才妥当了。还请大夫您好生斟酌一二。” 那大夫听了,捻着胡须想了一想,便取来笔墨开出一个方子来,一边候着方子吹干,一边又嘱咐道:“贵夫人身子虽弱,却还妥当,只是近日仿佛有些不安稳,今日又是受了惊吓,方才如此的。除却这方子外,还得多多吃些公**、鲫鱼等**鸭鱼,新鲜的嫩菜果子,小心照料,万不能再受惊吓刺激。好生护着三五月,倒也会妥当起来的。” 听得这话后,徐允谦脸上松了一口气,又细细问了些食补的方子,方才亲自将大夫送至屋子外头,将诊金奉上后,又令人好生送大夫出去,方才重头回到屋子里。剩下的敏君与苏瑾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些放松,他们之前离着最近,分明看到孟氏的眼皮子仍旧有些微的颤动,双手也是忽然护着了腹部方才软到在地。对于这件事情,两人心里头都是有数。可敏君是孟氏的女儿,苏瑾又是待敏君极善,两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抿了抿唇角,压在心底罢了。 “唔……”就在这时候,那孟氏忽然呻吟了两声,有些苏醒过来。敏君看了看外头只隔着一层帘子,正是与大夫说话的徐允谦一眼,抿了抿唇角,赶紧起身跪在榻前,握住孟氏的手,轻声唤道:“娘,娘,您醒了!” “嗯……”孟氏轻轻呻吟了两声,睁开眼睛看向敏君,目光仍旧是柔和温软的:“我这是怎么了?头还有些晕,浑身都有些发软。” 敏君微微垂下眼帘,脸上却有些笑容浮现出来:“娘,您不晓得,大夫说您的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可能是最近累着了,先前又出了那件事,身子有些受不住。”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有些降低下来。 孟氏脸色倏然一白,死死咬着下唇,带着一点惊慌忽然道:“什么?我、我有孕了?”声音里透着些惊吓,全无欢喜的意思。恰在这时候,那徐允谦刚好回转来,听到这一声,忙上前来道:“瑛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这有孕又不是坏事,你这般慌张作甚么?”说到后头,却有些疑惑了。 “相公,您忘了那、那个东西可是埋在石榴树下啊!”孟氏脸色苍白,眼里含着些泪光,说不出的仓皇失措:“俗语道榴开百子,这埋在石榴下头,您说、您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会不会代我受了罪?若是这般,这孩子,我、我……” 说到这里,孟氏不由得双手遮住脸,低着声音哀哀哭泣起来了。 徐允谦的脸色也是苍白起来,他盯着孟氏的腹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才伸出手搂住孟氏,外头忽而有人回话道:“三爷,三,那梧桐树下又得了一个锦囊。” 孟氏浑身一颤,脸色有些微发青,她的双眼有些颤颤巍巍,唇色惨白,正带着说不出的慌乱与忧虑看着徐允谦,口中也低低唤了一声:“相公……” “没事,没事的,素日里你礼佛虔诚,又是带着开了光的佛珠链,菩萨佛祖必定会保佑你的。”徐允谦看着孟氏这般,心里倒是有些发酸,转呀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珠子,心里一动,就拿着那个来说事:“你想想,大夫也是说了,只是弱了些,好生调养便是了,想来也是佛祖显灵,特特护着你也是不定。” 听到这话,孟氏心里有些失望,但脸上却渐渐露出些笑容来,她点了点头后,便应道:“相公说得对,我的孩子断然不会这般无用,说不得他现下正好好睡着了呢。” 看到孟氏这么说,徐允谦也是松了一口气,又是安抚了几句,便想着去外头看一看那个锦囊,发现些什么线索过来。那边孟氏看着他的神色举动,已经回过味来,开口道:“相公,说道起来,那边可是有了信儿?若是有,妾身说什么也得瞧一瞧。不然,这一日如何睡得下去。” 这话一说出来,徐允谦虽然有些迟疑,但看着孟氏满脸焦急之色,一边的敏君也是低着头用纱帕抹着眼角,便叹了口气道:“也罢,只是子嗣事大,你听听便是了,起身去瞧,却也不必了。”说完这话后,他见孟氏也是点头,便亲自垂下帐子,又令敏君收敛心神好生坐在一侧,自己方令人进来说事。 那两个仆役在外头等了半日,方得了令,心里头早就有些惴惴然了,此时见了徐允谦,更是一句话不敢说,就将那锦囊呈了上来。 “将它打开倒出来瞧一瞧。”徐允谦皱了皱眉,他虽与孟氏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类的话,但这些鬼魅晦气的东西到底有些忌讳,看着这锦囊与先前的一模一样,越发不愿自个动手。两个仆役听了,手脚一颤,那锦囊却是不小心摔了下去,小小的系口登时散开,露出两个交缠在一起的木偶来。 怎么与先前的不一样?徐允谦看着这木偶的头,越发觉得有些恶心膈应,扭着脸看了一眼,也顾不得训斥仆役,只忙忙道:“快将那东西取出来!” 两个仆看着男主人脸色不好看,越发慌乱,两个人四只手哆哆嗦嗦着半日才将那东西取了出来——不同与先前扎了千百银针的木偶,这两个木偶虽也写了生辰八字,那颜色却不是血淋淋,反而是透着些粉色的娇嫩,而木偶相互搂抱着,手搂着身子,脚叠着脚,很是有些暧mei的味道。 徐允谦狠狠皱眉,只觉得这些女儿并那苏瑾不合适,转头就想说一句,却瞧见苏瑾与敏君早已起身到了内室,仿佛要去说些什么来。虽然如此,可苏瑾到底是外人,那徐允谦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只咳了一声,正想说话,却忽而想起一件事,紧紧盯着那两个木偶半日,说不出话来了。 内室的孟氏原只是听着的,见半日没声响,由不得轻轻咳嗽了几声。徐允谦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铁青地令人将那木偶拿来,再仔细打量一下,铁青的脸渐渐黑沉下来了:“将碧痕那贱人押过来!”说完这话,他又看了木偶一眼,恶狠狠将其扔掷在一侧的几上。 “相公……”就在这时候,孟氏轻声唤了一句。徐允谦想到在里头躺着的孟氏,想着近日她总说身子不舒服,让碧痕服侍他,又多有贤惠大度阖家兴旺的话,心里头说不出的感叹。一面忙着赶进去略微说了说事情,让孟氏好生歇息,一面他又对碧痕暗恨了几分——不过一个小妾,看在自幼的情分上总是抬举,竟是将她纵得无法无天了去,不但暗中对向日被她压一头的正室嫡妻下咒,连自个也不忘了算计,竟是为了他的宠爱,连鬼神都用上了! 真真是其心可诛! 既是如此,待得碧痕呼天喊地钗环散乱的过来后,徐允谦只将那两个木偶仍在地上,心头恶意汹涌之下,甚至将扎在写着孟氏生辰八字木偶上的银针都拔了出来,一把甩扎在碧痕的身体各处,一面又怒叱不已:“贱人!竟然做出这等祟下贱之事!” 碧痕自看了那木偶,原本叫骂之后红彤彤的脸瞬时惨白起来,再被徐允谦踹了两脚扎了几把针,由不得大声嘶喊起来。只是经过这么些事情,徐允谦对她再无怜惜与旧情,听了那嘶喊,反倒怕惊扰到孟氏,对着她的脸、腹部连着踹了几脚,她便只能哼哼着浑身发虚昏阙了去。 “将这贱人拉下去,照着一日三次给她狠狠打五十板子!”徐允谦说完这话后,又伸出脚狠狠在碧痕的手上碾了几下,脸色沉森然。仆役自然不敢怠慢,一面暗自在心底嘲笑这碧痕的愚蠢,一面很快就将手脚乱动呜呜做声还想说些什么话的碧痕拉了出去。 了解此事后,徐允谦又是安抚了孟氏一下,便顾自回了书房生闷气去了。而苏瑾看到这里,除却冷哼一声,心底却越发将这些内宅损之事记在心中,自辞了去不提。只敏君一个,身为女儿,却得在孟氏床前伺候汤药。好在这些日子过来,她也晓得孟氏待她的好,对此并无什么不满,反倒更心些了。 孟氏喝了药后,又吃了一点子腌梅,便拍拍手拂去手上几乎没有的尘埃,笑着抬起头看向一侧候着的丫鬟碧桃:“今儿事多,三爷怕也不好受,你且去厨下端些茶点细点送去书房,请三爷略微用一点子。” 那碧桃听了,脸上一喜,忙就是应了下来。 第二十章 碧桃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碧桃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碧桃 第二十章 碧桃 第二十一章 母言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一章 母言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一章 母言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一章 母言 敏君看这碧桃皮肤白皙,眉眼儿妖娆,小小的脸削肩膀,体态风liu,端是生得极好的娇嫩女子,当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直愣愣盯了半日,连人走了,她一张脸都还有些皱着,双眼更是定在那还有些晃动的帘子上。 孟氏看着自己女儿的神色,却也不多说,只挥了挥手令屋子里的其他丫鬟都退下,再吃了药之后,才抿着唇角温声道:“怎么了,小孩子家家的作甚么皱着眉?”说着话她便伸出手轻轻抚平敏君的双眉,一面又柔声道:“一打眼,你就从那么一个小小的婴儿长这么大了,回想起来,还真真是仿佛梦中一般。” “娘。”敏君看着孟氏这么说,到底有些窘迫与难受,她身躯里是现代的一个成熟女子的灵魂,说到这些自然觉得有些窘迫,但想着自己占据了眼前这个慈母的女儿的身躯,更是心虚难过。想必,在这个女子的眼底,自己这个女儿少不得是她这些年来撑过来的支柱之一吧。 每当想到这里,敏君都觉得自己对孟氏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的一种存在。因着如此,在这个家中,她还是最在乎孟氏。至于徐允谦,想必徐敏君在她眼底几乎是个影子。一个亲生女儿,这徐允谦待她还不如周嬷嬷青梅这一类的人对她呢。 也是想到这些,所以她明知道孟氏心机深,先前也做过一些手脚,但不论从感情上还是从别的地方,她都牢牢站在孟氏这一边,为她的利益为优先的选择。她最亏欠的是这个小女孩徐敏君以及待她好的人,徐允谦,并不在其中。 这敏君心里头想着事情,不免略微恍惚了些,孟氏看着她这样,想了想后,还是预备将一些事情说清楚了——自从那件事后,她的女儿便成熟了许多,总是默默看着人做事说话,也渐渐知道些事情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些说清楚明白了,免得她想着歪了,孟氏这么想着,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女儿的头发,柔声道:“是不是觉得我让碧桃过去,有些驱了狼又迎了虎的味道?” “……”敏君悚然一惊,抬头看着孟氏,心里头却有些恐惧,怎么忽然与她说这些,是不是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她觉得哪里不对劲?想到这些,她脸色微微一白,手紧紧攥着,说不得半个字来,只是呼吸越发急促。 孟氏却想不得敏君在想这些,看着她低下头去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便又爱怜地顺了顺她的头发捏了捏脸,眼神柔和中透着一丝淡漠:“本来,我也不想与你说这么多,你才七岁,还小着呢,如何知道那么多的事情。可近来看着你的说话行事,却是一样比一样的妥帖稳重,事情也都晓得几分。看来那件事情后,你是真真看出来了一些事儿。也是我这做母亲的没用,在府里头占不得高枝,倒累得你这般。”说到这里,孟氏却又有些怅然,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敏君的目光透着些哀伤。 “娘,是女儿多嘴,惹您伤心了。”敏君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松快,却又添了几分愧疚,当下低低地应了一句,却又忍不住多说一句话:“可是那个碧桃,会不会又是个碧痕,也是说不定的啊。娘,我不想你再伤心劳,还讨不得好。” 听到这话,孟氏手指一颤,忙收回手用纱帕轻轻沾了沾眼角,拭去些微眼泪,看着敏君轻声道:“竟是长大了这么多,不但晓得这大宅门暗地里的事儿,还会心疼娘了。可叹你这么个小小年纪,还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想来周嬷嬷青梅两个也少不得多嘴了,才惹得你多想多磋磨。只是到底还小,有些事不清楚的。” 敏君听得这话正是想要辩驳,孟氏却伸出手指摇了摇,柔声道:“说你大了,却还是掩不住心思,说你小呢,有些事情又看得清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光芒,敏君看得不由一愣,说不出话来,只静静听下来了:“这天底下的女人,哪个不想着过一夫一妻的安生日子?只不过,那些都是底子厚背景靠山好的,或是有福气的,像娘这样庶出的偏生嫁了个好人家,一没有娘家背景,二没有青梅竹马或得遇良人的好福气,便只能拿着贤惠两个字做底气了。” “娘……”敏君看着孟氏脸上遮掩不住的疲惫与焦脆,呐呐地喊了一声,心里越来越心酸起来,当下唤了一声,却有些不忍看下去的感觉。 又揉了揉敏君的头发,孟氏的脸色很平静:“这有靠山背景的女子,比如唐朝的太平公主,一生在婚事上从未受过气,她的娘是则天皇帝,为着她差点要她的夫家两个妯娌和离了,不过是觉得这两个身份太低。不过,身份高也得嫁对了人,万不能选了日后身份会比自个高的,比如汉朝的陈皇后,她的娘是大长公主,舅舅是景皇帝,窦太后十分疼爱与她,视她如同眼珠子,自小在皇里比寻常公主都要尊贵十分,连后来的武帝都得避让三分,可到头来又如何?至于那福气好的,却也不少见,一个是从小一并长大,舍不得的;另还有得遇良人,是个不爱色不喜家中争斗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至于旁的人,只要位子稍微高一点儿,哪个不讨二房呢?就是下地的老实汉子一年多得了十斗米,还得要动些心思呢。” 说及这里,孟氏神色更是淡了,她一双眼睛原是生得极美的,在这略微昏黄的日光下,更透着一股柔婉苍茫的味道,看得敏君心中又是恍惚又是心疼:“你这孩子就是生得心思沉了些,前些年我少见了你,你便左心孤拐地连理都不理我了。哪里知道这世上女人总是艰难的,便有千种道理,如是嫁了的男人不是个东西,下辈子也算白瞎了。既是如此,何必将心思挂在那上头?只要有了子嗣,不让那些小妾之类的下三滥敢压到你头上,乐得自在!” 敏君听到这里,立时清楚了孟氏的行事,她先前就觉得孟氏必定不是十分爱徐允谦,否者如何受得住这么些年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原来还想是zhan有欲,没想的,却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以及子女上头。她不由得低下头,多了三分迷茫:难道自己也要过这样的日子?身为现代女人,还要忍受三妻四妾的生活? 呸!她恨恨在心底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能忍受这个,除非天天上厕所忍受用被人用过的卫生纸! 看到敏君这么个神色,那孟氏脸上微微露出些好笑的神色,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眉,柔声道:“怎么脸都皱起来了?难得你也听得懂。也罢,今日与你细细分说一点。女子男子都是个人,心肠也大抵差不多。那男子戴绿帽做了公能受得住,女子便也能贤惠大方一丝儿醋都没有地做大妇,满心欢喜迎新人了。可偏生十之八九的男子都看不透这个,反倒怪我们做女人的不贤惠得体了!都是个人,自己受不住的偏生让自家娘子受,这世情也忒好笑了些。”说到这里,她看着敏君神色好了不少,又是摇头,重头说出另外一番话来了:“不过,这理儿是这个理儿,可女子名声重要,世情如此,我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有些东西,还得靠着手段。前头千百个女人又如何,到了后头能捏着对方只认你一个,那才是本事!你还小,有些事情太顶真了,不知道来人方长的道理。我也很该让你做做针线活计,煞煞你的子的。这女人啊,还是得耐得住心,让人不能说你一个不好才是正道。瞧瞧娘,这么些年那碧痕如何得你爹的心,到头来又如何,有些争斗,那是不能显在脸面上的。” 说到这里,她看着敏君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笑着道:“放心吧,这些事儿娘会好好处置妥当的。你是徐家三房的嫡长女,比娘当初可好了不少,寻个家世略低一点人品好的人家,却也不难。” “娘,我都晓得的。”敏君听了半日,看着孟氏脸上的疲倦神态,心里暗自有些酸楚,她也是一时想不透,但细细想来,那徐允谦虽然宠妾灭妻,但有一点却也难得——长情。那碧痕容貌虽好,可满府的丫鬟也不是没比得上她的。先前那个碧桃便有六分她的艳丽,却又多了三分水韵,瞧着并不比她差。但就是为着这么个丫头,徐允谦生生耽搁了自个的好亲事不说,这么些年都是死活护着,没想过旁的女色。孟氏将碧桃派过去,到也有道理。这一来是她有了身子,不能伺候,二来却是防着徐允谦又对碧痕动了什么心思。这么个有些相似的人送过去,哪怕起头不过是个替身,日子久了也就差不多了——谁让那碧痕做出这等以下咒上的祟之事! 徐允谦哪怕就一点清醒着,怕也不愿再碰碧痕了。 想到这些,敏君虽然觉得心底有些发寒,可看着孟氏的面容,倒也只能叹气了——这孟氏也不过争取她该得的东西。若碧痕是个晓得事情的,孟氏纵然做了许多事,媒人搭上去,也是不中用的。 她只顾自想着,脸上连着变了许多神色,孟氏见了,只当她年纪尚小,有些事儿不大清楚,便笑了笑,又嘱咐了两句话,令敏君好生招呼那苏瑾后,便也有些倦怠的沉沉睡去了。 第二十一章 母言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母言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母言 第二十一章 母言 第二十二章 京都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二章 京都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二章 京都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二章 京都 敏君去了苏瑾的院子一趟,说了些话,也便重头回到自个的屋子里,愣愣歪在软榻上有些缓不过神来。 今天孟氏一番说谈,对她颇有些震动。虽然之前她也是有些提心吊胆,动些小机心小手脚,自以为小心谨慎,但在孟氏看来,却是与以往决然不同。只是这情势一日日好起来,她又是在经了大难后有些变化,孟氏便也没想到鬼上身之类的,反倒是觉得她自小聪慧,经了大难后,一夜之间知道事情了,晓得东西了。 或许,自己这样的也不算少见吧。在古代,女孩子有的十一二就是嫁了人的,瞧着那个繁君,虽然说是跋扈蛮横的,可知眼色,会争宠,晓得哪些人该讨好,哪些可以不放在眼中,若不是往日太过放纵,使得她耐不住子,她知道的也绝对不会比现代十五六的女孩子少。 毕竟,古代的女子从小到大日日看着那些内宅女人的争斗与眼泪,除非是母亲有能耐将其护得妥妥当当,不然哪个不在这样的日子里清楚起来的。 敏君想到这些东西,只觉得浑身一软,心里头那些牵牵念念的警惕之心登时放下大半,整个人仿佛也松快下来了。 “姑娘,该是睡了。”就在这时候,那周嬷嬷笑着过来,手上端着一盏热乎乎的羊子——这是孟氏的养生之道,每日晚上少不得要吃一份羊牛马之类的热。敏君倒也觉得这个不错,也没有抵触,纯天然的牛羊马,在现代她还没吃过呢。如今天天吃,自然也好的。 很是干脆地将那羊子喝尽了,又盥洗梳理,敏君便是上g睡了。 一夜无话。 “周嬷嬷,那碧桃真的是……”待得敏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就听到青梅唧唧咋咋说这些嚼舌的事情,她微微一愣后,便撩开帐子探出头来:“什么碧桃?” 周嬷嬷与青梅听到这一声,都是僵了一下,正是想要拿话将这个抛开了去,敏君看着她们两个的神色,已经是开口道:“你们莫要瞒我,娘昨日让那碧桃去爹爹的书房里送东西,难道碧桃失了礼数,让人责罚了?那娘那里的面子可都没了。” “姑娘,你还小着呢,不好说这些事儿。”周嬷嬷皱了皱眉,看着敏君黑黝黝的眼珠子,却又有些发寒:大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次的事儿中彻底看清楚了,竟是一日比一日的警醒。 敏君看着周嬷嬷的神色,脸上却露出些冷笑,只淡淡着道:“什么事儿说不得,这都明日张胆地做出来了,还有甚么说不得的。那碧桃是不是也成了碧痕姨娘一样的?我昨日看着她就是不对,端个盘子活像是得了金山银山似的,娘都病着,她还只是笑,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周嬷嬷听了,有些吃惊,看着敏君半日,却忽而笑了。她脸上带着一些笑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敏君额头一下,笑道:“三若是晓得你这般说,怕是心里头的事也要少去三成。姑娘,这世上唯有自个能自个管着的,旁人的事儿谁个能真正把持得住。你只需做好自个该做的,旁的也就看天意罢了。” “嗯。”敏君应了一声,唇角露出个笑容,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得青梅有些躲躲闪闪的样子,当下便蹦蹦跳跳过去拉了青梅衣裳一下:“青梅,你没事儿躲什么?放心,你说的话我必不和娘说的。” “那真是姑娘疼我了!”青梅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立时红润起来,她眼里闪着光,圆圆的脸上说不出的高兴:“姑娘,告诉你,外头还有说京城那边府里今日就要到,说不得有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你可要到太太那里瞧瞧,讨一些喜欢的东西……” 敏君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她又不是真正的孩子,稀罕什么。倒是一边的周嬷嬷见了,没有阻止,反倒也劝着她去:“姑娘且放心,今儿不同往日了。旧年三有些事儿做不得,只得委屈你。今年确实不同了,你喜欢什么,三必定都是许的。”说完这个,周嬷嬷满脸都是慈善温和的笑容,哄劝着她去。 估计是以前曾经被那个繁君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敏君眨了眨眼睛,知道这一趟必定要走一趟,不然还不知道周嬷嬷要怎么说道呢。因着如此,她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去孟氏屋子里向孟氏、徐允谦请了安,又是在那里吃了些早点,敏君便去了书房,和苏瑾一并跟着董其昌读书。这董其昌很是喜欢敏君、苏瑾自律克己,谨慎沉静的子,教授起来也是严格得很。虽两日不过一个上午,可说的东西多,布置的东西更是详细深。 有时候,敏君都感叹,自己现代也是从小学到大的,可在董其昌的教导下,却也只是勉强跟着,倒是不知道苏瑾是怎么个脑子,他学得更深更艰难,但每次都还是风轻云淡,不见多少为难的样子。那小破孩到了现代指定是个天才型人物!敏君瞥了苏瑾一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咕噜噜冒泡。 一边的董其昌发觉敏君有些分心,当下咳嗽了一声,轻轻用劫持敲了敲桌子,看着她立时收敛心神,才点了点头,又是吩咐了描红写大字两张的话。敏君立时轻声应了,铺展开纸,用镇石压着,自己悬臂慢慢写起来。 这半日便这般过去了,董其昌又是吩咐了两三句话,看着敏君与苏瑾两个无不是妥当的,当下点了点头,又布置了这两日须做的功课,便放了两人。略微松了一口气,送了那董其昌一路,敏君与苏瑾才是转过头相互说了两句话,那边青梅已经是赶了上来,满脸都是笑容:“姑娘,派去那边府里的人都回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呢。你快去瞧一瞧,有什么喜欢东西可得早些说方好。” 敏君脸上微微发红,正是想要推辞,那边苏瑾已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赶紧去,免得好东西都被占了。”一侧的碧珠见了,也是抿嘴一笑,青梅更是笑着与苏瑾道了个福,说了两句场面上的话,就是一阵风似地将敏君拉走了。 “青梅,你稍等一会儿也好,怎么就非这时候拉了我去,那苏瑾说不得怎么在心底像想我呢。”敏君眼看着苏瑾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仍有些羞恼,她看着青梅一头热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很有些不高兴:“活像没见过世面一般,什么东西好到这上头,不过寻常的衣衫首饰,什么时候不能得的,非得凑在这一会子。” 青梅听了,有些犹豫地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没人,方才凑上来与敏君道:“姑娘,这也是三***吩咐,说一定要你过去,也不晓得什么缘故。” “什么?”敏君听得皱了皱眉,看着青梅的神情却是与平常不同,连着笑容都有些僵硬,立时收敛起别的情绪,赶着往那边去了,一面走,她还一面询问:“那些人可都是到了娘的屋子里了?” “这却不能,只不过两个有体面的到屋子里禀报罢了,那些物什仆哪里能到***屋子里的。”青梅立时回了话,再想了想,却又是补上一句话:“说来,那回话禀报的婆子也该是到了三***屋子方是。咱们家也不过五进的宅子,虽还有花园子之类的,若是径直走过去,也不是很费时辰的。” 点了点头,敏君瞧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屋子,便令青梅与她整一整衣衫头发,自己拍了拍脸,连着喘了两口气,使呼吸平缓下来,方是略微快速却很是端庄的往孟氏的屋子走了过去。 “姑娘来了。”外头的丫鬟禀报了一声,便打起帘子。敏君低着头走了进去,抬头时却是愣了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四个陌生的人。 这四个人中,两个是中年的婆子,一个着蓝色,瞧着有些眼熟,应该是自家的;另一个着雪青,相貌平平,脸上带着笑,却有些眼生的,想必是那边府里的婆子。这也就罢了,可另外站在角落的两个娟丽少女,却是另敏君生生吃了一惊。 这两个妆容致,一个小巧俏丽,水红洒花袄,青缎比甲,上面还细细绣了些花儿,很是细的模样;另一个生得筋骨莹润,虽也是银红袄儿,青缎比甲,却是清爽了几分,比不得前头那个细。但这两个人都是梳得圆髻,戴着一支小凤钗,并非是普通丫鬟。 不是普通的丫鬟,难道是? 想到先前青梅亟不可待地拉着自己过来,又是说孟氏亲自吩咐的,她心里头立刻有了一个猜测。 “姑娘……”就在敏君脸色不定,正瞅着几个人不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婆子丫鬟都是上前来倒了福,那面生的婆子更是笑着道:“姑娘可是来了,我们正式预备请三***安,只是没个人通知一声。既是姑娘……” 敏君听了这话,冷笑了一声,立时打断了这婆子的话:“你是什么屋子里的人?说话好不晓得事儿。难道不知道娘她现下有了身子,若是没大事儿,都得去小堂屋由青莲墨菊两个处置了。既是有事,总得先回了那两个,堵在这边算什么事!” 第二十二章 京都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京都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京都 第二十二章 京都 第二十三章 娇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三章 娇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三章 娇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三章 娇娘 第二十三章娇娘 那穿着雪青衣衫的婆子听了这话,老脸也有些搁不住地发红。慢说她是京城那边府里头来的,不晓得近来的消息,便是边上蓝衣婆子听了也是生生吃了一惊,差一点就是惊呼出来。另外的两个丫鬟脸色自然一变再变,半晌后都是低下脸去。 敏君看着她们这般脸色,也瞅出几分情状来。想来也是几年来那碧痕的事闹得太过,那边就有了些心思,立意重新选两个丫鬟过来压制——这未尝不是打孟氏的脸,暗示她连管理家事辖制妾室都做不到。既是猜出这些来,又是眼下这般情况,她自然趁着机会一棍子打发了人去:“我都说了这么半会子,你们难道眼里都没个主子的,还是连话都听不进去的?还不快些退出去!若是再在这里闹腾,小心我回了爹爹,革去你们的银米差事!” 只是那雪青衣衫的婆子实在不信这不过几个月的功夫,这边已经是变了天,看着敏君利索干脆的话,她想着自己的身份乃是太太亲自派过来的,心里的底气说不得更是多了三分,当下就堆起一脸的笑,道:“姑娘切莫动怒,原是我没说清楚,我们原是老太太、太太打发过来的。这礼单家信并各种嘱托都得一一回了三方可。您看,这事情……” 敏君没露出什么笑意,只是眉梢微微一挑,眼里反倒露出些嘲弄来:“原是曾祖母、祖母两位大人的事,怪道竟是没个人拦着你们。可娘亲眼下身子骨不适,向日里都是在这个时辰睡去的,若是打搅了可是好几日都不安稳。大夫又说什么不太安稳,要好生保养,若是一个不好……”说到这里,她瞟了那两个婆子一眼,见着她们都还是低着头没说话,便又多加了一句:“娘那里是实不能打搅的。这样吧,你们也是远道来的,须的安置一番,且先休息一个时辰,等娘她醒了,我就与她说一说。” “这样极妥当。”两个婆子自然称善。敏君见了,唇角微微一挑,却是转过头看向那两个丫鬟,皱着眉道:“两个嬷嬷是远道来的尚不晓得近来的事情,你们两个又是哪个房里的?怎么也是不晓得事儿的?娘的事情满府都清楚,她们来了你们不过去细细分说,木头木脑傻傻呆在这边是作甚么?” 这话一问,原是想要领着丫鬟下去的婆子都是僵住了。她们正是想要分说些什么,敏君早已飞快地接过口去了:“说道来,你们身上穿的打扮与旁的丫鬟不同,按说我见过你们便会有些印象,怎么仿佛没见过一般瞧着眼生?” “姑娘,这两位是老太太、太太赏赐的。”雪青衣衫的婆子才说了一句,敏君便又打断了她的话:“怪道长得不俗,原是老太太、太太的赏赐。只是这才两个人,我们兄妹仨个怎么分?我瞧着边上那个便不错,很是温柔和善,是个妥帖的人。” 当着敏君的面,那两个婆子如何能说是给她老子做妾的,且她还是个孩子,听不得这些事情。当下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日,却还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敏君见了,立时冷笑起来:“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难道说,都是给哥哥的,分个与我都是难的?” “原、原是赏赐与三做丫鬟的。”那蓝衣婆子不说话,雪青衣衫的婆子嘴角抖了半日,只苦着脸吐出一句话来,眼里有些微惊惧:这大姑娘往年见来如何有这等通身的气派,竟是小模小样没个大家气度,今日说话行事,竟是与往年的大不相同,又是这么个年纪,真真是脱胎换骨一般。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儿?”就在那婆子吐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两声咳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是传了出来,半晌后孟氏便扶着小丫鬟走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眉间深蹙,目光倦怠,瞧着就是个病美人的模样,那四个瞧了,都是没有旁话。 敏君便凑上来细细讲事情说了一番,又是笑着妆出小孩子讨赏的模样,扭成一股牛皮糖一样粘腻着要好处:“娘,今日我可是为你分忧了,要给些好东西方行。” 孟氏笑着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敏君的额头,眼里却有些微笑意,她微微抬起头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眼神也是淡淡的没说什么,只笑着问那两个婆子:“老太太、太太还有甚么训诫的话儿?这两个丫头极是标致,又是年纪轻的,青莲墨菊也很该成个家,我正想着要挑两个丫头上来伺候,不曾想老太太、太太倒是怜我,特特挑了这两个好的送来。” 这一番说下来,这原是做妾的也只得成了丫鬟,日后便当真成了事做了通房,却也抵不了眼下有个妾室的名声体面。可那两个丫鬟也是知情识趣的,知道自己在这上头说不得一句话,便只得低头应了。 孟氏嘴角微微翘了翘,却不露声色,细细询问了老太太、太太、老爷的身子骨,又是经心问了好些话,听着都还是妥当,又是收了礼单,再领了三四句吩咐的闲话,便打发了那两个婆子去歇息:“这事儿我都清楚了,却得略微收罗一番,明日早间还得托高嬷嬷一件事儿。” 那雪青衣衫的婆子应了一声,就是与蓝衣的婆子俱是退了下去。 “你们换做什么名字?”孟氏看着两人都是退了下去,也是舒了一口气,吩咐着小丫鬟端茶过来,凑在嘴边吃了一口,抬眼问道。 “奴婢春珠。”那小巧俏丽的水红袄丫鬟应了一声,话音略微有些高。 “三万福,奴婢春草。”另一个生得温柔莹润,穿着银红袄儿的丫鬟却是通透多了,她低下头轻声应了一句,细声细气,柔和乖巧。 孟氏的眼珠在那春珠身上转了一圈,便没再理会,反倒是细细打量了那春草好几眼,见她生得柔婉莹润,眉眼儿婉转如春水,眉头微微一皱,立时平复下来:“倒都是好名字,平日里都擅长做些什么?可是读书识字的?” “奴婢略通文墨,常日里也有偷偷看一本两本书。”那春珠立时回了话,声量高不说,脸上略微露出些得意的神色,唇角的笑意是遮也遮不住的。另一个春草却是敛眉低头,轻声说了针黹伺候花草两句,便没旁的话来。 看着两人如此做派,孟氏略略点了点头,唤了个小丫鬟小桃,令其待两人下去安置。小桃是个有些惫懒的丫鬟,听了这事,也是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领着人下去了。 敏君看着人出去了,便起身走到那窗户边,略微推窗看了一眼,见着那春珠脸色高傲中带着恼怒,而那春草却是满脸笑着正拿出两个小银裸子塞到小桃的手里,还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儿,惹得那小桃也是笑了起来。 “敏儿,那都是娇客,你日后避开些,免得什么时候凑上什么事儿,那就不大好了。”另一边的孟氏看着敏君这般行动,眼皮子都是不抬一下,只是抿了抿唇角,笑着说出一番话来。 敏君转头看到孟氏那笑意盈盈,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便也放下窗子,笑着重头坐在原先的椅子上,一面拈起一块糕扳开来慢慢吃,一面道:“娘既是心有成竹的,何须女儿和那倚老卖老的老狐狸折腾,平白浪费了许多口舌。” “小丫头不晓得事。今日一番话,日后可省了不少事情。”孟氏笑着伸出水葱似的手指头轻轻指了敏君额头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这高嬷嬷是太太身边的陪房,平日虽不算是得意的,却有几分体面。你一番话却压着她说不出半个字,反倒让两个妾成了普通的丫鬟。有了这个筏子,那边府里的人也不敢拿着捏着你说事。” 这话说得明白,意思却有些含糊不清的,敏君听了后双眉微微皱了皱,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双手已经是拉着孟氏的手摇晃起来:“娘,你说得清楚些,女儿都听不懂。” “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也就清楚了。”孟氏凝神想了一会,就是露出些笑意柔声轻轻着道,脸上慢慢露出些倦怠来。敏君见了,也就将旁的抛在一边,先扶着孟氏回到屋子里头躺下来,自己又坐在床侧轻轻帮她捶腿揉捏。 看到敏君这般细贴心,孟氏自然也是开心的,登时也将那春珠春草抛到边上去,只拉着敏君细细看起单子来,一面看,一面又笑着将其中的几件给了敏君:“你近来也该打扮起来了。瞧瞧那二丫头,那个挑金挑银,拿了宝石镯子,又想要金项圈儿,虽不见得十分妥当合适,可到底是知道的。倒是你,平日里钗环衣衫都不大妥当。往日里你病重,这针黹上头我也不十分计较,日后可得一样样做起来了。这些东西都是新近里的样式,最是新奇不失大方,又多是纱绒通草、珍珠玉石,不会十分珠光宝气,你必是喜欢的。” 敏君听了,也就胡乱应了,心里头却有些欢喜。 第二十三章 娇娘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娇娘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娇娘 第二十三章 娇娘 第二十四章 粉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四章 粉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四章 粉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四章 粉拳 倒不是欢喜什么花儿粉儿的首饰衣衫,只是终于找到一个算是自己兴趣的东西可以做了。她在现代身为苏小涵的时候,最喜欢diy,会串珠绣花打毛衣,还会自己裁布做裙子,虽然不是那种专业人士,一大半靠的是各种各样的可乐工具之类的东西撑起来的。 可就算这样,自己绣活还上了淘宝店铺的真人秀里头,也算不错了。这个时代里,也就这个东西算是自己稍微有些熟悉的了,起码,也比前头自己读书学得那什么三字歌千家诗之类的值当很多。天知道,早已背熟的东西还天天被,日日讲,有多么艰难。 想到这些,敏君的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一面与孟氏撒娇,一面又是陪着说着话,直到孟氏开口答应,明日就是让本城有名儿的绣娘吴三娘过来,方才满意。 “你这小丫头片子,真真是会缠磨人。”孟氏看着脸上有些得意的敏君,伸出手捏了捏那圆滚滚的小脸袋,眼波柔和:“这下可算满意了?说着也奇怪,素日里也不见着你十分喜欢捻针拉线的,怎么今日就是死活磨着这个了?” “娘,我不是想给小弟弟做衣衫嘛。”这话敏君早就想好了,立时板着手指头一个个说起来了:“我先学了穿针引线,再学裁衣服,然后一点点缝好,再学绣花儿,一定给小弟弟做最最最漂亮的衣衫。” “小丫头尽是胡说,这针黹上可不是容易的,你若想细细学了,可得一点一滴慢慢地做,不是容易的。”孟氏听了敏君这一番话后,笑了笑,眼里却有些感叹:“到时候扎了手指头,可别哭得一套糊涂的过来。” “娘……”敏君跺了跺脚,叫唤一声,很是有些小孩子的味道,心里头却是有些自得的。又不是没做过,小孩子的衣衫嘛,就算没人教,我也能做的不错。她下意识就将现代那些滚轮啊切割板缝纫机之类的都抛到脑后。 孟氏见着她这般,笑了笑,正是想要说话,外头就是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与敏君两个抬头看去,却不是别个,正是青莲墨菊两个回来了。 “三万福,姑娘万福。”两人看着孟氏与敏君脸上带着笑,那疲倦的脸上也露出些笑容道了声万福。 孟氏见了,忙是直起身来。敏君随手拉过一个水红弹墨的靠枕垫在她的身后,还帮着拉了拉滑下去的薄绸纱被。而墨菊却是倒了一盏枣儿茶,送到孟氏的身前,方才退到青莲的后头。 “不必拘束什么礼数,且坐下来说话。这一日怕也是让你们两个丫头忙昏了。”孟氏知道那边府里头虽不会如自己送过的那么多箱笼,可东西也是只少了小半的,且又有那边又体面的嬷嬷管事在,青莲墨菊两个要安置妥当,必定也是累坏了。 “素来体惜奴婢,自打小就没弹过奴婢一个手指头。慢说这个,就是真真要累上十分,奴婢心里也是快活的。”青莲墨菊两个都是知情识趣的,向日里伏侍孟氏,真真是小心熨帖,忠心得很。哪怕,在这边的府里,碧痕肆无忌惮了好些年,她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看在这上头,孟氏早已为两人有了些打算。此时听了这话,脸上更是露出些笑容来:“难为你们两个这些年的忠心。我也晓得,自己这个主子,在这些年没少委屈你们两个。眼下你们也是二十许的人了,日后该是怎么着自己也得算计算计。我闲了的时候与你们想过一会,只是这样的事到底还要看你们自个心意。若是真的好,不论是外聘还是家里头,我无不是准的。”说完这个,孟氏眼里闪过些笑意,低下头吃了口茶,胃里心里都是有些舒坦起来。 “……”青梅墨菊听了,都是红脸,红唇颤动了许久,却只唤出一声***尊称来,可心底却是大不一样的。这等终身大事,她们哪里会混忘了的,可一来,这陪房的丫鬟都是被爷们做预备通房的,等闲人都不会碰这样的;二来,她们不是千金小姐,却也是身处深闺里头,又是有差事的,平素哪里能看得准什么人。 也是因此,纵然是心里头有些想念,却也没个人能看中,且孟氏在府里头的地位也是有些尴尬,她们更只得一日日拖着。没想着,今日孟氏竟是提起了这事,两人心里头说不出的火热,又有些惶恐不安。这母以子贵,妻以夫荣八个字是深宅大院里不二的法则,她们这么些年也没看见少听着。 若是嫁了个烂泥鳅般的货色,还不如这辈子不嫁! 想这些,青莲与墨菊都是抬头看向孟氏,眼里有些羞涩,却更有些郑重,青莲也是代墨菊说了出来:“,奴婢哪里晓得什么人,知道多少好的?素来疼奴婢两人,只要您觉得妥当合适,奴婢两个自然都是觉得好的。” 听得这话,孟氏也是点了点头,笑着道:“放心,你们既是没个人选,我这几日闲了,必定与你们两个择个好的归宿,也不辜负了我们一段情分。”说完这个,她抬头看了敏君一眼,见她颇有些闲着没事扳手指的样子,目光微微有些暗沉下来。半晌才是转过脸又是重头与青莲墨菊两人说起今日的家事并那边府里送来的节礼之类的话。 这事儿青莲墨菊都是着重办的,又是那边府里的嬷嬷管事看着,自然是做得细妥当,记忆也深,此时说起来,一是一,二是二,很是自然。末了,青莲还道:“那些大的东西都是收妥当了,就是各色的簪、钗、步摇、华盛、头花、戒指、镯子并大小金银新式裸子等东西,奴婢想着东西不算多,又是须得看了一看,分撒开来的,便做主先抬到屋子里了。若是要看,奴婢这就令她们抬进来。” “这却不必,我晚上还得细细想分明了,这些东西明日一准再说吧。”孟氏想了想后,先将这些放下来,只令将其先抬进自己的卧室里头暂且安放妥当,便无别话。 青莲墨菊见了,也是收拾一番,被孟氏一句打发下去歇息了。 “娘……”敏君才想说话,那边孟氏已经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她,道:“往日里还觉得你有些聪敏,今日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好了,这也不是一日能成的。你这会子打好了秋风,就去那瑾哥儿的院子顽去了吧。”说完,也就自己躺下来歪在正头上看单子去了。 看到孟氏这般说,敏君反倒生出些疑惑,正是想问,那边已经有两个小丫鬟进来伺候了,她抿了抿唇角,便也没再纠缠,告了声退,就带着些疑惑出了屋子。 “姑娘。”才出了里屋,那坐在一边闲磕牙的青梅就是迎了上来,她满脸都是笑容,一面伸出手扶着敏君,一面凑上来笑道:“姑娘,今日可真真是热闹。” 敏君看她的样子,便知道这会子又是磕出什么八卦来,却也不理会,只随意与几个小丫鬟说了两三句话,便出了屋子。青梅见了,倒是有些疑惑,忙忙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坦?怎么出来都没个笑影子?” 摆了摆手,已经略微琢磨出一点意思的敏君抬了抬眼皮,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忽而有一个木盒子砸了过来,生生擦过她的胳膊,刮出一道口子来。 “啊!”不等她痛呼出声,这青梅便如同死了娘一般,尖声厉叫起来,倒是把敏君的惊呼给掐在嗓子里,半晌愣愣着没能说出话来。好半天过去了,她才是回过神,一面按住伤处,一面狠狠拍了青梅一下,道:“好了,你作死啊,叫唤的这么大声,没的人还以为伤着的是你,快把那盒子拿来,给我瞧瞧。” 青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敏君不哭不闹,心里暗暗纳罕,忙就是跑过去将那盒子拿了过来。敏君低头细细看了一回,见着盒子虽小,却是细,木料也是有些厚重,打开后,更有一股子似麝非麝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好细的东西。”敏君料定这等东西并不是普通丫鬟该有的,脑中一想,便也划下四个人名来:碧痕、碧桃、春草、春珠。自然,这春草春珠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生地不熟,料想也不会内斗,至于碧痕碧桃,碧痕虽被拖下去了,可她在府里头作威作福那么些年,要出来却也不难;而碧桃,那虽是个不安分的,倒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 这么一想,她倒有些好奇,想着近来徐允谦对自己的态度,她便蹂躏柔柔眼睛,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拉着青梅就是往那盒子飞来的地方跑去。 青梅傻傻愣愣着,正是想说什么,岂料绕过小假山石,那边碧痕、碧桃、春草、春珠都在那里,这春草倒也罢了,只是倒在一侧脸色慌张,那碧痕压着碧桃,春珠压着碧痕,真真是打成一团了。 边上的小丫鬟婆子之类的都是唬得脸色煞白煞白,呆愣当场。 第二十四章 粉拳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粉拳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粉拳 第二十四章 粉拳 第二十五章 冷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五章 冷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五章 冷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五章 冷水 看着散乱不堪的场面,又瞧了瞧地面上四散的胭脂、绸缎并盒子等东西,敏君冷笑了一声,就是整了整衣衫,闯了进来:“哪个家伙扔得盒子?” 说着话,敏君将手中的盒子狠狠扔在人群边上,脸上尽是恼怒的神色。一边的青梅见了这么个场面,到底是受过惊吓的,反应也是极快,不等那些人说些什么,她就气势汹汹地呵斥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没看到姑娘都受了伤!还不快喊人过来!” 这一番发作,倒是让正在厮打折腾的姨娘与姨娘预备役,或是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丫鬟婆子都回过神来。这一缓过神,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几个略微有些体面的婆子就上前来拉扯劝开。 旁人倒也罢了,到底知道自己身份高低的,只碧痕一个,自恃生了一双儿女,又是深得宠爱,蛮横惯了的。看到敏君过来一嚷嚷,非但没有就此干休,反倒是冷言冷语嘲讽起来:“哟,我当是哪一号人物,原是敏君你来了。怎么,这擦了胳膊一下,就是受不住了?往日也不见着你……” 这话还没说完,徐允谦、孟氏正好赶了过来。先前那些个丫鬟婆子中总有知情识趣的,早就去回话了。只是离着远,不等人过来,敏君倒是正好凑上去了。两人才是紧赶慢赶过来,就听到这么一番话,孟氏登时气得脸色煞白,却碍着徐允谦在,不得发作,反倒是低下头擦了擦眼角。 徐允谦却是不然,他料想不到这碧痕竟是如此胆大包天,非但从禁足之中跑出来,还明目张胆闹腾起来,末了还指着鼻子詈骂敏君。这等贱人,他当初怎么会这般宠爱!想到这些,他怒从心起,立时大步闯进来,对着碧痕就是一脚:“贱妇!心竟如此恶毒,行事又如此狠辣,可见是留不得了!”说完这话,他立马就唤了小厮过来,意欲直接将其打发买了。 碧痕猛不丁看到徐允谦,已经是惴惴不安了,没想到还没开口就是受了这般锤骂打击,一时面色已经铁青起来。再听着那詈词严令,她终于晓得自己现下徐允谦对她究竟是怎样地厌憎。 “爷!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宁儿繁儿那都是我生的,不看这么些年的情分,也得看他们两个身上!”反应过来的碧痕再无先前的跋扈,忙匍匐上来抱住徐允谦的腿,哀声大哭起来了。 徐允谦见她如此,心里头的火气倒是有些降了下来,他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碧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孟氏看到这个情况,嘴角微微翘了翘,却用帕子掩住,只赶到敏君的神色,用不轻不重地声音道:“敏儿,你快将那胳膊给娘瞧一瞧,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这么个伤口怎么还不回去抹药,这姑娘家可不能留一点儿疤痕啊!” 听到这话,碧痕心中暗暗咬牙,却知道眼下的情势她不能再嘴说什么,只能再哀哀痛哭。徐允谦看看自己嫡妻孟氏、嫡女敏君,再看了看哀哀欲绝的碧痕,到底还是挥了挥手,喝令小厮将这碧痕拉下去关好,若是再有下次跑出来疯癫,这看守的都得一并打死等话,自己却是走到孟氏与敏君身侧,探身伸出手轻声道:“可还疼不疼?晴洲,将先前得的那瓶子九花玉肌膏取来。” 边上一个小厮听了,忙就是应下,飞也似的跑去。 而徐允谦却还是淳淳教诲,说些女儿家应当如何,应当如何的话来。只是他是个男人,到底不太懂,说了一会子话,就是错了几个,孟氏听了,也就是抿着嘴没说话,半晌后看到那晴洲回来了,方才嗔道:“相公,您是大丈夫,怎么也说起女儿家的琐碎来?这晴洲已经去了膏药了,可先得与女儿敷上,转个地方,再细细叮嘱,可还妥当?” 听得这话,敏君也极捧场地噗嗤笑了出来,徐允谦不由得讪讪停了下来,看着孟氏轻轻将膏药敷上,又用纱巾细细缠妥当了,方才笑道:“罢了,闹腾了这么久,想来夫人、敏儿都是累了,且回去再说吧。” 孟氏听了这话,也是点了点头,一面与青莲使了眼色,一面却是拉着敏君略微靠在徐允谦身侧,三人亲亲秘密地往最近的屋子走去。 先前这一处,原是与竹院颇近,可那里住着苏瑾,自然不能去打搅,孟氏略微一想,便领着人到了略远的柏院。这府内最里头的一进屋舍,徐允谦住的松院居中,孟氏住的棠院、敏君住的兰院并竹院、柏院、菊院等是东边一侧的,而书房青桐斋、碧痕的西厢房、尚宁的葵院、繁君的梨院则是靠西一侧,各按其所。 只是东侧一处的院落,本就有留客以及嫡出子嗣所居住的意思,不免陈设更好一些,四季洒扫不说,便是被褥等东西都是有人经心的。此时一行人过去,便有丫鬟端了清茶细点过来。 “这处陈设倒也罢了,难得清幽安静,却是读书的好地方。若不是位置有些不妥当,当年的书房便要设置在此处了。”徐允谦见到了这里,心情倒是松快了几分,他吃了一口茶,又是问了孟氏一声可好妥当安好,方才转过眼,看着碧桃、春珠、春草道:“这等内宅事,夫人处置便好。旁的,我也不上什么,只一件,却是得重重处罚,免得这一起子小人,看着夫人宽厚仁慈,倒是越发上脸了。” 听得这话后,不但碧桃、春珠脸色陡然一变浑身发颤,就是春草手指头也不由得颤了颤:不是说三爷这里,三一丁点都不上话,原是个摆设一般的,怎么今日却是这么个模样? “这……”看着三人的脸色都是苍白起来,孟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些犹疑来,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儿来。徐允谦见了,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她,道:“怎么了?不过三个丫鬟罢了,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你尽数处置了,也就罢了,谁还敢呲牙不成?” 孟氏轻轻低下头,眼里略微闪出些泪光来,却眨了眨眼没露出什么痕迹,只轻声道:“相公,这碧桃倒也罢了,不过是我身侧的一个丫鬟,我抬举她,她自个不识趣儿很该教训一二的。只是那春珠、春草是老太太、太太心爱的丫鬟,特特赐与我的。这还没一日就处置了。虽然人是不值什么,可到底是老太太、太太的脸面,总不能就一点小事就……” 徐允谦听了不由得沉吟起来。一边乖乖不说话的敏君却是心里头暗暗发寒:孟氏果然是细又下得来手的,这事儿虽不是她闹出来的,却多半有她的推波助澜,这会又直接挑明两人的身份,真真是堵了不少日后的空隙。日后这两个要再折腾些什么东西来,想来徐允谦自个都觉得不妥当。 “既是老太太、太太的脸面,倒罢了。”徐允谦打量了春珠春草两个几眼,就是冷着脸吐出这么一句话来,随手就是想要直接打发了她们出去,一面又转眼看向碧桃:“你也下去领二十板子,安生一个月去。” 碧桃含泪认了,默默退了下去,那边的春珠却不依不挠起来:她的子最是个倔强不伏下的,原是那边府里出了名的又美又香又刺手的玫瑰,连大都忌讳,方才将她推到这里来。没想着,这边的三爷竟是连看都不看她几眼,说话眼神冷得如同冰一般,她心头恼怒顿生。 “什么丫鬟!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妾的,容不下人便也罢了,何必拿着我们两个作伐!倒像是我们死活贴上来!”春珠闹着将这话喊了出来,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众人,很是蛮横。 徐允谦听了这话,也是诧然,他看了看春珠春草,又看向孟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等丫头,祖母怎么会抬举过来?” “这事儿却是奇了。先前她们过来的时候,我正睡着,只是听到外头敏儿吵吵扰扰与人说着什么,便出来瞧一瞧,没想到是那边府里的人过来了。高嬷嬷正巧说道这是老太太、太太赏赐与我的。相公也知道,自从有了小的,我这里人手也略有些不足,也就高兴地留了下来。没想到这又是出了这个话,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孟氏将先前的事情删删减减说了个大概,末了,还添上一句话来:“要不,请高嬷嬷过来,她总是知道的。” 徐允谦点了点头,看向春珠春草的眼神却更多了三分厌恶:不论那高嬷嬷如何说,就算真是赐下的妾,这样的人品,他可也不敢要。再者,老太太倒也罢了,自己母亲素来不喜自己这个三儿子,怎么会有这心思送丫头过来? 想着这些事情,徐允谦越发拿定了主意,怎么也得远着这两个丫头。孟氏看着他的眼神,脸上安详,心里头却是暗暗嗤笑,目光轻轻地往那春珠春草两个身上转了一圈,没再说话。 第二十五章 冷水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冷水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冷水 第二十五章 冷水 第二十六章 三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六章 三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六章 三娘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六章 三娘 高嬷嬷很快就是过来了。她也是有些体面的,平日里颇为享福的人猛不丁跑了这么一阵子,脸色就有些发白,再加上一路上从小厮口中套出话来,对不省事的春珠更是恼恨不已:小贱蹄子,在那边府里勾搭大爷还不够,这回竟青天白日说出这等话来,真真翻了天去! 想着这些,等到了地方,她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大好听,明面上不敢说,但暗地里却将那勾搭大爷的事情暗暗提了一回,又假惺惺说道:“这事儿老太太不必说的,从来不理会。太太也就是心中想着这边没什么好丫鬟伺候,方派过来的。自然,这都是三三爷处置,看着喜欢不喜欢,万没的说因老太太、太太的脸面,就能蹬鼻子上脸的道理。” 徐允谦听了这话后,也就点了点头,看着春珠还想说些什么出来,立时皱眉道:“堵了她的嘴,赶到厨房里做活计去。旁的,夫人你看着办便是了。” 孟氏忙是应了下来,脸上带着笑,目光却透着些微审视的意味,上下打量了春草几眼,方道:“相公,这春珠虽是个不知礼数的,但瞧着这个春草倒还妥帖,我想着尚宁、敏君、繁君都是大了,正是预备要挑几个丫头小厮上来。这自小伺候的,情分厚一些。只是这么一来,我身边的丫鬟便少了几个,这春草就先留在我那里吧。” 听了这话,徐允谦虽然不喜,可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春草虽然破了相貌,可莹润温柔的底子还是看得出来,并不是那等跋扈的人,当下也没再反对。只是在心中,少不得感叹一声,孟氏也太过小心温和了些。只不过,这都是些小事,大事上,孟氏还是做得极妥当的。她既是这么想,那就罢了。 这么一想,徐允谦便也撒手不再理会,随口应了一句,就亲自伸手扶住她,道:“这等琐碎略作处置便罢了,你心思重,样样事情都得细细思量过来的,也不想想肚子里的这个受不受得住。” 孟氏脸色一红,倒没再说话,只低声应了一句,就是顺着徐允谦的意思,重头回到自个的屋子里去了。春草在一侧看着这个,心里头一颤,默默地低下头去了。敏君看到这些,冷笑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边上的青梅仍旧在唧唧咋咋瞧着手臂伤口,她笑了一声,抬头看到孟氏悄没声息转过头看向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暖和,又是动了动手,露出个笑脸来。孟氏连着转了几次头,看着敏君死活不上前来,正是要转身唤一句,她又是摇了摇手,显见着不愿过去。 孟氏脚下微微一顿,瞟了徐允谦一眼,到底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略微示意后,便也没再回头。 “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乱七八糟的,可得收拾一会方好呢。”青梅唧唧咋咋了半晌,看着大半的人都是走了,便也拉着敏君往外头走去。敏君点了点头,抬步走出了门外。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那徐繁君如同一阵风般赶了进来,差点就是撞到敏君的身上。 眼下的繁君再无先前跋扈骄横的神色,满脸都是惊慌,连差点自己被带累地扑在地上也顾不得,头也没回就是径直跑了进去。敏君见了,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是平缓下来,对着青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理会,我们走吧。” 青梅气咻咻地扶着敏君走了出去,就听到里头繁君的哭闹焦急之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敏君神色平静,青梅却有些感叹起来:“没想着二姑娘竟也有这样的一日,往日里她行事不大好,可对碧痕姨娘倒是有心的,就这么会都赶过来。” 敏君点了点头,想起那尚宁与繁君两个,若细细分说起来,这繁君虽然刁蛮跋扈,却还透着一点小可爱,至于徐尚宁,她却没见着几分好处。 “敏君。”就在她低头细细思量的时候,右侧的小路上转出一个人影,站在一株柏松之下轻声唤了一句。她抬起头,苏瑾正是微微带着一点担忧,静静地看着她。 “苏瑾,你怎么来了?”略微吃了一惊,敏君往前走了两步,正说了一句话,她的胳膊就被苏瑾轻轻握住,很是小心地避开伤口。 “才受了伤,小心撞着了。”苏瑾低着头打量着那胳膊上的白纱,细细看了好几眼,方放下手,侧过脸与敏君微微一笑。 午后金色的日光从松柏的缝隙之中跳跃着,点点深浅不一的光斑落在苏瑾白皙的脸上,酝酿出一种与相貌全然不同的成熟与沉静,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属于少年的清秀漂亮,属于男子的沉凝厚重,一时间竟然交杂在一起,浑然分不出什么来了。 敏君一时不由得愣住了。这个小孩还真是漂亮到令人移不开眼睛了,只可惜,这么一张脸,偏偏生在男孩子脸上,要是个姐姐妹妹,也能一捏了一捏了。 “怎么不说话了?”苏瑾唇角勾起,略微显得有些薄的唇弧度优美,虽然还是稚嫩的孩童,可漂亮两个字真是有些不足形容了。敏君有些微狼狈地移开眼神,嘟囔了两句,就收拾心情,抬头与苏瑾道:“没什么,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还跑到这里来?” “我担心你。”苏瑾抬头看向敏君,想来总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味道的眼睛,少见地露出真诚柔和的光芒:“在这里,你也做不得主,又是个女儿家,受了伤吃了亏大抵还是要自己忍着的。这胳膊可还疼?碧珠,你过来。”说着话,他转过头唤了丫鬟碧珠过来,从她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五彩填漆匣子,打了开来。 这匣子里头放了三个梅花纹圆盒,三个竹纹方盒,三个白玉盒,样式都是细小巧着,敏君看了一回,有些吃惊地歪着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梅花纹的盒子放的是止血祛瘀的九华玉露膏,竹纹盒子里放的是去疤消斑的玉肌膏,另外三个白玉盒里都是里头新鲜东西,一个是牙粉,一个是胭脂,还有个是茉莉粉,你瞧着能不能用,若是喜欢,我以后再送一些来。”苏瑾笑着伸出手捏了捏敏君的脸,心里头一片平静柔和。这些日子他住在这里,享受到了连在自家都不曾得到的平淡安宁,又有敏君说笑聊天,和他安详而平静地对等说话,这些从来都没有的感觉让他除却沉醉与舒服之外,更将敏君放在了心上。 也是因此,他才巴巴地预备下这些东西来。只是这都是女儿家的东西,他总送不出手,知道今日听着受了伤,方随着那些伤药一股脑全都送了出去。 苏瑾递与青梅,转过脸看到敏君有些呆呆的脸,心里立时出了个歪点子,伸出两只手四个指头,拧住敏君两边脸颊略微用力的一扯:“怎么呆呆的不说话了?” “哎呦!”被这一扯,那敏君脸颊立时红了,她恨恨挣脱了那两只怪手,捂着脸狠狠瞪了苏瑾一眼,跺了跺脚道:“我还当你是好人,原来就是过来欺负我的。哼!”这般哼了一声,她扭过头去,只用眼角偷偷瞧了一眼,却没瞧见人脸,只看到那黑发之下的耳尖微微有些发红。 呃,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敏君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正是有些不知道该是怎么说,那边苏瑾已经是涎着脸笑着凑上来讨饶了。他近来已经大不同先前那种沉沉的样子,在敏君面前更是十分的外向,日日总欺压敏君一下,再过来厮磨和好。 这么来了几次,敏君也看出几分门道来。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到了最后的时候,却又有些心酸。在现代身为苏小涵的时候,她幼年也是被不少小男孩扯小辫子,磕一下,呲牙咧嘴说骂几句,待得大了,才知道这些不过是朦朦胧胧的小孩子心中在意,却总说不出来的情绪作祟。 而现在,苏瑾所做的代表什么,她自然也清楚。 “下次在这么做,我也不理会你了。”说了一句软话,敏君很是大方地原谅了苏瑾,眉眼笑得弯弯,就拉着苏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说话去了。 此间一番说谈顽笑且不必说,敏君将要学做针黹的事儿说与苏瑾。苏瑾只笑着讨要荷包香囊,被敏君锤了几下,两人玩乐了一会子,又各自读书习字到了晚间,方才散了。 翌日,敏君去请安吃饭后回到自个的院子里,那边请过来的吴三娘已经过来了。她听了,忙令人请进来。 这帘子微微掀起,那吴三娘便是走了进来。敏君抬头看去,这原是三十许的妇人,一身浅青碎花衫裙,整洁大方。再细细瞧着容貌,却是眉眼平和,目光清澈,生得极是圆润丰和。她是个寡妇,全靠着一手的手艺拉拔两个儿子,平日做针黹绣活,也教大户人家的千金学针黹手艺,家财虽不算十分丰厚,却也颇有些余裕。 “姑娘万福。”吴三娘低着头道了一声万福,敏君立时起身避了开,口中连连笑着道:“却当不得三娘这一声,日后还得三娘好生教我这个学生呢。” 第二十六章 三娘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三娘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三娘 第二十六章 三娘 第二十七章 新式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七章 新式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七章 新式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七章 新式 三娘听了,抬眼在敏君的脸上瞟了一眼,看着徐家的大姑娘,弯弯的眉毛红菱唇,玉雪可爱,满脸都是笑意,瞧这就是个好相处的,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忙笑着直起身子,柔声道:“姑娘客气了,不过手艺伙计,当不得这学生的话儿。” 敏君笑了笑,伸手请她坐下,又令青梅端茶过去,自己方笑道:“达者为师,三娘既是顶尖儿的手艺人,学你的手艺,自然也得称一句学生的。再说,我自小身子骨不大好,母亲怕损了心神,总不令我学这些,好歹今年渐渐好了,却是横不拈针,竖不捻线的,日后还得三娘多多指点。” 听得这话儿,三娘自然满口应下,瞧着敏君颇有些担心的样子,想了想后,她便又道:“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这针线的伙计,慢慢的做,慢慢的学,一日不断了针线,自然会渐渐妥当起来的。再说,官家小姐如姑娘这般年纪学针线的,也不在少数。” 这话说得妥帖,明摆着就是说敏君这样官家小姐,做针线不过是随常的一点,并不是十分重要的。敏君听了这话,也就是笑了笑,心里虽然打起了神劲头要好好学,面上却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见着气氛轻松下来,三娘也开始要教学了。敏君与她一并到了待客的小耳房里,靠在塌上细细的做起一些最简单的小伙计。这般教了一个来时辰,敏君又在吴三娘的指点下细细做了个把时辰,这半日的教学算是完了。 看着手中这个小布袋子,敏君皱了皱眉,觉得颇有些拙劣。她先前虽然也拼布串珠的做过,可这些日子哪里有时间动手,这一双手也是又短又胖的,很是笨拙,连连被针戳了二三十下,才得了这么个丑东西,心里自然有些沮丧。 吴三娘却是不然,对这徐家的大小姐徐敏君十分的满意。固然,这徐家姑娘不曾做过针线活计,穿针引线之类的也做得十分笨拙,可做事仔细顶真,做一点是一点,端得勤快又耐心,正是做这种事儿的人。 怪道着城内女眷说起徐大人家的孟夫人都是人人称赞,从这女儿身上就能看出几分门道来了。吴三娘心中感叹,看着敏君仍旧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意的样子,便笑着道:“姑娘不必这般着急,这头一回能做到这样的,比我小时候都好得多了。这一个月细细做下来,保准姑娘能做个过得去眼的荷包来。” “若真是能这样,那就好了。”敏君勉强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中的这个小布袋子,心里还有些不满,只这般说了一句,便应下吴三娘要求的功课,令青梅送她出去。 细细看了看手中的这个小布袋子,这也就是古代一个小荷包的样式,只是四方方的,颇有些难看,蓝色的布料上面歪歪斜斜绣了两三朵仿佛是花一样的东西,很是笨拙。“好歹是头一个做得东西,总要做得稍微有一点样子吧。”敏君将这布袋翻来覆去看了一回,想了想后便从放在一边的各种零碎布料针线的篮子取来,从中挑了些细碎的布料,预备添几样现代的小东西缝上去。 比划了一下,用最挺括的布剪出一个巴掌大的圆形,修整了一会,又拿出一块漂亮的浅红碎花布比着剪出三四个,在用针线细细地折叠缝出一朵布花。略微调整一番,将这小布花缝在荷包上。 嗯,果然好看了些。 敏君细细打量了一会,觉得比先前那种笨拙的布袋好看了些,便笑着将剩下的布都缝成花,再一一缝在荷包上的一侧。另外的一侧,则用裁好的四方方的各色布折叠一番,再从对着的布片从中翻出一道半月形的白底蓝花绸子,缝好,再一条条缝了在荷包上。 这么一折腾,这小布袋子就不同先前那干巴巴的样子,虽然说不上什么美细致,但也多了几分活泼俏丽来。敏君细细打量了一会,正是想着事情,那边青梅已经回来了。她看着敏君手中陡然换了个模样的荷包,惊讶地叫了出来:“姑娘做得这个荷包好生新巧,没费多少气力,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意思。”说着话,她就是想再凑上来瞧一瞧。 就在这时候,外头却有人回话道:“苏公子来了。”敏君闻言微微抬起头,那苏瑾已经打起帘子大步走了进来。他年纪略比敏君大一点,却也只有三四个月,此时说起男女大妨还是半可半不可的,只是这里也就敏君一个能说的上话,那徐允谦、孟氏瞧在这点上,想着也就十天半月的,便也松了几分。 因着如此,苏瑾要说过来,也没什么婆子丫鬟之类的拦着,禀报一声就是放行的。 对此敏君也有些习惯了,她本身就是出自现代这种放松而自由的时代,虽然开头有些警惕,但到了后头,也就没那么多提心吊胆的地方了。这时候她看到苏瑾过来了,就放下手中的针线,抿着唇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平素,苏瑾都是一个人在竹院吃饭的,这时候过来,倒有些稀奇。 苏瑾默不作声地打量了敏君一下,看到她一双眸子清澈如水,一切都是安安稳稳没有什么不同,便也有些惊讶:“今日不是要教针黹的?还是那个什么吴三娘不曾过来?” “那三娘子已经回去了。”敏君请苏瑾坐下,令青梅去端茶来,自己回身将那个小荷包取来递了过去:“这就是我忙活一早上折腾出来的,你瞧了可不许笑话。” 眼睛在那杯扎了十来个针眼的手指上一掠而过,苏瑾心里有些堵,只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将注意力转到这个小荷包上头细细看了几眼。这荷包若放在现代,那也有些田园味道,新巧可爱,可放在苏瑾这种见惯了细活计的人眼中,不但有些笨拙,而且透着些古怪稀奇。只是人的审美总是有一点的,哪怕有些古怪,也遮掩不住里头几分跳脱来。 苏瑾又是少年,也是喜欢新巧的,将这荷包翻了几下,他就有些兴致出来,眉头一挑,道:“这东西虽有瞧这有些古怪,可琢磨一番后,倒也透着些别样的新意。” “你只说后头的那好听的便妥当,何必添个头儿。”有些嗔怪地将那荷包夺了回来,敏君将它翻来覆去瞧了瞧,脸上就露出些得意的笑容:“这可是我头一件的东西,要好好收妥当了,以后也当个纪念。” “姑娘心灵手巧,又是勤快的,若当真每个都留着,恐怕备下个屋子,也装不下这么些东西呢。”一边的青梅将新得的上好茶叶取来沏了一盏茶,端与苏瑾,一面还笑着扭头道。她满脸都是促狭的笑容,顾自与碧珠两个靠在嬉笑。苏瑾吃了一口茶,眼睛在那荷包上头停了一下,想开口要了那荷包,却又止住,他虽然还小,却也知道这世情道理。虽然本朝的贵女娴熟兵马的不少,有些还以此为傲,可徐家原是文臣起家的,最重规矩,眼下自己与敏君不过七岁,先前顽乐时也总有丫鬟跟随,可见其中的意味。若是讨要荷包之类的,在他们眼底不免失了些体统。 再者,讨要来的与赠送来的,总归不一样。苏瑾想到这里,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已经有了主意,看着敏君那带着一点得意的脸,当下笑眯眯道:“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很是合适敏妹妹,只是忘了带,下午我就着人送过来,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今日这苏瑾怎么这么客气起来?敏君有些惊讶,小小弯弯的眉皱了皱,可又平缓下来:自己这样的心理年龄,还怕一个小破孩的怎么了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到这个,她当下也是笑着道:“好。” 就在这时候,孟氏屋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小桃过来回道:“姑娘,三立等你过去说话儿。”敏君听了这话,回头看了苏瑾一眼,便笑着道:“往日里你总一个吃饭,也怪孤单的,今日也是巧了,何不与我一并过去,略略尝一尝我们家随常的菜。” 这话一说,原本有意起身回去的苏瑾也有些迟疑,他虽是住在徐家,但一应的吃食俱是婆子在竹院小厨房里做的,与平素在家的时候并无分别。此时听了这话,他便有些意动,想了一想,就打发了碧珠去回话,自己转头笑着与敏君道:“承蒙盛情,如何不可。” “没事嚼着舌头说客气话作甚么。”嗔怪地说了一句,敏君笑着拉着苏瑾一并往孟氏的院子去,一面仰首往前头看去,笑着道:“这端午过后,就一日比一日热起来,眼瞅着百花都是开尽了,满目都是青翠的,倒也心情爽利。”说到这里,她忽而想起先前曾见过的一种蜡布,细密无比,花纹也是不差,到可以做一些冰枕之类的东西,正合适夏日所用。嗯,这灌进去的水还要加一点盐,也好降低温度。 这么想了一通,那孟氏的屋子就已经到了。敏君收拾一番心境,就是与苏瑾笑了一笑,一并跨入屋子里头。 第二十七章 新式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新式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 新式 第二十七章 新式 第二十八章 日常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八章 日常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八章 日常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八章 日常 “瑾官也来了。”孟氏听得小丫头回话说敏君与苏瑾俱是来了,便款款起身,笑着出来相迎。苏瑾与敏君两个见了,忙就是几步赶了上去。苏瑾更是带着一脸的笑,温声行了个礼,道:“孟姨不必如此客气,侄儿却是当不起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里头了,孟氏笑着了敏君的头,又是与苏瑾寒暄几声,便令他们坐下,又转头吩咐青莲取来上好的新茶来沏几盏吃,一面笑如春风地细细询问苏瑾近来的衣食等细碎小事,待得茶来了,犹是笑道:“喜欢什么吃的用的,或是丫鬟小厮哪里冲撞了,只管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万不能腼着脸不好意思,那就成了我的不是了。” 苏瑾听了,自然笑着连称万事如意,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敏君也随着两句随常的话,三人说谈言笑,倒也是十分和顺,就在这时候,徐允谦沉着脸大步踏进了屋子。 孟氏、敏君与苏瑾都是站起身来,笑着行了个合适身份的礼。孟氏看着徐允谦似有些气恼的模样,又看了苏瑾一眼,便特特咳嗽了一声,方柔声道:“相公,您回来了。” 这徐允谦原是心里不大舒坦的,但听到孟氏这一声咳嗽,他缓过神来,抬头一看,这日原是苏瑾这个客人来了。既是有客,他也勉强收敛起沉的神色,嘴角扯出些笑意,凑合着说了两句三句零碎的客套话,自己边在丫鬟的伺候下脱去外头的官服,入座后方转过头看向孟氏,淡淡道:“也是时候了,吩咐丫鬟摆饭吧。” 察觉到徐允谦今日心绪晦暗,孟氏也不愿再添什么话来堵心,当下轻声应了一句,就吩咐丫鬟摆饭。 俗语道食不言寝不语,凡是有规矩的人家都是这般,但若是家常小宴,却是多有说笑,方才温馨。只是徐允谦显见着心情不好,孟氏、敏君怕言辞冲撞到了什么,便有心说些什么话儿,此时也是沉默下来。至于苏瑾这个尚且客居的,更不言不语,只安生坐在那里吃饭。因此,这一顿开始的时候着实吃得有些沉闷。 还是孟氏见这场面冷淡,生怕怠慢了苏瑾,略微尝了几口菜,便夹了几块胭脂鹅脯与苏瑾,又将亲自勺了一碗鲜笋火腿汤放在他边上。苏瑾见了,忙是笑着要起身领了,却被孟氏压住,笑着道:“都是自家的亲友,你还小着呢,若还是多礼了,我可要恼了。这些都是家中厨子最得意的,你尝一尝,可是使得。” “娘,您真真是偏心,女儿在这里,都没得一筷子,偏偏他就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敏君看着孟氏如此行事,也是笑着凑趣一句,自己却是将那琵琶鸭舌夹了一筷子放在孟氏碗里,又夹了一筷子的**髓笋放在徐允谦的碗中。 瞧着女儿贴心,苏瑾也是礼数周到,原本有些不舒服的徐允谦也是露出了笑脸,一面随着孟氏笑骂了敏君几句子娇惯,一面也将自己面前放着的酒蒸蛤蜊夹了几个放在敏君的碗里,道:“这样可是如意了?” 敏君脆生生应了一句,脸上笑容晏晏,仿佛极为可意。徐允谦、孟氏、苏瑾见了,倒是神色柔和了好些,整个气氛也不如先前一般的沉默。虽不说是边说边吃,但也算沉静中颇见温言笑语了。 只是饭后,敏君与苏瑾看着徐允谦要与孟氏说些个什么,便吃了一碗俨俨的茶漱口,略略陪着说笑几句,就告辞而去了。 “相公,你今日这般脸色,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孟氏看着徐允谦拂须看着苏瑾与敏君离去,神情已经缓和了好些,便笑着倒了一盏茶亲自递了过去,一面笑着问道。 徐允谦听得这话后,眉头一皱,脸色又是沉下来,只是看着孟氏目光柔和,唇角带着笑意,柔情四溢的模样,由不得叹了一声道:“那碧痕虽不是个东西,可尚宁繁君总归是我的子嗣,原也要细细教导的。我想着他们虽是搬出去的,可也教导了几日,该是晓得事情,今日回来时便想着让两个归于你的名下,好生教一教。倒也不求旁的,只求出去见人的时候,略微整齐些罢了。没想到,那两个畜生却是不识抬举,不孝不敬,倒是将我气得一个倒仰。我自想着也是灰了心,你日后只需供应上头用一点心思,照着平常人家庶出子女的用度供着便是了。”说完这话,他冷笑了一声,目光透着些冰冷:“往日里是我的不对,倒是纵得他们无法无天了去!如此不孝不敬的畜生,还有什么好说的,横竖咱们徐家不差一碗饭,好生拘在府里磨磨子,日后也不过一副嫁妆,一些薄产,嫁娶事一完,打发了就是。” 听得这话,孟氏眼珠子一转,便晓得往日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终究有了些成就,心里头虽然颇有些高兴,但脸上还是露出些不安与踌躇来。 她可不是碧痕,见着风就是影,徐允谦素日待那两个贱种十分宠爱,未必不是拿话探她的意思,自然不能露了心思,便还是照着贤惠模样细细承应着:“相公,再怎么样,宁哥儿他们仍是你的骨,且咱家还只宁哥儿一个男孩儿,日后承兆宗嗣,给我们烧香上坟的或许也就他了。怎么能轻易撂手?我虽有些委屈,可孩子还小,再仔细教导,总会渐渐懂事的,若是眼下就放弃了,日后我们就算是后悔,只怕也就来不及了。” “若指望他,只怕我们日后从族里寻个嗣子,更来得妥当。”徐允谦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到孟氏的腹部,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俗语道三岁看到老,这尚宁是不中用的,只盼着能晓得些好歹,不要败坏门风罢了。你也不必忧愁这些,我们这个岁数,哪里到了只能指望他的地步,敏君便极好,你这胎若得了儿子,岂不是万好的事儿?即便这胎不是,日子长了,我们再生养几个,也就是了。” 孟氏听了这话,心里头说不出的高兴,只是到底是私密事儿,脸上由不得发红,低下头低低道:“瞧相公说的什么话儿,我竟是不好回了。但孩子的事,终究要小心些,只寻名师细细教。横竖咱们家也不少了那一点延师的银钱,总不能误了孩子日后的前程。” 徐允谦看着孟氏说得极是入骨入理,他也不由得点头,心里更赞其行事稳妥,极知礼数。由此,他再低头瞧了瞧那隆起的腹部,心里头大为快慰,竟将那徐尚宁、徐繁君两个晾在一边,只暗地里想着自己子嗣也不是没的,那两个也就管束严苛些,令其不致生事罢了。旁的,还真个是没什么指望的地方。 如此一想,徐允谦与孟氏越发得和气,又是出去在回廊里走动了一番,方才回去睡了小半个时辰。此后,徐允谦自去衙门里做事,孟氏懒懒地发了一会儿愣,便令小丫鬟扶着她到了敏君的屋子里。 敏君正是在写大字,而苏瑾也在一侧做着功课,两个人俱是专心致志,心神凝注,倒是没有发现孟氏的到来。而孟氏也没打搅他们两个,只与几个丫鬟使了眼色,令其安静候着,自己便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看着。 苏瑾写了半日的功课,已经差不多将这一部分写完了,便搁下笔,从头细细看了一翻,瞧着并没有错漏之处,方笑着抬起眼,看向敏君道:“这半日功课还未完毕?” “已是差不多了。”敏君呼出一口气,将最后几个大字一笔一笔写完了,方才抬起头与苏瑾一笑:“你瞧瞧我这次写得怎么样?”说着话,她轻轻将墨汁淋漓的字帖吹了吹,以求快些晾干。 “比昨日好一些。”苏瑾起身凑上来,笑着看了一通,便指着几个字道:“昨日这几个字都还是有些软,今日却好了一些,笔力足了些,少了些绵软拖拉的味道。” “我瞧着也比昨日好一些。昨日手指头还有些抖,今日却少了些。再者,这墨也极好,酣畅淋漓,说着这个,我还得多谢你呢。”敏君看着那个砚台以及边上的几个墨条,心里很是喜欢。这两样东西都是昨日苏瑾送过来的,砚台石质绵密,花纹清雅,镌刻成鱼戏莲台的样式,很是雅致。而那墨条亦是包装致,下墨也快,墨汁用着十分合意。 苏瑾笑了笑,并不将这个放在心上,那些都是他的父亲苏曜送来的,满满几大包,放在那里也是没有用处:“不值当什么,我却觉得太过细密,倒像是女儿家用的,是以不大喜欢。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好些,等会再送些过来,却是两厢便宜了。” “真的?那我等一会让青梅去你那里一趟。”敏君笑弯了眼,心里也有些欢喜,转过头正是预备要茶,却瞧见孟氏正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个,边上几个大小丫鬟也都是抿着唇笑,当下不由得一愣,忙起身道:“娘,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儿。”说着话,她就过去抓着孟氏的手,晃来晃去,忍住心里头的尴尬不适,竟是扭成牛皮糖一般撒娇。 先前,她做这个动作,还有些脸红耳赤的,但做了几次后,也渐渐有些习惯起来。这孟氏先前与敏君很有些隔阂,因此总盼着与敏君亲密些。察觉了这个,敏君虽然心里尴尬,但也总不忍心,多做了几次,便有些熟稔起来,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见着了孟氏总有些黏腻起来。 “孟姨。”苏瑾起身笑了笑,目光澄清,却没了先前与敏君笑时的温和诚挚,而是透着些客气疏离。孟氏见了,也没什么恼意,依旧是微笑着了敏君的脸,说了两句话,便转过头与苏瑾说了两三句场面上的话,只是这话音透着亲切和气,并不同苏瑾略有些疏离的客气。 苏瑾也晓得孟氏来这里,原是有什么话要与敏君细细说的,便只随着说了两三句话,就起身说着有些事儿要做,告辞而去。孟氏留了几句,见着苏瑾仿佛有些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暗自在心中感叹一声,不再多留,只令敏君送出门外,自己却是将边上的那些丫鬟全都打发了下去。 “娘,又是出了什么事儿?”敏君回来看着只孟氏一个默默坐在那里,心里头一惊,还当出了什么事,当下忙是上前问道。 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敏君的手,孟氏脸上带着笑,原就有些高兴的心,此时更是满意起来:“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对了,这苏瑾素日你瞧着如何?” 第二十八章 日常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日常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日常 第二十八章 日常 第二十九章 冯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九章 冯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九章 冯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二十九章 冯娴 “自然是极好的。”敏君心里没有什么防备,随口就是说道出来,但等抬头看到孟氏笑眯眯的脸,却不由得一愣,心里头将孟氏的话琢磨琢磨,她的嘴角由不得抽搐了:不会是自己想的那回事吧?这也太早了吧。一个小正太一个小萝莉,虽然正太是天然腹黑型,萝莉身体里头装着一个大婶魂,可这么个年龄,能折腾出什么感情? 想到这个,她忽然记起一些东西来:在古代二十就差不多是剩女了,十四五嫁人那是常见的,这么说来,现在七岁的年龄还真是…… 敏君的脸扭曲了一下,但在孟氏的眼神,她很快就是恢复若无其事的自然神情,笑着道:“娘,锦乡侯虽然比我们家好很多,可瑾哥平素却没什么傲气,言辞谈吐举止行事都是极好的,待女儿更像是自家的亲妹妹一样和气。我瞧着竟是比亲哥哥还好呢。” 这些虽然说得都是好话,但立刻点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家世太好,嫁过去娘家能帮得上的不多,容易被欺负了;另一个却是将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转为兄妹之情。前者是重点,后者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只是敏君想的,孟氏略微考虑一会,却觉得并没有大碍。这锦乡侯虽是门第儿高,但徐家也不差太多,只是官场上比不得罢了,若细细分说家世,还是徐家百年积存更厚重些。再者,女子不论加入高门还是低户,顶顶重要的是自己相公的宠爱喜欢,婆婆那里,若是相公硬的起腰杆,这婆婆还能如何?总归是面子情上的事情。 想着这些,孟氏心里头便有了数。只是敏君、苏瑾都还小着呢,她也不好的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就让敏君将早间针黹的伙计拿过来与她瞧一瞧:“两厢和睦便好。咱们家虽然不想高攀,可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人。这为人处世可是一门极细的学问,非到必要的时候,能不得罪人,尽量和睦相处方才是正道。早间那吴三娘教了你什么?你觉得她可还好?若是觉得好,我便定下她来教你,若是觉得不大好,我重头与你寻一个。” “这吴三娘极好,娘不必寻旁的人了。您瞧瞧,这是我早间做得一个荷包,只是针线活计不大好,便只能挖空了心思寻些布缝上去,这样瞧着才有了一点样子。”敏君看着孟氏不再说苏瑾的话,也当自己想的多了,便放下那件事,自己去寻了荷包出来,递与孟氏:“您且瞧瞧,可还有能入眼?” 孟氏将这荷包细细看了一通,倒觉得心思不俗,再仔仔细细打量了针线,真真是疏密不一,短各有,当下便放下来笑着道:“这心思是有的,可针线上头还嫩着呢。瞧瞧这针线,疏密短竟不打成个样子。有的地方哪怕能放下一个西瓜,有的地方却是连一粒米都塞不下去。只不过,这针线上头原是细细慢慢地一日日磨出来的,你第一次动手,倒也怪不得什么。” 话是这么说着,但孟氏心里头还是有些得意的:俗语道,灵秀天成,这荷包虽瞧着有些古怪,但细细斟酌却还透着些古拙的意趣,显得新巧。哪家的姑娘头一次能做出这个来?大抵都是四不像的,或是透着匠气,比这个却是远不如了。 “瞧娘说的,这荷包还不过巴掌大,那里就能放下西瓜了。”敏君笑着嗔怪了一句,心里明白孟氏大抵还是满意,便又凑上来笑着道:“放心,待得小弟弟出来,我必定能做一身小衣裳与他。” “你有这个心,娘也知足了。”孟氏看着敏君,想着这女儿课业上争气,董先生尽是说好话的,这针线女红上头也是争气的,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浓了:“往日里,都是娘不争气,总使得你吃亏受苦,从今以后,娘加倍补偿与你。” “娘……”敏君唤了一声,心里头却忽然有些发颤,她看着孟氏那带着满足的脸,有些疑惑:“爹爹那里……” 孟氏笑了笑,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却是一片柔和安稳的:“你也莫要怪你爹爹,他原也不是什么无情的,只是一时受了欺瞒,现下已经明白过来了,之前虽有亏待的,但因着如此,日后必定会待你更好些的。” 说着话,她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腹部,想着徐允谦说的话,若不是素来城府深,心思谨慎惯了的,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眼下,宁哥儿繁姐儿两个伤了他的心,你可得多多孝顺些,好代他们两个尽尽孝。这也是友悌之道了。” 这话一说出来,敏君眉梢微微一挑,心里头已经是有些知道了。孟氏这么些年低头做小,谨慎做事,安安静静不出声儿,终于也能郑伯克段于鄢一般,将心里头的那个刺生生拔出来了。 那碧痕虽有一双儿女,儿子还是长子,可到底是姨娘生养的,说起来原也有些上不得台面儿。他又是养出了跋扈蛮横的情,心思活络坐不住,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的,文武两途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前程,这辈子顶多也就普通的富家翁。碧痕没了这个指望,女儿繁君一辈子还得指着孟氏,先前那些事情加身,想来是翻不了身了。 少了碧痕,虽还有碧桃、春珠、春草等等预备着的姨娘妾室,可她们都是死挈卖进来,一辈子都捏在孟氏的手中,又无碧痕一般与徐允谦的情分,慢说得不了宠爱,就算真的得了宠爱,又能如何,又敢如何? 心里这么一想,虽然对宅门里头的争斗感到心惊胆战,但敏君看着孟氏娇美的面容,却还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这种争斗,虽然身为现代人的她觉得有些惊心,但在古代,却是免不了的事情。女人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先前碧痕那般跋扈肆意,何曾与孟氏一点情面,还不是恨不得将孟氏与她踩在泥泞里头? 因此,身为孟氏的女儿,受她的宠爱怜惜,敏君还能说什么呢?当下,她只是笑了笑,就用极明快的话应答下来。哪怕,这心里头,着实不太好过。 另一边的孟氏却没有察觉到自己女儿心里想的是这些,见她有些沉默,便笑着将这荷包从料子到针线,细细分说了一番,又是取来针线做了一点指示,末了,还仿佛有些感叹着道:“眼下这些都是顶顶重要的,你先细细学一阵子。再过些日子,我再去寻些弹琴作画之类的才艺先生来,好好的地教你。所谓艺多不压身,多学一点,总归是好一些的。” 敏君听了这话,倒也高兴。以前她看着那些弹琴吹箫,对月读书,灯下绣花之类的古代仕女图,都有说不出的羡慕。可小时候没那个条件,待得长大了,学这些也就一点皮毛罢了。医院事情又是多,她哪里能抽出时间学这些,只能眼巴巴看着,心里幻想一通罢了。 现在有机会,真正学习这些东西,教授的人放在现代说不得就是什么教授级别的,哪里能不高兴?她自然满口应下来了。 母女两个又是再说了些细碎的家常事儿,孟氏拐着弯儿细细嘱咐敏君行事谨慎,不要接近徐尚宁徐繁君两个,但遇到了,还要待两人像以前一样知礼,旁的便不再多说,自是起身回去了。 敏君琢磨了一会,心里越来越感叹了:古代宅斗英果然不凡,那徐尚宁徐繁君两个虽然眼见着失了宠,没有前途,可如果自己过去计较,反倒失了体面礼数——到底,那说起来还是自家兄弟姐妹的。如果边上的人一说,倒显得孟氏也如碧痕一般,得了意便没了体统,没有嫡妻正室的该有的雍容大度。 自己温和客气待人一如往常,那徐尚宁徐允谦还是老样子,那便是从小碧痕那里教养歪了子,与孟氏没有任何的关系,要换了一副模样,变得兄友弟恭,姐妹和气,那也是孟氏的好处,嫡母教养的,毕竟与姨娘养的不同,短短时日,这还变了个模样。 虽然敏君觉得,估计孟氏更巴望着那两个没教养下去。在这种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自家人的关系下,不能一子打死,也就只能这样穷晾着来个冷暴力最是合适了。 摇了摇头,敏君将心里的同情柔软都是收起来,身处这个位子,她不能不按照孟氏说的去做。孟氏走的是温柔贤妻的路子,必定不会短了徐尚宁徐繁君两个人任何东西,只是冷待罢了。这种对待,在古代的大妇中已经是少见了。 这么胡乱想了一通,敏君想着没什么不好的,便放下这件事情,自己唤了青梅倒了一盏茶,吃了几口后,便重头自己做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起来。 这般光流转,一日日过去,待得敏君某一日写完了大字,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个月已经过去了,眼瞅着就是六月末。 边上的苏瑾看着敏君有些愣怔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道:“你这是怎么了,忽而就是有些恍惚起来。”正是说着话,那边帘子一掀起来,两人都是抬头看去,却见着孟氏与冯娴两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敏君与苏瑾都是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就忙下了塌,一个唤娘,冯姨,一个唤母亲,孟姨,各自行了礼,方才凑上来。孟氏与冯娴两个相视一笑,各自搂着各自的子女,到了外头的小厅里说话吃茶。 吃了一盏茶,又随意用了点花糕,敏君抬头看了看容貌美丽的冯娴,心里头有些纳闷: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她心里头想着,那边苏瑾已经问了出来:“母亲,这么个天,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使人唤了儿子过去便是,怎么亲身来了?” 第二十九章 冯娴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冯娴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冯娴 第二十九章 冯娴 第三十章 暂别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章 暂别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章 暂别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章 暂别 冯娴搂着苏瑾,脸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些哀伤,她拍了拍怀中的孩子,柔声道:“横竖都是一样的,若使人唤你过去,你又是爱多思多想的,这一路上还不得焦心?”说完这话,她抬头与孟氏微微一笑,眉眼柔和:“再者,带你回去,总得与照料你许久的孟姨说一声,道一声歉。这些日子蒙她照料,却是生受了许多。” “冯姐姐这话说的,我竟不知道怎么回了。”那孟氏听了这话,忙是摇手,她脸上带着些笑意,目光却在敏君与苏瑾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方才又道:“不过是一处住的地方,旁的事儿都是那两个嬷嬷安置的,实在说来,也不过是口头上的闲碎照应罢了。实当不得这般郑重的话。” 听了这话,冯娴笑了笑,又是回了几句场面话,忽而转过头静静凝视着敏君,打量几眼道:“前次匆匆话别,竟是没看仔细。今日好生看一眼敏君,真真是好齐楚模样。当年妹妹生得便极娟秀,敏君倒是十足像你,也是个品貌不俗的。” 说着话,她笑吟吟着用手中的丝帕擦过唇角,眼中的深意让敏君都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时候,忽而将自己手腕上一对镯子退了下来,递了过来:“前番不曾备下表礼,本有些讪讪的。今日特特备下,但看着敏君又极让我喜欢,我也不摆那些减薄俗气的,这一对镯子还算不错,便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敏君低下头看那对镯子,原是累金丝嵌宝石镯子,一金丝细细如同虾须一般,却收拢得极好,上头嵌着五光十色的各种宝石,流光溢彩,极是炫目。看着就是贵重的东西,她便不愿轻易收下,只轻声谢了一句,却没有抬手接过过去,而是转过头看向孟氏。 “小孩子家家的,如何当得住这个。”孟氏忙是拒绝,她并非是没有眼力的闺阁女子,这么些年当家理事,自然瞧着这上头的花纹并非是寻常人家能用的,心里就有几分猜测是里头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哪里是能做表礼的,一般说来,也就是缎子、金钗一两样便是了。 冯娴笑着摇了摇头,将那镯子塞到敏君的手里,眼里却有些微光亮闪动,她看着孟氏,神情意味深长:“妹妹,我也不与你说些不着边的话,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你也晓得其中的意思。我瞧着敏君好,她的事我便放在心上,不论是拖延一二,还是真的成其事,横竖不会落了旁人口舌的。” 孟氏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拨弄着手上戴着的佛链。 看到她这个样子,冯娴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太过急促,难怪孟氏心有忌讳,她笑了笑,又是伸出手拭了拭眼角,柔声道:“妹妹瞧着便是了,不论如何,我都会心按照规矩来,决不坏了规矩便是。” 听得这一句话,孟氏想了想,却也觉得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办法阻扰,终究只能叹了一声,看着苏瑾与敏君半晌,抿了抿唇道:“也罢了,我就将这事儿托付于姐姐,就盼着能两全其美,莫要中途出些什么事儿方好。” 见孟氏终于松了口,冯娴心里头也是生出几分欢喜来,她仔细看了看敏君,见她眉眼舒展,行止大方,并不同时下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了半日,也不见着焦躁。虽然容貌还未十分张开,但也有几分娟秀的颜色,模子在那里,日后必定也是个出色的美人儿。容貌也罢,子也罢,都是不错的,再瞧瞧苏瑾看向敏君的眼神儿,她心里头越发得觉得这个念头妥当。 说来,她也不是没想过京都里那些大家族的女儿,可新近得势的好人家的女儿,武将居多。若是瑾官日后前途难测,他们心疼女儿之下,说不得这亲事就是没了。兼着那贱人又有那一层关系在,她如何能讨得了好处?左思右想之下,也只得这徐家的姑娘最是妥当。隔着有些距离,年纪也还小着,又是文臣世家出身的女儿,规矩严情多半不差,兼着这样的人家轻易不悔婚。孟氏也是个有心的,自己与她是各取所需,正正合适了。 思及这些,冯娴看向敏君的眼神越发得柔和,又细细问了喜好,见着言谈不俗,心里欢喜不尽,又令人取了一个五彩填金的莲纹匣子过来,递与敏君道:“今日见了你,真真是去了我心里头那一桩挂念之事,我随后便得带着瑾官去了,临别竟是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只这个是我新得的一些闲碎东西,你瞧瞧,若是有些喜欢,便挑一些带着吧。” 敏君看着孟氏也是点头许了,心里头疑惑更盛,却没有甚么拒绝的理由,只得将那匣子接过来,脆生生道了一句谢谢冯姨。冯娴听着,更是满意。 “却是生受了。”孟氏在一边看着,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抬眼见着苏瑾坐在那里,也是打量着出了一回神,半晌才是又道:“敏君,瑾官稍后便得去了,你们两个小的若是有什么话儿,这会子到里头好生说一说,日后再见面,可就难说是什么时候了。” 苏瑾与敏君对视一眼,心里头都是有些疑惑:是不是苏曜那件事儿冯娴已经是知道了?可是看着冯娴神情举止舒展得体,并无异常之处,他们又是觉得有些迟疑,当下也说不得什么,只得呐呐应了一声,拉着手一并到了里头的屋子里。 “苏瑾,冯姨应是晓得那件事了。”敏君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今日与冯娴说谈了一番,想着这样雍容华贵的女子,却被苏曜给生生疏离耽误了,诚是可怜可叹。再看看神情肃然的苏瑾,她越发的不好受,只说了这话,便低下头不能再说什么旁的。 苏瑾的脸色沉,原是舒展的眉眼早就皱了起来,他静静凝视着那案几上的笔,忽而冷笑:“我知道。不然,娘也不会这般焦急,就在我这么个年纪,就想定下我与你的婚事了。” “什么什么事?”敏君原还想劝两句的,但听到这什么我与你的事之后,猛然愣了一下,竟是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这么个时候,苏瑾自然也没有在意敏君言辞中透着的惊诧哑然,他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神情却是一发得森然,两厢交合,竟是透出一种古怪的狰狞:“你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是不是?锦乡侯府,锦乡侯府,哪怕是皇,没了母亲的孩子,好人家的女儿,哪个愿意嫁过去的。” “苏瑾,你说什么呢?冯姨都好好的,你父亲虽然喜欢那个人,可也不会轻易到了那地步。”见苏瑾说得甚为不详,敏君也顾不得那些什么婚事之类的话题,忙先寻出话来安抚:“冯姨到底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嫡妻,你还有祖父祖母等长辈在,又有兄长,你父亲轻易也是动不得这些的,怎么就到了那地步?” “可惜母亲自生下我之后,身子骨便不好,一年总得有七个月得躺着,近些年来太医院所有人都走了一圈,都说是油尽灯枯。又出了那个贱人,他存心就是想要熬一阵子,熬过去了,就一好百好!”苏瑾听得冷笑一声,眉眼间沉郁之极:“这些年母亲身子不好,我父亲却总没有纳什么小妾,连个通房丫头也不曾有过,我还当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原来却是早有个贱人在心里头热乎着了。” 说到这里,敏君动了动唇角,也是无奈。在古代这个社会,三妻四妾是平常的,妻子还不得对这个呲牙,毕竟喝醋的房夫人虽多,可为了纳妾一件事而和离,不论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冯娴虽然出身高贵,又有两个儿子,可苏曜的身份也不低,他真是要作甚么,冯娴又能怎么样?自己身子不好,只得将儿子的事情细细打理妥当,不让那后来人给欺凌而已。 而若非自己站在苏瑾这一方,苏曜对那个顾紫琼的感情,的确算是这个时代少见的痴情了。虽然,在自己看来,这样的感情不过是权势满足了之后,因为缺憾而越发显得难得,实际还算不得真正不离不弃全心全意的爱情。 但在某些人的眼里,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吧,比如那顾紫琼。 想到这些东西,又看着苏瑾的神情骇人,敏君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后转身从内室里取出一个匣子,又将一些东西放到里头去,方才拿着它到了外头,递与苏瑾:“不要理会旁的,只看着冯姨这般苦心,你也得在她面前让她放心方是。苏大人再不好,也是你父亲,是骨至亲,冯姨必定不希望你与他交恶的。这事情你好生想一想,我也没旁的事情能为你做的。这是我素日里喜欢的东西,你拿去做一个想念也好。日后真是觉得憋得急了,便使人送信与我,凡是我能做到的,必定为你做到。” 听得这话,苏瑾也是有些黯然。他虽然早慧,却也没的说能为母亲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已。临了头,还得自己母亲为自己的前途安慰而担心,细细地筹划周全。思及此处,饶是他向来思虑多的人,也是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再接过那匣子的时候,竟是打了个踉跄,差点就是磕到头。 敏君被吓了一跳,忙是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一面将那匣子放在一边,一面慢慢揉捏他的太阳,轻声劝慰。好是半日过去,看着苏瑾睁眼了,她方是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差点儿我都要叫人了。你若是还这样不死不活的,往后冯姨见了,只怕没病也得吓出病来。她这辈子也就指着你们安好,你若总糟蹋自个,她日后如何能放心的下!” “嗯。”苏瑾轻声应了一句,他抬起头看向敏君,这个小姑娘是他这么些日子焦躁之余,唯一觉得能说些话的人。小小的模样,心思机敏,不如寻常的女子只会专心在什么衣裳首饰上头,什么都能说得一段两段的。离开徐家后,连她都是不能见面了,只能书信往来,说不得一句贴心的话。而长大后,或许她也会遇到像自己父亲一样的人…… 想到这些,苏瑾忽然觉得自己母亲所想的事情,也并非不好,他伸出手轻轻了敏君的头发,心里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三十章 暂别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暂别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暂别 第三十章 暂别 第三十一章 温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一章 温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一章 温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一章 温情 虽然不舍,但苏瑾到底也是离开了。 敏君忽然间觉得整个房间都是有些空荡荡的。苏瑾虽然只在这里住了一阵子,却似乎在各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在他还在的时候,这些痕迹很浅,但等他走了,这些痕迹却又深刻起来,走到哪里,哪里都能看得到。 虽然不过一阵子的功夫,但苏瑾无疑是她在融入这个时代的前期,相处最久,最能说的上话的一个人。这咋咋然分开来,敏君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整日都是魂不守舍的,连功课针黹等都漫不经心了许多。 董其昌心里也不大舒服,他虽然对敏君十分满意,但更为看重的却是苏瑾,猛不丁少了一个人,已经生出几分空落来。等再看看向来沉静稳妥的女弟子也是恍惚着,他心底越发得没了滋味。连着授课的神也有些不足,省了好些劲头不说,到了最后竟是师徒相对而坐,各自思虑起来。 董其昌是两人之师,知道这里头的缘故,但吴三娘确实不晓得里头什么变化,只看着敏君脸色苍白,神情倦倦,还当她身子不舒服,待得孟氏过来询问的时候,便将这事情说了一些。 孟氏过来瞧了一眼,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敏君坐下来说话儿。 “傻丫头,这值当什么?若是你为了一个苏瑾去了都这般念着,日后真真不晓得要多少心!”笼统拿话抹去苏瑾与敏君的男女之别,孟氏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以前是你身子弱,出不得门,我又是要迎来送往管理家事,繁君那丫头更别说了,与你不是一路的人,这么一来,竟是没个人与你说话。倒也难怪你这会子晃神。罢了,现下你的身子也渐渐好了,我带你去外头走一圈,结交几个闺中的姐妹,平日里你也可令人备下车马到各家府里顽,这可好?” 听得这话,敏君虽然心中还是牵挂着苏瑾,但想着按照小孩子的心,自己这也有些过了,又不愿让孟氏担忧,到底也是露出一点笑容来,点头应下了。 孟氏见敏君终于露出笑脸来,一双眼睛里也是有了几分神采,松了一口气后,便笑着令青梅过来:“好生与姑娘妆扮起来,再过两个时辰,我便要带姑娘去各处府里走一圈的,可不能失了体面。你与周嬷嬷细些,平日里姑娘不愿带的东西,多多少少也得戴上。可是晓得了?” 青梅听了,也是欢喜不尽,忙应下来:“三放心,奴婢晓得的。这一遭绝不让姑娘丢脸便是。”她向来爱热闹,此番注定有一场热闹,自家主子又是得脸的,脸上立时绽开一朵花儿一般,甜蜜开心得很。 看着她这样,孟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是嘱咐了几句,再逗弄敏君一下,方才笑着离去:这已经快要午饭了,今日相公要回来,厨子那里还得问一问,催一催方好。 “姑娘,你瞧着什么衣裳好?前些日子三送了好几身衣裳,有海棠红、桃红、湘妃色、杏子黄、豆青五套,样样都是漂亮的。”这孟氏一走,那边青梅立时闹腾起来,她跑进去打开衣箱,取出五身衣裳,一一平铺在床榻上。一面抚平衣裳的褶皱,她一面细细琢磨着该是哪一身衣裳好:“姑娘的肤色好,白皙莹润,样样颜色都是合适的,只是年岁小,还是鲜艳一些的更合适些,这豆青杏子黄都有些沉,倒有些不相宜。桃红这身又是略微厚实了些,眼下天气还热着,也不大合适。只海棠红、湘妃色这两身,一个鲜艳,一个秀雅,都是合适的。却不知道姑娘喜欢哪个?”说着话,她就是拉着敏君过去,将两身衣衫抖开来,眼见着又是要有一通话要出来了。 皱了皱眉,敏君勉强笑了笑,只看了那两件衣裳一眼,忙就是道:“我倒觉得海棠红的好一些。”这两身衣裳,湘妃色的衫裙颜色浅,下面配的裙子是白绫纱裙,这都罢了,只这一身的花纹极是繁复,似乎用的是五彩金丝,瞧着就觉得眼睛受不住。而海棠红那一身,上面是浅海棠红洒金绣花衫,下面配的是石榴红裙,一色都是红,花纹却比不得湘妃色的繁复,显得简单大方。 “也是,这颜色鲜艳,又很合姑娘的肤色,难怪姑娘喜欢呢。”那青梅将衣裳抖了一抖,拿起来放在敏君的身前映衬了一会,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将另外三身衣裳收起来放回到箱子里。自己又去折腾那佩饰去了:“既是海棠红的衫儿,石榴裙,这头饰便不能选颜色暗淡的。还是金红两色好些,只颜色避开些就是了。”说着话,她便从匣子里取出几朵嵌红宝石的压鬓簪子、两个累丝扁金钏并一些色调鲜艳的丝绳。 敏君尚未出嫁,自然只得梳双鬟髻或是干脆两条大辫子,扎着丝绳或戴几朵头花罢了。今日出门见客,却不能这般简素,虽是个小丫头,还得一一妆扮起来,脂粉是用不着的,可别的钗环佩饰之类的多多少少也选几样戴起来。 心里一番筹算,青梅又是忙忙去外头唤了周嬷嬷过来,两人齐心合力,好生折腾了一番,方才将敏君妆扮妥当了。这拉拉杂杂半日,已是午饭之时,外头孟氏的小丫鬟站了许久,看得一应都妥当了,忙就开口说话,只弄得敏君也不得自己看一眼,就被拉着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头。 徐允谦正好做下来与孟氏说着话,见着敏君妆扮后也是一笑,招手令她过来,一面打量,一面笑着道:“我总想着敏君还小,却不知道今日一打扮,竟是颇有些姑娘家的样子了。只是往日妆容素淡简朴,瞧不大出来。对了,今日怎生妆扮起来了?” “这下午便得出门,妆容自然要比往日更心些。”孟氏在一边细细打量了敏君半晌,也是笑了:“自打瑾哥儿走了,我瞧着敏君便有些不自在。她自小没个说话的伴儿,咋咋然来了个瑾官,正是相处得好,又咋咋分了,心里难免有些受用不住?连着几日我都见她懒懒的,便想着与她在外头的府里寻几个说的上话的闺中姐妹,日后有来有往的,也是添几分热闹。” “这却也是。”徐允谦忽然想起先前繁君也常有令人备下车马去各处府里走动的事,当下点了点头,道:“往日繁君身子骨弱,倒也罢了。现在一日比一日更好起来,自然也得多走动走动,免得闺中寂寞。” 孟氏见他也是点头,便笑了笑,伸出手将敏君搂在怀里看了一通,才是抬头道:“当初敏君还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眼瞅着便是这么大了,如今又是这般的容貌,我又欢喜又难过。”说着话,她便拿起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一点泪光。 “好端端的,如何难过起来了。”那徐允谦笑着劝了一句话,看着那边桌子上已经摆好饭菜,便拍拍孟氏的手,笑着道:“这花开花落,自然之理,女儿一日日大了,原是好事儿。难道你就不想日后当了外祖母,抱着小孙孙的高兴?” “这倒是真的。”孟氏笑着应了一声,及至到了桌上,略微夹了几样徐允谦、敏君喜欢的东西放到他们的碗里,又选了几样菜令其送到繁君、尚宁两人的屋子里去。徐允谦看在眼中,记在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三人自然是安安稳稳吃完了饭,略微修整一番。徐允谦先去衙门,孟氏拉着女儿敏君坐在一边教女红的活计,眼瞅着日渐西移,方才又整顿一番,上了外头早已备好的车。 “我们边上大抵都是做官的人家,算是你父亲的同僚,原是要先一一拜访那些人家的。毕竟这路途短,好走动。只是今日知府夫人贾氏夫人要做个东道,那里有许多小姑娘家,你去瞧一瞧,说说话儿,从中选几个说的上话的更妥当些。”孟氏令车夫将车马赶到知府的后门巷子里,一面又与敏君细细分说。 敏君只略微一想,便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先前那繁君早就开始套车出去的,想必自家附近的人家,无不知道她的。兼着那又是个跋扈蛮横的脾气,圈子里头的风评必定不大好。自己虽然是孟氏所出,孟氏也是出了名的贤惠人,可同是一家人,庶出女儿的名声不好,嫡出的女儿虽没大关系,可也要受一点牵连。 由此,倒不如寻一个正经的场所,敞开门让人仔细瞧一瞧。这一来,这主人家必定不能怠慢了敏君这做客的,二来人多了,这面子情上头的事更多了几分,只要打开了场面,日后旁人说起来总是好话的多,难听的少。 想着这些事情,敏君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孟氏待女儿的细考虑越发觉得佩服,现代的母亲,多半想不到这些,什么交友之类的,全都看着孩子自己发挥,只要不打不闹,那些冷暴力之类的也没考虑到。 孟氏这么细,这么筹划,为的不过是自己女儿更好过些。 而这般为你考虑,为你担忧,为你筹谋的母亲,自己怎么能不将她当做真正的母亲呢?想到自从来到古代后,孟氏所做的事情,敏君抿了抿唇角,眼角微微有些湿漉,她觉得,她从心底已经渐渐生出一种脉脉的温情来。 第三十一章 温情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温情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温情 第三十一章 温情 第三十二章 结识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二章 结识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二章 结识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二章 结识 一路过来,孟氏与敏君细细地嘱咐了一通,敏君只顾仔细听那些话,竟没有瞧外头的街景,最后还是外头车夫勒住车马,恭敬地请孟氏并敏君等人下车的话,她方才恍悟过来——已经到了地方。 “先前说的大抵是一般的规矩。不过你素来又是知礼数的,倒不必很拘束了。小姑娘家家的,正是该说该笑的时候,倒不好十分规矩不说话,落在旁人眼底,还以为你真是一个闷葫芦。”孟氏说了一路,此时却想起敏君素来单生,猛不丁走入人多的地方,只怕会生怯,便又嘱咐一句,看着她点头,心里头才算略微有些底气,带着她一并下车去了。 今日既是官家夫人的小聚,那知府夫人贾氏自然做得周到妥当,这后面的大门外小半条街早已用绸子围住了,不许人胡乱走动。此时孟氏等人下了车马,一路过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到了门口,便有人迎上来安顿。 孟氏、敏君并随行的丫鬟青莲雨杏等略微整理了衣裳,那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打量几眼,就笑着上前来引路了。青莲见了,忙是从荷包中抓出一把铜子塞了过去。 那小丫鬟接过这一把铜子,笑得越发甜蜜,她一面在右侧略略靠前的地方走,一面又是笑着道了谢。孟氏随口问几句来了哪几位夫人之类的话,她也都是一一恭敬回了。 敏君看在眼中,虽然一个字也没多问,可心底还是有一些惊诧的,这个小丫鬟说话极是爽利,除却这个聚会的事儿,条条分明说来,旁的丝毫没有提及,可也让人挑不出什么不好来,只觉得言辞婉转承情,倒也是难得的。 她这面才细细想着,那地方已是到了。 “孟瑛妹妹来了。”随着这一句话,后头立时又有参差不齐的孟夫人好之类的话随着一并上来。敏君抬头看去,原是一处八角亭,数个夫人正是在此饮酒取乐,见着孟氏来了,各自整肃一二,就上前相迎。 为首者是个中年美妇,容貌艳丽,眉梢微微有些高耸,一双丹凤眼颇有些飞扬跋扈的味道,身着大红洒金凤穿牡丹纹的衫裙,看着就是个行事爽利会来事的。另外的几个妇人,除却一个身着大红绣墨色梅兰竹菊衫裙的妇人外,都是惯常的模样,不见什么特殊之处。 敏君才垂着眼悄悄打量,那边孟氏已经笑着携她一并上前来厮见:“姐姐向日可还安好?前些日子听说你身子不大爽利,我心里也是担忧,只是分不开身来瞧一瞧你,却不知近来可是好些了?” 那中年美妇笑了笑,一手拉着孟氏,一面招呼众人:“先前说我这园子好,立意要去逛一逛的,眼下可是逛了一圈,我们还是回去吧,那边的小姑娘可是等着有一会了。” 众人听了,也自是应下。 看着已经招呼过了,这中年美妇方才笑着转过头,重头与孟氏道:“多亏妹妹经心,送了那什么阿依娜的药来,眼下我已是大好了。”说完这话,她看了敏君一眼,见着妆扮形容都是极好的,便讶然道:“妹妹身边的这个小姑娘生得真真好,就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竟没见过一面?” 孟氏说了几句谦辞,正是想要将话头转到女儿敏君的身上,听得这贾氏这么一句话,心中称意,忙笑着道:“姐姐不知道,这是我的女儿敏君。她身子骨弱,自小都没带她出去走动。前些日子却不知道怎么的大病了一场,养了几个月,身子竟是一日比一日神了。我瞅着她身子好了,便想待她出来走动走动,寻几个说话往来的闺中姐妹,免得日日呆在家中,平添寂寞。” “这话说得不错。”贾氏听了,也是有些感叹。孟氏与她素来交好,虽然每次过来都不曾提起家事,可有些事情女人家略微说几声,一点子事都传遍了,何况孟氏行事为人都是上等的,偏生遇到那宠妾灭妻的相公,她们这些做大妇的,有一点良心的,说起来都只有同情的份。 何况敏君身量不高,眉眼儿还透着些娇嫩,贾氏除却与孟氏的交情外,免不得添上几分怜惜之情:“敏君可是七岁了?瞧着身子单薄柔弱,难怪你总是担忧挂心的。这为人母的,大抵也都是这样。想我的大女儿病的米水不沾的时候,我连着熬了几日,撑着她安好了,自个躺在床榻上足足睡了三日,方才起身。”说完这话后,她伸出手轻轻摩挲了敏君的脸,一面又笑着道:“不过大难之后必有福泽。既是大病了一场,想来这小侄女儿,日后都是身子康健,安安稳稳过下去了。” “承姐姐吉言,若当真如此,我也能舒出一口气了。”孟氏叹了一口气,揉揉敏君的头,笑着满脸柔和。 因是在走路中,敏君并没有说话,只是四处偷偷瞧着。她身量不足,又是低着头的,看到的也就是地上铺着的青石板并一些杂花松竹等物,正是觉得气闷,忽而瞧见脚底下的青石板换成朱漆木板桥来。越过桥,转过一处假山,她便看到清外一色水磨砖墙,踏进里头,院内有奇古高耸的大玲珑山石和堆山,遍植藤蔓香草,苍翠清奇,牵着藤蔓连着碧叶,竟是翠叶繁枝随处可见。虽然都是翠色,却又有深浅浓淡不一的风致。 敏君正觉得目不暇接,已然被带着辗转而入,眼前景象又是一变,正前面就冒出五间卷棚清厦,两边是抄手游廊,很是清雅。 “这屋子好生清雅。”孟氏瞧了一会,便转过头与贾氏道:“就是那戏文里也从未听过这些个的,姐姐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 听得这话,贾氏却是笑了一声,她一面招呼众人入内休憩,一面却拉着孟氏、敏君到了内室小耳房里:“妹妹好生有意思,这是你们徐家在京城的一处屋舍,听说还是你那大伯的女儿壁君的屋子。你难道连这个不晓得的?” “姐姐,你也晓得我们家的难处,何必拿着这话打趣?”孟氏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点锐利的光芒,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将话题转了过去。 贾氏听了,倒是有些讪讪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孟氏的背道:“妹妹见谅,姐姐我也是一时忘了。我是瞧见京中徐家过得的日子,方才想要提醒你一句。自家也得算计一番,徐家另外三房在京城这般豪富,你们若不自个有些盘算,我怕到了京城,你们可得吃亏受罪了。” “多谢姐姐为我筹算。”孟氏听了这话,半天也没说什么,只微微低下头叹了一声,方才仿佛回过神来,笑着岔开话题道:“说了半日,竟不见慧宁澄宁两个,她们又是去哪家顽去了?” “早知道你过来,她们如何会出去。只是谢妹妹来的早,她的女儿谢纨也过来了,她们便陪着出去走了一趟。这会子想必也要回来了。”这话一说出来,外头便有丫鬟回道:“大姑娘、二姑娘,谢姑娘来了。”说完这话后,那帘子微动,三个姑娘一并笑着走了进来。 那贾氏见了,忙时招手令她们过来厮见,一面说,一面示意身边一个身着秋香色袄儿,青缎马甲的丫鬟将手中的东西端过去与敏君,那原是些见面礼。敏君一面谢了,一面扫了一眼,瞧着是三匹绸缎并两个荷包,荷包里头鼓鼓囊囊的,想必里头还塞着什么东西。 这表礼是随常都有的,孟氏倒是没有推辞,只是笑着和贾氏说了两句场面话儿,便将敏君介绍了一番,看着那三个姑娘上前来厮见。 “近日来了娇客,你们想必也是欢喜,各自回屋子里顽去吧。”那贾氏笑着说了一番话,便打发几个小姑娘自个出去顽去。敏君暗暗记住这三人的名字,一面瞧了她们几眼,也随着去了。 只是等到了外头的时候,四个人却是遇到了先前敏君觉得颇为不凡的另一个墨纹红衣的妇人,她看着四人来了,与边上一个身着葱绿盘锦衫裙的妇人告了一声罪,自出来笑着看了敏君几眼,道:“慧宁、澄宁、纨儿,这新来的娇客可是孟夫人的女儿?” 那穿着桃红纱衫的谢纨听了,抿着嘴一笑,一双眼睛闪着光:“娘,你都晓得了,这般客客气气作甚么?孟姨见了,必定生气。”另外慧宁澄宁听了,也是一般的说笑。 “真真是憨货儿,哪有女儿拆亲娘的台脚的?”那红衣妇人伸出手指头顶了谢纨额头一下,便笑着退下手上的一个镯子,递与敏君道:“我是与你母亲素来交好你,你唤我段姨就好。这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儿,只这个充数吧。” 敏君意欲不收的,只是那段氏这么一说,若是不收,倒显得瞧不起这镯子,边上又有谢纨等人齐声相劝,便也收了,一面又行了个万福,笑着说了两句话儿。 段氏瞧着敏君行事说话都是大方,心底也是有些喜欢,略略说了两句话,方打发了她们一并去另一侧的屋子里玩。 “总算出来了,想来苏妹妹的茶也是烹好了,正好能凑上去吃一盏。”慧宁澄宁三人见着说笑声渐渐消失了,她们越发的松快起来。只慧宁看着敏君总没说话,便笑着凑上来,故意舒出一口气,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来。 敏君看着她着意与自己说话,也是笑着搭上来:“什么茶这般有滋味?竟是让姐姐如此垂涎?” 第三十二章 结识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结识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结识 第三十二章 结识 第三十三章 苏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三章 苏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三章 苏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三章 苏娴 “你等一会就知道了,苏娴妹妹那可是个妙人儿。”慧宁笑着说了一声,拉着敏君,又招呼着在一边打闹说笑的谢纨与澄宁:“好了,你们两个尽爱耍着顽的,今日敏君妹妹才来,你们怎么还是往日一般笑闹无忌,可别惊着她。” 这话一说,那谢纨与澄宁都有些不好意思,脆生生应了两声,就重头聚在敏君的身侧,笑问她素日里如何打发时间,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顽的东西等话。敏君笑着一一回了,一应话都是随常的小姑娘的喜好,并无出奇之处。 但先前这三人听到敏君之时,都是想到了那徐繁君的行事,想着要招呼那繁君的姐姐,心里便存了一点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没想到敏君过来后,行事说话,竟是与繁君决然不同,倒是个好相处的。这意外之喜,反倒让她们对敏君添了几分好感,又是小姑娘家的不曾多想,只觉得是个好相处的,几句话后便都渐渐松快下来。 “你喜欢周记的老三样?真真是巧了,苏娴妹妹也是喜欢那个呢。倒是我们三个,却是喜新厌旧的,凡是出了一样,就厌了旧日的,只选时新的吃。”听到敏君说起新近喜欢的食物是周记的玫瑰饼、茯苓霜糕并松子饼,澄宁偏着头想了一会,便拍手笑道,末了还加上一句:“不过前儿吃的一个花生酥倒真真是不错,我吃了好些时日,每次吃还觉得极香酥可口。” 敏君闻言一笑,陪着说了两句话,一行四人就转过一块藤蔓密布的奇石,踏入一个小小的亭子里。那里有七八个姑娘也是嘻嘻笑笑说着话,中间略略靠后的一处,单单坐着一个小姑娘,正在那里看着风炉子。敏君抬眼打量了几下,只见这小姑娘大概七八岁,眉眼宛然,唇边带笑,一身浅黄纱衫如同烟雾一般笼罩着她,脖颈之上用丝绳系着一个勾云莲纹的碧玉环,水光柔润,映衬着面容越发莹润。 虽是小小年纪,这一身的风流却是流淌而出了。 敏君心中暗暗惊叹,她附身的这个小女孩已然是容貌秀美,眉目不俗,没想到今日竟还看到比这一个躯壳更上一层的小姑娘。只是这小姑娘她虽然生得好,却也没有孤立独行,常与边上的几个小姑娘搭上三两句话。 “苏妹妹,瞧瞧我带谁来了。”慧宁笑着拉了敏君,与澄宁、谢纨两个一起到了坐在那里的小姑娘苏娴的身边。 苏娴笑着与边上两个说话的姑娘点了点头,方才起身转过头,抿着唇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在敏君身上顿了顿,似是打量了几眼,她就上前来拉着敏君的手,柔声细语道:“这位必定是孟夫人的女儿,徐家的大姑娘敏君妹子。你们瞧瞧,这通身的气度,竟是与孟夫人一般无二。” 边上人等听了,也是笑了:“偏生你说得就是比旁人巧,头一句说来就是比旁人更好一层。” 她听了,只当没听见,笑吟吟拉着四人坐下,一面将那风炉子上头水已经沸滚的紫砂壶提上来,自己轻轻擦了擦手,如同先前敏君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极是清雅快速地冲泡了十来盏清茶,招呼着众人一并过来吃茶,自己却先将一盏递与敏君,笑着道:“今日娇客到了,却没什么能招待的,唯独这一盏茶,却还算有几分清味,只当迎客的一点心意了。” “谢谢苏姐姐。”敏君近来在膏粱富贵之中渡过了好些日子,不像现代身为苏小涵时,连一点子茶都吃不出个好赖来,此时吃了一口清茶,她略有所感,立时笑道:“味清而远,色澄而活,我吃着竟是有些舍不得了。” 苏娴淡淡的笑,也没谦逊,也没自夸,与敏君说着随常的话,偶尔又与边上的人说三两句,端是谁也都能牵着几分,使人如春风拂面一般。敏君在一边看,一面听,也认了几个出挑的小姑娘,说了几句话。 但一趟人认下来,她面上虽然不说,心底里却觉得这苏娴、慧宁最是出挑。只是一个是颇有些八方和煦的知心姐姐做派,另一个却是行事柔和,温柔煦然的主人家的姿态。 要是在现代,这么个岁数,大半的女孩子不过是只会发脾气的小丫头,古代却是决然不同。远的不说,单单这里的几个姑娘,也都是各有特色。心里这么想着,敏君面上更多了三分柔和,说话也比平日里多了些。 “敏君妹妹,说道起来,这里离着你家最近的就是苏娴还有罗大妹妹、罗二妹妹了。”看着敏君有些融入其中了,慧宁略微缓了一口气,便又将另外两个总是不说话的拉过来。 敏君原还是笑着的,但看到这两个姑娘过来后,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倒不是两个罗家姐妹如何,她们眉眼都未长开,不过普通小姑娘的容貌,略有些清秀,但先前靠坐在外头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待得走过来时,敏君便发现她们走过来时一踮一踮的,颤颤巍巍,看着都是让人心惊。 “两位罗姑娘可是哪里不大舒服……”嘴角抽搐了一下,敏君有些讪讪地说出一句话,脸色却是越发得难看了。 慧宁微微一笑,并不意外,只是拉着那罗家姐妹坐下,自己用丝帕略微拭了拭唇角,才与敏君道:“妹妹家中难道没个缠小脚的?也是,这是北方的习俗,妹妹是南方的官宦人家,家中没有这些,倒也不稀奇。” “裹小脚……”敏君倒抽了一口冷气,听着慧宁说起南北习俗异同,自己似乎不必裹小脚,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可想着先前在网络里看到过的小脚图片,她嘴角抽了抽,半天也只能勉强笑了一笑,便低下头去了。 谁知那罗家姐妹看到敏君一脸惊异,还当自己独出于众,竟是有些洋洋得意起来,说起话来多了几分颐指气使的味道。 苏娴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一转,忙就是笑着拿话岔开来,她是知道的,自宋代而始,这南北风俗便有些不同。南方的官宦人家说着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女子自然不能裹小脚。而北方的习俗却是非裹小脚的姑娘不娶,越是门户高的人家,越是如此。 她先前父母在北方做官的时候,好些夫人过来见了她,都念叨这个,差点儿连她也被裹了小脚。只是父亲立意不许,方才罢了。 此时看到敏君对此噤若寒蝉的样子,她倒是多了三分戚戚之心,一面说着话,一面拉着敏君转了个向,自说一番话去。边上的慧宁也觉得自个失口了,忙就是拉着罗家姐妹说话,将两边岔开。 走出了这亭子,苏娴看着敏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偷偷笑了一回,便拉着她往外头耍去,及至走到外头,她小小的脸上露出几许松快,眯着眼往亭子那里瞧了瞧,方才道:“好歹松了一口气。罗家的姐妹你不必理会,总拿着一双小脚说事儿。也不想一想,这走路都不能的‘抱小姐’,有什么好的。” 看到苏娴一直笑着的脸上露出些微嫌弃的神色,敏君也不由得笑了出来:“瞧姐姐的样子,似乎与慧宁姐姐不同,难道这里头还有甚么故事不成?” “不过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罢了。”苏娴看着敏君笑了笑,脸上带着的一点笑意也渐渐消下去,忽而叹了一口气:“其实,这裹小脚又痛楚难当又伤身子,我原想着自个差点要遭了这等苦楚,多有些同情她们。没想着,罗家姐妹反倒觉得她们裹了小脚的便比我们高一等,说话总抬着眼瞧人,平日里又是蚊子哼哼一般的扭捏,一味妆出娇弱美人儿的姿态。也不瞧瞧我们才几岁,小姑娘家家的,竟是比我家的那些个姨娘还会妆新巧来。”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头,仿佛有些懊恼自个说得多了,便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敏君见了,忙是上前来拉着她做到一侧的石凳之上,一面笑着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来簪到苏娴的发上:“姐姐也不必感怀这些,原不是一路人的,何须多想?你瞧着这花儿好,那花儿不好,其实真个说来,总有好的不好的地方,你若喜欢这个,只选喜欢的戴就完了。”说完这话,她笑着打量了苏娴一回,便笑出声来:“我瞧着这花儿正合适姐姐呢。” 听得这话,苏娴也是笑了,她看着敏君带着笑意的脸,由不得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真真是会说话儿的巧嘴,怪道慧宁她们与你处了一会子,便好得什么似的,原也是个心思灵巧会说话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说道起来,我们俩也离着近,边上一圈都没什么好说话的人,慧宁、澄宁与谢纨又是离着远,我往日里不能总跑那么远,常心里郁郁。今儿有了你,日后可就好多了。” 敏君闻言笑了一笑,正是想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喊着两人的名字,转过头循声远远看去:“这是谁喊我们两个?难道这时候还有什么新文不成?” 一边的苏娴有些惊讶,看了看敏君,才又笑了:“不过闲散说说罢了,哪里有什么新文?我想着,这必定是孟夫人那边还有不少的夫人们不曾见着你,立意要请你过去瞧一瞧。”说完这话,她却又有些皱眉:“罗家也是才搬来的,她家那潘夫人行事颇有些不妥当,你且小心些。” 敏君听了却不以为意,只微微笑了笑,看着慧宁等人寻来了,便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就迎了上来。 “倒是显见着你们两个好,竟是不管我们了。”慧宁先是埋怨了一句,看着两人都还妥当,便也放心了,只拉着她们回去:“母亲使了个丫鬟过来,说是那边正式摆宴了,等我们过去说话呢。” 说着话,那边几个姑娘也都跟着来了,一行十来人便三三两两回到了先前的那一处屋子里去了。 a.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三章 苏娴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苏娴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苏娴 第三十三章 苏娴 第三十四章 忽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四章 忽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四章 忽闻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四章 忽闻 及至到了屋子里头,十几个大大小小年岁不一的小姑娘都是凑上前来,先是与知府夫人贾氏道了万福,方如花蝴蝶一般散入各家夫人***身边,一时间便说笑不绝,喧闹起来。 看到这热闹场面,贾氏夫人笑着说了几句话,便令丫鬟们与每桌都送上一壶酒,与其斟酒:“今日欢宴,虽说女子多半吃不得酒,但只吃一点果子酒尽兴,倒也不错。”说完这话,她又是令一边早就布置妥当的小戏班子将戏一一上演。 这小戏班子里都是妙龄女子,也不抹脸换装,只清清淡淡的素脸,穿着一身素淡衣裳,三五个吹拉弹唱的在一边,这里头的三四个小姑娘便清唱起来。这几段下来,样样都是婉转清丽,敏君细细听了一会,虽然听不出事什么戏目,但也觉得余音缭绕,很是动听。 一边的孟氏听了一回,笑着低头询问敏君可见了哪几个小姑娘,说了什么话,觉得哪几个好相处些的等事。敏君想了想,便道:“母亲,那虽也有十来个姑娘家,但有三四位姐姐已经十来岁了,她们自说自的抱成一团儿,自然说不得多少话。剩下的姑娘,有几个不爱说话,有看我的神色颇有些奇怪的,还有离着远的,只怕也说不大上来。慧宁澄宁并谢纨虽也是个好的,就离着远了些。边上就罗家两姐妹,苏娴妹妹是近的。我估着,苏娴倒像是乐意的,罗家那两位,就算我愿意,她们两个怕也不乐意呢。”说到这里,她又想到那一点一点的小脚,嘴角微微有些僵硬。 “只怕你不喜欢是真的。”孟氏笑了一回,一面说话,一面用眼神示意:“贾氏夫人你是晓得了的,慧宁澄宁便是她的女儿。那边穿着墨纹红衣裳的便是谢纨的母亲段夫人。”敏君听了这个,接口笑道:“那位段夫人我认得,先前她还过来与我说了两句话,给了个镯子当见面礼儿。”说着话,她便微微晃动手腕,露出一个剔透水润的玉镯子来。 孟氏瞧了一眼,就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敏君的额头,笑道:“既是她与的,你收下便是,往日里她与我们家也是常有往来的,收了这个倒也不算什么。”这话说完,她想了想,才又用眼神示意道:“那个葱绿盘锦衣衫的便是苏娴的母亲张氏,你既是觉得那苏娴好相处,可得认得她方好。张氏虽然行事爽利,心思明,与你却也很不相干,你见着的时候,恭谨些便也罢了。” 敏君听得出孟氏说及这张氏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并不以为然的样子,便知道孟氏与这张氏夫人不算十分合拍,不过普通的交情罢了。她原有些犹豫,但看孟氏并不十分拦着,又是想着周围这一圈儿大抵都是与繁君有些交情,就没有多说什么,只轻声应了。 看得她这么个模样,孟氏笑了笑,没有再提点什么,这满圈的夫人中,她也就与段氏颇为相合,贾氏其次,剩下的不过都是随常的关系罢了。但场面上说话行事,她却没有一丁点的轻重相分的意思,历来都是和和气气,能她们一点就帮一点。 因着如此,在这一圈的夫人太太之中,她倒都有些情面儿。张氏为人虽然太过刚强好斗,但对这敏君这样与她不抵触的晚辈,怎么都不会太过,加之她的情面,往来走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位小姑娘,就是孟夫人的女儿吧?”就在这时候,一个身穿大红鸾凤葡萄纹对襟褙子的少妇忽而笑着高声问了一句,她面上带着笑,打量了敏君半晌子功夫,抿了抿唇角,一双眼睛滴溜溜只往敏君脚下看去。 敏君看着这个妇人神色颇有些高傲,举止又有些轻佻浮动,心里生出几分疑惑,便略略侧过脸看向孟氏。 孟氏闻言一笑,只收敛神色应了一声,才转过头与面露疑惑的敏君笑道:“这是你潘姨,还不快过去拜见一二。”说着话,她又是使了个眼色,眼底有些安抚的意味。 “潘姨。”敏君看了看那一桌坐着的罗家姐妹,脸上微微抽动了一小,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来,出席轻声唤了一句,行了万福的礼儿。按说,这罗家姐妹原该起身,不受这样的礼,可她们两个却是熟视无睹,安安生生端坐在那里没说话。 孟氏看在眼中,心里便有些不自在,脸色微沉。再瞧着那潘氏夫人笑着送了几匹缎子做表礼,越发觉得这潘氏行事太减薄,竟不是个能应酬往来的,便岔开口,笑着令敏君与众家夫人行礼叫唤。敏君见了,也是行礼如仪,一个个唤了过来,收了不少表礼。 旁的不说,那苏娴的母亲张氏就搁下了自己戴着的一支点翠镶宝石的小凤钗并两个塞满小金裸子的荷包,还笑道两家离着近,日后常往来之类的话。敏君看了苏娴一眼,见她只是笑着点头,便知道是她跟张氏说了什么,当下也是高兴,脆声应了下来。 这一圈下来,敏君重头回到孟氏的身侧,而后酒盏相交,笑谈言语不绝,足足乐了半日,孟氏方才携着敏君重头回到自家的屋子里。 “娘,您是怎么了?瞧着竟是不大开心的。”敏君看着回到屋子后的孟氏双眉紧皱,神情有些郁结,便有些好奇,笑着问了一声,自己坐在一侧轻轻锤着她的腰:“可是弟弟又折腾了?也是,今日虽然娘没得喝酒,可酒气还是闻到的,又是折腾了半日,想来弟弟也是觉得不舒服了呢。” 孟氏闻言微微一笑,正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徐允谦脸色微青,神情不大好看地大步跨进屋子里。 “相公,这是怎么了?”孟氏看着这情状不大对,忙就是迎上来,她带着一点迟疑与担忧,一边帮着将外头的大衣衫给解了,一边道:“可是官衙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不管衙门的事。”徐允谦看着孟氏与敏君脸上都带着担忧的神色,僵直的脸色略略缓了几分,眼底却还有些悻悻的神色:“只是今日我听了一件事,颇为心寒罢了。” “先吃一盏茶,坐着歇一歇,任是什么事儿,总归是急不来的。”孟氏亲自倒了一盏茶,递与徐允谦,一面又挑了三两样细糕点用碟子盛好,送至他的面前来。 吃尽了一盏茶并两块鹅油松子卷,徐允谦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方叹了一口气,用巾帕抹了抹嘴,道:“这事情原也不该说出来,平白生气。只是现下没说个清楚,又怕你日后心底没个底,吃亏受气。” 孟氏的手微微一顿,眉头皱了皱,轻声道:“到底是什么事儿?须得你这般郑重?”要知道,自从她有了身子,徐允谦也是百般小心,总不愿她担心的,今日却不同往日,看来还真是要紧的。 敏君看着这徐允谦神情颇有些不对劲,心底也有些紧张起来。 摇了摇头,徐允谦脸上露出几分忿然,口中说来却又透着一丝苦涩:“从今往后,大哥二哥那边,你便少花些心思吧,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们哪里将我看在眼里,这还是亲兄弟!看看边上郑家的两兄弟,那还是同父异母的两个,却是凡事都互谦互让,相互扶持着。他们待我这个亲弟弟,只怕还抵不上一个略有交情的同僚!” 孟氏吃了一惊,差点就将自己手中的茶盏给打翻了,好在敏君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但这个时候,孟氏也不理会这个,只连声询问。 徐允谦沉着脸,将事情细细分说了一番。原来,今日监察御史过来,听闻有徐允谦的名字,便问了一句,见真个是徐家的人,还称赞先前徐家兄弟送来的重礼。这礼有多重,却不必细说,单单里头一样金镶玉佛、一样百子千孙玉屏风,便是有钱也不定能买过来的。 “当年我受上司的连累,安大人点醒我要去费银钱打点,他们不是风言风语,便是一句话不说,到了最后的时候,也只说不中用,为了省数千银钱,生生断送了我的前程。”徐允谦说到这个,脸色便有些冷凝。他当年并无错处,不过是受了上司的拖累罢了。若是上面的人轻轻放过了他,也没人能说个不字。可当他焦心不已回去商量时,两个兄长却是冷眼相待,自己亲生母亲听说不大中用的时候,也是没有再说什么。 可现下他们为了讨好旧日的一个同僚,竟是送了那等珍贵之物,什么公中无钱,不过是虚词拖延罢了。亏着当年他还真以为是没什么银钱,又想着打点一事,到底有失自己为人做官的心,便也没说话。 现在想想,指不定他们背后如何嘲笑! 思及这些东西,徐允谦如何还能耐得住心中的不甘,想着这些年自己家尽心尽力置办年礼节礼,收到的却不过是些普通物什,每次京中来了信,大抵也不过是冷冷淡淡几句话,从没什么诚心实意的话。 “相公,横竖我们只求安生度日,并没心思贪图什么,全了礼数,也就罢了。”孟氏看着徐允谦青白交加的脸色,知道这里头还有旁的事情。这些年过来,她这个三媳妇也是过得不好,婆婆妯娌都不当她一回事,心里头要说没点想法,也是不可能的。不说别的,先前听说贾氏的院子竟是照着大伯子家的壁君而设的,她哪里能舒服。此时看到徐允谦与那家生分了,倒也觉得没甚么可惜的,只借着劝说的话,挑拨两句。 徐允谦闻言,原想着辩驳两句,可细细一想,这孝悌两字在前又能说什么?只能咬牙沉默下去。 倒是敏君坐在一侧听着,心里头盘算了一番,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不是说古代最重亲戚情分的吗?这徐家怎么如此慢待自家便宜老爹?好不好,那也是个官儿啊…… 第三十四章 忽闻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忽闻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忽闻 第三十四章 忽闻 第三十五章 玉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五章 玉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五章 玉米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五章 玉米 心里这么想着,敏君却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不论徐家那几位叔伯是否真的有权有势,只看他们的行事,就知道纵然有好事也没什么让自己家沾光的,哪还用想什么好的歹的?况且又是离着远,也没什么搭边儿的。 因着如此,她倒是没在意太多,只是眨了眨眼,用手掩着唇轻轻打了个哈气,着肚子觉得有些饿了,就随手拈起一块糕,慢慢嚼着吃了。今日虽说是个宴,东西也是致的,可是东西多半是中看不中吃的,再者边上的人吃的都不多,她也不能太过出众,活像这吃货。再加上那宴席上,说话心思都费了好些劲头,这会子她坐着便觉得比往日更饿了几分。 “三爷,三,饭已是摆好了。”就在这时候,外头的丫鬟青莲进来回话。她年纪略大了些,近来正在说亲中,似乎已经有了个对象,容貌也越发娇美起来。敏君见了,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看她脸上带着笑,眼里闪着些光芒,似是对那对象很是满意。 敏君脸上也由不得微微露出几分笑意来。在这个家中,除却孟氏、周嬷嬷、青梅之外,也就青莲墨菊两个最是与她熟稔的,见着她终身有靠,敏君自然也多了几分开心,心宽口开,她在饭桌上也略微多吃了些。 一边的徐允谦见了,脸上添了几分笑意,带着一点宠溺看着敏君道:“难道今日去赴宴,贾夫人竟是没有好东西可招待了?累得你腹内如此饥荒?”说完话,他还伸出手轻轻勾了勾敏君的小鼻子,脸上都是笑意。 “那些多半是中看不中吃的,只看着好看罢了。再说边上的夫人、姐姐、妹妹都是几筷子了事,我若是大嚼起来,那成了什么样。旁人看着,还当爹爹娘待我苛刻,竟是在这会显出吃货的原型了。”敏君皱了皱鼻子,嘟嘟囔囔回了这么一句话,看着孟氏只是笑,便也身处筷子夹了一个笋丝末包子,送至孟氏的碗里,笑着道:“也是咱家的东西好吃,贾夫人那边有几样味道也好,只吃着总觉得有点什么不足似的。倒不如咱家的风味好。娘,您也多吃一点,今日下午和那些夫人说了好一阵子,着实闹腾,想来也没吃多少东西。” “倒是会心疼你娘了。”一边的徐允谦听了,唇角边微微露出些笑意来,伸出手轻轻了敏君温热的脸颊,称赞道:“真真是个好孩子。” 敏君笑了一笑,只微微垂下眼没说话,孟氏心里虽然高兴,却也怕惯坏了孩子,见着徐允谦已是称赞了的,心里头略微一想,便道:“相公,虽然女儿好,却也不能惯着来。她还小,有些事儿都不大懂得的。也不想想,外头多少贫家子弟过得连饭都吃不上。就饿了这一阵子,就连礼数都不大顾得上去,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 听得这话,敏君不由得微微抽搐,也就速度比平日快了一些,何至于来这么一句话?不过孟氏也是随口说的,她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或是犟嘴,就点了点头,将速度缓了几分而已。倒是一边的徐允谦听了,笑着劝了两句话,忽而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来,一时感叹道:“说来,夫人你也是略微知道庄稼栽种的事的,这平民小百姓,也真真是辛苦得紧。就咱们这样的鱼米水乡,近来也多有旱情。不说旁的,就今年,那雨水也颇有不足,虽然还能盼着来年,可瞅着这一年年的景象,我却有些心惊。” “爹爹,真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有不少人要饿着肚子?”一边的敏君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她虽然不是个学历史的,但看了不少网络小说,大致的历史事情还是知道的。依稀记得明朝灭亡的原因,其中一个就是什么冰山时期,自然灾害严重,导致了农民起义。那是说死了不少人。现在虽然是明代开国的一代,可历史已经有了变化,也说不准那南宋有没有挪走明朝的一些时间,她可不是历史系的,连公历的大事也说不准,更别说看着那些历朝历代的什么年间年间的,将它们换成公历了。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大灾荒,虽然上头是朱元璋、朱棣之类的能干的皇帝,可耐不住中间夹着一个朱允炆啊,那位似乎是极重儒家的,要江南这边出了灾祸,虽然自己这便宜父亲不一定会罢职或者杀头,可要是从此被贬斥的话,一个不好折腾到某些地方,这辈子就甭想好过了。 毕竟,这些日子听着意思,这通判原就是一农事之类的直属单位了。遇到天灾人祸什么的,天灾这玩意皇帝没法子,说不定就将恼怒发在这些连面都没见过的官员身上。想着这些东西,敏君一时间觉得脸口中极是好吃的饭菜也是没了滋味,专心致志地等着徐允谦的话。 “这个嘛……”看到敏君一个小姑娘家,对这些倒极为在意,不但徐允谦微微愣了一会,就是孟氏也吃吃了一惊,讶然道:“敏君今日怎么这般看重这些?这都是你爹爹之类的官老爷的事儿,我们女子是管不了这些的。你若觉得心中难过,过些日子咱们再去寺庙里施舍些衣食米粮便是了。”说到这里,孟氏叹了一口气,脸上略微露出寂寥的神色来:“毕竟,这也是苍天的意思,咱们能帮的着实不太多,也就是尽一点心意罢了。” 听了这话,敏君略微愣了一会,方抬起头看向徐允谦与孟氏,道:“爹爹,娘亲,可我听董夫子的话,里头有一句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施舍的难道能比得上自个挣的不成?爹爹又是管这个的,未雨绸缪,先寻一些耐旱好养活的,令各村各县在各处地方随处栽种些?拿着这几年的收成说事儿,未必不中用的。” 这话一说出来,孟氏也罢了,徐允谦心底却是有些心动,他想了一会,便带着一点犹豫道:“这耐旱好养活的,却也有好些的,比如玉麦、番薯之类的,虽然吃着不大习惯,有些富奢之地也有当饲养家畜之用。可若是照料的妥当,却比水稻斤两更重些,也能填饱肚子。”说到这里,他心里头也有些活动——这通判之位虽不算重,却也是与他素日所喜的略有沟通,因着如此,倒也有几分心思在上头。 也是这个缘故,他才瞅见里头大有些不好的势头,兼着连年总听这边灾荒那边饥荒的,他一个与农事有关的,哪里不心焦的?只是没法子罢了。今日女儿所说的,虽然是童言童言,却也切中了要害,这想得再多,总也得做一点子实事——毕竟,想得再多,不去做那也是平白熬白了头发!原不中用的! 再说,这灾荒频频,说不得到时候要真出了大事,自己顶上的乌纱帽什么时候就一股脑摘了去。趁着还能做点什么,赶紧做一点,也算圆了素日的心思。 想到现在官场上的那些事,徐允谦再三想了一通,终究有了些决定。他虽然做不得多大的主张,可农耕一事还是有些底气的。那些糙的东西虽然吃着不惯,可也比饿着肚子强!自己下了令,让各个地方的都布置一些,农田每个地方要种多少亩数,山野之地之类的也要撒一些种子之类的,各家各户的院子角落也略有交代,横竖多多布置妥当了。只是些种子钱,倒也不算太过奢费…… 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好歹也有托赖的说法。 徐允谦想到这些,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当下将自家的兄长等郁闷事自抛到脑后,大致上筹算一番后,便敏君的脸,兴奋着道:“敏君真真是爹爹的乖女儿,几句话就点醒了为父!来,这一块红烧狮子头是奖励你的!” “敏君才不要这个,爹爹,早些时候娘说要在后头的院子里给我开一点地,让女儿也晓得些庄稼艰难来。爹爹就给我好些种子当做奖励,好不好?”虽然对那啥米玉麦有些拎不清,可这番薯她是知道的,当下心里头松了一口气,敏君就笑眯眯地拉着徐允谦的手道:“那什么玉麦、番薯的,女儿也要。” “这种庄稼事,你也要试一试?”徐允谦看到敏君点头应是,心里头对孟氏更多了几分欢喜敬重来。虽说士农工商,可当年樊迟请学稼,孔圣人破不以为然,留下几句感叹的话。现下之人说道起来,也颇有些下等玩意的样子,偶尔来点无所谓,若是日日如此,未免失了体面。兼着自家的兄长父母对此也不以为然,徐允谦总也不好将这一点爱好明白说道出来。此时听到这个,只当是孟氏影响,自觉有些夫唱妇随的感觉出来,当下伸出手拍了拍孟氏的背,柔声道:“却还是你知道我。” 孟氏从未与敏君说过这样的话,但看到徐允谦脸上惊喜而满意的神色,倒也多了几分欢喜,看向敏君的目光柔和到了极点。脸上有些微羞红地低下头去,咳嗽了几声,方轻声问了一句:“相公,你可是许了女儿这事?” “那是自然的。”徐允谦听得哈哈笑了几声,脸上带出一丝得意来:“俗语道家学渊源,咱们两个做父母既是都懂得这些,女儿自然也得学几分。只是这种事情太过辛苦,横竖女儿也渐渐大了,再拨两个小丫鬟过去伺候,帮着一点也是不错。” 孟氏也是担心这个,听了徐允谦一番话,心里大定,忙也是开口应下这事情。敏君看到自己一来提醒了徐允谦,二来也得了想要的一块小土地并动手的许可,心里也是有些欢喜。一时倒是皆大欢喜。 第三十五章 玉米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玉米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 玉米 第三十五章 玉米 第三十六章 新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六章 新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六章 新宠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六章 新宠 是日,皆大欢喜。 可到了夜里,徐允谦、孟氏并敏君都是在心底筹算了一番,睡得也比往日更晚了一些。及至第二日,徐允谦带着几分兴奋与高兴,踌躇满志地自去衙门料理心里头的大事,孟氏却将敏君唤了过来。 “昨日那事儿,你怎么想到的?”孟氏虽然欣喜女儿懂事了,可也怕是什么丫鬟婆子唆使的。这事儿虽然是好事儿,但却也不能被下人给辖制了去。便真的是女儿自个想的,但这样的主意,她都想不到,繁君一个小小的孩子,如何想到这些来:“可是什么人说与你听的?” “娘,女儿就不能想到这些去?”敏君脸上带着笑,撒了一会子娇,才将心里头早有的理由说了出来:“只是先前认得苏娴,说道起来,她的厨艺好,茶道也高明,女红针黹这些上头虽说不准,但她比女儿大一些,早年女儿身子又弱,她必定早些学了,说道起来,女儿竟是没一样比她好的。”说到这里,敏君便有些悻悻然起来,嘴角也是耷拉下来了。 “你心里不服,就变着花样儿寻出些东西来?”听了这话,孟氏撑不住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敏君的额头,柔声道:“真真是个小孩儿,竟是一点事也熬不住。也罢了,你既是定下心思要做的,可得做好了。” 既是这个念头,孟氏倒也能猜测出几分来。毕竟,徐允谦自个都开了半亩田,使了几个仆下地,自己平日也偶尔有动手的。敏君想到这个,倒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情。不过巧在那个时候,正正当当的提出来,却使得相公更喜欢自己并女儿罢了。 由着如此,孟氏便越发仔细小心,毕竟这府里的人多了,各处嘴杂的也不少,总不能让这一个好事变成旁人的口舌。仔细想了一通后,她先打发了一个心腹婆子去周整此事,务必细细做妥当了,再唤了两个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小鹭、小鸾过来:“自今日起,你们就去大姑娘的屋子里去,姑娘作甚么,你也也学什么,要小心仔细,若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可仔细你们的皮。” 这般敲打了一番,又略微说了几句庄稼的事情,看着两人只有磕头应是的样子,便挥了挥手,令青莲带着两人过去:“将这两个小丫鬟送到敏君的屋子里使唤。这名字旧日也是随口取的,敏君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再改一个吧。” 青莲自是笑着应了,领了这两人到了敏君的屋子里。她也是知道孟氏的意思的,虽然看着两日平日还好,但此时也是着意敲打了一番。可这两个小丫鬟旧日曾因为鬼话之说被敏君狠狠说了一顿,自然晓得自家看着娇弱的大姑娘心如何,一点也不敢马虎大意了,竟是恭恭敬敬的,只有低头的份。青莲看了,虽然纳罕,倒也多了几分高兴来:“旧日看着你们两个生的也好,虽单薄些了,可但凡事情教到你们手里,都是妥当的。今日果然有了几分造化。且好生伺候姑娘。大姑娘虽然是个心细能干的,心却好,你们自小就忠心伏侍,日后必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听了这话,小鹭小鸾两个忙都低头道一声多谢青莲姐姐指点的话,相互对视一眼,就随着青莲到了敏君的屋子外头。 站在外头通传了一声,三人便前后走入屋子里头,她们脸上都带着笑,看着敏君有些疑惑的眼神,青莲细细讲事情说了一通,又道:“这原就该与姑娘的,只是近来事多,总有些忘了,昨日三爷提起来,便索挑了两个送来。”说完这话,她拉着两人说了名字的事情,只道姑娘尽管挑喜欢的就是。 “娘既是这么说,那就留下。至于名字,小鸾小鹭,小鸾小鹭,就改一个字,一个唤锦鹭,一个唤翠鸾吧。”敏君看着这两个小丫鬟,还有几分记的,却也不是爱多嘴多舌的,便也没挑剔,只随口取了两个名字让青莲回去交差,自唤了青梅过来将她们领去。一面又问孟氏的身子:“娘这会子都还好吧。” “今日瞧着神不错,脸色也好。”青莲笑着回了话。她是孟氏心腹的丫鬟,素日也是极忠心的,瞧着自家姑娘与越发相处得好了,脸上也由不得带出笑来。 敏君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起身从内室端出一个着金红两色唐菖蒲的西番花样式的花盆出来,递了过去:“前些日子在院子里顽,偶尔瞧见那菖蒲开得极好,又是新嫩,又是娇美,便使人取来花盆分了几株,这几日用水养着,却还是神。恰好你来了,便端一个过去与母亲玩赏吧。” 青莲瞧着这花盆里头着七株菖蒲,虽都娇小,每株也是秀美娇艳的。令还有几片叶,配上大小拳石两块,高低疏密,安置地妥妥当当,看上去自有一番风味画意,心里头便颇有感叹,道:“姑娘真真孝顺,连一株花儿都不忘了。这花又好看又新奇,瞧见,必定喜欢。” “喜欢便好。”敏君笑了笑,又与青莲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去回话,自己却坐回到原来的地方,依旧做自个的针线活计。只那青莲笑着拿着花,小心翼翼走着路,却不防转角处忽然跑来个人,差点就将她撞到。 好在青莲眼尖又伶俐,生生避开来,方才松了一口气。她一时受了惊,脸色便有些不好看,抬头正是斥骂几句,却没想到一抬头看见的竟是繁君。 “二姑娘。”青莲愣了一下,看着衣裳凌乱,面白眼肿的繁君,一时也是被吓着了。她这么些年过来,可从未见过繁君这般狼狈的样子:“您这是怎么了?” 这繁君抬头看到是青莲,脸色也是变了。那日徐允谦真真厌了碧痕,将这母子三人一股脑从打入水底下后,繁君的日子便一日更比一日难过起来。孟氏虽说不与这三个计较,也有把握让他们这辈子吃不了兜着走,可下头的人最是知道踩低捧高的,今日风水轮流转,他们失了宠爱,又无孟氏当家的权在手,如何能好过。 虽然这供应上的吃穿衣着都是足够的,但原先吃的是金羹玉,今日吃的就是普通的米粮,他们如何受得住?开始还是如同旧日一般斥骂,等着孟氏巴巴将好东西送来。谁知道来的却是徐允谦特特从京城里请来的嬷嬷。 什么规矩礼数,都是按着最严实的来说来教的,一个不好,就是饿一顿、两顿、一天或者打手心、跪祖宗排位等惩罚。繁君又牵挂这碧痕,总送些金银衣裳并吃食,一日没了她的信,心中便不安,由此老被那些嬷嬷责骂。 这等苦楚更是说也说不尽的。 今日她就是为了要见碧痕一面,偷偷跑出来的,此时看到青莲在这里,脸色一变,竟改了往日跋扈不堪的脾气,忙就是窜出去了。青莲看在眼中,感叹在心底。她是孟氏的心腹丫鬟,总伺候在面前,自然晓得这繁君近来的事情。 “二姑娘往日这么个模样,今日却又是一个样。只是可惜了。”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青莲就捧着花盆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将花盆一事细细说了,又提到繁君的事情。 孟氏听着这话,也是挑了挑眉,看着这一盆唐菖蒲,想了想后还是道:“这二丫头到底比那个大的晓得事情些。往日她的品格儿我都很瞧不上眼。没想到这一遭从天上倒到泥淖里,她却是出息了。也罢了,瞧着也是相公的骨,兼着敏君这般孝顺,我心里也高兴,便也让她们好生聚一聚。” “……”青莲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这打蛇不死却要遭蛇咬的,虽然碧痕做了许多错事,但徐允谦若是念及旧情,又是恕了她,那岂不是又回到从前了?想着这个,她到时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你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还多着呢。”孟氏笑了一笑,手指着唐菖蒲娇嫩的花朵,脸上却露出几分讽刺来:“纵然这二丫头晓得事情,这也要看那两个如何。你瞧着那碧痕素日更疼哪个?那是个聪明的?”说到这里,她眼神柔和了下来:“要晓得,二丫头才几岁,能知道多少事情?有些事儿,等大一些,也就忘了。” “可三爷那里……”青莲还是有些担心。 孟氏微微一笑,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这男人的心,你还不懂,他要是多情,能深情地令你绝望,可要是无情,也是斩钉截铁的。咱们的三爷,就是个中翘楚。再者,这旧爱真的能比得过新宠,我却不信了。你且去唤了春草来我跟前伺候,这没名没分的事儿,索这几年一整个利索弄完了,日后也没得碍眼。” 青莲不知底里,但看着孟氏这般坚持,也就唤了春草过来。 是夜,这徐允谦留在孟氏吃了几盏酒,春草过来扶着他回了自个的屋子里,便没有回来。第二日,孟氏看着已经留着小妇人发髻的春草,微微一笑,赐了几样东西,打发她到了一间略远的小厢房里住去了——那里,原都是碧痕的屋子。 第三十六章 新宠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新宠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新宠 第三十六章 新宠 第三十七章 求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七章 求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七章 求情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七章 求情 敏君听了这事情,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话。这些事情,原是孟氏自己能处置的,若非有了她的意思,想来那春草也得不了这巧宗儿。 只是春草、碧桃这两个不说,遭了厌弃的碧痕,再还有那个春珠,虽不是什么好人,可这徐允谦也真真作孽啊!敏君心里头叹了一口气,对现在这个家庭颇有些叹息了。 “青梅,你带着锦鹭翠鸾两个,将这瓶白兰送到爹爹书房里头,这水莲送与二妹妹,文竹就送到大哥哥那里吧。”敏君看了看这里的东西,略作筹算,便笑着将东西分发看来。先前与孟氏送了一盆菖蒲,却也不能薄了其余的人。 三人笑着应了,自去料理不说。 及至晚饭的时候,敏君又去了孟氏的屋子里请安吃饭,却瞧见繁君也正从回廊的另一头走过来,她微微愣了一下,方才上前去厮见:“二妹妹,你来了。”说完这话,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这繁君果然是不同往日一般光鲜了。 “大姐姐。”听到敏君这么一声,繁君唇角抽搐了几下,勉强叫了一声,就侧过脸没再多说什么。将这个看在眼中,敏君眉梢微微一挑,有些诧异:这繁君竟是变了这么多,可见碧痕一事,与她的打击还真是大了。边上的青梅瞧着不大对劲,忙轻声唤了一句二姑娘好,便退了下来低着头不说一个字。 “大姑娘万福!”就在这静默到颇为尴尬的时候,直直站在繁君一个中年嬷嬷忽然唤了一句,端端是声如洪钟,猛不丁地倒是吓了敏君一条。她咳嗽了一声,瞧着这个眼生的婆子,点头道:“嬷嬷不必多礼了。”说完这话,她笑着转过头与繁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妹妹可是寻母亲有什么事儿?正好也是午饭的时候了,与我一并走吧。” 她说完这话,才看见繁君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起来,连着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当下由不得生出几分疑惑来:“二妹妹,你……” “走吧。”不等敏君说什么,繁君就忙吐出这么一句话,几乎是以一种惊慌的速度赶着往前半走半跑。“你怎么了?”敏君愣了一会,还没吐出这句话,一边的中年嬷嬷忽然道:“二姑娘,大家小姐却得举动端庄,行止娴雅。您若还是这样,却得回去好生练一练,免得日后出去,失了体统。” 这话说得不不阳,颇有些森。 敏君在一边冷眼看着繁君苍白的脸,虽然知道这大抵是孟氏安排的,但也由不得生出几分同情怜悯之心,当下咳嗽了一声,就上前来拉着繁君往孟氏的屋子里走去:“说来这时候爹爹也应是来了,二妹妹,我们还是赶紧过去,万没有长辈等着我们的道理。” 低声应了一句,繁君便没再说话。敏君在一侧看着她,却觉得这个先前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已经完全变了,那一张苍白的小脸上本没有丝毫先前的张扬,反倒透出一种孱弱的味道。 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声,敏君拉着繁君到了孟氏的屋子里头。 徐允谦早已在那里笑着说谈,此时看到这两姐妹竟手拉着手一并过来的时候,倒是愣了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是有些微淡了下来:“繁君,你今日怎么过来了?可又有什么求的?” 繁君那渐渐有些血色的小脸,听到这话后,由不得又苍白起来。她抬头看向徐允谦:现在在受宠爱的时候,这是她那么敬重那么心爱的父亲,可也就这么几个月,怎么就变得那么的陌生? “爹爹,难道您再也不喜欢繁儿了吗?”虽然心里知道不应该这么说,但看这自己亲生父亲有些漠然与冷淡的眼神,繁君终究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难道您再也不想管繁儿了?再不认繁儿了?” “你……”看着自小宠爱的二女儿今日这么个模样,饶是徐允谦实在厌憎碧痕的所作所为,但心里头也有些怅然,伸手将繁君招来轻轻了她的脸,他有些微的愧疚:“为父这些日子是冷落了你。” “爹爹。”繁君眼中含着泪,抽噎着唤了这么一句,正是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瞧见孟氏与敏君都正说着话看向这里。若还是先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繁君自然可以冷眼旁观,甚至自鸣得意,可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折腾,饶是想不清楚这里头的事情,但也不敢再有得罪孟氏,心里一想,她就是道:“是繁儿不对,惹爹爹厌烦。只是……” “只是什么?”徐允谦轻轻揉着繁君的头发,心里有些柔软,看向她的眼神也分外的柔和。孟氏看在眼中,心里却有些恼怒起来,看来这繁君仍旧不能太过松了,相公待她还有许多情分,若是再在眼前走动,怕是又会分了敏君的宠爱。 “爹爹,您真是不能放过娘吗?”繁君咬了咬牙,还是说出这句话来。她并非是徐尚宁一般只懂得高乐的人,反倒是颇有几分心思的。知道眼下这个家中,自己生母没了宠爱,只单单有父亲的宠爱还是不够的。没了娘的孩子不好过,自己这些日子还没过够么? 徐允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什么娘!你虽是姨娘生的,却也是个主子,不比碧痕这不过半个主子的!日后只需唤她姨娘便是了!”说完这话,他想着当初自己也是默许了这桩事情,繁君又小,到底压住气,只冷着脸道:“再者,她心术不正,行事卑劣,心思又恶毒。看在你们兄妹份上,我已经不曾将她送官,你还待如何!” “爹爹!”繁君唤了一句,双眼泪如雨下,只跪着抱住徐允谦的腿,一个字也没说没求,一味的哭。徐允谦看着又是气又是恼,脸色越发得不好起来。 孟氏看到这里,忙就赶上来,一面与敏君使了眼色,一面劝道:“相公,繁丫头也是一片孝心,您也不必生气。这母女天是改不了的。按我说,要不就放碧痕妹妹出来,从头住在西厢那里。弄个佛堂、安置几个嬷嬷丫鬟看着,让她少走动也就罢了。到底她是宁哥儿、繁丫头的亲娘,不看僧面也得看一眼佛面啊。” “这……”徐允谦听了这话,思量半晌后,终究看在往日的一点情分上,许了这事情:“也罢,你既是这般说了,一应事你都仔细了,万不能再让她生出什么事来!凡一举一动,总要人看着,尚宁繁君也只需每日见一个面,西厢房屋子颇多,你挑个合适的与她,不要让她再在我面前露面就是!” “我晓得的。”孟氏听了这话后,眉梢微微动了一下,满口就是应了下来,心里盘算一番,竟是有不少的欢喜:这还真真是对了自己的心思,接下怕是有一场场的好戏可瞧了。 敏君已经是将繁君拉起来在一边坐了,又倒了一盏茶与她吃。此时听了这么一通话,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只笑着劝繁君吃一点茶定定神。徐允谦看看含笑的孟氏,再瞧瞧笑着的敏君,心里头的那些不痛快也舒缓了许多,当下又扶着孟氏坐下,拍了拍她的手,道:“倒是委屈夫人你了。” 先前春草这件事,他也知道是孟氏送来的,一来美人儿娇嫩,二来也是想到孟氏是固宠,方才许了那件事。现在看着眼前的景象,想着碧痕旧日是如何的清新柔美,心里头一时也是复杂起来了。为何当初是个珍珠一般的女子,经了这么些年,竟是成了鱼眼珠子了! 或许,自己该好生想一想了。 徐允谦在心里头叹了声,那边外头就有丫鬟过来回话:“三爷,三,饭菜已经摆好了。”此时繁君已经用才绞好的巾帕擦拭过脸了,孟氏笑着来着她与敏君,跟着若有所思的徐允谦一并到了外头。这一顿饭,吃得颇为静默。 待得饭粒皆尽,又漱口后,丫鬟再端上一盏俨俨的浓茶。敏君吃了一口,便皱了皱眉放下来。孟氏在一边瞧着笑了一笑,就唤了雨杏过来:“将瑾哥儿送来的东西拿过来。” 苏瑾送了东西过来? 听了这话,敏君脸上露出些喜色,忙就问道:“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您怎么不早些告诉女儿?”说着话,她一双眼睛便巴巴地看向孟氏。 “真真是女生外向!”孟氏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便令雨杏将东西送到敏君的面前:“也罢了,你自己拿回去瞧一瞧。难得瑾哥儿这般看重你,才回到京中,便令人快马送了过来。那小厮我也留了一日歇息,你有什么东西要送过去的,这两日可得仔细备下,也好顺路一并送回去。” “是,娘。”敏君笑着应了一声,看着放在身侧的包袱,心里头颇有些兴奋:“女儿会好生备下来的。” 繁君在一边看着,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徐允谦却是神色安然,颇有些宠爱地看着敏君,笑着道:“罢了,瞧着你也没心思在这里了,赶紧回去瞧一瞧吧。”说完这话,他转过头与孟氏相视一笑,竟是多有些欢喜得意。 第三十七章 求情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求情 肉文屋 / 第三十七章 求情 第三十七章 求情 第三十八章 信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八章 信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八章 信笺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八章 信笺 敏君也不要丫鬟拿着那什么包袱,自个掂量了一下重量,看着并不是十分沉重,便喜笑颜开着道了一声告退的话,抱着这个包袱,略有些急促地赶紧回自己的屋子。一边的青梅看到自家姑娘如此焦急,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姑娘且小心些,莫要磕着碰着了,这东西都已经到了,早一会子迟一会子也没什么大碍的。” “你晓得什么。”敏君现在兴冲冲的,自然听不得这个,当下嗔怪地瞪了青梅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半跑进屋子里坐下,小心地将那包袱放在身前的案几,将其打开。 这包袱原是水墨弹花的,里头放着一个海棠纹金八角嵌螺的匣子,将其打开后,里头分为两层,上面一层右边是各色造纱花绒花,极是新巧,左边放着一对宝石戒指、一对手镯并一支蝶恋花点翠金钗,还有些细细的珍珠簪与各色新巧的珠花。将这个拿出来后,下面一层里,一侧的格子里放着六盒水墨花纹的白瓷圆盖盒,一侧放着几本书册,几件九连环之类的玩具。 敏君将那书册拿出来翻了一下,果然在里头翻出一封信笺来。小心见那匣子弄回成原来的样子,她才拆开信笺,细细地看了起来。 苏瑾才进了京城,略微安顿,就写了这信过来,倒也没什么新文好说。大致上是路上的风土见闻,以及送过去的白瓷盖盒里膏药的分别与用途。旁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有一件事却是让敏君笑着的脸一下子变了。 ……行至京都城外三里驿站,得遇燕王殿下,燕王与外祖颇善,不因年小人幼而冷淡,反多有和煦指点之处,诚为长辈…… 燕王?那不是朱棣么。敏君看到这里,拉了拉唇角,有些莫名地心惊胆战,燕王朱棣那可不是寻常的藩王,而是按照历史来说极有可能发动靖难之役的永乐大帝!以前网络上就有一句话,世间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皇帝。普通的皇帝都不是人当的,那些什么明君暴君更不用说。 永乐大帝一生文治武功都不必说,只那东厂西厂锦衣卫,就足以令人心寒了。记得当初还看到不少资料,似乎朱棣情暴烈,那些什么大臣特别是文臣动辄得咎,死在牢中也不是少数。 这样的人…… 敏君喉头紧张地滚动了几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抓着信纸的手指也有些微僵硬起来。好在她到底是个成年人,此时又不是真的见到朱棣这样的人,愣了半晌后,也就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地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苏瑾都是用大篇大篇的文字说着燕王朱棣,从这容貌气度,到言谈喜好,从文字间敏君感觉得到他是十分喜欢朱棣,乃至带着一点崇拜的意思。她这会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些。 苏瑾现下还是七岁的孩童,虽然心高又有些城府,但到底是小孩子,遇到朱棣这种强者,会产生崇拜心理也是应该的。而面对这样的小小拥簇者,就算朱棣是个心刚强的人,不看在与苏瑾那颇为和善的外祖父身上,想来也不会产生什么恶感。 想到这些,敏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脸色也渐渐好看了起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带着一点自嘲——真是关心则乱,倒是忘了苏瑾向来比她还要沉着冷静,等闲不会的得罪人的。 “姑娘,可是要吃一点茶?”就在这时候,那锦鹭打起帘子进来了,她瞧着敏君在一侧看着什么信笺,边上全无一人,虽然知道大概有什么要避开的事情,但人已经进来了,自然要问一句。 抬头看了锦鹭一眼,敏君揉了揉右侧的太阳,按捺住心思,抬头便与她道:“倒一碗放在这里便是。你去厨下瞧一瞧,可有什么新鲜的,晚饭我也不去娘那里吃了,你去要些简单爽利不油腻的菜过来。” 锦鹭听了,自是脆生笑着应了,先过来倒了一盏茶,小心放在一边,也没抬起眼皮子多瞧一眼,就是退下去做事情去了。 低头看了那茶汤一眼,敏君的眉头却是微微有些皱起来:自己先前是打发了青梅出去的,想来她也是晓得自己要独自处一会的心思,怎么就没有与外头看门的小丫头说一句,惹得这锦鹭也进来了? 难道是…… 敏君微微叹了一口气,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一点想法先抛开来。这到底还是小事,人多了自然有些计较,只要不碍着自己,倒也罢了。只是日后要小心敲打一下了。 这么一打搅,她的心思倒是从对未来的永乐大帝朱棣的惊惧与忌惮之中缓了下来。到底,她也不过是个闺阁里头的姑娘家,做不得什么大事。自己这个家族,虽然瞧着也是极有名堂的样子,可都是文臣,算不得什么大头,只要没有头昏眼花地爬去站队,就算这个时空朱棣当真上台,也不会太损了本。 想到这里,她忽而一顿,想起先前说起过的叔伯,那可是惯会投机取巧的,虽然说这墙头草风吹两面倒的,不是做到极致,基本不会有太大的牵连。可是都能无视至亲,捧着赶着上来奉承的…… 总不至于这般倒霉吧。 敏君嘴角略微有些抽搐,想了半晌,总没什么能做数的东西,只得将这个暂且记下来,又从头拿起那信笺细细地看了起来。接下来苏瑾倒是没说什么事,不过泛泛而谈罢了,可瞧着那言辞话中的意思,那一份夺取军功马上封侯的意思,已经昭然欲揭了。 看来是受了现在还是燕王的朱棣的影响吧。 慢慢呼出一口气,敏君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曾经看到过的历史。虽然说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完全改变了,前面一个朝代是宋朝,没了元朝。可有些大事件与人物却还颇有些相通的。 像是明朝的创建者还是朱元璋,他的长子也还是死了,长孙是朱允炆,眼下也是当做皇太子一样预备下来继承皇位的。朱棣还是被封了燕王,坐镇北京。 这种状况下,敏君觉得照着原来历史的走向,燕王朱棣反叛,靖难之后登基称帝,这结果的可能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毕竟,格决定命运,往日里偶尔听父亲说起现在的皇太孙朱允炆,都是说什么仁善温文正直之类的词,这些词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算好词,可放在皇帝身上,就不一定是好话了。 俗语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面对朱棣这样的军事政治都很有才干能耐的敌人,朱允炆这样的小嫩**,实在不算什么啊! 敏君想到这里,也没在意自己想的东西不知道跑到哪边儿哪沿儿去了,还摇头晃脑的耸肩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眯着眼睛活像是自己还在现代,面对着电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不巧,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没多久,那翠鸾竟是被推进了屋子里头,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哀哀哭喊起来。 敏君原是坐在里面的屋子里头,猛不丁听了这么一声,心思又恍惚着呢,浑身一震且不必说,竟是差点儿就摔了下来,一时脸色也是难看起来了。她呻吟了一声,站起身揉了揉有些撞疼的小腿,将那信笺收入袖子里,便带着恼怒走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让你们在外头候着,我自个好生安静一会子!这就一出一出的闹腾过来!”说完这话,她瞧见趴在地上眼中还带泪的翠鸾,皱了皱眉,才拉着她起身,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趴在地上作甚么?可是走路不大小心摔着了?”她是没瞧见先前翠鸾是摔进来的场面,此时见着并不像是故意进来的,倒是愣了一愣,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几分。 “姑娘,原是我的错。”那翠鸾眼圈都红了,却不敢多说,只是低着头带着一点惊慌,哑声道。 看到她这么个模样,敏君越发觉得不大对劲,忙是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个清楚。” 翠鸾嘴巴张了张,却还是不敢说什么,只一双眼睛却由不得看向那还在晃动的帘子。敏君见了,只大步走过去,将那帘子撩起来,脸色就是难看起来。 这一阵喧闹,却不是旁人,而是徐尚宁他来了!此时他正和院子里几个实的嬷嬷在大打出手。那嬷嬷虽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可碍着徐尚宁是个主子,又是府里头现下唯一的男丁行动不敢太过重了。而徐尚宁又是发了狠地横冲直撞,这场面一时间竟是缓不下去了。 一边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脚都软了下来,脸色青白青白的,一双眼睛盯着院子里的徐尚宁,每当他往这边移一点,都要剧烈的颤抖一会,可见是吓着狠了! “翠鸾,你去娘的屋子里,将这里的事情与她回一下。”敏君看着院子里上演的全武行,心里虽然又纳闷又恼怒,但还是按捺住心神,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这样的事情,自己可不能过去硬碰,就凭着这个小萝莉的体型,肯定是挨打的角色。 只是,这徐尚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八章 信笺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信笺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信笺 第三十八章 信笺 第三十九章 田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九章 田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九章 田地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三十九章 田地 翠鸾飞快地应了,起身就要往孟氏的屋子跑去,那边孟氏却已经赶了过来。 也是,自己这兰院离着孟氏的棠院原就是极近的,这边闹腾成这样子,早就应该有婆子丫鬟跑去回话了。 “娘。”敏君看着从回廊一侧向自己赶过来的孟氏,低着头行了个礼,方才退到她的身后没再说话。孟氏看了她一眼,就是转过头冷声道:“宁哥儿一时吃酒醉了,竟是昏了头混闹起来。你们快不快些将他拉住了。” 这话虽然说得平和,但语气冷淡而又带着一点森然,她随身带来的几个有气力的婆子如何不知道这里头的意思,忙就是一股脑涌上来,用了气力强行将徐尚宁抓住,只道一声:“哥儿醉了,可得小心些。”,就是用一个仿佛是荷包一般的东西将他的嘴给堵住,一股脑拉着出去了。 孟氏的脸色仍旧不大好看,她瞧了瞧边上围着的一圈人,冷声道:“主子眼瞧着不大妥当,你们竟只干瞧着,真真是翻了天去!来人,将这里围着看的小蹄子都拿了,革去一月米粮,罚扫各处院子一月!”说完这话,她也没再瞧旁的人,只盯着其中一个,冷声笑道:“碧桃,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碧桃穿着桃红洒花褙子,下面略微露出些浅粉的纱裙,原是极好的如同花朵儿一般的脸,此时苍白中泛着一点青色,竟是有些兢兢战战说不的话的样子。听得孟氏这么一番话,她神色越发慌张,说着话也是透着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整个人已经是软了下来:“赎罪,奴婢真是没法子的。小少爷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竟是认定了奴婢的罪,喊打喊杀的。奴婢一时慌了神,方跑到姑娘的院子里的……” “对着你喊打喊杀?”孟氏眉梢一挑,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看着碧桃狠狠的磕头,满口认定了这事情,她想了想后,便淡淡道:“罢了,这天底下的事情到底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总归欺不过天去。你自己晓得道理的,我也不理会,若是不知道道理的,也莫怪我这个当家作主的太过较真。起来,你自去青莲那里,与她细细说了事情前后,就回自个的屋子,不要出来走动了。要有什么事,我自会遣人寻你问话的。” “是,。”碧桃听了这话,只低着头应了。她虽然是个心高的,可这么些年在孟氏的身边,也是知道几分的,当下忙就是应了。 孟氏并不理会她,只拉着敏君到了内室,一面细细打量着,一面满身满脸摩挲,拉着她坐下道:“可是惊着了?吓着了?”敏君摇了摇头,知道孟氏是担心引了之前那一遭落水的惊吓,便安然靠了过去,柔声道:“娘,女儿没事,不过一时愣了会神罢了。” 看着敏君果然没有甚么不好,孟氏舒出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些微笑容来,她了自个女儿的脸,整个人大为松快了下来:“没事就好。我就怕你又想起先前那件事。今儿你做的都很好,日后都按着这个来,不论是繁君,还是尚宁,记得吗?” “娘……”敏君听得一愣,她抬头看向孟氏,先前她是有怜惜繁君的一点小心思。毕竟,她虽然站在孟氏这一边,可到底不是她亲生的女儿,总没到达那种深恶痛绝的地步,看到繁君那种处境,也是由不得生出几分怜悯来:“您都晓得了。” 揉了揉敏君的头发,孟氏的眼里有些微淡淡的光芒,唇角微微翘起,只看着她柔声道:“你素来是个心善的,偶尔有一点心思是难免的。这人本善,娘也没甚么好拦你的。毕竟,你也是知道事情,大局上是不差的,该是怎么做还是做得细。而且,这本就是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本就该和睦兄妹的。”说到这里,她嗤笑了一声,眼里却有一点冷光:“你做得好,自然有人看得见。” 也就是说,她做的越是妥当,那两兄妹就能越发现出不友不悌来吧。 敏君心里苦笑了一下,却也想不得孟氏竟会支持自己对那两个好,果然古代女人的宅斗是博大深的。明面上是不能露出丝毫的,什么都得在暗地里下手。只是这也算合了自己的心思,因此,她点了点头,应许下来。 若是以前的敏君,孟氏自然不会提出这么个意见,可现在的敏君,前番针对着碧痕三人的行动很是犀利,孟氏还有甚么不放心的。再怎么样,难道自己的女儿还会为了那几个三不着两的东西跟自己闹不成?更别说,她也没想着要怎么收拾了她们,只是一点点压下去,让她们过普通的安生日子罢了。 由着如此,孟氏微微一笑,又揉了揉自个女儿的头发,轻声说了几句话,便又道:“对了,这田地已经过去安置了,想来晚上你就能得了。你明日好好瞧一瞧,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早打发了人去与娘说就是了。” 敏君笑着应了。 孟氏颇为不舍地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令丫鬟过来好生服侍她上榻好生睡一会,安安心神,自己才起身来:“好了,我也该过去瞧一瞧了,那边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模样了。你安生躺着不要起身,这半日且不必出去,没的那些个贱蹄子又过来闹腾你。”说完这话,瞧着敏君点了头,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真真是疼爱姑娘。”青梅早已赶着回来了,她脸上带着笑,可语气却透着些微莫名的复杂感觉。敏君抬头看了她一眼,思量了一回,想着往日青梅三不着两的时候,到底将今日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点了点头,敏君神色却有些淡了:经了今日这一遭,孟氏虽然许了她对徐繁君好些,可她自己却越发觉得别扭。也是,都是到了这地步,明明都站在对立的处境了,何必在对一个注定不能成为自己一方的人留情? 这也是身为苏小涵的时候,虚伪但又免不了的一点柔软吧。 敏君的眉眼渐渐柔和了下来,心里却另外有了一个想法,或许,自己还得按照孟氏说的去做,可那些不必要的柔软情绪,还是早些放弃吧。总不能为了徐繁君可怜,就伤了孟氏的心,哪怕,这些或许只有自己心底知道。有些事,开了头就难免会结果。与其到时候左右为难,还不如早些了断,只站在一边做事。 想到这里,敏君倒也算略微放下一点心了。就在这时候,外头的锦鹭忽然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提着一个食盒:“姑娘,厨下正巧有好些细致糕点,里头有几样细的,都是你爱吃的。另外,还将一碗酥酪送了过来,说这正合适姑娘。” “嗯。”敏君点了点头,令人将那边放着的苏瑾的匣子拿过来,做了单子收拾安放妥当了。方才起身靠在枕头上,任凭青梅一勺一勺的喂食。自己随手取了一块绿豆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吃了一块糕并大半碗的酥酪,敏君她便摇了摇头,道:“好了,我这也足够了,你们有什么喜欢的,也吃一点,等着晚上那一顿还有些时候。”这些做丫鬟的都得等伺候的人吃完了,活计都妥当了,方才能换着去吃饭,因着如此,都是要吃一点的。早些吃点子糕点垫垫肚子,总会舒服些。 果然,青梅几个听了这话,都是有些欢喜,忙就是应下了。反倒是敏君,想着今日这一出事情,想了半日后,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有心想要问一下,却也没个人去。这青梅又是被孟氏赶着进来的,周嬷嬷因着儿子重病的事情,请了好些日子的假不曾来,一时间,她竟是没个人去听听怎么回事了。 好在一边的锦鹭是个有眼色的,瞧着敏君的神色有些焦躁,想了一想,就是笑着回道:“姑娘,翠鸾已经过去瞧怎么回事了。姑娘且不必担心,是个善心人,却也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一切必定都是妥妥当当的。” “若真是这么着,倒也好了。”听了这话,敏君点了点头,便自转向里头,掏出苏瑾的信笺细细看着,一面还在心里筹算着要送些什么东西回去。 及至小半个时辰过去后,翠鸾回来将事情细细说了一番,那徐尚宁竟不是旁人挑唆着,而是在碧痕埋怨责骂之后,听了几个小丫鬟的说笑话,方才想要打死了那碧桃并春草。只是碧桃已经闹出来了,春草便得了无恙。 徐允谦回来了,听了这事情,大为恼怒。没个老子房里人,儿子想要锤死的道理——好不好,那都是长辈,且又是一条人命。由此,倒是彻彻底底放弃了这个曾经寄以重望的儿子,将其打发到了一个越发偏远的院子里,拨了几个壮年婆子好生看守,连着规矩等事情也是越发严格了。 这些全是后话,暂且不提,只敏君听着事情已经妥当,又瞧着夕阳尚好,自己躺着骨头都酥软了,便偷偷地起身,带了锦鹭等人走到了一处开垦好了小半亩田旁边。 —————————————————— 冷汗,睡前爬过来看看,才想起来没有上传今天的章节,现在补上。 第三十九章 田地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田地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田地 第三十九章 田地 第四十章 夜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章 夜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章 夜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章 夜雨 这就是小半亩田吗?瞧着却像是十分大,足足有两百平米的样子。 敏君看着夕阳下这一块平平整整的田地,脸色稍稍有些发青:就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用得着特地开垦出这样的田地来吗?来个三四十米的田地,也已经足够了吧。 “姑娘瞧着怎么样?这一处杏花院虽离着姑娘的院子远了些,早年却也是三爷开垦出来耍着玩的。昨儿一说,奴婢就想到这里了。”一边的管事婆子颇有些洋洋自得,她是负责这件事的,此时看到敏君过来了,便忙就是赶上来讨好:“姑娘瞧瞧这田地,这房子,可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常日里便不过来瞧瞧田里种的东西,只是闲散闲散,这也是顶顶凉快的。”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我自去瞧一瞧。若真是好的,我自会去向娘表功的。”敏君看了这喋喋不休的婆子一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耳子,脸上露出些微无奈的神色来——这个婆子也忒会唠叨了,自她来了,就是滔滔不绝连绵不断,虽没什么唾沫横飞的样子,可这苍蝇一般嗡嗡的,谁个也受不住。 好在这婆子也是知道的人,瞧着敏君的神色颇有些不耐烦起来,又有表功之类的话,便讪讪地停下来,自转身到了外头,端出些细致瓜果并香茶等物。 敏君瞧在眼中,却也没说什么话,只拉着自己房里的丫鬟,在这田地边上走了一圈,说说笑笑着,讲着哪里要种花儿,哪里要中些新奇的菜,另还有一部分种稻子、豆子之类的东西。一时间,几个人竟是忘了时间。 好在那管事婆子是个警醒的,瞧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忙就凑上来回话:“姑娘,瞧着这天色实是迟了,到底姑娘还小,身子又弱,若是被风吹着了,倒是我们的罪过了。”这话便带着一点哄着劝着催促的意思了。 敏君到底不是寻常的小孩子,倒也没有再闹腾逗留,略微想了一想,问了这里有的种子清单,便自带着丫鬟回到屋子里去了。她今日还得做一些小手工,吴三娘布置的针黹虽早就做完了,可给苏瑾的一些小东西,今晚却得赶着做好。 且又有要寄给苏瑾的信笺,敏君细细想一想,都觉得时间有些不够用,当下又后悔跑来这里浪费了一阵子时辰。想到这些,她呼出一口气,心里略作盘算,倒也渐渐有了模子。回到了屋子里,她立时吃了饭,又端着一盏俨俨的茶,吃了小半个时辰。 “姑娘,明儿孟夫子那里还得上学儿,您的课业可都妥当了?”一边的青梅瞧着敏君不同往日一般,总有些事在手头做着,当下也有些惊诧,便抬头问了这么一句话,脸上略微露出些讶然来。 “这早就妥当了。”敏君深深叹了一口气,瞧着这时辰实在不太早了,想了一想后,还是道:“好青梅,你且去里头将我这些日子做得那些小东西都取出来,我好生瞧一瞧先。”这些日子她每日总有些东西做,可到底是针黹生疏,做得破是陋。只是眼下没多少时间,只能将往日的东西挑一两样来,今晚再细地做一点子,明日好一起送了去。 青梅笑着应了,没多久就提着一个包袱过来,打开后散在桌子上,却有大大小小十来样东西。敏君将这东西一样样挑着看了,到了最后,还是选了一个碎花泡芙布垫、一套十二件的茶杯垫子,一个布花小袋。这三样虽不是做得最细的那种,却胜在新巧,又是实用得的东西,送出去倒也还好。 苏瑾喜欢动武,自己晚上就再做些护腕,再做个香囊,想来这也足够了。至于旁的要送的东西,可要问一问孟氏,看她怎么说了。也怪苏瑾送来的东西,那些纱绒做的假花、膏药、书籍、玩具都还罢了,可那戒指手镯之类的首饰,着实贵重了些。自己做的小东西,可也不能抵得上那些,身边的东西也大多是女儿家用的,拿来做回礼,怎么看都不大合适。 当下计议已定,敏君便令青梅将其余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这三样东西另外放在一个墨绿绫子月白绸里子的包袱里头。自己将那针线篮子提来,自己琢磨了一番,就拿起剪刀细细地做起来。 这护腕之类的要说艰难也艰难,若说简单,也很是便宜,横竖她也不过七岁的女童,倒也不须做到细,只要略微能入眼就好了。近来针线动的多了,敏君被针戳了几十次,渐渐觉得得心应手,大约一个多时辰,手脚两对的护腕就做出了三份,又细细做了一个石青荷包,方揉了揉眼,将针线放下。 “姑娘,涂一点药好一些。”在这一个时辰多的时间里,敏君又是被戳了几针,此时放下了针线,那边锦鹭就将一盒止痛愈合的膏药取来,用细细的玉簪子挑了一点,轻轻涂在敏君的手指上,有用轻纱裹了一层。 指尖的刺痛瞬间消失了,一股清凉舒缓的感觉从指尖传上来,敏君揉了揉眼睛,悄悄打了个哈气。 “姑娘可是要睡了?”瞧着敏君的眼睛都有些眯起来了,正在一边打扇的青梅也是笑了:“这半日都做这些,姑娘还是早些睡,仔细明日头疼。” “不妨事的,你们且去睡了先,今日轮着谁看屋子的?只她留着便是了。我还得写封回信呢。”敏君伸了伸腰肢,觉得身子骨有些僵硬起来,便悄悄地打了个哈气,揉了揉眼睛,令人到了温水、送了一壶茶来,便赶人出去了,只留下今日轮着要上房的锦鹭。 锦鹭这些日子也算知道敏君的子了,最是会自己拿定了主意的。这等生活上头的小事儿,更是一旦做了决定,旁人任是怎么劝都是不听的。由此,倒也没有深劝,只是绞了一条干净的棉巾,帮着擦拭过她的脸,又倒了一盏茶,将笔墨纸砚弄妥当了,便做到一侧的脚凳上做自个的针黹活计去了。 偶尔,她会抬头看一看敏君。 敏君略微移了下镇石,提笔想要写,却又有些迟疑。她看着眼前这洁白的纸张,踌躇着无法落笔。自然,这为的不是别个,而是苏瑾遇到燕王朱棣未来的永乐大帝这件事,她不知道如何处理方好。 要说完全不提及这件事情,对着苏瑾那大篇幅的文字,自然不合适,且又透着些不自然。再者,先前听自己这个便宜父亲的话,那苏瑾的父亲苏曜是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对朱棣绝对不会有好感,多半正对了朱允炆的脾气。要是现在苏瑾没有连上朱棣,日后因为苏曜的缘故被清算,岂不是倒霉至极的事情? 可要说是劝苏瑾多接近朱棣,眼下情势还不明朗,日后靖难之役要出来,可是连着好些年的。锦乡侯苏家也算是大族,出了苏瑾这样的人,难道建文帝朱允炆就会放过苏家那大大小小?最后,说到底,这里的历史多有变动,要是朱棣成不了事,自己这一劝,且不是挖了个坑让苏瑾往下跳? 这般想了一通,敏君的脸色变渐渐有些难看起来了。她试着想要写,却越发得动弹不得,直等到那沾满浓墨的毛笔滴下墨水来,她才回过神,将那毛笔投掷在一侧,自己起身推开窗户。 窗外浓云密布,一轮圆月正高悬在天际。微风徐来,那浅银色的月光仿佛流水般,顿时生出几分摇曳荡漾的味道。偶尔,有一层云飘过来,将月亮遮挡住一时半会。但没过多久,那月亮就从里头跳跃而出,新亮如初。 敏君静静仰起头凝视着天际,心里说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恍恍惚惚的盯着那往来复去的云与月,仿佛能看出什么来,自己却又说不准什么来。 “姑娘,外头风大,且小心些。”就在这时候,锦鹭看着颇有些不大好,已经取了一件薄绸披风,轻轻搭在敏君的身上。敏君转过头看去,她小小的脸上带着笑容,眉眼柔和,虽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却已经透出大人的味道来。 心下微微一软,敏君看着锦鹭,柔声道:“没事,我再看一会,今天的月色瞧着和往日都不大相同。” “姑娘,瞧着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呢,你还说好。”锦鹭笑着回了一句,见敏君怎么也不愿意动弹,想着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倒也没什么,便不再多说,只摇了摇头,重头坐在脚凳上做自己的针线活。 只是抬头看对向敏君的时候,更多更频繁了些。 敏君听着要下雨,倒是愣了,她抬头看着密布的云层,越来越浓重,那轮圆月渐渐有些看不大出来了,心里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忙就关上窗户,自坐下来提笔顺顺溜溜写了回信。 待得这一封信写完,只听到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敏君微微一愣,那锦鹭已经笑着道:“这时候怕是已经落雨珠子了。”说着话,她便用剪子将那灯花剪掉一些,略微挑了挑灯蕊。 敏君伸出手将那窗户推开来,瞧了一眼,果真是下雨了。 第四十章 夜雨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夜雨 肉文屋 / 第四十章 夜雨 第四十章 夜雨 第四十一章 登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一章 登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一章 登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一章 登门 是夜,敏君便在连绵不断的雨声中安静睡去。 翌日天色刚刚发亮,她就听到些细碎的动静,待得睁开眼睛,青梅便笑着扶她起身,边上的锦鹭或是端着温热的洗脸水,或是拿着巾帕镜子。略微擦过脸,洗过手,敏君方才推开被子,下得床榻来。 边上早就备下了今日穿的家常衣裳。敏君一一换上,再坐在梳妆台前理妆。她自己是不用做什么的,只瞧着将那头发梳好,上面是变着花样的髻鬟,剩下的头发再总的束成低矮的马尾或者辫子。簪上几朵绒花,缠着些七彩的丝绳,等闲是不戴什么首饰的,顶多也就是几珍珠或宝石的圆头小簪子。 敏君这些日子调养得好,又是爱盥洗梳理的,一头黑发油光水滑,很是丰润。青梅素日里每每赞叹,近来又多了锦鹭翠鸾两个,三人唧唧呱呱说笑不绝,非得敏君开口打断几次,方才罢了。 今日自然也是一般的情状。敏君心里挂念着苏瑾的事情,开头就要简简单单的,三人见了,也不敢多说了,只快手快脚地将头发弄好,青梅就陪着敏君到了孟氏的屋子里。 “爹娘万福。”敏君瞧着已经起身坐在那里说话的孟氏与徐允谦,先是过去福了一福,这才笑着坐在一侧,陪着说些随常的话儿。少时,那繁君也是过来了,她的脸色不大好,只低声脸请安,就呆呆坐在一侧不说话了。 敏君见了,也没在意,及至进了早饭,徐允谦、繁君都是离开了,才凑到孟氏的身侧,笑着道:“娘,今日女儿要讨您一个主意。” 孟氏听得放下手中的账簿,笑着捏了捏敏君的鼻子:“我正奇了,往日里你早就起身回去,或是准备针黹,或是预备课业,今日怎么还托赖在这里,原是有求我的地方。说罢,什么事?为娘必定为你做主的。” 敏君笑着闹了一阵子,又将苏瑾送来的东西细细说了一通,方才道:“这旁的都还好说,女儿自会备下,可那首饰瞧着都是价值不菲的,若是收下了,可得回什么礼去?兼着女儿那里又多不大合适苏瑾的,因此想了一日,总没什么法子,只得来问娘的主意了。” “这苏瑾倒是将你放在心上,竟拿着这么些细的来讨你的欢心。”孟氏想了一会,便斟酌着道:“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什么合适他这么个孩子的。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些贵重的,娘会帮你布置下来的,你就预备你自个那一份好了。横竖到时候,娘绝不会落你的脸面就是。” 听了这话,敏君自然安心,笑着又说了一会子话,瞧着时辰实在不早了,才在孟氏的督促下,赶着去了书房。 这半日,便如此过去了。及至午饭的时候,孟氏笑着取出了一个匣子,道:“里头放着一块碧玺镇石,还有一块上好的砚台并笔洗等物,虽不是顶顶好的,却也不差了,你仔细挑一些东西一并放在里头便是。” 敏君笑着收下,正是要思量着还要寻些什么东西,那边孟氏已经又笑着道:“还有一桩事情,张氏夫人打发了人过来送了笺,说你若是得空,苏娴下午便过来顽,我已经许了。” “苏姐姐这会子要过来?”敏君微微皱着眉问了一句,看到孟氏点头,眉头就有些懊恼地皱了起来:“怎么偏生就凑到这会子?娘,既是这么着,女儿现下就回去处置妥当了,免得等会子手忙脚乱。” “去吧。”孟氏与徐允谦笑着对视一眼,就开口让敏君回去了。倒是一边低头默然坐着的繁君,听到苏娴这两个字,立时抬起头。待得敏君笑着走了,她更是有些恍惚起来:苏娴,她也与她交好了吗? 当初自己是家中最最受宠爱的女儿,而敏君不过是个病秧子。那时候多快活啊,今日寻了章家的姑娘,明日找了薛家的女儿,比谁的衣裳好看,谁戴的花儿新巧,谁家的院子好看,哪家新开了什么新鲜花儿,便一起过去瞧。争奇斗艳中,边上住的人家她都相处得极好,只除了苏娴。 苏娴,苏娴,才见苏娴的时候,苏家方才搬过来,衣裳物品都不大整齐,可那容貌身段,反倒衬着一身华服繁饰的自己极俗气。她心里不服气,闹着折腾着,一次两次,那徐家便再也不愿她登门了。她死活闹着,苏娴方出来见她,可连一句话都不曾说,就默默坐着,坐到她渐渐冷了下来。 怎么能不冷来呢?繁君由不得咳嗽了两声,压住心里的那些难受劲。可这两声咳嗽落到徐允谦的耳里,他立时看了过来:“繁丫头,近来时气不大好,你可是着了凉?” “没事的,爹爹。”眨了眨眼睛,繁君回过头来,略微动了动身子,心里却有些微喘不过起来,由不得又咳嗽了几声。口隐隐泛着的酸疼,让她由不得心中一痛,低下头去。 “瞧着你的脸都白了,怎么说没事。”孟氏在一边看着繁君,她心里头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面上却略微露出些焦急的神色,轻声劝道:“二丫头,这身子不大爽快,可不能拖着。” “实没什么。”听得孟氏这么一句话,繁君微微低下头,带着一点迷茫的神色,轻声回了一句,心里的滋味却是难以言说。她这些日子也不好受,自己亲哥哥日渐冷落,生母也是没个宠爱。哥哥也就罢了,浑然不知到事情,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好的歹的全部分晓,自己帮衬着一点,都还安生。可生母碧痕却是不同,她瞧着自己还有几分宠爱,整日要自己说好话做事情讨好父亲,让他们也重头得到以前的宠幸。 可这些事情,她哪里能做到?眼看着没有希望,昨日自己的生身母亲竟是拿起棍子狠狠打了自己一顿。虽然脸上没破皮,可她心底身上都是一片狼藉。 为了不连累他们,自己今天还是老样子过来请安,回去却连一点想念都没有。哥哥不曾过来,生母也不曾派个人过来。忍不住跑过去瞧,一个在大吃大喝,一个在笑着妆扮,哪里还想得到自己…… 思及这些,繁君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只是不敢说话,含糊应了两句,就起身往自个的屋子里去了。而身后,还传来孟氏被帘子遮挡而有些含混的声音:“相公,我瞧着繁丫头的样子不大好,下面的丫鬟也说她这两日总没吃什么东西,可真的得请个大夫过来瞧一瞧啊……” 繁君由不得蒙住脸,拉着裙子急急跑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床榻上哀哀哭泣起来。边上的小丫鬟看见了,也不敢说话,只坐在一边打着扇子。 这一头如此,那一头的敏君却松了一口气,正将那个匣子打了包袱,上了锁,再将这个钥匙放在一个小香囊里头。 “这般就妥当了。”敏君松了一口气,脸上略微露出松快的神色,令青梅将这匣子先且放置妥当:“等苏姐姐回去了,我再将这个给娘瞧一瞧。” 青梅捧着匣子,笑着应了。 “姑娘,你的发髻都有些散了,可得重头梳一下。”另外的锦鹭看得事情妥当了,也是上前来说话,一面又道:“那位苏姑娘既是要来做客,姑娘的衣裳也得换一身,这身也太素淡了些。” 敏君听了,想了一想,便点头应了:“这也好,不过也不必十分繁杂,免得发髻还没梳好,那边人已经到了。至于衣裳,先前那件杏子黄的。”说完这话,她再瞧了瞧边上有几分凌乱的屋子,抬头与翠鸾道:“先前寻东西,屋子里就有些乱。翠鸾,你让外头的小丫头过来一并收拾收拾。” “嗯,我晓得了,姑娘。”这翠鸾笑着应了,她瞧了瞧这一处屋子不断乱,便随手先将几个乱放的东西重头收罗拜访整齐了,方才到了外头,唤了小丫鬟自去处置。 青梅帮着锦鹭将敏君收拾妥当,那边翠鸾也好了,敏君独自坐在那里才喘了一口气,那就有个小丫鬟过来回话:“姑娘,苏家的人来了,唤你过去说话呢。” 敏君笑着应了,一面又吩咐青梅等人去厨下瞧一瞧,将上好的茶再烹几盏来:“苏姐姐在这上头最是内行的,你们可不能偷工减料,反倒让我没脸。” “姑娘,你就快些去快些回,我们几个,绝不让娇客瞧不起就是了。”青梅笑着应了,看着敏君带着锦鹭走了,方才回头笑着道:“总算走了。你们也是听见了的,可不能闹出什么笑话儿来。” 几个小丫鬟都是应了,各去做事且不提。 而敏君才踏进孟氏的屋子里,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脸上露出些笑容,低头跨进屋子里头,再抬头看去。只见孟氏正笑着说些什么,而苏娴穿着一身雪青绣百蝶戏花的褙子,下面微露浅青的裙子,原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瞧着她过来了,方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敏妹妹,可算等着你了。” 第四十一章 登门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登门 肉文屋 / 第四十一章 登门 第四十一章 登门 第四十二章 说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二章 说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二章 说谈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二章 说谈 “姐姐就候了。”敏君笑着上前来厮见,各自打量一会,俱是笑了。一边的孟氏见了,也是一笑,吩咐道:“我这里事情多,那些婆子丫鬟走走出出的,倒是恼人。苏姑娘既是来了,敏君你就好生回自个的屋子里招待。小姐妹俩,正好说说话,免得闺中无聊。” 苏娴与敏君听了,笑着应了,敏君更是道:“苏姐姐,你随我来。”当下就是将苏娴拉到自个的屋子里头。 一路且没什么旁的话,只入了屋子坐下,那苏娴打量了周围一番,就笑着凑上来道:“自那日见了妹妹,我就盼着你到我家里来,没想着几日过去,你都没来,我也就只能腼着脸登门拜访了。” “都是我的错,这两日也是想去姐姐家中顽,只怕贸然去了,倒惹得姐姐你不高兴,因此心中惴惴的,总张不开口。”敏君看着脸上带着笑的苏娴,只瞧着她也姓苏,便多了一分好感,兼着这又是极好相处的,容貌好,子也不差,感觉便越发得好起来。此时说起话来,也透着亲热。 苏娴先前看敏君,便觉得与繁君那等跋扈不知礼数的不同,并非轻薄的女孩子,又听了这等透着亲热的话,心里头越发觉得自个这趟是来得值了。她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令自个的丫鬟春燕儿将带来的一个小提盒,一个匣子拿来,一面打开,一面笑着道:“这是我家那园子里新结的果子新鲜的花儿,我瞧着新鲜,特特拿来做了一些糕点,妹妹你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话,两个缠枝莲纹的白瓷盘便端了出来,上头一面放着小小的饺子与豆腐皮包子,喷香扑鼻,一面放着松子糕、桂花糕、牡丹花糕,瞧着白的雪白,红的火红,绿的翠绿,晶莹剔透,绞成各色的花式,很是漂亮。 “好细的小东西,不过吃的一点东西,也做得这般地步。”敏君笑着打量了一眼,也有些惊诧,苏娴这么个小姑娘,下厨的手艺竟是这般高超,在闺门里头也是少见了的:“我瞧着喜欢,都不想吃下肚子了。” “妹妹又说傻话,凭是什么样的东西,还不是吃的。”苏娴劝敏君吃了几样,又说笑几声,方才问道:“敏妹妹,素日里你都喜欢做些甚么事的?我整日无聊,也就下厨做点吃的,闷闷着都没什么事好度日。” 敏君听了,也是笑了:“这却也是,我们这样的,虽然吃用不愁,可整日闷着也是没什么事好做。拿起了笔又没什么好写的,拿起了书又觉得瞧着头昏,针线活计做得多了,腰肢都要酸软,平日里就是出去逛逛花园子,也是觉得整日整日瞧着,没什么不同的。” “是啊。”苏娴听了这话,也是有些感叹:“往日里我瞧着那些爱打扮爱花哨的小姑娘,都不大入眼,总觉得没的有的又是铅粉又是胭脂的,和咱们这年纪也不大合衬。可这一日日过来,实在是闲着难受。怪道着她们一天到晚的妆扮,说着首饰衣裳的,也不嫌厌烦。” 听了这话后,敏君也是笑了,她起身将自己的针线篮子取来,一面拿起先前做了一半的刺绣,递过去与苏娴瞧,一边又道:“可惜姐姐就算知道,怕也不会随着她们一般整日打扮。那可比做针线看书习字烦的多了呢。若要我整日对着自己这张脸,又是擦粉又是涂胭脂,又是描眉又是弄头发,我还宁愿就去做针线呢。好不好,也能留个想念儿,不比那妆扮,等睡了一晚,什么都没了。” 苏娴也是随口说说的,她平生做事厌憎妆扮过分的,自己当然也不会去做,此时拿着敏君刺绣的绷子,细细瞧了几眼,倒是添了几分兴致,立时指指点点起来,末了还道:“瞧着妹妹这针线还有些疏,想来是往日里病弱不曾学,现下才刚刚开始做针线的。” “正是刚刚开始学呢。”敏君笑着应了,一面又问什么地方不大妥当,待得心中记得差不多了,方才又笑着道:“说道起来,有一件事儿,我虽还没开始做,姐姐却必定也没做过呢。” 方才说了一通,苏娴正觉得有些口干,便倒了一盏茶吃着,听了这话,忙就是将这茶搁在一边,拉着敏君道:“快说,到底什么事儿?”说完这话,她晃了晃敏君的手,脸上露出些微兴奋的味道。 敏君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通,无非是先前种花种菜那一回事,却说得活灵活现,又细细描述了前景:“姐姐你想,这些果蔬都是自个种的,可比外头买的强。不说新鲜不新鲜,好不好,只单单自种自耕得来的,拿着手里也透着欢快呀。” “这却有些意思。”苏娴被这一说,也是动了一点心思,想了想后,便凑上来道:“我觉得吧,除了果蔬花草之类的,还可以选些药草来中。我那院子里种了好些夜来香之类的花,那蚊虫便少了好些。将那薄荷叶子晒干了,每日用滚烫的水泡一壶,真真是清亮解渴。妹妹既然有了这个主意,何不各项都种一点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得用呢。倒是那稻米之类的,还是罢了。” 这么一说,敏君也是有些犹豫,她想了一会,便站起身来道:“姐姐说的在理。眼下日色也被云遮住了,我们俩个去那边瞧一瞧,姐姐再想想有什么主意。待得妹妹那田里出息了,必定给姐姐送一份。” “果真如此,那说不得要走一趟了。”苏娴心里头早有些痒痒了,只是脸皮薄不好细说,听了这话,自然也站起身来要去。敏君见了,令青梅好生看着屋子,自己就拉着苏娴,兴冲冲往那边的院子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说说笑笑间,没多久,两人就是到了地方。 苏娴看着眼前这平整的土地,闻着那新鲜的混着草野气息的泥腥味,脸上由不得露出好奇新鲜的神色。她到底是个小孩子,往日里瞧着再端庄,此时也是由不得上前两步,低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揉了揉后,带着天真的小孩子的神色讶然道:“呀,这田里的泥土真是黑,着还湿漉漉粘腻得很。”说着话,她笑了笑,竟是透着些憨憨的味道,与平素的样子全然不同。 边上的丫鬟、敏君听了都是笑了,苏娴的随身丫鬟春燕儿更是边笑着边拿出手绢,给苏娴擦去手上的泥土:“姑娘真真是的,这泥脏兮兮的,瞧着便好了,还伸出去抓。这可好了,好端端的一块帕子可遭殃了。” 苏娴的脸红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头越来越低,竟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样子。苏娴看在眼中,忙止住笑意,一面令人端了悉数的水来,一面嗔道:“好了,这有什么的,昨日我带着你们过来,还不是顽地连天色也忘了,回头差点被娘抓住说一通呢。” 听了这话,苏娴方才缓过来,又说了两三句话,两人并三个丫鬟便指指点点,每个人都板着手指头一样样说着自认为好的东西。到了后头,竟是纷杂得很。敏君忙就是令一边候着的婆子拿了纸笔,一面说,一面听,觉得妥当的,就是记在纸上,后头又添了些数目。 苏娴在一边瞧了半日,看着密密麻麻小半张的各色东西,由不得笑了:“这么些东西,可都是能种的下去?便真的出了芽生出瓜果花儿来,也得仔细琢磨琢磨,不能这边种了牡丹,边上却紧靠着葫芦,瞧着不伦不类且不说,没得将那喜的放在大太阳低下晒,喜阳的反倒紧靠在藤儿下头。” “这却也是。”敏君想了一想,眯着眼想了一会,便笑着道:“这田四方方的倒也好处置,按着四角来种便是了。一个角儿种花儿草药,一个角儿种菜,一个角儿种各色藤蔓攀爬的,还有一个角儿还思量着爹爹上次说的什么玉麦之类的,听闻是极好活的东西,索也要一些好种一种。这样,便是旁的不中用,好歹这个也能拿出来送人。”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敏君这里也动了一点小心思,玉米这类东西的种植,眼下还没个方法,自己小心实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这个便宜父亲一般,倒也是好的。 一边的苏娴却没想那么多,看着这分布,虽还有些不满意,但到底这里是徐家,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暗自在心里想着回去也要一点地来试一试,话题却转到那些东西上头:“这也罢了,可这些种子都是合适妥当吗?眼下这么个时节,已经将近秋日了,有些东西可得划去了。偏生我们也不大懂这些。” 敏君听得一笑,道:“苏姐姐忘了,我爹爹可正是管这个的。他若对这些农耕之事没心,怎么会让我这个女儿去做。虽然这地,大抵我只是说说看看,不大动手的。” “这却也是。”苏娴听了,也是觉得对。敏君瞧着大太阳又是要出来了,想着这里横竖也差不多了,忙就是拉了苏娴回去:“好了,这地也是瞧了,主意也是出了,我却还有一样好东西,要送一些与姐姐呢。” 第四十二章 说谈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说谈 肉文屋 / 第四十二章 说谈 第四十二章 说谈 第四十三章 倾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三章 倾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三章 倾轧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三章 倾轧 苏娴正觉得有些倦了,听了这话,自然笑着应了,一面还道:“什么好东西?说道来,我先前除了那两碟糕,还有一样东西要送你呢。也是自个做的,你可不许嫌弃。” 说着话,两人又重头到了自家里,敏君取出前些日子孟氏送来的新式绒花,选了玫瑰、海棠、牡丹三样,送到苏娴的面前。这三样都是极好的料子,又是孟氏亲自定的花样儿,又新鲜好看又简单大方,苏娴见了,自然是喜欢的:“这花儿扎的真真好,我得却不如了。”说着话,她打开自己的匣子,取出一朵芙蓉纱花,并一个小小的香囊:“做的比不得这些,妹妹你拿着顽也好,赏给丫鬟也罢,总归是我的一个心意儿。” 敏君瞧着这香囊致,纱花如同雾一般,也是新巧的,自然笑着道:“那都是我娘随手做的几样。姐姐现下就能做出这样的花儿,日后必定会做出更好的。只我这个不中用的,方才拿了旁人做的来送。待得手艺好了,必定重头送姐姐几朵自己做的。” 听了这话,苏娴自然点头。而后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提起一件事来,说着每年的七夕乞巧,每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会聚一聚,各自显一显各自的手艺。眼下,却也该准备这个了。敏君停在耳中,记在心里,郑重谢了。 “姑娘,这时候不早了,却得回去啦。”就在两人说得投合,那边苏娴的丫鬟春燕儿忽而开口道。 敏君听了,算算之前吃的一碗莲子银耳羹也是久了,可真是有些迟了:“翠鸾,这都什么时候了?”翠鸾笑着回话,果真是吃了。当下,苏娴自然也不能久留了,两人又是握着手说了一番,定下后日敏君去苏家瞧一瞧的事,便也散了。 外头早有个孟氏派的丫鬟候着了,见着苏娴出来了,她笑着迎上来,说是引路的,苏娴谢了一句,又是与敏君说了两句话,只道不必送了,方才提起裙子下了阶梯,自上了停在不远处的小车。 敏君站在那里,瞧着那车儿没了影子,方才送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这一日,虽然说谈有些急了,可苏娴说得一些事情都是与她有些进益的。毕竟,那是真真正正的古代小淑女,自己还有得学呢。 “姑娘,可是要去***屋子里?”那边,青梅已经取出要送与苏瑾的小匣子,笑着站在一侧询问。先前敏君就定下了章程的,此时她提出来,倒也是正合适了。 敏君点了点头,呼出一口气,将那一盏茶吃完,便站起来道:“正该去了,再迟一些,却不大好了。”要知道这来的人并非骑马赶过来的,而是坐着夜渡船而来。今晚的行程已经定了,早些将东西送过去与孟氏掌一掌眼,也好让那人早些预备妥当。 想来孟氏那里,也是颇有些麻烦了。 这苏瑾送了东西过来,自然冯氏也会送一点家常的土产的或是新鲜少见的东西来做添头,孟氏接了东西,也要预备下回礼的。待得敏君过去,果然当地放着好几个巷子,孟氏正与一个婆子说话。 这一次是头次,更要郑重些。因此,这匣子里头才会有收拾,另外还有许多东西,若是日子长久了,也就敏君与苏瑾两个人的东西,省事许多,更不须来了这好些婆子之类的。 “敏君来了。”孟氏瞧着是自己女儿来了,便没心思继续与这几个婆子说话,只加了几句场面话儿,又令人将这些东西放置到客房里头,顺手就打发了那些婆子。 敏君瞧着人都走了,便将自己的匣子递过去:“娘,你瞧着女儿这些东西,可还妥当。”说着话,她就将匣子打开来。 孟氏瞧了几眼,又拿起东西看了一通,见着都是妥当的,便也笑了:“好,这般便妥当了。”说完,她将匣子合拢收妥当,又令人将一侧一个最是显眼的大箱子打开,将这匣子用绸子裹住放到略微深的地方去:“与那些婆子说一声,姑娘的东西放在这个箱子里头。”说完话,她便说了一通东西的名称,将敏君的东西名字加到那礼单上头。 这般一来,诸事便都妥当了。外头的婆子收了东西,再进来磕了头,自去处置不提。 一边的敏君瞧着没事儿,倒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坐在一边说了几句话,又将苏娴来这里的事情说了一通,道:“这田地的事儿,苏姐姐也有些羡慕呢。她说回去便不能得这个,也要在院子边寻些大花盆来种。” “你喜欢便好。”孟氏听了这话,也只有笑的。恰好这时候徐允谦回来了,两人都起身相迎,待得各自做下来吃了一盏茶,那孟氏才忽然想起来,转头与一边的丫鬟青莲道:“这个时候繁丫头也该来了,怎么迟迟不见人影子?前儿就看着她身子不大爽快,大夫去了也没说什么,只道是身子弱。今儿午饭也瞧着不大好,可别自己病了,还强撑着呢。你且去瞧一瞧。” 青莲听了,忙低头应了。 徐允谦听了这话,也是皱眉,他转过头一孟氏道:“繁君自幼身子骨就好,并不常见着生病,怎么大夫会出来一句身子弱?可是近来有什么地方受了气,倒是连累身子不好。” 这话却又有些暧昧,仿佛是感叹,仿佛又是有些责怪。孟氏听在耳中,恼在心里,面上却不显,想到这其中的缘故,却又暗地里冷笑,话语多了些踟蹰:“多半是为了碧痕妹妹的事吧。宁哥儿是个男人,不大会体会,繁丫头却是女儿家,想着碧痕妹妹的事情,也难怪会伤心。只是这事上我说不得什么,平日里少往西厢那里去,也没问那些婆子。只要没出大格儿,我想着原也没什么的。可近来瞧着,仿佛妹妹给繁丫头不少压力,这是不是该问一声?” 敏君在一侧听着话,虽然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头却有些莫名的感觉,这一次孟氏绝不是随便开口问的。以她的子,若非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必定不会这么说。碧痕又是她的情敌,冷待已经不错了,眼下过去问,看来这里头还有什么事情。不过,繁君倒也罢了,还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那个碧痕,自己站在孟氏这一边,却该帮着几句的。想着这些,她便也笑着道:“二妹妹生病了,那可得去瞧一瞧的。爹爹,我们一并去看一下吧。说不得二妹妹一时犯了倔强,正该去哄一下的。” 徐允谦听得这话,觉得也是应当,说了两句话,三人便都是起身往繁君所住的梨院里走去。 “什么?繁丫头还在西厢那里?”到了屋子里头,侍候繁君的丫鬟墨绫脸上带着一点害怕的神色,吞吞吐吐将繁君还在西厢房的事情说了。 孟氏听了,眼睛微微一亮,心想着今日倒是来的巧了,脸上却露出些不解来:“什么时候去的?近来姑娘都在西厢房吗?她身子不大爽快,原不该这般奔走的。你们这些伺候的,怎么也不心,连劝也不劝一下?” 那墨绫听了这话,却越发的害怕,她想着近来这些事情,若是三爷三晓得了,还不说自个不曾回话,没下板子打死自己才怪。今儿又是忽然来了,可别是有什么风声已经出来了? 想着这些,她脸色猛然青了,连着腿也软了,牙齿咯咯作响。 这下,便是徐允谦也看出不对来,他脸色一变再变,瞧了孟氏与敏君一眼,便压着气冷声喝道:“没事你慌什么!必定有隐瞒的地方!还不快些说出来,若是再瞒下去,仔细你的皮!” 墨绫听了,再也受不住,慌慌张张着跪下来磕了几个头,哭诉道:“三爷,,原是姑娘拦着不然我们说的。说碧痕姨娘是她的生母,便是打死也是应当的。我们心里害怕,想去说,也不敢说啊!” 这话一说出来,连着孟氏也是吃了一惊,难道那碧痕下手如此之狠?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听着这话的意思,竟不是几个巴掌的事情了。若真是这样,倒是有些过火了,自己也有些嫌疑。孟氏心里头一转,立时喝道:“什么打死也应该!繁丫头是咱们徐家的子嗣,碧痕往日里我说一声妹妹,是瞧着素日的情分上头,可不是正正经经的主子!你们这些伺候的,竟是连这个也不懂!真真该打死!”说完这话,她压住心里头的气,转过头与徐允谦道:“相公,这事却不能姑息了,否者传了出去,妾身的名声且不说,就是徐家的家声也得败了!断没个姨娘打死自己女儿的事!” 徐允谦此时已经冷了脸,听了这话后,胡乱点了点头,三人也顾不得什么搀扶,一径都赶到西厢房。 这西厢房还是鸦雀无声的,外头几个婆子都坐在那里说话,看得徐允谦一行人过来,忙都站起身来行礼道福。可这时候谁还理会这些,三人连问都没问,一径闯了进去。才进了屋子,一阵隐隐的哭泣声便从内室传来。 第四十三章 倾轧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 倾轧 肉文屋 / 第四十三章 倾轧 第四十三章 倾轧 第四十四章 细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四章 细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四章 细雨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四章 细雨 半旧的石青色纬帘被扯落了小半,碧痕拿着拂尘,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光着脚站在一边,一面骂骂咧咧,一面不断地捶打着匍匐在脚边的繁君。拂尘游丝在午后微亮的光线中游弋着,扭曲而暴力的母亲,哀泣与恳求的女儿,整个场面撒发出一种异质的感觉。 “贱人!”就在孟氏与敏君都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的时候,徐允谦已经回过神来,他当头就给那仍旧斥骂责打不休,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的碧痕狠狠一脚,之后更连着踹了七八脚,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转头看向繁君,又是心酸又是悲凉,一时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孟氏与敏君此时都是反应过来,两人忙就是赶上去扶起繁君,一面询问,一面一叠声地喊大夫,孟氏瞧着瞧着,更滴下泪来:“好好的人,一眨眼就成了这么个模样,要是日后落下什么暗疾,小小的年纪,日后这一辈子该怎么好。”说到这里,她便取出纱帕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倒不是全然作秀,这繁君她虽然瞧着不顺眼,但到底是多少年在眼前看着长大的,又想着先前的景象,看着敏君也在眼前,竟觉得她与当初的敏君颇有些相似,竟都是个可怜的。 那心底的怜惜之心,倒是多了些。 敏君瞧着她这样,又看看双眼无神显见着人事不知的繁君,心里头也添了几分心酸,由不得陪着留了些泪。徐允谦看在眼中,越发咬牙切齿,生生又踹了碧痕几脚,方被孟氏拦下来:“瞧着繁丫头这么个模样,还死活不说出来,虽是愚孝,爷瞧在这份上,多少也体惜几分。却不很与妹妹为难了。” 听了这话,徐允谦脸色不大好看,但到底悻悻然转过身,看着已经被抱放在床榻上的繁君,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淤青发紫的地方,又偏过头不忍心再看。此时,外头的婆子已经赶了过来,她们瞧着这里头的情况不对,却也不敢闹,惴惴然在一边候了许久,一丝声响也不敢闹出来。 说到底,先前孟氏已经一准嘱咐叮咛过了的,万不能让这碧痕一个人的。眼下虽然不是碧痕一个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瞧着二姑娘的样子,像是被打得很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曾看着,之前知道也不曾回话,怕是要有大难。 早知道就不要理会二姑娘的打赏,干脆回了话。几个婆子的脸色都不大好,心里更是一阵一阵的嘀咕不休。 孟氏抬头看到她们,心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是狠厉而恼怒的:“老货!尽日只会讨吃的,没瞧见二姑娘不舒服吗?还不快些请大夫过来!若是迟了,仔细你们的皮!素日我瞧在你们是老嬷嬷的份上,倒是有心与你们体面!特特寻了轻省的来,你们竟也做不得!今儿我拼着没脸,把话搁在这里,二姑娘好,我便罢了,若是二姑娘有什么不好,莫怪我连一丝情面都不留!” 那几个婆子脸色一白,忙都是慌脚猫似地赶着往外头跑去。徐允谦看在眼中,恨在心里,又瞧了瞧繁君,觉得那脸色越发得虚了,立时斥骂道:“站住!” “三爷……”她们一时被吓着了,竟也没有听进耳里,除了一个又跑了几步留下来,其余的已经飞也似地没影子了。 虽然情况不合宜,但敏君还是由不得抽了抽嘴角,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荒诞起来。一边的孟氏瞧着,也是有些惊愕,但看着徐允谦的脸色,倒也不敢作甚么,只伸出手将敏君的头往下压了压,自己垂首一点点着繁君的身子,看那骨头是不是都还完好。 “看着这贱妇,如果她再出什么幺子,爷这就拔了你的皮!”说完这话,他转过头看向繁君,仔细打量了一会,方才与孟氏道:“这里到底不合宜,还是先去我的屋子。那里头干净清爽,对繁丫头也好些。” “我也是这么想着,现下了骨头,到都还好,想来搬动也是妥当的。”孟氏用纱帕擦了擦眼角,眼前有些发红,伸手就想抱起繁君,却被徐允谦拦住了。 “你身子笨重,繁君到底也是七岁了,我抱着就好,你也不要太恼了,小心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徐允谦一把抱起繁君,脸上露出几分羞愧的神色来:“说来此事也不该惊动你,你正是有了身子,该保养的时候。” 孟氏这下真真是有些泪湿眼眶了,她拿起纱帕擦了擦眼,心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软和:“有爷这一句话,我这辈子也算够了。”说完,她又勉强笑了笑,拉着敏君的手,与徐允谦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回屋,这会子大夫也该能请来了。” 徐允谦看着孟氏眼睫毛上的一滴泪珠,心里一顿,忽然觉得有些微心虚,抱着繁君的手也有些紧了。只是听了这话,他又将那些事情抛到脑后头,连声应了几句,就和孟氏、敏君两个一并赶着去了书房边上的偏房里头。 才安置妥当,孟氏寻了纱被盖在繁君的身上,敏君便递了一盏茶过去,两人一个抬起繁君的身子,一个喂水,瞧喝了几口水,脸色也好看了些,三人方才都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外头被打发去寻大夫的几个小厮也都回来了,其中一个最有体面的站在帘子外头回话道:“三爷,三,张大夫来了。” 孟氏听了,往边上瞧了几眼,看着总没什么暂时躲避的地方,方才拉着敏君走到一侧转过身去。徐允谦却忙着道:“快快请进来。”说完这话,他抬头瞧见孟氏与敏君都是躲着,便道:“罢了,这些都是乡野俗妇的话,哪里就能出这个。夫人且不必挂怀,咱们家可不是那等俗不堪的人家。”说着话,他便起身将那大夫迎了进来。 听了这话,孟氏倒也没什么感觉。这避讳外头的男子,原是苛刻之极的人家方有的,其实,就算是中,那些御医难道就没见过妃嫔皇后?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眼下的人家,倒也很不算在乎这个。 毕竟,那感应有孕,自古到今也就一些闲书上有的,说到底,没什么是真的。由此,孟氏也是转过身来,看着大夫整治细细瞧了,方才赶上来道:“可还能调养过来的?可不曾伤得狠了?” 那张大夫是附近有名的,这些伤在他瞧来,倒也不算十分难下手的。只是看着这么个小姑娘家家的,受了这样的折磨,到底心里头不舒服,瞧向孟氏等人的眼神,也不大好。此时听了这话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愿意多说,只泛泛道:“却也不十分妨碍,只是日后身子骨却弱了些,须的好生调养方好。” 孟氏看到那张大夫的眼神不对,却也没说一个辩解的话,又是了繁君的头,好是半日过去了,方才拿起帕子又擦了擦眼角,叹道:“若是这般,爷,妾身想留二丫头在身边一些日子,好生将养将养。到底是女孩子,若是一时疏忽了,说不得就是一辈子的事。” “娘不要担心,女儿那里有上好的伤药。当日苏哥哥说是里头的,最是能去疤疗伤的。”敏君在一边听了,立时反应过来,忙就是接过话道:“女儿这就让人去拿,二妹妹最是喜欢漂亮,若是看到身上这么多伤,心里头肯定不好受。” 这话一说,徐允谦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才抬头与孟氏道:“早就该如此了。万不曾想到那贱妇竟然敢做出这等事!繁君可是她亲生的女儿,竟也下得了这样的手!往日里我想着他们两个自小不曾随着你,在你跟前养,怕不习惯,反倒生疏了。现在看来,竟是我错了。”说完这话,他叹了几声,抬头看到张大夫的脸色不大对,方才反应过来不该讲家丑外扬,当下咳嗽两声,没有再说话,只心里头暗自转了几个念头。 这张大夫听了这话,倒是想起前几次过来,孟氏的行止来,当下将心里头那个恶妇欺凌庶出女儿的念头掐了,又感叹一声这小姑娘可怜,生母竟是这般作践她,手下却不停,立时写了一张方子来,一面抬头道:“大人,按着这方子吃药,三五日必定会有起色。到底是皮伤居多,骨头却还好,并不十分要紧。可这小姑娘经了这样的事情,怕要担惊受怕一阵子,那时可得好生照料,万不能让她自己伤了自个。” 孟氏听了,忙应了下来。这张大夫也是本地有名的,他素来不多嘴,所以这一带的人家差不多都寻他看病的,此时瞧着徐允谦似乎有些讪讪,她便笑着应了,又询问了一些禁忌,听得差不多了,方令人与了诊金,将这张大夫送出屋子。 “这大夫可是多嘴的?”徐允谦在一边看着,搓了搓手,瞧着人走了,到底忍不住问了一句。孟氏见了,便笑着解释了两句,又打发人去抓药熬药,那边敏君已经使人取了膏药过来。 就在这时候,繁君呻吟了两声,慢慢睁开了双眼。 第四十四章 细雨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 细雨 肉文屋 / 第四十四章 细雨 第四十四章 细雨 第四十五章 流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五章 流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五章 流年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五章 流年 “二妹妹,可好些了?”敏君转头瞧见,忙就是几步凑上前来,轻声道。虽然先前下定了决定站在孟氏这边,不再与这繁君交往,可这一遭的事情太过出乎意料。眼瞧着这么一个小孩子被打成那样子,繁君心里头也是有些难过与同情的。 因着如此,她看向繁君的眼神,便多了三分柔和,话音又轻柔,整个瞧来竟是极友悌关爱。那繁君先前遭了一顿毒打,心理脆弱了不少,待得缓过神来就瞧见敏君这般关系,眼里不由闪出泪花来——自从碧痕出了事后,她便再没关心过自己,举动皆是斥骂,继而开始责打,待自己竟不如这向日里关系极不好的姐姐待自己来的好。 想到这里,繁君终究哭了出来。 那边的徐允谦与孟氏正听了敏君的话,赶着过来,恰好瞧见繁君泪流满颊,心里头都有些怜惜。到底是个小孩子,又经了这样的事情,怕是疼得很了。孟氏心里头存了笼络的心思,更是小心熨帖,一面拿话劝着哄着,一面又唤敏君赶紧将那膏药取来用。边上赶来的青莲等人已经取了热汤过来,预备着盥洗清理后再上药。 “相公,你且到那边的屋子里歇息一会,繁丫头到底是小姑娘,这还得脱换衣裳呢。”孟氏连着吩咐了丫鬟几句,又要不热不冷的水,又要边上放着热汤是不是掺进去免得冷了,又要新近方得的一种什么花露,说是对身子好,掺进水里头还少几分疼痛。转头看着繁君渐渐止了啼哭,一边的徐允谦也劝说的差不多了,便开口将他指使出去,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徐允谦听了,也是应了,到底一步三回头,出了屋子外头候着。 孟氏见了他这般模样,越发拿定了心思,好声好话地劝了繁君几句,便令边上的丫鬟随着她一并褪去她的衣裳,让敏君陪着说些话分散心神,自己却拿了绞好的顶顶软的棉布巾,从手腕四肢开始,一点点擦拭,再上药。 敏君在一边搭着一手,一边看着繁君的神色细细说着话,挖空了心思寻一些童话之类的故事出来,轻声缓语说着,看着繁君虽然不说话,但神色已经渐渐神起来,方才缓出一口气来。 孟氏轻手轻脚极是迅速地行动着,边上的丫鬟也是心思灵巧手脚快的,两下一合,竟没有花费多时辰就是处置妥当了。一边的墨菊将早放在一边的衣裳抖开,帮着孟氏重新为繁君换上一身。 衣裳是敏君旧日的,料子却极好,正是磨去了边角,穿起来柔软舒适。只是这手脚再轻快,到底是碰在伤上,有些破皮流血的地方更别说,稍稍动一下都疼。繁君经了先前一遭毒打,又经了这一遭换药的事情,竟有些冷汗涔涔起来。眼下诸事都妥当了,她便有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睡了去。 “好了。”孟氏松了一口气,令人重头请了徐允谦进来,自己却将敏君并丫鬟全都打发了出去:“敏儿,你且回去做功课,若是还担心妹妹,晚上再来也是了。你们也退下吧。” 徐允谦看着她这样,就知道有话要说,当下也点了点头,令众人都退下去,自己看了繁君一会,便走到孟氏的身边,两人说起话来。 之后的事情,敏君也便不大晓得了。 只是没听着碧痕什么事情,到了晚上去瞧繁君,她神色好了些,眼神虽还有些呆滞,但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比平日和柔和了几分。 敏君陪着说了好些话,看着繁君累了,方才退下去寻孟氏:“娘,二妹妹当真要留在您这里了?” “这是自然的,你爹爹也应了。”孟氏笑着揉了揉敏君的头,眼底有些微说不出来的东西,她看着小大人似的敏君,忽然一笑,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怎么,可是觉得娘待她太好了,比你还要好?” “娘……”敏君拖长声音唤了一句撒着娇,心里却为自己的装嫩行为颤了颤,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出什么来,嘟着嘴反倒像是被孟氏说中了,很是不甘心。 孟氏见了,越发笑了,她将头埋在敏君的身上,声音轻飘飘的,却透着一些森然:“傻丫头,你当娘真的忘了她的娘是谁?不论如何,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事是明摆着的。我会为了她忘了你不成?你还小,不知道这里头的道理,等再大了些,就知道了。也是娘心软,又怕犯了忌讳,不然,这事情可不会这般模样。” 说到这里,她重头抬起头,看着敏君的脸,仿佛是与她说,又仿佛是与旁人说:“以后啊,你就看着吧。这二丫头怎能及得上你?她注定就得比你第一等的,不论是这家里的,还是外头的,人人都会瞧得见。” 敏君看着脸上仍旧带着笑,目光却出奇平静的孟氏,心里头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差点僵住了。只是她自制力强,没等孟氏反应过来,就是缓过来,依旧是带着一点小天真的笑,道:“娘,您说什么呢?女儿仿佛有些听懂了,可又有些不太懂。” “你还小,不须明白那些东西。”孟氏笑着揉了揉敏君的头,看着她依旧无知无觉地笑着,眼里方渗出一些哀伤来:“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不用知道的,那也不必知道了。哪怕不知道这个,许是会吃亏些。可娘啊,真盼着你这辈子都不必晓得这些三四五门子里的东西。” 听得这话,敏君微微垂下眼,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虽然孟氏不算是个良善的,可她到底还是被逼出来的多。自己嫁的丈夫不冷不热,拿她当摆设,一天到晚只能瞧着丈夫和另一个女人亲热,也没个儿子,唯一的一个女儿还总被欺负,又不受宠爱。而情敌呢?又是受宠的,又是有儿有女,到了未来,显见着这个家都得拿在她们手里。 是个女人都受不住,何况,孟氏出身虽然不高,但也比碧痕好许多,又是名正言顺的嫡妻,哪里能甘心呢?而且,说到底,孟氏不曾伤了人命,哪怕算计了甚么、难道那碧痕就不曾算计不曾谋划了? 想到这里,敏君心里头越发的不好受,这碧痕去了,还有碧桃,还有春草,还有春珠。便没有这三人,她那便宜祖母还得送人来呢。兼着徐允谦瞧着也不是不近女色,甘愿独守孟氏的——他待孟氏实在不如碧痕,起码,对碧痕他还是专情过的。 这样的混事,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思及这些,敏君由不得抱住孟氏,有些难受着道:“难道就非得这么过日子?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不成?非得折腾出那么些女人?” 孟氏身子一僵,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敏君的背,抬起头看向窗子外头——天正青碧,云儿朵朵雪也似的,白鸟飞还,一抹青黛色的远山,透着山水清味。 那日过后,敏君也知道是自己造次了,没在这上头再多说什么。孟氏更不必提,竟仿佛从未听过这话一般,依旧是天天脸上带笑,伺候徐允谦,教养敏君繁君两个,处置家事,日日都是这般过来。 只是在这几个月,她将身边的大丫鬟青莲许了大管家来福的长子周平,墨菊也择了外头一户殷实人家,雨杏则取了徐允谦身侧的长随安顺。三人许了人家,大抵都预备在明年年底那会子嫁出去的,从此越发足不出户,整日不是陪着孟氏帮着处事,便是做着自己的嫁妆,偶尔调教几个即将接自己班的丫鬟。 至于敏君,除却针黹、读书、种地,与苏瑾通信谈心送东西之外,也渐渐打开了自己的交际圈子,三不五日总归会出去走一圈。平日也多有令丫鬟将自己的一些东西送与友伴。只是附近人家的姑娘,总不比的苏娴好,她往苏家走的次数便多了些。 这一日,她做完了功课,绣了一会子花,觉得整个人懒懒的不想动弹。只是先前与苏娴已经约定了要去厮见,总不能不去。只得一面令人备下车马,一面又想的这事还没与孟氏说,就重头走到了孟氏的屋子里。 打起帘子后,整个屋子鸦雀无声,香炉里正燃着香,一边的青莲坐在脚凳上再绣着什么花。此时听到声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忙着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敏君看着正与自己打眼色的青莲,点了点头,用手指往外头比划了一下,也就退了出去。 她前脚才出来,青莲后头也就跟着来了:“姑娘来的可不巧了,正巧睡着了。二姑娘那边也声响,想来也是睡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说来姑娘不爱睡觉这事倒也奇了,从不见着午后睡的,难道就不困?” “天生便是这般,值当什么。”敏君回了一句,就将要去苏娴那边的话说了一句,道:“娘既是睡了,我也不好拿着一丁点事儿惊扰她。待得娘醒了,你将这事回了,也就是了。” 青莲听了,自是笑着应了。 第四十五章 流年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流年 肉文屋 / 第四十五章 流年 第四十五章 流年 第四十六章 仕子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六章 仕子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六章 仕子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六章 仕子 敏君见着诸事已经妥当了,又说了几句话,便也转身重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带着丫鬟锦鹭一并上了车。苏家她是惯常去的了,只一个丫鬟带过去也就妥当了。近来青梅也许了外头一个人家,整日都是做些嫁衣等针线活计。由此,敏君倒是渐渐开始用锦鹭翠鸾两个。 这两个,锦鹭大敏君两岁,圆脸大眼,热情和顺,只是也不晓得怎么着,渐渐有些木讷起来,针线活计却是不俗。而翠鸾小锦鹭一岁,薄面杏眼,生得更好一些,说话爽快,整日里多有些风风火火的。 出于安然处事的心思,敏君倒是更喜欢锦鹭一些,也常带她出去走动,渐渐的,整个屋子里也多有以她为首的味道出来。不过翠鸾倒也没说什么,两人的关系挺好,大约也不在这上头吃味。 心里头想着近来的一些事情,敏君从府内的青幄小车里下来,又换了一辆青绸小轿子,揉了揉眉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的锦鹭见了,也没说话,只是凑上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敏君的肩膀,细细地揉捏捶打一番。 “我没事。”看着锦鹭似是有些担心,敏君转过头笑了一笑,柔声道:“只是近来总觉得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整个人也渐渐懒起来,看这个不对,瞧那个无聊,竟是没什么滋味儿。”说到这里,她又是叹了一声。 锦鹭在一边听了这话,眉眼平和地凑了一句:“府里人口不多,只姑娘和二姑娘,未免寂寞了些。” 这话说得倒是不差,敏君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来。虽然对繁君有些可怜,但她们两个却不是一路的人,说谈起来,总归有些合不拢。到了后来,虽然每日两人都见面,也常有往来,可也没什么说头,两个人处着,竟是如同客客气气的普通朋友,不见什么亲密。 只是在徐允谦与孟氏面前,两人略微亲密些罢了。 由着如此,敏君更是乐意往苏家跑了。 “这却也是,不然,我也不会常去打搅苏姐姐。她虽有几个兄弟,却没个姐姐妹妹的,平日闺中无聊,正巧能拨出好些时辰与我两个滚着。”敏君笑着说了一句,外头的车已经停了下来。 “姑娘,已经是到了地方。”外头的车夫回了一句,锦鹭便是起身打起帘子,自己先下来,再扶着敏君下车。边上早有一辆小车候着了。 “徐姑娘万福。”那几个婆子见着敏君,忙是笑着凑上来,一面说,一面将她引入车内:“我们姑娘早就打发我们过来了,这会子怕也是等着急了呢,恰巧姑娘就来了。” 听了这话,敏君笑了笑,打了个眼色与锦鹭,一面又笑着道:“倒是劳你们久候了,这是几个钱,你们打碗酒吃吧。”那边锦鹭已经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一大把钱来,塞到为首的婆子手中。 那婆子见了这个,笑着见牙不见眼,一面奉承,一面引路,说了好些话后,那边转弯处忽然跑出个青衫少年,差点就是撞到车上头。 “啊!”一边的锦鹭转头瞧见了,惊叫了一声,忙就是扑到敏君的身上,深怕敏君这会子被这一撞受了伤。几个婆子并敏君转头见了这个,也是脸色一变。好在那男子这会子已经回过神来,侧身一转,倒是不曾撞上去。 只是整个车歪了一下,顿时停了下来。 边上的婆子惊魂未定,不曾细看,就是嚷嚷开来:“你这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几个拉扯住了:“詹少爷,您怎么到了这儿?” 那人自看到敏君,就知道自己这会子是造次了,脸上露出些讪讪的神色,他咳嗽几声,蹬了那婆子几眼,方回过头一面与敏君郑重行了个礼,一面道:“苏詹失礼,唐突姑娘了。” 苏詹? 那不是苏娴的大哥吗?敏君微微挑了挑眉,多了几分兴致,忙就是打量了一番。却见着这苏詹玉面朱唇,眉眼宛然,身量虽不高,但举止形容俱是潇洒不俗,瞧着与苏娴也有几分相似。 一身普通的石青衣裳穿在他身上,硬生生多了三分洒落。 敏君瞧在眼中,就不看在苏娴的面上,也到底比旁人多了几分好感。当先便一面感叹自己果真是以貌取人,一面起身回了一礼,低头轻声道:“并没什么妨碍,苏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这会,苏詹已经看了敏君几眼,见她神情落落大方,言谈舒雅,并不似往日见的女子,非得露出扭捏造作的轻薄女子样,倒也轻松了一分,忙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才告辞而去。 敏君见了,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重头坐下,坐车到了苏娴的屋子里。 “可是来了。”那苏娴早已在外头等着了,看着那车停下来,忙就是迎上来,一面打量,一面道:“怎么这么迟?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呢。” “路上出了一点事,倒没什么。”敏君笑着上前握住苏娴的手,两人略微叙了温寒,就都走入屋子里头说话了。 苏娴端了一碟糕点过来,一面令人倒茶,一面笑着问先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事?听的意思,倒像是在我这里遇到的。” “正是与你有关呢。”敏君笑着吃了一口茶,将遇到苏詹的事说了一通,末了又道:“我瞧着你们兄妹形容相仿,便有些猜着了,问了一句,果然是兄妹。” “这可巧了呢。”苏娴听了这话,也是笑了,她眯着眼打量了敏君几眼,忽而那帕子掩住嘴,嘻嘻笑了起来。那一双眼睛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调笑嬉闹的味道。敏君见了,就知道她又是要打趣自个,忙就啐道:“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儿,我可不听。” “怎么不是好画儿?张敞画的眉,难道不是好的?”苏娴调小了一句,眉眼弯弯,却又多了三分郑重的意思:“说真个的,我倒是盼着你成了我家的人。我大哥倒也罢了,我二哥三哥与你年纪相仿,正合适呢。” 敏君听了这个,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这可是古代,这些话原也不当是她们分说的,当下忙拦道:“姐姐说什么呢?我竟不大懂,咱们还是说一说前些日子做的针线吧。” 苏娴看到敏君神色不大好,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露骨造次了,只含含糊糊着道:“都怪我这阵子经了不少事情,竟是忘了你还小着呢,原不该说这个的。”就忙提壶倒了一盏茶,吃了一口,唤外头的丫鬟将她近来做得一些针线活计取来:“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什么珠子绣,我倒试了一试,你瞧瞧看,可还妥当?若是觉得好,我便送与你了,权当我有嘴无心的赔礼。” 说话间,那丫鬟已经提着一个篮子进来,将这篮子放到苏娴的身边,笑着道:“姑娘,可是这几样?”苏娴点了点头,打发她出去了,自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四面的灯笼来,递给敏君:“瞧瞧看,可还喜欢。” 敏君见了这样,倒不好推辞,当下接过来瞧了几眼,看着这灯款式的小灯笼,四面绣着春夏秋冬的景致,用的是上上等的细绢,珠子细小如米粒,瞧着流光溢彩却不显糙:“姐姐真是好巧手,这样的手艺,我是不能的。” “再过两年,你必定比我还强呢。”苏娴听了,心里也高兴这样的恭维,当下就笑着回了一句:“我如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细能耐得住子。这做针线的看的就是这个,你子比我好许多,日后啊,说不得我瞧了你的针线,说不得也要道一句我却不能了。” “虽这么说,姐姐在这上头到底是花了大工夫,我也不能贸然收下。”敏君听了这话后,好了一会还是推了这东西,这伙计太过细,只怕苏娴也是耗了好大的力做的:“再者,这也是姐姐头一次做的珠子绣,不如存下来留个想念。若真的心疼妹妹,过些日子做个荷包也就足够了。” 苏娴说了几句,看着敏君坚拒,倒也不好勉强,只得将这灯笼从新收下:“也罢了,我日后必定做个更好的与你送去。对了,昨日我得了一本绿牡丹,真真是碧绿如玉,晶莹欲滴。若是经了日色,便添几分明黄,光彩愈发夺目。今儿我便令人将它放置在绿云亭那里,你随我去瞧一瞧,也品一品这般的名花,可好?” 这个时节都将近深秋了,自然不会是牡丹,而是一种比较珍贵的秋菊名花。敏君也是听自己父亲说过几次,倒没亲眼见过,此时听了这话,立时点头应了:“早就听了这绿牡丹的姿容绝俗,今日能瞧见,自然是好的。” 苏娴见了,也是笑了,拉着敏君就是到了自己外头不远处的小花院子里去,只是走到半路,忽然有个少年窜了进来,差点就是将敏君撞倒在地。 “敏君,你可没事儿。”苏娴脸色一变,忙就是拉起敏君,一面说,一面抬头狠狠瞪向来人,瞧着是一个墨绿衣裳的少年男子,由不得又皱眉:“你是何人!竟是擅自闯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仕子 敏君见着诸事已经妥当了,又说了几句话,便也转身重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带着丫鬟锦鹭一并上了车。苏家她是惯常去的了,只一个丫鬟带过去也就妥当了。近来青梅也许了外头一个人家,整日都是做些嫁衣等针线活计。由此,敏君倒是渐渐开始用锦鹭翠鸾两个。 这两个,锦鹭大敏君两岁,圆脸大眼,热情和顺,只是也不晓得怎么着,渐渐有些木讷起来,针线活计却是不俗。而翠鸾小锦鹭一岁,薄面杏眼,生得更好一些,说话爽快,整日里多有些风风火火的。 出于安然处事的心思,敏君倒是更喜欢锦鹭一些,也常带她出去走动,渐渐的,整个屋子里也多有以她为首的味道出来。不过翠鸾倒也没说什么,两人的关系挺好,大约也不在这上头吃味。 心里头想着近来的一些事情,敏君从府内的青幄小车里下来,又换了一辆青绸小轿子,揉了揉眉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边的锦鹭见了,也没说话,只是凑上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敏君的肩膀,细细地揉捏捶打一番。 “我没事。”看着锦鹭似是有些担心,敏君转过头笑了一笑,柔声道:“只是近来总觉得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整个人也渐渐懒起来,看这个不对,瞧那个无聊,竟是没什么滋味儿。”说到这里,她又是叹了一声。 锦鹭在一边听了这话,眉眼平和地凑了一句:“府里人口不多,只姑娘和二姑娘,未免寂寞了些。” 这话说得倒是不差,敏君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有些皱起来。虽然对繁君有些可怜,但她们两个却不是一路的人,说谈起来,总归有些合不拢。到了后来,虽然每日两人都见面,也常有往来,可也没什么说头,两个人处着,竟是如同客客气气的普通朋友,不见什么亲密。 只是在徐允谦与孟氏面前,两人略微亲密些罢了。 由着如此,敏君更是乐意往苏家跑了。 “这却也是,不然,我也不会常去打搅苏姐姐。她虽有几个兄弟,却没个姐姐妹妹的,平日闺中无聊,正巧能拨出好些时辰与我两个滚着。”敏君笑着说了一句,外头的车已经停了下来。 “姑娘,已经是到了地方。”外头的车夫回了一句,锦鹭便是起身打起帘子,自己先下来,再扶着敏君下车。边上早有一辆小车候着了。 “徐姑娘万福。”那几个婆子见着敏君,忙是笑着凑上来,一面说,一面将她引入车内:“我们姑娘早就打发我们过来了,这会子怕也是等着急了呢,恰巧姑娘就来了。” 听了这话,敏君笑了笑,打了个眼色与锦鹭,一面又笑着道:“倒是劳你们久候了,这是几个钱,你们打碗酒吃吧。”那边锦鹭已经从自己的荷包里抓出一大把钱来,塞到为首的婆子手中。 那婆子见了这个,笑着见牙不见眼,一面奉承,一面引路,说了好些话后,那边转弯处忽然跑出个青衫少年,差点就是撞到车上头。 “啊!”一边的锦鹭转头瞧见了,惊叫了一声,忙就是扑到敏君的身上,深怕敏君这会子被这一撞受了伤。几个婆子并敏君转头见了这个,也是脸色一变。好在那男子这会子已经回过神来,侧身一转,倒是不曾撞上去。 只是整个车歪了一下,顿时停了下来。 边上的婆子惊魂未定,不曾细看,就是嚷嚷开来:“你这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几个拉扯住了:“詹少爷,您怎么到了这儿?” 那人自看到敏君,就知道自己这会子是造次了,脸上露出些讪讪的神色,他咳嗽几声,蹬了那婆子几眼,方回过头一面与敏君郑重行了个礼,一面道:“苏詹失礼,唐突姑娘了。” 苏詹? 那不是苏娴的大哥吗?敏君微微挑了挑眉,多了几分兴致,忙就是打量了一番。却见着这苏詹玉面朱唇,眉眼宛然,身量虽不高,但举止形容俱是潇洒不俗,瞧着与苏娴也有几分相似。 一身普通的石青衣裳穿在他身上,硬生生多了三分洒落。 敏君瞧在眼中,就不看在苏娴的面上,也到底比旁人多了几分好感。当先便一面感叹自己果真是以貌取人,一面起身回了一礼,低头轻声道:“并没什么妨碍,苏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这会,苏詹已经看了敏君几眼,见她神情落落大方,言谈舒雅,并不似往日见的女子,非得露出扭捏造作的轻薄女子样,倒也轻松了一分,忙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方才告辞而去。 敏君见了,也没多想什么,只是重头坐下,坐车到了苏娴的屋子里。 “可是来了。”那苏娴早已在外头等着了,看着那车停下来,忙就是迎上来,一面打量,一面道:“怎么这么迟?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呢。” “路上出了一点事,倒没什么。”敏君笑着上前握住苏娴的手,两人略微叙了温寒,就都走入屋子里头说话了。 苏娴端了一碟糕点过来,一面令人倒茶,一面笑着问先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事?听的意思,倒像是在我这里遇到的。” “正是与你有关呢。”敏君笑着吃了一口茶,将遇到苏詹的事说了一通,末了又道:“我瞧着你们兄妹形容相仿,便有些猜着了,问了一句,果然是兄妹。” “这可巧了呢。”苏娴听了这话,也是笑了,她眯着眼打量了敏君几眼,忽而那帕子掩住嘴,嘻嘻笑了起来。那一双眼睛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调笑嬉闹的味道。敏君见了,就知道她又是要打趣自个,忙就啐道:“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儿,我可不听。” “怎么不是好画儿?张敞画的眉,难道不是好的?”苏娴调小了一句,眉眼弯弯,却又多了三分郑重的意思:“说真个的,我倒是盼着你成了我家的人。我大哥倒也罢了,我二哥三哥与你年纪相仿,正合适呢。” 敏君听了这个,脸上便有些不大好看,这可是古代,这些话原也不当是她们分说的,当下忙拦道:“姐姐说什么呢?我竟不大懂,咱们还是说一说前些日子做的针线吧。” 苏娴看到敏君神色不大好,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露骨造次了,只含含糊糊着道:“都怪我这阵子经了不少事情,竟是忘了你还小着呢,原不该说这个的。”就忙提壶倒了一盏茶,吃了一口,唤外头的丫鬟将她近来做得一些针线活计取来:“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什么珠子绣,我倒试了一试,你瞧瞧看,可还妥当?若是觉得好,我便送与你了,权当我有嘴无心的赔礼。” 说话间,那丫鬟已经提着一个篮子进来,将这篮子放到苏娴的身边,笑着道:“姑娘,可是这几样?”苏娴点了点头,打发她出去了,自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四面的灯笼来,递给敏君:“瞧瞧看,可还喜欢。” 敏君见了这样,倒不好推辞,当下接过来瞧了几眼,看着这灯款式的小灯笼,四面绣着春夏秋冬的景致,用的是上上等的细绢,珠子细小如米粒,瞧着流光溢彩却不显糙:“姐姐真是好巧手,这样的手艺,我是不能的。” “再过两年,你必定比我还强呢。”苏娴听了,心里也高兴这样的恭维,当下就笑着回了一句:“我如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细能耐得住子。这做针线的看的就是这个,你子比我好许多,日后啊,说不得我瞧了你的针线,说不得也要道一句我却不能了。” “虽这么说,姐姐在这上头到底是花了大工夫,我也不能贸然收下。”敏君听了这话后,好了一会还是推了这东西,这伙计太过细,只怕苏娴也是耗了好大的力做的:“再者,这也是姐姐头一次做的珠子绣,不如存下来留个想念。若真的心疼妹妹,过些日子做个荷包也就足够了。” 苏娴说了几句,看着敏君坚拒,倒也不好勉强,只得将这灯笼从新收下:“也罢了,我日后必定做个更好的与你送去。对了,昨日我得了一本绿牡丹,真真是碧绿如玉,晶莹欲滴。若是经了日色,便添几分明黄,光彩愈发夺目。今儿我便令人将它放置在绿云亭那里,你随我去瞧一瞧,也品一品这般的名花,可好?” 这个时节都将近深秋了,自然不会是牡丹,而是一种比较珍贵的秋菊名花。敏君也是听自己父亲说过几次,倒没亲眼见过,此时听了这话,立时点头应了:“早就听了这绿牡丹的姿容绝俗,今日能瞧见,自然是好的。” 苏娴见了,也是笑了,拉着敏君就是到了自己外头不远处的小花院子里去,只是走到半路,忽然有个少年窜了进来,差点就是将敏君撞倒在地。 “敏君,你可没事儿。”苏娴脸色一变,忙就是拉起敏君,一面说,一面抬头狠狠瞪向来人,瞧着是一个墨绿衣裳的少年男子,由不得又皱眉:“你是何人!竟是擅自闯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 仕子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 仕子 肉文屋 / 第四十六章 仕子 第四十六章 仕子 第四十七章 糟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七章 糟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七章 糟心 锦堂春 作者:织锦 第四十七章 糟心 敏君受了一惊,听得苏娴这么厉声言辞的一句话,方才带着一点余惊,抬头看向那个人影。之前不曾细细看,这会子她才瞧清楚这少年的模样——他大约十一二的年纪,形容俊俏,此时红着脸偷偷看向苏娴,又忙不迭地拱手行礼,倒不像是故意的。 虽是如此说,但这种后花园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敏君还是皱眉了,先前那苏詹倒也罢了,到底是苏家的主人,又是在半道上的,说不得什么。可这回都是内宅了……这少年是怎么进来的? 思及此处,她看向这少年的眼神多少掺了一点疑惑,看着他一直红着脸道歉,也觉得可疑,只拉着苏娴的手,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外人瞧见了,反倒不大好。” 苏娴听了这话后,也是愣了一愣,她是受了惊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得缓过神来,自然比敏君更晓得这事儿难办。毕竟,这是内宅,虽说不是什么孤男寡女的,可见了陌生男子总归是不好,且又是她苏家的地方,若是干脆离去,这少年乱闯一通,必定要露馅,可要将这少年送出去,这府里岂不是要流言漫天了? 想到这些,她不免踟蹰起来,看向那少年的眼神也颇有些闪动。 “姐姐……”敏君唤了一声,却没见苏娴动弹,心里头一想,也就想到了苏娴的迟疑之处,当下就道:“我家的锦鹭也不知道是哪里闲逛去了,姐姐,你声量大一些,且去前面一点的地方唤一声,可还好?” 这言下之意,就是拿着锦鹭不识路反而为人指路,导致这少年到花园子来做借口了。苏娴听了这话,如何还不知道,当下忙点了点头,自己赶紧跑出去寻人。 敏君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瞧了那少年,看他的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满脸笑容:“这位哥哥,还请您等一等。苏姐姐向日就是聪明的,必定会寻个好法子送您出去的。” 那少年听了,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看着敏君身量尚小,一团孩子气,心知此事倒也不能作准,便生出几分恼怒来,思虑再三,还是想喊出一两声来,立意将这事情闹大,方才好了事。由着如此,他冷笑了一声,也理也不理敏君,便不管不顾的想要往里头闯。敏君见他如此,不等他喊叫,便自个跑到高处,径自喊了出来:“快来人!这出了个贼!” 如此连着喊了四五声。 见着敏君如此,那少年脸色也是变了,他先前闯进去,败的是苏家小姐的贞洁名声,料想那苏家也不敢声张,说不得还能称了他的心思。可眼下苏家小姐不在,只一个女童在侧,喊的又是贼盗。只怕自己被趁乱打死了,也不是不能的。 想到此处,这少年如何还有心思闯小姐的闺房,忙不迭就是循着来路,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敏君看了,心里头一松,便觉得双脚发软,差不得就得趴在地上了。 “敏妹妹,你在那儿?”就在这时候,苏娴已经领着一干婆子并丫鬟赶了过来,看着四下无人,想着先前敏君喊的话,倒是吓唬地脸色发白,一面跑,一面喊,额间已经是密密地渗出一层冷汗出来。 敏君呼出一口气,虽然还觉得有些腿软,到底是渐渐缓过神来了,听了几句,她便是喊道:“苏姐姐,我在这儿。”话音开始还是有些软,叫了几声后,渐渐有些高扬起来。 苏娴等人听了,忙不迭跑到敏君这里,看着她瘫在地上没什么气力的样子,越发以为是唬住了或是受了什么伤,立时拥簇上来,或是急问,或是检查胳膊腿脚,或是取了茶端过去,闹闹腾腾了好一阵子。敏君见了,连着说了几声没什么大碍,一时受了点惊吓而已的话,众人方才缓过神来。苏娴更忙不迭令人抱着敏君,赶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安置。 这一番闹腾,那苏娴之母赵氏自然也知道了。说道来,敏君是通判徐大人的女儿,这通判的职位与自家丈夫的不大相合,可到底是品级更高一些的。何况,敏君是到她家做客,方招致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得过来一趟。 “徐姑娘,今儿的事情再也想不到的,赵姨管家不谨,竟是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却得陪个礼了。”对着敏君,那赵氏脸上带着歉意,说话也是极软和的,说完,竟真的起身要行个礼,慌得敏君也由不得支起身子,直拉着不许:“赵姨,今儿那是意外之事,何须如此。若侄女儿真受了这样的礼,就算不怕被戳破脊梁骨,日后怕也不敢登门了。” 赵氏听了这话,想了一想后,到底是站起身来,她伸出手拍了拍敏君,叹道:“既是如此,娴儿,你是主人家,招待不周却也得行个礼儿,为今日的事认个错。” 苏娴听了,哪怕敏君执意不许,还是上前来郑重行了个礼,一面还道:“妹妹不必这般,今儿的事情你也是晓得的,姐姐行个礼当不得什么的。” 听得这话,敏君便知道说的是将她指使开以保全名节的事情,这等事儿,她倒是不好不受这样的礼,只得将手略略放在腰上,侧身略略回了个礼,道:“此事与姐姐无关,只是今日闹出这个,明日说不得还得出些事情,姐姐到底要与赵姨说一说方好。”说到这里,她看着赵氏眼里的疑惑,便笑了一声,又道:“今日已经是迟了,再者,姐姐这里也有些事情,妹妹就不打搅了,过些日子,姐姐若是得空,可要去妹妹那里顽一顽。” “这是自然的。”苏娴看着敏君说话行事都是不露什么,当下心里也是感激,可想着敏君方才受了惊吓才略略躺了一阵子,怕还不曾好,忙又是道:“只是妹妹还是在这里略略歇一阵,定定神方好。若是赶着回去又受了风寒,那我心里越发不得安宁了。” 敏君听了这话,倒也不好再坚持,当下点了点头,也就合眼睡下。苏娴与赵氏在一侧陪了一会子,见她总不动弹,也就令丫鬟好生照料,又语带歉意的与锦鹭说了几句贴心热衷的话,方才到了一侧的小屋子里说话。 经了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谁睡得着的。敏君候着赵氏与苏娴离开了,又眯着眼瞧见锦鹭坐在床上与她打扇,便微微睁开眼睛,与锦鹭使了个眼色。 锦鹭见了,回头看了几眼,便略略往前凑了一点,仿佛是帮着敏君整理头发,暗地里却是在听敏君的话。敏君倒也没有旁的话好说,只是将顶多半个时辰就唤她起来的事说了一通,便重新安稳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朦朦胧胧,破不安稳。待得被唤醒时,敏君倒觉得太阳这边有些发胀,起身坐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而苏娴与赵氏已经回来陪在一边了,可两人的脸色却都不大好看。 敏君看在眼中,心里也颇有几分猜测,不过这到底不是自家的事,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是笑着说了两三句闲话,只道今日已经迟了,若是再不回去,却得母亲担心,自己也已经好了许多几句话,方才脱身出来。 赵氏已经知道了实情,对敏君倒是越发得亲近,不但亲自点了婆子丫鬟相送,更取了一个小匣子送了去:“今儿的事情多亏敏君了,这是赵姨的一点心意,你若不许,我却得亲自登门道谢了。” 见是这样,敏君倒也不好推辞,到底收了。她领着锦鹭,自上了车马,一径回到家中。那边孟氏却也一脸着急地迎了出来:“可都还妥当?”边说着话,她一边仔仔细细的大量,满脸满身的摩挲,生怕自己的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先前外头的丫鬟来报,说那苏家出了贼,我就心惊跳起来。好在那赵氏亲自打发了心腹婆子过来,说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并无大碍,正留你睡一觉,待醒了就送回。不然,我就要打上门去了。” “娘,女儿并无大碍,若说惊吓,倒也只是略略吃了一惊。女儿哪里是那等胆小怕事一丁点事儿都受不住的。”敏君笑着拉着孟氏回了屋子,这眼下天气一日比一日愣了,孟氏的身子越发得笨重,可不能再受什么风寒惊动的。 孟氏将旁人都打发下去,只拉着女儿细问。敏君倒也没有瞒她的意思,这事儿料想孟氏更知道轻重,不会平白得罪人的,当下就利索将事情说了出来。 听的是如此,孟氏脸色一会白一会青,好是半日放才缓过神来,嗔道:“这事与你什么相干,纵然你与苏娴是好姐妹,这等事情却也不该擅自做主的。要是那不是个仕子,反倒是个江洋大盗,你该如何?” 敏君听得微微生出几分讶然,当下便道:“母亲知道这个人的底细?” “苏家是本地的乡试的考官之一,明年又是乡试的日子,今日开宴招待一些出众的秀才来着。没曾想,那竟出了个偷香窃玉的。”孟氏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微感叹:“想来那也是家资微薄黑心肠子的小子,竟出了这样糟心的念头!说到底,也是咱们女人难,出了这样的事情,到底也不能在明面上做些什么,一个不好,这闺门名声差了,这一辈子也就毁了。眼下正是乱世平息,天下太平,一日比一日安乐富贵,这些讲究也就渐渐更盛了。” 第四十七章 糟心在线阅读 第四十七章 糟心 肉文屋 / 第四十七章 糟心 第四十七章 糟心